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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臣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做为赌注,稍有差池,江山易主,天下难以太平。

    不知是不是刚刚吹到冷风,庞邈的头又隐隐的疼,他悄悄的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当冰冷的感觉弥漫在五脏六腑之时,他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你们已经决定了?”今晚曹律没在家吃饭的原因,必是在此。

    “是,还记得那两个知道诸多秘密的燕王旧部吗?实则是燕王派来再度设计谋害我的,已叫人处理了。与其等燕王不知何时会再度发难,不如我们设好了圈套给他机会,他的探子一定会知道安凤郡王意欲谋反的消息。对付一个素有贤名的亲王,便是让他和一个谋反篡位的郡王两败俱伤。其实如此之快的定下计划,我也有私心……”曹律转过头看着庞邈的侧脸,明暗不定的光火中,他容貌神态是淡然安静的,像是一块朴实无华却又明润夺目的美玉。

    庞邈感觉到了目光,但没有抬头,“私心?”

    “是,”曹律的目光没有转开,坦白道:“为了你。我不想你今世还会有杀身之祸。”

    “是啊,还有你的家人们,他们也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所以需要尽快了结。”庞邈终于抬起头,与曹律对视,烛光在如墨的瞳孔里跳动,仿佛所说的美好愿望是如此的生动,而后眸光流转出的淡淡笑意,得体到略显疏离。

    曹律轻不可闻的叹息,这时马车停下,车夫轻轻禀报“已经到了”。

    回到听松院,丫鬟端来鸡汤面,庞邈和曹律吃完后,各自收拾过便上床睡觉。今夜,曹律没有再要听奇闻,大约是今日所谈事务太过费心费力,没多久只闻清浅的呼吸声。庞邈望着床帐,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当一不小心合上后,他再睁开眼,外面天色大亮。

    今天,孟青o与她新婚夫君启程返回边关。他们的婚事在提亲过后,办的非常快,理由是公玉一笑不能久留帝都。但他不想在人生大事上委屈妻子,该走的规矩一道不少,最后风风光光的娶孟青o回家,使得孟家二老对女婿十分满意。

    因为临走之前需要拜祭孟家先祖,一行人从东城门出发,再折向西北。孟家祖宗和庞邈没关系,他送到东城门口为止。

    “表姐,你们也要多保重。”孟青o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甜美活波,她各牵起庞邈和曹律的一只手,相握在一起,“祝你们白头到老,恩爱如初。”

    “你们也是。”庞邈祝福道。

    “后会有期,表姐,表姐夫。”孟青o松开手,大红的袖子像蝶翼一般挥舞。

    庞邈与她挥手告别,待目送马车远去,他想转身时,却发现握住曹律的手还没松开。

    十指交缠,紧扣在一起。

    “……”庞邈刚要开口,一阵杂乱急促的马蹄声打乱了他的思维。

    一匹快马在官道上飞驰而来,卷起一地尘埃,惊吓的道路上的行人们纷纷避让到两旁,有躲避得太慌张的,左脚绊倒右脚,狼狈的摔倒在地,随之有呻///吟和咒骂声响起。

    曹律拽着庞邈让到一边,微眯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着马上的人。

    待快马奔到近处,庞邈看清策马之人的模样,竟是一血染满脸的年轻男人,神色惊惶,衣服上划开数道口子,有血液随着身体的颤动在衣料上晕染开,像是有看不见的蔓藤缠绕着他的身体,绽放出红艳诡异的花朵。

    年轻男人显然看到了立于城门口的曹大将军,在逼近城门口的时候,骏马渐渐放缓脚步,但还没停下,他已经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连滚带爬的来到曹律面前。

    “曹大将军,请您求求我们!赈济江南的粮草和白银,被贼人劫走了!”

    劫案发生的现场,很惨烈,横七竖八的尸体下散开的鲜血将大片的绿草染成红色,浓重的血腥气味在空气中肆无忌惮的弥漫开来,几乎令人作呕。拇指粗的缰绳如同死去的蛇,乱糟糟的萎顿在地,车板上空空如也,连一个铜板都没给剩下。

    大队人马在现场搜寻证据,来求助的年轻男人哭喊着在尸体中寻常幸存的同伴。在晃晃悠悠了大半圈,他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人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年轻男人扑上去抱头痛哭。

    一共四十七名负责运送赈灾粮草的官兵,只余下两名活口。

    庞邈转过身去,寻思着一名普通女子大约无法镇定的面对四十多具狰狞恐怖的尸体,到场的官吏们在周边议论纷纷,数名仵作和捕快衙役在勘察现场。他虽然是曹律顺道带过来的,但还是略显突兀了。

    他往旁边的小树林走了几步,一边张望四周。这是从官道上毫不起眼的小岔路拐进来,再转向南的一条路,三人并肩宽度的小道上长着稀稀拉拉的野草,像苔藓一样铺在泥地上,因为时常有附近百姓往来,上山砍柴打猎或者是抄近路去临近郡县。

    小路东侧是一片连绵山岭,草木茂盛,遮天蔽日,且地势迂回险峻,岔路无数,最东边有一道深不可测的悬崖,一般百姓大多选择西面山坡砍伐树枝、猎取野味,只有想发掘点值钱东西的才会冒险深入。

    今天的阳光不错,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撒满一地金黄光点,随风摇晃。在“沙沙”的风声中,两名幸存的官兵诉说着遭遇贼匪的情况。

    “……我们行到此地,忽有数十发箭簇袭来,猝不及防之间,我们很多兄弟命丧于此。后来,灌木丛后面冲下来许多蒙面人,举刀就砍,我奋力杀开一条血路,抢过一匹马赶紧回城求援。”

    另一个人接着说道:“那些人穷凶极恶,下手很重,几乎都是一刀毙命,我侥幸崴了下脚,才没有命中要害,但也昏了过去……都怪我,要是我支撑一会儿,说不定就能看到那些贼匪往哪里去了。”

    两个幸存之人在经历生死大难之后,又抱着哭泣。

    户部尚书贾j的脸色比枯枝上的黄叶还要惨淡,身形晃了又晃,“此次押运的粮草和赈灾银十分重要,故而怕路上遭遇劫匪,才让官兵装扮成农户,并且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便是想避人耳目。怎么,怎么可能……”

    “不会有人提前泄露了线路图吧?”有人怪叫道,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怎么可能,出发之前知道的人只有领队的王将军和我……”贾j看眼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王将军,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这是摆明了把勾结贼匪之嫌弃推倒他身上。他求助的目光往向曹律,但是后者没有开口,另有其他人帮他说话。

    “我先送你回去。”曹律出现在庞邈身后。

    庞邈点点头,两人爬上马车。此地道路崎岖不平,马车摇摇晃晃的缓慢向前行进。

    曹律沉思片刻后,对庞邈说道:“户部尚书贾j以及负责押送的王将军是我们这边的人,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泄露路线图。不过赈灾银丢失,如果追查不出有其它人刻意为之的话,朝廷一定会追究贾尚书的责任,届时便有人有机会争夺户部这块大肥肉。”

    户部掌管天下财政,想从此间造假贪污,有自己人在再方便不过。

    能从这件事里获得最大的利益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

    在拐向西北,准备回到官道上时,庞邈掀开帘子,向外张望,树林间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扫去了一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之气,感觉也舒服了些。

    忽地,他眯了眯眼睛,刚才树影摇晃的刹那,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反射的光线正好落在眼里。

    “停车!”庞邈心中好奇,觉得非去查看清楚不可。

    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庞邈撩起裙裾,跳下马车,在草丛中四下搜寻了一圈之后,终于发现了那样东西。

    “你看。”他举起被折断的箭,递给曹律看。

    这只箭不同寻常羽箭,箭头底端部分呈圆形,上有数个小孔。

    “这支响箭是人为折断的。”曹律面色不善,指尖轻抚过箭头上的小孔。

    “能够去而复返,折断这支响箭并且丢弃在草丛中的是……”庞邈看向身后,已经离得很远很远了,血腥之气消散在绿树间,“向你报信求救的这个人?”

    第77章 另有玄机

    再回到现场的时候,捕快们正忙着将尸首搬运到板车上,两名幸存之人经由简单的包扎,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抹泪。贾尚书等人还在和周府尹唇枪舌剑,互相讥讽,直到看见曹大将军折返,才闭上嘴。

    “这支箭,是在通往官道的岔路口捡到的。也许能够说明,如果路线图没有提早泄露的情况下,贼匪是如何知晓押送线路,提早埋伏。”曹律举起响箭,展示给在场诸人,“能够在队伍前往南方的时候,射出响箭,又能回去将它折断丢弃的,唯有……”

    众人的目光自觉的转向幸存者之一。

    那名报信的年轻男人看着数十双眼睛幽幽的盯着自己,愣住了,嘴巴张大了却又一时傻傻的说不出话。

    贾尚书正急的满头是汗,一见嫌疑人出现,虎扑上去,揪住那人衣领,“李大虎,快说,钱呢!”

    李大虎惊慌的全身僵硬,身旁小小的动作让他像找到救命符似的斜眼看过去,竟是刚刚还抱头痛哭的何丰慢吞吞挪动着身子,尽可能的离他远一些,眼中尽是震惊与难过,仿佛已经认定了凶手。

    “不,不是。”李大虎使劲的咽着唾沫,好不容易感觉到能说话了,“不是我,我怎么可能……”

    从震惊的何丰及惊惧的李大虎身上收回目光,曹律单手扯着贾尚书的后脖领,把人提溜开,“此事自有人会审问。”

    贾尚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大队人马奔来,领头的是大理寺卿,不由地松口气――自己人好办事。

    大理寺卿宋梓翻身下马,扫视一圈在场众人,也不客套,直接宣布道:“圣上口谕,赈灾银被劫一案由本官审理追查。”

    周府尹不乐意,又碍着是圣上旨意,悻悻的瞥眼曹大将军等人,率领帝都府衙的人撤走了。

    宋梓听捕快和仵作汇报勘察的结果,不多时搜捕贼匪的人马回来了。

    无奈山路崎岖,岔路又多,贼匪们早跑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李大虎哭得满脸泪水,不停的给宋梓磕头,“宋寺卿,小的是冤枉的,真是冤枉的!我不知道那响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过太多凶手口中喊冤。”宋梓微蹙眉头,示意旁人将李大虎扶起来,“你是否清白,本官会调查清楚,是非对错,自有公道。你不必如已经定罪一般哭喊。”

    李大虎被两个差役架着,默默的抹泪。

    “伤口参差不平,是柴刀一类的砍伤。”宋梓回头对曹律和贾尚书说道,“我听闻最近有一伙匪徒流窜于京畿外围,成员大约有三四十人,大多是刑满释放的恶徒,手中所持便是柴刀,专门拦路抢劫。各地方官衙一直在派人捉拿,无奈这群人异常狡猾,时至今日已有两月有余。”

    “这伙人想干一票大的,知道江南水灾,朝廷必定会发放赈灾银,所以串通衙门里的人来打劫?”贾尚书接话道,恶狠狠的目光又瞪向李大虎,“我知道你家老母为治病而欠下一大笔债,所以是不是……”

    宋梓拦下贾尚书,“还未审问,贾尚书怎可擅下定论?”他对李大虎和颜悦色的点点头,让衙役带走。

    曹律冷冷答道:“如果真是户部内的人勾结贼匪,抢夺赈灾银,贾尚书的官位不保。”

    贾尚书堆起笑容,感激不尽的望着曹大将军,结果换来的却是冰冷无情的目光,顿时惊得一身冷汗。

    “这……”宋梓回头,看着不远处忙着清理最后几具尸首的衙役,压低声音道:“难道要把事情往其他人身上引?”

    “如果是其他朝廷命官故意勾结贼匪、陷害我,那我就能脱身了呀?”贾尚书顾不上别的,着急的说道:“我要是栽进去,费冬良那家伙就有机会接替尚书的位置了!”曹大将军怎么就不在意其中利害呢。

    宋梓扫眼贾尚书额头上的细汗,转而问曹律的意思。

    “两个活口,都审问一遍,再做定夺。”曹律淡淡的说,“何丰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响箭,其实不光李大虎一人。”

    宋梓点点头,吩咐衙役将何丰也带回去,并让衙役加紧清理尸体。

    “我跟你说,你快看看这刀口深的,像是普通贼匪砍的嘛?!”贾尚书忽然像发现了奇迹,扯着宋梓的衣服过去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极力的想撇清自己的用人不察和失职之罪,“绝对是有人派了官兵假扮成贼匪,串通好了我户部里的人,知晓了线路,然后呢就栽赃给那伙流窜在京畿外围的。一来栽赃陷害好脱身,二来那么多银两归为己有,三来还能把我从户部尚书的位置给拽下去。”

    一辆运尸的板车经过,曹律瞥了一眼,伤口深可见骨,确实不一般。

    也许真的是燕王打算一箭三雕,对于打算起兵谋反的人来说,数额巨大的赈灾银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宋梓也如此想,和准备离开的曹律交换了眼神。

    “那么事情就可以朝着贾尚书所期望的发展了吗?”在回去的马车上,庞邈问道。

    曹律点头,“是。但他没想过还是会把自己牵扯进去,事先知晓路线图的只剩他一个,贼喊捉贼,是巧妙的脱身方法之一。”

    庞邈道:“又会是一场恶战。”

    “别担心。”曹律温和的笑了笑,随后闭目不语,面色宁静淡然。

    庞邈便也不再打扰他。

    到了曹家门口,庞邈刚下车就被门柱边、墙头下的两个人吸引了目光,一个深灰色衣衫的中年男人,两鬓霜白,神情憔悴,与薛晋夷的容貌有三四分像,而站在旁边的正是薛晋夷。

    父子俩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薛惟凯苍白的面容上渐渐显出一抹红色,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配上此时的表情,像足了一头发怒的野兽。

    直到他们看到曹律,才停止了争论。薛惟凯没有说话,缩着脖子。

    薛晋夷小跑过来,“八少爷,在下能不能请一天假?我爹病了,想带他去看大夫。”

    不知为何,薛惟凯冷冷的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庞邈注意到薛惟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不得不扶着墙,慢慢的往前挪,可尽管走路如此困难,他也没有要儿子过来搀扶,或是挥手喊住正好经过的空轿子。

    “快去吧。”曹律也看到了,没有多盘问。

    薛晋夷连连道谢,忙跑回去搀住他爹的胳膊,谁料却被狠狠的推开。

    薛惟凯含糊不清的呼喝了几句,薛晋夷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八少爷,八少爷,我不请假了,别扣我工钱啊!”他恹恹的喊道。

    “令尊怎么了?”好歹同朝为官数载,曹律关切的问道。

    薛晋夷叹口气,“自从我爹赋闲在家,一直闷闷不乐,后来整日借酒消愁,我劝了好几回都不管用。每个月的工钱,我拿了大半给他,还是不高兴。”

    尽管是最底层的护院,但是曹家开出的工钱并不低,每月的工钱足够一个五口之家温饱,且还有点闲钱。庞邈略感诧异,薛惟凯能够撇下官职,没带多少银钱就去乡下找心仪的姑娘,看来也并非是贪图享乐之人。

    “你看,他昨天出门喝酒,醉醺醺的回家,一个不小心摔了大跟头,脚脖子都肿了。”薛晋夷摇摇头,望向薛惟凯离开的方向。

    薛惟凯已经拐进了小巷子里,没了踪影。

    曹律拿出些银钱给薛晋夷,“你拿去给令尊看病吧,就当上次之事的酬金。虽口头上将你赶回来,但你毕竟是他儿子,还是回去看看。”

    “谢谢八少爷。”薛晋夷看看曹律,欲言又止,想了想,转身跑了。

    第二天,劫案的事情毫无进展。因为关系重大,宋梓连夜审问李大虎与何丰之外,派了少卿亲自去此二人家中调查。另有大批人马夜以继日的在城外搜寻贼匪的踪迹。但是两件事都没有收获,李大虎等两人无论如何盘问,坚持自己是清白的,而那群贼匪像是鬼魅一样,连带着赈灾银消失在天地间,没有丝毫踪迹。

    不过多数人认为,最有嫌疑的李大虎罪责难逃,交待出真相只是时间问题。

    风将书页吹得“哗哗”作响,庞邈索性直接拿镇纸压住自家庄子的账册。佟管家回到含云村后,更加卖力的做事,最近刚卖出一批果子,收入不错,但庞邈没有心思想以后在齐郡的打算。

    曹律说完案子的情况之后,语气淡然的又说道:“一夜过去了,我们已有安排,阿邈不必担忧。”

    庞邈回头看向窗外,天色昏暗,风雨欲来。接着他看到章牧脚步匆忙的穿过庭院,来到小书房,“八少爷,大理寺来人了,有人在街上捡到从大小姐马车上掉落的――”

    他摊开的掌心上,静静的躺着一枚铜钱,上面有四个字“靖昭通宝”――年中新造的铜钱,此次专门发放给灾民。

    作者有话要说:

    从亲眼所见而联想到的不一定是事实_(:3」∠)_有可能是想多了

    第78章 三日为限

    两个时辰后,锦绣轻手轻脚的点上灯,发愁的看着坐在窗边的少爷。下雨了,冷风像刀子似的扑进来,刮的露在外面的皮肤生疼。她撇撇嘴,干脆了当的关上窗户,呼啸的风声在瞬间消散了。

    偏院传来细微的声响,火光几乎快要照亮半个天空。

    那是大理寺的衙役奉命搜查。

    曹府宅院重重,衙役们搜得分外仔细,所以从天亮到天黑,还没有结果。

    与上回出事相比,这次明显安静的多,没有曹家姐妹与妯娌的家长里短,没有曹夫人各种看不顺眼,也没有家丁丫鬟们大呼小喝的满院子找人。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搜查终于结束,没有人向曹家人说明情况,大理寺少卿带着大队人马转瞬间消失不见。

    夜静风冷雨未歇,人心不安。

    “到底什么情况啊?”锦绣忧心的扒着门框,廊下橙黄色的灯火照亮了一方天地,依稀可以分辨出连绵不绝的雨幕,风雨之中不见有任何回来。

    “没把我们都抓起来,说明他们没在曹家找到任何线索。”庞邈说,放下茶杯的时候,杯底大半悬在桌外,差点打翻。

    锦绣长舒口气,轻抚胸口,“在曹家的日子真惊险,要真是给搜出个什么东西……咦?”

    她睁大眼睛,看到雨幕之中,一人昂首而来,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衫,却浇不灭不怒而威的气势。

    “姑爷回来了!”她大喜,赶紧去准备干净的衣服和热水。

    在明晃晃的烛光下,曹律的脸色略显得疲惫,明显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他拿起庞邈刚用的杯子,一口气喝光已经冷透的茶水,冰霜般的脸色终于如春风吹拂过一般化为温和的笑意。

    “圣上限我三日之内,协同大理寺查清真相,自证清白。逾期未查清,则罢官贬谪,拿曹家部分家产充公。”曹律说到最后,口气不以为意。

    庞邈问:“罗宰辅作保吗?”

    “不,是燕王。扮黑脸的唱戏,他自然要踩一脚出来当回好人。”

    庞邈能想象到贤明之称的燕王爱玩这类把戏。

    这是一次拙劣的栽赃,曹律怎会用自己的马车来运输赃银,即使将悬挂的牌子收起来,但曹家小姐们的马车样式,在帝都里生活了几年的人都可以认出来。但守城门的军士却不一定能清楚的记得曹家的马车是否有进出城门过。所以仅是把曹律困陷于所有人都知道是清白,却没有人证物证来证明的境地。

    此时只要有人不停的指责挖苦曹律,燕王便可顺势出来,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不如由曹大将军自证清白”,附上要求若干,来满足于他的意图――

    “燕王想诱使你最后说出幕后主使是他或者他那一边的人,然后反咬你一口栽赃陷害?”否则,他真的想不出燕王还有什么意图。

    交给曹律来办,无非是抓住幕后主使,或者罢官贬谪。后者对燕王来说,算好事一桩,但曹家失势,尚有罗家在,好处拿到的不会多。最有意义的莫属于给曹家一次好机会,能将幕后主使指向燕王自己。

    那两个弃暗投明的燕王旧部迟迟不动。所以燕王再施一计,心想此等大好时机,曹律这帮子人难以经受的住栽赃陷害的诱惑,他事先偷偷的准备好一切人证物证,当曹律揭发他的时候,便可反咬一口,说曹律诬陷亲王,罪不可赦。消息再外传出去,天下人只会骂曹律这一帮子人恶毒阴险,罪有应得。

    “致燕王人马于死地的机会却是诱惑巨大,但若无真凭实据而可以陷害,也许最终害人害己。”曹律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在回家之前,有数人向他提议重金收买李大虎作假口供好趁机拉燕王下马,但做事需量力而行,“燕王想让我们仓促之间做下决断,偏偏不上他的当。”

    说到这里,曹律上扬的嘴角显出一丝狡黠来。

    庞邈不由失笑,接着笑意又渐渐凝固。

    这位带兵大战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却不知查案是否能……

    锦绣来说热水已经备好,曹律的手在庞邈的肩膀上摩挲了几下,“一会儿我先去大理寺一趟,审问李大虎和何丰。”

    灯火跳跃在瞳孔中,温柔了目光,暖了人心,还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在鼓舞着人。

    翌日上午,曹律肩头披着雨露,带回来的消息不太好――先去查看所有的时候,确认了每一具的身份后,经过一夜的审问,无论是各种金银诱惑或是找来亲友劝说,还是刑罚逼问,李大虎和何丰抵死不认,坚称自己没有勾结贼匪,放出响箭。

    此等骨气,倒是难得一见。

    庞邈心存疑惑,听曹律的描述,大理寺卿宋梓拿出了十八般“武艺”来对付两名活口,以大理寺的手段来说没有弄不到的真口供。难道李大虎和何丰正的是冤枉的?

    “他们不知晓你只有三天时间来查案?”说不定是凭着扛过三天就能雨过天晴,所以有恃无恐。

    “大理寺监牢看守严密,一般人等是无法接近李大虎和何丰二人,何况宋梓几乎寸步不离,无人可乘隙而入,所以他们目前并不知晓此事。”

    “李大虎家也查过了?”庞邈想起贾尚书曾说过的话。

    “李大虎的娘亲,确实因身患重病而欠债累累,”曹律答道,“我派人详细查过,李大虎被抓后,没有陌生人在李家进出,更没有一夜暴富的迹象,顺便将李、何两家也彻底搜查,左右邻居及衙门里的兄弟好友也仔细盘问过,两人在出城前夕,未曾与可疑人等来往。”

    竟然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这件案子停留在死胡同了吗?庞邈不由自主地在想这件到此此刻尚审问不出一点可靠消息的案子,发展到现在状况。

    极力坚称自身清白的两名活口,并且他们都毫无异常举动,再到栽赃曹家的拙劣手段,最后到燕王的趁势下套。

    如果,两名活口是清白的,则可能事情依然是燕王想方设法的弄来赈灾队伍出发的日期,然后派人暗中跟踪运送队伍,接着直接用了那么低劣的手段,最后下圈套,毕竟上次有陷害曹律杀了薛惟凯的前例,笨拙的陷害手段也是能巧妙的害到人。

    这个正是曹律这边的人所希望看到的真相,并且能够找到有力可靠的证据来指证。

    不过想问题要全面的来想,如果两名活口和燕王都没有参与此事,会是什么情况?那些明显不似普通人能留下的伤口,又说明什么?

    联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庞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于是说道:“其实真正的幕后主使会不会是个毫不起眼的人呢?虽说燕王可以事先藏匿赈灾银,消灭一切有证据,但是引火烧身未免也太惊险。”

    话虽这么说,但分为两大派的朝中势力,还能是谁在背后捣鬼?

    曹律趁庞邈寻思的空当,换下官服,穿着一身方便打斗的常服。他冲庞邈摇摇头,“再无旁的人了。”

    庞邈略感失望,又问:“你……打算去追查那群持斧头的贼匪的下落?”

    “对。”曹律坦言,“事情走到这一步,也只有追查这伙人的下落。这两天一直有密探在周围巡查,那么多人带着大箱的铜钱,稍稍注意一些,是能够发现下落的。”

    庞邈知晓面对的会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他最多能拉弓猎兔子的书生,是帮不上一点忙的,就不去添乱了,只叮嘱曹律万事小心,希望这一趟出去能够有所收获。

    曹律出门之后,庞邈在庭院来来来回回的走,冷不丁一抬头,发现今日原本当值的章牧居然不在。

    “少爷,”锦绣凑过来,小声耳语:“看你想问题想的这么头疼,不如我们去祯元楼买糕点吃吧?”

    庞邈瞥一眼这位以吃喝为乐的丫鬟,“章牧不在。”

    锦绣嘻嘻笑,“章侍卫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听他说要去东偏门那边送一个人。”

    “谁?”庞邈随口问道。

    “薛晋夷呀。”

    庞邈奇怪,“他不打算在曹家做事了?”

    锦绣耸耸肩,“谁知道呢?少爷,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正好省了章侍卫来回折腾,现在去准备马车,刚刚好。”

    “好吧。”庞邈答应了,总闷在家里确实不太好。

    主仆二人一起往东偏门走去,曹家的马车一般都停在东偏门外的小巷子里,直接过去省得还要在正门口等,他们两个没那么多非要从正门出去的将就。

    几名护院站在东偏门口,小厮听闻八少夫人要用马车,赶忙去牵。就在等候的片刻功夫,庞邈听见门外传来小小的争执声,其中一个正是薛晋夷的声音,他对护院做了噤声的手势,好奇的凑到门边上偷听。

    “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是薛惟凯愤怒的责问声。

    “爹,我们再帝都待得好好的,为何忽然要搬到别的地方?”

    “哼,你别管这么多,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你不说清楚原因,我是不会离开的。爹,我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份差事做,就好好的安心过日子吧。”

    薛惟凯重重的叹口气,“小玉病故了,我想搬到她家乡去住。”

    小玉?不正是令薛惟凯抛弃官职,远走他乡的那位心仪的姑娘?庞邈对于薛家父子忽然要离开帝都的想法,不再感到惊讶。薛惟凯如此情深,肯定会回到心仪姑娘的家乡定居,长伴在佳人左右。

    “八少夫人,您的马车准备好了。”蓦地,耳边响起小厮的声音,薛家父子的说话声顿时打住了。

    庞邈尴尬的看着探头张望的薛晋夷,在他旁边是章牧。

    “我正好要出门。”他搪塞道。

    薛晋夷惨淡的笑了笑,回头对薛惟凯说:“爹,容我再考虑一两天可否?”说完,他快速地看一眼一直不出声的章牧。

    “好吧。”薛惟凯忽地有点心不在焉,客客气气的对庞邈说道:“八少夫人,您能不能可怜我一条腿瘸了不好走路,送老夫一程呢?”

    “好。”庞邈冲递来感激目光的薛晋夷点点头,几个人上车离开,谁也没注意到在爬进车厢的一刹那,薛惟凯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第79章 有人疯了

    “晋夷的武功是老夫教的。”薛惟凯在“骨碌碌”的车轮转动声中,开口道:“八少夫人看晋夷的武功如何?”

    庞邈没见过薛晋夷出手,正欲摇头,锦绣插话道:“我见识过,真厉害,当得起风流少侠四个字。”

    薛惟凯“呵呵”的笑了,声音低沉沙哑,好像无数的砂砾在摩擦滚动,让人很不舒服,“除了被送回帝都那一次,老夫和犬子从来没输过任何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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