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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

    月影阑珊 作者:锦瑟烟霞

    我有什麽事?”

    “明个儿我就要走了,和你来道别。”易孤鸿对他的直接态度也不生气,笑嘻嘻道,“顺便提醒你快些去取解药。”

    “哦,过几日我便去。”姒弄月漫不经心地应道,往日对待算得上朋友的人他不至於这麽冷淡,可现在他自己心头还有万般思绪,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事了。

    “看你心情不好。”易孤鸿听出他的敷衍,就说道,“不如我带你去找些乐事做?”

    姒弄月不置可否地挑了眉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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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我来窑子找乐子?”姒弄月冷眼瞧着过往的女子,虽然也有姿色可过眼的,但毕竟是小镇子上的,举止之间那种风尘味道太浓,妆画得也太艳,“你的品位令人不敢恭维。”

    易孤鸿扫一眼,做出比较中肯的评价:“也有长得不错的。”

    “哦?你这是挑中了哪位与之共度良宵?”

    “与她们睡……”易孤鸿眨了下眼,回头上下打量起姒弄月,发出满意的啧啧声,“倒不如找你睡。”

    话音刚落,易孤鸿霎时觉得周身寒意起,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朝姒弄月看去,对方向着他笑得十分温和。

    这下易孤鸿没敢再打趣,连忙说:“我可没说是要到此来当客人的。”

    “继续说。”

    “这是仪狄堂周边最大的镇子,外堂弟子多有到此处寻欢作乐的,不如就来比一比谁能从中认出最多的外堂弟子。”易孤鸿说道,他又解释,“仪狄堂的外堂弟子都随身带了堂内统一发放的药囊,倒时候就看我俩谁手中盗得的药囊多。”

    听到仪狄堂三个字,姒弄月稍稍起了些兴致,问道:“赌注呢?”

    易孤鸿无辜地看他:“你赢了,今晚我陪你睡,我赢了,你陪我睡。”

    姒弄月眯了眼看他。

    易孤鸿问:“你这算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姒弄月本欲拒绝,但他转念一想,此刻,他无法泰然自若地面对吟风,吟风想来也是,倒不如给彼此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一番。

    所以他笑道:“这个主意不坏。”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姒弄月以前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做过,但偷人东西倒是头一遭干,不由感到新鲜。

    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先气定神闲地观察着易孤鸿混在人堆里走动的姿势和出手的方式,看着易孤鸿得手几次後,姒弄月便凭借好眼力摸出了点门道,而经验方面的不足他完全可以靠着功夫过人忽略过去。

    姒弄月继续看了会,易孤鸿回头给他抛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姒弄月顿时觉得也跃跃欲试了,他这辈子虽然言行举止间淡然不少,本性还是争强好胜的,自然不肯任着对方在他面前大出风头,再者他昨日武功大进,正好这会练练手也不错,这麽想着,他便逐渐投入进去,更是因为每成功一次而觉出些成就感来,一时间心头正纠结着的事居然淡了下去。

    这般耗了一下午,姒弄月也不得不承认易孤鸿提的这个乐子的确挺有趣的。

    “差不多了。”易孤鸿在姒弄月肩上一拍,说道。

    姒弄月颇为惋惜地停下手,问道:“你到手了多少?”

    “你过来看。”易孤鸿走到角落里,那里有个空酒坛子,他把坛子一倒,足有十余个药囊便从里面掉出来。

    “不错。”姒弄月很给面子地夸了句。

    “你呢?”易孤鸿得意地笑弯了眉眼。

    姒弄月示意易孤鸿随他来,两人绕过妓院热闹的大堂,到了偏僻的後院。

    姒弄月径直走到柴房前面推了门道:“我不知道有多少药囊在里面,不过应当超过你了。”

    易孤鸿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大堆乱七八糟扔着的银两,簪子,绢帕等等杂物。

    好一会儿,他才一脸悲愤地说道:“你是不是把遇到的人全都偷了一遍?”

    姒弄月似笑非笑地提醒他:“愿赌服输。”

    这是赤~裸~裸地仗着武功高耍赖啊啊啊,易孤鸿忍不住在心底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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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孤鸿不住在客栈,他租了间民宅,床铺比客栈的要简陋且小上不少,好在两人都是身量未长开的少年,挤一挤也还是能睡的。

    睡前易孤鸿问道:“今夜既然抵足而眠,你我算不算是朋友了?”

    姒弄月笑一声:“是把你当朋友了。”易孤鸿虽是废话多又好管闲事,可和他待在一块儿确实能快活起来,不管他这个人是否别有居心,在他露出恶意之前,把他当朋友看待也是无妨。

    夜色渐浓,两人间一时静谧,再隔了会儿,姒弄月听见易孤鸿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边,应当是睡熟了。

    而有人在旁,姒弄月是睡不着的,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多一些戒心总不会错,至少好过失了警惕死於非命。更何况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人睡得还不安分,辗转反侧之间还常把手脚搭到自己身上。

    这到底是谁睡谁?姒弄月可没有耐性一次次把对方往旁边推开,於是在易孤鸿又一次手脚架上来时,他毫不客气地把对方踢下床。

    易孤鸿在地上摔了个结实,惨叫了声,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委屈道:“大爷,我得罪你了?”

    姒弄月冷哼道:“睡觉老实些。”

    “若不是睡相改不过来,你以为我想抱住你睡?”易孤鸿抱怨道,,“你全身冰凉,我和你睡了几个时辰,都快被冻成冰了。”

    逆行功法的後果姒弄月早就知道,身体会比常人寒冷,甚至会在熟睡是控制不好,让阴寒的内息从体内流泄出来,不过现实的情况比他预料中的要更厉害些罢了。

    姒弄月听了易孤鸿的说辞,倒是勾了唇角对他说:“不如我们做些能让彼此热起来的事?”

    “说来听听?”

    姒弄月伸手揪住易孤鸿的领子,把他拉到身前,易孤鸿也不反抗,只是好奇地看着。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彼此温热的一呼一吸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的嘴唇在轻柔的月色下展现着红润健康的色泽,他们只要再接近一点,就能互相触碰到。

    姒弄月同易孤鸿对视了须臾,忽地把对方推开了,然後开始起身穿衣。

    易孤鸿身上那股子清爽的味道并不忍人反感,但却没有引起姒弄月分毫的欲~望。他似乎只是对着吟风起了那种奇特的感觉……

    “你想做什麽?”易孤鸿疑惑地追问。

    “这屋子太小,”姒弄月瞥对方一眼,“穿好衣服,跟我去个宽敞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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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如水,倾泻到地上是温润的色彩,地上滚着酒坛子,里面的酒液洒了一地,有淋在嫩绿草色上的,给皎皎明月一照,竟像是剔透了的美玉。

    景旖旎,夜旖旎。

    情形却不旖旎。

    易孤鸿捧着自己的脸,痛得嘶嘶抽气:“打架就打架,做什麽盯住我的脸打?”

    姒弄月看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亦觉得好笑,说:“现在不就热了?”

    姒弄月热了,那是他打了人一顿,舒展了筋骨所致,易孤鸿也热了,那是被人打的,全身火辣辣的。

    易孤鸿能感觉出姒弄月的武功不明原因地涨了一大截,现下被打了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半夜里有觉不睡,还傻乎乎跟着这人出来的?

    姒弄月觉得打人发泄一番後,烦躁的心境平和下来,还有了些明悟。

    他姒弄月从不会惧怕了什麽,现在他不过是在乎一个叫吟风的暗卫,这有什麽好逃避的?……在乎了尽管对他好便是,他也并不排斥心里对吟风的感觉。

    想到那个人却总是默默跟着他,从不多求回报的模样,他心头一热,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他现在就想去见吟风!

    很快这种冲动愈演愈烈,不可抑制地化作了行动,姒弄月随手扔给易孤鸿一个小巧的玉瓶,道:“这药对外伤最有疗效。”最後一字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易孤鸿捂着脸,被丢在一边,顿时有了一种交友不慎的悲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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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客栈的地方,姒弄月看到他定的那间房还有火光。

    火光并不耀眼,只在窗上投出暗淡的影子,可在深夜里,这一点点亮色便是远远地也能看到,姒弄月脚下步子不自主地快了。

    他推开房门,看见吟风坐在桌旁擦剑,他的手很稳,一下一下用布擦着,一点都看不出他的触觉已然丧失不少。

    吟风的剑是姒弄月在拿回自己的剑後还回去的。

    他一怔,问道:“你这是在等我?”

    是不是如果他不回来,这人也会这般一直等下去?是不是上一次,他同易孤鸿一起去喝酒时,这人亦是这般等了一夜?

    “属下是想也许主子会回来。”吟风说道。

    姒弄月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还是很冷,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在深夜不寐的缘故。

    他感到吟风因为他的走近而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连呼吸也急促了。

    “不要紧张。”他轻声道,越发贴近了吟风,两个人的身上都没什麽温度,但是双方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姒弄月竟是感到莫名的安心和宁静。

    就算只是这般互相倚靠着,什麽都不做也是好的。

    第四十四章

    感谢kki送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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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弄月一夜未睡精神仍是抖擞,倒是吟风大约真是累得狠了,被他强行按在床上歇息後,不久便入眠。

    姒弄月小心着推门离开,不去吵醒睡熟的人,找到掌柜付了银两,要他按时给那间房里送去吃食,又托了小二给吟风捎个口信说他出去几日就回来。

    然後他去了马厩,本想要牵了小花上路,谁知小花头一别,蹄子乱扑腾,就是不肯听他的。

    “你这畜生可真是欠调~教。”姒弄月话里语气不好,到底没怎麽样小花,只在它头上狠狠敲了个爆栗子。

    小花很硬气地蹄子一扬,回敬姒弄月一身土。

    “……”姒弄月忍了怒气,掸去溅到的沙土,从旁边“借”了匹不算太差的枣红马,那匹马儿见到起了怒意的姒弄月朝它瞄一眼,就吓得索索抖,姒弄月要骑它身上,哪敢有一点反抗。

    小花见他不得不换了匹马,还得寸进尺地打了个得意的响鼻。

    这若不是吟风的马,他早就烤了吃马肉了,姒弄月暗自咬牙切齿。

    仪狄堂,隐在穷乡辟岭之後,处在水木清华之间。

    马蹄得得穿过曲径去到深幽处,近了仪狄堂的所在,为了避开外围巡查的人,姒弄月把缰绳系在树干上,下马走路。

    他轻身功夫不错,又走得小心,行在繁盛密林中,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走过之处,脚下的绿径未留下痕迹,就连周遭树木也未被拂动一分,他隐在暗处观察了几拨外堂弟子,直到看准一人落单。

    那人是要小解,裤子都拉下一半了,姒弄月脚下发力,利索地闪到那人身後,一个手刀敲在对方脖子上,把人弄晕了。而後他剥下对方的衣服,自己换了,衣服虽然穿在身上稍显大了,不过不去细究就不会给人发觉。

    他想了想,从外堂弟子必备的药囊里找出特制的迷药,给那人服了。

    据易孤鸿说,这迷药给武功低微的人用,昏个半天没问题。

    姒弄月撕了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捆住那人,又找了个不易被人发觉的小树丛把人扔了进去,仔细用枝叶掩盖了。

    姒弄月花那麽大工夫是因为他只知道仪狄堂以层出不穷的毒药闻名,却根本不了解对方的底细,此刻自然要小心为上,不能太张扬。他打算能避则避,慢慢混进仪狄堂去,仪狄堂前段时间能有能耐灭尽姒门派出的人手,那便是实力过人,怠慢不得,硬闯不会有好结果。

    他低了头,为了装作一个功夫粗浅的外堂弟子刻意加重步子,青草被他踩得沙沙作响。他尽量避开三五成群的外堂弟子,只挑了偏僻的路走。

    可世上哪有顺风顺水的事儿?姒弄月不过在路上出了下神,便被人撞了一下,他内功自发运转,是故姒弄月人虽然看着瘦弱,倒把对方弄了个踉跄。

    姒弄月不欲多生是非,一声不吭地继续朝前走。

    “小子,是谁手下的,怎麽不懂规矩?”对方却不干,阴冷的声音犹如毒蛇,一听便是不想善了。

    姒弄月停下,叹了口气,抬头瞧瞧四周:很好,没人。又去看跟他说话的人:那人穿着是内堂的。

    原来是内堂弟子,难怪如此嚣张。

    见姒弄月停步,对方以为他怕了,便道:“你这走路不长眼的,要眼睛有什麽用,不如剜了!”

    这个人是真的想剜了他的眼睛。姒弄月心中冷笑,这人既对他起了恶意,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於是,他上前一步,垂下眼帘掩住冰冷的目光,换上嗫嚅的声音,道:“这位内堂的师兄就放小弟一马罢,小弟一向是……”

    “嗯?”姒弄月的声音越发地轻,对方凑近了点还是没听清。

    就在此时,电光石火之间。

    姒弄月五指成爪,一下扣住对方脖子,一使力,便听得“u啦”声,那人连惊恐的吼叫都没出口,脖子已经无力地垂下来。

    这时候,姒弄月的下半句话才缓缓从嘴里吐出来。

    “……一向是管杀不管埋的。”

    他正愁光是外堂的身份无法轻易进出仪狄堂呢,老天就给他送来一个,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内堂子弟数量不到外堂之十一,他现下穿了内堂服饰,身份比外堂的高上不少,总算他露出些破绽,也没人敢来盘查。姒弄月一笑,坦然地接受了一路上那些恭敬中夹杂着羡慕嫉妒的眼光,从一帮守门弟子中间大摇大摆地入了仪狄堂的大门。

    姒弄月看过易孤鸿给他的方子,除去一样东西,这不过是普通的醒酒方子,而那样最关键的事物却是吟风中的那种毒──醉生梦死。

    所以他首先把目标定在了仪狄堂贮存药物的地点。

    姒弄月进到仪狄堂,便装作无所事事般的,靠着假山发起了呆,实则是凝神听起了路过弟子的闲谈。

    不知听了多少鸡毛蒜皮的小事,迎面而来的几人总算是说到了让姒弄月感兴趣的东西。

    “师兄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运气运气。”

    “从长老那儿得了什麽好处?”

    “长老赏了一支离魂香,说点了这迷香,足可迷倒二流三流的高手。”

    “啧啧,真是不错。”

    後面便是一群人附和地赞赏。

    这就有人不服气了,咕哝道:“这可不算什麽,上次我被派去给堂主清理杂物,竟在堂主废弃的杂物里找着一整瓶的‘桃花雪’!”

    桃花雪,天下奇毒,毒不致死,却令人尝尽极寒极暑的滋味,交替反复永不停息,鲜有人能在中此毒後撑过一年仍不自刎而亡。

    姒弄月眯了眼,这麽说要寻得毒药最好的去处还是那个堂主仪镜明那儿了。

    第四十五章

    正当这时,就见得一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出现,他随手招呼过来一个闲聊的弟子,从袖袍中抽出两本薄薄的册子,道:“你把这给堂主送去。”

    “长老……”那名年轻的弟子吞吞吐吐道,像是不愿接这桩差事。

    “还不快去,莫让堂主久等了。”那中年男子冷冷一声哼。

    年轻弟子不敢再说话,只得老老实实接了那两本书册。

    姒弄月见来了机会,便远远坠在後面,直到对方接近一处比周遭更精致的院子,脚步拖拉下来,他才走到那弟子面前,问道:“这位师兄,前面的可是堂主的住处?”

    那人苦着脸,回答倒还耐心:“这儿就是了。”

    姒弄月视线停在他手中的书册上,说:“师兄是要往门主那儿送东西?”

    “嗯。”那人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姒弄月试探道:“能不能……交由小弟去送?”

    那人猛地皱了眉,疑惑道:“这可不是好差事,你真要去?”

    “自入门以来,我还未见过堂主,心中好奇。”姒弄月随意找了缘由,已经做好了随时敲晕对方的准备。

    哪知那人像松了口气般,真把手上事物给了姒弄月,还诚恳道:“那便麻烦师弟了。”

    “师兄你这是……?”

    “没什麽没什麽,堂主风采不凡,没见过一面真是可惜了。”那人摆摆手,说罢,便逃也似的转身大步离开。

    这堂主难道是什麽洪水猛兽?

    这念头在姒弄月脑海中转瞬即逝,他的注意又转到手中两册书上,书很旧了,封面是空白的,没有署名。他心下好奇这莫非是仪狄堂手抄的典籍,便翻开瞧了。

    一瞧,即便心性沈稳如姒弄月,也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下嘴角,这册子里分明就是一张张的……春宫图,仔细看去,图上描绘的还是两个男子在行那云雨之事。

    特意叫下属去弄了这东西来看,这仪狄堂主还真是奇人。

    放下心头思绪,姒弄月端正了神色,迈步向那院落走去。

    院里种满了花,在这残春时节仍开得繁盛,一朵一朵地压满了枝头,看得人眼花缭乱,也鲜妍得泛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姒弄月走近屋子,门没上闩,一碰就开了。

    “堂主。”他恭敬地叫道,一边跨进屋子,一边暗自在打量屋中人。

    “过来。”

    懒懒倚在软榻上的男子朝他招招手,那男子一袭红衣,墨发被一支简简单单的簪子松松散散地挽起,容貌是彻彻底底的阴柔妖媚,凤眼舒适地半眯着,仿佛对谁都是含情脉脉,他看向姒弄月的目光更是柔得要滴出水来。

    这个人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艳丽,如火般的艳丽。

    更艳丽的是他那双满含风情的凤眼,那双眼──勾魂夺魄。

    这便是仪狄堂的堂主仪镜明……

    姒弄月靠近了,奉上手中册子道:“这是堂主先前要的书。”

    “那老家夥倒是用心。”仪镜明美目一转间流光溢彩,竟能让人生出份膜拜的冲动来。

    姒弄月心下一凛,低头不去看那双眼睛。

    他手里的册子被接过去,然後是缓缓翻动书页的声音。

    隔了好一会,仪镜明低柔的话语才如叹息般道出:“为何即便我练了摄魂术,他见了我还是想跑呢?”

    姒弄月起初以为对方在自言自语,也就没管,直到那两道柔柔的目光落在身上许久,他才知道这问题是在问自己。

    姒弄月心里腹诽,哪有问下属这般不知所云的问题的?

    但他还是尽可能放恭敬了声音,答道:“属下不知。”

    片刻後,仪镜明仿佛喃喃道:“是不是应该废了他的武功,他才不会跑?”语毕,视线复又落在姒弄月身上,等他的回答。

    “……属下不知。”

    仪镜明听他连答两个不知,也没责怪,只是把手里的春宫哗哗朝後翻了许多页,说道:“或许干脆把他亲朋好友都杀个精光,那他就无处可去了,对不对?”

    “属下……”姒弄月没有犹豫,打算继续敷衍下去。

    “你不知是不是?”仪镜明带着笑意插了句,他似乎起了兴趣,支了下巴,说道“为什麽不抬头看我?”

    於是姒弄月依了他,抬起头来。

    仪镜明满意了,笑得轻柔动人,他若有所思地问了第四个问题:“你说第一次用什麽姿势才不会把人给弄伤了?”

    “……”姒弄月无言以对。

    仪镜明认认真真看着姒弄月,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便慢悠悠叹了口气,容颜上流露出很惋惜的神色。

    他说道:“你一个问题也不答,不是我的下属。他们都知道答不上我问题的人是要死的。”

    第四十六章

    对方既然说破,姒弄月便无须再装,他的手早在暗地里按上剑柄,此刻利芒一现,剑已出鞘。

    剑如毒蛇,有一种决然而不留余地的气魄,能叫人生出避无可避的观感。

    他的剑就这样抵在仪镜明喉间。

    仪镜明低低一声笑:“你不想杀我,你有事要求我。”

    姒弄月被他说中心思,手中剑意缓了缓。

    仪镜明趁了此时,手掌往软榻上某处一拍,顿时屋里响起一片机簧声。

    他见姒弄月竖起耳朵倾听动静,便继续道:“你也不能杀我,杀了我,这屋中布置的强弩足以把你射成刺o。”

    姒弄月没有说话,只把剑锋往前送了分毫。

    仪镜明白皙的颈上蜿蜒下一丝血色来。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般沈不住气的麽?”仪镜明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挨着剑刃,逐渐凑近姒弄月,“你不说自己要什麽,我怎麽知道?”

    姒弄月当然不会以为对方真是那麽好说话,从仪镜明靠近的身上闻到的一股淡淡异香,也让他极不舒服。

    他凌厉地扫了眼对方,一声冷哼,剑尖毫不留情地又指回那脆弱的喉间。

    此时徒然生变。

    ──仪镜明突地扬了头,那双闪着魔魅色彩的眼眸与他对视个正着,姒弄月握剑的手颤了颤,瞳孔微缩,就这麽莫名失了神。

    这失神只在一弹指之间。

    一弹指,是二十瞬。

    於高手对决,足够生出变数。

    比如说,等姒弄月回神的时候,他原先架在仪镜明脖颈上的剑已是架在自己颈上。

    “你的剑真是好剑。”仪镜明柔柔赞道,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嘲笑。

    姒弄月脸如寒霜,他的意志足够坚定,本不会为仪镜明的摄魂术迷惑了心神。

    可是,方才他恍然间看到自己剑锋所指从仪镜明变幻为那个寡言少语男人,静静地没有怨言地注视着自己,他明知那是幻象,却依旧……动不了手。

    这种感受,是不是因为把某个人念到了心里?

    仪镜明的话打断姒弄月的思绪:“说吧,你来仪狄堂的缘由?”他笑得一派温柔,手中剑却没有一点待懈。

    姒弄月冰冷的神色褪去,他从容道:“我是来找易孤鸿的。”

    “来找易孤鸿?”仪镜明柔和的声音里终於带了点冷意:“易孤鸿那吃里扒外的小混账,我恨不得把他给抽筋剥皮了。”

    姒弄月表示惊讶地一挑眉,等仪镜明说下去。

    仪镜明却不说原因,转而笑道:“你既然念着他,不如我送你去见他?”

    姒弄月看了眼还死死指住自己的剑,很爽快地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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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弄月被人押入牢房的时候,易孤鸿正蹲着数地上的稻草。

    易孤鸿脸上还满是未消去的青紫痕迹,衣裳又是褴褛,现下一眼瞧去,活脱脱一个乞丐,哪还有初见时的一点风采。

    易孤鸿见了他,惊喜道:“你怎麽也进来了?”

    姒弄月不以为意地一笑:“我来陪你。”

    “取药被仪堂主捉到了可不要嘴硬。”易孤鸿说得幸灾乐祸。

    姒弄月懒得反驳他,就道:“昨个儿你不是要走麽,怎地会在仪狄堂?”

    易孤鸿苦着脸,说道:“我满以为你把我打成这副模样是没人能认出来了,哪晓得堂主给我下了引路香,追的人牵条狗就把我找到了。”

    姒弄月扬了扬眉,有点好奇:“你怎麽得罪他了?”

    “我不就是一时心软,把人给放跑了麽,堂主他便枉顾三年师徒之情,要对我赶尽杀绝。”易孤鸿像模像样叹了口气,“可真叫人心寒。”

    难道这个被放跑了的人便是刚刚屡次从仪镜明口中听到的“他”?

    姒弄月仔细推敲了前因後果,然後很认真地对易孤鸿说:“若我是仪镜明,也绝不会放过你。”

    “你这人……”易孤鸿撇撇嘴,没说下去。

    过了会,他突然惊呼了声,“哎呀,光跟你说话,我忘记数到第几根了!”

    “你便是这麽打发时间?”姒弄月站在一边,见易孤鸿又去数稻草,便说,“你不想要出去?”

    “当然想,不过你我都服了化去功力的药物,哪出得去?”易孤鸿说完,见姒弄月还是思索的神色,以为他是在担心,又宽慰道,“放心,过段时间会有救星来放人,到时我一并带了你出去便是。”

    姒弄月问:“是谁?”

    “便是我放走的那个呀。我放他走,他就是欠了我的恩情。”易孤鸿说起来得意洋洋的,“他这人最是好心仗义,如今恩人被捉,哪有不来救的道理?他一来,堂主高兴了,自然什麽问题都解决了。”

    “过段时间是多久?”姒弄月一针见血道。

    易孤鸿沈默一下,心虚地笑了笑:“大概等我把牢房里的稻草数完吧。”

    姒弄月说:“我等不了那麽久。”

    片刻,他补充道:“有人在等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心里闪过一个坚韧挺拔的身影,嘴角不禁露出些微的笑意。

    “那你有办法出去?”易孤鸿反问他。

    “至少我有办法解去身上的药物。”姒弄月说罢,一抖衣袖,里面哗啦啦滚落出各种玉制的小瓶,落在稻草上,发出闷闷的响。

    易孤鸿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是从仪镜明身上和房里弄来的。”姒弄月不紧不慢道,“我想解药和醉生梦死都在里面。”

    ……人才啊人才!

    易孤鸿默默泪流,他发誓他从没想过当初一时起意教唆人家去偷东西,这世上就会多了一个神偷。

    番外(二)

    此番外前世吟风相关,第一人称,有白有崩坏,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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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意识到之前,姒弄月这个人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我的执着。

    年少时,我曾做过他的属下,在那时我的确是抱着一腔热血丹心的,一心一意地为主子办事。

    他是我的第一个主子,我敬畏他,追随他,仰望他,把他当做高高在上的神明。

    可姒弄月不喜欢我,他嫌我愚笨木讷,不会帮他抄书,不会给他收拾书房,甚至不会陪他说话。

    他常说,我除了武功好些,其他一无是处。

    我一向信他,他说我不好,那我便是真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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