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换体寻爱》 分卷阅读1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重生之换体寻爱》作者:曲偕 文案: 能重新回到人世,徐清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的? 若说是幸运,他却在被识破身份之后坠入山崖,与上一世一样身中蛊毒,被迫流亡江湖; 若说是不幸,颠沛流离之中,他却在这一世终于寻回了他的那个他…… 漫漫江湖路,莫问前程与归途,谁愿携手与共? 关键字:温润大叔受,重生,虐心,过程np,结局1v1,身体改造,破镜重圆,武侠耽美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清,萧不逸 ┃ 配角:崔一凡,颜俊,司马,李擎云 ┃ 其它:温润大叔受,魔教教主受,重生,虐心,过程np,结局1v1,身体改造 ☆、第一章:魂归何处 崔一凡沿着一条蜿蜒的山间小路来到了距离凌青派主建筑五里开外的一座小小的院落前,这间幽心小筑原是他的师祖陆归宁晚年养老归隐时所辟,现在则是他二师叔徐清的住所。大门未锁,院门轻轻一推便开,院子及前屋都静悄悄地一片,未见到他二师叔的影子,他站在门边喊了几声,仍未有人应答。他也不急,穿过前屋和后院,见到后院通往后山的门大开着,他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态,跨步走了出去,沿着一条窄斜的石子小路来到了后山崖边砌起的一个年代久远的高台边。 还未到高台边,他远远地就听到一阵笛声随风飘来,虽然笛声飘渺,可听在他耳中却莫名地多了几分悲凉和沧桑。崔一凡脸上的神色顿时为之一敛,两道粗眉皱起,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迈步朝高台走去。走得近了,果然见到一条青色人影背对着他站在高台上、悬崖边,手扶笛子,兀自吹着一支曲子。 “啪沙――”崔一发刚刚迈出步子踏上高台的石阶,那笛声就像有感应般突然停了下来,“是谁?”一道轻柔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了过来,与此同时那道青色的人影也转过了身来。看来此人的耳力不差,内力也必然不低。 “是我,二师叔。”崔一凡笑着朗声说道,走到了他二师叔徐清身边,那青衣男子见到他平静的脸上也绽出了温和的笑容,温声唤他道:“小凡你来啦。”他年纪三十有七,中等个头,相貌平凡,身形瘦弱,肤色苍白,只是也太苍白太瘦弱了,好像久病缠身那样,一个正值壮年的人脸上却显露出老人迟暮的不详气色。 崔一凡定神看向他的二师叔,发现他的身体比两天前他见到他时更消瘦了,也更羸弱了,特别是看到他那两只宽大空荡的衣袖在风中飘荡更是心头一阵刺痛,伸手便捉住了徐清细瘦的手腕满怀忧心地唤了一声:“师叔……”想要说些宽慰的话,到最后却只在嘴边徘徊了一阵儿难以出口。 徐清明白他这个师侄的心思,他脸上露出笑意用手拍拍崔一凡的手背反过来去安慰他道:“小凡,这段时间来师叔也想开了,生死有命,师叔也不再强求,现在整个凌青派群龙无首,你身为大师兄唯一的弟子,资质高,武艺精,又有魄力,这个掌门之位该由你来接任,你不要再推辞,接了掌门之位,师叔也好放心。” “师叔,这……”徐清提出让他接任掌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两次崔一凡也是百般推辞,这次徐清再次提出,崔一凡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徐清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推辞,静待自己讲下去,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师父早年一共收了你师父和我五个弟子,可惜到现在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我一个了。” 崔一凡的师父,徐清的师兄,刘肃云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是徐清最为敬佩的人,他本是凌青派的掌门,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病逝了;四师妹为了一个男人离开师门,再无音讯;而五师弟,也是他们最小的师弟却是因为偷学邪派武功而被逐出师门的。后来徐清虽极力托人打听他们两个的下落,但依旧是杳无音讯。 “你三师叔……杨掌门又新近去世。你说要让师叔我来接任掌门,傻孩子,师叔时日不多,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到时候突然撒手离去反倒会生出乱子来,趁着师叔还活着还能震慑住门派里的小辈,你就答应了吧,有师叔为你撑腰,谅他们也不敢反对。” 他说完随即又叹一口道:“可惜掌门的印信下落不明,要是落到别人手中可能还会再生波折” “师叔,”年轻的崔一凡一把抓住徐清的手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都是我那个三师叔,哼,他丧心病狂,为了一本虚无缥缈的门派武功秘笈,不惜残害同门,给你下了蛊毒,他死有余辜,可惜你身上的毒没有解开。师叔你不要失望,天下这么大,总会找到能解蛊的人的。” 徐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微苦笑,把左手伸出摊在自己面前,苍白的皮肤底下盘踞着一条十分显眼的红线,从他的手腕处顺着整个掌心一直延伸到他的中指上,眼看不久就要走到指尖,到那时就是他毒发身亡之时。杨素殷给他种下的是噬魂蛊,这是一种极其狠毒的邪术,不仅杀人于无形,就连人死后也不得安生。 据杨素殷所讲,肉身既死,脱离身体的魂魄会因为邪术的缘故而魂飞魄散,消弭无踪。听说杨素殷的母亲原是南疆人士,那么会放蛊种蛊也就不稀奇了,但是杨素殷身为一派掌门,正道人士,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使用这种狠毒的邪术对付同门师兄,当真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 徐清收回思绪,视线落在掌心的笛子上。竹笛已十分老旧,因为经常把玩的缘故,浑身包裹上一层褐色的包浆而变得异常温润细腻,笛子的一端镌刻着“清逸”两个端正的楷字,想来刻下已有些年头,但不知其意何解?他的视线一落到这两个字上,手指便不由自主地抚上去,缓缓摩挲起来,脸上更是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又掠过一丝黯然,到最后竟幽幽地叹了口气,再看他的脸,已满是落寞。 崔一凡知道,这只朴素陈旧的竹笛,二师叔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视如珍宝,那支曲子他也十分耳熟,经常能听到他二师叔吹奏,但是关于这支笛子及曲子的来历他却从未听他二师叔提起过。但看他二师叔这样的表现,他知道,关于那笛子,那笛曲,背后一定有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 突然他听到他二师叔低低出声道:“十年了……”然而话只说了一半便化作了一阵叹息。梁宇正欲发问,却见背对着他站立的徐清缓缓转身,将笛子送到他跟前,脸上带着些迟疑神色,对他说道:“小宇,这支笛子,你帮我……”但话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 随后便见到他二师叔摇摇头,眉宇间充斥着一片怅然之色,嘴角还带着些苦涩,像是自语道,“算了,往事已如烟云……” 就在说话间,突然徐清的身体猛地一震,随着一声闷哼,下一刻就毫无征兆地往前倒了下去。崔一凡眼疾手快抱住了他,徐清倒在他的臂弯里,随后就大声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如一片秋风里的树叶一样簌簌抖动,飞溅出来的血沫从他捂着嘴巴的手指缝间渗透出来。 “师叔,师叔你怎么了?”崔一凡急切地呼喊着,拥着他坐倒在地,把住他的手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徐清脸色惨白一片,虚弱地抬起那只握着笛子的手,他嘴角带血,一说话,鲜血便从他嘴里不断涌出。只见他断断续续地对崔一凡说道:“我、我……把笛子、笛子……”然而话还未说完,竹笛就从他突然松开的手心掉落下来,而他的头也随即垂了下去。 “啪嗒――”笛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是如此明显,在顺着地势骨碌碌滚了片刻之后便停在了一个凹陷的小坑里。 “师叔――”断崖上空传来了一阵嘶声竭力的悲鸣。 清幽小院,寂寂无声。不甚明亮的房间里,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人的鼻间。 床边跪坐着一个玄衫男子,他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脸色却十分苍白,透露着一股虚弱无力,他的双眼正专心地注视着床上之人。那床上沉睡之人也是名年轻男子,与跪坐着的男子一般儿大,他肤色较深,虽然面色苍白,却没有对面的年轻人那般明显,也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受伤,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没有被擦去。 玄衫男子眼眸深沉,宛如一泓幽深潭水,看似平静无波却难掩心底激起的暗流,他静静地凝视着床上之人,好似想要倾诉些什么。他慢慢伸出手,来到那人苍白的脸上,用衣角将对方残留在嘴边的血迹拭去,又将沾在他面颊上的一缕发丝捻起,别到耳后。 之后那几根手指并未离去,似是带着些许迟疑般地又重新移到沉睡之人的面颊上。先是如蜻蜓点水般地微微触碰了一下,接着便轻轻抚摸起来,温柔而小心翼翼,手指头带着肉`眼可以察觉到的颤动,泄露出了主人此刻内心的紧张,一如隐藏在他心底的那份隐秘而痛苦的情愫。 作者有话要说:  说自己暂时不会有事,这是活生生地立死亡fg的节奏啊。 ☆、第二章:天意弄人 第二章:天意弄人 手指与手指互相勾在了一起,那沉睡男子的手被握住,被慢慢抬了起来,玄衫男子将它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细细摩挲一会儿,随即在手心处留下了一个的吻,他吻得十分虔诚,好像想把这个吻深深铭刻在自己心底。 “你不会有事的。”他对着床上沉睡的青年温柔说道,说话的时候,苍白沉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让他整个人显出了几分生气。 他的话,既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给对方许下的一个承诺。 “你不会有事的……”是谁,是谁在他耳边说话,那声音很陌生,徐清可以肯定他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他为什么会在他身边?他当然也希望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可以复原,他内心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放不下的人……不愿意死亡来得这么快。 徐清慢慢睁开眼睛,外面的光线并不强烈,但仍让他感觉很刺眼,过了一会儿,他才逐渐适应了光亮,他感觉到自己的头脑仍还很眩晕,胸口还在隐隐作痛。放眼望去,房间周围的摆设很陌生,这既不是他自己的卧室也不像是崔一凡的卧房。他把视线慢慢移到了那趴伏在床沿上将脸背对着他的人,他看起来睡着了,但仍还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徐清动了一下被紧紧握住的手,轻声唤道:“小凡,小凡……”嗓子因为缺少水分的滋润而显得干涩低哑。下一刻,那将脸背对着他的年轻男子动弹了一下,很快就醒转了过来,当他将脸转向徐清的时候,当徐清见到这人的真面目的时候,徐清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疑惑。 “你是谁?” “教主!” 这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那玄衫男子一见到他醒来脸上便露出欣喜和激动的神色,将徐清的手抓得更紧了。而徐清的眼眸里则更添疑惑,为这陌生的男子,为这奇怪的称呼,不由便道:“什么教主,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我,这是哪里,你是谁,小凡呢?” 年轻男子一听,顿时僵在了那里,脸上露出错愕之色,急忙道:“小凡是谁,教主你怎么了?你不认识属下了?属下是颜俊啊。” 而此时徐清也僵在了那里,眼中陡然升起一股惊疑。先前他或许没有察觉到,可这回声音一出口,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声音……绝不会如此年轻,这音调也不像,这不是他的声音,这个认知使他紧张起来。 当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的双手上时,他所受到的震动一点都不比刚才小,这不是他的手,他的手绝没有这么年轻,他的手指远比现在这双手要纤长一些,肤色也要白一些,手指关节没有那么粗大。 因为长年练剑的缘故,掌心和指腹上都磨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虎口和掌心上都有明显的伤痕。然而令他最在意的是,左手掌心里空荡荡的,那条盘踞在上面的红线它消失了,这或许可以值得高兴,但问题是这并不是他的手。 年轻的声音,年轻的手,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人,怪异的称呼……徐清茫然地望着四周这一片,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轰”得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猛地涌出,撞击着他虚弱的神经。他眼中惊愕毕现,突然“扑”得一声,他身子一软,重新栽倒在床上。 左向南背着药箱再次进门是被那叫做颜俊的年轻男子十万火急地拖进来的,再度为床上的病人诊脉之后,他脸上也露出疑惑和无奈的神情,他说道:“脉象沉稳,已无凶险,只是怎么就突然失了忆?哎!” 左向南摇了摇头,感叹一声,话音未了便转头去看向旁边的颜俊,只见对方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视线只落在床上之人的脸上。左向南看了,不免又暗自叹息一声,心道:“颜兄弟拼死拼活将人救了回来,哪知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对床上床边两人说了些开解安慰的话,只是这两人都不知怎么地,一个一个都不做声。 三个人都不说话,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过了片刻,却是床上之人开口轻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左向南便就此告退,却见一旁站着的颜俊没什么动静,不由地扯扯他的袖子说道:“走吧,你一个人傻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不要打扰了教主的休息。” 颜俊这才有了一点动静,慢慢点了点头,对着床上的人道了声“属下告退”便跟在左向南身后出去了。待出了房门后不久,前面走着的左向南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后头的颜俊说道:“颜兄弟,你不要太过忧心,其实这次失忆,对教主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颜俊站着默然不语。 左向南继续道:“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为了教主,为了天魔教好。教主对齐修远言听计从,齐修远暗地里铲除异己,一人独大,现在竟已到了总揽教中事务的地步,他野心不小,我怕会有变故。” “我知道。”颜俊抬起头对左向南说道,“我知道……”他又慢慢重复了一遍,说到最后,声音变得低微,变成了一阵轻叹,仿佛那话是讲给他自己听的。 徐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思绪万千,心神不宁,慢慢起身,下了床。直到现在他仍还未完全接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现实。他十分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诡异荒诞的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死了没有,如果他真得死了,那么崔一凡是否能如他所愿地掌控大局,顺利登上掌门的位置? 他踱步到梳妆台前,拿起搁在上面的铜镜,放在自己面前,镜子里映出来的依旧是一张陌生而年轻的脸。那年轻人大约二十出头,身形略矮,较为健壮,五官端正,只是肤色较黑,脸颊两边有些坑洼,让他整个人显得较为平凡了。年轻人那一双虽不大倒还有神的眼睛正透过镜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现实中的“自己”。 看着镜子里的人,徐清感觉自己正在注视一个陌生人,他皱了皱眉头,镜子中的年轻人的眉头也同时皱在了一起。镜中原本的陌生人,现在却变成了自己,如此诡异之事,如果没被自己碰到,徐清是决计不会相信的。他将铜镜反着扣在了梳妆台上,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若说自己的魂魄占据了这身体,那末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去了哪里,他死了么,自己原来的身体也死了么,葬了么? 杨笑天,天魔教……这几个词一直在徐清脑海中回荡,敲打着他的神经,令他整个脑袋隐隐作痛。他虽然在山上隐居十余年,但对此并不一无所有,相反还很熟悉。天魔教是江湖上公认的邪魔歪道,名声极大,武林中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杨笑天是现任教主,他已过世的父亲杨修乃是萧正南师弟的儿子。三十多年前,魔教教主萧正南曾在武林中掀起过一场风雨。 “现在自己的魂魄莫名其妙地附在了杨笑天的躯壳上,若是再次见到那人,岂不是要喊他作师伯了。”徐清想着,不由地就苦笑起来,都这个时候,自己竟还有心思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刚才那两人,那名叫颜俊的年轻男子自称是他的护卫,那背药箱的中年男子是这教中的大夫左向南,他二人告诉自己,他是因为练功岔气,走火入魔,以致经脉破损,内伤严重才昏迷不醒的,是颜俊拼尽内力将他从鬼门关头救回来的。确实如他二人所言,这具身体的丹田内空荡荡的,一丝真气也没有,浑身更是透露着一股重伤未愈的虚弱和疼痛感。难道这便是杨笑天的死因? 徐清琢磨着,视线突然定在不远处的柜子上,那柜子上搁着薄薄一本书册,走得近了,他才看清楚那书册封面上所写的四个大字:天魔心经。徐清的心头微微一颤,放眼整个武林,此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是天魔教的镇教秘籍,里面记载了上乘的内功心法。当年萧正南仅仅只练到了第七层,就能大杀四方,威震武林,鲜有敌手,足可以想象这是何等一本精妙绝伦的内功心法。 只是萧正南死后,《天魔心经》便没了下落,徐清曾记得那人说过,《天魔心经》在他手上,那么这秘笈是什么时候又回到天魔教的,还是说那人也回到了这里?两人十年未见,若是再次相见,那人还能认得出自己来吗?只是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呢?再度拔剑相向,生死相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主角即将迎来一个崭新人生,机智的少年啊,快去征服江湖吧,嘿呦! ☆、第三章:福祸相倚 一想到这儿,徐清心中不禁荡开一团苦涩,他微叹一口气,将书翻开,略微扫了一眼开头,心头猛地咯噔一声响,手一颤,险些将薄薄一页纸抓出一个破洞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天魔心经》,这分明就是《太阴诀》的开头。杨笑天的真正死因,恐怕他已窥探到了。 若说徐清为何会知道这是假冒的《天魔心经》,并不是因为他曾翻阅过真的心经,这一切都要从他所修炼的武功开始说起。 徐清自小拜凌青派掌门谢玄英为师,修习内功心法《武阳诀》,这门内功走得是刚猛的步子,唯一的要求便是所练之人必须保持童子之身,一旦破`身,便会功力尽失,多年苦练毁于一旦。想要寻觅伴侣,唯有修炼《太阴诀》的女子方可,《太阴诀》功法阴柔缠`绵,乃是女子专修。两者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刚柔相济,阴阳调和,若是和籍双休,便是如鱼得水,裨益无穷。 当年他拒绝那人,修炼这门武功也是原因之一。 徐清以前也曾在凌青派的书阁当中翻阅过《太阴诀》,他记性极好,因此一看到这心法的开头便记起了《太阴诀》,两者一对比,分毫不差。此功法乃是女子专修,还必须是未婚嫁的处子,其他人却是一概练不得的,这杨笑天强行修炼此功,难怪要走火入魔以致身死。 只是,这假心经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况且《太阴诀》走得是阴柔的步子,有些眼力的行家都看得出来,难道堂堂一个天魔教,竟没有一个人置喙过这书的真假,任由一教之主强行修炼,以致走火入魔而死? 徐清在一旁坐了下来,不禁皱起了眉头。死而复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他能重新拥有一个生命,这一点上他是幸`运的,然而他却不想竟重生在天魔教现任教`主身上,而且这教`主死得还颇为蹊跷。他自认为绝没有精湛的演技可以瞒得过其身边的人,只能装作失忆,拖延一段时间,只是怕时间一长,难免会露出破绽。 一方面他因为担心崔一凡,担心凌青派的局势,不愿在这儿多呆,只想快些下山,打听消息;另一方面,武林中正邪不两立,他虽自诩不是迂腐刻板之辈,可身为正道门派弟子,怎好一直呆在魔教之中,做什么教`主? 然而现在整个教中局势他却不甚明了,对身边之人,譬如颜俊、左向南一类,更是一无所知,他亦不知道这身体的原主人威望如何,服不服得了众,能否让自己安然离开?如今只能静观其变,徐图下山之策。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如何尽快恢复功力,才好自保。没有内功,再怎么精妙的剑法,也只不过是花架子而已。只是这身体经脉损伤严重,复原也要一段时间,修习《武阳诀》的条件说苛刻也不苛刻,只是他不知道这已二十岁出头的魔教教`主是否还是童子之身,若是无法修炼,只能退而求其次,修炼凌青派其他的内功心法。 徐清强行让自己定下心神,好好休息。隔了两日,听到每天例行来看他的颜俊向他汇报说齐护法这段时间外出办事,因为听到教`主受伤,已连夜赶回来了。他便询问颜俊这齐护法是谁。原来此人名叫齐修远,是个孤儿,自幼便被杨笑天的父亲杨修收养作徒弟,他和杨笑天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后来杨笑天继任教`主之位,他便当上了左护法一职。 徐清暗自自忖,照这么说,这两人的关系应较为亲密,这齐修远能够在杨笑天当上教`主之后便升任护法,背后一定脱不了杨笑天的扶植。他还想询问两人的关系如何,这回颜俊却回答得含糊其辞,一会儿说好,一会儿又说教`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徐清心中不由就添了一丝疑云,只是看颜俊这个为难的样子,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与他的猜测不符,从早至晚,一天即将过去了,他也不见那个齐修远来拜见他,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二人关系不佳,齐修远是有意轻慢。毕竟自他练功受伤这几天以来,教中上下前来探望他这个“教`主”的便有好几拨,其中不乏元老前辈,齐修远既已回到了教中,却不第一时间来探望于他,这举动未免有些出格。 徐清活了三十有七,自认为看人还有些眼力,那些来探望他的属下,见到他的态度倒还不能说不恭敬,只是这恭敬浮在表面上,并没有到达心里,其中亦有人提到让徐清安心静养,说齐护法忠心耿耿,自能将教中琐事打理妥善云云。这话表面上看似是为他们教`主着想,深究下去却颇有意味。 夜幕降临,徐清驻足在窗边,外面树影交织,投射在薄薄的窗户纸上,显得隐隐绰绰,飘渺不定。将窗推开,夜间的寒意夹带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让徐清顿时打了个冷战,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这虽是年轻人的身体,且颇为健壮,但自练功受伤以来就十分羸弱,再加上这是早春的晚上,春寒料峭,也就更加地畏寒怕冷了。 庭院之中,树影摇曳,花木扶疏,“沙沙沙”花叶翻动声不绝于耳,这景致,与他所居的幽心小筑相去甚远。夜空中高悬一轮清辉,他遥遥而望,这望月抒怀的心境倒是与以前大同小异。习惯性地往腰间摸去,待摸了个空,徐清才反应过来,那竹笛已不在了身边,他不禁哑然失笑,这笛子陪伴他十多年了,突然之间不见了,真是十分不习惯。 当时在幽心小筑当中,他将笛子递给崔一凡,为得是想请他代为保管,也许有一天那人会来找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想法着实可笑。那人被自己伤得这么重,时隔这么多年,或许还记恨着他,或许已经忘了他,他这些年都没再来找过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毒发之时,他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便想请崔一凡将笛子与他葬在一起,怎料话还没说完,他便失去了知觉,也就不知道后来崔一凡将笛子怎么处理了。 十年的时间足以使人冷静地思考一件事,对于当年之事,徐清非但早没了怨气,更是心生后悔,后悔自己下手太重,差点将对方的一只手砍下来。那人报完仇和自己决裂之后,便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江湖中再也寻觅不到他的踪迹。徐清后来也曾找过他,但一直没有下落,他绝望之余,终于返回了师门,当时正值他的三师弟杨素殷执掌门派,他与杨素殷素来不和,便搬入他师父的故居幽心小筑,从此潜心修炼,再也不理世事,一晃就是十年。 前世已然错过,今生还要再去寻觅吗?只是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自己的感情。 徐清正兀自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这时门外传来的叩击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徐清喊了一声“进来”,房门便应声而开,走进来的是颜俊。颜俊一进来眉头便微微皱起,只听他道:“教`主,怎么晚上了还开着窗,你重伤未愈,要多保重身体。”说话间便已来到窗边,将窗户合上了。 他又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了件衣服来,抖开,披在徐清的身上,温声说道:“更深露重,教`主,你早点休息吧。” 颜俊这关切的举动令徐清心中一暖,不禁朝对方微微一笑,此情此景令他想起了远在凌青派的崔一凡。小凡与颜俊也是差不多的年纪,虽说是他大师兄的弟子,可他大师兄早逝,这孩子差不多算是他教大的,更像是他的弟子。 自他中了三师弟杨素殷的蛊毒之后,最最关心他安危的也是这孩子,他记得这孩子时常来幽心小筑探望他,也是在这样幽静清冷的夜晚,替他关拢门窗,替他披上衣服,提醒他早点休息,给他留在凌青派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带来了些许安慰。 徐清先前这一笑已经让颜俊心头一颤,之后又见他直直地注视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动弹,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温柔与和善来,这竟令他有些手足无措,幸而脸上控制得好,没有露出过分的慌乱与激动。 徐清是被一声“教`主”给叫回神的,他无心地“啊”了一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看着颜俊怔怔出了神,不由地朝对方尴尬一笑,心道,幸好他没将颜俊认作了崔一凡。 然而他这两次微笑,一次注目却让颜俊平静的心湖出现了一丝波动,似乎对方的笑有一种魔力,让他那些刻意尘封在心底深处的隐秘情愫蠢`蠢`欲`动起来。颜俊突然伸手抓`住了徐清的手,对方的手很冰冷,握在他手中,宛如热火中包裹着一块薄冰,他牢牢地攥紧它,似乎想将那块冰融化。 他那双看似总是平静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波动,宛如平静的湖面被石块击起了阵阵涟漪,而泛起涟漪的湖面下是汹涌的暗流,正在不断激荡上涌。他把对方的手攥得太紧,以至于对方因为感觉到了疼痛而挣扎地想要把手抽`出来,但他现在却已不打算放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活了三十七岁的老处`男你好,注意点,颜俊这小子会把持不住的。 ☆、第四章:疑云暗布 “教`主……”颜俊不再躲闪对方的视线,他的双眼直直地望进了对方的眼里,他喊出口的声音带着他都觉得惊讶的深情,他再度开口,却已不再称呼对方为教`主了,“笑天,笑天,我、我想说……”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突然怯了场,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突然抓`住了对方的肩膀,一把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将自己的脸紧紧埋在对方的脖颈里。“我喜欢你……”一句无声的道白从他的心中倾泻而出,带着无尽的柔情,却无法传入对方的耳中。 颜俊的心中生出一股浓烈的悲哀,他知道,他没有将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爱意道出,也许这辈子他都再也无法说出了,这不光是因为他与他的地位相去甚远,他永远只是他的下属,更在于他…… 徐清不知道颜俊怎么了,怎么就突然抓`住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的手,抱住了他,但他开口所唤的名字却令他的心头一颤,是的,他唤得是这身体原主人的名字,尽管徐清刻意让自己随遇而安,接受现实,但是永远改变不了他占据别人身体的事实。这身体现在是他的了,但是身体原来的名字、身份、地位都不是他的,就像颜俊对他的温柔关切,嘘寒问暖,这都不是他的。 若是换成别人他或许不会在意,但是颜俊不同,虽然他跟他只短短接触了几天,但是他对自己,对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关心与恭敬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更何况先前也是他拼尽内力将这具因为练功岔气,受了重伤的身体从鬼门关边上救了回来,之后才有了自己的复生。而自己,只要还留在天魔教中一日,就不能将实情对他说出,这不能不使他对颜俊产生愧疚之心。 “颜俊你怎么了?”徐清就着颜俊抱住他的姿势,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好像在安抚他,这是他以前安慰伤心时的小凡的惯用动作。 而就在此时,门口不知何时已有人驻足,正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他的面孔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从悬挂在走廊上的灯笼发出的微弱的烛`光下瞥见那一段绣着银色花纹的杏黄色衣摆。 “你们在干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了徐清的视线,那人终于开口了,语调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可听在徐清耳中,却听出了一丝责问和不怀好意。 那人是谁?徐清皱眉思忖。 他因为失去内力,耳力不如以前,也不知这人是何时来到门口,将门推开的。先前见到这突然出现的人时,他心中已有了一丝疑问,杨笑天既是一教之主,那些教众即使对他们这个教`主有心存不满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怎么这人夜深来访,非但不叩门,不报家门,反而还大咧咧地站在门口,驻足旁观。再者,这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也不是向他问好,说的话还意义不明,他甚至还听出了一丝责备。 这人究竟是谁,难道他是…… 那人的话一出口,徐清就感觉到抱着他的颜俊身体猛地一僵,下一息,他便松开了他,后退了几步,与徐清拉开了距离。而这个时候,颜俊脸上的激动与哀伤早已一扫而光,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沉稳的颜俊。 他转头看向那个倚在门口的男子,平静喊道:“齐护法。” 原来这个人便是齐修远,只是单看他刚才的言行,徐清总觉得他与杨笑天的关系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齐修远在颜俊道破他的身份之后就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跨进了房里。他的年纪大约二十有五,高高的个儿,身形挺拔,外罩一件袖口及衣摆都绣有银色花纹的杏黄色大氅,相貌俊俏,一双桃花眼,顾盼风流。 此时他已来到了徐颜二人的跟前,双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两人,嘴角微微上抿,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徐清的眼神沉了下来,这样子可不像是拜见一教之主的样子,这模样也不像是探望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交心好友的样子。就在这时他看见齐修远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眯起眼睛笑着对他说道:“我这段时间都不来找你,你就生我的气了,是想演这一出让我吃味吗?” 什么?这含义不明的话弄得徐清一头雾水,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味,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边徐清一头雾水,而那边颜俊平静的脸上则有了变化,只听他拧着眉头说道:“齐护法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来探望教`主的。” 却见齐修远听了这话之后,眼底笑意更浓,开口说道:“来探望笑天,难道还需要抱在一起吗?” 颜俊看着他说道:“是我一时失态。” “一时失态?”齐修远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说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随即又转身背对着颜俊冷冷说道,“夜深了,不要再打扰教`主休息了,你下去吧。” 齐修远责备颜俊和他下逐客令的强硬态度令徐清生出一丝不悦,也更增添一丝不解,不解他与杨笑天的关系,不解他们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有什么恩怨? 而那边颜俊被下了逐客令之后,他看看徐清,又看看齐修远,将徐清的迷茫不解解读成了无动于衷,眼中闪过一抹怅然,随后对着徐清抱拳道:“教`主,属下告退。”说毕,竟真得走了。 颜俊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齐修远与徐清。齐修远个子生得高,比杨笑天足高出了大半个头,如今站在徐清跟前,这桌子上的烛`光便被他挡了一半,整个人宛如一团阴影笼罩在了他身上,又因为对方逆着光站立,徐清也瞧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心底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压力来,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却听得齐修远对他说道:“笑天,你真得生气了吗?不然你见了我怎么这么冷淡,不肯搭理我?”说话的语气倒还温柔,不似刚才那般阴阳怪调。 徐清心道:“这些都是什么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便想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未想齐修远突然执起他的手,又继续说道:“你生我的气,所以也想让我生气是吗?你气我这段时间不来看你,你可知道,我不来打扰你,是害怕耽误你练功。本教的镇教宝典《天魔心经》,我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命人寻到,自然是希望你能早日练成上面的绝世武功,重振本教声威,让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再也不敢小觑。” 徐清听得心中不由一紧,暗道:“这么说,这书是他找来的,那……” 见徐清垂着头默然不语,齐修远只道他还生着气,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却又马上堆满笑意,语气变得更加轻柔,像哄孩子般地哄着对面的人道:“你不说话,果然还是气没消,你怎么就不明白,外面那些莺莺燕燕,我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我知道你喜欢得我紧,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你又何必疑神疑鬼的……” 徐清心里咯噔一声响,只听到“喜欢你”三个字,后面的话却已听不进去了,心里惊道:“他二人竟是这种关系……” 徐清是因为惊诧于他二人的关系才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可看在齐修远眼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他脸上不耐之色更重,忽然眼睛一眯,计上心来,蓦地抓`住了徐清的肩膀,微微俯身,一下子就吻住了对方的嘴唇。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就用舌头顶开了那因为错愕而微微开启的牙关,长`驱`直`入,一下子就钻入了徐清的口中,缠住了那柔软的舌头,不断地搅动挤压,迫使对方难以合拢嘴巴。 徐清活了三十七个年头,什么风雨没有见过,可这被人强行亲吻还是第二遭,头一遭那人的嘴唇刚挨上来,便被他一掌打出,而这一遭情况却不妙。他刚失了内力,身体还没有复原,怎么敌得过有武功的齐修远,自然被他死死地箍`住身体圈在怀里,被迫地接受他的唇`舌在自己嘴里肆虐。 徐清还不曾陷在这样尴尬无力的局面中,他情急之下,只能奋力一咬,果然听得那强搂住他的人闷`哼一声,下一息自己的身体便被猛然推了出去。齐修远下手颇重,徐清被甩出一丈远,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柜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叫。 齐修远用手指头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眼中满是暴戾,已经撕掉了刚才温和的外衣,怒道:“你敢咬我?” 他冷冷道:“不要以为我对你和颜悦色,你就可以得寸进尺,我对你已经够低三下四得了,你还想怎么样?我的耐心一向不好,你最好清楚这一点,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否则……”说话间,他已来到徐清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趴伏在地上的人,看着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而嘴角展开一丝快意的笑容。 徐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那不是他的血,是他咬破齐修远的嘴唇后,留在他嘴角上的。他忍着背部的疼痛竭力想让自己站起来,但是一时半会儿却站不起来,他只得尽力地抬高头,与笼罩在他头顶的齐修远冷冷地对视着,说话时竭力克制住脸上的怒气。 他说道:“齐护法,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事,难道没人跟你说过我因为练功时出了差错,受了伤,以前的事都忘了?”他冷冷道,“我们以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是什么关系,我都不记得了,所以请你自重。” 作者有话要说:  老徐你就先感受一下被配角调戏轻薄的无力感吧,桀桀桀~~~ ☆、第五章:英雄救美 齐修远矮下`身,伸手捉住徐清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他抓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既像是在估量他话语的真假,又像是在重新打量他整个人。 只听他慢慢道:“我自然是听说了这件事,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只见他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道,“你总爱玩些小把戏来惹我注意,就像你故意让我撞见你和颜俊抱在一起。失忆?亏你想得出来?” 徐清怒道:“放手,我说得是真的。”他竭力想甩脱齐修远的钳制,但是齐修远将他抓得很紧,他的那些挣扎犹如蚍蜉撼树,却是一点成效也不见。 齐修远见身下之人对自己露出的愤懑与冷淡之色不像作假,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与玩味,似乎是在好奇这人不同于往日的反常举动。他突然将他推到在地,迅速捉住他的手将其反剪在背后,而另一只手则来到他的腰间,勾住腰带猛地一扯,只听“刺啦”一声,腰带便被扯了下来,顿时徐清的衣衫散乱开来。 他用腰带绑住了徐清的手,很满意自己的举动让对方的脸色转眼间发白,染上惧意,他的手移到他的领口,勾住衣领,缓缓地向外扯开,不多时,对方的肩膀和锁骨便裸`露了出来。 徐清惊慌起来,齐修远这举动的意味他又怎么揣摩不出来,他从未想到过这个人竟是这么个放`荡无耻之徒,不由怒道:“放肆,你敢这样对我?” “放肆?”齐修远将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一面暧昧地呵着气,一面似笑非笑道,“你真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一教之主吗?” 这话听得徐清心中咯噔一声响,心里猜测:“难道他……” 而此时徐清的领口已被扯开,将肩膀与胸口都露了出来,齐修远一说完话,便轻笑着将手插入了敞开的衣襟中,将手掌贴在了锁骨上,慢慢滑了下去。徐清浑身一震,继而奋力挣扎起来,他眼下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摆脱这种难堪的境地,只得张大嘴巴呼救起来,也就顾不上被人撞破这场面后可能会带来的尴尬后果。 “住手!来人,来人,颜俊……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地就在这情急关头喊出了颜俊的名字,可他一喊出颜俊的名字,他的嘴巴就被齐修远的手攫住了,对方脸上一阵愠怒,眼中闪着冷冷的光:“什么时候你跟他这么要好了,这段时间,我不在教中,你们是不是勾搭在了一起?可惜他不会来了,若是他来了,见到这样的场面,你猜他会作何感想?” 徐清只觉得此人不可理喻,什么事都要往放`荡无耻的地方想,正想反驳于他,这时只听“砰”得一声,却是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撞开,紧接着一条玄色人影蹿入房内,然而那人一瞧见眼前这几分淫`靡的场面,移动的身形便不由地一滞,瞬间收住了向前的脚步,呆立在地,双目微微圆瞪,讷讷道:“教`主,这……” 而颜俊这不知所措的模样却正好取`悦了齐修远,只听他哈哈笑了两声,出乎意料地松开了徐清的身体,任他滑落在地。只见他眯起双眼,冷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颜俊你果真是忠心护主,笑天一喊你,你就来了。只是你出现得这么及时,难道是躲在房外听了好一阵子的墙角?怎么样,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颜俊脸上飞过一丝红云,不知是因为看到这样过火的场面,还是被齐修远的话气到,只见他痛斥道:“一派胡言,我是听教`主呼救,所以才撞门进来,齐护法,你竟这样对教`主无礼!” 他先前见到齐修远呵斥他离开,徐清没有反应,以为他是默认了,以为徐清即使失了忆,对齐修远还是有好感的,心里半是惆怅半是伤心,不想再留下来碍他们的眼,故而落寞离去。只是走了一段时间,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因此又折回来,正巧听到房内传来呼救声,他心一慌,就顾不得敲门询问,直接闯了进来。 “无礼?”齐修远笑道,“以前我和笑天什么花样没玩过,这样就叫无礼了?” “无耻!”徐清顿时怒道,他趴伏在地上不敢乱动,因为只要他一动,扯开的衣领就会顺着他肩膀滑落下去。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诡异荒唐的地步,他头一次如此后悔自己失去了内力,只能束手就擒,任人为所欲为。 “住口!”颜俊喝道。 齐修远笑起来道:“你们两个倒是齐心,怪不得笑天一面跟我亲热,一面还念念不忘你,笑天既然这样喜欢你,不如颜护卫也一同加入吧。” 齐修远的前半句话将颜俊心中激起一阵涟漪,后半句话却让他心中翻滚起一阵怒火,不由地握紧手中长剑,脚步轻轻点地,瞬息之间便逼近至齐修远的跟前。只听“铿”得一声,锋利雪亮的剑刃已有半截露在了外头,发出与主人一般冷冷的光。 颜俊怒目而视齐修远,森然道:“你再敢侮辱教`主一句试试!” 齐修远满脸不屑,眼中却闪过一丝忌惮之色,看来颜俊在他心里并非像他面上所表现得那样无足轻重,他掌心暗自运力,面上却仍保持着一副施施然的模样,冷笑着说道:“你敢对我出手吗?” 颜俊冷冷哼了一声,却果然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两人正僵持着,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人的呼喝声,透过窗户纸及敞开的房门,远远地就能看见点点火光。原来是教中巡夜的人听到这里有异样的响动,派人过来查看情况。 眼看脚步声逐渐接近,颜俊忽然大声喊道:“来人,教`主出事了!”趁着齐修远分神的那一瞬间,振剑归鞘,纵身来到一旁的徐清身边,见他趴伏在冰凉的地面上,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羞赧与不忍,忧心地唤了一声“教`主”。便伸手将缚住徐清双手的腰带解开,替他将滑落至手肘处的衣领拉上去,慢慢扶了起来,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衫披在徐清身上,替他细细拢好。 而此时夜巡之人已赶到了房门前,一进门就喊道:“教`主怎么了?”然而话说到一半便断了声音,双眼齐齐朝一旁站着的人看去,个个模样都变得恭敬无比,连声音都不由地放低,不敢再高声喧哗。 只见这几个人齐刷刷抱拳行礼道:“属下参见齐护法。”复而才将视线扫到里头的两个人,顿了顿,抱拳道:“参见教`主,颜护卫。” 这几个人将三人都问了一通好,可惜这三人谁都没有说话,这几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摸不清眼前的状况,不由地面面相觑,个个脸上都露出为难与不解的神态。过了片刻,为首的一个方脸大汉站出来,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教`主发生了何事?” 他这话虽是在问徐清,可目光却只在齐修远身上打转,一副汗涔`涔,战兢兢,不敢直视的模样。 颜俊抢先开口道:“我不太清楚,我来的时候就瞧见教`主坐在地上,好像受了伤,齐护法比我早些来看望教`主,不知齐护法是否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一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到齐修远身上,齐修远冷冷扫了颜俊一眼,微微冷笑了一声,随即却语气平静地说道:“颜护卫说我来得早,殊不知我前脚刚到教`主的房里,他后脚就跟进来了,我当时也只跟颜护卫一样看到教`主倒在地上,却委实不知先前发生了何事。许是教`主旧疾发作,一时无力,故而昏倒在地。” 这个齐修远真是有副好口才,颜俊将问题抛给他,是故意为难他,他料到齐修远还不至于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而齐修远也相当机敏,几句话就把责任给推脱掉了。 徐清冷冷地看了齐修远一眼,却默然不语,不去反驳于他。这几个巡夜之人的态度他不是没瞧见,齐修远在他们心中地位反倒要比自己这个“教`主”高,他又经历了刚才那一番变故,算是见识到了齐修远的性格与手段,也有些摸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更加确定了杨笑天本人在教中的地位。 他不出声反驳,这是其一,二是刚才之事确实难以启齿,不能为外人道。 齐修远见徐清没有出声,朝他满意一笑,好似在夸奖对方识时务。 那方脸汉子听了,便说道:“既然教`主身体不适,要不要请左大夫过来看看?” 徐清开口道:“不必了,没有大碍,你们都下去了,我要休息了。” 那几个人听了,垂首称是,接着又朝旁边的齐修远打了招呼后复才告退离去,只是齐修远仍还站在屋内,没有离去的意思。徐清心下思忖道:“难道他不肯罢休,他究竟想干什么?”便冷冷出声道:“齐护法不走么?” 他因为怕齐修远还要挑事,故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提防他,扶着他的颜俊也自握紧手中剑,冷冷地望着对方,好像他一有什么不当的举动,就会拔剑出鞘。 被对面两人冷冷注视着,齐修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却态度平和地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朝徐清一拱手道:“既然教`主下了逐客令,那属下就只好告退了,教`主,好好休息。” 他这回反常地不再称呼徐清为“笑天”,最后“好好休息”四个字说得极慢,咬音较重,说完还大有深意地看了徐清旁边的颜俊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齐修远对于失去武功的老徐来说算是一个比较棘手的小boss了。老徐,你被反派这么一调戏,是不是更加念起某人的好了? 颜俊同志表示:我可是个有原(an)则的人,怎么会玩3p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呢?要玩教`主,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玩。 ☆、第六章:百转愁肠 齐修远一走,徐清顿时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这才感觉到被撞伤的背部还在阵阵作痛,不由地皱起眉头,痛哼了一声。颜俊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赶忙问道:“教`主你怎么了,难道真得受伤了?”一边说,一边扶他到桌子边坐下。 颜俊这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徐清心中一暖,他刚才撞门进来救人,与齐修远针锋相对维护自己的举动,他看在眼中,即使知道他所关心和维护的不是他本人,心底仍十分感动,而刚才被他瞧见自己衣`衫`不`整的那点尴尬劲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对颜俊温和一笑,安抚他道:“不碍事,大概是背上擦破了皮。” 颜俊听了,脸色沉下来道:“教`主,伤是怎么来的,难道真是齐修远下得手?” 徐清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颜俊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闷,只听他咬牙切齿道:“齐修远竟敢这样对你,难道、难道他以前都是这么对你的吗?” 他这话里头包含了两种意思,头一句是痛恨齐修远对徐清出手无礼,另一层意思则问得是齐修远对他的折辱行径。 只因颜俊想起了自己撞门进来时见到徐清被缚住双手,衣`衫`不`整地被齐修远压在地上的情景,又想起齐修远的无耻之言,以为齐修远平日里就是这么折辱杨笑天的,他心中又恨又痛,故而有此一问,只是话一出口,又暗自后悔,怕挑起了对方的伤心事。 而徐清只听懂了第一种意思,心道:“他们两个的恩怨我可不清楚。”便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颜俊安慰道:“不记得了也好。”又道,“教`主,我来瞧瞧你背上的伤势可好?” 徐清点点头,也不扭捏,脱了外衣,又解开亵衣的衣带,将最后一件贴身衣服脱下来,整个背部便裸`露了出来。杨笑天的这具身体肤色较深,即使手腕被勒住,痕迹也不是特别明显,可就算这样,他背上大片的青紫痕迹看在颜俊眼里仍是怵目惊心。颜俊不由地暗暗捏紧拳头,脸上露出半是愤怒半是心痛的神色。 他沉默了片刻道:“教`主你等等,我去柜子里找瓶药油来。”说罢,先将衣服细心盖在他身上,免得人着凉。 倒不能说徐清这具身体裸`露出来的背影有多吸引人,杨笑天长相平平,身材矮壮,皮肤又黑,与长身玉立的颜俊、齐修远一类相去甚远。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在颜俊眼里,又有一种别样的滋味,看得他胸口心儿砰砰直跳,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异样,他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冲动,拔`出了瓶盖,将药油倒在手心,一面抹上去,一面道:“教`主你忍忍。” 徐清点头,他知道需要用力推捏方能使药效渗透到淤青的部位,这点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实在痛了,不过咬着牙闷`哼几声。可这稀松平常的哼声却在颜俊的遐想中,被他体`味到了另外一种滋味,涂抹药油的手不禁发颤起来,脸上也染上几丝红云,心脏又急跳起来。 他暗暗咬了一下牙,告诫自己,不可走神胡思乱想,强行压下心中的旖念,继续认真替徐清抹起药来。他看着徐清背部的瘀伤,心里不是滋味,暗暗责备自己没有将对方保护周全,当初若是自己不走,徐清也就不会受伤了。他早该想到,如今这个人已经失了忆,自然就不记得他与齐修远的关系,若是齐修远举动太过亲昵,造成了误会,焉有不反抗之理? 擦好药,颜俊又帮徐清穿好衣服,徐清虽然知道这话不好开口,然而他又不得不问,便迟疑着问颜俊道:“颜俊,我想问你,我与……齐修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颜俊身体一僵,慢慢道:“教`主真得想知道?” 徐清点点头。 颜俊垂下头,躲开了徐清投过来的视线,说道:“教`主,以前与齐护法很亲密,你、你很喜欢他。” 果然如此,徐清暗自点头。只是看之前齐修远对他先是甜言蜜语,后又粗暴无礼的举动,他怎么也理解不了齐修远那句“我知道你喜欢得我紧,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话有几分真意。他虽然在过去的三十七个年头当中并未如何热切地喜欢过一个人,可在他看来,伴侣之间可不会用恶毒嘲讽的口气说话,也绝不会动粗。即便这伴侣是两个男子。 徐清不免又开口问道:“那,齐修远他喜欢……我吗?”话一出口,他只觉得万分怪异别扭,只是现在在别人眼中,他就是杨笑天,自然也只能这么问了。 颜俊听了这问题,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十分勉强,语气也有些僵硬:“这个……属下不清楚,属下想,齐护法自然也是喜欢教`主的,不然,也不会与教`主这样亲密了。”他说到最后,只觉得一团苦涩从喉咙里溢了出来,弥漫在整张嘴里,仿佛连说出的话都充满了苦涩与酸意。 “是吗?”徐清自言自语,沉吟了片刻,抬头时见到颜俊正直直地望着自己,他只觉得对方脸色不太好,眉宇间更是有丝痛苦之色,不由关切问道:“颜俊你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颜俊笑了笑,掩饰住了脸上的痛苦与落寞,道:“没什么,大概是累了。”顿了顿又道,“属下就不打扰教`主了,早些休息吧。” 徐清点头称是,回道:“你也早些休息吧。” 颜俊便抱拳告辞,只是走出了几步,再度回首,嘴唇轻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强行转回了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透过房门关闭时的缝隙,他还能瞧见那不甚明亮的烛`光下,那人披着衣衫,垂头思索的样子,而等两扇房门全部合拢的时候,他便与他就此切断了联系。 颜俊在房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去,而屋内的徐清则完全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因为新增加了杨笑天和齐修远这一对的关系,他需要对自己所处的局势重新估量一番,齐修远的出现令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预感今后齐修远还会找他麻烦。而且也是他亲口吐露杨笑天修炼的假心经是他找来的,虽然现在断定杨笑天的死因是对方故意而为还为时过早,但他不得不提防这个人。 天魔教中局势微妙,徐清需要考虑离开还是留下。若要离开,他需要寻找下山的捷径,决不能在半路中被人截回来;若是留下,怕的是齐修远的再度骚扰。他当着颜俊说的那番话也不知有几分真假,可徐清只要一想到齐修远那句“我们什么花样都玩过了”,他就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摇摇头,阻止自己再联想下去。 许是因为忧愁自己该何去何从,徐清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即使已经闭上眼睛进入了梦想,眉头仍还微微皱起,脸上的神情也并不轻松愉快,好似表明他在做一个并不怎么美妙的梦。 这个梦境好像在重复他先前的遭遇。一团浓重的白色迷雾包裹着他,四周静极了,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气声,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双手被高高缚在头顶,身上只松松套了一件袍子。那袍子领口敞得很开,肩膀及胸口都裸`露在外,有风拂过,令他瑟瑟发抖。 他不知道这是哪儿,又是谁绑住了他,他仰头大喊了几声,但是浓重的迷雾中没人回应他,仿佛这地方只有他自己。他极力想挣断那绑住他的绳子,可是他越是挣扎,那绳子似乎绑得越紧,而随着他的剧烈挣扎,衣衫滑落,裸`露在外的部位逐渐增多。 茫茫白雾中,一个黑影在朝他走来,近了,近了,那人杏黄色的衣裳下摆在白雾中闪着淡淡的光晕,徐清的心头猛地一颤,不禁仰高头想要瞧见那人的面孔,可那人的面孔一直隐在白色的雾气中,隐隐绰绰,不甚真切。 “他是谁,是不是齐修远,自己怎么又让他抓`住了……”他脑中思绪急转,而此时那人已近至他跟前,慢慢地俯下`身,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可即便是离得如此之近,徐清仍还看不清他的面容。那人身上好似围了一层白色的薄纱,遮挡了他的容貌,令人无法窥探。 那人的手指头落在他的面颊上,拂过他的嘴唇、下巴、脖子,轻抚着他光`裸的肩头,又似蛇一般灵活地向下滑去,贴在他颤动不已的胸口上,纤长而冰凉的手指头紧贴在皮肤上,打着转儿。 “住手、住手!”徐清厉声呵斥道,可这无力挣扎,只能被动接受对方亵玩的局面却使他心中升起一股绝望,身体与衣料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是如此刺耳,他感觉到那仅有的一件蔽体衣衫正从他身上褪去。而那亵玩他身体的人也在逐渐向他靠近,他的唇也即将贴上来。 此情此景令徐清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哀伤,心道,难道是因为当年拒绝了那个人,伤了他,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遭的羞辱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徐,你的心思又活络了吗? ☆、第七章:意外之外 然而下一息,那人的脸却从白茫茫的雾气之中显露了出来,徐清的双眼一接触到对方的面庞,他不由地因为吃惊而瞪大眼睛,他难以置信眼前这场景,这人,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吗? 十年了,他虽然已经有十年未见到那人,可他年轻时的容颜仍还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而眼前的这个人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仍还是那么年轻,还停留在二十六那年,停留在他们决裂的那一年,停留在他失去踪迹的那一年。 对方的长发黑鸦鸦地落下,落在徐清的面颊上,他的半边面孔非常俊美,漂亮的眸子,挺直的鼻梁,朱红的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唇,像他的母亲;可另半边面颊却布满了伤痕,斑斑驳驳,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盘踞在上头,丑陋无比。那是在火灾中烧伤而留下的伤痕,将他半边脸毁了,与左面俊美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清看着他吃惊地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他看见头顶上的人对他展颜一笑,双唇轻启:“徐清……”他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流泻出来,一如十年前那般的轻柔呼唤。徐清像着了魔般,深深凝视着他,不敢挪动一下视线,好像深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缓缓道:“你……终于回来了……” 他瞧见他的头低了下来,双唇向自己靠近,而这一回,他不像十年前那般激烈地拒绝他,他好似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感情,下意识地开启自己的嘴唇,接住了那双柔软的唇,慢慢回应起来。睡梦中,他露出了愉快的微笑,前世今生的烦恼都一扫而光。 当一道明亮的光芒穿透重重迷雾,那张伤痕与俊美交错的脸,那个他苦苦寻觅的人,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宛如烈阳下冰雪消融,找不到一点痕迹,只留下满心怅然失落的人慢慢睁开眼睛,迎接天边的晨曦,一声幽幽的叹息从他嘴边溢出。 徐清不知道齐修远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未曾料想他第二天一大早便来到了院门口求见自己。当时颜俊正带着左向南来给徐清诊治身体,听到婢女的禀告,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与左向南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疑虑。而徐清的心情也与他们相同,不知道齐修远一大早来作什么,难道是昨天未尽兴,今天又来找茬? 而颜俊与左向南想到的还有一层,齐修远平日里来见杨笑天,一直都是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何时差遣过人来禀报,怎地今日这样拘礼?事有反常必为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齐修远进门以后的举动又出乎三人的意料,他一见着徐清,倒头便拜,自称是来负荆请罪的,要徐清饶恕他昨晚无礼之举。他说自己昨晚上是喝多了酒,又因为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教主,挂心徐清的安危,情急之下,以致行动过激。他当着徐清发誓,以后绝不会再犯。 徐清见他眼神真挚,态度诚恳,悔恨之色溢于言表,心中微微吃惊:“他这个样子与昨晚真是判若两人,前倨而后恭,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本人?” 他沉吟不语,站在他右手面的颜俊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齐修远,好似在估量对方话语的真假;站在徐清左手面的左向南,一双眼睛慢慢打量着齐修远,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在嘲讽对方玩的把戏。 徐清不表态,齐修远当真是长跪不起。然而不管他真得是来负荆请罪还是跟徐清虚以委蛇,徐清都不能为难他,更不能开罪他。杨笑天是个被架空的教主,实权都掌握在齐修远手上,现在就与他撕破脸绝没有好处,徐清势单力薄,只能借坡下驴,装作与他冰释前嫌。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齐修远“负荆请罪”之后,便隔三差五来见他,说是挂心他的伤势,兼汇报教中事务,可汇报的也只是一些琐事而已。他一改先前那晚的邪佞之态,对待徐清,无不恭敬谦和,然而即使他的行为没有逾规,态度也不是特别殷勤,可徐清仍有些吃不消他这频繁来访,更别提颜俊了。 徐清借口熟悉天魔教环境,让颜俊领着他四处转转,旁敲侧击地想从颜俊嘴里知道几条下山的捷径,可惜捷径虽有几条,但都有教众把守,他若独身一人离开岂不惹人怀疑? 这是他的烦恼之一,之二便是他这具身体经脉损伤严重,经络里更有一股阴寒之气,虽然暂时于他身体无害,可极难驱除。他试着按凌青派的口诀运功,然而练了半天,丹田内空荡荡地仍是聚不起一丝真气,反复几天,仍是如此,令他不免泄气。 这一日,徐清仍然无法冲破瓶颈,他暗叹一口气,从打坐中睁开眼睛,望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布置出了一会儿神,便起身,往身上披了件衣衫,打算出门走走,消解心中烦闷。刚出房门,那守在外面的丫鬟便告诉他先前颜俊来过,见他正在休息便又走了,徐清想他大约只是来瞧瞧自己,并没有急事,便告诉丫鬟说自己出去走走,若颜俊再来,让他去后山找他好了。 嘱咐完了,他迈出院门,沿着曲折的走廊慢慢踱去,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周围陌生的建筑,之后又沿着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越过一片茂密的林子,远远地便瞧见前方有一处光秃秃的山崖,只稀稀落落地长了几丛杂草,露出黄褐色的泥土与石块,十分荒凉。 徐清一瞧见这山崖便想起了幽心小筑后头的那座断崖,他睹物思人,不由便顺着心思走到了那儿。站在崖边,放目远眺,青山巍峨,雄浑险峻,触目之处,一片青翠葱茏,生机盎然。小心向下望去,万仞峭壁下,一条宽阔长河,由西向东奔腾而去,水流湍急,“哗哗”声不绝于耳。 山风凄紧,扑打在身上,寒意顿生,徐清不由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站在崖上,怔怔看着,恍惚间,仿佛已回到了凌青山上,耳听得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靠近,他回头望去,下意识地喊道:“小凡。” 只听一个悦耳地带着调笑口气的男音传来道:“小凡是谁,我不叫小凡。” 等看清楚了来人,徐清不由心头一紧,后退一步,随后装作没事人般说道:“齐护法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齐修远,也不知道他是何时跟在徐清后头一路尾随过来的。其实按现在徐清内力尽失的状态,他大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无需过早惊动对方,不知这“沙沙”的脚步声是否是他故意弄出来试探徐清的? 只听齐修远奇道:“教主,小凡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 徐清淡淡回道:“我在自言自语,没有什么小凡,你听岔了。” 徐清害怕他故态重萌,心里已暗暗后悔自己孤身一人出行,且又是这样僻静的地方,危机感油然而生。 而齐修远脸上倒是一团和气,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只听他笑着哦了声,也不再追问,说道:“我是担心教主的安危,故跟随教主而来。”又道,“教主好兴致,一个人在这里欣赏风景,也是,这里环境清幽,无人打扰,一个人呆着倒很清净。” 齐修远虽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没有什么反常举动,可徐清心里仍不踏实,他越是和善,徐清就越觉得他危险,因此不想去接他的话,自顾说道:“我在这里也呆够了,该回去了。我出门前跟颜俊提过来这儿散心,怕待得时间一长,他心里担心,会来找我。” 齐修远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就弯成两个月牙,模样儿十分温和无害,只是在双眼眯起的一瞬间,一抹阴冷从他眼底一闪而过,却被洋溢在他脸上的笑容遮盖住了,令徐清无法察觉到这一细小变化。 徐清的话音落下,齐修远眉宇间就浮上一丝哀伤,只见他幽幽叹了口气道:“教主还是不愿与我呆一会儿,说说话吗?果然,教主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还未曾原谅我呢,哎,都是我自作自受,惹得教主讨厌我了。” 徐清的眉头皱起来,站着没说话。 齐修远见他默不作声,也不觉得尴尬,脸上笑意不改,只是一改先前幽怨的语气,悠悠然道:“我记得教主以前最害怕高处,从不敢来这儿,怎么教主失了忆后,就把这恐高的毛病给治好了?” 徐清心里咯噔一声,想道:“他这意思……”他还弄不清楚齐修远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他了,镇定说道:“我以前有这毛病吗?我可不清楚。” 齐修远笑笑道:“教主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说真的,教主自从失忆之后,跟以前相比,真是变了很多。比如……”他拉长语调,看到自己的话终于让对方有了反应而露出满意的笑容,“比如教主的饭食偏好,比如教主的起居习惯,甚至言语措辞都比以前老成多了……” 徐清打断他的话道:“人总是会变的,我变得比以前老成了,齐护法难道不喜欢吗?” 齐修远笑起来道:“要是教主像以前一样腻着我,听我的话,我会更喜欢的。” 徐清心下道:“这话怎么听着都是他用花言巧语把杨笑天哄得团团转的意思。” 徐清心里并非像表面上那样波澜不惊,镇定自若,齐修远已经觉察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他恐怕也只是猜测,不敢妄下断论,毕竟借尸还魂之说太过荒诞,他多半不会往上面去想,只要自己不予承认,他也找不到把柄。因而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修远施施然道:“一个人若是失了忆,难道连他的习惯也会完全改变,与之前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嘴炮模式开启,名侦探齐修远。 ☆、第八章:生死一线 徐清故意装作发怒道:“你这是在怀疑我了?真是荒唐,你说我不是杨笑天,那我是谁?”他不想再与此人争执下去,免得情况激化,于是拔腿就走,然而齐修远下一息就堵在了他跟前,徐清冷冷出声道:“让开!” 齐修远寸步不让,笑道:“想走,你今天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话音落下,须臾之间便扣住了徐清的双手,将其反剪在了背后,前后不过一瞬的时间,徐清根本无从反抗。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这实在太容易了。 “放手!”徐清不知道齐修远到底想怎样,这一幕与那天夜里何其相似,难道他还想羞辱他?他怒道,“齐修远你到底想怎样?” 齐修远眯着眼笑起来,丝毫无视徐清脸上的怒气,悠悠然道:“我想怎样?我自然是想你能像以前一样乖乖地听我的话,不要违逆我。” 他突然另一只手扣住徐清的肩膀,用力一拉,便让徐清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只听他笑嘻嘻调侃道:“这可真叫投怀送抱。” 他一把捏住徐清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他凑到他跟前,拿双眼仔细打量着这人,既像是在端详着他的那张杨笑天的脸,又像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只听他笑着道:“这张脸长得可真丑,即使换了一个人,还是一样丑。”笑容中充斥着浓浓的恶意。 他继续道:“我不需要理会你是谁,你是杨笑天,还是别人,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我只在乎能不能为我所用。可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像杨笑天一样乖乖听我的话,你说,对于一个没有利用价值又会妨碍我的东西,我该怎么处置?” 齐修远将嘴唇凑到徐清耳边,朝他一下一下地呵着气,姿态万分暧昧,他的声音如此轻柔悦耳,姿态如此优雅温和,仿佛在对着心上人倾诉爱意,而不是在谈论阴谋诡计,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冷酷狠毒。 徐清暗道不好,挣扎起来,喝道:“你敢!” 齐修远钳住他下巴的手指一阵收紧,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之色道:“我有什么不敢,真的我都杀了,还怕再杀一个冒牌货?” 徐清心头猛地一颤,道:“果然,那假冒的天魔心经是他故意拿给杨笑天的。” 齐修远将他的惊疑尽收眼底,以为他是被吓到了,不由露出得意之色道:“很吃惊吧?你应该知道,我有办法解决掉杨笑天,自然也有把握解决掉你。我不怕你说出去,因为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 说毕,他朝徐清温柔一笑,眼中却尽显狰狞之色,下一刻就掐住了徐清的脖子,一下子收紧起来。可怜徐清双手被他钳制,根本使不出力气来反抗,只能任由脖子上的手不断收紧,不多时,面颊便涨得通红,太阳穴上青筋突起,神情十分痛苦。 齐修远却只冷冷地瞧着他,而嘴角则露出快意的微笑,一面掐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一面将他拖到悬崖边上,要将他推下去。徐清的心头涌上一股绝望,以为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一面后悔自己的大意轻率,一面痛恨齐修远的手段狠毒,一面又嘲笑老天的肆意捉弄,才短短数日,自己又要再度枉死。 就在这万分紧急关头,他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放开教`主!”伴随而来的是长剑破空的声音。这声音宛如一道惊雷在徐清脑海中炸起:这声音……颜俊!他来了! 而那一边,齐修远脸色阴沉,心中一阵后悔,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先前徐清对他说颜俊知晓他的下落是故弄玄虚,让自己不敢轻举妄动而已,哪里知道在他解决徐清的途中,竟然真得杀出了颜俊这个程咬金。 一个失去武功的徐清好对付,可颜俊就不同了,他二人武功相当,且颜俊又是徐清的死忠,自然要极力从自己手头把人救走。如今他与徐清已经撕破脸,早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必须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他们两个才好。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掌心聚力,一掌拍出,重重打在徐清右肩上,将他对准悬崖口直直打飞出去,与此同时,右手在腰间一转,一柄缠在腰间的软剑便抽了出来。他还未转身,剑先出手,只听“铿”得一道金石相击声,颜俊疾刺而来的长剑便被他牢牢接住了。齐修远随即手腕向下一压,剑身兀自抖动,下一息便如蛇般缠上颜俊的长剑。 颜俊暗道不好,齐修远此招分明是要缠住他,不让他有时间去救人,他身形骤转,在对方的软剑缠上自己的剑身的一瞬间便将剑收回,同时脚尖点地,纵身越过齐修远身侧,伸手去抓被推向悬崖口的徐清。 此时徐清已有半个身体挂在了悬崖外面,眼看着就要一头栽下万丈深渊之中,说时迟那时快,颜俊暗提内息,“呼”得凌空腾起,一下子就抓`住了徐清的袖子,用力一扯,便将他整个人都拽了回来,拥进了自己怀中。 徐清脸色发白,颜俊的脸色也不比他好,这都是被吓得,他只要再慢上那么一点,怀中这人就要从他面前永远消失了,因此即使现在人已安全救回,他仍后怕不已。恰在这时,趴在他肩膀上的徐清忽然脸色一变,厉声道:“小心背后。”原来是齐修远趁机偷袭而来。 颜俊身形急转,正欲避退,可惜仍晚了一步,只听耳边掌风呼啸,背上已狠狠挨了一掌,这一掌,齐修远拼尽全力,颜俊遭受重击之下,痛叫一声,片刻之间,嘴角边便流出一缕鲜血来。他竭力稳住身形,不让两人被击落崖去。一手挥剑击向背后的齐修远,一手松开了怀里的人,运起了一股掌力,将人轻轻推了出去,大声喊道:“我拦住他,教`主你快走!” 徐清虽然担心颜俊的安危,可他也知道自己一个武功尽失的人留在这里只会成为齐修远的靶子,更会让颜俊心生顾虑,于是便点头道好,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拔腿就跑,要去搬救兵回来。 颜俊一剑斜刺里撩去,齐修远横剑截挡,他又怎会让徐清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不禁冷冷一笑,与此同时,脚下踢出一粒石块,只听“嗖”得一声,正中徐清膝盖下三寸部位穴`道。徐清痛哼一声,腿一抖,便栽倒在了地上。 “教`主!”颜俊见此脸色更加青白,顾不上再与齐修远缠斗,立刻朝徐清纵身飞去,岂料齐修远比受伤的他速度要快,抢先一步来到了徐清的跟前。徐清被他用石子封住了小`腿上的穴`道,根本站不起来,齐修远逼至跟前,他也无处可逃,只见齐修远对他狰狞一笑,下一息整个人已被他提起,几个纵跳之间,已至崖边。 此时,颜俊已从后面追上,怒喝道:“放开教`主!”一面挥剑朝他后背刺去,岂料这时,齐修远忽而转身,嘲讽一笑,将徐清朝他扔去道:“你喜欢,还给你。” 颜俊暗叫糟糕,急挽剑势,可仍为时太晚,剑尖直直地刺进了徐清的胸口,只听对方轻“啊”了一声,胸前鲜血顿时涌`出。 “教`主!”颜俊大叫一声,悔恨不已,急忙收了剑,将对方揽在怀里。其实剑尖刺得不深,徐清伤得不重,可颜俊关心则乱,一时的分心,背上立刻连吃了齐修远两剑,顿时鲜血淋漓,身体不由地往前冲去,而前方便是悬崖的尽头,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徐清捂住受伤的胸口,让颜俊将他放下来。他一面要回击齐修远,一面又要分心照看自己,根本放不开手脚,招数也无法施展开来,这样下去,他二人都要共同葬身于此,可颜俊却怎么也不肯听他的话,仍还牢牢地抱着他,怕自己一松开他,便会被齐修远所害。 齐修远执剑站在他二人面前,脸上满是讥讽之色,满意地看着他二人被自己逼至绝境的狼狈相,出言道:“好一对同命鸳鸯,你们不要着急,黄`泉路上一起作伴,就不会孤单了。”出剑的瞬间,左脚往地上一划,瞬间便将脚下的尘土扬向他二人。 颜俊不曾提防,跟徐清一般都被尘埃迷住眼睛,被齐修远刺中手肘,身形不稳之中,竟向后一脚踩空,下一刻两人便齐齐掉下了山崖。齐修远站在崖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条人影坠落下去,逐渐变成了两个黑点,之后又跌入湍急的河流之中,转眼间消失。 眼中刺、肉中钉终于被除,他不禁发出了几声畅快的笑声。 过了片刻,他收起脸上的笑容,突然运足内力往自己左肩上用力拍去一掌,顿时便口吐鲜血,溅在了胸前的衣服上,随后又扬起利剑往胳膊上刺了一剑,复才拖着鲜血淋漓的手臂,踉跄地折返而去,一面用惊慌的声音大声喊道:“来人啊,教`主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敢说我丑,我这就去整容,带着我的武林第一打`手回来弄死你!恭喜老徐触发剧情,新地图即将开启,你离你家的攻又近了一步了哦。 一个人实在太鸡摸了,求留言r(st)q ☆、第九章:回梦溯缘 颜俊被刺中胳膊,剧痛之中,抓着徐清的手一松,顿时那人便从他身边滑落出去,顷刻就跌下了山崖,“教`主!”颜俊一声厉叫,目眦尽裂,而随后他脚下踩空,也兀自跌落下去。山风凄紧,一阵一阵地拍打在人身上,衣衫鼓起,猎猎作响,青丝飞扬中,跌落下去的两人宛如两只断翅的蝴蝶,在寒风翩跹下坠,脆弱无助。 下坠的速度十分之快,狂风大起,击打在脸上,直打得人头晕目眩,几欲窒息。饶是如此,颜俊依旧咬牙睁着眼睛死死盯着身下那道人影,他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这一闭上,那道人影就从自己视线中永远消失了。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懦弱,无法保护好对方,最后让两个人都落到了这粉身碎骨的地步中。 他吃力地伸出手来,要去抓`住他,不想他从自己眼前消失,就是死也要相伴在一起,带着今生无法吐露的爱意,与他所爱之人一同埋葬。 在急速下落的一瞬间,徐清什么都听不见了,无论是呼啸的狂风,还是湍急的水流,还是颜俊的呼喊,终究又是这样的结局,上天宛如跟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让他在燃起对生的渴望之后又将他再度抛向死亡。 他愧疚自己拖累了颜俊,让他与自己一同赴死,他惦记着的,放心不下的东西有很多,可当那些人事物从他的脑海里浅浅掠过后,留在他内心深处的仍是那个身影,是啊,他曾想着再度寻找,可他从未有仔细想过,十年后的今天,那人还在吗?他还记得他吗?他是否已有所爱?他是否已娶妻生子? 一切的一切,在他跌下悬崖,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泉水涌现,袭上心头,令他思绪万千,百感交集,狂风迷住他的眼睛,双目刺痛中,泪水不禁湿`润眼眶。他最终还是绝望地闭上双眼,任由自己坠落下去,一滴泪从他眼角沁出,但刚一离开眼角,便被疾风吹散而去,消失无踪。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两道人影先后重重掉落进汹涌的河流中,河水冰冷刺骨,在没入水中的那一瞬间,寒意顿时袭上徐清全身,他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儿,就因为寒冷和虚弱而逐渐失去知觉,沉入了河水里,任由水流将他卷向远方。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已脱离险境,踏上了一片茂密的梧桐林中,四周繁花茂盛,树影摇曳,耳边是鸟雀的啁啾声,鼻间萦绕着花草的芬芳。他记得这里,这是碧梧山庄的那片梧桐林。但是这片林子只存在他儿时的记忆中,自他长大后,自他师父过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儿。 旧地重游,他来不及感慨,而是心中充满疑问,自己怎么回到了这儿?这时一阵笛声远远传来,曲调悠长,欢快悦耳,如此地令人熟悉。徐清眼中一惊,双脚不由地循着那悦耳的笛音而去,去寻找那吹奏笛子的主人,会是谁在林子里抚笛,会是他吗? 他逐渐走到了笛声传出的地方,站定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向上望去,一个垂髻,着蓝衣的孩童正背对着他坐在一根斜长出来的粗`壮树枝上吹着笛子,笛音欢快地从他嘴边流泻`出来,悦耳怡人。这曲调正是徐清当年教给他的那支。 然而下一刻,笛音却戛然而止,那孩童仿佛已然知晓有人到来,放下嘴边的笛子,转头朝身后看去,目光直直落在徐清身上。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非但不怕生露怯,反而朝他粲然一笑。他不过十岁左右,满脸稚气,生得十分漂亮,甚至有点雌雄莫辨,特别是那一双漂亮的眸子,笑着弯起来的时候,十分惹人喜爱。他垂下的两只脚丫子在树枝下荡啊荡的,好似十分悠哉惬意。 徐清看着这记忆中的人,不禁痴痴`呆了,当年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女孩子,差点惹出笑话,再度回首,物是人非,往事已消逝如烟。 那孩子一见着徐清,一对大眼睛就弯起来,笑意盈盈,热切地朝他挥手喊道:“阿清――”声音清脆,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 “阿清……”徐清不断在嘴里回味着这个名字,他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小时候他喊自己“阿清”,长大后再次相遇,他喊自己“徐清”。 那孩子仿佛一点都不奇怪自己的玩伴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大了,好像他见着的依旧是幼年的徐清,他接着喊道:“我的笛子吹得好听吗?” 徐清被他脸上的笑容感染,不由地点头,可下一刻,那孩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脸垮了下来,用着抱怨的口气说道:“阿清我送给你的笛子呢,怎么不见了,你把它扔了?” 徐清听了他的话,不由地伸手朝腰间摸去,果然还是摸了个空,面对孩子皱起的小`脸,他急忙摇头道:“不,我没有把它扔了,它(他),只是不见了。”我死了,所以那笛子留在了凌青派里。他心里道。 谁知那孩子不相信他的解释,苦着脸摇摇头道:“笛子明明在我手上,你瞧,”他将手上的笛子扬给徐清看,接着用笃定的口气说道,“你不喜欢,所以不要它(他)了。” “不,”徐清摇头道,“我很喜欢它(他)。”不然也不会将它带在身边十多年了,可这话他却没有说出来。 那孩子忽然从树上跳了下来,梧桐树十分高大,有四五米高,可他身形十分灵活,轻轻巧巧地就落在了地上,让徐清把还未喊出口的“小心”两字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只见对面的小家伙拿着笛子一步一步向他走近,他的眉头仍还没有舒展开来,眼中满是悲伤沮丧,他看着徐清说道:“你说你喜欢我,可为什么,你又要伤我?” 说话间,他已挽起袖子,将细瘦稚`嫩的手腕露了出来,伸到徐清跟前,上面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险将他的整只手掌都剁了下来,伤处口血肉模糊,仍还在往外渗血,看得徐清怵目惊心。 “这、这……”这确实是他造成的伤痕,是十年前他那一剑,将他的手腕差点砍断,如今放在幼年的人身上,更使徐清愧疚与心痛,不由地伸出手握住那只幼小苍白的手,颤动着嘴唇说道:“对、对不起,是我的错。” 下一刻,他忽然瞧见这只被他握住的幼弱小手在他的手心里一下子长大了,变成了一只成年男子的手,“徐清――”而此时此刻,传入他耳中的那一道轻唤也由稚`嫩软糯的童音变成了年轻男子低沉的嗓音。 徐清慢慢抬头朝上看去,入目处,是那一张俊美与伤痕交错的脸庞,对方直直地注视着徐清,正如徐清也静静地凝视着他一样。“萧逸……”徐清颤抖着嘴唇,喊出了他的名字,那名字宛如一阵叹息般从他嘴中溢出,蕴含了浓浓的愧疚与莫名的激动。 他瞧见对面之人一双漂亮的眸子慢慢弯起,朝他笑了起来,徐清也被他的笑容感染,脸上绽开了笑意,可下一息,笑容在他脸上僵住,随后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利器□了他的胸膛。他不由地低头看去,一柄利剑已经贯穿他的胸口,鲜血正从伤口处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溅落在锋利雪亮的剑刃上。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朝对面的人看去,对面之人仍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左手持着刺穿他胸口的长剑,只见他执剑的手腕一转,只听“噗”的一声,须臾之间长剑已从徐清的胸口抽`出。徐清脸上的痛苦之色更重,他面色发白,捂着不断涌血的伤口,直直地看着那满目笑意的人,说不出话来。 徐清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抽痛,吃力地睁开双眼,在适应了外面的光亮之后,才将眼睛全部张开,身体像是有千斤重般无法动弹,每一寸部位都钝痛不已,好似被人用内力一寸一寸碾碎了身上的骨骼,可尽管身体又冷又痛,他仍还活着。他艰难地挪动手臂,慢慢移到胸口处,摸了摸上面的伤口,伤口不深,在冷水里泡了一段时间,想必已经止住了血,而不是像他梦里那样豁开了一个大洞。 梦里那人的容貌,他脸上挂着的笑意,他刺穿自己胸口的情景,仍清晰地印在徐清的脑海里,然而不知在现实当中,那人是否像梦中那般怨恨着自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苦笑起来,不知为何会做这样一个半是温馨半是血腥的梦,他发现自己趴在岸边的乱石上,腰部以下还浸在冰冷的河水里,山风吹过,令他仿佛还置身在寒冷的冬日里。远处仍是汹涌奔腾的河水,四周俱是茂密的树林,不见人烟,他应该是被水流推到岸边的,万幸之中,捡回了一条命。而不远处的河岸上倒着一个黑色人影,玄色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颜俊!”徐清朝他大喊了几声,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老徐,你新奇的江湖之旅即将开启,你就慢慢享受被配角折腾的快`感吧,桀桀桀~~~ 依旧还是求留言~~~~一个人的旅途太孤单 ☆、第十章:劫难重重 “老天保佑他没事。”徐清心里默念道,按捺住焦躁的情绪,手脚并用,咬牙朝颜俊爬去,好不容易爬到他身边,只见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如纸,怎么唤他也没有反应。徐清不由地越发担忧焦虑,伸出食指去探他的鼻息,所幸尚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使得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徐清扒`开颜俊的衣服,查看他手肘及背上的剑伤,所幸伤口虽深,但在冰冷的河水了泡了一段时间,已止住了血,伤口处泛着惨白的颜色,向外翻起,十分狰狞。 眼下最要紧的是寻找山里的人家,帮颜俊治伤,徐清试了几次,才将颜俊成功背在了身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岸上走去,一面思虑着该往哪个方向走才有可能会遇上人。他的目光不断地在周围逡巡,突然眼睛一亮,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块被杂草掩埋住的地方,明显是一条人为踩出来的小径。 见有路可走,徐清精神为之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振,打定主意,背着颜俊朝小路上走去,不久之后就走进了一座阴暗的密林。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徐清只觉得脑袋昏沉,身上又冷又重,身体不住颤抖起来,不得已放下仍还昏迷不醒的颜俊,靠在路旁的树干上休息一会儿,他用手背在自己额头上碰了碰,知道自己是发了热,烧得厉害。可此地不能久留,他一咬牙,又重新背起颜俊,踉跄前行,不多时终于走出了密林。 刚出林子,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触目所及,竟是一望无垠的花海,只是这些花都是同一种类,竟是大片大片的山茶花,有粉`白,嫩黄,艳红,碧绿……颜色不一,淡雅中透露着艳`丽,妖冶中点缀着素净,植株高矮也参差不齐,遥遥望去,宛如一片起伏的山峦。虽然山外还带着一股早春的寒意,可这山谷却温暖怡人,一片姹紫嫣红中,粉蝶翩跹。 这里有人居住。顿时一个念头闯进徐清心头,只是不知是何人这么大手笔,竟在山谷当中遍植山茶,可见是一个极爱茶花之人。徐清小心背着颜俊,分开花叶,朝前行去,还没走几步路,便有一阵琴音传来,琴声铮铮,轻柔处如流水潺`潺,高亢处如金石相交,也不知是什么曲子,配着这漫天遍地的山茶花,真有一种飘逸出尘之感。 听到这琴音,徐清心头更是振奋,知晓前方必有人烟,身上的寒意及伤痛顿时为之一轻,迈开步子,朝前疾走而去,抬头望去,一座黑瓦白墙的小屋遥遥而立,一条碎石子小路从院门口一直延伸至他脚下。 徐清到了院门口已经力竭,抓着颜俊的手一松,对方便从他背上滑落下来,徐清急忙伸手扶住他,脚下一踉跄,两人齐齐栽了下去,正巧撞在篱笆门上,院门未落锁,轻轻一撞便开了,只听“扑通”一声响,徐清抱着颜俊滚在了地上。 这边动静一响,那屋子里流泻`出的琴音便戛然而止,只听里头有人冷哼了一声,接着一道阴柔的嗓音传出来道:“真是扫兴,哑奴,出去瞧瞧是谁?” 看到屋内之人注意到了他俩,徐清心中一喜,正要出声呼救,不料那人后面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头陡然一凉,吃了一惊,只听那人继续道,“不管是谁,都拖下去埋了做花肥,不要让生人污了我这清净地。” 徐清急忙出声道:“我二人并非歹人,不幸落难,烦请救上一救。” 他话音未落下,那紧闭的屋门便已“咯吱”一声被人由里打开,走出来一个粗`壮汉子,三十岁开外的年纪,身量极高,七尺有余,身形壮硕,褐衣短打,仿佛是个仆役。面容粗犷,下巴一圈粗短的胡渣,最显眼的是他脸上有一道极深的伤痕从他左眉眉骨顺着左眼一直划至颧骨,宛如一道丘壑蜿蜒其上,脸上另还有些伤痕,只是与这一比,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高壮男子一见着他二人,便转头朝屋里恭敬说道:“主人,是两个年轻小子。”他嗓音低沉,话说的有些含混不清。真是奇怪,屋子里的人称他作哑奴,可这人明明是能说话的,不是个哑巴。 这汉子身型虽粗`壮,可行动却极为灵活,看来也是个练家子,脚步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几个纵跳间,便已越过整个院子,跃至徐清跟前。他也不朝徐清打招呼,二话不说就揪住他的衣襟拎了起来,徐清是个堂堂男子,份量不轻,可这汉子轻轻巧巧就把他给拎起了,可见其臂力过人。 徐清本就因为着凉发热而头昏脑涨,被这汉子粗`鲁地往上一提,差点背过去来,喘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心里固然生气,可眼下有求于人,只能放低姿态,收敛怒气,慢慢说道:“壮士请放手,有话好说,我二人并非歹人。” 这时屋内又走出一人,这人头戴纶巾,外罩一件大袖衫,一副文士打扮,看他面容,约在四十开外,高颧骨,尖下巴,细眉细眼,相貌阴柔,肤色白`皙,身形清瘦。他神态清冷阴郁,站着瞧了瞧徐清,又扫了一眼旁边躺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颜俊,用着同样阴柔的嗓音说道:“两个病秧子,拿来做药人也没用,白白浪费我的药,哑奴,把他们拖去埋了当花肥吧。” 这中年文士应该就是刚才的抚琴人,他说这番狠毒的话时脸上根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语气也极为自然,好似将人挖坑活埋是件极正常的事,没什么伤天害理的。 徐清心里惊道:“不会才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吧。”不由便怒道,“阁下是谁,怎么行`事如此狠毒?” 那中年文士斜眼扫了他一眼,冷淡道:“我是谁,你这小辈不配知道。” 徐清见他姿态倨傲,四十多的年纪,与他仆人身上都带着一股药香,这小院里也是遍植药草,更重要的是竹屋前那满山谷的茶花,他还提到了“药人”二字,脑中不由灵光乍现,心中已隐隐猜到对方的身份,心底忧虑更重,只是还得强打起精神,寻找逃脱的法子,便朝那文士虚弱一笑,与之周旋道:“阁下不肯透露名讳,我若猜到了,该如何?” 中年文士“哦”了声,淡淡道:“你猜得到么?” 徐清缓缓道:“我若猜到了,阁下肯放我们离开吗?”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来至徐清跟前,此时徐清已被那哑奴放下,被他擒住两只手站着,那文士看着他的脸道:“你这后生倒是挺有胆子的,敢跟我讨价还价,你若猜错了,”他忽然一把抓`住徐清的下巴,向上一抬,冷冷一笑道,“可就不会死得那么舒服了,我自有一百种折磨人的手段来消遣你。” 徐清在他的逼视下,吃力说道:“你、你是邪医张夫仁。” 中年人眼中精光一闪,手指一用力,徐清脸上剧痛顿生,只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要被他捏碎了,头顶那道阴柔的声音再度传入他耳中道:“你怎么确定?” “山、茶、花。”徐清喘着气,断断续续道。 张夫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后却笑道:“你倒是聪明,可你既然猜得到我,也应该知道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喊我的名字,直呼我的名姓就是犯了我的忌讳,都要给我割掉舌头。”说完,朝徐清阴阴一笑,手指用力捏住他的双颊,迫使他将嘴巴张开,随后对身边的哑奴道:“把匕`首拿来,割了他的舌头。” 徐清心中苦笑起来,他一猜到此人,心里就万分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看到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时就折返回去,白白给人送上门来当花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邪医张夫仁,医术虽然精湛,可杀人的次数远比救人的要多上许多。这人脾气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行`事颠倒黑白,平日最喜欢拿人来试药,能幸存下来的,百人中不足一二人。 他与毒花姥姥何`红药是同门师姐弟,何`红药使毒的功夫天下一绝,张夫仁是杀人的手段天下一绝。他爱慕他师姐多年,一直不能得偿所愿,原来何`红药有个怪癖,她虽是女子,可平生最厌恶男子,只要是男子上门求医问药,她一概拒绝,因此虽是四十有五的年纪,仍是孤身一人独居,自言终身不嫁。据传何`红药喜爱山茶花,张夫仁苦恋无果,他爱屋及乌,就在自己所居之处遍植茶花,睹物思人,聊以自`慰。 他的忌讳在于他的名字极易被人误听成张夫人,江湖上关于他是女子的谣传甚多,故而此人最痛恨别人直呼其名。 徐清苦笑的是,若是以前,他一身修为还在,根本不必惧怕张夫仁,可惜他武功尽失,只能为人所擒,任人鱼肉。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可他怎么就接二连三地落到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中,甚至还拖累别人,难道他们没有死在齐修远的手上,是要死在张夫仁的手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屈辱之约 只见张夫仁随后又扣住徐清的手腕说道:“把他的手也给我砍下来。”话音刚落,他又冷笑一声,“果然是个废人。”原来他在扣住徐清手腕的同时,摸`到了他的脉象,徐清这具身体气虚血弱,经脉损伤严重,自然也被他一眼瞧了出来,所以才会出言讥讽。 然而下一刻,张夫仁脸上的冷傲之色顿时收敛,神情变得认真严肃起来,只见他扣住徐清的脉搏片刻,竟露出微微吃惊之色,自语道:“这股阴寒之气……”须臾之间,脸上竟又露出畅快的笑容,哈哈大笑起来道:“天助我也!” 此时哑奴已经将匕`首掏出,正对着徐清磨刀霍霍,张夫仁对他摆手道:“这人留着还有用,我要拿他试药,你把那边半死不活的拖下去埋了。” 徐清一听到他要动颜俊,不由厉声喝道:“住手,不准碰他!”脑中思绪急转,这个张夫仁先前还在嘲笑自己是个废人,没有用处,可下一刻他又改变注意,要拿自己试药,瞧他欣喜的模样,仿佛找到了什么宝。 他虽不甚了解张夫仁前后态度改变的原因,但笃定自己对他有些用处,先不去管自己的安危,他要赌上一赌,救一救颜俊。便对张夫仁喊道:“你不救我朋友,我就咬舌自尽,让你空欢喜一场。” 张夫仁听了他的话,冷冷一笑,再次箍`住他的下巴讥讽道:“凭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还敢威胁我,我自然会让你要活活不了,要死死不得。” 徐清直视对方的双眼,毫不退缩,虚弱笑道:“那你就试试,一个人想要寻死是最容易的,你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啪!”徐清的脸被重重掴了一掌,牙齿磕在下嘴唇上,只听他一声闷`哼,一缕鲜血便从嘴角渗出,左颊顿时高高肿起。张夫仁这一巴掌不光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甚至于原本就混沌的脑子也轰鸣起来,仿佛脑内有千军万马奔腾。他身体一阵摇摆,若不是有哑奴牢牢抓着,铁定要被张夫仁这一巴掌扇到地上。 他只觉得一阵发黑,急忙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镇定心神,不要在这节骨眼上昏过去,过了片刻,他双眼缓缓睁开,眼底还留有一丝清明,镇定地看着对面的张夫仁,平静道:“如何?” 张夫仁阴着脸忖度道:“我当然不需惧怕这样一个无用小辈,可他要是总像个女人一样寻死觅活也是个麻烦,他死了不要紧,坏了我的大事就不好了。”想了想,便慢慢说了一个好字。 他道:“我救你朋友,你任我处置。”心里却又不屑道,“谁都知道我张夫仁最爱出尔反尔,我先把人救活,再把人杀了,也就算不得言而无信了。此计甚妙。”他不由地为自己的计策叫起好来,脸上露出阴测测的笑容。 他怎知徐清心中岂会没有顾虑,他自然也清楚张夫仁的品性,知道他未必会守信,可眼下他也没有别的更可行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老天再一次眷顾他俩。再者,他想到,自己这样顶撞此人,按那人睚眦必报的小器心性,恐怕有他想不到的苦头等着他吃呢。 灌药、针灸、试毒,徐清算是领教到了张夫仁折磨人的本事,自他二人达成约定之后,徐清每天如灌水般地喝药,一日三餐不见饭食,全都换成了不知由什么东西熬成的苦涩腥臭汤药。除了喝药就是泡药浴、扎针,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浸在浴桶里,浑身上下都快要被泡脱一层皮了,身上也是针眼密布,能真正穿上衣服安心休息的时间大约也只在晚上睡觉时了。 可知张夫仁为什么要改变主意留徐清下来做药人,他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可供他利用的?这一切还得从一年前说起。一年前,张夫仁外出游历,无意之中从一个身受重伤的苗人手里得到一颗稀奇的虫卵,这不是什么昆虫的卵,而是一只未孵化的蛊虫。那苗人为求治伤,将这颗虫卵赠予他,说这是一只母蛊,需要在阴气充沛之人体内滋养,方能孵化成长。蛊虫成熟后入药、制毒有绝佳的功效,是一味世间难寻的奇异药材。 张夫仁苦恋他师姐无果,为讨好何`红药,他打算找人孵化虫卵,将成虫送与何`红药,讨其欢心。先是找`女子试蛊,处子体内阴气充沛,是孵化蛊虫的绝佳温床,可惜虫卵种下不久,体内阴寒之气便逐渐重,很多药人都因承受不住身体的浓郁寒气,暴毙而亡。至于男子,就更不可行了,体内阳气盛阴气衰,并不适合种此蛊。 张夫仁兜兜转转几年,未能得偿夙愿,哪知碰上了徐清这只主动送上门来的肥羊,真是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道徐清为何就被他给选中了?这自然还得追溯至杨笑天的死因。杨笑天误练《太阴诀》,长年累月之下,无法炼化的阴气便积累在他经脉中,与其体内的先天阳气所冲撞,以致真气逆转,心脉破损而死,之后便被徐清的魂魄接手。 这虽是男子的身体,可丹田之中却盘踞着一股浓重的阴寒之气,无法祛除,于自身极为有害,可对张夫仁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种蛊器皿。他花半月有余的功夫,用药物及针灸改造其身体,修复破损经脉,为得就是以他身体为苗床,好供蛊虫入住后汲取养分,孵化成长。 有颜俊在张夫仁手中做人质,徐清虽然清楚他的目的,也只好任他摆布。他关心颜俊的安危,时常追问张夫仁对方的情况,提出要去看他,可张夫仁只说人已经醒了,多余的话却是一句都不肯多说。问哑奴,哑奴在他面前当真就成了哑巴,完全不肯开口说话。 陈设简陋的房间内,门窗紧闭,光线昏暗,里面烟气袅袅,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只见房间中央的空地上摆着一只硕大的木桶,里面热气蒸腾,蓄满了浓墨一样的汁`液,浓重的药味就是从里头散发出来的。 而此时正有一个人坐在里面,仰着头,背部抵在一侧的桶壁上,身体几乎全部浸没在汤药里,只露出白`皙的面庞及脖颈。只见他长发如墨松松绾在头顶,有几缕发丝调皮地从头顶散落下来,垂在雪白细腻的额头上,落在清瘦的面颊边,乌黑的发丝衬得他的面容更加雪白,带着一丝久不见阳光的病态与憔悴。 雾气蒸腾中,将他的五官晕染分外柔与清秀,只见他双眼紧闭,嘴唇被热气蒸腾得仿若抹上了一层艳红的胭脂,与雪白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落在雪地里的一瓣红梅,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生气。眉宇之间笼罩着一丝淡淡的忧愁,仿佛有什么烦恼缠绕在他心间,难以排遣,更给他整张脸增添一份脆弱,一份病态美。 他躺在水中,仿佛睡着了般,一动不动,要不是他的鼻翼还微微扇动着,仿佛,他就是一个死人…… 房间里静极了,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样,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门外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啪嗒啪嗒”,回荡在寂静的房间内,是如此响亮而突兀,仿佛一下下敲打在人心脏上。 躺在木桶里的人眉头微微蹙起,好像那道脚步声打搅了他的美梦,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仍还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脚步声在房内响起,那人的双眼蓦地睁开,他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好像在表明他刚才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他睁开的双眼之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与他那微蹙着的秀气的眉头相互呼应,面颊虽然清瘦,但是神态柔和,不会给人刻薄之感,反而自有一种清雅温润的气质。 房门的开启给这昏沉的屋子注入了一股生气,驱散了一丝阴沉,也带入了一股光亮,可即便如此,屋子里的药味仍很浓重,让闻不惯药味的人只会觉得窒息欲吐,可这进入房间的两人脸上一点神情变化也没有,好似他们只是在呼吸寻常的空气。 他听到有人进来了,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伸出同样白`皙细弱的十根手指抓`住木桶边缘,慢慢坐起来,从水中露出了雪白清瘦的肩膀及后背,阳光照在他身上,晕开了一层淡淡的光芒,使他的面庞显得更加光洁如玉。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先走进来的是个脸上有疤的壮汉,只见其手中用布条裹着一只刚从炉子上端下来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罐,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子,文士打扮,面容阴柔,施施然走进屋内,扫了一眼呆在木桶里的人,淡淡说道:“起来,喝药。”话很简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这人正是张夫仁,而这屋子里关着的正是徐清。没想到,才半个月不到的功夫,人就已经大变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脱胎换骨,老徐,你就顶着这副弱受的模样去征服江湖吧。 ☆、第十二章:昨日今朝 徐清听了,身体动弹了一下,背对着两人从木桶当中站了起来,黑色的汁`液从他身上流淌下来,逐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他赤`裸`着的身体与他的面庞一样白而削瘦。张夫仁双手抱胸,目光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赤`裸的背脊,欣赏着这一副“美人出浴图”。倒不是说他对徐清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只不过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欣赏自己这半个月来的成果,也在期待收获的到来。 “哗啦”浴桶里溅起一阵水花,等那赤`裸的两条长`腿从里面迈出来,徐清已湿漉漉地站在了地上,他身上一`丝`不`挂,身后仍还站着打量他的看客,他却只能像以往一样压下心中的恼怒,自顾自地擦拭湿淋淋的身体,然后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 虽然这半个月中他都没有从镜子里仔细端详过这具身体,但是他依旧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这具身体的变化。这一切都是拜张夫仁所赐。 这具身体原本肤色较深,骨架粗大,身材矮壮,可眼下却变得如此苍白病态,瘦弱地几乎不亚于他之前身中蛊毒时的模样,原先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只能将腰带束得更紧,也就更显得他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徐清将腰带束拢,拔了头上的发簪,长发如瀑,顿时从他头顶倾落下来,发丝乌黑湿`润,被热气蒸腾得犹还带着一股水汽,散发出一阵药香。他走动时,幽幽的药香也自他的身体里钻出,从他的发丝间,衣服里,肌肤上……清香淡雅,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 徐清在两人的监视下喝完了药,他随后对张夫仁说道:“我要去见我朋友。”这是他每天例行提出的要求,只是张夫仁从来没有答应过。倏忽半月已过,徐清还是未能达成他去看望颜俊的愿望,不由地心焦起来。 只是这回张夫仁竟意外地答应了,他道:“哑奴,带他去见他朋友。” 徐清见他终于肯答应了,这半个多月来郁积在他胸口的闷气终于少了那么一点,而见颜俊的心也迫切起来,只是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在哑奴的带领下,来到了走廊上靠西的一间屋子前,房门紧闭,门上落着锁。 临到跟前,他心里也不由地紧张起来,多日来的担忧与疑问都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半个月未见,不知他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的伤好了没有?”,“张夫仁有没有为难他?”,“他被关了半个月,想必与我一样担心彼此的安危。” 胡思乱想间,门已“吱呀”一声打开,他站在门口瞧见从外头射`进屋内的一束明亮的阳光打在背对着门坐着的人身上。 那人听见开门声,也兀自转过身来看向门口,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都愣在了那里。 徐清一瞧见那人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刺痛,对方果然与他想象中的一般儿憔悴,比以前瘦了许多,也苍白了许多。双颊内凹,眼窝深陷,眼睛下一片乌青,下巴胡子拉碴,一双眼睛里毫无光彩。 “哎!”他暗自长叹一声,心道,“他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又怎么会遭罪?”。 旁边那个高壮汉子,颜俊认得,便是此人这半个月来将一日三餐送到他房里,却像个哑巴一样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肯多说一句话。而另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在给他治好伤之后就再没有来过,只肯告诉他,他的另一个同伴也在这里,若要对方活命,就乖乖在房间里呆着,不要轻举妄动。 颜俊想不通这两个人要留他们下来作什么,他耐心待了几天,却总不见他们带他去见徐清,他不禁焦躁起来,想要撬开门窗偷溜出去,可惜那壮汉不光眼力与耳力极好,就连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擒住一个内力尽失的他不过小菜一碟。 颜俊猜测一定是这些人在饭食里下了什么药,致使他内力消失,根本无法与那汉子抗衡,他一旦有什么小动作,他们便会拿徐清的性命来威胁他,使他投鼠忌器,每天只能被锁在房间里苦等。 这不见徐清的半个月中,他寝食难安,每日里忧心忡忡,愁眉不展。本来能够从万丈悬崖上摔下来还能保全一条性命,实属万幸,可失去了与那人的联系,不知他的生死,叫他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他既痛恨齐修远的阴险,也恨自己的无能,说好要保护对方的,怎么就让他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危险之中? 颜俊怔怔地瞧着眼前那陌生却熟悉的人,呆愣在那里,他只觉得那人的面容熟悉得很,可身段、肤色、气质却又与之前迥然不同,让他想认不敢认,欲喊不敢喊,只得讷讷道:“你、你……” 徐清见他这迟疑的模样,脸上露出微微的苦笑,说道:“颜俊,是我,我是……”他话未说完,便被颜俊出声打断,只见其激动道:“你果然是教……笑天!” 颜俊心中又惊又喜,虽然并不清楚才短短的半月时间,徐清怎么就变了副模样,然而一旦确定对方便是他朝思暮想之人,他就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三步并作两步,朝那人奔去,一把将其紧紧抱住。他双臂收紧,将人牢牢地箍在怀里,好像生怕不把人抓紧,这好不容见着的人下一刻便会从他眼前消失。 “笑天――”他把头贴在徐清的脖子上,深情唤道,一阵幽幽地,包含深情的叹息从他嘴里溢出,好似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他呼吸着不知是从那人发丝间,还是衣服里,或者身体内发出的幽幽药香,一颗担惊受怕、寝食不安的心逐渐被那人温热的体温、呼吸和散发出来的药香熨帖得平静下来。他静静地抱着失而复得的人,久久不愿松开。 久别重逢,激动的可不止他一人,徐清也自伸出手臂,环住了对方,他能清楚颜俊现在的心情,而颜俊的安然无恙,也使他多日以来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去,心里默默道:“没事就好,张夫仁还算守信。” 颜俊这段时间以来心头藏着千言万语想要对徐清诉说,此时终于见着了人,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将他已趋平静的心湖又再度搅乱,只是想要开口倾诉,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不由地羞赧起来自问道:“自己怎么就不会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终于松开了徐清,却仍还紧紧抓着他的手,他那一双包含柔情的眼睛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一面惊诧于他这短短半月以来,身体发生的改变,一面又皱眉说道:“笑天,你、你怎么瘦成这个模样,这段时间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确实,徐清现在这模样比以前好看了很多,五官还是以前的五官,但整体却比以往修长清秀了许多,但是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是什么样的手段能把一个人变成这样?颜俊一瞧见他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衣服就心痛不已,他远比自己瘦得多得多,想必也比自己承受了更多的痛苦与折磨。 徐清注意到颜俊忌惮哑奴的神色,他自然也想单独和颜俊说说话,不想有人近距离监视着,便对哑奴说道:“哑奴,我们想单独呆一会儿。” 哑奴扫了一眼他们两人,没有说话,就在徐清以为他不会答应自己的时候,哑奴终于有了动作,他伸出手来,下一刻就将房门给关上了,“咔擦”,徐清和颜俊听到了落锁的声音。但是哑奴还呆在屋外,没有离开,因为他们没有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颜俊拉着徐清的手在桌子边坐下,急切地想要知道他这半个月以来的经历,徐清理了理思绪,开始将半月以来发生的情况对颜俊一一说出,当徐清说出张夫仁的名字,点明他的身份时,颜俊“咦”了声,惊讶道:“张夫人?他不是女人吗?” 徐清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小声,说道:“就是因为江湖中太多人将他误认为女人,他才不喜欢别人直呼其名,你要记住。” 颜俊点头。然而随着徐清的讲诉,颜俊的脸越来越阴沉,脸色也越来越差,为徐清这半个多月以来的种种遭遇,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当他听到张夫仁竟拿他当药人在他身体里种下蛊虫时,他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眼中满是怒火,厉声道:“岂有此理!那姓张的如此恶毒,我绝不饶他!”说毕,大踏步朝房门而去,竟要去找张夫仁算账。 “颜俊!”徐清叫住他。 颜俊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这也是一时地气愤难耐,心里也知道凭他们两个现在的身手根本斗不过张夫仁,还需要冷静下来,从长计议。他敛住了脸上的怒色,朝徐清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犯糊涂的。”心里却抑制不住地泛起一阵苦涩。 徐清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要急,我们慢慢商量对策。” 颜俊瞧着他柔声细语地对自己说话,心里不由荡起一股暖意,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徐清虽然没有细说,但他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会被张夫仁所擒,被种下蛊虫的。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对方所关心,所记挂,他会为了救自己而甘愿陷于危险之中的,难道是自己这多年来的苦苦守候终于有了回应吗?他痴痴地想,不由地心潮澎湃,思绪翻涌。 是呀,自从“杨笑天”练功走火入魔失忆之后,就变得与以往不同了,对待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加温和,更加关心,而对自己笑的次数也更加多了。他忘了一切,忘了自己,可却比以前更加亲近自己。也许左向南说得对,“杨笑天”的失忆对他自己,对别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他是否可以……重新开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夫人,为什么不喂他俩点奇`淫`合欢散呢? ☆、第十三章:残酷真相 颜俊下意识地就握住了徐清的手,只觉入手处,一片温凉滑腻,宛如白玉一般,令他不忍释手。他痴痴地瞧着对面之人如玉的面庞,虽然那人的相貌并不十分出众,可在他眼里,却是再好看没有的了。他那一忧一喜,一举一动,全都深深镌刻在了他心底,磨灭不去,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及得上。 昔日多少次地在教中瞧见那人与齐修远欢声笑语,浓情蜜`意,而他自己则伶仃落寞,嫉妒心酸,可他能做些什么呢?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希望对方幸福吗?兜兜转转四年有余,只因心中那份隐秘的情愫,他依旧孑然一身,只是为了能够守护在那人身边。 然而经历了从万丈悬崖上一同跌落这一生死变故,他扪心自问,难道他还看不透,想不穿,还不敢剖白自己的心迹吗? 徐清见颜俊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双眼望着自己怔怔出神,眼中波光闪动,不知他怎么了,不由地出声唤他道:“颜俊,你怎么了?” 颜俊回过神来,对着他展颜一笑道:“笑天,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今天想说出来给你听,你听了,要是不喜欢,也不要生气好吗?” 徐清见他这么郑重其事,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口上答应道:“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心里又道:“他可不知道我也有话要对他说,只盼望他也不要生气才好,可我若是把真相和盘托出,他又怎能沉得住气?” 他这边暗自犯愁,只听那边出声断断续续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笑天,我、我要说的是我很喜欢你,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徐清陡然间吃了一惊,一时愣住了,对方这耳熟的话语,这深情款款,欲语还休的模样,不知怎么地,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人,也是相同的神情,也是相似的话语,而自己当时也是一样地吃惊。往日情景再现,让他在感叹的同时,心中又愧疚起来,老天一时的阴差阳错,就让颜俊告白错了人。 颜俊见徐清除了起先露出一阵错愕之后便没了反应,他因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心里七上八下地,生怕对方一生气,就再也不理自己了,急忙又道:“笑天,你不喜欢听我这话,只当没听过,不要生气,我只是将这话藏在心里头太久了,没有别的意思,我当然知道你喜欢的另有其人……”他一时地慌张,就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着与冷静,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徐清心里苦笑道:“我不是杨笑天,也不知道他听了这话会不会生气。我自然是不会生气的。”若是十年前那人也像眼前的颜俊一样,说这些话时规规矩矩的,他听了,顶多吃惊一阵,沉默一阵,思索一阵,自然也就不会做出那么过激的举动了。 他瞧见颜俊怯怯地望着自己,好像真怕自己会生气一样,心里难过起来:“这是个好孩子,可老天不让他如愿,他喜欢的人的躯壳让自己给占了,又要去哪里寻这身体的原主人呢?” 这样想着,他朝颜俊露出的笑容也不由僵硬`起来,说道:“颜俊,我也有话对你讲,你先坐下吧。” 他一时间也不知该从哪里讲起,琢磨了一下,慢慢出声道:“颜俊,实话对你说,我并不是真正的杨笑天,杨笑天他、他其实已经死了。” 颜俊重重“啊”了一声,险些儿又从凳子上站起来,脱口道:“什么!笑天,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徐清摇摇头,料到对方不会信,继续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本名叫徐清,只是、只是江湖中的一个无名小卒,被仇家下毒而死,我醒来后就发觉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就瞧见你趴在床边,你醒了就唤我什么教`主,我也是那时候才晓得自己没死,却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是二月廿三的日子,你也应该记得。” 颜俊当然想得起来,正是那一天早上,他发现杨笑天练功岔气,昏迷不醒,是他拼尽内力,才将人辛苦救回来的,哪知他费尽辛苦救回来的却是一个占了杨笑天躯壳的陌生人,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莫大的讽刺。 他霍地站起来,脸上错愕之色毕露,心里却还半信半疑,不愿相信这离奇而荒唐的故事,逼近徐清,大声问道:“这是真的?不、不,我不相信,笑天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我!” 徐清苦笑道:“这是真的,我不忍心再瞒着你,你知道齐修远为什么要下手害我吗?是因为他、他瞧出了我的破绽,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杨笑天……”他又道,“齐修远有句话说得对,一个人即使失忆了,行为言语也不可能与之前判若两人,我即使要装,也是装不出来的。” 颜俊重重“啊”了一声,好似受伤时发出的一记痛苦的呻`吟,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与齐修远是一样的聪明人,只是前者没后者那么刁钻,显得固执许多,他喜欢杨笑天,也就全心全意地信任杨笑天。变成杨笑天的徐清说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就认定他说的是真的,即使两人性格行为上相差甚远,他看出有些地方不对劲,也只会以对方失忆这个借口来为徐清开脱,却不会放在心上仔细琢磨,也就不会与齐修远一样发现徐清是假冒的了。 这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颜俊的双眼牢牢地盯在徐清脸上,好似在重新打量着这个顶着杨笑天面孔的陌生人,他断断续续道:“你、你真得不是笑天?失忆也是你编出来骗人的?” 徐清苦笑起来,有些无言以对,缓缓地点了点头。 颜俊终于知道了自己多日以来陪伴的人竟是一个陌生人,自己的一片忠心深情都用错在了别人身上,他甚至刚刚还傻乎乎地对着一个陌生人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对方心里指不定还怎么嘲笑他这个傻`子呢。这活生生、血淋淋的残酷事实宛如往他头顶兜头浇下了一盆冰水,往他心口狠狠地刺了一剑,捅了个对穿,让他不禁躬下了腰,浑身一阵虚脱无力,整个人痛苦不堪。 他突然厉声责问徐清道:“那笑天呢,他去了哪里,你把他怎么了?” 徐清知道他会这么问,苦笑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恐怕他已经……”忽然,他神色一僵,后半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原来竟是颜俊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只见这个颜俊满脸暴戾,眼中闪过一抹嗜血杀气,哪里还有一丝刚才告白时的腼腆与温柔,厉声喝道:“住口,是不是你杀了他,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占了他的身体?” 徐清只听到对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指“咯吱咯吱”直响,喉管被捏住,他呼吸困难,只能竭力张大嘴巴,发出“嗬嗬嗬”的痛苦喘息声,艰难地摇头。颜俊的勃然大怒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凭他现在这具被张夫仁折腾得虚弱无力的身体,即使跟已经失去了内力的颜俊反抗也是困难,只能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颜俊瞧着眼前这具被自己掐住脖子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白净的双颊上涨得一片通红,眉宇之间俱是痛苦之色,一双瞪大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哀伤。他看着这张似是而非的脸,仿佛他要扼死的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活生生的杨笑天,顿时心里慌乱起来,急忙松了手。 徐清的身体顿时软软地滑了下去,尚还未从自己差点失手杀死所爱之人的恐慌当中回过神来的颜俊,情不自禁地就伸手抱住了他,看着他雪白纤细的脖子间印着五个十分显眼的手指头印子,心疼不已。 “我……”他刚要开口说话,可突然醒悟过来,对方早已不是他的所爱之人,只是个占了杨笑天身体的小偷,一片怜惜之心重新化作满腔怒火,将人扔在了地上。 “唔!”徐清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叫,身体蜷曲起来,吃力地伸出手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脖子,艰难地喘着气,不住地咳嗽着。只见他青丝散乱,双颊上一片通红,嘴唇却毫无血色,因为身体受到创伤而不断地颤抖着,脖子间赫然印着五个粗粝的手指头印子,在雪白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怵目惊心。 颜俊看着这张似是而非的面孔露出痛苦的神色,看着这具似是而非的身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颤抖着,心里又是痛苦又是愤怒,一面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扶起他,一面又清楚他早已不是那个他,恨不得杀之后快,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缠激斗,令他痛苦不堪。 他急忙撇过脸去,不想再看到那张露出痛苦神色的熟悉面孔,免得让自己被他迷惑,再度陷入意乱情迷之中,便走到了一旁。他心中五味杂陈,痛苦与怒火无处发泄,突然一拳打在对面的墙壁上,他现在内力全无,这重重一击,不过将坚硬的墙面打出一个碗口大的凹痕,而他自己的手背则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随后他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样,瘫倒在地,流`血的手掌无力垂下,“啪嗒”一滴鲜血顺着他微微弯曲的手指头,从指尖滑落下来,晕开在地面上。他将背抵在墙壁上,面无表情地垂着头,双眼空洞,仿佛自从他得知杨笑天的死讯之后,他整个人就失去了生机,心里变成一片死灰。蓦地,一滴泪从他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眶里掉落下来,“啪嗒”一声,跟地面上的血迹混合在一起,到最后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作者有话要说:  忠犬已被徐叔搞死,默哀。 ☆、第十四章:千愁万绪 徐清此时已经恢复了力气,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瞧着那人的模样,眼中流露出一片悲怜,他知道自己说出真相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痛苦与打击,可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瞒着他了。时间越长,误会越多,自己越早一日说出事情真相,对彼此的折磨都会越少。 他慢慢靠近他,直到走到他跟前,对方仍是没有反应,徐清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小心翼翼托起他那只受伤的手,替他细细包扎好。 他随后轻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杨笑天去了哪里,可我清楚他是被谁害死的,你还记得他修炼的那门内功吗?齐修远找来的《天魔心经》是假的,而且他知道是假的,他在悬崖边亲口对我承认杨笑天是他害死的。他要杀我,跟杀杨笑天的原因是一样的,因为他要当教`主,不想有人挡道。” 当听到徐清吐露杨笑天的死因时,失神的颜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静静停滞在眼眶当中的眼珠子动了起来,呆滞的脸上有了一丝神色波动。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开`锁声,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伴随着房门的打开,涌进来的除了明亮的阳光,还有那个高壮的汉子。 只见哑奴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对着徐清说道:“走吧。” 时间到了,他们又要再度分离了。 “你好好保重。”徐清对着颜俊轻声说道,他松开了他那只受伤的手,站了起来,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右手突然被握住了,被那只受伤缠上绷带的手用力握住了。 “别走。”瘫在地上的人突然出声喊道,他的声音既低哑又干涩,话里头蕴含`着无限的痛苦与哀伤,以及一丝丝害怕,害怕他走了之后他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徐清微微一停滞,哑奴已失去了耐性,拽住了他另一只手,将他拽出了房门。 “别走!放开他!”颜俊猛地扑向被带走的徐清,想要把他夺回来,可下一息,他的胸口就被打了一掌,哑奴这一掌花的力气并不大,只让颜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当他再度扑向两人的时候,他已经被那两扇合上的房门给无情地挡住了,而那道清瘦纤细的身影也再度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像疯了一样地砸门,将门砸得“哐当哐当”直响,鲜血再度浸透了包扎在他手掌上的布条,直到最后他精疲力尽,滑到在了地上。“笑天――”一道沉闷的呼唤从他的嘴中溢出,带着无尽的心酸与痛苦,逐渐消失在同样沉闷痛苦的空气中。 听到身后的猛烈声响,徐清的心也跌至谷底,艰难地挪不开脚步,但愿时间能治愈伤痕,让人的心不会永远痛苦,在哑奴的监视下,他沿着走廊离开了囚禁颜俊的房间。此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不用猜,也知道是张夫仁在抚琴,可惜即使琴音再美妙,四周的环境再清幽,他也没有了心情去欣赏。 哑奴径自将他带到了张夫仁跟前,远远地,徐清就闻到一股药味,这段时间里,他闻惯了药味,已经对那些不知是用什么草药虫兽熬成的黑色汤药麻木了。只见院子里的一张石桌上搁着一只小小火炉,炉上置着一只被火熏得黝`黑的茶壶,正从壶嘴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那股药味就是从里面传出的,还算清香,并不浓烈。 张夫仁这段时间的心情都看似不错,总是阴沉的脸上带着不多见的微笑,琴声也活泼许多,这一切都归功于徐清,归功于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能够孵化蛊虫的绝佳器皿。 他斜眼扫了徐清一眼,悠悠道:“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视线这一扫不免就带到了徐清的脖子上,只因他脖子上那五道手指印太过显眼,想让人视而不见也难。张夫仁见了,轻笑一声,眼中闪过几丝玩味,道:“半个月工夫不见,一见面就这么激烈啊。” 见徐清沉着脸不说话,他也不觉得无趣,继续说道:“坐下,喝茶。” 张夫仁请徐清喝茶,徐清不得不喝,便端起茶杯凑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双眉不由自主地皱起,只觉入口处一片腥辣苦涩。他放下茶杯,淡淡问张夫仁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朋友离开?” 张夫仁微微一笑道:“何必着急呢,在我这里多做一段时间的客吧。” 徐清淡淡道:“你只需留下我就行,他对你没什么用处。” “好吧,”张夫仁话里头似乎流露出一点妥协的意味,说道,“只要你肯乖乖听话,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放他离开。” 徐清心里暗叹一声,两道皱起的眉毛依旧没有松开,慢慢道:“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张夫仁呵呵笑了两声,悠悠然道:“或者你还可以再求求老天爷,看他肯不肯早点放你们离开。” 夜幕降临,东方的天际收尽最后一缕阳光,将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漆黑的房间内,一条人影已不知呆坐了多长时间,他一动也不动,宛如泥塑木雕一般。可那人表面看似一片死寂,内里却心潮澎湃,难以止歇。 颜俊想起自己之前在天魔教当中的情形,眼前便不由地浮现出了杨笑天的影子,可下一刻,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所展现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让他感到极为陌生,好似那人脸上蒙着一张画皮,一旦撕开,背后只是一个陌生人的面孔。 颜俊再次看着那张脸,只觉得怒不可遏,腾地从心底涌起一股怒火,心里喊道,是他,是他害死了笑天,取代了他的位置。 可当他刚怒气冲冲地伸手抓`住他,那人便朝他展颜一笑,温声唤他的名字,他便顿时愣在那里,抓着那人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人对自己柔声细语,和颜悦色说话时的情景,甚至为了救自己,甘愿被人利用。这些事情齐齐涌上心头,令他那些怒火转眼儿便熄灭了,就连恼怒的情绪也消散无踪。 他心里伤感道:“为什么笑天不肯跟他一样多看我一眼,多对我笑一笑,多和我说一句话?” 他突然痴心妄想起来,要是杨笑天就是徐清,徐清就是杨笑天,他真的仅仅只是失了忆,而不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自己就不必被这无限的烦恼与苦楚纠缠住,抑郁心伤,难以排遣。 他越想越魔怔,到最后,原本清明的思绪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杨笑天那张熟悉的面孔与那张他臆想出来的陌生人的脸逐渐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而他的满腔柔情又倾注在了谁的身上? 陷入沉思的颜俊是被外面的一阵喧哗声给吵醒的,房间里门窗紧锁,使他无法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状况,可他能明显地听到外面的怒骂声和打斗声。 他走到窗边,往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往外看去,外面光线昏暗,只能通过挂在走廊里的一盏灯笼的微弱光线隐约见到院子里站着两个人,稍近一点背对着他的是一条细长削瘦的人影,对面站着的则是一条高大的青色人影。那青色人影手中执着一柄长剑,银白色的剑刃在夜里泛着冷冷的光。 而不远处的药圃里燃着一堆火,细看之下才看清那是只被掷在地上,正在燃烧着的灯笼,而火光照亮处,另有一条高大身影头朝下,扑倒在药圃里,一动不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就在此时,那条执剑的青色人影动了起来,下一息,毫无意外地,两条人影缠斗在了一起,颜俊观察此人的身形、步法、招式,知道这是个高手。自从在这儿被困了半个月有余,颜俊除了张夫仁与哑奴并没有瞧见过别人,而且听徐清讲,这里只住了这对主仆,那么这院子里多出来的那条青色人影又是谁? “外敌来犯?”他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这四个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打定主意,操`起桌边放着的一条长凳就狠命地朝窗户砸去,只听“砰砰”两声,窗户顿时就破了个大洞,他抓`住窗沿用力一纵,终于从囚了他半个多月的房间里逃脱出来。 颜俊深深地呼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贴墙站着,朝院子里看去,只见两条人影上下翻飞,激斗正酣。他朝那依旧趴伏在药圃里一动不动的汉子投去一眼,确定他就是那个哑奴,便抓紧时间,沿着走廊而去。他知道现在无人看管,想要逃走易如反掌。 走廊里的这一排房间,除了两间房间透出光亮,其余都黑洞`洞的,其中一间大门敞开,另一间门窗紧闭,他轻巧而飞快地跑到了那间门窗合拢的房间前,透过窗户上的小`洞往里窥探,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里面有些急躁地踱来踱去。 颜俊再不迟疑,猛地一脚踢向窗户,几下过后,窗户上已破了个大洞。砸窗的声响已惊动了里面的徐清,徐清也已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正思考脱困之法,猛地听到窗户那边传来“碰”的一声巨响,他一张望,就看到了外面的颜俊,心里又惊又喜,急忙走近过去,刚要出口唤他,但一想到他俩现在闹僵的关系,心里顿时尴尬起来,对方的名字顿时就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出不了口。 颜俊一见着那张露出欣喜笑容的脸,就一阵恍惚,情不自禁地就要叫出对方的名字:“笑……”及待张开嘴,才记起他已非那个他,急忙将后面的“天”字咽了回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只面无表情地对徐清说了一句:“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早已明知对他的爱 开始就不应该 我却愿将一世交换 他一次真意对待 我是宁可抛去生命 痴心决不愿改 为了他甘心去忍受 人间一切悲哀 在我心中这份浓情 没有东西能代 肯去承担爱的苦痛 敢去面对未来 我是宁愿改我生命 痴心也不愿改 ☆、第十五章:不速之客 徐清也不多说什么,只朝他微微一点头,随即扒住窗台,把半截身子探出了窗口,颜俊见他行动较慢,脸上虽没什么神情变化,心里却有些发急,一下子就捉住了他的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出去。 “快走。”他催促道,抓着徐清的手也不松开,两人跑下了台阶,此时那青衣人已经抓住了那条细瘦的人影,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正抵在那人脖子上,看那细瘦之人的背影,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张夫仁。 张夫仁的武功徐清不甚清楚,不过依他的所作所为,这几十年来,想必也结下了不少仇家,他能安然活到现在,想来手段不差,那能擒住他的青衣人想必功夫更加了得,现在对方是敌是友不明,还是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两人心中都是一般儿想法,颜俊拉着徐清朝屋子后面跑去,想绕到后面的竹林里去,就算被追击,也好躲藏。 怎料黑灯瞎火地,他们这一通乱跑,徐清突然被脚下不知什么东西绊倒,直直朝前栽去,黑暗之中,颜俊反应慢了一拍,没有将他拉住。徐清一条腿正好撞在了一根斜斜从泥土里长出来的,被砍得只剩下一小截的竹子上,那竹子的尖端顺着他的小腿肚直直往下划去,顿时就将他的小腿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顷刻涌出,很快就染红了衣裳的下摆。 徐清重重“啊”了一声,身体一哆嗦,就扑倒在了地上。颜俊顾不上去询问他的伤势如何,当机立断道:“我背你走。”说完搀扶起受伤的徐清。恰在此时,一条青黑色人影从天而降,倏忽跃至两人跟前,无声无息,宛如鬼魅一般,一下子就抓住了徐清的手臂。 天色太暗,看不清此人的相貌,颜俊只从此人身上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不是此人受了重伤就是杀了人后,鲜血都喷溅在了他身上。他见他要抓走徐清,急忙出手阻止。 青衣人嘴里发出几道含糊不清的声音,对准颜俊左胸就是一掌,直将他打得高高飞起,一头撞在了后面两丈开外的墙壁上。颜俊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响,浑身骨头疼痛欲裂,胸口气血翻涌,不由“哇”得一声呕出一滩血,随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颜俊!”徐清大叫一声,想要挣开青衣人的手,然而下一息,他就被那人重重扑倒在地上,随即身体被压住。那压在他身上的人不发一言,他只能听到头顶传来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浓重血腥气。那人粗重而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里头挟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好像此人刚从修罗场上下来一般,熏得徐清几欲作呕。 这样的夜晚,一片漆黑寂静,没有月光,连星星都刻意隐藏了起来,而头顶的那个人也像一团浓重的阴云一样慢慢地向徐清压下来,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即使离得如此之近,徐清依旧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能依稀看到他的大致轮廓,恐怕他要是平白无故被杀了,在阎王殿上也没法诉冤。 突然徐清只觉得两边的肩膀一阵剧痛,与此同时,两道“咔嚓”声传入他耳中,随后他的两条手臂就软软地垂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原来竟是那青衣人为了防止他挣扎,将他两条胳膊拉脱了臼。 只听“刺啦”一声,下一刻他的衣摆就被撕掉了一大截,那人粗鲁地抓起他那条受伤的腿,手指头往伤口上那么一按,徐清的身体就猛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一声痛叫,鲜血再度汩汩涌出,滴落到地上。 下一息,又是“刺啦”数声响动,这回却是他那条伤腿的裤管被撕得粉碎,连带着他那只脚上的鞋袜都被一并除了下来。徐清起先以为这青衣人是要杀他,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 “他究竟想干什么?” 可不管那人是要杀他还是拿他怎样,他都无力反抗,只能躺在地上任他为所欲为,一抹浓重的悲哀爬上他的心头,令他绝望地闭上双眼,不愿再去面对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残酷现实。 黑暗中,青衣人低下头,将嘴唇凑到徐清的伤口上,粗鲁地舔舐起来,不断地吮吸着从他伤口处流出的血液。那吮吸伤口的“滋滋”声,“咕嘟”的吞咽声,在黑夜中显得如此毛骨悚然,仿佛是一个迷失在荒漠中的干渴旅人寻到了一片水源,迫不及待地要缓解干渴的脏腑。 炙热滑腻的舌头划过伤口的动作令徐清不住地颤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尖利的牙齿撕咬挤压伤口的动作令他疼痛难忍,不住地抽着冷气,他不知道江湖中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专喜吸食人血,宛如精怪一般。 “啊!”小腿肚上狠狠的一记啃咬令他痛叫出声,让他有种下一刻自己的腿就会被撕裂的错觉。黑暗中,无力而虚弱地躺在地上的他根本无从知晓他那条伤腿现在的状况,勉强只能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紧紧地贴在他的小腿上,小幅度地晃动着,正专心致志地舔舐着他小腿上的血迹。 徐清觉得自己整个人又冷又痛又僵硬,宛如被人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冻得簌簌发抖,想反抗却又无力挣扎,他虚弱地合上眼睛,再也无暇去记挂自己和颜俊的性命,只想沉沉睡去,好逃避这不断侵袭而来的一波波疼痛与寒冷。 那青衣人几乎是将徐清的整条小腿都舔舐了一遍,狭长的伤口上布满了他啃啮的牙印与口水,两人身上也飞溅了不少鲜血,衣衫俱是血迹斑斑。不久之后,那人血淋淋的嘴唇终于离开了徐清的伤口,他终于松开了徐清那条伤腿,慢慢动弹了一下身体,站了起来,转动着头部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低头将视线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地上躺着的这个人,面色苍白如纸,头垂在一边,即使已经昏了过去,眉头仍是紧紧皱在一起,眉宇间俱是虚弱痛苦之色,两条脱臼的手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衣衫和发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上面染着血迹斑斑。一条细瘦而光洁的腿裸露在外,一条狭长而狰狞的伤痕盘踞在小腿一侧,两边布满了牙印,至今还在微微往外渗着鲜血,整个人模样十分凄惨。 青衣人弯下腰,食指在那伤口处捻起一点血送到鼻尖轻嗅了一下,接着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砸吧了一下,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下一息,他伸手将徐清两条脱臼的手臂重新接上,接着将人打抱而起,身子猛地往上一纵,瞬间腾空而起,轻盈地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中。 徐清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踩在云端,轻飘飘,昏沉沉,头痛欲裂,身子半边冷半边热,仿佛一会儿置身在火炉里,一会儿置身在冰窖中。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刚一动弹身体,就发出涩涩的“啊”的一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了,马上瘫软下去,之后是一动都不敢动了。 他瞧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放眼望去,又是这样陌生的房间摆设,不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想起了自己当初毒发身亡之后再度醒来时,看到自己也是处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他心里嘀咕道:“能活着自然是好,希望老天爷这回不要再弄出什么变故,这借尸还魂的经历我只要一次就够了。” 他又想起被打伤生死未卜的颜俊,一觉醒来见不着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他救回来的,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再度皱拢起来,心里担忧不已。 胡思乱想间,房门“咯吱”一声开了,先后走进来两个人,前头的是条灰色人影,后头跟着一条青色人影。徐清一瞧见那条青色人影,心里头就“咯噔”一声响,模糊忆起昨晚之事,想起那个与张夫仁交手,最后又抓住自己的青衫男子,心里头猜测道:“难道是昨晚那人?难道自己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竭力抬起头,向外张望,那两人不一会儿便走到床前,灰衣人一副小厮打扮,手里托着一个木盘,里头放着饭菜,虽然喷香扑鼻,可徐清已经半月有余没有进食过五谷,这饭菜的味道如今闻在他鼻子里怎么也不对味。 那灰衣小厮将饭食摆在桌子上,一转身便看到了床上已经醒来的徐清,他见这个年轻男子模样虽然好看,可脸色却出了奇地苍白,面孔也异常削瘦,好像害了大病一样,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即又堆满笑容道:“这位客官,你醒啦?” 徐清一听到这个称呼,便知晓自己是在客栈里,朝那小二微一点头,涩涩地咳嗽了一声,慢慢道:“我要喝水。”他一夜滴水未进,喉咙十分干涩,这一句话说得委实困难。他话音刚落,后面那条青色人影走了上来,徐清这才看清了此人的全貌。 只见他个子高大挺拔,外罩一件崭新的竹翠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柄墨绿色宝剑。脸略方,肤色略白,轮廓较深,饱满的额头下横着两道剑眉,不怒自威,一对上挑的丹凤眼,明亮有神,透着一股凌厉,是个俊朗的小伙子,看年龄,约在二十五六岁之间。 只听他吩咐小二道:“给他喂点水。”声音也一如他的神色那般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他襄王有梦,俺神女无心。 ☆、第十六章:青衫无泪 小二麻利地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手指头在杯壁上一碰,却轻轻啊了声道:“茶是冷的,客官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喝冷水好,我这就去沏一壶热水来。”徐清不想小二这么热情,不由朝他虚弱一笑道:“多谢。” 小二心道:“这人笑起来真是好看。” 小二出去了,屋里头只剩下徐清与那青衣人,只见那青衫客负手站着,表情冷冷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好似不打算跟徐清说话,解释他为什么会被他掳到这里。 徐清自然记得起他昨夜的所作所为,想起他打伤颜俊,又如何折磨自己,心里不由腾起一股怒火,对他怒目而视,略一思忖,便开口道:“阁下何人,抓我是为了什么?” 青衣客扫了他一眼,走至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边坐下,淡淡开口道:“我叫司马。” 徐清“哦”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其他神情变化,视线依旧落在那青衫客身上,想听他继续讲下去。青衫客见他表情淡淡的,目光直视自己,既不躲闪也无惧色,淡漠的眼中不由闪现一丝波动,慢慢道:“你没有听说过我?” 徐清摇头,他在山上待了将近十年,老一辈的江湖人士他或许还记得些,那些后起之秀他却没怎么注意,自然也不清楚司马在江湖中的身份。然而在江湖中,只要提起司马的名字,众人无不闻之变色。 此人师从狂柳居士楚余风,他师父亦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狂柳剑法”独步武林。此人从来只喜云`游四海,浪迹天涯,不喜江湖纷争。因他狂放不羁的性格,江湖人送他一个“楚狂人”的外号。 司马是他毕生所收的唯一一个弟子,天资聪颖,根骨绝佳,武功尽得其师真传,自十七岁初涉江湖至今,打败高手无数,青霜剑饱饮鲜血,虽不能说滥杀无辜,可亦是个行`事果断,冷酷无情之辈。因他喜穿青衣,身上又佩戴一柄青霜剑,江湖上称他作“青衫客”,又因为他冷血无情的性格,称他“青衫无泪”。 此人在江湖中专做人头买卖,可与江湖中其他的杀手组织定下的“受人钱财,取人性命”的规矩不同,若要他帮你杀人,他不要钱财,不爱美色,只需你抵上自己一条性命即刻。如果他将仇人首级取来,你反悔不肯自裁,他不光要杀你,还要杀你`全`家。 此人虽然冷血无情,可一诺千金,只要他接下这桩买卖,必定完成任务,也为那些无钱无权,武功低微,空有一条性命,负有血海深仇之人寻到了一条意外的报仇之路,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你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山谷里,寻张夫仁的晦气?倒不是有人愿意用性命来交换让他去杀张夫仁,只因为他上次接了一桩买卖去杀苏州常威镖局的老镖头周良弼,人虽然杀了,可自己却中了毒,那不是稀松平常的毒,而是毒花姥姥的“千日追魂”。 凡是中了此毒的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毙命,每隔三日便要毒发一次,毒发时神志不清,体内宛如烈焰焚烧,连血液似乎都会沸腾起来,痛苦不堪,需要饱饮人血,方能缓解暂时的痛苦。如此反复折腾,至千日满便会真正毒发身亡。 只因何`红药居所隐秘,司马几经打听,依旧寻不到她的踪迹,知道张夫仁乃是何`红药的师弟,他便打算从他口里探出何`红药的住所,所以才会摸`到他居住的山谷里。张夫仁性格倨傲,就是平常流落到山谷里的人,譬如徐清与颜俊,他都嫌别人脏了他的地,要叫人拖去埋掉,更何况是这个上门来打听他师姐下落的不速之客。他爱慕何`红药,十分护短,怎么可能会透露她的住所? 张夫仁与哑奴的武功都不差,且张夫仁擅使暗器,两人一同出手对付司马,倒还能打个平手,可惜那时司马突然毒发,没了平日的理智,立刻化作嗜血狂魔,出手暴烈,一柄青霜剑即刻划破哑奴的喉管,顿时鲜血喷涌,让他饮了个饱。 司马将哑奴的尸体扔进药圃里,再去战张夫仁,张夫仁的暗器上淬着毒,打在他身上,却没能发挥作用使他倒下,拼了百招之后,便被司马所擒。司马逼`迫他告知何`红药的下落,那时张夫仁嘴角染血,对着他阴阴一笑,张嘴说道:“想要解药?去阎`王殿拿吧!” 话犹未了,他突然双目圆瞪,闷`哼了一声,立刻垂下了头,口中吐出许多血沫来,再去探他的鼻息,便只有出气,已没入气了,原来竟是自断心脉死了。这人为了不`泄露所爱之人的下落,对自己也真是够狠心的。 司马虽然刚刚吸了哑奴的血,却并没有真正将毒压下去,体内血液仍在沸腾,他顾不得去惋惜张夫仁的死,张口便要咬在尸体的脖子上。恰在这时,另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鲜血的气味传入他的鼻子中。 他毒发之时,鼻子十分灵敏,极易受到鲜血的刺`激而狂性大发,他只觉得那血的气味异常香甜诱人,还带着一股药香,他即刻扔下手中的尸体,受体内之毒的驱使,顺着血腥味寻去。 当时正是徐清被竹子划破小`腿,血流满地,不巧便被司马撞上了,才有了后面那段颜俊被打伤震晕,徐清被他扑倒在地吮`吸伤口,最后晕厥过去的情形。 徐清听完又惊又叹道:“难怪当初他抓`住我时一言不发,身体也是炙热如火,原来他这吸血的怪癖是因为中了毒。何`红药的毒果真厉害,能把人逼成这副恐怖模样。可张夫仁一死,我体内种下的蛊虫又该如何取出?” 他不由地叹气起来,司马直言不讳,要带着他一起去找何`红药,是要把他自己在他毒发的时候当解药使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旧仇未报,又添新愁。自己现在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虚弱模样,怎么与之抗逃脱,唯有先答应他的要求,再图后策。 张夫仁昨日一语成谶,老天当真派了个救兵过来,可这救兵也是个索命阎`王,不光大闹了山谷,杀死了哑奴,逼死了他,还抓走了他的药人。不过徐清还得谢谢张夫仁,正是因为对方这半个多月以来在他身上动的手脚,才使他不至于被司马吸干全身的血液而死。 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张夫仁为了孵化蛊虫,可谓费尽心机,下足血本,花费了许多珍贵药材在徐清身上,外敷内服,伐毛洗髓,花了半个多月时间锻造他这具身体,使药材的精华都凝聚在了他的血肉里。正因为徐清的血液有解毒的功效,所以昨日司马只喝了少量的血便缓解了体内之毒,恢复了神智,而不必像往日一样,需要杀上数人,渴饮其血,才能将毒压下。 不过也是机缘巧合,没有司马的到来,颜俊与徐清便不能逃脱张夫仁的掌控,时间一长,说不定便会被其所害;而没有张夫仁的锻造其身,说不定那日颜俊与徐清也会如同其他人一样被司马吸尽血液而死。 这正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徐清忖度片刻,便朝司马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我有个同伴还在山谷里,他被你打伤了,生死不明,我要去找他。”他说这话时语气严肃,显出不容置喙的气势,说完便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司马,看他的反应。 司马缓缓点头,道了声好。 徐清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可转念又一想到颜俊尚还生死未卜,心里又焦急起来,想要早点去找他。头虽然昏昏沉沉,身子还在发热,手脚仍还酸涩疼痛,他却仍还要挣扎着下床而去。 他一掀开被子才晓得自己身上仅套了件宽大的白色衣衫,里面却是什么也没穿,就连衣带也没有缚紧,轻轻动了动,那敞开的领口便顺着肩膀直往下滑,他急忙伸手捉住把它拉了上去,重新解开衣带仔细缚好。 幸好右腿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虽然还泛着疼痛,倒让他安心了些。徐清只因瞧见司马那冷淡倨傲的模样,绝没有想到昨天夜里是他给他换的衣服。 昨天半夜里,司马抱着昏迷不醒的徐清来到这城镇上,叩开一间客栈的门,当值的小二睡眼朦胧中瞧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前,差点给吓得个半死,直呼鬼啊鬼,把早已睡着的掌柜的也给惊动了。 只因司马这狰狞}人的模样,再者他手里还抱着个全身血迹斑斑,不知道是死是活,脸苍白得像鬼一样的人,所以掌柜死活不让他进去,最后迫于对方淫`威,只得颤巍巍招呼小二将人领进了一间客房。 司马没有脏癖,瞧见两人都灰头土脸,一身是血,便叫小二送热水上来清洗。他一向是个独行侠,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再者心高气傲,怎肯替无关紧要之人沐浴穿衣,便要叫小二上来打理。怎料这个小二胆子忒小,早已见识过此人是怎么拿剑威胁自家老板的,送上热水之后趁人不注意就一溜烟跑了,哪里肯多呆一会儿。 司马不见掌柜与小二的身影,又见徐清依旧昏迷着,他不想房间里面塞着这么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踟蹰了一会儿,只得勉为其难地把人抱在怀里,脱了他的衣服,拿手巾蘸着热水胡乱替他擦拭了身体。 他从来没有服待别人的经历,心中又是万分地不情愿,不过草草了事。徐清的衣衫先前在山谷当中已被他扯烂,眼下没有可替换的,司马无奈之下只得脱了自己里头还算干净的一件衣裳给他换上,自己则在天亮之后上`街买了几套衣裳回来换上,这且按下不表。 作者有话要说:  吃一口老徐,是不是可以长生不老?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第十七章:世事无常 徐清低估了这具身体的虚弱程度,他的脚一沾地,刚要站起来,只觉得已经包扎的伤口猛地一阵刺痛,双`腿一软,顿时就扑倒在了地伤,特别是受伤的部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直痛得他眉头紧皱,倒抽了几口冷气。 坐在桌边的司马见了,皱皱眉毛,身子动了一下。 恰在这时,房门被敲开,拎着水壶的小二进来了,此小二并非昨晚上的小二,并不知晓昨天夜里发生的情况,只把两人当做普通客人看待。他一进门就瞧见那个病弱的年轻人衣衫单薄地坐在地上,而另一个年轻稍大的男子则还四平八稳地坐在桌边,好像没有要上去扶人的迹象,不由心里奇怪道:“怎么见人摔倒了也不去扶,好像闹了别扭一样?” 司马见小二来了,刚想站起来的身体又坐回去不动了,淡淡吩咐那小二道:“去把他扶起来。” 小二听了这客人的吩咐,心里更加奇怪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一面嘀咕,一面走至徐清跟前。他刚一靠近他,鼻子里便传入一股药香,他只觉得这清幽的药味十分好闻,不由地砸吧了一下嘴巴,伸出两只手抓`住徐清的胳膊,不费多少力气就将人拎了起来。 他一面心里奇道:“乖乖,好香,难道是个大夫,可我看着不像,有哪个大夫会不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瞧他瘦得,我一只手都托得起来。” 徐清眼下算是清楚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可他不愿意再回床上去休息,那只会耽误时间,他抓`住小二的胳膊,站直身体,环顾了一下四周,出声道:“我的衣服呢?” 这时仍还坐在桌边纹丝不动的司马接口道:“小二,去衣架上拿套衣服给他。” 司马一向鲜少与人为伴,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所买的衣服也是按他的身量挑选,穿在如今徐清的身上,顿时便显得松松垮垮,宛如戏服一般。徐清只得将腰带紧紧束住,如此一来,越发显得他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徐清问小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小二回答他已经过了晌午,徐清暗自皱眉,未想到自己竟睡了这么长时间,心里越发担心颜俊的安危。他坐在桌边,喝了些热水,感觉身子舒坦了些。只因许多天未进食五谷,桌上摆着的饭菜,他看在眼里,闻在鼻子里,却是一点都激不起食欲来。再者他饿得时间长了,早已没了感觉,又挂心颜俊的安危,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因此只擎着茶杯,啜`着里面的热水。 他没有动面前的碗筷,看在司马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以为他是存心跟自己闹别扭,因此面色微沉,对他说了一句“吃饭。”口气生硬,颇有命令的意思。 徐清不以为意,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胃口,你吃完饭就带我去找我朋友吧。” 司马淡漠的双眼盯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徐清暗松一口气,司马此人比起张夫仁来要好打交道许多,虽然两人都是一样地脾气阴沉,可起码这人不像张夫仁那样阴阳怪气,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威胁自己。 司马也不拖拉,很快就将饭吃完,出钱让小二替他去买匹马回来――昨晚上他是抱着徐清用轻功来到这城镇上的。当小二询问是否只买一匹时,他转头扫了徐清一眼,徐清脸上微露苦笑,他当然会骑马,只是按现在这身体的状况,可骑不了马。 司马扫了一眼徐清的那条伤腿,朝小二点头道:“就一匹。” 两人共乘一骑,司马拥着徐清,一夹马肚,轻喝一声,那马儿便一溜烟朝着大道往西边跑去,出了镇子,路上行人减少,速度逐渐加快。一路上,两人虽然挨得极近,也不说话,耳边唯有“哒哒”的马蹄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多时,徐清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大好了。他昨天晚上失血过多,现在整个人还很虚弱,在马背上一颠,越发觉得头昏脑涨,之前又只灌了一肚子水,根本没吃任何东西垫底,胃中更是一阵翻滚,几欲呕吐。 特别是之后离开宽阔平坦的大道,转入杂草丛生的小路时,路面坑洼,颠得他肚子里愈发翻江倒海,腿肚子上的伤口也在阵阵作痛。再者他身体还发着热,穿得虽不算单薄,但被冷风一吹,就瑟瑟发抖起来,好似处在寒冬之中,直想往有热度的地方钻。但为了不耽误行程,好早点找到颜俊,他只能紧`咬着牙关,生生压下胃中的呕意。 司马与徐清离得极近,对方那不知是从发丝间,还是衣服里透出的幽幽药香,顺着风向就丝丝缕缕地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令他精神为之一振,低头瞧见徐清怕冷似得要往他怀里钻,不知怎么地,也许是那药香过于好闻,他竟神使鬼差地也不抗拒,就让对方这么靠在自己肩膀上。至于徐清那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却不以为意,以为他只是不习惯骑马,身体微有不适而已。 然而在崎岖小路上行了不久,他便看见怀里的人脸色更加苍白,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好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疼痛折磨,额头上更是浮出一层汗水,他这时才感觉到了不对劲,勒马止步,刚要问他怎么了,便看到那人发白的嘴唇动了几下,随即耳中便传进“哇”的一声,自己胸口顿时就湿了一大片。 原来是徐清再也忍受不住肚内的翻腾,张口呕吐起来,幸好他肚子里除了水之外没别的食物,只呕出了一滩酸水,全倒在了司马的胸口上。 司马脸色发青,他行走江湖这些年哪里遇到过别人吐他一身的事情,心里顿时恼怒起来,抓着徐清胳膊的手一阵收紧,可那人随即双目紧闭,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他只好伸手抱住他,两人一同跃下了马背。 果不其然,这人又昏了过去,他站在这荒郊野外,手里抱着这么个人,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懊恼得不由抿紧了嘴巴,闷闷`哼了一声,将人放倒在了草地上。随即一把脱下了被沾污的外衣,扔了出去,牵着马走到了旁边的树林里,拴在了一棵树上。复才折返回来,看人还未醒,只好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弯腰将人打抱起来,暗运内力,几个纵跳间,已不见了身影。 徐清晃悠悠醒来,尚未完全睁开眼,便觉一阵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间,慢慢睁开眼,视野里起先映入的是一颗毛茸茸的头颅,方才知晓自己是被人背在了身上,所以才会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身体晃晃荡荡地,恍如行船一般。 这背他的人,不用说,自然就是司马,徐清心里道:“他倒是守信,我昏了过去,他还能把我背到这里。” 用余光扫去,入目处,便是那片漫无边际,连绵起伏的山茶花丛。眼瞅着一片姹紫嫣红,粉蝶翩跹;鼻嗅着芳草清香,芳花清雅;耳闻着群鸟啁啾,花叶轻摇,若是抛却心中烦恼,行走其中,倒是心旷神怡,悠然自得。 徐清回想起自己初次到来,背着昏迷的颜俊,踏上的是一条看起宁静优美实则杀机四伏的坎坷不归路,而这第二次造访,却是轮到他被人背在身上,而此时,山谷之中杀机已除,只剩下这片无主的山茶花丛依旧开得生机盎然,烂漫夺目。他心里颇有些造化弄人的感慨。 他知道自己腿伤未愈,身体虚弱,行不了路,虽然已经醒了,仍还趴在司马的背上,没有开口让他放自己下来。司马自然也察觉到徐清已经醒了,感觉到那温热的夹杂着幽幽药香的鼻息轻柔地喷洒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清幽的药香与萦绕在他鼻端的花香混合在一起,让他心里生出一股陶醉之意。 说实话,这一天当中,徐清当真打破了司马人生当中的许多第一次,犯了他的很多忌讳。他自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跟人同乘一骑,第一次被人吐了一身,第一次背着别人行路,就更别提昨天晚上他还替这个不相干的人擦洗身体,更换衣服了。可他现在还需要用这个人的血来缓解`体内之毒,只好暂时将介意压在心底,忍而不发。 两人越是靠近前面那幢白墙黑瓦的屋子,徐清想找到颜俊的心就越急迫。那人助他良多,多次让自己转危为安,而自己却占了他心上人的躯壳,这使他不得不对他心生愧疚,深觉自己欠了对方莫大的人情。 篱笆小院里如往常一般静悄悄的,若是没有那些打斗痕迹,便与徐清初次到来时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张夫仁与哑奴的尸体还倒在院子里,因为山谷里气候温暖湿`润,所以虽然才过了一夜半天的工夫,尸身已开始腐烂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臭,搅得徐清原本已经平复的肠肚又翻腾起来,他急忙掩住自己的口鼻,免得再吐司马一身。 司马也不想再报废一件衣服,抱着徐清纵身越过小院,来到了屋子后面,徐清一面高声呼喊颜俊的名字,一面四处张望,想瞧见颜俊的身影。 “放我下来。”徐清忽然催促道,司马依言把他放了下来,但看着他站在地上身体一阵摇晃,便知道他根本站不稳,稍一迟疑,便把住他的肩膀。屋子后面的那堵白墙上赫然印着一个手掌印,因为暴露在空气中时间久了,那怵目惊心的鲜红已转为暗淡的褐色,而掌印下方的地面上也有一滩血迹,从被压弯的草上依稀可以看出有人曾经躺在那里过。 可现在那里空空如也,人已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杀手有点冷 ☆、第十八章:两相试探 “颜俊!”徐清心急如焚,大声呼喊着,他推开司马,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试图从地上凌乱的脚印以及滴落的血迹看出颜俊去了哪里,他害怕颜俊是被人抓走的。他不清楚水流有没有把他们带出天魔教的势力范围,万一齐修远怀疑他们没有死,派人来追查,受伤的颜俊会不会就落到了他们手上? 可他踉跄着没走几步,就一头扑倒在了地上,幸好杂草茂盛,还不至于跌得太痛。他越想心里头越烦乱,越慌张,脑袋也越发昏沉,身体也更加无力,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不由地将头猛烈摇晃了几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耳边响起“沙沙沙”鞋底摩挲杂草的声响,有人踩着柔嫩的青草走了过来,一双黑色布靴映入了他的眼帘,徐清抬头望去,头顶上,是司马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他伸手将趴在地上的徐清一把拎了起来,“走吧。”他对他说道,声音如他的表情般淡漠。 “不,”徐清摇头,语气带着少有的固执和焦虑,“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他那恳求的话语却只换来对方面无表情的一瞥,“走。”司马只吐出了一个字,随即不管徐清的挣扎,将人提了起来,一把抗在了肩上,纵身离去。 “吱呀”寂静沉闷的房间里响起了开门声,随着房门的打开,一段青色衣摆伴随着它的主人踏进了房间里。那人的脚步声很轻,走动时只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即便是在这寂寂无声的房间内依旧显得十分轻柔,不会惊动任何人。 他抬头看去,房间的一角,在那窗边坐着一个年轻人,他清瘦修长的身体倚靠在椅背上,十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握在两边的扶手上,头垂在一边,闭着双目,好像睡着了一样。乌黑的发丝没有像往常一样绾起,任由它们垂散下来,落在他清秀的面颊边,雪白的脖子上,青色的衣襟前,乌黑的发越发衬得他肌肤的雪白。只是也太苍白了,就连嘴唇上也没多少血色,好像大病不愈那样,浑身都透露出一种孱弱。 即便是睡着了,他的眉头仍轻蹙着,眉宇之间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好像进入了梦乡仍不能将他心头的沉重包袱卸下。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射进来,洒在他洁白如玉的面庞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他显得有了几分生气,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不知怎么地,司马看到那人闭目睡觉的安静模样,心里头突地跳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想,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地让他莫名心慌。他移步过去,直到他走到跟前,那人仍还未睁开眼睛,司马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几根手指头如蜻蜓点水般在他面颊上触碰了一下,之后像是受到了感应般,那人的眼皮动了动,随着睫毛的几下轻微颤动,下一息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人的眼睛尚未完全睁开,司马已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免除了被瞧见的尴尬,徐清睁开眼时只看见他那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看见这个强行将自己带回客栈的人再度出现在自己跟前,徐清脸上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也只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脸色一如既往地憔悴。 两人就这样一坐一站,面无表情地对视着。 “你想明白了吗?”司马双手抱胸,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盯着身下的人说道。 徐清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沉默片刻,慢慢说道:“我想明白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干涩,与他整个人一样显得柔弱无力,随即又说道:“你把我的穴道解开吧。”原来司马将人从山谷带回客栈,怕他逃跑,又怕他折腾,遂点了他的穴道,好让自己清静会儿。 司马盯着徐清的脸看,好像是在估量他话里有几分真意,随后上前拍开了他身上的穴道。徐清被点住穴道扔在房间里好一会儿了,气血运行不畅之下,他只觉得浑身僵硬,四肢发麻,穴道被解开之后,也只能微微动弹一下身子,仍还靠在椅子上起不来。 司马不准他去找颜俊,也不愿意帮他去找颜俊,他即使拿自己来威胁他也行不通。他一面心焦于颜俊的安危,一面又对于自己被人禁锢无法反抗而生出一股深深的挫败与无力感,这两种不良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翻滚,令他愁肠百结,心力交瘁。 如果他的武功还在,如果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他何苦落到这个无力反抗,任人摆布的境地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再世为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若说能重新获得生命是他的侥幸,可为什么老天又要多次戏弄于他,让他刚刚从一个困境当中脱离出来,又再度被抛入另一个牢笼之中。 若只是戏弄他一个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连累其他人也陷入危险之中,而现今的他非但没有办法去保护人,就连自保的余力也没有,只能仍人摆布,随波逐流,何时才是个尽头? 徐清从烦乱的思绪当中走出,他看向身边的人道:“司马,我有话要问你。”声音竭力保持着以前的平和。 司马负手在背,踱步到窗边,眼睛盯着房间里那老旧的窗棂,没有说话。 徐清自顾说道:“你说要去找何红药,那么你打听到她的下落了吗?” 司马摇摇头。 徐清点头道:“恐怕何红药的住所要比张夫仁更加隐蔽得多,再者她有个怪癖,想必你也知道,只要是男子上门求医问药,她一概都拒绝不理,我倒不是怀疑你武功的深浅,只是这求药之路恐怕不会太过顺利。” 司马依旧没有搭话,徐清也不觉得尴尬,他已经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可行,方才说给司马听。只听他继续道:“你也清楚,我本身还有同伴要去寻找,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花费工夫,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吴人行这个人?” 司马将面向窗户的身子转向徐清,显然是徐清的这一句话,这话里头提到的人名触动了他,只见他看着他微微颔首道:“无医无德吴人行?” 徐清点头道:“正是此人。” 此人早些年在江湖当中是个传奇人物,武功高超,医术更是神乎其神,可在江湖当中的名号却不甚好听,被人叫做“无医无德无人性”,盖在嘲讽他身为医者,却见死不救,枉自称神医。 其人脾气怪诞,行踪不定,却与武林名门碧梧山庄的庄主王瑾风十分交好,原来早年王瑾风曾经救过他一命,吴人行为了报答他,特意赠了一颗丸药给他,那药名叫“七窍醒脑丸”,据说能解世间百毒,至今尚还放置在碧梧山庄中,不曾被人取用。 至今的四十余年中,那药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活死人,肉白骨,长生不老的奇效,这些年来,觊觎此药之人数不胜数,只是慑于碧梧山庄的威名,不敢明抢,只敢暗偷。 但徐清知道这些所谓的奇效都是世人穿凿附会,以讹传讹而已,他思忖道:“王伯伯说话一向严谨,那药有解百毒的功效应是不假,毕竟吴人行的医术不是胡吹出来的。” 徐清的师父谢玄英与王瑾风交好,小时候,他师父就常带着他去碧梧山庄做客,他也是在那里跟萧逸相识的,时光荏苒,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一提起碧梧山庄,徐清免不了就要想起那个人,一想到那个人,他免不了就要叹气,他这一叹气,本来就笼罩着愁云惨雾的心头就更加沉重。 这传闻司马也听说过,只是先前并未放在心上,现在经徐清一提醒,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淡淡说道:“你想让我去拿那颗药?” 徐清点头,直言不讳道:“与其大海捞针地去找何红药,不如上碧梧山庄更直接些。再者,就算找到了何红药,解药也未必会拿得顺利,而我也急着找我朋友,不愿意在这上面多浪费时间。两者之间的利弊,你不妨权衡一下。” 他说话间,不防站在窗边的司马已悄无声息地逼近到他跟前,只见他忽然伸手抓住徐清的肩膀,将他从椅背上拉起来,拉近到自己身前,两人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他灼灼的目光定格在徐清的脸上,冷冷道:“你不要耍花样。” 徐清任由他盯着自己,眼神既不畏惧也不躲闪,淡淡一笑道:“小心谨慎固然没错,可你瞧见我现在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不要说你,即便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制得住我,又能耍什么花样?” 司马默然不语,他自然早就检查过徐清,知道他不会武功,可即使如此,徐清的示弱并没有消除他的戒备之心,他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透他的心一样。他离得他越近,就越能嗅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幽药香,那丝丝缕缕的药香仿佛有股魔力,能让人忍不住去接近香气散发出来的源头。 司马微微一怔之下,面孔已不自觉地与徐清贴近了几分,待他回过神来,对方的那张面孔便在他眼前一览无遗,就连他眼睛上的睫毛,脸上长的痣都能数得一清二楚,他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恼怒与尴尬,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突然失神,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之后他松开了徐清的肩膀,站起来淡淡说道:“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徐清。”徐清微一沉吟,随即将自己的真名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虐待老徐总能带给我一种异样的快感。 ☆、第十九章:再踏征程 徐清这微微的迟疑是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将本名透露给他。他想到,自己的名字稀松平常,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下间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况且他现在这副模样与当初的自己相去甚远,还魂之说本属荒诞,即使将名字透露给司马,想必他也查探不出什么情况来。 可他这微微一迟疑看在司马眼里又成了另外一番意味,以为徐清或许是故意隐瞒,说出来的未必是他的真名,司马眼神不免暗了几分,慢慢道:“你不要耍花样,我自会去打探清楚。” 徐清笑了笑,并不做声,心里却暗暗叹气,让司马上碧梧山庄取药,也是他为了早点甩脱对方的无奈之举。王瑾风早已过世,如今是他的两个儿子王洵、王澈当家,他虽然不喜欢这两兄弟,可他这作法怎么都有点移祸江东的味道,心里不免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他想要从椅子上起来,可身体仍还没有几分力气,面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为这不争气的身体,想了一想,慢慢开口道:“司马,扶我一下,我没力气站起来。”他到现在也认命了,虽然连这种小事都要求助于人未免有些丢人,可眼下这样的状况却也顾不上那点可怜的脸面了。 司马冷着脸,默不作声地抓`住了他伸出来的手,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徐清抓`住椅子的扶手,定了定神,慢慢向前挪动了一步,可未料到,下一息他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直直地朝前扑去,恰巧就栽进了司马的怀里,鼻子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疼得徐清直皱眉头,抽了一口冷气。 随后他耳边响起司马冷漠的带着些许责问语气的声音:“你怎么回事?”同时他整个人便被抓离了对方的怀抱。 徐清虽然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有几分丢人,但还没有刻意往心里去,等站定之后,淡淡回答他道:“没事。”识相地没有去看他的脸,猜想他现在一定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 确实如他所料,司马正垂着头神色阴郁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了一下,最后落在他那被撞得发红的鼻尖上,随即就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不知不觉,日沉西山,天已暗了下来,司马唤小二送饭上来,转头对仍还站在窗边的徐清说道:“吃饭。”徐清面上微露苦笑,摇了摇头。司马脸色微沉,以为他还有意跟自己置气,话里带了些许严厉道:“你还不肯吃饭?” 徐清再度摇头,他一天未进食,肚子是饿,可按他现在这具身体的状况,恐怕是无福消受那些美酒佳肴,便出声对司马道:“你让小二给我熬碗粥来吧。” 恰巧这时,白天的那位小二提着食盒敲门进来,听到徐清的话,便接口道:“对,这位客官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吃些油腻辛辣的东西好,我这就去让厨房熬碗稀烂的小米粥来。” 司马听了,沉着脸,站着没说话。 这个小二性子热情,手脚也利索,一顿饭不到的工夫便再次叩门进来,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小米青菜粥端到了徐清跟前,此时司马已用毕晚饭,站在桌边盯了徐清一会儿,见他拿着汤匙,在那里慢腾腾,晃悠悠地啜`着米粥,吃相太过斯文,看得他不由地皱了皱眉头,随即便走开了。 徐清终于填饱了空荡荡的肚子,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手脚有了些热度,他抓`住桌子边沿慢慢站了起来,动了几下酸涩僵硬的双`腿,虽然腿上的伤口仍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却不想老坐着。然而,刚走了几步路,他原本平静的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胸口下方。 片刻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背也躬了起来,身体摇晃了几下,几欲倾倒。时值站在窗边的司马听到身后一点响动,转头看去,他这回终于察觉到了徐清的不对劲,几个箭步便已到了他身边,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 徐清此时脸色煞白,身体摇晃了几下便倒在了司马的怀中,他刚要张嘴说什么,但又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可惜下一息,他就因为忍受不了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而张嘴呕吐起来。司马即使有过前车之鉴,可惜这回的反应仍是慢了一拍,还未将人推开,小二不久前端来的那碗稀烂的小米粥就全都倒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 司马一日之中连着被人两次吐在身上,这回的脸色比中午的那次更加铁青,他紧紧抓`住对方的肩膀,咬着牙狠狠地吐出了两个字:“徐―清―” 他按捺住要把怀里的人扔出去的冲动,一手抓`住那个面孔苍白,虚弱欲倒的病人,一手扯断他的腰带,把他身上那件脏污的外衣剥了下来,把人抱到了床上。自己随后也一把脱下了被沾污的外衫,扔在了地上,打开房门,唤小二上来收拾,又让他去外面找个大夫上来,吩咐完,末了又加一句:“找个好点的。” 小二瞧见徐清躺在床上那苍白消瘦的模样,再联想起他先前那病弱样子,心里越发可怜起他,急忙应了声,很快就请来了这镇子上一位颇有名气的老先生过来。那大夫替徐清诊过脉之后,皱起眉头,抬头问一旁的司马道:“怎么把一副好端端的身体糟蹋成这个样子?” 司马看了那大夫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他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老先生见这年轻后生态度十分冷淡,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床上之人的病情,心里有了几分疑惑,他又接着问了几句话,司马或闭口不语,或说不知道,这老先生摇了摇头,遂不再发问,诊视完毕,便起身开了方子。 他对着司马与小二两人说道:“大碍没有,只是气血虚弱得厉害,内里又肝气郁结,气滞血瘀,需要好好静养,切忌劳累伤神,我先开个补血益气,疏肝理气的方子,每日早中晚各服用一次。既然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那就先喝点米汤吧,等把脾胃调养好了,再吃点其他软烂的东西。” 小二道了谢,送大夫出门,回来询问司马是否现在就去药铺抓药煎药,司马点头,又出钱让他去买两套衣裳回来,他这一日之间报废了两套衣服,这全是托徐清的福。 小二听了,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床边瞅着已经睡着的徐清,拿手比划了一下,司马不明所以,问道:“你看什么?” 小二答道:“我瞧一瞧这位客官的身量,衣服好买得合适点。”他这也是先前见到徐清穿的衣服不合身才有此话。 司马听了,阴着脸,不说话。 司马从来不怕麻烦,可这个麻烦他却从未遇到过。他抓这个人本来是想用他体内的血来克制自己身上的毒,可没想到,这个抓到手的人质反而成了他的包袱,他是杀也杀不得,扔也扔不得。他从来也不知道怎么去照顾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病人,但是如果要带着他,那么在找到解药之前,这一路上,他就必须得照料他。 曾几何时,江湖上独来独往,冷血无情的青衫客也会有为麻烦所困的时候,也有要为不相干之人端茶送水、鞍前马后的时候。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下来,他心里算是与徐清达成了一致,就是快点找到解药,好甩脱这个病秧子,经过几番打探,他终于决定带着徐清前往碧梧山庄。 碧梧山庄其实离徐清、司马所在的红梁镇并不远,快马加鞭,只需十来日便可到达,可惜如今有了个病人在身边,司马这行程就不得不延缓下来,歇歇停停,一天下来都走不了四十公里地。 虽是三月中旬的天气,旦暮仍还带着些许寒意,徐清身子不好,不能受凉,所以一到黄昏,便要找人家投宿,不能露宿在野外,行程又再次减慢下来。所以两人走了将近有半个月的时间,却也只走了行程的一半多。 不过虽然看似长路漫漫,两人之间还算相处融洽,没有摩擦出多大的矛盾。也是,一个脾气温和,一个阴沉冷漠,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人都一样地寡言少语,想吵也吵不起来。平日里,除非必要,两人之间鲜少有交流,就连眼神接触也很少,通常是一个坐在马背上闭目养神,一个拉着缰绳在下面行走,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而这两人也都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这场景看起来倒也有趣。 徐清的两只手腕上都缠着绷带,这可都是司马的杰作。上次说到司马中了毒花姥姥的“千里追魂”,每隔三日,毒发之时,便要渴饮人血。他这回抓到了徐清,当真是物尽其用,这赶路的半个月以来,每当估摸着要毒发之时,他就用匕`首割开徐清的手腕,放血出来,吮`吸一番,血里的药性暂时就缓解了他体内之毒,所以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杀上数人,才能暂时压制“千日追魂”之毒。看起来,倒像是徐清积了一件功德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日之间被人吐了两次在身上,司马紧紧抓`住徐清的肩膀,咬着牙狠狠地吐出了两个字:“我操” 小二怒刷存在感,两次补刀。 ☆、第二十章:长路漫漫 徐清坐在马背上,身子随着马背晃晃荡荡,虽然还是颠簸,可平地行走比起快马疾驰要舒服许多,徐清也好过了许多。他心里记挂着颜俊,这一路上也时刻注意着身边的行人,希望能够找到他,可惜他这希望渺茫,即使走了半个月,仍未见到对方的身影。而另一方面,司马将他看得很紧,两人一路上是同吃同住同行,他根本走不出对方视线一步,若要偷偷溜走那可真是白日做梦。 缠着绷带的两只手腕虽然已经结了痂,但还在隐隐作痛,他本来就气虚血弱,加上这段时间被司马放了几次血,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的,没什么起色。他看着被包扎的手腕,脸上微微露出苦笑,幸好司马只是割伤他的手腕来取血,若是次次都按那夜在山谷里的情形来上一遭,他可受不了。 就在当天,因为徐清身体不适,两人走得比平时慢了一些,直到黄昏,夕阳西下,还没有走出眼前这片荒野,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找不到人家去投宿。司马看看天色渐晚,又瞧瞧病恹恹的徐清,知道是赶不了路了,今晚只能露宿在野外了。 他在小路旁的林子里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将马背上的徐清接下来,将马拴好,捡了些枯枝败叶,很快就升起了一堆火。随后在火上架上一个茶壶,取出一只竹筒,将塞子打开,倒了些乳白色的液体出来,煮开后,提起茶壶重新注进竹筒里,递给徐清。坐在火边的徐清默默接了,两只手捧着竹筒捂了一会儿。伴随着袅袅白烟,竹筒里透出一股米香,里头又掺着竹子的清香,煞是好闻。 司马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扬手扔给徐清,徐清伸手欲接,可手指尖刚一触到瓶身,他整只手就哆嗦了一下,没有接住,那瓶子便顺着他的手心掉在了草地上。原来他刚才用力猛了,牵扯到了手腕上的伤,刺痛之下,故而没有接住瓶子。 司马见了,眉毛动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徐清脸上却没什么神色变化,他从地上捡起瓷瓶,打开塞子,从里头倒出几粒黑色药丸,和着竹筒里的米汤吞了下去。 自那日找来大夫诊治过后,司马终于知道该给这个虚弱的病人吃些什么了,因为要经常赶路,无法煎熬药草,他便让人照着方子熬制了许多药丸备着让徐清这一路上服用。虽然徐清的身体仍还孱弱,倒还不致于像之前那样吃什么吐什么,动不动就眩晕昏倒,这不仅让徐清自己松了一口气,也让司马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必担心自己的衣服次次被荼毒了。 司马靠在火堆边的一棵树干上,曲起一条腿,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着水囊里的水吃起来,他不时地用余光扫视边上的徐清,是在监督他有没有自觉吃药,好让自己这趟行程走得舒坦点。等徐清将药服下,他伸出手摊在徐清面前,淡淡道:“拿来。” 徐清知道他这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脱的举动之一,他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冷淡模样,没有多说什么,将药瓶递了过去。 司马吃完干粮,起身从马背上放着的包袱里拿出一条毯子,走至徐清跟前,放在了他手上,之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原来坐着的地方,靠在树干上,用树枝拨着火堆。徐清拥着毯子坐在火旁,身上倒还不觉得冷,他白天一直坐在马背上闭目养神,到现在精神还好,并没有睡意。 他遥望四周,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倦鸟归巢,树林里十分静谧,听不到什么鸟叫,只有风拂过树间发出的“沙沙”声和“哔哔剥剥”火舌舔shi树枝发出的爆裂声。此情此景,让徐清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想到他初涉江湖,再次与小时候的玩伴相逢,两人一起闯荡江湖,也是在这样星光黯淡,寂静清冷的夜晚,露宿在荒郊野外。 那时候的他们,正是热血贲张、踌躇满志的年纪,不畏艰险与凄清,两人在夜空下,火堆旁,谈笑风生。他耳边似乎想起了两人的笑声,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两个坐在火堆边的年轻身影。他们面对面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擎着酒瓶子,瓶子里装着他俩最爱喝的女儿红,在那边开怀畅饮。酒酣耳热之时,他击手打起拍子,对面之人唱起曲来,曲调虽然欢快,可惜歌声里头总带着一丝悲凉。 徐清知道,那是因为那人的肩上背着一副沉重的包袱。 直到数年后,他舅舅过世,顿时,惊涛骇浪,血染江湖,终于完了他的夙愿。 司马拿着树枝拨`弄着火堆,过了一会儿,见身边没什么声响,他不由斜眼扫去,看见那人垂着头,双眼注视着火光一动不动,原来是在对着火堆发呆。那明亮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着,将他白`皙的面庞映照得如玉般晶莹剔透,让他的五官染上了一抹明艳的光晕,显得分外清丽,就连那乌黑深沉的眸子里也似有一小簇火苗在跳动,让原本沉静的人显得生气勃发。 他瞧见他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一丝浅笑;他瞧见他眉头微微蹙起,显出一抹忧愁;他瞧见他双`唇微微开启,发出一声轻叹。他那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忧愁,一会儿迷茫的模样,不知怎么地,让司马心头突得跳了一下,仿佛手指尖儿被火燎到,整个人为之一震。他突然生出一个奇怪念头,他想知道他在喜什么,忧什么,愁什么。 司马皱了皱眉,为自己竟然会生出这样多余无聊的念头而感到疑惑和懊恼,他很快就把这些念头从他心中一扫而光。他从来只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不需要去刻意专注别人,窥探别人的心思,特别是这么一个貌不惊人,孱弱的,病恹恹的男人。他与他,说到底,终究只是陌生人而已,只因一件事被绑缚在一起,等事情达成,很快就会分道扬镳。 司马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直起身子,眼神警惕起来,一把抓起解在身侧的青霜剑,从地上霍地站起来。徐清是被对方的一声“有人来了”给从回忆之中惊醒过来的,他睁大眼睛,朝身边扫视了一眼,倒没有听到什么别的声响。他刚要站起来,便被一个箭步蹿过来的司马按住肩膀,只听他淡淡道:“不用着急。” 徐清见司马神色镇定,他的心自也放了下去,认为不是什么人前来偷袭行刺,复又重新坐了回去,只是抬起头,目光不断地扫视着周围。 片刻之后,林子的西北方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着声音的迫近,有人粗声喊道:“双修门的杂碎呢,怎么跑不见了?”只听又有一人喊道:“那边有火光,去看看!” 双修门?徐清心念一动,这个门派他并不陌生,它在江湖中屹立已久,却也声名狼藉,光从这个门派的名称上便能知晓其里头的勾当。双修门的创始人名叫傅东风,五十年前创立了双修门,门下弟子皆尊称他作“情孽老祖”,修习其所传下来的《阴阳双修和合大`法》。 此功法的内容无非是通过男女交`合来增进自身武功,起先是男女合籍双修,再后来,又有那龙阳之好的,创出龙阳双修法,方便男男、女`女双修。如果双修门下的弟子你情我愿,专一寻觅伴侣来修炼武功,倒还不足为江湖人士诟病,可惜傅东风治`下不严,任意为之,他门下弟子上行下效,关系混乱不说,更有那淫`邪之徒专门去民间迷`奸少男少女,掳掠俊美男女回门派中练功取乐,唤之“炉鼎”。 所以创派五十余载,却是臭名昭`彰,与天魔教并称武林两大邪派。傅东风如今已死,是他的大弟子何笑人传承了衣钵,却也是跟他师父一个德行。 难道这些人在这儿出现了?徐清不由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司马。司马久涉江湖,自然也知道这个门派,只因其中许多不长眼的曾经打过他的主意,自然全都折在了他手上,他虽然正邪不分,可独独对这个双修门没什么好感,只觉得那些门人都是一群惹人烦的苍蝇。 他感觉到徐清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他不由地也转头看去,可他的视线一落到对方的脸上,看着他那半边被火烘烤得染上一丝红晕的清秀面颊,他的脑海里便闪过先前浮现在心头的那些多余而无聊的想法,不知怎么地,心头闪过一丝恼怒,对着徐清微微哼了一声,继而撇过脸去。徐清不明所以,看他这模样像生气也不像生气,想了一会儿,也就放在了一边,不去深究了。 恰在这时,只听“蹭蹭蹭”几声,从前方黑暗当中,先后蹿出三`条人影,都是男子,服色各异,年龄、高矮、胖瘦不一,只是看脸,长得都有些相似。为首的那个三十岁出头,手中握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络腮胡子,身形高壮;紧随其后的是条细长身影,二十有七,面白无须,腰间缠一条长鞭;最后跟上来的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中等身量,长得眉清目秀,手中握一柄长剑。 这三人便是赵家三兄弟,是江湖人称“气震西北”的赵振岳老爷子的三个儿子,大儿子叫赵承义,二儿子叫赵承光,幺子叫赵承英。虎父无犬子,这三个儿子里的头两个都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三儿子最小,初涉江湖,还待`考量。 这三人站定,均目光灼灼地望着火堆边的清、二人,而此时,司马已经将徐清拉了起来,靠在身侧,也自冷眼注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家三灯泡来了 ☆、第二十一章:狭路相逢 老大突然出声道:“老`二,我瞧那小子像一个人。” 老`二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不就是那个青衫无泪司马吗?” 最小的赵承英出声道:“是那个高个儿,拿剑的?” 老`二颌首,接着又说道:“他杀了常威镖局的周老爷子,我们得为常威镖局讨还公道。” 老大接口道:“也为武林除一害。”又转身对最小的赵承英道,“老三,你去抓他旁边那小子,能与司马这样的魔头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人!” 司马自也认得这赵家三兄弟,听了他们的对话,冷冷道:“大言不惭。”他沉声对徐清道,“你退后。” 徐清并不多言,自顾自站在了一旁。司马的所作所为自然会在江湖上树敌众多,他当初也曾想到去碧梧山庄的路上未必会清净,说不定会有仇家来打扰。司马的武功他倒不担心,他行走江湖能安然无恙至今,自有他的手段。只要他没事,自己也会没事;若是他出事,自己也未必会出事。 赵承义与赵承光先纵身而出,两人齐齐击向司马,赵承英略顿一顿,随后也飞身而起。司马与两兄弟拆了几招,闪身躲过老`二挥来的长鞭,对着老大虚晃一剑,随即脚尖点地,凌空飞起,挡在了正要越过他们身侧的赵承英的面前。 两剑甫一相击,赵承英只觉得右手虎口一痛,青霜剑上灌注的浑厚内力震得他长剑差点脱手,侥幸将剑抓`住,虎口仍被震裂开了一个口子,顿时流出`血来。 赵承义、赵承光见自家三弟被司马挡住,恐他出事,急忙飞身而来,恰要四人混战之时,突然,从远处飘来一阵飘渺的铃`声。那铃`声似是被风挟带而来,声音飘忽不定,一会儿近在耳边,一会儿又远在天际,虽然不成曲调,却带着一股摄人魂魄的魔力,仿佛能让人迷失心智,随它而去。 徐清一听到这铃`声,面上一惊,心中一紧道:“‘夜雨闻铃`声断肠’,巴山客殷剑平的断肠铃!可他不是久居巴蜀,怎么会在中原出现?” 他紧张的是,殷剑平的断肠铃有控制人心的作用,内力高深者尚还能保持清醒,可武功低微者,极易被铃`声控制。他现在内力尽失,恐怕……话犹未了,他身子突然一震,眼神变得飘忽,思绪也逐渐混沌起来。 只听“铛啷”一声,赵承英手中的长剑落地,只见他站在原地,双眼呆滞,嘴巴微张,犹如着了魔般,面对司马刺来的利刃不躲也不闪。 “老三!” “三弟!” 老大与老`二都知道自家三弟是着了断肠铃的道,一个挥刀去挡司马的剑,一个扣住赵承英的肩膀要把他拉回来。那铃`声极为厉害,他二人自诩武功高强,也不敢掉以轻心,拽回了赵承英,三人一起退到旁边,盘膝坐在地上,凝神敛息,运起内力来抵御铃`声。把司马放在了一边。 司马观赵家那小子的呆滞样,就知道他是着了铃`声的道,佯而攻之,暂时打退了赵家三兄弟。那是他想到身边还有个不会武功的病人,一旦被铃`声所惑,那可要糟糕,他转身返回火堆边,果然见那人双目呆滞,已经迈动双脚随着飘忽的铃`声而去。 司马急忙伸手抓`住他,那人的身子抖了抖,险些儿栽倒在地,司马急忙将他捞进了怀里。徐清一跌进他怀里,嘴巴微微张了张,噗得一声便喷出了一口血,溅在了司马的衣襟和脖子上,就连他一侧的脸颊上都染上了几点血迹。 司马眉头大皱,但他这回皱眉头并不是因为徐清的血迹沾污了他的衣衫,而是知道对方被铃`声震伤了脏腑。他顾不上揩去脸上的血迹,扶住徐清,两人坐倒在地,他手心运力,拍在徐清背部的“灵台穴”上,将一股轻缓的内力送了进去,平复他体内激荡的气血。 片刻之后,徐清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身体钝痛无力,他瞧见自己瘫倒在司马的怀里,知道自己是被断肠铃所伤,脸上微露苦色。这既是他在为自己武功不济而伤感,又是因为有外人在场,被他们瞧见自己一个男人躺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这情形总免不了有几分暧昧和尴尬。 司马见他醒了,既不开口说话,也不收回内力,手掌依旧按在他的背上,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进他体内,来帮助他抵御铃`声带来的压力。而那边赵家三兄弟也在全力抵御铃`声,两方暂时休了战。 铃`声兀自响个不停,片刻之后,又有一阵诡异而又嚣张的笑声冲进五人的耳朵里,那笑声嘶哑怪异,恐怖骇人,如铃`声一般,起起伏伏,飘忽不定,它既像是从林子上空、林子深处发出来的,又像是从周围的泥土、草丛里发出来的,让人无法分辨其真正传出的方位。 先有诡谲铃`声,后有恐怖笑声,五人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断肠铃的主人自然是殷剑平,可这恐怖的笑声难道也是他发出来的吗?殷剑平来这儿做什么?五人心中都是一样的疑问,只是眼下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根本摸不清状况,再者五人都被铃`声所制,即便心中又是惊疑又是恼火,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挺直身体,朝前望去,幽暗的密林里,不知何时起了一层浓浓的雾气,氤氤氲氲,遮天盖地,让人无法视物,他只能在铃`声和笑声的空隙之中勉强听到前方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粗粗估算,所来之人不下六七个。 嘶哑的笑声陡然一停,前方传来的脚步声便更加清晰,林子深处又发出一阵怪异凄厉的鸟叫,如夜枭般难听,回荡在他们周围,更衬得风声萧杀,草木魍魉。白雾之中,逐渐透出几许光亮,仿佛漆黑的夜空中闪烁出的几点星光,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是来人手上擎着火把。 “叮铃叮铃”荡人心魂的铃`声也在逐渐接近。 从白雾之中,渐渐显现出一些人影,只见走在最前头是两个女子,俱都身材高挑,身段苗条,着黄衣翠裙,脸上蒙白纱,高举着的火把照亮了后面的队伍。只见是四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抬着一顶宽大的轿子,轿子四面都不封闭,只罩以轻纱,随着轿身的晃动,那透明的白纱便随着夜风拂动起来,显得空灵而飘渺。轿子末尾另跟着两名女子,一样的打扮,手中都擎着火把。 透过飘忽的火光,可以隐约看见轿子里头端坐着一人,看身形服饰,应该是名男子,面上似乎覆着什么东西,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手上似乎提着什么东西,蛊惑人心的铃`声就是从轿子里头发出来的。 难道他就是殷剑平?刚才那笑声也是他发出来的? “千里传音?”赵家三兄弟中的老大惊疑道。 徐清心下思忖道:“我听着怎么倒像是腹语。”他现在没有武功,自然也无从去追究那声音的真正来源。 看到这如鬼魅般在迷雾当中`出现的队伍,五人心中俱是一惊,老`二眼尖看出他们的装束像是双修门的人,老大听了,冷冷哼了一声,道了句邪魔歪道,装神弄鬼。只是三人都不敢松懈,一面运功抵抗铃`声,一面握紧手中兵器,严阵以待。司马仍还搂着徐清,神色镇定自若,一双淡漠的眼睛只在那越走越近的队伍上打转。 队伍近至跟前,五人耳中又传入一阵笑声,只是这回他们能清楚地确定声音是从轿子里传出来的,这笑声与刚才那笑声有些不同。一道黑影突然从罩有白纱的轿子里飞了出来,凌空打了个转儿,复才施施然落下,站定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一身锦袍,十分华美,身材高大,背阔膀圆,脸上覆着一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手中提着一只八角青铜铃铛,正兀自摇晃着。整个人宛如从地府当中走出来的索命阎罗。 五人,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鬼面人,赵承义沉声道:“你是谁?巴山客殷剑平?” 赵承光冷声道:“什么时候,殷剑平也跟双修门勾搭在了一起?” 徐清心里摇头道:“这人不像殷剑平,殷剑平不喜欢藏头露尾,故弄玄虚。”殷剑平孤高狷狂,不屑与一般人为伍,再者巴山客如今也有五十来岁的年纪,这鬼面人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可笑声并不老迈。 鬼面人哈哈一笑,瓮声道:“殷剑平已经死了,如今断肠铃的主人是我。”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 五人面上俱是一惊,赵家三兄弟脸上更是掩饰不住惊骇之色,殷剑平的武功在江湖之中是何等高深莫测,听他的口气,好似殷剑平是死在他手上的,若果真如此,那这人的武功又将是何等地深不可测? “大丈夫何须藏头露尾,你究竟是谁?” 那人手上的铃铛兀自响着,伴随着空灵的铃`声,那人缓缓开口道:“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萧不逸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  自带背景音乐出场的男人,你为何如此之牛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第二十二章:真假魔头 徐清面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有出声。赵家两兄弟顿时惊“咦”出声,老大沉声道:“鬼面修罗萧不逸?” 老`二冷笑道:“江湖上传闻这个魔头与双修门勾结在了一起,果然不假,好不`要`脸!” 赵承英慢吞吞道:“大哥,二哥,就是那个江湖沉寂十年,又卷土重来的萧大魔头吗?”他武功修为比不上上头的两个兄长,因被铃`声所制,话说得断断续续,有些吃力。 徐清双眼暗沉,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又闪过一丝愠怒,艰难出声道:“他不是萧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不要上了他的当……” 他话未说完,只觉胸口一痛,就大力地喘起气来,司马扶住他冷声道:“你不要逞强。” 徐清缓过气来,靠在司马的肩膀上,暗自思忖道:“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虽说已经过了十年,想来也不会大变模样,再者按他的脾气,他当年连天魔教的教`主都不肯当,又怎么会在十年后跟双修门勾结在一起?” 可他转念一想又犯起愁来,十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是足以改变一个人了,当初张夫仁就是用仅仅半月的时间就将杨笑天的躯体变成了如今这副孱弱模样。难保不准那人……因为当年之事,心性大变,再者听说他修炼《太玄真经》遭遇诸多瓶颈,万一走火入魔之下丧失心智,与双修门勾结,祸乱武林也未可知。 司马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声叹气,他一低头便能看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想道:“他又在劳神什么,难道是跟那个姓萧的有关,他认识他?” 鬼面人桀桀笑道:“无知小辈,敢质疑本座的身份,自会让你们领教到本座的手段!”又扫视了五人一眼,阴测测道:“看你们三个小子,细皮嫩`肉的,拿来当炉鼎倒是不错。” 他指的三人自然是徐清、司马和赵承英。他话音一落,刚才那恐怖嘶哑的笑音又从林子的四面八方传来,依旧让人辨不清方位,应和着铃`声,震慑着对面坐着的五人。 徐清这回却不怒反笑,心里好似松了一口气,暗暗道:“听了这句话,那就决计不是他了,只是这个双修门的败类冒充他的名号,是一定要拆穿他的把戏的。” 司马眼底闪过一抹怒色,嘴角更是冷笑连连,道:“好恼人的苍蝇!” 他再度听到那诡异的笑声,眼中闪过一丝明了,一只手偷偷摸`到背后,捡起一粒石子,两指稍稍施加力道,石子便“嗖”得一声向林子上空射去,只听林子上空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那铺天盖地的狂笑之声顿时消失无踪。接着只听“扑簌簌”几声,像是有什么重物从树顶摔落下来。 这时只见鬼面人手上动作一滞,铃`声顿减,司马看准时机,飞身而起,几个呼吸之间,便在半空中抓`住了那坠落下来的重物,轻轻巧巧落回地上,被他手中长剑架在脖子上的赫然是个穿着夜行服,身材矮小的男子。 司马冷笑道:“什么千里传音,雕虫小技而已。想要他活命,就扔掉手中铃铛。” 那矮小男子瑟缩着身体,眼中一片惊慌,神色略显激动道:“师兄,师兄,快救我!” 那鬼面人怒道:“没用的东西!” 那边赵家三兄弟趁机交头接耳一番,鬼面人怒骂之时,老`二赵承光忽然从地上跃起,跃起之时,腰间缠着的长鞭已经挥出,宛如灵蛇出洞,须臾之间便已经挥到鬼面人的跟前。 鬼面人因为装神弄鬼的伎俩被拆穿,恼怒之下,一时地分神,差点让长鞭给卷住手腕,他当即身子往后一退,那长鞭没能卷在他手腕上,却也猛地打在他手背上,直将他手背打出一条血痕,那人右手一哆嗦,断肠铃啪地一声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铃`声一停,长鞭上所灌注的力道更足,“啪”得一声就扫向鬼面人的下盘,这时,老大赵承义也挥舞着手头的钢刀,横扫而来,两兄弟一刀一鞭将鬼面人紧紧围在中间,鬼面人只能专心应战,却是无暇顾及那被打落的断肠铃了。 那后头站着的四男四女见鬼面人被围攻,自也取了身边兵器,向着五人齐齐攻来。 铃`声一停,司马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体内真气也运转顺畅起来,他一把捏住矮小男子的脖子说道:“你刚才玩的什么鬼把戏?” 那矮个儿本来就胆怯,被司马冷声一威胁,立马就乖乖全供了出来。 原来是这个人躲在众人头顶,发出笑声,让人误以为是鬼面人内力深厚,能够千里传音。他发出的声音之所以能够从四面八方涌`出,让人分辨不清`真正的方位,是因为他用的是腹语。他能被司马轻易抓`住,无法脱身,想来武功泛泛,之所以没被众人发现,不过是因为众人忌惮断肠铃,全力运功抵抗铃`声,不敢分神,故而才会着了他的道儿。 殷剑平死了是没错,可他不是死在鬼面人手上的,而是被他们门主何笑人给杀的。他们这群双修门人之所以不会被铃`声所迷,绝不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武功高强,而是因为之前服食了某种药丸,故而才能保持清醒。 司马听了,冷笑一声道:“既然你都说完了,那就可以去死了。”一语未毕,他手腕一运气,五根手指头一收紧,只听“咔擦”一声,那人立刻被他扭断了脖子,从嘴里吐出许多血沫,身子一软,犹还瞪大着眼睛,栽倒在了地上。 一旁站着的赵承英看了,咋舌惊道:“好利落的手段。” 司马转身看见徐清果然又再次昏倒在地,皱了皱眉头,上前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冷冷道了句:“好不中用!”话虽这么说,却仍然将手掌按在他背上,往将真气输进他体内。 徐清晃悠悠醒来之际,越过司马的肩膀,看见一个少年正站在对面,他这一抬头,便与那少年四目相对。赵承英刚刚解决掉了一个双修门人,他这一转身便与徐清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了些笑容,抱拳对徐清道:“这位少侠……有礼。” 他这微微一愣自然是因为瞧见对面那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而心生尴尬,心里却琢磨不透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徐清听了这个称呼,也愣了下,继而自嘲一笑道:“‘少侠’二字不敢当,我没有武功。”他这话既是在表明自己身份,也是在保护自己。 他动了动身子,知道自己还靠在司马的怀里,若是四下无人也就罢了,他不会去计较这许多,只是眼下正有人看着自己,在跟自己搭话,他若还窝在别人怀里,总不合适,便抬头对司马说道:“我没事了,你松开我吧。” 司马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片刻之后就放开了他,自己站起来走到了一边,抱剑而立。 徐清攀住旁边一棵树,勉强站立起来。赵承英看他行动不便,虚弱无力的模样,心底里不由对他“不会武功”的话信了几分,不然对方何以会在断肠铃`声下这般狼狈? 他虽然知道对方与司马在一起,或许是敌非友,可他好奇心重,想要寻根究底,又见徐清面目和善,语气温柔,是个好说话的人,不像一旁的司马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不由便开口问道:“这位公子,在下想问,你怎么就断定那鬼面人不是萧不逸呢?” 徐清正想消解误会,听这少年人发问,便笑着问他道:“你可知萧不逸为何会有‘鬼面修罗’的称号?” 赵承英道:“难道不是因为他戴着鬼面具吗?” 徐清摇头道:“萧不逸从不戴什么面具,江湖上之所以给他这么一个称号,一半的原因在于他的脸长得……” “长得很丑?”赵承英不由出声道。 徐清眼前不由地浮现出故人的容颜,干笑了两声说道:“倒也可以这么理解。” 萧不逸本名萧逸,他父亲原是天魔教的一任教`主,名叫萧正南,他母亲是六十年前建立碧梧山庄的王氏夫妇的大女儿王朝云,其胞弟便是现今碧梧山庄的庄主王洵及其胞弟王澈的父亲王瑾风。 姐弟俩的武功都尽得其父母的真传,年纪轻轻,便已名显江湖。王朝云容貌娇丽,性格机敏,年少时闯荡江湖,结识了一位少侠,是个二十多岁的清俊男子,武功高强,却在江湖当中籍籍无名。两人多次偶遇,逐渐相熟,互生情愫,后来那少侠被人拆穿身份,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武林邪派之一天魔教的教`主。 碧梧山庄乃是武林名门,怎肯让女儿跟魔教妖人来往,王氏夫妇便将女儿骗回来锁在家中。为怕夜长梦多,不多久时间便择选了一位门当户对的乘龙快婿,将女儿许配给他。结果成婚那晚,即使山庄内严防死守,仍让那萧正南偷溜了进来,大闹了洞房,打伤了新郎,抢走了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少年坎坷 第二十三章:少年坎坷 王氏夫妇盛怒之下,便上魔教要人,魔教中人只说萧正南已经辞去了教`主之位,至于人去了哪儿,想来即使知道也不会说出来。之后萧正南与王朝云便在江湖当中销声匿迹,五年过去了,仍然杳无音讯。王氏夫妇因为思念女儿,悲伤抑郁之下,五年当中先后去世,留下二儿子接管山庄。 五年之后,不知是谁终于打探出了萧氏夫妇两人隐居的地方,可惜这消息传到王瑾风耳朵里仍晚了一步,让四大门派的人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号抢先赶到了两人定居的地方。 当年萧正南与王朝云离开碧梧山庄之后,就在这座偏僻村落住下,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虽然清苦,可夫妻间十分恩爱,日子过得也是快乐无忧。一年有余,王姑娘就生下一个男婴,两人为他取名叫萧逸,自然是希望他能远离江湖和尘世的纷争,无忧无虑地长大。 可惜天不遂人愿,未曾想到在过了五年平静的生活之后,在萧逸四岁的那年,不知是何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突然间就迎来了一大帮武林人士的围攻。 “天魔心经”乃是天魔教镇教之宝,功法精妙,历时五年,萧正南潜心修炼,已经由之前的第五层练到了第七层,迎战四大门派数十人不在话下。可惜当日他闭关房`中,正修炼到紧要时刻,欲要突破第七层的瓶颈,不料被围在外面的人一通乱喊猛攻之下,真气逆转,险些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原本四大门派抓`住了王朝云和萧逸,威胁他交出天魔心经并要他当场自裁,才肯放过他的妻与子。萧正南破门而出,与四大门派掌门及其精英弟子缠斗,他本来就受了伤,又因为妻、子被人所擒,投鼠忌器,在几十名高手的围攻之下,很快身负重伤,遭了毒手。 那些人在萧正南的尸体身上搜不到心经,便来逼问王朝云,危急时刻,王瑾风终于带人赶到,四大门派的人才不敢妄动母子二人分毫。王朝云见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早已万念俱灰,她将儿子托付给弟弟,竟趁机自尽而死。 转眼间,父母双亲皆先后死在自己面前,那个面上挂满泪痕的小小孩童昏厥过去,落在他舅舅的臂弯之中。眼看一双夫妇都死了,四大门派的人却不想那么容易放王瑾风他们离开,只说这个孩子乃是魔教余孽,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仔细管教,恐怕长大后会为祸武林。 王瑾风势单力薄,无法与之抗衡,只能被`逼在他们面前发誓,一定会好好管教此子,令他终身不得习武,不会以武逞能,以武伤人。之后才被众人放行。 萧正南这棵大树一倒,天魔教便成了众矢之的,武林众派选举出了一位盟主,由他带领武林各派的精英讨`伐魔教,时值萧正南的师弟担任魔教教`主,率众拼死抵抗,弄得两败俱伤,谁都压不倒谁,正道人士只好悻悻撤退,魔教自此也是一蹶不振。 萧逸被他舅舅接回山庄,王瑾风怜惜这个侄子父母双亡,命运坎坷,将他当做亲生孩子一样来看待,仔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又聘请西席教他识文断字,只独独一件,就是不准他习武。 那孩子自从失去父母,就变得性格孤僻,郁郁寡欢,不大爱说话。徐清与他初次相逢是在他们都是六岁那年,他师父带他来碧梧山庄做客,他便结识了这个沉默寡言的漂亮孩子。即使两人同龄,又都是男孩子,能够玩到一块儿,可徐清仍是花了一段时间才跟他说得上话。 可一旦相熟了,那扇紧闭已久的心扉打开了,他便渐渐在萧逸那颗孤独寂寞,伤痕累累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徐清自然也很喜欢这个玩伴,常跟他一起玩耍,讲一些听来的奇闻异事来逗他开心。他也经常缠着自己的师父来山庄做客,谢玄英特别疼爱这个徒弟,便都依着他,因此八年之中,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等萧逸渐渐大了,王瑾风因为庄内庄外事务繁多,再加上有自己的两个儿子需要管教,对他的关心不免减少。萧逸的舅母梁氏不是个开通的人,气量狭小,有意苛待这个侄子。再者慈母多败儿,一味地宠溺之下,王洵、王澈两个兄弟也有样学样,经常找萧逸的麻烦。 他二人年纪小时,尚还会害怕这个表哥,不敢怎样,待年纪大些,会了一些武功,就来显摆自己,最终酿成了惨祸。这正是萧逸十四岁那年,两兄弟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闯进他的书房,三人发生口角,王洵王澈便把萧逸绑在了椅子上,将他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点起蜡烛把他临摹的书法名画,所做的诗词都找出来,要一把火烧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将整间书房都点燃了。 当时正值秋季,天干物燥,火借助风势,很快就蔓延开来,越来越猛烈,滚滚浓烟之中,只有两兄弟灰头土脸,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找人灭火。等好不容将火灭掉,几间屋子已经被烧毁了大半,那书房更是被烧得一干二净。 而困在里面的萧逸自然是凶多吉少,仔细寻找,却是连尸骸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大火给烧没了。王瑾风回来,闻讯之下,大发雷霆,把两个儿子吊起来打了个半死,欲要拔剑杀之,梁氏拼死阻拦,他自己心里也是舍不得,只得怏怏作罢。只是一直找不到尸体,王瑾风还是不相信侄子已经死了。 后来清理废墟,在被坍塌的横梁压住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被火燎得漆黑的小口子,恰好能让一个人钻进去,里头落满了瓦砾、石块,清理干净之后才发现里头连着一条密道。王瑾风举着火把进去,走不了多远,前方却是个死胡同。他无功而返,推测自家侄子没死,当时着火时,应该躲在了这条通道里,可不知道后来去了哪里。 他不让家仆声张,对外放出消息,说萧逸已经死在了火灾中,之后又派心腹去山庄周围暗暗寻访萧逸的下落,只是四年过去了,王瑾风依旧没有找到他侄子的下落,不禁愁白了头发。而当年徐清听到萧逸的死讯,也是宛如晴天霹雳,一个人偷偷哭了很久,他师父、师兄弟妹连番来安慰他,等到时间长了,方才慢慢冲淡心头的悲伤。 四年过后,徐清年满十八,奉师命下山历练,无意之中遇到一个神秘少年,武功高超,却籍籍无名。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那少年脸色蜡黄,左半边脸上还布满伤痕,好像是被火给烧伤的,让他整张脸显得十分丑陋。 那人与他年纪相仿,腰间插一支竹笛,所吹的那支曲子徐清很熟悉,竟然就是他小时候教给萧逸的那一支,问他曲子是从哪里学来的,那少年却不言语。他二人还交过手,武功伯仲之间,谁也不输给谁。 之后两人逐渐相熟,一起闯荡江湖,杀过贼寇,救过落难人,也曾一起泛舟湖上,观览美景;举杯月下,互诉心意,不消多久,两人便已成了莫逆之交,好像他们很久以前就曾经相识。 后来徐清才知道那神秘而怪异的少年真得是他的儿时玩伴,对方将涂抹在自己脸上的草药抹去,便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的长相随他娘,生得也十分清丽俊美,是个翩翩美少年,只是可惜,半边脸颊上狰狞的伤痕将整张脸蛋都毁了。 徐清一面为他没有葬身火海而万般庆幸,一面心里又疑惑重重,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四年期间去了哪里,又是拜何方高人为师,学到了这样高超的武艺? 原来当年萧逸正是从那条藏在他书房当中的密道逃生的,只是沿着通道走了没多久,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入口的地方便被一道石门给封死了,这也是为什么王瑾风进入密道当中会无功而返的原因。他的半边脸也是在火海当中烧伤的。 他之后来到了一个山洞当中,山洞的一角卧着一具尸骸,尸骸边上掉落着一本书册,书页泛黄,残缺不全,是本名叫《太玄真经》的武功秘籍。这书是本残卷,里头记载的武功心法要比世间其他武学更加精妙,也更加晦涩难懂。这书原本的主人名叫杨弘毅,字号清源居士,是个武学痴人,平生最喜欢钻研世间武功绝学。 他师父也是一个武学奇人,名叫大悲老人,杨弘毅排行老大,二弟子便是后来创出双修门的情孽老祖傅东风。 然而《太玄真经》这本奇书并不是杨弘毅自行创出,也并非他师父传授,乃是他游历四方之时偶然所得,惊叹于其上头记载的武功玄奥,神秘诡谲,故而隐居此山中,潜心修炼。然而那书本来就残缺得厉害,又加上文字晦涩难懂,越练到后头,越无从下手,便是在错练之下,一代武学奇才就此陨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血`洗江湖 江湖当中自有传闻,有这么一本玄妙的武功秘籍的存在,多年来无数人苦苦寻找,未想到却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无意之中得到了。萧逸得到了这本奇书,等于间接拜了杨弘毅为师,若按辈分来排,那傅东风岂不是他的师叔,傅东风的大弟子何笑人要称他作师兄?所以时隔数十年之后,江湖上传言萧不逸与何笑人狼狈为奸,互称师兄弟,很多人也就信以为真了。 萧逸自此便在山洞当中住下,潜心琢磨上头的武功。他本就聪慧,与他父亲一样是个武学奇才,再加上开头的功法还算齐全,上头又有杨弘毅的注解,在他的领悟之下,竟也能被琢磨出七七八八。 他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山脚有座破庙,时常有些贡品,他便拿去果腹。村子里的人见他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伤痕累累的样子,以为他是哪儿乞讨过来的孤儿,有见他可怜的,也时常接济他。 萧逸所在的山洞离碧梧山庄路途不远,王瑾风派出去的人之所没有察觉到他,一则是因为他毁了容,二则是他有意隐瞒踪迹,不愿意再回山庄里去了。寒暑往复,一晃四年过去了,不仅人长大了,就连武功也是出类拔萃,比之同龄人要高出许多,便是自小有名师教导,苦学十几年的徐清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 徐清听了他的坎坷经历,感慨叹息不已,也越发地同情于他,就替他保守秘密,就连自己的师父谢玄英也没有告诉。八年之中,两人一起并肩闯荡江湖,惺惺相惜,情谊深重,真个儿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直到两人都是二十六岁的那年,王瑾风突然害了病,就在他病逝后不久,萧逸突然向徐清告辞,说他要去完成一件大事,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等事情办完,就会回来与他相聚。 临走之前,他将随身携带的笛子送给了徐清,上头刻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说是见笛子如见人。徐清那时也因为自己的师兄,凌青派的掌门刘肃云身染重疾,急着赶回师门探望,也就没有去深究他究竟要去办什么大事。 之后的半年内,江湖连续传出`血案,有四个门派的掌门先后被杀,依次分别是雪山派、九华门、无为观和风雷城。凡是杀人现场都留有一张字条,上`书“萧不逸”三个大字。由这个名字让武林众派不由地联想起了十二年前死于火灾之中的萧正南之子萧逸,二`十年前正是他目睹了萧正南被以上四大门派之人围攻而死的。 当时前三个门派的掌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风雷城,老城主命令全城戒备,调集人马,将整个风雷城围得如铁桶一般,可仍让对方杀了进来,取了他的首级,悬挂在城楼之上。之后萧逸却并不像往常一样急着离开,反而仗剑而立,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俯视下面的人马,哈哈大笑。 他本来生得俊美,可惜半边脸伤痕狰狞,阴测测笑起来时颇有些恐怖}人,当时仗剑倚立在高墙之巅,衣衫发丝上俱染着鲜血,宛如神魔降世,所以后人才会给他安上一个“鬼面修罗”的称号。 别人高声问他是否就是王瑾风的侄子萧逸,他朗声回答道:“我叫萧不逸,萧正南是我父亲。”他大声宣告自己身份之后,就凌空跃下城楼,杀出了一条血路,踏风而去。 徐清在凌青派中就已经听闻过他的挚友在江湖当中犯下数桩血案,震惊之余,却对他生不出一点责备惧怕之意,他二人并肩走过这么多年,对彼此的脾气性格都摸得十分透彻,他好友的这次“血`洗江湖”不过是报了二十多年前的父母之仇而已。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父母之仇也是不共戴天,他之所以隐忍数年,直到他舅舅过世之后才动手,为的无非是顾及他舅舅和碧梧山庄的脸面,怕若在之前动手,四大门派会找碧梧山庄的麻烦。 当年四大门派本要斩草除根,但是碍于他舅舅王瑾风在场,碍于碧梧山庄的势力,方才不甘不愿地放萧逸离开。他们逼着王瑾风当面发下誓言,不让萧逸习武,无非是怕萧逸长大以后会来报仇。他们的算盘本来打得挺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岂知萧逸非但没有丧生火海,反而因祸得福,习得高深武功,终于报了父母双亲的仇。 萧逸犯了血案之后,引得四大门派震怒不已,纠集人马,连番追杀,可惜即使把江湖掀个底朝天,仍不见他的踪影。而他这一失踪,便是十年有余,别人都道他是怕死,远遁塞外,殊不知他的失踪却与徐清有关。 徐清犹还记得十年前他们分离时的情景,那时对方一身蓝衫,翩然出现在他面前,除了脸色苍白些,发丝凌`乱些,看不出受了什么伤,让徐清将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然落回了肚子里。而那个人站在他跟前,一双美`目含`着一股温柔笑意,直直地注视着他,久别重逢,他却只笑不语。 他的模样自然是生得再看好没有的了,五官轮廓,无一处不美,仿若是精心雕琢,又似浑然天成,即使是面颊上的狰狞伤痕,依旧挡不住那透出来的钟灵毓秀,清丽俊美。他不笑的时候,宛如一尊威严沉静的白玉雕像,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他笑起来时,美`目流转,更是神采飞扬,说不出的风流气韵。 但他那明艳的笑容却往往只对着徐清一人而展现,即使徐清早已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每可当这张脸对着他笑的时候,他仍会有片刻的恍惚失神,心里叹道:“他这个模样,若是光明正大行走在江湖上,不知道要迷住多少姑娘女郎,惹出多少风流债呢?可真不晓得,将来得是个什么样人品的女子才能来配他?” 他这样一想,不知怎么的,心里头竟隐隐生出一丝气闷来,然而仔细品味,却也辨别不出来这一丝气闷当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感情。 然而萧逸那安静平和的模样却让徐清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他那模样过于平静了,平静地有些诡异,他们两个离得这么近,相对于他那平和的外表,徐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紊乱,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殊不知,那人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让他呆若木鸡,那一句“我喜欢你”宛如传进他耳朵内的一道奔雷,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顿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接下来对方的一系列行为却比这更让他吃惊,更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突然吻住了他,他摇晃着脑袋想要躲开他的吻,情急之下往他肩膀上拍了一掌,他这一掌没有用上多少力道,可武功远远高出他许多的萧逸这一回却好像失了机敏,非但没有躲开,反而硬生生地受了他一掌,跌了出去,随后面色一白,竟“哇”地吐出了几口血来。 徐清呆立在原地,想上去扶他,却又不敢上去扶他,过了片刻见那条蓝色身影面朝下仍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恍若已经被他一掌打晕了过去。他才急忙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 殊不知,他的手刚一触到他的衣服,那身影突然翻身而起,一下子将他压倒在地,那人黑鸦鸦的长发从他头顶凌`乱地垂散下来,落在徐清的衣襟前,嘴角犹还染着一抹血迹,将苍白的面颊与双`唇衬得显出一抹妖异。那原本明亮澄净的眸子也显得混沌而迷茫,里头透出一抹疯狂,一抹血红,竟将徐清死死压在身下,撕扯起他的衣衫来。 此刻的这个人早已没了平日的理智与清醒,面对徐清的呵斥充耳不闻,徐清情急之下,拔`出佩剑,混乱之中,竟一剑砍在了他的右手腕上,他这一剑没有掌握好力道,且萧逸又是不躲不闪,生生受了这一剑,顿时手腕断裂开来,血如泉`涌,滴滴答答溅落在草地上,很快汇聚成一滩血迹。 那人受了伤,终于安分下来,呆坐在地上,混沌的双眼逐渐转为清明,双眼呆呆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又抬头看向犹还提着剑站在他面前的徐清。 萧逸之所以会丧失神智,做出这种过激的举动,原因无非有三:一者是他先前诛杀四大门派的掌门为父母报仇,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因他功力深厚,故而压制下来,暂时无碍。 二者,他报仇心切,一味地苦练武功,执念太重之下,早已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内伤积聚在脏腑之中,天长日久的压抑,总有会爆发的一天。 三者,则是他苦恋徐清已久,然而表白遭拒,郁愤之下,引得体内气血激荡,那两方面积累的内伤相互叠加,使得体内阴阳二气交缠激斗,犹如龙虎相争,冲撞之下,故而才会蒙蔽心智,在本能的驱使之下,做出那样的事来。 然而那断腕之痛终于使他清醒过来,面上忽地露出凄苦之色,过后却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似是自语说道:“都是我……自作多情……”话音未了,徐清只觉眼前一花,那蓝色的身影陡然间已在他视野之中远去。 “啪嗒”徐清手中长剑落地,可他蠕动了几下嘴唇,到最后却仍没有开口唤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萧叔,你那么美,武林各派竟然都不知道?岂有此理! ☆、第二十五章:挺身而出 徐清是被赵承英的一记“公子”给叫回神的,他惊“啊”了一声,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想心事,却把他给晾在了一边,不由抬头朝他尴尬一笑。 他手上一松,没有抓紧树干,身子一晃荡,差点栽倒在地,这回却是赵承英眼疾手快,将他拉了起来。他一靠近他,一股幽幽的冷香便冲入他的鼻子,赵承英微楞了下,方才醒悟那冷香是从对方身上传出来的,他心里道:“这药香真好闻。”不由地便想凑得更近些,好闻得更清楚。 徐清见自己向这少年道谢,这少年却充耳不闻,身体还一个劲儿地贴上来,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忙出声唤他道:“少侠,少侠……” 两个人贴得那么近,赵承英甚至能够嗅得到他的发香,听得见他的心跳,他心里陡然升起一丝羞赧,脸上悄然爬上一丝红晕,为自己这失神的模样,这失礼的举止,急急忙忙松开了徐清的胳膊,抱拳道:“是我刚才走神了,公子见谅。” 徐清笑道:“不要紧。” 徐清这一笑又让赵承英心头跳了一下,垂下了头,暗自道:“他这个人可真和气。” 他们两个说话的期间,司马已经解决了几个撞上来的不长眼的双修门人,刚才赵承英抱住徐清的那一幕已然落入了他的眼中,不知道是有什么东西触到了他,只见他双眼蓦地一沉,脸色显得越发阴冷,突然闪身挡在徐清面前,对着赵承英冷冷道:“你那两个兄长都在围攻鬼面人,你不上去帮忙吗?” 赵承英年纪轻,脾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好,被司马抢白了一句,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讷讷道:“说、说得也是。”说完便对着徐清一抱拳,纵身跃了出去。 恰在这时,赵承光一鞭子打在鬼面人的面具上,顿时便将他脸上的面具掀了下来,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来,方脸,高颧骨,面白无须,一对水泡眼,双颊和嘴唇都耷拉下来,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因被两兄弟连连围攻,脸上惊慌之色毕现。 老大啧啧道:“萧不逸就这副怂样?” 老二讥讽道:“名不副实。” “果然是个冒牌货。” 徐清见那人面具被除下,露出本来面目,心里松了一口气。可转念又一想到,自己与那人相交多年,清楚他的脾气与心思,可临到头来,自己却反而不信任他,和其他人一样怀疑他和双修门勾结在一起……越想便越觉得惭愧,之后又有一抹哀愁浮上他的心头,却是在想如今那人到底去了哪里,是生是死,自己还能再见到他吗? 司马斜眼看见徐清靠在树干上,又是一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模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闷气,道:“他又来了。” 那假扮萧不逸的双修门人明显武功不济,在赵家两兄弟的围攻下,连连败退,而另外几个双修门的杂兵也被赵承英收拾得差不多,不多时,场地已清,只剩下了这个中年男人。 赵家老二一鞭挥出,喊了声:“着!”果然立刻就缠住了那人的小腿,顿时将他掀翻在地,那人刚要跃起,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便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中年人惊慌失措,顾不得利器架在脖子上,倒头便拜,口中直喊:“大侠饶命!” 老大粗声笑道:“萧不逸在给咱们磕头呢!”他当然也清楚这个武功平平没有骨气的货色自然不是江湖中传闻的武功高超,冷血无情的萧大魔头,不过是借题发挥,拿萧不逸的名字取乐而已。 老二讥笑道:“好一个脓包。” 逼问之下,才知晓这个中年人确实姓萧,可他不叫萧不逸,而是叫萧剑人。“小贱人?”老大啐道,“你爹妈跟你多大仇,取这样的名字?” 老二接口道:“也许是隔壁老王的种呢?” 他兄弟二人在这边一唱一和,嘲讽那中年男子。“大侠请饶命!”而那萧剑人好似怕极了,扬起双手不断朝两人跪拜,一双眯起的水泡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就在他扬手的那一瞬间,突然从他宽大的衣袖里“嗖嗖”两声射出两支袖箭来,直朝前面两兄弟刺去。 赵家兄弟面上一紧,千钧一发之刻,各自翻身躲过,身体还未站定,耳边又传来“嗖嗖”数声,却是数十枚暗器紧跟其后,连番射来。片刻之后只听“啊”的一声闷叫,却是站在最后头的赵承英忽地身体一晃,栽倒在了地上。原来是他躲闪之时,不小心被其中一枚暗器打中了左边的胳膊。 只见他坐倒在地上,面色顿时发青,额头上更是直冒冷汗,赵老二知道不对劲,急忙撕开他伤口处的衣服,将嵌进肉里的暗器拔`出`来,只见他伤口处肿胀发紫,流出来的血竟也变得乌黑。再借着火光看暗器的一端也是幽黑碧绿,显然是淬了毒。 赵承光脸色大变,大声喊道:“大哥,暗器上有毒!” 先前老大、老二只顾着躲避暗器,让那萧剑人从地上跃起,如一尾泥鳅似的逃窜而去,老大正要去追,听到老二喊得这一嗓子,脚下一个踉跄,他稳住身形,破口大骂道:“这个狗杂种,我要把他扒皮抽筋!” “蹭蹭蹭”数声过后,人已消失在了林子深处,是追萧剑人找解药去了。 “三弟,你感觉如何?”老二一面询问赵承英的伤势,一面点了他伤口周围的穴道,免得毒性扩散,一面划破他伤口,将周围的毒血挤出,可饶是如此,赵承英很快就嘴唇发青,说不出话来,只微微睁着眼睛,瘫倒在他二哥身上。 司马见赵家两兄弟去围攻双修门的人,他却不想去掺合一脚,故而刚才用言语逼走赵承英,之后拉着徐清就要离开。可徐清见到赵承英中了毒,生命垂危,他却不能见死不救,略一思忖,便想走到他们两兄弟面前去救人。可惜他身上无力,不能行走,只得出声对身边的司马道:“司马,你扶我到那边去。” 司马看看前面那两兄弟,又看看徐清,瞧出他想干什么,冷冷回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赵老二救弟心切,将他俩的谈话听出了些什么,视线在他俩面上逡巡一遍,脸上露出些尴尬笑容,有些艰难地对着徐清抱拳道:“少侠,如有办法,烦请救救我三弟,赵某自当感恩图报。”他这一番请求说得也甚至艰难,说完心里很不是滋味,先前他与他大哥还在奚落这两人,而现在为了救自己弟弟,他却不得不拉下脸来对着他们求告。 徐清看着他说道:“我有办法,可惜我走不了路,你过来扶我吧。” 司马见赵承光抓着徐清就要走,脸色一沉,刚要伸手阻止,可那手只抬了一抬,复又收了回去,随后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将脸转了过去。 徐清问赵老二可有匕首一类的刀具,赵承光连忙点头,忙不迭从衣袖里掏出一柄短剑,徐清伸手接过,捋起左手的衣袖,露出苍白细瘦的手臂,只见手腕处还缠着绷带。他对赵老二道:“把他嘴巴撬开。” 赵承光先前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以为他或许是个大夫,略通医术,现在见他将剑刃对着自己的手臂,好像要划开,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只因挂心自家弟弟的伤情,皱眉问道:“少侠,究竟要怎么救我弟弟?” 徐清道:“你不要多想,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他本来年纪就比赵承光要大,此时对着他也不习惯向小辈一样尊敬说话,二来他救人心切,但却不能将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因此语气不由强硬起来。 然而这话却听得赵承光眉头大皱,心里腾起一点火气,什么时候,有小辈敢这样跟他说话,可他也清楚,如今是他三弟命要紧,不是跟对方置气的时候,因此只能闷闷地哼上一声,道了声好。 徐清握住短剑,往自己胳膊上划开一道较深的口子,把伤口凑到赵承英的嘴边,忍着疼痛,挤压着伤口,将涌出来的血灌进他嘴里,那涌出来的温热鲜血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流进了对方的嘴中。 赵承光见到这古怪的治伤方式,心里十分奇怪,他嘴巴动了动,想问些什么,可一想到徐清先前说话时的强硬态度,却不想再去自讨没趣,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是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徐清这也是头一次主动放血救人,跟司马吸血压制毒素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不清楚赵承英中了什么毒,该灌他多少血才够用,只好忍着疼痛,不断挤压着伤口,迫使鲜血流出。 司马虽然之前因为看到徐清多管闲事而心生不悦,可随后他又转回了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那三个人,当他看到徐清的脸越来越苍白的时候,他挑了挑眉,身体动了动,突然纵身而起,顷刻之间便已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徐清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然呆的好奇宝宝遇上傲娇的冷血杀手……徐叔,只能怪你过分美丽! ☆、第二十六章:春夜静思 只见他突然一把抓在徐清的肩膀上,将他拽了起来,一面冷声道:“够了,走吧。”随即不等他反应过来,扣住他的腰,再次纵身而起。 赵承光因为挂心弟弟的伤势,大意之下,没有察觉到司马的到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司马已经带着徐清离去,他“哎”了一声,重重跺了跺脚,只能悻悻地目送着两条人影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明亮的火光将两条人影投射在昏暗的地上,徐清半阖着眼睛蜷缩着身体靠在一棵树上,他左手的袖管上血迹斑斑。一旁,司马将拾来的枯树枝放进火堆里,他的目光虽然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可眼睛的余光总不时地朝树边坐着的人身上瞟去。 他将柴火全部添进火堆之后,拍了拍手站起身,从马背上放着的包袱里取出干净的绷带和一瓶伤药来,缓缓走到了那垂着头好似正在发呆的人面前。等他高大的身影将那抹清瘦的身形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之中,徐清复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与站在他跟前的司马四目相对,彼此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说话的意图。 司马蹲下`身,神色淡漠地对着徐清说道:“把手给我。” 徐清明白他的意思,默默将受伤的左手伸了过去,司马捉住他的胳膊,慢慢将他沾着血迹的衣袖卷起来。可惜时间一长,血液凝固起来,使得布料与伤口都粘连在了一起,他只得费点工夫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重新撕扯开来。徐清因为疼痛,身体颤动了几下,发出一记闷闷的哼声。 司马斜眼看向他,继而冷冷道:“自讨苦吃。” 饶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徐清虽然脾气温和,可他好心救人,却反而被别人冷嘲热讽,换成谁也会生气,因此嘴上不由反驳他道:“人命关天,岂能见死不救?” 他这一路行来,跟司马说话不多,一则是因为对方打伤了颜俊,致使他下落不明,又处于私欲将自己绑在他身边,他自身能力不足,不能跟他算这笔账,可也决计不会对他有好感;再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司马的行`事作风不是他所欣赏的,两人的眼光看法也皆不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讲了。 司马听了徐清的反驳,冷冷一笑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徐清明白他这是在讥讽自己软弱无能,心里虽然生气,可他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这不免就勾起了他这一路以来所经历的伤心事,因此眼神暗了暗,垂下头去,也就不去跟对方争辩了。 司马看到自己的这一句话让对方的眼神暗了下来,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沮丧之色,看得他心里竟也闷闷不乐起来。之后他也不再说话,只埋头给他伤口处上药包扎。完事之后,将毯子照旧扔给他,随即一人走到了火堆另一边,和衣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突然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他并没有睡着,还保持着十分的警醒。然而在这片静谧的林子里,传入他耳朵中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草木被拂动的“沙沙”声,火堆的“哔剥”声,而那人轻微的呼吸声也淹没在了这些声响之中,使他敏锐的耳朵难以抓`住。 他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到躺在树边的那条身影上,只见他拥着毯子,像是怕冷那样将身子缩在一起。暗淡的火光在他脸上摇摆不定,让他清秀的面孔笼罩在一片光与影交织的图案中,显出一种不同于白日时的奇异的朦胧美`感。看得司马的心头微微一颤。 他站了起来,火光下,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沙沙沙”鞋底摩擦青草的声音,宛如风拂过树叶发出的轻柔细响,这声音惊不醒任何人。等他的双脚来到那条熟睡的人影面前,将那晃动着的火光全部遮挡住了,他脚边的人依旧没有像之前那样睁开眼睛看向他。 司马知道他睡得很熟,因为白天一路的奔波,又因为晚上发生的插曲。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么,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变化。他继而弯下腰,避开对方的伤口,轻手轻脚地将他打抱起来,来到火堆旁边。 他将那个人轻轻放倒下来,让他的头搁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将毯子盖在他身上。连司马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做这一切,他只是看到他蜷缩的身影,心头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然后就神使鬼差地做出了这远远出乎他自己意料的举动。 就好像,在突然之间,他的目光就不知不觉地跟随起那条清瘦的身影来,他究竟有什么魔力,会让他一时头昏脑热地做出这种怪异举动?他质问自己,随后又将视线紧紧锁在那张沉睡的脸上,似乎在质问对方。 他抓`住徐清的手,他的手冷冰冰地,好像没有一丝温度,与他温热的手掌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抓着那只手,这一刻,从他心底竟生出一种不愿放手的任性想法。在这悄无人声的旷野中,在这清冷寂静的天地间,他或许可以任性一会儿,放纵一会儿,让黑夜来掩盖住他内心如潮水般涌动的奇异念头和举止。 在跳动的火光之中,对方的面孔白`皙而细腻,宛如女子一般,就连下巴处也没有多余的胡渣,只在上嘴唇上有些细小的绒毛,好像十五六岁正在发育的少年一般,司马不知道他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的什么原因造成的。 与他消瘦的身躯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却乌黑茂密,长长地垂散在腰间,这一路上,司马不给他打理,他又因为手腕受伤没法打理,只能任由它们垂散下来,暂时做个披发狂人。 司马的手指在青丝间滑过,柔顺的发丝带给他一种异样的触感。他掬起其中一缕头发,轻嗅着从发丝间传出的淡淡药香,不由地闭上双眼,舒展眉头,似乎陶醉其中。 他似是被那幽幽的药香所蛊惑心境,低下头来,想要去追寻徐清身上那股药香传出的源头,一只手抚上那熟睡之人的面颊,他那长有茧子显得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那细腻的肌肤。他低下头,鼻尖若即若离地触碰着对方一侧的面颊,渐渐地滑到他雪白修长的脖子上,埋首其中,汲取着那不知从发丝间,皮肤上还是身体里散发而出的幽幽药香。 他看见他在睡梦中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他像是着了魔般伸出手指想要替他抚平上面的褶皱,他看见他嘴角微微向上抿起,好似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看见他嘴唇动了动,“萧……”从他嘴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呓语。 “笑什么?”司马心里想着。 夜阑人静,黑暗的林子里只余一点火光映着周围的景物明暗不定,夜风呼啸之声犹还响在耳旁,一阵紧似一阵,清冷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两个融成一团的黑影。 流水潺`潺的溪边,有一人一马,马在饮水,人在洗漱,另有一人站在树边,举目远眺,似在欣赏这林子清晨的风景。徐清心里在琢磨一件事,他昨天晚上分明是睡在树边上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缩成一团躺在了司马的怀里,他清楚自己是没有梦游的毛病的,看来应该是他在自己睡着之后把自己带过去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想来想去,大概也只能解释为或许是他昨晚上睡着了,身体发冷,说梦话惊醒了司马,他出于好心便把自己带到了火堆边,让自己挨在他身边睡觉。徐清这一大早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窝在司马的怀里,心里别提有多尴尬,可若真是对方出于好心的举动,他心里的这些尴尬也就消了几分。 司马此刻正坐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拿着匕`首,照着水面,低头刮自己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渣,他感觉到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这一抬头,不免就与站在树边的徐清对了个正着,他眼珠子动了动,神色依旧淡漠,之后却也不急着将视线收回。 按他的个性,自然是不会跟徐清解释他为什么一大早醒来会躺在他的怀里,可看着徐清脸上的神色相当正常,没有丝毫尴尬和躲闪自己的迹象,他在微微松了一口气之余,心里却又生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与失落感。可他即使知道自己不对劲,却反常地不想去深究。 他的视线之后又落在了徐清的下巴上,只见上面十分光洁,即使隔了一夜,也不像他那样生出胡渣子来。其实徐清这一路上都是如此模样,只是先前司马不屑也懒得去关注他,故而没有察觉到。 可现在一旦注意到这个人,他只觉得他浑身上下似乎都是谜团:他从哪里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张夫仁的居所,他这副病弱的模样是天生的吗,徐清是他的本名吗? 徐清见到司马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他究竟是盯着自己,还是在发呆,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忽地脸上露出一丝恍然,浮现出一抹尴尬,之后嘴角又现出一丝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一看就是张夫仁那丫给老徐雌性激素喂多了。面瘫痴`汉属性爆发。 ☆、第二十七章:穷途末路 司马注意到的这个问题,他也早就察觉到了,不要说不长胡子了,就连他身上的多余体`毛也都没了,这一切可都要拜张夫仁所赐。他想到司马盯着自己下巴的奇怪举动,思忖道,他这样看着自己,不会以为自己是个…… 一想到这方面,他脸上尴尬之色更浓,幸好他是个上了岁数的人,经历过一些风浪,沉得住气,还不致于被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怪异状况给打击到。 他早年修炼的那门武功本来就需要清心寡欲,耐得住寂寞,方能成大器;再者,他这些年来,因为心中记挂着一个人,便把其他男男女`女都看淡了,自然也不会执着于欲`望的宣泄;而且他体内还被张夫仁种了蛊虫,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取出来,现在前途未卜,也就不会去考虑以后的事情。倒还不必去烦恼假如这具身体被张夫仁弄得不能人道,该如何重振男性雄风之类的问题。 可徐清不知道,司马是不会往他是太监这方面想的,因为先前他在红梁镇的客栈当中替他擦洗身体,看到过那`话`儿,自然清楚他不是太监。他先前替昏迷不醒的徐清擦洗身体时只觉得十分麻烦,不过草草了事,可也看见了他全身皮肤雪白,光洁柔`滑,没有多余的体`毛,当时心中还十分鄙夷,心里想道,跟个女人似得。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他心里头突然有了对方的影子,便越想去关注他,了解他,再度回想起那天夜里之事,想起他那雪白的胴`体,修长的四肢,细腻的肌肤,以及散发出来的幽香,不由地胸口为之一窒,心里染上了一抹旖旎,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他微微出神之间,刮胡子的动作忽地一顿,一丝疼痛便从他下巴处传来,原来是不小心割开了一个口子。 他看着指尖上的一点血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眼蓦地沉了下来,眼中`出现一抹似怒非怒的神色,过了片刻,他掬起一泓溪水泼在自己脸上,等水珠从他脸上滑落下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已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等他们回到原先露宿的地方,徐清总感觉司马比先前阴冷了一点,但是看他神色还是如往常一样冷淡,似乎没什么不妥,便道是自己多心了。他们两个用毕各自的早饭,司马收拾好包袱,用着依旧淡漠的口气对徐清说道:“先走一会儿,等走不动了就上马。” 徐清没有异`议,他正想走动走动,舒展一下筋骨,便跟在司马身边,两人一马迎着朝`阳踏步而去。 幽静的密林里响起纷繁杂乱的脚步声,不速之客的到来,“扑棱棱”惊起飞鸟无数。寂静的林子里,那仓皇逃命之人的喘息声显得尤为粗重,他跌跌撞撞,踉跄欲倒,胸襟上有一片显眼的血迹,好似受了不轻的伤。 而不远处,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伴随着人的呼喝声:“他中了毒,跑不远,快追!” 听到追兵的迫近,那道踉跄前行的身影摇晃得更加厉害,喘息声也更加急促,他加紧步伐,夺路狂奔,想要极力甩脱后面的追兵。出了树林,没有树荫的遮蔽,豁然开朗的前方,“哗哗”,湍急的水流声不绝于耳,原来林子的尽头竟然是一处巨大的瀑布,如一匹宽大的白练悬挂在峭壁之上,飞流直下,冲刷着两边的岩石,深不见底。 天要亡他!那人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回转过身,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使人终于看清了他的全貌。这是个年轻男子,二十岁出头,身形颀长,腰间别着一只笛子,面庞俊朗,眉宇之间犹还带着丝稚气,此时因为受伤,两道浓眉紧紧拧在一起。双颊泛白,紧`咬着双`唇。 他身体微微伛偻,一手执剑,一手紧按着胸口,胸前衣襟上一片殷`红,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看起来好像经历了一场恶战。而他在这瀑布前微微一驻足,那后头的追兵转瞬即至,前后共有三`条人影,宛如飞鸟一般从林中纵掠而出,分别在那年轻人面前站定。 这三人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一个也不过二十有五,方脸,瘦高个,面色阴沉;站在最前头的那一个,二十有三,面容清俊,此时正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那受伤的年轻人;他后面紧挨着的那一个,是这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至多不过十六岁,圆脸,身形矮瘦,神色胆怯,手中握着的剑还未出鞘,左手另外还拿着一支剑鞘,只是不知道那鞘中之剑去了哪里? 有趣的是,尽管这三人明显是在追击前面的那一个人,可他们都穿着同一色的服装,像是同一个门派里出来的。 那清俊男子脸上得意之色更浓,显然是看见前面的受伤之人被瀑布所阻,无处可逃,犹如网中鱼,瓮中鳖,杀之易如反掌。真是老天助他杀人灭口,他哈哈笑了两声,随即道:“崔师兄,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受伤的男子厉声骂道:“沈、沈唯心,你这个卑鄙小人,下毒害我!”因为体内之毒发作,他这话说得断断续续,有些吃力。 沈唯心眯眼讥笑道:“你死了,可就没人知道是我们下毒害你,又谈何卑鄙?” 受伤男子怒道:“我死了,你们能回师门交代?” 沈唯心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崔一凡,你不会真得把自己当凌青派的掌门了吧,可惜,老天也不向着你,你还没坐上这掌门的位置,徐师伯就死了,你少了这个靠山,根本不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自有说辞回师门向众师叔伯交代。” 旁边那瘦高个突然出声道:“沈师弟,不要跟他废话了,一剑杀了,我们好继续赶路。” 崔一凡知道这三人是非杀自己不可,他也不再出声,攥紧手中长剑,雪白霜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光,即便真得要死,他也要拉上这三人来垫背。 沈唯心听了,笑道:“好,就听张师兄的。崔一凡,乖乖受死吧!”他话音落下,两道人影同时挽了个剑花,分头击向崔一凡。站在他们后头的少年神色犹豫不定,看看沈张二人,又瞧瞧对面的崔一凡,踟蹰了一会儿,只抓紧了手中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崔一凡本不会如此狼狈,他天资高,悟性强,又得他徐师叔的细心教导,论武功,是凌青派年轻弟子当中的佼佼者,可惜这回中了毒,发作之时,双拳难敌四手,处境堪忧。这毒无色无味,掺在他每日的饮食之中,经过数日的积累,一旦发作,足可致命。 而沈唯心与张静林两人互相配合,对着崔一凡就是一阵猛攻,招招直取他要害,三人斗了不下六十余招,崔一凡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在打斗之中更是断断续续吐了好几次血,只觉视野之中景物重重叠叠,越来越模糊,他数次摇晃脑袋,将下嘴唇咬得几近出`血,竭力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殊不知沈唯心与张静林心中也是与他一样焦急不安,他们没想到即使这人中了毒,呕血不止,却仍旧还能与他们两人拆上六十余招。虽然崔一凡身上受了多处剑伤,但他们两个身上也同样挂了彩。想到自己技不如人,一时半会儿竟然还拿他不下,沈唯心暗暗恼火,两人因此出手越来越快,剑招也越来越紧。 恰在这时,崔一凡突然痛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而挥出的长剑也随之一滞,剑上力道顿卸,与沈唯心的长剑相击,手中剑轻而易举地就被对方的剑刃压了下去,沈唯心灌注在剑上的内力更是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险些震脱手。 而左手边,张静林看准时机,一剑刺向他的脖子,剑尖即将点到他脖子时又改刺为扫,眼看下一息那剑刃就会在他脖子上划开一条红线,割破喉管,血流满地,崔一凡急忙身体后倾,那剑尖紧贴着他的皮肤堪堪擦过,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印痕。 然而就在崔一凡闪避张静林那一剑的时候,沈唯心掌心运力,死死压住崔一凡的长剑,锋利剑刃贴着他的长剑,直扫而去,眼看下一息就会切到崔一凡握剑的手掌。恰在这时,崔一凡心口升起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顿时一片模糊,身体这微微一滞待,他手上便传来一阵剧痛,手指已下意识地松开了剑柄。 那剑顿时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啪”的一声,而此时,崔一凡脚下一踉跄,身体便已伴随着“哗哗”水声,跌了下去,转眼间便被飞速坠落的乳白色瀑布所吞噬,消失无踪。 沈唯心与张静林两人站在瀑布之上,看着崔一凡的身影被瀑布吞噬,两人抬头对视一眼,沈唯心笑了笑,掩住了眼底一丝的紧张,随即从地上捡起崔一凡掉落的佩剑,将这一柄雪白霜刃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叹道:“赤霄。”他随即将剑扔给自始至终都在旁边观战的圆脸少年道:“宇直,把剑收好。” 梁宇直接了长剑,默默不语,他抿了抿嘴,脸上显出一丝忧虑惧怕之色,将这柄剑收进了左手心握着的那支剑鞘里。 沈唯心随即说道:“我们走。”三人整衣敛容,继而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沈唯心,你在外面这么牛你爹妈知道吗? 下一章某人正式出场,拭目以待吧! ☆、第二十八章:桃花源地 溪水边躺着一个人,浑身湿透,衣衫破烂,背上、肩头横着好几道伤口,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从他身上渗出的鲜血慢慢晕开在溪水中。 此人右手虎口被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肉模糊,左手心则抓着一只陈旧的笛子,笛子一端隐约刻着两个字,只是被水迹所掩,看不真切。 眺望而去,这原来是个山谷,地势平坦开阔,气候温暖宜人,两边崖壁极为陡峭,宛如刀削斧劈一般,峭壁上长满了矮小的灌木、杂草。一条小溪蜿蜒在山谷底部,自东向西缓缓流去,两边灌木丛生,青翠葱茏,好一处世外桃源! 轻`盈的脚步踏在柔软的草地上,发出宛如风拂过草木时的“沙沙”声,从远处缓缓踱步而来的是一个高大而削瘦的身影,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袍,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他没有像常人一样束发戴冠,头发随意地散在背后,仅用一根布条缚紧,及腰的长发里掺杂了许多银丝,显得黯淡无光,看起来像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可他的腰杆挺得笔直,从衣领里露出的脖子,从袖口里露出的双手也白`皙光洁,有如青年一般。 他行走的速度不紧不慢,即使已经看见了那个趴在溪水边的身影,仍没有使他的脚步加快一点,终于他在那落水之人的面前站定,微微低头,目光似乎落在了那人身上。他弯下腰,伸出那只属于年轻人的手,在下落的那一瞬间,可以看见那只手的手腕间横着一道陈旧而狰狞的伤痕。 他的手并没有落到那人身上,而是落到了那人手里握着的笛子上,他抽`出那只湿漉漉的笛子,用衣袖将笛身上的水迹揩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整个笛身摩挲了一遍,指尖最后停留在上头所刻的那两个字上。 那人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念叨什么,但到最后,深藏在他心底的那两个字仍没有从他嘴里念出。 崔一凡醒来的时候,犹还混沌疼痛的脑袋里传入一阵飘渺的笛声,那曲调,他十分耳熟,不正是他徐师叔经常吹奏的那支曲子吗?笛声轻柔,可听在他耳朵里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与思念。崔一凡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徐师叔正在外面抚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还置身在凌青派后山的幽心小筑里。 可等他完全睁开眼睛,目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一接触到周围的环境,脑子就清醒过来,他想起自己被沈唯心那几个小人下毒迫`害,最后从瀑布上摔了下去。他动了动身体,手脚都还在,没有残废,他原本以为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非死即残,可或许是他徐师叔在天之灵的护佑,他能安然无恙地醒来。 那么是谁救了他,他又是在哪里呢? 他听到那熟悉的笛声,不由地便想起了他徐师叔临死之前教给他保管的那支笛子,可摸遍全身,都没有找到。丢了么?还是被人拿去了? 他遥望四周,幽暗深邃的房间里,一灯如豆,发出微弱的黄色光晕,映得周围的石壁斑驳模糊,里头摆设十分简陋,不过一石桌,一石床,这分明就是个石室,室内就他一个人,十分安静。昏暗的环境让他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夜晚。 崔一凡慢慢爬起来,身体虽还钝痛,却不影响行动,体内原本因为中毒而运行不畅的真气,现在竟也游走顺畅起来。他记得自己中了毒,那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发作起来,十分凶猛,可现在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毒发的迹象,就连胸口都不再撕裂般作痛了。他想到也许救他的人是个大夫,医术精湛,替他解了毒。 石室没有门,只有一条通道不知通往何方,他摸索而去,未走几步,便看见前方的一道口子里透进一股光亮,他穿过那道口子,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一个宽敞而明亮的山洞。肚大口小,里头十分干燥,却也空荡荡的,偌大的山洞之中没有什么摆设,只在右手边靠近岩壁的地方,放着一只四方的石桌,旁边围着三只粗糙的石墩子。 桌面上凿出一幅围棋棋盘,上面落着黑白两子,黑子已经将白子团团围住,逼至棋盘一隅,显然胜负已定。 崔一凡这时才知道自己刚刚所呆的石室是建在山腹里。到底是何方高人居住在这里?因为不见人影,他不由疑惑更重。 他刚走出山洞,一股淡雅的香气便扑鼻而来,耳边伴随着鸟雀的鸣叫声,前方豁然开朗处,草木繁盛,落英缤纷,簇拥在山洞前的竟然是一片占地宽广的桃林。人间四月芳菲尽,可尽管这地方气候温暖,这一大片桃花依旧开得十分烂漫,没有丝毫凋谢的样子。素白,粉红……朵朵紧簇,枝枝紧挨,清新淡雅,芳香怡人。 如此之大的手笔,不知是否是那洞主人所种下的?眼前所见的种种,越发勾起他想要一睹对方真容的念头。 崔一凡循着笛声,漫步而去,只听前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原来桃林的尽头是一条小小溪流。他远远地便能看见一个削瘦的背影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嘴边横着一管笛子,那悦耳的笛声就是从他嘴里流泻`出来的。 只因那个男子背对着他,崔一凡也瞧不清他的长相,只见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袍,灰白色的长发垂散在腰`际,仅用一根布条缚住,看起来像个上了年纪的人。 崔一凡疑惑道:“他是谁,怎么会师叔吹的曲子?” 他迈步走近,及至一丈远的距离,那人仍还兀自吹着笛子,仿佛浑然忘我,不知道有人靠近。崔一凡因不确定那人的年纪,略一忖度,开口道:“这位……前辈……” 他说话之间,笛声渐渐敛住,那人放下嘴边笛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站在他跟前的人。 及待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崔一凡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将涌上喉咙的惊叹声压了回去。要说那人长得面目可憎,倒也不尽然;要说他长得十分惊艳,倒也有五分。 只见他半面脸生得十分俊美,一张鹅蛋脸,肤色白`皙如玉,一对美眸,晶莹剔亮,精光内敛,沉静无波,鼻梁直挺,朱`唇微抿。五官轮廓,无一处不精巧,无一处不动人。 若放在女子身上,便是个艳`丽女郎,可长在他身上,美眸上横着两道剑眉,不怒自威,浑身更是透出一股英武之气,让人绝不会错认他的性别,若抛开另外半边面孔,那可真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美男子。 但见他另外半边面孔,斑驳交错,布满伤痕,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盘踞在脸颊上,与右面令人惊艳的面庞形成鲜明的对比,宛如戴了一副面具。崔一凡又惊又叹的原因正是这一点。 那人头发虽然灰白,可面庞却十分年轻,只比崔一凡大上一些,看起来约在二十五六岁之间,体态修长,神态清冷,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感,宛如历经世事。 那人站起身,神色淡漠地看向崔一凡道:“你醒了。”声音一如他的神色那般清冷。 崔一凡点头问道:“是阁下救了我吗?”他现在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并不老迈,自然也不好再称他作前辈了。 那人微一颌首,崔一凡刚想道谢,那人却抢先一步开口道:“这笛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说话间,他扬起了手中的竹笛。 崔一凡仔细看那笛子,才发现那人手中握着的不正是他师叔的那支笛子吗?原来不是丢了,而是被他拿去了。看情形,似乎对方认识这笛子的主人,崔一凡只因那人救了自己,又替自己祛除了体内之毒,就不想把他当歹人看待,因此直言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可认得我徐师叔吗?这笛子正是我师叔的。” 那人握笛的手微微一颤,嘴唇动了动,“徐……”从他嘴里溢出了一个字,可随后却又戛然而止,只见那人停顿了一下,之后又恢复清冷的神色,淡淡问道:“他叫徐什么?” 崔一凡道:“我师叔单名一个清字。” “是他……”那人嘴唇轻启,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里头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而清冷的面孔上更是出现了几许波动,仿佛是那个名字触动了他的心湖,泛起了往日尘封在心底的沧桑记忆。 崔一凡见此,心中疑惑更甚,不由问道:“阁下认得我师叔吗?” 那人点点头,沉默片刻,问他道:“你师叔……近来可好?”那原本清冷的声音显出一点干涩和迟疑,隐隐带着一丝期待与惧意。只是不知道他期待的是什么,惧怕的又是什么? 听到对方提起他师叔,崔一凡脸上不由泛起一抹悲伤之色,慢慢回答他道:“我、我师叔他、他已经过世了……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不见故人 他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突然一花,一条人影已经逼至跟前,瞬息之间他整个人已被对方擒住,直直地撞在了身后那株桃树上,因而嘴里发出一声痛叫。“哗啦啦”树干一阵猛烈晃动,几欲折断,落下的花瓣洒了他一身。而擒住他的人正是先前站在他一丈开外的青年人。 崔一凡眼中惊愕之色毕现,他自认为武功不差,若是有人当面对他出手,他应该会察觉得到,即使受了伤,身体迟钝,也不至于会落到这种没有丝毫反手之力的地步。眼前这人能在一招之内就制住自己,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深?不过才一丈的距离,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 而此时,那原本波澜不惊的青年却是神色大变,只见他浓眉倒竖,怒目圆瞪,视线如刀子一般牢牢地钉在崔一凡脸上,崔一凡甚至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暴戾血腥之气,才短短一瞬的时间,怎么一个风轻云淡的人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死了?真的?你不要骗我?” 青年厉声说话之间,扣住他肩膀的手心更是涌`出一股浑厚强劲的内力,直直地冲进他的体内,令崔一凡丝毫不敢运起自身内力来抵抗,一旦与之抗衡,便会吐血受伤,因此只能乖乖站着不敢动弹。 这个时候,青年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也容不得崔一凡不回答了,而崔一凡一想起他师叔之死,心里也是泛起一股悲伤,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我师叔确实已经过世了。” 而他话音刚落,一阵剧痛便从肩膀上传来,原来青年抓着他肩膀的手指顿时收紧了几分,如利器般刺破他的衣衫,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紧接着的这两个问题,语气则一个比一个严厉,话里更是带着一股内劲,震得崔一凡耳膜隐隐作痛。 被他那森冷的目光注视着,崔一凡身体不由一僵,慢慢道:“将近有两个月了,是被我三师叔杨素殷给害死的。” “杨素殷!”只听那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杀气,让崔一凡心头猛地一惊。之后那人又阴沉问他道:“姓杨的人呢?” 崔一凡道:“他也死了,他不死,我也会替师叔报仇的。” 那人随后沉默了下来,忽地放开了崔一凡,崔一凡便觉得身上压力陡消,他咳嗽了一下,揉揉刚刚被捏住穴`道的肩膀,在那人的威压下,他不光身体僵住,额头竟也出了一层冷汗。一面为自己竟然露怯而心生恼怒,一面又惊叹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一旦变脸,能让人惧怕如斯? 再看那个人,只见他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脱力般踉跄后退了几步,原本笔挺的腰杆也弯了下来。他垂着头,几缕垂下的灰白头发遮挡在他面颊两侧,使崔一凡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忽然只听从那人嘴里发出几声“哈哈”的笑声,虽说是在笑,可听起来却十分}人,充满了浓浓的哀怨之情,声音里带着的浑厚内力比刚才的更加强劲,震得崔一凡耳膜疼痛不已,心口气血激荡,忙运功抵挡,免得脏腑被震伤,更震得栖在林子里的飞鸟“扑棱棱”尽数飞蹿而出,在高空中盘旋着不敢落下。 之后又有一道阴沉的声音从那人嘴里发出,只听他断断续续说道:“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就死了……”话语忽地戛然而止,崔一凡再度眼前一花,那条人影已飞纵而起,瞬息之间便已消失在了桃林深处。连让崔一凡出口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好飘忽诡谲的步法,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轻功,恐怕就连我徐师叔都及不上他。”崔一凡极为吃惊,暗暗琢磨着这个神秘青年究竟是谁,与他师叔是什么关系,听见他师叔的死讯竟如此激动,虽然举动不太礼貌,倒也不失为情深意重。 他也是过来人,当初将他师叔的遗体葬下后也伤心过一段时间,知道该让那人独自呆一会儿,消解一下心中的沉痛与悲伤,因此也不追过去打搅他。他在桃花林附近闲逛,这一片山谷当真是得天独厚,气候温和,鸟语花香,他流连在美景之中,将因为沈唯心等几个同门下毒害他而郁积在胸中的愤懑之气也尽数散了出来。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他等那个神秘青年回来,一等就是两天一夜。 期间他因为久等不到对方回来,便在山谷当中转悠,却一直未能找到那青年的踪迹,让他一度怀疑对方是否出了山谷。一天过去了,他又饥又渴,可山洞之中却找不到什么炊具,也不见食物干粮,好像那人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只在石室的石桌上找到几个已经风干的果子,只好就着溪水吃了。 那溪水凉丝丝,甜津津,带着一股草木的清香,他吃了果子垫了饥,遥望着四周的美丽景致,不由觉得神清气爽。其实这里除了没有人烟,出行不便,倒不失为一个清修的好地方。 崔一凡闲着无事,他到底是个年轻孩子,不免好奇心重,想要探究这洞主人的真正身份,便在山洞里摸索起来。山洞里虽然有副棋盘,看似是两人在对弈,但他可以断定这地方只有那神秘青年一个人居住,那副棋局应该是对方自娱自乐,自我对弈的结果。 他偶然在通往石室的那条宽阔甬道内发现一道石门,轻轻推动之下,那门便慢慢开了,举着油灯往里窥探,原来是间做书房布置的石洞,里头摆设着文房用品,一侧的石壁边摆着好几只书画缸,里头插满了卷轴。 石门的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上头隐约有个人,崔一凡举着油灯走近,及至看清楚了上头画得是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上面画得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二师叔徐清,却也是他二师叔年轻时候的模样。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长身玉立,虽然相貌普通,却自有一股温润气质在。画得栩栩如生,可见那人技艺精湛,观察入微。这间书房想来也是那洞主人的,那这副画作自然也是出自他之手。他究竟是谁,特意为他的师叔作了一副画像? 崔一凡不由地想起了他师叔在世时所提过的那个至交,如果说此人就是他徐师叔早年的那个挚友,那么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会在石洞当中悬挂他师叔的画像以及他听到他师叔的死讯之后激动如斯的举动了? 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再一琢磨方才明白,是因为那人生得太年轻,不过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怎么可能会与他师叔有将近十年的交情呢?再者他师叔也曾提过那人与他同岁,即便在世,也应该是三十有七的年纪,也就更加不可能是他了。 当油灯的火光一照射`到不远处的书案上时,崔一凡的视野之中便映入了两尊小小的雕像,并排放置在一块,好像是一对儿。他将灯光移近些才发现是两个木刻的娃娃。将其中一个拿起来仔细观看,是个少年人的模样,面庞五官无一不雕刻得十分精细,想来成型已有些年头,因为经常把`玩的缘故,木雕浑身都包裹上了一层细腻的包浆。 他手中拿着的这一个长得与他徐师叔有些相似,而另外一个长得更俊美些,模样陌生,让崔一凡不由地想起了那个神秘青年,不禁猜测这个木刻的娃娃是否是他。 他的视线又扫到了那些插满卷轴的瓷缸上,心里头忽然浮现出一个怪异的想法,他继而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因为这石洞的阴冷还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的缘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几个卷轴,看毕,眼中惊讶毕现,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所看的这些卷轴里头确实有一部分是他师叔年轻时的画像,另有一部分是一些诗词,想来都是那青年所作,或豪迈或婉约,可读起来总带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愁怨与沧桑,倾注了创作之人的喜怒哀乐。 崔一凡又惊又叹,心道:“这人真是文武双全,不光轻功极妙,就连文采也相当好,只是这么出色的人物,我怎么在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他真是师叔的挚友,为什么师叔从来没有提过他的名字?” 他沉思片刻,依旧琢磨不出那神秘青年的身份,与他师叔之间的恩怨,怕那青年突然回来,发现自己窥视他的隐私,急忙将东西放归原处,离开了石室。 他走出山洞时,黄昏已至,外头树影婆娑,群鸟归巢。他因为先前已经把山洞当中仅有的几枚果子吃了,现在肚子里饿得慌,便要出去觅食,心里发愁道:“那人如果还不回来,我该怎么出这个山谷?” 他先前巡视过山谷,看见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既没有出口,也没有落脚点,根本无法攀爬上去,勉强爬了一会儿,险些儿摔伤。 崔一凡走进桃林,嘴里嚼着一把桃花充饥,忽然看见旁边稍大的一棵桃树底下露出一个坑,挖出来的泥土颜色还很新,像是有人刚刚来过。是那人吗?崔一凡往四周张望,企图找到那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泪湿春衫 他还未走到溪边,只听有人的说话声传来道:“这是你最爱喝的女儿红,我敬你一杯。”接着便是“哗啦啦”的水声,有什么东西倾倒在了地上。 崔一凡心道:“是那人回来了吗?”他分开桃树的枝桠,向前望去,只见溪边的老地方坐着一个人,手中擎着一个酒坛子,正将坛子里的酒泼在地上。那酒浓郁甘冽,洒在地上,酒香四溢。 崔一凡即使离得远,也能闻得见,不知道这酒已经藏了多少年了。他心念一动道:“酒坛子是从桃树底下挖出来的吗?” 只见那人将坛子里的酒全部泼在地上,突然出声道:“你还要站在那里看多久?” 崔一凡才知道,对方早已察觉到了他,便从枝桠交错的桃树后面走出来,刚要道歉,当看清那人垂下来的头发时,不由地惊“咦”出声,诧异道:“你、你的头发……” 原来那人的一头长发已从昨天的灰白变成了今天的花白,先前是黑发当中掺杂了银丝,现在则是白发当中露出为数不多的黑发,才隔了短短一天的工夫,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然而当那人转过身来看向他时,面上毫无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想解答崔一凡心中的疑问。再看他的面孔已带着几分苍白与憔悴,从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透出几许悲哀与凄凉。 这情形看得崔一凡心头不由一震,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暗自道:“他是因为听到师叔的死讯才会一夜白头的吗?” 那青年负手而立,对着崔一凡出声道:“你姓崔。”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发问,则更像是在陈述。 崔一凡不自觉地应道:“是。”随即终于回过神来,疑惑道,“阁下怎么知道我姓崔?” 那人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叫崔什么?” 崔一凡便道出了自己的名字,那青年随即点头,道:“你师叔跟我提起过你的名字。”他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师叔……去世前可有什么遗言?” 崔一凡略一思索便道:“师叔说要我保管好那支笛子。”他说完这话视线便扫到了青年的腰间,上头正插着他师叔的那支笛子。 “笛子……”那人垂头默念,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右手不由抚上了笛身,将它取出来放在面前细细打量,淡漠的面孔上忽地染上几许激动,问道:“这笛子,他一直留在身边?”他这话既像是对着崔一凡发问,又像是在问自己。 崔一凡这两天都在思索这神秘青年的真正身份,与他徐师叔是什么关系,现在听他问起徐清生前之事,也不想隐瞒,直言道:“这十几年来,师叔一直将笛子随身带着,看得出来,师叔很珍惜它,他还老喜欢吹那支曲子,就是你之前在溪边吹得那一支。” “他、他、他……”青年连说了三个他字,语气当中掩饰不住惊讶之色,脸上更是泛起异样的神色波动,想不到崔一凡稀松平常的一句话竟会让他如此震惊,好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之后他又自语道:“我以为他、他还恨着我呢!”他说这话时声音低微,话语只在舌尖上滚了片刻又重新咽回了喉咙里,之后突然逼近崔一凡,沉声道,“我问你,你、你师叔,他、他成家了没有?” 冷不防看到那张俊美与伤痕交错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崔一凡险些惊叫出来,这个人的身形当真是飘忽不定,宛如鬼魅一般,这次又是在他毫无察觉之下就到了自己跟前。况且之前这个人的那些不友好的举动他还记忆犹新,后怕之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之后才镇定心神,回答他道:“我师叔他至死都是孤身一人……” 崔一凡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这回仍是反应不足,又再度重蹈了昨天的覆辙,让那蓝衣人一把抓`住了肩膀,只听那人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道:“真的?你不要骗我!” 崔一凡缓缓点头道:“我师叔确实是终身未娶。” 他现在心里是生不出一点惧色了,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看似风轻云淡的人每每在涉及他师叔的问题上总是会打破那份平静,变得有些癫狂。至亲之死确实会给人以沉重的打击,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师叔生前有未娶妻?若是一般人,听到自己的挚友终身未娶,难道不是应该感到遗憾吗?可听这个人说话,怎么都有种兴奋激动之色包含其中,可看起来又不像是幸灾乐祸。 他又联想起书房当中他师叔的那些画像,心中更是百般不解,再次问道:“阁下,你究竟与我师叔是什么关系?” “我真该早点去找他……”那个蓝衣人听了崔一凡的话,已经松开了他,兀自站在一边,双目注视着前方,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崔一凡喊了他两遍,那人才缓缓地转过头来,敛去了满脸的后悔与悲伤之色,淡淡回答道:“这笛子就是我送给他的。” “这、不……怎么会这么年轻?”崔一凡脸上一阵错愕,照这样说,眼前这个神秘青年就是他徐师叔年轻时候的至交好友,可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年轻? 这边崔一凡兀自沉浸在惊诧之中,那边青年再度发问道:“你是怎么掉下来的?”许是因为知道崔一凡是徐清的师侄,这青年人的态度不像先前那么冷淡了。 崔一凡略一思忖,就毫不隐瞒地将沈唯心、张静林等几个同门怎么下毒害他,怎么将他打落瀑布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这其中不免就带出了几个人要害他的原因。只因当初徐清在世之时就曾当众提出要他担任凌青派的掌门,可惜这心愿未能达成便去世了。不想因为担任掌门这事,崔一凡就遭人嫉恨,这嫉恨他的人是谁?便是以沈唯心为首的那一伙人。 当崔一凡提到那沈唯心与梁宇直正是他三师叔杨素殷的弟子时,青年眼中露出一股阴冷,冷冷道:“好师父教出来的好徒弟。” 当初杨素殷身为凌青派一介掌门,竟然下狠手毒害自己的师兄,这事门派中的长老皆知,只是家丑不可外扬,故而外面很少听到风声。不想他死之后,他徒弟为了争夺掌门之位,竟然也有样学样,毒害自己的同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么崔一凡等人为何要离开门派,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地又是哪里呢?原本近年来,双修门门下的弟子横行江湖,肆意妄为,不光使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江湖人士,更是将魔爪伸向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到民间奸`淫掳掠少男少女回门派练功享乐,弄得正道人士群情激奋,争相声讨。 而之后江湖上又有传闻,说是已经沉寂十年不见踪迹的大魔头,鬼面修罗萧不逸,又重出江湖,与双修门主何笑人狼狈为奸,甘愿做其打`手,已有好几个正道门派的高手惨死在他手上。因此名门正派都纷纷建议效仿三十多年前讨`伐魔教时的情形,召开一个武林大会,重新选举出一位盟主,带领各派精英讨`伐双修门。 听到这里,那青年神色冰冷,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却并不打断崔一凡的话。 武林大会定在碧梧山庄召开,就是这四月廿六,由丁老盟主主持,碧梧山庄庄主王洵及其胞弟王澈做东道主,招待各路群雄。凌青派自也收到了英雄帖,门中长老便派崔一凡带着几个师兄弟前去参加,并由一位马师伯护送。可那师伯因为家中`出了事,只好暂时与他们半路分道,约定在碧梧山庄汇合。只是没想到,那马师伯一走,沈唯心他们就动了手。 青年安静地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过了片刻转身对崔一凡道:“你师叔说要让你当这个掌门,我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你愿不愿意,我是要替他完成这个遗愿的。” 他说这话时态度出乎意料地强硬,容不得别人丝毫置喙,崔一凡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那青年扬手打断,只听他道:“你不用多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我相信他的眼光。” 崔一凡见他态度强硬也不再多言,心里道,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回到师门将沈唯心等人的卑鄙嘴脸揭发,自有门规处置他们,之后的事情再说吧。 他道了谢,又似想起些什么,问道:“是阁下替我解得毒吗?” 青年点头。 他又好奇问道:“阁下是大夫吗?” 那人摇头回道:“是我用内力逼出来的。” 崔一凡又是一阵错愕,未料到那人内力高深到如此地步,竟能逼出他体内剧毒,又回想起他先前飘忽诡谲的轻功,再度惊叹了一回。 却听那人出声道:“你不要再一口一个阁下了,我姓萧。” “萧……前辈。”崔一凡只因知道对方其实与他师叔同岁,即使长了一张年轻的脸,也不由地将他当前辈看待了。 那人听了没有别的反应,想来是默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相互猜疑 只见这条城中的主干道上,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司马冷着脸,一手牵着马儿,一手牵着徐清,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偶尔用余光看一眼身边的人,就怕他被人群挤丢了或者自己开溜了。 而徐清在山上住了十多年,许久不曾见到过这样热闹的市集,不由就勾起了他藏在心底的一点童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时扫视着四周的景物,虽然自己依然被人像个囚犯一样看着,可这样热闹的场景好歹冲淡了他心头的苦闷。 司马见他这样少见的轻松而惬意的模样,心里头竟好似轻了一轻,暗自道,他终于不愁眉苦脸了。可他不去仔细想想,对方的沉默抑郁也有他的一份原因呢。 随后司马只觉手上一紧,转头看去,原来是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他侧着身体,目光落在路边的一个小摊上,落在货摊上摆放着的某样东西上。司马也不出言阻止,默不作声地跟着他的脚步,牵着马来到那货摊前。 那小贩见有客人上门,急忙向他们兜揽生意。徐清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样东西上,慢慢伸手将它拿了起来,这是一只与他之前所佩带的笛子一样的普通竹笛,徐清执住它,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虽落在这上头,可眼神却飘忽起来,仿佛透过这支笛子又追忆到了什么往事。 之后他被摊主热情的招揽声给唤`醒,那小贩以为他是看中了这笛子,便要极力促成这笔生意,道:“客官喜欢就买了吧,只要二十文钱,便宜着呢!” 司马自然是跟着徐清一起来到了杂货摊前,见他拿了一支笛子,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一面心里道:“他又是在想什么?”一面嘴上说道:“喜欢就买了吧。” 他知道徐清在被他抓`住时就身无分文,他并不是个吝啬的人,况且这支笛子也值不了几个钱,便从怀里摸出钱袋来,却被徐清拦住了,只听他淡淡道:“算了,丢了就丢了,新的总不如旧……”不等话说完,便将笛子放回了原处。 司马见他放下笛子就走了,他眼神暗了暗,也没多说什么,收回了钱袋,不理会小贩的挽留,牵马而去。两人在大街上行了不多久,见到一家酒楼,司马拉着徐清上到二楼,捡了个临窗的洁净座位坐下。 现在还不到吃饭的点,酒楼内食客不多,还算清净,司马让小二先上几个下酒菜,随后要了一斤花雕,却嘱咐小二只要一副碗筷足以。小二一听不免瞟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徐清,心里道:“难道对面的人不是跟他一道儿的?”嘴上应了好,再去问旁边的徐清道:“这位客官要些什么?” 司马答道:“给他熬碗米汤来。” 小二不禁“啊”了一声道:“米汤?”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不由转头去询问那出声之人,正巧就碰上了司马冷冷的眼神,只觉心中一寒,不禁哆嗦了一下,当对方那阴冷的声音再度传进他耳朵时,那小二便不敢多言,道了声好就急匆匆地走了。 于是在走上二楼前来用饭的客人眼中,便有了这么一副有趣的场景,只见两个年轻男子在临窗的位子上对坐着,年纪稍大的那一个面前摆着美酒佳肴,在那儿浅斟低酌;而另一个人面前则只摆着碗稀薄的米汤,却也如他对面的男子那般细呷慢饮,好像他喝得不是没有什么滋味的米汤,而品得是美酒佳酿那般。 两人虽然面对面坐着,一抬头便能瞧见彼此,可这两个人都只埋头各吃各的,一丝交流也无,好像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个在吃饭高峰互相拼桌的陌生人一般,而他们也对过往之人投`注过来的好奇目光视而不见。让人不由心道:“真是两个怪人。” 眼见窗外黄昏已至,暮色渐浓,进出酒楼的人络绎不绝起来,这原本清净的二楼也逐渐变得喧闹起来,谈笑声此起彼伏,徐清一面用着“晚饭”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传进耳内的各路小道消息。 耳朵忽地在一片嘈杂声中抓到了“武林大会,萧大魔头”这几个字眼,他心中不由一惊,直起身子,竖起耳朵,目光在周围的人群当中逡巡着,期望能再多听到点信息。此时正值那小二在邻桌上完菜正要离开,徐清便招呼他道:“小二哥,劳烦停一停,我向你打听点儿事。” 小二眼睛扫到徐清那边,他对面坐着的可不就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小二顿时脚下一停,幸好看到跟他说话的徐清模样斯文,神态温和,才走过来道:“客官想问什么?” 徐清道:“我方才听别人提到什么武林大会,我这个人好奇心重,喜欢这些江湖轶闻,所以想向小二哥打听一下。” 那坐在他对面饮酒的司马见到他这番举动,没有什么反应。 小二听了笑道:“客官打听的果然是这个,近来已经有好些人跟我打听这件事情了。”他伸手指了指四周,道,“最近来咱们酒楼的一拨拨客人可都是江湖人,听说是武林当中`出了大事,他们都是要上一个叫碧梧山庄的地方参加武林大会,说是为了对付江湖当中的歪门邪道,叫双修门的,还说要铲除一个魔头,叫萧……哦对了,叫萧不逸。” 听了小二的话,徐清神色略变,之后却又心道:“假的已经被拆穿了,我倒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是不相信他真会与双修门勾结在一起。十年前这些门派扑了个空,十年后,说要铲除他,依旧只是句空话而已。” 可担忧之情仍然没有从他心头抹去,这个消息反而加重了他的忧心。没想到这么凑巧,司马要带着他去碧梧山庄拿解药,而也恰是这个时候,碧梧山庄要召开武林大会,怕就怕司马会心生顾忌,改变之前的主意,放弃去拿解药,那自己岂不是没有脱身的日子了吗? 他不由地偷偷去瞧司马的脸色,哪里知道司马一面留心听他和小二的谈话,一面也偷眼瞧着他,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他对小二说的不是实话,他可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恰恰这一路上他跟自己一样寡言少语,是个遇事冷静的人。 那么他为何独独要向别人打听这么一件事呢?那便只能解释为这件事,或者这件事里头涉及到的人与他有干系,那么是什么事,什么人呢?他若是怕自己会改变主意,不带着他去碧梧山庄,这倒也是有点关系的。 萧不逸,当这个名字传进司马的耳朵里时,他不由地动了动眉毛,心里有了一丝触动,这个名字,这个人……树林那夜,他们另外四个人几乎要被那个冒牌货骗过,要不是徐清及时出声告诉大家这人不是萧不逸,他也不会在空隙之中找到对方的一丝破绽,继而打破对方的计谋。 可他这么一个年轻又不会武功的人怎么会比赵家那两兄弟更加有经验,能够在对方戴着面具的情况下明确地断定他不是萧不逸?这必定得是一个非常熟悉对方本人的人,才能够只根据对方的言语动作,身高体态就能一眼看穿是否本尊。 可徐清,他怎么会?他到底是谁?他究竟有什么身份来历,与那个人相熟吗? 司马越想,越好奇,越不是滋味,一旦关注此人,他只觉得他浑身上下充满了谜团,解不开,堪不破,可就是这些谜团,却引得他越发想拨开缠绕在他面前的层层迷雾,看清他本尊的面孔,看透他的内心。 他这思索的瞬间,不防徐清也因为心里的疑问,小心翼翼将视线转到他脸上,两个人的目光顿时交织在一起,司马心头陡然一颤,暗自道:“难道他早就发觉我在偷看他了?” 这样猜测着,心里不由闪过一抹被发现的懊恼与心虚,脸顿时拉了下来,阴阴地瞪了徐清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看什么?” 而那边徐清与他四目相对之后,心里也陡然一惊道:“难道他已经发现我的意图了?真是糟糕,他若是被我刚刚的举动弄得生气,会不会就更加不愿意去碧梧山庄了?”后悔之下,又听到司马冷冷地质问于他,他急忙垂下头,敛去了脸上的懊悔与尴尬,涩涩地咳了一声,淡淡道:“没什么。” 司马虽然之后就移开了视线,装作没事人般低下头去喝酒挟菜,可内心并不宁静,隐隐有股心虚爬上来,眼神总忍不住往徐清那边瞟去,就怕那人注意到了他的什么蛛丝马迹。 而那边徐清垂下头暗自思忖:“不行,我不能这么含糊过去,得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谈,不能快到达目的地了,就这么眼睁睁地放弃。”于是再度抬头朝对面的人看去。 他这斜眼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冷不防,两人的目光再度汇聚在一起,司马抿了抿嘴唇,手指尖儿一颤,杯中的酒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脸色却比之前更加阴沉,眼神也比以往更加凌厉。看得徐清心头不由一颤,背脊爬上一丝冷意,那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刻就憋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变故迭生 徐清心里惊道:“我两次试探都被他看破了,他这是在警告我呢,哎,我现在触怒了他,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还走不走得下去?”这样想着,不由地脸色微苦。 司马恫吓了徐清之后,随即垂下了眸子,慢慢将酒杯抵到嘴边,借喝酒来掩饰内心的紧张,心里却吃惊道:“他是察觉到什么了?” 之后两人各怀心事,却是再也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了。 沉闷的气氛围绕之下,不多时,走上来三个人,统一的服装打扮,手里头都拿着剑,像是同一个门派里的弟子,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一个不过二十有五,最小的一个十六还未到,三人在一张桌子上坐定,唤来小二上菜。 突然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传入徐清耳朵里,令他不由一震,赶忙直起身子,朝那声音发出的方位望去。他看这三个年轻人的服饰便知晓他们是凌青派的弟子,当他看清楚其中一个人的长相时,停顿片刻就认出此人便是他三师弟杨素殷的大徒弟沈唯心。 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心道:“这三人怎么出现在这儿?”他一看到这三个师门的弟子,不由就想起了自己的师侄崔一凡,心里头道,“不知道小凡怎么样了,师门现在的情况又是如何?” 因为司马将他看得很紧,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他也没有机会去打听自他离开后师门的近况和崔一凡的情况,再加上一个失踪,音讯全无的颜俊,这三样人事物宛如三个包袱一般压在他心头,沉甸甸地,不可谓不忧心忡忡,就更别提那个生死未卜的萧不逸了。 他随即转念一想道:“是了,武林大会。”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随后想到,既然自己的师门应邀参加武林大会,怎么只派出区区三个年轻的弟子,这举动未免显得轻率怠慢。 而之后他脸上又是一惊,只因为他的视线扫到了沈唯心放到桌子上的那柄宝剑,皱眉想道:“这是我先前的佩剑赤霄,我把它送给了小凡,怎么落到了沈唯心的手上?他二人并无交情,小凡是决计不会把我的剑送给外人的。” 他越想越不对劲,若要上碧梧山庄去参加武林大会,师门怎么不派崔一凡出面,论武功,论声望,他都远在这三人之上,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他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响,不由霍地站起来,要上前去问个清楚明白。 可他刚站起来,手已经被对面的司马按住了,只听他冷冷道:“要去干什么?” 徐清面不改色道:“我去打听点事。” 司马道:“什么事?” 徐清摇头不语。 司马冷冷道:“看到熟人了?那就更加不准离开。” 他看徐清对那走上来的三人分外注意,自然推测得出这三个人与他有点关系,他可不想让他趁机溜掉。 “司马……”徐清因为记挂崔一凡的安危,情急之下,就连一向淡然的语气也焦急起来,喊他名字时已带了些恳求的意思。 司马却偏偏不肯同意。 徐清无奈道:“好,你不准我离开,那就一起过去。”说毕曲起手指握住了司马的手,要拉他一块儿过去。 司马冷不丁被那几根纤长微凉的手指握住,心脏微地一收紧,“突突”猛地跳了几下,略微片刻的失神,手已被徐清抓`住,身体已不自觉被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他回过神来,手指在徐清的手心里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抽`出来,跟随着他的脚步而去,算是默许了对方的要求。 徐清拉着司马来到三个凌青派的弟子跟前,朝三人拱手做了个揖,笑了笑道:“三位少侠……有礼。” 许是因为不悦于徐清的自作主张,司马则只杵在他身边,既不动弹,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冷冷地扫视着对面三人。 沈唯心与张静林两人同时皱起了眉毛,这倒不是因为徐清的突然出现打搅了他们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带来的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气势,让三人感受到了一点压力。虽然他们不清楚司马的身份,不知道他的武功深浅,但凭武者的直觉,认为他不是个好惹的人,故而皱起眉头,警惕起来。 沈唯心率先出声道:“两位有何贵干?” 徐清淡淡一笑道:“我一路过来,听好些人都在说江湖当中要召开什么武林大会,对付邪魔歪道。我心里好奇便要打听清楚,看着三位少侠面善,所以想来请教三位。三位少侠也是同别人一样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吗?” “是呀。”应声的却是那个年纪最小,圆圆脸的少年,只见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在徐清如玉的面庞上,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中打转,看得饶有兴趣。 “宇直!”那少年话音落下,便遭到他旁边的沈唯心的训斥,只见沈唯心开口道,“两位眼生得很,不知道是从哪里而来?” 徐清笑道:“我不是江湖人,不过受人嘱托出来办点事。这个人也只是家父在路上给我安排的一个护卫,他脾气不好,不爱说话,诸位不要把他放在心上。” 一直默不作声的司马转头冷冷扫了徐清一眼,却没有开口反驳。而沈唯心与张静林则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阴沉的青衣人,司马也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俩。 徐清又道:“贵门派就派三位少侠去参加武林大会吗?” 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静林冷冷出声道:“难道小兄弟认为光凭我们三个还不够资格去参加武林大会吗?”他因为看到徐清年纪比他小,便以小兄弟称呼之,殊不知他还得称他一声师叔呢。 徐清微笑道:“不敢,不敢。”目光落在沈唯心左手边放着的佩剑上,故作惊叹道,“光凭桌上放着的这柄宝剑便可知不是凡品,自然这宝剑的主人嘛……” 沈唯心道:“这剑是我的。” 徐清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这剑可有名字?”他将沈唯心眼中闪过的一丝疑虑看在眼里,不等他开口便抢先笑着说道,“是叫赤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沈唯心淡淡说道,可他微微一瞬间的失色却仍被徐清看在眼里。 “小兄弟不是江湖人,可眼力倒是挺好,叫得出这剑的名字。”张静林虽看似在称赞徐清,可语气中却满是讥讽。 徐清不理会他的讥讽,看着沈唯心道:“这剑也不是你的。” “可笑!”沈唯心脸色乍变,随即冷冷一笑道,“你凭什么断定这剑不是我的?” 徐清见三人神色都激动起来,淡淡一笑道:“三位稍安勿躁,我听说贵派有位姓徐的前辈,他的佩剑便是这柄赤霄,难道这位少侠便是他的亲传弟子吗?”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不同程度地都有些神情变化,张静林脸色微惊,却没有发话;梁宇直一张圆脸上却又惊又怕,之后咬了咬嘴唇,终究没有做声,而是把头偏向了一边。 沈唯心惊道:“这个人究竟是谁,说自己不是江湖人,可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师门,他甚至还提到了徐师伯,清楚这是他的佩剑……为避免节外生枝,不妨就顺着他的意思说吧。” 沈唯心看得出来徐清不会武功,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他身边那个阴冷的青衣汉子就不同了,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再者他先前犯下那桩事情,虽然表面上满不在乎,可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只想快点上碧梧山庄跟他们的马师伯汇合,不想多生事端。 而此时,徐清突然翻脸冷笑起来,随即啪得一掌拍打在桌子上,大声斥骂道:“一派胡言!”动静一大,立刻就吸引了周围用饭的食客,纷纷抬头朝这儿看过来。 他继续道:“沈唯心,你师父不是凌青派的前掌门杨素殷吗?什么时候你又认了你二师伯徐清做师父了?你二师伯素来与你师父不和,他怎么会把自己随身的佩剑送给你?你们几个小辈在外面这么扯谎,你们的师叔伯知道吗?快说,这剑你们是从谁那里得来的?” 他这一连串喝问顿时就把沈唯心三个人给震住了,一时间竟顾不得作声反驳,个个面上露出惊诧之色,楞在那里。 而徐清的话也让一旁的司马心中微微一震,或者说是他话里所提到的一个名字。“徐清……”司马琢磨道,“只是单纯的同名同姓,还是他俩有什么渊源?” 而且徐清的一连番举动也出乎他的意料,他起先以为,徐清是遇到了相识的人,想要向他们求救,好从自己这儿脱身,可他现在的做法怎么也不是他先前猜想的那个意思。他对着这三个人先礼后兵,设了套儿让他们往里面钻,之后又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们,看来他对凌青派十分熟悉。 司马知道徐清的好脾气不是装出来的,就算跟自己也很少有争锋相对的时候,怎么今天对三个人这样疾言厉色?这里头必定有隐情。“只是,”司马皱眉心道,“自己即使有心问他,恐怕他还不肯告诉自己呢。”这样想着,不免心头闪过一丝怅然。 三人当中,那圆圆脸的少年最沉不住气,脸上惊骇之色毕现,指着徐清结巴道:“你、你、你……”却是紧张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究竟是谁?”沈唯心霍地站起来,大声责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心事重重 张静林厉声道:“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诋毁我师门中人!”说毕,猛然拔剑。 徐清不慌不忙,冷冷一笑道:“说不过人,就要动武,这就是你们凌青派定下的规矩吗?” 他眼下就是要逼三人说出实话,即使激怒他们,双方动起手来也在所不惜,他不需要过分担心自己的安危,他身边的司马足以对付这三人,而自己对司马还有用处,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边徐清和沈唯心他们发生冲突,那原本热闹喧杂的二楼顿时变得寂然无声,周围的那些食客,其中不怕事的,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杯盏,抬起头来纷纷朝那站着的五个人看去。 沈唯心只因心中有鬼,害怕当中所坐着的人有认识他们这几个,知道实情的,一起与徐清申讨这剑的来历,戳穿了他这谎话,他们就真得要颜面扫地了,说不定连那件事也会抖将出来。 他愈想愈慌,后悔当初大意之下承认赤霄剑是自己的,因此收了好战之心,忍气吞声道:“我们乃是正派弟子,行得端,坐得正,不与你这个狂徒见识,以后再敢来诋毁我们凌青派的弟子,定不轻饶,我们走!” 说了漂亮话之后,竟是拔腿便走,那小二突然冲上来赶到三人面前道:“几位客官,还没有付钱呢!” 沈唯心三人想息事宁人,徐清却不愿罢休,厉声喝道:“站住,说出剑的来历!” 这时,从楼梯处走上来三个人,高矮、胖瘦、服色各异,只是看相貌都有些相似,不正是之前和徐清与司马在林子里打过交道的赵家三兄弟吗?走在前头的赵承义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当中站立的那条高大的青色人影,不由大声喝道:“司马!” 众人的目光都被他这一声呼喝给吸引了过去,落在这三兄弟身上,很快就有人认出他们三人是赵振岳的三个儿子,只因赵振岳名望高,他的三个儿子自然也名气大,故而都哗然起来。 赵承英听到他大哥喊得那一嗓子,急忙抬起头来,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个清瘦白`皙的人影身上,脸上顿时溢满笑容,赶忙扯扯他二哥的袖子道:“二哥,你快看,我瞧见他了,是他救得我吗?” 可他再度看了徐清一眼,脸上却有些忧虑,心里道:“可他看起来怎么有些憔悴,是因为那天晚上救我的缘故吗?不知道他跟司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那么和气,又不会武功,怎么看都不像恶人,况且又肯出手救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 当沈唯心得知那阴沉的青衣人便是江湖当中鼎鼎大名的青衫无泪司马之后,心里又惊又怕,庆幸他三人没有与他动手,否则后果严重。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由朝赵家三兄弟大声嚷道:“诸位英雄,我们乃是凌青派的弟子,要上碧梧山庄参加武林大会,可这两个人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不仅诋毁我们师门,还要找我们麻烦,请大家为我们做主!” 赵承义一听,怒道:“欺负弱小,算什么英雄!” 司马看见这阴魂不散的三兄弟,冷冷一笑道:“赵承义,我还以为是你弟弟被毒死了,你来找我算账的?” 赵承义听了,脸上顿露尴尬,冷哼一声道:“关你屁事,我要谢,也要谢你旁边的那位小兄弟!” 而在座的江湖人士,在听到司马的名字之后,有震惊的,也有震怒的,更有振奋的,露出一种摩拳擦掌,想要干架的兴奋神态,原来是因为司马仇家甚多,江湖当中有多处人马重金悬赏他的人头,那些艺高人胆大的自然跃跃欲试起来。 有人喊道:“常威镖局出三千两银子悬赏他的人头呢!” 司马冷冷道:“我的脑袋就值三千两吗?” 又有人嚷道:“南宫世家的小姐说谁抓了司马,她就嫁给谁?” 司马冷笑道:“这个疯女人。” 他并不惧怕在场的人,可万一与他们打斗之时,让徐清偷偷溜了,那可就划不来了。随即一把扣住徐清的腰,纵身而起,从旁边开着的一扇窗户当中跃了出去。 赵承义粗声道:“这小子果然怕死,竟然溜了!” 赵承光冷笑道:“他是怕咱们人多,欺负他。” 赵承英失望道:“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跟他说上话呢。”这里的他自然指得是徐清。 徐清沿着一条窄斜的石子小路来到了凌青派后山崖边砌起的一个年代久远的高台边。还未到高台边,他就听到一阵笛声随风飘来,虽然曲调欢快,可听在他耳中却莫名地多了几分悲凉。走得近了,他见到一条挺拔的人影背对着他站在高台上、悬崖边,手扶笛子,兀自吹着一支曲子。 “啪沙”他刚刚迈出步子踏上高台的石阶,那笛声就像是有感应般突然停了下来,“是谁?”一道年轻的嗓音从前方传了过来,与此同时那道修长的人影也转过了身。 徐清见到这个人俊朗的面孔,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一面走近过去,一面柔声道:“小凡,是我!” 而那吹笛之人一见着徐清,脸上露出的神色更为激动,急忙大踏步迎了上去,“师叔!”这一声呼唤刚从他嘴中溢出,徐清整个人已被他抱了个满怀,“你终于回来了!”听声音,似激动地有些哽咽。 崔一凡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这样一上来就抱住自己的师叔,未免有失尊重,可徐清并不计较他这孩子气的举动,任凭这个师侄将他紧紧抱住,他还腾出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宛如小时候般安慰他。 他笑着道:“我回来啦。” 崔一凡闷闷道:“师叔,你还要走吗?” 徐清摇头道:“我再也不走了。” “真的吗?师叔你可不要骗我。” 徐清摇头道:“师叔从不骗你。” 崔一凡脸上露出一点迟疑道:“可,师叔你不是要去找那个人吗?” 徐清蹙起眉,随即垂下头,脸上露出一点苦笑,慢慢道:“不,我不会再去找他了,我是找不到他了。” “师叔,你不要伤心,你还有我呢。”崔一凡安慰他道,一面举起手中的笛子递到他跟前道,“瞧,师叔你走之前托我保管的笛子,我一直带在身边呢!” “笛子……”徐清怔怔地看着他手里那支陈旧的竹笛,有了片刻的恍惚,之后才道,“是啊,我把笛子留给你了。” 崔一凡笑道:“师叔,现在物归原主啦。” 徐清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便要从他手里接过竹笛,可他刚一触到崔一凡的手,他那抓着笛子的五根手指突然间就血肉全部消失,变成了森森白骨。就在徐清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时,只见他整个人身上的血肉也正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飞速消失着,顷刻之间,那站在徐清面前的活人已经变作了一具干枯的骨架,只留衣服蒙在上面。 “小凡!”就在徐清瞪大眼睛,惊叫之时,一阵风吹来,那站在他面前的骨架忽地坍塌下来,白骨和衣服一起化作了一阵尘埃,被风扬起,须臾间消弭无踪。“啪嗒”那笛子直直地掉落下来,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小凡!”徐清厉声大叫,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嘴里“嗬嗬”地喘着粗气,举目望去,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唯有从窗外洒进来的一点皎洁月光落在床前。他方才知晓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白日里挂心自家师侄的安危,所以夜里就做了这么个噩梦。 幸好这只是梦,只是他臆想出来的虚无景象,老天保佑他的师侄在现实当中平安无事,也好让他少担一份心。可梦里那可怕的场景,即便现在已经醒了,仍还历历在目,后山断崖上的一草一木,崔一凡见到他时的欣喜笑容,是如此地真实。那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转眼化作森森骨架,最后又随风而逝,在梦中对他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即使醒了,惊恐的心境仍然难以平复。 他越想白天的事,越觉得不安,要不是司马强行将他从酒楼当中带离,他是一定要向沈唯心三人追问出事实真相来的。再加上又经历了这样一个不详梦境,顿时睡意全消,心中更加惴惴不安,是怎么也坐不住了,急忙掀了被子,下了床,却是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摸黑跌跌撞撞地就向门边跑去。 可刚拔腿走了几步,就愣在了那里,问自己道,小凡现在在哪儿,他又该去哪里找他们? 他之前的一声惊叫早已将睡在另外一张床上的司马给惊醒过来,他立刻一咕噜爬了起来,冷然出声道:“怎么了?” 他眼力较好,借着窗外流泻而进的月光看见一条人影披头散发地站在房`中,光看身形轮廓就知道是徐清,就怕他是要趁着自己睡觉时偷偷溜走,他当即翻身下床,向他走近,话里不由带了些质问的口气道:“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情难自禁 徐清被他一喝之下方才完全清醒过来,一旦认清了自己没有武功,又被人囚禁的现状,不禁悲从心来。虽然对司马强行将他从酒楼中带离的举动耿耿于怀,但他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沉默半晌之后,方才闷声说道:“没什么。” 司马早已来到了他的面前,见他披散着头发,衣衫单薄地站着,似乎因为怕冷般地有些瑟瑟发抖,从微微敞开的领口当中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黑鸦鸦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两侧,从中露出一张`雪白清秀的面孔。 衣衫的单薄越发显出他身体的清瘦,那眼角眉梢似乎染上了些许愁色,更添一份憔悴,朦朦胧胧的光线之中,那张一直温和淡雅的面孔映在司马的眼中,竟使他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错觉,心神为之一荡,不禁便要伸出手去攀住他那单薄的肩膀。 好在他及时清醒,刹住了这一妄念,心里头为自己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感到不解和懊恼,迁怒于人之下,对着徐清说话的口气也带上了三分严厉,冷冷道:“没事就好,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说罢甩袖而去。 徐清默默转身,刚走了一步,忽然想了些什么,转头道:“司马,到了碧梧山庄你就放我离开吧。” 这本是他们当初商议好的,当徐清再度提醒他之时,司马心里头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感,似是失落,似是不舍,似是害怕……他的面孔隐在黑暗当中,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变化,只见他头也不回,冷冷的声音从他嘴里流泻而出道:“等我拿到了解药,自然会放你离开。” 徐清回到床上,已经没有了睡意,仍还忧心着崔一凡的安危,推而远之,又想起了下落不明的颜俊,以及那个在江湖当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萧不逸,内心生出无限忧愁。他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是自从重生以后经历的种种变故,宛如一个又一个陷阱将他牢牢困在其中,不得脱身,又如何开心得起来呢? 殊不知,心烦意乱而睡不着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只是这个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烦心的是什么?司马盘腿坐在床上,微闭着双眼,吐息纳气,好摒除心中杂念,不知过了多久,心境趋于平和,他复才睁开双眼。 只是眼睛一旦睁开,仍还忍不住地想往徐清所在的地方投去一眼,到最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屈从了内心的欲念,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徐清所在的床边。他本身并没有什么邪念,只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个眉宇之间笼罩着愁色的人,想再看他一眼。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低头看去,那人侧身躺在床上,身上却没有盖被子,只罩着一件薄薄的衣衫,整个人像是怕冷般蜷缩在一起,一条腿还悬空在床外,从裤管里露出一截纤弱白`皙的脚踝,双脚也赤`裸在外,皎洁的月华下显得分外温润白`皙。 这个人!司马突然气恼起来,小心翼翼托起他的腿放回了床上,又拽过一边的被子替他仔细盖好,这一番动作做得分外小心轻柔,好似生怕惊醒了那个纤细人儿。心里则道:“他身体那么差,不要着凉了才好。” 他直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睡着的徐清,复才慢慢踱回自己的床边,只是睡得依旧不甚安稳,模模糊糊之中,隐约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进他的耳中,他倏忽睁开眼睛,仔细谛听,似是那一个人睡梦当中发出的呓语。他急忙翻身下床去察看情况,以为徐清或者又做了噩梦。 赶到床边,借着月光,看见那人虽然闭着双目,可一对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的神情甚是难受,额头上浮出了一层汗水,雪白的双颊上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司马将手背贴在他额头上一试,果然有些滚烫。 他自语道:“我就知道,他是不会让我安生的。”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可脸上却丝毫没有怨气,反而露出一抹紧张之色,急忙穿了衣服下了楼,此时天还没有大亮,客栈内悄无人声,他叫醒了当值的小二要他去请大夫来。那小二露出为难之色,原来客栈附近确实有个名气大的大夫,只是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一大清早来叫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司马便让小二先上去照顾徐清,他亲自去请,按照小二所说的地点来到医馆门前,只是叩门稍许依旧不见人来应声,他飞身来到医馆后面,跃了进去,片刻之后他的青霜剑就架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出来了。只见那个中年汉子发髻散乱,衣衫凌`乱地敞开着,手上提着一只药箱,满脸的惧色,颤巍巍地跟着司马走出了房门,讨饶道:“大侠饶命,我、我这就出诊!” 司马哪里容得他慢腾腾地走路,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瞬间就纵身而起,不久之后他就把一个刚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大夫抓到了客栈的房间里。那小二见到那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大夫如今的狼狈相,想笑又不敢笑,急忙背过脸去,心里暗自称奇。 那中年男子在司马阴冷目光的注视下,顾不上系上自己外衣的衣带,急忙在床边坐下来,替床上之人诊起脉来。只是他一看到徐清手腕上都缠有绷带,手臂上也有多道伤痕,不禁就“哎呀”了一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眼神一暗,随即冷言道:“你不要多事,只管看病。” 那大夫被吓得不敢再多言语,仔细把起脉来,得出的结论却与先前在红梁镇的那位老先生一样。司马便不多问什么,让他即刻开了药方,让小二出去买药煎药。他自己则坐在床边,学着那小二的做法,将覆在徐清额头上的手巾取下来,放在冷水里浸`润片刻,小心拧干,再度敷在他额头上。 只见他双颊烧得一片通红,好似苍白的面颊上飞上两片红云,显出一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娇丽模样,闭着的双眼微微颤动着,欲醒不醒,嘴唇微微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太过低微含糊,难以听得真切。 司马急忙垂下头,将耳朵贴在他的唇畔,顿时便感觉一股炽`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垂上,引得他心里头像是给猫爪挠了一下似的,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痒意,那灼热的气息当中又夹杂着幽幽的药香,让他心神一阵荡漾,忍不住与徐清的面庞贴得更近。只听一阵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传进他耳朵,原来是要喝水。 司马便走到桌边去倒水,只是倒出来的都是冷水,他有了前车之鉴,这回是不敢将冷水喂给徐清喝了。他端着茶杯,回身望望犹还烧得迷糊的徐清,微一犹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扶起那浑身烧得软`绵绵的人,将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那原本清幽的冷香此刻随着主人身体的变化也显得灼热浓郁起来,弥漫在徐清身周,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诱人,更想让人亲近……司马皱皱眉头,甩掉心头浮上来的不合时宜的奇异情愫,从杯中呷了一口冷水,凑近到怀中之人的唇边,慢慢将已经变得温热的水渡进对方微微开启的嘴里。 他虽然一直面无表情,做这一串动作也并不紧张生涩,可心里头又是另一番天地,感受到了少见的紧张与压力,仿佛如临大敌般,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嘴唇一触到对方那柔然炙热的唇`瓣上时,他浑身像是被火燎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震,对方那灼热的气息仿佛通过嘴唇的接触传到他的嘴上,再由他的嘴巴慢慢晕开,延伸到了他的整个儿身上,熨帖着他的每一寸神经,拨动着他的心弦。 “扑通,扑通”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当中跳得越发激烈,身体也好像发起热来,手指尖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急忙紧紧捏住拳头。 他搅动着舌头,将嘴里的水渡给那个干渴的病人,而对方也像是久旱遇甘霖,本来一个虚弱的人,此时反客为主,紧紧含`住他的唇,不断地从他嘴里吮`吸着那温热的水。两唇相遇的奇妙触感让司马脑子里突然“嗡”得一声作响,仿佛炸开了雷,又似“吧嗒”一声断了弦,之后理智再也控制不了本能,按住怀中之人,含`住他的唇`瓣,不断摩挲吮`吸起来。 原本单纯的喂水此刻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变相的亲吻与索取。 这个人总似一块寒冰,严酷冷峻,远离人群与喧嚣,活到如今二十有五的年纪,连跟人亲热的经验也少得可怜,就别提亲吻了,可这回让他忘情索吻的却不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反而是一个与他相同性别的大老爷们,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是要跌破眼镜,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 可世事就是这么奇妙,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他只是为了利用而抓到手的人质到最后反而成了惑乱他心境的罪魁祸首,让一向自诩冷静无情的青衫客坠入了这早已交织好的迷`情陷阱当中,被三千情丝所缠绕,剪不断,理还乱,还怎么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正视心意 司马将自己的面庞埋在徐清发烫的脖颈间,从中汲取着自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幽幽药香,这令他想起了每当他毒发之时所渴饮过的温热鲜血,也是带着这迷醉诱人的药香。他的鼻尖,他的嘴唇缓缓地摩挲着那芳香滑腻的肌肤,微微阖着双眼,似是沉醉其中。 牙齿轻轻咬着那柔嫩的皮肤,舌头轻轻舔舐着那滑腻的肌肤,他咬得并不重,不过在上面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只是肌肤的雪白更衬得那印子的鲜红,仿佛烙在上头的一个印记,宣告了这人的归属。司马突然感觉到嘴唇下的脖子动了动,接着一声微弱的呼唤声在他耳边响起。 “司马……”却是在呼唤他的名字,他像是被这声音给唤醒,迷醉的双眼中出现了一丝清明,嘴唇继而离开了徐清的脖子,蓦地抬起头来,果然见到那个因病而被他趁机轻薄的人已经醒了。 只见对方一对修眉欲皱不皱,瞪着一双似醒非醒的眸子,因为发热,眼里似被蒸腾起一抹水汽,波光闪动,看似发着怒,全然没有一点震慑力,似嗔还喜,似怒含笑。看到司马如今的眼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娇柔风情。 那生气的话语从他嘴里软绵绵地吐出,司马二字咬音较重,后头却因为中气不足,轻飘飘起来,听得司马心神更为之一荡,情难自禁下,再度封住了对方的双唇,不住亲吻起来。 这情形让徐清那双本因为发怒而睁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因为过度惊愕,呆滞之下,便被对方的唇舌长驱直入,毫无阻碍地侵入了嘴中,在里面肆意轻薄起来。他含混地“唔”了一声,却因为生病,身体酸软无力,竟连手脚也难抬动一下,只能软软地瘫倒在司马的身上,又谈何推开这个色迷心窍之人? 情急之下,不禁又效仿起当初在天魔教中被齐修远轻薄时的举动,牙关用力一咬,便咬住了那条在他口中乱窜的舌头。司马眉头一皱,舌头上尝到一点痛意,两双粘连在一起的嘴唇终于分开。只是他既不发怒也不说话,更无半点羞赧惭愧,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徐清,正如徐清发怒瞪着他一样。 “你、你、干……”徐清出口的声音依旧软绵无力,在震惊对方的无礼举动之余,更是气得半句话也说不完整了。 司马突然出声道:“你说不了话,我替你来说。你想说‘你干什么’。” “你、知……” “你知道就好。” “好、好不……” “好不要脸?”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司马眼神变得阴沉,露出一抹似怒非怒的神色,突然用力搂紧徐清,埋首在他脖间,猛地亲吻起来,另一只把住他肩膀的手,则蓦地插进他那件单薄衣衫的领口,用力一扯,便将它扯了下去,顿时便露出一段雪白光裸的肩膀。 司马的嘴唇从脖子滑到他的左肩上,突然张开嘴巴,在上面用力一咬,两排尖锐森白的牙齿顿时便嵌进了他的皮肉里。耳边不出意料地听到那人的一声闷叫,他嘴上的动作却不停滞,直咬得鲜血流出,口腔里尝到那铁锈的味道,方才停住了动作。随后慢慢伸出舌头舔舐着那被他咬出两排牙印的伤口,吮吸着上头渗出来的鲜血。 徐清剧痛之下,身体更加无力,只能任由他啃咬着自己的肩膀,心里又惊慌又气愤,弄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是毒发了还是……可若是毒发作了,又何必来亲吻自己,况且又是这样暧昧亵狎的态度。 他既躲不开,也推司马不开,出声呵斥,对方也是充耳不闻,这情形却比当初被齐修远亵玩时更加糟糕,更加孤立无援,司马这回即使真得有心干点什么,他也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恰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两声叩击声,伴随着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客官,药煎好了。”原来是小二端药过来了。 司马嘴上的动作一滞,搂住徐清的手臂一松,慢慢直起身来,露出在徐清面前的依旧是那张阴沉的脸,嘴角犹还带着一抹血迹没有擦去,可却并没有放开他而去开门的迹象。 徐清颤抖着双唇吃力说道:“你放开……” 这时那叩门声再度响起,司马最终还是妥协了那般将他放回床上,自己则转身去开门,打发了小二之后,他关上门走回床边,只见那个人缩在一起,正满脸警惕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愤恨与忌惮。 司马心中浮起一丝不悦,重新坐回床边,语气阴沉道:“喝药。” 经历了刚才那一番难堪情景,徐清只觉得现在这个司马比之前那个冷冰冰的更加危险,也更难打交道,他一肚子火闷在心里,想发却又不能发,吃力说道:“这样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司马却不想在这件事上表态,只是说道:“喝药吧。” 徐清摇头道:“我要听你的保证。” 司马脸上蓦地浮上一抹怒色,阴`阴`道:“你不肯喝药是吗?”不待徐清回答,突然将他一把拽起,按在怀里,往药碗里喝了一口药,一手托起他的头,就往他嘴里灌去。 徐清触不及防间,与他唇舌相交,牙关来不及闭紧,就被对方的舌头轻易撬开,将那苦涩微烫的药汁灌了进去,迫使他吞下去。他的两道眉毛紧紧皱拢在一起,这情形犹如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终于那人松开了他,他趴在他肩膀上,不住地咳嗽着,这回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直咳得双颊两边的红云更加艳丽。 只听司马阴阴的声音传进他耳中道:“还想我再喂你吗?” 徐清身体猛地一颤,艰难地抬起头道:“我、我自己……”敛去了眼中的不忿与倔强,只透出无限的苦涩与悲伤来。 他这模样,却看得司马心头沉重起来,胸口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气闷感,隐隐有丝愧疚闪过心头。之后他脸上神情虽然依旧冰冷,可喂药的动作却相当轻柔,好像深怕自己动作急了,会呛到对方。 待徐清喝完了药,不用他催促,司马自行离去,这让一直提防着对方的徐清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神经放松之余,那药效涌了上来,他终于沉沉睡去。待一觉醒来,身上发了汗,热度褪去,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舒畅,只是露出轻松惬意神色的脸很快就沉了下来,那是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琢磨不透司马为何要那样对他。 他们两个虽然是结伴而行,可一路上几乎都没讲过几句话,不过比陌生人稍微好些,又能有什么感情呢?而且司马性格清高冷傲,不会轻易亲近别人,他怎么会突然间就对自己…… 他越想越头痛,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这里头的缘由,而且怕对方还会有下一次,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脱身? 这时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段竹翠色衣摆踏了进来,司马依旧摆着一张冰冷的面孔,负手在背,踱到了他的床边。徐清再度见到这个人,心中惊慌之下,身体忍不住一瑟缩,便向床里头靠去。 两个人一个站在床边,一个缩在床上,无声对视着,徐清只觉得这气氛太过诡异,不能不开口说些什么,好打破这僵硬的气氛,破除心头的压力,便沉声道:“司马,你究竟想干什么?” 司马再度听到这个质问,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怪异的微笑,慢慢道:“我真想做些什么,你也拦不住我。” “你!”徐清顿时语塞,心头一颤道:“他不会真得要……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嘴上说道:“司马,你若是个英雄好汉,就不应该学那些淫邪小人,做出这种下作无礼的举动。” 司马这回却不再发话,他那些藏在心中的隐秘情愫终于被正主发现,他在面对他时却既不懊恼也不羞愧,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好像那些情感终于不必再隐藏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宣泄出来。 他自己既然正视了这段感情,按他一向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自然不必顾虑世俗之人的眼光,甚至不必顾虑那人的想法,就会付诸行动,他司马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把他得到手。 因此思忖道:“他这个性子虽然温和,可眼下若是接二连三地刺激他,总会生出麻烦。眼下须得上了碧梧山庄拿了解药,等解了体内之毒,到任何一处地方隐居下来,他没有武功,我把他看得紧紧的,他是决计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时间长了恐怕他也就愿意了。” 计策一定,他也就不再去说那些惹徐清生气的话了,将手上提着的一个包袱放到床上,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稍许,道:“把衣服换了吧。” 徐清迟疑地解开包袱,只见里头放着一套崭新的墨绿色衣裳,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出了一身大汗,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确实难受,对方能够想到这点也算有心了。他若是不对他做那些事,他定会心存感激。 这时司马已经走到了门边,看似要出去,徐清迟疑片刻,只得将自己心里的要求说出来道:“我、我要洗澡。” 司马开门的动作一顿,随即淡淡应了一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情侣装有木有! ☆、第三十六章:阴差阳错 “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推开,一段翠绿色裙摆伴随着主人迈了进来,只见走进来的是个身段苗条,模样秀气的二八少女,原来房内是个布置素净的佛堂。 只见她进到房间里后,就径自朝一旁的书架上走去,视线在那儿逡巡数遍,将上面的纸张书籍翻了翻,面露疑惑,自言自语道:“奶奶说那本她抄好的华严经放在书架上,我怎么没瞧见?准是奶奶年纪大了,忘记放哪儿了!外面这么热闹,英雄豪杰都聚齐了,我得快点把经书找到然而去瞧一瞧。” 徐清的面孔隐在一片昏暗之中,他眼珠子动了动,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一只藤条编制的箱子里面,上头覆盖了一块蓝布,从外面是决计看不清楚里面藏了一个人的。 他之所以会被塞入这藤条箱子里,关在这间空旷无人的佛堂里,可是司马的杰作。司马本想早点来碧梧山庄,好避开那群上山庄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可惜徐清老是拖他的后腿,走走停停,到达山庄的时候愣是凑巧地跟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撞在了一起。 碧梧山庄建在半山腰上,与山下小镇离得较远,司马不放心把徐清一个人点住穴`道放在客栈里,就怕有人会救走他,因此带着他一起溜进了山庄里面,找到了这处偏僻安静的小楼,将他关进了这间佛堂里。自己则只身一人找解药去了。 殊不知他这举动正中徐清下怀,虽然他二人曾商议好,等他拿到了解药就放徐清离开,可经历了之前那样的事情,徐清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司马不会那么轻易放自己离开,虽然之后司马又恢复常态,没有再像那天那样对他胡来。现在他将他一个人放在山庄里,要是有人终于发现了他,那他就真得可以脱身了。 他当初听到房门被人打开,有人的脚步声进来心里就一阵雀跃,及至那少女的脚步声朝他所在的箱笼越来越接近,他更是欣喜不已,直道脱困有望。果然不久之后,藏着他的箱子便被打开,视野顿时明亮起来,他转动着眼珠子,不由露出喜悦之色。 然而紧接着他耳边响起一声惊叫,“有淫贼啊!”那女孩惊声大叫,疾步跑了出去,徐清被“淫贼”那两个字给愣住了,随即哭笑不得,心里道:“为什么笃定我会是淫贼呢?”他因为被司马点住周`身大`穴和哑穴,既没法动弹一下,也没法开口解释。 不久之后,便有纷繁的脚步声涌进了佛堂里,只听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颤巍巍道:“哥哥,那里面藏着一个人!” 另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道:“阿芸,你瞧清楚是个什么人了吗?” 那女孩儿道:“我没看清楚。” 徐清突然感觉到头顶有阴影迫近,他转动着眼珠子极力想朝上看去,可惜仍是难以看清那些人的面孔。这时自他头顶上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下巴,将他面孔抬高起来,他这才看清楚了围在他身边的人。 一共是四男一女,那伸手抬起他下巴的是个少年,旁边站着一个穿绿罗裙的少女。两人长得有些相似,又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徐清想起之前那女孩儿说的话,推测这一男一女应该是王洵、王澈两兄弟的子女。 他猜得没错,这一双兄妹便是大庄主王洵的孩子,是对龙凤胎,哥哥名叫王笑群,妹妹名叫王笑芸,都是十六岁的年纪。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看打扮应该是个家丁,两人右手边还站着一个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长身玉立,气度从容。 五个人,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他,目光中均带了点不善,看得徐清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尴尬,思忖道:“我这可是头一回给人当贼看待,还是个淫贼。” 徐清打量着他们,这五个人也自用探究的目光扫视着他,他们甫一瞧见箱子里人的真面目,不由地都愣了一下。这几人先前听得王小姐大喊淫贼什么的,以为藏身在佛堂之中的定是一个神态卑猥的腌h汉子,早已做好了干架的准备,然而冲进房内看到的却是一个身体单薄,面如冠玉,清秀斯文的年轻男子坐在箱笼里面,纷纷都吃了一惊。 王笑群离得最近,甚至能够闻到从他身上传出的幽幽冷香,微怔片刻,指着徐清说道:“他就是那个淫贼?” 徐清心道:“什么淫贼,按辈分,你们两个孩子还得叫我一声徐叔叔呢。” 王笑芸脸上一赧,略微紧张道:“我、我也是慌张之下,没看清楚,以为是个歹人。” 这时那青年说道:“王兄弟,不可掉以轻心,今天是要紧日子,容不得别人来捣乱,还是解开他的哑穴,问个清楚。” 王笑芸“咦”了声,道:“原来他坐在里面,不说话也不动弹,是给点了穴`道,那不是被人给关在奶奶的佛堂里的吗?” 王笑群点点头,说道:“也许如此。”说着便去拍开徐清的穴`道,可试了几次,均不能成功。他皱起眉头,摇头道:“点他穴`道的人功力深厚,我解不开。”随即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出声道:“温兄。” 温朴元来到徐清跟前,却不急着动手,反而一手捉住他的下巴,将他仔细打量一番,两兄妹都不解他这意思,只听他突然出声道:“这个人我曾经见过。” 徐清转动着眼珠子,仔细瞧着对面那青年,只见他长相陌生,他不曾见过,不知此人曾在哪里见过自己,他心里虽有几分不安,但不十分担心。他虽然有一个“魔教教`主”的身份,可落到张夫仁手里后模样变了许多,来碧梧山庄的这一路上都没有人认出他。 看这青年年纪不大,想来不会见过曾经的杨笑天,应该不会把他跟天魔教扯在一起。那么便只剩下一条,或许是他曾见过自己与司马在一块儿,不过即使真得如此,自己与司马之间的关系却比自己是魔教教`主这件事好解释许多。 徐清猜得没错,那温朴元之后说道:“我曾见过他与青衫无泪司马在一间酒楼里出现过。他若是司马的同伴,或许司马也到了碧梧山庄。” 王笑芸惊“啊”了一声,道:“就是江湖传闻当中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他来我们山庄干什么?难道是偷偷潜进来杀人的?” 王笑群皱眉道:“这个大魔头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挑在今天召开武林大会的日子来吗?他难道不怕被武林各派诛杀吗?” 温朴元道:“王兄弟,我觉得芸妹说得有几分道理,这个司马在江湖上专做人头买卖,说不定,他今天就是来□的。” “这件事须得立刻告诉爹爹他们,爹爹正在外面招待宾客,王连,你快去叫二叔来。”那家仆立刻应了声,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因为有了上头的一番猜测,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就怕那个司马躲藏在附近,三个人一旦与之对上,非得有一场恶战不可。他们转头再去看那窝在藤箱当中的青年,只见他神色淡然,一丝紧张惧怕之色也无,一双微微带笑的眼睛在眼眶当中转来转去,显然是在打量他们。 他如此沉稳,好像被人识破`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三个人心中疑惑更重,纷纷猜测这个人究竟是谁,怎么被人拆穿身份,一点慌张之色也没有,还是说他们之前推测错了,这个人跟司马没有关系…… 三个人满肚子狐疑,只因对方被点了哑穴,没法逼问。殊不知,徐清已经多年没有见过王氏兄弟,这次终于回到了碧梧山庄,心里也有几分好奇,想瞧瞧这两兄弟如今都长成什么样了。 他瞧见王洵的这一双子女已经长大成人,不知怎么地,心下有些黯然,他和萧逸的年纪比两兄弟还要大,若没有十年前那样的变故,说不定他们现在也该儿孙绕膝了。这山庄当中留下了太多他与那个人的童年记忆,几十年后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他心中自是有诸多感叹。 不久之后,房间外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人还未走进来,便有一道中年人的嗓音传进房内,瓮声质问道:“司马在哪儿?” 两兄妹朝外喊了声“二叔”,急到门口迎接。这个三十多岁的二庄主身后亦跟着几名年纪不一的汉子,俱都精光内敛,脚步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都是今日来参加大会的江湖人士,因为听到青衫无泪出现在山庄当中,便随王澈一同来查看情况,助上一臂之力。 当王澈走到箱笼面前时,便看到一个清秀白`皙的年轻人坐在箱子里头,他自目光灼灼地端详着此人,此人也自笑眯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脸上一派轻松淡然,竟无半点心虚紧张之色。 王澈眼中闪过几丝波动,暗自道:“好小子,被人当场拿住,竟还镇定自若。” 作者有话要说:  阿澈,快来叫一声徐大哥听听! ☆、第三十七章:少年心事 温朴元和两兄妹将心中疑问对着王澈说出,王澈略一沉吟,点头道:“也未可知。”说罢上前拍开徐清的哑穴,质问道:“阁下是谁,是不是司马的同党,来碧梧山庄有什么目的?” 面对王澈的严厉质问,他依旧面色淡然,先是干涩地咳嗽了一声,随即才开口说话,声音显得低沉嘶哑,缓缓道:“二庄主,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被司马给关在这房间里的?” 他话音刚落,门外走廊里忽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人影奔进房间里头,只见他一边口里说道:“劳烦让让。”一面分开众人挤了进来,待看清坐在箱子里的人时,双眼顿时一亮,满脸浮现惊喜之色,喊道:“原来真得是你!” 他说话之时,双目紧紧注视着徐清,眼中难掩欣喜关切之色。徐清待看清来人,心里微微吃了一惊,这不正是他当初在树林里救得那个中毒的少年赵承英吗?他怎么也在山庄里头?随即又了然道:“必定是跟随他那两个哥哥来参加武林大会的。看他行动自如,气色尚佳,想来毒早已经清了。” 赵承英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也便笑意盈盈地看着赵承英,觉得两个一面之缘的人能再次相见,也是种缘分。赵承英暗自高兴道:“他正对我笑呢,他果然还记得我!”他这样傻傻地想着,一时间竟陷在了对方的笑容里面,就这么痴痴地站着不动弹。 王澈认得这个少年是赵振岳老爷子的幺儿,此时见他笑容呆滞,既不动弹,也不跟人说话,不由心生奇怪,皱眉问他道:“赵少侠,你认得这个人?” 赵承英复才想起还有一位长辈在场,慌忙向其抱拳行礼道:“承英见过二庄主。”随即点头说道,“我、我曾经见过这位公子,当时他确实与司马同行,不过他不是个坏人,他救过我的命,当时我两位大哥都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于是便把当日在小树林里怎么遇上清二人,怎么碰上双修门人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徐清是用什么法子救得他。他天性善良,但并不蠢钝,先前也曾听他那两个兄长猜测说,或许是那个人体内的血有解毒的功效,复才救了自己一命。 他害怕将这件事情说出,或许会有心怀不轨的人对徐清不利,故而没有提及这一部分。赵承英没有将事情真相说出,更是间接地揭露了双修门当中的萧不逸是个冒牌货,徐清更加心存感激,不由对这个单纯善良的少年好感更甚。 赵承英将话说完,又来请求王澈道:“二庄主,不如你把他的穴`道解开吧,他没有武功的。” 王澈先前给徐清解哑穴的时候就已试探过,知道他没有武功,现在见赵承英恳求他,终于点了点头,解开了徐清的穴`道。随即又问:“小兄弟,你与司马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有先前赵承英的一番解释,他此时对着徐清说话的态度也就没那么严厉了。 徐清点头道:“是他抓了我。” 那边赵承英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那是因为先前他在小树林里看到他与司马关系并不亲密,总觉得他这么一个文弱书生是被司马给挟持的,眼下亲耳听到徐清撇清了自己与司马的关系,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底的笑意更浓,不由出声问道:“是谁把你关在屋子里的,是不是司马?” 徐清再度点头,他因为身体大`穴被点住时间长了,四肢僵硬发麻之下,难以从箱子里站起来,赵承英立马看出了缘由,便伸出两只手揽住他的肩膀要将他拉起来。不防徐清忽地眉头一蹙,“咝”得抽了口冷气,身子往下一坠,复又掉回了箱子里。 赵承英顿时慌了手脚,急忙道:“你、你怎么了?” 徐清朝他一笑,安慰他道:“是我肩膀上受了伤。”原来赵承英刚刚碰巧抓在了他左肩的伤口上,那处地方先前在客栈当中被司马咬出两排深深的牙印,至今还没有愈合呢。 赵承英便小心避开他肩部的伤口,握住他两条胳膊,将他拽了起来,心里惊讶徐清一个大男人,份量却如此之轻,他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他提了起来,再仔细打量他整个人,只见他比之寻常男子更加苍白瘦弱,好像有病在身一般,不由地怀疑是不是司马这一路上虐`待他的结果。 他见徐清向自己道谢,便忙还礼道:“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两个人一旦离得近了,他又再度嗅到了之前从他身上闻到过的幽幽药香,此时那幽香再度钻入他的鼻子,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与心安。 他心里是不愿这么快就松开徐清的,只是也不好拂他的意,便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只是不到片刻,那人像是站立不稳般,身子摇晃了几下,忽地向他倒来,赵承英想都未想就伸手抱住了他。 那人个儿较他稍微矮些,此时撞在他身上,他正好轻轻巧巧地接住了,顺势搂在了怀里。他这一串动作做得虽流畅,心里却有些紧张无措,他心里头确实是想亲近他,只因这个人言笑晏晏地,十分温柔可亲,早就存了想问清他名姓跟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交朋友的念头。 徐清现在落在他怀里,他慌乱之余,心头又生出一股莫名的雀跃,加之那个人的头抵在他的下颌边,那股不知是从发丝间,衣衫上,还是身体里传出的幽幽冷香即刻弥漫在他的鼻间,充盈在肺腑之间,令他如痴如醉,一瞬间竟忘了还有他人在场,紧紧抱着徐清不放。 赵承英那怪异举止令笑群、笑芸这一对双生子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一丝狐疑之色,王笑芸拉拉她哥哥的衣袖,低声道:“那小子是怎么了,搂着人不放,像傻了一样。”王笑群摇摇头,他心里也不解赵承英是怎么了,便要出声叫他。 王澈见赵承英两度呆滞,心下思忖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瞧着挺伶俐的,怎么接二连三地犯迷糊?”于是假意咳嗽一声,好提醒对方回神,怎奈何赵承英像是没听到,一点反应也无。不得已,又再度咳嗽了一声。 徐清见赵承英抱着自己既不松开,也不说话,像是走神了一样,这屋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在围观,即使他只是单纯地接住了自己,可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下这么抱着总不算个事儿,便出手推他。 赵承英这才如梦初醒,他瞧瞧怀里的徐清,又转头看见大伙儿都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俩,好些视线里头都带了点探究的意味,大为尴尬之下,急忙松开了徐清,自己则垂下了头,好不让人发现自己脸上的羞赧之色。 他慌乱中,手指刚好握在了徐清的右手腕上,只听对方痛哼了一声,身子一颤,又再度落在了他身上,赵承英再度慌乱起来,急道:“你手上也受伤了吗?”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握住的地方隐约有点血迹透出来,惊“啊”了一声道:“你流`血了!” 他赶忙卷起他的衣袖,只见裸`露出来的手肘也分外雪白纤弱,不似男子,就连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也清晰可见。手臂上横着好几道狰狞的伤痕,或新或旧,整齐地上下排列在一起。最新的那一处还缠着绷带,只因刚刚被赵承英用力一握,伤口迸裂开来,鲜血便将雪白的布条染红了一段。 赵承英看得不知有多心疼,口上道:“是谁那么狠心,把你伤成这样?”眼珠子一转,恍然道,“难道是那个司马伤得你?你肩膀上的伤也是他弄得吗?” 徐清一听到赵承英提到他肩膀上的伤,脸上浮现几分尴尬,赵承英不待他说话,突然捉住了他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捋起衣袖,只见左手臂上也被割开数条口子,只是都已经结痂了,也就不似右手那般狰狞了。 王笑芸突然出声道:“难道那个司马不光是个杀人狂魔,还是个虐`待狂,喜欢没事折磨别人,所以这位公子身上才会有那么多伤痕?” 那边王澈问道:“小兄弟,是那司马伤得你吗?他为什么要抓你,他是否已经潜进山庄里了?” 徐清点点头,随即说道:“二庄主,难道没有听说过关于司马中毒的江湖传闻吗?你再想想,碧梧山庄当中有什么东西可值得他觊觎的?” 王澈略一思忖,脱口道:“七窍醒脑丸!” 徐清与王澈的话出口之后,周围的人都哗然起来,温朴元道:“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司马杀了常威镖局的周镖头后就中了毒花姥姥的‘千日追魂’,需要杀死数人,狂饮人血方能压制毒性。”说毕,神色略微古怪看了一眼徐清道,“小兄弟被他抓在身边,尚能平安无事,真是……甚好,甚好……” 徐清听出了他一点弦外之音,笑着说道:“司马他抓我另有目的,自然就不会杀我了。” 赵承英将别人七嘴八舌的一通说话听在耳朵里,不由将司马中毒与徐清手臂上的那些累累伤痕联系在了一起,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顿时醒悟过来,脱出而出道:“我明白他为什么要抓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风波再起 然而话音一落,他就瞪着眼睛急忙捂住了嘴,才反应过来还有别人在场,不可泄露了徐清身上的秘密,急忙满脸歉意地看向徐清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徐清摇头表示不会介意。可赵承英这一声叫喊早已经把众人的目光再度吸引到了他二人身上。 温朴元笑着道:“赵三少,你明白什么了,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赵承英见众人探究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可他决计是不能把徐清的秘密给抖落出来的,不由地嗫嚅着嘴唇,为难起来。 徐清替他解围道:“司马抓我,是因为他不认识上碧梧山庄的路,要我给他指路,而且我没有武功,他也容易控制,他当然不会杀一个对他有用处的人。”说完之后双眼笑眯眯地直视周围众人,神色坦然地接受着别人的质疑目光。 王澈道:“听小兄弟的口气,好像也是应邀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但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哪门哪派啊?” 徐清摇头笑道:“我既不会武功,又哪来的师门,我是上来看热闹的。我的区区贱名,不足挂齿,说出来也没甚意思。” 温朴元突然出声道:“司马不认识路,他大可以问路过来,又何必一直都带着一个累赘,甚至还把你带进山庄里面,不仅不杀人灭口,还把你藏起来……这事就有点让人想不通了。” 徐清心中一惊道:“这个人真是聪明,这么快就听出了我话里的破绽。” 那边王澈又说道:“小兄弟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赵承英看这阵势又隐隐对徐清不利起来,心中也是暗自着急,他笃定徐清是个好人,想要替他辩白,可又实在不能将他那件秘密说出来。再者他本也打算把握住这次机会,问出徐清的姓名来历,即使这次再擦肩而过,日后也好去他住所拜访。 犹豫了片刻,便对着徐清道:“公子,说实话,在下,我也想知道你姓甚名谁,好、好交个朋友。”随即又似想起些什么,立刻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赵,双名承英,我上头的那两位兄长你也见过的啦。” 徐清见他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恳求般地看着自己,分外地乖巧可爱,他自也笑了起来,随后对他说道:“我叫徐清。” 王澈听了,脸色微变。 赵承英见他终于肯说出自己的名字,万分欣喜,将徐清两个字放在嘴中默念了一番,开心道:“我喊你徐大哥好吗?” 徐清点头道好。 他之后又问道:“但不知是青山绿水的青还是清风明月的清?” 徐清道:“是清风的清。” “徐清?”那边王澈终于出声道,“你真叫这个名字?我与大哥在凌青派当中有位已经故去的朋友也叫这个名字,但不知小兄弟与他有什么渊源吗?” 徐清笑着摇头道:“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也太多了,我所以才说是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王澈兀自沉吟不语,那温朴元探究的目光则一直在他身上打转,好似知道他说得不是实话那样。这时王澈身边一个四旬开外的汉子突然靠近他,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王澈顿时面色一惊,斜眼看了徐清一眼,眼中惊疑不定,低声道:“当真?” 那汉子略一思忖,又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听得王澈不由点头,道:“这法子好。” 他话音落下,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突然伸手抓向徐清。而此时,赵承英因见徐清手腕上的伤口裂开,便向那对双生子讨取绷带和伤药,好替徐清重新包扎伤口。然而就在他扭头与他们说话的空隙,徐清已经被王澈抓住,径自朝房外带去。 赵承英急忙追上去道:“王叔叔,这是怎么了,您为什么要突然抓走徐大哥?” 王澈冷声道:“赵少侠,这个人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们都差点被他给骗了!” 徐清皱眉道:“二庄主你要把我带去哪里,有什么话不可以放我下来,好好说吗?” 王澈微哼一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只见演武场上人头攒动,发出微微的喧哗之声,正北方耸立着一座高台,高台之下,左右两边列着四排座椅,入座的都是武林各派的掌门、长老、前辈,旁边均都站着师门弟子。 坐左手面第一把交椅的乃是丁正丁老盟主,三十多年前便是他带领众派精英弟子讨伐魔教,如今已是六十有五的高龄,面色焦黄,一脸疲态,似是抱恙在身,微微咳嗽着。今日大会的目的在于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武艺高超之人做这新一任的盟主,好带领武林群雄围剿双修门。 见时间已到,丁老盟主上到高台主持会议,然而只见前方人群当中突然发出一阵骚动,却是二庄主王澈手里挟着一个人一阵风似地过来了,他身后尾随着几名高手,众人都认得这几个人,却是不认得他手里提的那一个人。 只见他一个纵身便蹿到高台上,在丁正面前站定,将手上提着的那个人给放下。众人方才看清楚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中等偏下的身量,体态清瘦,容貌清秀,肤色似女子般分外白皙,隐隐含有几分病态。 只因王澈二话不说就将徐清扔到大庭广众之下,他脸上不由露出一点气愤之色,待站稳身子便质问道:“二庄主,这是何意?”中气不足之下,声音显得轻柔软糯,也就显不出话语当中的气愤意味了。 丁正看到王澈抓着一个年轻人突然来到高台之上,也是狐疑不解,但知道以王澈的为人,不会无事生非,便出声询问。王澈在他身边耳语数句,徐清没有内力,听不清楚,只见到原本气定神闲的老者脸上也如之前的王澈那般露出吃惊的神色,之后又问了一句相同的话:“当真?” 徐清默默猜测,他二人究竟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才会如此吃惊,甚至王澈还把自己带到了武林众派面前,难道是……他心中陡然一颤,若真是给他料到了,确实是大事不妙,他得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王澈先将司马已经潜入碧梧山庄的事情对着场下众人说了一通,立刻便有数个门派的人站出来请求去抓捕此人,王澈颌首同意。他之后又将头转向旁边的一个人,对其伸手做了个请字,道:“劳烦封帮主将关于这个人身份的事情原委讲述一番。” 徐清循声望去,只见从王澈身后走出的是个四十开外汉子,生得孔武有力,酱紫色的脸,绛紫色的衣袍,目露精光,太阳穴高高鼓起,走动时,脚步稳健而又轻盈,是个练家子。 此人名叫封三刀,乃是泗水帮的副帮主,今日奉帮主之命来参加武林大会。只见他指着徐清对着场下众人说道:“不知在场的诸位英雄是否有认识此人的?”在大伙儿疑虑的目光当中,他沉声道,“此人就是天魔教的现任教主杨笑天。” 此言一出,宛如一个惊雷在人群当中炸响,都哗然起来,骚动声越来越更大,更有诸多目光都投到了徐清身上,仔细地打量于他,或紧张,或阴沉,或质疑,或憎恶,不一而同。 赵承英晚王澈他们一步来到演武场上,刚要分开看热闹的人,挤上前去,便被眼尖的赵大、赵二给叫住了。他没法子,只得不情不愿地走到他那两位兄长跟前。赵承义问他道:“老三,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赵承英支吾着,那赵承光突然出声道:“快瞧,王庄主抓到台上去的人不正是当初在小树林里救了三弟性命的那小子吗?” “那小子犯了什么事?” 三人抬头看去之时,正是封三刀的声音传出之时,他内力强劲,中气十足,声音浩浩荡荡地在场下众人耳边响起,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一丝不漏。赵承英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张大嘴巴,却只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叫,之后整个人就都呆住了,显然是接收到的信息令他错愕非常,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完整了。缓了片刻,才惊道:“怎么可能!” 赵承光自也皱眉摇头道:“那小子确实不会武功,又弱不禁风,当时连走路都要我扶着,这么一个病猫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魔教的一教之主。” 赵承义摩挲了会儿下巴上的络腮胡子,皱眉说道:“话虽然这么说,不过泗水帮的人一向遍布江湖各处,消息灵通,封三刀又是副帮主,当着武林众派的面想来也不会胡言乱语,认错人吧。” 演武场的另一边,一位五十开外的老者身后站着三个年轻人,当徐清刚被拎上高台出现在他们视野当中时,这三个心中有鬼的人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彼此心中都生出一股紧张感。 再听封三刀说出那青年便是魔教教主之后,他们内心更是一阵翻腾。可相较于喜怒太形于色的梁宇直,沈唯心与张静林的脸色很快就平静下来,沈唯心更是一阵窃喜,生出幸灾乐祸的心里。因为不管那青年是不是魔教的头头,他这回是大祸临头,自身难保,是怎么也管不到他们头上,再来找他们对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舌战群雄 他三人身前坐着的那位五十开外的老者正是凌青派当中的三大长老之一的马乘风,此时坐在众多门派之中,却是面色微苦,一言不发。只因在达到碧梧山庄之后不见师侄崔一凡的身影,追问之下方才知晓崔一凡在半路上出了事,三个弟子只在一座瀑布边捡到了他的佩剑,而他本人却下落不明,亦不知他是被何人所害,是生是死。 他心中悲叹道:“崔师侄下落不明,这、这让我如何向死去的徐清师弟交代啊!” 封三刀的话一出,徐清见果然被自己料到,吃惊之余,一股疑惑又涌上心头:如今他的模样已改变许多,这个汉子即使真得见过曾经的杨笑天,又是如何能确切地断定自己就是他? 他不由地就怀疑起了这个泗水帮副帮主封三刀的真正身份来,怀疑他是否与齐修远勾结,或者他正是齐修远的人,认出了自己,或者就算错杀,也要趁着今天武林大会召开之际,借名门正派的手来除掉杨笑天这个人。 好一招借刀杀人。徐清想到此处,心里冷笑,嘴上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被人强掳到山庄里的,可这位封大侠却偏偏说我是什么魔教的教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封三刀却并不接徐清的话,兀自从衣袖当中抽出一张叠得四方的纸来,他将画纸展开,高高扬在手上展示给场下众人看道:“谁都知道我泗水帮消息灵通,这纸上画着的正是魔教的教主杨笑天。” 他一将画展开,那出现在纸上的人物赫然与在场的徐清有几分相似,除了他的脸更瘦些,眉毛更浓着,面颊上没有那么多斑点,五官轮廓大抵还是能对得上的。众人看了,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有些人竟也心里信了几分。 徐清心道:“这画像亦不知是从何得来的?”嘴上冷笑道:“笑话!你随便拿一张画像出来就说他是魔教教主,殊不知,连别人的笔迹书信都能够伪造,画像又岂不能造假?不妨我也挥毫泼墨一番,画一幅封大侠你的画像,说这就是双修门门主何笑人,就是那个老不羞的大淫贼,不知道封大侠愿不愿意吃这个亏呀!” 在场众人当中有听到“老不羞的大淫贼”几个字的,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就连一向提心吊胆,忧心徐清安危的赵承英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下道:“徐大哥看着和气,原来也会说几句俏皮话啊。” 他本来就对徐清有好感,心是向着他的,自然不相信他是魔教中人。 “你!”封三刀恼怒起来,不知道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青年这般伶牙俐齿,甚至还变着法子来骂自己,伸手便要来抓他,徐清不躲不闪,任他抓个正着,压下从肩膀处传来的痛意,口中道:“封大侠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吧。亦不知我平淡无奇的一个人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泗水帮,要这样栽赃陷害我。” 这时丁老盟主出声道:“光凭一张画像确实不能断定这位公子就是魔教教主。”他身边的王澈则默然不语。 封三刀放开了徐清,对其冷哼一声道:“臭小子,你别得意忘形。”随即朗声道,“我帮本想为武林除一害,叵耐这小子牙尖嘴利,死不认账。不得已,就将我帮中的一件大秘密说出来吧,好让在座诸位知晓,我手中的这张画像从何而来,又为何能够断定他就是魔教教主。” 场下众人见他说得诚恳严肃,那骚动之声渐消,都直起腰杆,屏气敛息地倾听起来。只听对方道:“这都是因为我泗水帮在天魔教中藏有卧底,这幅画像就是卧底的兄弟冒死传出来的。我帮帮主也是新近才收到,本想秘密公布出来,好让武林众派警惕。” 接着又道:“我迟迟不肯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就是怕一旦宣扬出去,被魔教中人得知有我们帮派的卧底,只怕那些兄弟不知要死伤多少,只是为了武林正义,为了拆穿这个魔道妖人的诡辩,也就顾不上这许多了。” 场下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眼里都是将信将疑的神色,有人见封三刀说得这样慷慨悲壮,心下自也动容起来,眼里露出悲悯之色,出言道:“泗水帮舍生取义,为了武林安宁,竟不惜抖露出这样的秘密来,真是侠肝义胆,令我等佩服!” 又有门派首领喊道:“我们名门正派,同气连枝,都是一心对抗邪魔歪道,今日在场的,绝不会将这个秘密传扬出去。” 封三刀便朝场下众人深深抱拳,满脸感激之色,却忽然听到“啪啪”的鼓掌之声从旁边传来,却是徐清在一旁拊掌笑道:“封大侠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真是连在下都要动容起来。” 封三刀见他笑容里透出浓浓的讥讽之色,不由大怒,伸手便去掐他脖子道:“魔头,你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徐清笑道:“你不妨掐死我,才叫杀人灭口。” 他抚着脖子上的掐痕,慢慢道:“你硬说我是魔教教主,那我问你,我为何一点武功也不会,任由你们抓在手里?我再问你,你置我于武林众派面前,对我几番无礼,为何还不见魔教中人来救我?我接着问你,我这一路上都被司马抓在身边,有好多人都瞧见,若果真是什么魔教的头头,怎么不见他们救我脱身,还要被你这位大侠逮个正着,在群雄面前邀功啊。” “你!”封三刀指着徐清,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赵承英正为徐清暗暗捏把汗,以为在封三刀咄咄逼人的气势下,他就坐实了魔教教主的身份,处境将会危险,然而随后徐清的一番辩白却听得他双眼一亮,连连点头,句句都说到了心坎里去,不由道:“对呀对呀!” 这不止是赵承英一人的反应,其余诸人也是相同的反应。而且杨笑天虽是魔教教主,却深居在教内,从无露面,在座之人竟无一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即使有心替封三刀辩驳的,也是无从下手。 只见台上那青年又接着说道:“我说许多人都瞧见我与司马在一起可不是空口白话,‘气震西北’赵老爷子的三个兄弟都见过我……哦,还有凌青派的那三位小徒弟也见过我……” 赵承英见徐清提到自己,不由地喜笑颜开,便想走上前去,被他大哥一把拉住,说道:“老三你干什么去?” 赵承英道:“我听他讲得很有道理,他那么和气的一个人,况且又曾救过我的命,我是不相信他是什么魔教妖人的。” 他二哥道:“坏人难道会在自己脸上写‘坏人’两个字吗?非得凶神恶煞的才是坏人,和和气气的就都是好人吗?” 赵承英道:“他旁边的那个司马就凶神恶煞地,就是恶人。” 老大气道:“你这个傻小子,是没得救了!” 徐清提到沈唯心他们,是想借机生事,好在马乘风面前揭露这三人的嘴脸,逼问出崔一凡的下落。这三人如他所料地面色一凛,神色惊慌起来,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在安然自保之下又再度管到了他们头上,想不透这个人究竟跟凌青派有什么渊源,怎么直咬着他们不放。 马乘风听了自然转身来询问这三个弟子,沈唯心率先抢步说道:“马师伯,当初在酒楼当中辱骂先师,找弟子们麻烦的就是这个魔教妖人。” 徐清见他贼喊抓贼,不怒反笑道:“沈少侠,你说我辱骂你先师,要我把当初在酒楼里说的话现在当着武林群雄的面再说一遍吗?” 沈唯心道:“师伯不要听这个妖人胡言乱语。” 徐清笑道:“马前辈既然身居凌青派三大长老之一,不妨就耐心点听我这个小辈说话吧。我听闻贵派曾经有个徐姓前辈,他有柄佩剑名叫赤霄,而且他生前也没有徒弟。可当日在酒楼中,这位沈少侠却当着我的面说赤霄剑是他的,甚至承认说他就是徐前辈的徒弟,这可不是在扯谎吗?他还说贵派就派他们三人去参加武林大会,我如今一见,就知道他们又是在说谎了。” “啪”得一声,却是站在最后头的梁宇直双手哆嗦之下,剑一个没拿稳,就从手心里掉了下去,他弯腰想去捡,却是连双腿都打颤起来,险些儿跪倒在地。 张静林脸色越发阴沉,双手捏在一起,手指头有些发颤。 马乘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瓮声道:“确有此事?” 沈唯心急忙敛去眼底的惊慌,抱拳回道:“马师伯,这妖人说的话不可信。当初是我们三人看到他与司马来者不善,故而才将剑说成是自己的,他们当时说不定是想打徐师伯的赤霄剑的主意,哦,他还当众诋毁我师傅与徐师伯关系不和。” 王澈先前在徐清与封三刀针锋相对的时候没有出声,可这回他却不得不出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噩耗惊起 他逼近徐清跟前,拿住他道:“小兄弟,你刚才可是否认与凌青派有什么渊源,可你这回当着大家的面却能一清二楚地指出这些人的身份,小兄弟你究竟是谁,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你若是无法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不要怪我们冤枉你了。” 当马乘风听到沈唯心说“他还诋毁我师傅与徐师伯关系不和”时,眼里露出一点惊诧之色,急忙抬头去看台上那名瘦弱青年,只见他负手在背,也正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不知怎么地,他一看到这笑容,隐约就生出一种熟悉感。 马乘风知道那青年说的事实,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从来没有对外泄露过,这个年轻人又是从何而得知,他这样想着,不由地也与王澈一般,强烈质疑起他的真实身份来,也自出声道:“老夫也想知道这位公子的尊姓大名。”却不提及他为何会知道他们门派当中的辛秘。 徐清微微一笑,慢悠悠道:“那些泗水帮的人非要认定我是什么魔教教主,自作主张替我改了名姓,真是好生无礼,我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徐清。” “你……”王澈抓住他胳膊的手顿时一紧,喝道,“你又在扯谎了!” “胡说八道!”沈唯心与张静林先他们师伯一步呵斥出声。 梁宇直却惊“啊”了一声,背脊顿时蹿上一股冷气,怕再度被高台上的那青年的视线扫到,急忙躲到了沈张二人背后,喃喃自语道:“不会是鬼吧?” 马乘风脸上怒气顿显,拍案而起道:“好生无礼,竟拿我已经故去的徐师弟开玩笑!” 武林大会这么多高手云集,只是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全都被高台之上的那名神秘青年所吸引,任谁也没有察觉到演武场正北面的屋脊上正站立着一个人。只见他负手在背,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众人,亦不知出现在那儿多长时间了。 他头上戴着一顶帷帽,那黑色的纱布垂挂下来,将他整张脸都几乎罩住,让人难以窥探到他的相貌,只露出肤色白皙,轮廓姣好的下颌,而那微微抿起的朱红薄唇也在黑纱的飘动之间隐约可见,让人得以遐想此人不俗的全貌。 他的身形高大而削瘦,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袍,腰间插一支陈旧的竹笛,一头花白的头发垂散在腰间,看起来像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可从帷帽当中露出的下巴,从衣领当中露出的修长脖颈都光洁白皙,没有一丝皱纹,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轻风扬起他花白的长发,鼓起他陈旧的衣衫,遥遥望去,颇有一种遗世独立,飘然出尘的空灵之感,也更让这个不知是老者还是青年的不速来客显得神秘莫测。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亦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或者说在等待着什么。 他遥遥俯视着下面的人群,目光落在高台之上那条清瘦的背影身上,他牢牢地注视着他,又似乎是透过他在追寻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他的背影,他的身形,他的声音,是如此陌生,与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截然不同,可他的举止言辞却隐隐与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他仔细凝视,仔细谛听,记忆深处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逐渐浮现眼前,与高台之上那同样清瘦的背影重合起来,让他有一瞬的恍惚,放佛那人仍还活在世间,下一瞬,他就会转身看到自己。 当听到那人报出相似的名字时,徐清,那个深深埋葬在他心底如烙印般存在的名字,立刻就将他这一潭死寂的心湖搅得翻腾起来,那些刻意被他压抑埋藏的悲痛情绪,苦涩相思顿时化作汹涌的洪水倾泻而出,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吞噬,他变得仿佛不能呼吸,那隐藏在黑色帷帽下的秀丽眉头抽动起来,眼中似有晶莹水光浮现,那薄薄的朱唇也抿得更紧了。 “是他吗……”他暗暗问自己,笔挺的身体动了一动,似乎想要迈出脚步。 可是他之后又摇摇头,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不是他……” 就算被那么多人怒目注视,徐清依旧面不改色,笑道:“其实我姓甚名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凌青派这三位小徒说谎成性,把别人的东西认作是自己的,难道不怕原主生气吗?还是说,他们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将东西占为己有的?。” 马乘风面色一沉,似是被徐清的话触动了什么,斜眼扫向三人,沈唯心急忙道:“师伯,你千万不要听这个魔教妖人的挑拨,弟子们都是清白的。” “不错!”张静林亦出声帮腔,只是神色和语气都不似之前那么平静了,显出几分激动,“弟子们确实不知道崔师弟是被何人所害,只在瀑布边捡到他的剑而已。这个妖人分明就是想挑拨离间,无事生非!” 梁宇直则一直垂着头不敢说话,只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什么!你们给我说清楚!” 徐清只听到“崔师弟被害”五个字后,脑袋就嗡得一声作响,一阵眩晕之下,差点摔倒在地,他勉强稳住身形,目光牢牢盯在那四个人身上,大声质问起来,之前的平静淡然一扫而光,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马乘风见他突然如此激动,疑惑道:“小兄弟难道跟鄙派的崔师侄认识吗?” 徐清却不想回答,再度大声问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不是被台上几个人拦着,他几乎就要冲下高台,冲到他们面前去问个清楚明白。 马乘风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因为徐清咄咄逼人的态度而恼怒,而且他也想将这件蹊跷之事公布出来,好让在座之人帮忙寻找崔一凡的下落,或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线索。因此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崔一凡失踪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又拜托武林朋友帮忙留意他崔师侄的下落。 徐清听了,如遭雷击,浑身一颤,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难道真得被他那梦给猜中了,崔一凡出了事,而且还凶多吉少?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对他来说不啻于一个巨大打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他只觉得胸口一痛,喉咙一甜,顿时就“哇”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身子晃动了几下,颓然倒地。 站在屋脊之上的那人,反手握在背后的几根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徐清的突然吐血却看得赵承英惊叫了一声,这回可是怎么也在下面呆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要冲到台上去,却被眼疾手快的赵老二一把抓住道:“你上哪儿去?” 恰在此时,周围的人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举目纷纷朝头顶看去,又听人喊道:“有人来了!”话音刚落,只见一条白色人影倏忽从众人头顶跃过,轻轻巧巧落在高台之上。 这时只听泗水帮的人喊道:“帮主来了!”再去看落在高台上的人,只见他二十有七的年纪,俊眼修眉,气度非凡,原来竟是泗水帮的帮主姜原。只见他先对着丁正与王澈恭敬地行了礼,接着又对在座众人深深行礼,接着说道:“总算能够赶得及来参加这场武林大会,实属万幸。” “先前的事已经有帮里的兄弟告知于我。风大哥本来出于江湖道义,好心办事,不想却出了差错。我这个封大哥一直是老实耿直,有一说一,只是嘴皮子不伶俐,吵架吵不过别人,今天不妨就由我来替封大哥辨认一下这魔教教主到底是真是假。” 众派见是泗水帮的帮主出马,立刻止了骚动,附声道好。 只见其突然一个箭步蹿到徐清跟前,徐清此时仍还坐倒在地,手脚有些哆嗦,还未从崔一凡的死讯当中缓过神来,不过吐了一口血出来之后,他的胸口倒不似先前那般窒闷疼痛了。 他刚要爬起来,只觉头顶一黑,一个人影已罩在了他的跟前,那人不待他有任何动作便一把抓在他肩膀上将他提了起来,那人又不待他开口说话,另一只手便钳住了他的下巴,眯着眼将他仔细打量一番,随即出声道:“不错,他就是魔教的教主杨笑天。” “你!”徐清见他动作轻佻,眼神诡秘,不由愠怒出声,刚要呵斥,那人眯眼笑道:“封大哥辩不过你,我来跟你辩,你问封大哥的三个问题,我来替他回答。” 继而说道:“你为什么会没有武功,那是因为你在魔教当中练功走火入魔,内伤严重之下,功力尽失,所以现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 他见徐清面色一白,眼中闪过几丝笑意,再说道:“你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江湖当中,那是因为你身边出现了一个叛徒,是那个叛徒趁你失去武功之时,暗算你,将你打下山崖的。” 他见徐清脸色更白,眼中笑意更浓,接着说道:“你流落江湖之中,跟青衫无泪司马勾结在了一起,你想借助他的力量回到魔教之中,铲除叛徒。而那个将你打落山崖的叛徒就是你身边的护卫,名叫颜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惊震四座 “胡说!”见他最后捏造事实,徐清不由怒道。 他在听到姜原的前两句话之后,内心一阵翻腾,此人竟能如此详细地知道他出事的缘由,这个泗水帮究竟与齐修远有没有关系,还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仅仅只是因为在天魔教中藏有卧底,才会知道事情真相。 可这第三句话分明是捏造出来的,甚至还把暗算他的人由齐修远换成了颜俊,这不得不令徐清深思,是他们探听消息有误还是受到齐修远的指使,故意颠倒是非? 可他的第三句话却提醒了徐清,杨笑天一失踪,整个天魔教不是名正言顺地落入到齐修远的手中吗,他一手遮天之下,大可以排除异己,颠倒黑白,说不定真的将暗算自己的举动嫁祸到了颜俊身上。而且颜俊又一直没有消息,要万一真得落到齐修远的手上,那可是凶多吉少。 这时又听那姜原说道:“你们魔教现在丢了教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恐怕即使知道你的下落,想救你,也是有心无力了。杨教主,你还要抵死不认帐吗?” 他听到现在魔教局势混乱,这不禁又加深了他内心的担忧,他越想,越不安,越惊慌。两度打击之下,胸口又开始作痛起来,他皱着眉,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只觉得嗓子里一片腥甜。 赵承英本以为徐清已经洗脱了嫌疑,心里自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又突然杀出一个泗水帮的帮主,一一解答了之前徐清的问题,竟都说得头头是道。而他的徐大哥却一改之前的风轻云淡,镇定自若,反而慌乱起来,之后恰似被那人说中事实,缄口不言,竟像是默认了。 “徐大哥到底是不是魔教的教主啊?”赵承英心里也矛盾起来,就连他都犹豫起来,更何况是在座的武林同道,许多人心中也就再也没有了疑虑,认定了泗水帮的说法。纷纷说道:“既然已经证实此人就是魔教教主,该如何处置他?” 徐清看到手心当中落着点点血迹,想起当初张夫仁在他身体里种了蛊虫这件事,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祥之感,蓦地浮现出一个念头:“我恐怕是活不长了。” 他一意识到这念头,心里便充满了无限的苦涩。自他死而复生之后,他总觉得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要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他再怎么挣扎反抗,却始终逃不出这命运的桎梏,而自己身边唯一几个可亲近之人也接二连三传来不利消息,就连自己也在几番死里逃生之后又再度落入被众人攻讦的局面,处境堪忧。又谈何去救助他人? 想到这些,他竟浑身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之感。 这时,只听姜原说道:“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何况他是魔教的头头,就更加放不得了。”话音落下,突然就拔出手中宝剑,刺向徐清。 丁老盟主则以为此举不妥,再则当着武林众派的面杀人见血总不好,便要出手阻止。恰在这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然越到了高台之上。就在剑尖距离徐清胸口不到三寸的时候,那如鬼魅般出现的不速之客已然来到他二人之间,两根手指瞬间就夹住了剑刃,阻止了那剑的前行。 那两根手指白皙如玉,纤细修长,保养得有如富家公子一般,可却是轻轻巧巧地就抵住了剑锋,手指间灌注的内力更是雄厚,让姜原使不出一点力气来挣脱对方的束缚。 那神秘人夹住姜原的宝剑之后,另一只手又挥袖带出一股力道,拍在旁边的徐清身上,徐清只觉一股轻柔的力道冲到自己身上,自己已被踉跄地推出了数步。就在这期间,只听“铿”得一声金属断裂之声,竟是那人用双指硬生生地夹断了姜原的宝剑。 姜原惊得瞳孔一缩,还未有动作,对方一掌已经劈来,掌风猛烈,他竟是避无可避,左肩重重挨了这一掌,随后直直地飞了出去,“乒呤乓啷”顿时就将高台之下摆放着的那些座椅压得粉碎。幸好就坐的几人闪得及时,不然非得殃及自身不可。 徐清被那神秘人用袖风震开,还未站稳身体,那神秘人已然收拾掉了姜原,飞身至他跟前,扶住了他,这前后也不过是数息的功夫,堪叹这人武功高强,轻功诡谲。徐清抬头望去,只见跟前的这个人身量极高,比他现在这具身体要高出一个头,却打扮得十分古怪。 头上戴一顶帷帽,四周罩以黑纱,垂至下颌处,让人难以看清他的样貌,只从帽子当中露出一头及腰的花白长发,像位老者。身上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袍,脚上穿一双草鞋,显出几分落魄寒酸。可看到徐清眼中,他这打扮却有几分眼熟。 当他的视线一落到那人插在腰间的那支陈旧的笛子上时就再也移不开了,只想仔细去看上头是否镌刻着名字,只是这时,那个人已经松开了他,被再度轻轻地推了出去。 他先前站在屋顶上时,只觉得这个年轻人举手投足之间令他有几分眼熟,可即使他的那些言行举止与某人有些相似,他也明白,他不是他,那个人已经过世了,他是再也找不到他了。 后来又见到别人指认那年轻人是魔教教主,他却不置可否,还要静观事态发展,可事情愈演愈烈,到最后,那年轻人似是坐实了罪名,见有人对他不利,他即使有心旁观,也不得不出手了。只因他与那些人嘴里的魔教有一段渊源,不能坐视不理。 他将徐清抓在手里,当那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时,一股浓浓的失望之情瞬间爬上他的心头,“不是他……”他默默道,继而摇头苦笑,“怎么可能是他……” 这时一阵风吹来,扬起黑纱的一角,当那斑驳交错的伤痕映入徐清的眼帘时,徐清身体猛地一颤,“你……”他刚要出声,已被眼前的人给推了开去。而他脸上露出的震惊之色则在那人眼里被理解成了惧怕,惧怕那张伤痕交错的丑陋面孔。 “是不是他……”徐清即使被推开,目光仍还牢牢盯在那人的脸上,似乎想透过那飘动的黑纱看清他的真面目。 而场下,泗水帮的人已经扶起了他们的帮主,见他被打得口吐鲜血,似受了不轻的伤,个个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封三刀暴怒道:“你是何人,竟敢伤我帮主!”随即取了腰间大刀,纵上高台,挥刀就砍。 他臂力惊人,将一柄大刀舞得赫赫生风,兼之动作敏捷,招招取人要害,可惜他刀势再猛,动作再快,却依然快不过那神秘人,挥了十刀,本想掀掉他头上的帽子,到最后竟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沾上。 而对方面对他的猛攻却只躲闪而不还击,宛如猫抓耗子般戏弄,他心里又怒又惊,怒那人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出丑,惊那人轻功诡谲,宛如鬼魅,猜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因而口中喊道:“是汉子的,就不要躲躲闪闪的,真刀真枪地接封某一刀!”可惜话音刚落,已“嘭”得一声被踢下了高台,一头撞在那些簇拥在帮主姜原身边的人身上,顿时就压倒了一大片。 前后不过片刻的时间,泗水帮的正副两名帮主竟然都被那神秘人所伤,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纷纷质问来者何人,竟来武林大会上捣乱。 “难道也是魔教中人?” “魔教妖孽,还不快现出真面目?” 面对诸多喝叱质问,那人一言不发,慢慢伸出手来将头顶上的帷帽除了下来,等那遮盖了他面貌的黑纱落下,等他那头花白的头发完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惊叹声,抽气声此起彼伏,眼中难掩震惊之色。 在所的大部分人都惊叹于他那美丑交错的相貌,而令有些人却在看到他的相貌之后隐隐猜测到了他的身份。先前别人见他头发花白,衣着朴素,都以为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若是个世外高人,数招之内就打伤两名高手也就不算什么了。 哪里知道他竟这样年轻,不过二十有六的年纪,起先露出的半边面孔不可谓不惊艳,可待到另外半边面孔显露出来的时候,就都生出了惋惜之情,而在另外半边俊美的面孔的映衬下,那左边面颊上的伤痕就显得更加狰狞了。 场下众人自用好奇、惊叹、惋惜、探究、惊疑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却一如之前那样清冷淡漠,沉静如水。 “你、你是……”站得离他最近的王澈脸上露出少见的震惊之色来,甚至眼里还隐隐带着几分惧意,用手指着那年轻人竟然说不出话来了,而与他一样震惊不已的还有站在他身侧的丁老盟主,只见他出手搭在王澈的肩膀上,颤巍巍地问道:“贤、贤弟,是、是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本尊面目 而与他们两个有相同疑问的还有场下的一些人,这些人不是当年曾经亲眼目睹过那人行凶,就是参与过追缉那人的行动,看过他的画像的,而且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几乎与当年一般儿年轻,除了头发全白了,几乎相貌体态没有一丝儿改变,所以不多时就认出了他。 “他是……” “是他!” “萧……” 及待那张异常熟悉的面孔映入徐清的眼帘,那张在睡梦当中,遐想当中,追忆当中无数次出现的面孔这回终于活生生,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激动不已。 他本来身体就差,之前又接连遭受两度打击,而这第三次故人重现江湖,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冲击力却比先前两次更加强烈,顿时便使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一软,险些儿再度摔倒在地。他颤抖着地出声,可那个萧字只在他嘴里滚了一回,还来不及吐出,又被咽了回去。 “萧不逸”那人淡淡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声音一如他外貌那般年轻,也如他神态那般清冷,没有丝毫的感情起伏。虽然他用着极平淡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名字,可那三个字却宛如一颗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整个人群都沸腾起来。 “鬼面修罗萧不逸!” “他就是萧不逸?” “十年前杀害四大掌门的凶手?” “不可能,过了十年,那魔头怎还如此年轻?” 一时间,人声鼎沸,众说纷纭。 有人惊诧于那传说中的魔头竟如此年轻,有人质疑他身份的真假,而当初被他杀害了掌门人的四大门派则又惊又惧又怒地看着高台上之人,他们辛辛苦苦找了数十年的仇人,如今终于出现在了面前,这再度点燃了他们当年内心当中的复仇之火,都恨不得立刻将他手刃于剑下。 “年轻人,你当真就是萧不逸?”丁老盟主却觉得颇有蹊跷,便想再度确认他身份的真假。 这时有人出声质问他来武林大会的目的,只听那年轻人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我这次是来取回故人的一件遗物,顺便,杀杀人。”最后那三个字说得虽慢又极平静,甚至脸上的神色也一如既往地淡然,没有丝毫戾气,好像杀人不过是极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大言不惭!” “危言耸听!” “狂妄自大!” 就在众人都被他后一句话给震怒的时候,他的前一句“取回故人遗物”却引起了台上台下其中三人的注意。 “山庄之内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时隔多年之后重新露面来拿的?”王澈思忖道,百般不解。 “不知道是什么故人,又是什么遗物?”即使过了好一会儿,徐清的心依旧平静不下来,能够再度见到那个人,知晓他平安无事地活着,这固然是个好消息,可以使他多年来那颗牵肠挂肚的心平稳地落进肚子里。 可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之后,又有一连串问题先后浮上他的心头,令他顿生疑云,又再度紧张无措起来。 却是在想他这些年去了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成家了没有?他为何还如以前一样年轻,他的头发怎么全白了,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还恨不恨自己,还……在不在乎自己? 这些疑问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令他顿时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唤住他,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故人……遗物?”马乘风在看见萧不逸说完这句话后目光随即落在了他们身上,他突然心念一动,“徐清师弟……”他想起了眼前的这个众人攻讦的大魔头与他已故的徐师弟有过一段交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当年刘肃云死后,那掌门之位才没有落到徐清的身上,反而由他的三师弟杨素殷接手。 他如今要来取的那样东西……马乘风突然转头看向那柄现在正被沈唯心握在手里的赤霄剑,“会不会是它?”这时另一个疑问又突然浮上他的脑海,“他又是怎么知道徐师弟的赤霄剑现在在我们几个人身上?” 武林众派正要有所行动,突然高台上的那条人影已经动了起来,他动作如此之迅捷,以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纵下了高台,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马乘风那一行人面前。 马长老早已有所提防,下意识地就出手防卫,哪知那人影轻巧地就避开了他,从他头顶一跃而过,“啪”得一声,却是反手给了站在后面的沈唯心一个重重的嘴巴子,顿时便将人掀翻在地,直打得他牙齿脱落,满嘴鲜血。 之后那人影倏地一闪,又再度落回高台上,手里已多了一柄宝剑,只听他森然道:“他的剑,凭你也配用?” 马乘风扶起被打伤的沈唯心,怒道:“萧不逸,你敢伤我门下弟子!”。 萧不逸却不去管马乘风的怒喝,面无表情地执着剑重新来到徐清跟前,淡淡出声道:“你是不是天魔教的教主,是,我就带你离开。” 徐清没想到他说的取回故人遗物就是拿回自己的宝剑,知道他还记着自己,心里十分感动,他抬头看着他,今朝犹如昨日,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他犹还历历在目,现在看着他回想起来,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得一般。 久别重逢,故人风采依旧,只有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早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他了。他死而复生,改头换面,武功尽失,落魄江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与他一起仗剑携酒快意江湖的人了。这样想着,徐清的心头不禁浮现出浓浓的哀伤。 十年之前,他以为自己对他只是朋友情谊,不愿接受他那反常的感情;可之后与他失去联系的十年之中,他却时常记挂着他,思念着他,期望着有一天他能回来找他;时至今朝,他已正视了心里的那些悸动的情愫,却不知道是否已经太晚了? 而且萧逸的模样虽然没有多大改变,可他整个人却比以前瘦了很多,他的头发也变白了,他的眉头也锁得更紧了,他的眸子也变得沉重沧桑了很多,这些年来他过得不开心吗?他报了仇,却不开心,这是为什么? 等等,故人遗物,蓦地徐清的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他知道我已经死了,他是因我而难过?” 这样一来,徐清想告诉他自己真实身份的心就越迫切。“我……”可他刚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时间太仓促,情况又这么危急,三言两语根本无法解释他借尸还魂这种荒诞之事,可他委实又不想当着武林众派的面承认自己是魔教的教主。 为难之间,他终于看清楚别在他腰间的正是他送给自己的那支笛子,隔了十年,它终于回到了原主的身边,只是它是怎么回到他的身边的,他是否遇上了……小凡,笛子,赤霄,他突然想到这三者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 他由笛子顿时就想出了解决之道,赶忙出声道:“我知道这笛子的主人在哪里,他没有死,你带我走,我就告诉你。” 马乘风看到萧不逸当着江湖众多门派的面打伤了自己的弟子,之后又装作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表示,他若不上去讨还公道,凌青派的脸面何存?因而怒气冲冲地纵上了高台,二话不说,一掌朝他打去。 萧不逸听到有人怒喊自己的名字,之后一道掌风袭来,暂时压下了因为徐清的一句话而引起的内心波动,转身接了他这一掌。徐清不愿看到他们两人发生冲突,急忙喊道:“不要……”可随后他又止住声音,转念想道,“马师兄的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我毋需担心,我该信他不会真得与马师兄起冲突。”徐清总觉得萧逸掴掌沈唯心是有原因的。 两掌相接,不过数息时间,萧不逸依旧神色淡然,可那马长老已然脸色乍变,突然后退了几步,之后猛地从高台上跃了回去,心中惊道:“好高深的内力!”凭他的武功和阅历,竟然在短短时间内不战而退,又惊叹对方的内力高深,足可见萧逸的武功确实非凡。 在场的武林人士见他这样欺负一个门派里的小辈,又抢了别人的宝剑,早已气愤不已,再者他身上还落了那么多血债尚未偿还,那四大派的门人又怎会放过他,这时不知是谁带头一声呼喝,大伙儿都纷纷拿起兵器,向他杀了过来。 这严峻的形势却是容不得萧逸去仔细思量眼前那年轻人嘴里的话有几分真假,一旦牵涉到那个人,便是假话他也要去听上一听,找上一找,因此立刻提起徐清往上空蹿去,一面冷声对他道;“如果骗我,就该知道你的下场。” 徐清见自己的话打动了他,见他还这样在乎自己,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心情雀跃起来,只是仍看着他,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命中注定 萧逸拥着徐清,纵跳之间,已然重新跃上了演武场正北面的屋顶,正要往西北方向疾奔而去,恰巧这个时候,另有一条青色人影也从西北方向纵掠而来。三人远远地就打了个照面,看到自己想救的人被人抓在手里,那青衣人阴沉的面孔上顿时浮现出几分焦虑,大声喝道:“放开他!” “司马!”徐清一见到来人就暗道不好,急忙拽拽萧逸的手臂道,“快走,避开他!” 他不怕他们两人交手,就怕司马会死缠烂打,这样追兵一到,他们就别想轻松脱身了。然而说话间,司马已经逼近他二人跟前,伸手一把朝他抓来。 不用徐清多说,萧逸自然不愿意让人半路杀出来夺走自己手上的这条线索,因此将人轻轻往身后一带,右手掌心运力,一掌斜斜打了出去。萧逸不认识司马,司马也不认识萧逸,不过一个是为了得知心爱之人的下落,一个为了夺回心上之人,因此两掌相击,都使了全力,谁也不让谁。 之后只听“碰”得一声,萧逸挽着徐清不过后退了半步,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反观司马却是蹭蹭蹭退了数步,到最后方才勉强刹住脚步,站稳身体,面颊略微发白,脸色却比之前更加阴沉了。 却是连他都不得不暗叹道:“好强的内力!” 然而司马不是个轻言放弃之人,即使那人的武功再高深,仍不能阻止他追回徐清的步伐。他已经拿到了解药,只要再夺回那个人,他们就能离开山庄,去任何一处他们想要去的地方。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变故,即使他不喜欢自己,他也不允许他离开自己! 然而他一迈动脚步,就有一股腥甜之气从喉咙里蹿上来,司马知道这是他二人刚才比拼内力的时候,自己被对方强劲的内力所伤。可眼下他却丝毫顾不上去疗伤,赶忙催动内力将那股血腥之气压了回去,继续追击而去。 可惜他之前的微微一滞待,后头追赶萧逸的追兵转眼便至,有人眼尖,很快就认出他的身份,都嚷嚷起来:“是司马,快截住他!”说罢团团朝他围去,岂不知他们正好撞在了他怒气腾腾的枪口上,只听对方阴沉着脸怒骂道:“都给我滚开!” 片刻,只听“碰碰”数声,数条汉子已被他自屋顶上踹了下去。司马因被这些绊脚石绊住,才片刻的工夫,那一青一蓝两条人影已从面前消失。见人失去踪影,他无从追寻,愤怒失落之间,不由地发出一声长啸,头一次一个冷静的人这般失态。 “徐―清―”当那声呼喊传入名字的主人的耳朵里时,即使他们已经成功甩脱了司马,然而那声呼喊仍使徐清的心慌乱起来。体味到那喊声当中的愠怒与哀伤,他的心头不知怎么地涌现出一丝愧疚,好像是自己不守信用抛弃了他。 他随后安慰自己道:“凭他的武功,他会安全脱身的。他应该已经得到了解药,我现在离开他,也是跟我们当初商议的结果一样的。” 当那声呼唤传入萧逸的耳朵里时,也使他心头微微一动,想道:“徐清?难道他真得叫这个名字,还是他们俩确实有什么关联?” 他不好奇也不关心手里的这个人与司马之间的关系,他只好奇也只关心这个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徐清到底还在不在人世,他又是否能再见到他?他越仔细深究,就越想立刻追问他,因此脚下生风,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将后头的追兵甩得无影无踪,出了山庄,及至来到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小树林里,他才停住了脚步,将徐清放了下来。 即使拖着一个人连着狂奔了数里地,萧逸依旧脸不红,气不喘,轻盈落地之后仍是那副施施然,气定神闲的模样,可反观被他提在手里的徐清就不一样了。被人提着在屋顶之间纵上跳下,起起落落,对他眼下这具内力尽失而又体弱多病的身体来说可不是场轻松愉快的经历,直晃得他晕头转向,胸口发闷。 只是逃命之中,他可不能发表意见,现在终于安全落地,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之余,只觉得双腿一软,就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幸好杂草茂盛,这一跤跌得屁股也不痛。况且是在故交老友面前,他也不觉得难为情,索性也不再起身,顺势盘腿坐在了草地上休息起来。 平复了一下难受的身体,摸了一把额头,手指尖上都湿漉漉的,那是之前他在害怕两人倘若不能顺利脱身,落在那些门派手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幸好有惊无险,这样想着,他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再一想到,是失散多年的故友从天而降,救了自己,他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浓,感叹激动之时,便抬头看向那个人。 而此时,萧逸也有许多话要问他,也自低头将视线落到他身上,他二人,一坐一站,一抬头,一俯首,两道视线顿时便交织在了一起。只是坐着的那个人是一脸坦然,笑意盈盈,负手站着的那个人则是面沉如水,目光警觉。 令萧逸没有想到的是,即使他态度不善,那人脸上浮现的笑容亦没有削减一分,他目光温柔,神情和善,言笑晏晏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可像归像,他们在相貌、身形、年龄之间却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萧逸心下黯然起来:“他只是一个与他在神态举止方面有些相似的人罢了,或许他曾认识徐清,受了他的影响,才会有些像他,我不应该因为他的死就心生幻想。” 就在这片刻的安静之间,忽地有轻微的脚步声从斜后方的林子里传过来,徐清不免一惊,以为是司马或者其他别的人,忙出声道:“有人!”可待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好笑,想到,萧逸武功那么好,想必早已知晓了。 不多时,从杂草丛中跃出一个人,冲到了站着的萧逸身边,高兴说道:“萧前辈,你回来了!”接着视线又扫到旁边坐着的人身上,疑惑问道:“他是谁?” “小凡!”徐清及至看清楚了来人,如何还能按捺得内心的激动,忙喊出了口。一天之中,他挂念的两个人竟然先后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天大的惊喜,让他快因为激动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崔一凡未料到这个他素未谋面的年轻男子竟然能够叫得出自己的小名,而更加重要的是,他这个小名在师门当中只有他的二师叔徐清是这样唤他的,其余的长辈同辈都只唤他“一凡”。 他顿生疑惑,急忙问道:“这位兄台,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可我并不认识你啊!”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萧逸问崔一凡道:“一凡,我问你,你师叔真得已经过世了吗?” 崔一凡点点头,随即问道:“前辈还有疑问?”或者是不相信我?他按捺住,没有把后一句话说出来。 萧逸用手指着地上的徐清道:“可这个人却说你师叔没死,还说知道他的下落。” 崔一凡摇头道:“不可能,我师叔确实已经死了,当初就是我亲手扶柩将他葬下的,就葬在凌青后山的断崖边。而且我师叔已经过世这件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前辈只需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没有一点欺瞒前辈的地方。” 徐清听了,心下黯然道:“果然我那具身体已经死了。” 这时崔一凡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低下头将他仔细打量一番,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摇头,是在表示他确实不认识这个人,只见他皱着眉,略微生气地说道:“这位兄台,你为什么要编造谎话来欺骗萧前辈呢?” 这时被骗之人出声了,只是语气还是如之前那般平静,他道:“你可以求我救你,但是不应该拿他来骗我。” 他那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当中闪现几许愠怒,平淡的语气之下却透出森森的冷意,说话之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徐清与崔一凡面前,突然伸手就箍住了徐清的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指倏地从他的下颌滑到了脖子上,一下子收紧起来。 “我死了,你可真就见不到他了!”徐清出声道。 旁边的崔一凡也拦住萧逸道:“萧前辈,你不要急着动手,还是问问他跟我师叔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小名,这个小名一向只有徐师叔才会这样喊我。” 萧逸似是被崔一凡的话触动了神经,慢慢松手放开了徐清,随后负手背过身去,却是一言不发了。 要说萧逸因为被骗,恼羞成怒,想要掐死徐清,倒也不见得,因为徐清脖子上只留下了浅浅的手指头印子,可见他其实下手不重,未必就是想要他的命,说不定只是借此恫吓他。 徐清摸了摸被掐住的地方,轻轻咳嗽了几声,心下道:“他真得生气了?” 他微微哼了一声,以示对刚才萧逸不礼貌的举动的不满,随后缓缓说道:“小凡,其实你身边的这位萧前辈不光十分记仇,还很小心眼,脾气也相当坏。他的坏脾气你刚才已经看到了,至于他的小心眼和爱记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真相大白 徐清看着满脸不解的崔一凡,温柔一笑,随后说道:“小凡,倘若你的徐清师叔并没有死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相不相信?” 崔一凡摇摇头说道:“可师叔他确实已经死了,是我亲自下葬的,就算人死能够复生,又怎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崔一凡的反应并没有出乎徐清的意料,他笑着点头道:“确实,倘若别人对我这样说,我也不会相信,可……它确实发生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凡,你还记得你师叔临终前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话吗?” 崔一凡正待回答,只听那人出声道:“他是不是这样说的?”他便看到他背起双手,踱着步子,之后那熟悉的话语便从他嘴中传来,说的却是他当初在断崖边让崔一凡继任凌青派掌门的事。 崔一发不听则已,一听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惊道:“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过了片刻他才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继而说道:“当初在崖边只有我和我师叔两人,再无其他,你、你究竟是、是……” 徐清看着他说道:“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还是想问我……是不是他?” 崔一凡却说不出话来,他既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话的,也想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神秘年轻人的真实身份,自己的师叔是否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死,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他? 这时萧逸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 徐清朝崔一凡走近了几步,再问他道:“小凡,你师叔当初将笛子交给你,你可知他的意图是什么?” 他见崔一凡直直地盯着自己,好像在催促自己说下去,他笑了笑道:“他起先把笛子交给你保管,是怕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不能亲手将它还给那个人,是想借你的手物归原主。可后来他又想明白了,那个人过了十年也不来见他,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他了,所以他改变了主意,想要让你把笛子跟他一起下葬,可惜,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毒发死了。” 他这一番话听得崔一凡脸上露出深思,最后竟点了点头,好似恍然大悟道:“原来师叔最后留下的话是这个意思。” “啪沙”是双脚重重踩在杂草枯枝上发出的声响,就在这声音响起之时,那背对着他们的人猛地转过了身,只听他突然出声问道:“那个人是谁?” 徐清冷不防听到他终于开口说话,吃了一惊,随后却敛住了眼底浮现出的激动神色,淡淡说道:“那个人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然而下一息他只觉眼前一花,那条本还站立在他一丈之外的身影此时已经逼近至他跟前,突然拽住他的一条手臂将他拉到身边。萧逸这猛地一拽,几乎让徐清差点撞到他身上,两个人就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站在一起,这是自他们分离十年之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互相注视着。近得能够将彼此脸上的神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告诉我,他是谁?”徐清听到从他嘴里传出的声音变得急促而严厉起来,而且他脸上一直维持着的淡然神色也像罩在他脸上的一张面具那般裂开了口子,从裂痕当中可以窥看得到他的内心远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冷静无情。 徐清朝他笑了笑,可这笑容里却掩藏不了悲伤与苦涩,他慢慢说道:“他是谁,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或许你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件事,你一直记仇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所以不屑我再提起你的名字。” 他越想起当年之事,心情就越沉重,假若当年他没有砍伤他,假若他在最后出口挽留他,假若他们能够好好地谈上一谈……也许也用不着浪费十年的光阴,煎熬着彼此。他一想到往事,眼眶中便隐隐有泪光闪动,他急忙合上双眼,转过脸去,不愿意让面前的这个人看到。 可下一息那人就抓住了他的肩膀,迫使他重新转过头来正视他,徐清极力想恢复之前的平静,可他一看到眼前的这张熟悉的面容,一接触到那双漂亮而深邃的眸子,他就再也无法装出平静而不屑一顾的样子。 萧逸迟疑地伸出手去拢起那些散落在徐清面颊边的发丝,将它们别到他的耳后,以便将他面前的这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看得更清楚些,记得更深刻些,好找寻一下他与他记忆之中的那个人之间的相似之处。 无论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唇,他们之间却是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可他盯着他那双眼睛,那双温情脉脉,又波光盈动的明亮眸子,里头蕴含了太多太多复杂而深沉的情感,是那样地遥远沧桑而熟悉亲切。他透过这双眸子,想要望进他的灵魂,好知道这具陌生的躯壳当中是否住着一个他异常熟悉而又深爱着的灵魂。 他的手指尖颤抖着抚上徐清的面颊,温热而粗糙的指腹下是微凉而细腻的触感,修长的手指来到眼角,替他缓缓拭去那还残留在眼角的泪痕。他的眼中闪烁着半是惊疑半是激动的神色,慢慢开口问道:“真得是你吗,徐清?” 徐清毫不躲闪他的双眼,语气缓慢但却坚定:“真得是我,萧逸” 萧逸接着问道:“你没有死?”声音竟是前所未有地颤抖着,如实地表现出了他现在激动异常的心理。 徐清摇摇头:“我死了,但又活过来了,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然而下一息,他就被对方拥进了怀里,紧紧搂住,“阿清――”徐清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嘴边宛如一声悠长的叹息般涌出,里头包含了太多太深的情感,就如他的怀抱般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一起,要将他困在他的身边,却让此时的他不想也不愿再挣开。 他慢慢靠在他的肩膀上,也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他想要倾诉,想要安慰,可他之后却再没有说什么,他不愿意打破这份十年之后姗姗来迟的温馨与安逸,就让他们至少在这一刻安静地呆一会儿,将所有以往的,将来的烦恼暂时抛却。 一时间四周静极了,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具年轻的躯体贴合在一起,两条不再年轻的灵魂紧挨在一起。近得能够嗅得到彼此的气息,感受得到彼此的体温,听得到彼此心脏的跳动。 今朝犹如昨日,往日的种种,他们犹还历历在目,那些生离之苦,死别之痛,相思之忧,十余年的数度煎熬,亦不知他们两人谁承受得更多一点,谁被折磨得更惨一些? “真的……是师叔?”听到两人的谈话,崔一凡也激动起来,他想要走上前去相认,可他一拔腿又停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两个互相拥在一起的人,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上去打扰他们,同时他也感到他的徐师叔跟那位萧前辈之间的关系远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可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呢?崔一凡想不通。 萧逸慢慢松开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人,捧住他的面颊,将视线牢牢地定格在他脸上,仔细地端详着他陌生的面孔,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理所应当认得出来,可却被表象所欺骗,差点再度与他失之交臂,一想到这里,他就后怕自责不已。 “我好后悔,我该认出你来的。” 徐清不愿意看到他自责伤心的样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温柔安慰他道:“你又何必过分自责呢?假若有个人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就是萧逸,我一时半儿也不会相信的。你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你也应该小心谨慎。” 萧逸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都是我的错,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不该做出伤害你的事,我……”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懊悔与愧疚。 徐清接口道:“你是有错,你错在不该十年了都不来看我。这条口子……” 他在伸手握住他手腕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触碰到了上面那条狰狞而陈旧的伤痕,他的视线紧紧地落在了上头,手指头缓缓摩挲着上面粗糙的表皮,像是喃喃自语般说道,“我原本以为过了十年,这道口子也该变浅了,没想到它竟还这么明显。”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对方问道:“你的伤好了没有?还疼不疼?” 萧逸笑了起来,顿时就将眼中的哀伤一扫而光,那是因为他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他还愿意跟自己说话,还关心着自己,不像想象当中的那样会冷冰冰地拒他千里之外,他摇摇头,轻声说道:“我的伤早好了,也不疼了。” “那你还生气吗?”徐清在问完这句话后看到对方的眸子里露出吃惊的神色,他不太理解里面的含义,接着说道,“不然也不会隔了十年还不来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消解误会 “阿清,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也没有记恨过你!”萧逸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说道。 徐清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然我该怎么想?你走之后,我还去找过你,可你杳无音讯,让我一度认为是因为我砍了你一剑的缘故所以你故意躲开了我。后来我回到了师门,想知道你之后会不会再来找我,可我等了十年,直到我死,都没有再见到你。你说,我该不该生气,该不该骂你,你是不是小心眼,爱记仇!”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萧逸再次猛地将徐清拥进怀里,听到对方的这番误解之词,他心如刀绞,后悔自责不已,慌忙要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好平息心爱之人的误解与怒气。 “不是这样的,阿清,我从来没有记恨过你,也没有忘记过你,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可我怕我再来找你,你会不愿意再见到我,你会赶我走,你会讨厌我,毕竟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支吾起来,罕见地露出一点为难犹豫的神情,可过了没多久,他像是豁出去了,一鼓作气地说道,“毕竟我对你存了那样的心思,可你拒绝了我,我想你一定不喜欢对你抱有异样感情的人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我就走了。” 徐清慢慢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是这样的吗?” 萧逸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可他又犹豫起来,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才会产生这种想说却不敢说的害怕心理。他怕将心里话说出来之后,又会重蹈十年前的覆辙,为这好不容易的相聚团圆划上句号。 他的心在两种念头之间举步维艰,但最后他还是打算将心里话说出来而不去管这可能会带来的不幸结果,他神色镇定地盯着徐清的双眼,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也许接下来我说的话依旧会让你生气,可我必须得说,阿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他越说到最后,从话语里无意识地透出的哀伤与惆怅之情就越重,为他这份深藏在心中数十年而无人回应的感情,明知已不能报任何期待,可一看到那个人,他就情难自禁,忘不了他,也不愿忘记他。 不出意外地,他感觉到被他搂在怀里的身体忽地一僵,好像受到了不小的震动,而那双与他互相注视的眼睛也因为吃惊而瞪得大大的,他能够透过那明亮清澈的眸子看到自己的倒影,是一副眉头紧锁,满脸愁色,饱受打击的狼狈模样。 当徐清听他说到“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喜欢你”这句话时,他在涌起满腔惊喜之余,一块长期以来压在心头的重石终于落地,不会再胡思乱想,疑神疑鬼,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 他只要一想到他这十年来一直都记挂着自己,想着自己,又怎能不吃惊?而又转念想到他这十年来一直忧心忡忡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他又怎能不心疼?于是他想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他的念头也迫切起来。然而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师侄还在场,他们两个人在小辈面前搂搂抱抱已经很不像样了,更何况是说这些情话,该换个地方谈才行。 于是他便要挣开萧逸的怀抱,提醒他,可他这一番举动看在情绪低落的萧逸眼中又被解读成了另外的意思:看来今朝的重逢不过是昨日的再现,相思浓情终究只会付诸东流。 一想到这些,萧逸在露出苦笑怅然的同时,心里忽又发起狠来,他打算孤注一掷,就算这份感情永远得不到回应,他也不打算再放他离开自己,不想再蹉跎十年光阴,形单影只,凄凄哀哀。 “我找到了你,我就不该再放手了,我等不起第二个十年了……”徐清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但他说得很含混,他一时半会儿反应不及,然而就在下一息,他猛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悬空起来,原来是被萧逸打抱了起来,之后那个人二话不说就抱着他发足狂奔起来。 徐清只听到耳边风声响动,两边的景物在快速后退,一下子就与仍还傻站在原地的崔一凡拉开了距离。他忙出声道:“萧逸,我们去哪儿,不要扔下小凡呐!” 看到眼前的情形,站在原地的崔一凡张大嘴巴,只从嘴里发出一声低微的惊叹声,只因那位萧前辈说出的话太令他震惊,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变得呆滞,心里道:“这是真的?萧前辈他、他喜欢……徐师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他终于明白过来存在在他心头的那种怪异感觉是什么了,他师叔和萧逸果然远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当一切谜底揭开,原来竟是如此简单,但又如此出乎意料。这时崔一凡的心情只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而来不及对这种不同寻常的关系加以任何评价。 当他意识到那位萧前辈已经将他师叔带走时,他们早已将他远远地抛开了一段距离,他急忙一面大喊,一面试图追上去:“师叔,萧前辈,你们去哪儿?等等我啊!” 但是萧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凭脚力,崔一凡完全追不上他,他赶忙朝林子四周打了个呼哨,大声喊着萧逸养得那匹马的名字:“踏雪,踏雪!”可那匹一向自由自在惯了的野马不知道打哪儿吃草去了,崔一凡没有听到它的嘶鸣和马蹄儿奔跑的声音。 萧逸抱着徐清在密林里穿梭,他的身形轻盈而又迅捷,奔跑的时候,足尖轻轻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就远远荡了出去。而与迅捷的步伐相比,他的呼吸却细微而绵长,与清风拂过草木发出的“沙沙”声混合在一起,就算徐清与他离得这么近,也几乎察觉不到。 徐清下意识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将一侧的面颊贴在他胸口的衣服上,能够感受到从那单薄的衣衫里透出来的一股温热,能够嗅到从那洗得发白而陈旧的衣衫上透出来的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扑通,扑通”他能够听到那颗藏在他胸腔里的心脏在略微有些急促地跳动着,不知道他是在奔跑的缘故还是心里藏着什么事? 徐清并不因他自作主张将自己带离而生气,相反他的心从没有这样安定而轻松过,他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沉默了稍许,然而才慢慢问道:“我们去哪儿?”却不是问:“你带我去哪儿?” 头顶上的那个人,他紧抿着的嘴唇动了动,眉头似乎锁得更紧了,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为难该怎么将话讲出口。他故意不低头去看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此时的神情变化,好不让已经下定决心的自己心软,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窝在他怀里的人是如此地安静而又平和。 他慢慢地开口讲话,故意以一种镇定而平淡的口气:“阿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这样做会让你生气,可我已经下定决心,不想再重蹈十年前的覆辙。我们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他话音落下,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仍还惴惴不安,期待着短暂平静之后的风暴的来袭,不出意料地,他感觉到了那个靠在他怀里的人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他的耳中便传进了一句透出懊恼气息的话:“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 他以为随之而来的会是一顿斥责,但传入他耳中的却是“噗嗤”一声笑声,他看到徐清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身体一下下颤动着,好像是在竭力隐忍自己的笑声,可下一息,那哈哈的笑声仍是清楚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萧逸被这笑声迷惑住了,不理解他发笑的意图,他以一种非常严肃而担忧的心态猜测着:他这是……怒极反笑?还是被我……逼疯了?他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一旦想到最后那一点,他就慌了神,立刻止住了脚步,把他那将人强抢回洞的计划抛在了一边。 他把那个将脸仍然埋在他怀里的人给挖了出来,他一抬起他的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不带任何怒气而笑容可掬的脸。而当对方的眼睛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眼里的笑容就更加浓郁了。 徐清也知道现在该是解释清楚的时候,但是他只要一看到萧逸那张严肃而紧张的脸,他就越想笑。他赶紧晃动一下脑袋,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面对对方投来的狐疑而不解的目光,他双目含笑,慢慢说道:“我笑的是,如果换做十年前你这样强行带我离开,我可不知道得有多生气呢,说不定还会跟你打上一架。” “可我现在却一点都不生气,相反,还、还……很开心。”徐清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表明自己的心意比较好,说到最后那双一直盯着萧逸的眼睛也随着头一起垂了下去,就连声音也微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得偿夙愿 可这看似不起眼,声音微弱的一句话却听得萧逸莫名一振,像是抓到了什么要紧东西,突然一把攥住徐清的双手,颤抖着说道:“什、什么意思?” 两人相互凝视,萧逸之后没有再出声,可他望着徐清的眼神是如此地炽热而不安,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好让他知道这不是他因为太过渴望对方的回应而产生了幻听。 徐清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悸动的情绪,慢慢说道:“我其实早该告诉你了,让你感到不安真是我的错。就是这十年之中我想通了一件事,我想我并不是仅仅只是把你当做好友看待,我想我、我也是……喜欢你的……” 就跟前一次的谈话那样,当他讲到最紧要关头时,他的声音一下子就低弱了下来,而且变得断断续续。不难看出他是个在别的事情上果断干脆的人,可在面对喜欢的人表明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就变得异常羞怯而难以启齿。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下一息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一紧,是对方将他攥得更紧了。他抬头望去,想去瞅瞅萧逸的反应,可入眼处,却是一张呆滞的面孔,对方那上扬的眉毛,瞪大的眼睛,张大的嘴巴无一不显示出了面孔主人内心的惊讶,可他整个人却像是被点了穴道那样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饱受震动,惊讶到极点的表现。 徐清有些担忧地叫唤了他几声,伸开五指往他眼前晃动了一下,然而下一息他的手腕就被对方倏地一下给抓住了。萧逸整个人终于动了起来,他抓着他的手将它按在心口上,然而紧紧地盯着徐清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是不是真的?” 这个时候他的外表已经完全从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变成原本该有的平静模样,只是他眼中神色复杂,内心远比外表要波澜起伏,许多积淀尘封在心底深处的情感都已经这一句话而变得蠢蠢欲动起来,但是他在极力克制这种情感上的失控,好不让自己做出令对方讨厌的举动。 可就在他将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他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头扭向了一边,按在徐清手掌上的手指也松动了一些,他慢慢又道:“是真是假都没关系,你骗我也没关系。” 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但徐清听得出来蕴含在话语当中的沮丧,他摇了摇头,笑了笑,伸出双手捧住他的面颊,然后缓缓将他的头转过来,让他直视着自己。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双眸含笑,眼神真挚,温声说道:“你该知道我的,我在这种事情上绝不会欺骗别人,我说得千真万确,一点儿都没有作假。” “这十年来,我一直都想着你,记挂着你,害怕你被那些门派迫害,我几次想下山去找你,可我没有一点儿你的下落,无从下手。在我死前,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够再见你一面,而我复生之后,也想过去找你……” “阿清!”萧逸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心里面真得是有我的!” 徐清笑着点点头,之后像是想起什么,补充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或许可以重新开始……试着相处一下……” 他一时半儿也实在不知道该用哪一个词来确切地表述自己的意思比较好,下一息对方那异常欣喜而激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你是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徐清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头顶顿时传来一阵爽朗畅快的笑声。 萧逸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欣喜若狂,无以复加,突然觉得眼前整个儿都明亮了起来。身边的那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无论是风声还是鸟鸣,无一不注入了他的欢欣喜悦,竟变得如此地悦耳可人,宛如天籁。这是他以往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他痴痴地盯着眼前的人,瞅着他的眼角眉梢都与自己一般染上了笑意,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情感的涌动,突然就搂住了他,低头朝他吻了下去。徐清瞪大眼睛,无可避免地眼眸中浮现吃惊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但是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那略微僵硬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吃惊的神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爬上面庞的温柔笑意。 他闭上了眼睛,伸手拥住了对方,微微张开嘴唇,生涩地回应起这个吻来,显得小心翼翼而几近羞涩;而萧逸,因为无比激动的情绪的翻滚,他亲吻身下人的动作就显得鲁莽而急切了许多,吮吸啃咬着那柔软的唇瓣,舌头在撬开牙关之后就猛地蹿了进去,迫切地汲取着里面的芬芳和诱人。 他们唇舌相依,唇齿相碰,彼此都深深地陶醉在了这一吻当中。 崔一凡追寻着两人的脚步,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出场景。他很识相地在他即将发出惊呼的瞬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闪身躲在了一棵树干后面,他大力地喘着气,既是因为看到这样使他震惊的场面而难以平静,又因为害怕自己的突然出现被人察觉。 他希望自己还没有惊动他们,因此躲在树干后面不敢乱动,但他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再这样偷看下去,于是他转过了头,将手捂在了眼睛上。但是仅仅只隔了瞬息时间,他的头又转了回来,挡在眼前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慢慢展开,从手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当中滴溜溜打转着,明显是在打量着前面那抱在一起亲吻的两个人。 时间似乎完全静止了,又或许只是短短一瞬的流逝,直到两双紧紧交缠的嘴唇分离开来,徐清才感觉到自己能够完全呼吸了,之前他都屏气敛息、小心翼翼而又严阵以待。他倒在萧逸的臂弯当中,脑袋显得有些晕晕乎乎。萧逸小心翼翼地搂着他,那谨慎的态度宛如在对待一颗稀世珍宝。 过了片刻,萧逸转头,缓缓开口说道:“一凡,你还要躲在树后看多久?” 崔一凡始料不及,惊“啊”一声,见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他只好愁眉苦脸地从躲藏的树干后面慢慢走出来,满脸尴尬,讪讪地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他朝他们摆手摇头,慌慌张张地解释说:“师叔,萧前辈,你们别误会,我也是刚刚赶到,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徐清急忙从萧逸的手臂里挣脱开来,站在了一边,他显得有些窘迫而不知所措,不知道他的这个师侄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刚才……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解释这件事情,不希望因为这件不同寻常的事而影响到他们的“师徒”情谊。 他抬头望望那边的崔一凡,又看看跟前的萧逸,萧逸可比他要镇定平静许多,而且他在见到崔一凡出现时也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徐清再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心里有了几分触动,突然发问道:“萧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凡躲在树后面了?” 萧逸微微垂下了头,错开了徐清的视线,眼珠子在眼眶当中转啊转的,就是不说话。徐清一瞧就知道他这是心虚了,“萧逸!”他叫唤着他的名字,刚要说话,“唔!”未想到对方突然一把抱住他,下一息他的嘴唇已经被封住了。 之后他整个人就被横抱而起,只见对方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瞬间之间便遥遥地荡了出去。只留下声音回荡在崔一凡的耳边:“跟上,回山谷里去!” 崔一凡“哦”了一声,可他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了一声,有些愁眉苦脸,自言自语道:“完了,这下师叔会不会就不跟我说话了?” 这时,突然从林子深处传来一声嘶鸣,接着是“哒哒”的马蹄声的接近,渐渐地一匹马的身影从密林当中显现出来,是一匹通体棕色,四蹄覆有白毛的马儿。只是不像别的马匹一样套着缰绳,安着马鞍,蹄子上钉着马掌,看起来像是一匹野马。 出了密林,前方豁然开朗处,却是一道山崖,朝下俯瞰而去,是一处百丈之深,绿意盎然的山涧,涧底蜿蜒着一条涓涓细流,这是前方飞流而下的瀑布叉开的分支。一蓝一青两条人影站在崖边,山风鼓起他们的长发和衣袍,那青丝与白发相互纠缠在了一起。 徐清问道:“下面就是你这十年来住的地方?” 萧逸点头,问道:“阿清,我们从这儿跳下去,你怕不怕?” 徐清笑着摇头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阿清,抓紧了!”萧逸突然喊道,他话音一落,便抱起徐清,纵情往前一跃,两条人影倏忽之间便已消失在了悬崖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哒哒哒”马蹄声突然响起,崔一凡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跳崖的这一副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温情缱绻 即使徐清心里有数,知道萧逸这十年来功力必定大涨,可当他们一同跃下山崖之时,他仍没想到他的武功竟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纵跳在悬崖峭壁之上,也是如履平地,相当轻巧稳当。 不过瞬息的工夫,他们已经安全落在涧底柔软湿润的草地上,之后他们一直沿着溪流往西面而去,越往前走,整个山谷的瑰丽风景就越完全地展现在他们面前。“真是一处世外桃源!”特别是当他们站在那一大片开得烂漫夺目的桃花林前时,徐清更是忍不住出声赞叹,不住地眺望四周,一时半儿却也览不尽这诸多美景。 然而与他并肩站立的萧逸却摇摇头,周围的景致吸引不了他一丝一毫的目光,他此时正将全部的神情贯注在旁边的人身上。在他眼中,若是少了一起看风景的人,再美的景致也成了摆设,看得无滋无味,又有什么用呢? 可现在他不会再去烦恼,再去牵挂,再去忧伤,因为他已经得偿所愿,终于找到了看风景的人。 他们在林中漫步,携手一同欣赏着这鸟语花香,落英缤纷,沉浸在一片祥和甜蜜之中,后来徐清走累了,两人坐倒在一棵桃树下休憩。徐清枕在萧逸的大腿上,因为这一天当中出现的无数次波折,因为赶路的劳累,他的眼皮子逐渐耷拉下来,在放下了一切包袱之后,在心爱的人身边沉沉睡去。 但他的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喜悦之色仍还没有从眼角眉梢退去,即使睡着了,仍显得轻松惬意,无忧无虑,仿佛在做一个前所未有的美梦。萧逸温柔地注视着他,屏气敛息,仿佛怕惊扰他,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将落在他面颊上的一片花瓣拂去,然后低下头,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感谢上苍!”萧逸双手合十,站在溪边,暗自祷告着。多亏上天的垂怜,将那人重新送回自己的身边,了了他的终生心愿,不至于让他再苦苦思念,伶仃孤苦。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缓缓转身,因为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萧叔叔,”来的人是崔一凡,只听他说道,“我照你的吩咐把东西都买来了。”他过后又搔搔头道,“不知道师叔醒了没有?”其实他对这两人的关系心中已有了几分知晓,只是他师叔不说,他当然也不好多问,只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般。 萧逸说道:“你先去生火,我去看看。” 徐清缓缓睁开双眼,从睡梦当中醒来,看了看四周,眼睛在片刻的恍惚之后很快恢复了清明,在摒除了一切烦恼杂念之后,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心安。 遥望四周,是一片昏暗静谧,前方的石桌上点燃着一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周围的景物,可以看出这是个陈设简陋的石洞。他知道一定是萧逸见他累了,睡着了,才将他抱到这里来的,这里或许是他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一想到对方的悉心呵护,缱绻柔情,徐清心中就涌起一股暖意,脸上荡开一抹笑容,暗叹自己何其幸运,不仅死能够复生,而且在历尽艰险之后能够再次与他重逢。他下了床,提起桌上的油灯,从左手面的一道石门当中走了出去。 他在经过前面的通道时,忽然看见左手面的墙壁上有道石门半开着,出于好奇,他便走了进去,举灯往前一照,他略微吃了一惊,依稀之间看到有个人影出现在对面的墙壁上。 他再提灯仔细一看,眼中的紧张与警惕之色顿时完全消退,他仔细地凝视着挂在对面墙壁上的画像,端详着画中之人,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之后这抹惊讶也都化作了满面的笑容。他凝望着画上之人,而画像上的人也自神态祥和,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画上之人,自语道:“是我十几年前的模样,想不到他还替我画了幅画挂在墙上,他可真是……” 徐清笑着摇了摇头,眼眶蓦地有些湿润,他赶忙扇动几下眼睛,好止住内心的翻腾情绪。灯光一晃,正好晃到了他身体一侧的石桌上,他的视线下一刻就被放在上面的两个木雕给抓住了。当他看到它们时,他的脸上又再度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神情。 他伸手捉住其中一个木刻的娃娃,将它放在手掌心当中,慢慢地摩挲着,细细地打量着,看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惊讶之色很快化作了满脸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这个铁定是我了,也不知道他刻了多久了?” 他又伸手将另外一个拿了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刻得不大像,他对自己倒是挺谦虚的。”他将两个木雕娃娃并排放在一起,瞧瞧这个,看看那个,缓缓说道:“这两个看起来是一对的。” 萧逸走到石门口,往里面一张望,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不知怎么地,在看到徐清手里捧着那两个娃娃端详时,他往前迈出的脚一缩,又退了回去,好像是对方刚刚说出的话戳中他的心思,使他心头浮现出一抹羞赧,不敢再走上前去。 萧逸的到来没有惊动到徐清,他仍还拿着那两尊娃娃,饶有兴趣地看着。萧逸瞧着他那笑意盈盈,爱不释手的模样,知道他喜欢自己做的这两样小东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再听他说到“这是一对”的话,好像由此及彼,这三个字都落到了他两人的身上,内心更是生出无限的欣喜与激动,情不自禁地就要上前揽住他。 此时徐清已经将那两个小东西重新放回了桌上,他刚一转身,猛然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黑影,吓得他惊呼了一声,踉跄后退了几步,差点失手将放在桌沿的油灯打翻。萧逸急忙抱住了他,扶住了即将倾倒的油灯,出声道:“阿清,别怕,是我!” 待看清楚了来人,徐清才松了口气,喘了片刻,说道:“你怎么站在后面不出声?” “我、我……”萧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眼睛,满脸地歉意,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看你看得入神就不想打搅你,阿清,你没事吧?” 徐清摇摇头,见他这副样子怎忍心再责备他,再者这是无心的过失,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他看看挂在墙上的画,又望望桌上摆着的木雕,笑着问他道:“这都是你弄的吗?” “嗯!”萧逸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喜欢吗?” 徐清握住他的手说道:“我很喜欢。” 萧逸听到肯定的话语,心里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开心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两人在荧荧的灯光下,手握着手,相互凝视着,彼此的眼眸都晶莹而剔透,蕴含着无限的深情与温柔。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柔和的灯光在石壁上投下两条影子,那两张面孔渐渐靠近,最后重合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两条交缠在一起的人影才慢慢分开,萧逸握着徐清的手说道:“阿清,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们就出去走走吧,山洞里阴冷,对你身体不好。”两人携手走出山洞,早有崔一凡等在外边,见到他两人终于出来,忙迎了上去。 只是“师叔”两个字刚喊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欲语又迟,明显是想到了之前在小树林里看到的情形,怕他师叔仍还放在心上,生他的气,不理睬自己就不好了。徐清见着了崔一凡自然也是高兴,只是也与他一样想起了那桩事,心里不免感到尴尬,想了一想,突然松开了握着萧逸的手,朝崔一凡走去。 萧逸见徐清松开了自己的手,明知这样做在小辈面前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心头仍是生起一股失落感,暗自后悔自己之前的亲吻举动或许太过鲁莽,毕竟有别人在场,确实也该收敛。 崔一凡见徐清向他走来,脸上笑眯眯地,看不出有丁点儿生气的样子,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唤了声“师叔”,徐清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一边,低声问他道:“小凡,你老实说,先前在树林里都看见了什么?” “师叔,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你可别生气。”崔一凡支吾着,小心翼翼地偷瞧他的脸色。 徐清倒没多大的反应,他沉吟片刻,慢慢说道:“小凡,师叔我老实跟你说罢,我和你萧叔叔的关系就是之前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崔一凡拖长音调“哦”了一声,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态,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感,那是因为他的师叔告诉了他真相,这就表明他师叔不会在意他先前的偷看举动了。 然而徐清见他没有多大反应,甚觉得反常,他本还以为这孩子在得知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之后会吃惊一阵子呢,不由追问道:“小凡,你想说点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前因后果 崔一凡想了一想,笑道:“依我之见,萧叔叔与师叔倒是挺相配的。” “哦?”这下子,不光徐清,就连站在对面那边的萧逸也惊讶起来,不想这个孩子这样通情达理,竟能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件事,使得徐清更加疑心这不是他的心里话了。 崔一凡见他们两个人满腹狐疑的样子,猜得到他们脑子里的念头,再度笑了笑,说道:“师叔,萧叔叔,你们听我说。” 他原本得知他的师叔与他想念多年的至交好友竟是这种关系,说不吃惊那是假的,只是吃惊之后,再仔细想一想,似又觉得理所当然,好像他们两个本来就该是一对儿。而且他也是打从心底里为他师叔高兴,为他师叔终于有了归宿,不会再像以前在那样孤单一人,抑郁寡欢。 这些年来,在凌青山上,他是见了太多他师叔愁眉不展、形单影只的情景,知道他心里念着一个人,只是苦寻不到,至死都是孤身一人。他曾猜测他师叔心中思念的会不会是他所喜欢的人,是一名女子。现在看来果然是被他猜中了,只是猜错了性别。 不过只要他师叔喜欢就好,他又岂会置喙;再者,他掉下瀑布,被萧逸所救,是亲身感受到了对方对他师叔是怎样地情深意重,他得知师叔死讯之后的反应以及山洞当中的那些画像诗词就是最好的证明。两个有情人在经历了悲欢离合之后能够终成眷属,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听完了崔一凡的话,徐清与萧逸两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浮现出惊讶之色,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竟比他们本人还要看得清楚透彻。徐清摇头叹道:“倒是我自己多想了。”这也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洞边摆放着一张石桌和三个石墩子,这都是从山洞里搬出来的,徐清一看到上面凿出来的棋盘就笑着问萧逸道:“你平常还是喜欢一个人对弈吗?” 萧逸点点头,随即又道:“以后可是两个人了。” 徐清摆手道:“我可不跟你下棋,我老赢不了你。” 萧逸道:“我以后会让着你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崔一凡提着水壶回来,分别给两人都沏上水,徐清让他坐下,虽然他也很想将自己自死而复生之后这些月来经历过的奇遇一一讲给他们听,可眼下他最在意的还是崔一凡的经历,想要知道他跟萧逸是怎么遇上的,是否像沈唯心等人说得那样在途中被人所害,是萧逸救得他,他们又怎么会碰巧出现在碧梧山庄? 崔一凡略一思忖,便将当初他们几个同门出行的目的,中途发生的变故,以及掉下瀑布被萧逸所救等一系列事情都细说了一遍,中途萧逸偶尔出声补充一两句,徐清很快就知晓了事情的原貌。 其中的一波三折听得饶是徐清这样一个好脾气的人也是震惊不已,又气又怒,崔一凡可以说是他的半个徒弟,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徒弟被同门师兄弟设计毒害,这还叫他怎么沉得住气,忽地从石墩子上站起来,怒气冲冲道:“果然被我料到,真是岂有此理!” 随即“啪”得一掌打在石桌上,只是片刻之后,他嘴里发出一声痛哼,只见收回的手掌心上明显擦破了皮。原来是他气愤之下,一时忘了自己没有了武功,不过依着往日的旧习惯,拿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这又是张石桌子,表面粗糙不平,他这一使劲,手上吃痛不说,可不得蹭破皮嘛。 然而比起这点小伤痛,最让徐清在意的还是自己在两人面前丢了脸,不过拍下桌子,竟然还能受伤,急忙将手收了回来,手掌心对着衣服蹭了蹭,就想不动声色地背到身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然而他的这番小动作又怎么逃脱得了一旁萧逸的眼睛,他那只手立即就被眼疾手快的萧逸给捉住了,只见他皱着眉头,紧张道:“我瞧瞧,受伤了没有?” 徐清见他既然发话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将手心摊开,淡淡说道:“不过蹭破了点皮,不必紧张。” 萧逸见他手上确实只是擦破了点皮,微微出了点血而已,方才放下心来,只是柔声叮嘱他道:“以后还是要小心。” 徐清见他这样小心翼翼,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不禁一暖,那点微不足道的尴尬之意早烟消云散,也自含笑回他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咳咳!”崔一凡见眼前的情形实在微妙,他觉得自己还是暂时回避较为好,因此站起来对着两人道,“水壶还架在炉子上烧着呢,我得去看看。”说罢不等两人说话,就一溜烟地跑了。 萧逸给徐清检查手心的伤口时,眼睛的余光忽然瞥见他的手腕处隐约有道狭长的伤痕,急忙握住他的手臂,将他的袖管捋了上去,一只白`皙细瘦的手臂便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萧逸一看到横在上面的数条狰狞伤痕就忍不住抽了口冷气,眼中毫无意外地显出震惊的神色,突然猛地抓住徐清的肩膀,惊声问道:“这是谁干得?” 徐清见他乍然变色,就连原本温和的双眼也变得凌厉起来,暴戾之气蠢蠢欲动,他急忙安抚他道:“你别担心,这些伤我都好得差不多了,没有大碍了。” “是谁?” 萧逸望着那些在他眼里显得格外怵目惊心的伤痕,又是心痛又是愤怒,他突然捉住徐清的另外一只手,捋起上面的衣袖,果然如他所料,另一只手臂上也排列着数条伤痕,看得他握着徐清胳膊的手不住地发抖起来。 徐清与他十指相交,一面安抚他,一面回答道:“他叫司马,就是先前在山庄屋顶上跟你交过手的那个青衣人。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来话长……”他随即暗自叹了口气,一想到自己与司马的那些纠葛,他即刻烦恼起来,不知道要不要将这段事情跟他明说。 被徐清这么一说,萧逸隐约记起了那个人的相貌,一想到是这个人在徐清身上留下这么多伤痕的,他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人杀之而后快,他猛地一掌拍在石桌上,怒喝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只听咔擦一声,石桌应声从中间碎成两半,轰然倒地,幸好萧逸虽在暴怒之中,仍还不失警醒,在石桌子即将倒地砸到徐清之时,拽住他的胳膊两人急速后退,方才只使一些飞舞而起的尘埃沾到徐清的衣衫上。 “阿清,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伤到?”萧逸握住徐清的手,直将他整个人从头打量到脚,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他真得没有受伤,方才定住慌乱心神,又转头瞧瞧那张塌成两半的桌子,脸上顿时露出歉然之色,不好意思道:“我一不小心,就把桌子给打碎了。” 徐清笑了笑摇头道:“我没什么,只是……可惜了这张桌子。” 萧逸见他笑了起来,他径自也笑了起来。 那边的崔一凡听到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飞纵而来,见着那张石桌被劈成两半倒在地上,不远处他师叔正和萧逸站在一起,忙道:“师叔,萧叔叔,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闯了进来?” 徐清看了一眼萧逸,笑了笑道:“小凡你不要紧张,是你萧叔叔不小心把桌子给拍碎了,并没有外人闯进来。” “是吗?”崔一凡望望两人,见他们脸上并无一点紧张戒备之色,只是萧逸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心里不解徐清的话,要怎么一个不小心法才能将一张石桌子从中劈开,不过看这两个人的关系都很好,绝不至于会吵架动手。他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 三人将石墩子移到一旁,复又重新坐下。徐清见两人都看着自己,知道他们是在催促自己讲诉他这死而复生的前因后果。他清了清嗓子,将在凌青后山的崖边与崔一凡的谈话简略提了一提,说起自己是怎么一觉醒来发觉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随后看向萧逸道:“提起这个人的身份,他还跟你有点关系?” 萧逸疑惑地“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之前他站在演武场的屋顶上,看到下面的人指认徐清是天魔教的教主,即刻问道:“你……他叫杨笑天,是天魔教的现任教主?” 徐清点点头道:“他是你父亲师弟的孙儿,按辈分来算,恐怕还得叫你一声师伯呢。我决计没有想到自己的魂魄竟会附在他的身上,我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还一度盼着你就在教里呢!” 萧逸听出了他话里的一点悲伤意味,急忙捉住他的手小心翼翼握在手心,黯然道:“都是我的不对。” 崔一凡为他师叔死能够复生而高兴,又为他师叔竟然变成了魔教的教主而吃惊,又为萧逸与魔教的关系而疑惑好奇。他毕竟年轻,初涉江湖,以往门派之间的恩恩怨怨,知晓得并不清楚,不明白个中缘由,不由脱口问道:“难道萧叔叔也是魔教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前因后果(二) 徐清点点头,不想再瞒他,说道:“小凡,想必你也知道江湖上有个叫‘鬼面修罗’萧不逸的人。” 崔一凡点头道:“没错,师叔,此次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之一就是商量对付这个魔头。听说他十多年前杀害了四大门派的掌门,十年之后又重出江湖,与双修门勾结在了一起。” 徐清听完淡淡一笑,而萧逸的神情则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表示。 徐清问他道:“小凡,你可知他们要讨伐对付的人现在在哪儿?” 崔一凡摇摇头,问他师叔道:“在哪儿?” 徐清笑了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罢两指交叠朝身边的人指去。 “是……萧叔叔!”崔一凡此时眼中露出的惊诧之色可一点都不比当初他听到徐清借尸还魂的经历时来得少,他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结巴道:“师、师叔,这、这是真的吗?” 他先前听他师叔喊对方萧逸,可不知道萧逸就是萧不逸,两者是同一个人。只听徐清又道:“你萧叔叔跟魔教有一点关系,但还不算魔教中人。”说罢将萧逸的出身简要地提了一提。 那边坐着的萧逸本人却没有什么表示,他既没有插嘴说话,神情也依旧淡然。徐清知道他这是经历了太多人生变故,整颗儿心都已经麻木了,可即使如此,他知道在他内心深处依旧还隐藏着一份悲伤。因此说话之时便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也算是给他一点无声的安慰。 萧逸随后与他十指相交,朝他微微笑了一笑,却依旧没有出声。 崔一凡听了,摇头惊叹道:“万万没想到。”他皱了皱眉,随即又说道,“那江湖上传言他与双修门勾结……都是子虚乌有的?” 徐清点头:“双修门只是拿他当幌子而已,那些高手恐怕都是死在何笑人的手上。” 这时,一言不发的萧逸突然冷笑了一声,随即淡淡说道:“让我背黑锅,这个老匹夫是嫌自己命长了。” 他这话虽然说得从容平常,可其中的意味却是非同寻常,不知道他实力的,都以为他是嚣张狂妄,胡言乱语,可一旦见识了他的手段,就明白他合该说得出这样的话,而且也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崔一凡现在知道为什么他师叔以前不肯跟他提起这个人的身份来历,原来背后竟掩藏着这样一段错乱纠葛,弄得他又是唏嘘感慨不已。 在说清了萧逸的真实身份之后,徐清言归正传,又再度谈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旁边的两人均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徐清原本只想轻描淡写地说上一番,怕就怕自己说多了,萧逸听后会过分自责。 可萧逸却好似知道他的心理,在他简略说话之时,总会追问许多,令他不得不透露出更多的细节来。这其中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听得就算是镇定如斯的萧逸也是乍然变色,更别提崔一凡了。 听得徐清被齐修远打落山崖,听得他落入张夫仁的手中遭受折磨,听得他被司马挟持前往碧梧山庄……这一桩桩事落进萧逸的耳朵,无一不似尖锥刺痛着他的身心,令他悲愤交加,不能自己。 他恨自己,怨自己,悔不该当初抛下徐清,一个人躲藏起来,心里想着是为对方好,可事实上却是害了他,害得他落入如此惨境,若不是今朝的重逢,恐怕他仍还要蜗居在这洞穴之中,浑浑噩噩,自欺欺人,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猛然站了起来,只是眼下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供他发泄内心的情绪,他紧锁着眉,抿着嘴,咬着牙,满心满身的自责后悔,跌足长叹道:“这都是我害了你!我、我……哎!”语塞之间,不过重复叹气,却是难再说一个字来表达内心的情感涌动。 徐清见自己原先的顾虑现在成了现实,见他这般自责,于心何忍,也自位置上站了起来,握住他的肩膀,温柔说道:“你这样自责叫我怎么安心,谁又能够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萧逸凝视着他许久,满脸的悔恨,摇头说道:“若不是我捡到了笛子,若不是我救了一凡,恐怕我至今仍还不知道你的死讯,仍还不会与你重逢,我好恨,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你,这样你也不会死,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神情也越悲伤,这个看似一向清冷淡泊的人想不到有朝一日也会眼含泪光,数度哽咽。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徐清忙道:“别说了,别说了,生死有命,世事难料,你又何必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你这个傻瓜!” 萧逸缓缓道:“我可不就是个傻瓜嘛,不然干嘛不早点去找你,让你空等了十年。” 他瞧着这个活生生站立在他面前的人,听着他那些看似责备实则关切的话语,到最后,两行热泪自他湿润的眼眶当中缓缓落下,扑簌簌打湿了衣襟。可即使眼噙着泪水,他随后又笑了起来,笑一切都还没有太晚,笑苍天给了他一次机会,笑他还来得及去补偿他所爱的人。 徐清似是被他感染了那份悲伤的情绪,又似是想起了过往之事,眼眶也顿时湿润起来,他伸出手指来到对方的眼角边,替他拭去面颊两边的泪痕,假意嗔怪道:“都不是小孩子了,还哭鼻子!” 萧逸笑道:“你不也哭了吗?” 徐清摇头道:“没有。”边说边用袖子揩去眼角边渗出的泪水。 萧逸再度问道:“真得没哭?” 徐清道:“我只是被风迷了眼睛。” 两人互相凝视着,突然间都破涕为笑,眼中的悲伤之色一扫而光。 过了一会儿,徐清说道:“我把我这些年来的经历都说完了,也该讲讲你这十年来的情况了。” 萧逸却摇头道:“十年前,我离开了你,就一直呆在这个山谷当中,不过日夜练功罢了,并没有其他可讲的事。” 徐清却不愿他这么一句话就将十年以来的事全部带过,心想:“他必定是怕我担心,所以才不肯细细讲给我听。”便追问道:“你当时的手腕伤得很严重,告诉我,后来是怎么好的,现在还有影响吗?” 萧逸见他睁着一双明亮澄净的眼睛望着自己,就算他想缄口不语,不想再扰他的神,可一对上他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又如何能够拒绝得了,便将事情始末告诉了他。原来当年他受伤离开之后,在漫无目的的行走之间,无意中救下一个人,这个人年纪较他稍长,姓谢,名炎,原来竟是早已在江湖当中销声匿迹的神医吴人行的徒弟。 谢炎作为答谢,便医治好了他的断腕,也幸亏他遇上了吴人行的徒弟,否则就算伤口愈合了,然而经脉既断,右手也是残废了,今后再也不能使剑了。这些话萧逸却没有对徐清讲。他随后道:“阿清,你说巧不巧合,我舅舅当初救了师父,我之后又救了师父的徒弟。” 徐清笑着点头,之后忽又掬起他散落在胸前的白发,皱眉问道:“那你的头发怎么都全白了?” “这……”萧逸略一停顿,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随即说道,“是我练功的原因,你也知道那本秘籍玄奥无比,我至今还未参详透底,修炼起来难免会有走火入魔的时候,我的头发……就变成了这样。”说罢,哈哈笑了两声,却是神使鬼差地在一瞬之间错开了徐清的视线。 徐清眼珠不错地看着他道:“是吗?” “……”在徐清双目的审视下,原本镇定自若的萧逸似有些心虚起来。 徐清想了一想,突然朝旁边的人出声道:“小凡,你来告诉师叔,你见到你萧叔叔时他的头发就全白了吗?” “师叔……”原本站在了一边的崔一凡听到徐清喊他,便走近他二人身边,只是欲言又止,显然是看到了一旁的萧逸在给他使眼色,可相较于萧逸,他最最不敢违背的还是他的师叔,因此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其实是我的不对。我被萧叔叔救起时,他的头发还没全变白,可我把师叔你已经过世的消息告诉他之后,隔了一天萧叔叔的头发就全变白了。” 徐清听了,五味杂陈,十分不是滋味,问他道:“你的头发是因为我而白的吗?” 萧逸急忙安慰他道:“这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现在你回到了我的身边,我的头发就不会再变白了。” 徐清被他这句话弄得笑了起来,道:“你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往后还能再怎么个白法?” 两人笑了一会儿,又谈起他的相貌这些年为什么没有变化,萧逸摆摆手道:“阿清,这件事我可委实不知道了,我猜测这多半是练功的原因,至于具体情况,我还真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真幻如梦 徐清思前想后,还是把他身体里被种了蛊虫这件事告诉了萧逸,萧逸听了,生出的无限焦虑之情自不用多说,当即就要带他离开山谷,去找吴人行的徒弟谢炎医治。被徐清反反复复劝了一阵,方才勉强打住这个念头。 徐清自感现在的身体还算妥当,而眼下却有另外两件事要比拔除他体内的蛊虫更加紧急,第一件是揭露沈唯心三人的所作所为,还崔一凡一个公道;第二件则是寻找下落不明的颜俊,按他的直觉,他们恐怕得回一趟天魔教才行。 萧逸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两件事若不能完成,恐怕他不会心安,思虑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了。而且去找谢炎也与上天魔教同路,倒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谈话之间,不知不觉地,已经日薄西山,暮色渐浓,三人用了晚饭,便动身前往碧梧山庄,先去解决沈唯心等人。徐清自然也是要一同前去的,虽然萧逸担心夜凉露重,他身体吃不消,可又怎忍心拂他的意。再者今夜之事,他只需在旁督看,并不需亲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手,因此携了徐清的手,三人一同离开了山谷,上到了悬崖之上。 萧逸朝密林周围打了声呼哨,不多时,他们便听到一声马鸣从远处传来,那奔跑而来的棕色骏马停在萧逸身边,伸出脖子亲昵地厮磨着他的手。徐清见了不禁眼前一亮,又惊又喜道:“这是踏雪,它还活着呢!”说罢,也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它。 十几年前,萧逸在路过一片沼泽地的时候,救了一只四条腿都陷在淤泥里的小马驹,没想到,那匹获救的小马驹就一直跟着他不肯离开,于是萧逸便收留了它,因为它四只蹄子上都覆盖着白毛,就给它取名踏雪。他后来在下面的山谷里隐居,就把踏雪放养在这片山林里,直到现今。 也许是看出了主人对身边之人特别亲密,也许是这生灵透过眼前这具陌生的皮囊认出了以往那熟悉之人的影子,它似乎放下了戒心,温顺地垂下了头,任由徐清抚摸着它的毛发。萧逸笑道:“看来它也认出你来了。”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三人偷偷溜进山庄当中,崔一凡找到了他马师伯的住所,敲开了房门,细说了当日沈、张、梁三人毒害他的事情,将个马乘风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拍桌子。拿起宝剑,便和崔一凡匆匆跑去三人居住的地方兴师问罪。 这三人一见到崔一凡,神色之惊慌,面色之惨白自不用细说,一个个都跟见到鬼了似得,那最小的梁宇直最撑不住,差点被吓晕过去,在马乘风的逼问下,很快就招了出来。他这一招,沈唯心和张静林就算再狡辩,他们谋害同门之事也是板上钉钉,成铁定的事实了。 马乘风捆了这三个不肖徒弟,打算天一亮就和崔一凡启程回师门发落。他这清理门户的举动很快就惊动了王洵王澈两个庄主以及其他还宿在山庄里的门派,听了马乘风说的前因后果,自然对沈张梁三人的所作所为气愤不已,两位庄主立即命人收拾出一间客房让崔一凡住下。 崔一凡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也很快就要跟随师伯一起离开山庄回门派去了,三人在房内依依惜别,徐清将自己的赤霄剑重新交还给他,要他好好保重,他自也与他的师侄一样不忍别离得这么快,两人都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崔一凡含泪向他师叔告别,又问他道:“师叔,你以后和萧叔叔还会回幽心小筑吗?” 徐清看了看萧逸,回答道:“会的,我会回去的。” 萧逸自也在一旁点头,又安慰崔一凡道:“小凡,我会照顾好你师叔的,你放心吧。” 两人离开碧梧山庄,徐清见崔一凡这桩事情已经完毕,心中的一块重石落地,暗自舒了口气。萧逸拉住他的手柔声问道:“阿清,你累不累?”徐清笑着摇摇头,萧逸将他打抱起来,说道:“你先闭会儿眼睛休息一下吧,我们很快就能够回山谷了。” 徐清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闭目养神起来,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地响动,身体晃晃荡荡,显得有些颠簸,却并不让他难受。萧逸怕徐清劳累,便加紧速度行路,他的轻功本来就极妙,即便发足狂奔,身形也是轻轻盈盈,飘飘忽忽,在月光之下,山林之间,让人几乎看不清全貌,整个人都变成了一道虚幻的残影。若是有人在场,亲眼见识到了这种虚幻诡异的景象,几乎要将他们误认做是山间的鬼魅精怪。 阴暗的石洞之中没有其他光源,只有摆放在石桌上的一盏小小油灯散发出来的昏黄灯光在微微地跳动着,照亮了石室的一隅。“哗啦啦”石室当中的水声响起,打破了这份沉闷的静谧。 氤氲的乳白色雾气飘散之处,逐渐显现出一具光裸洁白的身躯,黑鸦鸦沾染了热气的湿润长发松松地绾在了头顶,那人肩膀以下的身体部位都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让人瞧不真切。水汽蒸腾出来的清香混合着水中人那不知是从发丝间,肌肤上还是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幽幽药香,挥散在石室当中,逐渐变得丝丝缕缕,若有若无,闻之如醉。 热水熨帖着他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神经,给他原本显得过分苍白的身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红,就连那一样苍白清瘦的双颊上也飞上了两片红霞,而那两片微微开启的唇瓣也似涂了胭脂,染上了一抹嫣红,在雾气与灯光的晕染当中,更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旖旎醉人风情。 “哗啦”萧逸轻手轻脚走到石门边,耳中顿时便传入一阵水声,他抬头望去,热气消散之中,一道雪白清瘦的背景慢慢从水中站了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对方那逐渐从水中显露出来的雪白身躯无一不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跳动的火光映得他身上的水珠子熠熠生辉,不断地从背上,顺着那细腻光滑的皮肤,滑落下去,越过那纤细的腰间,隆起的白皙臀部,纤细的长腿,扑簌簌滚落水中。而萧逸的视线也像是被那些晶莹的水珠所吸引,被牢牢吸附,追逐着它们,一路向下,仿佛那些水珠代替了他的眼睛,代替了他的手指,在轻抚着所爱之人。 又是“哗啦”一声,当对方整个人背对着他从浴桶里跨出来,站立在他面前时,他的整个儿光裸的背影便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面前,扑簌簌,水珠不断地从他身上滑落下来。萧逸甚至能够闻到那弥漫在空气当中的若有若无的幽香,面前这一切的所见所闻所感,令他心潮翻涌,难以止息。 吧嗒,他的手背上突然落上了一点好似水迹般的东西,他将手掌移到跟前,看清楚落在上面的赫然是一点血迹,在昏黄的火光下,显出妖冶的色彩。萧逸皱了皱眉,拿手指微微碰了碰鼻尖,果然手指头上已再度染上了一抹殷红。 他轻笑一声,眼中浮现出几分羞赧。当他再度抬头看向那个人时,双脚已先于他的意志迈了出去,脚步轻盈地落在地上,仿佛一阵微风拂过地面,这轻柔的声音惊不了任何人。 他像是被蛊惑了,脚步一停不停地朝前走去,近了,近了,他终于接近了那个背对着他正在动手穿衣而对他的窥视和到来没有一点儿察觉的人。不论是那些蒸腾而起的水汽,还是混合其中的幽幽药香,无一不在蛊惑着他的心神,令他张开双臂,一把拥住了那具柔软芳香的身体,将头埋在他的脖间,感受着手臂之间那温热的肉体,深深地吸取着自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香气。 “阿清,是我。”萧逸缓缓出声道,声音反常地沙哑而低沉,蕴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情。 出于警觉的本能,在被拥住的那一瞬间,徐清的身体猛地一僵,微微惊呼了一声,及待他嗅到自他背后传来的熟悉气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才放松下来,将身体微微依靠在他的怀中。 然而不光是他的声音显得反常,就连那双搂住他的,交叠在胸前的手掌也异常地炽热,手指尖上好像有簇火苗在跳动,隔着那单薄的衣衫,将热度完完全全地传递到了徐清胸口的肌肤上,使他的心口也隐约滚烫起来。 而他吐纳在他耳畔和面颊上的气息也灼热而急促,与他手掌心上传递过来的热度不相上下,不,或许更加地灼热,从中透出暧昧而蛊惑的意味,令徐清整个人好像支持不住那样微微颤抖起来。从他的心中浮现出来的是一种陌生而悸动的情绪,他似在期待着什么,又似在畏惧着什么。 这些相悖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他的心绪也显得杂乱无章,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开口讲些什么,他甚至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一下,时间似乎在他们身边停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一响贪欢 萧逸埋首在徐清的脖子间,他眼睛的余光忽然发现他肩膀上有一小块粉红色的像是印记一般的东西,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捉住他滑落到肩膀处的领口,慢慢拉开,好看清楚那伤痕的全貌。 那赫然是两排整齐划一排列在他肩膀上的牙印,虽然已经愈合结痂,但仍还深深地附着在皮肤上,经过热水的浸润,变得更加鲜明,仿佛附着在上面的一个烙印,在宣告着什么,既刺目又碍眼。萧逸不知道这是否是这具身体原本就有的,他十分想知道这是谁留下的,也十分想抹去它。 徐清知道现在得跟他说实话,虽然这实话会让他生一会儿闷气,他转过身来望着他说道:“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个叫司马的人留下的。”他话音刚落,嘴里就微微发出一声痛哼,那是他感受到了从肩膀的伤口上传来的被牙齿啃咬的痛意。 徐清却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把头搁在萧逸的肩膀上,缓缓问道:“你生气了吗?” “是。”传进他耳朵里的是一道沉闷的回答。 徐清轻声道:“你别担心,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咬我,大概也只是泄愤而已。”然而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几分不确定,然而这些细微的疑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真的?” 面对恋人质疑而寻根究底的目光,徐清点点头,回答道:“是真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蓦地抓在他肩膀上的手一紧,他又被紧紧地拥进了对方的怀中,“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声细语,他的心也被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变得分外柔软而甜蜜。他柔声说道:“你生气的话,就也咬上几口吧。” “不,”他听到对方闷声说道,“我舍不得这样做。” 萧逸生气归生气,可却绝不敢弄伤他,甚至弄痛他,他越是爱他,就越舍不得伤害他,在他眼里,他所爱的人便是一颗稀世珍宝,拥有了他,就相当于拥有了整个世界。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直想在心口凿一个洞,把他藏在里面,既不许别人窥视,也永远不再分离。 他们两人,一个俯首,一个抬头,两厢凝视,含情脉脉。在这一瞬间,两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像是受到了某种启发和暗示而变得急促起来,在幽静的密室当中,在他们的耳畔,清晰可闻,拨动着彼此的心弦,驱使着面对面的两个人互相靠近,逐渐贴合在一起,鼻子靠着鼻子,嘴唇碰着嘴唇,亲吻起来。 这一刻他们将所有世俗的烦恼和杂念都抛去脑后,眼中只有彼此,只记今宵。 萧逸一把打抱起徐清,但那两双胶着在一起的嘴唇依旧没有分开,他们就着亲吻的姿势,来到了石床边。当那高大而宽阔的身影笼罩在徐清的身体上方时,投射下来的阴影宛如一团浓云般将他包裹住,在这样静谧而暧昧的气氛之下,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显得有些紧张而不知所措,因为他不知道这一切将会怎样发生。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我应该做点什么吗?” 萧逸与他十指相握,眼中满是柔情,安抚他道:“别担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虽然他神色坦然,然而他的心里却与徐清一样紧张而慌乱,当然更多的还是激动与欣喜,眼前的一切是他脑海当中肖想已久的情景,在心中早已幻想过无数多次,在梦中早已交缠过千百次。可一旦梦想成真,当他要将那些从以往的书籍画册当中看到的情形付诸实践的时候,他心里却仍没有底。 可是在心爱之人面前,在这要紧关头,他又怎能怕羞露怯呢? 他慢慢俯下`身体,那花白及腰的长发从他的面颊两侧垂散下来,遮掩住了一部分他面庞上的丑陋,暗淡而昏黄的灯光淡化了他面颊一侧的伤痕,这个时候,他的美貌显得如此清晰却又飘渺,令人心醉神迷。 徐清痴痴地看着他,似是沉醉在了他温柔如水的双眸中,似是痴迷在了他如梦似幻的容颜中,当看到那张含笑凝视着他的美丽面孔朝他靠近之时,他下意识的就伸出双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张开双唇,含住了那双欺上来的柔软薄唇,摩挲吮`吸着,让对方的舌头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在他的嘴中搅动,纠缠住自己的舌头,共同舞动。 萧逸松开了徐清头顶绾着的发髻,让那些乌黑而柔顺的长发散落在他身边,乌黑的发越发衬得他面颊的雪白,而这雪白之中又浮现出两抹红晕,仿若雪地里落下的两瓣红梅,看在萧逸的眼中,是如此地清丽动人,越发激起他心中的爱怜之情。他轻嗅着他的发香,亲吻着他的面颊,倾听着他的呼吸,急切激动却又不过分粗鲁。 衣衫被缓缓褪下,当赤`裸的身躯被暴露在微冷的空气当中,徐清像是怕冷那般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他又像是羞怯那般合上双目,将身体完全交付给那个人。黑暗之中,视觉的关闭,使得听觉与触觉更加敏感起来。 即使只是布料摩擦发出的细微“悉索”声,传入他的耳朵也会变得无限放大,仿佛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脏,“咚咚咚”,让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而那双在他身上游走爱`抚着他的宽大手掌,当那略显得粗糙的手指和掌心摩擦着他娇嫩而敏感的肌肤时,则带给他的身体更大的颤栗感,十分奇妙地在他内心点燃了一簇簇小小的火苗。 这些星星之火,它们顺着他的四肢百骸,不断地蔓延扩展,火舌灼烧着他的身体,使他整个人都发烫起来,似乎连手心都要沁出汗水来。他张开嘴唇,不住地低低喘息着,在幽闭的空间中,他清晰的喘气声与自他身体上方传来的粗重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显得如此淫靡而又蛊惑人心。 “啊!”徐清忽然发出一声惊叫,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那是因为萧逸突然间含住了他胸口一侧的乳`头,将那粒凸起包裹进了一个异常柔软而湿润的地方。经过药物的改造,他胸口那两粒乳珠也从原本的毫不起眼的茶褐色变成了诱人的淡粉色,与周围雪白的肌肤相得益彰。 嘴唇的吮`吸,舌尖的揉压,牙齿的摩擦,都给这粒小东西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感,通过不断地刺激,它很快就涨大挺立起来,颜色也从先前的淡粉色变成了娇艳的鲜红,经过口腔的滋润,在灯光下显得晶莹透亮,娇艳欲滴。 也许是这身体残存着以前主人留下来的记忆,又也许是被药物改造后它变得更加敏感了,又或许是徐清他禁欲太久,仅仅只是两粒小小的乳`头被爱`抚就会带来莫大的快感,以至于他下`体的□早已挺立起来。可出于羞怯的心思,他只敢静静地躺着,而不敢伸出手去触摸它。 他全身的肌肤细腻而光滑,没有多余的体毛,萧逸爱`抚着他时,宛如在抚弄一块上好的丝绸,令他爱不释手。他深深地嗅着从肌肤上传来的幽幽药香,这原本能够安定人心神的药香现在则仿佛变成了最最强烈的春`药,使他情`欲高涨,血脉贲张,他的双手在上面不断地游走滑动,一边低下头用唇舌不停地舔舐啃咬着,在徐清的身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印记,他自己的印记,好来宣告这具身体的所有权。 萧逸的下`体也与徐清一样早已昂扬挺立,蓄势待发,但他宁可忍着,也不愿意仓促行事,不愿意让他感到难受,也不愿意让他觉得自己粗鲁而急色。他的手逐渐滑到了身下人的双腿之间。 然而因为徐清这具身体当初被折腾改造过,所以留下了很多后遗症,他双腿之间的那样东西就是一个例子,即使它早已高高挺立,抵在小腹上,但那小巧的形状,粉色的颜色,仍使它看不出一点骇人的侵略性,反而与平常疲软下来时一样可爱。而在分`身的顶端,已经湿漉漉闪着水光。 “嗯……啊……”低低的带着呻`吟意味的叫声从徐清嘴里流泻出来,他那雪白的面颊不知是因为快`感的涌动,还是羞赧的侵扰,或兼而有之,而泛起阵阵潮红,而全身的皮肤也呈现一处诱人的粉红色。 那是因为萧逸的手握住了他的下`体,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攀附在上面,缓缓地滑动套`弄起来。徐清没有阻止他,他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掩在面上,两根手指塞进张开的嘴里,但这仍不能使他阻止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他嘴里溢出。 这是一种跟自`渎相似但远比它产生的快`感要强烈得太多的爱`抚,他心中荡`漾起混合了愉悦、欢快、羞耻、罪恶等多重感情夹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这令他在生出伦理的抗拒之心的同时又本`能地迎合着,只要一想起是萧逸取代了自己的双手爱`抚着那私`密的地方,他心里产生的快`感更甚于生`理上所获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以至于他下`体的j□j早已挺立起来。 晋江要不要这么应景啊!!! ☆、第五十二章:一响贪欢(二) “啊!”徐清蓦地仰起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身体不住地颤动着,他紧蹙着眉头,紧`咬着手指,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是那过分强烈的快`感,还是欲`望即将喷涌的颤栗。 “别咬手指。”他那被情`欲干扰而运转迟钝的大脑里传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紧接着他的手指便被牵引着从嘴里拿了出来,被放到了对方的唇边,被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含`住,轻轻地舔shi着上面的咬痕。 “也别咬嘴唇。”接着他那不住喘息着的嘴巴也被堵住了,好像要替他分担一部分欲`望冲击而来的难受感,萧逸一面含`住他的嘴唇缓缓地亲吻着,一面腾出一只手安抚着他的身体。 徐清瘫软在床上,眼光涣散,脑子混沌,望出去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白色,过了好长一会儿时间才缓过气来,他只觉得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刺`激而奇妙,在这之前他可从未想过萧逸会为他……自`渎,他一想到这点,心中的羞赧之情顿时便浮现到了脸上,即使快`感已经渐渐从他身体里褪去,他面颊上泛起的潮`红仍没有褪去,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 但是他很快想到他刚刚释放时精`液都射了萧逸一手,他顿时脸涨得更红,结巴道:“你、你把手擦一下吧……”可话音未落,他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惊慌。他们两个本来就赤`裸地抱在一起,他这微微一动,立刻就感觉到了一根坚硬而炙热的东西顶在他的大`腿上,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萧逸眼下的状况。 他想到刚才萧逸帮他纾解欲`望的举动,便慢慢说道:“我也来帮你吧。” 萧逸却笑着摇摇头,抓`住了他的手,在上面落下细细几个吻,低声说道:“阿清,需要你忍耐一下。” 徐清神色疑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忍耐的人是他啊。疑问间,他的两条腿已经被分开,随即萧逸的身体挤进了他两腿`间,沾着乳白色液体的手掌来到了他的双股间,修长的手指先是在入口的褶皱处摩挲了几下,接着沾着液体的食指缓缓地插了进去。 “啊!”徐清的身体一瑟缩,有些慌乱地想要蜷缩起来。 “阿清,痛吗?”萧逸见此,一面安抚他,一面紧张地问道。 徐清红通着脸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道:“只是……有些奇怪,真的是要这样做得吗?”一根手指的侵入并不会让人感到疼痛,可那里毕竟是用来排`泄的地方,外物的突然间入侵,总会让他感到怪异而不适应。 萧逸看着他,点了点头。 看着对方肯定的神色,徐清吞了口口水,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那好,你来吧。” 萧逸柔声说道:“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你一定要说出来,我不想弄痛你。” 徐清慎重地点点头。 一根,两根……沾着的精`液充当了润`滑剂,修长的手指插入那个紧致而细小的入口,不断地开拓着里面的天地,萧逸动得缓慢而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粗`鲁会弄伤徐清,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那里就变得松软而湿`润。 撇开这具身体,徐清可以说在这三十多年中都未经人事,对男女之事尚且不甚清楚,更何况是两个男人的交`合呢,自然是难以适应,因而身体绷得紧紧地,紧闭着双眼,是看也不敢睁眼看一下。 可虽然他本人是个禁欲者,但这具身体却不是没有品尝过情`欲的味道,而且经过药物的改变,也变得比以前更加敏感了,虽然空旷了一些时日,但当异物的再度插入和刺`激,便很快唤起了它原来的点滴记忆。 渐渐地,徐清从原先的难受和不适到最后竟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触感,那是一种与他前面的□被套`弄相似的快`感,但还不甚明显,仍是丝丝缕缕,让他的神经难以抓`住。直到那个许久没有异物造访的洞`穴因为三根手指的开拓而变得异常湿`润松软,“扑哧扑哧”,隐隐便有水声传出。 这是甬道内的肉`壁受到刺`激而分泌`出来的粘`滑汁`液沾湿了整个通道,并随着手指的推进深入,而被带向他身体深处。而那丝丝缕缕的快`感也变得稍加明显,徐清从未想到过那个陌生而不起眼的地方也能传出快`感,他被那诡异的愉悦感觉弄得心慌意乱,身体像是难受般地扭动着,嘴里发出越加沉重的喘息声。 萧逸越是小心翼翼地行`事,他就越能唤起徐清身体里的欢愉,他也早已欲`火难耐,当他觉得开拓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抽`出了那湿漉漉的手指,抓着徐清的双`腿将它们分得更开,好方便将他胯间那根昂首挺立、青筋暴突的铁棒插`进那个柔软的洞口。 可显然是他那根炙热的东西远比他的三根手指要大许多,所以当他只是将它的前端钻入其中,他身下的人就像是受到了惊吓般,惊呼了一声,身体瑟缩起来,那含`着他分`身前端的洞口也收缩起来,仿佛要将那庞大的不速之客驱逐出去。 萧逸其实忍得也相当辛苦,洞口的蠕动刺`激着他的前端,令他异常舒爽,直想一鼓作气地长`驱`直`入。他以极大的自制力来克制自己的行动,以为徐清身体的异动是因为被自己弄痛的缘故,他腾出手来抚摸着徐清绯红的面颊,紧张地问他道:“阿清,你觉得不舒服吗,是我弄痛你了吗?” 徐清摇摇头,虽然被炙热的物体撑开的那一瞬间的感觉不能说好,但还不至于太过难受,他有些吃力地回答道:“只是……感觉太奇怪了,真得是要这样做得吗?把那个塞进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不可闻,面颊涨得越发通红。 萧逸缓缓点点头。 徐清的喉结在脖子上滑动了一下,像是决定了什么似得,说道:“那好吧,你继续吧,我不痛。” 萧逸得到了允许,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般高兴地嗯了声,他深吸了一口气,隐忍着将自己的欲`望缓慢地推进了他的甬道当中。对方的那根事物像吸水的海绵般将徐清的下面填塞得满满当当,而且还在不断地涨大,从中产生的酸涩胀痛感令他微微蹙起了眉。 可肉`柱在缓慢的推进过程中,粗`壮的柱身碾压摩擦过每一寸敏感的肉`壁所产生的奇异感觉却也一丝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脑海当中,很快就将那些酸胀感淹没其中,使他的身体逐渐变得灼热起来,情`欲的浪潮再度袭来。 萧逸将自己的分`身全部塞进那紧致湿`润的洞`穴后,终于动了起来,起先还顾及着徐清的身体而动得稍慢,但他本已欲`火高涨,在动了几下之后,就再难以忍受得住,开始快速而大力地抽`动起来,让一波波侵袭而来的欲`望的潮水将他二人都打湿淹没。 欲`望的每一次进出都能挑起远比手指的抽`动所产生得更大更强烈的感官触动,使徐清的身体从起初的不适应而逐渐变得顺从而迎合。可他本人仍是对这种从身体深处升出的快`感感到陌生,他微微咬着嘴唇,紧闭着双眼,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不想让自己因为快`感的涌动而显出任何异样的举动。 可就是他这种隐忍而羞涩的模样却更大地挑起了萧逸内心的情`欲,他只觉得这个时候的他异常可爱,令他生出疼惜之情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去欺负他,他更加卖力地律动着。也只有在他心爱的人面前,内敛沉稳的人就会一下子变成一个毛头小伙子,血气方刚,却没有多少自制力。 这毕竟是他的第一次,加上之前前`戏冗长,他自然忍得十分辛苦,等到真正进入正题,他焉有不奋力冲锋陷阵,一偿夙愿之理?可就是在这卖力耕耘的情况,他很快就缴械投降,将积蓄已久的液体尽速喷洒进了徐清的体内。等到欲`望释放的快`感从他脑海当中褪去,恢复清明的他心里咯噔一声响,顿感手足无措。 徐清因为情`欲的干扰而显得头脑混沌,身体却愈加敏感,当触不及防间被那些滚烫的热液喷洒进体内,他像是被灼伤般,浑身猛地一震,当意识到是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他面色绯红,将脸埋于手中,身体绷得紧紧地,却是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萧逸自感十分狼狈,他没想到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发泄`了出来,明明他看到的那些书里的人都十分久耐,怎么偏偏他这么不中用,他的阿清会不会因此而看不起他?他这样想着,便焦急起来。 “阿清,阿清……”徐清听到萧逸唤他,他慢慢将脸从手心里抬起来,深深吸了几口气,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那么激动而羞怯。 他听到萧逸小心翼翼地问他道:“阿清,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脸再度一红,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过分沉迷在肉`欲当中的人,慢慢道:“还、还好……” 萧逸心中又是一咯噔,脸色有些沮丧,像是自言自语道:“只是感觉……还好吗?” 徐清像是被他说中了心事,垂下头,不再言语。 萧逸见他不说话,心中忐忑难安。 徐清过了片刻才慢慢问道:“已经结束了吗?” “啊?”萧逸像是被他说中了心事,神色慌张起来,想承认又不愿承认,心里沮丧道:“阿清果然是不满意了。”嘴上急忙道:“等下我会再努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是一种与他前面的j□j被套`弄相似的快`感。 晋江你要不要这么没节操啊!!! ☆、第五十三章:重整旗鼓 “等下?”徐清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间,蓦地惊“啊”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动了一下,原来是萧逸释放之后,分`身还没有从他身体里抽离出来,不过片刻的时间,又再度挺立起来,徐清是因为突然感受到了那东西的胀`大才发出惊呼,终于明白所谓的“等下再努力”是什么意思。 待听到萧逸的再次发问,他最终还是几不可闻地嗯了声,一方面是他不忍心让萧逸憋着,再者他也不是没从刚才的交`合当中享受到快乐,既然两个人已经表明`心意在一起了,那做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他也没什么可推脱的。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萧逸自然要更加小心翼翼,不愿重蹈覆辙,他气沉丹田,暗运内力,按照书上所说的什么“三浅一深”、“九`浅`一`深”,缓步慢行,严守精关不`泄。可这毕竟是他洞房花烛第一次,他虽然是位武学奇才,但未必能样样都精通,一看就会,因此行动之时仍是横冲直撞,不成章法。 不过即使举动仍显生涩,但成效显著,不久之后那事物便在洞`穴中抽`送得越来越顺溜,那“啪啪啪”宛如手打拍子的声音伴随着“扑哧扑哧”的水声一阵阵传入徐清的耳中,宛如催化剂般加速了他体内情`欲的膨`胀,一波波如潮水般袭来的快`感几乎要将他的神智掩埋,他赤`裸的被汗水濡`湿的身体宛如被雷电击中般颤栗不已。 那一下下撞击在他身体里的火热铁杵宛如坚硬的楔子,一寸寸凿开了那个陌生而隐秘的地方,一寸寸挤压进了内部,用它坚硬但炙热的身躯温柔地柔化了内部,给那地方注入了活力,带来了快乐。 起初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还能隐忍着紧闭双`唇不让自己发出那恼人的呻`吟,可当入侵的事物抽`插得越来越顺畅,在进出百下有余之后,“嗯……啊……啊……”理智再也无法掌控身体,在欲`望与快`感的驱使下,一阵阵甜腻的呻`吟声顿时从他嘴里流泻`出来,与自他身体上方传来的粗重而沉闷的鼻息声此起彼伏,相呼应和。 经过后面的不断刺`激,在快`感的不断积累之下,徐清前面的分`身早已挺立起来,很快他就因为抵在小腹上的那个怒气勃发的东西无人抚`弄而难耐起来,他有些难受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几串含糊不清的声音,宛如呓语,吃力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它。 而此时萧逸正专心致志地攻伐着那个紧紧包裹着他分`身的柔软洞`穴,皱着眉,抿起唇,咬着牙,奋力冲锋,好在最大程度上取`悦他的心上人。突然间,当他分`身的前端猛然撞在了甬道当中的某一点上时,电光火花之间,从徐清的嘴里重重地发出“啊”得一声惊叫,他的身体猛地一个颤栗,绷紧得宛如一张拉开的弓,就连脚趾头都蜷曲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前方挺立的分`身就在这一瞬间猛地射了出来,一`泻`千`里。这前所未有的快`感使得他后面的肉`穴也猛地收缩了起来,那炙热而湿`润的肉`壁紧紧包裹着萧逸的分`身,不断地挤压着整个儿柱身,这过分强烈的刺`激令萧逸差点把持不住,险些射了出来,他发出一声闷`哼,拼命地忍耐着,继续奋力耕耘。 然而过犹不及,他因为第一次时间过快,觉得丢脸,便想着第二次要好好补偿,好让徐清满意。殊不知徐清不过是因为心里羞怯,所以才含混应付他,再者他也是第一次,如何分辨得出好与不好,只要人舒服了就好了。 两人闹了这个误会,萧逸一味埋头苦干,想让徐清改观;徐清反倒以为他是欲`望太过强烈,体谅着对方,忍而不发。不过他已经泄`了两次,加上身体弱,越到后头越支持不住,只觉得身体沉甸甸,晕乎乎,又累又倦,连一根手指都快抬不起来了,若不是有萧逸扶着他,他恐怕要直接瘫软在床上。 然而下`身处,那两人结合在一起的地方产生的快`感仍还在连绵不绝地传来,令他在承受煎熬的同时又沉沦在欲海之中,到最后,他终于开合着嘴唇,细声细气地呼唤着萧逸的名字,说道:“别、别再折腾我了,我、我不行了……”因为下`身的不断冲撞,他的声音也是在嘴中徘徊了几次方才勉强发出口。 萧逸终于闷`哼着将继续在分`身里的热液喷射了出来,尽数注入对方的体内,之后他搂起瘫软的徐清,爱怜地抚摸着他绯红的双颊,在上面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看着他被自己折腾得虚弱的模样,好不心疼,暗自责备自己没有轻重,只顾自己快活,却忘了顾及对方的身体了。 他先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盖在似乎已经累得睡着了的徐清身上,免得他受凉,随即穿了衣服,赤脚出了山洞,烧了一桶热水搬进来,然后轻手轻脚走到石床边,见人还睡着,便不敢惊扰他,替他绾起发丝,轻轻打抱而起,走到浴桶边。 萧逸浸`湿手巾开始仔细替徐清擦洗身体来,动作轻柔而舒缓,生怕惊醒他,又生怕弄疼他,直将他从头洗到脚,一丝儿不漏。当他的手来到他的股间时,他微微迟疑了一下,脸上似是浮现一丝红晕,最后还是缓缓分开了那留有浅浅几道手指印的臀`瓣,好查看一下那个隐藏在里面的入口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受伤,并清洗一下。 因为被撑开时间过长,那个布满褶皱的淡粉色穴`口至今还略微张开着,经过长时间的摩擦与刺`激,变得嫣红且略微红肿,乳白色的浊液正丝丝缕缕地从张开的洞口流出来。 这淫`靡的情景直看得萧逸口干舌燥,身体又燥热起来,预感到身下的小兄弟又不安分起来,他急忙扭开了头,暗骂自己禽兽,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焦躁的心境,复才伸出手指探了进去,慢慢将那些他射`进里面的浊液引流出来。他怕这些东西留在里面或许会让徐清身体不舒服。 他心里自然是非常乐意来照顾徐清的,只是做这清理的工作半是让他甜蜜,半是让他煎熬。而趴在他怀里的人儿好似在半睡半醒之间,稍稍有些意识,却并不清醒,因为他不时地触碰,偶尔微微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好像想看看萧逸在干什么,嘴里偶尔发出几声低微的哼声,然而整个人依旧十分柔顺地窝在萧逸的怀里。 萧逸给他穿上衣服,将他重新抱回石床上,他凝视着他沉睡的容颜,虽然这不是他在数十年前早已熟悉的相貌,但他仍看得沉醉,只因为里面住着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丽魂魄,他这一生只为他心醉,只为他痴狂,只为他沉沦,只为他生或者死。 他掬起散落在他身侧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轻嗅着从那上面传来的幽幽清香,这清香就像他整个人,淡雅而温柔,醉倒了他的整个身心。他垂下头,双`唇印在对方柔软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停顿了片刻,又似觉得只偷一个吻不过瘾,又在他脸上落下数个吻。 他凝视着他所爱之人的容颜,情不自禁地痴痴傻傻地笑着,这是他人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刻,似乎一切都变得极其圆满,美梦成真。他慢慢抬头遥望四周,因为灯油的枯涸,那跳动的火光已变得微弱,映得周围的环境朦朦胧胧。 这山洞还是原来的山洞,这油灯还是原先的那一盏,周遭的事物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若不是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若不是他的手指能够感受到血肉的温度,若不是他的鼻间能够嗅到幽幽的香气,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仿佛又是他这十多年来即将度过的漫长而清冷的夜晚。他闭目盘腿枯坐,等待着东方天际发白。 蓦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心头猛地一颤,从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他害怕他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他这十多年来所臆想出的诸多梦境之一,只是黄粱一梦,梦醒了,一切都成虚幻泡影。顿时他拂过徐清发丝的手指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但过后,他又忽然笑了起来,温柔而无声地发笑,“如果这是梦,就让我永远都不要醒。”一个包含沧桑叹息般的声音从他心底传出,随即他俯下`身,在沉睡着的徐清的唇`瓣上印下轻轻一个吻。 萧逸看着徐清的睡颜而太过痴迷,以至于都忘了自己的下`身,之前在帮他洗澡的时候就早已经支起了帐篷,现在则需要他自力更生地去解决,他恋恋不舍地凝视了床上之人一眼,随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在溪水里洗濯了一番。 等再度回到洞中,见到躺在床上之人依旧安详的睡容,忐忑之心甫定,却又暗笑自己患得患失,敏感多疑。他捻灭了油灯,于黑暗中,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床边,翻身而上,将那个熟睡的人轻轻移进自己怀里,希望明天一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攻以为自己真得和所爱的人圆满地在一起了,岂不知他是在梦中与徐叔赴巫山云雨,等到梦醒,不禁跌足长叹,最后终于勘破红尘,出家做了道士。(xxx) ☆、第五十四章:浓情蜜意 可徐清第二天醒来时却并没有看到萧逸的影子,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石洞当中。他的身体只稍微地动了动,酸涩钝痛感便从身体各处的关节上连绵不绝地传来,令他微微哼了几声,随后趴伏在床上不敢乱动。 特别是从□那个隐秘部位隐隐传来的酸胀之感,令他很快就回想起了昨天夜里两人云雨之时的情形,才想了一想,脸就通红起来,心中半是甜蜜半是羞赧,换做以前,他是绝想不到两人会做这种事,现在回想,也恍如春梦一般,让人难以相信。 他正要挣扎着下床而去,恰逢萧逸从外面走进石室,他怕徐清还没有醒,便站在门边朝里小心张望,两人相望的视线顿时便缠绕在一起,萧逸面上一喜,顿时布满笑容,大踏步走上去,一面温柔唤他道:“阿清,你醒啦?” 徐清也是双目含笑,高兴地应着,只是忽然想起他两人昨夜的□相见,刚才那抹滑过心间的羞涩感又再度浮了上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萧逸是才不见了那么一会儿,就对他格外想念,将他左看看,右看看,好像生怕他少了一根头发似的,又出声问道:“阿清,我昨晚上有没有弄痛你,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对上他温柔关切的眼神,徐清心中自是一暖,慢慢说道:“还、还好……没有怎么不舒服的……” “真的?”萧逸怕他因为难为情不说实话,不由追问。 徐清点点头。 萧逸笑了笑,从衣袖当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放到徐清手心,徐清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萧逸回答道:“这是消肿止痛的药膏。”是他一大早出去到附近小镇上的药铺当中买的。 徐清不解地看着他,不懂他拿这个出来干什么,萧逸见他呆呆的模样,甚是可爱,眼中笑意更浓,说道:“虽然你没说怎么不舒服,但保险起见,还是擦一擦地比较好。” 徐清道:“擦哪儿?” 萧逸笑了笑,一面将身体慢慢靠近他,一面将手搭在他的胯骨上,顺势慢慢滑下去,低声说道:“擦那里。” 徐清蓦地一惊,算是明白了那里指的是哪里,急忙捉住他那只已经滑到自己臀部上的手,许是因为心理暗示,又或许是他身体太过敏感,那被他手触碰过的地方即刻升起一丝酥麻之感。他结巴说道:“我、我知道了,我、我自己来吧。” 萧逸听了,神色微微一暗,心下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他面皮薄,自己不好再坚持。又怕他因为难为情,涂抹药膏草草了事,不免又叮嘱了一番,又怕他嫌自己嗦,说完话后即刻站起来,背过身去,一面自语道:“我不会偷看的,我这就离开啦。”一面果真走了出去。 他这番殷切知心的举动又如何不让徐清感动,搞弄了一阵,好不容易将药擦好,他便要起来穿衣服,恰值这个时候萧逸估算他已经完事,返回石室,见他要下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按住他道:“你昨天怪辛苦的,就让我来吧。” 说毕,不等他答应,便拿起放在一边的衣服替他穿戴起来,又矮下身,单膝跪在地上,逐一给他的脚穿上鞋子,他本人尚还不觉得这有什么,倒弄得徐清十分不好意思。之后他又道:“阿清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出去吧。”说完便要来抱他,被徐清一把按住他的手道:“我自己走路吧,总不能样样事情都劳烦你。” 萧逸见此,只得作罢,但见他走路有些歪扭,怕他会摔着,急忙扶住他,两人一同出了山洞,在溪水当中洗漱一番。徐清见太阳已经快升到头顶了,不由笑道:“都快正午了,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萧逸握住他肩膀道:“是我昨天太累着你了。” 两人相视笑了笑,回到洞口,只见架在火堆上的那口瓦罐正“咕都咕嘟”地冒着热气,从中传来一股粥香。萧逸舀了几勺米汤倒进碗里,对着吹了几口,方才交到徐清手上,叮嘱道:“小心烫着。”又说道,“真希望你的身体能够好起来。” 徐清握住他的手,反过来安慰他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吃完饭,在山谷当中逗留了会儿,收拾好包袱,便出了山谷,踏上了旅程,因为一路上都有萧逸的悉心照顾,徐清倒并不怎么觉得累。萧逸要么是抱着他用轻功赶路,要么是两人一起策马奔驰。彼此都觉得两人在一起的时光既愉快又短暂,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闯荡江湖时的日子。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不光徐清一扫先前堆在心头的沉郁,精神振奋了许多,便是萧逸,面孔也一改之前的清冷之色,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就连那头花白头发也似有了生气,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 行了半日,萧逸放马儿自行去吃草喝水,两人坐在小路旁乘凉休息,他从衣袖当中摸出一只沉甸甸的布袋子说道:“阿清,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盘缠的问题了,喏,这不是有了吗?”说罢,将袋子里的银两都倒了出来,数一数,足有五十多两,另外还有两张小额银票,这一路上天魔教的花销是绰绰有余了。 他见徐清只含笑看着他却并不说话,不由问道:“阿清,你是不是不开心,怪我抢了他们?你以前也说过‘不义之财不可取’,又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徐清摆手笑道:“我可不是以前那个迂腐的愣头青了,哪还能跟你这般斤斤计较?我是在笑,这些人拦路抢劫不成,反倒让我们给劫了,这不正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吗?”又道,“你还记得咱们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洗劫过一伙土匪窝吗?那时可真叫有趣呢!” “哈哈,不错!”萧逸也自笑了起来,似是想起了那时的情形,便随之谈论了起来,讲到有趣处,两人都拊掌开怀大笑。 过了一会儿,那朗声大笑的萧逸突然眉头一皱,笑声便戛然而止,徐清见他神色有异,脸上笑容顿敛,出声道:“怎么了?” “有人!”萧逸只开口讲了两个字,便将徐清扶起来护在身侧,双眼目视前方,沉声道:“出来!” 只见西方的大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伴随着人的呼喝,离得近了,可以看见三匹高头大马扬尘而来,马上的三人,年龄、高矮、胖瘦各异,只看相貌都有些相似,正是之前在碧梧山庄中参加武林大会的赵家三兄弟。老大赵承义领头开路,老三赵承英行在中间,老二赵承光殿后。 忽见前方有数十名手持兵器的人拦在路中间,三人顿生警惕,拉动缰绳,减缓马速,及至离那几个人近了,见到他们呆立在路中央,既不动弹也不言语,宛如泥塑木雕一般,好不奇怪。 老二出声道:“听说这片山头由两个诨名叫毒狼和恶虎的结义兄弟占据,两人在山上自立为王,时常带领手下来打劫山下过路的商旅,莫非这些人就是?” 老大接口道:“既然要打劫,干嘛站在路中间不动,难道要我们主动掏银子吗?” 走近了才发现那毒狼恶虎及其手下的喽都被人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唯有眼珠子在眼眶当中转来转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三人,好像在乞求他们帮忙解开穴道。片刻之后三人又在旁边的草丛当中抓到一个躲藏的人,看他的穿着打扮便知是这伙山贼当中的一员。 逼问之下,三兄弟方才知晓,是先前这里路过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武功好生厉害,在他们喊话之间,便出其不意地点住了他们首领和其他人的穴道,然后差他这个人将别人身上的银两都搜了出来。那人拿了银两,便携着同行的那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只告诉他,说他们这些人的穴道过一个时辰就会自行解开。 老大老二听了不信这世上有武功如此厉害之人,毒狼恶虎两人的武功虽不是江湖中的佼佼者,但也不可能一招便被人所擒,便要解开那两个山大王的穴道问个清楚,费了一些功夫,两兄弟方才勉强解开恶虎的哑穴,听了他的一番言语,始才有些相信小喽的话了。 只听那恶虎描述那两个人道:“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一个身量不高,十分瘦弱,面貌清秀;另一个个子很高,穿得寒酸,最奇怪的是,那个人的脸明明很年轻,头发却几乎全白了,而且脸还……” 未等他说完,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声,老大粗声说道:“是不是脸的一侧有块很大的疤痕,但是长得十分俊美?” 恶虎应声,那一旁的小喽也连连点头。 “萧不逸!”老大老二对视一眼,同时喊出了口,唯有最小的赵承英心底蓦地跳出一个名字:“徐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情敌见面/争攻之战 萧逸护住徐清,将视线锁定在来人的藏身之处,他声音刚落,只听树叶“沙沙”的拂动之声响起,顿时便有一条人影从茂密的树枝当中纵跃而出,轻轻然落到两人数丈开放的地方。 只见此人一袭青衣,长身玉立,一手握一把青色宝剑,一手将戴在头顶的帽檐微微往下一压,仿佛不愿意让人瞧见他的长相。可即使他没有显露相貌,也没有开口说话,徐清仍从他的打扮以及身形上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心尖儿一颤,嘴里不由自语道:“司马?” 他身边的两个都是武林高手,自然将他的自语听得一清二楚,萧逸听了,双眼蓦地一沉,转头再度看向那青衣人,眼中已多了几分愠怒,只是尚还没有真正确定他的身份,将怒火忍而不发。 对面的那个青衣人随即缓缓将戴在头上的笠帽除了下来,露出了他的本来面貌,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徐清,声音缓慢而冰冷地说道:“很好,你还认得我。”说罢,呵呵冷笑了两声,笑声当中透出一股阴森嘲讽之气,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徐清心思敏感,这阴测测的冷笑弄得他心头又是一颤,暗自思忖道:“他这是在怨我一个人将他丢在碧梧山庄里?”想来想去,也唯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萧逸颇觉得那笑声刺耳,而司马本人则更加碍他的眼了,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看向那青衣人说道:“你就是司马?”声音却很平静,口气也淡淡的。 司马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对方视线的打量,继而微微颌首以示身份。正如萧逸打量着他一样,他阴冷的目光自也在对方的脸上扫视着,双方似乎都在估量着对手的实力,最后两道视线汇聚在一起,似要激发出一阵火光。 萧逸神色淡漠,眼睛只微微地眯起,还看不出任何异样;司马却神情冰冷,眼底寒意更甚,视线如刀子般射向对面之人,缓缓开口道:“你就是萧不逸?” 萧逸淡淡应道:“是。” 司马冷哼了一声,双眼顿时眯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随即朗声道:“我要向你挑战!” 萧逸呵呵笑了两声,随即道:“我本来还想去找你算账,没想到你自己反而送上门来了,甚好,甚好!” 司马冷声道:“不要废话!”随即却道,“你没有兵器,我们就赤手空拳地来打。”说罢就要扔掉手中的青霜剑,“慢着!”却被对方扬手止住,只见萧逸在旁边来回走了几步,随即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淡淡说道:“你出剑吧。” “你!”司马眼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阴阴`道,“你是在小瞧我!” 萧逸手执树枝而立,对着他道:“小瞧又如何!” “你!”司马愤然变色,突然“铿”地一声拔出宝剑,雪白的霜刃映着他那阴森的面孔,更觉寒气逼人,杀气四溢,他继而一字一顿说道:“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徐清站在一旁,眼见事情演化到如此,眉头不由皱在了一起,心中生出一股忧虑来,然而这忧虑指向的不是萧逸,反而是司马。他以为这次司马找到他们,开门见山地要跟萧逸比试,是因为心中记恨之前在碧梧山庄的屋顶上被打伤一事。除了这个,他委实不愿想,也想不出别的缘由,会让本已经拿到解药,大可以远走高飞的他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萧逸之前在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时,曾扬言要找司马算账,现在司马自己送上门,他焉有不替他出气的道理?只是按他现在的武功,恐怕司马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极力争斗,恐怕流血受伤在所难免。 他现在对司马也没什么好记恨的了,再者他也算是在阴差阳错下促成自己与萧逸再度相逢的“媒人”,若是出现死伤,他也于心不忍,便要想个法子化解这场干戈。再者他总觉得今天见到的司马似乎太过心浮气躁,被萧逸挑拨了一两句就沉不住气,仿佛想极力证明自己什么,这个兆头可不大好啊。 徐清殊不知这个看似冷血冷心的青衫客这些天以来找了他许多地方,虽然他与徐清才分别了短短数日,却一直想着他,挂念他的安危。司马一想到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就又气又怒,发誓要将他找回。 当他好不容易寻到他的踪迹,却看到他跟另外的男人亲密地呆在一起,有说有笑,跟与自己在一起时形成了两个极端,看他对别人都是笑意盈盈,唯独对自己如此冷淡,他又怎能不生气,不难过? 他很想走上去揪住他,质问他,然后将他带走,去任何一个他无法逃离,别人也无法找到他的地方,他要他眼里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爱情焚化成怒火,燃烧着他的胸腔,促使他向那个带走徐清的人宣战,不仅要一雪前耻,更要将徐清带走。 风扫动着林间的落叶,卷起一青一白的发丝,鼓动着两人的衣衫,一股无形的硝烟弥漫在林子中间,战斗似乎一触即发。相较于咄咄逼人,杀气腾腾的司马,萧逸则被衬得过分平静了。 如果把司马比作是一柄没有剑鞘约束的杀人利器,寒光凛冽,锋芒毕露,那么萧逸便是一柄归鞘的宝剑,锋芒内敛,清冷淡然,让人丝毫瞧不出深浅,就像他要用手中的那根不起眼的树枝来抵挡对方手中的宝剑,虽看似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可若真正对上了,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且慢!” 两人即将动手,却被旁边传来的一道声音阻止,出声的正是徐清,两人的目光不由全都落在了他的脸上,心中均都以为他要阻止此次争斗,一个道:“毋需多言!”一个道:“勿要担心!”随后仍是冷冷的对视。 徐清听了,摇了摇头,颇感无奈,随后对他二人道:“你们两个要比试,可以,只是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见两人都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表态,徐清又道:“若要伤人性命方才分得出高低,既显不出武功的高强,也失了君子风度,是也不是?” 徐清说得冠冕堂皇,可听在萧逸的耳朵里却觉得他分明是在护着那个司马,顿时酸溜溜起来,不是个滋味,不由地胡思乱,是不是徐清对那个司马有意,才这么护着他。 又想起他二人曾独处了那么长时间,徐清的肩膀上还留下了那人的牙印,这期间两人若是发生了点什么,或者是那个人以武力胁迫发生点事情,也未可知。他越想,心中越不能平静,对司马的怒气更重,不由转头瞪了对面之人一眼,恨不得这一瞪就能剐下对方一块肉来。 司马想起自己之前被对面的萧逸一掌打退,不由心道,难道徐清是怕自己技不如人,被对方所伤,甚至被他所杀,所以才说这番话,是要那个人手下留情?哼,岂有此理!他越想,越是妒火中烧,不由攥紧了青霜剑,一副誓要血战到底的样子。 可怜徐清说这番话本意是为他们两个人着想,不想却是两边不讨好,反倒更加激起了两人的怒火,情况堪忧啊。 “驾――”只见从大道上由西向东奔来三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的正是赵家三兄弟,“扑棱棱”,突然三兄弟见到从旁边不远处的林子当中蹿出一群飞鸟,像是被什么东西所惊扰到,在林子上空盘旋着而不敢落下。 老大一拉缰绳,将马止住,他皱起眉头,凝神谛听片刻,出声道:“好像有打斗声。” 老二也自点头道:“不错,我也听到了。” 赵承英道:“不知那边出了什么事?” 三兄弟互相看了看,老大突然道:“走,去看看!”说罢调转马头往大路旁岔出的小道上跑去,老二、老三紧跟其后,越往前,打斗声越明显,这更激起了三兄弟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快马加鞭,不过跑了稍许,等到了一片林子跟前,隐约便见到里面有人影晃动,打斗声已然清晰可闻。三人即刻弃了马,将兵器握在手中,冲进了林子里去。走不了数步,便见到前方有两条人影上下翻飞,激战正酣,直震得林间的落叶扑簌簌往下掉落,恍如下了一阵急雨。 那数丈开外另有一人正在观战,老大老二不由向那打斗的人看去,是一青一蓝两条交缠的人影,只是两人出招都极快,身形移动地也十分迅敏,一时半会儿竟也瞧不清楚他们的相貌,只觉得这两人步法、剑招都极为精妙,互相斗了片刻,也瞧不出个高下来。 唯有赵承英扫过旁边那条观战的人影时,只觉得那背影较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儿竟想不起来,不由走近了几步,及待那人忽地朝他转过头来,及待他的视线撞上那人的眼睛,“啊!”他眼中一惊,继而一喜,突然高声道:“徐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节外生枝 徐清循声望去,来人不正是赵承英及他的两个大哥吗?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赵承义与赵承光的注意力顿时也被那一声“徐大哥”给吸引了过去,四目一对,两人脸上俱是一惊,老大出声道:“是那小子!”老二道:“是那魔教的头头。”话音未了,继而摸了摸下巴,思忖道,“那,这打斗的两个人是……” 两人等再仔细辨认,不由乍然变色,惊“咦”出声,一个道:“萧不逸!”一个道:“司马!” 赵承英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见着了他的徐大哥,便满心欢喜地奔了过去,高兴地道:“徐大哥,真得是你!” 徐清见他对着自己依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把在武林大会上众门派指认自己是魔教教主一事放在心上,未见对自己有任何生疏,感到十分好奇,不禁粲然一笑,也高兴唤他道:“承英。” 他那一声呼唤一传入赵承英的耳朵,便使他心头忍不住地一荡,整个人都飘忽起来,那脸上现出的笑容竟也变得有些呆滞。他呆愣了片刻,忽然想起前事,不由关切问徐清道:“徐大哥,你身体没事吧,我之前看到你在碧梧山庄当中吐血了,你……” 徐清摇摇头,见这个与自己不过几面之缘的少年这般关心自己,心中自是一暖,故作轻松道:“不过是老毛病而已,没有大碍。” 赵承英见他这么说,再度将眼前之人仔细打量一番,见他的神态气韵与以往似有些不同,看着比以前精神了许多,人似乎也开心了许多,不免想到他这几天里是不是有了什么奇遇,遇到上了什么喜事,方才由此改变。 徐清问他道:“承英,你怎么和你两个大哥来到这里?” 赵承英便把前因后果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徐清听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他俩谈话声刚一落下,从身旁便传来一声呵斥,只听有人粗着嗓子道:“老三,你干嘛要对着这个魔头有问必答!” 出声的正是赵承英的大哥,只见他横了自家小弟一眼,随后踱步到徐清面前,将他看了一看,“嘿嘿嘿”不怀好意地冷笑了几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老二附和道:“不错,不错。” 赵承英急忙道:“大哥,二哥,你们不要伤害徐大哥,他可救过我的命呢!” 此言一出,顿时把老大老二给噎住了,老大拧了拧浓眉,露出为难的神色,用手指着徐清道:“可他是魔教的教主啊,于情于理,大哥都不能放他走。” 老二附和道:“就是,三弟,人家姓杨,什么徐大哥,那都是编出来骗你的。” 赵承英听了,心里不住难过起来,老大老二一见着他们家的小弟脸上露出沮丧之色来,顿时便住了嘴,面面相觑。老大拧了拧眉,显得左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为难,最后扬扬手道:“先不管他,等收拾了前面的那两个魔头再说。老二,我们上去截住他们;老三,你好好看着他,要敢把他放跑了,就别怪大哥翻脸啊。” 说完,两人齐齐跃了出去,只留下赵承英与徐清面对面站着。赵承英被他二哥说的话弄得心中很不舒服,因为对方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让他不知道徐清是否故意隐瞒着身份。他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可又怕徐清不愿意告诉他,他忖度再三,最后下定决心,吞吞吐吐说道:“徐大哥,你真得是魔教的教主吗?你告诉我的名字也是假的吗?” 面对这个少年的质问,徐清脸上露出苦笑,想了想,慢慢道:“我是不是魔教的教主,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说我是,我也不是,个中的缘由,一言难尽。但是承英,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确实是姓徐明清,你这声徐大哥没有叫错。” 赵承英起先被徐清的话绕得有些头晕,不知道他是承认了了还是不承认,可到最后,听到他信誓旦旦地说他没有骗过他,他的心里顿时便生出一股雀跃,释然起来,认定徐清说的是真话,他没有坦诚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凭他的直觉,他不认为眼前这个温柔可亲,言笑晏晏的人会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 司马原本以为萧逸的树枝一旦对上自己的利剑必定会应声而断,可没想到,他的几番疾刺,非但没有砍断树枝,伤到他,反倒被对方一一化解,而且差点被他用树枝戳到自己身上的穴道。 也不知道这个人习得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功夫,不光出手奇快,招式古怪,轻功也极为飘忽,他的速度快,对方的速度更快。他在大吃一惊之余,终于知道对方打伤他绝不是出于偶然,因此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收了浮躁之气,聚精会神,全力以赴。 他全力应战,自然没有留意到其他的动静,直到赵家三兄弟临到跟前方才知晓。萧逸见司马的剑招从起初的略显浮躁逐渐变得沉稳,挥洒之间,纯熟而老练,心下微微动容,暗道:“倒也不错。” 他却早已察觉到有人到来,虽记挂着徐清的安危,只是打斗之中,不好抽身,方才让那三兄弟钻了空子,有了前面那些闲谈。等老大老二向他们发难,两人争斗顿时化作四人混战,顷刻间呼喝声,拳脚声,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手持钢刀的赵承义应战萧逸,挥长鞭的赵承光拦住了司马。 两兄弟本来以为要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却没想到这场混战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快,赵承义被萧逸用树枝一端戳中了手腕上的一处穴道,顿时只觉手腕一麻,握刀的五根手指不由自主地一松开,“噼啪”,那钢刀便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他尚还不及反应,左肩上已被对方拍了一掌,直将他整个人打得退出了四五步,方才勉强止住摇晃的身形,欲要再战,好出口怨气,谁知刚一动被打伤的胳膊,只听哎呦一声,竟是钻心地疼痛,原来是被萧逸一掌打得胳膊脱了臼。 老二知道他大哥不久前误中双修门人的迷药,被他们打伤,内伤还没好利索,现在见被萧逸一掌打了出去,之后便捂着胳膊不动弹,以为他是受了伤,着急之下,却顾不上再与司马缠斗,即刻收了缠绕在青霜剑上的长鞭,跃回赵承义身边。 司马见赵承光自行退去,他随后却看也不看,只是转身对一旁的萧逸道:“我们继续再打!”说完,朝挥剑而去,一蓝一青两条人影再度缠斗在了一起。 赵承义埋怨道:“老二,你干嘛就回来了呢,我不过是胳膊脱了臼而已。”说罢,“咔擦”一声,给自己安上了脱臼的关节,活动了一下手臂,随后从地上捡起被打落的钢刀,心中对兵器被萧逸打落一事愤愤不平,一心想要找回丢失的颜面,转头对赵承光道:“老二,我们继续上!” 老二却拦住他道:“大哥,你以前的内伤还没好利索,我看还是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必定能够将他们双双擒住。” 老大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不成,不成,我们坐山观虎斗,捡现成的便宜,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还要被那两个魔头看轻呢!” “大哥,二哥,你们没事吧?”这时赵承英已经赶到了他二人身边,出声询问伤情。 赵承义自然连连摆手道:“没有事,好得很。”却又皱眉说道,“老三,我让你看着那个姓杨的,你跑来干什么?” 这时,徐清正反手踱步而来,听了这句问话,淡淡说道:“我又不会走,两位何必这么担心呢?” 老大听了哼了一声,别过脸去,随即嘱咐赵承英道:“老三,好好看着他。” 赵承英见自家大哥对徐清态度不善,便朝他歉然一笑,徐清摆摆手表示不会在意。 赵承英随即问他道:“徐大哥,你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要打起来?” 徐清不由脸上露出一抹尴尬,随即却又摇摇头道:“大约是相互切磋。” 赵大赵二之后却没有再立即杀上去,反而是四人站在一起观战。可赵承英一腔心思却全在徐清身上,看前面那两个人打斗的时间远没有看徐清的时间多,为能够和他的徐大哥顺理成章地待在一起而暗自窃喜,即便是再精彩的打斗也被他瞧不出什么味道来了。 而徐清则因为担心司马,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条翻飞舞动的身影,只是两个人都出手太快了,他没有内力,根本瞧不清楚眼前的局势,不过干着急而已。 而赵大赵二一旦静下心来观战,越看,眼中惊叹之色越浓,那个司马的功夫已属佼佼之辈,可与他对打的萧逸却更远在他之上,轮内力、剑法、轻功都远胜一筹,两人心中都有些明了,这场打斗,那萧逸必胜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黯然销魂 恰在这时,司马一剑劈中萧逸手中的树枝,直削下去,顿时便将那一根树枝从中间剖成两半,眼看下一息锋利的剑刃就会撞上萧逸的手指,然而就在那树枝“噼啪”应声化作两半之时,他的剑锋却再难往下推进一寸,原来是被萧逸用两根手指头给夹住了。 萧逸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抵住了下落的剑刃,手指间灌注的内力更是震得长剑嗡嗡作响,司马脸色略变,转动手腕,待要挣脱他的手指,只见眼前一花,有东西迎面击来,他下意思伸手去挡,两掌相击,司马瞬间只觉虎口震痛欲裂。他这微微的一怔,那握剑的右手一松,长剑顿时便被夺走。 只听“叮”得一声,青霜剑被萧逸夹在手指中,猛地一甩,便深深嵌入了数丈开外的一棵树干上。而司马本人也在下一息被狠狠地打了出去,踉跄后退了数步,方才稳住身体。他只觉得胸口气血激荡,喉咙间更是一股腥甜直冲上来,想要勉强压制,片刻过后,却仍是“噗”得一声,将血喷了出来,继而“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萧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你输了。” 虽然对方说话的口吻没有丝毫骄纵嘲讽之色,依旧是淡淡的,可听在司马耳朵里却是如此地刺耳。“你输了”这三个字宛如铁锤般重重击打在他心口,令他遽然作痛,更是将他的自尊一寸寸碾作了尘土。而他肩头也似有千斤般重,只将他挺直的脊梁一寸寸压弯下去,似乎要直压进泥土里。 他不想因为挫败而变得卑微沮丧,他想要潇洒地笑,可从他微张的嘴巴里只发出几声低沉的喘息,而他的整个身体都仿佛因为在隐忍着什么痛苦而不住地颤动着。突然,“吧嗒”一声,一滴血迹从他的嘴角上顺着下巴滴落下来,“吧嗒”又是一滴,之后那血珠子更是接连不断地掉落下来,直染红了他的衣襟以及身下的草丛。 萧逸见了,瞳孔蓦地一缩,蹙眉之间,手指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司马胸口各大穴道,阻止他这自残,一面出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徐清瞧出了不对劲,疾走过去,来到他二人身边问道:“怎么了?”等瞧见了司马胸口的血迹,惊得“啊”了一声,忙道:“这……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萧逸回答他道:“他是要震断心脉。” 徐清又是一惊,不由问那垂头不语的人道:“司马,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为什么要、要自寻短见呢?” 司马的身体像是僵住了,纹丝不动,过了片刻,突然从他嘴里发出几声低低的笑声,含着说不出的哀伤,他这一笑,口里的鲜血又顺着嘴角化作血珠子扑簌簌掉落下来,只听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死则死矣。” “你!”徐清为之气结,他摇了摇头,想了一想,却转头对身边的萧逸说道:“萧逸,我……有话想跟他说,你要不先回避一下吧。” 萧逸自然是不愿放徐清一个人跟司马呆着,只是看着徐清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他那拒绝之词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心一软,不由自主地便点了头,随后暗叹一口气,走到了一边。 时值赵大赵二追上来,不防那边的萧逸也迎面而来,两兄弟顿时神色紧张,摆开架势便要开打,岂知萧逸虽然胜了,心情却不甚好,哪里还有打架的心思,不过跟他们对了两个回合,便将他二人都点住了穴道,定在了地上,省得这两兄弟又来纠缠,没得清净。而此时赵承英刚刚赶到,话也未说出口,也被点了穴道,和他两个大哥大眼瞪小眼地站着。 司马自负武功高强,心高气傲,若是被个“同龄人”没几下就挫败了,心里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可还不至于要到寻短见的地步啊?徐清总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看司马的气量还不至于如此狭窄,便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好打消他这轻生的念头。 他见他嘴角、衣襟上都沾染了血迹,便拈起衣袖,替他擦了擦衣襟上的鲜血,随后捧住他的面颊,将他整张脸慢慢抬起来。司马被萧逸点住穴道,一时半儿冲不开,只得任由徐清托起他的头来。他极力想装得波澜不兴,不愿因为自己被打败而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落寞伤心的神色。 可他一旦对上徐清的目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看到他眼中所含的温柔与关切,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幽幽冷香,他就情难自禁,无法不动容。特别是看到他的手指来到自己的嘴角边,小心而轻柔地替他拭去上面的血渍,他的一颗心全被对方的一举一动给吊了起来,他的双唇微微颤抖着,眼中波光闪动,似乎要流出泪来。 “痛吗?”徐清见他嘴唇苍白地颤抖着,面颊也是惨白无血色,以为他是因为牵动了伤处,方才眼中含泪,便出声问他,接着又说道,“胜败输赢真得有那么重要吗?输了就输了,大不了再好好练功,重新比过,你又何必要走极端呢?” 司马却是锁着剑眉,摇头不语,之后终于说了话道:“你这几天去了哪里?” 问的却是不相干的问题,然而看似是普通的询问,可徐清怎么都觉得有股幽怨的质问在里面,他摇摇头,暗道自己多心,回答道:“我跟我朋友在一起。” “朋友?”司马凝视着他,一双眼睛仿佛要透进他的心里,沉默稍许,忽然拔高音调,猛然出声道,“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担心你,你又知不知道……” 徐清指尖一颤,“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从对方的话语当中他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情感,这是他不愿面对的情形。 那边赵大赵二正奋力运功要冲破穴道,甚至都顾不上去调侃司马打输了就一副像女人一样寻死觅活的样子。而此时,当司马的话传入他俩的耳朵里时,他们都不由地眉头一皱,赵承义转动着眼珠子,出声道:“老二,我听这话怎么越听越不是味道,怪怪的?” 老二想点头,却发现自己现在没法点头,便应声道:“不错,大哥,这话确实听着怪怪的。” 那边背对着几人的萧逸自也蹙着眉头,将司马这话听出了许多弦外之音,焦躁之下,急忙转过身便要去找徐清,可一想起先前答应的话,只得怏怏作罢。 徐清便要岔开话题,却听司马继续说道:“徐清,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他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响,呆滞起来,然而却从心底浮上一个声音自语道:“我早该知道的。” 那在场的赵家三兄弟眼中尽露惊诧之色,赵承义惊声道:“喜欢男人?”赵承光冷声道:“原来青衫无泪是个断袖。”赵承英更是“啊”出了声,心里猛地一颤道:“司马也喜欢徐大哥?” 萧逸将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他咬着牙,猛地转身,想要把徐清拉回自己的身边,至少他是不愿意再听到他俩的谈话了,可他刚一转身却听到徐清的声音传来道:“抱歉,司马,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是谁?”紧跟其后的是司马的激动追问。 萧逸迈出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心中猛地腾起一股激动,莫名地抚平了从心底生出的忧虑焦躁之情,静待徐清讲下去。 那边赵家的三兄弟也都伸长脖子,好像急于探听答案,赵大道:“也不知道这魔教的头头喜欢哪个?” 赵二道:“大哥也好奇吗?” 赵大道:“总不会又是个断袖吧。” 赵承英却是默然不语,听得徐清说出自己已有喜欢的人,他心口又闷又痛,一股酸涩之感油然而生,不禁黯然神伤,待到司马追问徐清喜欢的人是谁,他心中不知怎的又生出一股希望来,好像希望他自己能够在他徐大哥心里占一份位置。 徐清慢慢说道:“你也认识,就是刚刚跟你交手的人,是萧逸。” 司马听了,不悲反笑,竟“哈哈”大笑了三声,一瞬间脸上竟有种疯癫之状,随即却又喃喃自语道:“我该知道的,我该知道的……”话未完,就猛然咳嗽起来,只咳得鲜血四溅。 “阿清对着别人亲口承认说喜欢我?哈!”萧逸顿时将一片焦躁化作了满腔的喜悦,差点就要喊出声来,但是碍于还有情敌和外人在场,只得抿了抿嘴,继续维持着一脸清冷淡然,高深莫测的样子。 赵承义冷哼了一声,粗声道:“真得又是一个断袖!” 赵晨光道:“大哥你说错了,是两条断袖才对。” 赵老大接着又道:“原来这两个魔头是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好不要脸!” 赵承义接口道:“伤风败俗!” 赵承英听到答案,一颗心直落进了谷底,别提有多伤心难过了,要不是被点住穴道,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静一会儿。听到他两个大哥出言讽刺,虽则不是在说他,却也听得好生刺耳,他心烦意乱之下便出声道:“大哥,二哥,你们都别说了好吗?” 老大老二不明所以,追问于他,赵承英却只愁着眉,苦着脸,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再踏红尘 司马吐了几口血后,身体忽然能够动了起来,原来是他强行冲破了被点住的穴道,只见他突然一把抓住徐清的手,急促说道:“不管你喜欢谁也好,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要带你走!” 可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再度晃动了几下身体,随即又瘫坐在地。原来他被萧逸打了一掌,本来就受了点小伤,之后却又自震心脉,幸好被萧逸及时阻止,没有性命之虞,却也是受了重伤,再加上强行冲破穴道,耗尽了体内仅存的真气,以至于变成现在这副精疲力竭,虚弱欲倒的模样。反倒还要徐清扶住他,尚还不至于跌得太重。 徐清看着他这个狼狈的样子,要说强硬的话,于心不忍,只是感情一事如何能够含糊应对,让他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即断,对他们两个都好,便对着他摇摇头,道:“司马,你关心我,我谢你的好意。可我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你还是收回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司马却紧抓着他的手不松开,不断摇头道:“不,我不愿意,我不甘心……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他现在这个满身血污、满脸垂丧的样子哪里还像先前那个孤高冷傲的青衫客啊。 徐清微微苦笑道:“司马,感情这种事又如何能够说得清,你硬要我说,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我们也共同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生离死别,这之中感情的积累也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之后他似想起了一些往事,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来。 司马脸上一片黯然,明知道他这丝温柔不是为自己而流露,却仍幻想着自己能够在他心间占据一席之地,可当残酷的事实真相被血淋淋地撕开,呈现在他面前,他难道还不愿意面对,还要自欺欺人,执迷不悟吗? 他紧咬着嘴唇,心痛如绞,却仍像抱有最后一丝妄想那般,固执地问他道:“如果我们能够早点认识,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徐清垂下了视线,不愿去面对那固执而灼热的目光,慢慢说道:“司马,你以后会遇上你所真正喜欢的人的。” 司马听了答案,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却是不再开口了。 徐清这些话不仅打击了司马,还打击到了赵承英,他的那些拒绝之词听在赵承英的耳朵里也像是在婉拒他的一片痴心妄想,可怜他更是难过不已,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徐清见司马只抓着自己的手,垂头不说话,他暗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随后慢慢挣脱了他那几根紧攥着自己的手指,司马脸露哀伤,似乎还想再度抓住他,不愿意放他走。 徐清朝他摇了摇头,眉宇之间露出的神色却很坚决,示意他不要再坚持了。他来到青霜剑被打落的地方,费了一番力气将长剑从树干上拔下来,捡起地上掉落的剑鞘,振剑归鞘,缓缓走回司马身边,蹲下身来手捧长剑递到他跟前。 司马颤抖着手指伸到剑边,迟疑许久,终究还是接了剑,随即支撑着剑站了起来,可双眼仍还直直地注视着徐清,恋恋不舍而满含哀伤,将他凝视了许久。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他的腰间,定在那支陈旧的笛子上,这令他忆起了当初他们在大街上,徐清拿起货摊上的笛子凝视出神时的模样以及他说过的那些话。 事到如今,他却隐隐从中悟到了什么,徐清见他的视线落在笛子身上,又听他开口说道:“这支笛子?” 徐清朝他点头道:“这是我原来丢的那一只。” 司马问道:“你现在已经找回来了?” 徐清点头说道:“我是个恋旧的人,新的即便再好,也总比不上原来的。”说罢,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话中的含义。 司马攥紧了手中剑,身体虚弱地晃动了一下,眼中满是苦涩,之后却是向徐清抱拳道:“我走了。”淡淡的三个字却像是鼓足了他全身的勇气方才勉强说出。 徐清也不多说什么,只望着他道:“你好好保重。” 听到徐清的话,那条已经背对着他的青色身影忽地一震,却终究还是没有回头,一瘸一拐,默默离去,最后消失在枝叶重叠的密林深处。 徐清拧着眉,心情自也有些沉重,他头一扭,看到萧逸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徐清想起之前的纷争,怕他多心,会胡思乱想,忙朝他歉然一笑,说道:“萧逸,你不要多心,我对司马他没有别的意思。” 他话音未落,却见萧逸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上哪里有半点不快之色,只是温柔地说道:“我很好,我也很高兴,你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说喜欢我……”顿了一顿,又道,“你还说你喜欢我送给你的笛子,它是独一无二的吗?“ 徐清笑着道:“他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够代替。” “阿清!”萧逸仿佛是听到徐清赞赏他自己那般,心中雀跃起来,不禁将徐清整个人拥进怀里,脸埋在他乌黑的发间,不住地摩挲着,嗅着从那发间传出的幽香,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时他听徐清说道:“你也算手下留情了。” 他嘴里顿时露出一丝微笑,他本意也只是想给司马一个教训,并不想要他的性命。后来看到他对徐清表白,气愤之余,不知怎地,对方那黯然神伤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十多年前的自己,想到那时的自己与他又何其相似,不禁心中有丝儿动容。再想到老天待他何其仁慈,让自己占据了他所爱之人的那颗心,使别人再也无法侵入,这是何等的幸运,这样一想,什么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可他不愿意将这些话讲给徐清听,怕惹起他的烦恼,只说到:“他也算是撮合我们的媒人了,我就不该下手太重。” 那边赵承英见到徐清与萧逸两人亲昵地抱在一起,这温馨惬意的场景直刺痛着他的心,令他生出多少嫉妒心酸来,这时,这份悲伤之情如何还能再忍得住,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扑簌簌如断线的珠子般从眼眶当中滚落下来,只差没大哭起来。 那边的赵大见到两人抱在一起,已经叫嚷起来:“哎呦,我的眼睛要瞎了!” 赵二啐道:“光天化日,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真不要脸!” 赵大接口道:“没错,秀恩爱,死得快!” 然而话还没说两句,当注意到自己小弟的异状时,一个不由问道:“老三你怎么哭了?”一个关切说道:“三弟,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徐清注意到了两兄弟的叫嚷,知道他们都被点了穴道,便对萧逸道:“萧逸,你把他们穴道都解开了吧,他们站得可都太辛苦了。” 赵承英穴道一解开,便立刻背对着几人,用袖子急匆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听到两个兄长都在询问他缘由,心中只觉得自己这样子异常丢人,再者也不愿意再呆在这个伤心地,只想找一个安静偏僻的地方好好呆上一会儿,消磨掉那份伤心,因此不管不顾他身后两个大哥的叫喊,也顾不上与他的徐大哥诀别,脚尖往地上一点,纵了出去。 “三弟,你去哪儿?”赵承光率先追了出去。 赵承义本还想再与萧逸打上三百回合,只是自家弟弟的安危却比打架这件事重要,便对清逸二人撂下狠话道:“今天就先放过你们两个!”说罢也追了出去,留下来的两人面面相觑,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怜赵承英的一片痴心暗恋终究只深埋在了心底,到底未让原主知晓。 见聚集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去,两人稍后也从林子离开,继续赶路而去。去天魔教的路程并不远,两人自此之后,朝登紫陌,暮践红尘,携手而踏,潇潇遥遥,过了些绿杨古道,红杏园林,见了些啼鸦唤春,杜鹃啼月,渐渐地,便到了春末。若不是要事在身,着急赶路,倒也不失为一趟踏春之行。 两人自十多年前一别,到如今方才团聚,又消除了彼此的误会,表明心意在了一起,便越发地珍惜起双方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彼此包容谦让,相亲相爱,看似新婚燕尔,却又如老夫老妻,真得是一点隔阂也无,随着时日渐长,越发地如胶似漆,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两人都是一路上打听天魔教的近况及颜俊的下落,可惜有用的消息不多,行了数十日,等回到红梁镇上,便打算待上一两日,一则养精蓄锐,二则摸清底细,有备而战,即便打听不到颜俊的下落,也要戳穿齐修远的嘴脸,不让他继续祸害他人。 在无意之中救下一个被人追杀的中年大汉,经过多番接触,那满怀戒心的汉子终于吐露实情,原来他姓周名况,乃是天魔教中之人,因为遭齐修远的部下追杀,方才逃命到山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身入险境 原来数月之前,齐修远自称是颜俊打伤了他,并将教主推下了山崖,随后便大张旗鼓地在教中抓捕了许多人,称他们与颜俊是一伙的,暗中勾结,合伙谋害教主,一面纠集人马去山下搜捕颜俊。 不久之前,颜俊已被抓住,羁押在了天魔教的地牢里。之后教中又迎来新一轮大清洗,许多人都无缘无故地被扣上了叛徒的罪名,关押了起来,不日内就要进行处置。而周况也是在别人的掩护下方才逃脱出来,只是半路上仍被齐修远的爪牙追杀,险些丧命。 时值徐清因怕被齐修远的耳目发现,便易了容,再加上他掉落山崖后又改变了一些模样,周况自然认不出他,他也不认得萧逸,完全不知两人的底细。徐清和萧逸便将计就计,没有透露真实身份,只佯称自己与被抓住的颜俊有交情,说颜俊是被人诬陷的,现在朋友落难,愿助一臂之力。 周况本来就孤立无援,性命堪忧,他见有人肯相帮,病急乱投医之下也便点头答应了。徐清他没有武功,本来不该去赴这个险,可让他一个人呆在山下的客栈当中,萧逸又不放心,思前想后,两人最终还是打算一同前往。 夜晚一到,在周况的带领下,三人偷偷潜入了天魔教中,蹑踪潜行,避开了岗哨和巡逻之人,终于到达了天魔教的地牢入口。那守在外面的人既未听到任何声响,也未见到任何身影,便突然一个个倒了下去,原来是萧逸站在远处用石子击中了他们的昏睡穴,将这些人数息之间全都弄昏了过去。 他将这些人拖到一边掩藏起来,随后带着徐清他们进到了地牢内,贴在通道一侧的墙壁上,朝内小心观望,只见火光闪动中,有数十人看守着,可即便这些人当中不乏有武功高强者,仍是在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被人点住了周身的穴道,既无法动弹,也无法呼救。 之后萧逸巡视了一遍牢房,见危机已除,方才将藏身在隐蔽处的徐清接了出来。不要说这些在须臾之间被点住穴道的人眼露惊骇之色,便是周况本人看到萧逸的出手也极为震惊。想不到这个白发青年的轻功竟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进入这防卫森严的地牢,如入无人之地,那些武功高强的汉子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他心中疑惑道:“什么时候江湖上竟出现了这样一位身怀绝技的年轻侠士?” 三人搜出了打开牢门的钥匙,争分夺秒地前去营救他人。那些被关押在牢房里的教众早已听到声响,都拥在牢房门前朝外张望,他们中有许多人都认得周况,见到他出现,说是来营救他们的,自都喜出望外。 三人打开牢房,掏出化功散的解药给他们服用,让他们即刻坐下运功,恢复内力。徐清询问他们道:“诸位可知颜俊被关在哪里?”这些人一听,脸上都露出悲愤之色,有人叹气说道:“颜兄弟被关在左手面倒数第二间的牢房里,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徐清一听,与萧逸即刻赶了过去,只见黑乎乎的一间牢房,没有一丝光亮透出,光从外面看,看不出里面有任何动静,牢门一打开,一股潮湿腥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又有“簌簌”的响动,“吱吱”的叫声,原来墙角里老鼠乱钻的声音。 萧逸举着火把,牵着徐清小心翼翼进去,狭窄而黑暗的地牢被火把的光亮一照便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铺着稻草的一个角落里,趴伏着一条人影,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脚上都缠有铁链,听到有人进来,纹丝不动,也没有声响,也不知是死是活。 “颜俊,颜俊……”徐清见此情景怎不着急,若不是因为自己,对方或许也不会落到这个悲惨的下场,慌慌张张地便来到那人身边,一面焦心出声唤他,一面不顾那人身上的脏污腥臭,将人扶起来。 待撩开盖在他脸上乱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糟的头发,看清楚那张双目紧闭,双颊削瘦,苍白如纸的脸时,徐清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可悲痛之情也愈重。只见他破烂的衣衫上血迹斑斑,身上更是伤痕累累,甚至有几道伤口深可见骨,至今尚未愈合,因为没有及时地包扎治疗,都已经肿胀化脓了。 外伤都如此严重,亦不知内里有没有受损。他二人找不到打开手铐脚镣的钥匙,萧逸便用内力震断了那两副铁链,徐清见颜俊伤得这么重,又始终未醒,不敢耽误,急忙让萧逸去请左向南过来医治,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便被萧逸带了进来。 此人正是先前教中的大夫,他也因为颜俊之事被牵连了进来,和大伙儿一块关押在地牢里。他一看到颜俊那伤痕累累的模样也是满脸悲痛,他是不相信颜俊会杀害杨笑天,因为他太了解他了,这一向是个傻小子,将杨笑天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还重,怎么可能会伤害对方呢? 他请徐清帮忙和他一起将颜俊扶出牢房,这里阴暗潮湿,不适合伤患所待。徐清点点头,和左向南一起扶起了颜俊,转头对萧逸说道:“萧逸你去救其他的人吧,我这里不会有事。” 左向南一听到他的声音,便微微一愣,只觉得十分耳熟,然而一时半儿却无法将他记忆当中的人与面前的这张陌生的脸对上号。再者看他的身形也不太像,因此很快就将这件怪事丢下了。 萧逸随后和周况将剩下的牢房打开,其中一间正好关押着天魔教的几个不肯臣服于齐修远的长老,他们也早就听到外面的骚动,说有人来救他们了,等到牢门一打开,有人举着火把进来,几人一见着那高个子青年,只因他的模样古怪,都微微一愣。 唯有其中一个老者,六十来岁,半白头发,一见着来人的样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心里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再度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越看他越像当初之人,不禁颤抖着嗓音惊呼出声道:“少、少主!” 众人都因他这一声惊呼而骚动起来,又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萧逸身上,纷纷猜测陈长老的这声“少主”是什么意思,那白发青年又是什么来头?萧逸将视线落到那出声的老者身上,仔细看了看,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似乎对他有点儿印象,想了想,不由问道:“你是陈琳陈护法?” 那老者见他说对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禁一喜,却仍还迟疑地问他道:“你果真是少主么?可你的样子怎么跟以前没有多大变化,头发却白了?” 萧逸点头道:“我正是萧逸,陈长老你没有认错我,至于你所问的,这些事一时半儿也难以说清楚,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等出去了再说吧。” 原来这位名叫陈琳的老者,年轻时便跟在萧逸的父亲萧正南身边,是他的亲信之一,后来萧正南归隐江湖,却没有将他这批亲信一同带走,让他们都留在了他师弟身边,陈琳便位居天魔教左护法一职。 他后来听说萧正南之子没有死,在江湖上露了面,他多处寻访,终于找到了当时还很年轻的萧逸,要将他请回教中,再者那杨修也十分大度,竟要退位让贤,让萧逸回来继任教主之位,可都被萧逸拒绝了。 在场的人听到“萧逸”这个名字的,那些年纪大的隐隐都已清楚了这名青年的来历,对他的生平事迹略有耳闻,心中都是又惊又叹,可由此产生的疑惑也与陈琳相同。而那些年轻小辈却不懂这其中的缘由,陈长老便将他的身世简略述说一遍,听得他们个个面露惊色,骚动不已,再三将目光投注到对方身上,有好奇的,有惊叹的,有探究的,不一而同。 其中的周况也是同样地震惊不已,未想到这个起初救了自己一命,随后跟自己潜入教中救人的年轻人竟会是萧老教主的儿子,三十有七的人竟会长得如此年轻,那么能够拥有如此高超的武功也就没什么好惊奇了。 陈琳听周况说了前因后果,心中十分动容,对着萧逸深深一抱拳道:“老夫多谢少主相救,感激不尽。”他这一出声,其他人都纷纷效仿,抱拳行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也是老天助他们,地牢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到现在竟还无人发现,萧逸因为挂念徐清,急急赶到了前边,时值徐清和左向南替颜俊清洗身体,包扎伤口完毕,也该庆幸他来之前身上带了伤药,现如今正好派上了大用场。虽然眼下人还未苏醒,但压在他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能够缓一口气了。 萧逸见到徐清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来,他这一笑,他自然也笑了起来,只为他不再愁眉不展,至于他对颜俊的关切担忧之心,也在情理之中,倒也没什么干醋可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报仇雪恨 那边左向南感激地向两人抱拳道:“多谢两位出手相助,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这时,陈长老也随着人过来,看到徐清,便问萧逸道:“少主,这位小兄弟是?” 徐清朝众人微微一笑,心里知道现在不必再隐瞒身份,便用水抹去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看得许多人眼中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想喊不敢喊,想认不敢认。那陈琳皱眉问道:“你是、是……”左向南接口道:“你是教主?” 他二人话音刚落,惊呼声顿时此起彼伏,众人均都面面相觑,只因徐清这段时间里模样改变了一些,不比原先,自然迟疑着不敢确认。徐清则脸上微露苦笑,然而眼下却不是解释清楚他不是杨笑天的时候,再者,现在情况危急,他这个教主的身份有助于聚拢人心,共同迎敌,所以暂时还是假扮下杨笑天吧。 因此便朝众人颌首道:“是我,我没有死。” 众人见他亲口承认了,声音又与原先相似,心中不禁信了六七分,但仍还有疑虑,陈琳道:“教主你瘦了许多,模样也变了些,到底是谁害了你?” 徐清朝那陈长老颌首道:“我掉落山崖之后,流落江湖,经历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至于是谁害了我?还能有谁,就是这次迫害诸位的主谋,齐修远!”随后便将他数月前在后山崖边发生的变故述说了一遍,又揭露了齐修远为置他于死地,曾将假的天魔心经交与他修炼,以致他走火入魔,身受重伤一事。 之后又说道:“当日是颜俊拼死救我,否则我早就被那个叛徒给杀了。” 在场的许多人其实都不相信一向忠心耿耿的颜俊会杀害他们的教主,都认为是齐修远的诬陷之词,现在徐清说了来龙去脉,算是终于替颜俊洗刷了冤屈,也为齐修远定下了罪名。 这时只听陈琳又问他道:“那,教主,你是如何跟少主,哦,就是这位萧少侠认识的?” “这个……”徐清一顿,随即说道,“我和萧逸是朋友。” 陈琳听他直呼其名,便问道:“教主,你可清楚他的身份,知道他其实是你的师伯吗?” 徐清不禁尴尬一笑,却不能说些什么,反倒是萧逸接口道:“陈长老,我并不计较这些辈分虚礼。” 众人先前都为能够脱困而高兴,现在见到他们下落不明的教主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又有了一位得力朋友相助,怎不更加兴高采烈,额手称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要去找齐修远算账。 正都哈哈大笑之时,忽然萧逸耳朵一动,沉声道:“有人来了。”话音一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随着晃动的人影齐刷刷涌了进来,为首的一见到眼前的情景,脸色一变,大喊道:“不好,犯人逃出来了,快去报告齐护法!” 然而众人又岂会让他们离开去通风报信,自都纷纷迎了上去,“噼哩乓啷”乱打起来,他们虽有些功力未完全恢复,手中又无兵器,但胜在人多,再加上萧逸很快就将那几个率先溜走的人给抓了回来,到最后将所有人都齐齐制住,竟无一条漏网之鱼。 大伙儿把刀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逼问出了齐修远现在正在议事厅跟人商议事情,便将他们统统关进了牢房,等收拾了齐修远,统一来秋后算账。因为徐清没有武功,众人便让他们教主和其他伤员呆在地牢之中,又留下一队人马来守卫,其余的统统出了地牢,讨伐齐修远去了。 此时夜阑人静,议事厅大门紧闭,可里面却灯火通明,坐南朝北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穿杏黄色大氅的年轻男子,左右两列椅子上统共坐了六个人,原来是齐修远在同他那几个心腹商量明日处置“叛徒”一事。 几个人叽里咕噜地一通说话,忽然听到外面有喧哗声,又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有火把的光亮,顿时止住了谈话声,各自从座椅上站起来,拿了身边兵器,正要出门看个究竟,只听“哐啷”一声,那两扇房门应声而断,飞了进来,朝七人迎面击来。 七人急忙躲过,一面愤然出声道:“谁!”一面朝外奔去,这时从屋外奔进一群人来,与他们一照面,就二话不说厮打起来。萧逸踢断那两扇房门之后却不急着动手,只问身边人道:“哪个是齐修远?”别人告诉他道:“是那个使软剑的。” 他一听,嘴角微露一丝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蓦地纵身而起,伸手便朝那穿杏色大氅的青年打去,顿时“啪啪”两声响亮的耳光响起,齐修远毫无察觉到一条鬼魅的人影靠近,触不及防间,脸上重重吃了两巴掌,双颊顿时红肿起来,直痛他嘶嘶直抽冷气。 他何时被人当众掴掌羞辱过,这两巴掌打得他恼怒不已,发狠之间一阵疾刺,恨不得将来人浑身都刺出窟窿眼来,可惜他技不如人,数招之内却是连萧逸的衣角都没沾上。萧逸对待他可不会像对待司马一样手下留情,再者他因为挂心徐清,速战速决,不久之后就截下了齐修远的软剑,又将他一脚踹翻在地上。 齐修远尚来不及爬起来,已被人一拥而上,脖子上顷刻间架上了数柄利器,而他那几名心腹也很快被擒。可怜他苦心经营的夺位计谋眼看即将成功,却在一夕之间化作泡影,真是可怜可叹啊。 等萧逸将徐清接了过来,众人簇拥着他俩来到被架着刀剑的齐修远面前,怒喝道:“姓齐的,还不看看这是何人?” 齐修远见着徐清,果不其然,仔细凝视之后就露出震惊之色,显然是认出了他,可忽然又双眼一眯,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见他死到临头还狂妄嚣张,怒斥道:“你笑什么?” 齐修远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冷笑道:“我笑你们有眼无珠,这分明是个冒牌货,你们却把他当做真教主!” 他这话自然引来了众人的痛骂与呵斥,齐修远却道:“真的教主早就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死了,这只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当初我将他推下山崖不过是为教主报仇。而颜俊也亲口跟我承认这个人是假的,可他明知对方是假冒的,还要拼死护他,你们说他们俩是不是暗中勾结,图谋不轨呢?” 他这话众人自然也是不信,他又巧言道:“我与笑天最是亲密,他的一言一行我都清清楚楚,了如指掌,可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却与之前的笑天判若两人,你们难道都没看出来吗?” 当众人听到齐修远的那句“我与笑天最为亲密”,顿时都将视线转到了徐清身上,脸上露出古怪而尴尬的神色,显然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知晓杨笑天与齐修远的那份关系。他不说则已,一说就惹起了众怒,有人怒斥道:“要不是教主被你迷惑,对你言听计从,又怎么会差点被你所害!” 又有人道:“你用甜言蜜语迷惑教主,让他把教中事务都交给你来处理,你一手遮天,排除异己,安插实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要狡辩什么?”然而有些听齐修远这么一说,仔细一想,当真觉得这个来就他们的教主与以往似有些不同,一时间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萧逸看到众人的神情变化,听到他们的言语,心里似隐隐感知到了什么,眉头顿时皱起,低声问徐清道:“怎么回事,他们两个难道有什么关系?” 然而徐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何好回答这个问题,便低声道:“不太好说,等事后再说吧。” 他一说完,只觉手上一紧,原来是萧逸攥住了他的手指,忽然将他拉到了一边,徐清见他直直地看着自己,好像一定要追问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好似你我之间的关系。” 他一说完,手上再度一紧,却听萧逸声音有丝紧张地发问道:“那当初在教中,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徐清心中升起一丝尴尬,只因想起了当初齐修远轻薄他的那边事情,口上却说道:“没有,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终于结束了对话,两人跃回人群当中,众人自将好奇的眼光投射到他们身上,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突然离开,又去做了什么,这时只见萧逸一个箭步来到被制住的齐修远身边,“啪”得一声又是扇了他一记耳光,随即则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徐清身边,心里却道:“不管有没有,先打了再说。” 可怜齐修远本来还想逞口舌之快,做困兽之斗,可现在却被萧逸的一个耳光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清想了一想,觉得现在是该把事情真相说出来的时候,便朝众人拱了拱手,随即慢慢说道:“齐修远说得倒也没有错,我确实不是杨笑天,杨教主他、他已经被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去留无定 徐清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却不啻于平地响起一声惊雷,直震得大伙儿都呆滞了,震惊过后,便是各种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唯有那说话的原主及他身边的萧逸,一个面色淡然,默然不语;一个面露苦笑,心感无奈。 只见众人面对着徐清,纷纷惊诧道:“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教主,那你是谁?”又有些人问:“教主怎么死了?”虽然七嘴八舌地发问,但大抵都是相同的意思。 徐清便表明自己身份道:“我不是杨笑天,我是徐清。” 只听大伙儿又道:“什么徐清?”“徐清是谁?”为首的数位长老自也面面相觑,疑惑不解,均都纷纷抬头看向一旁的萧逸,想要听他的说法,却见萧逸自也颌首道:“他是徐清。” “徐清,徐清……”其中的陈长老忽然皱起眉头,低头默念,只觉得这个名字颇有些耳熟,似曾相识,他踱步出来,冥思苦想,忽然电光火花之间,脑海之中闪过一人影,蓦地抬头对上萧逸的视线道:“莫非是他?”继而又转头盯着徐清问道,“是凌青派的那个小子?” 徐清听了,顿时笑了一笑,对着陈琳拱了拱手,说道:“陈长老好记性,都过了是十几年了,还记得我,不错,我就是凌青派的那个小子。” 陈琳见他承认了,终于恍然大悟,知道了他是谁,却用手指着他道:“你就是那个老是跟在少主身边的臭小子!”说罢哼了一声,道,“当初少主不愿意回来,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呢!”听口气,像是对徐清深有怨气。 萧逸接口道:“陈长老,阿清是我的朋友,我回不回来也跟他没有关系。” 却见陈琳突然抢上前去,出手抓住了徐清,一只手扳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则在他下巴及脖子上一阵乱摸。萧逸急忙上前去阻止,一面道:“陈长老你这是干什么?” 徐清则不得已高仰起头,神色颇为无奈,口里说道:“陈长老别摸了,这是真脸,没带人皮面具。” 这时萧逸已分开他俩,对着满腹狐疑的陈琳道:“陈长老,阿清他确实没有易容。” 陈琳已经检查过了,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没有易容,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不禁道:“少主,我记得他以前不是长这个样子,你说他没有易容,怎么现在越活越年轻,而且还跟杨教主长得越来越像了?” 饶是不苟言笑的萧逸也被这句话给逗乐了,不禁笑了起来,复才收敛笑容,正色道:“这个身体是杨教主的,可里面住的人就不是了。” 在场众人都跟陈琳一样听得一头雾水,十分不解,连连质问,徐清便站出来,将他借尸还魂一事,将齐修远是如何用假心经害死杨笑天一事,将自己质疑他与江湖上的泗水帮勾结在武林大会上置自己于死地一事都说了出来。 这群江湖汉子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可仍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绝不敢相信世间有人死而复生这荒唐一事,可他说得有理有据,又有人证物证,前后逻辑也通顺,他们即便心中再怎么质疑,可也找不出别的更好的理由来圆这一连串的故事。其实齐修远的反叛行径已经是众所周知,板上钉钉的事情,这跟徐清是不是杨笑天并无直接瓜葛。 最后齐修远及其党羽被押了下去,关进了地牢,等第二天按教规处置。叛乱已平,事情告一段落,可聚集在议事厅门口的人群还未散去,却是几个长老突然站出来,走到萧逸身前,说是杨教主既然已经被害死,现在群龙无首,却要萧逸来继任教主之位。 徐清听了,并不感到惊讶,萧逸听了,眉头却微地一皱,既不点头也不说话,似是有拒绝之意。看得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急得陈琳却抢上前去问道:“少主,你还是不愿意吗?” 萧逸却依旧不说话,只将视线转到了徐清身上,徐清心思敏锐,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心念一动,便对他说道:“你不必顾虑我。” 萧逸却摇头道:“我怎么能不顾虑你?” 不管是以前也好,现在也罢,他都为着一个人着想。以前陈琳等人来请他回天魔教中,他不答应是不愿与徐清分开,徐清虽然不是迂腐之辈,可正邪毕竟不两立,若是他回到了教中,做了一教之主,因为这正邪之分,他二人或许会越离越远,最后形成隔阂。 而现在,他是不是魔教的人,做不做这个教主,却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影响,可他本来就担心徐清的身体,早就打算等这次营救一结束,便要带他去找大夫医治,是不愿意再耽搁时间了。现在这帮人要他担任教主,万一被琐事拖住脚步,那可就麻烦了,因此生出拒绝之意。 可他的这句话听在底下的教众耳朵里却委实摸不着头脑,不曾想到他们少主做不做这个教主还要考虑一个外人的想法。听得陈琳却是皱紧花白的眉头,越听,越想,越看两人的神色,越觉得古怪,越不是滋味。心中隐隐地害怕萧逸会撇下天魔教不管,一走了之,到时候整个门派可就真得变成一盘散沙,那些名门正派群起而攻之,只怕就是灭教之时。 那边徐清温声说道:“萧逸,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底下众人却是纷纷请求萧逸答应,陈琳更是道:“少主你若不答应,我等就长跪不起。”说罢,随着那几个长老竟齐齐跪下,其他人见了,竟也齐刷刷跪倒一片。 到这个时候,真是骑虎难下,萧逸只得点头应声,暂为缓兵之计。众人见他答应了,自都欢天喜地,这位萧老教主之子,不光武功高强,绝无仅有,性子也沉稳机智,又救出了他们,铲除了教中叛徒,接任教主之位可谓名正言顺、众望所归。 其实按萧逸的武功、胆识、魄力,他若有野心,有抱负,要一统武林,成为一代枭雄也办得到的事,可他一旦看破了红尘俗世,人情冷暖,将一颗心全部交付给了一个人,那些权势名利跟喜欢的人一比全都成了浮云,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等到第二天,徐清担心颜俊的伤势,便要去探望于他,萧逸本意是要跟他一起去,可那些长老、护法、堂主……全都团团将他围住了。原来天魔教刚经历一场叛乱,教众死伤多数,正是百废待兴,重整旗鼓之时,大伙儿都要抓紧时间让这位新教主熟悉教中情况,好让整个天魔教早些步入正轨。萧逸被缠得脱不开身,可不应了他先前的烦恼,无奈地目送着徐清一人而去。 徐清由丫鬟引进颜俊居住的房前,待敲开房门,只见房内药香袅袅,寂寂无声,左向南坐在床边,正看顾着颜俊,见有人来了,起身去迎。他一瞧见徐清,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了,一时间脸色有些尴尬,顿了顿,便唤了他一声徐公子。 徐清见他这疏远的态度,心下一暗,却也没说什么,只点头应了声,随即又问道:“左大夫,颜俊他怎么样了?” 左向南道:“昨天夜里醒过一次,喝了点水又睡过去了,不过今天早上烧已经退了,脉搏也稳定了,不必再担心了。” 徐清点了点头,轻轻移步到床边,探着头瞧了瞧那依旧昏睡着的人,这时听得左向南对他说要去煎药,要他代为看顾一会儿,徐清自然不会推辞,点头应了声,坐在了床边。过了一会儿,忽然见到颜俊原本一张平静的睡脸起了变化,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身体动了一动,徐清以为他要醒了,可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做了噩梦,他神色有些难受,额头也沁出了汗珠。 徐清却不敢推醒他,只好一面用袖子替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一面轻声唤道:“颜俊,颜俊……” 殊不知他这声音一出,那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目的人像是更为难受般地扭动着身体,好像要从捆绑着他的无形的绳索当中挣脱出来似得,不久之后,徐清耳朵里传进“啊”地一声惊叫,那昏睡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从噩梦当中醒来。 待他耳边响起与在睡梦当中出现的相同而熟悉的嗓音,之后他的视线当中便映入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满是担忧地看着他,颜俊的神智虽还没有恢复,可眼前这个人他却异常熟悉,他那模样,他那声音已深入骨髓,是怎么忘也忘不掉了。 他随即眼中露出吃惊而欣喜的神色,张开了嘴巴,结结巴巴道:“笑、笑天……”声音却异常干涩沙哑地难听。 徐清那句“你终于醒了”还未说完,他的手顿时便被床上之人一把攥住了,随后那人一个劲儿地唤他道:“笑天,笑天,你没事,没事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二章:拈酸吃醋 徐清见他神情激动,将自己误认成了杨笑天,便向他解释清楚道:“颜俊,颜俊,我是徐清呐!” 重复了两遍,对方只盯着他的脸看,呆愣不语,过了片刻,方才露出如梦初醒般的神情,混沌的脑子逐渐恢复清明,断断续续记起了先前之事,知道眼前的此人已非彼人,那欣喜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随后转为一阵黯然。他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随即就垂下了头,同时也松开了抓着徐清的手。 徐清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也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伤心沮丧之气,心里也自难过起来,轻声对着床上之人说道:“颜俊,对不起。” 那人听了他的话,身体动弹了一下,慢慢转回头来,正如徐清看着他一样,他也正默默地看着徐清,可徐清知道,他看得不是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的脸在瞧另外一个人。随后只见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低声说道:“不必道歉,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徐清见他在遭受大难之后,仍还未责怪自己,心中甚为感动,同时也深怀愧疚,见他这个伤心颓丧的模样,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自从他不再假扮杨笑天,变回了徐清,他们两个再度相遇注定要疏远开来。 想了想,只说道:“你一定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罢走到桌边,倒了水过来,然而颜俊两条胳膊都受了伤,缠着绑带,一时半儿却是抬不起来,徐清不假思索,便将茶杯递到对方唇边,慢慢地喂他喝下。 他与他一靠近,颜俊便能嗅到自他身上传来的幽幽冷香,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虽然已经明白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可他的目光一旦对上对方的脸,看到那张熟稔的面庞上露出温和的微笑,还有他那小心翼翼给自己喂水的举动,都使他那颗心灰意冷的心再度复苏起来,忍不住荡出一阵涟漪。 在那一瞬间,他不由自主地就抓住了那近在身畔的手,蓦地收拢,不愿松开。徐清因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吃了一惊,手一抖,差点将杯子里的水抖漏出来,忙问他道:“怎么了?是身上哪里还痛着吗?” 他话音一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颜俊马上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假装平静地说道:“没什么,也没怎么痛。” 徐清仔细看他,见他自醒来之后,除了面庞还是十分地憔悴,精神倒还好,心里安了安,而颜俊见徐清看着自己,他也总忍不住地想要抬头看他,为消除这份恼人的尴尬,他便问徐清这两天都发生了,他怎么突然一觉醒来就从牢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徐清便将事情简略地讲述了一遍,又问他是怎么给齐修远抓住的。原来颜俊当初在山谷当中醒来之后,久寻不到徐清的踪迹,知道他一定是被那个怪人给抓走了,他离开山谷,乔装打扮,一路寻找他的下落,后来听到武林大会上有他的踪迹,便寻觅而去,可不久之后他行踪暴露,被与齐修远勾结在一起的泗水帮的那些人给抓住了,随后送去给了齐修远邀功。 徐清听他说得简单,可其中的凶险折磨他却是光凭想像也能想得出来的,为他因为自己而吃了这么多苦,心下黯然,却只安慰他道:“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什么都别想,好好养伤要紧吧。” 左向南提着食盒顺着走廊而来,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房外的窗边,走得近了,才看清来人是萧逸。他已经知道这位白发青年被推举成了新任教主,只是不知他为何只站在外面,而不推门进去。奇怪之余,忙上前行礼道:“属下参见教主。” 左向南这略微急促的脚步声及说话声已经传进了房内那两个人的耳朵里,又是“吱呀”一声,房门随即被推开,一前一后两条人影踏进来。萧逸如今成了一教之主,打扮不比往常那般随便了,可即使他有意装扮随意散漫,那些围在他身边的长老护法也是不依不饶地,只说他是一教之主,要代表整个天魔教,穿得过于寒酸不成体统,要引起别人误会的。 如今只见他一头及腰白发俱都绾在了头顶,结成了发髻,饰以珠玉,身上穿的是他已故父亲留下来的衣衫,虽是隔了那么多年,模样却不旧,穿着倒也合身。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萧大侠嘛,即使旧衣草鞋,也是相貌堂堂,气质出尘,这好好地一拾掇,一打扮,自然是好上加好,美上加美,长身玉立,卓尔不凡,即便神情清冷,可举手抬足之间,仍是气势凌然,不怒自威,一派高人风范。 待门外有了声音,徐清方才知晓萧逸站在外边,却以为他是刚刚才到的,然而走进来的人虽然神情如常,可看在徐清眼中却总感到有点不对劲,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站起身走过去说道:“你来啦。”又问道,“事情都忙完了吗?” 萧逸见到了徐清,脸上方才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却是越过他的肩膀将视线落到床上的颜俊脸上,一面与他并肩走过去,一面道:“阿清,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看到徐清点头,他便转过脸来对颜俊说道:“这位小兄弟,你既然救了阿清,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萧某感激不尽,在此谢过。”说罢对着颜俊一抱拳。 这时左向南附在颜俊耳边指点他,眼前的这位白发青年便是新继任的教主,颜俊露出恍然之色,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即道:“教主言重了,不敢当。” 四人随后又说了些话,只因为徐清既不是以前的杨笑天,与左向南与颜俊二人的关系顿时变得生疏,再加上又突然插`进来一位新任的教主,气氛总有些尴尬,谈话也不算热络,不久之后,徐清与萧逸便告辞而去。 等到了走廊上,徐清说出了先前的疑问:“萧逸,你有心事吗?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萧逸心头一颤,似是被他说中心事,却是笑了笑道:“有吗?” 徐清道:“我看着像有。” 萧逸便道:“只是太忙了,怕没工夫陪你了。” 徐清不禁笑道:“这有什么?大事要紧,我即使一个人也不会觉得闷。”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前方突然急匆匆赶来几个人,为首的就是陈琳,原来萧逸是偷偷溜出来的,他们不见了教主的影子,正都四下寻人呢,现在见着了他都要催他回去继续处理事务。徐清听明了缘由,笑了笑,对萧逸说道:“你快去吧。” 萧逸只好点点头,话没说完便被陈琳等人拽去了,留下徐清心里道:“他闲云野鹤这么长时间,一下子就被关起来,怎么能够习惯呢?”可他只猜对了其一,却没猜到其二,这第二嘛自然是萧逸不愿意因为事务繁忙而冷落了自己的心上人。 可事与愿违,一则这数月以来,教中一直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下,积压下来的教务甚多,二者萧逸是个新任的教主,要学要做的事情自然更多,一连好几天都被长老们团团围着,白天时候与徐清甚至没见过几次面,说上几句话。也只有到了晚上,也幸好他二人住在一块儿――这也是萧逸极力要求的,方才有片刻相聚的时间。 萧逸感到愧疚,徐清却十分能够体谅,倒还担心他身体能不能够吃得消。闲暇时刻,他就在所住地方的附近溜达溜达。这教中也没有什么禁地不准让人闯入,那些见到他的教众知道他是教主的朋友,也对他十分客气。不过因为都知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见着一个陌生人顶着他们前任教主的面孔在自己面前晃悠,不免都觉得有几分古怪与尴尬。 这一天,徐清走得稍远了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他以前曾假扮杨笑天时所住过的院落,那院子现在空荡荡的,也无人把守,小径及房前的台阶上都是落叶尘土,房门上都落了锁,想来已经很长时间既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扫了。徐清在小径上徘徊着,眼前的这些景物建筑,虽与以往看到的相同,可时过境迁,看风景的心情却大不同了。 他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还在为自己该何去何从而迷茫伤感,现如今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信物与所爱之人却都失而复得,回想起以往的种种,恍如做梦一般。 颜俊养了四五天的伤,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他是循着笛声而来的,当他出现在院门口,往里面眺望的时候,一条伫立在花木掩映的小径上的熟悉人影便映入了他的眼帘,令他不禁呼吸猛地一滞,在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座院子的原主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醋意大发 颜俊那边正兀自呆滞,痴痴凝视,而正在抚笛的徐清却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仍在专心吹笛,不同的心境,曲子中蕴含的情绪也不同,而此时,那原本就欢快悦耳的笛曲也变得更加活泼了。 直到他一曲完毕,满脸微笑地放下唇边的笛子,慢慢转过身,等视野之中蓦地映入一个人的身影,他方才知晓有人正站在他的身后,略略吃了一惊,等看清楚来人是谁,松了一口气,唤他道:“颜俊,你怎么也到了这儿……” 话音未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敛起,心中已经明白他会到这里的原因,便忙止住了接下去要说的话,只是对着他解释道:“我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这里。” 颜俊见到那人转过半边脸来,直到他一出声,很快便打断了他内心的那份痴想,将他从痴妄当中拉回了现实,认清了现在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不觉心中一片黯然。他回顾四周,入目的一草一木是如此地熟悉,可景物虽在,那住在这里的人已经远去了。等他将视线转到眼前的徐清身上时,两下一对比,心中伤感更重。 他强忍住内心那份悲痛,回答道:“我也是想来这里看看。”顿了一顿,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地方也太久没人打扫了。” 话语之中透出一片怀念感伤之色,徐清也被这份情绪感染,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间,这静谧的院子里唯有风拂过花木发出的沙沙声响彻两人耳边,气氛不由变得凝重。 沉默半晌,徐清终于出声道:“我该走了。” 听到身边之人的声音,颜俊也从沉默当中走出来,点头道好,轻轻挪动了一下步子,可还没迈出几步,忽然被脚下的石子一绊,他大伤未愈,手脚不如以前灵活,顿时身体就朝前扑去。 徐清急忙道:“小心!”说话间已接住了他。然而当颜俊一贴近他的身体,当他的面庞一触到他那乌黑而柔软的发丝,他的鼻尖一嗅到那幽幽的香气,他的双手一碰到那具温暖的身体,他就情难自禁,忍不住一把搂住了他,直将自己的面颊深深埋入他的发丝间,口中溢出一道幽幽的叹息声:“笑天……” 那道呼唤声一传入徐清的耳中,便令他身体不由一僵,随即轻轻说道:“颜俊,我是徐清。”为了不让他将自己与杨笑天搞混,为了不让他将虚幻的情意寄托在自己身上,徐清不得不出口打破他心中的幻想。 “我知道……”一道略显伤感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随后只听颜俊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是笑天,可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起他……我……”出口的声音似乎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有些哽咽。 徐清的心也沉甸甸的,可现在再多的安慰之词也变得苍白无力,无法抚平他心口的创伤,希望唯有时间能够淡化一切伤痛,让他不会在相思痛苦之中徘徊而无法脱身,就像以前的自己。徐清并没有挣脱他的手臂,而是伸出手轻拍着他的背,希望能够给他一点无声的安慰。 “你们在干什么?” 徐清背对着院门,既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也看不到来人是谁,可来人的声音他却非常熟悉,而话语之中隐含的怒气也显而易闻,使他心中猛地一惊,急忙挣脱了颜俊的怀抱,转身朝门口看去,果不其然,那伫立在院门口,一双眼睛直视着他们的不是萧逸,是谁? 徐清不知道他怎么也到了这里,却从他的眼神及声音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知道他是误会了,急忙说道:“萧逸你别误会,刚才是颜俊摔倒了,我扶他起来而已。” 颜俊心中的疑问与徐清相同,不知道这位新任的教主怎么会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这儿?他是不知道徐清与萧逸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不由对他发问的那句话疑惑更深,这句话不禁令他想起自己当初还不知道徐清的真实身份,拥住对方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而被齐修远发现时的情形(详见第四章),相同的地点,相同的质问,只是换了一个人而已。 这令他心中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似乎察觉到了这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并不仅仅只是朋友。不过他倒没什么慌张之色,只是与徐清拉开了一段距离,随即对着萧逸抱拳施礼道:“属下参见教主。”等听到徐清的话,他自也点头称是。 萧逸听了两人的话,眯起双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色,目光在他二人之间逡巡着,好像在估量他们这些话之中有几分真假,他这反常的态度看在颜俊眼中,不由加深了他先前生出的那份怪异感觉。 徐清见了萧逸这个模样,心中暗叹一口气,想要走上前去将事情原由讲个清楚明白,好消除他内心的疑虑,不过碍于颜俊在场,不好和他表现得太过亲密,他这也是为萧逸考虑,现在教中局势动荡未定,不适宜公开两人的关系,一切都等安稳下来再说吧。便连忙岔开话题道:“萧逸,你怎么来了?” 可他的这番顾虑看在萧逸的眼中却成了是他无动于衷,不愿对他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令他心中一阵难过,那嫉妒之火不断涌出,脸色越发显得阴沉,沉声说道:“颜俊,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颜俊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十分微妙,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在他三人之间流淌着,令他皱起眉头,猜不通透,听得萧逸喊他,他便点头称是,走了过去。徐清知道萧逸现在不对劲,便想要拦下颜俊,一面出声道:“萧逸,你不要误会了……” 然而话还未说完,萧逸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颜俊,将他拽了出去,只留给徐清一道冷淡而意味深长的回眸:今天晚上你别想睡了。徐清追了出去,却已不见他们两个的踪影,他虽然不相信萧逸真的会对颜俊怎样,可始终放心不下,匆匆赶到他办事的地方,询问看守教主回来了没有。 看守回答道:“教主不在书房,也没说去了哪里,陈长老又带人去找他了。” 徐清暗道:“不在书房,他们两个又去了哪里?”一面想,一面惴惴不安,找了一些地方,都不见他们的踪影,直到夜幕降临,方才知道他二人已经回来了,只是一个一回来就被陈长老押进了书房,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见;一个一回到住处就托说身上有伤,早早休息了,任何访客也不见,徐清也闹不清楚他们两个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夜色渐浓,房中已点起了蜡烛,徐清开着房门,坐在桌边等萧逸回来,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恍惚中好像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朝外望去,只见漆黑的夜色中,什么人影也没有。 他暗自嘲笑是自己做梦做糊涂了,眼见夜深了,人还没回来,不知道是因为事务繁忙他无法回来,还是因为生气不愿意回来,这样猜测着,他站起身,走到了门外,往旁边的房间张望了一下,只见门窗紧闭,不见灯光,知道是萧逸确实还没回来,不觉心中一阵失望,停驻了一会儿,方才跨进自己的房间,正要关上房门,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他惊得心脏猛地一跳,急忙便要挣脱那人的双手,直到意识到抱住他的人是谁,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慌张之色转为满脸欣喜,喊道:“萧逸!”可随后又生出一点小小的恼火,说道:“你就这么喜欢吓我吗?” 然而却听不到身后那人的回应,他转过身,目光顿时望进了对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虽然那双眸子沉静如水,可他却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凌乱的气息,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便伸出手捧住他的面颊,一面用手指头轻轻摩挲着,一面说道:“萧逸,你还在生气吗?” 只见对方闭着嘴,只从鼻子间哼出一个低低的“嗯”字来。 徐清便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和颜俊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他喜欢的是杨笑天……” 可他话还没说完,手腕上便觉一紧,原来是萧逸握住了他的手,慢慢地说道:“所以他就对你格外在意,念念不忘?” 徐清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摇摇头道:“他分得清我与杨笑天,他喜欢的始终是过去的杨笑天,而不是现在的我,你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可萧逸却只抿着嘴,既不点头,也不说好,只是说道:“白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解释清楚?” 徐清只好说道:“当时有别人在场,我不能说太多话,我怕……” 他的话顿时便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只见萧逸原本已经缓和的脸上复又阴沉下来,发问道:“你怕什么?你就这么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还是说你仅仅只是怕在颜俊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其实你心里面是喜欢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四章:突发意外 徐清急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胡言乱语,责怪道:“别乱说了,越说越离谱了!”见萧逸仍还气鼓鼓地看着他,他慢慢说道:“你不要激动,好好听我说话。”便将白日里的顾虑一股脑儿地都说了出来,又说道:“之前一个齐修远就已经弄出这么大的乱子,你说,如果让陈长老他们知道我俩的关系,再加上我本身就是正派弟子,正邪毕竟不两立,他们会不会因此产生顾虑,而对你有影响呢?” 他这边娓娓道来,可等话讲完,萧逸却好像没什么动静,依旧默然不语盯着他,徐清不由担忧地看着他,以为他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这些解释之词。然而下一息他的双手便被对方一把握住了,只见萧逸似是如梦初醒,暗淡的眸子里一下子就放出了光芒,消除了里面凝聚的乌云。 只听他惊声道:“阿清,我没有想到你会想得这么远?” 徐清见他面色变得和缓,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解释,不由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为了你我怎么能不想得远一些呢!” 萧逸却摇着头道:“干嘛要委屈你,我本来就不想做这个教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赶紧抿住嘴巴,有些紧张地看着徐清,好像深怕他会责怪自己似的。 徐清微微一笑,心里道:“看来他还是不喜欢被缚住手脚。”嘴上说道:“你想与不想,愿不愿意,全凭你自己拿主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又见他板着的一张严肃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便道:“现在你的气该消了吧?” 萧逸听了他的话,却倏地一下将笑容敛起,又重新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还是有点儿生气。” 徐清露出无奈的笑容问道:“那你还有哪里生气的地方?”又说道,“你别生气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萧逸紧盯着他,好像生怕他会反悔似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却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笑场破功,心里却已笑到内伤,只觉得偶尔闹一次别扭的感觉还不错,能够让对方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 徐清朝他诚恳地点点头,萧逸复才慢慢笑了起来,拖长音调道:“那好,我要你抱抱我,亲亲我。” 徐清听了,差点笑出声来,直道他好孩子气,随即点了点头道:“就这两样?好。”说罢,伸手环住了对方,又踮起脚尖靠近对方的脸,在那双朱红的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等亲完之后,却听萧逸低声抱怨道:“好没有诚意。”下一刻,只见对方的头一下子垂了下来,慢慢地与他靠近,那两双刚刚分离的嘴唇一下子贴拢在一起。徐清笑了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唇齿轻启,任由对方的唇舌滑将进来,两条人影在火光下逐渐融合成一团黑影。 直到许久,两人复才慢慢分开,徐清见他转嗔为喜,只道他气已经全部消了,便问他之前带颜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哪知他这一问,又惹得对方的脸拉了下来,抱怨道:“你真是关心他。” 听到那酸溜溜的口气,徐清不免又再度安抚他道:“我更关心的是你。” 被好声好气哄了几句,萧逸才肯说道:“阿清,我可不是故意跟踪你俩,我本来就找颜俊有事,可也幸好被我发现了,不然还不知道他要抱你抱到什么时候呢!”愤愤之色溢于言表,接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他怎样,我只是和他出去办了点事。至于我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以后会告诉你,现在可不能说。” 徐清不解他的意思,再度追问,他只摇头不肯说,只得作罢,心想着他不会捉弄颜俊的。就在下一刻,又被对方抱了个满怀,只见萧逸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阿清,我想要……” 徐清不解道:“想要什么?”话刚出口,却已经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不觉脸上微微一红,轻轻说道:“你忙了一天了,不累吗?” 萧逸笑道:“我看见你就不累了。” 徐清道:“油嘴滑舌。” 萧逸以为他默许了,便要凑过来再度吻他,突然见他身体猛地一颤,随即从嘴里发出一声痛哼,突然一下子就向下倒去,萧逸眼疾手快接住了他,急忙道:“阿清,你怎么了?” 徐清一双眉头紧紧皱拢在一起,脸上的表情甚至痛苦,只听他吃力地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心口痛……”话还没说完,张了张嘴,就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接着又是数度呕血。最后似体力不支般倒在了萧逸的臂弯中,昏了过去。 萧逸见到这个情形,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整个人都发抖起来,平生竟是从无这般惧怕过,他不顾身上的血污,急忙将人打抱而起,一面朝门外奔去,一面大声道:“来人,快来人,快去叫大夫来!” “怎么样?”见到左向南把完脉,早就心急如焚的萧逸急忙发问道。 左向南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教主,恕属下无能,除了脉象混乱虚弱以外,属下实在瞧不出这古怪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左向南的话,萧逸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忧心忡忡的目光落到徐清紧闭着双眼的苍白面孔上,长叹了一口气,暗自祷告道:“阿清,你千万不要有事。”心里已经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计划好了,如果不是因为晚上不好赶路,他早就撇下天魔教一干人,带着徐清连夜下山找谢炎去了。 他定了定神,知道现在慌张也没用,脱掉了染血的外衣,让丫鬟取来笔墨纸砚,拨了拨灯芯,坐在桌边开始将记在脑子里的武功心法写下来,一面仔细聆听床那边有没有动静传来,偶尔停下手中的笔,走到床边去瞧一瞧徐清的状况,见他虽还未醒来,但鼻翼微微扇动着,呼吸还算平稳,方才定下心来。 转眼到了午夜,他手边已叠起好几张纸来,忽然听到有oo的声音从床那边传来,他心头猛地一颤,不由露出欣喜之色,疾走数步来到床边,朝里探去,果然见到徐清睁开了眼睛,正迷茫地张望着,喜得他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连声唤他道:“阿清,阿清,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心口还疼吗?” 听到萧逸发问,徐清方才慢慢恢复清明,清了清嗓子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萧逸说道:“你突然就吐了血,晕了过去,担心死我了。左大夫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我想八成跟你身体里的蛊虫有关,哎!”他突然长叹一声,捶了一下床道,“果然,我干嘛要做什么教主,在这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带你早点去找谢炎,你就不用吃这番苦头了。” 徐清连忙安慰他道:“你不要自责,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萧逸便道:“心口还疼吗?” 徐清摇头道:“好多了,不碍事的。” 萧逸却道:“不行,还得把左向南找来!” 被徐清劝了两次,才打消掉念头,等喂徐清喝了水,吃了药,萧逸守在床边温声说道:“阿清,你睡吧,我明天一早就带你下山去找谢炎。”想了想又说道,“阿清,我以后再也不朝你发火了,这次你要原谅我。” 徐清用手勾住他的手指头晃了晃,笑着说道:“我可没有放在心上。你说明天一早就走,陈长老他们会放行吗?” “这个你就不用劳神了,安心睡吧。”萧逸轻声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会在这儿守着你的。” 徐清本来还想叮嘱他些什么,只是药效涌上来,困意减重,他打了几个哈欠,终于撑不住睡意来袭,只好说了一句“你也要早点休息”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萧逸满眼爱怜地看着他,将落在他面颊上的发丝拂去,又替他仔细掖好被子,在他乌黑的发丝上落下一个吻,喃喃道:“阿清,你会没事的。”再度凝视了几眼,方才恋恋不舍地将帐子放下,回到了桌边继续提笔写起来。 他是不允许任何人将他从自己手中夺走的,就连死亡也不行,而跟徐清的性命一比,任何的一切,不管是天魔教还是其他人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他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消解不掉的野心,自从父母之仇得报之后,占据在他心中唯一无法释怀的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长夜漫漫,寂静清冷,直到桌上多了一本薄薄的册子,萧逸终于停下了笔,遥望东方天际,已略有些发白,熬了几乎一夜,他的眼珠子里出现几许红丝,眼圈儿有些发青,下巴上也长出了一层胡渣,只是看起来精神还好,没多少疲惫之色。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撩开帐子,看见里面的人还沉沉睡着,发出细微的呼吸声,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坐在床边,歪头盯了那安详的睡容一会儿,终于抵不住困意的侵袭,不知不觉中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私奔下山 徐清睁开眼睛之时,入目处,便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以及露在外面的半张漂亮面孔,看到上面发青的眼圈以及露出的疲态,徐清知道他一定守了自己很长时间,也清楚他心中一定非常担忧自己,这样想着,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暖流,同时又心疼起来。 所以即使醒了,他也不敢怎么动弹,生怕会吵醒他,可又担心他这样睡着会着凉 ,不得不起身,好拿衣服给他披上。可他这一动,熟睡的萧逸像是有所察觉那般,搁在被褥上的手指头动了几下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眼前的徐清,脸上顿时一喜,喊道:“阿清,你醒啦!” 徐清自也微笑着看着他,说道:“把你给吵醒了吧,不过你这样睡觉,不怕着凉吗?” 萧逸急忙摇摇头:“我不会着凉的。”又凑近些将眼前的人整个儿仔细打量一遍,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面颊,皱着眉头说道:“瞧你的脸色还是这么苍白,现在感觉怎么样,心口还疼不疼?” 徐清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好了,不疼了,倒是你,还是回自己房里好好睡上一觉吧,瞧你眼圈儿都发青了。” 萧逸却笑了笑道:“我睡醒了,得起来办事了。”又道,“阿清,等我摆平了陈长老他们,我们就立刻下山去找谢炎。” 见徐清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知道他心里必定在想要怎么一个法子才能说服陈长老他们,他神秘一笑,说道:“我自有办法,不必担心。” 徐清也自觉休息得够了,和萧逸一道起了床,萧逸便唤丫鬟打水过来洗漱,只因担心徐清的身体,便亲自给他穿衣穿鞋,看得那些端水过来的婢女啼笑皆非,又啧啧称奇,她们几时见过高高在上的一教之主会亲自伺候别人穿衣,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不久之后有人登门拜访,原来是颜俊从左向南那儿听说了徐清的事,这一大早便是来探望他的病情的。他的不请自来正好省去了萧逸让人去找他的工夫,因此早在门口等着他,等人一来,不等他开口说话,便将他远远地拽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从怀里掏出薄薄一本册子递到他面前,告诉颜俊这是昨天他教给他的那几句心法口诀的册子,要他收起来,回去好好修炼。 颜俊尚还不知道这是多么重要的一本武功秘籍,也还不知道萧逸的计划,见自己的头儿态度坚决,推辞再三,只好收下了书籍,又再次向萧逸道谢他昨天替自己疗伤一事。 原来昨天萧逸拽走了颜俊,两人来到后山一处僻静地方,萧逸运功替他疗伤,打通了他之前阻塞的经脉,使他的内伤几乎已经痊愈。之后又传他数句心法口诀,要他回去自行修炼,承诺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剩下的心法口诀继续传授于他。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颜俊数度问起,萧逸只是摇头不语,这让颜俊一头雾水,猜不通透,可他毕竟对天魔教忠心耿耿,即使换了一个教主也是一样,所以还不至于将对方的一番好意往歪路上去想。 等事情交代完毕,萧逸才带着颜俊回到了徐清的房中,徐清见到颜俊过来看他,自然高兴,又见他神态自然,气色尚佳,不像是受了气的样子,心里终于松了气,相信萧逸并没有为难他。两人说了一些话,徐清见站在旁边的萧逸始终一副笑眯眯,和和气气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心下道:“他果然是释怀了。” 之后萧逸借口还有事再次拽走了颜俊,两人来到外面,萧逸命颜俊去请各位长老来书房一聚,他有事情要宣布。颜俊不疑有他,得令之后,便一一请来了诸位长老,可直到最后才知道他是被萧逸给诓了。 陈琳等人迈进书房,却见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见他们教主的影子,便问颜俊道:“教主人呢,不是让我们到书房见他吗?” 颜俊也是迷惑不解,大伙儿正议论之时,忽听背后风声响动,陈琳眉头一皱,大喊一声道:“不好!”正要有所行动,却在一瞬间内,在场的所有人都与他一样被定在了地上,无法动弹。又听到“吱呀”一声,却是大开的房门无风自动,一下子就关上了。 众人随后视野之中才出现了一条人影,只见那施施然站在他们面前的白发青年不正是之前不见人影的萧逸吗?大伙儿见到偷袭他们的竟然是他们的教主,十分不解,纷纷质问道:“教主,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点住我们的穴道?” 面对七嘴八舌的质问,萧逸却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今天是来向大家辞行的。” 他这话一出,又使底下的人炸开了窝,又纷纷问他为什么要走,又说他走了,天魔教怎么办,萧逸笑了一笑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今天召集各位长老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我打算将教主之位让给颜俊。” 他的这番话却比刚才的话更使人震惊,众人片刻的呆滞之后,骚动声顿时响起,颜俊也是满脸惊诧,心中更是想不通萧逸说这番话的用意,是真是假,还是仅仅只是为了捉弄他,因此也大声说道:“教主,请你不要开属下的玩笑!” 萧逸却依旧笑眯眯地,只当自己没有听到他们的质疑,自顾自说下去道:“颜俊对本教忠心耿耿,也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我觉得他担得起这个大任。” 说罢走到颜俊身边,从腰间取下代表教主身份的玄铁令牌放进了对方的怀里,颜俊无法动弹,便要张口拒绝,却在下一息被萧逸点住了哑穴,这下子却是连话都无法说了。 萧逸随即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交给你的武功心法你好好修炼,那是真的天魔心经,你不用担心。”说罢不去看颜俊震惊的神色,对着大伙儿一拱手道:“我走了,各位后会有期吧。” 陈琳等人却不依不饶,见暂时无法用武力阻止他离开,便只好动用嘴皮子来劝阻,萧逸听到这一片乱嚷,心中颇感无奈,因此说出了他要离开的原因:“因为我要带阿清下山去看病。” 陈琳他们听了,差点呕出血来,气道:“教主,你、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要抛下整个天魔教,一走了之吗?” 萧逸听了,摇摇头,朝他们正色说道:“阿清不是外人,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谁都比不上他。” 他这一说,众人更要呕血,他虽没有明说,可已经变相地表明了他和徐清之间的关系,在场的数位长老在短短时间之内一下子就遇上了两代教主都是断袖,更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将整个天魔教置之度外,还有比这更能让他们气到吐血的事情吗? 那边,颜俊总算是知道了萧逸与徐清的关系,也终于解开了这两天萦绕在他心头的那团迷雾,一切怪事都迎刃而解了,包括萧逸为什么要替他疗伤,传授他武功心法,甚至连教主之位都拱手让出,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对方早已打定和心爱之人离去。 萧逸的所作所为不禁让颜俊又是佩服又是羡慕,佩服他的胸襟,羡慕他敢作敢当,之后却又暗自伤怀,只因为他所爱之人已经不在了人世,他这数十年来的暗恋相思终究还是化作了泡影,不过梦一场罢了。 萧逸走之前说道:“几位长老还是不要分心说话了,如果专心运功,倒可以快点冲破穴道,说不定还来得及截住我。”说罢开门而去,留下数人面面相觑,要么咬牙切齿,要么无奈叹气。 萧逸离开书房,走出院子,对着院门边的两个看守道:“长老们正在商议要事,闲杂人等不要让他们进来。”两个小兵急忙抱拳称是,目送萧逸施施然离开。萧逸回到住所,此时徐清已经收拾好了包袱,萧逸拉住他,面露喜色,说道:”一切搞定,阿清,我们走吧。” 一路上确实没有人敢拦住他们,两人却不往大门走,只是来到了后山,站在山路上,萧逸朝周围打了声呼哨,待听到有动静传来,两人相视一笑,萧逸拉着徐清运起轻功向前奔去,不久之后,两人的视野之中就出现了一匹褐色骏马,四蹄踏雪,正朝他们奔来。 两人跃上马背,那马儿许久不见自己的主人,也兴奋不已,萧逸伸手摸摸它,说道:“踏雪,我们走吧。”马儿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撒开四蹄,奔跑起来,往下山的小路上而去。 等陈琳他们冲开穴道,跑出书房,哪里还能看得到萧逸的影子,气得一个个跺脚叹气。教主又跑了!这个消息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就传遍了整个天魔教,之后又演变成教主和男人私奔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教中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六章:巧遇故人 虽然谢炎所住的地方离天魔教不远,然而十年未通消息,萧逸不知道他还是否住在原来的村子里,要是万一扑个空,可不愁死人。两人赶了两天的路,等到第三天上午,眼看快要接近谢炎所住的村子了,因为天气闷热,两人赶了一段路,看到路旁有个茶棚,萧逸便停了下来,接下马背上的徐清,两人进到茶棚里喝茶休息。 萧逸向那店主打听前面的一个村子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叫谢炎的大夫,那人摇摇头说不知道,萧逸只得作罢,不久之后,从前方的大路上跑来四匹马来,是三个健壮汉子拥着一个锦衣公子下了马。因那公子看中了正在路边吃草的踏雪,便掏出钱袋要向萧徐二人买下它,被拒绝之后,不依不饶,不肯让他们离去。 那锦衣公子身边的三个随从率先出手,想要用武力威逼,却连萧逸的衣角都没沾上,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摔在地上起不来。就在这时,忽有“哈哈”的笑声从旁边传来,却见隔壁座上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身着蓝灰色衣衫,头戴纶巾,样貌斯斯文文的,一双大眼睛极为灵动,此时正拍手笑道:“打得好,打得好,人家都说不卖了,你们还死乞白赖地追着人家,不讨一顿打不罢休,真是贱骨头哦。” 虽说出手的不是那锦衣公子,而是他的三个随从,可那年轻男子却是连他一块儿骂进去了,不由地涨红面皮喝道:“臭小子,你说什么!”那年轻男子仍旧笑嘻嘻地,说道:“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干嘛还要问我!” 说完却撇下那发怒的锦衣公子不管,看到徐清和萧逸走了出去,急忙背了放在一边的竹篓,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那贵公子何曾被人当面辱骂过,顿时怒气冲天,拔了腰间的佩剑也追了出去,朝着那年轻人刺去,那年轻人急忙朝萧逸他们喊道:“大侠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他一跑向徐清身边,那剑自然也朝徐清那边刺去,萧逸淡淡地看了那年轻人一眼,伸手截住了那刺来的长剑,两根手指一夹,就“当啷”一声扔在了地上。看得那出手的锦衣公子顿时傻了眼,脸露惊恐,不知所措。 而那背竹篓的年轻人却两眼放光,大赞道:“好功夫,好功夫!” 萧逸却看也不看他们两个,只扶住徐清说了一句“我们走”便拔腿而去。 那年轻人急忙大喊道:“别走啊,别走啊,萧大哥,萧大哥!” 他这称呼一出,前面的两人顿时停下了脚步,徐清看着萧逸,萧逸望着那年轻人,心里都疑惑这素不相识的一个人怎么会知道他姓什么。那年轻人见到他们都停了下来,眼中都有疑惑之色,顿时变得得意洋洋,走过来挪揄道:“怎么,不认识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是刚刚还和店老板打听我师父吗?” “你是……”萧逸仔细地瞧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尤为熟悉,似曾相识,听得他称谢炎作师父,瞬间将他与记忆之中的那个十来岁的男孩联系起来,终于露出恍然之色,说道,“你是太一,真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看到萧逸终于认出了自己,沈太一大笑了几声,上来就给了萧逸一个熊抱,说道:“我可想死你了,萧大哥!” 萧逸淡然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说道:“难怪我认不出你了,十年前你还是个小不点,也才十岁吧?” 沈太一松开了抱着萧逸的手,撇了撇嘴说道:“萧大哥你又记错了,是十一岁。”他忽然凑近萧逸,仔细地看了一看对方的脸,说道,“萧大哥,你怎么过了十年一点儿都没变,还像我小时候见到你时的样子,倒是头发都白了,”随即神神秘秘道,“是不是我师父给你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啊?” 萧逸说道:“别瞎说,你师父要是有早自己吃了。” 沈太一摸摸下巴道:“说的也对,他可小气着呢!” 面对眼前的这个小鬼一个劲儿地追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萧逸道了一句说来话长,三个人边走边聊,留马儿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当沈太一听说萧逸这些年来都一个人呆在罕无人烟的山谷里时,不由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张大嘴巴吃惊道:“天哪,萧大哥,你十年来就住在山洞里,幸好只是白了头发,没变成野人已经很好了。” 接着又皱皱眉头,若有所思道:“是不是你们这些武功高手都喜欢找个没人烟的地方躲起来,练个十年八年的,就能变成绝世高手啦?” 他这番话弄得徐清和萧逸都笑了起来,萧逸摇头道:“别人我可就不清楚了。” 之后又听沈太一问他道:“萧大哥,你那只右手腕上的伤好利索了没有,下雨天没犯酸犯疼吧?”又道,“我真想不通是你哪个朋友这么心狠,差点把你的手给砍下来?” 话音一落,他随即就意识到身边的两个人忽然安静了下来,继而脸上露出古怪而尴尬的神色,看得他心里顿时也变得怪怪的,不知道是说错了话还是怎么的,正要张嘴发问,却见那个跟他一般大年纪,神态温和的青年说道:“他的手腕是我弄伤的。” 他大大地吃了一惊,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看徐清,又望望萧逸,用手指着他们两个道:“这、这不可能啊,萧大哥明明说……这是怎么回事?” 萧逸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刚才还说自己比阿清大,还不愿意喊他徐大哥,现在相信他比你大了吧?” 说完和徐清两人将事情原委细说了一遍,听得沈太一咋舌不已,紧张兮兮道:“喂,我读书少,你们可别骗我!”等看到萧徐二人朝他数度点头,他才勉强相信,说道,“你们两个的经历一个比一个离奇,幸好我信得过萧大哥,不然还以为你们吹牛骗我呢!” 三人相视而笑,当提到徐清身体里的蛊虫,问他师父在不在家的时候,沈太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变得愁眉苦脸,原来谢炎自从两个月之前出行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传来,他这个师父呢是最喜欢出去游玩,收集奇花异草,往往一走就是一年半载,这次出去,沈太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然而沈太一安慰他俩,说要不暂时就住在他们家里,一来呢,他这个徒弟医术虽然不及师父,但好歹还可以给徐清调养一下身体,二来呢看看他师父这段时间能不能够回来。萧逸点点头也同意了,沈太一收拾了两间屋子给客人住下,萧逸不好当着徐清的面说他们只住一间屋子就够了,只好两人暂时分居。 那沈太一也不含糊,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切脉问诊也是有模有样,闲暇时间也是翻遍他师父留下来的医书典籍,查看这种古怪的蛊虫到底源自何处,有何祛除之法。可惜钻研了多日的医典,仍没有找出解决之法。两人住了一月有余,徐清的身体虽然在沈太一的照料下逐渐好转,萧逸的心宽了一宽,可始终不见谢炎回来,萧逸总不能安心。 再者那蛊虫一天不拔除,就如一枚定时炸弹一样藏在徐清的身体里,也许下一次发作之时,就远没有现在那么幸运了。萧逸虽然嘴上不说,面上沉静如水,可内里却忧心忡忡。之后两人打定主意,打算照沈太一的说法,往苗疆走一趟,或许可以寻访到高人,拔除蛊虫。 沈太一知道事情紧急,也不挽留,包了许多瓶药给他们路上使用,三人挥手道别,萧徐二人共乘一骑绝尘而去。一路的行程倒也无需赘叙,不过朝踏紫陌,暮践红尘,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徐清身体一好转,赶路也快了许多,行了一月不到,天气逐渐转热,已过了立夏,两人终于到了苗疆边缘。因是人生地不熟,不由提高了警惕,一面行路,一面打听消息,寻访高人异士。 这一日,天气闷热,两人走乏了,便钻进一片林子里,沿着溪水慢腾腾地往上游走去,一面交谈,一面远眺周围景物,倒也可以消解烦闷。忽然远远地从前方传来一阵歌声,声音清亮悦耳,是个女子所唱,而且用的还是汉话。萧逸耳力好,最先听到,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循着歌声而去,好去问路。 走得近了,才看清是个汉人打扮的少女卷起裤管,赤着双脚,踩在溪水里面,洗着果子,岸边还放着一顶草帽及竹篓。当她抬头看到面前的两个陌生男子时,歌声顿时戛然而止,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即站直身体,盯着那两人,神色略微紧张而警惕。 徐清率先开了口,他神态温和,语气轻柔,举止有礼,说道:“姑娘,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是来问路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前途未卜 徐清表明了来意,使那姑娘逐渐放下了戒心,只听“哗啦”一声,那女孩提起放在岸边的竹篓趟着溪水走了过来,一面问他们道:“你们迷路了吗?”只见她是个十七八岁,明眸皓齿,身段修长的少女。 徐清笑着说道:“我们想向姑娘打听一下离这儿最近的村落。” 那姑娘“哦”了一声,歪着头打量了他们几下,大约是因为萧逸模样有点儿古怪,不由对他多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着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看样子也不像商旅啊?” 徐清和萧逸对视一眼,徐清瞧她只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并没有多少警惕之心,再者他们这次来苗疆的目的就是寻找能够解蛊之人,因此也不隐瞒,将事情简略地述说了一遍。那少女越听越露出惊诧之色,随即转为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是这个样子。”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俩,提到她所居住的村子就在不远处,村子里有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姓沈,别人都称她沈婆婆,或许她有法子能够帮助徐清。她自称也姓沈,叫沈保fēn),是沈婆婆收养的一个孤女。他们这支村落里的人都是汉人,是前朝时期为避战乱才迁到苗疆来的,至今虽已过了百年有余,也与周边的苗人通婚融合,但仍还保留着汉人的习俗。 萧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欣喜之色,眼见有了一丝希望,自然是要去探上一探。那姑娘背起竹篓,先他们半步走着,手中拿着一根棍子,不是敲打着小路两边,好惊走躲藏在草丛里的蛇,免得被咬伤。 行了一段时间,那姑娘突然“哎呦”一声,身子一歪,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被离她最近的徐清伸手抓住,才避免摔倒在地,原来是她不小心把脚给扭了,徐清便扶着她走路,萧逸接了沈笔种械墓髯樱走在前面开路。三人又走了一段路,远远地忽然顺风飘来一阵淡雅的花香,徐清道:“好香。” 沈毙πΦ溃骸罢馐钦舛独有的一种香花,名叫环花,可香着呢。” 因沈苯脚扭了,徐清扶着她两人走得慢了些,便跟前面的萧逸拉开了一些距离,萧逸不放心他二人,不由站住了脚步,转身往后看去,忽听那姑娘惊声喊道:“萧大哥,你脚下有蛇,在左边!” 萧逸下意识地往右边退去,可他刚要运起内力远远退开,忽然心头一沉,暗道不好,原来不知何时,浑身经脉像是被封住了一样,不光真气运转不畅,头更是昏沉起来,好像中了迷药一般。萧逸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忽然踩中的地方下陷开来,只听“碰”得一声,萧逸顿时连人带土摔进了陷阱里。 徐清只觉得头晕沉沉的,像是喝醉了酒那样,手脚也不听使唤,眼前一花,顿时便晕了过去,被沈北r烁雎怀。沈姑娘抱着徐清,眯着双眼,满是笑意,可随即却又大惊失色起来,原来她很快便看到一条人影从洞口蹿了出来,令她不由地抓紧了手里的人,往后退去。 从陷阱里跃出来的正是萧逸,只见他沉着一张脸,眼神锐利地看向沈保低低出声道:“你……”可话还没有说完,他像是站立不稳般摇晃了几下身子,再度掉进了洞里。 沈奔此,笑了一笑,神色顿时一松,随即低头看向昏迷的徐清,所有所思道:“到底是不是他?三年了,少主终于有救了,只是……怎么是个男人?”说罢叹了口气,自语道,“要真的是他,婆婆可又要发愁了。”说罢丢下竹篓,背起徐清,转身而去。 徐清睁开双眼,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虚弱无力,挣扎着难以起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挂在床上的帐幔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使他难以看清外面的环境,更别提是身处何方了。 他再度努力地动弹了一下身体,可手脚仍是使不出一点力气,萧逸呢,他去了哪里,自己又是在哪儿?他脑中思绪急转,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大量光线的涌入,使得徐清模模糊糊地看到几个人影走了进来。 “是谁?”徐清出声道,可没有人回应他。 数条人影站在床边,隔着帷帐,均都缄默不语,徐清的神经紧绷起来,他现在没有武功,又浑身无力,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敌是友,心中忐忑不安。 这时,只听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说道:“把药给他喝了,然后丢进水里好好洗洗。” 那些站立的人应了声,顿时伸手撩开了帷帐,徐清始才看清楚围在床边的人,只见三四个人,年长年少的,都做仆役的打扮,他们二话不说就掰开了他的嘴巴,将一碗药灌进了他的嘴里,随即剥光了徐清的衣服,投进了蓄着热水的浴桶里,洗刷了一遍,方才给他穿上一件衣服,系上衣带,里面却是不着寸缕。 几个人将手脚无力的徐清抱了出来,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五十不到的老妇人,满头银发,半张脸上有一大片伤痕,模样可怖。这老人眼神凌厉,面色阴沉,见人给带了出来,便朝他们颔首道:“去山洞。” 众人应声,跟随着沈婆婆而去,越过一片嶙峋的乱石岗,转眼间来到山脚下的一处洞口,山洞两边各有一人把守,见到沈婆婆到来,忙跪拜道:“参见族长。” 沈婆婆道:“好好守着。”说毕率先走了进去,穿过一片幽黑狭长的甬道,便走进了一个宽阔的山洞里,她命人点起石壁上的火把,光亮照射下,只见山洞一隅趴着一个黑影,双手双脚都缠着铁链,看起来是个被囚禁在洞里的人,只是这个囚犯衣衫头发却都整洁干净,好像每天都有人打理。 沈婆婆走近那人身边,伸手摸摸那人的头发,叹了口气,眼中神色复杂,说道:“好孩子,这几年姑姑委屈你了,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罢命人解了他手上的锁链,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子,将瓶口对着那人的鼻子晃了几下,见人微微动了动,知道他快醒了,招呼众人出洞而去,一干人在洞外守着。 作者有话要说:  徐清仰天躺在地上,因是六月的天气,倒也不觉得冷,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山洞,又转动眼珠想要看清楚躺在他身边的人是谁,想不通这伙人将他带到这里来干什么。他着粗气,先前在路上的时候身体就一阵阵地发热,好像有把火在体内烧着。他眉头紧皱,想起了之前给他强行喂下的那碗药,那药必定有问题。 可他越是压制,那把火在他身体烧得越发炽lie,“啊……嗯……”徐清忍不住发出了几声shen吟,浑身都发`烫起来,他瑟瑟发抖,整个人如同一只虾子般蜷缩起来,额头及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水,打湿了发丝,雪白的面颊上染上了一大片红`晕,就连死死抿着的嘴唇都变得嫣`红。 那一直趴伏在地上,发丝遮住面庞的人影动了起来,随着身体的起伏,“哗啦啦”铁链的拖动声在幽暗的山洞里清晰可闻,显得越发诡异可怖。那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如瀑的发丝散落下来,隐约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像死气沉沉的死水,没有一丝生机,混沌而迷茫。 突然,他伸长脖子,朝空气中不住地嗅着,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他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而是将两条手臂支在地上,像动物般往前爬行着,循着那股芬芳的香气而去。也许是嗅到了这股香甜的气味,搅动了他原本麻木的头脑,令他情绪激动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找到那股香气散发出来的来源。 徐清的身上蓦地覆盖上了一条阴影,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抬头望去,只见黑鸦鸦的头发披散中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盯着他,一双沾着一缕发丝的惨白的双唇缓缓地开阖了几下,从中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两片嘴唇向上吊起,露出一抹阴森诡异的笑容。 徐清猛地一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远离这个鬼魅一般的人影,可下一息他却再度摔在了地上,因为热度的再次侵袭,身体不断地绞dong着,越是zhi热,越是空`虚,好像要什么东西来填bu。“啊……”他猛地扭动起来,一股越发猛`烈的热`浪`袭`上心头,令他难以自制地发出一声声liao人的呻y。可他不知道,使他的身体变得如此zhuo热而su软渴`望别人拥`抱的不止是那碗药,还有身边的这个人。 也许是徐清的shen`吟太过liao人,也许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太过you人,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吸引着彼此,那人显得激动起来,他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像野兽一样的呜咽声,然后一把扑到了徐清身`上。 ☆、第六十九章:再见故人 “阿清,你怎么样了?累吗?”萧逸抱着徐清坐在密道的角落里,见昏迷过去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眸子里倒映着徐清的影子,关心地询问着。 徐清摇摇头,轻声回答道:“好多了。” 萧逸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徐清却道:“我想起了山洞里的那个人……” 他这一提,萧逸自然想起了那人的可恨之处,那藏在心头的怒火顿时被勾起来,接口道:“对,那个人差点侮辱你,我要去杀了他!” “哎!”徐清急忙阻止他道,“我是说,我想起那个人脖子上好像有一块胎记,”他斟酌着话语说道,“有点像,有点像小师弟。” “小师弟?” 徐清点头:“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那个被我师父逐出门派的小师弟李擎云。他的脖子上也有同样的一块胎记,但是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他。” 他让萧逸带他返回山洞,去确定那人的身份,萧逸自然点头,替他整理好衣服,将人打抱而起,两人返回阴森的山洞里。见到被他打伤的那个人依旧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逼近,也没反应。 萧逸抱着徐清小心地靠近,徐清刚要上前去碰那个人,却被萧逸伸手拦住,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站在一旁,让他自己上前去看看。萧逸轻手轻脚地来到那趴在地上的人跟前,小心地碰了一下,仍是没有反应,便抓住他的手腕试了试脉搏。 徐清轻声道:“怎么样?” 萧逸道:“还有脉搏,死不了。” 徐清见他口气硬邦邦的,知道他还在生那个人的气,也没说什么,挨上前去,撩开那人盖在脖子上的头发,赫然发现上面有枚小小的月牙形的红色胎记,不由脱口道:“真的是他吗?” 说罢急忙拨开盖在他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十分苍白削瘦的面孔来,看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岁之间。徐清仔细地凝视他,看年纪,却也对得上,眉宇之间也有几分相似,可还是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小师弟,毕竟已经过去十来年了,恐怕也只能等人醒来再来问话。 可要万一是他,徐清只要转念想到自己差点跟同门师弟发生了关系,就惊起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幸好萧逸能够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被关在山洞里,那些人跟他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抓自己进来跟他……诸多的谜团萦绕在他与萧逸心中。 徐清让萧逸解开铐在那人手上的铁链,将人带出山洞,萧逸问他道:“阿清,你能走路吗?” 徐清面色一红,继而清了清嗓子道:“我能够走。” 萧逸用内力震断铁链,将人抗在肩上,拉着徐清刚要离开,忽然听到前面的出口处传来脚步声,随即便有诸多人影从外面先后涌了进来。为首的那一老妇人见到徐清已经恢复了力气,山洞里又多了一个人,面上一惊,急忙大声喝道:“你们是谁?快把人放下!”作势就要上前厮打。 萧逸一手架起仍旧昏迷不醒的人,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冷道:“不要乱动,否则我就立刻拧断他的脖子。” 果然如他所料,那帮欲要冲上来的人立刻止住了身形,忌惮起来,均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萧逸沉声道:“阿清,你先离开,我来断后。” 徐清当机立断道:“好!”说毕,进了密道之中。 萧逸一面架着那人,一面向密道口退去,双目则警惕地瞧着前面的人群,冷言威胁道:“不要轻举妄动。” “族长!”后面有人喊道,“就这样让他们把人带走吗?” 为首的沈婆婆满腔怒气,可把柄被抓在别人手中,只能忍气吞声,摆手道:“让他们走!” 萧徐二人带着昏迷不醒的人顺利从密道中逃生,沈婆婆一行追踪到裂缝下,见到上面的出口距地有二三十米高,寻常人难以带着两个人飞身而出,知道是遇上了高手,只得悻悻而返,一面派族人四下搜寻三人的踪迹自是不说。 且说两人成功脱险,行了一段路,却仍还在山中打转,眼看天色渐晚,萧逸担心再跋涉徐清的身体吃不消,两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来歇脚。这时,他们从洞中救出的人也已经醒了,然而却不似在山洞里时那般狂性大发,而是呆愣愣的,跟个傻子似的。既可以长时间地不说话,不动弹,也不知道渴了,饿了。别人问他,他也不答话。 倘若这真得是徐清的小师弟,亦不知道他在被逐出师门之后的这些年来发生了什么事,竟会变成这副呆滞的模样。徐清虽然还不能确切地断定他的身份,可一看到那块长在相同部位相同地方的红色胎记,他就已经将他当做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师弟,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想当年,在师门当中,他与这个小师弟十分亲近。小师弟人生得聪慧,身世又可怜,父母双亲都被仇家灭了门,是他师父谢玄英路过时出手救得他,怜惜他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就将他接上了山。 可惜小师弟一心只想为父母报仇,嫌弃自己武功进步太慢,急功近利之下,偷学邪派武功,终于被师父发现,盛怒之下逐出了师门,就连几个大徒弟接连求情也不行。他离开凌青派的那一年也不过十四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也不知去了哪里。 萧逸徐清两人先后在附近的水塘里洗了个澡,徐清见那个人也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便将人牵到了水塘边,替他清洗一番。当初在师门里的时候,他这个做师兄的也曾替年幼的师弟洗过澡,如今世事变迁,时光荏苒,他们两个各有各的一番辛酸经历,也各自变了模样,回想起来,真是唏嘘感叹。 徐清将他长长的头发绾在头顶,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来,沾了水,细细擦拭他的脸,擦干净脸上的尘土之后,皎洁的月光下,对方的轮廓便显得越发清晰而柔和。这自然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俊朗的五官,高挑的身量,只可惜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洞里时间太长,一张脸显得苍白削瘦,整个人病怏怏的。 而且表情呆滞,双眼也没有焦距,好像魂魄离体,了无生气。徐清忧心地望着这呆若木鸡的人,摸摸他的脸,自言自语道:“你到底是不是小云?又是谁把你变成这副样子的?” 他说话间,那人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接着一双毫无波动的眼睛忽地扇动了几下,棕黄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徐清尚还未有所察觉,忽然见到面前这个木偶似的人动了起来,他还以为对方是有所触动,尚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对面之人猛地抓住双臂,一下子压在了地上。 那人将他死死压在身下,低下头,如一头野兽般在他的脸上及脖子上不停地嗅着,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气味,喉咙里忽地发出一声低鸣声,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一口咬在了徐清的脖子上。 “呜……”徐清奋力挣扎,然而这个先前还十分乖巧的人现在却宛如有千斤般重,沉沉地压在他身上,更糟糕的是,不知怎么地,他的身体又再度发热起来,手脚也不听使唤,使不出多少力气来。 萧逸正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生火,听到徐清的呼救,急忙扔下手中的树枝,纵了出去,来到水塘边,见到徐清再度被那人压在身下非礼,这还了得,一掌将人打了出去,扶起了倒地的徐清,一面替他整理衣衫,一面焦心道:“怎么样,没事吧?” 徐清吃力地摇摇头,可他本人却不像他说得那样没事,好像白天被灌下药之后那样浑身发烫,酥软无力。萧逸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担心道:“你的手怎么这么烫,还出了这么多的汗……不会是又被下药了吧?” 徐清摇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完想起被萧逸打飞出去的人,问道,“他怎么样了?” 那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非礼徐清,要不是这人或许是他的师弟,萧逸早要将这个人杀了,因而恨恨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清皱眉道:“你说他会不会是中了毒或者被中了什么邪术?” 萧逸将倒在地上的人拎起来,见他还要挣扎,毫不客气地点了他的穴道,一掌拍在他后背的灵台穴上,将一股真气灌注进去,片刻之后,皱眉说道:“阿清,这个人跟你一样身体里有什么东西?” 徐清惊讶地“哦”了声,想了一想问道:“会不会也被种了蛊虫?” 萧逸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恐怕唯有找懂行的才能知道病因。他一手提着人,一手扶着徐清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到了树林里,两人吃了所带的干粮,徐清又喂那人吃了点东西,那人自被萧逸点住穴道之后,即使有心逞凶,也使不出力气来了,而萧逸也自站在旁边死死地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章:真相大白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林中传出,是萧逸正手执笛子吹一支曲子,两人坐在火堆旁边,那被点住穴`道之人则仍是一脸呆滞,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当时在水塘边,亦不知是什么原因刺`激到了他,使他会突然狂性大发。 突然萧逸的耳朵动了一动,同时笛声戛然而止,只见他眉头微微皱起,随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徐清知道有人来了,神色也警惕起来。果然,过不了多久,树林深处出现了点点火光,有人正擎着火把朝他们这里走来。萧逸将徐清护在身后,一手抓`住那呆滞的人,静静地等着人马的靠近。 所来之人不下三五十人,个个手持兵器,均都站在三丈开外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只要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就会纷纷杀向他们。那一字排开站在最前方的便是那位头发花白,脸上有伤痕的沈婆婆,旁边站着的正是白日里给萧逸徐清引路的沈薄 两方人马对视片刻,沈婆婆率先开口,态度却一改先前的傲慢冰冷,说道:“两位少侠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接着将目光对准徐清道,“这位少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体内被种下了什么蛊虫,该怎么样个解法吗?” 萧逸淡淡道:“你知道?” 沈婆婆点头道:“我不光知道这蛊虫的名字、由来,还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来恢复。”接着她指向萧逸身旁的人道,“他也是因为体内被种了蛊虫以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罢微微叹了口气,一张阴沉的脸上露出几丝愁苦。 徐清道:“我在山洞里听到你自称是他的姑姑,如果你真的是他的亲姑姑,又为什么要给他下蛊,又怎么能忍心将自己的侄子关在山洞里,让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着?” 那旁边的沈毖就凡蹇诘溃骸澳忝钦庑┩馊硕什么,如果真的有法子,婆婆又怎么会把少主关在山洞里呢?” 徐清“哦”了声道:“这里面有隐情?不妨说上一说,我也想知道我的师弟擎云为什么会流落到苗疆,多出来一个姑姑,还被下了蛊。” 他一说完,几道惊讶而怀疑的目光便射向了他,只听沈狈叻咚档溃骸澳慵热恢道少主的名字,却还敢谎称是他的师兄,少主在中原拜师学艺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那些师兄可比你要老得多得多,况且那些个混`蛋还把少主赶出了门派,你若真是那个凌什么派的弟子,我们更该好好地炮制你们!” 徐清听她这么一说,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也确认了小云的身份,离别十载,今日重逢,心中之欣喜自不用说,可这高兴才刚涌上心头,又“唰”得一下回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忧愁。 他对前面的众人说道:“徐某从不说谎,他确实是我的小师弟,我也确实是他的二师兄,我这里面也与诸位一样有隐情。” 那沈焙吡艘簧,不再说话。 沈婆婆站出来道:“不管你是不是云儿的师兄,既然你关心他,我不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你们,也好使你有个心理准备,因为这也与你体内的蛊虫有关。” 原来沈家先祖百年前入苗疆避祸,入乡随俗之下,也修习起了养蛊种蛊之术,养出了一种蛊虫,名为金蚕蛊,为雌雄一对。凡是沈家的族长寻觅到了伴侣,结为夫妇之后,各自服用雌雄两只蛊虫的虫卵,阴阳交`合,滋养之下,蛊虫破卵而出,盘踞在丹田之内,夫妻双修之下不光能增进彼此的武功,更有控制沈家寨其他蛊虫的功用。 到了沈婆婆父辈这一代,人丁稀少,沈父又只生了两个女儿,便是沈婆婆及她的一个妹妹。李擎云父母的相遇也是一个十分俗套的故事,一次沈二小姐外出采药的时候救了一个受伤的青年,将他带回来养伤的期间,两人逐渐产生了感情。沈父倒也开明,见女儿喜欢他,便答应让两人成婚,只提出了一个条件,便是要对方入赘沈家。 原来沈大小姐也就是后来的沈婆婆因为容貌遭毁,爱人背弃婚约,心灰意冷之下再也不提婚姻之事,宁愿独身一辈子。沈父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二女儿身上,期望能够招赘一个男丁入沈家,好支撑整个村寨。可那青年却不愿入赘,原来只要当了上门女婿,他就得一辈子呆在苗疆,不能重返家乡,他又怎么放心得下家中的父母双亲? 所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沈二小姐终于随着自己的情人私奔走了,后来发生的事徐清也知道,擎云一家惨遭仇家灭门,被他师父带回了凌青派,可几年之后又逐出了师门。小擎云流落在外,想起母亲临死前告诉他自己的身世,让他回苗疆沈家寨去认亲,还将身上的信物交给他,他便踏上了寻亲之旅,阴差阳错下终于与沈婆婆等族人相遇。 沈家到了擎云这一代便是一脉单传了,按照老规矩,李擎云成年之后继任沈家族长,必须在成亲之后夫妻双方服用雌雄蛊虫,可惜成婚那晚,喜气洋洋之下,新娘却跑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噩耗却是雌蛊的虫卵也被人盗走了。 几经寻觅,终究还是找不到被偷走的蛊虫,而这时,沈家的族长已先服下了雄蛊,时间一长,没有雌蛊阴气的调和,体内阴阳失调,气血冲撞之下,以致丧失神智,变得疯癫,伤了不少沈家族人。不得已,沈婆婆只好将他锁在山洞之中,一面派人去寻觅雌蛊的下落。一晃便是三年有余。 徐清听完沈婆婆的叙述,目瞪口呆,随即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而此时沈婆婆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对着他慢慢说道:“我想你应该猜到了,不错,那下落不明的雌蛊现在正在你身体里面。” 他瞬间浑身发凉,手脚发软之下,几欲摔倒,被萧逸一把扶住腰,萧逸顿时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徐清双眼紧盯着那对面的沈婆婆,咬着牙关道:“要怎么办?” “怎么办?”沈婆婆摇摇头道,“还能怎么办?雌雄之蛊本来就是一对,就像夫妻一样,唯有交`合二字。不过雌蛊一向只能种在女子体内,种在男子体内却是头一遭的先例,虽然承载蛊虫的容器不同,但化解的方法大抵相同。” 她看了徐清一眼,又道:“你不相信?你该相信,若不能及时交`合,一旦拖延下去,必定会身体衰竭,吐血而亡。至于云儿,也会疯疯癫癫一辈子。” “不!”徐清摇头起来,又喊了一句,“不,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他可是我的师弟,我怎么能和自己的师弟……”他脸色发白,一片死灰之色,是怎么也接受不了这荒唐而残酷的事实。 萧逸的心里又怎能好过,听到这样荒诞的解蛊之法,他又怎能接受,顿时望向沈家寨的人眼神阴冷起来,隐隐有杀人之意。他突然飞身而去,动作极快极轻`盈,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来不及反应,那沈婆婆已被他抓在手里,掳了过去。 萧逸五指收拢,掐在她的脖子上,慢慢收紧,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阴冷,冷冷说道:“说出真正的解蛊之法,否则我就把整个沈家寨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沈家族人见到自家族长被人抓走,群情激愤,欲要上前拼命,却又投鼠忌器,那沈丫头大喊道:“快放开婆婆!” 沈婆婆哈哈地笑了起来,咳嗽了几声,慢慢说道:“即使你杀了这里所有的人,也问不出其他的解蛊之法,因为唯有这么一个法子。否则我也不会将沈家唯一的传人关在山洞里整整三年,而不愿救他,就因为只有这么一个法子……咳咳!” “住口!”萧逸冷声道,“你不愿意说,我先杀了你,再去杀其他的人,总会问出法子来的。” 说毕,五指咯咯收拢,眼看那沈婆婆嘴里吐出`血来,即刻就要被拧断脖子。忽然耳边听得一声痛叫,那熟悉的声音使得萧逸蓦然松开了沈婆婆,转头望去,却见徐清摔倒在地,捂着胸口,神情十分痛苦。 萧逸急忙将沈婆婆扔了出去,一下子来到徐清身边,将他抱在怀中,焦心问道:“阿清,你怎么了?” “我、我……”徐清颤抖着嘴唇,痛得说不出话来,突然从嘴角流出一道血迹来,“阿清!”萧逸心头一惊,大叫道。 沈婆婆被沈狈鲎。看着徐清那样子,说道:“是体内的蛊虫发作了,他这个样子肯定不是头一次了。” “住口!都给我滚!”萧逸心头纷乱繁杂,哪里还有心思听他们讲话,只想和徐清得到片刻的安宁,暴怒之下,猛烈的真气随着衣袖挥出,化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击向对面的众人。顿时惊叫声纷纷响起,站在人群前方的人或多或少都被掌风击中,摔得东倒西歪,那沈婆婆及沈绷饺艘彩强谕孪恃,受了不轻的内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一章:抉择两难 “阿清,你醒啦!”耳边听到兴奋的呼唤,徐清睁开朦胧的眼睛,视野之中便映入一张布满担忧的美丽面庞,花白的发丝从两颊边散落下来,似乎变得更加憔悴苍老了。 徐清轻轻咳嗽了一下,随即慢慢地回答道:“我没事,你、你不要担心……”话未说完就手按着胸口,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这样子让萧逸如何放得下心来,皱眉心疼道:“这还叫没事?” 说毕将人抱到了怀里,手掌按在了他背上,将一缕真气轻缓地输入他的体内,好帮他平复胸口的那份痛楚。徐清抬眼望望四周,见他们处在一间屋子里,便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萧逸面色一阴,顿了顿道:“在沈家寨。”见徐清眼中现出疑惑,知道他肯定想问为什么会在这儿,随即笑了一笑,安抚他道:“没关系,我不会让他们对你胡来的,这村子里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徐清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苍白的面色有了一丝活力,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对方的怀里,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享受片刻的宁谧,好将烦恼忘却。然而就在下一息,只听砰得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而且力道还不小,打破了房中这片刻的温馨。 萧逸皱起了眉头,稍加放松的神色又警惕起来,徐清从萧逸的怀里抬起身,越过他的肩膀朝门口望去,原来是沈倍俗乓恢灰┩胱呓了房中,神色不豫,待看到床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正欲说话。 萧逸已冷冷地朝向她说道:“好没礼貌的丫头。” 这一句话可拨起了沈毙耐返呐火,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发火道:“哼,还有脸说,你打伤了我们沈家寨那么多人,还想让我把你当客人看待啊,婆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萧逸淡淡道:“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是谁先挑起的?” “你!”沈蔽之气结,停顿了半会儿,压着怒气道,“算了,不跟你这个臭男人一般见识。”说罢将桌上的药端到徐清面前道,“把药喝了吧,就不痛了。” “什么药?”萧逸拦下了药碗,质问道。 “当然是止痛的药啦。”沈币桓北梢牡目谄对萧逸说道。 萧逸忽地抢过药碗,对着沈丫头道:“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毒,你先喝。” 沈逼道:“你神经病啊,我又没有病,喝什么药啊!”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被身边的人点住了穴道,被他一手箍住下巴,将药碗抵到嘴边,碗身一倾,那苦涩的汤药顿时便灌入了沈钡淖熘校逼得她一口咽了下去。萧逸随即解开了她的哑穴,沈笨人粤艘徽螅气得脸色发红,破口大骂。 萧逸的神色却依旧淡淡地,对她那些斥骂一点反应也无,用袖子擦了擦药碗,观察了一会儿,说道:“骂人的中气还那么足,说明确实没有毒,阿清,你放心喝吧。”说罢将碗递到徐清嘴边,喂他喝了下去。 等徐清将药喝完,萧逸才解开了沈钡难u溃沈备找动手,却被他一手捏住肩膀上的穴道,顿时整个人都酸软无力起来,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只得愤愤摔门而去。然而过了片刻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对着徐清说道:“这药治标不治本,婆婆说你如果再这样下去,真得会有性命之虞的。” 萧逸听了,眼中露出愠怒,冷声道:“你还不走!” 沈逼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说罢扭头走了。 “萧逸……”徐清拉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你又何必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呢。” 萧逸点点头,垂下的面庞上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待抬起头看向徐清时,则又露出了笑容,自嘲一笑道:“是我心太乱了。” 徐清抓紧他的手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 萧逸捂住他的嘴唇,不让他说下去,道:“这也不是你的错,这是上天的错。” 徐清点点头,然而愁苦之色却凝结在他的眉头上,挥之不去,两人的心中都笼罩着一片乌云,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像是件极难的事。 沈狈鲎攀苌说纳蚱牌抛叱鑫葑樱带到外面透气,一面向她说起萧逸的那些“暴行”。 沈婆婆说道:“看他的年纪还很年轻,武功却如此厉害,什么时候中原武林竟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恐怕我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听她这么说,沈辈唤担心起了沈家寨的安危。 沈婆婆安慰她道:“他的同伴也在村子里,他有求于我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沈蓖嵬废肓艘换岫道:“婆婆,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我看他们两个的关系怪怪的,说是朋友,却又好像比朋友更深哎。” 沈婆婆微微笑了一笑,慢慢说道:“倍,你的感觉很准,他们应该是一对情人。” 沈泵飨猿粤艘淮缶,询问沈婆婆为什么会知道。 沈婆婆道:“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看人会看得准一些。” 沈敝迕嫉溃骸澳压郑那个姓萧的反应会那么大,那如果非要把徐大哥跟少主配在一起,那不是拆散了他们俩吗?”说着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之后转头问向旁边的老人道,“婆婆,难道真得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沈婆婆看向她道:“倍,你觉得还有别的法子可行吗?” 沈毕肓艘幌耄摇了摇头,却见到沈婆婆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有些事情是没有选择的,不能为了可怜别人而放弃自己的责任。” 然而沈丫头却听不懂这话里更深层次的含义。 连日以来,都是沈崩锤徐清送药,自她从沈婆婆的口中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后,知道萧逸对她发火是事出有因,因此态度好了一点,萧逸见她不再咋咋呼呼地刺人,也就不与她争锋相对了。 这一日,沈彼鸵┙来,不见萧逸的人影,徐清告诉她,萧逸出去了。没有了这家伙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她整个人神经都松了一松,呆在房里的时间也长了些,跟徐清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当徐清提到沈婆婆的伤势,沈彼档溃骸懊挥写蟀,不过人老了,年纪大了,养伤的时间要长一些。”想了想又道,“徐大哥,你不要太怨婆婆,我也问过婆婆了,确实也就这么一条可行的法子。” 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婆婆她其实也很不容易,少主生病的这几年,都是婆婆一个人支撑着沈家寨。少主这个样子其实跟废人差不多,沈家的其他旁支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族长这个位子呢,再加上还有其他村寨的人来捣乱,内忧外患,婆婆也很辛苦。” 徐清温和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沈敝道眼下情况胶着,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情解决的,朝徐清笑了笑,表示自己不打扰了,刚要离开,却听到徐清唤住她道:“沈姑娘,小云,擎云他……” 沈弊身看向他,歪着头笑道:“徐大哥是想去看看少主吗?他现在已经不在山洞里了,搬回了原来住的地方了。” 徐清想要点头,但顿了顿,却又摇头道:“算了,免得我一去,他又发起狂来,就不好收拾了。” 沈钡溃骸捌牌排滤会伤人,只好用迷药弄昏他,他估计现在还睡着呢。” “阿清,谁知道这个丫头是不是骗你,故意诓你去的。”萧逸推开门,走了进来,一把拎起沈本鸵将她推出房间,沈迸道:“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可没有欺骗徐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 随即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长长地哦了声,指着萧逸道:“我看你是醋罐子打翻了吧。” 徐清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咳咳”地清了两声嗓子,沈弊跃跛荡砹嘶埃急忙摆手尴尬一笑道:“我开玩笑的呢,开玩笑的。”继而却又正色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没有骗人。” 萧逸一双眼睛在面前的这个丫头脸上转了转,又转头看看徐清,他当然也知道徐清心里挂心着他的小师弟,却探望一下无可厚非,但是又怕沈蓖媸裁椿ㄑ,故而出言阻止。他现在正处在一个抉择两难的道路上,走这条也是死路,走那条也是死路,如何才能够绝处逢生,是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的。 他自然是不愿意看着徐清死的,他宁可死的是他自己,也不愿意让心爱之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与委屈。可若要让他生,他就不得不跟别人……爱到深处,他的眼里如何还能容得下一粒沙子,如何能够容忍得了自己跟别人分享爱人,这是万万不能的。 一想到这些,他面色一阵黯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手中的丫头,走到徐清身旁,勉强挤出几丝笑容,温声道:“既然这丫头这么说,不妨我陪着你一起去看看真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二章:生或者死 萧逸扶着徐清和沈比人一起来到李擎云居住的地方,走进房间,果然见到小师弟正沉沉地睡着。沈钡靡獾溃骸霸趺囱?”但见到身旁的两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黯然,不太开心的样子,她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没了,知道他俩现在都在烦什么,愁什么,心情也不禁被传染得闷闷的。 徐清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虽然极力不想将心中的悲闷之色表现在脸上,可到最后仍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萧逸会为他着想,他又岂能不为萧逸着想,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却不仅关系到他们两人,还关系到他的小师弟。 死不是件难事,他并不怕死,因为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可再度与萧逸重逢,他却不愿意再提及这个死字,不愿意再与他阴阳两隔,上天已经给他一次生命,不会仁慈到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他若要活着,他就不得不跟自己的小师弟发生关`系,这却是万万不能的,即使没有萧逸,他也不愿意……他从来只把小师弟当弟弟看待,他们只是同门师兄弟的情谊,绝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倘若真得有了夫`妻之实,对他自己,对小师弟都没有好处,小师弟倘若真得恢复了神智,又该如何看待他,他又该如何面对他? 可他若是不愿,不光他要死,萧逸要伤心,就连小师弟也要疯疯癫癫地一辈子,这叫他于心何忍?徐清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地攥紧,竟是处在进退两难的悬崖边,往前一步是死,退后一步却又要背弃心爱之人,他难以下决定,也无法下决定,更不愿下决定。 他内心奋力挣扎着,心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将他从苦思冥想中拉回了现实,转眼看去,身边却已不见了萧逸的影子,问沈丫头,沈彼档溃骸靶齑蟾纾萧大哥他出去了,不过脸色好像……”说到一半就觉得是自己多嘴了。 “怎么了?”听到徐清追问,她忙摆手道:“也没什么,反正他总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徐清听了,微微一叹气,脸上的笑容显出苦涩来。沈奔他也不开心起来,便道:“徐大哥你别难过了,不如我们谈谈少主的事情吧。” 见到徐清的注意力被引了过来,她高兴一笑道:“徐大哥,你真得是少主的师兄吗?可你那么年轻?” 徐清淡淡一笑,现在却没心思将实情告诉她,便说道:“门派里不是靠年龄来排辈分的,我比小云他进门早啊,所以他得喊我师兄。” 沈币恢贝粼诖遄永铮也没真正见识过武林门派,其实骨子里还很单纯,徐清说什么,她也就真得信了,便缠着徐清要他讲讲李擎云以前的事情,徐清便遂了她的心思,讲了一些他们小时候的有趣事情,听得沈逼松磷叛劬Γ听得津津有味。 徐清讲着讲着,思绪好似也飞回到了以前,回忆起那天真烂漫的年纪做的天真烂漫的事,竟也暂时忘却了悲伤与烦恼,脸上露出衷心的笑容来。他看到沈弊肺首约呵嬖埔郧霸诿排衫锏氖虑椋又如数家珍地告诉自己擎云这些年在沈家寨的生活,便不由眯起眼睛笑道:“沈姑娘,看样子你好像很喜欢小云啊。” 沈崩懔艘幌拢随即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连忙朝徐清摆手道:“没有,没有,哪里有的事!”见到徐清盯着自己,她躲开了一会儿视线,随即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地说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少主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我也就把他当哥哥看待喽。何况最近几年,我也一直没怎么见到他……” 沈弊芫醯迷剿翟交崛频皆来的地方,不想再惹起彼此双方的烦恼,便住了嘴,又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站起来道:“我出来这么久,说不定婆婆会找我呢,我得先走了。”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沈庇胂粢荻甲吡耍房间里就只剩下清醒的徐清跟昏睡着的李擎云,徐清瞧着床上那人苍白削瘦的面孔,心里不由刺痛起来,想要伸手去摸摸他,到了中途却又停了下来,终究还是没有去碰他。心里面涌起无数的苦闷与悲楚,突然轻声说道:“小云,如果师兄没有来得及救你,你会怨师兄我吗?” 他话未说尽,声音已哽咽住了,双眼忽地闭了起来,那是为了将即将决堤的泪水逼回眼眶中,不愿意让它流下来,更添烦愁。“咳咳……”他又咳嗽起来,牵出了心口的疼痛,一时间不由微微弯起了腰,伸手把住床柱,好支撑一下自己。 他咳得嗓子生疼,更是从喉咙深处升出一股腥甜,急忙抽出袖子里的手帕捂住嘴巴,弓着腰咳嗽了一阵之后,满嘴都泛起铁锈的味道。徐清颤抖着看着洁白的绢布上落下的点点鲜红,刺得他双眼发疼,待深吸了几口气,让神色恢复平静,之后他默不作声地将手绢收起来放回袖子里。 萧逸并没有走远,只守在屋子外面,一双眼睛望着四周的景物,看似波澜不兴,却又显得十分茫然,掩饰不了那透出的一分苦闷,眼角眉梢都凝结上了淡淡的哀愁。当离开了徐清,将一切伪装卸下,他亦是走入那个生死怪圈中的人,与所爱之人一样痛苦而徘徊,难以做出抉择。 他站在树荫下,透过敞开的窗子,将温柔而怜惜的目光投注到那个削瘦纤细的背影身上,他双眼不错地看着他,却不想让他注意到自己,不想因他而再度纠葛出烦恼。可烦恼无处不在,它丝丝缕缕地纠缠在空中,凝结在他们呼吸的空气中,让两个人每时每刻都被这份痛苦折磨着,逼迫着他们做出决定,不是生就是死,不是留下,就是离开。 他当然是不愿意让徐清死的,他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他想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就在这悄无声息间悄然离开,那就不会有挽留的痛苦,诀别的烦恼,相思的苦楚。 够了,一切都够了,他该知足了,能够让他与心爱之人再度重逢,能够确定彼此的心意,能够有那么长时间的甜蜜相处,欢声笑语,足够他一辈子细细回味了,就带着那刻骨铭心的爱恋与回忆离开吧,至少他所爱的人还能活着,还会有人照顾他。 徐清觉得呆够了,便离开了房间,他刚一关上房门,迈下台阶,就看到不远处出现在树荫下的一条影子倏地一下消失不见了。然而即使是一瞬的注目,他也看得出那背影是属于一个人的。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他应该看见他离开房间了,徐清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不假思索便追了过去,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可没有回应。 他焦急起来,突然捂住心口,颓然倒地,不住地咳嗽起来,好像又病发了。不过片刻的工夫,他的头顶上便出现了一条人影,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下子就伸出抱起了他,将他拥进怀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传进徐清的耳朵里,他本该觉得感动,这个时候却令他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你想走吗,萧逸?”徐清用着平静地声音回答道,这个时候他脸上已没了病发时痛苦的神色,也不再咳嗽了,如果不仔细听,是听不出声音里的一丝颤抖的。 萧逸抱着徐清没有说话,他不敢回答,这问题太过残酷,他在刻意逃避。 “你真得想要离开?”等问出第二遍问题的时候,传入萧逸耳中的声音早已没了先前的平静,显得激动而颤抖,焦虑而不安。 顷刻间,眼眶再也承载不住那溢出的泪水,两行热泪顿时扑簌簌滚落下来,熨烫着苍白的面颊,落进了淡粉色的嘴唇里,咸苦而又酸涩。徐清没有在房间里落泪,却在抱住心爱之人的时候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不想你死。”那一直逃避问题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也如落下的泪一般苦涩心酸,徐清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好像要用尽他平生所有的力气来守护他,不让他如落花般飘逝。 徐清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责备,这个时候,他已心累到不愿再说话,不愿挪动一下身体,他靠在那结实宽阔的肩膀上,双眼慢慢地合了起来,充盈在眼眶中的泪水顿时顺着面颊打湿了对方的衣衫。泪水无穷无尽地流下来,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就连他的死尚还没有使他如此痛苦而悲伤。 淹煎,淹煎,一切都是痛苦折磨,侵蚀着两颗紧紧偎依的心,强行分开他们,即便是咫尺之遥,亦是天各一方,他们逃不脱,挣不开这张情网。生离死别,留下便是生离,离开便是死别,两难的抉择,谁也不愿走出这痛苦的一步。 “婆婆,难道真得没有办法了吗?”站在院子外面透过院门看到这一切的沈毖劬里闪动着不忍的怜悯,再度向身边的老妇人问出这一句话。 沈婆婆沉默良久,半边脸上的伤痕随着嘴角的开合而牵动起来,似染上了落寞的色彩,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情感复杂,随后淡淡说了一句:“年轻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三章:生死关头 “阿清!” 徐清一听到开门声,急忙将手上染血的帕子放回了袖子里,随即应了声。萧逸推门进来,看到他神色似乎点儿慌张,面颊却是如往常一般地苍白,便皱起眉头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徐清笑了一笑,敛去了眼底的一丝紧张,说道:“焉知我不是像上次那样地骗你?” 原来前些天,萧逸打定主意要走,徐清见喊他不住,就装作身体发病,不过是笃定他一定不会放下自己不管,为了骗他回来使得伎俩。萧逸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认真道:“阿清,不管你骗我一百次,一千次,我还是会相信你的。” 徐清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一百次,一千次,我不会平白无故地骗你……”话说到中途却突然断了音,那是因为他想到了藏在他衣袖里的染血手帕,在这件事上他确实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重生之换体寻爱 作者:曲偕 他,可他又不得不骗他。 萧逸见他神色伤感起来,知道他必定是在担忧自己的身体,他不想老生常谈此事,免得两人都不好过,便对他说道:“阿清,今天是阴天,天气还算凉快,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老闷在屋子里可不好。” 徐清自然满口答应,眼下这种境况,他们真得是能够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多过一天就少一天的相聚,他现在确实任性地不愿去想以后的事,只想和萧逸好好地呆在一起。 两人携手走出屋子,还没走几步,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沈丫头,萧逸斜眼看她道:“干什么?” 沈钡溃骸袄纯葱齑蟾绨 ! 徐清笑道:“我和萧逸要出去走走。” 沈薄芭丁绷松,知趣地告辞了。萧逸见她走了,沉吟片刻,说道:“这个丫头有事没事就来,总觉得她是来监视我们的。” 徐清摇头不语,萧逸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携着手漫步而去,路上见到他们的人即便担心他们要离开,也不敢阻拦他,一旦曾在树林里见识过了萧逸的功夫,心有余悸之下便不敢造次了。 萧逸对这些沈家寨的人的武功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过他们善使毒使蛊,这一点他还是会保持警惕的,两人走走停停,说了一会儿话,都分感安宁。最近的几天,徐清心口疼痛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了,就算沈倍死吹囊┮惭怪撇蛔x耍他不过隐忍着不说。 这才走了一段路,心口的疼痛又扩散开来,使他不禁皱起眉头,咬着嘴唇,怕萧逸发现,竭力忍着。可他这模样又怎么瞒得了身边的人。萧逸一发现到他的不对劲,即刻扶住他,一面问他怎么了,一面就要抱他回去。然而他刚将他打抱而起,便看到从他的衣袖当中落下一样东西来。 那东西飘落在地,上面赫然映着一抹刺眼的暗红。萧逸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瞳孔猛地一缩,弯下腰将染血的帕子抓在手里,握住徐清的肩膀心痛道:“阿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这血是什么时候吐的?” 面对萧逸的质问,徐清眼中一片黯然,他垂下头,不敢直视对方,苍白的唇有丝儿颤抖,慢慢说道:“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 萧逸大力抓住他的胳膊,大声说道:“可你不说,我更担心!” 徐清慢慢道:“我怕你会走。”说完又咳嗽起来。 “我……”萧逸手指拧在一起,语塞住了,顿了顿道,“阿清,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生也好,死也罢,我都不会离开你。” 徐清听了,黯然伤神的眼中露出一丝笑容,可这笑容又透出无限的苦涩来,最后摇摇头吃力道:“不,萧逸,我不希望你难过,如果我必定要留在这里,如果你觉得离开对我们彼此更好的话,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不希望你难过伤心。” 萧逸道:“你如果不开心,我又怎么能够开心得起来呢?” 徐清想要对眼前的人笑一笑,好使他能够宽心,可胸口散发出来的疼痛只令他神色更为痛苦,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来。他靠在萧逸的怀里,再度咳嗽起来,只觉得嘴里都是咸腥的味道,那一股股铁锈味从喉咙深处不断涌来,让他再也难以压制,随着一声声的咳嗽,很快就从他嘴角渗出,洇湿了萧逸的胸口,直染开一朵一朵殷红的花朵。 “阿清,阿清!”萧逸忧心忡忡,心急如焚,他将他抱在怀里,奋力折返回去,与朝他们赶来的沈弊擦烁稣着。 “萧大哥,徐大哥他……”沈丫头跑得气喘吁吁,她举起手中的东西朝对面的萧逸扬了扬,道,“看,这些都是我从徐大哥的枕头底下找到的。” 萧逸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帕子,只见都被染得血迹斑斑,他不知道徐清瞒着他到底已经吐了多少的血了,眼下他再也顾不上许多,只想将徐清的病治好,让他活着,比起这些,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盯着沈保咬着牙艰难说道:“快带我去找沈婆婆,阿清不愿答应的事,我替他答应。” 好不容易看到当事人首肯,可沈比丛僖膊幌癯醮斡黾他们那样打心底里高兴少主能够有救了,这些天见识到了他们的鹣鲽情深,知道要治好徐清的病就意味着什么,她的心情自也沉甸甸的。 她带着沈婆婆赶到徐清的房中,此时萧逸正忧心重重地守在床边。沈婆婆来到床边,看了一眼昏迷的徐清,又转头看向萧逸道:“年轻人,你真得想救他,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萧逸朝着她颔首,眼神坚定,说道:“只要他能够好起来,付出任何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沈婆婆似有所感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伤感说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世间总有许多残酷之事,许多不如人意之事,算了,”她再度叹了口气,挣扎的神色逐渐从脸上退去,像是终于决定放弃什么,说道,“我看还是给我,给沈家寨,给云儿积点阴德吧。” 她让萧逸和沈倍汲鋈サ茸牛萧逸难舍地看了昏迷的徐清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径自离去了,“婆婆……”沈闭驹谏蚱牌派肀撸满脸忧虑,欲言又止,沈婆婆摇头道,“倍,我不会害他们的。” 沈笨醇萧逸的背影孤零零地伫立在院子里,看起来分外伤感而又落寞,她自也幽幽一叹,想到沈婆婆,想到萧逸,倘若爱一个人都会这么痛苦,她宁愿不要爱上任何人才好。 过了一段时间,沈婆婆从房里迈出来,她身上萦绕着一股血腥气,衣袖上染着几抹血迹,她对着萧逸说道:“人还昏迷着,不过你可以进去看他了。”随后叫走了沈薄 很快夜幕降临了,沈倍俗乓┣每房门,脚步轻盈地走进了房内,神色却不如先前那般沉郁,甚至还带着一丝欣喜。萧逸见了是她,没有说话,将视线转回了床上。“萧大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相对于沈钡娜冈荆萧逸显得死气沉沉,只开口淡淡说了一个字:“说。” 沈辈灰晕忤,用着欢快的口气说道:“婆婆要我来告诉你,徐大哥身上的蛊已经取出来了。” “什么!”萧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蓦地转到沈绷成希再度问了一句。 “真的!我没有骗你,是婆婆亲口对我说的。” “这……”萧逸蓦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看沈丫头,又看看床上的徐清,呆滞片刻,眼中露出喜悦的笑容,可片刻之后却又出现了一片阴霾。 “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会这样?”阴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萧逸的手迅如闪电地掐住了沈钡牟弊樱直将她重重抵在桌子上,手指咯咯直收紧,脸上的表情甚为阴沉,阴沉地想要杀人。 沈痹秸踉,脖子上的手指收拢得越紧,萧逸阴阴地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萧逸”就在此时,微弱的呼唤声突然传入他的耳中,令他手指不由一松,蓦地点住身边人的穴道,不让她逃走,疾步来到床边,果然见到那一直昏睡不醒的人终于睁开了双眼,正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他不甚欣喜,脸上的阴沉早就被笑容所驱散,一把抓住徐清说道:“阿清,你终于醒啦,你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徐清摇摇头,心口不疼了,只是小`腹处有些疼痛,好像受了伤一样,他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处,嘶地痛叫一声,萧逸急忙解开他的衣衫,只见腹`部缠着一圈绷带,上面隐隐透出血迹来。 “这是怎么回事?”萧逸转身质问沈薄 沈泵着被掐的发红的脖子,清了几声嗓子,愤恨道:“你这样对我,你觉得我还会告诉你吗?” “你不说?”萧逸双眼眯了起来,淡淡道,“我多的是让人开口说话的手段。” “喂,你想干什么?”沈焙e孪粢莨侍复萌,急忙像徐清求救,“徐大哥,徐大哥救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四章:相见不见 萧逸见到徐清脸上露出疑惑不解之色,便将沈崩到床前,冷冷说道:“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现在再说一遍。” 沈痹谒目光的逼视下,咽了一口口水,慢吞吞道:“徐大哥,婆婆说,她说、说你身体里的蛊虫已经拿出来了。”说罢盯着徐清的脸看他的反应。 他的反应自然也与萧逸一样,先是惊讶,再转为喜悦,最后却又露出狐疑来。萧逸朝着沈崩淅涞睾吡艘簧,随即压低声调对徐清道:“阿清,我们原来都被他们给骗了!”声音虽低柔,却不掩咬牙切齿之意。 沈弊砸擦成下冻鲆环蓣鋈唬她也不知道婆婆竟然会骗她,原来真得还有别的法子可以拿出蛊虫,如果不是最后婆婆改变心意,那岂不是拆散了一对情侣吗? “沈姑娘,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徐清坐起来靠在萧逸身上,神色与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直视沈保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膘忑不安,说道:“其实婆婆也有苦衷。” “苦衷?”萧逸冷笑起来,“所谓的苦衷就是欺骗别人,还把自己的侄子关在山洞里三年?”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胡说”沈奔泵p缃獾溃“少主身体里的蛊虫,婆婆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只是徐大哥的不一样……”说罢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李擎云身体内金蚕蛊的雄蛊是非要雌蛊做诱饵才能取出来不可,这也是雌蛊丢失三年,沈婆婆束手无策只能将他拘锁在山洞里的原因。可雌蛊就不同了,雌蛊忄生`淫,只要其他的雄蛊加以引诱便能取出。 然而这雌雄两只成虫一旦取出,就失去了效用,会很快枯死,而新的蛊虫再培育出来也要数十年。没有金蚕蛊,不光武功停滞,李擎云的族长之位也就有名无实了,会遭其他族人的觊觎。 徐清听了,尚还没有发话,萧逸却是接连冷笑说道:“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不过这个用蛊虫来练功的邪门歪道真是害人害己。”说罢,又呵呵冷笑了两声。 面对萧逸的鄙夷态度,沈比床荒芊3龌鹄矗她虽要维护沈婆婆,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的过错。但见萧逸走近她跟前,满脸冰冷之色,目光如利箭般刺在她脸上,一面围着她慢慢踱起步来,好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沈奔他面色不善,生出惧意,发颤道:“你、你想什么,不会、不会真得想要杀我吧?” 萧逸这个时候确实有杀人的心思,一想到这些天以来他们所受到的折磨竟然都源自于沈婆婆的一己私心,若不是她中途改变主意,岂不是真的把他跟徐清活生生地拆散了。他受得这点精神折磨尚不打紧,徐清遭受到的痛苦可比他多得多,若不替他讨个公道,他怨愤难消。可他也知道徐清是不愿看他杀人的。 这个时候,徐清也没有说话,他不是个没脾气的人,心中所想所感也大致与萧逸相同,更何况这件事不禁关系到萧逸,也关系到他的小师弟,若真的遂了沈婆婆的心思,那真是覆水难收,想想都后怕。因而虽然没有怨恨之言,脸上的神色也颇为不悦。 沉默半晌,突然说道:“沈姑娘,等我能够下地了,我和萧逸会立刻告辞离开的。”语气再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疏远,接着再去征询萧逸的意见,“萧逸,你以为呢?” 萧逸停下步伐,朝沈币跻跻恍Γ看得沈倍偈泵骨悚然起来,接着他却转身回到了徐清身边,朝他点点头道:“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 沈被瓜朐僬辩些什么,但是看到他们两个疏远的态度,自觉无趣,转身欲走,想了想还是嘱咐道:“桌上的药,还是趁热喝了吧。 两天过后,徐清和萧逸收拾包袱正要离开,数天不见的沈背鱿至恕 “沈姑娘,有事吗?” 其实徐清也清楚,看沈钡谋硐志椭道她也被沈婆婆蒙在鼓里,并不知晓还有其他的解蛊之法,两天过去了,当他再次见到沈保对待她的态度也就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更何况他们就要离开,以后不会相见,也没必要再弄得剑拔弩张。 可沈彼祷暗难子却有些吞吞吐吐,投向他们俩的目光也带上几丝狐疑,最终还是说道:“少主想见见你们,不过,不过他说、说……” 徐清先是露出一丝喜悦,高兴说道:“小云他醒了?”之后见到她犹豫的神色,心里有丝儿奇怪,便道:“他说什么?” 一旁的萧逸自也将视线落到沈鄙砩希沈庇淘テ刻还是将话告诉了他们:“是我先把你们的身份告诉给少主的,然后少主就追问你们两个名字,我就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听到徐大哥你的名字,一下子就变得激动起来,追问我你长什么模样,多大岁数了。可我一说,他就变得迷惑起来,嘴里说不对,说他的二师兄既不是张这个样子,也不可能这么年轻……” 沈彼底徘屏诵烨逑粢菀谎郏眼中的神色显而易见地表明她对两人的真实身份有疑议。 徐清听完,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说罢暗自一笑,说道,“这也是我之前考虑不周。”说着将视线转向萧逸道,“萧逸,我们本要走了,我是不想在这儿有多逗留,可我……”他征询着对方的意见,“我要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小云呢?” 萧逸朝他笑了一笑,他知道徐清虽然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可他心里必定是很想去见见自己十多年未见的师弟的,更何况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踏足,见上一面是件极合情合理的事。便朝他点头,温声道:“去见见他吧。” 两人随着沈崩吹嚼钋嬖凭幼〉牡胤剑时值沈婆婆也在房间里,见到他俩,脸上显出一分尴尬之色,萧逸只冷冷一笑,却按捺住上前动手的念头。徐清见到多年未见的小师弟,更何况还是神智清醒的正常人模样的师弟,心里自然十分地激动又高兴,一双微微含笑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他这个人,既像是在感叹他如今长大了的模样,又像是在追忆他们小时候的情形。 李擎云自也在默默地打量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陌生人,视线从模样古怪的萧逸身上转到旁边更为年轻的男子身上,只见他不过二十岁出头,身量稍矮,模样清秀,不论是年龄还是相貌都与他记忆之中的人相去甚远,看得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但是身上那股子春风沐雨般的温润气质却与他的二师兄十分相似,如今再次见到,分感怀念。 “你说你叫徐清?” 徐清点头。 “你是你是我的师兄?” 徐清再度点头,当看到李擎云眼中疑惑之色愈来愈浓,他轻笑一下,扌由出腰间的笛子,递到了他的面前。李擎云猛然一瞧,便惊啊了一声,急忙握在手里,将笛子细细一打量,及待看到低端两个篆字,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追问道:“师兄他现在在哪儿,他的笛子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徐清伸手将他手里的笛子扌由出来,柔声回答道:“小云,我不该再瞒着你,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就会明白的。” 李擎云几度摇头,打断徐清的叙话,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对徐清的这段奇遇半信半疑,待他讲了一些他小时候在凌青派里的事,始才相信,却是蓦地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一下子就将徐清拥了个满怀,大声喊道:“你真得是二师兄,师兄,我好想你!” 萧逸看到眼前的情形,眉头微微一皱,之后又舒展开来,可心中却像是被根刺刺了一下,古怪地不舒服,要说他吃醋,可却没有吃醋的理由啊。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徐清萧逸与李擎云三人,徐清向他说出了辞别之意,可李擎云却不舍得让他的师兄就这样走了,他再三挽留,徐清虽心软,但去意已决,再三告别。 “师兄!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迫不及待地就要离开?” 面对小师弟一张俊脸皱了起来,徐清当然是摇头,李擎云却抓着他的手不松开,突然说道:“师兄,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以前小时候我还不知道这种感情叫做喜欢,只知道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长大了我才明白。现在我终于见到了你,我是一定要把我心里对你的感情告诉你的。” 李擎云的语出惊人,惊到了在场的两人,徐清是毫无防备,萧逸却是心念一动,心里跳出两个字:“果然。”他不由自主地朝徐清挪近一步脚步,之后却停了下来,心里道:“看看阿清他怎么回答的?” 这样的告白徐清如今碰上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不再惊慌失措,他沉默片刻,淡淡告诉李擎云道:“师弟,师兄已经有喜欢的人。” 李擎云像是不相信那般抓住萧逸的手指惊道:“是谁?还是师兄你在骗我?” 徐清摇摇头,举起手中的笛子说道:“是这笛子的主人,是以前我跟你提起的我在江湖上交的一个朋友,他叫萧逸。” 可即使徐清将真相告诉了他,李擎云仍是不愿相信,一个劲儿地摇头,说道:“师兄,你不要走好吗,你不要离开我好吗,师兄!” 徐清虽然不愿朝自己的小师弟发火,可态度坚决,挣开他的手,坚定道:“小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必再缠着师兄了,师兄确实该走了,你好好保重吧。”说罢转身而去。 “师兄!”李擎云仍还不死心地追上去,却不料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倏忽之间已经来到他的跟前,隔开了他与徐清,将徐清护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听他的师兄对那个人说道:“萧逸,我们走吧!” “师兄!”李擎云欲要再度阻拦,可敌不过那人的武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二人飘然离去。 徐清与萧逸出了沈家寨,他神色有些黯然,分别本是难舍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决绝离开,可还是走吧,他的师弟也不是小孩子,总会照顾好他自己的。 “我们去哪儿?”徐清问身旁的萧逸。 “随你去哪儿?”萧逸温声道,“只要有你,去哪儿都好。” 徐清暗笑一笑,牵紧了萧逸的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瑰丽的朝霞当中。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