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分卷阅读1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修真]不想死,那就腐啊。》墨锦妤 文案: 沈慕白是一个宅男,是一个顶着文艺的名字和一张面瘫脸,成天暗搓搓的卖萌的宅男。 有一天,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很镇定的穿了。 听说原主得道多年,懒得升仙。沈慕白表示,升仙什么的,也就那么回事儿,原主真是戳他萌点呐。 听说原主纵横天下,法力无边。沈慕白表示,身体本能什么的不要太美好,原主真是深得他心呐。 等等,听说原主叫袁不破,沈慕白表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修仙文主角隐藏的金手指,行踪不定的世外高人神马的,真是够了!!!他是宅男啊喂!!!他不要五湖四海,天下为家,四处奔波啊喂!!! 再等等,小爷身体里的那位,你先别炸毛,小爷不是舍夺啊亲~ 总之,这是一个悲催宅男魂穿之后,被身体原主扑倒,从此走上幸(苦)福(逼)快(呵)乐(呵)的道路的故事。 叔刚结束一本正剧,需要欢脱一下,换换心情。毕竟叔是可以严肃可以卖萌的雄壮威武的汉子呐~ 脑抽之作,博君一乐呵。 ====================================================================== ☆、第1章 看盗文的汉子你穿越去吧。 沈慕白是一个宅男,是一个面瘫着脸,整天暗搓搓的卖萌的宅男。作为一只标准的刚毕业的程序猿,他总是称自己为技术宅。 “技术宅改变世界。”沈慕白肯定的对自己笑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是笑了,其实看起来,他只是嘴角肌肉抽动了一下。没错,他是个面瘫。沈慕白的面瘫,不是言情小说男主用来表现自己狂霸拽的那种面瘫。他的面瘫在医学上被称为“面神经麻痹”。 所以,哪怕沈慕白在心里疯狂吐槽,面上也总是表现出一派冷凝的样子,端的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架子。这也导致了,沈慕白二十多岁,也没交到什么死党哥们。 “枕黑啊,我有你就够了。”沈慕白看着街上三三两两呼朋唤友,勾肩搭背的同龄男生,蹲下来挠挠他的那只浑身纯黑,只有四肢和脖颈的一圈毛是雪白的大肥猫。 枕黑是沈慕白的猫。能将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奶猫,养成如今三十多斤的女汉子,沈慕白居功甚伟。 沈慕白挠了挠枕黑的脖子,枕黑舒服得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侧过身子,将另一侧的脖子递到他手边,让他继续挠。沈慕白也不恼,捞起胖成了球的枕黑,慢悠悠的往家走。枕黑不算轻,沈慕白的另一只手上还拎着自己多日的储备粮和枕黑喜欢的小鱼罐头和猫饼干若干。这一路走下来,竟也不觉得吃力。 也亏了枕黑,无私的用它肥硕的身躯鞭策沈慕白锻炼身体,没让他这个宅男进化成“翩翩浊世清公子,出水芙蓉弱官人”的弱鸡宅男。 对于自己的肱二头肌和六块腹肌,沈慕白还是很满意的。 回到沈慕白两室一厅的公寓,枕黑就无情的抛弃了她的主人,跳出他的怀抱,直奔自己垫了鹅毛枕头的小窝。在枕头上打了几个滚,引得身下的篮子发出痛苦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枕黑才安分的趴了下来,傲娇的冲着沈慕白叫唤了两声。 沈慕白放下手中的东西,从超市收费两毛钱的塑料袋里翻出枕黑喜欢的小鱼罐头,走近厨房给她打开,放到枕黑面前。看着枕黑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这才弯腰开始收拾买回来的东西。 沈慕白虽然是个宅男,但是也不是邋里邋遢的宅男,将方便面,面包,火腿肠和一些水果分门别类的放好,沈慕白开始烧一锅水,煮方便面。这是他今晚的晚餐。 将锅烧上水,沈慕白脱过厨房的一把椅子,坐在灶台旁边。等待水开的时候,他见缝插针的开始看起了手机里的小说。 最新完结小说,全本的txt格式,免费下载, ,无广告,还能看见作者有话说里面作者君在卖萌哟~盗文网站不要太美好~沈慕白点开一本看到百分之九十八的小说,心理面暗搓搓的爽。 沈慕白在看的这一本小说,叫《仙弦》,主角是一个修真家族的嫡系长子,从小就是顺风顺水。从筑基一路修成了金丹,可谓是家族骄傲。这种标准的炮灰配置,作者君却偏偏把他写成了主角,立意之新颖,兼之文笔之精妙,才吸引了沈慕白的阅读兴趣。毕竟看多了起点超低的小可怜,偶尔看看这种根正苗红的主角,也是耳目一新不是。 要不是实在懒得申请账号再充值什么的,沈慕白真想去某江给作者君扔一个火箭筒。 前百分之三十写的都是主角如何霸气测漏,大杀四方。当了百分之三十的时候,剧情直转急下,主角冲击元婴不成,筋脉尽断,一下成了废人。从前家族中被他教训过的小人纷纷都找上门来,肆意欺凌主角。 但是主角到底是主角。这个时候,他遇见了一位隐世不出的高人,高人云游四方,偶遇主角,察觉出主角身体里的上古血脉。所以收主角为徒,帮助主角修炼,让主角从金丹期突破成元婴。主角在疗伤修炼途中,和高人的婢女映梳产生感情,奈何映梳没有灵根,不能修道。主角因为这段感情,一度非常绝望。幸而高人指点,帮助他找到了一种幻灵草,又耗费灵力为映梳将幻灵草炼制成幻灵丹,最终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慕白看到这,暗自点了点头。他自己都相当膈应男主霸气测漏,后宫遍天下的无节操种1马文,在他的爱情观里,爱情就应当是两个人,甚至是一个人的事。爱情里容不下那么多男男女女,也绝无可能分享和无私。 趁着烧水的功夫,沈慕白将最后的百分之二看完。小说的结局是,主角携手爱妻一起,坐地升仙,而高人明明早已能够飞升,却压抑了修为,萧然于山水,踏遍九州,乐得清闲自在。整本书其实非常平淡,唯一的波澜,大概就是主角冲击元婴失败和最后的情路纠葛了。没有毁天灭地的打斗,没有跌宕起伏的阴谋,没有幕后隐藏的boss。但是字里行间的淡然和温馨,却很让人舒服。 沈慕白心满意足的关上手机,撕开一袋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将面饼扔到水里,料包倒在面饼上,待面饼稍软,用筷子搅动一下,整个厨房都洋溢着暖洋洋的食物味道。 方便面这种东西,无论尝起来多寡淡多糟糕,闻起来总是勾人食欲的。面煮的差不多,沈慕白想了想,向面里磕了一个鸡蛋,算是庆祝一下看完一本喜欢的小说。 熄了火,盖上盖子焖上一会儿。沈慕白在这个空档去看了一下枕黑,小姑娘吃完了整罐小鱼罐头,已经趴在她的小窝里睡着了。沈慕白一声轻笑,虽然在别人看来只是他扯了扯嘴角,将小姑娘吃得干干净净的鱼罐头收拾扔掉。顺了顺枕黑脖子上雪白的毛,才洗洗手,将他自己的晚餐盛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面条还很烫,沈慕白一只手挑起一筷子晾着,另一只手却忍不住掏出手机,翻到刚刚看完的小手,跳到了高人刚出场的那一段,重温了起来。 “他有这个世界上最深邃的眉眼,眼中是天边飘逸的云,是崖低终年不化的雪。他墨发披散,白衣加身。周身没有多余饰物,只有额上的一抹红痕,鲜艳如血。他走在布满淤泥的小路上,足下的污泥却连他雪白的靴边都污染不了。他对趴在污泥里,嘴角还流着血的步风尘说,你,愿不愿意跟着本君走?步风尘抬起头,看着那一双毫无感情的眉眼。那眼中没有期待,仿佛笃定了他会和他走,又仿佛,他和不和他走,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步风尘是主角的名字。高人名唤“袁不破”。沈慕白吞下一口面,心里萌生出一点怪异的感觉。他总是觉得,高人这么出尘绝世的样子,主角这么牛逼轰轰的样子,他们的名字是不是弄反了? 不破不破,不破红尘誓不休的不破,真的适合那么隐逸的高人?沈慕白咬了咬筷子,决定不再纠结于此,夹起还是糖心的荷包蛋,一口咬了一大半,只剩下了一点点蛋白部分。整个蛋黄吞在嘴里,尼玛不能再幸福了有木有~ 所谓乐极生悲。沈慕白低估了蛋黄的温度,也高估了他自己口腔的战斗力,滚烫的蛋液流了出来,铺满整个口腔,宅男面无表情,内心已经活蹦乱跳泪流满面了。他硬生生的将蛋黄往下噎,蛋黄顺着食道,就……卡在喉咙里了。 沈慕白慌忙喝一口汤。却忘了,泡在汤里的荷包蛋已经这么烫了,刚从锅里倒出来不久的,还飘着一层辣油的方便面汤会烫成什么德行。 舌头再度受创,沈慕白这一口汤到底没喝下去,反而喷了一桌子。喉咙里已经被烫得有些失去只觉,胸骨却被噎得生生作痛。沈慕白痛苦地捶着胸口,只觉得氧气越来越稀薄。最终眼前一黑,躺倒在厨房的地板上,忽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喵~”一直趴着安睡的枕黑忽然站了起来,绕着沈慕白走了两圈,以和她的身材不符合的敏捷,跳上了沈慕白的胸口,用湿润的鼻尖感受了一下沈慕白的呼吸。 枕黑绝对不算轻,被这么重的小姑娘压在胸口,沈慕白却什么动作也没有。猫科动物的敏1感的鼻尖,也感受不到人类口鼻气流的波动。枕黑跳了下来,用头推了推沈慕白的头,依旧没有反应。黑猫碧绿色的眼眸闪了一闪“喵~”平素小姑娘一向懒洋洋的叫声有了几分凄厉,从来傲娇又没心没肺的黑猫,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了那么一丝不舍的情绪。 可惜,她的主人,再也看不到了。 枕黑伸出一只雪白的小爪子,按在了沈慕白的额头,半响之后,没有什么白光闪过,也没有什么神奇的特效,一只奇肥的黑猫,在沈慕白的颈窝里,和她的主人一样,僵硬了。 猫有九命,黑猫重情。古人所言不虚。 作者有话要说: 看盗文的汉子会穿越,譬如英明神武的叔~ 看盗文的姑娘不会穿越,会美满幸福~ ☆、第2章 睁开眼就很镇定的穿了。 沈慕白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绝对不是他家刷得雪白的屋顶,也看不见他新买的,海绵宝宝的灯饰。 他眼前的,是用拇指大的夜明珠镶嵌好的,呈北斗七星状排列的夜明珠。这些夜明珠不知道被用什么法子镶嵌在木质的拨步床上。拨步床这个称呼,是他在一个游戏开发公司做美工的时候,因为要设计古典的背景,所以查了资料才知道的。 至于这床是什么材质的,那真是对不起,作为一个靠着父母车祸的赔偿金交了首富,每月苦逼呵呵还着银行贷款的天朝小屁民来说,沈慕白他真的看不出来。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手贱摸了一下床柱,感受了一下床柱光滑细腻,入手微凉的触感,再收回手,嗅了嗅指尖的清香,十分镇定的开始脑补。 可能是有人在他家破门而入,救了被鸡蛋黄噎晕过去的他,带他来到这么一个古香古色的地方休养。想到这,沈慕白自己先画了一个鲜红的大叉。物以类聚,且不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就是有朋友,也该是和他一样为生活奋斗,被房价羞辱的小人物,哪能有这么奢华古风的住处。 于是,沈慕白很镇定的接受了他的另一个猜想,他大概可能也许好像是……穿了。沈慕白是一个长情的人,他是一个宅男,是一个不爱动漫反而爱小说的宅男。因为看的第一本小说,就是穿越文,所以在一票重生复仇文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沈慕白还是不为所动,仍旧钟情于穿越。 沈慕白躺在床上没有动,仰望着头顶的七颗夜明珠,接受了现实。他睁开眼,就很镇定的穿了。 他倒是没有费心去想自己穿成了什么人。宅男最大的好处,就是随遇而安。管他穿成了什么,他只求一辈子可以呆在家里,不用出门四处奔波就好。 沈慕白的宅,已经是出了境界的宅。别人需要有个电脑啊漫画啊什么的才宅得起来,沈慕白却只需要书。什么小说,传奇,志怪,典籍,最不济,给他本字典他就能在家里呆上两三天。 眼前的布置如此奢华,提供他可以看上一辈子的书,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想到这,沈慕白就内心欢脱起来。反正他也没有什么父母亲朋,在哪里宅一辈子,不是宅呢? 一直紧闭的房门被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一只碧绿色的瞳孔正在向内窥望。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十分细微,然而沈慕白现在的身体,早已经不是他曾经的宅男身体,五感敏锐非常。那么细小的声音,也被他轻易的捕捉到。 沈慕白迅速的翻过身子,望向门口。此刻应当是晨光熹微的时刻,屋中的光线并不明亮,沈慕白却依旧能清晰的看见门口窥肆的碧绿色的眼睛。猫科动物的眼眸,成为昏暗的环境中,唯一的一点光亮。一人一兽无声对视着。 “枕黑?”沈慕白不确定的叫出了声,这只眼睛和他家枕黑的眼睛一个模样,都是宝石一样的碧绿色。 听到他的声音,门外的兽索性也不再隐匿,大大方方的用前掌推开了沉重的木门,走了进来。它的脚掌有厚厚的肉垫,落在屋内青砖铺就的地上,悄无声息。它只进来了半个身子,沈慕白就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十分彻底。 这不是他的枕黑。他的枕黑是个肥胖过度的小姑娘。然而,一只猫再胖,也终归是一只猫罢了。可眼前这只,只探进了半个身子,就足矣让沈慕白辨认,它许或和猫有些亲戚,却绝不是猫类被驯化了的温顺。 它的眼眸和枕黑一样的碧绿,除却鼻头的一点红,整个身子都是纯色的黑。黑色的缎子似的皮毛中,有些更纯粹更光亮的黑色斑点,在微亮的晨光中,泛起凛凛光滑。优美的肩胛骨,流畅的脊背,无不隐忍着巨大的爆发力。 这是一头黑豹,俊美得几乎可以用神骏来形容。黑豹进了一半身子就没有再进来,反而停在原地,眯着一双碧绿的眼睛,侧着脑袋,眼眸微微上挑,仿佛在观察他。 沈慕白脸上没有惧色,至少看起来没有惧色。多年的面瘫患者,即使乍然拥有健康的面部神经,也是不会调用的。何况,沈慕白从醒来,就没有照过镜子。 黑豹却十分满意他的神情,从容的探进另外的半边身子。灵敏的跃上床,亲昵的蹭了蹭沈慕白的脸颊和颈窝,趴在床内径自睡了过去。 沈慕白不是不害怕,唯一庆幸的是,这只黑豹似乎卫生习惯不错,嘴边没有大型猫科动物的腥臭。不然沈慕白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尖叫一声,然后往外跑了。 黑豹的呼吸很平稳,尾巴还不依不饶的缠着沈慕白的脚踝。沈慕白躺在床上,并不太敢招惹它。等了一会儿,这只黑豹仿佛还是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沈慕白实在是无聊,又不敢动弹,只能伸出一只手,探索自己的新身体。 没有镜子,他囫囵的摸过自己的脸庞。这个身体的脸轮廓十分深邃,眼眶极深,鼻梁高挺,嘴唇菲薄。没有镜子,沈慕白只能大概确定,拥有这样轮廓的人,长得应当不算差。手下的皮肤也是光滑细腻,没有皱纹也没有他原来额头上时常鼓起来的青春痘。 对于这张脸,沈慕白还算是满意。毕竟他一个糙汉子,又不是小姑娘,实在没有必要为了长什么样人纠结。脸上没有伤疤,看着不吓人,这就够了。 比起这张脸,沈慕白更在意的这具身体上的肌肉。他原来身上的那一点点肱二头肌和六块腹肌,是他作为一个宅男,忍受了三个月日日出门,泡在健身房里才练出的。 他先是捏了捏手臂的肌肉,手感坚硬,肌肉线条并不夸张,看是流畅坚实。沈慕白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向下摸去。他最在意的,当然是当初在健身房里苦练三月,才练出来的一点腹肌。如果这副身体连一点腹肌都没有,他绝壁是要哭出来的。 手掌摸到了腹部的肌肉,隔着衣服并不能摸出太确切的轮廓,只是坚硬的肌肉绝对不是软趴趴的宅男所拥有过的,哪怕他上过三个月的健身房。沈慕白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心里的小人儿却欢呼着“赚到了,赚到了,这次绝壁是赚到了!” 沈慕白稍微矜持了一下,然后毅然掀开了身上薄薄的亵衣,腹部稍稍用力绷紧,仔细数着腹部的肌肉块儿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沈慕白摸着小腹处两块紧实的肌肉,简直都要感动得流出眼泪。尼玛他终于拥有八块腹肌了有木有~当初在健身房没日没夜的操练,遭得那个罪就甭提了,才勉强有了六块腹肌,如今小腹处的两块他曾经求而不得的腹肌,简直是越看越喜爱啊,简直是爱不释手啊。 如果不是估计到身边还趴着一个危险的大型猫科动物,沈慕白绝对要跳起来蹦极下,以示欢呼雀跃。可惜没有如果,沈慕白感受到脚踝处缠着的有力尾巴,只能用一遍遍触摸自己腹肌的方式,来表达兴奋之情。 一直眯着眼睛的黑豹,忽然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儿,就看见沈慕白不停的摸着自己的下腹,手仿佛还有向下伸的趋势。下腹,再向下……黑豹危险的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温热的鼻息也喷在了沈慕白的肩膀上。沈慕白周身的亵衣都是菲薄,黑豹温热又带着一些湿润的鼻息,仿佛直接喷在了他的皮肤上。 他整个人都一个激灵,浑身一僵,一寸一寸的扭过头,就对上了黑豹碧绿色的眼睛。沈慕白的手,依旧放在小腹处。 黑豹不满的用鼻头蹭了蹭他的侧脸。这个动作枕黑也经常做,沈慕白竟奇迹般的镇定下来,甚至不确定的伸出手,挠了挠这只大型猫科动物的脖颈。 黑豹显然是对他这个动作嗤之以鼻的,却奈何反抗不了猫科动物的本能,冲着沈慕白低低的吼叫着,仿佛威胁他停手,脑袋却不住的往沈慕白手下蹭,仿佛要更多的抚触。 沈慕白小心的帮它挠着,不一会儿,黑豹被伺候得通体舒畅,慢慢趴下来,千枝垫在脑袋下面,又睡着了。然而,他似乎怕沈慕白做出什么像刚才一样“奇怪”的事情,即使睡着了,一条钢鞭似的尾巴依旧紧紧缠着沈慕白劲瘦的腰。 沈慕白被他缠得动弹不得,宅男粗大的神经开始发挥效用,不一会儿,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躺在黑豹旁边,慢慢的睡着了。 黑豹在沈慕白睡熟的一刻猛然睁开眼睛,灵巧的跨过沈慕白,又弹出一根指甲,将勾起的床幔放下,复又跨了回来,用收起了指甲的肉掌拨了拨沈慕白,将他拨进自己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味,才慢慢阖上了眼睛。 天光大亮,床幔隔绝了阳光,宽大的拨步床里昏暗如夜,一人一豹睡成一团,竟有些温馨的感觉在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妹子胸大也不能这么凶啊。 沈慕白一觉起来起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他觉得有些诧异。自己睡着的时候,依稀记得,仿佛已经天光乍破。而如今,他再能睡,也大概应该可能好像,不应该睡到天色大黑吧?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一只凶猛无匹的黑豹…… 沈慕白默默的汗了一下,自己是有多神经粗大啊。 宅男睁开眼,盯着头顶依稀有些熟悉,却仍旧陌生的七颗北斗七星排列的夜明珠。越看,越想抠下来。 身边传来猫科动物特有的低吼声,那种声音含在喉咙里,依稀有些听不清楚,但是有一些粘软。沈慕白伸手顺了顺黑豹的毛,这具身体微凉的指尖划过黑豹优美流畅的脊背,微微用力向下按压,还能够感觉到黑豹一粒一粒的脊骨。 黑豹很是喜欢这样的抚触,黑长的豹尾灵巧的一勾,将沈慕白的腕骨卷起,递到了自己肩胛的部位。冲着沈慕白发出低低的嘶吼。 若是初次见面,沈慕白一定要被他吓死了。然而在他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这是枕黑的小伙伴儿,这是枕黑的小伙伴儿”之后,居然真的能面不改色的把黑豹当作枕黑对待了。 一人一豹玩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极为轻巧,若非沈慕白如今的身体五感通明,他近乎都感觉不到。另沈慕白惊奇的是,那只黑豹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到来,倏忽蹿到了床边,在他的床边趴好。待到来人推开了房门,那只黑豹已经褪去了眼里的神采,依旧凶猛无匹,只是不见了初见时候的灵秀。 只是,这些,沈慕白还来不及深究。 雕花的木门倏忽打开,窜进来了一缕凉风,吹动了厚厚的床幔,还没来得及让风吹起床幔,门就被轻巧的阖上。一个身穿鹅黄短裙,脚蹬鹿皮小靴,巴掌大的小脸埋在一圈白色的狐狸毛里的小姑娘轻巧的走进来。 沈慕白躺在床上没有动。身为一个宅男,又是和数据代码打交道的技术宅,沈慕白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是这些年看了若干穿越小说,也总知道,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 小姑娘轻手轻脚的走到沈慕白窗边,黑豹支棱起耳朵,冲着她呲乐呲牙,发出警告似的低吼。小姑娘瑟缩了一下,在沈慕白的床边站住了脚步。 “尊主,可是起身了?”小姑娘保持着离床边五步远,低头小声问道。因为她识趣的在床边停下脚步,黑豹不再呲牙,却依旧死死的盯住她,浑身的肌肉紧绷,蓄势待发,仿佛随时都要发动攻击一样。小姑娘在原主身边的时日应当不短,没有被这只猛兽吓哭,声音里也没带颤音。 沈慕白顿了顿。他自然听到了黑豹警惕的喘息声。方才黑豹对他的态度,仿佛就是对待一个所有物,而如今,竟仿佛是衷心护主。沈慕白心中怪异的感觉更深。可眼下,也却是没有时间去探究。 因为,小姑娘已经拍拍手,一群训练有素的婢女侍童鱼贯而入。显然,她已经知道沈慕白已经醒了。 婢女静立在床边,而侍童则端着一盆新鲜的血肉,恭敬的将黑豹请到屋子里另一个角落,以免血肉污秽,冲撞了沈慕白本尊。小姑娘见黑豹被牵走,松了一口气一般,走到沈慕白的床边,将床幔勾起了,又取过放在脚炉上烘了一夜的白靴,放到沈慕白跟前。 沈慕白万非感谢本尊留下的规矩。要是让他亲眼看着一匹黑豹在他面前大啖血肉,估计他绝壁会被揭穿。毕竟,他有一张面瘫的脸,可是他没有强悍的胃啊。他的胃绝壁会抗议,会痉挛,他会……吐的…… 沈慕白穿上靴子,只感觉通体温暖。虽然本尊的身体也并不感觉冷,但是一想到要光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沈慕白才不会承认,一开始他在床上睁开眼睛,却不愿意下床,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慕白穿好鞋站了起来,小姑娘连忙地上一件细棉里子的锦缎外袍,稍稍踮起脚,为沈慕白披上。沈慕白看小姑娘身量不足,够着他的肩膀还犹自费力,便自然而然的弯了一下膝盖。 “尊主……”小姑娘显然被沈慕白这个动作惊呆了,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多谢尊主。” 沈慕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他只是弯了一下膝盖而已啊,只是弯了一下膝盖啊。妹子你要不要这个样子,你这样小爷很为难啊有木有~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长在国旗下的一代,沈慕白除了过年的时候为了红包,给长辈们跪上一跪,是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啊。妹子这么干净利落的一跪,沈慕白清楚的听见膝盖磕在青砖上发出的闷响,觉得膝盖好疼。 “不必如此。”沈慕白说道。原主的声音十足的冷清,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如同结上了一层不曾融化的冰。沈慕白可耻的……萌了。 若说宅男原来除了喜欢看小说还有什么别的爱好,那就是听广播剧了。这种清冷的帝王攻音,尼玛森森的戳他的萌点啊。若非沈慕白还绷着一根名叫理智的弦,他绝壁要变身话痨,满足自己对帝王攻音的爱好呐。 小姑娘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起来。直到看到沈慕白兀自从一派婢女手中取来洗漱用具,开始洗漱,并没有要治罪的意思,才颤抖着敢站起来。一张雪白的巴掌大的小脸却已经血色褪尽,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这时候,一个拎着食盒的绿衣女子从门外走进来。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一眼立在一旁的一身鹅黄的小姑娘,在沈慕白身边盈盈一拜,浅笑言道“尊主,映梳妹妹刚刚入府,还不懂咱们府的规矩,今天就当给云水一个面子,尊主就饶了她吧。”绿意女子身材纤细,但是胸前的确是波涛起伏。望向沈慕白的眼神,也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沈慕白微微皱眉。他将嘴里的水吐到青铜盂中,接过旁边的婢女递过来的锦帕,拭净嘴角的水渍,方才言道“本君何时说过,要罚她?” 说完,是沈慕白自己愣了。他没有听错,自己说的是,本君。作为一个面瘫的,热爱某点热血小说的宅男,他的确幻想过什么“朕”啊,“本尊”啊之类的自称。但是,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来……真是太奇怪了。 绿意女子显然没有想到沈慕白会这么撂她面子,愣了一下,垂下头“水云知错。”虽然这样说,却也没有如同刚才的小姑娘一般,跪地认错。 沈慕白有些无语。捉摸不透原主是对所有人都严厉,还是因人而异。这样一来,扮演原主的难度……无形之中就增大了岂可修~ 黑豹这时候已经吃完了他的午餐,任由旁边的侍童为它洗干净了嘴边的血迹,清洁了口腔里的肉丝,和爪子里的残肉,才蹿到了沈慕白的身边。静静的依偎在沈慕白的腿边,对着这个名叫水云绿意女子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水云被吓白了脸,却还是强自笑了笑“尊主莫气,还是吃饭吧。”说罢,还向前走了两步,凑到沈慕白身边。 黑豹简直是被激怒了一般,一声怒吼,猛得向水云扑了过去。水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黑豹扑到在地上。而黑豹锋利的牙齿,划破了水云白皙的脖颈,并且,还有继续向下咬合的趋势。 屋子里是水云凄厉的叫声,然而,这个叫声却戛然而止了。黑豹锋利的爪子划破她的声带,她再也发不出惨叫,只能在喉咙中发出模糊的呜咽之声。 沈慕白脸上是很淡定,却是一种扭曲的淡定。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只豹子。方才它还在他身边,撒娇卖萌,仿佛放大版的枕黑。如今却毫不犹豫的扑到一个柔弱的女子。虽然只是划破这个女子的声带,但是血染红她的大半衣袍,显得尤为渗人。 沈慕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样大的勇气。走到黑豹旁边,摸了摸它的毛发,低声清呵“放开,好了,放开她。” 黑豹在有人触摸到它的皮毛的时候全身猛然绷紧,顺势松开了咬住水云脖子的牙齿,兽瞳圆瞪,骤然转过身。在嗅到熟悉的气味的时候,方才放松下来。 身边一直侍候黑豹的侍童上前一步,对沈慕白说道“尊主,游臧大人一向不容旁人近您身,这次是水云放肆。”剑侍语气平淡,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为自己和黑豹辩白的意思。 沈慕白微微一顿。若说方才那个水云说那个满身鹅黄的小姑娘名叫映梳,他还只当作巧合,那么这回,侍童说的,这头黑豹名唤游臧,便彻底笃定了他的猜测。 有婢女映梳,有宠物游臧。原主的身份,应当是……袁不破。 想到这个为了主角遍寻灵草,最后踏遍五湖四海,江湖飘荡的绝世高人,作为地地道道的宅男的沈慕白……森森的蛋疼了。 他挥挥手让人收拾了地上的血迹,又让人带水云下去疗伤,头疼的坐在床边,苦恼的掐了掐眉心。屋内的大帮婢女侍童全部退了下去,只剩下一只闯了祸的黑豹乖乖的趴在床边,紧紧的贴着沈慕白的腿。 一时无话。沈慕白的手指无意识的勾勒着袁不破的名字,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些痴了。 ☆、第4章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穿越成男神肿么破 死宅穿成修仙界第一驴友肿么破 我去年买了一个登山包,超耐磨的 沈慕白心里被来来回回的刷屏,连平素跟在他身边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候的婢女和侍童都不敢上前一步。只能看着他们的尊主一脸冷凝,用指尖在床上来回用勾勒着奇怪的符文(大雾)。稍微年长的婢女对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连忙将周遭收拾干净,退了出去。 顺便,端走了尊主大人一定不会吃的午饭。 一定不会吃的午饭。 不会吃的午饭。 吃的午饭。 午饭。 饭。 等沈慕白终于从自己穿越成了超级驴友,世外高人,修仙耽美文男主……的超级外挂金手指,青天宗隐世不出的宗主袁不破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他欲哭无泪的发现,他的午饭,没有了。 黑豹游臧已经衬着沈慕白梳洗的空档,消灭了一整盆鲜嫩的异兽肉,正在嗜足的舔着爪子,歪在沈慕白身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沈慕白有些不爽的用脚碰了碰黑豹的腰间软肉,黑豹“嗷唔”一声,翻了一个身,露出柔软的腹部,一副求虎摸的样子。 沈慕白倒是觉得惊诧了。方才初见,这只黑豹分明连他挠一挠脖子都一副“鱼唇的人类,还不谢主隆恩”的样子,如今居然对他露出最柔软的腹部。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应当说,感觉就像变了一只豹似的。 游臧显然没有感受到沈慕白的惊诧,露出腹部半天,却没有得到抚慰,有些不满的翻身而起,咬住沈慕白的鞋的一角,将他的鞋拽了下来,远远的丢开。然后在他脚边重新躺倒,依旧保持着袒露腹部的姿态。冲着沈慕白嗷唔嗷唔的叫了几声。 这是……在撒娇?沈慕白不确定的将只穿了薄薄的袜子的脚放到游臧的腹部。游臧在地上蹭了蹭,喉咙里发出舒服的低吼。沈慕白又用脚掌在游臧腹部的软毛上揉了揉,方才还凶猛噬人的野兽,这下柔软得就像是一只家猫。 沈慕白忽然就想起,他家那只肥肥的又傲娇的小姑娘,平时吃完饭,也是愿意就这么赖在沙发上,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就滚过来摊开四肢,露出一点雪白的肥肚肚,让他揉捏。直揉到大小姐舒服了,才会乖乖回到自己的小篮子里睡觉。 也不知道枕黑怎么样了。沈慕白脚底揉着游臧的肚子,心里忽然涌出一点惆怅。也许是心里想着事情,脚下也就没了把握,胡乱的揉着蹭着,冷不丁就蹭到了一个凸起的肉块上。刚开始还没什么,揉了一会儿之后,游臧忽然腾的翻身而起,蹿到了角落里,冲着沈慕白有些委屈的叫着。 沈慕白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踩着的,到底是什么。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原来是男孩子啊。”不到发1情1期,豹子不会产生什么生理反应,只是关键部位被这么揉搓,会觉得很不舒服就是了。对于主人的举动,游臧习惯了绝对服从。所以被触摸到那里,它没有动弹。但是沈慕白一直不松脚的揉搓,饶是对主人衷心如游臧,也终于按捺不住,翻身而起,脱离魔……那个脚。 游臧缩在角落里,委屈的冲着沈慕白呜咽着。任凭沈慕白怎么叫它过来,它都始终不愿意踏出角落的方寸之地。沈慕白无法,只能由着它去了。 天已经近晌午,青云宗终年积雪。宗主袁不破住着的流云峰更是竟日苦寒,袁不破近些年在流云峰闭关,青云宗的大小事物,已经交给了徒子徒孙们打理。所以,除了日常侍候他的婢女和侍童,周遭并没有什么人打搅沈慕白的清静。 不用处理各项事物,这让沈慕白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又不是真的袁不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全部来自《仙弦》这本小说。如果真的让他处理什么繁杂的宗务,估计不出几年,青云宗就该被赶下“第一修仙门派”的宝座了。 整本《仙弦》里,袁不破一出场,就是修为高绝。整个修仙界无人可望其项背。沈慕白不太清楚如今剧情进行到了哪个阶段,但是也能大概感觉到,袁不破的修为,已经过了辟谷期。 想到这,沈慕白自己就先黑线了一下。《仙弦》的设定是,辟谷,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合体之后,就是坐地飞升。袁不破一代宗主,不管他管不管事吧,总不至于连辟谷都没有达到吧。 而之所以沈慕白这么肯定袁不破已经达到辟谷期,是因为,他真切的感觉到,他自己一!点!也!不!饿!从他刚刚睁开眼,到现在已经过去大改三个时辰,他不知道袁不破有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是作为一个饮食规律的宅男,六个小时没吃东西,却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这一点儿也不科学。 唯一让他觉得欣慰的是,刚才他看见了婢女手里拿着食盒。这就说明,原主虽然已经辟谷了,但是依旧保留了食人间烟火的好习惯。对于一个此生唯二爱好就是宅和吃的宅男来说,这真是可喜可贺。 沈慕白看了看天色,觉得此时离晚饭仿佛还有一些时间。游臧又傲娇的躲在角落里,不肯陪他玩,索性脱鞋上床,在床边的暗柜里摸出了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好皮囊的好处在于,即使帅哥在踢毽子,那也是帅。而潘考词乖诖蚋叨夫,那也看起来像是在铲大粪。所以,此刻,即使沈慕白顶着袁不破的壳子,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床上,那看起来,也是十分赏心悦目。 他手里的书,应当是一本修炼功法。里面有一些穴位什么的,沈慕白并不是很清楚,然而,当他看多树上的文字,就不自觉的开始按照上面说的,修炼起来。沈慕白并不是不知轻重,他也知道,功法绝计不能乱练,稍有差池,就会走火入魔。 然而,整套功法仿佛就在他身体里运行了千百遍一样,温暖的灵力顺着经脉驾轻就熟的游走,和他自身的灵力同根同源,一路运行下来,居然畅通无阻。 最后一丝灵气被收敛于小腹。沈慕白骤然睁开了眼睛。他好歹是看过许多修仙小说的人,即使不知道穴位的分部,也总该直到丹田的具体位置。小腹处温暖的感觉还没有逸散,沉甸甸的饱胀感让他觉得分外舒1爽。 身体的本能还在。这个认知让沈慕白觉得欣喜。他伸出手,在桌上摆着的茶杯上方轻划,浅碧色的茶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之间凝结些许灵力,触碰到茶杯的边缘,一杯还算温热的茶水,便凝结成冰。 沈慕白把茶杯倒置,冰块便落在了桌上,发出“嗝塄,嗝塄”的声响,而薄如蛋壳的杯子底下,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沈字,仿佛被印刻在上面。 沈慕白看着自己的手指,确信自己没有任何修仙的基础。那么,就是靠着原主身体留下的本能,就做到了对灵力的操控达到如此精准的地步。 看见沈慕白开始修炼,就从角落里出来的游臧,正趴在门外,为沈慕白护法,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搅他。此刻听见了房内的响声,就忽然从外面窜了进来。 借着游臧开门的功夫,沈慕白方才看清外边的光景。他分明只觉得自己修炼了一会儿,而此刻,外面已经天色黑沉了。 黑豹一步一步的走进来,和白天对其他人凶悍,对独独对着沈慕白撒娇的情态,又有些不同。黑豹自发的窜上了床,而不是像白天一样,乖乖的呆在床下的木几上。它绕着沈慕白转了两圈,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沈慕白的后颈。 后颈是修仙之人的灵力汇聚之处,此处最能体悟出修仙之人灵气的浓淡。同时,也是修仙之人最为薄脆的地方,绝计不肯暴露人手。 沈慕白自然不知道这些。猫科动物长着倒刺的舌头舔着最为敏感的肌肤,温热的唾液在空气中转瞬湿凉,让沈慕白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皮肤上也蹿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黑豹显然不满意沈慕白缩脖子的举动,用牙齿轻轻刮蹭他后颈的皮肤,却小心的控制力道,不让锋利的牙齿伤到他。沈慕白猛然想起白天的时候,黑豹森白的牙齿嵌入那个叫水云的婢女的脖子,就,再也不敢动弹。 这时候,白天带着众人退下的婢女敲了敲门,在门外低声询问“尊主,您可是要就寝了?奴婢熄灯可好?”说罢,看室内没有反对之声,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沈慕白皱了皱眉“晚膳呢?” 婢女正准备用精致的玉杯盖灭屋内的蜡烛,尊主房内的蜡烛,是绝对不可以用嘴吹灭的,那是大不敬。听到沈慕白如此的询问,不由一愣。半响,才说道“奴婢们准备上晚膳的时候,尊主您正在修炼,奴婢们并不敢打搅尊主,就按照规矩,撤了晚膳。”说罢,看了看沈慕白的神色。虽然脸上和平时无异,可是眸子里确实冷到了冰点。婢女连忙补救“尊主如果要传膳,奴婢马上去吩咐。” 沈慕白抿了抿嘴“不必。”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十几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尼玛小爷的晚膳啊,尼玛知道不知道晚餐是吃货不能放弃的追逐啊,尼玛原主不用吃晚饭但是小爷需要啊,尼玛小爷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啊。 但是,为了保持一代宗师的高(zhuang)人(bi)形象,沈慕白还是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婢女的建议。 后颈是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觉,沈慕白对一旁表情依旧有些惊恐的婢女吩咐道“准备沐浴。” 婢女听到沈慕白的吩咐后,连忙退出房间,准备沐浴用具,一旁假寐的黑豹,却骤然睁开了眼睛,望向沈慕白的兽瞳里,闪烁着别样的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宅男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豹子君的不对劲,同时也可喜可贺的发现,自己能够使用原主牛逼轰轰的能力。 下一章,聪明的姑娘应该已经猜到,会有香艳的共浴。以及,姑娘们期盼很久的,枕黑小胖姑娘的回归。 大年初四,记得吃饺子。叔捂脸遁走。 ☆、第5章 枕黑枕黑粑粑想死你了。 夕阳早就已经收敛它的最后一寸光辉。天空被繁星占据,一轮弯刀似的月亮悬挂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仿佛勾住了过往的流云。 沈慕白没有穿很多衣物,只是松垮的披了一件素色外袍。婢女为他准备了狐狸毛的披风,在沈慕白推开门,感受了一下周遭的温度以后,果断的挽在了臂弯。袁不破的壳子并不惧严寒,不然也不会自虐一般的,将修炼之地选在积雪终年不化的流云峰。沈慕白本来就是北方男纸,习惯了漫天大雪。 但是,虽然他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却不代表他不怕冷。每年一落雪,他就要自动自觉的把自己裹成一个圆球,恨不得披上两层棉被才敢出门。本来还算是英俊精神的小伙子,如此装扮起来,就显得格外可笑。上学的时候,同伴那些男生,都是里面一个半袖,外面一件羽绒服便完事,唯有他套了一层衬衫还不够,还得加上一件毛衫,此为沈慕白生平一大恨事。 所以,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不怕日晒,不惧严寒的好壳子,沈慕白当然不会再将自己周身裹上厚厚的衣物。他早就想体验一回雪中穿单衣的感觉了。 婢女低眉顺目的在前面引路,捧着澡豆,软巾等物的侍童尾随在沈慕白身后。胆子大的侍童悄悄在后面端详着沈慕白,暗自感叹,不愧是尊主,连洗澡都不忘锤炼身体。 不自觉的装了一次叉的宅男并并不知道,一道野兽的目光,正在紧紧的尾随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 婢女在并没有将他带到浴池等地,而是在一处绿树环绕的地界停了下来,对沈慕白福了福神,言道“尊主请在此稍侯。”见沈慕白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神情,方才对后边的侍童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进去打理。 沈慕白依言停下,并没有什么表情。事实上,他和他的小伙伴儿都已经惊呆了。他本以为,袁不破这样的性子,洗澡这么隐私的事情,最起码应当在浴室进行啊。没想到原主这么豪放,居然露天洗浴。 虽然也晒过海滩,玩过游泳的沈慕白对此表示毫无压力,但是还是觉得违和啊,就好像坐在五星级饭店,周遭衣香鬓影,富丽堂皇,文质彬彬的侍者忽然给你上了一串臭豆腐一样。 幸亏沈慕白机智的自带面瘫技能,所以才没表现出来,让周围的婢女侍童看出破绽。不多时,端着沐浴用品的侍童从林间特意开辟出的小路走出,对沈慕白恭敬的说道“药泉已准备完毕,请尊主沐浴。” 似乎原主并不喜欢别人服侍沐浴,在沈慕白步入林中的时候,一众婢女和侍童都退出很远,隔绝出一个绝对安静私密的空间。沈慕白悄悄松了一口气。也洗过大澡堂的宅男,倒不至于矫情到被看两眼就不好意思。然而只有那些侍童也就罢了,可是毕竟还有正值妙龄的姑娘不是。从来没有过女朋友的宅男,不可抑止的,害羞了。待人散尽,他方才觉得自在了一些。 流云峰上终年积雪,已经不知了季节的更迭。整座山峰遍植梅花,唯有此处,方才见到一点绿色。三层楼房高的松柏合抱,将整片空地包裹了起来,枝叶交叠,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不足一人通过,除却人工开辟出的一条小路,整片树林再无入口。 唯有点滴星光,能够透过枝叶的缝隙透下来。然而,整片竹林的内部,一眼温泉的旁边,却有盈盈的光辉,将周遭映衬的宛若白昼。 沈慕白细看,能够看到有飞舞的光点,洒落在温泉旁边。这应当是一种会发光的飞虫,发出的光辉却比萤火虫更柔和绵长。它们聚集在温泉旁边,却绝不靠近温泉一点。沈慕白有些诧异,不由走到温泉旁边。 他一靠近温泉,便感觉到了些微的灵力波动。修长微凉的指尖细细抚过灵力波动的土地,触到了一圈被埋在地里的石块,上面刻着一些符文。沈慕白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猛然想起,这应当就是所谓的结界了。然而他穿越此处并无不妥,飞虫却飞不进来,想来,应当是专门针对其他生灵的结界。毕竟,此处地处深山,沈慕白可不敢保证,他洗澡的时候,会不会忽然窜出来什么猛兽。有了这个结界,他安心许多。 沈慕白走近了温泉。天气冰凉,温泉上面凝结了一层热气,仿佛天然笼罩上了一层轻纱。方才还不觉什么,进入结界后,沈慕白却能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中残存的草药香气,以及,空气中逸散的水汽。 天朝寸土寸金,宅男的卫生间里只有淋浴,哪里有这样奢华天然的温泉。乍然见到,在感叹袁不破会享受的同时,将手中的披风随手放在侍童准备好的大木盘里,脱去了亵衣,走近了温泉中。 温泉的水微烫,身体里的灵力却自动转化成凉气,两相适应,最终变成适宜的温度。沈慕白舒服的一声喟叹,靠在岸边特意安放的白玉石上。白玉石触手生温,被雕琢的曲线意外的贴合袁不破脊背的弧度。沈慕白靠在上面,一时间被热气蒸腾得有些头脑昏沉。 一只属于野兽的瞳,在黑暗的夜里闪出碧绿的亮光。黑豹光亮的皮毛和暗夜融为一体,上面光亮的光电,仿若漫天的繁星。优美脊背上,突出的蝴蝶骨交错起伏,肉掌在湿软的泥地上,悄然无声。 沈慕白泡在温热的泉水中,脑后的长发散落在池水中,本就是清冷的面容,被水汽蒸腾出几分粉红,宛若隐世不出的林间水妖。 黑豹悄然无声的走到池边,池边的结界被他一爪撕开,微弱的灵力波动甚至没有惊动岸边泡澡的沈慕白。 他紧紧的盯着双目微闭的沈慕白,忽然瞟到岸边精致的小篮子里盛放着的桃花。流云峰是苦寒之地,这样阳春三月水墨江南生长的花,本是不能在此地盛放的。而婢女呈上的,为袁不破泡澡的桃花,是青云宗宗下的木灵根弟子,生生催发而出的。整个流云峰,也只得三棵桃树,养在本草院中,由弟子精心照看。 灵力催生的桃花,自然和凡品不同。即使温泉的水温稍高,也能保持着鲜艳的颜色,和浓郁的桃花香。 黑豹爪下一动,将这一篮子桃花散落在温泉之中。桃花在水上飘荡,有三两朵飘散在沈慕白漆黑的长发中。黑豹望着眼前的这副光景,喉咙里压抑着低低的吼声,扑通一声便跳在了温泉。 猫科动物不喜欢水,但是这头游臧仿佛不受影响一样,围着沈慕白游了两圈,而后光明正大的舔上了沈慕白裸1露的锁骨,动作自然的,仿佛沈慕白就是他的所有物。 沈慕白其实从游臧踏入结界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他的到来。也许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见到的活物便是游臧,沈慕白对这头黑豹仿佛格外宽容。何况,枕黑有的时候,也会在他睡觉或者洗澡的时候,忽然闯入,确定他在不在的。 大概猫科动物就是这样吧,只有主人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才会比较安心。而游臧是个小(大雾)男孩,表现形式大概比他家的小姑娘更直接……吧?!神经粗大的宅男自动自觉的为游臧的怪异找到了理由。 细嫩的锁骨被舔舐的感觉,是说不上的麻痒。沈慕白不得不伸出一只还湿淋淋的手,将不断凑到他身前的游臧推远一点。游臧显然不满意沈慕白的拒绝,伸出前爪按在沈慕白赤1裸的肩膀上,将他牢牢固定住。 豹子的肉掌和猫咪的爪子上的肉垫不同,有些粗砾的摩擦感,游臧为了制住他,稍微用了点力,沈慕白甚至能够感觉到隐藏在肉掌之中,锋利的指甲的形状。所以,宅男不敢动了。 游臧对他的温顺非常满意,继续舔舐着沈慕白的锁骨,甚至变本加厉的舔上他脆弱的脖颈,以及鼓起优美弧度的胸膛。男人胸前的两点被刺激,并不会有女子那么直接的反应,但是的确有些怪异难受。 见游臧的舌头在他胸膛游弋,并没有离开的趋势,沈慕白终于忍无可忍的推开一直在放肆的黑豹,随手撩起温泉中的水,洒在身上,快速的将身上异样的感觉洗去,便飞快的走上了岸。 这一次,被推开的黑豹并没有再黏上来,而是紧盯着沈慕白长及腿弯的长发上,夹杂着的几朵桃花,神色不明的舔着自己锋利的爪子。 沈慕白自然没有回头,他已经被岸边放着的大木盘上,躺在他的白色的狐狸毛披风上面的显眼一团黑色,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黑豹不满的低吼一声,那一团小团子听见了吼声,瑟缩得更加厉害。黑豹这才满意的跃上岸,抖动抖动皮毛,甩干身上的水珠,紧紧的跟在沈慕白身边。 黑猫恋主。所言不虚。 作者有话要说: 【沈慕白:枕黑枕黑,粑粑救不了你,粑粑也害怕他……嘤嘤嘤嘤嘤~】 以上,是主角崩坏了,还是叔崩坏了? 本来明天六点发布的章节,叔脑抽给弄成直接发表了……所以明天……都懂的。 ☆、第6章 枕黑枕黑,粑粑会把你养大的。 雪白的狐狸毛披风上,有一点醒目的黑色。沈慕白快速的走到大木盘旁边,拿过亵衣,披在身上,而后,蹲下来仔细查看那一团黑色不明物体。 沈慕白把那小小一团掬在掌心里。是一只黑色的小猫,四肢却是雪白,仿佛穿着四只小靴子。耳朵乖巧的背在脑后,粉色的小肉垫还紧紧的捂住自己几乎占据了半张猫脸的大眼睛。刚刚游臧的一声低吼,把她吓得不清。 小猫把自己紧紧的缩成了一个圆球,便露出了脖颈间一圈白色的细小绒毛。沈慕白把手中捧着的小猫举高一点,借着周围飞虫的荧光仔细观察。 虽然缩水了很多很多,但是,这只忽然出现的小黑猫,越看,就越像是他家……枕黑。沈慕白刚养枕黑的时候,她也还是只小奶猫,每天粘他粘的不行,整日在赖在他身上滚来滚去。直到小姑娘长成了三十斤的圆滚滚的“巨猫”,才不再飞扑到他身上,死活不下来。 想到长大之后的小姑娘,那个傲娇的样子,再对比小姑娘小时候粘软撒娇的小样子,沈慕白森森的惆怅了。果然小姑娘什么的,越长大就越不可爱了喵~ “枕黑?”沈慕白不确定的冲着掌心的小黑猫叫了一声。小黑猫的尾巴抖了抖,一只捂着眼睛的小肉爪也放了下来,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沈慕白的掌心,柔柔弱弱的小小叫了一声“喵~” 枕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变得这么小了?有没有想粑粑?粑粑想死你了?枕黑你小小一团的样子好萌吖好萌啊好萌啊~粑粑好喜欢吖~ 面瘫的宅男心里面已经欢脱的想要跳起来转圈圈了,但是面上还是非常冷静的面无表情,连声音都依旧是清冷“变小了。” 本来还用小脑袋蹭着沈慕白撒娇的小黑猫,瞬间炸毛,张开还没有沈慕白一个指肚大的小爪子,发出“嗷唔”一声自以为是愤怒的怒吼,其实别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撒娇的叫声,在沈慕白的手掌上刷的挠了一下。 挠完之后,还蹭的从沈慕白的手掌上站起来,傲娇的扭了扭头,将一双杏仁大的猫眼生生吊成了丹凤眼,用余光偷偷观察着沈慕白的反应。 沈慕白这下确定,这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黑猫,的确是他家坏脾气的小姑娘。不过,沈慕白打量了一下枕黑的小爪子,默默回想了一下袁不破的修为。轻柔的将枕黑放到了另一只手上,然后将被枕黑挠过的左手背到了身后。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修仙弟子,筑基之后就已经刀枪不入,铜筋铁骨了。以袁不破的修为,想要伤到他,那恐怕得需要神级的武器。《仙弦》后期,袁不破和主角和别人争夺幻灵草的时候,可是被仙级的弓箭射穿肩胛,还若无其事的把对手灭掉了啊。 而如今,枕黑变成了一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奶猫,就是袁不破还是个肉体凡胎,估计她也不可能划破袁不破的手啊。害怕小姑娘伤自尊的宅男,决定不告诉她这个悲伤的事实。 枕黑枕黑,你等着,粑粑会找到可以陪你玩这个动爪子游戏的方法的。袁不破修为这么高,偷偷给自己制造点抓伤什么的,应该是……可以的吧。 沈慕白看了看天色,再不回去,明早就要晚起,明早晚起,就没有早饭了。如果不幸起来得再晚一点,连午餐都木有了。沈慕白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将小黑猫揣在怀里,招呼一声在一旁不耐烦的用尾巴抽打地面的游臧,快速的往住所赶去。 还没有走上几步,沈慕白忽然感觉脚下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低头一看,果然是游臧钢鞭似的尾巴缠住了他。 黑豹用尾巴牢牢的缠住沈慕白的脚踝,有些不耐烦的用嘴叼过放在大木盘上的狐狸毛披风,喉咙里发出催促似的声音。直到沈慕白愣愣的接过披风,披在肩上,黑豹才松开他的脚踝。 沈慕白忽然觉得,游臧方才那种不耐烦的神色,跟什么东西有点像……像什么呢?沈慕白低头苦想,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他家傲娇的小姑娘。 果然傲娇什么的,是喵星人的专利么?为自己的机智点上三十二个赞的宅男乐滋滋的往袁不破的寝宫走去。 袁不破的寝宫很大,远不止是沈慕白初醒的时候,看到的那一间房屋。虽然宅男不想承认,就仅仅是那一间房屋,就已经比他的两室一厅两个还大了。 流云峰呵气成霜,终年积雪。袁不破的寝宫并没有什么幽深的小径,自然,也就不能营造什么曲径通幽的意境。宫殿的布局非常严谨,四平八稳,路径一眼就能看得分明。天色已经暗沉,许多景物,都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沈慕白看着满眼白雪,不知怎的,就忽然觉得寂寞。寂寞得,他想抱一抱自己。枕黑在他的怀中,已经睡熟了。猫都是喜欢睡觉的动物,幼猫尤甚。 游臧在沈慕白的身后兀自走着,见沈慕白停下来,也就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也停了下来。他一定要走在沈慕白身后,无关什么宠物对主人的尊敬,而是,他一定要让沈慕白一直在他的视线里。一直在,片刻也不许离开。 沈慕白俯身摸了摸游臧的头,低低的对他说“他一定很寂寞啊,对不对?”他,自然指的是袁不破。而如今,沈慕白就是袁不破。 黑豹的眼眸闪了闪,让沈慕白觉得,下一刻,黑豹就会回答他的问题。然后,游臧最终只是甩了甩尾巴,用尾巴缠住沈慕白的手腕,将他拉回了房间。 沈慕白一声轻笑,虽然,因为不会控制面部神经而看起来像是抽动了一下嘴角。他恍惚记起,《仙弦》的结尾处,的确说袁不破的宠物游臧有了化形的趋势,已经能口吐人言。而如今,看看映梳方才十一二岁的光景,沈慕白知道,剧情还没有开始,距离游臧可以说话,还有很久的时间。 他笑,笑自己痴傻。 到了房间里,游臧方才收回了尾巴。沈慕白躺到床的内侧,将外边的空间让给游臧。而枕黑,则被他放到另一个枕头上,松软的枕头被压出一个小小的深坑,小姑娘即使变成了小奶猫,分量依旧不轻。 游臧看到被霸占的,属于自己的枕头,不满的冲着沈慕白低声嘶吼。沈慕白拥着一床被子,从杯子中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游臧的头,将它裹进被子中,游臧这才稍微满意了一些,望向枕黑的目光,却依旧不是善意。 枕黑在熟睡中,仿佛感觉到了这个生死攸关的大问题,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粉红色的小鼻头翁动着,发出呜咽似的叫唤,粘软湿甜,让沈慕白的心简直都要萌化了。宅男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顺了顺小姑娘细软的猫,在一旁细细的哄着“没事啊,粑粑在这里,咱们不怕哈~” 虽然原主的声音冷清,但是沈慕白的语调温柔,听起来仿佛真的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枕黑得到了安抚,后背给她梳着毛的手指也很舒服,渐渐的,小姑娘就又睡熟了。 游臧却对沈慕白的温柔非常不满意,低头咬着他的衣襟,锋利的牙齿洞穿了轻薄的亵衣。只是这回,枕黑却记得没有吼叫,他可不想再给那只小奶猫撒娇的机会。 沈慕白安抚好枕黑,双臂微微用力,搂着游臧的头,屈起食指,轻轻的敲了敲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别闹,那是妹妹,让着点她~” 那是妹妹……那是妹妹……那是妹妹…… 几个大字砸在游臧头上,碧绿的兽瞳闪烁着妖治的光泽,沈慕白却已经睡熟了。黑豹趴在他身边,也是熟睡的姿态,让人以为,方才闪烁的光辉,只是错觉。 月满西楼。 本来应该睡着的沈慕白,却忽然坐了起来,发开怀里的黑豹,跨过它的身体,走下了床。黑豹倏忽睁开了眼睛,眼里全是凶光。 “接着睡,游臧。”轻轻勾起的嘴角,不似白天那样生硬得仿佛是在抽动。冰凉的手拍了拍黑豹的头。猛兽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又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并没有觉出异样,方才继续趴下,阖上眼眸。 冰凉的手抓起枕头上熟睡的小黑猫,拎着她在无力转了几圈,仿佛正在寻找合适安放她的位置。遍寻不见,便随手将手里的小猫甩到了桌上。 “喵呜~”枕黑骤然惊醒,发出不满的叫声。半张猫脸大的眼眸里,甚至泛出了盈盈水光。 冰凉的手指掐住她细软的脖颈,仿佛一用力,就能掐断一般。“你就是靠这副楚楚可怜的鬼样子,博取他的喜欢的么?”声音的主人冷酷非常,言语里,是浓重的厌恶。枕黑浑身颤栗,却不敢再发出声音。 这不是她家软包子似的好欺负的主人,绝对不是。 那人却不理会枕黑的瑟瑟发抖,瞟到了桌子上放置的茶壶,估测了一下小黑猫的体积,便毫不犹豫的将茶壶里的水倒干净,将她塞了进去。枕黑不敢挣扎,只是感谢他没有盖上盖子。 那人本来已经走到床边准备躺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了回来,感觉到脚步声的临近,枕黑全身的绒毛都炸了起来。两根手指掐着她后颈的皮肉,将她拎了出来,茶壶里被垫进去两方素帕,虽然不够柔软,但好歹隔绝了湿凉。 “免得他心疼。”枕黑仿佛听见那人一声轻哼,过了许久,在巨大的恐慌中,小姑娘……睡着了。 物似主人形,果然神经粗大什么的,是遗传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枕黑:粑粑,这里有变态,好可怕~嘤嘤嘤嘤嘤……】 于是,原主出现了。 ☆、第7章 早上一起来就感受到大宇宙森森的恶意。 沈慕白起的不算早,起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蠢萌的宅男不会承认,他是在美食的召唤和鞭策下,才坚强的在天光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亮的时候,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的。 睁开眼,沈慕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了枕头。枕头上应该有一只软萌的小猫球,虽然是个坏脾气的小姑娘,但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特别萌~沈慕白面瘫着脸,心里面却暗搓搓的荡漾了。 只是,掌心触碰到枕头,枕头上只有柔软光滑的丝绸触感,哪里还有小猫球的踪迹。沈慕白吓得一个激灵,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水蓝色的软枕上,什么也无。 沈慕白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森森的恶意,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掰游臧的嘴。黑豹在沈慕白醒来的时候,也跟着睁开了眼睛。但是一直保持着假寐,不能打搅主人,这是它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此刻,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下颚,游臧以为主人会像往常一样帮它挠一挠下巴,却没想到,沈慕白托起它的下巴,微微用力,掰开了它的嘴,又撬开黑豹森白的牙齿,仔仔细细的观察。确定没有一根猫毛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嚎唔~”因为沈慕白的手还在嘴里,所以游臧并没有阖上嘴,而是乖乖的配合他。只是喉咙里溢出的低吼,带上了那么几分委屈。 沈慕白并不是什么心思情感细腻的性子,然而却莫名的听出了游臧低吼之中的委屈。歉意的摸摸它耳边细软的柔毛,无声安抚。 游臧的被顺毛顺得很舒服,用额头轻轻蹭了蹭沈慕白的手腕,便跃下床去,它今天的娇撒的已经够多了。虽然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主人床上,但是却还记得,主人的床是不能乱上的。这是一个宠物的本分,能在主人身边待着的生物,都要恪守本分。 早就在房门外等候的婢女敲敲门,沈慕白蓦然眼前一亮,婢女的到来,等于他可以开始享用他的早餐了。哎妈,好星湖~(o)/~ 婢女们鱼贯而入,一番折腾之后,沈慕白终于神清气爽的坐在房间里的圆桌边。激灵的婢女早已将早餐摆好,只待他洗漱完毕,过来享用。 因为袁不破的身体本能,沈慕白并没有觉得常年积雪的流云峰有多冷。但是从婢女侍童厚厚的衣物不难看出,即使是原主的寝宫,温度也并不高。袁不破坐拥整个修仙大宗,衣食用度虽然低调,但绝对是豪奢。 今早布餐的人,依旧是水云。尊主亲自吩咐照看的人,自然得到了最好的药和照顾,昨天被游臧咬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一夜之后,只剩下了浅淡的伤痕。水云生的白皙,今日又恰好穿了一间低领的夹袄,洁白的脖颈在白色的兔绒领中若隐若现,显得那些伤痕格外突兀渗人。 游臧已经被侍童带到房间的另一边去喂食,水云才得以靠近沈慕白三步的距离。沈慕白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在意,只当原主习惯了别人的侍候(大雾),所以就入“乡”随俗了。 袁不破的早饭,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这倒是在沈慕白的意料之中,毕竟他穿成的是一宗之主,又不是暴发户。且不说原主已经辟谷,就是有些常识的人人,早上也不会吃些太油腻的东西吧。 忽然,端着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茶具的婢女一声惊叫,失手将手中的托盘摔了出去。沈慕白身形一动,将呈抛物线状抛出的茶壶抄到了手中,而后指尖微微一动,抽取了干燥的空气中不多的水汽,凝结成冰,附着在几个茶杯上,待到茶杯落地,外边被裹上了厚厚的冰壳,而茶杯并没有丝毫损伤。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沈慕白的大脑完全跟不上身体的动作,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手捧着茶壶,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婢女脸上血色尽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力的磕头“尊主饶命。” 沈慕白被她吓了一跳,虽然面上仍旧是面无表情。心中暗自腹诽,原主是个多残暴的人啊,手下的人居然这么害怕他。最后看那个一直在磕头的小姑娘实在可怜,不得不说道“无事,退下吧。” 沈慕白倒是有心想找个人,帮那姑娘看看已经磕青了的额头。但是怕行多必失,反倒给她添加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索性也就不再理会。第一次,宅男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等级森严,容不得一丝错误,也不能有一丝怜悯。 我做不到一个好人,也不能完全成为一个坏人,就,只能随波逐流了。沈慕白在心里暗暗的想着。他开始确定,自己穿越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接触的,是袁不破没有被作者写完整的一生。 心底忽然涌动起一股暖流,由灵魂荡漾开去,温暖了五脏六腑。沈慕白仿佛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不属于自己的灵魂波动。生生一个激灵,不愿再想。宅男的智商,永远停留在看过的恐怖片上。他想到的,是背后灵之类的玩意。 手里的茶壶没有盖,一个黑漆漆的小猫球探出了脑袋,又蹭的缩了回去。沈慕白捧住茶壶往里面看,果然他家小姑娘缩在里面。伸出两根手指,将枕黑夹了出来,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姑娘冰凉的鼻头,在掌心运起温暖的灵力,将小姑娘合拢在掌中。 “淘气,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清冷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沈慕白从来都是内心柔软的男子,这样的柔软,体现在他的温柔上。他很寂寞,因为面瘫,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朋友。他娇纵着一只有些不讲理的任性的黑猫,因为在第一次看见枕黑的时候,她就是那么幼小,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死掉。沈慕白把她捡回家仔细的养着,倾尽一腔无处安放的温柔。 猫是很敏感的生物,它们能够分辨善意和恶意,所以,就学会趋利避害,以及,恃宠而骄。沈慕白惯坏了枕黑,因为在他寂静又凄清的年岁里,只有枕黑,对他一直不离不弃。 枕黑听见沈慕白的声音,就是一抖,昨夜被粗暴对待的经历瞬间回笼,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等着碧绿的眼睛,偷偷的看着沈慕白。 沈慕白对枕黑的表现有些莫名,却没有忽略掌心的颤动,灵力流转,将掌心的温度又升高些许“冷了么?” 枕黑这才确定,这是她家蠢萌的主人,才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变态。小姑娘“喵呜喵呜~”的叫着,在沈慕白的手掌山摊开身子,仰躺在他的掌心,四只小靴子一样的爪子胡乱的蹬着,享受熨贴全身的温暖。 沈慕白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枕黑这么软糯的撒娇,索性也不着急吃饭了,张开手掌由着她玩。玩了一会儿之后,枕黑打了一个滚,像一颗小炮弹一样跳到了桌上,方才她在沈慕白手掌里的时候,已经将桌上的早饭扫视了一圈,选好了目标了。 看起来比平常稍厚一些的青花盘子上,摆着三条巴掌大的鱼。上面浇上了金棕色的汤汁,在清冷的空气中,还能依稀看见上面的热气。枕黑以和她圆滚滚的身材不相称的灵巧,几步就滚到了这盘鱼旁边,尽力张开嘴,嗷唔一口就咬在了鱼上。 沈慕白也不恼,看着他家的小姑娘和那条看起来比她身子还大的鱼搏斗。枕黑缩水之后,牙齿还没有小珍珠大,咬了半天,只能撕下一点点鱼肉星。小姑娘不死心的半个身子都伸进了盘子里,伸出鲜红的小舌头,舔着鱼身上的汤汁。 “喵!!!”沈慕白舀起一勺香菇粥,还没来得及喝进嘴里,就听见枕黑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一个黑色的小猫球迅速后退,撞翻了装着糕点的盘子,最后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的冲着沈慕白吐舌头。 沈慕白皱了皱眉。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的水云上前一步,收拾了被枕黑撞翻了的糕点,对沈慕白说道“尊主,这小猫……怕是烫到了。” 沈慕白将趴在桌上吐舌头的枕黑捞回掌心,细细查看她的小舌头。果然,已经颜色变得鲜红。连忙在之间凝聚一点冰冷的灵气,凑到枕黑嘴边,任她舔着。 水云看他并无不悦,继续说道“奴婢还没有上山之前,听山下的人说过,猫舌头怕烫,人吃着正好的食物,猫吃起来都会不舒服的。何况……尊主请看。”水云对沈慕白温婉一笑,白皙的手指端起枕黑方才吃过的鱼,微微一动,盘子里便弹出一个暗格,里面盛放了一些颜色火红的晶莹物体。 “这是何物?”沈慕白有了些兴趣,一边舀起一口粥,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个吃货吃饭的决心,好奇心也不能~ 水云低头轻笑,脸上有些微红“奴婢平日负责尊主膳食,咱们流云峰苦寒,食物时常会失去温度,丧失口感。所以奴婢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在碟子下面造一个暗格,里面放上火精,火精热力温和持久,这样,无论奴婢距离尊主多远,尊主都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了。”女子声音温软,又有几分……楚楚动人。 “嗯,很好。”随口表扬一句,沈慕白夹起一块鱼糕,用筷子细心碾碎,放到枕黑嘴边。枕黑舌头受创,没了方才的气焰嚣张,委委屈屈的舔着沈慕白喂到嘴边的糕点屑,发出几声呜咽似的叫唤,简直心疼得宅男不知所措。 单亲粑粑带着幼小女儿在异世艰难求生 早上一起来就感受到来自大宇宙森森的恶意(才会感觉有背后灵的存在) 一定是我起来的方式不对(才会一睁开眼睛就找不到自家闺女) 一定是我吃饭的方式不对(才会烫到自家闺女) 神马都不对 沈慕白在心里疯狂吐槽,捧着他家闺女回去修炼的背影,莫名有那么几分……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水云姑娘是要被炮灰的节奏啊~ 第8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本尊。 枕黑躺在沈慕白掌心上,不久就睡着了。游臧吃过早饭,被侍童洗涮干净,方才被放回到沈慕白身边。长日无聊,沈慕白索性翻开袁不破放在床上暗柜里的秘籍,潜心修炼了起来。身体的本能还在,可是太多时候,沈慕白并不敢太过依赖本能。 修炼的滋味是玄妙的,不然许多修仙之人,也不会籍由一个顿悟而入定,闭关十年,甚至百年。沈慕白清早方才开始修行,直到天色大暗,才从蔓延到四肢的暖意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枕黑依旧被放在他的床头,细心的婢女还为她准备了小篮子,里面垫上了柔软的垫子,害怕幼猫着凉,枕黑身上还盖着婢女临时缝制的小被子。而游臧,则窝在他身后的床上,闭着眼睛假寐,长长的尾巴缠绕住沈慕白的腰肢,因为修炼而忽略了周围感官的沈慕白,对此竟然毫无所觉。 沈慕白拍拍游臧的脑袋,示意他放开自己。黑豹慵懒的挑起兽瞳,侃了他一眼,方才缓慢的收回尾巴。沈慕白终于得到了自由,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匆忙下床,将摆在床头的枕黑的小篮子搬到原来放枕头的位置。 游臧的眸色暗了暗,碧绿的眼眸紧盯着沈慕白,仿佛随时都要扑过来。 迟钝的宅男对此自然毫无所绝,自顾自的安顿好自家姑娘,脱了外袍,只着一身中衣,躺回了床铺,用一床被子将自己和游臧都裹住,浅浅的阖上双眸。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虽然,沈慕白依旧是吃吃喝喝,读书修炼,仿佛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到底,不是他的世界了。 沈慕白不是没有惶恐过,虽然这些惶恐,被掩映在面瘫脸之下。他乍然变成了袁不破,仿佛失去了目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直到遇到了他家枕黑。小姑娘不是旧日里肥嘟嘟得仿佛走不动的样子,没有了往日欺男霸女的气场,变得那么小,那么柔弱。沈慕白方才找到一点方向。 似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把他家小姑娘养大,就是唯一的目标了。所以,他安心成为袁不破,至少,他们父女还有一个容身之所。 父爱真是伟大。沈慕白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 抱紧怀里的黑豹,沈慕白仿佛汲取了一点点温暖。长久的精神高度紧张,让他有些困顿疲倦,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月,已中天。 当月色蔓延到整个屋子,清亮的月光仿佛给屋中的陈设披上了一层银霜。流云峰鲜少有这样的月色,多半时候,月亮,都会被风雪和乌云掩去风华。 今夜无风,星河天悬。 拨步床上的人倏忽坐了起来,眼眸里没有一丝混沌。仿佛他闭着眼,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清醒的时刻。睡在床内侧的黑豹全无反应,已经睡得深沉。那人穿鞋下床,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在流云峰这样难得的月光下,方才男子躺着的位置上,有一个几乎半透明的月白色的人影,黑豹睡着之后,偶尔q动的胡须,还会穿过那道人影。 仿佛私有物被别人动用了一般,那人伸出手,将人影小心的抱了出来。人影本身有些半透明,但是在那人手中却并不是虚空。他托着那道人影,就仿佛托着一方冰凉轻柔的纱巾。虽然触感微薄,但是终归拥有实质。 男子的容貌和白天几乎一致,只是眉间的一抹红痕,红的仿佛滴出血来。如果沈慕白这时候醒着,一定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人的身份。 他是袁不破。沈慕白在心里,一直偷偷叫他男神的袁不破。 沈慕白进入袁不破的壳子,成了袁不破。可是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是袁不破。书中描写的,袁不破的风姿,他永远模仿不出。 沈慕白成了袁不破,之后,世间就真的没有了袁不破。想到这里的时候,沈慕白不是不遗憾的。他甚至想过,哪怕自己穿越成《仙弦》里的路人甲乙,是不是尚且还有机会,对着他的男神遥遥举杯?可惜,没有如果。一说如果,心就疼了。 袁不破托着沈慕白的魂魄,将他放在自己坐着的椅子上。椅子足够宽大,两个成年男人并肩坐着,显得绰绰有余。何况,沈慕白其实并不需要空间,他现在,只是魂体罢了。除了袁不破,谁也看不见他,他自己,也是毫无所绝。 然而,袁不破还是怕他不舒服似的,将他的头轻柔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平素坐卧有形的男子,此刻弯了弯腰,放松了臂膀,力求给沈慕白一个舒适的倚靠。 纵使,他自己也知道,沈慕白什么也感受不到。 微凉纤长的手指,略一用力,便捏碎了椅子把手里暗藏的香丸。人类闻不到的香气在空气中逸散,不多时,一个身着黑衣,修长有力的身影就出现在袁不破的寝宫。 来人戴着一张面具,掩去了左眼,却仿佛给整张脸填上了几分妖治的色彩。有力却纤细的腰肢,肌肉饱满的双腿,灵活的肩胛。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风神俊秀的男子。然而,此刻,这个男子正双膝跪地,跪倒在冰冷的青砖上,等候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的差遣。 夜色昏沉,却不能遮掩袁不破的面容。看过袁不破之后,就会觉得,堂下跪着的男子,淡了。在袁不破冷凝如崖底终年不化的积雪的双眸中,在袁不破飘渺如天边的流云的微笑中,在袁不破锋利的眉梢中,在袁不破菲薄却艳红的唇色中,堂下跪着的男子,就显得浅淡了。 这是一种人的直观感受,是天然的震撼,而非对比。毕竟,再狂妄的人,也不会将自己和天边的神抵对比的。 “拜见尊主。”黑衣男子对袁不破叩首。之后,并没有起身。 袁不破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身边的魂体上,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直到他缓缓移动肩膀,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最能让旁边的人舒服的位置,才看了一眼黑衣男子,道“游君,找到他了么?” 黑衣男子对袁不破抱了抱拳,言道“幸不辱命。属下连日探查,已经探明龙息所在。”神色之中,并无自傲。 袁不破挑了挑眉,将手抚过沈慕白的发,却摸了个空。修长洁白的手掌穿过半透明的魂体,最终落了空。袁不破脸上有了些失望,却也没有太多不悦。能够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多年修炼的结果了,太多的,不能急于求成。 游君见袁不破并没有出言询问,也就没有多言。尊主一向不喜欢多言的人,他要知道的,自然会问。他不问的,就是没有必要知道。 袁不破试了几回,终归没有抚过沈慕白的长发。身边的魂体和自己面容相同,只是没有了眉间的红痕一抹。袁不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最终有些无趣的放下了手。见游君仍旧跪在地上,便对他遥遥一指,指着床榻上沉眠的游臧说道“龙息既然已经寻到,你就不必再跟着了,找几个人盯着点就成。游臧也快开启灵智了,你这个叔叔多陪陪它。” 游君眼里泛出一抹欣喜,方从地上站起,便又跪了下去“多谢尊主。”没有被遮住的眼眸中,是掩盖不住的欣悦。冥豹一族本盘踞南疆,多年以前偶有修仙者闯入,发现冥豹不仅可以收为灵宠,而且身负妖瞳,可以惑人心智,炼器可为上选。人心贪婪,所以修仙者大肆屠戮冥豹,十年之间,冥豹几乎绝迹。 游君是最后一只成年冥豹,被人围追,偶然被袁不破救下。还不等养好伤,就死死拽着袁不破回到了冥豹的最后驻地,在一个掏空的树洞里,叼出了一只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豹子。正是游臧。 游臧是游君的侄子,游君却多半把游臧当作儿子宠。此次被袁不破派出多日,见到侄子,自然心悦。 袁不破没有太多表情,本想挥挥手让游君下去,却想起什么似的,对游君说道“床头那个东西,你平日也一并照看吧。” 游君有些惊诧,快步走到床头,提起枕黑的小篮子,借着月光细细端详。半响,才愣愣的说“这……这个东西……” 游臧在游君靠近的时候,就闻到了亲人的气味,扑棱一下跳到了地上。枕黑的篮子也被游君提起来,床上此刻空无一物。袁不破方才将沈慕白的魂体抱起,放在床上。自己也侧躺在床边。 见游君呆愣,难得的解释了一下“有你们冥豹族的血统,但是不太纯正,应该是和猫妖杂交过。现在你们冥豹血脉单薄,你就先养着吧。” 游君捧着手里的小篮子,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冥豹族的血脉,即使不纯正,也是世间难得了。冥豹是群居动物,对同伴的渴求,已经刻入了骨髓。 袁不破挥挥手,示意游君带着那两只先退下。在游君走出寝宫之后,将沈慕白的魂体提起,放在自己身上。微微闭目,运转灵力。 若非唇畔还残留的一抹笑意,几乎不能证明,这个人,真的出现过。 好梦。我的半身。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上带有豹子血统嘛。 枕黑三十斤不是没有道理的~ 贴吧的姑娘配的图,叔看到了呦~ 很形象呦~ ☆、第9章 原主番外。他说,自恋是他做过最长久的事。 黑匣子。 自恋是我做过最长久的事,我爱自己,没有情敌。 ――袁不破 当袁不破第一次从游臧的身体里醒过来,正是晨光熹微的时刻。流云峰上终年下着的白雪,飘落在他的鼻尖。他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并不打算委屈自己,真的如同游臧一样,睡在寝宫外的屋檐下。 袁不破并没有常人骤然变成豹子之后的惊慌。事实上,他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他自动自觉的让出一个躯壳,供给自己的半身栖居。他的半身太弱了,其他族类的躯体容易产生排斥,而游魂一旦被排斥,就难免魂飞魄散。 袁不破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允许。 本体对自身魂魄的温养自然不必言说,何况袁不破自有一套修炼魂魄的功法,残留于身体本身,很快沈慕白就稳固了魂魄。 袁不破暂且占用了游臧的身体。他不是良善之辈,绝不可能无私。甚至有人说过,他是天下第一自私之人。对此,袁不破没有反驳,天性如此,无法变更。 所以,他庇护了这两只仅存的冥豹,绝不是因为一时心软。 世人皆道,冥豹身负妖瞳,妖瞳惑人心智。却不知,没有开启灵智的幼豹,双目可以渡魂。渡魂之说,起源上古,将他物魂魄引渡己身,存于双目,即为渡魂。袁不破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游臧的这个能力,救下游君,只是顺带而已。 袁不破,只是太寂寞了。 冥豹这种群居的种群,最无法忍受寂寞。可是天道不仁,去万存二。然而天道尚且存留一线生机,使得游君和游臧尚且拥有彼此,而袁不破,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人。 他记得自己的年龄,却说不出。因为世间没有那样巨大的数字,可以描述他的年岁。与天地同寿,并不是什么荣光。而是长久的,横亘在心间永远挥之不去的寂寞。 他见证过盘古开天,见证过鸿钧讲道,见证过洪荒倾颓,百兽消弭。而后,是巫妖陨落,人族的兴起。再然后,是朝代的更迭变幻。 袁不破知道自己是什么。他是祖龙。不是后人任何文献里记载的祖龙,而是,天地异种,史册无凭。 他诞生于混沌之海,甚至比盘古觉醒得还早。他诞生的时刻,六道轮回还没有建立,天道尚在孕育之中。所以,这天地间,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祖龙的力量强大,如果他愿意,毁灭这个新生的天地,也是举手翻覆而已。 这漫天神佛,他不必敬畏,这六道轮回,尽在他足下。所以,袁不破,非常寂寞。 这个世上没有能够成功杀死一条祖龙的方法,连他自己也不能。所以,袁不破选择了沉睡。千年的时光,也不过就是睡一觉,翻个身而已。就这样,他过了许多年。待他走出雪山的时候,世间已经翻了一番天地。 袁不破倒是有些惊讶了,曾经散布在蛮荒的女娲一时兴起造就的玩应,居然成了天地间的主宰。洪荒已没,他们却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袁不破起了几分兴味,索性化作人形,在人类的地界玩耍了些许时日。 这样,他寂静的岁月,才稍见丰饶起来。这些人类的智慧让他有些惊奇,神魔的力量正在没落,袁不破敏感的察觉出,如今这个天地之间的灵气,和洪荒相比,已经稀薄了许多。然而这些人类,仅仅凭借着女娲对他们最后的眷恋,以及天地间如此稀薄的灵气,几世几年,生生摸索出一套修仙法门。 袁不破知道,所谓得道成仙,坐地飞升,也不过是从一个地方,过度到另一个地方罢了。虽然那个地方灵气比之这里稍微浓厚,但也终归是有限度的。所以,那些倚靠灵力生存的仙人,才会陨落。 然而,若是一群人都执着于一个梦境,他又何必揭穿呢。袁不破倚靠天命血脉存活,而并不倚靠灵力活着,灵力对于他,只是练功时候的辅助,和平日的补品罢了。所以,有固然极好,没有也未尝不可。 只是,从来没有虚长的年岁,袁不破自有捕捉灵力的法门,比之凡俗,强之百倍。所以,他留下了这些所谓的“功法”,其实只是他无聊时候摸索出来的小技巧罢了,在凡间寻了几个筋骨上佳的孩子,一一传授,在一处雪山,开宗立派。 开始的一百年,袁不破还饶有兴致的坐镇宗门,百年光阴,将青云宗变成了修仙界的第一大宗,门下弟子越来越多,每一代弟子都极为优秀。况且世人皆知,青云宗宗主袁不破,修为深不可测,一人之力便可挥退千军。所以,世间宗门,渐无与之比肩者。 袁不破对此毫不在意,不过是消遣罢了。相反,他有些恹恹。开宗之初,尚且有些人上门挑衅,虽然在袁不破看来,这些挑衅毫无力度,但是到底是一种娱乐。而百年已过,青云宗名声一出,天下无敢应者,实在少了许多趣味。 所以,袁不破索性居于流云峰,宣称闭关。对青云宗的事物一概不管了。之后,他又沉睡了几年。这一次沉睡的时间应该不长,他醒来的时候,原本在他身边侍候的少女,不过变成耄耋老妇,还并没有归于尘土。 袁不破却带着几分振奋的醒了。因为,在他沉睡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内府微小的震动。他的修炼仿佛与凡间不同,诞生之初,便将混沌之海纳入五脏,多年修炼,将其归于内府。所以,内府之中,是一片微缩的混沌之海,而非金丹元婴之类的玩意。他梦中自视,分明看见内府之中的混沌之海里,一叶莲华托起一颗金蛋。 袁不破仔细查看,金蛋仿佛感应到他的窥探,一片金光之后,变得有些透明起来。袁不破定睛一看,一条与他原身别无二致,只是有些缩小了许多的小祖龙正在蛋壳里欢快的游动着。不一会儿,仿佛累了似的,有蜷成一团,不在动弹。 袁不破只感觉到了灵魂深处的一丝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割裂,分开,最终离他而去。然而心底是一种异样的满足,仿佛亿万年的孤单寂寞,顷刻之间就被填满。 “你是谁?”袁不破尝试着和内府里的金蛋沟通。他第一次怅恨自己没有元婴,不然,他的元婴应该可以在内府中自由走动,甚至,可以去抱一抱那颗金光闪闪的小东西。 金蛋在莲叶上动了动,袁不破屏住呼吸,几乎害怕它从莲叶上滚落下来。下一刻,他却笑自己痴傻,这是他的内府,混沌之海已经被他驯服,即使真的掉进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念起,而怖惧生。 袁不破听见金蛋传出的声音,那声音还有些清脆,又有些童音的软糯“我就是你啊,你太寂寞了,所以,我来陪你啊~” 袁不破指尖都有些颤抖,不确定的说“你是……我?” 金蛋极为高兴,在莲叶上颤动几下。欢快的回答“对啊,我是灵魂的另一半,我是……”金蛋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用什么形容词才好。袁不破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搅它。 半响之后,金蛋才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我是,你的半身。”童音清脆,却恍若叩击了袁不破的灵魂。 万物共处尘世,在争端中,寻出一丝公平。祖龙生来异种,四海无敌。又跳脱天道轮回束缚,生来便俯瞰尘世,足踏八荒。然而自然之道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寻到一丝平衡,自盘古开天辟地,世间的祖龙,也唯有袁不破一条。 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因为他的朋友都太脆弱了,一一泯灭在时光的洪流之中。袁不破有过很多的追随者,然而,真正陪伴他的,却只有他自己。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 若他心中尚且存一丝爱意,那么这些爱意也独独留给自己。千万年的时光中,自恋是他做过最长久的事,他爱自己,从来,就没有情敌。 在他拥有内府中的这粒金蛋之后,他对自己的爱,上升到了极点。表现出的,就是对自身的绝对保护,不再允许旁人碰触,更不能容忍旁人伤害。袁不破不允许服侍他的人靠近自己分毫,纵然是日常的服侍,也只能端茶递水,绝无接触的可能。 曾经有大胆的婢女赤身拥抱过袁不破。那一次,袁不破的愤怒,让流云峰的老仆对下一代的新仆人提起的时候,还觉得胆战心惊。他将婢女的生魂抽离躯体,三魂投入牲畜道,七魄炼成最低级的艳鬼,只能倚靠勾引贩夫走卒生存。稍微有些权利才气的男人,她都近不了身。 那一次,也为袁不破提供了一个契机。他找到了抽离生魂的法门。小金蛋说,他是他灵魂的另一半,所以,这方法对他应当有用。 拥有一个可以拥抱,可以厮守的躯体。一念生而不可断绝。只是,他按捺住自己想要从身体里剥离小金蛋的想法。因为那个婢女的下场提醒了他,贸然动手,他可能失去他的小金蛋,失去自然对他最后的一丝怜悯。 袁不破发疯了似的开始钻研灵魂方面的法术。二十多年的时间,终于有了一些收获。只是,在他忍着撕心的疼痛,终于从内府中取出小金蛋的时候,金蛋的光芒正在慢慢退却,里面曾经游动得欢快的小龙也渐渐不动了。 那时候,袁不破才是真正的疯了,化作原型,挥手撕裂了空间。 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为什么不能发疯? 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为什么不能毁灭这个世界? 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为什么不能用全世界给他陪葬? 当他小心翼翼的含着失去了生机的小金蛋,打算一头装裂天穹,撕碎时空的时候,他在空间破碎的边缘,感受到了小金蛋的一丝微弱的生机。 那是天道的妥协。大道无情,可是,却不能坐看生灵涂炭。没有什么能够杀死一条祖龙,也没有什么能够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一条祖龙发疯。 除了,他自己。 袁不破瞬间感觉到了小金蛋微弱的颤动。狂暴的龙息顷刻间平复,巨大的身躯小心的含着小金蛋,凑近了时空的缝隙。袁不破发现,越是靠近,小金蛋的活力越是旺盛。当他将整个小金蛋穿过时空的缝隙,递到另一个时空的时候,小金蛋又恢复了金光,里面的小龙,也开始欢快的游动。 异时空莫名的力量滋养了小金蛋,却和他本源力量相斥。袁不破拼着修为散尽,也要追随小金蛋去异时空,可是,却被他阻止了。 “阿破,你回去吧,等我身体强壮了,要记得接我回去呐~”小金蛋在袁不破的掌心蹭了蹭,仿佛在和他道别。 袁不破拢住了掌心的缝隙。强硬的,不可反驳的,拒绝。 小金蛋在他掌心跳了跳,说道“阿破回去好好修炼,等过一个龙年,再过一个龙年,就可以召唤我回去了~那时候我也该拥有完整的灵魂了,咱们再住一个躯体,多挤啊~阿破你要好好修炼,再给我准备一个躯体啊~” “让给你住。”袁不破依旧固执的握住掌心的温暖,丝毫不作退让。 小金蛋在他掌心扭了扭身体,仿佛在撒娇“不要嘛不要嘛,两个躯体,这样我可以抱一抱阿破了~”随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小金蛋连忙加了一句“阿破长得漂亮,我也要跟阿破长得一样~” 抱一抱。袁不破听到这个词,微微愣了一下。一种无声的渴望侵蚀了他的内心,他真的,非常想抱一抱他的小金蛋,抱一抱,他的半身。 一直合起禁锢着小金蛋的手,微微放松了,小金蛋仿佛怕他反悔似的,跳出他的掌心,急急的钻入一个六月怀胎的女子府中,袁不破听见的,小金蛋最后的一句话是。 如果我忘了阿破,阿破要记得提醒我…… 凡胎渡魂。灵魂震荡。灵智缺失。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是,有些本能,刻入骨髓,无需灵魂去记忆。 沈慕白冥冥中,记得仿佛答应过一个人,不要对别人笑,不要对别人敞开心扉,不要相信别人。要等他,要等他接他回来。 沈慕白每每有这样的感觉,都会晃晃脑袋,笑自己痴傻,可是,不知怎的,就养成了面瘫的宅男性格,从小到大,自始自终,他的世界,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自恋是宅男做过最长久的事,他不爱人,他只爱自己,并且,没有情敌。 直到,二十四岁,黑猫渡魂。 袁不破在游臧的身体里,用前肢推开紧闭的房门。 你好,我的半身。 作者有话要说: 尼玛其实叔想写欢脱的文啊…… 不知道怎么就写成了这种调调~ 变态攻什么的,真的好么? ☆、第10章 原主你好,原主再见。 沈慕白醒来的时候,照旧是天光大亮。他摸摸鼻子,感受空气中些微的冷意,伸出手在身边摩挲几下,瞬间清醒。 被游臧和枕黑霸占的那半张床,如今空无一物。沈慕白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层层掩映的床帷,穿上侍女早已轻巧的放在床边的锦靴,疾步推开房门。 寝宫空旷的院子里,一个黑衣的男子背对着沈慕白,手里拿着被侍童切割整齐的异兽肉,引逗着一头黑豹。黑豹扑腾,跳跃,在空中灵巧的回身,肉垫缓冲整个身体的下坠的力度,轻盈的落在满庭的积雪上,印出硕大的梅花印。 男子却将黑豹的行进轨迹计算的分毫不差,肉块总是停留在游臧能够闻到甜美的血香,却总是吃不到的位置。他的手臂上下摆动,优美得仿佛正在雪中轻舞。而他的双足稳如磐石,沈慕白凝目细看,游臧的身体已经在雪地上扑腾了许多足印,男子的双脚却未曾移动分毫。 沈慕白几乎都想捂脸了。他深切的怀疑,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这头豹子腹黑的,此刻的这只,简直蠢透了有木有~ 沈慕白的脚步并不算轻。即使他身体的修为高深,随时随地运用灵力,却并不是他的本能。他尚没有习惯这个躯体,很多时候,他总是忘记掩藏自己的气息和脚步。 所以,游君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逗弄着游臧的手一顿,游臧瞅准机会,一跃而上,将游君手里的异兽肉夺了下来,三口两口就吞进了肚子。游君无可奈何的拍了拍它的头,轻呵道“还不快见过尊主。” 游臧一向凶悍无匹,却格外听从游君的话,在原地蹲在,将头深深的底下。野兽没有下跪的概念,这个姿态,就代表着臣服。 游君也在游臧旁边单膝跪地,道“属下游君,参见尊主。” 沈慕白其实是满心都是茫然,对眼前这个男子一无所知,然而面上依旧是一片冷凝,若有似无的点了一下头,道“起。”《仙弦》里,没有记载过眼前这个男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不属于这个故事。另一种就是,在故事开始前,他就已经陨落。 游臧没有像是往常一样靠过来,蹲在沈慕白的脚边,而是几个纵身,飞速的跑到庭中栽种的大片梅花林旁,从两棵合抱的梅树中间,叼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篮子。小篮子里的枕黑被惊醒,显然有些起床气,挥动着小爪子,一爪子就挠在了游臧粉红的鼻头上。 游臧倒没感觉多疼,只是小奶猫细软的毛发凑到它的鼻子前,让它有些鼻痒,想要打喷嚏。游君察觉到游臧的异样,眼明手快的接过篮子,游臧一个喷嚏终于打了出来,威力甚大,将面前的青砖上的浮雪,都吹了干净。 沈慕白看着心有余悸,这要是还叼着他家小姑娘,他家枕黑非得被吹飞了不可。 游君无奈的揉了揉游臧的头,之后小心的把篮子里的小姑娘抱出来,放在宽大的手掌上,抚过她细软的毛发。沈慕白发现,这个脸上还带着戾气的男子,对待他家枕黑,居然是一片温柔。 小姑娘平日里脾气大得很,连沈慕白家隔壁的妹子想要抱一抱,都会被一顿扣抓挖挠。可是,此刻,她安静的蜷缩在游君手掌里,发出粘软的叫声,“喵~”,声音里,居然有些撒娇? 亲,你家未成年少女被拐带了呦,不包邮呦么么哒~ 是绑架?还是威逼?面对年幼女儿被怪大叔骚扰,单亲粑粑该何去何从? 我那可怜可爱的女儿啊,粑粑在等你回家 各种知音体淘宝体轮番轰炸,沈慕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几步走到游君面前,伸出一只手,定定的盯着游君。 游君有些莫名“尊主?” 没有得到回应,游君不确定的将枕黑放到沈慕白伸出的那只手上。那只手洁白如玉,仿若冰雪凝成,游君却知道那只手有多可怕。它曾经捏碎过妖兽的头颅,曾经翻手卷起风雪,埋葬过前来围剿青云宗的千军万马,曾经抬手碾碎过一座阻隔青云宗和外界连通的山峰。此刻,这只手,正握着一个幼小的生命。虽然不够纯粹,却是游君所剩无多的同族。 沈慕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游君咽了一口唾沫,强迫自己对沈慕白说道“尊主,这只……幼豹,您昨天吩咐属下照顾,她年纪尚小,还不能训练。”游君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将这巴掌大的一团,明明长得和小奶猫别无二致的小东西,划入冥豹幼豹的范畴。天知道,游臧小时候,一出生就有枕黑现在三个大。 沈慕白的手,倏忽顿住了。 “幼豹?”沈慕白将枕黑捧到手心,想从他家娇软的小姑娘身上看出些许端倪,他可没看出来,枕黑哪里像是豹子。沈慕白没有发现,似乎,自己关注的要点发生了偏移。在女控面前,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让步的。 游君惊诧的望了望沈慕白,不动声色的在空气中嗅了嗅。他几乎怀疑,尊上被人掉包了。兽类与人相异,它们不以面目辨别眼前之人,而是以气息威压。所以,世间再是精妙的易容术,在游君面前,也毫无用处。 空气中的气味和尊上别无二致,祖龙的威压也无法模拟。游君再三辨别,终于确定,眼前之人,确实是袁不破。方才继续言道“尊上昨晚将她交给属下照料,说是冥豹残血,昨夜属下仔细甄别,这只幼豹,当是……”游君有些不自然的停顿,仿佛有些羞澹而后言道“当是属下幼妹。” 沈慕白只觉得浑身冰冷,游君说,昨夜。他分明记得,昨夜他一夜安睡,何曾吩咐过游君任何事。宅男并不是愚钝,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沈慕白隐隐觉得,袁不破真正的灵魂,并没有消散在天地,而是在他体内浅浅蛰伏,待到他意识昏沉,袁不破的灵魂,便会脱笼而出。 昨夜,在他毫无所绝的时候,占据这具躯体,吩咐游君一切事物的,应当就是袁不破本尊了吧?沈慕白心下忐忑,却,也欣悦。 沈慕白对带袁不破的感情,其实很是复杂。初时,他是读者,看着一部《仙弦》,阅尽里面人物的悲欢。那个时候,他就暗搓搓的喜欢里面主角的金手指,世外高人,袁不破。 袁不破,从一出场,就是高绝。即使他在后来帮助主角的路上,也曾经手上,也曾经有过困顿。可是,他从来都是动静从容,举重若轻。沈慕白看着主角在袁不破手下破而后立,感叹主角意志坚定的同时,却总是愿意关注作者轻描淡写的,有关袁不破的字字句句。 那时候,他叫袁不破“男神”。《仙弦》是修仙小说,修的,是仙道。所以,神其实是不存在的。沈慕白偏偏觉得,袁不破就是那个世界的神。甚至,最后,袁不破没有选择飞升,沈慕白也觉得理所应当。 袁不破已经高绝,何必苦登仙途? 再后来,沈慕白成了袁不破。沈慕白自觉是个男子,所以没有必要注重容貌。可是在沐浴的时候,临水而视,沈慕白只觉得,心下轰然。不是因为眼前的容貌惊叹。只是有一种“终于”的感觉。终于,他见到他的男神,原来,他心目中的神抵,长得是这个样子的。 随后,是被慌乱也掩盖不了的遗憾。沈慕白知道,即使他读遍关于袁不破的字字句句,即使他曾经无数次勾勒过袁不破的风姿,他也永远成不了袁不破。世间再无袁不破。有的,只是沈慕白而已。 沈慕白遗憾,甚至抱怨。他甚至希望自己穿越成袁不破身边的侍童,不必和他有所交结,只是静静看过,就好。哪怕他从童稚到迟暮,而袁不破依旧年轻如初。他能够在男神身边,度过很长很好的一生,就已经足够。 可惜,没有如果。沈慕白就是袁不破。这也不仅仅是一本小说,而是真实的,他今后要生活很久的世界。沈慕白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模拟出袁不破原本的样子,却暗自决定,替他走完《仙弦》的剧情。 大不了,最后做出云游四方的样子,再偷偷找个地方住下,继续宅好了。宅男暗搓搓的握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如今,沈慕白乍然得知,袁不破本尊并没有消失。最开始,是有些害怕的,毕竟,他是他身体里不付房租的房客,若袁不破一怒,将他赶出身体,大概,他会魂飞魄散的吧?死生事大,宅男没什么伟大的节操,也是害怕死的。 可是,他舍不得霸占着这个身体,因为,那是属于原主的人生。他不问自取,已经是亏欠了。沈慕白心存一丝侥幸,他也知道,长久霸占别人躯体,不是长久之事。但是他好歹是一个穿越的,会有一些金手指吧?譬如魂魄离体而不死什么的。 沈慕白果然最擅长自我宽慰,如此一想,竟然也不觉得紧张了。将枕黑恋恋不舍的交给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上手抢的游君,沈慕白兀自走进寝宫,开始日常修炼。 这一次,他开始修炼,和往常相同,却也有些不同。他开始尝试着联系身体里另一个灵魂,渐渐的,沈慕白恍然入定,不知朝夕。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即使内容提要里在怎么狡辩,叔也得承认,这是情书。 这就是沈慕白写给袁不破的情书。 心路历程神马的,不要太美好~ ☆、第11章 壮士饶命,小生不是夺舍啊~ 沈慕白走入的,是一片混沌之地。入目,是一片空茫。沈慕白不知所措的向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蓦然听到了一片海浪之声。 他向前疾走了两步,一片半人高的莲花,在大海的中央开得颦亭。荷叶无风自动,在海中央卷起一片碧波。沈慕白一个晃神,方才还在海中央的莲花,下一刻便到了他的足下。 混沌之地,内府之中,随心所动而已。沈慕白方才想着想要去莲花之中一探究竟,下一刻,便被送到了莲花之中。 此刻,他足下踩着一片荷花瓣,却宛若踩在平地之上,汹涌的海浪在他的足下,被一一驯服,再也不复翻涌。那一片荷花载着他靠近荷花群的中心部分,周围的莲花仿佛有灵性一般,纷纷摇曳莲茎,两相避让。 沈慕白这才看清,方才合抱的莲花之间,有一株红莲开得分外神秀,茎1身已经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手腕粗,花苞含而未放,沉甸甸的压弯了它的腰肢。 仿佛感应到了沈慕白的到来,红莲费力的将花苞托举起来,伸到沈慕白面前。沈慕白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合拢的掌心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花苞,待到花苞整个被他握在手中,一直含而未放的红莲骤然绽开,一条金色的小龙倏忽窜到沈慕白的手腕上。 小金龙显然不满意仅仅是盘踞在沈慕白的手腕。今日他穿着的,是广袖青衣,顺着宽大的袖口,小金龙飞速的蹿到了他的右肩,从领口处窜出一个指腹那么大的小脑袋,亲昵的蹭了蹭沈慕白的下颚。 沈慕白骤然一惊,还不等他将小金龙从领口抓出,小金龙竟又原路返回。甚至,没有流连他的手腕,而是直接从他的袖口钻出,宛若一道金线,坠入汹涌的海涛。沈慕白没来得及多想,身体便做出了反应。他足下一跃,如同玄铁一样直直坠入灰色的海水,在海下屏息凝视,四下寻找那一抹金色的身影。 混沌之地虽然被纳入袁不破内府,但是袁不破诞生之日,天上并无金乌。是以,混沌之地常年黑暗,混沌之海中更是不见半缕阳光。沈慕白在未曾想在海下不能视物,事发突然,当他感觉冰凉的海水没过自己头顶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漆黑。 蓦然慌乱。 一只手绕过沈慕白的肩,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先前的时候,力道轻柔的,让他以为那只是海中的水草。然而,不多时,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当在冰凉的海水中尝试着放松自己的身体的时候,那温柔的禁锢骤然收紧。 比海水更冷的东西,贴上他后颈的肌肤。让沈慕白不由想起,几天前,当他第一次从修炼中醒来,游臧也是这样贴上他的后颈,舔舐着他后颈的皮肤。和猫科动物的温热不同,此刻,后颈处的感觉十分柔软,却,比这海水还要冰凉。 修真者早就脱了肉体凡胎,何况,在此地,沈慕白也至多算是一抹神识罢了。所以,如果仅仅是在海水中,并不会让他觉得有呼吸困难的感觉。可偏偏,身后的禁锢太紧,将他牢牢的制住在自己的胸膛。沈慕白明明可以感觉得出,和自己相贴的身躯,应当和自己两肩等齐,也就是说,并不会比自己高上些许,却还是有一种被人整个包在怀里的错觉。 一手从环住脖颈,固定大半个胸膛,一手牢牢环住腰肢,控制整个下身。分明,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抱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毛绒玩具的姿态。海水的浮力让他们漂浮在水中,既不上浮,也不下坠。身后的人就这么抱着他,沈慕白觉得,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这个人大概会抱他抱到地老天荒。 海水空旷,并没有什么着力点,沈慕白只能晃动还算自由的腿,扭动着腰肢,带动周遭水流,想要借助着水流的冲力,将自己和身后那人错开些许。那人一时不查,竟真的被他分开一些缝隙。 沈慕白正暗自高兴,准备再接再厉,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候,那人仿佛察觉到他的意图,环住他腰间的手顺势向下,牢牢控制住他的胯骨。绕过他肩膀的手臂也继续用力,将他真个脊背都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薄唇报复沈慕白方才的反抗似的,夹起后颈敏感的皮肉微微用力,虽然沈慕白看不见,但是血液集聚的感觉却清楚的告诉他,他的后颈,被那个男人吮出一个鲜红的印记。 混沌之海居于袁不破内府,进入此处者,只为灵魂,非关肉身。从某种意义上了来说,沈慕白的灵魂是袁不破的分支,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沈慕白不知道这一点,潜心研究此道多年的袁不破却是清楚的很。正是如此,当他被沈慕白的一股蛮力推开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十分惊愕。 沈慕白只觉得一场羞澹虽然面色无异,却忘了此刻在海水之中。刚想质问那人是何用意,张开嘴,就有大量的海水涌入其中,咸涩的海水,还带着不小的压力,骤然攻击到薄脆的喉管,宅男被呛得够呛。 袁不破只看见眼前的人忽然突出一串泡泡,便身子一软,向海底坠去。他神色一变,飞快化作龙身,一卷尾巴,将下坠的人勾到身边,又化作人形,双手控住沈慕白的腰肢,足下踩水,片刻便窜出海面。 袁不破随手一招,一片十分巨大的莲叶就到了他手边。将沈慕白托上莲叶放平,袁不破踏着旁边小一些的莲叶,静静等他自己顺过气来。 袁不破深爱自己,所以深爱自己的半身。他对沈慕白的保护,的确到了极致的地步。可是不代表着,他会小心翼翼,为沈慕白安排好今后的一切。他想要的,不是圈养一个不谙世事,柔弱可欺的自己,而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另一个自己身边,引导着他变强,看着他一步一步,和自己比肩。 若是仅仅一个海中溺水,都能让他晕迷,这样柔弱的自己,袁不破自己都接受不了。他知道他的半身未曾修炼,但是,有一些东西,源于血脉,藏匿于骨血。白日里,袁不破在这片混沌之海中休养,却不是对外界的事物一无所知。当他感应到沈慕白修炼,便算好时机,暂借游臧妖瞳渡魂,以此来感应沈慕白的修炼程度。得到的结果让袁不破有些吃惊,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沈慕白的修炼进度,和袁不破相比,也并不逊色。假以时日,带他适应了新的身体,摸索到了修炼的小技巧之后,两人的修炼进度便可以持平。待到那时,袁不破便不必借游臧身体监视沈慕白的修炼进度,而是可以在内府中恢复自己将沈慕白的魂魄召回的时候,耗费的巨大灵力了。 这一次的耗费,和以往全然不同。他耗费的不是寻常的灵气,而是已经动用内府之中的本源真气了。所以袁不破才不得不在内府中休息,两人只能暂居一具肉身,而不能马上进行分魂。 沈慕白进驻袁不破的身体之后,袁不破自动还原成微缩版的原型状态,盘踞在内府的混沌之海中。这样的发现,让他欣喜万分。也触摸到了一种可能。曾经他只能探测到内府中的景物,而如今,他可以在这此中拥有实体。那是不是说明,在内府这样看似是方寸之地,实际非常广袤的空间里,他有机会,可以和他的半身一见? 沈慕白是世界上另一个袁不破,两人的初衷或许不同,然而想法却一拍即合。当袁不破真的拥抱到这具身体,而不是那夜触摸到的魂体的时候,袁不破忽然觉得,圆满了。他的小金蛋虽然仍旧有些虚弱,可是,温暖如昨。 沈慕白在宽大的荷叶上倏忽坐起,吐出呛入喉管的海水,一手抚胸顺气。待到稍微平静,方才抬头,看着对面莲叶上站着的人。 那人抱胸而立,上半身赤裸,下身也只是随意的穿着薄薄的亵裤,一头及腰的长发上还带着水珠,却丝毫不显得落拓。两道浓眉斜挑而出,这样的眉形其实并不讨喜,甚至有人称之为“凶眉”,然而在那人脸上,却显得非常合适。 因为,他有一双最冷的眼睛。眼里仿佛藏着流云峰上终年不化的雪。这样的眼眸泛着冰雪的银色,很容易显得无情。可是眼前的人看着沈慕白,就仿佛在看着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看着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感情呢?不是浓烈的爱意,甚至有些平常。但是却是一种自己而然的占有,毕竟,这世界上,我们最先占有的,便是自己。 沈慕白瞥了一眼灰白的海水,在上面一晃而过的光影里,看见了自己。他呆呆的触摸自己的额头,眉心一片光洁,曾经鲜红如血的红痕,已然不见。 而对面那人似笑非笑的任由他触摸自己的额头,而后,拉着沈慕白的手,放在自己的眉间。 指尖触感滚烫,那一刃红痕,仿佛红得滴出血来。 袁不破挑起嘴角,将沈慕白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却并没有吻下去。反而眉眼一动,有些邪肆的对沈慕白说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 沈慕白的表情依旧僵硬,半响,才呆愣愣的抽回自己的手,退后几步。脸上万年不动的面无表情,声音却终于泛出了一丝不平静。他说“壮士饶命,小生不是夺舍啊……” 唇边的手指被抽走,袁不破原本有几分不悦,听到沈慕白这样的回答,先是呆愣了片刻,忽然爆出肆意张狂的笑声。袁不破的内府自成一番天地,此刻天地空茫,整个世界,就只有袁不破和沈慕白两人。 而男子清朗的笑声在一片混沌之海中回荡,是,从未有过的快意,抚慰了平生寂寥。 ☆、第12章 无责任番外。以身饲龙。 沈慕白觉得自己很渴,也很冷。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凝结,四肢被束缚,身下是光滑的坚硬,透着丝丝凉气,若非周身的束缚,沈慕白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会从身下的地方跳起来。 干裂的唇齿有冰凉的触感,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唇畔。沈慕白下意识的贴上那物吮吸,腥热的液体涌入口腔,带着一丝甘甜和浓烈的灵力。 是灵力,而不是在外界可以吸取的灵气。滂沱的灵力涌入沈慕白的经脉,温暖了他的肢骸,伴随而来的,是oo的痒意。他下意识的更用力吮1吸着唇边冰凉的物体,温暖和痒意也如影随形。 龙本性1淫,袁不破是祖龙,若是他想,他的血液自然可以催1情。 死循环。可是,他无法逃脱。 沈慕白在濒死的感觉中沉浮。他感觉自己身陷囫囵,却没有任何浮木。他只能无望的挣扎着,最后,任由什么东西,将他吞没。 可是,能够将他吞没的,是什么呢?他自己也是惶惶然的,明明近在咫尺,却,丝毫不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舌尖方才还能触碰到的不平渐渐合拢,沈慕白无意识的舔1舐了几下,再也吮不出腥甜的液体,只能感觉到舌尖下微凉又光滑的皮肤。而后,那片冰凉也被撤离。 身上骤然承担了另一个人的重量。那人的鼻息洒在他的耳畔,不觉温热,相反,是一片冰凉。湿1黏1软1滑1的物体贴在沈慕白的耳边,划过漂亮的耳廓,抵达圆润的耳垂。而后,反复流连。 沈慕白感觉眼皮上的沉坠感一轻,骤然睁开了眼睛。身上压着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醒来而退却,薄凉的唇瓣沿着脸颊滑落,最后,与沈慕白相贴。 宅男皱了皱眉,偏过头去。他如今的身体,并不具备面瘫属性,但是,他依旧不习惯有太多表情。到目前为止,唯一能让他皱眉的,就是眼前这人。 袁不破显然对沈慕白的闪躲不满意,冰凉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颚,狠狠将他扳正,薄唇再一次压了下来。这一次,不是浅浅的贴合,而是,长驱直入。袁不破的唇齿依旧冰冷,勾卷着沈慕白的软舌,狠命的将之卷进自己的口腔。沈慕白甚至觉得,这人是要将他的舌头整个吞下去。 舌头被控制,自然无法行使原本应有的吞咽功能。因为外物刺激而分泌的大量津液积存在舌下,虽然没有狼狈的划出,却也并不好受。 沈慕白的手腕上,扣着雪精制成的链子。细细的一条,接触他手腕的部分,还被细心的缝上了一层火貂皮毛,隔绝了雪精的寒凉,也保护他手腕的皮肤不会被磨破。雪精如何难得,火貂如何稀缺,不必细说。 幸而,链子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却足够长,只要他不走出这个屋子,链子的长短还是足够他活动的。所以,袁不破只听见链子哗啦啦的一阵响,一双手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前。袁不破如愿吻到身下之人,也不愿让他太难过,所以就顺着沈慕白的力道,退开了些许。 宅男如愿夺回了自己的舌头,抿着嘴,将口中积攒的唾液咽下。此刻,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些液体,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袁不破的。两人同根同源,甚至一魂而生,气息气味本就无甚差别。 何况,被袁不破这样对待的次数,太多了。宅男没有什么大本事,随遇而安却是最为娴熟的。 袁不破不愿意让他难过,却不代表,会就此放过他。冰凉的唇再次凑到沈慕白唇边,轻轻的碰触一下,在满意的听见身下之人骤然急促的呼吸之后,方才顺势而下,用光滑的牙齿,仔细噬咬着沈慕白的下颚。 沈慕白的下颚一片光滑,没有一丝胡渣。被更加柔腻的舌尖舔舐,让他从脊背窜起一股酥麻。 “阿破,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宅男仰躺着,身上压着的人体温冰凉,身1下躺着的地方也是冰凉一片,唯有他,是唯一的火热。温度不断的向身上和身1下传递,这让沈慕白的上下牙齿不由叩击。声音里,也有些颤抖。 袁不破还含着他的下颚,一遍一遍,用舌尖勾勒着和自己相同形状的下巴,乐此不疲。“你说。”他挑起眉眼,望了沈慕白一眼,平素凶悍冰冷的眉眼,生生添了几分媚意。 沈慕白抿了抿嘴,犹豫了片刻,终于对袁不破说出了自己心中藏匿多时的疑问“阿破,你对着自己的脸,硬得起来么?”话音刚落,沈慕白自己也觉得窘迫,飞快的加上一句“你不回答也可以。” 袁不破被问得一愣,忽然胸腔颤动,笑得不可抑止。他将自己胯1下硬1物贴近沈慕白,强势的插1入沈慕白的双腿,声音变得有些低哑“你说呢?要是不对着我自己的脸,我还硬不起来呢。” 沈慕白被身1下的怪异感觉弄得十分羞窘,袁不破却变本加厉的握住他微微抬头的分1身,娴熟的上下滑动,在沈慕白的耳畔一声轻笑“怎么,你对着别人,就硬的起来?” 这低迷的尾音,仿佛将沈慕白点燃。他整个人,都仿佛染上了一层粉色。灼热的呼吸逸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他和袁不破正面相对,正是交颈的姿态。 所以,耳畔的一点热度,仿佛点燃了什么信号,袁不破放开抚慰沈慕白下1身的手,不理会他不满的扭动,径自剥开他身上的外套,剥落他的亵衣。一层一层,动作不疾不徐,优雅得仿佛是在拆一份属于自己的礼物。 是的,沈慕白是属于袁不破的礼物。是天地对他唯一的馈赠。所以,袁不破对沈慕白,才会是渗入骨血的执着。 方才沈慕白吸1吮了很多袁不破的血液,这些带着催1情意味的血液发挥了功效,平素面瘫冷凝的面具被轰然击碎,当袁不破的手离开他的下1身的时候,沈慕白甚至发出一声急促不满的喘息。 袁不破一声轻笑,安抚似的和沈慕白交换了一个浅吻。而后,托着沈慕白的脖颈按向自己的手顺势下滑,划过男人优美的脊背,没有在平素一向喜欢抚触的蝴蝶骨上流连,而是在早已周身赤1裸的沈慕白的股1缝浅浅勾勒几下,直到丰厚的臀1肉牵挽似的夹紧自己的手指,才猛然刺1了进去。 后1穴不是十分湿润,身1下的躯体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所以袁不破清楚,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这样的身体,更适合掠夺,而不适合承1欢。后1穴紧致,而且并不像某些天赋异禀的人一样,可以分泌丰沛的汁液。所以,袁不破只是刺进一根手指,进入了两个指节,就再也进入不得。 身边无物,可是身1下之人又必须要润滑。 袁不破略略思索,将已经刺1入的手指抽出,另一只手猛然化手为爪,锋利的龙爪划破袁不破手指上的皮肤。世上没有人能伤了祖龙,除了,他自己。 鲜血涌出,不似肌肤表层的冰凉,相反,因为带着灵力,所以有些温热。血液起到了良好的润滑,其中催1情的成分也被沈慕白的内1壁全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吸收,抽1插几下之后,沈慕白的后穴已经能够容纳两根手指。 袁不破用两根手指在沈慕白的后1穴勾动着,一进一出之间,带出些许血液。龙血的腥气在空气中逸散,即使沈慕白此刻意识有些模糊,这样熟悉的味道也不会闻错。 未等他说些什么,后1穴的手指抽出,一个体积更可怕的东西抵住了他已经松软的入1口,不给他丝毫退却犹豫的时间,猛然刺入。 “啊……”极痛。不仅仅是因为穴1口处传来的仿佛被撕裂了一样的痛楚,更是因为袁不破那仿佛碾压内脏的力度。所以,沈慕白不由痛呼出声。 袁不破也并不舒服。几乎要绞断他的紧致,每一次必须用尽全力的挤入,抽出。高热的内1壁仿佛要灼伤了他一般。摩擦生热,热量从来都是相对的。 然而,两个人,谁也没有叫停。这是一种仪式。性1爱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享乐,更是他们拥有彼此的证明。天底下没有旁人能够让他们再如此痛苦,同样,也没有旁人,能让他们这样快乐。 男子之间的情事,快1感本就是由疼痛累计。痛到了极致,最后,才会快乐到疯狂。 袁不破抱着身下的人,温柔的吮1吻他的眉眼,从眉心开始,划过飞扬入鬓的眉,掠过微微阖上的眼,没有唇齿纠葛,却比相濡以沫更温柔缱绻。 然而,袁不破下1身的动作却是凶悍,每一次,都是用尽全力的顶入,带着仿佛要将沈慕白钉死在床上的力道,待到最后爆发的时刻,简直是要撞碎彼此胯骨的执着。 沈慕白急速的喘息着。他浑身都很痛,但是胸口却一片火热。他听见耳边有人说“你要陪着我,我就不毁灭这个世界。”不毁灭这个世界,留着整个天地,供心尖上的那人玩乐。他玩得天翻地覆,也总有自己顶着。 沈慕白无声的笑了,虽然嘴角的弧度已然不明显。“我不陪着你,我还能……”身体内部的刺激让他五脏六腑几乎都痉挛起来,说话也有些破碎。 “我……哈……轻点……我还能,去哪呢?” 回答他的,是一阵更为凶猛的撞击。沈慕白无力的摊开手脚,一直到云消雨收,他还是有一种几乎要被1操1死在床上的错觉。 袁不破将热1液射入宅男的身体,没有软下去的分1身还在温暖的内部,享受高1潮的余韵。他挥一挥手,将束缚着宅男的链子收回芥子空间。 “捆绑什么的味道不错,我们下回去盛京试一试,我一直想在城楼上……”袁不破的声音变得低哑,甚至有几分邪肆“干1哭你。” 没有人回答他,体力略逊一筹的宅男,结束一场濒死的欢1爱之后,已经沉沉睡去。袁不破嘴角笑意不变,为沈慕白披上一件衣服,抱着他,消失在一片冰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说好的萌徒呢?差评! 沈慕白被袁不破忽然爆发的笑声,弄得有点懵。只是心口跃动着些许快乐的感觉,仿佛只是在这个人身边,就会觉得踏实和安心。 大概是因为终于见到自家男神本尊,所以太激动了了吧。宅男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安心找到了理由。 袁不破显然觉得只有荷叶漂浮的海上,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所以,他一只手提起沈慕白,足下一点,两人便落在了灰白的土地上。 脚下的灰白,并不是泥土的颜色。沈慕白偷偷的用脚捻了捻,发现这些颗粒状物意外的柔软,被脚尖碾碎之后,便化为一阵轻烟,逸散在空气中,而后在别处凝结,徐徐下落。是以这些灰白状物体,总是生生不歇。 沈慕白一玩,就玩上了瘾,忘记了方才见到袁不破的时候,那种几乎吓尿,只想抱大腿求饶额心情。 袁不破也不打搅他,反而是有些贪婪的望着沈慕白的一举一动。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的太久了,等得,差点就要习惯了长久的等待,习惯了盼望的心情。 沈慕白回归的时机太好了。早一步,袁不破还未曾这样被盼望焦灼,也就不会自然而然的爱上。晚一步,袁不破习惯了等待。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东西能够感动他,再也没有东西能够羁绊他,再也没有东西能够用求而不得来生生折磨他。那个时候,沈慕白回归还是不回归,袁不破身边有人还是没有人陪伴,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个时候,袁不破对这个尘世绝了眷恋,便是浮生又一劫。 然而,沈慕白回归得不早不晚。在袁不破忍耐的边缘,顺势被他唤回。哪怕已经前尘皆忘,却已经足够成为袁不破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也是,袁不破对这个予他长久的凄清的世界的,最后怜悯。 尼玛,被男神注视了肿么破 男神,你这么温柔宠溺你妈妈造么?你这是要闹哪样吖~ 被我家男神温柔一击,小生血槽已空 沈慕白玩了一会儿,猛然抬头,正对上袁不破灼热的视线。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耳根却烧的通红。心里被疯狂刷屏,嘴里却只能呐呐的重复“壮士,小生尊的不是夺舍……小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啊”被糖心荷包蛋噎死这种事情,还是一辈子关在小黑屋里好了。沈慕白暗搓搓的决定着。 袁不破好不容易停住笑声,忽然想到沈慕白犀利的死法,嘴角的弧度怎么也抑制不住。看着眼前简直要抓耳朵认错的某人,袁不破终于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头,声音里尤还带着笑声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不怪你。”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在头上拍了几下,敏1感的头皮仿佛还能够感觉到冰冷的温度。沈慕白的脸上,依旧是从前的一片冷凝,只是眼睛却不敢置信的睁大,有些意外的看着袁不破。 小……爷……以……后……不……洗……头……了 这是蠢哭了的宅男,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在看《仙弦》这一部小说的时候,沈慕白总是怀疑自己似乎拥有了某些异能。虽然这个异能的表现形式有些奇怪。他可以背下来小说里的句子,哪怕只看了一遍。然而,让他有些惊诧的是,他能背下来的部分,都只和一个人有关。 那个人,便是袁不破。 脑残粉的力量是可怕的。百思不得其解的宅男最终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袁不破在他心中的男神地位,至此奠定。 所以,望着眼前这个上半身还是赤裸,八块腹肌在阳光下闪烁的男人,沈慕白不知怎的,就想起《仙弦》里的一段话“袁不破从三十米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下面,是平静的海水。海水是透明也似的蓝,他如同流星一般急坠海底,却在海浪的挤压下,灵巧的弯曲腰肢,翻了一个身。修长有力的腿并拢摆动,整个人如同游鱼一样,透过透明的海水,却只能见到他划过的水波。” “他涉水而来。征服了宽广的海域,征服了海水刺骨的严寒。长发上犹还缀着水滴,却丝毫不显狼狈。袁不破随手抹去脸上残留的海水,唇边是一抹放肆的笑意。那一刻,步风尘觉得,这个男人,天地尽在他脚下。他如此强大,无所畏惧。同样,也不可战胜。” 人在书中。沈慕白从没想过,书中三言两语描摹的场景,真正见到的时候,是如斯震撼。袁不破身上的水已经半干,若非发梢的一点濡湿,几乎看不出他刚从海底上来。他赤裸的双足踩在灰白的地上,却依旧是,不染尘埃。 烨然若神人。神,也不过如此了。 袁不破走到沈慕白面前,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指尖缠绵的冷,顷刻间占据了沈慕白的感官。沈慕白几乎错觉,握住自己的,不是一只手,而是千年凝结的冰霜。但是,他没有将手抽离。 袁不破一声轻笑,心情很好的问他“冷么?” 冷,非常冷,冷哭了。男神求放过啊。沈慕白张张嘴,有些话在嘴边绕了很久,却最终没说。宅男仿佛拥有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这时候,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袁不破仿佛也根本就没想要沈慕白回答,抓住沈慕白的一只手,放在了他赤裸的胸口。“冷,也要去适应。”掌心传来比方才被袁不破握住的时候,更凉的触感,伴随着有力的心跳,袁不破亦握紧沈慕白的手腕,感受他的脉搏,“你看,这是你的一切,我的,就是你的。” 两个人的脉搏和心跳互相契合。沈慕白理解袁不破说的,我的,就是你的。这是袁不破的身体,而如今,也是他的身体。所以,袁不破要的,大概就是他去适应吧(大雾)。 直到袁不破的胸膛,也染上了一层温度,沈慕白才缩回掌心。手指不自在的摸了摸耳垂,想起自己之前挂心很久的要事,有些不自在的对袁不破说到“那个……壮士……额,不,大神……嘶,还是有点不对……”沈慕白小声的碎碎念着,终于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称呼“阿破!” 袁不破眉毛一挑,眼角的笑意更浓。沈慕白仔细观察了袁不破一会儿,发现他并无不悦,方才继续说道“阿破,你是只有晚上才能够出来么?”游君的出现,让沈慕白意识到,袁不破本尊,晚上大概是可以取回身体的控制权的。 “嗯,也不是,你睡着了我就可以出去。”对这个问题并不太感兴趣,袁不破随意坐在地上,拉了一把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宅男,面目一致的两人相对而坐,总是有一种照镜子的错觉。 对于,在日出日落时分,可以暂借游臧妖瞳渡魂这件事,袁不破并不打算对沈慕白说。这种变成豹子,还克服不了猫科动物习性,喜欢被沈慕白挠下巴,摸脖子的事情,袁不破才不会对沈慕白说呢。袁男神默默的傲娇了。 沈慕白眼前一亮,声音也有些急切“那我们换换吧,大不了我白天睡觉,这样你就可以处理很多事情了。我占着身体,也不过就是吃吃喝喝。”对于自己的废柴,沈慕白勇于承认,却还是有蛋蛋的羞涩。 “关心我?”袁不破毫不掩饰言语里的欢快,一根手指挑起沈慕白的下巴,凝视着对面坐着的男子的双眼,从来都是冷漠的眼中,泛起层叠的温暖,几乎要将沈慕白淹没。 沈慕白有些不自然的握住袁不破的手,将他的手指从自己的下巴上拉下来。偏过头去,说道“当然了,毕竟,你就是我嘛。”我们共用一个身体,生命相连,荣辱相关,本来就不分彼此。 沈慕白偏过头去,便,没有看见,袁不破听见他这句话之后,瞬间深沉了的眼神。 袁不破有些心满意足的收回手,对沈慕白说“不用了,白天你先随便玩吧,我通知过我的那些徒弟了,算算时间,他们也差不多该来拜见我们了,你先和他们玩吧。” 徒弟?沈慕白有些莫名,但是还是问了一句“他们多大了?我用不用准备见面礼啊?” “都是小孩子。”袁不破站了起来,背对着沈慕白向混沌之海走去,嘴角有一抹坏笑,连他自己都会惊诧,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够勾动他恶作剧的欲望。袁不破也的确不算说谎,跟他比起来,哪有不是小孩子的呢? 沈慕白瞬间脑补了几个帮着包包头的小正太,可耻的……萌了。一个晃神,他便被弹出内府,睁开眼,他坐着修炼的床边,便围着几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看见沈慕白睁开了眼,以青衣老者为首的四位老人纷纷跪于床前,对他低头一拜,齐声说道“弟子见过师尊。” 由于低头跪拜的姿态,道长们没有见到,沈慕白傻缺的张大了嘴,半天也合不拢。谁也听不见他心里的吐槽。 说好的萌徒呢?差评!差评!差评!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沈慕白喜欢《仙弦》里的潇洒不羁的袁不破。 那么,《仙弦》里把袁不破描写的那么霸气侧漏,又是谁干的呢? 袁男神你这么自恋,你妈妈造么? ☆、第14章 小生不想下山啊。 青衣道长是青云宗的掌门,玄天。初时,袁不破建立青云宗,坐镇宗门。后来袁不破隐世不出,青天宗有日益发展壮大,他的几个徒弟无法,只得设立掌门之位,料理宗门日常事务。袁不破当初建立青天宗,本就是消遣的意思,所以对于他的徒弟们这种外人看来“谋权篡位”的行为,没有阻止,反而乐得清闲。 玄天道长幼年为袁不破所救,又拜在袁不破门下。那时候袁不破还饶有兴趣的玩着开宗立派的游戏,所以,对待玄天的教导最为尽心。 而他其他的三位徒弟,分别是玄云,玄辰,玄月,就没有他们的大师兄那么幸运。玄云和玄辰入门的时候比较晚,那时候玄天已经是金丹修为,小有所成。所以,袁不破对他们二人只是稍加点拨,很多知识都是玄天从旁教导或者他们二人自行参悟。 而玄月就更可怜,被袁不破抱回来的时候,刚刚出生六天,袁不破自然不可能亲自养育一个婴孩,加之日益倦怠,抱回来之后就根本撒手不管。玄月在三个跟不会带孩子的师兄手下艰难求生,能健康快乐的长大,都是不容易。至于教导,全都是玄天师兄一手操持,玄月今年一百八十岁,也只见过师父两次。 袁不破一百年前便闭关不出,接到袁不破的传唤的时候,四人也是十分吃惊。但是心中更多的,是喜悦。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修仙之人对这样的说法比凡尘之人更为认同,也更加恪守。 玄天幼年的时候,见到的袁不破,便是青年模样。待到他长成了少年,师父仍不见老态。待到他破丹成婴,自己容貌也经年不变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师尊,是多惊艳才绝的人物。元婴之后,容貌不变,坐享千年寿元。玄天行走修仙界多年,世人都说他筋骨奇佳,修为神速。可是饶是天资如此,等到他修炼成元婴老祖的时候,已经是耄耋之年。 而他们师尊,始终是青年模样。何止是一句天资,就能将他的高绝道尽。 袁不破红尘沉浮许多年,对于“人”这种新生生物还算是了解。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从来不低估人性的贪婪。所以,他将自己的门派交给徒弟,不在乎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不害怕他们背叛。蝼蚁而已,你难道害怕脚边的蚂蚁背叛自己么? 所以,袁不破也不屑和他的弟子们装什么师徒情深,他要的,是身边的人敬畏他。有所畏惧,方有分寸,有所分寸,方省却许多麻烦。人心是方寸之地,袁不破的心就更小。已经被自己填满了,哪还有其他余地想着其他。 瞪违师尊百年,师尊余威却尚在。当玄天带着其他师弟进入师尊的寝宫,却发现师尊在修行的时候,哪怕明知一旦入定,不知朝夕,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搅,只能在下首静候,见袁不破醒来,方才床前跪拜。 沈慕白不是袁不破,没有千年寂寞支撑着的默然。哪怕知晓如今自身并不比面前跪着的四个老人年纪小,也还是觉得,被四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跪拜,有些不甚合适。又猛然想起,男神本就高绝,也许这套参见的礼仪,大家早就习惯了吧。所以,饶是内心泪奔苦逼,面上依旧只剩下了神色淡淡,保持着打坐的姿态,随意的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对床边跪着的四个人说道“不必多礼,起。” 得到沈慕白的许可,四人方才起身。沈慕白忽然有些尴尬,他也不太确定,阿破召唤四个徒弟来,到底要做什么。幸而原来袁不破也不是什么关系徒弟的师父,所以沈慕白干脆随意的问了问“经年一别,你们修行得如何了?” 宅男是说不出这么文(装)艺(逼)的话的,然而,沈慕白不是一般的宅男,他可是能够背下来袁不破一言一行的骨灰级脑残粉,所以,模仿男神说一两句话,还算是信手拈来。 玄天听闻师尊问话,连忙上前一步,答到“启禀师尊,玄天惭愧,百年以来,修为止步元婴后期,难于寸进。倒是玄云,玄辰两位师弟,从元婴初期,跃升到元婴中期。”说完稍微一顿,望了望玄月,继续说道“小师弟修为进步最快,已经破丹成婴了。” 玄月自小由玄天一手教导,与其说,是袁不破的徒弟,不如说,是玄天的徒弟。所以,玄天说起这些的时候,神色里,分明是骄傲的。 玄月很少见过师尊,却总是听师兄们说师尊多么厉害,所以总是对师尊的修为有些憧憬。他懂事的时候,袁不破已经“闭关”,所以,他并没有见过袁不破整治门下不规矩的弟子的手段。而且玄月生性不羁,言行也有些无忌,在他看不清师尊到底是什么修为的时候,便大大咧咧的询问道“敢问师尊,您闭关百年,该是何等修为了?” 沈慕白嘴角动了动,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尼玛!他不知道自己的修为是什!么!程!度!然而为了保全袁不破的在徒弟面前的面子,只得故作神秘的说道“为师修行和世俗不甚相同,无法仔细界定。尔等勤奋,取得今日修为,为师心中甚慰。” 玄字辈的四人,对沈慕白的说辞自然深信不疑。对此也并不深究。师徒几人显然没有聊聊家常的习惯,一时之间,沈慕白的房间里,气氛有些尴尬。 日暮将颓,屋外传来一声轻响,有一个细弱的女声轻声询问“宗主,传膳否?” 沈慕白听见传膳二字眼前一亮,轻咳一声,冷声道“花厅传膳。”而后动作优雅利落的穿鞋下床,推开房门,对呆立了许久的徒弟们说“一同用膳吧。” 四人有些受宠若惊,却紧随沈慕白之后。师徒五人信步走到花厅,袁不破从来没有与人同桌而食的习惯,这个沈慕白是知道的。而花厅之上,每人面前是一张矮几,后方有一块软垫,跪坐其上,宴请宾客,此为古礼。沈慕白自然坐在首座,玄天玄云玄辰玄月位列其次。 袁不破的寝宫里,虽然有花厅作宴客之用,百年以来,却真真的从未用过。 婢女垂头,手脚伶俐的端上吃食,水云身着一袭粉裙,从旁指挥。袁不破喜静,所谓指挥,也当然不可能是吆五喝六的市井之状。流云峰的婢女仆人自有一套交流方式,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将事情布置完毕,绝不惊扰主人。 沈慕白没有将太多精力放在水云身上,倒是玄辰多看了她几眼。直到水云带着大队婢女退了下去,玄辰方才收回目光。 虽然这几个徒弟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更是和萌徒沾不上边,但是沈慕白还是很有师徒爱的观察了徒弟们的一举一动。看到玄辰一直注视着水云,倒是没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毕竟玄辰看起来……都差不多是水云的爷爷了。 夹了一箸素炒茭白,爽脆的质感在舌尖爆裂开来,微甜的汁水蔓延了整个口腔,鲜嫩的滋味仿佛包裹了一个春天。沈慕白心满意足的舒了一口气,方才起了一点谈性,便对玄辰问道“辰儿,你看她做什么?”辰儿这个称呼,沈慕白说的舌头有点打结,心里有一种微妙的窘迫感。袁不破交代了四个徒弟的名字,以及他平时称呼他们的方式,却没有说,当年他称呼他们的时候,玄字辈还都是小豆丁,而如今,宅男面前的,却都已经是耄耋老人了。 被点名的人长着圆圆的脸庞,长长的眉毛已经全白了,肉乎乎的脸上却仿佛婴儿一样红润,沈慕白微妙的想起了他床头摆着的……不倒翁。他对着沈慕白憨憨一笑,层叠的下巴仿佛都鼓了起来,说道“师父,我就是看着那个小女娃儿面熟,而且她修为不错,当咱们内门弟子都够格了,却在这当一个丫鬟,有点可惜。” 反常即为妖。玄辰自然不会以为,师尊看不透水云的修为,只是,处于忧心,还是出言提醒了一下。 玄辰哪里知道,沈慕白……他还真的看不出来。 幸而沈慕白戴着纯天然扑克脸,方才没有被人看出异样。倒是在座上一直猛吃的玄云接了一句“看着像是步家的人,他们家一家都是眸色有异。”吞掉面前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糖醋排骨,玄云抹了抹嘴上的油,看着沈慕白说“师尊,您传唤我们之时,说让我们准备准备,随您去往襄樊步家一趟,这个步家,方才那位姑娘,就应该是襄樊步家的人吧?” 沈慕白手一抖,夹起的一块里脊肉掉在了桌上,鲜亮浓稠的肉汁在桌上慢慢凝固,沈慕白却来不及理会。玄云的一席话,信息量有些略大啊。 襄樊步家是什么,沈慕白不太清楚,然而这和常人有异的眸色,沈慕白却记得真切。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仙弦》的主角,步风尘。 《仙弦》里,袁不破的婢女映梳和主角走到了一起,映梳跟在袁不破身边,被袁不破散自然散发出的灵气滋养,虽然没有灵根,却保持了少女韶华。又因为自小养在人烟稀少的苦寒之地,自然而然的保存了少女的天真,是以她遇见步风尘的时候,步风尘十八岁,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却依旧相配。而且修真之人已经并不在意年岁,甚至模糊了男女阴阳。因为修仙步步险途,有一人相伴足矣,外物何必计较太多。 前几日见过映梳,方才十一二岁的样子。由此推算,步风尘应当只有一两岁。距离拜袁不破为师还有许多年岁,阿破却有意前往襄樊,想来,是自有一番谋略。沈慕白虽然宅到爆棚,但也不是不明事理,抿了抿嘴,取消行程之类的话,到底没有说。 “我们何日出发?”沈慕白放下吃得差不多,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右手边的清水饮了一口。 “启禀师尊,三日之后风雪稍停,我们即可上路。”一直没有动筷子的玄天起身答道。到了他们的境界,其实,吃与不吃,都没有差别。有些人吃东西,为的是口腹之欲,有些人为的是凡尘俗世的感觉。而有些人不吃,是清静的茹素,断绝红尘。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只不过,都是自己的道罢了。 沈慕白淡淡颔首,径自离开。玄字辈的四人对视一眼,也无声退下。沈慕白急着回去询问袁不破事情始末,连好不容易逃脱游君的怀抱的枕黑,都没来得及理会。 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不打算惯着她家包子主人,在沈慕白悄然入定的时候,飞起爪子,挠乱了他的一头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放枕黑出来卖个萌。 ☆、第15章 步家的步,是步风尘的步。 发现枕黑不见了的游君,一路小心的嗅着空气中残存的小姑娘的气味,循着微弱的气息,最终找到了沈慕白的寝宫。袁不破御下手段严苛,但是一心挂念着幼妹暗卫的游君,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进入了沈慕白的寝宫。 他没有敲门,却做好了被弹出去的准备。袁不破入定之时五感尚且通明,游君又没有刻意收敛气息,若袁不破不愿被打搅,自然会将他弹出门去。然而宅男刚刚接手袁不破的身体,又一心想要找袁不破问清事情原委,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推门而入。 是以,游君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平素一向高绝的男子,双目微闭。他的青丝已然凌乱,头上一只没有巴掌大的小奶猫正在肆虐,将已经乱成一团的长发挠得更乱,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却缠住了小黑猫的一个小爪子,小姑娘“喵喵~”的叫着,男子却已然入定,不予理会。 游君简直绝眦欲裂,生怕下一刻尊主发怒,将他家小妹子摔出去。其实摔出去……还是好的吧。游君默默的想起,百年以前,主人徒手捏碎过凶兽的头颅。 也无暇细想尊主如果修炼完毕,会给自己怎样的惩罚。游君飞速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托住枕黑不断挣扎的身子,捏住她细软的小爪子,小心的解下上面缠绕的头发,手心里托着他家小妹子,就一溜烟儿的跑出袁不破的寝宫。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游君才长舒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指,用指尖轻轻戳了戳躺在他手掌上的枕黑的小肚子,低声对她说“以后不要那么淘气,尊主生气了,哥哥也救不了你。” 在床上假寐的游臧抬眼看了一眼游君,迅速睁开了眼睛,在床上抖了抖身子,一跃而下,冲到游君身边。用碧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游君,钢鞭似的尾巴也讨好似的,蹭着游君的手腕。 游君用空着的一只手摸了摸游臧的头,好笑的问道“饿了?” “嚎呜~” “喵唔~” 回答他的是两声叫唤,方才窝在他掌心的枕黑也颤巍巍的站起来,和游臧一起,用碧绿色的大眼睛乞求似的看着游君。 游君被这两只小的歪缠得无可奈何。刚吃过饭,哪里那么容易饿,分明就是在撒娇。但是又想到游臧最近正在积蓄力量开启灵智,枕黑也和他自己小时候不同,说不准,他们两个还真是饿了。想到这,游君只得将枕黑放在游臧头上,轻轻摸了摸游臧的耳朵,对他说“带着你小姑姑玩一会儿,叔叔给你们找点吃的去。” 流云峰过了饭口,后厨便没有现成的食物供应,索性游臧在吃生肉,枕黑也只需要一些流食,游君在青云宗地位不低,去后厨吩咐个人准备一些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的。 游游臧被摸得非常舒服,但是因为头顶有一个小姑姑,所以也不敢缩脖子乱动,只能尽量保持平稳的跃上床,将头贴在锦被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示意他家小姑姑从他头上下去。 枕黑倒是不怕比她体形大了许多的游臧,爬到他耳朵边舔了舔,才将身体缩成了小猫球,咕噜一声滚了下来。游臧显然也喜欢这个小小的小姑姑,知道自己舌头上有倒刺,不敢直接舔上去,所以用鼻尖拱了拱枕黑肥嘟嘟的小肚子,惹得枕黑细软的“喵喵~”直叫唤。 姑侄两只玩得高兴。是,只属于猫科动物的亲昵。 袁不破内府的混沌之地里,沈慕白正被袁不破按在怀里,抚弄着头发。这个动作,在沈慕白还是魂体的时候,袁不破一直没有做成功。 沈慕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一丝别扭和羞濉k淙荒猩袼担这是在检查他自己的身体,但是被搂在怀里的是他好吧,很尴尬啊有木有~ “你那只小宠物,你太惯着他了。”袁不破的手指,绕在沈慕白的发上,另一只手在虚空抚过,地上灰白的不明物质就被塑成了贵妃椅的形状,却比贵妃椅宽长了许多,袁不破坐上去,将沈慕白摆弄成头枕着他的腿而躺的形态,也丝毫不显得拥挤。 沈慕白由着袁不破摆弄。这是人家的身体,他平白占据就已经是理亏了,自然在一些小事上处处顺着袁不破。可惜宅男不知道,有一些纵容,最终,会助长不可抑止的贪婪。而在一次次的纵容的同时,自己也会慢慢被驯服。 袁不破此话一出,沈慕白却有点懵,袁不破也没有多说什么,随手一抹,挥开虚空之中的混沌,外界的景物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枕黑先是蹭着他的手,然后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傲娇的小姑娘瞬间炸毛,挠得他发丝凌乱,最后自己却不慎被长发缠住。 沈慕白简直要被枕黑……蠢哭了。想起那是袁不破的身体,不由有点窘迫,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对袁不破说道“对不起哈,管教不严。出去我一定罚她。” “哦?怎么罚?”袁不破挑了挑眉,心里估测了一下沈慕白对枕黑的纵容程度,对他的话的可信度无声的表示怀疑。 沈慕白板着一张脸,嘴角却小小的向下拉了一小点点点,声音里都有了些沮丧“罚她……三顿,不行,一顿不吃饭。”他家闺女那么小,三顿不吃不得饿坏了啊。枕黑枕黑,粑粑对不起你,嘤嘤嘤嘤嘤~ 袁不破一声嗤笑,用力揉了揉沈慕白的头发,沈慕白不会发现,袁不破揉动的地方,正是方才枕黑挠乱了的地方。揉了许久,方才对他说“得了,罚她,最后心疼的不还是你。”看着你难过,心疼的不还是我自己。袁不破眸色微动,有些话,最终却没有宣之于口。 沈慕白听到袁不破这样的低声絮语,眼眸亮了亮,对上袁不破淡漠的银眸,对他说道“女债父偿,你可以罚我。” “什么都可以?”袁不破垂眸,用目光扫过沈慕白的每一丝变化的神色,声音里掺杂了一些别样的东西,依旧是冰雪一般的清冷,却有一丝稍纵即逝的情热。 沈慕白一个激灵。这种三流耽美小说里,小攻对小受调戏前奏的即视感是要闹那样啊?随即想起,自己还顶着一张和男神一模一样的脸,且不说男神是一个笔直的汉子(大雾),就是男神是弯的,也不至于对“自己”饥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择食吧? 心下一松,沈慕白对袁不破肯定的点了点头“嗯,什么都可以。” 袁不破抚摸沈慕白头发的手一顿,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然而下一刻,又是一派云淡风清的模样。 “那么,就罚你……”袁不破慢慢低下头来,薄唇离沈慕白的唇非常近,有些冰冷的呼吸喷在沈慕白的脖颈处,让他全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那一刻,他甚至错觉(呵呵)袁不破会就这样吻下来。然而下一刻,袁不破一声轻笑,直起身来,靠在贵妃椅的靠垫上,继续说道“罚你替我去一趟襄樊步家吧。” 沈慕白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果然脑补过度了。爽快的答应下来“可以,去做什么?” 袁不破靠在软垫上,一只手支着下颚,一只手顺势搭在沈慕白的肩膀上。缓缓对他说道“步家身负腾蛇血脉,腾蛇与我有旧,这次他家出生了一个腾蛇血脉最浓郁的后人,算算也该一两岁的光景了。我得去看看。” 沈慕白初来乍到,对什么异兽血脉并不太了解。但是他却知道腾蛇,当初他看那部小说,主角步风尘,就是身负腾蛇血脉。而袁不破之所以收他为徒,就是因为他和腾蛇有旧,不忍看故人血脉凋零。 腾蛇是洪荒异兽,对如今修仙之人来说,洪荒,只是一个传说。洪荒是天地初开,灵气丰沛的时代,是,属于神的时代。而袁不破却说,腾蛇,是他的故人。沈慕白不得不对袁不破说出自己的疑问“阿破,你……多大了?” 袁不破在沈慕白肩膀上摩挲的手一停,冰凉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探进他微微敞开的领子,感觉到指尖滑腻温暖的触感,袁不破方才满意的收回手,答道“比你大上一些吧。”袁不破的实际年龄无法描述,但是他的说法却是对的。沈慕白还是小金蛋的时候,袁不破已经纵横多年,的确是,比沈慕白大上一些。 沈慕白理解的,却是袁不破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毕竟,在他的概念里,自己二十四岁,看袁不破的面相,的确是非常年轻的。所以,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袁不破托着沈慕白的后颈,将他扶起来,微凉的手指划过而后,一缕碎发被轻轻拢住,整理整齐。袁不破做的太自然,沈慕白毫无所觉。“此去,带着游臧游君吧,游臧快要开启灵智,说不准此去有他化形的机缘。” 沈慕白自然不会反对,又想到他家被冷落的小姑娘,顺口加上了一句“也带着枕黑。” “好。”袁不破轻轻一笑,沈慕白眼前一晃,便被送出了内府。 他没有看到,内府之中的混沌之地里,一身玄衣的男子神色莫测,捻着指尖,仿佛在回味方才柔软温暖的触感,末了,他冷冷的吐出一句“畜生而已。”嘴角自嘲的勾起,随手将身下的贵妃椅化成灰白的尘沙,变为金龙,飞入混沌之海之中的莲花之中。 一只畜生而已,即使暂时占据了那人的目光,也不必太在意。袁不破暗自安慰着自己,压抑住心底烦躁的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叔想把游臧游君组西皮啊……是脑洞开得太大了么? ☆、第16章 这是公费旅游的节奏。 沈慕白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这些天的修行,他惊诧的发现,自己修行的时候,即使不睡觉,也不会感觉到有丝毫的疲累。所以他很淡定的起床洗漱,开始新的一天。 今日将行,沈慕白特意吩咐下仆请他的徒弟们过来,并且热烈的邀请游君和他一起共进早餐。倒不是沈慕白非得见见游君,主要是游君以“照顾幼妹”为由,挟持了他家枕黑。在内府的时候,袁男神对他陈述了枕黑的身世,重点强调了枕黑和游君游臧一起修炼的种种好处,所以沈慕白没有用宗主的身份,强硬的把他家小姑娘抢回来。但是游君这种迫使人家粑粑和闺女骨肉分离的行为,沈慕白决定对他一生黑。 共进早膳的地点依旧是在花厅。游君的坐的位置稍微有些靠后,因为他面前摆着的,是切好的大块生食。游君跪坐在地上,一只眼睛上扣着面具,依旧是一身黑衣。游臧在他身后,尾巴勾住游君的手腕,下巴搁在游君的腿上。游君的手虚按在游臧的脊背上,防止它在尊主来之前偷吃。 沈慕白看了一眼蠢萌的游臧,几乎怀疑,他初来异世的时候,见到的那头凶悍的豹子,是不是被掉了包。这分明就是放大版的枕黑嘛,这么大了还撒娇,真是调皮。沈慕白默默的吐了个槽。 其实宅男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相了。他家的黑豹,还真就是换了个魂魄。不过这种事情,袁不破自然不会主动告诉他。 沈慕白最关心的,自然是他家小姑娘,在游君周围扫视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枕黑的身影,沈慕白不由问道“枕黑呢?” 游君抚摸游臧脊背的手一顿,起身对沈慕白一拜,答道“启禀尊主,水云姑娘在喂妹妹吃早饭。”水云在袁不破身边侍候多年,游君还是记得她的。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雪白袄群的女子便走了上来,对沈慕白盈盈一拜,将手中用手帕小心包着的小猫球捧给沈慕白。身影婉转,在流云峰寒凉的清晨,仿佛是一阵暖风拂来。 “水云拜见尊主。”她没有说太多的话,邀功,或者其他。其实沈慕白是欣赏水云这样的女子的,严谨,温柔,细致,她几乎具备了所有现代女性稀缺的优点,她的优点,也是男子千百年来不变的夙求。 坐在沈慕白下首的玄天瞟了水云一眼,微微一顿,对她说道“水云姑娘韶华正好,已然有炼气九级的修为,比之咱们青云宗的内门弟子,也不差了。”修行不易,何况今时天地灵气委实稀薄,凡人倚靠灵根汲取灵气,以此修行。是以灵根越为单一,修行越有进益。 袁不破曾经研究过现在的修行方法,所谓的筑基,其实不过是和自然真正意义上建立联系。筑基之后,灵气会转化为灵力,缓慢的改善身体。只是改善的效果太过细微,不过是排除一些体内沉珂而已。筑基修士,可得百年寿元。 而筑基之后,便是金丹期。金丹期的修士,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神通广大。他们的灵力在内府中压缩凝练成丹,改善着体内的筋脉和骨骼。但是,这并不足以和时间抗争,所以,金丹期的修士依旧会衰老,只不过比常人缓慢,可得三百年寿元。 等到真正破丹成婴,修士才算整整的摆脱了天道的第一层束缚。他们享受一千年寿元,容貌不变。为日后的修行,争取了时间。 因为这个世界的灵气制约,很多修士都在中途陨落,非是仙途艰险,只是他们斗不过时间罢了。太多修士耗尽寿元,却修为无法寸进,最终含恨化为灵气,消散于天地。修行本为逆天而行,天道必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平衡。 这也是为什么,青云宗堂堂修仙第一宗门,掌门却只有元婴后期的修为的原因。渡劫分神,这根本就是传说罢了,当世之人,尚未得见。 所以玄天才觉得惊讶,看水云年貌,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负三灵根,虽然驳杂,资质不算上乘,然而二十多岁,炼气九层,也足矣选入内门了。又何必做着婢女的差事。 水云听见玄天所言,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是恰到好处的,听见长辈褒奖之后的自豪与谦逊。“掌门谬赞,水云自知天资有限,能够侍奉尊主,已经是荣幸了。” 言罢飞快的瞥了沈慕白一眼,那一眼中,仿佛有无限的情谊,又仿佛是少女的心事,不愿被人窥知,之后才继续言道“何况尊主对步家恩重如山,水云虽是女流之辈,也愿在尊主身边,为尊主略尽绵薄之力。” 得体,明理,虽是女子,却凌然大义。水云的一举一动,的确是合乎时宜。然而沈慕白没有注意到那些暗含的情谊,他只注意到了一件事,遂开口询问“步家,襄樊步家?”。 绝白的手指抚过枕黑被洗的香喷喷的细软毛发,被刚刚吃饱就昏睡过去的小姑娘用两个小肉掌抱住,团进小小的胸脯里。沈慕白没有抽出手指,就那么由着她抱着。 水云低眉浅笑,轻声答道“正是。”然后缓缓抬头,眼中仿佛藏着些许水光,对沈慕白借着说道“尊主,水云七岁侍奉在尊主身边,十多年没有回家了。得知尊主此去前往步家,水云斗胆,请从往。”言罢,缓缓跪在沈慕白面前,满脸的乞求。 沈慕白不是袁不破,他会心软。因为他知道那种和亲人离别的滋味。何况,水云的请求在他看来,并不算过分,所以随意“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水云欣喜的退下。这的确是她没有想过的结果。这次大胆乞求,已经是她的放手一搏了。她刚来流云峰的时候,尊主正在闭关,年老的嬷嬷却反复教育着她们,为人奴婢,要先学会本分。当嬷嬷把当年企图勾引尊主的婢女的下场讲给她们听的时候,水云还曾经做过十多天的噩梦。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恪守本分,最终被嬷嬷提拔成宗主的贴身婢女。温柔,贤惠,干练,明理,体贴。她提醒着自己要拥有的这些优点,也的确做的很好。不然,袁不破不会留她。她知道自己仰慕袁不破。因为袁不破出关的时候,她才十五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刻,那个男人悍然的占据了她的眼,她的心。用让人颤栗的强大,将其他男子都变成了寻常而已。 这一次,她冒险提出同行,不仅是因为她已经不年轻,经不起经年累月的蹉跎了,更是因为,她敏锐的察觉到,尊主变得越发有人情味儿了。所以,才冒险一试。幸而,她成功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在意。各自吃完早饭,流云峰的风雪初霁,几人商议上路。青云宗的掌门和三个长老自然不可能倾巢而出,玄天禀明沈慕白之后,和玄云一起镇守宗门,留玄辰玄月和沈慕白一起上路。 沈慕白将枕黑用手帕重新包好,放在前胸的衣服里,身上罩着雪白的狐狸毛披风,倒也不算显眼,足下轻点,如同一阵风一般向山下飘去。游臧尚未开启灵智,更别提什么化形,幸而游君腰间一柄长剑可以变化大小,一人一豹踏于其上,也并不拥挤。玄辰玄月两位道长乘云而行,紧随游君之后,也下了流云峰。 寒风烈烈,吹在沈慕白脸上。宅男整个人都傻逼了……谁说御风而行很拉风啊,你妹都要冷哭了好不好,袁男神下一次您老人家支招的时候,麻烦考虑一下软件的匹配程度好不好,现已哭瞎,累觉不爱。 至于修为最低的水云妹子怎么下山……呵呵,人家没有选择当前等级能用的遁地术和慢死了的轻功,人家……乘坐装载尊主生活用品的马车一起下去的。你以为电视剧大侠每次孑然一身风度翩翩,还总爱一身白衣闯荡江湖真的科学?没有换洗衣物等着发臭吧亲~ 为水云妹子的机智点三十二个赞~ 众人选择在青云宗外的小镇落脚。以来此地倚靠青云宗,对修真之人见怪不该,几人从天而降,也并不会引起什么围观。二来青云宗占地广袤,几人御风而行自然神速,准备的马车等物却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赶到。 襄樊虽然距离青云宗有些路程,但是乘坐马车半月足矣。 步家小儿的两岁生辰至少在三月之后。他们时间很是充足。袁不破有意这样安排,实际上有让沈慕白出去公费旅游一圈的意思。 这个世界和沈慕白以前生活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人更注意孩子两岁的生辰,一般谁家喜得贵子,会大宴宾客的,都是孩子两岁的生日。因为两岁之后,骨骼基本长成,天灵闭合,是测试灵根,检验体质的最佳时日。修仙虽然盛行,然而有修仙资质的人万中无一,这种测试一般在亲朋的祝福和见证下进行。有则大好,无也无可奈何。除却修仙世家,大家对儿孙的资质,也并不苛求。 几人在城镇之外的落仙台上降落。但凡大城镇,都会有这样的落仙台,专为修仙者修建,供他们落脚,防止惊扰百姓。沈慕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披风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和菲薄的嘴唇。 他走近城门,白色的披风被风吹起,又落下。 不向修仙者索要过城费,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所以,没有人上前阻挠他。待到沈慕白领着众人走过,骤然无声的城门口才有人敢小声低语。 “落仙台,真的落下了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枕黑是叔的心头宝,不会虐她的~ 话说叔就是不写少女言情小说哈,忽然觉得枕黑和袁不破本尊挺配的。 就是那种傲娇的猫系萝莉配狂霸拽男主神马的…… 捂脸,遁走。 ☆、第17章 这是谁家熊孩子。 沈慕白一行人进入了内城。他们没有刻意掩饰修仙者的身份,甚至堂而皇之的落在了城外的落仙台上。然而,袁不破吩咐了四位徒弟,没有将日常用品放在空间法器里,而是用马车运送。袁不破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沈慕白如同一个世家公子而非仙门宗主的身份出游。体会世间百态,亦为乐事。 只是袁不破布置的这些,沈慕白毫无所知。他只当什么储物袋之类的法器,是外人臆想,不是真正存在的。 游君带着游臧御剑而行,冥豹一族险被屠戮殆尽,对于游臧这只尚未成年的冥豹,游君哪里敢掉以轻心,早就央着袁不破施了一道障眼法,将冥豹一族异乎寻常的碧绿眼眸遮住,变成了和普通豹子一样的琥珀色。障眼法这种东西,只能瞒得住修为比自己低的人,论起修为,世上哪有能够及得上袁不破的?所以游君才放心的带着游臧出门。 修仙在尘世虽然稀奇,但是到底不是什么怪事。修仙者带着自己的坐骑行走也是常有的是。虽然以鹿,马等温顺的灵兽居多,但是蛇,老虎,豹子之类的,也并不是没有见过。野兽一旦被驯服,对主人的话便会全然听从,百姓见到猛兽虽然害怕,但是总不至于引起什么巨大的恐慌。 游臧乖乖的跟在游君身后,百姓只当这个修士生性强悍,喜欢猛兽罢了。甚至有大胆的小孩子走到游臧身边,想要摸一摸它。游臧自然呲牙以对,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游君无奈的摩挲游臧的脖颈,将他带离众人的视线。期间,并没有看被吓哭的孩子一眼。 倒是沈慕白看那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确很是可怜,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水云特意制作的,平素沈慕白用来哄他家小姑娘的润喉糖,递到那个熊孩子手中。沈慕白的表情不算是和蔼,但是熊孩子接过糖,抽噎着塞进嘴里,很快就不哭了。 “挺好吃的,再给我一块儿。”熊孩子穿得不差,细致的白袍上绣着精细的蝙蝠纹,明明年纪未到及冠,一头乌黑细软的头发却被细心的塞进了特制的二龙戏珠的小发冠里,颈子上带着金项圈,上面串着一个龙眼大的夜明珠。肥嘟嘟的小身材,走路还迈着四方步,看起来玉雪可爱。圆嫩的小脸埋在小披风的一圈绒毛里,分外可爱。 沈慕白默默的无语了一下。还是纵容似的又给了熊孩子一块糖。 沈慕白看起来很严肃很面瘫,但是暗搓搓喜欢幼小可爱的东西,这一点,他才不会承认呢。小猫球一样的枕黑,现在对着他理直气壮要糖的熊孩子,每一样都活生生的戳中了他的萌点。 偏偏他生的严肃,一般小孩子都不敢靠近他,对他撒娇什么的。这个熊孩子虽然有些不太懂礼貌,但是再傲娇,也傲娇不过枕黑小姑娘啊。连一只任性霸道的猫都能忍受的男人,纵容一个熊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润喉糖是水云做的,主料是麦芽糖,又加了点薄荷金银花之类的东西,药效很是温和,吃多了顶多发胖,根本吃不坏人。沈慕白目测了一下熊孩子圆滚滚的身材,多给他吃几块,即使发胖,也是……看不出来的吧。 麦芽糖在嘴里含一会儿就变得粘软,熊孩子吧嗒吧嗒嘴儿,把糖含得半软,就要开始嚼动起来。 糖是给沈慕白做的,自然比照的是成年男子的口腔大小,小屁汗看着七八岁大,嚼起来有些吃力,后槽牙完全不能单独完成咀嚼任务,所以熊孩子舌头一转,将大部分糖顶到上颚,用两颗大门牙嚼得欢畅。 乐极生悲。还不等熊孩子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就感觉上牙膛一凉,嘴里泛起一股甜腥,让人作呕。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吐出去,连呸了好几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吐出的口水里,带着血丝。 “血!!!!”熊孩子撕心裂肺的叫唤,把沈慕白吓了一跳。拖面瘫脸的福,看起来他还是牛逼轰轰的高人形象。 按住熊孩子活蹦乱跳的身子,有些冰凉的手指捏开熊孩子的嘴,上牙膛两处黑洞洞,还在往外冒着血丝。用脚尖拨弄了一下熊孩子吐出去的糖,两颗乳牙被嵌在了糖上。因为糖上沾了灰尘,粘性减弱,沈慕白脚尖轻捻,便将两颗门牙弄了出来。 “别害怕,牙掉了。”沈慕白有心想安慰一下“痛失”两颗门牙的小屁孩,但是说出来的话依旧硬梆梆的。 熊孩子本来没害怕,被沈慕白郑重的神情吓了一跳,挣脱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肉嘟嘟的小手紧紧的捂住嘴巴,另一只手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两颗雪白的乳牙。 “偶滴牙……”将两颗乳牙捧在手心,熊孩子咧着小嘴儿大哭了起来,因为牙齿漏风,吐字有些不清晰。 看着熊孩子嚎得连口腔深处的小舌头都露了出来,沈慕白抿抿嘴,迅速又取出一颗润喉糖塞在他嘴里,拍拍熊孩子的头,对他说“会重新长出来。”至于刚掉牙就吃糖真的好么什么的……对不起,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不太清楚。 感觉到舌尖一甜,熊孩子瞬间闭嘴,生怕把糖再掉出去,刚才那颗被吐出去了,他好心疼的。这一回,熊孩子吸取了教训,没再吧唧吧唧的嚼,而是一点点的含。舌头拨弄着润喉糖在口腔里转了两圈,才用刚哭过的,带着水雾的大眼睛看着沈慕白,小心的求证确认一下“尊的?”本来嘴里就透风,再含着东西,熊孩子的发音变得惨不忍睹。 但是沈慕白还是听懂了,对着熊孩子慎重的点了点头“真的。” 被小动物似的大眼睛萌到什么的,才没有呢。 沈慕白此行的目的地是他们下榻的客栈。安抚好熊孩子,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还是向客栈走去。小孩儿茫然的看着方才还在安慰他的男人拔腿就走,顾不得失去两颗门牙的悲痛,将那两颗门牙随手塞进腰间的小荷包里,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向沈慕白跑去。 沈慕白自然听见后面咚咚的脚步声,有些意外,却还是体贴的停了下来。冷不防被熊孩子撞到,不到他腰间的孩子飞速奔跑,杀伤力不是吹的,若非他周身灵气护体,保不准就要被熊孩子扑倒了。 也正是因为灵气护体,熊孩子撞到他的一瞬间,就被弹了出去,因为不是恶意攻击,所以只是坐了一个屁股蹲儿而已。 怕再把他惹哭,沈慕白索性把熊孩子抱了起来。宅男原来一米八的身高,穿过来之后不但没有赔本缩水,并且袁男神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充分体会到什么是站得高望得远,周身有力但不夸张的肌肉更不用细说。所以沈慕白这次,抱起一个七八岁的熊孩子,丝毫不显得吃力。 “呜呜~~我找不到哥哥了,先和你回家好不好?”熊孩子圈着沈慕白的脖子,丝毫不介意他冷凝的面孔,睫毛又翘又长,上面还挂着大颗的泪珠,肥嘟嘟的小脸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小兽,哪里还有方才的霸道。 沈慕白……可耻的萌了。“好。”至于帮着熊孩子找哥哥什么的,在修仙者看来,那就不是个事儿。沈慕白并指为刀,划下熊孩子的一小撮头发,指尖燃起一缕灵火,将其烧化。头发烧剩下的飞灰化成黑色的蝴蝶,飞入人群之中。 蝴蝶会寻找血亲,将其引到头发所有人的身边。这是修真界常见的法术,雕虫小技而已。寒风有些凛冽,沈慕白自然无碍,只是怕小孩子冷到。蝴蝶寻人需要一些时间,沈慕白索性就抱着他走入了街边的茶肆。 将熊孩子放在凳子上,沈慕白随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觉得这孩子随便赖上陌生人的行为有点虎,沈慕白不忘教育他“以后不要跟着陌生人一起走,危险。” 熊孩子吃了挺多糖,这会儿真的有点口渴,也不讲究什么茶水的优劣的,捧着差不多和他脑袋一样大的茶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对沈慕白瞪着眼睛反驳“你又不是坏人。” 沈慕白从衣服前襟摸出枕黑,小姑娘被包裹得严实,贴着熟悉的体温,睡得正憨甜,沈慕白怕她憋到,修长的指尖拨弄了几下,把手帕微微松开些许。小姑娘最近很爱睡,这么被折腾还是没有醒。 听到熊孩子的话,沈慕白有些无语,轻声对他说“坏人脸上又没写着坏人。” “我就是知道!”熊孩子自然注意到沈慕白手里捧着的小猫球,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这个小东西比刚才那只大黑豹弱多了,他才不要去看一看摸一摸呢。 这是谁家熊孩子啊。沈慕白几乎想无力的抚额了。空气中传来灵气微小的波动,方才被放出去的蝴蝶翩q而入。沈慕白依稀看见一个裹着黑裘的男子走了进来,在小小的茶肆环视一圈,向他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少年,你想和我成为小伙伴儿么? 身着黑裘的男子长得极高,看起来似乎比沈慕白还要高上些许。身材也是极为壮硕,穿着一身华贵油亮的黑裘,就像是……好吧,沈慕白承认这样想不算是厚道,但是他看到男子第一眼,就想到了,熊。 和袁不破清冷却精致的眉目不同,来人的眉目极为深邃,浓眉,虎目。眼眸是星子一样闪亮的黑,却仿佛带着兽类的血性。这个人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面容上来说,都应该是正统的中原人,却偏偏仿佛是裹挟着塞外的风霜而来。 袁不破与生俱来的冷,被沈慕白演绎出的,就是生人勿近的高绝。他走近茶肆,周围的人都会弥生出一种虔诚,仿佛这人是九天而来,信步入凡尘。所以都会退让,不敢玷污。 而那人,是骨血中的张狂,他扫视着茶肆的方寸之地,就无人敢发出声响。他们被他身上的威严碾压,这种威严中,又夹杂着血腥。他长的不差,可是稍显的普通。可是在这样强大的气势面前,眉眼之争,就淡了。 人们只记得那死生一线的怖惧,像沈慕白一样气定神闲的观察着他的面容的人,异常稀少。 被沈慕白抱在怀里的熊孩子小手一紧,攥住了沈慕白的衣角。小声唤了一声“二哥。”男人自然已经注意到他们,快步向沈慕白走来。 沈慕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端起眼前的粗陶大碗,浅抿了一口。他注意到,来人黑亮的眼睛,和扯着他衣角的熊孩子,是极相像的。 沈慕白做的位置稍微靠里,因为里面燃着火盆,小孩子能够暖和一些。抛却面目神情,沈慕白骨子里,实在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男人的腿很长,茶肆也并不大,眨眼之间,他就在沈慕白面前站定。 他冲着沈慕白一抱拳,爽朗一笑,带着仿佛异域之人特有的爽朗“在下容拓,这是我家小七容瑾,多谢兄台照看。”说完,就伸出蒲扇大的手,要从沈慕白身后把那小胖子抓出来。 容小七自然一躲,被他二哥拎在手里可是很疼的。 沈慕白注意到方才容小七紧张的神色,容拓虽然笑得爽朗,但是方才走近茶肆的压迫感,沈慕白可是没有忘记。误以为容拓要揍容小七,沈慕白手指微微用力,以而致夹住了容拓的手腕,顺势将容小七护在身后。 “兄台这是做什么?”容拓的脸上有着一些不解,和容小七相似的眼睛等得滚圆,亮晶晶的看着沈慕白。手腕上的酥软告诉他,眼前这个书生一样的男人,实力不弱。 沈慕白松开夹着容拓手腕的手,转身抱起容小七,对容拓说“他刚刚换了两颗牙,你不要吓他,不然牙会长歪的。”明明是歪理邪说,但是沈慕白神色正直,整个人都仿佛氤氲着飘渺的仙气,无端让人信服。 “那个……我们兄弟闹惯了,我没吓唬他哈。”容拓讪讪的收回了手,摸摸自己的后脑,随手拉过另一条长凳,坐在沈慕白对面,待到坐定,方才后知后觉的问道“还没问兄台怎么称呼?我们家小七给你添麻烦了。” “袁不破。他很可爱,不麻烦。”毫无心理压力的报了男神的名,沈慕白随手捏了捏容小七的脸,软嫩细滑,弹性十足,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好捏~ “袁不破?!”容拓骤然一惊,呼吸有些急促,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沈慕白。末了,仿佛消化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他低声嘟囔“青云宗的袁不破?”似乎是在问对面的人,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没等沈慕白有所反应,容小七小短腿一蹬,爬上了沈慕白的大腿,跨坐在沈慕白的腿上,容小七仰着被捏红了的连,攥着沈慕白前襟的衣服,问道“你要去哪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俨然是赖上沈慕白的节奏。 容拓大手一伸,啪的一声拍上了容小七的脑袋,虽然响,但是沈慕白看得出来,容拓控制了力道,并没有让容小七疼。 “浑叫什么,你你你的多不礼貌,小七你的家教呢?”容拓双目圆瞪,有些红黑的脸上显现出一些羞赧,看着沈慕白的笑得有些愧疚。 小胖子看起来非常委屈,冲着容拓一撅嘴“那你说叫什么?”童声清脆,小胖子有些娇纵霸道,却显得童稚可爱。 “当然是叫……”哥哥。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容拓打量着沈慕白,眼前的青年看起来比他仿佛还年轻了几岁,但是自打他修仙入道,师父就对他讲过袁不破的传说。 纵览整个修仙界,青云宗宗主袁不破,是每个修仙宗门的禁忌,是最不能得罪的人。他年幼之时,袁不破已经成名多年,近百年来却一直闭关不出。容拓敬仰袁不破强悍的力量,也长恨不得与此人生而同时。 容拓以为,修为那样高深的,应当是耄耋老翁,却不曾想,眼前之人是这样的年轻。然而没有虚长的年岁,容拓也知道,让容小七叫他哥哥,显然是不合适的。想不出合适的称呼,容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凶悍的长相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憨厚。 “叫什么啊?”容小七瞪着黑亮的眼睛催促他。不是没有看见自家二哥的窘迫,只是容小七乐意看他家二哥吃瘪。 容拓狠狠瞪了窝在沈慕白怀里的容小七一眼,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来,沈慕白看一个九尺大汉被小胖子逼的有些可怜,难得的出言给他解围“无妨,叫哥哥吧。” 袁男神的岁数不好估量,但是既然一开始《仙弦》里的设定就是袁不破是世外高人,沈慕白还真怕容拓叫他“爷爷”之类的。装嫩什么的,才没有呢~ 容拓张张嘴,把“前辈”两个字咽进肚子里,对着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人叫前辈,他的确也是压力很大。既然沈慕白主动提出了,他也就顺坡下了。 所以说,脑补是最要不得的事情。 小胖子不懂大人之间的离奇脑补,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哥哥”,居然没有因为漏风的门牙而吐字不清。 沈慕白被小胖子憨态可掬的样子萌到,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是温柔的表情,却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个荔枝大小的夜明珠,递给小胖子,顺手再捏了捏他软嫩嫩的小肉脸,对他说道“乖,见面礼,拿去玩。” 这颗夜明珠很大,更难得的是浑圆,比容小七脖子上挂的那颗更出彩。容小七把珠子握在手里,小肥爪爪都要握不住。 容拓帮他把腰间的荷包里的乱七八糟的桂花糕,松子糖等零食拿出来,才堪堪能够将那颗夜明珠放荷包里。容拓如今已经是筑基初期的修为,自然感觉到这颗夜明珠并不简单。里面封印了醇厚的灵力,会缓慢的释放,滋养佩戴者的身体。必要的时候,将这珠子吞下去,便能起到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这样难得的东西被随意拿出来送人,不得不说,青天宗果然是大手笔。 小胖子辛苦攒下的零食被随意的堆在桌上,他抓起一颗松子糖扔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了嘴里,不忘对沈慕白说“哥哥,你要去哪里?” 沈慕白想了片刻,步家受青天宗庇佑,这个天下皆知。他前往步家,这没有什么不能被人知的,所以顺口答道“襄樊。” 听见襄樊这两个字,不断从小胖子手里抢零食,不让他继续吃,却一直在留意着沈慕白的容拓动作一顿,一不留神就被小胖子抢走一块桂花糕。他却无暇理会。 “襄樊?袁兄可是要去襄樊步家?”小胖子把桂花糕整个塞进嘴里,冷不防被噎得直翻白眼,容拓抓着他的脚把他倒提起来,手猛拍背部,卡在喉咙里的桂花糕才被吐了出来。 “嗯。”沈慕白看着被噎得翻白眼的小胖子,无声抚额。要不要这么时时刻刻提醒他,前世他是怎么死的啊……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容拓精神一震,忙不迭的对沈慕白说道“我们兄弟二人也是要去步家,不若咱们一道?相互还有个照应。”也不知道该说这人是神经粗还是怎的,方才还因为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谨小慎微,如今又豪爽了起来,称兄道弟的邀请人家同行。 沈慕白倒是没有什么高人的自觉,只是陈述事实“步家小儿的生辰三月之后,此番我下山,本是要游玩一番。” 容拓闻言更是兴奋,把凳子扯得离沈慕白更近,兴致勃勃的对他说“那正好,我也是要先去参加三日后梅城举办的易珍大会,之后才去步家的。袁兄既然要游玩一番,梅城景色绮丽,易珍大会更是奇物百出,一定不能错过啊。” 有些不适应和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沈慕白不动声色的将小胖子放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得不说,他对容拓的提议,很动心。即使是冲着这只小胖子,他也想要答应,萌物相伴什么的,最星湖了有木有~ “袁兄意下如何?”容拓随手接过自家小胖子,像放个包袱一样随手放在身边,热切的看着沈慕白。 “正有此意,麻烦容兄了。”沈慕白不会承认,他说的是容熊,不是容兄。 “客气客气~”容拓爽朗大笑,蒲扇大的手拍在茶肆脆弱的桌子上,桌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小爷不想和二货肌肉男一起上路啊摔。沈慕白在心中,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只不是男配,不是男配,不是男配。 ☆、第19章 酒后那啥啥。 拒绝了容拓共进晚餐的邀请,沈慕白独自一人回到了玄辰玄月包下的客栈。路痴这种美好属性,只属于言情小说女主以及杰克苏小受,显然宅男是不具备的。所以,沈慕白十分顺利的来到了客栈。 玄月已经对小二吩咐过,有白衣白披风的男子来投宿,就引他至上房。所以当沈慕白出现的时候,在大堂抹桌子的小儿迅速收工,殷勤的将沈慕白带到了早就布置好的上房。 这是青云宗山脚下的城镇,饮食习俗和青云宗别无二致,也就没有什么尝鲜的必要。沈慕白被流云峰的厨师养刁了嘴,哪怕这是这座城池里最奢华的客栈,他也不想尝试此间的吃食。 袁不破的身体辟谷已久,根本没有吃饭的必要,沈慕白索性只是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便在床上入定,开始修练起来。 枕黑被游君领走,睡了一天的小姑娘开始精神,缠着游君玩了一会儿,又在游臧身上爬来爬去,欺负侄子权当锻炼身体。 所谓修炼,是沈慕白被拉进内府,有时候他和袁不破会相对静默,有时候,他们会彼此交谈。修炼对于沈慕白来说并不辛苦,更像是,去赴一场老朋友的约。得益于袁不破内府之中,混沌的先天之气的滋养,沈慕白的魂魄日益稳固。 这是这些,袁不破暗自观察的,并没有让沈慕白知晓。 沈慕白踏入内府的时候,袁不破已经在等他。袁不破身前摆着一桌酒菜,端的是精致由人。酒壶玲珑,只得男子的巴掌大小,却有醇美的酒香在空气中逸散。 沈慕白有些惊诧了。他自然知晓,内府之中自成一番天地,但是这般神通广大,却委实让他始料不及。 袁不破本来靠在灰色流沙塑成的凉亭栏杆处闭目养神,在感觉到沈慕白的到来之后,蓦然睁开眼,对他含笑招手“来~” “阿破。”沈慕白唤了袁不破一声,应声走了过去。本来是想要坐在袁不破对面的椅子上,不料袁不破却拉了他一把,将他按在身侧,后腰被垫上了柔软的点子,凉亭本就是江南设计,美人靠符合人体弧度,垫上了柔软的垫子,就更为舒适。 袁不破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片切的薄厚适中的卤牛肉,凑到沈慕白唇边。大概是面前之人和自己面容相同,沈慕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然而然的咬住了递到嘴边的牛肉。 牛肉应当是上好的后腿肉,切的片有些大,沈慕白自诩是糙汉子,也实在不能一口吞下这么大一片牛肉,只得借着袁不破的力道,咬下一大块。牛肉意外的软烂,即使有些凉,肉和卤汁醇厚的香味溢满整个口腔,咀嚼几下,只觉得富有韧性却不塞牙,待到咽下,逸散成一股精纯的灵力,四散在周身。口中依稀存留着几分卤汁的回甘,牛肉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沈慕白有些莫名的看了看袁不破。袁不破顺手把剩下的卤牛肉塞进嘴里,眼中带笑的对他说说道“这些菜肴自然是灵力凝成,这混沌之地哪有那些食材。” 沈慕白有些抱歉的扯了扯嘴角。其实他想对袁不破笑一笑。占据了另一个人的人生,那人还对他如此坦诚相待,他觉得非常抱歉,却毫无办法。很多事情,沈慕白不说,不代表他毫无所觉。这种就像是对待自己一样的好,这种无所求的关爱,让他越发愧怍。 袁不破敏锐的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变化,顺势从背后环住那人,这种时候,他做什么,他的半身都不会拒绝。两个人身形一致,其实这样的动作并不舒适,可是胸腔贴合着沈慕白的脊背,两人心跳都是重合。那种感觉,异常的美好,让袁不破痴迷的美好。 “今天遇见什么人了么?”袁不破贴着沈慕白的耳廓,轻轻询问。 脊背贴着的胸膛,非常的冰凉,沈慕白却仿佛非常适应这种冰凉,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听到袁不破这样询问,也便如实回答“有一个叫容拓的人,想要和我一起去襄樊。还邀请我参加易珍会。” 袁不破随意的“嗯。”了一声,对沈慕白的回答并不在意。 沈慕白有些好奇的问袁不破“阿破,什么是易珍会?”听容拓的描述,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 袁不破用牙齿叼开沈慕白后颈的头发,微凉的嘴唇贴着他的后颈,头也没抬。“每年个个修真门派和世家,总会聚到一起,互相展示这一年搜罗的奇珍,并且进行拍卖。一来展示各家实力,二来各取所需。” 沈慕白后颈处自然散发的灵力越发浓厚,这个结果让袁不破非常满意。暗自盘算着,他等了很多年的那一日,终于将要到来了。他为怀中人准备了最好的礼物。从他暂时失去他的那一天起,就在暗自筹备。 对于袁不破总是啃他后脖子的这种事情,沈慕白表示,他习惯了。从最开始的躲闪被暴力镇压之后,他再面对袁不破,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被啃的准备。测试修为什么的,能不能再坑爹一点啊? 袁不破感受了一会儿沈慕白后颈散发的灵气,慎重的在拿那处烙下一个吻。这个动作,已经算是旖旎了,只是因为是袁不破做来,所以沈慕白的接受程度非常高。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那曾经是袁不破的身体,如今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拥有,袁不破要做什么,他没有立场拒绝。 袁不破显然对沈慕白的不反抗非常满意,将下巴搁在沈慕白的肩膀上,对他说到“易珍会上有很多好玩的,你可以随意选一点玩。”下巴轻轻蹭了蹭圆润的肩膀,袁不破接着说道“要是有化形丹,记得给游臧买下来。不过那玩意很多年没见过了,实在不行就等着回去咱自己炼。” 炼丹之类的,对于袁不破来说,都是小事情。只是他这些年忙于他事,很少炼制就是了。让沈慕白留心化形丹,只是省的他无聊。 事关游臧化形,沈慕白不由郑重起来。撇开本来他就很喜欢那只护主的黑豹不说,游臧怎么也算是她家枕黑的侄子,他家小姑娘的后辈,沈慕白总是留心的。 袁不破抱着沈慕白坐了一会儿,方才放他坐回去继续吃饭。内府之中皆听令于袁不破,自然不必担心事物的冷热问题。两人耽误了片刻,沈慕白拿起筷子吃的时候,依旧是冷热适中的佳肴。 袁不破单手拎起巴掌大的小酒壶,倒入白玉的杯子中。琥珀色的酒液甚至有些粘稠,在质地细腻的半透明的白玉杯中,非常漂亮。沈慕白几乎没怎么喝过酒,但是空气中的酒香的确非常惑人。 袁不破轻轻一笑,似乎看穿了沈慕白的犹豫和顾虑,对他说道“这是灵力凝成的酒。些许灵力而已。”绝白的手指擎着白玉的小杯,压在沈慕白菲薄的唇瓣上,神色里是些许鼓励,还夹杂着一些戏谑。 沈慕白被那样的眼神看着,不知怎的,心里就升腾起一些燥热。菲薄的唇瓣碰了碰清凉的酒液,只觉得酒水的醇香和甘甜萦绕在唇齿,丝毫没有寻常酒类的辛辣。他不再犹疑,仰头喝完了小小的一杯酒。 清凉的感觉划过喉管,通体升腾起舒畅的感觉。“哈~”沈慕白轻轻喟叹,艳红的软舌不自觉的描摹被酒水沾湿的唇畔,眼前的景物骤然有些摇晃和模糊。 身子一软。沈慕白坠入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怀抱中。袁不破冰凉的指尖轻轻刮了刮沈慕白的鼻子,嘴角勾起一抹欢愉的笑“我可没说,灵力凝成的酒,就不会醉啊。”醉了的某人只觉得周身火热,鼻尖上的一点凉意让他觉得很舒适,但是稍纵即逝。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仿佛要挽留那一抹凉意。 袁不破笑得更欢畅,身形微动,周遭的景色就发生了变化。将沈慕白放在宽敞的拨步床上,袁不破也不客气的翻身上床。同样菲薄的唇相互摩挲,交换了一个酒香弥漫的吻。浅尝辄止。 灵巧的舌勾描出唇瓣的形状,却没有再深入的造访。看到那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上,染上一抹绯色,袁不破的眼眸深了深。却最终,只是拥着他,沉沉入睡。 袁不破不需要睡眠,可是,他喜欢这样的亲昵。 沈慕白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他对昨晚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觉得,是生平少有的满足和安心。 信步走出房门,依稀听见外面人声嚷嚷,有人叫唤着“鬼城,鬼城”之类的话,商户紧闭房门,店小二见他要外出,连忙阻拦。 “哎呦,这位爷~要出去您等午时过了再出去吧,现在这闹鬼城呢,您可千万别出去。” 然而等沈慕白细问,鬼城是什么,店小二却不肯再多说。 午时将至。天降阴云。 沈慕白看了看日头,最终走出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出来的,才是男配。 另,袁男神你这么耍流氓,你妈妈造么? ☆、第20章 一秒钟变鬼城什么的,太凶残了有木有! 沈慕白不是英雄主义者,他也没有太多的慈悲心肠。这一次,他之所以走出去,是因为袁不破在内府中提醒他,现下正是检验他的修为的好时候。沈慕白太多时候,是安于现状的。但是,他也明白修真界的残酷。 这是真实的世界。如果他不够强,他就会流血,会受伤。这样的道理,袁不破没有对沈慕白明说,但是,他却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提醒着他。 不得不承认,将袁不破从一直仰望的男神,变成现在的亦师亦友。沈慕白非常有成就感。 这座城池依傍着青云宗建立,青云宗修的是逍遥道,最是清静中正。按说应当是妖魔无犯,鬼怪绕行。然而此刻,沈慕白走出客栈,天上阴云连绵,空气中都隐隐带着血腥。 和凡间的修士不同,沈慕白不必将灵力运至双目,就可以看见空中飘荡着的鬼影,数以千计。 袁不破行事自然无忌,当初开宗立派,选的是人迹罕至的冰封之地。然而此地之所以人迹罕至,一来是连年积雪,天堑阻隔,二来,追溯千年,此地曾是繁华的边塞城邦,更是王朝更迭的古战场。 人道是,百鬼夜行。此地曾经白骨成山,冲天的怨气经年不散,百鬼何止夜行。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略微平复。但是每月十五,至午时开始,便有阴云压城,腥风呼啸,百鬼嚎哭。当地人称之为“闹鬼城”。 也曾经有自认修为高深的修士前来驱鬼,但是最终,这些修士的结局,也不过是散作天地间的一缕灵气罢了。幸而,这些怨鬼曾是戍边将士,若百姓回家关门避让,他们也并不曾扰乱民生。 所谓民生,和袁不破有什么关系呢?他在此地开宗百年,对此漠然视之,甚至,有几分纵容。因为青云宗的连年积雪,和这些鬼怪带来的阴气总是有那么几分联系。如今,他的半身占据的,是他身体,寻常妖物自然不是沈慕白的对手。这些折损了凡间诸多的修士的怨鬼阵,正好可以拿来考究一下沈慕白的修为。 是以,袁不破示意沈慕白出去破阵。 袁不破爱自己,爱到,不许他人碰触一丝一毫。然而,爱之深责之切,他不能接受软弱可欺的自己。所以,他亲自设下考量,一步一步,鼓励着,提携着,甚至逼迫着自己的半身变强。最起码,要强悍到无人可以伤害,要强悍到,可以和他比肩。 沈慕白站在镇中的空地上,这是每年为各个宗门挑选弟子,特意建造的广场。枕黑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探出脑袋,三下两下,就跳到了他的肩膀。 沈慕白被忽然窜出来的他家闺女弄得一愣,将她从肩上提起,轻轻放在掌心,揉了揉小姑娘的支棱起来的小耳朵,轻声呵斥“怎么跟出来了,危险。” 游君怎么看的孩子,多不靠谱的男人。沈慕白暗自腹诽。 小姑娘不领情的在他掌心打了一个滚,威胁似的“喵~”的叫了一声,小爪子抓了抓身下雪白细腻的手掌,又窜回沈慕白肩膀上,谨慎的伏下身子,仿佛在监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抓稳粑粑啊,别掉下来。”沈慕白有些无奈,只得轻声对枕黑吩咐道。 枕黑小手指长的小尾巴不耐烦的甩了甩,小肉爪的力道到底强了几分,张开十个小指甲,紧紧的勾住沈慕白的衣服。 沈慕白虽然担心枕黑,但是也无可奈何。他抬头四顾,已经能够看见,四面八方的怨鬼正在向此地聚拢。生魂引鬼,活人散发出的气息,总是能够吸引鬼怪的。而袁不破的气息精纯,自然将全部的鬼怪都吸引到此处。 然而周身又有先天灵力护体,妖魔鬼怪不敢近身。这也是袁不破敢让沈慕白初次战斗,就面对这漫天妖魔的原因。 沈慕白深吸一口气。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怨鬼扭曲的面容,甚至,可以看见他们身上永远不会愈合的致命伤口。沈慕白承认,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宅男,在此之前,莫说杀人,他甚至都没有杀过鸡。 和穿越小说里,穿越前曾经是杀手,是特工的主角不同,沈慕白没见过血。袁不破是有意的,将这个世界最残忍的部分如此冲击性的赤裸的摆在他眼前。 这天地宛若一场盛宴,软弱者置于盘中,强悍者坐于樽前。袁不破要沈慕白明白的,就是这个道理。他是他的半身,但是他们并不是全然一致的个体。那些相似固然让袁不破欢喜,然而那些差异更是让他深深着迷。 沈慕白和袁不破的相似,对于袁不破来说,是自然的眷恋。而他们的差别,却是真正的孤单的终结。它们告诉袁不破,他不再是一个人。有另一个新生的个体,和他共同骨血,注定相连密切,注定伴他度过岁月。 袁不破的教导告诉沈慕白,他需要念起噬魂咒,催动灵力,不需耗费太多精力,就可以将这些怨鬼全部泯灭。然而,沈慕白做不到。 他不是圣母,他有人性中特有的自私。甚至更多时候,沈慕白比身边的人更爱自己。但是他做不到那样无情,如果他念起噬魂咒,这些鬼魂就将永远在天地间消弭。 可怜北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些将士为自己的国家而战,被困于此处,永远不得还乡。若粗暴的将他们泯灭,便是天道的不公。 天地不仁。沈慕白知道天道的残忍,但是,他做不到成为所谓天道的帮凶。 沈慕白低头略微思索,下一瞬,席地而坐。他今日穿了一身广袖白衣,为了破阵,所以并没有穿披风。白衣在广场的青砖上铺陈,宛若一朵q开的花朵。沈慕白手掌下流淌出一段流光,一张长琴被搁在他的膝上。 手掌宛若冰雪,指尖更是绝白,凝结着一点几乎不可见的荧光,沈慕白拨动了琴弦。琴音伶仃,他弹得曲子并不高绝。沈慕白自然是不会弹琴的,只是,当他心念一动,就仿佛身体的本能一般,手指自然的挑拨,一曲乡音就在指尖流淌而出。 乡音难绝。 怨鬼们仿佛被安抚,停止了嚎哭。沈慕白的曲子,未必就是他们家乡的小调,只是,全天下的思乡之情,都是相通的。温暖的灵气随着曲调四散,仿若时间凝结。夹杂着血腥的风,渐渐止住了,怨鬼狰狞的表情也渐渐平和。 远方传来一阵梵音,男子声线低迷而庄严,诵读着《往生咒》。沈慕白拨弄琴弦的手指没有停,甚至配合着男子转换了曲调,方才轻快明朗的曲调变得轻缓,如同徐徐而来的暖风,传递了浸透肢骸的温暖。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听不出含义的经文连成一条引路的线,牵引着怨鬼重入轮回。 枕黑趴在沈慕白肩膀上,碧绿的眼神里,光辉闪烁,“喵~”。小姑娘轻轻的叫唤一声,等待步入轮回的怨鬼们,竟然露出了经年不见的笑容。 枕黑的母亲,是噬恶猫。能够吞噬世界罪恶。怨恨,恐慌,不祥,哪里有这些罪恶的气息,枕黑母亲一族就会出现在哪里。他们吞噬罪恶,同时释放祝福。 黑猫不祥,是难平的冤假错案。 天光乍破。阴云退却。城镇里下起了薄雪,不多时,就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午时已过,怨鬼被尽数送入轮回。青云宗脚下,第一次下起了不冷的雪。 越是修仙,就越会情感淡漠。修为越是高绝,就越发少了慈悲。怨鬼阵多年未破的原因在于,世人只想着镇压,而从未想过化解。 弹奏一曲长歌镇魂,自然比噬灵咒废一些灵力。修为低下的人,没有这样的能力。修为高绝的人,少了这样的慈悲。所以,古战场的怨鬼阵,才成为修仙界百年难解的死结。 天空并不是灰蒙,而是少有的澄澈。一点薄雪随风飘落,此谓之,晴雪。沈慕白抱琴坐在地上,双目轻阖,微微扬起下颚,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一直腻歪在他颈边的枕黑,却能感受到他的欢愉。 一个一身银色袈裟的男子缓缓走来。街上无人,沈慕白五感通灵,他甚至能够听得清那人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细碎声响。 听见有人走来,沈慕白膝头的琴化作一道银光,窜入他的手掌。薄雪落地易融,然而沈慕白起身,却连袍角都没有沾湿。他望向来人。 那人一头银发,面容却是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手腕上缠绕着一圈银质佛珠,佛珠上没有任何铭文,干净肃穆,却给人一种大气天成的感觉。他披着一件银色的袈裟,走近方能看清,袈裟上用银线勾勒出繁密的万字符。 虽然一身和尚打扮,衣摆的摆动间也能嗅到隐隐檀香,但是那一头被整齐束起的银发,却说明了来人的身份。他不是和尚,他只是佛修。 “隐世谷佛戡,参见前辈。”他在沈慕白面前站定,单手拢于胸前,行了一个佛礼。眉眼里并没有僧侣的虔诚,神态也并不是晚辈见到长辈的谦卑,仿佛只是习惯了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佛戡的声音低缓,和方才念《往生咒》的时候别无二致。很容易认定,这就是方才助他的人,然而沈慕白没有什么表示,浅淡的“嗯”了一声,转身便要走。佛戡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笑容,总是看起来有些邪肆。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神马的。 ☆、第21章 传说佛戡曾经解过许多男神的寂寞。 被叫前辈什么的,对于沈慕白来说,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袁不破的地位身份摆在那里。何况修真界本就不能以面容衡量。 沈慕白之所以转身就走,一来是,枕黑从他肩头滑落,若非他眼疾手快接住,他家小姑娘一定会摔在地上。待到仔细查看,沈慕白迦坏姆11郑他家小姑娘……撑到了。虽然不知道她吃了什么,但是圆滚滚的肚子和四仰八叉的睡姿,无不说明,她一定吃了极为满足的一餐。 二来,他不喜欢佛戡的目光。从佛戡一出现在他眼前,他就觉得危险。佛戡的目光中并没有恶意,但至少,有所求。对一个生平初见的人有所求,总是让人不舒服的。幸而袁男神行事张狂惯了,沈慕白转身就走,谁也说不出什么。 佛戡跟在沈慕白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明目张胆的跟从。浩劫方过,街肆无人。沈慕白手心里拢着他家小姑娘,步伐略微显得有些急促。 佛戡二十多岁的年纪,元婴期的修为,不可不说是惊才绝艳。袁不破的四名弟子已经是根骨绝佳,但是和佛戡相比,依旧不是一个层次。他们修为暂时比佛戡高,不过是胜在岁月痴长罢了。 书到今生读已迟。修行是逆天而为,却依旧讲究先天天赋。 只是,虽然佛戡的修为让世人惊艳,相比袁不破来说,却远远不够。沈慕白占据袁不破身体,虽然日日苦修,修为亦只能发挥半数。仅仅是这半数,若他想要甩下佛戡,也是足够的。 沈慕白没有这么做。那样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对于他自己来说固然无所谓,但是他却要维护他家袁男神的形象。 沈慕白对亲近的人,会不自觉的在名字前加上“我家”,就像,他总是说,我家枕黑,我家闺女,我家小姑娘。曾经,他的岁月里,能被他冠以“我家”的,仅仅有枕黑这一只。而如今,不觉中,沈慕白已经将袁不破划入“我家”的范畴。 宅男从来不情感丰富,然而泾渭分明。他的心里是一座城池,城里的人哪怕沸反盈天,他也会纵容。城外的人哪怕呼天抢地,他也不会在意。这样的人,也说不上是有情还是无情。 佛戡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似乎笃定了沈慕白不会甩下他。风雪未停,青云宗脚下难得有这样细软的雪。佛戡的一头银发,在雪中尤为耀眼,他没有如同寻常男子一样束冠,而是和沈慕白一般,用簪子松松挽起。 不够齐整,但是不显落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正在缓慢拉近。到了临近客栈的时候,佛戡和沈慕白,几乎是并肩而行。 玄辰站在客栈门外,已经等候多时。他不是不相信师尊的能力,只是,这千鬼嚎哭的怨鬼阵,曾经折损了无数修真界惊才绝艳的人物。他尚且,有些担心罢了。反倒是没有和袁不破怎么接触过的玄月,对沈慕白分外有信心。只是坐在堂中静候,等候沈慕白的归来。 玄月从小听着袁不破的传说长大,虽然如今他也算是历尽千帆的人物,可是,最初的信仰,在他心中始终不可磨灭。 他的师尊无比强大,不可战胜。碾压神魔,凌虐诸佛。这是玄月笑得时候,听青云宗的长者口耳相传的话,这么多年来,从未曾忘却。 玄辰见到沈慕白的那一刻,长舒了一口气,手中拂尘一扫,对着沈慕白略一躬身,道“恭迎师尊。” 沈慕白觉得,让这样的老人对自己躬身行礼什么的,是一件挺折寿的事情的。但是看他的四位徒弟做的习惯,想来规矩如此,他也不好轻易改变。只得略略点了点头,对玄辰说道“无事了,回去吧。” 至于身后跟随的佛戡,沈慕白并没有打算理会。 对于沈慕白的冷淡,佛戡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对一旁暗自注视他的玄辰行了一个佛礼“隐世谷佛戡,见过青云宗玄辰长老。”隐世谷和青云宗,同为修仙门派,势力几乎不相上下,但是却有些不同。 隐世谷是佛门,以佛修为主。青云宗是道门,以道修为主。平日两个门派虽并不亲厚,但是到底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怨仇争端。两个门派的弟子相见,也是客气的互称师弟师兄。 玄辰听到隐世谷三个字,小手指便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待听清佛戡之名,他的神情里有一些“原来如此”的意味。隐世谷大弟子佛戡,是修真界近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人物。他的天资,他的机缘,无不让人艳羡。 是艳羡,而非妒恨。当一个人的高度,旁人只能仰望的时候,是没有人会生出妒恨的心思的。 甚至,有人隐隐将他和袁不破相提并论。袁不破的修为,当世不可窥知。世人却笃定,假以时日,隐世谷佛戡,定然也会攀升到那样的高度。对此,袁不破不置一词。在佛戡结成金丹的时候,袁不破甚至不吝对他指点过一二。 那一年的云台论道,并没有随着袁不破的闭关,佛戡的失踪而泯灭于时间。百年之后,仍有人对此津津乐道。那日袁不破亲临云台,佛戡与之辩论修道之法。外人将这看作是前辈对后生的指点。有幸在旁聆听的修士却更愿意将这看作是佛与道的碰撞。哪怕只是窥听一二,也足矣成为日后他们顿悟的契机。 佛戡更是因此,跨过筑基和金丹的天堑之隔,一举修成金丹,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在那之后,佛戡的修为更是日进千里,用了七年破丹成婴,容颜永固。他多年不出,不然,佛戡之名,将与妖孽等同。 袁不破是一个传说,他横空出现在众人视野的时候,便是高绝。佛戡不同,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世人或多或少的见证了他的成长。亲眼看着一个神迹的长成,和目睹一个传说的不朽,给人的震撼,是不尽相同的。 玄辰亦将手指收拢身前,摆出道家行礼的手指,回了佛戡一礼。“师弟客气。”修真界按照实力排分位,两人同为元婴,许或玄辰略胜一筹,唤佛戡一声师弟,实属情理之中。 何况,玄辰是青云宗宗主的弟子,佛戡也是隐世谷谷主的弟子,虽然二人年岁相去甚远,但是理应平辈论交。 沈慕白有些奇怪的看这玄辰叫佛戡师弟,但是沉默着没有多问。枕黑蜷缩在他的手掌,睡成了一团,沈慕白有些不太放心,着急回房细细察看,所以也并没有在客栈门口多停留,对坐在堂上的玄月略一点头,便兀自走上楼去。 佛戡站在客栈门口,有些无奈的对玄辰说道“佛戡行至此地,见怨鬼阵启,原想破阵,奈何实力不够。幸而得宗主搭救。” 玄辰对师尊是否会多管闲事,出手救人表示怀疑,但是仍旧对佛戡说道“师弟慈悲心肠,吾等惭愧。” “师兄此言严重了,只是佛戡初来此地,不及遇店投诉,如今灵气透支,委实难继。听闻师兄包下整座客栈,只得厚颜求下房一间,容佛戡暂作休息。” 这些话,佛戡说得义正言辞,脸上也是恰如其分的苍白。微微颤抖的手指,说明了眼前这人灵力透支得厉害,若不加休息,继续奔波,恐怕会晕倒在这城镇的街头。玄辰不是心软之人,但也不是不近人情。虽然知道自家师尊不喜和外人共处,但是偌大的一个客栈,在一楼寻一间客房,总还是可以的。 再者说,眼睁睁的看着隐世谷的大弟子晕倒在街头,也的确是说不过去。所以玄辰只得僵笑道“师弟太过客气,这客栈也只住我们师徒,既然如此,师弟便自便吧。”而后还不忘叮嘱一句“只是师弟,万莫惊扰我家师尊。” 佛戡微微一笑,对玄辰又行一礼“佛戡省得。” 玄辰见此也不再多加叮嘱,侧过身子,请佛戡步入客栈。佛戡步入客栈之后,自然见到玄月,三人一番寒暄,各自回房。一时间,本就寂静的客栈大堂,显得更为空旷。 沈慕白将一缕细细的灵气输送到枕黑身体里,灵气游动一周,畅通无阻。显然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暂时睡着了。沈慕白轻轻揉了揉枕黑的小肥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肚,将她放在临时准备着的小篮子里,还细心的为她盖上了手帕。 如今沈慕白自然不必日日食用五谷,也便没有吩咐店家为他准备饭食。桌上只有一壶放凉了的茶水。那茶放在人间,已经是绝佳的货色。只是,和青云宗的灵茶还是没有可比性。沈慕白倒了一杯,浅浅抿了一口,最终放下。 绝白的手指沾着浅褐色的茶水,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的勾勒。未干的水迹在桌上粘连,显示出模糊的两个字。 佛戡。 沈慕白静静的理清思路。这是故事开始之前。他并没有先知先觉的能力,揣测身边之人的用意,就只能,随波逐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忽然沈小受很失落。 ☆、第22章 感觉男神在下好大一盘棋。 沈慕白是被拖拽进内府的。当他恍然进入内府的时候,袁不破正侧卧在宽大的荷叶上。袁不破微闭着双目,眉心的一刃红痕,鲜艳如血。他的神色非常的淡漠,和以往的冷不同。沈慕白无端的觉得,袁不破是在压抑着什么。 可是,他家男神,能压抑着什么呢?沈慕白觉得困惑。他并不知道袁不破辉煌的前尘。之前,他对袁不破的了解,只是《仙弦》之中浅淡的一个剪影。明明只是三言两语,明明只是专门为主角开启的金手指,却牢牢抓住了沈慕白的全部眼光。 沈慕白总是觉得,他家男神,合该傲然于世,肆意而为。所以,他不能够理解袁不破的压抑。 此刻,袁不破显然,也不准备让沈慕白知晓自己的心事。 沈慕白靠了过去,期间踩了几下汹涌的海水,却没有沾湿鞋子。操控这混沌之地的技巧,他也学了一些。至少,可以自由穿梭与海浪与大地,不至于像第一次进入这里的时候,狼狈的跌进海里。 沈慕白招来一片莲叶,规矩的坐在上面,距离袁不破的距离不过一臂。袁不破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距离,长臂一伸,将他捞到自己躺着的那片大荷叶上。方才一个成年男子躺着还算宽敞的莲叶,变得霎时拥挤,袁不破半坐起,将沈慕白扣在怀里。 这样的亲昵,沈慕白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对。 袁不破将下巴搁在沈慕白的肩膀上,冰凉的呼吸喷在耳际,激起他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沈慕白有些不自在的挣了挣,却被袁不破更紧的搂在了怀里“别闹,我累。”清冷的男音里,拖出一段不易察觉的柔软。 沈慕白无法,只得放软了身体,同时分担了袁不破的些许重量,为的是让他轻松一些。袁不破这才觉得稍微满意,方才冰冷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阿破,做什么累成这样?”沈慕白的询问像是在审讯,但是微微皱起的眉宇却昭示着主人的担心。 这世上,沈慕白或许不算是什么人物,但是,能让他皱眉的,只有袁不破,能让他微笑的,也只有袁不破。这是最初的时候,他们的约定,在一切前尘尽忘的时刻,依旧在潜意识里,提醒着沈慕白恪守。 袁不破换了一个角度,用侧脸贴合沈慕白的肩骨。怀中的身体非常精致,肌肉的曲线和弧度,骨骼的轮廓和强度,就像是被精细雕琢出来的一样。肩膀处没有夸张的肌肉,但是非常有弹性。 袁不破很容易周身冰冷,常年居于雪山,让他的保留不住任何体温。这种冰冷仿佛刻印进魂魄,即使如今他是魂体,周身也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而沈慕白不同,他不是很温暖,就是正常人的体温。纵然是这样,对于袁不破来说,也是足够了。 没有人不喜欢温暖。只是那些留不住的温暖,才会被抗拒。袁不破冷了很多年,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会让他觉得温暖。直到,他拥抱了他的半身。哪怕,以灵魂的形式。 这让袁不破觉得满足。 满足是一种心态,非关贪婪。袁不破记得自己在洪荒游荡的时候,遇见过一直叫嚣着饿的饕餮。饕餮说,他时常觉得不能满足,心里的空虚,只能用吃来填补。那个时候,袁不破也觉得,吃,或许是获取满足感的绝佳方式。 所以,他曾经伴着那只饕餮一起,两只几乎吃绝了大半个洪荒。所到之处,无一活物。后来,他和饕餮辞别。因为吃,已经不能让他觉得安心了,血液划过喉间,只让他觉得恶心,而再也没有温暖的感觉。哪怕用火烹制过的热气腾腾的食物,也不再能勾起他的兴趣。所以,他不想再重复这种机械式的活动。 饕餮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他“那你还能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袁不破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后来的很多年,当他再一次听到饕餮的消息的时候,他的老朋友,已经消弭于天地之间。饕餮的死法,或许很多人觉得匪夷所思。他吃了一切能吃,不能吃的东西,最终,吃了自己。 袁不破只是轻声叹息。或许,饕餮这一次,才真正觉得满足了。饕餮是袁不破在洪荒唯一交结下的,可以称之为朋友的生物,只是最后,他的老朋友被寂寞吞噬,用极端甚至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看不见边际的一生。 袁不破觉得叹息,却难免看不起他的软弱。 无论何时,袁不破始终相信,寂寞是死不了人的。只是,寂寞对漫长漫长的生命来说,的确是一种折磨。他日日生受着这样的折磨,被巨大的空虚噬咬着。 袁不破不信天道,他不与之对立,但是也不相信天道会存有一丝一毫的慈悲。但是当他在内府发现那颗小金蛋的存在的时候,他第一次,由衷的感谢自然的眷恋。当他拥着怀中温暖的躯体,才第一次明白,满足和温暖,是怎样的感觉。 “没什么,你今天做的不错。”沈慕白温声询问着袁不破。袁不破摇了摇头,没有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事实上,沈慕白的表现,已经出乎袁不破的意料了。平心而论,他的半身,始终比他要柔软一些。这些柔软让他心存慈悲。二十四年的人间生活,让沈慕白重视生命,怜悯生灵。他有高绝的能力,却也有慈悲的心肠。 沈慕白不是圣母,他所做的,只是尽己所能,无愧于心。 被夸奖的沈慕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也要承认,如今他能在怨鬼阵中全身而退,得益于袁不破留给他的身体本能。但是他的眼眸很亮,像是小孩子被夸奖了之后,掩饰不住的骄傲。一向平板的面容上,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袁不破面对着沈慕白的后脑,但是这混沌之地的哪怕些许尘沙,也逃不过他的感知。自然,他能够“看见”那微扬起的弧度。一手扣住沈慕白的肩膀,另一只手撩起他后颈上的长发,袁不破用鼻尖蹭着沈慕白后颈洁白的肌肤,声音有些含糊的说道“那个佛戡,纯粹是多管闲事。” 没有佛戡念的《往生咒》,沈慕白奏的一曲长歌,也足矣安抚生魂,将其送入轮回。这些,沈慕白不知道,但是袁不破却看得真切。他算准了这次试练的每一个细节,评估了沈慕白的灵气消耗,甚至容忍了那只黑猫的陪伴。从一开始,袁不破就没打算让沈慕白身处险境。他意在锻炼沈慕白,却精打细算的推敲过无数遍过程。 袁不破绝不能让他的半身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何况,那些伤害,是他逼着他面对的。袁不破不会让沈慕白去赌那些临危突破的机缘。他已经算好了前面的每一步,铲平了所有坎坷。只要沈慕白肯和他走下去,最终定然能够站在和他比肩的高度。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袁不破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 沈慕白听见佛戡的名字,微微愣住。心头的疑问一叠声的问出“阿破,那个佛戡什么来历?感觉好奇怪。你们以前认识么?” 沈慕白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袁不破几乎要失笑了。他还从来不知道,他的半身,还是一个隐性话痨。然而,他还是好心的解答了沈慕白的疑问。 “佛戡是隐世谷的大弟子。隐世谷是和青云宗媲美的大宗门。他当年结金丹的时候,我曾经去点拨过他。” “为什么?”沈慕白几乎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呵~”袁不破的唇擦过沈慕白的后颈,在上面温柔的摩挲。让沈慕白觉得有些痒。“没为什么,他根骨好,修行快,点拨一下,以后为自己培养一个敌人,也还算不错。” 这简直,是将世人戏耍在掌心的姿态了。袁不破毫无掩饰,沈慕白竟然也觉得理所应当。 果然是劳资家男神,男神赛高~ 袁男神你这么拽,让咱家豹子怎么看,咱家闺女怎么看,咱家小徒弟们怎么看? 为佛戡点蜡烛不解释,不解释啊不解释。 沈慕白心里欢快的刷起了屏。不知怎的,心里微微的不爽忽然就烟消云散。这种不爽,沈慕白将之归结为“铁杆粉丝和脑残粉之间的不对付”。男神的粉丝什么的,有他一个就够了。沈慕白暗搓搓的握拳。 袁不破不太清楚沈慕白千回百折的心思,只是无端觉得怀里乖乖任他抱着的那人,乖得可爱。袁不破用牙齿微微噬咬沈慕白的后颈,沈慕白肩膀一缩,却被按住,也就不再挣扎。但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家男神感知修炼程度的方法,真是太奇怪了。 冰冷的舌苔刮过皮肤,有着细微的粗砾感,一股冷意占据了后颈敏感的肌肤,冰冷,但是柔软。 袁不破低垂着眼眸,眼中有浮云变幻。 他不急,他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叔为什么会把一个甜白的卖萌文写得处处是伏笔,步步是阴谋…… 叔最初只是想要卖萌啊喂~ ☆、第23章 拖着一队小尾巴去逛街什么的。 沈慕白是被指尖的濡湿闹醒的。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家小姑娘已经从来篮子里爬了出来,抱着他的一根手指,舔得尽兴。修炼至今,沈慕白也知晓,袁不破身上自然逸散的灵气,对生灵的修炼极为有好处,哪怕没有灵根,也能受益。何况袁不破早就告诉过他,他家小姑娘身世不凡,假以时日,定能修炼得道。 沈慕白对枕黑没有太多的期许,他如同每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对待幼女,只是希望她能一生平安喜乐罢了。然而枕黑愿意汲取这些灵气,沈慕白自然由着她。 昨夜袁不破把他扣在内府,厮磨很久。沈慕白只觉得他家男神太过黏糊,也没有什么反感。索性一夜不睡,他不仅不感觉疲累,反而觉得精力充沛,也就顺着袁不破的心思,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 灵魂深处的拥抱,两个本是一体的灵魂,互相贴合。纵使沈慕白全然无知,却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种舒适的感觉。 见沈慕白醒了,枕黑灵巧的跃到他身上,蹲在沈慕白的胸膛,蹭了蹭他的锁骨。小姑娘撒娇起来,是很要命的。至少沈慕白对此毫无免疫力。轻轻的托起枕黑的小身子,将她掬在掌心。沈慕白轻轻掂了掂掌心里的小猫球,有些困惑的自言自语“怎么没胖一点?” 昨天小姑娘吃了积蓄千年的怨气,按说应该长大了一点。护主重生之后,枕黑也元气大伤。但是并不是没有福祉。她拜托了血脉之中的杂质,在渡魂的时刻凝练了自身,冥豹的血脉和噬恶猫的血脉,在生死之际,终于彻底觉醒。 游君虽然可惜枕黑血脉不纯,但是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虽然少了冥豹一族的骁勇善战,但是娇小灵敏的体形,噬恶渡魂的能力,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更利于自保。 冥豹血脉已经稀缺,每一个族人,游君都必须妥善保护。何况,硕果仅存的两只,一个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子,一个,是他幼小可怜的妹妹。 枕黑的成长并不能和家猫等同,也就是说,沈慕白如果还想把他家姑娘喂成前世那么“雄壮威武”的样子,是绝对不可能的。枕黑倚靠吸收的恶念成长,这成长太过缓慢,古战场上积压千年的怨恨,只能让小姑娘的毛发更黑亮一点。团成一团的时候,从一个小毛线球,变成一颗拳头大的黑珍珠。 枕黑听到沈慕白的自言自语,有些傲娇的扭过头去,发出一个小喷嚏似的鼻音。有一小撮白毛的小尾巴尖甩了两甩,吸收过恶念之后更加坚硬的小指甲也示威似的伸了出来。 “好了好了,还是那么可爱。”沈慕白低头轻轻吻了吻枕黑的小耳朵,顺势将她放在肩上“粑粑带你去吃饭。” 枕黑蹲在沈慕白肩上,没有理睬他,但到底没有捣乱。算是默许了和蠢萌的主人吃饭的建议。她不饿,但是有些馋了。枕黑和沈慕白一样,对于新的身体,都需要长久的时间去适应。 也幸好屋里没有什么人,不然袁不破的高人形象,一定碎成渣了。 沈慕白走下楼梯的时候,天才亮了不久。他们已经在这个城镇呆了两天,运送生活用品的马车终于到来。车夫掀起马车的厚厚的帘子,将一个精致稳固的小马凳放到了地上。水云穿着一身火红的昭君套,云鬓上并没有插太多的钗鬟,绢布做的茉莉攒成一簇,斜插入挽起的青丝中。素雅,却端庄。 水云不是养在闺中的弱女子。能用三灵根在这样的年岁取得炼气九级的修为,其心性早就胜于常人。玄字辈的徒弟亲手准备的行礼,自然是优中选优。哪怕水云如今乘坐的,是超次一筹的装载杂物的马车,马车的依旧柔软舒适,宽敞温暖。同样,也依旧很高。 水云却很适应这样的高度,足下一点,轻飘飘的落在了准备好的马凳上,衣袂飘动间,就优雅的踏上了客栈门前的青砖。甚至,她还得空,对马夫表示了感谢。只是一个微笑,不卑不亢,不疾不徐。恰到好处的从容优雅,世家贵族也洗练不出的气韵。 玄辰包下的客栈自然不在偏僻处,它坐落在最繁华的街市。虽然如今是清晨,但是街上已经聚集了三五成群的行人。他们不由驻足观望,想看清,这是哪家的小姐出游。 然而,让他们惊诧甚至有些不忿的是,水云急行了几步,在客栈的门口微微福身,声音清润温婉“奴婢参见尊主。” 路人是有所不忿的。水云这样的女子,合该被精细的养起来,至少,不应当为奴为婢。沈慕白坐在大堂,客栈的门被伙计打得大开,他就这么坐在正中间的桌子旁,单手支起下颚,静静的看着尘世喧嚣。 一只黑猫盘踞在他肩膀上,偶尔动一动,明明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却漂亮的妖治。 不忿的声音,渐渐淡了。原来如此。理应如此。 沈慕白顶着袁不破的壳子,修行时日尚浅,却足矣撑起这份气质。他不是袁不破无人可近的冷。这份冷,被沈慕白演绎出来,就是不染凡尘的圣洁。从一开始,他从天上翩然而落,“落仙台落下仙人”的流言就在这城镇里沸沸扬扬。 百鬼临城的时候,躲在家中的众人无从得见他伏鬼降魔的风姿,只是那一曲长歌镇魂,依旧绕梁不绝。所以,无人不忿了。他这样的人,就应当如此。只有若水云一样灵秀的奴仆,才配匍匐在他脚下。 沈慕白坐在堂前,专注于肩上的小东西,见到水云在门外福身,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水云得到示意,有条不紊的吩咐众人行动,甚至问店家要了厨房,洗手作羹汤。他们这次准备得充分,连炊具,都是全新的。 水云手脚麻利,带来的四个小丫鬟也是配合默契。不多时,一碗鱼片粥,几碟热气腾腾额点心,和三两盘爽口的小菜就摆在了桌上。店里的活计自觉的关上店门,围观的人群悄悄散去。 猫无不嗜鱼,枕黑自然不例外。她却十足聪慧,自从上次被烫到之后,她对冒着白色蒸汽的东西总是敬而远之。沈慕白把他家小姑娘放在桌子上,先夹了一块甜软的油糕碾碎,放到小盘子里任由枕黑舔食。而后又拿出一个小碟子,倒了一勺鱼片粥进去,放在距离枕黑稍微远一些的地方。 枕黑吃着油糕,看见鱼肉粥被端走,不觉提高了声调“喵~”的一声叫唤出来。 沈慕白轻轻握住她拱起的身子,低声安抚“凉了给你吃。”枕黑这才放心,继续吃着她的糕饼碎屑。 “前辈倒是宠着她。”佛戡从一楼的客房走了出来,自然而然的坐到了沈慕白的对面。 望着佛戡眼里掩藏着的战意,沈慕白几乎想要默默捂脸。给自己培养一个宿敌什么的,袁男神你熊的。 枕黑挑起杏仁似的大眼睛,瞥了佛戡一眼,身子一横,将她的两个小碟子护得严实。浑身光润的皮毛乍起,沈慕白眼见着他家小姑娘胖了一圈。 佛戡微微一愣,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干咳了一声“这护食的小猫,佛戡还是生平仅见啊。”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佛戡的睫毛不翘,但是非常长,而且浓密。几乎是能被风吹起的程度。 “那哥哥你的人生真是不完整。” 客栈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儿,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小胖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形,弯弯的一条缝,里面泄露出几许星子的光彩。肥嘟嘟的小脸上,右侧有一个小酒窝,深深的一个小坑,让整张小肉脸看起来,就很好捏。 容小七探进头来说了这么一句话,被猛然被提了起来,容拓提着他的后领,就将他拎进了客栈。容小七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熊皮披风,整个人包裹起来就像是一个肉团子。被容拓拎了进来,场面非常的……喜感。 “容二你个大坏蛋。”容小七好不容易挣脱了容拓的手,急急的跑到沈慕白腿边,顺着他的腿就往上爬,一屁股坐在了沈慕白的腿上,抱住沈慕白的脖子就不打算撒手。有了靠山,连二哥也不叫了,容小七冲着容拓吐了吐舌头。容拓险些被他气得翻白眼。 沈慕白本来就不耐烦搭理佛戡,见到了昨天在街上勾搭的小胖子,自然非常欢喜。安顿好自家姑娘,让枕黑乖乖吃粥之后,沈慕白顺手拈了一片白云糕,放在小胖子嘴里。容小七被塞了满满一嘴糕点,也不恼,笑嘻嘻的吞咽着。只是不忘抿起嘴,他昨天刚换了牙,也知道黑洞洞的牙花子不好看。 容拓自然而然的坐在沈慕白右手边的位置,也拿起一片切成漂亮形状的发糕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对沈慕白说道“袁兄,本来今天咱们就应该出发去梅城的,但是这些天连日大雪,现在好不容易刚晴了些,成立自然无碍,城外的积雪还是得清一清咱们才能走。” 佛戡被冷落了,也并不恼,听闻此,顺口接了一句“那今日,佛戡陪着前辈在这城中逛一逛,也是好的。” 不待沈慕白说什么,小胖子就一把抓住沈慕白的手“nn,偶们一起粗逛街~”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糕点,小胖子却没有发生把食物喷出来的悲剧。 沈慕白看了看外面晴好的天色,捏了捏小胖子的小肉脸,略一颔首“嗯。” 逛街小分队,走起。 作者有话要说: 话已离题,爬走码字。恢复日更。周日三更。 ☆、第24章 这雕工,牙啃出来的吧? 街肆喧嚣。人类是非常有韧性的种群,纵使昨日阴云密布,百鬼压城,今日的街肆也依旧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满目琳琅,各种商铺鳞次栉比。偶然走过某个长长的巷子,巷子里逸散的事物香气,总是引逗着人一探究竟。 青云宗身处极寒之地,却依傍着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水流经此处,已然被驯服,原本奔流的江水,在镇口处平静下来,澄净了泥沙,涓涓而来。青云宗的弟子每一年,都会派专人来维护镇口的法阵。正是因为这个法阵,让这一河的水,在烈烈寒冬,也不凝成冰。 这一条河横贯整座城池,人们临河而居,依水而生,世世代代,生生不息。是以,在苦寒的此地,却仿佛是一番江南景致。 袁不破的故乡在何地,不可探知。沈慕白却是实打实的东北人。天还飘着细雪,沈慕白穿着一身貂绒的披风,依旧是素衣白裳,踩着一双厚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游君要照看枕黑和游臧,所以没有跟出来。沈慕白本来要带着枕黑出来,但是小姑娘有些神色恹恹,吃过饭之后就团成一团,睡了过去。沈慕白知道她昨日劳累,所以也没有强求。佛戡跟在沈慕白的右手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容拓跟在沈慕白的左手边,和佛戡呈并列之态。 方才吃早饭的时候,二人已经一番寒暄,如今俨然是至交好友的情态。 容家的小胖子原本被他哥哥夹着出来,一团肉肉的苹果脸,被憋得通红。沈慕白看不下去,从容拓手里抢过小胖子,抱在怀里。 七八岁的小胖子很沉,幸而袁不破的身体并不瘦弱,沈慕白将容小七架在胳膊上,也并不吃力。容小七被容拓狠狠瞪了几眼,吓得把脸埋在沈慕白的披风帽子里。 水云跟在队伍的最后,几个男子没有谁多看她一眼。她也十分的懂事的默默走着,没有多说什么话。时时展现,冷眼旁观,这些年来,水云将这八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修仙之风的盛行,所以对女子的约束越发淡薄。江湖儿女尚且不拘小节,女修更是不被世俗教条所束缚。连带着,连闺中贵女,也稍微放宽些规矩。带上足够的丫环婆子,纵使是单独上街,也是可以的。 虽然异兽自洪荒倾颓,便在时间湮灭了踪迹,但是因为修仙而衍生的各式妖兽还是并不少见的。妖兽被俘获之后,皮毛鲜艳温暖的,自然就变成了俗世富户的心头爱物。而修仙者需要灵石供给,平日猎一些妖兽贩卖,也是常见的事情。宗门尚且如此,散修更不必提。 所以,在晌午的街市中,举目望去,各色显眼艳丽,做工精致的披风斗篷,为枯燥的冬季添上了几抹灵动色彩。浮生之乐,皆现于此。 此地临近青云宗,每日来往的修仙之人不在少数。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沈慕白这一行人,却依旧十分惹眼。他们身上没有华丽的皮裘,就连为首的沈慕白身上,也不过就是一层貂绒。貂绒虽然精细,然而在这个人人都穿皮毛大衣的地方,就显得略微普通。 他身上也没有外放任何威压。到了袁不破这个境界,若是他想,完全就可以伪装成一个没有修行过的人。沈慕白虽然不是很懂修真,但是这些雕虫小技,还是会上一二的。出门之前,他为了不饶民生,特意收敛了周身的真气。 容拓今日也是一身轻裘,将近九尺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非常显眼。佛戡穿着和昨日一样,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悲天悯人的微笑。 只是这三个人,就足矣不以盛气,自凌人。 沈慕白抱着容小七走了几步,容小七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要求要自己走。沈慕白将他放在地上,帮他整理好被蹭的有些凌乱的小毛领,顺手掐了掐他肥嫩的小肉脸,才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街市很热闹,今日正是集会。在街口处有很多周边村庄的村民,背着自家产的作物,牲畜或者山上采的山珍来买。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一些小食,糖果,糕饼等物。 沈慕白不太会哄孩子,虽然他是真的喜欢那些小孩子。因为他不会,所以那些欣喜只能表现为纵容,和物质上的最大程度的满足。当容小七指着买糖人的探子,非要挤进去看看的时候,沈慕白也随着他一道,走近了吵嚷的人群。 糖人摊子旁边围了一圈人,多数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一群叽叽喳喳的小脑袋围在捏唐人的老爷爷旁边,家长自然的站在外圈,将这些孩子保护起来,防止被人撞倒。 容小七充分发挥了卖萌和见缝插针的本领。拉着外围的成年人的衣角,毫不吝惜的奉送软萌的微笑,然后在他们不着急的让位之后,利用自身和同龄人比,略微强壮的体形,挤开了围着一圈的小孩子,凑到了捏糖人的老爷爷面前。 容拓在后面目睹了他家容小七的所作所为,将脸埋在蒲扇大的手掌里,无声呻吟。他怎么有这么一个败家弟弟,太丢人了有木有~ “爷爷,给我捏一个糖人好不好?”容小七捧着小肉脸对捏糖人的老者说道。 老人看着这孩子可爱,也有意逗逗他,就笑呵呵的问“中,你个胖娃娃想要捏谁啊?”老人技艺高超,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捏好一只小肥猪,递给旁边被容小七挤开,想哭又不敢哭的小男孩。 容小七扫视了一圈,眼珠一转,伸出短肥的小手往后面一指“就捏他~” 老人抬眼一瞅,愣了半天,才低头取过放在一旁的旱烟,抽了一口,啧啧嘴“那么漂亮的仙人,老头子可捏不出来。”容小七指着的方向,正看见缓缓而来的沈慕白。 容小七一急,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指的有点偏,连忙对老爷爷撒娇道“才不是大哥哥呢~是我家那个长得像熊一样壮的二哥~就是最高的那个。” 老人顺势往旁边扫了一眼,放下旱烟,拿出准备好的材料“这个中,小伙子挺俊的,是胖娃娃的二哥?为什么要捏他啊?”老人手下拉着糖块几下揉捏,已经出现一个人形的糖胚。说话的空档,正在制作容拓的衣服。 容小七“咯咯”一笑,小肥爪爪捂着嘴,这是他最近笑的姿态,毕竟门牙掉了两颗,小孩子总有些不好意思。等从老人家手里接过了糖人,他才笑嘻嘻的说道“因为二哥……大~这样小七就能吃到更多的糖了~” 周围的人全都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容拓恨不得把容小七抓来塞会他娘肚里,但是沈慕白护着容小七,让容拓无可奈何。 沈慕白没有付账的概念,他来到异世,每日就是修炼,吃饭,洗澡,睡觉。单调的可以。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逛集市。沈慕白牵着容小七就往前走,佛戡像是背后灵一样,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自然也就没有停留。水云是沈慕白的婢女,自然是沈慕白到哪里,她就到哪里。 所以,当一群人就剩下容拓在原地的时候,他悲伤的发现,他家熊孩子的那串糖人……尼玛没有付钱!老人不紧不慢的抽着旱烟,悠悠对他说“别的糖人捏一个三文钱,小兄弟,你这个体积,小老儿也不多收你,就五文吧。” 容拓简直一脸血的递给老人家二两碎银,扔下一句“不用找了”,就提腿狂奔。太尼玛丢人了,糖人什么的,一生黑,果断一生黑~ 当容小七这个糖人吃得只剩下半身的时候,容拓终于追上了这一行人。集市越往里走,买的东西最精贵。到了最里面,多半是一些周边商铺派人出摊,买一些过季的商品,或是积压不出的旧物。 价钱自然比不上商铺里仔细陈设展示的,但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在集市的内市选几件东西,也是足矣和邻居乡里炫耀的事情了。 容拓追上来的时候,沈慕白正蹲在一个买玉的摊在前。摊主在一旁小心静待,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容小七也学着沈慕白蹲在摊位前,小手扒拉着摆着的小玉件,但是显然兴趣缺缺。佛戡在不远处的摊位看着佛珠,但是仿佛并没有要买的意思。 容拓扫了一眼摊位上摆着的物件,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对沈慕白说“袁兄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几件上好的玉饰,这些实在是……太粗糙了。”容拓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估计摊主。往日若是有人如此直白的嫌弃,摊主一定是要反讽几句的,只是今日竟然应和。 “这位客官说的是,仙人您要是喜欢,我们的店铺就在街角,那是本镇最大的玉器行了。这些玩意,都是卖不出去的,您还是再看看吧。”凡俗对修仙之人敬畏,凡是修仙者,都统称“仙人”。可眼前这位,却是摊主此生见过最像仙人的仙人了。 “不必。”沈慕白一声不必,拒绝了摊主的建议,同样,也拒绝了容拓。他手上拈起一物,对摊主说道“就它了。” 摊主一看,冷汗都要下来了。沈慕白手里拿着的,是他家掌柜的儿子练习雕工的作品。是上好的墨翡,想要雕成一只狮子。但是真正的成品,勉强能看出狮子脑袋的形状,可是身子,直接雕成了蛤蟆状。掌柜都嫌丢人,但是架不住儿子央求,才塞在这里卖的。只盼遇见个品味独特的顾客,低价卖出去罢,省的留着伤害眼睛。 容拓一呆。半响,才面目有些扭曲的憋出一句话。 “这雕工……牙啃出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容拓有一种反差萌啊有木有? ☆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第25章 多大了你还玩糖人? 二十五。佛戡,多大了你还玩糖人? 容拓一句“这雕工,是牙啃出来的吧?”让摊主的脸色青青白白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憋出来一句“这位仙人,您再看看,再看看别的吧。” 这件,姑且称之为狮子吧。这件狮子就别说什么雕工了,它根本就没有什么雕工。唯一只得称赞的就是材料本身了。那是一块两个拳头大小,通体澄净的墨翡,从种水上来说,已经达到玻璃种了。 但是在本朝,翡翠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物,翠绿的倒是有人赏玩,春带彩或者紫罗兰什么的俏色也有人收藏。只是这样浓黑的颜色,多半是不讨喜的。本朝人喜鲜亮,从平日百姓衣着可见一斑。 这也是为什么,玉店老板舍得拿出这样巨大,种水又好的一块翡翠让儿子练手的原因了。 这样的一件器物,便宜点卖给寻常百姓,甚至富户尚可。卖给沈慕白这样以为修仙者,连摊主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沈慕白对摊主的建议不置可否。水云从旁递给摊主足足五百两银子,沈慕白没说什么,揣起那件狮子,继续往前走。 摊主叫住水云“唉,这位姑娘,五十两就够了,这些……”五十两足够一个普通三口之间几年的花销,五百两,几乎是一个玉器店一年的营业额。 水云回身轻轻一笑“您就收着吧,我们尊主不在乎这点小钱。” 摊主张了张嘴,神色依旧十分惶恐。 水云眨了眨眼睛,从摊位上捡起一根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插在头上“这个就当绕头罢,那五百两您收好。” 翡翠簪子通体碧绿,成色有些干,水云身负水木灵根,拈了一个法诀,覆在簪子上,缓慢的滋养。假以时日,这样一个成色普通的簪子,定然会澄澈透亮。簪子虽然通体碧绿,看着颜色比那狮子讨喜一些,但是毕竟体积娇小,最多也就三五两银子。 摊主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一眨眼,方才驻足的一行人,都不见了踪影,连在稍远处看佛珠的佛戡,都一并消失不见。 摊主颠了颠手里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连摊子都来不及收,匆匆往店里赶。 沈慕白买那件墨翡狮子,自然不是看上什么雕工,只是袁不破在内府深处给他传递的信息,虽然沈慕白也有些莫名,但是还是乖乖买下。 一行人逛了一上午,容小七多次暗示他肚子饿了未果之后,终于委屈得拉着沈慕白的手,啪嗒啪嗒的掉起了金豆豆。 沈慕白一愣,蹲下来和他平视,问道“哭什么。”小孩子是容易让人内心柔软的种群,特别是小胖子这样软乎乎还不怕他的面瘫脸的品种。一路还好好的,这会儿忽然细细的抽噎起来,委实让沈慕白有些慌了手脚。 容小七胖出十个肉坑坑的手揉了揉眼睛,嘟着红嫩嫩的小嘴,小声说“我饿……” 沈慕白这才恍然想起,容小七和他们不同。这一行人里,修为最低的水云也早已辟谷,吃饭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必须。可是容小七不一样,他不仅仅还是一个孩子,而且正在长身体,嘴还馋,不然不至于坚持不懈的把自己吃成一个小胖子。 无奈的揉了揉头,忽略容拓一脸“我为什仫不能掐死这个丢人的熊孩子”的凶恶表情,沈慕白抱着容小七回到客栈。这一次,他没有用走的,而是缩地成寸,动用了修真法术。 先让店小二上了几碟糕点,沈慕白亲手塞进小胖子嘴里。感觉和喂枕黑差不多,玩了一会儿,沈慕白就失去了兴趣,把容小七放在凳子上,让他自己去吃。水云等人随后就到,水云脱下披风,对沈慕白一拜。 “水云马上备饭,尊主稍侯。”说完就自发走到客栈的厨房。这次来的奴婢尽量精简,没有带厨师,每一餐,水云都是亲自上阵。带来的四个小丫鬟,顶多是在一旁打打下手。 一些繁复的菜式,是水云早就做好,放在芥子空间的。拿出来的时候,风味和温度全都和放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而几样爽口小菜,丫鬟们已经洗好择好,甚至细心的切成各种精美的形状。水云只需要略一翻炒调味,即可端出。 饭菜不多时就上了桌,佛戡容拓都没有和沈慕白客气,自发的占据了他身旁的位置。玄辰玄月在房中打坐,素来不吃午饭。而游臧吃生食,它的午餐自然是游君在房中投喂。倒是枕黑睡饱睡足,从二楼挪了下来,趴在沈慕白肩膀上。 枕黑最近喜欢霸占沈慕白的肩膀,因为小姑娘发现,她家蠢萌主人的后颈处,自然逸散的灵气最足,但是被狠狠教训过的某只,不敢对沈慕白的后颈下手,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占据肩膀。 枕黑平时又小又娇气,还喜欢时不时的跟沈慕白发脾气撒娇,但是却不是不懂事。见桌上有其他人进餐,也就没有挨个盘子拔弄,乖乖的吃沈慕白夹到她专用的小碟子里的食物。甚至没有上桌,只是从沈慕白的肩头跃到他腿上。 容拓和容小七对枕黑没什么反应,毕竟早上的时候,他们还一桌吃过饭。佛戡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枕黑在一旁进食。 一顿饭吃得太平。只是有些沉闷的气氛勾1引了容小七的睡虫,在沈慕白吃完一碗白饭的时候,小胖子已经倚在他哥哥身边……睡着了。 容拓这一天因为容小七丢了很多脸,已经麻木了。随手拎起睡得鼻涕泡都出来的小胖子,对沈慕白一抱拳“袁兄,咱明天不见不散啊,我先带小七回去了。”容家兄弟住的离沈慕白下榻的客栈不远,容拓大步流星的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沈慕白看着小胖子像个铺盖卷一样被他二哥夹在腋下,默默地想,这得多大仇?顺便吐了个槽,沈慕白也带着他家小姑娘,回房愉快的玩耍了。游君也带着游臧过来凑热闹,三只玩得还算尽兴。 佛戡吃干净了自己碗里的饭,对水云行了一个佛礼道谢,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下午,客栈中只有枕黑和游臧一起扑腾的声音。偶尔传来游君无可奈何的劝阻。 “游臧,不许咬你小姑姑,不许对她呲牙吓到她怎么办?” “唉,枕小黑,别挠游臧鼻子,他打喷嚏该把你喷出去了……” 没等游君说完,一个黑色的小球已经飞出床去,游君眼疾手快的把她捞在手里,自己先吓得心跳加速。没心没肺的两只还冲着他胡乱叫唤,好像受了很多委屈似的。 沈慕白接过枕黑,放到手心里安抚。游君也搂着游臧的脖子,好生劝慰。一直对游君有些敌意的沈慕白,第一次萌生出一种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的革命友情。 佛戡的房门一直紧闭,窗户却悄声开了。出于礼貌,灵识覆盖了整个客栈的玄辰特意避开了佛戡的居所,所以,没有发现他房间里的异常。 其实佛戡也没有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只是走到了上午的时候,沈慕白给容小七买糖人的地方。 买糖人的老爷爷收了容拓的二两银子,早早收摊,佛戡掐了一个寻踪诀,一路追到老人家的住所。老人住的不远,就住在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小巷里。佛戡走到巷口,一个端着盆出来洗菜的中年妇女迎头看见他,对他胡乱施了一个不太正确的佛礼,佛戡也含笑还礼,念一句“阿弥陀佛”。 佛戡敲了敲门。老人家用了些时间才看门,佛戡也很规矩的等,并没有丝毫不耐烦。 老爷爷看见佛戡,不由一怔“小师父找小老儿啥事?” 佛戡微微一笑,因为老人并没有让他进门,所以他也就站在门外“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麻烦老人家,帮我捏一个糖人。” 老者显然没有想到佛戡这样的要求,一直挡在门口的身子,却让开了。屋里散发着甜腻的气味,炉子上正熬着明天要用的糖。 老人在大锅里搅了搅,让出唯一一张座椅,问佛戡“小师父要捏谁?” 佛戡没有坐,而是站在炉子边,自然的接过老人家手里的长筷子,帮着他力道适中的搅动。佛戡的动作非常唯美。是的,唯美。他坐着俗世里最寻常的工作,却仿佛在雷音宝寺聆听佛法。他不疾不徐,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糖烟让他的面目变得有些虚幻,佛戡一边搅动着麦芽糖,一边对老者说道“就是白天的那位,白衣黑裘的”佛戡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很轻很轻的笑意“仙人。”他吐出这两个字,笑容不变,是普渡众生的和煦。 老人重新坐在椅子上,抽起了旱烟。旱烟的味道和麦芽的甜香混合,不好闻,也很寻常。但是,非常的贴近俗世。 老人微微阖起眼睛,眼皮耷拉着,眼角繁复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似乎在回想白天的那个白衣公子,让人惊艳的面容。佛戡没有催他,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等。 麦芽糖已经非常粘稠。 “小老儿可捏不出那人的神韵。”老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烟,在喉咙和肺部来回吞吐了好几次,才终于逸散在空气中。 佛戡挽起袖子,眼神专注的盯着衣角的万字纹,滑落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神,嘴角的弧度依旧熨贴优雅,声音清越,仿佛带着经年的禅香。 他说“无妨。只得十分之一相似,即可。” 老人放下了不离手的旱烟。 锅里的麦芽糖泛起了珍珠一样的小气泡,已经熬好了。作者有话要说:佛勘要糖人做什么呢?呵呵呵呵呵呵。 ☆、第26章 少年,这是变态你造么? 老者将熬好的麦芽糖浆稍微放凉,手下准备着捏糖人的工具。其实也简单,一支竹签,一把小竹刀,一把剪刀。并上一些植物熬出来的色汁,在灶台的一小块平整的地方捏了起来。 老人先是沾湿了手,拉着一块糖胚迅速的揉捻,不多时候,一个成年男子的身躯就显现出轮廓来。老人又往糖稀里加了一点白色的染料,将之碾压成薄片,贴在糖人的身上。而后,是黑色的轻裘,以及长及腰部的墨发。 当老人勾勒出糖人五官的大体形状的时候,佛戡按住了他的手“且慢。在下自己想试一试。” 老人手一顿,打量了他片刻,让出了灶台前的一小块地。手里却还拿了一块麦芽糖,重新在手中揉捻躯体的形状。显然,他是不信任佛戡的手艺的。 佛戡自然看见了老者的动作,微微一笑,没有做声。修长柔韧的手指拈着小小的竹刀,在老人已经塑造好的鼻子上方恰当的地方,划出眼睛的形状,老爷爷在佛戡后面瞄了一眼,说道“哎呦,还不孬。” 佛戡没有回头,继续手下的动作。小剪刀剪出眉毛,扬起有些坚毅凶悍的弧度。沾着绯红汁液的细笔,描绘出菲薄的唇形,老爷爷在后面看着,手中揉搓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佛戡做的很好,已经可以描摹出沈慕白的三两分气韵。 糖人本就是讲究一个形似,因为饴糖本身的制约,并不能够十分相像。所以,两人能够合作做出这样的糖人,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老人看了半响佛戡手里的糖人,端起放在一旁的旱烟“小老儿捏了一辈子糖人,真是做的最好看的一个。” 佛戡也微微一笑,低头遮住眼底的流光“本来就是最好看的。” 未等老人家反应过来,他已经步履从容的走出了小巷。灶台的上摆着两个小银瓜,方才还在那里谈笑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人收起两个小银瓜。收好了竹刀和剪刀,揣着白日里,容拓给他的两角碎银子,抄起墙上挂着的酒葫芦,慢悠悠的向巷子更深处的小酒馆走去。衣食无忧,浮生便可知足。至于其他,他不管,他也管不了。老人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奇怪的人,佛戡是其中之一,却不是唯一。 佛戡走出了小巷,一个人沿着傍晚时分清冷的街道走着。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下已经是傍晚时分,街上的行人的目的地大多不同,又大抵相同。他们要回去的,都是家。 佛戡举着糖人,街上的行人偶然看见,总是投来惊诧的眼光。然而佛戡不以为意,仍旧一派平和的微笑。反而惹得注视着他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路经上午时候的哪一个佛珠摊位,佛戡还饶有兴趣的买了一串紫檀木的佛珠。走到客栈门口,他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将糖人纳入了芥子空间,只是将佛珠擎在手上。 水云倚在客栈最里面的桌子旁,带着四个小丫头在绣花,不时指点她们两句。而她手上的,是一条雨过天青色的发带,她正在发带的两边缝上米粒大小的水灵珠。水灵珠不是什么稀罕物,由水灵根的弟子凝结而成,呈现出透明的蓝色,灵力越是精纯,珠子越是透亮。 显然那是一条男士发带。不用想,也知道是做给谁的。 水云看见佛戡走了进来,忙停下手中活计,对他俯身行礼“见过师祖。”修真界按照实力论资排辈,在青云宗固然可以不守这样的规矩,但是在外人面前,水云并不愿意失礼。佛戡元婴修为,她炼气修为,叫一声师祖,再顺理成章不过。 佛戡始终是谦和的。回了一个佛礼“姑娘无需多礼。”他叫水云“姑娘”,首先就是打破了修真界约定俗成的规矩。这样的行为,由修为低的一方做来,是失礼。由修为较高的一方做来,却是谦逊温和。 “师祖外出干什么去了?”水云问的很随意,仿佛就是两个人在聊天。 佛戡将手腕上缠着的那圈紫檀佛珠举起来“上午看到了,一犹豫没有买,想了想又觉得后悔,才折返买来的。” 佛戡这话,说的并不虔诚。寻常的佛修,对佛祖总是有敬畏之心的。连带着对佛珠木鱼等物,也是十分恭敬。一般他们不会说“买”,而会说“请”。向佛戡这样的佛修,委实难见。 水云却没有多问,只是对佛戡笑了笑,继续缝制手里的发带。佛戡走到桌前,端起放在白瓷碟里的水灵珠,细细端详。“这水灵珠……”碟子里的水灵珠成色很好,然而若是缝在袁不破的发带,却总觉得有些不够格了。 水云有些羞赧,接口道“弟子修为低下,灵力不算精纯,师祖见笑了。” 佛戡了然,放下白瓷碟,对水云说道“姑娘有心了。”佛戡是金灵根,又主修佛法,对于水灵珠这种东西,他纵然神通广大,也无能为力。 水云手下不停,将一粒水灵珠串到线上,几下锁住,形成一个漂亮的小如意结。这种方法不显眼,却很牢固。只是有些繁琐。水云做了大半日,也只串上了四五十个珠子。 佛戡看了一会儿,便走回了房间里去。 晚膳没有人出来吃。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吃喝不吃,都是兴趣而已。当店家把木板支到门上的时候,整个城镇都安静了下来,城池与城中客,都静待着夜色倾泻。 雪后的月亮非常明亮,不似往日那般,仿佛总是隔着一层纱。佛戡坐在房间里的桌子旁,修长的手以三指提起茶壶,细细筛出一杯茶。 茶是隐世谷自己种的茶,水是佛戡的芥子空间里存着的,天下名泉碎玉泉的水。佛戡将水倒进了客栈提供的茶壶里,直接往里扔了一小块火精,不多时,就能听见水沸腾的声音。火精燃尽无一丝痕迹,水却已经热了。 佛戡向水里投了几撮茶叶,看似漫不经心,时间却掌握的不差毫厘。空气中都是清苦的茶香,随着水蒸气逸散的,还有精纯的灵气。 隐世谷的灵茶,本身就是自带灵气的。应当放在密封的容器里浸泡,防止灵气逸发。被佛戡按照寻常茶叶泡制,其实是一种浪费。 佛戡却并不在意,端起筛好的一杯茶,浅浅的抿了一口。他没有点灯,屋子里只有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在清冷的月光中,佛戡整个人都仿佛泛起了一层银色的月华。只是,他另一只手拈着的糖人,却显然破坏了这种气氛。 佛戡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了傍晚托老者做好的糖人,先是眯起眼细细端详了片刻,然后缓缓的,将他放在唇边。和容小七一口就吃掉糖人大半个身子的粗暴不同,佛戡吃得很仔细,很认真。 认真到,不像是在吃糖人,而是在参详一段佛法,感悟一段禅机。 他从糖人的领口开始,灵活的舌,一勾一卷,配合着洁白的牙齿,将包裹着的黑色裘衣剥落,吃掉。吃完之后,佛戡饮尽了一杯茶。嘴里甜腻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饮尽一杯灵茶之后,也仿佛挥之不去。 但是他没有停。 白衣被人以同样的手法剥落。佛戡挑挑眉,有些失望的看着剩下的糖胚。到底是做工太粗糙了。剩下的糖胚只能勉强算作是一个人的轮廓,各种细节,并没有被仔细描绘。佛戡停了片刻,细看了手中的糖人片刻,最终选定了下口的目标。 佛戡长得好看,丝毫不逊于袁不破。但是和袁不破的冷凝不同,佛戡的五官,都十分柔和。打个比方,袁不破如果是终年不化的雪,那佛戡就是永不凝结的春水。雪和水不同,却都是人间殊色。 袁不破的唇很薄,容易给人锋利薄情的感觉。佛戡的唇却是丰润,带着淡淡的肉色。 佛戡抿着嘴角,将丰润的唇贴到糖人的肩膀上。和唇瓣的肉白不同,他的舌尖意外的鲜红。鲜红的舌尖描摹着糖人肩膀的轮廓。忽然,佛戡神色一变,用洁白的牙齿狠狠切下糖人肩膀处的甜蜜。 手上的小糖人开始变得凄惨。肩膀上缺了一大块,手臂摇摇欲坠的挂在上面,非常的可怜。 软粘的饴糖粘在牙上,佛戡有些不悦的皱眉。温热的茶水穿梭在唇齿,渐渐的荡涤了那份黏腻。而后,佛戡继续噬咬着手中的糖人。吃糖对小孩子来说是一种乐趣,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却是一种忍受。 佛戡皱着眉,吃掉了糖人的身子。 仅剩下的头颅被他放在指尖,最后细细端详了片刻,最终送入口中。敏1感的舌尖仿佛还能描摹出小糖人的精致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眉眼。 口中被嚣张的甜味占据了,这一次,佛戡却没有饮下清苦的灵茶,而是微微闭着眼睛,感受口中的小糖块的缓慢融化。甜到最后,都有些泛苦了。 手中仅剩下光秃秃的竹签,佛戡想了想,最终把它收入了芥子空间。 佛戡躺到了客栈并不柔软的床上,没有盖那一床客栈提供的被子,即使它看起来,被洗的非常的洁白,甚至还隐隐散发着阳光的松软香气。 佛戡只是和衣躺倒,眉宇还是微微的皱着。桌上的那一壶灵茶,已经凉透了。茶香缱绻,空气中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的无迹可寻的灵气。 良久,空荡沉默的房间里,才听见一个低缓的男声的小声嘟囔。泯灭于唇齿,不真切的让人以为是幻觉。 他说,果然,无论什么形态,你还是那么让人讨厌啊。 作者有话要说:oo唉,这种抖s的变态,叔最喜欢了。 想邪恶的3p肿么破,想邪恶的人1兽肿么破?一定是脑洞太大了的缘故。坚持自攻自受不动摇,叔捂脸遁走。 ☆、第27章 化腐朽为神奇是男神的必 沈慕白和游君竞争枕黑的抚养权失败之后,游君志得意满的用小篮子提着他家小妹妹,回到了自己一楼的房间。沈慕白有些讪讪,这种闺女被抢走的感觉什么的,太糟糕了。要不是为了维护袁男神的形象,他早就扑过去把他家小姑娘抢回来了。 因为顶着袁男神的壳子,所以他只能明里暗里的暗示游君,把枕黑留下啦。但是游君佯装不知,沈慕白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家小姑娘被抱走了。 所以,哥哥这种生物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家骨肉分离的么?宅男在心中默默对月泪流满面。 袁不破在内府里,将这一切看得真切。暗自夸赞游君懂事。如果男神刷过微博,那么此刻一定给游君狂点三十二个赞了。 含泪目送枕黑被抱走之后,沈慕白恹恹的睡了过去。身体虽然不需要睡眠,但是保持了二十四年每天七小时睡眠的沈慕白,在他家住在内府的男神不找他玩的时候,他就会乖乖上床睡觉。今夜也不例外。 袁不破很会哄自己。他承认,沈慕白和自己是两个个体。有骨子里的相同,却又很不同。有的时候,袁不破是把沈慕白当儿子在宠。他想要沈慕白变强,所以督促他修炼。但是他舍不得让沈慕白独自面对这个世事的艰难。所以,更多时候,他更愿意找一些好玩的玩意,哄一哄他的半身。 即使是最苦的良药,袁不破也总要为之裹一层糖衣,才舍得喂给沈慕白吃。 二十四年,对于袁不破漫长的寿命来说,只是弹指飞灰。对于沈慕白来说,却是全部了。忽略沈慕白以小金蛋的形式呆在袁不破内府的岁月,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寻常男子罢了。 沈慕白没有那么多的阅历,可以支撑的起袁不破的高绝。可是他做的很好,无论是在青云宗的清修岁月,还是在内府中的灵魂相贴,再到这一路的伏魔破阵,这一切,已经好到让袁不破意外了。 同时也觉得骄傲。因为袁不破知道,他的半身的优秀,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袁不破将沈慕白领上一条荆棘铺就的道路。这条路上,藏匿鲜血,埋伏恶意。这个世界和沈慕白从前生活的时空完全不同,这里视人命如草芥,人心冷漠如斯。可是,这确是袁不破的世界。无论愿不愿意,袁不破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沈慕白中途退出的机会。 从沈慕白以一颗金蛋的模样在袁不破的内府醒来,他们就已经不死不休了。除非魂魄泯灭,否则誓死缠1绵。 袁不破能做的,就是在这一条路上饰以鲜花,饰以芳草。他容忍了枕黑对沈慕白的陪伴,哪怕自己已经被妒火焦灼。袁不破知道,自己的妒忌是没有道理的。他也明白,枕黑之于沈慕白,只是闺中被细心呵护的小小幼女。可是他控制不住。袁不破恨不得将沈慕白呼吸过的空气都打包带走,哪里能坐看他物分走他的哪怕一片目光。 可是,袁不破退让了。如果从一开始,将沈慕白悍然的拉入自己的世界,就已经是强求了,那剩下的道路,就让他走得开心些吧。毕竟,他们还要纠缠那么长那么长的光阴,不仅仅是“一生”所能概述。 那些根据沈慕白的喜好,而在内府中用飞沙塑就的亭台楼阁,那些依照沈慕白口味,袁不破亲自用灵力凝成的菜肴。那些两人对坐下棋游戏,修为却在不知不觉增长的时光。哪一样,都是袁不破精心琢磨出的。 哪怕袁不破非常想分魂,想用实体拥抱他的半身,他也没有逼迫过沈慕白苦心修炼。那些修炼的辛苦,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沈慕白安静的睡下,袁不破悄然走出内府。他的魂体比起沈慕白本就稳固了许多,如今,经过连日修炼,袁不破已经可以暂且离开内府,展现完整的形体了。 是完整的魂体,不是当日沈慕白那样半透明的样子。 其实袁不破没有必要出来的。然而,他非常想亲自看一看,他的半身睡着的样子。虽然在内府之中,他看见过许多次,但是,到底是不同的。袁不破对此,总有一种惊人的执着。 袁不破翻身上床,将客栈床边的帘幕放下,整张床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只有袁不破和沈慕白两人。 沈慕白睡得很熟,他的灵魂还是稍显的单薄,袁不破离开后,他供给这具躯体,稍微显得有些吃力。这就像排水放水问题,放水的速度赶不上排水速度,就只能拼命补给。而沈慕白的身体自动选择的补给方式,就是将意识放空,脑海陷入休眠。灵魂全力去转化灵力。 灵气通过修炼得到,经年日久,身体可以自动从空气中汲取。灵力却只能通过灵魂修炼,世上有很多修仙者,终其一生,都没有分清灵气和灵力的差别。 青云宗之所以独步整个修仙界,正是因为从开宗立派之日起,袁不破留下的功法中,就有意识的将灵气向灵力转换。这样虽然不会使修为暴涨,却会让门下弟子的修仙之路,走得更稳。 走得稳,才走得远。 袁不破自然知道沈慕白现在的状况。他这样做,对沈慕白的灵魂不但没有害处,相反,这是一种有意识的锻炼。 冰凉的手指贴上有些温热的鼻尖,一下一下的刮蹭。袁不破对这些“自己”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非常的着迷。在内府之时,就强硬的拥着沈慕白,一遍一遍的体味,感受。而今两人能够面对面,袁不破自然是不会放过真正感受这具躯体温暖的机会。 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 手指渐渐的下滑,触碰到柔软的唇瓣。沈慕白的唇,一如袁不破的锋利菲薄,看起来,两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手指摸着那一方柔润的触感,就是流连不去。一时入了迷,冰凉的指尖勾勒着菲薄的唇形,将本就绯红的唇蹂躏出一抹艳色。 袁不破忽然觉得,有点渴。 无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袁不破向沈慕白凑近。可惜,当他刚刚凑近身下温暖的身躯,就被吸进了身体。他忘了时间。沈慕白的灵魂转化的灵气,已经入不敷出了。所以,袁不破靠近的时候,就被自然而然的吸了进去,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直闭着双目的男子骤然睁开眼睛,眼里仿佛藏着终年积雪。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畔,唇和指尖都是一片冰凉。终于,还是无趣的放下了手。 “还是,不够啊。”袁不破轻轻的喟叹,掀开身上包裹严实的锦被,翻身下床。地上已经被玄辰玄月安防好了避尘珠,一丝污秽也无。袁不破索性赤足下地,在沈慕白披风的内兜里翻出了他白天时候,让沈慕白买的墨翡。 握着那雕工可笑的墨翡,袁不破走回了床边,将枕头立起来,他斜倚其上。胸前有几缕长发垂落,袁不破用手将它们向后颈处拨弄了一下。 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间。可是和青云宗宗主的寝宫比起来,完全没有可比性。床还算宽敞,但毕竟是单人间,仅容两人平卧罢了。袁不破在靠外边的地方,斜靠着。 莹白如冰雪的手掌托着那一方墨菲,袁不破端详了片刻,将它合拢在掌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从袁不破的指缝中飘落些许齑粉,等他放开手掌的时候,一朵墨色的莲花便绽放在他的掌心。 那朵莲花和开在袁不破内府之中,最高最大的那一朵红莲别无二致。九叶莲华,一叶一婆娑。暗色的翡翠,若是凝目细视,仿佛蕴藏着三千世界。 眸如流虹,指可绽莲。 这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形容词,不曾想,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袁不破仔细看了看那一朵莲花,低头想了想,又噬破指尖,逼出一道鲜血。这道血液没有渗透在被子中。而是凝成一线红绳。指尖的伤口转瞬愈合,袁不破也并不在意。捡起床上的红绳,修长的手指灵巧的缠绕。不多时,那朵莲花就变成了可以挂在腰间的配饰,上面古朴大气的绳结说不出名字,却意外的合适。 袁不破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将它放在沈慕白枕边。 沈慕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的从内府中醒来,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男神腿上。还没来得及和袁不破说上些什么,袁不破就轻笑着将他推出内府,他只来得及听见一句“枕头边有我送你的礼物,别忘了看看,嗯?” 一个百转千回的尾音还仿佛萦绕在耳边,下一刻,一个晃神之间,沈慕白就从客栈的床上醒来。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但是因为放下了床幔,所以床上还是一片昏暗。沈慕白伸出一只手,将床幔拉开,有温暖的晨光漫了进来。 在枕头周围扫视一圈,果然看见一件墨色的物件。沈慕白知道,那是他家男神说送给他的礼物,将它拿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里,只觉得仿佛是掌心之中掬起一汪清泉,分外清凉。举到眼前细细端详,那朵莲花,仿佛就绽放在他的指尖。 沈慕白呆了半响,忽然看出来,这就是昨天那个像是牙啃出来的石狮子。 男神,你能不能不闹木贤惠 小爷终于见到神马叫化腐朽为神奇了有木有 艾玛,收到男神的礼物什么的,好害羞 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含蓄,但是自然勾起的嘴角却异常的鲜明。沈慕白慢慢的描绘自己嘴角自然勾起的弧度,意外的发现,他,会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叔又设伏笔了。。。 阴谋论什么的,叔能不能阳光点啊。vv,,跪墙角,默默检讨。魄魄打。 ☆、第28章 我们一起走在,通往梅城的小路上。 沈慕白从来没有笑过。无论内心如何喧腾,如何欢脱,脸上总是一副网速跟不上,网页刷新不出来的样子。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当他发现,自己每一次笑,都像是嘴角的肌肉在抽搐的时候,他自己,都放弃了“笑出来”这个想法。 放弃了,不代表他不会失落。沈慕白用“宅”来封闭自己,减少和人接触的几率,假装看不见周围人脸上的,他不具备的嬉笑怒骂。 然而,在收到袁不破的礼物的那一刻,他竟笑了出来。那样清浅的笑意,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自己也没有留意。 在内府中一直专注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的袁不破,却将这个笑意纳入了眼底。袁不破当然笑过。对阵千军之时,放肆张狂的嘲笑。涤荡妖兽之时,浮云望眼的轻笑。一人独酌之时,嘴角噙着的从容浅笑。他笑过,却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的笑意,连自己都觉得动人。 沈慕白不在内府的时候,袁不破多半是化成祖龙形态的。当缩小的金龙盘踞在混沌之海中央的莲花上,透过莲花中央的莲蓬窥探外界的时候,袁不破就看了那样的笑意。 袁不破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人身,长得的确是惊艳。但是当沈慕白笑出来的时候,嘴角和眼角都是柔和,整个人仿佛周身氤氲了一层暖光,一向凄清若寒雪的眼眸骤然荡开,倾泻出暮雪初融的流光。 眉眼依旧是那眉眼,相似,却那样不尽相同。一笑天下醉。曾经有人用这样的话形容绝代佳人。袁不破却觉得,这话用在沈慕白身上,尚且不够。世上没有言语能够形容沈慕白的笑,对袁不破的震撼。那样的感觉一直被袁不破记在了心里。很多年之后,袁不破幡然想起,才惊觉,那个时候,他的半身,仅仅是一个笑意,就攻破了他心里从未对外人开启的城池。 或许,这样说,也不甚精确。因为从一开始,沈慕白就在袁不破心里。在沈慕白混沌未开的时刻,就已经被一个这样私爱过。用强大的力量,永恒的时间,以及,绝不背叛。 沈慕白想了想,将这朵墨色莲花挂在了腰间。 水云一如往日,带着一群婢女早早的守在房外。沈慕白一声轻咳,她便带着婢女进来侍候沈慕白洗漱。 水云亲自奉上了沈慕白的衣物。袁不破自然不是仅仅穿白色的衣物,虽然大抵是素衣白裳,但是偶尔也有其他颜色。沈慕白接手这个身体以来,袁不破的很多习惯,他都遵从着没有改变。 今日水云奉上的,便是一身玄衣。宽大的衣袖上绣着暗金色的花纹,仔细一看,是纤长的莲纹。一双同色的短靴,靴口处有一圈深紫色的皮毛。劲瘦的腰被银色的腰带扣住,更显得沈慕白的身形挺拔。 和昨日的白衣不同。昨日白衣的沈慕白,就宛若自坠俗世的仙人。而今日一身玄衣,就显得他仿佛从暗夜走出,潜藏于光明之下,却从不曾屈服。 拒绝了水云递过来的鱼戏莲叶羊脂玉佩,沈慕白亲自将袁不破送给他的墨翡莲花挂在了腰间。殷虹的丝线缠绕在墨色的莲花上,竟有些妖治。 水云咬了咬唇。她一直小心的观察着沈慕白的神色,所以她才会怀疑自己是否看错。她总觉得,尊主摩挲那朵腰间的莲花的时候,神情非常的温柔。 让全天下女子,都会嫉妒得发疯的温柔。 水云自然没有发疯。她看得出,尊主腰间的这物,正是昨天在集市买下的翡翠。昨夜她守在袁不破门外,虽然修为低下,却也能感知,根本就无人进过尊主的房间。今日挂在尊主腰间的玉佩,定然是尊主自己重新雕刻出来的。 所以,她又何必嫉妒? 且不论水云如何心绪翻涌。她到底是足够聪慧的女子,为沈慕白整理好腰间,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底一丝异样的情绪也无。她若每一天早上一样,低头敛目的随着沈慕白走出房门,对着大堂等候的四个小婢打了一个收拾,她们立刻从后厨取来今早的吃食。 佛戡起得很早。他是佛修,却不是和尚,所以不必做每个僧侣早晨都要做的早课。佛戡又和沈慕白不同,他身边连一个小厮都没有带。清早时候,自己从客栈后院的水井打了水洗漱,甚至,还帮助沈慕白的婢女们打了水。 水云守在沈慕白房外,四个小婢年纪又尚小,对于佛戡这样的有礼又乐于助人的修士,印象还是很好的。所以,当佛戡坐在大堂等候沈慕白下来的时候,一个圆脸的小婢还走过来端给他一杯茶。佛戡含笑道谢。 沈慕白走下楼的时候,佛戡正坐在昨日清早,他坐着的位置等候。他面前摆着一杯喝了一半儿的茶,上面的热气还没有散尽。沈慕白走在台阶上,佛戡坐在堂下。沈慕白低头,佛戡微微仰头。 看见沈慕白,佛戡的眼中最先闪现出一抹惊艳。走下台阶的男子,一身玄衣。冷硬一如昨日。眉间的一刃红痕,仿佛能割开人心,取人心头之血的细刃,又危险,又美艳。佛戡细细的端详了沈慕白片刻,眼神中无一丝混沌,让沈慕白觉得,自己仿佛是陈设在灯光下的华美首饰。 而后,佛戡的目光下移,在沈慕白的腰间定格。佛戡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奇怪的的变化,看起来就是因为看着昨天十分寒碜的玉佩,今日变得如此精致而有些吃惊而已。 这个时候,沈慕白已经走到了主位,拉开了椅子,正要座下。 佛戡轻轻收回目光,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右腕上缠着的银制佛珠。大堂清冷的早晨,又微凉的冷风卷进店内,将店家生起的一炉炉火吹动的摇曳。木炭的味道一点点填满了客栈宽敞的大堂,温暖也随之而来。 忽然,店门被猛然推开,容拓阔步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非常厚的黑色披风,戴了一顶整只黑貂皮的帽子。到了客栈,还不等容拓解下他异常臃肿的披风,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就从披风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沈慕白简直要笑了,容小七像是一只树懒一样,紧紧的巴在容拓身上,小短腿费力的夹着容拓的腰,胳膊也是费力的圈住容拓的脖子。细看容拓的神色,哪是什么一脸凶气,分明是被怀里的那只勒得喘不过来气,直翻白眼儿了。 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摆上早餐,只有佛戡的一杯茶。容拓扫视了一圈,放弃了将容小七扔在桌子上的想法。而是绕过沈慕白,将容小七扔在了沈慕白右手边的圈椅上。圈椅上摆着绵软的垫子,容小七又穿得极厚,所以,虽然容小七的屁股和圈椅磕出一声闷响,却也没见容小七有多疼。 容小七今天没有束冠,细软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小包包,衬着饴糖似的小胖子更讨喜可爱。看着容小七一身红彤彤的扮相,沈慕白默默的想到了……红包。 把这只巨型红包提溜到腿上,空出的位置留给容拓落座,三个男人并一只小包子吃完了早饭,游君才施施然的带着游臧和枕黑下来。 趴在游臧脑袋上枕黑小姑娘显然吃饱了,小胡子上还粘着奶渍,懒洋洋的冲着沈慕白“喵”了一声,示意他把她抱起来。 沈慕白看了一眼霸占了他怀抱的小胖子,再看了看趴在游臧脑袋上仿佛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枕黑,没什么心里挣扎的就把选择了抱起枕黑,把小胖子塞到他哥哥怀里。 枕黑将小脑袋搁在沈慕白肩上,在沈慕白背过身去的时候,冲着容小七呲了呲牙。这是她最近和她大侄子学到的动作,威慑力什么的,游臧做起来不错。至于她自己……其实小姑娘是在撒娇吧?是吧是吧? 玄月和玄辰在游君之后走出各自的房门。玄辰的神识包裹了整个客栈,自然一早就感受了有人的到来。作为一只徒弟,作为一只见识过师尊有多恐怖的徒弟,他对用于和自家师尊一起进餐,并且不害怕胃疼的容家兄弟和隐世谷大弟子,表示崇高的敬意。 尼玛,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简直非人了有木有。 无意识的吐了个槽,玄月和玄辰在房间里磨蹭到众人吃饱喝足才出去。 师尊私厨的饭,也没有多好吃,贫道才不稀罕呢作为一只隐形吃货,玄月默默咽了咽口水,无法泪流满面。 众人已经聚齐。 容拓擦了擦嘴。虽然容拓一直是很优雅的用丝帕沾了沾嘴角,但是沈慕白就是有一种错觉,仿佛容拓应当豪爽的用袖子。 容拓有些莫名的看了看自己的蚕丝手帕,又看了看沈慕白手上的,精细喂养出的药蚕吐丝,做成的手帕,暗暗在脑海里浮现出“袁兄喜欢我的手帕”这个猜想上,打了一个鲜红的大叉。 “袁兄,我们今日可以千万梅城了。”最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的容拓不再纠结于此。见沈慕白淡淡颔首,马上夹起小胖子,指着外边的一辆宽敞的四匹马拉着的马车说道“袁兄若不嫌弃,可以乘坐此物。虽然不是什么仙家珍宝,但是代步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慕白顺着容拓的手一看,那车的四个轮子上,镶嵌着细小的风属性的灵石,虽然不能够让整辆马车腾空而起,但是却大幅度的减少震荡,增加了马车舒适程度。风属性十分稀缺,能够有这么多哪怕细小的灵石,也不可不说,容拓的确是大手笔。 沈慕白没有说话,水云却上前对沈慕白一拜,道“尊主,马车已经套好了。” 这样的拒绝,对于容拓来说,有些打脸了。但是他只是爽朗一笑“袁兄的马车定然不是凡品,这一路上不知容某可有机会上去见识一下?”被他夹在腋下的小胖子,也费力的抬起小肉脸,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慕白,写满了好奇。 沈慕白简直就要被这小眼神萌化了。清冷的声线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显得更为冷硬,只是一个简洁的“嗯”,却让容小胖七笑弯了眼睛。 t一站,梅城。作者有话要说:佛勘会不跟着么?会么? ☆、第29章 原来男神是土豪。 佛戡在客栈门边站了一会儿。却没有要同行的意思。 沈慕白自然可以不理人情世故,玄辰却多少要估计一下与隐世谷的关系。所以,玄辰主动询问了一下佛戡“师弟此去,将往何处?” 佛戡看了看沈慕白,沈慕白已经抱着歪缠着的容小胖七上了马车。收回目光,佛戡手念佛珠,对玄辰答道“佛戡此次出谷历练,四处游荡,涤荡世间妖鬼魔魂而已。” 玄辰有些微微动容。佛戡修为比他略低,年岁也尚浅。但是对于修仙一途,这的确是一件幸事。因为走在这条路上的时间不长,所以没有忘记最初出发的地方。因为走了很远,所以也见过许多路途的艰险。无论从那个角度上来说,佛戡,比他们更纯粹,也更能守得住本心。 玄辰拂动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有一些经年的壁垒,仿佛受到了些许的冲击。不够震撼,但是清晰。他开始反身自视,看看走到了这里,已经有些遥远的起点。他开始回想,最初的时候,他踏上仙途,是为了什么呢? 玄辰动作稍有些停顿,佛戡没有扰他。反而是玄月歉意的对佛戡笑了笑,将师兄拉上了一旁等候的另一辆马车。事急从权。玄月征用了本来给水云和四个小婢准备的马车。五人无奈,最终禀明了沈慕白。 徒弟有所顿悟,这是好事,沈慕白默许了水云和他同乘。青云宗准备的马车,看起来和普通的马车差不多,只是略微宽敞一点。怎么看,也不能在装下沈慕白和游君两个成年男子,加上一只体态优美的黑豹之后,再坐下五个女子。 至于小猫球一样的枕黑,和小肉球一样的容小胖七,对不起,占地面积太小,不在沈慕白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青云宗毕竟不是凡尘世家。看似普通的马车,内里却别有一番天地。挑帘进入,竟然是一个有方才客栈半个大堂那样大的小型居室。正对着帘子的地方,摆放着一张软塌,足够沈慕白躺在上面。周围还摆放着小案几,甚至,靠近墙壁的地方,还摆放着若干张软椅。 空间折叠。这样的阵法虽然常见,但是要坚持很长时间,耗费的灵石将以千计。而即使在修真界,一千灵石所蕴含的灵力,足矣够一个辟谷之后的修士修炼到炼气三层了。 四个小婢自然没有跟着沈慕白上车。她们绕到了马车后面,从后面的小梯上去,马车后面有个夹层,四个身量未足的小姑娘坐在一起,也还富余。 而水云,作为贴身婢女,她随着沈慕白上了马车。 沈慕白将容小胖七像是剥粽子一样,从厚厚的小披风中剥出来,露出里面红彤彤的一身。又从自动自发占据了软塌下面的地毯的游臧头上,抱起了团着身子睡觉的枕黑,无视了游君一脸不放心向动手抢,又碍于尊主威严,而不敢行动的憋屈样子,才慢悠悠的躺在了放着厚厚的垫子的软塌上。 游君看了一眼赖在沈慕白脚边的地毯上不走的侄子,又看了一眼团在沈慕白掌心睡得正香的妹妹,已经有了一种想死的冲动。 然而,冲动毕竟是冲动。游君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洁白的手指,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盖在眼睛上的面具,最终妥协似的坐在了一边的软椅上。 游臧看了一眼有些讪讪的小叔叔,又看了看专心捧着自家小姑姑的主人,最终站了起来,走到游君旁边,尾巴缠住了游君的右腿,下巴搁在游君的膝盖上。大型猫科动物的柔韧性很好,游臧做这个动作竟不吃力。 游君这才面色稍微和缓,抬手摩挲着游臧优美的身躯,从脖颈,一直顺到尾梢。惹得游臧舒服得咕噜几声。 枕黑躺在沈慕白掌心,听见了熟悉的咕噜声,小耳朵抖了抖,抬起肉肉的小爪子挠了挠鼻子,在沈慕白的掌心翻了一个身,露出肉嘟嘟的小肚皮,等了等肥短的四肢,又睡了过去。小姑娘保持了很多曾经的习性,譬如,天一冷,就变得越发的懒,整日除了晒太阳,就是睡觉。 对此,沈慕白只是在枕黑翻身的时候,抬起另一只手护着她,防止枕黑掉下去,剩下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家姑娘能吃能睡,这应该是好事……吧。 容小胖七显然对游臧贼心未死,总是想找机会溜下软塌,去那边摸一摸游臧。沈慕白虽然专注于枕黑,但是并没有放松对小胖子的监护,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将容小胖七围在了软塌里。 游臧生性凶悍,除了游君和沈慕白,连水云都攻击过。小胖子凑上前去,还不够游臧塞牙缝的。是以沈慕白不敢放小胖子去调戏游臧。小胖子被阻拦了多次,渐渐也失了兴趣,有些恹恹想趴在沈慕白的膝盖上,葡萄似的黑眼珠滴溜溜的盯着枕黑。 大概容小胖七的目光太炙热,枕黑粉红色的小鼻头抽动了几下,打了一个小喷嚏。有些难受的“喵喵”的哼唧了两声。 心疼闺女的沈慕白,当机立断,准备分散分散小胖子的注意力。轻轻一个咳嗽,原本离他们不算近,在最末的软椅上绣花的水云,马上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沈慕白身边。 “尊主有何吩咐?”水云微微福身,衣袖的起落间,有些清爽的香气。像是木质的芳香,又有些甜腻。沈慕白轻轻的嗅了嗅,平素不耐烦熏香的人,居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一手捧着枕黑,一手捏了捏容小胖七的下巴,沈慕白淡淡对水云吩咐“上些糕点。”哄别的孩子沈慕白或许不行,但是容小七对糕点什么的,绝壁是真爱。袁男神的私厨都能将一个常年吃泡面的宅男嘴养刁,哄哄容小胖七什么的,应该不是问题。 水云闻言浅笑,从一旁的暗柜里取出三两样精致的小点。仿佛已经料到了会有小孩子闹腾,这些小点心还特意做成了小兔子,小猪,小刺猬的可爱形状。水云将这些摆在一个木质的大托盘上,并且给游臧和沈慕白各上了一杯红茶。 “尊主不妨喝茶暖暖胃。”水云将茶和点心摆在软塌自带的,可以抽拉的小木几上,便又回到自己的软椅上,做起了针线。 沈慕白塞给小胖子一块小兔子形的点心,自己也端起茶抿了一口。 他不得不承认,在他中二时期,是幻想过有一位长得美丽端庄,为人又体贴细心,贤惠善良还干练的姑娘从天而降,要来嫁给他。沈慕白之所以觉得这是中二时期的幻想,是因为他越长大,就越明白,不是没有好姑娘,而是自身的硬件条件配不上。不是姑娘们太功利,而是,每个人都希望有安稳且不费力的人生。 到了后来,他去了九女一男的计算机系,成为了每天对着电脑的宅男程序猿,对女朋友的期许,就和每一个程序猿一样,变成了“一,女的。二,女的。三,女的”了。 而如今,水云的出现,几乎满足了沈慕白中二时期的全部幻想。可是,沈慕白自发的保持了和水云的距离。 因为,在他心里,袁不破,已经是很重要的存在了。 沈慕白付出了很多努力,辛苦的维持着袁不破的形象。在《仙弦》里,袁不破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所以,他也要保持身边没有那么多纠葛的男男女女。沈慕白浸1淫在各种小说里很多年,他知道,一个人物崩了,是一件多么让人难过的事。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量贴合袁不破。有一些未曾宣之于口的小心思,沈慕白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够填补一些袁不破的寂寞。他已经毫无道理的拿走袁不破的大半人生了,他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因为,袁不破,那也是我的梦。 沈慕白暗自对自己说。 而后,他就很甘心的隔绝了水云的示好。他知道水云是一个好姑娘,可惜,原著里,没有丝毫提及她。最后的最后,陪在袁不破身边的,也不是她。所以,沈慕白便自发的远离了她。 没有开始,也就不算辜负。 作为一个宅男,为了自己的男神,拒绝了追求自己的女神。沈慕白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这句话,槽点要不要这么多啊。沈慕白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暖的红茶,心里疯狂吐槽。 却最终觉得,还是值得。也许是因为和袁不破经常灵魂接触,沈慕白毫无原则的偏向了袁不破。 游君坐在软椅上,也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游臧探着身子看他手里端着什么,猫科动物长着倒刺的舌头舔着游君的手腕。游君端着茶的手依旧很稳,并没有抖一下。待游臧看清游君手里的杯子冒着白烟的时候,才算老实的又趴了回去。 游君简直要失笑了。想起游臧小的时候,他一个不留神,游臧就探着爪子去动烧水蒸腾出来的白烟,虽然游君及时发现冲出来用手挡了一下,但是幼豹还是被烫到了掌心的肉垫。当然,最疼的还是被气疯了的小叔叔抓起来,狠狠打了屁股。 “也不知道你胆子是大还是小。”游君嘴里轻声说着,手里却运转了冰凉的灵力,将茶弄得温度适宜,放到了游臧的嘴边。 黑豹欢快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就兴趣不大的趴了回去。游君也毫不介意,将剩下的茶饮尽。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喂饱了容小七,车内之人便不需用饭食,所以也并没有停下来补给。直道三天后的暮色将颓,才在一座繁华的城镇停了下来。 梅城。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一章,主要是游君和游臧之间的暧昧吖。 另,宅男你长点心吧,终于有点开窍了。 水云姑娘,请在炮灰的康庄大路上,一路飞奔吧。叔为你点蜡烛呦 ☆、第30章 枕黑小姑娘终于有一个名分了 整个大陆被一条奔涌的江河劈开,以江河为界,划分南北。沈慕白一行人,此次的目的地是梅城。梅城位于江北,但临江而建,是南北往来行人集聚的地方。易珍会选在此处召开,正是因为如此。 此地已然临近江南,气候摆脱了北方的苦寒,带着几分江南的温润,却并不潮湿黏腻,是以梅城的建筑有几分江南的精致秀美。走过城门,能见到 成片的青瓦白墙。梅城的居民倚靠护城河而居,内围是林立的酒肆客栈,供往来商户休息歇脚。而城镇中央,则是繁荣的商铺。每年的易珍大会,则在城中间特立的掷宝阁举行。 此城以梅为名,自然处处少不了梅花。沈慕白步入此地,就被城中的景象震撼了。家家户户门前必有精心养护的三两棵梅花,世代相传,最老的一颗甚至有千年历史,七八人合抱都合抱不过来。 每家每户的门口青砖上,必饰以梅纹。街上走着的本地人,无论老幼,衣上必有些许梅花。或绣或染,或成朵飘落,或傲然枝头,形形色色,不尽相同。更无需提街上的女子,富贵人家的女儿用金银珍珠等物攒成梅花形状,插在发间,更显娇艳。清苦人家的女儿用木头精细雕刻,一支清清爽爽的梅花木簪将长发挽起,也不失清雅。 养在闺中的小女儿额上,用胭脂画上一朵梅花,梅花在少女洁白光滑的额头上含苞初绽,端的是人比花娇。而已经出嫁的女子,在出嫁之时,女家也会请额饰师父,在女子眉心纹上一朵绽放的梅花,比喻女子韶华正盛。这是梅城女子的标志,也是梅城对他的女儿们的,横亘一生的守护和庇佑。 这样的守护,是真的横亘了一生。曾有命途多舛的梅城女子远嫁,最终客死他乡,曝尸荒野。梅城人通过女子眉心的梅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城主亲自将女子带回城中安葬,梅城人倾一城之力,千里追凶,最终恶人伏诛。梅城城风便是如此,即使只是城中寻常的女子,也绝计不许外人欺辱。 梅花盛开在冬季和早春,但是爱梅成痴的梅城人,培育出了四季不败的梅花品种,白梅素洁,粉梅娇艳,红梅妖娆,各色的梅花错落的盛开在梅城的各个角落,繁盛又丝毫不显得单调。 沈慕白走在梅城落满梅花的大路上。为了方便往来行人,梅城的布局非常简单鲜明,一条大路横穿城池,四周也是四平八稳的布局。梅城温度比青云宗高了一些,加之在马车上,枕黑酣睡了整整两日,所以此刻,小姑娘稍微精神了一些,此刻趴在沈慕白肩膀上,好奇的四处环视。 游君和游臧走在沈慕白身后,和游君并排而行的容拓,手里还拎着一只半睡不醒的小胖子。枕黑这些天一直在睡觉,还没有见过容拓和容小七,环视了一圈之后,小姑娘就趴在沈慕白肩膀上,不时向后张望,仿佛觉得一个壮得像熊的男子,拎着一只圆得像球的小胖子的场景十分有趣。 容拓一直注视着沈慕白的背影,与小姑娘碧绿的大眼睛对上,还硬生生的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枕黑“喵~”了一生,从沈慕白的肩膀上调转了一下身子,留给容拓一个肉乎乎的小屁股。 容拓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鼻子,在游君有些戏谑的目光中,尴尬两只手来回换着拎容小七。容小七在他二哥如此丧心病狂的对待下,居然眼睛一闭……睡着了。 被二哥蹂躏什么的,容小七表示,他习惯了。 玄辰和玄月乘坐另一辆车,先沈慕白一步到达梅城。青云宗在梅城有别院,玄月已经传音给别院的弟子,命他们打理。而玄月自己,则小心将入定的师兄安置在别院的幽静处,并且禀明沈慕白,不再参与下面的行程,而是留在此地,为玄辰护法。 沈慕白知道修行顿悟不是小事,好生叮嘱了玄月一番,让玄月简直受宠若惊。沈慕白面上一副严师的样子,心里却暗搓搓的吐槽。男神你平时对你徒弟是有多严厉啊,让一个幼童都变成了一百多岁的老人家,对你还存在心理阴影。 沈慕白等人在车里待了两日,纵使车中豪华,到底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修真之人出行都带随身携带避尘珠,几个月不洗漱都不是问题。沈慕白却是生长在不知修真是何物的时空,两天不洗脸,不刷牙,虽然周身并无脏污,却让他觉得分外不舒服。所以,来到梅城,来不及细逛,沈慕白就跟随在城门口等候多时的青云宗弟子,来到了提前打理好的别院。 众人各自回房洗漱,再相聚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 沈慕白的头发上,还带着一丝丝的水汽。青云宗在梅城虽然号称只有一个别院,却生生占据了三五家世家老宅的面积。在别院里,有一眼温泉。虽然不及青云宗流云峰里的那一眼,但是也足够三五个成年男子一同洗浴了。 沈慕白自然不可能和旁人同洗,就连婢女都是摆好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之后都退下。沈慕白洗完澡之后,无奈的发现自己不会束发,索性只是用灵力将长及腰部的长发弄得半干,就这样披散着来到了花厅。 来到别院,自然和在旅途中不同,吃食自有青云宗弟子打理,不必在劳烦水云。水云就安静的立在沈慕白身后,见沈慕白长发披散,偶尔有一两缕长发滑落在胸前,想了想,将收在芥子空间中的,那一条做了许多天的发带拿了出来。 “奴婢疏忽,请尊主束发。”精心绣制的发带泛起层层光泽,水灵珠并不耀眼,却散发着盈盈水光,衬着雨过天青色的发带,格外的素雅。 沈慕白看了水云手中的发带一眼,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将长发松松绑起,随意的束了起来。 水云抬头看了一眼沈慕白,又迅速低下头去。 枕黑原本趴在游君腿上,偶尔还爬到下巴搁在游君膝盖上的游臧身上玩耍。枕黑和游臧毛色相同,不仔细看,小猫球就在黑豹身上,没了踪影。 沈慕白走进来的时候,原本四肢大开趴在游君腿上枕黑一个激灵,肥软的小身子意外的灵活,蹭的一下窜了起来,在游君的腿和桌上接连几个灵巧的跳跃,飞快的占据了沈慕白的肩膀。 小姑娘被游君抓进水里仔细洗过,一身细软的容貌被小心的用灵气烘干,更加柔软蓬松。梅城里,连澡豆都是一股梅花香气,枕黑全身都是清浅甜腻的香气,非常好闻。 沈慕白这些日子习惯了他家闺女的突然袭击,只是伸出一只手微微拢了拢她的身子,防止她掉下去。枕黑先是照旧的蹭了蹭沈慕白的后颈,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开始够沈慕白头上绑着的发带。 猫科动物喜欢亮晶晶或者毛茸茸的东西。发带上水灵珠散发的微光,让枕黑非常着迷。小姑娘素来是沈慕白娇纵惯了的,这一次也没有例外。看见枕黑因为去够那一条发带而摇摇欲坠的身子,沈慕白心下一紧,连忙偏过头,配合着枕黑把那条发带递到她跟前。 沈慕白的发髻绑得很松,枕黑抓了几下,就把它抓了下来。 得了发带的小姑娘也顾不得蹭在沈慕白的肩膀,吸收逸散的灵气了。珍珠大的小牙叼着发带,像个小炮弹似的跳到了沈慕白的腿上。 沈慕白用手将她拢在膝上,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他家小姑娘的下巴,低声轻斥“淘气。”虽然是训斥,可是,在一旁服侍的青云宗弟子诧异的发现,他们一向冷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强大的尊主,对待那只小黑猫,神情中居然有些对待撒娇的女儿似的的宠溺。 而刚得到一个新玩物的枕黑心情尚好,就没有傲娇的对沈慕白进行一轮“残酷”的扣抓挖挠。 在一旁恭候的老管家,是青云宗的老人了,因为修为多年不得寸进,索性离开宗门,驻守外地,安稳尘世。到底在青云宗多年,知道袁不破曾经封一只黑豹为“大人”,所以此番见这只黑猫如此放肆,还是小心的询问了沈慕白“尊主,不知这位,吾等弟子将如何称呼?” 沈慕白先是愣了片刻,半响才反应过来,老管家说的“这位”,指的是在他腿上撒欢的枕黑。 老管家在俗世多年,十分通晓人情世故,见沈慕白微愣,连忙解释“启禀尊主,依照前例,流云峰已有游臧大人,这位……可依旧如此称呼?” 沈慕白这才恍然想起,似乎,他在异世初醒的时候,的确听过婢女侍童唤游臧为游臧大人的。替换了一下他家闺女,要是被称为“枕黑大人”……会不会觉得略灏 自家男神的品味绝对不会出问题,一定是这些弟子称呼的方式不对~沈慕白默默捍卫了一下袁不破在他心中的形象,一只手无意识的逗弄枕黑翘起的小尾巴尖儿,惹得枕黑放开了嘴里的发带,回身用小牙狠狠咬了一口沈慕白作乱的手指。小姑娘气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眼见着肥了一圈,碧绿的大眼睛里含着委屈,甚至泛起了盈盈水光。 沈慕白觉得欺负自家闺女欺负得过头了,把她抱起来细细的哄,看着小姑娘在他手里还不忘瞄着他腿上的发带,沈慕白连忙拿过那条发带,掐了个小法诀,将发带缩小一些,在枕黑的脖子上系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枕黑这才高兴了一点,乖乖的趴在沈慕白的肩膀不动了。 老管家没有动,维持着方才询问的姿势,并没有因为方才沈慕白忽视了他而有任何不满。沈慕白安抚好枕黑,才想起没有回答老管家的话。想着小姑娘方才的憨态,最终一锤定音“不用叫什么大人,以后,这就是我青云宗的大小姐。” 老管家和在场的弟子都微微一愣,但是尊主的决定,无人能敢多言什么。片刻之后,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花厅里响起了整齐的声音。 参见大小姐。 枕黑趴在沈慕白肩膀上,看着对她跪拜的人,“喵~”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作者有话要说:【袁不破:这猫终于派上点用场,卖萌抢走居心不良的女人送的发带什么的,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于是,枕黑是沈慕白闺女这件事,终于公之于众了。 ☆、第31章 修真界总有那么几个凶残的妹子 容拓抱着容小七下来的时候,青云宗的众人已经各司其职,仿佛方才沈慕白惊世骇俗的行为并没有让他们太震撼。 容拓也是周身的水汽,容小七就更惨,一头细软的头发没有擦干,一缕一缕的贴在小胖子的脑袋上,让这只小胖子显得有些可怜兮兮。容拓身边自然带了人侍候,但是熊孩子急着下楼要出去玩,婢女们也不敢硬拦着。容拓始终觉得,男孩子不用那么仔细的养,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水云在沈慕白身后静立,面色始终如常。 待到众人到齐,容小七从容拓的怀里挣脱出来,噔噔噔噔的跑过来拉着沈慕白的衣摆,扬起小肉脸对他说道“哥哥,哥哥,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葡萄似的大眼睛蒲扇着,黑洞洞的门牙处,长出了一小点小白牙。 那副小模样,就仿佛是传说中的无齿之徒。 沈慕白本就不打算一直呆在客栈,易珍会将于明日正式举行,但是举行之前,一些商家都会摆出一些不甚名贵,但是胜在纤巧的小玩意。方才他们 一路走来,沈慕白已经发现了很多家有意思的小店,正打算出去逛逛。 所以,当小胖子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沈慕白自然应允下来。水云踮脚为沈慕白披上一件银灰色的狐狸毛软裘,一行人收拾妥当,不多时就走出了客栈。 沈慕白长发披散,也懒得再做束发,索性将裘衣帽子扣了过来,只露出一点白腻的下巴。枕黑钻到了沈慕白怀里,沈慕白披着的这身软裘足够宽大,小姑娘时而窝在他胸口,时而窜到他肩膀上。沈慕白分心留意了一下,不要让小姑娘掉下去,之后也不再拘着她。 临近镇中的位置,有一条宽敞的道路,道路两边是各式各样的摊位,容小七一早被买各式各样吃食的小摊位迷住了眼,容拓无奈,只能跟在熊孩子后面,带他吃完一家又一家。沈慕白对那些吃食没什么兴趣,对容拓示意一下,兀自带着身后的三两婢女,向前走去。容拓有些歉意的对沈慕白摸着后脑勺笑了笑,而后又跟在容小七屁股后面埋单去了。 沈慕白往前走着,忽然闻到一阵芳香。那种香气很奇特,参杂在其他的各色香料之中,若非沈慕白五感通明,这样浅淡却奇特的香气,恐怕就要错过了。 反正无事,沈慕白提起了一点兴致,循着这一缕芳香,最终,停在了一家香料铺子前。沈慕白的帽子压得很低,他想要看清店铺的匾额,就要微微抬起下颚。锋利的唇颜色浅淡,优美的喉结却很是诱惑。 水云本就是长相美艳的女子,经年的修仙,又让她摆脱了烟火气息,仿佛是仙子一般。然而,就是这样的女子,站在沈慕白身后,也会沦为背景。她站在沈慕白旁边,却没有人觉得,他们应当是一对璧人。 气质使然,相配不得。 面前香料铺子的匾额上,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字。香。匾额已经有些斑驳,店铺装潢十分古朴,却绝对称不上是奢华。但是各色的顾客却络绎不绝。 梅城尚香,无论男女,总是愿意用香料。然而梅城的香料铺子也很多,像是这样顾客盈门的,却十分少见了。 沈慕白打量了铺子一会儿,走了进去。鼻尖的香气依旧氤氲着,一点一滴的萦绕,一丝一缕的。想来,这家店铺的生意兴隆,不是没有道理的。 进入店门,各式各样的芳香霸道的在鼻尖耀武扬威,几乎侵占了人所有的嗅觉。然而,方才嗅到的那一缕异香,却仿佛一只伸出帷幕的纤纤玉手,无时不刻不在挑逗着人的神经。店铺中不算是安静,各家夫人小姐三三两两,讨论着心仪的香料。也有公子佳人结伴而来,举止彬彬,言笑晏晏。 只是,当他们看见沈慕白的时候,店铺还算宽敞的大堂忽然鸦雀无声。沈慕白缓步走到大堂深处,伸出一只白得透明的手,掀开了一直放下的竹帘。 他站在后堂外边,保持着单手掀开竹帘的姿势,并没有冒昧的进去。他之所里来到这里,是因为,他闻出了,那一点异香,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后堂是店铺老板亲自制香的地方,虽然只隔了一个竹帘,梅城人却都知道,竹帘上是元婴老祖亲自下的禁制,除非老板允许,否则元婴以下修为者,掀不开此帘。 竹帘上的禁制固然精妙,但是,对沈慕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他甚至,只是随手而已,就将竹帘掀开。换句话说,蠢萌的宅男,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让人惊悚的事情。 正对着沈慕白的,是一个一身黄衣的中年男子。他的长相没有很让人惊艳,但是举手投足都是淡定从容。大抵是千帆阅尽,在身后碾香的小童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呆呆的看着沈慕白的时候,他依旧眯着眼睛,仔细用一杆小金秤量取盘中的香料,放在研皿中慢慢混合。 待到他研好手中的香,才对沈慕白谦和一笑,道“仙人请进。”而后用手指捻起一点方才混合的香料,有些得意有些抱歉的说道“我这香制作的时候,不能打断。失礼之处,仙人见谅。” 中年男子的并没有因为沈慕白的私闯而动怒,同样,也并没有因为他轻易破解了元婴老祖的禁制而惶恐。红尘浸1淫了小半生,一个人有无敌意,他还是分辨的出的。 沈慕白顿了顿,终于还是进去了。背对着他的那人,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沈慕白认识的,一头银发的人,只有……佛戡。 沈慕白不太喜欢佛戡这个袁不破亲手培养起来的对手,但是,也不代表他会怕他。若是临门不进,反倒落了下乘。 脑残粉是铁杆粉丝不可战胜的,佛戡你造么? 我家男神也是不可战胜的,佛戡你造么? 你以为小爷不造你曾经暗搓搓的挑衅么?不服来咬我啊~ 沈慕白在心里傲娇的哼了一声,最终抬腿走进了这家店铺的内堂,在佛戡旁边的案几上坐了下来。沈慕白不太习惯跪坐,便用了一个平日盘腿打坐的姿势。佛戡有些奇怪的看了沈慕白两眼,最终眼底泛起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 百年未见,眼前这人,似乎变得有些可爱了呢。佛戡饮了一口面前浅碧的茶水,遮住了眼神中的兴味。 “在下方才寻香而来,不知是哪种香料,香气如此悠长?”,沈慕白说话的空档,枕黑也从他银灰色的披风里探出了脑袋,三两下蹿到了桌子上,又蹦到方才中年男子调香的案几上,伸出爪子,想要在一盘粉色的香料里拨弄。 中年男子捞住枕黑小小的身子,将她送还到沈慕白身边,有些抱歉了笑了笑“仙人要找的,便是这个了。这一点子香料难得得很,可不能轻易玩笑。” 沈慕白见方才男子对香料的小心珍视,自然明白这是爱香之人,枕黑方才的行径的确是小姑娘被宠坏了。“家教不严。”沈慕白虽然心中愧疚,但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此,若对老板道歉,反而会引起他更深的惶恐。所以并没有多言,只是将枕黑掬在了掌心里,不让她乱跑。 枕黑也明白这不是在流云峰,方才她的行为,的确不太妥当。小声的“喵~”了一声,将身子团成一团,耳朵都有些歉意的垂了下来。 毕竟,她是那种会小小撒娇,又不至于娇蛮不讲理的姑娘。 佛戡笑了笑,眼神掠过沈慕白腰间的墨色莲花,最终定格在沈慕白脸上,“前辈这只宠物,倒是通人性。” 沈慕白下意识的反驳“这不是宠物,是……我家姑娘。”忽然觉得失言,嘴唇微抿了一下,最终却没有解释。 佛戡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沈慕白,轻轻的笑出了声。沈慕白别过头去,脸色一片冷凝。他觉得,他要被自己蠢哭了。袁男神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毁坏你形象的。沈慕白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 忽然,竹帘被挑开,一个红衣少女冲了进来。沈慕白方才破坏了元婴老祖的禁制,现下这竹帘,和寻常竹帘无异。 冲进来的少女一身火红的狐裘,在领口和袖口处缝了一圈洁白的兔绒。她周身环佩叮当,发簪全金打造,却偏偏只显得贵气,不显流俗。少女披风下是一身短打,袖口和裤脚被利落的束起,十分英气。手中的长鞭油亮,并不是寻常少女拿在手中的装饰。 沈慕白与人对战的经历几乎没有,但是却能够预计,若是那少女挥鞭而来,他面前的红木案几肯定会被劈成两半。 修真小说的妹子不可能清一色的温柔如水,大多数他看见过的女修,都是十分凶残的。眼前这个,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还是能够划到凶残的范围吧…… “听说你这里有梅髓?拿出来让我看看。”少女环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中年男子身上,将长鞭往腰间一别,不太客气的对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面色有些不善,为难的看了一眼沈慕白“仙人方才找的香,便是梅髓。” 少女瞥了沈慕白一眼,愣住了片刻,她生平,没见过这样的男子。这个男子,从来不应该属于尘世。虽然呆愣了片刻,可少女反映过来之后,还是毫不相让“我出比他高十倍的价钱。” 沈慕白没有说话,倒是佛戡几步移到他身边,低声对他说道“这梅髓,还是不要买了。”沈慕白有些莫名,但是见佛戡神态认真,最终,他缓缓对少女说道“姑娘自便吧。” 说完,就走出了内室。 佛戡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对被“打劫”之后脸色十分难看的中年男子施了一个佛礼,也随之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叔会一秒钟毁掉小清新。 ☆、第32章 一秒钟毁掉小清新 沈慕白走出了内室,这才发现,方才红衣少女带着的侍卫,已经将整个香料铺中的人员肃清,将整个铺子都围了起来。水云被侍卫们请到了门外,因为水云是炼气九层的修为,这些炼气六层的侍卫对她也还算客气。 青云宗宗主入世之事非同小可,虽然沈慕白没有刻意掩饰,但是水云作为他的贴身婢女,乖觉的没有将此事宣扬。在侍卫请她出去的时候,水云没有闹出太大动静,只是对侍卫言明“主人在此未出,不敢擅离”,便站在店门口等候。 领队的侍卫有些不放心,还派了两名侍卫守在水云身前。水云并未多言,此刻,见沈慕白走了出来,便兀自走到沈慕白身边。 沈慕白依旧是霜雪般的脸,眸色中却有了些微的不悦。他长在人人平等的世界,虽然以权压人,仗势欺人的事情固然存在,但是这样张扬霸道的行事,他委实没有见过。无意多生事端,沈慕白对水云说道“走吧。” 佛戡从他身侧走过,在沈慕白面前站定,微微一笑,说道“这日头已近晌午,虽然前辈和吾等不必餐餐进食,但是既然来到梅城,品尝一下此地的特色菜肴,想来也是一番乐事。”言罢,伸出一只手轻搭在沈慕白的手肘上,借着这个力道,带着他向一处装潢清幽的酒楼走去。 感受到手肘处透过皮裘传来的温度,沈慕白浑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脚步一顿,从佛戡的手中挣脱出来,却没有拒绝佛戡的提议。 吃货什么的,他才不是呢,喵喵喵~ 其实,沈慕白知道自己的变化。以前,他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并不是不能接受旁人的触碰。因为一张面瘫脸,他缺少可以勾肩搭背的兄弟,但是,不代表着,他不愿意和旁人勾肩搭背。在他寂寞的青春里,当看到那些笑笑闹闹,成群结队走过的同龄人的时候,他不说,不代表他不艳羡。 可是,当他进入到袁不破的躯体里,时日尚短,沈慕白却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他开始抗拒比人的碰触,除了柔软的小孩子和他家小姑娘。哪怕是侍女为他整理头发的时候的些微接触,都会让他觉得难受。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抗拒,仿佛他的心一直提醒着他,不要让别人碰触自己。 这感觉,就仿佛在为谁守1贞一样。这个说法确实肉麻可笑,但是,对沈慕白来说,的确如此。没有人能抗拒自己的人生,这便是,他的人生。 感觉到沈慕白的拒绝,佛戡毫不在意的收回自己的手。手指还残存着沈慕白手肘处,圆润但坚硬的触觉,佛戡无意识的捻了捻手指,僧袍宽大的袖口垂下,掩住了佛戡的手。 垂手明如玉。佛戡的手非常漂亮,没有男子突出的指节。手上一丝茧子也无,一场的洁白光腻。 两人缓步走到酒楼门口,佛戡一个侧身,示意沈慕白先请。沈慕白也没有多余的客气,抬脚便进入了酒楼。酒楼内的温度颇高,和外面乍暖还寒的天气不同。沈慕白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种食物特有的温暖和水汽。他徐徐走过堂中食客的桌子,很轻易的闻到凛冽的酒香,以及一丝一缕的梅花香气。 店小二殷勤的将他们引入二楼的独立房间里,沈慕白落座,佛戡在屋外对店小二交代两句,方才进入。不多时候,店小二端着各式菜式,送了上来。 先是送上一盘冷盘。说是一盘,实际上是五种果脯小食,用五瓣梅花碟送上,五个花瓣上,整齐的忙放着五种果脯。而碟子中间的梅心处,则用饴糖熬住的糖汁勾勒出梅树的形状,在枝头散落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梅花花瓣。 佛戡用公筷夹起一枚绿色的果子,送到沈慕白面前的碟子中“梅城的青梅虽然并不少见,但是唯有这一家,盐渍青梅做的最地道。” 沈慕白看见佛戡用公筷夹取,也便没拒绝。夹起盘中的青梅,放入口中细嚼。梅城的青梅与别处不同,每一枚都只有半个小拇指肚那样大,店家腌渍梅子之前,已经去核,目的便是方便客人取用。 沈慕白嚼着青梅,初时只觉得味道平常,但是当那一点耀武扬威的咸味从舌尖褪去的时候,一丝一缕的甘甜缓慢但悠长的溢满整个口腔,喉咙里猛然窜出一股清气,绵长得仿佛可以荡涤肺腑。待到将这一枚青梅咽下,留下一抹酸甜,久久不散。 大概觉得味道不错,沈慕白又夹了一颗。枕黑对这些果脯没有什么兴趣,乖乖的趴在沈慕白肩膀上,闲闲的甩着短短的尾巴。 佛戡嘴角洋溢着一抹笑意,静静的看着沈慕白取用,忽然觉得受到了什么引逗似的,也夹起一块姜丝乌梅,放进嘴里。直到口中乌梅咽尽,佛戡方才开口“前辈可知,佛戡为何阻拦前辈卖那一点梅髓?” 有吃的时候,沈慕白总是很开心。这会儿他算不上兴高采烈,但是到底怡然自得,欺冰赛雪的脸上,神色也略微有且随意,甚至被屋中暖炉熏得有几分慵懒。他被那一缕异香吸引不假,却也没达到非买不可的份上,佛戡这样郑重的解释,沈慕白倒是提起了几分兴味。直觉告诉他,其中必有猫腻。 沈慕白用另一只没有拿筷子的手支起下巴,歪着头对佛戡说道“说说看~” 被炉火熏暖了嗓音,不复往日的清冷淡漠,那一点点上翘的尾音,仿佛一个小勾子,让佛戡心头一颤。然而佛戡很快收敛心神,娓娓道来“梅髓是一种很珍贵的香料,它之所以珍贵,在于制作过程的难得。需要寻一只方才下生的雪貂,圈养于梅木的笼子里,每日以落梅和梅子为食,不可沾染其他食物。而它每天喝的水,是用梅上雪兑上梅花胭脂化开,一日饮满一升才可。” 说到这里,佛戡微微一顿,眼神中带上一些悲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才继续说道“许多幼貂都是死于饮水过度。而这样养了三年不死的雪貂,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梅花貂。百只雪貂中,只有三两只能成为梅花貂。” 沈慕白听后,手指轻微的颤了一下,枕黑也放弃了玩耍,在沈慕白肩膀上支棱着耳朵听着。佛戡看着对面的一人一猫,不知怎的,忽然就觉得,这两只其实非常相像。 佛戡的神色中闪过一抹狡黠,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才继续言道“而这梅髓,便是梅花貂的……”佛戡嘴角的笑根本掩饰不住,他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粪便。” 沈慕白听到佛戡的说辞之后,首先想到的事情是……“幸亏小爷没喝茶。”尼玛太凶残了有木有~简直是一秒钟毁掉小清新啊有木有~好好的香料肿么就变成粪便了呢~那粪便做香料的梅城人真心重口~~~ 好歹冲淡了些凝重的气氛,这时候店小二也将四个热菜,一碗汤和几碟点心送了上来。佛戡用公筷为沈慕白布菜,态度熟稔却并不过分热情,仿佛两人相交许久,老友重逢,和初次破怨鬼阵见面的时候,又有了些不同。 沈慕白觉得有些怪异。但是那份怪异稍纵即逝。 到了佛戡和沈慕白这个境界,墙壁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阻隔。当两人听见外面传来整齐但是沉重的脚步声的时候,两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不算是粗鲁,但是的确少了几分礼数。佛戡皱了皱眉,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元婴老祖的威压四散开去,隔着一层半开未开的门,将门外的人逼得一个踉跄。开了一半的房门也顺势被关上。 “小姐!”门外一阵忙乱,应当是有人扶住了刚才推门的人。 这时候,房门被轻轻叩响。佛戡询问似的看了一眼沈慕白,发现他并无反对,方才收回了周身的威压,道“进。” 包间的门被小心推开,木质的门开合之间,发出细微的声响。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紫色锦袍,锦袍上绣着金丝的青年男子,一些侍卫打扮的人在他周围散开,一个红衣女子跟在他身后,脸色尚有些苍白。 来人一进门就对沈慕白和佛戡一拜,道“在下容宸,舍妹容姝无状,还请仙人见谅。”当男子站直的时候,沈慕白才发现,这个人长得非常高,比之容拓,也毫不逊色。而他身后不情不愿福身的女子,也是十足的高挑,比水云生生高出了半头。 姓容。沈慕白绝白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腰间挂着的墨色莲花,思量一番,却没有对他们提及容拓和容小胖七。 “无事。”沈慕白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何况,在他知道被容姝抢走的梅髓的来历之后,他只想在心里默默的给容姑娘点蜡烛。一个小女孩子,随身携带粪便神马的,想想都觉得重口啊。 容宸面色和缓了许多,对容姝也不再严厉辞色,对沈慕白微微躬身“仙人果然大量,梅髓对我兄妹二人意义非常,容宸不胜感激。” 容宸正在跟沈慕白客套着,容姝却往水云方向移了两步,用力抽气的动作虽然并不夸张,但是在场的人都是五感灵敏,自然都注意到容姝的的动作。 水云站在原地不曾移动,神色却有些尴尬。 “姝儿,你在做什么?太失礼了!”容宸轻声呵斥着他妹妹,话虽如此,却并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他对这个妹妹素来极宠,今日已经让她受了很多委屈了,这些小小失礼,他也不打算苛责。 屋里一时之间安静了,都在等待容姝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阴谋逼近的感觉。。。 明天上袁不破番外,男神在下好大一盘棋!!! ☆、第33章 主番外二他说我要让他甘心 三十三。原主番外二。他说,我要让他甘心。 袁不破在内府里,看着沈慕白身边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心底是滔天的嫉妒。但是,最终,他绕着混沌之海里的莲花游走了几圈,恹恹的闭上了眼睛。 沈慕白之于袁不破,是绝对私有的存在。如果可以,袁不破恨不得把沈慕白呼吸过的空气都打包带走。 在文明的兴起之初,分享是一种本能。人类籍由这种本能,在千万年恶劣或祥和的自然条件下得以苟全。可是,袁不破不是人类,即使他入世多年,以人类的形态行走在这个尘世。但是,他和人类是不同的。 在袁不破的世界里,永远没有分享这个说法。世间万物,对于袁不破来说,只有两种界定。是他的,和他不稀罕的。所以,绝无分享的可能。 如果,袁不破对沈慕白,只是天然的,理所应当的占有,那么,袁不破就会在流云峰周围布下无人可破的结界,驱散流云峰的所有奴仆,将流云峰变为无人之地,经年累月,只得他们两个人的踪影。 让沈慕白终年见不到其他的人,眼里,心里,世界里,只能有他一个。一如袁不破一般。袁不破心里不是没有划过这样的设想,甚至,只差一步,他就将付诸行动。 但是,袁不破没有。 当袁不破初生于天地之间的时刻,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为一个生物苦心孤诣,患得患失。哪怕,那个生物,是另一个自己。 他唯一害怕和担心的事情是,沈慕白会在漫长漫长的时光中,逐渐的不甘心。袁不破害怕,沈慕白有一天会对他心生怨怼,怨他强悍的掐断了他的人生,阻隔了他和外界的交流,甚至,让他的世界从斑斓变成灰白。 袁不破不能忍受,在两人相守的泱泱时光中,沈慕白把他当作是一片遮住他的人生的光彩的阴云。 所以,他要让沈慕白去经历这个尘世。拿起,而后心甘情愿的放下。 袁不破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他将前尘对沈慕白一一陈明,沈慕白是否会心甘情愿,从此陪在他身边?但是,袁不破不能去赌那一种可能。他从来习惯谋而后动,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可能用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去尝试。 这是一场输不起的赌局。所以,袁不破根本就没有打算去赌。他最不缺少的,就是时光。所以,他完全可以徐徐图之。情路一途,他不需要走得很快,但是,他要走得很稳。 所以,在袁不破和他的小金蛋的二十四年之约将至的时候,袁不破便布下了一个缜密到恐怖的局。他用这红尘俗世为棋子,图谋的,只是一人一心而已。袁不破对人性了解至深,他不动声色的,利用了人心。 失去沈慕白之后,袁不破就时常沉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准备好迎接他的小金蛋的所有事宜。流云峰的婢女每二十年甄选一次,大部分由年长的嬷嬷甄选,只是袁不破兴致好的时候,偶尔会亲自选择。 那一年恰逢流云峰甄选婢女。袁不破亲自选了水云。那一年,水云不过十五岁。她佯装着温婉平和,可是,袁不破轻易的可以看出,那个女子想要向上爬的强烈愿望,以及,对他的倾慕。 恰到好处的倾慕。水云倾慕的,不仅仅是袁不破本身,更是一个男子的身份,修为,甚至容貌。只是袁不破满足了水云的全部幻想而已,也并不是,非袁不破不可。这样的倾慕最容易被利用,同样,也最容易掌控。 所以,袁不破把她放在身边,而后,开始了“闭关”。这一个局,从水云被流云峰的嬷嬷带进袁不破的寝宫开始,就已经布下了。 当沈慕白回归,当袁不破在内府拥抱了这多年的执念,当袁不破弥生出不可抑止的贪婪,当沈慕白对袁不破展露出面瘫脸下的真性情,这场谋划多年的局,就开始初显端倪。 沈慕白回归的第一天,水云有些志得意满。她在流云峰侍候多年,在所有婢女中,姿容最为端庄明艳,修为也最为深厚,她觉得,尊主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然而,游臧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当锋利的牙齿切开脖颈的肌肤,水云真的有命悬一线的感觉。而最让她伤心的是,那个男人,至始至终,都不为所动。 那一刻,水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除却生死,情爱之事,只是小事。她只是一个修仙家族的小小庶女,又没有绝佳的资质,在这个步步险阻的修仙之途上,随时都有可能殒身。就像,早晨的时候,若她命丧黑豹之口,流云峰也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婢女而发生什么变化。 没有人会记得她。 所以,她不能再耽于什么情爱,用身边一切的资源,往上爬,让自己变强,才是要紧的事情。 袁不破自然知道水云的心境变化,他在内府之中,只是冷冷一笑。这个婢女并不安分,不然,也不会用上悦兮香。 悦兮香是罕见的香料,配制过程异常繁复。袁不破对香料不怎么感兴趣,之所以如此印象深刻,是因为,在九尾狐的居所,他曾经险些中招。青丘九尾狐不知从何处听说,他的元1精可助长修为,又不敢采补他,所以千方百计想要诱哄他与之双修。 双修不是一夕之欢,而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若非两人两情相悦,不可采取这样的修行方式。所以,九尾狐凑到袁不破身边的时候,身上佩戴的香囊里,便装上了悦兮香。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悦兮香的功效,就是迷乱人的心智,让闻到的人以为,眼前人是心底人。那时候袁不破的内府中,还没有沈慕白的踪影,他也并没有什么心底人。所以,他只是觉得一瞬间的神情恍惚,但是下一刻,就是清明。 后来的事情自然不值一提,青丘世代狐狸集聚,九尾为尊。只是自那以后,青丘之狐,便六尾为尊了。九尾一族,皆为湮灭。毕竟,哪怕是九尾狐天赋异禀,也敌不过祖龙一怒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再后来,悦兮香的香谱丢失,后人只能通过残谱还原它的香气,连祖龙都能被撼动的迷乱心智的功能,却已经没有了。 只是,悦兮香传说得再神奇,最后获得的,也只是假象而已。水云用上了悦兮香,就代表着,她已经放弃了追逐所谓的爱情。于是,对沈慕白,她也就不可能付诸真心。 沈慕白是袁不破的半身,袁不破了解他,更甚于了解自己。就算是沈慕白平日里性子还算是温柔,但是面对虚假的爱情,也绝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而且,袁不破知道,沈慕白更决绝,至此之后,他不会再去爱上什么人。 袁不破从一开始,就是要绝沈慕白一生情爱。他的半身不需要去爱什么人,他只要返身自重,珍爱自己就可以。袁不破甚至不需要沈慕白爱上自己,他们本就是一体,他要的,是沈慕白的自我珍惜。 这是袁不破计划里的第一步。他不在意心口撕裂一般的疼痛,暗自忍耐着日日折磨他的嫉妒,放任沈慕白去接触身边的女子。不是没有私心。袁不破让沈慕白拿起,而后,放下。不是不得不为之的失去,而是失望厌弃之后的,云淡风轻,弃之如鄙履的放下。而袁不破知道,哪怕是沈慕白拿起的,也要是他亲手放到他手中的。 这场局的第一步,就算计了两个人,不仅仅是沈慕白,连袁不破自己,都已经身在局中。幸而,沈慕白没有爱上水云,反而是自发的和她疏远开去。 袁不破庆幸之余,却是清醒。这世上有很多可以把沈慕白从他身边带走的东西。爱情不可以,但是……友情呢? 袁不破已经走过了很长很长的岁月,这些年的踟躇独行,未曾被他提起,也,从来没有忘却。但是沈慕白不同,他忘记了所有前尘,只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寻常男子。因为一张面瘫脸,让他身边鲜有朋友,同样,也让他固步自封,用“宅”来掩饰自己的孤寂。 那么,当他拥有一张正常的脸孔,当他可以和身边的人一起嬉笑怒骂,结伴同行,饮酒谈天的时候呢?沈慕白的世界,会不会被这些纷杂的东西抢占,当他注视着袁不破的时候,还会不会用专注的目光?还是,将袁不破划入“朋友”的范畴,哪怕此后经年陪伴,袁不破也会沦为和那些终归会消弭的朋友等同? 更有甚者,因为袁不破的永远不会消失,而在沈慕白心中,被排在了那些死去的所谓朋友的后面。失去才珍惜,从来都是人的劣根性。沈慕白作为“人”而活了二十四年,难免不被渲染。因此,袁不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袁不破将这一局,推向了下一步。 沈慕白喜欢绵软的小孩子,袁不破给他。沈慕白喜欢豪爽的朋友,袁不破也给他。他放任沈慕白和那些人结伴而行。因为从一开始,袁不破就料定了这些人的靠近。 之后,袁不破开始等待,至少,在沈慕白和人结伴而行的时候,袁不破没有再将沈慕白拉入内府。 沈慕白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偶遇,所有的偶遇,都是他身边所谓的“朋友”的费尽心机。这世上,也同样没有什么对他毫无所求的陪伴。那些主动邀约,那些自来熟的跟随,都不过是对他有所图谋。 那个时候,袁不破才会出现。他非常确定,他的半身并不会因此伤心。只是,会有所失望罢了。当沈慕白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旁人可信,唯一能够仰仗的,只有自己罢了的时候,便是袁不破重新出现的契机。 那个时候,袁不破会送给沈慕白一个惊喜。一个,这世上仅存的,另一个自己。 袁不破设计了一场迷局,苦心孤诣,步步紧逼,无关什么野心和目的。从头到尾,他要的,只是让自己爱上自己罢了。他已经赔进去了自己所有的认真和情感,所以,势必要拉沈慕白下水,哪怕过程偏向残忍。 因为,袁不破知道,那些沈慕白心底的,历尽千帆后的失望,他会用漫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生命去填满。 袁不破懒懒的睁开眼睛,瞄了一眼闯入的容家兄妹,在心底默数着自己的归期。 日安。我的半身。我一直在等,你千帆历尽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袁不破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的方式难免极端。哪怕面对他一直小心翼翼心心念念的半身,未达目的,异常狠心。 袁不破不害怕沈慕白受伤,对于沈慕白,他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他想要带沈慕白踏遍凡尘,踏遍仙途,踏遍四海八荒。但是,他不允许这些,被沈慕白放在心上。袁不破可以把这个世界送给沈慕白游戏,但是,他不允许他对玩具上心。 袁不破一直是自我乃至自私的人,他已经付出了平生的全部情感,就绝对不允许沈慕白分心。 被这样的人爱上,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可悲。 但是就叔个人而言觉得,其实,被一个人爱上,用强大的力量,永恒的光阴和永不背叛,应当是一件乐事吧。 。 ☆、第34章 人生已是如此艰难 三十四。人生已经如此艰难。 容姝见大家都在看自己,也就不再收敛嗅闻的动作。她绕着水云走了两圈,又抬起水云的袖口仔细闻了闻。 “悦兮香。以前我在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妥,容姝硬生生的停顿了一下,方才说道“婉姨娘那里闻过。”容姝年纪不大,此刻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少了几分刁蛮,多了几许天真。 容宸闻言却悄悄皱了一下眉头。他有意来此结交,一来是,以他的身份,多结识一些有大能的修仙之人,好处良多。二来是,他料定了方才沈慕白只是一时兴趣,被抢走了看重的香料,也不会太在意。 而如今,沈慕白仅仅是身旁的一个有头脸的婢女,都佩戴着如此名贵的熏香,那么沈慕白的“兴趣”有多浓厚,就要重新估量了。梅髓对于他来说非同小可,纵然有心结识沈慕白,也不可能让出来的。 水云没料到被人这样直白的戳穿,脸色霎时有些青白,她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沈慕白,却发现,沈慕白只是扫了容姝一眼,而后开始逗弄肩膀上的枕黑。把枕黑掬在手里,任由她四个胖胖的小短腿悬空乱蹬,对容姝说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水云这才稍微镇定,面色也和缓了许多,对容姝和容宸微微一笑“容姑娘果然是爱香之人。这是水云家传的香料,容姑娘若不嫌弃,这香囊就送你可好?”言罢,便结下了腰间的香囊,递到容姝手上。 容姝毕竟年虽不大,对于香囊发簪之类的小东西还是十分喜欢的。水云的这个香囊是她自己绣的,渗透了水灵力,带在身边只觉得肌肤润泽。况且,水云为袁不破缝制了多年的衣服,绣工绝佳。水云的这个香囊上,没有绣寻常的福纹或者鸳鸯蝴蝶之类的图样,而是别出心裁的绣了一只玩毛线团的小白猫。小白猫肥嘟嘟圆滚滚的,眼睛被绣的尤为无辜动人。容姝一下子爱不释手起来。 像容姝这样,被娇惯着长大的少女,心思很容易写在脸上。方才还因为水云是婢女,而有些看不起她,这会儿,看起来就亲近了许多。 对于容姝的亲近,水云并不在意,她小心的看了一眼沈慕白,发现他并没有要加以责罚的样子,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容宸听了水云的解释,心下稍安。对沈慕白又一拜,轻声道“还未请教仙人名姓。” 沈慕白看着眼前姓容的两人,又想起这一路随行的另外两个姓容的人士,心下有些怪异,隐隐生出一股不妥。等容宸询问他姓名的时候,沈慕白默默的回想了一下《仙弦》里,对袁不破的设定。 世外高人,行事洒脱,不拘一格。 沈慕白暗自消化了一下这几个字,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闪身,就带着他随行的侍女飘然而去。既然不想让容家的兄妹他们知晓自己的身份,又不想留下被纠缠,那他这样做,应该没有堕了自家男神的名头……吧。 容宸还保持这躬身的姿态,再抬起头的时候,茫然的发现,面前只剩下一个穿着银色袈裟的银发男子。佛戡对容宸一笑,言道“隐世谷,佛戡。” 容宸自然是知道隐世谷的,隐世谷大弟子佛戡,这样的名头,放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惊才绝艳,何况是凡尘。容宸毕竟也算是胸有城府,勿论心下如何激动,面上还是一派恭敬且不卑不亢。两人闲聊集聚,倒也不算尴尬。只是,对于容宸的有意招揽,佛戡只是笑而不语。 容宸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心中对沈慕白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佛戡一面与容宸寒暄,一面回想方才所见。以他的修为,应当可以预见沈慕白的行动。只是他没想到,沈慕白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走了。这样任性的行事,啧啧。 籍由一个喝茶的动作,佛戡掩去了眼底的兴味。 梅城实在是绝佳的养老之地,气候宜人不说,虽然此地商贾纵横,大江南北的往来之客都集聚于此,但是这里的生活节奏是缓慢的,很多人喝喝茶,看看衣衫落雪花,晃晃悠悠的,小半生就过去了。 沈慕白回到下榻之处的时候,已经夕阳欲颓。他的没有用袁不破的身体残留的,飞天遁地的本事,而是缓缓地,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别院。萦绕的婢女被他遣返,身边陪伴着他的,只有他家小姑娘。 袁不破有意让沈慕白专注于灵魂方面的修行,但是那不代表着,一些修仙界类似于“常识”的小技巧,袁不破不会教给他。甚至,袁不破直接教给他了升级版,譬如望气的小法术。望气,所望之气乃气运也。世上固然有可以遮掩气运的法宝,但是这些所谓法宝在袁不破看来,只是可笑。 所以,沈慕白可以通过一个人的气运,分辨他的身份。原本没有注意的,毕竟沈慕白还不是很习惯使用法术。容姝和容宸兄妹进入包房的时候,他未加注意。进入袁不破身体有些时日,沈慕白渐渐也体味到了几分红颜枯骨的道理。容姝和容宸长相不差,但是,也不值得沈慕白多看几眼。 真正引起沈慕白注意的,是容宸注视枕黑的眼神。那一瞬间的炙热与狂喜,瞬间激起了沈慕白身为中国好粑粑的警惕之心。虽然,之后容宸并没有再看枕黑一眼,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不会轻易被拔除。 所以,沈慕白对容宸使用了望气之术。在容宸背后,隐隐有着杏黄色的光华,一条细瘦模糊的生物在那一团杏黄色的气团里缓缓游动,倒还算得上是生机旺盛。沈慕白凝神细看,那一条不明生物虽然瘦弱,但是已然能够看出一条龙的轮廓。此为,储君之气。 但是,容宸背后的杏黄之气如此浓郁,可知其受圣上庇佑之深,龙却细瘦至只能见轮廓,可知其储君之位并不稳妥。可见,枕黑必然和皇位的争夺扯上了联系。 沈慕白一步一步的走着,将下了流云峰之后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个粑粑对幼女的保护,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沈慕白暗自握拳,托着枕黑的手又以不伤害枕黑的力道紧了紧。 容宸,容拓,容姝,容瑾。 沈慕白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人的名字,一向平和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冷芒。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枕黑许或不是沈慕白的逆鳞,但是,却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这个小姑娘,沈慕白宠着她长大一次,现在正在宠第二次,哪里允许旁人无端伤害她。 夕阳终于被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缕光辉。 容拓抱着吃了满手油的容小胖七回到了别院。婢女知道这是尊主的客人,赶忙上前细心为容小胖七梳洗。容拓憨憨一笑,连声道谢,脸上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红晕。 青云宗的别院秉承着流云峰的简朴大气的风格,没有九曲十折的回廊,没有通往幽处的小径,后院占地颇大,除却一眼温泉处有繁茂的植物和影墙之外,只有庭院中央栽种了一颗石榴树。 石榴树是别处移来,足有三百余年的树龄,五六人堪堪合抱。繁茂的枝叶几乎遮住了整个庭院,仿佛在院子里撑起一把绿伞。树下有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方青石圆桌,围绕着桌子,有四方青石圆凳。 容拓稍作休息,和容小七胡闹了一天,竟没什么睡意。他披着衣服,信步走出房门,手里拿着的,是白天和容小七一起买的蚕豆。招呼了一个小厮去行礼里取酒,容拓有些懒散的走到了庭院之中。 他选好的喝酒之处,已经被人占了。沈慕白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瓮,背对着容拓,坐在了一方石凳上。沈慕白只穿了一件广袖外袍,在这个寒夜中,显得有些单薄。 随风归去。 容拓不知怎的,就想起这个成语。安在面前那人身上,倒也觉得合适。小厮搬着一大坛烧刀子,容拓单手就接过,拎着它向沈慕白走去。 他的脚步很重。手上拎着的酒更是不清。一双硬底的牛皮靴,白日里还不觉得什么,在这样安静的夜,显得格外突兀。 咚咚。咚咚。沉重的脚步惊飞了一地麻雀。容拓定睛细看,沈慕白跟前的一片空地上,有一层软软的白雪,上面撒了几粒没有被吃完的稻谷。 “麻雀被吓飞了。”沈慕白将手里残存的稻谷放回小瓷瓮中。 容拓愣了愣,随即爽朗大笑“袁兄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来喂麻雀?”也不待沈慕白回答,接话到“麻雀有什么好喂的,不如咱哥俩喝一杯?” 容拓走到沈慕白对面坐下,将手中沉重的酒坛放在桌上。坛底和青石的桌面磕出一声闷响,容拓嘿嘿一笑,将怀里揣着的五香蚕豆摊在了桌上。 “我不饮酒。”沈慕白放下了手中的小瓷瓮,对容拓摇了摇头。 “那真是可惜啦~我藏了十年的烧刀子。”容拓也没有强求,拍开酒坛上的封泥,饮了一大口。烧刀子本就是烈酒,窖藏了十年的,更是甘醇,酒劲也甚足。饶是容拓这样善饮的汉子,脸上也被逼出了一片薄红。 容拓捻起一粒蚕豆过口,神态非常满足。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澈,没有因为饮酒而显现出醉态的混沌。这样的人,酒量一定非常好。 粮食沉淀了之后的香气,在空中缓缓逸散。沈慕白盯着容拓,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最后,他不再看容拓。 月朗星稀。 作者有话要说:望气什么的,是叔湖绿啊喂,考据党轻拍。 ☆、第35章 拍卖会必有的恶俗情节 三十五。拍卖会一定会有的恶俗情节。 沈慕白看了容拓那一眼,不是寻常的一眼。而是,望气。 容拓的身后,有一团青气,青气之中,有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青气是风云之兆。有语云为,麒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容拓,已经是将要化龙了。 沈慕白看了他一眼。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容宸身后的那条龙,会如此瘦弱。圣眷再盛,有容拓压着,也是生不逢时。这是一场天家的兄弟之争,修真之人忌讳被牵扯入其中,一旦有所更改,损耗的,是修仙之人的仙途。 之前容拓身上的所有违和感,就都解释通了。容拓资质极佳,按说不当堪堪筑基。皇族之人因为身负“龙气”,所以先天灵根一般比常人胜上一筹。但是天道束缚,他们会极快的修行到筑基,而后,难于寸进。 天若与之,必使失之。 容拓知道沈慕白的身份,却只知道冰山一角。青云宗宗主的确是世外高人,但是,没有人能保证,若是牵扯进天家斗争中,是否会折损他的仙途。但是,容拓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赖上沈慕白,将他和自己绑在一条船上。 沈慕白看了容拓一眼,有些失望。而容拓,已经状似微醺了。 “明天就是易珍会了,袁兄有什么想买的没有?”容拓将酒坛里的酒饮尽,酒坛搁在桌上,而他的下巴搁在酒坛上,黑黝黝的眼睛里,有些憨厚的笑意。青年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偏偏有一个容小七一样天真无邪的眼神。 冬季里,应当是百草枯黄的世界,但是此刻,庭院中的石榴树上,不仅枝繁叶茂,甚至还结着拳头大的石榴。沈慕白站起身,伸手摘了一个表皮有些黄皱的石榴,坐回圆凳上,慢慢剥开。 “也没什么,看看有没有化形的丹药。”石榴黄皱的表皮被慢慢剥落,里面鲜红饱满的石榴籽迫不及待的蹦了出来。沈慕白轻轻一掰,将石榴一分为二。 容拓闻言却神色一紧,粗浓的眉毛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才接话到“给你家大小姐?”声音已经十分随意,仿佛就是老友闲谈。 沈慕白没有搭话。指尖运转起一点灵力,空气中的水分开始聚拢过来,然后,凝结成冰。不多时,沈慕白的右手中,就托起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碗,入骨寒凉,竟是冰制的。沈慕白端详了手里的小碗一会儿,满意的将它放在桌上,另一只手的手机灵巧的动了几下,鲜红的石榴籽就落在了碗里。 “我说袁兄,异兽强行化形的话,可是会损坏它们的灵智的。你家大小姐那么小,你舍得看她一辈子做个不开化的畜生?”容拓盯着沈慕白的一举一动,好生规劝。 他说话的功夫,沈慕白如法炮制,已经凝结好一个冰制的小勺。舀起几粒石榴放在嘴里,沈慕白方才回道“不是枕黑。是游臧。” 容拓愣了愣,方才放下心来。“嘿嘿,那就好。不如我帮袁兄看看,遇见好的化形丹,就拍下来送你?” 看着沈慕白在吃石榴,不知怎的,容拓就觉得有些口渴。拿过沈慕白放在桌上的另一半石榴,掰下几粒,就塞进嘴里。嫌弃不过瘾似的,索性一大块都丢进了嘴里。包裹着石榴籽的细皮有些苦涩,容拓皱了皱眉,嫌弃影响了石榴的酸甜口感。 沈慕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没有胃口了。 一个人若对你伪装,没有看出破绽时还好,一旦初现端倪,此后那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假装。 容拓方才低头吐着石榴籽,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碗没动几口的鲜红石榴。桌边,已经空无一人。 方才爽朗憨厚的人面色一沉,独自在石桌旁坐了一会儿,起身往房间里走去。临走,竟鬼使神差的将方才沈慕白吃剩的那碗石榴籽和小冰勺放进了芥子空间。芥子空间时间静止,不必担心它会消融。 人生难得一知己。因为,很多时候,人们并不敢付诸真心,也,战胜不了自己的野心。 易珍会的开始时间很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会场的座位上,就是人声鼎沸。青云宗的弟子早早的定好的包房,所以沈慕白也不急着前往。 游臧在易珍会召开的早上,蓦然开启了灵智。冥豹作为异兽,所谓的开启灵智,就是能通人言,晓人理。而冥豹一族,在开启灵智之后,会有一个重要的特征,他们的眼睛会变为更为纯粹的碧绿,长久对望,迷失心智。当然,冥豹一族开始食熟肉,也是从开启灵智之后开始的。 游君早就知道,游臧有开启灵智的前兆。但是,当他听见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叫他“小叔叔”的时候,这个一向冷酷的男子,也不禁痛哭失声。这些年,他独自一人,承受了灭族之痛,游臧是他唯一的牵挂,哪怕后来又寻到了枕黑,也不能取代游臧在他心里的重要地位。 游臧的一句小叔叔,代表着,从此以后,游君不再是一个“人”了。他用人性行走在尘世多年,但是游君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人的不同。这样的不同,让他在人形的时候异常没有归属感,偏偏,又必须保持人形。 而如今,游臧能够喊小叔叔了,就说明他距离化形也不远了。从此之后,游臧将是这世上和游君最相似的个体,他们没有纯粹亲族,没有领地,没有家园,他们一无所有。他们被追捕,被杀戮,被折辱,他们残喘求生。但是,即使这样,在这个冷漠的世上,他们还拥有彼此。 还拥有彼此,这就够了。 游臧已经开启灵智,显露冥豹一族的特征,障眼法对他已经无用。除非他可以自己化形,遮掩碧绿的眼眸。修真界从来不缺少贪婪的人,有尊主在身边自然无惧,但是游君不得不小心。所以,他向沈慕白告了一个罪,将游臧一起留在了青云宗的别院。 沈慕白不是袁不破,他不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碾压一切修仙者。但是他却知道人性贪婪,所以,他同意了游臧的留守。 沈慕白去的迟,他去的时候,大概已经拍走了二十多件小玩意。按照惯例,越是珍贵的物品,拍卖的次序越靠后。沈慕白扫了一眼被人拍走的名单,都是一些发簪首饰之类,刻着小阵法的小饰品。 容拓领着容小胖七,已经在会场门口等候他多时了。小胖子看见沈慕白,有些兴奋的扑上去。沈慕白停在原地,任由他抱住了自己的腿,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他抱起来。小胖子有些意外,仰着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似乎,还有些委屈。 沈慕白的神色,从来都是淡漠的。可是,容小胖七却敏锐的感觉到,哥哥和以往不同了。这样的不同让他困惑,也惶恐。肥嫩的小手从沈慕白腿上拿下来,无措的塞进自己的嘴里。他的门牙已经长了半颗,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凄惨可笑了。 容拓眼神闪了闪,上前一把把容小七抓下来,拍了拍他的屁股,低声说“老实点。”而后一手牵着容小七,一边对沈慕白说“袁兄,咱们进去吧,还有五个拍卖品,就要拍到你要的化形丹药了。” 举行易珍会的拍卖方,给包厢里的每一个顾客,都提供最好的服务,同时,一个包房,只能坐一伙买家。为的是安全。 杀人夺宝,在修真界并不少见。拍卖方只保证买家在会场里的绝对安全,剩下的,各凭本事就是。 容拓带着容小七进了另一件包厢。一直蹲在沈慕白肩头的枕黑,忽然扭头对着容拓“喵”了一声。 待到沈慕白在房间里坐定,化形丹的拍卖已经开始了。化形丹虽然少见,但是并不算什么稀缺。所用灵药也是寻常,况且,这世上绝佳的驭兽斋也有不少,每个驭兽斋总有自己的一套化形丹制法的。 之所以少见,是因为灵兽与修真者不同,他们需要补充不足的先天之气,而后化形,方能继续修炼。兽类不可能炼丹,野生的灵兽自己采集草药,选定先天之气最浓郁的时间和地点吞服,利用草药之力,吸收先天之气,方能化形。 而被豢养的,就只能是主人为之搜罗化形丹药了。生长于野外的兽类知道何时何地吞服草药,可是被豢养的却不知道。这就要求丹药能够蕴含足够的先天之气,即使补充兽类吸收不足的。先天之气可遇不可求,所以化形丹才产量稀少。 沈慕白没有急着报价。在场的人三三两两的开始报价,化形丹由十枚下品灵石,涨到了三十枚下品灵石。尚且还在理性的范围内。对于化形丹,沈慕白势在必得,可是他却不想做冤大头。 三十枚下品灵石被叫了两次,沈慕白方才出手。他示意游君将牌子伸出包厢。伸牌一次默认加价五枚下品灵石。 这时候,有一个包厢也跟着伸牌。 不必沈慕白再示意,游君自发跟着加价。 而那个包厢的人,也毫不犹豫的加价。 在场的人摒住了呼吸。这样哄抬物价的事情,他们不是没见过。可是,有热闹,谁不愿意看呢?他们只是好奇,最后这枚丹药到底会落在谁手里。 拉锯战由此展开。游君不断的伸牌,对方也毫不示弱。价值三十枚下品灵石的化形丹,被哄抬成五千枚下品灵石。 这是此次大会,唯一一枚化形丹。游君一向平板的脸上,开始有些焦灼的神色。 沈慕白慢慢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不必举了。” 游君惊愕的看向沈慕白,又有些颓然。是了,尊主没有义务非要帮他拍下这枚丹药。 “我们出去之后,夺宝。”沈慕白看着游君失望的神色,方才满意的加上这句话。他故意停顿片刻,才不是因为游君总霸占他家姑娘的报复呢~ 游君的眼神,骤然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拍卖会必有的恶俗情节,叔才不俗呢~ ☆、第36章 容宸脑袋里应该有一个洞 三十六。容宸的脑袋里,应该有一个洞。 沈慕白站了起来。化形丹已经拍卖出去,他没有必要在此逗留。易珍会上的人讶然的看着拍卖场的人恭敬的将这一枚天价的化形丹送入一个包间,而后又更为恭敬的退了出去。 其他的拍卖商品已经开始竞价。 沈慕白一个眼神,游君如同鬼魅一般窜了出去。片刻之后,他无声无息的又一次出现在沈慕白面前。神色有些怪异。 “尊主,拍下这枚化形丹的,是昨日的那个容宸。”游君立在沈慕白身后,低声轻语。沈慕白能够感觉到,游君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那是猫科动物猎食的前兆。 枕黑如同一个肉球一样,弹跳到她哥哥的肩头,伸出鲜红的舌头,细细的舔过游君的颈侧,无声的安抚。她对善恶的辨别最为敏锐,就是方才如此纠结较劲的时刻,她也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恶意。 这不正常。竞价双方,即使无意之间,都会带出敌对的情绪的。可是,枕黑半点也没有感应到对方的敌意。 游君感受到肩膀上小小的重量,伸出手轻柔的抚摸了几下枕黑背上的细毛,神色稍微和缓,但是依旧是备战的状态。因为,他方才出去探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容宸一行人得到了化形丹之后,没有在包厢里逗留,反而在向他们所在的房间前行。 沈慕白看了一眼枕黑,又看了一眼游君的深藏的紧张情绪。决定大度的不把枕黑抢回来,让自家闺女安慰一下她的哥哥吧。 我还真是善解人意。沈慕白望着棚顶,默默为自己点三十二个赞。 有人叩响了包厢的门。沈慕白和游君对视一眼,而后沈慕白调整了一下坐姿,枕黑窝在了沈慕白腿上,游君走出去开门。 敲门之人,正是容宸。今日他没有带容姝,而是独身一人。只是,周围的侍卫并没有减少,将他保护得十分严密。 沈慕白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抚弄着枕黑的软毛。方才小姑娘有一瞬间的紧张,中国好粑粑沈慕白自然有所察觉。 容宸笑着走了进来,手中捧着的,赫然便是方才巨资买下的化形丹。化形丹本不是什么珍贵物什,但是此次竞拍价格太高了,所以拍卖场特意给换了一个十分精美的檀木盒子。此刻,容宸手里的檀木盒子半开着,里面一枚紫色的丹药光华流转,一看,便是上品。 “昨日一别,仙人风采依然。”容宸对沈慕白半弯了腰,态度倒也算是不卑不亢。 游君死盯着容宸手里的丹药。露在外面的眼睛没有丝毫变化,被银制面具遮住的一只眼睛,却泛起了幽绿的亮光。 沈慕白转动了一下茶盖,瓷器的摩擦声仿佛渗入了骨髓,让人周身都泛起了凉意。容宸和他身边的侍卫脸色并不好看,沈慕白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他们几乎喘不上气来。 容宸强撑着,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迫出一层薄汗。 枕黑被背上摩挲的手指安抚,渐渐安定下来,软软的冲着沈慕白“喵~”了一声。细软的声音,却绞碎了这一室的冷凝。沈慕白的手指移到自家姑娘的小下巴上,轻轻的挠了挠,惹得枕黑舒服的连声叫唤。“喵喵喵~” 容宸看向枕黑的眼神,异常的炙热。 “就你会撒娇。”沈慕白把枕黑放到了手掌上,方才看了一眼容宸。“你找本君何事?” 除了才入异世的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遵循了身体的本能,对婢女们说的那一声“本君”,这是沈慕白第一次清醒而有意识的使用这个自称。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昨日的与容拓的对饮之后,沈慕白有过一瞬间的灰心。而后,忽然觉得,那根本算不得什么。世人辱我骗我欺我弃我又能怎样?这世间之人,本就不该在我心上。 沈慕白不知自己是怎的,仿佛觉醒了一种天然的傲气。这样的傲气,让他自觉的凌驾于世人之上,也蓦然和旧我诀别。他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路,一条一步一步,靠近袁不破的路。这条路的尽头,是袁不破,而这条路上的风景,也全部都是袁不破。 这样的感知,消弭了横亘在沈慕白心头的,对袁不破的愧怍。曾经,他觉得,是他侵占了袁不破的人生,悍然的划走了他的时间和岁月。如今,沈慕白清楚的感觉到,这不仅仅是袁不破的人生,这人生,是他们的,是他们共有的。 容宸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面前之人的本君说的太随意,太自然。仿佛他端坐九天之上,而自己匍匐淤泥之中。他本是天家子,平素服过谁?怕过谁?可是面对沈慕白,他真的弥生出一种天然的敬畏。 他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沈慕白,忽然,灵魂受到了震颤似的,迅疾的低下头去。 “听闻仙人正需要这枚化形丹,宸特意拍来送与仙人。”容宸凑近几步,将手中的檀木盒子捧到沈慕白面前。 沈慕白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寒雪一样的眼眸注视了一会儿面前神色恭顺的男人。包厢里的空气,开始渐渐冷凝了。 卧槽!这人有病是吧有病是吧有病是吧! 土豪神马的一生黑,绝壁不能和这种人成为小伙伴~ 少年,中二是一种病,治不好就废了。 沈慕白垂下眼帘,已经沉寂了很久的心里的小剧场开始反复被刷屏,他感觉自己的三观下限正在受到全所未有的挑战。好不容易想找人打一架,被中二土豪少年整这么一出打断了什么的,真是太扫兴了。 揍他,还是不揍他,这是一个问题。 游君此刻静立在沈慕白身后。他周身肌肉紧绷,背在身后的双手交握,整个人仿佛是一张拉满了的弓箭,随时准备给对面的人致命一击。不是不相信尊主的能力,只是,此时关系到他的至亲,不容有失。 包厢里是短暂的静默,护在容宸身边的侍卫只觉得,空气太过凝涩,他们连呼吸都被剥夺。 一只手,骨肉匀亭,白皙得近乎是透明。它伸出的同时,露出了主人的一段手腕,那半遮半露的一小片肌肤,带着冰雪的气息,却仿佛煽动了异乎寻常的旖旎。 修长的手指扣住紫檀木盒,悬起,移动。最后,紫檀木盒和桌面相叩,发出一声轻响。容宸只觉得,那一声微不足道的响声,如同雷霆一般,叩在了他的心上。 不必沈慕白吩咐,游君已经将木盒妥帖收好。 容宸看见沈慕白接过了木盒,恍然松了一口气。方才站直,脸上扬起一抹状似真诚的微笑“仙人可是有宠物需要化形?” “是又如何?”沈慕白抚摸着枕黑,小姑娘实在乖的可怜,自从容宸进来之后,就死死趴在沈慕白腿上,不肯再移动半分。 容宸的眼睛随着沈慕白的手缓缓的移动,压抑住眼底的狂喜,容宸勾起嘴角“仙人此番应当是游历至此,宠物化形需要寻一处灵气浓郁之地,事发突然,仙人难免仓促。” “所以呢?”感受到容宸投射到他家闺女身上的,异常热情的目光,沈慕白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团起来拳头大的枕黑。小姑娘这才放松了一些,小小的身子在沈慕白腿上,一点一点的舒展开来。 容宸笑了笑“宸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家中有一灵脉,不知仙人可愿携此物在那处化形?”容宸说的“此物”,已经明指了藏在沈慕白袖子里的枕黑。枕黑抖动了一下小小的耳朵,有些凄厉的叫了一声,而后窜到了沈慕白的肩膀上,细小的爪子勾住沈慕白的长发,竟然,有些凄楚。 游君此刻已经察觉到了不妥,侧身护在沈慕白身前,却,意在保护枕黑。枕黑在沈慕白身边,又有哥哥护在身前,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仙人若肯让此物化形,宸可以将那处灵脉送予仙人。”容宸缓缓打开折扇,笑容里有些志在必得。灵脉对修仙之人,就意味着坐拥了一处金矿。倚靠着一处灵脉,足矣一个修仙之人开宗立派。 开宗立派,就意味着,一个人的仙途,将有徒子徒孙供养。天地异宝固然可遇不可求,可是,倾一派之力和一人之力相比,能够得到的几率会大大增加。修仙即是求取万分之一的几率,开宗立派的修仙之人破碎虚空,得道成仙的可能比散修大了许多。 沈慕白只觉得可笑。不说他对灵脉本就无所求,纵然是所求之物,也绝计不可能用枕黑去换。枕黑对沈慕白来说,是在心尖儿上的小小少女,没有拿枕黑去交换的可能。 游君已然是全然的愤怒了。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一段妖光。他站在沈慕白前面,沈慕白清晰的看见,有一瞬间游君修长洁白的手指,蓦然长出锋利尖锐的指甲。若非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手腕,沈慕白很是怀疑,被众多护卫围在中间的游君,此刻还有没有命。 沈慕白,其实是和袁不破很像的人。 他平素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对身边的人,难免流露出柔软和温柔。这种温柔让人错以为,他柔软可欺。但是,其实,他只是划分得分明而已。他身边接触的人不多,肯任之长随身侧的人,必定是已经在他心里的人,或者是,他默许一路陪伴的人。 这样的感情,无关情爱。只是,沈慕白把他们,划在自己人的范畴罢了。对于自己人,沈慕白总是可以柔软那么一须臾。只是,正是因为他将自己的柔软暴露给旁人,所以,对旁人的要求也就更高。他不许欺瞒和背叛,哪怕只有一丝,哪怕出于善意。许或沈慕白不会采取极端的报复方式,但是,从此之后,他永远不会对那人敞开心门。 而袁不破,他同样只是在乎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只是,他心里眼里的人,只得那么一个罢了。 枕黑,作为陪伴他走过漫长凄清的岁月,且生死相随的存在,早就已经在沈慕白心尖儿上。当有人要动他心尖上的人,沈慕白没有理由大度。 沈慕白望向容宸的眼睛,已经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宅男霸气威武 三十七。宅男威武霸气。 游君先动了手。 作为袁不破身边的右护法,游君的修为自然不低。但是整个流云峰,见过他真正动手的人寥寥无几。除却在他化形初期,练习的时候伺候在身边的人,见过游君动手的人,坟前的荒草,已经可以编成骨灰盒了。 他动手的速度不可谓不迅疾,但是到底记得掩饰自己冥豹一族的身份。他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线条流畅的银制面具,收起了背后的利爪,修长的五指之间,夹着薄刃,劲瘦的腰身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流矢一般,衣袂划破了空气,在空中之留下一道残影。 下一瞬,游君出现在容宸的身侧,指间夹着的利刃如同天然的生长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在容宸身边虚晃了几下。容宸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就看到了猩红的血液滴在了地上。他抬手擦过脸颊,四道长长的伤口从太阳穴划过他的鼻梁。 电光火石之间,游君有回到了沈慕白身边。枕黑跃到游君身上,用亮亮的粉色鼻头蹭了蹭游君的侧脸,是全然的亲昵。游君知道,他的小妹妹,在撒娇。 容宸身边的护卫简直大惊失色,领头的首领失声喊出“太子殿下”的称呼。 太子殿下。容宸的身份,终于浮出了水面。 宸,即为帝王居所。一出生就被冠以此字的少年,自幼就是按照储君的标准培养。心智涵养超然常人。即使此刻,他面上是淋漓的鲜血,依旧还能保持脸上的笑容。 “仙人这是何意?”容宸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游君身上,哪怕,方才是游君伤了他。在他眼里,游君只是任由沈慕白驱使的下人,他的一举一动,皆是沈慕白的授意。自然,询问的,是沈慕白而不是游君。 沈慕白从座上站了起来,几步踱到容宸身边,他周遭的侍卫纷纷后退,竟无人敢阻拦。他在容宸面前三步远处站定。 “太子殿下?”沈慕白扬起薄薄的唇,唇畔的弧度,竟然是嘲讽。这一刻,他就是袁不破。不是心软面瘫的沈慕白,而是行事无忌的袁不破。 袁不破的心中没有善恶,对于他来说,善我者即为善,恶我者即为恶。天下苍生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来都不怕,负尽苍生。 容宸到底是二十多岁的男子,哪怕如何干练,依旧是会怕的。沈慕白本身长得就极美,笑起来,更是惹人沉醉。可是这样的笑意在容宸看来,绝美,但是妖治。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涩,咽一口唾沫,都像是吞下了一把刀子。他的脊背很直,天家的尊严不允许他折腰。但是他的双腿已经颤栗,这样的颤栗无法克制。他脸上的血痕还没有擦干,额头上也渗出一层薄汗,平素的风仪已经不在,整个人都显得一场狼狈不堪。 “是。孤是宣德帝的太子。”容宸的唇抖了抖,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站直颤抖的双腿。“孤命令你……” 沈慕白唇边的笑意更甚,他勾起容宸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命令?嗯?” 容宸只觉得,自己的下办法仿佛被人捏碎,一股冰凉的寒气从与沈慕白接触的地方渗入骨髓,仿佛击碎了他的骨骼。沈慕白明明只是勾着他的下巴,他一偏头,就能避开。然而,他竟然连偏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孤请求你,请求仙人把你的宠物交给孤。”容宸的唇,血色已经褪尽了。 宠物两字一出口,游君指间的薄刃就开始互相摩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静的空气都仿佛凝固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渗人。 沈慕白收回了手。他转过了身,在窗边支起了下巴,望着窗外“说说吧,要她做什么?” 容宸的眼睛里,因为沈慕白的一句话,升起了亮光。虽然沈慕白背对着他,但是容宸知道,沈慕白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他走上前去,对着沈慕白,慎之又慎的跪了下去。他跪过父君,跪过天地,却不曾对旁人折腰过。但是这一跪,容宸跪得十分虔诚。膝盖和地面磕出沉闷的声响,让他身后的亲卫们都红了眼眶。 这对于一国太子来说,已经是折辱了。 然而,沈慕白不为所动。他甚至没有摆出一个避让的姿势,姿态坦然的,接受了一国太子的结结实实的一拜。容宸跪了下去,籍由跪拜的姿态,掩住眼底波动。容宸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上位者,戒急用忍。容宸也知道,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容宸抬起头,目光中,已经是全然的澄澈,他对沈慕白一拱手,朗声说道“仙人的宠物,正是我朝守护之兽。仙人不染凡尘日久,当不知晓,凡是此兽选出的帝王,都会带领我朝走向巅峰的繁荣。”言及此,容宸神色中有一些难掩的傲据。天家子都会有的傲据。 大抵,每个帝王的更迭,都喜欢将自己的来历和仙家扯上一些关系。天命所予,理所应当。仿佛只有这样,他们的王位才会稳固,才会理所应当的四海臣服。 枕黑还是全然的懵懂,她并不懂得守护兽的真正含义,只是天然的害怕,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会带给自己伤害。然而,游君毕竟虚长了许多的岁月,听到这三个字,他已然是全然的愤怒了。 有兽玄武,庇佑商周。商人炼北海玄铁,制铁链,镇玄武于龙脉之上,以庇商百年兴盛。后玄武殒,商亦没落矣。 有兽炙龙,庇佑朝德。炙龙现身战场之上,驱敌虏,鞭笞妖魔,助朝德开国拓土。炙龙即没,朝德君埋龙骨于寝,剥龙皮于御,抽龙筋制降魔鞭,守朝德百年祥瑞。 游君知道这些所谓护国神兽,都是一国之君为了满足即的私欲,编造出来的。异兽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守护一个国家兴旺的职责,他们得天独厚,却从来都是被人类压迫,剥削的种族。 容宸认定枕黑就是他们的护国神兽。因为他看得出来,虽然枕黑年纪尚小,但是周身漆黑,唯有四爪雪白,一双眼眸碧绿仿若有光华流转。这样的特征,除却眸色的细微差别,和他们容氏家传的图画里描绘的那一只噬恶猫别无二致。 至于曾经出现过的护国神兽,化形之后,都沦为容氏的禁脔。皇族惯有的贪婪,妄图融汇神兽的血脉。可惜,开国皇帝身边的噬恶猫和中兴之帝身边的噬恶猫都在为帝国择君,并且致上祝福之后,耗尽先天之力,迅速的死去。并没有为容家留下一丝血脉。 游君不知道本朝的神兽有怎样的下场,但是,总归不会很好就是了。如今,面前这人公开的觊觎他的幼妹,他只恨不得将容宸碎尸万段,哪里管的上什么因果循环。 是了,因果循环。容宸身上哪怕龙气式微,到底是上天选择的皇帝,若是无端杀害,游君难免沾染上因果,影响修为。 容宸没有感觉到游君的情绪变化,他对沈慕白复又低下头去,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恳请仙人以天下为重,许宸将此物带回帝都,为天下择英明之主。” 沈慕白轻轻一笑,眼角甚至拖出一段慵懒与不经意,他换了一只手支撑下巴,另一只手在枕黑细软的毛上划过。 那一笑,仿佛让容宸看到了什么希望。他膝行到沈慕白身边,对沈慕白重重的磕下一个头,道“此为攸关天下苍生的大公德,恳请仙人成全。” 沈慕白依旧笑着,只是,眼里已经是一派冰欺雪压的冷。他蓦然伸出脚,用鞋尖儿挑起容宸的下巴“你倒是说说,凭什么以为,她会选你?” “放肆!” 容宸的下巴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挑起。他身后的侍卫,已经拔剑出鞘。 游君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众人几乎没有看见他的动作,就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兵器坠地的声响。待到侍卫们反应过来,他们手中的剑,已经被斩断成两截。而一条细长的银链拴着的弧形刀刃,正被游君收回手中。 容宸看到周遭的一幕,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抬头的姿势让他显得异常的脆弱,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喉结滑动的动作。 他的眼睛已经被这始料未及的侮辱激得布满了血丝。宽大的袖口,掩住了他颤抖的双手。掌心已经有深深的指印,指甲刺破皮肤,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知道,沈慕白在激怒他,可是,他一定要忍。不然,他可能走不出去。 在生命面前,那些野心,是微不足道的。 容宸的下巴搁在沈慕白的鞋尖,不敢动弹。他的脸上血色已经褪尽,倒映在他眸底的,身沈慕白有些轻狂邪肆的微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是而已。 容宸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对沈慕白说“宸偶得一香,名曰梅髓,相传可吸引神兽。”梅髓被他小心的放在腰侧,此刻,容宸的手下意识的护住腰侧的香囊,仿佛,护住了他的盛世江山。 沈慕白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了,他看了一眼枕黑,那一眼中,是满满的疑惑。他家闺女,应该不会这么不讲卫生,喜欢粑粑蹶子……吧? 枕黑收到沈慕白疑惑的目光,瞬间炸毛,把身子一转,不屑的对着容宸甩了甩尾巴,然后拔开了沈慕白的衣襟,钻了进去。 沈慕白收回了抬着容宸下巴的脚,用手拢着衣襟里的枕黑,闲闲开口“如此,把容姝送去我青云宗为婢,你可愿意?” 容宸一下抬起了头,眼中一片寒芒“仙人可知,容姝是公主之尊……” “公主之尊。”沈慕白的嘴角勾出锋利的弧度,他一挥袖,一直在门外等候的青云宗婢女鱼贯而入,对沈慕白齐齐下跪。沈慕白打出一道轻柔的灵力,将她们托起,弹了弹洁白的指尖,沈慕白扬了扬下巴,对婢女们说道“来告诉这位太子殿下,在青云宗,你们称呼枕黑什么?” 四个婢女统一浅粉的衣衫,头上带着简洁却精致的钗寰,比之寻常世家的小姐也不差了。然而,她们仅仅是流云峰最末等的小丫鬟。此刻,这四个婢女盈盈下拜,声音轻柔婉转,对着在沈慕白衣襟中探出小脑袋的枕黑拜道“奴婢参见大小姐。” 容宸呆愣了片刻,喃喃无措“大小姐?” 沈慕白嘴角的笑意已经是冰冷。却锋利明艳如昔。 “太子殿下是不是以为,你们一个皇室的宫主,尊贵得过我青云宗流云峰的大小姐?尊贵得过袁某的掌上明珠?” 容宸勉强维持的笑脸,终于破碎了。他终于知道这个可怕的男人的身份,可是,已经太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关于护国神兽什么的,是湖绿,是湖绿。考据党轻拍~ 不要吐槽那个玄武和炙龙的名字了~叔是起名小苦手。 宅男终于霸气侧漏了,他该长大了 ☆、第38章 男神你傲娇了 三十八。男神,你傲娇了。 容宸身边带着许多的侍卫,却不代表着,他是没有修为在身的。事实上,作为一国太子,身后有诸多如狼似虎的弟弟,他必须做到,且要比别人更优秀才可以。所以,他早早拜入了仙门,随着国师修习道法。 自然,国师对他细细讲过,关于袁不破的传说。甚至,他和其他人相比,对袁不破的强大有着更为直观的感受。 相传,太祖皇帝天下初定,曾经打压过修仙门派,出重兵围剿。许多小宗门都如此湮灭,修仙界人人自危。最终,太祖皇帝将目标定在了修仙界第一宗门,青云宗上。他曾经发动了十万大军,将青云宗团团包围,屠戮了周围的村庄。 那时候,青云宗视而不见。然而,当太祖皇帝以为修仙之人也惧怕他的天子之威的时刻,袁不破却让他尝到了人生中第一个败绩。那日,重兵围山,兵戎相逼。太祖皇帝志得意满的等着修仙第一宗门的臣服。却等来了十万大军皆飞灰的消息。 青云宗按捺不动,哪怕宗门脚下的村庄被屠戮殆尽,也未见一个青云宗门人伸以援手。可是,当太祖皇帝的大军开始攻击青云宗的结界的时候,一人乘云而出,挥手之间,千军万马灰飞烟灭。 这不是属于人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只属于袁不破。 之后的很多年,太祖皇帝对这此败绩念念不忘,却不是心怀仇恨。而是,敬畏。那个战无不胜的开国先祖,将那一道乘云而来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底,蓦然震撼,心悦诚服。他对后人说,天下之地,一人翻手可覆,吾家子孙不可犯之。 袁不破。容宸没有想过,眼前这个状似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居然是传说中的人物。容宸的脸上血色褪尽,再无一丝风仪。此刻,他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痕,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狼狈。 “你不能……不,你不能……”容宸的唇抖动着,音节破碎在唇齿,却抖露出心底清晰的颤栗。他知道,有些东西,譬如这江山,他可能真的会失去了。 颤抖的手指握住沈慕白的白色靴子,沈慕白皱了一下眉头,将容宸的手振开。他并不在乎,这江山是谁的,容宸觊觎了他家闺女,却未尝不可能是一个好皇帝。他不否定天家长大的孩子的治国才能,同样,他也不会帮助这天下做出选择。 天下是什么,不过是百态的浮生而已。沈慕白的心头忽然动了动,长久束缚着他的东西,仿佛轰然破碎,他恍然觉得,这一次,他真的向袁不破步步靠近。他是沈慕白,但是,他也是袁不破。 袁不破没有朋友。在他寂静又凄清的年华里,他只有自己。所以,沈慕白也拥有自己。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爱人,他只需要自己。 长久以来,在心中潜伏着的躁动忽然平息了。沈慕白忽然很想见一见袁不破,或许,再见面的时候,他可以给袁不破一个拥抱。告诉他,他很想他。 只是,眼下,这是一片残局。 沈慕白缓缓的向包厢之外走去,他背对着容宸,没有回头,安静的包厢中,飘散着清冷的男音。他说“你们家的事情,本君不参与。同样,本君的枕黑,也不许你们觊觎。” 容宸狼狈的瘫在包厢里的地上,被身边的侍卫迅速的扶起。随着沈慕白走出包厢,包厢里的空气仿佛温暖流动了起来。屋内剩下的人,却仿佛冷冻了之后融化的猪肉,失却了周身的力气,连站立,都有些勉强。 沈慕白不必对容宸动手了。他已经看到,在容宸踏入房间的时刻,他身后奄奄一息的金龙,终于碎裂成点滴的流光。回天乏术。容宸自绝帝王之路。 修仙之人本就是淡漠,朝代更迭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流逝的时间而已。对于袁不破来说,尤为如此。而沈慕白对这朝代并没有归属感,何况,连日的修炼,已经让他心境越发高绝。谁当皇帝,贤明与否,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何况,换掉一个龙气衰微的太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只是这些,都和沈慕白无关了。沈慕白踏出包厢,看见容拓紧张询问的脸。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和身边的婢女一起平地消失了。 容拓下意识的向沈慕白的方向追了两步,却最终苦笑着停了下来。他知道,有些人,是真正的一期一会。可能,终他一生,也不可能在遇见那样一个人。面容如浮冰碎雪,衣衫如云染。 后来的日子,当容拓君临天下,他曾经问自己,会不会觉得后悔。然后,他看着身后的一片虚茫,无声苦笑。这是他的一生,他自己苦心孤诣的谋划,算计了别人也算计了自己之后,才得到的一生。 问君悔不悔,问君悔不悔。故人不相问,纵悔说与谁? 容拓戎马一生,纵然有弑兄的恶名,但是到底,不失为一个好皇帝。史书贯穿前尘,牵挽来世,到底,让容拓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终他一生,他没有再遇见那个人。 沈慕白先是回了一趟青云宗的别院,通知众人上路。而后,便踏上了通往襄樊的路程。这一次,他们没有同行之人,此后,也不会再有。 沈慕白躺在袁男神的豪华马车里的软塌上,微微闭上眼睛。枕黑趴在沈慕白腿上,懒洋洋的甩着尾巴。在马车缓缓的开动以后,枕黑有些疑惑的冲着平素游君坐着的圈椅叫唤了两声。 沈慕白懒懒的抬起眼睛,把他家姑娘抓起来,放在了肩膀上,才道“游臧要化形了,游君带着他先回青云宗,粑粑带你办完事情就能见到他们了。” 枕黑有些疑惑的“喵~”了一声,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有些吓到她了,小姑娘粘沈慕白粘得紧。她有些不能理解化形是什么意思,但是一向善解“猫”意思的沈慕白无心给她解释。只能将一点精纯的灵力迫出体外,任由枕黑吸收修炼,无声的安抚他家受了惊吓的小姑娘。 沈慕白闭上眼睛,如同往常一样,陷入了修炼之中。他已经许久不曾跨入混沌之海,所谓修行,只是一次一次的调动周身的灵力,按照筋脉游走,使他熟悉身体的七经八脉。他也很久,没有见过袁不破了。 沈慕白细细回想,这种状况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抵是,他在集市上莫名其妙的捡到容小胖七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开始,沈慕白就进不去内府。仿佛是袁不破在隐隐对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就好像,小的时候,我们对同桌或者小伙伴儿的占有欲。你不单单和我一个人好,我就也不和你好就好了。 沈慕白当时只觉得焦躁,可是如今,却只觉得他家男神有点……可爱。 神佛走下神坛,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一个高绝的男子,绝似神佛了这些年月,却因为你的存在而被赋予了寻常情绪。这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你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了?沈慕白这样揣测着,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这样的笑,和沈慕白对容宸展露的微笑不同。这个微笑是澄净的,甚至,是不被他自己察觉的。却是,最发自内心的。 这个时候的沈慕白并不知道,此后的日子里,他的确学会了用表情表现喜怒哀乐。可是,这世上能够真正牵动他情绪的人,却只得一个。那人在他混沌未开的时刻,就悍然的掌控了他全部的喜乐,而后的日子,更是费尽心机的将他和他人“隔绝”。 袁不破不许别人走近沈慕白的内心,他囚了他。等沈慕白发觉的时刻,他却连挣脱都不忍心。沈慕白固步自封,心里眼里,也只得那一个人。 在情爱之事里,袁不破的所作所为偏向残忍,可是,被他如此对待那人,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可。大抵最初的时候,爱情里总有那么一些自以为是,可是到了最后,就成了两个人的甘心。 马车的帷幔为一只洁白的手撩起,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在宽敞的马车之中碎落成细碎的流光。沈慕白阖上双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射下一小片阴影。袁不破的睫毛很长,但是并不上翘。此刻沈慕白闭上眼,竟蓦然生出一种静好的感觉。 他走过尘世,走过并不漫长的时光。他领略了这世间的蜚短流长,而后,他开始返身自重。沈慕白终于明白,他并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亲人,也不需要过多的陪伴。有些路,只适合一个人走,哪怕是踽踽独行,也只得一个人。 沈慕白不是不相信这个世界。只是,经过了这些事情,有些人,已经不在他心上。 沈慕白现在,只想见一见袁不破。他忘却了万千前尘,却依稀觉得,这个世上,他唯一能够相信的,也就唯独袁不破一个了。他可以仰仗的,且安心仰仗不觉得的愧怍的,也不过是袁不破一个了。 沈慕白从冗长的思绪中抽身。他缓缓的放下马车的帷幔,马车里并没有点蜡烛,镶嵌在马车壁上的夜明珠也被罩子罩起。和来时的喧嚣不同,此刻,昏暗的马车形成了一个静谧的空间,枕黑也难得乖巧的伏在沈慕白肩上。 沈慕白运转了周身的灵力,悄然入定。他小心的抽出一缕元神探入内府。本来做好了被弹出来的打算,但是这一次,让沈慕白意外的是,他竟然进入了阔别多日的内府之地。 内府之内没有日月,但是如果袁不破想,是可以模拟出日月的更迭的。此刻,内府是明月当空的夜。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沈慕白,仰头喝尽了壶中的酒。 精致的玉壶被随手丢弃,最终化为点点飞尘。 皓月当空。沈慕白忽然觉得,心跳如鼓。 作者有话要说:袁不破下章就出来了。。。该和老白小别胜新婚了~ 然后,容拓番外来一发,虐容宸,不喜慎入【估计看容宸被虐是喜闻乐见的事情吧……捂脸跑~】 ☆、第39章 小别胜新婚什么的还真是有点羞涩呢 三十九。小别胜新婚什么的,还真是有点羞涩呢。 袁不破在喝酒。 沈慕白的印象中,袁不破总是很爱喝酒。虽然内府之内,所有的入口之物,都是袁不破的灵气凝成,但是袁不破喝着那一个小玉壶之中的酒,衬着这内府之内,颓靡的月色,就仿佛他真的在借酒消愁。 沈慕白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的,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袁不破了。或许时日不久,和袁不破独自走过的漫长的岁月相比,和之后沈慕白和袁不破需要相携走过的时光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可是,沈慕白就是感觉过了许久。直到再一次见到袁不破,他才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 袁不破将喝空的酒壶扔在地上,酒壶与地面一接触,就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了一片飞尘。他斜倚在斜栏上,一只手打着围栏,一条腿屈起,一条腿伸直。他的神色十分的恹恹,眼底都是一片空茫。 袁不破用灵力塑就出来的酒,无论从口感还是香气来说,都和实物别无二致。沈慕白细细的嗅闻着空气中的酒气,微微皱眉。空气中的酒气十分浓郁,沈慕白可以断定,袁不破应该喝了不少了。 袁不破爱酒,可是,在沈慕白面前,他总是克制的,浅尝辄止,乐而有度。至少在沈慕白面前,袁不破未曾有过如此放浪的时刻。 袁不破的一头长发被松松的拢住,在发梢结成一个摇摇欲坠的结,仿佛这一头青丝,随时都有可能散落开去。 沈慕白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他什么也不用说了。袁不破应该懂他,甚至,比他更能敏锐的把握他的心里变化。所以,沈慕白对袁不破,从来都不需要道歉,不需要相互剖白。他们对视一眼,就能明晓心中千回百转的情绪。 所以,沈慕白只需要走到袁不破身边。 他踏过混沌之海细碎的沙尘,拾阶而上,足音清浅的走到袁不破背后。袁不破没有回头。他浅浅的阖上了眼,仿佛喝醉了,而后沉沉睡去。 鬼使神差的,沈慕白将袁不破发梢松松的系着的发带拽了下去,袁不破的一头长发散开,状似浅眠的人没有睁开眼睛,反而顺着那只手蓦的一拉,将沈慕白拉坐到栏杆边的石台上。石台有些细微的凉意,沈慕白有些不自在的微微蹭了几下。 腰肢被牢牢的圈住,腿部传来更为冰凉的触觉。袁不破整个人顺势躺在沈慕白的腿上,长长的发如同流墨一般,铺陈到沈慕白的腿上,几缕发丝滑落,有些俏皮的缠绕在沈慕白的脚踝。 袁不破的身上很冷,反而显得沈慕白身下的石台有了几分温暖。 袁不破此刻,是又有些侧躺的姿态。石台有些显得拥挤,袁不破圈住沈慕白的腰肢,用冰凉的侧脸在沈慕白腿上蹭了蹭。动作之间,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沈慕白迅速出手,扣住袁不破的肩膀,防止他掉下去。下意识的低声轻呼“阿破,小心一点。” 被沈慕白扣住的肩膀,传来依稀的暖意,让袁不破非常舒适,却又有些不满足。他用力的蹭了蹭沈慕白的腿,方才半起了身子,一挥手,将方才饮酒的凉亭变成了一张大床。四面拉下来的帷幔遮住了床上的景色,却依稀可见,两个欣长的身影的纠葛。 袁不破仿佛真的醉了,他修长柔韧的躯体缠住了沈慕白的。冰凉的体温和温暖的体温相互融合。袁不破用四肢和沈慕白死死纠缠,两人相贴,交颈而卧。那姿态,已经是暧昧了,偏偏,两个人呢都做的自然而然,莫说内府之中不可能有外人,即使有,也察觉不出这两个人的丝毫不妥。 沈慕白对于袁不破贴过来的身躯,倒是没有大惊小怪。袁不破素来体温偏低,沈慕白却温度正好。所以,袁不破总喜欢和沈慕白身体接触。沈慕白自然也不吝为袁不破提供些许温暖。 袁不破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此刻,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额头对额头。沈慕白的呼吸被袁不破呼出的气息占满。呼吸之间是袁不破身上清冷的气息,有夹杂着霸道的酒香。 这样霸道的酒香,必然是极凛冽的酒。沈慕白不懂喝酒,可是,和袁不破相处日久,也见识了几种名酒。烈酒和淡酒,这他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沈慕白微微皱眉,对袁不破说道“阿破,怎么喝这样烈的酒,伤身的。”其实,都是灵气凝成,烈酒或者淡酒,根本没什么区别。沈慕白不是不懂这一点,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担心。 沈慕白这样的人,如果对一个人温柔,就势必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袁不破有些随意的一笑,霸道的把沈慕白拥得更紧。他醉了,这是绝佳的借口。和沈慕白的微小距离终于不见,袁不破心满意足的和沈慕白额头抵在了一起。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沈慕白的,忽然,袁不破伸出舌头,飞快的舔过沈慕白柔软的唇瓣。 沈慕白愣了愣。他有些呆呆的望着袁不破被酒色润泽的唇瓣,然后缓缓地,伸出柔软的舌尖,在唇瓣上舔了一下。这缓慢的一下,仿佛给了袁不破什么暗示,袁不破的呼吸,骤然急促了。 此刻,两个人的面容是别无二致,唯有眉间的一刃红痕,是最为显著的的区别。沈慕白没有喝酒,却感觉,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七分醉意。他有些迷醉的凑近袁不破,循着他唇齿间的醇香,一点一点的细嗅。 袁不破一声轻笑。他的半身根本什么都不懂。不懂那些经年的守候,不懂那种年年岁岁,日日叠加的欲念。所以,才敢如此放肆。袁不破对于这一点,却是非常满意。 他不怕他的半身满身风雨,染遍红尘。只是,那些色彩,必须是由他一手渲染开来的。沈慕白不懂得情爱,没有关系,他可以一点一点的教会他。 一念生。 袁不破的手指如同合拢的花瓣,虚拢在沈慕白洁白的后颈。他的手指是全然的冰冷,和指下洁白细腻的皮肤不同。手指纤长,骨肉匀亭。袁不破的指腹一丝茧子也无,完全的贴合在沈慕白后颈最为敏1感的皮肤上,汲取着难得的温度。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让对面的男人低下了头颅。袁不破扬起脸,寒星也似的眼睛微闭,准确的噙住相同弧度的柔软。半躺在石台上的男人动作一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却霸道的不容抗拒。 沈慕白顺着他的力道低头,而后,感觉到了唇畔真实的,寒凉的触觉。一条滑腻的舌细细舔过他的唇珠,然后,划到嘴角。袁不破的吻和袁不破的人不同,他的吻异常柔和耐心。他一遍一遍的舔舐着沈慕白的唇瓣,直到沈慕白轻启薄唇。而后,如法炮制般的,叩开了沈慕白的牙关。 沈慕白的眼睛里,闪过了类似疑惑的情绪。袁不破一直是双目微闭的姿势,可是,这内府中的任何变幻,哪里能逃得过他的监控。对于沈慕白的疑惑,他只是微微一笑,一直放在沈慕白颈后的手,却并没有放开。 沈慕白之前全无经验可循。当袁不破的舌伸进他的嘴里,一一扫过他的唇齿,撩逗着他的舌头与之共舞的时候,沈慕白想到的只是,幸好,我中午没吃那道蒜泥茄子。 似乎感受到沈慕白的神游天外,袁不破不动声色的伸出了另一只手,在沈慕白的腰间猛然施力,将沈慕白拉近了他的怀里。 袁不破的动作实际上非常温柔,所以,当他离开沈慕白的唇的时候,沈慕白的唇只是被沾上了一层水光,并没有红肿破皮。 沈慕白抬起手,洁白的指尖扫过自己的嘴角。然后,撞进袁不破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的眼里。 袁不破轻笑出声,算是完成了他们之间的,真正意义上的吻。这一次,沈慕白和袁不破都是全然清醒,并且没有丝毫的掩饰。 “笨蛋。”袁不破伸手把沈慕白拥进怀里,在他耳边一声轻哼。似乎是在嗔怨他识人不清,又似乎,在怨他不解情深。然而,最终袁不破什么也没说。他觉得,他和沈慕白之间,并不需要冗长的内心剖白,也不要所谓的情深表白。 真正的情深是说不出来的,就好像,春来花会开,秋来叶会落一样自然。或许寡淡,但是却是经年不变。 “阿破,你……”沈慕白抚上袁不破紧握在他腰间的手。两个人的手从外观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若是触摸上去,就很容易发现,沈慕白的手是款款的暖意,而袁不破的手,就非常的凉。 沈慕白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同样,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他慢慢的靠在袁不破身上,将他的体温传递给袁不破。他记得,曾经袁不破说过“天下的酒,无论什么品种,无论贵贱,都不过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取暖。” 大概,最初的时候,沈慕白只是想温暖一下这人寂静又凄清的年华,可是后来,他纵容了袁不破。哪怕袁不破在他的人生中攻城掠地,哪怕,袁不破希望他固步自封。沈慕白并不觉得委屈,甚至,只觉得窝心。 因为,这世间有很多爱情,就是始于最初微薄的愿望的。 所以,沈慕白最终什么也没说,他选择了陪伴。甚至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袁不破不相信什么海誓山盟,他只相信自己。沈慕白亦然。 嘴角一抹同样的弧度,两个人在混沌之海虚拟的夜色中静静相拥。天地间只有两人,寂静的夜里也只能听见两人的絮语。 “回去以后送你一个礼物。” “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好吧,阿破。”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一吻哈~ 事实证明,新婚没有那什么什么的,叔还真的就好意思~ 求不打脸,跑~ ☆、第40章 容拓番外没有明天 三十九。容拓番外。没有明天。 容拓捏了捏眉心,微微阖上了双眼。这是他君临天下的第十五年,朝堂在他铁血的镇压下,还算是风平浪静。他筹备多年,于年初的时候,已经挥军直下,直去异族腹地。 天下之大,四海臣服。 这是他最初的时候,立下的夙愿,如今,已经实现了大半了。容拓是天生的皇帝,除却最初的时候,囚禁了上皇,虐杀了太子,自取了皇位。他并没有任何旁人能够指责的地方。国泰民安,兵强马壮。甚至,后宫子嗣丰盈。他已经做好了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一切,功绩直逼开国太祖。 如今,他最大的孩子已经十五岁,这个在他登位之初,由他的正宫所出的孩子,行事举动一丝不错,是朝堂中选立太子呼声最高的人物。 容拓没有立太子。甚至,后来的很多年,容拓对他的兄长,当时的太子容宸的虐杀,还让当时见闻的宫人色变。乃至,容氏一族,后来立下了不立太子的规矩。太子之位,在容氏的江山里,仿佛成为一种不祥。 容拓一寸一寸的捏碎了容宸的每一根骨头。筑基的修士恢复能力比纯粹的凡夫俗子强了许多,所以,不待容拓全日捏碎,容宸的骨头便自己愈合。而后,便会迎来新的一轮的折磨。筑基修士的骨骼同样强韧,可是容拓若是愿意,他的师门中的师兄师姐还是很愿意帮他这个小忙的。 那是皇宫中最惨烈的一个盛夏。每一天晚上,住在后宫的上皇和皇太后都能听见他们的亲生儿子的哀叫。直到上皇终于熬不住,交出了藏得隐秘的传国玉玺,容拓才施舍给容宸一个痛快。然后,开始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可是,他并不是事事顺心。譬如,面前摆着的一封奏折。 奏折里,有言官上书,锦王京城走马,行事霸道无忌,上当斥责之。言死谏,这个言官容拓依稀记得,他出自一个宿儒之家,一家以清贵闻名。这件事处理不好,得罪的就是天下的儒生。 若是他参奏的是别人,容拓肯定是二话不说的降罪。可惜,那个言官参奏的,偏僻就是锦王殿下,是容拓的一母同胞,皇七子,容瑾。所以,容拓觉得,他有必要和他家小七好好谈一谈了。 印象中的容小胖七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鲜衣怒马的青年。他的衣襟上甚至还别着街上少女送的杏花,一身微醺的酒气,就这样来到了容拓的御书房。只是,即使是这样落拓不羁的形象,容瑾的礼仪也一丝不错。 跪地,叩拜,起身。随着容瑾的动作,他衣襟上的杏花被揉散,散落在御书房的地上,零零碎碎的粉白,似有若无的香气。 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忽然就这样恪守礼仪,容拓张了张嘴,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称孤道寡,最初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成为孤家寡人。 挥挥手让容宸起身,容拓将书案上摊着的走着扔给容瑾。容瑾站起来之后,略略翻过,嘴角噙着一抹坏笑,对容拓说道“这人文采不错。” 容拓对容瑾的满不在乎有些不满,不由沉声道“这个月的第六封,你怎么得罪这个言官了?” 容瑾向上吹了一口气,这口气冲起他额前的一小缕头发,让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显现出几分俏皮。无所得的将奏折放入自己怀里,对容拓扯开一个有些渗人的微笑,容瑾才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把人欺负狠了。”然后恶作剧的补上了一句“在床上。” “你……”容拓伸出一只手指着容瑾,神色里有些目瞪口呆。半响之后才颓然的放下手“罢了,随你喜欢吧。反正,朕有这么多儿子,到时候随便过继给你一个就好了。” 容瑾嘿嘿一笑,对容拓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那谢过皇兄了。” 容拓挥挥手让容瑾出去,单手撑着昏沉的头颅,整个人疲惫的支在桌子上,全身的重量都倾压在指着桌子的手肘上。 容瑾在容拓抬头的空档,缓缓地看了容拓一眼,最终,倒退着退了出去。当御书房的大门合拢的时候,方才还嬉笑怒骂的青年,瞬间变成了冰冷的表情。他在御书房外最后一拜,全了礼节。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额头抵上御书房冰冷的瓷砖的时候,丰厚的唇咬出的嘴型。 他说,哥哥,祝你坐拥江山,永享……万世孤独。 世人都道锦王圣眷正浓,十五岁就封王,更是没有被遣往封地,而是被留在了京城。方便皇帝日日召见。然而,事实却是冷暖自知。容瑾是非常敏锐的孩子,从他的哥哥当上皇帝的那一刻开始,他和他的二哥,就只是君与臣了。 到了最后,容瑾不得不用断袖为借口,消除容拓的戒备。毕竟,被一国之君惦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并且,反正他是断袖,绝了子嗣,他二哥就不必担心他觊觎身下的龙椅了。至于后来他假戏真做,容瑾只能说一句,世事难料。 御书房又恢复了寂静。容拓捏了捏眉心。他的鬓角还没有华发,四十多岁的人了,因为修真的缘故,老得格外的慢。可是,容拓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天道的眷恋。修仙修仙,修得最后只剩下了时间。 他提起手中的朱砂笔,一本一本的批着奏折。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所以,一定要走下去,哪怕是跪着,也一定要走下去。 一直到明月当空,容拓才停下手中的笔。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和脖颈,而后缓缓的站起了身。今夜的月亮很美,美的仿佛当年。 跟在他身边侍候的老太监为他地上一个小坛子,坛子里面装着一些米粒苞谷之类的东西。容拓抓起一把,洒在了御书房前的空地上。老太监站在容拓身边,已经没有了规劝的话语。 最初的时候,老太监曾经对容拓说过,皇上,鸟都是有夜盲症的,它们晚上不会出来。可是容拓却固执的反驳说,朕明明在晚上看见过这些鸟儿吃食的,见到过的。时长日久,老太监也渐渐不再规劝,只是每个月色明朗的夜,准备一坛苞谷,然后在容拓走后,吩咐小太监把容拓撒下的苞谷收拾干净。 容拓扪心自问,他清醒的知道,自己袁不破不是喜欢。许或,是一种遗憾吧。一种明明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了一个传说,明明有和那人把酒同游的机会,最终却生生错过的遗憾。 他苦心孤诣的设下了一个局。从最初得知青云宗宗主出游开始。 容拓是皇妃的儿子,论起出身只是平平。他的母妃的地位不上不下,上面有皇后,有皇贵妃,却也比其他的贵人答应强了一点。他的母妃长相只是清秀,却接连能够平安生下两个儿子,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容拓知道,他母妃最大的底牌,就是母亲的外祖,是青云宗的内门弟子。 他母妃的外祖在袁不破执掌青云宗的时刻拜入青云宗,自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的辛秘。譬如,他曾经在整理袁不破的书案的时候,偶然得知了冥豹一族有一只和噬恶猫混血的妖兽。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留了一个心,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入宫了的外孙女。 容拓守着这个秘密,收了很多年。他在最初的时候,是无心帝位的。可是,太子的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开始自保。 容拓做的很好,掌控军权,在皇宫中埋下暗桩。他做的,就和每一场皇家斗争里的皇子做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提前对容宸进行了监控,当他知道容宸满天下寻找护国伸手噬恶猫的时候,容拓就出手了。 计划开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很不确定。袁不破是出了名的心性坚定,冷漠无情。他并不能有全然的把握让袁不破帮助他。但是,他不得不一试。这是真正的天下之安,系于一人。这一场天家的兄弟之争,最终的谁输谁赢,只取决于一个人的一心一念。 容拓和容宸不同,他并不需要倚靠护国神兽翻身,所以,他就显得更从容了一些。不是容宸自大且莫名其妙的请求,而是旁敲侧击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容拓知道,自己只要保证袁不破不插手此事,那么,他便算是赢了。 沈慕白,或者说袁不破,对于容拓来说,就像是一生难解的结。容拓靠近了沈慕白,沈慕白接纳了容拓。沈慕白戳穿了容拓,沈慕白成全了容拓。容拓觉得,自己欠下了一个非常大的人情,但是,那个债主根本不屑于他去偿还。 容拓撒下了今晚的最后一把苞谷。他不是很确定,那一晚的袁不破,是用灵力幻化出的麻雀,还是用用什么方法吸引了夜盲的麻雀。那夜的场景已经不可复制,在他的回忆里潜藏,不时翻涌而起,提醒着他,自己辜负了什么,放弃了什么。 袁不破那样的人,一生遇见一次,得到他的青眼已经是不易,何来奢求他一次一次的原谅呢。 容拓无声苦笑,从一个已经有些陈旧的锦囊里取出了一个冰碗,碗里的石榴鲜艳如血,只是,已经所剩无多。那是那夜沈慕白剩下,却被他鬼使神差一般的收藏起来的石榴。这些年,他每一次重复喂鸟的动作之后,就会拿出来吃一粒,那么满满一碗的石榴籽,终于也要吃尽了。 容拓仔细的捻起一粒石榴,用舌尖轻轻碾碎,碗里的石榴已经被吃尽了。容拓有些惆怅又有些释然的望向空了的碗,最终将它轻轻的放在御书房前的空地上。他知道,天明之后,这里一丝痕迹也不会剩下。 人的一声,总是要经历很多事情的。有些事,譬如暗伤,隐疾,再譬如不能平的心事,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然而,相比无限的省略号而言,自己填上一个句号总是好的。 毕竟,如果断了念想,说不定总有那么一天,就真的不会在想了。 容拓转身回返,对一旁静立的老太监吩咐道“明天以后,不用在准备这个了。” “诺。”老太监并不多眼,捧着手里的小坛子,佝偻的身影被月色拉得很长很长。 没有然后7,都结束7。作者有话要说物了~:然后……步小包子出来冒泡。再然后,就是那个男神给阿宅的礼 ☆、第41章 男神是醋了吧?是吧? 沈慕白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忽然红了脸。 他并不觉得,袁不破亲了他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相反的,他甚至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不是不会羞涩。 枕黑骤然睁开了碧绿的眼睛,冲着沈慕白“喵”了一声,然后有些不满的从自己柔软的窝里爬了出来,慢腾腾的挪到沈慕白脚边。小姑娘伸出细细的小爪子勾住沈慕白的裤子,一点一点的蹭到了沈慕白的膝盖上。 沈慕白看他家闺女玩得自得其乐,也就没伸手把她直接捞上来。直到枕黑窝在了他的腿上,沈慕白才发现,自己正倚在马车的软塌上。坐姿和入定之前一模一样,可是,周遭的事物摆放已经换了许多。 最为显著的是,他家闺女在这个还算宽敞的马车里,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小姑娘的小窝是一个编织精致的竹篮,竹篮里放着绣工精致的鹅毛小枕头。枕头做的非常柔软,枕黑可以卧在上面,几乎就会陷下去。 听见了马车里的轻微响动,水云方才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沈慕白注意到,水云已经换上了轻薄的春衫。一身粉嫩的少女,却意外的端庄。 他挑了挑眉,顺手掀开窗帷,窗外,已然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他们一行人在官路上缓慢的走,车夫赶着马车,慢腾腾的腾挪。官道旁边是肥沃的稻田,稻田里有一层浅浅的绿,让人心生柔软。 水云垂着头,顺手整理了一下滑落到地上的毛毯,向沈慕白回道“尊主入定已然二月有余,如今我们已经临近襄樊。” 沈慕白有些惊愕,平素他入定的是时候,通常只需要一夜的时间。这一次,却用了两个多月。也就是说,他和袁不破……接吻了两个月? 被这个诡异的联想惊到,沈慕白的嘴角有些抽搐。但是他迅速稳定了表情,问道“步家幼子的生辰是什么时日?” “两日之后。” 沈慕白“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说起来,比起去襄樊步家,此刻,他更希望回到青云宗。因为,他男神说,有一个礼物送给他。 小爷的男神要送礼物给小爷艾玛好星湖 主角什么的是神马东西,小爷才不在乎呢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家家家 沈慕白暂时屏蔽掉自己心中疯狂刷屏的小剧场,才能分出心来理顺一下目前的情况。青云宗小分队如今只剩下三个主要人物,他,枕黑,水云。他们的目的地近在咫尺。袁男神曾经说过,到了步家,只需要把一切教给他就可以了。所以,只要顺利到达步家,沈慕白就算是完成阶段性任务了。 水云退出了马车,宽敞的马车里,只剩下了沈慕白和枕黑。见沈慕白从入定中醒来,水云吩咐了车夫全速前行,一路无话,直抵襄樊。 到达襄樊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十分。进入襄樊城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一个城市扑面而来的喜气。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手里或多或少的攥着几枚铜钱,据说是步家家主一早就命令家丁撒下,给自己小儿子积福的。 在城门的不远处,也撑起了施粥的铺子,施粥的人的衣角绣着步家的印记。不显眼,却不能忽略。 这是步家近百年来,天赋最好的孩子,步家家主自然是重视非常的。修仙世家的孩子,说是两岁生日宴上测试天分,实际上,都是偷偷测过的。这个单系天灵根的孩子,的确是非常好的根骨。 今天控制这副身体的,是袁不破。沈慕白在内府沉眠。被袁不破小心的抱到混沌之海中央的莲花上,莲花的香气滋养着他的灵魂,虽然沈慕白如今的灵魂已经稳固,但是,聊有生胜无。 袁不破束起了一头墨发,束了冠的男子,本来就是欺冰赛雪的面容,此刻更是显得锋利。他没有带着随行的小婢,而是只带了水云一人。也没有祭出青云宗的名号,袁不破十分低调的来到了步家大宅。 步家家丁的素质还好,见袁不破没有拿出请柬,也还是客气的请他进去,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喜气。 袁不破走进步家大宅,仿佛闲逛一般的走了几圈。水云一步一步的跟在他身后,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这不正常,一个小小少女,十多年没有回家,却并不动容。这样的人,不是心性坚定如袁不破,就是异常的冷漠无情。 袁不破无意探究水云是前者还是后者,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他此行要找的人。步家幼子。此刻,这个孩子,还没有被正式命名。 小小的孩子被奶娘抱着,周遭围绕着步家修为最高深的几个长老。幼儿最容易被下咒诅咒,这是他们步家的希望,不容有失。 袁不破的到来,没有惊动孩子身边的任何人。反而是小小的孩童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声嘶力竭的哭闹了起来。长老们本来有些松散懈怠的情绪被一扫而空,纷纷紧张的围绕在孩子身边来。 袁不破缓缓的走到那个小小的孩子身边,没有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便用一根手指点在了孩子的眉头。孩子停止了抽噎,有些懵懂的睁开水汪汪的眼睛。这个孩子一哭就是眉眼通红,非常惹人怜惜。 可惜,他遇见的,是袁不破。袁不破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而后,便将孩子还给了来不及反应的奶娘。 他从步家幼子的眉心,抽出了一缕龙息。这是很多年前,他助腾蛇化龙的时候,赠与腾蛇的。腾蛇将这缕龙息融入血脉,代代传承。 天道残忍,却给洪荒遗种留下一缕生机。他们将各自的血脉传承下去,和曾经最为幼小的人族媾1合。几世,几十世,几百世,洪荒遗种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刻。而对于成年的腾蛇来说,祖龙的龙息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对于幼小的腾蛇来说,祖龙的龙息却会完全压制住他们的腾蛇血脉,反而不利于腾蛇的成长。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许或一同历经洪荒,许或同为天地间的异类,袁不破对于饕餮腾蛇神兽,总是心存些微的善意的。况且,长日无聊,这世间的生物总是要靠一些旧的东西,才活得下去。 袁不破收回了残存在步风尘血脉里的龙息之后,围绕在步风尘周围的长老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抱着步风尘查看。剩下的几个长老隐隐呈现出把袁不破包围起来的趋势,却并没有敢轻举妄动。 “前辈这是何意?”眉发全白的老者抱住步风尘,也抱住了步家的希望。他的姿势决定了他不好对袁不破参拜。修真界一向以修为论辈分,他并不知道袁不破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是总归是他所不能及的。 袁不破抿了抿唇,才施舍了一句话“你家家主自知。”血脉之说是一个家族最后的底牌,只有家主才能知晓。袁不破不愿对步家人多做解释,长老也察觉不出步风尘有何不妥,所以也不好纠缠。 反倒是水云对眉发皆白的老者福了福身,温声言道“步家水云参见世伯。”她周身都是温婉端庄的风仪,让人见之忘俗。步家的小姐夫人们,端的是被生生压了一头。水云看着四周闻讯赶来的步家人,眼底有一抹快意的微笑,并且,走近袁不破些许。 袁不破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让水云周身寒凉,如坠冰窖。 可是,水云的声音到底让老者神色舒缓了一些。步水云,既然是步家的后生,断没有引人谋害族人的道理。步家人不是天真的相信什么血脉亲情,只是步家千百年来仿佛被人庇佑,一旦有人谋害族人,必定七窍流血而死。 步家的家主,已经闻讯赶来了。他紧紧的盯着袁不破看了半响,而又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对袁不破言道“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袁不破微微颔首,跟着步家家主来到了他的书房。进入书房之后,袁不破随意的坐在了摆在正中的椅子上。步家家主步非道恭敬的立在一旁,心中百转。 “尊主此次群尊驾临,可是为了小儿之事?”步非道最终出声询问。 袁不破“嗯”了一声,“此子之后尚有前途,若遇磨难,尔必使其遭受磨砺。” 步非道恭敬的应下,而后将袁不破起身离开。水云正要跟上,却被步非道扯住了袖子。对于这个庶妹,步非道没什么感情,但是他不免要叮嘱一番,免得祸及家族。 水云静静的听完步非道的叮嘱,而后,转身离开。她的眼底是全然的冷漠,以及,孤注一掷。对于步非道的叮嘱,她并没有听进去。 水云永远记得,那个初春的夜晚。当她悄悄走入袁不破下榻的房间,本以为会看见熟睡的男子,可是,却意外的看见那人端坐在床边,连平素喜欢抱着的枕黑都乖乖的缩在篮子里。 水云的身子一抖,却还是扯出一抹强笑,对袁不破微微一拜,“尊主还没睡?”她尽量控制自己的面目表情,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袁不破面无表情,却对她招了招手。水云仿佛受到了什么鼓励,一步一步的走近了袁不破。 袁不破的手指,从来都是冰冷的。顺着水云的鬓角划下,然后,提起了她的下巴。袁不破缓慢的贴近水云,距离她的唇只有一指的距离,水云几乎能够感觉到那人呼出的冰冷气息。袁不破微微勾起嘴角,眼里竟然有些任性的天真。他笑着问水云“喜欢我么?” 或许是这个不同于往日的“本君”的“我”给了水云鼓励,水云颤抖着,努力适应着下巴上的冰凉,痴痴的答道“喜欢……” 袁不破的笑意更深,“愿意为我奉献出一切么?” 水云的迷乱的眼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明,她喃喃重复着“奉献……一切……?” 袁不破没有说话,始终是专注的注视着她。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明明你都不在他的心上,可是,他看你的时候,就仿佛,你是他的全世界。是以,蛊惑人心。 所以,水云郑重的答道“愿意。” 袁不破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水云的头,满意的低声言道“好姑娘。” 水云只觉得周身一凉,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袁不破满意的看见手中的淡蓝色的灵魂,眼底是一片欣喜若狂。他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如今,他可以抽取最完整的灵魂。而水云,就是他的一个试验品。他须得反复验证,确保万无一失。 指尖燃起业火,将手中野心勃勃的勾引他的半身的灵魂燃尽,袁不破嘴角噙着一抹笑。他没有把水云当成什么情敌,因为她并不够资格。只是,袁不破不喜欢留一个会觊觎他东西的人在身边罢了。 他随手向地上的躯体一指,瘫软在地上的人竟然慢慢的站了起来。笑容温婉一如昨日。只是,没了灵魂的躯体,不过是傀儡罢了。 袁不破让“水云”下去。这个复制品不会有一丝异样,他的半身也不会察觉,自己的贴身婢女,已经换了一副魂魄。 为沈慕白抵挡住这个世界阴私的部分,暗自解决那些觊觎他的半身的人。这是袁不破爱的方式,或许偏于残忍,绝无慈悲,却,纯粹而真挚。 袁不破放任自己沉入内府,明日,将归。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酱紫,水云姑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领盒饭了。男神醋了什么的,他才不会说呢~ ☆、第42章 来自男神的礼物 沈慕白被袁不破压在了内府之中的一叶莲华之上。 他蓦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双藏着冰雪和火焰的双眸。袁不破一直维持着虚伏在沈慕白身上的姿势。他的额头贴着沈慕白的额头,他的鼻尖对着沈慕白的鼻尖。但是,他却并没有完全压在沈慕白身上。 双臂和身下的莲叶将沈慕白牢牢的困在此间,沈慕白骤然初醒,有些茫然的蹭了蹭袁不破的鼻尖,惹得他一声轻笑。沈慕白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耳垂上有一点绯红。 很淡很淡的颜色,若非沈慕白本就是皮肤白皙,袁不破根本就看不出来。心里被勾起了一点痒意,袁不破凑到沈慕白的颈窝,含住了他的耳垂。 耳垂上丰厚柔软的肉触感极佳。袁不破先是用双唇抿了抿,而后,动用了牙齿浅浅的厮磨。仿佛犹豫着要不要一口咬上去,将身下的人吞吃入腹。 是一场甜蜜的厮磨,让袁不破都不愿意放开。 袁不破不是不知道沈慕白的羞搴拖胍逃避。他的半身全然无知,即使,这场情路,不是他一个人在沉沦,袁不破却总是觉得不满足。想要告知沈慕白全然无知的过去,想要让他知道他们曾经相守的光阴。 却,依旧希望,这一切的美好,是沈慕白自己想起来的。在这一点上,袁不破富有十足的耐心,并且,相当固执。 直到将唇间的软肉一点一点的濡湿,袁不破才放过了沈慕白。看着一张自己的脸摆出面红耳赤的娇羞表情,绝对是一间让人崩溃的事情。幸而,沈慕白只是有些困扰的微微皱眉,没有抵抗,也同样,没有配合。 袁不破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太过苛求。他收拢手臂,将和自己身高一样的男子拢在胸口,而后腰腹用力,将人翻转到自己身上。他伸手招来一朵一人高的莲花,整个人拥着沈慕白靠在了上面。 “要回去了。”袁不破的手指顺势插1入沈慕白的长发之中,一下又一下的摩挲。沈慕白有些懵然未醒,将下巴搁在袁不破的肩膀上,又有些困倦的阖上了眼睛。 他在袁不破的内府之中沉睡了两日的光景。沈慕白有些弄不明白内府内外的时间差,他只觉得,有时候仿佛是内府中的须臾光阴,内府外就是飞转的岁月。有时候却仿佛是内府内的泱泱时光,而内府外只是三两光景。 直到很久之后,尘埃落定,沈慕白将这个困惑对袁不破提起,方才得知了答案。袁不破笑着敲了敲沈慕白的头,“你以为这是外面那些低级的空间法器啊,自然随我的心意,可长可短了。” 而眼下,沈慕白沉睡一场,还是有些不太清醒。他对袁不破的依赖十分自然,在袁不破拥着他的时候,他甚至伸出手搭在袁不破的腰上。 “咱们要回去了,回青云宗。”袁不破见沈慕白如此情态,不厌其烦的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十分轻缓柔和,和往日的清冷又有些不同。 沈慕白的半阖着的眼睛骤然亮了亮,他还记得,袁男神说过,等回到青云宗,要送她一份礼物。 似乎被沈慕白亮晶晶的眼神取悦,袁不破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沈慕白的头顶。敏1感的头皮传来有些冰凉的触感,却是有几分提神醒脑的功效。 “那……阿破,我先出去了。”找回了几分神智,沈慕白从袁不破的身上翻身坐起。温热的掌心按在流畅的肌肉上,最贴近心脏的部分。却仿佛最浓烈的烈酒,瞬间温暖了袁不破的周身血液。 袁不破按住沈慕白搭在他胸膛的手,缓慢的摩挲了一下,在沈慕白有些困惑的目光中,对他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 冰凉的唇,印在温暖的指尖上,袁不破勾起一抹笑意,对沈慕白说道“乖,回去的时候,有礼物。” 一声“乖”让沈慕白瞬间麻了半边身子。他觉得自己正在游走在什么危险的边缘,并且,有人在旁边虎视眈眈。但是,他竟然没有想过要逃开。 依旧有些面瘫的脸上毫无表情,沈慕白却是非常郑重的对着袁不破“嗯”了一声。然后,就被那人送出了内府。 睁开眼,青云宗三个打字飞扬凛冽,正是袁不破旧年的手泽。穿越了百年的光阴,却依旧不显斑驳。青云宗,阔别几月之后,沈慕白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袁不破在内府之中对沈慕白传递了神识,告诉他去流云峰后山。沈慕白也就没有理会殷切相迎的宗门中人,甚至将睡出小鼻涕泡的枕黑交给了随行的水云,而后径自去了流云峰的后山。 流云峰的后山覆盖了皑皑白雪。如今已经是初春世界,沈慕白却感觉到了外界的丝丝冷意。他还是不适应随时调用灵力保护周身。感觉到了冷的时候,才记起自己可以用灵气暖身。 举目四望,是满目的白。沈慕白在这皑皑的白雪的一步一步的走着,明明可以缩地成寸,须臾而至。然而,沈慕白却更愿意一步一步的走。这是一种倔强,也是,一种印证。 后山的山顶,有一个堆满冰雪的山洞,袁不破并没有告诉沈慕白要进入山洞之中,但是冥冥之中,沈慕白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缓缓的走到山顶上。在洞口之处停歇片刻,沈慕白伸出了一只手,用指尖描绘着洞口的符文。忽然,只觉得指尖一凉,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指尖却沁出了一丝鲜血。鲜血化成细线,沿着符文的刻痕快速游走。待到那一滴鲜血被完全吸收,空中传来几声碎裂般的声响,而后,洞口轰然洞开。 山洞中的温度更为寒凉,沈慕白走进了山洞。在他踏入山洞的那一刻的,镶嵌在山洞顶的夜明珠蓦然焕发了光彩。昏暗的山洞被照亮了起来,沈慕白先是在洞口嗅了嗅,确定没有瘴气和腐朽的气息,才继续向前。 眼前的路,层层叠叠,望不见边缘。然而,却十分唯一。两边的山壁形成狭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道路,沈慕白循着山壁,一步步的走向洞内。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慕白蓦然感觉到前路开始宽敞起来。夜明珠的光辉越来越亮,沈慕白抬起头仔细端详头顶镶嵌的夜明珠,发现它们隐隐形成了一个巨型的阵法,而如今,他越来越接近阵法中央。 这一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这个山洞从外端详,感觉并不是很大。可是当沈慕白真的走在其中,才惊愕的发现,这个山洞几乎把整座流云峰的后山掏空。几乎是神迹,绝不是人力所能及。 山顶的小路看似平坦,实际上,是以极为平缓的道路下山。当沈慕白走到路的尽头,他看见的是一个类似于大型广场的建筑物。不同的是,当他站在这座广场中央仰望,头顶镶嵌的夜明珠方才能够看到全貌。 天悬星河。这座山的腹地,藏着一条夜明珠镶嵌的星河。 而悬在广场正空的,是一个水晶做成的棺椁。当沈慕白走近的时候,这座棺木缓缓下降,最终轻轻的停在沈慕白面前。这座棺木大概有沈慕白胸口高,做的十分宽大精美,周围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在棺椁上缓缓流动。 沈慕白惊愕的看着这座近乎是从天而降的棺椁。这个时候,沈慕白感觉到源自内府的微小震动,定睛细看,他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男子。 这个男人有世界上最冷漠的眼睛,可是,看向沈慕白的时候,崖底终年不化的雪就会变成暖暖的水。这个男人有世界上最锋利的唇,可是,在贴上沈慕白的的时候,就会勾起柔软的弧度。这个男人有世界上最妖艳的眉间一刃红痕,能够割裂整个凡尘。 这个男人有一个名字,悍然的占据在沈慕白的生命里。他叫,袁不破,不破红尘誓不休的不破。 而如今,袁不破将自己迫出沈慕白的内府,以魂体的形式,出现在沈慕白的面前。如今袁不破的修修行亦有进益,已经可以以凝实的魂体出现,并且只要不离开本体很远的距离,就可以坚持很长的时日。 袁不破对沈慕白绽微笑,眼底泄出丝丝缕缕的温柔。他伸出一只手,一直以等待的姿态,等候着沈慕白。 沈慕白有些意外,然而,却乖乖的将手放在袁不破的手心。袁不破背对着沈慕白,牵着他来到棺椁面前,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他叫他“慕白”。他唤他“阿破”。慕白和阿破,就像是最短的符咒,束缚了两个人的一生。 而袁不破将沈慕白待到棺椁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棺椁的梵文上轻轻一点,水晶棺便一寸一寸的打开。 沈慕白这才看清,棺椁内躺着的人闭着眼,面容也没有太多表情,空白得就仿佛是一张白纸。然而,那样锋利的唇畔,那样熟悉的眉眼,沈慕白望了望一旁抱肩含笑的袁不破,有些莫名的看着棺椁里躺着的那人。 那人除却没有眉间的红痕,和袁不破长得别无二致。也就是说,眼前这人,就是沈慕白在袁不破内府中的形态。 “喜欢么?”袁不破贴近沈慕白的耳畔。如今他的身仿佛有了实质,连呼在沈慕白耳畔的呼吸,都带着真实的,丝丝冰凉的气息。 “礼物?”沈慕白在袁不破靠近的时候僵了僵。他看着袁不破。袁不破竟然觉得,他的小金蛋,下一刻,仿佛就要哭了。 袁不破叹了一口气。他的小金蛋,实在是太过敏感的孩子。在他心里,沈慕白永远都是一个孩子。哪怕面容清冷,哪怕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他也能够独当一面。可是在袁不破心里,沈慕白始终都是个孩子。所以,他想宠着他,无论沈慕白是否需要。 爱是一个人的事情,对于袁不破来说,正是如此。 他摸了摸沈慕白的头发,将他拥进怀里“别多想。我只是想,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现在这样”袁不破在沈慕白的颈窝喟叹出声,声音有些模糊“像是这样就好了。” 沈慕白愣愣的看着他,有些迟疑,却转瞬坚定的,点了点头。 时年春。青云宗宗主现世。后,复又隐世不出,十五年之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男神番外。两个孤男寡男在山洞里待了十五年什么的,不发生点什么不科学。 时间跨度开始大起来了吡的一下就过了十五年 ☆、第43章 主番外三他说这样就很好 但沈慕白点了头之前,袁不破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跳如鼓。 他其实是忐忑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解释过。从来都是恣意惯了的性子,旁人在他面前只有服从。可是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旁人。甚至,袁不破也很不确定,如果沈慕白不愿意,他会不会因为那人的不愿意,而放弃了多年的努力。 毕竟,他已经可以和沈慕白厮守了。其实,有没有的纠葛,都不是那么重要。如果沈慕白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是抛弃,那么袁不破绝对不会贸然分魂。他算计了天时,算计了地利,可是,这些千年难求的机遇,都抵不过那人的一人一心。 沈慕白理所当然的感觉到委屈。虽然他没有来时的记忆,可是,他就是无端的委屈。他觉得自己和袁不破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同居一体。袁不破将那样一具躯体摆在沈慕白面前,有那么一瞬间,沈慕白甚至觉得,他被袁不破抛弃了。 但是,袁不破抱住了沈慕白,在他耳边低语。平素是蛊惑人心的姿势,可是,袁不破对沈慕白做来,就是那样的自然而然。他们之间,已经难舍难分。哪怕是死亡,都只是他们再相见的契机。袁不破怎么可能抛弃沈慕白,放弃他这些年来,唯一的执念。 只是三言两语的安抚,就让沈慕白觉得安心。他并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风险,甚至没有想自己将灵魂托付给另一个人,从一个躯体中抽出,嵌入另一个躯体,这之间他将遭遇到什么不测。他就是那样干脆的答应了。应为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你信任他,胜过信任自己。 其实,沈慕白已经知道,自己和原来已经不一样了。原来的沈慕白活得很故我。他没有朋友,也早早的失去了亲人。在天地中踽踽而行,再艰难或者再寡淡,也只不过是一个人。 可是,当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宅男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将一个小说中的世外高人放在了心里。一遍一遍癔症一样的去温习有他出现的语句。那个时候的沈慕白不会料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么近的接触传说的时刻。 从一开始,就是沈慕白动了心。他将袁不破视为神,却不知道,在袁不破心里,他才是比神还神圣的存在。袁不破不信天地,不信道法自然,却唯一信仰着沈慕白。袁不破对沈慕白思念支撑了他失去沈慕白的岁月,在那些日子里的孤单和辛苦,永远不会对沈慕白提起,同样,也很快就会被忘却。 沈慕白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是第一次被拉进内府,看见那个踏一页莲华而来的男子的时候么?还是,经年日久的相处,那些袁不破不声不响的体贴。如同无孔不入的春风,微醺了沈慕白的岁月? 总之,在前尘明晰之前,沈慕白就将袁不破放在了心里。沈慕白的心是方寸之地,他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勃勃,也没有放下很多人的能力与经历。他的心就那么小,也只能对心上的人全心全意的好。 曾经,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枕黑,如今,他的心里住进袁不破,这个他曾经戏称为“男神”的男人。 将一个人放在心里,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那代表着,你对那人全无防备,对那人袒露出来的,是整颗心里最柔软的部分。所以,当袁不破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只是眉间没有红痕的人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沈慕白明白袁不破的意思,袁不破想要分魂,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所以,他觉得委屈,觉得被一个跟他玩得好好的人毫无征兆的抛弃。沈慕白舍不得袁不破,当看到棺椁里躺着的那人的时候,这个想法在沈慕白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不是说好了做彼此的小伙伴,彼此信任么? 阿破,阿破,阿破。沈慕白将这个名字生生咬碎在唇齿,也将眼眶逼得通红。但是,他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是自己毫无道理的占据了袁不破的人生,袁不破肯为他再选一个“居所”,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当袁不破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沈慕白忽然轻轻的叹息出声。那好似很情浅的一声叹息。很多年之后,袁不破才知道,当年他的半身的那声叹息,是对命运的妥协。他答应了袁不破,因为,他也很想,抱一抱袁不破真实的身躯。许或非关情爱,只是崇拜,又许或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可是,这些,谁又知道呢? 而袁不破永远不会知道,在沈慕白点头之前,他甚至做好了被袁不破抛弃的可能。这世间那些被爱,却不自知的人,才会有这样让人想要摇头轻笑,有想要把他揉进怀里,拥进骨血的担忧。 当他郑重的点头,袁不破露出的,是一个沈慕白无法理解的笑意。那笑容中,有期许,有怜惜,却没有一丝犹疑。袁不破为今日已经准备了很久,可是,却还是担心意外的发生。 只是,到了如今这一步,容不得什么会退却。袁不破让沈慕白闭眼,而后,冰凉的手掌贴在了沈慕白的额头上。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沈慕白就感觉奥到,他的灵魂被抽离开去,骤然接触不是内府之中的空气,让沈慕白心理上的打了一个哆嗦。 袁不破噬破自己的中指,将指尖的血点在棺椁中放着的身躯的眉心。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托起沈慕白的魂体,以血为引,将沈慕白的灵魂引入那具躯体。而后,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踏入了宽敞的棺椁之中,伸手一招,沉重的棺木合拢,他侧身拥着沈慕白,陷入了沉眠。 好梦,我的半身。 沈慕白需要休养,虽然袁不破为他塑造的,已经是最契合的身躯,但是,还是需要时日磨合。而袁不破,同样也需要休养。沈慕白是他的肉中骨血,血脉之亲永世不可断绝。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在凡夫俗子中随便找一具身体为他的半身渡魂。 这具沉眠在水晶棺中的躯体,是袁不破抽出自己的一根骨,滋养以自己的心头精血,才塑造而成的。他是祖龙,时间能够伤害他的,只有他自己。而袁不破,想给沈慕白最好的。所以,他抽出的,是贴近心脏的一根肋骨,也几乎渡给沈慕白一半精血。 心头精血和寻常的血液并不相同,它的形成极为不易,而且修为越高,形成就越受到限制。到了袁不破这个境界,几乎百年都修不出一滴。而袁不破生生给了沈慕白一半精血,才让这具由袁不破的肋骨凝成的躯体保持了最佳的,容纳沈慕白的状态。 袁不破侧身躺在沈慕白身边。如今的两个人,十足的脆弱,所以,袁不破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打算。他甚至没有通知游君来为他护法,因为,事关沈慕白,他只相信自己。袁不破准备下这个山洞,在周遭划下禁制。 这个禁制的功效,是将整个山峰隐藏起来。一旦有野兽或者人类闯入,就会被饥渴绞杀,而后骨血和魂魄化为整个护山大阵的能量。这样的做法或许残忍,但是袁不破不怕沾染因果,也不怕徒增杀孽。他必须要,保一个万无一失。 两个人,都没有了呼吸和脉搏,全然沉入内府,修炼灵魂。此刻,这座水晶棺,仿佛就真的是他们的长眠之地。 而袁不破的姿态,是倾棺而葬。他放弃了舒适的长眠之姿,选择了侧身拥着沈慕白,是陪伴,也是守护。 经年辗转,当袁不破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倏忽过去了十五年。他比沈慕白先醒了片刻,当他醒来的时候,沈慕白保持着睡着之前的姿态,安稳的睡在袁不破的怀中。 袁不破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拨开了沈慕白额前散落的发,一个吻,落在沈慕白光裸的额头。袁不破的唇很凉,和沈慕白的额头的温度一致。袁不破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温度。 抬手挥开厚重的棺木,山洞中的夜明珠,因为长久没有生物活动的气息而有些暗淡。袁不破轻轻移开牢牢的拥着沈慕白腰的手臂,轻手轻脚的起身,踏出了沉睡了十五年的棺椁。 周遭没有一丝的灰尘,但是,袁不破还是伸手汲取了空中残存的水分子,凝成了一个水盆,明明是流动一样的感觉,但是却凝而不散。 袁不破的手很稳,他没有一丝犹豫的解开了沈慕白的衣襟。如今,沈慕白穿着的衣服,正是他亲手套上去的。 衣衫繁复,衣袂纠结。而袁不破也是耐心极好的解着,灵巧的手指缠绕,如同蝴蝶一般轻柔的落在沈慕白的身畔,而后,沈慕白的衣衫被全部解开。 袁不破深吸了一口气,将他的身体扶起,剥落了沈慕白的外裳。洁白的外裳散落在水晶棺椁的四周,有一种别样的旖旎。 袁不破停住了解着沈慕白衣衫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他环顾四周,忽然心念一动。周遭的岩壁被罩上了一层红艳的颜色,连水晶棺椁上,也缀连了几条红色的丝绸。整个山洞洞顶的夜明珠映出了喜色。 整座山洞,就是最繁华也最原始的婚房。 袁不破笑了笑,此夜,他将拥抱这具他亲手塑造的身体。拥抱,亲吻,而后占有。 无需旁人见证,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 作者有话要说:男神是暗搓搓的闷骚。 以及,下章肉。顶着锅盖跑。 ☆、第44章 洞房那个花烛 袁不破解开了沈慕白的衣服。躺在水晶棺中的那人,他的皮肤泛着一种软玉一样的光泽,却有两抹红色俏生生的立在上面,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只是,这个旁人,只得袁不破一人。 袁不破强自平稳了自己的呼吸。 山洞里的生活用品配备的十分齐全。袁不破从一个锦囊里取出一块素帕,用方才凝成的水盆里的水蘸湿。又想到有些什么不妥,运起一丝灵力,将盆中的水加热。直到感觉温度适宜,才又将手帕沾湿。 温暖的手帕从沈慕白的脖颈开始,一寸一寸的向下。袁不破的眼里没有欲念,或者说,全然盛满了欲念。但是他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只是仔细的擦拭了沈慕白赤1裸的胸膛。手帕在沈慕白胸口的红色停顿了片刻。 袁不破坏心的,隔着手绢细细揉搓,将那小小的凸起夹在两指指尖,来回拨弄。沈慕白此刻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但是,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胸前的凸起不可抑止的硬挺,在鲜红的乳1晕上,激起了一点一点的小疙瘩。 然后,是只穿了一条亵裤的下1身。 袁不破稍微停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的描摹这亵裤上系着的带子。袁不破伸出一根手指勾开了它。另一只手垫在沈慕白的腰下,将他的身体撑起,形成一个微小的,但是却让人疯狂的弧度。在这样狭小的缝隙中,袁不破的另一只手灵巧的动作,退下了沈慕白身上最后一片布料。 入目,是一个并不算是美丽的器官。柔软的凸起在有些浅金色的草丛里蛰伏,此刻,躺倒在水晶棺中的人并没有兴奋,可是,那个器官的规模却足矣让很多的女人,甚至是男人疯狂。 袁不破托起沈慕白胯1下的凸起,一丝不苟的用温热的手帕擦拭。手帕的质地自然是上乘,可是摩挲在如此敏感的地方,却难免激起一些身体本能的反应。方才乖顺的器官,在袁不破细致的摩挲之下,渐渐的抬起头来。 袁不破索性放开手帕,用温热的水浸润了手指,仔细的搓热了手指,用带着几分湿意的手指握着沈慕白的分1身上下套1弄。灵巧的手指绕过笔直的茎1身,抵在沈慕白的会阴部分轻柔的按揉。 这样细致到让人头皮发麻的侍弄,让沈慕白的分1身彻底站了起来。 一直在沉睡的人仿佛感应到自己遭遇了什么,一直安静的收拢在腹部的手指颤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却没有睁开。 这样微笑的动作,袁不破察觉的清晰。但是,他的动作并没有停。他重新跨进水晶棺里,靠着棺木坐下,又将沈慕白翻了一个身,让他的下巴搁在自己肩上,然后,一只手将沈慕白固定在身前,另一只手重新取了一块手帕沾湿。 手指隔着素帕,划过沈慕白的肩骨和手臂。那里有恰到好处的,不夸张,却流畅的肌肉。感觉到手下柔中带韧的触感,袁不破不禁抚摸了几下,最后觉得有些不过瘾,甚至扯开了中间阻隔的素帕,就这样直接的摩挲着怀中那人滑嫩的肌肤。 然后,袁不破的手渐渐下滑。滑过沈慕白的精致的蝴蝶骨,在柔韧的腰肢上摩挲了一阵,而后,来到腰下的那处。 沈慕白的臀1肉十分结实,绝然不是那些适宜承欢的男子一样的丰润。这一点,袁不破自然是知道的。因为沈慕白身上的每一处,都是按照他的原身塑造的。 然而,袁不破的手还是滑到了沈慕白的臀部。一双修长的手罩住了沈慕白臀部的肉,将这些触感极佳的肉掬在掌心细细戏耍了一番。而后,袁不破的手才滑入了那个紧闭的入口。 沈慕白的后1穴还是初次,即使臀1肉被袁不破如此玩弄,来回掰弄,那个深藏的小口却始终紧闭不开。 袁不破的手指几次想要探入,都被沈慕白无意识夹紧的臀1肉挤开。袁不破用微凉的指尖轻柔的刮弄着沈慕白的入口,将紧缩的肛1口刮弄得有些松软。 当袁不破冰凉的指尖刺入沈慕白身体最柔软的部分,只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推力,指尖被紧紧夹住,再也没有寸进的可能。身体的本能的话,不可能这样紧张紧致。袁不破似乎想到了什么,飞快的向上望去。 他看见的,是一双银色的双眸,泛着冷冷的光泽。只是,这样一双无情的眼睛,偏偏泄露了主人的惊慌和满腔的温柔。 袁不破没有把手指抽出来,反而一手覆在沈慕白的前端,轻柔的揉搓,另一只手的手指则猛然探入了沈慕白的身体深处。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便精准的按在沈慕白身体里最敏感的地方。 “唔……”沈慕白的身体紧绷得更厉害,他几乎是弹跳一样离开了袁不破的怀抱,连袁不破好不容易挤进他身体手指也被挤了出来,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微小的“啵”的一声声响。 沈慕白初醒的时候,总有一段大脑空白的时期,而如今,这样的时机毫无防备的展露在袁不破面前,袁不破自然不会放过。 冰凉的唇落在沈慕白的唇上。沈慕白沉睡了整整十五年,可是,他的唇依旧是丰润柔软,袁不破咬住沈慕白唇上的一小块小肉,将他的整个下唇吮住。柔软的舌尖扫着敏1感的下唇,让沈慕白顷刻间窜起一股酥麻。 眼里并不是全然的清明,沈慕白呆愣愣的看着袁不破吮住他的唇,袁不破低着头,眼角却向上挑起,他飞扬的眉眼带着一丝孩子一样的狡黠,嘴角也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沈慕白没有回过神来,于是,袁不破也没有动。 他必须要得到身下这个人,可是,他也要两情相悦。所以,他采取的是等待的姿态。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也就不在乎等待这须臾的光阴。 沈慕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下唇。良久,或许也不太久。他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 这样微小的动作,含义是默许。仿佛透露了某一种讯息,在下唇吮1吸1舔1吻的力度骤然加剧。袁不破的唇十分冰凉,他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也没有什么温度,却将沈慕白的唇齿逼迫出持久不散的高温。 这样的温度,更引逗着袁不破去追寻。 全新的身体已经和灵魂全部契合。沈慕白的身体在水晶棺里躺了十五年之久,但是并不僵硬。他抬起手,下意识的捉住了袁不破的衣服。 袁不破放过了沈慕白备受蹂躏的唇,他的手一直扣着沈慕白的腰,将人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身前,两个人的缠绵纠缠,不同的是,沈慕白的全身都是赤1裸,而袁不破的周身齐整。袁不破一笑,一只手上移,覆在沈慕白的手上。 “给我解开,嗯?”袁不破定定的注视着沈慕白,没有用贴在沈慕白耳边的蛊惑姿态。他要他全然清醒,因为清醒,所以不许后悔。 沈慕白的手都是颤抖的,如今到了这一步,容不得他装作不懂。他唯一害怕和担心的事情是,袁不破的悦之无因。在沈慕白心里,爱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事情。 譬如,最初的时候,他喜欢袁不破,沈慕白需要承认,有的时候,就是言语动人。作者笔下的三言两语,勾勒出一个潇洒无忌的世外高人形象,就这样入了眼,动了心。后来,他成了袁不破,再后来,他和袁不破在一具躯体居。沈慕白知道,自己接近了一个传奇,所以,他或许可以期许更多的东西。 袁不破娇纵了沈慕白的贪心,所以,将他的喜欢,变成了爱。所以,沈慕白同意了分魂。他放弃了和传说最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却成全了一个传奇的复立。沈慕白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是袁不破,即使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却也不能全然复制。他不舍得,这样一个男子,在天地间泯灭了踪迹,所以,他选择分魂,也选择了成全。 袁不破喜欢他,这是沈慕白可以感觉到的事。 袁不破爱他,这是袁不破需要在今后漫长的时光里对沈慕白证明的事。 沈慕白解开了袁不破的衣襟,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将视线移开,袁不破却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探入了自己的衣襟。掌心下是心脏跳动的频率,意外的和自己的契合。沈慕白仿佛能听见两颗心跳动的声音。 袁不破的上半身已经赤1裸。沈慕白的手划过了他熟悉的八块腹肌。沈慕白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将手缩了回来,摸向自己的腹部,同样的八块腹肌,线条优美,紧绷光滑。 袁不破几乎要失笑了。他刮了一下沈慕白的鼻子,对他说道“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被洞察了心思,沈慕白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竟意外的发现,自己可以对着面前的人绽放出一个笑容。 沈慕白深吸了一口气,强自稳定了心神,一鼓作气的将袁不破的长裤扯下,袁不破配合的抬腿,并且将脱下的衣物随手丢在了地上。 沈慕白理论上知道怎样做,然而,却真正真刀真枪的较量,却全然无措。他们此刻的身下,还是宽大的水晶棺。 袁不破微笑着摇了摇头。即使活在那样一个纷杂的时代,他的半身还是青涩得厉害。他的下1身已经疼得厉害,而对方的却还是一团柔软。这样的对比,袁不破不是不会失落。他可以在等,一个人熬过漫长的岁月。可是,他不能连爱,都是一个人。袁不破已经动了心,就势必要拉沈慕白下水。 沈慕白不知道,他的一个微笑,都足以让袁不破千年冰封的心里,风雨飘摇。 两个人静静的注视着,末了,是袁不破先动了手。他的双手搭在沈慕白的肩上,将他推到在水晶棺底,棺底铺满了柔软的锦被,沈慕白顺势躺倒。泼墨也似的长发铺陈开去,映衬沈慕白白玉样的肌肤,几乎就让袁不破热血沸腾,丧失理智。 实际上,袁不破已经沸腾了。他伸出一只手抚弄着沈慕白的前端,另一只手探入了沈慕白的后穴。技巧性的揉弄了几下,沈慕白的前方已经坚硬。顶端依稀伸出了粘稠的液体。袁不破心念一动,另一只探入后穴仅半个指节的手干脆抽出,蘸取了前端的液体。 有了润滑和方才细致的让人头皮发麻的侍弄,沈慕白的后1穴总算可以堪堪容纳一根手指。可是,当袁不破的手指在温暖的内部转动的时候却不得不颓然的承认,仅仅如此,并没有什么效果。 “疼,阿破,我疼。”并不是矫情的性子,也没有什么撒娇的意思。沈慕白的面上已经血色褪尽,唯有方才被蹂躏得鲜红的下唇上,被他自己咬出了深深的齿印。沈慕白的额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珠,闪烁出碎钻一样的光泽。那声疼,不是情人间的耍花枪,而是被沈慕白咬碎在唇齿的痛苦的呻1吟。 他真的疼。已经超过他忍耐的极限。就像是被人生生破开,即使温柔,也掩盖不了在他身体内部攻城掠地的事实。 袁不破抽出了手指。 沈慕白扣住了他的手,眉目依旧皱着,可是眼里是拒绝。已经到了这一步,疼痛也好,快乐也罢,都是袁不破给他的,也只有袁不破能给他。 他心甘情愿,所以,不能半途而废。 袁不破用手捧住了沈慕白有些苍白的脸,用大拇指为他拭去额头的汗水。在他耳边轻轻抚慰“没关系,交给我。一定不让你疼,嗯?” 没有等沈慕白回答。袁不破的身子贴着沈慕白,然后,细碎的吻落在沈慕白的脖颈上,胸膛上,小腹上。一一吻过沈慕白喜欢的腹肌。软滑冰凉的舌绕过沈慕白笔直的茎1身,又将他的两个小球一一含进嘴里吸吮了一会儿,方才绕过那出,来到沈慕白的后1穴。 舌尖的温度低于体温,沈慕白骤然打了一个哆嗦,却不全是因为冷。或许,更是因为他体会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袁不破的手托住了他的臀,将他下半身抬起,露出隐秘的小口。然后,猛然吻住。 湿冷的舌尖不厌其烦的舔过每一道褶皱,将它软化了一些,然后,猛然刺入了那个艳红的入口。 沈慕白哪里体会过这些,来自身体内部强烈的刺激让他浑身颤抖,后1穴也是猛然紧缩。每每这时,袁不破便扯出一点,或者在肛2口部分徘徊。细致入微。 可是,袁不破却偏偏不碰沈慕白身体里最敏感的那一点,每一次都是轻描淡写的划过,引逗起下一轮的颤栗酥麻。 最终,沈慕白几乎都被折磨出了哭音,被多次抚慰的后1穴也已经松软,三根手指进出也是顺畅。 “够了,阿破,进来。”沈慕白拖起袁不破,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低声说道。 袁不破的双眸骤然亮了。用手指最后扩2张了几下,袁不破猛然刺入沈慕白的身体里。当真正结合的那一刻,袁不破才知道,什么是世间极乐。 长久的忍耐带来了甘美的感觉,袁不破发狠一样紧紧拥住沈慕白,将他牢牢压在怀里,然后抱着他凶狠的进出。 内部仿佛被捣烂了一样的感觉,沈慕白知道,这是一场用尽全力的欢2爱,汗水滴在两个人身上,一片火热的触觉。袁不破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受到醉人的温暖,这样的温度,让他生生沉沦。 泪水控制不住的流出沈慕白的眼眶,他全身颤抖着,喷出了腥2白的液体。后2穴不自觉的猛然收缩,按压着袁不破嵌在沈慕白体内的分2身,在沈慕白颤抖着嘴唇,吻上袁不破的唇的那一刻,袁不破精2关一松,也泄了出来。 袁不破射2在2了沈慕白身体里,却还不退出,而是埋在沈慕白的穴2口,将白液堵住。“你的身体阳气不足,补一补。” 沈慕白面色一瞬间的扭曲,袁不破却心满意足的拥着沈慕白在棺木中躺下。周遭是一片鲜红。袁不破指尖一动,掌中便握住了两个小酒杯,他将其中之一递给了沈慕白,在他耳畔轻轻说道“交杯。” 沈慕白脸上带着一抹飞红,他接过了酒,两人半坐起来,两人手臂交叉,一饮而尽。忽略他们上下相连别扭的姿势,端的是一双璧人。 真正的,一双璧人。 长夜无眠,被翻红浪。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枕黑枕黑你想不想粑粑? 云消雨收。 沈慕白躺在袁不破怀里休息了片刻,掐了一个去垢诀,清理了身上的汗渍和粘液。周身有了一点清爽的感觉,沈慕白才缓慢的从水晶棺里坐了起来。 袁不破伸手想要将他抱起,沈慕白抿了抿嘴角,望着袁不破没有说话。 袁不破看了一阵沈慕白,忽然一笑。最终,将欲要抱着他的手下移,改为稍微扶着他的手肘。袁不破没有忘记,他爱的是沈慕白,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更是,一个男人。 是男人这件事情无需证明,虽然有些时候,沈慕白的有些小坚持在袁不破看来有些幼稚可笑,但是,这样的小别扭却提醒着袁不破,他需要用去爱一个男人的方式去爱沈慕白,不是平日的体贴入微,而是让他自由的成长。 哪怕跌跌撞撞。 毕竟,袁不破也好奇,他也想要知道,他的半身,到底能成长到哪一步。 两个人的衣服散落在地上,沈慕白的衣服还好,袁不破的衣服却被沈慕白扯皱。袁不破索性跨出水晶棺,将地上的衣服扫成一堆,指尖燃起冰蓝色的火焰,将地上的衣物燃成灰烬。 然后,他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两套相同的衣服,一色的白衣,用月白色的细线在两套衣服的左肩和右肩绣出了两条精致的龙形。袁不破拿起一间套在了身上,然后将另一件递给沈慕白。 情侣装什么的,还尊是羞涩呢 哎呦,男神在玩浪漫吖,好崩坏有木有 刚才发生了什么?和男神亲密接触什么的,小爷才不知道呢 沈慕白暗搓搓的吐槽,却还是接过衣服换了上去。原来宅男的身体和如今的身体没有可比性,身体的强韧和超强的恢复能力让沈慕白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可是,正是这种恢复能力,让沈慕白萌生了不确定。从来买彩票只中过五元钱的沈慕白,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 此生能够遇见袁不破,沈慕白都已经怀疑,自己耗尽了平生全部的运气。所以,到了如今这一步,根本是他不曾想过的事情。 所以,他不否认即成事实,同样,在那场情路之中,他也不肯主动迈出一步。他不后退,就站在原地。 如果袁不破愿意,沈慕白会在原地等他步步靠近。如果袁不破不愿意,他就目送他离开,也不枉当年那一场相交莫逆。 袁不破的衣服上,龙绣在了左边,而沈慕白的身上,龙绣在右边。沈慕白不知道,古人从来都是是以右为尊的。 龙作为一种祥瑞,逐渐发展成皇权的象征。世间男儿,第一等的要君临天下,次一等的要封侯拜相,再次一等的求一个封妻荫子,最末的,也要让妻儿衣食无忧。凡夫俗子都幻想过有朝一日金龙加身,可是,金龙加身,却不是人人都适合。 沈慕白和袁不破并肩走出了沉眠十五年之久的山洞。雪山中没有刺眼的阳光,阳光到了这里,被白雪反射出微微刺眼的光芒。沈慕白和袁不破站在流云峰的后山山顶的平地上,肩膀处的月白的龙闪现出蓝盈盈的光泽,邪肆张扬,却莫名的契合。两个人相视一笑,眉眼弯出相似的弧度。 “走吧,去流云峰看看。”袁不破冲着沈慕白伸出手。 沈慕白被白雪反射出的一片银光刺得眯起双眼,对面的男人变得有些模糊。可是,他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那人的模样。很多年以后,在每一个流云峰大雪初霁的时候,沈慕白望着天地间一片银色,还是会想起,那年,那个人就是这样冲着他伸出了手。 此后,哪怕世事变幻,哪怕年华飞逝,两个人牵住的手,也不曾放开。 那样的场景诚然绝美,此生不换。 流云峰片刻便到,当沈慕白再一次踏入袁不破的寝宫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时间没有流转了十五个春秋冬夏。流云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没有变化。若一定要找出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多了一些新面孔。 当年十一二岁的低等婢女已经成长起来,有的嫁人,有的升为一等侍女。当年的那群扎着包包头的小侍童也已经长大,都成了挺拔健壮的青年,分散在流云峰的各个岗位。 袁不破在的时候,流云峰自然不必戒严。整个青云宗没有比他修为高的人,若真的戒严,反而是碍手碍脚。而他闭关了整整十五年,初时的三五年,众人静心等待。而第六年,众人娴熟的开始了部署,如同以往袁不破闭关的时候一样。 袁不破踏入流云峰的那一刻,尊主出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青云宗。玄字辈的弟子听闻消息,没有贸然拜访,而是结束了个人手中的事务,等待着师尊召见。 而游君一直住在流云峰的偏殿,听到了袁不破出关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袁不破的住所。倒不是他多想念他家尊主,而是他的幼妹在窝里拼命的扣抓挖挠,他怎么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枕黑从他身体和门的缝隙中窜了出去,蹿向袁不破的寝宫。 侍从婢女目瞪口呆的看着相携进来的两个人。两人的面容全然一致,唯有眉心的一刃红痕有着细微的差别。新进的婢女到底天真年幼,七八岁的小少女,伸出细白短胖的手指头指着走远的两人,悄声问身边的姐姐“映梳姐姐,这两个人,哪个是尊主啊?” 映梳惊骇的盯着女童指着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小胖手,一把把它拍了下来,小心的控制着,用那种不会弄疼小姑娘又的确有威慑作用的力道。她捂住女童的嘴巴,低声呵斥“不要乱问,懂些规矩。” 小女孩有些害怕的摸了摸小胖手,苹果一样红润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却终于不再乱问。 修真之人尚且是五感通明,何况是袁不破和沈慕白。两个人将身后发生的小插曲听的真切,沈慕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对袁不破抱怨一句“现在怎么解释?”可是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欣然。时至今日,除却当年对寻常的友谊灰了心,而后被容宸索要枕黑的无理要求激怒的时候,露出的阴冷笑意,沈慕白还是不是很习惯,在除却袁不破以外的人面前展露丰富的面部表情。 “需要解释?”袁不破勾住沈慕白的下巴,一寸寸的向沈慕白逼近。在捕捉到他的眼底的笑意的时候,将一个吻结结实实的印在了沈慕白的嘴角。周围有细小的抽气声,众人纷纷低下头去。他们已经知道,无论这个和尊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是什么身份,他在流云峰的地位,绝对是和尊主等同的。 袁不破没有闭上眼睛,沈慕白也没有。沈慕白缓缓的,清晰的冲着袁不破眨了眨眼睛,两个人眼中,是一抹相同的肆意和畅快。 世人诽谤又如何,俗世不容又如何?如果心里的那个人只能存在心底,不曾被忘却,却也不能被提起,那样的爱,又怎么能称之为爱?袁不破只是告诉旁人,他唯一的身份,不是青云宗宗主,而是对面那人的爱人。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小猫球从远处飞快的奔来。她的爪子很短,踩在白色的雪里,几乎就看不见,所以显得小姑娘越发像是一个黑色的球形物体。小猫球全速奔跑着,冷不防撞在了一双厚底的白色短靴上。 袁不破盯着撞在他脚边的枕黑,挑了挑眉毛。 “喵呜”枕黑有些委屈的蜷缩在地上,身上撞得很疼,可是,她想要见到她家蠢萌主人的愿望更强烈。 沈慕白看见闺女撞疼了,连忙挣脱了一直被袁不破拉着的手,蹲下身去,将枕黑抱了起来。颠了颠手心里的重量,又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枕黑的细毛,捧着枕黑细细的哄“不疼哦,粑粑给吹吹就不疼哦” 待到枕黑慢慢舒展了团成一团的身子,沈慕白才小声嘟囔了一句“十五年了,闺女你居然一点没长。” 枕黑自己觉得威风凛凛的站在了沈慕白手心,冲着沈慕白愤怒的“喵!”了一声,仿佛在责问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毕竟,这是枕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和沈慕白分别这么长时间,就连最初时候的死亡,都不过分开他们五六天而已。 而这一次,是整整十五年。喵咪是多敏感的生物,需要人时时刻刻的捧在手心里宠。可是,枕黑就这样,在等待遥遥无期的时刻,等了沈慕白十五年。 她拒绝任何人的喂食,噬恶猫以恶念为食,十五年不吃,对枕黑也没什么影响。她也拒绝任何人的摩挲,连游君都不行。当游君为她顺毛的时候,枕黑就将自己团成一个球,藏起了猫科动物最喜欢被挠的下巴,无声的拒绝。也有不懂规矩的小婢女妄图抱着她玩,被枕黑生生抓花了脸。 不是沈慕白,那么,她就谁也不要好了。这是属于被娇纵着长大的猫猫的任性,也是枕黑的倔强与坚持。 沈慕白不知道枕黑为他做过什么,自始至终,无论是穿越之前的以命换命,也无论是在沈慕白消失的十五年之中的无声固守,他都全然无知。 所以,这不是报恩。他对枕黑的宠爱十分轻易,近乎是一种本能,他想要宠着他的小姑娘,让她开开心心的长大,不受任何人欺负。这是一种亲情,在每个人的心里,总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只属于这玩意,连爱情都填不满。 袁不破在沈慕白身边抱着胳膊站立,他的嘴角紧抿的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猫之间的亲昵,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相互交叠,却最终放开。冰凉的手指搭上沈慕白的肩,拥着他走向房间。枕黑依旧被沈慕白捧在手心,袁不破刻意的,将视线在那一团碍眼的猫球身上移开。 “走吧,你还没见过化形以后的游臧。”推开房间的门,袁不破将沈慕白按到椅子上坐下,袁不破也顺势坐在他身边。 远处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两个身量相仿的男子匆匆而来。 游君游臧,经年未见,幡然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这货是游臧?你特么是在逗我? 还没来得安抚好自己家的小闺女,沈慕白就有些意外的看到了从远处急匆匆而来的两个人。 走在左边的那人,一身劲瘦的黑衣,脸上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面具,露出的下巴比十五年前的弧度更为坚毅,他的脸被遮住了大半,看不清楚表情。 吸引沈慕白目光的是游君身边的少年。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只到游君的肩膀高。一头及肩的软发有些浅色的金黄,被简单的梳成了一个马尾,随着少年脚步的起伏来回摇曳。少年缠上游君的胳膊,巴在他身上。 就像是,一只方才睡醒的大型猫科动物。少年的头顶束起一撮呆毛,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整个人显得特别无辜懵懂。 游君在袁不破的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把巴在他身上的小少年扒了下来,修长的手指顺了顺少年头顶翘起的呆毛,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衣襟,方才拉着他的手,将他带进了袁不破的房间。 游君看着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他没有多余的言语,顺势拉着游臧跪了下去,对沈慕白和袁不破跪拜,言道“参见尊主。” 那些婢女和侍童被两个相同的尊主震惊,所以连跪拜都忘记。游君和游臧保留着野兽的本能,而且,冥豹一族可以嗅闻到灵魂的气息,眼前的两人,灵魂中的味道都是他的尊主,所以,他拉着游臧对着两人跪拜。 沈慕白并不愚钝,见到了游君这样的态度,对面前眼生的小少年的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待到少年抬起头,沈慕白才看清了这个少年的长相。 少年的下半张脸很像游君,淡色的唇,唇线很是清晰,唇珠饱满圆润。而少年有高挺的鼻子,让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单看下半张脸,少年稚嫩的脸上,生生带上了几分纯然男性的坚毅。 可是,少年的眼睛长得十分奇特,让人见之难忘。游君的眼睛遮住了一只,而露出的半张脸上,一双狭长的眉目会显得凶悍而无情。少年则不同。他的眼睛是圆润的杏核状,水汪汪的仿佛溢满了水光,乌黑的眼珠偶尔一转,会倾泻出一段碧绿的流光。 此刻,这个小少年仿佛还没有睡醒,跪在地上半阖着眼睛,自以为掩饰很好的抬起手,用白嫩的手背揉了揉眼睛,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游君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将他挡在了身后。 沈慕白轻咳一声,冲着少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询问了道“这位?” 他并不是很需要游君的答案,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袁不破有些则戏谑的看着游君。这个世界上,不爱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形态或许光怪陆离,可是,爱着的人总是相似的。袁不破看着游君眼里的请求和紧张,无声的笑了。这个人,或许自己还不知道,当他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会因为他惶恐或紧张的时候,爱上,或者说,是发现自己爱上,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袁不破察觉到,却没有提醒谁的理由。冥豹一族气数如此,此代当绝。袁不破借游臧渡魂,算是欠下他们冥豹族的人情,无论他们叔侄相爱或者不爱,这冥豹一族残存的血统,袁不破总归想办法不让它断绝就是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情路纠葛,那些惴惴不安,都是应该自己熬过去的。旁人谁也代替不了。毕竟,情义为炉,浮生为铜,谁又不是在苦苦煎熬? 游君不是没有看见面前这两个面容一致的男子的戏谑,但是,他只能低下头,尽力的护住身后的少年,平素明明是威风凛凛的黑豹,此刻却更像是……一只护食的老猫。 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少年,却枉费了游君的一番苦心。他从游君宽阔的肩膀后面探出了小脑袋,露出了一双杏仁一样的眼睛,眨着眼睛,偷偷的看着沈慕白和袁不破。 待到被沈慕白抓了个正着,目光和沈慕白对上,少年才挪着小碎步,一点点一的从游君身后蹭出来。 下意识的挥动了两下爪子,虽然在旁人看来,他就是伸出白嫩的小手在空中煽了煽,少年才对沈慕白说道“主人我是游臧” 少年的声音清脆悦耳,而因为原型是豹子,所以显得有几分劲瘦的小少年,飞快的窜到沈慕白的腿边。他身量未足,蹲下来的时候,脸正好可以蹭到沈慕白的膝盖。两条细瘦但是有力的胳膊搂住沈慕白,少年柔中带韧的脸庞蹭了蹭沈慕白的膝盖,半天不肯放开。 沈慕白有些尴尬,手抬起来,不知道该给这只未成年的冥豹顺一顺毛,还是该弄开这个在他膝盖上磨蹭的大男孩。 袁不破的目光已经冷了。不过,他没有直接怒视在沈慕白膝盖上磨蹭的游臧。如今游臧太过兴奋专注,况且,这个孩子怎么看,怎么有点……二。所以,袁不破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游君。 养不教父之过。袁不破不会承认,这是一种迁怒。袁不破可没有忘记,一直在撒娇争宠的枕黑,是游君的妹妹,而现在这个在占便宜的臭小子,是他侄子。 接收到尊主冰冷的视线,游君只觉得浑身一凉。顺着袁不破的目光,就看到了一直在沈慕白膝盖上赖着的自家侄子。隐约有些明白方才尊主的愤怒的原因,转瞬却被自己推翻。两个人面容如此相近,应当不是恋人关系……吧? 可是,这个小子……的确有点过分了,怎么能和除了他以外的人如此亲热呢?游君皱了皱眉头,面色也有些不悦。 将霸占了沈慕白膝盖的游臧好说歹说的拽了下来,周遭的空气有回暖的迹象。 沈慕白偷偷揉了揉被抱麻了的腿,看着游君狠狠敲了敲又要扑上来的游臧的头,沈慕白竟然觉得有些微妙的解气。 熊孩子什么的,果然还是要家长教育啊。 沈慕白没有说的是,一直到现在为止,游臧的黑豹的凶悍的形象深入人心,和这个腻在他膝头的小少年近乎截然相反。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在袁不破的身体里醒来,推开门和那只有着碧绿色眼睛的黑豹相互对视,不知怎的,那个时候起,沈慕白总觉得,这只黑豹有些古怪。特别是在他要入睡或者初醒的时候。 沈慕白从来没有怀疑过游臧的衷心,他悍然护主,这毋庸置疑。否则,也不会因为水云仅仅靠近沈慕白些许,便被游臧咬破了脖子。沈慕白很确定,如果那一天没有他的制止,游臧一定会闹出人命。 可是,黄昏和清晨的时候,游臧又很不同。仿佛格外的腻歪,又仿佛将沈慕白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依旧是全心全意的守护,然而,那守护并不虔诚,和白日的大相径庭。那个时候,宠物和主人的身份很容易混淆对调。 只是,无论是那只护主的黑豹,还是奇怪的黑豹,沈慕白都无法把那么凶悍刚猛的生物和眼前这个还要赖在叔叔怀里撒娇的小少年联系起来。 卧槽!这货是豹子,小伙伴们有相信的么? 不愧是我家闺女的侄子啊,天生带萌啊我去 他们叔侄绝壁有问题,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沈慕白在茶杯中倒了一杯水,浅浅的沾湿了唇。他的房间虽然没有人住,但是日常打扫却是一日不落,此刻,杯中的水尚且有些余温。 游君敲了敲游臧的头,让他安分一些。一刻也闲不下来的游臧不死心的凑到沈慕白身边,却被袁不破冰冷的视线所恐吓,所以,只能委委屈屈的蹲在沈慕白的椅子旁边,任凭自家小叔叔怎么叫,也不离开。 游臧闻的出灵魂的味道,这十五年里,游君已经教会了他一只冥豹应该会的一切。所以,他很确定,眼前的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完整的灵魂,所以,都是他的主人。 欺软怕硬作为一种经年的劣根性的存在,连游臧这样的刚刚成年的冥豹都难免沾染。同样都是主人,他当然是挑好说话的去讨好。所以,就显得游臧格外粘沈慕白。 沈慕白看着蹲在他身边的少年,神色有些微妙。少年一直亮晶晶的,水汪汪的看着他的大眼睛,的确很难带入当初的凶兽模样。游臧有些眼巴巴的看着可以蹲在沈慕白肩膀的枕黑,神色里竟然有些羡慕。 无奈的伸出手,卷了卷游臧头上的那撮呆毛,沈慕白将枕黑放在少年怀里。少年捧着枕黑柔软且温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待到片刻之后,方才毕恭毕敬的捧过他家小姑姑。 感觉到越发冰冷的注视,游君连忙上前一步,对袁不破道“启禀尊主,步家探子前月回报,步家风尘已经达到了金丹修为。” “嗯。继续观察。”看到两个讨厌的生物离开了沈慕白,袁不破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对于游君禀报的内容,他已经知道的差不多,如今不过是再确认一遍罢了。 沈慕白倒是有些来了精神,非让游君把所谓的调查接过细细说一遍。 袁不破安插在步风尘那里的暗桩回报了步风尘这些年的情况。 作为步家近三百年来根骨最好的孩子,步风尘的修行可谓是顺风顺水。筑基,金丹。这两个仿佛有天谴之别的境界,步风尘跨过,也不过不足十年。需知,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筑基的边缘徘徊,而步风尘,就那样很是轻而易举的跨过了。 对修真已经有所了解的沈慕白,对步风尘的天才,又有了新的理解。 果然是有主角光环的人,修行一年,敌得过旁人十年。这样的人,称之为天才也不为过。 将事情的经过听了大概,只有听到“金丹”两字才会稍微提起一点精神的袁不破暗自推演着他的便宜徒弟的进度,发现和元婴还差一些时日。也就不在多问。 人群来了,又散了。夕阳收敛了雪山难得的阳光,暮色四合。 明天,是一个新的故事的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游君游臧必须是年上的节奏啊。 昨天是小狸姑娘的生日,祝愿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狸姑娘生日快乐希望不要嫌弃叔迟到的祝福 ☆、第47章 这是开始走剧情的节奏? 这天的晚上,沈慕白是和袁不破一起睡的。流云峰是袁不破的居所,百年来,多次修葺。在袁不破感知到沈慕白的存在的时候,他就想过有这么一天,他终究要将他的半身束缚到身边。无论是他强求了他,还是他的半身自愿画地为牢。 沈慕白对和袁不破在一起这件事,有犹豫,有顾虑,去没有太多的踌躇,更没有什么躲避。这是沈慕白自己的幸运,也是天下浮生的幸运。很难想像,如果沈慕白拒绝了袁不破,是不是真的会被折断了翅膀,拘禁一生,却可以预料,如果沈慕白有哪怕一丝和旁人在一起的可能,袁不破也会将沈慕白毁灭,将世界毁灭,将自己毁灭。 幸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流云峰袁不破的寝宫里,有一张很大的床,七八个人在上面翻滚也不成问题。已经和袁不破走过了那一步,再多做矫情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沈慕白也没有刻意的远离袁不破,而是顺势和他并肩躺下。 袁不破握住了沈慕白的手。冰凉的指尖缠绕上一丝温暖,让袁不破格外迷恋。 白日里,两个人正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情1事,情爱之事,对于袁不破来说,更像是一种仪式,一种证明两个人关系的仪式。袁不破沉迷于此,却并不是所求无度。适当的补充阳气,对沈慕白来说对身体大有进益。然而过度的索求,也很伤身体。 在沈慕白的喜乐安康面前,那些心底涌动的欲念,对袁不破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两个人并肩躺在宽大的床上,占据了床中央的部分。青丝墨发铺陈开去,宛若蜿蜒的墨痕,印在浅色的床上,有几分清雅,又有几分旖旎。 十指相扣。 沈慕白浅浅的阖上双眼。如果一个人的存在,已经代表了信任和安心,是不是就说明,你们已经可以在一起了?这是一个复杂的论题,沈慕白作为一个程序猿,并不想多做探究。所以,就用他最擅长的,顺其自然就好了。 稍稍僵硬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沈慕白将头微微贴近袁不破,睡了过去。他的睡姿不如袁不破的规矩,睡着睡着就拱进了袁不破的颈窝,在他的颈窝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微微一动,冰凉的手指握住与之十指相扣的手,放到了胸口。然后顺势将睡熟的那人拥进了怀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终于慢慢睡去。他其实并不需要睡觉,但是,如果不睡觉,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整夜的盯着怀里的人,细细的端详,静静的描摹。 袁不破提醒着自己来日方长,并不愿意将自己如此炙热的渴望过早的暴露在沈慕白面前。所以,最终,他也和沈慕白一道,阖上了眼睛。 长夜无声。 当晨光射进窗扉的时候,袁不破几乎同时就睁开了眼睛。但是他没有动,他知道他的半身并不敏感,至少不像是寻常的修真之人,身边只要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就会马上惊醒。可是,他就是舍不得惊扰了他。 袁不破只是觉得,当他的半身阖眼睡去的时候,整个人是全然的无辜,那个样子,非常容易让人内心柔软。男子浓密却并不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袁不破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在空中虚描着那小小的弧度。 修长的手指比想象中敏1感,纵使只是虚空描绘,袁不破也敏锐的感觉到指尖萦绕不散的暖意。循着温润的暖意,修长的手指斜斜划过直挺的鼻,在沈慕白的唇畔流连,甚至大胆的按住沈慕白的唇珠,细细揉捏。 沈慕白只觉得唇上传来依稀的痒意,下意识的觉得是枕黑在闹他。在床上胡乱的划了几下,将被蹬开的杯子捞在手里,直拉到头顶。晨起还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被子里模糊的穿了出来,袁不破听的真切。 “枕小黑,不要闹粑粑,让粑粑睡一会儿。”毫无疑问,沈慕白对枕黑从来都是娇纵的,即使被扰了清梦,沈慕白此刻的语气,也还算得上是温柔,让袁不破咬牙切齿的温柔。 不是不知道他的半身将那只猫当闺女养,也不是不知道,按照道理来讲,他应该表现得足够大度,将那只猫“视如己出”。但是,袁不破就是会吃醋。这样的干醋毫无道理,连袁不破自己都羞于宣之于口,可是,这样的醋意就是不时的会从袁不破心里冒出来,折磨他,也考验着他。 如果是从前的某一天,有人告诉袁不破,他也会有如此憋屈的一刻,那么那个人坟头的荒草早已经可以拿去编骨灰盒了。 可是,如今,这件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这一点连袁不破自己都觉得神奇。 将沈慕白从被子里剥出来,袁不破为他掖了掖被角。这样的一番折腾,沈慕白也醒得差不多了。外面是初冬的时节,流云峰却依旧是寒霜料峭。袁不破的寝宫里埋了一条火龙,里面有弟子定时倾倒火精。可是这座房间毕竟是十五年无人居住了,难免有些阴冷。 外界的温度对沈慕白的影响已经不大,但是人的习性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天然的贪恋温暖,害怕严寒,让他在明明醒了的情况下,在暖和的被窝里又赖了许久。 袁不破倚靠着床栏坐起,自然而然的取走了沈慕白的枕头,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袁不破的腿柔韧修长,肌肉流畅的线条正好契合了沈慕白脖颈的弧度,沈慕白无意识的在袁不破腿上蹭了蹭,一副想要再睡一个回笼觉的架势。 在房门外守候多时的丫鬟哪里知道尊主睡回笼觉的新习惯,在听到房内有响动的时候,就叩了叩门,然后,鱼贯而入。 袁不破重规矩,是要求下人绝对衷心。所以,在制定规矩的时候,他追求效率,而不追求太过繁复的礼节。譬如,在青云宗,身份低的人对身份高的人行礼,永远只有两个礼节。一是作揖,二是下跪。或许简单粗糙,但是十分实用。 又譬如,往日里丫鬟们敲敲门,只是为了提醒袁不破,有人要进来了,而不是询问他的允许。所以,这一次,她们也同样在敲过门之后,没有片刻的停顿,便鱼贯而入。 婢女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尊主正一脸温柔的摩挲这一个男子的泼墨也似的长发,他们的面容相似,唯有眉间有着细微的差别。袁不破从来都是冷峻的面容,此刻别样的柔软。 沈慕白到底有些羞赧,在听见整齐的脚步声的时候便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感谢被修建的过于“广袤”的袁男神的寝宫,当这一群妹子走近的时候,沈慕白已经和袁不破一起坐在了床边。虽然方才的景象已经被人看了个彻底,但是到底,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堪。 当沈慕白看见捧着各色洗漱用品的婢女的时候,不由有些恍惚。十五年前,他也是这样,惶然的来到这个世界,被动的接受了属于他家男神的一切,然后,尽力的模仿袁不破的一行一动。 那个时候,沈慕白就隐隐明白,他的努力模仿,并不全然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他舍不得,袁不破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因为自己的入侵一样的举动,从此在天地间泯灭了痕迹。在还来不及被人铭记的时刻,就已经被人忘却。 虽然只是守着一个空壳,但是,总归聊有胜无罢了。 而如今,这队婢女之中,有了许多他不认的面孔,最小的那个扎着包包头的小姑娘,和当年那几个拖在队伍最后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很是相似。仿佛时光在流云峰上停止了流动,一切一如十五年之前一样。 最初的时候,沈慕白的第一次洗漱,带队的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那一年那个小姑娘还因为错了规矩,被水云打了两个耳光。 而如今,站在队伍最前头的,也是这个姑娘。她脱下了代表着豆蔻少女的鹅黄裙,穿上了和水云当年一样的白色衣衫,裙角的地方,染着一簇粉色的花朵。然而比之水云,她的眉眼更为温和澄澈,对待那些小丫鬟也更为宽容。 沈慕白心念一动,用手撩起盆中的热水的同时,对那个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有些惊讶沈慕白会忽然问话,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袁不破,然后迅速的将头深深的低下去,恭敬的答道“奴婢映梳。”她的声音非常清晰婉转,并没有因为低下头而显得怯懦模糊。 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沈慕白不由多打量了几下这个面前的小姑娘。她和当年容貌几乎没有什么改变,按说应当已经二十八1九岁的女子,却仿佛十七八岁的样子。想起《仙弦》里说,映梳示是因为在袁不破身边的时候,被袁不破自然外散的灵气滋养了身体,才使她看起来比常人老得慢上许多。沈慕白也就没有了太多惊奇。 一方温暖柔软的手帕轻覆上沈慕白的脸,袁不破的手指灵巧的带动着手帕的移动,也吸引了沈慕白的全部注意力。直到袁不破将那方手帕扔到盆里,沈慕白才有些羞赧的摸了摸鼻子。 将另一方手帕浸入干净的热水里,沈慕白随口询问“水云呢?” 在沈慕白低头拧毛巾的空档,袁不破的眸色稍稍暗了暗,语气却十分平淡的答道“回家嫁人了。” “哦。”沈慕白并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将手帕递给袁不破。袁不破本就没指望沈慕白能投桃报李,也为他擦拭一下脸,所以,就自己然而然的接过素帕,兀自擦拭起来。 沈慕白低头算了算日子,方才惊觉,如今,离袁不破的便宜徒弟冲击元婴失败,已经不远了。 映梳都出现了,步风尘还会远么?沈慕白看着带领婢女出去的小姑娘,眼睛微微眯了眯。便宜徒弟等于要出门等于不能继续宅,不能继续宅什么的,最讨厌了。破坏宅男幸福的宅居生活什么的,拖出去打死,算袁男神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离家出走什么的真是喜(活)闻(活)乐(作)见(死)啊 作为袁不破身边的一等婢女,映梳一手负责了袁不破和沈慕白的衣食住行。忽然有了两个尊主这件事,没有给流云峰带来太大的波澜,日子也就这样的飞快的过了下去。 沈慕白喜欢读书,而袁不破有很多的藏书。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温馨而平淡,时常是沈慕白倚着枕头读一本书,而袁不破坐在他旁边,有时候袁不破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看着沈慕白。然后,在沈慕白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对沈慕白微微一笑。 沈慕白记得,很久以前,他曾经读过一本书,胡兰成在书里说“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原来沈慕白只觉得这句话太矫情,但是,直到今天,沈慕白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无论现世安稳不安稳,他都能让你欢喜得要命。 出乎沈慕白预料的是,袁不破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兴致来了的时候,他总会拉着沈慕白去他的私厨走一走。如今是初冬的天气,袁不破的私厨里却有着丰富的食材。一些绿叶蔬菜青翠欲滴,各色飞禽走兽也一应俱全。 袁不破总是会让沈慕白挑选自己喜欢的食材,然后,为他做上一两道菜。在他们同居内府的时候,袁不破就发现,沈慕白对美食有着格外执着的追逐。那个时候,袁不破就会投其所好,用灵气为沈慕白准备滋味绝佳的食物。而如今,袁不破更是从洗菜摘菜开始,丝毫不假人手的为沈慕白烹制佳肴。 待到日后幡然回忆,细究沈慕白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袁不破的。沈慕白大概会说,是袁不破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平素高贵无匹,淡漠如霜的男子忽然就走下了神坛,甘心和他一道沉沦俗世。如果是你,你会不会也很心动? 游臧和游君有的时候会在沈慕白面前转转,游臧总是习惯性的想要蹲在沈慕白腿边,即使沈慕白多次提醒他,他如今从外貌上来看,算是一个人类,还是风华正茂的小少年,不适合做这个动作,游臧也依旧故我。 沈慕白虽然宅,但是每个月也是会和袁不破下山转转的。青云宗脚下的城市十分繁荣,沈慕白一个月出来转一次,也还算有许多趣味。游臧枕黑在流云峰被照顾得很好,但是毕竟是少年心性,还是喜欢新鲜事物的,所以每月沈慕白和袁不破下山的时候,他们两只小的总会闹着跟着。 对于自家闺女的要求,中国好粑粑沈慕白自然是有求必应的,带了枕黑也就不差游臧了,而游君自然也需要跟从。所以,每个月下山放风的队伍,多半会从两个人增加到五个人。 对于游臧总愿意往沈慕白身边腻歪的事情,袁不破一直没有多加干涉,直到有一天有两个人指着拽着沈慕白衣角的游臧小声的说着“男宠,男娈”之类的话。 那一刻,有两个人的脸,彻底的黑了。一个是袁不破,另一个是游君。游臧被气疯了的自家小叔叔捉回青云宗狠狠打了屁股。自从脱离了小奶豹的模式之后就没挨过打的游臧不顾形象的在流云峰放声大哭。让一干自从他化形之后,就把他当作弟弟看的婢女心疼得红了眼眶。 至于为什么原本恭恭敬敬唤他“游臧大人”的婢女们,将他看作了弟弟。那完全是因为,游臧化形之后……太二了。原本豹子凶悍的外表还能强撑着一分威严,但是自从游臧变成了软萌的小少年之后,这份威严就荡然无存了。 而沈慕白责备袁不破扛回了流云峰,那一次,流云峰袁不破的寝宫的大门,三天没有开。沈慕白几乎以为,这个男人要把他做1死在床上。 直到沈慕白被做的哭了出来,袁不破才放慢了抽1插的速度,含住他柔软的耳垂,用力的碾压厮磨。 袁不破在沈慕白面前,多半时候是温和的。然而,能够挥手收割十万大军的生命的人,又能心性柔软到哪里去?哪怕对沈慕白,袁不破是倾尽了生平的柔软的去对待,他依旧是逼着沈慕白做出了“以后和游臧保持绝对距离”的承诺之后,才拥着沈慕白睡去。 而那天之后,游臧再见到沈慕白,居然真的不再那么黏糊。虽然比起袁不破,他还是更愿意跟在沈慕白身后,但是却记得不再拉沈慕白的衣角了。 枕黑无聊的甩了甩尾巴。这些鱼唇的人型生物~吃醋神马的,最低级了。喵喵喵~ 然后,就这样消磨了一段时日,大概是三年,或者是五年。在生命的长短已经不能用时间去度量的时候,时间也就成了最没有意义的东西。山中无日月,沈慕白有的时候只是一愣神,就倏忽过去了一天。 而这些年来,他读了很多书。真正实现了自己要做宅男的愿望。袁不破的藏书包罗万象,在最初的时候,沈慕白的心境跟不上身体的修为,那个时候,他就静下心去品度书中的语句,时常会有不经意间的顿悟。 最开始的时候,袁不破对这种顿悟是欣喜的。毕竟世事诡娟,纵然袁不破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护沈慕白周全,但是到底,让沈慕白拥有越多的东西,他才越安心。 可是后来,沈慕白沉迷书海,耗费诸多两人相处的时间自不必说,单是顿悟闭关就让袁不破非常恼火。虽然目前为止,沈慕白最长的一次闭关才仅仅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莫说对袁不破,就是对于寻常的修仙者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然而,袁不破也不能保证,下一次沈慕白的顿悟,够不够他闭关一个百八十年。 百余年不能和沈慕白见面,一想到这个,袁不破就几乎要发狂。所以,袁不破的藏书里,开始夹杂着一些别样的东西。食谱乐谱,奇人异事。就是放在人间,书香门第都不会让子孙涉猎这些。毕竟,玩物丧志。在人间,读圣贤书,登天子门,此方为正道。 在发现这些也能引发沈慕白的兴趣,沈慕白甚至根据一本讲如何制作陶器的书籍,真的烧出了一个造型奇怪,沈慕白称之为“马克杯”的东西,以至于沈慕白每日耗在书房的时间更多了之后,袁不破开始在书房里放龙阳人体教学图。 也就是,俗称的,春1宫1图。 袁不破收藏的春2宫2图自然非比寻常,在缠绵的动作中,暗合了双2修之道,沈慕白在一本乐谱旁边抽出这本书的时候,翻开清单素雅的书面,就看到了火辣的内容。下意识的甩手丢开,袁不破却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修长的指尖捻着他费心搜罗的春2宫2图,袁不破从后面将沈慕白拥入怀中。两人身高仿佛,然而袁不破的姿势十分自然,仿佛怀里的弧度天生为怀里的人而生,没有丝毫的勉强和违和。 将人禁锢在怀里,袁不破坏心的翻开手里的书。半强迫的要求他的半身仔细观摩书中的每一个动作。然后,两个人昏天黑地的在书房里做到了次日中午。由于两个人本就是同宗同源,灵力随着交1合互相融汇,竟然比他们平日各自修炼强上很多。这样短暂的“闭关”,袁不破自然是乐意为之。 在沈慕白再一次被袁不破压在书房肆意妄为之后,沈慕白决定……离家出走。在袁不破的书房换了一张异乎寻常的宽大的桌子的时候,沈慕白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然而他还是在“信任男神人品”和“小动物对危险的的直觉”之间相信了前者。在他仰躺在宽大的桌面上,失神的望着书房房梁上的精致雕纹的时候,沈慕白的眼角,无声的留下了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男神你禽兽了。在沈慕白极为羞耻的被操得射1尿之后,他亦然决定,抱着他家闺女,离家出走。 流云峰平素都设有护山大阵,将山里山外阻隔,阻隔妖兽或者居心叵测的修真者自然是无碍,但是连阻隔枕黑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沈慕白。今非昔比,如今沈慕白的修为,是整个修真界之中,唯一可以和袁不破抗衡的。所以,仅仅是一个护山大阵,根本就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下了山之后,沈慕白有点茫然的驾云飞驰着。他不是生袁不破的气,在他看来,情侣之间怎样胡闹,都只是闺房之私,他又不是女子,若是在这上面纠结,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他只是,想要歇一歇。毕竟,以沈慕白如今的身体恢复能力,将他的腰都要做折了,足矣窥见他们之间的情1事有多激烈。 沈慕白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想借着这个机会歇一歇。他哪里知道,他满足的,是袁不破千百年来难以抚平的欲2望。这个欲2望因他而起,且永不泯灭。 枕黑对自家蠢萌主人的纠结只觉得可笑。情2爱之事算得了什么,只有五香小鱼干是永恒的。 如果沈慕白一直以枕黑的粑粑自居,那么袁不破,姑且就算是枕黑的麻麻吧。只是枕黑觉得,她这个麻麻,绝壁是后妈。在她小的时候把她从蠢萌的主人的床边拎走,塞在茶壶里就不必说,但是以“猫吃多了盐不好”为理由,撺掇她家蠢萌禁了她的五香小鱼干,这就绝壁不可以原谅。 跟着蠢萌离家出走等于离开后妈,等于可以吃到小鱼干。枕黑默默换算了一下,然后已然跳到自家蠢萌的肩头,跟着他一道走了。 一人一猫无意识的驾云飞驰,不知不觉中,竟来到多年以前涉足的旧地。 此城,名唤,襄樊。 作者有话要说:被干得射尿神马的,叔才不邪恶呢。 ☆、第49章 翩翩少年郎你没啊摔 这是沈慕白第二次来到襄樊。之前的一次,他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并不算好。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被人利用,伤心许或没有,但是失落总还是用的。 然而,这座城市回馈他的,先是温暖宽厚。 沈慕白从襄樊城城门口的落仙台降落,枕黑从他的衣襟里探出了小脑袋。两个人的姿态一如当年。只是当年,那座城是梅城,沈慕白的四周也是仆从林立。而如今,这座城是襄樊,而沈慕白已经独身一人。 枕黑小姑娘甩了甩短短的小尾巴,用湿润微凉的鼻尖蹭了蹭沈慕白的后颈。没有袁不破在一旁死盯着,小姑娘索性放肆了一些。这些年她在青云宗待着,跨出流云峰的时日都少。青云宗修炼的法术中正清和,流云峰的仆从更是恪守本分。她身上有噬恶猫和冥豹的血脉,却仿佛从母亲身上继承了更多的血统。 是以,枕黑有着渡魂的能力,却不是像游臧一样,化形即消失。可是,她却没有冥豹一族迷惑人心的妖瞳。她的生长更趋近于噬恶猫,倚靠着吸收的恶念成长。十五年来,她没有吸收到什么恶念,当年在青云宗山脚下的城镇破除怨鬼阵,吸收的恶意足够她消化许多年。可是小姑娘的确小得可爱可怜,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只得沈慕白的巴掌大小。 既然自己周身逸散的灵气对自家闺女有诸多好处,沈慕白自然不会吝啬。小姑娘的磨蹭让他有些微的痒意,但是沈慕白还是无声的纵容。 清晨的襄樊城未见繁荣。很多商铺还没有开门,街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买早餐的摊子。和沈慕白生长的时代不同,在这里,寻常的富户世家都会自己准备早餐,早餐作为一日的开端,负担着联络家庭成员情感的重任。 在外面的早餐摊子上食用早餐的人,多半是贩夫走卒,他们对早餐的味道没有要求,唯一要求的就是量大饱腹。生活的重担将享乐压缩到卑微,能吃上一顿热气腾腾又顶饿的早餐,对于那些人来说,就已经是享受了。 沈慕白不饿,但是,他喜欢百态的浮生。多年的修行弥生出他的一点超然的心态。他和袁不破的心境不同,袁不破对于浮生,是不屑,是凌御。他的能力让他可以翻云覆雨,若是袁不破高兴,改朝换代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事而已。 和其他修仙者不同,袁不破是不怕什么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的。所以,参与王朝交替之类的事情,袁不破也不是没有做过。而且,是兴起而来,兴尽而归。这样的任性,在旁人眼里就是神秘莫测。 可是沈慕白,他生长于人间。纵使已经脱胎换骨,人世间的寻常温暖也总能让他欢愉。从那场水晶棺的交1媾中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一切,已经不一样了。袁不破给了他很久很久,久到望不见尽头的生命,同样,也将他和这个尘世割裂开来。 袁不破不喜欢沈慕白参与俗世的喜乐,这一点,沈慕白感觉得出来。他觉得,是袁不破怕他胡乱沾染因果,影响修为。可是沈慕白却不知道,这具袁不破的一根肋骨和精血化成的躯体,这个袁不破内府分裂的灵魂,就是世间另一个袁不破。如此,他根本就不惧因果。 归根结底,袁不破的不喜,就是吃醋罢了。靠近他,拥抱他,占有他。对于沈慕白,袁不破绝无退让分享的可能,如果可以,他连沈慕白呼吸过的空气都想要打包。 当沈慕白在巷子里的一家馄饨摊上要了一碗馄饨,因为早上去吃早餐的人比较多,小摊上没有了单独的空闲的桌子,沈慕白不得不和一个挑夫坐在了一张桌子的时候,整个摊子上吃饭的人,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买馄饨的老婆婆愣着看了沈慕白一会儿,沈慕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情绪。老婆婆仔仔细细的用围裙擦了几遍手,方才给沈慕白端上一碗馄饨。这个摊子上是没有点菜一说的,就只有馄饨。 馄饨有些烫,老婆婆疾步向他走来,粗糙的手上也不免有一圈红痕。沈慕白微微起身,将那一碗馄饨接过,指尖的温度的确是有些高,但是对沈慕白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甚至没有运起灵力降温。 装馄饨的碗是粗瓷的大海碗,量足得很。馄饨也不是肉馅的,而是柔软清甜的野菜混上一点点的猪肉。老婆婆的手艺很好,每一个馄饨都被捏成了元宝形。汤里零星的瞟了一点野菜和海米,热气腾腾的逸散在清冷的深冬的早晨,凝结成白雾。 沈慕白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碟子,摆在凳子上。先舀出几个馄饨并一点点汤汁,指尖抚过碟子,将它们的温度降下来,方才凑到枕黑面前。对于不让自己上桌这件事情,枕黑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能够理解。所以也没有闹,而是乖乖的吃碟子里的馄饨。 枕黑个头娇小,其实食量却不小。只是这里的馄饨味道质朴,和流云峰的出自精心包出来的相差很远,沈慕白怕枕黑吃不惯。 他还记得,他家的这只,是一个挑食的小姑娘。 之后,沈慕白也将碗里的馄饨吃尽了。没有不许浪费的规矩,但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对食物是趋于本能的珍惜。沈慕白也就入乡随俗了。 付了十枚铜钱,沈慕白带着枕黑走出了小巷。巷口的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若不是桌上拜访的十枚铜钱,他们几乎要怀疑,那个带着黑猫的男子,是不是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如果是以前,沈慕白一定会留下几个银果子,权当帮老婆婆改善生活。可是,如今他已经将世事看得透彻,老婆婆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过得困苦但是内心却充实富足。他如果给老婆婆银子,诚然可以改善老人一时的生活状态,却也容易破坏老婆婆内心对生活的满足。何况,怀璧其罪,巷子里有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明晃晃的塞给老婆婆银子,也许会为她招来祸端。 沈慕白这些年,也却是成长了很多,不仅仅是修为的精进,而且是心境的提升。他被欺骗过,被歪缠过,对这个世界灰心过,也失望过。但是最终,在袁不破的督促和陪伴下,养成了更为大气的性子。 他开始返身自重,这和自私无关。只是不再纠结于旁的人和事,在沈慕白心中,最重要的,就是袁不破。因为袁不破,是世界上另一个他自己。袁不破爱着他,用强大的力量,用永恒的时间,以及,永不背叛。 所以,沈慕白亦然。即使做不到袁不破那样果敢绝然,但是到底付出了赤诚。 清早有挑着小担子买水果的姑娘。冬天的水果不多,大多是冻梨冻柿子之类的东西。即使是这样,水果也十分稀少。每个姑娘担着大概五六斤的水果,结伴而行,嬉笑走过。 襄樊的冬天和梅城不同。这里的冬天,底色是灰色的。天空是铁色的灰暗,街上的行人也大多都是暗色的衣服。这座城市的清晨,更是宁静的。宽敞的街道只有几个小女孩的身影,成为这个冬天里,天地间的一抹亮色。 忽然,沈慕白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飞奔而来。几乎是须臾之间,便在他面前一闪而过。那是一匹极为俊秀的嘛,通体雪白,一丝杂毛也无。马上的少年一身轻裘,火红的颜色撕开了清晨灰暗的色彩。 少年鲜衣怒马,持剑纵横江湖。 马的速度太快,担着水果的小女孩们竟毫无所觉。待到听见清晰的马蹄声,她们已经来不及闪躲了。更何况,她们的肩上都担着细长的担子。 沈慕白在指尖凝了针似的冰晶,已经准备好刺入白马的死穴。心里微微可惜,毕竟,这样纯种的神驹并不易得。然而,在人命面前,这些并不算什么。 马上的少年早就看见这些担着水果的小姑娘,也并不惊慌。双腿夹2紧2身2下的白马,猛地一用力,提气纵身,将整匹马都提了起来,从这几个姑娘的头顶“飘”过。 几个卖水果的姑娘也不惊慌,脆生生的喊了一声“步少爷。”少年没有回头,对着她们摆了摆手,而后,疾驰而去。 沈慕白看着方才的一幕,指尖一捻,新凝结好的冰针就化成了几滴水,顺着沈慕白洁白的指尖滴落下去。 卖水果的姑娘们还在议论方才的少年。步少爷,步家风尘。 修仙世家无外乎两类。一类是隐世不出,隔上几年,便有子弟被送往各个宗门修行。另一种就是盘踞一座城池,以此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依附一个大的门派。毫无疑问,步家属于后者。 襄樊城是步家的地界,作为步家三百年来,资质最好的子弟,步风尘在修炼一途上,果然惊才绝艳,如今方才十八2九的样子,却已经金丹修为了。这样的人,称之为妖孽也不为过。 听着几个少女的小声议论,沈慕白只能暗搓搓的吐槽了一句“主角光环”。十八岁,能够筑基都是让人惊艳的人物,步风尘却已经是金丹修为,并且准备冲击元婴了。除了主角光环,沈慕白的确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忽然,他顿了顿。然后注意到步风尘的年龄。十八岁。 沈慕白在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多年了,《仙弦》里的剧情只能记得大概,他依稀记得,步风尘作为主角,就是十八岁冲击元婴失败,遇见袁不破,才觉醒的腾蛇血脉的。 算了算时间,再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个少年的灵气情况。沈慕白觉得……森森的蛋疼了。你妹,说好的袁男神呢?现在这是妥妥的抢男神戏的节奏啊…… 翩翩少年郎什么的,最讨厌了,便宜徒弟什么的,最讨厌了~差评!差评!差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肉。失禁梗。 ☆、第50章 无责任番外时光雕琢他风骨 只有更用力的占有,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这是一种不安的感觉,从沈慕白诞生的时日开始,就一直在折磨着袁不破。 袁不破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心性强大。至少,在关乎沈慕白的事情上尤为如此。他时常觉得不安,因为,沈慕白是有前科的。当他还在袁不破的内府之中,他们休戚相关,呼吸相通。纵使是这样,袁不破还是差点就失去沈慕白了。 已经破碎的东西,哪怕修补得再好,人也总会盯着那个坏了的地方看的。所以,哪怕是沈慕白再三对袁不破表明,他会陪着他,他哪里也不去。袁不破也终归还是不放心。 袁不破的不安表现在,他比寻常的人更热爱身体的接触。在床1事上尤为凶猛,很多次,都是他将自己都做的筋疲力尽,更无论已经晕过去的沈慕白了。男子交1媾本是逆天而行,承受的一方就更辛苦一些,何况,在上的那人还用了毁灭一般的力度和速度。 袁不破很天然的仇视吸引了沈慕白太多注意力的东西。是的,仇视。这样一个严重的词,很难想象,会被袁不破那样高绝的男子用在诸如枕黑,诸如游臧,诸如……他的藏书,这样全然无害的东西上。 可是,他就是吃醋。自己也知道毫无道理,然而就是克制不住。 幸而,他能够抑制住自己心里的躁动,不做出毫无理智可言的毁灭行为。甚至,苦中作乐,在大吃飞醋的同时,找到了将沈慕白压在身下的理由。 当沈慕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清雅的书籍,袁不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从容的缓缓步入书房。 书房里的桌子原本没有那样宽大,是袁不破特意吩咐下人更换的,宽大,而且坚固。沈慕白开始的时候很是惊讶,生于信息爆炸的时代,也看过许多小说,他很容易的就联想到了一些可能。 然而,对男神的人品,沈慕白始终是相信的。这样的“相信”,在他日后每次被袁不破凶狠的钉在床上的时候,就会蹦出来嘲笑他。 沈慕白翻开那本书,然后,平素平静的脸上骤然升起一层薄红。书上的两个男人采取了比较寻常的方式,但是,让人面红耳赤的是,不知道这本书上施了什么法,里面明明是平面的图画,翻开后,却仿佛是平面的影响。交2合的两个男子结合的部分纤毫毕现,沈慕白仿佛一眼就能看见他们相连的地方黏1腻的汁1水。 沈慕白想要猛然的合上书。却被一只手按住。熟悉的气息霸占了他周遭的空气。两个人的身高仿佛,但是此刻,沈慕白坐在椅子上,而袁不破从后面拥住了他。耳畔传来有些冰凉的气息“慕白想要学习……”袁不破停顿了一下,故意用微凉的牙齿刮过沈慕白柔软温暖的耳廓“双修?” 沈慕白触电一样将书阖上,也不顾是不是夹住了袁不破的手。左右几页书纸也夹不疼他。然而,耳廓的一抹濡湿却仿佛点燃了沈慕白的血液,让他的耳垂烧的通红。 伸出微凉的手指揉捏着沈慕白柔软的耳垂。温暖的触感让袁不破甚至有一点被灼伤的错觉。袁不破的手指顺着这一点热意,划过沈慕白的耳廓,在他软腻的颈侧摩挲。沈慕白下意识的一偏头,却恰好将袁不破的手夹在了颈间。 袁不破一笑,微冷的空气煽动了细小的气流,吹在沈慕白的耳畔。袁不破的声音清冷而低醇,“我教你。” 言罢,没有给沈慕白反应的机会,就将他顺势一推,推到了桌子上。沈慕白猝不及防的被推倒。两条修长的腿自然下垂,胸膛贴合在冰冷的书桌上,桌子的弧度,竟然和他的身高恰好契合。 袁不破的手指一勾,就将沈慕白的衣服勾开。沈慕白的衣服全是袁不破亲自准备的,都是清雅俊秀的款式,带着魏晋风骨。换言之,就是十分的好穿好脱。宽大的长袍顺势滑下,落在了书房的青砖地上。 沈慕白的胸膛,已经完全赤1裸的贴在冰凉的桌上。胸前的两抹红晕蹭着被木匠仔细打磨的桌面,被层层渗透的冷意激得挺立。袁不破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修长的手指夹住左胸的凸起,微微用力揉捏,然后坏心的,冷落了右胸上的凸起。 指根夹着这柔韧的凸起,反复揉捏。用让沈慕白腰脊酥麻的力道,带来甜美悸动的感觉。腰腹无力的贴上桌子,将后臀成起一个任人采撷的姿态。 袁不破的唇,贴上沈慕白的后颈。灵巧的舌在沈慕白的后颈游弋,忽然唇齿间的力道加剧,沈慕白洁白的后颈上,被印上了一个鲜红的烙印。沈慕白吃痛了一下,也不甘示弱的转了过来,狠狠的咬上袁不破的侧颈。 袁不破眯了眯眼睛,无声的按住沈慕白的后颈。这样的痛楚对于他来说不是不可以忍受,但是,除了沈慕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带给他这种痛楚。待到感觉到颈间的力道稍微放松,袁不破拉着沈慕白的脖子,将唇印在了沈慕白的唇上。 到了这一步,沈慕白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了。主动抬起胳膊环上袁不破的脖子,沈慕白将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袁不破的脖子上。上半身悬空而起,沈慕白半坐在桌子上,膝盖夹住袁不破的腰,而上半身,和袁不破完全贴合,一丝缝隙也无。 袁不破身上穿着一间绣着墨竹的白袍,白袍不是丝绸,而是一种类似棉麻的材质,厮磨着沈慕白上身的乳头。略微粗糙的质感如同一个个小刷子,蹭过了沈慕白的胸前的敏感,让他无意识的缩了缩,却被身后一直按在他后背上的手阻隔了去路。 不疾不徐的前戏到此为止,袁不破随手撕下了身上的外袍,双手微微用力,将沈慕白按倒在书桌上。劲瘦的腰身挤进了沈慕白的双腿之间,沈慕白的下2半2身已然赤1裸。而袁不破,也仅仅是下1半1身穿着一层亵裤。 这大概是袁不破全身温度最高的地方了,炙热的粗硬顶着沈慕白的股2缝,在亵裤上留下了一滩的痕迹。有些湿凉的布料贴在两个人的股2间和前端,袁不破恶意的摆动腰身,顶了顶沈慕白。 沈慕白微微皱了皱眉。他没有洁癖,但是也不喜欢黏腻的触感。何况,被濡湿的布料也是粗糙,在袁不破的挺动下,磨得他股1间的皮肤生疼。于是,他伸手拽下了袁不破的裤子。这样的举动,是一种默许。 洞1口依旧是紧闭的,修长的手指按在上面,还能感觉到依稀的红肿。但是袁不破没有停顿,而是猛然将中指送了进去。 沈慕白的身子如同一张拉满了的弓,紧绷成一个危险的弧度。手指毫不留情的没入了指跟。被修建的整齐的指甲在沈慕白体内的那一点上,反复按揉。 这并不是最好的做法。反复刺激那一点,会让承受一方的后1穴更为紧致,让上方的男子的进入更加困难。但是,袁不破无暇估计这样多,他只是想,最大程度的,给沈慕白快乐。 其实他们早上刚刚胡闹过,此刻,沈慕白的后方进入也并不算很是困难。和着香脂进入沈慕白后1穴的手指抽出,进入。搅出一段黏腻的水声,直到沈慕白下意识的用膝盖夹紧袁不破的腰,他才抽出了手指,然后,猛然将自己送进去。 袁不破的茎1身笔1直1粗1大,前端更是柔润饱满。异常饱满的前1端碾过沈慕白肠2道内的每一寸土地,仿佛在寻找什么。终于,在袁不破的不懈努力下,他抵住了一块沈慕白身体内的,柔中带韧的栗子大小的肉。 沈慕白被抵住了那处,仿佛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袁不破怀里。袁不破托着他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处,然后,鲜红的肉2刃一次一次的精准的抵在那里。沈慕白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酥软了。仿佛不受自己控制的酥麻柔软,让沈慕白摊在袁不破的怀里。 袁不破索性将他推倒在桌子上。撕下一条衣服,将沈慕白的两只手举过头顶,绑了起来。不待沈慕白讶然吃惊,袁不破便拉着他的手,挂在自己的脖颈上。下1身凶猛的进出,袁不破贴在沈慕白的耳边,“不许放开我,无论如何,都不许。”竟然是,让沈慕白柔软的,撒娇一样的呢喃的腔调。 下2身却是意外的凶狠,每一次都碾过沈慕白身体里的那一点,然后,毫不留情的厮磨碾压。沈慕白忽然全身一紧。他的下1半1身也是充血。半是因为前端的欲2望,半是因为后方的需求。 沈慕白咬了咬唇,终于推了推在他身上肆虐的袁不破“阿破,放开我,我要如厕。”袁破非但没有停止,一直埋在沈慕白后2穴的茎1体猛然加快速度,在沈慕白身体里几个进出之后,也喷发出来。 被这样灼热的液体淋在了内部,沈慕白一个哆嗦,菊口猛然收缩,一直小心忍耐的膀胱却再也承受不住。一股金黄的液体喷射而出,沾湿了翻开了一夜的春1宫1图。沈慕白的身体自然能够排出体内沉珂,所以,此刻,空气中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 然而,巨大的难堪包裹了沈慕白,让他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水。 这滴泪水被袁不破吮在唇中,然后,他冰凉的唇划过沈慕白赤1裸的胸膛,舔舐着沈慕白的小腹。然后,在沈慕白难耐的扭转腰身的时候,袁不破忽然低头吮住了他饱满的前端。 舌尖动了动,没有什么异味。沈慕白却清醒的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骇然的将袁不破拉了上来,为他擦了擦嘴角,“你疯了!”伸手抬起一只手臂,掩住自己脸上的粉红。 袁不破笑了笑。 “没关系。” 是真的觉得没关系。就是方才如此难堪的时刻,袁不破也只是觉得,他的半身浑身羞得粉红的颜色,刹是可爱。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甚至,升起一种异样的满足。似乎觉得将人欺负的不够狠,袁不破全日不顾沈慕白的尴尬,便和他开始了下一轮的厮磨。 只是这一次,无论袁不破怎样诱哄,沈慕白始终都用手臂遮着脸,不肯露出分毫。 当袁不破抱着沈慕白从书房里出来之前,沈慕白还强撑着下了一个清理的法诀,否则让人看见那样不明不白的痕迹,他也不用出房间的门了。 一切很是正常,正常到,将这个男人恶劣的欺负到失1禁的事情,就仿佛没有发生过。直到袁不破捏着沈慕白留下的纸条。 云游数日,勿挂念,莫相寻。 袁不破升起一种怒火,几乎下意识的想要把手中的纸条碾碎。然而,最终,他将这张纸妥帖收藏。暗自感应了他的半身的行进方向,袁不破发现,他的半身,正往襄樊靠近。 嘴角一抹危险的笑意,袁不破身形一动,就消失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男神蠢萌傻傻分不清楚 沈慕白的脸色不是很好。一想到要有一个纵马闹市的熊孩子当徒弟,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那年容小胖七仿佛也是一个熊孩子,被容拓打扮成一个红包的样子。而今,那个熊孩子,应该比步风尘还要虚长几岁。 一些回忆翻涌而起,又转瞬退去。沈慕白终于轻轻的摇摇头,笑自己当年痴傻。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缘分,那些偶遇和巧合,不过是另一个人费劲心机罢了。而今反身回看,当年的自己的确有些幼稚可笑。 沈慕白一边走,仿佛走过了那些经年的回忆。然后,他恍然清醒,今时非他世。指尖仿佛还残存着旧日和袁不破十指交握的冰凉温度,沈慕白低头细细捻过,最终,低头轻笑。 沈慕白的这具新的躯体并没有面瘫的毛病,然而,在外人面前,沈慕白多半是面无表情的。可是,想到了袁不破,他就不由轻笑出声。情之一字,大抵就是如此。两个人山水阻隔,但是,那个的一举一动,哪怕是潜藏在记忆里,也足矣能够影响你的喜怒哀乐。 袁不破之于沈慕白,便是如此。 收敛嘴角的笑容,沈慕白借着宽大的袖袍的遮掩,掐出了一个法诀。那是寻灵诀,能够在人间驳杂的气息中寻到灵气,从而寻找修真者。沈慕白掐了这样的一个法诀,循着指尖感应到的稀薄的灵气,向步风尘的纵马奔驰的方向遁去。 沈慕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消失在原地不久之后,一个和他面容仿佛,只是眉间多了一刃红痕的男子出现在了原地。他的周围是清早街头已经密集起来的行人,但是众人仿佛没有发现凭空冒出来的男子一般,做着各自的事情。 到了袁不破这个境界,返璞归真,大隐于市,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袁不破此次而来,本就是为了寻人,是没有必要引起围观的。 同样是一道寻灵诀,只是和沈慕白布下的,有些不同。这道寻灵诀是在当初,袁不破塑造沈慕白身体的时候,印刻在他左边的第二根肋骨上的,由袁不破的本源灵力催动,无论两人相隔多远,甚至,逾越空间和时间,他都寻的到他。 这样费尽心机的布下这道法诀,归根结底,是袁不破怕了。他实在是怕了沈慕白多年以来的音信全无。哪怕是他心知,他的半身就在异世,可是,那种惴惴不安,多年之后,仍旧不能泯灭。 袁不破在喧嚣的市井中驻足,微阖双目,感受沈慕白的气息。然后,他的嘴角同样噙上了一抹微笑。襄樊步家。果然和他预料得分毫不差。 既然确定了沈慕白的行踪,袁不破便不再太过焦急。他是那种绝对聪明的情人,懂得把握分寸和距离。袁不破心知,沈慕白这次所谓的留书出走,也不过是小小任性罢了。将世事翻了一个天地,任由沈慕白玩耍袁不破尚且会毫不犹豫,何况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一时任性,他更是会无理由的包容。 举步走过沈慕白来时的路,却是与他全然相反的方向。袁不破先是走过了那些买花的姑娘,然后,走到了沈慕白方才坐过的小馄饨铺。闲闲坐下,也要了一碗馄饨,权当,消磨时光。 袁不破来的已经有些晚了。昨晚老婆婆准备好的馄饨已经销售一空,此刻,老婆婆正在享受着这冬日难得的阳光,手下却飞速的包着一个一个小元宝似的馄饨。老婆婆手下的功夫很是不慢,不多时,就包好了足够煮上一大碗的馄饨。 当她给袁不破端上来的时候,还笑着对袁不破说道“公子看来很喜欢老婆子的馄饨啊,早上才吃了整整一碗呢。”老人眼角有些岁月酸楚的痕迹,眼神里却盛满了柔柔的暖光。闲谈似的话语却让袁不破微微一顿。 舀起一个馄饨放入口中,感受舌尖洋溢的寻常风味。袁不破却仿佛真的体会到了,他的慕白到底喜欢的是什么。许或,就是这寻常的俗世中的温暖和温馨罢了。 老婆婆看他没有搭话,也并不在意,缓缓的转身,继续包着馄饨。此刻不是饭口,馄饨摊上只有袁不破一人。他缓缓的吃着质朴的馄饨,神态很是认真。 袁不破或许没有发现,当他褪去眼底终年的冰冷的时候,当他带着几分认真而不是冷漠,观看这个尘世的时候,才是他和沈慕白最像的时候。非关容貌,气质使然。 神,走下神坛,或许就只需要这一瞬。当他感受到俗世的平安喜乐,也许,他就能感受到自己长久以来的追求。到了今天这一步,袁不破终于明白,他对沈慕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执念,而是,爱情。 执念是必须拥有,哪怕那人泯灭成灰,骨灰也要是他的。而爱情,是彼此珍惜,自我持重。相守是爱情表现出的最高物质形态,却不是相爱的人的最终追求。心有足乐,耳鬓厮磨,或者山水相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袁不破将一碗馄饨吃尽了,和沈慕白做的一样。吃与不吃,吃完与不吃完,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却会牵动着一个老者的喜乐。袁不破许或意识不到这一层,他只是,下意识的和沈慕白做的一样罢了。 一个男子,有着长及腰臀的银发,一身袈裟上绣着银色的莲花,而手腕上,也缠着银色的佛珠。这样的衣着打扮让他真个人都显得冷峻,徒增了几分飘渺的气息。而他嘴角的那一抹悲天悯人的笑,更是将他的冷峻冲散,变成了一抹圣洁。 佛戡。昔年隐世谷的大弟子,如今,已经是隐世谷的谷主了。隐世谷被他接手之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仿佛就真的是一谷之地,隐世不出。而佛戡本人,却是云游四方,虽然隐姓埋名,但是偶尔也会显露踪迹。 纵使这样,佛戡对隐世谷的管理疏松,隐世谷也是安稳如初。 他仿佛闲逛一般,信步而来。所到之处,檀香和莲花香混合的味道便弥散开来,仿佛带着使人安定的力量,让周遭躁动的人群渐渐宁静下来。 他静静的站在巷口,仔细端详了低头舀馄饨的男子,目光中有晦暗不明的惊讶,分不清,他到底在惊讶着写什么。 然而,佛戡最终,站在了袁不破面前。 他对袁不破施了一个佛礼,方才言道“当年梅城一别,佛戡不见前辈日久。不知前辈多年未曾出山,所为何事?” 袁不破放下了手中的勺。 “闭关。”对于无关的人,袁不破始终是不愿多言的。因为眼前这人算是他无聊的时期,为自己栽培下的对手,方才耐着性子寒暄几句。 佛戡微微一笑“十五载星辰,前辈修为当是愈发高深。”虽然这样说着,可是佛戡眼底一片澄澈。敬畏,嫉妒,恐惧。这些应当出现在人的眼里的情绪,佛戡一丝也无。看似,全然无垢。 袁不破对此不置可否。对于袁不破来说,他的修为,也就是对力量的追逐。很久很久之前,袁不破许或会执着于此,可是如今,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祖龙的确是天地的宠儿,只要他们的先天灵力不散,就是失去了所有修为,毁去了全部的筋脉,他们也能迅速再生。所以,到了最后,修为对于袁不破,只是一种威慑他人的手段罢了,绝对不可能是生活的全部。 佛戡却仿佛起了谈性,越发喜欢追忆当年了。诚然,他所谓的当年,是和沈慕白短暂的同行,和在梅城的短暂相交。 袁不破静静的听着,神态没有一丝异样。他没有必要持这样的干醋。莫说当年沈慕白的一举一动,他都能透过内府,看得分明。就是看不到,袁不破也绝对相信沈慕白不会对佛戡生出什么别的情谊。 在内府中,袁不破就发现,自己的情绪可以影响他的半身。他讨厌的人,没道理会被他的半身喜欢。 佛戡去不在意袁不破的冷淡,索性坐在了袁不破面前。袁不破不动声色的挑眉,掏出一方素帕,拭去指尖并不存在的油腻。 佛戡的眼神扫过袁不破的腰间。袁不破腰间配着一方玉佩,洁白油润的羊脂玉,雕着古朴的龙纹。千金不换,但是,和当年的不同。 “前辈故地重游,可是为了……”佛戡稍微停顿,压低了声音“腾蛇渡劫?”收回缠绕在袁不破腰间的目光,佛戡有些突兀的提起了一个话题。 袁不破没有搭话。空中飘起了细雪,映着袁不破的眉目更为凛冽。这样的细雪在襄樊的冬季并不少见,馄饨摊的老婆婆也只是用洁白的软布遮住了包好的馄饨,并没有收摊的意思。 佛戡拨弄着手腕上缠绕的银色佛珠,低下头,银白的发几缕散落下来,遮住本就有几分尖细的下巴。他的唇是淡色的,甚至泛着几分银粉的色泽。霜雪落在他的头上,不必沐雪,转瞬白头。 两个人的话,仿佛在很多年前,那场论道之中,全部说尽。若说十五年前的沈慕白尚且会对佛戡保持面上的客气,那么袁不破对佛戡,就是真正的相对无言。袁不破觉得,自己对佛戡,已经是慈悲了。 不能够迅疾的成长起来的对手,他耐着性子饶他一命,对于袁不破来说,绝对称得上是慈悲了。 无意寒暄,袁不破站起来,撑开凭空出现的纸伞,缓步走出深深的小巷。 佛戡看着袁不破走远,低声呢喃出声“若真是腾蛇渡劫,那你还真是……”嘴角勾起一个隐晦不明的笑,才说道“偏心呢。” 银色的长发暴长到脚踝,昭示着长发的主人已经在命劫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男神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沈慕白被袁不破逮到,是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天空中飘起了细雪,将整座襄樊城覆盖上一层浅淡的白色。心里泛起一种柔软的欢喜,沈慕白撤去了周身护身的灵气,在雪中慢慢的走。 方才,他抽出一缕灵识探入步家内院,在步风尘周身细细探查。果然,步风尘的灵力已经达到金丹巅峰,随时有向着元婴逼近的趋势。只是,这样鼎盛的灵力中,却被沈慕白探查到一丝隐隐的不祥之兆。 步风尘的金丹是十分纯粹的,这使他的灵力比寻常金丹期的修士更为精纯。可是,这样纯粹的金丹,居然生出了一丝不稳之象,仿佛强自压抑这什么,随时有可能在内部坍塌。这样的征兆十分细微,却逃不过沈慕白的眼睛。 这个时候,沈慕白也今非昔比。如果他想要,出手为步风尘稳定金丹,让他不至于在冲击元婴的时候发生意外,也是能够达到的。沈慕白对所谓的原著并无所求,他不需要原著里的提示去争夺什么天材地宝,也不需要去抱主角大腿。 从一开始,沈慕白的身份就是高绝。他是主角的隐藏的金手指,他是不然凡尘的世外高人。他是,袁不破。 所以,沈慕白完全没有必要,按照原著走。他大可以现在就出手,为步风尘稳定修为。杜绝他和映梳见面的机会,也就省却之后的为映梳寻找幻灵草的诸多麻烦。或者,他再任性一点,索性放开这些事情不管,任由步风尘自生自灭。 可是,若沈慕白心里还残存着对人世一丝一毫的悲悯,他就做不到后者。而破坏他人姻缘,他害怕,会报应在袁不破身上。他不是本世之人,许或可以不怕因果,可是,他家男神纵横修仙之途多年,若是因此折损修为……这样的可能,沈慕白不敢赌。 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此后,你的世界,会因为他山水飘摇。袁不破因为沈慕白而谨小慎微,沈慕白又何尝不是。何况,他本就是很温柔的人,对待所爱之人,尤为如此。 所以,沈慕白什么也没有做,而选择了静观其变。 他此次离家出走,好吧,虽然他一直不承认这个说法,而是一直坚定的将这称之为出游,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而是为了散一散心。 是了,散心。沈慕白觉得,他和袁不破,必须要分开一些时日,各自冷静一下子。沈慕白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吃不消。他能够清晰的感觉,袁不破对他狂乱的爱意和全然的占有欲,可是,沈慕白总是觉得,他们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在沈慕白看来,袁不破对他的感情十分突兀,而他自己,也是接受得过于自然迅疾。在他看来,他们许或有过冗长的暧昧不明的阶段,却是用一场实打实的身体纠1缠开始了生平第一次的喜欢,以及,爱。 生平第一次。在此之前,沈慕白和袁不破都毫无经验可循。他们只能自己跌跌撞撞的前进,一点一点的生生磨合。沈慕白觉得,太快了,也太突兀了。若非那一夜一夜凶猛的身体纠缠,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一场臆想。 而袁不破,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男子,在情爱之事上更是简单粗暴到可怜。他只能紧紧的拥住怀中的温热,以此来证明,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长久的孤寂带来的巨大恐慌,掩藏在男子强大的外壳之下,成为永远不会被提起,却也同样不会被忘却的隐痛和暗伤。 所以,沈慕白觉得,大概抛却身体日日缠绵的烦恼,两个人反而可以更加清醒的看一看,这段感情。 只是,他始料未及的是,紧紧才分别一天,他竟开始想念。浅浅摇头,沈慕白笑自己痴傻,深吸一口夹杂着点点飞雪的空气,沈慕白开始缓缓沿着街头走。他没有什么目的,也许,下一个落脚的地点是一个茶楼,或者是一个酒肆,甚至,是长街街口临时搭建起来的戏台。 他就这样缓缓的走着。途径一座宽大的石桥。桥的另一边,有一个白衣男子,手中拿着和衣服同色的白伞。由于拱桥的设计原因,那个男子就仿佛是天边一点点升起的太阳,随着他前行的脚步,一寸一寸的出现在沈慕白的面前。 沈慕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那人的脚步很稳,然而,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旁人的心上。 他先看到的,是那人眉间的一刃红痕。 沈慕白讶然的张了张嘴。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马上转身就逃。今非昔比,如今沈慕白的修为和袁不破相差无几,若是沈慕白全力奔驰,拜托袁不破的追杀,也未尝不可。然而,他动不了,他只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等着袁不破踏着飞雪,一步步的向他走来。 袁不破的脚印印在薄薄的一层雪上。他每一步,都走的很实,他也走得很慢,仿佛被放慢了的老电影。 他两人相隔的距离,只是一个宽大的石桥。可是,再宽大,也只有那么长。袁不破走得很慢,可是,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的时刻。 当袁不破站在沈慕白面前,沈慕白的眼神,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然而,转瞬又定定的和他对上。沈慕白的嘴角,最终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只有对着袁不破的时候,才会展露的微笑。 “阿破。”沈慕白唤了袁不破的名字,用只有两人能够听清的语调。他的语气十分平常,仿佛和袁不破只是他乡相遇,故友重逢。 袁不破同样回以一个微笑,可是,那个笑,总是让沈慕白脊背发凉。唇畔勾起一个锋利的弧度,袁不破伸出一只手,按在了沈慕白的唇上。 唇上的一点冰凉如同落雪,然而,却如影随形。修长的手指按揉过沈慕白的唇畔,余下的四指头拢住沈慕白滑腻的下巴。 沈慕白浑身一僵,袁不破的唇随即贴近他的。仅仅隔着一张纸的距离,袁不破就要和沈慕白唇齿相依。 那一日的记忆纷至沓来,沈慕白努力忘却的,却分外清晰。被人分开到不能合拢的双腿,一直红肿着的后1穴,被人干1到失2禁的耻辱感觉。一样一样,越发的清晰深刻。无意识的咬了咬下唇,沈慕白的唇畔带上了一抹水泽。 卧槽!以后小爷再也不能直视我男神了~ 说好的高人呢,说好的卫道士一样的禁1欲1系1高人呢?你给我把他吐出来啊吐出来啊~ 男神你崩了你造么?你酱对得起你的脑残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譬如小爷我么? 在这样情义焦灼的时刻,沈慕白居然开始了神游天外。袁不破挑了挑眉,直接贴上沈慕白的唇,却没有深入。他就是那样的贴着,禁1欲的,隐忍的,以及……温柔的。 袁不破学会了温柔。在沈慕白喜爱的浮生百态之中。他用自己的方式爱一个人,占有,以及绝对的强悍。然后,他的爱人离家出走。如果袁不破仅仅是像寻常的相爱之人一样,将沈慕白放在了心里,那么,他就会把这当作是情趣,当作恋人之间的耍花枪。 也许,他会将沈慕白找到,然后,狠狠的做,一遍一遍的占有,用身体的厮磨,宣誓着对身下这个人无法宣泄的爱。这是霸道的爱,有些人,会半酸半甜的享受着。 然而,袁不破从来没有将沈慕白放在心上。 沈慕白是他的心的另一半,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他的肉中骨血,死生不可泯灭。所以,袁不破贴着沈慕白的唇。只是一个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吻。 他们之间,有过很多的艰难险阻。每一次心路的变化,都可能误入歧途。然而,沈慕白和袁不破,即使他们之前全无经验,然而,他们却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又足够聪明的男子。这样的男子,纵然犯了错误,也不是全然没有改正的余地。 袁不破知道,沈慕白没有安全感。因为他没有来时的记忆,也忘却了他们之间相依走过的漫长又凄清的岁月。在袁不破看来的水到渠成,在沈慕白看来,却是突兀的。突兀到,到了今天这一步,沈慕白还在怀疑,他们之间的真实。 所以,袁不破对沈慕白待以温柔。温柔是什么呢?是克制,是体贴。是隐忍自己的,并且,从不惊扰。 唇色浅淡,然而,却是润泽。袁不破小幅度的蹭了蹭沈慕白的嘴唇,为他罩上一件披风。披风是直接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的,而袁不破撑着的那支伞,就静静的躺在他们的脚边。 为沈慕白戴好兜帽。 “我从来没有逼你。”唇畔的笑意收敛成一个委屈的弧度,袁不破看着他,小声保证“你不喜欢,下次我不做了,好不好?” 男神崩了。 沈慕白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可是眼前这个委屈得像是大型犬的男人,却意外的让沈慕白心软。 许或,那些纠缠的情路,可以放一放。反正,沈慕白擅长的,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沈慕白伸出手揉了揉袁不破的耳朵,对他说“也不是一次都不可以……”说到这里,沈慕白有一个微小的停顿“阿破,可不可以克制一点……”雪白的脸上依旧是霜雪的颜色,可是,沈慕白的耳根,却已经红了。 “我承认,我有些吃不消。”沈慕白无奈的将下巴搁在袁不破的肩上,侧过头,在他耳畔低喃“以后,三天一次,好不好?” 袁不破一直暗淡的眼神亮了亮,将沈慕白往怀里紧了紧,背过身,为他抵挡了大片风雪“好。” 两个人在落雪天一起走,不知不觉,就,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男神已经学会了何为温柔,压抑了天性里的霸道和血腥的占有。 老白却还全然懵懂。他在爱,他当然在爱,即使这爱让他踹踹不安。 他们的前路看近行远,还有得磨。 被袁不破爱着是一件美好的事,他为了你,可以算无遗策。明明是不解温柔的人,却会为你笨拙的去学会爱一个人。 所以,被他爱着不仅仅是幸福,而是美好。 袁不破这个角色设定的最初,是比照着我的室友。可是如今,我发现他的性格更向着我家小徒弟偏移。我家小徒弟就是这样,很高傲很笨拙,却很温柔的爱着一个人。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爱。我亲爱的室友,你永远不知道,你放开她的手之后,你错过了什么。她那样骄傲,也永远不会让你知道。只是,待到风烟过尽,午夜梦回,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到哭出来。 那个时候,我才是真正的,喜闻乐见。 ☆、第53章 来自猩猩的你 沈慕白和袁不破来到了一个小酒店,两个人点上一壶小酒,让店小二热热的端上来,然后,就坐在了临窗的位置。 这个位置十分显眼,两个人全都是一般眉目,何况袁不破眉间,还有这青云宗宗主标志性的一刃红痕。 然而,袁不破和沈慕白并不怕人知。 在沈慕白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的时候,他常常说“小爷费尽力气爬上食物链顶层,不是为了吃蔬菜的。”而今,他和袁不破一样,掌控了凌御这个尘世的力量,也不是为了委屈自己,连行踪,都需要掩人耳目的。 至于因为周围好奇的窥探的目光,沈慕白和袁不破,具是不在意的。周遭的人窃窃私语起来,袁不破有些嫌弃周围聒噪,索性施了一道绝音符,隔绝了周围的声音。 襄樊的雪越下越大,方才还是星星点点的飞散的雪花,而今却是大片大片的白雪,街上行人稀薄。偶有的几个,也是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袁不破提起手里的小酒壶,为沈慕白倒了一点点酒。这是寻常夫人小姐喜欢的青梅酒,夏季冰镇之后饮用,自然生津止渴。冬天放到热水里滚上一滚,也别有一番风味。沈慕白酒量不好,一小杯就能够醉倒,这种带着淡薄的酒味,却更像是饮料的液体正适合他。 沈慕白端起杯子,小饮了一口。因为他撤去了周身的灵力,所以此刻还是有一些冷的。一杯滚烫的酒水下肚,登时升腾起一股暖意,熨贴了他的五脏六腑。身上暖和了一些,沈慕白近乎要舒服得叹一口气。 他想起小的时候,在一个叔叔的家里,孩子们围着烧的暖哄哄的旧式壁炉,踩在几乎要被蹭出木筋的地板上,嬉笑玩闹。那个时候,一个上了初中的小姐姐,无意识的哼着一首歌,老旧的英文歌,断断续续的浅缓调子,可是,就这样萦绕进沈慕白的记忆里,长久不曾散去。 童年的记忆已经单薄,压成薄薄的底片,尘封进岁月的城池。唯有那时依稀的暖意,伴随着沈慕白,走过很长很长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也长得不精致白皙,性子也不够活泼,时常是沉默寡言,和周围的小孩子大相径庭。可是,看着他们玩耍,沈慕白就已经能够觉得幸福了。 而今,记忆里之残存着零星的温暖。剩下大段大段的回忆,都悍然的和一个人扯上了关系。他的名字,已经镌刻进沈慕白的记忆里,至此,生死纠缠,不可泯灭。 沈慕白在桌下勾住袁不破的手。小手指和小手指的交缠。袁不破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勾着。两个人方才经历了一场表白,如今做什么都嫌弃肉麻,做什么却都觉得不够。那么,就相视而笑吧。那些缠绵的情愫,那些欲说还休的情怀,都潜藏在相视而笑的眼神中。不说破,不言明。 小酒馆燃起了灯,在黑压压的飘着雪的暮色里,映射出鲜亮的剪影。两个人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去没有把外界的视线隔绝。有一个身着一身艳色的男子飞快的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迅疾的走出了小酒馆。 沈慕白看了一眼他,端着杯子往口中送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不再理会。那是言门的锦衣弟子。这些言门中人倒不是说修为多高,但是整个修真界却也没有什么人为难他们。贩卖传播消息是他们的本行,修炼却仿佛稀松了很多。 然而,整个修真界,谁能保证没有购买消息的时候呢?特别是异宝出世,仙府洞开的时候,言门自有一套自己的消息来源。而得知消息的快慢,许多时候,可以决定宝物的归属。所以,言门一个弟子修为普遍低下的门派,居然在修真界还有立足之地。 “明天,整个修真界都该知道,青云宗宗主塑造出一个自己了。”沈慕白对袁不破摊了摊手。 袁不破也顺势端起一杯酒,凑到了唇边,却并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掩住自己翘起的嘴角。对于沈慕白的身份,他从来没有打算隐瞒。袁不破要的,是和自己的人一起站在世界的巅峰。 行至最高处,浮生如蝼蚁。蝼蚁的诽谤与最恶意的揣测,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袁不破唯一害怕和担心的事情只是,委屈了他一直等待着与之比肩的那个人。他不能让沈慕白在世人眼里隐匿,从此之后,小心翼翼的活着。 从一开始,袁不破就没有对任何人隐瞒沈慕白的存在。他的半身的存在,可以是离奇的,可以是诡异的,甚至,可以是让人恐慌的。可是唯独,不能是阴私的,不可告人的。那样的委屈,对于沈慕白来说,已经是折辱了。 沈慕白之于袁不破,就好像是老猫身边护着的小崽子。平素看似懒洋洋的样子,实际上,连别人多看一眼,都在意得要命。他绝然舍不得沈慕白受一星半点的委屈,更舍不得,这样的委屈,是自己带来的。 所以,袁不破注意到那个言门弟子,却没有任何行动。他就是要借着言门的这张嘴,告诉整个修真界,一个和青云宗宗主面容一致,唯有眉间有细小差别的男子横空出世。而且,和青云宗宗主,举止暧昧。 沈慕白是袁不破的肉中骨血,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刻,就已经和袁不破心意相通了。许或沈慕白想不到袁不破不想委屈他这一层,但是,那种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傲然,他也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最初的时候,沈慕白也曾就得惶恐。谦逊是炎黄子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性格,在此之前,沈慕白从来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甚至,面瘫这个毛病,更多时候,带给他的是挥之不去的自卑。而当他踏入异世,就很是自然的接受婢女侍童的跪拜,也很是漠然的接受容拓的利用与欺骗。 非关傲慢或者懦弱,只是沈慕白无端觉得,这没有什么,这些零星小事,只是他漫长又漫长的岁月的小小点缀,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两个人举起杯子,碰了一下。白瓷的杯子相碰,发出悦耳又清脆的声响。嘴角都是有些肆意的勾起,点亮了昏暗的酒馆。这一刻,袁不破和沈慕白,就真的像是一个人。一直以来,沈慕白因为缺少阅历而显现出的稚嫩仿佛一瞬间被抹去。 虽然可惜,然而,却让人欣悦。可惜他少了年少情况的岁月,欣悦他终于走向了心智的成熟。 一壶酒,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喝,却也终于要喝尽了。望了望窗外,黑暗已经将整座城池倾没。街边的商户挂起的红灯笼,在冬天入夜的风里明灭。 沈慕白抄起放在一旁的披风,和袁不破一道走出了酒馆。从清晨就开始飘散的雪花,到了傍晚终于停了。青石的路上铺就了一层细沙也似的雪,踩在上面,有咯吱咯吱的声响。襄樊的雪不像是南方的雪那样缠绵,却也不像是北方的雪那样狂暴凛冽。 被风一吹,方才喝的小半壶酒反而开始酒劲上涌。沈慕白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粉红,风吹的很是猛烈,刮乱了他的头发,让醉酒的男子生生带出了几分落拓。 他醉了。 “阿破,我跟你说”沈慕白回身浅笑着望着袁不破,脚下动作不停,每一个脚印却都小心翼翼,务求一定要踩的完完整整“我小时候,最喜欢在雪里踩脚印了。” 袁不破跟在沈慕白身后走着。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醉了,他的举止有些肆意,又带着醉酒之后,人特有的执拗天真。赤子一般。 他已经错过了沈慕白的成长,这种用成熟的身体展露童稚的憨态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袁不破紧紧盯住沈慕白的身影,将他印刻进瞳孔,封存在心底。有些遗憾永远不可能被抹平,但是,如果能够得到一丝一毫的安慰,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袁不破在听,而沈慕白在说。 “我小时候啊,没人和我玩。但是下雪的时候,我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开心。”说完,仿佛为了印证自己说过的话一样,沈慕白露出一个孩子似的笑容。他从来没有这么笑过,以前是身体不许,后来,年岁渐长,是没了那个心情。 袁不破有些心疼。但是,并不后悔。 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事情。沈慕白的面瘫脸,是袁不破的小手段。在最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见过他的半身,就霸道的决定,不许他对别人笑。因为袁不破相信,他的半身,一定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最让人难以忘怀的笑容。 他不后悔。如果前事重来,袁不破还是会这样做。情爱之事,你来我往,绝无可能无私。隔绝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悍然的占据那人的前世今生,这才是爱情的最终形态。 沈慕白原本有七分醉意,两个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条横穿襄樊的江边。沈慕白倏忽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袁不破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肯松手。 沈慕白低头一看,是一个毛茸茸的,周身雪银的生物。长毛将它的身子变成和白雪一样色泽的东西,除却肚脐部有一撮形似眼睛的红毛,简直就像是一堆大雪球。 十五年前的沈慕白或许会爱怜的将它抱起,放在怀里细细的哄。然而,如今的沈慕白只是很冷淡的拨弄几下,就从小家伙的身边绕开了。 雪白的小东西登时急了,咬住沈慕白的裤脚不放,被沈慕白生生拖出去很远。在沈慕白准备掐一个法诀,将这种来路不明的小萌物送走的时候,袁不破忽然开口。 “算了,咱们随意养着吧,但愿他不吃很多。” 沈慕白愣了愣,最终点了点头。 银白色的小家伙顺着沈慕白的裤腿爬了上来,被沈慕白伸手兜住,防止它掉下去。 而小家伙黑白分明的眼里,分明有几分暗光闪过。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这货是个啥? ☆、第54章 去你妹的到底谁傲娇谁炸毛 和衣醉倒人怀。 沈慕白随手抓着银白色的不明生物,而袁不破拥着他,他的眼神已经混沌迷离,清冷的脸上生生拖出一段水红。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揉捏着,手里的小家伙骤然被重重的捏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而委屈的叫唤。 袁不破瞥了一眼眼中仿佛含着水光的沈慕白,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将人抄起来抱在怀中,身形微动,消失在很沉很沉的夜色中。 沈慕白睡得很安稳,因为袁不破抱着他的时候很有分寸,虽然行进速度十分快,却也十分平稳。而那只平白出现在沈慕白脚边的小兽也伸出小爪子勾住沈慕白的衣带,这样,纵使袁不破的速度并没有顾及他,它也不至于掉下来。 这是步风尘十八岁的冬季。是一年之中最后一个季节的开端。步风尘志得意满,准备着冲击元婴。他不知道自己有怎样的未来,也不知道自己将面对怎样的磨难,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创造怎样的传奇。 而沈慕白和袁不破,一个对一切了如指掌,一个对一切心知肚明。可是,那是步风尘自己的人生罢了,他们没有义务去改变他人的人生。也就只剩下了静待,静待一切风烟过尽的时刻。 然而,在沈慕白昏沉沉醉的时候,袁不破还是去了步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悄然无声的出现在步风尘的房间。 将沈慕白放到凳子上,扶着他坐好,袁不破抬手将一缕龙息打入步风尘的眉间,这是当年潜藏在步风尘血脉中的那一缕。在他年幼的时候,因为恐怕龙息压抑腾蛇血脉的觉醒,所以袁不破将它抽了出去,而今,步风尘已经长大,袁不破便又将它还了回来。 毕竟,对于袁不破来说,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没有道理再收回来。 至于最后,步风尘会化为腾蛇还是干脆化龙,全看他自己的造化罢了。 银色的小兽趴在沈慕白的腿上,看着袁不破做完了这一切。忽然喉咙里泛出短促而低沉的嘶吼,竟如同成年的野兽一般。 沈慕白只是有些微的醉意,然而他放任自己闭上眼睛,只是因为对旁边的那人的信任,而这只凭空出现的白色小兽显然不在他的不设防的范围之内。所以,当这只小兽弓身低吼的时候,沈慕白已经睁开了眼睛。 已经完成一系列动作的袁不破回身,将低吼的小兽用二指夹起。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的,恰好是兽类脖颈处的脆弱所在。被突然夹住了那处,白色的小兽眼见着胖了一圈,可以看见周身乍起的毛发。四肢短胖的小兽尽力胡乱挥舞着爪子,但是,却连袁不破的衣角都勾不到。 见到袁不破回转,沈慕白才安心的闭上眼睛。这是他撒娇的方式,有的时候,当他非常信任一个人,比信任自己还信任的时候,,在那人的旁边,沈慕白总会表现出十二万分的安心。以至于,全然不设防,将自己的身价性命,全部托付给那人。 沈慕白和袁不破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只能静待了。步风尘的灵气已经临近饱和,碎丹成婴只是时间的问题。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步家宅院,袁不破并没有回转流云峰,而是抱着沈慕白去了青云宗在襄樊的别院。 一夜安睡。两个人自然是睡一张床上的,那只银白的小兽被放到了房间外面,随便它自己找一个地方窝上一宿。 袁不破侧身睡在外侧,手臂轻轻的搭在沈慕白腰上。他没有死死的搂住沈慕白,因为他知道,那样的姿态会让沈慕白非常难受。毕竟,他是那种足够体贴的伴侣,只是,这份体贴只针对一人罢了。 银白的小兽被关在了门外。它和枕黑不同,如果是小姑娘遭受了这种待遇,一定会炸毛得拼命挠门,搅合得人不得安宁。这是只有被爱,被娇纵的小宠物才会有的小小傲娇。有时候,宠物们是比人还敏感的生物,这一星半点的傲娇,会让他们有被爱着的安全感。 而那只小兽没有。他抬头望了望紧闭的房门,然后果断的远离,袁不破在房间内自然能够洞察它的一举一动。见它离开,也不做理会,反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而小兽出了青云宗的别院,便兀自运转灵力,一道白光闪过,雪地上哪里还有小兽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银发,星眸,身着袈裟,腕间缠绕一串银制的佛珠。 佛戡。 这是一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戏,也没有瞒着沈慕白的意思。佛戡化作的银色小兽,是饕餮的微缩萌版,他只是要对袁不破证明,他也是故人血脉,并且,他也要渡劫。袁不破既然帮助腾蛇,那么同样是故人血脉,没有道理厚此薄彼的。 袁不破的朋友不多,仅有的几个,纵使达不到知己的范畴,也不能长久的陪伴,但是,因为稀少,所以难能可贵。在没有沈慕白之前,这些零星的朋友,的确成为过他的生活重心。 是的,生活重心。当一个人的力量达到巅峰,当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的东西,当这个尘世再也不能羁绊住他。那么,让他唯一觉得有趣的东西,极有可能成为他生活的侧重。因为享乐,是万物最初的追逐,所以,难得的欢愉,总是让人珍惜。 袁不破自然早就知晓,佛戡身上是故人骨血,所以多年之前,才费了些许心力,与他论道,借以点拨。 但是饕餮这种生物的本身特性,决定了他和步风尘是不同的。 当年纵横洪荒,两人几乎吃遍了所有能吃的生物。袁不破又何尝无知,其实若非力量不及,饕餮是很想尝尝祖龙的滋味的。袁不破舍不得吃了一个还算有趣的朋友,而饕餮吃不了袁不破。所以,两个人之间才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 步风尘身负腾蛇血脉,腾蛇对祖龙,是天性里的臣服。所以,袁不破最后才会收他为徒。其实,也只能是师徒了。血脉是很神奇的东西,物种的碾压决定了步风尘没有和他为敌的可能。 而佛戡不同,佛戡身负饕餮血脉,本性里的贪婪让他随时可能择人而噬。饕餮进食无非为了获取力量,那么毫无疑问,佛戡最像吞噬的对象,必然是袁不破。所以,从一开始,袁不破就打算把他培植成一个对手,而非弟子。 佛戡和步风尘都是临近命劫。没有获得血脉传承,完整的觉醒整个血脉的时候,他们将那看作成婴的劫云。事实上,凡是身负洪荒血脉的人,成婴的时候降下的不是九天玄雷,而是劫雷。 度过劫雷,则血脉苏醒,修为一日千里,最终位列万兽山。渡劫失败,则灰飞烟灭,整条异兽血脉自动蛰伏,等待在下一位子弟身上苏醒的契机。 天道对洪荒的遗老遗少特别残忍,然而到底,留下了一线生机。万兽山是洪荒遗址,多年来的灵气氲养,已经让那里和洪荒没有什么分别。那是拥有了完整血脉的灵兽们的归宿,也是他们重新开始的地方。 在很多年前,万兽山曾对袁不破降下召唤,但是,却被袁不破随手打散。他固守的,不是整个洪荒。若是如此,以他一人之力,必不至于让洪荒倾颓。他固守的,是两三故人,故人不在,洪荒的存在与否,又与他有什么干系呢? 至若后来,他有了更为重要的守护,所谓“小洪荒”之称的万兽山,他就更是不放在心上。 异兽力量强大,单拉出去一只,也是力量无匹。天道为了平而将他们“圈养”在万兽山,可笑那些异兽竟然会上当。许或他们会说,有的时候,要靠着一点旧的东西,才走得下去。然而,到底是固步自封罢了。 而佛戡,他没有以人的形态出现在袁不破和沈慕白身边。这也是一种无声的妥协。他要展露自己饕餮的形态,然后,取得跟在他们身边的机会。同时,他也是对袁不破表明,他对他的人没有觊觎之心。 只是对他表明没有罢,至于真的有还是没有,那是只有天知道的事情。 佛戡一定要跟在袁不破身边。他可以展露本体的形态,甚至可以控制大小,就说明,他的情况其实比步风尘还严重许多,甚至,他有可能比步风尘还早渡劫。 按说,异兽血脉应当是接元婴的时候觉醒。可是,佛戡又有所不同,他已经是元婴巅峰,然而他当初碎丹成婴的时候,降下的云雷,只是普通的九天玄雷。那是因为,饕餮对自己的子孙,有和其他异兽不同的照应。 他留下了一道残念,镌刻进子孙的骨血。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血脉不同,所以,及早准备,度过命劫。可惜,纵然如此,饕餮一脉,也仅存佛戡一人。 佛戡幸运的知道自己命中有此一劫,便用佛法的精深正气掩盖血脉里的邪性,甚至,最后骗过了天道,修成了元婴。 然而,这个方法不是一劳永逸。在他修成元婴之后,他已经能够化成饕餮的形态了,也就是说,再降落的,一定是劫雷。所以,他必定要缠紧袁不破,拼着他对故人的一丝眷恋,获取自己的一线生机。 何况,佛戡和单纯的异兽,又有不同。万兽山,不是他的归宿。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最终要位列万兽山。两相叠加,劫雷更是非同小可。 佛戡站在了袁不破和沈慕白的门外,最终身形一闪,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浅浅阖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敢不敢干干净净的灭族? 沈慕白和袁不破在襄樊勾留了一些时日。事实上,两个人是故意的。因为整个修真界,都为了这两个面容一致的男人而震动。 青云宗宗主一向是修真界中禁忌一般的存在。仅一人就可怕如斯,几乎可以碾压整个修真界。那么,如果是拥有这样实力的两个人呢?修真界中是否还有其他宗门的一席之地?事关是生存,各个修真派别,无论大小,都派出了窥探的人手。 沈慕白和袁不破索性以逸待劳,在襄樊别院里任人围观。甚至,兴致所起,袁不破和沈慕白还会在别院里折枝为剑,对上两招。不足三日,各大门派就足以确定,袁不破身边带着的那人,不仅仅是空有和他一般的长相,和他的实力也是相差无几。 所有窥探的眼光在那一天全部褪去。各大宗门的人已经明白,他们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是因为袁不破想要他们知道他的存在。而达到这个目的之后的窥视,便是打搅。打搅袁不破的下场,没有人想要承受。 直到有一天,步家家主送上了一封拜帖。袁不破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最终还是接待了步家家主。步非道和十五年前相比,已经鬓染微霜,时间对于常人来说,是很残酷的东西,对待修真之人,虽然宽慈些许,却终归有所限度。 步非道掌管步家多年,无功无过。在襄樊一地,也算是有所口碑。沈慕白和袁不破并肩坐在正堂宽大的椅子上,两人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隔桌,桌上的茶还冒着浅浅的热气。沈慕白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而袁不破手边的那杯却一滴也没有动。 步非道被青云宗子弟引进正堂,看到两个人的时候,仍旧有些发懵。纵然他已经得到消息,说青云宗的宗主变成了两个,但是当两个面容一致,唯有眉间有着细微差别的人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免一怔。 袁不破轻咳一声,对步非道问道“何事?” 步非道面色十分焦急,若非掌管步家多年涵养下来的风度,他几乎要原地踱步起来。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步非道才对袁不破答道“叨扰尊主,非道此次前来,皆是因为犬子入迷踪洞府多日未归,近日我步家驻守迷踪洞府的子弟回报,洞府有封闭之兆,若他三日内不归,恐有不幸。” 步风尘之于步非道,不仅仅是儿子,更是,他们步家的全部未来和希望,所以,步风尘没有长成独当一面之势的时候,步非道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迷踪洞府是五百年前步家飞升的大能给子孙留下的洞府,每个步家成年的子孙都要进入此地历练,洞府之内或有陷阱和危机,但是都不致命。而进入洞府的子弟也大多都有三两收获,或是法器,或是丹药。毕竟,这是步家先祖留下福泽子孙的,而不是让子孙殒身于此的。 这个洞府的入口,是飞升的老祖亲自下的禁制。破解的方法要么是步家血脉,要么是修为高过步家先祖的。 这个洞府已经存在了整整五百年,皆是安然无恙。这一次,却不知怎的,在这一批步家子弟进入之后不过三天,洞府却要封闭。 沈慕白听步非道说完,手指倒是微微一动。他还记得,《仙弦》里说,步风尘进入迷踪洞府之后,获得了本名武器,裂天弓。同时,也引动了一直在金丹边缘的灵力,干脆就在迷踪洞府里碎丹成婴。 至于最后,他成婴失败,周身经脉尽断,导致体内一丝灵力也无,才被洞府自动送出。开始他人生中最为暗淡的日子。 文中对步风尘如何出来的,处理得比较模糊,沈慕白低头细想,大概,步风尘能够在筋脉尽断的情况下平安出来,袁不破不可能没有插手。 最终,袁不破和沈慕白决定走一趟。在他们出门的之后,这些天一直以饕餮形态窝在别院的石榴树下仿佛冬眠的佛戡抬眼忘了他们一眼,又阖上了眼睛。这些日,他体内的灵力变化十分奇怪,仿佛有两股力量相互冲突,日日冲击着他的筋脉,也强健着他的筋脉。到了元婴巅峰之后,筋脉基本已经定型,灵力流转自然通常,然而拓宽筋脉的功效却微乎其微。 佛戡在此之前毫无经验可循,他只能细心的感受着体内的每一丝变化,不敢丝毫掉以轻心。毕竟,赖在了袁不破身边,虽然增加了一线生机,但是,也并不保准,要应对雷劫,佛戡自己要准备的事情也很多。 所以,他在确定自己最近尚且不可能渡劫之后,便没有缠着袁不破和沈慕白。 沈慕白和袁不破到达迷踪洞府的时候,原本三人并行也不嫌拥挤的洞口,如今闭合得却只留下只容一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过的宽度。沈慕白在洞口双手结印,解开了步家老祖下在洞口的禁制。是解开,而不是破坏。此间事了,沈慕白自然可以将这道禁制恢复。也不枉那人对子孙的一片爱护之心。 袁不破素来是懂得沈慕白的体贴的。虽然沈慕白的做法耗费了一些时间,但是,袁不破也没有组织。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这些小事上,袁不破并不愿意违逆了沈慕白的意思。 沈慕白率先走了进去。袁不破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待到两个人走过九曲十折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的时候,袁不破轻轻敲了敲沈慕白的头“这么不小心。要是有陷阱怎么办?” 他有意锻炼沈慕白的实战能力,但是,却绝对不可能让他涉险。在沈慕白忙着解开禁制的时候,袁不破已经将一缕灵识探入其中,确定了没有危险,才放任沈慕白这样不管不顾的闯了进去。 沈慕白摸了摸被敲的头,抿了抿唇。其实他是知道,这一条路上并没有危险,才敢这样贸然闯入的。至于他怎样知道的,他总不能告诉袁不破说“我是看过小说的”吧? 袁不破凑了上来,冰凉的唇碰了碰沈慕白紧抿的嘴角,留下一个清浅却响亮的吻,在无声的洞府里,显得格外的旖旎。他轻声一笑,伸手揉了揉沈慕白的头,拉着他的手带他往前走。 袁不破凑近他的嘴角的时候,低声呢喃了一句。他说“小心一点。” 沈慕白应下,然后,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搜寻着步风尘的踪迹。袁不破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周遭的灵力,很快确定了步风尘的方位,但是看着沈慕白似乎很有寻找的兴致,所以他并没有多言,而是跟在了沈慕白身后,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笃定步风尘并无危险,沈慕白并没有着急寻找,而是漫步在迷踪洞府,一路走走停停,仿佛春游一般。他们很快来到了一间古朴的庭院,沈慕白抬手想要推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门口停了下来。 单手送出一缕灵力,确定庭院中并无古怪,沈慕白才抬手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庭院的门很小,可是,里面的空间却很大。洞府之外,是没有颜色的初冬,而庭院之内,是一片粉红。大片的桃花开在枝头,仿佛疯了一样,满园的桃花香气。 沈慕白长在东北,却对南方的春水桃花很是向往。乍然见这样炽烈的桃花,沈慕白一向平静的脸上也泛起了几许欣喜。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笑意,嘴角有一个浅淡的勾起。他转身望向袁不破,随着他的转身,逶迤到腰间的长发扬起一道弧度。 人面桃花相映红。 袁不破站在庭院门口,看着伸手揉捻花枝的沈慕白,嘴角也绽放出一缕笑意,而且,异样的温柔。 若是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袁不破定然会将那日那人那风华印刻在记忆里。因为,那诚然绝美,并且,此生不换。 然而,当沈慕白无意识的摘掉头上的落花,捻在指尖随意揉捻的时候,粉红的花汁染在他白玉也似的手指上,迅疾的滑出诡异的图案。那个图案飞速的印在沈慕白的腕间,须臾之间,沈慕白还来不及反应,就直挺挺的落入了一片桃花瓣积成的花海之中,扬起了一片纷纷扬扬的花雨。 袁不破的瞳孔一缩,瞬间移到沈慕白的面前。将人捞起来靠在怀中,袁不破仔细探查着沈慕白的全身,没有人知道,他按在沈慕白眉心上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心跳欲死。这世上能够让袁不破体会这个滋味的,唯有此一人。 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桃花树下窜出,变成了一个周身白裙的女子,她的眼角微微上挑,带着魅惑的风情。而她的身后,拖着毛茸茸的九条尾巴,可惜的是,有一条尾巴少了半截。女子有些得意又有些嚣张的笑着,仿佛多年的恨意宣泄而出。 “大人别来无恙啊?这种痛失所爱的滋味可还好?”女子柔软的身体贴在袁不破脚边,斜挑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朱唇中却说出最怨毒的话语。 袁不破扣住沈慕白的腿弯,将人横抱而起。怀里的人呼吸无异,仿佛就是睡着了一样。而呼吸之中,还带着桃花特有的清甜味道,异样诱人。可是,平素盛装着冰雪的眼眸却紧紧阖上,被袁不破这样大动作的抱在怀里,沈慕白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不用多问,袁不破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桃花染。也并不是什么难寻的香料,然而和真正的桃花汁混合,配合九尾狐族特有的功法,就可以引人入幻境。一入幻境,永世不出。人虽然不会停止呼吸,但是,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了。 除非那人心性特别坚定,否则,就会在幻境之中生生死死,无限循环。 袁不破抱着沈慕白的手,骤然收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我的天这货太腹黑太霸道 五十六。我的天啊这货太腹黑太霸道。 青丘狐媚。 袁不破瞥了蹭着他腿边,佯装妩媚,眼里却难掩报复的快意的九尾狐狸,厌恶的抬起脚,干净利落的结束了她的生命,女子在地上委顿,成了一只僵死的白狐狸。 说到底,是袁不破大意了。他以为,在这个步家的洞府里,他的半身就是绝对安全。连他自己,都对洞口的禁制太自信了。步家老祖设下的禁制,固然可以阻拦当世之人,然而,却并不包括一种生物,契约兽。 这只侥幸活下来的青丘九尾狐,大概就是引诱了某一个步家子弟,成为了他的契约兽,所以,和他一道进入了这个幻境,然后找到了暗算沈慕白的机会。 狐族最善于揣测人心,袁不破纵然脱离了人的范畴,然而,仍旧有一些相似的地方。譬如,这样一个高绝的男子,怎么可能带一个无关的人在身边。何况,两个人的一行一动,根本就没有打算避人。稍微通晓一些风月的人很轻易就能够看出来,袁不破看沈慕白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比,都是不同的。 袁不破看沈慕白的时候,眼里不是终年的积雪,而是柔软的春水。所以,当这只九尾狐偶然窥见两人对视的一幕的时候,就苦心孤诣的布下这个局。她自知,自己是绝然不肯能胜过袁不破的,那么,如果她想要复仇,唯一的办法,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让袁不破痛苦。 痛失所爱,这是人间剧痛。曾经她尝过,没道理不让袁不破尝一尝这其中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只九尾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沈慕白心性坚定,敌过桃花染的幻境的可能。 败在桃花染上的人之中,也不乏心性坚定者。可是,桃花染只是无限放大任性之中脆弱的部分,然后,用幻象着力攻击。说到底,这和心性的坚定与否无关,再心性坚定的人,只要不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那么,就总会被打败。 袁不破自然有破解桃花染的方法,否则,那只青丘九尾狐,袁不破也不会这样轻易的结果了她。但是,袁不破决定给沈慕白一次锤炼心智的机会。三天,如果沈慕白三天之后还是不能从幻术中清醒过来,那么,他再出手也不迟。 而沈慕白,此刻,他陷入了一种十分玄妙的境地。他的灵台一片清明,也知道自己是陷入了幻阵,甚至,在沈慕白陷入这个幻阵之后,他的身体还自自动运转了周身的灵力,用以反抗幻阵。 可是,毫无作用。他只觉得自己不能动,手脚也被紧紧的绑在床上。沈慕白骤然睁大了眼睛,然后,惊诧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用了柔软但是他运上灵力也挣脱不了的材料绑住。身下躺着的地方不大,可是垫着的不知是毯子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柔软的一团,让人仿佛躺在云端。 沈慕白尝试着动了动,可是,真的是无效。大概是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外边的人,一直紧闭的房门被骤然打开。 进来的那人,带来了蓦然泄了一地的阳光,沈慕白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方才看清来人。这个时候,他浑身的紧绷却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他看得清楚,来的人,正是,袁不破。 沈慕白对袁不破是什么样的定义呢?最初的时候,沈慕白一直将袁不破视为男神。男神这个称呼甚至一直延续在现在。然后,沈慕白和袁不破在内府之中,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宅男并不迟钝,甚至,因为生于信息爆炸的时代,他对这份感情的察觉,比袁不破更清晰。 沈慕白甚至没有猜测说是什么执念,就将这份感情划入爱情。沈慕白觉得,自己对这份感情的接受程度,其实是很高的。 那么,如果袁不破将沈慕白视为自己唯一的信仰,那么沈慕白又将袁不破视作什么?很多个午夜梦回,他看着身上起伏的那人,思绪恍然被提起,却又转瞬被忘却。于是,就只能这么不清不白的媾1合着。 袁不破走到了沈慕白身边。他站在沈慕白的头顶的空地上,沈慕白废了一些力气调整了角度才能看清楚他。 袁不破抬起一只手,搭在沈慕白的眼睛上,替他遮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冰凉的手搭在沈慕白敏感的眼部肌肤上,让他周身泛起一股冷意。 “别怕。”袁不破俯身覆在沈慕白的耳边,语调有些奇怪。不是往日让沈慕白心安的抚慰,却更像是盛满了欲1望。 沈慕白挣了挣被绑住的手,这个动作让袁不破的眼神暗了暗。沈慕白仰躺着,而袁不破站在床头俯下身,笔挺的鼻尖蹭过沈慕白的下巴,而锋利的唇印在沈慕白的唇上。浅缓的厮磨了一下,然后,狠狠的咬伤他的下唇。 沈慕白只觉得下唇一痛,然后温热的液体顺着唇角流淌,被冰凉的滑腻舔舐干净。当袁不破的舌长驱直入的时候,沈慕白只尝到了满口血腥味道。袁不破遮住沈慕白眼睛的手并没有移开,黑暗让沈慕白的感官更为清晰。 下唇是尖锐的疼痛,因为有人坚持不懈的吮吸。毫无温柔可言的一个吻,沈慕白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什么让袁不破生气了。可是,他回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任何端倪。 房间里只剩下了袁不破有些粗重的喘息,方才还有零星的唇齿纠葛的声音,此刻,却已经完全安静了。 “阿破?”好不容易重新获得下唇的控制权,沈慕白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唤了一句袁不破。然后,刚才离开他的唇寸许的袁不破的唇又落了下来,与之同来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沈慕白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液的味道。 无端作呕。沈慕白皱起了眉头。 “呵呵”耳边是袁不破有些神经质的笑意,让沈慕白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你怕我?觉得我恶心?”袁不破踏上了沈慕白身下的床,用力箍住了沈慕白的腰骨。而黏腻的唇舌,也含住了沈慕白的耳垂。 沈慕白讶然的睁大眼睛,不理解袁不破为什么这样说。 屋里是可怕的沉默。两个人相对无言。 最终,袁不破开始笑起来。先是在沈慕白耳畔低沉的笑意,而后,这个笑越发的放肆,简直是尖锐宛若泣血。 沈慕白的心,被揪了起来。他很想说,“阿破,不要笑了,阿破,你怎么了?”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有一瞬间的念头。 他是谁?他不过是一个每日拿着固定工资,和反复的电脑程序死磕的面瘫程序猿宅男而已,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凭什么要在这些生生死死里徘徊,凭什么要攀登什么修仙大道,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只是一瞬间的念头,然后,不可断绝。 沈慕白知道,支撑着他在这个世界坚持下去的,是对袁不破的崇拜。然后,当他发现,他的男神碰巧也喜欢他的时候,支撑着他去面对这个世界的危险和伤害的,便成了他男神对他的爱。 如果,人人都有软肋,那么,沈慕白的软肋无疑就是,待以温柔。 沈慕白承受了太多的冷漠,所以,便格外珍惜每一分予他的温柔。袁不破对待沈慕白,一向是倾尽一生的温柔的,可是,如果他也残忍的对待沈慕白的时候呢?沈慕白是不是还能说他不后悔。 不后悔被生生拉入这个世界,不后悔接受一个同性的感情。不后悔,和原来的世界全然割裂开来。即使,他在那个世界毫无羁绊,但是,那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世界。 一个袁不破,能不能换沈慕白的全部世界?这一点,沈慕白自己都不清楚。所以,他干脆就不去想,也就觉得,有袁不破相伴,就已经足够。毕竟,袁不破是他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人。 “你怕我。”袁不破不依不饶的重复着。他扳正了沈慕白的脸,直视他的眼睛。沈慕白看着袁不破眼底的,自己的倒影,一个一闪而过,却被他抓住了可能让沈慕白全身冰凉。 一模一样。两个人的容貌别无二致,而个性,在袁不破这些年的悉心教导下,沈慕白的性情也在逐渐向袁不破靠拢。 那么,袁不破爱的真的是自己么?还是,仅仅是自己身上的,他旧年的影子。 如果是这样,那沈慕白又算是什么呢?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变成袁不破,他永远成为不了袁不破那样高绝的男子。如果袁不破爱的,是他自己,那么,自己是不是只是他找的一个替代品。 是不是,沈慕白,也不是不可替代。如果当年,闯入袁不破身体里的不是沈慕白,而是其他的什么人,那么袁不破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待那个人。亲吻,拥抱,交1媾。是不是,谁来就抱着谁,袁不破的爱是一种本能,并不是属于他沈慕白的殊荣。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沈慕白望向袁不破的目光,竟然带着几分难过。清晰的,不加掩饰的,难过。 袁不破的笑意在嘴角凝固,他拨弄了一下沈慕白的唇,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凉意。然后,他果断的翻身下床,转身走了出去。 沈慕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可是,却本能的觉得危险。拼命想要挣脱四肢的束缚,可是,袁不破走之前又布下了禁制,沈慕白根本挣脱不出。 最后一片阳光被紧闭的房门掩住,沈慕白有些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幻境。沈慕白已经入局。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风雪掩映他眉目 五十七。风雪掩映他眉目。 袁不破没有走很久。但是沈慕白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似乎,就这样长久的睡去。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逃避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偏向残忍的袁不破。 沈慕白下意识的把袁不破定义成温柔,却不曾想过,到了袁不破这个境界,不是放在心坎里妥帖收藏的人,他哪里还会付诸多余的温柔。袁不破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温柔隐忍的男子,他要的,是沈慕白的全部。偏执而且自私。 因为,如果是真正的爱,绝无可能无私,也绝无可能,分割和分享。 沈慕白封闭了自己的感官,陷入了沉眠。可是,他又仿佛可以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袁不破走了进来,袁不破跨上了床。袁不破剥开了他们彼此的衣服,袁不破将他们两个人的四肢死死缠绕在一起。 袁不破给了沈慕白很多个清浅的吻,这些吻烙印在沈慕白的全身,却再也让他生不出一丝的暖意。 袁不破冰凉的手指摩挲过沈慕白的每一寸肌肤,连最细微处也不曾放过,然而,沈慕白只觉得浑身颤栗。 袁不破耐心的开拓着他身下狭小的谷1道,然后,小心的进入,着重攻击着他最敏感的一点。可惜,沈慕白再也感受不到什么快1感,身体死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回应。 最初的时候,沈慕白还能够提醒自己,这是幻境,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可是,当他处于魂魄离体的状态的时候,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这到底是幻境,还是他不愿意面对的……真实? 最后,是袁不破先崩溃的。 他噬咬着沈慕白的身体,在白玉也似的身上留下渗人的血痕。他疯狂的揉捏沈慕白线条流畅的肌肉,在上面掐出深深的指痕。他粗暴的撕裂了沈慕白的后1穴,然后,看着一床的鲜血,把头埋在沈慕白的颈侧,无助的哭了出来。 可是,沈慕白没有动。他就是这样静静的看着。连袁不破这样高绝的男子,哭得像是个孩子一样,他也无动于衷。 在此之前,沈慕白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冷酷如斯。他也没有想到,被自己如此残忍对待的,竟然是原本放在心间,敬若神明,爱如己身的男子。 只是因为,他忽然之间,就灰了心。 这是一场属于两个男人的对峙。他们用爱为筹码,用私心为底线,彼此对弈。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输了会如何,赢了又会如何。只是本能的倔强,彼此不肯妥协。 这狗1日的爱情,就是一场生生折磨。 那一天,袁不破抱着沈慕白哭了很久。仿佛流尽了前世今生所有的泪水,然后,此后的岁月,就只剩下了残忍。沈慕白看见,在袁不破瞪着通红的眼睛从他颈窝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表情如同被风雪掩映,只剩下了层层寒冰,再无半点温情。 袁不破抬手揉了揉脸,翻身下床,从地上随手捡起来一件衣服披上,在分辨出衣服上属于沈慕白的味道的时候,袁不破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赤脚走了出去。 沈慕白的身体赤裸着,躺在了床上。手腕和脚踝仍旧被绑着,袁不破似乎没有要给他松绑的意思。沈慕白的手指和脚趾因为长时间的束缚,而泛起了不正常的苍白,沈慕白飘在身体上方看着,暗自揣测,恐怕,这双手脚,离被废掉,也不远了。 袁不破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团黑色。黑色的小猫在袁不破掌心剧烈的挣扎着,扣抓挖挠,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在袁不破的皮肤上却连一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不是沈慕白平日托在掌心里细细的哄着的温柔,而是近乎粗暴的提着她后颈的皮肤。枕黑凄厉的叫了起来,在看见床上被绑着的沈慕白的时刻。 黑色的小猫球被丢在了沈慕白的耳边。长久保持着闭眼姿态的那人,手指微微的颤动了一下。袁不破死死的盯着沈慕白,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点颤动。 袁不破的笑容开始变得扭曲而残酷。沈慕白一直知道,袁不破似乎并不喜欢枕黑,但是,他却并不知为什么。而沈慕白不知道的是,袁不破不仅仅是不喜欢枕黑,如果沈慕白表现出一丝一毫对枕黑的漫不经心,袁不破都会抓紧机会,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 可惜,沈慕白对枕黑,一直是父亲一样的宠,而且,还是老来得女,娇纵无匹的那种。所以,袁不破一直没有机会。 这是一种毫无道理的嫉妒,只与爱有关。 枕黑舔了舔沈慕白的耳朵。只是这一次,奇迹并没有发生。除却最初的手指的轻微颤抖,沈慕白再也没有做出一丝回应。 袁不破的神情,已经是一种沈慕白从来没有见过的血腥和残酷了。枕黑还在用粉红色的鼻头蹭着沈慕白的鼻尖,却被袁不破重新抓到了手里。 “够了,要你何用。”他嫌恶的将枕黑扔出很远,小姑娘彭的一声撞在了门槛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 沈慕白的心,仿佛随着枕黑也一道被扔了出去。他开始一遍一遍的贴近自己的身体,期盼可以回去,然而,他的魂魄又被一次一次的弹出。只是,不知怎的,沈慕白的那具身体的眉毛,随着他的心急如焚,也渐渐皱了起来。 袁不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抚平沈慕白眉间的褶皱“看来,那玩意也不算是全无用处。”冰冷的声音在沈慕白耳边轻轻逸散开去,却仿佛惊雷一般,炸开在沈慕白心头。 世界上最了解袁不破的,就是沈慕白。他几乎已经可以预测,袁不破下一步会做什么。 袁不破一直赤着脚,在这个冰冷的冬季。他的脚下是冰凉的青砖,而袁不破仿佛浑然不觉得冷。赤足在地上叩出浅淡的足音,却让沈慕白寒毛倒立。 袁不破一步一步的走向枕黑,枕黑本能的想逃,却被一道法术定在了原地,她四个雪白的小爪子被凝结的冰包裹住,和地面紧紧相连。 袁不破走到枕黑身边,却冲着沈慕白躺着的方向说道“你不是很心疼她么?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你想要怎么宠着她,就怎么宠着她,好不好?” 低沉的,又带着一些暗哑的男音飘散在空气中。袁不破望向沈慕白的目光,近乎让人心疼。从来都是高绝的男子,何曾有过这样卑微乞求的时刻。他就是这样请求着,妥协着。可是,被他请求,让他妥协的那人,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连胸口些微的起伏也没有,让人怀疑,这里几乎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所以,袁不破注定是失望了。 脸上残存的最后一点期盼全然消失。袁不破低下头,轻声呢喃“这样都不行么?” 回答他的,只是一室寂静。袁不破低着头,两鬓的碎发垂落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一缕寒芒。 冲着枕黑打出一道灵力,小姑娘从那一砣冰上滚落下来,只是,这一次,她变成了一只纯色的黑猫,也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球体。 门槛边的一坨冰被血染红,四只白色的小爪子被染成了红色。 枕黑的凄厉叫声中,袁不破望了一眼沈慕白,床上一直躺着的那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只是眼睛还是死死的闭着,不肯睁开。 到了沈慕白的这样的修为,睁开眼睛或者不睁开眼睛,都不影响他对周围的感知能力了。他死死的闭着眼睛,因为他不想看到自己的闺女被那样残忍的虐待。 袁不破的眼神暗了暗。没有丝毫的仁慈可言,他毫不手软的打下另一道灵力,这一次,精准的击打在枕黑的第一节肋骨上,许或断裂的骨头伤害了小姑娘柔软的内脏,枕黑的嘴边留下了一滩血液。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五感通明的悲哀在于,沈慕白可以清晰的听清房间里任何的一点细微的声音。包括,骨头断裂和内脏破碎的声响。 终于,在袁不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味的时候,沈慕白睁开了眼睛。 袁不破欣喜的向他扑了过来,两个人肌肤相贴,却,相对无言。袁不破压在沈慕白身上,贪婪的望着他的面容,没有说话,眼底的狂喜却掩饰不住。 末了,是沈慕白先开了口,“放开。” 袁不破迟疑了一下,却最终解开了沈慕白手脚的束缚。沈慕白的手脚被绑了多日,他在床边踉跄了一下,每一脚踩下都是针扎一样的疼痛,然而沈慕白却毫不在意。他拖着几乎废掉的手脚来到了枕黑身边。 再也支持不住一样,沈慕白瘫坐在地上。青砖的丝丝凉意透过只有一层的丝绸亵衣传来,沈慕白却无暇顾及。颤抖着手捧住了残缺不全的小姑娘,将她轻柔的放在膝盖上。小姑娘软软的叫了一声“喵~” 沈慕白小心的用指尖摸了摸小姑娘细软的毛。最终,小姑娘碧绿的大眼睛失去了神采,在沈慕白的膝盖上,那一团温热,渐渐的凉了。 泪水顺着沈慕白光滑的下巴滴在枕黑身上,一滴,两滴。也有的泪水砸在了冰凉的青砖地上,让人仿佛听见了碎裂的声响。 碎裂的,不是沈慕白的心。 他抬起头,仰望着袁不破,忽然对他一笑“阿破,这是你一直害怕我知道的样子么?” “袁不破”一愣,忽然,也笑了开去。“你不愧是沈慕白。” “可惜你不是袁不破。”沈慕白笑了笑,指尖抚过膝盖上的小身体,周遭的一切仿佛褪了色的水墨画,渐渐的淡至虚无,小姑娘的身体也化作了点点金光,消失在空气中。幻境,轰然碎裂。 沈慕白再睁开眼,正躺在袁不破的腿上,袁不破靠在一颗粗壮的桃花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沈慕白的长发。沈慕白的长发被四散开去,形成旖旎的痕迹。 两人一直仿佛被风雪掩映着的眉目骤然温暖,袁不破的唇轻轻的落在沈慕白的额角。 “好梦。” 经年至此,桃花萦梦。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所谓的主角光环 五十八。所谓的主角光环。 “在幻境里,慕白,你看见了什么?”袁不破将沈慕白扶起来,将他的下巴放在自己肩上,宽厚的手掌抚过沈慕白的脊背。两个人安静相拥了片刻。桃花落在沈慕白长发上,被细软的长发勾留住。 袁不破拿掉沈慕白头上残余的桃花瓣,在指尖随意的揉捻。沈慕白已经沉睡了三日。这三日,袁不破就靠在这颗桃花树上,安静的抚过沈慕白的眉眼,眼底神色晦暗不明,然而,最终,却平复了下来。 “我看见……”沈慕白停顿了一下,然后,趴在袁不破的肩膀上,嗤笑出声。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原来即使面对袁不破,他也多半只是浅淡的微笑,或者浅淡的皱眉,这样放肆的笑,从未有过。 只是,经此一劫,这样的笑,却会有许多。因为沈慕白最终学会了将自己的全部柔软放置到袁不破面前。 “嗯?”袁不破将沈慕白的脸扳正过来,用微凉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动作是全然的亲昵,可是眼神里,却有着一定要知道真相的固执。 沈慕白蹭了回去,然后,忽然伸出手揉了揉袁不破的头发,仿佛是抚慰一只大型犬类“等我们老了,我再告诉你。” 袁不破与天地同寿,沈慕白虽然缺席了袁不破之前的岁月,但是,以后的日子,以后的日子,他必定要和袁不破生死痴缠。老去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沈慕白这样说,就是打算把那一段记忆深藏。 一个人的痛苦,没有必要两个人一起承担。沈慕白经历过那一场让人颤栗的幻境,是没有必要非要让袁不破知晓的。这是沈慕白爱一个人的方式,世上除了袁不破,没有人有资格被他这样爱着。 沈慕白并不把那一场幻境当作是噩梦,他只是,偶然之间窥见了袁不破的另一面。那一面虽然很残忍,很偏执,但是,却意外的脆弱。沈慕白苦笑着问自己,何德何能?何德何能能够让那个男子走下云端,伴他红尘纠葛。 那些关于爱情的困惑,沈慕白也不再急切。他清醒的知道,自己之所以还没有得到答案,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陪袁不破走到最后。如果,他走到最后,那么,那些心里的诸多不解,那些忿忿不平,应当都可以可到一个答案。 沈慕白只是觉得,无论真相如何,他应当都能够坦然接受。因为,他的爱,并不是交换。他只要在爱,哪怕一个人,都已经足够。何况,袁不破绝对不可能放任沈慕白一个人情场沉浮。 如此,沈慕白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如果情爱之中的伤害,只是一种修行。如果被爱的人无端伤害,只是因为两个人的情路还没有走完。那么,的确没有什么可怕的。 沈慕白笑了笑,第一次主动的给了袁不破一个拥抱。两个人身量仿佛,沈慕白环住袁不破宽阔的肩膀,动作也不见吃力。 “阿破,我有没有说过”清浅的声线涌入袁不破的耳朵,沈慕白压低了声音,却更显得沙哑诱惑“我爱你?” 袁不破的身形一僵。他反手抱住沈慕白的后背,泛着点点冰雪的眼眸蓦然瞪大。相拥的两个人,在此之前并没有抱过其他的什么人,然而,无需比较,却能够笃定,怀里的那人,就是和自己最为契合的人。 “没说过呢。”一向冷清的声音拖出一段柔软的呢喃,袁不破的呼吸喷在沈慕白的脖颈,刻意的,或者是无意的,从来都是高绝的男子,此刻,声音里是满满的委屈。 几乎,让沈慕白失笑的委屈。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主动的吻住了袁不破冰凉的唇。唇齿间交换了桃花的清甜和霜雪般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微凉,在那一树桃花下,两个人安静的相拥,唯美得,就仿佛并不真实。然而,怀中的温热提醒着袁不破,沈慕白是存在的,同样,也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多年以来,与爱相伴而生的嫉妒,惶恐,忐忑,一夕之间,在唇齿的交缠中,终于烟消云散。 而沈慕白,他经历的,是一场人间至痛。被最爱他的人伤害,然后,失去全部的骄傲,也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最终,被他认为的,应该最爱自己的人囚禁,侵1犯,最终,两个人走向了各自的疯癫,也走向了各自的末路。 哪一样,都是最不能忍受的疼痛。然而,沈慕白在痛苦之中,也寻到了一丝清明。他没有否定幻象中的袁不破。其实从袁不破说爱他的那一刻起,沈慕白就有过被袁不破毁灭的准备。 明明袁不破在他面前是十足的温柔,可是,沈慕白下意识的,为自己做下了这个心理建设。他甚至,暗自猜测过,也许,自己以后会死在袁不破手里。 幻境无限放大了沈慕白心里的不安,然后,沈慕白所想的一切,都被真实的演绎出来。哪怕这些,都没有真的发生,哪怕,沈慕白也不能全然感觉到疼痛。 他将幻境的袁不破当作袁不破的另一面,那一面血腥而残忍,袁不破是不许他知的。然后,他放任自己真的体会了一遍心中所想的一切。 佛家讲究破而后立,欲要成佛,必先成魔。这不单单是袁不破的另一面,也是沈慕白心底的魔障。这样的魔障一日不消除,他就一日不可能真心的对待袁不破。 这不是幻境。沈慕白告诫着自己,然后,用心去体会每一寸撕心裂肺的疼痛。这些疼痛让他清醒。他问自己,这样的一个恐怖的男人,你还要爱下去么? 思绪仿佛被分割成两块,一块本能的逃避,一块却强逼着自己迎上去。沈慕白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那是袁不破,那是他的……爱人。 沈慕白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明了,袁不破是他的爱人。当两个人抵死缠1绵的时候,就已经定下的名分,不容谁去反驳。而且,扪心自问,沈慕白也并不想反驳。 痛到了极致。当沈慕白看着奄奄一息的枕黑的时候,真的恨不得以身代之。他隐隐明白,为什么袁不破会对枕黑这样残忍,然而,他却并不觉得那是无理取闹。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连他穿的衣服,他呼吸过的空气,甚至他喝水的杯子,吃饭的餐具都要去嫉妒。 沈慕白知道这一点,即使,目前为止,还并没有感同身受。 将已经僵硬了的自家姑娘的身体捧在掌心的时候,那样真实的触感让沈慕白有一瞬间的崩溃。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可是,他却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被袁不破伤害有什么可怕的?被袁不破残忍对待有什么可怕的?被袁不破抛弃或者利用,又有什么可怕的? 终归,那是袁不破罢了。沈慕白爱的是袁不破,那么,就与袁不破无关了。袁不破怎样对待他,是袁不破的事情。而他确定爱袁不破,从而怎么对待袁不破,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爱是高傲,是一个人的事情。 所以,袁不破在他面前展露哪一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慕白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忽然很想抱一抱那个男人,告诉他,并不是他一个人在沉醉其中。 眼皮很重,但是,不是不可以克服。沈慕白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然后,蓦然睁开了眼睛。入目,是袁不破的坚毅的下巴,一双手为他遮住刺眼的阳光。沈慕白对袁不破微微一笑,然后,得到一个印在额头上的吻。 额头上的吻,和欲2望无关,只是守护。 于是,是已经清晰的情路。虽然两个人谁都没有说,可是,相视一笑的时候,那种炙热的眼神,相拥而眠的时候,那种缱绻的温柔,如果不爱,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奢侈的。 在情1事上,袁不破也不再那样急切。那种恨不得将沈慕白吞吃入腹的力道,却又从眼角不自觉的流露出的绝望再也不没有。真正有爱的情1事,是没有那么花样百出的。就像春暖花会开,秋来果会熟一样,水到渠成。 细微的变化,两个人没有说,因为,这本就不必言明。 已经耽搁了三日,袁不破和沈慕白不再在这片开满桃花的庭院勾留。而是开始在空间层层叠叠的洞府里,寻找步风尘的踪影。 洞府的闭合并没有停止,之所以袁不破和沈慕白如此气定神闲,是因为沈慕白估测过,洞口的封印不必袁不破出手,如果关闭了,他就可以一掌挥开。 可是,沈慕白算漏了一件事。洞府的禁制或许可以打碎,可是,步风尘碎丹成婴的日子,却不能再拖了。而袁不破知道这点,却没有对沈慕白提起。步风尘受罪不受罪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保证步风尘不死就好。 所以,当沈慕白还在用搜灵术搜寻着步风尘的踪迹的时候,一道碗口粗的雷从天而降,劈在看起来仿佛离他们不远的丛林中。 不是寻常修士降下的九天玄雷,而是,劫雷。 袁不破挑了挑眉毛,望向天空中劈下的,一道比一道更粗壮的雷。将沈慕白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在庭院门口静待,直到天颓,那些闪亮的仿佛撕裂天空的雷还没有停止。 虽然看过小说里华丽的描写,但是,毕竟和如今的情况是不同的。沈慕白呆愣愣的看着一道粗过一道的雷,不由咂舌,果然主角光环面前,一切雷劈神马的都是纸老虎,这么粗的雷,要是劈在别人身上,那人早就成灰灰了吧?哪会像主角那么好运,只是断了筋脉? 一直到这天深夜,天上的雷声,才渐渐的停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上。 宅男终于真正的内心强大起来。所以,本文开始正式走上强强的道路。 ☆、第59章 男神其实你是幕后boss才对吧? 五十八。男神,其实你是幕后boss才对吧? 沈慕白和袁不破等到雷声褪去,才慢悠悠的走去了树林。两个人本就不是十分热心的性子,插手此事,袁不破是因为对故友的负责,而沈慕白……文艺一点说,他想见证一个故事的发生。说白了就是,他想看热闹。 和几日前沈慕白在街头看见的翩翩少年不同。此刻,大概是主角整部书中最为狼狈的时刻。周身的风仪已经不在,步风尘躺在布满淤泥的地上,身上的衣衫破碎,零星的挂在他的身上。而他身上,已经一片漆黑,看不出肌肤的底色。 “原来……”沈慕白盯着步风尘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原来被雷劈过的人,头发是不会竖起来的啊。”面对主角如此凄惨的境遇,沈慕白竟然有些不满的开始吐槽。 作者的金手指开得不够强大,不美颜神马的,差评~ 在牛逼的主角,也一定有傻逼堆砌起来的苦逼的过去~ 果然是我家男神最帅,男神赛高~ 久违的小剧场开始重新刷屏,看着沈慕白有些走神的样子,袁不破蓦然失笑。一定又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袁男神在心里默默揉了揉自家小金蛋的脑袋。 袁不破知道,沈慕白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有和旁人不同的观念和取向。而袁不破需要做的,不是去改变沈慕白的世界,而是融入。将自己变成沈慕白的一部分,而后,两个人合为一体,再也没有分开的可能。 两个人就这样闲闲的在一旁站着,没有把步风尘从泥里捞出来的意思。 而在两个人谈笑的空档,泥里躺着的主角的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身上是湿凉的感觉,可是,如今计较这些难免显得矫情。他只能费力的睁开眼睛,辨别自己如今的处境。 浑身的骨骼都僵硬得仿佛随时可能断掉,步风尘甚至觉得,自己的骨骼已经被这恐怖的雷击得酥脆,稍稍一动,就会化为齑粉。所以,他睁开了眼睛之后,并没有贸然的扭动脖子,而是仰头望着天上高悬的星河,凝视了几秒,而后,缓缓运转丹田内的所剩不多的灵力,探查自己的身体。 丹田内之余下一缕保命的灵力,步风尘无声的苦笑。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他再年轻,再没有经验,也已经明白,他如今的状况绝对不是碎丹成婴,而是,他失败了。十八年来,在修真一途上,步风尘一向顺风顺水,他没有经历过失败,可是,并不代表着他不知道,冲击元婴失败,对于一个修真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金丹修为,一旦失败,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很可能消弭在天地之间,化为一缕清气,甚至连夺舍的机会都没有。 而今,步风尘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可惜,周身经脉尽碎,丹田中残留的一缕灵力在他周身逸散,修补着焦黑的皮肉。然后,消融在步风尘的骨肉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虽然他在雷劫中余下了一线生机,但是,筋脉尽碎和废人无异,此后他不仅不能重新修仙,甚至,会体弱多病,比常人还不如。 所以,他只能苦笑。 步风尘有些颓然的躺在粘稠湿凉的淤泥里,一时间,仿佛被抽掉了浑身的力气。他是步家三百年来资质最好的孩子,他十八载光阴修得金丹修为,天赋之余,心性更是强过常人。可是,他再是心性坚定,也终归不过是十八岁的孩子。 一个十八岁的小少年,在得知自己未来无望的时候,无论表现得多坚强,也终归是有脆弱的时候的。步风尘是主角,是光环加身,金手指相伴的修仙文主角,是“龙傲天”一样的人物。可是,他也会伤心,失落,和绝望。 很轻易的感觉到步风尘周身萦绕着的失落,沈慕白原本的戏谑渐渐消失了。他知道,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欢喜乐。不是被作者的文字操纵着的,真实的悲欢喜乐。 所以,他在爱,不是顾影自怜。他爱的,是真实而完整的袁不破。无论是他的书中已经展现出来的,云岭高绝的淡漠,还是书中未曾展示出来的,袁不破自己也小心翼翼不曾在他面前表露的,自私,暴戾,冷漠。沈慕白在爱,爱的是一个鲜活而完整的个体,并且,爱这个个体的全部。 一瞬间的顿悟。而顿悟,也只是瞬间。不需要冗长的闭关,心境就这样蓦然提升。一直以来,困扰着袁不破和沈慕白的,沈慕白的心境和修为不符的问题迎刃而解。仿佛解开了心上的束缚,沈慕白只觉得周身一轻,而后,灵台清明。 既然从一开始,步风尘就没有注意到沈慕白和袁不破,两个人索性决定,暂时先不必露面。挥手掩去了自己的气息,两个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其实,袁不破的本意是,随便将人打晕之后带出去就好。然而,沈慕白制止了他。如果一个人十足的骄傲,那么,就注定有一些悲伤,他们是不许有人知晓的。 有袁不破这样一个反差极大的例子在前,沈慕白不敢说有多了解步风尘。然而,他知道的是,有些的骄傲,是他们最后的固守。步风尘无疑是骄傲的,所以,在他觉醒了腾蛇血脉之后,并没有报复那些折辱过他的人。 因为,他觉得,他们不配。 所以,这个小少年的伤心,需要时间去抚平。而沈慕白和袁不破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那么,等他一会儿又何妨呢?何况,沈慕白知道,步风尘需要的时间并不长,不然,他也就不可能成为袁不破的弟子。因为,袁不破即使感念故友之情,也绝对不可能勉强收一个软蛋为徒弟。 步风尘躺在地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之中,他又哭又笑,也曾疯癫的吼叫,可是,却独独没有心存死志。 当阳光又一次照在步风尘的脸上的时候,他费力的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然后,用力搓掉身上干涸的淤泥,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少年虽然脚步踉跄,可是,脊背却挺得很直。那是一种不屈的姿态,他就这样,迈出了第一步。 步风尘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毕竟,一个两岁开始,就已经可以引灵气入体的人,骤然被抽干了全身的灵气,是需要时间适应的。脚下一软,步风尘跪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搓干净的手掌又占满了淤泥。 步风尘的牙关咬的很紧,用单膝支撑起身体,步风尘有一次站了起来,艰难的走到了森林的边缘。 沈慕白和袁不破站在他的身后,可是,即使没有失去灵力,步风尘也不可能察觉到这两个人的到来,更何况,如今他一丝灵力也无。 沈慕白叹了一口气,卷起一道灵力,将步风尘击晕的同时,也将他送出了迷踪洞府。洞府在昨日已经全部关闭,沈慕白还耗费了一点力气,将他门口的禁制击碎,然后略一研究,得到了可行的复原方法。 步家老祖留给子孙的眷念,那便一直留下去吧,直到步家的子孙不再需要它,或者是,没有能力再去保住它。 袁不破看着沈慕白的一举一动,无所谓的笑了笑,而后,在沈慕白惊诧的目光中,将迷踪洞府的庭院中的桃花连根拔起,收进了芥子空间,方才和沈慕白一道,从容不迫的走出这个洞府。 步风尘已经被步非道安置在马车中。沈慕白控制了灵力,用以击晕步风尘的,是那种他须得晕上一两天,却又不会真的伤到他的力道。步非道在迷踪洞府外等候了多时,在迷踪洞府彻底关闭了之后,也不肯离去。 作为一族之长,虽然步非道的手段很是温和,但是步家上下也没有敢忤逆他的人。所以,众人就只能这样空茫的等着。 最终,当步风尘被一道灵力送了出来的时候,步家众人几乎要跪拜感谢祖宗保佑了。 随着步风尘被台上马车,步家的人也随之三三两两的散去,最终,方才还十足热闹的洞口,此刻已经只剩下袁不破,沈慕白和步非道三人。 步非道站在沈慕白和袁不破跟前,深施一礼,恭敬的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袁不破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盯着步非道说道“十六年前,他生日宴,我说过的话你不要忘了。” 十六年前,袁不破对步非道说过,此子命中一劫,当使磨砺之。 步非道的眼睛瞪大了,神色里也出现了一抹犹疑“前辈,小儿的心性也是好的,这种磨练,是不是不必了?”虽然步风尘周身筋脉尽碎,但是,他毕竟是步非道从小宠爱到大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放任族里不安分的人对他的儿子加以折辱…… 爱子之心,情何以堪。 袁不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薄唇里吐出的两个词语,仿佛敲在了步非道心上。他说的第一个词是“腾蛇”,第二个词是“万兽山。” 步非道眼底的不舍开始褪去,最终,变成了一片坚定。他对袁不破深鞠一躬,道“多谢前辈指点。” 沈慕白有些惊愕的看着这一幕。他心中对袁不破的记忆,甚至比对自己的还深。心里勾起了一抹怪异。一个很是接近真实的猜想蓦然出现在沈慕白的心头。步风尘冲击元婴失败之后,那些来自族人的侮辱和欺负……不是都是他家男神授意的吧? 卧槽,男神其实你是boss才对吧? 袁不破回身,揉了揉沈慕白的头。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心情甚好,嘴角微微勾起,袁不破拉住沈慕白的手。 “慕白,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青云宗大小姐神马的 五十九。 青云宗大小姐神马的。 沈慕白和袁不破回到了流云峰。仅仅是几日云游,却恍若隔世。佛戡化成小饕餮的形态,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慕白脚边。袁不破瞥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 流云峰的积雪如昨。袁不破取出芥子空间中的桃花树,栽在了流云峰的山脚下,在洞府之中涵养多年的桃树与寻常之物不甚相同,即使流云峰寒风凛冽,它们却依旧开得鲜妍明丽。 流云峰上实际上也有茂盛的桃林,只不过,桃林合抱着一眼温泉,是沈慕白和袁不破平日里洗澡泡温泉的地方。 沈慕白径直走到了枕黑的小房间。自从他和袁不破结束了冗长的闭关,并且有了一些实质性的接触之后,沈慕白便自动自发的给自家闺女寻了一个离袁不破寝宫最近的小房间。毕竟,作为中国好粑粑的沈慕白要负责保护他家小姑娘的心灵健康。 一些不和谐的声音神马的,还是不要让枕黑听去才好。 虽然是小房间,但是沈慕白细心的进行了一番布置,推开红木的大门,先是看见一层垂下的珠帘。在珠帘的末端缀连着白色的小球球,无不彰显着小姑娘的精致和娇憨。 而再往里,没有寻常人家小姐香闺中的木床,而是一个精致的藤篮,里面垫上了一个厚厚的鹅毛枕头,小姑娘一旦团进去,就会陷在里面。篮子并不很大,因为小姑娘身量未足,小小的篮子会给她带来安全感。 之后,是角落里的猫砂,以及各种任由猫猫运动的小玩意。枕黑喜欢的几样小玩具被沈慕白施了一个法诀悬在了空中,并不是很高,枕黑只要稍稍跳起,就能够够到。 这样的法子,是袁不破在听到沈慕白描述枕黑前世的女汉子体重之后,想出来督促枕黑运动的。在袁不破告诉沈慕白,太胖了影响猫猫健康之后,虽然不舍得折腾自家小姑娘,但是沈慕白还是赞成了这个做法。 沈慕白推开枕黑房间的门,从柔软的鹅毛枕头之中捞出他家的小姑娘。枕黑把自己团成一个肉团子,半真半假的眯着眼睛,被沈慕白捧在手心里的时候,小姑娘闹别扭一般的把自己团的更紧。 她是真的很委屈。 她家蠢萌的主人扔下她不管不顾的走了,她家后妈自然忙着去追蠢萌,哪有时间安顿她。而她家哥哥天天忙着躲那个呆侄子,两个人在流云峰里你追我躲,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自然也忘了关心妹妹和姑姑。 大概是大家做的都不和她的意,小姑娘闹起了别扭。 沈慕白将枕黑从小养到大,若是枕黑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恃宠而骄的毛病,那都是他一手娇纵出来的,自然,也得他负责去哄。 将枕黑的小身子拢在掌心,用温热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捋顺枕黑黑亮的软毛,在她耳边轻声道歉“都是粑粑不好,粑粑下一次一定不扔下你了,好不好?” 枕黑抽了抽小鼻子,发出一个类似“哼”的声音,方才团成一团的小身子却渐渐的舒展了。柔软的小肚皮蹭着沈慕白的掌心,下巴也搁在了沈慕白的虎口处,小指粗的小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却并不肯睁开眼睛。 小姑娘整个身子摊在沈慕白的掌心,就像是一张小小的抹布,仿佛用力拧一拧,还能拧出满腹委屈。 沈慕白心疼的用下巴蹭了蹭枕黑的小脑袋,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小耳朵。小姑娘最是害怕这招,每每这时,小姑娘支棱起来的耳朵就会渐渐趴下去,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也会浸满一层水光,格外的楚楚可怜。 “喵~”小耳朵紧紧的巴在脑袋上,被安抚了的枕黑才有些精神的在沈慕白的掌心站了起来。伸直了小脖子,舔了舔沈慕白的下巴。 这种幼稚的游戏,父女两人乐此不疲的能玩很久,直到耐心耗尽的袁不破黑着脸到枕黑的房里抓人,这样的游戏才会停止。 袁不破和沈慕白到达流云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沈慕白哄枕黑又耗费了一些时间,所以,这一次来抓人的,不是袁不破,而是流云峰的婢女。黄昏的时候,是流云峰布膳的时候,沈慕白每每容易忘了时辰,故而时常需要婢女来请。 当沈慕白抱着枕黑回到寝宫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摆好了。袁不破单手支着下巴,绝白的手指随意的敲击着桌面。桌上的美食打动不了他,让他坚持每一餐都吃饭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袁不破特别喜欢看沈慕白吃饭的时候,那种满足的小样子罢了。 沈慕白在袁不破的身边坐下,袁不破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没有半分迷离,反而清澈得可以映出沈慕白的影子。为沈慕白夹了一著樱桃肉,袁不破端起一个白瓷的小酒杯,慢慢的饮着。 流云峰的厨子厨艺极佳,而且,在流云峰,蔬菜水果只有想吃和不想吃的分别,而没有季节和时间的限制。所以,在这样苦寒的冬天,沈慕白的菜谱中出现豌豆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洁白的瓷碟中铺上脆嫩的豌豆芽,上面是艳红的樱桃肉,就真的仿佛是枝头悬挂的樱桃一般,却溢出了满室的咸香酸甜。沈慕白口味偏甜,这样的菜肴正合他的胃口。 只是,沈慕白对枕黑能有多娇纵呢?不及成年男子拳头大的小姑娘在一砂锅的热粥旁边游荡,周围的婢女见怪不怪,沈慕白和袁不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作为流云峰的大小姐,枕黑自然是要上桌吃饭的。袁不破很少吃菜,而沈慕白并不嫌弃他家的小姑娘,所以,居然也没什么人觉得,让一只“宠物”上桌,是一件多么怪异的事情。哪怕,这个宠物顶着一个大小姐的名头。 青云宗宗主的晚膳自然丰盛。枕黑在大大小小的盘子边游走一圈,看到合心的就冲着沈慕白喵喵叫两声,沈慕白自然就为她处理好。剥壳去刺,去骨剔肉,自然不在话下。 甚至有的时候,沈慕白会纵容她在自己的碟子里扒拉几下,寻找她自己爱吃的东西。只是这个时候,小姑娘多半是吃不到什么的,因为沈慕白允了,袁不破却是绝计不允的。 若是他将沈慕白的每一部分都看作是自己的,那么,在不能做到隔绝枕黑和沈慕白的情况下,袁不破能做的,就是尽量将损失降到最小。 所以,当枕黑试图把洁白的肉掌伸进沈慕白的盘中的时候,就被袁不破眼明手快的用筷子夹住了前爪,然后,袁不破的筷子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夹住这黑的肋下,将她夹了起来――小姑娘实在小的可怜,一双筷子就夹得起来。 将枕黑夹在筷子上抖了抖,袁不破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不许。”他言语不多,却是最不容忤逆的,枕黑扑腾了几下,最终却老实了。 “喵喵喵~”小姑娘整只猫都仿佛失落了下来,耷拉着两个小耳朵,一直甩得很欢快的小尾巴也垂落下来,葡萄大的猫眼里,仿佛随时有可能滴下泪来。 沈慕白正准备去安慰安慰失落的小姑娘,一直在身后伺候的大队婢女中,却忽然传来一声笑声。沈慕白挑了挑眉头,将枕黑拢在膝盖上,温厚的手掌抚过枕黑的脊背,小姑娘才慢慢好了起来。 “笑什么?”沈慕白对方才笑出声来的婢女问道。说来也巧,那个女孩他也算认识,正是《仙弦》里的女主角,步风尘的官配,映梳。 映梳被沈慕白点名,也没有畏畏缩缩,反而落落大方的站了出来,对沈慕白和袁不破福了福身,答道“回禀尊主,奴婢虽然没有灵根,但是,自小却是能够听懂动物的话语的。” 袁不破“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映梳飞速的抬头看了一眼枕黑,又飞速的看了一眼袁不破,才咬着唇,小声说道“大小姐方才说的是……”仿佛辛苦的忍耐着什么,半响之后,映梳才接到“后娘。” 沈慕白呆了呆,筷子上夹着的四喜丸子也掉落在桌上,他的目光不断在袁不破和枕黑身上巡视,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紧紧的抿住,他还真害怕自己会放声大笑出来。那可不是好玩的,因为沈慕白已经清晰的看到,袁不破的脸,黑了。 蓦然菊1花一紧,沈慕白死死压抑住了唇边的笑意。 袁不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为沈慕白倒了一杯酒,“夫君,这梨花白还是不错的,你可以尝尝。” 本来已经入喉的酒骤然喷出,沈慕白瞪大了眼睛望着袁不破,仿佛要找到这人受到了什么刺激。周遭的婢女全部低下头去,她们不想被灭口,真的不想被灭口。 枕黑却是听的懂人说的话的,动物的本能也让她选择了离袁不破远一点。至少,现在离他远一点。 珍爱生命,远离后妈。 三下两下的蹿下了桌子,枕黑的四条小短腿飞快的意粒就像是一颗黑色的小球一样,奔出了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寝宫。 婢女也从善如流的退了下去。顺带收拾了桌上的碗碟。 袁不破脸上的笑意不变,伸手扯住了沈慕白的腰带,轻柔言语“为夫君宽衣。” 沈慕白盯着袁不破的眼睛,发现里面并没有玩笑的意味,反而盛满了认真。无奈的张开双臂,让袁不破将他剥了个干净。 夕阳敛去了最后一丝余辉,而一夜情1热,才刚刚开始。 两个不负责的粑粑和后妈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姑娘奔出房门之后,撞到另一个团子,两只萌物在院子里咬的不可开交。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勾搭我家小姑娘的臭小子滚粗 六十一。勾搭我家小姑娘的臭小子,滚粗~ 枕黑没有义气的抛下她家蠢萌主人。粑粑麻麻吵架什么的,小孩子只要躲旁边就好了咩~机智的喵星人为自己按了一个爪,点了三十二个赞。 然后,枕黑就像一个小圆球一样,飞速的滚到了门外。得益于沈慕白坚持不懈的跳跃训练,成年男人小腿高的门槛对于小姑娘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后腿用力,腾空而起,平稳落地。小姑娘肥嘟嘟的身体非常的矫健的落在了袁不破寝宫门外的青石板上。青石板上有一层细软的白雪,小姑娘落在地上,就像是一个小丸子一样,扬起了一层细雪,粘在他纯黑的细软的毛上,泛出星星的晶莹。 小姑娘抖了抖浑身的细雪,几个跃身,在洁白的雪地上印下几个梅花印。小姑娘倒是不是害怕袁不破,而是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坏心的跑了出来,所以,自然是散漫的。何况,在整个流云峰,仆人婢女都是训练有素,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把他们的大小姐一脚踩成肉饼饼。长此以往,枕黑也便没有了看道的习惯。 小姑娘冷不防撞到一个毛茸茸的物体,被弹了回来。那个不明生物起身抖了抖身体,转了一个方向,又窝了下去。 大概还没有被这样嫌弃过,小姑娘有些委屈的“喵~”的叫了出来。然后向后退了几步,伸出一只雪白的小爪子谨慎而小心的扒拉扒拉那东西的长长的毛。 被枕黑扰了清梦的,自然是佛戡。他这些日子正在积蓄力量,所以,总是昏沉欲睡。索性袁不破不待见他,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在流云峰的一棵粗壮的石榴树下一窝,就能睡过一日。 不知道是流云峰的仆人都是乖觉,还是沈慕白嘱咐过,总之,这是天来,没有人过来打搅他。佛戡被一个小肉球冷不丁撞了一下,其实是有些不悦的,但他还记得这是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地界,也并没有发作。 骨子里,佛戡其实是很骄傲的人,这样的待遇,对于佛戡来说,已经是折辱了。 如今,枕黑仿佛不知收敛,锲而不舍的用小爪子骚扰着佛戡。佛戡这些日来很是疲累,意识也总是昏昏沉沉,被枕黑细软的小爪子轻轻抓挠着身上的长毛,oo的痒意让佛戡不堪其扰。 蓦然站起来,佛戡冲着枕黑低声吼了一声。虽然此刻,佛戡是缩小版的饕餮,但是,物种的碾压,仍旧是存在的。枕黑是噬恶猫和冥豹的骨血,莫说如今她的噬恶猫的血脉显现得比较多,就是她是纯种的冥豹,在饕餮面前,依旧是弱势的。 小姑娘被吓得一抖。 然而,被沈慕白娇纵着长大,除了偶尔被“后妈”欺负一下,小姑娘几乎是被哄着长大,所以,枕黑只是本能的抖了一下,然后,又凑近了佛戡一下,有些疑惑的“喵喵~”出声。 枕黑没有接触过什么动物,除却自家的蠢侄子,枕黑接触最多的就是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流云峰铁桶一般,枕黑接触到野兽的机会基本是零。所以,小动物的本能什么的,她几乎是没有。也就是说,在人类或者修仙者面前,枕黑撒娇卖萌,很容易游刃有余。可是,在真正的野兽面前,她甚至不知道害怕。 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抵就是如此。 不怕死的又靠近了佛戡一些,小姑娘谨慎的停下,然后观察了佛戡一会儿,发现他只是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动作,小姑娘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锲而不舍的一寸一寸的向佛戡靠近。 佛戡闭着眼睛,冲着枕黑呲了呲牙,想要让小姑娘靠近他的脚步。小姑娘却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也照样学样的冲着他呲了呲小乳牙,可惜长相不够威猛,怎么看,都像是小姑娘在卖萌。 身边的小猫一直在坚持不懈的骚扰,佛戡终于被惹毛,骤然从石榴树下站了起来,扑到在枕黑身上。小饕餮虽然属于缩小版,但是高度大概也有成年男人的小腿高,而小姑娘只是拳头大小,被佛戡一扑,就湮灭在他长长的白毛下面。 佛戡也没打算真的伤害枕黑,只是吓唬她一下,让她离他远一点,不再惊扰他修行。所以,佛戡实际上并没有实诚的压在枕黑身上,而是用身上的毛将她覆盖起来。一般被一个“庞然大物”压在身下,寻常的小动物早该尖叫逃窜了,可是枕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在没有察觉到身上的疼痛之后,还饶有兴味的将一颗小脑袋从佛戡的肚子下面钻出来,又骤然缩回去,乐此不疲。 佛戡简直要被这个小姑娘打败了。用尖尖的牙齿噙住枕黑颈间的一点皮肉,将她整个人从身下拖拽出来。牙齿压在皮肉上,有一点尖锐的疼痛,小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不由尖声尖叫起来。 佛戡顿了顿,收起了牙齿,改用若软多肉的嘴唇含住小姑娘的后颈,控制着用不伤害她的力道,将她拖出来,轻轻的放在了面前的地上。 佛戡对自己说,这是息事宁人。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若干年后,当他在自己的居所浅眠,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用他近乎拖地的银白长发练习编麻花辫。在小姑娘嫩白柔软的手指触摸到他的头发的时候,佛戡其实就已经醒了,然而,他却假装还在睡,纵容了小姑娘偶尔的调皮。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用息事宁人,而那是佛戡自己的地界,也不存在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所有的娇纵和宠爱,都不是无端的。它们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爱。 所谓的爱,就是在千万年沉重的道德枷锁下,无奈沦为享乐和上的追逐的时候,却有人固执的相信,它是存在的的东西。 而再将旧事提起,佛戡也需要承认,那些一开始就存在的小心和爱护,和外物无关。哪怕他对枕黑有一丝一毫的温柔和呵护,那都是源于他的本心。这是一种偏爱,在最初情意未明的时刻。 枕黑被放到了佛戡身前的地上,可怜巴巴的忘了他一眼,然而佛戡却冷艳高贵的又趴了回去,背对着枕黑,缩成了一团。 好吧,其实以佛戡现在的体形,那不应该是一“团”,而应该是一“坨”。 小姑娘在佛戡后面接连叫唤了好几声,佛戡没有理会他。于是小姑娘只能暗搓搓的以为,她新交的朋友傲娇了。既然互相咬后颈是表示友好,那她就勉为其难的咬一口他吧~害羞什么的,这些小男生这样真的好么? 枕黑慢慢靠近佛戡,由于身形的娇小,她瞄了很久才找到了佛戡的后颈。费力保持后退站立的姿势,枕黑伸出两个前爪巴住饕餮长长的毛,张开小嘴,嗷唔一口咬在了佛戡的……毛上。 小姑娘的自己都只有拳头大,幼嫩的几颗小牙更是只有珍珠般大小,小饕餮身上的毛毛又长又厚,小姑娘的牙完全对付不了它。 下意识的用上了爪子,在佛戡身上胡乱的扣抓挖挠。这样的小把戏佛戡本来不打算理会,但是枕黑抓挠的过程中,两个雪白的前爪,居然缠在了佛戡的长毛上。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滑稽。一只似狗非狗的生物的上,挂着一只比他小很多的猫。下面的生物是纯白的,而枕黑是全黑的,所以,就格外显眼。 爪子被缠住的小姑娘登时急了,期期艾艾的叫了起来,剩下的两只可以活动的后腿也毫无章法的在地上乱蹬。 佛戡是因为要修炼所以产生的意识昏沉。五感和平素相比,的确是没有可比性的。可是,那不代表他死了一样,对在身上作乱的人没有感觉。所以,当他的后脖颈上传来丝丝疼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 这一抖动作不轻,小姑娘顺势被甩飞了出去,饕餮的后颈上的长毛也几乎秃了大半。被摔在地上的枕黑倒也没有多疼,但是,显然受了一些委屈。 佛戡虽然没有动作,但是被生生拔去那么多毛,他也疼得不清。 似乎,任性,是小姑娘的特权。不开心的枕黑开足马力,向佛戡撞了上来。似乎想要把自己的身子变成炮弹,将佛戡轰出一个窟窿。 佛戡也有些怒意,伸出前爪,抵在枕黑的额头上,小姑娘就只能在地上胡乱的刨着地,毫无章法的挥动着四只小爪子,自己以为很是凶恶,实际上却仿佛在嘤嘤撒撒娇的嚎叫着。 佛戡被小姑娘的叫声扰得实在难过,用下巴把小姑娘拢了过来,用身上的长毛拢住,有些惩罚意味的咬了咬枕黑的小耳朵,换来小姑娘的一声尖细的叫声,然后拥着她在石榴树下,沉沉睡去。 枕黑没有在外面睡过,但是,饕餮周身的毛很软,又很温暖。佛戡将她拢在前肢和下巴之间,长长的毛将枕黑全收都罩住,隔绝了地上和空气中的微凉。小姑娘闹腾得够了,也有些困倦。此刻被热气一熏,也开始沉沉欲睡。 当小姑娘乖乖的闭上玻璃球一样的碧绿的眼睛的时候,佛戡将眼睛掀开一条小缝。本来想要将睡着了不再闹腾的枕黑放在一旁的地上,但是试了试地上的温度,有看了看那么一小点的小姑娘,终于还是没有动作。 一个大白团子拥着一个小黑丸子,在一树石榴花下面沉沉睡去。温馨美好的,仿佛能够镌刻进前世今生的记忆里。 即使,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本来是想让佛戡沈慕白袁不破三匹的,原文不涉及,最后出一个番外的。 但是,为了证明叔是有节操的,所以,叔把自家小姑娘配给佛戡了~ 佛戡,敢对我们家枕黑不好,你个臭小子就死定了。 ☆、第62章 女婿神马的绝逼是永恒的情敌 六十二。女婿什么的,绝壁是永恒的情敌。 沈慕白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为一个一眼没看到,就发现自家闺女被野小子拐走的粑粑,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压在他家闺女身上的那团白毛团吧团吧扔出去。偏偏他家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还无意识的蹭着把她团团抱住的小白毛,睡得小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对于自家毫无自我保护意识的小姑娘,沈慕白的愤怒很容易理解。这是一种家有小小少女的父亲都会有的愤怒,也是最自然而然的愤怒。 纠结来纠结去,沈慕白也没有纠结出来一个结果,只能死死的盯着抱在一起的一个大白团子和一个小黑丸子,妄图用目光杀死佛戡。 最终,是佛戡感觉到了过分灼热的视线,睁开了眼睛,站起身子抖了抖,就走出了沈慕白的视线。只是,沈慕白注意到,在他离开之前,还记得把压在他前肢山上睡觉的小姑娘叼起来,放在沈慕白干净的鞋面上。 这是一点恻隐之心,凌驾于野兽的本能之上。饕餮主吞噬,然而他吞噬的,必定是他能够吞噬的最强者,而如今枕黑太过幼小,佛戡下意识里,就将她划出食物的范畴。虽然枕黑是沈慕白的宠物,但是沈慕白被袁不破缠得厉害,定然会疏忽了小姑娘,那么他代为照顾一下,就当提前偿还袁不破答应帮他渡劫的人情。 答应帮他渡劫,却不是帮他渡劫。前路十分艰险,而那些艰难险阻,都需要他自己熬过去。 沈慕白的嘴角紧紧的抿住,弯腰小心的抱起小姑娘,眼里划过一缕微光。佛戡周遭的灵气浓稠仿佛有实质,距离他的命劫,已经不远了。 然后,日子忽然就沉寂了下来。随着冬天的到来,沈慕白越发的懒。平素顶着袁不破壳子的时候,为了让自家男神的形象不崩溃,宅男总是努力装成高深莫测的样子。而高人,大概可能也许是不能赖床的……吧。 而如今,沈慕白便没有了那么多顾及,总是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到日上三竿,袁不破总是在清早的时候准时睁开眼睛,拥着他躺一会儿,然后在沈慕白额头印下一个浅淡的吻,翻身而起,并且,为沈慕白掖好被子。 要小心你周围在大冬天,说起床就能起床的人。因为,他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在沈慕白无数次在阳光铺满床帷之后,被袁不破压在床上生生做醒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的吐了一个槽。早上起来先去洗漱,确保口气清新,却是为了拉着熟睡的某人滚一回酣畅淋漓的床单什么的,这是人做的事? 袁男神对此表示毫无压力,白日宣1淫神马的,不服来咬我啊~哼~ 沈慕白白天的时候,多半时候是窝在书房读书,而袁不破有时候在一旁打坐,有时候也和沈慕白手谈一局。感谢扣扣的棋牌类小游戏,沈慕白什么围棋五子棋都还是下得不错的。虽然他赢得次数不多,但是,也不是此次惨败就是了。 有时候看书看得眉眼酸涩,沈慕白就会走出书房,看着流云峰的宫殿里,游臧追,游君躲。游臧小少年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刻,却意外的喜欢上了自家叔叔,游君心疼侄子,但是,他不能够接受。 拒绝不了,那么躲开就可以了吧?可是,流云峰就这么大,游君游臧没有袁不破的指示也不会轻易下山的,又哪里躲得开呢? 沈慕白有的时候看着游臧小少年倔强的神色,想去提点他一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一个人的事情,旁人是搀和不了的,所以也就只是望着窗外鸡飞狗跳的场景,摇了摇头。 冷不防被袁不破扣在了怀里,两个人是身量仿佛,袁不破的下巴轻轻蹭着沈慕白的肩膀,有些凉意的呼吸扑在沈慕白的后颈上。袁不破挺直的鼻子在沈慕白后颈软腻的肌肤上轻轻的蹭着,勾起一点酥痒。 “慕白,你想他们在一起?”袁不破侧过头,有些含糊的问着沈慕白。其实,袁不破对答案并没有什么期待。沈慕白希望或者不希望,也都只是闲聊罢了。情爱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白了,就是干卿底事? 袁不破自然是不将世俗放在眼里的。可是,在他有了心爱之人之后,他对爱情总是有了些敬畏。他并不畏惧因果,可是,袁不破害怕应当他承担的因果落在沈慕白身上。 沈慕白回身拥抱住袁不破。没有说话。但是,袁不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说到底,这是游臧和游君之间的事情,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资格左右这些事情。 所以,就只是看着就好。那些纠葛的情愫,只需要交给时间就好。 而佛戡,近些日子,他的精神状态仿佛好了一些,时常化作人形。枕黑是认得佛戡的人性的,然而,却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小伙伴和眼前这个银色的头发长及脚踝,却总是穿着和尚才穿的袈裟的人重合起来。 小姑娘总是在前一秒还腻歪在小饕餮的身边,拱着小身子在他的长毛下钻来钻去。下一秒饕餮变成佛戡,小姑娘便会怪叫一声,飞快的离开他的身边。 起初佛戡是不在意的,但是长此以往,心里总是浮现出一丝不平。明明前一秒还和自己玩得开心,下一秒却转脸不认人什么的,枕黑小姑娘你渣了。 枕黑的小短腿意恋煤芸欤但是如果佛戡想,小姑娘是快不过他的。时常是小姑娘跑出去很远,佛戡一个闪身,就将那个小小的黑丸子捞在手里。小姑娘必然是不肯的,对着佛戡白玉也是的手乱抓乱咬,在发现没有咬出挠出什么痕迹之后,枕黑总是不开心的耷拉下耳朵,乖乖的蹲在佛戡的掌心。 受了委屈一样。 每每这时,佛戡就只能失笑。这个小丫头不知道被谁宠的,一点不如意也吃不了。偏偏还做出这种犯规的卖萌动作,无端的让人内心柔软的。 可是,也舍不得不去哄。毕竟掌心的那个小丫头那么小,又那么弱,如果再不宠着一点,就更长不大了?佛戡无奈,只得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揉了揉小姑娘耳朵边上的一点细软的黑猫,手里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罐子五香小鱼干,一点点碾碎了喂给她吃。 小姑娘毕竟不是真的小奶猫,一罐子的小鱼干最终慢慢的吃干净了,佛戡倒也不害怕她被撑到。 习惯有的时候很可怕。曾经的隐世谷谷主佛戡,目下无尘,而今,却仿佛沦为枕黑小姑娘的奶爸。佛戡辟谷已久,而且,他并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沉重的命劫就仿佛悬在他头上的利剑,很多年来,他只想着如何变强,所以,他的储物空间里没有食物已经很久了。 而如今,翻开佛戡的芥子空间和储物袋子,就会发现,里面装了很多小鱼干,各种各样的口味,各种各样的品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契合某只的口味。 佛戡比沈慕白敏感,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变化。然而,他却是比沈慕白更大气无情的人。踏尽仙尘,这是他毕生的追求,没有道理被谁羁绊住。纵使,此刻,他也有些沉溺此间,但是,佛戡不会为谁改变自己的追逐。 何况,这个追逐的对象,未免有些……太不靠谱了一些。 想到这里,佛戡看着在他掌心吃相狼狈的小姑娘,轻轻一笑,为她擦干净嘴边的碎屑。低声笑道“小傻子一样。” 枕黑侧着头瞥他一眼,目光中有点傲娇有点炸毛,却转瞬被佛戡递到她嘴边的小鱼干讨好。 鱼唇的人类,只有小鱼干是永恒的~枕黑叼着一整条小鱼干,懒洋洋的在佛戡手心里翻了一个身,满足的哼唧了几声。 佛戡蓦然失笑了。小姑娘永远都不会烦恼,这样,也好。心里有些微的遗憾,但是,那时候,他觉得,这些细碎的遗憾不会升级至疼痛。 何况,他对未来都保证不了,用什么去让那个小丫头知道。心动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剩下的,却是要用漫长的余生买单。佛戡觉得,自己不能那样自私,如果贸然的让小丫头懂了何为情爱,却不能陪她走完看不见边际的余生,那便是一种残忍。 佛戡不是无私的人,只是,这种下意识的偏爱,不知道始于何时。 情爱之事,本就是各有所苦,各有所忧,谁也不能幸免。 沈慕白在佛戡后面看着,看着自家的蠢姑娘躺在另一个男子的掌心撒娇卖萌,心里又酸又涩。大概,女婿对于每一个当爹的人来说,都是永恒的情敌。沈慕白本能的不喜欢佛戡。可是,那一天的夕阳余辉洒在一人一猫的身上,竟然有几分美好。 沈慕白叹了一口气,最终走回了房去。阿破还在等他吃饭,沈慕白知道。 大概,所谓今生父母子女情分一场,也不过是今生或早或晚,我注定要送你远行。那是,他家闺女自己的“猫”生,谁也左右不了。纵然,他那么不舍得,看他的小女孩情路颠沛,但是,他却没有去阻止的资格。 何况,情路颠沛,可是,在沈慕白自己的那条路的尽头,还有在等他的人。 沈慕白轻叹了一声,坐在袁不破对面。 袁不破为沈慕白盛上一碗冬笋火腿汤,清甜软烂,微有咸鲜,正是沈慕白喜欢的味道。两个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勾起嘴角。 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真正的感情也是安安静静的就回来,并且,一点都不折腾。 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袁不破抿了一勺汤,对沈慕白说“我们明天去收徒吧。快过年了,流云峰该热闹一下。” 沈慕白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春卷――虽然不合时令,但是沈慕白最近很爱这个东西,忽然想起,距离上次步风尘筋脉尽断,已经有些时日了。 却是不多不少的时日。短了,步风尘的心性得不到磨练。欲要与之,必先取之。折损了他的全部骄傲,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更好的帮他觉醒腾蛇血脉。长了,步风尘就被彻底打落尘埃,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现在,正好。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却,注定要改变步风尘的一生。 六十二。女婿什么的,绝壁是永恒的情敌。 沈慕白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为一个一眼没看到,就发现自家闺女被野小子拐走的粑粑,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压在他家闺女身上的那团白毛团吧团吧扔出去。偏偏他家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还无意识的蹭着把她团团抱住的小白毛,睡得小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对于自家毫无自我保护意识的小姑娘,沈慕白的愤怒很容易理解。这是一种家有小小少女的父亲都会有的愤怒,也是最自然而然的愤怒。 纠结来纠结去,沈慕白也没有纠结出来一个结果,只能死死的盯着抱在一起的一个大白团子和一个小黑丸子,妄图用目光杀死佛戡。 最终,是佛戡感觉到了过分灼热的视线,睁开了眼睛,站起身子抖了抖,就走出了沈慕白的视线。只是,沈慕白注意到,在他离开之前,还记得把压在他前肢山上睡觉的小姑娘叼起来,放在沈慕白干净的鞋面上。 这是一点恻隐之心,凌驾于野兽的本能之上。饕餮主吞噬,然而他吞噬的,必定是他能够吞噬的最强者,而如今枕黑太过幼小,佛戡下意识里,就将她划出食物的范畴。虽然枕黑是沈慕白的宠物,但是沈慕白被袁不破缠得厉害,定然会疏忽了小姑娘,那么他代为照顾一下,就当提前偿还袁不破答应帮他渡劫的人情。 答应帮他渡劫,却不是帮他渡劫。前路十分艰险,而那些艰难险阻,都需要他自己熬过去。 沈慕白的嘴角紧紧的抿住,弯腰小心的抱起小姑娘,眼里划过一缕微光。佛戡周遭的灵气浓稠仿佛有实质,距离他的命劫,已经不远了。 然后,日子忽然就沉寂了下来。随着冬天的到来,沈慕白越发的懒。平素顶着袁不破壳子的时候,为了让自家男神的形象不崩溃,宅男总是努力装成高深莫测的样子。而高人,大概可能也许是不能赖床的……吧。 而如今,沈慕白便没有了那么多顾及,总是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到日上三竿,袁不破总是在清早的时候准时睁开眼睛,拥着他躺一会儿,然后在沈慕白额头印下一个浅淡的吻,翻身而起,并且,为沈慕白掖好被子。 要小心你周围在大冬天,说起床就能起床的人。因为,他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在沈慕白无数次在阳光铺满床帷之后,被袁不破压在床上生生做醒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的吐了一个槽。早上起来先去洗漱,确保口气清新,却是为了拉着熟睡的某人滚一回酣畅淋漓的床单什么的,这是人做的事? 袁男神对此表示毫无压力,白日宣1淫神马的,不服来咬我啊~哼~ 沈慕白白天的时候,多半时候是窝在书房读书,而袁不破有时候在一旁打坐,有时候也和沈慕白手谈一局。感谢扣扣的棋牌类小游戏,沈慕白什么围棋五子棋都还是下得不错的。虽然他赢得次数不多,但是,也不是此次惨败就是了。 有时候看书看得眉眼酸涩,沈慕白就会走出书房,看着流云峰的宫殿里,游臧追,游君躲。游臧小少年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刻,却意外的喜欢上了自家叔叔,游君心疼侄子,但是,他不能够接受。 拒绝不了,那么躲开就可以了吧?可是,流云峰就这么大,游君游臧没有袁不破的指示也不会轻易下山的,又哪里躲得开呢? 沈慕白有的时候看着游臧小少年倔强的神色,想去提点他一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一个人的事情,旁人是搀和不了的,所以也就只是望着窗外鸡飞狗跳的场景,摇了摇头。 冷不防被袁不破扣在了怀里,两个人是身量仿佛,袁不破的下巴轻轻蹭着沈慕白的肩膀,有些凉意的呼吸扑在沈慕白的后颈上。袁不破挺直的鼻子在沈慕白后颈软腻的肌肤上轻轻的蹭着,勾起一点酥痒。 “慕白,你想他们在一起?”袁不破侧过头,有些含糊的问着沈慕白。其实,袁不破对答案并没有什么期待。沈慕白希望或者不希望,也都只是闲聊罢了。情爱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白了,就是干卿底事? 袁不破自然是不将世俗放在眼里的。可是,在他有了心爱之人之后,他对爱情总是有了些敬畏。他并不畏惧因果,可是,袁不破害怕应当他承担的因果落在沈慕白身上。 沈慕白回身拥抱住袁不破。没有说话。但是,袁不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说到底,这是游臧和游君之间的事情,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资格左右这些事情。 所以,就只是看着就好。那些纠葛的情愫,只需要交给时间就好。 而佛戡,近些日子,他的精神状态仿佛好了一些,时常化作人形。枕黑是认得佛戡的人性的,然而,却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小伙伴和眼前这个银色的头发长及脚踝,却总是穿着和尚才穿的袈裟的人重合起来。 小姑娘总是在前一秒还腻歪在小饕餮的身边,拱着小身子在他的长毛下钻来钻去。下一秒饕餮变成佛戡,小姑娘便会怪叫一声,飞快的离开他的身边。 起初佛戡是不在意的,但是长此以往,心里总是浮现出一丝不平。明明前一秒还和自己玩得开心,下一秒却转脸不认人什么的,枕黑小姑娘你渣了。 枕黑的小短腿意恋煤芸欤但是如果佛戡想,小姑娘是快不过他的。时常是小姑娘跑出去很远,佛戡一个闪身,就将那个小小的黑丸子捞在手里。小姑娘必然是不肯的,对着佛戡白玉也是的手乱抓乱咬,在发现没有咬出挠出什么痕迹之后,枕黑总是不开心的耷拉下耳朵,乖乖的蹲在佛戡的掌心。 受了委屈一样。 每每这时,佛戡就只能失笑。这个小丫头不知道被谁宠的,一点不如意也吃不了。偏偏还做出这种犯规的卖萌动作,无端的让人内心柔软的。 可是,也舍不得不去哄。毕竟掌心的那个小丫头那么小,又那么弱,如果再不宠着一点,就更长不大了?佛戡无奈,只得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揉了揉小姑娘耳朵边上的一点细软的黑猫,手里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罐子五香小鱼干,一点点碾碎了喂给她吃。 小姑娘毕竟不是真的小奶猫,一罐子的小鱼干最终慢慢的吃干净了,佛戡倒也不害怕她被撑到。 习惯有的时候很可怕。曾经的隐世谷谷主佛戡,目下无尘,而今,却仿佛沦为枕黑小姑娘的奶爸。佛戡辟谷已久,而且,他并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沉重的命劫就仿佛悬在他头上的利剑,很多年来,他只想着如何变强,所以,他的储物空间里没有食物已经很久了。 而如今,翻开佛戡的芥子空间和储物袋子,就会发现,里面装了很多小鱼干,各种各样的口味,各种各样的品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契合某只的口味。 佛戡比沈慕白敏感,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变化。然而,他却是比沈慕白更大气无情的人。踏尽仙尘,这是他毕生的追求,没有道理被谁羁绊住。纵使,此刻,他也有些沉溺此间,但是,佛戡不会为谁改变自己的追逐。 何况,这个追逐的对象,未免有些……太不靠谱了一些。 想到这里,佛戡看着在他掌心吃相狼狈的小姑娘,轻轻一笑,为她擦干净嘴边的碎屑。低声笑道“小傻子一样。” 枕黑侧着头瞥他一眼,目光中有点傲娇有点炸毛,却转瞬被佛戡递到她嘴边的小鱼干讨好。 鱼唇的人类,只有小鱼干是永恒的~枕黑叼着一整条小鱼干,懒洋洋的在佛戡手心里翻了一个身,满足的哼唧了几声。 佛戡蓦然失笑了。小姑娘永远都不会烦恼,这样,也好。心里有些微的遗憾,但是,那时候,他觉得,这些细碎的遗憾不会升级至疼痛。 何况,他对未来都保证不了,用什么去让那个小丫头知道。心动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剩下的,却是要用漫长的余生买单。佛戡觉得,自己不能那样自私,如果贸然的让小丫头懂了何为情爱,却不能陪她走完看不见边际的余生,那便是一种残忍。 佛戡不是无私的人,只是,这种下意识的偏爱,不知道始于何时。 情爱之事,本就是各有所苦,各有所忧,谁也不能幸免。 沈慕白在佛戡后面看着,看着自家的蠢姑娘躺在另一个男子的掌心撒娇卖萌,心里又酸又涩。大概,女婿对于每一个当爹的人来说,都是永恒的情敌。沈慕白本能的不喜欢佛戡。可是,那一天的夕阳余辉洒在一人一猫的身上,竟然有几分美好。 沈慕白叹了一口气,最终走回了房去。阿破还在等他吃饭,沈慕白知道。 大概,所谓今生父母子女情分一场,也不过是今生或早或晚,我注定要送你远行。那是,他家闺女自己的“猫”生,谁也左右不了。纵然,他那么不舍得,看他的小女孩情路颠沛,但是,他却没有去阻止的资格。 何况,情路颠沛,可是,在沈慕白自己的那条路的尽头,还有在等他的人。 沈慕白轻叹了一声,坐在袁不破对面。 袁不破为沈慕白盛上一碗冬笋火腿汤,清甜软烂,微有咸鲜,正是沈慕白喜欢的味道。两个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勾起嘴角。 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真正的感情也是安安静静的就回来,并且,一点都不折腾。 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袁不破抿了一勺汤,对沈慕白说“我们明天去收徒吧。快过年了,流云峰该热闹一下。” 沈慕白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春卷――虽然不合时令,但是沈慕白最近很爱这个东西,忽然想起,距离上次步风尘筋脉尽断,已经有些时日了。 却是不多不少的时日。短了,步风尘的心性得不到磨练。欲要与之,必先取之。折损了他的全部骄傲,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更好的帮他觉醒腾蛇血脉。长了,步风尘就被彻底打落尘埃,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现在,正好。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却,注定要改变步风尘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自古主角多苦逼 初见时,步风尘少年意气,而再见时,步风尘已经周身狼狈。 步家的老宅占地面积很大,袁不破和沈慕白站在步家老宅的竹林里,交换了一个馄饨味的吻。馄饨是襄樊小摊上的味道,但是沈慕白很是喜欢。 袁不破虽然霸道,但并不是喜欢在人前展露的人。但是今日的景色太好,站在他面前的人轻轻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于是,袁不破便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情到深处,言语都成了累赘。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唇齿纠缠中的脉脉温情。 这是一个浅缓的吻。两个人的嘴唇轻轻碰触,袁不破的舌尖在沈慕白的唇齿间轻轻游弋,最终浅浅缠绵。然后,蓦然退出。 沈慕白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紊乱。但是心口滋生了滂沱的暖意,渗透进沈慕白的肢骸,让他连骨髓都温暖起来。 只是,这样的缱倦,被突如其来的嘈杂打破了。袁不破的眉头轻微皱起,为沈慕白整理了一下鬓角散落的头发,拉着他消失在原地。 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掩灵的小把戏而已,莫说骗过步家这些修为可怜的年轻子弟,就是步家的老祖在这里,也不能识破袁不破亲自布下的法诀。 为首的红衣少年大概是炼气九层的修为。他手里拧着一个比他高一头人,几个人吵吵嚷嚷的簇拥着他。红衣少年将手里的人扔在了地上。幸而,竹林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湿润的竹叶,那个被摔在地上的人仿佛也并没有多疼。 “看看看看,咱们步家根骨最好的子弟,啧啧,现在不过是一个筋脉尽断的废人。”红衣少年勾起步风尘的下巴,似笑非笑的捏着他的下巴摇晃了几下。 步风尘的脸还算是干净,只是下巴和侧脸有几道浅淡的划痕,眼下也有着淡淡淤青。沈慕白第一次见到步风尘的时候他,他一身鲜衣,纵马市井,并且,还会有少女们热切追随的目光。 而今,沈慕白再一次见到步风尘。他身上,只是穿着锦衣如旧,只是,有些脏污和破旧。衣服上有着明显的打斗痕迹。不是拳脚相加,而是灵力灼烧而过,在布料上留下的无法修补的痕迹。 沈慕白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少年。周身的风仪已经不在,看来,浑身筋脉尽断之后,他在步家过得日子并不好。可是,步风尘的眼睛依旧是明亮,那种随时仿佛要燃烧生命的,永远不曾屈服的明亮。 沈慕白的心里倏忽生出一种愧怍。他还记得,当时,他和袁不破将步风尘送出迷踪洞府的时候,步非道那样担忧的眼神,真真是一片慈父心肠。沈慕白不可抑止的猜测,如果,不是他家男神特意吩咐,眼前这个小少年的日子,应该不会这样难过吧? 至少,他应当有护他周全的父亲,甚至,爱护他如旧的族人。 可是,这些,都因为袁不破的一句话消失殆尽。沈慕白明白,袁不破是为了磨练步风尘的心性。少年鲜衣怒马纵然是一种风情,但是,如果不磨砺掉每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的少年心性,那么,他们就永远是庸人。 沈慕白明白,也谅解。但是,他改变不了内心柔软的本性。两世相加,他大概四十多岁了,虽然时间这玩意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也并不影响沈慕白把步风尘当作子侄对待。 这个孩子,蓦然让沈慕白有些心疼。 对于剧情这种事情,沈慕白一向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有一段时期,沈慕白将步风尘看作破坏他“宅”的元凶。所以,那个时候,沈慕白对步风尘是带有一些厌恶的。 直到,他亲眼看见步风尘的狼狈。不是曾经读过的书里的轻描淡写,两语三言。而是铺陈在沈慕白面前的恶劣。而沈慕白将袁不破视为和自己一体,那么,步风尘受过的这些苦难,可以说,是他给他带来的。 思及此,沈慕白才会愧怍。所以,也就觉得,顺应剧情,将步风尘收为徒弟,也未尝不可。教导他觉醒血脉,帮助他恢复修为,带给他锦绣姻缘。就当是对他的补偿。 沈慕白轻微的耸了耸肩膀,算是对剧情的妥协。 袁不破只是大略看了看竹林中的那一场闹剧,然后,就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沈慕白身上。 袁不破一直知道,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人,绝无可能无私。所以,哪怕是旧友嘱托,若是他的半身不喜,袁不破也会袖手旁观的。 而如今,最先感受到沈慕白情绪变化的,就是袁不破。两个人不必多言,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而对那群少年对步风尘的欺辱还在继续。 他们三三两两的嬉笑着,甚至有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少年从身后拉出一个才到他们腰部的孩子,嬉笑这问步风尘“喂,你今天能不能打得过这个小东西?”那个孩子是步风尘的哥哥的儿子,是他侄子辈中最小的,修为也最低微,如今不过堪堪辟谷。 步风尘用抹了抹磕破的嘴角处的血迹,拉过那个已经全然懵了了孩子,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低声说“湛儿乖,莫怕。”步湛是目前步家最小的孩子,平素和步风尘也很是亲厚。今天这些少年将他拉来,目的就是要羞辱步风尘。 五六岁的孩子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扑到步风尘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他被人硬拉来。十几岁的少年哪里懂得孩童筋骨柔软,手下的力道没轻没重,可是步湛记得步风尘对他说过,哭是给自己人看的,在外人面前,再伤心,也不能哭。步风尘偶然对步湛提及这些话,小小的孩童竟记得真切,从此以后在外人面前,就真的一次没有哭过。 而如今,在熟悉的小叔叔怀里,步湛终于还是放声大哭出来。五六岁的孩子不算重,可是如今步风尘周身筋脉尽断,走路都费力,更何况抱起一个圆润软嫩的孩子。可是步风尘咬了咬牙,克制住颤抖的双手,将步湛牢牢的抱起来。 红衣少年很不满的皱起眉头,作势要将步湛从步风尘怀里夺过来。步风尘费力的一闪,在红衣少年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竟也真的闪了过去。 “瑜叔叔是坏人!不许欺负我小叔叔!”步湛看着红衣少年有些狰狞的脸色,却忘了害怕。他在步风尘怀里,就感觉很安全,所以,也敢对步风瑜叫嚣几声。 周遭的少年见此,纷纷叫嚷起来,要教训一下这个“以下犯上”的侄子。步风尘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承受不住这些少年的攻击。没有办法,他只能将步湛牢牢的护在身下,整个人俯卧在厚厚的竹叶上,用背部承受着那些人的攻击。 大概步非道事先吩咐过,这些少年下手也很有分寸,没有用上半分灵力,而是单纯的用拳头砸在步风尘的后背,却避开了他脆弱的脖颈。 在家主说,“可辱之”的时候,这些少年是惶恐的。步家护短,护的是血脉相连的短。步风尘即使周身修为已废,却还是他们的兄弟。让他们无端折辱他,步家的小少年们都是无措的。 可是,既然是人性,就必然有丑恶的一面。长期以来被步风尘压抑,掩映在他的光芒之下,步家这一代,仿佛只有惊才绝艳的一人,其他人,都只是平庸而已。都是年少轻狂,谁不想着有一天扬名天下。可是,他们就这样被步风尘生生变成了陪衬,日后在修仙界中行走,甚至不能流传自己的名号,他们只有一个统称,步风尘的族人。这样的对比,那些少年的心里,也是不能平的。 直到有一天,他们一直仰望的人被打落尘埃,而又有人将一个可以折辱他的机会放在他们面前。步家的儿郎们稍作犹豫,便执行了这样一个残忍的任务。暗爽,愧怍,两相杂糅,最终,却只归为麻木。 克服不了人性的丑陋,这可以理解,可是,这也说明,他们在修真上能够走的道路,长短是有限的。所以日后,步风尘并没有计较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大概也是因为,他看透了这一点。 有的时候,这些年轻的孩子比旁人想象的残忍。他们没有用上灵力,但是对于步风尘来说,修真者的拳头,已经是对他内脏的重大伤害了。一口血骤然喷出,染红了他面前的青翠的竹叶,然而,步风尘护着步湛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这些少年没有注意到,步风尘的眼睛,从纯黑的眼仁,变成了爬行动物特有的黄色眼眸,瞳孔竖成一线,俨然一只冰冷的蛇类。 步湛被步风尘护在怀里,却清楚的看到这一幕,他讶然的瞪大了眼睛。肥软的小手却紧紧的掩住自己的嘴巴。他不知道小叔叔怎么了,但是直觉,小叔叔的变化,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而这一幕,也同样落在了沈慕白和袁不破眼里。两个人对视一眼。传递了相同的信息――是时候了。 袁不破撤去了掩灵诀,两个人都是一身白衣,只是,袁不破周身纯白,连一丝纹饰也没有绣。而沈慕白的则是在领口加上了一圈白色的狐毛,让本来面容冷硬的男子无端的天上了一些柔软。 沈慕白对着围拢成一圈的步家少年处打出一道灵力,精准的护住了被团团围住的步风尘。步家的少年的拳头继续落下,却感觉仿佛打在了铁板上,指骨痛的仿佛像是被震裂。他们大概都有炼气以上的修为,铜筋铁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沈慕白又挥了挥衣袖,将步家的其他少年都挥出了竹林,偌大的竹林之中,只剩下了袁不破,沈慕白,步风尘,和被步风尘牢牢护在怀里的步湛。 沈慕白将步湛从步风尘怀里抱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好孩子。”这个孩子让他想起容小七。那段记忆,虽然并不美好,但是,也并不是不能回想。如今,沈慕白将旧事提起,又能放下。而剩下的,更多是美好。他素来喜欢小孩子,步湛这样懂事的,他尤其喜欢。 将一缕他淬炼过的精纯的灵力打入步湛的筋脉,这道灵力会温和的拓宽步湛的筋脉,对他日后修行大有进益。算是沈慕白送给他的一个小礼物。而后,沈慕白也同样将步湛送出了竹林,只是,手段温和了许多。 而后,偌大的竹林中,只剩下了三人。 步风尘张了张嘴,却呕出了一口血,血里还带着黑色的内脏碎块。他伤得不轻,却强自忍耐着,不肯晕过去。 袁不破挑了挑眉,和沈慕白一道,向步风尘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六十四。少年,你要和我走么? 步风尘费力的抬起眼睛,他的视线其实应景模糊。额头上的冷汗滑落下来,滴进他的眼里,带来尖锐而细碎的疼痛。 然而,步风尘还是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眼前站着的这两个人。在此之前,他没有见过沈慕白和袁不破。他只是,本能的感觉,眼前的这两个人很强。也,对他没有恶意。十九岁的少年瞪大了双眼,却被逼红了眼眶。 此刻,他的眼中是黑白分明的颜色,方才的兽瞳,仿佛只是一闪而过。 被步风尘映入眼底的,是两个周身白衣的身影。同样是欺冰赛雪的容颜,一个人的眼底,是终年不化的雪,而另一个人,眼中则氤氲着天边飘渺的云。他们的实力很强大,莫说是现在的步风尘,就是全盛时期的步风尘,也看不透。 力量的碾压,让步风尘惊觉。在这两个人面前,其实他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站起来,维护自己和家族的最后一丝尊严罢了。 所以,他拼尽全力的站了起来。内脏已经破碎,他站起来的瞬间,几乎眼前一黑,顺势扶住了身旁的竹子,才没有让自己又狼狈的跌坐下去。 腾蛇对袁不破的托付,只是让自己的血脉再度现世而已。所以,袁不破只要保证步风尘不死,就算是完成了旧友的嘱托,全了当年的情谊。所以,在此过程中,步风尘心绪的细微变化,他不是察觉不出,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理会罢了。 所以,袁不破没有去扶一把步风尘。 而沈慕白因为长久的面瘫,却养成了对人的情绪变化的入微的体会。这诚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后天养成的技能。沈慕白的冷面已经得罪许多人,若再不体贴一些,在残酷而复杂的社会,他没有办法生存。 步风尘在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这一点,沈慕白在既然是知晓的。一个人拼尽全力去做的事情,如果被旁人横插一脚,那么,那便不是帮助,而是平添怨仇了。所以,沈慕白也没有去扶他。 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攥住苍绿的竹子,掌心闯来的沁凉的凉意让步风尘寻回一丝清明。握着竹子兀自调息了一会儿,步风尘却不得不挫败的承认,收效甚微。 周身的筋脉尽数毁灭。纵然他牢记每一缕灵气的走向,了解自身每一条筋脉的位置,但是,想要靠着灵力却滋养身体,对于步风尘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脏腑受损。”袁不破随意的倚在一棵竹子上,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就仿佛再说“这朵花很美”一样。最先提议收徒的是袁不破,而如今,如斯冷淡的,也是袁不破。 袁不破的感情十分贫瘠冷漠,而他能给沈慕白的,就已经是他拥有的全部了。因为在沈慕白身上倾尽了全部的情感,所以,对待旁人,袁不破就会格外的冷漠。 步风尘没有说话,辛苦的挨过那一段眩晕。他只觉得自己满口都是血腥的味道,仿佛下一秒,就会吐出什么内脏器官中来。 沈慕白看了一眼两人,最终扔给步风尘一个精致的小白玉瓶。步风尘接住玉瓶,没有丝毫迟疑的倒出里面鲜红的药丸,吞了下去。药丸里仿佛放了什么馨香的药材,一入口,就化成了凉丝丝的液体,顺着步风尘的唇舌滑入他的腹中。口中的血腥味被压了下去,一直隐隐作痛的腹腔也得到了安抚。 步风尘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他在汲取空气中的灵气。这几个月来,他都是这样尝试,虽然每一次,吸收的灵力都逸散在血脉中,无法聚拢,也无法修补破碎的筋脉,但是却温养了他的。 方才吃下的药起了效果,一旦进入步风尘的体内,就仿佛一个个依附在他脏器上的小海绵,吸收了步风尘吸收不了的灵气,修补着步风尘受伤的内脏。片刻之后,步风尘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一丝红润,内脏已经无甚大碍。 步风尘站起身,对沈慕白和袁不破深作一揖,“多谢前辈。”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少年的心性本就是不俗,此番大起大落之后,更为凝练踏实。外物对他的影响已经不大,他做什么,只要顺应本心就好。 沈慕白用一道灵力虚扶起步风尘。他并没有用肢体和步风尘产生接触,毕竟,家里有些人,醋劲大得很,如果他真的和旁人产生不必要的身体接触,那么对他对那个旁人,都不太好。 “你,可要跟我走?”袁不破的话很是直接,他漠然的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少年,并没有如同原著里一样,对他遥遥伸出一只手。 只是因为,此生,那个和他十指相扣的人已经出现,那么,他就一定不会再去牵别人的手,哪怕,那和爱情无关。这是袁不破的爱情观,藏匿着占有和自持的爱情观。 步风尘的眼神亮了亮,却最终摇了摇头。 这倒是让袁不破意外了,他挑了挑眉,示意步风尘说出理由。 “步风尘此生,不累他人。”十九岁的少年掷地有声,言之灼灼。他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也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机会。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他并不想旁人因为怜悯而对他施以援手。 袁不破倒是没有什么标枪,沈慕白的眼里却划过一抹赞赏。本来不欲参与自家男神收徒的沈慕白忽然开口“我们能够修补好你的筋脉,提升你的修为,只要你努力,何谈什么累及他人?” 沈慕白的话声音不大,也只有清冷的嗓音,却没有袁不破一般,寒冰也似的语调。却仿佛一道惊雷一样,炸开在步风尘的耳畔。 步风尘骤然瞪大了眼睛,不确认的问道“前辈说的是,我的筋脉还有救?” 面对少年骤然亮起来的眼眸,沈慕白轻轻颔首。 “前辈,我们去哪里?”步风尘对沈慕白和袁不破深施一礼,事到如今,他已经失去到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地步,所以,对于沈慕白和袁不破,他只能选择相信。 更何况,有一种人,不以气势,自凌人。面前这两个人,绝佳的好容貌自然不必再提,周身的气质更是让人折服。 所以,步风尘只能选择相信。 袁不破一手拉着沈慕白,另一只手提起袁不破,蓦然消失在空气中。他不必回答步风尘的问题,因为无论去哪里,步风尘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资格。这个说法或许偏向残酷,弱肉强食却是千百年来被验证过无数次的本性品格。 流云峰一点轻灵的水汽已经氤氲到鼻尖,天边一抹夕阳,摇摇欲坠。 ☆、第64章 少年年去跳山山 袁不破和沈慕白带着步风尘回到了流云峰。玄字辈的四个人听闻有了小师弟,纷纷前来……好吧,是纷纷前来围观。他们实在想要知道,让他们不理俗世的师父另眼相看的,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师兄弟的年岁相差颇大,当几个人看见小师弟的时候,都生出了一点看待晚辈的心思。出手的见面礼自然送得贵重。天色已晚,袁不破压着沈慕白回到了寝宫休息,将正堂留给了新鲜出炉的师兄弟五人。 玄月笑起来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如今他终于突破了元婴修为。因为他修的是自然之道,修为精进之后,整个人的气息和周围更加和谐。他站在那里,笑意融融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修仙老祖的气质,反而温和的仿佛是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邻家老人。 他笑眯眯的将手里的一面小镜子递给步风尘,顺手拍了拍步风尘的头,对他说“师弟,拿去玩吧。” 步风尘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少年的憨厚和爽朗,对玄月拱了拱手“谢过师兄了。”步家的藏书众多,步风尘也读了七七八八,当玄月拿出那面镜子的时候,步风尘就一眼认出来,那面镜子是轮回镜。照前世,映往生,回望轮回。 固然珍贵,但是,步风尘有些不解的望了望玄月。他并不知道,这个新晋的师兄送他这样的一面镜子,是为了什么。 玄月笑了笑,红润的腮边堆起两坨肉,整个人眉眼弯弯,更为慈祥,却又带着几分赤子的天真。可是,对于步风尘的疑问,玄月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一直板着脸的玄天拍了拍步风尘的肩膀,“你师兄给你,你仔细收着。”而他递给步风尘的东西更是让人费解。是一朵九命昙。九命昙是天下至美,被玄天收到透明的水晶匣子里,匣子里堆满了冰晶,封存了九命昙绽放的时候的美丽。 步风尘呆愣的接过。他对这个满是蛇精病的流云峰彻底绝望了。如果说玄月师兄送给他的轮回镜还有几分用处,那么这位看似最正经的玄天师兄送的九命昙,就是最没有道理的了。 九命昙是天下至美,女子难求的美容珍品,整朵服用,可以永葆容颜,且身上会带着清淡优雅的香气。并且,这样的香气,是九命昙结合每一个服用过它的女子的特质,而后生成的。所以,每一种都不尽相同,每一种也不可复制。 可是,步风尘一个男子,要这种东西……他只想对他的师兄们说,我真的不是娘炮啊喂。可惜,作为小师弟,步风尘的微弱抗议被几个无良的师兄自然而然的忽略了。 袁不破将步风尘带到流云峰,却并没有传授给他开启血脉的方法。一来是,每一种异兽开启血脉的方式都不尽相同,袁不破无法一概而论。二来是,若是以强硬的手段开启的血脉,对步风尘日后的修行也有影响。 所以,袁不破最先着手做的,是修补步风尘破碎的筋脉。 对于袁不破来说,那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其实,说是修补筋脉并不准确,袁不破做的,不是修补而是重建。这样的方法固然有所痛苦,但是,筋脉会变得更为牢固,大胜从前。 从前,步风尘以金丹修为,挨过命劫,也只是筋脉断裂,他的筋脉强悍程度由此可见一斑。而袁不破为他重建的筋脉,比从前的更胜十倍,那个时候,劫雷什么的,对于步风尘来说,便不再凶险。 一劳永逸。对于非关沈慕白的事情,袁不破的行事风格大抵就是如此。而一旦关乎沈慕白,他总是不厌其烦的。 袁不破为步风尘重建筋脉的方法,第一步是彻底将步风尘的筋脉绞断。他在袁不破的命脉打入一股强悍的真气,这道真气流窜在步风尘的身体里,悍然的彻底破坏掉步风尘这些时日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的筋脉。 步风尘闷哼一声,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沈慕白从门外端了一碗药进来,翠玉的小碗里,盛装着粘稠的黑色膏体。沈慕白作势要解开步风尘的衣服,为他涂抹。 袁不破抿了抿嘴角,截住了沈慕白手里小碗,递给了跟在沈慕白身后的小丫鬟。沈慕白被袁不破握住了手腕,一向清冷的眉目没有丝毫变化,然而眼底却氤氲上了一层笑意,眼光流转指尖,流露出了脉脉温情。 跟在沈慕白身后的,说是小丫鬟,其实却是映梳。如今映梳年岁渐长,容貌看起来却如同十六七岁的小少女一般。她是孤儿,被遗弃在青云宗山门,却没有灵根。幸而,青云宗的众人还算是悲天悯人,不忍心看一个小生命消逝。流云峰的老婆婆将她当作孙女养大,之后,映梳自然成了流云峰的丫鬟。 后来,流云峰人事更迭,在水云嫁人之后,映梳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流云峰的大丫鬟。许是因为常年在袁不破沈慕白的身边,受他们的自然外溢的灵力滋养,岁月似乎优待了映梳。带给她岁月沉淀下的温柔,却也留住了她年轻的容颜。 更可贵的是,映梳从小在流云峰长大,接触的人事单纯,让她保持了多年的天真无欺。 沈慕白被袁不破拉了出去,步风尘痛得意识模糊。只能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抚过他的全身,清凉的膏药覆在他的身上,药力渗入步风尘的身体,疼痛渐渐消退,蛰伏在他的骨血之中,变得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 一直紧皱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步风尘渐渐的睡去。映梳擦干净手上的膏药,将屋中的地龙弄得更暖了一些,为步风尘掖好被脚,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步风尘细细的嗅着鼻尖的一点馨香,睡了这长久以来最为安稳的一觉。并不是悦之无因,而是,在最初的时候,那一点安心,就足矣将那个人和周围的寻常隔绝开去。 沈慕白被袁不破拉出房门的时候,回望了一眼屋中的两个互相尚且是陌生的少年少女,什么也没有说。 “想要他们在一起么?”沈慕白被袁不破从后面拥住,耳边的语调温柔而清冷,带起了一片柔软的痒意。袁不破纵容沈慕白所有微小的念头。甚至是,只是灵光一闪的念头,根本就称之不上是愿望。 丝毫不必怀疑,如果沈慕白说“是”,袁不破一定会押着步风尘和映梳在一起。 而沈慕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回身拥抱身后的男子。如果两个人都以为,爱情是一个人的事情,那么对待步风尘和映梳的不同,就可以轻易看出沈慕白和步风尘的细微的差别。 对于袁不破,沈慕白的爱情,才叫动情。才是值得去珍惜保管的东西。而对于沈慕白,似乎,就可以更为柔软一些。他不去参与旁人爱情的发展,只是从旁默看。表象上看,似乎是袁不破自私狂妄了一些。可是骨子里,两个人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冷漠而已。 袁不破的温柔当世已稀,沈慕白的温柔也并不泛滥。此生善待彼此,就需要耗尽全部温柔,哪里还有旁人的余地。 袁不破被沈慕白抱住,嘴角勾起,心情甚好的将手搭在沈慕白的肩膀上。此时已近深冬,没有什么比煮上一锅火锅更美好的事情了。沈慕白喜欢吃辣,每每吃得嘴唇红肿,鼻尖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火的掩映下,透出别样的风情。 所以袁不破总喜欢在小雪轻飘的日子,吩咐下人准备一炉小火锅,两个人斟上一点小酒,或者是泡的极醇厚的茶,对坐消磨一下午。时光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所以善待自己,就成了生命的第一要务。 袁不破亲自配置的药膏自然不是凡品,步风尘昏迷了整整三日,再醒来的时候,周身的经脉已经重建完毕。步风尘欣喜有之,却并不敢贸然引灵气入体。他只能抽出丹田内封存的本命真气,一点一点的在筋脉中游走,慢慢温养。 玄天和玄辰在门外为他护法。抽动本命真气非同小可,纵使流云峰铁桶一般,玄天和玄辰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亲自前来为步风尘护法。 “小师弟悟性的确是好。”玄辰对玄天感叹到。世上异兽有本命真气,这一点人尽皆知。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修真之人也是有的。步风尘拥有异兽血脉,可是,血脉没有觉醒之前,依旧是人类的范畴。 作为人类,能寻到内府之中的本命真气,已经实属不易。 玄天的面目表情很是严肃,可是,眼中却带上了一抹欣赏。少年知道的,是他们元婴之后,袁不破提点他们的。而眼前这个少年,很显然,是自己领悟的。 这样惊才绝艳的资质,也难怪会被师尊收为弟子。玄天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胡子,轻声感叹。 袁不破收徒一向是不靠谱的,这一次也没什么例外。玄天几乎接手了关于步风尘的所有活计,平时督促他用药,检查他的恢复情况,甚至,为步风尘制定出重新修炼的计划。玄天和步风尘虽然顶着一个师兄弟的名分,实际上却和师徒没什么差别了。 步风尘的筋脉好的差不多的时候,迎来了他真正的修行。青云宗是修真界第一宗门,习的法术正气又正宗。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几位长老的修炼方式,是最不靠破的歪门邪道。 当玄月将步风尘带到流云峰的峰顶的时候,对他很是慈祥的笑了笑。玄月报以微笑,却将步风尘毫不留情的踹了下去。 步飞尘的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身体却迅疾的掉下山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一条会飞的……蛇? 步风尘的身体迅疾的下落。长时间经脉里的空荡荡让他有一瞬间的呆滞,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可以运转周身的灵力,冯虚御风的时候,他已经坠落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周身的灵力飞速的运转,步风尘榨取着自己身体每一缕灵气。新长好的筋脉尚且有些脆弱,步风尘一面要运转灵力,一面又要小心的维护自己的脆弱的筋脉。在此之前,他有着金丹时期的修为,莫说仅仅是一个悬崖,就是刀山火海也不在话下。可是,如今,灵力的运转已经有些生涩,筋脉的制约又让他不敢妄行。 步风尘不得不得挫败的承认,自己的修为的确退步了许多。 幸而,最终,步风尘尚且还算是平稳的落在崖底。待他站稳,一道白影已经落在他身边,步风尘定睛一看,正是眉须皆白的玄月。 玄月走到步风尘身边蹲下,抚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不必仔细探查,方才他几乎是和步风尘同步下落,步风尘的每一丝灵力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探查。 拉起步风尘,玄月绕着他走了两圈,咂了咂嘴,对步风尘说道“我说小师弟啊,你这样不中。”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玄月也是困扰的皱了皱眉头。每一个修仙者遇到危险,本能的反应本就是应该动用周身灵力,保全自己性命。他家小师弟的所作所为,是一个自幼修仙的人自然而然的本能。 至少,玄月觉得,无可厚非。 步风尘也皱起了眉头。他自然感觉得到,这位师兄对他,是并没有恶意的,甚至,玄月平素对自己帮助良多,绝无加害之心。可是,若是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对一个刚刚修补好筋脉,还没有再度习惯灵力的人来说,这样的恶作剧,未免有些失去分寸了。 玄月师兄虽然有些跳脱,可是,却并不至于这样没有分寸。而且,步风尘敏锐的捉住了玄月话语之中的透露的信息。不由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玄月“师兄,我哪里不中?”少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扑扇扑闪的问玄月。 玄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转瞬平复之后,方才对步风尘说道“小师弟,不是师兄为难你,是师父说了,让你不许用一丝灵力。”步风尘脸上的表情还残留着,玄月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直转过头,方才回答步风尘的问题。 少年,五六岁的小豆丁撒撒娇那是萌,你都是将近二十多岁了,再卖萌什么的,还真是考验你对着撒娇的人的胃部承受能力啊。玄月痛苦的转过脸去,压抑了想要呕吐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觉,玄月才能稍微正视一下对面的少年。 所以说,撒娇不是你想撒,想撒就能撒。卖萌有风险,操作需谨慎。 基于此,玄月决定告诉步风尘一个悲伤的事,“师父说了,如果小师弟你用了灵力,就要……”话音未落,步风尘只觉得自己的后颈一紧,玄月提着他的脖领子,一个纵身,将他提上了悬崖顶上,而后,又十分自然流畅的将他踹了下去。 玄月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就在耳边。步风尘在下落的时候听得真切,他听见,玄月说“就要……将你再踢下去。” 一定是我拜师的方式不对。 我的师父是蛇精病,我的师兄是蛇精病。 我们大青云宗一定是蛇精病们的大本营。 步风尘在心里凌乱的想着,如果他在沈慕白的世界里走过一遭,那么,就只有以上的句子能够精准的表现出他的心情。 身体一次一次的下坠,灵力的运转更为通畅。和每一个资质极好的修仙之人一样,步风尘对灵力的运用近乎于本能。而袁不破不许他动用灵力,几乎就等于告诉步风尘,他要克制自己的本能,一定,并且要彻底的克制。 玄月和步风尘就这样,一个踹人,一个被踹,来来回回折腾了许多次。两个人刚刚抵达悬崖边的时候,晨光尚且熹微,而此刻,夕阳已经收敛了最后一抹余辉,天色整个已经暗了下来。 “师弟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继续。”玄月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是修仙之人,自然知道,袁不破的要求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在流云峰,袁不破对自己的弟子们定下的规矩不多。第一,师尊永远是对的。第二,有任何疑异,必须执行第一条。这样两条干净利落的规矩,保持了袁不破的绝对权威。他交代下来的事情,纵然玄月不理解,却也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 可是返身自视,玄月自己也自觉做不到师尊的要求。灵力已经渗入了每一个修真者的骨血,除非流尽最后一滴鲜血,修仙者必定还是会本能的运转周身的灵力的。何况,到了玄月这个境界,一行一动都自然逸散了浓郁的灵气,不让他自己运转灵力,那绝对是天方夜谭。 偏偏,袁不破就单单对步风尘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让玄月捉摸不透。 步风尘的脸上,已经血色褪尽。这种生死之间徘徊的感觉,一下午的时间,简直是一场噩梦。少年好不容易养出几分红润的脸上,只剩下了一层灰白。连唇上都是干燥的死皮。步风尘和玄月折腾了一天,他还没有进食饮水。 步风尘已经辟谷,但是饮水还是会有需求的。待到他回到流云峰的客房的时候,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滋润了干裂的嘴唇。雕花的木门被轻轻的叩响。步风尘打开房门,就看见映梳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一碗汤水。 温暖醇厚的骨香在在空气中逸散,夹杂着莲藕的香甜,带着一团湿漉漉的水汽,迎面扑来。步风尘只是闻着,就忽然觉得……很饿。 到底是少年心性,步风尘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目光灼灼的盯上了映梳手中端着的碗。这样的神情,让映梳“噗”的一声笑出来。 步风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帮着映梳端过有些沉重的大木盘,转身就向屋里走去。步风尘背过身去的时候,映梳敏锐的看见,步风尘的耳垂,变得通红。映梳在他身后抿了抿嘴,无声的浅笑出来。 步风尘不用人让,兀自端起碗,自己吃了起来。排骨是寻常的排骨,莲藕也是寻常的莲藕,这两样都是寻常之物,却在映梳的烹制下显现出一种并不寻常的风味。 “好喝么?”映梳提着裙子迈进步风尘的房间。她自小生活在流云峰,流云峰上的人爱她天真无垢的性子,并不愿意用世俗之礼拘了她,所以,映梳并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而步风尘虽然生长在世家,但是修真之人比之江湖儿女更加放荡不羁,映梳仅仅是和他共处一室,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于是,两个少年少女就这样公然的在一个房间里,竟然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步风尘这一次并没有马上回答映梳的话,而是忙不迭的将碗里的排骨汤吃完,方才倒出嘴来。对于映梳的问题,步风尘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这汤还真是鲜美,放了什么佐料不曾?”将碗勺放回木盘之内,步风尘笑着问映梳。这碗汤仿佛拯救了他,或者说,眼前这个人拯救了他。让他这一天所有的疲惫和劳累一扫而空,简直原地满血复活。 和方才有些委顿的样子不同,此刻袁不破的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都洋溢着快乐。映梳看着步风尘晶亮的眼眸,瞬间想起守扇门的薛叔叔养着的那一条黄色土狗。平素对谁也不理,但是一旦混熟了,就会横生出几番蠢萌来。 映梳低头一笑,忍不住伸出手去,屈指敲了敲步风尘的额头“哪放了什么佐料,不过是一些子细盐罢了。” 步风尘有些惊愕,“仅仅是细盐?”说罢,还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当时骨汤滑过味蕾,滑向脾胃的鲜香和些微的回甜。 映梳点了点头“排骨和莲藕本身的味道就够了,不用多加什么调料。”说罢,也不欲逗留,端起木盘就走了出去。 步风尘也没有多加挽留。他有些累了,身体还在恢复期,今天被踹下悬崖很多次,也委实耗费了他太多灵力,他也需要休息一下了。 一夜无事。次日清晨,步风尘又开始了他反复被提上悬崖,被踹下去的日常活动。只是这一次,似乎,步风尘有了些感悟。 步风尘想起映梳说的,食物本身的味道就够了,不必加什么调料。若是将灵力看作是调料,那么,他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看作是排骨? 心中灵光一闪。步风尘实在是悟性极高的男子,他一瞬间领会了袁不破的意思。袁不破要她开发自身的力量,而不是修行汲取的灵力。后者需要时时对外界索取,收制太深。而若强大的,是自己本身,那么无论外物如何变化,他也无所畏惧。 本身的力量。在这样的顿悟之后,步风尘开始专注于寻找自己骨血里的力量。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的让他找到了。步风尘第一次发现,自己身体里似乎潜藏着另一种力量,和外物无关。 骨血在叫嚣着,步风尘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些东西,要显露出来了。这样的感悟稍纵即逝,却还是被步风尘捉到了。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变化发生在一个深冬的清晨。 当玄月再一次将步风尘踹下山崖的时候,很久不见有人飞上来。自从步风尘修复好筋脉之后,每一次被踹下去,他总能自己飞上来。 可是今天,玄月等了步风尘很久,步风尘还是没有飞上来。 一道金光倏忽从崖底升起,笼罩了整个流云峰,玄月定睛一看,也有些呆愣。他看见,一条巨大的金蛇从崖底缓缓升起,怪异的是,他的背后,长着两个长长的翅膀。 此情此景,正是,腾蛇乘雾。 作者有话要说:步风尘渡劫之后,差不多就该佛戡了~ ☆、第66章 玄月你是孙猴子请来的逗比么? 袁不破和沈慕白感受到空气里涌动着的异样。不是灵力的波动,而是属于洪荒的古老气息。 那是深冬的清晨,袁不破拥着沈慕白,浅浅的阖上眼睛。当那种熟悉中又有些陌生的气息传来的时候,连一向惯于赖床的沈慕白都骤然睁开了眼睛。 沈慕白翻身坐起,锦被滑落,露出白玉也似大片胸膛。周身的痕迹已然消弥,只剩下左胸乳首上方的寸许之地,有一片浅浅的绯红,横生出旖旎的风情。 却是被袁不破按住了肩膀。袁不破的手指白皙却冰凉,按在沈慕白赤裸的皮肤上,激死一片冷意,沈慕白下意识的一抖,并没有先询问袁不破为何按住他,而是抓着袁不破的手,放在来被子里。被中积蓄了一夜的温暖,掌心下是沈慕白温热的腿,袁不破微笑了起来。 这是属于沈慕白的温柔,虽不稀有,但是异常的熨贴。 “不着急。”袁不破弯腰捞过婢女们整齐叠好放在床边的衣服,手腕一抖,为沈慕白披上。季节的更替对于沈慕白和袁不破来说,只是景色的变化而已。但是袁不破却尤其喜欢冬季。 沈慕白的衣衫由袁不破一手操办,兴致好时,袁不破甚至会亲自为沈慕白设计衣衫的样式。冬季的时候,沈慕白的衣服的领口大多有一圈柔软的绒毛,让本事面容清冷的男子平添了几分柔软。 沈慕白知道袁不破对皮草,或者说,给他穿皮草的偏爱,却不知道,这是没有兽耳py的情况下,袁男神退而求其次的结果。 沈慕白更不知道,他家男神收着一条完整的九尾狐皮,那是九尾狐族最巨大也最优美的一条,铺陈开来,足足能覆盖一整张床。 在不久的将来,沈慕白被袁不破压倒在床上,胸前是微凉的唇齿,身后抵着柔软的皮毛的时候,愚蠢的宅男才知道,为什么他家男神那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 袁不破慢条斯理的为沈慕白穿上白色的长袍,修长的手指理着沈慕白腰间的绸带,袁不破将那朵许多年前送给沈慕白的墨玉莲花系在了沈慕白腰间。 那朵莲花因为多年的摩挲而越发温润油亮,系住它的绳结并不精致,却自有一种古朴大气的味道。绳结亦然出自袁不破之手,这朵莲花沈慕白几乎不曾离身。 袁不破见沈慕白有些忧心步风尘,两人并没有唤婢女进来侍候洗漱,而是扔了一个避尘诀,就匆匆赶往步风尘每日上上下下的悬崖。 而流云峰的另一角,几经周折,死皮赖脸赖进大小姐房间佛戡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所在他长长的白毛里的枕黑有些茫然的“喵~”了一声,佛戡赶忙低头舔了舔小姑娘支愣起来的小耳朵,直舔得小姑娘舒服得哼唧出来,佛戡才停下来。 虽然他的修为对比袁不破还尚且短浅,但是对洪荒气息的敏锐程度并不在袁不破之下。腾蛇出世,他自然有所感应。 被圈在身前的小黑猫被扰了清梦,难免闹腾一番。幸而佛戡细心安抚,总算把小东西顺了毛,懒洋洋的阖上了眼,佛戡用下巴小心翼翼的蹭了蹭枕黑的头顶,拥着小姑娘,在这个寒冷的冬日,睡到了阳光蔓进窗沿。 小心翼翼的,就像是,在拥着他的全部世界。 那些旁人的生死,到底是和他无关的。佛戡不是袁不破,他只是洪荒遗落的血脉,他没有经历过让人心旌摇曳的洪荒。所以,他不懂故人旧忆。把握当下,如此而已。 沈慕白赶到断崖旁边的时候,步风尘已经身化腾蛇。仿佛尚且没有新的身体,天空中巨大的金色蟒蛇狂乱的舞动着。和其他的蟒蛇不同,腾蛇有一双巨大的翅膀,步风尘显然没有学会控制忽然冒出来的翅膀,胡乱的拍腾着。 他周围的云朵都被扇得骤起,乌压压的聚集在天空的一角,仿佛粘稠得随时都有可能挤出水来。雷霆乍惊,撕裂了暗沉的天空。流云峰的左侧还是晴空万里,右侧却已经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腾蛇之威,天地色变而已。 忽然,密集的雨帘从中破开一条巨大的裂口,两抹白色的身影破雨而来。瓢泼的大雨将流云峰的草木浇得东倒西歪,可是,沈慕白和袁不破周身却不见一丝狼狈。那样狂乱的,疯了一样的雨水,却沾湿不了他们的衣角。 在空中胡乱的扭动着的腾蛇微微一僵,方才在胡乱煽动着的翅膀此刻也忘了继续舞动。巨大且沉重的身体倏忽下落,过了两秒,步风尘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开始奋力的煽动起翅膀。 物种的碾压在这样的形态下更为清晰。腾蛇化龙,可是,到底不是龙。在祖龙的威压面前,即使是真龙也会觉得胆怯,何况,步风尘这样新生的血脉觉醒者。方才袁不破到来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再乱动,忘记了自己如今在天空中的处境,不敢再胡乱动弹,卑微的只想要臣服。 幸而,步风尘即使从沉重的物种碾压下反应了过来,煽动起巨大的翅膀,腾蛇巨大的身躯才又出现在悬崖顶端。 物种觉醒。从今天起,步风尘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修士,他修炼的每一缕灵力,都会渗入作为异兽的血脉,源源不断的为他日后重归洪荒旧址做准备。洪荒之地,纵使万年荒颓,但是它之中涵养的浓稠的灵力也并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接受的。作为“人”而被养大的洪荒异种们,需要经过艰苦的修炼,才能够获得踏入祖先原本的栖居之地的资格。 步风尘的路还很长。步风尘的路,也才刚刚开始。 袁不破眯起眼睛,端详了一下眼前的黄金巨蟒。是了,他说的是,黄金巨蟒,而不是腾蛇。在袁不破心中,步风尘距离腾蛇还差得远。袁不破扫视了一遍步风尘,心下便兀自生出一些唏嘘。 洪荒已经过去,他们的时代也已经过去。纵然如今,有这些拥有洪荒血脉的孩子出现,可是到底,不是天地孕养而出的,自然也就差了许多。 故人已经不可复制,唯有珍重眼前之人。 指尖燃起了冰蓝色的火焰,明明是炙热的灼烧着,可是却仿佛带着冰雪的温度。袁不破指尖轻微一弹,将这抹火焰打入步风尘的眉心。 在空中无措的舞动的蛇身安静了下来,猛然下坠。沈慕白的袖口飞出一朵白云,托住了飞速下坠的蛇身。那朵白云是沈慕白平素哄枕黑玩的小玩意,但是是他第一次尝试炼器的产物,到底也用了心。平素拢在袖里小小的一团,一丝重量也无,放出去后配合法诀,却可以承重万斤。 当哪朵白云托着步风尘到达悬崖顶部之后,又自动飞回沈慕白的袖口。而方才粗壮的金色蟒蛇,也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 步风尘双目紧闭,仰躺在地上,神情却并无痛苦。玄月急急跑上前去,将步风尘扶起来,并让他靠在旁边的一棵古松上靠着。安置好小师弟,玄月才跑回两位师父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师尊,师弟他是……”玄月脸上紧张兮兮的样子,平素一团肉的脸也绷了起来。原本一说话就乱颤的肥肉也不再乱颤。 袁不破没有说话。倒是沈慕白好心回答了一下“无事,你师弟他正在接受血脉传承。” 玄月闻言神色并没有丝毫一样。异兽血脉并不是什么不传之秘,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是在顶尖的修真门派也总能耳闻一二。个别门派每次都要在民间搜罗有异兽血脉的弟子,期盼他们能大放异彩,光耀门派。 可惜,并不是每一个拥有异兽血脉的人,都能够觉醒血脉之中的力量的。而且,在三百年前,有一个身负毕方血脉的金丹修士在本门派渡劫,天降的命劫将整个门派都燃成了灰烬,师门上下几乎无人幸免。从此之后,修仙界对寻找这些拥有异兽血脉的孩子的狂热才渐渐褪去。 而在听到沈慕白的回答之后,玄月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抬起带着五个肉坑坑的手抹了抹头顶不存在的汗,玄月有些“虚弱”的也靠在了旁边的老树上。 在玄月触及到袁不破冰冷的眼神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最近他们师尊心情大好,连带着对几个徒弟也不再那么严苛起来,但是,此刻,被袁不破冰冷的眼神一扫,玄月马上站直了身体。 对沈慕白躬身一拜,也不知怎么,玄月就说道“多谢师母解惑。” 我靠,道长,你是孙猴子派来的逗比吧? 师母你妹啊,老纸是汉纸你懂不懂!你到底懂不懂!!! 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沈慕白听见明晃晃的“师母”两个字,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玄月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地里了。 玄月是他们的徒弟。但是,沈慕白做不到像袁不破一样,红颜枯骨,抛却皮相。简单说,就是,让一个看起来都能做自己爷爷的老人家在自己面前可怜兮兮的请罪,沈慕白表示,臣妾做不到啊~ 抿了抿嘴角,沈慕白索性偏过头去,不作理会。倒是袁不破弯了弯嘴角,眼神里都是戏谑。袁男神表示,师母神马的,不要太美好~ 很快掩饰好眼底的笑意,袁不破伸出一只手,扣住沈慕白的手腕。对玄月扬了扬下巴,指着靠在树边的步风尘“照顾好你师弟,等他醒了你们一起回去。”言罢,就拉着沈慕白,倏忽不见了踪影。 对于袁不破的话,玄月自然是百分之百奉行的。此刻他不知道,异兽的记忆传承,多则三五天,少则几个时辰,全看异兽想要让子孙知道多少。 而很不巧,袁不破曾经的那位故人腾蛇,是个话痨。 当步风尘三天三夜之后醒来,看见的,就是他的师兄在悬崖顶的烈风之中,无法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 步风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一棵老树上。这他倒是没有太过惊奇。相处日短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袁不破虽然救了他,但是对他却并不热心。而在接受了腾蛇的记忆传承之后,他更是明白,袁不破帮助他,收他为徒,不过是和先祖有旧,不得不为而已。 所以,被抛弃下来没有人管神马的,步风尘早就有心里准备了。 让他意外的是,他的便宜师兄玄月正站在他不远处的地方,泫然欲泣的看着他。步风尘被玄月炽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摸了摸鼻子。 “师兄,有事?” 玄月瘪了瘪嘴,冲着步风尘狠狠眨了眨眼睛,本就是丰满的五官挤在了一起,白色的眉毛随风飘扬。 害怕玄月下一刻说出什么“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之类的话,步风尘连忙上前一步,扯住玄月的衣袖“风尘长日未醒,劳烦师兄照料。而如今风尘已无大碍,师兄还是与风尘一道回转吧。” 玄月听到步风尘这么说,更是悲伤至极,几乎是“哇”的一声就嚎哭出来“你怎么才醒啊才醒啊才醒啊,知不知道流云峰昨天谁来了么?是食修吉光啊,你不知道他做一道菜香三年啊~你师兄我盼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看得到吃不到,呜呜呜呜呜呜~” 我怎么有一个这样的师兄⊙洹 步风尘悄悄的松开扯住玄月袖子的手,目光向四处瞟了瞟,没错,他在考虑扔下这个智商让人捉急的师兄,自己一个人回袁不破寝宫的可能性。 敏锐的捕捉到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师弟的“恶意”,玄月果断的抄起拂尘,将步风尘的脚踝卷住。 “小师弟……别着急走啊,帮师兄把禁制解开呗~”玄月本就圆润的脸上堆起祥和的笑,冲着步风尘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玄月的脚下衣襟凝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白的冰内,隐隐有符文流转。步风尘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对阵法也有所涉猎,冻住玄月脚踝的冰尺寸不大,内里却是异常精妙的阵法。若是将这个阵法扩大开来,作为修仙门派的护山大阵,也是可以的。并且,以玄月的修为,若想要困住他,必然是瞬息完成。 能够在瞬息之间,完成这样繁复阵法的人,除了袁不破,步风尘不作第二人想。至于沈慕白,完成血脉转化之后,在步风尘眼里,红颜皆是枯骨,皮相对于他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异兽倚靠气息和灵魂分辨旁人。而沈慕白的灵魂和袁不破的灵魂别无二致,所以,在步风尘眼里,他们就是一个人。 看着步风尘对着自己脚下的冰块反复研究,玄月微微一讪,拽起步风尘低下的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师弟若是对阵法感兴趣,不妨拿着它研究,这里有师父布下的几种阵法,解开之后可以自行恢复,并且产生新的变幻。” 那块水晶大概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略微扁平,步风尘输入一段灵气,水晶里开始泛起盈盈金光,最终凝成一个清晰而微缩的阵法图案。 “谢过师兄。”步风尘将水晶收入自己体内。腾蛇吞吐云雾,体内自然有储物空间,这是比储物袋更为稳妥便捷的方式。 玄月见怪不怪的看着步风尘抬手一拍,水晶便没入他的左肩,指着脚下的寒冰对步风尘说道“师弟如今修为应该不能以常法论,体内灵力和为兄应有不同。这阵法说来解开也容易,师弟且将一段灵力输入,不拘输在何处,这阵法也就破了。” 言罢,玄月有些哭笑不得“师兄方才失礼,师弟莫怪。”言罢,又是一副仙风道骨,宗门长老的样子。 步风尘已经无力吐槽,默默输入一段灵力,玄月脚下的冰瞬间化成流水,一滴不剩的……渗入玄月的鞋子。 玄月瘪了瘪嘴,欲哭无泪。 两个人飞回袁不破寝宫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入夜。玄月捧着一颗受伤的小心灵回到了自己位于山脚下的住处。流云峰专属于袁不破,山顶修葺了他的寝宫。玄字辈的四个人分别在山顶上住过一段时日,只不过,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们不过是垂髫小儿。 步风尘却是住在袁不破寝宫的空房间里的。因为他渡劫不久,血脉即将觉醒,袁不破将他放得近些,也好防止一些意外事故的发生。 所以,师兄弟二人在流云峰的山脚下分道扬镳,一人直行,一人乘云直上。 玄月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他感觉到,他的房间有人。那人的气息他太过熟悉,所以也并没有多紧张。何况,修为到了玄月这个境界,固然不可掉以轻心,但是若是日日神经衰弱一样警惕提防,人生也未免太过乏味。乏味得,找不到继续下去的理由。 毕竟,在玄字辈的四人中,玄天最执着与求证大道,而玄月,却最注重于享受生活,活在当下。 说不上谁更幸福一些,只是,都无愧于心便好。 让玄月完全兴奋起来的,是他问道了一种一样的香气。那是只属于食物的香气。温暖,质朴,却也动人。美食是不能够辜负的事情,玄月停顿了一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籍由这些逸散的香气,细细品味。都不必看,他就能够闻出来,食修吉光的手艺,暗藏着俗世的真意,凶猛的袭击着他的感官。 门,倏忽被打开了。一双有些粗糙,但是非常有力的手将他拉入门中。 “想吃就进来,在外面闻什么。”大概是入了夜的原因,玄天并没有束冠,而是将一头有些斑白的头发随意束起,整个人却依旧仿佛是一柄剑一样,冷硬,却浩气长存。他的面容已经不年轻了,眼里也是历尽凡尘的沧桑,可是,他的手依旧那么暖。和许多年前,牵着玄月进入青云宗的时候一样的暖。 玄月嘿嘿一笑,抓起桌上的筷子,最先夹了一块红烧肉,感觉到唇齿间粘稠温暖的肉汁,品味软糯咸甜的肉块,玄月才感觉自己真正活过来。 玄天看着小师弟哼唧哼唧的吃着他特意留出的菜,一向冷硬的嘴角也微微勾起。是了,他叫玄月小师弟,无论后来,他家师尊再有多少弟子,眼前这个全然没有吃相的,却都是他的小师弟。 “以后别乱说话,跟着师兄,跟好了吧。”玄天揉了揉玄月的头顶。玄月的眉发皆白,脸却红润得很,不见一丝老态。鹤发童颜,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玄月夹那道松鼠鱼的手顿住了。飞扬的眉眼转瞬冷凝下来,在菜上翻飞的筷子被放在了桌上。玄月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求证大道,岂能有情。” 玄天的呼吸急促了。求证大道,岂能有情。这是很多年前,他对玄月说过的话,那个时候,玄月正是当年,而他却已经历尽尘世,看尽悲欢了。时光对修真者别有垂怜,可是,却也是一场残酷的事情。 玄月几乎是他一手带大,情谊说是师兄弟,实则与父子无异。玄天很多次临水自视,虽然修炼功法的原因,他似乎老得很慢,可是,到底是老了。怎么能用一张衰老的容颜,去接受一个孩子年轻而且新鲜的爱呢?所以,他说,求证大道,不能有情。 可是如今,他觉得,可以了。玄月也不年轻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和一个五十岁的老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的。所以玄天觉得,可以了。 “如若友情,三千大道可破,可得大造化。”那年玄天也是修为尚浅,看不破红颜白骨这一说,也参不透,到底什么是真正的道。而如今,他能够看破了参透了,玄月却已经和他疏远了。玄天无声苦笑,自作自受,如此而已。 玄月的眼泪忽然大滴大滴的掉下来,不是吓唬步风尘一样的哭,而是真正的嚎哭。“你早干嘛去了啊,咱们都是老头子了,你才来扯这些!早干嘛去了啊!” 玄天抚过玄月全白的头发,将人抱在怀里无声的哄。 沈慕白仰躺在袁不破腿上,袁不破手里捏着一个小酒杯,一饮而尽。将唇齿间的酒液渡到沈慕白嘴里。酒香在两个人的唇齿间游弋,清冽醉人。 沈慕白主动环住袁不破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袁不破眼角划过一丝笑意,顺从的张开嘴,任由沈慕白的舌头在自己嘴里攻城掠地。甚至,袁不破的手还轻轻拖着沈慕白的脖颈,让他更为省力。 一吻终了,沈慕白躺回袁不破腿上,用手指勾着他的衣带,轻声说“帮帮那两个倒霉孩子?”方才玄月房间的一幕,已经被袁不破塑出来的水镜如实的呈现出来。袁不破对徒弟们的没什么兴趣,两个人全当狗血八点档看了。 袁不破扣住腰间作乱的手,另一只手抚过沈慕白颜色潋滟的唇,轻笑出声“慈母多败儿,慕白是打定主意要当慈母了。” 沈慕白抿了抿嘴角,还是自由的那只手划过袁不破的腰间,顺势而下,沿着那道危险的缝隙勾勒着“也许是慈父?” 袁不破挑了挑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舒展开身体,任由沈慕白施为。谁在上谁在下,又有什么好争的呢,那个人是自己的,仅仅是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沈慕白抽出放在袁不破腰间的手,被男神扑倒什么的,还可以接受。扑倒男神神马的,求放过啊…… 许或袁男神会读心术,总之,那一夜,蠢萌的宅男就顺理成章的扑倒了。 而第二天早上,玄月的房间传出一声惊叫,而玄天的房间也出现了镜子碎裂的声音。两个急匆匆奔出院子的人相视无语。一夜之间返老还童,都变成二十多岁的青年神马的,真是要吓尿了。 末了,是玄天先开了口“现在可以了么?小师弟?” 玄月的两条宽面条泪还在空中飘舞,脸却已经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刷刷剧情谈谈情 日子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过了下去,转眼,已经临近初夏。沈慕白从来都是惧热的,流云峰的气候对于他来说,正是适宜。 枕黑小姑娘找到了新的玩意。她惊讶的发现,每当她早上起来,随意向旁边一闹,小爪子的缝隙里就会夹杂许多白毛。猫咪没有一只不喜欢毛茸茸的。所以,每天早上起来,枕黑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和爪缝里的白毛毛玩上一会儿。 那些毛很长,颜色也是雪白,但是却十分轻盈柔软,小姑娘一个不小心,这些毛毛就会飞到空气中,再也抓不回来不说,还会弄得她鼻子很痒。这个时候,小姑娘打一个小喷嚏,葡萄大的眼睛里含着泪花,却也不恼。再次在那个总是把她圈在怀里的小伙伴身上扯下一把毛,小姑娘还能玩上许久。 佛勘在发现,这些掉落的白毛不影响自己人形原身的美观之后,也就随她去了。小姑娘如此单纯美好,如果能够哄着她开心,把她放在手心里,看着她长大,佛勘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枕黑还是不开心的。她家的这个雪白雪白的小伙伴,自从春天开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一直昏昏沉沉的,成日醒来的时间很少,几乎都没有怎么陪她玩了。幸而,枕黑并不是那种刁蛮的没长良心的小姑娘,在看到佛勘实在困得厉害的时候,会乖乖的窝在他怀里陪他睡一会儿。如果醒来的时候实在无聊,还会悄悄的走出去找自家蠢萌的主人一起愉快的玩耍。 虽然后妈什么的,小心肝总是怕怕的,但是蠢萌的主人会保护人家的~枕黑默默在心里握拳,无比相信她家粑粑。 佛勘自己心里无比清楚,他不是困,而是费力压制修为。在没有找到渡劫的万全之策之前,他是万万不能提升修为的。所以,每天压制修为,就成了他最为费力的功课。关乎生死,他并不敢掉以轻心。 思及此,佛勘只能无声苦笑。从前的他,拼的不过是一念不平。天道对待洪荒太不公道,他总想着,非要跳出天道的束缚,安然觉醒饕餮血脉,做给天道看看。因为他在血脉的传承中,就已经知道,或许弱小的洪荒异种还有一线生机,然而,那些足矣和天地对抗的洪荒遗血,天道好不容易让他们在世间消弥,散入轮回之中,就绝对不可能再给他们重见天日的机会。 苍天不公,大道无情。 佛勘永远是笑着的,一派佛门弟子,得道高僧的样子。可是,他心中的愤懑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偏要与天斗争,偏要饕餮的血脉觉醒在这九州大路上。苍天弃他,他便无惧苍天。神佛阻他,他便屠尽这漫天神佛。 许或佛勘连佛祖都能够骗得过。佛祖哪里知道,这个看似最为虔诚,佛法也最为精深的弟子,却是天生反骨,绝物可能妥协。 可是,如今,由不得他热血。情爱之事无常,在此之前,佛勘毫无经验可循。他只是知道,他的小姑娘幼小可怜,最适合一辈子生活在他的保护之下。他在爱,哪怕那人混沌未开,哪怕自己命悬一线。 所以,佛勘只能慎之又慎。他不怕死,但是,他怕他死了之后,他喜欢那个小姑娘的事情,没有人再会告诉她。他怕,未来的某一天,小姑娘灵智全开,甚至化身为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有了完美的未来。可是,生命中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与他有关的影子。 佛勘并不害怕他中途殒命,小姑娘无人照料。他深信,沈慕白会把枕黑照顾得很好。但是,佛勘心里也清楚,一旦有机会,沈慕白甚至会把自己驱逐出小姑娘的生命,更无论在他殒命之后,讲他的事情说给枕黑听。 若枕黑之于袁不破,恰如继子女之于续弦,再是厌恶,也是无可奈何。那么佛勘之于沈慕白,却绝对是觊觎自家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的大变态,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哪能有一丝一毫的恻隐。 所以,佛勘只能够靠自己。 步风尘的情况到时趋于稳定,命劫已过,血脉已开。哪怕是他按部就班的修行,不出百年,便可以重归洪荒旧址。洪荒旧址对于袁不破来说,只是无稽之谈,痴人说梦。但是对于步风尘,或许是祖祖辈辈的梦想。 为了梦想努力,无可厚非。 沈慕白对于步风尘还是略微上心的,时常指点他修行。然而作为一个《仙弦》的读者,对于男女主角感情发展路线,沈慕白还是保持着好奇的。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结果,甚至清楚某些男女主角情路上的细节,但是,从文字中体悟和能够亲眼看见,到底是不同的。袁不破的水镜充分满足了沈慕白的好奇心,两个人时常从袁不破私人的酒窖里摸出一坛子酒,兴致好的时候,沈慕白还会下厨煮上一些毛豆,炒上一些花生米,两个人一边围观,一边消遣。 对于沈慕白的厨艺,大概就只是把东西弄熟的程度。毕竟,是不能指望一个成天吃方便满的宅男煮出一桌满汉全席的。而没有生存需要之后,袁不破对口腹之欲越发苛求,就是冬天的时候来的那个食修,煮出来的东西他也没有动一口。 然而,对沈慕白做出来的小菜,袁不破还是赏脸的。他将沈慕白看做另一个自己,那么人对待自己,总是分外宽容。 映梳和步风尘的感情日渐亲厚,一个最为现实的事情,也就摆在了他们面前。映梳没有灵根,连修行都做不到,更不用说适应洪荒浓稠得近乎液体的灵气。 虽然映梳自幼在袁不破身边长大,受到袁不破外溢的灵力的滋养,容颜不改,也适应较为浓稠得灵气。但是,对于洪荒来说,这太勉强了,如果非要在洪荒旧址定居,不出三日,映梳必定暴亡。 这个问题生生折磨着步风尘,沈慕白觉得看着万能的主角愁眉苦脸的样子,甚是有趣。也就坏心的决定,晚一些告诉他解决的办法。 若是沈慕白将流云峰上的情事当做八卦看待。那么游臧游君之间的纠缠,无疑是丰富了沈慕白的晚间娱乐活动。 游君每日躲着游臧,游臧干脆生米煮成熟饭,迷晕了游君,将他扒光了推到在床上。沈慕白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口酒喷了出去,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镜里的一举一动。 袁不破扫了一眼赤1裸的游君,危险的靠近沈慕白。温热的鼻息喷在耳后,沈慕白居然毫无所惧。等到沈慕白哑然的发现,游臧舔1硬了游君之后,自己不管不顾的坐下去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不留神,就被袁不破扣住了腰。 当沈慕白坐在袁不破紧实的腰腹,臀1缝蹭着炙热的坚硬的时候,沈慕白才欲哭无泪的明白,什么事玩火。 水镜被袁不破挥手打破,碎落在地上,化成水痕,转眼又被蒸发干净,却恰好为房间中增添几分清凉。然而湿润清凉的水汽拯救不了沈慕白,当他被掐着腰,在袁不破身上起起伏伏的时候,大滴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偶尔有几滴滴在袁不破薄而锋利的唇畔,就会被袁不破吮进口中。 至于第二天早上,游君挣脱束缚之后会如何,沈慕白只能遗憾的表示,他没有力气围观后续报导了。 大概是那晚沈慕白不知轻重的看了游君的身子,袁不破做的特别凶狠。饶是如今沈慕白的体力今非昔比,也照样被他做到下不得床。 靠在软枕上,沈慕白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然而,却在袁不破转身为他端粥的时候,浅浅的扬了扬嘴角。吃醋的男神很萌什么的,他才不知道呢~ 日子就这样忽然沉静了下来。直到,玄月和玄天归来。 两个人忽然返老还童,虽然这种事情在修真界也不算稀奇,但是作为青云宗的长老,容貌的变化总容易带来恶意的揣测。两人左右一合计,索性化名外出云游。讲宗门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都退给其他两位师弟师兄。 “度蜜月。” 在安抚另外两位炸毛了的徒弟的时候,沈慕白甩出这样的一句话。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们两个也在一起了,你们两个也可以去云游,权当度蜜月。玄辰和玄云对视了一眼对方的老脸,干呕一下,最终作罢。 玄天师兄和玄月师弟口味真心重。玄辰和玄云在心里默契的吐槽。 玄月和玄天归来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喜色,却也意外的有些沉重。他们从东方而来,东方连日紫气盘桓,必有异宝出世。玄月和玄天为了凑个热闹,自然也去围观了一下。打听了一番才知,是幻灵草发芽了。 幻灵草可以塑造灵根,对于一般修士无用,对于妖兽和没有灵根的凡人却是天下至宝。凡人有了幻灵草如何如何自不必细说,妖兽有了幻灵草,便可以和人修一样,度正常的雷劫。妖兽一脉得天独厚,修行一日千里,非人类所能及。若躲过天劫,得道成仙易如反掌。 如此就可以窥见,幻灵草周围的战斗有多惨烈。 小师弟的事情玄月和玄天有所耳闻,幻灵草正好可以解步风尘的燃眉之急。然而两人不敢托大,火速奔回师门,找袁不破和沈慕白商议。 当玄天玄月讲到幻灵草的时候,沈慕白就已经眼前一亮。他知道,剧情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浮云,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袁不破状似漫不经心的听着徒弟们的讲述,并且将沈慕白的一缕头发掬在掌心把玩。他低头垂目,没有人看得出来他眼底的神色。 末了,袁不破轻轻拢了拢沈慕白的肩“慕白想去?” 沈慕白愣了一下,心念几转,最终,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袁不破一声轻笑,修长的之间绕起沈慕白鬓角的一缕头发,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并不在意周围强装着见怪不怪的目光,袁不破拍了拍沈慕白的头。 “那,我们便去吧。” 不日。众人起身,一路东行。和原著中不同,原著中只有袁不破和步风尘两人的队伍,扩充得有些庞大,枕黑佛勘,玄天玄月,甚至映梳本人,都踏上了向东而行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很隐晦的写了两个肉。对的,两个肉。 其实,有作死的埋下了伏笔。但愿叔不要忘了这个伏笔…… ☆、第69章 卧槽男神你这是要黑化的节奏啊 七十。卧槽,男神你这是要黑化的节奏啊~ 幻灵草长在东方。然而具体的地界,却并没有名字,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 袁不破一向不喜欢仙家法器,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仙级法器,不过是一部分修为较高的人类制作出来的东西,强自套上一个“上仙”的称号,也不过是后人趋炎附势罢了。所以,袁不破不喜如此。 就如同,袁不破的强大,是内在的强大,而毫不依托于外物。袁不破更喜欢倚靠自身御风而行,而不是,依托所谓法器。 缩地成寸,驾雾腾云,不过是一点小技巧而已。就是毫无灵气的映梳,被步风尘拥在怀里,也丝毫不曾耽误行程。而其他人,自然不在话下。 按说幻灵草生长的地方,众人不过几息就可以到。但是袁不破略一计算,估摸着幻灵草大抵还有三个多月才能够完全成熟,故而,袁不破和沈慕白飞得并不迅疾。 袁不破仿佛嫌弃人多碍事,简单的嘱咐了玄天玄月几句,便拉着沈慕白消失在众人眼前。沈慕白甚至还来得及捞起他家闺女,就被袁不破半是哄骗半是强迫的带走了。 枕黑窝在佛戡的手心,抬起琉璃一样的大眼睛瞥了沈慕白一眼,便又翻了一个身,四脚朝天的躺着,蜷缩着短小的爪子,睡出一个小鼻涕泡。蠢萌的粑粑总被恶毒的后母突然带走什么的,小姑娘淡定的表示,她已经习惯了。 佛戡伸出一根手指戳破小姑娘的小鼻涕泡,却还不忘马上用这只手替小姑娘挡住些许微风。如今,他手中托着小姑娘,坐在一朵祥云之上。因为他飞得不快,所以过往的风也并不迅疾。但是佛戡还是怕小姑娘受凉,所以总是将她合拢在宽厚的掌心,妥帖收藏。 如今,小姑娘已经不太讨厌佛戡人形的样子。这还得多亏了佛戡不厌其烦的诱哄,和各种各样味道鲜美的小鱼干。小姑娘并不吃整个的生鱼,但是对生鱼片还是喜欢的。佛戡总是捕捉雪山脚下的寒泉里的白鱼,细心的片成一片一片,捻在手心里,喂小姑娘吃。 一开始小姑娘还算是意志坚定,但是逐渐也就拜倒在白鱼的美味之下。冷水鱼生长极慢,像是流云峰山脚下的这种肉质丰厚,可以用来做生鱼片的就更是难得。沈慕白一向是不赞同自家闺女吃这种生冷的东西的,所以小姑娘基本吃不到。 佛戡和沈慕白不同。他最了解异兽,是作为其中一员的那种了解,而不是从书本上,见闻里,甚至是臆想中去了解。所以,他更加清楚的知道,什么对枕黑是好的,什么是枕黑可以做的,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虽然这样说,蠢萌或许会不高兴,但是不得不承认,佛戡是比沈慕白更为了解小姑娘的存在。两个男人从不同的角度,将小姑娘放在心里不同的位置,说不上谁高谁低,也没有输赢之分。两种感情都是珍贵的存在,一个横亘了小姑娘来时的路。另一个,却要陪她走完很远很远的未来。 沈慕白和佛戡,在枕黑幼小的生命力,留下了绵长而浓重的色彩。有的时候,得到两个人之中的一种情感就已经是幸运,而小姑娘仿佛被特别优待,得到了全部。 袁不破其实没有带沈慕白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只是带沈慕白来到一片竹林。竹林边缘设下了结界,若非设下结界的灵力和沈慕白同根同源,恐怕他也不会发觉。 袁不破手指轻抚,打开了这层结界。然后,沈慕白看见了一座渐渐显露出来的小庐。袁不破拉着沈慕白进入那座小庐。屋内的布置极为简单,仅仅是一张竹床,一桌,两把椅子而已。 桌子上摆着两个杯子,就是随意的斩断了一节竹节,略加打磨之后的产物。沈慕白坐在椅子上,指尖摩挲这杯子被细心磨平的杯口,大略可以明白,这是他家男神的杰作。 男神,你闹木贤惠,你妈妈造么? 每一天都想化身痴汉,跪舔我家男神一百遍啊一百遍。 我家男神的存在,果然是为了不给其他男人活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慕白欢乐的刷起了屏。袁不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心灵相通什么的,不要太美好。其实偶尔窥视一下他家小金蛋的内心世界,也挺有意思的。 袁不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沈慕白的头顶,转身走了出去。 沈慕白有些茫然的看着袁不破动作,终于按捺不住,也跟着袁不破走了出去。袁不破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是伸出一只手,拉起了沈慕白。他握着沈慕白的手,无论从过去,还是未来,都没有真正的放开过。 不是所谓的放风筝理论,那种,无论他飞多高,都必须在他给的天空下飞翔的霸道,袁不破之于沈慕白,从来都是放任自流。沈慕白拥有绝对的自由,随时可以转身离开。但是,他会一步一步的跟上。沈慕白的世界,必须烙印下袁不破的痕迹,无论昨日还是未来,永远都不能够湮灭。 其实,这也是霸道与占有,只是,表现的形式更为柔软罢了。袁不破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除了他自己。他毫无经验可循,却也恰然是如此,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喜恶去爱一个人。他百分百确定,他爱的,必然是沈慕白爱的。他厌恶的,也必然是沈慕白厌恶的。所以,袁不破只需要,由己推人。 “真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幕。”袁不破笑了笑,却还是将手指深深的插入一颗粗壮的竹子下的土地里。 袁不破的手指依旧干净,却撅动了竹林里松软的土地。搅动几下,袁不破的手指一扣,手臂的肌肉鼓起优美的弧度,腰腹微微用力,就从平地拎出来一个酱色的酒坛。坛口被封泥严严实实的罩住,瓶身也闪烁出古朴的光泽。 袁不破的手上一丝污迹也无,但是他还是掐了一个法诀,凭空引出一道细流,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手洗了一遍。衬着袁不破洗手的空档,沈慕白也顺手扔了一个避尘决到酒坛上。沈慕白并不洁癖,但是总染上袁不破的一些习惯。譬如,好洁。 擦干手上的水迹,袁不破单手提着刚从地里挖出来酒坛,一手牵着沈慕白,两个人并肩走回竹屋里去。 拍开酒坛上的封泥,袁不破并不急着喝。而是在掌心运转了冰凉的灵力,贴近酒坛,不多时,酒坛的外壁就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寻常的酒温热之后,会逸散出浓烈的酒香,而袁不破手里的那一坛,却是越冷,就越清冽醇美,香气绵长。 拈过桌上的两个杯子,袁不破手腕一抖,就将分量不轻的酒坛提起。清凉的酒液坠入杯中,如同碎玉一般,零丁作响。随着酒珠的碎裂,空气中清凉的酒香更为浓烈。 沈慕白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口鼻之间都被这样霸道的酒香占满,舌尖却一丝味道也尝不到,每一个味蕾都在叫嚣着不满足。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惹得袁不破一个似怨似嗔的轻笑。冰凉的指尖刮过沈慕白鼻头,耳边划过那人微凉的声音。 “小馋猫一样。”袁不破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手下一点没有耽误,将满满一杯的酒递给了沈慕白。竹节的杯子不算小,袁不破也倒得很满。 沈慕白接过古朴的竹节杯子,轻轻嗅了嗅。只觉得鼻尖仿佛凝结了一层薄霜。清凉至极。轻轻的抿一口,舌尖最先感觉到的,是一缕苦辣冰凉。就如同薄荷的味道,却带着丝丝缕缕的竹香。那一缕凉意淌过肺腑,让人精神一振,而后,是舌尖的一点缠绵不去的甜,唇齿之间也依稀残留着那一点点的香。 沈慕白也喝过许多好酒,可是,第一次,他知道什么是欲罢不能。 “阿破,这是什么酒?”沈慕白喝了大半杯之后,方才想起询问这酒的来历。 袁不破却是盯着他被酒液润泽的唇好一会儿,忽然欺身而近,咬住沈慕白的下唇上的一小块儿肉,然后,将他整个唇瓣一点一点的吮进口中。辗转半响,袁不破方才放过了沈慕白的唇齿,也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方才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是我原来闲来无事,自己酿的。” 沈慕白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将竹节里残存的酒液饮尽,沈慕白瘫倒在袁不破怀里,一向或者冷清或者温柔的眼眸里,此刻却泛出了一丝别样的神采。沈慕白拉着袁不破的手,在他掌心划下两个字,一笔一划的够了,一字一句的描摹。 他写的是,惊瑟。沈慕白叫这个酒惊瑟。或许有什么别的含义,或许,只是他神色迷蒙之后的,随手划下的字节。然而袁不破却认真的保证“好,听你的,就叫惊瑟。” 得到了保证,沈慕白印在袁不破唇角一个轻吻,然后,安心的阖上了眼睛。陈年老酒,并不是说来听听而已。沈慕白能喝完这一大杯才醉,还得得益于这些日子以来,袁不破总是四处搜罗好酒与沈慕白一道品尝。 冰凉的手掌贴在沈慕白温热的侧脸上,沈慕白舒服的蹭了蹭。袁不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却将坛子里剩下的倒在了脚下的土壤中。 千金美酒千人干,纵使一醉连城也寒酸。同样,对所有人温柔,和对所有人都不温柔,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 而沈慕白,对待其他的人,太过温柔了。 袁不破盯着沈慕白醉酒的脸,眼中神色莫名。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小师弟师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玄月玄天和步风尘一路向东而行,玄天玄月各自乘云,而步风尘却是招来一柄长剑,拥着映梳,御剑而行。佛戡脚下却变成了九转莲台,若非手心里捧着的小猫球太过违和,倒真的有几分佛家弟子,宝象庄严,普度众生的意味。 袁不破的意思,就是各位就地解散,只要三个月之后到达幻灵草的生长之地即可。步风尘也不是全无历练的经验,在他还是步家的骄傲的时候,他也曾带着本家年轻的子弟出门修行。但是,如今他方才觉醒血脉,玄天不放心,故而还是和他一路同行。 佛戡对幻灵草没什么兴趣。世人都道幻灵草可以帮助异兽修行,却不知道,那只是对灵智初开的洪荒异种有用。然而,因为幻灵草生长不易,洪荒异种更是难寻,所以,这个传说便传说得越发玄幻。 佛戡自然不是灵智初开,枕黑也不是洪荒异种,所以,佛戡自然对幻灵草兴趣缺缺。看见袁不破拉着沈慕白就走,佛戡眼神闪了闪,对玄月和玄天微微拱手“两位师兄缓行,佛戡有微末小事,先行一步。” 玄天玄月是青云宗长老,佛戡却到底是隐世谷的谷主。佛戡虽然唤他们两个师兄,但是到底只是客气。对于佛戡要去要留,玄天和玄月到底不能置喙。只是,佛戡手中托着他们青云宗的大小姐,玄月不由嘀咕了几句。 “佛戡师弟自去即可,只是……” 还未等他说要,佛戡扔下一句“多谢师兄。”便化为一抹流光,消失在众人眼前。玄月一急,也要纵身去追,却被玄天揽住了肩膀。顺手揉了揉怀里圆脸少年的脸,玄天扬起了一抹规讳莫如深的微笑,拽着玄月,拖着众人继续东行。 玄天并不担心枕黑的安全问题,一个男人爱上另一个人,那是全然不能够隐藏的事情。佛戡看着手心里的小姑娘的眼神,里面的温情根本掩藏不住。 队伍缩减了一些,几个人也不着急赶路,一路上或者闲聊几句,或者观赏脚下的风景。然而,风景终归有看腻的时候,闲聊也终归有没有话题的时刻。待到晌午过后,玄月索性睡在了玄天怀里,而步风尘也开始入定。 映梳始终是一个温柔的姑娘,看步风尘已经入定,便轻轻从他怀里挣出,索性步风尘的飞剑宽广,她走到另一旁盘腿做好。此刻的风并不猛烈,步风尘又给她准备了绝佳的挡风的披风,所以映梳也并不觉得冷。甚至到了最后,映梳干脆从储物空间拿出丝线,在旁边打起了络子。 傍晚时分,玄天干脆安排众人就地休息。其他人都是修仙之人,自然无碍。可是映梳没有灵根,无法修行,一路风尘仆仆,这个姑娘并不愿意麻烦其他人。早在上路之前,映梳就准备了许多点心之类的干粮,放在了自己的储物空间里,饿了便拿出两块小口的咬着。 这个不愿意麻烦其他人的姑娘,甚至没有喝水。一路下来,映梳原本丰润的唇变得有些苍白。 玄天心里微叹。他想到了另一个人。同样是师尊手底下教养出来的女孩子,水云是面上的温柔贤淑,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是骨子里的温柔本分。所以,大概,她们的命运才会有所不同吧。 水云作为步家的大小姐风光出嫁,嫁的也是南方的修仙大族。青云宗的玄天长老亲自参加了她的婚礼,算是给足了步家面子。只是玄天在喜堂受了新人一礼的时候,敏锐的觉察出一丝异样。 求娶水云的男子周身刚猛的灵力,阳气极盛。而水云虽然灵根驳杂,但是生辰是阴年阴月阴日,加之自小在苦寒之地长大,正好可以综合那人身上过盛的阳气。只是,阳气入体,水云的修为恐终生难于寸进。换言之,对方其实根本不是娶妻,而是,为自己寻了一个鼎炉。 步家虽然依附青云宗而生。但是青云宗毕竟是近几百年而来,新兴起的宗门。而步家,已经存世了千年。说步家没有人发现这一点,玄天是不信的。只不过是,没有人愿意为水云抗争一下罢了。 思及水云的庶女身份,又想到了男方的家世,玄天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是青云宗的长老,处理宗门大大小小的事物,纵然原本为人清冷,却也不是目下无尘。那些旁人的苦难,终归和玄天无关,和青云宗无关了。 而如今,这个名唤映梳的小姑娘,是真正意义上在青云宗流云峰长大,没有经过俗世渲染,真正的内心澄澈。不奢求,不妄求,这样的小女孩,袁不破是乐意给她一个圆满的。 玄天修仙日久,玄月虽然迷糊,但是多半是不用他照顾的,所以,玄天是不够体贴的。而步风尘到底太过年轻了,那些细致入微的关心,还需要在长久的时光里相互磨合。所以,几个纯男性的队伍里,竟没有人注意到映梳的委屈。 在玄天下令修整之后,步风尘猛然睁开眼睛。入目,是映梳有些苍白的脸色,可是她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暖暖的笑容。步风尘心里泛起一抹酸甜。愧疚和甜蜜交织着。 步风尘非常确定,他是喜欢眼前的这个姑娘的。只是他唯一害怕和担心的事情,就是他喜欢映梳,没有映梳喜欢他喜欢得多。 映梳却只是笑一笑,将手里打了一半的络子仔细收了起来,然后自己去捡一些小树枝。步风尘如梦初醒一般急忙拉住她,将她扶到一旁的树墩上坐好,并且不忘扯下自己的外袍铺在树墩上。 如今已经是夏天,映梳也披着披风,步风尘的外袍不过是起到一些隔绝脏物的作用。映梳本来是要拒绝的,却被步风尘握住了手。 “你们女孩子的衣服难洗一些,我这件拿水一涮也就干净了。”步风尘笑得有些憨傻,少 年的阳光和傻小子的羞涩。 映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指尖被烫了似的连忙缩了回来,两个少男少女的脸上,比夕阳还红。 步风尘讪讪的收回了手,不自然的摩挲了几下自己的后颈,对映梳说到“那什么,你先歇歇,我去捡柴火。” 玄天和玄月在暗处隐了身形,暗暗观察着这一对年轻人。一边看,玄月一边笑出了声。玄天赶紧下了一个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一个有些草木清香的吻落在玄月有些圆胖的脸上,玄月的脸红了个彻底,圆溜溜黑亮亮的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形。 不多时候,步风尘已经提着一捆干柴,右手拎着一只五彩的野鸡,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用干柴升起了火,往火里扔了几块驱蚊虫,避鼠蚁的香料,步风尘又递给了映梳一个小竹筒,筒里盛着一些甘冽的溪水。 步风尘没有说多余的话,转身提着那只野鸡又走到溪水边处理干净。映梳坐在树墩上无声的张了张嘴,有些茫然的低头搅动手指。她只是疑惑,方才这人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开心了呢? 步风尘的动作很快,准备的也充分。他不仅从储物袋里掏出各种调味料,甚至还掏出了几个小锅子。他有过野外宿营的经历,吃过亏,下一次准备得自然更充分一些。 他选择把处理好的野鸡炖汤,而非烧烤。这大概是步风尘能够想到的体贴。他喜欢上的这个女孩子和他以前族中的子弟不同,和常见的女修也不同。她更脆弱,但是却也坚韧温柔。荒郊野外,纵然天气不冷,能让映梳喝上一口热汤,也总是好过干巴巴的烤鸡的。 用上了灵力,锅中的野鸡很快肉烂骨酥,步风尘撇去汤上的一层黄灿灿的油脂,方才将鸡汤端给映梳。 映梳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思量许久,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阿尘,你怎么了?不开心?”鸡汤的味道不算很好,但是胜在火候足,倒也能尝出一些鲜美。 步风尘没有说话,只是从映梳手里拿过勺子,舀起一块鸡肉,送到映梳嘴边“多吃点,吃块肉。” 映梳抿了抿嘴,最终乖乖的将那块肉吃干净。两个人一个吃,一个喂,自小碗鸡汤慢慢吃干净了。 “饱了么?”步风尘用大拇指拂过映梳的嘴角。一向年轻的神色里,居然带着几分缱绻,在火光的掩映下,格外的温柔。 映梳的脸一红,浅浅的嗯了一声。 两个年轻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有些尴尬的沉默着,但是,步风尘似乎有些享受这样的沉默。 月上柳梢头。或许是这一夜的月色太美好,步风尘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将映梳拥入怀中。少年柔软的,仿佛带着阳光气息的唇贴上少女光洁的额头,安静的夜里,只能听见步风尘的低声絮语。 “我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步风尘定定的看着映梳,很是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可是,映小梳,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哪里不舒服,你要告诉我。” 少年火热的胸膛近在咫尺,几乎将映梳的耳际都染得绯红。他一字一句的说“映小梳,我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我可能不会做的十全十美,但是,我会一直努力。” 映梳的脸红了。可是,她的眼眸很亮,就像是六月的天里,最明亮的那一双星星。 玄月站在粗壮的树木后面,指尖一动,星星点点的灵力化成了漫天的萤火虫,围绕在两个人周围,美的不似尘世。 玄天拥着玄月的肩膀,两个人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子和女子,但笑不语。 一个萤火虫托着一根小小的竹管,停在了步风尘面前。步风尘伸手接过,拆开之后只觉得哭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不得。 竹管里有一个小小的纸条,纸条上有几个圆胖的小字。 “师弟加油,师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小小的纸条上用极细的笔画了一个呆萌的笑脸,步风尘不必细想,就能想到他家便宜师兄捂嘴偷笑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见妖就打的那叫炮灰啊喂 更深露重,玄天和玄月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之后,一座有些简朴,但是绝对舒适的房子拔地而起。两个人走进屋子中,十分自然的相拥而眠。 用玄月的话来说,他们两个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何况两个人相携云游,要出的事儿早就出了。 玄天看着在萤火虫的环绕之下相拥的两人,犹豫着要不要送一个这种便携式的小房子给他们。玄月瞪了一眼玄天,黑亮亮的眼睛像是两颗紫葡萄。 “你给他们送去,咱们师弟肯定是要睡地上的。”玄月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没准儿连房子都不肯进,干脆在屋外将就一宿的。” 掐了一把玄月白嫩嫩的圆脸,玄天好心情的享受着手指下软腻温暖的触感,把人更紧的拥进自己怀里。玄天是最像袁不破的弟子,面容冷清,沉默寡言。可是,和袁不破不同的,他的唇非常的温暖。 在玄月的侧脸印下一个稍稍的吻,顺手为玄月掩好被角。玄天阖上眼睛,低喃出声“好。”既然他家小师弟想要……咳,成人之美,他自然是要支持的。 步风尘扫视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他的师兄们的身形。无奈的耸了耸肩,他并不是不够聪慧,只是,看着怀中映梳的全然懵懂的脸,他只能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厚厚的床褥,步风尘使了一个法诀,将地上的落叶枯枝清理干净。为映梳整理好床铺,确定隔绝了所有湿冷,步风尘方才对映梳招了招手,说道“映小梳,来,睡觉了。” 映梳乖乖的躺好,任由步风尘为她盖好被子。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很快就睡着了。一天的奔波,映梳的确有些倦了。她倒没有因为身边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而感觉不自在,她心里的男女之分十分淡薄,何况,对于步风尘,映梳也是很欢喜的。 所以,步风尘在她身边,映梳睡得十分安心。 步风尘并不需要睡觉,火光渐渐微弱下来,在微弱的火光之中,步风尘的眼光静静划过映梳白净的脸,眸中荡漾起一抹温柔。他手指动了动,仿佛想要在映梳的唇上窃得一个吻。然而,步风尘最终没有动,轻轻的笑了笑,抱着那柄长剑盘腿坐在映梳旁边,默默打坐。 毕竟,步风尘是那种极为聪慧的男子,也懂得什么是来日方长。年岁对于修真者来说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相比之下,步风尘只觉得,他喜欢的姑娘真是纯真得可以,有很多事情,都记不得。 初夏的夜那么深,抱剑坐着的男子的目光却那样认真。 燃烧的篝火,渐渐收敛了最后一寸炙热。映梳已经睡熟了,而步风尘却悄悄绷紧了神经。夜晚的森林并不安宁,步风尘忽然不害怕野兽,但是因为映梳在他身边,所以他不由时刻小心。 步风尘释放出属于腾蛇的威压,这是他近期领悟到的一点小技巧。满山的凶禽猛兽四下逃散,却并不敢发出尖锐的声响。 前半夜十分平静,待到圆月当空,静谧的树林中忽然传来翅膀煽动的声响。一声有些突兀的兽鸣重树林深处传来。步风尘倏忽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睡意,明亮的眼眸里仿佛盛着流光。长剑脱鞘而出,步风尘借着剑鞘的力道站起。他回身将映梳罩在一层灵气塑成的保护罩里,并且不忘隔绝周围的声响。 夜色如水。步风尘的长剑闪烁出一片冷光。他周身的肌肉保持着紧绷,身上的长袍早已经脱去。少年身形修长,只着一身单衣也丝毫不显得狼狈。多年的修仙生涯在步风尘身上雕琢出深深地痕迹。他周身的肌肉并不夸张,可是腰细腿长,胸膛宽厚,仅仅是一个背影,就给人十分的安全感。 丝绸的里衣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色泽,夏季的风并不刚猛,但是吹起步风尘的一角亵衣,就可以看见他腹部清晰的肌肉。背部的肌肉慢慢的绷紧,似乎隐含着无限的力量。 长剑。扬起。落下。 步风尘的剑并不快,但是仿佛剑影重合,织罗出一张细密的大网,将林中的黑影笼罩在其中。他十分确定,林中的生物应该是一种异兽。腾蛇虽然不及祖龙,但是能够不畏他的威压的,步风尘自己也不敢轻敌。 这是雷霆万钧的一剑,山河都为之变色。然而步风尘在刺出这一剑之后回身,一掌化开了凌厉的剑气。映梳仍在安睡,一点也没有被外界惊扰。 林中的响动骤然安静了。步风尘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握剑的手很稳,掌心没有一丝汗气。只有他自己知道,即是是方才那样的惊鸿一剑,他却也没有刺中林中的目标。然而,与林中生物的短暂交锋的过程中,步风尘清楚的感觉到了一丝妖气。 那是很淡很淡的一缕气息,和常见的妖物的膻腥不同,这一缕的妖气很淡,甚至带上了一丝祥和。 可是,毕竟还是妖。修仙之初,步风尘是想过踏遍千山,涤荡妖怪魔魂的。屠尽万妖,应该是每一个修仙者最初的梦想。 手中的剑没有放开,迅疾的横劈的剑势却减缓了。步风尘的剑,已经慢了。他闭上眼睛,全新的戒备,随时防备着林中活物的反击。他固然无碍,可是映梳,却是他不得不考虑和保护的变数。 夏季的夜晚,天空还撒着一条银河。步风尘抬起头,还能够看见头顶善良的星。他们所在驻扎的,是一片松叶林,百年老松的枝叶繁茂,但是也生长得笔直,而非层层掩映。 头顶的方寸之地撒下的丝缕之光被遮住了。步风尘握剑的手一紧,腰腹的肌肉紧缩,整个人拔地而起。他手中的剑举过头顶,修长的身躯成了剑身的延续。一坠流光撕开了阴暗的天空,那妖物的利爪擦过步风尘的脸颊。 步风尘只觉得脸颊一热,嘴角就尝到了一点腥甜。这个味道,他陌生却又熟悉。这是属于他自己的鲜血的味道。脸上的伤口并不痛,但是血液划过留下的oo的酥麻却尤为清晰。 步风尘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随手一抹,指尖留下一抹猩红。并不在意脸上细碎的疼痛,步风尘足下轻点,在空中凭空翻了一个身,长剑也随之一转,旋开了凝涩的空气。步风尘的剑尖距离那只生灵不过须臾。 待到这个时候,步风尘才看清那只生物的全貌。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银色蝙蝠。然而不同的地方是,它的嘴是细长卷曲的宛若蝴蝶口器的东西。因为它的身形巨大,步风尘甚至能够看见,它的耳后有着一块桃花似的印记。 步风尘没有见过这样的异兽。眼见这只“蝙蝠”向着映梳的方向扑去,步风尘的呼吸一紧,握紧手中的剑,飞速的向它的背后刺去。 步风尘没有自信。这只蝙蝠能够划破他护体的罡气,那么,步风尘自然不能够信任自己用灵气塑就的保护层。一旦保护层碎裂,映梳的下场,步风尘几乎不敢设想。所以,他能够做的,只是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样激烈的打斗声音,玄天和玄月自然不可能听不到。步风尘的这一剑,是情势所逼,情之所至,几乎凝结了他毕生的力量。此后的少说五十年,他不可能再刺出这样悍然到天地失色的一剑。 然而,这样的一剑,仍旧被接住了。 接住步风尘这一剑的,不是那只怪异的蝙蝠。而是……沈慕白。沈慕白的动作很是从容,只是轻轻的伸出两根手指,就夹住了步风尘的剑尖,抵住了他周身的去势。而步风尘布下的保护罩,自然是经不住那只蝙蝠的全力一击的。 沈慕白和步风尘双目相接的那一刻,沈慕白清楚的看到,步风尘的眼圈,红了。 映梳已经醒了。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向着她扑过来的巨大生物,却只是伸出细软白嫩的手,抚过银色蝙蝠的翅膀。巨大的白蝙蝠发出婴儿一样的“咯咯”的笑声,小心的伸出卷曲的口器蹭了蹭映梳的手。 步风尘的周身都开始颤抖,若非沈慕白强压着他,他几乎下一刻就要冲过去。 这个时候,异变突生。一道耀眼的银光闪过,巨大的蝙蝠消失在原地。这个时候,沈慕白松开了压制住步风尘的手。急红了眼眶的少年飞速的冲到映梳面前。 他将映梳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那姑娘从头到尾没有伤到一点点,方才放下心来。这个时候,步风尘才发现,映梳软嫩如白玉的手心里,覆着一只银白的小小蝙蝠。那只蝙蝠翅膀伸展开来,也没有少女的掌心大。而她周身都覆盖着银色的软毛,安静的覆在映梳掌心的时候,就像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而若是细看,还可以在银色的小蝙蝠的右耳后看见一朵同样精致的小桃花。 这个时候,哪里还见她方才和步风尘对战的凶悍,这个小小的蝙蝠,简直……萌了。特别是那一双占据了她半张脸的大眼睛,以及而后粉嫩的小桃花,简直要把人萌哭了。 步风尘伸手拎起映梳掌心里的小东西,有些嫌弃的将她甩了出去。“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袁不破站在沈慕白身后,而玄天玄月也有站在了袁不破和沈慕白的身后。这个时候,玄月将脸埋在玄天的肩膀,才堪堪掩住自己偷笑的脸。他怎么看,都觉得方才小师弟将那只蝙蝠扔出去的动作,都和自家师尊把大小姐从师母身边拎走的动作如出一辙。 小蝙蝠一声尖叫,在空中扑腾起翅膀,便落在了映梳的发髻上。因为体形太小,从远处看,这只蝙蝠就像是一枚精致的发饰。 步风尘又要伸手去捉,却被映梳低头躲过。这姑娘的眼睛里盛满了欣悦,那是一种遇见了新朋友才会泛出的光辉。映梳伸出手护住头上的小东西,笑着对步风尘说道“阿尘,你别怕,福久她没有恶意的。” “福久?”步风尘皱起了眉头。 映梳歪了歪头,指着头顶的小蝙蝠,说道“就是她,方才她对我说了,她的名字叫福久。是来帮我们找幻灵草的。”映梳没有灵根,但是,她却拥有和动物交流的能力。 小蝙蝠叫了几声,似乎是在认同映梳的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慕白走到步风尘面前,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却让步风尘觉出一丝压力。一种天然的敬畏油然而生,深入骨髓,无法灭绝。 “见到妖怪就杀的,那叫炮灰。”沈慕白扔下一句话,便不再理步风尘。袁不破在不远处对他伸出一只手,两个面容相似的人十指相扣,身形晃动之间,就又消失了痕迹。这仅仅是沈慕白和袁不破的一缕神识,两个人如今还在江南走走停停。 步风尘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 炮灰,这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唔,下一章,想不想看枕黑和佛戡的番外? 还是继续走剧情呢? 不要吐槽福久这个名字了……抱着小徒弟上镜~ ☆、第72章 夏季是流汗的季节 一直睡在袁不破身边的沈慕白骤然惊醒。灵力破碎带来的震荡对他来说近乎虚无,但是沈慕白依然醒了。 袁不破拥着沈慕白,他不是骤然惊醒,而是他就是习惯这样长久的注视着沈慕白。曾经的很多次,沈慕白从睡梦中醒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双沉静且专注的眼睛。 袁不破不需要睡眠。许多个长夜,袁不破就是这样贪婪着看着。沈慕白隐隐感觉到袁不破的不安,也曾经多次劝过他,但是最终却没有什么效果。 这一夜,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沈慕白抱住袁不破的一只胳膊,温热的脸颊蹭了蹭袁不破的肩膀,方才对袁不破说道“阿破,他们找到了。” 袁不破浅浅的“嗯。”了一声,抬手抚过沈慕白的长发,也稍稍移开一直专注的目光。他仰头望着头顶的竹子上面的纹路,修长而光洁的手指向下一划,狡猾的钻进了沈慕白的衣襟。 掌下是沈慕白腰侧的肌肤。掌下的肌肤宛若顺滑的丝绸,随着袁不破有些凉意的手指的碰触而生出了细小的颤栗。沈慕白的身上总是很暖,这样的暖意在袁不破的周身寒凉的映衬下,就显得分外火热。 这样的停顿,是一种暗示,沈慕白很清楚,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 沈慕白是怕热的,而袁不破又不是不体贴。在这样盛夏的夜晚里,袁不破是不会在睡觉的时候额外要求一些“运动”的。 也,只是不在睡觉的时候就进行罢了。当入夜之后天气渐凉的时候,若是沈慕白中途醒来,袁不破便不会放过和他亲近的机会。 有些微凉的故意喷在沈慕白后颈,袁不破的动作越发急切。 在沈慕白心里,其实他家男神一向都是从容不迫的,即是在他的心意还在摇摆不定的时刻,袁不破在房1事上却也是凶狠,但是并不急切。可是如今,特别是在他们收步风尘为徒之后,袁不破的从容不迫仿佛被什么打破了。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如果爱过,那么就应该知道,如果爱一个爱到炙热,那么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在你眼里,都会成为他内心的映射。沈慕白从前对于情事是无知,所以难免显得笨拙,但是如今,他对袁不破,亦是体贴入微的。 男人间的情爱之事,身体的纠缠总是比言语来得真切。沈慕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更用力拥抱着袁不破。 主动舒展开身体,沈慕白配合着袁不破的动作。薄薄的一层睡衣滑落,露出沈慕白洁白的胸膛。沈慕白并不算强壮,又时常是一身白衣,所以总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错觉。但是脱去衣服的时候,就能清晰的看见,沈慕白匀称的骨骼上,覆盖着一层肌肉。 这一层肌肉并不夸张,如果真的要给出一个形容词,那么大概就是……漂亮。 袁不破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沈慕白胸前最为柔软的地方。长指伸直,指痕夹住了沈慕白粉红的那一点细细研磨。长指曲起,抵住更敏1感的乳1尖,先是很温柔的摩挲,而后袁不破猛然用力。 “啊……” 沈慕白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呻1吟,拖出一点薄凉的尾音。沈慕白只觉得胸前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似乎狠狠叩击了他的心脏。 从来不曾撒娇的人的偶然示弱,会分外惹人心疼。袁不破开始小心的抚慰着方才沈慕白被虐待的乳1尖,舌尖一点一点的舔舐,唇齿一点一点的厮磨。胸前的小可怜方才被很是粗1暴的对待,可是,在被待以温柔之后,就忘了疼一样挺立起来。 沈慕白受不得痒,伸手一推。袁不破猝不及防,竟然真的被他推开一点。薄唇离开了沈慕白粉红的乳1头,却牵出一线银丝。 袁不破不满的咬住沈慕白的唇,扯住他下唇的一小块软肉,吮进口中用牙厮磨。沈慕白吃痛的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挣扎。 在和自家男神滚过这么多次床单以后,沈慕白已经能够领悟,所有的挣扎在他家男神面前,基本上是徒劳无功的。在长久的被残酷镇压之后,沈慕白自然找到了一点关于诱哄自家男神的小技巧。 修长的手指伸进袁不破松散的裤子里,直接的握住了袁不破下身的炙热。沈慕白先是上下揉搓了几下掌心的一层热汗起到了润滑的作用,让他的菊口变得容易。 袁不破挑了挑眉,放松了唇齿之间的力道,示意沈慕白继续。 沈慕白下意识的抿了抿唇,不想却正好含住袁不破在他下唇游弋的舌尖。袁不破的眼中泛起一丝笑意,毫不客气的将舌头伸进沈慕白的口腔霸道的横扫一圈。 赔了夫人又折兵。沈慕白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伸入袁不破裤子里的手不甘示弱,滑腻的指腹揉捏着袁不破敏感的1头部,袁不破的下腹一紧,呼吸骤然就紊乱了。得意的笑了笑,沈慕白重点照顾了袁不破最为敏感的头冠和小孔。 袁不破的眼神,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一会儿,要是疼了,我不会停。”袁不破的声音非常的平静。在这样情热的时刻,袁不破的平静,反而是最危险的信号。 玩大了。沈慕白只来得及想到这里,就被猛然翻了过来。腰肢被人牢牢的掐住,袁不破的腿插1入沈慕白的双膝之间,左右用力,就将沈慕白摆成了跪趴的姿态。 圆润的臀1肉被揉捏成粉红色,藏在臀1缝之间的小口被拉开一条小缝,随着它的主人轻微的颤抖而翁动着。 沈慕白的穴1口不是粉红色,而是和肤色很是相近的白。袁不破的手指在沈慕白的穴1口刮过,硬生生的为他添上了一抹艳红。更用力的掰开沈慕白的臀,肉,袁不破细细的端详着沈慕白身体内部的粉色。 “真美……”袁不破的眼神闪了一下,不由轻声感叹了一声。他俯下身去,用鼻尖顶弄着沈慕白股间穴1口处的软肉。 有些凉意的鼻息喷在沈慕白最炙热的部分,他一个激灵,两条赤1裸而修长的腿缠上袁不破的肩膀,洁白的脚掌贴上袁不破宽厚的背部。沈慕白的脚跟无意识的磨蹭,就是最浑然天成的挑逗。袁不破的呼吸骤然粗重了。 舌尖轻触那处的柔软,袁不破耐心的为沈慕白做着润滑。口腔中的柔中带韧的舌头长驱直入,破开沈慕白的身体。粗糙的舌苔刮在沈慕白最为脆弱的身体内部,酥麻窜上脊椎,袁不破用力的舔舐,甚至带给沈慕白几近疼痛的错觉。 袁不破的舌尖抵伸到最长,直到再也无法再近。沈慕白发出难耐的呻1吟,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难耐。袁不破索性抽出舌尖,大口的舔舐起来,直到沈慕白的穴1眼足够湿润,内部足够松软。 袁不破越发无法忍受他和沈慕白之间有其他东西的阻隔。最为极端的表现就是,他甚至不喜欢用膏脂润滑了,大多数的情事上,袁不破选择这种方式为沈慕白做准备。虽然情到浓时,怎样的缱绻都不为过,但是袁不破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沈慕白还是惊悚得近乎要跳起来。 他总是觉得,这样的行为,对于袁不破来说,已经是折辱了。 然而袁不破全不在意,依旧故我。他并不觉得用唇齿为爱人做准备是一件多么令人难受的事情。他将沈慕白看做另一个自己。那么,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嫌弃的呢?让袁不破不舒服的是沈慕白的抗拒。即是那些抗拒只是微末。 沈慕白觉得是对他的折辱,是因为在沈慕白的心里。他和袁不破,始终都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即使面容别无二致,关系也亲密到无间,沈慕白依旧不能将自己和袁不破等同。这是袁不破不能忍受,却必须忍受的事情。 隐忍的发疼的肉1杵猛然进入沈慕白的内部。肉贴肉的摩擦,带来火热的触觉。袁不破掐在沈慕白腰部的手骤然回拉,而他自己却向前挺动。饱满的囊1袋撞在沈慕白的臀肉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沈慕白周身已经湿透,无论是被汗水浸润的肢体,还是肠液泛滥的后穴。袁不破的进攻不讲究丝毫技巧,从来都是凶猛而直接。饱满的前端暴力的碾过沈慕白身体里的那一点,带来狂猛的快1感和偶尔尖锐的痛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慕白甜腻低哑的喘1息变成一声骤然尖锐,被袁不破握在手里抚慰的分1身射出一道白痕,后1穴骤然紧缩,袁不破按住沈慕白的肩膀,用力抽1插了几下,也抵在沈慕白身体的深处,射1了出来。 将一直跪伏着的沈慕白抱起,袁不破仰躺在床上,而沈慕白卧在他身上。冰凉的手指轻轻按揉着沈慕白被摩擦得火热的膝盖,一点点舒缓他的不适。 沈慕白的后1穴还不能完全闭合,些许白液流出翁动着的穴口。袁不破有些恶意的笑了笑,伸出手将那些白液抹尽,重新送去沈慕白的穴1口。 “补着呢,别浪费。”平素清冷的男音带着一些笑意和戏谑,扑在沈慕白的耳畔。他本能的一抖,夹着袁不破手指的穴1眼又紧了几分。 袁不破眼神一黯,又压了上去…… 此时,距离天明,还有些时间,他们还可以来上一回。气温已经逐渐上升,沈慕白的汗水将床铺染上些许的痕迹。他不适的扭了扭腰身。 袁不破一声轻笑,低声说道“怕什么,一会儿,恐怕会更湿。” 沈慕白想要质问一下他家男神的节操,可是很快,就被拉入另一场情事之中,完全无心再去思考。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男神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沈慕白从沉重的黑夜里醒来,只觉得眉眼饴涩。眼皮上搭着一点冰凉袁不破的手指按在他的眼眶上,轻轻按揉。 随着修为的增长,沈慕白的头发已经长及脚踝。不是没有想过一剪了之,却被袁不破制止。沈慕白还是宅男的时候,是一头利索的短发,所以冷不防对上这一头长发的时候,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在流云峰的时候还好,自有成群的婢女为之打理。自从他被袁不破“拐带”出走之后,这一头长发便交给袁不破全权负责。 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沈慕白的眼眶,顺着他光滑饱满的额头,没入他浓密的墨色长发之中。沈慕白的发质出奇的好,水润柔顺。袁不破只需要稍稍梳理,就能够将沈慕白的一头墨发梳理整齐。 “好了。”袁不破托着沈慕白的后劲,手臂微微用力,沈慕白就顺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一夜纠缠,沈慕白周身却是清爽。显然,他家男神已经为他清理过了。一层薄被滑落,沈慕白的身上并没有赤1裸,而是被细心的套上了柔软吸汗的细棉亵衣。这是生长于沙漠莎棉,夏天穿在身上,比丝绸更为凉爽。 这些莎棉并不是生长在沙漠中的绿洲上,而是生长在漫漫黄沙之中。沙漠中植物生长不易,袁不破费了大力气才搜罗了这么一点,巧手的织女将之织成了两套亵衣,袁不破通通交给了沈慕白,连一套也没有留给自己。 沈慕白只觉得腰部有一些轻微的不适,这样激烈的运动过后,他的腰部却只有一些酸软,越发强悍的体质也让袁不破越发无所顾忌。 与床上的强悍不同,袁不破在床下的时候异常的体贴。细心将沈慕白周身打理好,袁不破转身出门。他们暂居的竹屋虽小,但是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袁不破在竹屋外的不远处煮了一锅粥,没有用烟火渲染,而是纯粹的用灵力温养。 将粥盛入白瓷的莲花敞口小碗里,袁不破托着一个乌木的大盘子,另一只手挑开竹帘,走进屋中。 沈慕白已经在小桌子旁边坐好,看见袁不破进来,他的眼神蓦然迸发出一丝光彩。袁不破几乎要嗤笑了。抿住扬起的嘴角,袁不破将乌木盘子放在桌上,端起那碗粥,用勺舀起来一口,凑到沈慕白嘴边。 “……” 沈慕白稍稍o(s□t)o辶艘幌拢就……毫无心理障碍的张口喝下。绵软的米粒中夹杂着一些脆嫩,带着一丝丝竹子的清香。沈慕白仔细的嚼了嚼,才发现,煮碎的米粒中,掺上了一些切碎的竹笋,丰富了口感的同时,有带上了一些鲜甜。 沈慕白心满意足的喝完了一碗粥,眼神亮晶晶的写完了“我还要~” 袁不破失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对他说“没有了,就这些。”好东西不能一次给完,这是袁不破摸索出来的一点儿和爱有关的小技巧。 在这个世上,心机对拥有绝对力量的袁不破来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偏偏,沈慕白的存在,本身就让他费尽心机。 就像,他爱沈慕白爱到要命,可是,他在沈慕白面前就要表现出“我也不是那么在意的”的样子。 沈慕白闻言抿了抿嘴,也没有再纠缠下去。毕竟,他不是枕黑,也是没有枕黑那么任性的。 两个人缓缓走出竹林。林间七日,对于两个人来说是寻常的温馨。可是这之后,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沈慕白说,更重要的事情。因为他已经敏锐的发现,他家男神对映梳和步风尘的这件事情,仿佛分外上心。 如果之前袁不破对待步风尘的事情。只是因为义务二在敷衍,那么如今在幻灵草的事情上,袁不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上心了。 沈慕白感觉得到,袁不破一向漫不经心的态度徒然一变。他近乎与天地同寿,自然也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譬如幻灵草展现在世人面前,供世人争夺的,只是自己本尊很小的一部分,功效自然微乎其微。而要寻找到幻灵草本尊,需要仰仗一种以花蜜为食的蝙蝠。这蝙蝠属于异兽的范畴,可大可小,捕捉起来比寻找幻灵草本身更难。 而这种蝙蝠却有一个降服它的办法。 《河山本纪》中曾经有记载,“东有灵蝠,忽大焉,忽小焉,见山人,难则争斗,好女则降。山人好女,生带异香,人莫能闻,唯异兽可嗅也。” 所谓山人,因为追捕异兽,有伤天和,多年自然已经被天罚泯灭殆尽。所以,这种灵蝠被俘获的条件就更显得苛刻。然而,映梳,却正是山人保存下来的血脉,青云宗浩气长存,山人屠杀异兽的时候,映梳又并没有出生,所以才保佑映梳平安长大。 纵然沈慕白不愿意阴谋论他家男神,此刻却也不得不怀疑,袁不破另有所图。他开始重新审视《仙弦》里的这个高人。其实沈慕白早就将所谓高人和袁不破割裂开来。他的男人冷漠而强大,却,绝无可能无私。 而今,现在另一个视角,重新审视这个故事,沈慕白就很轻易的找到了一些作者没有表达出来的部分。 譬如,为什么袁不破会愿意帮助主角去寻找幻灵草,甚至愿意耗费自身的灵力帮助映梳用幻灵草塑造灵根。 即使时至今日,沈慕白对袁不破的力量有更深刻的认识,也知道那些所谓“耗尽灵力”所消耗的灵力,对于袁不破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然而,袁不破愿意如此大度无私的帮助他人,仍旧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慕白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袁不破不是救世主,也没有圣母情怀。他不可能去做一件没有好处的事情。 如果,他家男神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而达到什么目的,那么,沈慕白就只有倒吸一口凉气的份了。一旦认定这个前提,将袁不破之前做过的事情y连起来看,袁不破从收步风尘为徒起,就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甚至,从很多年前,流云峰的老嬷嬷收养映梳起,袁不破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这是真正的运筹帷幄,这是真正的心机深沉,这也是真正的,伏脉千里。 沈慕白没有害怕袁不破深沉的心机,甚至,他萌生出的,是一种分外自豪的情绪。 荣与俱焉。男儿当如此。 沈慕白从来没有那样清晰的感觉到,与袁不破为敌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事实上,他想不出有谁可以真正有资格和袁不破为敌。 沈慕白也从来没有那样清晰的自豪过。这个男人不可战胜,这个男人当世无匹。然而,这个男人,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嘴角悄悄勾起一个弧度,沈慕白展现出难得的笑意。袁不破自己都得承认,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沈慕白哭,可是,他却没有一种固定的方法,可以让沈慕白笑。人心不可掌控,纵然袁不破可以掌握沈慕白全部的悲喜,然而,他却不能替沈慕白决定,是要悲,还是要喜。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魅力大抵正是如此。 “小傻子一样。”袁不破伸出手揉了揉沈慕白的头。恰到好处的力道,既没有弄痛沈慕白,也没有把他的发型弄乱。袁不破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嫌弃和戏谑,可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并不比沈慕白小。 他一直在等沈慕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白的询问,或者是,质问。纵然袁不破有意识的,将自己和沈慕白看到的小说里的“高人”形象割裂开来,他也依旧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确定沈慕白洞息一切之后的样子,会不会觉得害怕? 想到沈慕白或许会因为害怕他,而对他有所躲避,袁不破的眼里霎时染上了一抹猩红。世人皆需惧他,敬他,甚至是怨他,憎他。唯有一个人不许如此,那个人,便是沈慕白。袁不破的一番苦心孤诣,为的,自然是沈慕白。 袁不破是不甘心的。 得到总会助长一些贪婪。袁不破寻到了他不得不送去异世的半身,最初的时候,他是欢喜的。那个时候,他想的是,他什么都不求了,只要他的小金蛋回到他身边就好。可是,年岁日久,袁不破越发觉得不满足。 他相信沈慕白爱他。爱他的俊逸,爱他的强大,爱他的全部性格,并且,包括阴暗的部分。可是,袁不破不满足的是,沈慕白前尘皆忘,他不记得他们天然的羁绊,更不记得他们在混沌之海相互依偎着走过的泱泱时光。 所以,沈慕白才不会爱他本来的灵魂。就如同,袁不破正在爱着的一样。 沈慕白什么都忘记了,可是袁不破却记得。他清楚的记得,他的小金蛋进入异世的前一刻,喊着对他说“阿破,如果我有什么忘记了,你要记得提醒我。” 幻灵草的叶脉可以塑造灵根,而根茎,却是一味丹药,名曰“醒世”的主要原料。袁不破知道,沈慕白不是失去了他们曾经共处过的记忆,而仅仅是,这段记忆被埋藏了。就如同长梦一场,袁不破要做的,是将沈慕白唤醒。 对于步风尘,如果仅仅因为他是故人血脉,袁不破并不会高看一眼。也并不是因为什么资质。而是,步风尘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运,依靠这些气运,他们寻找幻灵草,才十拿九稳。所以,袁不破才对步风尘上了点心。 袁不破和沈慕白两个人走出了竹林,默契的一个纵身,消失在原地。灵蝠已经现世,幻灵草出世的时机将近。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番外唯有小姑娘不可辜负 七十四。番外。唯有小姑娘不可辜负。 佛勘心情很好。每一个和喜欢的人相伴的男人,心情都会这样好。好吧,必须得承认,不是他喜欢的人,而是,他喜欢的喵~ 玄天和玄月是成人之美,这一点,佛勘是知道的,不然,纵使他天赋异禀,也是无法以元婴期的修为战胜两个渡神期的老祖的。 是的,半年游历,玄天和玄月的修为已经突破元婴,正式踏入渡神了。情关得渡,则心魔可破,心魔一破,则得道指日可待。 枕黑小姑娘整天吃吃喝喝,偶尔撒个小娇,全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佛勘把她捧在手心上,轻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能够这样相处,就已经是福祉,原本就应该新生感激,而不该再去奢求。 爱而不得,是你不求。求也不得,是你妄求。 佛勘本就是佛修,纵然没有遁入空门,心性也和佛门弟子相差无几。对于情爱上的得失,他已经学会了不去苛求。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用最坦荡的方式爱着他的小姑娘。不觉得委屈,也没有失望。因为从从一开始,他对枕黑的期许就只有那么多。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姑娘可以平安长大,喜乐安康。 前者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以小姑娘的父亲自居的沈慕白,一定会护她平安。而后者,佛勘对自己说,只要自己足够忍耐,永远不让小姑娘知道自己的心思,永远不让小姑娘知道情为何物,大概,她就能一辈子懵懂无知,于是也就能,一辈子,安康喜乐。 不知道佛勘复杂的心路历程,枕黑只是蜷在佛勘的掌心,睡出一个小鼻涕泡。佛勘听着那小猫球的细小的鼾声,忽然坏心的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戳破了那个泡泡。只觉得鼻尖一痒,小姑娘打了一个喷嚏。因为这个喷嚏,她周身都是一抖,可是,纵使如此,枕黑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不满的伸出小肉掌,在佛勘的手心挠了挠,这一次,小姑娘却并没有伸指甲。 鱼唇的人类,修为那么差,本喵伸指甲你肯定会受伤的~←_← 我们家蠢萌说过,留头发的和尚最闷骚了,哼~q(st)r 看在小鱼干的份上,不嫌弃你了@( ̄ ̄)@ 枕黑不是单纯的噬恶猫,她身上更有冥豹的血统。佛勘元婴修为,周身刀枪不入,可是,却抵不过冥豹的一抓的。冥豹的血统在枕黑的外形上只是显露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在她的爪子上却并没有打折扣,甚至,更为强悍了一些。 换言之,比起被枕黑抓上一下,很多人还是宁可被游臧拍上一爪子的。 沈慕白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平常被小姑娘抠抓挖挠习惯了,还要费心让皮肤上展现出一点白印子,防止伤害了他家小姑娘的自尊心。他哪里知道,祖龙的皮肤强悍即使是雷劫也丝毫不惧,何况只是一只喵星人的小爪子。 或许,沈慕白不是不知道自家闺女的厉害,可是,私心里,每一个被娇纵着长大的闺女,都是粑粑心里的宝贝,哪怕她们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了,在粑粑心里,她们依旧是柔软可欺的小小少女,需要自己随时细心呵护,妥帖收藏,不然指不定哪一天,就被谁家野小子拐跑了。 好吧,蠢萌心里的想法,前半段不予置评,可是后半段……蠢萌你造么?你家小姑娘,已经被野小子拐跑了啊喂!!! 只是,沈慕白不知道的事情,佛勘却是知道的。第一次小姑娘伸爪子挠他的时候,他不闪不躲的任由小姑娘下了爪子,他还清楚的记得,小姑娘看见他流血了的时候,葡萄大的碧绿色的眼睛里,盛满的那种惶恐。 那个时候,佛勘微笑着,看着小姑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点一点舔干净佛勘受伤的手上的残血,从那以后,小姑娘傲娇的时候,仍旧会对他伸爪子,可是,每一次都是用爪子上肉乎乎粉嫩嫩的肉垫蹭过他的手掌,再也没有一次伸出过指甲。 那是第一次,佛勘知道了所谓发自内心的笑,是一个什么滋味。 佛勘经常笑。悲天悯人的,慈悲的,谦逊的笑。当他游历千山,救苦救难的时候,他的嘴角,就时常噙着一抹这样的笑意。这样的笑意并不是没有渗入眼底,甚至更多时候,这种笑意简直是刻入骨髓。 这是他的修行,属于曾经的隐世谷大弟子,后来的隐世谷的掌门的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佛勘每一丝肌肉的牵动,每一次眉眼弯曲的弧度,都是分毫不差。可是,他笑着,却不代表他快乐。 而他可以身化饕餮的时候,他便不必笑了。那一刻,佛勘真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所以,有一段时间,他是更喜欢以饕餮的形态待着的。 缠着袁不破和沈慕白,看准了沈慕白心软,佛勘甚至不惜化身饕餮,无耻的卖萌。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和十五年前比起来,沈慕白意外的冷硬起来。让佛勘更没有想到的是,开口让他留下来的,居然是袁不破。 可是无论如何,他的目的全是达到了。他生来就得到一丝血脉的牵引,知道自己将要应对的劫难。佛勘生而早慧,从踏入修仙之途的那一刻起,他就清醒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必须要如何如何。 佛勘精准的算计好自己人生的每一步,却没有算准其中的变数。从他踏入流云峰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偏差。虽然和旧时的计划殊途同归,可是,却免不了一番波折。 情关难渡,却不是不可渡。动情还是弃情,不过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掏出一小撮鱼肉松,佛勘轻轻揉着小姑娘的耳朵,好心情的哄着她“今天好乖。”每次小姑娘做了好的事情,佛勘就会这样,揉揉她的小耳朵,然后掏出各种小姑娘喜欢的吃食,哄她开心。 小姑娘的耳朵简直敏1感到不行,佛勘一揉,她就瘫软在佛勘的掌心,连最近的“新欢”鱼肉松都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舔着。 “喵~喵~”小姑娘连声的抗议,却因为身上没有力气,而显得更像是在撒娇。佛勘一声轻笑,忍不住更变本加厉的“欺负”枕黑一下。温暖的手指捏住枕黑的小耳朵,轻轻的在指尖揉搓。 小姑娘痒痒得不行,在佛勘掌心连着翻了好几个身,可是那两根手指却如影随形,末了,还是佛勘害怕枕黑翻滚得太厉害,从他手心里掉下去,所以才用另一只手护了她一下,小姑娘才得以将自己的小耳朵从魔掌中拯救出来。 好不容易夺回自己的小耳朵的小姑娘连忙将两只耳朵垂了下来,贴在脑袋上,还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护住。 “喵~”小姑娘怨怼的冲着佛勘叫了一声,谴责他方才欺负自己的行为。 鱼唇的人类,你欺虎小姑凉@( ̄ ̄)@ 粑粑粑粑,枕黑被坏银欺虎了_好可怜的…… 呜呜呜呜呜呜……本喵要回家,再也不理你了 佛勘抿了抿嘴角,压抑住唇边呼之欲出的笑意。可不能让某只傲娇属性的小姑娘看见他在笑,不然指不定怎么炸毛。 柔软的唇贴在方才小姑娘被捏住的耳朵上,佛勘轻柔的在枕黑温暖的耳后细细摩挲。这个动作沈慕白也做过,可是那个时候,枕黑只觉得那是和自家主人无下限的撒娇亲昵,除了后母吃醋,脸都黑了,让枕黑觉得有些怕怕的。其余枕黑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可是,当这样的亲昵,是佛勘给予的时候,小姑娘忽然有一些烦躁。 很多很多年之后,甚至枕黑都已经化形许久,她才明白,那不是烦躁,而是……羞涩。 可是如今,枕黑混沌未开,那些缭乱的情路,她一无所知。她只是知道,她喜欢和眼前这个捧着他的人相处,因为这个人。填补了许多她的寂寞。 是了,寂寞。 当她家蠢萌被后母抢走以后,枕黑就时常觉得寂寞。她和沈慕白相伴许多年,在那些年中,他们一起生活在有些冷漠的尘世,并且,在情感上一无所有的一人一喵,只拥有彼此。可是后来,蠢萌给她找了后母,然后,经常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多时候,她兴冲冲的去找蠢萌玩儿,结果却推不开一扇紧闭的门。有一天,她曾经在门外抓挠许久,可是蠢萌依旧没有回应。然后,是后母出来抱她回自己的房间。 后母说,蠢萌没有时间,蠢萌的生活已经被别人填满了,而那个人的名字,叫袁不破。 那一天,枕黑很失落,非常非常的失落。她自己团在小窝里,连最喜欢的小鱼饼都少吃了两个。 后来,枕黑也想明白了,蠢萌总是要嫁人的嘛,何况后母对蠢萌那么好,对自己虽然不亲热,可是自己的吃住,后母从来都是给准备最好的。那么,即使心里有小小的难过,也是可以忽略的……吧? 再后来,枕黑遇见了佛勘,那个时候,他是一只毛茸茸的大团子。枕黑一下子就缠上了他,一种类似同类的慰藉,直接而丰满的冲击了枕黑单纯的生活,而枕黑,竟然觉得十分欣喜。这不是枕黑第一次和佛勘见面,只是佛勘出现的时机太过正确。 早一步或者早一步,两只都注定错过。可是不早不晚,他们就这样恰好遇见。而时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他们一别十五年,而后,蓦然重逢。 佛勘没有说话,在枕黑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色里始终萦绕着惆怅,可是,却也难掩他蓦然坚定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这个文的作者苏起来不是人 沈慕白和袁不破找到步风尘他们一行人的时候,步风尘的样子看起来……和袁不破有那么一丝丝微妙的相似。 蝠小久趴在映梳的头发头发上,从远处看,简直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银饰,然而一旦下了飞剑,步风尘每每想要靠近映梳,就会被蓦然变大了的蝠小久一翅膀煽出去很远。而每当这个时候,映梳居然也没有表现出很心疼,相反,她总是望着步风尘狼狈的样子,用手绢捂着嘴偷笑。 映小梳,你一点都不爱我。嘤嘤嘤…… 玄月师兄,别以为你梧上嘴,我就不知道你在偷笑 玄天师兄,用别人的狼狈,哄自己的老婆,这是人干的事?! 步风尘头上插着一根稻草,无声的扫视了一下看热闹的众人,默默把脸埋在掌心,累牛满面。 “她真是小姑娘么?”步风尘在地上滚了半天,也没等到有人上前来安慰他几句,只能默默的拍了拍衣服,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看着蝠小久的眼神,还带着一丝丝的幽怨@( ̄ ̄)@ 映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把蝠小久放在掌心,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点点蜂蜜,蝠小久很是乖巧的伸出细长的口器吸食着映梳掌心的一点花蜜。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一翅膀能把步风尘这样强壮高大的成年男人煽飞的剽悍姑娘。 要不是映梳再三强调,蝠小久的性别为女,步风尘几乎以为这是哪个看上他家映小梳的臭小子了。步风尘从不对映梳身边异常黏糊的小动物掉以轻心。毕竟他自己就是腾蛇出身,指不定哪只开了灵智的玩意仗着自己长得萌,就趁虚而入了呢~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小的灵力波动,虽然微小,但是除却没有灵根的映梳,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晰的察觉到了。 玄月和玄天一改方才嘻笑的神情,周身一顿,对着方才灵力波动的方向微微躬身。映梳自小在流云峰长大,虽然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但是对这样的场景却再熟悉不过,能够让青云宗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如此恭顺对待的,只有袁不破。而如今,又加上了一个沈慕白。 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如果袁不破和沈慕白不想,他们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察觉到两个人的到来的。 唯有步风尘没有动,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物种的压制是残酷的。沈慕白或许会因为步风尘是主角,又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刻意的收敛周身的威压。可是,袁不破却丝毫不会。 这是袁不破教给步风尘的第一件事情。 血统带来的力量毫无公平可言,在洪荒旧址,没有人会可怜你。虽然洪荒旧址之中的异兽,都作为“人”而存在过,但是一入洪荒,一切的高低贵贱,都是由血统决定的。如果无力改变,那么,就必须接受。 袁不破自然外放的威压让步风尘几乎跪在地上。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屈辱的神色,却倔强的抵抗着。 步风尘周身传来骨骼交错的声音,他的骨骼被无形的威压残忍的碾碎,却因为金丹的修为而单独被重塑。这一切虽然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却足以让步风尘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生不如死。 在此之前,步风尘从来不知道,疼痛是一件如此不能忍受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一秒钟对于他来说,是那么难以残忍的煎熬。 步风尘叫不出来,因为疼痛太过剧烈。步风尘的额头上也流不出汗,脸色也来不及苍白,因为他被笼罩在袁不破的威压下的时间太过短暂,短到,他站在他身边的没有修为的映梳甚至毫无所觉。 玄月却是察觉到他家师弟的些许不妥,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什么?他并不是那种头脑冲动的人,虽然平素总是跳脱,但是也绝不莽撞。他敏锐察觉到步风尘周身灵力的一些变化。 这样的变化,玄月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可是,他本能的信任他家师尊。他家师尊总不至于害他家小师弟的吧? 沈慕白看着步风尘,清冷的眉目里泛起了一些细细的波澜,虽然并没有动容,但是,对于一个曾经面瘫,后来修仙的人来说,这样细小的改变,已经算是难得了。沈慕白扫了一眼步风尘,再一次确定了,天边正在向着这里汇集的劫云,正是为了步风尘而来。 天边的云朵和以往的乌云不同,甚至和寻常修士渡劫的劫云不同。大多大多紫得发黑的云朵渐渐聚拢,每一朵云朵夹杂着金色的雷电,相互吸引,又互相排斥。劫云的聚拢带着咔嚓咔嚓的声响,让人望而生畏。 而这朵紫色劫云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它不似寻常修士的劫云一样,带着风声呼啸,而是直接夹杂着属于兽类的咆哮。 步风尘只觉得全身都很痛,但是一种来自远古与血脉的召唤却强迫着他坚持下去。洪荒在召唤着他,那是来自故乡的召唤,一闪而逝,却深入骨髓。步风尘眼神一凛,袁不破已经收起了周身的威压,站回沈慕白身边。 玄天神色骤变,浑厚的灵力罩在映梳和玄月的周围。玄月也撑起了灵力罩,为他师兄分担了一些压力。 映梳虽然不能感受到灵力的变化,但是她在青云宗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一些见识的。她知道步风尘将要渡劫,也知道,这一劫很是凶险。 步风尘已经没有心情理会其他。他只能全心的准备这次猝不及防的渡劫。元婴劫对于寻常修士来讲,本是异常凶险的。然而因为步风尘是腾蛇遗血,对于他来说,最凶险的反而是金丹劫。 而如今,他拼着筋脉尽断的下场,生生挺了过来,而后的所有劫难,其实都已经不足为虑。而这一次之所以让众人捏着一把汗的原因是,这次步风尘渡劫,太过仓促和意外了。 玄月从头到尾看着步风尘修补经脉,重塑修为。所以他最为清楚,步风尘原本是金丹后期的修为,经此一劫之后,他已经跌落到金丹初期,而就是这有些可怜的金丹初期还是玄字辈的四人尽了最大的努力,才为步风尘保住的。 而如今,不过半年,步风尘居然已经能够冲击元婴。虽说再修一遍,多少比以前容易一些,但是达到步风尘这个地步……尼玛这分明已经是造孽了吧卧槽!这个消息一旦走露出去,估计整个修仙界都不会有人红眼的。 是的,没有人。 任凭哪个有些修仙常识的人听说有人用半年就从金丹冲击元婴,估计都只会面上一笑,然后在心里暗骂一句“没文化,真可怕。”或者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看一眼传这个话的孩子,默默吐槽“这孩子疯了。” 可是,步风尘就是做到了。玄月和玄天在心里为小师弟高兴的同时,也浮起了一抹艳羡。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天资,的确是旁人艳羡不来的事情。 众人心下复杂,可是来不及想那么多,步风尘的雷劫,已经近在眼前了。碗口粗的雷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步风尘身上。步风尘扬起手中的飞剑,抵挡了十四道雷劫,而到了第十五道雷的时候,那支从青云宗的藏剑阁里细细挑选出来的飞剑已经化为粉末。 来不及可惜,步风尘丢下掌中的剑柄,双手交叠在胸前,反复缠绕出繁复的手势。步风尘的周身泛起了蓝色的光辉,越发粗大的雷全部直接劈在步风尘身上。步风尘闷吭了一声,生受了。 他足下的土地已经寸寸皲裂,步风尘的双脚已经完全没入土地之中。步风尘承受了六十多道雷,身上的蓝光越发单薄。随着蓝光的变薄,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唯有袁不破和沈慕白神色无恙。袁不破并不担心步风尘的死活,他能做的尽数都做了,剩下的,步风尘能够走到哪一步,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对于故人,袁不破已经能够做到问心无愧了。 而沈慕白,作为通读了《仙弦》的人,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但是作为一个有节操的读者,沈慕白果断表示,他是不会剧透的@( ̄ ̄)@ 随着一声珠玉碎裂的声响,步风尘身上的蓝光轰然碎裂。他向后一跃,躲过了一道天雷。下一道雷如影随形,更加猛烈。 雷劫即是天道,既是天道,便不容躲避。 步风尘的长发四散开来,无风自动。他一道金光闪耀,英俊阳光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条狂舞的金蛇在空中甩动。他巨大的翅膀伸展开来,闪烁着烨烨银光。纯白的羽毛被银色的更为坚硬的羽毛替代,耀眼的金鳞也变得更为闪亮。随着修为的精进,袁不破的原型更加神俊。 紫色的雷毫不留情的劈下,刮擦在腾蛇的鳞片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二十多道惊雷密集的劈下,将腾蛇的身影淹没。 忽然,天地间静止了。 云消雨收,方才巨大的遮蔽天日的腾蛇消失了痕迹。一个年轻的男子仰躺在一片疮痍的土地上。从他的丹田投射出一个虚影,俨然是和他容貌相同的小人。而后,这个盘腿而坐的小人没入步风尘的内府,再也没有出现。 步风尘,已经修成元婴了。 十九岁的元婴老祖,除了“妖孽”,旁人还能够说出来什么呢?一时之间,在场的几人的神色都开始有些呆滞起来。意识到师弟成婴,玄天和玄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唯有沈慕白和袁不破一副平静的样子。袁不破自不必细表,沈慕白却已经开始暗搓搓的吐槽了。 都知道女作者苏起来很可怕,却不知道男作者苏起来更吓人。步风尘作为作者的亲儿子,自然是要被优待的。十九岁成婴什么的,不过是笔下的三言两语。 耸了耸肩,沈慕白索性将步风尘扔给玄月和玄天照料,自己和袁不破一起在这个传说生长了幻灵草的森林里到处走走。 一直乖乖趴在映梳头上的蝠小久动了,轻巧的飞了出去。沈慕白和袁不破眼神一对,都随着蝠小久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拿什么拯救你这跑偏的剧情 袁不破和沈慕白跟上了蝠小久的脚步。 如果有什么能够让灵蝠离开山人女子身边的,那么,便只有幻灵草的花蜜了。幻灵草的花蜜对于灵蝠来说,不仅可以满足它的口腹之欲,更能够为它增加力量,最终幻化人性。灵蝠和洪荒异兽不同,作为能够修炼的妖魔,修成人形才是他们此生的追逐。 幻灵草的生长周期是百年,所以,对于灵蝠来说,这才是真正的一期一会,许多灵蝠终其一生也不可能遇见一棵开花的幻灵草。所以,哪怕蝠小久再眷恋映梳身上的气味,它还是要飞去幻灵草处的。 袁不破要幻灵草的根,步风尘要幻灵草的叶,而灵蝠要幻灵草的花蜜。所以袁不破才能够和这两只共处。 蝠小久的身躯变大了,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笼罩出一片阴影。沈慕白由衷的感谢自己的面瘫脸。尼玛一秒钟萌物变怪物神马的,是不是太刺激了一些?!然而已经由不得他多想,前方的灵蝠变大之后,行进速度也变得非常快,几乎变成了一道划过的虚影。 沈慕白知道自己可以轻松的追上她,但是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看见沈慕白认真的带上一点严肃的脸,袁不破无声的笑了。认真的男人最吸引人,大概,每个相恋之中的人,总是要带上这么一点矫情的。袁不破也不能免俗。 他们没有特意吩咐让步风尘跟上。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如果步风尘最后得到的,是幻灵草的用于迷惑众人的身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况,沈慕白心里清楚,步风尘最后得到的东西,无论到底是什么,却已经能够让他和映梳共老了,所以,他和袁不破,是没有必要特意去改变什么的。 跟上沈慕白和袁不破的,是游君游臧。 叔侄二人在这个小队伍里的存在感非常低,大多时候,众人是看不见两个人的踪影的。野兽在森林之中,潜伏是一种本能。而游臧长在流云峰,几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丛林,此次出游,游君索性化作原型,带着自家侄子在丛林里寻找本能。 冥豹可以对人臣服,却觉不能够被圈养。这是游君想要教给游臧的事情。 游君知道,两个人的开始,是一种罪恶。可是,面对游臧固执的脸,还有倔强的眼神,他狠不下心去拒绝。一直都是把游臧捧在手心里的,既然已经这样宠溺了,游君又怎么舍得,他的小少年爱而不得。 至于断绝的血脉,游君只能希望,一切罪恶加诸己身,一切福泽加诸于他的小少年。若他们百年之后与诸位族人黄泉相见,一切指责怨怼,他一并承担下来便是。 最初的时候,游臧用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让游君接纳了自己。到了最后,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叔叔,是抱着那样一种绝似悲壮的心去回应他的。 至于后悔不后悔,这样的问题,两个人都失了言语。情到深处情难舍,爱到深处无怨由。如此而已。 而如今,游臧和游君跟随在沈慕白和袁不破身后。他们对所谓幻灵草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作为护法,游君总是要跟在袁不破身边的。而游臧化形之后,也是在小叔叔身边任职,自然,他是要跟来的。 蝠小久的行进速度很快,但是却悄无声息。以至于她大摇大摆的飞过一群修真者的头顶,竟然无人察觉。这些人都是蹲守在这里,等待抢夺幻灵草的修士。各方实力在树林中央的小小空地驻扎,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沈慕白和袁不破没有特意掩藏气息,但是境界不同,他们就是从这些修士的头顶踏过,下面的人也没什么感觉。 反倒是游君游臧从众人中间直接冲过,几个年长的骂了一声“孽畜!”,在被游臧回头吼了一声之后,却被狼狈的吓到了地上。 是了,游君和游臧是保持着豹形的。但是掩盖了碧绿的眼眸,那些修仙者最多以为是谁家的坐骑出来行凶,却没有想到,那本来就是两头妖兽。 冥豹除了眼眸之外和普通的豹子没有什么区别,当年游臧还没有化形的时候,沈慕白只是给它掩盖了眼眸的颜色,就敢把他牵上闹市,何况方才,一只成年已久的冥豹和一直刚刚成年的冥豹全力奔跑,能够看清的人,恐怕根本就没有吧。 蝠小久停在了森林深处。之所以说是森林深处,是因为如果没有灵蝠的指引,他们想要找到这里,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跨过一片茂密么丛林,沈慕白只觉得眼前骤然开阔起来。那些树林不仅仅是茂密,而且,它们沿着特定的轨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生一种变化。沈慕白细心推算了一下,周遭的树木的位置,竟然足足有九百九十九种变化。并且每一棵树,都有罡气护体,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砍断它。 也就是说,一入此地,若无大能,必定要陨身于此的。 袁不破跟在沈慕白的身后,嘴角噙着一抹纵容般的浅笑。既然,他的半身将这看做是一场冒险那么,就让他玩一玩好了。袁不破没有告诉沈慕白的是,早在他们进入森林腹地,他就已经通过神识找到了幻灵草,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是因为觉得沈慕白小心谨慎前进的样子,特别迷人罢了。 ……够了,男神,你痴1汉了。 在眼前骤然开朗的土地上,沈慕白其实是准备看见一片花海的。 因为,沈慕白记得,原著里面,步风尘带着映梳找到幻灵草的时候,它藏匿在一片繁花之中。按说要在一片花海之中寻找一棵没见过的草,是非常困难的事。然而作为作者亲生儿子的步风尘,居然一边和妹子玩浪漫,一面分分钟找到了幻灵草。 然而,眼前的景色让他倏忽一惊。一棵粗壮的树木周围,堆积着森森白骨,这些骨头有心有旧,有的已经发黄变褐,有的却还是洁白。这些白骨最终难逃化作那个奇怪的植物的肥料的命运。 纵然袁不破已经告诉过沈慕白。真正的幻灵草本体,不是一棵草,而是一棵树,乍然见到如此可怖的景象,沈慕白也难免大吃一惊。 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事实上,也容不得他不镇定了。因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他踏入林中空地的一刹那,两根骤然长出硬刺的枝条,就猛然向他袭来。沈慕白下意识的掐了一个法诀,却猛然将法诀散开。一般法诀被打断。都会对修士造成反噬,可是沈慕白连气息都没有凌乱。 之所以打断了自己的进攻,是因为沈慕白想到,幻灵草不是一般妖物,若真的伤害了它,必定会影响药效。所以沈慕白放弃了法诀,而是足下轻动,离开了幻灵草攻击的范围。植物的攻击性并不暴烈,很多时候,它们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袁不破却是神色一凛,抬手捏住了幻灵草的枝条。枝条上还生着硬刺,袁不破却毫不在意,指下一捻,那些倒刺都化为粉末。 被捏住了两根枝条,幻灵草开始暴躁起来,粗壮的枝叶狂乱的甩动着,将地面抽出深深地裂痕。袁不破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上一下,指尖轻吐一股灵力便将幻灵草逼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起来。 当这课高大的树木缩小成真的草一般大小,沈慕白在它周围一划,便将它连根拔起。沈慕白划下的范围有些巨大,因为怕伤了幻灵草的根系。虽然沈慕白不知道,他家男神用这玩意的根做什么,但是,男神的愿望,他总归要帮他完成的。 打出一道水诀,幻灵草的上空,涌现出许多细小的水流,这些水流小心的冲击着幻灵草,将它根部的泥土清理干净。 知道袁不破有些洁癖,沈慕白一直冲洗到可以看见这株幻灵草奶根茎上的奶白色,方才收了法诀。 袁不破将这株幻灵草放在掌心上,望着沈慕白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别样的东西。他平常看向沈慕白的眼神,是一贯的温柔,而如今,更是带上了一丝……隐约的期盼。 让沈慕白脊背发凉的期盼。 “阿破,你要这东西的根,是跟我有关?”沈慕白抿了抿唇,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里蓦然带上了几分严肃。 袁不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很深很深的看了他一眼。那种凝重得几乎化作实质的目光笼罩着沈慕白,让沈慕白的心中更为忐忑。 最终,袁不破点了点头。 沈慕白的脸色慢慢青了。铁青铁青。双手缓缓握成拳头,沈慕白盯着袁不破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到“让我怀,个,孩,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凝固起来。 袁不破难得的呆楞了一下。许久之后,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伸出手把沈慕白拥入怀中,袁不破第一次不顾沈慕白反抗的,揉乱了沈慕白的头发。 袁不破只是觉得,他家蠢萌……未免太可爱了一点。 沈慕白不知道袁不破在笑什么,就只能一脸“网页未显示,请重新刷新”的样子,木着脸,被袁不破抱着。 许久之后,袁不破的才收敛了笑声,将脸埋在沈慕白的肩头,轻声说道“慕白,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我是不允许夹杂旁的什么人的。”哪怕,是两个人的血脉。 沈慕白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了下来。 阳光穿过枝叶层叠缝隙,在地上撒下斑驳的光影。同样一身白衣的两个人,在这静谧无声的树林中,交换了一个清浅却炙热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枕黑枕黑粑粑不是故意把你忘记的_ 作为流云峰的大小姐,枕黑一直对自家的蠢萌的主人很满意。流云峰的漂亮小妞儿们对她也很上心,充分的满足了喵星人傲娇心理~但是,最近,她有些不开心。 白毛儿强行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拐带走了,蠢萌居然时隔这么久还没有发现。蠢萌一定是被后母蛊惑了,蠢萌一定不爱她了……果断有了后母就要亲爹变后爹么?蠢萌你酷爱醒醒!!!你酷爱看看你家宇宙无敌霹雳可爱的闺女!!!后母跟你长得一样,有什么好看的???酷爱醒醒!!! 然而,枕黑小姑娘不得不挫败的承认,她家蠢萌,就快不是,或者说,不只是“她家的”了。即使小姑娘再傲娇,却也不是不会失落。 被小姑娘称作“白毛儿”的佛勘很轻易的察觉到她的失落,将她笼在自己温热的掌心,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她的耳朵。这一招屡试不爽,不多时候,小姑娘就从失落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示威似的对佛勘伸出了小爪子。 小姑娘的指甲被流云峰的侍女细心修剪成圆润的圆形,她是噬恶猫,如果不吸收恶念,是根本长不大的,自然,指甲也不会长。一只肉嘟嘟毛绒绒的小爪子上,弹出几个圆润的小指甲,毫无威慑力不说,更是简直在卖萌。 然而佛勘从善如流的将小鱼饼送到枕黑面前。这种以鱼肉为主料,掺上了一些灵兽肉,最后压成小鱼形,入锅蒸熟的小鱼饼,是小姑娘最近的新宠。佛勘发现枕黑不是很喜欢吃灵兽肉,但是这样的做法的,倒是很能接受。 灵兽虽然对枕黑的成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倒是到底聊有胜无,这些日子下来,小姑娘没怎么长个头,倒是有圆润了一些。 这大概就是佛勘和沈慕白的不同了。沈慕白对待小姑娘,是全心全意的好,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衣食住行无不顺着她的喜好。沈慕白总是觉得,自家闺女已经这么幼小可怜了,再让她受一点委屈,不是更长不大了? 而佛勘,他更看重的,是什么对枕黑更好。即使手段再温和,再润物细无声,可是,勉强终归是勉强。佛勘最先考虑的,不是小姑娘更喜欢怎样,而是怎样才是对小姑娘最好。他想要让他的姑娘快快长大,并且,拥有自保的能力。 责之切,爱之深。爱之深,为之计之远。 佛勘和沈慕白,毋庸置疑的,都是将小姑娘放在心上的人。无法比较谁的爱更优,谁的爱更劣。就像是父亲和夫君,同样是贯穿每一个女子一生的男子,所以,是没有办法将他们加以比较的。 一块小鱼饼很快就吃完了,佛勘将小姑娘放进胸前的口袋里。佛勘的袈裟十分宽大,小姑娘又是娇小,所以一点儿异样也看不出来。 他们要去此行的最后一站,修罗场。 一入修罗,生死由天。修罗场是逃脱一切法则的地方,一群亡命之徒的盛宴,他们在那里懂狂杀戮,活着的人得到一切,死去的人失去所有。 无论修真者还是俗世武夫,有胆进入修罗场的,只要挨过三天三夜的杀戮,而没有死亡,就能够得到无数金银和天灵地宝。 所以,有人对修罗场嗤之以鼻,有人却将它奉为心中圣地。毕竟,从古至今,力量,始终是有些人心中不灭的追逐。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充斥着血腥和杀戮的地狱,却是几十年前,还是隐世谷大弟子的佛勘,一手建立起来的。 佛勘生而知之,血脉的传承告诉他,他将要面临怎样的考验。可是,与此同时,也告诉了他,他将要拥有怎样的天赋。饕餮主吞噬,一个偶然的机会,饕餮发现,吞噬生灵的灵魂比吞噬他们的躯体更有用。可惜,饕餮那个时候正在厌世,得知这个方法之后,也没有实施,就抛之脑后了。 然而,作为饕餮后裔的佛勘却对此上了心。他开始着手准备修罗场,修罗场每日的亡魂被他吞噬,于是,他便有了让人惊艳的修真速度。 他将枕黑带到这里,是因为,佛勘发现,这些年来,修罗场积压了许多恶念。杀戮,占有,自私,凶残,哪一样对于小姑娘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佛勘是并不在意枕黑是人形还是猫形的。且不说,他修行佛法多年,红颜不过枯骨。就是按照他身为饕餮的审美来说,他也是更喜欢小姑娘一身细软的绒毛,还瞪着大大的碧绿色眼睛的样子的。 然而,佛勘知道,作为妖兽血脉,修成人形对于他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作为妖兽修行的终极目标,修成人形代表着力量的圆满。就如同游君和游臧,在游臧化形之前,游君若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就是说,对于枕黑和游臧这样的妖兽来说,化形是一道分水岭。若说这天地是一场盛宴,弱者置身盘中,而强者位列樽前。那么化形与否,对于妖兽来说,就是盘中和樽前的差别。所以,佛勘带枕黑来到了修罗场。 可以说,修罗场,是佛勘的私人餐桌。种族限制,饕餮仿佛生来就没有与人分享的神经,然而。佛勘却并不在意和小姑娘共享。 有一种娇纵,在枕黑混沌未开的时刻。这漫天神佛,哪里懂得情深的快乐。曾经,佛勘是九天之上的佛,而今,却也不过是个俗世男子罢了。 佛勘轻笑一声,将小姑娘从袈裟里捞了出来,放在了肩膀上。 空气中浮动的血腥气隐隐的刺激着枕黑的神经。她蓦然清醒了起来。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很饿。 平素小姑娘也是喜欢吃的,可是她自己知道,她不是饿,只是嘴馋和撒娇。可是如今,她真切的觉出了饿,是五脏六腑都在叫嚣渴望着。这样的感觉,和十五年前,在古战场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耳边的厮杀之声不绝于耳。鲜血,眼泪,生命,欲1望,污1秽。修罗场修建在人间,可是,却仿佛能够连接地狱。 佛勘手中的银色佛珠飞速的运转着,在空中流出一串闪着银光的梵文。修罗场中的亡魂自发的向这里聚拢着。 地狱内,唯一的光明,你渴望不渴望? 罪恶里,唯一的救赎,你追逐不追逐? 血腥中,唯一的圣洁,你靠拢不靠拢? 光明。救赎。圣洁。这是佛勘送给这些地狱中的灵魂的美梦一场。这些灵魂被困在这里,被生生折磨,所以,他们抗拒不了佛勘。 渡厄和噬魂,只是一线之差。 当这些灵魂贴近佛光的时候,无一不被佛光吞噬。天边传来清浅的梵音,抚平这些灵魂的焦躁和不甘,他们甚至闻到了阵阵莲花的香气,嘴角是一抹满足的笑意,这些灵魂就被佛光收敛,在天地间消弥。 佛勘只是将这些灵魂草草吸收,并没有立刻打坐消化。想到,他抬手一指,银色的佛珠骤然散开,按照一定的顺序重新排列,他将肩上的枕黑放到了一朵小祥云上,自己却退出了佛珠笼罩的地方。 佛珠组成了聚灵阵,不过佛勘对阵法小小的修改了一下,聚灵阵变成了集恶阵。修罗场中经年积压的恶念如有实质,从四面八方向阵中聚拢过来。 “喵~”小姑娘一声小小的叫唤,就拼命吸收起这些浓稠的恶念起来。这一次和十五年前的古战场不同,这些亡魂是因为自己的贪欲而亡,所以,枕黑是没有必要费力送给他们祝福的。 有进无出,小姑娘吸收的效果自然比十五年前要好上许多。 最初的急切,让小姑娘填饱了肚子,所以也就开始“细嚼慢咽”起来。仿佛吃准了佛勘不会生气,小姑娘越发会撒娇了。 佛勘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催促小姑娘。喝牛奶和牛奶浴作用是不同的,但是终归对人有好处罢了。同样,吸收恶念和在恶念里畅游,对小姑娘的作用也不甚相同,前者增长修为,后者强健根骨,总之,小姑娘会有所受益就是了。 一直过了许久,枕黑才懒洋洋的趴在佛勘给她造的小云朵上。她只觉得浑身都很绵软,可是却很舒畅。就像是泡过一场舒适的热水澡,暖洋洋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迷迷糊糊中,枕黑感觉自己被托了起来。肉嘟嘟的小肚皮贴着温热的掌心,小姑娘近乎叹息的“喵~”了一声,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温暖的唇小心的印在枕黑的耳朵尖儿上,确定小姑娘已经睡熟了。佛勘收敛了脸上最后的柔情,修罗场上刚猛的风吹不动他一丝的银发。散开的佛珠收拢,缠绕在他骨感的手腕上,看不出曾经散开的痕迹。 佛勘闭上眼睛。之后,眼中重复是经年的悲悯与冷漠。 他自己也只能叹息。命劫未度,又加情劫。他本就胜算不多,赤手与天搏,而今又更加凶险。可是,已经不由得他犹豫了。 灵力的积攒已经达到饱和,纵然是祖龙的威压,也再也压制不得了。避无可避,佛勘索性决定放手一搏。吸收了修罗场里的万千魂魄,佛勘自己知道,渡劫,对于他来说,已经迫在眉睫。 将睡熟的枕黑放进胸前的衣襟里,佛勘灵气一动,便向流云峰的方向纵身而去。 他终归要让他的姑娘处于安全的地方,而全天下,除了他自己,还能够让他放心那么一须臾的,便只剩下神木白了。 片刻之后,流云峰,仅在咫尺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觉得佛勘有点小帅,有木有?! ☆、第78章 卧槽你把我家闺女肿么了? 七十八。卧槽!你把我家闺女肿么了?! 佛勘带着枕黑回到了流云峰。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唯独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沈慕白劈头盖脸的一掌。在佛勘的印象里,沈慕白一向是温柔的。他不是没有和人动手的时候,只是,很多时候,沈慕白都是手下留情的。 但是这一掌,毫不留情的将佛勘从云头打落。胸腔残存着火辣辣的疼痛,昭示着沈慕白的愤怒。佛勘深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平稳了呼吸。硬生生的咽下口中的腥甜,佛勘对沈慕白深深施了一礼。 “佛勘失礼在先,前辈海涵。” 沈慕白面容冷凝,大步跨到佛勘面前,没有理会他的深深一躬,只是径直伸出了一只手。沈慕白的手洁白修长,在阳光下泛出冰冷的气息。 佛勘低下头,吹落在两鬓的银发遮住了他的神色。轻柔的从怀中捞出一个小猫球,佛勘将小姑娘小心的放在沈慕白的掌心。 沈慕白手指微屈,将小姑娘笼在掌心。当小姑娘细软的毛接触到沈慕白温热的掌心的时候,一直在呼呼大睡的小姑娘自然的翻了一个身,对着沈慕白露出了肉肉的小肚子。四只爪子蜷了起来,熟悉的气味让小姑娘分外安心。 掌中的分量仿佛增加了一点,沈慕白从怀里取出了一条素色的手帕,盖在了小姑娘的小肚皮上。男人的眉目依旧冷峻,可是,眼中分明是盛满了温柔和宠溺。那样的温柔,和沈慕白看着袁不破的眼神不同,少了全然的依赖,却多了严密的保护。 因为,枕黑作为沈慕白寂静的年华里,唯一的色彩和陪伴,已经在沈慕白心里占据了不可动摇的位置。无论世是如何变迁,枕黑永远都在沈慕白心里占据着自己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只和家人有关,连爱情都填不满。 当沈慕白的手指划过枕黑的后颈的时候,蓦然就顿住了。 沈慕白的手指小心的划过枕黑的后颈,又划回来确定了一遍。作为粑粑,沈慕白对于自家闺女是异常上心的。和人类的修士相似,妖兽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会自然的从后颈散发出灵气。这样的灵气会威慑其他妖兽,捍卫自己的地盘。 就如同游臧,当他还是豹子的时候,他后颈散发的灵气,足以让整个流云峰的各种动物都颤颤发抖。 可是,枕黑从前,是不具备这个能力的。沈慕白曾经疑心过自家闺女不是妖兽,但是这些年来,枕黑身形没有丝毫变化,让沈慕白打消了这个担忧。 沈慕白是担忧的。他不确定自己的生命,尽头在哪里。可是,如果眼睁睁的见证亲人的的衰老,那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敢的事情。 沈慕白不觉得自己勇敢,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寻找各种天灵地宝,给枕黑延长寿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起了作用,但是枕黑没有生长,也没有衰老的这个事实,还是让沈慕白松了一口气。 至于后颈无法散发威压,沈慕白也不甚在意。盯着一个“流云峰大小姐”的名头,流云峰里总没有不想眼睛的人去伤害小姑娘。而在流云峰外,有他亲自护着,总是能够保护小姑娘周全的。 可是,如今,沈慕白清晰的感觉到,他家闺女,可以自然散发灵气了。不仅如此,那些散发的灵气中正浓厚,只要不遇上洪荒遗血,寻常的妖物是不敢接近枕黑的。这样的灵气,比游臧更为纯净。 卧槽!你个死白毛!你把我家闺女肿么了? 枕黑枕黑,你醒一醒,醒一醒看看粑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佛小勘你个熊孩子,你对我家枕黑做了神马啊!!!! 沈慕白呼吸一紧,眼中飞出一片寒霜,习惯性压制着的威压骤然四散开去。佛勘的胸腔已经受伤,这个时候承受这样的威压,无异于雪上加霜。 佛勘只觉得喉间一甜,银白色的袈裟上撒上了一片点点滴滴的猩红。佛勘只觉得肩上一重,右膝狠狠磕在了地上。 佛勘低下了头,没有求饶,也没有解释。 沈慕白没有闲心理会佛勘,只是小心翼翼的将一缕灵力探入自家闺女的筋脉,探查有无不妥。 小姑娘的筋脉仿佛比原来更宽阔了一些,也更为坚韧。沈慕白敏锐的发现,枕黑身体里的灵力已经达到饱和,却还在缓慢的压缩吸收着。 冥豹和噬恶猫都是妖兽,也都是生而带有妖丹的种族,然而作为噬恶猫和冥豹的混血,枕黑却并没有妖丹。相反,她的身体结构和人类更为相似,沈慕白只能揣测,或许他家小姑娘会和人类的修士一样,结丹成婴。 而眼下,枕黑的情况就仿佛如此。她小小的身体里游离着滂沱的灵力,而且正在有液化成丹的趋势。 无论如何,这样的变化,对枕黑有利无害就是了。沈慕白松了一口气,也收拾了自身的威压。将小姑娘妥帖的捧在手上,沈慕白才将目光转移到佛勘身上。 佛勘此刻虽然有些落拓,但是并没有丝毫的狼狈。肉白的唇染上了一抹艳色,佛勘毫不在意的用手抹干净,踉跄的站了起来。 如果佛勘想要和枕黑有一个未来,那么,沈慕白就是他无法躲避的考验。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养了女儿的父亲大概都是一样的,将未来会将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儿变成女人的男子,都看做了毕生的情敌。 “枕黑怎么了?”沈慕白托着小姑娘,冷冷的看着艰难的站起来的佛勘。 佛勘又咳出了一口血,但是视线却始终没有从小姑娘身上移开。静静地看了枕黑许久,佛勘才将这些天的行程对沈慕白一一道来。 听到“修罗场”三个字,沈慕白的眉心跳了跳。关于枕黑的身世,沈慕白也是知道的,可是,沈慕白并没有想过要带着小姑娘去那些污秽的地方。十五年前的事情其实也吓了沈慕白一跳。小姑娘吸收恶念之后的无端昏迷,让沈慕白并不敢轻易尝试。 小姑娘如今的状态,和他十五年前的记忆重合。这让沈慕白本就冰冷的脸色变得更为严峻。对于枕黑,沈慕白一直是如珠似宝的宝贝着,哪怕一点点的让她受伤的可能,沈慕白都不敢轻易尝试。 而佛勘,不仅仅尝试了,而且造成了他家闺女的沉睡不醒,沈慕白如何不愤怒?可是,沈慕白也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小姑娘的确是向着好的地方发展的,所以,他并不应该因此太过苛责佛勘。 收敛尽最后的威压,沈慕白恢复了常态。 佛勘已经面无血色,却还强自撑着一个微笑,对沈慕白微微躬身“大小姐已经送回,勘先行一步。” 最初的时候,佛勘赖在沈慕白和袁不破身边,是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最终度过命劫的。而如今,佛勘明白,如果仰仗沈慕白和袁不破,纵使度过命劫,那么得到的结果也不是他想要的。因为有了新的追求,所以,他需要对自己更为严苛。 对于佛勘的离去,沈慕白并没有阻拦。命劫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是,这是佛勘自己的选择。况且,如果这样都考验,佛勘都无法通过,那么他要怎么面对女控成狂的沈慕白的考验呢?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家小姑娘的情况。 枕黑一直在沉睡之中。是沉睡。而不是昏厥。小姑娘对外界的刺激反应还算良好,这让沈慕白松了一口气。 袁不破从流云峰的终年积雪中走来。他走到了沈慕白身后,伸出冰凉的手,扣在沈慕白腰间。力道并不大,却是沈慕白不想挣脱,也不能挣脱的掌控。 这些日子以来,袁不破越发喜欢这样的姿态。而沈慕白,他选择了纵容。 他的男人强大无匹,然而在他面前,袁不破却是那样脆弱。大概先爱上的人,总是带上了那么一点儿患得患失。 袁不破的手穿过沈慕白的肋下,下巴自然的搁在沈慕白的肩上。籍由这个姿势,袁不破将手指轻轻搭在枕黑的后颈。 蓦然降临的寒冷,让枕黑在睡梦中都骤然一抖,然而后颈处施加的力道,让她不能动弹分毫。只是,这样冰冷的力道,很快就撤离了。 袁不破的手,顺势钻入了沈慕白的衣襟,有些神色恹恹的对沈慕白说“慕白,你想要一个闺女么?” 胸膛上最柔软的肉被人反复揉捏,沈慕白身上的热度骤然上升。袁不破的话,让他一愣。 看见沈慕白带上了一些疑问的神情,袁不破下手越发用力,却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你家枕黑,快要化形了。” “嘶……”胸前骤然被施加的疼痛,让他本能的一缩,也就把自己更深的嵌入袁不破的怀里。 而他并没有错过袁不破话语里的信息。袁不破说,枕黑要化形了。沈慕白自然知道,枕黑化形意味着什么,虽然这些年,沈慕白一直一枕黑的粑粑自居,但是,一只傲娇的喵星人,和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到底是不同的。 看着枕黑在他掌心睡得香甜的样子,沈慕白不由放轻了声音,他轻声的询问着袁不破“阿破,枕黑是会变成一个小婴儿,还是……像游臧一样?”游臧化形的时候,就是少年模样。 袁不破将头埋在沈慕白的后颈,嗅着沈慕白身上的冰雪一般的气息,在沈慕白看不到的地方,袁不破的唇紧紧的抿住,眼中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然而,他的声线依旧温柔,“应该都不是。” 沈慕白还想再细问,却被袁不破拥住了肩膀“走吧,慕白,我们该回去了。” 流云峰的宫阙,正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闺女神马的么么哒 七十九。闺女神马的,么么哒~ 在佛勘把小姑娘送回来之后,沈慕白的日子开始变得有规律了起来。清早起来的时候,他必定是睡在袁不破怀里的,通常这个时候,沈慕白就会陪着袁不破静静地躺一会儿,直到门外的婢女听见屋中的动静,敲门进来侍候他们洗漱。 沈慕白曾经尝试过,在不打搅袁不破的情况下自己起床,可是,这样做的结局,就是他被袁不破拉入又一场情缠。 早上起来的运动,饶是袁不破自己,都会觉得力歇,何况是沈慕白。如果早上起来来了这么一出,那么这一天就算是荒废了。所以沈慕白学乖了,每每都要等到袁不破自然醒来之后才会起身。 男神,你这么丧心病狂,你是肿么了?! 作为小攻,比小受起来得都要晚,这科学么?! 尼玛小爷的腰……求放过啊喂! 袁不破当然不会比沈慕白起得晚,事实上,他根本不会睡。之所以他如此这般,不过只是贪恋怀中的温暖罢了。 当沈慕白和袁不破洗漱之后,沈慕白照例是会去小姑娘的房间看一看的。小姑娘的房间被沈慕白改造了一下,在枕黑的小窝上方,悬着一个小小的阵法。和在修罗场上。佛勘为小姑娘做的相似。 这是一个聚恶阵,比佛勘摆下的那个的效用更为温和,源源不断的汲取周围百里的恶念,温和的滋养着小姑娘的筋脉。 小姑娘的呼吸平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可是,流云峰的点滴翠绿都换做了银白,酷夏也已经变做了严冬,一直沉睡的小姑娘,却还是没有醒来。而佛勘,仿佛消失了踪迹,在他在某一个秋季的夜晚,偷偷来看枕黑,却被沈慕白堵了个正着之后,沈慕白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那一天恰好是立秋。当佛勘踏入流云峰的时候,沈慕白就有所察觉。没有多余的停顿,沈慕白翻身下床,直奔枕黑的房间。 当他看见佛勘的时候,佛勘正俯下身来,用肉白的嘴唇蹭着枕黑细软的毛。月光映在他如玉一般的脸上,眉宇之间仿佛倾尽了一生的温柔。 那一天,沈慕白分明看见了佛勘偷偷摸摸进了他家闺女的房间,却并没有阻止。世间的爱,都是共通的,沈慕白不喜欢佛勘,可是,他并不否定佛勘对枕黑的欢喜,甚至是……爱。 所以那一天,沈慕白选择了等待。他在枕黑的门口静静的等着佛戡,佛戡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他,深刻的将嘴角抿起,而后,两个男人相对于言,却默契的走到了园中的古树下。古树下有一方矮矮的石桌和凳子,沈慕白拂去上面根本不存在的飞灰,坐在了石桌旁。 佛戡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将要渡劫。”沈慕白没有和佛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他说,你将要渡劫。不仅仅说的是,佛戡的灵力已经达到饱和,将要度过命劫,更说的是,他对他家的闺女的惦记程度,足矣达到情劫的地步。 那些晦涩难明的心事,沈慕白并没有说破,佛戡自己也没有点明。可是,两个人心里,无需多言,也是明了的。 佛戡浅淡的“嗯”了一声,这一次,他并没有低头。他的眼眸一片空明,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朗。很多事情,他自己已经想的很是明白。 又思量片刻,佛戡对沈慕白说道“若我……前辈便无需对她提及佛戡了。”说罢,连佛戡自己都是苦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一朝不幸,消弭在这个天地,最不会对枕黑提及他的,怕就是沈慕白了。 “先顾你自己吧。”沈慕白冷淡的颔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消失在一片清冷的月光中。 佛戡只觉得鼻尖有一点清冷,等到他扬起头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风雪落在了他的头上,佛戡仿佛忽然明白,当年容拓的心情。容拓和他有一些渊源,若是真的论起来,容拓应当算是他的同门兄弟。 那个时候,沈慕白和袁不破已经闭关了整整十年。而容拓,早就已经君临天下。那年的冬天,容拓徒步入谷,本是要拜会他的师父,佛戡的师伯。可是容拓的师父却对他避而不见,容拓在谷外从落雪,站到了白头。 佛戡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很多时候,他甚至冷硬得不像是一个佛修。然而那一天,不知道怎的,佛戡就鬼使神差的走出了隐世谷,和容拓闲聊几句。 “你后悔么?”佛戡这样问着容拓。彼时,容拓和当年出谷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他周身染满了血腥,浅淡的萦绕,却经久不散。俗世的事情,佛戡知道的并不详细。可是,不必细想,就很轻易的能够知道,每一次政权的更替,必定是夹杂着血腥的。而容拓这些年开疆拓土,手上的血腥必定是不少的。 后悔。可是,故人不相问,纵悔说与谁?容拓只能无声的苦笑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也再也没有当年被人逼迫到,若是输了,就失去整个身家性命的时候。如今,他已经是从容不迫的帝王,眉宇间的最后一缕热忱褪去,只剩下了无边的冷漠和恹恹的情绪。 如今,容拓的脸上的线条更为明显,和他高大的身材结合起来,更是让人有压迫感。可是,这样的压迫感在佛戡面前,仿佛被他一挥衣袖就能隔绝。 容拓慢慢的咬合后牙,脸上显现出鲜明的咬肌。他的神色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和本能的警惕与抗拒。可是,他还是沉声的回答了佛戡的问题。他说,他不悔。 失去了亲人的信任,他说,他不悔。 失去了待人的真诚,他说,他不悔。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去了此生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一个传奇的机会,他还是说,他不悔。 那天,佛戡没有再多言。可是,却暗自告诉自己,他不要这样的生活。若是有一天,他遇见了那样的一个人,无论需要为之放弃什么,或者为之怎样努力,也无论情路多么坎坷辛苦,他都不会放弃。 至少,佛戡知道,自己并不想像容拓那样,坐拥江山,永享万世孤独。 当他身化饕餮,在袁不破身边求取一线生机的时候,他对那一团粘软的小姑娘上了心。还没有牵住小姑娘的手,佛戡并不愿意放弃。最初的时候,他并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情感,却本能的想要对小姑娘好。 佛戡不想有一天,自己像容拓一样后悔。因为有些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浓厚和变质,当自己察觉出,那是爱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自己遥不可及的地方。这就是所谓的,爱而不得。 而佛戡,不想爱而不得。 很多年以后,枕黑才知道,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就是用这样短暂和沉默的方式,完成了对她今后岁月的交割。可是,无论如何,两个男人都是这样默契的选择了对她隐瞒下这段纠结的心事。 枕黑永远不知道,她一向蠢萌的主人,默许一样把她交到其他人手里的那一瞬间,心口泛起的空落落的情绪。也永远不会知道,未来那个宠她如珠玉,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将要面临怎样的险境。 佛戡走了之后,枕黑又沉睡了些许时日。只是,沈慕白再去看枕黑的时候,袁不破沉默的选择了体谅,并没有再将他困在床上。 时日无多。袁不破心里心知肚明。毕竟,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对比他们无边无界的生命,这些剩下的时光,实在是不值一提。 而袁不破,也开始了一项新的工作。他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了。世上的事情,对于袁不破,只有想做和不想做的分别。可是这件事情,如果他想要得到完整的沈慕白,那么,他就不得不做。 袁不破开始搜集各种千年老树枝叶上的落雪。流云峰的老树不少,但是搜集九百九十九种千年老树上的落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袁不破有的是耐心,而且跋涉千里,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而已。 这是制作“醒世”的原料。袁不破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炼制这枚丹药了。 至于步风尘和映梳,袁不破将他们采摘到的幻灵草的假体炼化,植入映梳体内。虽然资质不高,可是映梳还带算是有了灵根了。有了步风尘在一旁的全心全意的指导,又有玄月特别不着调的送来的几本双修功法,加之映梳本身就对修仙耳濡目染,而且也算是聪慧,总之,她的修行并不慢。 流云峰的日子,就仿佛这样静静的过了下去。 这一天,沈慕白照旧是去查看自家闺女的情况。当他推看枕黑的房门,明显感觉到屋中的阵法在飞速的运转着。沈慕白心下一动,脚步飞快的走到枕黑身边。 小姑娘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沈慕白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任何事情,这样结丹的痛苦,是每一个修士必须要承受的。可是,沈慕白忍不住。从小捧在掌心里的姑娘,掉了一小撮毛都要撒半天娇,哪里受过这样的疼。 沈慕白眉目一冷。最终咬破了食指,逼出一点心头血,滴在了枕黑的眉心上。 祖龙的心头血蕴含着浓厚的能量,对妖兽尤有奇效。小姑娘的情况渐渐平稳了下来。片刻之后,一阵温暖的金光笼罩了小姑娘的全身。眼前的场景,让沈慕白不由屏住了呼吸。 当金光褪去,枕黑的小窝里赫然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扎着两个包包头,身上是黑色的小袍子。肥嫩的小脸泛着红彤彤的光泽,肥嘟嘟小腿费力的盘了起来,可是白皙的小脚丫上,依稀还能看见十个肉坑坑。 沈慕白细细端详了眼前的小姑娘片刻,不由有些呆住了。或许是他的那一滴心头血的缘故,枕黑的眼睛长得和他极为相似,只是眉毛弯弯的样子,褪去了沈慕白身上的冷峻,为小姑娘平添了几分可爱。 小姑娘坐在小窝里,对沈慕白伸出了手。 沈慕白的表情很是平淡,可是眼里,是满满的宠溺和欢喜。走过去把小姑娘从小窝里抱出来,修长的手掌还记得包裹住小姑娘裸露的小脚丫,沈慕白向着他和袁不破的寝宫走过去。 沈慕白表示,闺女神马的,必须得给孩子他娘看一看呐。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闺女永远是粑粑的贴心小棉袄 八十。闺女永远是粑粑的贴心小棉袄。 沈慕白抱着他家小姑娘,去找袁不破的时候,袁不破正在搜集梅花花瓣上的雪。流云峰的梅花生长在南峰,距离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寝宫有些远,但是,对于修仙之人来说,距离从来都不是困难。 袁不破的手里,是一整块羊脂玉雕出来的软毛笔。他修长的手指擒着这一杆笔,玉色的手衬得笔杆更为莹润细腻。而袁不破不紧不慢的扫着梅花花瓣上的零星落雪,他搜集的时日不短了,可是,巴掌大的一个小坛子里,才堪堪半坛。 沈慕白的脚步不算轻。袁不破的唇畔勾出一抹笑意,手下的动作快上了半分,在沈慕白到达他身后的时候,那一株千年的老梅树上的最后一点落雪,正被他扫落在坛中。袁不破右手一翻,小坛子就被他收入芥子空间。 沈慕白今天穿了一身洁白的大氅,领口是整只雪狐的尾巴,一块成色极好的红翡被做成了扣子。这件大氅固然并不稀奇,甚至,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袁不破亲自为沈慕白披上的。稀奇的,是沈慕白怀里抱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乖巧的缩在沈慕白的大氅里,从毛茸茸的领口探出一个数着包包头的小脑袋。小姑娘的脸上的肉肉很是丰腴,又红扑扑的样子,简直是谁都想要咬一口的苹果脸。而她短肥的小手紧紧的搂住沈慕白的脖子,小脸上的神情简直可以称之为严肃。 枕黑需要承认,第一次以人性见她家后母什么的,小姑娘还是有些紧张的。 袁不破的表现很是平淡,毕竟,他是最先知道小姑娘会化形的人。而当袁不破的眼神扫过小姑娘的苹果脸的时候,在她和沈慕白极为肖似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神色中甚至还有一些柔和。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相似,对于袁不破来说,都是有所恻隐的可能。 枕黑缩在沈慕白的怀里,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袁不破,在察觉到他的一点柔和之后,小姑娘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被沈慕白牢牢的抱在怀里,枕黑并不害怕掉下来,肥短的小手揉了揉自己胖嘟嘟的小脸,小姑娘一直紧绷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阿破”沈慕白抱着小姑娘走到了袁不破身边。“这是我闺女。”沈慕白很多时候,是不太会说话的。因为害怕说错,所以干脆少说。所以很多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是高冷的。袁不破是他唯一能够肆无忌惮说话,而好不感觉害羞的人。 袁不破的眉毛不动声色的拢起,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不高兴,还是根本有意戏谑。然而,袁不破说出的话语,确实是调侃了。他的目光划过沈慕白被层层衣物包裹的腰腹,忽然一笑“你闺女?慕白,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闺女?” 沈慕白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耳垂却迅疾的变红了。他以前看盗文的时候,曾经无意中下载过几本男男生子文,当时恨不得自戳双目。然而,当他弯了之后,产生了要命的脑补,在取幻灵草的时候,还闹出过大笑话。 脑补什么的,根本停不下来。 男神这么你酱紫,一点都不科学! 男男生子神马的,尊是够了,小生求放过啊喂。 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沈慕白蹭了蹭小姑娘有些微凉的小脸,掩盖住自己不自在的神情,才对袁不破说到“这是枕黑。” 将沈慕白拥在了怀里,袁不破的下巴磨蹭着沈慕白的肩膀,在他的侧颈撒下了一片冰凉的呼吸。袁不破的声音,一直是沈慕白喜欢的低迷磁性。当这样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回响的时候,沈慕白半个身子都酥麻了起来。 “慕白,你对她太好,我吃醋的。”袁不破冰凉的嘴唇暧昧的擦过沈慕白的脖子,静静的感受着他薄薄的皮肤下,血液的流动。 沈慕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袁不破,却,更觉得窝心。他知道,是自己将这个男人拉下神坛,让他沉沦在俗世的喜乐情长里。与袁不破共同沉沦此间,沈慕白并不觉得可惜,也从不后悔。沈慕白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这个世界少了一个高绝的修仙之人,然而,却多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 无从计较得失,最后那一种选择会更快乐,也是冷暖自知。可是,沈慕白清楚的知道,无论袁不破最后会不会后悔,他总会和他一同承担罢了。 反手搂住袁不破的脖颈,想要在袁不破的怀里转过身来。可是,却被袁不破强硬的按住了腰身,枕黑又缩在他怀里,沈慕白无奈只能费力的扭头,在袁不破的唇角印下一个吻。他没有说话,他和袁不破之间,已经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话。 只是一种带着歉意的无声抚慰。沈慕白的吻轻柔而缱绻,让袁不破一直隐隐聚拢的眉头松开了。 冰凉的手指托住沈慕白的头,让他更为轻松一些,袁不破毫不客气的加深了这个吻。沈慕白有些无奈却纵容,只是默默的捂住了枕黑的眼睛。 一树梅花的花瓣浅浅飘落,缤纷宛若碎雪。两个人就这样唇齿交缠,鼻端的清冷的梅香也泛出了丝丝的暖意。 小姑娘被捂住了眼睛,却乖觉的用小胖爪爪捂住红润的小嘴,掩去嘴角呼之欲出的笑意。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她才不知道呢。 待到两个人平稳了呼吸,沈慕白才移开了一直遮在枕黑眼前的手。小姑娘晶亮亮的眼眸注视着沈慕白,让一向迟钝的蠢萌也萌生出一些尴尬。 带坏小朋友什么的……应该,算他家男神的吧? 袁不破瞥了一直辛苦忍笑的小姑娘,道“非礼勿视。” 小姑娘的小脸迅速的严肃起来,恨不得写满了“我很乖,我什么也没看见。”对袁不破眨了眨眼睛,枕黑严肃的保证“知道了,娘。” 死寂。周遭再也没有了声响。修真之人通明的五感,让沈慕白将梅花坠地的声音都听的清晰。他已经不敢抬头看他家男神的表情。虽然,从私心里,蠢萌非常想给自家闺女点上三十二个赞。 袁不破挑了挑眉毛。他没有听错,坐在沈慕白手臂上的那个小胖姑娘,清晰的叫了他一声……“娘”。沈慕白一直以枕黑的爹自居这件事情,袁不破是知道的。而枕黑叫他“后母”这件事情,也被映梳揭发过。 可是,别人转述和亲耳听到,是完全不同的。 当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叫他“娘”的时候,袁不破头一次体验到度雷劫是什么感觉。换言之,就是,男神,他被雷懵了。 “你叫我……娘?”袁不破从沈慕白怀里拎出小姑娘。是真的拎,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小姑娘的黑衣的衣领,将她拎到和自己视线齐平的地方。枕黑小姑娘的黑衣,是她的皮毛所化,沈慕白曾经试图帮她换一下,可却没有成功。却也因此,对枕黑的黑衣的坚固程度有了深刻的认识。所以此刻,他并不担心,他家闺女被这样拎着,会出现什么意外。 小姑娘在袁不破手里,也很是乖觉。小姑娘从来都知道,虽然这个后母在她家蠢萌的粑粑面前,表现得一向温和,可是,却是却不容忤逆的。 枕黑小姑娘显得十分无辜,瞪着和沈慕白相似的眼睛,小声的说了一声“嗯。”然后,她抽了抽小鼻子,有些倔强的补充到“你对我家粑粑好,就从后母升级到娘了。” 其实,沈慕白不知道的是,他家霸王似的小姑娘,已经吓得发抖了。倒不是袁不破对她多不好,只是,物种的等级从来都是分明,再怎么样,噬恶猫在祖龙面前,都是会觉得害怕的。可是,再害怕,枕黑也清晰的对袁不破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她说,袁不破对沈慕白好,所以,在称呼上,才升级了。 一切让枕黑妥协的源头,不是森严的物种等级,也不是袁不破深不可测的力量,更不是青云宗流云峰舒适安逸的生活。而仅仅是因为,袁不破对沈慕白足够好,好到,已经得到了和沈慕白相依为命这些年的枕黑的认可。枕黑觉得可以了,所以,才真正承认了袁不破。 小姑娘其实并不比谁坚强勇敢,沈慕白知道,他家闺女有多娇气怕疼。可是,事关他的幸福,小姑娘却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勇气,毫不妥协。哪怕对象强大如袁不破,枕黑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 并且,那些忐忑和恐惧,枕黑一辈子,都不打算让沈慕白知道。她家蠢萌只要负责幸福就好,那些身先士卒的考验和冷眼旁观,交给她就好。 所有人,包括沈慕白自己,都以为是自己娇纵了枕黑。可是事实上,却是枕黑在毫无原则的宠溺和保护着沈慕白。 如果,这是世界上,有一些爱是共通的。那么,有那么一瞬间,和枕黑一样爱着沈慕白的袁不破,第一次了解了枕黑的心情。也正是那一刻,袁不破第一次从心里接受了这个小女儿。并且,默许了沈慕白陪伴着她长大。 袁不破知道,自己缺席了沈慕白的一段时光。而那段时光里,写满了枕黑的名字。沈慕白心里,枕黑是永远不能被攻略的城池。他觉得遗憾,但是,有所感激。 袁不破的爱,毫无疑问,是绝对的占有。这样公然的允许沈慕白的心思放在他人身上,对于袁不破来说,已经是妥协了。 “枕黑不懂事……”沈慕白有些不安的想要对袁不破解释,可是,却觉得,叫袁不破“娘”的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什么解释。 袁不破轻轻一笑,将手覆在沈慕白的手上,轻声说道“没关系。”将额头轻轻抵着沈慕白的额头,袁不破的目光中,盛着浅浅的温柔。 他说,“我们一起养大她。” 沈慕白轻轻颔首。只是忽然之间,就觉得很窝心。心里被酸酸甜甜的情绪填满,人却一点也不想说话,只想就这样,度过诗书酒狂,度过泱泱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81章 佛勘有一张写满“脑洞”和“联想”的脸 八十一。佛勘有一张写满了“脑洞”和“联想”的脸。 转眼,到了腊月。 袁不破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和沈慕白一起,努力将小姑娘养大。枕黑看起来是五六岁小女孩的样子,但是毕竟有所不同。所以,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长大的。袁不破在她的房间里摆好了阵法,吸引周遭的恶念,滋养小姑娘的筋脉。 按照修真之人的算法,小姑娘大概已经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了。沈慕白仿佛很是喜欢小姑娘五六岁的小样子,所以,袁不破也就没有那么着急的让小姑娘迅疾的长大。养一只宠物,和养一个女儿,对于袁不破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 确切的说,反正,都是在吃醋。 流云峰上下,对于枕黑都很适应。婢女们都很喜欢这个肉嘟嘟的大小姐,时常给她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虽然并不稀奇,但是枕黑依旧是欢喜的。喵星人是多敏感的小生物,总是喜欢无时无刻被关注的感觉。 沈慕白有的时候,会抱着小姑娘坐在石凳上,看着袁不破忙忙碌碌的将各种花瓣上的落雪扫落。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会静默,连一向喜欢撒娇的小姑娘都会乖巧的搂住沈慕白的脖子,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用细白的脸蛋蹭着沈慕白的侧脸。 每当这个时候,沈慕白总会笑着拍拍小姑娘的头,将她细软的头发整理整齐,袁不破有的时候回头看,虽然有些讨厌有人这样贴近沈慕白,但是,心里还是会生出一种柔软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对于袁不破来说,也是陌生的。 最寒冷的冬季,就这样缓慢的过去了。小姑娘身上的黑色衣衫,在袁不破的点拨之下,已经可以有一些变幻。随着天气渐渐暖,小姑娘渐渐可以幻化出许多样式。黑色的小袍子变成了粉色的儒裙。巧手的婢女将枕黑软软的黑发梳成了精致的发髻,将小姑娘天真无邪的面容显现出几分贵气。 袁不破收集的小坛子已经堆满了他的芥子空间的角落。晴好的天气里,袁不破收集了梨花上的一缕落雪,制作丹药所需要的雪水已经全部收集好了。 幻灵草在袁不破的空间里封存,和刚刚掘出的时候没有什么分别。袁不破将那一株草药放在一个小型的玉盆里,将小坛子里的雪水按照特定的顺序倒入盆中。幻灵草保存完好的根系缓缓的吸收雪水,袁不破在玉盆周遭下了一个封印,而后走了出去。 幻灵草吸收雪水还需要一些时日,袁不破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就不在意在等下去。最后一次谨慎的检查好幻灵草周围的禁制,袁不破退出了芥子空间。 春暖花开的时候,枕黑忽然问了沈慕白一个问题“粑粑,白毛哪里去了?”小姑娘叫沈慕白粑粑,整个青云宗上下,居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仿佛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大小姐,就是沈慕白的亲生血脉一般。因为,他们已经明白,无论这个姑娘是不是沈慕白的血脉,都是他们宗主心放在尖上的人。 沈慕白面对自家闺女一团肥软的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能告诉自己闺女,那只白毛儿正在面临生死考验。沈慕白并不确定,枕黑对佛戡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总归不是爱情,可是,他却不知道,在枕黑的心里,佛戡到底代表着什么。 沈慕白唯一确定和忧心的事情是,他家闺女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不许他人入侵,而枕黑是唯一的主导者。连和枕黑亲密如沈慕白,也并不能完全理解。 那么,沈慕白担心的是,他家的小小少女,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情窦初开了呢?然而,看着那个用手偷偷抓小鱼饼的小丫头,沈慕白又总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所以,枕黑这样问起的时候,沈慕白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对小姑娘反问道“枕黑,告诉粑粑,为什么忽然问起他来了?” 小姑娘嘴里含着小半口小鱼饼,小小的嘴巴里看起来有些鼓鼓囊囊的样子,显得有些窘迫,可是,不失可爱。听到沈慕白问她问题,小姑娘含着小鱼饼含糊的答道“他说春天的时候,回来找我玩。他说过的,但是没来。”言罢,小姑娘抽了抽小鼻子,补充道“你们人类果然都是不可靠的~” 别家的姑娘说起来有些刁蛮的话语,枕黑说出来,却只显现几分娇憨。 “那便是快了吧,他很快就回来看你的。”沈慕白帮枕黑捻去嘴边的碎屑,将小姑娘抱在腿上,掰开一块块略大的小鱼饼,细细的喂给枕黑,无声的安抚着炸了毛的小姑娘。这样的动作,和枕黑还是小猫球的时候,沈慕白就经常做,而如今,他也做的十分熟练。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枕黑细细的嚼着沈慕白投喂过来的小鱼饼,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离她稍微远一些的红烧鱼。沈慕白挑起一块鱼肚子上的软肉,蘸足了粘稠的鱼汤,吹凉了喂给小姑娘。 猫舌头怕烫,小姑娘又性子急,若是让她自己吃的话,难免会烫到的。事关枕黑沈慕白连周围的婢女都不信任。大概,除了梳头发,剩下凡是关于枕黑的事情,沈慕白都是要亲自动手的。 “把她放下,让她自己吃。”大概是父女两个的吃相太腻歪,袁不破轻咳一声,将一个剃好了骨头的鸡翅放到了沈慕白的碗里,如是说道。 沈慕白抱着枕黑颠了颠,对袁不破微微一笑“枕黑总共也没有多重,放在凳子上,她夹不到菜的。”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沈慕白还是乖乖的将袁不破夹给他的鸡翅吃掉。今天的厨子很是用心,鸡翅虽然是烤制的,但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反而带着淡淡的茶香,沈慕白挺喜欢的,便多吃了两个。 袁不破习惯性的喝着小杯的酒。他基本上不吃什么东西,却喜欢陪沈慕白吃饭。所以吃饭的时候,袁不破大多是自斟自酌的。 一顿饭,沈慕白和袁不破吃得很慢。而小姑娘虽然吃相总是斯斯文文的,但是却改不了她吃货的本质。若说物似主人,枕黑喜欢吃的秉性,和沈慕白真真像了十成十。 当他们吃完这一餐的时候,沈慕白听见了远方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已经很轻了,然而一步又一步,很容易察觉出他的目的地,是青云宗的流云峰。袁不破唤来婢女,让他们将碗筷收拾干净,伸出一只手支着光洁的下颚,另一只手揉捏了一下小姑娘肥嘟嘟的脸蛋。 “你的小朋友,马上就要到了。”袁不破只觉得自己指尖下的皮肤软腻,仿佛被他一掐,就会陷下去,再也弹不回来了一样。那样太过柔软的触感,让袁不破就皱了一下眉头。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家的半身为什么会喜欢这样脆弱柔软的生物。 相比之下,袁不破更喜欢沈慕白脸上光滑而不失柔韧的肌肤。将捏在小姑娘脸上的手移开,转而抚摸了一下沈慕白脸上霜雪样的肌肤。触感实在是美好,袁不破忍不住多摸了几下,直到沈慕白耳垂泛起了一层微红,袁不破才停了下来。 清浅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流云峰上沈慕白和袁不破的寝宫。敲门声三长两短的响起,叩门的人仿佛并不急切,表现出来的,是属于佛修的含蓄和克制。可是,却又是丝毫不容人忽略的。 沈慕白和袁不破都知道足音的主人是谁。然而,两个人谁也没有感觉意外。佛戡。从佛戡将枕黑送回来的那一刻起,沈慕白就知道,佛戡并不是轻易放手之人,将枕黑送回来,就一定要有讨回去的那一刻。 讨回去。沈慕白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是莫名的酸涩。他捧在手心里仔细养大的小姑娘,总有一天要离开他。 出一家,进一家。这是每个女儿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枕黑不是凡间的女子,却也总有那么一天。 留不住的时候,沈慕白就要学会送她走。沈慕白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为枕黑选一个最好的人。 沈慕白将自家闺女抱在怀里,细细的看了一遍,终于一声叹息。挥袖将门打开,一身银色袈裟,银发长及脚踝的男子正端正的站在门外。当一直紧闭着的房门洞开的时候,佛戡弯下腰,单手对沈慕白施了一个佛礼。 嘴角始终是一抹从容的微笑,可是,看清沈慕白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姑娘的时候,佛戡的嘴角还是微微有一些抽动。 小姑娘的眉眼比沈慕白柔和很多,可是,却大体的轮廓,还是很和沈慕白相似的。特别是那一双仿佛盛着一个春天的眼眸,让小姑娘的长相和沈慕白无限的贴近。 这样的相似,让佛戡不可抑止的……脑补了。 他虽然知道,沈慕白怀里抱着的,正是他想念了许久的小猫球。可是,这样和沈慕白相似的容貌,总是让佛戡产生“枕黑是袁不破和沈慕白生的”的错觉。常年的修行让他勉强保持面目的严肃,看向枕黑的目光,却始终都是柔和。 “白毛~”枕黑坐在沈慕白怀里,对着佛戡挥了挥手。肉乎乎的小手上还带着零星的油星,眼睛却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形状。比沈慕白更添了几分甜美。 佛戡听见这样的称呼毫不生气,反而笑着应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脸之后,佛戡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 沈慕白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底没有任何惊愕的神色。这本就是佛戡的一抹神识,距离本体距离过远,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的。 佛戡不会平白无故的来看枕黑,即使再过想念。所以,沈慕白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即将渡劫了。 青云宗的宗门脚下聚拢了纯黑的云朵,笼罩在古战场上,显得异常的阴森恐怖。 枕黑有些困惑的歪头看着,沈慕白一手拍着枕黑的背部,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象,神色一凛。 古战场之上,有人渡劫。 作者有话要说:佛勘要渡劫了哈~(rq)/~要成功,还是失败捏?! ☆、第82章 你不该叫佛勘你应该叫佛三藏 八十二。你不该叫佛戡,你该叫佛三藏。 古战场上,阴云密布中,闪现着几许不祥。佛戡站在古战场的中央,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的气味,腥甜的风,却吹不动他的衣角。一直在他的手腕上缠绕着的佛珠被他取下,捻在了苍白的指尖。 佛戡的神情非常肃穆,又带着一种佛光普渡的安详。云雾在他的头顶盘桓成浓黑的颜色,丝丝缕缕金色的闪电从浓黑的云层中显露出来。雷声轰鸣,如有鬼哭。 这道雷劫,固然是极为不寻常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修士的雷劫,会凶险若斯。而佛戡的眉眼始终都是平静的。仿佛,他已经堪破了生和死的微妙距离,超脱俗世之外,自然也就无所畏惧。 诚然,佛戡无所畏惧。只是,并非脱俗,甚至,是耽于流俗,溺于旧闻。只是,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在所谓的天道面前,怕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对于力量强大,甚至动摇了天道本身的生物,天道从来都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怜悯。 多年之前,洪荒的异兽如此。多年之后,异兽的遗血亦是如此。天到如此,可是,洪荒遗血们从来都没有屈服过。多年之前,洪荒异兽可以在天道近乎碾压的威压之下,为自己留下一道微妙的生机,就是他们无声的反抗。 而多年之后,洪荒的遗血虽然有诸多中途殒命者,可是,却仍旧顽强的延绵着自己的血脉。无论是耗尽千年还是百年,洪荒异兽,终归有重新现世的机会。所以,虽然这些年来,许多拥有异兽血脉的人在命劫之下殒命,但是,血脉中的传承催促着他们,汲取力量,与天相搏。 散落在九州大地的洪荒血脉,从来,就没有逃兵。所以,佛戡此刻的选择,是与天斗争,而非畏缩。他保持着人形,七尺男儿的身躯,在可怖的劫云下显得渺小。可是,却有一种光晕,让佛戡自有气度,仿佛随时可能撕裂头顶密布的阴云。 命劫,即是天道。作为六界最摸不到实体,却真实的存在的东西,此刻的天道,显露出来的完全是他狰狞的一面。一人一劫云短暂的对峙,轰然的雷声,仿佛是最后的警告。 袁不破在当年的那场论道之中,曾经告诉过佛戡,在面对命劫的时候,如果放弃抵抗,任由劫云抽取身上的异兽血脉,不仅仅不会修为跌落,反而会得到天道补偿的一缕先天真气,日后修行更易。 而在那外人看来,只是雷声轰鸣的对峙中,天道正在用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对他阐述这个“交换”,和之前的所有洪荒遗血一样,佛戡选择了拒绝。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些异兽遗留下来的血脉,对于洪荒的向往。哪怕,他们都明知道,所谓的洪荒遗址,不过是天道禁锢他们的圈套,但是,那残存的洪荒气息却是真实存在的。骨子里的归属感让他们全部选择了拒绝天道。 佛戡的选择,毫无疑问,也是拒绝。 他和其他的人,相同又不同。很早的时候,佛戡就隐隐感觉到,洪荒旧址,并不是他的归属之地。早年佛戡四处游历,也曾经到过洪荒旧址,虽然被禁制阻隔,但是,佛戡还是隐隐感觉到一丝洪荒的气息。 那样的气息让他熟悉,也曾经渴望。但是,却没有归属感。佛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那些洪荒后人不同,却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特别是,在他遇见枕黑之后,佛戡更是笃定,自己纵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度过命劫,也一定不能踏入洪荒旧址。毕竟,已经有了最渴望的东西,那么,曾经的追求,也便成了不再追求。拿得起放得下的,并不是不爱,只是,有所抉择。 佛戡承认自己的不足。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即使笑得再温文尔雅,内心也是残酷的。他承认自己不如袁不破,没有把握安稳的度过命劫。他能够做到的,充其量只是在万兽山降下召唤的时候,做到和袁不破曾经一样,将他打散罢了。 他也需要承认,在某些方面,他是不如步风尘的。将没有洪荒血脉,甚至没有灵根的人带入万兽山,简直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毕竟,且不说万兽山内,异常粘稠的灵气普通人能否承受的了,就是异兽之间漫长而残酷的斗争,就没有谁该夸口说可以保护谁周全。 是了,异兽们有着共同的回归洪荒的梦想。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之间没有争端。弱肉强食作为万古不变的真理,在万兽山内,被体现得更为赤裸和血腥。然而,这些发梦一样的话,步风尘却敢说,并且已经付诸行动了。佛戡并不如袁不破一般洞察真相,可是,却隐隐感觉,步风尘是被庇佑的。这种庇佑毫无原则,也无迹可寻,就仿佛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气运,但是却真正的帮助步风尘完成了一些常人看来绝无可能的事情。 如果天道为母,孕育万物。那么佛戡就真切的感觉到,步风尘绝对是她的亲儿子,而他们其他的洪荒血脉,不仅仅是抱养的,而且还是抱养的仇人之子罢。 既然艳羡不来,佛戡索性就不去艳羡。他自己清楚,他和步风尘,从某一种层面上来讲,面临的事情是一样的。步风尘选择了将映梳带进去,而佛戡偏偏反其道而行,选择留下来。这种选择,也是佛戡经过深思熟虑的。万兽山不是他的归宿。这一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的解封而逐渐清晰。这些年,每当佛戡沐浴更衣,就会从澄澈的水中的倒影中,看见自己背上越发清晰的文字。 嘛呢叭弥 佛戡的背后,最开始的时候,是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随着修为的增长,渐渐缀连成了佛家的六字真言。 袁不破说,佛戡有佛缘,这辈子注定是个佛修。最初的时候,佛戡尚且是年轻气盛,只觉得袁不破一个修道的,却说他有佛缘,根本只是随口取笑。而百年的光阴流转,佛戡蓦然回想起袁不破的这句话的时候,却觉得脊背一凉。 那是一种深深的忌惮,仿佛被人窥知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前尘往事就宛若背上的金色细线一样,被迅疾的缀连起来。 身负六字真言,天生的佛修。这样的天道眷恋,却偏偏拥有一具流着异兽血脉的身躯。若说他不是下界历练的佛祖弟子,佛戡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所以,佛戡知道,自己将命劫强行压制到元婴期,那么,命劫注定会成倍的凶险,同样,度过命劫之后,成果也会异常的丰厚。他将跨过元婴之后的全部阶段,一步飞升。可是,同样,他殒命的可能,也是大大的增加。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让佛戡计较得失。因为,第一道雷,已经降落下来。紫色的雷电带着隐隐的血腥,从佛戡脑顶直劈下来。这道雷电足足有成年男子的腰粗,可是,这仅仅是第一道,后面还会八十道。 这样粗壮的雷电,触目而惊心。 这样险恶的劫难,佛戡没有躲开,而是生生接了下来。他和袁不破不同,他没有那么高的天赋。他和步风尘也不同,他没有那么好的机缘。所以,佛戡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让自己变强的可能。 吸收雷电,淬炼骨骼和肌肉,听起来异常疯狂。可是,佛戡却知道,这是对于他来说,最为行之有效的练体的方法。 元婴期的修士,更何况是佛戡这般,十分注重练体的修士,皮肤和骨骼的强韧程度,是无法想象的。所以,即使第一道雷就特别粗壮,并且,此后的雷会越发加粗,前五道雷也并没有对佛戡造成什么皮外伤。 然而佛戡并没有掉以轻心。他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一身的钢筋铁骨,最多能再坚持两道雷。果不其然,当第八道雷降下的时候,佛戡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不断的向外渗血。而他仿佛不甚在意,继续用自己的胸膛迎上下一轮雷击中。 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被碾碎,然后重塑。又碾碎,又重复。 这样的过程要持续许久,佛戡也不知道,到了最后,他身体修复的速度,能不能跟得上雷落下来的速度。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虽然佛戡周身浴血,但是身体的修补速度还是很惊人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佛戡发现,雷击越发密集,身体的这种自我修复,已经跟不上身体崩溃的速度了。 最终,胸膛上的一道深深的伤口,始终无法愈合。佛戡知道,自我修复机制,已经不管用了。从空间中取出准备好的金色长刀,佛戡对着地面,狠狠一劈。 地面以这道刀痕为主轴,寸寸碎裂,露出了黄土掩埋下的皑皑白骨。这些白骨是边关的将士,陈年被掩埋在此处,生魂被困在枯骨之中。连天日也见不到,更不用说在十五年前,沈慕白下山历练,途经此处,顺便普渡众生的时候往生了。 佛戡开始吸取这些残存在白骨上的灵魂。这就是佛戡选择古战场渡劫的原因,古战场上注定是生魂众多,利用这些生魂渡劫,虽然有些残忍,但是,佛戡并不在意。 死去元知万事空,哪怕灵魂仍在,也不过是日日在白骨中咆哮了。 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八十。生魂的力量让佛戡安然度过八十道雷,然而,当他准备迎战最后一道雷劫的时候,佛戡惊愕的发现,整个古战场上,已经没有可用的生魂了。他别无选择,只能迎上这让天地都仿佛失色了的雷劫。 不甘心。佛戡是不甘心的。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生生接下这道劫的。有些自嘲的闭上眼睛,佛戡准备着最后一搏。 天边的一朵白影倏忽而来,和雷劫一起,落在佛戡眼前。 沈!慕!白! 作者有话要说:佛勘的另一个身份……比他自己想的牛逼一丢丢…… 毕竟岳父凶残呐。 ☆、第83章 这是坐地飞升的节奏 八十三。这是,坐地飞升的节奏。 沈慕白最终,还是到了佛戡的渡劫现场。 小姑娘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也不说话,就是静静的搂着沈慕白的脖子,眼泪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那个时候,沈慕白只能将小姑娘抱起来细细的哄。小姑娘没有闹,她变成了人形之后,更为懂事听话。而且,小姑娘是很是聪慧的。她很快发现了人形的弊端。 后母开始不允许她假装听不懂他们的意思,要乖乖听话,并且,不许撒娇。很多时候,袁不破是不掬着她的,可是,一旦事关沈慕白,袁不破的意思就清晰而强悍。枕黑明白,后母真正限制的,是她和她家蠢萌的亲昵程度。可是,除了遵守后母定下的规矩,枕黑别无选择。 在这个特殊的家庭里,袁不破恰恰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而这个家里的其他成员,无论是沈慕白还是枕黑,都有意识或者下意识的选择了服从。 这种服从,无关屈服,恰恰是一种与爱相关的选择。小姑娘看起来,是被后母欺负的小可怜,可是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在爱,在用自己的方式,维系着这个家庭,捍卫着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小姑娘就这样无声的哭着,沈慕白的长指抚过枕黑肉肉的脊背,小姑娘抬起圆润的下巴,搁在沈慕白的肩上。她小声的叫着“粑粑~”,仿佛从这个称呼中,她可以汲取无限的力量。 沈慕白平整的领子被小姑娘紧紧的攥在手里,不多时候,沈慕白就可以看见,被他养得有些浑圆水润的小姑娘,变得眉眼通红。忽然,枕黑抬起通红的眼睛,哭过之后变得水光淋漓的眼睛里,清晰的印着沈慕白的身影。 “粑粑,他出事了。”小姑娘平素红嘟嘟的小嘴唇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小姑娘终于停止了哭泣,可是神色中刹那的空洞,让沈慕白心头一疼。沈慕白觉得,他家小姑娘一定练过什么绝世武功,一上来,就能够戳到他的痛点。你付诸过疼爱的人,永远最知道,怎样才会让你心疼。 “没事没事,粑粑不会让他出事的。”沈慕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用一件披风裹住了小姑娘,在小姑娘的额头印下一个倾尽温柔的吻,沈慕白运转灵力,向古战场的防线奔去。两个人走了之后,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屋檐下的阴影走了出来。袁不破深深的凝望着沈慕白消失的方向,目光清浅而专注的描摹着沈慕白灵力的轨迹,可是,那原本清浅的目光中,却仿佛是暴雪的荒原,空旷而疯狂。 流云峰上,是终年不化的雪。风卷起狂乱的雪花,袁不破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中指的指尖。袁不破手上的温度奇低,这片雪花一直没有融化。一直,都没有融化。 过了许久,袁不破才轻轻弹走这片雪花,自己也是身形微动,消失在流云峰经年飞舞的大雪之中。他习惯了流云峰的寒冷,却想要留住一个春天。袁不破颇为自负的笑了笑,如果他想要做的事情,从开天辟地之初到如今,还没有他做不到的。 袁不破的速度比沈慕白快。对于常人来说,都只是瞬息之间而已,然而,和沈慕白出发时间相差了一大截的袁不破,却是和沈慕白一同到达的。沈慕白抱着自家闺女落地,旋即就被一个人扣住了腰。 沈慕白连本能的腰背紧绷都没有,自然而然的将自身的重量交付给身后那人的胸膛,沈慕白轻轻的唤道,“阿破。” “慕白要帮他。”袁不破的手紧紧的扣在沈慕白的腰上,待到沈慕白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之后,忽然有些戏谑的问道“你知道怎么帮?” 沈慕白一噎。他家男神虽然是有意调侃,可是,却正正的其中要害。他和袁不破分魂至今,自带的袁不破的修为,无需要他费心修炼,就自然而然的高绝。而且,这个时候,沈慕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家男神,是不需要渡劫的。 没有时间细想袁不破不用渡劫的原因,但是沈慕白却是确确实实的毫无渡劫的经验。袁不破曾经对他讲过一些修仙界的常识,渡劫之时,可以借助法宝,却绝不可以假借他人之手。沈慕白固然可以悍然出手,生生打散这些加诸于佛戡身上的雷劫,但是如果那样,佛戡虽然保住性命,可是却修为无法寸进了。 不受天道承认的修为,连灵力都无法再聚拢,那些借用他人之手渡劫的人,连坐地成为散仙的机会都没有。佛戡不是沈慕白和袁不破,他骨子里对天道并不敬畏,可是,却无法拜托天道的束缚。 定数。前缘。因果。这些事情,在冥冥之中,束缚着佛戡,也束缚着每一个被笼罩在天道之下的人。 沈慕白的神情里,终于闪过一丝窘迫。袁不破轻轻一笑,吻过沈慕白的鬓角。冰凉的手指,顺着沈慕白劲瘦的腰线,暧昧的划过,却并没有多做停留。袁不破的手,灵巧的解开了沈慕白腰间的结,将他一直戴在腰间的,十五年前袁不破送给他的墨玉莲花握在了手上。 这是他亲手打下的结,不用看,袁不破也是解的开的。勾着解开的璎珞,将那一朵被摩挲的光滑油亮的墨莲放在了沈慕白绝白的掌心。袁不破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了这朵莲花上。 这样近的距离,沈慕白看得分明。从袁不破指尖垂落的那一滴血,和他用来帮助枕黑化形的血看起来并不相同。他送给枕黑的那一滴,是鲜明的红色,而从袁不破指尖垂落的那一滴血,已经是浓稠的近乎黑色。 当这一滴血落在那朵莲花上,并没有滑落,一直半开的墨莲骤然绽开,从沈慕白的掌心悬起,散发着清冷的光华。沈慕白知道,那一滴黑色的血液中,凝结着袁不破的负面情绪,沈慕白凑近这朵莲花,就能感觉出滂沱的杀意。 袁不破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而是用冰冷的手指扣住沈慕白的手腕,和沈慕白一道,将这朵莲花送到了佛戡的方向。 第八十一道雷劫,应声落下。佛戡已经力竭。墨色的莲花在飞到佛戡头顶的时候,骤然化作十二品莲台,在佛戡头顶自成阵法。莲香和梵音笼罩在空旷的古战场上,可是,周遭的气息却并不是佛祖的安详,而是一种仿佛撕裂万物的杀意。 杀!杀!杀! 佛戡心底涌起一种熟悉的渴望,这样的邪念,迫得他眼珠通红。血腥,嘶吼,罪恶,污秽。这些佛修最不应该出现的情感纷至沓来。佛戡却仿佛并不觉得突兀,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抛却那些伪善,撕碎那些伪圣。佛戡扬起一抹邪肆而睥睨的笑,这才是属于他的力量。建立在尸骨和亡魂之上,伴随这杀意和恶念,彼此那些道貌岸然,满口慈悲的僧侣,更让他觉得畅快之极。 扬起腕间纯银的佛珠,十二品莲台尽收在佛珠之上,在纯净的银色上印下乌黑的莲花痕迹。最后一道雷劫,从天而降。 佛戡手中掐着法诀,空中幻化出猩红的光影,迎着狰狞的雷劫,与之轰然相撞。砰的一声,沈慕白仿佛能够闻到空气中的浓烈的腥气,那是血的味道,腥甜而粘稠。 红色的光影寸寸碎裂成极小的碎片,在阴云密布的古战场上纷纷扬扬的坠落下来。天地之间仿佛下了一场猩红的雨。袁不破衣袖一挥,在沈慕白和枕黑周围隔上了一层灵力,隔绝了那些不明的红色碎片。 “怕么?”袁不破看着不远处的佛戡,轻轻的勾着枕黑小姑娘的下巴,问道。小姑娘眨了眨方哭过的大眼睛,咬了咬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的嘴唇,考虑了很久,才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是真的不觉得害怕,虽然佛戡如今看起来有些恐怖,周身的风仪早已不再,猩红的碎片粘在他银色的袈裟上,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周身浴血。 可是,小姑娘有自己的世界。就像是,她后母平素对她总是冷淡的,很多时候,还会因为她和蠢萌的亲昵额吃醋,可是枕黑感觉得到,她后母对她,也是真正的宠。 枕黑知道,后母的感情本就是贫瘠,又全部给了蠢萌,所以,对待他人,就只剩下了冷淡的样子。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能够因为她家蠢萌主人对她绝对的爱,而对她稍稍上心,就已经是袁不破能够给予的全部了。 而佛戡,虽然周身是不可忽略的杀意,但是,枕黑感觉得到,这杀意很是空茫,甚至并不针对任何一个人。仿佛,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那么,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对于枕黑的回答,袁不破挑了挑眉,不予置评。沈慕白却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向上托了托枕黑的屁股,将她抱的和自己的视线相平,沈慕白有些严肃的问小姑娘“枕黑,你喜欢他么?” “喜欢~”小姑娘的回答毫不犹豫,一汪和沈慕白相似的丹凤眼,生生被她笑成了小月芽。 沈慕白的心,凉了。抱着小姑娘的手紧了紧,沈慕白追问道“那你告诉粑粑,你喜欢……他什么?”不用怀疑,沈慕白生生省略的地方,就是那句“臭小子”。 小姑娘的回答更是飞快,“他做的小鱼干好吃。小鱼饼也好吃。”看着沈慕白状似平静,却仿佛寸寸龟裂的神色,枕黑毫无心理压力的补刀“比家里的姐姐们做的好吃~” 我的闺女不是吃货,才不是吃货,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闺女被人用小鱼饼和小鱼干拐走的粑粑你桑不起! 论流云峰众人提高厨艺的必要性。爷才不是吃货,生女肖父什么的你不要乱说~ 在沈慕白兀自凌乱的空档,方才阴云密布的古战场,骤然恢复了平静。方才的血腥和黑暗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浅的莲香和天边乘云而来的诸佛。 “杀生佛归位。”一阵金光笼罩在佛戡周身,他的银色袈裟上的碎片化作一朵红莲,妖治去庄严的盘踞在他的衣角。这漫天神佛,无不低眉敛目,恭迎这位曾经杀遍六界的佛。 杀生佛,以杀入道,以杀止杀。他甚至是比佛祖更早成佛的人,若非无心高卧西天,这大雷音寺的,还指不定是怎样的格局。袁不破赠给他的,是一抹杀念。杀念入骨,方为本心。这一世,佛戡说不上是背运还是走运,他转世的躯体,是饕餮的血脉。这在修为上固然让他更为轻松,然而从一定程度上,也给了他误导。他专注于度过命劫,却疏忽了修炼自己的佛心。若非袁不破在最后关头的引导,佛戡的下场,大概就是,十世修为一朝散。 毕竟,作为比佛祖更早成佛的人,一旦有机会,将他打入轮回,如来是不可能让他轻易归位的。然而,如来到底算盘落空了。如今,佛戡已经不仅仅是佛戡,他是佛,杀生之佛。 沈慕白对佛戡是否归位并没有兴趣,这些日子以来,沈慕白对和与袁不破无关的事情愈发淡漠,这变化源于本心,沈慕白敏锐的察觉。然而,他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抱着自家闺女,沈慕白毫不犹豫的转身回返。 小姑娘趴在沈慕白的肩上,冲着佛戡挥了挥手。那些纠缠的情感,小姑娘还是全然无知的。所以,她不理解佛戡眼底复杂的神色。肉肉的胖爪爪在空中随意的挥了挥,小姑娘咯咯一笑,全做告别。 袁不破有些深意的看了佛戡一眼,并肩走在了沈慕白的身侧。 佛戡的表情有些复杂,以及……古怪。他清楚的接收到了袁不破最后那一眼的眼神。所以,他清楚的觉察出,袁不破的那一眼,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和默许。 鼓励……他将那个缩在沈慕白怀里的肥团团拐走?很轻易的想通其中的关节,佛戡扬起一抹讳莫如深的微笑,随着诸佛西去。 不急。他的姑娘还小。他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流云峰上的“立春”小日常 八十四。流云峰上的“立春”小日常。 沈慕白有点失落。确切的说,他非常非常的失落。 枕黑虽然每天还是照旧的吃吃喝喝,并且抓准一切机会,凑到沈慕白跟前卖萌,和之前傲娇的小猫球简直判若两人,但是有的时候,小姑娘偶然会蹦出一句“粑粑,白毛什么时候来看我啊?”。每当这个时候,沈慕白就会清楚的知道,他家闺女,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了。 虽然,对于枕黑来说,她的未来还有这诸多的不确定性,但是,沈慕白已经无法否认,在小姑娘单纯如纸的岁月里,已经刻上了别人的痕迹,而这样的痕迹,如今看来虽然尚且是浅淡的,可是,十年日久,沈慕白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样的痕迹会越发深刻。 而袁不破,最近也不知道在忙着些什么。在房事方面,袁不破显得凶狠而急切。可是,在每一天陪着沈慕白吃完早餐之后,袁不破就会一头钻进药房,兀自钻研着些什么。 沈慕白有的时候会去药房看他,偶尔会帮着袁不破准备一些药材。修真界的药材的准备工作,和凡尘的大同小异,对于沈慕白这种灵力运用已经炉火纯青的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袁不破在准备炼制醒尘。这味丹药需要的药物繁多,而工序又是冗杂。这样巨大的时间和经历的付出,若是只为了让人想起前尘往事,显然是付出和投入不成正比的。是以醒尘的药方并不算是机密,世间却没有一个人曾经成功的炼制出它。 然而,袁不破若是想,那么,自然就能。 这一日,是末春里寻常的晴好天气。不寻常的是,流云峰上难得没有了细碎的飞雪。阳光暖意融融的洒在石阶上,让人筋骨都泛起一阵酥痒。从这一天起,终年积雪的流云峰,才是真正意义上迎来了春天。 游君和游臧在冬天的时候不怎么爱出门,但是游臧到底是少年心性,被游君拘在屋子里一个冬天,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时节,终于忍不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小少年被憋得不清,游君在接受了他之后,变得愈发渴求起来。 是对同类温暖的身体的渴求。野兽的情爱远比人来的真切,他们的爱从不宣之于口,而是伴以交媾,嬉戏,耳鬓厮磨。一旦接受了游臧的侄子到爱人的身份过度,游君开始有些贪婪的索求起来。 冥豹的确不怎么喜欢寒冷的天气,但是,也绝没有到了冬天出不了门的地步。然而,游君就是那样日日托着游臧在床上胡闹着,看着小少年被欺负的眼泪蒙蒙。这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孩子,只有他,能够让他哭。 索性,游君顶着一个护法的名头,流云峰又是治下极为严苛,袁不破自然没有心思管他们叔侄的事情,宗主都不加过问,旁人更不多言。 游臧的确是被圈得狠了,出了门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化作原型,在流云峰还积雪皑皑的草地上撒了欢的奔跑起来。游君看着好笑,却也化作原型,陪着少年奔跑起来。然而,游君并不是单纯的带着游臧玩闹,而是将一些法术运用的小技巧,本源能力的使用法则,在看似寻常的嬉戏中悉数传授给他。 爱之深,则为之计之远。游君对待游臧,如是而已。 枕黑最近学会了猫性和人形之间转化的技巧,但是大多是时候,小姑娘是喜欢人性的。这大概是男女的不同,游臧喜欢原型,觉得不受拘束。而小姑娘喜欢人形,因为可以穿美美的衣服,流云峰上巧手的婢女也会为她梳精致而不繁复的发型。 流云峰的春天,真正的降临的这一天,小姑娘被沈慕白抱着走出了房间。这一天,她穿上了一件粉色的小襦裙,浓密的黑发被整齐的束起,俏皮又不失利落。沈慕白照旧是青衣素服,只是今天,在他的袍角,绣上了浅碧色翠竹。 沈慕白没有束发。他的头发已经长及脚踝。在他进入这一具由袁不破亲手塑造的躯体之后,头发的长短就在随着修为而变化。从最初的方才过肩,到了如今的长及脚踝。沈慕白的确用心学习了灵力和功法的运用,但是若说修炼,他几乎是没有。 灵力呈现阶段性的暴涨,外在的表现就是一头青丝越来越长。沈慕白曾经想过一剪了之,却被袁不破制止。虽然袁不破义正言辞的说,剪发对他的修行不利。但是每一次他们被翻红浪的时候,袁不破总是一遍一遍的摩挲着沈慕白的长发,在上面印上清浅的吻。这样的举动,不得不让沈慕白怀疑,袁不破阻止他剪发,是别有用心。 我家男神才不是痴汉,才不是恋发癖 或许我该庆幸他不是一个恋足癖?! 男神你节操余额不足,请尽快回家捡节操。 有些迦坏陌炎约旱暮思乱想拍飞,沈慕白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是,他该如何料理他这一头过长的头发。在婢女勉强将他的头发束起,带上发冠却仿佛顶着一大坨……便便之后,沈慕白果断的决定,披着便罢。 在这个没有飘柔的年代,沈慕白感谢修仙的神奇功效,灵力保持了他的发丝柔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长发打结的情况。不然,即使男神再喜欢,沈慕白也会坚持的剪短的。 袁不破亲手为沈慕白戴上了额饰,沈慕白只觉得眉间一凉。袁不破凭空凝结成一面水镜,沈慕白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眉间有一粒冰蓝色的水滴状宝石,用两指宽的银链固定。丝毫不显得如何女气,反而柔和了沈慕白有些冰冷的眉目。 世人皆道,女子胜之以眉目,男子胜之以城池。却不知,男子有的时候,也是可以眉眼倾城的。袁不破仔细端详着对面那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他们唯一细小的差别,被额饰遮住,在沈慕白的唇边落下一个吻。和情欲无关,和风月有染。 只有袁不破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竟然是虔诚的。他不敬天地,不畏前尘,却独独,对自己虔诚,对沈慕白虔诚。 在沈慕白抱着枕黑出去的之后,袁不破转身进了丹房。他知道,他的半身对周遭的人都好,对他,虽然特殊,可是,在袁不破看来,远远不够。袁不破并不怨怼沈慕白,因为他知道,沈慕白对于他们的过去全然无知。 少了那些相伴相依的岁月,沈慕白在爱,可是那样的爱在袁不破看来,显得有些单薄。袁不破对此并不怨怼,但是,他不想一直如此。 沈慕白缺失的那些记忆,他会一一帮他找回来。 因为,如果袁不破希望,沈慕白如同他自己一样,满心满眼的全是彼此,那么,他就一定要让沈慕白甘心。因为,我叫你爱我,这是天地之间,唯一无法欺瞒和勉强的事情。 醒尘的炼制,已经接近尾声。袁不破为此耗费的,不仅仅是沈慕白看见的辛苦。寒冬扫雪固然琐碎,却也并不是袁不破最为巨大的付出。他甚至掏空了一座高山,挥霍了大量的火精和灵石,催熟了一山的灵药。 是真的挥霍了。火精在修仙界不算难的,却也得来并不轻易,寻常宗门得上拳头大的两块,就足够维系一冬的温度了。而饶是袁不破,这样打的手笔,也几乎耗尽了他往年的火精敛藏。而灵石更不必细说,在修真界,灵石是作为货币的存在。袁不破的所作所为,是真正的“烧钱”。每日灵石耗尽灵力剩下的飞灰,就能积满山体中小腿高的一层。 而灵石和火精的消耗,和被袁不破掏空的那座山比起来,并不值一提。为了保证灵药的品质,必须保证充足的灵力供应。袁不破索性截取了一条灵脉,在这条灵脉的源头的山中,蓄养起药材。 灵脉是宗门开宗立派的根本,袁不破在截取这条灵脉之前,只身灭了一个修真界并不算小的宗门。袁不破并不怕世人说他强盗行径,他是故我的人,世人怎么说,怎么想,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这些,袁不破并不打算让沈慕白知道。 被沈慕白抱出了屋子,小姑娘自然欢喜太阳的温度,站在暖洋洋的阳光之下,小姑娘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肉嘟嘟的小下巴软软的蹭着沈慕白的肩膀,胖爪爪堆在小肉脸旁边,就宛若一只刚睡醒的小奶猫。 一直疯跑的游臧嗅到了自家小姑姑的气息,老远就飞速的奔来。在沈慕白脚前骤然停住了脚步,年轻的冥豹埋下了高贵的头颅,驯服的宛若一只大型的家猫。 沈慕白腾出一只手挠了挠游臧的下巴,猫科动物舒服的发出咕噜声。小姑娘惊喜的看着久违谋面的大侄子,伸出肥软的小手够着游臧。 两只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笑成了月牙。小姑娘自然是软萌可爱,然而游臧顶着一张凶悍的豹子脸,做出这样的动作,怎样都显得有些可笑。 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黑豹化作少年,眼巴巴的盯着沈慕白……怀里的枕黑。枕黑也冲着沈慕白眨着眼睛,眼里的渴求意味分明。 有些不情愿的将自家闺女交到游臧手里,两只无师自通的蹭着鼻子,嬉戏玩耍。这样的把戏,在她们还是豹子和小猫球的时候,就能兀自的玩上许久。 游君从不远处不疾不徐的走来,冲着沈慕白行了一礼“尊主。”抬起头的时候,他和沈慕白的眼中,都有一种对自家熊孩子的无奈。 不远处的院落,步风尘正带着映梳修炼,并且温柔的为她擦去额角的细汗。这一天的流云峰上,阳光酥软,此情此景,纵使是多年之后又被幡然想起,还会心头温热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男神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八十五。男神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春天迅疾的过去了。哪怕是春季的尾巴,在季节延迟的流云峰上,也不见了踪影。袁不破在丹房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时日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他索性在丹房闭关起来。 沈慕白深深的觉得,他家男神仿佛是一个化学家。炼丹这种事情,就是分析药理,以此加入各种药材。而袁不破要做的,就是将费尽心机搜罗到的各种药材一一放入炼丹炉中,小心的掌控火候,将药材中的杂质去除。 成千上万的药材投入了炉中。这是一种完全不计较成本的投入,宣布破要的,是各种药材中最为精华的部分,再经过地火的反复提纯,力求保证药力的清澈醇厚。倒不是袁不破的所谓“爱他,就要给他最好的”的矫情。而是袁不破自己塑造了沈慕白如今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用十五年的时间融合了祖龙血肉,并且承载了祖龙灵魂的躯体会强悍到什么地步。 若是药力有一丝一毫的温和,或者炼制出的丹药里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不纯粹,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就宛若沈慕白的爱情,若非一开始,就用绝对的暴力击碎他的外壳,戳动他柔软的内心,那么,袁不破就永远没有机会拥有那个人。许或沈慕白对他依旧会是仰望,可是那仰望太过坦荡,不夹杂丝毫的情爱的,单纯把他当做所谓的“男神”去膜拜。可是,袁不破希望的,沈慕白主动的更深层次的碰触,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所以,每一次的药物的提炼和精纯,袁不破都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炼丹的时光是清冷而单调的,然而这样繁复的工作,并没有让袁不破对沈慕白有丝毫的冷落。他刻意的,将沈慕白带在了身边。在袁不破掌控炼丹的火候和时机的时候,沈慕白便在用灵力初步处理袁不破需要的药材。 袁不破私心里,希望沈慕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沈慕白一无所知,而袁不破在爱,哪怕沈慕白还是混沌未开。沈慕白的这种参与,让袁不破觉得,他的爱,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顾影自怜。 袁不破很强大,然而,在沈慕白面前,他却意外的脆弱。大概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如此。面对旁人,永远都是勇敢尖锐的样子,而一旦面对自己,就会柔软的一塌糊涂。袁不破将这俗世踩在脚下,却不屑一顾。然而,对沈慕白的所求却到了近乎卑微的地步。 沈慕白没有说什么。他不知道他家男神是怎么了。袁不破的过去不可忆,他的未来不可追。沈慕白知道,自己错过了袁不破的很长根本的岁月。然而,对于袁不破,他选择了相信。沈慕白知道,自己对人性的把握很是单薄,毕竟,谁也不能要求一个宅男变成心机帝的。 沈慕白觉得,自己实在不够聪明,索性,在和袁不破相处的过程中,他便也不愿耗费什么心机。就,将一切交给袁不破掌控。他在袁不破划定的范围中用尽自己全部力气的去爱,毫无保留,也不后悔。 谁走能说,这不是一种爱情呢? 丹药这种东西,并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袁不破炼制醒世,耗费了足足半年有余的时光。当袁不破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幻灵草,沈慕白默契的并指为刀,将幻灵草的根茎切割下来。手指上凝结了冰凉的灵力,在切断幻灵草的那一刻,就将创口冰冻起来,同时,也密封住了飞速逸散的灵力。 隔空取过切好的幻灵草的根部,袁不破从心口引出一团冰蓝色的火焰。沈慕白看到那一团火焰,神色骤然严肃了起来。他如何不知道,袁不破动用的,绝非寻常火焰。和这一团火焰比起来,平素袁不破炼丹用的地心之火简直不值一提。 这是,袁不破的本命心火。 沈慕白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为他的心口,也同样有些这样的一团火焰。沈慕白周身温暖,心火的作用也就不甚明显,然而袁不破仿佛天生就是冰冷的体温,少了心火的支撑,沈慕白甚至可以看见,袁不破的身上冻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袁不破绝白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冰蓝色。然而,他的手下动作不停,将幻灵草的根茎飞速的投入这团心火之中。 心火随着袁不破的手势变化形状,反复炙烤着幻灵草。可是,幻灵草看起来和草木无异,真正投入火中的时候,却仿佛带上了金属的质感。不到没有燃成灰烬,反而随着袁不破控制着火势的加大,而融化成了流动着的碧绿液体。 袁不破此刻一心二用,将制备好的各色药粉依次混合,然后小心的倒入心火之中的碧绿液体中。 药粉和药液的融合并不轻易,对火候的要求尤为严苛。袁不破目不转睛的盯着火中的变化,投入药粉的手却非常的稳,一丝错也无。药庐中泛起了清冷的药香,清苦的香气有些凉意,苦涩,却并不是不能容忍。 沈慕白嗅着这一点药香,整个人却仿佛比袁不破还要紧张。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袁不破的动作,静音等待他成功的那一刻。 沈慕白有自己的任务。他要应对的,是丹劫。 炼丹的人都知道,但凡有惊天动地的丹药出世,随之而来的,必定是丹劫。丹药的品质越好,功效越是逆天,降下的丹劫就越是恐怖。醒世至今只有一枚,相传它的丹劫相当于修士的飞升劫。 袁不破再是强悍,抽取心火之后,都会修为跌损,所以,应劫的任务,就交到了沈慕白身上。若说天道妄图消灭一切超出他掌控的东西,那么,他最想要消灭的,一定就是袁不破。一道让天道找到了合适的时机,袁不破相信,他不会对自己有丝毫手软。袁不破知道,沈慕白修为不逊于任何人,但是,他的半身太年轻了。在此之前,沈慕白甚至没有亲自渡劫过,也就不用提什么经验了。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一抹微笑中,是无限的自傲。玄字辈的师兄弟四人,曾经提出过要为袁不破护法,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于亲自养大的四个土地,袁不破额态度,仍旧是,不相信。不是不相信他们的忠诚,而是不相信他们的力量。 在他力量无限强大的时候,的确无所谓。然而袁不破知道,自己在炼丹成功之后,会变得多虚弱。这种虚弱的状态下,对待心有不轨的人固然足够,可是,要和这天地抗争,却显得力不从心了。那个时候,为他护法的人,将要独自面对天道。玄字辈的师兄弟四人,支撑起了号称修仙界第一门的青云宗,在修真者之间诚然是各中翘楚,然而,让他们以四人之力,对抗天道,终归是太过勉强了。 所以,袁不破选定的护法之人,是沈慕白。其实,这并不仅仅是袁不破的选择,而是一种必然。沈慕白已经不是那个初到此间,处处仰仗着袁不破的男子。对于这段注定携手走过的感情,他有着自己的承担。 纵使是女子,面对爱人有难的时候,尚且能够挺身而出,何况,沈慕白到底是一个男子。纵使有的时候,会因为性子里的温柔而带上一些处事的绵软,可是,在是非和情理面前,他从来不曾含糊。 沈慕白知道,自家男神一直缺少一种被爱的安全感,对此,他感觉遗憾而费解。转而,却努力做到更好。他一直在不断的告诉着袁不破,他也在爱,袁不破并不是一个人。就譬如这一次,沈慕白不知道袁不破到底在做什么,但是隐隐觉得,是和自己有关,于是,他选择了配合和相信。 当袁不破将掌心冰蓝色的火焰收回胸口,一道惊雷应声落下。往日的丹劫都是冲着炼丹炉去的,可是醒世不同。醒世没有炼丹炉,成品的丹药就被袁不破托在掌心,泛着玄紫的光芒。 沈慕白瞳孔一缩,他清楚的看到,那道劈山裂石的雷冲着袁不破直劈而下。这样险峻的时刻,沈慕白反而冷静了下来。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缩地成寸,不在话下。然而,沈慕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极致的增加自己的速度。 不足瞬息,沈慕白就挡在了袁不破面前。袁不破已经席地而坐,调息了起来。沈慕白恰然挡在他的身前,抬手迎上第一道雷劫。他不需要任何法器,毕竟,这个时间。哪有什么法器比祖龙的皮肤更强韧的东西么? 周身的灵力暴涨开来,将袁不破周密的护卫了起来。沈慕白在指尖凝结了冰凉的灵力,在雷劈下的瞬间冻住它。当灵力运转到臻境,便没有什么冻结不了的事物。袁不破的灵力偏向于冰雪,沈慕白和他一脉相承。 当沈慕白的指尖碰触到雷电的一刹那,饶是他一向温柔宽厚,眸中也不由带出几分冷意。 何以至此。 在沈慕白接触到雷的那一刻,就觉出了一股磅礴的威压。这威压来自于天地,是有妖孽出世,天道才会降下的天罚。而如今,这样严厉险峻的威压,竟来对付一位小小的丹药,怎么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身气势暴涨,沈慕白褪去了惯有的温柔,手段也越发冷峻凌利了起来。苍天在上,我自敬畏。然而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伤害我所爱之人,却是妄想! 将最后一丝对天道的敬畏泯灭,沈慕白应对起丹劫越发轻松了起来。 袁不破被沈慕白严密的护在身后,他的脸依旧有些苍白,然而方才身上覆盖着薄冰已经全部碎裂,血色正在慢慢爬上他的脸庞。 丹劫结束之后,袁不破对着沈慕白缓缓一笑,冲着他摊开掌心,将醒世递给了沈慕白。 这个时候,袁不破并不知道,他是挖了一个坑给自己跳。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药不能乱吃 八十六。药不能乱吃。 沈慕白接过了袁不破递来的丹药。这一颗袁不破炼制都需要十分费力,成丹后又降下那般恐怖的天劫的丹药,自然不是凡品。整颗玄紫色的丹药,在沈慕白绝白的掌心里,散发出幽幽药香。和炼丹时候的微凉苦涩不同。此刻,醒世正散发着温暖的草木清香。那香气引逗着沈慕白。 丹药还没有入口,只是周遭的气息,就让沈慕白如坠梦境。在清醒和沉沦的边缘游走,而后,沈慕白强自剥离出一片清明。前尘往事,旧地故人。在一片恍如实质的香气中,沈慕白骤然惊醒。 他沉默的看了一眼袁不破,将手中的丹药送入口中。待到丹药咽尽,沈慕白看着袁不破的眼神中,仿佛带上了一点笑意“确定不是生子药吧?” 袁不破“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将沈慕白扣入怀中,笑道“我看,是慕白你比较想要个孩子吧?” “咱们有枕黑就够了。”话音未落,沈慕白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便落去了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 醒世。再醒之后,世事又该何如? 袁不破将沈慕白打横抱起,慢慢的走到了流云峰的后山。这是十五年前他们闭关的地方,曾经安放水晶棺的地方,被换成了一张暖玉雕成的大床。为沈慕白盖上温暖软和的锦被,袁不破也翻身上床,在他身边侧身而眠。 这不是沈慕白和袁不破第一次闭关,此情此景,就宛若当年。袁不破在闭关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姿势,侧着身子,并且,用手臂揽着沈慕白的腰。就宛若晚归的丈夫,悄悄地上床,唯恐惊扰熟睡的妻子。在袁不破心中,并不在意谁是夫君,谁是娘子。他在意的,是和沈慕白亲密无间的关系。毕竟,在这个冷漠而孤寂的尘世,沈慕白或许只是觉得年华凄清而寂寥,而袁不破,却只拥有一个执念。 那个执念的名字,叫做沈慕白。 青云宗上,一切如旧。百年之前,袁不破挥手湮灭千军的余威尚在,百年以来,流云峰又人才辈出?袁不破之于青云宗,之于整个修仙界,都是一个信仰的存在。既然是信仰,自然是不必日日出现在世人眼前的。 流云峰上的日常事物,有游君照看,自然有条不紊。唯一让他有些头疼的是,一个长毛和尚总来拐带他家小妹妹,作为一个资深妹控,游君自然是要加以阻挠的。奈何佛勘到底已经归位,虽然对这位大舅子很是客气,但是却丝毫没有因此停下拐带小姑娘的脚步。 白毛儿什么的,都不是好东西 佛勘你个大变态,我家小妹妹才多大!!!你也下的去手!!! 拐带我家妹妹的都给我滚粗!滚粗!!滚粗!!! 佛勘和沈慕白不同,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希望小姑娘长大的人了。小姑娘只能依靠吸收恶念而修行。索性佛勘已经归位,带着小姑娘踹翻了几次十八层地狱,惹得地藏几次向佛祖告状。可惜,就是如来,也对这位比他还早成佛,自入轮回,十世而归之后修为更加精进的杀生佛束手无策。 十八层地狱都是大恶之人,佛勘的这种强盗行为起了很大效果。沈慕白和袁不破闭关三年,再见到枕黑的时候,曾经才到沈慕白小腿的小胖姑娘,骤然变成了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十二三岁的样子,笑起来自带一种憨甜。 那个时候,沈慕白看着这个扑在他怀里傻乎乎的撒娇的大姑娘,面色是一种扭曲的神情。闺女成长忽然是好事,但是尼玛说好的看着小姑娘长大呢?平白的错过了小姑娘的成长阶段,本来就不太待见佛勘的沈慕白,此后对佛勘更是咬牙切齿。 尼玛不是着急勾搭我家闺女么?且等着吧你啊混蛋!!! 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沈慕白不知道什么世事已三年。他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从天地混沌初来开始。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电影。沈慕白看到,在一片混沌之地,有些浓稠的一团灵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团灵力化作了一枚兽卵。而混沌之地生成了一片空茫的大海,在兽卵生成之日,蓦然生出了一片红莲。 红莲去火,灰白的托着灰白的兽卵,天长日久,兽卵疯狂的吸收着周遭的灵力,渐渐焕发出金色的光泽。沈慕白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他只是,忽然之间,心跳得很快。冥冥之中,有一种羁绊,在他和眼前的金色的兽卵之间。 仿佛只是片刻,又仿佛已经过了千年。在沈慕白被那一抹因为熟悉而衍生出的疯狂的期盼折磨的时候,兽卵骤然裂开。沈慕白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面前的景象。金色的蛋壳上显示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而后,猛然碎裂成粉末。 莫说如今沈慕白修为已至臻境,就是曾经不知修真为何物的沈慕白,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紧张的时刻。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指尖泛起了寒凉的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沈慕白的眼神,不敢离开红莲深处分毫。 终于,粉末飞散。沈慕白看清了兽卵之中的生灵。那是一只龙,作为华夏民族亘古的图腾,眼前的这只并不逊于雕刻在金銮宝殿上的丝毫。相反,沈慕白觉得,后人对于这种生物的全部想象,在眼前这只面前,都显得太过单薄。 金龙从兽卵中出来的时候,只有手指那样粗细。但是,他几个呼吸吐纳之间,混沌之地本就浓稠的灵力形成漩涡的形状,疯狂的向着金龙涌来。待到沈慕白再定睛一看,手指粗细的小龙已经变得异常庞大。 庞大到,沈慕白在他面前,渺小得他一指头就能够碾碎。 可是,沈慕白并不觉得恐惧。他现在一旁,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然而,更让他觉得熟悉的是,这只威武强大的金龙,身上的气息绝似一人。 “阿破。” 金龙仿佛有所感应,猛然冲着沈慕白俯冲而下,却在沈慕白面前仿佛玩耍一样的停住,转而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 沈慕白想要去追寻,然而,眼前的画面一转。这个时候,天地已开。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洪荒异兽,人神妖巫。沈慕白看着那条金龙在一次次厮杀之中获取力量,很多次,几乎就要陨命。然而,他在不断的变强,这一点,沈慕白能够感觉的到。 沈慕白能够感觉得的更真切的,是无边的孤寂。这样的孤寂随着金龙打败一个又一个对手而逐渐叠加。在追求力量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忽略自己内心的感受。然而,在力量达到顶峰的时候,这样的孤寂总是更为明显。 金龙和饕餮一起吞噬了大半个洪荒,带来比天罚更为可怕的灾难。可是,沈慕白无法苛责他的残忍。对于沈慕白来说,他很轻易的就能够感觉得到,袁不破身上的那样巨大的孤独。把人逼疯的孤独。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你必须要追逐的,你会不会孤独?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是有资格和你比肩的,你会不会孤独? 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当力量可以碾压这个世界,自尊也是不允许自己向孤独折腰的。而袁不破又是那样高傲,能够有资格和他同行就已经是不易,更毋论什么比肩。 袁不破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巨大而陈旧的伤口,不动声色的横亘在那里,永远得不到救赎。沈慕白隔着虚空静静地看着。非常想去给他一个拥抱,却又被什么东西阻隔着,连袁不破身边的空气都触摸不到。 后来,洪荒倾颓,袁不破的故人渐渐凋零。袁不破没有伸出援手,因为他觉得,那没有意义。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异常的艰长,不够强大的结伴之人,他是没有必要去伸以援手的。这样的行为,或许残酷,但是,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袁不破不是救世主。纵然他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他也从来没有兴趣当救世主。沈慕白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眼前他看到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疼。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沈慕白看到金龙化作他熟悉的面孔,然后,建立了青云宗。沈慕白以为,醒世让他看见的,是袁不破的平生,却没有想到,他在醒世的作用下,真正要看见的,是自己的平生。 混沌之海,朵朵红莲,金灿灿的蛋。 沈慕白以为是方才的幻象重演,却发觉了一丝不同。这片海,更精致,同样,灵力也更为精纯。红莲上的金蛋从一开始就金光灿灿,而并非灰白。 然后,视野中出现了袁不破的身影。他时常涉水而来,拖着那颗小金蛋,小心翼翼的亲吻,虔诚得,就像是在膜拜自己的全部世界。 然后,是期盼,是失去的时候的癫狂。是毁灭天地的雷霆狂怒,和最后闪现的希望。沈慕白静静地看着,心头竟是恍然的清明。 前尘,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摊开在他眼前,直到尘世已醒,他才发现,袁不破对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一见钟情。 沉寂了三年的闭关之地忽然灯火通明,沈慕白周身自然荡开的灵力点燃了后山所有的灯火,袁不破收拢手臂,将沈慕白拥在怀中。冰凉的唇,正要碰触温暖柔软的眉心。 袁不破想要对沈慕白说很多话,最终,却只想对他说到“日安,我的半身。” 日安,我的半身。欢迎醒来,应有旧梦流连。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偶尔也得拼演技 八十七。要想生活过得去,偶尔也得拼演技。 袁不破的吻,并没有落在沈慕白的额头。沈慕白偏过头去让袁不破的唇落了空。袁不破有些惊讶。他不是很确定,沈慕白为什么会有这个动作,却是本能的,没有将它划入拒绝的范畴。一来,是沈慕白躲避的动作太过轻微,二来,是袁不破觉得,沈慕白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慕白为什么要拒绝?袁不破是世界上另一个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拒绝自己的本心,就像没有人能够拒绝自己的人生。 袁不破相信,这一场冗长的梦境,足够沈慕白明了他们的前世今生,也足够抚平沈慕白在这一路走来之时的不确定。他知道,沈慕白一直以来,都有一些不安。沈慕白归来的时候,是二十四岁,不是十四岁。十四岁的沈慕白都看过世态炎凉,男子女子在爱情里朝秦暮楚,二十四岁的沈慕白,就更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可是偏偏,沈慕白觉得,袁不破对他,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这种不安被沈慕白掩饰得很好,可是,瞒不了袁不破。袁不破诚然可以将他们的羁绊对沈慕白一一陈明,而不必费这样多的气力,设下这样大的一个局,丝丝缕缕的谋划,最后曾经做下的看似毫无联系的几件事勾连,只为了炼制这枚醒世。 甚至,最开始收养映梳的时候,沈慕白还没有回到袁不破身边,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袁不破就已经想到了那样的可能。袁不破并不喜欢权谋,在强大无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阴谋诡计都显得可笑。可是与沈慕白有关的事情,他却总是思前想后,谋而后动。因为,事关沈慕白,袁不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和遗漏。袁不破自己,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失去了。 所以,在最初的时候,袁不破试着揣测自己的小金蛋的个性,就没有算漏沈慕白的不相信。袁不破自己都不相信什么情不知所起,沈慕白作为他的半身,又怎么会接受一个突兀的表现爱着自己的人。 后来,沈慕白到来他的世界,所作所为,正是印证了他的猜测。沈慕白看似对每一个人都温柔,可是,越到后来,越能看出他的孤高和冷漠。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慕白的爱,其实是十分吝啬的。 他对玄字辈的徒弟,是满意。可是,满意不代表是爱。 他对游臧,是对宠物一样的爱护。可是,爱护不代表是爱。 他对步风尘,纯粹就是围观。步风尘对于他来说,更像是电影里的一个主角,根本是谈不上什么感情的。 只有,对待枕黑,沈慕白的温柔,才有了实质。不是那种泛泛的温柔,而是真的将小姑娘放在了心上。 袁不破那时候居于内府,看着沈慕白的一举一动。沈慕白的所作所为正在贴近袁不破的猜想。所以,袁不破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有所准备面对沈慕白的不信任,他还不至于手足无措。 言语苍白,那么,就让沈慕白想起来。想起来他们只拥有彼此的那段时光,想明白,袁不破为什么非他不可。 袁不破算无遗策,可是,却偏偏算漏了人心。 当袁不破再一次凑到沈慕白身边,想要亲吻他的嘴唇的时候,沈慕白再一次偏过头去。这一次,是清晰的,毫不犹豫的,不加掩饰的,拒绝。 沈慕白拒绝了袁不破的亲吻。袁不破的眼神,骤然晦暗了起来。他保持着压在沈慕白身上的姿势,定定的凝视着沈慕白的眼神。袁不破从来都不会自欺欺人。作为内心唯一的判断标准,他比谁都更能清晰而准确的剖析自己的内心。 沈慕白的拒绝,他不允许自己逃避。心里是轰然的碎裂,袁不破的内心,是一座城。沈慕白是唯一的,城里的人。 沈慕白被袁不破按倒在身下。他除却最开始的时候偏了偏头,再也没有闪避的动作,然而这样乖顺的沈慕白,却偏偏让袁不破觉得,心里空了。 一定有什么,是袁不破不能够掌控的。可是,这种失控的感觉,却偏偏发生在沈慕白身上。袁不破强自撑起一个笑意,手指轻轻的拂过沈慕白的长发,一如常日的温柔缱绻。 “怎么了慕白?睡得可好?”袁不破从沈慕白的身上翻身而下,依靠在床柱上。他低着头,将沈慕白脑后的枕头撤掉,将他的头轻柔的放在自己的腿上。做这串动作的时候,袁不破的长发垂落在沈慕白的脸上,沈慕白的双手却始终交叠在自己么小腹,连动也没有动。 对于袁不破的话,沈慕白并没有回答。对于他来说,那并不单单是一场梦,而是,他确确实实经历过的,袁不破的平生。他倏忽觉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原来,在那么遥远的时刻,他自己就已经如此被袁不破偏爱了。 时至今日,沈慕白才看清了袁不破的布局。感慨男神心智强大的同时,却也从后脊传出一股凉意。 沈慕白觉得,袁不破在自己周围织了一张巨大的网,饰以柔情,名以爱意。从一开始就铺就了平生珍贵的温柔,但是也没有留给他逃离的机会。 没有人喜欢被别人操纵一生,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肉中骨血,和自己同根同源,一脉相承。沈慕白知道自己的小脾气来的毫无道理,就像是刁蛮任性的小女孩,在对自家男人撒娇。可是,这是他难得的任性,何况,任性的对象,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对此,他并不觉得羞耻。 所以他毫无心理压力的和袁不破闹别扭了。药不能乱吃,自家男神竟然为了让他吃下那枚醒世而布下了那么大的一个局,那么他对他发点脾气,应该也是正常的……吧?沈慕白暗搓搓的在心里想到。简而言之,沈慕白如今有恃无恐,所作所为简直可以称之为“n瑟”。 每个人只爱自己,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没有人能够拒绝自己,背叛自己,抛弃自己。长久以来,因为袁不破的“情不知所起”而产生的不安,忽然之间,烟消云散。那种两人之间割舍不来的羁绊,让沈慕白觉得安心,所以,面对平日仰望的神,也起了一丝戏耍的心思。 他佯装着冷漠,也佯装着乖顺。从一向从容不迫的那人眼中,看到了慌乱的神色。从前,沈慕白总是仰望着袁不破,觉得能够得到这个人的垂怜,就已经耗费自己全部的幸运了。而当他真正能够现在袁不破的对面,而非脚下的时候,沈慕白才发现,这个人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 从前沈慕白将自己摆在袁不破的脚下,将自己看的和其他人一样无关痛痒。不是他的不自信,即使夜夜缠绵的时刻,沈慕白依旧觉得,那人,本来就是应该受人敬畏的。而沈慕白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袁不破就将他放在心尖儿上。除了他以外,袁不破的心里是一片空茫。 所以,沈慕白哪怕一个眼神,都能够让袁不破痛彻心扉。 我渡得过诗书酒狂,我渡得过泱泱时光,却渡不过,你不顾而去的目光。 沈慕白对袁不破的爱,在不知前尘的时候,是卑微的。可是,却不知道,袁不破对他的爱,才是彻头彻尾的低到尘埃的。当沈慕白冷然以对袁不破的时候,看着袁不破勉强的笑意,沈慕白觉得心里泛起了细碎的疼痛。忽然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看起来非常可笑。 何必呢?这样折腾一个爱自己的人。沈慕白因为面瘫,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袁不破却是的的确确的只有沈慕白。甚至,在沈慕白离开的日子里,就只能依靠他们之间的回忆过活。和袁不破独自度过的时光相比,他们相处的时日那样短暂,可是,却已经是袁不破的全部了。 沈慕白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幼稚。抬手主动勾过袁不破的脖子,在血色褪尽的唇上印下一个温暖的吻。柔软的舌划过袁不破双唇的缝隙,叩开袁不破的牙齿。袁不破本来靠在床柱上,而沈慕白躺在他腿上,这样的姿势,两个人其实都不舒服。可是,没有人舍得放开。 沈慕白噙着袁不破的一小块唇肉,牙齿猛然用力,直到尝到一点血腥的甜蜜才中午放开。袁不破皱了皱眉,却没有挣扎,任由沈慕白噬咬,甚至托住了沈慕白悬空的腰,让他不那么费力。 沈慕白顺势坐起,将下巴搁在袁不破肩上。“阿破,我很生气。”舌尖还粘着腥甜的气息,沈慕白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是世间唯一能够让袁不破流血的人,这一点特殊,让沈慕白有些许的得意。 袁不破的唇上,有一点猩红,他伸出舌头,一点点的舔尽。贴在沈慕白的鬓角细细厮磨,他知道沈慕白为什么生气。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他偏偏喜欢一个人承担。在他为两个人努力的时候,沈慕白却一无所知。 易地而处,他也会生气的。可是,让他在做选择,他却依旧还会如此。复杂难明的心理变化。只要他一人承担就好,一个人的苦恼,是没有必要非找人分担的。特别是那个人,还是自己心上之人。 双手是相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作者:墨锦妤 的姿态,那双手一直紧握,此后哪怕经年流转,也再也没有人放开。 “阿破,以后教我怎么变成龙形吧。” “好。” “这样我们就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好。” “咱们带闺女出去玩,不让佛勘那个臭小子找到。” “……” “好不好?” “不好。” “……” “慕白,我吃醋。” “咳咳,吃醋请尽量不动声色。” “……” 清亮的男声在空旷的雪山响起,年华至此,一路笙歌。 【终】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rq)/~啦啦啦,酷爱来点番外~(rq)/~ 番外一。我有特殊的秀恩爱技巧。 袁不破在教沈慕白化龙。 化龙这种事情,对于袁不破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自然,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想要抓耳挠腮,高冷形象全无。没有人教过他应该如何吃饭喝水,这些东西,对于袁不破来说,皆是本能。 所以,对此,他毫无经验可循。 袁不破试过很多种方法,然而,都没有效果。有几次,沈慕白差一点筋脉逆行,吓得袁不破也不敢再贸然尝试。袁不破想了很久,方才想明白了症结所在。沈慕白从内心里,就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龙。所以,化龙对于沈慕白来说,只是形态上的变化,而非本性的回归。 龙,作为万物中最尊贵的存在,他物若要变幻成它的形态。自然异常艰辛。而反之,龙若要化成人形,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袁不破和沈慕白从一开始,就是走在了两条路上。这也是为什么袁不破在龙和人之间可以随意变幻,沈慕白却如许费力。 随着沈慕白情绪的越发焦躁不安,最后,袁不破决定带沈慕白出去走走。或许,在到处走走的过程中,沈慕白就认可他自己的作为龙的身份了呢?何况,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原因,袁不破觉得……他们该去度蜜月了。 呵呵,男神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度三百六十六次蜜月。 老夫老夫什么的,这么秀恩爱真的大丈夫?! 想找个借口把老白压在床上这样那样什么的,我会乱讲? 总之,无论沈慕白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被袁不破半哄半强迫的带下了流云峰。枕黑现在是半大的豆蔻少女,搂着沈慕白肆意撒娇什么的实在不像话,所以想要撒娇的时候,她干脆就变成了猫形。也许是佛勘和袁不破的拔苗助长,枕黑的人形虽然在不断长大,但是原型却始终是巴掌大小的小奶猫。而沈慕白和袁不破居然并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问题。 有一对这样白目的父母,难怪小姑娘总想着离家出走r(st)q 在袁不破对沈慕白说要带他下山走走的时候,枕黑正坐在沈慕白的左手边吃饭。小姑娘听到能出去玩,和沈慕白相似的狭长的丹凤眼都撑得溜圆,强烈的表现出“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的愿望。 袁不破自然黑了脸。沈慕白也板起脸对小姑娘说到“粑粑和你娘要出去办事,你乖乖在家,不许淘气。”却趁着袁不破不注意,对着枕黑眨了眨眼睛。父女二人隐晦的眼神相接,彼此心照不宣。 第二天他们出发的时候,枕黑还很乖的和他们挥手道别,可是等他们在山下的小镇落脚的时候,从沈慕白的衣襟就钻出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猫球。一人一猫瞪着眼睛无辜的看着袁不破,简直要把袁不破气笑了。 把小姑娘放到另一间房间的床上,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袁不破和沈慕白的房门才缓缓打开。 虽然沈慕白知道袁不破在周围设下了隔音的结界,但是尼玛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客栈,旁边还是自家闺女的房间,就像是羞耻py啊有木有?饶是沈慕白自诩脸皮够厚,也绝对不想再来这家客栈了。 第二天清早,沈慕白捞起睡得正香的自家闺女,拽着袁不破逃也是的飞奔出客栈。他们此行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到处走走,沈慕白虽然是一个死宅,但是四处搜罗各种民间画本,孤本书籍什么的,沈慕白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他和袁不破带着枕黑,就这样一路停停走走,消磨时光。 化龙什么的,好像被他们忘在了脑后。 转眼之间,到了杏花微雨的时光。他们离开流云峰的时候大概二月,抵达盛京的时候,却已经是四月初了。盛京处于北方,花开的时节比较晚,时至四月初,城郊的杏花才开始盛开。只是,这一盛开,就好像开疯了一样,誓要燃尽整个春天的最后一点颜色。 袁不破和沈慕白在郊外微湿的小路上慢慢的走。周遭有的时候会遇见扛着锄头的老农,或者送饭送水的老妇人。他们看着两个面目一致,又俊美若仙人的男子,常常会呆住看上半晌。 袁不破和沈慕白自然是不在意这样的目光的,只是山村寂寥,即使在盛京的城郊,农人们的消遣也不过就是碎语几句。片刻功夫,城郊有仙人降临的事情就迅速传遍了整个盛京,连天子都有所耳闻。 容拓拿着笔的手一抖,绝白的纸张上,绽放出一朵猩红的花朵。仙人仙人,记忆中只有那样的一人,白衣清冷,青衣决绝。而今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为这万里江山,亲手放开了那人仅此一次的眷顾,而今,再怎样做故人情态,都只是可笑了吧。 笔尖的猩红刺目,容拓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笔。他已经将要年过半百,纵然修仙让他面容衰老缓慢,比常人看起来年轻些许,可是,眼中经年的沧桑却怎样也掩盖不了。而如今,他的骨肉已经郁郁葱葱的成长起来,他十分想放下肩上的担子,好好休息一下了。可是可悲的是,他竟不知,该去往何处。 心绪难平,容拓索性决定出去走走。他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刻,可是,一旦任性起来,却也不是这些宫人可以阻挡的。 沈慕白和袁不破自然无心关怀他人的情绪变化,在晴好的天气里,袁不破用清冷的声音缓缓的对沈慕白叙述着和他有关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沈慕白在醒世的作用下都一一见过,但是,听到袁不破清冷的声音娓娓道来,还是让沈慕白有些耳热。 作为一个声控,大本命在你耳边讲故事,声线勾勒,语调缠绵,在加之清风和日,言语醉人,是否美好的宛若梦境? 反正沈慕白是沉醉在这温柔的声线里了。 他听见袁不破说“世人称我们为祖龙,我们没有同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直到,后来,有了你。慕白,我们只拥有彼此。” 他听见袁不破说“慕白,你知道,这世间万物,和我们永恒的时间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所以,你看着他们就好,很多事情,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他听见袁不破说“慕白,你知道,我们是龙,人形只是为了平日行事更为方便。日后我们厌倦了这个尘世,就可以在化身原型,翱翔于这天地。”袁不破说到这里,眼里泛起温暖的光,冰凉的手覆上沈慕白的,指尖沿着沈慕白修长的手指摩梭,直到,和他十指相扣。 沈慕白只觉得自己被温暖的目光笼罩着,沧海桑田,日月变幻,仿佛就在他眼前更迭,沈慕白闭上眼,时光就仿佛倒叙了一般,他穿过时代的更迭,穿过洪荒的兴衰,穿过一片混沌之海,而后,他看到潜藏在他的眼底的金色身影。那是袁不破,却也不是袁不破。沈慕白看着空中飞舞的龙,在和他四目相对嗯时候,蓦然觉得,他就是他自己。 他是谁?是旧日里,宅在家里的寻常男子?还是青云宗高绝的尊主大人?亦或是……他就是那只龙,那是否是他在摒弃了三千繁华幻象之后,作为本我本真的存在? 沈慕白有些迷惑,然而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转瞬清明。 袁不破贴在沈慕白耳边,轻声对他说“那是你,慕白,那是你。”袁不破不算是胡言乱语,沈慕白眼底蛰伏的幻象,是他对自身形态的想象。虽然和他的本体大概相似,却是更加精致。沈慕白原本是一颗金蛋,孵化出来的时日满打满算不足百年,尚且需要一些年岁增长,所以和袁不破比起来更纤弱了一些。 但是内府对此当年袁不破生长的混沌之海,灵力更为精纯,是以,沈慕白的原型身上的鳞片对此袁不破,要更为鲜亮一些。 沈慕白闻言,睫毛颤抖了几下,却被袁不破温柔的覆住。耳边是微凉的鼻息,袁不破低沉的声线简直像是在念情诗。他一遍一遍的轻声对沈慕白说到“慕白,你是龙,很漂亮的,对不对?”仿佛要将沈慕白拖入一场梦境,又仿佛清晰的镌刻进他的前世今生。 沈慕白不自觉的握起了手。周身一股不知名却异常熟悉的灵力游走,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待到他睁开双目的时候,已经化为一道金黄,飞入云霄。 祖龙现世。 沈慕白初次化身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盛京。街上的人扑通扑通的跪成一片,胆子小的匍匐在地,不停的对沈慕白腾空而起的方向叩拜,胆子大些的跪在地上,悄悄抬头观望。不知何时起,有人高呼“金龙现世,天佑我朝。”这一声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众人齐刷刷的高呼口号。 袁不破微微一笑,同样一个纵身,化为原型,在沈慕白周围相互缠绕。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时而龙头相抵,时而龙尾交缠,异常的亲昵。袁不破眼尖的发现,沈慕白的右爪中仿佛抓着什么,凑近一看,几乎要笑了。 沈慕白周身的衣物已经碎裂,腾空而起的时候,却不忘捞住藏在衣襟里的枕黑小姑娘。骤然化形,沈慕白也毫无准备,只能将小姑娘一直抓在掌中。 袁不破的龙爪猛然一勾,沈慕白掌心的小猫球就极速下落。沈慕白倏忽一惊,连忙去接住自家小姑娘。 然而,没等沈慕白动手,一朵莲花就从西方飘来,接住的下落的枕黑并且在枕黑接触莲花的刹那,黑色的小猫球变成了明眸皓齿的少女,在火红的莲台的映衬下,宛若仙女误入了红尘。 被接二连三的异象震撼了人群形,再一次响起了叩拜之声,这一次,是叩拜“九天仙子”。趁着众人叩拜的功夫,莲花上的小姑娘冲着西方挥了挥嫩白的小手,肉嘟嘟的嘴唇分明用唇形叫着云端上的人的名字。 白毛儿。 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云端上的男子微微一笑,指尖一动,枕黑脚下的莲台就缓缓像他飘去。 容拓看着天空中的异象,饮尽杯中残酒。他哼着不成曲调的词,身边贴身侍候的老太监依稀听见几句。 “三千繁华,杯酒心愿,终也……老去。” 作者有话要说:谨以此标题,向《我有特殊的高冷技巧》致敬。 这是叔最近比较喜欢的文,在追,掉坑里好痛苦。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