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弱水映阑珊》 分卷阅读1 三千弱水映阑珊 作者:常浣 书名:三千弱水映阑珊 作者:常浣 文案 一个没有武功天生体弱却长得惊艳无双还喜欢没事儿跑出去浪的翩翩公子哥和一个真身穿越而来三观正常却喜欢骂脏话的标准现代女一起云游四海浪迹天涯的浪漫爱情故事。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 一+ 我记得此文的属性是耽美啊,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让我们重启再来一次。 当一个没有武功天生体弱却长得惊艳无双还喜欢没事儿跑出去浪的小受这么作死的时候,就会有一个长得和他一样惊艳无双但是却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诺男」コ鱿郑然后和他云游四海浪迹天涯。 ☆_☆ 这就对了! 问:那么那个现代女怎么办? 答:当然是退一步做闺蜜啦! 内容标签:铁汉柔情 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追,苍溟 ┃ 配角:白颂,陆池 ┃ 其它:耽美 ☆、第一章 这天天气异常晴朗,京城大街小巷都是人声鼎沸,联袂成云。 从城门处走进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浑身上下无一装饰,连头发也只是用一条墨色长带微微束起,混在乌黑而富有光泽的头发里看不分明。 自他一进城门,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光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他的气质更是非凡,仿佛浑然天成,仅一件朴素的普通白衣,便称的他宛如天人,飘飘欲仙。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不为别的,就是来游历的,住不了几天便走了。 他身上的盘缠已经用完,只好往偏僻之处走,看看有什么废弃的庙或茅屋可以让他借宿一宿。 他拐进一个小巷子里,这里的人一下子就少了,让人感到不安。他却无知无觉,依然往前走着。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像乞丐,可仔细一瞧,又不像。但他看出这两人来者不善,于是低下头,加快脚步,想要装作普通路人从他们身旁掠过。 他们可不会让他如愿,在他经过他们身侧时,其中一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少爷。” 他心下一惊。他自小就长得过于惊艳,总能遇到劫色的,这两人一看到他便向他走过来,他自然往不好的方面想。 但这次显然与以前不同,这两人虽拉着他不放,却没有越举。 心下一叹,自知这次是躲不过了,这时迎面走来一人,他灵机一动,突然挣扎起来:“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少爷,是老爷让我们来接你回去的。”抓住他的那人,以为他没认出他们,便解释道。 没想到他挣扎的更厉害了:“你们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他一边挣扎,一边瞥向迎面走来的那人,向他投了个求救的眼神。 没想到,那人目不斜视,像是没看到他,一身正气的从他身边走过。 他不由心下暗骂,对着那人的侧脸狠狠瞪了几眼。 当他想再转头与那二人周旋,却在转头的一瞬间用余光瞥见那人突然上扬的嘴角,他愣了一下,想转回头看清,却只剩一个背影。 他这时才注意到那人穿了一件以红色为底,藤蔓似的黑色花纹蔓延其上的锦袍,藤蔓把整个袍子几乎铺满,密密麻麻,张扬得过分。 若是一般人,怕惹祸上身不相助也情有可原,但看他衣着便知他身份不一般,那他不是更应该出手相助吗? 想到这此被抓回去肯定又是几个月不让出门,心里不由怨起那人来。 但别人又没义务一定得救你不是,他心下虽怨念,却也没办法,只好回头看向那两个乞丐装扮的人道:“好吧,我跟你们回去。” 那人一愣,似没想到他转变如此之快,却也心下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把少爷带回去要费一番功夫,他连把他打晕的打算都做好了。 这两个乞丐口中的少爷,便是景家最小的少爷景追,却是正室所出的第一个孩子。正室天生体弱,又难产,勉强将孩子留下便去了。这孩子也因此自小体弱,不宜学武,可他小便喜欢偷跑出去玩。 原本家里的长辈们都觉得男孩子小时候皮一点没什么,长大了就好了,不料这孩子长大了之后这毛病非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不光是偷跑出去玩,还一走就是几个月不回,去的地方更是五花八门,有时是繁华的都市,有时又是凶险万分的深山野林,他们就不明白了,他又没有武功,怎么会敢去那种地方,简直是不怕死! 所以自那次起,家里人每次把他抓回来的时候总是严加看管,连他自己房间的门都不准踏出一步。 这次他出来的时间算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了,整整七个月!他一路从景家所在的临水城一路走到京城,路上风餐露宿,衣服更是一个月不换一件,身上这件纤尘不染的白衣还是好心人赠的。 不过他觉得很开心,他喜欢这样,每天都没有目的地走着,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在别人眼里他像个疯子,在家呆着吃穿不愁,非要跑出来受罪,可他觉得无拘无束,孜然一身,自由快乐,虽然有时候是有些孤独的,毕竟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 想来这两人真是有本事,他跑了这么远,自认是没留下什么线索,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不知是他们太厉害,还是自己太不幸运。 景追正默默出神,被突然停下的马车惊醒,外面隐隐传来对话。 “有多少钱都给爷交出来,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 景追微微挑眉,这是碰上打劫的了? 随即传来一阵打斗声,乒乒乓乓的持续不断。 待外面渐渐没了声音,景追才掀开布帘向外望去。 外面一片狼藉,尸体躺的横七竖八,看来那帮土匪人数还不少。 来找他的那两人已不见,看来是和这些尸体躺在一起了。他心下虽愧疚,但还是下了马车,转身毅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第一次写文,我会努力更完的,希望大家看了以后会提出一些不好的地方,我会努力改进。 ☆、第二章 他现在正在一片树林,除了刚刚那些尸体,没有一丝人气。 找到他的那两个人肯定早已将消息传回了老爷子那儿,其他一些来找他的人必定已经在往这赶。虽然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但是依老爷子的性子,必定还会派些人到京城以保万无一失。这两个人怕是想先把他带回去领功,所以先行离开了。 他想这次出来还闹出了人命,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是时候回去了。 他不知道现在到了那儿,马车行了大约半日,速度不快,应该离京城不远,他只有回京城等着便好。 现在天已经渐黑,树林里阴森森的。现在看来,他连怎么出这片树林都不知道,但留在这里过夜定然不是上策,他只好按直觉找了个方向,抬脚前行。 天不知不觉已经黑透了,景追只能勉强借着微弱的月光分辨出前方有没有树,以免撞上。 夜晚的树林更加阴森他不知道他是越走越深了还是怎样,只觉得周身越来越阴冷,明明是初夏,他却冷得想要打颤。 不知走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噼啪”一声,心下一惊,抬眼看去,便看到前方有一团火光。 他立即跑了过去,没有想他将会遇到什么。等他走进了,才发现旁边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他微愣,后礼貌微笑着问道:“这位姑娘,在下这会儿实在冷得厉害,可否容在下在此小坐一会儿,就一会儿,绝不多打扰姑娘。” 那姑娘穿得十分奇怪,和本朝服饰完全不同,头发随意披在后面,不长,只到肩膀。一件单独的黑色宽松上衣,下面竟只穿了裤子,无其他遮蔽物,将修长的双腿线条毫无保留的勾勒出来,景追不敢多看,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装束,所以在打量她的时候露出了些许诧异。 与此同时,这位奇装异服的姑娘也在打量他,眼神刚开始十分戒备,后慢慢变得有些,嗯,惊异,没错,就是惊异。 “姑娘,你没事吧?”那姑娘见了鬼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 那姑娘回了神,小心的措着词问道:“请问,此地的国号是什么?” 景追愣了愣,她果然不是此地之人,不知为何流落至此,竟连身处何处都不知,看来比他还惨。敛下心中疑惑,他对那姑娘微微笑道:“回这位姑娘,国号为‘陆’。” 那姑娘听了,又是一愣,虽说她历史没怎么学,但她还是分得清这个国家在历史上有没有的。 心里正想着自己的运气真是背,穿越就算了,还是真身穿越。真身穿越也就算了,还穿到树林里。要是按照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写的,不应该是灵魂附在某个管家小姐再不济也是个丫鬟身上吧,现在她要用自己的身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下去多不方便,无凭无证无依无靠无根无底的,打个工都不一定有人要。 “不知姑娘可否容在下在此小坐一会?”景追见她一直低着头出神,不得已又问了一遍。 她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可以称的上灿烂的八齿笑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空地道:“当然可以,坐吧!” 景追一边在空地上坐下,一边想着姑娘好生奇怪,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有喜笑颜开的。 其实是景追想多了,这姑娘这样笑实属习惯,只是这里的女子从来都是掩嘴轻笑,所以便觉得她定是因想到什么时分开心才情不自禁露出这样的笑。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景追感觉暖和了些,又觉得两人这样谁都不说话有些尴尬,于是开口道:“敢问姑娘为何会在晚上困于此地?” 她原本还在愁出去了之后该如何生活,突然被打断,不由抬起头看来他两眼。他此时微微侧着脸对着她,一旁的火光打在他脸上,挺直的鼻梁和不深不浅的眼窝趁着火光在另一边投下一片阴影,微扬的嘴角下也有一片淡淡的晦暗。 她这才发现这人长得真是好看,不由又多看了两眼,反问道:“那公子又如何呢?” “说来也是惭愧。”景追叹气,“我自小贪玩,喜欢偷跑出来玩,这次被父亲的人找到正要带回,没想到在这树林中遭遇劫匪拦路,来找我的人与他们同归于尽,我才得以逃命。” “这样啊,那你也是蛮拼的。”那姑娘笑道,不能怪她没心没肺,只是她初来乍到,听这些就像听故事一样。 景追自然不知他哪里让她觉得拼了,对这位姑娘的奇怪又加深了些。 ☆、第三章 “那姑娘又是如何流浪至此呢?”景追又问了一遍。 “我啊。”她神秘地笑道,“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莫非姑娘是鬼?”景追并没有表现得太害怕。 她挑了挑眉,道:“怎么,你不信吗?” “自然是不信的。”景追淡定道,“姑娘有见过鬼烤火的吗?” “呵呵,还真没有。”她挠了挠头,想了想,又说,“对了,我叫白颂,你叫什么名字啊?” 景追笑笑:“在下景追。”这姑娘虽然有些奇怪,性格却是女子里少见的直爽,不如交她这么一个朋友。 “白颂姑娘,你既说你是鬼,又是如何变成鬼的呢?”景追说得很婉转。 “这就说来话长了。”白颂一拍大腿,一副要讲故事的架势。 景追也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原本呢,是活得好好的,但是呢哎!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信。”白颂原本是要讲的,可是一开口又不知从何讲起,干脆不讲了。 “你怎么这么罢了,你不愿说就不说。”景追无奈道,“那么,你难道就一直呆在这里吗?” “当然不了!我来都来了,自然要轰轰烈烈一次!”白颂小手一挥。 “去哪儿轰轰烈烈呢?” “”白颂想了想,她看过的穿越小说一般都是以皇宫为背景,或者是江湖,一时也想不起其他的,但她又不想随波逐流。她想了想,说道:“你准备去哪?” 景追知道她想什么,但也实话实说:“我原本想这次出来也挺久了,想回去认错。” “啊?”白颂一脸失望,她是绝对不想去什么名门府邸什么的。 “不过现在不想了。”景追补充道,“若姑娘真的无处可去,不如与在下同行如何?”景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可能是一个人太久了,需要一个同样没有牵挂的人陪伴。 白颂不知道她说的哪句话让他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不过这也是事实。“与你同行?去哪?” “云游四海,浪迹天涯。”景追笑道,许是知道这样调侃的话在其他姑娘面前不能随便乱说,但在这位姑娘面前就不一样了,她定然不会乱想。 果然,白颂只是微微挑眉,古代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封闭啊。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想把我拐了卖了?” “我要是人贩子,还会这么跟你聊天吗?”景追觉得好笑。 白颂不以为然,故意刁难道:“那可不一定,现在人贩子手段可多了。” 景追继续笑道:“那你觉得我会用什么手段将姑娘拐跑呢?” 白颂其实也是随便瞎说装装逼,真要她说,她是没辙:“得了得了,不跟你贫了,反正我也没地儿去,你别把我卖掉青楼就行。” 景追知道她这么说便是同意了:“既然我们也算是旅伴了,我还称你为‘白颂姑娘’,岂不生疏?” 白颂想了想,道:“你可以把‘姑娘’二字去掉。” 过了一会,白颂好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话说,跟着你有肉吃吗?” 景追摸了摸鼻子:“可能没有。” “我操啊!”白颂“噌”的一下站起来,不过这姑娘一向想得开,所以又坐了下来,“唉,算了,反正我也没地儿去不是,你也算是我来到这儿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又长得那么好看,跟着你吃点苦就吃点苦吧。” 景追发自内心的笑了,他知道这姑娘以后一定会成为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第四章 一年后。 景追和白颂漫步在边城的大街上,他们两个的衣衫已经算的上褴褛,白颂为了方便,换做了男装。 陆国已是非常繁荣的国家,到处是一片文景之治,所以一路上他们也没遇到什么大事,就算是在边城,也是十分热闹的祥和景象。 走到一个岔口,已然过不去了,因为那里挤满了人。 白颂喜欢凑热闹,刚开始的时候,几乎看见什么都想第一次瞧见似的,好奇心满满,不过后来景追也知道了原因。 白颂把景追拉到人群中,一直不停地往前挤,一直挤到最前面。还没看清楚情况,一只红彤彤的球状物体蓦地掉入他怀中被他下意识的接住。定睛一看,是一只绣球。 景追仿佛已经猜到了结局。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连白颂都开始贼笑。这时,一位衣装华贵的中年男子走到景追面前道:“公子接到小女扔的绣球,今日便要迎娶小女,这位公子,请吧。”说着便做出请的手势。 “这位老爷,在下恕难从命。”景追对他作揖道。 “嗯?可是嫌弃小女,觉得配不上公子。”这老爷看他相貌不凡,褴褛的衣衫也丝毫着不住他非凡的气质,一看便不是池中之物,自知自家女儿是配不上这位公子,但是好贤婿当然是抢来的。 “自然不是。”景追连忙答道,还往楼上瞥了一眼,那女子正含笑望着他,长得也算是清秀,“是在下配不上这位小姐才是,在下生活清苦,怕是给不了他幸福,跟着在下只会让她吃苦。” “他从小娇生惯养惯了,过过苦日子也好。”在这老爷眼中这根本不是事儿。 景追一把揽过身边窃笑不止的白颂:“可是在下已有家室,怕是会让小姐受委屈。”两人这一年来游历四方,什么事儿没干过,为了讨饭装可怜扮夫妻已是家常便饭,他们早已配合的天衣无缝。 所以,此时白颂立马收起窃笑,扮演起温顺良淑的妻子,在景追怀里娇羞而矜持的笑着。 这句话一出,周围起哄的人都愣了,盯了白颂几眼,便明白过来。 白颂换作男装当然知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毕竟男女差异之大,她只是为了方便,而且男装比女装要便宜一些。 这老爷也看了他几眼,这女子虽不是有和这位公子相匹的倾国倾城之貌,却长得十分灵气,虽不算精致,但五官线条极美,让人总想多看两眼,看着看着便觉得舒心不少。 他知道虽然自家女儿长得也不差,但论气质便比不过眼前这位姑娘,虽然她刻意隐藏了。 自知把女儿嫁过去绝对是自讨苦吃,心下无奈,便道:“罢了罢了,你既不愿我也不逼你,你走吧,既不打算娶,来此作甚。” 景追笑了笑,拉着白颂走出人群。 “不是说接到绣球就一定得娶吗?”白颂问道。 景追也不恼,耐心道:“因为抛绣球招亲闹出的乌龙不少,刚开始是一定要娶的,后来闹到官府的多了,渐渐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哦,原来如此。”白颂做恍然大悟状。 景追笑道:“怎么,你希望我娶了那位小姐,从此撇下你不管?” 白颂给了他一个白眼作为回答。 说话间两人走进一家饭馆,这家饭馆生意很是不错,才刚到饭点,便已坐满了。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刚坐定向小二点完了菜,又有一人坐在了他们对面。 他礼貌的笑道:“在下找了半天,只这里有空位,不知二位可否将就,与在下拼一桌。” ☆、第五章 景追皱了皱眉,似是不想同意,那人连忙道:“为表歉意,这顿饭由我请客。” 他们因为身无分文,极少下饭馆,今日也是偶尔奢侈一次,不用付钱自然是最好。于是便点点头:“客气了。” 那人微微撇了下嘴角,又向旁边的小二点了几个店里的特色菜,最后又将视线转回景追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位好像并不是夫妻。”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口气让景追皱了眉,语气不善地反问道:“那又如何?” 他本就不想与他人同桌,尤其是这个人是故意来找他们的。 “公子莫要生气,在下不是有意冒犯,不知公子如此介意此事,在下道歉便是。”那人又礼貌的说。 景追现在已经无语了,干脆埋头苦吃。白颂在旁边看着好笑,便问道:“那公子是如何识出的呢?”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若姑娘真想知道为什么,那我也只能说那是在下的直觉。” 切,回答跟没回答一样,白颂想着,面上却依然笑着:“公子一直跟着我们至此,不会就是想请我们吃饭吧。” “自然不是,只是在下看这位公子气质非凡,又极合在下眼缘,因此便生了结交知心。”那人解释道。 白颂在心里暗笑,若真是如他所说,那他还真是个老实人,似乎叫这么个朋友也没什么坏处,反正他们要钱没钱,要命一条。于是继续笑道:“哦?既然是来求朋友,没点儿诚意怎么行?” 景追听了这话,连忙面无表情的在桌下掐了她几把,这其中的意思白颂却是完全收到了:景追让她别多事。 可她这次偏就不想就此罢休,无视景追的警告,继续笑看对面的男人,好奇他能拿出什么诚意来。 没想到那人竟拿出一块连白颂这种门外汉看一眼便知价值不菲的透明玉石。 那是一块儿翡翠玻璃种,微微泛着点儿紫光,整个翡翠呈水滴状,上面雕刻的繁复花纹更是为本就罕有的它更添了独一无二的气质,那花纹似藤蔓,又似祥云,紧紧地簇拥着中间的那一个“陆”字。它被做成项链款式,纯黑的绳子像是从它头顶长出的唯一一根,哦不,是两根头发,说是长出来的确实不夸张,因为它的正面并没有开孔,因为是透明的,所以能看见最顶端有一小团黑色的东西,像似发囊一般,而那线的最根处与那团黑色相融,看得并不分明。 他就这样将这块可能万年难得一见的东西放在掌心静静地摊在她的面前:“不知姑娘觉得够不够诚意。”他淡淡地说。 这块翡翠简直比玻璃还要透明,而且还具有放大镜的功能,他手心里神秘莫测的纹路随着刻纹的起伏,扭曲却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它并不大,只占他手掌的五分之一还不到一点,做成项链正合适。 景追则是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脸色大变,连忙放下筷子,一把拉起还发着愣的白颂对那男人说道:“公子太抬举在下了,在下不过一介山野粗人,受不得公子如此大礼。在下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匆忙转身欲行。 “诶,等一下,还没问两位姓名呢!”那男人在他们身后说道。 “有缘公子自会知道。”所以,无缘你就永远不会知道。 陆池看着他们匆忙行去的背影,微微一笑,不管有缘无缘,我都会知道。 ☆、第六章 白颂被景追拉出饭馆后,才回过神来,问道:“刚刚那块玉,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啊。”景追无奈道,“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就随便结交?” “谁啊?”白颂睁大眼睛好奇道。 “你没看到那块玉上写着什么吗?” 白颂还是一脸疑惑,景追又道:“我们的国号是什么?” 白颂还记得她和景追初次见面时,她问他此地的国号是什么,她记得好像是陆,那根那块玉有什么关系吗?诶,不对,那玉上好像刻的就是个“陆”字来着,这里的国家一般都是以皇室姓氏做国号。能那么有钱又姓陆的,那就只能是皇室子孙。 景追看着她恍然大悟的表情无奈道:“以后别这么任性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是会付出代价的。” “嗯,以后不会了。”白颂乖乖道。 景追似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我想起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所以便想回去看看。” “你也会想家?”白颂显然不信。 “从上次被他们找到之后我出来那么久,也没刻意隐藏行踪,居然没人来找我,不觉得奇怪吗?” “好吧,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先说好,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你要是困在里面了就找个人跟我说一下你多少天之后才能出来,我会回来跟你会合。” 然而当他们到达临水城时所看到的情景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他们站在原来的景家前,面对着一片烧光的废墟。 在路边随便拉个人一问,原来景家在一年前就一夜间便成了这副模样,百多口人无一生还。已经一年了,也没个人帮忙打扫清理一下,可见以前在的时候得罪了多少百姓官差。 “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景追说完便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白颂连忙跟上,与他并肩同行。 “景家变成这样,你一点都不心疼?”景追的表情一直淡淡的,根本看不出家里被灭门的样子。 “我现在才是像你一样的完全的毫无牵挂,这是好事。”景追笑了笑。 白颂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景追并无伤心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景追对景家的感情比她想的还要淡。 “到了。” 他们现在在一片林子里的小河边,景追走到河边,在一颗较大的石头前弯下身,顺手拿起旁边的一块一般大的石头,在大石头的旁边挖了起来。 白颂看着好笑:“你别告诉我你小时候早就料到景家会如此,所以藏了钱在这里。” 这时景追从下边发出一个被泥土浸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小布袋:“我是觉得我早晚会被景家抛弃,所以藏了钱在这里。”接着便从里面掏出一把白花花的银子。 白颂被那银子的数量吓到了:“原来你竟是土豪。” 他把银子对半分给了白颂,后者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走吧,你接下来想去哪?” “嗯……我们好像还没去过京城吧,反正现在也有钱了,就去那儿逛逛吧。” 景追表示赞同,两人便出发了。 两人想法一致,有钱那就花呀,所以一路上便没再睡茅屋,都是住了客栈。 一路顺利,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京城,当然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第七章 景追和白颂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因为暂时有了钱,两个人的穿着也讲究了很多。 白颂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腰间一条纯白的腰带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出来,头发还是随意的披着。虽然比一年前长长了一些,但是也只到肩胛骨下侧,与其他女子还是有很大不同。最让人注意的是,她的头发尾部是金黄色的。景追曾问过她那是怎么回事,她说那是染的,景追毕竟好奇那是如何染的,可以那么多天不掉色。她不会绾发,景追自然也不会,索性就一直披着,扮男装的时候就拿根绳子扎个马尾,反正顶多被别人认为是仪容不整。 景追其实没好到哪儿去,他还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也是懒,头发随意用一根黑线绑住一部分,以免风吹的头发挡住眼睛,没风的时候就跟没扎一样。 京城还是像一年前他来的时候一样热闹,他们在人流中被挤来挤去,挤散了。 两人越离越远,景追望着被人群淹没的白颂的方向,自己也被人流带得不得已的相反方向走。他寻着空隙逆着人海,艰难的向前进着,不知说了多少句“让一下”。 迎面又走来一人,他刚想开口,不料却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一个没站稳,就要扑到前面的人怀里。 同为男人,那人的胸膛显然比他的宽阔不少,身材也比他高大不少,他踉跄的微弯着腰撞进那人怀里,下巴正好磕在那人锁骨处,而嘴唇正好印在那人裸`露的颈侧。 景追只觉得下巴剧痛,赶紧向后退了一步与那人保持一点距离,他痛得呲牙咧嘴,而那人神色虽冰冷,但却完全没有像在忍痛的样子。 景追心里有些郁闷,但还是把捂着下巴的手拿下来,正准备道歉,那人却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绕过他便走了。 景追刚放下的手顿了顿,然后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无奈的笑了一下。 蓦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原来白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 “哎呦,你吓死我了。”景追显然是被惊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站在你旁边半天了你都没发现。”白颂嗔怨地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胳膊继续溜达。 景追被她做作的眼神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说道:“姑奶奶,该吃药了吧。” 白颂白了他一眼:“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景大少爷。” “我是全家最小的。”景追眨眨眼纠正道,看到白颂又要不耐烦了,也不再打哈哈,“刚刚我们不是走散了吗,我就想去找你啊,然后就撞到了个人……” “撞到人?男的女的?”白颂激动地打断他。 这次轮到景追翻白眼了:“大小姐,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还听不听啊?不听算了。” “听听听,然后呢然后呢?”白颂依然很激动。 景追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然后呢,我就想道歉来着,没想到那人傲娇的很,鼻孔朝天无视我走了。”跟白颂在一起久了,连说话也越来越像她了。 “男的女的??”白颂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哦,男的。”景追一边看看路边卖的扇子,一边随口答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三千弱水映阑珊 作者:常浣 。 没想到白颂更加激动了:“长得帅吗?身材好吗?皮肤白吗?” 景追无语望天:“我就不小心撞到个人,你看你激动地都没人样儿了,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不是有你吗?”白颂习惯性调戏道。 景追自然早已免疫:“那你到底在激动什么?” “景兄。”白颂突然严肃起来,“你实话告诉我,你对我,是不是一点儿哪方面的感觉都没有。” ☆、第八章 景追显然愣了一下,他从没见过白颂如此严肃过,又听她那句话的意思,立刻就明白了,但他选择打哑谜。“颂儿指的是,哪方面?”景追忍着恶心说道。 “自然是……哎呀,景兄你懂的呀!就是,就是……你……喜不喜欢人家啦。”其实现在白颂的感觉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景追虽不知道白颂想表达什么,非得绕这么大个圈子,但还是配合道:“颂儿,是景大哥之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吗?如果有的话,景大哥向你道歉。” 两人说这段话的时候停在路边,经过的路人都纷纷被他们的谈话引得频频侧目,再加上他们两个的长相皆为上品,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大多都带着暧昧与促狭。然而他们却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极力隐忍的笑意。 “景兄,你我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你竟对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莫非,你有断袖之癖!”白颂已经忍到极限,把最后一句重点说完就大笑起来。 路人们原本听到她说的那句话就有些狐疑的望向景追,不料又紧接着听到白颂的笑声吓了一跳,眼神又转道白颂身上,像是在看神经病。 景追则是挑挑眉:“你就想说这个啊?”他实在受不了那些人看戏的眼光,拉着白颂继续向前走。 “对啊,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男人。”白颂眼睛里的笑意还没褪掉。 景追实在是无力吐槽,只能给她白眼。 “别翻了,小心翻不回来。”白颂好心提醒道,“不过,我是真好奇来着。” 景追无奈,但也实话实说:“其实我对这个无所谓,只要自己喜欢,是条狗我也愿意和它在一起。” “卧槽!原来你这么重口,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白颂被惊到,这孩子学坏了。 景追微微一笑:“不是跟你学的嘛。” “哎不对啊!”白颂突然说道。 “又怎么了?”景追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我刚刚问的不是这个啊?是什么来着?”白颂陷入了无止尽的回想中。 景追想了想,好像她问的是他在想什么,不知怎么话题就偏了。他转头看看无限纠结的白颂,觉得好笑。他和她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了,她总是很执着,遇到难题就一定要把它想通,就算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值得她纠结很久。她说这算是一种强迫症,她要是不把困扰着她的东西想通,那会让她比死还难受。 不过幸好有景追在,像这类回想式的问题,他这样心平气和的反而能更轻易的解决。 景追看她眉头都要拧吧在一起了,这才悠悠地道:“你问我在想什么,你站在我旁边半天了,我都没反应。” “对!就是这个!”白颂激动地一拍手,然后看向景追。 “也没什么,就觉得那人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是在哪儿见过,可能有过一面之缘吧。”景追回答道。 知道景追回答得那么认真是为了她,但她对答案的平淡还是微微的失望了一下:“啊?就这样啊!”本来她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又把自己折磨了一顿。 两人说话间走进一家外面看来十分普通的客栈,刚一进门,白颂觉得身旁的景追身体顿了一下。 “怎么了吗?”白颂忘客栈里瞧了瞧,没什么不妥啊。 景追直直地看向客栈某一处:“那就是我刚才撞到的人。” ☆、第九章 不是景追眼睛太好,只是那人身着一身绣有天蓝色祥云的白色锦袍,头发被一枚玉簪整齐的固定住,一身贵气呼之欲出,与这朴素平凡的客栈环境格格不入。 白颂顺着景追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名算得上是有些突兀的男子。 不得不说那人长得是真不错,原本她以为景追已是美到极致,根本不可能有人的长相能与他相比。可眼前这名男子虽不能说是美过景追,但要说谁的长相能与他相提并论,那定是眼前这位了。白颂有想看看谁能更胜一筹,却发现根本比不出个高低,因为他们俩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在白颂发愣的时候,景追已经走到那人跟前,他微微弯腰,作了一揖:“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可否还记得在下?” 那人冰冷的目光直直地望进景追的眼睛,景追也不害怕,也望了回去。忽然,那双眼睛好似闪过什么,就见那人微微一弯唇角,笑了。景追觉得那笑像冰雪初融,阳光普照,令人十分舒服。 “自然是记得的,不是才见过面吗?”说完用眼神示意景追坐下。 景追刚坐在他对面,白颂便挤了过来。这是个四人桌,景追和那男子相对而坐,而白颂的对面则是空着的。 景追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微微笑道:“方才是在下冒犯了,还没来得及给公子陪个不是,不知现在可否晚了。” 白颂在一旁听着他文绉绉的客套话,不止一次才心里竖起中指,在外面装得倒挺像个人的。 “自然不会,说到底,方才是在下无理在先。”这男子笑得和煦,全无刚刚的冰冷。 白颂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实在是受不了道个歉还要绕弯儿。 这时,突然一个人影不知从哪蹿了过来坐在了白颂对面的空位上。没待看清此人长相,只见他长臂一伸,揽住那男子的脖子,笑嘻嘻的说:“苍溟,你怎么在这儿?” “是你?”白颂看清那人之后微微吃了一惊。 陆池转过头看向白颂二人,也惊了一下:“真是在哪儿都能遇上,我们果真是有缘啊!”他笑得竟有些痞气,与白颂对他的第一印象截然不同,却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那还真是挺有缘的。”白颂勉强笑道,她当然没有忘记他的身份,她也完全不想与这样身份的人有任何交集。可显然他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 陆池松开揽着苍溟的手,后者不着痕迹的向离他较远的地方挪了一下。 他终于看向景追,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公子,还记得你上次说的话么?二位的名字,有缘我自会知道。”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让手下去查,但他就是想听他们自己亲口告诉他。 他又看向白颂,慵懒的等着她的回答。 白颂看向景追,她是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只能向景追求助。 景追叹了口气:“在下景追,她是白颂。”事已至此,要是再不说才是真惹麻烦。 “白颂。”陆池跟着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白颂的名字,转而玩味的笑看着她。 白颂就不明白了,她这挺正常的一名字,怎么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就听着这么不正常了呢,她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 ☆、第十章 可陆池接下来做的事却让白颂更加纳闷了。他迅速起身,绕到白颂身旁,挤在她身边坐下,一只手还亲密的搂住她的腰! 白颂下意识地想挣扎,陆池似是早已料到,没等她动作,他攀在她腰上的手便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痒痒肉,白颂还没来得及伸展开的姿势就这样硬生生的又缩了回来。 “你做什么?!”白颂转头瞪着他。 陆池并没有因为她的无理而生气,反而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开了箍住她腰的手,白颂刚想动,陆池却又用双手手掌夹住她的头阻止了她。白颂感觉他手里拿了一个凉凉的硬物,形状好像并不规则。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也没办法,只好乖乖坐着不再反抗。 陆池见她老实了,才将双手放开向下移至她的脖颈,用双臂微微环住。白颂感觉到一个冰凉的物件轻轻搭在她的锁骨上,她突然猜到了那是什么。 等她想要拒绝的时候,陆池已经完事儿坐了回去。项链的绳子不长,所以她看不到它的样子,只好用手摸了摸,果然是上次看到的那个翡翠。 她微皱着眉看向身旁的陆池:“这个我不能……” “感觉怎么样?”陆池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她道。 “啊?”白颂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是冰的还是烫的?”陆池补充道,竟有些急切。 白颂这才明白他是在问这块玉,可是玉当然不可能是烫的啊。她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垂眸细细感觉之后如实回答道:“算不上冰吧,就是比普通的玉凉一些。” 刚说完白颂就愣了,这玉怎么说至少也在他怀里待过一会儿了,怎么会还是凉的呢,就像是被冷空调吹过一样的温度。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陆池,不期然地看到他眼中的热切,而那眼神,就是对着白颂。 白颂连忙把目光移开,看向景追。脸有些烫,好在外面应该看不出什么异样,因为景追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奇,要知道,如果景追哪天看到白颂脸红,一定会忍不住调侃两句。 景追和苍溟都没有说话,前者若有所思地盯着白颂脖子上的玉,后者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状态。 景追接收到白颂的眼神,抬眼对上陆池,刚要说话,陆池便开口道:“先别说拒绝的话,你不觉得这块玉很适合她吗?” 这人真是个奇葩,景追心里这样想着,但也又重新审视了一下白颂和这块玉,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把他吓着了。白颂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有时还有些粗鲁,长相也并不是能让人惊艳的那种,没想到这块不俗之物戴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反衬得她黯淡平凡,而是将她收敛起来的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完全不剩的从她体内抽了出来,又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将它诠释得淋漓尽致!一时间突然爆发出来的魅力让景追愣了一愣。 这块玉真的很配她,但尽管如此,景追还是说:“这玉确实是天下无双,只是颂儿才气平平,又无惊人之貌,实在是配不上如此贵重之物,还请公子收回。”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作了一揖。 “是不是配不上,阁下心里定然有数,本公子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陆池说完便起身要走,刚刚转身,景追正要叫住他,没想到他又转了回来,对着白颂说了句:“哦,对了,我叫陆池,别忘了。”说完便转身大步潇洒离去,景追叫也叫不住。 人刚走,白颂便把手伸到颈后,欲要解开项链,也不管这里还有一位与陆池相识的人。 景追有些尴尬,微带歉意地看向苍溟道:“让公子见笑了。” 苍溟只微微笑着摇头。 景追又道:“天色也不早了,公子是本地人吧,为何还不回家?” ☆、第十一章 “景公子可是要在此入住?”苍溟不答反问。 “我们不过是一介草民,自然只住得起这样的客栈,公子想必是要回去了,我们也不便再叨扰公子,就此告别吧。”景追说完便拉起一旁还在与项链缠斗的白颂,又向苍溟作了一揖,正要走到柜台要客房。 “景公子,何必如此着急呢,相见即是缘,不如移步寒舍,也好赔了今天我无理的不是。”苍溟好整以暇地笑看着景追道。 “公子客气了,我本就是冒犯公子在先,怎能又去打搅公子休息呢。”景追婉言拒绝,一旁的白颂也放弃了自己把项链摘下来,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苍溟好似已定了主意,又道:“景公子才是,怎么说我们也已有两面之缘了,还是在一天内,此等缘分,自然要好好珍惜。公子不如交在下一个朋友如何?” 景追看他如此执意,心知再难拒绝,便点点头:“好吧,既然公子相邀,那就只好麻烦公子了。”他只希望此人不是像陆池一样的权贵之人,但看此人的穿着和他与陆池的关系,就觉得这个可能不大。 心中叹了又叹,拉着白颂一同走出了这家简陋的客栈。 苍溟的住处离得并不远,不多久便到了,但这时已是薄暮暝暝。 景追望着那比景家的规模还要大上几倍的灯火辉煌的宅邸,便知道这次是来错了,面露忧色地对苍溟道:“公子,我们二人的穿着如此不堪,如何能有资格入得了这般的地方。公子家里人若是看到公子带了这么两个人回家,也定是要让人看不起的。不如今天就算了吧,在下也不是不想交公子一个朋友,我们改日再聚如何?” 苍溟似是早已料到景追会这么说,又好像他本也没有打算景追会真的住在他家一般,只微微一笑,不气不恼地回到:“既然公子如此想,在下也不便再留,两日后在刚才那家客栈,不见不散,如何?” “好,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景追对苍溟作揖道别后,转身又沿原路返回。 白颂跟在他身后,从陆池走之后她就一句话没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她终于开口:“这项链好像是解不开的。” 景追脚下一顿,转过身对白颂说:“过来我看看。” 白颂走过去转身用后颈对着他,他借着微弱的夕阳细细观察着项链的接口处。 这项链真的不是现在的工艺能制成的,绳端的衔接处是一个比橄榄还要在细一些的金属制成的项链扣,原本应该是一端一半的半椭圆形。景追会那么认为是因为这个项链扣的衔接处有一道细细的断纹绕了它身侧一圈,将上面的神秘而又古老的繁复图案从中间微微划开,并不明显,而且用手根本就摸不出来。如果不仔细看,便会以为这条绳子没有端口,这个项链扣也是被绳子一穿而过的装饰。 景追又一次感叹这条项链的做工在这世上绝对是绝无仅有。他用双手将项链扣扯开,试了两下,发现没用,又改用拧的,还是纹丝不动,一点儿要开了的迹象也没有。 “什么情况。”白颂问道。 “的确是不行,看来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才能解开它。”景追放开项链,继续向客栈的方向走。 白颂转过身快步跟上:“你说那个叫陆池的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把这玩意儿给我呢?我又没做什么,怎么就惹上他了呢?而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说是和你有缘,怎么这次找的是我的事?” 景追安静地听着她一连串的问题,末了才道:“颂儿啊,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这个陆池有点儿意思?” “啊?”白颂自是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愣了愣才回答,“你怎么就看出我对他有意思了?” 景追意味不明地笑道:“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脸红吗?” “你还真别说,我就是这么以为的怎么了?”白颂有些气恼。 “我又没说什么,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不过在我的有生之年,能看到你脸红也算是了了一大心愿了。”景追的语气有些感慨,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而自己却已是满头白发时对时间的感慨。 “我靠,你这话什么意思?”白颂听着他有些沧桑的语气笑骂道,“我这样你就这么高兴,那要是我哪天结婚了,你不得直接跪了。” “那必须得跪啊!”景追理所当然道。 “……”景追显然理解错了,白颂也懒得解释,又接着道:“我脸红绝对不是因为对他有意思。这才见了几次面啊?话都没说几句,我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不至于见到一个男人就发情。” “那你干嘛脸红?”景追好奇白颂会有什么好的解释。 “喂,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人好吗?我也没谈过恋爱好吗?人家还是很纯情的好吗?遇到一个眼神火辣的看着自己长得又好看的男人就不能脸红一下了吗?不脸红才不正常好吧!”白颂表示对景追的质疑很不爽。 “好,好,你是女人,你纯情,你也很正常。”景追一一应着,却笑得很不正常,眼睛都眯了起来。 白颂还想在说什么,景追却先一步道:“这京城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啊?为什么啊?”白颂反射性问道。 “你没听到刚刚那个人说什么?”景追白了她一眼。 白颂想了想道:“那个叫的苍溟吗?他怎么了?我看着挺正常的啊?” 景追这才想起来那人叫苍溟,陆池叫过他。他点点头:“就是他,他是挺正常的。但是他家不正常,太有钱了,又和陆池的关系不一般,这种人我们惹不起。今天这客栈是留不得了,我们现在就出城吧。” 白颂表示同意,但又想到什么道:“那要是我们现在走了,那这条项链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戴着吧,要不我们把绳子弄断?”白颂想到以前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里,这样贵重的东西总是能引来杀身之祸。 景追微微沉吟,摇头道:“这上面的每一个物件都是价值连城,这绳子估计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弄坏了我们肯定是赔不起,到时候更是麻烦。就这么戴着吧,你把它藏好就行。” “我靠,怎么藏?以后都穿高领的衣服吗?那不得热死!”此时正是酷暑,这古代的衣服本就已经够厚了,要是还得天天把脖子也捂得紧紧的,她不中暑才怪呢! “那你说怎么办啊大小姐。”景追无奈。 “哎,你说做这条项链的人也真是的,干嘛非得把绳子弄得这么短啊!”白颂开始怨天尤人。 景追顺着这条路走向另一条通往城门的路:“行了姑奶奶,别发牢骚了,现在天还没亮,趁别人看不见,你还有很多时间思考该怎么办。天亮之前要是还没想出来,咱就买个丝巾啊什么的带上,你看怎么样?” “不用想了,就丝巾吧,出城我们就买。” 景追点头,两人快步向城门走去。 “教主,景追二人已经出城。”一名黑衣男子单膝跪地垂首报告情报。 苍溟此时身着一袭火红色锦袍,上面绣满蜿蜒的黑色花纹,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背。他微微一勾唇,肆意而张扬,眼中闪现的光芒却让人捉摸不透:“就知道他没那么老实,继续跟着他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章开始字数每章不会低于两千,以后还会慢慢加字数。最后求收藏。 ☆、第十二章 景追二人自离开京城已经两天了,因为他们都习惯徒步,所以并没有走很远,只是在京城的不远处的小城落了脚。 这小城名叫锦东城,据说这里原是一个土匪窝,区区一帮山野莽夫就敢在京城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那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身,所以他们在此地猖狂了不少年,京城多次派人来此将其绞杀,却都无功而返。虽说来这儿的那几个武将都不是什么大将,但也好歹带了不少官兵,可此地地形奇特,土匪一帮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一夜之间把这个驰骋多年的庞大组织变成了鲜红血腥的屠场。原本这事儿没人知道,不过后来朝廷那边儿有人察觉到这帮土匪突然消停不少,就起了疑心,派人过来勘察,这才知道这帮土匪早就被人一窝端了。 来查探的人能断定那是一人所为,因为那帮土匪上上下下几百来号人的死法全都一模一样,都是被人用剑割喉而死,就连割的形状、深度都一样,可见那人的武功之高,却并不狠辣。 后来不管别人怎么查,都没查到那人是谁。朝廷想把这块地整顿一下,日后好作他用,京城第一大商家之主苍溟自愿捐赠黄金数千两,将此地改造成了全国除京城外最大的贸易之都。这里与其他城镇各不相连,独处于一座平旷的山丘之顶,又富可敌国,说它是一座独立的王国也不为过 景追二人都静静地听着这茶馆的说书先生有声有色地讲述着这座繁荣却神秘的小城以前的故事,而在听到苍溟的名字时同时抬头对视一眼。 “没想到苍溟竟是这样的身份,我还真看不出来。”白颂撇嘴道,“不过,他那么有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普通的客栈呢?” 景追也想过同样的问题,不过他开口却说:“陆池的身份也不一般,不也是出现在那个客栈吗?” 白颂白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别再提他了吗?”这一路上景追可没少拿他调侃她。 “可我说的是实话啊。”景追刚说完,便听到那说书人狠狠一敲醒木,惊了他一下。 那说书人继续道:“说到这苍溟苍大善人,虽说现在锦东城还没有正式的公开城主是谁,但大家都知道,这城主之位啊,那是非苍大善人莫属!”这句话刚说完,下面便是一片掌声,可见苍溟确实为这里做了不少事,才能受民众如此爱戴。 景追听着哄闹起来的茶客们,突然想到今天是他和苍溟约好到客栈的日子,心中不知为何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又回归如常。就算他再有钱,也不能那么轻易的找到他吧。他有些侥幸的想着。 “诶,你说,苍溟要是在客栈等了你半天才发现你放了他鸽子,他会是什么心情?”白颂全然不知危险的来临。 景追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傻丫头,他怎么可能会等上半天,我们有没有住那家客栈他一查便知,可能他早就知道我们已经不在京城了。” “啊?那他为什么没来找我们啊?”白颂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本也没把这约定放在心上,和我随便说说吧。”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想和他这种流浪汉交朋友呢。 原本两人来着茶馆也只是歇歇脚,此时体力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们的旅行本就是没有目的的,会走到这座城来也是因为出京城的时候不认识路,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凑巧走进了此地。他们身上剩的钱不多了,必须省着点儿用,是绝不能在这种繁华之地多做逗留的,所以便准备按照刚刚那个方向一直走出城。 他们起身穿过起座喧闹的人群,刚一走出茶馆,景追便看到了一个他此时最不愿意看到的人,苍溟。 那人一身青衣,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微笑着看着他,竟让人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缥缈。 他应该早就知道他在茶馆里,所以一直等在外面。 景追看到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看向别处,平复突然像偷东西的贼突然被物主抓住了一般的激烈心跳。 他并没有想逃开,他只是需要时间镇定一下。 景追清晰的感觉到苍溟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他知道苍溟此时的嘴角定是弯着的,却感觉不出他的喜怒。 心情稍稍平复了些,景追转过视线对着他,一边微笑着朝他慢慢走去,一边在心里飞快地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白颂也看到了苍溟,先是微微一惊,然后便是戏谑地看向景追。 景追终于走到苍溟跟前,还未开口,苍溟却先到:“你先别着急解释,我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景追嘴边的笑容微微一僵,又立刻恢复原样:“哦?那苍城主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景追故意用城主之名调侃,想让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稍微缓和,但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用。 “以后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叫我苍溟便好。”苍溟一点儿也不想有人一直叫他公子啊城主啊什么的,一点儿也不适合他。 若是前几天,景追自然不想和一个身份如此不简单的人多套近乎,不过经过这两天的思考,他突然觉得,游历江湖没个有权有势的朋友怎么行呢。于是他便点头道:“苍溟,你以后叫我景追就行。”他原本执意拒绝,是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不管现在反正都惹上了,那就干脆惹到底吧。 白颂在旁边已经呆了,古代人都这么有气度吗?被人放了鸽子一点儿也不生气,还想继续和人家做朋友。不过她立马回过神来:“苍大好人,我叫白颂,是景追的神雕侠侣!”这苍溟刚开始看着挺闷的,没想到这么好说话,这样的好人必须勾搭啊! 苍溟问:“白姑娘,神雕侠侣是什么意思?” 景追笑:“神雕侠侣就是和我关系好的意思,这孩子说话就这样,只要意会即可,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苍溟了然,也笑道:“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你陪我逛逛,也好补偿你今天对我的失约。” 景追自然没有拒绝,不过对于景追和白颂二人,“你”和“你们”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白颂自然而然地跟着,三人一同走向热闹的人流。 多年后的某一天,景追突然想起此时的场景,对枕边的苍溟问道:“你是不是那时就对我有意思?” 苍溟吻了吻他的额头,温柔地回答:“我第一次见你就对你有意思了。” ☆、第十三章 自上次锦东城一别,已经有一个月了。 不知为何,景追觉得苍溟比他所表现出来的更温柔一些。刚开始不觉得,只是这一个月来总是时不时的想起他,一些不经意间的细节也渐渐鲜明起来,竟比那时更能看清他一些。 他知道苍溟的身份绝不止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虽然说不出什么原因,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原本分开的时候苍溟又邀请他去自己家住几日再走,景追自然是婉言谢绝。苍溟也是出于礼貌才发出邀请,所以他也是点点头,便分道扬镳了。 景追和白颂一直穿过锦东城,出了城门沿着入眼的第一条山间小路一直走,原本以为不用多久就能走到下一个村庄或小镇,不想这一走一个月,都尽是荒山野林。干粮都早已吃完,他们只能找些野菜野味充饥,却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到有人的地方。 景追倒是不觉得什么,因为他小时候经常到这种地方来冒险,天真的想要遇到土匪打劫,看看他们是不是像大人们说得那样丑陋不堪;或是巧遇上山崴到脚的老樵夫,他帮了老樵夫后又会被邀请去他的家里,和他的像奶奶一样慈爱的老伴,共度一个美好的晚餐或午餐;又或是自己遇到野兽受了伤,碰见一位隐居山林的武林高手,他可能会发现自己骨骼惊奇,然后收自己为徒或是给自己一本武功秘籍,这样自己就可以学习练武了,就可以不再被家里人欺负了,就可以救别人而不是被救,就能更自由了…… 但是这些统统都没有发生。 不管他去了多少次深山老林,多少个不同的深山老林,他都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是没遇到危险过的。就像他眼睛撇到一只野兔,没有思考便上前去抓,后果便是跟着野兔跑到一个自己找不回路的地方,他自然是害怕的,因为没有什么会比迷失更让人害怕,但他在找路这方面总是具有比常人高的天赋,他最终是找到了回去的路,可却不想回去。就像他一抬头看到大树上艳红好看的果子,他爬上去摘它的时候发现面前一条眼神阴厉朝他“嘶嘶”地吐着发黑的蛇信子的毒蛇,他吓得摔了下去,值得庆幸的是那蛇并没有想要伤害他,可能只是守护者那果子。但他自己摔伤了腿,他却觉得摔伤的更像是他的脑子,因为他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可能是这座山不同寻常的崎岖,又或是他真的是摔伤了脑子,他的过人的方向感突然失灵了。他拖着腿狼狈地找着回去的路,心里却嘲讽着自己,居然有想要回家的一天,又骂自己活该,以前能找到路的时候不想回去,现在找不到了,倒是归心似箭了。他最终还是晕倒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尽管他知道在那种地方晕倒就等于死,但是他的命总是那么大,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反感至极的床上。他是极少睡在家里的,因为他在家里从来都是睡不着的,除了发生那件事之前…… 发现自己想着想着又绕到那件事上,景追立刻打断自己再继续想下去。他看向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三千弱水映阑珊 作者:常浣 精神恹恹脚步虚浮的白颂,有些心疼。他和她虽然已经流浪一年,日子过得虽然也不好,但至少有正常的食物,不至于每天都吃除了苦涩再没有其他味道的野菜,就算是费尽心力抓到的野鸡,因为没有做任何清理工作,就算是烤得很熟,吃起来还是满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反胃至极。 他们不是没想过原路返回,那是他们刚刚意识到后面的路不好走的时候,但那时已经走出了挺长一段距离了,两人又都有冒险精神,索性带着一些侥幸心理继续走了下去,发现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已经没有选择了,因为往哪里走都是一样的。 景追觉得他们身处一片巨大的群山林壑之中,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这山林的正中央。 “颂儿。”景追轻轻叫出口,在这没有一丝人气的地方听起来像梦境里的声音,“你可有后悔?” 白颂朝他无力的笑笑,微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个粗犷的人声打断了。 两人同时转头朝前看去,却见前方有五六个衣着破败,面露煞气的男子。 景追原本正疑惑这条通往繁华之处的路为何会没有一丝人气,他们这一个月也没有遇到运货的商人,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索性也不再去纳闷,不过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 “不知几位大侠拦路所为何事?”景追心中自知不妙,只能先不动声色,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走过来,围着他们俩走了一圈,眼神中带着些审视。 景追原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他突然转头给剩下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也配合的向他们这儿奔来,他们还没来得及逃跑,眼前便只剩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的时候,景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他努力适应这从窗户射进来的光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废旧的仓库,破败的稻草与各种认不清原样的东西凌乱地交杂着,四周都是封闭的,他甚至找不到门在哪儿,唯一与外界相连的也就那扇窗了。 窗口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小,几根铁柱竖在其中,将本就微弱的光又分割成几束。 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一个人。 景追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身上绑着绳子,让现在的他只凭腰力坐起是不可能的,他便索性就这样躺着,脑中静静思索着。 那帮人什么都没说就绑了他们,显然不是为了钱财,可能是贩卖人口的。可他们看起来训练有素,做事直奔主题,身手也十分干练,现在干这行的都那么专业了吗? 现在他和白颂分开关了起来,自己既然没事,那白颂应该也没事。 不过转而又想,自己是再怎么样也是男人,白颂可不一样,她是女儿身,又到了这种专干那事的地方,长得又好,难保那帮人没有什么肮脏的心思。 想到这儿,景追突然心跳如鼓。这念头一冒出来,便不可遏制地疯狂生长。景追赶紧将躺着的姿势翻身改成趴着,然后竭力躬身跪起,挣扎地站起身后,脚步踉跄地走到墙边,靠在墙上寻找门的痕迹。 一圈下来,没有任何发现,这墙上的每一寸地方都长得一摸一样。 景追不死心,又跪下来用膝盖扒开地上的杂物,一点点开始寻找缝隙。 终于,他在墙角的位置找到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 ☆、第十四章 景追的手被绑着,只有手指能动,所以他只能跪在地上,将手指勉强深入木板下的缝隙,然后再慢慢站起身,将木板掀了起来。 景追原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就这样轻易地成功了,先懵了一下,然后便赶紧把木板完全移开,看看下面是什么。 那是一个密道,似乎并没有凿开多久,因为道壁依然凹凸不平,没有经常有人来往的痕迹。密道往下一米多便拐弯了,所以下去十分安全。 景追在要下去的一瞬停了下来,因为他本能的想要用手攀住边缘再下去,却发现手臂被缚束在身上。 他想了想,将木板移了回来,又把原本在上面对着杂物放回原样,一切恢复如初。 刚做好这些,下面就传来人声,他赶紧躺回原来的地方装作还在昏迷。 “老大,这里面的就是小的给你说的那个长得最好的。”一个谄媚的声音殷勤地说。 “嗯,打开让我看看。”又一个淡淡的声音。 听见那声音,景追挑挑眉,怎么会是他? 接下来便是闷闷的木板被打开的声音。 景追感到了有脚步在靠近,一直走到他身边才停下来。 “别装了。”又是那淡淡的声音,和自己的耳朵靠的极近,还隐隐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 景追吓了一跳,一睁眼便看到一排悠长而微微卷翘的睫毛,而后才是掩在浓密睫毛后的冷淡眸子,黝黑却明亮,里面有自己的倒影,虽然被睫毛遮得残缺不全。尽管离得极尽,他依然看不清那里面的情绪,让他想要掀开那排阻碍视线的东西。 还不待他多想,那眸子便离他远了,苍溟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他们跟我说抓了个长得好的,我就猜是你。” 没想到时隔一月,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状况。“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干这行。”景追依旧躺着,眼睛看向苍溟,却是他光洁坚毅的下巴。 “那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苍溟又再次蹲了下来,看着景追的眼睛问道。 景追把头转向一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他没傻到去想苍溟会念及他们俩那点儿旧情放了他,他现在已经隐约觉得苍溟刚开始靠近他的目的便就是为了这个,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苍溟似是从他渐渐有些戒备的眼神中窥探出了他心中所想,眼神变得冰冷了些:“我说我要放了你,你信吗?” 景追诧异地回过头,却见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光亮,明白了他在戏弄自己。 心中有些气愤,却只是闭上眼不再去看任何东西:“你们把白颂怎么样了?” 景追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方回话,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听他说:“我一直很好奇,白颂到底是你什么人,我查了你那么久,都没有任何关于她的线索,她跟这个世界除了你,再没有其他联系。这样的人,最适合被贩卖了。” 景追越听越是心冷,他知道没人能救他们了。 他对生的欲`望本就没有多强烈,所以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都可以,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白颂,那个在这世上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 他知道白颂本也是将死之人,是老天救了她,这足以说明她命不该绝,来到这个世界自然是她命里有要在这个世界要做的事。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拉上她,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这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 自己可以随便死在一个地方,而白颂并非一般人,怎么能像他一样死得如此窝囊! 景追睁开眼睛,死死盯住苍溟的脸:“白颂可是被陆池看上的人,陆池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景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苍溟却笑了起来,眼角微弯,眼中却尽是冰冷:“你觉得,陆池会因为一个刚刚见过几面的女人而责怪一个他认识多年的朋友吗?你也太天真了,陆池不过就是想玩玩那个女人,你还真当他对她有多大兴趣啊。” 景追不明白,为了随便玩玩的女人就值得送出一条如此非比寻常的项链吗?有钱人都是如此奢靡吗? “所以呢,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是来验货吗?验完了就走吧。”景追的眼神也冰冷起来,带着隐藏地很好的绝望。 “我这样怎么就能算验完了呢。”苍溟突然眼里也染上了笑意,却莫名的让景追感到阴森。 “你想做什么!”景追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眼睛也睁得比平时大了一些,看向苍溟的眼神中带着些不可置信,不过恐惧更多一些。 苍溟慢慢靠近景追,景追又想别开脸,却被他扣住下巴动弹不得。 苍溟用鼻尖轻轻地摩挲着景追的,暧昧地开口道:“你觉得呢?” 景追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只剩平静:“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只要你别伤害白颂。” 苍溟本就没有想要做什么,又见他神色如此凄然,还是适可而止了。 他松开景追的下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他们本就离得极进,苍溟的眼神又总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力,让人不受控制的沦陷。景追刚才一心想要看清他的眸子,现在它就坦然的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勇气看了。 景追垂下眼帘,看向苍溟胸前衣襟上火红的花纹出神,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诧异。 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苍溟的装束,没想到他今日竟穿得跟平时大相庭径。 没等他多想,这次苍溟飞快起身,潇洒地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句“白颂不会有事”。 木板重新盖好,景追依然躺在原处,一切皆似没发生过,只是空气中的气息不同了。 还有就是,景追的眉头微皱起来,苍溟刚刚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让他感到如此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绸缎般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背,发梢参差不齐,随着走路的动作无所顾忌地飞舞,墨黑和火红尽情交织的锦袍下摆也随着走路带起的风张扬地飘动,穿着纯黑镶着金边的翘头靴的脚步沉稳却又狂傲。 不再担心白颂,景追便思索着这熟悉之感的来源,只是最终也没个结果。 ☆、第十五章 苍溟出了关景追的屋子,便又进了锁白颂的房间。 那真的是间房间,有床有桌有柜子,虽不精致,但至少像是人住的地方,比景追那里好出太多。 白颂身上被人换了件很有设计感的青衫,即便她躺着,也能看出身体美好的曲线。 苍溟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便知她是真的还没醒,又退了出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吩咐下人给景追送些食物和水,然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群山缈雾,静静负手而立,姿态俾睨天下。 当景追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背影,从窗口进来的风让那人的青丝和衣摆共舞,露出腰间纯黑的腰带,和静静放置其上,因衣物的鲜烈而被反衬的愈发白皙的手,手指微蜷,指尖修长,指节分明。 那完全是一只养尊处优,干净温暖的手。 那狂傲背影的主人转过头,头发有些凌乱的飞舞,时不时地遮住那人的好看的凤眸,却将他的脸勾勒得更加阴影得当,邪魅至极。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景追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句。 那人朝他慢慢走过来,每一步都走得极缓,因为逆风,所以一头随意飘散的青丝在他身前不受控制地飘舞,迷了他们的眼。 终于走到他面前,苍溟停在一个离他不亲密也不疏离的距离站定,随意拢了拢吹乱的头发,没有任何表情,至少景追觉得他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是要见白颂吗,还愣着做什么。”说完便绕过景追,从他身边经过快步走出门去。 景追赶紧跟上前去,盯着他的头发默默出神。 景追每一次见到他,他所展现出来的气质都是不同的,虽然他们一共也没见过几次。 他记得跟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茫茫人海,那时他是疏离的,眼角眉梢,皆是冰冷。第二次见面是如此紧凑,中间只差一个时辰不到,而那时他就没了冰冷,眉眼间的笑意恍若冰雪初融,让他觉得温暖。第三次,他原本应是心怀愧疚的那个人,却因为他又多出的温柔笑意和包容而坦然起来。然而第四次,也就是刚刚的那场见面,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同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但也不让人觉得那是两个人,因为总有不经意流露出的相同温度的冷意让人理所当然地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这一次,像是完全蜕变了似的,竟让人再找不到相似之处,眼角眉梢的冷意依旧,却不会再让人注意到它,因为人们只会被他从骨子里透出的张扬和不屈于天地命运的狂傲所蛊惑,那点冷意不过是让他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而不是一个毫无束缚腾空欲飞的古老神秘的巨大生物。 景追越是了解他多一些,就越是觉得害怕,并不是觉得苍溟深不可测,让他看不透,而是他现在突然明白了,苍溟是不需要被看透的,因为不管你懂他与否,你都改变不了他,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他突然便明白了,没有任何原因。 反正搞不搞得懂都是一样的,那他为什么还要纠结于他在想什么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景追一下子平静了,不再盯着苍溟,抬起头望向前方。 苍溟带景追来到白颂的房门前,先停了一下,才轻轻打开房门。 床的位置就在门的正对面,一开门景追便看到此刻躺在床上的白颂,容颜宁静而皎洁。 即便离得不近,即便只是一个侧脸,景追也能立刻感受到白颂此时的放松,那是他从没见过的。他们流浪的时候,他们都是随便找个茅屋或是破庙便睡了,他从小随便惯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白颂她只是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是从一个治安比这儿好不知道多少倍的地方来的。原本她有家,又有自己的生活,他却突然把她拉来陪自己受苦,睡在那种荒山野地,她如何能不觉得害怕呢。仔细想来,也就只有来京城那段日子过得比较富裕。那时他们便是要两间房,他不知道那时白颂是不是睡得像现在一样舒适放松。 景追突然觉得自己太过自私,自己一出生便注定是薄命之人,却非要拉另一个心地善良、不懂如何得体的拒绝别人请求的单纯女子来同他一起过这漫长虚无并且没有任何意义的日子。 白颂的命数,绝对不一般,也绝不是他这样的人能玷污的。 景追突然想到他们被绑架之前,自己问她后悔吗,她那时无力的笑容,是无奈吧。 那便是后悔之后的无奈了。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吧。 可是,他放手了,白颂一个人,要怎么生活呢?她会为自己的离开而伤心吧。 景追又自嘲的笑笑,再伤心也到不了活不下去的地步啊,白颂这是人都看得出来的富贵之命,即使现在生活得不好,以后也一定会否极泰来,她不需要自己的拖累。 “你想要如何?”景追依旧看着白颂,开口道。 苍溟却笑得莫测:“一切看你。” 景追终于看向苍溟,对上他永远也无法看懂的眸子道:“什么意思?” “陆池确实是看上她了,你不是自称是他兄长吗,长兄如父,只要你同意,白颂以后的生活都只会是往好的方面发展。”苍溟也不知道陆池这次又是打的什么主意,竟真的要娶了白颂。 景追挑眉,他自然是不怀疑陆池可以给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一如皇门深似海,白颂又心思单纯,性格耿直,若是不经意的一句话惹恼了哪个厉害人物,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而且他并不了解陆池的为人,若是白颂嫁过去,陆池只是宠她一段时间便不予理会,喜新厌旧,那么白颂便会受尽冷落,即便吃穿不愁,也不会快乐。再者,这件事必须经过白颂自己的同意,但以自己的对白颂的了解,她自是不会同意,若是这样,那又如何是好。 苍溟看着景追皱眉沉思,知他心中所想,也不打断他。说实话,他现在还挺期待景追的决定的。 这时躺在床上的白颂动了动,然后悠悠转醒。 眼神慢慢聚焦,神智也渐渐清醒了,白颂坐起来,随意一掀被子,然后便是一愣。 这衣服…… 突然感觉到旁边还有人,一转头,就见景追和苍溟两人站在门前,前者正盯着自己,有些复杂的眼神,白颂看不懂,而后者,却是盯着前者,专注地,温柔地,不经意地。 ☆、第十六章 “颂儿。”景追走到床边,定定地看着白颂,微张口,却没有说下去。 白颂看到他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一头雾水,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景追垂眼沉默,白颂只好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看向外面。 外面布置得非常普通,让人很难记住它的布局,普通的走廊,普通的装饰,普通的结构。过于普通,就像是刻意让人记不住它。 所以白颂也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便疑惑地转向一旁的苍溟。 没想到苍溟只是看向不远处的景追,笑得莫测:“你们看样子有话要谈,我就不便再打扰了。”说完便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景追静默了一会儿,便让满腹疑问的白颂坐在茶几旁,自己则坐在她对面。 没有回答白颂的疑问,景追说:“你可还愿意与我一起同行?” 白颂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过来一会儿,好似突然知道了他要讲什么,直直地看向他:“你为何如此说,我自然是愿意的。” 景追又是一阵沉默,他没有勇气对上白颂的目光,只是看着白颂的裙角,许久才道:“若是我不再愿意了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颂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一些。 景追终是抬起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白颂道:“在外流浪,身边带着女子总有些不便之处,也不自在。如今我又想过回我以前一个人逍遥自在的生活了。” 说完这些,景追又再次垂下了眼帘。 “所以呢,”白颂的语气颇有些嘲讽,“你要抛弃我?” “你莫要说得如此难听,你我本就只是结伴而行,总是要分开的。” 白颂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酸,眼底也泛起泪光:“原来你竟还是一直把我当做旅伴!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她怎么会不心酸,一年了,他们在一起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足够发生很多事,也足够拥有很多回忆。他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认识的人啊!而如今,这个为她做过她永生都不能报答的事情的人,现在要赶她走! 白颂起身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见苍溟站在门外:“我让人带你出去。” 白颂就这样走了,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景追看着白颂睡过的那张床,眼神没有聚焦,自言自语般的吐出一句。 苍溟不紧不慢地走到白颂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悠悠地看向景追,眼里带着让人不明所以的笑意:“因为你别无选择。” 景追将目光移向苍溟的脸,眼神依然涣散,仿佛映不出任何人:“我无法做主,只能看她同不同意。” 苍溟知道他说的是陆池要娶白颂的事,只道:“他会让她同意的。” “我如何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景追的目光渐渐聚拢,最后集中在苍溟随意散落在胸前的几缕长发上,神色如常。 苍溟微微一笑,不似前几次的张狂,仿佛又回到刚认识他时的温柔:“她若是有什么消息,我自会派人去找你。” 景追沉默,他不明白,为什么像苍溟和陆池这样的人会找上他们,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原因。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陆池是真心要娶白颂,这次绑架自然也不是凑巧,可他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原因。白颂身上会有什么利可让陆池图的吗? 景追意识到自己又在纠结于此了,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反正自己改变不了,那就只能随遇而安了。至于白颂,他也帮不了她,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 苍溟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答,便又道:“你也该走了,我派人送你出去吧。” 景追回神,随即点了点头。 刚出门,便有两人走上前来,不等自己说话,那二人便将一条黑布附在自己眼睛上从脑后系紧。 忽然而来的黑暗让景追最后告别的话噎在嗓子里,然后那二人一左一右牵着景追向前走。 景追知道他们这是为了不让来人透露他们的位置,如此大费周章,他不禁又开始对苍溟的真实身份好奇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只知道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耳边忽而传来热闹的人声。牵着景追走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将景追眼睛上的布摘下。 刺眼的光让景追有些不适地微眯起眼,然而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这里他是来过的,是那日他和白颂与苍溟巧遇的地方,面前的茶馆让他感到熟悉。 景追惊异地看向四周,确实是在锦东城里没错。带他来的那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只留他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人群中。 景追定下心,他现在觉得从苍溟那里再遇到什么都不稀奇了,忽而又想到,若是白颂在的话,她一定会先爆一声粗口,然后愤愤地说一句“我们这一个月的路都白走了”。 想到白颂,心中有些惆怅,刚准备抬脚进入面前的茶馆,蓦地想起现在自己身无分文,又衣衫褴褛,怕是会被人赶出来。 景追只好转身走到人流最多的地方,找了块角落里的空地坐下,拿出许久没用过的布袋置在面前的地上。 旁边两个乞丐看他如此,便知他也是来乞讨,但看他眼生,对他道:“喂!新来的,没看到这地儿已经被我们占了吗?识相的就给我滚一边儿去!” 景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了,不气不恼,微笑着说:“二位,等我有了钱便分你们一半,麻烦二位宽容大量,让小的在这儿停留一阵。” 那两个乞丐听了他这句话,小声商量起来,然后其中一个对景追说:“好,就留你一阵。” “多谢二位大爷。” 景追静坐在那里,思绪又开始飘向记忆的长河。他想起和白颂刚开始流浪的时候,自己没钱,白颂更不必说了,有的都不是在这儿能用的,他没办法,只能上街乞讨,他是无所谓的,反正这种事他做的不少,早已经习惯了,可白颂自然不愿,这等能够放弃尊严的事,她那样的性子自是饿死也不屑去做。自己虽然对生的欲望不大,可也不会主动去寻死,既然活着,为何要自讨苦吃呢? 刚开始白颂对他的行为很是厌恶,有一阵子没和自己讲话,乞讨来的钱买的东西也不愿吃一口,但是后来,她是饿疯了,自己又总是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在她面前诱惑她,她终是没忍住,嘴里一边说着自己作死答应他来和他流浪,一边狼吞虎咽地塞着包子。 想起她那时的神态,景追不由笑了起来,连自己口袋里的钱已全部被别人拿走都没有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日更 ☆、第十七章 想着想着,便又想到自己活着的意义,这是他想得最多的问题。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梦想,没有欲`望,没有追求,亦没有信仰,有的,只有自己,可是自己现在又有什么呢?除了空有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 还有自己孤独的灵魂,在这喧嚣的尘世里孤独的游荡。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只有白颂能过得好。那是自己唯一的执念了。 一只手突然在眼前划过,让景追回了神。 他抬头,看到一名弱冠少年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语带笑意:“你长得真好看,做什么不好,非要来当乞丐呢?” 景追一眼便识出此人是女子,他接触最多的女人,除了家里人就只有白颂了,白颂也扮过男装,所以不由自主地拿眼前的女子和她作比较。这女子衣着华丽,气质高贵,却没有一般有钱人的那股子傲气,但是景追看着她,心里想,没有我家白颂漂亮。又觉得此人以貌取人,有些肤浅,便生了些反感,当下懒得理她,没有回话。 听她又道:“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让在下画一幅画?” 景追抬起头,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她都能称自己公子,此人的眼力真好。微一挑眉,让她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在下原本在家作画,突然不知该画些什么,便上街寻些灵感,经过这儿的时候瞥见公子,那真是惊鸿一瞥。又见公子气质出众,在这乞丐窝里很是突兀,定是遭遇了什么不幸,心下便生了结交之心。”她也不掩饰,实话实说地告诉景追。 景追依旧没有回话,她又道:“待我画完,自然不会让它外传,公子大可放心。事成之后报酬自是不会少。” 景追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坏处,便答应了。 白颂被蒙着眼睛带出来,被人摘下布时,刚一看到眼前的景色,她就开始爆粗口了:“哇靠!送也不送个好点儿的地方!” 因为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她当时被绑的地方。 白颂觉得现在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路根本就走不到头,她自绑架后又滴水未进,早晚会死在这荒山野岭里。 早知如此,她就不意气用事了,好歹也要先吃了东西再走啊。 等一下,滴水未进?那她怎么会不觉得饿,反而精力充沛呢? 自己想了一会儿,发现不可能想到为什么。可能是苍溟用了什么神奇的法子又或是些什么奇门异术,她以前看的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情节,索性不再想。她从来不在毫无头绪的点上纠结。 冷静下来,脑中又闪过刚刚她和景追的对话,有什么一闪而过。 仔细分析其中细节,绑架前景追问自己后不后悔,自己一醒来他便要和自己分开,自己质问他时他眼神的闪躲…… 原来如此!白颂一捶掌心,顿时通透起来,他不过是觉得自己拖累了她。 白颂有些无奈,他知道景追虽然什么事都看得开,但也爱多想,多多少少有些多愁善感。这个决定估计他很早就已经在打算了。 罢了,反正都分开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干脆就分开一阵子吧。她相信以后他们一定会再见。 不过,现在能活命才是心头大事。白颂苦着脸看着茂密的树林和繁杂的野草,犹豫再三,终是抬脚走向他们没走完的路。 景追跟着那人来到一家画坊,这家画坊装饰得并不华丽,简洁大方又透着一股朴素的韵味,没有多特别,就是大厅里挂着的一副画让景追多看了两眼。 “那幅画是用什么画的?”景追直接问道。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微笑道:“用铅画的。”说完她也盯了那画一会儿,又道:“我果然没看错你,那幅画可是大有来历,不过不能告诉你。” 景追皱起眉头,他记得白颂跟他提起过,他们那个时代有种作画的方法叫作素描,就是用铅作画的,技术好的话,画出来的东西与实物无异,只是没有色彩,可是白颂不会,不然就画给他看了。门口那幅画上的主角是一只雪白的猫,它毛发比普通的猫略长一些,缩在榻上以极度慵懒的姿态酣睡着。 当真是与实物无异,景追心下赞叹,虽然只有黑白灰三色,却好似让人看到了彩色,栩栩如生。 这可能是从白颂的故乡来的人所作的吧。 收回目光,随着那姑娘进了一间画室。 画室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有画具,也有被画者要用的道具。作画的桌案上更是杂乱的摆着大小不一的画轴,地上还有些揉皱的宣纸,想来是她心情烦躁画不好时所做。 “有些乱,我先整理一下吧。”她摸了下鼻子道。 景追站在那里看着她收拾,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你这还真是废寝忘食。” “我自小就好这一样,自然多下些功夫。”她收拾着,头也不回地道。 “这画坊是你开的?” “是啊,自小给人作画赚了些钱,便自己开了一家,没想到生意还不错,便就这样做下来了。”她把案上的画轴拿到靠墙的书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三千弱水映阑珊 作者:常浣 上,又把地上的工具堆到一旁,搬来茶几和椅子放置在那片空地上,拍了拍手,又对景追说:“好了,我们开始吧。” 景追看着并没有比刚才好到那儿去的画室,问道:“我要怎么做?就这样站着让你画吗?” “呃……你自己随便想个姿势吧。” “你给钱,自然是听你的。”景追嘴角噙着笑意,“还有,你确定要让我穿着这身衣服画?” “哎呀!我都忘了。”她一拍脑袋,“我带你去挑一件衣服吧。”她转身走到书柜旁,把手伸到书柜和墙的间隙处摸索,“咔哒”一声,书柜旁的空地上出现一块正方形的向下微陷的地板,然后那正方形便向一边移去,露出一阶阶向下的楼梯。 “你这些都不在外人面前避讳一下吗?”景追疑惑于她的大胆。 她不明所以:“有什么好避讳的?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有些奇怪地看向他,然后突然明白过来景追话中所指,又笑道:“公子误会了,我那书柜原本不放在这儿,现在它的地儿被别的东西占了,就剩这一块空地,才把它放这儿,却忘了墙上还有地下室的开关,只好这样凑合着,并不是有意隐藏。” ☆、第十八章 等那人画好之后,天色已经见黑。 她只勾勒出大概的模子和神韵,所以景追不用保持一个动作很久,仍是这样,她说可以动了的时候,自己还是感到酸痛至极,算了算,少说也坐了一个时辰。 她笑着说:“我作画一直很慢,真是苦了你了。” “已经很快了。”景追揉揉酸痛的肩膀道。 “我画好了之后,让公子题字如何?” 景追有些为难:“这……怕是会毁了阁下的画。” “无妨,若真是如此,在下再画一幅就是,若是公子不能亲自题字,那就真的是遗憾了。”那人说得真诚。 景追还想再说什么,她又道:“我让人先带公子到对面的客栈住下,等在下画好了便差人将画和报酬一同送去,到时公子题好字便再将其送还,你看如何?” 景追刚要开口说话,她又抢先一步道:“对了,公子想要多少报酬?” “阁下看着给就是了,但是让在下题字真是万万使不得,在下不过是个粗人,不懂这些,阁下这不是为难我吗?” “公子莫要想得太严肃,只要在上面写几个字便好,不管好坏,我都不会说什么,这是我这儿的规矩,还请公子见谅。”她毫不退让道。 她让人带他到客栈去,并说住客栈的银两就当是景追题字的报酬,景追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 客栈的小厮带他来到一间客房,说有什么事吩咐他,然后便走了。景追打开窗子,背窗坐在案边,思索起题字的事来。 还未来得及深想,突然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景追一惊,一转头,眼前便晃过一片红黑,心头一震,立即抬头看来人,果然是苍溟。 苍溟顺势将手臂搭在他肩上,勾着薄唇道:“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景追任他动作,疑惑他是如何进来的,突然眼角瞥到大开的窗口,心下便了然。 “你这样进来谁能知道?”说完又道:“不过,你来作甚?” 景追此时坐着,而苍溟却是站着,因为手臂打在他肩上,腰弯起,几绺头发随着动作垂落,有风从窗子吹进来,发丝微荡,轻拂在景追脸侧,有些痒。 “自然是来报告消息。”苍溟瞥他一眼。 “多大的消息能劳您大驾啊?” 苍溟将手臂拢紧了些,两人离得更近了:“我说了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想你了。” 景追一皱眉,假装不知他在说什么:“想我了?想我什么?” 苍溟却不回答他,只是继续拉近两人的距离。景追微僵着身体看着他靠近,一时间忘了反抗,就这样看着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慢慢的在眼前放大,直至模糊。 最后感觉到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体贴上自己的嘴角,在大脑一片空白时,他听到苍溟有些模糊的声音:“哪儿都想。” 嘴唇因说话而微微摩擦到对方,痒痒的,景追习惯性的舔了舔唇,可舌尖触到自己的同时也碰到了苍溟的。 当景追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苍溟已将他的舌尖轻咬住,又用自己的舌尖抵住他的。景追本能的想要缩回,苍溟齿间便稍一用力制止他的动作,待他不再挣扎,苍溟放开他的舌尖,却并不满足,又顺着景追没来得及闭上的双唇滑进口腔,一阵霸道地攻城略地后才作罢。 苍溟拉开两人过近的距离,平日里一直透着冷意的眼角此时正微弯,眼里虽看不出情绪,但整个面部都柔软了许多,他抚着景追的脸说:“我原本就想逗逗你,是你自己诱`惑我的。” 景追皱着眉微喘着气,看向苍溟的眼神含着太多情绪,一闪而过,让人扑捉不到。 两人静默一会儿,都平复了后,景追先开口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陆池已经对白颂展开攻势了。”苍溟起身走到窗前,此时已经入夜,窗外灯火通明,屋内景追忘了掌灯,窗外的光映进来,被苍溟挡住一部分。 “所以呢?” “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就赌他们多久能成。”苍溟转过身来,因为背光,脸看起来有些晦暗。 “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因为我想。” 景追对于这样的人从不反抗,因为他知道没用。所以他顺着苍溟的话说:“可我没有资本和你赌。” “怎么没有,你自己不就是吗?”苍溟好整以暇地抱胸靠着窗沿,窗外的风轻轻拂起他的发梢。 “好吧,你想怎么赌?” “若是你赢了,我便再不纠缠于你,反之,你就必须答应和我在一起。” “我有什么值得你费那么大功夫。”景追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思考这个问题,索性直接问他。 “因为我想。”苍溟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景追被他这句话堵得无言,只好绕回刚才的话题:“那你赌多久?” “我知道你觉得这并不公平。”苍溟淡淡地说道,“我和陆池本就认识,这期间我自然可以使诈,即使如此,你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了也没用,为什么还要说。” “不错,说了也没用,这场赌局赢的人也一定是我,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赌呢?”苍溟自顾自地道。 “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景追站起身,走向门口,他又些饿了,想出去点些吃的。 手还未来得及碰到门,便被一股大力拉回来,惯性使他定不住身体,重重地摔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苍溟紧紧勒着他的腰,语气却依然平静:“你为什么总是不会反抗呢?你应该知道,有些时候,反抗是有用的。” 他越勒越紧,景追几乎窒息,却依旧没说什么。 苍溟突然用力推开他,声音终于有了些波动:“是不是我现在杀了你,你也不会吭一声!” 景追被他猛地一推,背部撞在门上,微凸起的肩胛骨磕在门的雕花上,剧痛无比,让他险些晕过去,踉跄了一下,终是稳住身形。 抬头看着苍溟眼睛的位置,虽然那里只有一片黑暗:“谁说的,说不定我会吭一声。” 随即他清楚的感觉到空气中一瞬间的冷凝,苍溟转身快步向窗口走去,然后矫健地一跃而下,他的满头青丝随着下跃的动作在空中展现出美丽的形状,只是一瞬。 空气渐渐回归常态,只是景追觉得背还有些疼。 ☆、第十九章 第二天景追醒得很早。 背部的疼痛让他几乎彻夜难眠,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刚一睁眼,便看到一张脸在自己眼前,他们俩都是侧着睡的,两人鼻尖相对,气息相通,亲密至极。 景追吓得吸了一口气,来不及细看,那人便睁开了眼:“你醒了。” “你怎么又来了?”景追听声音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心下又是一阵无力。 苍溟坐起身,他没盖被子,衣服也没有脱,看来只是单纯地睡在旁边。 “把衣服脱了。”苍溟道。 “啊?”景追刚醒,脑子不怎么好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苍溟却失了耐性,伸手将景追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此时景追只穿了一身白色单衣,轻而易举地便被扒了上身的衣物。 景追突然反应过来,立即拉住他的手,急急说道:“你想干什么!” 苍溟拉下他的手,依旧不理他,将他上身的衣服褪了个干净,然后一把将他按在床上,背部朝上。 苍溟离了手,景追便想挣扎着起身,苍溟又按住他:“别动。” 苍溟的手指不小心触到他昨天撞伤的地方,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动作也僵在原地。 景追听到一些从衣服里拿东西的声音,随即便感到有什么东西贴上自己的背,在肩胛骨的凸起处来回摩挲,使他的疼痛稍微舒缓了些,凉凉的,很舒服。 明白了苍溟的来意,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嘴里便调侃道:“怎么,你等了那么久,就为了给我上药?” 擦药的手几不可查的顿了顿,又被手的主人轻松掩饰过去,苍溟也没有否认:“是啊,感动吧?” 见他承认得如此爽快,到让景追无话可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枕头上,细细感受着苍溟手指抚过他背的感觉。 苍溟见他如此,捏了下他的腰道:“你还当按摩了。” 景追被他捏得缩了下`身子,转过上身看着他道:“难道不是吗?” 景追本就瘦,背部皮肤光洁白皙,只有撞伤的地方有一片淤青,随着他侧身的动作,将背部沟壑和腰线拉扯出诱人的弧度,胸前的景色被撑在一旁的纤细手臂和散乱的头发遮得若隐若现,锁骨也因为手臂撑起的动作,形状更加鲜明,有发丝随着脖颈到肩膀的起伏,服帖地搭在上面,黑白相映,有一种视觉美,被子随意搭在下半腰,好似随时会滑下。 这模样真是勾人! 苍溟喉咙有些发干,他一边克制着自己想要将被子一把掀开把眼前这人扒干净的冲动,一边将他按回去:“是行了吧。” 说完还真的按摩起来,将集中涂抹在撞伤处的药膏用手掌匀开,揉搓蔓延至整个背部,怕弄疼了他,每次揉到淤青处总是会放轻动作,抚摸似的轻触。 景追觉得又痛又舒服,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经常给人按摩?” “算是吧。” “还真是?给谁啊?你爹吗?”脑中浮现苍溟给一位老人按摩的场景,便笑出了声。 “算是吧。”没理会景追的笑声,苍溟把他的背一寸不落地摸了好几遍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道。 景追起身背对着苍溟穿好衣服,回头一看,苍溟已经下床,走向窗口。他也下床,背部因为涂了药,又按了摩,所以疼痛缓解了不少。 苍溟走到窗口时回了头,表情有些严肃道:“那个给你作画的人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以后可要谨慎些。” “你是指哪方面?” “各种方面。”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景追一直不曾出门,饿了便吃些东西,困了就上床躺着,一直等着那人送画来,倒不是因为自己有多想看到那幅画,只是自己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安静地想想怎么题字。 苍溟倒是每日都来,时早时晚,每次都只是戏弄自己一番便走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连等了几日,终于第五天的中午前,小厮敲门说有人送东西来。 他打开门,看到那日带他来客栈的人一只手里攥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柱体的锦袋。 他接过这两样东西,道了谢,又告诉那人明日此时来取画,便退回房间里。 景追将装着银子的布袋随意扔在桌上,取出画轴,将其在案上缓缓铺展开。 乌黑的头发,清晰的眉眼,细挺的鼻子,微抿的薄唇,削尖的下巴,纤细的脖颈,隐现的锁骨……景追看着自己的脸随着画卷的展开渐渐完整,手先是微微顿了顿,随即手指将木轴向后轻轻一拨,画纸随着它的滚动全部展开。 景追看到完整的画,不禁呆了呆,自己原来是这幅模样的吗? 镜子映出来的人像都有些扭曲,水里映出的他也从没仔细看过,他只从别人的话中知道自己可能长得不错,但也不知道怎么个不错法,如今看这画像,才明白为什么人人见他都夸他长得俊美。 他一直都觉得苍溟是他见过皮相最好的人,没想到自己竟也不比他差。 他此时真想找个人问问,自己和这画上的人长得一样吗? “当真是美如画啊。”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赞叹。 景追现在已经习惯了苍溟的突然出现,淡淡问出自己的问题:“我和这画上的人长得一样吗?” “不。”苍溟直白道,“你比他还要美些。” “当真如此?”景追有些不敢相信。 “爱信不信。”苍溟一耸肩。 景追自言自语道:“那我还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了。” “是啊,要是哪天有个画皮鬼看见你,肯定不会放过你。”苍溟顺着他的话说。 景追看了看画,又看了看他,自己嘟囔了一句:“还真是分不出上下,那我们岂不是挺相配的。” 苍溟听到这句话,挑了挑眉道:“光看长相的话是的。难得你也这么认为,不如我们就顺了天意,在一起算了。” “真可惜了我这张脸,不长在需要的人身上,偏偏选我一个废人当主人,真是委屈了它。” ☆、第二十章 “那你认为什么人才是需要的人呢?”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不知道。”景追看着画卷,上面的人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袍,一部分衣摆因他此时坐在较矮的木凳上而铺摊在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眉头微皱,惟妙惟肖。那人的一只手隐在衣袖中看不分明,另一只手肘撑在膝盖上,小臂自然立起,手指微蜷对着自己,骨节并不明显,指节却鲜明,从观画人的角度看,只能看到白皙的手背,手心里让他皱眉的东西让人不免好奇。 苍溟执起他的一只手,细细观察,蓦地一皱眉道:“怎么这么多倒刺?” “整天吃的那么随便,怎么可能没有。”景追抽回手,用拇指捋平微翘的倒刺。 “别捋了,你也不嫌难受,我限你今天之内打理干净。” 景追也觉得是时候该修理修理了,便点点头:“好。”说完便拿起毛笔,蘸了些墨,又道:“真是不想毁了它。”然后左手拢住右手宽大的袖管,在画上左下角的一片空白处写了一个“景”字。 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单单一个字,便能让人看出写字人的心境――静。 “为何不写‘追’?”苍溟看着他不疾不徐地写完才问道。 景追注视着他刚刚写下的字回答:“‘追’这个字与我本身的状态大相庭径,写了又是何意?” “我以为你很讨厌景家,不然也不会不肯回家。” “的确不喜欢。”景追知道苍溟已经将他的身世完全查清,倒也不惊讶,“不过反正现在它也没了。”说完又一脸叹息地看着那画:“哪有人自己给自己的画像题字的,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想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只好随便写个字糊弄她了。” “也不算是糊弄,这个字还是值几个钱的。”苍溟说道,又从他手中抽出笔,“要不我也在上面写个‘苍’字吧。” “为何?”景追隐隐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但还是问道。 “这样好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啊。”苍溟回答得理所当然。 景追就知道他会如此说,抽掉他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上道:“别人的心血岂容你随意糟蹋!” 苍溟看着他的表情,不由自知地抚上他的脸:“你别这么可爱,不然我都不想走了。” 景追有些恼,刚想开口让他正经些,对方却突然倾覆上来吻住他。他刚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没有着力点,只好搭在苍溟搂住自己的手臂上,承受着他的吻。 这几天他已经可以对苍溟的这类举动给予波澜不惊的回应。 “以后可能有一阵不能来见你了。”苍溟终于放开他,用自己的脸颊贴着他的额头道。 景追挑眉:“不来最好。” “我不能护你周全,你要保护好自己。”苍溟又拉起他的手,轻抚着他的指甲,“看着难受,你还是现在就剪了吧。” “知道了。”景追微笑道。 苍溟又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下了什么决心似地转身,又是从窗口跳了下去。 景追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望向窗口,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他唤来小厮打了盆热水,将手泡进去,估摸着差不多了,把手从水里抽出后甩了甩。被热水泡过,倒刺一拔就掉。 等他将手上的倒刺都拔掉,画上的字也差不多干了,他将画收好,拿起那袋银子,便出了门。 原本以为自己还要为题字的事纠结一阵,没想到苍溟一来,他的思路便乱了,当下没有多想,便随便写了字草草了事,既然已经完事,那他早些将画归还便可以早些离开。 来到画坊时,那人正在与另一位客人谈笑,而那客人一看便知是个纨绔子弟。 景追一进门,两人都转头看他,给自己作画的那人道:“公子不是说明日归还吗?怎么才刚送去就拿回来了?” “在下原以为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想出该如何写,后来又觉得我怎么想都无济于事,不如不想,所以便写了自己的姓来糊弄阁下,还请阁下不要责怪我毁了这画。”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画递给她。 她展开一看,顿时笑了:“公子怎么会毁了这幅画呢?明明是锦上添花啊。” “阁下谬赞了。” 她又看了眼那画上的字道:“想来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公子,不如以后我就叫你‘景公子’如何?” “不过萍水相逢,称呼就免了,若是以后有缘再见,再谈此事也不迟。” “景公子这就要走了吗?”她问。 景追点点头:“我不喜定居。”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再留公子,以后若是再见面,还请公子一定让在下再为公子画上一幅。” 景追有些无奈:“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表面的美如此执着。” “公子可不止表面的美啊!”她又赞道。 景追笑着摇摇头,便要告辞。她将他送出门道:“后会有期。” 景追回以同样的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她走回画坊,便见那名纨绔子弟一脸阴霾。 他说:“阿陌,你以前从不给人画人像。” “我这是画给自己的,他长得这么好看,每天看看养养眼不好吗?”南陌收起画回道。 景追离开画坊后,便寻了条没来过的路走。 走着走着便拐进一条无人小巷,每隔几米就会有拐向两边的岔口。 景追其实很怕走这样的路,不过现在光天化日的,也不怕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世事总有例外,就比如说现在。 景追走过一个岔口时,突然被一只手大力地向一旁拉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又有好几只手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景追心中大惊,拼命挣扎道:“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双手被按在墙上不得动弹,嘴被紧紧捂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面目丑陋又肮脏的人将他的衣服急切又粗鲁地撕掉,衣服发出的破裂声像是他最后的哀嚎,巨大的恐惧令他的脑子无法思考。 心一点点下沉,一点点变冷。 没有人会来救他,自己也是。 最终,他放弃了挣扎,绝望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评 ☆、第二十一章 景追房间的窗子正下方是一片无人的空地,所以苍溟每次来都挺轻松,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难以解释。 这次他刚从窗户上跳下,出乎意料地有几个人在下面守着。 苍溟一惊,随即毫不犹豫地出掌攻向那几人,其中一人立即叫道:“教主!” 苍溟气息一顿,散了掌心的内力:“是老爷让你们来的?” 几人同时单膝跪地,其中一人道:“请教主回京城,老爷有事要与教主详谈。” “他不在总教待着,回京城做什么?”总教就在锦东城,为何舍近而择远? “属下不知。” 苍溟没有多想,只当是老爷子兴致好,在总教待腻了,便到京城管管生意。 他带头用轻功快速前往京城。 到了苍家,没从正门进去,潜到侧面,隐在树丛中,一跃进了院子。 那几人没有跟进来,他一人走向大厅,便见到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背门站在大厅中央,看样子是在等他。 “老爷。”苍溟微弯下腰,对那名男子道。 “比上次快了些,看来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他转过身看着苍溟,“我还以为你整日沉迷于美色,忘了你自己还是一教之主了呢。” 苍溟心里觉得讽刺,面上却没有表情:“怎么会呢,老爷托付的事苍溟什么时候疏忽过。” “哦?没疏忽过。那那个景家的遗种怎么还活着啊?”那人依旧保持着儒雅的姿态,语气却渐渐狠厉起来。 没等苍溟回答,他又继续说:“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先玩儿了他,再把他杀了是吧。” 苍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应该说是的,那样才能暂时保住景追的性命。 但现在也不需要他回答了,因为那人又淡淡地继续道:“可是,现在他被人先上了,还不止一个,你还想玩儿他吗?多脏啊!” 苍溟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不信吗?我也不拦你,你自己去看看吧。”那人看戏似的看着苍溟从未在他面前露出的惊慌,微微笑着,“不是我干的哦。” 苍溟的手脚不知为何有些发软,刚想施展轻功,脚下便踉跄一步,险些跌倒在地。他何时如此狼狈过,但此时他顾不了那么多,刚站稳便立即一蹬地,一眨眼便消失在大厅。 大厅里的人眼睛微眯,那余孽竟对你如此重要么,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只好我亲自来了。 苍溟疯了似得施展轻功,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回到了锦东城,比离开时快了整整一个时辰,但他还是觉得太慢了,半个时辰,什么事都干得了。 幸好他这么多年的教主没白当,脑中尚还保留着一丝冷静,没有回景追住的客栈,而是跃到锦东城最高的建筑上向下俯视,将锦东城的全景尽收眼底。 总有些地方是目光看不到的,他记住所有人少的小巷的方位,凭着直觉选了其中一个,纵身跃下。 在巷子的房顶上飞速前行,眼睛仔细地扫过所有的道路,突然脚下一顿。 找到了! 他立即跳下去,定睛一看,当下便僵住了。 景追此时早已衣不蔽体,他正撑着墙缓缓站起,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有着明显淫`乱过的痕迹,因为站起的动作,有浊白浓稠的液体自股间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下,掩盖了那块皮肤上别人留下的印迹,嘴唇殷红,带着明显的血迹,双目空洞,整个人都在肉眼可见的颤抖。 此时阳光依然无知无觉地肆意放射着,刺眼极了。 景追感觉到有人来,麻木地望向来人,见是苍溟,颤了颤下唇。 “你来了。”他这样说,声音又轻又淡,与他颤抖的身体分离开来。 苍溟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紧,痛得无法呼吸。他想走过去抱住他,紧紧抱住他,告诉他“有我在”,可现在他动不了,无论他的拳头捏得有多紧,额角的青筋跳动得有多厉害,他还是动不了。 “你怎么不过来啊,是嫌我脏吗?”景追的眼睛依然空洞,只是,更空了,不能再空了。 苍溟心里一惊,突然又能动了,一步一步地走向景追,将他拥在自己怀里。他紧咬着牙,面部紧绷,脸色阴历,手上的动作却是极致温柔的。 景追此时只是想要一个怀抱,温暖的怀抱,他不管这个怀抱到底是真是假,只要它在就好。 苍溟没有说话,就这样抱着他,手轻抚他杂乱的头发。 景追不知道苍溟一直以来内心的纠结,他也不可能知道。 苍溟最开始和他的相遇,就是在京城的一条和这里很像的小巷子里。那时他其实是去杀他的。 他不知道教他养他的父亲和景家有什么仇,竟然想一个不留地将景家灭门,就连那个几乎不怎么回家,对他毫无威胁的最小的少爷也不放过,他让自己查到那人的下落,然后灭口。 父亲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一直都是如此,这次也一样。 他在查那人的时候便觉得有趣,从来没见过家财万贯却喜欢没事跑出来自讨苦吃的人,最后查到时,他便想亲自看看。原本自己还在想如何能将他引到无人的地方,没想到他自己走到人烟稀少的巷子。那时有他家里派来的人来寻他,他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眼神,可怜兮兮的,让他忍不住笑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想的是,此人果真是有趣,死了真是可惜。 他没有当下杀他,而是借助土匪之手,想着他们不过三个人,他自己又不会武功,定然是必死无疑。没想到他竟如此命大,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安然无恙。 苍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继续查他的下落,可能是觉得,没了景家的庇护,他也活不多久,不如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然而,他总是能出乎自己的意料。 一年后,人群中的巧遇,他又是一身白衣胜雪。 自己因自小的特训,素来反感与人接触,他不小心撞上自己,自己的脸因为那时的身份而惯性地冰冷起来,瞥了他一眼便走了。 ☆、第二十二章 那时苍溟并没有认出他,但是他觉得那人十分面熟,仔细想了想,便想起来他是他一年前没有完成的那项任务,心中竟有些感慨起来,老天让你一年没有死,却又把你送到我面前,这就是命啊。 自己走着走着就走进一家客栈,很普通的那种,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心血来潮地走进去,不过现在他明白了,这又是老天闲来无事开的玩笑。 没想到又见面了,他刻意收敛起冰冷,对他说起自己并不擅长的客套话来。 没想到陆池也会来这种地方,不过明显他是故意的,他是为了白颂而来,把他母后交给他的传家之宝送给人家之后又走了,他问过陆池想要做什么,没想到那家伙竟给他打哑谜。 苍溟故意提出要留景追过夜的邀请,看他有什么反应,他果然没让他失望,连夜走出京城,可他真是傻啊,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苍溟又一次觉得是老天在捉弄他,让他送死,那他就偏不杀他。 他知道景追对生的欲念并不重,唯一能让他生出些情绪波动的,想来也只有白颂了。而陆池又设计将他们二人分开,景追又变回孜然一身,无牵无挂的状态了。 刚开始吸引苍溟的,是他的那份淡然,而后来他讨厌的,还是那份淡然。 他明知道自己没有武功,跟个弱女子没什么两样,却还总是往会遇到危险的地方跑。以前有白颂的时候,他还会顾忌着,如今越发的肆无忌惮。 苍溟觉得景追像是等着别人来杀他一般。 他讨厌他的这种想法。 现在,他自作自受了,原来他也会绝望。 苍溟一直以为,不管别人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现在,他终于有了情绪波动,而且还不小,但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天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派个人在暗中保护他! 还自欺欺人地觉得他还能像以前那样侥幸地逃过一劫又一劫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三千弱水映阑珊 作者:常浣 如今父亲知道了自己对景追的感情,指不定又要干什么,自己怕是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但看他现在这幅样子,自己一个人,真的还能活吗? “对不起。”苍溟在他耳边沙哑地道。 景追的声音依旧平静:“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苍溟又将他搂紧了些,想用自己的温度让对方不再颤抖。然而这个举动也确实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景追的个子刚好到苍溟的鼻子,此时枕在他肩上很是舒服,竟让他不想再动。 苍溟伏在他耳边说:“我们回去吧。” “去哪儿?”景追贪恋的搂紧苍溟的腰问道。 “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真不想再理会这凡尘俗世了。 景追却说:“可我现在那儿都不想去。” “好,那我们那儿都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字数有些少,因为阿常觉得这样结束就可以了,再写下去就破坏了整体感,小天使们不要有怨念哦,阿常在此鞠躬致歉啦! ☆、第二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名学生党,日更实在吃不消,所以我决定把更文时间改回双休日更,每章字数5000+ 苍溟就这样抱着他,仿佛可以一直这样到天荒地老。 许久,怀中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 苍溟看向怀里,哑然失笑,转而又心疼的用拇指摩挲了下他的脸,随后将他轻轻打横抱起,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他的身子,一跃而起。 来到一片林子,不管有没有路,抬脚便往里走,拐了几个弯,一个小木屋自参差的林间显现,竟与林子相辅相成,诙谐异常。 直接推开门,也不管里面还坐着个人,径直向里间走去。那人开口,神情似笑非笑,“稀客啊,不坐下来喝杯酒?” 苍溟看也不看他,一边踹开里间的门,一边道:“去烧几桶热水。” “我们怎么说也好些年没见了,一上来就拿我当佣人使唤,真是一点儿没变。”虽是这么说着,但他还是乖乖拎着桶干活去了。 苍溟进了寝室,将景追放在床上,又向一旁的木桶里到了半桶水,转身走回床边,望着景追的脸,久久没有回神。 门被推开,这屋子的主人拎着两桶热水进来,看到这一幕,什么也没说,将两桶水尽数倒入木桶中,又悄然离开。 苍溟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开始动作,他走到木桶前试了试水温,随后又将景追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褪去,尽量轻的将他托起,缓缓放入水中。 “你何时才能学会自爱啊。”苍溟用手撩起些水将景追的头发淋湿,指缝微张,轻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自然不只是带个人来洗澡的。”苍溟道,“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叫‘请’?我又不能拒绝。”那人碎碎念道。 “我这几日估计抽不开身,那人是我意中人,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就护着他,他性子野,估计是不会愿意待在你这破屋里。” “你怎么也染上这断袖之癖?”那人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赞同。 “你什么时候也像我这样,就懂了。”苍溟毫不在意地道。 那人“嗤”一声,“问你,大概多久。” “五日即可。”苍溟淡淡道,目光有些悠远,“还有一件事。” 苍溟回到总教时,便看到苍录坐在高高的主位上,他立即跪下,“孩儿有罪,请父亲责罚。” “我说过多少遍,要叫老爷,功力不想要了吗?”苍录依然是一副儒雅的姿态,睥睨着匍匐在下的苍溟。 “是,老爷,苍溟有罪,请老爷责罚。”即便从小到大这个动作他做的不少,却依然习惯不了那油然而生的屈辱感,只能紧咬牙关,强忍下想要将上面那人撕烂的冲动。 “责罚就不必了,你好好完成你的任务就行了。说吧,还要几天?”苍录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随口问道。 “五日。”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要是又骗我,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他睁开眼睛,又加了一句,“到时候,你的功夫也就别想要了。” 景追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痛难忍,想要坐身起,却浑身使不上劲儿。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一间非常普通的木屋,他有些意外。 紧闭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嘭”的一声,让人心惊。 景追侧过脸,看到两个蒙面黑衣人正在持刀走向他。 景追不由自嘲,他现在真的是不会反抗了。 在离他只剩两步距离的时候,他们蓦地身形一顿,接着便同时轰然倒下,身后又出现另一个影子。 景追以为是苍溟,没想到是个陌生人,那人走近他,对他说:“你没事吧。” 景追摇摇头,那人又道:“我刚刚路过这里,见到两个黑衣人持刀闯入,便知不妙,就进来看看,正好救下你。” “谢谢。” “不客气,我看你好像身体不太好,独自在这儿躺着,也没个人照顾吗?”那人道。 “照顾我的人?从来都没有。”景追将头转正,看着上方。 “你怎么如此悲观呢?总会有的。”那人把尸体处理掉,又找了把椅子坐下,看样子是打算和他长聊。 “不过你这到底是什么病,身子不能动,脑袋倒还清醒。”那人又道。 景追讽刺一笑,“你知道了怕是不会再和我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说来听听。” 景追闭上眼不理他,那人也识趣道:“好吧,我不问了。” “不过让你一直躺在这儿没人照顾肯定不行,大爷我就发发慈悲,照顾你几天。” 景追依然闭着眼不说话,那人又自顾自道:“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闷哪,连聊个天都不会,以后肯定娶不到老婆。” “……” “好歹还有个人愿意照顾你几天,你也不知道表示一下。” “……” “哑巴啦?算了,你不想说话,我也就不逼了,先自我介绍下吧,我叫罗锦东。” 罗锦东?为什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景追终于睁开眼看着他,那人身着一身普通的粗麻布衣,头发乱哄哄地绑着,此时坐在板凳上,一腿架在另一只腿上,看起来十分粗俗,像是个山里打猎的老屠夫,但是这样的人,偏偏生了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救下我?”景追开口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路过而已,看见了就救喽!” 景追又不说话了。 罗锦东忍不住腹诽,苍溟怎么会看上这种除了长得好看就一无是处的闷葫芦,还不让自己告诉他他是苍溟派来保护他的,这不行那不行的交代了一堆,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到了第二天,景追非但没觉得酸痛减轻,反而加重了不少,连转个头都觉得费力,索性一直闭着眼,想再睡过去,可一直到了下午也没睡着。 罗锦东饿了便自己做了饭,问他吃不吃,他不说话,也不摇头,罗锦东终于忍无可忍,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你说从来没人照顾你,明明是你自己不领情,把别人拒之门外,现在我好心照顾你,你不感谢就算了,跟你说话你也不回,架子摆得挺大呀!” “我又没逼你来照顾我。” “嘿,合着我这么想照顾你啊!” “那便走吧。” 罗锦东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气,把苍溟的交代抛在脑后,真的摔门走了。 景追听到那声关门声,内心平静,却还是忍不住自讽,我果然还是适合一个人。 支起身子,忍着酸痛下了床,几近站不稳,却还是倔强地挺着身子,一步一个脚印,走出了这间木屋。 他自从醒过来,还没出来过,一出门便见一片林子,脑中闪过的却是和白颂相遇时的场景,也是这样的树林,不禁又想,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幸好身上只是酸痛,尚且能忍,就是腰部尤其痛,稍一弯腰便像是被人扯着筋骨般,痛得无法呼吸,被进入的地方倒好像没什么事。 景追不知道如何出去,只好又是随便找个方向走,这随便害了他多少次,还不知悔改。 但这次没有发生什么,他顺利地走了出来,到了喧闹的街上。 这又是哪座城? 景追没认出来,只好问旁边的大娘,那大娘像看疯子一般看着他,但还是回答了他的疑问,这才知他又回了京城。 另外,他还从人们的议论中,得到一个消息。 近日,旧皇退位,太子登基,改年号为“谦汀保刚继位便迎娶一民女,并封其为皇后! 今日,便是那已封皇后下嫁之日。难怪街上的人比上次他来时还要多,人流拥挤,几乎无法行走。 突然有官兵从前方涌来,训练有素地排成一条长龙从密集的人流中划出一道口子,然后把人群向两边拉开,露出空荡的路面。人们被挤得无处可站,只好跃上路边的摊位,有的会些功夫,便爬到树上去,只为一睹皇后真颜。 皇后下嫁不似平常人家,没有敲锣打鼓,只有森严的守卫。喧闹的人群自皇后的轿子一出现便渐渐安静下来,人们还没意识到,轿上的人已是皇后,就算还没真正嫁出去,但她依旧是。 “大胆刁民!见了皇后,还不下跪!”走在轿前的一名丫鬟似的人厉声喝道。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呼啦啦地赶紧跪下,头也不敢抬。 所有人都跪下了,只有一人依然站着,那便是景追。 那丫鬟见他竟敢公然违抗命令,刚想开口,却被轿上的人制止。 轿子四面并无遮蔽之物,只有火红的透明轻纱象征性地挂在周围,随风舞动,里面的人能清楚的看见外面,外面的人自然也能将里面一目了然。 轿上的人一身凤冠霞帔,有华美的珠帘自冠上洒下,密密地遮住那人的半张脸,只露出俏丽鼻尖和火红的唇。 那人将脸转向景追的方向,微张嘴唇,扯出几个字的口型,最后,又微微弯了弯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景追一眼便认出,那人说,我很好。 景追突然惆怅起来,即使只有一张嘴和一个下巴,他也认出那人是白颂。才多久不见,白颂便答应陆池了,看样子也不是被逼的。白颂心思单纯,如今做了皇后,若是没人帮忙,如何才能免遭危难。 转而一想,陆池既是给了她皇后之位,那他必定是真心爱她的,希望这爱能持续的久一点,白颂也好少受些苦吧。 景追望着慢慢向远处行去的轿子,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退出又开始喧闹的人群,想要去什么地方,却突然不知道要去哪,心中竟有些惘然若失。 正迷茫的走着,脖子处突然传来一痛,便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发现又回到了那小木屋里。罗锦东在一旁热着饭菜。 “这不是我家。”景追道。 “我知道啊。”罗锦东不以为然。 “那你还来这儿,难不成这是你家?” “当然不是了。”罗锦东赶忙解释道,“我就是个混日子的,没什么像样的地方带你去,又不知道你家在哪,只好再带你回这儿,反正我看着这地儿也好久没人住了。”他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还有,你身体这么虚,还到处乱跑,是不要命了吗?” “要你管。”景追把头转向床内侧不看他。 “怎么,又想把我气走?省省吧,就凭你那点儿心思,我就偏要留下来。”罗锦东耍起了无赖。 “随便你。” 罗锦东一拍手道:“对了,不如我教你武功怎么样?” “我天生体弱,不宜学武。”景追转过脸看着他道,语气淡淡的,眼底却闪过惊喜。 他自小受的苦,都因没有武功而起,若真能学武,他怎能不喜。 “胡说八道,习武从来只为强身健体,身子弱更是要学一些,何来不宜之说?”罗锦东皱眉道。 “他们都这么说,我也就这么认为了。” “你傻啊。”罗锦东想拍他脑袋,却又忍住,“等你身体好点儿,我就教你。” “现在就行!”景追的语气难得的波动。 罗锦东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挑眉道:“得了,先吃饭。” 他转身去盛汤,盛了两碗,在景追低头下床时,往较多的那一碗丢了粒红色的药丸。 景追走过来欲要端那碗少的,他拉住他的手,把多的那一碗给他,“你身子虚,要学武功,就得先多补补。” 景追不疑有他,用另一只手接过他递来的那碗,看了看,很普通的青菜汤,“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罗锦东不由撇了撇嘴,“少爷,我昨天不就做过吗?还有今天下午,我还问你吃不吃呢,你理都没理我。” “嗯,我知道,现在我补一句夸赞。”景追说完便顺手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微微蹙眉,“这汤味道怎么有些怪?” “嫌弃了?不喝算了。”罗锦东伸手欲要把碗拿回来,景追赶忙一口将汤喝完,也不觉得烫,“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罗锦东知道他是怕自己不教他武功才这么说,忽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闷。 吃完饭,罗锦东便履行承诺,把景追拉到外面树林里,“你身体本就弱,再加上你一直不好好作息吃饭,身体也就更虚了,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如今要是想练出些门路,怕是难了。” “不需要有多大成就,能防身即可。”景追赶忙道。 “你现在连一个普通人的攻击都无法阻止,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力量太小?”景追问道。 罗锦东点点头说:“不错,你的力气本身就比普通人小,若是我教了你招数,力量不如别人,又有什么用?” 景追知道他在卖关子,他既然说了自己可以练武,自然不会是空话,“所以呢?有什么办法吗?” “你要是有耐心,就先把体能练上来,然后我再教你,可我没这耐心。”罗锦东一顿,故意掉他胃口,景追没上他勾,耐心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罗锦东只好继续道:“还有便是,我先传些内力给你,用内力辅助习武,会事半功倍。” “你若想传,我自是不会拒绝。”景追平静道。 明明都已经急切得要命了,还装得如此淡定,真不知道他在倔什么。罗锦东无奈:“我答应教你武功,当然不会食言。” 说完他让景追盘腿坐在地上,自己坐在他身后,将气运到掌心贴到他背上。 景追感到一股热流自背后涌入,它缓缓流到心脏部位,将其团团包裹起来,便不再离开。 罗锦东撤回手,景追问道:“这内力为何只聚在心口?” “你身体弱是因为心脏不够强壮,所以只要将心脏调理好,你就会与常人无异。” “真的?”罗锦东几乎能看见他眼底闪现的光,笑着说:“我骗你作甚。” 接下来几日,罗锦东都只让景追练习打坐和运气,景追也乖乖听话,在床上一坐就是一天,十分的有耐心。 到了第三日,罗锦东说他有事要出去一趟,便走了。 他一走,这不大的屋里骤然寂静很多,景追依旧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 这三天来,他以罗锦东传给他的内力为基础练习运气,又静得下心,内功的长进竟是一日千里,短短三日,他便有了别人半年的成果。 万事开头难,他知道这是因为罗锦东为他做好了开头的缘故,自己没了最初的煎熬,自然练得比一般人顺溜许多。 空气中忽然有气流浮动,景追睁开眼,看见苍溟站在他面前,红衣飘扬,青丝飞舞。 装束依旧,可那人的温柔却不复存在。 景追问:“这次又是来干什么?”说完不由觉得好笑,这里本就是他的地方,他想来便来,自己有什么资格管。 没想到他却轻轻吐出一句,“来杀你。” ☆、第二十四章 罗锦东此时正要推门而入,听见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转身离开了。 景追下了床,站在苍溟面前,背挺得笔直,眼帘却是垂着,“那些……果然都是假的吗?” “……”苍溟只是看着他。 “既然你一开始便是要杀我,又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我又不会反抗。” 苍溟依然没有开口,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让他对自己有了些依赖,现在却要亲手将那点依赖扼杀了。 他走近一步,轻轻将手放在对方的心脏上,正想运气,却听那人道:“我想死个明白。” 手上一顿,你让我如何回答你,他这么想着,却道:“问你父亲去吧。” 说罢便运气,景追感觉自己胸口一沉,还没来得及觉得痛,就没了知觉。 苍溟用手臂托着他的背,专注地看着他。 景追开始流血,先是眼角,然后是鼻孔、嘴角还有耳朵,殷红的血迹慢慢延长,最终与头上的乌黑相连,再看不见更多。 苍溟俯身吻了下他的唇,嘴上印了一抹猩红。 “人家好不容易对你有点儿意思了,你就亲手把人家杀了,还是七窍流血而死,真是狠心。”苍录看着景追的尸体,表情淡然,眼底却闪过挣扎和痛意,他弯下腰,摸着他血迹干涸的脸,语气里的惆怅掩也掩不住,“一转眼你都那么大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苍溟在一旁看着,心不知为何紧了紧。 “你的任务完成了,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苍录道。 “老爷,尸体您也看过了,可否把他给我,我想将他好好安葬。” “不用你操心了,我自会好好安置他。”说罢见苍溟还在原处,没有要走的意思,语气不由加重道:“出去!” 苍溟内心挣扎,他知道自己武功虽高,但终究是敌不过这个将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人,现在还不能忤逆他,但若是将景追给他,他指不定会对他做什么,不说这个,以景追现在的状况,若不赶紧医治,那就真的是救不回来了。 在利益和感情之间挣扎了一阵,最后,苍溟还是选择了转身走出门去。 他承认自己喜欢景追,但也没喜欢到轰轰烈烈的程度,这点感情,他还是能控制的。 尽管这么想着,心口还是闷得很,像有人用一块布将他的心裹住,然后不停地收紧,想把他闷死。 出了总教,一眼便看到他以前作为商人身份时与景追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茶馆。 没有犹豫地走进去,馆里的说书人还在讲着苍大善人的故事,苍溟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在墙角的位置坐下,点了坛最烈的九酝春酒,刚倒上一杯,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人便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 “如何了?”罗锦东道。 苍溟扯嘴苦笑了一声,“不知道,看样子苍录是知道他没死。” “所以呢,你现在想要怎么办?” “我想,他要是真的死了,我也就伤心一阵。”苍溟一口干了那杯烈酒,尽管掩饰,还是露出了些许颓然。 罗锦东无奈,也给自己倒了杯,放在嘴边细细品尝,“你这是要放弃了?” “那又如何?我和他说到底也没经历过什么,他刚才还认为我以前那样对他都是在做戏。”又是一杯酒下肚。 “你跟我拗什么气。” 苍溟走后,苍录又看向景追,眼里的怅惘不再掩饰,“我到底,该不该杀你呢?” 轻叹一声,抬头望着宽阔孤寂的总坛,孤独与沧桑郁结在心,怎么也化不开,罢了,都是些陈年往事,给他留个苗子吧,至于他以后会走向什么道路,都不关我的事了。 “钟离。”轻唤一声,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沉稳地站在苍录身后:“属下在。” “拿一粒聚神丹来。” “是。”钟离的身影一闪便又消失了,不一会儿,拿了一个精致玲珑的白瓷瓶来,单膝跪地,双手奉上。苍录接过瓶子,瞥了他一眼道:“不是让你不用行这些虚礼吗?” 钟离不说话,站起身,头始终低着。 苍录也不再说什么,拔掉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塞进景追嘴里,用内力逼他咽下。 把瓷瓶塞好递给钟离,又扶着景追坐起,运气给他疏导筋骨。 服一粒聚神丹,可将内力聚在心脏,而后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再服一粒,聚在心脏的内力便会散至身体各处,若有外力疏导,便可不死,日后再加以调养,就能恢复如初,还能再使功力精进一步,因此聚神丹便成为江湖上人人争夺的东西。聚神丹十分稀有,制作此药的大师耗尽毕生心血也不过只做出五粒,本应是双数,可那大师不知为何没来得及做第六粒便驾鹤西去了,这门绝技也就此失传。他许是故意让人争夺,将五粒药丸分开放入五个瓶子里,各大门派也为其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腥风血雨。多年来的争夺让它们散落在江湖各处,苍录费了不少人力才收集到三颗,给了苍溟一粒,让他在危难时刻暂且保命,没想到他却给了这孩子。 将真气汇入全身筋脉,景追的脸色不再苍白如纸,苍录让他躺平,然后起身站在旁边看着他。 景追悠悠转醒,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苍录的脸,有些模糊,但并不影响勾起他内心最大恐惧的速度,景追稍微好一点的脸色骤然又变得苍白得吓人,像是个死去多时的人,微微发青,毫无血色。 他的眼睛瞪得仿佛要裂开,整个人都开始发颤,嘴里像是梦呓般哆嗦着“别过来、别过来”,像是见了前来索命的魔鬼。 “看来还记得我,不过也是,任谁小时候被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强要了身子,怕是都忘不了的。”苍录嘴角噙着温柔的笑,伸手执起景追的一缕头发,“其实,我现在还是很想念你的身体的,你若是再从我一次,我便放了你,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如何?” “不!”景追撑起颤抖的身子,不顾身上的疼痛,费力地向后退着,不停地摇着头,念叨着“求求你”或“放过我”等支离破碎的语言。 苍录其实对他有歉疚,毕竟,他是无辜的,自己当年会做出那样的事,全都是因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沉不住气,做事不计后果。看到自己给一个孩子的童年留下来那么大的阴影,自然是有些于心不忍,而且,他是那个人的孩子啊。 知道自己若是上前安慰他,只会让他更恐惧,只好又唤来钟离道:“把苍溟叫来。” 钟离找到苍溟的时候,他已经喝得半醉不醒,旁边的罗锦东倒还清醒。 此时是傍晚时分,正是人多的时候,钟离一身黑衣劲装在人堆里看起来颇为扎眼,但他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眼神,径直走到苍溟桌旁道:“教主,老爷叫你回去。” 苍溟脚边随意的摆了几个空酒坛子,手上还拎着一个欲要再倒,全然一副没听到他的话的样子。 钟离语气依旧不卑不亢道:“是为了景追的事。” 苍溟一听“景追”二字,眼底的醉意骤然全消,毫不犹豫地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罗锦东在他身后喊:“喂,你还没付钱!” “下次还你。”苍溟头也不回道。 罗锦东无奈地笑笑,这人,刚刚还说要放弃呢。 苍溟来到总坛,就见苍录悠然地坐在主位上,却不见景追的影子,刚想问,忽然耳边传来抽泣声,转头一看,却见景追正缩在一根离苍录最远的柱子旁,自己刚进门,所以正好能看见,而对苍录而言那个位置就是视线死角。 景追明显是在躲苍录,可景追毕竟不是孩童,怎会自欺欺人地做出这般幼稚的事。 尽管疑惑,苍溟还是先走向景追,等到靠近时,他才看清他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极度恐惧后的平静,就像他那次在巷子里看到的神情,空洞,麻木。不同的是,他的眼角流下豆大的泪珠,源源不断。 苍溟心里隐约猜到些什么,但却快的让他抓不住。 他蹲下身,用指尖擦拭景追的泪,刚擦干,又有眼泪滑下,怎么也擦不完,不久自己的手也湿透了,就把他揽进自己怀里,让他在自己肩上哭。 “你到底对他做了怎么?”苍溟知道景追现在醒着,必然是苍录所救,也就是说,苍录早就知道这是自己的计策,知道自己又一次忤逆了他,他肯定会采取些手段,既然如此,那他也只能与他对抗到底了。 苍溟感到挫败,自己的计策如此轻易的就被他识破了,他怎能不挫败。 “你不会想听的,都是阵年往事了。”他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却引得苍溟多想。 不等苍溟开口,他又接着说:“我有事要交代于你。”他从主座的位置一步步走下来,摘下头上的墨玉簪子,头发散下来,风华依旧。他道:“今日我便把这簪子交给你,以后,不管是教中事物还是生意上的事,我都不会再插手。” “我知道你虽然敬我,却一直不服我,我本想将事情都处理好,然后留给你一个完美强大的遗产,但现在,我真的累了,不想再管了。” “还有,我不让你叫我父亲,是因为我确实不是你父亲,你的父母早在你出生没几个月就死了,我与你父亲有些交情,见你可怜才收养了你。我从没说过我是你父亲,只是你父亲正好也是姓苍,才让你误会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拿废你武功来威胁你了,你该高兴才是。” “以后头发别老是这么散着了。” 苍录走到苍溟身后,指尖穿梭在他发间,手法娴熟地将他的头发竖起,用那枚墨玉簪固定住。 “好好待他。”苍录转身,轻唤了声:“钟离。” 钟离又是那样应声而至,守在苍录身边。 “我们走吧。” 苍录缓缓地出了这空旷的总坛,从此,苍溟真的没再见过他。 苍溟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本教的信物,持此物,可让全教上下全部听命于他。以前他们虽称他为教主,可其实真正的权利在苍录手上,他早早退位,把自己奉为教主,不过就是把自己当傀儡操控,从没给自己一点实权。 他虽然无心□□,却也不想这样让人左右,所以他厌极了苍录。 他对苍录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苍录就把这么多东西突然甩给他就走了。 沉默半晌,苍溟一把抽掉簪子,抬手欲要仍,却被怀里的人扯住了袖子。 苍溟一愣,看向怀里,景追脸上依旧挂着泪痕,不过神情没有刚才那般吓人了,“多好的簪子,摔坏了怎么办?” “你不恨他吗?”苍溟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确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恨了。”景追刚刚见到苍录害怕成那样,不过就是因为童年的阴影,现在平静下来,倒是突然觉得,可以放下了。 苍溟心思一动,突然道:“那我把它赠予你可好?” “为何?” “我看它与你甚是相配。” “当真?” “君子如墨,自然不是乱说的。” “这么多年我都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怎称得上‘君子’二字?” “我觉得是就是。” 景追微笑:“对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为什么把我闷在鼓里,让我误会你。”他从见到苍录时就明白了这么些天所发生的事的来龙去脉,只是没来得及细想,如今冷静下来,便已知晓一切。 “你想想你当时那个样子,我怎么跟你讲你才不会乱想。” 景追默了,是啊,他要是真把计划都提前告诉自己了,自己说不定觉得活着累就自杀了,反正也不是很想活着,有机会肯定会选择死亡。 景追从苍溟怀里站起身,苍溟也随他站起:“怎么了。” “我决定了。”景追挺直了背,眉眼间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三千弱水映阑珊 作者:常浣 气风发,“我以后,不能再这样毫无意义的活着了。” 苍溟笑得欣慰,“做我的人就有意义了。” “你又不正经。”景追道,随即往外走,刚出了门,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认识路,只好又转过身,用眼神示意苍溟带路。 “我若是偏要把你留在这儿怎么办?”苍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 “那你就等着看到一具尸体吧。”这句话听着让人心惊,苍溟不由气道:“以后不要总把这些挂在嘴边。” “那你赶紧带路。” 苍溟心里有点苦闷,他还是觉得以前那个他做什么都不会反抗,对他言听计从的景追比较可爱。虽是这样想着,他还是乖乖地带了路。 景追跟着他七拐八绕,最后终于看到了外面的灯火,一出门,就望见那家他非常熟悉的茶馆。 景追皱皱眉道:“怪不得上次能被你那么轻易就逮个正着。” “那也是你自己选的地方好啊。”苍溟笑看他。 “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跟这家茶馆挺有缘,不如,我在这儿聘个职位吧。” “你确定?不怕我每天都来骚扰你?”苍溟挑眉看着他。 “到哪儿你骚扰不到啊,在这儿还方便点儿。”景追说得坦诚。 “听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我每天都来了?” 景追微笑:“你可以这么认为。” 话刚毕,苍溟一把将景追拉回门内,压在墙上,对准了他的嘴就一阵狂吻。 门内虽然没有照明,但外面的灯火将里面映得也能视物,景追怕别人看见,连忙用手推他,不料他直接抓起他的手腕反扣在墙上,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他动弹不得,只能尽力偏过头,“让人看见不好。” 苍溟一顿,随即道:“我管他们。”作势又要吻上来,景追立即又道:“影响世风!” 苍溟还是没听他的话,再次深吻住他,像是要过足瘾,等到放开他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喘。 “怎么这么不听话。”景追蹙眉。 苍溟理直气壮:“以往都是你听我话的。” “那是以前。”景追微微一笑,“我也没让你一定得都听我的,毕竟你是一教之主,我只是一介草民,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是,我不会再对任何人言听计从。”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苍溟懂了,对现在的景追来说,自由和人权,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他在心里警示自己,以后绝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可愿意收下我这簪子?”苍溟又把那枚墨玉簪拿出来问他。 “不了。”景追笑着摇摇头道,“带着它多生事端。” 苍溟只好收起簪子道:“罢了,你什么时候想要就问我要。” “我要它作何?” 苍溟笑着,温柔地说:“定情信物。” ☆、第二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  少了47个字,我知道你们不会介意,国庆长假这几天我尽量日更。 “长得倒还过得去,细皮嫩肉的,会干活吗?”一个中年女人叉腰看着景追道。 “应该会吧。”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啊。 那女人一皱眉,拉着一旁的中年男人,背过身去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又转过来道:“我们这儿可不养吃白饭的,我看你这样儿也干不好什么事儿,你就站柜台那儿当门面,看看能不能吸引客户。” “……”景追脑中不知道为什么闪过白颂曾说过的四个字:靠脸吃饭。虽然不是非常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于是他道:“有别的可以干的吗?什么都行。” “你要在这儿长干?”突然从一旁冒出一个店小二眨着眼睛看着他。 景追说:“是的。” 那小二一甩肩上的抹布,又往旁边的桌子上一坐,道:“新来的,懂规矩不?” 刚说完脑袋就被那个中年男子拍了一下,“哎呦!老板你干嘛?” “客人来了,还愣在这儿作甚?”老板指了指门口。 “不是还有大毛嘛。”那小二一边嘀咕一边向门口走去,快走近的时候立马换上一张笑脸:“客官里边请。” 老板对景追道:“见笑了。公子若真是要在此长做,那就得是正经点儿的工作了,不知公子想要聘什么?” “这里既是茶馆,就有茶艺师,我就聘个给茶艺师打杂的吧。” “真是巧了,她昨天还念叨着要个助手呢。”他和善地笑了下,又道,“我让她出来见见你,她要是觉得行你就先做一个月,然后就可以签合同了。” 景追点头,那老板让那名中年女子上楼叫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老板无奈笑道:“我们上去吧。” 这家茶馆不小,一共有三层,供客人使用的是一楼和二楼,三楼就是员工活动的地方。老板带着景追来到三楼,这一楼比底下两楼大出许多,有不少房间,一直往里走,再一个拐角,终于看到那中年女子站在一间房间门口,向里面叫着:“鸢荭啊,先开开门,什么时候研究不行啊,人家还在下面等着呢!” “好了好了。”门被打开,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子走出来,随意理着头发说:“人在哪儿呢?” “已经来了。”老板带着景追走上前去,“你看看你,昨天又弄到几点?也不知道洗漱。” “就是他吗?”鸢荭绕着景追走了几圈,又顺势走回房间,在关门之前说了句“就他了”。 老板笑着摇摇头对景追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以后多担待着。”说完便向更里面走去。 中年女子朝反方向一边走一边对景追说:“我们带你去见见其他人。” 景追跟在后面,面上一直笑着,他很喜欢这里的气氛,就像一个家一样。 那中年女子便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将在这里做事的人一一介绍过后,又告诉景追:“你这个月的工钱根据你的表现来定,若是以后签了合同,工钱就要精细算了。在我们这里长工都是包吃包住的,你若不想也行……” “我想。”景追打断她道。 “那就在这间房住下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物件就自己添,就当这是自己家就成。”老板娘领着他来到鸢荭房间的隔壁,给了他钥匙又道:“你明天就开始工作吧,一切听鸢荭的。” 景追向她道谢,她点点头就走了,景追正准备开门,旁边那间房的门却先开了,鸢荭将自己打理了一遍,头发虽然还是随意披着,但没有那么乱了,她斜靠在自己的门框旁,对景追道:“刚刚忘了问你名字了。” 景追微微一笑,道:“景追。” “那什么,你以后就是我助手了是吧,我明天要早点起,你别忘了明日寅时叫我。” “好。” “我说话比较直,看你不是会随便生气的人,所以以后可能会很口无遮拦,你习惯就行。” “好。” “嗯,那就这样吧,再加一句,你脾气真好。”说完她便又退进门里,随手把门带上。 景追将门打开,里面陈设着简单的家具,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因为没什么灰尘。 他打开窗,让晚间的清风流进来,微微眯着眼,望着窗外的一遍灯火通明和他刚才同苍溟一起出来的那扇门,苍溟此时正倚在一边,头微垂,似在假寐,又似在想些什么,他像是有感应一般,在景追看到他时,也抬头望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相视半晌。 景追先微笑起来,用嘴型说了句“一切顺利,你回去吧”。 苍溟也觉得他们俩现在这情形莫名有些好笑,朝他挥挥手就转身消失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鸢荭的门就被敲响。 “谁啊!”门内传来极其不爽的声音。 “是我,你不是说你要寅时起来吗?” “知道了知道了。”鸢荭为了继续睡觉,连声敷衍道。 “你现在不起来开门,我就一直在这儿叫你。” 里面没音了。 景追意识到她可能又睡过去了,又继续开始敲门。 “啊!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烦呢,等一会儿再来不行吗?” “不行,你现在就得爬起来开门。”景追的语气不容商量。 “你可是个男人啊,你确定要我衣衫不整的去给你开门吗?”鸢荭的声音依旧有些暴躁,但睡意已经淡了。 “所以你要穿戴好啊。”景追听见里面终于传来人走动的声音,然后门就开了。 景追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却听鸢荭道:“穿得好好的呢。” 一看,还是昨天那件火红的广袖霓裳,“这么快?” “快什么,我昨天趴桌子上睡着了,没脱衣服。”她走出门,景追跟上,她又问:“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景追摸摸鼻子,“我一晚上没睡。” “为什么?” “激动地。”景追实话实说。 鸢荭不由觉得好笑:“有什么好激动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挺激动的。” 鸢荭突然停在一扇门前,轻轻叩门,“阿讲,起来没?” “正起着呢。”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景追认得那声音,是厨子郭讲。 “哈哈,你竟然有比我晚的时候。”鸢荭得意起来。 郭讲这时已经穿戴好,一开门见到景追,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伙计,挺勤快啊!连鸢荭你都能叫起来,她以前可一直都是最晚起的那个。” “我起得晚睡得也晚啊!”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传来,他说:“哟,女人你今天那么准时啊!” 鸢荭不看也知道那是谁,“你能不能叫我名字啊!别一天到晚女人女人的,搞得好像我们这儿只有我这一个女人似的。” “我这是夸你像女人啊。”这句话刚出口,付津就觉得有点怪,想了想,又不知怪在哪里,就不去管它。走到鸢荭跟前看了看她,一皱眉道:“黑眼圈怎么又重了,你昨天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的?” “不知道。”说着便继续往前走。 景追看看周围,这才发现他们在朝更里面走,眼看就要走到底了,一个拐弯,柳暗花明,出现了一阶阶向下蜿蜒的楼梯。 沿着楼梯走下去,一直走到最底层,外面天还是黑蒙蒙的,而大厅内却是灯火通明,中间有不少桌子,整齐地摆放在美观的位置。门口的柜台后面立着各个大小的酒坛。大厅的另外三个角落也设有向上的楼梯,向上看去,最高层也是三楼,二三楼都用木栅栏拦着,一间间雕纹相似的房间俨然排列着。 这里竟是一家客栈。 郭讲解释道:“我们这儿的茶馆和客栈是一家的,但是不连在一起,至于为什么要分成两家,可能是人设计的时候,不想让茶馆的清净被人叨扰。” 景追点头表示赞同,他喜欢这样的设计,两家店分别在不同的两条街上,既不用互相迁就让两家店的主题变了味,还能互相宣传打广告,在这儿干活的人又能随时两边串。 设计者仅是用了将两层最高楼挖通的方法就把这种一举三得的想法实现了,景追不禁暗暗佩服起那人来。 老板和老板娘早早的等在柜台前,还有另外三个人围坐在在一张桌子上聊天,见他们四人来了,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老板娘笑道:“鸢荭今天那么早啊”说完又笑眯眯地看了景追一眼。 老板说:“人都齐了,大家散了各干各的去吧。”说完就先走了。 昨天老板娘告诉景追他们这儿的规矩是每天寅时集合,然后开始准备一天要用到的东西,会选在早上起来置办,而不是像其他客栈在头天晚上准备好,是因为觉得像食料这一类的东西隔一晚上就不新鲜了。 老板娘对任何东西要求都非常高。 这是所有员工总结出来的结论。 散了之后,有的留在客栈,有的回了茶馆,只有鸢荭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景追刚进她的房间时,当真是惊到了。 整个房间就是一间养茶室,有的放在地上,有的挂在墙上,深深浅浅疏疏密密地绿了一片,除了一张满是泥泞的桌子和凌乱的床,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人住的地方。景追又巡视了一圈,这才发现墙角处还有一个被翠绿掩映着的柜子。 刚才叫她起床的时候没注意到,现在一细看,真不知道她天天住在这种环境里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觉得乱?”鸢荭说。 “不是乱,就是觉得你挺敬业的。” 鸢荭不以为意:“你这样觉得也行。” 说完她走到那张桌子旁,又从桌脚处拿上来两盆刚开始培植的茶开始研究,“你今天要做的就是把我房间里所有茶的种类都分清。今天睡觉前我会检查。” “好的,那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你吗?”景追倒没觉得有多难,他再怎么少回家,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他学过茶道,现在他只要稍加温习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怕就怕鸢荭这个工作狂自己培植出了什么新品种。 鸢荭点点头,然后又开始埋头工作了。 房间里的茶盆摆得还算整齐,中间还留了几条过道将茶的种类分割开来。 景追一一看下来,发现他竟一个名字也叫不出来。 乍一看像是自己不认识的品种,但仔细一看就明白过来,那是两种茶叶的杂交种。 茶的杂交极难培植,也不知道鸢荭花了多少心血,竟培植出了这么多,有的还是三种茶混杂出的。 “你可尝过这些茶的味道?”景追问道。 “自然尝过。”她头也不抬的答道。 “怎么样?可有什么奇特之处?” “你有空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你愿意让我尝?” 鸢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不愿意?多一个人给我提提意见岂不更好?” “我以为你会不舍得,毕竟都是你的心血。” 鸢荭只是笑笑:“我都不怎么满意那些,怎么算得上是心血。” “制茶不是件简单的事,你这里可有现成的?”景追曾去过茶庄,见过别人制茶,当真麻烦,而且要制就要一次性制很多。 “我每一种都制了一罐,在那边墙角那儿放着呢,上面写着茶名,你自己挑吧。” 景追走过去将垒在一起的瓦罐一一挪开,看到那些名字道:“这些名字都是谁取的?” “大家一起想的,是不是很有创意?”鸢荭终于抬头,看着那些瓦罐,眼里淌着柔柔的光。 景追微笑,“啊,是啊。” 挑了一罐叫“圣光普照”的茶问道:“这是哪一个?” 鸢荭用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景追顺着她看去,只一眼便笑了,竟是午子仙毫和仙居碧青的结合,双“仙”合璧,便是圣光普照。 他拿了一些下楼泡茶,此时虽是夏末,天依然亮得很早,还没过寅时,外面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只是路上还没有什么人。 说书先生顾二爷已经把他说书要用到的醒木以及其他道具摆好了,此时正坐在桌旁看书,见景追下来,便放下书道:“鸢荭那丫头又开始干活了?” “嗯,认真着呢。”景追走进茶室,另一名茶艺师已经先在泡凉茶了,同时要兼顾多个茶壶,看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景追调侃道:“我怎么觉得你更需要助手呢?” 歌闻声转头,见是新来的景追,便笑着说:“你愿意转做我的助手,我当然不会介意啊。” “还是不了,我不怎么擅长泡茶。”这是实话,他只会品茶和识茶,泡茶的技巧很是一般,“这不,我这就来请你帮忙了。”说完将手中的那罐圣光普照拿出来递给歌。 歌二话不说就麻利地开始了,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这一套动作她做得行云流水,看得景追一愣一愣的。 “厉害。”景追夸赞道。 歌一笑,“小把戏罢了。” 景追知道她谦虚,说了句“谢了”,便端着茶走出茶室。 顾二爷见他出来,没来由地说:“听你口音,是临水城来的吧。” 景追先是一愣,随后道:“不错。” “我前不久才去过那里。”顾二爷接着道,“临水城一带原本也是富裕的水乡,维系整个城的景家没了,临水城也就跟着落败了,景公子,你不回家看看吗?” 景追被识出身份也不紧张,反正他也没刻意隐瞒过,有心人仔细一想便能发现,“不了,我不怎么恋家。” “不恋家?”顾二爷叹道,“不恋家好啊。游子思乡,一别家乡便满是愁绪,没有多好。” 这时一个人进来,景追心道这么早就有客人了?定睛一看,却是昨天那名店小二,景追朝他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那小二也向他点点头,便走进茶室。 不一会儿,他又从门口进来,景追一愣,他不应该在茶室里吗? 没想到他一见景追,便灿烂地笑起来,“你不就是昨天那个人吗?这么容易就被聘请了,看来很厉害啊。” 景追静默一会儿,蓦地突然明白了什么,起身走到茶室门口,见另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帮歌倒茶。 景追转过头问道:“他是大毛?” “对啊,我是二毛。”他笑眯眯地说道,“其实很好分的,你不就一眼看出来了。” 竟是一对双胞胎,经了那么长的岁月磨砺,还是长得如此相似,相由心生,他们的关系定然是十分融洽的。这让景追没来由地羡慕起来。 ☆、第二十六章 太阳渐渐升起,映得地面泛着淡淡的金光,客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走进茶馆,待基本上每桌都有人的时候,顾二爷清了清嗓子,走到说书用的桌子后面,颠了颠袖子,又缓缓拿起醒木一敲,茶馆内瞬间安静下来。 “苍大善人的故事大家也听腻了,今天换个故事。”他说完顿了一顿,见听书的人们都纷纷赞同,他才继续道,“那么不喜欢苍大善人的故事?被他知道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纷纷大笑,气氛被调起来,顾二爷才开始评书。 “今天,咱就讲讲这天女的故事。传说远古时期有一天女下凡普查众生,中遇一头法力高深的魔物,与其缠斗,但是那天女不是它的对手,被重伤后侥幸逃命……” 景追细细地品着茶,听着顾二爷眉飞色舞地讲着故事,原先不认识他时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知道他本不是这么风趣的人,在说书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他讲到那天女逃到树林时已经奄奄一息,碰巧被人间正出来打猎的皇帝所救,两人情投意合,那天女自知受了重伤回不了天庭,也活不久了,便答应了皇帝的求爱,成了皇后。那皇帝广招天下神医为其治病,只可惜那伤毕竟不是普通的伤,倾尽天下的世间奇药,那天女还是难逃一死。她临死前为了补偿皇帝,答应他以后生生世世追随他,并用尽最后一丝生命为他制了一条项链。据说那项链只要靠近天女的转世,便会发烫,但是外面看不出什么变化。不久皇帝也抑郁而死,让人不得其解的是,不管那皇帝的下一世成了什么身份的人,那条项链总是能落到他手上,而那天女不管身在何处,也总是能因为各种缘由来到他身边。两人都没有前世的记忆,却依然能每一世都在一起。 讲到此处,顾二爷又是一敲醒木,随后朗声道:“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听书人都笑起来,有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围着顾二爷转,嘴里叫着:“二爷二爷,皇帝和天女现在还在一起吗?” “在,肯定在。”顾二爷拍了拍他们的头,又听一个听客问:“二爷,今天下午可还讲?” “不了,今天下午是颜芗。”顾二爷刚说完,那人便道:“颜芗好啊,她多久没开嗓了,早就想再听听她唱的曲儿了。” 顾二爷不乐意了:“嫌弃我这糟老头子是吧!” 人们又善意地哄笑起来,整个茶馆里的气氛非常好。 顾二爷下了场,有些专门来听书的人就跟着散了,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喝茶,进进出出的,茶馆里的人竟也不少。 景追喝完了他那壶圣光普照,闲来无事,便打算去看看鸢荭。 来到门口正欲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女人啊,我们出去玩吧。”这是付津的声音。 “你别老来烦我,要去自己去。”鸢荭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我快无聊死了,锦东城治安那么好,根本就用不到看场子的,我基本上就没什么事干,你再不陪我玩儿我都觉得自己快长毛了。” “……” “而且我好久都没活动筋骨了,你不陪我练练,以后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能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到时候还是得靠你。可你还要研究茶啊,肯定不希望被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打扰,所以为了你以后的清净,就陪我比几场呗!” “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随即传来“啪”的一声,是手掌拍在皮肤上的声音。 “女人啊你下手要不要那么重,我不就帮你理理衣服嘛……哦天你衣服几天没换了?” “……” 景追听他们俩的对话挺有趣,就蹲了会儿墙角,但他知道这不道德,所以识趣地走开了。 到中午饭点的时候,茶馆的人终于少了,老板娘让他们到客栈去帮忙,留下了账房先生看店。 客栈与茶馆的情形截然不同,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 客已经满了,却还是不停的有客人进来,端盘的小二艰难地穿梭在走动的人流中。 景追几人赶紧上前帮忙,进了厨房,发现郭讲和另一名厨师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炒菜、盛菜,幸好菜都是提前切好的,不然真有的忙了。 饭点在一群人的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大家终于可以好好吃个午饭,因为过了饭点,茶馆那边又会有客人了,所以他们没留在客栈,将饭菜放在竹篮里带了过去。 到了申时,茶馆的客人又多了起来,原本顾二爷说书用的桌子被搬走,摆了几扇屏风和一架古筝。 颜芗原本一直在自己房里练歌,此时表演时间快到了,她施施然下了楼,坐到屏风后的古筝前,先是翻了一遍乐谱,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便开始演奏了。 芊芊玉手轻放在琴弦上,蓦地右手无名指一勾,一个音节发出,人们便都停止聊天,侧耳倾听起来。 那一个音节后,颜芗微启朱唇,声音婉转空灵地唱道: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i。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选自纳兰性德《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 一开嗓便让人忍不住先听下去,声音忽而高远,忽而低悠,低到将要无声之时,又忽然一个起调,让人的心境也随其变化。唱完了一遍,中间一段古筝的伴奏过后,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的调子与第一次有些许不同,少了些空灵,又多了些哀婉,唱到最后声音渐渐轻了,琴声也渐轻,直到最后消散。 一曲结束,人们都听得意犹未尽,直呼“再来一曲”,颜芗本就是准备了几首,便也不推脱,又开始唱起来。 琴声悠悠,歌声渺渺。下午正是犯困的时候,景追昨天一晚没睡,此时困意来袭,他招架不住,又随便惯了,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是被人吵醒的,一睁眼,便见茶馆内很是热闹,外面天已经黑了,拉来二毛一问,才知道此时已是戌时,自己竟睡了两个时辰了。 “你们怎么都不叫醒我?” 二毛道:“原本是想叫的,正好鸢荭下来了,她说你一晚上没睡,叫我们不要打扰你。” 景追无奈笑笑,便上楼去找鸢荭。 “我来完成今天的任务了。”景追看着累趴在桌子上的鸢荭笑道。 鸢荭起身道:“来吧,你把这里每一个茶的杂交种类说一遍就行。” 景追从过道处走过,一边指着一株茶一边道:“这一片,是梅龙茶和化佛茶的结合;这是午子仙毫和仙居碧青,就是我今天喝的那个;这是汉水银梭和天目青顶;这是双井绿和湘波绿……” 待景追将茶的名字一一道出后,鸢荭颔首:“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现在可以去休息了。” 景追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鸢荭看着他让他继续。 “一共有六大茶类,为何你只培育了绿茶一种,若是能将不同的茶类杂交,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进展。”景追道出自己的疑惑。 鸢荭却淡淡道:“没什么原因,自己偏爱绿茶罢了。” 景追见她不想说,便也不再问,转身欲要离开,鸢荭又道;“以后每天都别忘了叫我起床。” “好。” 景追走到自己房间门前,刚一打开门,蓦地闻到一股血腥之气,“谁?” 刚说完便被人拉到一旁蹲下,那人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捂住他的嘴,“别说话。” 苍溟? 他松开了手,景追转头看他,压着声音问:“怎么了?” “等会儿再解释。”苍溟把松开的手放到他腰上,带着他躲到更加幽暗的角落里。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苍溟才道:“好了。” 景追站起身问他:“你受伤了?”这么浓的血腥味儿,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一点小伤。”苍溟也站起来,景追这才看清,他的嘴唇发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景追蹙眉:“过来我看看。” 苍溟站在原地没有动,景追只好自己走过去。 即使苍溟穿着红质黑章的锦袍,伤口依旧不难找,因为受伤的地方衣服被划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那是一道刀伤,从肩胛骨处一直划到腰部,伤口极深,已隐约可见白骨森森。 景追刚一看到,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想死吗?还不赶紧去处理。” “你先陪我聊会儿天。”苍溟说出这么一句话。 景追苦笑不得:“我怕聊着聊着,你就成了手脚冰凉的尸体了。” 苍溟想了想,又说:“那我去处理伤口,一会儿回来。” 景追但笑不语。 苍溟还是从窗口跳出去的,景追蓦地想起,他刚才应该是在躲什么人,是把他伤了的人吧。那他现在这样出去不会再遇到危险吗? 苍溟如此狂妄的一个人,竟然也有害怕别人的时候。 景追没掌灯,只借着窗口的微光,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苍溟。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颜芗唱的曲子我是想自己写的,无奈没有才啊,只好借用纳兰男神的了。顺便说一下,因为我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码字,电脑面临被收的危险,所以以后字数改为每章3000左右。 ☆、第二十七章 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后,窗口突然有一人影闪现。 景追看到苍溟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苍溟换了身衣服,依旧是红质黑章的锦袍,只是款式有些许不同。 他朝他走过来,也坐在床边。 景追先道:“不是聊天么。” 苍溟揽过他的肩,却将自己的头枕在他的肩上。景追见到他这种撒娇似的动作,笑了笑,然后也顺手搂住他,一边顺着他的头发一边道:“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啊?”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弱。”苍溟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不就是受了次伤吗?这就觉得自己弱了。” 苍溟将另只手搂住景追的腰,“我很多年没受过伤了。” “嗯。” “其实我的武功很差的。” “嗯?” “小的时候,苍录教了我内功心法,但是没教我武功,也不让我学。”苍溟把自己的额头贴上景追的脖颈,声音很轻,如果此时有一阵风,这声音便可随风散去,“我才刚会一点内功时,他就让教里的人和我对练。多不公平啊,我连武功都不会,空有一点内力根本没什么用,教里的几个护法都是高手,我自然敌不过他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三千弱水映阑珊 作者:常浣 他还不让我拿武器,连一根树枝都不让。” “他就站在旁边看着我被刀刃划伤,被利剑刺穿。那几个护法毫不留情,每次都直击我的要害。” 苍溟还沉浸在回忆中,景追突然插嘴道:“你没死,说明其实他们是留了情的。” “可能吧。”苍溟不赞同也不反对,继续说,“我当时是恨他的,我每天都会被打成重伤,然后被人抬回房里医治,第二天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周而复始。我知道是他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法子,我就是死不了。 “我每天都努力练习内功,但内力的提升是很漫长的,我知道不能急功近利,否则只会走火入魔。所以我的进步很慢,挨打的时日也就长了。 “我不记得过了多久,渐渐地我能勉强避开他们的攻击,至少我可以让所有的攻击都避开要害。所以我受的伤越来越轻,直到后来只剩擦伤。再后来,我学会了反击,就算我只用内力,也比他们两样加起来的好。 “当我能将他们全部击败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苍录退了位,让我接了教主之位,并且将苍家在京城的生意给了我。我知道,我不过是个傀儡,替他挡那些明刀暗枪罢了。 “他告诉我在京城和在教中是两个身份,我便照做了。我并不怎么擅长演戏,你也看到了,那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景追想起他当时给自己巨大的视觉反差,不由道:“其实还是挺好的。” 苍溟笑笑,继续道:“现在就是因为我不听他的话,一心要我死的人发现了我的行踪,只有内功没有武功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那人真有如此厉害?”景追说。 “要说内功,我敢说现今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强的了。”苍溟的内功已经练到极致,说得简单些,就是用都用不完,“但是有人若是内功和武功都很强的话,那我是定然敌不过他的。” 景追问:“你若只有内功,那如何才能将其完全发挥出来呢?” “也不能说是完全靠内力,我以前每日和他们对练,怎么说也能学到一些,不过就是没人教我,自己也没想去练,所以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景追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地步,刚想问,却又仔细想了想,便明白了。 他如今身份暴露,京城的生意是保不住了,教中的经济来源断了,怕也难维持运营,也就是说,现在离苍溟一无所有,只是时间问题! “你不是还有武功吗?可以自己闯出一片天。”景追安慰他道。 “我以为你会说我还有你。” 景追失笑,没接他的话,“我知道这些都是苍录的心血,就算都没了,你也就只是惋惜一下,但要是被人灭了,可少不了腥风血雨,我看你也没心思力挽狂澜,就赶紧让他们散了吧。” 苍溟没想到景追竟如此懂他,此时他还靠在他脖子上,就顺势咬了咬他的下巴,“也好,这样以后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苍溟说完就又跳窗走了,景追无奈摇摇头。 他虽然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但是睡得并不安稳,此刻困得不行,便没脱衣服,直接躺床上睡了。 第二天他不知怎么就突然醒了,外面鸡鸣四起,现在已是是寅时,该去叫鸢荭起床了。 景追走到鸢荭门前,房里的灯是亮着的。 敲了敲门,没人应。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 景追无奈,又不好直接推门进去,只好去找老板娘。 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刚起,老板娘来到鸢荭门前,先敲了两下门,等了一会儿,见里面还是没音儿,就轻轻推开了门。 景追背门而立,忽然听到老板娘的尖叫声,转头一看,老板娘扶着门栏,似是站不稳。 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朝里望去,也是瞪大了眼。 鸢荭的房里原本好端端的一盆盆茶叶已经全部凌乱的翻倒在地,翠绿的茶叶被黝黑的泥土掩埋,陶瓷片杂乱的混在其中,而此时的鸢荭正安静地躺在上面,喉咙处插着一片被殷红浸染的碎瓷片。 她嘴唇微张,眼睛瞪得刺圆,却不见黑色。 死不瞑目! 老板娘的叫声引来了其他人。 “怎么了?”付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过来,走到门前时,景追感觉到他的身体蓦地僵硬。 付津满脸的不可置信,踉跄地走过去,一把将鸢荭搂在怀里,不停地拍着她的脸,“女人,女人!醒醒!你快醒醒!别吓我,鸢荭!” 鸢荭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这让付津坚信她还没有死,可随着他的晃动,鸢荭的脖子处又有新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让他不敢再动作。 景追看着揪心,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照理来说鸢荭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没有什么预兆的就把她杀了,而且鸢荭自己也有武功,那房里有打斗过的痕迹,可却没惊动任何人。 鸢荭脖子上的血迹还未干涸,应该是刚死不久,那也就是在自己醒不久之前,怪不得今天无缘无故就被惊醒了。 那来杀鸢荭的人必然是个绝顶高手,鸢荭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取了性命。至于那些打斗痕迹,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可谁又会请这样的高手来杀一个武功平平的鸢荭呢? 莫不是昨日追杀苍溟的人知道了他的行踪,又得知了他和自己的关系,杀了鸢荭用来警告他? 这个大胆的猜测让景追不由蹙眉。 这个理由是说得通的,若真是这样,杀一个离景追最近的人起到的效果自然是最好的。 再者,昨夜苍溟刚来过,今天早上鸢荭就被杀,这绝不是巧合。 景追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想到鸢荭可能是被自己连累,他心下就一阵不安。 静默许久,他缓缓移动身形。 不管鸢荭是否因自己而死,现在苍溟大势已去,早晚会惹来杀身之祸,自己再留在这儿只会牵连更多人。 他跟账房先生交代了一下,便孑然一身地离开了。 皇宫内。 陆池看着白颂愤然离去的倔强背影,还有被摔在地上的玉佩,断开的衔接处有着丝丝血迹。 一名蓝衣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捡起地上的玉佩,“它本不属于你,你母亲擅自在上面雕刻花纹已是违反了天女的意愿,你又强行将天女带回,如今她走了,才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只会有更大的灾祸。” 她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拂过那玉佩上的花纹,所过之处,花纹尽散,连着那个‘陆’字,也一并消失,只剩一片圆滑剔透,什么都没留下。 陆池只淡淡地看着她道:“南陌,你到底是何人?” “你以后总会知道的。”南陌向门口走去,消失在陆池的视野。 景追走到街上,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叫他:“景公子?” 一转头,就见南陌惊喜地看着他,“原来景公子还没离开锦东城,我就说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嘛。” 这次南陌穿的是女装,一身蓝衫衬得她清丽脱俗,她见景追毫无惊讶之色,笑道:“原来公子早就认出我是女子。” 景追笑笑,她又道:“对了,我昨日才得知公子在要离开的那日……出了些意外,其实是我一个朋友所为,他嫉妒我为公子画画却不为他画,我原先不知道他的心思如此歹毒,现在已与他断绝来往,但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不陪个不是心里总是过不去的。” 景追没料到她竟又把这事提出来,脸色有些不太好。 南陌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道:“这枚玉佩是我无意间巧得,我不喜这些玉石,但看它甚是不俗,便也没舍得扔,如今正好赠予你表示我的歉意,也算帮我个忙,如何?” 她这一段话说得让他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受了。 “原是说好若再见面就再为公子画一幅画,现在我也不好意思再请求此事,景公子,就此别过吧。” 景追点点头:“后会有期。” 景追转身继续走,瞧了眼手心里的那枚玉佩,确实是块好玉,透得能看见掌心的纹路,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泽,絮绕着一股神圣之气。 他好似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罢了,最近经常这样,总觉得什么熟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里把武功和内功分开写了,不知道对不对,上网查发现有许多歧义,所以就按照原来的写了,大家明白就好。顺便通知一下,明后两天都不更,被老妈拉去旅游(^)/ ☆、第二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下雨,旅游就取消了,所以今天继续更。要问我为啥字数这么少,嗯,其实,就是阿常强迫症犯了,想上卷下卷的章数差不多,要是下卷每章都3000的话,章数会比上卷少很多。。不用担心,我今天还会再更,至于更几章就要看心情了。。 景追选择了去京城的那条路,因为他想去北部看看,他从京城的南门进入,然后从北门出去,他还没去过北域呢。 传说那里都是悬崖峭壁,了无人烟,但因为那里有很多稀有药材和物种,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去那里采药打猎,但是只要不小心掉下崖去,那便是粉身碎骨。 那里虽是极危险的,但是景色尤美,风光旖旎。 他就和自己赌一把,若是他去过那里,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就要真真正正、轰轰烈烈的活一次,要是真的掉下山崖,死了就死了,若是侥幸活下来,他便在那里安家。 白颂一路顺利地走出皇宫,她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拦她,她现在也懒得知道。 她这日穿的是普通的便服,所以大街上无人认出她的身份。 现在,她又该去哪儿呢? 她忽然想起景追,还有他们一起流浪的日子,虽然过得穷困潦倒,可是那时,她每天都是开心的。现在只进了皇宫没几日,便尝尽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她本以为陆池是真心待她。那日她刚被苍溟放出来时,在林中迷了路,却正好遇见他,他说他也迷了路,要和她同行。现在想想,不过是他刻意而为。 说起来她不得不佩服陆池的把妹手段,不过可能是自己傻吧,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他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让你迷得晕头转向。 自己果然是太单纯了。 虽然是这么想着,白颂还是忍不住回头,身后没有人追来。 我故意走得这么慢,你都不屑追上来。 眼泪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她不想擦,就让它这么肆意地流着,感觉畅快淋漓。 白颂,你可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独立现代女性,不就是被人甩了一次,哭过了就过去了,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什么天女,什么得天女者得天下,统统都是扯淡! 白颂不知道的是,其实陆池一直在一旁看着她。 景追马不停蹄地走到京城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城,就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白颂也没料到会那么巧,刚刚还在想以后要去哪儿,这就碰见了景追。 白颂想也没想就扑倒景追身上,像个八爪鱼似的趴在他身上。 景追勉强站稳,“姑奶奶啊,你都嫁人了,能不能注意着点儿。” 虽是这么说着,他还是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肩,“不好好在皇宫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我以后再也不会回那里了。”白颂松开景追,又道,“还有,你上次干嘛要赶走我,原本那样不是好好的,都怪你,让我被别人骗。” “皇上对你不好吗?”景追从她话里知道了她好像过得不开心,便有些愧疚起来。 “哼,一点儿都不好!” “好好好,是我的错,你不愿意回去就不回去,只要你不怕死。” “我当然不怕,也知道你也不怕,所以我们走吧,我再也不要回这里了。”白颂说完便要拉着景追出城门。 “等一下,其实我原本是想去北部的。”京城是北部的必经之路,若是执意不走京城,怕是要多出半年的脚程绕远了。 白颂皱眉:“急吗?” “也不能说急,只是是我想要去的地方。”景追知道她定然不想再走回路,又道:“实在不行我们就绕远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算了,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你想去哪个地方,你既然说想去,那定然不是一般的想。”白颂拉着景追往回走,景追看着她笑:“才分开没几天,就学会迁就别人,看来也不是没好处。” 白颂没说话,沉默地向前走着。 景追想到这几天她一定过得很辛苦,自己又拿这开玩笑,不由有些无奈,“颂儿,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快乐些吧。” 白颂脚步微顿,转过头看着景追,忽而笑得甜美,“好。” ☆、第二十九章 一路穿过京城从北门出来,竟十分顺利,也不见有人阻拦。 景追不明白陆池是怎么想的,自己的皇后跑了,也不派个人来寻,就这样让她自生自灭,看来是真没把她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封她为后呢? 本来让一个没什么后台又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后就已是不合规矩,那女子又如此不识大体,藐视皇室威严,那些朝中大臣什么的就没个人反对吗? 罢了,想这些做什么。 景追突然感觉胸口的位置有什么在发烫,可能已经发烫了很久了,只是自己现在才意识到。 伸手探去,竟是南陌送他的那枚玉佩,它此时正发出灼热的温度,虽是烫得很,却好似不会被烫伤,尽管再热,也不会让你想要松开。 景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把那玉佩那出来看了看,并无异样,但却灼热异常。 “颂儿,你有没有觉得这条项链很是眼熟?”景追叫住前面的白颂。 白颂走得比较快,此时转身朝景追走来。 随着她的靠近,景追感觉手中的玉佩更热了,像是要生生将人烫掉一层皮。 “据说那项链只要靠近天女的转世,便会发烫,但是外面看不出什么变化。 “不久皇帝也抑郁而死,让人不得其解的是,不管那皇帝的下一世成了什么身份的人,那条项链总是能落到他手上。 “而那天女不管身在何处,也总是能因为各种缘由来到他身边。两人都没有前世的记忆,却依然能每一世都在一起。” 景追脑中不知怎么就闪过这几句话,让他的手颤了一下。 “什么东西啊?”白颂过来朝他手里瞧。 景追一瞬间攥紧手心,“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把项链塞回衣服里。 白颂皱了下眉,没说什么,继续向前走。 突然旁边的林子里飒飒作响,因为过了京城就是一片荒芜之地,四周无人,危机四伏。 景追警惕起来,不料身后突然有个人道:“是我。” “你想吓死我啊。”景追一转头看到是苍溟,心下松了口气,“都办好了?” “嗯,你若现在再回京城,听到的应该都是苍家灭门和天下第一教邪教解散的消息。”苍溟说完,看到一旁的白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景追精简地概括道:“夫妻俩闹脾气,离家出走。” “什么鬼?”白颂瞪他。 “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北域吗?” 景追点头,苍溟颇有些不赞同:“去那里做什么?找死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苍溟眉头皱紧,“你不是决定要好好活着吗?” 景追嘴角噙着无奈的笑,看起来不知为何让苍溟觉得有些苍凉。 “罢了,你想去便去吧,我和你一起。” “嗯,说好的。” 白颂在一旁看着,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好像有点和谐过头了,但也挑不出哪里不对,她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好道:“快走吧,早去便可早回。” 景追点点头,没有管白颂还在一旁,牵起苍溟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并竭力忽视胸口的灼热,将手扣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三十章 皇后离宫的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皇后是天女的消息也跟着被广为人知。 按理说这种事都是国家机密,除非有人刻意为之,否则绝对不会被不相干的人知晓。 陆池听着探子来报的消息,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让那人下去,他先压住心下的暴躁,仔细想了想是谁将这件事公布出去的。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南陌。 也是他唯一想到的。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陆池百思不得其解,便也不再想,当下最要紧的事,是要保白颂安然无恙。 景追自从知道了白颂是天女之后,便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免与她的一切亲密触碰,白颂还调侃他说:“有了老公,就这么会洁身自好了。” 景追和苍溟具是但笑不语。 三人一路上遇到不少人来劫人,大多是其他国派来的,因为他们不敢伤了白颂,所以开打的时候也是束手束脚,再加上苍溟的武功绝世无双,所以他们三人都没受什么伤。 进入北域的时候,地形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越往前走,这种变化就越明显。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周围也渐渐变得怪石嶙峋。 有时会遇到路的分歧,经过勘察后,发现不管走哪条,最后都是通往陡峭的山崖。 三人选了中间的那条,走到峰回路转处,苍溟突然轻叫出声:“等一下。”随后便是侧耳细听。 “不好!”刚叫出声,埋伏在崖下的人四跃而起,迅速地杀向苍溟。 景追没看错,就是杀向苍溟,而不是围向白颂。显然,这些人是冲着苍溟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不会留情。 果然,那些人每一刀都刀锋凌厉,五六个人同时攻向苍溟,而且具是要害之处。 小小一块断崖,站下他们几人已是拥挤,又如何能承受的了几个人同时大幅度的动作。景追和白颂被逼的频频后退,后脚跟是贴着崖边站定。景追向后看了看,便是一阵腿软。 崖下一片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底。 景追想向前站一点,不料被谁堆了一下,两人稳不住身形,同时掉下涯去…… 失重的感觉不好受,景追努力地盯着上方,他看到一个人影飞跃下来,迅速地将白颂一搂,施展轻功飞回崖上。 他此时心中空无一物,只是静静感受着向下坠落的感觉。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底。 突然一道黑红的身影闯入自己的视线,即便离得远,他依然能看到他飞扬的青丝。 他没有继续变小,反而越来越大,景追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向上蹬着崖壁上凸起的石头,加快他下降的速度。 他竟真用这种法子追上了自己,落到比自己还要低的时候,他又向下一蹬,跃上来抱住自己。 景追感觉自己的身体向上浮了一下,继而又重新向下降。 景追听着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渐渐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片花海之中。 身上没什么地方受伤,转头又见苍溟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 他刚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胸口的灼热,将他拿出来看,玉还是那块玉,温度还是那个温度,然而景追却大笑起来。 苍溟微微皱眉看着他,他笑着肚子都痛了,还是没停下来,苍溟被他笑得也觉得好笑了,“怎么了你?魔障了?” 景追撑着地站起,还是大声笑着,仿佛要把他这么多年的笑全部补回来。 最后,他将手中的玉佩狠狠向远处抛去,转过身道:“苍溟,我们就在此处安家怎么样?” 苍溟温柔的笑着,他此时坐在花海中,随风扬起地青丝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金光,“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结了orz,不能怪我啊,虽然我自己也知道有点草率但是没办法呀,开学之后我就没时间更了,所以这几天就赶紧更完,,一会儿还有夫妻性向一百问,明天是番外。。然而我再怎么挽回上下卷的章数差异还是这么大,只能改卷轴了= = ☆、苍景100问 上 按照规矩,夫妻相性一百问来了(其实是作者拿来凑字数的【捂脸。。。 1请问您的名字? 苍:苍溟。 景:景追。 2 年龄是? 苍:20 景:18 3 性别是? 苍:男。 景:男。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苍:…… 景:…… 常【捂脸】:好像完全没有刻画人物性格。。 5 对方的性格? 苍:随遇而安。 景:= =,真的要说吗?这样不好。 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苍:京城小巷子里。 景:我就记得是在人海中。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苍:有趣。 景:冰冷。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苍笑:有趣。 景:温柔。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苍:喜欢找死。 景:没有。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苍:好。 景:嗯。 11 您怎么称呼对方? 苍:没称呼过。。 景:苍溟。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苍:原样就好。 景:。。看评论说我的名字可以被写成“颈椎”,所以还是别称呼了吧。。= =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苍:想不出来。 景:蟒蛇。 常:哦天颈椎你怎么会对小溟有这样的印象?!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苍:不知道。 景:不知道。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苍:有他就行了。 景:没有。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苍:他老是去找死。 景:每次出现都挺吓人的。 17 您的毛病是? 苍:我有什么毛病吗? 景:好吧,我喜欢找死= = 18 对方的毛病是? 苍:喜欢找死,不照顾好自己。 景:没有。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苍:他去找死。 景:没有。 20 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苍:他要是会有不快就好了。 景:没有。 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苍:下一章就是该干的都干了的程度了。 景:你怎么知道? 苍:阿常提前通知我了。 景:那她怎么没通知我? 苍:因为要准备的是我啊。 22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苍:没约过。 景:同上。 23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苍:…… 景:…… 24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苍:…… 景:……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苍:…… 景:……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苍:他从来不过生日。 景:同上。 27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苍:我。 景:他。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苍:不知道。 景:同上。 29 那么,您爱对方么? 苍:爱。 景:同上。 苍:你就不能亲口说出来吗? 景:我爱你。 苍上去一阵狂吻。。。 30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苍:没说过,不知道。 景:同上。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苍:把让他变心的人杀了。 景:我的话……应该是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吧。 32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苍:不能。 景:可以。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苍:去找。 景:等着。 35 对方性感的表情? 苍:从没觉得他性感。 景:同上。 36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苍:吻他的时候。 景:他吻我的时候。 38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苍:吻他的时候。 景:抱在一起聊天的时候。 39 曾经吵架么? 苍:没有。 景:同上。 40 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苍:…… 景:…… 41 之后如何和好? 苍:…… 景:…… 42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苍:希望。 景:我随便。 苍:你说什么? 景:希望。 43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苍:没觉得。 景:他抱紧我的时候。 苍把景搂在怀里抱紧。 44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苍:没想过。 景:同上。 45 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苍:…… 景:……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苍:白莲。 景:火红的芍药。 47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苍:没有。 景:有。 苍:嗯? 景但笑不语。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苍:没有过。 景:没想过。 49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苍:算是公开吧。 景:嗯。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苍:能。 景:同上。 为了一百问的下,阿常决定下一章让他们该干的都干了= = ☆、番外:苍景的幸福生活 话说景追和苍溟决定在山下安家的当天晚上,两人坐在花海中看星星。 漫天星空铺洒在天际,时而有风吹过,远方的树林飒飒作响,花枝随风摇曳,一片安谧祥和。 苍溟执起景追手,摩挲着指尖道:“倒刺又长出来了。”说着便将他的手往嘴边送,用舌头轻轻吮着他指甲的那块地方。 景追感觉长倒刺的那个地方有些刺痛,但又被舔得很舒服,干脆斜靠在他怀里举着那只手。 苍溟觉得差不多了,便拿出来将倒刺拔掉,再吮第二根。 景追闭上眼,静静感受这种宁静安谧的气氛。 苍溟看他一副坐等自己弄完的样子就不乐意了,低头吻住他。 景追也不拒绝,便回了他。两人越吻越难舍难分,姿势也越来越扭曲,吻着吻着,景追就被压倒在花丛中。 苍溟附在他身上,两人身子紧贴,迷乱的吻着。 苍溟的手伸进他的衣襟,景追却在他触碰到他的时候,身体本能地发僵。 苍溟将要拉他衣服的手一顿,他知道景追发生过那种事,自然是对交欢之事有些抗拒,但若今日不做,以后早晚要做,但是趁早解决的好。 苍溟放轻手下的动作,一边在他嘴里霸道地攻城略地,一边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脸颊和脖颈。 景追自知今晚是逃不了了,狠了狠心,将双手缓缓搂住他的腰。 得到了对方的同意,苍溟手下的动作便肆意起来。 景追刚被扒得露出肩膀,就一下抓住他的手,“等一下。” “嗯?”苍溟以为他要反悔。 “为什么是我先脱?”景追看着他道。 “你确定要我先脱?”苍溟也认真地回看他。 景追挑了挑眉。 苍溟支起身子,“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他坐在景追腿上,伸手解开腰带,拉开衣襟…… 在漫天星光下,苍溟的躯体渐渐显现在景追眼前。 苍溟的身材自是极好的,细腰窄背,肌理均匀,但是他看不到那些。 因为苍溟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疤,有大有小,有深有浅,尽在要害之处,有的地方因为伤口的重叠,显得凹凸不平,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景追默默坐起身,伸手轻轻用指尖触摸着那些伤疤,又低头轻轻吻着,“没关系,我不嫌弃。” 二人找了个山洞,一直做到半夜。 景追身体虽然已经累到动不了了,意识却依然清醒,怎么也睡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三千弱水映阑珊 作者:常浣 着,便睁大眼睛盯着漆黑的虚空。 苍溟闭了一会儿眼,也睡不着,便想看看景追睡着了没,一睁眼就看到景追死死盯着山洞顶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啊。 “看什么呢?” 景追不像苍溟,内功练到一定程度,便能夜视,他眼前一片漆黑,连苍溟都看不见。 “我经常失眠,这样一直睁到眼睛酸痛再闭眼就很容易睡着。”景追解释道。 “什么鬼法子。”苍溟嗤道,“睡不着是吧,那我们继续。” 然后景追就被他缠着一直做到天明。 后来景追再也没敢用过那个法子。 ☆、 第33章 苍景100问 下 常:今天继续相性一百问,看了下问题,不请主持人是不行了。下面就有请白颂来担任这一期的主持。鼓掌鼓掌鼓掌~~~~~~~ 白【接过话筒】:咳咳,那么接下来呢就由我主持流程,嘿,你们两个,要开始了! 白:我开始了啊。咳咳,第51题,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苍:攻方。 景:= = 白:这题简直就是废话,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苍:实力差距摆在那里。 景:= = 白: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尼玛,不满意还在一起干嘛。 苍:满意。 景:嗯。 白:初次h的地点?这题好,我也想知道。 苍:山洞。 景:山洞。 白:当时的感觉? 苍:爽翻了! 景:痛。 苍:…… 白【捂脸】:当时对方的样子? 苍:不告诉你。 景:太黑了,看不见。 白: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苍:忘了。 景:…… 白:每星期h的次数? 苍:看心情。 景:看情况。 白: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苍:看心情。 景:看情况。 白:那么,是怎样的h呢? 苍:看心情。 景:看情况。 白:…… 白: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苍【挑眉】:还没发掘。 景:我觉得哪儿都是= =。 白: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苍:腰,小肚子,脚踝。 景:……不知道。 白:哦这都是什么问题,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苍:磨人。 景:……我不知道。 白: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苍:喜欢。 景:一般。 白: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苍:山洞。 景:…… 白:您想尝试的h地点? 苍:其实一直想露天来一次,但他不愿意。 景:…… 白: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苍:我们那地方没那么好的条件。 景:…… 白:颈椎为什么不说话? 景:反正说出来的都一样。 白:h时有什么约定么? 苍:没有。 景:没有。 白: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苍:没有。 景:……有。 白:对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苍:赞同。 景:不赞同也不反对,还有,要是我一直不同意你,你是不是就要来硬的了? 苍:说不定,那要看当时的情形了。 白: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麽做? 苍:我已经让人把他们强`奸之后杀掉了。 景:…… 白: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苍:不会。 景:有一点吧。 白: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苍:跟他绝交。 景:我就你这一个朋友,你会这么做吗? 白:……怎么把我也扯进来了? 白: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苍:擅长的话也不会让他痛了。 景:不知道。 白:那麽对方呢? 苍:一般他都是被我带着走。 景:还好。 白: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苍:应该是请求我再来一次之类的吧。 景:他该说的都说了。 白: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苍:每一种表情。 景:看不见,不知道。 白: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苍:不可以。 景:…… 白:您对s`m有兴趣吗? 苍:那是什么? 景:…… 白: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苍:那从来没索求过我的身体。 景:觉得他从良了。 白:您对强`奸怎麽看? 苍:必诛之! 景:…… 白: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苍:冬天的时候山洞里很冷。 景:…… 白: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苍:没有。 景:没有。 白: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苍:没有。 景:…… 白:那时攻方的表情? 苍:…… 景:…… 白:下一题。 白: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苍:没有。 景:没有。 白:当时受方的反应是?这题跳过。 苍:…… 景:…… 白: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苍:现在这样就好。 景:嗯。 白: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苍:符合。 景:嗯。 白: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苍:哪来的小道具给我用?树枝吗? 景:…… 白: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苍:山洞里。 景:……一定要说吗? 白:是的。 景【沉默许久】:小时候自己房间的床上。 苍:什么?! 白: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苍:是。 景:……不是。 苍:到底是谁? 景:…… 白:您最喜欢被吻到哪y呢? 苍:他能主动吻我,我还能有什么好挑的。 景:…… 白: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y呢? 苍:嘴。 景:…… 白: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苍:不知道。 景:顺从。 白:h时您会想些什麽呢? 苍:什么都想。 景:一般想的都是不知道今天要多久才能结束= =。 苍,蹲墙角。 白:一晚h的次数是? 苍:做到他尽兴为止。 景:不记得了。 白: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苍:自己。 景:对方。 白:对您而言h是? 苍:表现爱的方式。 景:承接爱的方式。 白: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苍:h真的很不舒服吗? 景:还好,可以忍。 白【甩汗】:呼~~终于结束了。 常:有这么累吗? 白:因为后半段苍溟周围一直笼罩的低气压,感觉随时都会杀人的样子。 常:哎,我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啊。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