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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

    怀璧 作者:枯木黑鸦

    “应该是,大寨主的房间里。”

    尽管早就知道了结果,但萧问苍心里还是一阵不爽,“这谁不知道?!问你那地方在哪!!!”他的刀刃更加紧密地贴近了李中间的脖颈,果然,在相接的那一条线上,慢慢渗出血来。

    “别杀我,别杀我!在,在寨子里靠北面院子里,把刀放下,放下啊。”

    萧问苍不屑地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人,回头向着仍然不知道什么状况的谢大勇说道,“愣着什么?给我出来,咱们救人去。”

    对方看看他,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钻了出来。萧问苍对着他点点头,接着忽然狠狠打了李中间的后颈一下,将晕倒的他扔到周围手下的身上。

    “撤――”

    两人都拿着抢来的砍刀,从地牢里边打边冲,还真的逃了出来。两人一冒头,便看到周围密密麻麻全都是胡子拉碴,满脸刀疤,满身纹身的汉子。

    萧问苍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慢慢玩起女装的长袖,露出用力得露出青筋的胳膊,嘴一撇,眼一瞪,眼影腮红跟着一抖。

    “奶奶的――”

    砰――

    木制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发出巨大的声响。一个身穿破烂紫衣,露着强健胳膊和一条大腿,脸上是蹭花了的浓妆,头发盘成一个凌乱的偏堕髻,手拿两柄开山巨斧的女人冲了进来。

    “小红!我的小红啊,你……”

    萧问苍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恩?怎么了?”

    林绛吐出一个瓜子皮,向他看去,顺手拿过茶杯清抿了一口。“恩,碧螺春,还算能入喉。对了,你来干什么?”

    萧问苍看着林绛说着,翘起二郎腿,脚底往被绑成粽子的壮汉肚子上一踩。那汉子满脸通红,随着他的动作‘嗯哼――’娇喘了一声。

    虽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萧问苍还是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

    林绛冷笑一声,“你以为这种东西,”说着他仿佛不经意一般,把端着剩下的半杯热茶的手一松,那茶杯连同着略烫的茶水便都落到了对方脸上,“能把本王怎样?”

    ☆、盘龙寨五日游4

    “嗷呜――”

    魏霸天嚎叫了一声,迷离着一双小眼睛,脸颊出现了两朵红晕。

    萧问苍看着地上被绑得很有艺术性的汉子,忽然觉得他身上绳子的手法似曾相识。

    “呃,小红啊,天天绑人的技术不会是你教的吧……”

    林绛抓起一个瓜子,凤眼轻轻瞟了她一眼,“当然。”

    忽然门口哗啦的一声,谢大勇忽然冲了进来,飞快关上了门,后背抵在上面。他茫然着看向两人。

    “他们,追来了。”

    “可恶――”萧问苍咬牙,一挽袖子便要往外走,“看老子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林绛放下瓜子站起来,拦住了萧问苍,自己大步走到们口,推开了木门。

    门外一个吊着一条胳膊的矮子和一个穿白衣拿扇子的青年带着一大群缺胳膊短腿的土匪,正气势汹汹地过来,见到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青年示意他们停下了脚步。

    林绛一只手背在身后,长身而立,眯着一双凤眼,睥睨众生。

    “你们就是这里的二寨主和三寨主?”

    “知道就给我识相点,把大哥给我交出了,我饶你们一条狗命!”二寨主王震地用仅存的一条胳膊拿着大刀摇晃着说。

    林绛玩味地看着对方,嘴角一丝冷笑“从今日起,这盘龙寨便要以我马首是瞻,听从我的号令。”

    人群一瞬间沸腾起来,山贼们群情激奋,骂骂咧咧地就要往上冲。谁知林绛忽然一挥衣袖,淡紫色的粉末从他的手中飞出来,在人们头顶慢慢落下来。山贼们都呆立着的时候,李中间飞快地反应过来,大喊着叫人捂住口鼻,但此时已经有许多人吸入了粉末。青年狠狠一扭头,仇恨低瞪着林绛。

    “那是什么东西?!”

    林绛将身子靠在门框上,无比闲适地把鬓发掖到了耳后。

    “没什么,只是五行绝脉散而已,而且你根本就没必要不呼吸,这东西不需要吸进去,只要碰上你的皮肤就够了。”

    李中间脸色一变,略有些哆嗦,却还是逞强道,“你唬人,我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连忙仔细感受自己身上的感觉,却听见林绛又一次开了口。

    林绛嘲讽道,“你脉门上是不是有一块圆形的紫斑?”

    青年听了连忙挽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腕,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紫色斑块,一瞬间,他的心凉了半截。

    “不要担心,暂时还死不了,只要你听从我的话。”林绛说着向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手轻轻一挥。李中间便看到那个无比强悍的妇人把一把开山斧抵在自家寨主的脖颈上,两人一起站到了他‘相公’身边。

    “哈哈哈,小的们,你们的老大在我们手里,马上给老子我跪下投降!”萧问苍毫无形象地大笑着,林绛狠狠瞪了她一眼才闭上了嘴边。

    林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魏霸天嘴里,王震地看了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你又给大哥吃了什么?!”

    林绛摊摊手,“哦,没什么,万虫噬心丸而已。”

    “混蛋!!!我杀了你――”王震地忽然大喊道,甩开了拦他的李中间,挂着一条没有知觉的胳膊便往上冲。他看到打断了自己一条胳膊的萧问苍忙着抓住魏霸天,心里一喜,便一刀向看起来很是单薄的林绛砍去。谁知他只看到对方一双不屑的眼,胸口便受了狠狠一击,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似乎是断了几根肋骨,接着便是狠狠摔在地上。

    “愚蠢。”林绛冷冷道,接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烟火蛋,往地上狠狠一摔,随着尖锐的爆鸣声,一阵白烟便冒了出来。李中间只觉得心口一滞,接着便是万箭穿心般的疼痛,让他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他艰难地看着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纷纷倒了下来,不停呻吟着。

    林绛眯着眼看他们在地上挣扎,却忽然一阵疾风掠过,他反射般往后退去,一手成爪,扼住了来人的脖子,竟然是昨日劫道的那个什么王二狗。林绛看着他手中的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果然,那人剧烈地挣扎起来,并且力度越来越小。

    “你,你放开他,今后,你便是我们盘龙寨的,寨主……”

    李中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忍着剧痛爬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被林绛扼住脖子的那个人。

    林绛看着李中间的来年,手上慢慢加大力气。果然,他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大喊着‘放开他’。萧问苍在旁边看得开心,禁不住呵呵一笑,林绛同时也放开了手。他扔给谢大勇一瓶药丸,叫他分给中毒的山贼,自己转身回房。

    萧问苍得意地喊起来,“看到了吧,这次先饶了你们,给我吧好吃好喝的快点送来,不然,呵呵……阉了你们!”

    李中间解了毒,胸口的疼痛瞬间减轻了不少,连忙跑到了李二狗旁边。萧问苍看了看自己破烂的女装,又看着他白花花的衣服,瞬间眼前一亮,慢慢逼近。李中间只觉得自己忽然被人拉住,一回头,是一张摸着浓重腮红的大脸。

    “啊,还是男装舒服啊!”萧问苍洗干净了脸上的妆容,穿着李中间那身用金线绣着菊花的白衣,边伸懒腰边走过来。虽然原本满身是血,看着比较吓人,但他本是似乎没有受什么伤。

    林绛淡淡看了他一眼,“第一次看你穿白衣。”

    “可不是,”萧问苍笑笑,“小红小红,看我穿这个衣服怎么样?有没有点公子哥的感觉?”

    “不伦不类。”

    “呃,小红你能不能不打击我……”说着他拎起了魏霸天的领子,恶狠狠地向他磨牙,“好吧,刑讯时间到了,说,你们这里抓没抓过一个老头?”

    魏霸天非但没有往后缩,反而向前凑了凑,一副兴奋无比的样子,“有,有的,好多呢。有没有什么,呃,特点?”

    萧问苍用手指抵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呃,花白头发,表情猥琐,嗜酒如命,穷,道德败坏,毫无廉耻,为老不尊,行为偏激,言而无信,对了,喜欢调戏从三岁道八十三岁所有女性,呃,暂时就这些吧。”

    ☆、盘龙寨五日游5

    魏霸天愣愣的,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林绛倒是被吸引了注意,“你们还真是相像。”

    萧问苍一扁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绛,“人家哪有,我可是对你痴心一片,从来没有调戏过别人的。”说罢一回头转向被揪着领子的汉子,“快说,见过他没?”

    对方还是一头雾水,倒是林绛一语中的,“前几日运酒时被抓的。”

    “哦――”魏霸天眼睛一亮,接着换上了一副痛苦无比的表情,“他老人家早就走了。”

    “什么?”萧问苍在他的头上打了一把,“别耍花招!”

    “我没有啊!”魏霸天冤枉道,“他来第二天就大闹了一场,偷走了我们山寨不少财宝,还烧了我的库房!”

    原来那人被抓上山当晚就逃了出来,众人寻找未果,倒也只以为他是自己逃回家了,毕竟一个自己生活的老头也没有什么勒索的价值,山贼们也就没管。但他们很明显低估了这个看似平凡的老头。

    他在山寨后厨整整住了四日,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寨中最为珍贵的陈酿基本都被席卷一空,而且在追捕过程中,老头躲进了山寨库房,大捞一笔后甚至还顺手烧了那库房,点了个大烟火。

    萧问苍摸摸下巴,这道确实是那老头子能干出来的事,一抬头,看到林绛意味深长的眼神,估计自己的形象再一次降分了

    “后来呢?他往哪去了?”

    魏霸天一脸愤恨,“往东去了,实在是没追上。”

    “东……”萧问苍想了想,管魏霸天要了地图细细地看,忽然眼神一亮,指着上面的一点说道,“我知道了,东面,路途还不远,一定是这里!”

    林绛凑过去,看到他指的是一个叫做迳延的城市,比起这里还算是大地方了。他疑惑地看着萧问苍,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就如此肯定。

    “这里的长醉楼,里面的千日醉是老头子最爱喝的酒,奈何价钱太贵,他又穷,根本就买不起,这下有了钱,一定会去痛饮几日。”萧问苍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果然,这教出了萧问苍这么个奇葩的人也不可能正常,林绛如此想着,嘴上却说,“既然如此,就即刻启程吧。”

    谁知萧问苍拦住了他,对着他一通挤眉弄眼,他凑到林绛耳边,一边故意往对方耳朵上吹气一边小声道,“去长醉楼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不容易进一次贼窝,总要缴些战利品回去。”说罢他便扔下了魏霸天,自己拉着林绛走出了房间。谁知林绛明白了萧问苍的目的之后便毫无犹豫地丢下他,用林绛的话说便是‘本王岂会做这鸡鸣狗盗之事?’,萧问苍无奈只得自己去做独行大盗。

    说起金银财宝,萧问苍瞬间就想到了李中间脖子上的金链子,就算是蟠龙寨的库房被烧了,李中间的房间总是完好的,相信那里绝对不会比库房逊色。结果没等萧问苍问出他的房间在哪便直接碰到了他。

    李中间双手捧着一个木箱,正在一个不起眼的木门前打转。好不容易伸出手敲门,却半路又缩了回来。这样反复几次,纠结了许久后,终于还是把箱子放在了门前,自己离开了。

    萧问苍的八卦精神瞬间战胜了对钱财的渴望,飞快奔去捧起了那箱子,打开的一瞬间,十几个瓶瓶罐罐映入眼帘,金疮药,活血散应有尽有,那精美的包装,一看就价格不菲。萧问苍好奇地趴在窗口,只看到黑洞洞的似乎有人躺在床上。于是他咚咚咚的狠敲了几下门,接着飞快躲到了墙后,露出半个脑袋偷偷地看。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人打开了门,那人明显是受了些伤,摇摇晃晃的,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敲门的人,却看到了地上的小箱子。打开看了一眼后茫然地看着四周,还是没有看见什么人,终于缩回了房间。

    “果然是王二虎,我就知道这两个人有一腿!”萧问苍嘴里嘟囔着,很明显就是李中间对王二狗有意思,但那山贼语言粗鲁,身手平平,甚至还总是一副呆傻的样子,那李中间怎么就铁了心呢?据萧问苍看到的,那李中间可是极其胆小的人,却为了这个山贼去和林绛叫板,真不知道是被喂了什么迷魂药。

    心中比量了一下一条胳膊骨折还是只会往上冲的二寨主和求虐乖巧的大寨主,萧问苍毫无悬念地选择了后者。

    “你说老三啊,”魏霸天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思考着,“他是被二狗捡回来的。”

    萧问苍的眼睛瞬间亮了。原来李中间并不是和魏霸天他们一样,因为日子过不下去才上山落到草,而是不知为何满身是血地晕倒在了山上,被王二狗发现,带回了寨子。别人问起他以前的事,李中间总是含糊其辞,到山寨整整三年,魏霸天还只知道他原来似乎是书香门第家的公子,至于怎么沦落到如此田地,也没人知晓。

    萧问苍心下了然,这么一想,估计这个什么‘李中间’这个名字都可能是假的,要不怎么那么蹊跷,山寨的三个头领,一个‘霸天’,一个‘震地’,另一个便是‘中间’?但他对这些倒也没有兴趣,天底下有故事的人多了,说不定路旁要饭的乞丐二十年前就是称霸一方的枭雄,世间百态,谁又能看得全?

    摸到李中间的房间,从窗子里偷偷看去,映衬着烛光,无数镶金带玉的器物发出耀眼的光芒。一片金光下,穿白衣的李中间托腮凝思,眉宇间尽是说不出的愁绪。

    自己为了找老头子,上山来大闹了这么一场,伤了他们不少兄弟,而且那永远烂帐缠身的老头子也这么闹过一场,任萧问苍脸皮如何坚韧,都还是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既然如此,不如就帮他一把?

    一张无比凶狠邪恶的笑脸绽放在漆黑的夜色里。

    第二日一早,萧问苍一行人便偷偷下了山,直奔东去。林绛在门柱上粘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每日早晚各空腹喝五碗清水,三日后余毒便消。’

    对付一个小小山贼窝,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林绛自始至终都没有用过什么至死致残的毒,其中药性最大的便是那令他们胸中剧痛的,也只不过是药性猛烈了些的清肺散而已,想必第二天起来,这些人一定会觉得浑身舒爽无比。

    只是一人除外啊――

    萧问苍想着想着,忽然被人拍了一巴掌,“又干了什么事情?笑得如此恶心。”

    萧问苍也不恼,反而狗腿地凑到林绛身边,:“嘿嘿,我昨天晚上,往王二狗茶杯里下了春药。”

    “嗯?”

    “然后吧,打晕了李中间。”

    “……”

    “还把他扔到了王二狗的房间里,反锁了门,连窗子都封死了!”

    “……”

    “而且那药性可是烈得很,这下绝对万无一失,嘿嘿嘿。”

    “春药……从哪来的?”

    “呃……这,这不是重点。”

    ☆、狱中痴人

    迳延长醉楼,文人墨客尝相会于此,饮酒赋诗,寄词畅怀,可谓风雅之至。

    只可惜,风雅之地汇聚的除了风雅人士,更有附庸风雅之人,例如浑身亮金色的爆发户,例如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等等等等。于是乎,无尽的麻烦也就接踵而至了。为了保持长醉楼能后继续营业下去,武力就变成了必要的。长醉楼的老板也不是一般人,据说和州府官员都有些牵扯,于是光明正大地收留了许多要钱不要命的暴徒做打手,动辄流血断腿,一般人也不敢在长醉楼嚣张。

    萧问苍一改在上一个饭馆的态度,点了一桌子菜,客客气气地打听,却碰了个钉子。无论是店小二,掌柜还是美人琴师,都一口咬定没见过这个人,几乎让萧问苍认为自己的猜想出了错。

    幸好长醉楼门前常驻的乞丐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是找那个不要命在长醉楼闹事的老头吗?”乞丐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你给我二两银子我就告诉你。”

    “二两?抢劫啊你!”萧问苍抱怨着,“便宜点,十文。”

    乞丐的笑容瞬间消失,看着萧问苍的眼睛中充满了鄙视,“大爷,你见过和叫花子讲价的吗?”

    萧问苍倒是不管他眼神怎样,仍旧是一脸笑容,却一把抓住了对方的领子,露出尖利的虎牙,“十文,还是挨一顿打,选一个。”那乞丐吓得一缩,瞬间妥协。

    原来十几天前,老人确是到了这里,虽说衣服破烂,却确实是揣着不少银子,于是也就在长醉楼挥金如土了些日子,不过到第三天,一个人在店里偷了林家四公子的玉佩,被人给抓了,掌柜的自然是要给林家一个交代的,让打手把这人一通好打。本来如此,这事情就结了,谁知好死不死那老人冲出来要给那人出头,和长醉楼的打手打了起来,别说,那老人还真是挺能打,一群护院都没近得了他的身。老板只得报了官,老人一见官差就蔫了,乖乖被人戴上手铐,带走了。

    萧问苍一边往县衙走一边磨牙,这老头子果然不能安分地在一个地方带上那么一会,不惹麻烦,誓不罢休。

    两人虽然在同国都是不小的人物,尤其是林绛,一国辅王,到了地方还不是天地任我行?只是一到了北襄就没了办法。要是原来,萧问苍亮出身份倒也能定些用处,但现在,他要是亮出身份,要不被人扔石头就怪了。无奈两人只好用上了金钱攻势,在贿赂了县令大把银子后,总算能把人保释出来。

    阴冷昏暗,蟑螂遍地的大牢里,由一个三十多岁的看守带领,萧问苍和林绛一前一后走着。

    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通过风,霉味,腐臭,血腥味混成一团,往人鼻腔里硬钻。食人血肉长大的老鼠个头巨大,在人脚边钻来钻去,狂妄地吱吱叫着。林绛便是同国天牢都鲜少进去,更何况这种县城牢房,在这种空气污浊的地方,不禁皱起了眉毛。但萧问苍却似乎很是习惯的样子,毫无心理障碍,还有空和两边的犯人们打招呼。

    随着两人的脚步,耳边的寂静渐渐被打破,牢房伸出有人声渐渐传过来,虽然听不太清出,但那绝对不是犯人受刑时的惨叫。

    萧问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虽然嘴里不停抱怨着什么,但不经意地挂上了淡淡的微笑,脚步也渐渐快了起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略显嘶的男声,音调拉得很长,声音抑扬顿挫,仿佛在唱戏一般。

    “自大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至今,有道君王安天下,无道君王害黎民,轻轻弹起三弦琴,慢慢稍停把歌论,歌有三千七百本,不知哪本动人心――”

    “好――”不止一个人叫起好来,仿佛这里并不是牢房,而是某个茶馆,许多客人围着一个说书老人叫好一般。

    “这老家伙……”

    萧问苍表情瞬间明媚起来,一甩袖子,迈开腿跑起来,仿佛一个奔向阳光的孩子。

    “话说三百年前,神降草原上群雄割据,三十六个蛮族部落奉三十六兽神,纷争不断,其中鹰部扎尔科王得了一件天下至宝,名叫……”

    老人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接着牢房深处瞬间喧闹起来,还夹杂着乒乒乓乓的声音,竟然像打起来了一般。

    林绛无奈,加快了脚步,他也忍不住想看看那个对于萧问苍意义重大的所谓‘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教出这么个奇葩来。

    忽然脚下一滞,林绛低下头,一只骨瘦如柴,布满老人斑和污渍的手,紧紧抓着他的下摆,仿佛要把它抓破一般。

    那手的主人有着一头斑白且纠结肮脏的头发,她抬起头,一张松弛衰老的脸庞露了出来。老人表情阴沉,一双浑浊的眼睛充冰冷地注视着林绛的脸,充斥着天大的恨意,仿佛一匹受伤的孤狼,让人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老迈的妇人,如何会有这样的眼睛。

    林绛仿佛被那双眼摄取魂魄一般,不由自主都蹲下身,静静凝视着老人沧桑的眉眼,慢慢伸出手……

    “小红!你看,这就是我家的老头子……诶,你干什么呢?”

    萧问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林绛的身后,他一边说着一边也蹲了下来,用超过林绛的几倍速度把手伸向那老人。

    ……

    “啊啊啊啊啊啊――――”

    萧问苍的惨叫瞬间划破了空气,直直钻进了身旁林绛的耳朵。那老妇人竟然一口咬在了林绛的手背上,萧问苍一边嚎叫一边往后撤,猛一用力,终于把手拽了出来,但那上面已经留下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牙印。

    这时候狱卒跑了过来,一副无奈的表情,他一拍脑门,“唉,忘了告诉你们,这老家伙是个疯子,得谁咬谁。”

    林绛看了一眼萧问苍的伤口,又转过头看那老妇的脸。对方果然是个疯子,对着几人呲牙咧嘴,把手从栏杆中间伸出来,拼命向林绛的脸抓去,显得狰狞无比。

    “小红,离她远点!小心别受伤了。”萧问苍说着便把林绛往后面拉去,却被林绛轻轻推开。

    林绛一瞬不瞬地看着老妇,缓缓伸出手。

    “小红!”萧问苍叫道,却看见林绛看着他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自己没事。

    随着林绛手掌的接近,老妇人的表情越来越扭曲,仿佛要吃人一般。林绛却视之于无物,右手便大喇喇地伸向对方。忽然,那老人飞快地抓住了林绛的手,恶狠狠地便往自己这边扯。萧问苍见状连忙上前,动作却忽然僵住了。

    在所有人惊讶的视线里,老人拉着林绛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在她那张肮脏扭曲的脸颊来回摩挲着。她看着林绛的脸,慢慢笑起来,露出一口焦黄、残缺的牙齿,却笑得灿烂无比。

    “你回来啦――让,让娘看看……”

    ☆、如此简单

    狱卒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笑得如艳阳一般的人是那个出了名的疯子。

    “她,犯了什么罪?”林绛说着,却没有回头,任由老妇把把她自己脸上的污垢都蹭在他的手上。

    狱卒回答说,“纵火,杀人未遂。”

    “什么?纵火?杀人?!”没等林绛说话,萧问苍第一个跳出来大声道,“这么个老家伙还有力气杀人?开玩笑……”

    没等他说完,忽然后脑被人狠狠抽了一把,萧问苍回头,不知何时一个身着破布一般袍子的老人站在了那里。老人头发花白,身形瘦削单薄,邋里邋遢,脸上的皱纹也不少,却并不显老态,挺着笔直的脊梁,眼睛中时时闪着精光。只是一副和萧问苍如出一辙的吊儿郎当往那脸上一摆,硬生生破坏了那双英气的眼睛。

    “打我干什么?” 萧问苍摸着后脑呲牙道,“白救你出来了,不知感恩的老家伙!”

    那老人眉毛一竖,二话没说又给了他一下,“谁说老家伙就没力气?黑小子,少小看老年人,小心栽跟头!还有,你小子救我那是理所应当的,还感恩?疯了吧你。”

    “少叫我黑小子!本公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你那只眼睛看我黑了?”萧问苍低吼一声,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左右开弓猛扯老人的脸颊。对方也毫不示弱,用力抵着对方的下巴,一边脚下还不停扑腾,一老一少就这么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一起。

    狱卒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的景象,禁不住发愣,却被林绛清冷的一句‘说下去’惊醒。

    “这老婆子姓张,她家男人死的早,她自己靠城外的一个磨坊拉扯大了儿子,只是城里高大户看上了他家磨坊那块地,在那立他爹的坟。那磨坊就是她的命,张家人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儿子上门讲理,让高家人打了个半死,回去躺了两个月就死了。后来高大户用三吊钱买了她家磨坊,其实也就是抢,还顺手带走了她儿媳妇。那老太太也不是一般人,不知从哪溜进了高家,一把火烧了高家二少爷的院子,差点烧死了二少奶奶。这不,就被抓过来了,还变成了这副疯样子。”

    狱卒抬头看看林绛的背影,他已经在这里蹲了好一会,也没有要动的痕迹,这有钱人,就是怪。再加上今天不知为何变了样的老妇,两个怪人。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把她关在这里也算是救她了,这副模样,出了这个大门,准饿死。”

    他说完林绛却没有回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这个疯婆子,一双凤眼中不知装了多少东西,眼神一会一变,不知在纠结着什么。萧问苍不知何时已经和老人和解,安静地站在一边端详林绛沉默的背影。

    “狱卒大哥,这婆婆我也保了,把她放了吧。”萧问苍说着,往狱卒的怀里塞了一张银票。

    林绛的肩膀一动,却没说什么。狱卒打开门,放张婆出来,对方却死死攥着林绛的手,就是不松手,林绛只得自己把手一点点抽了出来,抽的过程中,张婆挣扎得很凶,那惨叫声好像谁往她身上捅刀子一般,凄惨无比。等她出了牢房门,便飞一般地冲向了林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瑟瑟发抖。

    林绛瞬间变得手足无措,平时的气势刹那间消失个无影无踪,任由对方抓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萧问苍忍俊不禁,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堂堂辅王,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来,尤其罪魁祸首竟然还是一个疯婆子,真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他对着林绛招招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看这里,这家伙就我我家老头子,”萧问苍用拇指指着身后的老人说道,接着又边转头边介绍着林绛,谁知话刚说了一半就看到老人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唇不停地颤抖,仿佛看到怪物一般盯着林绛。林绛见状厌恶地皱了皱眉,抓着张婆的肩膀的手一动,提防地回瞪过去。而对方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失了魂一般,一步大一步小地走到了林绛面前,伸出手便要去抓他的头发。

    林绛此时为了不引人注意,带着书生的纶巾,掩盖住了一头红发。只是不知何时鬓角处漏下了那么一缕,一时躲闪不及,便被老人抓在了手里。

    林绛心中一惊,虽然外表看去他并没有怎么躲闪,只是向后略退一步,但实际上他可是认真提防了的,而那老人却无比轻松地抓住住了自己,可见并不简单。

    与此同时,萧问苍想的可完全不是这些。他几乎想都没想,反射般冲了过去,一把将林绛的头发从老人手里抽了出来。

    “干什么啊你!”萧问苍呲牙,“一大把年纪了,还动手动脚的,这可是你儿媳妇,可不许你碰。”

    林绛在萧问苍说出‘儿媳妇’三个字的时候便听不下去了,向着对方的腰眼狠狠来了一下,谁知萧问苍似乎被打得有了经验,看都没看就躲开了去。众人面前,他也不欲和萧问苍纠缠,便不再与他计较,一抬头,却看见对面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仿佛忘记了方才失态行为一般,笑嘻嘻地问他的名字。林绛无奈,联想萧问苍的行为举止,脾性习惯,也就并不惊讶了,甚至可以说,果然是萧问苍的养父了。

    虽说是养父,但萧问苍只叫老人‘老头子’,而并不称之为父亲,但明显两人的关系非常好,甚至像朋友兄弟一般说笑打闹,一路上倒也有趣。林绛从小的教育不允许他跟着萧问苍一起叫老人‘老头子’,便因着萧问苍的姓,称呼老人一声‘萧伯’。

    张婆可以说是一个意外,几人是绝对不可能带着她回国的,唯一的办法便是再镇子里安顿好她。听说张婆的儿媳妇在高家,几人便找上门去,让高家放人也不是不可能的。谁知已经做了高家老爷小妾的妇人一脸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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