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师兄》 分卷阅读1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 书名: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文案: 身为八品宗门玄机门的大师兄,贺云卿实力超群,英俊潇洒,肩负宗门复兴大业。 却因为纨绔小师弟得罪主角光荣赴死。 好吧,这不是我写的,这是贺云卿穿越的那部小说作者写的。 天生残疾的现代人贺云卿穿成剑修宗门弟子,珍爱生命,努力修仙,最终成就巅峰的故事。 本文两攻一受,不喜勿入,谢谢!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云卿 ┃ 配角:明辉,燕枯心,云逸等 ┃ 其它: ================== ☆、第一章 穿越 冬日,大雪初晴,步履蹒跚的老仆半眯着眼打开厚重的铁门,他还未睡醒,对着手掌呵了一口暖气。然而下一刻,眼角还残留着眼屎的老仆对着某处怔怔出了会神,这才仿若发现重宝般蹑手蹑脚地走上前,随后,用他苍老的却未失雄浑的声音大声吼道: “家主,是个孩子!” 贺云卿早就醒了,襁褓再暖和,也禁不住风雪吹了半夜,若不是他时常扭着小屁股抖抖身上的雪花显出碎花小布团的原状,那眼神不太好使的老仆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发现他。 贺云卿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从他在窗明纸净的医院病房中睡着,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就足以让他明白一切了。 而…… 他默默盯着颈间的方形黑石看了一眼,轻轻磨蹭的话,应该还能感觉到光滑的石面上略微有些凸起的“萧”字。 这一世,他的亲生父亲的姓氏。 他,贺云卿,上一世天生残疾,在病床上度过了二十五年的时光。而这一世,却因为是双生子被父亲彻底的抛弃。母亲或许还是心疼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有两个儿子,放弃长子,总归还有幼子安慰。 老仆忙着给主人报喜,自然没有注意到怀中婴儿的神情波动。 贺家家主年逾五十,深爱的夫人却仍未为他诞下一子,年岁渐长,贺家主也渐渐歇了后继有人的心思。 这忽然而来的孩子就仿佛上天的恩赐一般,让夫妇二人的后半生都出现了亮光。就算看到孩子与常人的不同处后,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对孩子起了更多的怜惜心思。 十三年后。 身着淡色青衣的少年轻挥着手中的剑,便自有一股不同于常的厉芒展现。原先几个普通弟子难以抵挡的三级妖兽,在少年的剑下却如同被收割一般,轻易丢掉了性命。而少年,却只是静静扫了一眼妖兽的尸体,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 直到他离开,几个普通弟子才相互对视一眼:“贺师兄的实力越来越强了,这次内门大比,贺师兄又是第一。刚才我都差点喘不过气来了,明明我还比贺师兄大了两岁。” “而且贺师兄的长相……”几人止住了话题,脑海中却都浮现出“妖孽”二字。 十一岁加入玄机门,仅以两年时间便成功霸住内门首座,这等天赋,便是如今风光一时的十大核心弟子也难以比得上。许多普通弟子甚至怀疑,依照贺师兄的天赋,便是那些五品六品宗门都很难见,更不用说玄机门这个普通的八品宗门了。 贺云卿踩着飞剑踏出了妖兽森林,他眼下已是筑基初期,耳清目明,自然可以听清身后弟子的议论,初始自然有些好奇,时日久了,他又是冷淡的性子,自然没有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妖兽森林在云域的最北端,离玄机门足有半天的路程,不过因为森林中药类丰富,妖兽又足,自然成了玄机门弟子锻炼的最佳场所。贺云卿这次是为了一株草药而来,只需将草药交付师傅玄云子手中,他便可以早日回到门派修炼。 玄机门是剑修门派,门下弟子只需达到金丹期,便可自动升格为长老,有自己的道号。贺云卿两年前拜玄云子为师,二人感情虽不算深,却也比普通师徒好上许多。玄云子极其护短,门下又仅有贺云卿一个正统弟子,平时该严格的时候严格,却也容不得贺云卿受半点欺负。 飞了一路,回到门派时已是傍晚了。贺云卿收了飞剑,送回草药,默默的往自己的居所走去。 他身材修长,面若白玉,一头乌黑的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无形中便透出一分潇洒不羁来。然而玄机门诸弟子却是清楚,贺师兄最是难以接近,别的不说,只需他站在身前,用那双冷淡的黑眸扫你一眼,便自会让人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咚咚咚……” “进来。” 贺云卿淡淡扫了门外一眼,一身紫衣的少年不需吩咐,便自动的占据桌子一侧,一双不老实的手,已经伸向了贺云卿怀中。 贺云卿冷冷看他。那双手的主人讪笑一声,缩了回去:“小云卿,我要的酒呢?” “师叔不请自来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没办法,自从喝了小云卿你带回来的酒,师叔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没有心思修炼……”说罢玄游子居然还委屈起来了,“因为无心修炼,师父还教训我了,关我禁闭……” 贺云卿无奈扶额。 玄机门玄字辈中最为年轻的一位师叔,目前已经有百岁高龄,而他口中的师父,目前元婴初期的门主大人,已经七百岁高龄。他才不相信玄游子的话呢! 话虽如此,他还是扔了两瓶酒给玄游子,这位师叔虽然性格搞怪,又爱角色扮演,入门这两年却是相当照顾他的。何况作为玄机门五百年间最早入金丹的修士,玄游子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他五十年前便已步入金丹,如今又过了五十年,门中除了门主,估计无人能探测出他真实的实力。 何况,那本小说里面,玄游子是玄机门为数不多的与主角结下善缘而得以保全的人。 第一次知道自己穿越到一部小说里面,贺云卿真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更别提他发现自己的角色居然是个十足十的炮灰,是的,炮灰。 作为炮灰的角色,贺云卿自然不足以让作者着墨太多。因此,这位玄机门未来的大师兄拥有怎样的身世、又是如何加入玄机门的自然无从考究,而直到一年前他得知了掌教真人的名讳之后,他才有一种被狗血从头淋到脚的感觉。 说起来,他为什么能从那本修真小说的无数炮灰中注意到既不是终极boss也不是隐藏boss的大师兄呢? 理由很简单。 大师兄,实力强; 大师兄,长得帅。 在病床上,贺云卿脑海中浮现了宋青书令狐冲狄云等一系列风流倜傥实力非凡但是心爱的妹子被别的男人哄走的师兄形象…… 真是够悲催的! 在这种大抽的日子里开文真是找死啊,不过不开的话担心热情会消散。 感谢茶茶不喝茶的地雷~ ☆、第二章 女人 清脆的鸟鸣声中,贺云卿衣袖晕染着晨光,踏上了后山山顶。玄机门在一片深山之中,又有护山大阵镇守,寻常百姓根本无从探寻。 他沿着石阶,一步一步踩地极为坚定。手中的剑在初阳的照耀下泛着锐利的色彩,似是下一秒就要出鞘一般。 “贺师兄。” “贺师兄。” 不停有弟子向贺云卿打招呼,他轻轻颔首,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白净如玉的手执着剑柄,在晨光沐浴下将风云剑诀的三百剑招走了一遍,方才缓缓下山,步履轻慢,却隐隐有道法之力流转。 两年来,他一直保持着同样的习惯,风雨不辍。这套风云剑诀已经被他练得滚瓜烂熟,而这把凌霄宝剑,也似乎与他有了某种默契,使用时愈加顺心起来。 “徒儿,过来一趟。” 贺云卿捏碎了手中的传音符,飞剑赶往玄楼侧殿,玄字辈的金丹修士都住在那里。 “云卿师兄,云卿师兄……” 贺云卿微微蹙眉。面前的少女清丽娇俏,水蓝色的纱裙随着晨风微微招展,衬得她肤质如玉,气质盈然。贺云卿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许婉蝶似是未曾察觉到贺云卿面上的不快,笑容明媚的看着他。她是金丹期女修玄英子的三徒弟,实力不强,到现在只是炼气中期,一身美貌却是闻名玄机门。也因为如此,她所占得的资源一直都在内门弟子前列,倒也没有多少人提出异议。 “你有何事?” “云卿师兄可否搭载师妹一程,师妹也正要往玄楼去。” “你的飞剑呢?” 许婉蝶素手盘着纱裙下摆,做出小女儿扭捏姿态:“师妹实力不济,至今只有炼气中期,偏偏师父有急事相招,师妹唯恐耽误了师父的大事,因而只能过来烦扰师兄……” 她低着头,已经泫然欲泣了,那泪珠儿似是演练过一般,带着无限的风情。 出乎她的意料,贺云卿看了她半晌,脸上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吐出的句子却让她恨得咬牙:“实力不济便去修炼,扰我作甚?”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许婉蝶一个人站在原地,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 “不解风情的呆子!” 许婉蝶的吐槽贺云卿自然是听见了,不过这种女人,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让他极为不齿。 自从知晓自己穿到了这本修仙小说里,贺云卿总要花些功夫好好回忆书中的内容,而这位许婉蝶小姐,很不巧,也算是一个重要的反面人物,至少对贺云卿这个角色而言是很重要的。 想到这点贺云卿就忍不住咒骂一声那个无聊的作者,居然把这个女人和他凑成了一对。他的眼光真的就差到这一步,居然看上这么一个实力不济恶心巴拉还虚伪的女人? 想到书中诸如“深情一片”“痛不欲绝”和“那一声声凄楚的蝶妹”之类的词句,贺云卿就恨不能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糊在那个女人脸上。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这个许婉蝶的外貌连贺云卿都不如,更不用说她在玄机门覆灭的时候主动背叛了贺云卿,投靠了另外一个八品宗门的少主,甚至这女人在和他相好时便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叫一声淫娃荡妇都不算过分。 对于这种女人,贺云卿只希望她有多远滚多远,永远消失在他视线之外才好。 “你来了。” “师父。” 玄云子从外表上看不过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脸庞通红,常年留着络腮胡子,看着倒不像个文雅的剑修,反而像凡尘中的杀猪大汉。他那些师兄弟倒也没少嘲笑他,年轻的时候玄云子和他们打架,年纪大了,就互相比谁的徒弟更厉害,幸亏贺云卿一直都没有让他失望。 “到筑基初期了,很不错,为师当初一直到三十六岁才成功筑基。”玄云子摸摸胡子,“为师看你境界已经足够稳固,你也不必太急,水到渠成自然能顺利度过中期和后期,直至结丹。” “为师近日炼了几炉丹药,吩咐你过来便是要分你几颗。”说罢,玄云子从怀中掏出两个白玉小瓶:“这是两颗风灵丹,供你有朝一日结丹所用,依照你的修炼速度,十年之内,必将结丹。还有一瓶固心丹,虽不值什么灵晶,为师却知道你用得着。” 贺云卿沉默了半晌,终是接过玉瓶,重重叩首两下后方才离去。 玄云子是个严格的师父,却也是一个关心徒弟的师父。修仙无岁月,走上仙山,凡间的情谊自然都淡薄了起来,至少在贺云卿看来,他那些师叔师伯们,就从来没有像自家师父一样关心徒儿。 风灵丹确是他结丹所需。固心丹却是凡俗所言的“长生不老药”,于仙家而言是个鸡肋,于凡人而言却足以保其一生安康面容不老直至百岁――这是给他父母准备的。 贺云卿敛眉,默默走出玄楼。此刻已是正午,火辣的阳光照射下,古玉铸成的玄楼散发着七彩光芒,美轮美奂。 回去的路上贺云卿并未遇上许婉蝶,料想那个女人已经搭上了别的冤大头,他冷哼一声,将关于那个女人的所有思绪抛到一边,重回自己的居所。 距离那本小说的主角云逸出现还有十五年,那个时候贺云卿二十八岁,在大陆东域的年轻一代中,已经闯下了赫赫名头。而云逸那时才刚满二十,却靠着一路奇遇与苦修将东域、甚至整个大陆的修仙者压在了身下,虽则直到百岁左右云逸才成功飞升,可是那时候的贺云卿和玄机门早已消失在大陆的历史之中。 没有了命,屁都不是。 留给他的时间不过十年而已。 在贺云卿看来,云逸的出现于他既是机遇也是挑战,他只需在十年之中将那位主动作死招惹云逸的小师弟收拾掉,再和云逸这位好运满值兼修外挂的主角搞好关系就行了,不管怎样,他不想当一个那么早死的炮灰。 前世的贺云卿最羡慕的就是那些在阳光下活得恣意的人,最嫉妒的也是那些拥有了健康的身体却不值得珍惜的人。 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拥有健康更为重要的事情。 山路上的每一次奔跑,清晨每一次沐浴在阳光下练剑,都让他尽情地享受着生命的价值。 下午,贺云卿特意穿过灌木丛,走到演武场后一处僻静的所在,刚想坐下来回忆一下剑诀,一个熟悉的声音便顺着风向陆陆续续传进他耳里。 “贺师兄……呜呜……实在是太过粗鲁,不过是想让他顺路搭载一把,却遭他如此羞辱,我……我恨不得死了才好。” “许师妹……” “高师兄,你对师妹的好,师妹心中一直牢牢记得,你不必为师妹做到这般地步,贺师兄如今已是筑基,高师兄你敌他不过。他……他欺人太甚,我以后只躲着他便罢了。”话虽这么说,许婉蝶却是粉颊带泪,诉不清的委屈与幽怨。一个娇媚柔弱的女子竟委屈自己至此,那位高师兄就算想退缩也不能退缩了,心中蓬勃的男子气概让他抬着胸膛放话要教训贺云卿,激得许婉蝶美目中异彩连连,似乎下一秒就要以身相许了。 听到这里,贺云卿几乎要笑出声了。果然不能小看这位许师妹搅风搅雨的能力,好歹也是在小说里留下完整名字的人物呢! 两人一番嘤咛耳语亲密自是难言,贺云卿恨不得现在有个窃听仪把这位玄机门交际花的淫浪丑态记录下来,想想还是摇了摇头。 在山顶练了一个多月的剑,配合着玄机门的心法,贺云卿不出意外地冲击到了筑基中期。停留在筑基初期已经接近三个月,筑基中期的达到倒是顺顺当当的,可若是想顺利冲到后期,没有一两年几乎是不可能的。筑基后期到金丹期更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门槛,甚至有修士在这一期间停留一百多年都难以冲破,只能任由自己如同凡人一般陨落。 贺云卿沉吟片刻,一闪身赶往功值殿。 “周长老,我想把这半年的功绩值兑换出来。”贺云卿拿出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递给了执勤的长老。 执勤长老同样拿出一块中间有凹槽的玉牌,将贺云卿的令牌嵌了进去,片刻之后便递给了贺云卿:“一共是一万五千六百点功绩值,加上你原先的七千功绩值,一共是两万两千六百功绩值。你打算兑换什么?” “五百块中品灵晶,一套法决。” 执勤长老轻点玉牌:“二楼可以兑换到一万到两万点以内的法决,兑换的方法你应该知道吧?” 贺云卿点点头:“多谢周长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法决 玄机门的每个弟子都有证明自己身份的玉牌,玉牌可用作记录各人每个月的功绩值,在功值殿中兑换出自己心仪的功法和武器。贺云卿看着玉牌上逐渐减少的数字,心里略微有些肉疼,毕竟每一点功绩值都是靠着自己的厮杀慢慢积累而来的。 正因如此,挑选法决的时候,贺云卿不紧不慢地在二楼大厅寻找着,以求找到和自己最相配的功法。 若是能有三万点功绩值便好了,超出三万,他就可以在三楼兑换更高级的法决了。贺云卿暗暗思索着,面上却不带丝毫热切,那闲庭信步般的悠然隐隐含着出尘之气,让暗中监视的金丹长老默默点头,只道此子道心坚定,轻易不为外物所动,将来必有大造化。 “离焰决,一万三千点功绩值。” “木灵决,一万八千点功绩值。” “引雷术,一万六千八百点功绩值。” …… 贺云卿的目光依旧淡然,在二楼找寻许久,他依然没有发现适合自己的法决。 忽然,他眼神蓦地一动,视线渐渐偏向了二楼北面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他身子一动,下一秒手上便多了一本封皮暗黄的法决。 就是这本法决引起了自己的共鸣么? 贺云卿垂眸,那股动的感觉依然存在着。贺云卿随手使了个清洁术消去尘污,便翻开书页慢慢看了起来。 “引气基础决,引天地之气于自身,排去污浊,习至大成者,脱胎换骨,引动天地契机与之共鸣……” 贺云卿再看了几眼,便合上了书页。他本以为能与自己产生共鸣的是什么高深法决,谁知道只是一篇简单的引气决,还是基础的。剑修,佛修,丹修……这修真世界的修士,无不以炼气为始踏入仙路,而炼气,就是将天地之气引入自身,排去凡间之气,而修仙人之气。 这本法决于别人或许有好处,可他如今已入筑基中期,便是再好的法决,于他也无用。 虽则有些失望,贺云卿还是将这本引气基础决放了回去。 就在他搁下引气基础决的一刹那,胸口忽然传来一股难言的热意,皮肤温度仍旧不变,可是胸口却仿佛着了火一般灼热。贺云卿实在不知道这股感觉从何而来,他搜索半天,才找到了那股热意的来源―― 一直挂在他颈间,此时安安静静躺在他手里的黑色方形石块。 贺云卿曾翻阅玄机门收藏的灵宝图册与矿藏图,却未曾在其中找到任何有关这黑石来历的叙述。他摩挲着透着死气沉沉的黑的石块和其中印刻的“萧”字,心头不知为何掠上一丝惆怅。 既是你看中的,我便把它拿回去吧。 再怎么记恨被父母抛弃的事实,贺云卿也觉得没有和一块石头较劲的必要。毕竟,前一世身体残疾却有父母宠爱度过一生,这一世的贺家夫妇同样对待自己有如亲子,他们中的无论哪一对,都比黑石上冰冰冷冷的“萧”字更重要。 贺云卿一手拿着引气基础决,一手按上架子上的“兑换”按钮。或许是常年无人关注的原因,虽然被放在二楼,这本基础决只花费了他九千点功绩值。 “选了这个啊!”周长老笑眯眯的看着贺云卿手中的法决,“先前倒是有些弟子选了这本法决,不久之后便换了回来,都说这本法决没法练。贺师侄不若换一本?” 周长老实力虽至金丹,突破时年岁却太老,再加不是本门正统出身,便未曾在玄字辈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位长老极其和善,于低一辈两辈的弟子一直客气温和,同样的提醒可以由他说出来,却不会由玄字辈的任何一位师叔师伯提出。 “多谢长老,云卿还是先回去研读一番,若是不行,自然会来打扰长老。” 周长老的提醒倒是让贺云卿心念一动,既然诸多弟子证明无法练习,却又是能让黑石有所异动的法决,这本引气基础决必定有其特殊之处。当下他将引气基础决放入储物戒中,又将兑换得来的五百中品灵晶存入,手中还剩九千点功绩值。 “再兑换九十块上品灵晶吧。”贺云卿想了想,便将玉牌又一次递了过去:“周长老,最近可有一些适合的任务?” 周长老指着任务榜道:“有一则,贺师侄的实力也刚好够到。这是由本门十大核心弟子中排名第五的赵青云发布的任务,除他之外,还有排名第七和第八的两位核心弟子参与,他们希望集合六位弟子参与捕捉青翼虎王的任务,一周之后便要出发。” “可以。”贺云卿点头,扔出玉牌在那任务榜上方停顿片刻,一阵青气笼罩过后,那任务榜上空缺的第六个位置终是填满了―― 内门,贺云卿。 作为核心弟子中排名第五的存在,刚满三十岁的赵青云算是年少有为,在东域诸八品、九品宗门中也是略有名气,可是作为于仙道上有大追求的人而言,他停留在筑基后期的境界已经长达五年之久,在他前面的四个家伙已经迈入了半步金丹,而他却仍没有窥见金丹的门径,这对于一向自诩天之骄子的赵青云而言,是极难容忍的一件事。 而在妖兽森林中发现青翼虎王的那一刻,赵青云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青翼虎只是四级妖兽,实力只比寻常筑基修士强上一丝,青翼虎王却完全不同,作为开启了灵智的五级妖兽,它不仅可以媲美金丹期的强者,有妖兽强硬的肉体作为后盾,除非是金丹中期的强者,寻常金丹修士也奈何它不得。 只需杀死青翼虎王,将其妖丹入药练成丹丸,他便可以突破筑基后期的桎梏,直接迈入半步金丹。更何况妖丹之力扩散全身经脉之中,于将来结丹,也是有大大的益处。 想到此处,赵青云面上露出一丝笑容。眼神扫向排行第七和第八的陈宇和谢华兴时,那笑容却忽的消失了,只有眼中那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森森寒意,良久都未散去。 若不是他实力实在难以独自抵抗青翼虎王,他又何必把这样的好处推给别人?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这两个人他可以忍,但是另外招募的那三个内门弟子,赵青云就没有让他们活着回去的打算。发布任务时,赵青云发布的奖励是青翼虎王妖丹炼制的丹丸一颗,这也是几位筑基期弟子动心的理由。 世人皆知青翼虎王妖丹可炼制一炉八丸药力充足的丹药,却不知赵青云忧心一次难以成功,打算留下一半给自己,其余几颗堵住另外两个人的嘴,而另外三个人,只能充当炮灰了。 而这一刻,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别人心里炮灰的贺云卿正躺在面料柔软的被子团上欢乐地打着滚,步入筑基期后,玄机门给弟子配备一间专门的院落,并兼之芳华少女的精心照料,因而即使贺云卿的姿势非常不雅,也没有人看到。 被子由门中精心培育的灵植研磨成细丝织成,丝料柔软,一嗅之下也有淡淡的灵气味道。他取出自己的飞剑,以丝绸细细擦拭,隔一会儿便掏出储物戒中的引气基础决,照着法决的指引慢慢修习起来。 良久之后,贺云卿终是睁开了不耐的双眼,这法决,分明如同周长老所说的一般无法修炼。 难道只有炼气期的弟子才能修炼? 可是按照周长老的意思,那些炼气期的弟子分明也曾经兑换过这引气基础决修炼,只是没有一个成功过而已,否则这本秘籍也不会在角落里蒙尘许久,最终被他以低价兑换而得。 “或许,该多试一试。” 贺云卿想了想,便按捺住心中的不耐,专心致志地打坐起来。一入定便是数个时辰过去,那引气决却似没有任何契机能引发一般,任凭贺云卿如何专注,都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的迹象。 贺云卿并没有注意到,他胸前的那块黑石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内里闪过一道锐利的红芒,似乎下一秒便要破开他的衣物一般。随着贺云卿入定的时间愈久,那红芒竟越来越亮,仿佛一道闪电一般忽的窜入贺云卿眉心,凝结成一道血滴一般的红珠,方才渐渐消散。 贺云卿整个人都好似失去意识一般,双目紧闭,眉头紧紧皱起,全身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一下子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黑石又一次恢复了黝黑的色泽,静静停留在贺云卿的胸前,黑石上所刻的“萧”字依旧清晰,它的触感依旧冰冷,一切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夜色已渐渐深沉,天空如同黑色的幕布一般遮住所有的玄奇奥秘,不知不觉的,破开一道白光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其实师兄不是高冷的性格,师兄心里也有很多草泥马呼啸而过的有木有 感谢 duoduo的手榴弹 ☆、第四章 变化 贺云卿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晨晖透过木窗照进屋内,带着暖暖的慵懒气息。贺云卿猛地睁开眼,便对上窗外灿烂的日光,耳畔晨钟声已响至第八声,他蓦然有些怔忪,半晌才恢复过来。他记得自己昨天打坐修炼那部基础的引气法决……然后,好像就没有知觉了。 想到这里贺云卿悚然一惊,修仙者无论修炼何种法决,最重视的便是守住灵台清明,不为外物所扰,因而多数修士在有突破的预感时便会选择一处僻静之所,贴上符与外界隔离,很少有如同贺云卿这般一点儿防备也没有便贸贸然开始修炼的。 “果然是有些大意了。”贺云卿勾唇一笑,“看来我还是把这引气决当成普通的法决,随意练练没有关系……” 自嘲到一半,贺云卿猛地愣住了。 这一刻他方才注意到,他的肩膀、手臂、下巴……视线所及之处,都沾着一块块黑乎乎油腻腻的脏污,平素打理的柔顺的一头黑发,此刻也泛着油光,黏黏的分外恶心……贺云卿身子一动,一股“香风”便在他周围打转,若是有不熟悉的弟子看到,定会惊诧于隽秀风雅的贺师兄此刻狰狞万分的表情。 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洗了一个澡,甚至门内提供的平素贺云卿觉得娘兮兮的玉芝香膏贺云卿也用掉了足足一大盒,他才深深喘了口气,从浴池中走了出来。 左闻闻右嗅嗅,贺云卿还不放心,顺手挥出三四个清洁术,从头到脚清了一遍之后,他方才换上青色修士袍,施施然对着铜镜照看起来。 洗澡的时候,贺云卿便已经思量了大概。 这本引气基础决确实是非同一般的法决,要知道修仙的第一步便是洗精伐髓,通畅经络,相比较凡人,已经筑基的贺云卿体内杂质早在筑基时就排除地干干净净,然而,这本法决居然还能进一步排出他体内的杂质,便是贺云卿阅览群书,也不曾听说哪本法决有如此奇效。 镜子中的少年面色微微有些冷峻,宛如白玉般细腻清润的面庞透着一股红润,眉目如画,双唇似是朱砂点过一般,带着雌雄莫辨的风情。他身形修长,肌骨略显瘦弱,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肩上,纵是不笑,也有无限风情。 贺云卿今年只有十三岁,本就是身量刚刚长开的年纪,然而他平素太过严肃,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修炼上,因而玄机门的普通弟子提及他,多数还是要提及他那令人欣羡的天赋。 正思量着引气决的整容效果,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却打断了贺云卿的思绪。这脚步太过虚浮,简直和响在他耳边差不多,玄机门都是修士,控制自己步伐的功力自然不在话下,因而自己周围忽然出现了一个半丝功力都没有的普通人,却也由不得他不注意。 没让贺云卿等多久,那脚步的主人在靠近时特意慢了下来,贺云卿甚至注意到她狠狠平复了一下气息,才缓慢地敲着他的门:“贺仙长,您要用饭吗?” 女子的声音很甜美,带着刻意的娇羞,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腻味。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面对修士时居然不惊慌,反而游刃有余地收拾好自己的魅力,料想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贺云卿微微敛眉,隐去眸中的冷意,“嗯”了一声,声音不大,却也足够那女子听见了。 门外女子的呼吸立刻乱了。 贺云卿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他静静等那女子推开门,摆好饭菜佳酿,微微弯腰时露出姣好的面容和修长白皙的脖颈。他自然也没让那女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失望,在她推门而出的前一刻,低低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那女子微微弯腰,雪白的脖颈在日光的照耀下弧度愈加魅惑:“婢子名为云竹,因原先伺候贺仙长的锦衣发了高烧,管事便派我来代替锦衣姐姐。” “你不会仙术?” 云竹呼吸微微一滞:“婢子不会。” 她忍着汗水浸湿后背的不适感,偷偷瞥了上首的男子一眼,荣华富贵俱在眼前、修仙之梦即将实现的幻想在见到男子的一刻,只化作呼吸被攫住的惊艳。 想不到,管事大人居然派她来伺候这样的男子? 便是云竹从小接受训练,也不免在眼前男子身上找到了挫败感……但若是能得这位仙长青眼,恐怕她就算不能修仙,也足以让这世间所有女子羡慕了吧? 正当云竹胡思乱想间,贺云卿轻声开口:“既如此,你便留下吧。” “多谢仙长。” 带着娇羞与勾引成功的喜悦,云竹扭着细腰施施然离开了。她绝对想不到,刚刚冷酷禁欲的仙长贺师兄此刻露出了一个非常不雅的表情……没错,贺云卿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一本书就出来那么十来个妹子,一半打酱油的,四分之一好妹子,四分之一贱女人……呵呵,他每次都遇到贱女人。 最关键的是,云竹是一个比许婉蝶更贱的女人。 呵呵,难道他有吸引这种女人的体质?贺云卿郁卒了。 默默喝下一盅酒,下一秒,便任那白玉酒盅在他手中碎成齑粉。 时间一晃,便是七天过去。因为记挂着周长老介绍的那个任务,贺云卿一直没有外出,只是每日清晨在后山修炼,午后再向玄云子讨教法术。第七日早上,他收拾好行装,在云竹温柔如水的眼神里踏出自己的院落。 山门外已有五人在等候了。 “想不到贺师弟居然也接了此次任务,师弟既在,师兄信心十足啊。”赵青云声音洪亮,性格也很温和,只是这话中隐隐的针对之意,便是傻瓜,也能听懂一二。 贺云卿神色不变,淡淡道:“师兄早已是筑基后期,这次任务自是以三位师兄为主,云卿实力微末,只希望不拖三位师兄的后腿。” 赵青云面色微变,倒是排名第七的陈宇搭上赵青云的肩膀:“各位还是不要自谦了,我们这次的计划可是青翼虎王,赵师兄,把你查到的消息给我们说说吧。” 赵青云扭头看了贺云卿一眼,慢慢谈起他是如何在妖兽森林中发现青翼虎王,以及与它交战的经历。几人一路行一路听,加之打听细节,半天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六人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妖兽森林之外了。 这次赵青云组织的队伍中/共有三名核心弟子,三名筑基期以上的内门弟子,六人均是玄机门中的佼佼者,所指目标自然也是那枚青翼虎王的妖丹。因而刚刚到达这里,其余五人便把目光转向了赵青云,听他做主。 “这青翼虎王十分厉害,我那日与他对战也只是侥幸脱困而已。几位师弟,待会儿若是对上那头老虎,我便和陈师弟谢师弟一起先攻上,三位师弟在后面接应我们。” “如何接应?” 赵青云微微一笑:“几位师弟应该是忌讳这青翼虎王会飞吧,这一点不用担心。那青翼虎王虽则会飞,却远远不及禽类妖兽敏捷,我三人将它攻击之后,青翼虎王必然飞至上空,到时候只需三位师弟运起飞剑攻击它,我们便有把握将它擒住。只待将它擒住之后,炼制而成的丹药几位师弟一人一颗。” 另外两个筑基期弟子虽然仍有疑惑,赵青云十大核心弟子的威严却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挑战的。赵青云又以丹药为饵诱惑,纵是知晓前路有危机,在利益面前,那两个弟子也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玄机门只是一个普通的八品宗门,这就注定了它的资源不如上层的七品、六品宗门,因而,除了贺云卿他们这种有金丹期长辈照拂的弟子,普通弟子的生活其实很艰苦。不说这两个弟子,便是小说的主人公云逸在初来玄机门时,所面对的也只是冰冷的床铺和少的可怜的修炼资源而已。 能在这种情境下修炼到筑基,这两个弟子也算是颇有天赋了。 “贺师弟可有疑惑?” 贺云卿神色依旧淡淡的:“一切由师兄作主。” 赵青云看着他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容貌,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若这位贺师弟是个女子,他倒是不介意饶过他的小命儿,毕竟有个貌美的女修一同双修也是顶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可惜啊,可惜喽! 六人又走了一段路,便见赵青云大手一挥:“到了,那畜生记得我的味道,它已经来了。” 赵青云话音刚落,一声震天慑地的虎啸声便自森林深处响起,下一刻,一只青色斑纹的白老虎便自灌木丛中缓缓走了出来,老虎额头有一个清晰的“王”字,褐色的虎目露出冷冽的凶光。虎王似是知道他们这一行的目的,一声虎吼之后,它的身影便如离弦的剑一般冲向了陈宇……身后的赵青云。五级妖兽早已开启了灵智,自然知晓这群人是赵青云带过来的,第一下便扑着过去咬赵青云,虎目中凶光益胜。 “两位师弟,快来助我!” 赵青云连忙飞剑抵挡,晚了他一步的陈宇和谢华兴也立刻拔剑迎了上去。三人一虎战成一团,竟看不出究竟是谁更占优势。 青翼虎王五级妖兽的实力自是不容小觑,酣战一时,凶悍如赵青云,肩膀上也多了一块烧焦的痕迹,陈宇最惨,手臂几乎被老虎翅膀剐了下来,都有些变形了。青翼虎王虽说开启了灵智,终是不及人类狡狯,混战一圈之后,虎王虎啸阵阵,终是张开了那对青色的翅膀。 贺云卿这才注意到,青翼虎王整个身子竟是纯白的,唯有翅膀是青色的,贴在身上时就变成了青色的斑纹……不得不说,修仙世界的物种和地球上的生物果真不是一个套路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第一个小攻就出现。 好苦恼主角的性格呢,其实我觉得师兄不是那种高冷的性格,应该是前世的经历带来了稳重,但是本身也是很喜欢吐槽穿进小说这件事情的。 写文以来,我的每一篇文主角性格都很模糊,朋友也点出了这个问题,可还是觉得很犯难呢! ☆、第五章 山洞 虎啸穿透山林,有如实体一般震慑着众人耳膜,待青翼虎王现出双翼时,贺云卿与两个内门弟子便挥出剑芒,与虎王恶斗起来。有双翼为助力,虎王的实力竟好似翻了数倍一般,无论是平地跳跃亦或是高空飞纵,均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三人之中以贺云卿实力为最强,因而站位时那两人便有意无意把贺云卿挤在中间,与虎王正面相抗。 “吼!”缠斗许久,那虎王竟是不能从几个人类修士手中讨得一些好处,虎目圆瞪之下,虎躯移动竟是又快了几分,冲着三人狠狠撞过去。缠斗许久,贺云卿凝目而视,竟发现青翼虎王双目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尤为可怖。 “快退!”不待那两人反应过来,贺云卿运起灵力急速后退,那二人虽得到他提醒,却终是慢了一步,身子被陷入狂躁的老虎死死缠着,片刻之后便在虎爪之下烂成了两坨烂泥。 “吼!”青翼虎王还不解恨,向着贺云卿所停留的树枝急速飞去,贺云卿祭起符,一下子扔了两张爆破符过去,浓烟过后,青翼虎王的身体慢慢浮现出来,没有死,一身白毛却被烧焦了一块,隐隐泛出红色的血肉来,翅膀那处也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看上去凄惨无比。贺云卿却没有时间表达对虎王的同情,看到虎王目中那片红色渐渐消散,他低低喘了口气,手中紧握着飞剑,不肯有丝毫放松。 就在此时,一直在一旁观战的赵青云三人却是相互对视一眼,剑尖夹带着凌厉的风势向贺云卿直面而来,气势外放,贺云卿慢了一步,稍有不慎,胸口便中了一剑,溢出鲜血来。 他冷冷看着面前三人:“三位师兄这是为何?” 赵青云微微一笑:“师弟,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愚蠢呢?天下筑基修士千千万,能步入金丹的却不过千百之数,每一枚妖丹炼制的丹药均是一分晋级金丹的机会,师兄可没那么大方与你们分享。” 贺云卿面色不变:“师兄们这是不愿放过我了?” 谢华兴是个面色黝黑的男子,一路上也一直沉默着,此时却开口:“还废话做甚?” 三把飞剑,三个筑基后期高手的实力自是不容言说,贺云卿退后一步,祭出飞剑,剑尖淡淡的白光让赵青云眼中嫉恨之色更甚:“师弟剑之一道造诣竟已深厚至此,那师兄便更留你不得了。” “上吧,少废话。” 贺云卿飞剑抵挡时,心里也在不断思索着逃脱之道。修习了引气基础决之后,他体内灵气比之先前浓郁了许多,虽为筑基中期,对上筑基后期却完全可以一战。若是赵青云一个人,贺云卿也有把握把他留在这里,然而加上陈宇谢华兴二人,他便没有多少胜算。心思转动,贺云卿飞剑猛地向三人之中最弱的谢华兴攻去,他自知拼斗之中不能有丝毫软弱,一招一势都带着不死不休的狠劲,谢华兴自是避让不堪,一个不慎,“噗嗤”一声,左臂便被贺云卿斩下。 鲜血喷出让三人剑势都慢了许多,显然没有想到这位平素温文尔雅的师弟竟然有如斯狠劲。 趁你病要你命,贺云卿剑势更甚,赵青云陈宇思量着自己实力比谢华兴也强不了多少,担心自己也如他一般被斩下一臂,手上动作自是放缓了许多。贺云卿双唇抿成一条细线,几道剑气挥出,竟与两人打成分庭抗礼之势。 “上去,这小子只是筑基中期而已,我们不必怕他!”话虽如此,赵青云还是朝陈宇后面躲了一些。陈宇撇了撇嘴,却也不好在这时与他计较,只能硬着头皮抵挡了大部分剑气。 下一刻,躲在他身后的赵青云双眼陡然睁大,他看到,他对面的贺云卿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身子在他二人没注意时向后速退,终是消失在他二人的视线之中。 可恶,明明是一个筑基中期,居然拥有堪比金丹期的速度! “两位师兄,咱们改日再见!” 赵青云怒目圆睁,却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把这位师弟怎么样了,将那受伤很重的虎王解决之后,便与陈宇二人缓慢商量着入师门后的解释。纵然贺云卿是玄云长老亲传弟子,他二人只需牢牢握住舆论的风向先把贺云卿染黑,便是玄云长老也保不了他。 而断了一臂的谢华兴,则被他们直接抛在脑后,相反,他们二人还在思量如何划分谢华兴所拥有的核心弟子资源。 修真界,从来就是这么无情。 而此时的贺云卿,则在飞行了一段路程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重重地往下坠落,他强自压抑住心神,朝着不远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走过去。 赵青云三人纵然品行低劣,实力却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修炼下来的。贺云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内里确实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害。 洞口很黑,贺云卿扶住洞口的石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他默默念起静气决平抑气血翻涌,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着。洞内光线更为昏暗,修仙者虽能夜间视物,贺云卿却不愿意在这上面浪费灵力,他摩挲着洞壁,步子更为轻缓。 “滴滴滴……”不知哪处隐隐有水声传来,贺云卿侧耳倾听,那水声竟似缓慢消失了一般,他再听便听不见了。 贺云卿走了许久,才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默默运起法决补充体内空虚的灵气,一直过了许久,那种灵气空乏气血翻腾的感觉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几乎是一个漫长的周期过去,贺云卿缓缓睁开眼睛,感觉体内充盈了许多,那种呼吸涩滞脚步虚浮的感觉逐渐消失,贺云卿方才细细观察起这处山洞来。 山洞不高,弯弯曲曲的一直向内延伸,贺云卿有伤在身,也没有继续探寻洞内景致的欲/望,便在原地坐下,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来,平摊在地面上,又取出干净的水,将身上血迹清洁了一番,重新换上干净的青色道服。胸口那道血痕渐渐消失,露出一道肉色的疤痕。他从戒中取出干粮,和出行前准备好的尚且新鲜的牛肉,聚气成火,撒上盐巴香料慢慢烤起来。 从贺云卿储物戒中存了好几套道服的行为看,他是一个对生活条件要求比较高的人。而上一辈子生活的经历也让他不能同他的师兄们一般仅以灵食为生。他爱吃肉,也爱搜集各种调料以便自己在野外修炼时同样能够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一会儿,烤肉上便“滋滋”泛出油光,香气渐渐弥漫整个山洞,等到烤肉由里即外完全烤熟之后,贺云卿掏出匕首,切下牛肉便往自己嘴里送。 “给我尝尝。” 一道全然不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贺云卿猛地站起身来,扫视半天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他可以确定,他听到的那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而他,却完全没有感觉到。 “再等都凉了,我在这里。” 贺云卿转身,黑幕中渐渐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随着黑色散去,那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渐渐地露出真实面容来。 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手脚被镣铐镣住的魔修。 大陆之上有人修仙,自是有人修魔,而无数修仙小说中的故事也让贺云卿对这类人有所了解。在无良作者所设计的架构中,这个世界上的魔修有两类,一类是天生的魔族后裔,一类则是自甘堕落的魔修,后者因为自堕魔道,修血腥,为前者所不喜,前者虽为魔修,却是因为行事随意不遵循规则而闻名。 而眼前这个魔修,显然是黑发黑瞳的魔族后裔。 至于他究竟为何被人困到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中,那就不为人知了。 “小子,听到没有?”见贺云卿久久没有说话,那魔修面上露出一丝不耐之色,“几百年没人过来,居然来了个呆子。” 这魔修样貌生地极美,黑眸幽深,面颊却是有着西方人的深邃轮廓,有些苍白,却丝毫无损于他的外貌。与他相对时,薄唇轻启,黑眸好似会说话一般摄人心魄,一颦一笑俱是无限风情。 贺云卿心中暗想,能被人困入此地几百年,这人的实力怕是也难以想象。 当下切了一半烤肉送过去,魔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倒还算懂事,你这小家伙,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贺云卿并不答话,回去解决剩下的烤肉。撒上了盐巴和调料的烤肉自是鲜美无比,特别是这牛肉并非农户畜养,而是二级妖兽铁背牛身上的肉,味道比之前一世的牛肉不知好了多少。除了铁背牛牛肉外,储物戒内还有另外几种妖兽的肉,他打算在山洞中多修习一段时间,疗伤顺便提升一下实力。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形容攻一呢,嗯,我一向不擅长塑造人物性格。所以,只能说是不讨人嫌的家伙…… 写修仙打斗写不出来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和动物园的老虎打架。 愚人节已经过了,还是没有人表白,r(st)q ☆、第六章 阵法 贺云卿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他已在山洞中不眠不休打坐了一周,体内的伤痕也在灵气流转间消失了七七八八。筑基中期的境界比先前要稳固了许多,和赵青云那一战,他虽受了重伤,然而得到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最让贺云卿欣喜的是,他在疗伤时隐隐约约摸到了筑基后期的门槛,虽不强烈,可这也是他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贺云卿静下心来又多试了几次,那种玄妙的感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不能贪多。 “哼。”那魔修美目流转间尽是嘲讽之色,“人间的修炼之法还真是蠢笨,笨蛋小子,我的早饭呢?” 贺云卿嘴角抽了抽,其实第一句根本不是重点,第二句才是吧? 自从魔修大人吃了他一顿烤肉之后,贺云卿悲催地发现,自己成了这位大人的专属厨师,就算他日夜修炼,魔修大人还是能准确的把他喊出来做早饭、午饭和晚饭。 如果不是他每一次的呼喊都影响不到他的精进,贺云卿表示,他一定死磕到底。 “蠢小子。”魔修盯着贺云卿忙碌着的身影,眼中微微多了一丝暖意。镣铐束缚住手腕,他轻轻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凡间女子最爱听的风铃响声一般。魔修垂下眼眸,盯着紫金铁打造的镣铐,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贺云卿端了一碗汤过去:“给。” 见那魔修半天不动,脑袋低垂着,贺云卿问道:“是不是,手不方便?” 话音刚落,他的双手就仿佛被巨大的吸铁石吸附住一般,白玉碗却挣脱了他的手,漂浮在空中,最终被魔修接住:“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就算被镣铐束缚住,对付你这只弱鸡还是绰绰有余的。” 贺云卿默默的想,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同情这个魔修呢? 只能是前生自己躺在病床上难以触碰外面世界的感觉太过深刻,他对于那些被拘禁的狭小空间内没有自由的人都带着同情。 其实人家的想法和他根本不一样啊有木有! 吃饱喝足之后,贺云卿盯着魔修:“我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下午就要离开。” 魔修黑眸猛然看向他:“你要离开?” “这是给你烤好的肉,还有一些干粮,我已经保过温了,吃上一段时间不成问题。”贺云卿淡淡开口。相处了短暂的一段时间,他发现这魔修也就是嘴巴坏一点,却根本没有害人的心思。贺云卿与他在一处,也不须摆出平时冷酷高贵的师兄模样,这魔修的性格别扭无比,像小孩子似的,贺云卿修炼遇到问题的时候,这家伙总会摆出一副欠揍的等你来求我的模样,可最后还是会指点他两句。 魔修盯着青色道服折叠成的包裹,嘴角那丝嘲讽的笑容始终没有散去:“你想走?” “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魔修似笑非笑:“这话待会儿再说。” 贺云卿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魔修的脸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贺云卿隐去心中的情绪,慢慢转身,向洞外跨出去。洞穴一如来时那般曲折,弯弯曲曲的似乎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贺云卿越走便越心惊,那日他过来时受了重伤,为了节约灵力他没有使用夜视眼,然而此刻……越走越远,在他面前展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光线,而是越来越拥挤的、累累白骨堆成的道路。 这些白骨应该已经形成多年,地上散落着飞剑或是玉石宝器,一看便是修仙人士。贺云卿放慢步子,避开白骨,却发现离开那条白骨路之后,他又回到了原地。 就在他和魔修说了再见的那个洞口。 魔修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贺云卿却仿佛仍能看到他讥诮的眼神和嘴角嘲讽的弧度。眸中掠过一抹凝重,贺云卿换了一个方向往外走,这一路倒是没有白骨的踪迹,然而半个时辰之后,他却是又回到了那个洞口。 一切景象没有任何变化,贺云卿想,他应该明白魔修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了。 “为什么?” 魔修勾唇一笑:“因为我太寂寞了,想找些人来陪我。” 贺云卿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个山洞出不去吧?” “你都明白了,还问我做什么?” 所以,那些堆垒着的白骨,都是如他一般误入山洞却一辈子没有出去的人么,难怪他并没有在那些白骨身上找到打斗的迹象,想必都是一群真正老死的修士了。贺云卿抬眸,默默盯着外表并没有任何特色的山洞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就拔出了剑。 飞剑在洞壁狠狠挥舞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斩碎洞壁上的褐色石头,然而,剑气触碰洞壁的刹那,贺云卿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与剑气在半空中狠狠相撞,贺云卿收回剑气,身子急速后退,却仍是被那股力量波及到了。 他的瞳孔狠狠缩了一下,好强大的力量! 那端的魔修却懒洋洋地开口:“比起当年,倒是弱了不少嘛!” 贺云卿问他:“什么意思?” 魔修咧开惨白的嘴唇:“这是一群该死的老家伙用来封印我的。山洞本身就是一个力量很强的阵法,而洞里那些可怜的小家伙都是和你一样瞎闯进来的。总之,小家伙,你修炼到元婴期都没有出来的可能。” 魔修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被吓呆了吧?” 贺云卿只是沉默着。 魔修不知,贺云卿只是在想,如果真如同这魔修所说,他这一辈子只能困在山洞中,而不是坑爹小说里写的成了门派灭亡的附属品,那他穿越进的世界是不是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心中不免多了几丝失望。 如果遵循故事本来的脉络,被那主角云逸一把干掉也就罢了,好歹作为大师兄轰轰烈烈活了二十多岁。而现在,他不过十三四岁,过了筑基期也不过增长几十年的寿命,却要一辈子困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比上一辈子禁锢在病床上还不如。 他重获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么? 魔修的眸光逐渐锐利。冷静自持的小家伙眼中虽然没有慌张,脸色惨白的模样却让平素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的魔修有些失望。这个小家伙气质高洁,青色的道袍映衬着白玉般的皮肤,带着禁欲的色彩,他还是喜欢小家伙冷静的样子,紧张这种情绪出现在这张脸上,真不美呢! 作为魔修,他一向是没有什么羞耻心的,若不是贺云卿的年纪实在太小,基本功能还没发育健全的话,他不介意和小家伙试一试。 “绝望了?” 贺云卿盯着他,察觉到魔修漫不经心的语气下的关心,便摇了摇头:“说不定没有那么坏呢!你被关了多少年了。” “我也不记得了。” 依稀记得,当年的他一身红衣,纵横整个魔界,除了魔皇之外,几乎没有人能与他相抗。被拘禁在这狭小的山洞无数年,当年的记忆早已变得苍白模糊。之前的无数年总有一些贪婪的家伙进来,甚至想要收服他,最终却都比他更早成为白骨。贺云卿是这几百年第一个闯进山洞的人,有一句话他确实没说错,孤独了这么多年,他确实有些寂寞。 “哦。” 贺云卿话本来也不多,当下便如同之前一般静静地打坐发呆,到了晚上又弄些吃的东西两个人分吃了。 吃完饭,贺云卿便发现对面的魔修一直怔怔盯着他看,那黑瞳似乎有吸引灵魂的力量,幽深无比,让人情不自禁的将视线完全对准面前这个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 贺云卿想了想:“应该是月半。” 魔修的视线一瞬间变得很复杂,若不是贺云卿一直盯着他,根本发现不了。 半晌之后,贺云卿手里便多了一个黑黝黝的珠子:“把它含在嘴里,今晚你去别的洞睡,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魔修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贺云卿有些怔愣,对上魔修黑曜石般的眸子时,终是点了点头:“好。” 贺云卿摊开手,盯着表面并无任何特点的珠子看了半晌,咬了咬牙,把珠子含在了嘴里。夜色渐深,贺云卿却因为他态度的忽然转变有些睡不着,眼睛闭着,耳朵却忍不住探听附近的情况。 “轰!” 第一声巨响发出时,贺云卿坐起身,视线忍不住对准了贴近那个洞口的墙壁。 “吼!” 风声夹带着碎石撞击洞壁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回响,与它们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一声声熟悉的撕裂的吼声。 “啊!”魔修的喊声越响,贺云卿心中的不安便会加深一分,甚至口中含着的黑珠不知何时发散出一股难清香。 贺云卿深吸一口气,他还是打算出去看看。 这么想着,他挺直了脊背,缓缓迈出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月半 刚刚靠近,一道刺眼的强光就刺得贺云卿睁不开眼。他运起法术,消散强光,待那道刺眼的光线完全消失,贺云卿看着眼前的景象,瞳孔放大,怔愣半晌,竟是迈不开步子。 那双满含嘲讽的黑瞳,此时竟是被一片妖异的血光所覆盖,而自脖颈以下,魔修全身没有一丝遮蔽,苍白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他狰狞的面孔、周身覆盖的汗水可以证明他究竟处在如何的痛苦之中。血瞳中红光益胜,魔修嘶吼声中,飞沙细石将他全身包裹,在贺云卿记忆中,这魔修实力深不可测,然而此时,那些碎石掠过他的面庞,竟是留下一道道或浅或深的血痕。 “吼!”又是一阵吼叫传来,魔修身上血痕越来越多,贺云卿站在洞外,甚至能够闻到其中淡淡的血腥味。他不知道魔修究竟是怎么了,但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想及嘴里含着的黑色珠子和魔修特意的嘱咐,贺云卿有些感动。 心里的恐惧被压抑住,贺云卿紧抿着唇,略一咬牙,便冲入了那飞沙走石中。 站定的一刻,贺云卿便对上了一双冷酷的血眸。 不似白日那般眼波流转勾人心魄,这是一双尤其无情的眼睛,妖异的血光仿佛能穿透到人灵魂深处。贺云卿没有注意之下,腰部就被面前的人猛然扼住,纤长的手指在他腰上摸索,时而向上时而向下,仿佛在触碰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贺云卿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了?”他空出胳膊,摇晃着魔修的肩膀。 就在此时,魔修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苍白的舌舔唇,仿佛在等待享用他的猎物。贺云卿心里暗道不妙,运起法决祭出飞剑,然而魔修的动作比他更快,一双苍白纤细的手臂彷如铁钳一般牢牢箍住他的肩膀,而他手指轻点,飞剑便化作了一堆铁粉散在了地上。 一具冰冷的身体缠了上来。 “嗤拉……”青色的道袍被肆意地拉开,露出平坦的胸膛,贺云卿身体被定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肩膀上搁了一个脑袋。 “给我你的血……”下一刻,贺云卿脖颈一痛,仿佛被针眼戳了一下的感觉让他回忆起前世在病房中的经历。 脖颈那处被陌生的人不停地舔舐、撕咬,时不时发出淫/靡的声音,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贺云卿似乎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时隐时现,就好像他的生命不断流失一般。 他并没有注意到,趴伏在他身上的魔修眼中妖异的血光渐渐散去,黑瞳渐渐恢复了清明。他盯着身下已然昏过去的少年,和他颈间仍然沾着血迹的伤口,眸中掠过一丝难言的复杂之色。魔修缓缓蹲下身,将那一丝血迹舔干净,随即手指一动,伤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抱起并不纤弱的少年的身体,慢慢的替他穿好衣服,每一个步骤都如此细心,似在对待他心中无上的珍宝。 触碰到少年胸前皮肤的刹那,魔修的手指停了停。 他顺着少年颈间的红线慢慢拖动,最终扯出一个黑色的、平淡无奇的石头。在贺云卿颈间老老实实没有任何变化的石头,此时却仿佛带了灵性一般在空中打着转,似乎要逃脱魔修的掌控。魔修冷冷一笑,眼中满是威胁之色:“别动。” 不停打着滚儿的石头这才消停了。 魔修手指顺着石头不断转着,最终摸到了石身上雕刻的凸起的“萧”字,他眉头微微一皱,将红线重新摆好,放回少年颈间,双手却好似控制不住一般,不断摩挲着少年光滑的皮肤、秀气的耳垂、失去血色的唇边,一直到那头乌黑的发。 将少年平放在石头铺成的床上,魔修深深叹了一口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他双唇微动,身子便如同膨胀了一般生出巨大的力量,将力量平移到双臂,下一刻,平素发出清脆响声的镣铐竟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便发不出任何声响。 魔修盯着镣铐,眼中尽是无限的冷意。 喧闹了一夜的山洞终是恢复了平静,天亮了。魔修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血红色的丹药喂到贺云卿嘴里,随即便将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 “唔……”贺云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山洞里,头有点疼。他蓦地跳起来,望着空空荡荡的山洞,忽然回忆起昨夜的情景,手指触上脖颈,平坦光滑,没有一点伤口,他不信邪,又揉了几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在哪儿?”贺云卿不死心地冲着洞壁吼道。 可惜这山洞里,魔修才是真正的霸王。他愿意露出真容别人才能看见,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是再吵再闹都不能发现他半丝踪迹。 当然,也是因为魔修的古怪态度,贺云卿才可以确定,昨夜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按照魔修昨夜的疯狂程度,贺云卿本以为自己会被吸干血吃干肉,可是现在,他不仅活蹦乱跳,而且法术使起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出来!” 任他左喊右喊,那魔修却好似踪迹全无一般,再也没有在贺云卿面前出现过一次。贺云卿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任由他去。他现在倒是有点佩服魔修的忍耐力了,之前对他颐指气使让他做饭,现在他每天把肉烤得香喷喷的,这家伙居然耐得住性子不出来要吃的。 一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饶是贺云卿上辈子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生活,现在也未免会觉得有些孤单。 虽说修仙之人注重长生注重成仙本就该习惯孤单,甚至闭关数年不吃不喝也很正常,可是贺云卿一想到自己一辈子只能被困囿在狭窄的山洞里,心头还是不免染上绝望。就连十年突破金丹、搞定本书主角的心愿都差不多被抛到脑后了。 这一个月里他倒是渐渐摸索到了能够进入筑基后期的道路,那天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气息强大了不少,打坐练功了一段时间,虽然突破仍遥遥无期,贺云卿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不断增强着,现在的他,就算对付赵青云三人,应该也有一战之力。 半夜,贺云卿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惊醒。 他盯着魔修平日被捆住的地方看了半天,那里仍然空无一人,可是贺云卿却能明明白白的感觉到,那里的某个人在承受非人的痛苦。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魔修忽然凑过来,摸着他的身子要吸干他的血的样子。 “你没事吧?” 贺云卿喊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山洞内的碎石渐渐飞旋起来,可贺云卿穿过那片沙石以为会触碰到魔修的身体,却只摸到了一片虚无。 “你没事吧?” 贺云卿想到魔修那日双目染红苦苦挣扎的模样,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无疑是仙魔对立的,可是与魔修相处了这么久,他甚至比门内的师兄弟更为坦诚,再加上贺云卿作为一个穿越者,仙魔之分在他的心里并没有那么深刻,而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伙死掉。 想到这里,贺云卿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指尖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第三声滴答的时候,魔修那张苍白的脸孔终是出现在贺云卿面前。他的眼瞳仍然染上了红色,只是远远没有上一次那么严重。 “这是你的选择么?”他问。 贺云卿怔了怔,他有些不明白魔修这句话的意思。 魔修唇角勾起一个笑意,喃喃道:“其实不该问的,不是我逼你,而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注定无法逃离,这一生,到永远。 魔修执起他的手臂,下一秒,贺云卿便觉得自己流着血的手指被纳入了一处温暖湿润的所在,魔修细细含吮着他的手指,似要描摹他的指纹一般。这一次贺云卿没有昏倒,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渐渐进入了魔修的身体,魔修眼中的红色渐渐消失,最终现出他那双黑色的眸子。 贺云卿完全没注意的时候,一枚丹药便被魔修塞进了嘴里,丹药药香浓郁,入口即化。 “你给我吃的什么?” “补血丹。” 贺云卿问:“每个月的十五都这样?” 魔修定定的看了贺云卿一眼,眼中全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嗯,不过已经渐渐好了,甚至过不久,我们都可以离开这里了。” “离开?” 魔修勾唇一笑:“叫我明辉。” 贺云卿皱眉。 “明辉,我的名字。”明辉微微一笑,“我的力量已经逐渐恢复了,至少现在已经足以打破那些老家伙的布下的阵法,所以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贺云卿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我血的原因?” 明辉点了点头。他甚至没有想过,他能够在等待了无数年之后遇到一个那个家族的子孙,这个孩子显然不知道,那个家族的血脉与他们魔族后裔最是契合,仅是一点血,便能够让明辉的功力恢复当年的五成。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孩子的选择打动了明辉心中最柔软的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会不会比较带感。 虽然有五十个收藏,但是都没有人留言,酷爱点来人呐,告诉我我不是在玩单机游戏! ☆、第八章 归家 第二天一早,贺云卿还在睡梦中,就被明辉摇醒。他眨了眨眼,洞内光线依旧晦暗,视线稍微清晰了些,他发现,轻轻拍打着他肩膀的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下一刻,身边人的脸庞便突兀的出现在贺云卿面前,苍白绝美,赫然就是魔修明辉。 “你解开了?”视线前移,镣铐所在的地方一片空荡,唯有地面平铺着一层碎碎的铁粉,足以证明这魔修心中的怨念之深。 明辉点点头:“我全力一试,你待在我身后,不要动。” 见贺云卿还有些怔愣,似乎不相信能够这么快出去,明辉笑道:“不愿意?” 贺云卿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愿意?享受过自由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重新踏入被拘囿的深渊呢? 明辉又道:“要开始了。”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磅礴的气势冲着二人扑面而来,贺云卿站在明辉身后,却能感觉这阵法中所含的毁灭性力量,比之玄机门的守山阵法,几乎也不逞多让。 “别动。”明辉握住贺云卿的手腕,触感温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去!”贺云卿抬头,便见一道红色的光芒向着洞顶直冲而去,碰撞之下,光芒飞溅,沙石飞舞,贺云卿甚至能感到整个山洞都在摇晃。他运起法术苦苦抵御,然而筑基期的实力实在太过微渺,仅能助他抵御沙石的侵扰。 渐渐地,山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坍塌、风化,最终化作一堆碎石头。贺云卿一直站在明辉身后,没有受到一丝伤害。他深深吸了一口森林中的空气,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自由,一转身,却见那魔修面上露出似喜非喜的神色,望着洞外的景色出神。 “你怎么了?”贺云卿问。 明辉摇了摇头,不发一语。 天渐渐亮了。贺云卿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这魔修究竟有何打算,便先开口道:“我该回门派了。” 明辉道:“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说罢,他深深看了贺云卿一眼,招手:“过来。” “嗯?” “过来。”魔修笑容玩味,眼中却带着不容拒绝之意。 贺云卿没有犹疑,刚往前迈了一步,明辉动作却更快,一闪身便掠至他身旁,下一刻,那双白得不似凡人的手便触上了他的后颈,一股难言的刺痛感弥漫开来,贺云卿眉头微皱,他不认为明辉会害他,但是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他并不喜欢。 明辉解释道:“这次算是你帮了我,我在你体内放了一滴精血,它可以帮助你抵挡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如果你有危险的话,我也能有所察觉。” 贺云卿道:“多谢。” 他只是心中感慨魔修虽然行事无常,性格却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格,比之赵青云三人笑里藏刀戕害同门要高尚得多。殊不知,此刻被贺云卿发了好人卡的某位魔修盯着少年颈后细腻白皙的皮肤,眼中热意燃烧。 魔族精血的作用,从来只有魔族才清楚。 与明辉道别后,贺云卿向师父玄云子发了一道传音符,话才刚刚传出去不久,他就看到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远处赶过来,顷刻便出现在他面前。 “师父,您不用特意过来的。” 玄云子大怒:“小兔崽子,给我说说,这些天究竟怎么回事?老子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你要是没了,谁给老子养老送终啊?” 贺云卿扶额,师父,请注意您的风度好么?虽然您拥有一张杀猪大汉的脸,好歹也是金丹期的修士啊! 心里却不由多了一丝感动。他自然明白玄云子是因为担心他这个徒弟才急匆匆的赶过来,而没有派出传信的童子。当下,贺云卿便把如何参加赵青云发布的任务、赵青云三人又是如何意图杀人、他受伤过重躲在山洞里恢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只省略了遇到魔修的一部分。 玄云子闻言大怒:“你道那小子怎么说,他竟向玄济师兄汇报你妄图杀他夺宝,他被陈宇和谢华兴救了下来,谢华兴还被你斩下了一臂,我就说我徒儿不过筑基中期的实力,如何抵得过他们三个筑基后期的?” 贺云卿嘴角抽搐:“师父,谢华兴那只胳膊确实是我砍掉的。” “你砍掉的?”玄云子摇摇头,随即吹胡子瞪眼,“这几个小子残害同门,已经忘记修仙的本意了。云卿,你若是自卫,师父自然护你,然而将来行走天下,切不可多造杀孽,那于你修行有碍。” 贺云卿点头:“徒儿明白。出行之前徒儿便发现赵青云话中有所隐瞒,特意防了他一手。徒儿回去之后便将记录的镜像交给玄济师伯,到时候孰真孰假,师伯自然能够明断。” 玄字辈中,玄济以刚正严明闻名,玄机门弟子若有触犯门规的,均由他处罚,因而他在门中有“黑面神”的称呼。门中弟子畏他惧他,却不担心在他手中遭受冤屈,就算是掌门弟子,甚至是玄字辈的师兄弟,玄济也照罚不误。 “云卿,那个有阵法的山洞是怎么回事?” 明辉早已把山洞的痕迹全部抹去,贺云卿自然不担心在玄云子面前露馅:“那是一位金丹期修士布下的阵法,那人似乎在修炼一门邪恶的法术,可以困住法力低微的修士,只能进不能出。徒儿被困进山洞的时候,那山洞主人已经死去了数年,阵法的力量也减弱了不少,徒儿恢复伤势后,又花了些功夫,才从阵法中逃了出来。” 说罢,他苦笑着:“也因为那阵法,徒儿之前那把飞剑也断了。” 玄云子一向信任这个勤奋懂事的徒弟,见他面上表情不似作伪,安慰道:“你如今都是筑基中期了,也该有一把耐用一点的飞剑了。为师那里只有金丹期修士适用的飞剑,到时候让玄引师弟改造一下,足够你用了。” “那徒儿就多谢师父了。” 师徒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贺云卿因为打算回家一趟,便和玄云子告别,离开妖兽森林。 贺家庄恰好离妖兽森林不远,处在妖兽森林和玄机门的中间部位。贺云卿飞剑没了,自然只能徒步行走。他体内灵气充沛,自然不在乎这一点路程。更何况他入门之后,一直都是御剑飞行,虽然快,却也少了一分生活的乐趣。 步行了几个时辰,贺家庄的轮廓便隐隐出现在贺云卿视线之中。他拍了拍门,一会儿便传来了一声苍老有力的答复。 是陈伯,贺云卿微微一笑。 当年,就是陈伯在那个大雪初晴的早晨把他抱到了贺家,成了贺家夫妇的孩子。 老头儿揉揉眼睛,面上露出欣喜的笑来:“是少爷啊。” “陈伯。”贺云卿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这一颗丹药是我从师门带回来的,之前听说你怕冷嗜睡,这药正好有用。” 老头儿连忙推辞:“这怎么成,我都这把老骨头了,怎么能用神仙用的东西呢?”在陈伯看来,离这里不远的玄机门就是神仙住的地方,神仙用的东西被他用了,那可就是糟蹋了。 任他再三推拒,力气和巧劲却是怎么都比不过贺云卿的,只能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颗丹药,像捧着最珍贵的宝贝,一边向自家老爷和夫人报信儿去了。 贺家夫妇均已经年过六旬,是这片地方最大的地主,见识眼力都比寻常百姓好了许多。两年多前夫妇二人把贺云卿送去玄机门,虽然有些舍不得儿子,夫妇俩还是咬咬牙决定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修士的地位最为尊崇。 见儿子个子长高了不少、身体强壮了,贺老爷满意的点头,贺夫人眼珠儿止不住地往下掉,摸着儿子的脸不肯放手:“吃得饱不,睡得好不,师兄弟们好相处不……” 贺云卿无奈道:“娘,我很好的,没人欺负我。” 贺老爷也瞪了妻子一眼:“别把他们师门的人想得那么坏,那时候过来接引的仙长都说了,云卿天赋高,在师门只会得到特殊对待,不会有人欺负他的。再说,男人吧,怎么能不经历一点风浪,别把儿子养的跟女人似的。” 贺家夫妇伉俪情深,贺夫人自然是不怕丈夫的,当下吼得比丈夫更高深,全然抛弃了自己地主夫人的气质:“儿子被送到那个地方,一年才回来几回,我想想都不行么?” 贺老爷没辙了:“当初你不也是答应了的么?”妻奴的本性尽显。 贺云卿见自己老爹被说的憋回去的模样,不由解释道:“爹,娘,我过得很好,平时也不忙,只是忙着练功,爹娘要是想我,可以让人上山传信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说不要让我玩单机游戏,为毛评论都是“~~~”这一类的。 今天回家,在火车上过夜,估计没有办法回复评论了~ 求评论求收藏求拥抱,放假了都好好休息吧! ☆、第九章 归门 “嗯,云卿你好好修炼,爹娘在家里都好得很!” 贺云卿把储物戒中的一瓶固心丹拿出来,交给贺老爷:“爹,您和娘一人吃一颗,若是有至交好友,也可以送一些出去。” “这是门派发的丹药吧?”贺老爷见多识广,当下有些担忧地看着儿子,“这是修士之物,我与你娘怎么能吃?” 贺云卿拍拍他的手背:“爹你不用担心,这是师父特意为你们炼制的丹药,只是减少病痛的困扰而已,对于修士自身并没有什么作用,爹娘放心吃就是。” “哦哦。”贺老爷点点头,连忙应了。 贺云卿这次在家足足呆了半个月。比起在山中修炼的时间不知短了多少,甚至不如他一次短暂的闭关,然而这短短半个月,却足以让贺家夫妇满足,每日陪在儿子身边,喝酒、说话、下棋,或是逛一逛街市,煮一些小菜,贺云卿十一岁之后,这样的经历少之又少。 贺云卿心中感慨颇深。他这一世已达筑基,日后进阶金丹自然是水到渠成,无论他能不能修成仙,他注定拥有漫长的生命,而贺家夫妇已经年过六十,至多只有四十年的时间可以活,对于修士而言实在是太过短暂。也正是如此,这世间的修士大多凉薄。 “云卿,陪娘出去买些布料,你在山里整日只能穿青色的道服,年纪轻轻的,好像几十岁的老头子似的。”贺夫人絮絮叨叨,“多穿些鲜亮点的颜色,气色要好些,若是你门中长辈不允许,你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穿,听你爹说你们平时也要出去历练吧,就那时候穿,我儿子这么好看,平白被他们整丑了。” 贺云卿点头:“娘说的是。” 贺云卿心里敞亮,他娘亲只是前几日带他出去逛街市,街坊四邻的夸赞让她心中欢喜,自是愿意每天带着儿子出去炫耀一番。 贺夫人兴冲冲地裁了几套白色绣纹和湖蓝色绣纹的长衫,又给他准备了吃穿住一应物事,直至半月时间过去,她才歇了忙活的心思,在贺云卿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抹泪。 贺云卿低低叹了一口气,敛去心中翻涌而来的哀愁。 临别之时,贺云卿被贺老爷叫进了书房里:“你娘舍不得你,以后若是有空,常回来陪陪他。”贺云卿暗暗点头。 “你过来,爹给你看样东西。”贺老爷轻轻移动着书桌上的砚台,随着砚台的移动,原本空荡的书房竟是突兀出现了一间密室。贺老爷一头钻了进去,贺云卿连忙跟上。密室里并不如贺云卿想象的都是些金银珠宝,字画玉石倒是有些,孤零零的挂在墙壁上,完全看不出出处。最让贺云卿惊讶的是,这密室之中的布置装扮竟然和外面的书房一模一样,甚至那书桌上的砚台,与外间书房那个,都没有任何差别。 贺老爷笑了笑:“这个砚台也能转,我若是现在转了,你就要被传送到地下水牢啦!” 满意的看到自家儿子眼里的惊讶,贺老爷捋须一笑:“这是我们贺家祖传的一套阵法,云卿,你可知,我们贺家祖上也是出过修仙者的?” “其实准确来说,我们这一支只是贺家的一个分支而已,当年我的曾祖父因故被逐出家族,便从北域来到东域安家落户,几代子孙中都并无修仙天赋,因此我曾祖父虽然随身携带了一些修真典籍,却一直无人修炼。我兄长,也就是你大伯,当年曾随着那修真门派奇兽门去了南域,此后便杳无音信,我派人过去查看过,山高路远,我只是一介凡人,自然更无半分消息。”贺老爷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一个平淡无奇的黑铁盒子,“云卿,既然你已经入了仙路,爹觉得,应该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与简陋的外表不同,黑铁盒子里面竟然镶着一层冰玉,冰玉之中躺着两本蓝色封皮的秘籍,很薄,却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冰玉本是奇玉,别说两张纸片,便是炼丹炉中炼出的极品丹药,用冰玉贮存也能存放千年之久。贺云卿如今所在的玄机门,压根就没有冰玉,而贺家居然能放上一块,还只是一个旁支弟子带出来的,本家的力量究竟有多强,那就无从得知了。 贺云卿接过秘籍,默默翻阅起来。越是翻阅,他便越是心惊,这两本秘籍的能量贺老爷不懂,已入筑基的贺云卿又怎么不会明白,他将秘籍放进黑铁盒里:“爹,这东西不要随便拿出来给人看,要收好。” 贺老爷只是摇摇头:“这秘籍是给贺家有修仙资质的子孙修炼的,爹拿着也没什么用,今日拿出来,本就是给你的,不管它是好是坏,放在我手里只是糟蹋,给你练了,才没白费曾祖父冒死把他带出来的功夫。” 贺云卿的指尖动了动,眼眸低垂,情绪一阵波动,贺老爷并没有发现。 他,明明就不是这个人亲生的孩子好么? 古人最重传承,这个修仙世界自然也不例外。一般的门派,便是门下弟子偷拿了基础法决,也要遭到无止境的追杀。而贺家秘籍的来源暂且不论,他明明就不是贺家夫妇的亲生儿子,他们却愿意把祖辈拼死得来的秘籍拿给一个非贺姓的孩子修炼,在这个许多人宁愿秘籍随自己葬入地下,也不愿意玷污了传承的时代。 “你这孩子,是傻了么?”贺老爷嗔怪地看了呆愣的儿子一眼,“不过云卿,怀璧其罪,这贺家秘籍以后还是要留给你的子孙的,莫要让别人看到了,引来那些心思贪婪之人。” “嗯。”贺云卿捧着黑铁盒子,他能感到,他捧的不是轻若无物的盒子,而是一份重达千斤的父爱。 为什么,他的亲生父母能够那么轻描淡写的抛弃他,而这一对平凡的夫妇,却能毫不吝啬给出他们的一切,让这个本该尝尽世间苦楚的孩子,感受到满满的爱? 贺老爷拍拍自家儿子的后脑勺,他比贺云卿矮了一个头,这么踮起脚尖去摸儿子看起来有些滑稽。第一下差点拍空,第二下却是踏踏实实拍到了儿子的黑发。盯着儿子半蹲下来的身子,贺老爷眯起眼睛笑了,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 “好了,你回去吧。要是缺什么了给爹娘送个信过来,爹知道你门中那些人法力都不差,可是这做饭的手段,铁定不如咱们家的厨子,要是想吃了,传个信回来,爹让人给你做。”明明还责怪老妻嗦,自己却偏偏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嗯。”贺云卿重重点头。 就这样,贺云卿在贺家夫妇和陈伯的不舍中离开了贺家庄。待到那三个老人的身影从门外逐渐消失,贺云卿才默默解除身上的隐藏,显出真容来。无论如何,他是不愿意让那三个人看着他离开的,要看,也是他看。 修仙无情,他也明白。 可是他希望,他能够花一些时间去陪陪这些老人。修仙无情,至少先让有情几十年。 来的时候没有飞剑,回去的时候自然不会有。贺云卿又是走了几个时辰,玄机门的轮廓才逐渐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穿过山门外的禁制,守山弟子拦住他:“何人?” 贺云卿扔出自己的身份令牌,那两个弟子才笑了一声:“原来是贺师兄,进吧。” 贺云卿刚到自己的住处,洗澡穿衣出来,便见那云竹扭着细腰款款走来,数月不见,这个女人好像美了许多,一颦一笑惧是风情。若是贺云卿没看错的话,这女人脚步轻移间确实有灵力的波动,虽然微弱,却是真实存在的。贺云卿勾起一丝冷笑,他不在的几个月,这女人也没闲着啊! “贺仙长,婢子伺候您穿衣。” 贺云卿摆摆手:“不用了,以后你只在外间住着就行,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过来。” 云竹惨白着脸,应了一声:“是。” 心下却暗骂贺云卿坏她好事。贺云卿自是不知,因他离开玄机门那天与这女人在门口说了两句话,这女人便借口贺云卿离去时将他居所一应事物均交给云竹打理,肆意任用起贺云卿住所的童子仆婢来。因为贺云卿数月不在,云竹便自由出入内院,俨然与贺云卿关系匪浅,旁人只道她是贺云卿的禁脔,言语之间均有讨好忍让,更有甚者送来秘籍供她修炼,只愿她能在贺云卿这支潜力股面前说上两句好话。 可怜云竹自幼接受那方面的训练,习惯了伏低做小,又岂知人竟能活得如此高高在上?贺云卿不在的这几个月几乎是云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他一回来却是把她打回原形,云竹又岂能甘愿? 作者有话要说:  (ˉ帷)这章好像有点无聊,作者君还没有从坐车的晕眩中恢复过来…… ☆、第十章 杂事 “你这贱人,凡人之身罢了,竟然妄图勾引贺仙长!”说话的女子描红抹绿,面容只能称得上清秀,远远不及那被她压制着跪伏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单薄的蓝衣,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纵然头发散乱,却掩不去她窈窕的身姿和身周隐隐的媚态。 若是贺云卿此刻在场,定然能认出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就是云竹。她泪眼婆娑地望着红衣女子:“锦衣姐姐,云竹绝对没有那种心思,贺仙长天人之姿,岂是云竹能够妄想的,若是云竹对贺仙长有任何心思,就让云竹天打五雷轰!” 锦衣扯出一丝笑来:“你这贱人,今日倒是知道求我了,这几个月你倒是嚣张得很呢!扯虎皮做大旗是吧,你现在怎么不去求求何管事于管事陈管事,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你呢?只要划烂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我看你怎么嚣张!” 云竹咬着唇,隐去眼中炽烈的恨意,身子却控制不住一般发着抖,头直往地上磕:“锦衣姐姐饶了云竹吧!” 锦衣还待给她一个教训,一抬头就见平素少有人走的小道上竟是渐渐现出一个人影来。待那人的脸庞彻底出现在她面前,锦衣心下忍不住一慌,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把云竹扯起来,孰知云竹竟似磕头磕上瘾了一般,任她怎么扯都拉扯不动,只像傻瓜一样磕着头,清秀的额头上都多了一道血痕。 锦衣彻底慌了,依照她的精明,竟然没想到,她这个自幼在玄机门接受调/教的婢女竟连一个平民女子都拉扯不动。好歹她呼吸这山中的灵气,也曾专门学习过一些基础的法决。 云竹依然在磕头。单薄的蓝纱衣衬得她肌肤莹白如雪,修长的脖颈勾勒出美好的弧度。身姿窈窕,偏偏又看上去极为柔弱,任谁一看便知晓,此刻,这个可怜的女子正在遭受欺侮。 “真是个娇怜的美人儿呢!”一根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她的下巴,指腹轻蹭着她的颈间,“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云竹。” 那人勾唇一笑。灿烂的红衣如同太阳一般灼热耀眼,黑瞳如墨,似乎有点点星光隐藏其中,那人额头一点朱砂痣,映衬得他宛如浴火红莲一般:“好名字,锦衣,这丫头能给我么?” 锦衣暗暗叹了口气,不过教训个贱人而已,竟然遇到了这位祖宗。只能咬着牙走上前去:“燕少爷,云竹是贺云卿贺仙长院中的婢女,若是给了燕少爷,贺仙长那里……” 燕枯心思忖半晌,道:“贺云卿的人啊!我倒是瞧上这丫头了,让我问一句,云竹,你可对贺云卿有心思?” 云竹跪伏在地上,触目惊心的血痕让她看起来更为娇弱:“婢子不敢。” “那行,你白日去服侍贺云卿,夜间便过来与我相伴不就成了么?”燕枯心挥挥手中折扇,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锦衣跪在一旁,几乎要晕过去了。她也曾听说过燕枯心燕少爷到底是多么风流又不靠谱的存在,然而平素只是照面,与这位少爷真正说了这么多话的,这还是第一次。玄机门掌门如今已入元婴,燕枯心则是他膝下唯一的嫡孙,掌门之子在十多年前被一个魔修杀死,只留下了这一棵独苗苗,也因此,这位燕少爷被宠的没边,在门中虽不至于一手遮天,却也相差不远了。 “怎么,这也不行?”漂亮的不像话的长相却在这一刻被破坏殆尽,“我又没有让这丫头离开贺云卿,这丫头既然对贺云卿没心思,白天分给他,晚上分给我就好了。” 他话语顿了一顿,折扇挑起云竹的一绺发丝,在鼻尖嗅了嗅:“莫不是,你想和我们两个人一起玩,嗯?” 那声“嗯”被他拖得极长,无形中便多了一丝缱绻的味道――如果没有听到前一句的话。现在的锦衣,只有吐血的冲动。 云竹的脸上却是染上一抹羞意,自以为摸清了燕枯心的调调,她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对付面前的男人。前几日还在她脑海徘徊的贺云卿的面容已经逐渐消散,她,向来只依附于对她有用的男人。何况,按锦衣的表现来看,这位燕少爷在门中应该是很有地位的存在,甚至比之那个据说天赋极佳的贺云卿也不逞多让。 “婢子,婢子担心……” 燕枯心食指轻触着她的唇:“你只需告诉我,你愿,还是不愿?” 云竹咬了咬牙:“婢子愿意服侍燕少爷。” “那你先回去好好收拾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有了疤痕可就不美了。”燕枯心扔出一张令牌,“你带着这张令牌来临水阁见我,自然有人为你引路。” “是。” 红衣张扬的身影渐渐远去,锦衣不禁感慨,燕少爷果然如同曾经一般夺人眼球。一转身,便见原先跪在那里的云竹施施然起身,娇媚柔弱的姿态尽皆散去,只余一个娉婷袅娜的背影。锦衣皱眉,下一秒,云竹却转过身来,露出一个足以倾倒天下的笑容来。 有得意,有自傲,眼神深处所隐藏的那股深深的怨毒,只有同为女人的锦衣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感受得到。 她深深打了个寒战,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婢女们导演的这一场插曲,贺云卿自然不知晓。他刚刚在刑堂接受了玄济师伯的盘问,玄济师伯没有自家师父那么好糊弄,对贺云卿这数月之内的经历盘问的很仔细,若不是贺云卿两世为人,来之前也做了充足的准备,说不定就要把明辉供出去。赵青云三人暂时已被封锁了行动,待刑堂的判罚下来,两方之中总有一方要受到处罚。 “云卿。” 贺云卿抬头,便看到笑容灿烂的玄游子驾驭着飞剑,远远冲他招手:“要我送你一程么?” 贺云卿摇头:“不麻烦师叔了。” 明明是老男人,却顶着一张嫩脸到处晃荡的玄游子鼓起嘴巴:“可是师叔想送小云卿啊!” 贺云卿扶额:“是想念我那里的酒吧!” “云卿真聪明。”玄游子毫不避讳,“从师兄那里听说云卿你回家一趟,师叔就忍不住开始数日子了,这次带了几瓶,够不够师叔喝啊?” “够。” 贺云卿最终还是上了玄游子的飞剑,站稳之后,飞剑如同长虹一般飞出去,风猎猎在耳畔作响,不过几息时间,飞剑便稳稳当当停在了居所前。 玄游子道:“云卿,玄引师兄那里给你改的那把剑,估计还要几日才能改完,你又要忍上几日了。当初我也被飞剑折腾了好一阵子,特别是几大宗门会武的时候,旁的门派都配着各属性的极品飞剑,只有咱们玄机门,好歹也是剑修门派,偏偏只有一堆废铜烂铁。” 贺云卿点头:“确实如此。” 不夸张的说,在修仙之人的眼中,玄机门的剑甚至不如废铜烂铁。 “可是现在若是走出去,同等级的剑修比之其他修士实力要强上半筹,而我们玄机门的剑修,比之同等级的剑修,实力又要强上半筹。”玄游子微微一笑,“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发现,我们的一堆破铜烂铁,远远比极品飞剑强。” “剑修练剑,却不应依赖于剑,自身修为增长,自然可以驾驭更好的剑。斗法时,因为我们剑不如人,总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磨练自己的修为,久而久之,玄机门的修士就算执木剑,也可以与那些修士拼斗一番。” 贺云卿肃容:“多谢师叔教诲。” 玄游子摆摆手:“什么教诲不教诲的,近日,门中弟子越来越浮躁,许多人宁愿不修炼,也要先换一柄极品飞剑,甚至那些刚刚上山的外门弟子也是如此。我只是不希望你与那些人一般走上岔路。云卿,内门弟子中,我独看好你。” 玄游子话刚说完,便见在前面走得好好的贺云卿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暗想是不是这位师侄有些害羞了,不过平时他也不是面皮薄的人呐……便听贺云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师叔,你是不是为了喝我的酒才编了这么多话?” 喂!你师叔我是这种人吗? 玄游子表示,自己很想泪奔。内门弟子中,他最看好的确实是贺云卿,不骄不躁,气质沉稳,美酒什么的,只是附加因素而已。竭尽所思才想出这么一段富有深厚哲理的话,玄游子几乎要为自己点赞,师侄他这到底是什么反应?难道在师侄的眼中,师叔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么? 正欲驳斥贺云卿的问话,玄游子一抬头,便见一向冷静淡然的师侄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眼中尽是戏谑之意。 玄游子满腹的抱怨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他愣了愣神,心中默默思索着,什么时候那个总板着脸的小豆丁竟然长大了,偏偏还长得这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一转眼,发十章了,打个卡。 ☆、第十一章 闲谈 贺云卿从屋里拿出三瓶酒:“师叔先喝一瓶就行,这两瓶带回去慢慢喝。”酒是贺家庄的厨子酿的,不似山上的酒带着灵气,却也别有一番醇香风味。 “好。”一见到酒,玄游子眼睛亮了。贺云卿吩咐童子上了酒菜,便与玄游子你一盅我一盅喝起酒来。他虽才十三岁,洗精伐髓之后,也不担忧凡俗之物污浊了仙气,何况家中厨子酿的酒却是清香怡人,一口下去,辛辣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比之仙山上的灵酒不知好了多少。 玄游子道:“云卿,你到筑基中期了?” 贺云卿点头:“几个月前便已经突破了。” “难怪你能斩下谢华兴一臂,不过云卿,你还年轻,不必操之过急,慢慢打下基础才是正道。”玄游子沉吟了半晌,手指轻叩桌面,“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一声。云卿,你这次将镜像记录交给玄济师兄,如果不出意外,受到处罚的定然是赵青云三人。他们三人同属十大核心弟子,玄济师兄处罚虽然严苛,但必然有人为他们求情。陈宇谢华兴二人我并不担忧,但是赵青云心眼极小,又与枯心交好,我担心他会报复于你。” “枯心?”捕捉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字眼,贺云卿眉头微挑。 玄游子道:“燕枯心,师父唯一的孙子,按理说应该是云卿你的师弟,不过你二人应该没什么来往。” 见贺云卿平素冷淡的面上竟然多出一丝古怪的表情,玄游子搁下筷子,“莫非枯心曾经得罪于你?那小子被师父宠坏了,平素确实乖张了些……” 呵呵,看到玄游子那副他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的表情,贺云卿真想用呵呵糊他一脸。纵然并未见过真人,贺云卿对这位传说中的师弟真是神交已久。 没错!!就是这样!! 这位传说中的师弟,就是那位不长眼得罪了主角云逸,不仅自己作死,而且把整个门派都拉过去陪葬的师弟,传说中的富三代,掌门唯一的孙子,也是让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责任心爆棚的原师兄惨遭炮灰的罪魁祸首。贺云卿为什么认为云竹是个很贱的女人,就是因为她勾搭了这位师弟,居然给主角下了差点害他不能人道的春药,幸亏一位妹子成功出现拯救了主角。 虽然那还是十多年后的事情,那时候的云竹估计已经修仙有成面容不变,但是既然参演角色差不多都来齐,只差主角了,那么,故事水到渠成的一天还会远么? “云卿,云卿!”玄游子的喊声把贺云卿拉了回来,他恢复了那副冷静淡然的面孔,低声道:“只是对燕师弟早有耳闻,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师叔提到他。” 玄游子微微一笑:“你二人年龄相当,改日我介绍你们熟识,云卿你和枯心一定谈得来。” “但愿。” 估计一辈子都没有这种可能了,贺云卿心中默默的想。虽然在玄游子的言谈中,燕枯心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被宠坏的孩子。可是在贺云卿看来,三岁看老,他既然能在十多年后偷下那么歹毒的春药陷害别人,现在的他,未必就不是如此。 玄游子走后,贺云卿盯着满桌的酒菜发呆。童子进来撤席,贺云卿拦住他,问道:“近日你可曾见云竹?” 童子答道:“云竹被调到外间后,便分属锦衣姐姐管,弟子也不清楚。” 贺云卿沉吟一阵:“若是有什么她的消息,你派人打探一番,切记不可被她知晓。” “弟子明白。” 躺在灵木床上,贺云卿眯着眼,细细的回忆着他所看的小说中有关燕枯心的内容。在那本玄幻小说中,玄机门是主角踏上仙门的第二步,主角从家族中脱颖而出之后便来到了玄机门,然而悲剧的是师弟得罪他了,所以主角在杀人被追杀再杀人的循环中灭掉了玄机门,最终踏上了大杀四方的强者之路。其实作者对玄机门和燕枯心的描述并不多,毕竟这只是主角成功路上的一块踏板而已,作者不会刻意去描写炮灰,读者也不乐意记住每个炮灰的名字。 相比较燕枯心,玄游子的剧情反而多很多。 按照贺云卿的回忆版本,无良作者很擅长描写在朋友和门派之间摇摆不定的天才剑修形象,就如同描写那些在主角和师父之间摇摆不定最终选择了主角的妹子一样。 “唉。”贺云卿低低叹了口气,总觉得脑中繁杂的思绪要将自己淹没。再加上他忽然想起来,小说中并没有介绍燕枯心下药的原因,只是以更多的篇幅讲述了主角是如何将门派的高手们一个个击破,充分凸显了主角的强大而已。 这就是穿越到玄幻小说中变成炮灰的不靠谱了,人作者压根不愿意费工夫在炮灰身上。相比较而言,贺云卿宁愿穿成宅斗小说的女人,毕竟每个女人杀人的借口都是为了男人。 沉思了一会儿,贺云卿便淡然了。 他虽然不能离开玄机门,但只需他实力增长,便是主角再残暴又如何,他也有与主角一战之力。而燕枯心,若是他真的搭上赵青云,贺云卿也不介意给他一个教训。 推开门,清风吹散雾气,贺云卿飞身跃至峰顶,眼前一片开阔景象,绿树青山,白云蓝天,他根本无须为了那些繁琐小事烦恼。无论经历什么,他能重获生命已是上天的恩赐,只需向前看就好。 猛然间,贺云卿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绝妙的状态。他虽立于峰顶却又超然于峰顶,身在而心不在,灵台一片清明,似无物,却又似充斥着万物。呼吸清晰可闻,沐浴在阳光之下,他的心中陡然敞朗,身心几乎要融入这景色之中。 几乎是经历了一个轮回,贺云卿方才悠悠醒转。 不着急查看自己目前的情况,贺云卿慢慢回味着刚才的感觉,无疑,刚才那种情况就是传说中的顿悟了。于修仙之人而言,顿悟可遇而不可求,与修为无关,却与修士的心境有关。而顿悟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贺云卿感受着自己体内充沛的灵气,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筑基后期,不过一步之遥。 此时,阳光明媚。 山下,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看着那飘落山顶一身青衣的修士,圆滚滚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背篓中的草药掉了下来也似乎没有注意,只是傻傻愣愣地盯着那宛若谪仙的人,一直到修士的身影自峰顶消失,孩童方才握紧了拳头,慢慢走路回去。 贺云卿飞身掠至玄楼。无论何时过来,古玉铸成的玄楼都会带给他震撼的感觉。玄楼之内的灵气比之普通弟子甚至核心弟子的居所要浓郁许多,再加建筑华美,便是仆婢,也是选取的有修仙资质且外表极佳的,贺云卿不止一次怀疑,只肯发放普通飞剑给弟子的玄机门之所以建造这样一座玄楼,是为了诱惑弟子们努力训练、早日达成金丹。 无论门派是否有这样的想法,玄楼的存在确实激励了许多弟子。 然而在贺云卿看来,无论是灵气还是飞剑均是外物,灵气充裕的地方确实于修仙有益,别的不说,那些一品二品宗门的灵气比之玄机门不知强了多少,但这世间,绝不缺乏从那灵气稀缺之地一路修炼,终成一代大能得修士。 “云卿,你过来看看!”玄云子摆手招呼他,贺云卿发现,几天不见,玄云子的脸好像红了一些。凑近看,玄云子手里捧着一个绿色的小玉瓶:“猜猜这是什么?” 贺云卿看了半天,发现自己见识实在有限,只能摇头道:“师父,徒儿不知。” 玄云子笑道:“清心丹,能防止走火入魔的,炼制了一个月,材料废掉了七八份,终于炼成了。”清心丹材料虽然不难找,然而一次七八份的消耗,也足以让玄云子肉疼了。 “这次一共炼了十颗,给你两颗。”玄云子道:“这次炼制成功已是不易,为师的运气确实不错。” 贺云卿顿了顿:“师父,玄青师伯近日冲击半步元婴,还有师父你停在金丹中期多年……” 玄云子摆摆手:“玄青师兄那里的我早就准备好了,修仙也须一步一步来,为师不急。你那里虽然已经有风灵丹,清心丹却也有用,你我师徒,不必客气。” 也是成为了玄云子的弟子之后,贺云卿才发现这位师父虽然不够细腻,却是一位关心弟子的长者。他本是剑修,炼丹只是半路出家,能炼制出风灵丹清心丹这样高等级的丹药确实不容易。拜师以来,玄云子除了检查贺云卿的修为之外,便是分给他各式各样的丹药,贺云卿甚至感觉,自己的丹药比之八品丹门的弟子们,都不逞多让。 “对了,云卿,明年开春便是内门大比,你准备好了么?” 贺云卿点头:“徒儿相信自己的实力。” 玄云子微微一笑:“往日我忧心你年纪太小心性不够,便只允许你参与内门比斗。今年你去挑战核心弟子,让他们看看,我玄云子的徒儿和那些怂包可不一样。” 玄云子生平只有两件得意事,一是炼丹有成,一是得一佳徒。 ☆、第十二章 挑衅 冬日渐近尾声,一转眼便是第二年的春日。山上灵气充沛,草木自然也带了一些灵气,并不似凡尘草木般一岁一枯荣,反倒透着一股蓬勃的绿意。 内门大比临近,门中弟子翘首期盼,这几日山中常见诸弟子设擂比斗的情景。贺云卿也曾接过两三个挑战,展现出比普通弟子高一截的实力之后,那些挑战便不见了踪影。就贺云卿自身而言,他对内门大比并不是很关注,只依旧每日清晨前往后山练剑,拾级而上,任自己的身体吸收了满身阳光才返回居所。 风云剑诀已然被他练得滚瓜烂熟,每一招每一式都似印刻在他心上一般,只需一出剑,剑诀自然成形。思量片刻,贺云卿从储物戒里掏出贺家的那两本秘籍,不经意间,手指却碰到了一个圆润冰冷的东西。贺云卿微微一怔,紧盯着手心那颗黑黝黝的珠子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将它扔回了储物戒。 贺家这两本秘籍,一本名为《出云变》,一本名为《云隐决》,前者是攻击型法决,共有三层变化,筑基期修士可修炼第一层,金丹期后,则可以修炼第二层,第三层则是达到元婴期之后方才可以修炼,三层变化效果成百倍叠加,这法决本身又极其厉害,便是第一层,效果也比他如今修炼的风云剑诀惊人。 贺云卿只能感叹,他那位高祖父果然是极有眼光的人。《云隐决》则是一门隐藏修为的法决,若是贺云卿修炼了这本法决,现在的他完全可以假扮成炼气期弟子而不担心被人发现。 身形一掠,贺云卿便飞至后山,在其中最僻静的地方设下阵法,专心修炼起《出云变》来。 “出云变第一变,玄木变,灵气集于气海……”贺云卿运起体内灵气,将之运往气海穴,旋即便闭上眼睛,全身心放松,陷入了修炼之中。 十日后。 守门童子摇摇头:“这位仙长,贺仙长并未归来。” 来者只能垂着脑袋,回去向师长汇报消息。玄云子听到消息默默皱眉,暗道贺云卿平素也不是不识大局的人,怎么竟到现在还没露面。心中想的是一回事,嘴上玄云子却丝毫不肯让半分:“云卿前几日被我派出去做任务,可能在路上有所耽搁。再说这内门大比也并非缺了他不可,各位师兄弟还是静静看比赛,看看弟子们这一年实力增长如何才是正道。” 内门比斗中,无数弟子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灵力法决,各有千秋。有人一鸣惊人,也有人从此坠落尘埃,然而一直到最后,那道青衣冷然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一晃又是半月,贺云卿猛然睁开眼睛,双目如电,竟是让洞内亮了些许。出云变的第一变已被他尽数掌握,如今的他,身法更快,法决之力带动灵力增长,修为竟是稳稳到达了筑基后期。待贺云卿彻底巩固境界离开后山时,已是一月之后,内门大比早已落下了帷幕。 贺云卿慢慢行走在石阶之上,步履缓慢,一头乌黑的发肆意散在背后,面容极其俊美却又极其冷酷,他目视着前方,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却带着常人难以拥有的气势。 “嘻嘻……” 女子的轻笑声和男子的戏谑声准确地传入贺云卿耳中,贺云卿没有理会。那笑声却越来越响,直至那一声清晰可闻的“贺云卿”传入耳中,他方才停下步子:“何事?” 女子正是许婉蝶。她今日打扮得又妩又媚,粉色的长裙映衬得她脸庞娇艳如花――可惜实力仍在炼气期徘徊,着实丢人。那男子,如果贺云卿记得不错的话,正是那日和许婉蝶一起丑态毕露的那位高师兄,只见他踏出一步,满脸笑容:“贺师兄,哦不,现在该叫贺师弟了。” 贺云卿眉头微皱。 他却不知,玄机门以实力为尊。这次贺云卿未曾参加内门大比,他的名次便自动排在内门弟子最后一位。而这位高师兄虽貌不惊人,这次却在内门弟子中排名第五,远远排在贺云卿前面。就连贺云卿一向看不上的许婉蝶,也因为排行四十三位,可以叫他一声师弟了。 “嘻嘻。”这女人掩唇轻笑,“高师兄何必如此为难贺师弟呢,落到此番境地已是贺师弟咎由自取,你我还是不要在贺师弟伤口上撒盐了。不过这内门最后一位,还真是惹人发笑呢!” 一口一个“贺师弟”已经让贺云卿眯起了眼睛,他盯着那位高师兄,眼中积蓄着危险:“滚!” “贺云卿你不要太嚣张了……”话还没说完,高姓师兄便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快得让他根本看不出眼前之人是何时出手的,下一秒,他鼻子便是一阵剧痛,手指一碰,汩汩的鲜血便顺着指节流下,浓郁的血腥气顷刻充斥着四周的空气。 高师兄盯着自己的手,惊惧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贺云卿,嘴唇微动,却是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许婉蝶倚着他,美目中尽是恐慌,她身子一动,便见那头的贺云卿手指轻抚着剑鞘,冲她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来。 许婉蝶尖叫一声,身子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贺云卿收回剑,与两人擦身而过。他步履依旧极慢极慢,气质依旧冰冷,对于此刻倒在地上的两人而言,却不啻于收割生命的恶魔。此刻,他们无比后悔,明明听过贺云卿斩下谢华兴一臂的消息,为什么要不知死活的挑衅他呢? 直到走回自己的居所,贺云卿唇角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想想也真有意思,一个月前,他还是玄机门人人敬仰的师兄,回来却成了内门弟子中的倒数第一,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上一脚。修士的世界,果然比他原先想象的还有趣得多。 “臭小子你给我滚过来!立刻!马上!”盯着传音符里玄云子的怒吼,贺云卿默默扶额,眼下才是真正的难题好不好? 如何应付暴怒中的玄云子,是玄字辈的师伯师叔们一辈子都不曾解决的问题,贺云卿没有自信攻克这一大难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上了。 被玄云子魔音穿耳洗脑的贺云卿低着头,唯唯诺诺应和着。玄云子说了半天嘴巴都有些渴了,弟子却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登时就有些生气了:“哼!内门弟子倒数第一,你丢人不丢人!” 贺云卿仍未吱声,面瘫着脸,比玄云子冷静无数倍。 “说话!” 贺云卿沉默半晌,方才抬起头来:“反正也是第一啊,师父。” “噗――”玄云子猛灌下去的水全喷了出来,淋了贺云卿一身。贺云卿默默受了,低声道:“师父,这样很不卫生的。” 玄云子默默盯了他一眼,却发现自家徒儿始终云淡风轻的模样。他默默的想,难道是自己刚刚听错了看错了? 脑海中闪过一堆疑问,玄云子正要发火,在瞥向自己徒儿的某一瞬,他的眼睛忽然睁得老大:“云卿,你突破筑基后期了?”而且境界稳固,远远不似刚突破的样子,反倒像停留在这一境界很久一般。 贺云卿点点头:“就在这一个月内突破的。” 玄云子抿了一口茶,总算恢复了平日冷静的金丹期修士模样:“难怪你连大比都不参加了,这倒是可以体谅。当年为师三十多岁方才突破筑基,修行百年方才达成金丹,云卿,你天赋果然胜过为师百倍。” “师父,天赋并不能决定一切。” 玄云子道:“你能有这个想法,为师很满意。”此刻的玄云子,哪有刚才杀猪大汉的模样,他低笑道:“便这般一步一步来,不用着急。” 师徒二人又谈了一会儿心,玄云子低叹一口气:“你小子向来就不让我省心,算了,跟我去刑堂一趟吧,玄英师妹都告到我这里来了。” 贺云卿知道此事应该和许婉蝶二人有关,当下低应着,老老实实跟在玄云子身后。 无论过程如何,贺云卿伤人的罪总是免不了。被罚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再加打扫刑堂一个月,贺云卿也没什么要抱怨的。因为打伤高师兄和谢华兴的事情,贺云卿的名声在门内反而越来越响,再加他平素性格便很冷淡,普通弟子便是同他说话都要倍加小心翼翼,唯恐稍有不当,飞剑就砍过来了。 春去秋来,一转眼,便又是一年的年末。 贺云卿也步入了十五岁的年华。第二年他终于参加了内门弟子大比,并在获得大比第一之后连挑十位核心弟子,最终以筑基后期的实力打败了排在第一位的核心弟子,成为核心弟子首座。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贺云卿成为大师兄的时代真正到来。 此刻,距离他被主角干掉还有十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出意外地话,这文明天就上榜了,好担忧好恐慌嘤嘤嘤嘤…… ☆、第十三章 师弟 “贺师兄。” “贺师兄。” 贺云卿淡淡地点头。依旧是那身青色的道袍,如今绣着的却是核心弟子的金色纹线。他在筑基后期的境界已经停留了两年之久,法决已参悟到极致,却始终没有要突破的迹象。便是他性子一向沉稳,此时也不免产生出去走走的想法,身为修士,他着实没有必要拘囿于一方天地。 思量一番,贺云卿转身前往功值殿,将这两年来大大小小的任务所获得的贡献值兑换出来。路过拐角处,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贺云卿微微一笑,眸色渐深。 入夜,贺云卿屋内光影暗淡。他静坐在一边,任体内的灵气随着经脉不断运转,直到灵气游走遍全身,他方才去那张古木床上入睡。 “滋滋……” 一股怪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贺云卿心里顿时闪过一阵不妙的感觉。他连忙运起法决,却发现体内灵气滞涩,强行运功只会产生疼痛感。 “贺云卿,你也有今日!” 耳畔回荡着响声,贺云卿却发现自己身子怎么也动不了,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醒来的时候贺云卿发现自己在一个古怪的山洞中,浑身乏力,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这山洞很亮敞,阳光从缝隙中透进来,他躺在山洞的一角,身上绑着绳子,绳子看似系得很松,贺云卿挣扎了几下,根本挣脱不掉。 “你醒了。” 贺云卿双眸射出一道厉光:“是你!” 赵青云微微一笑,眼眸中那一丝深深的怨毒之色却怎么也让人难以忽略:“是我,当然是我。贺云卿,莫非你这两年过得太顺畅了,连我都忘记了么?可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怎么不说话呢?”赵青云语调猛地一变,“你可知这两年来,因你我受尽嘲笑,在师长那边也断去了信任,本可以顺利进入半步金丹,如今我却仍停在筑基后期。哼,若不是知晓你要离开玄机门,我也不想这个时候动手的……” “本想将你一剑了结了,不过现在,燕师弟却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哼,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玄机门的大师兄今后要如何立足!” 贺云卿这才注意到,原来山洞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 这人一身灿烂的红衣,面如敷粉,眉心那点朱砂痣让他看起来犹如下凡的神佛,然而那人眼角闪过的一丝欲色却破坏了这一切。贺云卿问:“燕枯心?” 来人正是燕枯心。 “燕师弟,师兄这次还要多谢你的帮助呢。”赵青云满脸喜色盯着他。 燕枯心道:“各取所需而已,师兄不必客气。” “那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师弟了,我去洞外给师弟守住。” “有劳师兄。” 燕枯心挥着折扇,笑意吟吟地挑起了贺云卿的下巴:“贺师兄果然美貌惊人。” 这男子,若是与人拼斗,剑气之中都似带了一分冰寒一般,让人只能仰望;而此刻,他顺从地躺在地上,身子被绳索捆着,只有种禁欲的美感。燕枯心眸中闪过一丝惊艳,手指微动,按住贺云卿锁骨,径自印下一个吻。 贺云卿的眸子倏然冰寒。燕枯心却好似意犹未尽一般,摩挲着贺云卿的唇瓣,道:“师兄便是这张小嘴儿也要比旁人甜一些呢。” “可惜这么美的师兄我却一直看不惯呢!”有如变态一般轻喃一声,下一刻,贺云卿便觉得有什么东西被硬塞入口腔之中,甘甜甘甜的,他抬头,眸中闪过怒火,“你给我吃了什么?” 燕枯心以扇遮面:“自然是能让师兄欲仙欲死的好东西了……啊!” 下一刻,燕枯心的眸子睁得老大。原本被捆着的人竟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一个闪身便跃至他跟前,黑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下一秒,燕枯心便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制住了。 外面的赵青云听到了动静:“燕师弟,莫不是被那小猫儿咬了?” 燕枯心的眸子睁得更大。他竟然听到,那师长口中清冷高傲的贺云卿竟用他的声音说出那般下流的话:“赵师兄,小猫儿害羞了呢!赵师兄便先回去吧,我还要好好调/教一番这不听话的猫儿。” 赵青云嘿嘿一笑:“燕师弟真懂享受,那师弟继续忙罢,师兄先回去了。” 贺云卿静静听着,直至赵青云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慢慢转过身子,冰冷的视线静静盯着燕枯心,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燕枯心听他低声说:“师兄愚钝,究竟什么是□□呢,还要燕师弟帮师兄明白明白!” 一个雪白色的丹丸便滑入燕枯心口中,他想要吐出来,却被贺云卿控制住喉头动弹不得。直至那丹丸彻底在燕枯心口中化开,贺云卿方才松开他的喉咙。那张俊美的面庞上全是冰冷之色,盯着燕枯心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死物。 “你不能杀我,除非你想叛出玄机门!”燕枯心道。 贺云卿抿唇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猛然间,一股难言的燥热感游走遍燕枯心全身,他喉咙发干嗓子发痒,内心生出一股空虚感来。身子越来越热,视线越来越模糊,额头渐渐渗出了汗珠,燕枯心“嘤咛”一声,欲火似要灼烧全身一般让他急切地想要释放,身下那物不知何时也慢慢抬头,长袍露出一块凸起来。 “扑通―”燕枯心往前栽倒一步,无意识的寻找着清凉的地方。身子的热度让他忍不住撕碎了全身的衣裳,他肆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将热气驱散,然而试了良久,那热度却仿佛粘附在他身上一般,怎么也无法散去。燕枯心身子贴着山洞,努力地蹭着那些黑黝黝的石头,凉了些许,他便更用力地蹭着石头。眉心的那颗痣更为红艳,透着一股淫/靡气息,他的眼神很茫然,一切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贺云卿静静看着他的表演,良久无言。 “给我,给我!”蹭了一会儿石头,燕枯心始终不能满足。他如同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慢慢慢慢往贺云卿站立的方向走过去,摇摇晃晃踉踉跄跄,仿佛刚刚开始学步的儿童,哪有刚才的嚣张模样。 贺云卿一直没动,一直用那张冰冷至极的脸庞对着他。 燕枯心触碰到贺云卿小腿的那一刻,发出了一声难耐的满足感,身子仿佛一条蛇攀着贺云卿,越往上,动作越快,整个人陷入了既迷茫又激烈的状态。 贺云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蹲下身子,与他四目相对:“师弟尝试过了,欲仙欲死了么?” 身下的人似乎平静了一阵子,然而下一瞬,这个火红的身子越加用力地攀附着贺云卿,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双目中水光潋滟,隐隐还有委屈之色。 贺云卿轻易将他身子提起,目光冰冷:“师弟不是阅尽百花么,连我那侍女云竹都被师弟勾搭了去,怎么这副身子却是这般饥渴难耐?你的这个,还中用么?” 冰冷的手掌透过长袍触及身下那物的刹那,燕枯心的身子猛然颤栗了一下,下一刻,他唇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呻/吟,那物似是又胀大了几分,愈加渴求起来。 贺云卿看着他,眼中的厌恶之色越来越深。 燕枯心的确说的没错,他还不能杀他,至少是暂时还不能。贺云卿是玄机门的大师兄,玄云子是他的师父,玄游子同样照顾他良多,若是他将燕枯心杀死,掌门必定会大怒,他体内虽有一滴魔修精血足以抵挡元婴期修士的一击,但他不觉得那滴精血需要用在这个地方。再说,若是他叛出玄机门,玄云子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贺云卿尚且不知,但他绝对不能忍受。他不愿意放弃玄云子这个以心待他的师父,至少因为燕枯心的原因放弃,不值得。 贺云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道袍,轻念法决给燕枯心披上,下一刻,将人提在手上便出了山洞。 从山洞出来贺云卿便明白这两人究竟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这里是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僻静场所,距离他两年前闭关时挑选的山洞也不远。身形一掠,贺云卿把燕枯心带到一处清澈的河流边,“扑通”一下,直接把人扔了下去。 几乎是半天的时间,燕枯心方才悠悠醒转,他脸上的热气已然尽数褪去,眉间却染上了一股戾气。狠狠拍击着水面,引出一片水浪,他方才从水中慢慢游上岸,赤裸的身子光滑白皙,想及那件毁在洞中的红衣,燕枯心面上戾气更甚。 下一刻,他游到岸边,便看到了一件静静躺着、折叠完好的青色道袍。 道袍上依然带着汨罗花的清香,这是燕枯心最喜欢的香,因而他一下子便闻了出来。沉默的换上他从来都不愿触碰的青色道袍,燕枯心微微敛眉,表情竟是比冰还要冷酷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让师弟在抖m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了,~(rq)/~啦啦啦 q(s3t)r ☆、第十四章 黄榜 贺云卿走远,才吐出那颗黑黝黝的珠子。明辉塞给他的珠子他忘记了还,那日明辉发狂的模样还在眼前清晰可见,因此察觉到门外情况不对时,贺云卿便下意识的将那颗黑色的珠子含在了口中。果然,这黑珠比他想象的更有用,不仅抵抗了药力,还让他耳清目明,在那种情况下仍能保持冷静。 这两年中,或许是经过那本《引气基础决》的修炼,他的目力和耳力都比之前强了许多,因此自然能察觉到周围有人监视。而本门中谁最有可能监视他呢,从实力和势力上看,就只有曾为十大核心弟子之一的赵青云了。 想到这个名字,贺云卿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这个人三番四次要置他于死地,是绝对留不得的了。贺云卿并不是一个有杀性的人,但是对上赵青云,他不介意开一次杀戒。 手中那颗珠子一片纯黑,光线也透不进去,贺云卿将珠子洗净,紧紧握在手里,目中闪过一丝柔和之色。 千里之外的某人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在魔界幽深的溶洞中蓦然睁开血红色的眼睛,唇边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将门派中的琐碎事情处理了一番,贺云卿第二天便听到“赵青云赵师兄得罪了燕枯心师兄”的传闻,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步子微微顿了顿,旋即潇洒地转身离开。 狗咬狗一嘴毛,贺师兄对目前这个结果很满意。 “见过贺师兄。”说话的弟子乘着飞剑疾驰而来,正好挡在贺云卿身前。 贺云卿问:“什么事?” “掌门有命,请贺师兄前往听雪殿一趟,贺师兄随我一同过去吧!”听雪殿位于玄楼主殿,乃是掌门修炼的所在,虽和金丹期修士们同处玄楼,听雪殿却被独自分割出一个空间,普通弟子很难进入。 贺云卿眯眼,低声应了。 进到殿内,贺云卿发现,除了掌门镜虚真人外,玄字辈的金丹修士几乎都在,还有一些筑基期的弟子,玄游子靠着墙角,冲他笑眯眯的招手。贺云卿自动站到筑基期弟子那一列,这才发现不知为何,他的右手边正是一身红衣的燕枯心,他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在他站定的一瞬身子颤了颤,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背脊挺直如松。 “召你们来此,是为了东域十年一度的黄榜之争,我们玄机门已有三十年没有弟子入围黄榜前五十,只有柳飞白在上一次的黄榜排行九十六名。东域黄榜前十自是被那些四品宗门的弟子所占据,我玄机门虽为八品,却也希望能在那黄榜留下一席之地。”镜虚真人鹤发童颜,神情温和:“本门弟子,年岁未达三十而能成功筑基的,均可以参与黄榜争夺,这次由玄英带队,你们几人同去。” “是。”十人躬身告退,均在彼此眼中察觉到兴奋之色。 贺云卿心中暗忖,故事倒是越来越贴近无良作者的设定了。黄榜之争,正如镜虚真人所言,是筑基期弟子的争夺,而黄榜之上的玄榜,则是年纪未达五十的金丹期修士的竞技之所,而玄榜之上的地榜天榜,在玄机门的历史里,至今没有弟子能够登上,甚至相关记载都很少。 而作者的亲儿子云逸,则在灭掉玄机门之后赢得黄榜第一,又打败一个三品宗门的金丹修士登上玄榜第一,后来的地榜天榜主角甚至都没有参加,那时候的他已是震慑天下所有修士的存在,根本不需要与其他修士争夺那些虚名。 离开听雪殿时,贺云卿的衣袖堪堪滑过燕枯心的红衣,两人视线在某一瞬间汇聚,随即分开。这么一来,贺云卿出外游历的计划便彻底破灭了。幸亏黄榜之争位于云霄城,正是贺云卿游历计划中所要经历的一座大城。 不知不觉中,七天一晃而过。 第二天一早,贺云卿便飞到玄楼前等候。晨光明媚,空气清新,玄楼前不过立着三两个筑基期的弟子,见贺云卿过来,相互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去忙了。贺云卿握住剑柄,目光直视前方,片刻之后,他便听到一阵熟悉的招呼声:“贺师兄,早啊!” 贺云卿轻轻颔首:“燕师弟,早。” 燕枯心看着他平静的表情,联想到那日的经历,心中不免多了一丝羞愤之意。他简直不能想象,几位师叔伯口中勤奋冷静的大师兄竟然是那么邪恶的一个人……冰凉的手指拂过他那物的感觉还如此清晰,可是这个人,居然能够这么平淡冷静地对待他,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玄楼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次黄榜之争,共有十名筑基期弟子参与,带队的玄英师叔正是许婉蝶的师父,也是玄机门金丹期修士中的唯一一个女修。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巡视一圈后,说道:“云霄城路途遥远,前方也不一定安全,各位师侄还请做好准备。” 除了玄英子之外,还有玄游子、玄风子两位师叔在其中。 玄英子一声令下,众人纷纷祭出自己的飞剑,往东飞去。沿途第一站正是安陵城,众人在此下飞剑,乘坐传送阵前往下一座城市。 “云卿,这里你还未曾来过吧?”傍晚,众人歇在安陵城中,玄游子凑上来问道。 贺云卿摇摇头:“没有来过。” 两人随意吃了一些东西,过了一会儿,玄游子冲远处招了招手,“枯心过来!” 燕枯心一眼便看到了客栈东南角与玄游子相谈的贺云卿,那张让人难以忘怀的面容在这灰扑扑的客栈中显得尤为醒目。燕枯心一路过来,便看到不少女修恬不知耻地暗送秋波,甚至有许多男修的眼睛也黏在了那人身上。 不知为何,燕枯心忽然觉得有些不开心。他本不想去的,只需与那人靠得近些他便会忍不住想起那日的屈辱,然而玄游子一招手,下意识般地,他就走了过去。 三人各自占据桌子的一角。玄游子依旧捧着他的酒葫芦:“云卿,我说要介绍你和枯心认识的,你们俩既是同门,年岁又比那几个小了一圈,该早些相处相处的。” 贺云卿抬头:“师叔贵人事忙。不过这次倒是免了师叔的介绍,我与燕师弟已经非常熟识了。” 那“熟识”二字被他咬的极重。玄游子不明就里只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相处融洽,唯有燕枯心,在贺云卿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朝他看了一眼,便没有错过那人唇角一丝微妙的笑意。 燕枯心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贺云卿根本不是他和赵青云以为的只知修炼,对为人处世一窍不通的家伙,相反,这个人的心肝黑透了,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原来是这样啊!”玄游子慢悠悠地举起酒杯,“即为好友,更应该秉烛夜谈才是。正好,此次参加黄榜的弟子两人一间房,你二人既然相熟,便一道睡吧!” 能不能不要乱点鸳鸯谱!这是贺云卿和燕枯心此时共同的感受。 可惜师叔虽然不靠谱,地位却在那里。得到通知与燕枯心一间房的那一刻,贺云卿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一人占据了一张床,将另一张床留给还未出现的燕枯心,贺云卿坐在床上,闭目凝神,静静运转起灵气来。 安陵城东域数得上的大城,人流嘈杂,修士与凡人混居,因此安陵城中的灵气虽旺,却有些驳杂。贺云卿打坐了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收拾一番才闭目入睡。直到这时,燕枯心都没有回来。 夜色越来越深,客栈中的嘈杂逐渐转为平静。贺云卿半夜醒来,盯着空荡荡的床铺发了一会儿呆,略一思索,他便下床开门,往客栈东面走去。 月光下,红衣的少年站在树丛中一动不动,他身形偏瘦,无形中便生出了一股脆弱之感。 贺云卿问:“怎么不去睡?” 燕枯心道:“担心师兄会杀了我。” “如果不自作孽,没有人会杀你。”贺云卿淡淡瞥他一眼,“你年纪轻轻,又有天赋,又不缺乏资源,偏偏不走正道,专行恶事,还活着干嘛?” 燕枯心低着头,一言不发。 “回去睡。”贺云卿说:“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可要是你再惹我,我不会客气。” 月亮升至半空。湿气笼罩着全身,贺云卿静坐一刻,任体内灵气随着呼吸的节奏不断流转。入夜之后,安陵城中的灵气平稳了许多,也有不少修士借着这段时间巩固修为。贺云卿耳畔不断响起呼吸声,而只过了一会儿,另一张床上翻来覆去的人的呼吸也逐渐有规律起来。 不知不觉中,天已明了。 燕枯心与贺云卿几乎是同一时间醒来,贺云卿静静扫了他一眼,推开门。 清晨的空气仍然带着一丝湿气,他一丝不苟的挥着剑招,将一套剑招过了一遍之后方才收回剑,慢慢返回客栈。 ☆、第十五章 抵达 第三日傍晚,众人方才到达云霄城。云霄城位于东域最中央,亦是几大四品宗门所在地,修士云集,天才辈出。玄机门中算是天才的筑基期弟子,在此处却比比皆是,一时间让人很难适应这种不平衡感。 “哟,这不是玄英么?”城门口处,玄机门众人缴纳了入城的灵晶,刚要入城,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怎么,你们玄机门今年还来参加黄榜么?” 众人转过身去。 那修士外表不过三十多岁年纪,吊梢眉三角眼,眼中阴鸷毕露。他身后站着十来个弟子,均着灰白色道袍,袖口绣着“奉天派”三个字。 玄英子大怒:“邱和,与你何干?” 邱和哈哈一笑:“我是替玄英你担心,今年这群弟子会不会哭着鼻子跑回去呢!啧啧,你们玄机门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若只是这样的水平,不如直接回家得了!” 闻言,他身后的弟子也是露出轻蔑的笑容。贺云卿细细探看一番,发现那数十个弟子中,确实有人已经处在半步金丹巅峰,不出意外,数年之后便可以结丹。虽然不足以和真正的金丹期修士相抗,对付一般的筑基后期的弟子,却是绰绰有余。 “我玄机门虽一直名次不高,可你奉天派也没强到哪里去。邱和,你有时间与我斗嘴,倒不如好好操练操练你的弟子,我玄机门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操心!” 玄英说完这话,便带着他们十来人消失在城门口。邱和阴鸷的眸子瞪了她半晌,咬牙道:“我们走!” 黄榜排名的争夺,共有三十门派参与。其中,有两家四品宗门,四家五品宗门,四家六品宗门,八家七品宗门以及十三家八品宗门。玄机门作为八品剑修宗门,只是其中一个相当平凡的存在。 “又是客满,真的没有空房了么?”玄英作为金丹修士,何曾这般低声下气的说过话。偏偏那客栈小二仍是鼻孔朝天:“客满了。” “不是还有空房么?” 小二吼道:“说了客满就是客满。” 待众人走远,那小二仍在高声嘟囔着,似是怕他们听不见:“不过就是个八品宗门而已,难道还敢与六品宗门铁器宗抢地方不成?” 已经是第九家客满的客栈了。玄机门众人均是义愤填膺,更不用说玄英既是女修,又修炼至金丹,到哪里都惯是被人捧着的,如今不过一个偷学了几张炼气功法的小二就敢如此对她说话,玄英如何能不气? “玄英师姐,众位师侄,我们多走两趟,莫急。”玄风子脾气一向温和,他建议道:“不若我们兵分三路,玄英师姐带着四位师侄,我与玄游师弟带着三位师侄,若是找到能住宿的地方,拥挤一些也没关系,找到了互相转告便是。” 玄英道:“便照玄风师弟说的做吧。也是我着急了,其实往日云霄城中也不是这么难找住处,不过是那些大宗门的弟子不愿与我们共处一室,霸着地方不愿放手罢了。” 想及那一处又一处空荡荡却又喊着客满的客栈,玄机门众人均是平静了下来,这群天之骄子们终于开始意识到,云霄城不是玄机门,在这里,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 贺云卿指尖微微一动。 他盯着不远处的标识看了一眼,又与手中菱形的标牌比对了一下,遂高声喊道:“师叔!” 玄游子再一次被告知“客满”,心里满是烦躁之意。转身看到说话的是贺云卿,他的脸色略微柔和了一些,问道:“有什么事吗,云卿?” 贺云卿指着云霄城正中的一家建筑极为华美的客栈,问道:“师叔,我们去那家吧!” 玄游子苦笑一声:“云卿,若是去了那家,我们这次恐怕连回门派的灵晶都要用光了。那家客栈,唯有元婴期修士,或是最顶级的宗门才耗费得起。” 天色已经越来越黑,而他们仍在街头游荡。传音符久久没有回应,恐怕玄英子与玄风子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由于黄榜的临近,不止是参与黄榜争夺的年轻修士,也有不少散修会来云霄城观战,时间拖得越久,便是他们想分散开来住,恐怕也找不到地方了。 “师叔,请跟我来吧!” 整个街道上几乎都是寻找住处的修士,唯有这一家客栈空空荡荡。每一位动身走入这家客栈的修士,均是在修真界中闯下赫赫威名的存在。而标记着“玄机门”三个字的几个筑基修士突然出现在客栈门口,由不得人不注意。 “小二,住店。” 那小二站在那处不动,直到掌柜眼神示意,他方才走上前来:“几位客官,真的住店么?” “云卿师兄,我们回去吧!”一个弟子传音道。玄游子面上同样露出不赞同的神情,这客栈他们住不起也就罢了,四周传来的明显属于元婴期修士的恐怖威压让自诩天赋惊人的玄游子都觉浑身难受。 便是店小二,都是实打实的筑基期修士啊! 贺云卿却仿若未听见一般,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菱形标牌:“住店。” 牌子取出来的一瞬间,整个客栈的气氛似乎都冷凝了一般。那小二细细凝视标牌良久,反复辨认了一番,道:“请问客官一行几人?” “十三人。” “请随我来。” 一直到被小二领进七楼装饰得华美而舒适的客房,玄游子仍然有种神游天外难以置信的感觉。他放慢步子走近:“云卿,不若我们还是离开吧,这……” 贺云卿摇摇头:“师叔不必担忧,还是快些传音玄英师叔和玄风师叔,让他们不必再寻了。” 玄游子有些沮丧:“世人都道修仙好,谁知我们这一路,竟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若是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死?” 那小二微笑道:“这位客人不用担忧,若是有标牌,在本店住宿饮食均是免费的。如今正是黄榜之争的热闹时候,不说别的,便是云霄城中的几大门派为了凸显实力,也是要给外面的门派一些下马威的。几位客官被拒,也是寻常。” 玄游子点点头:“都道修士无欲无求,可若是真的无欲无求,还修仙做甚?” 待到一行数十人真正安顿下来,已是亥时了。整个七楼均是玄机门的修士,玄游子的房间在贺云卿对面,他旁边是燕枯心。 “云卿,你怎么会有那个标牌的?”玄游子忍不住问。这间客栈便是被子均是用上好的灵棉制成,清茶中隐隐含着的药香更让玄游子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更不用说房间周围笼罩着的高强阵法,他作为玄机门的金丹期长老,都不曾拥有过这么上好的待遇。 贺云卿答道:“朋友送的。”其实也不算明辉那家伙送的,贺云卿回到贺家庄时,替他收拾衣衫的婢女将这菱形标牌拿给他,他才知道明辉偷偷在他身上放了东西。 贺云卿并不知晓,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柔和,眉目舒展,往日的冰霜气息似乎都消融开来,唯有这一刻,他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你那朋友定然也非常人。”玄游子饶有兴致地瞅了贺云卿一眼,“说起来,若是这次黄榜之争真的拿不到好名次,能享受一回我倒也满意了。” 燕枯心不知何时来到了二人身旁:“师叔您可真没出息。” 玄游子翻了个白眼,正欲说话,便见一旁的贺云卿轻轻颔首:“确实如此。” 休憩两日,贺云卿苦练身形之余也在不断探索步入半步金丹的时机。剑修修剑,贺云卿已在筑基初期时便逐渐触摸到剑意的门槛,如今的他,完全有自信与半步金丹的修士交手。 “贺师兄剑术果然惊人!” 酣战一场,贺云卿发现,经过几年的锻炼,他的剑法使起来越来越圆润。干脆指点了一个师弟一把,收获了那师弟毫无遮掩的感谢声。那师弟走后,贺云卿将灵气运于剑上,一时之间,剑光骤起,点亮了整个间剑室,剑芒所过之处,剑室内的气流被斩乱,竟是随着剑气流转起来。 “去!” 飞剑飞行一圈重新回到贺云卿手中,流光溢彩了半刻,终是恢复了原先平凡无奇的模样。贺云卿推开门正欲出去,便见墙壁上靠着一个红色人影,一手按住门,姿态慵懒:“贺师兄好剑法,不如和我比一场?” 贺云卿松开手,转身进去。 便是贺云卿对这位师弟印象再不佳,他也不得不承认,身为掌门嫡孙,燕枯心的实力确实不弱。 两人过了一场,贺云卿回房洗澡。 燕枯心斜倚着墙壁良久,最终发出一声轻哼,迈着步子走出剑室。 ☆、第十六章 同伴 黄榜之争,集结了整个东域最有天赋的年轻修士。他们中的许多人,未来会成长为一方巨擘,在天下间闯下赫赫威名,因而虽只是筑基之争,却有无数金丹修士甚至元婴修士前来,或是结下善缘,或是将威胁扼杀于襁褓之中。无论是为了什么,黄榜之争已经开始。 第一轮设置在云霄城外的玄霄秘境中。玄霄秘境专为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设立,曾经也有金丹期修士妄图蒙混过关,却在进入秘境后被自动弹了出来,事情查明后,那修士所在的门派也被剥夺了一百年参与黄榜的时间。因而,从那以后,各派均是老老实实的派出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再也不敢动别的心思。 进入秘境前,每位修士都会得到一枚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在秘境中待满七日之后,令牌数量位于前三百名的自动进入下一轮。秘境中除了各派修士作为敌手外,也有无数凶猛异兽,因而唯有天赋、胆识均是卓绝之辈,方能成功突围。 贺云卿进入秘境后,便被传送至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小溪清澈见底,不远处正是一片绿压压的树林。暗自摸索了一阵,贺云卿发现唯有他一个人被传送到了这附近,三五里外都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他默默思索着,暗道在第一日,秘境自是会给修士们一些准备的时间,与他一般此刻不断摸索着的修士应该还有许多。 话虽如此,秘境穹顶上的排名榜却在逐渐地变化着。 一个六品宗门的修士在第一天白天夺得六枚令牌,浮上排名榜首位,而他的名字却在晚上从排名榜上彻底消失,另一个六品宗门的修士取代了他的名字。 贺云卿唇角一弯。 玄霄秘境的设计者果然有创意。无论是谁,只要登上首位,便要承受首位的压力和上千位修士的追捕,便是想闷声发大财都不可以。 贺云卿默默注视着穹顶,变化的仍是少数,大多数修士仍然如他一般保持着一枚令牌的数量,静静地排在后面,不引人注目。贺云卿一点都不着急,他很明白,一枚令牌根本不足以进入前三百,总会有人忍不住动手的。 第二日。 晨光熹微,贺云卿从树上跳下来,重新换上了一身道袍。一夜打坐,他的精神很饱满,林中虽然偶尔有几声妖兽的吼声,却完全没有影响他休息。 “原来有一个在这里!”两个灰白道袍的修士将他围住,“真巧,居然是玄机门的道友啊!” 贺云卿冷睨二人,这二人,正是那日在城门处见到的奉天派修士。 “与他废话做甚,只管夺了他的令牌就是,昨日东奔西窜的,居然一点收获都没有。”那二人丝毫没有注意贺云卿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贺云卿也不说话,剑光一闪,剑气有如实质般飞泻而出,下一刻,那两个修士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们消失的刹那,两块冰冷的令牌化作两道虹光射入他手中令牌。贺云卿略微一看,便发现手中令牌上的数字变成了三。 “还不出来?”贺云卿紧握着剑,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真敏锐啊!”树林中猛然冒出一个黑色道袍的身影,那人毫无避忌地拍着手掌,“想不到这次黄榜之争,居然能发现这么有意思的新人。认识一下,我是云峥。” “贺云卿。” “你的剑法不错。”云峥淡淡笑着,眼中掠过一抹赞赏之意。 贺云卿察觉到这人身上并无恶意,遂收起了剑:“你有什么事么?” “合作,我想与你合作。”云峥扫视着贺云卿道袍袖口的绣纹,“你出自八品宗门玄机门,实力不错,但是仅靠你一人,纵是这一轮顺利通过,下一轮恐怕你也很难突围。与我合作,令牌平分,如何?” 贺云卿轻轻摇了摇头:“不如何。第一,我不知晓你实力如何,第二,你若是树敌过多,我与你合作,岂不是白白招祸?” 云峥颔首:“你这么想,倒也应该,本也是我强求了。” 说罢,云峥竟然就这般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贺云卿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不是他不信云峥,其实这人在小说中也是留下名姓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是主角云逸的好友,天赋极佳,为人最是洒脱不羁,却又不乏公正。 本着离主角远一点的原则,贺云卿便是再欣赏云峥,也不敢与其有所交集。 然而这世间的事情,却不是人想逃避便能够逃避的。 贺云卿无语地看着眼前不断召唤着自己的人,嘴角禁不住抽搐几下。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他又遇到了云峥一次,这个刚刚还潇洒不羁的家伙,这一刻却很是狼狈不堪,数十个修士围住他一个人,刀光剑影,运气如飞,逼得他连连后退。 他一眼就看到贺云卿,眼睛一亮:“云卿,快来救我!” 贺云卿步子更快:“我和你不熟。” 云峥露出一个恼怒的神色,他皱着眉,叹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这次的令牌也说好一起分配的……” “刷拉!”贺云卿面前很快有四五个修士围上来。 幸亏两人的实力都远超普通筑基修士,打斗一番后将那十数人解决,贺云卿令牌上的数字也顺利涨到八。 云峥拦住贺云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贺云卿,你真是古道热肠心怀善意……”(此处省略一千字) 贺云卿面无表情:“我们不熟。” 云峥好似赖上了贺云卿一般,贺云卿往东他也往东,贺云卿往西他也往西,一路之上,他就好像九百只鸭子一样在贺云卿耳边聒噪个不停,吵得贺云卿头都大了。总之,不管贺云卿乐意还是不乐意,至少在外人的眼中,他和云峥确实是一个同盟。两人在路上又遇到了几个挑衅的修士,贺云卿还没来得及动手,云峥便把人干掉,顺便把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让贺云卿麻烦。 “唉,你究竟要做什么?”云峥躺在草坪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头顶的天空,“今天才是第二天,还有五天的时间呢,真够无聊的。” 贺云卿不说话,只默默喝了一口水。 云峥道:“不如像我一般行侠仗义,那些家伙抢了别人的令牌,我就帮着抢回来了,谁知道那些家伙像疯了一样追着我就砍,真是无趣。” 贺云卿忍不住出声:“你,抢了别人的令牌?” 云峥吐出嘴里的青草:“也就二十几块而已啦,你看我的名次现在也不过挂在前十的尾巴罢了。” 贺云卿:“……”这种强烈的上了贼船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比较平静的第一天,贺云卿的第二天热闹了许多。 第三日。 云霄秘境维持了两日的平静终是被推翻了。也正是从这一日开始,真正的恶斗从此展开。秘境中时不时传来修士的打斗声,虽无血腥,因为在秘境中被斩杀的修士会被传送出秘境外,以失败论处。穹顶上的数字有如波浪一般不断变化着,贺云卿令牌上的数字变成了十,排在两百多位。他扫了一眼玄机门其他人的情况,发现有几人的身影已经彻底从排名榜上消失,仍在坚持的,只有五六人而已。 燕枯心赫然在列。 “哦,原来这里还有一个!” 贺云卿瞳孔紧缩。 来者的修为竟然是半步金丹巅峰,而观其道袍上的绣纹,竟是四品宗门观澜阁的弟子。观澜阁弟子极擅水系功法,保命手法又极多,可以说是秘境中最难对付的那一类存在。贺云卿看着四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峥这时候偏偏不在,方圆十里之内,只有贺云卿和这修士两人。 只能拔剑了!贺云卿表情冷峻,紧紧盯着对面的修士。 那修士洒然一笑:“我本以为你要直接认输呢!” 贺云卿却是不知,这修士名为陆青蓝,乃是观澜阁这一辈筑基期修士中最为天赋卓绝的存在,他今年不过十六岁,却已然修炼至半步金丹巅峰,比之那一日贺云卿见过的奉天派修士不知强了多少。各门派进入秘境之前,总会对威胁最大的几个弟子进行分析,唯有贺云卿,那日玄风子讲解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时候他正在神游天外,压根没关心什么实力选手,自然也就不认得陆青蓝了。 “不可能!” 祭出飞剑,风云决的威力随着他实力的增加更为强大,剑气所过之处一片虹光。对面的修士挑动指尖,一片铺天盖地的水便向着贺云卿直冲而来,水势猛烈,贺云卿运剑抵御着,那水才堪堪被挡住,未曾溅到他身上。 “水,天下至柔之物。” 话音一落,巨浪滔天化作一道道柔软的水蛇,极其灵巧地钻到贺云卿身周,盘旋久时,将他身体紧紧捆住。水看似无形,其中却蕴含着极强的灵力。 贺云卿微微蹙眉。束缚在身周的水给他一种极强的压迫感。紧握着剑柄,贺云卿挥剑斩出,满含剑意的法决斩破水龙,带着奔腾之势,反将水龙引到陆青蓝身边。 陆青蓝垂眸:“我倒是不知,八品宗门中居然有如此天赋的修士。” 下一刻,水波竟化身为剑,还是一把锐利无比可斩万物的剑,与贺云卿的剑在空中相撞。既极坚硬又极柔软,贺云卿凝视抵挡,一个不注意竟是被水波击中,一道道细密的伤口宛如蛛网般落在他身上。陆青蓝手中的水剑却是越来越猛,压抑着贺云卿身周的空间,让他呼吸都极其艰难起来。 “出云变!” 猛然而至的攻势让陆青蓝双目微凛,他收起水势运功抵挡,然而,这一股仿若烈焰灼烧的力量却让他感觉极度的不舒服。而下一刻,那攻势却越来越猛,他瞪大双眼,这才发现,眼前的修士虽然只是筑基后期,其灵力的浓郁程度竟然丝毫不下于他,甚至对意境的感悟要远超于他。 “轰!” 陆青蓝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向来擅长扮猪吃老虎,今日却终是被人吃了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很和谐,所以很多作者都改了名。 我这篇没有改名,但是shengzi的设定还是要改的。 希望和谐早点过去。 我们都不是写那种文的作者,那种单纯以不健康的东西作为看点的文确实该被清理了。 希望和谐到来,希望耽美仍然存在。 明天可能不更新,我会在微博里说一声的。 ☆、第十七章 路遇 陆青蓝的战绩相当可观,他消失后,贺云卿令牌上的数字猛增了几番,最终停留在排名榜第十五的位置上。被四品五品宗门修士占据的前二十名中猛然出现一个八品宗门的新面孔,由不得人不注意。 贺云卿将令牌丢入储物戒,视线冷冷扫过忽然露面的云峥,轻哼出声。 无论这人是出于什么目的,终不可信。 云峥自是察觉到了贺云卿心里隐隐的排斥,苦笑一声,倒是不再和贺云卿开一些古怪的玩笑。两人虽说还是一路,却没有任何交流,贺云卿本就是不爱说话的性子,而云峥竟也耐住了,遇到不长眼的修士,反倒是云峥出手的时候多一些。 “咻!” 剑芒飞闪,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冲着二人扑面而来,攻击极为凌厉,带着万夫莫开之势。云峥冲上去挡下了大部分攻击,贺云卿自是也不客气,挥剑斩落敌人。 “柳长河?!”猛然间,云峥惊呼出声。贺云卿视线微微一凝,便见诸多修士中忽然冒出一个中等个子的细瘦男子,那人挑眉:“云峥,真是巧,你这是上赶着送死么?”一见云峥身边站着的贺云卿,柳长河嘴角的讥讽之意更甚:“你都堕落到和八品宗门的修士为伍了么?” 柳长河? 贺云卿微微敛眉,他记得,这个人好像排名第三,现在已经积累了数百枚令牌了。然而,引起他注意力的却绝不是柳长河目前的排名,而是那几个修士正在围攻的人。 燕枯心。此时的燕枯心分外狼狈,至少在贺云卿不多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燕枯心如此狼狈的模样,红色的袍子上沾满了鲜血,便是头发上也黏糊着血液,衣衫破烂,胸口敞开,整个人已经被三五个修士围攻到了崩溃的边缘,却仍是咬牙坚持着不肯认输。 不得不说,这样的燕枯心看起来倒是更顺眼一点。 见贺云卿神色有异,云峥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贺云卿却只是冷冷淡淡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倒是柳长河瞥了一眼贺云卿袖口的字样,勾唇笑道:“几位师弟,那小子的同门来了。” 燕枯心猛然抬头,一眼便看到了青衣执剑的贺云卿。 被那人看到的狼狈感瞬间占据了一切,逼得燕枯心反而激发出了最大的力量,不要命似地往上攻。贺云卿低叹一声,祭起飞剑向那几个修士攻去,而另一头,云峥也与柳长河激战起来。走至近前,贺云卿才发现燕枯心真的已经熬到极限,满身鲜血,灵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他问道:“还能坚持吗?” 燕枯心点点头。 贺云卿脚步轻移,整个身体挡在他身前,飞剑带着极强的剑意将那几个修士逼得连连后退。红光飞溅,剑气狂暴,灵力冲击中,那几个修士颓势尽显,一时间竟是被贺云卿逼得连连后退,步伐都凌乱起来。 “哼!” 贺云卿脑中闪过一丝危险之感,唰的一声,剑光大盛,下一刻,一个巨大的波纹在那剑身上连转数圈,终是化于无形,唯有残留的“梆梆”几声响,证实了贺云卿的想法。云峥怒道:“柳长河,你的对手是我!” 柳长河轻轻一笑,灵力澎湃而出,气势惊人:“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贺云卿收拾完那几个修士,便见那一头的云峥颓势尽显,他虽极力抵挡着柳长河的攻击,却仍是被击中胸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柳长河微微一笑:“怎么,你又想逃?” 下一秒,让贺云卿目瞪口呆的场景发生了。 柳长河竟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微微躬下身子,将晕倒在地的云峥抱在了怀里。手指轻轻抚摸着云峥的头发,柳长河挑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而云峥,除了有些懊恼之外,贺云卿竟然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一丝仇恨。 这究竟是怎么发展的? 贺云卿纠结了。 柳长河抱着云峥,转身看着贺云卿:“你是他请来的帮手,我可以绕过你。但是你的这位师门兄弟抢了我的圣灵果,我是绝对不可能饶过的。” 贺云卿低声道:“我不会丢下他。” 两人的交战一触即发。柳长河不愧是排名榜前三的人物,一招一式隐隐已经有了金丹期修士的风范。贺云卿一出手便是出云变,积蓄了全力的一击却被柳长河轻易拦下。这已是贺云卿最强的招式了,却仍然不能挡住柳长河。电光火石之间,贺云卿扔下几个爆破符,将他与柳长河之间的距离拉开。他的手指握着燕枯心的手指,这人受伤极重,已经有些影响贺云卿的速度,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贺云卿却也不至于将他丢下。 身边的人忽然塞了一个东西到他手中:“用这个,丢过去。” 一个黑色的圆石般的东西被塞到自己手里,带着隐隐的温热感,一眼便知是燕枯心攥在手里很久的。贺云卿点点头,将灵力注入圆石之中,全力朝柳长河扔过去。 飞沙走石之间,贺云卿和燕枯心的身影忽然消失了。柳长河懊恼地捶了捶地面,眼神却在触及怀里人温顺的动作时蓦然柔软了下来。 圣灵果再珍贵,也敌不上眼前人万一。 圆石扔出去以后,贺云卿便发现眼前根本不是他与柳长河争斗的地方。 又是一个山洞,周围长满了深紫色的小花和开着嫩黄花瓣的树丛。贺云卿发现他和山洞很有缘,尤其在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时候。 暗叹一声,贺云卿将已然昏过去的燕枯心扶进山洞,平铺一件衣服,让燕枯心能躺上来。然而,人是躺下来了,他的手指却彷如铁钳一般夹住贺云卿的手指,怎么也不肯松开。贺云卿试了很久,那只沾着血迹又破了皮的手攥着他的手指,就好像小孩子在玩游戏一般。 “燕枯心!” 贺云卿从来不知道,受伤这么重的人居然有握住别人手指的特殊技能,但是手指被人攥着,他也没办法,只能忍着不变施了一个清洁术,清理干净燕枯心身上的血迹,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件道袍,给燕枯心穿上。 翻着储物戒,贺云卿微微皱了皱眉。 来的时候他倒是忘了多带几件道袍,这几天本来就乱,衣服一天能换两套,今天这一件又给燕枯心换上了。这下一看,才发现一件道袍都没有了,只有这几年贺夫人陆陆续续给做的白色长衫和蓝色长衫了。 难道真的要那么穿?大师兄犯难了。 夜色渐深。幽深的山洞里一片暗淡,烛火燃起,映照着墙壁上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四周静寂无声,只有贺云卿的呼吸和燕枯心的梦呓。 “爹,娘,为什么丢下我?”手指紧握着贺云卿的手指,人仍在昏迷,燕枯心的身子却在发着抖。先是吐出几句有如呻吟的呓语,一直到刚刚,贺云卿才听清楚了燕枯心究竟说的是什么。想想他便也释然了,燕枯心虽为掌门嫡孙,然而掌门今年已是七百岁有余,修真多年亲情淡薄,自亲子去世后,对这个孙子虽说宠爱有加,却并不能给燕枯心父母一般的照料。 有父母在,毕竟是不一样的。 他轻轻拍了拍燕枯心的额头,拭去他额上的汗珠。燕枯心似是感应到一般,呼吸略微平稳了一些。 及至半夜,他却又开始胡言乱语。 “贺云卿,为什么,为什么……” 那张好看的脸庞一直是明艳的、骄傲的、嚣张的,贺云卿从不知道,这张脸在沉睡的时候,竟是这般的脆弱和无助,正如他不知道,有一日他自己也会进入别人的梦中。这一夜,燕枯心呼唤他父母呼唤了十一遍,然而呼唤贺云卿的名字,却呼唤了二十三遍。 一声又一声,手指却握得更紧。便是贺云卿对燕枯心再没有好感,心里也不由得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天空泛上鱼肚白,在云霄秘境的第四日终是到来了。穹顶上的的排名变化逐渐趋于稳定,当然,上榜的人数也由第一天的数千人变为七百多人。能在第四日仍然待在秘境中的修士,无一不是实力高强且智力超绝之辈。贺云卿发现,玄机门的十人中,目前仍在榜上的只有燕枯心和他,以及另外一个不熟悉的修士。 贺云卿排行二十三位。如果他能够在三日后成功走出秘境,他将是玄机门这么多年来在第一轮取得最好成绩的修士,即使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分未得。 第四日之后的比拼,便将不是混战,而是真正的高手对决了。排名三百名之后的修士必然要为了第二轮拼死一战,而排名靠前的修士,或许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猎物。贺云卿并不清楚,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许多修士争相追逐的对象,就算他的名次已经降到了二十三位,但是在一群高品阶宗门的修士眼里,作为八品宗门的弟子,贺云卿就是刷分的最佳利器。 贺云卿盯着穹顶看了一会儿,发现燕枯心排名一百一十七位。 果然是出乎意料,贺云卿默默的想,或许是看过小说先入为主的关系,在他眼中一无是处的师弟,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贺云卿的思绪。 贺云卿转过头去,却发现燕枯心睫毛微微颤了颤,下一瞬间,他的眼睛渐渐睁开,黑白纯净的眼睛直接和贺云卿的眼睛相对。似是有些迷茫,燕枯心呆呆地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呆滞的模样有些可爱。贺云卿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童鞋不用担心,根据编编的说法,锁文只是内部自我排查,一周之后会解锁的,今晚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第十八章 表白 良久之后,燕枯心的视线方才恢复清明。 “这是哪里?”他问道。 贺云卿答道:“云霄秘境的一个山洞,应该比较偏僻。” “哦。”燕枯心应了一声,隔了片刻才仿佛反应过来一般盯着山洞上下看了一番,贺云卿甚至听到他低声嘟囔着:“怎么又是山洞?” 许久,燕枯心僵直着身子绕向贺云卿,双唇紧咬:“贺云卿,你为什么要救我?” 贺云卿暗自思忖着,这副模样还真不讨人喜欢,明明昏迷的时候还叫了好几声贺师兄呢,一醒来就变成没礼貌的家伙了。 燕枯心见贺云卿良久没有吱声,只以为这人实在不愿意救自己,只能胡乱编排一些理由哄自己,当下脸色便有些发白,恶狠狠地道:“你根本没必要救我,其实你根本就不想救我吧……只是担心在师叔那里不好交代,我知道你厌恶我,贺云卿,我知道你厌恶我!” 见贺云卿仍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看着自己……而自己,永远是那么狼狈。无论是那天被摸到呻/吟的样子,还是被一群人围攻快要死掉的样子,就算自己衣着完整、不去做坏事,在那人眼中,自己永远让他厌恶。 想到这里,燕枯心自己都觉得有些委屈,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他面色苍白,神情萎靡,隐隐透着一丝脆弱,然而,那副倔强着控诉贺云卿的神情,就好像一个缺爱的孩子在埋怨,在期盼关爱。 贺云卿低低叹了口气:“既然讨厌我,为什么手指还一直抓着我不放呢?” 噌―― 手指被某人快速的松开,然而,已经紧握了一夜的手指几乎都粘在一起了,他的急切就好像刻意的掩饰一般,手指却偏偏和他作对,隔了许久才松开。 贺云卿唇角微弯,旋即转为平静。 揉了揉发白的手指,贺云卿说:“我承认,我之前确实很讨厌你,正如你所言,是厌恶你。” 燕枯心瞪大眼睛,似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贺云卿每说一句,他的眼眸便要沉下一分,左手攥着右手手掌,轻轻颤抖着。 “我知道,我就知道……” 他接下来的话被贺云卿拦住。 “等我说完。”贺云卿道:“不管喜欢一个人还是讨厌一个人都需要理由。你得考虑一下那一天如果你成功了,对我的伤害会有多大。你想毁了我一生么,或许你很习惯这种做法?” 燕枯心反驳:“我没有!” “事实就是,你确实这么做了,只是没有做成而已。仅此一点,我找不到任何喜欢你的理由。因为你是同门师兄弟,我愿意救你,仅此而已。”贺云卿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所以我不知道你的抱怨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怨天尤人而不先去看看你自己呢,为什么只抱怨别人不喜欢你呢?” “不是别人!”燕枯心苍白的脸庞浮现一抹淡红,“我喜欢你,我当然希望你也喜欢我!别人的喜欢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间停滞了几秒。 见贺云卿平静的面孔陡然出现了一道裂痕,燕枯心突然无畏起来:“我说的是实话。” 贺云卿凝神沉思了几秒,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靠近,当下往后退了两步:“和我没关系。” 天知道,他此刻所有的冷静淡然都是伪装的。前世在病床度过,他早已丧失了拥有一段恋情的可能,说不期待是不可能的,可是在贺云卿眼中,一段爱情,应该是如同贺家夫妇一般的携手度过一生,而非两个男人之间的离经叛道。当然,修士遵从本心,男修与男修结为道侣虽少,却也不算稀罕事。而且,让他尤其无语的是,小说里风流倜傥邪恶无比的燕枯心,为什么要向一个男人表白?难道他的穿越让这个世界彻底崩坏了么? 贺云卿忽然觉得压力山大。 燕枯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唇角弯弯:“我明白的,师兄。” 他的眼眸太过纯净,仿佛要看尽贺云卿瞳孔深处隐藏的情绪。青色道袍映衬着他的面庞虽不如红衣时明艳,却透着一股坚毅,似乎一切外物都已被他抛弃,只残留着本心。 山洞里的气氛就这样陷入了僵持,贺云卿拦住了燕枯心想要欺身上来的动作,低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燕枯心摇摇头:“只有三成灵力。” 贺云卿眉头微皱。 燕枯心道:“师兄不必担心,我抢了柳长河的圣灵果。圣灵果树云霄秘境中仅有一棵,今年也只结了五颗果子。” 说罢,燕枯心小心翼翼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匣子,玉匣不过一个巴掌大小,碧青色泽,掀开盖子,两颗晶莹剔透的果子完好无损的躺在匣中,浓郁的灵气溢出来,清香诱人。 “若是此时在门中,就可以请玄云师伯炼制一炉丹药了。”燕枯心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这里共有两颗圣灵果,我与师兄一人一颗。” 贺云卿摇头,又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燕枯心只是眼含笑意,随意地捧着圣灵果:“若是师兄不要,那这么好的灵果也只能扔掉了。” 说罢,他还将圣灵果扔到空中打了个转,顿时清香满室。 贺云卿只能屈服。 圣灵果不愧为灵果中的圣品,刚一入口,灵果便直接滑入胃中。一股难言的充实感便立刻充斥着贺云卿全身,灵气在体内肆意流转、膨胀,他就地打坐,将灵果之中的灵力消融。 隔了许久,灵气方才缓缓平静下来。然而,一股热意却始终在贺云卿经脉肺腑内流动,自脚底升至头顶,缓慢而充实地流动着,贺云卿额头也慢慢渗出汗珠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直到傍晚,贺云卿方才将灵力吸收完毕。作为圣品灵果,圣灵果的效用远远不是一次吸收便足够的,灵果之力已经渗透至贺云卿全身经脉,以后结丹甚至结婴,贺云卿均能从其中取得难以想象的好处。别说他如今只是筑基期修士,便是金丹期修士见到圣灵果,也没有不心动的道理。 贺云卿目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因为灵果之力,他直接从筑基后期跃入半步金丹,且进阶甚稳,若是再遇上柳长河,定然不会那般狼狈。 待贺云卿打坐完毕,燕枯心方才取出玉匣子中另外一枚圣灵果,一口吞了下去。他受伤极重,因而灵果之力渗透至四肢百骸,便立刻对受伤的部位产生了刺激,骨骼、经脉都如同再生一遍一般,让燕枯心的牙齿紧咬,骨骼发出一声声的脆响,看起来痛苦极了。 一整夜,贺云卿耳畔都充斥着燕枯心凄厉的惨叫声。 等到燕枯心的伤势恢复了七八成,两人终于从山洞之中冒出头时,已是第六日傍晚了。贺云卿查看了一下名次,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了第四十五位,而燕枯心的名次下降更快,在二百三十四位,这是一个相当不保险的位置,但幸运的是,秘境中的修士仅剩不到五百位。 燕枯心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衫,贺云卿穿着一件蓝色的,两人外貌均是一群修士中的巅峰,行走于秘境之中,倒不似修士,反倒像凡俗世家的翩翩公子。 当然,外表能发挥的作用终究有限,就算燕枯心能用魅力征服一位大龄女修士,在一群排名靠后急切的想要一个下一轮资格的修士面前,也只是加剧了他们的疯狂而已。而贺云卿和燕枯心此时正面临着这个问题。 才出山洞不久,他们便被一群筑基后期的修士包围。厮杀一番之后,两人轻松突破围困。经过了圣灵果的洗礼,贺云卿和燕枯心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筑基修士一大截,更不用说两人的实力在这一群修士中,本就是排名中上游的。 累计打败了三十几个修士,贺云卿的名次上升到三十八位,燕枯心上升到二百零四位,那些有如饿狼一般追在他们身后的修士们才终于消失了。 他们发现,这两个八品宗门的修士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甚至,这两个人要远远强大得多。 于是在第七天的傍晚,贺云卿和燕枯心成功完成了玄霄秘境的考验,成为三百名修士中的一员。 免去了秘境中的厮杀和喧扰,他们重新回到了云霄城内的客栈中。玄机门十位修士里面,只有他们两人进入了下一轮,其他人心里虽然有遗憾,却也知晓黄榜之争均是天才修士,贺云卿和燕枯心的晋级已然让他们很惊喜了。 毕竟,这二十年玄机门便是成功进入第一轮的修士都不多。 “贺师侄,燕师侄,下一轮也是这次黄榜之争的最后一轮。”玄英轻叩桌面,“比之第一轮,第二轮的规则更简单一些,和本门内门大比的规则类似,先是将三百人分成一百组,三人分别打两场,获胜场次最多的则进入前一百名,黄榜就是这么构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师弟果真是行动派的哟,师弟加油! 感谢 阿j的地雷 ☆、第十九章 发狂 贺云卿疑惑:“若是三人实力相近,各人均是只赢一场呢?” 玄英子闻言露出一丝苦笑:“这也正是为何这么多年,黄榜之上均是高等宗门修士的原因了。第二轮的序号与第一轮结果无关。我们玄机门是八品宗门,因而你们二人的对手必然来自四品宗门,这便是高等宗门的优势。” 贺云卿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了然。 三百人中,足有一半是四品五品宗门的弟子,一品一个境界,四品宗门弟子对上八品宗门弟子,就算想输,恐怕也很不容易,因而在一组三人中,最先掉队的往往是下等宗门的弟子,便是想有各人只赢一场的情况出现,都很难。 “所以我们,完全没有被重视吧?” 玄英子和玄风子均是点点头,面上不乏苦涩。 傍晚,贺云卿扶着七楼的栏杆,眺望着不远处的景色。天空湛蓝如洗,高山之上云层翻涌,遮住了半边天空,唯有残阳透过云层缝隙照射过来,给云层染上金边。 “贺师兄。”燕枯心占据栏杆另一侧,专注地盯着贺云卿的侧脸看了半晌,才将视线转移到高处,“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贺云卿单手托腮,久久不发一言。 归来之后,燕枯心只喊贺云卿师兄。贺云卿开始倒是有些不习惯,喊的次数多了,他却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并算不亲昵的称呼。相比较表白什么的,师兄弟关系无疑更容易接受一些。 “你为何那么说?”贺云卿低低问道。走出秘境后,燕枯心每日如同小媳妇一般跟在贺云卿后面,一改往日冷漠相对的模样,师叔伯们问起,燕枯心回答他以前不懂事,是贺云卿的教训让他醒悟开来。 一时之间,贺云卿那原本冷漠淡薄的形象便被传成了关心师弟的好师兄形象,便是玄英子因许婉蝶一事颇有些微词,也不免对贺云卿夸赞连连。 燕枯心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来:“师兄难道希望师弟告诉大家,师弟向师兄表白了么?” 贺云卿沉默半晌,道:“当然不想。” “那便罢了。”燕枯心眼中笑意更深。 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够堂堂正正跟在这个人身后的理由罢了,在达到最终目标之前,他不介意以师兄弟的名头跟在他身后……替他遮风挡雨,赶走所有觊觎这个人的人,直到最后,这个人一定会在他身边。 只有他。 只有他一个。 “回去吧!”贺云卿发了一会儿呆,见燕枯心仍保持着刚开始的姿势,不由出声提醒道:“明天就是第二轮了,不要拖后腿。” 燕枯心的笑容有如朝阳一般灿烂:“嗯。” 第二日一早,贺云卿和燕枯心两人便在玄英子的带领下来到第二轮比斗的场地,第一轮的云霄秘境是群战,第二轮的比斗则是独战,看似轻松了许多,其中蕴含的危险同样让人难以忽略。 毕竟云霄秘境内的败者会被秘境直接传送出来,而第二轮的比斗,却是生死不论。 自黄榜之争开战以来,便有数位修士因为门派矛盾、个人私怨而被打成重伤,甚至从此失去修仙的可能,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凡人。 三百人来齐后,比武场前面的台子上忽然站出了三名中年修士,这三人一出现,比武场上的气氛立刻安静了下来。燕枯心传音给贺云卿:“这三人中,有黄榜的发起人,也有今日负责仲裁的修士,那名女子我也不知,但这三人实力应都是元婴期以上。” 讲述完比斗规则之后,络腮胡子的中年修士低喝一声:“起!” 三百块令牌犹如流光一般飞入众人手中,贺云卿伸手接住,令牌上写着三十九号,应是在所在组的编号。果然,令牌发放完毕后,那中年修士便令众人移步至各组所在的场地,比斗正式开始。 同组修士暗暗观察贺云卿的时候,贺云卿也同样暗暗打量着对面的两人。一个是四品宗门观澜阁的修士,与那日遇到的年轻修士同出一门,而另外一位,却是五品宗门飞云宗的女修,这女修面上志气满满,似是比那男修还要强上一筹。对于名声不显的贺云卿,这美貌女修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偏过头去,压根没有把贺云卿放在心上。 贺云卿淡淡瞥她一眼,便转过头去。 第一场,那两人厮杀了半个时辰有余,终是以那女修的胜出而告终。 第二场,贺云卿对观澜阁的男修,这人修为比之那日所见的修士还要差上一分,贺云卿并未动用全力,轻易便将这男修打败。 直到此时,那美貌女修方才抬起头来细细看了贺云卿一眼,旋即漫不经心地垂下眸子。 休息了一刻钟,贺云卿站起身来,与那女修正面相对。 那女修扫了贺云卿一眼,眼中掠过一丝羞恼:“为何不拔你的剑,你是剑修吧?” 贺云卿并未答话,运起灵气,使出出云变第一变,直接朝那女修轰过去。那女修闪避不及,裙角被灵力刮下一大片来,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虽无人起哄,她却觉得这满场的修士都在盯着自己。女修顿时变羞为恼,交锋时招招不留情,招招对准贺云卿的死穴攻击。次数多了,便是贺云卿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此刻也忍不住要下重手了,何况这女修美则美矣,脑袋却长到天上去了,着实让人生厌。 “轰!” 贺云卿越战越勇,那女修闪避不及,往后退了一步,越来越难以招架贺云卿的攻击,盯着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怨毒。 贺云卿神色蓦地一凝。若是他没有感应错,这股气息应是…… 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他急速后退了一大步,身法如飞,然而―― “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霎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修士的注意力,这一击着实太过惊人,便是在别的场地比斗的修士,都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强烈的灵气波动――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而燕枯心,原只是漫不经心的耍弄着对手,神色相当放松。他转过身来,发现那响动所在地竟是贺云卿所在的三十九号场地,燕枯心脸色立刻大变,手指颤抖到难以握剑,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他的瞳孔蓦然张大,甩下剑,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三十九号场地,他却只看到了一片坍塌的废墟。 “谁做的?” “是谁做的!” 燕枯心仿佛一个疯子一样在三十九号场地徘徊许久,眼底的疯狂让在场的大多数修士不敢与他的眼神相对。 忽然间,他停下了步子,冷冷一笑。 站在他正对面的,是一个面色惊慌的红裙女修。 “是你做的。”燕枯心用的肯定句。 下一秒,燕枯心的剑便夹带着风势击来,冷冷的剑影中膨胀的灵气在那女修面部横冲直撞,女修本能地想要躲避,燕枯心却摆出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出剑伤人,剑剑毙命。女修本就被他眼中隐藏的疯狂和怨毒吓住了,一瞬间手脚竟好像不能动一般,只呆呆站在那里。 燕枯心剑尖距离她面庞不过半寸时,一双粗大的手掌握住了他的剑:“年轻人,不要暴躁。” 燕枯心却丝毫不作理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灵气外放到惊人的程度,让人惊讶的是,仅以筑基之能,他竟然能从元婴期修士手中夺过飞剑,又再一次攻向那女修。 “停下!”仲裁威严的喝声在整个比武场弥漫开来,这一刻,在场所有修士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元婴期修士所拥有的庞大力量。 燕枯心握着剑,冷冷扫了女修一眼:“不管你是谁,比完之后,休想活着回去。” 转身,燕枯心却是对上了那元婴期的仲裁:“黄榜之争明定,修士仅可凭自身实力取胜,仲裁大人不要告诉我,刚才的那股力量是一位筑基期修士的真实实力。希望黄榜过后,仲裁大人能给我们一个交代,今日拦下我确实容易,可没有哪个门派会为了虚名让自己的弟子白白送死的。” 说罢,他昂首挺胸,也不离开,只静静看着那一片废墟,眼中满是哀伤的神色。 下一刻,燕枯心的眸子亮了些许。 使出法力将那圈碎石移开,盯着渐渐显出轮廓的一个人影,燕枯心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抹去这人脸上、身上沾着的灰尘,他的动作轻柔如水,丝毫不见刚刚的暴躁与疯狂。 “师兄。”明显感觉到了贺云卿体内的灵气波动,燕枯心几乎喜极而泣。拦腰抱起此刻深深沉睡的人,另一只手握住贺云卿的剑,燕枯心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全场三百多名修士的注目下走出了比武场,面容沉稳,步履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师弟疯了,所有和师兄作对的都给我好好看着!下一章预警,有点残酷 感谢 无敌熊猫的地雷 风月无边的地雷~ ☆、第二十章 醒来 贺云卿只记得自己并未躲过那女修的最后一击,当他醒来时,他躺在客栈那张灵木大床上,燕枯心守在他身边。身体并没有明显的不适,只是灵气耗费过度而已。 “比斗怎么样了?” 屋内忽然响起的清朗男声吓了燕枯心一大跳,他皱着眉头,刚想挥手表达自己的不满,下一秒,他的眸子蓦然睁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床上的人看了良久,才终于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燕枯心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你醒了?” 贺云卿点了点头。 燕枯心更加小心:“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事。”贺云卿轻摇着头。手臂却不由自主攀上了颈后略有些凹陷的那处。感应到那女修的最后一击带着元婴修士的气息后,他便急速闪避……其实到最后,还是明辉留下来的那滴精血起了作用吧?贺云卿便是再天赋异禀,面对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纵使不死,一个重伤也免不了的。 说起来,真要感谢明辉。相比较明辉的帮助,他能够拿出手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 燕枯心仍然不肯相信,上上下下把贺云卿看了一遍,甚至要扒开贺云卿的衣服检查,若不是贺云卿一直冷脸相对,这人一定会得寸进尺的。到最后,燕枯心终是相信贺云卿真的没有受伤,然而他看着贺云卿的眼神,总是不免多了一份探究之意。贺云卿自是不可能道出明辉的身份,胡乱编了个理由便打算搪塞过去。 燕枯心仍有些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再追问。 “那个女修取消黄榜资格了?” 燕枯心点头:“据说她是飞云宗一位元婴长老的孙女,留给她一道符做防身之用。”说到此处,燕枯心面上闪过一丝阴翳,很快消失不见。 “当然,我们两个的资格……”燕枯心撇了撇嘴,“没办法,我毕竟得罪了那些家伙,真是,我明明都打败同组那两个笨蛋了……” 贺云卿微微一笑:“元婴期修士还是要面子的。”他醒来之后就从别人口中听到了燕枯心那时的表现,心头掠过一丝感动。 “谢谢你,枯心。” 燕枯心满是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定定的看了贺云卿一眼,唇角勾起一丝灿烂的笑意:“不用谢。” 当他以为这个人离他而去的时候,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所有人为他陪葬。所有伤害他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燕枯心才真正明白,他对贺云卿早已不是开始时想要靠近却又想保护自己可怜的自尊,而是真正的爱情,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成魔。 幸亏这个人活着,幸亏这个人是生动的、鲜活的,而不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想了想,趁着贺云卿不注意,燕枯心猛地走上前来,将贺云卿抱在怀里。清冷的气息萦绕在他身周,瘦弱的身躯抵着他的胸膛,燕枯心忽然觉得无比满足。 好像再没有什么值得遗憾了。 贺云卿带给他的感觉,不同于父母的关爱,不同于那些女子带给他的兴奋,也不同于祖父的宠溺……是一种全新的、却让他满足到饱胀的感觉。看到他受伤害甚至可能离他而去,燕枯心只觉得心跳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悲伤扑面而来,让他想哭,甚至父母亲的离去都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哼!” 身子被猛地拉开,燕枯心却一点都不介意,只是看着贺云卿傻傻笑着,一直到贺云卿把他扔出门外。 两人退出黄榜之争,玄英子虽然觉得有些生气,却拿这两个师侄一点办法都没有。当时的场景她也见了,想想倒还觉得脸上有光。 谁家筑基期弟子能够挡住元婴修士一击还活蹦乱跳的? 谁家筑基期弟子面对元婴修士的威压毫不胆怯的? 便是没有一个进入黄榜前百,玄英子也觉得此次黄榜之争不虚此行。那奉天派的金丹修士邱和前几日还嚣张得要命,这几日却只能冷嘲热讽,话里的嫉妒藏都藏不住,没办法,奉天派的弟子此次全军覆没,论起战斗力来,比贺云卿燕枯心差了不知多少。 玄英子腰杆挺得直了,看两个师侄也顺眼了许多,便没有再计较二人被取消黄榜资格的事情。因而黄榜百名虽然已经定了下来,具体的排位战他们却没有多看,收拾行装便回了玄机门。 “玄英师姐,为何不多留几日,让弟子们多学习学习呢?”玄风子建议道。 然而黄榜之争的经历却仍是打击到了这一群自诩天之骄子的年轻人,他们只希望早日回到门派,闭关练功,重拾自己的尊严。 “云卿师侄,枯心师侄,你二人十年之后不满三十吧?”玄风子问。 燕枯心挑眉:“玄风师叔,我没有兴趣。” 贺云卿接话道:“十年之后,若是玄榜的话,我们还可以一战。” 话语之间,贺云卿对于十年之内结丹信心满满。 另一头,飞云宗所在的客栈。 美貌女修穆琼珠拼命砸着房内的木桌玉器:“师兄!居然取消我的资格,不过是区区八品宗门而已,我要让爷爷灭了他们!” 白衣修士眉头微皱,暗道师妹的脾性真是越来越大了。在黄榜之争中公然违规居然毫不知错,反而变本加厉,若是再纵容下去,恐怕要闯下滔天大祸!穆长老虽为飞云宗元婴修士,然而年岁已老修为停滞不前,平素得罪人又太多,能护着穆师妹多久还是未知之数,这位师妹却丝毫不知收敛。 便是一品二品宗门,也没有违规的道理! 心中虽这般想,那修士仍是低声安慰道:“师妹,你年岁尚小,一次黄榜而已,并不重要。难道我们飞云宗还要你一个女子冲锋陷阵么,师妹难道不相信师兄们?” 穆琼珠仍不解气:“可是太丢人了呀师兄!” 穆琼珠生的美艳,脾气又坏,兼之长老孙女的身份,在飞云宗内一向横行无忌。男修中暗恋者倒不在少数,在女修中名声却是极差。穆琼珠想到回宗后师姐妹们嘲讽的嘴脸,便觉得一股恶气无处排泄,恨不能立刻捅死了那两个修士才好。 白衣修士无奈扶额:“师妹冷静一些,那两个修士同样被取消黄榜资格了。再说师妹你那道符丢下去,与你同组的修士差点丧命,几位真人并未加以追究便已是不易了。” 穆琼珠恨恨道:“爷爷与他们同为元婴期修士,他们自然要卖一个面子的。” ……他对师妹真的很无语了好么? 若是贺云卿在此处,或许会认出这白衣修士正是云霄秘境中与他同行过一段时间的云峥。云峥偶然下山历练时遇到柳长河,便与那人结下了不解的孽缘。那日与贺云卿分开后,云峥便被柳长河带走,二人一路缱绻,直到走出秘境才相互道别。 云峥如今是飞云宗筑基期弟子中的头号人物,如今也顺利闯至黄榜前百,便是在东域的年轻俊杰中,他也是不可忽视的一号人物,虽不似柳长河那般妖孽,却也绝非普通修士可比。这些年与柳长河来往,云峥渐渐养成了随意散漫的个性,但在宗门中,他却仍是那个成熟威严的大师兄。尽管对穆琼珠很不耐烦,云峥还是克制住情绪好好劝解了一番,又吩咐小二上楼来收拾这满屋的狼藉。 入夜,客栈内一片寂静。 一道黑影如狼一般飞速掠过,身形微闪,便跑到了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门口。这人速度极快,呼吸却又极其平稳,几乎很难叫人察觉。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平静,客栈内飞云宗的修士几乎是同一刻惊醒,略加查看后,发现除了穆琼珠以外的其他弟子均已到场。云峥眼皮跳了跳,飞身闪至穆琼珠门前。 “穆师妹。”久久没有回应。 云峥干脆推开门。 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所有人。便是经历过风浪的金丹期修士,也发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攫住了,唯有片刻的喘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心脏仍是跳动的,而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穆琼珠,飞云宗筑基期女修,此刻被人扒光了衣服平躺在床上。她的唇角溢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没有任何美感,除了让人不寒而栗之外,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整张脸皮被撕裂后又重新粘在原来的位置,眼孔中的黑色已然完全消失,只有一片泛着死寂的白。 最让人惊悚的是,她的皮肤竟泛着莹润的白光,正是女子最羡慕的白里透红的颜色,这种颜色若是出现在活人身上,无疑让人欣羡,但是此刻却出现在一个死去的人身上,便不由人不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章打卡。 其实这文文案上开始是标注了两攻一受不喜误入的,可素,这次大清洗让我有如惊弓之鸟,承受着暴风骤雨般的打击,我很没胆,就删了。 ~~~~(_)~~~~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啦~ 话说,最后几段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第二十一章 归去 “文师叔?” 文师叔摇了摇头:“我粘不上。那人似乎是做了什么,我虽以金丹灵气将穆师侄的脸缝合,灵气受阻,根本无法缝合。若我所料不错,那人应该是设置了一个小型的阵法,阵法解不开,穆师侄只能这样下葬。” 飞云宗的修士已是目眦欲裂:“究竟是谁干的?” 穆琼珠虽然平时为人可恶了些,但是一个处于花样年华的女修士惨遭如此对待,未免让人心痛,更不用说这女修还是他们的同门。 一个修士问道:“这阵法可解么师叔?” 文师叔苦笑:“可解倒是可解,只是一时半会儿,又如何解得?莫非就把穆师侄的尸身放在这里,阵法解完才下葬么?” 修士们立刻沉默了。 他们虽然怜惜穆琼珠的遭遇,却也不愿每日与尸首相对,毕竟这位师妹的死状着实太过可怖,他们即便已经看了好几遍,也不免心怀惴惴。 “师叔,您说会不会是那日对穆师妹拔剑相向的那个玄机门修士做的?” “应该不是。”云峥沉吟半晌,道:“那修士不过筑基后期,如何能够在我们这么多人的探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穆师妹又不留痕迹呢,再加这连文师叔都解不开的阵法,那修士据说是玄机门掌门之孙,却也不见得能设下那样的阵法。” 一个金丹期修士接口道:“此人行事老辣,远非筑基期修士可比。” 而昨日仍然鲜活肆意美艳不可方物的穆琼珠,不过一夜时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飞云宗修士并不敢立即将她下葬,禀报了穆长老之后,待对方回应不必带回宗门之后,方才在第二日清晨着手将其下葬。 云峥此刻也不由得喟叹,穆琼珠心心念念的爷爷,对她的宠爱也不过尔尔。毕竟穆长老不止这一个孙女,兼之取消黄榜资格的罪责,也让这位老牌长老察觉到了自己对孙女的纵容。何况凶手行事狠辣,手段又似极为高超,更像是复仇而来,联想到穆琼珠往日的作为,飞云宗修士多认为她应是得罪了某个厉害人物导致别人特意寻仇。 穆长老纵是元婴期修士,也不敢轻易复仇。孙女多的是,死了便死了,若是贸然行动,却会让整个家族陷入危难之中。 修士有战斗而死,有年岁到了自然老死的,但是像穆琼珠这般死得极其不光彩的,恐怕也是这世间少有。 云峥脑海中蓦然浮现了贺云卿和燕枯心的脸孔……虽说那两人的可能性极小极小,他却仍是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两个人。 “绝非池中物啊!”云峥默默感叹:“应是我想岔了,那两人连那个家伙都打不过的。” 黑影一把火烧尽身上的黑衣,从储物戒中掏出一身道袍换上。冷静地除去手臂的脏污,一个清洁术将浑身上下清理了一番,他方才折返回云霄城中央的一间客栈。 动作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黑影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房间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放慢步子,低喝一声:“谁?” 灯光却在这一刻照亮整个房间。 “你回来了。” 黑影赫然就是燕枯心。 贺云卿坐在一旁的软椅上,薄纱轻衫,手里捧着一杯灵草清茶,杯口隐隐腾着烟雾,应是刚泡下不久。 燕枯心挑了挑眉:“师兄怎么会来我这里?” 贺云卿搁下被子,神色并无丝毫波动:“一夜未归,你去了哪里?” 燕枯心并没有回答贺云卿的问题,反倒脱下自己的道袍披在贺云卿肩头:“夜色已深,师兄还是早些睡罢。” “那阵法虽然巧妙,却也并非不能破解。”瞥见燕枯心惊讶的神情,贺云卿道:“我曾经修习一本相关的法术,便在阵法上稍稍做了一些手脚。下次单独行动时还是小心一点,莫要被人抓住尾巴。还有,那女人的死状太难看,我不喜欢。” 燕枯心的眸子蓦然亮了,比灯光还亮。 贺云卿继续道:“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那么做,略施惩戒便可以了……” 话未说完就被燕枯心出声打断:“她差点害死你,死千次万次都没关系,别的我都可以忍,只这一件,不可以。” 贺云卿将一杯清茶喝干净,便离开了燕枯心的房间。临走时他扣了扣门:“早点睡,明早还要赶路回去。”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轻的“嗯”。 对于贺云卿如何跟踪,法决的作用,以及燕枯心如何躲避过金丹修士的探测,阵法的由来,两人都并未多言,只把这些看作是对方的秘密,然而经历了黄榜之争,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内心却贴近了许多,不须言语,只有彼此才能感应。 燕枯心微微一笑,这算是他们共有的秘密么? 第二日早晨,正是玄机门修士离开云霄城的时候,也是飞云宗安葬穆琼珠的时候。本为了黄榜名额而争斗的修士们此时却明显有些兴致缺缺,眼神茫然地盯着穆琼珠的尸体,不知想到了哪里。穆琼珠的脸皮仍然没有缝合上,血液却已然干涸,配着那张血色尽失的脸,无形中便生出一股恐怖的感觉来。 文师叔低叹一声,将她双眼阖上。 “师叔!师叔!穆师妹的脸……”一个弟子的叫声让飞云宗众修士吓了一跳,待他们缓过神来时,便发现早晨怎么也缝不上的脸却诡异地粘合在了一起。文师叔探手查看,叹息道:“阵法失效了。” “这是为何?” 一个金丹期修士垂下眸,低叹道:“这凶手,实在太过歹毒,这种手法,简直闻所未闻哪!” 筑基期弟子们并未看出来,他们几个金丹期修士也是直到此刻才明白那凶手的意图。 这个阵法,其实是个生阵,一方面是要揭开穆琼珠的脸皮让她死后受辱,一方面,却维持着穆琼珠的生机。其实昨日他们见到穆琼珠时,她还是活着的。若是他们强行破开阵法,生机受损,穆琼珠则会死于他们之手,而如同今日这般,阵法效力自动消散之时,穆琼珠的生机也同样消失。 无论他们选择哪一个,结局都没有任何差别。 “穆长老实在是纵容太过,结下这等仇怨,不死不休,死也不肯休啊!”文师叔低低叹了一声,心头掠过一丝苦涩。昨日他们只觉穆琼珠死后气色红润分外可怖,其实那个时候她根本还有一线生机,并不是他们断定的死人。 “文师叔……” 一股哀伤的气息在飞云宗修士之间弥漫开来,云峥静静走上前,劝慰道:“只愿穆师妹投胎转世后能够真正醒悟……” 文师叔点点头:“修仙之人,心平气和始终最重。” 这厢飞云宗修士哀叹连连,那一头,玄机门众人已穿过云霄城内最大的传送阵,往安陵城赶过去。贺云卿背着飞剑,走在队伍的最末,燕枯心与他并肩而行,一时间收获关注无数。 半途,玄游子凑到两人中间,偷偷摸摸地问:“云卿,你们二人可知晓,那日与云卿你比斗的飞云宗女修被杀了?” 贺云卿面庞一滞,下意识地朝着燕枯心望了一眼。燕枯心勾唇一笑:“师叔,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我听一位好友提及的。那女修据说是飞云宗一位元婴长老的孙女,平素飞扬跋扈惯了得罪了不少人,这才招来仇杀。飞云宗上下都想瞒住这个消息,但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这次参加黄榜的门派都传遍了。”玄游子神神秘秘地说,“据说那女修死状极为凄惨,凶手可能是一位元婴期修士。” 不待燕枯心答话,贺云卿轻咳一声:“师叔,您未免太八卦了。” 玄游子刚想争辩,队伍前端的玄英子已然冷着脸瞪着他。玄游子缩了缩脑袋,不甘不愿地走到队伍后方。 贺云卿随即沉默下来。昨晚他确实是察觉到了燕枯心的想法,这才一路尾随他身后。他修习了《云隐决》的功法之后,不仅可以遮掩自身修为,甚至可以在修为远高于他的修士面前行动而不产生任何灵力波动。他不清楚燕枯心是如何遮掩身形的,但是昨晚燕枯心的所作所为,他确实是从头看到尾。那美貌女修的傲慢和莽撞固然让人生厌,贺云卿却也不知道燕枯心的做法究竟是好是坏。 燕枯心如此维护自己,他内心自然是感激的。然而他的做法,却不免有些残忍……贺云卿担心杀意会影响燕枯心的修炼,甚至会干扰他,成为他的心魔。 想到这里,便是路上清丽秀美的风光也无法吸引贺云卿的注意力,他的视线总会忍不住朝着燕枯心的脸庞转移。 “师兄,你怎么了?” 贺云卿只是沉默摇头。 “师兄,你有心事。”燕枯心一双桃花眼锁定贺云卿的眼睛,“师弟是不是可以猜想一下,师兄的心事和师弟有关呢?” 不用他去猜,贺云卿的表现早已证明了一切。 燕枯心莫名的愉悦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回来晚了,更新一章,是师弟干的嘤嘤嘤嘤 感谢 风月无边的地雷 ☆、第二十二章 偶遇 “贺师兄,燕师兄。” 初阳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贺云卿肩头,金色的光泽自发梢流淌下来,更显清逸。然而,贺云卿此刻的心情却绝对算不上好,他盯着一旁露出无害笑容的燕枯心,眼神危险:“师弟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若是一天两天也就罢了,从云霄城归来到现在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燕枯心一直跟在贺云卿身后,寸步不离。便如同此刻,燕枯心摊了摊手:“师弟同样在练剑。” 贺云卿道:“我练完剑便要去师父那里一趟,师弟也要一道么?” 燕枯心答道:“有何不可?” 贺云卿手指一松,一个小小的玉瓶便“嗖”的一声飞到燕枯心怀里,他两指一夹,便将玉瓶牢牢攥在手里。揭开瓶塞,一股丹药的清香扑面而来,燕枯心细细辨认了一会儿,轻声问:“是清心丹?” 贺云卿点点头。正是玄云子炼制的清心丹,贺云卿得了两颗,一颗存在储物戒内,另一颗则用玉瓶装了交给了燕枯心。 黄榜之争后,两人的关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贺云卿依旧冷漠,燕枯心仍然心狠,可两人之间,却有股难言的默契萦绕着。对于燕枯心确是小说中导致玄机门灭亡的罪魁祸首这件事,贺云卿心中自然还有芥蒂,但是相处以来,贺云卿却发现,燕枯心和小说中描绘的那个人简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师兄特意给我的?” 贺云卿神色淡淡:“算是感谢你的圣灵果。” “师兄,圣灵果可是师弟以命博来的,师兄只给清心丹,也实在太过小气了。” “早知师弟如此英勇,当日我就该把师弟丢给柳长河的。” 燕枯心自知理亏,讪讪一笑便将那装了清心丹的玉瓶扔进储物戒里。面上虽然带着懊恼的情绪,他眸间却闪过一丝笑意,显然心情极好。 “师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冲击金丹呢?” 贺云卿摇摇头:“具体时间我也不能断定,但应该就在不久之后。你呢?” 几日争斗他获益良多,刚刚回到玄机门便隐隐有了要结丹的预感。结丹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贺云卿只是略有预感,真正成就金丹恐怕还需一年两年。相比较他自己的精进,贺云卿更惊叹于燕枯心的天赋与进步。这人本身的战斗力他已经见识过了,筑基后期时便能轻松对抗半步金丹修士。而从云霄城归来后,燕枯心已经成功到达半步金丹。在半步金丹达成不久后的十几天,他居然又感应到突破的迹象,如此天赋,当真十分惊人。 燕枯心微笑:“师弟总不愿一直落在师兄后面的。”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玄楼前的广场。贺云卿叫住正要离开的燕枯心:“等等,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燕枯心停下脚步:“师兄这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我也有东西要给师兄。” 贺云卿掏出一本暗黄色封皮的秘籍:“这个你带回去看看,你进阶虽快,心境恐怕不稳。每晚修炼半个时辰,于你心境有益。” 燕枯心随意翻了两三页便放到了一边。反手掏出一块黑黝黝的方形盒子,塞到贺云卿手里,也没多解释东西的作用,燕枯心便朝着听雪殿的方向走过去。贺云卿将盒子塞到戒中,闪身进了玄楼。贺云卿如今是玄机门当仁不让的大师兄,年轻一代弟子的门面,因而无论是招收新弟子、门派会武、监督修炼,甚至是一些杂务,都需要他的参与,相比较四年前刚来玄机门的时候,他确实忙了许多。 云霄城归来后,他顺利进入半步金丹,筑基后期时面临的瓶颈已不复存在,但是贺云卿仍然决定外出游历一段时间。 这种想法这段时间更加强烈了。这四年,他一直在玄机门和妖兽森林附近修炼,云霄城几乎是他去过最远的地方。黄榜之争中修为的提升让贺云卿发现,提升修为最好的方式还是在战斗中,就像他穿越的这本书的主角一样,自东域起步,直至到达整个大陆的中心,归来时,别的人依旧在原地踏步,而他,已然可以笑傲江湖。 最关键的一点原因,还是源自于燕枯心的转变。 燕枯心如今已是接近金丹实力的修士,他根本没必要在十年之后与只是炼气期的主角作对,就算他会,十年之后,他完全可以轻易地杀死主角而不留后患。虽然在贺云卿看来,后者发生的可能性很小。 这也就意味着,贺云卿自己被炮灰的可能性几乎已经没有了。 同样,玄机门也只会是主角登上大陆顶点的开端,而非垫脚石。 他穿越的价值几乎已经实现了大半。贺云卿微微一笑,心头那块一直压抑着他的大石也同样消失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需要考虑玄机门,不需要考虑十几年后可能面临的死亡,他所要考虑的一切,只关于他自己,和他所爱的人。 想到这里,贺云卿的步伐加快了许多。 “砰!”一个人影从东北角冲出来,结结实实撞到了贺云卿身上。贺云卿一动没动,那人却身子一歪,直接倒在地上。贺云卿凝神一看,地上的人身形略有些粗壮,却明明白白是个女子。他皱眉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那女子似乎摔得不轻,手托着腰慢慢直起身来:“见过贺仙长。” “你认识我?” 女子肩膀微微一颤:“婢子是锦衣啊!” 锦衣?贺云卿沉吟一番,才想起两年前确实有个名叫锦衣的婢女分在他那边服侍。然而……这女子衣衫粗糙,面容憔悴竟似三十多岁的妇人,全然没有当初的可爱活泼。贺云卿不由疑惑道:“你如今在哪一位师弟手下服侍?” 锦衣没有回答,反倒不住地磕头:“还请贺仙长救我!” 锦衣一边磕头,一边讲述了她这两年的经历。原来,锦衣在贺云卿那里服侍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被门内管事派到了另外一位筑基期的弟子那里。那弟子与赵青云交好,锦衣便被赵青云要了去。 “婢子原以为赵仙长同为核心弟子,应与贺仙长这里没有差别……”锦衣眼含热泪,“谁知,自打云竹在燕少爷那里得宠,婢子的噩梦便来了。云竹与众管事交好,婢子又曾得罪于她。赵仙长为了讨好燕少爷,便允许那云竹百般折辱婢子。兼之赵仙长得知婢子曾在贺仙长那处服侍,便千方百计向我打探消息,若是婢子哪里说错了,便要羞辱婢子,婢子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贺云卿问道:“云竹不是一直在我那边服侍的么?”贺云卿自是清楚云竹和燕枯心的那档子事,两年来虽然贺云卿见到云竹的机会很少,但他早已派人监视着,按理说云竹是没有办法在门中兴风作浪的。 锦衣道:“云竹与众管事交好,门中童子虽以弟子的身份修炼,但是每日的灵石分配仍是由管事做主。” 贺云卿点点头:“云竹如今一直在燕师弟那里?” 锦衣点点头,起身时贺云卿注意到了她干枯的头发和明显有伤痕的手指:“你今日便住到我那里吧,若是童子问起,你报我的名字便好。” 锦衣大喜,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后,方才慢慢离开。 贺云卿站在原地,思量许久。他竟不知,这云竹倒真是个角色。最后一次与云竹当面对话时,贺云卿有意将她扔到外门,后来又派童子监视,虽然知晓她勾搭上了燕枯心,贺云卿也并未将她放在心上。谁知这女子竟有本事将他的婢女调到别的弟子那里,还能收买他的童子,倒真是让贺云卿刮目相看了。 锦衣只是个婢女,自是不了解管事之间的弯弯绕绕。贺云卿不重色,便是调了他的婢女去别处他多也不会过问,那些管事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有胆子抽调他的人。再说,服侍筑基期修士的婢女多是固定的,万没有中途换人的道理。 甚至没有人到他跟前通报一声! 贺云卿敛眉,掩去一闪而逝的阴郁神色。 贺云卿确实有些生气。他防着云竹从中使乱才特意派人监视着,谁知自己的人不仅被人收买,还能被人欺负!这么想着,那一次他被赵青云算计,应该也有自己身边的人通风报信吧!想到这里,贺云卿面色更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不善,在后山树林中迈步许久,他方才缓缓返回自己的居所。 贺云卿并不知晓,在他返回居所的路上,一个有关他的消息在门内不断流传,愈演愈烈,最终演化成一场风暴!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接下来放云竹少女出来遛一遛…… 目测还有很久才能再见魔修。 感谢 夜风岚的地雷 ☆、第二十三章 别扭 贺师兄金屋藏娇! 消息传来,便引来了玄机门全体修士的注目。路人随意的闲谈,渐渐转变为贺云卿将自己钟情的女子带回门内,甚至有好事者带了一些色彩性的描绘……贺云卿平日在门中甚是低调,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一点风流轶事都没有传出来,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玄机门修士个个瞩目,恨不能立即一睹那女子的芳容。 毕竟,贺云卿本人就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能入他眼的,恐怕不是天仙也相去不远了。 贺云卿刚回居所泡了一杯清茶,便察觉到外间有修士的靠近。传音过去那人也没有回应,贺云卿搁下茶杯,推开门…… 一瞬间,整个身子便被扑倒,倒在厚厚的软垫上。 眼对眼,嘴对嘴,属于别人的气息顷刻传入贺云卿的鼻腔,然而罪魁祸首一点儿没意识到两人怪异的动作,手掌干脆压住贺云卿的腰侧,甚至还趁机蹭了两下。贺云卿沉声道:“下来!” 来人不为所动。 贺云卿不客气地道:“最后一次,下来!” 燕枯心方才不甘不愿地从贺云卿身上爬起来,伸出手掌,勾住贺云卿的手臂。 贺云卿并未理他,径自从软垫上跳起来,拍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紧了紧头发,又将软垫放回原处。一套动作做下来之后,他才开始正视燕枯心:“有事?” 燕枯心的表情很冷酷。往日总是噙着微笑的嘴角此刻紧抿着,泄露出主人不佳的情绪。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贺云卿,没有丝毫光亮,反而带着深深的阴郁。他微微上前一步,与贺云卿保持半臂距离,整个人充斥着侵略的姿态:“那个女人是谁?” 贺云卿愣了愣神:“什么女人?” “你想哄我么?”燕枯心眯着眼,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 贺云卿思量很久,抬头问:“你说的女人,是锦衣么?” 燕枯心皱眉:“锦衣?” 贺云卿点头:“如果你指的是她,她确实在我这里。需要我叫她过来么?” 燕枯心的脸色更为难看:“贺云卿,如果你只是为了躲避我和我的感情,特意带一个糟糕的女人到我面前示威,让我死心。那么我告诉你,你成功了。”说罢,燕枯心便甩门离去。门外闪过一阵灵力的波动,旋即散在风中。 贺云卿有些摸不着头脑,更不明白燕枯心的怒火从何而来。他抿了一口茶,捧着书,细细阅读了几页后,便闭上眼睛稍稍休息了一阵。 “贺仙长,张管事求见。” 贺云卿把书放到一边,问道:“鹤龄,你跟在我后面多久了?” 童子答道:“三年有余。” 贺云卿沉默,就在童子思量自己是不是该主动说些话的时候,贺云卿开口:“让他进来吧,也该进来了。” 他把锦衣带进来,就料到这些精明刁钻的管事们总有一天会上门拜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外面弟子不清楚锦衣的身份,这些管事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耳目众多,又岂能不知?贺云卿暗忖,不知这几个管事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搪塞自己呢? 玄机门,还有这大陆上的多数门派都会雇佣一定数量的管事管理灵田、交易市场、仆婢买卖,这些管事中,有凡人,也有天赋不佳的修士,但多数与这一门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管事虽说实力不济,但是上下打点的功夫却绝非修士可比。云竹为何能以仆婢身份在门中兴风作浪,多还是有这些管事撑腰。 而这位张管事,显然是把锦衣调离的关键人物。 “见过贺仙长。” 贺云卿点点头:“张管事客气了。您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张管事笑道:“小人是为了锦衣过来的。” “哦。”贺云卿低声道:“锦衣并不是我这里的婢女,我只是半路碰巧遇见。张管事要带她走么,我吩咐人过去说一声便是。” 张管事心中暗骂,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却仍是陪着笑脸:“怎么会,贺仙长若是瞧上了锦衣便留下她吧。小人就是担心锦衣,过来看看,看看而已。” 贺云卿随意地翻着书页:“张管事的关心还真是让人感动呐!我看到的,和张管事所言却是一点都不相关呢!锦衣身上那一百二十三道鞭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她调出去的,我倒要好好向张管事请教请教!” 修士很少发怒,冷眼冷面的贺云卿更是与怒火绝缘。他的话语轻飘飘的落下,却让张管事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嘴巴张着,却被贺云卿气势震慑,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贺云卿又问:“管事若是不能解释,那就换个能解释的过来吧!” 冷冷地盯着张管事离去的背影,贺云卿眸中积聚着冷意。 第二日,玄机门中便传出负责管理仆婢的张管事因一言不慎得罪了贺云卿的新宠被撤去管事之职,贺云卿居所的童子婢女们也因行事不力被驱逐出去。一时之间,关于贺云卿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传闻甚嚣尘上,甚至玄楼之上的金丹期修士都有所耳闻。 燕枯心燕师弟当天就砸坏了两块白玉雕像。 “多谢贺仙长。” “你以后便在这里住着,童子婢女均由你把关,若有不敬不忠的,尽管赶出去。”贺云卿转过身来,“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肆意欺人,明白么?” 锦衣躬身道:“婢子明白。” “云竹的事情,我自有决断,你就不必插手了。若她在你面前嚣张,不用客气,打上一顿便是。管事那边你也不用理会,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挡着。” 锦衣默默垂泪:“多谢贺仙长给婢子做主,婢子定然将此间事务打理好,不让仙长失望。” 贺云卿“嗯”了一声,便进入内室,专心打坐起来。 他压根儿没有意识到,只因为他一次无心的举动,有人暗暗咽下了三瓶醋,差点儿把牙齿都咬碎了。 解决了琐碎的事情,贺云卿便打算动身了。三天后的清晨,日光驱散浓雾,贺云卿向玄云子告辞,便返回住处收拾行囊。在青石路上与燕枯心不期而遇,那人却只用眼角扫了他一眼便径自转身离开,贺云卿只能把将要吐出口的问候咽回了肚子里。 “赵师弟回了赵家?”贺云卿摩挲着玉佩,一字一顿地问道。 童子凑上前来:“赵仙长不久前回了赵家担任长老,此后就一直未曾回到门中。据传是赵仙长和燕仙长生了嫌隙。锦衣自赵仙长离开后便一直未被安排给任何筑基期的仙长,反倒是安排在仆婢们原先的住处……” 贺云卿点点头:“我知道了。” 童子应声而退。 贺云卿沉思了一会儿,料想是自己那日的所作所为让燕枯心受了羞辱,他拿自己没有办法,自然是要拿赵青云出气的。赵青云既然回了赵家当长老,和玄机门的联系自然也被切断了,贺云卿也没必要特意追杀到赵家。 行至山门,贺云卿掏出自己的令牌,并未御剑而行,反而沐浴着山间温暖的阳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虫鸣鸟叫,蝴蝶飞舞,远处的山峰一片青碧,与山间融为一体,贺云卿只感觉到自己的心沉静了许多,烦心的事情也仿佛随着呼出的气离开了他。 出了玄机门后,又回到贺家休息了一日,贺云卿方才重新踏上旅途。 这一次,他选择的地点在中域。 中域位于东域西北,是整片大陆的中心地带,仙门林立,天才众多,甚至灵气也要比其他几域浓郁许多。此外,中域正处于东南西北四域之中,路途不算遥远,各域修士聚集,于修仙者而言,既是增加见识的机会,又能提高他们的修为。 东南西北中五域中,贺云卿最不愿去的便是北域,穿越以来,他对北域的唯一记忆就是终年不化的大雪和姓萧的男人嘴里吐出的冰冷话语。东域与南域接壤,南域炎热,出产了许多别致的石头,南域修士的练功功法也是最古怪的。而西域,则是海兽和水系修士的天下。玄机门所在的东域虽然名义上在大陆的最东面,却绝不是他前世记忆中本国的东南沿海区域,相比较其他四域,东域的实力其实相当弱,最高品级的门派也不过是四品而已。 穿过安陵城,再到云霄城,再赶往云霄城以西的日落城,贺云卿并未刻意的去寻找修士的存在,反而是信步徜徉于凡人之中,一转眼,便是半个月的时间。 “看这天,又是要下雨的样子了!” 一个戴着草帽的农夫高声骂道:“这该死的日落山,都没晴上一个时辰呢!” 凡人的咒骂贺云卿自然听到了,他只是微微一笑,便拐到了山脚下另外一道小路。 “哎那人是疯了么,那可是日落山的鬼路啊,只见过进去的可没人出来啊!”任那农夫喊叫半天,贺云卿却没有慢下步伐,反而加快了步子。那农夫摘下草帽,喃喃道:“算了,我提醒过了,只怪他不听。” 作者有话要说: 在碧水求了一张师兄的人设,好漂亮~ 口水 ☆、第二十四章 遗迹 日落山恰是东域和中域交界处的山,位于日落城最西边。贺云卿所走的,恰是专为修士设的一条道路。这条路自然不是什么鬼路,修士生命漫长,便是三五十年不再露面也是正常,兼之中域返回东域的路并不是这一条,在凡人眼中,这条路便渐渐成了有去无回的“鬼路”了。 进入山中,贺云卿面前豁然开朗。 山并非山,只是一座大型的传送阵。路尽头有一个白胡子修士正在收取灵晶,贺云卿足足交了六块中品灵晶,那修士方才允许放行。 见贺云卿眉头微微皱着,白胡子修士解释道:“你是从东域过来的吧,各城之间只收两块灵晶,两域之间自然要多收一些。何况中域灵气充足一些,你多交一点灵石并不亏。” 白光一闪,猎猎的风声呼啸过后,贺云卿面前便呈现出一座巨大的城池。城池极高,站在平地上向上看,城内白色的巨塔高耸入云,塔尖隐在云端若隐若现,远远望去,便有一股庄严巍峨的气息传来。贺云卿心下了然,这便应该是传说中的丹塔了。 丹塔乃是大陆所有丹修眼中最为神圣的所在,也是这片大陆最为顶尖的势力之一。丹塔本身便是二品宗门,兼之天下修士无不对修士趋之若鹜,丹修地位崇高,丹塔便更加神秘尊崇。要知道,这片大陆里的一品宗门只是传说中的存在,贺云卿看过小说结局,自是明白这世间确实有隐世的一品超级宗门,不为人知罢了。但现在,在大陆多数修士的眼中,二品宗门便是极致,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叮铃叮铃叮铃……” 贺云卿猛地向后一退,身子避让,任那疾驰而来的灵禽向前冲去,最终撞上了白色的城墙。他闪身时还不够快,手臂蹭下了几根色彩鲜艳的羽毛。 “咕噜!” 一个黑衣修士紧抿着唇,双目凝视着禽鸟,挥刀便砍了过去。 那鸟儿受了惊,疯狂地拍着翅膀,便要往城里飞。男修动作更快,如同一道闪电般飞了过去,转瞬便骑在灵禽身上,手指扼住颈部,迫得灵禽缓缓降下速度,老老实实停了下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一个女修走上前,向那黑衣男修道了一声谢,便凑到那灵禽跟前,轻抚着它的羽毛,轻轻说了一会儿话。灵禽耷拉着脑袋,转过去蹭着女修的胸口,看起来乖顺无比,只那双眸子暗淡了下来。那女修取了一丸药冲水给那灵禽服下,灵禽方才渐渐恢复了活泼。 “这灵禽应是南域的奇兽门训练的吧?”一个中年修士问道。 那女修答道:“正是,我祖上与奇兽门有旧,这灵鸟正是由奇兽门得来。只是这几日不知为何,它好似受了惊吓一般,便是我用奇兽门的法决驾驭,它却一直不肯听话,刚才若不是这位道兄,恐怕我是追不上它的。” “莫不是与珑渊遗迹的开启有关系?”其中一个修士提了一句。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凝神思索着,片刻之后便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贺云卿刚来,自是不明白这些修士谈论的是什么。交了灵石进入城内,一股与东域诸城绝不相同的气息扑面而来,灵气充裕不说,就连空气中也带着药草的清香。这便是丹城,丹塔之城。步入城中,先是一道宽阔无比的道路,慢慢往前走,一条繁华的街市便呈现在贺云卿眼前。名为丹城,这街市上售卖得最多的自然是各式各样的丹药和药草。贺云卿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清心丹和风灵丹,药草也有高品阶的混杂在其中,不得不让人惊叹丹城的底蕴之深。 贺云卿随意扫了两眼,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这颗珠子怎么卖的?” 售卖草药的修士随意扫了一眼:“黑色的么?这是我在孤峰山上采药时偶然捡到的,你给一块下品灵晶即可。” 贺云卿递了一块灵晶过去,将黑珠放进储物戒里。 夜间,他便从储物戒里将黑珠掏了出来。这黑珠外表平淡无奇,可贺云卿却能察觉到其中隐隐的灵气波动,似乎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似的。贺云卿又将明辉给的那颗黑珠拿出来细细比较一番,虽同为黑珠,一个晶莹剔透,一个死气沉沉,一看便不相干。 他将黑珠扔回储物戒中,便不再关注了。 “珑渊遗迹今日正好开启,你我不如一道去看看?” 贺云卿眉头微皱,自步入丹城以来,他已不止一次听过珑渊遗迹这个地方。当下便跟随那两人身后,隔着一定的距离,刚好不会让那两人察觉。入城那日见到的黑衣修士不知何时飞到贺云卿身边,冷冷盯着贺云卿看了一眼,便提速向前。 毋庸置疑,黑衣修士乃是一名刀修。虽同为武器类的修士,刀修剑修却并不融洽,两者都在努力向对方证明自己才是最强大的修士,因此贺云卿在这里遭受冷脸也很正常。 再说,黑衣修士在城门前帮助女修捉住灵禽的举动也证明了他并非凶恶之人。贺云卿微微一笑,提速跟上。 珑渊遗迹前已经站满了修士。一路行来,贺云卿也渐渐明白了珑渊遗迹是一名陨落的元婴期丹修的墓地,虽然只是元婴期修士,但是珑渊的炼丹能力却是同期修士中最强大的,且他陨落于灵气资源充足的时期,遗迹中应也有许多当世已然绝品的丹药,便是元婴期修士都要垂涎。据说除了丹药之外,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片精心栽培的药植园,甚至还有珑渊的炼丹传承。 各地的修士们如同蝗虫一般渐渐聚集了过来。贺云卿站在修士群中,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大威压,神情渐渐严峻起来。 “来了!”不知是谁忽然大吼一声。 “隆隆隆隆隆隆……”一股仿佛来自上古时期的强大威压自空中传来,立刻覆盖了在场所有的修士。原先压在贺云卿肩头的沉重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他甚至不敢反抗的强大力量。场内响起了修士的惨叫声,断断续续的,却让每个人的大脑绷得更紧,剧烈的疼痛传递至四肢百骸。 血腥味扩散开来。天空仿佛被浓云遮蔽一般染着滚滚的烟尘,那“隆隆”的响声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才渐渐消失。天空重新放晴。 贺云卿盯着自己青筋毕露的手,又盯着周围神情疲累甚至受伤吐血的修士们看了良久,心情慢慢变得沉重。 到底进,还是不进呢? 根本不需要他做选择。响声消失后,红光渐渐包裹了遗迹四周所有的修士。贺云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红光带起,漂浮在半空中,渐渐地,被传送到遗迹的中央。而那些未曾抵抗住响声的修士,则每一个都被留在了原地…… 落地柔软,却很稳。贺云卿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被红光传送到了一处药草园里。他对面正是那黑衣刀修,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发现贺云卿的靠近,他瞳孔微缩,问道:“你也被传送到了这里?” 贺云卿点头:“嗯。” 黑衣刀修道:“此处虽是药草园,但草药品种却有些次。” “看出来了,我们没有被传送到好地方。” 黑衣刀修轻哼一声:“若是传送到丹药室,有没有命都未知。珑渊虽是正道丹修,但传闻他行事亦正亦邪,古怪无比,说不定哪一处就有陷阱,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贺云卿微笑:“谢谢提醒。” 两人在药草园周围巡逻了一周,却没有见到除了他二人以外的任何一个修士。贺云卿对于寻宝和接受传承并没有兴趣,被红光传送到遗迹里也是偶然,相比较而言,他更希望找到出去的路。 “啪!” 贺云卿转过身去,便见黑衣修士握住刀柄,眼神明显带着惊愕:“我刀口刮了一片叶子下来……”他手指指着的,只是一株平淡无奇的嫩黄色小花。 “啪啪啪啪”的声音仍在继续着。贺云卿便看到一大片药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粉化,最终化为烟尘。药植园在他们的视线中逐渐消失,一阵强光闪过,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便是一个狭窄的密室,密室的四周由一块光滑无比的石头构成,无论怎么触摸,都没法找到一块粗糙的平面。 贺云卿忽然知道张无忌被赵敏算计了的感觉了。 黑衣修士仍是手握着刀柄,一动不动。 “这应该是一个阵法吧!” 贺云卿点头:“你刚刚随意刮到的药草应该就是阵眼,但是这个呢?” 两人盯着光溜溜的石头看了半晌,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黑衣修士对着石头狠狠地挥出一刀,刀光闪烁,刀影纷飞,然后,两人面面相觑。 石头依旧光滑如旧,一丝裂痕都没有。 黑衣修士冷峻的脸孔裂开了:“我再试一次。”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之后,还是一丝裂痕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刀修:再来一刀! 贺云卿:…… 刀修:再来! ……刀修:再来! 碎响声传来。 刀修叉腰:哈哈哈哈刀修果然远胜剑修! 贺云卿:不好意思,你的刀柄碎了。 更新~ ☆、第二十五章 幻境 摩挲着光滑的石面,贺云卿与黑衣修士细细研究了半天,仍是没有发现阵眼的所在。两人各自占据着密室一角,见无法探究其中奥秘,便坐着静静修炼起来。 密室中不知何时显出光亮来。 贺云卿出声问道:“是你么,刀修?” “什么刀削?”贺云卿转过头,自己的脑袋被轻轻捶了一下。 他瞪大眼睛:“妈?” 贺妈妈笑道:“不是妈是谁,你要吃苹果吧,妈给你削!” 下一刻,贺云卿猛然转身,一把抓住他妈的手臂:“我的身体……” 贺妈妈以手拭泪:“治好了!儿子,你忘了么,那是你二姨给请的专家医师,从国外回来的,他们说你这病能治。妈现在真是高兴死了……” 贺云卿这才注意到,他妈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然半白,明明客厅的照片里,当初的她是多么年轻活泼的模样。现在,她眼角的皱纹越来越多,五十岁的年纪,眼睛已经因为他的病哭到半瞎。有生之年,他在家的次数真的很少,大多时候,他面对的都是医院那张白惨惨的病床,白惨惨的墙壁,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愧疚立刻将他淹没,他抱着贺妈妈,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呢!” “爸!” 贺爸爸也老了许多。他盯着贺云卿,眼里都是满足的笑意。 不是医院里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眼神也不全是悲伤和绝望。贺爸爸很少哭,他是男人,是一家之主,纵然儿子的病几乎将他压垮,可他还是坚强地负担起整个家庭的压力,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父母一样。 “云卿哎!” 一家三口亲亲热热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日光正好,绿叶伸展到窗台前。贺云卿盯着窗外的景色,忽然觉得无比的满足。 这不正是他前世今生心心念念所期盼的生活么? 什么穿越,什么修仙……贺云卿失笑,自己一定是躺在病床上太久想自由想疯了才会做那样的梦。 一转眼,便是半个月。 儿子刚刚好了不久,贺家夫妇自然不会对他提什么要求。贺云卿白天去培训班上课,晚上回来打打游戏上上网,日子轻松惬意。那个奇怪的梦他偶尔会想起,但是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 不管怎么样,珍惜如今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贺云卿的生活始终平静而幸福。 “你说什么,那次手术没有成功?” 他焦急地看着那个医生,希望他能否决他的判断。 “确实有一些隐患……”医生推了推眼镜,躲避贺云卿的眼神,“当时的设施……” 而贺爸爸贺妈妈早已晕了过去。他们无法承受从天堂坠入地狱的落差感。而贺云卿也觉得他的世界天旋地转,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再步入那样的生活? “你可以选择,重新拥有健康的身体,过上平静的生活。”一个声音蛊惑般地在耳边响起,“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这段时间的快乐,感到不舍吧,你忍心让他们再为你哭泣么,你忍心么……” “不!” “那就选择,告诉我你选择这里。” “我选择……不!” 颈后如同被针狠狠戳进去一般疼痛,贺云卿痛呼一声,便觉眼前场景一闪而过,他的父母、医生和那薄薄的诊断书全部消失,他又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山洞。 到了此刻,贺云卿自然明白,他应该是陷入幻境了。 一切都是假的,在那个世界,他早就是一个死去的人了。可这幻境实在太过真实,几乎揭露了贺云卿内心最为隐秘的愿望,让他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甚至不愿醒来。下意识地抚摸着颈后皮肤,一丝创伤也没有,一看便知与魔修留下的那滴精血有关。从燕枯心的黑手到飞云宗女修的攻击,再到这一次的幻境,魔修已经救了他三次了。 而且因为几次的事情,贺云卿心中隐约有个荒谬的想法,他觉得,似乎有了精血的存在后,他和魔修之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联系,尽管模糊,却是真实存在的。 “杀了你――” 贺云卿压下思绪,将视线转移到黑衣刀修身上。 他有那滴精血的作用能够突破幻境的蒙蔽,刀修可没有。黑衣刀修面目狰狞,满脸赤红,一看便是深陷幻境不能自拔,那副狂暴的模样,显然他陷入的幻境并不是贺云卿那样充满温馨幸福,反而是充满着仇恨与厮杀。 良久之后,那刀修的脸庞逐渐恢复正常之色。他睁开双眼,黑白分明。 贺云卿倒是怔了一怔,能独自冲破幻境的樊笼,这刀修,真真是个人物。 而随着刀修的恢复,那黑漆漆的密室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沙尘,最终彻底消失在二人视线之中。 明亮的日光刺眼无比,二人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碧色的湖泊旁。 绿水蓝天,本该是轻松闲适的所在,然而贺云卿与黑衣刀修均是握住手中刀剑,神情警惕地看着四周。步入遗迹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足以让二人警惕,便是再美的风景,若是丧失了生命,也没有任何观赏的必要。 “我怀疑,我们被传送到了同一空间,而其他人则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黑衣刀修说道,“从进入遗迹以来,我就没有见到其他人。而这个空间的存在,恰好是为了考验你我二人。” 贺云卿点头:“我同意。” 黑衣刀修继续开口:“在密室中,若是你我二人有一人被幻境所惑,恐怕那密室永远不会消散。所以,接下来,你还是要小心一点,莫要拖累我。” 贺云卿低低一笑:“你才是。” 黑衣刀修约莫是想到了自己确实比这剑修更晚醒来,面上闪过一丝羞恼之色。两人在碧湖边坐下,黑衣刀修道:“我去取些水来。” 贺云卿道:“水没有问题么?” 刀修摇头:“那还是算了吧。”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互道姓名之后,贺云卿才知晓这刀修名为左道蕴,这次也只是偶然听说珑渊遗迹想要一探究竟,却不想,竟被遗迹吸了进去,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贺云卿叹了口气:“却不知这珑渊遗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见到一枚丹药便罢了,差点把命丢在里面。” 左道蕴点点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左道蕴话音刚落,遗迹中却是一阵翻天覆地般的响动。二人心头均是一跳,刚刚站起身,便见不远处一片黑烟滚滚,视线之内,那道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二人移动着。 左道蕴大叫一声:“是妖兽!” 一级妖兽红纹蝇,二级妖兽斑斓鼠,三级妖兽吞牛兽……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之色以及浓烈的战意。 “来比一比,究竟是刀修强,还是剑修强?”左道蕴提议道。 贺云卿自是点头答应。 刀光剑影,灵气外放,贺云卿与左道蕴均是真正的实战派,二人修为虽然不高,实力比之寻常金丹期修士却也不逞多让,无数妖兽在二人刀剑下丧生,从中午到傍晚,两人才将最后一只妖兽消灭。左道蕴补上最后一刀时,妖兽的尸体如同破碎的画面一样渐渐消失,甚至两人先前看到的碧色的湖泊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有相互对视的两个人。 左道蕴眼神冷酷地盯了贺云卿一眼:“不分胜负,下次再比。” “没问题。” 贺云卿看着忽然出现的古墓状的建筑,出声:“这会是珑渊的墓地么?” 左道蕴拔出刀:“那又如何?” 第一层墓室,满室贮着灵晶与宝玉,贺云卿与左道蕴并未停步,径自向前。推开第二层墓门,灵器的光芒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无论哪一把,拿出去都要引起众人哄抢。贺云卿与左道蕴仿若未觉,继续向前。第三层墓室一推开,一股丹药的清香便飘入了二人的鼻腔,雪白的丹药被装在玉瓶中,整整齐齐地摆在架子上,便是只用眼看,也足以让人疯狂。 贺云卿暗想,若是其他修士被传送到别的空间,也见到了这些灵晶丹药,是否会和他们两人一样平静呢? 越过第三层墓室,二人来到了第四层墓室,也就是最后一层墓室。 比起前三层满满当当的宝贝,第四层墓室的收藏几乎可以用寒酸来形容,除了四角各自安放的镇墓兽之外,只有一具看不出原本面貌的尸体。 不出意外的话,这尸体应该就是曾经名满修□□的元婴丹修珑渊。 “你二人能突破重围到达此地,着实不易。”墓室中忽然响起人声。 贺云卿和左道蕴均是眼神一凛,手指在不知不觉间也摸上了腰间的武器。 “不必担忧,我已灰飞烟灭,此刻与你们说话的,不过是我残留的一缕神魂。”那声音继续道:“我为你二人设下四道壁障,想必你们已然经历过。第一道考验你们的敏锐,第二道考验你们的道心,第三道则考验你们的力量,第四道考验则安排在墓室之中,考验你们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表示,想那些妖兽的名字真的好难……如果可以,我希望它们叫做吞天鼠,吞天牛,吞天虎,吞天兔,吞天龙,吞天蛇…… 接到编辑通知,周五早上入v,因为提前一天通知,所以明天才会发文案通知。 不管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样,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你们。 然后,周四正常更新,不管大家打不打算买v,把明天那章看完再说吧~ q(s3t)r群么么 感谢 假象大老板的地雷 ☆、第二十六章 分别 “而你们既已到达此处,便有资格接受我的传承。” 贺云卿与左道蕴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沉默着。 那声音道:“你二人翻开墓室最左侧的镇墓兽,兽口中有我多年炼丹的记载,大多数丹药都可在丹室中找到,若是找不到的,你们搜集药材,凭此书上的丹方炼丹,自然也可炼成。我珑渊当年纵横天下,距离极品神丹也只差一步,却不想那丹药药力过强反噬于我,真叫我意难平,若是你二人有一日练车此丹……” 左道蕴道:“我二人一人是刀修,一人是剑修,恐怕无法传承前辈的丹道。” 那声音温和道:“不必担忧,你二人随我口诀行动,我自可以测出你二人的潜力。这么久以来,来到我这墓室的只是寥寥几人,能得我真传的更是未有一人,我不愿我珑渊的丹道失传,今日你们能来此地,我已是极为满意。” “守住心神,体内灵气流至丹田……” 见二人照做,那声音更为温和,将口诀剩下的部分念完,那声音道:“你二人均适合炼丹,走丹道一途,白衣修士却比黑衣修士更具潜力,且让我细细查看一番……吼!!” 片刻之后,那声音变得极为恐慌:“怎么会,怎么会……” 贺云卿缓缓起身,眼中满是讥讽的笑意。 左道蕴扔过来一个五颜六色的瓶:“用这个装,逃不掉的。”贺云卿轻轻一点头,便见一道轻雾倏地飞到瓶口,挣扎了一番终是落了下去。 那道轻雾在瓶中横冲直撞,嘴里还不断叫唤着:“怎么会怎么会……” 贺云卿手指轻轻敲着黑瓶口:“需要我们解释一下么?第一,你太急了。这世间宝贵的遗迹均是限制众多,而你竟一下子传送了成百上千的修士进来,唯有那些对抗力不足的修士被你丢在那里,因为他们的身体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承受你的灵魂对不对?” “第二,幻境这种东西向来用来考验修士的意志力。但是你的幻境诱惑的意味太浓,一看便是邪道。” “第三,丹室之中丹药明明以玉瓶封好,如何能够散发药香?”左道蕴接口道,“再说,传说中的丹修珑渊脾气古怪,求丹者对之爱恨交加,我可不曾听说过珑渊竟是如此温柔的人,倒是让我们受宠若惊了。” 贺云卿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所以,这所谓的珑渊秘境,只是你找一具新的躯体的借口,一个陷阱而已。丹修珑渊因为神丹未成心生怨恨,神魂不灭,想要找到一具躯体重铸神魂,而你想要找的,便是实力、敏锐、机智都足够的修士。” “难道他不担心被发现么,贺云卿?”左道蕴摸了摸下巴,问道。 贺云卿道:“这墓地,本来就是一处阵法吧,将珑渊的神魂拘禁于此。他无法出去作乱,便将这墓地之内改造成考验修士的样子。甚至在我看来,珑渊并不是真正要寻找这样的一个修士。因为时日久了,他炼成神丹的愿望转化为执念,执念使他入魔……死的人越多,便越能滋养他的魔心,因而那些在之前的考验中死去的修士只是珑渊的补药。而真正到达墓地的人,左道蕴,你以为会有多少人?” 左道蕴微微一笑,伸手,举出了两个手指头。 “我们,两个。” 贺云卿道:“确实如此,这世间,有多少修士能抵挡住自身的执念和丹药的诱惑呢?” 少之又少。 修士的淡然多是因修炼需要,但对实力的追求和修仙的野心便注定了他们不会无欲无求。而珑渊正是抓住了这种心态,才将遗迹改造成了嗜血的修罗场。 随着那黑瓶中神魂渐渐消散,贺云卿将黑瓶扔给了左道蕴:“这下应该能出去了。” 左道蕴点头:“嗯。” 返回第三层,玉瓶中雪白的丹药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堆白色的骷髅和风干的黑色血迹,第二层第一层同样也是如此。碧色的湖泊化作一池血水,蓝色的天空上只有黑霾笼罩……一切景色都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如此可怖,而又如此凄凉。 “贪念害人。”左道蕴一锤定音。 黑色风干的血迹染上了鲜红,当贺云卿和左道蕴返回的时候,一路之上,修士的尸体越聚越多,血腥味也越来越浓,汇聚成一道红色的血河,让阴森的遗迹之中更多了一丝压抑的气息。 待二人彻底走出遗迹,那股压抑的气息才自二人心头慢慢消失。二人停在丹城外的一座矮山上,左道蕴收回刀:“这次平白费了一番功夫。” 贺云卿微微一笑,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给。” 左道蕴伸手接过,眉头微微舒展开。那纸片远看薄如蝉翼,近看竟真是蝉翼制成,蝉翼之上,密密麻麻绣着黑字,绣线也似是用天蚕丝织成。左道蕴勾唇:“在哪儿拿的?” 贺云卿道:“珑渊倒是没有骗我们,镇墓兽口中却是有一卷他平生炼丹的记载。我趁着我俩离开墓室之前特意顺出来看的,一人一半,若是你有空,我们各自录下一份即可。” 左道蕴自是应了下来。二人疾行数里,在丹城外一座城镇上找了一家客栈坐下,切磋之余,将珑渊留下的一张纸重录了一份。转瞬,便是三天时间。 三天后,贺云卿和左道蕴终是听到了有关这次遗迹的消息。 本次前去珑渊遗迹的修士,死者众多,生还者极少,那十来位生还者在回到丹城之后便受到了各方势力无休止的追杀,尤其作为丹修大本营的丹塔,是决不允许丹方和炼丹法术外流的。 左道蕴道:“我们还是早日离开丹城的好。昨日已有传闻说珑渊的传承落到了两个年轻修士的手中……后来活着的那几个修士挨过了幻境,只是我们的速度太快,他们去墓室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堆枯骨,但我们离开幻境的时候或许真的有人看到了。” 贺云卿轻轻颔首:“也好。” 贺云卿要继续向西,越过中域的大半城池,而左道蕴却是要往南走,他要去南疆寻一株特有的火属性药草。想到南域,贺云卿便想起自家老爹曾提过的失踪已久的大伯,顺口提了一句。 左道蕴暗暗记下:“奇兽门在中域大城中也有分支,到南域之后,我会帮你探一探。” 贺云卿点头:“那就麻烦了。” 歇息了两日,两人便各自分开。丹城之中关于珑渊遗迹的传闻已愈演愈烈,关于两个年轻修士的描述也逐渐细致起来。 贺云卿对这一切却是丝毫不知。这一刻他已经通过丹城的传送阵,进入中域数一数二的大城,云迦城。 此刻,距离他离开玄机门,已是一月有余。 玄机门。 听雪殿后的一栋小楼前。 燕枯心摆弄着他的大红衣衫,眉宇间依稀闪过一丝阴郁,旋即,那丝阴郁消失,他的眼睛蓦然明亮起来:“让你心狠,今日却是新弟子的训练事宜,你是如何都躲不掉的。” 想及这一个月的经历,燕枯心便觉得生气恼怒。气贺云卿平白找了个女人待在身边,只为了拒绝自己的表白,更气这一个月内贺云卿就如同没事人一般竟没有找自己解释一句。燕枯心甚至暗忖,是不是之前给贺云卿留下的印象太坏,以至于那人从来就是看轻自己的,这种念头很快被他打消了。 贺云卿绝不是这种人。 但他的作为的确让燕枯心非常不满。 为此他这一个月中没有往贺云卿那里走一步,也禁止手下童子仆婢提及任何有关贺云卿的消息……而这一次,在燕枯心看来,绝不是他主动去找贺云卿,而是门内要事……燕枯心勾唇一笑,红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起,张扬而灿烂。 燕枯心不爱青衣,然而近日,童子仆婢却也会特意备上几件任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挑选。除了精心的裁剪和绣花之外,青衫之上,必要洒上淡淡的汨罗花香,童子们尽管不明白理由,却总能看到燕仙长面上满足的笑容,于他们而言,这已经足够。 燕枯心到达听雪殿偏殿的时候,殿中已有几位金丹期修士在闲聊,人渐渐地多了起来,燕枯心却始终没有看到他想见的那个人的身影。原先的矜持被他抛到一边,他肆无忌惮地在殿内逡巡着,没有,始终没有。 燕枯心的脸色倏然阴沉了下来。 “贺师兄外出历练,门内的事情交给连师兄负责……” 别的字眼燕枯心完全没有注意,他只注意到了“外出历练”这四个字。 丝毫不顾忌那位同门脸上恐慌的表情,燕枯心一把揪住了那人的道袍,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燕,燕师兄,我说此次炼气期弟子试炼……” 燕枯心很不耐烦:“后面!” “贺师兄外出历练……” “什么时候的事?” 另外一位弟子劝道:“燕师兄,还是将秦师弟放下吧,师弟,将你知道的消息说给师兄听。” “贺师兄外出历练已然一月有余,师兄并未声张,因而门内知晓的并不多。”那弟子被燕枯心面上的残暴吓得不轻,“若是燕师兄想知道,还是去玄云师伯那里询问一番,师弟就知道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v,早上十点有三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愚蠢的作者表示写修仙什么的,除了灵气运转之外想不出别的词了,就像二百五一样。 然后,蠢作者今年的目标是作收满300,恳请各位收藏一个专栏→ ☆、第二十七章 剑意 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燕枯心猛然转身,顷刻便从偏殿消失。驾驭着飞剑在山峰间横冲直撞,眼前的景色一片模糊,燕枯心不管其他,一路飞速前行,最终落到贺云卿的院落前。他自剑上跃下,将问话的童子一个个打飞,径自往内院走。 燕枯心缓缓地推开门。 屋里简洁干净,是贺云卿一贯的风格。然而,这处燕枯心平日熟悉无比的居所,此刻却好似多了一丝违和感,应该是没有人气的原因吧!他轻轻抚摸着白色的墙壁,在贺云卿平日休息的椅子上坐了片刻,难过的心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散。 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外出历练一月有余!却没有告诉他一句!让他这一个月里怨念生气,却不知那人已经离开! 燕枯心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生气贺云卿的离开,还是生气贺云卿离开却不曾给他透露一丝消息!更心痛的是,他分明觉得,在那人心中,他是一点地位也无的。 “锦衣姑娘,燕仙长在里面,你还是……” 耳畔掠过一个熟悉的名字,燕枯心面色一冷:“让她进来。” 锦衣,不正是那日贺云卿特意带回来的女子么?燕枯心眸色更冷,他倒要看看,那引起他与贺云卿争吵的女子,究竟是如何的天香国色? 燕师弟已经全然忘记了,那天贺云卿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自己就先跑出去了…… 锦衣推门进来。 燕枯心眼光挑剔地看了一眼。脚太大了,小腿明显不直,胸小没看头,脖子粗,大饼脸,眼睛太小……左看右看,实在太丑,难道贺云卿就喜欢这样的?想到那张禁欲到不似凡人的脸孔,燕枯心眉头皱的更厉害,眼光也实在太差了吧! “见过燕仙长。”锦衣缓缓拜下。 矫揉造作!燕枯心心里又默默下了一句评语。 忽然,燕枯心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我是不是见过你?” 锦衣肩膀抖了抖,虽然很轻微,却被一只盯着她的燕枯心发觉了。燕枯心眸光尖锐,语气愈发冷酷:“说!” 锦衣咬了咬牙,想及云竹的嚣张,仍是半天没有吭声。燕枯心大怒,高等修士的威压顷刻间笼罩着锦衣,她额头渗出汗珠,却仍是忍着:“燕仙长不如杀死锦衣便是了,锦衣什么都不会说的!” 燕枯心阴森森道:“杀了你,为什么?” “燕仙长既与贺仙长有旧怨,锦衣又怎么会有活路……”惨叫一声,锦衣几乎崩溃,“当年在赵仙长那里服侍,锦衣就差点被燕仙长整死,如今不过是晚死一会而已……” 燕枯心只觉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收回威压,身子靠近锦衣:“你是贺云卿手下的婢女,后来又去了赵青云那里,对不对?” 锦衣点点头。 燕枯心的声音逐渐变得温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我听,一句都不许落下。” 锦衣怔了怔,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刚刚想要弄死他的燕枯心并不可怕……但是此刻,锦衣却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饿狼。他的眼神就好像能够吞噬一切,阴森森的仿佛能看透她心灵最深处埋藏的秘密。 锦衣遂将她与云竹的恩怨,以及她见到贺云卿之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陈述了一番,一点没有遗漏。 “你是说,云竹吩咐人这么做的?”燕枯心轻轻敲着桌面,语气相当平淡,眼睛却不自觉地眯起――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锦衣点头:“云竹一贯如此,当日她被贺仙长赶到外院,也正是因为她假借贺仙长的名号肆意支使院内的童子婢女。” “那么说,门内风传的贺云卿金屋藏娇的事情都不是真的,而一切的起源是云竹?” 锦衣道:“正是如此。” “你下去吧,容我再好好想想。” 燕枯心静静沉思许久。回忆起那日贺云卿提起锦衣时的表现,确实不是生出情意的模样……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让他自己吃醋的源头竟还是他自己。 若不是云竹肆意妄为,贺云卿不会将她赶出外院,他也不会将云竹带回去。 若不是云竹借着他的势,她便不能欺压锦衣,锦衣也不会被贺云卿带回去,自己也不会吃醋不去探听贺云卿的消息,就不会连那人外出历练都不知道。 想到那个整日撒娇卖好的女子,燕枯心轻轻冷哼一声,倒是把他当成挡箭牌了么? 想要利用他,就要有等死的觉悟! 几日之后。 安陵城外的交易市场。此刻尚是清晨,交易市场内只有少数商人默默清点着自己的货物,偶尔有顾客经过,翻翻找找,讨价还价的声音夹杂其中,掀开了交易市场一天繁荣的序幕。 “哟,这美人儿长得不错嘛!” “客官,您可真有见识!”那贩子挤了挤眼睛,“最新的货色呢,都是精心调/教过的。” 满脸横肉的胖商人点点头。这贩子虽然长得猥琐,这话却真没说错。这女子尽管披散着头发,可模样就仿佛刚刚摘出来的白花儿一样,鲜嫩鲜嫩的,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女子浑身上下竟好似笼罩着一股仙气一般,分外圣洁。 胖商人搓了搓手:“管你多圣洁,今日还不是要落入老子手里?多少钱,我买了,回去给我暖暖床,当洗脚丫鬟。” 贩子笑道:“三十两白银,谢绝还价。” 胖商人带着女子乐呵呵地走了。 贩子盯着他的背影唾了一口。这胖子虽说是这一带有名的富豪,家里却有一个比他壮上几倍的婆娘,偏偏他的财产都是从岳父家来的,怕老婆怕得要死。哪一回买的人不是胡乱裹了白布扔到乱葬岗的? 想了想,贩子也觉得无趣。管他呢,只要挣钱就行。当下捧着三十两白银,乐滋滋地回家去了。他这回可是一分本钱没花,清赚的,一大早醒来就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关在自家后院,就像知道他是干这行,特意给他送钱似的。 安陵城外,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直至那女子被胖商人带回家,那道影子才渐渐消失。 燕枯心问:“处理完了?” 黑影点头。 玄机门仆婢千千万,云竹只是其中稍微出挑的一位。偶尔还有婢女提起这个混得风生水起的女子,时日一久,便也彻底忘记了。 而贺云卿,此刻已经乘着飞剑飞至云迦城外的一座剑峰,细细揣摩着峰顶澎湃的剑意。此山名为剑峰,因远古时期一名成功飞升的剑修劈开峰顶而得名。尽管距今已有数万年之久,峰顶剑意却始终留存着,那巨大的“剑”字摄人心魄,便是偶尔经过,也能感受到其中蓬勃的力量。 尤其是剑修,站在剑峰前,贺云卿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剑在轻轻的晃动,在兴奋,在共鸣。 贺云卿静静地看着那巨大的“剑”字,一股苍老的气息扑面而来,旋即,他闭上眼睛,身体放松,手握剑,手臂挥起,一套简单至极的剑诀在他手中渐渐成形,剑影闪烁,他的动作却逐渐放缓,身心陷入到一种玄妙的空灵状态。 良久之后,贺云卿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那山顶上的“剑”字于他而言,再不是辽远的威压,而是融入他剑意之中,成为他的剑的一部分。贺云卿筑基期时已掌握了一部分剑意,然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体内属于剑修的血液沸腾了。 是剑修,就要练这样的剑! 而他,希望走这样的剑修之路,无惧风霜,无惧艰险,执剑踏遍天下。 身影一飘,贺云卿从剑峰跃下。沿途也有不少仗剑而行的修士,每个人都用狂热的眼神盯着峰顶的大字,也有人如同贺云卿这般有所感悟,闭眼沉思着。 贺云卿自剑峰掠下后便刻意加快了速度,飞身跃至云迦城北城外一座僻静的练武场,缴纳了五十块上品灵晶后,他得到了一间练功室五个月的使用时间。这处练武场乃是专为筑基期以上修士服务的演武场,隶属于云迦城中一家二品宗门,要价极贵却信誉良好,且有元婴期修士坐镇,完全可以保证修士修炼时的安全。 自从在珑渊秘境中冲破幻境,兼之在剑峰前忽然顿悟,贺云卿敏锐地察觉到了体内的变化,金丹将成的征兆越来越强烈,他便不敢有丝毫耽搁,在练功室内抓紧时间闭关。 金丹期于许多修士而言,均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别的不说,单在玄机门内,若是修士顺利结成金丹,便能移居玄楼,收徒传道。然而,在玄机门的历史上,每代弟子中能顺利冲破金丹的也不过双十之数,少之又少,能如同贺云卿这般在十六岁的年纪便能结丹的,更是异类。 将风灵丹吞下之后,贺云卿一刻也没有耽搁,运转灵气,将灵气一点一点逼至丹田处,直至灵气液化,化作一滴一滴无色的液体。 “轰!” 贺云卿体表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光芒流转全身之后,却神秘地消失干净。而他胸前悬着的黑石却在这一刻红芒大作,溢散出红光绕着贺云卿周身旋转几圈,方才渐渐散去,如此反复又反复,然而贺云卿一直紧闭着双眼,并未察觉。 渐渐地,丹田处聚起了一颗金色的米粒大小的丹丸。 丹丸越聚越大,金色也越来越浓郁,不掺杂一丝杂色,随着金丹渐成,胸口那块黑石也似有所感应一般,红芒褪去,又恢复了原先平淡无奇的模样。 三个月后,贺云卿默默睁开眼睛。 ☆、第二十八章 金丹 金丹结成,贺云卿没有急着解除闭关,反而静下心来巩固自己的境界。若是急躁的话,境界不稳于日后精进无益。待到一个月之后,他的境界稳稳停留在金丹初期的状态,贺云卿方才细细查看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的皮肤更显莹白细腻,以前交战时留下的暗伤也再无痕迹;运起剑诀来,速度和力量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兼之剑意的提升,他对于剑的掌控已经领先于这世间的多数修士。 贺云卿却不清楚,在他结成金丹的几月之中,黑石是如何滋养他的身体与体内的灵气的。若是仅从外表看,贺云卿就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剑般内敛,剑一旦出鞘,他整个人就释放出一股属于剑修的凌厉气势,瞬间压倒一切。 他的实力同样提升了好几倍。半步金丹时,他的战力虽然堪比金丹,对上金丹期修士却仍没有任何优势。但是此刻,若是与金丹中期修士一战,他也有战胜的可能。 最让贺云卿欣喜的是,顺利步入金丹,他就可以修习出云变的第二变,玄水变。 一鼓作气将玄水变练完,练功室五个月的使用时间也恰好结束。贺云卿在客栈内将自己全身上下清理了一番,转身又飞至云迦城外的剑峰上。结成金丹后,峰顶那巨大的“剑”字于他仍有冲击力,却远远不及第一次来时。在剑峰前伫立良久,贺云卿又有了不同的体悟,当下原地就坐,将心中的体悟逐渐消化,直至剑意逐渐圆润,达到顶峰。 回到客栈后,贺云卿掏出自珑渊秘境中得到的纸片,对比着其中需求的草药,决心购买齐全后邀请丹修炼制几炉丹药。修士升至金丹期后,对丹药的需求逐渐增加,其一是因为丹低级修士难以承受丹药的副作用,而金丹期后丹药对修士的副作用变得很小,其二则是贺云卿自身的原因,他之前使用的丹药多是来源于玄云子,而玄云子仅是半途出家的丹修,能炼制的高级丹药极为有限。何况纸片中多是一些失传已久的丹方,丹修们也更乐意挑战一下。 “咚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 贺云卿应答一声,门外之人便推门而入,是客栈内的小二。 那小二低声道:“这位仙长,楼下有位仙长请您下楼一叙。” 贺云卿皱了皱眉,正欲拒绝,便听楼下一人朗声道:“道友何不下楼一聚,一桌三人,恰好缺了一位,道友不来,岂非不美?” 贺云卿想了想,便走下楼去,一眼便看到了客栈一角坐着的三人。一人浓眉大眼,络腮胡子,一人年岁不过三十有余,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另外一人则是白发苍苍,面孔却只有三四十岁的模样,贺云卿细细观察着三人,发现这三人均是筑基后期或是半步金丹的修为,没有一个是金丹期以上的。 云迦城乃是中域数一数二的大城,各色修士纷至,这三人年岁均已好几十,如今仍未达金丹修为,一看便是游走世间的散修。 那三人见贺云卿直奔他们这一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他们听小二说这客栈内有位仙长,却没想过这仙长竟是如此年轻,更没想过这人年纪轻轻实力竟然也达到了半步金丹,虽不及云迦城中顶级门派的弟子,却也应是大门派出身。他们自然不知晓贺云卿修炼了《云隐决》隐藏了修为,否则恐怕连招呼贺云卿的勇气都没有。 毕竟这片大陆强者为尊,上一层的修士可以直接碾压下一层的修士,两者之间极少相互往来。 “三位有何事?” 络腮胡子的修士微微一笑,伸手道:“道友请坐,道友来云迦城是为了历练吧?” 贺云卿点点头。 络腮胡子眼神有一瞬间的游离,贺云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三人眼神的传递,他一言不发,静静等着这三人开口。 络腮胡子道:“道友年纪轻轻便修炼至此境界,真是年少有为。不瞒道友,我三人此行是想去云迦城外的三千海岛一探,三千海岛之上,珍惜药植无数,特别是一株紫芯草更是三千海岛特有,大陆极为少见。” “紫芯草,可是炼制火焱丹的主要材料?” “正是。” 贺云卿又问:“既然三千海岛药植极多,为何那些金丹元婴修士不先去采摘光了,而要等到你们几人去呢?” 络腮胡子微微一笑:“道友也应看出,我三人只是无门无派的散修,突破金丹极其艰难,因而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去三千海岛一探,若是得了珍贵的药材,将之交给大门派,说不定可以获得一丝突破的机缘。我三人想要邀请一位修士同去,不知道友可愿?” 贺云卿摇了摇头:“没有兴趣。” 络腮胡子道:“道友先莫急着拒绝。不瞒道友说,我们三人主要是为了云苓门服务的散修,往日搜集了药材也是送往云苓门。此次任务极其艰险,但是云苓门却愿意给我们每人分发一小瓶清灵丹,便是任务失败了,丹药也同样到手。那些高阶修士为何不亲自前往三千海岛,也是因为我们这批人存在的缘故。他们在门内修炼,而我们会为他们奉上所需的药材。” “若是道友加入我们,那一瓶清灵丹也是跑不了的。” 贺云卿蹙眉沉思。 清灵丹乃是预防走火入魔的灵丹,功效与清心丹类似,服用后的效果却比清心丹好了不知几倍。清心丹主要是结丹所用,而清灵丹则可以防止结婴时走火入魔。此外,若是将要结丹的修士服下清灵丹,便不会再有任何走火入魔的危险。因而,清灵丹可谓仙门至宝。 想想,一个小瓶五颗清灵丹,便可以成功制造出五位金丹修士,甚至一两位元婴修士,如何不让修士们趋之若鹜? 也只有云苓门这样的高品阶门派,才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清灵丹作为奖励。 贺云卿思量片刻,却也明白了云苓门的用意。云苓门修士多数主修火系,清灵丹虽说可以抑制走火入魔,却还是抑制了火系修士的修炼,而紫芯草制成的火焱丹于火系修士而言却是大补之物,不仅可以抵抗清灵丹的“清心”作用,二者同服,不仅没有走火入魔的可能,还能让修士突破时实力大涨。 “道友,考虑得如何?” 贺云卿点点头:“那便同去。” 络腮胡子点点头:“行,七日之后我们便在云迦城东侧的五色湖相聚,乘船入海。” “好。” 出门在外,贺云卿的身家本就不算富裕,他又极少出去捕猎或是采集药材。门内的贡献点都换成了灵晶,但在外已接近一年,灵晶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他储物戒内倒是有几株不错的药材,但是贺云卿暂时也没有卖出去换灵晶的打算。 而他答应那三人提议的主要原因还是清灵丹。 只要是修士,只要是有大道之心的修士,便不会抵挡清灵丹的诱惑。 贺云卿既已结成金丹,自有向元婴期迈进的打算。除了他自己外,他也考虑到了燕枯心。燕枯心精进实在太快,兼之心性不够沉稳,便是能够顺利结丹,贺云卿也担心他在日后功力渐深时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何况若不是圣灵果药力积蓄体内,贺云卿结丹时也不会那般顺利,贺云卿其实是很承他情的,因而遇上好东西偶尔也会替他想想。 再加他出门本就是为了历练,若是一点风浪都不经历,那么历练又有什么意思呢? 在客栈内休憩了几日,准备好一切。第七日天一刚亮,贺云卿便如约来到了五色湖旁。那三个散修早已到了,见贺云卿过来,笑眯眯地打了一声招呼。贺云卿注意到,三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修士,身形高大,样貌俊美,只是那一直高高仰起的头,实在难让人产生一丝好感。 “杨永,你们找的便是这个家伙?”那年轻修士问道。 杨永,也就是络腮胡子在一边赔笑:“江管事,正是这位贺道友,别看道友年纪轻轻,如今已是半步金丹的实力,比之我俩还是要强上一筹的。贺道友,这位是云苓门外门的江管事,此次他与我们三人同去三千海岛。” 贺云卿在一边静静听着,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是不是弟子,而是云苓门的管事。 心中也不得不慨叹门派之间差距过大,若是放在玄机门,按这人筑基中期的修为足以跻身内门弟子前列,然而在云苓门,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管事。 那江管事冷哼一声:“实力不过尔尔,比之我门内的杨顶天,吴云起等人差远了。若是在我云苓门,这等实力也不过在外门混混而已。” 他这话一说出口,倒是把在场的四个人都得罪了。江管事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口误,在那边哼哼唧唧半天就是不肯吐出一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歉的话。 气氛僵了片刻。杨永站出来当和事老,笑道:“海船来了,我们先上船,再慢慢谈。” 贺云卿点点头,不紧不慢地站到海船前。杨永在一边解释道:“贺道友,这海船出自三千海岛的门派云泽宗,船上均是实力一流的水手,也有金丹期修士坐镇,因而非常安全。” 贺云卿问道:“既然这三千海岛也有修仙门派,为何去采药草仍是危机重重呢?” “哼,杨永,你是到哪里找到这个没见识的土包子?”一阵尖锐的笑声想起,那江管事插到两人中间,鼻孔朝天,高傲无比的模样让人尤其生厌。 杨永无法,只能传音给贺云卿:“贺道友,你莫要理会江管事,他乃是云苓门外门长老的表侄儿,实力原只是炼气期,被那长老硬是提到筑基期。他那话也是夸大,依照贺道友的实力完全可以在云苓门内门占据一席之地,他就是想落落我们的面子,凸显凸显自己而已。” 贺云卿同样传音过去:“就当他是一条乱吠的狗吧。今日得罪了我好说,若是他不开眼得罪了金丹修士甚至元婴修士又该怎么办?” 杨永露出一丝苦笑,传音道:“还请贺道友包涵包涵。刚刚说到三千海岛,三千海岛上林立着无数门派,被各门派所据的岛我们是不能去的,我们要去的,都是那些偏僻的岛屿,危机大一些,但是采到药植的机会也多一些。” ☆、第二十九章 遭难 贺云卿交了两块上品灵晶上船,又交了十块灵晶支付住宿吃饭的费用。上船之后,他便独自呆在船室,默默修炼着法决。 一早醒来,海船已然驶离五色湖,进入三千海岛境内。太阳自水面上缓缓升起,远处迷雾漫漫,遮挡住视线,咸腥的海风吹拂着面庞,清凉湿润。贺云卿注意到,船体是由一整块玄铁包裹起来,不见一丝缝合的痕迹。船体靠近水面的区域,隐隐有一层莹润的灵气夹在其中,恰好罩住船底,使之不与水面接触。这一层灵气不但可以防止海水对船体的侵蚀,更能警告一些妄图作乱的妖兽。 当然,只是寻常妖兽而已,若是遇上高品阶的妖兽,还需船上的金丹期修士出手。 风浪平静地驶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海面上忽然波涛大作,船体摇晃了好一会儿,船上修士纷纷走到护栏边观看。船上水手控制着船速,巧妙地躲避着礁石与海浪。贺云卿站在甲板上,遥望着远处的波涛,忽然,船身剧烈地晃动起来,水手们操纵着帆,却始终无法使船平静下来。 “海兽潮!是海兽潮!” 话音刚落,海中妖兽好似有所感应一般纷纷冒出头来,巨型海兽们疯了一般撞击着船底,所有修士站在船上,或是帮助水手操控风帆,或是击退几个想要冲击上来的海兽。贺云卿一剑击中吞天鲨头部,鲨鱼血肉混在水中,竟惹得海兽们更加疯狂起来。 “轰隆……” 一阵巨响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负责海船安危的金丹修士大声吼道:“灵气罩破了,各位小心!” 下一秒,船底被由几头海兽拖拽着,在海中肆意地飘着。船上修士的攻击越来越猛烈,海兽却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这一片海上,让人心惊。 贺云卿剑光挥动间,无数海兽丧命。一时之间,他的四周被一圈海兽包围,下一刻,这些海兽全数死去,又有一圈海兽攻上来,到最后,他身周里三层外三层竟全是海兽的身影,贺云卿毫无畏惧,只奋力斩杀着。 他外表极其俊美,初一上船便吸引了船上多数修士,尤其是女修的注意力,只是他行事低调,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船室中,这才免去了许多闲言碎语。 此刻,他手握着剑,剑意挥洒之下,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剑一般锋芒锐利。一剑便有无数海兽毙命,鲜血溅在青衫上,更衬得他宛如浴血的修罗,分外可怖。 杨永诸人杀海兽杀的气喘吁吁,那江管事更是左闪右闪狼狈无比,偶尔回身过来看一眼,这几人眼中再无平时相处的散漫随意,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敬意。那江管事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屁滚尿流,只道这样的实力怎么会只是筑基期,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偏偏得罪了这样的高手?若不是此刻海兽层层逼近,江管事真恨不能立刻跪下来求饶! 而那些埋怨贺云卿抢走了女伴的注意力想要教训一下的修士,则都在庆幸自己不曾妄动。 厮杀了一阵,那些海兽仿佛绵绵不绝一般越涌越多,初始时只是三级四级海兽,越到后来,海兽的品级越高,竟然出现了一头七级海兽破灭虎鲨,实力堪比元婴初期的修士。破灭虎鲨猛地撞击着船舱,趁着众人惊慌欲逃的刹那,它竟一跃至舱顶,将七八个修士吞在口中。 而这七八个修士之中,有一人乃是这艘海船上最为强悍的金丹期修士,在破灭虎鲨强大的力量之下,竟然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尚在挣扎的修士都仿若呆住了,静静地望着远处越聚越多铺天盖地一般的海兽群,突然沉默了下来。 杨永默默靠近贺云卿:“贺道友,这次不该请你的。” 贺云卿摇摇头:“不怪你。” “轰隆轰隆……”眼看着虎鲨庞大的身躯挤压着船身,试图将整艘船淹没。远处竟突兀地传来了一阵oo宛如万虫爬过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听得人耳朵极不舒服,然而那些海兽却仿佛听懂了一般,蓦然分开一条水路来。渐渐地,远处水天交接的地方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来,那人影缓缓靠近,及至近前,船上的修士方才注意到,那人影竟是骑在一条巨大无比的白鲸背上,红眼黑发,竟是一个魔修。 众人心中均是蓦地一沉。 魔修缓缓靠近海船,摸了摸破灭虎鲨光滑的背,古怪两句。众人便见破灭虎鲨扔下船,游至一边,如同那成千上万头海兽一般待在船的一侧,头微微翘起,好像在等待看笑话一般。 海船之上,恶战一番的修士们死的死伤的伤,他们盯着那魔修,眼中俱是恐惧与凝重。 魔修踩着白鲸的背脊,一个闪身便上了船。 元婴期魔修! 贺云卿瞳孔微微一缩,这魔修非但实力强大无比,又能操纵无数海兽,若是他想杀死这船上所有修士,只需挥一挥衣袖就能做到。 那魔修越走越近,闪着红光的眸子扫视着船上众人,眼中不含一丝人类的情绪。旋即,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好似看到一个感兴趣的猎物一般,步履微微加快。下一刻,贺云卿便发现,那魔修的身影不知何时闪至他面前,白皙瘦弱的手指勾住他的下巴,眼中兴味盎然。 “倒是不错。”那魔修细细品评着。 贺云卿忽然发现自己的灵力被这魔修封住,在元婴期修士的巨大压力面前,他连一丝反抗的气力都没有。那魔修在甲板上悠闲地踱着步子,又从人群中挑出三四个年轻的修士,加上贺云卿一共五人。 那魔修挥了挥手臂。 海中便响起了海兽欢快的叫声。整片海的海兽们一个接一个地跃上甲板,将船上修士一个接一个地吞吃干净,只有那元婴魔修与他们五人所在的圈子没有海兽进入。贺云卿看到,喊他上船的三人之中只剩下杨永和那白发修士活了下来,然而这两人也是直接被两个虾类海兽吞进腹中,分食了。 贺云卿缓缓闭上眼睛。 眼睛睁开时,他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恐惧,有的只是坚毅与无畏。 同样被魔修封住修为的另外四人尽管坚持着,眼中却不免带着畏惧之色。那魔修微微一笑,朝几人道:“不用害怕,你们是我的人了,宝贝们自然不会吃你们的。” 尽管微笑着,那魔修于他们而言却不啻于一个无比恐怖的恶魔,这几人恨不得自己如同船上的修士一般被海兽吞吃了,也不愿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危险。 因为有些时候,未知才是这世间最可怕的。 海船彻底安静了下来。海兽群吃得餍足,没过多久便散开了。元婴魔修盯着几人查看良久,露出一个惊悚至极的笑容来。灵力被封的这段时间,贺云卿每每想要挣脱束缚,却总能感觉到一股强大力量的阻碍。到后来,他也不敢贸贸然试探,只恐冲击太过影响筋脉运行。 在海上漂泊了一两日,魔修闲适自然宛如在陆地上迈步,却苦了贺云卿五人。这魔修若是心情好一点,便让五人趴在海兽背上,若是心情不好,他们五人却是被一根绳子拽着,头露出来,大半个身子淹在水里。偏偏这魔修极为喜怒无常,不到半个时辰便会换一个心情。五人上上下下,便是晚上也不能休息,兼之灵力被封精力不济,五人均感觉脱力了一般,身子都泡肿了。 贺云卿查看着半边都肿了的脚,沉默良久,一言不发。 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五天方才结束。 贺云卿本不明白这魔修的用意,然而第三天过后,他却是看的清楚了。依照这魔修元婴期的实力,他带着五人渡过三千海岛并不成问题,便是他不愿,那些海兽同样也可以。像这般日复一日的折磨却又不将他们杀死,第一便证明他们有些用处,第二则是这魔修成心折辱他们。 道魔不两立,纵然这魔修并非那些主动堕魔的修士,却也仇视正道修士。 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也只能算是寻常。 第六日早晨,他们才终于看到了陆地。 贺云卿的脚背已然泡的极肿,脚背上皮肤有些烂,若是用些力,绝对可以撕下皮肤露出肉来。皮肤微微裂开的地方,海水渗进来,火辣辣的疼。每走一步,脚背都仿佛抽痛一般,疼入骨髓。那四人中有一人拿出丹药来想要疗伤,却被那魔修将整瓶丹药收走,其他打这个主意的,便也默默收了手。 自贺云卿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伤。 便是与赵青云三人一战后,他也只是感觉到了灵力的缺失,却没有如这次一般,彻底体会了一下凡人受伤的感觉。 不是一击必杀,而是细微地渗入到深处,疼痛的折磨也在逐渐加倍。 而且,贺云卿隐隐地意识到,三千海岛的水与普通的海水并不相同。便是灵力被封住,他的身体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真是没用。”那魔修轻蔑地扫了几人一眼,“正道的修士也不过就是些只会嘴上说说的窝囊货色罢了。” 随着几人着陆,魔修轻轻吹了一句口哨,天边便飞来几只巨大的禽类妖兽,片刻便停在几人身前。 魔修淡淡地道:“若是想走,就自己爬上去。” 贺云卿盯着那魔修的面容看了半晌,几乎要将这人的身影印在脑海中,才慢慢地站起身来,扶着腿,向着那妖兽的羽翼慢慢走过去。 白皙的小腿几乎变了颜色,隐隐露出白色的骨头。 贺云卿的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蕴着多么强烈的愤怒。 ☆、第三十章 魔族 趴在妖兽背上的那一刻,贺云卿便排除一切杂念,只闭上双目恢复精神。妖兽不知飞行了多久,贺云卿方才缓缓睁开眼睛,他尚有一丝困意,却不会真正入睡。小腿上的伤口结痂了,巨大的暗色疤痕看起来分外可怖,轻轻一动仍有疼痛的感觉,却不似前几日那般严重。 一起被捉来的四人均是年轻修士,年纪都比贺云卿大上几岁。那四人的情况比起贺云卿来甚至要糟糕几分,不止是身上的伤,贺云卿观察过,那四人都是神情颓丧,似乎已经对活下来不抱任何希望了。 贺云卿默默叹息一声,便不再去看那四人,只静静地坐在妖兽背上,缓缓地运转滞涩的灵气。 又是一天过去了。几人在大陆上穿行着,贺云卿对大陆的情况并不是很熟悉,只能凭着模糊的图案去分析自己的所在地。若是他料得不错,他们此行的目标应该是北域。 北域严寒,常年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在妖兽背上朝下看,入目的尽是苍茫的白色。寒风自四面八方吹过来,贺云卿不由打了个寒颤。 经过几日的恢复,他的灵气终于不似前几日那般封闭着,而是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在他体内流转着。多亏他修炼了自家老爹留给他的《云隐决》,便是以这魔修的实力都未曾察觉,只是用对待筑基期修士的手段封印了他的修为。当然,此刻就算他灵气略微畅通了一些,也只恢复了炼气期的水准,远远不及他往日的真实实力,想要对付这魔修是远远不够的。 “我只遗憾未曾向师妹表达我的心意。”圆脸修士面色苍白,骨架因为数日的折磨有些畸形,“本来去三千海岛是想采几株玫扇花炼成丹药送给师妹的。” 高个子修士静静沉默着:“我修仙只是为了给爹娘报仇,大仇未报,我还不想死。” 似乎是听到了五人的谈话,那魔修忽然转过头,冲五人露出一个古怪至极的笑容来。 穿过北域的雪山与冰层,几人终是来到大陆北域一处僻静无比的峡谷周围。魔修吹了个口哨,那禽类妖兽便将几人放下,扑闪着翅膀消失在天际。下一秒,贺云卿只觉身体蓦地一松,自己的身子竟在不断地往下坠落,越坠越快,就在贺云卿以为自己会成为这世上罕见的跳崖而死的修士的时候,却发现下坠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最终,他稳稳地落在一处柔软的地面上。 一声嬉笑响起: “欢迎来到魔族!” 果然是魔族。 贺云卿抬头望着天空。同样是蓝天白云,往前走,同样是城镇与山脉。若不是路上的行人与他们明显不同的气息,贺云卿定会以为自己此刻所处的,只是大陆的某一个普通的城镇。 他们五人在一路上遭到了无数围观,那些露出贪婪之色的魔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恶狠狠地盯着贺云卿几人,似乎看到了满意的猎物。 “一边去~这是给尊主大人带回来的奴/隶!” 那魔修赶走一个元婴期的魔修:“你若是想要,去尊主大人那里要去!” 那魔修讪笑一声:“怎么会呢!明泽你还不了解我么?” 贺云卿才明白了,这个红眼的家伙叫明泽。也姓明,贺云卿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了明辉的身影……想了一会,贺云卿便甩掉脑中无聊的想法,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直到名为明泽的魔修将他们带入一处巨大的院落里。 五人并排站立,明泽双手轻轻一指,贺云卿便觉得自己体内多了什么古怪的东西,依附着他的灵穴,隐约有滑腻的触感。 “从今以后,你们便是我魔族尊主大人的侍宠,不要妄想着逃离。”果然,明泽开口道:“哼,你们人族修士只是一群肮脏恶心的异类,若不是我们尊主大人喜欢,你们也有点姿色,你们休想活命。” “恶贼!你休想!” 原先剑眉星目如今憔悴不堪的修士大叫一声,正欲咬断自己的舌头,然而他一抬头,却见那魔修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眼中全是奚落之色。而修士竟发现,任他如何用力,牙齿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甚至不能触碰到自己的舌头。 明泽微微一笑:“成了我魔族的奴隶,你们的命又怎么会还属于你们自己?来人,洗漱装扮一番,一天一个,按顺序侍奉尊主。” 说罢,明泽哈哈一笑,很快消失在几人视线之中。 院落之中除了服侍的仆婢,便只剩下他们五人。互相介绍一番,贺云卿才知晓圆脸修士夏无白出自三品宗门水云宗,高瘦修士季玄出自八品宗门驭器宗,而刚刚想要自尽的修士关沧海则出自五品宗门万仓派,另有一位修士吴峥同样出自万仓派,乃是关沧海的师兄。 “为今之计,唯有默默等待时机了。”夏无白苦笑道:“不过就是去了一趟三千岛屿,谁知竟有这样的遭遇。” 关沧海显然没有从自杀失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整个人呆呆愣愣的,吴峥在他身边低声劝慰着,然而再怎么劝慰,也无法改变身陷魔族遭受奴役的事实。几人随意聊了几句,气氛却是更加压抑起来。贺云卿心头也染上一丝淡淡的阴影。 明泽实力高强,并非如今的他能够抵挡。 若是想逃脱明泽的掌控,唯一的办法便是修炼至元婴期,再将剑意融合至大圆满,方有击败他的机会。而贺云卿才刚入金丹不久,纵然作战实力高强,却是怎么也无法与真正的元婴期修士相抗的。 而明泽所说的那位尊主,恐怕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贺云卿两辈子也不过享受了十几年的自由时光,他自然是不想死的,但若是真如明泽所言成为那位尊主的侍宠……对不起,贺云卿也做不到。 天色一暗,贺云卿便闭紧门,缓缓地运转着少的可怜的灵气。 一直到现在,他也不过恢复了炼气后期的实力而已。当然,相比较前几天仅是炼气前期的实力,能够恢复到这样,贺云卿已经相当满意。 只是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将储物戒中的伤药灵丹一字排开,贺云卿把丹丸碾成粉,均匀地涂抹在腿上患处,随着灵气的恢复,贺云卿腿上的伤自然也在逐渐转好……但是作为一个向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家伙,他是绝对不会容忍腿上有那么大一块疤痕的。 “啪!” 贺云卿弯下腰去,将从储物戒里掉出来的书页捡起。翻过来看到封面,竟是他从功值殿那里兑换的引气基础诀,长时间不看,封面颜色似乎更暗淡了许多。贺云卿刚想把这本法诀扔回储物戒,手指在碰到封面上五个大字的时候却略微顿了顿。 引气基础诀? 他曾经以为仅是炼气期修士可以修炼,然而真正练过一次之后,他才知晓这引气基础诀于筑基期修士同样有用,那一日修炼完毕,他体内的杂质均被排出,便是他由炼气进入筑基,真正步入修仙的门槛,都未曾有过那种体验。 贺云卿脑中蓦然掠过一个想法。 那想法太过强烈,诱惑也实在太大。贺云卿当下下定决心,不管结果如何,他一定要试一试! 翻开引气基础诀第一页,贺云卿跟随着书上的指导慢慢运行着功法,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足足六个时辰之后,他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身上散发的恶臭让贺云卿简直一秒钟都不能忍,到里间浴池里狠狠泡了一个花瓣澡,纵然满池子的花瓣贴在他身上,让他有种进了妓院的错觉……好吧,他本来就是侍宠……足足洗了一个时辰之后,又换了一次水狠狠洗了一遍,贺云卿才有了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换了一件白袍,贺云卿细细检查着体内的状况。 他确实在赌,但是很幸运,他赌对了! 引气基础诀的功效便是排出体内的杂质,而除了贺云卿本体外,明泽下在他身上的禁制,以及那个所谓的奴隶烙印,均不是他体内的东西,自然能够排出。 直到此刻,贺云卿才真正发觉引气基础诀有多强大。 明泽好歹是真正的元婴期修士,他下的禁制都可以肆意破除,足以证明这本法决的强大。而这本法决竟被摆在功值殿角落里落满灰尘,也不得不让人扼腕叹息了。 贺云卿思量片刻,使出《云隐决》遮掩自己的修为。此刻他自然恢复到了金丹期的修为,且因为那日斩杀海兽,身体又受了折磨,实力反而有上涨的趋势。他虽仍处于金丹前期,却已处于金丹前期巅峰,对上普通的金丹后期修士,贺云卿都有自信应付。 门倏然被推开。 明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见贺云卿只着一件浅色的长袍,胸口敞开露出白皙的皮肤,明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下一刻,惊艳转为怀疑,他冷冷看着贺云卿:“烙印呢?” 贺云卿眉头微皱:“什么烙印?” 明泽嘴角微弯:“不要装蒜,我下的印记,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见贺云卿仍是一脸不解的样子,明泽转着眼珠,思量着贺云卿话语的真假。 他低低一笑,道:“便是你除了又如何,我既能下第一个,便能下第二个。” 明泽伸出手指,又是轻轻一点。 贺云卿明白,那个所谓的奴隶印记,恐怕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明泽收回手指,却仍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双红眸盯着贺云卿看了半天,方才冷冷一笑:“不要耍花样!” ☆、第三十一章 再见 虽说是让五人去服侍那所谓的魔族尊主,明泽倒是没有逼着几人立刻就去,反倒是任由他们休息了几日,等到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方才开始安排。 而或许是那天莫名消失的印记引起了明泽的警觉,服侍的时间到了,贺云卿便被安排在第一个。 天色渐黑。 别院门口不知何时驶来一辆深青色的马车,贺云卿进入车内,才发现驾车的他以为的马竟是难得一见的独角兽,他刚刚坐下,独角兽便带着马车飞上高空,贺云卿坐在其中,却没有一丝不适的感觉,甚至比平地骑马更为舒适。车内垫着的均是上好的灵棉,最里一角摆放着晶莹剔透的玉桌,玉桌上灵茶飘香,烟雾袅袅。贺云卿尝了一口,只觉清香扑鼻,浑身舒爽。 贺云卿默默感叹,这所谓的魔族尊主,好像还挺懂浪漫的。 如果是去做客就好了,当男宠什么的……实在太丢人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马车便安安稳稳停在了一座楼阁前。贺云卿掀开车帘,却发现车外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走下车来,双脚刚刚落地,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便冲击而来,脚下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着,而随着它的收缩,贺云卿的身体也移入楼内。 马车再次腾上天空,渐渐消失在贺云卿视线之内。 “贺公子。” 花季少女的低语让贺云卿愣了半晌,隔了许久他才想起这声公子喊的应该是他。 ……呵呵。 他一直被叫做贺师兄、贺仙长、贺道友,贺公子这种称呼,两辈子基本上还是头一回,不用猜贺云卿也知道,这一定是那位尊主的侍宠的特殊待遇,便是想想,也让人觉得一股怒意止不住地往上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贺师兄目前还不想死。 “未到就寝时候,贺公子不若先沐浴更衣,尊主近日修炼的时日多一些,晚上也不一定来的。”魔族少女倒是一点都不羞涩,好心地给贺云卿提意见。 ……呵呵。 貌似他贺师兄真的变成了苦守空闺的男宠了。身份变换太快,实在是适应不了啊! 入夜。沐浴更衣过后,那所谓的尊主仍然没有露面,按照这婢女的话说,应该还在修炼。贺云卿乐得清闲,闭眼打坐一直到天明。 一连几天,那位传说中的尊主都没有出现。 而明泽也完全没有让贺云卿回去的意思,似乎不管怎样,贺云卿都逃不过侍寝的命运。 某一日,贺云卿猛然从打坐中醒来,飞快地爬到床上,撤去阵法,做出入睡不久的样子来。 而就在他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那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股陌生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带着庞大的威压,贺云卿只觉得他浑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 好强大的修为! 人影渐渐靠近。步子极轻极缓,但每一下都好似打在人的心上。贺云卿汗毛直竖,躲在被子里,那股强大的威压笼罩着他,让他连动都不敢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却觉得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世纪。 人影在床边停下。 “滚出去!” 这人声音低沉,却带着常人难以察觉的冷酷。只这随便的一句话,属于强者的威压便彻底弥漫开来,惹得贺云卿肺腑好一阵翻腾。他低低应了一声,飞快地爬出被子,低垂着头往门外走去。 眼看着手就要触上门。 “停下!” 贺云卿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尽管没有与这人正面相对,他却能够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盯着他的后背,只一会,就让贺云卿冷汗涔涔。 隔了良久这人才道:“出去吧。” 贺云卿推门而出。 这人,应该就是明泽口中所言的魔族尊主了。自贺云卿穿越以来,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压,元婴期修士如玄机门掌门镜虚真人、魔修明泽,都未曾让贺云卿感受到这样的震颤。这人的实力应该远在元婴期之上,或许距离那传说中的境界也相去不远。在他面前,贺云卿不止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他甚至觉得,当那个人靠近时,自己的灵力都彻底被冻结了。 见贺云卿独自一人出来,那美貌侍女先是惊愕了一下,旋即便微微一笑,带着贺云卿到一边的房间里休息。贺云卿想到不远处住着的那个人,想到自己在那人手下逃生的可能性,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迷迷糊糊便到了天亮。 整座楼阁里再也没有了那股强大的气息。贺云卿也没有收到明泽的消息,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处。白天修炼功法,晚上大部分时候也在修炼,那尊主却是自那日露面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这座楼阁作为魔族尊主光顾的地方,灵气自然远超玄机门后山,贺云卿在其中修炼了几日,只觉得修为暴涨,没过多久便晋至金丹中期。 一日,贺云卿连续运转了几日功法,练得累了便一头倒在床上休息。 他是在半夜忽然惊醒的。他的枕边,竟然不知何时躺着一个人,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那人的手正轻轻抚着他的脖颈,又缓缓的往下移,眼看着就要触及他的胸口。就在贺云卿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畔却忽然响起那人的轻笑声:“醒了?” 那双手更放肆地探到他的衣内,冰凉的手指在他胸口肆意地摩挲着,直到贺云卿整个身子僵成了一块石头,他才低低一笑,长臂一伸,将贺云卿整个人揽在怀中。温热的呼吸洒在贺云卿的耳侧,贺师兄脑中闪过无数稀奇古怪的想法,那人方才道:“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贺云卿默默转身,眼神正对着那人。 黑发黑瞳,面色苍白,除了明辉,还能有谁? 但是…… 贺云卿皱着眉头,盯着那双在自己背上不停作乱的手:“你的手,能松开么?” 明辉笑容中带着一丝邪佞:“你现在可是我的侍宠啊!” 侍宠你妹啊!贺云卿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挣脱明辉的手掌,站起身来,将里衣扣子系好。屋里的灯不知何时开了,映照着明辉的面庞,他仍是贺云卿三年前见到的那副模样,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好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被一阵朦胧的雾气笼罩着。他光裸着腿坐在床上,上身只有一件薄薄的衣衫,还敞露着胸口。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散在脑后,如同初见时一般,带着难以言说的魅惑。 明辉微微一笑:“你长大了。” 自发现明泽安排过来的人竟是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时,明辉的视线便不曾离开过贺云卿。少年仍是少年,却已然渐渐褪去了稚嫩的轮廓,露出成年男子的气质来。 贺云卿点头:“嗯。” 明辉拍了拍床面,道:“坐过来,我们说说话。” 贺云卿也没有扭捏,默默坐到他身边去。 明辉的笑容更灿烂了一分。他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贺云卿便将自己外出历练,前往三千海岛遇上海兽潮,又被明泽捉过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心里虽然明白明辉和明泽都是魔族,又是一姓,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贺云卿却丝毫不担心明辉会害自己,这种信任,尽管他们三年未见,却始终存在于贺云卿心中。 或许是因为那一滴救过他的精血,或许是因为那颗黑珠……若不是这样,贺云卿或许已经死过几回了。 明辉托腮,静静听贺云卿说完,问道:“疼不疼?” 贺云卿摇了摇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明辉便没有再说话。 准确地说,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自从回到族内,他便发现当初与他敌对的几个老不死的家伙早就不知哪儿去了,魔皇也已经逝去,他甫一露面,便被族人们推举到了至尊的高位。明辉生性散漫自由,自也不耐烦拘束,然而如今魔族人才凋零,昔日纵横大陆的种族如今竟被拘囿于一方空间,他便接下了至尊的位子。当初被贺云卿所动,将一滴精血滴入他体内后,明辉便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这人。 为了纾解相思意,他便极爱那些相貌清俊的人族男修,明泽乃是明姓后人,与他亲近起来后,每次前往大陆均要带几个男修回来,明辉也没有阻止。 却不想,明泽误打误撞,竟然把真人带了回来。 那日明辉便有些怀疑那人是贺云卿,但那时他练功练得心火太旺,又想着这人绝不可能出现在魔族,就把他放走了。 这人,如今就在自己身边。 他静静地看着少年白皙精致的锁骨,忍不住伸手摩挲着他的头发:“难道我们就这样互相瞪一夜?” 贺云卿摇了摇头:“不想。你是如何成了魔族至尊的?” 明辉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回来的时候和我同辈的人都不在了,只能我上了。” 贺云卿便也不再多言。 他和明辉一人占据了床的一边,闭上眼,很快便又睡着了。这一夜贺云卿睡得无比安心,几乎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睡得最为安心的一夜了。 但是醒来的时候,贺云卿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了。 明辉的身子如同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胸口抵着他的胸口,手掌紧紧地抓住他的脖子,双腿缠着他的腿,贺云卿使劲推,这人却缠得更紧,甚至还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脸,一副熟睡未醒的模样。 贺云卿嘴角抽了抽,无语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虽然不如别人日更一万的豪气,但是已经是渣作者的极限 作者专栏求收藏→ 今天夜里到明天白天上收藏夹,所以明天的更新还是早上十点,只有一更哦~ ☆、第三十二章 冲动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明辉方才悠悠醒转。往日苍白的面庞染上淡淡的红晕,眼波流转之间尽是光华,贺云卿注意到,这人只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光裸着腿便随意地在他面前走动,一点有伤风化的自觉都没有。 “尊主,明泽求见。” 明辉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对贺云卿道:“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待明辉见了明泽一面。第二天明泽看贺云卿的眼神便不同了。贺云卿注意到,这元婴魔修原先看他都是脑袋高高昂着,鼻孔与天空垂直相对,但是现在,他看着贺云卿的眼神却带着惊讶与不解,甚至还吩咐侍女送来了一根青鸾的羽毛。 青鸾之羽,于修士而言,确是无价之宝。 贺云卿终于明白了为何明泽能够得到明辉的信任,这绝不是姓氏的原因。据明辉所说,他在这世间已生活了很久很久,而明泽不过上百岁,两人虽为同姓,但彼此之间的血脉联系估计十分有限。 明辉那日对待人族修士的态度究竟有多恶劣,贺云卿看的清清楚楚。然而他从明辉那里回来之后,却能立刻改变自己的态度,甚至青鸾羽毛这样的宝物都是能舍则舍,这样的人若是生在乱世,就该是那搅风搅雨的枭雄。 “在修炼?” 明辉不知何时靠近。 贺云卿点点头。摊开手,露出明泽送过来的羽毛。 明辉微微一笑:“他倒是舍得。” 贺云卿道:“有舍就有得。” “不修炼了,我们一起出去转一转。魔族街市虽不及人族那般热闹,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明辉提议道,贺云卿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魔族所居之地与这片大陆并不在同一个空间里。虽然人族修士称他们为魔修,但实际上他们只是远古时期的魔族后裔,体内的魔族血脉浓度已经非常稀薄,很多人也不能修炼,与普通人族并没有什么两样。相比较人族修士,魔修更为散漫肆意,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自己是否犯下杀孽,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遵循自己的本心。 当然,魔族修士大多天赋超常,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若不是因为魔族人数较少,这片大陆能不能维持暂时的和平还是两说。 此刻,贺云卿与明辉漫步在魔族街市上。街前有容颜姣好身材一流的姑娘扭着火辣的细腰,毫无避忌地向路人展示自己的美丽,也有许多商贩在叫卖着自己手中的药材和法器。贺云卿作为一个人族出现在魔族的街市上,自是吸引了诸多魔修的目光。然而他身边的明辉实力实在是太强大,那些人尽管蠢蠢欲动,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而贺云卿也感受到了魔族女子的热情奔放。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手中便被塞满了深蓝色的花朵,甚至有几个女子跑上来作势要亲贺云卿的脸,被明辉冷着脸恐吓才躲了回去。 贺云卿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周的温度下降了许多。他捧着一串深蓝色的花朵,扭过头来问:“这是什么花?” 明辉没有吱声。 贺云卿再三要求,这人才硬邦邦地来了一句:“丢掉!”见贺云卿不为所动,明辉干脆自己动手,凭着等级的差距硬是抢走了贺云卿手中的花朵,扔到街对面的绿水河里。 贺云卿皱眉:“你做什么?” 明辉微微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株花来,蓝色花瓣,绿色茎杆,与那些少女送给他的花并无任何差别:“这是魔族的情花莎娑草,因为每一片花瓣都像弯弯的月牙,所以它也叫蓝月亮,魔族的少年并不像人族那般羞涩内敛,若是我们有喜欢的人,都会送他这株花。送给你。” 贺云卿看到了他认真无比的神情。那双平日总是含着戏谑的眸子,此刻却清亮得有些吓人,他盯着贺云卿的脸,直到贺云卿觉得自己耳朵都热了转过头去,明辉的视线才渐渐移开。 一路上,两人都很识趣的没有提及这个话题。然而贺云卿心中纷纷扰扰不断,便是街市上叫卖的灵石宝器都没有吸引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回到那处楼阁,贺云卿正要推门而入,便听明辉低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我是认真的,你我二人的血脉本就契合。魔族对感情认真执着,若是认定了一个人,就会将精血交予那个人,从此,二人的命就连在了一起。贺云卿,你就是想推拒,都推拒不掉。” 随着他话音落下,颈后的那滴精血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发热,沸腾,贺云卿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仿佛与那滴沸腾的精血产生了共鸣,这种感觉不同于被人控制,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手中紫色的花朵已被碾碎,紫色的汁液染在手心,隐隐有芳香的气味传来。 贺云卿立在原地:“所以呢?” 他关上门,布下灵阵,将自己锁在门内。 而门外,明辉懊恼地挥了挥拳头,颓丧低语:“我果然还是太急了。” 依照明辉的实力,自然可以闯入灵阵逼着贺云卿面对,贺云卿根本没法挡住他。 此刻,贺云卿坐在软椅上,默默发呆。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被告白过两次,一次是男人的告白,另一次还是男人。燕枯心的告白,他并没有多加在意,因为在贺云卿眼中,他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而已,告白或许只是冲动使然。但明辉是不一样的,明辉是一个活了无数年身体心理都很成熟的男人,而贺云卿也承认,他心里对明辉是有那么一丝好感的。 毕竟,这个人的精血救过他好几次。 可是他从没想过,那所谓的精血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附带作用,甚至明辉在不经自己同意的情况下便擅自将两人的命联系了起来。 贺云卿捶了捶桌子,又觉得自己分外矫情。 不管怎么样,精血都是救过自己的命的,如果没有那滴精血,自己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贺云卿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该以怎样的方式对待明辉。翻来覆去思索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底下围了一圈黑痕,他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精神。 洗漱一番之后,贺云卿打了个呵欠,便闭上眼睛打坐。 而此时,魔族深宫,明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明泽,他还在么?” 明泽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尊主,若不加紧救治,那位,只有三年之期了。” 明辉面色颓然:“都怨我当年实在太过嚣张,得罪了那么多人,又欠下了那么多债。走吧,你随我去看看他。” 与贺云卿所居的楼阁正好相反的方向,明辉与明泽两人御风而行,没过多久便到了一处简单的院落。院前稀疏的开着白花两三朵,推门进去,里间却是另外一番天地。看似只有三间房的普通院落,两人走了半刻钟都未曾进到最里面,若是有高品阶的修士在此,应能看出这院落中密布着数十道阵法,只要触碰一道,便能引起施阵者的警觉。 明辉与明泽又走了一会儿,方才到达院落最里间。 里间砖石均是白玉,唯有中间的一处玉床隐隐透着寒气,若是法力不足,走到跟前便会被冻伤。玉床的中央躺着一个黑色长发、紧闭双眼的少年,少年的面色苍白至极,手腕细瘦到青筋突起,手指轻轻一圈便能彻底握住。这少年身上一丝灵气波动也无,偏偏能受住这极寒极冰的玉床,只让人觉得古怪。 明辉望着玉床内少年的身影,低低叹了口气。 明泽唯恐他又想起那些旧事,站到一边低低劝道:“尊主莫慌,不是已经找到补救之法了么?” 明辉嘴角笑容更涩。 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灵镜,明辉提取一丝灵气注入镜中,不过片刻,镜子对面便出现了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明辉喊了一声:“萧家主。” 那人低低应着,问道:“临儿可好?” 明辉摇了摇头,将镜子的一面对着玉床,这样,那人便可以清晰地看到镜中的景象。想及这唯一的儿子为了救这魔族尊主变成这副模样,萧家主对待明辉的态度便没有了初始的客气,冷哼了两声便关闭了镜像。 明辉低声一叹:“当初萧家祖辈为救我性命损耗了数百年修为,如今这萧家唯一的子孙又为了我差点丢掉性命,难道我明辉这一世,注定欠萧家人的么?” 明泽道:“尊主,这种事情又有谁说得清,再说,这本也不是尊主所愿,明明是他们主动……” 明辉面色一沉:“明泽!” 明泽悻悻然住嘴,站到一边的墙角默然自省。 而明辉,又开始重复着这两年一直在做的事情。他手指点着床上人腰腹两侧,控制着灵力注入这人体内,速度既不快也不慢,平平和和。若是太快,这人脆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若是太慢,灵力供给不足,更易紊乱他的生机。 这两年间,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明辉几乎都是在这座看似普通却又不普通的院落度过的。这也是为何,生性散漫的明辉能够在魔族待了这么长久,甚至感应到贺云卿身边发生的危险时,他都没有离开魔族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一更o( ̄ ̄)o ,好像也不是很肥的样子。 ☆、第三十三章黑潮 夜晚,月朗星稀。天边隐隐传来笛声,贺云卿在屋内打坐了一会儿,便推开门,任由自己的身体肆意舒展着。他的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看了一会头顶上的月亮,视线在莎娑草丛停了一会儿,便转移回去。 贺云卿是在半夜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的。屋内一片暗沉沉,阵法轻轻波动一下便很快恢复平静,等贺云卿反应过来时,那人已不知何时占据了枕头的另一边,手臂也毫无避忌地搭在贺云卿腰上。尽管明辉不发一言,贺云卿却能感觉到,此刻明辉的情绪似乎处于爆发的临界点,只需一点介质,便能够彻底爆发出来。 但是没有。隔了许久,贺云卿反而感觉这人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心头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贺云卿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黑暗中,那身畔的人唇角却勾起一丝笑意,手臂微微拢紧 ,喉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也渐渐睡着了。 贺云卿醒来的时候明辉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撤去阵法,刚往外走了两步便觉得门外闪过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搜寻良久,最终,贺云卿在院中的莎娑草丛发现了一道传讯符:若是无聊,便让侍女带你到藏书阁去。 藏书阁离此处并不远,其中摆放了数本修炼法诀,均是魔族历代王者遗存下来的珍宝。第二层上,无数金丹期修士梦寐以求的法诀依次排列,每一本均是能越级挑战、大幅度增强修士实力的至宝。贺云卿略过刀修斧修及水木系的法诀,直奔剑修法决而去。他一直修炼的风云诀已经不太跟得上他修为增长的速度,贺云卿确有换一本剑诀的意愿。 重剑诀,隐剑诀,八方剑诀……每触及到一本剑诀,贺云卿便要停下来细细翻看一下。虽然这些剑诀不一定全部适合自己,但剑之一道源远流长,能流传至今的剑诀必然有其存在的价值,也有许多共通之处。一本本看完,已是一天的傍晚,到最后,贺云卿挑了一本狂风剑诀,这本剑诀正好符合贺云卿一直以来修炼的剑道,丹在速度和压迫力上却比风云剑诀要强上好几倍。 自贺云卿学剑以来,还未曾如同今日这般酣畅淋漓地阅览天下间的剑诀秘籍。当下,他便在藏书阁内设下一个阵法,将自己关在其中,静静回味着今日的体悟。 脑海中有无数道剑气飞旋,排列,舞动,最终,这些剑只化作一道剑光,飞入贺云卿识海深处。贺云卿明白,自己的剑意又增强了一分。此次与那日在剑峰下的顿悟不同,剑并非以震撼性的力量涌入贺云卿的剑道之中,而是经由他自己辨别,体悟,最终找到他自己真正需要的剑气。 贺云卿的修为,竟在刹那间攀至筑基中期巅峰。 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这世间的修士总将顿悟一事看得无比神圣了。只需一次顿悟,便能抵上数月甚至数年的苦修,顿悟之后,以前的困惑倏然开朗,宛如拨云见日,修炼速度比平时也要快上许多。 明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见贺云卿平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便也不再多做打扰,悄悄离开了。 贺云卿在藏书阁内多停留了好几日,直至对剑意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他才解开阵法,退出藏书阁二层。 忽然,贺云卿顿住了步子。 下一秒,一本《神物志》静静躺在他的手心。翻开第一页,乃是二级妖兽王金睛蜂酿出的金玉酿,只需一滴,便能让重伤的修士恢复如初;第二页乃是三千海岛中心的至阳花,尽管处于海域之中,那花却至阳至刚,且四周有八级妖兽烟狮兽守护,便是元婴期修士也不敢轻易涉足。贺云卿没有细看,只继续向下翻着,到第五页的时候,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从储物戒中掏出那颗自明辉处得来的黑珠,贺云卿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图上的介绍,终是明白了这黑珠到底是何物。原先贺云卿以为它只是一颗普通的避毒珠,然而读完这书上的记载,他才知晓这黑珠产自北域海底的千年蚌妖,历经七七四十九转方才结成黑珠。其不仅可以抵御百毒,更能清明神智,使修士不受外物蛊惑。《神物志》记载,这颗黑珠当世仅存五颗,且均是在那些避世大能手中,已有数百年未曾在人世出现。 贺云卿仍是面无表情,唯有轻轻抿唇的动作泄露了他的一丝情绪。 继续翻到下一页,贺云卿却是微微蹙起眉。 第六页上也是一颗黑珠,外表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死气沉沉,远不如那颗黑色蚌珠黑得纯粹透亮。贺云卿记得,自己储物戒中确实有这么一颗黑珠,乃是那日在丹城向那集市上的修士所买,他当时只注意到那颗黑珠上隐隐有着灵力波动,却真不清楚这黑珠究竟是何物、有何效用。 “此珠名为融灵珠,乃远古大能汲取天地丹参果融入玉髓而制成。修士将自身灵气注入珠内,持融灵珠修炼,即可获取十倍灵力。” 贺云卿瞳孔一缩。 若是这《神物志》中所言不假,他储物戒内那颗黑珠当真也是这融灵珠,那贺云卿可以说捡到了一个化神期修士都觊觎的宝贝。与人对战之前,若是将十分之一的灵气注入其中,就算灵力损耗眼中也能立即恢复,遇上实力强劲的对手,不说击败,仅是干耗,贺云卿也有足够的自信将对手耗死。 回到楼阁时,距离他进藏书阁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贺云卿刚刚走进院内,便见一人黑发长袍,手指轻抚着墨绿色的玉箫,腰间别着一块红佩,纵是面色有些苍白,这人全身却显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狭长的眸中总是含着嘲讽的神情,但是认真起来时,这人的眼神也足以让这世间所有人沉溺。 贺云卿发现,他似乎总是下意识地忽略明辉魔族尊主的身份和他强大的威压,实际上,真实的明辉就是那个样子的。隔了三年,他不是那时实力微弱的少年,而明辉,也不是那日被紫金铁锁住反倒被他的血液拯救的魔修。 而他为何会生气,或许只是不愿看到自己心中面冷心热的魔修忽然转变风格而已。 见贺云卿站到门口,明辉收起玉箫,冲他招了招手。 贺云卿稍稍犹豫了半刻,还是走了过去。 尽管他犹豫的时间极短极短,但明辉是谁,敏锐至极的他仍是察觉到了贺云卿隐隐的推拒,眸间掠过一丝复杂之色,却又很快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不等明辉说话,贺云卿先出声:“那天的事情,对不起。” 明辉却是一笑:“是我太心急了,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认真的。” 见贺云卿良久没有吱声,明辉道:“在藏书阁中修炼得如何了,我看你修为竟然已是金丹中期巅峰,离后期也应不远了吧!” 贺云卿惊讶了:“你看得出我的修为?” “贺云卿,你一直都小看我。”明辉伸出手指,轻轻点着贺云卿的额头,丝毫不觉这动作过于亲昵,“若是连你的修为都看不出来,我何必当这魔族的尊主?说起来,你所练的这本《云隐诀》与我还有些渊源,我年轻时,创出这《云隐诀》的修士也曾与我把酒谈道……” 明辉面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良久之后才仿佛回过神来,提醒道:“《云隐诀》我也不知你从何得来,但日后还是少在高阶修士面前显露为妙,那些远古大族,最是忌讳传承外流。” 贺云卿点点头。 明辉见他神色严肃,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我是说,你不要在化神期修士面前显露,若是如明泽这般的元婴期修士,便是再过百年,他都察觉不了的。” “嗯。”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忽然,天边不知哪处忽然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雷声越来越响,半片天空都好似忽然暗下来一般。 明辉面色一变,对贺云卿道了一声再见,便飞身而起,瞬间消失在贺云卿视线之中。 而天边,那道黑色越来越浓,遮天蔽日一般,那黑色之中透着一阵红芒,无形中便多了一丝诡异的色彩。雷声越来越响,空气中带着难言的压抑气息,整座楼阁之内,贺云卿触目所及之处,鲜活的花朵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那些树木也好似脱水一般,化作簌簌的木屑。 贺云卿揪住一个面色慌张的侍女:“发生了何事?” 那婢女先是受了惊吓一般,后看清捉住她的人是贺云卿,方才停止了挣扎,对贺云卿解释起来。尽管她话说得并不通顺,贺云卿还是听明白了。 在魔族的传说中,每四万年会有一次黑潮侵蚀,而当这侵蚀来临时,整个魔族都要面临常人难以想象的厄运。 花草干枯,灵气四散,普通的族人会陆续死去。大多数魔族修士并不能活到数万年,因此关于黑潮的记载,许多修士多把它看作远古遗留的传说。谁都不曾想过,黑潮会有真正到来的一天。 贺云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想了想,他便放开恐慌的侍女,乘着飞剑,向明辉所在的方向飞过去。 是的,贺云卿完全可以感应到明辉的所在。 这该死的精血,在他实力变强之后,带来的关于明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就像此刻,贺云卿踩着飞剑,只需凝神静气,默默跟着精血的指引,便能够感应到明辉的气息。 魔族上空翻滚的黑云越来越浓,飞在高空之上,贺云卿甚至能够听到魔族平民的呼号声和痛哭声。 几乎飞了半个时辰,他才在一处僻静庄严的山谷看到了明辉的身影。这人正对着山谷,似乎在探寻着什么。感应到有人过来,明辉眸中闪过一丝厉芒,见来人是贺云卿,他缓缓收起威压,问:“你来做什么?” 不等贺云卿回答,他便又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随着贺云卿的到来,这山谷中渐渐也来了好几个修士。他们中最弱的也是元婴后期的实力,惊人的威压向四周扩散开来,几乎能粉碎谷内的空气。 明泽也在,站在这群修士的最外圈,他看到贺云卿时明显惊愕了一下,红色的瞳孔露出一丝兴味的神色,旋即便也将视线投入到山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o( =nwn= ) 于是今晚再来一更吧,这是作者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果,因为明天恢复晚上更新,今早十点和明晚七点的时间间隔太久了。 愚蠢的作者写到这里发现大家都实在是太聪明了,简直剧透到极致。( gtp lt ”) 不管怎样,请大家喜欢这篇小说里的人物吧! ☆、第三十四章纵火 明明仍是白天,此时的天空却被黑潮完全遮盖。随着雷声渐响,那片黑色遮掩下的红芒越来越亮,宛如一个红色的恶魔,静静等待着人间厄运的降临。山谷中聚集的魔族修士越来越多,贺云卿站在最外围,忍受着高阶修士的强烈威压。最后还是明辉看不下去,轻轻一挥将他送了出去。 贺云卿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明辉。纵然只是一袭白衣随意地站着,却拥有不逊于任何人的气场。他眸光沉郁,嘴唇轻抿着,苍白的脸孔仍是平静的,可贺云卿却在其中看到了强烈的肃杀之气。 山谷外,满坡的莎娑草叶片已经变得暗淡,黑鸦自上空飘过,更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氛。贺云卿御剑穿过城门,却见城门□□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冷静地听了几秒。 下一刻,不顾众多魔族修士惊诧的神情,贺云卿拔剑,利落地斩去那魔修两条手臂,再收回剑。 “危言耸听,这是一罪。趁火打劫,又是一罪。” 城门处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贺云卿静静往前飞,黑色的遮掩下,无数罪恶在悄悄诞生。若是看到了,贺云卿也会顺手帮着解决一两个。他的想法很简单,明辉和那些魔族高手聚集起来,必然是为了解决这所谓的黑潮,那一刻他凝重的神情还印在贺云卿脑海,他实在不愿看到,明辉努力维护的魔族和平,竟然在暗中被人破坏。 无论如何,那人是努力的。 接近傍晚时,贺云卿正打算飞回原处,却在半途看到远方一片火光,看方向似乎是那藏书阁的所在。贺云卿调转方向,立刻向那处飞去。 果然,藏书阁一楼已经被火焰吞噬,二楼三楼也快要被波及。贺云卿双目一凝,依稀在火光中看到一个黑影,没有丝毫迟疑,他拔出剑来,一道满含剑意的剑气便冲着那黑影砍去,那人似乎没料到这时候还有人偷袭,躲闪不及之下,终是露出真容来。 “人修?”那人惊呼出声,竟不觉贺云卿第二道剑气已经靠近。 贺云卿注意到,这人虽有金丹后期的修为,但灵气明显有些轻浮,且面庞红肿,全然没有修士苦修后隐隐带着的仙气,反而显得粗鄙不已。 一剑将那人挑到一边,贺云卿运起出云变第二层的玄水变,引火为水,顷刻间,那隐藏于熊熊烈火中的藏书阁真身终是露了出来。第一层显然已经有些烧坏了,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第二层第三层不知如何,但这样的大火,对于阁内藏着的书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破坏。想及此处,贺云卿便狠狠踢了那人一脚,那人承受不住,滚了老远,却畏惧贺云卿的剑,不敢逃。 贺云卿足足运了半刻钟,大火才渐渐熄灭。 贺云卿看着空无一人的藏书阁,微微皱眉。 无论如何,这藏书阁中摆着的均是魔族历代大能遗传下来的至宝,每一本拿出去均是当世罕见,如今在这魔族遭遇为难的时候,却被宵小之徒肆意毁坏,真不得不让人喟叹。 贺云卿蹲□来,与那人目光平视:“谁派你来的?” 那人拼命摇头:“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贺云卿冷笑一声,手指一动,那人便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生生拧断,他甚至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只能没气儿似的哼哼两声。 贺云卿又问:“是谁派你来的?” “没,没人……”那人咬着牙,强抑住眼中的怨毒之色,故意装出平静的模样:“你是人修,如何管到我魔族身上?” 贺云卿还欲再逼问两句,却见那人唇角不知何时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来。贺云卿耳朵轻轻一动,下一刻,他身形暴起,手中的剑毫不迟疑地挥向了身后。“哐当!”,双剑在空中相遇,溅起明亮的火花。待身后人影战意消散,贺云卿方才收起剑势,转过身来。 而那原先被贺云卿拷问的人,此刻却如同一只敏捷的兔子一般腾空而起,倏然便跃到来人身前,双手抱着来人的腿,整个身子伏在那人脚上,嚎啕大哭:“连城副殿主,此人纵火烧毁藏书阁,我劝阻不成便也罢了,此人竟下毒手将我手指拧断!” 这人绝了! 贺云卿心中默默叹服着,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强大无比。难怪修为不够却被派出来进行焚烧藏书阁这般伟大的任务。他心中也在责怪着自己有些以貌取人。这人看似圆滑怕死,却自始至终不曾将由谁主使泄露出半分,甚至能在手骨尽断的情况下倒打一耙……若不是这个大陆仅看重修士实力,这位仁兄将来必然是有大发展的。 名为连城的副殿主冷冷瞥了那人一眼,将那人身子扯开,旋即便将视线对准了贺云卿:“人修?” 贺云卿同样也在观察着连城。这人外表只有二十五六岁,一双眸子含着精光,步履扎实,一看便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贺云卿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那趴在地上的人,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人微微勾起的唇角。见贺云卿瞧着他,那人身子缩了缩,收起了心里的得意。 “若我说,不是我做的呢?”贺云卿解释道:“我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又是如何将这位金丹后期的道友手骨拧断?” 连城冷冷道:“刚才那一剑,远超筑基后期。何况你身为人修,竟在魔族境内肆意妄为,仅是这一点,我就有理由怀疑你。” 贺云卿面色也沉了下来:“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做,也绝无破坏魔族至宝的意图。若是你坚持你的判断,那我们也只能一战了!” 连城冷声道:“那便一战!” 贺云卿与连城俱是剑修,贺云卿知他难缠,便也没有隐藏修为,浑身剑意外放到极致,剑芒飞闪间他整个人与剑融为一体,气势惊人。连城作为剑修,剑势剑招均不弱于贺云卿。二人在藏书阁外的空地上激战良久,剑光相遇后又分开,气势一层一层逐渐攀升,运剑而起,四周飞沙走石,卷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层气浪。 “砰!”连城飞身而起,贺云卿便见千道百道剑光如流星般向他急速飞来。贺云卿面色一凝,将全部剑气凝成一条线,横着挡住了连城这一击。 连城面色不变,沉声道:“你是我遇到过的同辈之中最为强大的剑修。” 贺云卿同样凝视着他:“你也是我遇到的同辈之中最强大的剑修。” 话音刚落,二人又开始了另一番激战。剑气相遇,剑影相撞,层层叠叠,谁也奈何不了谁。 贺云卿耳朵蓦地一动。 连城击过来一道剑气他并没有躲闪,反倒是转身向后,揪住了那逃跑的人。也因此,贺云卿的后背生生受了连城这一击,剑气入肉,竟在贺云卿背上印出一道巨大的血痕来。 贺云卿却是不顾伤痕,径自揪住那想要逃跑的人,在那人体内注入几道灵气,顷刻,那人便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贺云卿抬头看着连城:“还要再来么?” 连城沉声道:“我愿意信你。剑修均是独行高傲之辈,你剑中满是正道剑意,自不会做此般宵小之事。但不将你拿下,我难以向执法殿交代。” “那就是还要战了?” 连城轻轻摇了摇头:“不必,此事还未查清,你二人均需跟我走一趟便是了,待事情查清,你们脱了嫌疑,这事才能了结。藏书阁中存书珍贵无比,今日既无人监视,又有人纵火,定是有人趁着族内大乱妄图从中兴风作浪。” 贺云卿吞下一枚疗伤的丹丸,想了想,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枚菱形标牌:“若是我有这个呢?” 连城一直波澜不惊的面上,此刻却是露出几分惊疑不定来:“你怎么会有……难道,你竟是尊主的……” “男宠”二字显然很少被连城提及,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将那两个字吐出来。贺云卿甚至注意到,一直保持冷然姿态的他耳垂竟是微微有些泛红。 殊不知,连城只是心内感慨,如此强大的剑修竟如那些肮脏不堪的男子一般行那种事,更为贺云卿那正气十足的剑意暗暗可惜。 他虽崇拜尊主,却也欣赏面前如清风朗月一般的剑修。身为执法殿副殿主,连城平日也曾见过那些亵玩男宠的修士,俱是花心风流声名狼藉之辈,那些侍候的男子,也俱是卖乖讨好惹人生厌。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连城道:“在尊主身边……终究不是长久之事,你既走剑之一途,还是专心致志的好。” 尽管连城的话说得无比隐晦,贺云卿还是听明白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多谢你。” “不必客气。”连城摆了摆手。摆脱了那个让他难以启齿的话题,连城又恢复了原先冷然严肃的模样,“你既有尊主的令牌,便可以先离开。” 贺云卿指了指那头耷拉着脑袋的人:“他呢?” 连城道:“自是带到执法殿关押起来,这人在我二人相斗时逃开,很是可疑,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要好好盘问一番。” 他这么一说,贺云卿就笑了。 连城面色一红。 老实人说起冠冕堂皇的话来,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经历了藏书阁前一段风波之后,贺云卿回到了楼阁。明辉自然没有回来,贺云卿想及天空铺天盖地的黑色和魔族人心惶惶的景象,心中不由得有些为明辉担忧。 但他仅是金丹期修士,战力虽然不错,却很难在那样的场合下发挥作用,那些修士中,便是最差的元婴期后期修士,也足以将贺云卿轻松抹杀。 一连半月,明辉都没有再出现过。 天空之上的黑色却没有一丝缓和的迹象,幽深而可怖,几乎要将人彻底淹没。红芒渐渐透过黑影,洒落地面。 植物和妖兽,以及没有灵力的普通魔族,就好像一夜之间受到感染一般,越来越灰败。从第十五天开始,贺云卿便陆续听到了魔族死亡的消息,人数也从一个两个变成了几百上千个。 一个月之后,天空中的黑色却渐渐转淡,门前的莎娑草也奇迹般地褪去了枯败的色彩,渐渐恢复了紫色的模样。 不知为何,贺云卿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自山谷中一别,他始终没有见到明辉,那人就好似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一般。贺云卿也曾折返回去,但那山谷好似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 ☆、第三十五章动手 贺云卿瞪视着忽然出现的人:“你是什么意思?” 明泽撇了撇嘴,红瞳中满是不耐:“尊主命我送你出去,其他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贺云卿却似没有看到他眼眸中的嘲讽之色,反而问道:“明辉呢?” “尊主自是有尊主的事情,你如今虽然身在魔族,却始终是个人修,我魔族的事情你还是少插手的好。”明泽道,“今日无论你愿不愿意走,尊主已经下了命令,我却是不得不把你送走。” 说罢,也不待贺云卿反应,明泽运起法术,将贺云卿提到一头黑雕上,他自己则双手扶着雕羽,不疾不徐地飞在空中。 “说实话,你第一个成功走出魔族的人修。”飞在半空,明泽忽然开口。 贺云卿问道:“那又如何,来去都不是我的意志。” 明泽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所以,你就不必走了!” 黑雕忽然仿若疯了一般剧烈地震着翅膀,将贺云卿狠狠甩开,贺云卿闪避不及,竟生生撞到一根大石柱上,而未等他反应,下一刻,明泽的大掌竟虎啸而至,掌风带着元婴期强者的气息,贺云卿连忙拔剑抵挡,却终是慢了一着,胸口生生受了明泽一掌。 贺云卿唇边带血:“你这是为何?” 明泽抚掌一笑:“我魔族并不是人修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纵然尊主命我将你送走,你死在外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贺云卿拾起剑,撑着胸口,缓缓站起身来:“告诉我,明辉究竟怎么了?” 明泽道:“尊主很好,你不如先忧心你自己,今日你是别想活着回去了。尊主本该带领魔族复兴,岂能一直纠结于儿女情长?为了尊主考虑,你也必须死。” 贺云卿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他握着剑,剑尖对准明泽,剑光如虹,剑意也被释放到了极致。狂风剑诀本就提倡快速,剑气催动之下,周围景色都好似模糊了一般,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个人,这把剑。 明泽呼喝一声,一团火球便自他手中出现,火球中蕴着极强的灵力波动。交手之下,火球不知何时竟破开贺云卿的剑气,向着贺云卿正面扑来。 明泽道:“贺云卿,我倒是小看了你。你天赋虽然不错,但元婴期和金丹期之间境界的差距却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受死吧!” 明泽全身释放出独属于元婴期修士的威压,贺云卿的剑意在金丹期修士中虽是无敌,对抗起元婴期修士来,却极为吃力。 玄水变! “轰隆”一声,二人所在的石山竟是炸开一道细缝。贺云卿与明泽均是后退一步,但两人的状态完全不同,明泽面色如常,而贺云卿嘴角溢出血珠,面色也有些苍白。 身为元婴修士,竟被一个金丹修士逼到此处,明泽心中也有些懊恼。他盯着贺云卿看了一会儿,眼中迸射出冷光。 下一秒,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便向着贺云卿直冲而去。贺云卿脸上、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而明泽却在此时停止了攻击,眼神玩味,似乎在蓄积着最后的攻击。 贺云卿瞳孔一缩。 自储物戒中取出黑珠,饱满的灵气自黑珠里溢出来,滋润着贺云卿的身体。顷刻,他身上的创伤便恢复的差不多了,脸上也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 而此时,明泽已经展开了他的最后一击。 贺云卿也将全身力量集中起来,全力对抗明泽的攻击。 “轰――” 贺云卿整个身子撞到石柱上,吐出一大口鲜血,很快就人事不省了。 而明泽,则盯着自己的双手,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怎么会……尊主怎么会把精血给他?”明辉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深不可测,明泽身为元婴修士,和明辉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就如明辉所言,他的精血融入贺云卿体内,贺云卿的血也曾助他逃脱禁锢,他们二人的生命早已相连着了。明泽无法杀死明辉,他自然也无法杀死贺云卿。 日光刺眼,隔了许久,贺云卿放从昏迷中逐渐醒转。 他明明记得他被明泽最后一击击中,那时候就好像要死了一般。怎么会,他现在居然还活着? 贺云卿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身子就好像被卡车碾过,每根骨头都断了一般,头疼欲裂,肺腑内火辣辣的疼,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伤痕交错,腿骨也裂开了,他整个人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他单手撑着地面,缓缓地站起身来。 满目洁白。 白色的雪山,白色的雪松……一看,便是独属于北域的景色。 这么说,他确实是离开魔族了,还是活着离开的。 贺云卿试着运转体内的灵气,却发现受伤过重,他体内的灵气几乎紊乱了。花了四天左右的时间才让灵气畅通,但是骨骼肺腑每一处都没有什么好转,灵气到达时,身体中的每一个窍穴都要经历一股极为难忍的疼痛才能让其通过,待到灵气能如同往日一般通畅时,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 但是贺云卿仍未恢复到原先的实力。 他目前仍停留在金丹前期的境界,体内仍有一些暗伤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但是与明泽的一战,他也并非全无好处。与高阶修士交战时,他们对灵力的使用手段,以及对战时的经验,都是目前的贺云卿所不具备的。很多时候,修士的实力也是在对战中不断累加的,可以说,与明泽一战,足以抵得上贺云卿与普通金丹修士战上十场。 一连两个月,贺云卿都待在北域内的一处山崖下修炼。他没有回东域,暂时也没有回去的打算。这两个月正是这一年的最后两个月,一转眼,又是开春。 贺云卿缓缓睁开眼,目中精芒绽放。 暗自潜修了这么久,身上的伤终于彻底消失,他的实力甚至有向金丹后期攀升的趋势。 玄水变的修炼也更为全面精进,如果说初入金丹的贺云卿能够将玄水变的力量发挥五成,与明泽一战发挥了七成,那么现在,他轻轻松松就可以发挥出玄水变九成的力量。 狂风剑诀也如同风云诀一样被修炼到极致,贺云卿全力挥出的一剑甚至能劈开河流,在山崖上留下深深的剑痕。 与明泽的一战,他发挥了自己全部的实力,甚至透支了自己的力量。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的剑意比之先前又提升了一层,不仅在金丹期中是无敌的存在,便是对上了元婴期修士,纵使敌不过,却能轻易脱身,绝不可能像这次一样狼狈。 这日,贺云卿又来到了那日进入魔族的峡谷。 实力恢复后,贺云卿也曾来过几次峡谷,甚至不怕死地跳下去过一两回。可是他落地时,踩着的是硬邦邦的石头,往上看一片黑黝黝的,蓝天白云什么都没有。 他始终有些放不下明辉的。 纵然知晓这人的实力已是这天地间近乎无敌的存在,而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压根没法帮助到他。 蓦然,贺云卿耳朵一动。 他屏住呼吸,一闪身躲入了一边的雪松林中。 “咔咔咔咔咔……”天地间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小队古怪的人。那几人均是黑布蒙面,黑袍裹着全身,走路时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但贺云卿分明注意到,那阵怪声并非从这几人口中发出,也非脚底与地面的摩擦发出,反而好似从腹腔里发出似的。 贺云卿看不清这几人的实力,却只觉得只要视线朝那几人挪一挪,他便有股说不清的难受感觉,就好像浑身爬过虫子一样。 那一队人在峡谷边上站定。为首的黑袍人腹腔中又发出了更为古怪琐碎的声音,就好像贺云卿前世见过的装神弄鬼的神棍神婆一样。 怪声响了片刻。 让贺云卿诧异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他居然发现,随着那怪声渐响,峡谷内竟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膜子,待那膜子完全显示出来后,膜面中心竟是出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黑炮人先进去,余下的几人随后也跟了上去。贺云卿躲在雪松后面,咬了咬牙,趁着那洞没合上,也赶紧钻了进去。 果然,这就是进入魔族的通道。 落地后,贺云卿眼前便不再是黑黝黝的石头,而是一片迷蒙的天空。 离开时,那笼罩在魔族上空的黑潮已经渐渐转淡了,但是直到此刻,头顶的天空仍没有恢复往日的澄澈。 “啪――” 贺云卿猛然警觉,挥剑便冲那隐藏在阴影中的人砍过去。果然是那穿着黑袍的怪人,贺云卿与他交手第一下,发现这怪人的真实实力不过金丹期左右,比贺云卿那日交手的连城还要弱上不少。那怪人却也不慌,反倒口中念念有词,古怪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脑袋都有些晕眩。 贺云卿当机立断,将避毒珠塞入口中。 果然,那股刺人的感觉消失了。 一剑将那人黑袍挑开,贺云卿的眼睛却在此刻睁得大大的。 他绝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长得这么恶心的人。 准确地说,根本不是人。腰部以下,均是一截一截的烂肉混着白骨,恶臭熏人。腰部以上,脖颈内密密地镶着黑泥,脸孔上趴着绿色赤色的古怪大虫,每一条均有正常人的大拇指粗,大虫自头盖骨钻到脖颈,豆大的眼盯着贺云卿,时而发出古怪无比的声音。 这绝对不是人! 几条虫子似乎预感到有危险,挤成团状冲着贺云卿直扑过来。 贺云卿挥剑一劈,一剑将那几条虫子砍成两截。恶心的黏液一滴一滴粘到地面上,那虫子虫身蠕动两下,竟在下一秒合上,又恢复了原先的生机。触须轻轻摆动着,豆眼锁定着贺云卿手中的剑,贺云卿注意到,几条虫子虫眼中竟露出了红色的光芒,看起来邪恶无比。 贺云卿又砍了几次,然而不管几次,那几条虫子总能恢复到原先的模样。 它们喷洒的液体带着毒,贺云卿虽然含着解毒丹,不受虫子毒液的影响,但是次数多了,剑身都有些泛黑,且那些黏液湿哒哒的看起来恶心的要死,贺云卿根本没法忍。 贺云卿默默思量。 刚才那一小队人虽然不多,但是若都如同他此刻见到的“人”一样,每一个身上都携带着四五条根本打不死的虫子,且这虫子的毒液破坏力都是这般惊人,那么魔族所要面对的,将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何况贺云卿并不知晓,这所谓的小队是第一支,还是最后一支。 思考间,他与几条虫子之间却又是展开了一场恶斗。想了想,贺云卿便收起了剑,运起玄水变的法诀向那虫子攻过去。虫子在地上扭了几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大大的绿色脑袋甚至在地上狠狠晃了两下,做出一副卖萌的模样,可在贺云卿眼中,这几条虫子都让他无比恶心。 既然这黑袍人根本没有战斗力,这些虫子却强悍无比,那为何不干脆只将虫子放进来,反而一群人偷偷摸摸地潜进来呢? 贺云卿下意识地觉得,这黑袍人和虫子之间肯定存在一种外人并不了解的联系。 贺云卿将视线对准了那个从攻击以来便不曾行动过的黑袍人。缺少了藏在头盖骨内的几条虫子,那黑袍人分明就是一具骨架而已。 看了一眼虫子,又看了一眼粘附在骨架上的烂肉。 莫非,这人变成这样,是因为浑身的肉都被虫子啃光了……贺云卿被这个想法弄得有些想呕吐,但他还是强抑住胃部的不适,越加细致地观察起那具骨架来。 虫子似乎感应到贺云卿的想法,飞身一跃重新回到骨架上,豆眼狠狠瞪着贺云卿,怪声阵阵。 孰不知,这几条虫子的动作只是让贺云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微眯着双眼,甚至将灵力运到双眼周围。虫子的干扰动作越来越强烈,贺云卿却并不在意,猛然间,他的眼睛一动。 在头盖骨和脖颈的交界处,就是那里! 一块与白骨色泽不一样的白色石头被镶在那中央,若不细致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贺云卿眯起眼睛,视线冰冷。 挥起剑,贺云卿对着那白色石头狠狠砍下。 “哐当”一声,那白色的骨架倏然倒地,白色石头散落在地,化成黑色的碎块,就在这时,几条虫子飞窜着逃到四周。 贺云卿剑势不减。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第三十六章离开 贺云卿将那黑袍人解决后,并没有急着露面,而是静静地躲在一边探听消息。他总觉得这些黑袍人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结合黑潮以来发生的事情,整个魔族似乎笼罩在阴谋之中,到处充斥着诡异的气息。 第三天出去的时候,贺云卿又遇到了一个黑袍人。这个黑袍人比之前那个更难对付,他的头盖骨内藏着数十条虫子,最厉害的一条周身泛着红光,毒液所过之处,万物无存。贺云卿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将这些虫子彻底消灭,这还是因为他口中含着一颗避毒珠。 耐心探查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贺云卿终是下定决心了。 御起飞剑便往那山谷所在的方向飞过去,他并没有太过靠近,只远远站在后面观察形势。 果然! 山谷之中征战已然开始。 黑袍人的数量远远超过贺云卿之前所见。且战斗中间,贺云卿分明注意到,那些虫子多是血红色的,绿色的很少,个个毒素惊人,偏偏又极难杀死,便是有魔修发现了黑袍下骨架的古怪之处,也根本来不及躲避虫子的毒液攻击。最让人惊悚的是,那些虫子将修士毒死之后,并不急着攻击下一个修士,而是将那中毒死去的修士的血肉啮噬干净,方才继续伤人。饱食了一顿的虫子,整个身体胀大了一圈,周身血色更为浓厚,毒液的战斗力也愈强。 谷中便是元婴期修士,也有支撑不住中毒而死的。到了此刻,贺云卿才明白,自己拥有避毒珠,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看了一会儿,贺云卿发现这群魔族修士中并无明辉,明泽也不在。 他收身转到山谷的另一面。 一股庞大的威压仿若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贺云卿在这样的威压下几乎抬不起脚来。他集中心神,将视线对准了交战的双方。 一方,不出意外,确是明辉。 而另一方,同样也在贺云卿意料之中,确是一个黑袍人。两人身上的威压让人震撼,最让贺云卿惊讶的是,这个黑袍人与先前贺云卿见到的却是完全不同。这人虽也控制着虫子,但身体却不是一副骨架,而是真正的血肉之躯,实力比之明辉稍逊一筹,但是有了血色虫子的帮助,在争斗中却也不落下风,极是强大。 而且,这人手中的血色虫子,竟然足足有五个头,五个头不断向外喷洒着毒液,只须溅到一点点,方圆百米之内,寸草不生。 “桀桀桀桀桀……”黑袍人笑道:“便是你实力远超化神期,今日也叫你尝尝这冥灵鬼虫的厉害!” 明辉冷笑一声,一拳轰向黑袍人,也将毒液挡了回去。然而,毒液实在太过无孔不入,再加黑袍人时不时的偷袭,便是明辉功力深厚,衣衫也被毒液溅到,立刻破开一个大洞,毒液眼看着就要渗透肌肤。 黑袍人笑声更为狂妄:“明辉,你周身已有七处中了我的冥灵虫毒,便是大罗神仙再世,也难救你。” 明辉面色森冷:“那也要先把你的命留下!” 说罢,明辉似是使了什么秘术,气势越盛,两指飙射出一道气劲,竟将那黑袍人整个身子斩断!突然间产生的变化让贺云卿瞪大了眼,他正欲露面,却见明泽从谷外跑进来,双手扶着明辉的腰:“尊主!” 明辉露出一丝笑意,身子却瘫软了下来。 “那条虫子……”见那五个头的红虫竟妄图逃脱,明泽想要上去追,但那虫子速度太快,倏然便消失了。此刻明辉的状态又实在太差,让明泽一刻都不敢离开。 两人沉默间,耳畔却响起了修士挥剑的声音。 明辉和明泽偏过头去看,却见不远处的土丘上,一身青衣的剑修剑势凌厉,一剑便将那虫子劈成两段,青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明辉面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而明泽,却蓦然沉了脸。 贺云卿却没有注意二人的表情,一心一意地对付起这条虫子。虽然那黑袍人已经被明辉干掉,但这虫子有五个头,砍掉一个头,另外几个头仍能发出攻击。贺云卿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那虫子劈死。他一转身,便看到明泽一只手攀在明辉肩头,另一只手竟然抚摸着明辉的胸口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两人亲密的好似恋人一般。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贺云卿确实被这一幕刺痛了。 他收剑入鞘,转身就走。 明辉疑惑道:“云卿,你去哪儿?” 贺云卿冷冷道:“回去。” 明辉面上疑惑更甚:“若你想走,我派人送你,你何必急着回去呢?” 听他这话,贺云卿面色却是更冷,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根本不该回来的感觉。想了想,他默默盯着低着头的明泽一眼,又看向明辉:“你不是派明泽送我出去了么?” 明泽却在此时开口:“尊主,因那时确实有些危险,我担忧他一介人修,在魔族恐怕会被对立,便将他送了出去。” 贺云卿冷冷道:“恐怕你不敢说你是如何截杀我,害我养了三个月的伤方才好转的吧?” 明泽笑意渐深:“你也知我是元婴期实力,若是存心想害你,我又何必手下留情?” “恐怕和我体内那滴精血脱不开关系吧!”贺云卿看向明辉,“明辉,你应该可以感应到的。” 明辉道:“明泽,你到底做了什么?” 明泽不说话,只咬牙看着贺云卿。 明辉却又转过来看着贺云卿:“云卿,我知你与明泽不对付,但那日我正处于闭关的关键时期,五感尽失,因而也不曾感觉到精血的异常……” 贺云卿盯着他,眼中没有平素温和信赖的神情,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一脸平静。明辉注意到,他向前踏出了两步,在他面前站定:“你是这么想的?” 明辉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但是黑潮传闻以来,明辉一人压力巨大。在魔族一众修士中,唯有明泽全心全意跟着自己,便是面对那实力非凡的黑袍人也没有畏惧,甚至挺身而出帮明辉挡了两招,何况明泽也姓明,虽说血脉联系已经非常淡薄,但毕竟是数年之后唯一与明辉血脉相连的人。 下意识地,他不相信明泽会背叛他。 贺云卿定定看着他:“可你确实是这么想的。” 说罢,贺云卿伸出手,将避毒珠扔到明辉怀中,没有看到身后之人受伤的眼神,静静离开了。 贺云卿一点都不愿意承认,他的心确实有些痛。他被明泽打成重伤,伤好之后便时刻注意着重回魔族,只是担忧这人遇到不测而已,本来贺云卿也不是很明白,但疗伤时,他脑中竟常常出现明辉的身影,渐渐地,他也明白了。 贺云卿想起前世看的爱情小说。 总有一些人,在别人奉上真心的时候满不在乎,但若是那人离开了,他却更无法忍受。贺云卿前世还曾骂那些人矫情,但不知不觉中,他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明泽,我想听实话。”见贺云卿的身影消失,明辉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盯着明泽的眸子有些森然。 明泽立刻跪□来:“尊主,是我做的!” 明辉目光越加冷酷。 明泽神色愤愤:“我族偏安这一隅之地已然太久,而今唯有尊主能带我族走向繁荣。这个人修的存在只会让尊主优柔寡断,又如何能统领我族?所以他,必须死!” 明辉又重重咳了两声,吐出黑血来。 “我不当这个尊主,让你当如何?” 明泽却是真的慌了,红色的瞳孔中隐隐含着热泪:“尊主,我绝无此意……” 明辉笑笑,面色惨白:“明泽,我了解你的性格,你绝不是屈居人下之辈,我也不是说笑,我既被那虫师所伤,又中了虫毒,时日根本不久了。若是你愿意,我便将你推向魔族尊主之位……” 明泽眸子闪烁了两下,便坚定地摇了摇头。 明辉又道:“我既还在尊主之位,你却违逆我的意愿伤他,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你可知道,我宁愿那重伤的人是我?” 想及此处,明辉眸子又是一暗。 那个山洞里眸子澄澈的少年,终是被他深深伤到了。 “你回去之后就去刑堂领一百鞭,这十年都专心修炼,不要露面了。”明辉道,“他若是想杀你,我不会阻拦。你若是再动不该动的心思,我会杀你。” “尊主!”明泽低头,双腿跪在地上,“明泽听尊主的。” 明辉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的双腿虚浮无力,只能任由明泽搀着离开了山谷。 山谷内的战斗渐渐落下了帷幕,魔族修士死伤大半,终是将那些黑袍人与虫子消灭干净。阴暗了数月的天空也恢复了清朗澄澈,春暖花开。 而这一切,与贺云卿无关。 他已经走出了魔族领地,在北域逗留了几日就返回了中域。 中域,云迦城。 云迦城作为中域数一数二的大城之一,自然不缺繁华。贺云卿行走在街市上,随意挑挑拣拣找了几个宝贝塞进储物戒,便好似没事可做一样,飘飘忽忽的。 从魔族回来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飘忽,就像一柄生锈的剑一般,失去了以往的锐利。 ☆、第三十七章故人 丹城。 昨日还晴朗的天,今日却下起了蒙蒙细雨。贺云卿走在青石路上,没有打伞,任雨滴浸湿头发。远处的景物笼罩在迷蒙的水汽中,朦胧恍惚。街市上同样人影稀少,唯有那座高耸入云的丹塔立在雨中,愈发巍峨雄伟。 贺云卿特意在丹城多留了几日。原因为珑渊遗迹的影响,他还没来得及在丹城游历一番便被迫离开。如今已过数月,丹城中认识他的人又极少,贺云卿便没了顾忌,一心一意欣赏起丹城的风光来。 走了几步,贺云卿猛然停下脚步。 与他正面相遇的修士他竟然认识,正是那云霄秘境中遇到的修士云峥,贺云卿也是后来知道,云峥乃是那飞云宗女修穆琼珠的师兄。与云峥并肩而立的,则是曾经重伤燕枯心的柳长河。贺云卿当时就觉得这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但是现在,他却是完全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 他心里甚至是有些羡慕的。 几年不见,云峥与柳长河的修为均是上升了一大截。尤其是柳长河,当日便已是半步金丹,如今不仅顺利结丹,浑身气势甚至比一般的金丹修士要强上一分。云峥也不差,虽仍未结丹,但体内灵气已然十分浓郁,结丹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若是贺云卿猜的不错,这二人应该是来为云峥的进阶寻找契机的。 云峥显然也看到了贺云卿。 他眸子发亮,笑眯眯地冲贺云卿招了招手,完全无视了身后柳长河的臭脸。贺云卿同样微笑回应,他乡遇故知,几人情绪都很不错,便找了一家茶馆坐下,品茶聊天。 云峥道:“想不到你竟然比我们还快,我本以为我与长河是第一批出来历练的半步金丹修士呢!” 贺云卿微微一笑:“修炼遇到瓶颈,若是只拘泥于一方天地,如何能有大精进呢?” 云峥点点头:“这话有理。出了东域之后,我才发现过去的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在东域,四五品宗门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但是进到此地,才发现天大地大,我们以为的成就根本不值一提,若是还为了自己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修为沾沾自喜,其实落后别人已经不知多少了。” 贺云卿十分赞同他的话。 修士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唯有无畏之人,方可获得一番成就。 柳长河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云霄秘境中他又狂又傲,但是坐下来之后,贺云卿才发现,这人其实并不属于多言之人。半个时辰里,柳长河时不时看着云峥,神色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但对上一边的贺云卿时,他眼中的防备表露无疑。 尽管没有腻在一起,但两人之间静静流淌的温馨气氛,还是让贺云卿有些触动。 他眼底滑过的淡淡失落自是被二人察觉到了。云峥与柳长河对视一眼后,云峥便道:“贺云卿,我们二人近日在丹塔任务塔里接了一个任务,你可有兴趣同我们一道?” “什么任务?” “丹塔任务塔是丹城之内修士承接任务的处所,除了丹塔内的修士外,其他修士也可以发布、承接任务。”柳长河接话道:“这次我们接到的任务是护送丹灵商会将药植送往丹城以北的灵木城,中间隔着无尽沙海,沙兽与悍匪出没,危机重重,但是丹灵商会提供的任务金非常可观。” 贺云卿思考了一阵,就点了点头:“我去。” 云峥闻言露出一丝笑意,他向贺云卿说明了任务的时间、规模以及任务金的情况,三人便就此分别。 在丹城逗留了几日,第五天清晨,贺云卿御剑赶往任务塔的所在,落地时,他一眼便看到了云峥与柳长河二人。除了二人外,还有四五个修士,均是金丹期上下的修为,也是接了商会发布的任务的。 因灵木城那边催的急,他们这一行二十多人稍作准备便出发了。 走在队伍的最后,贺云卿仔细观察着这一支护送队伍。队伍里有个外来修士,也有十数个商会护卫,实力在半步金丹上下。只要不遇上实力特别强劲的盗匪,这一队人马足以应付了。 一行都是修士,自然不受路途遥远困扰,日夜兼程之下,终于在第三日上午看到了灵木城的轮廓。这一路还算顺利,虽然也有几批盗匪作乱,却被这些修士轻易斩杀。商会负责人一路上都笑呵呵的,早一日把货物送达,他们的收入就能翻一倍。 然而,就在众人放松下来的一刻,异变骤起! 柔软的沙面中忽然露出了点点凸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什么东西拔地而起,一下子就把一个修士拖了进去,那修士的腿眼看着就要埋进沙里,还是同伴眼疾手快,砍了他一条腿把人救了出来。 行走丹城灵木城一带的修士都清楚,若是被沙兽带下去的话,唯有死路一条。 正当众人暗道庆幸的时候,沙面忽然塌陷,一只,两只,三只……足足有数十只沙兽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沙兽颜色和沙子相同,又是纵横沙漠的王者,二十多人连连奋战,却还是有几个人被沙兽拖了下去,也有几人在和沙兽的争斗中受了轻伤。 “那是什么?”忽然,一个修士惊叫出声。 “沙……沙兽王?!” 一众修士顿时沉默了下来。而那胖胖的商会负责人更是面无血色,腿都软了下来。 沙兽王顾名思义就是沙兽中的王者,相当于人类中的金丹后期修士。但是此时身处沙漠,本就是沙兽王的大本营,每一粒沙都受沙兽王的控制。可以说,沙漠中的沙兽王,甚至能够与元婴期修士一战。 “众位仙长……”商会负责人咬了咬牙,提醒道:“众位仙长,在沙漠中遇上沙兽根本逃不掉的,但若是拼死一战,说不定还有存活的希望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修士纷纷拿起法器,一拥而上,冲着沙兽王直扑而去。 沙兽王又岂是好相与的? 一瞬间,狂沙大作,卷起修士的法器,沙兽们将法器卷走,钻进沙层下,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而沙兽王却好似玩游戏一般,又将修士们卷在沙中,越卷越紧,细沙钻进修士五脏六腑,或是缠成蛇状直接碾爆修士们的丹田,不过一刻,就有五六个修士毙命。 商会负责人只有筑基期左右的实力,见此惨状立即瘫倒在地,差点失禁。 一行二十多人,此刻只剩不到十人。 这十人中,自然有贺云卿、云峥、柳长河三人。剩下的大多数也是接了任务的修士,有一技傍身,因而也能在沙兽王的威势下逃出来,死去的多是商会成员,他们实力略微弱些,又不似修士们经验十足,只能白白送了命。 当然,此刻活着的,不代表他们就能躲避沙兽王的攻击。 果然,喘息了片刻,又是一场恶战开始! 柳长河站在中央,贺云卿与云峥站在他两侧,分别从不同方位对沙兽王进行攻击。柳长河力量雄浑,修为深厚,几掌便震散了沙兽王身上的沙子,贺云卿随之插上,一击玄水变使沙子凝固,而云峥,则护着二人,为二人挡住沙兽王的偷袭。如此一来一回,沙兽王的实体渐渐显现出来,有了水的粘着,它在沙层中的移动也便没有那般迅捷。 “吼!” 纵横沙漠的沙兽王又岂是易与之辈,它怒吼一声,卷起狂沙万里。似是知晓贺云卿三人乃是围攻它的主力,沙兽王又隐隐察觉到三人的威胁,便不顾其他修士,只对着三人攻击。 柳长河掌风力道十足,一下将沙兽王震远。 贺云卿拔出剑,狂放的剑意瞬间释放出来,而对沙兽王而言,面前的人类已经从有点威胁上升到极度威胁,当下暴怒一声,沙石顿起,每一粒沙都含有它的一部分灵力,几乎将贺云卿浑身包裹住。贺云卿眼神一凛,剑光闪烁,顷刻便将沙兽王整个身形劈成两半,剑上灵气碰上沙子,发出“滋滋”的摩擦声,那沙子,竟是转为黑焦色,再不复原来的鲜亮。 云峥有些愕然地盯着贺云卿看了半晌,有些不敢相信,他竟在三年的时间内上升到如此境界。 别说他与柳长河,便是他飞云宗的师门长辈,也极少能在金丹期有如此战力的。何况这沙兽也不是普通的妖兽,先前他们十数人奋战良久也未曾伤到这沙兽分毫,贺云卿只是出了一剑,便能伤及这沙兽的根本。 这还是他在云霄秘境中认识的那个贺云卿么? 云峥默默思量着,这三年间,贺云卿究竟有怎样的经历。据他所知,贺云卿所在的玄机门只是东域一个八品的小宗门,根本不可能给他提供上好的资源。联系到再见面时贺云卿略有些暗淡的神情,云峥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随着贺云卿那一剑斩下,沙兽王退入沙漠深处,那些大大小小的沙兽,也立刻逃窜的无影无踪。 这片沙漠,重新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小会儿,众人却是又感觉到脚下有了异动。 众人神色一凝,平复呼吸做好再战的准备。 “笃笃笃……”古怪的声音自脚下传来。 下一刻,众修士便看到了与他们同行的修士一个接一个的被沙兽扔到了地面,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大多数完好无损,便是那些已经逝去的,尸体也被扔了上来。 更让他们诧异的是,那些沙兽们竟在原地打了个小滚儿,做出可爱的模样,才扭了扭腰,钻到沙漠深处。 一定是在卖萌……贺云卿默默的想。 可是沙兽真的不是萌系生物啊!长得很丑的好不好?贺云卿表示很想吐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三十八章心伤 惊魂未定的修士们纷纷拿出丹药疗伤休整,商会负责人则忙不迭地清理着受损的药植,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重新上路时,整个队伍看待贺云卿三人的目光已是完全不同了。轻视与漠然彻底消失不见,有的,只是一种难言的敬畏。 特别是青袍的剑修。 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此子一旦长成,将来必能在这修真界掀起一番风雨。不说这些修士实力不如贺云卿,便是实力强过贺云卿的,动手时也要稍稍掂量掂量。毕竟对于这种天赋惊人的修士,若是得罪了,除非将他彻底杀死,否则待他成长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贺云卿对于修士们隐晦的神情并没有多加在意,他依然站在队伍的最后,时而和云峥柳长河闲聊几句,或是干脆一言不发,因此,他并未给同行的修士造成太多的压力。 很快,灵木城就到了。 商会负责人交了几块灵石给守城的修士,便带着一行数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商会负责人先将货物清点完,交了货,才给修士们发了任务金。 一人一千块上品灵晶,除此之外,每位修士还得到了商会负责人发放的一张玉石卡。 他笑道:“若不是有各位的鼎力相助,这批货怎么也运不到灵木城的。这张卡虽不值什么钱,但是在我丹灵商会购买商品,或是参加我丹灵商会的拍卖会,一切消费均是九五折。” 此言一出,修士们均是动容。 要知道,丹灵商会乃是丹塔创建的商会,丹塔炼制的丹药一般只供本门修士修炼,若是其他人想买,唯一的渠道便是丹灵商会。且这张卡虽说只是九五折卡,但是丹药价格本就昂贵,动辄数万数十万灵晶,若是有了这张卡,购买时也能省下许多灵晶。 贺云卿看了一眼玉石卡,直接扔到了储物戒里。 商会负责人又道:“近日灵木城内恰好有我丹灵商会组织的拍卖会,众位可以去看看其中有没有感兴趣的丹药法器,感谢各位接了我丹灵商会的任务。” 又是一阵寒暄过后,众人才各自散开。 贺云卿与云峥二人仍是一路,三人略微交流了一阵,发现彼此对参加那丹灵商会的拍卖会都有些兴趣,便干脆投宿了一家客栈,改天一起去参加拍卖会。 “你的修为当真一日千里。”云峥似是叹息道:“若是当日云霄秘境中你有这实力,试炼第一非你莫属。我也不必……” 柳长河闻言微微一笑。 云峥缩了缩脖子,把下面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一路走来,云峥与柳长河并非那种腻歪的情侣,但贺云卿一眼就能看出,两人间的感情极为深厚。云峥性子有些跳脱,柳长河冷傲,但两人相处时,却是各自迁就对方,便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有常人难以察觉的默契。 “你们打算买些什么?”云峥问。 柳长河道:“丹药法器随便看看,你灵晶带够了么?” 云峥面颊一红,二人出来历练这一路,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灵晶,再加上又胡乱买了一些宝贝,眼下他手里只有一千多块上品灵晶,还是那商会负责人发放的任务金。 贺云卿露出一丝苦笑:“只想去见识见识罢了,我也缺灵晶。” 柳长河点头:“我虽有不少灵晶,但估计只能入手一件寻常的宝贝。且中域的拍卖会,参与的应多是中域的修士。中域灵气浓度比之东域高上不少,修士品阶也高,所以这拍卖会所拍之物,应该均不是凡品。我们去见识一下便也足够了。” 一路行来,他们早已明白,修真世界太过宽广,比他们有天赋的修士实在太多太多。 拍卖会安排在灵木城以北的一座大型排名场,毗邻丹灵商会,又挨着灵木城中唯一的门派灵木门,因而每一场拍卖会均是人数爆满,热闹至极。筑基期金丹期的修士人数最多,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元婴期的修士。 贺云卿三人拿出玉石卡,缴纳了数块灵晶,便被女婢带到了二楼的包间。 从外面看,包间很小。但是走进里面,才发现这包间足足可以容纳十数人。除了灵木软椅供修士休憩外,每一个包间均有女婢专门伺候。两张软椅之间隔着一小张茶几,灵药清茶微烟袅袅,茶几上还有一小盘灵果,晶莹剔透鲜嫩欲滴,虽不如圣灵果那般神奇,但是这灵果入口即化,吞食后心肺之间竟有淡淡的热意流转,一看便是大补之物。此外,包间中还有一个墙壁大的石镜,拍卖场中所有的拍品均可以透过石镜观察得到,很是方便。 三人刚刚坐下不久,拍卖会便开始了。 第一件拍品乃是一具傀儡木偶,若是往其中镶嵌灵晶,木偶便能帮助修士战斗,尤其在危机时,木偶更是能帮助修士抵挡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这傀儡木偶出自上古仙门傀儡门,虽只是筑基期修士的制品,但木偶身由铁心木制成,本身便极具价值,三百块上品灵晶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 这傀儡木偶确实是好东西,但是对于金丹期修士并无太大作用,因而喊价竞拍的多是筑基期修士。很快,这具傀儡木偶以一千五百块上品灵晶的价格被一位年轻修士收入囊中。 这就是拍卖会的另一个好处了。每个包间内均是设下了特殊的阵法,旁人只能听到拍者的声音却不知晓他的容貌,因而拍得宝物后遭到追杀的危机大大降低,这也是为何丹灵商会的拍卖会如此受到欢迎的一大原因。 傀儡木偶的成功拍出点燃了修士们的热情。在那之后,一卷火系高等法决,一枚聚音石,一瓶七水宝丹……一样接一样的宝贝被拍出去,价格之高让人咂舌。 拍卖师显然也是极满意这样的效果,他微微一笑,指向下一件拍品:“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北域海底的千年蚌妖?” 听到了众人控制不住的吸气声,那拍卖师笑容更深。 而贺云卿的心却在渐渐往下坠,盯着那盒中的拍品看了良久,他终于确定,下一个要拍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错,这正是那千年蚌妖历经七七四十九转方才结成的避毒珠,不仅能抵御百毒,且能清目明心,使修士不受幻境所惑,不为外物所扰。这避毒珠当世所存极少极少,每一颗出世都能引起修士们疯狂。”拍卖师见挑起了众人的兴趣,便继续道:“不瞒各位所说,这避毒珠乃是经由一位魔族手中得到,足足花费了三百万上品灵晶……” 拍卖师接下来的话贺云卿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耳中,唯有一句“从一位魔族手中得到”不断回响着。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痛,贺云卿双手捏成拳,牙齿紧咬着。 原来他贺云卿在那人眼中当真是不值一提的。 他的生死,敌不上明泽的一句谎言。 他的离开,只是证明他毫无价值。就像这颗当世难见的避毒珠一样,该抛弃时就抛弃。 所有的珍视都是谎言。 他贺云卿此生唯一心动过的人,带给他的,除了伤痛,就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耻辱。 “贺云卿,贺云卿……”云峥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狠狠摇了摇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待贺云卿抬起头来时,他与柳长河均是吓了一大跳,这还是那个贺云卿么,怎么才过了一会,他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平素冷静淡然的修士,此刻竟是双目泛红,隐隐透着血色,手背青筋突起,那双眸越来越红,充斥着愤怒与血腥。贺云卿并未看向他们,而是紧紧盯着石镜里展示的拍品,脸上的表情很是可怖。 “贺云卿!”云峥有些慌乱,眼神示意柳长河。 柳长河拍拍贺云卿的肩膀,一下又一下,速度不疾不徐,有一种节奏感蕴在其中。隔了良久,贺云卿才渐渐平静了下来,眼中的血色仍在,只是没有刚才看上去那么恐怖。 云峥吩咐婢女换上清茶,递了一杯给贺云卿。 清茶静心,贺云卿也没有拒绝,喝了一口,只觉舌尖滋润,心中一瞬间积蓄着的强烈情绪,也渐渐消散了。贺云卿又喝了一口,任清茶的味道充斥着舌尖,他方才抬起头来,对云峥二人轻轻道了一句谢。 云峥与柳长河见他眸子恢复了原来的黑白色,放下心来。尽管他们心中仍存着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拍卖会上,对于这颗解毒珠的拍卖仍在进行。拍卖价已飙升至五百万块上品灵晶,却仍有人在竞价,甚至有些修士倾尽全族之力也要将这解毒珠拍到手,其中尤以元婴期修士为甚。 而贺云卿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静静望着拍卖场上的热闹景象,冷静的就好似一个局外人。 直到拍卖会结束,三人都没有拍到一瓶丹药或是一件法器。随着人潮走出拍卖场,云峥感叹似地道:“他们真富啊!” 柳长河捏了捏他的脸,被云峥打掉手也毫不介意,反而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 两人自然有些担忧贺云卿的情况,但他们都明白,若是生了心魔,还是要自我克制的好,别人根本帮不了,因而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以平常心对待贺云卿。 ☆、第三十九章 归来 休憩了几日,又与二人交流了一下修炼的经验,贺云卿便向二人告了声别。云峥与柳长河要往云迦城的方向继续历练,在云峥结成金丹之前不考虑回东域,而贺云卿则打算回玄机门一趟,至于什么时候再出来,还是未知之数。 一转眼,距离他离开玄机门,已是一年有余。 离开时他刚达到半步金丹不久,而现在,他已经稳稳居于金丹中期巅峰,对上普通的元婴期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时间虽是极短极短的,可贺云卿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苍老了无数倍。云峥和柳长河都以为他的情绪已然恢复了正常,但只有贺云卿自己知道,他的心被他自己封闭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再不会轻易对人开放。 而明辉这个名字,他也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 从丹城前往日落城,再到达云霄城,不久之后,贺云卿便到了安陵城。很快,妖兽森林的面貌便出现在贺云卿视线之中,接下来,就是他所在的玄机门。 山色依旧,守山的弟子检查了贺云卿的身份令牌后,便微笑着放他进去。回到门派后,贺云卿并没有急着去玄云子那里,而是静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关上门,一觉睡到了天昏地暗。 醒来后,他还是那个玄机门的大师兄。 一心修炼,不为外物所扰。 贺云卿仍然在睡,他却不知,自己门外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燕枯心如同往日一般站在贺云卿的院落前,一年时间过去,他的实力精进了一倍不止,再加外形愈加俊美,整个人便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一年中,曾有一个不识好歹的弟子得罪于他,被他打断双腿扔到后山,歹毒程度让众位弟子唏嘘不已,却也纷纷对他退避三舍,不敢有丝毫怠慢。 但是今日,一向畅通无阻的燕师弟却被那守门的童子拦住了。 燕枯心面上先是露出一丝恼怒之色。随即,他盯着某一处看了良久,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性,顿时呼吸都停止了。 他向内院的方向指了指。 童子点了点头。 燕枯心全心顿时被狂喜淹没。 这一年间,每日光顾贺云卿的住所几乎成了他的习惯,除非是进阶的关键时期,他都会准时出现,没有一刻的耽搁。刚知晓贺云卿离开时,他心中确实是有些怨的,但思及贺云卿一心修炼,便是历练也是为了增长修为,燕枯心便渐渐释然了。 贺云卿走后,他修炼更为疯狂,实力也是一日千里,贺云卿不在时,他的实力已经攀至玄机门弟子当中的最强者,只在贺云卿之下。 在燕枯心看来,贺云卿是大师兄,他便要做那二师兄。 整个玄机门,他只认贺云卿是师兄。 燕枯心曾经想过,贺云卿回来时,他会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最开始时,燕枯心以为他会控诉这人不告而别,后来,燕枯心以为他会向这人炫耀自己的实力……而当这一天正式来临时,他却发现,自己除了像一个傻瓜一样静静的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此刻他在酝酿着,他到底该说些什么。 总之,他很想他。 想看看他现在的模样,想去抚摸他甚至亲吻他,想站在他的床头,想和他练剑…… 贺云卿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一觉醒来,冲了个澡,又换上一件新道袍,这才拉开门,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站在门口笑容灿烂的人。 这人比之一年前成熟了许多,但是看向自己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炽热和纯粹。 那么直白的袒露着自己的心情。 贺云卿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师兄,你回来了。” 贺云卿点点头:“回来了。” 燕枯心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那我应该是师兄回来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吧,不若,师兄让我进去,我们师兄弟谈谈话?” 他也不管贺云卿有没有答应,径自推开门进来。见贺云卿还僵在门口,燕枯心招了招手,就好像自己才是主人一般。 只有这个人在,这间房子才好像有了人气,若他不在,便是待得再久,燕枯心也只有深深的寂寥之感。 “师兄果然结成金丹了。” 贺云卿道:“你不也是。” “若是再不好好修炼,总有一日会被师兄狠狠地甩到后面,追也追不上。”燕枯心说话时,椅子却向贺云卿那里靠了靠,直到两个人的身子渐渐贴近,他方才停下动作,细细观察起贺云卿来。 师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燕枯心眸子一动……明明外表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却觉得,师兄浑身好似笼上了一层常人难以察觉的冰霜,尽管不是很清晰,燕枯心却强烈地感觉到,师兄变了,变得更难接近,好像心房结上了一层寒冰似的。 燕枯心的心蓦然沉了下来。 他看似凝神听着贺云卿的经历,双眼却一直盯着贺云卿的眸子,试图从中寻到蛛丝马迹。 师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若是换成别人,定会以为这感觉只是幻觉,但燕枯心不一样,他是把师兄放进心里的人,师兄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了他的双眼。 不是日落城,不是丹城……贺云卿每描述到一个地方,燕枯心总要在心里慢慢排除着。一直到贺云卿讲到三千海岛,燕枯心的眸子才蓦然亮了。 刚刚,贺云卿在提到三千海岛时顿了一下,尽管只是一下,却被一直观察他的燕枯心捕捉到了。 他可以肯定,贺云卿的变化,与三千海岛有关。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到底是谁让他的师兄变了模样? 对于贺云卿的改变,燕枯心却并不担忧。曾经的贺云卿对他除了厌恶便没有别的情绪,而他,却能够一步一步地改变这人,就像一个一直潜伏在猎物身边的杀手。师兄是他认定一生的人,他有的是耐心改变这人的心意。 红衣张扬的少年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的笑意,灿烂的眸子恍若天上的星辰。 一直到掌灯时分,贺云卿才将一直赖着不肯走的燕枯心赶走了。燕枯心微微一笑:“明日我还来,师兄莫让童子们拦着我。” 贺云卿无奈叹气:“好。” 燕枯心却还不满足,硬是对那守门的童子耳提面命一番,直到那童子折磨不住连连答应,燕枯心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被他这么一搅合,贺云卿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摇了摇头,他便关上门,慢慢修炼起来。 回到门中的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尽管贺云卿平素与门中弟子的关系并不算亲厚,但于众位弟子看来,这位排名第一的大师兄绝对是他们崇拜的对象。以不到双十之龄便能牢牢把住玄机门弟子的头号交椅,最关键的是,一向狂傲不羁的二师兄竟然对大师兄言听计从,要知道,这可是掌门大人都不能做到的事情。 贺云卿绝对不会了解,由于燕师兄恶名在外,他这位降妖除魔的大师兄在众弟子眼中的形象拔高了不少。 这与身在魔族是绝对不同的经历。 第二天,贺云卿便飞身赶往玄楼。实力升至金丹期,他对飞剑的掌控力也逐日强大。当然,如今他想凌空飞行都可以,但作为剑修,贺云卿早已习惯了御剑用剑,剑这一字已融入他的骨血之中,与他密不可分。 蓦然,贺云卿缓下速度。 那与他擦身而过的女修,分明是一再挑衅于他的许婉蝶,怎么如今竟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在贺云卿记忆中,许婉蝶尽管惹人生厌,却一直是明眸皓齿光彩照人,实力虽不至顶尖,在这玄机门中也是中等偏上的存在。但是此刻看到的这女修,却是面色蜡黄头发干枯,双眼也呆滞无神,宛如三四十岁的妇人,若不是气息正是那许婉蝶,贺云卿也不一定辨认的出来。 许婉蝶也看到了贺云卿,面上露出一丝惶恐之色,便飞着逃开了。 贺云卿面上疑惑更甚,许婉蝶既已从炼气期升至筑基期,又如何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就是她自己能,她师父玄英子也绝不能容忍的。 许婉蝶既然已经逃开,贺云卿也没有兴趣探究过多,便御着飞剑继续前行,很快就到达了玄楼。 玄云子早已在等候。 见自家弟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修为也升至金丹期,玄云子心情大好,拍着贺云卿的肩膀道:“云卿,我料你十年内必然结丹,却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超越了为师我!修仙一途极其艰难,你既有此成就,为师也就放心了。” “哈哈,他们几个还和我打赌,说你没有枯心结丹早,哼,也不看看我玄云的徒弟是什么人,哪是那些阿猫阿狗能比得上的?” 贺云卿嘴角抽了抽。 师父,您为何总是在第二句才道出真实意图呢? “这次回来就不必急着走了。”玄云子摸摸胡子,道:“将近百年,八品宗门都没有在二十岁之前便结成金丹的修士,而我玄机门却有两个,若是处理不好,恐怕这修真界中又要掀起一阵波浪,我们玄机门,说不定也会被有心之人当成靶子攻讦。你年纪实在太轻,不如多多巩固一下修为再考虑晋升,倒也不迟。” 贺云卿点点头:“徒儿正有此意。” 师徒二人闲聊了一会,玄云子忽然道:“云卿,你与枯心关系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 ☆、第四十章 招新 贺云卿没有否认:“嗯。” 玄云子抚须一叹:“这孩子也算我们师兄弟看着长大的,原以为按照他的性子,于修仙一途不会有大成就,却不想,他如今竟也修至金丹,倒是让我们吓了一跳。云卿,你既与他交好,平日也要多看着他,枯心这孩子实力是有了,可是心性不沉稳,行事邪佞,反倒似魔道修士。你修为高,又是本门弟子中的大师兄,将他交给你,我们也能稍稍安心。” 贺云卿点点头:“徒儿遵命。” “回过家了么?” “还未回去。” “嗯。”玄云子问道:“你如今已经修炼到金丹,可有收徒的打算?这几日门中也正在准备招收新弟子事宜,你既然回来了,也该尽尽你大师兄的责任,在弟子们面前露一手,省的众弟子只知有你这样一号人物,却连你的面都没有见过。等门派事务处理完了,你便回家去多陪陪父母,不用急着回来。” 贺云卿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徒儿明白的。” 玄云子虽是严师,也不会讲动听的话,甚至大部分时候,他的话都有些粗鲁的意味。但是贺云卿却能从中感受到浓浓的关怀。可以说,玄云子对他说的每一句,含有的都是忠告与警醒,这些话,足以让贺云卿的修仙之途少走许多弯路,也足以影响贺云卿的一生。 忽然想起自己在珑渊遗迹内的所得,贺云卿掏出那张蝉翼制成的纸,呈到了玄云子面前。 玄云子先是面露疑惑,随即瞪大眼睛,做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云卿,你这是从何处得到的?” 贺云卿便将自己途经丹城,误入珑渊遗迹的经历像玄云子讲述了一番。玄云子时而点头肯定,时而面色疑惑,待贺云卿讲完,他才叹道:“修仙之途,诱惑又何止千千万万,面对诱惑而能保持本心的修士极少极少。若是行那不轨之事,便是修为再高,也有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日会遭到天道报应。云卿,你进阶金丹这一路也是危难重重啊。” “珑渊乃是这大陆上最有名的丹修之一,他留下的手卷,定是十分珍贵的东西。”玄云子苦笑道:“不瞒你说,这纸上所书的丹方,我听说过的都极少极少,更别说能亲手炼制了。” 贺云卿开口:“丹修多出自丹塔,我从珑渊遗迹中得了丹方,必然会被丹塔的修士围堵,不如交给师父慢慢研究。刚拜在师父门下时,师父不是连那些普通的丹药都炼制不出来,可现在,便是几位师伯晋升,也少不了师父的丹药辅助。” 一席话说得玄云子眉开眼笑:“哼,那些老家伙忒没见识。既然云卿你这么说了,那这份记载我便收下慢慢琢磨,那云卿你就先回去吧,为师有些事情要忙。” 贺云卿心知他是被这记载挠地心痒痒,也不点破,御剑飞出玄楼。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道袍上,阴影与亮光交错,衬着他俊美却严肃的脸孔,无形便多了一丝禁欲的气息。 沿路修炼的弟子竟有些痴了。 “魏师兄,那位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一个弟子好奇问道:“咱们门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一号人物?” 那魏师兄正打算回答,却见一个火红色的人影自远处走近。眉间一点朱砂痣让他的脸孔更为妖娆张扬,但是这些弟子却拼命低着头,只恐被这混世魔王盯上。 燕枯心自是没有心思理会这些普通弟子,满心欢喜地迎上了贺云卿,笑脸比头顶上的阳光更加灿烂。 见那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并列前行,青的清冽,红的火热,两人间却没有一丝违和感,在青山绿水间,恍如一幅名家所作的山水画。 那弟子怔怔看了半晌,方才恍然大悟一般,那青袍的修士,应该就是在外游历的贺云卿贺师兄吧! 传说贺师兄是本门唯一能够制住燕师兄的修士,他们本是当笑话看的,燕师兄那么可怕的生物,能降服他的人还没出生呢!但是直到此刻,这些弟子才明白,那传说是真的,甚至还低估了贺师兄对燕师兄的作用。 瞧瞧,贺师兄一路都不怎么说话,燕师兄却一直说个不停,那讨好的模样,简直就像他们追逐门内貌美的女弟子时的模样…… 说起来,贺师兄的容貌…… 几个弟子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他们分明看到,一路上心情似乎很好的燕师兄忽然转过头来,冲他们笑了笑。 笑容灿烂,可众弟子却觉得全身无端地生出一阵寒意。 贺云卿皱眉:“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燕枯心神情不变:“师弟自然是要长久追随师兄的。对了,师兄,这次新招弟子是事宜,你可曾听说?” 贺云卿点点头:“嗯。” “今年门中似是想改变一下招收新弟子的方式。这几年咱们附近的宗门都加紧了与几大世家的联系,每一年都派修士亲自下去招收弟子,因而好苗子都被他们先挑走了,只把一些根骨差一些的留给咱们。”燕枯心道:“尤其是奉天派一直和玄机门不对付,趁着这机会竟是蚕食了不少咱们的地盘。” “所以门中也决定派几个核心弟子前去各大世家,而普通弟子则前往各县招收新弟子。” 贺云卿默默听着,问道:“所以呢?” 燕枯心道:“所以师兄不若与我一道前去招收新弟子……” 贺云卿扭头:“不去。” 燕枯心立刻换了一副控诉的表情:“师兄……” 贺云卿不为所动:“去也不和你去。” 燕师弟表示,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创伤。当然,在贺云卿这里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多了,燕枯心很快恢复了平时散漫的模样,一双桃花眼中眼波流转,又是当世女子最爱的面孔,一路行来,不知收到了多少女子的秋波。 两人并肩行了一会儿,迎面却撞上一个人。 燕枯心眼皮挑了挑:“这不是高师弟么,怎么独自一人,不曾与秋师妹一同出来?” 贺云卿偏头看了燕枯心一眼,又看向那高师弟。若他记得不错,这高师弟分明是那与许婉蝶勾勾搭搭,还曾被他出手教训过的那个家伙,如今许婉蝶竟然成了那副模样,而燕枯心提及的却是另外一位师妹的名字,稍一思量,贺云卿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高师弟笑容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原来是燕师兄和……” 在看清贺云卿面孔的那一刻,高师弟瞪大了眸子,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贺师兄。” 贺云卿轻轻点头,并不屑与这人交谈,当下作势就要走。 手腕却在一瞬间被握住。 贺云卿怔了怔,刚要挣脱,那人手指却伸进他衣袖之中轻轻捏了一下。 贺云卿便停了下来。 燕枯心仍然看向那高师弟:“高师弟倒是贵人多忘事,贺师兄不过外出历练一年,高师弟怕是都不认识了吧!也是,有了玄青师伯相助,便是我们也入不得高师弟的眼吧?” 他平素行事乖张,出手又极是狠辣,玄机门中敢正面和他对上的修士少之又少,他此刻停在这里不肯走,高师弟尽管心里发苦,却还是耐着性子陪上笑脸:“怎么会,燕师兄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燕枯心又道:“我前几日倒是见了许师妹一眼,啧啧啧,高师弟,好歹曾经一夜风流过,你就这么拔diao无情么?” 话说到这一步,高师弟又如何不知燕枯心是故意找茬,心里暗恨之余,口中却道:“我与许师妹那时却是两情相悦,分开也是各自愿意,许师妹如今那般模样也是她自讨苦吃,不知检点……” 贺云卿冷眼盯着这无耻的家伙,听他将所有责任推卸到许婉蝶身上,却把自己塑造成了铁骨铮铮专情忠诚的好男儿,心里唾弃到了极点。 拔出剑,指着这人:“滚!” “贺――”那高师弟涨红了脸,又思及自己根本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只能灰溜溜地跑开了。 临别之时,他还不忘朝二人瞪了一眼,眼中的怨毒让人心惊。 燕枯心拢了拢发:“说起来,我们门中的女修真够没眼光的。” 贺云卿没有吱声,便听燕枯心得意洋洋道:“还是我有眼光。” 贺云卿:“……” “我要去后山练剑,一道么?” “自然,师弟还要向师兄讨教一二呢!” 后山一如既往的宁静,渐渐入夏,后山之上却仍被一层淡淡的薄雾笼住,隐约有仙家出尘之感。贺云卿拔出长剑,将一套狂风剑诀走完,直至体内剑意飙升到极致,他方才慢下剑速,缓缓收剑。 燕枯心眼前一亮:“这是师兄的新剑法?” 贺云卿点点头。 燕枯心面上笑意更甚:“如此一来,我倒是更想和师兄对战一场了!” “好。” 燕枯心浑身气势暴涨,金丹期修士的实力彻底释放开来,一记力量十足的拳劲便冲着贺云卿扑面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贺云卿神色一凝,立刻挥剑去挡,剑意飙升到极致,却堪堪将那拳风挡住。 贺云卿神色更加凝重了些许。 燕枯心的身形却越动越快,一身红衣张扬而热烈,但他的拳风却更热烈,一拳一拳,毫无畏惧,挟带的气势让人心惊。 “砰!” 剑意与拳风在半空中相撞,产生的巨大冲击让二人都不由倒退半步。 直到这时,贺云卿才真正确定,这个小说中描绘的恶毒浪荡的师弟,其实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想来也是,于作者而言,他没有必要在炮灰的天赋上耗费多少笔墨,尤其是这种注定成为垫脚石的炮灰。贺云卿甚至在想,他穿越到这个世界,难道是冥冥之中有某种意志让他去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师兄?”燕枯心平复了一下呼吸,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贺云卿摇了摇头:“你进步很快。” “因为我不想一辈子落在师兄后面啊。”燕枯心微微一笑,“我不想永远只看着师兄的背影,永远只追着师兄后面跑。” 也是因为他明白,在这人眼中,他其实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如果他不改变自己,他就会永远是那个样子,而这人,也不会愿意看他一眼。 自从贺云卿不告而别之后,燕枯心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学会了这个道理。从那以后,他犹如疯狂了一般锻炼自己的实力,他不求称霸天下,也不求超越这人,他只希望他们两人间隔着的距离可以稍稍短一些,就算让他处在阴影之中,做这人的影子也好。 燕枯心这辈子没有为任何人心动,除了这个人。 而他的性格里有一丝偏执的成分,一旦认定一个人,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所以贺云卿,就是燕枯心认定一生的人。 但贺云卿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要白费力气。” 话语中的冷漠,任何人都能听出来。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默起来。贺云卿注意到,身边这个一直神采飞扬的人低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他只需一低头,就能看到这人黑发掩映下白皙的耳垂,白白小小的,很是惹人怜爱。 下山时,石阶两侧的弟子已经越来越少。两人即将分开时,贺云卿却发现身后的人拉住了他的衣袖,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师兄,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爱你。” 那坚定的眼神让贺云卿几乎丧失了与他对视的勇气。 “我爱你。”燕枯心又强调了一遍。 “哦。” 应了一声,贺云卿便不再顾及身后燕枯心的神情,静静离开了。 尽管面上很冷静,但只有贺云卿自己知晓,他的心,正以怎样的快速的节奏跳动着,让他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只能狼狈地脱离这人的视线掌控。 “我爱你”这三个字,竟然拥有这样强大的魔力。 就好像最强大的毒药一般,只需一滴,都足以让人眩晕。 燕枯心不是没有对他告白过,但只有这一次,贺云卿感受到了自己心的悸动。 第一次。 一连几天,贺云卿都没有见到燕枯心,这人往日准时到他这里报道,这几天却好似突然消失了踪影一般。他这一消失,贺云卿反倒觉得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这种不习惯的感觉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必须要承担自己作为大师兄的责任了。 清早,贺云卿乘着飞剑赶往听雪殿。他来得有些早,殿内只有三两个核心弟子,正围成一个小圈子说着话。等了一会儿,金丹期的修士们也陆陆续续到了,多日不见的玄游子对着贺云卿挤了挤眼,却被玄云子重重拍了一下肩膀打了回去。 玄游子冲贺云卿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站到了金丹期修士的队伍之中。 最后,玄机门掌门镜虚真人姗姗来迟。 “今日召大家前来便是为了本门招收新弟子的事宜。”镜虚真人也不废话,径直道:“玄青,这次便由你全权负责,玄云和玄游你二人在旁监督。十位核心弟子奔赴各大世家,二十位内门弟子集中于我玄机门境内的各县各镇,将天资优秀的弟子一网打尽。” 玄青子乃是玄机门中老牌的金丹期修士,一身修为已至金丹后期,便是脾气火爆的玄云子遇上他,也要老老实实喊一声师兄。玄青子生有一女,姓秋,目前也是筑基期的修为,排名内门弟子前列,那一日贺云卿与燕枯心遇上的高师弟,正是与这秋姓女修看对了眼,当了玄青子的乘龙快婿,才彻底抛弃了许婉蝶的。 说实话,贺云卿对玄青子的观感并不是太好。 玄青子此人圆滑而冷酷,门中多传待镜虚真人退位后,他便是玄机门掌门的继位者,因此他手下招揽了一帮作威作福的弟子,惯以欺负他人为乐。若说许婉蝶变成这副模样与玄青子及那位秋师妹一点关系都没有,贺云卿是万万不信的。 许婉蝶虽说脑子不好使了一点,但好歹有美貌作为利器,绝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正当贺云卿沉思间,一个身影却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他身边。眉眼清隽,一头如瀑青丝随意地散在肩头,无形中便多了一丝放荡不羁的味道。燕枯心偏过头来,笑道:“师兄。” 他眼眸中好似散落点点星光。 贺云卿抬眸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燕枯心也不懊恼,站在他身边,好似在听镜虚真人说话,但贺云卿分明能感觉到,一双专注的眼睛一直追逐着他,不曾转移。 “师兄被分到了哪里?” 贺云卿皱眉:“叶家。” “叶家?”燕枯心眼眸微眯,“可正是巧了,师弟我被分到了云家,咱们这位师伯倒真是会挑地方。” 贺云卿道:“跳梁小丑而已。” 十大核心弟子中,贺云卿被派到了叶家,燕枯心被派到了云家,其他八位核心弟子则分别被派到了别的世家,叶云两家地域上虽离玄机门较近,但按传统势力来划分,却一直是奉天派的地盘。玄青子这样划分,真实意图简直昭然若揭。 其实也怨不得玄青子这般张狂。 镜虚真人虽为掌门,平日里事务也不少,但作为元婴期修士,他自不可能面面俱到,大多数时候,门派中的事务还是由几位金丹期修士负责的,而玄青步入金丹早,旁的修士也多让他两分,时日久了就养成了他一手遮天的性子。 燕枯心冷哼一声:“秋师弟再过不久也要进阶金丹,倒不怨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贺云卿瞥了他一眼:“难道不是燕师弟故意为难人家的女婿,让人家面上难堪?” 燕枯心摸了摸下巴,神情严肃:“师弟以为,一定是师兄拔剑的姿势太威武,那等小人受不住,只能哭着回去求老丈人支援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要去叶云两家一趟。 此去叶家,招收新弟子的事情由贺云卿主导,而贺云卿身后也跟着三四位普通内门弟子协助于他。因叶云两家相距不远,贺云卿便与燕枯心一路同行。 “听说这横断山附近的虹水河每月十五就泛着七彩的颜色,不知是不是真的。”一位普通弟子笑道:“贺师兄,燕师兄,你们可曾见过?” 燕枯心道:“不曾,若是这次行程快,我们倒是可以来看一看。” “贺师兄,燕师兄,你们可别理他,这小子听说凡尘男女在十五这天向虹水河许愿,便能求得心上人,愣是发花痴了呢!”另外一位弟子打断前一位弟子的话,“不过听说这叶云两家均算得上不错的修仙世家,家族中也有金丹期修士坐镇,便是漂亮的女修也要多上一两位,不如……” 几人均是心领神会地笑开了。 却没想,燕枯心好似很感兴趣:“许愿?” 一个普通弟子答道:“据说成功的几率很大呢!” 燕枯心眸子亮了亮:“是么?” 待那弟子答了一声“是”,燕枯心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将视线转移到贺云卿身上。 贺云卿此刻却在思索别的问题,并没有接收到某位师弟抛来的媚眼。 虹水河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而那在虹水河畔许下心愿的情侣多能求得圆满一世相伴的传说,也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到底在哪里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又将到达叶家,便压下心头的疑惑,与燕枯心几人道了一声再见,带领着几位普通弟子飞到叶家门口。 贺云卿刚刚站定,便隐隐感觉到了一道灵力的波动,应是叶家修士布下的阵法。 “来者何人?” 守门的修士不过炼气中期修为,握着宝剑,满脸警惕。 贺云卿微微一笑:“玄机门核心弟子贺云卿拜见。” 很快,一道身影便推门而出,是一个中等年纪的修士,筑基期修为,面孔威严而冷峻。 “原来是玄机门的仙长,在下乃是叶家家主叶天海,不知仙长来叶家所为何事?”中年修士将贺云卿几人迎了进去。待贺云卿道明来意,那中年修士却是眉头一蹙:“贺仙长,我叶家子弟多加入奉天派,与玄机门并无太多往来,且如今奉天派的仙长已经在家中等候……” 贺云卿微微一笑:“无碍。” 叶家家主却是苦着脸,但碍于贺云卿的身份,他也不敢直接将贺云卿赶出去。 毕竟玄机门与奉天派虽均是八品,在妖兽森林这一片地带,却是说一不二的霸主。他叶家虽有奉天派撑腰,却也不敢轻易得罪玄机门。 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奉天派和玄机门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好好伺候着了。叶天海趁着贺云卿不注意,重重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并作一章,虽然不是双更,但是字数也够到了~ ☆、第四十一章 云家 贺云卿刚刚进入叶家,便听门内有声音传来:“这叶家弟子一向只进入我奉天派,道友半路抢人,未免也太不将我奉天派放在眼里了吧?” 贺云卿闻言朗声道:“若是奉天派能够安守本分,我又何必过来?” “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废话了!” 刹那间,一道流光带着凌厉的攻势直接扑向贺云卿,流光在行进过程中竟没有一丝紊乱,足见此人对灵力的掌控程度。贺云卿却也不惧,一个闪身避开了流光的攻击,反身拔剑,刹那间便将那道流光截住,使之顺原路返回。 “哐当!”流光穿过木门,戳开一个大洞。 下一秒,三道流光噼里啪啦飞到贺云卿面前。贺云卿一剑一剑丝毫不乱,顺利接住,再将攻势送回。 不过片刻的时间,木门上便被轰开三个大洞。 仅此一照面,贺云卿却是估摸出了门内修士的大概实力。这人比柳长河稍稍弱上一分,应该也是奉天派里的核心弟子。没有兴趣与他多做纠缠,贺云卿径自挥剑,将剑意爆发到极致,浑身气势集中在木门之上。 见门内修士始终不动,贺云卿问:“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那修士呼吸稍稍有些慌乱,隔了一会儿贺云卿才听到他开口:“我自己走。” 屋子里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两人的打斗自是吸引了无数叶家子弟前来观看,流光与剑光的纠缠看得他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贺云卿收剑,走到叶家家主叶天海面前:“叶家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招收新弟子的事情了。” 叶天海呆愣愣地看着面前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年轻修士,想及那一瞬间强大到让他忍不住颤抖的气势,声音有些干涩:“不知仙长打算如何?” 贺云卿刚想回答,忽然接到一道传讯符。他思量一番,看向叶天海:“叶家主,我师弟此刻正在云家,不如将你们两家的弟子聚在一起,共同比斗一番,从中选出最合适的弟子进入玄机门,如何?” 叶天海哪有不应的道理,暗想着并不是仅他叶家遭殃,心下也稍稍安定了一分:“便听仙长的。” 当下,他便派族中长老去云家商量比武事宜,而贺云卿则直接歇在叶家后院,静静打坐修炼起来。 第二日清晨,叶天海便带着一众叶家子弟来到云家。 贺云卿走在最后,细细观察着叶家子弟的情况。叶家共有三十多位二十岁以下的子弟,其中有五位目前实力已经达到炼气中期,剩下的多数在炼气初期,自然也有刚刚开始修炼的修士,是否招收,却要看其未来潜力如何。 遥想自己初入玄机门时,不过是一个对修炼懵懵懂懂的少年,而这叶家,却能依靠自身实力培养出多位修士,却也不能不让人感慨其底蕴深厚。 云家的情况与叶家相似,同样有三四十位二十岁以下的子弟,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神色兴奋,只想立即加入仙门一展实力。 一番寒暄过后,两家比武正式开始! 叶家家主叶天海、云家家主云耀、燕枯心及贺云卿四人坐在主座上,偶尔对两家子弟的实力品评一番。 贺云卿心里敞亮,叶云两家的家主并不一定坐得住。他们今日同意了贺云卿二人比武的要求,便是把自己绑在了玄机门的船上,而站到了奉天派的对立面……贺云卿默默地想,或许这两人恨不得此刻有奉天派援兵前来,把他与燕枯心尽皆打败,到时候好向奉天派哭诉自己是如何遭受胁迫不得不屈从的了。 炼气期弟子的比武总归没有什么看点,但贺云卿二人还是从中发掘到了几个不错的苗子,稍加测试一番便将这些弟子定了下来。 云家家主云耀笑道:“两位仙长,接下来要比武的正是我叶云两家年轻一代天赋最高的子弟,蓝衣服的是我云家子弟云冲,黄衣服的是叶家子弟叶飞,两人均是炼气中期的修为,实力如何,还请两位仙长点评一番。” “云冲?”贺云卿眼神微动,问了一遍。 云耀笑意更深:“不瞒二位仙长,云冲正是犬子,而叶飞是叶家家主之子,对于他们二人,我们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贺云卿点点头:“可以。” 贺云卿心中默默冷笑。 他总算想起来,心头那丝古怪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虹水河,云家,叶家……分明是那部小说最开始设置的场景。主角云逸乃是修仙世家云家的庶出子弟,恰好就是这位云家家主二弟的庶子,云耀与他二弟争夺家主之位获胜,便开始苛待他二弟的孩子,云逸作为庶子地位更是低下,不仅遭受云家嫡系的欺凌,更是连家中仆人都能肆意支使于他。 幼时的经历养成了云逸追求力量、睚眦必报的性格,虽然他并不肆意伤人,但却绝不肯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 所以小说中的燕枯心死了,却也连累玄机门惨遭灭门之祸。 若是贺云卿记得没错,这时候的云逸不过是个十岁的稚童,却已经尝尽了世间冷暖。此刻在演武场上与那叶家主之子对战的云冲,也是欺负云逸欺负得最多的人,打骂只是寻常,甚至在发现云逸怀有灵根之时残忍地废去云逸的灵根,幸亏云逸运气好,才堪堪逃过一劫。 云冲与叶飞的一战,以云冲胜过叶飞结束。 云耀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目中尽是得意:“两位仙长,如何?” 贺云卿道:“法决的运用稍显稚嫩一些,但以他们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燕枯心闻言偏过头来,静静看了贺云卿一眼。 这演武场上两人分明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虽说实力在这一众子弟中算是佼佼者,但若是放到玄机门又算什么?贺云卿他自己十三四岁便已筑基,如今更是顺利结丹,这种天赋,哪里是这些炼气期的子弟们能够比得上的? 而据他所知,贺云卿也不习惯夸赞人。若是真为了招收新弟子而说一些违心的话,那绝不是贺云卿的风格。 那是为何呢? 燕枯心微微眯起了双眼。他将视线集中在那比武的两个子弟身上,天资平平,姿色平平,怎么看都没有值得贺云卿夸赞的地方…… 燕枯心弯起唇角,余光瞥见了贺云卿面上一闪而过的冷意。 燕枯心的笑容愈加惑人了。 天色渐暗,两家弟子比武也渐近尾声。两人自叶云两家各自挑选了七八位弟子加入玄机门外门,又挑选了两三位直接加入内门。叶云两家家主连连道谢,面上笑意满满,至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燕枯心悄悄传音给贺云卿:“奉天派的家伙倒也耐得住性子!” 贺云卿面色不变:“最多一天。” “那我们便等等好了。” 当晚,叶天海带着叶家子弟离开了云家,而贺云卿和燕枯心则在云家后院住下。 灯光幽暗,一个少年猛然从墙角窜了出来。少年极瘦极瘦,面色发白,身上满是伤口和淤青。待确定院内没有人后,他方才奔回自己的小屋,点燃一盏油灯,在破败的屋子里倚着墙壁睡着。 他的被子被人划破了之后烧掉了,衣服也是捡的别人不要的。 他的手指上有大大小小数十道伤疤。 即便睡着,也有疼痛的感觉。 入梦时,少年的唇角紧紧抿起,眉头微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着变强的信念。 第二日清晨,贺云卿刚刚开门,便见一身红衣的燕枯心站在门外等候。他半身倚着墙壁,一双长腿却横在门框上,便是贺云卿瞪他一眼,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师兄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 燕枯心身形却是蓦地一闪,一瞬间便跃到贺云卿身前,作势要抱他。 贺云卿挑了挑眉,飞剑出鞘。 燕枯心眸子蓦然瞪得老大,双手摊开:“师兄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只要是个男人,总会无比担忧自己那个方面的功能吧?燕枯心无语地盯着那把距离他男性自尊只有不到半寸的剑看了很久,确定自家师兄确实没有收起剑的打算,他只能认栽,默默往后退了一大步…… 说起来,师兄也太不解风情了,剑尖对着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其中施加了剑意。 想到师兄剑意全开戳破山石的威力,燕枯心便觉得头皮发麻,不由在脑中将山石与他男性骄傲稍作了一下替换。 “噗嗤――” 燕师弟抖得更厉害了。 贺云卿收起剑,静静扫过燕枯心下/身的某个区域,淡淡吐出一句:“太小了。” 燕师弟顿时僵住了。 两人刚刚走出后院,便觉一股威慑十足的力量向两人冲来。燕枯心与贺云卿对视一眼,拳劲与那股力量在半空中相撞,云家湖中假山便被彻底摧毁,碎石肆意飞散。 燕枯心瞥那来人一眼,淡淡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奉天派的邱和道友。” “你!”邱和满身怒气,一双三角眼中闪过怨毒之色,“不过是小辈弟子,竟敢对我不敬。” 燕枯心神色散漫:“我只敬人,不敬狗。何况邱道友您也真够无能的,三年前你是金丹修为,如今竟还是金丹修为,真是忒让人耻笑。” 贺云卿站到他身边:“邱和道友既出自奉天派,而我二人乃玄机门门人,本不是一家,又何来敬与不敬之说呢?” 邱和大怒,转身冲那与他一道的修士说:“严师弟,这两个小辈,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那严师弟点了点头,挥舞着长刀便向贺云卿劈来。 贺云卿拔出剑。 刀剑相撞,火星飞溅,那刀修乃是力量型的修士,与贺云卿恰好相反,但贺云卿圆满的剑意却完全可以弥补两人力量上的差距,甚至隐隐有压倒的趋势。 “砰砰砰砰……” 一阵刀光剑影,在贺云卿强大的攻势下,那严姓刀修却是节节败退,一把长刀被贺云卿钳制得几无用武之地,左胸也被贺云卿剑光波及,涌出血来,严姓刀修连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他刚刚站稳,便觉眼前一阵白芒闪过。 那个看不出修为的年轻剑修,竟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前,剑尖抵着他的脖子,只需轻轻一动,他百多年的修为便会倏然化为泡影。 “嗤拉……” “不要――!”那刀修目眦欲裂,然而下一秒,他却呆住了。 那剑修只是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根本没有划破他的喉咙。 但是他却畏惧了退缩了,这于刀修而言,绝对是大忌,未来若是有进阶的可能,他也会因为这心中潜存的畏惧而失败。 这会是他的心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知了的地雷 今天一更,大家五四青年节快乐! 对了,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123言情的vip等级制度,我有朋友现在就拿到了打折卡,大家可以去基本信息那里看一看 ☆、第四十二章 弟子 贺云卿收起剑,平静地看向邱和。 邱和只觉被他这一眼扫得冷汗如注,转头急欲躲避,却见那红衣的修士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衣角,眼睛却冲他眨了眨,尽管他笑容灿烂,可邱和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盯上,一举一动均逃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他的控制。 果然,燕枯心拨弄着手指:“邱和道友,接下来,该是我们打一场了吧?” 察觉到燕枯心气息的接近,邱和手指倏然握紧,暗道自己修炼近百年,如何会害怕这年纪轻轻的修士?当下运起灵力,与燕枯心掌风交接。 二人气势如虹,震天撼地,然而这一番争斗的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 “轰!”“轰!”“轰!” 仅仅三拳,燕枯心便将邱和彻底击溃,这奉天派有名的金丹期修士,此刻有如丧假之犬一般躺倒在巨大的坑洞中,眼神空洞,唯有周身隐隐的灵气证明了他还活着。 却生不如死。 见贺云卿二人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两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奉天派修士,叶云两家人均是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尤其是两家家主,震惊之余隐隐也有些惧怕。当下便要开口向二人求饶,但两人稍一动作,便发现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咽在口中,任那二人越走越近,尽管步子极缓,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 “师兄,我们倒是让两位家主难办了呢!” 贺云卿轻轻颔首:“嗯。” 燕枯心粲然一笑:“可惜你们两位的如意算盘这次真的打错了,若是那奉天派的天命真人亲自过来便也罢了,偏偏派了这两个不中用的。” 他偏头看了一眼邱和和那严师弟,眼中的嘲讽丝毫不加遮掩。 邱和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而那严师弟却是眸子发暗,一副对世事绝望了的模样。 叶天海及云耀也是惊惧羞愧交加,偏偏喉咙发不出声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贺云卿二人,眸中闪着奇异的光。 “两位莫要惊慌。”燕枯心笑声传来,“今年既然招了两家的子弟,那这些年轻人还是要跟着我们回玄机门的。可两位家主既觉得奉天派可以依附,我们玄机门也不多加强求,只是这叶云两家子弟在玄机门过得究竟如何,我们却是不能决定的了。” “对了,倒也不是我们玄机门仗势欺人。若是奉天派能还回抢占我玄机门的地盘,我玄机门自不会再来叶云两家多事,你两家的弟子,我们也会乖乖送回。可结果如何,还是要看几位的表现了。” 一席话说完,燕枯心便解开了对叶云二人的钳制。 离开的时候,贺云卿特意走到云家家主云耀面前:“云家云逸现在何处,我要带他走。” 云耀勃然变色:“不知贺仙长找云逸所为何事,他这孩子一向顽皮不懂事,若是哪里得罪了仙长,还请仙长多多包涵……” 云耀还欲多说几句,却瞥见了贺云卿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住了嘴。 “贺仙长,我这就派人去找他。”云耀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瞧着贺云卿的脸色。见贺云卿面上并无不快,他凑上前来,低声笑着:“仙长是否要将云逸带回仙门?” 贺云卿点点头:“嗯。” 云耀极力隐藏着心内的不满:“仙长,倒不是我云家不肯放人,只是云逸这孩子惯于欺凌弱小,修养极差,也没有什么修仙的根基,若是带回去,恐怕玷污了仙门平静,仙长还请三思啊!” 贺云卿微微一笑:“不劳云家主费心了,云家主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云耀见贺云卿软硬不吃,便只能强抑着心头的不满,讪笑着退到一边。 云逸就这样被带了出来。 小说里一路开挂的主角,此刻不过是十岁稚龄的孩子。比起云冲等云家子弟的精致奢侈,云逸的模样实在有些寒酸。长长的头发显然长时间没有打理,胡乱地卷成一团,脸上干干瘦瘦的没有什么肉,上身的衫子一看就不是他的,破了几个洞,也不合身,□挂着一个碎布条般的黑长裤,上面沾着霉斑…… 出于对小说主角的关注,贺云卿观察得很仔细,以至于在别人眼中,这种仔细就变成了审视和嫌恶。 云家家主云耀面上一喜。 燕枯心一直在旁看着,本有些不爽师兄会认识云家的什么人,但此刻眼见被带出来的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立刻便放松了许多。 小毛孩子什么的,哪里能和英俊潇洒实力高强的燕师弟竞争? 被带上来的孩子脸涨得通红,下一秒,心内的羞惭就变成了自卑。 他认出了这个青色袍子的修士。几年之前他曾经见过他。那时候他上山采药,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他立在峰顶,好像古书中的天神一样,漂亮又强大。云冲,云耀……甚至那常年闭关的云家老祖都没有这般的风姿。也正是这个人坚定了他想要变强的信念,他要自由,要强大,要有朝一日傲然立于峰顶,让这些伤害过他的人都受到惩罚。 可是现在……云逸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和破了洞的衣服,和那个人干净的道袍和白皙的肌肤,忽然觉得一股自卑感自心内忽然生出,让他恨不得立即逃离。 但是下一秒,青袍修士的动作却吓了他一跳。 那人弯下腰,尽力与他平视:“你叫云逸?” 云逸呆住了。这人看向他的眼神,没有那些叫他“小杂种”的人眼中的鄙夷,没有云耀云冲的愤恨与恶毒……就像平静的海面一样,既深邃又直白。这人瞳孔中映出了他的身影,拘囿在那小小的圈里,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自己。 他点点头,发现自己有点紧张:“我是,我是云逸。” 贺云卿微微一笑。那本小说他看得并不仔细,但他分明记得,主角便是再遭遇追杀最狼狈的时候也能够保持冷静,最险象环生时也具有理智,他却不知道,原来他也曾有如此青涩的时光。 贺云卿拍拍他的肩膀:“云逸,跟我走吧。” “贺仙长……” 云耀刚欲上前,却被燕枯心随手拦住:“云家主,我们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招收新弟子,你族中子弟被我师兄看上不是好事么,你怎么偏偏一直阻拦呢?” 不等云耀说话,燕枯心便恍然大悟一般:“说起来,这孩子和云家主你倒是有些相像呢,莫非是云家主的私生子,你又担心被云夫人发现?” 一席话说得云耀面色涨红,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在场众人均知,这云逸哪里是云耀的私生子,分明是云耀二弟云光的孩子,叔侄两个一家人,又哪里有不像的道理。往常云耀苛待自己的侄子众人也不是没有听说,只是云耀好歹是云家家主,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庶子得罪于他,云耀又素来重脸面,决不允许旁人在公开场合提云逸这个名字。却不想,今日却被这不明就里的燕仙长拿出来说,他又偏偏反驳不得,看这孩子的可怜模样,云耀当真面子里子都掉了个干净。 堂堂云家家主苛待侄子的新闻,恐怕明日都能传到安陵城里去。 回去的路上,燕枯心一直盯着贺云卿身边的小不点:“师兄,这小子是谁啊?” 贺云卿头都不抬:“云家子弟,云逸。” 如果要在云逸前面加上定语,应该是:本书主角、未来杀死炮灰燕枯心和炮灰贺云卿并干掉玄机门的boss、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燕枯心撇撇嘴:“一个小不点儿而已,值得师兄你特意带出来么,这孩子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就是长得像个猴子而已。” 听到燕枯心这么不客气的评语,扶着另外一个弟子挨在贺云卿身后的云逸也抬起了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贺云卿,似乎也想知道他的答案。 贺云卿垂眸:“我与他有些渊源。” 具体是什么渊源,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他会是我的弟子。” 一声雷响,燕枯心与云逸均是抬起了头,看向那面色清冷的剑修。 开什么玩笑?燕师弟只想仰天长啸,别的不说,师兄现在还没满二十岁,根本不是适合收徒弟的时候。最关键的是,在燕枯心看来,弟子就是累赘,有了弟子就等于必须训诫弟子,哪里顾得上唯一的师弟……又哪里有时间做一些大家都想做的爱做的事情呢? 云逸却是抬眸看着贺云卿,眼中闪过一阵迷茫。 这个人的弟子……么? 他真的可以么? 燕枯心瞪了瘦巴巴的小屁孩一眼,神色尤其不满。作为这世上最了解贺云卿的人之一,他自是知晓,贺云卿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便很难更改。 想到二人世界中忽然窜出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屁孩,燕师弟便觉得一下子没了精神,甚至有些后悔这次和师兄一起过来招收新弟子了,真是……给自己找了个拖油瓶啊! 贺云卿自是不知晓燕枯心心里的想法。 当然燕师弟天赋异禀,他的想法也不是正常人能够猜想得到的。 可明明还是一点迹象都没有的事情,偏偏就被他想得理所当然。就像贺云卿明明什么都没有说,燕枯心心里便自动生成了这么多东西。甚至两人连拉手都没怎么拉过,燕枯心就已经习惯脑补二人翻云覆雨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是毕业生,明天开始实习,所以更新可能会少,也可能保持正常→要看实习期忙不忙,以及能不能带电脑,特来通知一声,明后两天的更新可以保证,就酱紫。 ☆、第四十三章 风波 云逸就这样被贺云卿带回了玄机门。干瘦的少年甫一出现在门中,便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视线,尽管心里很清楚这些视线多是来源于身边的人,他还是困窘地垂下了头,只露出一双红透了的耳朵。 但他的确成为了贺云卿的弟子。 贺云卿修为已至金丹,虽年岁小了一些,却有收徒的资格。这也使得门中一些年过三十尚未结丹的弟子嫉妒不已,可再嫉妒,又有什么办法?修真界本就是一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金丹期又是高阶修士与低阶修士的分水岭,纵然他们年岁比贺云卿大了一倍有余,见到贺云卿还是要乖顺地叫一声师兄。 回到居所,吩咐婢女将云逸带过去洗漱换装,贺云卿手捧着书,静静翻阅起来。窗外正是风光最好的时候,阳光沿着窗框细缝钻进屋内,把地面照得半明半暗,光影绰绰。 隔了许久,婢女将打扮得全然一新的云逸带了出来。 贺云卿眼前不由一亮。 小一号的道袍配上这孩子正好合适,他的心性本就比同龄人沉稳一些,这般搭配并不会让人觉得可笑,反而衬托着他的坚毅与沉着。原来枯草般的头发似也被打理过,柔顺地贴在他后背,虽然身量有些偏瘦,但任谁看到他这一眼,都会觉得他是个蛮漂亮的孩子。 主角不愧是主角。 贺云卿冲他招了招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弟子了,你知道么?” 云逸抿着唇,点点头。 “我不会指导你具体怎么修炼,但是你修炼中遇到的问题,可以来找我。”贺云卿盯着他,“你刚刚入门,只能算是外门弟子,下午去外门长老那边测试一下灵根,测试完了就去领取你的身份令牌,外门管事会替你分配居住的地方。” “是。”见贺云卿眼眸一直盯着他,云逸低下头来,声如蚊呐:“师父。” 贺云卿微微一笑:“你先出去转一转,明日我带你见师祖。” “嗯。” 虽然小孩子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有些古怪,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并不坏。甚至因为这个小孩子是小说主角的原因,贺云卿心头甚至有一丝膨胀感。 贺云卿又翻了三四页书,很快又阖上。 伸了个懒腰,推开门,贺云卿干脆在外院练了一会儿剑,方才转身回屋。 “贺师兄。” 贺云卿眼神一凝:“何事?” 那弟子态度恭敬:“掌门吩咐贺师兄前往听雪殿一行,具体是何事,弟子也不知。” “好,我去去就来。” 不过片刻,贺云卿便与那执事弟子共同飞往听雪殿。刚入殿内,他便觉气氛有些不对。不知是不是巧合,此刻听雪殿内的修士恰好站成了两排,泾渭分明。人数最多的那一排以玄青子为首,众星拱月般将他围在中央,而人数少的那一排,则站着面色通红的玄云子,玄游子在一边拍着他的肩膀,正轻声安慰着。 贺云卿没有丝毫犹豫,站到自家师父身边。 见他进来,玄青子眸中异色一闪即逝,唇边噙着一丝冷笑。 玄云子面色稍稍恢复了正常:“云卿,你来了。” “师父,发生了什么事?” 玄云子挥了挥衣袖:“门中的事情罢了,和你没关系,你不必掺和。” 贺云卿自然不信。若是与他无关,掌门也不必派人把他叫过来。更何况,刚刚玄青子眼中的冷意,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玄青子虽然脾气急躁了些,但结成金丹后就很少与人吵成这般模样。 依照贺云卿对他的了解,能让他这么生气的事情,绝对和自己有关系。 毕竟贺云卿可是玄云子唯一的弟子,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软肋之一。 玄游子撇了撇嘴,忍不住开腔:“不过是以为自己一定能登上掌门之位,先来个杀鸡儆猴罢了。” 他乃是掌门镜虚真人的弟子,镜虚真人是元婴期修士,可惜年纪大了,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玄游子实在反感玄青子这般高调的作为,镜虚真人还在位呢,这一位就如此,若是掌门去了,这人又该张狂到什么地步? 贺云卿闻言一动:“掌门如今可好?” 玄游子点点头:“并无大碍。只可惜门中比玄青修为高的无心权势,比他修为低的却又畏惧于他,哼,真是……” “秋寒风前几日进阶金丹了。”两人说话间,燕枯心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淡淡提了一句。 “难怪。”玄游子撇了撇嘴,面上的不屑之意更深。 渐渐地,殿内修士越聚越多,甚至往日不常露面的金丹期修士,都纷纷出现在殿内。听雪殿中那道无形的分界线众人自是看到了。有人抓耳挠腮皱眉深思,有人却是洒然一笑,各自站到自己选择的队列之中。 玄云子他们这一排,不过十来个修士而已。 玄青子那一排却是黑压压的一片,光是气势,就要比他们这边强大不知多少倍。贺云卿在其中看到了许婉蝶的师父玄英子,不知她徒弟被高师弟搞成那个样子,她是如何心安理得支持玄青子的。恰巧,那高师弟此刻正站在玄青子右首,满面红光的接受着在场的金丹修士的指导,就好像自己是玄青子的亲儿子一般。 他不怕死地瞟向贺云卿,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燕枯心勾起一丝笑意:“他倒真不怕死。” 玄游子接话道:“他?不必我们动手,秋师侄一人便能搞死他。” 两个男人的眸子亮了亮,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来。玄青子一共一子一女,长子秋寒风倒是天资过人,如今也顺利结成金丹。女儿秋伊人却是这门中有名的荡妇与毒妇,最喜年轻俊美的男修,如今虽说定下了这高师弟,但是能维持多久,却又难说了。 贺云卿轻轻一笑:“孰胜孰负还未可知,高师弟实力也不弱呢,不然许师妹如何变成那副模样?” 三人的笑声更加猥琐,玄云子原先满腹怒气也被这几个小家伙逗乐了,板着脸骂道:“姑娘家的事情岂是你们能够随意编排的?” 若是他的嘴角没有偷偷弯起来,这句话倒是更有说服力一点。 良久之后,玄机门掌门镜虚真人方才姗姗来迟。镜虚真人淡淡扫了一眼殿内景象,视线在两边停驻了一刻便移开眸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次我玄机门一共招收了五百新弟子。”镜虚真人将视线投向玄青子,“玄青,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玄青微微躬身:“弟子不敢居功。只是有件事情,弟子还须向掌门禀报一下。” “你说。” “此次招收新弟子,贺云卿及燕枯心两位师侄被弟子分派到叶云两家,因奉天派抢了一向与我玄机门合作的朱陈两家的子弟,我便派他们二人前去叶云两家稍作威慑。”玄青朗声道:“却不想,他们二人竟搅得叶云两家鸡犬不宁,亦打伤奉天派四位修士,甚至有一人因此暴毙而亡,弟子认为,他们二人行事不守章法,胡乱伤人,抹黑本门名声,又易为门派招祸,理应遭受惩罚。” 镜虚真人沉吟半晌,问道:“那依你所言,该如何罚呢?” 玄青子道:“他们二人如今是核心弟子,便让他们退回内门弟子之列,再去思过崖上思过五年,专心修炼罢。” 玄青子话一说完,还没等镜虚真人开口,玄云子便红了脸,手指着玄青子:“玄青你要不要脸,你不就是想把他们两个退回内门弟子之列,给你儿子让路么,还有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婿,也想占个核心弟子的位置么?我呸!” 一口唾沫就要唾到玄青子脸上,却被他随手一挡,又飞了过来。 燕枯心冷哼一声,长袖一甩,那亮晶晶的唾液竟是恰巧打到了高师弟眉心,好死不死地往下滴着。在场修士均是偏过头去,不忍看他脸上表情。 玄青子表情一直极沉稳:“师弟何必动怒,这二子心性败坏,又岂能霸占核心弟子之位,为众多弟子之表率?” 贺云卿微微上前一步:“既然玄青师伯提到弟子,弟子却是不得不说两句。师伯既知叶云两家本是奉天派的地盘,我玄机门与奉天派又一向不睦,为何刻意派我二人前去?” 玄青笑道:“因你二人是本门核心弟子。” “哦?”燕枯心接话道:“为何那时师伯承认我二人是核心弟子,是众人表率,怎么从那两家回来之后,我二人就成了心性败坏之徒了?难道按师伯的意思,我二人就该原地挨打不还手?可若是那样,师伯怕是又要责怪我们堕了本门名声吧?” “何况师伯分配任务时,只言要招收新弟子,并未谈及其他,而我二人也圆满完成了师伯的要求。”贺云卿半躬着身,“还请掌门为我师兄弟二人作主。” 玄青子闻言冷笑三声:“想不到两位师侄口齿这般伶俐,只是你们滥杀无辜是真,为我玄机门招致祸患也是真,奉天派天命真人已经直言要追究此事,你二人又何必强词夺理?” 镜虚真人阖眼:“此事天命倒是与我说起过。其他人怎么看?” ☆、第四十四章 笑料 听雪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镜虚真人独坐高位,静静看着下方神色莫辨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掌门,弟子支持玄青师兄所言。”玄风子率先站出来,声音洪亮:“此事固然是因本门招收新弟子,但这二人肆意伤人惹来奉天派不满也是事实,若不加以惩戒,日后恐怕会酿成大祸。” 镜虚真人不发一言,手指轻触着耳朵,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玄风子既已开了头,其他金丹修士自是不肯落后,一个一个站出来支持玄青子,全然忘记了贺云卿二人同样步入金丹,也忘记了燕枯心乃是镜虚真人唯一的嫡孙。众人纷纷陈词的时候,玄云子反倒沉默下来,冷眼看着平日亲厚的师兄弟用最诛心的言语污蔑自己唯一的弟子,甚至,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在不久之前亲口夸过云卿。 一时之间,大殿一边吵吵嚷嚷,另一边却是安静到可怕,倒是衬托得殿内气氛愈发诡异了起来。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镜虚真人轻拍着手背,低声问道:“玄云,贺云卿是你的弟子,你的意见呢?” 玄云子露出一丝冷笑:“弟子不敢有意见,敢情门中都是玄青师兄的人呢!若是掌门执意要罚,玄云自然支持掌门,只是按照这惩罚的标准,恐怕该受罚的远远不止云卿与枯心两人。秋伊人师侄伙同高师侄逼疯许师侄,秋师侄与门中不下十位男弟子行那淫浪之事,败坏门内风气,不说正道女修,便是那魔道女修都没有如此的!” “依弟子言,这等淫邪之人就该逐出玄机门,或是送去佛门清净地苦修,省的出来祸害世人!”玄云子一针见血。别人不肯让贺云卿好过,他也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玄云,你不要血口喷人!” 玄云子却只是讥讽地看着他:“都是玄青师兄管教有方,云卿。” 贺云卿恭恭敬敬弯下腰,将手中物件递给了玄云子。玄云子轻蔑地扫视对面修士一眼,抬手向众人展示手中之物:“诸位师兄可知这是何物?” 玄游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上首的镜虚真人瞪过来,他连忙捂住了嘴,可在场众人均不是傻的,自是知晓玄云子手中所捧的物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玄云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其实不用我说诸位师兄也明白,我手中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镜像而已,只是这镜像记录的究竟是何物,诸位师兄恐怕就不知晓的。不过据我所知,内门弟子中,每五人就有一份这样的镜像记录。当然,我玄机门多是男儿,平日确实有需要发泄的时候。还是要感谢玄青师兄培养出了一个好女儿,仅一人便能满足我玄机门五分之一弟子的需求。” “轰!” 一个雷炸下来,惹得场内的辩驳争吵都化作无穷无尽的沉默。 玄英玄风等人俱是沉默了下来。他们纵然支持玄青子,可总归还是需要一些羞耻心的。平日在门中,秋伊人的名声便不是太好,可他们没想到,竟是败坏到如此程度! 五个弟子手中便留有一份,简直快抵得上基础剑诀了! 众人尽管不言语,可眼角余光却纷纷看向玄青子,更有甚者跃跃欲试地盯着玄云子手中的镜像,试图看清镜像中记录的事物。 玄青子面色冷然地盯着玄云子,可是玄云子丝毫不惧,回瞪了回去。若说平时他对这位同辈师兄还有一丝敬意的话,这人如此谋算他的弟子,也将玄云子的那丝敬意彻底消磨的干净。 玄青子却是不知,此时场上,有一个人比他更羞耻更绝望。那就是刚与秋伊人定下来,借着玄青子之势上位的高师弟。高师弟死死盯着那镜像,眼睛发红,恨不得立刻将那镜像彻底粉碎干净!如果说,他刚才还因为玄青子女婿的身份沾沾自喜的话,现在就好像吞了大便一样难受,他刚刚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后悔! 殿内所有人的视线此刻都仿佛集中在他身上,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压根没想过,秋伊人竟是那么无耻的女人! 或许他也不是不知道的,只是对权势、对力量的追求胜过了一切,便是秋伊人有瑕疵又怎么样,借着玄青子的势,他很快就可以青云直上,将那些侮辱过他的人踩在脚下。特别是贺云卿和燕枯心,他绝不会放过这两个人! “啪嗒……” 玄青子身后猛然窜出一个人来,众人尚且来不及反应,便见剑光一闪而过,将玄云子手中镜像斩成两半。 片刻之后,众人才看清,出剑之人竟是玄青子之子秋寒风。当下纷纷有些惊疑不定,他们只听说秋寒风初入金丹,但刚才挥出的那一剑,分明是金丹中期修士才有的威势。只这一剑,秋寒风便足以压倒场中多数金丹修士,步入门中高手的行列。 那些原有些摇摆不定的修士,此刻却是恢复了正常,又与玄青子说笑寒暄起来。 “哼,镜像而已,毁了一个还有百个千个万个。”燕枯心面露不屑,“秋寒风,这样的实力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下一刻,在场的修士便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入玄青子这一片的队列之中,衣角微微闪动,他整个人影好似消失了一般。而刚刚挥剑气势惊人的秋寒风,此刻却彷如一个孩子一般被他擒在手中,瞬间拖到了玄云子的阵营之中。 这是什么实力? 在场修士脑海中均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种实力,便是玄青子也稍有不如吧? 众人不由将视线投向了玄云子那一端。擒住秋寒风的燕枯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笑意,他身边站着青色袍子神色漠然的贺云卿……众人这才想起,燕枯心在核心弟子中只排名第二,且他平时是心甘情愿跟在贺云卿身后的……莫非,贺云卿的实力比燕枯心还要强? 难道他们都看错了么? 这两个不满二十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你们别吵了!”镜虚真人淡淡瞥了张牙舞爪的燕枯心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的笑意,“玄济,你分管刑堂,便由你来说说看!” 从殿后突然冒出来的黑脸修士吓了大家一大跳,玄济却没有理会众人的神情,反倒让贺云卿与燕枯心二人上前一步:“你们二人执行任务之事并没有过错,自卫也无错,但为防你们日后嗜杀成性伤及无辜,罚你们扫一月刑堂,抄上半年的清心咒,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贺云卿与燕枯心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眸中察觉出笑意:“弟子无异议。” “玄青师弟,也请你上前一步。” 玄青黑着脸走上前来,玄济道:“俗言道,子不教父之过,秋师侄之言行虽无实质的伤害,却也让本门门风受损,玄青师弟便将这本《烈女传》带回去给秋师侄抄写十遍,一年之后上交刑堂,如何?此外,玄云师弟所言高师侄许师侄联手对付许师侄的事情,我刑堂也会好好调查一番,给双方一个满意的交代。玄青师弟,你以为如何?” 玄青终是有些畏惧这个师兄,讷讷道:“师弟听师兄的。只是奉天派天命真人那边,我们该如何交待?” 镜虚真人沉吟两声:“我们与奉天派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何况招收弟子之事并未了结,我们也没有必要先服软,云卿,枯心,此事因你们而起,责任也需你们来担,门派不会轻易出手,如何?” “是。” 玄青子还欲争辩两句,却被镜虚真人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久久不敢再出声。待得镜虚真人离开听雪殿,人潮散去,众人方才反应过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就这么落幕了? 玄云子高声笑着大踏步离去,殿内只留下玄青子、秋寒风及高师弟三人,俱是狼狈不堪,面色森然。 玄青子忽然出脚,将高师弟踢飞! 高师弟知晓他是迁怒,却也只能默默蜷在大殿一角,忍受着心肺处灼热的疼痛,心里的恨意犹如杂草般蔓延滋长。 他有什么错?明明是秋伊人那个贱货不知检点,累他受辱,让他声名毁于一旦……若有一日,他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高师弟牙齿紧咬,眼中绽出仇恨的光芒,然而待他起身时,他又恢复了恭谨谦和的模样,反而轻声劝慰着玄青子:“师伯,莫要为那些人生气,他们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玄青子凉凉的眼神让高师兄脊背发寒,就在他以为玄青子识破了他心中怨恨时,玄青子却道:“你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刚刚是我急躁了点,你还疼么?” 高师弟摇了摇头:“不疼,师伯不用担心。” 听雪殿内的风波虽然落下了帷幕,但是于主角们而言,这场风波还远远没有平息。秋伊人秋师妹几乎是一夜成名,风头甚至盖过了贺云卿与燕枯心二人。高师弟头上更是镶着一顶惨绿惨绿的帽子,估计这一辈子都很难再取下来……更值得众人注意的,是玄机门内风向的忽然转变。 如果说,一日之前支持玄青子的修士数目足有半数以上,燕枯心展示真实实力之后,这个人数便下降了足有一半之多。 毕竟未满二十岁就拥有堪比金丹后期的实力,便是在玄机门数千年历史中,都极为罕见。 此子一旦长成,成就必然超过镜虚真人。 相比较而言,玄青子再进一步的可能性极小,秋寒风虽则实力已至金丹,潜力却远远不如燕枯心。金丹期修士都是活了多少年,成精的人物,玄青子当掌门对他们的帮助非常有限,他们着实没有必要为此得罪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的元婴修士,更何况,燕枯心身后还站着一个镜虚真人。 每一个元婴修士的力量都不容小觑,便是大限将至的都是如此。 何况镜虚真人虽进阶无望,再活个百八十年却不成问题。 如此一想,那些原先被玄青子画出的大饼诱惑了的修士,却都仿佛瞬间顿悟了一般,急匆匆辗转于听雪殿与玄楼偏殿,向镜虚真人和玄云子讨巧卖好。毕竟贺云卿与燕枯心虽然实力远胜于他们,却是子侄辈的人物,他们着实拉不下脸来。 ☆、第四十五章 动手 清晨。 后山阳光明媚,点点翠色笼着山面,瀑布自山顶轰然而下,偶尔流泻出七彩虹光。三人围坐青石桌,石桌上摆着一个白底蓝纹茶壶,壶中水汽袅袅,茶香逸散,一嗅便知其中真味。 玄游子双目一亮:“好茶!” 燕枯心抿了一口,眼眸中亮起赞赏的笑意:“师兄泡茶的手艺越来越高明了,难怪师叔常往这边跑。” 贺云卿微微颔首:“师叔看上的是酒,不是茶。” 玄游子被二人肆意排揎却也不介意,闭眼嗅着茶香。 自那日听雪殿内争辩已有三月之久,时节也自夏至步入初秋。玄云子气得厉害,回去之后没多久便把自己锁起来闭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这三月内,贺云卿除了巩固自身修为外,有空便去查探云逸的修炼,日子过得倒也繁忙。 不得不说,云逸确实是修炼方面的天才。 刚入门内不久,他的修为便升至炼气期中期,在一众外门弟子中尤其醒目。贺云卿指导他时,只觉这孩子举一反三的本领特别厉害,只需稍稍讲上一遍,第二天他便能原原本本演示出来。 因而贺云卿虽说收了个徒弟,可这个徒弟需要他操心的地方却着实不多。 “我快要进阶了。”几人品茗间,玄游子忽然提了一句。 贺云卿和燕枯心顿时将目光对向他:“什么时候?” “两月之后。”修士,尤其是高阶修士,即将进阶时都会有所感应。玄游子年岁未过百,平素出手的时候也少,倒让人看不出来他实力已至金丹后期巅峰,快要结婴了。 “恭喜师叔。”二人捧起茶杯,恭恭敬敬地喝下。 玄游子同样很高兴。一双灵动的眼睛绽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光芒,唇角微弯,任清风吹拂着衣袖:“我本也没料到竟会这么快进阶,可能是这段时日事情有些多,重压之下反倒让我更进一步。” 燕枯心却是想到了另一面:“这么说来,玄青师伯的如意算盘完全落空了?” 三人会心一笑。 玄游子道:“恐怕不止那么简单,最近秋师侄可是闹腾地厉害,她还真有脸继续在玄机门待着,可坑苦了玄青。” “不提那些事了。”玄游子问:“师父也已知晓我进阶之事,他已发帖邀东域修士前来观看,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 贺云卿点点头:“好。” 燕枯心自是举双手赞成。 与玄游子分开之后,贺云卿便回到居所继续修炼,燕枯心一直跟在他身后,甩都甩不掉。贺云卿默默叹了口气,便也不阻挠于他,只设下法阵一个人独自修炼起来。 灵气极其平稳地在体内运行着,贺云卿修习风系法决,速度极快,却并不似火系法决那般灼热伤身。且他体内灵气充足,又有融灵珠这等不世出的宝物,修炼起来自是事半功倍。几番运转之下,灵力化成几道扩散于经脉之中,融入他浑身精血。 “咳咳……” 这次修炼,与往日却是有些不同。 他分明觉得体内灵气在运转了几个周天后,疯狂地向后颈处流动,便是贺云卿运功抑制住灵气流转的方向,那灵气仍然不受控制,向颈后涌去。 他轻轻触摸着后颈那滴精血的所在,暗自怔愣出神。 贺云卿抑下心头思绪,闭目沉浸在修炼之中。隔了许久,那沸腾一般的灵气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在贺云卿体内默默运转着,扩张他的经脉,也让他体内灵气浓度升了些许。 在贺云卿注意不到的地方,他胸前黑石却是蓦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却又霎时恢复平静。 法阵之外,燕枯心蓦然转过头来,盯着贺云卿青色道袍细细看了片刻,方才转过身去。 这一修炼,便是半夜。 贺云卿自法阵中走出时,却发现一人静静蜷在门边的软椅上,椅子很短,这人双腿又极其修长,故而睡得极不舒服,便是在梦中,也微微皱起了眉头。红色的长衫被挤压的有了褶皱,黑色的长发一半贴着软椅,另一半却是垂在半空,纷乱了起来。 唯有在睡着时,这个人的神情最为平静。 贺云卿叹了口气,将这人整个身子抱起,向床边走去。 “师……兄……”燕枯心睁眼,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他先是怔忪了一刻,眼珠略一动,才看清自己眼下的处境。师兄一只手臂撑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托着他的后背,贴着他肌肤的地方似有一阵滚烫的热意传来……燕枯心顿时僵住了,动也不敢动,也不想立刻下来,只能怔怔看着贺云卿,眼底温柔满溢。 贺云卿低声道:“我送你去床上睡。” “嗯。”燕枯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陡然爆红。刚刚醒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贺云卿还是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扭捏和羞涩。 贺云卿眉头微皱,依照他对燕枯心一贯的了解,这死孩子恐怕又想到什么不健康的事情了。淡淡瞥了他一眼,贺云卿低声开口:“给我正常点。” 燕枯心笑容更加灿烂。灯光的映照下,他那双眼眸就好似流光溢彩的琉璃一般透亮,红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如玉的胸膛。长发有一绺不知何时散在了贺云卿手背,轻轻碰触,好似丝绸般光滑。 贺云卿第一次发现,原来怀里的人竟是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将这人放在床上,贺云卿刚欲抽身离开,床上的人竟双腿一勾,勾住他的腰侧:“师兄,不要走!” 红色长衫大大敞开,一双雪白修长的腿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露出来,若是细看,恐怕内里风光都能探测得一清二楚。贺云卿耳朵微红,斥道:“松开!” 这人哪里肯依! 燕枯心盯着他看了半晌,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深邃。长腿丝毫没有放松对他的钳制,手臂却也伸开,搂住他的腰,竟是在一瞬间将贺云卿整个人扯到了床上去。 燕枯心姿势放荡地压着贺云卿,长腿轻轻蹭着他的下/身,一双手略有些粗暴地扯开贺云卿的长袍,在他胸前肆意地抚摸着。 贺云卿翻身暴起,却被一直观察他的燕枯心察觉到了意图,单手钳制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竟将贺云卿整个人定在了床上不能动弹。 燕枯心眼中隐有得色:“这可是师兄主动让我到床上睡的,师兄这么客气,师弟自然不客气了……” 下一秒,他便不再顾忌,彻底撕开了贺云卿的遮蔽,露出白皙的胸膛,劲瘦的腰身和长腿。燕枯心眸中闪过一丝迷醉,手指轻轻摩挲着贺云卿的皮肤,吮上了他胸前红珠。将两处都吮得灿烂饱满,他方才松开,冲贺云卿露出一个极其满足的笑容来。 二人身子贴着身子,肌肤贴着肌肤,竟是前所未有的亲密起来。 “师兄。”贺云卿没有出声。 “师兄。” “师兄。” …… 一连数遍,燕枯心似也不在乎贺云卿的回应,拥他入怀,亲着他的眼睛,嘴唇,下巴,一直移到最下方。 贺云卿恼羞成怒,怒道:“停下来。” “师兄终于肯跟我说话了。”燕枯心笑容满足,“可是师兄这么好,叫我怎么停得下来?” 他凑到贺云卿耳边轻轻呵着气:“而且我能感觉得到,师兄并不讨厌我这样,对不对?” 他动作愈加放肆了起来。贺云卿为他所制,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抵在他胸口,平滑的手掌轻轻蹭着他的肌肤,越来越往下游走,直到那物被他手掌握住。 贺云卿身子微微一颤。 燕枯心笑容深邃:“我就知道,师兄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他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捏着转着揉着,满意地看着那个东西在他手中变热变大,方才道:“我早就想这么对师兄了,自从山洞中那一夜。” “师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凑上前来,“其实师弟我一直记得,那时候的你究竟有多嫌弃我……还说我那里小,师兄你知道么,跟你的比起来,师弟的也不小呢……” 他话说得越多,手中的动作便也越加快了起来,贺云卿只觉一股热意传至下腹,下一刻,他便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快感宣泄而来,热流涌出,似乎呼吸都不能通畅了。 挣扎着凝了凝心神,贺云卿问道:“你一直记得,所以,在报复我?” 燕枯心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慌。 下一秒,他手中动作慢了下来,长腿将贺云卿两腿挤开来,低下头去,将那物含在口中,吮了干净。 他说:“我怎么会报复师兄……我只是没有办法忍受而已。” 没有办法忍受这人眼中没有自己,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无用……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人身边,自己曾经拥有过这人。 他从贺云卿身上爬下来,亲了亲他的下巴:“师兄,我爱你。” 又是这句话…… 贺云卿垂下眸,瞪道:“快把我松开。” 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心中并没有怨恨与厌恶,燕枯心立刻被狂喜淹没,松开了对他的束缚。 下一刻,他却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身子完全被钳住,衣服被陡然狂暴的师兄扒拉了干净。 燕枯心正在沾沾自喜师兄是不是打算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嘻嘻…… “噗咚!” 光溜溜的燕师弟被师兄直接扔下了床,不到明天晚上,禁制都没法解开。 作者有话要说:猥琐的师弟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第四十六章 归家 日光透过窗缝照进屋内,投射出一个个斑驳的倒影,屋内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光溜溜的就像光滑的泥鳅一样。 泥鳅开口了:“师兄……”话语之间尽是哀怨。 贺云卿淡淡瞥了他一眼:“师弟怎么了?” “我冷……”燕枯心保持着古怪的姿势斜躺在地上,一双黑眸却是紧紧盯着贺云卿,一刻都不愿离开。 贺云卿居高临下,眼眸中反而多了一丝嘲讽之色:“我以为师弟春情勃发只会热不会冷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贺云卿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情绪,燕枯心在地上扭了两下,终是没敢再挑起贺云卿的情绪,脑袋微微一缩,竟是有几分委屈的模样。燕枯心整张脸庞最为出色的便是眉心那颗红痣,与那双眼波流转似是会说话的眼睛,每当他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的时候,配合着眼中的水波,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猫咪,让人忍不住心软下来。 因而两人相处中虽则贺云卿的态度更为冷傲些,但能占到更多便宜的,总是燕枯心。 这也是为何燕枯心明知要受到惩罚,却仍一次又一次撩拨贺云卿的原因。 时间默默流逝着。贺云卿捧着书,借着日光,懒散靠在软椅上静静翻着。书页上有淡淡的墨香味道,贺云卿正看得入迷,却听地上的人又不甘寂寞地开口:“师兄不觉得我的姿势很别扭么,就算师兄想要惩罚我,也请换个姿势。” 贺云卿默默扶额,又来了! 他却也放下书页,静静望向燕枯心。 果然!这人虽然躺着,一条腿却自然地搁在另外一条腿上,背对着贺云卿,露出线条流畅略有些纤瘦的背部,背部往下,白皙圆润的臀部仿佛刻意一般,正对着贺云卿的视线……便是贺云卿生为柳下惠,也不得不承认燕枯心的魅惑力。 “师兄,还请换个姿势吧!” 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若是旁人不知晓两人关系的,恐怕真会怀疑两人此刻正在屋内做着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而燕枯心仿佛还嫌火挑的不够,又向贺云卿强调了一遍。 贺云卿神情淡然:“既然师弟的精力这么好,那便在地上多躺几天罢了!” 说罢,贺云卿便重新捧起书页,静静翻看起来,任燕枯心胡言乱语哭天喊地,他都没有理睬分毫。傍晚贺云卿还特意去后山练了一会儿剑,回来之后直接跨过燕枯心□的身躯,好似看不出某师弟僵硬到快要变形的表情。 玄机门排名第二的核心弟子、金丹期修士、掌门之孙燕枯心燕师弟,就这样在冰冷光滑的地面足足躺了三天,差点躺成雕塑。 燕枯心揉揉快要僵掉的背,抱怨道:“腿都要断了,师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贺云卿反问道:“你是香么,还是你是玉?莫非师弟阅尽百花,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真正性别?” 身子却在下一秒被人反抱住。 那人光裸的身躯贴着他的长袍,冷硬的触感贴上来,他却还嫌不够,温热的舌头轻轻舔着贺云卿的耳垂:“我究竟是什么样,师兄来亲自鉴别就好了。” “师兄总是这般怀疑师弟的能力,真真让人伤心。”整个耳廓被那人舌尖舔舐着,“真想让师兄来试一试师弟的能力究竟如何呢!” 正当贺云卿运起灵力打算收拾一下这个不老实的家伙的时候,身子却蓦地一松。燕枯心冲他一笑,转身进了内室,换上一件青色的袍子,方才不慌不忙地站到他身边。 笑容满足。 “师叔进阶还有两月之期,师兄有什么打算?” 贺云卿低声道:“回家一趟吧,多住几天陪陪爹娘。” 他渐渐长成了一个少年,贺老爷和贺夫人却在一天天慢慢变老,尽管很早之期贺云卿就明白这是他们必须面临的命运,心下却总是忍不住叹息。 凡人和仙人。 如同巨大的鸿沟一般横跨在面前,这条鸿沟不以人的意志转移,反而带着人朝他们不愿面对的方向越奔越远。 也正是因此,贺云卿渐渐读懂了牛郎织女的传说。 仙凡相隔绝不是一句玩笑话。当一个人逐渐老去,另一个人却青春永驻,无论对哪一个而言,都是极其残酷的事情。相恋再浓,也敌不过时间。 贺云卿已经足有一年多没有见贺家夫妇。下定决心之后他也不由加快了御剑的速度……轻轻瞥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一眼:“你跟上来做什么?” 燕枯心脸上表情极为无辜,他摊了摊手,道:“师兄就和我的亲哥哥一样,师兄的父母自然就和我的父母一样咯!” 贺云卿蹙眉:“我不想有你这样的弟弟。” “真的吗?”燕师弟立刻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贺云卿点头:“嗯。” 见燕枯心缩到后面一动不动,贺云卿叹息一声:“你想去便去吧。” 他忽然想起,云霄秘境的山洞中,这个家伙是怎样皱着眉头责问已经逝去的父母,和他那一声声呓语般的“师兄”,他的心蓦然就软了下来。相比较而言,贺云卿比燕枯心幸运得多,贺家夫妇的爱和关怀如此深刻,早就抚平了他心头的那丝愤懑,他比这个人更幸福。 贺云卿明白,燕枯心确实抓住了他的弱点。 贺云卿对待身边的人总是容易心软。若是远远的还好,但是一旦贴近,一旦贺云卿认可了某个人,他就像把那个人纳入了羽翼范围内似的,便是那人稍有出格的举动,他都可以接受。燕枯心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才尝试着一点一点逼近贺云卿,把他逼到角落里,再没有办法逃避。他一点一点地蚕食着贺云卿的空间,再一点一点地让自己纳入,直到贺云卿某日猛然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身边已不知不觉多了一个人,而他完全无力让那人退出。 燕枯心和贺云卿两人都明白,只差一点,贺云卿就彻底落入燕枯心织下的网,难以翻身。 只差一点而已。 贺云卿与燕枯心刚刚落地,便被眼尖的陈伯认了出来。一年不见,陈伯看起来年轻了许多,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里面闪着欢喜的颜色:“少爷回来了!” 下一秒,这个亲手把贺云卿抱回来的老头子便撒开腿往院里跑,边跑边发出洪亮的声音。 贺云卿唇角勾起一丝微笑,看来固心丹果真有效果。 他心头不由涌上一丝雀跃之色,不知爹娘现在是什么模样,一年多不见,他真的有些想念他们了。 贺云卿却不知,燕枯心静静地盯着他,脸上全是诧异。他认识师兄这么久,却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没有防备的幸福的表情,大多数时候,师兄都是那么冷淡而平静,唯有渐渐走近他,他才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极少有如此刻一般外显的情绪。 就好似心房在瞬间被卸开,露出最里面的真实的情绪。 燕枯心隐隐有些嫉妒,虽然知晓能让贺云卿露出这种表情的都是他最亲的人,他却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贺云卿能为他露出如此直白的情绪。 只为他。 陈伯吼到第二声的时候,内院的门忽然被推开。 贺老爷走在前面,贺夫人跟在后面,两人步子都有些急,想及他们的年龄都让人担心。两人拐了个弯,便看到了那一头身姿挺拔的少年。 剑眉星目,好似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随着贺云卿日渐长成,贺家夫妇的感慨便越深,究竟是谁家那么狠心,竟然抛弃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可惜的同时心内却微微有些自豪,这个孩子毕竟是在他们身边长成这个模样的。 “爹,娘。” 贺云卿才喊了第一声,贺夫人的眼泪唰唰就流了下来:“你这个死孩子,一年半载的不回家,成心让爹娘担心么?” 贺云卿抿了抿唇,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贺老爷冲他使了个眼色,站出来打圆场:“孩子这不是回来了么,你又哭什么,成天哭哭啼啼的真是……孩子回来了是好事嘛!” 贺老爷还想说些什么,小腿却被自家妻子狠狠踹了一脚。他有些吃痛,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了,手却牵着贺夫人和贺云卿的手臂,三个人一起进了家门。 燕枯心走在后面闭口不言,心中却难免有些羡慕。 “这次回家待多久?”刚刚坐定,贺夫人便着急问道。 贺云卿微微一笑:“娘想我住多久,我就住多久。” “又来哄我。”贺夫人嘟囔一声,眼泪却是渐渐干了,“这可是你说的,要多住些时日啊!” 贺老爷道:“儿子有事儿忙,你别成天添乱。” 贺夫人心疼儿子,却是一点都不怕贺老爷,当下双手叉腰和贺老爷大骂十回合,直到自家相公连连求饶,贺夫人方才满足地收手,继续和自家儿子谈心。 直到这一刻,她才看到贺云卿身边那个陌生的年轻人。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贺夫人默默赞叹道,站在自家儿子身边竟然丝毫不落下风,面貌艳丽到不似男儿。贺夫人也非纯粹的大家闺秀,早年跟在贺老爷身边也算是看尽人间百态,但她这一世,却极少看到能有如此样貌的男儿。 暗叹燕枯心容貌的同时,贺夫人却是默默骄傲了起来。 只有自家儿子这么优秀的孩子,才能交到这么优秀的朋友啊! 瞥见了自家娘亲的眼神,贺云卿冲燕枯心使了个眼色。燕师弟略微往前,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伯父伯母,我是燕枯心,是师兄的同门师弟。” 燕枯心的长相很明艳,却并不讨人嫌,尤其是眉心那颗红痣,在信仰菩萨的两位老人看来,更是福气的象征。贺家平素只有两个老人在住,有些冷清,如今儿子不仅回来了,还带了朋友来住,如何不让两人高兴,何况燕枯心嘴甜又讨喜,贺家夫妇虽然嘴上不说,却是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贺夫人甚至朝自家儿子抱怨:“你也跟人家学学,整天像个闷葫芦似的,都不能让娘高兴两回。” 贺云卿嘴上应着,可面上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气得贺夫人牙疼,狠狠捏了两把他脸上的肉,才肯放过他。 贺老爷却是直接将贺云卿拉进了书房密室中:“云卿,上次爹给你的两本秘籍,你练了没有?” “练了。” 贺云卿干脆将自己外出历练一年多的经历向贺老爷细细讲述了一番,贺老爷焦急心疼的同时,心中却也多了一丝骄傲。修仙之途危机重重,不过儿子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他做父亲的,也只能一路支持到底了。 “云卿,那两本秘籍毕竟来自于贺家。”贺老爷道:“贺家立于北域已有数千年之久,族中子弟成千上万,个个实力非凡,若是云卿你以后游历北域,万万不可将这两本秘籍中的功法展露人前,若被贺家知晓,恐怕于你不利。” 贺云卿点头:“爹,我明白的。” 贺老爷并不知晓,他已经去过北域了。只是那一片苍凉的雪花和那一段并不算美好的经历让他打算一辈子都躲着那个地方,更何况,北域还是萧家的大本营。 就好像他厌恶的他心痛的人都集中在了那里。 “你的那个朋友去了南域,可有消息传来?”贺老爷捋须叹道:“修仙无情,爹是凡人,这辈子倒也能过得安生,我那兄长多年不归,爹也只盼能得他一点消息换个心安罢了。” 贺云卿摇摇头,与左道蕴自珑渊秘境一别,他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父子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一前一后离开了书房。 晚上,贺夫人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四个人边吃边聊,一会儿便把一桌子菜吃得精光。两位老人自是没有吃多少,反倒是燕枯心非常给面子,一桌菜有一大半都被他扫荡了干净,只把贺夫人哄得笑容满面,一会儿就对他比自家儿子还要亲密了。 “真饱。”燕枯心揉揉自己的肚子,躺在木椅上,百无聊赖地勾着贺云卿的小腿。 “给你安排了客房,你还过来做什么?”贺云卿面色不善。 燕枯心唇角一弯:“伯母知晓我与师兄感情深厚,特意安排了师兄与我同寝啊~” “师弟怕是又忘记了什么。”贺云卿看着他,“不如师兄帮忙把师弟扔出去?我屋后恰是花园,环境清幽景色别致,不如师弟去那里住一夜?” 燕枯心翻了个白眼,那几天的惩罚他可没忘记呢! 他的腰现在还疼着呢! 师兄真是太不解风情了!燕师弟盯着师兄瞅了两眼,神情哀怨。 ☆、第四十七章 恨意 一连住了半月,贺云卿白日陪贺老爷下棋品茶,或是和贺夫人上街闲逛,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晚上则静下心来巩固修为,或许是心情愉悦的缘故,心中压力渐渐消弭,实力在不知不觉中精深了许多。燕枯心一直陪在他身侧,修炼对战,两人的默契比之前又深了一层。 最高兴的人却是贺夫人。 自家儿子拜入仙门,又是仙门大师兄,别说普通的乡间人家,便是凡人眼中强大无比的修仙世家,见到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说实话,贺夫人并不清楚自家儿子究竟是什么实力,但每次带儿子出去见客,那些夫人们羡慕的神情总能让她得意很久。这几次见客,她也捎上了燕枯心,两个俊美非凡的少年甫一露面,就在附近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贺家子的名声顿时攀升至巅峰,便是贺家夫妇做生意时也便利了许多。 “云卿。”贺夫人推门进来,便见自家儿子仅着一件单衣倚着窗边看书,当下眉头微蹙:“天气渐渐转冷,怎么不多穿些?” 贺云卿放下书,伸手就要披上道袍。 贺夫人按住了他的手:“以后在家别让娘看见这土里土气的袍子,娘新给你做的衣服,你穿上试试。” 她冲着一旁撑着下巴打瞌睡的燕枯心招了招手:“枯心,伯母也给你做了件,你过来看大小合身不合身,不合适了我再去改。” 燕枯心本还蔫蔫的没有精神,闻言却是眸子一亮。入眼的是一套水蓝色的丝绸长袍,纹绣并不繁复,却自有一股清新意味蕴含其中。袖口两侧用白线扣出云纹,针脚如行云流水一般细腻而大气,燕枯心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件袍子,虽非他最喜欢的红色,但这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人亲手为他缝制衣衫,这份情谊毕竟不同。 那一头,换好衣服的贺云卿自里间走出,燕枯心眸色更亮。 贺夫人给两人做的衣服,竟是一模一样的。贺云卿皮肤白皙细腻,这件长袍不仅衬托出了他的仙气,更是无意识地减弱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极为贴合。燕枯心仔细凝视了许久,抚摸着长袍,便也立刻换上。 与贺云卿不同,燕枯心此刻的模样就好像凡尘中的贵公子,一笑之下更是勾人,长袍下摆随意地撩开,无形之中便多了一股散漫的味道。 贺夫人笑容满面:“这就好像我又多了一个儿子似的。” 燕枯心靠在他身边,口气有些哀怨:“可是师兄一点都不想我当他的弟弟。” 贺夫人奇道:“这是为何?” 贺云卿慢悠悠地扫了燕枯心一眼,瞥见长袍下两条修长的腿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因为他太蠢了。” 贺夫人:“……” 师弟中枪倒地。 贺夫人瞥见他这副搞怪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她这个儿子性子一向清冷,能让他情绪波动的人可不多。虽然燕枯心不过来了十几天,可从他们平时的相处看,师兄弟感情确实很不错。她可不想儿子到了二三十岁还是这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偶尔转变一下表情,贺夫人还是很乐意的。 贺夫人走后,一直保持着沮丧情绪的燕枯心磨磨蹭蹭地贴上来,控诉道:“师兄为何说我蠢?” 贺云卿不理他。可缠惯了他的燕枯心岂是轻言放弃的人,干脆坐到窗边,一双长腿在贺云卿眼前晃来晃去,直闪花了贺云卿的眼。可他偏偏好似不知晓一般,身子越贴越近,丝绸长袍本就薄,身体的热意贴上来,惹得贺云卿身子颤了颤。 “松开。”贺云卿换了个方向继续看书。 某人再一次贴上来。 贺云卿又换了个方向。 如此来来回回好几遍,贺云卿书都快看不下去了,他才磨磨蹭蹭地站到一边,一双妩媚的眼视线灼热地盯着贺云卿,一刻都不曾转移。 时间流逝着,一转眼便是月末。贺云卿暗自思量着玄游子结婴的日期也快到了,便歇了修炼的心思一心一意等着玄游子的消息。 可是一月过去,贺云卿足足在家中待了接近两个月,却始终没有玄游子的消息传来。他心头掠过一丝不安,看向燕枯心:“我们回门中看看吧,师叔当日明明说的两月之后,到了今天仍没消息,我担忧他可能遭遇不测。” 燕枯心眉头微蹙:“也是,师叔虽然跳脱,却也不是不知正事的人。” 两人便立刻从贺家动身,临别之时,贺云卿丢下了数十瓶丹药给贺家夫妇,在二老泪眼汪汪的神情中离开了贺家庄,赶往玄机门。 两人均是金丹期中的佼佼者,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山门口。 刚刚停下不久,两人便感觉到了山顶上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的剧烈波动,当下交换了眼神,运起灵力,齐齐向山顶赶去。 果然! 一眼瞥见那个身影,贺云卿的气息便紊乱了些许。燕枯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玄楼之上站着的一个身影。日光耀眼,那人的身影逆着光有些模糊,但燕枯心还是从他的大致轮廓看出来,那分明是个魔修。 “啪啪啪……”明泽轻轻拍着手掌:“贺云卿,你果然回来了。” “云卿,快走!” 眼前的景象让贺云卿呼吸都快停止了。掌门镜虚真人虚弱地坐在玄楼广场上运功,他身侧围绕了几个金丹期的师伯……贺云卿向右看了一圈,他的师父玄云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面色发白,身上灵气波动全无,而本该结成元婴成为本门第二位元婴修士的玄游子竟是口吐鲜血,体内灵气暴动到极致,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 他快步走到玄云子身前,细细探测着他的情况。 玄云子受伤极重,贺云卿触手所及尽是伤口,甚至他体内那颗金丹都好似失了灵性一般再不能为他提供灵力,整个人躺倒在地,除了些微的呼吸之外,几乎察觉不到生机。 “云卿……快走……”玄云子瞧见一直让自己无比骄傲的徒弟,唇角勾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他轻轻拍了拍贺云卿的肩膀以示安慰,但下一秒,他的手悬在半空,怔怔地看着贺云卿,说不出话来。 他的徒儿,他从六年前看到现在的孩子,哭了? 怎么会? 玄云子不敢相信,可是面前的少年红透了的眼眶和手心里温润的湿意都让玄云子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悬在半空的手伸了出去,轻轻拍着贺云卿的脑袋,动作柔和无比。 “为师无碍。”知晓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玄云子仍坚持道:“云卿,你走吧,你打不过他的。” 贺云卿却是冲燕枯心招了招手,将玄云子交给他,转身去看玄游子的伤势。 “师叔……”一滴,两滴,三滴……贺云卿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是看到这些平时最关心他的人变成这副模样,他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揪住。 师叔本该成为玄字辈第一位元婴修士,护佑玄机门安盛……这个憔悴苍白的人是谁,还是那个“小云卿小云卿”喊着他,嬉笑怒骂,问他要酒喝的师叔么? 玄游子吐了一大口鲜血,笑容苍白:“小云卿,你看不到师叔的结婴大典了……” 贺云卿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沾湿了他的长袍,融进了玄游子的鲜血之中,冲散了那一点点鲜红。 贺云卿瞪视着玄楼顶端的明泽,眸中全是刻骨的恨意。 “为什么?”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水蓝色的袍子在风中飘起,他步履极慢极轻,却似挟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势,一步一步,他面容沉静,与明泽相对,就好像这天地之间唯有他们二人,旁人都不在眼中。 此刻,若是有人细细观察贺云卿的神情,定会发现步步走来,他的眼眸竟是渐渐染上红色,红色渐深,由浅红转为深红,最后竟彻底变成了血色,看起来尤为可怖。 明泽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瞥见他血眸的那一瞬,神色微变。 而一边的燕枯心虽然帮着照看玄云子,可视线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贺云卿。他紧抿着唇,指尖握成白色,看着贺云卿的神情也染上了淡淡的感伤。 ……师兄,如果那是你的选择,我愿意支持你。 玄楼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子静静站立,眼眸中闪过一丝坚毅。 “明泽,我自认与你并无仇怨,你却伤我数次……”贺云卿拔出剑,血眸盯着剑身看了一会儿,便挥出剑。 澎湃的剑势立刻笼罩了整个玄楼,明泽站在楼顶,任剑气冲来,贺云卿面色不变,转身又送了一剑。 明泽破开剑势,轻哼道:“我这次来,是将你带回魔族的。” “哦?”贺云卿声音暗哑,“那与我师门何干?” 明泽面露不屑:“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更何况,他们都是贺云卿师门之人,明泽根本不介意送他们一程。若不是尊主病重,他何须带回这个人族,这些蝼蚁竟敢阻拦于他,就该有被杀死的觉悟。明泽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何况他一向深恨人族,自是大开杀戒,他就不信,死了这么多人还逼不出贺云卿! 剑势惊人,可是明泽的气势更为惊人,激战片刻,贺云卿便处于下风,中了明泽一击,顷刻显出颓势来。 正在此时,场上却不知何时跑出个人来,死死抱住明泽的身体,咬牙冲贺云卿喊道:“师父快跑,不要伤害我师父!” 那瘦小的身影明明只有明泽的一半高,却死死拽着明泽的后背不肯撒手,牙齿甚至咬住了明泽的脖子,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云逸!” 眼见那身影被明泽重重一击扔了出去,贺云卿运起一道灵气托住小孩,直到他安全站到地面方才安下心来。 明泽冷冷一笑:“自顾不暇还有空管别人?” 又是一道极强的气势挥出。 贺云卿静静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明泽,你今天必须死。” 他不死,贺云卿一生都难以心安。 上一刻,明泽眼中嘲讽的笑意仍然清晰,但是这一刻,他却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疯了?” 他看到的,只有贺云卿通红如血的眸子。 这双眼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平静,然而,正是这一份平静才分外让人恐惧。 明泽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似僵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而那一端,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逐渐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虐,预警。 可是现在的虐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虐,各位坚持住,要淡定。 话说写到这段我也好想把魔修渣了肿么破 ☆、第四十八章 沉睡 “云卿!” 那一端,燕枯心托着玄云子,视线焦灼地望着那远方的身影,指甲陷进肉里带出血来也没有在意……他痴痴望着那人,忽然落下泪来而不自知。 “贺云卿你疯了……”明泽满脸不敢置信,运起浑身灵力试图摆脱此刻的胶着状态,但是贺云卿岂能允许他逃离,一双血色的眸子盯着明泽,唇角却是微微弯起一丝笑意。 贺云卿开口了:“我没有疯。明泽,你是为明辉而来的么?” “尊主中了虫毒……” “所以需要我去魔族救他么?”贺云卿喃喃自语,“因为我的血?” “因为我欠了他一条命么?”他看着明泽,“所以还给他比较好?” 明泽怔怔看着眼前自言自语的人。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贺云卿眸中的血色已经淹没了他瞳孔的颜色,黑色的长发在空中肆意地飞舞着,血雾漫开,玄楼砖瓦碎裂四散到广场上,贺云卿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放纵,要爆炸…… “你……”明泽尚来不及说什么,便觉一股气息瞬间将他淹没,他一向为以自豪的实力竟丝毫反抗不了…… “轰!” 剧烈的爆炸化作一阵火光,燃烧在玄楼之上,随后,一个婴孩状的灵体便缓缓窜出,盯着火光瞅了一会儿之后,便作势要溜走。燕枯心红着双眼,一拳便冲向那灵体,直到那灵体在他手下彻底粉碎,他才失魂落魄地盯着火光,寻找他想要看到的人。 “师兄……师兄呜呜……”从来不曾在人前展示过软弱的少年,此刻却哭得像一个孩子。前一刻他还在为和师兄一样的袍子而沾沾自喜,这一刻,他却迷茫得好似要离开这个世界。 师兄在哪里? 他的师兄呢?在师兄挥开他的手让他好好照顾师伯的时候,在师兄眼中血色弥漫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上前阻拦……他为什么接受师兄的选择,他为什么天真的以为师兄不会死? 现在他把他的师兄弄丢了,他要去哪里找他的师兄? 火光弥漫。 燕枯心拳风挥开火光,一步一步,不肯放过一丝痕迹。水蓝色的长袍沾上黑灰,下摆被火烧了一半,燕枯心也不曾在意,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寻找着,越找越失望,越找越心痛。 漫天火光。 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在火光之中。 燕枯心眸子猛然绽出一点星光,那星光愈发璀璨,隐有星火燎原之势。他默默走上前去,步履沉重得有如身负千斤重担。那个火光中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纵然满身伤口与脏污,可燕枯心还是认了出来,那是他的师兄! 化成灰他也认得! 当真站到了贺云卿面前,燕枯心才觉得身上所有的力量忽然被抽空,他想触碰这人的脸颊,可手臂却忽然软了下来,他整个身子瘫倒在地,眼泪顺着面颊流到了胸口,他也并未察觉,只怔怔看着眼前的人,犹如一座失去了意识的雕塑。 “师兄……” 燕枯心喃喃轻语,下一刻,他再次爬起身来,缓缓地靠近贺云卿身边。双手托住贺云卿的身子,察觉到他生机的渐渐流逝,燕枯心心中悲意更甚,绝望染上眼眸,最终化作一片死寂的灰。 一双手忽然触上了他的脑袋。 纤细的冰凉的手指温柔而轻缓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渐渐下移,拍上了他的面庞,耳边响起一阵虚弱而熟悉的声音:“别哭。” 燕枯心以为出现了幻觉。 仿佛僵住了一般转过头去,一双布满伤痕的手掌映入了他眼帘,那躺在地上的人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似乎只要抬手,就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最醒目的却不是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而是他的头发。 全白了。 原本如墨一般的长发,此刻却比他的皮肤还要苍白,散在颈间,只须看一眼,便让他觉得心痛。 燕枯心死死咬住唇,要说出口的话梗在喉头。他双眼凝视着眼前的人,心头掠过一丝哀伤。 他说:“那个魔修的元婴想要逃,被我杀死了。” 贺云卿嘴角弯起一丝苍白的笑容:“做得好。” “背我起来,我有些累。” 燕枯心轻轻点了点头。动作轻柔地把贺云卿放到他背上,再轻轻地把他背下山,直到二人停在居所前,他方才缓缓放下贺云卿。 “师兄……你的修为?” 贺云卿却没有出声。燕枯心吓了一跳,忙闪身跳到床上查看他的情况……直到发现贺云卿只是睡着而并没有出事的时候,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却也只是稍稍安定而已。他分明知道,师兄的修为已经没有了,甚至苦苦练成的金丹,也因为自爆而彻底碎裂。 燕枯心静静望着贺云卿的睡颜,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贺云卿睡得很沉很沉,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的他靠在医院病房的窗前看着书,阳光很大,晒得他有些热。病房里的人来来回回换着面孔,而他永远困在那里,日光热得他快要渴死,他却只能永远看着窗外的日光,看不到希望。 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贺云卿才醒了过来。 他有些热,体内空荡荡的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稍稍动一下就有一股强烈的痛感传来,让他有些难受。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可是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他记得,自己好像和一个魔修的战斗中自爆了金丹……但是他究竟是为什么和那个人发生了冲突,贺云卿却是全然不记得了。 推开门,日光刺眼到让人心惊,贺云卿跨过门槛,却不防身子猛地往下坠,他呼吸也紊乱了起来。他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衣,眼下却是寒冬时节,虽然玄机门内灵气笼罩不受凡尘气候影响,可贺云卿体内毕竟虚弱,竟是觉得有些寒冷。 他试着运起灵力,却发现体内竟是一丝灵气的波动也没有。贺云卿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当即坐下来尝试了十数遍,然而,灵气却好似被什么东西阻住了一般,任他尝试了多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为何?” 忽然间,他露出一丝苦笑。 好像是在与那魔修争斗的过程中,他实在是争斗不过便只能自爆金丹……至少在玄机门的历史上,自爆金丹能够活下来的修士,目前应该只有贺云卿一人。 “云卿?” 贺云卿转过身,却见一身道袍的玄云子满脸惊喜地看着他:“你醒了?” “师父。”他明明记得玄云子那日被那魔修所伤,怎么现在居然没事儿了?略观察了一会儿,他看出来玄云子身上的气势很微弱,比之他自己也强不了多少,当下眉头一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来。 “你也不必难过。”玄云子拍拍他的肩膀,“师父这一世只有你一个弟子,修为没有了可以再练,何况为师好歹是金丹修士,修养个六七十年修为还是会回来的。” “你还年轻,慢慢来。”玄云子看着弟子满头的白发,目中闪过一丝悲凉,“我听闻世间有一本秘籍,可使金丹破碎的修士重新修炼……” 贺云卿咬唇:“嗯,徒儿知道。” 良久之后,贺云卿盯着手中一道伤口,问道:“师父,你可知那魔修为何围攻玄机门,他与我们素不相识,又为何在门中大开杀戒?” 玄云子的动作猛然停住了:“云卿,你不知道?” 贺云卿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却还是摇了摇头。他脑中确实有离开玄机门游历的记忆,但关于魔族的记忆,却仍是以前在书中读到的,他自是不清楚魔族为何来玄机门围杀。 “不知道啊……”玄云子刚想说些什么,远处传来的人声却将二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那站在不远处的,分明是燕枯心。 不过睡了一觉醒来,燕枯心却成熟了不少。一双黑眸中淀积着稳重,再不复曾经散漫的模样。他今日身穿一件黑色的道袍,不仅衬得他年岁更大了些,更有一股难言的威压萦绕在他身周。贺云卿见到他这不同的模样,心下自是有些诧异,因而第一眼他也没有急着打招呼,反倒怔在那里没有吱声。 “师兄,你醒了。”燕枯心飞身闪至他身旁,尽管隐藏得很好,贺云卿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了急切之色。 他有些迷茫地点点头:“嗯。” 一旁的玄云子却是微微弯腰:“见过掌门。” 贺云卿心头疑惑更甚,怎么几日不见,燕枯心就成了掌门了? 燕枯心摆了摆手:“玄云师伯,您有事便先去忙吧,我和师兄说说话。” 玄云子低低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贺云卿的居所。而当贺云卿看着他的背影时,冷不防自己的身子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下一刻,门便被撞开又关上,而他被这人结结实实搂在臂弯里,抱到了床上。 “师兄,师兄……”一声一声的呼唤响在耳畔,贺云卿没有防备之下,整个身子倒在被子上,这人二话不说,便堵住了他的唇。 一个绵长而热烈的吻过后,贺云卿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团红晕,而燕枯心却仍不知足,亲着他的额头、眼睛、嘴唇,一直到他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他才肯放过他。 “师兄,我好想你。” 贺云卿轻轻拍着他的背,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年。”燕枯心的声音有些闷,眼里闪动的喜悦却是如此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本来下定决心要码字的,但是看了一篇大神文……根本停不下来啊有木有,一更奉上 ☆、第四十九章 闲谈 两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于贺云卿而言,一觉醒来外物就彻底改变的经历,确实有些新奇。如今已是寒冬料峭,他生日在秋季,如今已是二十岁了。 对于男人而言,二十岁是开始成熟的年纪。而他十一岁加入玄机门,十六七岁便已步入金丹,但是二十岁,却要面临失去一切从头再来的现实,说不失望也是不可能的。但贺云卿毕竟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修士,虽则他也希望如同其他修士一番探索天地之道最终迈入巅峰,但修为尽失于他而言也并非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毕竟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 前世在病床上度过的数年时光让他的忍耐力达到了极限,他不会灰心,不会沮丧,只会一步步慢慢走出自己的路。 便是不能再次修仙又如何?他有手有脚,纵然不能似修士一般拥有无尽生命,可做个普通人,又如何不能活下去? 只是想到玄云子与玄游子二人修炼多年,却也落得这般境地,贺云卿心中着实有些难受。 燕枯心蹭了上来:“师兄,累不累?” 贺云卿摇了摇头:“不累。我想知道这两年内门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又是如何当上掌门的?” 在他看来,燕枯心这人心性极为散漫,根本不是当掌门的料子,再说,门中玄字辈的师伯师叔们都还在,又如何轮到他们这一辈的弟子? “此事说来话长。”燕枯心依偎着他,“不过师兄若是想听,师弟自是会件件不落地全部说给师兄听。” 贺云卿暗忖,这人虽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可这无赖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改。思索间,他自是没有注意到燕枯心眸中一闪而逝的暗淡色彩。 “两年前那一战过后,祖父受伤过重,再加久未突破大限将至,一年前便去了。门中师叔师伯或多或少受了伤,门中战力下降了太多。玄青子趁着门派虚弱的时候搭上了奉天派的天命真人攻上山,可我那时候正好突破,将天命打了回去。”燕枯心露出一丝苦笑:“师伯师叔们都要闭关,同辈弟子修为又太弱,只能将我推了出来。” 尽管他的口气很轻松,可贺云卿还是可以想象出那时的艰险。 “玄青师伯现在如何了?”贺云卿问道。 燕枯心目中闪过一丝不屑:“叛徒而已,如何当得了你一声师伯。说来也巧,我将天命打回去之后,玄青自知不妙,便想要逃下山,师兄,你可知他结局如何?” 贺云卿扫了他一眼。 燕枯心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玄青那蠢货,竟是生生死在自己女婿的手中。玄青与天命勾搭时,他一双儿女也在门中耀武扬威,尤其是那个姓高的,更是得意忘形,甚至还到玄云师伯面前耍横。可玄青事迹败露,那姓高的竟是在他酒里下毒,带他到我面前请罪,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师兄,你可要见一见玄游师叔?” 贺云卿面庞猛地一滞,良久之后,他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玄游子的居所位于玄楼最靠近听雪殿的所在,天气有些冷,屋内早早生起了炉子。听见人声,玄游子走出来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贺云卿。 他脸上带着笑:“小云卿,你醒了?” 可贺云卿才看到他的第一眼,笑容便黯淡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这人明明要结婴了,修为生生被人废了还笑得出来? 在贺云卿的记忆中,玄游子一向是活泼的跳脱的实力非凡的,又怎么会是如今这般虚弱的模样?他低着头,隐去了眼中的哀伤,扯出一个笑来:“师叔,我醒了。” 殊不知,玄游子心中苦涩之意比他更甚。 在玄游子眼中,贺云卿乃是同辈弟子中最为杰出的所在,他十一岁便到了玄机门,玄游子几乎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长成的。而贺云卿也未曾辜负他的期盼,年纪轻轻便晋入金丹,甚至可能成为玄机门千年来最早结婴的修士。虽则燕枯心与贺云卿修为相当,玄游子却更为看好贺云卿,只因他心性沉稳,于剑之一道亦有自己独特的体会。 二十岁的年纪,竟是少年白发! 便是他自己修为尽废,他到了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而贺云卿这么年轻的孩子,又如何能面对打击而不沉沦呢?那魔修因贺云卿而来一事,玄游子却也没有真正怪罪于他。 在对待贺云卿的态度上,玄游子和玄云子是一致的。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进屋之后,玄游子亲自泡了一杯灵茶给贺云卿:“云卿,枯心,今日咱们就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对了,师叔近日遇上了一件好事,你们可知?” 贺云卿与燕枯心均是摇了摇头。 “平日我总在外面闲逛,也就这两年我待在屋里不肯出去,我便将自己旧年所得翻了翻,准备找些事情做做。”他边说边掏出一本秘籍,“却不想,真被我找着了本好东西。这本秘籍乃是我刚入金丹不久,自一处遗迹所得,正好适合适合修为被废的修士修炼。过段时间我就要开始闭关,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早年的底子毕竟还在,修炼的时候也能少走不少弯路。” “云卿,你的情形与我毕竟不同。”玄游子拍了拍贺云卿肩膀,“可仙道一途殊途同归,这几日你便待在我这里,我二人好好钻研一番。” “昔年琼华大帝五十岁方得踏入仙门,七十之龄筑基,百岁结丹,终成一代仙界巨擘,堪为我辈指引。修仙一途不进则退,若是心性不足意志不坚之人,绝难求证大道。师叔虽然年纪也不小了,可也想走琼华大帝这条仙路,云卿,你可愿陪师叔走一遭?” “求之不得。”贺云卿微微一笑,心头的重担仿佛也因此减轻了不少。 燕枯心暗中冲玄游子竖着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师叔平时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这种时候,毕竟还是要师叔出马呀! 玄游子眨了眨眼,二人心照不宣。 当然,玄游子所言绝无哄骗的意思。他虽知修为可以慢慢增长,却很难恢复到曾经的状态,但贺云卿毕竟不同,虽然二十岁并非修仙的最佳年龄,但他的潜质仍在,若是有好的修炼法门,三十岁前结成金丹也并非难事。 想及此处,玄游子的笑容更加灿烂。 贺云卿真的就在玄游子这里住了下来。白天与玄游子探讨修仙之法,晚上则去客房居住,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别的不说,玄游子距离结婴只差一步,修为见识均非贺云卿可比,与他交流,贺云卿只觉修炼过程中的许多难题都迎刃而解,心内体会又深了一层。 玄游子得到的那本秘籍虽对贺云卿没什么作用,但二人商讨之下,竟模仿出了一个适合贺云卿修炼的法子,摸索之下,贺云卿便也不再犹豫,径自修炼了起来。 毕竟最糟糕也不过修为尽失而已,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更糟糕的可能。 “云卿,这几天修炼得如何?” 贺云卿点点头:“灵气虽不明显,但体内经脉已经不再滞涩,若是再调养一段时间,应当就能正式修炼了。师叔呢?” 玄游子面上漾起笑意:“你猜如何?” 贺云卿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玄游子气息虽仍有些乱,但皮肤却渐渐有了光泽,不复原先干燥苍白的模样。 “师叔,你到了炼气期了?”贺云卿张开嘴,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干涩。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这秘籍竟是这般有效……心中不由开始期待自己修炼之后的情况了,若是真的能恢复原先的修为…… 贺云卿发现,自己终是在意的。 七年的努力一朝化为乌有,他心内还是在意的。 玄游子哼哼两声:“炼气期而已,师叔我早不知多少年前就是了,若是以前的老对头见了我,不知要笑成什么模样,总之,师叔一定要晋升金丹才出玄机门。” 说罢,他揉了揉贺云卿的脑袋:“你也要努力啊!” 贺云卿点点头:“师叔之命不敢不从。” 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一般,两人对修炼之事更为上心,便是燕枯心偶尔来访,也只看到二人交谈对练,或是各自闭门不出。他如今是掌门,也没有太多时间时时盯着二人,便每隔三五天过来一次,看到贺云卿那双暗淡的眸中蕴着越来越多的神采,他的心也好似被抚慰了一般,愈发熨帖起来。 “嗤嗤……” 两人对战时,玄游子一个不注意,一剑没能收手,竟刮去了贺云卿一缕发丝,面颊上也擦出了一道伤口。 玄游子问道:“要不要停下来?” 贺云卿摇了摇头:“我也不是靠脸吃饭的,不用了。” 伤口慢慢地渗出鲜血来。沉浸在对战中的二人却并没有注意到,那血液慢慢向下,淌入贺云卿胸口。些微的红光一闪而逝,很快隐没。 “好小子,修为虽然没了,可剑术一点没落下啊!”玄游子指导了贺云卿两句,忽然道:“云卿,你若是有空,便去劝劝枯心罢。” 贺云卿抬眸:“为何?” 玄游子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五十章 白石 听完玄游子的叙述,贺云卿方才知道这两年间燕枯心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是,金丹与元婴间的差距有如天堑,而燕枯心竟能在两年内顺利突破,可见他究竟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贺云卿也可以想象,整个门派的压力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于玄青子等人而言,掌门之位是权势是力量,但于燕枯心而言,掌门之位却是累赘。 本就不是他应该承担的东西。 玄游子见贺云卿面色变了变,遂问道:“云卿,你与枯心可是道侣?” 贺云卿手指微微一动,犹豫了片刻,方才低声道:“不是,师叔为何这么想?” “那日你自爆金丹后,我看他的模样都好似失了神魂一般。你昏睡后,他除了看你就是闭关修炼,那疯狂的劲儿简直要吓死人!”玄游子道,“玄青的女婿出言侮辱你,被他废去修为送去凡间做奴隶,我见你们师兄弟二人平素感情便不错,以为你们二人结成道侣了。” “没有。” 玄游子道:“不过师叔倒觉得枯心对你真不错。修仙岁月漫长,若是能有人相陪,那倒也没那么寂寞了。” 贺云卿垂眸:“师叔这把年纪了,不如也找一个?” 玄游子刚欲反驳,便听门外有人声传来:“师叔如此孤单寂寞一定是弟子这个掌门做得还不够好,弟子听闻莲花宗女弟子个个貌美,不如帮师叔抢一个回来?” 师叔表示,两个臭小子就算不是道侣也能联手把师叔呛地说不出话来。秀恩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思量间,燕枯心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与前几日的装扮不同,今日燕枯心竟是穿了一件深黑色的道袍,金丝绣线勾勒出腾龙形状的花纹,袖口白线绣出玄机门三个大字,并不繁缀,反而透出一股庄重的味道。他本是爱嬉笑爱美人的家伙,如今却是严肃而郑重。那双水波流转的眸子深处隐藏着深深的疲惫,但在看到贺云卿的那一瞬,却是蓦然闪亮起来,有如坠落的星辰。 “师兄,师叔可是在表达不满?”燕枯心问道。 贺云卿点头:“想来师叔这般年纪,就算空虚寂寞也不好意思向诸位师伯师叔说明,师弟,要靠你了。” “包在我身上。”燕枯心微微一笑,笑容闪瞎了玄游子的眼睛。 与燕枯心一道离开玄游子住处,二人便飞跃至山顶,在后山寻了一处干净角落坐下。贺云卿刚刚练出了一点灵力,连炼气初期都未达到,自是燕枯心托着他的身子飞了上去。 贺云卿着实有些尴尬,不过想想自己如今这样的实力,除了用腿走,不然绝对没法登上山顶。 云逸的实力都到筑基中期了,他这个师父比徒弟差了一大截,真是……一言难尽呐! 燕枯心面上反倒漾出笑意,视线扫过贺云卿手臂某一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偏过头去。 不管怎样,师兄在他身边,他不会让任何人把他抢走! 日光渐暖,靠在巨石边上,贺云卿觉得有些发困,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只觉眼前的景色都有些模糊了。燕枯心注视着他,问道:“师兄累了?” “嗯。”贺云卿低低应了一声,脑袋无意识地一点一点往下低,差点磕到一旁的石头上。平素冷酷的面庞此刻却是显出了一股可爱的味道来,尤其是日光蒸晒下酡红的面庞,好似醉酒的人一般,轻轻将贺云卿的脑袋托到自己的大腿上来,燕枯心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醉了。 并不是没有比这更亲密的举动。可是此刻,他以保护者的姿态拥着师兄,师兄枕着他入睡,山风清朗,日光暖暖,就好似真的是地久天长。 只要简单地拥抱着、注视着就足够了。 燕枯心一直很明白,自己是个贪婪的人,得寸进尺更是常用的把戏。曾经他永远不知足,希望这个人眼中、心中的那个身影都是自己。可是现在,只这样亲密靠近着,他便觉得无比满足。 这个人沉沉入睡的日子里,燕枯心每天都会被噩梦惊醒。时间越拖越久,久到燕枯心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这人永远不会醒来的时候,他心中的盼望也越来越少。 唯一的祈盼,不过是这人醒来而已。 只要他醒来。 燕枯心拢了拢手臂,贺云卿好似有所感应一般,身子微动,却并未醒来。燕枯心手指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直到贺云卿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他的动作才慢慢停止。 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太阳西沉,天色暗淡了下来。贺云卿揉揉手臂:“睡了这么久啊!” “疼不疼?” 一边说着,燕枯心的手已经靠了过来。贺云卿发现,随着那双手的动作,自己体内仿佛融进了一股暖流,原先死气沉沉的灵气似也有了活力一般,在体内各个经脉间流动,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久,灵气的波动才渐渐平息。 说平息也并非全对,贺云卿只觉体内灵气舒缓却流畅地运转着,体内的窍穴好似一瞬间被打通一遍,再不复原先的衰败。 “谢谢你。” 燕枯心拍拍他脑袋:“等师兄修炼到元婴,到时候就要师兄罩着我了。” 贺云卿知他在鼓励自己,微微一笑:“一定。” 纵然自爆金丹又如何,他贺云卿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若论天赋,整个东域又有多少修士能抵得上他们师兄弟二人? 何况贺师兄自认手里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醒来之后就只见过一面的云逸小徒弟。就算他这个做师父的没法大杀四方顺利成仙,他不还有一个开了外挂纵横捭阖实力惊人的徒弟么? 贺师兄心中暗暗决定,有空一定去多多注意徒弟的修为,指导指导,让徒儿知道,他这个师父虽然昏睡了两年,但还是很关心这唯一的一个弟子的。 他师父玄云子这一生只收了一个弟子,贺云卿不介意将这个传统留存下来。 入夜。 贺云卿口中念着法决,心神合一,默默依照法决运转体内灵气。燕枯心替他注入灵气调理经脉后,他的修为已然稳稳升至炼气初期,继续修炼下去,经脉也不会有任何的滞涩感,几乎就和贺云卿刚入玄机门时类似。 “呼……”贺云卿深呼了一口气,闭眼继续修炼。 任体内灵气流转数次,贺云卿岿然不动,引气入自身,直至天地之气融合他体内的灵气,他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虽则都是修炼,但炼气期时,他所能够炼化的天气之气实在太过微弱,或许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然足够,但贺云卿还是希望能够早早恢复修为。 “咦?”贺云卿眼神蓦地一凝,视线聚焦在胸前泛着红光的黑石上。手指轻触,这黑石的红色又好似浓了一分,摸起来也隐有一股温润之感。自他出生之日起,这黑石就挂在他身上,贺云卿只以为这是萧家之人的身份证明,却不想,这黑石本身竟也好似极不寻常一般。 黑石中的红色越来越明晰,几乎要将整块石头染红,更为诡异的是,这红色并非拘囿于黑石本身,而是向外围发射着诡异的红芒,贺云卿面上疑惑之色更深。 蓦然间,他记起了一件事情。 那日他与玄游子对练时不小心弄伤了脸,也流了血,贺云卿比对着面颊与黑石的距离,心中暗暗有了思量……反正他看过的那些玄幻小说里,至宝都是需要血液的牵引才能认主的。而这黑石虽然变了色泽,贺云卿却并不知它究竟有何作用,莫非是,血太少了? 贺师兄盯那黑石一眼,又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晌,果断取血。 血液滴到黑石上,一片浓郁的红瞬间翻滚着,淹没了整块石头,而待那红色褪尽,贺云卿嘴角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一阵,这是什么意思?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黑色的石头会变成白色的? 细细打量着这块褪了皮的石头,除了那个“萧”字的印痕消失了之外,别的倒也看不出什么稀奇的地方。 莫非,这就是一块染了色的石头? “放屁,你家桌子用血洗能洗干净么?”猛然出现的人声把贺云卿吓了一大跳。 然而,死去又活过来这种事情贺云卿都见识过,又如何会畏惧鬼神?当下在屋内细细打量起来,盘桓再三,贺云卿终是将视线投注到手中石头上:“是你在说话?” “不是我是谁?” “你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那声音懒洋洋的,嘴里吐出的话却很讨人厌。 “我只是没见过会说话的石头而已,明日就去找个大铁锅来,看看这会说话的石头味道怎么样?”贺云卿低低一笑:“虽然这么说阁下会不太高兴,但我还是想告诉阁下,阁下这个模样,长得可真像块年糕。” “吃……吃我?”那石头滚了滚,滚到桌子上,恰巧滚进了贺云卿平日用的茶壶里。 贺云卿笑得意味深长:“哦,原来应该与茶水同服。” 茶壶下的石头彻底没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石头出现了~ 最近作者真堕落,一直在追大神文。 ☆、第五十一章 昆仑 在茶壶里滚了足足半个时辰的石头终于屈服了。它从茶壶口跳出来,稳稳当当落在了贺云卿手心,白玉般的外表沾了一些茶汁,很快被它甩了干净。 “这么说吧。”白石动了动,有些傲娇地开口:“上古仙门以昆仑为首,昆仑为中央之极,连天遁地,仙雾缭绕,仙家并立,山中草木鱼鸟无不染上灵气羽化成仙,而我――” 好似看到了贺云卿漫不经心的神情,石头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声音也刻意大了一分:“而我,就是昆仑之上的灵石。” “哦。”贺云卿顿了顿,“所以呢?” 石头蹭了蹭贺云卿手心,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你不应该把我好好地供奉起来么,昆仑的灵石哎~” 贺云卿一把扯过串着石头的线:“不用了,挂起来就可以了。” 那白石见贺云卿来真的,忙道:“喂,你是不是自爆金丹灵力空虚急于恢复么?我可以帮你哟?” “若是遇上了别的灵物,恐怕一点法子都没有,但我与他们不同。”白石顿了顿,道:“先前你修到筑基、金丹时,我只能温养你的灵气,真实作用却极其有限,但如今你修为尽失,反倒可以发挥出昆仑石最大的作用,因昆仑石最重返璞归真,唯有最纯粹的法决辅以昆仑石修炼,才可发挥奇效。你储物戒中那本引气基础决可还在?” 贺云卿眸中蓦然射出一道精光:“你一直盯着我?” “我那时虽有灵智,但你修为太低,自然无法察觉到我的存在,除了那个魔修,可以说,这片大陆都没有人能发现我……” 贺云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字眼:“魔修?” 白石道:“对啊,就是那个被你的血救下来的魔修啊!” 被他的血救下来的魔修?贺云卿眸色渐深,却仍是不动声色地听那白石述说。 白石虽有灵智,可哪里懂得人类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上古之后我漂泊无数年,那魔修在我见过的修士中,也能排上前十之列,虽然无法与昆仑盛况相比,可也着实不弱了。说起来,你虽然蠢了一点实力差了一点,可你的血脉力量,却出自昆仑一系,乃是那时魔神的大补之物。若是昆仑与魔族开战,你们这一系少不得被捉去十个八个。当然,身外昆仑后人,你们的血脉天赋也是不容置疑的,可惜你从小便修炼那些劣质法术,生生把好好的天赋弄得乱七八糟。还好,你现在修为尽失,终于有机会恢复上古的荣耀了!” 贺云卿嘴角抽了抽,依照这石头的说法,他修为尽失反而是好事了? “哦,对了,你那本引气基础决正是那时昆仑弟子修炼时的基础法决,比之普通的引气决要强上数倍,却不知怎么会落到这么弱小的门派里面……”石头声音略微低了一些:“你虽是昆仑后人,可是于昆仑之事却无任何了解,我问你,你可愿入昆仑门下,随我修昆仑一脉法决?” 贺云卿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师父。” “可是你那师父仅是金丹,于你修炼并无任何益处……” “我有师父,也有弟子,并无改换门楣的意愿。” 石头叹了口气,道:“不愿便不愿罢。” 贺云卿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他竟然从一颗石头的叹息中听出了怅惘的情绪。 “不过你血脉融于我身,如今也没有了昆仑……”石头道,“算了,你从那引气基础决练起,修炼时我辅助于你便罢了。” 这颗白色的石头对贺云卿讲了那一番激情澎湃的话后,竟是深受打击,一个晚上都只缩在贺云卿脖子上一动不动,作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表情。 很忧郁。 可贺云卿丝毫顾不上他的忧郁。 这颗石头所叙述的东西已经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极限。无论是昆仑、返璞归真亦或是那一个他曾救过的魔修,都不存在他的记忆之中。但贺云卿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昆仑石所讲述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脑中蓦然浮现起醒来时玄云子惊愕的表情……或许,那个杀上玄机门的魔修和他有关系! 而且,关系匪浅。 昆仑族人么? 如果他是,那么萧家肯定也是。 他捅了捅石头:“你原先为何是黑色的形状,还被萧家人刻上了名字?” 石头不耐烦地在他脖子上遛圈:“昆仑传溯无数年,萧家人只知其血脉特殊,却不知其乃是昆仑后人,我虽被带出昆仑,却只被他们当成普通的石头,祖先流传下来不敢丢弃,就挂到你脖子上罢了。” 贺云卿得了他的解释,眼眸又深了一分。 他总觉得周身隐藏着无数秘密。这些秘密好似迷雾一般遮挡着他,他想拨开,却又无能为力。 略思量了片刻,贺云卿便又释然了。 他虽也想尽快恢复修为,但转念一想,自爆金丹而能存活的修士这世间又能有几个?他活着已不容易,又何必强求太多?一步一步来,循序渐进便是了。 那一头,黑石也好似失了感应一般一动不动。 趁着夜色,贺云卿闭眼沉睡。 从第二日起,贺云卿便恢复了加入玄机门以来的习惯。清晨沐浴阳光去后山练剑,踩在熟悉的石阶上,他总觉得内心安宁了不少。一路上遇到的修士早已不是他刚进来时那一批,自燕枯心当上掌门后,同辈弟子中,天赋高的结成金丹成为长老,天赋低的或继续修炼或转成管事,贺云卿已经很少见到熟悉的面孔了。 与他刚来时不同,此刻的后山已有了多多少少四五个弟子,每人占据了一角各自修炼,互不干扰。 但贺云卿却没有想到,自己竟在后山遭遇了拦截。 “炼气初期的小子,有眼色么?”一个同样是青袍的弟子拦住了贺云卿。他虽觉得眼前少年有种不同于常的成熟,那一头白发也着实骇人,却仍是大着胆子拦住了贺云卿。 贺云卿淡淡看了他一眼:“为何拦住我?” “这后山乃是四位师兄师姐固定修炼的地方。”那弟子颧骨有些高,说起话来自然带了一股高傲,“你不过炼气期而已,怎么有胆子和筑基期的师兄师姐们一同修炼,师兄师姐们大度,不与你计较,可我们却不这么看!” 贺云卿许久没有体验过普通弟子的感觉,闻言只是笑了笑:“那我在这里说一声抱歉,明早我换别的地方。” 说罢,他握住剑,转身就要走。 “等等,谁让你走了?”那弟子盯着贺云卿品级明显高了一筹的飞剑,面上露出一丝贪婪之色,“你这么不懂规矩,难道不该拿点东西出来赔礼道歉?” 他拦住贺云卿只是一时兴起,若不是贺云卿一出现,他身旁女伴的目光都聚了过去,他也不会开口找他的麻烦。孰知这人长得不错,可性子简直比娘们还要绵软,他使威风使上瘾了,便想把自己在门内受到的欺负一股脑回报在贺云卿身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 贺云卿闻言竟是微微一笑,眼中一丝愤恨的情绪也没有:“不知这位师兄看上了何物?” 周围有被二人冲突吸引过来的弟子,听他这话,眼里的嘲讽都要化作实质。他们想看的可是两人之间起了激烈的冲突,而不是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忒没意思。仍有一些尤其好事的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二人。 那青袍弟子仿佛受了鼓舞一般,贪婪的目光几乎要粘在贺云卿的飞剑上,他舔了舔唇,搓手道:“师弟这柄飞剑倒是不错,送给师兄如何?” 却没想,贺云卿只是摇了摇头:“长辈所赐,不敢轻易相赠。” “若是我偏要呢?” “那也只能一战了。” 围观众人终于稍稍激动了起来。也有几个交换了眼神,趁人不注意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他们看出来了,这白发修士虽是炼气初期,可对话之间却无任何畏惧之色。且他手中飞剑一看就不是凡品,据他们所知,门中那些筑基期的师兄们都没有如此品级的飞剑。 这白发修士定非常人。 果然,就在二人将要开打的前一刻,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自众人耳畔响起:“师兄稍稍歇一歇,便让师弟替师兄打上一场如何?” “好啊――”那青袍弟子的声音起初还得意洋洋,待看清来人的相貌后,所有的得意与嚣张都化作无尽的恐惧,“掌……掌门……” 燕枯心微微一笑:“你要和我打一场么?” 那青袍弟子“啪嗒”一声甩掉了手中的剑,手脚并用拼命摇着:“弟子怎么敢?” 燕枯心沉吟一声:“我师兄的剑乃是玄引师伯亲自打给他的,长辈所赐,不能随意送人。这样罢,你今日练武完毕便去听雪殿取一把剑如何,虽不如师兄手中这把,却也能迎战对敌,你看如何?” “弟子不敢。”那青袍弟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贺云卿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头:“师伯,弟子不敬,还请师伯原谅弟子。” 贺云卿刚欲说些什么。那边的燕枯心却是冲远处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一个瘦瘦的少年便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 他冲贺云卿露出一个笑容来:“师父,掌门师叔。” 燕枯心微微一笑:“云逸,以后你记得每日过来,带你师父修炼,你可愿意?” “嗯。”云逸重重点头。 ☆、第五十二章 教徒 “至于你――”燕枯心笑容不变,“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袍弟子更显慌张,哆哆嗦嗦盯着贺云卿,面上全是哀求的神色:“弟子华清扬。” 燕枯心沉吟了半晌,道:“云逸,我也将他交给你,你按照门中规矩处理即可。” “是,掌门。”云逸领了命,便带着那华清扬先行一步。 顷刻间,场上只剩贺云卿燕枯心二人。一直以来,燕枯心便是占有欲极强的性子,自己挑逗戏弄师兄没关系,可若是旁人欺负了贺云卿一点半点,他是绝对不会客气的。虽说担任掌门以来他的脾性已经稳重了不少,但有些本质的东西仍隐藏在他灵魂深处,半分没有改变。 “何必为难于他,你明知我也是无聊逗他玩玩?” 燕枯心振振有词:“师弟吃醋了,师兄为何不逗我玩?” 贺云卿:“……” 过了一会儿,对话才恢复正常。 燕枯心道:“我将他交给云逸也有我的道理。云逸天赋高,在门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威望,你亲自去处理毕竟不合适,但云逸作为你的弟子,由他动手合情合理。何况,我有心将他培养成下一任掌门。” “师兄不必诧异,若不是情势所逼,这个掌门我必然是不会当的,我也没有一辈子困在玄机门里的打算。”燕枯心的声音蓦然低沉下来,“当掌门又有什么好呢?若是如祖父一般,修炼之外的时间只能处理门中庶务,却忘记关心自己的亲人,这样的掌门又有什么意义?等师兄修为恢复,我们就一起去外界游历,看山听海,悟道修炼,只我们二人,可好?” 燕枯心只以为贺云卿会如同往日一般不予回应,冷不防却在耳边听到一声轻轻的“嗯”,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贺云卿。 师兄面颊染上一丝淡淡的红晕,眼神却是带着笑意,这样燕枯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头狂喜。 这算是回应么? 算是回应么? 心内有一个声音在嘶吼在咆哮,燕枯心的笑声更是毫无避忌地展示在贺云卿面前,爽朗无比。自贺云卿陷入昏睡过后,他就再没有这么放肆地笑过,也没有这么放肆地喜悦过。 认识这个人以来,他一点一点被这个人吸引,心内空间一点一点被这个人蚕食,年复一年,日积月累,他越来越喜欢这个人,喜欢到疯狂。 他为这个人而活,也愿意为这人而死。 燕枯心仍然记得,五年前的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放肆、浪荡、不学无术,祖父因着怜惜他的原因不曾斥责他一分,却使他行事更为乖张。遇到这人之后,他为这人改变……若是五年前有人提议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恐怕不等其他长老出声,祖父就要动手将那人打出去。 可是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他的师兄。 旁人只知燕枯心突然奋起晋升元婴,却不知他为何而奋起。 贺云卿自爆金丹的那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与软弱,而随之而来的七百多日的昏睡不醒更把燕枯心彻底打入了地狱……他好似从那一刻真正苏醒了一般,唯有一步步变强,真正能替这人挡住风霜雪雨,他才能真正守在这人身侧。 如果连保护都做不到,又何谈喜欢呢? 两人间忽然有一股缱绻的味道在静静流淌,却很快被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打断。 燕枯心颇有些不耐地盯着跪在身前的执事弟子:“何事?” “禀报掌门,山门外忽遭怪异毒虫袭击,前往妖兽森林历练的弟子死伤大半,另外,玄英师叔祖被毒虫咬伤身亡,奉天派飞云宗等宗门外均有毒虫痕迹,玄济师叔祖请掌门前往议事。” 燕枯心抿唇,眼眸深邃:“我知道了,你先去回复,我去去就来。” “是。”那执事弟子御剑离去,贺云卿听那弟子提及毒虫,眼中闪过刹那的迷惘,然而,任他左思右想还是找不到任何有关毒虫的记忆,便也没有多想。 回去之后,他便按照昆仑石的指导从最基础的引气基础决开始修炼。每次修炼开始,昆仑石周身便会散发出独特的红芒加以辅助,而经过辅助之后,贺云卿的修炼顺畅无比,第二日清晨略一查看,他的修为竟是升至炼气中期。 一夜!仅是一夜就从炼气初期升至炼气中期,不仅在玄机门历史上绝无仅有,便是在这片大陆上,也是闻所未闻。要知道,炼气期虽是修士修炼时最基础的阶段,却同样考验修士的天赋、积累与韧性,突破也并不想象中那般容易。 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贺云卿面上也不由多了一丝笑意。 “昆仑法决,岂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决可比的?”昆仑石愉快地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可惜你的血脉力量已然不如前人,不然……” 昆仑石闭口不言,心中却默默想起了那个众仙并立的时代的繁荣。他停止了滚动,来到贺云卿手边,将灵力重新传输了过去。 昆仑石的秘密不可现于人前,因而贺云卿白日里便和徒弟一同去后山修炼。 一路走来,探究的视线也越来越烈。 无论是他一头白发却年轻的脸庞,还是他掌门师兄的身份,都引起了这批年轻弟子的强烈关注。他们或许并不了解贺云卿,却从师门长辈口中听过贺云卿的壮举,一时不知该羡慕还是该可惜,但在这群年轻弟子眼中,贺云卿无疑成了英雄般的存在。 甚至昨日练剑时尚对贺云卿冷漠无比的四个筑基期弟子,都借着与云逸搭话与贺云卿有了短暂的交谈。 但贺云卿心中很清醒,这些关注与崇拜都将过去。 修士的世界并无温情存在,他们对贺云卿的态度终究是好奇居多。若是他一直停留在炼气期,被大部分的普通弟子超越,那他纵然有着掌门师兄的身份,却也不足以让人尊重。 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为尊的。 晨光沐浴之中,后山氤氲的雾气散开,光影闪烁,好似添了灵气一般。每日都有四五个弟子来修炼,原先那股荒凉的氛围渐渐消失,反而让人多了一丝澎湃的战意。 贺云卿将狂风剑诀演练了一遍,一个早上就听昆仑石在耳边不停地嚷嚷:“喂,昆仑的法决哎,修炼了昆仑法决的你居然把它用在这么垃圾的剑诀上,垃圾剑修是没有前途的!” 一遍又一遍,有如魔音穿耳。 贺云卿皱眉道:“我只是演练剑诀而已,根本没有用上灵力。” 昆仑石躺在他肩膀上,闭口不再言语,对于贺云卿练剑诀的行为也只哼哼两声以示抗议,但对上一边同样修炼剑诀的云逸,他就没有什么好口气了。 “他是你的弟子么,怎么实力那么烂,他是在绣花么?”昆仑石软趴趴地晃荡着线,“看起来他的花绣得不错嘛!” 贺云卿瞪了昆仑石一眼,转身向前。 云逸目前的修为已至筑基期,贺云卿压根未曾好好指导过他,他却能升至如此境界,足以证明他天赋惊人。昆仑石的嘲讽倒是让他心中对云逸生起了一丝愧疚之意。 本该成为主角傲视群雄的家伙,却在他手里被一块破石头肆意嘲讽,这样真的好么? 昆仑石自是不知道他引以自豪的身份被贺云卿一句“破石头”就轻易推翻,仍然在贺云卿肩头滚来滚去,一会儿批判这个弟子剑势不对,一会儿点评那个弟子脚步虚浮,吵吵嚷嚷的,着实烦人。 云逸正在修炼自功值殿中兑换的剑诀,他练得极为认真,因而也未察觉到贺云卿的靠近,待他将一套剑诀从前到后演练完毕,便发现心中一直崇拜的师父正站在面前,眼里的情绪绝对不是赞赏。 云逸顿时就有些忐忑了。 抽走云逸的剑,贺云卿将自己的剑递给他,低声道:“你的剑太绵软,你可知,剑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等云逸回答,贺云卿便直接开口:“剑是用来杀人的。剑修虽以剑为媒求证大道,但使剑者,绝不能忘记了剑的本质,反而将剑作为修为提升抵抗大劫的工具。自剑诞生的一日起,它就是用来杀人的。” “因而剑修,必须冷硬如剑,高贵如剑,宁折不弯。你这把剑虽有你的剑道在其中,却失了风骨,太绵软。”说罢,贺云卿径自拔剑出鞘,略一动便斩在云逸面前,“我目前修为远不如你,但论剑之一途,我未必不能败你。” 云逸瞪大眼睛,露出狂热之色。 贺云卿这一剑,力道虽不强,但剑势、剑意以及剑魄却无一缺失,横在他面前便让他有一股畏惧的感觉。 他的师父,一定杀过很多人。 云逸眼睛亮晶晶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师父很强,正是他把自己从云家带出来,他始终对他怀着恩情。因而那日魔修来犯,云逸毫不犹豫地抱住那魔修,只希望师父赶紧逃,一点都没有顾虑到自己的危险。 虽然贺云卿的实力仍然不能抗过那魔修,甚至要用自爆金丹的方式与那魔修同归于尽,可是在云逸眼中,这正是师父的气节所在。 宁死不屈,宁折不弯。 如果贺云卿听到了自家徒弟的这番心理活动,一定会感慨自己竟然多了一个脑残粉。 便是他没有听到,眼见着小弟子那副崇敬仰望的神情,嘴角也不由略微抽搐了两下。小弟子同学,你可是真正的本文主角啊! 而他这个所谓的师父,不过是前期的一个炮灰而已。 说起来,还是贺云卿沾了云逸的便宜。 “握住剑。”贺云卿冷声道。 云逸身形一震,赶走脑中纷乱的思绪,跟随贺云卿握住手中的剑。 “闭眼,出剑!” 云逸一剑挥出,贺云卿却仍有些不满意,他看出来云逸试图模仿自己的剑路,但修炼这件事情,从来只有自己摸索,并非纯粹模仿就能学到精髓。 “重来,凝神静气,撤去灵力,出剑!” 一下,两下,三下……云逸仅是挥剑便挥了百次不止,尤其是贺云卿不允许他使用灵力,他只能单纯依靠自己的体力,一百次挥剑动作做下来,他的胳膊都有些肿。 贺云卿却仍有些不满意,他看着云逸的动作,摇了摇头:“过几日我们去妖兽森林修炼,你天赋高是不错,却没有经历真正的厮杀,于剑之一道无益。” 云逸咬了咬唇,想及自己在云家所遭受的一切,点头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个虫子剧情就可以推进了。 云逸眼冒红心:师父好厉害!我是你的脑残粉! 于是云逸小少年朝着与原著主角相反的道路上狂奔前进~ ☆、第五十三章 睡觉 修炼回到住所,贺云卿冲了个澡换了一件道袍,刚要出门便遇上了满脸疲惫的燕枯心。贺云卿注意到,他身上灵力波动得极为明显,稍不注意便能冲撞到修为低的弟子,贺云卿有昆仑石事先提醒,运功抵挡着,却还是被燕枯心的模样吓了一跳。 “毒虫很难打?” 燕枯心点点头,揉揉眉心:“打不死,而且毒素太强,很容易伤人。玄英师叔没有活下来,玄济师伯也受了伤,幸亏没有中毒。” 贺云卿静静望了他一眼,眉头微蹙。燕枯心身上的衣服明显是为了见他特意换的,眼中亦是血丝密布,脚尖上仍然沾着黑色淤泥状的物质,一看便是来得匆忙没有及时处理。 “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贺云卿递过去一条毛巾,“擦一擦。” 燕枯心笑道:“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师兄,你炼气中期了?” 贺云卿点点头,却也没有多提昆仑石与引气基础决的事情,敷衍了两句便也揭过了这一项。 燕枯心是真累了。几乎是靠近床的一瞬,他便倒头就睡了,绵长的呼吸响在贺云卿的耳畔,让他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失落。 无论何时,燕枯心都是把他放在首位的,而他又该拿什么回报呢? 燕枯心一觉睡到半夜便忽然惊醒了。身边的人正静静沉睡着,白色的发丝缠绕着他的黑发,俊美的面庞足以让这世间任何人动心。这人醒着时总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偏偏心又是极软的,而睡着时,这人平静得彷如深邃的大海,却也让人觉得可爱。那两年的时间,燕枯心最厌恶的便是这人沉睡不醒的模样,但现在,这人依偎在自己身侧睡着,偏偏又让他觉得幸福到了极致。 燕枯心忍不住在这人额头轻轻印下了一吻。 贺云卿眉头微微皱了皱,手臂不自觉伸出,在这意图不轨的人脸上“啪”地拍了一下。 燕枯心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师兄,你醒了?” 贺云卿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严肃:“睡觉。” “睡不着……”燕枯心趁他不注意,胳膊挂到他胸口,特意蹭了两下。贺云卿正欲斥责的刹那,他却有所感应一般“噌”的一声翻过身,躺在了贺云卿身上。墨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有如琉璃般闪耀,他倾□,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师兄,我要你!” 贺云卿呆住了,身体陡然间变得僵硬无比。 燕枯心亲亲他鼻尖:“师兄,我已经忍得太久了。” 说罢,他也不理会贺云卿僵硬的表情,自顾自地脱下了身上的黑色道袍,再将贺云卿身上衣衫尽数卸去,直到二人裸裎相对,他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反而以一种虔诚的表情,膜拜起身下这一具近乎完美的身体来。 无处不白,却又不是那种脆弱到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苍白,逐渐恢复了修为的师兄的皮肤细腻而健康。常年修炼的身体捏起来弹性满满,非常舒服,便是肌肉,也有一种无比匀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感觉,秀美而精致。一对红樱介于粉色与红色之间,一眼便让他觉得爱不释手,偏偏这人脸上的表情又是极禁欲的,明明很喜欢,却又挣扎的模样。 燕枯心勾唇。他的师兄,一贯是如此心口不一,却也让他越来越爱。 燕枯心挑起一颗红樱轻轻挤压,满意地听到这人紧张的吸气声,他笑容更为恶意,一只手轻轻捏着红樱,嘴却也没闲着,一口吞下另一颗轻轻吮着,直到那红色的物件泛着鲜红,色泽更为莹润,他方才停下动作,亲着这人的唇瓣,渐渐往里,与这人的舌头嬉戏着。 “嗯……啊……”关键部位忽然被握住,贺云卿挺了挺身,额头隐有细汗渗出。偏偏燕枯心是打定主意不让他好过,一双手仿佛会魔法一般揉捏着他那物,有节奏有韵律,却让贺云卿觉得极受煎熬。 “你松开……啊!”猛然间的动作让贺云卿忽然释放了开来,他身子颤了颤,便觉一股灼热向外释放着,身下黏黏的,却又有一股极为舒爽的感觉。 这死孩子好似挑逗他上了瘾,竟凑在他耳边问:“师兄,可舒服?” 贺云卿双目微红,额头冒汗,脸颊也染上了红色。他怒瞪燕枯心:“你松开!” 偏偏他眼中似有波光,唇瓣也被亲得染上朱砂一般,一点威信力都没有。燕枯心想他想得癫狂,又哪有放开到嘴的肉的道理,任贺云卿怒色再深,他却紧握着那物不松手。便是松手时,也是算准了贺云卿快感到了极致之时,他想松开,贺云卿也不会让的。 “师兄,我爱你。” 两人俱是喘着粗气,燕枯心更是双目赤红恨不能立刻将贺云卿吞下去。他心思多了,动作便也带着一丝急切,一双大手一不小心便在贺云卿胸前印下了红色的痕迹,使这片春光更显yi。 时间渐渐过去。二人均是额头冒汗,身子互贴的地方越来越热。燕枯心终是忍不住了,双手一直往下,往下,触上贺云卿那物的刹那将他整个身子翻转过来。左手自储物戒中取了一瓶白色的药乳,右手则在贺云卿身上轻轻探着,最终到达了那处所在。 两人均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如何能忍住? 狭小的空间内呼吸声又大了一分。燕枯心双手轻轻动着,将药乳擦上。 那物进入的一刹那,贺云卿疼得快要晕了过去。所幸这人温言软语地哄着,情话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搅得贺云卿不知是哭还是该笑。只能冲这人吼了一句:“你到底要不要做了?” 瞥见这人快要呆掉的表情,贺云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却觉体内那物又胀大了一分。 贺云卿又哪里知道,在燕师弟看来,师兄那一瞥充满了无限风情,好似在诱惑他,一瞬间,燕师弟便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怎么止都止不住,最后只化作一句,男色害人哪! 日光大亮。贺云卿从迷蒙中请醒过来,只觉得浑身好像被几辆大车碾压般的疼痛。他略一翻身,发现浑身光溜溜的却很清爽,想挣扎着爬起身来,略微动了一下腿便一软,干脆直接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肯动了。 让贺云卿觉得奇怪的是,他昨夜明明进行了那么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可体内灵气却完全没有虚弱的迹象,反而极为充沛。贺云卿稍稍查探了一番,居然发现自己的修为不知何时竟然突破了炼气后期,明明之前一点趋向都没有。 又是一夜!他从炼气初期至中期仅花了一夜,现在从中期到后期又是一夜,难道……昆仑的法决只适合晚上修炼。 旁边有个略显猥琐的声音响起:“愚蠢的人类啊,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特殊的功法么?阴阳调和,滋阴补阳,乃这世间修为速成之法。哎,可怜我这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家伙白白听了一回,真怕长针眼啊!” 贺云卿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是吗?” 昆仑石连忙滚到床底下:“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有兴趣呢,昨晚刚开始,我就施法锁住了灵智,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既然灵气未减修为反倒增长了,应该就是双修的缘故。这世间却有一些门派走滋阴补阳之道,只是都是些邪门歪道,难成大器。你二人也是误打误撞,你师弟修为远高与你,你二人行那事,你自然可以吸收他的修为。” 贺云卿仍然阴森森:“还说你没听到,你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吧?” 某块号称来自上古昆仑的白色石头,在某一日的早晨,终是被他怒火中烧的主人滚了出去,喂猫。 贺云卿发现昆仑石怕猫也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 “世间共有十二生肖,而猫却不在此列,你就可以想象猫是多么可怕的生物了!”昆仑石是这么对贺云卿解释的,但他不断颤动着的石身,和相当畏缩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也让他的弱点彻底暴露在贺云卿眼前。 贺云卿从此掌握了一门专门调/教昆仑石的技能。 话说回来。贺云卿躺在床上不想起身,刚刚在枕头上靠了一会儿,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勾唇一笑,燕枯心怕是又打算玩装可怜的路线了。不然以他如今元婴期的修为,无声靠近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又何必特意让脚步声显得如此急促呢? “是师弟么,进来吧!”贺云卿轻轻咳嗽了一声,便听门外脚步声更大了。 燕枯心终是走了进来。 一眼便看见贺云卿手臂和长腿露在被子外面,白皙的肌肤上尚印着他昨晚动/情时的痕迹,燕枯心又觉得心头火热了些许,排出心中那些担忧害怕的情绪,他一个踏步便跃至贺云卿身前,将被子盖起来,语气也有些小心翼翼:“师兄,疼么?” 就像一只大犬等着挨批的模样。 贺云卿微微一笑:“若是师弟肯与我互换的话,这种滋味师弟也能体会一次,到时候师弟就知道,是疼,还是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五十四章 毒虫 燕枯心努力保持平静的脸孔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不否认自己的心情很好,脑海中此刻尚在回味那难以言说的滋味……打住,师兄还在生气呢!这么想着,师弟低着头,对师兄的问题不予回应。一双手趁着师兄不注意攀上床沿,触上贺云卿肌肤上的青紫痕迹。 贺云卿挑眉,便觉一股暖暖的气流自体外渗入,与他体内灵气产生共鸣,旋即彻底融入他体内。不一会儿,贺云卿身上那几道明显的痕迹便已经消失干净,略一动身,撕裂般的疼痛也没有那么明显了。他盯着那头眼中满是讨好笑意的燕枯心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好了。”贺云卿拦住燕枯心,“已经不疼了。” 燕枯心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手心触及的是光滑细腻的皮肤,面对的是一直让他迷醉不已的人……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暗忖着,下一次又该是什么时候呢? 心里却总还是有些心虚。 虽然现在的师兄已经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曾经被惩罚过无数次的燕师弟心底总是对师兄存了一些敬畏之心的。见贺云卿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燕枯心凑上前来,低声问道:“师兄,我去思过崖面壁?” 贺云卿表情愕然。 “我去跪青石板?”“我跪床底下?”“我跪……” 燕师弟绞尽脑汁想了一堆惩罚自己的方法,他暗想,最好是某些香/艳的惩罚,让他大饱眼福的同时又能收获同情,这般想着,脸上也不由荡漾出笑意,一抬眼,便对上了贺云卿似笑非笑的神情。 燕师弟有种奸计被识破的心虚感。 “你出去,我穿衣服。”师兄大手一挥,口气不容置疑。 燕师弟只能无奈地走出门去,离开时还用恋恋不舍的神情瞧了贺云卿一眼。 燕枯心离开后,贺云卿倒没有急着穿衣服,反而在默默发呆。他也并非无心之人,燕枯心那般对他,时日久了他便是块冰也被捂热了,与他这般只是顺理成章而已,贺云卿心中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情绪。他此刻只是有些心绪不宁而已。总觉得自己记忆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缺失了,让他有种难言的空洞感觉。 低低叹了一口气,贺云卿穿好衣服,却没有推开门,反而停驻在镜子前,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 发顶已经长出了一小圈黑发,白的部分也不似刚醒来时那般暗淡,反而散发着润滑的光泽。他的面庞与十五六岁时也并无差异,只是眼神多了一丝沧桑的味道,反而衬得他的年纪大了好几岁。睡了两年的缘故,他的个子已经不如燕枯心高,但放在前世,已经是很标准的高个身材……他轻轻揉着眉头那一片纠结起的部分,心头滑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推开门,黑色道袍的燕枯心仍在等候。 贺云卿瞬间放下心头古怪的愁绪,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燕枯心霎时就被打动了,回给贺云卿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半山腰上,有人无意瞥见,黑发的男子与白发的男子相视一笑,双手紧握,发尾纠缠,好似一幅静美的山水画。 贺云卿的修为一日精进过一日。他原本天赋便惊人,第一次过筑基期时也未费多少功夫,但现在的修炼速度还是让他有些惊讶。三天之后,他便从炼气后期顺利跨到了筑基期。其中自是有昆仑石的辅助,也少不了燕枯心的灵力作用。 而他心中也惦记着与云逸一同去妖兽森林历练的事情,便在某天清晨御剑前往妖兽森林。 本来贺云卿也没有想太多,但到了那处,他方才回忆起来,传闻那攻击修士的毒虫恰是在妖兽森林一带活跃,他便问起了一旁的云逸。 小弟子也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那便先过去看看,若是有什么危机,及时去门内传信便可。”贺云卿拍板道,云逸对自己的师父崇拜得紧,自是全听他的。师徒二人便御剑飞往妖兽森林外围,与二人想象中不同,妖兽森林之外此刻并无多少修士,只有三两个穿着各门道袍的弟子百无聊赖地守着出口,见云逸过来,也只是稍稍问了两句,便放行了。 其中一个弟子对二人道:“自几位掌门将那毒虫斩杀后,这几日妖兽森林内并无毒虫痕迹,若是两位师兄遇到危险或是撞见那毒虫,捏碎传讯符通知我们便是。” “嗯。”云逸低着头,看了贺云卿一眼,见他面上并无异色,便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妖兽森林。 眼下还是深冬,平素绿意盎然的妖兽森林显出了一分萧索的味道,尤其自毒虫到来之后,植株灵木之上多了许多深浅不一的烧痕,地面上也有清除不掉的毒虫黏液,看起来格外恶心。云逸一路快速前行,却见身前的贺云卿不知何时慢下了步子,身子微躬,正用一小块灵棉包裹着地上的黏液,不知在观察着什么。 “师父,怎么了?” 贺云卿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些黏液有些眼熟罢了,不用管它,我们继续往里走。眼下是寒冬,妖兽多在安眠,若是遇上了修为弱一些的,你与它切磋便可,不要出手伤它。” 云逸暗忖师父明明是让自己练那杀人之剑,怎么这时候却偏偏不让自己动手呢?但贺云卿在他眼中极有威信,因而心中虽有疑惑,云逸还是乖乖应了下来。 “噗”“噗”“噗”树丛之中时不时有什么古怪的声音传出来,云逸握着手中的剑,心情有些紧张。贺云卿却是随意地用剑拨开草丛,一片利落洒脱。云逸面上露出一丝羡慕之色,盯着贺云卿的背影,只觉自己对师父的崇敬又加深了一分。 妖兽森林伫立数万年之久,一向都是东域七品、八品宗门年轻弟子锻炼的最佳去处,妖兽森林中出没的多是级别较低的妖兽。那些实力堪比元婴期的妖兽都隐在森林最深处,轻易不露面,若是人族修士不刻意挑衅,它们自也不会出手伤人。 越走越深,贺云卿眉头却是越纠结。 他们二人已行进了半个时辰之久,虽未御剑,但修士灵力充沛,行进起来速度也要比普通人快上许多。他们已经渐渐走出了妖兽森林的外围,摸到了中心地带的边缘,可二人走过的路段,却仍时不时地冒出毒虫的黏液。刺鼻的气味在闻到的那一瞬便让人有种灵力不稳的感觉,便是捂住鼻子隔绝了气味滋扰,贺云卿仍然觉得有些难受。 这毒,忒厉害。 难怪燕枯心如今元婴期的实力仍然觉得那毒虫无比棘手,难怪玄英师叔中毒之后就这么死去了……燕枯心盯着那色泽古怪的黏液,眸光渐深。 “这毒太厉害,你要小心。”他低声吩咐道。 云逸点点头,神情严肃:“师父,你也是。” 贺云卿拍拍他额头,继续往前走。拨开树丛时,他便不敢轻易动用灵力,一路之上都是以剑代手,遇上那黏液也只是快速甩开,不敢让它与自己身体有任何接触。 渐渐深入,师徒二人的神情一丝都没有放松,反而越加严肃。 “师父,你看!” 贺云卿顺着云逸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躺在泥地上的,竟是两具三级妖兽的尸体。让人觉得可怖的是,这所谓的尸体上竟无一丝血肉的痕迹,只剩下一些半碎的白骨。贺云卿认出来,这三级妖兽分明是啮齿兽和铁蹄兽,在妖兽之中都是最为坚硬的存在,普通修士若是想斩杀它倒是容易,可若是想将它皮肉分解,或是打碎它的骨头,却是金丹期修士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贺云卿沉吟了一阵,道:“此处太过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却听四周树丛中一片扑簌扑簌叶子掉落的声音。贺云卿神色一凝,与云逸对视一眼,师徒二人几乎同时后退,落在了不远处一颗云杉顶端。脚下的吵嚷还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待二人站稳,那二人停留不久的树丛竟是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干,而随即,二人眼前便出现了三条古怪无比的虫子。 一条青两条红,俱是肥硕无比。 虫子豆大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盯着二人,贺云卿与云逸又是一退,堪堪躲过了虫子吐过来的黏液,那颗云杉树被黏液沾上,瞬时便发出“滋滋”的声响,燃烧无形。贺云卿着实觉得这虫子有些眼熟,但眼前情势紧张,容不得他思索太多,他便也将之抛到了脑后,一心一意闪避起虫子来。 这虫子行进实在太快,黏液仿佛从四面八方喷射过来让二人难以逃避。云逸挥剑将虫子斩成两截,那虫子断了一会儿之后竟是又恢复如初,豆眼中露出可笑的嘲讽神情,既可怖又恶心。 云逸不信邪,又是一剑挥出。 那胖乎乎的虫子在地上蠕动了两下,被横着砍成两半的身体过了片刻便又自动复原了。它在地上慢悠悠地扭着,口中毒液却是一口接着一口丝毫没有减少,云逸衣角沾了一丝毒液,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小心!” 贺云卿眼疾手快,将他身子扯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第五十五章 重遇 云逸狠狠喘了一口粗气,看着那蓦然跳得与他视线平齐的虫子,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之色。但此刻还远远不到他应该松口气的时候,那三条古怪的虫子尚在虎视眈眈,若他稍有放松,恐怕命运也不会比那几头妖兽好多少。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师父在。 师父才刚刚醒来不久,实力几乎没有恢复多少,他早已答应了掌门师叔要好好照顾师父,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些可恶的虫子伤害师父分毫的。 这么想着,云逸拔出了剑,做出要与虫子决一死战的架势。 道袍却在这一刻被扯住。 云逸瞪大眼,有些莫名其妙地盯着贺云卿。贺云卿神色冷然,却将他扯出了虫子的包围圈,一只手指着身后树丛,另一只手,却是拔剑出鞘,剑气瞬间释放,属于剑客的气势便陡然占据了整片空间,锋利到便是草木都好似受了感染一般,不似先前那般萎靡。 贺云卿开口道:“清灵木后,找他破绽,直接砍了便是!” 云逸点点头,神色坚定。大手拨开树丛,在见到清灵木后黑影时便握住剑,冲那黑影狠狠砍了过去。那三条虫子岂能让他如愿,飞跃起就冲云逸喷洒着毒液。贺云卿冷哼一声,剑气如流光一般对着那三条虫子直冲而去,堪堪将三条虫子控制在剑气圈内。 此时的云逸已然掀开了黑影遮挡的衣物。 内里的恐怖景象让这个少年吓了一跳,但他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反而细细地打量着这一具恶心至极的尸体。云逸天赋极高,观察力自也不弱,很快就发现了黑影中的秘密,挥剑就要砍的刹那,异变陡生! 不知何处,竟又冒出一个黑影来。 那道黑影向前一扑,便直接打掉了云逸手中的剑,三条虫子顺势而起,自三个方向向贺云卿扑过去,毒液惊人,贺云卿剑气释放到极致,却只成功挡住了两道毒液,另外一道恰巧沾在他衣服上,刺鼻的气味在他身体四周晕染开来,贺云卿当场便觉得有些发昏。 虫子的身影也化作一道,两道……演变成无数道黄黄绿绿看不清楚的长条。 贺云卿咬牙道:“拿起剑,先将第一个人解决掉!” 云逸望着贺云卿的模样,先是闪过一丝担忧,想及二人的处境,他还是咬着牙,握起剑,对着那镶在头盖骨之下的白色石头狠狠砍了下去。 石头碎成烟尘。 那三条虫子也被云逸劈得一干二净。 若是贺云卿此刻醒着,定会发现云逸被他评价“绵软”的剑术在不知不觉中已变得逐渐强硬起来。他挥剑砍那几条虫子的动作,竟是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一分犹豫都没有,反而果决得让人心惊。 但情势对二人而言,绝对算不上好。 那忽然出现的黑影实力比先前一个强了许多不说,随它而来的虫子竟足足有四条,均是红色,豆大的眼死死攫住云逸,仅是看,便让人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生起,仿佛被恶魔盯上一般。云逸剑势如虹,咬着牙一边躲避着毒虫喷射而出的毒液,一边却是关心着贺云卿的情形,忙乱之中,他面上神色又坚毅了一分,剑剑不落,气势惊人,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股大师的风范。 “噗噗噗――”数剑暴起,那黑影全身黑衣被掀起,露出狰狞可怖的森森白骨。云逸周身受了不小的伤,此刻已是有些乏力,但他仍坚定地挥剑出击,对准黑衣人头盖骨与脖颈之间的那颗白色的石头狠狠砍了下去。 一击不中。 正当他要砍出第二剑时,那四条虫子竟串成一条长绳挡在黑影身前,任云逸将它们从上到下劈开,却仍是难以躲过毒液的强烈攻势。他面色更为凝重,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下一刻,云逸竟是丝毫不顾及虫子的毒液骚扰,只追逐着黑影狠狠砍过去! 白色石头应声而碎,那些虫子四窜而逃却被云逸一剑接一剑砍了干净。他体力已是有些不支,却仍挣扎着站起身,俯下来检查贺云卿的情况。 他轻轻推着贺云卿:“师父。” 贺云卿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回应。云逸心下有些慌张,但转念一想,那毒虫只是沾了师父道袍,并未沾上皮肉,应无太大影响。 心稍稍放了回去。云逸看着天色,太阳已升至头顶上,四周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能暂时容纳二人的地方,他便决定将贺云卿带回玄机门去。正要捏碎传讯符传递消息给同门弟子,却觉身后忽然站了一个人。 云逸打了个寒战,手中飞剑也不由自主握紧。 他自认天赋惊人,方圆数里外出现的修士自然都能感觉到。而这人却好似忽然冒出来的一般,何时出现,何时站在二人身后,他竟是毫无所觉。而待这人暴露出自己周身气势,他方才发觉,这人的气势之强简直是他闻所未闻,便是掌门,比之这人也弱了不少。 难道他与师父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云逸握剑的手愈发用力,他咬了咬牙,倏然转身,看着那身后的人。 他瞳孔蓦地一缩! 那人,竟是个魔修! 云逸对魔修的印象多来自于那杀上玄机门打伤师祖的魔修,那人修为深不可测,在云逸看来根本是不可阻挡的,但他此刻看到的魔修,竟是比那个魔修更要强上许多。他只是随意而散漫地迈着步子,却让云逸觉得心跳如擂鼓,周身灵气也仿佛不可控制一般,随着这人步伐而波动。 只一个照面,便让人失去了所有战力。 尽管知晓这人是自己绝对不可抵挡的存在,云逸还是咬牙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的视线在一瞬间聚集过来。 眉如远峰,眼波似水……直到这一刻,云逸才发现这世间竟有如此实力、颜色俱是如此高深的人物。那人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你是他的弟子?” 云逸怔愣了半晌,想起这人口中的“他”应该是自己的师父,遂点了点头。 那魔修缓缓走上前来。虽然感觉到这人并无恶意,可云逸还是觉得无比紧张,浑身毛孔都好似忽然炸了开来,握着剑,横在这人面前:“不要靠近我师父!” 魔修露出一个足以让天地失色的笑容来,伸出食指,摇了摇:“你拦不住我。” 云逸咬牙看着他,眼中的防备仍未褪去。这人虽看起来没有恶意,但谁知他与那日攻上玄机门的修士不是一伙儿的! 然而,倏然间,云逸便瞪大了眼眸。 那魔修,竟然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穿过了他,直接站到了师父身前,而他的手,竟然摸着师父的头发……他顿时心中一紧,手中的剑便搁在了魔修脖颈上。 魔修并未生气,反倒勾起了一丝笑容:“你对他这么忠心,很好。” 飞剑霎时化作飞灰消失在云逸眼前,他心中的骇意上升到了极致,但他心里却很清楚地知道,正如这魔修所言,他拦不住他。 身子不由向前平移着,云逸的目光更加坚定。纵是拦不住又如何?至少他要一直贴着师父,一直贴着,保护他到最后一刻。 魔修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下一秒,云逸便发现他不知给自家师父嘴里塞了什么,师父竟然咳嗽了两下。他听那魔修开口:“他中了虫毒,我给他吃的,是解药。你不用惊慌,我应该也算得上是你师父的……朋友吧!” “朋友”这两个字被他说得极轻极轻,云逸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蓦然低沉了下去,而他一直躁动的灵力也好似受了这人情绪影响,慢慢平静了下来。 贺云卿猛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一直紧闭的眸子也忽然睁了开来,盯着灿烂的天空看了良久,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转眼便看到了表情苦兮兮的自家弟子和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魔族! 贺云卿脑海中警铃大作,他忽地站起身来,目光警觉地盯着这人。 他分明可以感觉到,这魔修的实力深不可测,别说现在,便是他实力鼎盛之时也难与这人相抗。 魔修眼中滑过一丝黯然,却被他很快隐藏过去。 “你是何人?”贺云卿握紧了手中的剑,朗声质问。 魔修并未答话,一双黑眸却紧紧盯着贺云卿的脸庞,好似透过他在回忆着什么。他视线微微往上,却是瞥向了贺云卿脑后的似雪的白发,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之色。 贺云卿眼中防备仍未消散,他抬手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魔修的眼神已经解释了一切。 贺云卿便也不再开口了。 魔修道:“如果你想知道我,我可以帮你恢复记忆。” 贺云卿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片刻之后,他却是摇了摇头。 通过昆仑石的描述和玄云子诸人平日话语中的疏漏,他自是注意到,自己的某一份记忆应该缺失了。而那魔修杀上玄机门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应该与他有关,尽管燕枯心和玄云子他们刻意瞒住自己,贺云卿却很明白,玄机门遭遇的这场祸事,应该是自己带来的。 而自己却完全忘记了。 贺云卿甚至觉得可笑。他会记得一个恨他恨到让他的师长作陪的魔修的样子,却完全记不得眼前的人。这说明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人应是比那个魔修更为可怕的存在,可怕到让他连记忆,都没有勇气。 听到他的话,魔修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贺云卿解释道:“既然已经忘掉的事情,还记起来做什么?”他记得别人,不记得眼前这人,说明他脑海深处是在下意识地回避与这人有关的事情,那些记忆也不见得有多美妙,因而贺云卿也不觉得缺失这些记忆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身后的云逸却在这时扯了扯他的衣袖:“师父,是他救了你。” 贺云卿稍稍愣了一番,便冲眼前魔修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来:“谢谢你。” 口中说着谢,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深处。靠近却疏离,爱过却忘记……联想到那日这人离开时潇洒的背影,魔修只觉得一股悲意梗上心头,让他无从发泄,更无能为力。 甚至,因为贺云卿记忆中只存有明泽杀上玄机门的记忆,对于同是魔修的明辉,自然也不会有好口气。 心中掠过悲伤无数,明辉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不用谢。” 或许忘记,于他们二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妖兽森林蔓延千里,可贺云卿却觉得此刻他们处在一处逼仄的空间内,只一抬头便能看到这魔修的身影,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不适感,贺云卿拍拍自家徒弟肩膀:“我们回去吧。” “那他……”云逸呆了呆,将剑重插入剑鞘:“是,师父。” 贺云卿离去时,一缕发丝刚好刮过魔修脸庞,衣袖相贴,但他只是漠然地转身,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注给他。明辉面上哀色更甚,只能静静看着贺云卿的背影,拳头不自觉攥起。 “你……” 贺云卿停下步子:“何事?” 明辉半晌没有出声。 正当二人僵持着时,妖兽森林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呼喝之声,森林中妖兽们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纷纷四散奔逃,几人站在此处,都觉得脚下的土地有些不平稳。那声音持续了片刻便消失了,贺云卿抬头望天,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点自天边飞至,很快就落了下来。 来人正是燕枯心。 他额头冒着细汗,显然来得有些匆忙。见贺云卿完好无损地站在树丛边,他面上露出一丝喜意,随即便专为无穷无尽的抱怨:“师兄你来这里怎么都不通知一声,这几日妖兽森林中有毒虫出没,最是危险,若是师兄想来,我陪你便是。” 他从上到下把贺云卿检查了一遍,见贺云卿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他眼中的担忧之色才逐渐散去。 贺云卿拍拍他肩膀:“不用担心,我没事。” 两人亲密的互动让一旁的魔修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而云逸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反正掌门师叔和师父秀恩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常常被二人当成石像的小徒弟表示很淡定。 在燕枯心看来,贺云卿身上总有一股能够让他安心的力量。尽管他二人力量悬殊,可是这世间能真正制服燕枯心的,始终只有贺云卿一个。这次也是一样,贺云卿的动作似乎带着魔力,让他慢慢慢慢平静了下来。心情平静之后,他才注意到,贺云卿身边除了云逸外,还有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家伙。 还是个魔修,燕枯心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地上躺倒一地的虫尸就足够让人怀疑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呢? 他将贺云卿护在了身后,直接与明辉正面相对:“在下玄机门掌门燕枯心,阁下既是魔族,为何来此?” 明辉神色不变,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为找人而来。” 找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枯心神色变换,细细思量片刻后问道:“阁下要找的人可曾找到?” 魔修笑容更加灿烂:“自然是找到了。可惜那人不识得我,我总要加倍努力才是。” 燕枯心危机感更甚。他盯着魔修的目光再也没有了善意,反而眸色如冰:“依照我的判断,此处不会有阁下要找的人,阁下既是魔族,又如何不知人魔殊途的道理?” “是吗?”魔修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你所谓的道理,我是从来不信的。” 此刻,他再不是原先温和无害的模样,一双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燕枯心身后的贺云卿,眼神锐利如鹰,他的视线实在太富有侵略性,竟压迫得周围的空间都好似小了一半。 燕枯心自是注意到了,这魔修的实力比之那元婴被灭的魔修还要强上一分。心头危机感更甚,可他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仍然紧紧盯着那魔修,灵气汇聚,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贺云卿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轻轻拍他脊背安慰。 燕枯心渐渐放松下来,面上浮现出微笑来:“既然那人不识得你,那人便是不想见你不愿见你,阁下又何必强求?” 他想,他总算是找到了那时的师兄为何总是心神不宁的缘故了。 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 说起来,便是燕枯心自信高傲,也承认,面前这人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强大,也是最危险的男人。若是师兄曾经为他倾心,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那时候的自己于师兄而言只是师弟而已,他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情,足以让师兄对他没有好印象。 可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站在师兄身边的人可是他!与师兄有了肌肤之亲的人也是他!纵然他没有强大到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地步,可是他还很年轻! 又怎么可能输给这个不知道有多老的魔修! “不强求一番,又如何能确定?”魔修微微一笑,眸光却是冰冷的,“这世间无数感情俱是强求得来,若不强求,有些人哪里有戏?” 他这话却是意有所指了。燕枯心略一思忖,便明白这人这般讲究竟是何意。眸间浮上一丝怒色,察觉到那魔修高高在上的眼神后,燕师弟却是立即改变了策略,转头朝着贺云卿哭诉:“师兄,我被欺负了~” 贺云卿低低叹了口气,轻拍他的手,向前一步:“虽不知阁下究竟在寻什么,但人生在世,强求而求不得之事实在太多太多。阁下救了我,我很感激,但眼下却是不得不与阁下说一声告辞了。师弟,云逸,我们回去吧!” 说罢,他也不理会眸子猛然黯淡下去的明辉,牵着贺云卿的手,缓缓离去。 云逸偷偷瞥了一眼魔修,见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处,嘴巴微微动了动,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云逸扶额暗忖,“你的血?”还是“我的血?”模模糊糊的,似乎都不太对。 走出妖兽森林时,已是午间太阳最烈的时候。守卫的弟子见到燕枯心均是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燕枯心随手一挥便飞身掠出,唯有手掌紧紧握住贺云卿手心,握出细汗来。山外普通人家此刻正生了炊火烧饭,烟雾袅袅,无比宁静祥和。燕枯心面色严肃地看了云逸一眼,吩咐道:“我与你师父有话要说,你先下去罢!” “嗯。”云逸点点头,也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古怪,便乖乖乘着飞剑离开了。 山顶之上,唯余师兄弟二人。 “师兄……”燕枯心一双眼眸中映出了贺云卿的影子,“那人……” 贺云卿摇了摇头:“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说的话应该是对的,我与他之间,可能真的有那么一段。” ……燕师弟几乎要吐血。天知道,他只是想借着这件事在师兄面前卖个萌加点好感度的,可是师兄你用那么平静那么冷淡的口气推断自己过去的情史,这样真的好吗? 便是知道那魔修很可能是自己的情敌,燕师弟此刻却是忍不住默默为那家伙哀悼一声。 而他更是从此刻察觉到了师兄对自己的感情。 被师兄抛弃掉的人,能够拥有的,就不是师兄偶尔的温和与关心,而是彻底的忘记与冷酷。他费了这么久的功夫才敲开了这人的心门,便是现在,师兄也极少在外表露自己的情绪……若是像那人以为的轻轻松松就能让师兄回转心意,怎么可能? 就算师兄愿意回心转意,也要看他这个师弟愿意不愿意! 贺云卿问道:“如今那毒虫可还在妖兽森林附近?” 燕师弟又是一口老血喷出,话题转换能别这么快么师兄?不过他心头却更安定了,师兄竟连提都没有提那人,足见那人在师兄心里的印象。 燕枯心清了清嗓子,抑制不住自己的良好心情:“有,不过毒虫多还是潜伏着,且门内至今未曾研究出对付毒虫的方法,倒是损了不少弟子。” 贺云卿便道:“那虫子似是被黑衣人控制,揭开黑袍之后,其中只有一具骨架,骨架中镶了一枚白色的石头,那石头正是控制虫子的所在,只需将那石头打碎,虫子便不足为虑。” 燕枯心点点头:“师兄说的这点我也明白,只是虫数多,毒液毒素又太厉害,弟子伤人时顾虑太多,自是不能成功打碎那白色石头,反而容易遭那虫子毒液袭击。这几日几个门派一起动手,虫子倒是被灭得差不多,只是门派损耗有些过重,让人心疼。” “嗯。” “师兄,你可知玄游师叔与玄云师叔如今的修为?” 贺云卿眸子亮了亮,遂站起身来,听着燕枯心叙说。 玄游子天赋不错,如今已经顺利到了炼气后期,玄云子比他稍差一些,如今却也是炼气中期的修为了。 燕枯心道:“师兄你可知,玄云师叔如今练的也非本门法术,而是一门丹修法术,炼丹时便可增长修为,玄云师叔本就醉心炼丹,如今更是去了包袱一心修炼,比之曾经进阶都要快了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奉上~ ☆、第五十六章 修炼 贺云卿心头一暖。 他知燕枯心这么说只是想让他心内少些负罪感,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动。垂眸静立了片刻,忽听耳边燕枯心低声询问:“师兄,你可曾想过恢复记忆?” 贺云卿摇摇头:“等它水到渠成吧,该恢复的时候会恢复的。” 燕枯心旋即不再多言。 虽则在刚才的交锋中胜出一筹,贺云卿态度又十分坚定,可燕枯心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那个魔修的压迫感和侵略性太强……纵然是他,也不由生出一股挫败感。燕枯心向来知晓自家师兄极受欢迎,却没想,拦住了门中觊觎师兄的家伙们,却拦不住墙外的桃花。 偏偏自家师兄本事又着实大了些,第一次露面的桃花就是这么难啃的骨头。 “你……在担心?”贺云卿口气迟疑地问道。 燕枯心暗叹了一口气,这般又让他如何放心,可口上却仍是不肯服输:“只要师兄在我这边,来再多我也不担心。” 更何况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是这样还输给那魔修,岂不是太丢脸了? “所以,不用担心。” 贺云卿的表情仍然很冷静,声音尽管很轻却有一股铿锵之意在其中,燕枯心轻易就被安抚了。他点点头,吻上那张唇,觉得心中宁静又回来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渐渐逝去。一转眼,早春已过,玄机门四周诸山上点着翠色,时有弟子早起练剑或是环山跑步,让这一点翠色多了一丝热闹的气氛。这段时日门中倒是没有多少毒虫侵袭的消息,但数月前折损的几十个弟子还是让门中多了一点哀伤的气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众多弟子苦练剑术壮大实力的情景。 无形之中,也是一种安慰。毕竟自那魔修攻上山来,玄机门上下实力均是削弱了几分,再加这回毒虫侵袭,便是再自信的弟子,心中也不由多了一分危机感。 要知道,在妖兽森林中出任务的弟子,便是实力比旁的门派稍强上一分,也是要受人奚落的――这是所有宗门不显的弟子所面临的共同问题。 更让人不安的是,随着玄机门声势的没落,众多天赋出众的弟子在招新前便主动选择了玄机门的敌对门派,更有甚者,以内门弟子身份投敌,因而留下来的弟子均是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若非燕枯心亲手出来镇压,恐怕更多的弟子都要受到影响。 那些留下来的弟子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吧,贺云卿心中暗想,心里既喜悦,又有点哀伤。 玄机门是他这一生唯一的门派,在门中,玄云子玄游子极为照顾他,不仅指导他修为,更告诉他修士之可为与不可为。玄机门此时的衰落与他也不无关系,可是燕枯心与玄云子他们都选择了包容他,这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恩情。更让贺云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是,他们的修为甚至都因此失去。玄云子二人年岁均是百岁左右,而修为几乎就等于修士的全部生命……他只知修真界最是无情,父子兄弟之联系尚不牢靠,何况是师徒关系,但二人竟能为他做到如此程度,这让贺云卿心中有愧。 而在这数月之中,贺云卿的修为也渐渐攀升至筑基后期,虽然还未到金丹,但这般快速的进阶速度,还是让贺云卿吓了一跳。 却又有些兴奋。 因而当昆仑石提出他应去山外历练时,贺云卿略犹豫了半晌,便答应了下来。 向燕枯心提出时自是遭到了燕师弟无情的拒绝,见自家师兄神情坚定不容置疑,燕师弟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把师兄压在床上狠狠压了两天两夜方才满意地擦了擦唇,半是傲娇半是胁迫地开口:“两个月,两个月内师兄必须回来。” “好。”贺云卿点头。腰被一双大手搂住,这双手轻轻触着他腰上穴位,便有一股极暖极暖的气流缓缓注入他体内,一时之间腰间所有酸胀感便消失的一干二净。输了一阵子灵气,燕枯心却也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靠着贺云卿肩膀又大略说了两句话,便将他放开,眼底隐有惆怅之色闪过。 贺云卿问道:“你怎么了?” 燕枯心拨了拨手指:“师兄外出之后记得好好恢复修为,我等着师兄回来,记得我们约好的事情。” 贺云卿眼底滑过一丝暖意,他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前倾,顺道在这人脸上印下一记轻吻。 燕枯心立刻被取悦了。头发肆意地拨到脑后,双手肆无忌惮地捧住贺云卿的脸,在同样的地方回给他一个全新的吻。 直至今日,他才渐渐习惯了贺云卿作为爱人的习惯。 而他相信,他的师兄,也在慢慢习惯。因为他的师兄,也在努力尝试着和他渐渐亲密起来。 与燕枯心道了别,又去玄楼玄云子与玄游子二人的居所说明了原因,收到了两位长辈鼓励的话语无数,贺云卿便收起剑,带着早已收拾好的包袱,缓缓走出了玄机门。 这算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游历。 每一次游历都有不同的感觉。 以前的贺云卿修炼时的姿态更为闲适轻松,因为原来他只把改变自己的炮灰命运作为目标,但现在却是完全不同。贺云卿有一种紧迫感,就好像身上有什么东西拿着鞭子紧紧追逐,如果他不稍微快一些,只能落在后面。 他不想让燕枯心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也不能。 曾经的燕枯心只是二师兄而已,他可以躲在大师兄之后放松自己……可是自己这个大师兄弱了,他作为二师兄只能迎头挺上。 他若是一直昏迷也就罢了,他现在分明醒着,又如何能让燕枯心一个人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尤其是那些责任本来分明属于贺云卿。 安陵城。 贺云卿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肉馅包子慢慢咀嚼着。颈间的昆仑石深深吸了一口气,恨不能立即躺倒在包子碗里:“真香啊,美好的食物,怀念的味道。” 贺云卿有些狐疑地问道:“你吃过?” 昆仑石的声音立即有些哀怨:“怎么可能,人家只是石头,又怎么能品尝人类的食物。”不过他很快就兴奋起来:“不过如果你能好好修炼,修为高到一定层次之后,我倚仗你的灵力也能够化形成人,到时候就可以品尝食物啦,我舔舔舔……” 贺云卿更加疑惑:“如今不是你借灵力给我修炼么?” 尽管石头不会翻白眼,可贺云卿仍是感觉到,昆仑石冲着自己的方向飘了一个白眼过来:“愚蠢的人类啊,我可是昆仑之上的昆仑石,我的灵力虽然不能化形,可是辅助一个筑基期的弱鸡还是绰绰有余的……” “哦。”贺云卿啃完包子又喝了一口水,问道:“那这次你说的修炼究竟在什么地方?” 昆仑石懒洋洋地开口:“哪里都可以。” 贺云卿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哪里都可以!”忽然提高了分贝响彻耳边的声音吓了贺云卿一大跳,他平息了一下呼吸,一字一顿地问道:“哪里都可以?” “嗯。” 他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既然哪里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我离开玄机门呢?” “笨蛋。”昆仑石道:“我可是昆仑的昆仑石哎,昆仑功法的玄妙,岂是那些低价修士能够轻易体会的?这次我让你出来历练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你的修炼必须在隐秘的情形下进行,不能被外人知晓,没有外人在的地方,当然哪里都可以咯!” “好。” 吃完早饭,贺云卿便在安陵城中选了一处练功室,交了数十块上品灵晶上去,换到了一个月的修炼时间。 昆仑石道:“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了,你先施出一个法阵隔绝干扰,我再细细向你讲述这次修炼的方法。” 贺云卿遂施了一个刚好可以盖住整间练功室的法阵。 昆仑石继续道:“你将灵力传入我石身,传到灵力自动停止为止。” 贺云卿照做。 直至他手心灵力再也无法传入昆仑石之上,他方才停下动作。 一个……空间出现了。 贺云卿以前只在某点小说中看到过这样的情节,但当那空间出现在眼前时,他没有一丝疑惑,几乎就在下意识地看出了那是一个空间。他冷淡的表情惹得昆仑石翻了一个白眼,暗暗可惜找不到机会重新鄙视贺云卿一回。 睁眼可见,伸手可摸的空间。 他终于享受了一回男主角的待遇么? 昆仑石的话在耳畔响起:“这是一座修炼剑术的空间,尤其锻炼剑修的剑意,你便先从第一层闯起,何时能闯过第八层,修炼才算结束。若是一个月之内你能成功闯过第八层,我会继续开启别的空间给你锻炼,若是不能,那便只能遵照你与你师弟的承诺,回你那门派再说。” 贺云卿点点头:“所以说,这个随时都可以修炼,只是因为在门中我根本无法一下子消失一个月?” “是啊,是啊,谁叫你和你师弟的感情那么好――啊!” 昆仑石惨叫一声,他竟没有发现,贺云卿不知什么时候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只活生生的……猫! 昆仑石无比怕猫,贺云卿很清楚。 可是他没有想到,掌厨师傅养的这只猫居然也那么喜欢昆仑石。 看着这一石一猫互相追逐奔走的场景,贺师兄默默感叹了一句,生活真是美好! `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蠢作者打算这篇文在30w左右完结,已经搞定十九万了,真幸福o( ̄ ̄)o ☆、第五十七章 通关 安陵城西城外一处僻静的练武场内,守门的修士正趁着暖阳微微打了个盹。安陵城不比中域大城,往来的修士并不算多,因此这练武场虽已开了数十载,生意却始终不温不火的。 练武场一间练功室内。 和猫咪玩了好一会儿致命游戏的昆仑石躺在地面喘着粗气,一边用几乎快化作实质的目光射线紧紧锁定贺云卿,几乎想要将他后背烧出一个洞来。 贺云卿对这一切却毫无所觉。 虽然昆仑石一再强调自己是来自昆仑的石头,但辞藻再华丽,也改变不了它是一块石头的本质,最关键的是,它还是一块怕猫的石头。如果说,昆仑石初次开口的那一日贺云卿心中还有一丝对它的崇敬之意的话,经过多日的相处,这丝崇敬也彻底化成负的了。 正对面,幽暗深邃的空间已缓缓开启。 第一层,背景为白。 贺云卿刚刚站稳,便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向着贺云卿直冲而来。他眼角稍稍留意一番,便发现这两道身影脸孔身形竟是与他相同,一看便是模拟贺云卿的样子设置而成。贺云卿毫不犹豫挥剑试探,那两道身影同样发出两道剑光,虽不炽烈,却也有一定的威胁力。 贺云卿眉头微蹙。 剑芒挥出,在与那两道身影相遇时一分为二,分别向两个方向飙射而出。 “轰!”“扑”“扑” 贺云卿收剑入鞘,第一层顺利通过。 第二层,血红色的背景立时让人有种晕眩之感。贺云卿刚刚拔出剑,便觉心头郁积着一股难抑的杀气,让他忍不住在两道人影刚刚出现时便挥剑斩了上去。如上一层一般收起剑时,场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换,反而是他心头杀气变得更难以抑制,处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让他胸口憋闷,想要发泄却又无从发泄。 那两道人影也不知跑往了何处。 正当贺云卿难得迷茫时,耳边忽然掠过的风声让他警醒了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待那声音到来时,他便顺势一朵,手中剑也向那声音来源之处放着剑芒。 一声轻响。 那其中一道人影被劈成了一半,却又以波纹晃动的姿态渐渐合为一体。发出的剑势虽然只有炼气期剑修的实力,但这两道人影配合稳定,几乎很难找到其剑中的缺陷,来往几回合之后,贺云卿渐渐有些不耐,出剑时也稍微烦躁了一些。 “噗嗤――” 剑掠过腰际的声音让他吃了一惊,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败这两道人影。 反倒是空间的设置让他心内热血沸腾,平素的冷静与沉稳都被他抛到耳边,而现在―― 贺云卿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那两道人影的神情之中不含一丝犹豫。他挥手出剑,在那两道人影靠近之时,身若游龙,手劲却没有一丝波动。 一道强烈的剑芒冲着那两道人影直扑而去。短暂却强烈,剑芒之上蕴含的气势一点一点蚕食着那两道人影手中的剑光,直到那剑光化作一大片小亮点,彻底消失在贺云卿视线之中。 他抿唇一笑,这所谓的空间,倒是有些意思。 两层过去,贺云卿也发现了一点,那就是这两层中的两道人影真实修为不过炼气期,但两者的剑意及剑术却已是贺云卿所见炼气期修士中最强大的,且这两道人影配合默契,有如上古时期诸多修士并剑为阵的影子,并不好对付。 “下一层开始,你的对手实力都在筑基期以上。”一旁的昆仑石轻声提醒道。 贺云卿点点头:“来吧。” 场景倏然转换为橙色。 依旧是两道持剑的人影,这一次,那两道人影却没有急着先出手,反而横在贺云卿面前,气势逼人。贺云卿注意到,空间中的人影尽管按他的形象设置,头发衣饰均精致到了极致,但这两人的眼神却是暗淡无光,一看便不是人类的存在。 贺云卿轻哼一声,手中剑光飞闪。 他出剑极快,风云剑诀的奥义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剑光一闪,便似挟带着风卷残云的气势,剑光所及之处,一切均化为飞灰。那两道人影在他出剑时便纵身跃出,双剑齐出,速度快到肉眼难辨,若是贺云卿仔细查看,定会发现这二人发出的剑气无论是速度还是招式均是与他一模一样。 就好像,他身边跟着一个心灵相通的人一样。 贺云卿神色蓦然严肃了起来。 风云剑诀的气势被这两道剑光抵消,且因那一方有两个人,贺云卿一剑只能抵挡其中一剑,还有一剑需要他费多余的气力去阻拦。 一剑挑开剑光,见那两道人影也没有上前的意思,贺云卿遂慢下步子,细细分析着目前的形势。 过了一会儿,贺云卿动了。 剑被压缩到极限,忽快忽慢,如一条蛇一般在空间之内不断游动着。快时快到极致,便是贺云卿自己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慢时偏偏又慢到极致,便是剑上一道刮痕对手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对面的人影也随之而动。 一人使快剑,一人使慢剑,配合默契,竟不比贺云卿独自一人使出来的剑招差。 贺云卿面上露出一丝笃定的笑容。 这一轮,他不拼别的,拼的是人心。虽说不以真实实力打败对手有作弊之嫌,贺云卿却丝毫不在乎。实力或许是战胜对手的最关键因素,却不是全部因素。 这世间最难掌握的反而是人心。 而这两道人影虽有不输于他的剑道,但他们毕竟不是人。 贺云卿的快慢剑并不遵循特定的规律,他以快剑破慢剑,又以慢剑阻快剑,时间忽长忽短,速度忽升忽降,一会儿便搅得两道人影剑势紊乱起来。 而就在那剑势紊乱的刹那,贺云卿眸中已寻到了两道人影的破绽,一剑轻轻挥出,对着那破绽砍去。 咔咔……他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只一会,那两道人影便彻底消失不见,他眼前场景又是一换。 这次却是黄色的背景了。贺云卿暗忖,昆仑石倒真是没什么创意,一共八层考验,若是除去第一层的白色,下面七层按照这样的次序应该正好能凑个彩虹色。 不过他心中倒是对接下来的考验更加期待了。 然而,三层之后,他的体力显然有些不支了。贺云卿擦了一把汗,正欲继续挑战第四关时,却被昆仑石拦住了:“第四层的考验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休息一下恢复精力,恢复完了再开始。这座空间中的八层挑战,一层比一层难。今日不过第一天而已,你虽通过了三层,却不能保证第四层你也能顺利通过。这也是我为何留下一个月的原因。” “到了第八层,四五天不能挑战成功也是常事。” 贺云卿略微思忖了一下,便接受了昆仑石的提议。 第二日,他顺利通过了第四层。 第五日,他顺利通过了第五层。 第九日,他顺利通过了第六层。 第十七日,他顺利通过了第七层。 第八层的考验就在眼前,贺云卿却不敢托大,趁着夜晚休息时努力恢复着自己的灵气。经过前几日的考验,他方才知道,每一层的考验究竟有多困难,而昆仑石能够开启这样的空间,又是多么的不易。 说是剑修至宝都不算过分。 不过十几日而已,贺云卿的修为竟已上升到筑基后期。但相比他剑术的进步,修为的增长反倒显得有些平淡。 贺云卿是剑修,他关于剑的见解都是自修仙以来一步一步钻研而来,每一步都耗费了他无尽的鲜血。外出历练那一年,在剑峰之中观看前人的“剑”字自悟,又在无数生死关头磨练意志,或是顿悟,每一步都极其艰难。 而这一次,只在空间内修行了半个多月。 他对剑意的领悟竟是又上升了一大截,比之他金丹期时的领悟更加透彻深刻。 可以说,如今的贺云卿修为虽然只在筑基期,在这广阔的修真大陆中根本不值一提,但若论他对剑的领悟,别说金丹修士,便是元婴修士能够胜过他的都是极少极少。他本来天赋便极是惊人,尤其在剑之一道的领悟上更是远超其他修士,然而有了这剑术空间的历练,他在剑之一道的发展更上一层楼,若是任他慢慢体悟,恐怕十年八载都不会有如此成就。 更何况,他才刚刚通过了第七层,还有第八层没有通过。 空间内的考验一层胜似一层,但是通过后一层获得的好处,又远远超过了前一层。 “准备好了么?”昆仑石问道。 贺云卿点点头:“嗯。” 第八层的大幕缓缓拉开。 贺云卿本以为第八层整体会呈现出紫色,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呈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片全然透明的空间,没有持着剑的人影,唯有他一个人踩着水膜状的物质静静站着,偶尔发出一阵声响。 他以为考验在后面,便耐下性子来慢慢等待着。 一个时辰之后,空间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唯有贺云卿的呼吸,和踩着透明水膜的声响。 他心头渐渐染上了一丝疑惑。 第八层的考验,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贺云卿思量之间,异变陡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晚了,非常抱歉。 这章纯剧情流,没有jq,下章有。 澹作者昨晚坐火车回学校,没看到大家53章看不到的留言,大家看不到的请转移作者微博留秋秋,虽然比较麻烦,氮素不会有刷分的危险,以及管理员的侦查。微博在文案上有,谢谢大家。 感谢 露米的地雷 风月无边的地雷 大家卖肾的地雷蠢作者一定珍惜,话说123言情的串词真是……管三把精力都花在这里了,网站却老是抽搐 ☆、第五十八章 恢复 脚底忽然迸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电光火石之间,水膜下方忽然蹿出数道透明色的影子来,贺云卿稍稍没有站稳,透明色影子便趁机穿过他下方,剑气一闪,贺云卿脚底没有了支撑,整个人便坠倒在地。 “噗嗤!”待他站立安稳后,才发现脚底水膜状的物质与其说是空间的支撑,不如说是所有透明色人影的力量来源,每隔几分钟,便有一个人影蹿出水膜对贺云卿进行攻击。眼看着人影越来越多,贺云卿挥剑阻拦,却也有种乏力的感觉。 “轰!”剑光飞闪,贺云卿匆忙躲过,眼角边却仍被剑光刮下一层皮来,几缕发丝也掉到了水膜之上,很快被吞噬了干净。 他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面上也染了一层凝重之色。 一道人影被他击中,落入水膜之中,另一道人影却是快速补上,不容贺云卿有任何喘息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渐渐流逝,被贺云卿击中的透明人影越来越多,他眼前的场景却是渐渐有些模糊起来。他剧烈地喘息着,灵气消耗的速度比之平时要快了数倍,脸颊上、背上、脚上全部都是密密的汗珠,黏黏的腻在身上,让他的情绪波动更为强烈……一个愣神的刹那,他背后便中了一剑,血腥味混着汗味在狭小的空间内扩散开来,倒是让贺云卿的心神清明了一分。 不能这么下去了……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牙齿紧咬舌尖,盯着那无处不在的透明色人影,眸中多了一丝冷色。 下一秒,贺云卿的身影陡然飘起,冲入那透明色人影中便开始了一场疯狂的屠杀。尽管体内灵气已经被耗费得干净,但他的表情却是坚韧无比,一剑一剑,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决然。 这一刻,贺云卿终于体会到了顿悟的滋味。 当灵气不再成为他的倚仗,他所能依靠的,唯有手中这一把剑。攻击力看似下降了许多,但他的剑诀和剑势,却在挥剑而出时,有了一股浑然天成的味道。剑速与剑招均是发自于内心,只受本心指引,因而虽无灵力,他的剑却自有一股锋锐,无法阻挡。 绝望之时,方生蜕变。 贺云卿的剑不再去刻意变快变慢,甚至可以说,在某一瞬间,这把剑突破了他的控制,独自衍生出剑道来。 透明色人影在他剑下渐渐掉落水膜之中,然而战斗还未曾结束。 贺云卿盯着眼前的场景看了一会儿,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刚刚掉落的透明色人影才消失不久,脚底水膜却是发出了一阵类似于沸腾的声响,刹那之间,水膜之上便跃出了无数透明色人影,各个手中执剑,排列有序,气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人,分明是列出了一个剑阵。 远古时期灵气充足,大陆之上便是最低微的门派,也有如今三品宗门以上的实力。那时候众仙林立,山河日月俱在修士之手。而剑阵,正是剑修兴盛时剑修门派钻研而出的产物。传说远古有一剑门,门中修士俱是天资过人,于剑之一道研究精深无比的人物,剑门修士摆下剑阵,便是上仙降临,也只有退避三舍的道理。 而眼前这个剑阵,虽无法与远古剑阵相比,其中气势,却也着实惊人。 贺云卿眼前共有十数道透明色人影,人人持剑,一人被其他十人围在中间,众剑汇聚,竟是扣成了一道剑气死结。无尽剑气自那结点出迸发而来,只一个照面,便让贺云卿退了三步,剑芒飞闪,他体内灵气本就空虚,结结实实受了这一下,只觉呼吸紊乱,气血逆行,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然而这空间中人影均非人类,岂会对贺云卿有任何恻隐之心? 又是一道剑芒掠出,贺云卿伤上加伤,眼看肚子就要破出一个洞来。 吐了一大口血,贺云卿也顾不上擦干净,双目紧紧注意着剑芒的动向,略有些狼狈地闪避着。他脑中此刻却在分析着应对剑阵的方法,慌乱之下,他竟是有了打算。 趁着那剑芒掠出时,贺云卿挥剑抵挡一下,下一刻,他整个身影便扑入那数十道透明色人影之中,与那最中间的人影纠缠了起来。既与他纠缠,那人影自是无暇组织剑阵,一个大阵竟是就此分散了开来,贺云卿趁机而动,挥剑依次收割着透明色人影,直至他们跌落水膜,他才深深喘了口气。 力量在这一刻消耗到极致。 他前胸后背均带着深深的伤口,血痕自胸口落到肚脐下,将他浑身都染成鲜红。打斗时并不感觉疼痛,但一旦停歇下来,疼痛好似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便是喘口气都纠结着伤口,呼吸也困难起来。 “哐当”一声,剑直接从手中滑落到水膜之上,却没有陷落下去,仿佛飘在水面上一般围着贺云卿的身体打着转。 手指颤抖着,已是一丝力气也无了。 他默默想道,若是此刻那透明色人影再出现,那他也只有认栽的份了。 所幸,待贺云卿躺了一刻多钟,那些透明色的人影都始终未曾出现。反而是整个空间的场景变了模样,待贺云卿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远山青碧,湖水澄澈,空气中飘着药草的清香,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然。 感觉就好似身处珑渊秘境中一般。 他轻轻苦笑一声,若是真处于珑渊秘境,他这次可没有看破幻境的能力了。 躺了一会儿,便见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初见时面貌模糊,待那人走近,贺云卿才注意到,这人穿着一件素色长衫,面容平凡,唯有两颊两个深深的酒窝释放着善意的笑容,尤为引人注目。他缓缓靠近贺云卿,身子下倾,贺云卿紧紧盯着他的脸,暗暗思量着他的目的。 这人出现在此处,着实怪异。 孰料,这人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贺云卿的脸颊:“没死吧?” 贺云卿眉头微皱:“昆仑石?” 那人站起身来,叉腰笑道:“没错,就是我。你这家伙虽然受伤重了点,但好歹在一月之内闯过了第八层,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这一处也是我设下的空间,你可在此边休息边疗伤,恢复好了之后我们再商议修炼的事情。” 贺云卿问道:“你怎么……” “是人形?”昆仑石挑了挑眉,“此处是我的空间,我自是可以随意改变形态。不过当年在昆仑之上,依照一位照顾我的仙人所言,我若是化成人形,却是该这副模样。只可惜化形只能在空间之内,平日还是那副石头的模样。怎么,你很惊讶?” 贺云卿摇了摇头,嗓子有些哑:“只是可惜此处没有猫罢了。” 原先还挂着笑容的人脸上酒窝忽然消失,下一刻,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人影便出现在贺云卿面前。那人青面獠牙,一双爪子狠狠在贺云卿头顶上挥舞着:“别跟我提那种可怕的动物!” “嗯。” 见贺云卿软硬不吃的模样,昆仑石有些颓丧,嘴唇不自觉地嘟起,双手拍着脸颊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冲着贺云卿点了点。 下一秒,贺云卿便觉得全身漂浮在半空,将空间之内景致收入眼底。飘了片刻之后,他身子缓缓降落,竟是“扑通”一声,掉入了一个满是药香的池子里。身上伤痕碰触药水,一股疼到骨子里的感觉让贺云卿汗流不止,牙齿紧咬着才勉强让自己不溢出声来。 昆仑石居然消失不见了。 泡了一个时辰,那股疼痛的感觉才渐渐消失。药香沁人心脾,缓缓没入贺云卿伤口之内,隔了一会儿,便让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腹部那个伤口略大了些,约两个时辰之后才渐渐消失不见。 贺云卿深深吸了口气,只觉一股舒服到极致的感觉扑面而来,他身子下陷,浸入药水之中,任药水没过头顶,泡了一刻,方才冒出头来。 伤口渐愈,他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闭上眼睛缓缓修炼起来,运转着仅剩不多的灵力,任灵力流转全身,下一秒,贺云卿眸子便渐渐发亮。 第八层后,他竟是突破了筑基期的桎梏,有向金丹期进阶的趋势。 那空间的第八层,不仅让他剑术更上一层楼,竟是让他灵力虚耗之时修为上升到筑基期,与剑道互补,修为比之第一次进阶金丹时,竟是强了不知多少。 偷偷躲在远处的昆仑石见状,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希望这一次的主人不会让他失望吧,毕竟,他已经等了太久,再不抓紧,他要如何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呢? 此刻,贺云卿已经彻底陷入了修炼状态。有了第一次结丹的经验,这一次结丹自然是顺风顺水,并无丝毫障碍出现。 一个月后。 成功结丹的贺云卿步履沉稳地迈出了练功室,一头白发已然恢复了曾经的墨黑色泽,体内气息也逐渐稳定下来。金色圆丹在他体内旋转着,生机浓郁。 贺云卿深深吸了一口空气,双手不自觉地握起。 终于能……为师父、为师叔,也为燕枯心做些什么了。 他也想保护那些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依旧是罗里嗦的剧情,但是,良好的剧情是事情成功的一半【泥垢,接下来就是师兄大杀四方的时候了! 蠢作者表示,接下来应该尝试虐渣了。 终于能七点更新一次了,一把辛酸泪啊~ ☆、第五十九章 出关 刚刚走到城内,贺云卿步伐一滞,手中剑握紧了一分,视线也不由转向了身后,明明虚空之上并无一物,他却仿佛透过云层与某双窥探的眼睛相遇。 此时,刚好是与燕枯心约好的两月之期。 从安陵城向着妖兽森林方向飞了一阵,贺云卿身形一转,脚下飞剑随之移到手中,而他则整个身子稳稳当当踩在地面上,双目正对对面的人。 贺云卿的眼神常年都带着化不开的冷色,专注时,这双清冷的眸子眼角会微微上扬,而厌恶时,他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奉上。曾几何时,明辉也曾被这双眼睛用信任却又温暖的感情专注凝视着,但是如今,人虽在眼前,那双眼睛却是如此冰冷而陌生。 明辉心中便是一痛。 他沙哑着声问道:“你,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贺云卿眉头微微蹙起,纠结着的模样让明辉恨不得走上前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他颇有些怀疑地看了明辉一眼:“是又怎么样?” 明辉摇摇头:“没什么。” 贺云卿此刻才注意到明辉的模样。 往日里霸气潇洒,神色间总有些漫不经心的魔族尊主此时却是步履凌乱,长发打成结落在背后,一身长袍也沾了些灰,风尘仆仆的样子。那双眼眸中蕴着焦躁,望向贺云卿的眼神带着一股欲语还休的味道……略微观察了片刻,贺云卿便垂下眼眸。 明辉如何,与他再无干系。 “云卿,你这两月内,究竟去了……”明辉话说到一半,便瞥见贺云卿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嘴角在笑,可眸中全无温情……他将欲出口的话陡然停住了,就好像脖子被什么东西扼住一般,再难发出一丝声响。 贺云卿拨着手中发丝:“与你何干?” 他说“与你何干”? 明辉满腔的热血便好似倏然被放到冰窖之中,冻结了起来。 与他何干? 贺云卿不待他开口,便径自道:“我明白了。也是,我身上有你一滴精血,你自是能随时随地找寻到我的行踪,我消失一时半刻也没有关系,因为你总能感受到我的生机,我活着就足够了,对不对?” “而这两月之中,你却突然找不到我的踪迹,便这么匆匆忙忙赶过来了。明辉,你想证明什么呢?证明我一举一动皆在你的掌控之下,还是你有多关心我?”贺云卿面上那丝嘲讽的笑意更深了一分,“若是我不曾记错,你那滴精血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作用。我若是安安稳稳呆着,它就能察觉我的存在,可我若是被你的好手下追杀甚至丧命,你却什么知觉也没有。我该说,这精血确实是好物么?” “云卿,我……” 听他这般,贺云卿面上那丝笑意终是消失不见,冰冷的目光就这般直白地盯着明辉,情绪一瞬间波动开来:“别这么喊,那让我恶心!” 明辉脸上红润的色泽刹那间消失不见,惨白惨白的,手足无措地看着贺云卿,眼眸中甚至露出了一丝哀求的神色。 贺云卿好似没有看到他的神情,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明辉:“我被明泽追杀得快要死掉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忧心你安危重回魔族却遭背叛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师父师叔师弟徒儿被明泽重伤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自爆金丹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所谓的爱情这么恶心,我真的承受不起。” “你明明拥有那么大的力量,明明动动手指就可以阻止的事情,你却吝啬于分一点给我。”贺云卿在心里默默念着。 这也是燕枯心和明辉最不一样的地方。 明辉明明拥有太多,却吝于分一点给他。燕枯心拥有的很少,可他却愿意把全部,甚至超过全部都交给贺云卿。 明辉怔怔然看着他,只觉一股苦涩的滋味从心底缓缓蔓延到口腔,让他整个人都泡在失落里,甚至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贺云卿很少对他说过这么多话,在他印象中,这个少年永远都是惜字如金的。 但他此刻吐出来的句子,却如同一把尖刺狠狠刺入了明辉的内心,让他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不敢开口,不敢辩驳,只能默默地看着那青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直到贺云卿走远,明辉才轻轻咳嗽了一声,扶着树干缓缓坐在泥地上。 一条血痕从唇边蔓延至长衫上,分外触目惊心。 而另一头,贺云卿毫无留恋地御着飞剑飞往玄机门。浓翠的青山近在眼前,一直躲在他衣服里不敢出声的昆仑石这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紧张,那个魔修的威势实在是太强了。他要是稍微靠近一些,我肯定要抛弃你自己跑掉了。” 贺云卿轻哼一声:“嗯?” 昆仑石立刻换了一副大义凛然的口吻:“我是谁,我可以昆仑之上的昆仑石啊!昆仑仙人无数,各个实力俱是惊人,他们走到我面前我也能保持冷静,何况这魔修的实力比之昆仑仙人还是要差上一大截的,不足为虑!” “不过说起来,你的实力不怎么样,桃花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旺啊!唉,瞧瞧那魔修凄楚绝望的小眼神,我一颗石头做的心都忍不住被打动了……”见贺云卿眼神越来越危险,昆仑石还是不怕死地开口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心碎是爱情最美的声音……” “喵~” 一闪而过的猫影让昆仑石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半空,偷偷钻到贺云卿衣服里,过了一会儿再钻出来,见那黄白花纹的猫仍然停在一边的石头上喵喵叫了两声,他头一晕,又缩到里面装死不肯出来。 贺云卿好不容易耳根清净了一回。 刚入山门,守山的弟子接过令牌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伯”,贺云卿微笑着回应。刚刚恢复了金丹期修为,实力又增了几分,再加他平素气质便有些清冷,在这些修为不过炼气期的弟子面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略行了几步,贺云卿望着天边飞来的人影,嘴角多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这个家伙,倒是一如既往的冒失。 却冒失得让他感动。 随着修为的恢复,他脑内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便也自动复苏了……若说全不在意,贺云卿是绝不会承认的。甚至,明辉出现的那一刹那,他的情绪也出现了不同于往的波动,只是被他抑制下来而已。 贺云卿觉得这个世界发生了反转。 明明最开始,他便对明辉抱有了朦胧的好感,而对燕枯心的态度,则是厌恶中带着防备。但是现在,一切全是翻转过来。最不可信的,变成了他最信任的人,而曾经最信任的,却只剩防备。甚至对明辉的防备比之最初对燕枯心的防备还要更深一层,因为一次受伤,贺云卿便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再难对他伸出手来。 “师兄!”燕枯心明艳的笑容比日光还要灿烂,他迎上贺云卿,瞥见师兄一头乌黑的发时,眸光亮了亮:“师兄……” 贺云卿伸出手,捶了捶他的胸口:“我恢复了。” 接下来,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嗯。”两拳相接,心头的压力好似在一瞬间消散了许多。脚下仿佛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因为此刻,有这个人在身边。 “师兄,你见过那个魔修了?”燕枯心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可眼神中的游移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贺云卿点了点头:“嗯。” 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将这人的手握在自己手心:“你不用担心,我与他并没有什么。” 燕枯心笑了起来,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不知该怎么说……说那魔修自察觉不到贺云卿存在后便冲上玄机门找他要人?说那魔修为了寻他踪迹几乎将整片大陆翻了一遍?说那魔修竟然为师兄流了眼泪?燕枯心知道,他们是情敌,那人也倾心他的师兄,可他绝不会相让。 那人能为师兄做到的,他也能。 可不知不觉中,燕枯心心头倒是多了一丝忧虑。说实话,魔修的作为让他尊重,却也让他认识到,他所面对的,将是一个怎样棘手的对手。 手指轻轻揉搓着贺云卿的头发,无论如何,他不会让。 燕枯心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无论如何,都不让。 回到玄机门后,贺云卿好好休息了几天,便前去玄楼查看了一下玄云子和玄游子的修为,两人对贺云卿晋升金丹都非常惊讶,却也没有嫉妒,只是由衷地为他高兴。 照玄游子的话说,就是贺云卿修为的恢复倒是让他们重新恢复了信心。要知道,三人之中,贺云卿的伤势是最严重的,若是贺云卿成功恢复了,他们便有重新恢复修为的一天。 “师兄。”燕枯心喊住了贺云卿,“有人找你。” 贺云卿有些疑惑。跟随燕枯心走到听雪殿内,贺云卿一眼便认出了椅子上坐着的黑衣修士。 那修士,赫然正是与贺云卿在丹城外的珑渊遗迹相遇,又出发前往南域的刀修左道蕴。 左道蕴也瞥见了贺云卿。 冰冷的面庞勾出一丝笑意:“这么久没见,你的修为倒是没有怎么涨啊!” 贺云卿知他个性,遂也哼道:“彼此彼此,倒是你背着把刀就敢入我剑修门派,胆子也不小嘛!” 作者有话要说:昆仑石也文艺了一把。 今天的更新依旧短小精悍,因为蠢作者最近觉得自己有些精尽人亡了…… ☆、第六十章 来犯 左道蕴笑意渐深:“好久不见,贺云卿。” 贺云卿坐到他对面,轻抿了一口茶:“好久不见。你一去南域便是三年,我只忧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呢!这是我师弟,也是玄机门掌门,燕枯心。” 左道蕴对待陌生人很是冷淡,只冲燕枯心轻轻点了点头便揭过:“来时已经与燕道友聊过几句。南域风光与东域中域均是不同,此生去过一次便已足够,再多几次恐怕我也无福消受了。” 燕枯心加了一张椅子靠在贺云卿身边,细细听左道蕴述说。 “南域异兽奇木甚多,不瞒你们说,我刚入南域不久,便中了一种异蛇之毒,那毒起先并不显着,过了一天后我周身便起了白色的疱疹,奇痒难耐不说,这疱疹还渐渐侵蚀我记忆,若不是得一驭兽宗族相救,我恐怕就要命丧南域。伤好之后我为那宗族服务半年,便继续南行。”左道蕴视线盯着茶碗,良久之后才继续开口:“后来我才知,南域除了屹立不倒的各仙门、各宗族外,还有上古疆外术士的后代部落,那些部落之中,有驭兽人,有饲兽人,若是稍加得罪,他们便将毒虫注入修士体内,待修士发觉时,灵力耗尽,已无力回天。” 贺云卿正要询问一二,便听左道蕴声音在耳畔响起:“而我受你托付,在南域寻找你伯父,却发现,他并非在你所说的奇兽门,而是在这些术士部落中,当了一个饲兽人。” 贺云卿眉头微蹙:“这是为何?” 左道蕴解释道:“据奇兽门中人言,他修炼了不属于奇兽门,而属于一个庞大的修仙世家的法决,得罪了那个世家的修士。奇兽门为了弥补过失,便将你伯父送入术士部落。饲兽人喂养的均是毒性猛烈、凶残无比的毒虫毒兽,稍有碰触便会中毒身亡。若是在一些残忍的部落,饲兽人以身饲兽的可能都有。” 贺云卿微微颔首:“我伯父的事情,我回去与父亲商议一下再说。” 左道蕴道:“若是修为未到元婴期,我不建议你去南域。南域各部落实力虽说不是特别强大,但这些部落尤其固执,你伯父虽只是饲兽人,可那些部落不一定会放人。另外,你伯父如今恐怕也有□□十岁,几十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贺云卿点点头:“我明白,多谢你了。” 左道蕴道:“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要做到。我今日过来,却不止为了这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提醒你们一番。” “我从南域转中域才到了东域,在中域,我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八品宗门奉天派可是在你们附近?”见二人点头,左道蕴继续道,“如今修真界并不太平,前段时日北域的三品宗门流空派便被直接灭门,门中高手死伤无数,弟子也被废去一半,直接由三品宗门降为九品宗门。而我在客栈中听到千年世家贺家打算插手东域修真界,而奉天派便是它手下的一颗棋子,一月之内,奉天派必然攻上玄机门。” 燕枯心冷哼一声:“天命那老贼当真贼心不死。” 贺云卿微微一笑:“你既来了,总该帮忙杀敌。” 左道蕴点点头,答应了贺云卿的提议。 此后一个月间,左道蕴便当真留了下来。他一个刀修平日却总爱往新弟子练武的地方凑,幸亏刀剑均是利器,本质并无太多区别,燕枯心与贺云卿便也都由他去了。 一月内,燕枯心与贺云卿均是抓紧时间增加修为,贺云卿剑意愈盛,便是与燕枯心对招也能够不落下风。然而,最让他惊异的还是燕枯心的真实实力。 他以为对战之时已经摸到了燕枯心的极限,但第二次交战时,却发现燕枯心的实力又增了一层,愈加深不可测起来。 燕枯心露出笑容来:“师弟终于能完全压倒师兄了。” 贺云卿想了想,便也释然了。 他结丹时,燕枯心也已经结丹。而他昏睡两年,燕枯心不仅结婴,也能对抗那奉天派的天命真人,如今实力更上一层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某个师弟嚣张的话语让师兄分外不爽罢了。 两人对战时,均是用尽自己最强大的力量,贺云卿面上、脖子上均是流了一层汗,他干脆脱了道袍想要换上一件新的,却没注意一边某个师弟的眼神已经惨绿绿的变成狼眼了。只等师兄脱掉最后一层,某师弟就异常干脆地扑了上去,彻底将师兄压在身下。 他甚至连把贺云卿抱到床上就来不及,就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将师兄吃干抹净,当然,后果也是很严重的――燕枯心被贺云卿使了定身术定在地面上不说,师兄还特意移来了门口的石狮子,在燕师弟头上定了一个,屁股上定了一个。 如此便过了三天。 与燕枯心交手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贺云卿体内灵气圆融了许多,出剑时给对手的反应时机也少了许多。若是贺云卿独自一人修炼,是断不可能得到如此效果的。 等待之中,奉天派终是攻上了玄机门。 与贺云卿昏睡那次不同,这次玄机门上下都有了准备,又无玄青子等人与天命真人里应外合,因此奉天派上山时,便受到玄机门多数弟子围攻,战力立刻折损了一半有余。 但让贺云卿二人在意的却不是普通弟子,而是天命真人以及他身后两个蒙面修士。天命真人是老牌元婴修士,年岁比之逝去的镜虚真人小一些,而那两个不具名的蒙面修士,竟也分明是元婴期的水准。 贺云卿与燕枯心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残酷的笑容。 大战一触即发! 天命真人似是以为胜券在握,平素最爱装出慈眉善目的模样,此刻却是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得意。他初入奉天派时,奉天派便已经与玄机门水火不容。待得他晋升元婴接任奉天派掌门,又与镜虚真人斗了一辈子。想到此处,他笑容愈加不掩饰了,镜虚那老东西倒是真想护着玄机门的,可是又如何,总挡不住玄机门被他奉天派吞并的命运! 如今燕枯心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纵是结成元婴,又能奈他何? “师兄,这老不死就交给师弟我了!”说罢,燕枯心满含战意的一拳便朝着天命真人挥过去,动作潇洒不羁看似没有什么杀伤力,却惹得天命真人神色急变,一连向后退了几步。手中拂尘扫过燕枯心拳势,却终有些不敌,只能伸手运起灵气将剩余的拳劲一一化解。 “黄口小儿,今日便让你和镜虚那老东西归了一处!”天命真人冷哼一声,口中虽有轻视之意,却也不敢真如先前那般托大,周身元婴修士的气息释放开来,与燕枯心气势相抗,不一会儿二人便陷入酣战之中。 贺云卿与左道蕴对视一眼,齐齐拔出刀剑,各自对上了那两个蒙面的修士。 贺云卿并非头一次与元婴修士作战,此刻拔剑自是驾轻就熟,他抽空瞥了左道蕴一眼,见他刀势稳定例无虚发,也明白左道蕴无须他担忧,转过身来与那蒙面修士激战起来。 斗了片刻,贺云卿便摸到了这修士的大概,笑道:“莫非贺家以为我玄机门无人,竟是派了这等实力的便想打发了我们?” 那修士听到“贺家”两个字霎时便吃了一惊,后面一句还没听清楚便觉一股剑势自身后而来,他面上陡然变色,想躲竟是没有躲过,背后生生挨了一剑,几乎疼到他骨子里。 他自结婴以来便不曾在人手上吃过亏,尤其在确认面前的年轻修士只是金丹期的情况下,他更是惊怒交加,暗道一向最是积弱的东域何时出了个如此厉害的修士!强打起精神想要应对贺云卿的剑势,却不想,面前年轻修士只是冲身后招了招手:“云逸,借为师一把剑!” 云逸躲在树丛后,只打算借着师父师叔对敌时沾些经验,谁知竟一下子就被自家师父发觉了,饶是他面皮不薄,此刻也多了一丝赧然,将剑扔了过去,便背对着树丛不肯转身了。 耳边一阵刀剑响声,他咬着唇思量一番,终是忍不住高手对战的诱惑,偏着头继续偷看起来。 贺云卿左手右手均执着一把剑,那蒙面修士双目中精光一闪,暗道年轻人惯是喜欢整些唬人的玩意儿,但他刚刚受了贺云卿一剑吃了个大亏,眼下见他双手执剑虽有些可笑,到底不敢轻视。 只有他颈间的昆仑石嘟囔了一声:“笨蛋” 贺云卿微微一笑。 他双手执剑,自是要学那空间之中黑影所使出的剑阵。 那两个黑影修为不过炼气期时,便能靠着彼此之间的密切配合暗伤贺云卿……而贺云卿自己此刻已是金丹期修为,对于自己左右手使出的剑阵究竟有多大威力,他心中还是有些期待的。 正当那蒙面修士紧盯着贺云卿时,贺云卿双手却是动了! 两把剑共同使出,乍一看还有些惹人发笑,那修士心中紧张褪去一半,反倒对贺云卿的胡为多了一丝轻视之意。 然而忽然间,他便瞪大了眼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两把剑剑招看似随意,可却环环相扣,让他拳势发出却轻易被拦住,一时之间,他竟陷在剑招中无法脱身。 那修士惊骇之余,胸口又中了贺云卿一剑,一口血喷出来。 连中两剑,便是他元婴期的实力,此刻也伤及根本了。 作者有话要说:贺家的情节以后会有,所以这里写左道蕴同学也不算废话啦。 而且吾辈可能会把左同学塑造成一个重要人物。 本文到这里已经是六十章啦,好开森,字数也到了二十万,~(rq)/~啦啦啦 所以希望同学们把苦逼的小透明蠢作者收藏一个→ 感谢 葵花籽的地雷 风月无边的地雷 感谢两位壕们 ☆、第六十一章 濒死 另一个蒙面修士见他受伤,出招时也愈带了狠劲,只想抽出手来帮他一二。然而,未等他抽身,左道蕴大刀便横亘在两人中央,神色淡淡:“你的对手是我。” 一转眼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燕枯心与天命真人已战到最后关头,天命真人越打越慌,已渐渐显出颓势来。他自己斗不过燕枯心,便把希望全放在同来的两个蒙面修士身上,见二人与两个金丹期的年轻人打斗也只是刚好平手,天命真人越加没有了战意,只想立刻立刻玄机门,回到他的奉天派去。 毕竟这两个元婴修士只是贺家来的帮手,若是败了燕小儿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可奉天派与玄机门的仇怨,却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说清楚的,若是败在燕枯心手上,自己这条老命能不能收回来,也是个问题。 可想象虽然美好至极,燕枯心又怎么会放过惩治天命真人的机会? 先前镜虚真人还在时,奉天派实力稍胜了一筹,每日挑衅干扰无数,玄机门亦有数位精英弟子折损在奉天派手中。镜虚真人去世,天命真人与玄青子狼狈为奸妄图攻上玄机门,却被燕枯心破掉。而这一次,他仍不知死活打上来,燕枯心却不打算轻易饶过他了。 燕枯心并非良善之人,前次放过天命真人不过是因为门中实力衰退师兄又未醒来,他实在无心。可这次却是天命真人自己作死,那也怪不得他了。 这么想着,燕枯心下手愈发狠劲十足,天命真人本就有些畏惧,如此一来更是兵败如山倒,小腹受了贺云卿蓄满实力的一拳,灵气侵蚀之下,天命真人元婴甚至有些不稳,一口鲜血吐在山顶,将他胡须都染红了。 趁着燕枯心不再出手的刹那,天命真人急速运转灵力就要逃下山去,白色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速度矫健得不似刚刚受过重伤的修士,反而比那些年轻的弟子逃得都快。 燕枯心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飞身去追,天命真人虽吊着一口灵气强自支撑,又如何能真正抵得过精力充足的燕枯心?才跑了一刻,全身便被燕枯心缚住动弹不得,燕掌门环着手臂面色冷冷地盯着天命真人,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凝聚。 另一头,贺云卿左道蕴二人与那两个蒙面修士的对战也渐渐分出了胜负。 那蒙面修士受了贺云卿两剑,正欲爆发时,却觉自己已不知何时落入了贺云卿剑势的掌控之中。那两手剑看似笨拙古怪,却无处不在,且配合默契,那修士觉得,自己分明在与两个人作战,任他实力高超,却始终无法突破贺云卿剑势的攻击,不一会儿就败了。 左道蕴同样实力非凡。两个蒙面修士虽是元婴期,但实力比之明泽要差上不止一筹。而且这等出自修仙世家的修士,战斗力比之门派中的修士总要差上一分,左道蕴刀意惊人,不一会儿便将蒙面修士打败。 一行三人兴冲冲奔向玄机门,此刻却都被捆缚着无法脱身,山下的奉天派弟子也都被早有准备的玄机门弟子捆了上来,扔在三人边上。 待得燕枯心三人走上前,玄机门弟子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喝彩声! 有多久了?自从前掌门去世多位师伯师叔重伤,他们便被周边的几个门派欺辱,纵是弟子出门历练,也常常被别的门派奚落,有多久了,玄机门弟子没有看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心似乎一下子饱满了,心头郁气得到了释放,众多弟子看向燕枯心与贺云卿的神情,都带着直白的崇拜与敬意,甚至还有情绪丰富的女弟子悄悄落下泪来。 云逸也在众弟子中,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师父,只觉此刻染血的师父要比第一次见他时更像仙人了,也让他更加崇拜! “过来。”见贺云卿招手,云逸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贺云卿把左手上的那把剑交回云逸手中,手指在他头发上拧了两把:“回去好好修炼。” “嗯。”云逸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尽管今日没有开门派大会,但燕枯心和贺云卿英勇的表现还是吸引了众多弟子的注意。山顶上的弟子越聚越多,甚至一些在外历练的弟子也听到消息赶上山来,均是热血沸腾战意满满。 一位姓钱的师兄推了推云逸的胳膊:“原以为贺师伯在众多师伯中是籍籍无名的存在,想不到居然这么强!” 弟子们都崇拜强者,若是自己的师父厉害一些,便是自己不如别人,在门中时也多是昂首挺胸,分外自豪。 另外一个弟子插话道:“难怪我曾听师父说,贺师伯是掌门的师兄,在本门核心弟子中更是排名第一的存在,若不是曾经受过伤,贺师伯应比掌门更早晋入元婴。可我观贺师伯先前与那元婴期的修士对战,竟发现还是师伯的实力强一些。” 贺云卿以金丹之力驾驭飞剑竟将一位元婴修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让一众筑基期上下的弟子大开了眼界。玄机门本就是剑修门派,一众弟子中,修炼剑术的多达一半,观摩二人战斗时,众人均是看得热血沸腾,也有天赋高的,在其中领悟到一丝剑意,当场便细细感悟起来。 云逸嘴角弯了弯,看向场中的眼神越加温暖。 他入门两年多,贺云卿却沉睡了整整两年。新入门的弟子不识得贺云卿,便也把云逸当成普通弟子。那些天赋稍高一些实力却不如云逸的,先后拜在几位金丹长老门下,唯有云逸一直无人问津,那些弟子一直被他挤在身后,心中本就存了妒忌,拜师后便越得意起来。 可云逸却一直没有怨言。 他只是默默期盼贺云卿能够早日醒来……于他而言,自己被欺负没有关系,可师父却不能遭受别人的轻视。 他的师父,明明是他此生所见最强大的修士,没有之一。 师父本该是那般耀眼的存在。 云逸暗暗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像师父一样的人。 众弟子的反应贺云卿几人自是没有注意。上前查看自己的俘虏时,左道蕴微微后退一步:“这是你门中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刀修见贺云卿看过来,冲他挑了挑眉,神情愈加漫不经心起来。 贺云卿笑道:“谢了。” “不用客气。” 干脆上前揭开两个蒙面修士脸上的遮蔽,贺云卿停了片刻,便也后退一步。 燕枯心诧异地看着他。贺云卿摆了摆手:“你是掌门,你决定。” 燕掌门平素也不喜欢理会这些俗事,但师兄不管,门中也唯有他这个元婴期的能压住三人。天命真人他自是毫不客气,废去灵力不说,天命体内元婴急欲逃跑时,燕枯心干脆伸出手来,一手捏碎了他的元婴――做这件事情,燕师弟十分拿手。 他缓缓蹲□来,双目与那两个贺家的修士对视着。 那两个修士先前态度还十分强硬,见到燕枯心这么不留情面的手段心下也是有些惴惴不安。 “你们……”燕枯心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结成金丹时未满二十,面貌从那时起便没有一丝变化。若非他直接捏爆天命真人元婴的动作着实有些残酷,从外表看,他只像凡人间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公子,而非翻云覆雨握住他人生机的一派掌门。燕枯心笑容纯真,可正是这笑容,却让二人后背无端冒出冷汗来。 畏惧到了极致。 燕枯心手指撑住下巴,略沉吟了一阵,便道:“你们并非奉天派之人,这样倒是有些难办了。” 那两个修士尚盯着他的时候,燕枯心刹那出手,便见那两个修士面色蓦然惨白惨白的,眼中隐隐有绝望的光芒,然而燕枯心却始终不为所动,笑吟吟的模样就好似刚才出手的并不是自己。他手指一动,那两个修士身上的束缚便被直接解开。 燕枯心一笑:“你们可以走了。” 然而,那两个修士却是一动不动,呆呆坐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光芒逐渐消失,化作一阵浓郁的惨黑。下一刻,那二人手掌同时一动,径自拍向自己的胸口,倏然便没有了声息。 与天命真人不同,这二人元婴竟没有逃窜,反倒停留在燕枯心肩膀一侧,似在等待他动手。 燕枯心正欲行动,身形却蓦然一震。 山顶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古怪的身影,那人浑身上下血气浓郁到极致,一双眼眸也是漫着血色,分外可怖。一双血眸细细在山顶巡视了一圈,那人目光便聚焦在燕枯心身后两个婴孩形状的灵体身上。 “只需再吞服四个元婴,我便可以顺利晋入化神期……”那人“嘿嘿”笑了两声,便盯着那俩元婴,神色贪婪:“虽然实力差了些,却总是元婴灵体,我这次来得不亏……” 他目光又转向燕枯心:“还有一个元婴期的小子。四个减三个,只需一个,我便可以晋入化神……” 前一秒他尚在自言自语,下一秒,一双充满血腥气的黑色的爪子便直冲燕枯心身后抓来,燕枯心挥拳便挡,一瞬间却停了下来,他只觉那股血气穿透了他身体防御的壁障,径自透了过来,而待燕枯心反应过来时,便发觉自己背后破了一个洞。 血色弥漫开来。 幽黑的鬼爪在他肩窝处掏了一个黑幽幽的洞,而他却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那鬼爪径自拎住两个婴孩状的灵体,发出一阵可怖至极的笑声。那两个元婴也察觉到了危险,妄图躲避,却被那鬼爪轻轻一捏便不能动弹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众人眼见着这血色人影将两个元婴从头到脚塞进嘴里,甚至咀嚼的声响都异常清晰,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便渐渐蔓延开来,从脚心传至手心,分外冰凉。 便是再傻的人都知道,这人绝对不能惹。 人群中忽然蹦出一声“血手老妖”,下一刻,便是满山寂静。 血手老妖之名,这群正道的修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人虽无一见过其真面,但其凶残暴戾的声名却在修真界广为流传。血手老妖初时也是正道修士,拜入一个九品宗门下。他生性善妒,因掌门看重其师兄,便在门中水流处投下剧毒,将门中掌门弟子尽数杀害。堕魔之后,血手老妖遭到正道修士追杀,却被他一一躲过,躲过之后,那些曾经追杀血手老妖的修士却无一不遭其毒手,便是实力超凡能躲过一截的,血手老妖也会追着其子女后辈不放,波及数人。 修真界中流传血手老妖的故事时,血手老妖尚是金丹期修士,只是一手妖法神鬼莫测,便是元婴期修士也有着他道的。而如今,血手老妖修为升至元婴期,甚至将入化神期,恐怕更加棘手。 众人均是觉得背后一凉,待在原地,怔怔看着那魔鬼将两个元婴吞吃干净,甚至擦了擦手指。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格外专注,可众人却分明觉得,这恶魔的视线正集中于场上的每一个人,稍有异动,这人就能察觉。 贺云卿嘴唇微微动着,传音给众弟子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下一秒,一双带着血腥气的手臂便呼啸而至。 贺云卿挥剑拦截,飞剑却被这双手夺去,满含血腥气的拳头挟带着磅礴之势将贺云卿撂倒在地,一双鬼爪如利刃般割开了贺云卿腿上皮肉,浸入骨中,竟是差点将他骨头割开。 贺云卿咬着牙,生生忍住了这剧痛。 血手老妖拍拍手:“今日总算找着一个采补的好地方了!” 血手老妖鼻子嗅了嗅,脾气猛然暴躁起来:“是谁,是谁捏爆了一个元婴,我明明闻到了的!是谁干的!” 修为近于化神期的修士,修真界中恶名昭彰的血手老妖,竟在众多修士前飞奔起来,癫狂如得了疯病一般。众修士目瞪口呆,却见下一秒,血手老妖竟然恢复了正常:“本来,我今日吞服了四个元婴便可以晋升化神期,可竟然有人捏爆了一个元婴,我绝不原谅!” 他鼻翼轻动:“闻起来,这被捏爆的元婴竟然有些熟悉。” 他恍然大悟般道:“哦,是这个家伙啊,难怪我说那所谓的八品宗门,竟然没有一个元婴修士,那些金丹期的家伙采补起来真是没意思……” 众人这下才知晓,原来血手老妖竟是已将奉天派上下吞噬了干净,这才来到玄机门。 心中的庆幸顿时消散干净……纵然这血手老妖将奉天派吞噬,他玄机门此刻不也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么,两者又有何区别,不过是时间的先后罢了。 一步,两步,三步……血手老妖的步伐很重,一步一步好像打在众人心上。他慢慢靠近燕枯心,鬼爪缓缓伸出,几乎要穿过燕枯心身上洞口。燕枯心按捺住痛意,身形一转,顷刻间便消失在血手老妖手掌控制的区域。 他每动一下,便有无数血液喷涌而出,溅湿了地面,也让他身上黑袍沾上血腥气,愈发惨烈。 血手老妖冷哼一声:“逃的人,只会死得更惨!” 贺云卿与左道蕴对视一眼,刀剑齐发,便冲着血手老妖后背攻去,云逸趁机丢出长剑来,贺云卿接过,与左道蕴一刀两剑形成合围之势,将血手老妖一人环在了中央。 血手老妖眸中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贺云卿左道蕴面色为之一变。 他们分明觉得,血手老妖身上有一股磁石般的力量将二人刀剑死死吸住,便是想拔也拔不出来,一瞬之间,血手老妖身体一扭,那股力量瞬间脱离,贺左二人便被他顺势甩到了人群之外,甚至他没有顾上燕枯心,反而追上二人,一双鬼爪挥出,强大的力量牢牢控制住二人,眼看着二人便要在他掌心丧命。 电光火石之间,燕枯心猛然飞至他身后。 积蓄了全部力量的一拳便这样对着血手老妖直冲而去,燕枯心实力在元婴期中虽非最强,却也是中等实力,这一拳力量自是非同寻常,便是强如血手老妖,此刻也不由抽出手来抵挡着燕枯心这一拳。 贺云卿与左道蕴死里逃生。 燕枯心情形却是极为不妙,他本就被血手老妖击中受伤,又以全身力量攻向他,此刻灵力耗尽受伤又极重,且无人相救。 最关键的是,血手老妖显然被他那一击激怒了。 那一拳其实未给血手老妖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他后背被击中受了一点小伤,但于他而言,却并不会伤到他的根本。但血手老妖天生善嫉,心胸极小,脾气又极为暴戾,便是旁人伤他一点,他也要千倍百倍回报之。 此刻他眼中含着怒气,身形一跃便站到了燕枯心身前。 燕枯心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血流了一地,根本没有回击之力。手指握紧,他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紧紧盯着血手老妖,怒火几乎要将他烧灼干净。 血手老妖冷哼一声,满身脏污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更为可怕,他伸出手来,在燕枯心脑袋上方停留,一瞬间,一股常人难以形容的庞大力量汇聚,燕枯心的身子不受控制一般漂浮起来,脸庞也因挣扎显出狰狞的神色。 “掌门!” 有人大声惊呼着,有人已经不忍心看,闭上了眼睛。更有弟子禁不住心头的哀痛,偷偷呜咽起来…… 燕枯心年纪与他们差不多,亦非他们心中慈眉善目的长者,可门中数次危难均是他力挽狂澜,在众弟子心中,他绝对是值得尊敬的掌门。 若是这次掌门被这血手老妖所害,他们只会沦落到与奉天派一般的命运,未来又在哪里? 贺云卿盯着那双黑漆漆的手,眼中闪过凶戾之色。在他身旁的左道蕴看得清清楚楚,不知何时贺云卿的眼眸已渐渐变成了红色,整个人的气势也以一种使人心惊的速度增长着,瞬间就攀升到了极致。血手老妖也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半魔半圣体,你这种体质倒是多少年没见过了。嘿嘿,吞了你倒也不比吞了这个小家伙差啊!今日老妖过来这里,倒真是来对了!” “呸!”昆仑石大吼道:“不要脸的丑八怪什么都不懂,半魔半圣体这么俗气的名字你也叫的出来!” 昆仑石的怒吼让贺云卿的步子微微一顿,下一秒,他步履愈发坚定了起来。 周身气势狂放到极致,贺云卿甚至没有御剑,只以气势碾压血手老妖。 血手老妖早有准备,舌头舔着唇边作出垂涎的模样,手掌却蓄力抵挡着贺云卿的攻势。只听“砰”的一声让众人纷纷睁开眼睛,却失望地发现飞出去的人是贺云卿,众人哀伤之色不由更浓。 血手老妖粗喘了一口气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他看着贺云卿,转头又瞥了一眼燕枯心,神色更加不善起来。 这二人虽为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血手老妖纵横修真界这么多年,已经少有修士能让他气血波动。他唇角勾起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来:“今日,你们两个人都要死!” 贺云卿嘴角流着血,神色逐渐恢复了清明。初始不觉得,这一刻腿骨却疼痛无比,腿触着地面的那一边甚至有种结结实实的感觉,他明白,那不是肉,而是自己的骨头。燕枯心也不比他好哪儿去,甚至还要凄惨,贺云卿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这人视线跨过场中与他交会,冲他露出一个苍白至极的笑容来。 贺云卿嘴里苦涩涩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血手老妖似是看到了二人的交流,冷哼一声,腿一动便将燕枯心踢到他身边。 贺云卿看着他的惨状,只觉心内更加酸涩。 燕枯心却是微微一笑。他此刻唇齿均沾着血迹,眉心红痣也被血染着,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极为费力地挪动着手臂,他的手指摩挲着贺云卿的眉,唇瓣,眼底蕴着数不清的深情。 “想不到我会和师兄一起死。”燕枯心咧开嘴,满足无比。 他手指将贺云卿挡在眼睛上的发丝拨到脑后,在玄机门无数弟子面前,在血手老妖森冷的目光下,在左道蕴微微张开的瞳孔注视下,抱起贺云卿的脸,印下了一个深深深深的吻。 贺云卿眼睛微微张开,下一秒,便有眼泪汹涌而出。 泪水混着血水,再混着二人的唾液,滋味难言,可二人却吻得尤为投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手攥着手,唇靠着唇,陷入爱里。 弟子们的呜咽声越来越大,便是云逸,面上也染上一丝悲意。 师父和师叔……这么悲壮,却又让人动容。 待到二人嘴唇分开,血手老妖的身影终是慢慢靠近了。 他手指微微一动,已是对上燕枯心胸口。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将要死去的人,便是未受血手老妖气势影响,贺云卿也觉一股寒意自背后涌来。 他咬了咬牙,眸中闪过一丝绝望之色,旋即,化为坚定。 他冲着看不见的虚空大声喊道,声音嘶哑而绝望:“我知道你在,你救救他,请你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蛮忧桑的。 蠢作者……不造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手机看文的筒子们,看完之后在目录页点点作者的名字,把作者也收了吧~ 然后今天在微博看到一句话,蠢作者的表情变成了这样m(o?w?o)m 123言情古耽榜上有三篇文,从上到下,分别叫《穿越之师兄》《穿越之师兄,求不死!》《不想死,那就腐啊》是系列文吗什么玩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作者商量好了的吧…… 我…… 感谢 知了的地雷 非言的地雷 o( ̄ヘ ̄o#)谢谢壕们~ ☆、第六十二章 事毕 虚空之上,一个人影慢慢显现,逐渐清晰,最终出现在众人面前。 肉眼根本无法分辨他的行迹,他仿佛一瞬间出现,然而刚刚露面,便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一个男人。 身形颀长偏削瘦,一身白色的长袍套在身上略有些空荡,步伐不算沉稳有力,却偏偏让人移不开视线。这人侧脸轮廓极好,面容在这世间男子中也是极为隽秀,但当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忽视他的脸。 这是一个极有气势的男人。 甚至比之那凶狠残暴的血手老妖更有气势。 在场众人甚至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人魔族的身份,视线紧紧聚焦着场上四人。 血手老妖的动作为之一顿。他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男人,却发现这人并未在他记忆中出现过……而,他体内气血却因这人的到来波动得无比厉害,甚至修为都有些不稳。 在血手老妖记忆中,他便是遇上化神期的大能,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反应。 “你是谁?”血手老妖双目盯着明辉,眼中暴虐积蓄,可眼底那一丝泄露的紧张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明辉微微一笑:“血手老妖。你与我本没有仇怨,可你伤了他,我便不能不出手了。”明辉口中的“他”自是两个修士中的一人,而刚刚对着天空大吼的分明是青袍子的修士……血手老妖血色的浊眼动了动,这修士怎会找到如此强大的帮手? 难道他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上了么?血手老妖心念急转,终是咬牙道:“我放了这二人,你让我走!” 明辉视线越过血手老妖,直达贺云卿与燕枯心相牵的手上。微抿着唇角,将眼中黯然收起,他视线对上贺云卿伤口的那一瞬,却是忽然燃起强烈的怒火。 对上血手老妖的神情也再无敷衍,冷厉的眸子几乎让血手老妖瑟瑟发抖:“你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 明辉话语刚落,血手老妖先下手为强。一双鬼爪带着强烈的血气,铺天盖地,几乎要将整个山顶淹没。天与地也在一瞬间漫上浓郁的血气,扼住人喉咙,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贺云卿低低咳嗽了一声,眼神瞟向左道蕴。 左道蕴立刻会意,将场中弟子疏散了干净。 贺云卿强抑着疼痛凑近燕枯心,听他呼吸断断续续虽不均匀,却仍有活着的迹象,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 场中依旧血色弥漫。 但情形却是急转。血手老妖引以为豪的血妖对上明辉就如同贺云卿对上血手老妖一般不堪一击,明辉只是微微动了动袖子,几人甚至未看清他的动作,便见血手老妖一双鬼爪飘在空中,顷刻间便化为齑粉。 明辉抬了抬眸,漫不经心地开口:“实在是不堪一击。” 血手老妖心下愤恨不已。他这一双血爪乃是用童男童女之血足足泡了五百年才浸泡而成,不仅剧毒无比,其中秽起也极易侵蚀修士灵力,多年来已成为他纵横修真界的一大利器。如今却被这不知名姓的修士彻底废去,又怎能不让他心怀怨恨? 一次攻不成,血手老妖忽然吐出一口粘稠至极的血液,那血高低参差不齐,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内跳跃一般。血手老妖哈哈一笑:“尝尝我的万魔蚀心!” 下一秒,那些血液倏然变成人形,阴风飞舞,血腥气更是浓郁到了极致。人形血液不仅漂浮在明辉四周,竟也妄图飞去贺云卿二人身边,被明辉轻轻冷哼一声震了开去。 明辉面容不变:“雕虫小技而已。” 手掌轻轻一挥,那些血滴便倏然消失不见,徒留血手老妖一人站在原地,狂放笑意猛然一收,化为惊恐。 “啪啪啪啪啪……”一阵有如关节碎裂般的声音传来,贺云卿眯眼一看,便见血手老妖不知何时已被明辉擒在手中,随着明辉的动作,血手老妖躯体逐渐消失不见,慢慢冒出一个血红色的眼冒精光的婴童来。那婴童咧开嘴巴冲几人笑了笑,笑声刺耳无比。 下一秒,他便张开小手意欲逃窜。 却被明辉一把揪住。那婴孩面上笑容逐渐变得狰狞,面色急转,竟是在众人面前“嘤嘤”哭了起来,只是他全身沐浴在血中,此般哭着不仅没有任何可爱的感觉,反而尤显得骇人。明辉冷冷瞥了他一眼,那婴童便止住了哭泣,可眼中愤恨的厉光却仍是让人心惊不已。 血手老妖不愧是血手老妖,寻常修士的元婴只是半透明的灵体,便是修为稍深一些的,那灵体也是具有自我意识懂得逃窜而已。而这血手老妖修魔,手段亦是毒辣无比,他的元婴竟如他一般凶狠邪恶,若是今日让他逃窜,将来这修真界恐怕又不得安宁。 明辉没有手软,手掌微微拢起,那浴血的婴童便在他手心缓缓消失。 天空中血色渐渐消散干净,阳光陡然射向山顶竟是让几人都有些不习惯,温暖的感觉浮上心头,贺云卿心中不由多了一丝庆幸,能活着,真好! 紧张的氛围一消散,伤口便开始发作。贺云卿重重咳嗽一声,口中血腥气依旧浓郁无比。他腿骨蹭着地面,咸腥的血液混着泥土,又是一阵痛感传来。 他强打着精神试图坐起来,试了几次却没有成功。 后背忽然出现一双温暖的手将他轻轻扶起。贺云卿略有些怔然,却仍是轻声道了一声谢。 最让他担忧的却是燕枯心此刻的情形。他俩手指紧扣着,可贺云卿却分明觉得燕枯心手上温度渐渐消失,呼吸也渐渐微弱起来。他轻轻拍着燕枯心的后背,使劲将他抱到了自己身边,脑袋枕在他的腿上。 视线有些模糊,力气也散尽了,贺云卿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便就地坐着恢复起灵力来。 因有明辉在场,昆仑石不敢轻举妄动,蔫蔫地躺在贺云卿身边,心头也有一丝焦急。 明辉站在二人身后,眼见得贺云卿那般小心翼翼有如对待珍宝的动作,心头酸涩一瞬间弥漫开来。他一直在看,他看到这两人并肩作战时的默契,看到这两人互相信任愿意为彼此去死,也看到了那个绵长缱绻到了极致却让他心头嫉妒有如野草般疯长的吻。 这两个人相爱,明辉清清楚楚的知道。 他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本来,这一切都是他的!眼前的少年、眼前少年的信任与温柔、眼前少年吝于展示的爱意,本来都是属于他的东西。午夜梦回,明辉每每想起这一切,便觉心肝疼。 他缓缓上前,半躬□子,手掌中有热力渗出,一瞬间便让面色颓败的贺云卿恢复了精神。他自是知道身后人是明辉,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贺云卿闭着眼睛,挣扎了片刻,神色终是坚定起来。 他握住拳,轻轻敲了敲明辉的手臂。明辉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看他。 贺云卿的声音尽管很轻,他却听得清清楚楚。甚至那声音犹如炸雷般在他耳畔响起,瞬间便让他心情跌落谷底。 贺云卿说的是:“你去救他。” 明辉动作顿了顿,良久没有出声。 贺云卿以为他听不清,强调了一遍:“如果你对我有所愧疚的话,就去救他,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明辉原先便有些苍白的神色愈加惨白起来。他盯着贺云卿腿边昏睡不醒的那个身影出神了片刻,心里的妒忌在一瞬间上升到了极致。他妒忌这个人,他疯狂地妒忌着这个人。想他明辉作为魔族尊主,修为比这人强了数倍,这世间几乎没有能够阻挡他的存在,可这一切,却无法阻止他对这个人的妒忌。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样东西,便足以让明辉妒忌。 他拥有贺云卿的心。 那颗心完完全全属于这么弱小的人,弱小到明辉只需伸出一个手指头就能让他消失在这世间。 救他? 明辉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来:“若是我不救呢?” 贺云卿面容平静:“没有关系。你刚才所为已经救了我们的命,我原也不该贪多,无论如何,多谢你。” 他的语气客气而疏离,平静得犹如无痕的水面。 一句“我们”,一句“多谢”却让明辉死死攥紧了拳头,气血都有些紊乱起来。他深深地看了贺云卿一眼,道:“我救。”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他一定会全部完成。 对话中的两人并未发觉,山后一处陡峭的崖壁旁,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盯着二人看了良久良久,若是有人细细观察,定会发现,那人的脸与贺云卿竟是有几分相像。 燕枯心的伤初看很严重,细细看来更是惨烈到了极致。肩窝那个被血手老妖鬼爪穿过的洞黑黝黝的,有些地方甚至流着脓,一股腥气扑面而来。贺云卿解开他衣衫,才发现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口,甚至有几处骨头都变了形,原先贺云卿都没有发现。 他心里愈发酸胀起来。 一次又一次,这个家伙总是忘记自己的安危去保护他。 他甚至有种奇妙的感觉。 因为他的穿越,原小说中大多数人的命运都改变了。而燕枯心无疑是其中改变最大的一个……贺云卿想,燕枯心是不是因为他的出现才改变的,或者说,他的改变只为了他一个人。 前世今生贺云卿爱和被爱的经历都太少,但尽管如此,他的心还是一次又一次被燕枯心震撼着。他一点一点蚕食着贺云卿生存的空间,也让他越来越离不开。 明辉正翻着燕枯心的身体,缓缓向其中注入着灵力。燕枯心受伤太重,体内经脉破碎得不成样子,他便一点一点替他理顺体内经脉,运转了约莫半个时辰,燕枯心方才缓缓醒来。 明辉的手尚贴着他的胸口,燕枯心诧异半晌便倏然明白了一切,望向明辉的神情有些不甘愿,然而他终是没有说什么,反身坐起来,手臂下意识地搂着贺云卿,却不忘对明辉说一声“谢谢”。然而,他眼中敌意深重,头发都好似竖起来一般,这声“谢谢”着实没有什么可信力。看他的模样,见到明辉竟似比见到那血手老妖更让他警惕。 明辉微微一笑:“不用谢,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有很多。” 一句话便让燕枯心眼中敌意又加深了几分。 但对上贺云卿满是担忧的眼神时,那丝敌意便渐渐消散了。他眸色温柔地看着贺云卿,手臂环得更紧,这一次倒不是向明辉示威,而是见到彼此都安然,他忍不住喜悦而已。 正是这下意识般的举动让明辉眼神愈加暗淡了起来。 但他从没有放手的打算。 前面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到了住所,他便静静跟在身后,就算燕枯心一直怒目相向他也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妒忌,反而面容平静地看向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燕枯心几乎要气炸了肺。 看向明辉的眼神已经带了赤=裸裸的敌意,若不是明辉救了他这一份恩情,他怎么说也要把这个讨厌的家伙赶出去。 走了一会儿,几人便走到了贺云卿的居所。依照燕枯心的意思,他自是希望师兄去别的地方养伤,免得住处这么私密的地方也被那讨厌的魔修看见。但贺云卿却觉得不必如此拘泥,干脆几人一起前往,左道蕴也在其中。 这是明辉第一次过来。 外院风光有些不显,进入内院,庭中栽了一棵桂花树,树下仅有一片草地。几人进屋时,明辉眼睛就没有移开过。与贺云卿平素的风格类似,他的屋子也是素净淡雅,墙上挂了几张字画,屋内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而已。 吩咐小童泡上清香的灵茶,几人落座,恰好将四张椅子坐满。贺云卿先将满身脏污洗去,方才走出来,静静品着茶香。他面色明显有点不自然的苍白,昆仑石尽管畏惧明辉的存在,却还是有些不忍心,暗暗给他输送着灵力。明辉似笑非笑朝着贺云卿胸口看了一眼,也未点破。 见另外三人气氛尴尬,左道蕴先开口:“既然你门中已经无事,我过几日也要告辞了。” 燕枯心呷了一口清茶,只觉清香扑鼻,神色立刻清爽了不少:“为何不多留两日?” 左道蕴摇了摇头:“我本也是顺路过来看看,如今时间已经够久,我也该回去了。” 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室内,左道蕴闭口不言后,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是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茶快要喝完了,贺云卿又让童子冲泡了四杯送上来。 他倒还算处之淡然,对面的燕枯心却是紧紧盯着明辉,眼中满是怒焰。明辉看似静静品茶,可那副漫不经心的悠闲模样却着实像是在挑衅。燕枯心终是“啪”地一声搁下杯子,头一偏,问道:“明尊主这次打算在我玄机门待几日,我玄机门只是小庙,恐怕容不下明尊主这尊大佛。” 明辉神色淡淡,闭上眼似在品评茶香,良久之后才仿佛听清燕枯心的话语:“修士修心,岂能为外物所扰?玄机门依山傍水风光秀丽,正是静心修炼的所在。我既无害,燕掌门又何必赶我出去呢?这位道友不愿在此多留燕掌门倒是好心相劝,我诚心来此,燕掌门却为何再三阻挠?” 燕枯心翻了个白眼:“我已说过数次,道魔不两立。” 明辉甩了甩衣袖:“便是我想在此留多久,这玄机门中恐怕也无一人拦得住我。” 他这副无赖的模样倒是让燕枯心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将觊觎的目光黏在自家师兄身上,偏偏自己又发作不得。 贺云卿看到明辉这样也是略微怔了怔。刚刚明辉这副做派,却是像当年二人初见时,明辉在山洞中呼来喝去问自己要吃的的样子。可惜自那以后,他所见的明辉就是真正的魔族尊主了。 如明泽所言,他是带领魔族复兴的人物,又如何能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 贺云卿缓缓放下茶杯,开口道:“明尊主日理万机,如何能在本门浪费时间?” 刚欲抬头便对上了明辉的眼睛。 他目光黑白分明澄澈无比,专注的模样就好似星河洒下的银辉:“我这次来,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看一看,你莫要想拦着我了,暂时我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态度果决,贺云卿便也没有多加阻拦,燕枯心扁了扁嘴,终是不忍违逆自家师兄的意愿,暗暗瞪了明辉一眼,便也将此页揭过了。 只是明辉这话说完之后,屋内的气氛却是更尴尬了一分,几人也没有了开口的心思,略略敷衍了几句也就散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贺云卿与燕枯心均是闭关疗伤,门内事务则交给几位玄字辈的师伯处理。 屋内。 昆仑石百无聊赖地吊在床顶上晃晃悠悠的,盯着贺云卿尚未愈合的伤口直皱眉:“唉,为今之计,还是要快快加强你的实力啊!那血手老妖实力虽然强了一些,可比起大陆上真正的高手,却还是有些不够看。” 贺云卿问道:“昆仑石,你可知道贺家?” 昆仑石跳下床,略思忖了一会,才道:“贺家并非上古遗留下来的大家族,若是我推断得不错,贺家应是在修真界资源枯竭之始崛起的,那时许多大门派衰落,贺家夺走了许多珍贵秘籍才由此崛起,发展到如今,实力倒也不容小觑。你那两本秘籍,云隐术应是出自上古仙门,出云变却应是贺家自己钻研得出的。” “不过这些大家族一向嚣张惯了。这次他们派人过来对东域各门派动手,去奉天派的二人虽是最终灭于血手老妖之手,可毕竟奉天派被灭,玄机门却仍屹立不倒,他们难免会迁怒。” “嗯。” 昆仑石说道:“待你伤好后,我便将我手上的法决交给你修炼,若是运气好,你想晋升元婴也是可以的。” 贺云卿笑道:“还是等真正突破了再说吧。” 一人一石便也不再出声,贺云卿静静闭上眼睛修炼,他体内灵气已渐无滞涩感,剑意也圆润了许多,只是那血手老妖出手着实狠辣,他体内暗伤足足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算有了好转。 贺云卿的修为也就此稳定在金丹后期,暂时还没有突破的迹象。 待他养好伤真正结束闭关状态时,已是两月之后了。 自血手老妖那一仗过后,门内弟子均是朝气蓬勃,奋力修炼。因而贺云卿出来看时,反倒觉得门内弟子身上均多了一分肃杀之气,唯有经历过险恶,才能拥有的肃杀之气。 他披着一件白色的袍子便向演武场走去。 “贺师伯。” “贺师伯好。” “……” 遇到弟子打招呼,贺云卿均是点点头,微笑以对。 不一会儿,他便走到了演武场边。 与他刚入玄机门时不同,此刻的演武场上聚满了弟子,三五成群相互切磋或是独自修炼,而那正中央站着的人却是让贺云卿有些吃惊,那人分明正是明辉。 明辉穿着件靛蓝色的长袍,下摆几乎着地,若不细看,只以为他披着一件女子的长裙,此刻正被一群年轻弟子围在中央大声谈着什么。弟子们脸上笑容灿烂,明辉也没有任何不耐烦之色。过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弟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将一套剑法走了一遍,明辉随后走到他身边,在剑身以及那弟子身上点了两下,那弟子满面通红却不住地点头,明辉方才将他放回去,再指导下一个弟子。 他的神色认真无比,周身环绕的也是一股平易近人的气息,倒是与贺云卿记忆中的明辉大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呦西,这章有六千字。 码字的时候一个群都在为dm关站而愤怒,所以作者情绪也受了一点影响。 不过更新依旧,作者会一直坚挺的。 感谢 归的地雷 q(s3t)r ☆、第六十三章 离去 日光明媚,衬得明辉整个人如同沐浴在画中一般,愈发清俊挺拔。待得贺云卿缓缓走近,众弟子纷纷停下动作喊着“师伯”,明辉却恍若未觉,直至那些弟子识趣地退开,他才抬起头来,注视着慢慢走近的少年。 说是少年或许也不太对。初见他时,他虽只有十三四岁却成熟稳重,而眼下七八年过去,这人已经长成了青年的模样,有了自己的决断,也更容不得背叛。 可在明辉眼中,他却仍是自己初始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眉目轮廓或许更清晰了一些,实力强了一些,气质更飘逸了一些,可心头最本质的东西还是没有变。 “你的伤好了?”明辉挑眉道。 贺云卿点点头:“嗯。” “看来那颗石头倒也不是全没有作用。”明辉笑了笑,“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这世间除了我之外,恐怕也没人能认出大名鼎鼎的昆仑石。” 贺云卿问道:“你打算在玄机门待多久?” “我自己还未确定。”见贺云卿眼中防备之色还未散去,明辉露出一丝苦笑,“你不必防备我,我若是想动手,此处无人可以拦住我,这一点你也很明白。” 贺云卿没有回应,可紧紧抿着的唇却泄露了他的情绪。他早已对明辉心灰意冷,却也知晓这人虽是魔族,却也算得上正人君子,并不会无端伤害玄机门弟子。他担忧的是,若是这人再温柔一点,自己会不会再次被哄骗住?他没有再次沦陷的打算,因而这人神情便是再温柔缱绻,他也要牢牢控制住自己的内心。 再也不要让自己受伤。 眼前风光正美。放眼望去,四周山壁均是一片墨绿色,青草香气飘进鼻尖,一瞬间便让人心情舒畅了起来。演武场恰好在中间一座山峰的峰顶,弟子们都退到了角落,唯有他们二人并肩而立,轻声说着话。 两人间的距离既不算近,也不算远,看似只有一线之隔,中间却横亘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略微怔然了片刻,贺云卿才问道:“你那时候不是中毒了么,毒如何好的?” 明辉情绪忽然剧烈地波动了一阵,被身边的贺云卿巧妙地捕捉到了。他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视线偏转,与明辉的视线相对。 隔了许久,明辉依然没有出声。 贺云卿叹了一口气,竟是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有一股明辉难以言说的沧桑,他微微皱了皱眉,却不敢去看贺云卿的眼睛,视线游移。 贺云卿道:“那时我在中域参加了一个拍卖会,竟在其中见到了魔族修士拿出来拍卖的避毒珠……你既中了毒,又为何不去用那避毒珠?哦,我猜,应是你实力太强而那虫毒又太厉害,避毒珠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又是我扔回去的东西,所以……” 话未说完便见身边人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一声“住口”便让贺云卿停下将要出口的话。 他轻轻笑了一声,道:“你让我住口,却也并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 他看着明辉,神色从容:“我再提这些并不是质问你或是想让你后悔,于我而言,那已经不再重要。我只是想问一问,想听听你的答案,毕竟那个时候的我,真的纠结了很久。” 明辉叹了一口气,道:“你何必如此轻贱自己?” “那日我被虫毒所伤,那虫毒太过厉害,正如那黑衣人所言,我中了虫毒,能活的期限不过仅有三年而已。明泽……他趁我昏睡,便将那颗避毒珠偷出来卖掉,我族与大陆上许多门派也有些交情,他便趁此机会,将之放到了你必经的那条路上。而后来他的所作所为被我知晓,我便将他关了禁闭,也封了他的修为,却不知为何他竟逃脱了,反而前来玄机门找你的麻烦。” 贺云卿问道:“那他所言,要将我带回魔族你可知晓?” 明辉摇了摇头:“我那时中了虫毒早已失去了意识,又如何能吩咐他?” 顿了顿,他停下步子,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承认我那时做错了,我太过信赖明泽……而那时我以为我已不能活下去,不忍你为我伤心,才与明泽排了一出戏逼你离开魔族。” 但这个决定,却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他不想让这人伤心,却还是彻底地伤害了面前这个人。 贺云卿微微一笑:“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明辉开口道:“我没有死,若是我中毒而死,我便不必来见你。可既我没死,便是上天垂怜,我欠你太多,总要还给你。还有那毒如何解的,你应该已经清楚了。” 贺云卿轻轻抚摸着手臂,某一处曾有过一道深深的疤痕:“嗯。” 他承认,或许明辉所做只是出于无心。 可这世间有太多无心与巧合,渐渐融合起来,却变成了无法阻挡的必然。 若是……若是,贺云卿勾勾嘴角,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的假设,他甚至要感谢明辉的无心,若不是这样,他又如何能够爱上燕枯心?恐怕他还要陷入哀伤绝望之中,却无法得到救赎。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明辉说完这些,见贺云卿一如既往的淡然,心头不禁多了一丝颓丧之意。然而他也非那情绪多变的人物,片刻之后便也恢复了常态。 二人又在崖边站了一会儿,一道匆忙的身影却是突兀地出现在二人背后。 燕枯心对于眼前的场景极度不满……纵然他承认,明辉风姿远超常人,师兄曾经有意于他也属正常,可看到这二人并肩而立的景象,燕枯心只觉一股怒气蹭蹭往上窜。 心头甚至有些哀怨。 师兄这家伙,明明知道这该死的魔修是要来挖墙脚的,怎么还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动作粗暴地挤开两人,燕枯心占据了中间的位置。先是将多日不见的师兄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嘴唇与耳垂是重点检查目标,见并无任何异常,燕师弟怒气平息了些许,问道:“师兄你伤好了?” 贺云卿将他动作神情收入眼中,颇觉得好笑:“好了。” “山顶风大,就算伤好了师兄也要好好休息,别和不熟的人出来吹风……”燕枯心蹭了蹭贺云卿的衣袖,口中埋怨与其说是说给贺云卿听的,不如说是对某位魔族尊主□□裸的挑衅。 就好像贺云卿穿越之前看过的《冰河世纪》里的松鼠护着松子一样。 燕枯心是那只松鼠,而贺云卿便是那个他死死咬着不肯松手的松子,不管是谁,都别想从他手中把师兄抢走。 贺云卿最终还是被醋意横生的燕师弟拉走了,只留明辉一个人站在崖顶,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如同一棵伫立多年的松树。 第二日明辉就离开了玄机门。 燕枯心松了一口气,一日比一日愈加黏着贺云卿。 门中生活渐渐平静下来,但整个修真界的局势却是风起云涌,玄机门偏安一隅之地所受波及不大,但整个东域的气象却是变幻莫测起来。血手老妖灭掉了奉天派,东域十三家八品宗门已去其一,只剩十二家。八家七品宗门中,有一家多数修士为那毒虫所伤,直接降到八品宗门。六品宗门铁器宗为二品宗门清远派所据,而其他宗门虽说未有大的变动,整个东域修真界却都有些人心惶惶。 玄机门自是不能免俗。 自那日燕枯心与贺云卿的关系在众弟子面前曝光以后,众弟子看向二人的神情虽然仍有崇拜,却总带着一丝暧昧的感觉。修士遵从本心,男子间结为道侣之事也很常见。他二人既有情,弟子们自然支持,可每当二人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数双亮晶晶的眸子却让贺云卿觉得很难消受。 贺云卿却不知晓,他与燕枯心二人实力在这门中乃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贺云卿还好,昏睡两年他在门中的名声渐渐不显,燕枯心却不一样,他年纪轻,实力偏偏与那些元婴期的老怪相当,再加容貌也是远赛普通男子,因而尽管他这二年间总是一副严肃冷峻的模样,门中却有不少弟子对他芳心暗许,男女皆有。 燕枯心与贺云卿的关系一曝光,尤其是贺云卿亦在众人面前展示过超凡的实力后,那些弟子纵使心有不满却也只能打了退堂鼓,将目标对准其他年轻的修士。 这一切,都是贺云卿未曾经历过的。 修真界中强者为尊,这也是为何许婉蝶纵使拜入玄英门下,却仍不断勾搭实力强劲的男弟子。有了强者的庇护,资源更多,修炼时也会受到指点事半功倍。当然,亦有弟子不屑为之独自发奋,这也只能说是各人选择不同。 修士修仙,可真要如仙人一般真正无欲无求,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倒是燕枯心心情渐渐愉悦起来。往日他顾忌着身份,再加师兄面皮薄,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整个门派的人都知晓了,他行事愈发没有顾忌起来,每日只恨不得能住到贺云卿的院落中。 贺云卿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住处,却被这人连哄带骗,搬到了玄楼离听雪殿最近的一处所在。 但燕师弟的奸计终是破灭了。 他忘记了,玄楼是谁的地盘。 作者有话要说:dm打不开…… 我本来是打算这篇文完结了开新坑的 什么时候才能解冻啊啊啊啊! ☆、第六十四章 苦恼 玄楼有两尊燕枯心惹不起的大佛。玄云子虽是看着燕枯心长大,可在他心里,燕枯心的地位比起自家徒弟总要低上一分,再加燕枯心几年前做过不少荒唐事儿,如今虽已转入正途,在玄云子看来却仍非值得托付的人。 这位老人家如今一门心思迷上了炼丹,他好胜心本就不是很强,如今修为失了大半更是渐渐歇了苦修的心思,反倒将精力聚在往日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身上。 就比如,玄云子对贺云卿的态度更加温情了一分。 先前玄字辈修士中,玄云子以脾气火爆闻名,就算贺云卿是他唯一的弟子,他的态度也是严苛胜于柔和,便是贺云卿牢牢据于同辈弟子首座的位置,修为甚至超过了玄云子自己,他仍是保持了作为师父的威严。而如今,玄云子修为骤降,年岁大了彻底恢复的希望也有些渺茫,再加掌门去世外敌来犯,重重波折过去,他的争胜心也弱了不少,反而一心一意专注于炼丹,也算是圆了年轻时的梦想。 但是对于贺云卿和燕枯心搅和在一起的事情,玄云子绝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一日清晨。 一夜修炼早起时反倒精神百倍的燕掌门捧着弟子奉上来的水滴花兴冲冲地飞进贺师兄的院落,步子快了,落叶飘到头发上贺师弟都没有注意,只想着早起时让师兄看个新鲜。 不需通报,燕师弟推门就进―― 屋里老神在在坐着的人让燕师弟有股拔腿就走的冲动,然而想及要见到师兄的艰苦任务,他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剪了络腮胡子浸了丹药香的玄云子看起来儒雅了许多,他搁下茶杯,笑吟吟地看着神色尴尬的燕枯心:“师侄怎么不过来坐坐?” 燕枯心左看又看仍没有贺云卿的踪影,有些沮丧地坐到桌边:“师伯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玄云子吩咐童子给燕枯心上了一杯茶,自己也陶醉地抿了一口:“近日炼制了几炉好丹,便拿过来给云卿看看,你这么早过来又是为何?” 玄云子一眼就瞥见了燕枯心手上捧着的水滴花,眸子一亮:“这可是水滴花?” 燕枯心点了点头。 水滴花并不是如何珍贵的花,因其花瓣玲珑剔透好似凝成的水滴而闻名。燕枯心不知玄云子对这盆花感兴趣是为何,却隐约有些不妙的预感,将花捧得更紧了。 玄云子微微一笑:“水滴花我倒是见过不少,但如这一盆般色泽形状均完美无比的,我却是真未见过。过几日我打算炼制一炉新丹,其中正要用到水滴花,师侄这盆成色如此之好,若是用来炼丹,应也能提升不少的药效,不知师侄可愿将这一盆花赠与我?” 燕枯心本打算直接拒绝,却见贺云卿的身影从不远处缓缓出现。修长的身体随意披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衫,应是刚刚洗过澡,黑色的长发尚带着一丝湿气,脸庞透着红色,甚至连唇,都好似涂了花蜜一般,显出淡淡的粉色。 燕枯心不觉看得痴了。 玄云子低低咳嗽了一声:“头发湿漉漉的像什么样子,蒸干了再出来。” 贺云卿有些疑惑,使出灵力顷刻间便将头发吹干,飘逸爽直的发散落在颈后,与先前那般湿着又有一分不同的美感,燕枯心眼眸又亮了一分。 玄云子眼珠子一转,燕枯心这般□□裸的眼神都让老人家有些生气了,咳嗽声大了一分。 贺云卿问:“师父可是嗓子不舒服?” 玄云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贺云卿心下稍安,拉开椅子坐到二人中间:“我来之前,师父与师弟在谈些什么?” 玄云子便将自己想拿那盆水滴花前去炼药的事情向贺云卿提了一遍。贺云卿问燕枯心:“这盆花可以给师父炼药吗?” 燕枯心看了一眼明显别有用心的玄云子,又看了一眼神色漫不经心的师兄,低声道:“这盆花可是我特意拿给师兄的……” 贺云卿沉吟了半晌,干脆朝玄云子看过去,又把问题踢给了自家师父。 玄云子眼珠又是一转,道:“我观这水滴花成色极好,放在明辉你这边也不过是做个摆设而已,若是炼制成丹药,奖励给门中优秀的弟子,说不定又要培养出几个金丹期出来。枯心,你既是本派掌门,自是该多为弟子们考虑。” 燕枯心几乎要磨牙了,若是一次两次便也罢了,自师兄住过来,每次燕枯心想有什么不轨的意图,一推开门,看到的都不是师兄,而是玄云子那张笑成了菊花的老脸。偏偏他又是自家师兄的师父,是长辈,燕枯心便是再不满,也只能咽下苦水,偶尔挑机会向贺云卿抱怨几句。 这次说什么多为弟子们考虑也是老一套了,偏偏玄云子情理上都站得住,燕枯心也拿他没法子! 这可是他特意吩咐培育灵植的弟子看好的花!就是觉得这花晶莹剔透师兄应该会喜欢,而他也能趁机在师兄面前撒个坏讨好一番,反正师兄面皮薄,到时候占便宜的总是他。 可是现在,这一切却被玄云师伯彻彻底底破坏掉了。 瞥见身旁玄云子一副仙风道骨吾心甚慰的模样,燕枯心忍不住暗暗垂泪,真是…… 如此看来,自己硬是逼着师兄搬到玄楼的计策也不见得有多妙,甚至还不如原先呢!燕师弟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如今便是自己哄着师兄搬,师兄怕是也不肯了。 燕师弟森森明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究竟是什么滋味。 那师徒二人一个讲述丹药的用法,一个暗暗点头或是提一些自己的见解,和谐到让燕师弟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而除了玄云子之外,一向和两位师侄玩得最好的小师叔玄游子,竟也模模糊糊有了阻拦的意思。 他比玄云子更早发现二人的端倪,却未如同玄云子一般大咧咧早上就过来等着燕枯心,而是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提醒着贺云卿。 甚至连云竹那个不知哪年哪月冒出来的女人都成了玄游子的谈资。 贺云卿含笑听了,心中得出了一个深刻的结论:黑历史什么的,要不得。 燕师弟满腔的热情遭到了难以承受的严重打击,他每日如同游魂一般会忽然出现在贺云卿修炼的地方,或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将师兄拉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对着师兄狠狠亲了一记,直到那双唇因他的亲吻印下红色,他才满足地将人放开。 燕枯心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自家师父和师叔的小动作贺云卿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贺云卿深深明白那二人对自己的关心,自己又是晚辈,只能默默劝慰燕枯心不要焦躁。 贺师兄当然不明白,燕师弟岂是那么轻易被打败的人? 若是轻易被打败,现在搂着师兄在师兄唇上印下记号的人,就不会是他了。 燕师弟唇角勾起一个诡异莫测的笑容。趁着师兄在,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儿吐了出来,倾诉之余,情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冒了出来,直到师兄耳垂泛上了淡淡的红色,他才堪堪罢休。 以退为进什么的,向来是燕师弟的拿手好戏。 和贺云卿腻歪了一会儿,燕师弟才不甘不愿地放师兄回去修炼。师兄才从视线中消失不久,燕师弟嬉皮笑脸卖乖的模样顷刻间便消失了干净。隽秀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眉心那颗痣更让他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他视线转向山后,眸色幽深了些许。 山后蓦然走出个人来,细细一看,分明是玄云子。 “为何师伯不信我与师兄能携手一生?”燕枯心拨着花瓣,低声问道。 玄云子摇了摇头,叹道:“这么多日来,我自能看出你对云卿是真心的。可是将云卿托付给你,我不放心。云卿那孩子稳重,你心性却有些偏激,这是一点。云卿对俗务甚少关心,心机不深,但是你二人相守,若是你有一日背弃,恐怕你也能轻易将云卿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云卿却很难察觉。你又让我和玄游如何放下心来?” “再者说,你如今虽是渐渐稳重起来,可是几年前你却是男女不忌,不知惹了多少麻烦。虽则你二人实力相当,配合起来自是能将玄机门推向顶峰,可我与玄游却仍是不能同意你二人。这是长辈应尽的责任,也是我作为师父必须要有的担心,枯心,你明白么?” 燕枯心思量半晌,垂下眸来:“师伯的忧虑枯心自然明白。可若是枯心只会花言巧语,师伯恐怕更不愿让师兄与我相伴一生,既如此,便让师伯看看我能为师兄做到哪一步吧。” “我离不开师兄,师兄也离不开我。”燕枯心说。 燕枯心迈开步子便径自离开了。 待得他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玄云子温和下隐约有些疏离的态度却是完全消失,眼眸中反而隐隐透着笑意。角落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年轻人,倒还真是沉不住气。” 玄云子道:“沉不住气说明真的是急了,我们便再看看,反正我们也能多活些岁数,便帮云卿盯着吧。” 玄游子打了个哈欠:“这么说起来还是我的任务比较重。” 玄云子阴森森瞥了他一眼,露出一口白牙。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新了,累~ 最近作者君比较忙,要毕业啦,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 ̄@) ☆、第六十五章 回忆 夏日渐近。贺云卿从贺家庄出来后不久,便打算回去门中。近日燕枯心修为又有了增长的趋势,上个月末便已经开始闭关修炼,而贺云卿暂未感受到修为的突破,便抽空回家一趟,被贺夫人念叨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他方才重回门中。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贺云卿行到半途,忽觉远处吹来一阵清爽的凉风,心念一转便加快了速度。然而那风声竟是猎猎作响越来越大,让这暮春时节的气候都变得诡异起来,且贺云卿细看时,发现这风分明只在他周围吹起,远处根本没有受到一丝影响,无端地,他心头便生起了一股危险的感觉。 果然,视线内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白色的道袍唯有袖口处勾勒着几条浅浅的绣纹,但整件袍子却并不显得简陋,反而有种白玉一般温润细腻的质感,一看便不是普通修士可以用得起的材料。这人突兀地仿佛从天边出现一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贺云卿面前。随着他的出现,那一直不断响着的风声便忽然消失了。 贺云卿知道,这人定是来找他的。 他眉间郁色渐深,掠过那人袖口的纹路时有一瞬间的游移,瞬间便隐了下去。 这白袍修士模样很是温和,表面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实力虽极为高强,可他的模样却好似凡间的书生,而不是在北域修真界翻云覆雨的萧家修士。 贺云卿认得他,他却不认得贺云卿。这白袍修士名为郭文定,乃是世代侍奉萧家家主的郭家的一员。他虽看起来不大,但贺云卿一直带着前世的记忆并不似普通婴儿,故而萧家那位家主以及年幼时抱过他的人的模样,他依稀都还记得。 也正是这人受了吩咐把贺云卿抱出去,吩咐手下修士将他交到好人家抚养,并未如同那位家主吩咐的那般随意丢弃。 眼下已是二十年过去,当贺云卿脑中关于萧家的记忆几乎全部消散时,萧家人却是又出现了在他面前,脑中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翻了上来。他压下心头思绪,问道:“这位道友拦住我,所为何事?” 他知道郭文定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在萧家修士中,郭文定是很心软的一个,当年他曾力劝那位萧家家主将两个孩子都抚养长大,却被萧家那位冷硬的家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但是此刻,郭文定看着贺云卿的神情却是冷静的,甚至有些漠然。他道:“我家少主找你有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你家少主是何人,找我又是何事呢?”贺云卿神色淡淡,开口问道。 郭文定道:“少主自有思量,你还是随我走一趟吧。” “若我不去呢?” “那我也只能……”郭文定顿了顿,让他的措辞听起来没有那么冷硬:“我家少主心性善良,并不会拿你如何的。再说你修为未至元婴,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贺云卿垂眸沉思着。 萧家因血统特殊,子嗣方面总是有些艰难的。因而萧夫人诞下双生子之事,在整个萧家都引起了轰动。其一因子嗣艰难,传承无数年都未曾有哪个女子诞下双生子,尤其是因为萧家不同于旁人,便是数代以前实力最强横的先祖也没有支撑双生子所需的力量,萧家夫妇实力远远及不上先祖,那这一对孩子的到来便显得有些突兀了。其二则是萧家曾有一句传言,若是诞下双生子,一人可以带领萧家达到前所未有的辉煌,比肩先祖的荣耀,但另一人,却会使萧家走向灭亡。 贺云卿神色中带着一丝嘲讽,他便是因为这句可笑的传言,便被本该给他关爱的两个人抛弃了。 若是按照贺云卿自己的看法,冥冥之中总是有一些人力、甚至神力都无法阻挡的事情。他成为了双生子中的一人,或许只是因为穿越了的缘故。既然灵魂都能穿越时空,飘到这个他从未知晓的世界来,那他本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成为那个多出来的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他只因为灵魂是一个成年人,自不会像普通孩子那样热爱哭泣,便被萧家家主当作性情古怪的证明,甚至“孽子”这样的词都施加到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 可惜,贺云卿什么都懂。 贺云卿甚至想过,其实被贺家夫妇手痒对他来说反而是更好的选择。若是他没有被萧家夫妇抛弃,反而在那个庞大无比的家族长大,那么伴随他一生的,应该是萧家家主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一个恶毒的诅咒。 那样的生活,贺云卿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便是他前世残疾,对那个小小的家庭而言只是一个躲不掉的累赘,他的父亲母亲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他,反而耐心抚养他长大,把所有的钱都上交给了医院,填补他的医药费,就像填补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 明知没有希望,却始终不肯抛弃。 萧家夫妇比之他们,差得太远。 贺云卿对于感情,对于生命的态度从来都是这样。萧家夫妇拥有那么多,却不肯分给他一些,而他前世的父母什么都没有,却愿意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交给他。 不是看有多少,而是看究竟给了多少。 郭文定口中的“少主”想必就是他那个弟弟了。贺云卿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在他被抛弃前,他都是与那个弟弟隔离开的,直到一群人将他关在一个屋子里决定了他的命运,他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贺云卿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去。” 郭文定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年轻的修士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看到这个微笑,他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加深了一分。若是别的修士被他拦下来,胆子小的那副模样只让郭文定倒胃口,便是胆子大些的也只是装出冷静的模样,心里也是畏惧的,可这修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敢直视着他的眼睛,甚至还敢笑。 便是他郭文定在东域名声不显,可他这周身气势却根本骗不了人。 他为什么不怕呢? 郭文定接到少主的吩咐时也是疑惑的,但他素来忠于萧家,少主便是他的主子,少主的吩咐,他又怎么敢不听从? 他曾细细看过这少年的背景,却也没有查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么一个普通的少年修士,又哪里有值得自家少主关注的地方呢? 郭文定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安慰自己,少主想做的事情必然有他的道理,自己还是莫要多想了。 二人虽是修士,却也足足赶了两三天的路才到达北域。 相比较东域中域暮春时繁花盛开的景象,北域虽未被白雪覆盖,却仍是透着一股荒凉的景象。高山之上仍有密密的积雪覆盖,虽干扰不到贺云卿这样修为的修士,却总不会让人太舒服。然而正是这样的环境,却驻扎着这片大陆诞生以来最古老的家族。 这些家族大多隐世而居,拥有的实力若是放到明面上来,却可以震慑这世间任何一个修士。这也是为何郭文定一身实力神鬼莫测,却仍甘心在萧家当一个家奴的原因。 远古大族的底蕴,并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而这些家族为何始终立于北域却是传承的缘故。远古时期这片大陆由冰雪覆盖,普通人的数目远远没有现在多,北域便是那时修士兴盛的所在,如同现今的中域一般。而随着时间变换,气候渐渐转暖,人族兴起,人类多往气候温暖的南部转移,北域的人便渐渐少了,留下来的多是些恪守传统的家族。 萧家所处的地点极其隐秘。 甚至纵然有修士走遍北域,也难以发现萧家的所在。 蔓延无数年的萧家,自有自己的一套封闭手法。郭文定在二人接近萧家时便将贺云卿气息全部封闭,待他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暖玉床上,郭文定已然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萧家。 推门正要出去,便见一个美貌的少女冲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公子醒了?少主吩咐公子今夜便在这边歇着,明日少主自会召见公子。若是公子无事,奴可以带着公子在这园中转转,园中灵花开了,许多蝴蝶飞着煞是好看。” 贺云卿点点头:“那你便带着我去吧。” 少女清脆地应了一声:“那公子先喝一杯茶水,奴去去就来。” 这少女虽只有二八芳龄,可修为却是实打实的金丹期,这一点确实让贺云卿有种深受打击的感觉。倒不是因为他如今与这少女一个境界,毕竟若不是那次修为尽毁,他如今也该升到元婴期了。只是想到这少女金丹的修为却只能在萧家当一个婢女。 金丹期的婢女,世家大族的底蕴果然不容小觑。 但暗暗回味了一番这少女的话,贺云卿便也渐渐释然了。 按照这少女的口吻,她分明是可以与那萧家少主直接对话的,这样的人不是萧家少主的贴身婢女,也该是有些关系的人物。 郭文定实力如此尚是萧家家奴,那这金丹期修为的婢女,也是可以解释的了。 ☆、第六十六章 萧家 萧家家主阖上书页,闭眼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个被君临请回来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抱朴你清楚么?” 名为抱朴的修士圆脸白面,肚皮敞着微微笑的模样就好似那传说中的弥勒菩萨,然而只有真正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才知晓,谁若是真信了他,被卖了恐怕还要替他数钱呢!与郭文定一样,抱朴同样也是萧家的家奴,一人修为高,一人谋略多,俨然已经成了萧家家主的左膀右臂。别看抱朴狡诈,可他对萧家的忠心却是无人怀疑的。 抱朴微微一笑:“那个年轻人身份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身份也是一般,只是……”抱朴看了一眼萧家家主,见他面上并无不悦的神色,方才试探着开口道:“那个年轻修士,是明辉放在心尖上的人。” “哼!”萧家家主扔下手中把玩的珠子,“君临也不知喝了什么汤,整日往那魔头跟前凑。若是他二人各自有意倒也没什么,偏偏人家不肯理他,他还一门心思凑上去。上次差点送了命,到现在也不知长点记性。我萧家子孙哪有这般的,真是……气煞我也!” 抱朴安慰道:“家主,少主毕竟年幼,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点风花雪月的事儿,等少爷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听抱朴这般说,萧家家主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却道:“他今年已有二十了,再不之事,我要等到什么时候。近些年那些老对头们一个个蠢蠢欲动,还有那些没脑子拎不清的蠢货也掺在其中,若是百年前我也不必着急,可你看看现在这局势……” 修真界就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将他们这一群人都搅在其中。而谁将成为掌勺的,谁又将成为那砧板上的肉,却还是一团迷雾。 两人沉默了半晌。 隔了许久,就在抱朴以为家主已经睡着准备悄悄退出去的刹那,萧家主忽然睁开了眼睛:“你说,我当年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抱朴后背无端冒出冷汗来。家主提到这句,又是何意? “算了,都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不管选没选错,注定了的也没法改了。” 挥了挥手,萧家主便吩咐抱朴出去了。 走至园内,贺云卿方才发现自己所居之地在萧家后院西北角,原是一处花园,后来直接依照园中林木长势建起了几座楼阁。眼下虽是暮春,园中之景却与初春并无任何差别,停下来细看时,贺云卿竟发现自己认识的花木不过两三成,其他的均是他从未见过的植株。 且听这黄衣少女介绍,这园中花卉集合了东西南北中五大域的精华,每一株拿出去均是当世奇珍,无论是炼药还是直接吞服,对修士均有享之不尽的好处。 赏花时,那婢女一直陪伴着他,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过于热情,也不显疏远,反而让人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贺云卿唇角一弯,若是那道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稍稍弱一些就好了。 自走入园中起,贺云卿分明察觉到,有数十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隐藏着的人便也罢了,偏偏这美貌女婢一直盯着他,甚至还偷偷探测他的修为。 贺云卿目前实力虽是金丹期,但若论灵魂力量,便是元婴期修士也敌不过他。他承认,萧家功法在当世都极少能有功法与之比肩,甚至这少女的灵魂力量也比普通金丹修士强上许多,但这并不代表着贺云卿就喜欢被人监视。 恍若未觉一般,他静静看着园中姹紫嫣红的花卉,眼中多了几分狂热与痴迷。 那女婢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眼中的轻视几乎要溢出来。 这年轻修士虽说长了副好皮相,可这眼皮子也着实太浅。若非少主需要她时时监视着,她又如何会来关心这个修为甚至不如他的家伙?她虽为萧家家奴,自小伺候少主,可吃穿用度甚至是修仙的法门,便是那些三四品宗门的掌门子女都比不上。可如今却被派来伺候一个八品宗门的修士,原来倒是觉得这修士有些本事,可如今看她这副模样,简直让她瞧不起。 真不知少主费尽心思把这人找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贺云卿将一切尽收眼底,淡淡一笑,折了一枝花,缓缓走了回去。 “灵鹃花?”那女婢叫了一声,声音犹如黄鹂般清脆,见贺云卿看过来,她笑着解释道:“奴只是惊讶贺公子的喜好竟是与少主相似,少主平日也是最爱这灵鹃花,每次过来总要折上几枝。” 贺云卿淡淡道:“那倒也是有缘了。” 谁会与你这土包子有缘?女婢暗想道,少主的灵鹃花她碰都不敢碰一株,却不想竟是被这土包子折了去,真是污损了好花。 赏完花,贺云卿便回去歇着了。天亮得快,他也没有什么睡意,便早早醒来了。推门出去站在高处看着远方,整个贺家都被笼罩在微弱的阳光之下。 这里本该是他的家。 贺云卿本以为自己会感慨万千,但当他真正站在这里,想着他的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应该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的心中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一丝都没有。 “贺公子,你醒了!”那女婢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裙子,衬得她脸庞如花般娇艳,“少主相召,贺公子随奴来吧。” 转了弯,穿过竹林,踏过小桥,二人停在一处竹楼前。 “少主,奴带贺公子来了。” 里间的少主轻轻“嗯”了一声,女婢便伸出手来招呼贺云卿进去,自己却静静退下了。 贺云卿面无表情地掀开竹帘,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去。 只第一眼,他便看到了光着脚躺在竹椅上的少年。 这少年模样确实与贺云卿有些相似之处,但自从贺云卿修炼了引气基础决后,他的模样比之前更精致了一分,因而乍看之下两人或许有些相似,但细细一看,便不觉二人有多相像。 这少年面色有些苍白,听见贺云卿进来的声音,他微微睁开眼,露出一条细缝来瞄着贺云卿:“你便是那个让明辉动心的修士?” ???贺云卿脑中闪过无数问号,怔了半晌,实在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也不怎么样嘛!”萧君临干脆坐起身,把贺云卿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难道说明辉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调调?” 贺云卿一笑:“少主花了大力气请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已有道侣,与明辉并无干系。” “哼!你是在我面前炫耀么?”萧君临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我求之不得,偏偏你这卑贱的家伙能得到他的心,实在是太可恶!” 眼见着家伙满脸怒气瞬间从邻家少年转变成暴躁精神病患者,贺云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萧家少主这般说又是何意?” 萧君临的情绪愈加暴躁起来:“我认识明辉已有十年,明辉本该是我的,却被你这家伙从半路拦截了去……便是我愿意为他去死他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你这混蛋,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就在贺云卿以为这位萧家少主会对他做出什么的时候,萧君临却是忽然从椅子上蹲下来,呜呜呜嚎啕大哭起来…… 贺云卿简直被这诡异的画风惊呆了! 这简直……令人发指。 贺云卿甚至替贺家夫妇担忧起来,当初抛弃他留下这个家伙,是不是选错了人? “论修为,我强过你,论家世,我强过你不知多少,论外貌,你除了那张脸能哄骗于他,又能如何?”萧家少主再次表达了对贺云卿的深深不屑以及对明辉眼光的强大怀疑,方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贺云卿问道:“少主既倾慕于明辉,那便大胆去追求,召我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萧君临一双兔子眼瞟了贺云卿一眼:“我只是想看看,他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罢了!” 他自小到大,所拥有的无一不是这世间最好的。便是他去了魔族,那最是厌恶他的明泽也不敢轻易招惹他,然而,他这一生唯一恋慕过的明辉,却只会无视他。萧君临这一生都没有受过那么大的打击。 他虽救了那人,可自己醒来后,那人却急忙与他撇清关系,甚至宁愿将一成灵力交付与他,只希望能够还清他的救命之恩。 萧君临替明辉挡那一招便是存了赖上明辉的心思,谁想明辉竟是一点都不愿理他,他一腔爱慕化为乌有,让他又是难过又是心痛。偏偏他看着明辉离开魔族,自己跟上去后,竟发现明辉并非没有心,只是他的心,却早已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萧君临从来没有见过明辉那么温柔的样子。 贺云卿这个名字,从此以后便被他牢牢记住了。 “那萧少主既然已经看过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贺云卿问道。 萧君临摇了摇头:“不可以。” “那萧少主准备留我到何时?”贺云卿问,“我先前已然说过,我无意于明辉,也已经有了自己的道侣,既与明辉无关,萧少主又何必拦我?” 萧君临微微一笑:“我却是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明辉到来之日,便是你离去之日。” ☆、第六十七章 被擒 话不投机半句多,自从他发现萧家少主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同之后,贺云卿便紧紧闭上了嘴巴。所幸萧家虽有人看着他,却并不曾把他怎么样,因而贺云卿的日子过得还算悠闲。 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想着燕枯心。 自己失踪了这么久,那家伙恐怕又要担心了! 虽说燕枯心如今位高权重,心性也比过去沉稳了许多。可在贺云卿看来,他仍是那个动不动就情绪外露的家伙。 接受了燕枯心之后,贺云卿就很清楚,这个人疯狂起来究竟是什么模样。 转眼便是半月。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贺云卿自那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萧家少主,那个娇俏的婢女也失去了影踪。他院中倒是有几个侍候的童子女婢,因而也不须他担忧在这里的生活。 他看得很清楚,萧家少主并没有对付他的打算。 但是明辉究竟会不会来,是否真的打定心思和他纠缠下去,这确实是个问题。 贺云卿刚刚踏出房门,便觉气氛古怪。踏出步子,他瞳孔微微一缩,竟发现那些整日监视着他的修士已然全无痕迹。穿过花园走出去,除了萧家的主宅外,他竟是没有看到一个修士。一个也没有。 确实有些不对啊! 贺云卿默默思忖着。心随意动,既然无人监视,说不得萧家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他,是不是可以……? 贺云卿眼眸一眯,身形急转便向西方掠过去。 果然,一路之上除了他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修士。整个萧家寂静得如同一座空城。而贺云卿路过那日见到萧家少主的竹楼,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贺云卿御剑飞在云层之中。下方便是萧家族人的居住地,无论是主家还是分支,均有修士居住其中。他注意到,下方倒是有一些修士,但修为均是筑基期左右,根本无法对他形成威胁。 也就是说,所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不在。 贺云卿没有停顿,仍然往西飞。 这么多年,他对萧家的记忆早已模糊成碎片,但他的记性却并不算差,在他进入这个家族的领土之后,他脑中关于这个家族的记忆也渐渐翻了上来。 虽然仍旧模糊,却也给他指引了一些方向。 这些时日他虽老老实实待在萧家并未随意走动,他的大脑却在努力搜寻着,有时候他也会探查那些监视他的修士……无论如何,那些人总不会永远看着他。 亭台楼阁渐渐淡去,贺云卿脚下的风景逐渐演变成茂密的森林,间或夹杂着远古时期的古怪建筑。贺云卿眸光一动。 没有错! 融雪树。 一棵树,一棵三千年的树。 在贺云卿的记忆中,融雪树是萧家的圣物,也是保佑这个家族长久不衰的灵物。那日在园中,那个婢女虽对他摘了灵鹃花的行为很是不齿,神色间却也并没有那么在乎。但是她提及融雪树的时候,那股炙热的情感和恍如朝拜者的庄严神情,更加证实了融雪树的不一般。而那一日,将他抛弃的那一日,他的眼中飘过无数景物,但最终定格的,还是这一棵花如白雪的植物。 贺云卿曾经查过这棵树的名字,才知道这棵树叫做融雪树。 被他藏在袖口中的昆仑石也是偷偷滚了出来,看着那枝繁叶茂的树,满是怀念的口吻:“融雪树啊,好久不见的融雪树!” 融雪树竟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摇了摇枝桠,似乎在回应昆仑石的话语。 贺云卿捻起昆仑石,低声问道:“是这里吗?” 昆仑石道:“是这里,这棵融雪树我认识,是当年昆仑上一棵融雪树的种子掉到这里长出来的树,他刚才他告诉我,从这里可以离开萧家。” 贺云卿应了:“那就走吧!” 在昆仑石的指导下,贺云卿站在融雪树下,双脚恰好与树干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他双手平齐,双眼紧闭,运起灵力便要对准树干轰上去。 “轰隆!”树干发出一阵古怪的擦音,下一秒,贺云卿便觉一股巨大的攻势从身后传来……而他,完全没有防备,背后中了一拳,倒在融雪树树干后面。 “你是什么人?” 刚刚接到家主命令的抱朴眯着眼,神色冰冷他静静打量了贺云卿一眼,确认族中并无此人的存在后方才道:“你是什么人?” 贺云卿受了他一拳还未恢复过来,便听他好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你是少主带回来的那个修士吧?” “明辉的人,怎么会知道我族内的秘密?” 下一刻,贺云卿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睁开眼之后,他便发现,他整个人被束缚在一座密室之中。尽管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捆缚的痕迹,贺云卿却觉得手臂根本伸不开,就好似无形之中有一根长长的绳子将他绑住,挣脱不得,动弹不得。 相比较萧家少主召他过来的情形,现在不知恶劣了多少倍。 一连几天,贺云卿都没有见到日光。 萧家逼问的方式简单粗暴,锁住他灵力将他关起来外,每日也要派几个修士过来拷问一下。 吐真丸吃了一粒又一粒,贺云卿却没有吐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甚至抱朴都有些怀疑,那一日是不是他自己看错了? 但想想却又有些不可能。这年轻修士分明是被自家少主关起来了,又怎么会在无人的时候特意跑到融雪树前? 但若说这年轻修士是探子,他分明是郭文定亲自前往东域截回来的,郭文定这厮虽然心软了一些,却也并非蠢货,他不可能亲自出手只带了个探子回来。更何况他查探一番之后,这姓贺的修士分明身家清白,他也不信那些窥探萧家的家伙有预言的本事。 这年轻修士进入萧家分明就是偶然,但究竟为何,他会知晓融雪树的秘密呢? 融雪树是萧家的圣物。但近几年,因为修真界已渐渐不太平,萧家便开辟了另外一条道路供族人通过,只因融雪树那条路,唯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方能通过,金丹期以下,便是半步金丹,都绝无通过的可能。 这几年萧家也渐渐放松了对族中子弟的限制,若是谁想外出游历,萧家也不会加以阻拦,因而新路反而成了多数弟子选择的所在,而非这条老路。 这少年修士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抱朴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向效忠于萧家家主,便将自己的见闻汇报了上去。 萧家家主沉吟半晌,揉了揉眉心:“安排个时间,带他来见我。” 抱朴应了,提醒道:“家主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养好了伤,方能继续对敌啊!” 萧家家主忍住疲惫,摇头道:“并非我不肯,只是近日事儿确实有些多。抱朴,你将这次对抗那毒虫受伤的修士名单整理一下,送些灵石灵药过去。那些死了的,好好安排他们的妻儿。这毒虫究竟是何人所为……你也好好探一下。” 抱朴点了点头:“家主便将此事交给我罢!” 萧家家主闭着眼点了点头,抱朴便关上门,出去了。 抱朴离开之后,原先一直闭目养神的萧家家主却是忽然睁开眼睛。 知晓融雪树秘密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么?他脑海中闪过一道光,忽然想起那日,他的夫人刚刚诞下两个婴儿,像两个小小的肉丸子一样。 若是老大没有被送走,如今也该和老二一样大了。 想了想萧家家主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果然是年纪大了,这些琐碎事情也总是乱想。 而贺云卿自是不知这主仆二人针对他开展了一场对话,甚至尊贵无比的萧家家主还抽出点空隙怀念了一下那个被他抛弃的孩子。 若是他知道了,恐怕也只能用一声“呵呵”回报一下他的思亲之情了。 此刻他正在密室之中默默地发呆。密室中永远都是黑暗,没有一丝光线,便是墙上挖出了两个鼻孔大小的洞供空气流通,也不会有一点光线映到墙上。 若是受不住的,恐怕就要被逼疯了去。 毕竟修为被封的修士,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贺云卿虽觉有些无聊,却不会生出比无聊更强烈的情绪。 从前世以来,他已经渐渐习惯了那些没有陪伴、寂静到让人发疯的日子了。 但是他忍了下来。 要知道,医院一直以来都可以算是人类情绪最为低落的地方。忧郁低沉的情绪累积到了极致,引发出更严重的后果都不稀奇。 贺云卿曾经见过无数那样的例子。不忍心拖累子女的父母、被重担压垮的少女……许多前一天还微笑着和自己招手的人,第二天却变成了一坨烂肉。 贺云卿却忍了下来。 他甚至会觉得自豪,因为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识到自己的死亡,而是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所以,现在的这一点黑暗,于他而言真的什么都不算。 脑中掠过思绪万千,他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正缓缓靠近他。 绝对不是这几天盘问他的几个人,而是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 或许是那个将他绑过来的修士? 贺云卿皱了皱眉,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而是静静数着脚步声。 第十二声,那人出现在了他身后。 ☆、第六十八章 明辉 来人正是抱朴。 随着他走进来,密室内的光线为之一亮。抱朴慢悠悠踱步到贺云卿身前,对着这张他之前未曾注意的脸细细观察了片刻。 确实有些像家主和夫人,年龄也可以对上。 但抱朴却始终不能确定,面前的这个年轻修士究竟是不是二十多年前被家主下令丢弃的孩子。作为谋士,除了确认面前修士的身份之外,他更想知道,二十多年后突然出现,年轻修士的意图是什么,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是那个孩子,他的出现会对萧家产生怎样的影响? 抱朴眯了眯眼,凌厉的视线几乎要将贺云卿刺穿。 贺云卿抬起头来,突然透进来的光线让他有种不适感,他只看了抱朴一眼,便低下头去。 “为何你会知晓融雪树的秘密?”抱朴凑上前来,问道。 贺云卿仍然只是沉默着。关着几日,他的皮肤好似更苍白了几分,那双眼眸中既无惊惧也无灰心,有的只是沉静与淡然。 抱朴却觉得悚然一惊。刚刚这年轻修士与他对视的一眼,分明像极了当年的家主。家主接任萧家家主之位后,便以雷霆手段将族内乱局清理干净,庇佑萧家直到如今,而从那时开始,抱朴便极少见到家主面上出现其他情绪,大多数时候,家主都是冷静沉着、成竹在胸的。便是如今家主年岁渐渐大了,族内族外亦有无数烦心事,家主也只是偶然叹口气罢了,从未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抱朴原有一两分的猜测,如今也升到五分了。 他不由更加细致地观察起眼前修士来,心中也暗暗将萧家家主与贺云卿二人作对比。 未曾细心观察还好,细细一看,眼前这修士除了眼神比自家少主冷静了一分,鼻子嘴唇甚至脸部轮廓都像极了自家少主,只两人气质全不相同,反而不易被看出罢了。 他忽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这年轻修士若真是那个被送出的孩子,他又是如何知晓融雪树的秘密的?抱朴从不相信这世间真有生而知之的人……莫非,这少年是被萧家的敌人收养,处心积虑搜集了萧家的秘密,特意回来报仇的? 若是贺云卿知晓抱朴脑中所想,恐怕只能呵呵一声暗叹人的创造力果然是无穷的。 这不就是狗血电视剧里拍的坏人收养了失散多年的兄弟二人中的一位,将之培养成人将来好让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么? “你是何人派来的?”抱朴又问。 贺云卿勾起一丝笑意,这次终是出声了:“这位道友,我本是东域玄机门修士,被你萧家修士威胁而来,不然我千里迢迢来到北域做什么?” 抱朴道:“可融雪树,你又作何解释?” 贺云卿低笑一声:“融雪树乃是萧家圣物,听说萧家族内便有一棵千年以上的,我自是好奇想要看看而已。” “狡辩。”抱朴自是知晓他满口胡言。但如今贺云卿的身份还未真正确定下来,家主的态度也没有摸清,他却是真不好就将人关到这密室之中。 抱朴迈着沉稳的步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揣着一肚子心事离开了,而贺云卿却是被换到了一处干净整洁的院落居住――当然,灵力还是被封住的。 第二日起,他却是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正是萧家少主萧君临。 与几天前相比,萧君临好似又苍白了几分。眼睛一圈都好似染上了暗沉沉的颜色,眼眶凹陷,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都好似只能罩住一般,衣袖晃荡着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他粗暴地推开门,一双眼阴沉沉地盯着贺云卿,怒火喷出:“你怎么敢逃?!我本不想出手对付你,你只需老老实实呆着等明辉过来便罢了,你为何要逃,嗯?” 贺云卿道:“我与明辉没有一丝干系。” “啪!”顷刻之间,他脸上便多了一个通红的掌印。 “你怎么敢?!!”萧君临声音越来越大,眸色也越来越疯狂。第一个巴掌好似激起了他心中的暴虐,他又是一个巴掌挥出,贺云卿没有灵力抵御,瞬间脸颊便肿得高高的。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怎么敢这么对明辉?”他动作越来越大,眼中暴虐的情绪也越来越鲜明。 贺云卿牙齿紧咬,他甚至能听到响声。 萧君临的巴掌均是带着灵力的,一巴掌挥出,贺云卿口中便溢出了血。他冷哼一声,突然疯狂般地扼住了萧君临的手。 “你――”萧君临动作顿了顿,冷不防之下,另一只手竟也被贺云卿擒住。他灵力高出贺云卿一大截,更别提贺云卿此刻灵力全失,根本没有擒住萧君临的本事。但偏偏萧君临就是被贺云卿扼住了……毕竟他从小就是萧家少主,诸人捧上天的人物,还未曾有人如贺云卿这般对他。 更让萧君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此刻竟然觉得有些怕。 明明自己实力高出眼前修士一大截,这里也是他的地盘,可当他真正看到这面如白玉冷静自持的家伙眼中宣泄而出的愤怒时,他心中居然隐隐有些畏惧。 还有那一丝初见面就抹不掉的熟悉感。 “萧少主,不是什么都要遂了你的心意的!”贺云卿说完,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挥出了一掌,打在萧君临脸上,竟是把那张原先苍白无比的脸庞打出了血色。 萧君临陡然愣住了,清醒过来时便翻身握住了贺云卿的手,整个人就要压上去。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灵力。 甚至下意识地,他就故意压制住自己的灵力。 萧君临作为萧家少主的骄傲,是决不允许自己用灵力去欺压一个灵力全失的家伙的……他要彻彻底底打败眼前这个家伙,就算只凭自己的拳头,他也可以将这家伙打倒。 毫不留情! 两个年轻人,竟然毫不避讳地你打我一拳,我揍你一拳,滚到地上还不算,甚至他俩还听到了布帛碎裂的声音,越打越酣,直到二人脸庞都失去了知觉,这场战斗才真正结束。 不过谁也没有服气。 萧君临恨恨看着贺云卿,眼中的暴虐之色倒是消散了不少,只是那丝愤怒却一直留存着。 贺云卿同样看着他,目光冰冷,任谁在被关起来之后被人平白无故地揍了一顿也不会高兴的。他被关在此处心中本就积了一堆郁气,更别说萧君临像个疯子似的以明辉为借口找他的麻烦。 这里,是他最讨厌的萧家。 而他更讨厌的,是萧君临这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有什么好委屈的?他曾经在出生之后不久便被亲生父母抛弃么?没有。 他曾如他一般十一岁拜入八品宗门,每一丝修为都是自己努力拼命才得来的么?没有。 他曾修为尽失差点死去么?没有。 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仅仅为了一份无望的感情,便可以肆意地攻击他。 明明是从一个胎里出来的孩子,他从小便可以享尽父母的宠爱,而他只因一个荒谬的传言便被亲生父母抛弃。他从小便有享之不尽的资源,肩负着萧家少主的名头,却只计较个人情感的得失。 若是明辉不爱,放弃便罢了。为何要摆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有些人,就是不知道珍惜自己已有的东西,反而去祈盼自己从来得不到的。 贺云卿自认此生绝无对不起明辉的地方,或许明辉几次救命,他却是欠了他的,但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更不用说这个无知的弟弟。 他贺云卿从不欠他们,反而是他们欠着他的。 “哼!”萧君临鼻孔里出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多做什么,顶着一张猪头脸离开了。 贺云卿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脸上早就肿得不成样子。若不是他后来实在是带了怨气狠狠回报了萧君临一番,他的模样恐怕要比现在还惨些。 一张俊脸顷刻变二师兄的节奏。 但从此之后,萧君临就再也没有找过贺云卿的麻烦。待贺云卿脸上的伤养好,时间又过了三五日。他灵力被封了之后练功也不能练了,便每日寻些闲书看。 连昆仑石都有些抱怨他不勤劳。 贺云卿回他,若是他勤劳了被萧家人看出端倪又怎么办,昆仑石便也不吱声了。 对于萧家,昆仑石要比他熟的多了。 而这一日,贺云卿仍然歇在屋中看着那些神仙志怪小说――他向来对这些故事有兴趣。便听大地忽然晃动了一下,一股常人难以抵抗的气势却在萧家上空逐渐蔓延了开来。 是明辉,不须感觉贺云卿便已然知晓。 这世间,除了明辉,没有谁能拥有这般让人跪伏的气势。 果然,天空之中一个人影慢慢显现,逐渐降落,眨眼间便落到了贺云卿身前。他只是微微一动,贺云卿便觉得自身灵力冲破了限制,忽然活了起来。 “你还好么?”他问道。 不等贺云卿点头,另一个人便忽然冒了出来。 萧君临显然刚醒不久,眼中还带着睡意,身上松松垮垮披了一件旧袍子,便忙不迭地跑出来见明辉。此刻,他脸上已经全没有了那日阴沉沉的表情,笑嘻嘻满足的模样就像收获了宝物的孩子一般。 他眼中有崇敬有仰慕,也有一股掩藏不了的爱意。 就像,明辉是他的全世界。 ☆、第六十九章 承认 渐渐地,萧君临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下去。本就苍白的脸庞好似抹上了一层白粉,双手悬在半空,怔怔看着表情冷硬的明辉,就那么停在半路,不敢上前。视线却忍不住随着明辉的动作而游移,他看到,明辉停在了贺云卿面前,虽然平静至极,眼角眉梢却泄露出温柔来。 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温柔,萧君临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四周气氛渐渐陷入了僵持之中。明辉明眸盯着贺云卿看了片刻,见他并无任何异常,心下稍安。正欲多说些什么,半空中蓦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青衣白冠,潇洒自如,正是萧家家主。 “明尊主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萧家主出现的刹那,贺云卿瞳孔又深邃了些许,眼眸波动了片刻,便隐于无形。 明辉微微一笑:“为故人而来。” 萧家主神色不变,视线却转向了不远处的贺云卿。视线之中的少年个子高瘦,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黑眸红唇,见他看过来,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在半空中与他相会了片刻便转过头去,似是丝毫不知他真实身份的模样。 萧家家主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是真不知呢,还是假不知?或者说这少年隐藏的功力实在太好,萧家主一生阅人无数,自身也是玩弄权谋的高手,却始终无法从贺云卿身上看出任何异样。 贺云卿心中暗自冷哼,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 明辉察觉到了萧家主的目光,身形微微一动,恰好挡在了贺云卿身前:“萧家主应已知晓我的来意,云卿他不过是小小八品宗门的弟子,实在不值得萧家这般大张旗鼓将他请来。更何况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萧家这般做,不是给他惹了麻烦么?” 萧家主眉头一挑,继续听他说。 “我今日来,自是要将他带走的。” 抱朴从后面走来,自动站在萧家主一脚之隔的身后:“明尊主这般说又是何意?贺云卿若真是八品宗门的普通弟子,我们又如何会关注他,更何况,一个八品宗门的弟子,又如何能知晓我萧家的秘密,这一点,明尊主能否解释?” 明辉盯着贺云卿看了一眼,只看到少年略显瘦弱的肩膀和唇角挂着的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 “我以为,你们将云卿请来的原因只因为他是我心上之人,难道不是么?”明辉问道,声音也不似先前柔和。 萧家家主又将视线投向了贺云卿,见这少年便是听见明辉来救,神色也没有一丝波动,冷静到极致。而自己的儿子,竟是在看到这魔头出现的那刻便痴了,浑然没有身为萧家少主的自觉。 贺云卿面上冷意更甚。 “说那么多,萧家的意思便是不许放我走?”贺云卿忽然开口,几人的视线瞬间便集中在他身上。只听他道:“原先便是萧家派人请我过来,也不能说是请,那位郭道友的实力实在太过强悍,我若不来,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我过来只是因为我识时务而已。” “而抱朴先生一直在强调所谓萧家的秘密。在我看来,融雪树虽然是萧家的秘密,却也不是真正的秘辛,毕竟,只要姓萧的人都知道。”他面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其实不用我开口,你们就已经知道了吧!你们却偏偏逼着我先开口。” “萧家家主,抱朴先生,你们是否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是生而知之的?” “很不巧,我就是这一类人。” 贺云卿继续道:“我仍然记得,便是在那栋圆木顶的屋子里,你吩咐仆婢将我抱走,关在另一间屋中。直至你们几人商讨决定将我丢弃,后来带我又从融雪树那条通道离开萧家。正是因为我记得,所以才知晓融雪树的秘密。” 他语速不快不慢,面上神情也极为平静,根本不在意眼前男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记恨他将自己抛弃。印象之中最深刻的记忆反倒是空中飘着的鹅毛般的大雪,冷得他瑟瑟发抖。 反倒是萧君临,随着他的叙述眼睛越睁越大,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直至贺云卿不再开口,他才小心翼翼地盯着贺云卿看了一眼又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我哥哥,还是我弟弟?” 贺云卿淡淡一笑,并未回应。 萧家家主偏头冷冷看着萧君临,见他面上仍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喝道:“萧君临!” 明辉脚步轻移,又靠近了贺云卿一分。 “萧家家主又何必惊慌呢?”贺云卿笑意更深,可那笑中的嘲讽之意却也是越来越浓,“谁人不知萧家这一辈仅有一位独子,我并无破坏家主家庭的意思,只是解释一下我为何会知晓融雪树秘密罢了。我姓贺,出生在东域,父母皆在,与萧家一点干系都没有。我师父师弟尚在门中等我回去,不知萧家主可否高抬贵手放我走呢?” “您的宏愿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我也不敢有一丝怨恨,毕竟在那一日,我已经知晓了自己被放弃的原因,家主您,也只是身不由己罢了!”口中说着“身不由己”,贺云卿掠向萧家家主的目光,却是带着深深的嘲讽之意,便是萧家家主胸有城府,此刻也觉得有些憋闷。 “父亲,他真是我的兄弟?” 萧君临凑上前来,一双眼睛将贺云卿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果然……贺云卿与父亲虽然长得不太像,但那双眼睛和唇形却明显是随了母亲,他母亲年轻时便是修真界中闻名一方的大美女,贺云卿随了她,身形容貌自是不会太差。 难怪……难怪他对贺云卿总是有股淡淡的熟悉感,难怪两个人打架的时候他心中并没有仇怨,有的只是不肯服输的劲头。 原来这个人是自己的兄弟。 萧君临只觉胸腔好似被什么东西塞满,心头既有满足,也有一股淡淡的哀愁。 是自己的兄弟……却也是自己的情敌。 “你没有兄弟,你是萧家独子,也是萧家唯一的继承人。”萧家主的话语冷酷而不容辩驳,望向萧君临的厉光几乎将他吓了一大跳。他先是弱弱应了一声,片刻之后脖子又粗了:“爹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事实的。而且明明是你对不起他,现在怎么好像他对不起你的样子?” 贺云卿瞥了萧君临一眼,心头倒是对萧君临改观了不少。 若是他的弟弟只看重他萧家少主的身份而不愿承认他还有一个哥哥的事实,他会看不起他。但是萧君临虽说情绪容易躁动、对明辉的态度过于痴迷了一些,却是一个愿意面对现实的人,也是一个有温情的人。 比起萧家家主来,已经强了很多。 那个男人,一辈子都献给了萧家。他变得冷酷而无情,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亲人,尤其是那些可能妨碍到萧家的亲人。尽管他距离贺云卿只有半步之遥,贺云卿却觉得二人之间相隔着天堑。 他笑了笑,对萧君临说:“确实,你是萧家独子,我是贺家唯一的孩子。”但说出那一番话,又听到了萧君临的反应之后,贺云卿对待他的态度渐渐柔和了许多,两人之间原本隔着的薄薄的壁障也渐渐消散了。 萧君临自是也察觉到了贺云卿态度的变化,眼中闪过纠结之色。 “所以,我可以离开么?”贺云卿问。 明辉在一旁听了许久,见状便顺着贺云卿的话问了下去:“可以么,萧家主?” 萧家家主轻轻点点头。 “抱朴,替我送送明尊主。”他轻声吩咐着抱朴,不等明辉回应,便径自迈开步子,身影消失在天际。抱朴露出一丝笑容:“二位,请随我来。” 贺云卿道:“抱朴先生忠于家主,这话果然不假。” 对于他的讽刺,抱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淡淡一笑便揭过。 刚走了两步,萧君临便走上前,伸手将二人拦住。他转向抱朴,声音平稳,倒是有了几分萧家少主的气度:“抱朴先生,可否容许我与他们说两句话?” 抱朴弯着腰:“少主您请。”人便消失在三人视线之中。 萧君临轻轻咬着唇角,瞥见明辉淡漠的神色时,心头忍不住涌上淡淡的失落之情。他横在两人中间,离两人都很近,因而他面上神情被贺云卿看得清清楚楚。贺云卿听见他对明辉道:“是不是无论我多努力,都做不到?” 明辉并未出声。 萧君临面上更为黯然。 “你是我的哥哥,还是我的弟弟?” 贺云卿道:“我比你大。” “嗯。”萧君临点点头:“以后我有空了,会去看你。爹他不承认没有关系,我认你,你是我哥哥,这一点不会改变。” 贺云卿微微一笑,终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们的选择是什么,和你没有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很高兴,他的弟弟并不是萧家主那样的人。 萧君临脸蛋红了红,伸出双手,轻轻抱了抱贺云卿:“哥哥。” 两人终是离开了萧家。离开之前,贺云卿转身朝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片淡淡的虚影。而那虚影之下,绿色的裙裾不知何时露出一角来,摇摆在风中。 ☆、第七十章 结婴 “多谢你。” 明辉心中难掩担忧,问道:“我送你回去,可好?” 贺云卿摇了摇头:“你能过来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在北域并无仇家,修为也已经恢复了,自己一个人走就可以。” 明辉面露痛苦之色:“我们之间,真的非要这么客气么?” 他低下头来,看清了身边人的神色,然而此刻明辉却无比痛恨自己有一双能够看透一切的眼。如果说曾经被他伤害过的贺云卿眼中还会有情绪的波动,现在却是如同平静的水面一样,泛不起一丝波澜。这也正是明辉痛苦的所在,他心知,那时贺云卿心伤是因为在乎,而现在,他是彻底不在乎了。 纵是明辉早已下定决心,此刻心头也不由多了一丝忐忑与犹疑。 贺云卿并没有理会明辉的纠结,御剑飞行了一日,又在中域休息了一夜,方于第三日的早晨到达了安陵城。几乎是一出现,他就感觉到了那道熟悉的气息,下一秒,还未站稳,他整个人便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拥住,胸膛被狠狠撞击着,几乎能听到胸腔的回响。 “师兄!”眼眸被遮住,唇齿被轻轻舔舐着,熟悉的味道在口腔内蔓延开来,便是贺云卿想要挣脱,也挣脱不得。 二人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几乎有半刻钟。贺云卿轻轻拍了拍燕枯心的肩膀,动作轻柔,声音也轻柔地劝慰着:“我回来了。” 燕枯心渐渐放松下来。手掌自贺云卿眼睛移开,移至耳垂,却再也不肯放下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贺云卿看了良久,仿佛再也看不够似的,直到贺云卿建议回到门中慢慢坐下来谈一谈,贺云卿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转而牵上了贺云卿的手指。 那日贺云卿被郭文定带走时,燕枯心其实已经有所感应。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他那时正好到了修炼的关键时刻,若是强行冲出,后果可能比修为被废还要糟糕。考虑到这样的后果,燕枯心只能暗自稳定心神,将精力集中在修炼上。当他破关而出想去寻找时,却发现自己修为虽然已至元婴后期,却根本无法感应到贺云卿的存在。 直到今日,贺云卿的身影几乎刚刚出现在安陵城,燕枯心就已经感应到了。苦苦等待的日子自是煎熬又心焦,燕枯心下巴上长满了扎人的胡子他都没有心思理会。二人对面而坐,身后恰巧支着一块水镜,他才发现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糟糕,尤其是和贺云卿比起来,他像是老了十岁还不止。 若是在凡尘间,那些十岁出头的小家伙就能成亲了。 而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师兄的爹爹。 师兄的爹爹……师兄的爹…… 燕师弟被自己超凡的想象力震慑住了。在屋子里瞄了一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贺云卿揉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好奇,燕枯心这副心急火燎就像屁股被点着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不到一刻钟,一切终于揭晓了。 望着面前神清气爽俨然恢复了年轻美貌的师弟,贺云卿唇角微弯,便将自己这数日以来的所见所闻跟燕师弟细细汇报了一遍。 燕枯心扔下茶盏,心中犹自愤愤不平:“我就知道,只要和明辉那家伙沾上关系就没有好事。”他手指抚上贺云卿的手心:“我本来以为师兄父母皆在,伯父伯母对师兄又是极好,想不到师兄居然有这样的身世。修真古籍记载中确实有萧氏这个家族,我本以为他们早已消失了,想不到居然还存在这世间。说起来,我当年还是个纨绔的时候,总觉得祖父能护我一生,玄机门在安陵城周边也是数得上的大势力,然而现在眼界宽了,却发现玄机门极小极弱,这种感觉在祖父逝去时尤为强烈。甚至便是作为玄机门的掌门,我也会有被束缚住的感觉。” 贺云卿问他:“若是真要你放弃,你会吗?” 燕枯心摇了摇头:“不会。” 贺云卿道:“我也不会。” 于他们而言,玄机门不是一个符号,也不仅是一个门派那么简单,而是家。 “而且我发现,和师兄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受的打击也就越多。”燕枯心拍了拍脑袋,很是沮丧的模样,“我如今修为到了元婴后期,比起当年的祖父也超出了一大截,这样的实力护住玄机门原也足够了,可是想护住师兄,却是怎么也不行。先是那个该死的魔修,又有师兄的亲生父母,这些家伙总是想把师兄从我身边带走……” 还想再说两句抱怨的话,却发现双手被心心念念的人握住,温暖的感觉自手掌传递到心脏,让燕枯心心中瞬间蓄满了柔情。 “不会的。”只三个字,便让燕枯心心口恍如受到重击一般,他怔怔看了过去,那一头的师兄神色仍是淡淡,但眼眸中那丝难以忽略的坚定神色却让燕枯心觉得眼眸有些发酸。 他暗中喝骂着自己的贪心。 他承认,因为自己是先爱上的那一个人,所以总是觉得,在这一场两个人的爱情中,他是付出多的那一方,而师兄是付出少的那一方,他担忧牵挂,整日惴惴不安。可他却忘了,爱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有一个人在付出,那爱情又怎么会是爱情呢? 或许先前他的付出确实比师兄多。可是师兄真的就完全不在乎么?相处的时日越久,对这个答案的否定却越能得到确认。师兄或许太过清冷,或者太过理智,但他绝不能抹消掉师兄对自己的感情。只因为,师兄就是那样的人而已。 他不会温言讨好,也不会说情话,但师兄就是这个样子的,他喜欢的正是这个样子的师兄。 “师兄……”他抱着久久不归的师兄,只觉得一瞬间心口的满足感盖过了酸涩与不安。 其实,他只要师兄在他身边就好。 燕枯心嘴上不说,贺云卿却发现他对自己消失这件事情还是极为在意的,尤其是自他归来后,贺云卿发现燕枯心除了晚上痴缠着自己,白天的大部分时候都在默默修炼,甚至一日两日后两人再见面,他都会觉得燕枯心体内灵气又充沛了许多。贺云卿也不甘落后,每日连看书的时间都省了,一门心思专注于修炼。 两个月后,贺云卿体内终是有了突破的征兆。 他并未急着说出去,而是在暗中积蓄着力量,直到灵气浓郁到突破的临界点,他方才和燕枯心稍稍提了一句。 “需要门中准备一下么?”燕枯心问。 贺云卿摇了摇头:“不需要。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瞒着比较好,以后说起来,旁人只需知道玄机门仅有一个元婴修士便好。”玄机门只需要一个年轻的元婴修士便已经足够了,若是再多一个,哪怕是出于无意,玄机门恐怕都要处于风口浪尖。更何况,那一次玄游子的结婴大典,已经足以给整个玄机门一个深刻的教训了,贺云卿不想重来一次。 “嗯,师兄放心结婴,我守着师兄便是。”燕枯心拾起贺云卿耳后一根碎发,轻声说道。 “好。” 自那以后,贺云卿便再也不管杂事,只一心一意修炼准备突破。门中也唯有燕枯心、玄云子、玄游子以及云逸四人知晓,旁的人都瞒得紧紧的。门中修士偶尔也会觉得好奇,明明贺云卿是个冷淡至极的性子,为何这四人每日都要过来拜访一趟?要知道,修士之间关系亲近相互拜访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但十天半月一次便也罢了,哪有如同这般整日恨不能拴在人家门框上的,这不是成心扰人清修嘛! 吐槽也只是吐槽而已,这四人在门中地位均是极高,别人也没有胆子随意招惹。 这次突破,为了安全考虑,贺云卿所设下的阵法是他从昆仑石那里借过来的,修炼之中不受干扰只是其次,关键的是这阵法极其坚固,纵是化神期修士,也不能窥探出他的行踪,他只需准备突破即可。即便结丹那一刻产生的灵气无比浓郁,也不会被外界感受到分毫。 贺云卿闭目静静修炼了几日。第四日傍晚,丹田之内灵气渐渐浓郁快要溢满,贺云卿蓦然睁开眼眸,只觉那一股灵气越来越强几乎有突破束缚的趋势。他暗自蓄力,将灵气压制在体内,不断压缩,直至灵气转化成液体状,他方才闭上眼睛,将灵气逼入丹田之内。 一切程序出乎意料的顺利。 那灵气渐渐游走,丹田中原本灿金色的丹丸逐渐散为金色的灵体,时间越久,那金丹的表面便越模糊,逐渐转化为透明,待得贺云卿体内灵气全部归位,他体内那颗金色的丹丸便彻底消失不见,反而化作婴孩状的半透明的物质。 贺云卿知道,这便是元婴。 他曾在明泽和血手老妖身上见过。那两人修为俱是深厚无比,因而元婴如同人一般拥有了意识,尤其是血手老妖,那浴血狰狞的元婴至今让人心惊不已。而贺云卿体内的元婴却是懵懵懂懂的,并不似他二人那般圆润。这还是因为贺云卿厚积薄发修为远超常人的缘故,若是普通修士,刚刚结婴时元婴的模样更是普通,需要慢慢修炼,元婴才能壮大。 ☆、第七十一章 来信 岁月如梭,平静的日子又持续了两年,也是这两年的时间,让贺云卿的修为稳定在了元婴期,日夜苦修不辍之下,他体内灵气愈发充足,若非他以《云隐术》遮掩,恐怕早已被人看出了端倪。 “贺师伯,掌门师伯请您前往听雪殿议事。”执事弟子恭敬地着头,并不敢多看贺云卿。贺云卿沉吟半晌,吩咐童子交给他一块上品灵晶,便一个人先往听雪殿走去。 那执事弟子落在贺云卿身后半步,手指轻轻掂了掂那块晶莹剔透的灵晶,眼中闪着欢喜的笑意。作为执事弟子,他们的潜力自然敌不过内门弟子与核心弟子,平时也多是给掌门长老服务,连出任务的机会都很少,自然也挣不到多少灵晶。贺师伯前几年倒是冷冷清清从不与他们这些执事弟子多交流,这两年却好似转了性子似的不管谁来,总会拿到几块品质极好的灵晶,因而愿意往贺师伯门口凑的弟子也是越来越多。他还是因为这一年在长老那里评价好,才拿到往贺师伯这里汇报的机会。 一转眼,二人便来到听雪殿门口。 贺云卿迈步进去,只见燕枯心一个人垂手而立,正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古画。那执事弟子没有资格进殿,趁二人不注意,悄悄退了出去。 “是开山碑那里的事情?”他走近燕枯心身边,问道。 燕枯心点了点头:“等几位师伯师叔来了再慢慢商议,弟子已经去请了,等一会儿他们就来了。” 过了片刻,门中几位玄字辈的长老全都来齐了。贺云卿他们这一辈的弟子中,也来了几个实力最为强劲的。燕枯心从画上移开视线,平摊开东域的地图,开口说道:“这次请各位师伯师叔过来是为了何事,各位应该已经清楚了。妖兽森林南部三百里处的开山碑忽然碎裂,据传,这是当年开山派藏宝的所在。开山派当年如何,不用我细说了吧?” “嗯。”玄济抚须一笑,“掌门的意思是……” “开山派的宝物如何珍贵倒在其次,然而这开山碑距离我玄机门不远,如今却偏偏被铁器宗抢得先机,且铁器宗如今又是二品宗门清远派的傀儡,难保他们除了强占宝藏外,又对我玄机门做出不利之事。”燕枯心手中忽然变出一张纸来,“观澜阁等四品宗门以及其他几家宗门掌门送信过来,言道绝不可以让铁器宗再扩张。商议之后,他们做出了一个决断,今日便是请各位师伯师叔听听,我们玄机门究竟是否要参与。” “掌门请讲。” “各宗派去人手同样守在开山碑附近,清远派虽厉害,可在中域毕竟也有仇敌,不可能把力量全部放到东域。铁器宗只是六品宗门,不足为患。而各宗的意思是,各门派按比例派出几位修士进入开山碑内,谁能夺宝,宝贝便属于谁。” “万万不可啊掌门!” 燕枯心挑了挑眉:“于师弟请说。” 贺云卿瞥了一眼,这于师弟与他们二人同辈,贺云卿未曾入门之前,这于师弟在内门弟子中便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如今他也已结成金丹,步入长老序列。 “掌门,各位师伯,各派驻守开山碑,我玄机门不是更加危险了么?还有夺宝之事,按比例的话,四品宗门能派出的弟子便是我们的两倍,不说实力,便是比数目,我们便要弱了一筹。” 于师弟话音一落,众修士中有人点头附和,有人皱眉深思,也有人盯着燕枯心,想要听他决断。燕枯心沉思半晌,叹道:“诸位,我玄机门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弱,多防备一些是没错。只是这次之事,各大宗门来信也只是走个过场,玄机门便是有再多意见,东域大部分宗门都已经同意了。” 这话一出,场上众人均是沉默了下来。 也是,他们还聚在一处商量如何应对,可是再好的应对法子,也抵不过旁人早已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那掌门,若是取完宝物,各派真的会对我玄机门不利么?”有修士问道。 燕枯心摇了摇头:“这我却也不知。不过各位不妨想想,东域三十宗门已去其二,若是剩下的再内斗下去,中域那些虎视眈眈的二品宗门恐怕也会趁机在东域扩张,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一个铁器宗被侵占那么简单了。” 那修士还想多问几句,却被一旁的修士推了推,讷讷退到了人群中。 贺云卿一直看着燕枯心,见他眼中偶然闪过的一丝困倦之色,心中微微一动。 事情既已定了下来,便也容不得更改。在场诸人都知晓,和东域乃至中域的几个庞然大物比起来,玄机门实在是太过渺小。与其由旁人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去拼一拼,说不定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再说,经历了前掌门去世门派力量锐减、奉天派攻上山以及血手老妖出手,玄机门虽还是以往孱弱的玄机门,却又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玄机门。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玄机门经历了那么多,在血手老妖那样的妖魔手下尚能保全,又如何需要为了一个开山碑畏畏缩缩? 想及此处,在场众人的神色便又坚定了许多:“那依掌门之见,我玄机门这次该派哪几位修士前去?” “我去吧!”贺云卿扫视了一周全场,“本门有几个名额?” 燕枯心慢慢举起了三根手指。 “既然贺师兄去了,那也算上师弟一个,跟着师兄后面长长见识。”一个身形略胖的修士站出来,憨憨的脸上全是无害的笑容。但贺云卿清楚,这家伙原本便是核心弟子,身形虽胖却尤擅风系法术,一身逃窜的功力出神入化无人能出其右,若是真是同他一起去,安全方面至少可以保障。 正好,因为这家伙出自凡间的商贾之家,他也有了一个郑福星的名字。 确实很有福气。 贺云卿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我把云逸带过去吧,锻炼锻炼他,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也能护住他。” 燕枯心点点头:“也好。近日各宗门的宗主也到了开山碑附近,我玄机门虽然人少,却也不能堕了本门的名声。师兄,过两日我便随你们一同前去开山碑,门中事务暂时由玄游师叔代我负责,玄济师伯,请您帮忙辅助玄游师叔。” 玄济抚了抚须,黑脸少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掌门放心交给我便是。” 原先还暗自乐呵的玄游子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天知道,他最怕的便是各种正经事情,让他处理门中事务还不如让他苦修一个月。然后,玄济师兄在玄字辈中排行靠前,又管着刑堂,他年纪最小又最爱犯事儿,栽在玄济师兄手里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最怕玄济师兄的黑脸了有木有! 师侄还请三思! 燕枯心只是微微一笑,玄游子敢肯定他从自家师侄的眼睛里看到了戏谑……还有小云卿,你那副夫唱夫随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玄游子尔康手说着不要,冷不防肩膀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略一转头,眼珠子还没有转过来,便听耳畔响起一个厚重沉稳的声音:“玄游你都这个年纪了,竟还是如此不稳重。掌门既吩咐我协助于你,那明日一早,我们便在议事殿见面,共同商量一下门中事务。” 见玄游子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玄济的脸顿时黑了下来:“玄游,掌门既然将重担交付于你,你就该……”(此处省略两百字) 玄济目前虽然不管着刑堂了,但是管起自己的小师弟来,却是一套接着一套,从修士的素养谈到了长老的责任,只把玄游子听得耳朵泛疼,立刻患上了点头病。 而此时,殿内众修士已经渐渐散开,燕枯心趁众人不备,一把把师兄拖到了屋中。 “你怎么偏把事情交给师叔?”贺云卿轻笑一声,身子却冷不防被这人扯到了床上,待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到了燕枯心身上,鼻尖均是这人的气息。燕枯心微微一笑,眼中带着狡黠:“谁让当初师叔千方百计的阻挠我?玄云师伯便算了,我知师兄你舍不得,可是师叔,哼哼哼哼……”玄游师叔对师兄说的那些话,还有每次都趁着他来之前凑到师兄跟前的事情,他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 燕枯心不满地哼哼几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满。” “可君子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去报仇,我看你是小人才对。” 燕枯心在贺云卿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若我不是小人,师兄总该被别人抢走了。” “其实这次我是想派几个年轻的弟子过去,再请一位师伯带队的。可是师兄你既然主动请缨,那我也不能不跟着过去了。”燕枯心道,“这样想着其实也不错,虽然我并不畏惧那几大宗门,可能多一分安全总是好的。” “嗯。”贺云卿点点头,“我如今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你的修为了。” 燕枯心终是笑出声来,眼角的得意怎么也隐藏不掉:“师兄只需知道,整个东域都没有值得我畏惧的人便足够了。” 四品宗门虽然是四品宗门,只不过是门中有一两位元婴后期的修士,又有十位以内的元婴期修士罢了。论起整体实力他们确实要远远强过玄机门,但说起个人实力,两年过去,燕枯心已有自信战胜血手老妖,如何会畏惧普通的元婴期修士。 只是门中师伯师叔们虽知他修为晋入元婴,却只认为元婴期修士修为增长极慢,并不知他如今修为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他们不主动提起,燕枯心也没有将实力展示人前的打算。 “师兄这次真的要带云逸去么?”燕枯心又问。 贺云卿点了点头:“云逸修为已经到了金丹中期了,这小子也有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他的安全并不需要我忧心多少。” 燕枯心沉吟了半晌:“师兄既然舍得,师弟也没有舍不得的道理。此次前去开山碑,我担忧除了东域各门外,也会有中域的几大宗门安排修士进来。无论如何,师兄都要小心。还有云逸那小子,师兄最好先给他提个醒,他可是我看好的下任掌门,等到门中事务了结,也该在他身上加点担子了。” “嗯,我明白。” “谈完门中的事情,师兄总该把时间留给我……”燕枯心低声嘟囔着,“幸亏我下手快把师兄拉走了,玄云师伯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衣袂翻飞,夜色渐浓。 ☆、第七十二章 冲突 晨光熹微,一行四人下山之后,便一路没有停歇,赶往了开山碑。开山碑附近已有数十位玄机门修士驻扎,领头的乃是玄字辈的一位长老玄穆,见燕枯心几人过来,便恭敬地把人领到了帐篷里。燕枯心巡视一周,注意到附近的山头几乎都被东域各大门派占据了,玄机门处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距离开山碑也是众门派中最远的。 刚刚进去,燕枯心眉头便蹙了起来。 玄穆长老解释道:“这几日各大门派便因为地盘的原因打了起来,我玄机门并未掺入其中,却还是有两个弟子受了波及被打伤。” 燕枯心双目逐渐凌厉起来:“动手的是哪派的?” 玄穆道:“铁器宗和长风楼,他们几人围攻两个弟子。我前去找铁器宗和长风楼这次带队的修士,却没有敌过,反倒害得门中原先占好的位置又被他们抢了去。” 燕枯心挥手止住了玄穆的自责:“玄穆师叔,这不是你的错。铁器宗与长风楼毕竟都是六品宗门,贸贸然上去自然讨不了好。” 他盯着床上躺着的两个弟子看了一眼,吩咐道:“宋启,你派几个人把这两个弟子送回门中,其他人跟我来。” 见几人面上疑惑,燕枯心笑道:“看什么,换地方!玄穆师叔,带我过去,原先我们定了什么地方,我们就待在什么地方。” 玄穆踌躇两下,试探着问道:“掌门,如今各宗门的掌门都已经到了,我们是否还是以和为贵……” 他话未说完,便见燕枯心似笑非笑瞟了他一眼,那笑意分明未至眼底,反而有一股震人心魄的气势让玄穆定在原地,冷汗浸透背脊。他咬了咬牙,道:“一切都听掌门的。”说完这句,那股威压方才从他背后消失,他暗暗抹了把汗,只道这个曾被他们几位师兄断定不会有出息的师侄如今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掌门师叔若是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燕枯心带着一行十数人,拆卸完帐篷,浩浩荡荡往外走。他们这一动作,自是吸引了无数修士的注意。有暗自蹙眉道他们多事的,有暗暗嘲讽准备看笑话的,也有保持中立冷面以对的……千姿百态只把贺云卿看得赞叹不已。 谁说修士不食人间烟火的?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才是正理。 开山碑附近的地盘并不算大,挤上几百个修士后,原本逼仄的地方便更显拥挤。一行人走了几步,便到了玄穆原先选定的地方。那地方已经扎上了帐篷,两个修士懒洋洋地守在门口,见燕枯心几人过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反而互相之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话。 玄穆耳语两句:“这是抱水宗的修士,素来与长风楼交好的。” 燕枯心点点头,完全没有看守门修士的脸色,直接伸手就去揭抱水宗的帐篷。 “燕掌门来访,却不知会主人,哪有这样的道理?”帐篷被吹开一角,下一刻,一个中等个子络腮胡子的修士便出现在几人视线之中。他眼睛在众人脸上打量了一圈,瞥见燕枯心和贺云卿模样的那一瞬眼眸微微一亮,竟是露出一丝淫/邪之色来。 燕枯心面色一沉,贺云卿眸中也蓄着冷意。 “燕掌门接任掌门的时候钟某并未亲自上门拜访,今日却是第一次与燕掌门见面,实在是幸会。”抱水宗掌门钟大业,模样有些粗俗,但这人的心狠手辣却是三十宗门中都挂的上名号的。抱水宗占据了玄机门的地盘,其一自是出于与长风楼交好的缘故,其二却是因为钟大业心狠,他根本不在乎以和为贵的道理,别说是玄机门,甚至一些七品宗门,他都未曾放在眼中。 燕枯心眉头一挑,风情无限,钟大业的眸子竟是又亮了几分。 一旁的贺云卿站在人群外围,眼睛微微眯起,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好似冻住了一般,身边的云逸感应到了贺云卿的失态,忍不住朝钟大业看了一眼。 被自家师父这么讨厌的人,云逸好像真的没有见过几个。果然,这世间能让自家师父情绪波动的人,真的只有师叔一个。 “客套的话少说。钟掌门应该知道,我今日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抱水宗也是堂堂八品宗门,岂能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燕枯心冷眼扫了钟大业一眼,感应到周围帐篷中某些人的蠢蠢欲动,心中不由暗自冷哼。 “燕掌门的意思是……”钟大业故意卖了个关子。 燕枯心道:“把地方让出来。” “哼!”钟大业轻哼一声,“钟某还真不知晓先来后到的道理,修真界中,恐怕只讲究实力吧!” “啪啪啪!钟掌门这话深得我心,燕掌门,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啊?”白发修士正是长风楼的掌门白玉尧,长风楼是六品宗门,帐篷离开山碑还要更近些。此刻他被一众长风楼修士拢在中央,正惬意地围观着抱水宗与玄机门的交锋。 “此话有理。”燕枯心话音刚落,一拳便径自挥向了身前的钟大业,“不瞒各位,我信奉的也是这个道理。” 众人本以为二人之间会开展一场激烈的交锋,谁知燕枯心一拳挥下去,钟大业那一方竟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片刻之后,众人再探测一番,竟发现钟大业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白玉尧飞身过来,一眼便看到钟大业整个身子塌陷到地面,体内经脉损毁得厉害,竟是受了极重的伤。 一拳!只是一拳! 竟然一拳将同为八品宗门掌门的钟大业打得生死不知,这等实力……究竟强悍到了什么程度?原只是看热闹的各宗门掌门目光均是惊疑不定,便是那三家四品宗门,也不由暗暗评估着燕枯心的真实实力。 受到冲击最大的除了钟大业外,自然是长风楼掌门白玉尧。 他绝对没有一拳将钟大业打成重伤的实力……联想到前几日长风楼弟子对玄机门的欺压,还有刚才他那番不咸不淡的话,白玉尧的面色不由难看了许多。 燕枯心直到此时方才露出一丝笑意来:“白掌门,我门中弟子可以驻扎此地了吧?” 白玉尧还没有回答,抱水宗弟子的反应却比他快多了,不等玄机门驱赶,赶紧拔下了帐篷,带着自家掌门离开了。尽管他们走得不甘不愿,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抱水宗的开山碑之旅彻底结束了。没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宗门,便是能获得重宝,也无法保全。 而玄机门燕枯心,便是以这样一种狂霸无比的姿态,出现在了东域众修士面前。 众人也对这个据说是镜虚真人亲孙的年轻修士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燕枯心进入开山碑地界的第一夜自是安静无比的。但是从第二天早晨开始,陆陆续续前来拜访的各宗掌门让燕枯心觉得自己的嘴巴都笑僵了。尤其是那些胡子白花花的掌门拍着他的肩膀或是暗示我与你祖父镜虚真人交情很深,或是用一副看着自家子侄的亲切模样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时,燕枯心便觉得酸得牙疼。 贺云卿暗暗打趣他:“果然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燕枯心翻了个白眼:“这些家伙不都是这样。当年玄机门落难的时候,一个一个都没有露过面,现在我不过教训了一下那个欠揍的钟大业,就都冒出头来了。” “我要洗澡!”燕师弟大声宣布着,“告诉他们我生病了,今天不见客。” 贺云卿看着天幕上挂着的圆月,暗笑道:“恐怕今天也不会再有人来拜访你了。” 洗完澡出来,燕枯心用灵力将头发吹干,坐到贺云卿身边:“不过今日我露了这一手,后天你带他们进去便会好过一些。若是我门中的弟子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介意让他们也享受一下钟大业的待遇。” 他并没有提之所以把钟大业打得那么惨,也是因为那个恶心的老东西居然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盯着自家师兄看,简直让他无法忍受。钟大业看着燕枯心自己的时候,他顶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那个老东西居然敢那么看着师兄!他怎么敢? 怒火在那瞬间达到了极致,因而燕枯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给了钟大业一拳,甚至出力时,他是特意对准了眼睛方向的。 虽然没法达到抠眼珠子的效果,但是估计钟大业这一生,都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眼睛了。 燕枯心终于觉得有些解气。冷不防贺云卿握住他的手:“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忍不住给那家伙一拳的。”那个家伙的眼神,真是贺云卿见过的最肮脏的。既然选择了与燕枯心在一起,他也没有办法忍受旁人那样去看自己的爱人。 “我知道。”燕枯心盯着自家师兄,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来。 第二日清晨,待得三十宗门的掌门都到齐了,以三家四品宗门为首,各宗门互相商讨一番之后,便将进入开山碑的计划陈述了一番。燕枯心坐在石桌的最南端,一言不发地看着一群老家伙为了一点小事吵上半天。 所幸或许是他昨天的震慑起了作用,那些老头子尽管吵得唾液横飞,却也没有人敢把炮火移加到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燕师弟是个暴力分子,鉴定完毕 ☆、第七十三章 进入 天蒙蒙亮,贺云卿掀开帐篷,发现郑福星和云逸早已收整完毕,准备出发了。他点了点头:“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其他宗门的修士也已准备完毕,遥遥冲贺云卿几人点头,便消失在几人视线之中。贺云卿三人便也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到了开山碑跟前。入目之中,唯有八品宗门参与的修士数量最少,待得贺云卿几人站定后,一道道目光便从各个方向聚焦在他们几人身上,贺云卿岿然不动,嘴角甚至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那些人略微观察了片刻,便将视线都转移了。随着天色越亮,三十宗门的修士也差不多来齐了。贺云卿略一观察,发现这群人中大多数都是金丹期的水平,当然也有如他一般隐藏了修为的,不过数目极少,模样也极是低调。 “贺云卿!” 贺云卿看着来人微微一笑:“你也在?” 来人正是云峥,他今日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袍子,身后跟着四五个年纪轻轻的修士:“我一直都在,倒是这三年,东域有什么事情怎么都没见着你。” 贺云卿道:“这几年发生了一些事,怎么,柳长河没来么?” 云峥道:“柳长河如今升上长老了,忙着没空呢!” 话语中虽然含着抱怨,可贺云卿还是从其中听出了幸福感。正想再说些什么,便觉手中不知何时被人塞了一物,他略一抬头,便发现四周根本没人注意他二人的动向,云逸的表情仍然如同先前一般,只是贺云卿看过去时,却发现他悄悄眨了眨眼。 贺云卿微微一笑,握紧了手中之物,与云峥继续闲聊起来。 云峥一眼瞥见年纪明显小了许多的云逸,冲贺云卿挑了挑眉。贺云卿道:“我徒弟。” “倒是很羡慕你,两三年便把修士这一生要经历的事情都了结了。”云峥叹了口气,“我们这一辈弟子要卸下重担,还需要个十年八年的,没办法,新弟子都没有培养出来。听说你们玄机门的掌门年纪轻轻就能把钟大业打伤?” 贺云卿点了点头:“是我师弟,你也曾见过的。也是迫不得已,先前门中太乱,若是他不出头,恐怕现在的玄机门已经从东域消失了。” 云峥瞪大了眸子,忽然想起云霄秘境中那个影像已经渐渐模糊的少年修士……曾经被柳长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如今竟然也已经成了玄机门的掌门,更拥有将钟大业轻易打败的实力。联想到面前言笑晏晏的贺云卿,云峥只能暗暗叹一句,玄机门的人,果然都是变态。 不过这也是为何玄机门能够轻易换血的原因吧。门中没有长者支撑,新人实力又远远超出一般人,自然可以早日接下门中的重担。而他与柳长河,想真正卸下重担获得自由,恐怕需要很久吧! 正思量着,云峥忽然发现自己与贺云卿之间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待他细看时,却发现这人眉目如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正冷冷地盯着自己,而他的手,却下意识般地挡在贺云卿身前……云峥正觉得疑惑时,脑中忽然闪过那个狼狈却倔强无比的身影。 就是这个家伙。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个人,应该就是云霄秘境中那个在柳长河手下被打得狼狈无比的家伙,但是如今,无论是他,还是贺云卿,修为都早已超过了柳长河。 他记得,玄机门的掌门,好像是叫燕枯心吧? 燕枯心冷冷瞥了云峥一眼,只觉得方才这个小白脸盯着贺云卿的眼神分外让他讨厌。旁人或许真的没注意到,可他站在原处一直盯着师兄,分明看见这人碰了师兄的手,还冲师兄眨着眼睛,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瞥了一会,燕枯心忽然又觉得这个小白脸的样子好像有些熟悉,脑海中关于云霄秘境的印象陡然复苏了,再加这个小白脸身上的印记分明属于五品宗门飞云宗,自然又让燕枯心想起了那个对师兄怀有恶意的女修。 好像是姓穆吧? 曾经的燕枯心实力太过弱小,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师兄,只能借助外界之力。 而现在,他一个手指就可以把穆琼珠捏死,当然,他现在也不会做那么冲动的事情了。随着他渐渐的强大,他已经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师兄。 贺云卿拍拍燕枯心的肩膀,试图缓和此刻略有些尴尬的气氛:“这是云峥,你还记得么?” 燕枯心点了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云霄秘境中的情形一直是燕枯心一心想毁灭的黑历史……可又想着,便是从云霄秘境开始,自己和师兄的关系才慢慢转暖的,这般想来,面前这个小白脸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云峥冲燕枯心低笑着打了个招呼,又略说了两句话,便带着飞云宗的弟子离开了。 看着守在自己身边有如痴汉的燕枯心,贺云卿面颊也不由染上一丝怒色,伸出手指暗暗拧了拧燕枯心的腰,只把燕师弟疼得面色大变,他才暗瞪了燕枯心一眼,口气也恶劣了一分:“你就这么不放心?云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燕师弟却有些不依不饶,刚狡辩了两句便被自家师兄瞪了回去。 “算了。”贺云卿干脆甩开燕枯心的手指,“回到门中之后,我每日便要守着师父看他修为增长得如何了,师父近日据说也炼了几炉好丹,我这做徒弟的,也需好好服侍服侍。” 燕师弟登时面如土色,师兄这意思,不就是要伤害自己的性福么?玄云师伯如今虽然是松了口的样子,但是一旦有机会,还是会插入他和师兄的二人世界的! 燕师弟做了个求饶的表情,贺师兄完全不为所动。 直到那边集结的号声响起来,贺云卿带着郑福星云逸二人前去列队,燕师弟还犹如望夫石一般守着师兄的背影,就差挥着小手绢求饶了。 师兄这个人说一不二的啊!燕师弟暗恨自己手贱,怎么就不肯稍稍遂了师兄的意呢? 当然,一向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燕师弟,在暗骂自己的同时,自然是把云峥诅咒了三千八百遍,并在心中坚定地认为云峥就是他的克星,不然他怎么每次遇到云峥都没有好事儿呢?燕师弟甚至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姓云名峥的家伙远远隔绝在师兄视线之外,坚决不允许他露面! 一旁观澜阁的掌门见他这副模样,叹道:“燕掌门是忧心门中弟子么?” 见燕枯心不吱声,观澜阁掌门只以为自己猜对了,掏出手绢,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舍:“这次带队的也是我唯一的弟子,我只盼他们能够顺利归来,我们做长辈的,不就是希望弟子有出息么?” 燕枯心额头窜上三条黑线……你才是长辈,你全家都是长辈! 坏心情被观澜阁掌门硬生生地打散了。燕枯心盯着入口的方向看了良久,在心中默默祝师兄好运,他便转过身,回到了门派驻扎的位置。 而此时的贺云卿,左手牵着云逸,右手带着郑福星,向着开山碑的入口纵身一跃。 耳边是风声,眼前是不断变换的景象,等到几人站定时,便发现时间竟是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好大。”郑福星叹道,“若是开山派真有宝物的话,应该就是放在此处了。”唯有这么大的空间,才可以盛放开山派数代累积下来的宝贝,也唯有横行一时的仙界巨擘,才有本事创造出这般巨大新奇的空间。 “进去吧。” 三人面前是一株无比巨大的古树,便是贺云卿见识颇多,也不认识这古树究竟是什么树。郑福星摇了摇头,他也不知。只有云逸,默默观察了半天之后,才对贺云卿耳语两句。贺云卿点了点头,招手道:“我们走里面。” 转身向里,三人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先前被古树压抑住的逼仄感骤然消失,视线空旷了起来。顺着略有些空的道路,几人再往后走,半刻钟之后,云逸抬眼看了看被树杈遮蔽住的天空,低声道:“师父,郑师叔,我们好像又回到原地了。” 三人不信邪,又试了一次。 又是半刻钟,古树的阴影还在头顶,郁郁苍苍散发着远古的印记。贺云卿略微思量了一番,蹲□来,观察着这株古树的不同之处。 然而树就是树,除了树皮苍老了些,贺云卿实在找不到它有任何奇特之处。 还是云逸,他指着树皮下明显凹进去的一块,对二人喊道:“师父,郑师叔,我们走这里!” 轻轻一按,凹槽往外凸出了一部分。随着凹槽凸出,古树的枝桠竟是呈螺旋状在三人头顶疯狂旋转了起来。三人运起灵力阻挡,才未被枝桠所伤。待得古树终于停止了旋转,三人面前竟是出现了一个与人等高的小门,一次只能容纳一人进入。 贺云卿先将云逸推了进去,第二个是郑福星,待他进去时,便听耳畔传来一阵古怪的轰鸣声,咔咔响了一阵,那门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了,贺云卿赶紧加快了速度,可一条腿却还是被卡在了外面。 贺云卿周身陡然爆发出狂暴无比的力量,似乎是被他的陡然爆发吓了一大跳,小门扩张了些许,而贺云卿便趁着这个机会将小腿塞了进去。 入目一片漆黑,云逸与郑福星已然站在里面,静静等候了。 ☆、第七十四章 又遇 而正是这将他卡住的小门,让贺云卿忽然想起,原小说中其实是存在这个情节的。不过不知为何,原应该在四五年后出现的情节,现在居然提早出现了。在原小说中,玄机门灭亡后,云逸无意中听到了有关开山碑遗迹的事情,他趁机袭击了一个铁器宗的修士,装成那个修士的模样潜入其中,最终得到了开山派的宝藏。 而此刻他们三人所经历了一切,正是原主角所走过的路,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当时,铁器宗的弟子便让云逸一个人殿后,云逸半途被小门卡住却无人相救,他只能暴露了自己真实实力。最终,那几个铁器宗的弟子均被云逸杀死,而云逸,却靠着在开山碑中所获得的宝物又将实力提升了一层。 可以说,开山碑正是云逸由东域走向整个修真大陆的开端,从那时起,他从一条蛟龙变成了一条真龙,一飞冲天。 而现在……贺云卿隐住眼底的复杂神色,因为云逸是自己的徒弟,所以他毫无保留地将他的智慧展示给自己,信任自己,而贺云卿也不打算让他失望。 他心中甚至有种自己抢了云逸运道的担忧。但是转念一想,他穿越到这本小说中,本就已经改变了无数人的运道,仅玄机门一门,便有无数修士免去了被灭门的命运。 上天究竟让他做出什么选择,他只需静静等待就好。他努力阻止的,不一定不会发生,而他一直促成的,却也有可能实现不了。 站在他身边的云逸敏锐地察觉到贺云卿的心情好像在陡然间放松了下来。他看不清楚贺云卿的表情,心头却不知为何也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正准备往前走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了自家师父的声音:“小心点,别乱跑。” 被当成小孩子看待的云逸露出了一丝郁闷之色,可想到平时贺云卿对自己的照顾,心头还是有些暖暖的。 三人所处的空间幽静黑暗到了极致,便是修士筑基之后便能夜间视物,在这片空间里却仍是什么都看不见。几人踏步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更为清晰。几人一直慢慢向前踱步,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视野之内才渐渐有了光。 “小心!”几乎在贺云卿脱口而出的刹那,云逸也同时做出了防备的姿态。一道含有强烈灵气的水柱向着三人飙射而来,贺云卿与云逸齐齐动手,躲过了水柱的袭击。而郑福星,不得不说他的名字起得极好,水柱过来的刹那他的速度居然比贺云卿师徒二人还快,打了个滚便躲过了全部的水波。 甚至在二人收拾妥当的时候,郑福星分外闲适地看着二人的动作,甚至哼了两声小曲儿。 贺云卿与云逸对视一眼,师徒二人均是忍不住叹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口气。 自那道水柱射出之后,三人便顺理从黑暗中走出,一路之上也未曾遇到别的危机。而越走越远,三人面前却是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河中水波盈盈,却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前方唯有这一条宽广无比的河,不渡河,根本没有办法通过,而后方三人原来走过的道路,竟是呈立体状悬在半空中,最终卷成圆筒,消失在三人视线之中。 三人又看向了这条河。 河水清澈无比,人站在岸上,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贺云卿此刻尽全力回忆着小说中的内容,却只记得云逸确实是从开山碑中夺得了一件宝物,但过程如何,以及小说中是否也有这样一条河流,他却是半点儿都记不清了。 云逸半蹲着身子,又朝前走了两步:“师父,师叔,这河水虽然清澈,却一条鱼也没有,莫非这水有毒?” 他自怀中掏出一颗中品灵晶:“弟子试试这灵晶能否沉下去――” 话说到一半,便听对岸忽然响起一阵嚣张的笑声:“哟,这不是玄机门的贺师兄么?你们燕掌门不在,贺师兄怎么就缩了?” 郑福星道:“是长风楼的人。” 贺云卿点点头:“不用理他们,云逸,你扔你的灵晶。” “嗯。” “贺师兄,可惜你门中拿得出手的只有燕掌门一人,旁人或许对你有些顾忌,我可不怕,你可知……” 贺云卿冷冷瞥了他一眼:“废话少说。” 那人先是惊愕了一下,旋即面上染上冲天的怒意:“我可不是钟大业那个没用的废物……”便见他面色越来越红,一身灵力汇聚,竟是直接向贺云卿攻来。 纵是贺云卿经历颇多,也未曾见过如面前这人一般冲动的修士……他简直不明白这人的怒意从何而来,贺云卿甚至没有言语挑拨他,就看他像癞蛤蟆似的冲了过来。 贺师兄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自己的弟子:“我哪里惹了他?” 云逸轻轻摇了摇头,可眼底的那丝笑意却是完全没有掩饰。三人遂抬起头来,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对面的动向。那修士双脚才踏进河中,面色竟忽然由红色褪成惨白,三人便见他在水中扑腾了两下,便彻底沉入了水底。更让人惊骇的是,待三人往下看时,竟发现水底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那个修士的痕迹,仍是碧蓝碧蓝的,清澈无比。 “于师叔!” 长风楼众修士对视一眼,在岸边哭号了两声,便冲贺云卿三人甩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随即忙不迭地往后跑去。 过了片刻,他们却又重新回来了,想来也是如同贺云卿几人一般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 云逸握在手中的灵晶最终还是没有扔下去。他抬眼满不在乎地瞥了长风楼修士一眼,惹来那几个修士满含怒意的瞪视。有了一人身死的后果,他们也不敢随意触碰这看似无害的河水,只是站在岸边,细细观察着。 水波无痕,清澈得可以映出人的倒影……云逸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附手在贺云卿耳边低语两句。贺云卿轻轻点头,又将云逸的发现与郑福星说了一遍,郑福星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在长风楼众人的眼中,玄机门三个修士忽然像傻瓜一样平地跳起,一次比一次跳得高,惹得他们大笑不已。便是有资历高的师兄警告他们其中或许有阴谋,但见那几人跳了无数回四周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时,长风楼修士的笑声几乎能够震慑天地。 云逸嘴角弯起一丝笑意,与贺云卿郑福星对视一眼,三人蓄起灵力,跳! 长风楼几人尚在大笑不已,然而当几人缓过来时,却发现对面的三人竟在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那领头的师兄大骇,道:“他们上去了,这上面必有通道!” “我们快跟上!” 然而,待得他们也终于跳跃而起时,却发现,头顶上仿佛有阻隔一般,便是他们用尽了全身的灵力,最终的结局也只是被挡回去而已。 根本没有可以通过的路。 长风楼弟子狠狠捶了一下地面:“被他们耍了!” 怨懑过后,便是绝望。前面是一条无法渡过的河流,后面的退路也已被阻隔,上方的通道因为自己的失误被别人占据……他们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或许真的没有出路了? 长风楼弟子这么一想,心中便更恨玄机门三人。可是任他们诅咒再三,这三人也已经逃出生天,而并非像他们一般坐着等死。便是此刻并无什么危机出现,他们却也没有得到宝贝的机会……想到白掌门平素对待犯了错的弟子的态度,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寒战。 而此时,贺云卿三人已经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与三人想象中的不同,他们跳上天之后并没有经历再跳下的过程,而是一睁眼,脚下就已经是平整的地面。与先前三人经历的景象不同,此刻他们面前终于不再是大树大河之类的自然界景象,而是一个类似于城墙的建筑――只是比人工建造的城墙多了一丝圆润感而已。 三人便不再犹豫,径自走了进去。 城墙之中并无别的人影,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进去之后,三人先是看了一楼,便见无数灵晶玉石不要钱似的散在地面上。三人看都没有看几眼,便直接上了二楼。二楼之中多是一些珍贵的法器,贺云卿三人一人挑了一些放进储物戒中,直至将储物戒一小半的空间塞满,他们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视线移至三楼。 一楼忽然有人声传来,贺云卿同样感应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他做了一个手势,面上的讶异之色也越来越清晰。 那股无比熟悉又强横无比的气息,分明是―― 他低声喊着昆仑石:“用法阵将我们三人的气息掩盖住。” 昆仑石照做之后,他便看到自家小徒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贺云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郑福星与云逸点了点头,二人便专心致志地开始听墙角。 这出声的……分明是贺云卿曾经见过的,那些养着毒虫的怪人,不止一个,有三四个的样子。 而另外一个人,贺云卿没有见过,却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人类。那些黑衣人有了毒虫的协助虽然实力极为强大,但他们的气息,却分明已经不属于人类。当年贺云卿实力还未至元婴的时候便已经与那些毒虫战斗过几次,对于那些黑衣人的气息自是已经熟悉无比。而现在他实力升至元婴期,自是一眼就发现了那些黑衣人的存在。 而那两个人修竟与黑衣人轻声说着话,贺云卿微微眯了眯眼,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呢? ☆、第七十五章 到手 随着三人屏心静气,专心致志地听着一楼的动向,那几人的说话声听在耳中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桀桀桀桀……那宝藏是否真在此处?我还需让我的虫儿们探测一番。”怪人的声音沙哑而刺耳,听起来让人心脏不由收缩一紧,分外难受。片刻之后,便听那人族修士语气为难地开口:“此次进入开山碑,我们苍山派弟子加入其中,便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两件宝物,不知虫师可否……” 苍山派,贺云卿暗暗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凝神继续听。 那怪人磨了磨牙:“你苍山派既已投靠了我们,便没有选择的余地,此次家主非常重视那件宝贝,我们所有人都死了,宝贝也要到手,你明白么?再说,待得家主掌控这片大陆,整个东域便由你们苍山派统治,这样的未来,难道不比一件宝贝好得多么?” 那苍山派的修士还在为难之中,听得这怪人画下的宏伟蓝图,便也不由咬牙点了点头:“那便请各位的动作稍稍快一些,贺家或许等得起,我们苍山派可等不起。” 那怪人眼中闪过一阵幽蓝的光芒,口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滞塞着一般含糊不清:“桀桀,你担心什么,各域已有大半江山落入家族手中,东域这一片小小的地方,家主还未放在眼中。只是究竟要等多久,还要看你苍山派将来的表现……” 那怪人口齿动了两下,苍山派的修士并未听清,贺云卿三人自然更没有听到,只以为这怪人一向擅长装神弄鬼,哄骗世人罢了。 只有昆仑石在贺云卿胸口轻轻翻了个身,道:“他说的是,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了。” 片刻之后,那几人停下了谈话,慢慢向一楼走来。贺云卿三人对视一眼,便加快了向上的速度,很快便到达了三楼。行走之中三人尽量屏息静气,又将一身灵力压制下去,跃至三楼,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宝贝搜罗进储物戒中,赶紧上了四楼。 这座建筑只有四层,一二三层中虽然也有难得一见的宝物……但在贺云卿记忆中,开山派最重要的宝贝只有一件,而依照那怪人的说法,那唯一的宝贝只有可能在四楼。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些人发现之前,将宝物找回,放在自己手中。 这般想着,三人的动作又是加快了一分。楼下那几人已经到了二楼……而二楼的法器已经被贺云卿三人搜罗了一大片,若是那几几人赶到,定会知晓这楼中也有旁人的存在。 四层。与前三层不同,第四层看起来甚是简陋,甚至比贺云卿曾经经历过的珑渊秘境还要简陋几分。黑漆漆的墙面配着黑漆漆的低,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郑福星有些惊疑不定:“这里真的有宝贝吗?” 贺云卿与云逸均是细细观察着,隔了一会儿,云逸轻轻叩着墙面,轻轻的响声让几人的心情更显紧张。 “你有什么发现么?”贺云卿问道。 云逸摇了摇头:“暂时只是有一个猜测,若是真要去验证的话,时间恐怕来不及。”三人均是想到了楼下还未潜上来的黑衣人,眉心闪过一丝郁色。 “若是有把握,你便先试试。”贺云卿咬咬牙,下定决心,“不用管楼下的家伙,你只管放手去做!”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这获得机遇的人却是云逸。原小说中云逸独身行进都获得了那件宝贝,而现在还有他们二人相助。 贺云卿绝对不信,几人会葬身此地! 尽管楼下仍是一片风平浪静,贺云卿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丝隐藏在平静之下的躁动感。那一厢云逸已经开始研究四楼之上的奥秘,贺云卿与郑福星守在两侧,面色冷酷地细听着楼下的动向。 半刻钟之后,风云突变! 率先进入四楼的并不是那几个古怪的黑衣人,而是贺云卿已经见过无数次的泛着奇异色泽恶心至极的古怪虫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此次进入开山碑的修士实力多在金丹期的缘故,他面前的虫子并不是很厉害,至少比起他曾在魔族见过的那几条专门对付明辉的虫子,确实差了不少。 他挥剑利落地斩断几条毒虫,视线向下,目光与那阴森森的黑衣人在半空中相遇。 除了那些怪人,自然还有苍山派的那个修士。他见到贺云卿,脸色先是苍白了许多,下一秒,他的目光便含着说不出的狠戾与残忍:“杀了他!” 不劳他动手,贺云卿飞身一跃,属于元婴期的实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众人面前。那修士慌张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瞥向一旁的怪人:“替我杀了他!”话音一落,又是几条虫子飞窜到贺云卿面前,绿油油的闪着豆大的眼,一看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贺云卿淡淡瞥了他一眼,虫尸尚停留在他剑上,甚至他那一身道袍都沾上了脏污……对比起来,贺云卿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得让那个修士恨不得立即夺路而逃。贺云卿挥手出剑,剑光落下的一刻,上一秒还在喋喋不休挣扎着的修士,这一刻已经化作他剑下亡魂,彻底没有了呼吸。 贺云卿一身青色的道袍,在这一刻终于与那些怪人正面相遇。 很多时候,贺云卿甚至会认为自己和这些怪人和怪虫很有缘分。从那一群偷偷潜入魔族的怪人,到妖兽森林附近的那一场激战,他敢肯定,东域修士之中,比他更了解怪虫的修士都不会太多。 “桀桀……是你。” 这话一落,贺云卿便明白,这群怪人也是识得他的。 “你破坏了家主的大计……无数鲜血养成的圣师因你而未完成自己的使命……”那黑衣人怪笑两声,几条毒虫便犹如迅疾的闪电一般突然地冲入贺云卿怀中,古怪的摩擦声听起来分外可怖,甚至贺云卿静静站着,都可以感受到怀间的蠕动和喷射而出的毒液。 他轻轻一笑,身影竟是在突然间消失了干净。 怪虫毒液喷到一半,竟发现自己身子悬在半空,而本来应该在毒液下丧生的敌人,竟然消失不见了。目标的丧失让毒虫焦躁不安起来,时不时发出的古怪声音更是让人觉得分外可怖……而就在怪虫焦躁着,甚至要返回去时,贺云卿的身影却是突兀地出现在怪人身后。 手起剑落,怪人应声倒地。 那些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毒虫,下一秒便瞅准了时机要逃窜,甚至想飞上四楼直接攻击云逸。然而失去了能量支撑的它们又如何能快得过贺云卿的剑,剑光一闪,五颜六色的虫子摊成满地虫尸,黏黏腻腻的恶心得让贺师兄恨不得立刻洗个冷水澡。 眼不见为净,趁着手有余力的时候,贺云卿施了一个清洁法术,将地上的虫尸清理得干干净净,顺手又将怪人的骨架与苍山派修士的尸体运了出去。 而接下来,贺云卿的对手还有好几个怪人。 他对付毒虫和怪人已经算是驾轻就熟,一剑挥下去,虫子与怪人的尸体纷纷坠落地面,贺云卿皱着眉将一切清理干净,返回身去看看云逸的情况。 “刷拉”一声,剑光横扫,贺云卿冷哼一声,将那妄图从暗中偷袭的怪人砍成碎片。然而,尽管这座楼中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他们三人的存在,贺云卿却仍是眉头紧锁着,脸色更是算不上好看。 就在他将最后一个怪人杀死的那一刻,他耳畔忽然响起那怪人有如中了毒一般的哭号“家主的意志已经笼罩了整个修真界,任何与家主对抗的,都必将死亡!”,这种彷如前世邪教口号一般的言语让贺云卿面色如碳,联想到出发之前云峥塞到自己手中的那张字条,贺云卿的面色便更加不好了起来。 贺家,怪人,毒虫和东域的局势仿佛在不知不觉中连成了一条看不见的大网,将他们团团围住,纵然贺云卿并不认为自己会真正影响到东域局势,可他心头还是带上了一丝迫切。 无论如何,现在的贺家已经渐渐露出了阴谋的一角,他只要身在东域,就没有可能真正逃避。 “师父!”云逸的忽然出声打断了贺云卿的思绪。他收起剑,看了一眼面上带着喜色的弟子,“拿到了?” 云逸重重点了点头,伸手就要从储物戒中把东西交给贺云卿。贺云卿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你拿到的,就交给你。云逸,郑师弟,今日所闻我们要尽快上报掌门,但在此处获得宝物之事,我们还是不要提及为妙,免得给门派招祸。” 三人干脆从四楼飞出,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商量了一下对策,便装作什么宝物都不曾得到的样子,混在众门派中,暗暗装无辜。 待得众人寻到那城墙所在,已是三日之后。贺云卿三人隐在一群修士中,眼见得他们为了几件法器而打斗起来,甚至还有人极没眼色地想要趁机陷害贺云卿,却被他几招剑气唬得动也不敢动。 无数人都知晓宝物已被夺走,尤其是后来才出现的贺云卿三人更是成为了在场修士的首要怀疑对象。 然而贺云卿三人的话语不仅没有一丝破绽,他们实力又比场内大部分修士要强上一分,众人尽管心头猜疑无数,却始终没有胆子挑破。 就这样,一直到了开山碑重新打开。 ☆、第七十六章 客人 一抬头,贺师兄便看到了那头笑颜如日光般灿烂的师弟。他身子放松地斜倚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深色的阴影打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挡住他的无限风华。几年前的燕枯心偏爱红衣,活力却妖娆,如今纵是一身黑衣,却有着一种成熟的魅力,丝毫不显老。尤其他以二十之龄登顶一派掌门,实力堪比那些修炼了数百年的修士,自是更加独特起来。 便是各门派中矜持无比的女修们,也忍不住朝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又一眼。 燕枯心恍若未觉。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在看到那个青衣的身影时,蓦然被投注了星光,变得璀璨起来。唇角也弯起一个诱人的弧度,预示着主人良好的心情。等不及贺云卿走近,他身形一掠便自树下消失,那些一直盯着他的女修面上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待再去看时,一个一个眸子却又亮了几分。 修真界中年轻的修士确实不少,但天赋卓绝的那些几乎都在中域南域,极少在东域,便是出现几个,多是专注修炼丝毫不知儿女情长的。便是有相貌超出常人的,也多是实力偏弱,或是被年长的女修藏为禁脔的,哪有如这面前二人一般纵是女修也忍不住自惭形秽的? 何况这二人一人元婴一人金丹,又是同门师兄弟,更让她们羡慕起玄机门的女修来,甚至还有人暗中嘀咕,莫不是上天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玄机门,才让这二人汇聚一处? “师兄!”燕枯心远远冲贺云卿招手。 贺云卿微微一笑,步子不疾不徐向他靠近,于一群匆忙急切的修士中,他双手执剑,模样便如同那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燕枯心的眼眸也多了一丝热意,待得两人最终相遇,燕枯心先是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查看了一番,见他完好无损地出来了,笑意不由泛上嘴角:“师兄,你回来了。” “嗯。”贺云卿轻轻颔首。 他们一行只有三人,自是极好查看。旁的门派一行六七人,一个出来了还要等着另一个,忙碌了许久自是不提,若是遇到长风楼那般的全军覆没的,除了自认倒霉,又有什么办法? 白玉尧见不得燕枯心笑容满面,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燕掌门真是好兴致,莫不是这次的宝贝均被玄机门得了去?” 唰唰唰无数道目光便向四人直射而来。 燕枯心目中含笑,眼底深处却是刺目的冰冷。贺云卿始终面色不变,眼眸淡淡扫了白玉尧一眼,却是一句不说。云逸虽然年轻,修身养性的功夫却无人可比,对于白玉尧的嘲讽也只抬了一下眼眸,一点反应也没有。郑福星原先有些慌乱,但见师侄辈的弟子都这么冷静,自觉丢人,便也嘻嘻哈哈地满面笑容。任在场修士在他们脸上看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看不出任何端倪。 燕枯心双目紧盯着白玉尧:“还好还好,却是比不过白掌门,几个弟子都与这世间至宝作伴,白掌门真是好福气。” “你――”饶是白掌门心性惊人,此刻也不由被燕枯心嘲讽得有些动怒。他面色僵着,隔了半天脸上的潮红才渐渐散去,“燕掌门今日这话,我白玉尧是记住了。哼!” 说罢,他也不理会在场众修士的神色,飞身便自开山碑前消失了。 燕枯心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目中犹有冷色。 待众人齐聚,又有人旁敲侧击想从贺云卿几人口中探出一些消息,然而几人早有准备,任谁过来称兄道弟都是笑容以对,敷衍的客气话说了一堆又一堆,但到了正事,却是半分都不肯透露的。那些人没有办法,问不出什么,又碍于燕枯心的威势,只能垂头丧气地去了。 燕枯心在一旁含笑看着自家师兄做坏事,笑容更深了一层。 贺云卿找了个空闲,将三人在开山碑中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燕枯心,兼之自己在魔族中所见的那些毒虫的情形,全都告诉了燕枯心。燕枯心先是含笑听着,随着目光越来越深邃,询问地也越来越细致,直到贺云卿说到那些怪人死前的话语,他眸中冷意便越甚。 “贺家……”燕枯心道,“贺家勾搭奉天派便想灭了我玄机门,如今竟是将势力伸到了整个大陆,便是魔族也没有躲过。” “这些上古世家本就是地位卓然的存在,那些毒虫以及怪人,听起来并不似贺家的手笔啊!”燕枯心暗忖着,“不管如何,此事还是先通报各派掌门为妙,苍山派的几个家伙仍在,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跑了。” 贺云卿点点头:“你去做便是。那些怪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我们玄机门不久后也要遭殃。” 燕枯心眼眸微眯:“我也不会怕了他们。” 这般说着,燕枯心反身便与诸门派掌门商议贺家及那怪虫一事,甚至那已被云逸牢牢攥着的宝物,也被燕枯心栽到了贺家身上。贺云卿开头作了证,便没有他什么事儿了,他干脆带着云逸及郑福星二人并众弟子离开了开山碑,返回玄机门中。 秋季渐至,气温也渐渐转了凉。 贺云卿返回门中时,便听童子汇报有客来。他略有些好奇客人的身份,待见面后,才发现来者竟是他压根想不到的人――萧君临。 萧君临独自品着清茶,末了来了一句:“这茶真不好喝。” 贺云卿“呵呵”一声,只想说某弟你真的太直白了。不过萧家底蕴深厚,玄机门拿出来的茶,萧君临看不上也是正常的。但贺云卿仍是板着脸,伸手就要夺他的杯子:“不好喝就别喝了。” 萧君临却死死护着杯子,怎么也不肯让贺云卿拿走。慢慢将一杯茶品完,他又一一点评室内的摆放和装饰,一堆否定词不要钱似的从他嘴里吐出来,直到贺云卿面色发黑,萧小弟方才识相地闭上嘴巴,伸了个懒腰才道明自己的来意。 “我从族中探听到一些消息,据说近几月可能有人会对东域不利,我担心你玄机门也遭殃,便提前过来跟你说一声。” 贺云卿点点头:“我也知道一些。” 说罢便将自己经历过的诸事也与萧君临说了一番,萧家本就在北域,与贺家交流恐怕更多,提前防范着,也好过被打得不知所措。 萧君临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思忖半天方才开口道:“我只知贺家最近十数年确实活跃了许多,却不知竟有这些事儿在。”说罢,他也不顾贺云卿在场,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铜镜,略略念了两句,又施了一个法术,应该是把消息汇报给萧家人听。 他将铜镜收回储物戒中,隔了良久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开口:“娘……她很想你。” 贺云卿却只是微笑着,神情之中一丝波动也无。 萧君临叹了一口气:“爹确实是一门心思为了萧家,娘是不同的,她与我讲了许多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她不想离开你,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扭转爹的想法。”也是因为娘亲,他心里头关于多一个哥哥的想法也从祈盼变成了真实的,贺云卿的形象对于他而言更加鲜活了许多。 贺云卿仍是微笑以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萧君临心中明白萧家对于贺云卿而言仍是一个巨大的心结,他此刻再讲多少好话,总不能遮掩自家哥哥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实。 而萧君临也渐渐明白,为何年幼时的自己便纵是万千宠爱,却也总觉得有些孤单。在父亲眼中,他是未来的萧家之主,而娘亲,或许是记挂着哥哥,在见到自己时,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孩子的心总是无比敏感的,他一直都记得。 而他也只是被宠坏而已,本性并不坏,因而他知晓贺云卿的存在后,并不像父亲一样刻意遮掩,也不会像母亲一样悲伤哭泣,而是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贺云卿的存在。 有哥哥的感觉本来就不坏,在他看来,前一辈人的决定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哥哥就是哥哥,萧君临并不在意那个荒诞无比的预言,他也不介意以弟弟的身份参与贺云卿的生活,不掺杂父母的情感,只是以弟弟的身份而已。 他可以肯定,贺云卿不会恨他。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下一秒,一个黑衣的身影便径自坐在二人面前,恰好与萧君临对面而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从彼此眼中看到浓重的防备之色。 这个小白脸是谁?此刻二人脑中同时浮现这一句。 燕枯心轻轻咳了一声,率先开腔:“师兄,这位是……” 不等贺云卿开口,萧君临便瞪着一双黑眸将燕枯心扫视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露出嫌弃的神色:“哥哥,这便是你说的那个……?”说罢萧君临还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虽然小,却也足够引起燕师弟的愤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才一个小时不见,怎么就有一个小白脸来找师兄,还一口一个“哥哥”,他都没有叫过师兄“哥哥”,说起来,如果是在床上,做到自家师兄失去意识的时候叫一声“哥哥”,那感觉好像也不赖啊?燕师弟舔了舔唇,脸上荡漾的神色让萧君临忍不住嫌弃起来。 萧君临也咳了一声,将燕师弟从畅想中拉了回来。 燕枯心冲贺云卿抱怨道:“门中弟子越来越不上道了,什么人都敢请进来,若是真进来什么心怀不轨的,我们又如何防范?” 贺云卿抬眼去看萧君临神色,果然,萧家少主作为一个只许自己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自己的典型代表,又如何甘心被燕枯心奚落?当下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或直白或含蓄,从气质着装到自身实力,各自诋毁了长达数个时辰,二人方才偃息旗鼓。 这时候贺云卿轻抿了一口茶,低声道:“他是萧君临,我弟弟。” 燕枯心面上红白相间,终是垂下头去。 居然真是师兄的亲弟弟?也是,师兄上次失踪分明是因为被这小子拐了去……然而燕枯心却不能把他怎么样。 燕师弟很明白,贺云卿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其实是没有感情的。而这位姓萧的弟弟却能够让师兄心平气和地开口,说明师兄心中其实还是认可的。再说,自家师兄这么有节操的人,是不可能与亲弟弟发生什么的……这么想着,燕枯心看着萧君临的神色也逐渐顺眼起来。 萧君临=师兄的弟弟=自己的小舅子,燕师弟心中默默计算着。 ☆、第七十七章 虫袭 扭捏了半天,晚上休息前的时段,萧君临终是忍不住试探问贺云卿:“你可有明辉的消息?” 贺云卿摇了摇头:“没有。” 萧君临瞥了他半晌,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你倒真冷酷。” 贺云卿含笑不语。 所谓冷酷不冷酷,在贺师兄看来,只是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要对那人负责,不必纠缠,干净利落就好。 又和他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废话,萧君临挥着小手与贺云卿告别,推门而出,那道俊逸挺拔的身影已在默默等候,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伸手握住贺云卿的手指:“谈完了?” 贺云卿点点头:“谈完了。” 秋夜风凉,两人绕着青石阶走了一圈,便绕回了玄楼。天空中明明暗暗闪着几颗星,贺云卿抬眼细细看了半刻,方才回到房中,泡了一个澡,回房睡觉。自从二人确定关系后,除了修炼等要紧事,燕枯心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他屋中。 贺云卿用干布擦了擦头发:“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燕枯心上前一步,双手轻抚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让他整个身子倚在他怀中,方才道:“等等。”贺云卿便感觉一股热气自发顶渐渐升起,又带着微风般的触感,舒服极了,他半眯着眼,任燕枯心指尖摩挲着他的发,直至湿发在他手中渐渐变得干爽,贺云卿才轻推了他一把:“去洗澡。” 燕枯心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头发,去泡了一个温水澡,回来时,便见贺云卿倚着床头,静静看着一本泛黄的书。他不等贺云卿帮忙,便直接吹干了湿发,随意用一根细绳扎在脑后,并不在乎美观。刚刚靠近,贺云卿便拢起了他的发,解开细绳,帮他重新扎了扎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这样才好。” 燕枯心微微一笑:“怎么样都好。” 贺云卿瞟了他一眼:“我记得刚见面时,你倒是描红抹绿对自己的样貌看重得不得了,如今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你那把大冬天也要拿出来扇风的扇子,我也好久不曾见到了。” “师弟倒不似师兄,每次出门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师兄虽不及师弟花哨,可每次见到师兄,师兄周身上下均是精致到了极致。虽则只穿着门中的粗制道袍,却掩不住师兄的风情。”燕枯心说着,眉眼中漾起了快活的笑意,“再说,那时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可如今我却发现,任是穿得再漂亮,都不及人长得好重要。师兄,难道你就没有觊觎过师弟我的美色?” 贺云卿扭过头去不理他。 燕枯心却有些不依不饶,硬是要从贺云卿口中问出答案来。贺云卿以书遮面不理他,燕枯心却仍是从他指缝中瞥见了那泛着微红的耳垂,心下顿时贮满了欣喜,从贺云卿手中夺过那本书,扔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唇贴着贺云卿的脸颊亲了一大口,便是贺云卿连连推拒,脸上也沾上了某人的口水。 燕师弟的心情更愉悦了。 一夜至天明。萧君临一大早便守在贺云卿门口,见燕枯心大摇大摆从贺云卿房里出来,他双眼先是瞪得极大,随后冲燕枯心翻了一个毫无形象的白眼。坐下后,他看着贺云卿,询问道:“就定了是他了?” 贺云卿倒了一杯茶给他,喝了两口方才接了他的话:“就是他了。整日喝茶也没意思,要不要我倒两杯酒给你,我爹娘给我带的,虽然不如修士平日喝的那般滋养,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我小师叔平日就最爱喝这个酒,若不是他近日忙着修炼,恐怕我这两瓶酒也藏不住。” 萧君临明白贺云卿有转换话题的嫌疑,可是眼睛却终是暗淡了些许:“说来说去,还是父母亲对不住你。他们对你好么?” 贺云卿吩咐童子将那瓶酒端来,斟满两个杯子,道:“很好。” 贺云卿眸中闪着的微光很明显是幸福。贺家夫妇虽然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他们对于自己的恩情,却是贺云卿永远都没有办法报答的。甚至对比在他看来已经长歪了的萧君临,他二十多年的生命要幸福得太多。虽然贺家夫妇没有办法提供给他卓越的修炼环境,也没有给他萧家少主的尊贵地位,可是他们却给了他这人世间最珍贵的爱,这是从小就被教育承担起萧家少主责任的萧君临永远无法拥有的。在某种程度上,贺云卿要比萧君临幸福得多。 微微叹了口气,萧君临道:“这样便好了。”他喝了一口酒,赞叹道:“好酒!” 贺云卿一笑:“我估计小师叔这会儿就已经在路上了。”在别的问题上玄游子这家伙只有被虐的命,但是一说到喝酒,整个玄机门恐怕都没有鼻子比他更灵的了。再说离开之前燕枯心特意把门派重担交付他,又派了玄济师伯监视……算算时间,也到了玄游子来诉苦的时候了。 萧君临呆呆看了贺云卿一眼,见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似作伪,整个人也洋溢着一股年轻无比的气息。他默默叹了口气,感受到唇齿间的香辣滋味,忽然生出一股迷茫的感觉来。 越靠近,便越是了解。如今,他渐渐相信,贺云卿说不要明辉,应该真的不要了。而他母亲希望他以弟弟的身份感化他,恐怕更是不可能了。 萧君临所以为的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其实他早就不在乎了。 这么想着,萧君临心头除了失望之外,便也生不出旁的情绪。甚至因为二人是双生子的缘故,他有时候也会将自己代入贺云卿,若是自己遭遇贺云卿所经历的一切,他会如何? 于是便是萧君临,也不得不承认,或许贺云卿的选择就是对的。 玄游子果然很快就到了。酝酿了满腹的抱怨在看到桌上两瓶酒的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便是贺云卿向他介绍萧君临的身份,玄游子都好似神游一般点着头,隔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盯着萧君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等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玄游子却是忍不住颓丧加心酸起来,照他的话说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一个都了不得,遥想我当年……”伤春悲秋,长吁短叹,只哀怨自己没有这般离奇的经历。一转眼,两瓶酒就这么被解决了一瓶半。 贺云卿问道:“师叔修为到金丹期了?” 玄游子n瑟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垂下脑袋来:“没有小云卿你厉害。” 贺云卿道:“玄游师叔和玄济师伯一同掌管门派事务后,倒是有担当了不少。玄济师伯一向忠心负责,对玄游师叔你也是无比关心,日后若是师弟有事,门中还是要交给师叔你了。” 玄游子一个大白眼珠子就翻了过来:“你还敢说,我是为了谁啊?” “别以为两瓶酒就能敷衍我。”玄游子故作凶狠地瞪着他,“你根本没法想象这段时日我遭了多大的难……”想到那个脸黑心黑的师兄,玄游子的小心肝就忍不住跳了出来。左右瞅着玄济根本没法出现,他敲了敲桌子,开口道:“玄济师兄还是管着刑堂好,不,他应该去凡间干那些当官的活儿,只需往那儿一站,什么凶神恶煞的都退避三舍,比门神还要管用!” 玄游子说着,还比出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贺云卿但笑不语。一旁的萧君临也以手掩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玄游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很多时候,们都很敏感。 他脖子僵硬了一般转过头去,第一眼就瞥见了脸庞黑黑眼珠儿黑黑心黑手黑的玄济师兄……最可怕的是,玄济居然冲他扯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来,玄游子怀疑,玄济全身最白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一口好牙了,又白又锋利,让他想到了凡间刽子手们用的铡刀。他脖子瞬间便是一凉,扯出一个饱含着后悔哀求哭诉可怜的表情来:“玄济师兄。” 玄济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玄游师弟。”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玄济点了点头,好似很赞同他的话:“师弟的建议,我会慢慢考虑的。近日总听师弟说心情烦躁不想修炼,师兄暗想应是有恶鬼作祟。这样罢,既然师兄比门神还要管用,师兄便替师弟去看着门,好让师弟能够安心修炼,安心休息。” “师兄……” 玄游子还欲再喊两声,却在玄济的身后看到了某个笑意盈盈的家伙。新仇加上旧恨,玄游子瞪了燕枯心两下,却又忍不住哀怨起来。 自从燕师侄当了掌门……他的生活,似乎就好像惨了那么一点? 玄游子两口酒没有喝完,便被玄济拽了回去。房中只剩三人,闲谈了一会儿,萧君临无事可干,便也打算离去。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执事弟子的气息。那弟子速度极快,偏偏气息极其不稳,甚至有灵力溃散的危险。三人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察觉到了严肃的气息。 “掌门,毒虫来袭,长风楼被灭,本门外出历练的弟子无一生还,毒虫已攻至开山碑东北,再过不久便要攻上山来!” 那弟子粗粗喘了两口气,便直直栽倒在门外,顷刻间气息全无了。 ☆、第七十八章 战斗 燕枯心面色严峻地走到那弟子面前,细细探测之余,面色又深沉了些许。吩咐手下弟子将之送下去好好安葬,燕枯心转头看向贺云卿,深邃的眼眸在撞上他双目时变得柔和了一些,旋即,他坐下来猛灌了一口酒,道:“我们恐怕要去一趟了。” 贺云卿点了点头。他脸色也算不上好看,毕竟才从开山碑归来不久,毒虫竟又犯上了玄机门,总免不了让他猜测这件事与他有关。更何况,东域各派整体实力虽则不如其他四域,却也有几家四品宗门,断没有盯着一家八品宗门不放的道理。 萧君临站起身来:“我与你们同去。” 三人一路疾行,很快便与那毒虫大军相遇。与前一次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很明显,毒虫便是冲着玄机门来的。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各色怪虫淹没了山丘之上的绿色,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粘腻的毒液将土石染成焦黑色,空气中隐隐泛着刺鼻的气味。 贺云卿三人面色顿时冷厉了下来。 三人对面,便是十数个黑色袍子的怪人。他们的身影隐藏在宽大的黑袍之下,但是不用猜便知,那黑色袍子下的,定是一个个惨白的骨架,控制着怪虫肆意妄为地袭击。对视一眼,三人便纷纷与那怪虫及黑衣人展开了殊死搏斗。甫一动手,贺云卿心中便摸出了门道来。 这一次,那怪虫果然是冲着玄机门来的! 一动手,他便察觉到了这一批黑衣人中,金丹期实力的居多,纵然他们并非活人,没有结丹的可能性,却不知贺家究竟用了什么秘法,竟让这些人拥有了堪比金丹期的实力。除了金丹期修为的黑衣人外,为首的两三人实力竟在元婴期以上,堪堪可以与贺云卿燕枯心相斗,再加毒虫相辅,甚至有敌过二人的可能。 果然是为他们准备的……贺云卿眯了眯眼,手中剑气发出一阵厉芒,顷刻便消灭了几个黑衣人。 于普通弟子甚至金丹期修士而言都非常难对付的怪虫,在他剑下却恍如待宰一般轻而易举就被消灭了。两个普通弟子正与一只怪虫激战正酣,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怪虫戏耍着,正焦急间,剑风扫过,那只绿色的怪虫身子便被砍成了两截,黏在一起好像烂泥般。 两个弟子眼眸不由睁得老大老大,崇敬溢满双眼。 “噗噗噗――”身侧不知何时落下两道虫尸,二人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一个面色严肃的修士站在二人身后。 “师父?” “你们在发什么呆?”那修士冷冷喝道。一转身便瞥见怪虫群中面色冷酷宛如仙人般的贺云卿,那修士面上掠过一丝复杂之色,旋即便遮掩下去。 当年,他也曾被贺云卿叫过一声师兄。而今他实力虽已至金丹,十多年中大多数功夫也多是花在修炼上,可是实力比起贺云卿燕枯心这等天赋卓绝的人物,却是差了一截不止。 而他……甚至曾经得罪过贺云卿。于贺云卿而言,他或许只是这十多年中所遇的不值一提的一个小人物,但是于他而言,那次的经历几乎是他这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件事,甚至时间久了,便成了心魔。 这修士正是陈宇,十年前与贺云卿一起参加任务,共同对付青翼虎王的陈宇。修真岁月长,十年之中,贺云卿与燕枯心成长到了他只能仰望的地步,比之曾经在门内叱咤风云的人物转为平凡,或是普通弟子忽然变身黑马顺利结丹,陈宇在门中的经历可谓平淡,但他也顺利结成了金丹,不温也不火。曾经合作的赵青云早已身死,谢华兴断了一臂反而自强不息,却也逐渐习惯了在外游历的生活,高师弟身首异处……唯有他,结成金丹后晋升长老,收了三四个徒弟,不自由,不洒脱,却也值得多数人羡慕了。 思量间,又是一条从背后袭击的毒虫,陈宇手起刀落,瞬间便将那条毒虫消灭。一眼瞥见两个看见高手就冒傻气的小徒弟,陈宇面色顷刻冷了下来,一手捶了一人脑袋一拳,轰得那两个家伙面露苦色,陈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打就好好打,不打便离开,这里可不是供你们玩的地方!” 两个徒弟唯唯诺诺的应了,一边瞟着陈宇的神色,一边还是忍不住看向贺云卿几个高手酣战的模样,神色愈发激动起来,更加舍不得离开了。 陈宇微微叹了口气,对上毒虫却是更不手软,顷刻间,大片毒虫便在他手中消失干净。 年少时或许会为了一颗妖丹戕害同门,但是时日愈久,他却愈加明白了修仙的真谛。或许他们会靠那颗丹药步入金丹,但是修仙之路何其长,若是他以那种心态修仙,到底不能长久。而赵青云……若是他仍活着,会不会也明白这样的道理? 他默默瞥了那个毒虫群中宛如杀神的青年一眼,终于不再长吁短叹,更不手软地战斗起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不需要遗憾后悔,只需做到他能做的就可以了。 这一头,贺家虽然知晓二人均是元婴期修士,却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那黑袍人毒虫虽然足以横扫同等修为的修士,但对上贺燕二人,却仍是免不了被虐的命运。贺云卿冷冷扫了一眼那在黑袍人败后妄图逃跑的毒虫,飞剑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砍下去。 燕枯心也结束了战斗,正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贺云卿。萧君临双手叉腰围观着他二人,他并未插手二人的战斗,最多只在毒虫攻来时点点手指,将那些不长眼的怪东西弄死。 一会儿,原先铺天盖地来势汹汹的怪虫便彻底消失了干净,残余的几条也被几个弟子砍杀干净。尽管如此,原先翠绿色的山峰此刻却好似长了疤似的,露出了灰扑扑的色泽。贺云卿默默施了个法术,将山上虫尸清理干净,但树木如何生长,却不是他可以干涉的。 战斗一场刚刚放松下来,猛然间,贺云卿与燕枯心的面色一变,高声催促着门中弟子做好防备,二人调转方向,向远处飞行而去,速度竟是比先前飞往开山碑时又快了许多。萧君临不明就里,却也快速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飞的时候,萧君临忍不住高声问道。 贺云卿紧咬着唇没有出声。倒是燕枯心,尽管面色极为严肃,却仍是耐着性子向萧君临解释道:“是师兄的父母……我们感应到了毒虫的气息,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萧君临恍然大悟,联想到贺云卿提及父母时的幸福神情,他的面色不由也冷峻起来,提气加速,于云海之中穿梭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贺家庄附近。 遍地的黑血,泡在黑血中的衣衫,白皑皑的骨头……都让贺云卿面色冷了下来,往里走,书房里那间密室不知何时已被打开,字画散落一地,看起来乱糟糟的。他神色愈加冷酷……若不是爹娘将那两本秘籍交给了自己,恐怕今日死去的就不是那些家仆,而是他的父母了。 贺云卿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身形急转便行至门前。那个一直默默守护着贺家,在他归来时笑眯眯地用慈爱目光看着他的老人……竟然也不见了。大力地推开门,却见一条青色的虫子闪着惨绿的豆眼,正贪婪地往陈伯的方向爬过去。 而挡在陈伯身前的,竟是一头白色皮毛的大狼。 雪狼王,狼中之王。 “少爷,快去救你爹娘!”陈伯急匆匆地喊着,全然不顾自己此刻的状况。那头雪狼先是逼视着贺云卿,见陈伯护着他,眸中凶光渐渐褪去,却仍是没有放松警惕,一步一步挺着傲然的身躯将陈伯挡在身后。 “刷!”贺云卿拔剑,剑光微闪,那条青虫便化作飞灰,彻底消散。 陈伯见危险退了,从雪狼身后露出头来:“快去救老爷和夫人!” 贺云卿点点头:“陈伯,他们离开了多久?” “片刻的功夫,他们肯定走得不远,你快去追,我有葫芦护着我!”陈伯脸上苍白渐渐消退,语气也渐渐和缓下来,“他们一来便盯着老爷看,家中挡着的小厮都被那些虫子吞了进去,他们又潜进老爷的密室去翻东西,幸亏什么都没翻到……” 陈伯被吓坏了。他从年轻时便伺候贺老爷的老爹,走南闯北也有了一些见识,可任是哪一件也没有今天发生的事儿给他的冲击大。那些恶心的虫子吞噬着小厮的脑浆……若不是他一年冬天救下来的葫芦保护着他,恐怕他也活不过今天。 被取名“葫芦”的雪狼王很不满这个没有丝毫王者气质的名字,在陈伯怀里拱了拱,呜咽两声,抖抖耳朵,似乎在应和着陈伯的话。 贺云卿稍稍放下心来,身形疾掠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天际。 陈伯担忧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摸摸雪狼的皮毛,低声道:“上天保佑,少爷能带着老爷夫人平安归来。” 雪狼蹭蹭他小腿,乖巧轻昵。 这一厢,贺云卿与燕枯心已经飞身掠出。萧君临提醒道:“往北,不远。” 贺云卿低声道了谢,方才开口解释了原因。 萧君临与燕枯心眸色一变,却是没有想到贺家将贺云卿父母带走也有这么一个原因在其中。萧君临微微笑道:“贺家却是如此,当初我也曾听说过贺家有一个旁支子弟将家中秘籍带出,藏身数年都未被察觉。那时贺家恰好有难无暇顾及,但哥哥你家祖辈应该也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只是如今你父母没有一点灵力,被擒去恐怕不妙。” 贺云卿轻哼一声:“还用你说?”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贺家既然祭出了毒虫,所谋必定极大,再加贺云卿观其行事不正,也可以想象他父母将要遭遇什么。可这不是他畏惧的理由,无论如何,他会把他的父母救出来。 这么想着,贺云卿速度又快了一分。下一秒,萧君临的声音传来:“到了!” 果然!贺云卿定睛一看,眼前一共五人,包括他父母二人,还有三个黑色袍子的人。 贺老爷和贺夫人头微微垂着,不是正常的沉睡,而是被人施法后的昏迷……贺云卿暴掠而出,飞剑散发的利芒几乎可以映出人的脸。他一剑向着那个黑袍人砍去,黑袍破开了一个口子,他却迎来了那个黑袍人犹如狂风暴雨的攻击。 他没有丝毫畏惧,迎向了其中一个黑袍人。 燕枯心与萧君临自然也不肯落后,六人便在这高空之上酣战起来。电闪雷鸣,光影闪烁,“撕拉”一声,贺云卿胸口被刮出一大道口子,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反而越战越勇,剑速升至巅峰,招招必杀,片刻之后,竟将那黑袍人逼得无所遁形,只能狼狈应战。“轰!”一声,剑气如虹,黑袍人竟觉眼前闪过无数道贺云卿的身影,刹那间根本无法对准贺云卿的位置,身上伤口却越积越多,受伤反而比贺云卿更加严重。 倏然之间,贺云卿寻了一个空当,剑气一发,将那黑袍人彻底打败。那人急急欲逃,贺云卿又岂能放过,眼眸聚焦,唇色冰冷,挥剑! 贺家修士,死! 那一边,萧君临的对战最为轻松,三人中他实力最强,所应对的修士又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修士被耍了半天方才发觉,不由羞恼起来,用尽全力要对付萧君临,萧君临微微一笑,指尖轻轻一掠便有红芒泻出,那修士方才知晓,便是他用全力也不是萧君临的对手。 燕枯心的战斗最为干脆,片刻便将对手打败,转过身来看着贺云卿兄弟二人的战斗。 贺家夫妇仍然昏迷着,萧君临上前一看,从怀中掏出一个淡粉色的药瓶,取出两颗药丸,一人喂了一颗。 待三人返回贺家庄时,贺家夫妇终于悠悠醒转。 陈伯老眼含泪,贺家夫妇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贺夫人情感最重,抱着丈夫和儿子狠狠哭了起来。半晌,她用帕子拭干了泪珠,担忧地看着贺老爷和贺云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方才倚在桌边,咬咬牙,将那几个修士骂了一遍。 贺老爷因知晓祖辈的秘密,又未曾透露给贺夫人,便只坐在一边沉默着叹气。 “真是……”他眼光一闪,一眼便看到了三个年轻人中唯一的陌生人。 ☆、第七十九章 过渡 那年轻人个子高挺,面庞如玉,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看似没有焦点,却分明已经将贺家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贺老爷虽不修仙,却仍是能感觉到那道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贺老爷忍不住又看了那年轻人一眼。这一看,他心下却有些惴惴,那脸廓,那鼻子……简直和他们家云卿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总体看起来并不太像,可贺老爷却仍能寻到一丝熟悉感。 二十多年前贺云卿被抱回来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推开门,便看到陈伯把一个小小的襁褓塞到了他怀里,那孩子不哭也不笑,他只以为这孩子是生了病才被丢了的,然而到现在,当年那个小小的团子已经成长为如今清逸的青年,也成了贺家夫妇的骄傲。贺老爷忍不住去瞟自家儿子的脸,却见他仍是一副冷静到极点的模样,看不出半分异常。 莫名其妙地,贺老爷仍是忍不住有些担忧……云卿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呢? 外面传来敲门声。 几人一看,陈伯带着那头威风凛凛的雪狼从门外进来,雪狼惬意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到陈伯腿边蹭蹭,被陈伯拍了脑袋便不甘不愿地缩到一边,委屈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贺老爷哈哈大笑:“陈伯你爱捡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陈伯一笑:“改不了了改不了了,都到这时候了,这辈子铁定改不了!” 几人又是欣慰又是悲伤,想及那些无故丢了性命的仆从,又想及自己能安然地活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有什么情绪才好。 时间紧迫,贺云卿也不可能在贺家多待,吃了一顿饭后,几人合力在贺家大门前设下一道抵御的法阵,将前后院都覆盖在其中,便纵是金丹期修士前来,也不会伤害到贺家夫妇。除此之外,贺云卿也在法阵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若是真有什么人对贺家不利,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他轻轻抱了抱贺老爷,转过来又抱了抱贺夫人,离开之前,他特意去门口与陈伯告别,几个老人的泪水沾在他的衣袖上,让贺云卿的心头不由也酸涩了起来。 贺老爷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贺云卿仍是一个小团子的时候那样。粗糙的大手刮过他的头发,温柔又满溢关心。不知不觉间,贺云卿已经比贺老爷高出了一个头,而贺老爷,纵然有丹药的相助,眉梢间却仍隐隐显出老态来。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对贺云卿的关爱。 “放心去做你的事吧,爹娘等着你回来。”贺老爷嘱咐道,“如今世道不太平,爹知道你有本事,可小心谨慎还是要有的。” 贺云卿冲他点了点头。 “我家云卿性子倔,要是他冲动了,你们做朋友的,帮忙提点提点他。”说到最后,这个威严决断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眼眶竟也红了。 一路上,贺云卿一直沉默着。那二人见他不开口,便也一直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抿唇沉默着。萧君临眼中甚至有丝羡慕之意,却被他隐藏得很好,根本无人察觉。相比较平日的秀丽风光,一路行来,无论是青山还是碧水,总透着一股萧索之意。 初入门内,燕枯心便要立即处理与此次怪虫袭击相关的事情,门中几位师叔便前往听雪殿共同商议事务,贺云卿则与萧君临一起坐在半山石桌旁,静静品着浓茶。 萧君临道:“你……过得不错。” “嗯,我父母待我极好,他们只求我平安幸福过一世,对我没有什么要求。”贺云卿托着杯底:“也可能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儿子的缘故吧,若我是……”想了想,贺云卿却是露出一丝笑来,便是他是亲生的,难道那两个老人就舍得把责任压给他? 从很早很早以前,贺云卿就明白,他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萧君临手托着腮,眼底也有一丝笑意:“这样我就放心了。” 贺云卿递了一杯茶给他,白净的瓷杯被茶叶染成晕黄:“别想太多,虽然刚见面的时候我觉得你的精神有些不对,但现在看来,倒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坏。” “只是因为你是我哥哥。”萧君临露出一丝苦笑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一定会忍不住对你动手的。”正是因为贺云卿是他哥哥,又是被父母抛弃的那一个,他便没有办法如同对付其他人一般对付贺云卿。他既羡慕,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换了一下二人的位置,如果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设想了很多遍,萧君临终于认识到,设想终究只是设想,不会成真。而明辉,永远不会爱上他。这一点,在贺云卿从萧家离开的时候,更为清晰。 萧君临甚至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对明辉的执念便没有了先前那么深刻,现在的萧君临,对于萧家少主的身份有了更多的认同感,或许他仍没有办法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但他已学着去进入萧家的核心,慢慢学习。 他不会成为父亲那样冷酷无情的男人,也不会放弃自己作为萧家少主的责任。就像从一场漫无边际的梦中醒来,而现实,却不是他所想象的美好模样。 “我该走了。”萧君临搁下茶杯,正欲踏步前行,他却忽然感觉到传讯符有异动,当下不顾贺云卿还在场,他打开传讯符,脸色倏然变幻不定,眉眼间的惊愕便无比直白地展示在贺云卿面前。他出声问道:“怎么了?” 萧君临手臂一个不稳,一杯滚烫的茶水便从石桌上翻了下来,瓷身摔了个粉碎,响声惊人。贺云卿站起身来,与他相对而视,手臂攀上他,做出一个“安心”的表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君临先是摇了摇头,隔了半天方才嗫嚅道:“父亲遭受伏击,生死不明,族中修士死伤大半,萧家诸人已经迁入上古时的避难之地,北域已为贺家所据。” 贺云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君临道:“传讯符中,抱朴特意告知我不要回去,北域现在到处都是贺家的眼线,我便是回去了,恐怕也会遭遇危机。他告诉我,若是父亲伤重难愈,自会让我回去,但如今,他只让我在北域等待机会……”说了片刻,萧君临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言说的颓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其实抱朴也知道,我实力有些弱,便是回去了,恐怕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怕还是要给家族招祸……” 贺云卿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想。” “这样罢,你便与我们一同待在玄机门,过几日便让枯心向外探听消息,贺家如今虽然势大,然而其用心险恶,毒虫又是邪恶至极的东西,未免不会引起反扑。”贺云卿道:“修真世界何其广大,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又如何是一个贺家便能轻易控制的呢?如今这局势,不过是贺家有备而来,而各门派世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说到“贺家”的时候,贺云卿心头颇有些不爽……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是姓贺的呢,真是,现在他总有种自己是boss的即视感。 萧君临略略思考了一阵:“那我便听你的。” 贺云卿点点头:“不管如何,提高自己的实力才是第一要务,贺家强,你比他更强就好了。” 萧君临“嗯”了一声,忽然道:“你应该也知道那个传言吧,家族那个所谓双生子的传言。其实我有时候会想,那个会把萧家带入毁灭的会不会是我,而不是你。在父亲对我最为失望的时候,我根本不知晓你的存在,但我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而你又比我冷静,又比我努力,会不会,那个人是我,父亲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呢?” 话音刚落,萧君临便觉得自己头顶受了重重一击,一抬头,他便看到贺云卿的拳头狠狠捶着他的脑袋,瞪着他:“胡乱说什么呢,那种乱七八糟的传言你居然也信,真不知道是该说你笨还是说你蠢!双生子是上天注定,就算萧家血脉特殊,也不是不可能出现双生子。再说,若是萧家真把灭亡的原因归咎在一个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身上,我很难理解,萧家是怎么从远古走到现在的。” 贺云卿冷哼一声:“若是小屁孩子也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兴亡,那萧家合该灭亡几百次了。你别乱想,专心留在这里修炼便是。” “可是……” 见他还在犹豫,贺云卿更加不耐烦了,胡乱瞪了他一眼,道:“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 萧君临瘪嘴:“你是。” 贺云卿扫了他一眼:“既然我是,就听我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别胡乱做决定。” “哦。” 兄弟二人的交锋以贺云卿的成功结束。他愉快地替萧君临做了决定,另一方面却也更为急切地想办法提高自己的修为。 几乎每一日都有门派遭遇毒虫攻击或是被侵占的消息传来。 修真界就如同一锅即将沸腾的水一般动荡不安,便是玄机门这样一直处于边缘的宗门,也渐渐多了一分危机感。 ☆、第八十章 五年 时光飞逝,匆匆便是五年过去。山间泉水潺潺,贺云卿换下了染血的长衫,细细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随着他修为渐长,飞剑之上溢着淡淡的柔光,愈显灵动了,而这五年的战斗也让他与飞剑的配合更加默契,剑随心动,只需挥剑,便能噬血。 “师父,师叔出关了!”开口的少年剑眉星目,劲瘦的身躯内似是蕴着无限的力量,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的坚毅之色让人十分震惊。这少年正是云逸,如今他已褪去了几年前的青涩,身姿也渐渐挺拔起来,反而有向壮汉发展的趋势。几年内修真界中风云变幻,不止一个贺家,各路牛鬼蛇神都在其中搅风搅雨,而玄机门尽管极力抵抗,却也在两年之前被攻下。 所幸成立之初,玄机门祖辈修士便在山后建了一个通道,通向妖兽森林中央。外界强敌环伺,里面亦有妖兽虎视眈眈,因而虽只有五年的时间,玄机门弟子却已渐渐成长了起来。 贺云卿收剑,抬眸道:“是吗?”尽管这么说,他却还是快步向前走去,刚刚走了两步,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人周身的气息极为好闻,温和而包容,再不复年少时的风流冲动,却也让贺云卿更加心安。 五年之中,他们并肩战斗,浴血无数,初始那种黏黏腻腻的情感终是化作了细水长流,爱情与责任并重,却也让他们更加珍惜。毕竟,一路走到现在,太不容易。 “你的伤怎么样了?”贺云卿说着,手指便伸出,细细查看着燕枯心身上的伤。他这一闭关便是一年,门中的担子几乎都压到了贺云卿身上,便是云逸,也被迫处理了不少门中事务,渐渐成了年轻一代的领头羊。 燕枯心拢住他的手指,细细摩挲着他的手纹:“已经好了。”说罢,他在贺云卿眉心印下一吻:“下面就交给我吧,你不用这么辛苦了。” 贺云卿微微一笑,轻轻“嗯”了一声。 那一头,闻知消息的萧君临匆匆赶来,见这二人你侬我侬的仿若无人的模样,不禁撇了撇嘴,缩到暗处,直到二人叙情完毕,方才露出脸来。 他冷眼扫了扫燕枯心,这一看眼中倒是掠过一丝惊异之色:“你又突破了?” 燕枯心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细说。与贺云卿将一年内门中事务交接之后,他静静看着手中的玉牌,眉头微皱,却也在贺云卿问询之前将玉牌收了回去。 萧君临觑了觑二人脸色,见二人目光都极其平静,便也没有再问。 待萧君临离开,贺云卿方才问道:“那玉牌,有什么不妥?” 燕枯心摇了摇头:“并不。”他伸出手来,将玉牌摊给贺云卿看。 作为一派掌门,又是镜虚真人唯一的孙子,燕枯心上任之初,便沿袭了镜虚真人一直以来的做法,并未做出什么改动。而这玉牌,除了是掌门标识外,也是掌门与其他门派掌门议事的工具。此刻,展示在贺云卿面前的玉牌上浓墨铺就的字体却没有丝毫引起他的观赏兴致,反而让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为了打破修真界中的乱势,以柳家沐家为首的修仙世家以及天极城为首的宗派势力,联合天下仙门组成修真盟共同抵御贺家的侵压,玄机门一个小小的八品宗门,竟也受到了召唤,却也不能不让人担忧。毕竟他们的势力着实薄弱,尽管燕枯心贺云卿的真实实力不为外人所知,又有萧君临在一旁辅助,然而对上几家庞然大物般的宗门,却没有一点获胜的可能。 充其量只是个炮灰而已。 燕枯心话语中已经带了一丝冷意:“他们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呢!”若是好言相邀便也罢,这封密信措辞偏偏满含威胁之意。若是玄机门不加入,恐怕要受诘责,灭门是分分钟的事儿,若是加入,以后做牛做马的日子怕是少不了,门下弟子也会受到欺压。 燕枯心性格本就有些冷硬,又怎会赞同这封打着为修真界未来考虑的旗号却做着比明着抢掠更为恶心的事儿的密信? 贺云卿将玉牌从他手中拿出,捧在掌心又细看了一遍:“魔族也加入了?” “嗯。”燕枯心抬头瞟了一眼贺云卿的神色,见他面上云淡风轻,一丝惊诧也无,眼中也没有丝毫波动,慢下语速,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明辉实力深不可测,魔族积累千年的战力也不容小觑,若是他想加入,大陆修真界恐怕也无人能阻他。” 贺云卿问道:“既然已经有了魔族加入,天极城高手众多,又需要我们加入做什么?” 燕枯心手指轻轻点着石桌:“第一,东域宗门不多,时至今日能保全的就更少了,我们算是一家。第二,这几年各大世家宗门损失都极为惨重,其中也不乏彻底隐匿踪迹的,若是他们联手对抗贺家有所损伤的话,恐怕待战事一了,那些隐匿的宗门恐怕会后来居上,压在他们上头。我们加入了,他们的损失便会少一些。第三,我怀疑,其中恐怕有人作祟。天下之大,八品宗门何其多,以天极城和柳家的势力,又如何会想起我们玄机门?” “那你的意思是?” 燕枯心唇角弯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去,为什么不去?旁人热情相邀,我们若是不去,岂不是让人小看了?” 贺云卿见到他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呆住了。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手掌攥住燕枯心的手掌。这样的燕枯心,他真是极少见到的,当然,他很喜欢。 待燕枯心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在师兄面前霸气侧漏了一把,脸庞微红,却更用力地握住了贺云卿的手:“若是有人想欺负我们,也要问我们肯不肯答应才是!” 现在的玄机门已不是过去的玄机门,而现在的燕枯心,也早已不是过去的燕枯心。 两月之后,便是相聚之期。 无论如何,这样的消息既然涉及了玄机门的利益,自是不会瞒住门中的弟子。时隔几日,萧君临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听到明辉名字的刹那,他眼神闪了闪,却也不复原先的狂热模样。他反而更加忧心萧家,但五年之中,萧家仿佛从这片大陆消失了一般,不仅踪迹全无,便是萧君临作为萧家少主,自那日之后,也没有收到过抱朴的消息。 “萧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萧君临眼眸中掠过一丝轻讽,“不过父亲那个人,他向来知道怎么取舍。说起来,我们两个,倒是一点都不像他们的血脉……” 他们叛逆而心软,怎么也做不到那个男人一般冷酷无情。 “血脉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如果他死了,我应该会知道的。” 五年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极短极短,但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贺云卿几乎见证了这个血脉相连的弟弟的成长与成熟,如果萧家主的作为只是为了磨练他,贺云卿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成功了。 见贺云卿看着他,萧君临垂下眼眸,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贺云卿反击回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怎么脆弱?” “嗯嗯。”萧君临很了解贺云卿的性格,故作不耐地点点头,挥了挥手便消失在贺云卿视线之中。贺云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良久不言。刚才的某一秒,他似乎从萧君临身上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好像有什么自他体内蓬勃而出…… 片刻之后,贺云卿转过头,却被山洞外的喧嚷声吸引了过去。 两个青色道袍的弟子正在比斗,一旁围着的弟子中有人微笑观看,有人尝试拦截却被二人剑气扫到退至一边,两个弟子一人抓着一个银白色妖丹的一半,便是酣战之中也不肯放手。这妖丹是狼熊王的妖丹,个头极大,两人一手刚好可以握住一半。 贺云卿正欲上前,却见自家徒弟正在人群中,想了想便退后两步,将周身气息隐了起来。 “张师弟,王师弟,你二人何苦为了这妖丹自相残杀?” 那张姓弟子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云师兄,有贺师伯做后盾,这妖丹正是我结丹所需,王九,你又何必跟我抢?” 王九面上也满是不屑:“今日云师兄以武力镇压我是怎么也不会服气的。张师兄,你话说得倒好听,谁人不知你前段时日外出任务时得了一颗须弥猴的妖丹,那可比狼熊值钱多了,师弟也不想说你实力明明比乔师兄弱了不止一筹,偏偏你好命地活了下来,乔师兄却连个尸身都没留下,今日你却偏偏要与我抢狼熊的妖丹。谁不知你张千帆满肚子计谋,什么结丹所需,分明是你见本门将要加入修真盟,想改换门楣吧!你若是想结丹,那颗须猕猴妖丹便已足够,怕是舍不得用,要上供吧!” 话音一落,满场哗然。 那张千帆气得满面通红,下手愈发狠辣,便是云逸在一旁劝说良久,二人也没有听他说一句,反而越打越酣畅。 贺云卿听到此处便摇了摇头,准备离开,云逸年纪毕竟太轻,还须好好锻炼几年。 毕竟是与书中主角全然不同的命运,云逸被他养得有些绵软了。 ☆、第八十一章 相容 “砰!”突然而来的响声让贺云卿迈出去的步伐停顿了些许,他在原地未动,身子倚着墙壁,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云逸的忽然爆发让在场众人面上都染上了一丝惊愕之色,张王二人虽然仍在相斗,但手上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云逸眸色锐利地看了二人一眼,问道:“你们二人前去刑堂领罚,这妖丹我替你们二人先收着,若有不服,在陈师伯面前申诉便是。聚众闹事,同门相残,这便是我们玄机门弟子的风骨么?” “云师兄!”王九还欲申辩,却被云逸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云逸从他手中夺去狼熊妖丹,道:“我今日在十数位师弟面前拿了你的妖丹,众位师弟可以为证。再说,我既是师父门下,法器丹药数不胜数,也没有贪了你这颗妖丹的道理。” 见云逸眸色锐利,再不复先前温和好欺的模样,兼之他又是同辈弟子中的首座,实力强劲,后台强硬,张王二人也不敢轻易挑衅他,只能讷讷应了,然而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不服气。 云逸将妖丹收进储物戒中,淡淡道:“关于王九所言之事,门中自有打算,此事事关张师弟品行,还是不要人云亦云的好。” 待二人身影消失,云逸看着在场众人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低声道:“本是同门师兄弟,虽有一个师字,却还是兄弟相称的,你们却不顾同门之谊,反而以之为乐,各自也去刑堂领罚吧。” “云师兄,虽叫你一声师兄,但我们自有师门长辈教导,你恐怕管不到我们头上!”平日里贺云卿极少管事,云逸大多数时候也称得上温和,因而在这群弟子的眼中,云逸的实力虽强,却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见他一气便要处罚数位弟子,他们之中本就有人嫉恨云逸,又岂有听他的之理? 云逸道:“这么说,此事倒是你有理了?我却不知,梁师叔品行高洁,为人和善,卞师兄亦是为本门奋不顾身至今仍未脱险,殷师弟,你真的是梁师叔的弟子,卞师兄的同门么?” 他这话说得那姓殷的师弟神色惴惴,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相比较他的师父和师兄,他还太过稚嫩,虽然他也明白自己暂时做不到师父和师兄那样的高度,却也不希望自己让那两个他尊敬的人蒙羞。殷师弟神色复杂地看了云逸一眼,坚定道:“我是。”随即,他低着头缓缓离开了,背脊却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挺直了很多。 有人带头,其他人或许仍有这样那样的不满,却还是去刑堂那里领罚了。云逸站在原地,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忽然出现的人声让云逸略吃惊了一把,待看清站在身后的人是贺云卿后,他便有些释然了。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看着贺云卿,似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贺云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用心去看,而不能光想着从师长那里得到答案。从明日起,你便去刑堂寻陈师弟,在他身后多历练一下,看看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该如何处理。” “玄机门的未来,毕竟是你们的。”留下这句轻飘飘的话,贺云卿便消失在云逸视线之中。可是对云逸而言,这句话却有如千斤的重担。他一向便是沉稳大气的性子,今日竟也迷茫了两回。想了想,云逸也不再纠结,若是师父让他去刑堂历练,那便去看看吧。 自回到住处后,贺云卿便换了一副表情,整个人透着一股轻松愉悦的劲儿,燕枯心频频朝他看过去,他都没有理会,反而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变的只有他的笑容。 燕枯心靠过来:“怎么了?” 贺云卿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对燕枯心说了一遍。虽则说过将来要把玄机门交给云逸,燕枯心对他却也不怎么上心,当然,整个玄机门中,真正算得上让燕枯心上心的人物,也不过只有贺云卿一个而已。他将印刻了一半的玉石放下,托腮沉思道:“这么说,我倒是可以早点脱身了。” “还需要多提点提点他。”想到小说里那个杀伐果断,一举一动都好似挟带雷霆之势的男主角,对比今日这个始终不曾独当一面的云逸,贺云卿心头也免不了有些遗憾。不过若是真让云逸和小说里那个主角一模一样,贺云卿却有些不愿。 宝剑锋从磨砺出,尽管如此,贺云卿还是希望云逸所接受的磨砺是修为的锻炼,或是以自己的方式看透人性,而不是被背叛被坑害被逼迫得伤痕累累最终才将一切看清。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既然能够更加温和,那就不必太过残忍。 燕枯心低低应了一声,回过头去又去印刻他手中的那块白玉。贺云卿被他的动作吸引了过去,便干脆凑到他跟前,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见燕枯心将灵力聚于两指,片刻之间,便在玉石上印下深深的刻痕,手指与玉石的交界处,一道蓝色的微光缓缓浮现,在印痕四周闪了几秒之后,方才慢慢消失。燕枯心动作极轻极缓,两个手指也极为协调,他这副专注的模样,倒是让贺云卿更加好奇了。 毕竟时至今日,燕枯心真正需要动手的地方真的太少太少了。 而这块白玉虽是极品,门中辅修炼器的弟子钻刻打磨之后出来的成品也极为精致,根本不需要燕枯心这个一派掌门亲自动手。 见贺云卿睁着眼睛好奇不已的模样,燕枯心面上也不由带上一丝笑意,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贺云卿遂贴得更近。下一秒,他的手便被这人狠狠钳制住,一时不察之下,他的手与燕枯心的手紧紧贴在一起。燕枯心顿了顿,轻拍了他一下:“用点灵力。” 贺云卿便依据刚才那道蓝光所蕴的灵力比划着,手指被燕枯心所控,他便只能看着燕枯心的手掌轻轻翻动着,带起了蓝绿两道光线,一个“贺”字,一个“燕”字便在二人手中忽然成形,更让贺云卿惊讶的是,两道光线竟在他的注视之下慢慢相容,“贺”“燕”二字竟也神奇般地渐渐靠近,“贺”字浮于“燕”字之上,并没有互相干扰的效果,反而透着一股朦胧的美感。 “怎么做到的?”贺云卿问。 燕枯心并不回答,反而执起贺云卿的手,将整个玉石刻满,又拿起一块白玉刻下了同样的字迹,方才停了下来。他将两块白玉串上红绳,一块递给贺云卿,一块留给他自己,捧起茶杯,一口气喝了干净。 贺云卿默默把红绳挂在脖子上,正打算听听燕枯心的解释,却不想,竟惹来了原本就挂在他脖子上的昆仑石的暴动。 “我可是昆仑之上的昆仑石哎!这么俗气丑到爆的石头竟然和我并列,燕枯心你的眼睛到底长到哪里去了?”贺云卿嘴角抽了抽,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贺云卿都能听到自己胸口石块撞击的声音,很响很响――直到燕枯心亲自动手,把昆仑石取了下来,贺云卿脖颈间就只有他刻的那块白玉了。 昆仑石感觉自己真的要吐血了。 最关键的是,他森森的明白,到了现在,大部分时候燕枯心决定的事情,贺云卿都不会反对了。最最关键的是,他昆仑石虽然是昆仑的石头,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智商卓绝经验丰富的灵物之一,在贺云卿眼中的地位却远远比不过燕枯心。 昆仑石甚至怀疑燕枯心就是故意的。 他讨厌一块会听墙角的石头,他讨厌平时比他和燕枯心更亲密的自己……所以,他是蓄谋已久的。滚到一旁石椅上的昆仑石偶然瞥见了燕枯心微勾起的唇角,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嘤嘤嘤嘤,他的胸肌小躺椅,他的秋千绳,他的黑发小草席…… 他是一块怨念的石头。 然而不管怎样,在燕枯心的孜孜不倦之下,昆仑石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委屈地迁了新居。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储物袋里会有猫毛?这种粗鄙腥臭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我可是昆仑之上的昆仑石啊!历经数载,我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和虐待!!!” 贺云卿想了想,还是替昆仑石把储物袋里的猫毛清理了干净。倒不是说他对这块陪了自己许久的石头有多少同情之意,而是因为,陡然尖叫起来的昆仑石着实有些吵,他不太承受得住。 待得昆仑石满腹牢骚吐了干净,贺云卿将储物袋塞进怀中,静坐着听燕枯心说话。 他心里确实有无数好奇。毕竟印刻玉石的动作虽然简单,但那两道光线相容,他却是实实在在看到了的。要知道,那两道光线各自代表了燕枯心和贺云卿的灵力,在修真界中,除非是魔修有那等吸食人灵力的法术,否则两股完全不同的灵力是根本无法相容的。 燕枯心微微一笑,问道:“你可记得黄榜之争时,那个飞云宗的女修?” 贺云卿点点头,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第八十二章 云竹 那女修年纪不大,行事却极为狠辣,虽然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但她的模样轮廓,贺云卿却依稀仍记得。那应该算是燕枯心与贺云卿合谋致死的第一个人,但二人却都没有后悔遗憾的意思,毕竟她虽为女子,却比一般男子要歹毒许多,差点将贺云卿害死却丝毫不知悔改,反倒以权势压迫宗门。 虽为女子,也足以称作修真界的渣滓。 但比之那女修,让贺云卿印象更深刻的却是那时燕枯心使出的手段。那时他不过筑基期修为,竟能在飞云宗一干金丹期修士的眼皮底下毫无声息地解决了那女修,手段凌厉到那时的贺云卿想起来都有些震惊。想来,燕枯心所要讲的秘密就和这件事有关。 贺云卿有些激动,并不是说他想要挖到燕枯心秘密,而是对即将到来的大事件的某种期待感……总觉得他能听到一段传奇的经历。 外挂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只他自己有。 燕枯心见他面上一派端穆肃静,一双眼却闪着莫名的神采,心知他又在胡思乱想些别的了,面上掠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他知,自家师兄一贯是这样的性格,那张脸看起来面无表情,但仔细观察,总能从他面上发掘出些什么。 “我曾经过一处古迹,从中得到了一位大能的传承……”究竟如何得到传承的,燕枯心也没有多谈,但贺云卿很清楚,他所付出的代价一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那时候修为低,还不能将所有传承融会贯通,一直到现在,我才将之彻底钻研清楚。” “那将灵力融合为一之法,我亦是近期才掌握贯通。”燕枯心解释道,眼中绽出异样的光芒来,“若是我二人合作,则可以将灵力融合起来对敌。此外,这法子也可以将对手的灵力转为己用,虽非魔道一途,却也差之不远矣,只是没有魔道功法那般邪恶罢了。” 他说话间,便伸出双手将贺云卿的手拢住,贺云卿便觉体内灵力如细流般涌入燕枯心体内,最终化于无形。其实这法子与魔道吸食他人灵力的功法区别相差并不大,但将二人灵力相容之法,却是极为难得的。 燕枯心收了动作,却没有把手臂收回,反而在贺云卿腰腹处停留了片刻,待得贺云卿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已落入燕枯心的掌控之中。 燕枯心手掌轻轻一挥,满室亮光在顷刻间化为黑暗,帘帐落下,又是一夜春光。 一转眼,便是几人前往中域的时候。沐家及天极城在中域以西设下修真盟的据点,专为对付贺家而来。燕枯心去信早已在几十天前到达,修真盟自是来信赞颂了一番玄机门为修真界奉献的精神,也赞赏了一番他们的识时务。燕枯心冷笑着又回了一封过去,表达了自己对修真盟的崇敬以及加入修真盟的兴奋之情。 五年之中,燕枯心修为大涨,看到那封信时,他表情并无波动,但那一刻的威压却足以震天撼地。贺云卿那时就站在他身边,体内灵力竟也受干扰一般发生了变化。然而燕枯心转换得极快,贺云卿欲要运功抵挡时,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贺云卿方才发觉自己和燕枯心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也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燕枯心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贺云卿自己也不是软弱的人,看到这样的变化后,他心中并没有任何嫉妒,他也愿意承认,如今的他和燕枯心确实已经角色互换了。但要让贺云卿在燕枯心的羽翼保护下生活,他却是一点也不愿意的。因而只需体内发生一点变化,贺云卿便会毫不犹豫地闭关修炼,便是燕枯心过来相扰,他也不予理睬。无论如何,他并不打算一直依赖于燕枯心,他也有他的自尊。 待修为稳定下来的时候,燕枯心带着贺云卿以及玄云子一起前往中域,萧君临改换容貌,化作服侍四人的童子,也跟着上了路。离去之前,燕枯心在门中布下法阵,又安排玄游子及云逸处理门中事务,万事皆备后,几人便往修真盟而去。 沿途之中,贺云卿也遇到了几个熟人,云峥及柳长河皆在其中,燕枯心看到他们的第一眼便黑了脸,但他毕竟是一派掌门,身边的又是玄云子和萧君临之类根本算不上盟友的家伙,若是刻意撒娇卖萌,恐怕要被几人嘲笑。于是在行路时,燕掌门潇洒快意豪气干云,但私下里,某人一副怨男的模样总让贺云卿有些忍俊不禁。 萧君临不屑地撇了撇嘴:“切,又是老套路。” 燕枯心翻了个白眼过去,老套路又怎样,只需获得师兄的真心,什么套路都是有用的。 云峥与柳长河也是各自的门派收到了修真盟的邀约,才跟在掌门后面过来的。几家掌门或许讳莫如深,但作为弟子,云峥柳长河显然没有这样的避忌,将自己知晓的秘密与贺云卿说了一遍。 “修真盟说起来是天下宗门结盟,但其实就是被几大世家和仙门操控着。偏偏比起贺家,他们内部极不安稳,各自为政,才设立不久就在贺家手下吃了大亏,因而那些聪明人才会想到将我们这些小门派拉拢过去的主意。”云峥讥笑道:“贺云卿,你们玄机门怎么也被算上了?” 贺云卿皱眉道:“我怀疑是有人作祟。” 毕竟玄机门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宗门而已,便是燕枯心的实力极强,却也不足以引起天极城那等旁人大物的注意,甚至邀他们加入修真盟。别的不说,东域诸宗门中,被邀前去的也只有五品以上的宗门而已。 “到底是谁,等到了那儿就知道了。”燕枯心微微一笑,眸中滑过一丝冷色。 一路前行,不过两日,几人便到达了修真盟的驻地。云峥柳长河因是随宗门长辈前来,相谈了一会便回到了各自的宗门中,并未同行。 修真盟位于中域以西,恰好在西南北中四域的交界处,唯独离东域最远。当然,这也与东域实力五域中最弱有关。刚刚进入城内,燕枯心出示了掌门信物后,至内城时,却又被几个似笑非笑的修士拦了下来。 “玄机门是个什么门派?”那守城修士“哈哈”笑了两声,便去问他身边的修士。那人苦思冥想了半天,方才道:“林师兄,我只听说过天极城,却真没听过什么玄机门,那是什么门派?” 那林师兄皱眉道:“不知什么小门派,居然也拿着信物在盟中乱晃,外城的家伙是干什么吃的!”说罢,他又去核对燕枯心手中的掌门信物,却不说他们究竟能否进入。 燕枯心道:“这是修真盟发来的信件,你们需要查看一下么?” 不待那林姓修士开口,几人便听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香风扫过,几人只见一抬小轿出现,下一刻,便是一双精致无比的绣鞋。那林姓修士先是一阵愕然,下一秒,脸上绽放出谄媚的笑容:“原来是颜夫人,夫人来此有何事?” 那女子自小轿内缓缓走下来,面貌绝美,一颦一笑俱是带着风情。她执着身旁女婢的手,声音清朗:“只是听得这处有些吵,却不想,竟是遇到了故人。” 话音一落,颜夫人的脸便完完整整露在二人面前,赫然便是十数年前被燕枯心亲手处理掉的、曾经服侍过贺燕二人的云竹。 将她卖出去之后,燕枯心前两年也曾暗暗监视她,只是后来门中事务渐渐多了起来,他便也没有再多加关注,想不到竟然能在这样的场合下重遇。 燕枯心暗忖,来者不善啊!他与贺云卿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云竹微微一笑,姣好的面上没有一丝皱纹,脸若白玉,唇比花娇,怎么也不似当初那个野心勃勃却见识短浅的少女。贺云卿大略一看,发现她修为竟也升至金丹期,再对比那林姓修士对待他们与云竹的不同态度,不用想,贺云卿也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想来那暗中作祟将玄机门搅入此事的,应该也是此女无疑了。 倒真是个有本事的,无论走到哪儿都能搅风搅雨。若不是贺云卿自信自己并无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且自己所行并非恶事,恐怕也要怀疑这云竹会不会是什么小说的女主角,上演少女の逆袭。 当然,依照云竹的个性,不作践他们几人一番,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来是颜夫人的故人啊!”那林姓修士看向玄机门一行人的表情立即柔和了许多,“想必他们加入本盟也是夫人一手促成的吧?”他暗暗嘀咕着这几个土包子运气还真够好的,居然与颜夫人搭上了线。要知道,眼下修真界中各处纷乱到了极致,对于正道修士而言,修真盟可是极好的避难之所。 云竹掩唇轻笑,一股难言的魅力自她周身散发开来:“我哪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是近日见少主苦思忧虑,想为少主分些忧罢了。我当年也曾是玄机门的一份子,只是玄机门家大业大,容不下我罢了。哎,想想便觉得有些伤心,不过若不是如此,我又如何能识得少主。林道友,你便帮着我好好招呼招呼他们罢,想必从东域来此,他们也不容易。”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便是傻瓜,也都该明白颜夫人的意思了。 ☆、第八十三章 欺压 果然,待云竹走后,那林姓修士及他身后的几个修士看向玄机门四人的目光也逐渐不善起来。不过他们倒没有直接地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四人,只是将燕枯心手中的掌门信物掂了掂,冷嗖嗖地来了一句:“进去吧!” 见四人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其中一个修士问道:“林师兄,就这么放过他们了,那可是颜夫人要关照的人啊!” 想到那位少主宠姬的手段,青天白日的,那修士背后也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林师兄双眼微眯,冷声道:“既是颜夫人要关照的人,我们又何必凑上去,他们四人势单力薄,进去了,颜夫人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 “也是。”说话的修士缩了缩脑袋,“这几个家伙也真够倒霉的,得罪了谁不好,偏偏得罪了颜夫人,就是得罪少主,也比她强啊!” 其余几人均是连连点头,对他的话极为赞同。说起来,这位颜夫人在他们天极城也是个传奇般的人物。听说刚来时是什么法力也没有的,但只上了一次少主的床,过了几天便成了少主最宠爱的姬妾。如今虽只是金丹期的修为,但整个天极城的修士没有不怵她的。颜夫人出自凡人界,整治人的手段也与他们修士不同……林师兄见过一回颜夫人整治人的模样,那脸上的笑容比花还灿烂,偏偏手段又恶又毒,简直闻所未闻。 他们倒是全没想过,一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宗门,竟和颜夫人有了牵扯。 一人摸着下巴:“说起来,那几个人倒真有胆色,已经得罪了颜夫人,居然没一个露出害怕的模样来。” “不进修真盟,又有谁会明白颜夫人的手段?”那人拍拍同伴的肩膀,“我们就等着看戏吧,我看那几人年纪不大,倒也像是有点手段的样子,说不准人家就能逃过一劫呢!” “骗谁呢?再有本事,能抵得过少主,天极城是什么地方,哪有小门派撒野的份儿?” 他们的声音虽不大,但修士耳力极佳,贺云卿几人自是将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燕枯心最先黑了脸,当初惩治云竹是他一力为之,如今云竹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攀上了修真盟,自是让燕枯心觉得恼怒。倒不是说他真正将云竹放在眼里,而是他十分不耐烦他讨厌的人在他面前蹦q。 贺云卿牵着他的手捏了两下,燕枯心面上晴转多云:“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何必畏惧?” 他周身爆发出强烈的自信来,那模样让贺云卿怔了怔,旋即露出一丝笑意来。 何必畏惧?修真之途本就没有所谓的平顺可言,若是一味委曲求全,反而丧失了修士的本性。再说,云竹这样的角色,也不足以让他们担忧太多,更何况,贺云卿并不是一个人,身边的三人,全部是他最为亲近的存在,有了他们的陪伴,贺云卿有勇气面对任何艰难,毫无所惧。 待得四人彻底进入修真盟中安置下来,已是这一日的午后。 除了几个接引的修士,他们并未见到任何一个稍有些分量的人物。所幸他们四人均不是习惯客套的人,对这样的待遇反倒觉得舒心无比。休整了一夜,第二日,燕枯心四人终于见到了修真盟中的几位大人物。 沐家柳家天极城等的代表人物均没有露面,来见四人的乃是修真盟一位姓毕的长老,他原先就是丹塔的长老,元婴后期修为,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面目亦是和善无比。但四人都没有掉以轻心。丹塔乃是二品宗门,能在其中混出头已是不易,更何况是这人才济济龃龉无数的修真盟,以丹塔长老的身份担任修真盟长老,这毕姓修士绝非易与之辈。 毕长老满面笑容:“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 燕枯心低声道:“路途不远,何况又是修真界存亡的大事,我玄机门虽势单力薄,可也愿意为这天下做些什么。” 贺云卿看得仔细,燕枯心这句话说下来的时候,他分明发现毕长老的眼皮抽了抽。 毕长老自是觉得分外无语。若是这话是天极城沧海阁的大能们说出口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宗派掌门,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心中这般想着,毕长老却是与人交往的好手,笑了笑,便道:“为了修真界,又何谈力量大小?燕掌门心胸广大,老朽实在是佩服不已啊!” 燕枯心道:“长老客气了,枯心最佩服的,还是长老这样一心为了修真界的前辈,枯心年纪毕竟轻些,以后诸事还是要仰仗长老了。” 毕长老抚须一笑:“好说好说。” 他二人在这里说话寒暄,倒把一边旁听玄云子唬得一愣一愣的。玄云子见惯了无赖的燕枯心,听得此刻他吐出的那些肉麻至极的话,只以为燕枯心被谁换了壳子。 听了许久,玄云子面上也露出了笑意,这小子,有前途啊! 毕长老不过元婴后期,贺云卿、燕枯心和萧君临又差不多都遮掩了自己的修为,唯有一个玄云子仍在金丹后期,亦是四人之中毕长老唯一能看清楚的。他本也有些怀疑,但见燕枯心谄媚无比,一看便是小宗门出来的,便立刻放松了警惕,后来更是被燕枯心吹捧得有些飘飘然,更是彻底放下心来。 没见他们四人中最老的修为也不过金丹期么?这三个年纪还没到三十,又是在玄机门这等没出息的小宗门,估摸着也就是金丹期的水平。 至于为什么看不清楚三人的修为,毕长老也只当三人寻了什么遮掩修为的法子――小宗门那套装逼的手段,毕长老自认为熟悉无比。 至于三人会不会修为到达元婴期甚至化神期,毕长老冷笑一声,难不成这几人都是天极城出来的? 其实萧君临倒也差不多符合了毕长老的标准的。 自认为将四人的底线掌握在手中,毕长老言谈之间便再没有了顾忌。一席话将玄机门贬低到了极致,又将修真盟的名气实力夸到了天上,甚至隐晦地表达出了要四人投靠于他的意思,燕枯心几人只是微笑以对,却并无实在的表示。 待毕长老心满意足地走到门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只收获了一嘴儿的好话而已……不仅没有像别的门派那般送灵晶法器,更没有送上几个美貌的炉鼎,只说了几句好话而已,自己居然就这么被打发了? 毕长老甚至有了返身回去的打算,但这般做着实有些丢面子,他也只能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他悻悻然地想,小宗门就是小宗门,也太过不懂事了。 他走后,被判定为“不懂事”的燕枯心四人正聚在一处,品着修真盟供给的灵茶,斜躺在椅子上说话。经历了刚来时的愤愤,四人心态已经好了许多。更何况,看那毕长老唾沫横飞的模样,四人都觉得无比可笑。 将丑的说成美的,那副志得意满无限荣光的模样,难怪都这把年纪了,才堪堪是个元婴期的修为,而且压根没有什么进阶的可能了。 燕枯心撇了撇嘴:“咱们待上两日,就能见到各派的掌门了。” 萧君临挑眉一笑:“这次露面的应该都是大人物,有没有很激动?” 燕枯心冲他翻了个白眼:“激动……个屁。” 他虽然不喜欢明辉,可想到这次明辉也会露面,却比这些伪君子要好得多。 闲下来,四人倒是有空将整个修真盟走了下来。其实说是修真盟,真正在其中的修士着实有限,有些不过是所在门派为了充人数而特意派出来的,有些则是在外做任务,更多的修士则仍在自己的门派里。若是真的将所有人都派向修真盟,敌人攻上来,岂不是一点都防不了,这世上可都没有那般便宜的事儿。 沐家柳家的修士在修真盟中作威作福,送死的活儿就让他们干了,怎么可能? 因而,贺云卿他们倒是发现,修真盟虽然是众多门派结盟而成,可这些修士的心,却从来没有齐过。 刚刚返回居所,便见一人匆匆忙忙从他们屋内出来,恰好与他们在门口撞上。萧君临正欲发问,便见那人抬起头来――正是此次服侍的侍从。他见几人回来,倒也没有慌张,而是恭恭敬敬地俯□来:“几位仙长回来啦!” 燕枯心眉头一皱就要开腔,却被贺云卿拦住了。 贺云卿冲他摇了摇头,二人便一起看向那侍从。玄云子和萧君临瞟见了两人的动作,便也按捺住不动,同样将视线转向了那侍从。 他几人均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那侍从不过筑基期修为,威压之下,他后背几乎被汗水浸湿了,若不是一直咬牙苦撑着,恐怕这会儿就要瘫倒在地了。 “几位仙长,盟中长老吩咐,这地方,几位仙长恐怕不能住了。” 燕枯心沉吟一声:“这是为何?” “几位仙长有所不知,这几间房原就是盟中留给天极城少主待客的地方,只是念在几位仙长第一次来,便将地方让给了几位仙长。今日少主带了几位客人回来,听说地方让出去了,大发雷霆,限令我们一日之内将地方腾出来待客,只能委屈几位仙长了。” “哦……”正当那侍从满心欢喜以为几人答应时,却听燕枯心开口:“若是我们不愿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八十四章 又见 一盆冷水将这侍从自上而下浇了个透心凉。他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朝燕枯心看了一眼,却见他似笑非笑,一双灿烂的眸子根本辨不出喜怒,却莫名让他有些心慌。 想了想,侍从略一挣扎,抑住心头那股古怪至极的思绪,道:“几位仙长,还是不要为难小人了。” 片刻之间,虽态度无甚变化,称呼却主动换成了“小人”,说明燕枯心这番表态,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威慑力的。但侍从想起那位仙长的吩咐,以及那人为他指引的明路,便觉一股热潮自体内涌出,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勇气:“几位仙长毕竟是来自东域宗门,修真盟中门派众多,恐怕也不是几位仙长能应对的。天极城少主实力非凡,天极城亦是门中数一数二的实力。小人丑话已经说在前头,但几位仙长不肯听的话,却是怨不得小人了。” 贺云卿冷眼瞥着这侍从一番作态,心中微微冷哼。 见几人仍没有挪步的意思,那侍从只能微微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怜悯的情绪来。随即,他手指轻轻一动,手中宝石一转,下一刻,挟带着风声,几个白袍黑发的修士便突兀地出现在几人面前。面色冷酷,形容之间带着仙气,唯有那一双双冷如冰雪的眸子看得人分外难受,就好似,在这几个修士眼中,他们四人便是将死之人一般。 燕枯心垂眸:“好一个天极城。”不过元婴期的修为,就有胆子欺上门来。 尤其是这几人的眼神,让燕掌门怎么也爽不起来。 燕掌门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装逼,尤其是装逼的人自身其实只是个弱鸡的时候。 “侮辱天极城者,死!” 那几人身形一掠,白袍在空中飞舞着,下一刻,冰刃自那几人手中飚出,裹着寒风,以肉眼难觉的速度向燕枯心射过去。这几人恰好站成一个四角,将燕枯心围在中央,若是有人从天上看,定会发现这四角构成了一张硕大无比的四象图,蓝色的灵光在其中闪着,只看一眼,都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无穷威势。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燕枯心。 燕枯心站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指尖轻轻一动,发出一阵脆响。下一刻,四象图四角忽然以难以预料的速度崩塌着,顷刻便碎裂成细碎的冰片,插入这四人的心口。 “噗!”“噗!”“噗!”“噗!” 冰刃刺入皮肉的声音让人心惊,冰能止血,因而几息之后,那几人的惨状方才彻底暴露出来。白色的袍子被染成血红色,而原先冷酷无比的四人,竟然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 侍从瞪大眸子,不敢相信地看着燕枯心,转身又去看贺云卿三人,却发现他们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似是对这般的惨烈场景已经很习惯了。 “怎么会……”他似乎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撒开腿就要拼命往外跑。燕枯心勾唇一笑,手中还沾着冰刃融成的水珠,轻轻一点,这只在筑基期的侍从,片刻之间便丧了命。 “人总是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的。”燕枯心低声一探,拿起帕子将手中水珠擦得干干净净,眼眸转向地上的四人,嘲讽之色一闪而过。 转身之后,燕枯心脚步微微一停,视线探向空中,嘴角的笑容更为恣意。 贺云卿双手拢在袖中,也抬眸朝云层之中看过去。若是光明正大露面也就罢了,偏要行这鬼祟之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待他们走远,那云层中偷偷藏着的修士方才偷偷拍着胸口,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回了原地。他可以确定,那两个年轻的修士发现他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并没有出手对付他。可是,区区的八品宗门真的有这般卓越的修士么? 他乃是天极城少主天崖的心腹,平时面对少主时,少主的威压也不过如此了。在年轻一辈中,从未有人能让这修士觉得畏惧,但这两个八品宗门的修士偏偏就做到了。 是他的错觉么……还是事实?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这修士飞身一跃,便去向自己的主子复命了。若是这二人实力当真如此强劲,他免不了要好好劝劝少主,莫要因为颜夫人的蛊惑误了大事。 而那一厢,云竹与天崖小意温存了一番后,见天崖神色间隐有熏意似是心情极佳,便一边替天崖揉着肩膀,一边装作不经意般地问了起来。 “放心吧,他们翻不出我的手心。”天崖指了指左肩,“阿颜盯上的人,我哪有不在意的道理。”一席话说的云竹笑语盈盈,恨不能多花百倍力气将天崖伺候好。待天崖满口承诺将她哄好,她还要装着不干涉修真盟要事的模样,更让天崖觉得她分外贴心。 若不是天崖还在场,云竹几乎要仰天长啸了。当初被赶出玄机门卖给那头肥猪,又被他的恶婆娘肆意虐打,云竹几乎要恨死了玄机门,恨不得挖出燕枯心的眼珠啖其血肉。可如今……云竹手心绞着帕子,掩去眉眼间几乎藏不住的得意之色。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怕是当年高高在上的燕枯心也想不到,当年从不曾被放在眼中的她,会卷土重来吧? 天极城的势力,可不是那区区八品的玄机门能比得上的。 她的身份只是天崖的侍妾,但这么多年来,天崖并无道侣,又只专宠她一人,因而她虽非正经女主子,天极城上上下下的人,却是把她当成夫人来伺候的。若不是平时要伺候天崖,她无事也不能肆意派人离开天极城,玄机门早就被她碾死了。也是这一次修真盟召集门派,她自作主张在单子上添了玄机门的名字,又将天崖哄得高兴了,才将此事坐实。 到了她的大本营,看那几个贱人还怎么狂! 云竹这么想着,手上动作也略微重了一些,见天崖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适,她赶紧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又把当年被调/教时学到的手段使出了一二,天崖粗粗喘了口气,面上神色越显满足。 只能说云竹命不该绝,运气当真极好。她在那肥猪家中搅风搅雨,但那恶婆娘更是说一不二的角色,见她稍微撒些娇便要使棍子,肥猪怕老婆,自是任由她被欺负。若不是有一次肥猪前去云霄城做生意,被她暗中得知跟了过去,又趁机逃到了中域,俘获了当时在外游历的天崖,不然她也只有被整死的份。 且云竹温言软语,在床上亦是颇为洒脱,平日里天崖虽不缺女人,但城中的那些,不时情趣者多,又哪有云竹多情? 二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天崖带云竹回了天极城,一直服侍至今,而云竹,也成了天极城,乃至整个修真盟大名鼎鼎的颜夫人。 过了半晌,身边隐隐传来鼾声。云竹召唤侍从将天崖服侍上床,眼中的怨毒之色终是毫无保留地露出来,只把那侍从吓了一大跳,不过想到颜夫人平日的名声,那侍从暗暗隐藏住心中的惧怕,悄悄退了出去。 贺云卿几人自是不知晓云竹此刻的心路历程,自天极城的几个修士被他一击即杀后,他们便仍住在原处,并未换地方。偏偏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本以为天极城该趁着这机会多派上几轮杀手的,但他们安安稳稳歇了一天半,却是连个人都没有见着。 一转眼,便到了议事之日。 按照修真盟的规矩,一家宗门可有五名修士入内,玄机门恰好有四人,便拿着掌门信物,大摇大摆地坐了进去。天色尚早,玄机门又被安排在极为偏僻的角落,丝毫不引人注意。待到红日升起,各大门派的修士纷纷齐聚,里间才算稍微热闹了些许。亦有修士来和贺云卿几人搭话摸底,却在见到八品宗门的标牌和贺云卿几人的年纪时拐了个道,转向别的门派了。 玄机门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而天极城等宗门,却是牢牢占据着首座,便是有人心中不服,却因实力不如人,只能委屈后退。 人几乎都来齐了,首座却仍空着一个位子,而天极城掌门和沐家柳家的宗主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几乎是一瞬间,贺云卿便猜到了那个未到的人物是谁,视线略有些犹疑,便被身旁饱含怒气的声音拉了回来:“还说你不偷看!” 贺云卿有些无语,假装没有看到身旁萧君临抽搐的嘴角和玄云子看好戏的神情:“他又没有来,我到哪里去偷看?” 燕枯心不依不饶:“我都没有提名字,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分明是你心怀鬼胎被我撞见,还千方百计遮掩。” 每当燕掌门提及到和明辉有关的话题时,智商和情商都会由零转负,分外让人无语。 就在二人闲扯期间,门外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甫一露面便立即抓住了全场的视线,满室修士,无论是成名已久的大能,亦或是新晋的高手,均将目光投向了光影之下几乎看不清面貌的人。 体内沉寂的灵力也似在那人出现的一瞬产生了波动,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尽管知晓魔族尊主实力非凡,但真正见面时,还是让这些骄傲到极致的修士们感觉到了挫败。 难怪魔族只在第一次遭受了损失,时至今日,竟能保存八/九成的实力。 明辉坐了下去,一双冷淡的眸子扫过四周,旋即便收回了视线。尽管他的目光并未在哪个角落停留,贺云卿分明能感觉到,明辉确实是朝他这里看过来了……事实证明贺云卿的感觉一点都没有错,明辉视线投来的时候,他家燕掌门掐他手指的劲儿大了好几倍,而且还在持续增强之中。 燕枯心的醋意,在遇上明辉时总是膨胀得要炸了一样,在贺云卿看来,这也算是某人的天赋了。 觑了个空,贺云卿悄悄朝萧君临看了一眼。萧君临的目光恰好在此时转过来,一双眼眸中再无曾经的疯狂情绪。他反而冲贺云卿笑了笑:“担心我?” 贺云卿摇了摇头。萧君临道:“不用担心,我不是胆小鬼。” 待明辉坐好,各派掌门稍有地位的,便都与他闲谈两句,然而无论是谁,明辉神色始终淡淡,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趣。随后,他便发现,场内实力最差的也是五品六品宗门,唯有玄机门以八品宗门之姿排在最后,怎么看都觉得透着古怪。 他看似坐在一旁倾听,全部的注意力却已投向最后的角落。 依次是燕枯心、贺云卿、萧君临和玄云子。燕枯心的手正亲昵地挽着那人的手臂,幸福得让明辉妒忌。但是到了今日,明辉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自信……而贺云卿的模样,也证明了,他根本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倒是萧君临的表现让明辉更觉惊诧,但略一想,明辉便也明白了,随即便是更深沉的叹息。 没有谁会始终沉湎过去,贺云卿不会,萧君临不会,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执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丹塔带领碧川岭、海波城、飞云宗……前去东域。” “佛手阁带领观澜阁、青山寺……玄机门前去南域。” “……” 蓝衣修士宣读完各派的搭配,问道:“各宗门可有异议?” 台下“嗡嗡嗡”响起了一阵议论声,议论过后,一个矮个子高颧骨的修士站起来:“我有异议。” 天极城城主天池爽朗一笑:“辛道友有话直说。” “我们佛手阁对旁的宗门都没有异议,只是这玄机门不仅从未听闻,又只是八品宗门,不知为何也会加入本盟?且此去南域危机重重,若是实力稍弱些,便会有丧命的可能。我辛某人惜命,不想受连累,还请天城主体谅。” 天池摸了摸胡子,点点头:“辛道友的话倒也有些道理。玄机门掌门可在,对于辛道友的异议,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视线纷纷转向贺云卿几人所在的角落。燕枯心面上毫无惧色,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但凭盟中分派,我玄机门毫无异议。” “这倒是有些麻烦了……”天池将视线转向沐家柳家诸人,却见他们犹如老僧入定般毫无反应,仿佛睡着了一般,暗骂了一声老不死,天池又将视线转向场内其他宗门掌门,却见他们或抬头看天,或低头看腿,就是没有一个肯和他直视的。 天池心中更是恼怒万分。 他也知晓这玄机门是自家儿子为了讨那宠姬欢心加进来的,在天池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今日这事,该如何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八十五章 长眼 场上气氛一时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平日里天极城在修真盟内威势极大,少有门派能真正与之争锋。然而到了盟中议事的重要场合,又有势力不逊于天极城的世家以及魔族在,天极城便是再瞧不上玄机门,也需在天下宗门前做出公平公正的模样来。 燕枯心出声道:“我玄机门虽势单力薄,却也为修真界和平而来,若是因此拖累了诸位,我这当掌门的在这里先给诸位致歉。无论盟中如何分配,我玄机门绝无异议,愿为修真界和平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他这话说完,众人又将视线投向了天池。 天池咬了咬牙:“那玄机门便与我天极……” 话说到一半,天极的声音就被场上一人打断:“既然如此为难,这样吧,魔族便与佛手阁换个位置,去南域如何?” 座下修士又是一阵议论。明辉开口,有胆量反对的其实并不多,修真盟诸门派中,今日最突出的便是魔族和玄机门了。魔族势强却并非人修,恐怕难以齐心,玄机门却是实打实的累赘,和谁分到一组谁倒霉。如今见魔族主动接手了这个麻烦,众人又岂有不应之理?心中对被分到同组的门派默哀两声,盟中便以轻松愉快的氛围应下了这样的分组。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不死就好了,旁人的死活,又有什么相干? 估计全场最不满的便是那些与魔族、玄机门分到同组的修士了,加上他们所去又是全大陆最为诡秘玄奇的南域,怎么看都是前途未卜的命运。 当然,贺云卿很明白,除了他们之外,在场还有一位非常不满的家伙。 一见明辉站起身来,燕枯心的脸色就立刻黑如焦炭了。再听他将玄机门与魔族划为一组,燕枯心更是恼怒无比。在他看来,明辉这家伙分明是故意挖他墙角的,又加他和师兄确实曾有过一段,更是让燕枯心恨得牙痒痒……这种虚伪的家伙,就该被狠狠揍一顿,然后抓花脸。 不用猜,贺云卿都能感觉到此刻燕枯心的情绪波动。明面上严肃端庄的燕掌门,手指却悄悄的拧在他腰腹处,轻轻掐一下,便是一阵刺痛感传来。贺云卿拍掉那双不停作乱的手,瞪了燕枯心一眼。 这一瞪,却是坏了大事! 燕师弟泪眼汪汪地表示,自从看到了明辉,师兄眼中便再也没有了他。平日里师兄虽也不是那么温柔,但是身为道侣,二人却自有一股旁人不知的默契在,然而明辉一出现,他的地位便陡然下降了不知多少……他就是那可怜的小白菜。 贺云卿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别胡说。” 燕师弟不依不饶:“我哪有胡说?” 没有营养的对话持续了片刻,便听身边一阵嗤笑传来:“燕枯心,你断奶了么,这么缠着我哥?” 装小白兔装得正开心的燕师弟一双厉眼扫过去,却见萧君临丝毫不惧,一双神采盎然的眼眸满含讥讽之色地瞥着他:“不是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整日吃醋拈酸,难怪一见到明辉便生气……”说罢,萧君临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说起来,你确实比明辉差了不知多少。” 名为燕枯心的火药桶顷刻被点燃。 “我不如他?哼哼……”(此处省略1896字) 待得燕枯心说得口干舌燥,贺云卿贴心地递上一杯灵茶,又对萧君临使了个眼色。萧君临微微一笑,不再与他争辩。前方,众多掌门严肃正经地讨论着关于修真盟讨伐贺家的每一个细节,后方同样也是热火朝天火药味十足。 上首的黑发男子唇角勾起一丝微笑,很快便隐去。 “明尊主的意思如何呢?” 他捧起杯子,面若寒霜:“我魔族毕竟远离大陆,各位只管说,我旁听便是。” 一直到日暮夕沉,各派掌门方才或满足或失意地告辞离去。玄机门众人除了先前被点了一次名,此后便一直被各方大佬忽略,便是分派到南域的诸宗门,议事时也是以明辉为首,压根就不去考虑玄机门的意见。拳头大于一切,在这看似清高的修真界,更是将这一真理贯彻到了极致。 待得众人散去,燕枯心不甘不愿地挪着步子,刚刚出门,便看到了立在那处清峻如松的男子。明辉身后并无魔族之人,只有他一个,孤零零地守在门口,却让人始终无法忽略他的存在。见贺云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明辉微微一笑,眸间染上暖色:“好久不见。” “嗯,很久不见。”贺云卿轻轻颔首,手指被身后一直作乱的某人擒住,略有些痒。除了作弄贺云卿外,燕枯心对明辉也相当不客气,眼眸一直瞪着明辉,就像护食的松鼠一般,幼稚到了极点。 明辉却并未太过纠结,反而将视线转向萧君临:“好久不见。” “你也是。”萧君临淡然一笑,曾经满含热意的眼神再见时终于转淡,他以为他会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到了此刻,他却发现,他也没有他所以为的那样恋慕着明辉。 尤其到了今日,他愈发觉得,于现在的他而言,明辉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 并未多留,四人与明辉点头而过,顷刻之间,唯有明辉一人留在原处,盯着几人的背影看了半晌,随即离去。 “噼啪”一声,一套新定制的蓝花瓷器便被愤怒的云竹狠狠摔到了地上,凤纹地毯上也沾了几块瓷片,被那匆忙赶来劝慰的仆从拾了起来。 怎么会?派出去整治那几人的元婴修士居然无一生还,那玄机门今日还在城主面前出了些风头……想起曾经那般对待自己的人还安稳活着,云竹便觉一股怒气自胸腔升起,心中那条一直潜藏着的毒蛇就要张开尖锐的毒牙。 有仇不报绝不是云竹的风格。待仆从将瓷器碎渣收走,又换了一条鲜亮的地毯,云竹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手指轻轻揉捏着手中的软帕,她吩咐一旁的婢女:“去请万先生来。” 似是对自己的决定无比满意,云竹斜靠着软榻,唇角也勾起一丝笑容来。 她就不信…… 修真盟召集了天下数百宗门,自不会让多数宗门白白等候。因而,三五天之后,各宗门便要依次前往各域,玄机门恰好被排在第四天,不早不晚。贺云卿他们多了些时间休整,也重温了一番修真盟的风光。就在回去的路上,几人便觉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古怪的气味。萧君临最是警觉,正欲提醒贺云卿,却发觉贺云卿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一个白袍子的修士,实力虽不算强,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人均受了这怪味暗算,实力恐怕要大打折扣。 “轰!”贺云卿一连数剑挥出,在这天极城修士身上落下一道道剑痕,“我玄机门加入修真盟,天极城却一再追杀于我们,意欲何为?” 这般想着,贺云卿手上便愈发狠厉,毫不犹豫地将这修士砍杀,他再去看燕枯心神色,才发现他虽然满身灵力,神色终究不似原先清明,他心头终是忍不住多了几丝怒气。 贺云卿平生最不喜的便是这些偷偷摸摸的小手段,他不爱使,便也见不得旁人使。无论是贺家驱驭毒虫的手段,亦或是此刻天极城以毒烟暗算,都触犯了贺云卿的逆鳞。 “啪啪啪……”顷刻之间,便是一道人影自空中飘落而下,赤金色的道袍几乎要闪瞎了人眼,若不是袖口纹着的标识确实属于天极城,旁人恐怕会以为这人该是凡间某个暴发户的公子。他怀中搂着一个香肩半露的女子,正依偎着他说着旖旎的话,那女子转过正脸来,冲几人露齿一笑,赫然正是云竹。 才见她的第一眼,贺云卿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在他眼中,云竹此女极其工于心计,一生所求便是不择手段向上爬,若是只如此也就罢了,最多被冠以有上进心的名声。但这女子报复心却又极强,在贺云卿看来,云竹出现了,麻烦也就来了。 他双手护在燕枯心身后,暗中对萧君临使了个眼色。萧君临会意,便也伸出一只手将燕枯心护住。玄云子此刻正留在居所休息,并未与他们一同出来闲逛,贺云卿心下稍安。 “阿颜,你看如何?”天崖托起云竹的下巴,呷弄般地在那张无暇的面庞上印象一吻,“对你看到的可还满意?” 云竹小嘴一噘:“便是这般,又让人家如何满意呢?人家只想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些人,少主不知,当初我年幼无知,不知受了他们多少欺负……”说罢,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嘤嘤哭出声来。 跟随天崖而来的几人虽已习惯了云竹的作态,但见她此刻面容娇羞无比,平素手段却又相当狠辣,无端地背后便渗出冷汗来。他们虽生为男子,此刻也不得不佩服云竹能屈能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天崖忙不迭地哄着云竹:“既是阿颜的愿望,那主子我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办到了!” 流光一瞬,一股浩大的灵力便携着风云之势向几人冲击而来。贺云卿虽托着燕枯心,可周身却早已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待那力量靠近,他挥剑一甩,剑气与那灵气在空中产生了猛烈的碰撞,巨大的轰隆声,以及半边天空的虹光,将二人的实力展现到了极致。 天崖眉头一皱:“我倒是没有看出来,小小的玄机门,居然也有这样的高手。” 贺云卿并不答话,冷眼看着天崖,目中满是寒意。 一边是宠姬的温言软语,一边是不识抬举的小宗门,天崖倏然出招,又是一道厉光落下,然而,这包含了他五成力量的一招却也被那年轻修士稳稳截下,且以天崖的目光来看,那修士接下招时并未费多少力气,反而极为轻松。 “轰轰轰!”一连几招,二人均处于平手之势,随后,天崖终于停止了试探,一身威压外放到了极致,贺云卿却全然不惧,青袍飞剑,冷静得彷如寒冰。天崖一出手,贺云卿的剑气便也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剑修本就实力非凡,再加贺云卿修为同样不弱,那饱含剑意的一招一式,竟是让天崖也觉得分外棘手。 二人酣战了良久,渐渐占据上风的竟是贺云卿。 八品宗门的修士,年纪也未满三十。闻声而来的修士几乎要被自己看到的一幕吓呆了,这……怎么可能?天池亦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若不是有别的宗门在,他定会忍不住对贺云卿出手……如今年轻的修士,若是放任其成长起来,将来恐怕会拦住崖儿的路。 天池攥紧了手指,若是崖儿输了的话,他不介意亲自出手……名声差了一分又如何,他要的,是整个天极城永久立于这片修真大陆上,他要的,是天极城的未来。 “砰!”贺云卿剑气恢弘,下一秒,天崖被他逼得后退三步,一身赤金袍子也染上污血。贺云卿那一招本就是他所学剑招中最难的一招,又是昆仑绝学,因而天崖实力虽强,比起他来终是稍逊了一筹。 他收起剑,正欲退开,便觉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威压逼近。天池双目生威,看着贺云卿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竖子敢伤我儿!”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修士便忍不住发笑。谁又不知晓他的心思,明明是他儿子技不如人,偏偏还似自己占理……不就是担心人家抢了他儿子的风头么?众修士虽都对贺云卿心怀怜悯,但为了一个八品宗门的年轻人得罪天池,着实有些不划算,纵然这年轻人天赋异禀,一手剑术便是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有些羡慕,却还是没有一人愿为贺云卿开口。 贺云卿退无可退,拔剑出鞘,眼看着就要被天池击中。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捏了捏贺云卿的手指。温暖的触感和亲昵的动作让他立刻振奋了精神,回捏过去,与燕枯心比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面对着天崖,凛然不惧。天崖招式到来时,燕枯心一下子便将之化解,唯有一旁被扫到的部分,由贺云卿处理了干净。 天池感觉到了极大的羞耻,但事已至此,他绝无再退的可能。 眯着眼盯住下方形势,天池忽然有了主意。他视线稍稍向云竹游移了一阵,便见他儿子的这个宠姬一点惧怕之色也没有,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姿态。 “哼!”一道厉光向贺云卿飙射而去,众人不注意的刹那,贺云卿胸口一阵剧痛,然而天池却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反而一门心思对上了贺云卿,甚至有意忽略燕枯心的存在。 “卑劣!”燕枯心胸腔满是愤怒,飞身便要攻上天池。云竹大喊一声:“还不快上!” 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里顿时窜出无数白色袍子的天极城修士,纷纷向燕枯心攻去。众人虽感叹玄机门隐藏极深,手下年轻人个个惊才绝艳,却也知晓,今日这两个年轻人,绝无再活着的理由。然而,萧君临的忽然蹿出却又让众人惊异了一把。他与燕枯心一人据着两面,招招不落,竟将天极城的精英们打到落花流水。 这都是从哪里来的年轻修士? 真的是八品宗门的弟子么?若是八品宗门的弟子都是这样的质量,那他们这些所谓的二品宗门,是不是都该羞愧欲死了? 在天池的层层威逼之下,贺云卿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周身剑意已然全部释放,然而抵挡住天池的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 “啪!” 贺云卿睁大眼睛,下一秒,他便明白了来者何人。 来人正是明辉。他仅用一指,便控住了天池的所有招式。观望一圈四周,又是手指一动,便见方才仍与燕枯心二人大战正酣的那群天极城的修士竟是顷刻间被控制了身形,一举一动皆在明辉掌控之下。 “明尊主,你这是何意?”当众被证实自己实力不如明辉,天崖显然有些羞恼。 明辉微微一笑,却不看他,反而盯着燕枯心,冷淡的脸上难得露出讽刺的神情:“怎么每次都保护不好他?” 这话一出,众人又皆是一惊。尤其是天池,一张老脸几乎要皱成苦瓜,他千算万算,却不知明辉与这玄机门的小贼竟是相识的。 燕枯心翻了个白眼:“等我活到我祖祖祖祖祖……父的年纪,我的实力会比你强的。” 这是在嘲讽他老――明辉眼眸危险。 老人家就该有点自知之明――小甜菜燕师弟表示无压力。 明辉看向萧君临:“你的实力强了很多。” 萧君临摊了摊手,表示:“可最后还是要你来救。” 燕枯心怒瞪回去:“没志气,谁要他救!” 可是此刻,几乎没有人理睬燕师弟的满腔愤懑,男人的自尊嘛,大家都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八十 六章 南域 明辉转过身,狭长的眼眸盯着天池看了半晌,黑色的瞳孔漾着清冷的笑意:“天城主,你要杀了他,我却要保他,你说,我意欲何为呢?” 天池道:“明辉,你未免欺人太甚!” 明辉哂笑一声,清冷的气质倏然间便消失不见,这一刻的他,彷如凡尘间慵懒的少年公子。他眸中掠过一丝嘲讽之色:“欺人太甚?天池,你实力胜过他们几个,自然可以随意对他们出手。我实力又胜过你,为何不能对你出手,这难道不是一样的道理么?你既做得了初一,我便也能做十五。” 见明辉并无任何退让的意思,天池心中怒意升起。但他毕竟是天极城之主,不过片刻,他的神色便恢复了平静:“明尊主,你想怎样?” 明辉神色淡淡:“天城主,我想问问,你与玄机门可有仇怨?” 天池道:“并无。” “那便是了。你既与玄机门无仇无怨,自也不会刻意欺压。”明辉一双好看的眉眼扫过场上众人,尤其在云竹那张完美的脸上停留许久,唇角微勾,“天城主,你天极城真正做主的,难道是一个宠姬么?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云竹在明辉眼眸扫过时便觉后背被汗水浸湿,此刻听得明辉所言,更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不会的,少主不会那样对她……然而,她恳求的目光向天崖看过去时,却发现天崖正闭着眼默默疗伤,而那一头,天池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那眼神,云竹是那么的熟悉!当她还是肆意妄为的颜夫人时,她看着那些被她整死的人时,便是这样的眼神。她已经没用了!没价值了!云竹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背后的汗水越来越多,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她拼命地跪□来:“城主饶了婢子!” 天池冷哼一声:“先前是崖儿宠你,我便任由你妄为,谁知你竟如此胆大,若是任由你继续下去,我天极城的名声还要不要?如今我真是留你不得了!” 云竹心中思绪百转,她露出一副娇弱得快要晕过去的表情,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在四周修士身上扫过:“婢子只是一个弱女子,怎敢行那等恶毒之事,少主,婢子伺候了你这么多年,帮帮婢子吧!” 然而,她只看到天崖的面色苍白了些许,却没有听他开口为她说一句话。 咬了咬牙,云竹只看到天池那张诡计多端的老脸,看到那个让天池畏惧的魔族尊主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看到她费尽心思想要除去的那两人平淡的神情,看到曾经为她所用的那些修士面上正义凛然的表情……她只想笑,她一生虽短,却真正经历过荣辱万端,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何错之有?她错的,只是因为她看透了人心,偏偏没有与这透彻相配的力量。 而在攀上高峰俯瞰天下之后,却又要被打落云端,她如何能愿? 天池低咳了一声:“天庸,把她……” 变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明辉最为警醒,带着贺云卿三人连连后退,一闪身便跃至云端,倏然间踪迹难寻。而就在他撤退的刹那,云竹周身忽然闪出一阵七彩虹芒,映照得她面庞光影明灭,却无端让人心中多了一丝忐忑。 “轰!” 天池与云竹的距离最为接近,他同样也感受到了云竹身上所带的那股来自远古的毁天灭地的力量,然而他先是被明辉控着体内灵力尚未复位,实力比之明辉又弱了一筹,却是没有逃过,生生受了这虹芒一击,当场吐了血。不止如此,天池也注意到,随着那虹芒没入,他周身灵气不断衰减着,皮肤竟也慢慢萎缩衰老。 若不是他发现得早将灵力控住,恐怕整个身子都要废了。然而此刻天池的状态真的算不上好,手脚萎缩得如同垂暮的老人,萎缩的原点,竟化成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看起来分外可怖。 遭殃的远远不止天池,那些离云竹稍近些的天极城修士,有伤重者甚至当场毙命,天崖因为不忍云竹惨状略退后了些,却也因此逃过一劫,但此刻,天池及天极城众修士惨烈的模样还是让天崖闭上了眼睛,不忍再去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让我好过,我便不让你们好过。”云竹放肆的大笑让在场众修士不寒而栗,火光照耀下,她的面庞犹如地狱索命的恶鬼,“为什么你们逃得那么快?”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生来便有父有母身具灵根,修仙有成受人敬仰,而我却如同地底污泥一般任人践踏。我只想活下去,我要力量要权势我要活得更好!”云竹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原先洁白无瑕的面庞渐渐化作黝黑的洞口,顷刻间便将她整个人吞了下去。 谁都没有料到,今日不过是一个小小宠姬引发的争端,居然能引起修真盟如此巨大的变故。 那些未曾受伤的修士盯着云端以明辉为首的四人,目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 这修真盟的天,从今日起恐怕就要变了。天极城势力损伤大半,自是无法再在修真界中坐大……而明辉,只看他要怎么办了! 这些修士面上虽仍是一片哀戚之色,心中却已在默默谋算,天极城的地盘与财富,究竟该怎么分配了。他们先还在为云竹的怨毒狠戾而震惊,此刻也早已将她抛在脑后,一个已死之人而已,根本不足以让他们费心。 谁都不知晓,此刻云端之上的四人,正爆发着一场小型的争吵。总体来说,就是明辉燕枯心吵,贺云卿萧君临围观――这是今日的常态了。 还要从明辉带着四人逃离开始说。明辉自然没打算带燕枯心,但这人一直紧扣着贺云卿不放,明辉没法子,也只能顺便把他带走。这种做法极大地伤害了燕掌门的自尊心,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可以逃的,完全不需要明辉的任何帮助。 我就当顺便带了条小狗――明尊主云淡风轻。 多管闲事――燕掌门抱着师兄得意洋洋。 事情便这般落下了帷幕。众人以为的最弱的玄机门豪发无伤,而天极城,则基业尽毁。虽则城主逝去天极城暗中的力量也仍不可小觑,却终是再也比不上先前。毕竟这片大陆屹立许久的宗门,又有哪家没有一点暗中的势力?如今的天极城,已经彻底失去了威慑力。 等到明辉与玄机门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那些修士被卡住的脖子才仿佛稍稍放松了,说起话来也没有了原先的瑟缩与畏惧,反而尽力交换着彼此拥有的消息。 第一点便是明辉的真实实力。明辉很强,这是在场所有修士都知晓的真理,但是明辉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若是没有见识过,他们恐怕还能心存侥幸,但是此刻,眼见得嚣张狂放的天池在他手上居然不是一招之敌,众修士除了畏惧,便是忐忑,亦在暗中默默庆幸着,自己并未得罪明辉。 第二点便是玄机门诸人的实力。贺云卿三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虽不足以与盟中老牌的修士对抗,但却也超越了大多数门派的顶级修士……这真的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宗门所拥有的底蕴么?这三个年轻人,究竟是如何修炼的?感叹之余,各派掌门便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各自门派的年轻修士,然而,除了摇摇头暗道一声“差距啊”,他们也没有办法改变自家徒弟/徒孙确实不如人的事实,只能加把劲多多操/练年轻弟子,直把一众年轻修士折磨得苦不堪言。 修真盟从此便开始上演年轻弟子学玄机门的活动,持续日期不定。 众年轻修士:我们也是很强的!我们是修真界精英!我们不是妖孽…… 修真盟内门。守城的修士看着林师兄,面上露出崇敬的神色:“师兄当真慧眼如炬!” 林姓修士摇摇头,皱眉道:“这几日各门派奔赴各域,我们还是好好查探一番,免得有旁人潜入其中。”他心中不是没有庆幸的,若是当日他遵从颜夫人的吩咐磋磨那几人,按照那几人的实力,恐怕他此刻连命都没有了。 谁能知晓,一个小小的玄机门,居然能掀翻偌大的天极城? 从此之后,这林姓修士便一直老老实实行自己分内之事,不依附于权贵,反倒因为仗义直言帮助了一位极富潜力的年轻修士。待那修士修道有成之后反过来报恩于他,虽他自己未得多大益处,却让一子一女修道有成,也让家族受益增光,这便是后话了。 但无论如何,这几日修真盟诸修士口中提得最多的便是玄机门几人了。当初颜夫人的权势有多兴旺,此刻的对比就有多么强烈。 也因为此事,各门派加大了对年轻弟子行事的规范。那些野心滔天、媚俗妖娆的女子绝无机会靠近精英弟子――天极城便是那前车之鉴,各大门派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而成为众人关注点的玄机门几人,却是花了一天时间巩固修为。待得四日期限一满,几人便动身出发,前往南域。 现在的玄机门,却不是众人眼中累赘般的存在。有明辉相助,又有三个势力堪比老牌大能的年轻修士,这玄机门的未来比之许多大门派,都明朗的多。刚到指定地点集中,燕枯心便只能忍着耳边的聒噪声与各派掌门寒暄,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师兄落入明辉的魔掌之中。 行路两日,一行数百修士便跨越两域边境,到达了神秘的南域。南域比之中域要炎热得多,甫一进入,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纵然有灵气相护,贺云卿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除此之外,南域的天空并非蓝白两色,反而透着一股火焰般的灼红,地表之上植被也极少,只有几丛矮树,和树丛间不时跳出的模样古怪的虫子。 天空中甚至一只飞鸟也没有。 “感觉如何?”萧君临笑着问。 贺云卿轻喘一口气:“不是太舒服。” “据说南域是大陆修士最不敢闯的一块地方。这里古怪的东西实在太多,稍不注意就会中招。”趁人不注意,萧君临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玉片,“给你看一看。” “什么?” “这里有南域的详细介绍,虽然时间久了有一些东西已经对不上了,但整体应该没什么大错。”萧君临低声道:“不要小看它,这可是萧家传承多年才传下来的。虽然萧家势不如前,但如今兴旺的那些宗门,可是没有这一份东西的。” 说罢,萧家少主很傲娇地表示:“这就是底蕴和传承,那些――”他目光扫过那些皱眉沉思的各派修士,鼻孔中冒出一声轻哼。 南域大城以离火城为首,一行又再跋涉两日,终于在第三日傍晚到达了离火城。中途诸人亦是遇到了无数异虫怪兽,但有明辉坐镇其中,伤亡并不算大。最让众人觉得奇怪的是,一路行来,那古怪黑袍及怪异毒虫的数量极多极多,尤其往南域中部走,几乎难见任何生命迹象,所遇唯有毒虫而已。 便是这些修士阅历非凡,此刻也不由面带诧异。便是势力最为孱弱的中域,都未有南域这等凄凉景象。南域,真的就到这一步了么?众人心头均是疑惑不已,可又转念一想,若南域不是他们看到的模样,那南域的修士们,究竟哪儿去了? “啪!”“啪!”“啪!”又是一波毒虫来袭。所幸众人身上均带着丹塔供给的解毒丹,又有明辉出力,众修士身上的压力倒也不大。 进入离火城中,一行人便寻了一处空旷的大宅安顿下来。 入夜,天空中红色散去,留下的是便是一片全然的黑。贺云卿靠在塌子上,感觉内外均是一股难言的热意,且虽已天黑,除了偶尔传来的修士说话声,偌大一个城,竟是听不到蝉虫的鸣叫,也无绿树流水,古怪到了极致,就像死城一般。 一夜无话,早上众人醒来,虽则面色与昨日并无不同,可是诸人眼底那副意兴阑珊的姿态却已然证明了一切。 修士乃是与天争灵气,是最易感受到灵气,也是最易被灵气滋养的一群人。但在此刻的南域,除了空荡荡的城池,别的竟是什么都见不到,这也难免让他们觉得沮丧。 众人实力以明辉为尊,也听从明辉安排。明辉将数百修士分成几拨前去探测南域诸地的消息。而玄机门四人,也被他刻意分在了离火城。 一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修士的消息倒是一波一波传回来,但多数仍是遇上怪虫请人支援的消息。明辉坐在城中冷静沉着,贺云卿本有些担忧,见他如此,便也将心放了回去。在他看来,明辉见识本就比他们广博,他们也没有焦虑的必要。 便是这般对明辉见识的信任也惹得燕师弟狂吃飞醋,每日早晨比抱着贺师兄去明辉面前蹦q三圈以示存在感,被明辉轻飘飘打了一顿悬在城门口,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燕枯心的幼稚行为自此戛然而止。 “过来一趟,我有事要与你们相商。”见是明辉的传讯,燕枯心暗暗撇了撇嘴,心中诸多不满,却仍是抬步跨了出去。在路上与各宗修士打了个招呼,他一脚踏进明辉所在的院落,黑眸中满是不耐:“有什么事?” 刚进去,他便发现地上不知何时绑着一个人。 他仍是撇撇嘴满脸不屑,却在发现那人不同寻常的穿着时猛地出声:“人?” “这是南域之人。”明辉道。 “原来南域还是有人的,不枉我们多日寻找。”燕枯心低下头来,“我倒是要从他口中问出些东西来……” 话未说完,那人便咆哮出声:“休想!” 若是目光能化为实质,燕师弟一定会被烧成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猜猜这个被绑的银是谁~ ☆、第八十七章 伯父 燕枯心缓缓倾身下来,盯着那人沉沉看了半晌。只一眼,他便看出,这人并非那些阴冷森寒的贺家之人,这个人的身上,没有漠然到骨子里的冷静,也没有丑恶到深处的野心,有的只是愤怒与那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愤怒。 这人看着不过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模样,一身实力也已到达元婴以上的境界。燕枯心盯着他看了片刻,却终是没有从这人眼中看出任何秘密的情绪。 他拍了拍手掌,挑衅地望着明辉:“你看出什么了么?” 明辉摇了摇头,一抬头便看到了倚在窗边的贺云卿,他眼神微闪,又仿佛不经意地盯着那人看了一眼,目中满是探究的神色。 他问燕枯心:“你没有看出来?” 燕枯心轻轻摇头。比起几人来,那被绑缚的人心情无疑差了许多,他恶狠狠地瞪着明辉与贺云卿,龇着牙,白牙红脸相映之间,倒是有种古怪的和谐感。明辉轻轻叩着桌面,道:“他什么都不愿说,我们也只能使出法子搜搜他的魂。我们初来南域,什么都弄不清楚又怎么成?” 那人听得这话,眸子闪了闪,却又很快暗淡了下去。片刻之后,似乎是历经了长久的挣扎,他嘶哑着嗓子问道:“你们初来南域?” 他的声音不止嘶哑,便是口音都透着一股古怪的感觉。但南域异族极多,各族之间确实有属于本族的独特语言,他这样的情形倒也算正常。 明辉轻轻颔首。 本以为这人要多透露些什么,没成想,只说了一句,他便彻底闭口不谈了,任凭他们怎么激怒,这人都是紧咬着一口牙,半个字都不肯吐出来。 明辉沉默了一会。片刻之后,他手指伸展,点着这人的头顶:“搜魂之法极为伤人,我劝你还是早些说为妙。” 那人咬着牙,感受到明辉体内庞大却又纯净到了极致的灵力,这不仅是他平生未见,在这几年中,整个南域也未曾出过这般强大的修士。再看看四周,几个年轻的修士看似无害,目光却如开刃的剑一般,透着凛然的杀气。 难道……这人目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挣扎了片刻,却仍是梗着脖子不愿开口。 “呼啦……”电光火石之间,窗外忽有一人横冲直撞地冲了进来,撞碎了圆木栏杆,贺云卿恰好站在窗前,下意识地拔剑出招,这人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看清来人面孔的刹那,那被绑着的人神色蓦然一变,眼中的挣扎转变成了怒气与悲哀:“你来做什么?” “少游!我来救你!”那人栽在地上的模样滑稽无比,明明自己都处在包围之中了,却还口口声声说要来救人。然而,这人的神情却是真挚无比,脸上带着笨拙讨好的笑意,似乎全然不知自己的处境。 那名为少游的男子狠狠捶着地面,他灵力被控,手掌很快因为摧残渗出血来。随后赶来的男子显然有些慌张,盯着他的手掌不肯转移视线:“少游,是我不好,我又惹你生气了。” 贺云卿冷眼看着,这名为少游的男子分明是不愿这人落入他们手中,才警告这人不许来救。谁知这人不仅大咧咧地来了,还以为少游只是生气。其实少游生气的,是以为今日都会死在他们手中吧! 到了此刻,贺云卿心中的防备也渐渐散去,以他对贺家的了解,这人应该不是贺家的探子。 若是有这般浑然天成的伪装,那他们几人被骗过,也是命中注定。 就在此刻,明辉的忽然出声把陷入哀伤情绪中的二人拉了回来,他盯着少游的脸看了半晌,问道:“你是贺家人?” 少游眼中闪现厉芒:“你又是什么人?” 明辉拍着手掌:“我是何人并不重要,你只需回答,你是否为贺家之人?” 少游神色微动,却并不应答。 听得明辉这般说,贺云卿终是将视线投向了那名为少游的男子。先前一眼他看得并不清晰,此刻再看,他却发现,这人的模样分明有些眼熟,就好像他在哪里看到过一般。贺云卿迈开步子,愈发靠近那名为少游的男子。那人面目带着红,脸上沾了些脏污,却无损于他的相貌。贺云卿脑中蓦然灵光一闪:“贺少游?!” 贺少游尚能保持镇定,但那后来的男子却是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让贺云卿立刻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难怪这人如此眼熟!难怪他听到少游这名字,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修真界重传承,男子亦是极重自己的名号,或许有时会因形势的转变而换一个假名,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多还是用真名。 而少游这两个字,他分明在自家老爹面前说过,正是他那离家前往南域奇兽门的大伯的名字。他自左道蕴口中得知,伯父被逐出奇兽门,成为饲兽人,却不知,他竟能在今日与他重遇。若是自家父亲知晓了,恐怕也会很高兴的吧! 不注意不知道,贺云卿观察了片刻,便发现这人脸部的轮廓和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像极了贺老爷,只是这人看起来更年轻些。若是让二人在一处,旁人恐怕以为贺少游才是贺老爷的儿子,谁能想到,这人竟是贺老爷的亲大哥。 明辉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若是细看,旁人甚至能从他眼中寻出狡黠来。 而那一端,被贺云卿直接叫破名字的贺少游,却是死死瞪着贺云卿,眼中闪着强烈的防备情绪。贺云卿微微一笑:“我是贺云卿。” 那人面上防备之色更甚。 贺云卿心知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贺家的子弟,遂解释道:“我并非那个贺家之人。我家祖辈乃是贺家旁支,自贺家带了几套秘籍逃出,便在安陵城一处农庄定居下来。我父有一兄长,年少时被南域奇兽门带离,十数年没有消息,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属于贺少游的年少时的记忆立刻如同平铺的画卷一般缓缓展开,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有些不适应这种突然的转变。面前的年轻修士修为如同瀚海一般深邃,便是他最巅峰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实力。他弟弟的孩子?怎么会? 一去南域踏上修仙之途,他其实已经选择抛弃了俗世中的一切。他脑海中的弟弟只是一个光着屁股到处乱跑的小屁孩,而如今,六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十年过去,他以为作为凡人的弟弟早该不在这世间了。一生历经波折,他也曾想起过乡间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曾质疑过,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可大多数时候,他只能苦笑着回答自己,无论正确不正确,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贺少游哑着嗓子问道:“他们还好吗?” 贺云卿答道:“爹娘和陈伯生活在一起,都还好。” 贺少游粗喘了一口气,点着头,这才将视线投向了他一直未曾细细关注的年轻修士。这年轻人相貌虽生得极好,可在贺少游看来,这等相貌,并非贺家子弟所有。 贺云卿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并非爹亲生。” 他的答案让贺少游略微怔愣了一下,却也让他心头那丝防备彻底消散了干净。若是先前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现在,不管如何,他都不相信,这一批人是贺家派到南域的。上首的那个修士修为乃是贺少游闻所未闻,便是贺家攻入南域,其中实力最强者恐怕也难以与他相较。而面前修士的话虽然不足以让他全信,毕竟他这些年的经历,若是细挖,也是能寻到的。应该是他们的态度吧,贺少游心中暗想。这一行人中没有毒虫没有威胁,想来根本就不是贺家的风格。 因为贺家根本不会放任他们活着。 在场众人中,最为诧异的便是燕枯心。他着实没有办法理清,怎么先前还被他言语激怒的家伙,一转眼居然成了贺云卿的长辈,还是他的大伯! 燕枯心和贺云卿是道侣,所以,贺云卿的长辈也就是燕枯心的长辈。 燕师弟森森觉得无语。他将目光转向明辉,却发现这人眼角含笑一副了然的模样,显然早已知晓了一切,却放任燕枯心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在长辈面前丢足了脸。 数天相处的经验让燕师弟得出了一个结论:有明辉在的地方,他总是很倒霉,明辉就是他的灾星。 认亲完毕,明辉卸下了对贺少游的束缚,吩咐手下人带贺少游进去洗漱收拾了一番,待贺少游打理干净走出来,他的原本面貌终是彻底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这下,谁都要感叹一声明辉的慧眼如炬。这人当真像极了贺老爷!便是萧君临与贺老爷亦有几面之缘,此刻也不由得感叹出声。 落座之后,贺少游便将他这么多年来的经历细细讲给贺云卿听。他原先确是在奇兽门,却因修炼了祖辈留下来的贺家的法决被察觉,从而被逐出奇兽门,被抓去当了饲兽人。而陪在他身边的希尼,正是那个部落的少主。 其中苦楚贺少游大多掠过不提,但贺云卿还是从他脸上发现了端倪。当贺少游提及饲兽的那段经历时,希尼的手一直握住他的手,面上满是紧张懊悔的神色,似乎很害怕贺少游回忆起那段过去。而想及希尼破窗而入时那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以及贺少游之前的表现,贺云卿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他的大伯一定吃了很多苦,而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你们呢?”贺少游问道。 贺云卿便将这么多年的事情挑了几件说给贺少游听。听得贺家夫妇一生平顺,陈伯也能安享晚年,贺少游频频颔首:“其实他们这般过着,也是一件好事,修仙一途,着实危机重重。”听得几人差点被贺家毒虫所害,贺少游目中溢满愤怒:“贺家着实太过。你可知为何这南域人迹全无,我又为何被你们捉来?” 明辉双目一亮,暗中和萧君临对了个眼色。 贺少游道:“南域本就是虫兽的天下。天下毒虫,又有何处比得上南域?自数年之前,贺家便已经瞄上了南域,他暗中与南域几大宗族部落合作,研究那古怪毒虫,而就在前些年,毒虫方才制成,因而贺家的野心才摆到了明面上。” 他苦笑一声:“南域就是毒虫的大本营,你们应该知晓,毒虫受白骨所控,将那白骨毁损,毒虫就会失去依靠。” 贺云卿点点头:“确实如此。” “而那毒虫却依然源源不断出现在大陆各域,你可知,这是为何?”贺少游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一字一顿地开口:“因为南域,有一块专门供给毒虫力量的巨尸,乃是一不知名姓的上古大能逝世之后的尸体,却被贺家用来专门培养毒虫。巨尸不亡,毒虫也不会消亡。且贺家为了将这巨尸的力量最大化,竟以修士之灵饲养巨尸。南域本就有些饲兽的秘法,饲尸之法与饲兽类似,因而那毒虫制成之日,便是南域修士遭遇之时。我与悉尼侥幸躲过一劫,我们也纠结了一批未遭毒手的修士暗中藏了起来。只可惜我们实力太过微弱,根本没有办法与贺家相抗,反而有人被贺家暗中捉了去。” “此次我们知晓有大批修士前来离火城,我便过来查看一番。”贺少游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谁知才刚刚冒了个头,就被你们察觉了。我本以为你们是贺家派过来的人,若真是这样,恐怕我们也没有活路可言了。” 听了贺少游一席话,在场诸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明辉轻轻转着手中的圆玉,问道:“你可知那巨尸在何处?” 贺少游轻轻点头:“南域诸人中,迄今还知晓巨尸之秘的,恐怕也只有我们二人了。”他转头看了希尼一眼:“希尼的部落恰好探听到了巨尸的讯息,只是那四周不仅有修士镇守,巨尸本身的力量亦是强大无比,若无完全的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明辉应下了他的话:“你若是想住在这里便住下,你也可以将其他人都接过来。我们初来南域,对南域诸事并不熟悉,若有你们相助,也能省些麻烦。” 贺少游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趁着夜色,他与希尼二人飞身前去二人避难之所。希尼追在他身后不放手:“少游,我错了!” 贺少游怒目圆瞪:“你哪里错了?我不是说过你守在那里,我出去探测便好。你脾气冲动易怒,又容易被骗,偏偏还以为自己有多本事……” 被爱人这般贬低,希尼自是极为不愿,嘟囔着道:“我有你说的这么差么?” 贺少游挑了挑眉:“更差。” 希尼皱了皱眉:“可最后不还是没事了么?你可知,你数个时辰不归,我心里该有多惊慌,扎叔也劝过我了,可我就是不敢等。我只有你了少游,我只有你了。” 听他这么说,贺少游眉头间凹出一个深深的皱痕,一张很是平凡的面孔竟突兀生出了一股不和谐感。希尼见他这样便是一慌,暗暗责怨自己撒娇撒过了头――他的少游,最是听不惯这样甜腻的情话。其实二人初见时,贺少游虽是饲兽人,却被派到希尼身边伺候。希尼性子傲娇,时日久了谁都受不了,偏偏只有贺少游容得下他。两人的关系一度倒是非常好,只是到后来,某件事让贺少游明白,他的身份只是一个低微的饲兽人,而希尼却是整个部落的希望。 当他在毒兽群中醒来,身上被咬出无数伤口,体内甚至流着黑血的时候,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也更加冷酷,那时的贺少游甚至以为,他的血都是冷的。 希尼不敢开口,只能耷拉着脑袋,数着自己的脚步,就好像地上有什么宝藏一般。若是真有可能的话,希尼倒是希望此刻地上能多一面镜子,让他能从其中看清少游藏起来的情绪。 贺少游根本不理他,继续前行。希尼百无聊赖地瞅着四周的风景,脑中灵光一闪:“少游,等这件事了结,我们一起去东域看看你弟弟吧!想不到少游居然还有亲人再世,你那个侄子一看就是个乖孩子,真想有个那样的儿子啊……其实少游,这次我们要靠他们帮忙,可他们愿意帮我们,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所以,以后就是你养着我了。” 若是有熟识的人听到,定会喷出一口血来。其实希尼的模样看起来不过比贺云卿大了几岁,居然就能无耻地称赞人家可爱。 唯恐贺少游不理他,希尼甚至腻着嗓子慢悠悠地喊了一声“主人~”。 对于他的无耻程度,贺少游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第一句时他面色尚和缓了些许,此刻虽极力忍着,他的耳垂乃至整张脸颊都透着淡淡的红色。 希尼瞪大了眼,盯着这让自己差点流口水的一幕,一丝一毫都不肯错过。天知道,多少年了,他的少游都没有对他流露过这么娇羞的情绪。 若是贺云卿在此地,叔侄两个定会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身边的男人们,到底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真实身份就是那个大伯哟~ ☆、第八十八章 结局 安顿好部落的一切,贺少游与希尼便与修真盟诸修士一道前去那远古巨尸的所在地。所幸那处地点距离离火城也并不算远,朝发夕至,然而远远地,众人就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分明感应到,不远处那股毁天灭地般的磅礴气息正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心悸,让他们退却。 “这就是那巨尸?”有人转过身来,急匆匆地询问着贺少游。 贺少游轻轻点了点头:“这正是那巨尸的所在。我们此刻还在远处,感应并不强烈,若是走得近了,与巨尸威压相触,恐怕有直接毙命的危险。” 一惊一乍之下,又有几个修士打了退堂鼓。 话说起来,他们加入修真盟也并非真的就为了天下苍生,而是贺家来势汹汹,非他们一门一派可敌,加入修真盟,不仅可以保全自身的实力,亦能加强与大型宗门的联系,简直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加入修真盟,可不是为了送命的! 明辉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锐利的眼眸仅是向那几个面有惧色的修士看了几眼,便见那几人眼底的畏惧之色更甚。 然而,他们却知晓,这位魔族的明尊主,从来就不是个善茬。想想这位可是直接把玄机门搞到覆灭的高手,他们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明辉作对。 明辉眸中的讥讽之色又浓了一分。他挥挥衣袖,一人独行在众多修士之首,却不会有任何突兀之感,仿佛透着一股横扫天下的霸气。曾经孱弱的身体早已因为几年的修炼恢复到巅峰状态,他活得潇洒而肆意,足可以无视一切,放肆前行。 只因他是明辉,他有这个资本。 萧君临落在后面,正放低声音和贺云卿闲谈:“总觉得他又霸气了。” 贺云卿低低一笑:“你觉得他不一样了?” 萧君临颇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其实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翩翩美男子的,实力倒是其次了。只是越到现在,越觉得他很厉害,又觉得他越来越难接近了。” 他忍不住又朝贺云卿看了一眼,见他神色淡淡无甚悲喜,仿佛只在谈论一个极为普通的朋友,不由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他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本来的事实,他总觉得,自贺云卿拒绝了明辉之后,明辉整个人好似被寒冰封住,再没有人能够改变他。 纵然他此刻霸气如斯,却还是让人感觉,他很寂寞。 或许那就是巅峰之上唯一的感觉吧!萧君临嘴角微勾,曾经的他或许还曾想过去改变明辉,但是现在的他,早已有了自知之明。 明辉脚步微微顿了顿,但他实力乃是众人中最为精深的,便是换了个姿势,也没有人能够察觉。 又过片刻,众人终是离巨尸越来越近。不止是修为上的威压,距离越近,那股混着尸臭腥臭诸多臭味的气息也在极大地考验着众人的嗅觉,且那股气息亦有修为加成,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忍受。行至一半,队伍中修为稍弱了一筹的修士已是止不住地呕吐起来,再无力量前行一步。贺少游并非第一次距离巨尸如此接近,因而他除了面色有些发白之外,并无其他不适的地方。 “停。”明辉手臂一挥,本来还显云淡风轻的模样倏然间便严肃了起来,一双利眼凝视着城墙之内,视线似乎透过万物,察觉到了一切。 “贺天夔!” “明辉!” 自高处飞来一个黑色袍子的身影。他身体隐藏在黑袍之下,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危险到极致的气息。贺家诸人一向作此打扮,但在贺云卿看来,此人实力,当是他平生所见唯一略逊于明辉的人物,其他人,无论是天极城城主天池,亦或是萧家家主,都难以与明辉相较。 这人的面目甚至让贺云卿想起了曾经在魔族的那个黑袍人,那人实力虽非最强,一身毒功却连明辉都要中招,恐怕也是贺家之中最为精英的人物。 萧君临放低声音,解释道:“这是当代贺家的太上长老贺天夔,实力比起贺家家主都要强一分。” 山雨欲来。果然,不过几息之间,明辉与贺天夔之间便爆发了一场震天撼地的争斗。明辉底蕴深,贺天夔却也不弱,特别是他那张泛着青紫色的脸,足以证明他在毒之一道上所拥有的造诣。 “明辉,听说你曾中过虫毒,今日便要你尝尝老祖历经十载炼制的淬鬼毒!”贺天夔叫嚣道。 明辉全然不惧:“生而为人,却已尸为祖,便是堕魔修士在你贺家面前也要甘拜下风。”显然,贺天夔口中的老祖,便是那散发着恶臭的巨尸。冲天而起的气味几乎将方圆千里的天空熏成了黑色,众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甚至只是停留一刻,干净的道袍上也飘下了一层淡淡的黑烟。 贺少游提醒道:“黑烟有毒,莫要用手触它。” 而另一厢,贺天夔浑身气色猛地一转,青紫色的面颊一瞬间转为浓浓的黑色,看起来分外可怕。随着他面色加深到了极致,他忽然口一张,便有无数的黑气自他口中喷出,随着黑气而来的,自是那一条又一条泛着可怕色泽的怪虫,毒液自四面八方向明辉攻去。 明辉极力阻挡着,然而他却显然低估了这所谓淬鬼毒的毒性,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那毒气击中,整个人飞速地往下坠。 而贺天夔居然也没有乘胜追击。众人注意到,贺天夔口中吐出毒物之后,他面上的黑气竟是渐渐转白,却非正常人的白肤色,而是一种斑驳的,死尸一般的白。那白色如同粉末一般从他面上扑簌簌掉了下来,落在地面,激起一阵黑烟。 “此毒无药可解。”贺天夔哈哈一笑,“明辉,枉你身为魔族尊主,天地间数一数二的高手,却连老祖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过。看吧,你有没有觉得手指头在发痒,因为它很快就不属于你了,还有你的脸,你的心脏……统统都成为滋养老祖的肥料吧!” 就在一瞬间,异变陡生。 明辉清峻的身影忽然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面色红润,并无任何中毒的迹象。他抬起头,默默看了贺天夔一眼:“我说过,我已经中过一次毒了。” “所以,”明辉神色不变,“我绝不会错第二次。” 话音未落,他指尖便是微微一动。就在众人盯着他手指试图从中发现什么的时候,却惊异地看到,原先尚在大笑的贺天夔体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团红色的火焰,旋即,有什么东西自中间爆了开来,“轰隆”一声,贺天夔的身体便裂成了无数块。 他的脸仍是微笑着的,可那笑容,却分外狰狞。 在场的众多修士顿时便觉得脊背一凉。明辉退下来时,众人看向他的神色已是敬畏加畏惧,当然,他们本就畏惧明辉,此刻只是又加深了几分而已。 因巨尸乃是贺家根基所在,巨尸四周负责坚守的均是贺家最为精英的弟子。半个时辰之后,无数怪虫修士的尸体自城内飞出,而众人,也更为接近那巨尸的所在。在城墙下略停留了半晌,明辉忽然挥手示意:“你们不必跟上来了。燕枯心,萧君临,你们二人与我同去。” 贺云卿的眼神与明辉在半空中相遇。明辉眼眸眯着,让人难以察觉他的情绪,片刻后,他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他们二人的实力乃是诸位当中最强的,此去人数不宜过多,二人足矣。” 甚至贺云卿和萧君临都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你不需要去,有我们就足够了。” 贺云卿还欲反驳,对上三人的眼神时,他喉咙仿佛被扼住,明明有一肚子话要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就在三人要离去的瞬间,贺云卿储物袋中一直没有动静的昆仑石却忽然发出一声爆裂般的嘶鸣:“带我进去,我要进去!” 昆仑石的情绪如此强烈而外露,走在三人最前方的明辉最先察觉,面色冷峻地盯着昆仑石看了半晌。然而,他发现,这块一贯欺软怕硬的石头,此刻的表现却极为坚定。在明辉的威压下不仅没有试着逃避,反而苦苦支撑着。 明辉唇角微勾:“这样看起来倒是有了灵石的模样。” 转身又去看贺云卿:“进去之后万事注意,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他对上燕枯心,第一次用和颜悦色的语气向他开口:“保护好他,只这一次。你已经让他受伤了那么多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燕枯心虽仍有不忿,却难得没有与他争辩,只轻轻“嗯”了一声,握住了贺云卿的手。 才入内,那股腥臭气息便比外间浓郁的十倍不止,刚刚进入,贺云卿就有种灵魂脱离,快要被熏死的感觉。他心念一动,恰好站在三人的后方,落后一个脚步。而几乎就是一眼,贺云卿便看到了那个躺在怪虫堆中的巨尸。 其实并非巨尸,但因为长期与毒虫为伴的缘故,这具尸体确实要比普通人的身体大上三四分。 明辉几人出现的刹那,巨尸就仿佛有所感应一番,巨臂一挥便冲向明辉,恶臭之下,他的修为极易被忽略,然而只是一拳,众人便飞出了数里。 怪虫吱吱喳喳扭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砰!”又是一击! 又是一击! 实力高强如明辉,在巨尸的接连冲撞之下,也仅有不断闪避的办法。四人之中修为最弱的贺云卿更是在不经意间成为了巨尸的目标,他无意识般地横冲直撞着,每一步,都带着伤亡。 形势对贺云卿四人渐渐不利了起来。 巨尸力量之强他们虽然有所耳闻,但是真正相遇,他们才发现,形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恶劣得多。恶臭侵入了贺云卿的身体,“嗤嗤”一声,便掀起一块焦黑的死皮。明辉受损极重,巨尸实力本就胜过他,此刻灵气带着毒气在明辉周身乱舞着,很快便将他的力量消耗了大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他们,却仍未寻得拯救自己的方法,这巨尸,仿佛如贺天夔所言,是一个无解的物种。 眼看着巨尸一步步逼近,贺云卿甚至能看到他青白的皮肤之下一根根泛着黑色的血管,恶臭腥臭一股脑儿地向着他鼻尖冲过来,视线仿佛被阻隔住一般,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 “够了!” “逍遥!逍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昆仑石放肆般的嘶吼响彻在贺云卿耳边,明辉虽听不见它的声音,却仍能感觉到它口气中强烈的情绪波动,视线忍不住朝昆仑石的方向游移了几分。而燕枯心与萧君临却一无所觉,狼狈闪避了许久之后,他们敏锐地发现面前巨尸的动作陡然缓了下来,细细观察一番,这浑身腐烂泛着恶臭的巨尸,竟是做出了思考的模样。 怎么可能?被自己的比喻吓了一跳,燕枯心静静观察着巨尸,却发现它仍保持着方才一动不动的模样,丝毫没有再来攻击几人的意思。 巨尸不动了,最为不满的自是那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虫子,他们蠕动着软绵绵的躯体,豆大的眼闪烁着各色光芒,时不时发出让人难受的吱喳声。然而,巨尸始终不为所动。虫子很是不耐,一个一个顺势钻入了巨尸体内,头先钻进去,身体却留在外面,顷刻之间,巨尸全身便被数之不尽的虫子覆盖了。纵是贺云卿几人均是见识卓绝之辈,此刻也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逍遥,我在等你,我以为,只要我的新主人练会了昆仑功法,我就有化为人形的机会,我就能找到你了。”昆仑石的声音带着哽咽,不是平日和贺云卿讨价还价的伪装,而是真正的悲伤。随后,贺云卿便听到昆仑石继续开口:“逍遥你看,这就是我选的新主人。他是昆仑子弟,现在的本领不怎么样,可是未来总会修仙有成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你不在了,我一门心思谋划,又有了什么意义呢?” 巨尸似有所感,庞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里震了震,他们所在的地面也随之摇晃了两下。 猛然间,那毒虫之中体型最为庞大的一只却在此刻爆发出了剧烈的轰鸣声,刺耳的声音几乎要将几人的耳膜都震碎了。随着这声音响起,那巨尸滞涩的身体仿佛在忽然间恢复了活力一般,毫无意识地向几人攻来,招招致命。几人闪躲不及,若不是方才昆仑石的打断让几人多了一次喘息的机会,恐怕他们此刻也只有被震碎的命。 “撕拉――”巨尸破坏力愈强,那围在中央的无数虫子便越兴奋。吱吱喳喳的声音充斥在整个空间里,只看一眼便会让人觉得生畏。燕枯心觉得很烦,萧君临对这些虫子亦没有好脸色,若是侥幸躲过巨尸的攻击,几人喘气之余,总会忍不住抓几只毒虫利落地消灭了,以消去体内越来越旺盛的火焰。 战局越来越激烈,昆仑石的声音也越来越绝望。 满场之中,唯有贺云卿能听清它此刻的呼唤。每一声,每一句,都是简单的两个字――逍遥。 贺云卿想,逍遥应该就是那巨尸的名字。 然而在战斗中途的某一秒,贺云卿却听到昆仑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他手中动作微微一滞,却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贺云卿,你是个不错的人,所以你一定能把昆仑的功法发扬光大。”昆仑石声音中满是惆怅,“其实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你的。” “可是没办法,那个人是逍遥。他是我存在的意义,若是他都离开了,我留着又有什么用呢?”昆仑石心中蓄满了回忆,它想到了那时昆仑的奇景,想到年轻时仗剑走遍天下的逍遥,那个时候他们是如此年轻,它曾经化形,与他抚掌谈笑,喝酒奏乐,但是现在,他变成了一副旁人认不出的模样,而它,也坠了修为重新变成了一块石头。 贺云卿静静听着,时不时还要挥剑抵挡外来的攻击。 昆仑石仍在述说:“便是他已经死去,我也不愿看到他的身体被如此糟蹋。逍遥一直是个骄傲的人,他一定恨极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它说:“你让他们都退开。” 贺云卿已经预料到昆仑石的打算了,低声询问道:“你决定了?” 他听到了一声坚定的回答,心酸之余,却又会想,若是燕枯心也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的选择也会和昆仑石一样。但明知选择会是怎样,心中却还是会不舍。昆仑石陪伴他的时间很长,尤其在他自爆金丹之后,那几乎是他这一段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光。 他咬着牙,吼叫出声:“你们都退开。” 下一秒,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再去看。 而在另外三人的视线中,贺云卿的腰侧仿佛有一道灿烂的流光闪出,倏然之间,便钻入了那巨尸的身体之中。 白光骤亮,温暖的光芒冲散了室内的黑暗。恶臭,腐骨……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干净。巨尸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渐渐缩小,最终化作正常人的身量。邪恶的气息也仿佛被清空,阴寒的风、逼仄的空间,所有,都转变成了光明。 冲天的光芒照亮了半片天空,城外的修士只觉身体一轻,浑身暖洋洋的,再不复方才的压抑感。待他们从舒服的状态恢复过来,左右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方才一直压制着他们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这是不是意味着…… 贺少游与希尼均是满眼含笑,南域的天空终是明朗了……他们不必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这世间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了。 没有人比此刻贺云卿的感觉更加强烈。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昆仑石一直叫嚷着要跟来……他为昆仑石的选择而骄傲,却也为他的离开而遗憾。 但不得不承认,巨尸的消失意味着贺家计划的破产,贺家覆灭,他们在改变修真界的命运,尽管这一切,都仅是无意为之。 场内成千上万的怪虫缺失了最大的力量来源,又触到了白光,均是怪叫窜逃慌张不已。但明辉几人又岂会容它们好过,纷纷使出本事将怪虫消灭了干净。大陆之上或许仍有逃窜在外的怪虫和贺家修士,但巨尸已然消失,贺家主事者亦被消灭了几成,有生之年,贺家都难以恢复真正的繁荣。 贺云卿微微一笑,他从来便知,这个广博的修真界到处充斥着危险与倾轧,只要有别的宗门世家在,贺家便没有真正的可乘之机。 三人正要带着逍遥尸体离开的刹那,却见那具尸身忽然有淡淡的光晕飞了出来。明辉距离最近,摊开手,接住了那圆圆的光晕。 “我乃昆仑修士逍遥,与人斗法失败伤重不治,却被小人所用,日日夜夜灵魂煎熬,如今终是可以重获自由,多谢。”声音渐渐消散,光晕也渐渐转淡,蓦然间,贺云卿却从光晕中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猫脸,那猫,似乎也在朝他们微笑。 贺云卿鼻子一酸,他又想起了那块怕猫的破石头了。 贺家被灭,盘旋在修真界众人身上的乌云也终是逐渐散去。然而,修仙本就是与天争,与人斗,只需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在,修士便会止不住地自相残杀。 这是修仙之始便早已注定了的事情。 但修真界中的纷纷扰扰,与此刻的贺云卿燕枯心二人已然没有了多少关系。贺家被灭,依附于贺家的乌合之众自是不堪一击,被修真盟彻底清扫了一遍。影响修真界稳定的因素也已经不在,因而,在贺家覆灭后的两个月,修真盟便自动解散。 但这一事件的后续却远未结束。玄机门以八品宗门之姿加入修真盟,亦在贺家覆灭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而东域修真界各宗再聚时,纷纷投票将玄机门的品阶提升到了六品。百废待兴之际,玄机门也趁机招收了许多新弟子。 与魔族交好、亦有燕枯心这般妖孽的天才当掌门,因而无论是东域各门派,或是中域北域的门派世家,都不敢轻视于玄机门。 然而,燕枯心燕掌门早就不耐烦门中的俗物了,从南域归来之后,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金丹后期的云逸。就算云逸干不好他也不担心,他和贺云卿虽打算云游大陆,却不会真正放下了玄机门,有他们两个金字招牌在,便是云逸修为稍差了一些,也无人敢轻视于他。 燕枯心揉着贺云卿的面颊,慢慢轻了上去,他的手指也并不闲着,缓缓下滑:“真好,从此以后师兄便是我一个人的了。” 贺云卿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在燕枯心看来,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充满了无限风情。 他出声:“从来就没有别人。” 从来就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燕枯心显然被他的话取悦了,露出一个满意至极的笑容来。 不远处的山巅,山风猎猎作响。萧君临看着垂首而立,面上并无喜怒的人:“真的放弃了?” 明辉一袭雪白的袍子,遥遥望着远处的青山:“不放弃,我又能如何?” 就让过去的一切成为记忆,就好。 纵然终有一日,贺云卿的心中再想不起明辉这个人,至少他们没有互相怨着,就已经足够了。 山风太响,萧君临分明听见了风中倏然而过的叹息声,待他细细去回味时,却已经辨认不清,那是否是他的错觉。 贺云卿又洒了一些土上去,方才轻轻拍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穿越之师兄 作者:远上天山 腿上的灰尘:“他们两个能在一起,这也足够了。” 燕枯心轻轻点了点头。 云游的第一件事,贺云卿携着逍遥的尸骨,寻到了北域昆仑的旧址,将逍遥和昆仑石埋在了一起。其实那日昆仑石化作一道流光闪入逍遥体内,他们二人便是一起的,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昆仑石的痕迹。因而,贺云卿便将当初串着昆仑石的那根红绳带了出来,系在逍遥的尸骨上,也算是让这二人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一转眼便是十年的光阴过去。二人如今均是接近四十岁的年纪,样貌却仍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他们看山涉水,修身养性,十年之中各自修为增长极快,偏偏又升得极稳。十年中,他们也常常回去陪伴贺家夫妇,贺老爷也在十年前重见兄长,这十年,贺少游陪着贺家夫妇的时日说起来比起他们二人要更长些。 一个月前,贺家夫妇二人手牵着手,在梦中溘然长逝。 贺云卿并没有痛哭出声,可那双泛着血丝的眸子却让燕枯心更为担心。 贺云卿摇了摇头,松开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从他十一岁起,从他选择了修仙这条路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了,修真者是这世间福缘最为淡薄的一群人,他们的生命太长太长,长到当他们回顾流逝的时光时,会发现,那些原以为痛到锥心的事情,再看时也只是一笑而过。 而贺家夫妇能够陪伴他到现在,于他而言,已是足够,他不会强求更多。 他的一生,已经相当圆满了。 再是五年。萧君临牵着明辉的手坦然地与二人相见,他对燕枯心这个抢了自己哥哥的家伙本就没有好声气,明辉与燕枯心也一直不对盘。本来他二人各自为政嘲讽燕枯心,燕师弟还能各个击破。如今夫夫二人携手,燕师弟几乎不是一合之敌,只能偷偷跑过来,对燕枯心控诉萧君临的恶行。 贺云卿也不知晓萧君临与明辉有怎样的后续,但他看萧君临面目含春无比幸福,又见明辉看似淡然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萧君临,心中便已明白了一切。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上天待他不薄,贺云卿默默地想。 当然,有萧君临二人存在的地方,就有不开森的燕枯心。燕师弟表示,不就是来了个北域么,凭什么这兄弟两个每天都要联络感情,天黑了也不放师兄回去啊啊啊! 还有,明辉太贱了,居然放任萧君临这般,真是一点威风都没有! 他们两个人果然是灾星!贺云卿再次肯定了这一点。 屋内,萧君临突然道:“你知道么,父亲他要把家主之位传给我,我没有接。” 贺云卿停下动作,注视着他。 “他把萧家当成了一切,但是五年的时间,我已经看清楚了一切。在他眼中,我是合格的继承人是萧家的希望,但是独独儿子这个身份,他不愿意承认我。” “母亲爱我,也爱你,但是父亲,还有她的地位对她而言同样很重要。” 贺云卿顿了顿,开口道:“这样也好。” “你支持我?”萧君临惊喜地问。 贺云卿苦笑一声:“若是别人或许还会责怪于你,我又怎么会,你别忘了,虽然我们二人都算是牺牲品,但我却是最早被牺牲掉的一个。” 萧君临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若是萧家主真以为他能控制一切,那才是真正的错误。那几年中,萧君临的眼界早已不局限于萧家小小的一方天地,他经历了太多,早已不是萧家主眼中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当他们在生死边际徘徊时,萧家主却带着萧家躲了起来,本该高大的父亲形象在二人眼中早已成了一个笑话……甚至,他们认为,萧家主才是一个做梦的孩子,他总想着让萧家走向巅峰,可是这世间,没有磨难的宗门,永远难获荣光。 所以,萧君临的选择很对。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在这里吱一声,没有番外,就在这个吉利的88完结。谢谢大家的陪伴,谢谢菠萝味的长评,萱龙的捉虫,很多很多,谢谢!这篇文是我目前最长的一篇文,没有你们的支持,拖延症和没耐性的作者绝对没法坚持到完结。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