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秋》 分卷阅读1 丹秋 作者:路千回 《丹秋》作者:路千回 文案 面瘫王爷和二呆男宠的小白甜文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丹秋 贺丹秋本来是蓬山书院的学生,可惜没什么灵气,学也学不出头来。他秉了父母,想要回家,娶了幼时订下的方家姑娘,依靠家里的祖业,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小地主。 贺家算是当地的大户,长子贺长夏,幼子贺凌冬都是当地出了名的少年英才,所以二儿子贺丹秋平凡一些,反倒能够安心守护家业,孝顺父母,因此,贺家二老纠结了一下二儿子的不成器以后,也就答应了。 可没料想,贺丹秋到家不过几天,还没来得及下聘向方家呢,贺家就出事了。 那天下午的时候,一群衙役就闯进贺家大宅,一番搜刮喝骂以后,就将贺老爷押走了,只留下哭得肝肠寸断的贺夫人和六神无主的贺丹秋。贺凌冬从学堂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槽糕的消息,父兄竟然被牵扯进了南安王的谋反大案中,双双下了大狱。 本朝风气优容士族,远没有前朝严刑峻法的苛厉,但是谋反,却是少数大不赦的重罪之一,轻则处死,重则诛族。贺丹秋实在想不出来,老实的父亲和耿直的兄长怎么会卷入这天大的祸事中间,而且这一代的贺家,远没有祖辈时的强盛,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连个求助的门路都想不出。 贺夫人哭得一刻不止,贺凌冬年纪不过十岁,也还没有什么主见。这时候,一家的重担竟全压在了贺丹秋的身上,压得这个平素得过且过的少年也一下子懵了头脑,不知道如何是好。 惶惶过了几日,一边宽慰哭昏过去的母亲,一边哄骗年幼的弟弟,贺丹秋嘴边都长出了几个偌大的血泡,连水都喝不下肚了。这几天,他也走了几户平日同父兄交好的人家,可惜人家连大门也不让贺丹秋进,也有好心的,偷偷派亲信传了话,说是这次大祸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就请贺丹秋不要再上门了。这种话更让他的焦虑加了七分,却如同无脑的苍蝇,连撞都不知道该朝哪里撞好。 谁都知道,贺家的大门,如今是连狗都会绕着过的地方,可没想到,贺家这副境况也会有访客上门来。 这天黄昏时候,贺丹秋就在家里接待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来人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虽然服色暗沉,可细细看去,却是锦绣奢华,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料子。他的举止矜贵,神色冷淡而傲慢,全然没有因为来贺家而生出半点心虚畏缩的样子,可偏偏又矛盾的显得很谨慎,这人先是坐着看不出来历的黑篷马车到了后门,进门前也始终罩着铁灰色的斗篷,帽檐遮着脸,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这么一个人找上门来,贺丹秋带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只盼望贺家的危局能得点转机。 哪里知道…… 自己,被人看上了?贺丹秋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也知道,有些富商权贵玩女人玩腻了,便流行玩小倌儿,甚至还有类似的南风馆,明目张胆的开在陵水桥边上。他以前还远远见过那些小倌儿,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走起路来搔首弄姿,比挂了牌的粉头还要打眼。贺丹秋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自己和那些人联想到一起去。 所以乍听那老者的话,贺丹秋第一个反应即不是羞怒也不是恶心,他的第一反应是揪上了自己的脸皮,一则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二则,实在是疑惑他什么时候长了一张女人脸,竟然,竟然……被个男人看上了?! 贺丹秋只顾自己发愣,连那老者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等他终于从震惊里觉出点恼怒的时候,只看到那人在桌上留下的一张帖子。 他抓起那张帖子,撕成两半,在手里揉成一团,可他刚想把这莫名其妙的纸团砸出门外的时候,又迟疑了。 “在你这小门小户里是天大的灾祸,于我们爷而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们爷能看上你,是你贺家天大的喜事,不说保一世富贵,但保你家平安却是轻而易举的。” 贺丹秋抱着脑袋蹲了下去,手里还捏着那个纸团。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遇到了他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纠结。 从小贺丹秋就是个不起眼的孩子,他的性格文弱安静,同两个兄弟比起来人又算不上聪明,这样的孩子虽然省心,可也着实难以博得父母的格外爱宠,虽说贺家上下也没有特别偏心,但是贺丹秋总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个。这也养成了贺丹秋十分和顺的性子,他不善与人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坚持,所思所想,不过是怎么孝顺父母,敬兄爱弟,和和满满的过他的小日子。如今突逢大变,这个文弱的男孩子纠结一夜,觉得为了贺家的安宁而把自己牺牲掉,也是为人子的义务,更何况,这还不是要了他的命,不过是觉得耻辱点……贺丹秋想了想以前看到过的小倌的样子,咬咬牙,觉得自己还勉强能够承受。 于是第二日他便按帖子写的地方回了答贴,其中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同时他也留了一个心眼,要求父兄出了大狱才应承下这件事情。 那边倒很爽快,父兄果真很快就出来了,甚至还因祸得福,贺家老爷莫名其妙的升了半级,贺长夏还被府学老爷看中,收作学生,应考之路更加平坦。 全家都为这次的事情疑惑又欢喜,只有贺丹秋,惶惶不安着自己的前路。 又过去半月,贺家二子过陵水时不慎落船,几日寻找也不见尸首,人人都以为贺丹秋溺死在了江中。当夜,一个瘦弱的少年面对故宅方向遥拜,泣不成声。 二 知道看中自己的贵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威远王的时候,贺丹秋也不知道自己是恐惧多一些,还是荣幸多一些。 威远王是当朝最负凶名的王爷,是个听到名字就能让官场中人色变,止小儿夜哭的狠角色,传说他嗜血暴逆,杀人盈百,传说他府中没有留下一个妻妾,全都被他送去见了阎王,传说…… 贺丹秋被自己脑子里的想象劾住了,又疑惑起来,没听说这位杀神嗜好男色的啊…… 被悄悄送进王府的时候,贺丹秋听说王爷在外巡游,还要月余才会返回。他心头松了一口气,又发现府里人对王爷敬畏是有,可也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厉害,于是又松了一口气,等他听说原来王爷是在私下里巡游的时候看上的他,再算算父兄下狱的时间,觉得这位王爷好像没什么阴谋陷害举动的时候,不但更松了一口气,还起了一点点的感激。 等到这位王爷快要回来的时候,贺丹秋觉得自己已经调试好了心情,于是开始认真的准备起来。 他先是向服侍他的兰草和风铃几个丫鬟借了胭脂水粉等物,学习了描眉敷粉点唇等技能,又请人给他备了锦绣丝衣,颜色多是嫩绿粉红,鲜艳夺目。等到装备完全,贺丹秋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觉得终于得了南风馆里头牌的三四分神韵,很为自己的天赋而感动。 王府里的下人大多不知道这个新来公子的底细,兼怀着对主人的十分敬畏,对于贺丹秋的做派自然不敢质疑,甚至还全力满足他的要求,而且在大多数人眼中,以贺丹秋的身份,这副扮相倒也不怎么违和。 所以,当凶名在外的威远王回到府中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穿着桃红色长衫,面色飞红,唇若丹朱的……男子。 这个王爷比贺丹秋想象的要年轻许多,他身形高大,略有些瘦削,虽然说不上风神俊逸,但是久居上位自然有一派威严气势,只可惜他神情严肃,让人不由心生敬畏而难以亲近。 这时候,正是月落梢头,摇曳的烛光弥漫着暧昧的气氛,王爷神情严肃,冷峻的五官仿佛石刻,只一双眼珠子,上下打量了贺丹秋一番。 贺丹秋落落大方的任主人打量着,他自忖今日打扮的无懈可击,比起那头牌,便是五分的精髓也得了,自然不怕人审视,只不过这位王爷的眼睛实在厉害,看人的时候仿佛刀子割肉,也难怪外面有那么多的流言风语了。 不过贺丹秋觉得,再厉害的眼睛,也不过就是一双肉眼,多看看也就适应了,于是也就勇敢的回视过去,可惜这位王爷不给贺丹秋适应的机会,只停了半步的时间,就转身离开了。 贺丹秋觉得自己有点失职,但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又一时说不上来,只对那双眼睛心有余悸,他拍拍胸口,决定明日再好生研究这个问题去。 “我的活祖宗,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想膈应谁啊?!”唯一了解内情的管家大人也是刚回来的,看到贺丹秋的打扮,狠狠的吓了一跳。 贺丹秋很无辜,他自觉十分认真的想做好自己的本分,可惜主人家似乎不怎么满意。 “王爷就是看上了你原来的样子,你这么胡乱折腾,小心害人害己。”管家看他有点悔意,于是苦口婆心的劝着,“也不要再想着什么惹恼王爷,被放出去的天真话,真得罪了咱主上,你那一家子,照样得不着好。” 贺丹秋更加无辜了,他可从来没有动过那些天真念头,他只是觉得,自己的面皮连清秀都算不上,素着脸怕更加会惹恼了那位尊贵的大人。 知道自己做错了,贺丹秋回去就洗了那一脸的脂粉,整个人也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再换上普通的青衫,他更加轻松得意。贺丹秋这时候觉得自己的以后日子大约也会好过得多,虽然想起那位威严至极的大人后,贺丹秋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紧。 之后的半个月,王爷都没有靠近过贺丹秋住的小院子,府里的下人们虽然因为规矩森严而不敢怠慢,但是举止间到底少了些恭敬,也不如原来殷勤了。 对于王爷的冷落贺丹秋是真的没什么想法,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到王府里头讨生活的下人,是一个让主人家舒适开心的玩意儿,主人家觉得不舒适开心了,尽管把他撂在一边,贺丹秋绝不敢有半点疑义,等到主人家无聊了,招他凑过去逗逗乐,他也不会有什么不甘,这就是贺丹秋进王府时就做好的打算。 于是,就在贺丹秋心平气和的过着足不出户的日子的时候,王爷又上门了。 贺丹秋住的小院有些偏僻,但胜在素雅安静兼景色怡人,贺丹秋极喜欢后院一棵海棠树,时常在树下小憩。这日,正当他半梦半醒之际,一阵响动把他给惊醒了,结果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位全身散发着冻人冷气的主人家正向他走过来。 贺丹秋这时候还不怎么清醒,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看人都是重影,所以他看见那位大人,一时竟然也不知道怕,反倒是笑了开来,只可惜他的长相连俊秀都够不上,这么一副花下美人笑的好景,硬是被他那股子憨傻之气给破坏殆尽。 王爷仍旧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清醒过来的贺丹秋忐忑不安的站在一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办。然后,他听到王爷问:“莫飞教的,你都学全了?” 贺丹秋的脸先是通红,继而煞白。 莫飞是前些日子管家领过来的,说是教他一些东西,教的,就是些男子怎么伺候男子的事情。其实,莫飞不过来了小半天时间,人看上去又是一本正经的,偏偏说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直把贺丹秋说得全身冒冷汗,偏还不能躲,只能够战战兢兢的听完了,然后发了几天木呆,这好不容易快恢复过来了,又被王爷这句话给打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大声喊,“来了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细小又无力,只弱弱的应了一声,然后,胳膊就被一只极有力的手抓住了。再然后,他就彻底的恍惚了。 三 疼,很疼,全身上下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冰里,一半在火上。 贺丹秋僵直的躺在床上,眼睛呆呆的瞪着床幔,那个羞耻的部位一阵阵的痉挛着,连带着大腿根子和腰,都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并没有怎么受伤,也许出了一点点血,但是比起贺丹秋之前打听过的情况,这已经好了很多。可他还是疼,从骨子里泛出来的疼,他也分辨不出这疼究竟是身上的还是心里的,贺丹秋揉一揉流不出泪的眼睛,觉得自己还能忍着,也只能忍着。 他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来,王爷早就离开了,下人也被遣开了,屋子里空荡荡的,他却觉得异常安心。他摸索着溜进隔壁的屋子,木盆里是满满的热水,边上还放着方便清洗的工具,贺丹秋一边暗赞一声王府的训练有素,一边抖着手清理自己。 温热的水滑过身体,说不出的古怪,贺丹秋连澡也不愿意泡了,只匆匆擦干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别扭的叫来随侍的丫头,摆上点心,好好宽慰一下他早就咕咕作响的肚子。 吃过早点,贺丹秋平时会去书房看看书,或者在后院里站一站,可今天,他却浑身别扭,坐坐不下,站也站不住,走到哪里都觉得有眼睛盯着他,下人们今天也异常殷勤,时时送上热茶,端上小食,搅得贺丹秋更加烦闷。 他就这么焦躁的过了一天,不提身上的不适,心下的委屈,就是那些来来去去的王府中人也让他看不顺眼,待到日头渐没,贺丹秋决定好好再洗涮一下自己的时候,又有小厮传话,王爷待会儿会过来。 贺丹秋一下子绷紧了拳头,又马上松开来,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软软的坐在席上,半闭着眼睛,觉得自从昨日起,这日子全成了煎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等到贺丹秋好不容易做完了心理建设,睁开眼的时候,他就看见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走进院门。 贺丹秋站起身来,他觉得腿脚有些发麻,可仍旧勉力迎过去,一边还强迫自己笑出来,他知道自己笑得不好看,可是又不知道还能摆出什么其他的表情,只能尽量的舒展眉眼,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他还没走两步路,王爷就已经到了他身前,迫人的冷气冻得贺丹秋一个哆嗦,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被王爷箍住,半拖半拉的进了内室。 贺丹秋微微抖起来,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应该这样,可实在控制不住,他全身上下好像跌进了冰窟窿,又冷又麻。 王爷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搂着他,偶尔摸摸他的头发,捏捏他的脸,仿佛对待一个人偶,可是这人在贺丹秋身上蹭过去的肌肉又藏着极强大的力量,贺丹秋觉得王爷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把自己拦腰截断。 贺丹秋起先万分紧张,生怕自己哪里触怒了王爷,可越是紧张越是控制不住,于是抖得更加厉害。可是慢慢的,他发现王爷只自顾自的摸摸捏捏他,根本就不在乎贺丹秋的反应,这份漠然竟让贺丹秋奇异的放松下来,连王爷那凛冽的杀气也渐渐忽略掉,他又想起自己玩宠的身份,竟然慢慢把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王爷的怀里,随这人拨弄了。 王爷抱着贺丹秋揉捏了一会儿,大约觉得捏够了,就半抱着他上了床,这下子贺丹秋重又紧张起来,可是王爷只是剥了自己的外衣,又剥了贺丹秋的外衣,再把贺丹秋朝怀里一搂,就睡起觉来。 贺丹秋瞪大着眼睛,在他怀里怔愣了一下,发起呆,等到他感觉到王爷的呼气变得轻缓的时候,才忧郁的想起来,他今天还没有清洗的…… 天明的时候,贺丹秋被一阵oo的响动惊醒了,他半睁开眼睛,看到王爷已经坐了起来,但是还没有更衣,王爷披散着长发斜靠在床栏上,一只手拿着一卷书,另一手松松的搭在身侧。清晨的阳光懒懒的洒在王爷的身上,一下子柔和了这个人迫人的气势。 听到贺丹秋醒过来的响声,王爷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仍旧是面无表情,但是贺丹秋突然就觉得不怎么害怕这个人了,他怔怔的看着王爷的脸,想着这个人位高权重,威名赫赫,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人,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也不知道这人年少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这么想着,贺丹秋就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犯起了傻。 这时候,王爷却突然一下子压过来,大手又把贺丹秋揽在怀里,他的头低下来,先是轻吻贺丹秋的眉宇,然后顺着额头滑下来,啃了啃贺丹秋的脸颊,然后在唇鼻间流连不去,最后狠狠的叼住贺丹秋的嘴唇厮磨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插进贺丹秋的头发里,更紧的把贺丹秋整个人都按过去,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了一起,体温也突然升高了不少。 贺丹秋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都忘了慌乱,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个嫩包子,被王爷上上下下的咬了个遍,又麻又痒。另一边,越来越粗重的呼气声也让他有些紧张,可又挣扎不得,只能被这位大人上上下下的摆弄。 值得庆幸的是,王爷并没有继续下去,啃完了贺丹秋的嘴唇,他沿着贺丹秋的下巴颈子一路轻吻下去,最后停在了颈窝处,缓了片刻,就把贺丹秋松开,又坐了起来。 贺丹秋松了一口气,暗暗抿了一下嘴唇,觉得两片嘴巴大约肿成了猪嘴,但愿能够快点消下去,否则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出门见人了。 他正发着呆,王爷的手又拨过来,揉一揉他的头发,说:“我下午再过来,你好好准备。”然后,也不管彻底僵住的贺丹秋,径自唤来门外的丫鬟,穿好衣服,束好发就离开了。 准备……准备什么……? 贺丹秋其实明白,又不怎么想明白,他鸵鸟的把自己藏在了被窝里,也不理丫鬟的说了什么,只一个劲的往深里藏,恨不得找一堆土把自己给埋掉算了。 贺丹秋在王府的地位如今渐渐有了提高,衣裳的料子更好了,食物也更加精细了,种种待遇甚至比他刚进府里的时候还要更胜一筹。 王爷几乎日日都来他的院子,有时只是坐一会,有时过夜。贺丹秋觉得做那种事情虽然不好过,日子久了,也慢慢习惯了。 白日的时候,贺丹秋就看看古卷,或是伺候一下花草,偶尔还摆弄一下前朝留下来的老玩意。他读书确实没有什么灵气,但是素来对名士大家的生活十分的向往,在王府优裕条件的支持下,倒也可以过过瘾。 贺丹秋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能够端起这点子清高架势,也不过是仗了王爷的宠爱。自己就是一个养在王府里的小倌儿,一时受宠自然风光无限,等到年老色衰,或是主人家得了另一个更加可心的小玩意儿的时候,他能混上一口热饭,也就算是不错了。可是那样子的生活,贺丹秋觉得自己大约会更欢喜自在。 贺丹秋的性子柔顺,随遇而安。这种人或许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纵使突逢大变也不易压垮,就像那荒地里的小草,虽然被风刮得东倒西歪,但是从始至终也不会忘了自己杂草的身份,更不会因为一时受宠就把自己当做了一朵娇花。 贺丹秋就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个真爷们,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另一个大老爷们给看上了,但是就像那被风吹得乱弯的杂草,大风过后,就又能挺直成一棵好草。 这日是一个难得的暖阳天,贺丹秋把库房里堆得快要霉变的古旧本子全搬了出来,同几个丫鬟仆子一起,把书一本本的翻开来在园子里头晒。 他拱着屁股从园子这头挪到那头,细细的查看每本书的状况。做了十几年的读书人,贺丹秋非自愿的养成了爱护书籍的良好习惯。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哪怕是书折了一个角,学子们也有可能会挨板子的,虽然现在不怕挨板子了,贺丹秋爱书护书的好习惯却也延续了下来。 他正看得出神,突然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贺丹秋本来就是半趴在地上,被这力道一推,整个人就止不住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脏了衣服倒是小事,可是有几本珍贵的古籍因为这个原因而卷了角撕了页,对贺丹秋而言可就不是什么小事情了。 他转过头去正准备训斥几句,却一下子愣住了。 站在他后面的是一个明艳贵气的少女,一双凤眼朝天,气势凌然。贺丹秋偷偷瞅了一眼边上的丫鬟仆子,看到他们全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后面,就知道是麻烦来了。 贺丹秋爬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头的尘土,才恭敬的施礼:“失礼了,这位小姐,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少女上下看看贺丹秋,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你就是然哥哥的男宠?真是不知羞耻的东西。” 贺丹秋张张嘴,又闭上,这少女虽然话难听了点,可也真没讲错,让他无从辩解。 这女子显然出身高贵,大约也讲不出更难听的话来,只是瞪了贺丹秋半天,才挤出一句:“男狐媚子,你得不了什么好结果。”然后就甩着艳红色的衣摆离开了。 贺丹秋呆了一会,又觉得有些好笑,看一众本来躲远的下人们这时候又慌张张的聚过来,不禁觉得更加有趣。 这天晚上,王爷没有过来。贺丹秋舒了一口气,慢腾腾的把自己打理干净,方才入寝。 半夜里,他做了一个好梦,梦见王爷娶了那个清贵的红衣少女,还生下了一大堆的小萝卜头,一生富贵平安。自己则被放出了王府,用手里积攒下来的一点银子买下几亩良田,一个小院,后来还娶了个能干又贤惠的媳妇,还有了一双儿女…… 他就这么笑醒了,张开眼还忍不住眯起眼睛笑,正回想着他梦里那两个白胖可爱的小娃娃的时候,他就感觉脸上被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他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王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这时候已经换了起居服,半坐在床边上,看贺丹秋睁开眼睛,就又掐了他一下,才冷冷的问:“你笑什么?” 贺丹秋对此已经习惯了,王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冷冷的,就没见过有什么好脸色看。所以这时候他也不害怕,只是敛了笑,轻轻的说:“刚才做了一个好梦呢……”这么说话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弯一弯嘴角。 王爷皱起眉,状似思索了一下,就低下头来,用力的啃起贺丹秋的嘴巴来。 贺丹秋在心里叹一口气,尽量的放松了身子,知道今天晚上又不会太好过了。 ―――― 第二天,贺丹秋起的有些晚,他身上的疲惫劲还没有过去,整个人都乏乏的不愿动弹。 用了一点粥水,他想起来昨日库房里的书还没有整理好,这才得了一点精神,晃晃悠悠的朝着库房的方向走过去。 正走到半路上,就听见小厮来报,有人求见。 贺丹秋一愣,想不出来自己能有什么客人,问那传话的小厮,却只得了几句支支吾吾的回话,带着几分好奇,贺丹秋去见了那个人。 看到不远处亭亭立着的那道艳红色身影,贺丹秋万分的惊异。昨日这女子还大喇喇的把鞋印拓在了自己屁股上,怎么今天会突然讲究起来?再走近些,贺丹秋近乎惊恐的发现,这女子双目微红,凤眼含怒,正死死的瞪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杀父仇人一般。 贺丹秋急急的停住脚,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确定还应不应该朝前头走,直到跟在后面的小厮推了他一下,他方才磨蹭的迈了一小步,一面有些委屈,自己都被这姑娘踹了那么一狠脚,有什么错处,也可以抵了吧? 那女子看贺丹秋又不肯动弹了,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句,然后甩开步子朝他走过来。红色的衣裙仿佛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带着侵吞万物的气势。 贺丹秋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小步,若不是后衣摆被小厮扯住了,他真想拔腿就跑。被一个美丽少女吓成这副样子,他承认自己挺没有出息的,但是,谁看到一只火凤凰朝自己气势汹汹的扑过来,会傻得迎上去啊。 正心惊胆战着,少女很快的走到贺丹秋的跟前,然后大声且凶的吼道:“昨天踢了你,我很抱歉!”然后,她就更加气势汹汹的转身走了,顺便带起一道仿佛被灼烧过的气流。 贺丹秋这下子彻底的傻了。 他后面的小厮嘿嘿的小声笑起来,低低的冲贺丹秋说:“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这下再不用担心被谁欺负了去了。” 贺丹秋看一眼笑得鬼头鬼脑的小厮,觉得这小子也傻了,王府里的人都挺好的,谁没事来欺负他啊,再说了,那少女古古怪怪的,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贺丹秋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有什么问题他想不明白,那就不想好了。所以,他轻轻松松的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头,继续去库房整理古籍去了。 等到午后,他晕头晕脑的从故纸堆里头钻出来,却发现王爷正在自己的小院里等着自己。 贺丹秋马上开始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身为男宠随时待命的本分,转念一想,又觉得王爷突然袭击有些不太地道。 他小步子走到王爷跟前,看到王爷手上的茶水半满,马上说:“王爷,我去给您续茶去。” 王爷没做声,只是转了转手里的白玉杯,然后盯着贺丹秋看。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贺丹秋凭直觉就知道,王爷这时候没有生气,甚至那眼神里还有些得意的样子。 贺丹秋一直觉得这个王爷当得其实挺闷的,有什么话也不直接说,总是等着下头的人去猜,猜对了还好说,万一猜错了,两边麻烦。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也不敢瞎猜,不过看王爷的样子,又觉得不给个反应不太好。 “王爷,茶水凉了对身子不好,我还是给您去续杯茶吧。” 王爷明显愣了下,然后把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玉杯和石桌相碰,清脆的一响。 贺丹秋缩了缩脖子,就冲进茶水房提了个小铜壶跑出来。 王爷冷着脸看贺丹秋把杯子里的水蓄满了,才开口:“路楠的事情,你怎么说?” 路楠?谁啊? 贺丹秋满腹的疑惑,就听见王爷继续说:“她是怀安王的幼女,得宠惯了,行事有些无忌,我已经说过她了。” 哦,贺丹秋终于明白了,于是马上附和:“那姑娘知错能改,人又高贵漂亮,不愧是怀安王之女,我怎么会怪她呢。被这样的贵女踢了,是我的荣幸才是。” 话音才落地,就看见王爷的脸色马上黑了八度,然后突然一声不响的站起来就走。 怎……怎么了?贺丹秋一脸茫然,看王爷头也不回的离开小院。 他不知道是哪里突然惹恼了王爷,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连晚膳也没有用好,肚子空空的正准备熄灯继续想,就听见门房的响动,然后就看见王爷掀了帘子,大步走进来。 王爷的脸色依然有些发黑,贺丹秋马上站起来准备迎,又一下子被王爷摁到了榻上。 虽然锦榻松软,但是王爷的力气太大,贺丹秋依旧被摔得不轻,他还没从疼痛里缓过来呢,就感觉王爷铺天盖地的朝他亲过来,那力道又狠又重,简直要把贺丹秋给亲岔了气。 好半响,王爷才停下来,俯身瞪着被亲得全身泛红的贺丹秋,问他:“你喜欢路楠那种女人?” 冤枉,天大的冤枉,贺丹秋张大嘴,简直不能想象,王爷这种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急忙解释:“她与我有云泥之别,我,我怎么敢去喜欢……” 王爷马上接口:“如果她不是郡主,你就敢喜欢了?” “我不会喜欢的,那……”贺丹秋急忙说,可下面的话又止住了,他总不能直接对王爷说,他嫌那姑娘气势太盛,他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 但是这半句话显然有效的缓和了王爷的怒火,贺丹秋感觉王爷手上的力道一下子轻了不少,连烙下来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丹秋 作者:路千回 都温和了许多,贺丹秋也放松下来,顺意迎合。 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贺丹秋连床都起不来了。 他半趴在床沿上,懒洋洋的发着呆。 贺丹秋虽然有些迟钝,倒也不是傻瓜,昨天他昏头涨脑的,没觉出什么,今天再仔细一琢磨,倒被他琢磨出一点古怪来。不过这点子古怪也就在他心上绕了片刻,就被腰腿间的酸疼给赶跑了。 正发着呆呢,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他有些恼怒的抬头,却惊讶的发现是王爷进来了。 这位大人的行动最近越来越不对劲,大白天的竟然也往这里跑,贺丹秋从床上爬下来,安慰他自己王爷这时候来,总比晚上来好一些。 王爷面无表情的走到床边上,把他也拉着坐下来,先是闷不吭声的在贺丹秋的身上揉捏了一会,然后就掏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贺丹秋:“这个,散瘀血的效果很好。” 话一说完,王爷就飞快的走掉了。 贺丹秋疑惑的眨眨眼,方才他好像看见王爷的耳根子有些发红?是错觉吧,他看看手里的瓶子,觉得王爷今日似乎是正常了点,可又好像是更加奇怪了。 到底是王爷给的药,效果确实不同一般,贺丹秋轻松的活动了一下腿脚,觉得王爷难得的起了一回好心。 刚走出门,贺丹秋就被门边上的一个大花盆子给吸引住了,他停住脚,细细的看那株花树,虽然现在没有到时节,桂香还没有飘出来,但是从它虬结的老根看,确实是难得的好桂,而且还是棵金桂。 许是因为名字的关系,贺丹秋在花中最爱桂,尤其是金桂,他欣喜的问正在打理这株金桂的花匠:“这是什么时候搬来的,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花匠恭敬的秉了:“是今儿早上王爷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前些日子刚从南边找来的,打理了几日才送过来。” “真是株好花。”贺丹秋在边上转了几圈,都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到它开花的时候了。 为那颗金桂,贺丹秋兴奋了大半天,他向老花匠学了点打理金桂的方法,甚至还从花匠手里抢来大剪子,小心翼翼的修剪了几下,才心满意足的被丫鬟拉走了。 “那可真是株好花,等到开花的时候,能香满整个院子呢。”一边走,贺丹秋还一边得意洋洋的对着边上的小丫鬟说。 “是是是,我的好公子,可您也不能为了那么一株不能动不能吃的花饿了自己啊。”这个叫做兰草的小丫鬟自贺丹秋来到王府就跟着他,熟悉这位主子的脾性,所以也不怎么怵他,“再说了,王爷送您这么一件得心的好物件,您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感谢王爷。”这么说着,调皮的小丫头还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贺丹秋闭了嘴,脸却有些发红了。 日子依然是这么过着,贺丹秋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男宠的身份了,王爷人挺好的,除了威严一些,晚上喜欢闹腾了一些以外,其实一点也不难相处。因为这个,贺丹秋发现谣言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竟然把好脾气的王爷传成了阎王。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让贺丹秋越来越伤神了。 他的性子平和,素来很好说话,下人有什么小错处,他能放也就放过了,后来有个其他院里的小丫鬟,因为打碎了一套碗碟被管事的责罚,适逢他路过,看那小姑娘被鞭打得可怜,就在边上劝了一句,那小姑娘就这么被管事的饶过了,后来又有王府的人通过他院里的小厮,求了一件小事,贺丹秋看事情不大,也就顺手帮了。 谁知道打那以后,到他这里求情的走门路的是络绎不绝,甚至还有王府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递条子递到了他这里。 贺丹秋虽然性子好,其实算不上一个热心人,更何况他自父亲和兄长下狱的事情以后,也算是经历过人情冷暖,虽然对这里面的门道还是半懂不懂,可也不至于盲目的散发他的好心,可是他向来又是个不怎么知道拒绝人的,被一个可怜人央求着帮了一回,偏偏王爷还允了以后,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有些人倒也不是真有事求他,只是跑过来弯弯绕绕的献殷勤或是拉关系,热络得好像他们前世就认识,还有些人,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想看看王爷的小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可见到真人大约是觉得失望了,那副嘴脸,贺丹秋都懒得看。 他被上门的各色人物搅得头痛,院子里的几个仆人也有不识相的,还拿些花花绿绿的拜帖来烦他,贺丹秋就是好脾气,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这天早上王爷刚离开不久,他就听见又有人上门拜见,他心里头有气,又不知道朝哪里发,索性装病,歪在床上就不起来了。 可没想到,他刚一装病,就惊动了王爷,先是名医珍药不停的往他院子里送,没多久王爷就去而复返,可是看到贺丹秋面色红润的样子,又听大夫说查不出什么病症,王爷就直直的盯着贺丹秋看,差点把这个可怜娃真的盯出点毛病来。 贺丹秋是个老实孩子,这时候又被王爷的威势镇住,连忙乖乖的承认自己在装病,王爷皱眉,问他没事瞎装什么病。 贺丹秋看王爷板着一张脸,外面还有格外多的人在院子里晃,心里又是烦闷又是委屈,偏还不知道怎么说,这一刻他大约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朝着王爷甩了个脸子,说了声:“烦。” 话音刚落地,贺丹秋就清醒过来,这个字其实平常,可问题是听话的是一个王爷,说话的是一个男宠,外头还有无数只耳朵,贺丹秋知道,他这么说话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他白了脸,也不敢朝王爷看,这话出口,怎么也没办法再往回收,贺丹秋又是个嘴拙的,这时候他只能够心惊胆战的咽一口唾沫,然后闭起眼睛等王爷发落。 他自己死倒也罢了,只求王爷不要怪罪到他的家人,贺丹秋哆嗦着想。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王爷发火,他抬起头,看到王爷挥手把屋里外头的人都赶走了,然后就搂着他在床边上坐下来。 贺丹秋全身抖得厉害,他胆子小,虽然王爷看上去没有生气,可是他的紧张劲一时半会儿还平复不下来,他一紧张就容易发抖,这时候缩在王爷的怀里,看上去越发可怜。 王爷的心跳声平稳有力,怀里又踏实又暖和,贺丹秋慢慢的放松下来,又朝王爷的臂弯里钻了钻,方才小声说:“王爷,我不是烦您,真不是。” “嗯。”王爷一只手拍拍贺丹秋的背,另一只手把他更揽紧些,直到贺丹秋整个人都偎在自己身上,王爷才慢慢开口问:“那你是烦些什么?” 贺丹秋把脸埋在王爷的怀里,好半天不做声,直到王爷把一只手都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他才红着脸说了句:“人太多了。”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他因为人多才烦,还是说外头人多,白日……不宜宣淫。 王爷没做声,只埋着头,继续做那不太恰当的事情…… 后来,院子里清净了不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见了,下头人也越发乖顺起来。 贺丹秋先是大舒了一口气,继而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他好好的审视了一番自己这几日的表现,觉得他距离一个合格的,本分的,不给主人家添堵的好男宠越来越远了,他记得有那么一个词,倒是挺适合来形容他现在的表现的,那就是恃宠而骄。 他觉得自己其实骄得有限,可是王爷宠得却过了,不过这种事情,总是不好怪到主人身上去,那就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 大家新年好,我……我偷懒了一阵,捂脸。 贺丹秋从来都算不得是一个聪明人,他左思右想之下,依然一无所得,这个实诚孩子只能暗暗感激自己碰到了一个好主人,并决心尽心的回报主人的善意。 这么一想通,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至于究竟怎么回报?谨守本分,乖顺讨巧,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什么其他花样来。 于是,府里传闻,本来就安静温和的丹秋公子,如今是越发的温和安静了。可偏偏,这么一号既无容貌也无才情的乡野少年,却得了王府主人的独宠,另所有人都大觉匪夷所思。 不过再怎么觉得奇怪,倒也没有什么人敢胡乱嚼舌根子,王府里的威严肃穆,并不仅仅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 贺丹秋觉得自己最近过得越发轻松愉快起来,也不知道是兴趣降了还是事务缠身,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王爷的面了,虽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再加上王爷的恩德,他这么想有些不太尽责,不过男宠这种工作,终究不大名誉。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府上日渐紧绷的气氛,虽然偶尔奇怪府里的下人们这些时日似乎安静了许多,不过他自来到王府里起,就很少离开自己居住的小院,更加连王府的大门都没有迈出过一步,所以对外面的时局变化,自然感受不深。 他不知道,这时候,外面的世界简直快要翻了天。 世局离乱,战祸将起。内有皇位之争,外有蛮夷觊觎,再加上老皇帝自半月前就卧床不起,这一切就像是浇了一瓢烈油的枯柴,只差一点火星就能够熊熊燃烧起来。 世事纷乱,王爷地位显赫,也更加难得清静。不过现下来说,这一切与贺丹秋干系不大。对他而言,这段日子反倒是难得清静的好时光。 他门前的桂树已经打苞,隐隐似乎能够闻到几缕幽香,同边上葱郁的花木倒也相印成趣。贺丹秋不时去打理一二,便觉得自己距离贤者逸士稍稍近了一些。王爷没有出现,他也不需要咬牙隐忍那些个白天和晚上,贺丹秋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他在蓬山学院的时候,虽不算意气风发,却也轻松自在。 上午时候,老管家来找贺丹秋,说是王爷拨了一套京郊的宅子给他,然后就将一叠地产房契交到他的手上。贺丹秋手捧着房契,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王爷这份重礼,喜的是,莫非王爷终于厌了他,要放他出去了? 他脑袋瓜子转了几圈,很快就把自己给转晕了,索性不再多想,也不理院里几个哭丧着脸的下人们,先送走了老管家,然后对着面前的房契发愁。 老实说,贺丹秋对收下这份礼物,心里觉得有些膈应,他既没觉得自己是一个优秀的,能得主人重赏的好玩意儿,对于讨赏搏恩本能上也有些抗拒。可是,如果收下这份赏赐意味着他能够出王府,贺丹秋又觉得委屈一下自己的道德观和骄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道德和良知在他心里头打了一架,终于分出了胜负,贺丹秋噌的一下跳起来,决定不辜负自己天生的善良心肠,他头一回主动央求要见王爷一面。 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几乎以为王爷今日不会过来,正准备带着忐忑睡下,王爷就带着风似的进到院子里。 虽然早就知道王爷其实也是个寻常人,但是贺丹秋这时候还是被王爷眉梢眼角的疲惫给吓住了。在他心里,王爷是高高在上的,无所不能的,就算顶着个木呆脸,那也是象征着王爷的威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般示弱的样子。 王爷按了按眉心,把眼底的倦意压下去一些,才坐在床边上,伸手把贺丹秋拉进怀里,揉捏了一番,问:“你今天想见我?” 贺丹秋安分的窝在王爷怀里,任他上下其手,被调教惯了的身体些微带出一点情 欲。他努力把这点羞意忍住,开口却还带出了几分喘息:“王爷,今日老管家给了我一套宅子,我觉得自己实在……受不起。” 王爷轻轻的哼笑一声,轻轻一施力,就将两人卷进榻上,手也不老实的溜进了贺丹秋的衣裳里。 “我说你受得,你就自然受得。”他俯身含住贺丹秋的脖颈,一点点的移到锁骨上。 贺丹秋哆嗦了一下,他虽然有了些生理反应,却还没有完全体会鱼水 之欢的妙趣,所以这时候身体上虽然有些变化,他的脑子却挺清楚。 “王……爷,我无德无能,又受了王爷的大恩,再得这份……这份重赏,实在问心有愧,我是断断……”接下来的几个字全被掐在嗓子眼里,就只剩下喘息了。 他整个人被王爷压在被褥里,全身烫得滚热,煎鱼似的翻了几回,才终于消停下来。 贺丹秋的嗓子眼终于喘顺了,他连忙找回自己的话头:“自入府以来,王爷对我百般恩宠,我却没有尽责做一个好男宠,丹秋觉得自己内心实在有愧,王爷若是嫌弃了我,只需发话将我送出王府就是,丹秋绝无二话,那宅邸价值千金,断不能让王爷如此破费。” 贺丹秋捏着拳头细声细气的表决心,还指望王爷接上一句让他明日就出府,可指望了半天,枕头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他偷眼去看,却发现王爷早就睡熟了。 贺丹秋失望的歪过头,没多久也睡过去了,再过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怀里空虚,王爷下意识的抬起手,摸到那具温热的身躯,熟练的缠了上去,贺丹秋也熟稔的被缠着,继续甜睡。 次日醒来,王爷已经不见了踪影,贺丹秋失落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还要在王府里多呆上几天,王爷心善,大约也不好直接开口赶他离开,贺丹秋默默想,自己定然不能够让王爷感到为难。 他刚爬起床,就听见门外头的小厮急急忙忙的叫起来:“公子,大事不好了。” 贺丹秋推门出去,看到院子里站了几个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汉子,一色的黑色短打,显得精干彪悍。 他微微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几个仆从脸色都不太好,再转眼看到老管家也站在边上,神色肃穆,贺丹秋还是没看懂,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戏。 老管家规矩的行了个半礼,就挺直了身子,对贺丹秋说:“丹秋公子,王爷吩咐下来,今日就将你送到城外的宅子里去,你看看有什么要一同带去的,就吩咐下头人收拾好,我们就在这里候着您。” 贺丹秋不由自主的咧嘴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非昨晚上王爷其实没有睡着?他暗自纳闷,心中却欢喜异常。 几个院子里原本的下人却不大高兴,老管家说要将这些人一同迁去外宅,贺丹秋看他们都不乐意离开王府,自己也觉得离开王府以后,实在养活不了这一大帮子的人,就央了老管家,只带上唯一一个愿意出去的下人,一个叫做水月的小丫鬟。 贺丹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拾捡的,只收拾了几套衣衫,就带着水月上了外面的马车。 他上车的时候还有些楞,又忍不住感怀王爷的恩宠,竟然还将他离府后的生活安排妥帖,可是,他无德无能,怎么受得起一幢宅院的赏赐?贺丹秋的小心肠又一次纠结了一番,可是已经出了王府,他想自己大约再难见到王爷的面了,这份重礼要如何推脱掉呢? 想到再也见不到王爷的面了,贺丹秋本来以为自己会轻松喜悦的,可是……他听着车轱辘有规律的转动声,感觉自己离王府越来越远,一时间竟也分辨不出心里头是悲是喜。他拍了一下脑门子,觉得自己怕是在王府里头呆傻了,怎么会冒出这等古怪情绪来。 这时候该是驶到了闹市,马车明显的慢下来,外面也突然的热闹起来,贺丹秋竖起耳朵听了听,少年人的好奇心作祟,他掀开车帘,探头朝外面望过去。 贺丹秋的故乡也算是一座名城,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气度,但是也热闹非凡。他看着密密麻麻的店铺,摩肩接踵的人流,还有高高低低的吆喝声,一下子感到分外的亲切,原本心里头堵塞的一点委屈黯然也被这喧嚣景象冲了个一干二净,他欢欢喜喜的看着马车在人群中一点点的前行,还偶尔得到几声臭骂,却觉得那骂声也可亲可爱。 说是京郊的宅子,其实离京城并不近,出了京城以后,马车并没有走官道,而是驶进了一条不怎么平顺的山路,兜兜转转了一天,又夜宿了一晚上民宅,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到了那所传说中的宅子。 从外表看起来,这只是一座普通富贵人家的宅邸,房屋占地不算很广,院门檐角也俱都朴实无华,只高墙青瓦显出一点高门大户的气派。 宅子的选址不错,前有流水淙淙,后有青山相倚,也不知道是不是请风水先生选出来的吉宅。 宅子里原本有几个下人,这时候纷纷出来,将贺丹秋并几个健仆一同迎进宅子里,那个叫水月的丫鬟却不见了踪影,贺丹秋只片刻疑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处宅子显然有些年月了,板石路上压着斑驳的绿苔,青墙砖上浸润着流水的痕迹,甚至连边上的大树,也全都是百十年的老树,这里处处都渗透着时间的刻痕,显得清静脱俗。 贺丹秋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但也只是欣赏这处的古意。他本来只是把这里当做一处暂时落脚的地方,觉得自己得了王爷的允许,就准备回家乡去,虽然无颜去见家中的长辈,但只是远远望一眼也是好的。 赶了两天的路程,贺丹秋确实累极了,待下人将他的房间安排好以后,他只简单的洗洗就倒头睡熟了。 这处宅子比京城里的安静很多,就连虫鸣声也更加清幽。贺丹秋得了一个难得的好眠,可早晨起来的时候,仍觉得倦倦的提不起精神。 山居的生活比想象的更加悠闲,贺丹秋竟恍惚间不觉日子长短了。可是平静如水的生活却令他感觉有些古怪且心惊。这里的下人没有一张熟面孔,就连水月他都再没有见过一回,来来去去几个仆子,虽然看上去老实可靠,但是全都沉默得很,仿佛一个个都被这宅子里的静寂给同化了。 贺丹秋向这里的管事提过一回离开的事情,结果被干脆的拒绝了,这之后,他甚至连外出散步的时候都会被几个男仆紧紧跟住,比原来在王府里的时候更不自由。 贺丹秋心里忐忑,但又直觉王爷不会害他,索性静观其变。 过了几天,宅子里又多了几个人,这回新来的大多年纪不轻,依旧寡言少语,大多数时候贺丹秋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藏在了什么地方。 宅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就连向来迟钝的贺丹秋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他傻乎乎的去问管事,结果被冷着脸的年轻管事三两句话就给打发了,他正挠着脑袋傻想呢,就听见墙后头有个女子在小声的啜泣。 偷听女子的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贺丹秋故意把脚步放重了些,绕过墙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通红眼睛的年轻姑娘,同一个年轻男子小声说着话。看到贺丹秋过来,两个人飞快的闭上嘴,脸上慌乱的神色却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 “怎么了?”贺丹秋问。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算是这座宅邸的主人,可惜他一点也没有主人家的权威,宅子里的下人全都更听那个年轻管事的话。所以这句话问出口,贺丹秋还真没指望能听个响声。 没想到,那年轻姑娘好像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瞪着贺丹秋哑声说:“王爷都被下了狱,就你还……” 她后面的话被旁边那个男子堵住了,贺丹秋眨眨眼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的看着那女子被男子飞快的带走,脑子里还在瞎转。刚才说,谁……被下狱了? 王爷被下狱了?贺丹秋直觉不可能,甚至忍不住呵呵笑一下,谁敢把王爷那样的人抓进大牢里去啊,又不是活腻歪了。 他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也没有把这件小事情放在心上。 又过了两天,贺丹秋再一次被管事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口齿伶俐的,一时间编不出什么话好反驳,他就突然又想起这件事来,于是决定拿这件事情出来吓唬一下管事:“前些日子,我听见有人说王爷下狱了……”他本来后面相接的话是让管事好好约束一下宅子里的人,不要乱传些谣言,哪知道年轻管事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厉声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贺丹秋呆了一下,看着年轻管事青白的脸,他反应慢,这时候才咂摸出一点不对劲,于是他迟疑的问:“王爷……真的有麻烦了?” 管事切了一声,仿佛在不甘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傻的套了话,可是也没有再反驳。 管家走了以后,贺丹秋就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依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王爷遇到了麻烦,或许还被困住了,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里有一处地方绞着疼。 离开王府这么多天,贺丹秋已经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头,他反应迟钝,可真不是一个傻子,喜欢之类的情绪,他原本以为只有男子和女子之间才有,恍然自己似乎好像喜欢上了王爷,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庆幸自己已经出了王府,不管什么样子的感情,隔得远了,过得久了,总能够淡下去。他觉得等自己娶了媳妇,再生几个娃儿,就好了。 可现在,他只恨自己才貌太过平凡,让王爷早早的遣了自己,否则,他总能为王爷多做一点事情,哪怕是当个跑腿的也好。 贺丹秋起了担心,也开始打听起外面的事情,但是宅院地处偏僻,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还都是不怎么理睬贺丹秋的,他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年轻管事虽然不喜欢搭理贺丹秋,但是盯他盯得很紧,仿佛生怕他跑出宅子。 贺丹秋还真没想过跑出去,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用,脑子不聪明,又没有人脉,冒失的出去,说不定反倒会给王爷添麻烦,若是大哥在的话……他恍惚了一下,摇着头把不切实际的念头甩了出去。 宅子里的静寂化为了死寂,枝头的叶子全都落光了,巍峨的青山也披上了素巾,沉默的隆冬一下子降临,却仿佛没有尽头。 比起秋天时候,贺丹秋明显的消瘦许多,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担心没有一点用处,可是心不由己。 大概是看贺丹秋还算老实,年轻管事渐渐很少出现,有时候甚至十来天都不见人,贺丹秋听说,这个管事原本是王爷手下的一个副将,能谋善断,他猜测那个高傲的年轻人是不是想法子救王爷去了。这么想着,他觉得心里也有点安慰。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王爷起复了。”那天早晨,贺丹秋听见外面有人喊。 他摸摸索索的坐起身子,靠在窗檐上,听外头人兴高采烈的说话,那些人也许是憋闷得太久了,突然遇见高兴事情,全都喜得连话也说不全了,贺丹秋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和赞叹声,还有偶尔夹杂的几句好消息。 王爷是个好人,有这么多人真心担心着他呢。贺丹秋微笑着,觉得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就算是个男人,也是一件好事情。 这时候他才知道,新皇即位,登基的不是那个原本春风得意,还夺了王爷兵权的三皇子,而是平日里不声不响,却在关键时候得了胜机的五皇子。成为新皇帝以后,五皇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天牢中的王爷平反,不但复了王爷原本的爵位,还嘉奖不断,现如今,谁都说京城里风头最劲的,就是鼎鼎大名的杀神威远王了。 据说,新皇赏赐的财物珍奇,从城里排到了城外,绵绵不绝的向威远王府送进去,据说,新皇为还没有王妃的威远王赐婚,选的是京城里最娇艳的明珠,怀安王家的郡主,据说,威远王如今戾气减退了许多,仪貌威严却更胜了,据说…… 贺丹秋听着这些消息,心里头全被欢喜之情塞得满满的,喜欢一个人,自然喜欢听到那个人安顺,听别人说那个人的好话,赞美那个人的威仪。 怀安王家的郡主,贺丹秋想了想,猜想是那个一身红衣,美艳骄傲的郡主,他又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梦,不正是看见王爷和郡主一生和美,子孙满堂吗?他怔怔的笑起来,记得自己做梦的时候,心里甜滋滋的,现在,心里也是甜的,只不过……他揉了一下心口,觉得胸间有一口郁气,但是揉开也就好了。 最近,年轻管事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宅子里的人又换了一拨,还偶尔出现了几张王府里的熟面孔,随着早春的绿意一点点漫出来,人人脸上的神色都随着冰雪化去而回了春,贺丹秋的脸上也圆润了些,只是暂时还回复不了原本的样子。 他又在想离开的事情了,这时节,正是家乡最美好的时候,踏着扁舟,趁着春风,于杨柳暖阳间看一眼故乡的亲人,这么一想,贺丹秋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化开来,他急切的想看一看年迈的老父慈母,看一看温和的兄长,机灵的小弟,即便自己无颜相见,那也可以遥遥磕几个头,再在故乡的乡间寻一块土地,远远的守着自己的家人,说不定几年后,等过往的痕迹都淡了,他还能够鼓起勇气拜见父母…… 他打点好行囊,数了数自己仅有的几块碎银子,觉得买地的希望好像不大,但是他天性乐观,相信自己总能找到合适的安身之处。 这一回,新来的管事没有怎么拦他,仿佛还松了一口气似的,急急的就把贺丹秋放了出去,还让马车夫将他送到了官道上的驿站里,并给了他一小袋银钱,方才离开。 贺丹秋背着不大的布皮包袱,乘上一辆驶往家乡方向的黑蓬大车。 ―― 这种驿站的黑篷车,车资不菲,却并不怎么舒适。车子的左右两边是松木的窄条凳,中间只余一道侧身才能通过的地方,因为还是早春,车窗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不大的车厢里,挤着十来条汉子,各种气味参杂在一起,实在不太好受。 贺丹秋被人挤着缩坐在条凳上,马车的颠簸加上硬实的坐凳令他全身上下就像要散了架,刺鼻的味道时时刻刻提醒他,这里不是处处洒扫熏香的王府,边上人的谈笑声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离京城越来越远了。 他心里忍不住的低落,虽然要回家乡了,但是此生他怕是再难见到王爷一面,这么想着,贺丹秋抱着布包袱,把头埋在膝盖上,全身紧紧地缩成一团。他后悔以前怎么没有珍惜同王爷在一块儿的时候,那些日子他心心念念的想离开,等真正离开,心却空了。 他正伤心着呢,边上一只大手重重的拍打了一下贺丹秋的脊背:“小兄弟,啥事儿不顺心呢,不要发愁,能吃能喝的,就是个福气。”那汉子自顾自说着,就哈哈的笑起来,又同另一个人说:“俺那个婆娘又给俺添了一个小子,白胖白胖的,一看就是个能吃的主。” 边上人也笑起来,调侃这汉子怕是要被自家的小子给吃穷了。 汉子拍着胸脯,大声说:“吃穷了也不怕,能吃俺就高兴,是俺们家的种!” 边上几个人都纷纷笑起来。 贺丹秋抬起头,也闷闷的笑了一下,他努力想象着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心中的郁气仍旧没有稍减 黑篷车跑了大半天才停下来,贺丹秋被颠簸得精疲力竭,也没工夫去伤心了,马车一停,他就急匆匆的冲了下去,在路边上大口喘着新鲜的空气。 他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抬头,就望见白练似的江面上,各种大小船只往来不绝,岸边的码头上聚满了往来的客商和行脚的苦力,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景象。 贺丹秋的故乡东陵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若是陆行,恐怕要耗去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且路途艰难。所幸历代有为帝王多苦于中土地域广阔,难于通达,故而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历经几朝修建,到本朝高宗时候,终于凿通了一条贯穿南北的水道,是为天通渠,从此以后,南来北往便捷不少。只不过临到京城一段,因恐这水道有损龙脉,所以天通渠只修到距离京城百余里的潞县为止。贺丹秋在驿站付的旅资,实际上就包含了到潞县的车马费和从潞县到东陵的船费。 为这,他的钱袋子瘪了大半,若不是临行前管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丹秋 作者:路千回 的银钱,恐怕他连回家的路费都凑不够。想到这里,贺丹秋忍不住对这个管事心生感激,虽然这个最近才来的中年管事没有老管家慈祥,也不如之前那个年轻管事精干,但是更好说话,想的也贴心。 贺丹秋左右望望,找到了码头上的驿站点,他拿出之前在驿站领的小木牌和路引――这也是那管事为他准备好了的,就去兑领船票。 他拿到的是后天早上启程的船票,贺丹秋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实在是归心似箭,再说了,在这里耽误几天时间,又要吃喝又要住宿,他真不确定自己的钱袋子还能不能够耗得起。 正发愁呢,边上一个年轻人靠过来,瞅了一眼贺丹秋手上的船票,马上喜上眉梢。 年轻人向贺丹秋拱一拱手,说:“这位兄台,在下原本拿到的是今日傍晚的船票,不想路遇旧友,还想再京城多盘桓两天,不知道兄台可否割爱,将你我两人的票交换一下。” 贺丹秋看这年轻人一身儒士打扮,文质彬彬,就先有了三分好感,对换船票的事情又正好求之不得,于是他很爽快的将手中的票换了过去,再看一眼天色,离开船的时间也没多久了,他忙急匆匆的去买了些干粮备用。听说船上虽然也有饭食卖,但是那价格比陆上可要翻了好几倍。 等顺利上了船,贺丹秋就挤在人群中,站在甲板上遥望江面,暖色的霞光铺满前路,清凉的晚风迎面而来,看着这场景,贺丹秋觉得一切的忧愁郁气都暂且化解,他的心也早就飞回了久违的家乡,所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船驶离港口的时候,一队官兵正骑着快马,朝着码头方向疾驰而来。 贺丹秋乘的这艘船原是东陵一个大商家的货船,通过驿站作保,也兼些运客的生意。据船上的水手说,平日里码头上私客并不太多,但是最近往来的人突然多出不少,而且多是拖家带口,也使得这里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贺丹秋旁边舱房里住的就是一家老少五口,祖上原是东陵人,后来家族开枝散叶,到他们这一代,已有十数年没有回去祭拜过先祖庙堂了,那老者每每说起这事,就嗟吁不已,直叹自己不孝。他的儿子却不太耐烦说这个,倒是更乐意同贺丹秋打听东陵有哪些好的门市,似乎是准备把京城的店铺搬到东陵去。这一家的妇人极少露面,多是躲在舱房的内室里,但是架不住两个小娃娃满船的乱窜,也就是因为那两个活泼的娃子,贺丹秋才同这家人相熟起来。 从隔壁舱房出来,贺丹秋慢悠悠的欣赏了一下江面的景色,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贺丹秋住的是乙等的舱房,比起甲等的少了隔间软床,环境也差些,再次一等是通铺,条件就更糟糕了。他这间舱房面积狭小,却统共住了四个人,那三人都是游学的士子,而且彼此熟识,关系不错。他们原先对独自上船的贺丹秋还有些好奇,听说他无心向学,对于家世又含含糊糊,就将他看低了一等,再看他竟然还同旁边的商户打得火热,就更加不乐于搭理他了。 贺丹秋推门进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在高谈阔论,对于他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 贺丹秋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是个好脾气的,对自己的来历去向又有些心虚遮掩,这些人不理他,他就只在一旁安静的发呆,不做声就是了。这些学生虽然清高傲气一些,总不至于把他给赶了出去。 几个人正在谈论时事,贺丹秋不太懂这个,又觉得这些人说的空泛,所以自顾歪在小床上,专心数着水波声,不想他们竟突然提到了威远王,贺丹秋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却一下子就支起了耳朵专心听起来。 “那威远王爷原本是个最不着调的人物,虽然身份高又能打仗,但是据说德行十分的不堪,怕也是一个难堪大用的,今上如此赏赐,约莫还是安抚居多。” 另一个人却不以为然,反驳道:“当年威远王爷还是小皇子的时候,那可是出尽了风头,先皇在世的时候对他就十分忌惮,偏偏还削不了他的兵权,想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今上对这位恐怕也顾虑得很。” “我却听说先皇诸皇子之中,就属今上同威远王关系最好,指不定这后头有什么猫腻,”第三个人嘴一歪,话音里突然带出点诡秘,“再说了,今上有什么好顾虑的,那位可是个好南风的,连个正妃都不纳,莫说嫡子了,怕是送终的后人都没有一个。” 头一个说话的人啐了一口,可也止不住后面那人低低的窃笑声,然后就同另一个讨论起哪家馆子的小娘更娇更媚起来,余下的话也就不足为听了。 这些人虽然说话难听,说的也全是一些市井流传的闲言碎语,但是最后那人说的话却让贺丹秋全身一僵,心中又羞又愤,恨不得把那人的话全塞进他自己的肚子里去,王爷很快就会纳妃,倒时候妻和子孝,绝不是这些人说的那么,那么…… 贺丹秋捏紧了拳头,气恨不已,他觉得这些人方才说的话全都是一派胡言,可是心里又忍不住暗自担心,不知道王爷是不是真的遭了新皇的猜忌。 “丰实哥,你再同我说说嘛,那红绫儿到底是怎么把东海给搅了的?”旁边舱里的大小子魁生拽着贺丹秋的胳膊,叫嚷个不停。小点的女娃娃蕊儿含着手指后跟在哥哥后面,也可怜巴巴的望着贺丹秋。 贺家在东陵算得上名门,丹秋这名用出去,或多或少有人知道,因此他对外只是报了自己的字作名。年纪不到,贺丹秋尚不能冠字,也幸好如此,他这个从小就选好的字几乎不为外人所知。 魁生虽然闹腾些,但是长得虎头虎脑又本性憨实,十分可爱。贺丹秋笑着拍拍他的刺毛脑袋,安抚他:“天眼见就要黑了,你娘再望不见你俩回去,你屁股怕会要挨板子,乖,你带着妹妹回去吃饭休息,哥哥明天再给你讲红绫儿。” “娘才舍不得打我呢。”魁生得意的甩一甩小脑袋,还是恋恋不舍的回身牵了妹妹的手,“你明天要把红绫儿给我讲完,我还要听那个傻偶人的故事。”说完,魁生就拉着妹妹跑回舱里去了。 看两个小家伙回了舱,贺丹秋才站直身子,他原本坐在甲板上的一个麻绳堆上,刚站起来,就看见几个水手过来推着这堆绳子就走。他知道这是下锚的绳子,不由有些奇怪,问道:“怎么,就快到东陵了吗?” 边上跟着跑的一个小伙计笑呵呵的回答:“还要小两天呢,船先在临州休整一下,客官也可以下船去逛逛。” 果真到了日落时候,船就在临州港靠岸了。 贺丹秋站在船舷上,看船长吆喝了一声“开舱放货”,岸上就有几十号脚力涌过来,驮起人高的粗麻袋,将一袋袋货物从船上运进码头的仓库里。 临州的码头比起京城的要冷清不少,周围多是讨生活的商贩苦力,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地方,可听说船要明天早上才开动,有不少耐不住船上生活的旅客纷纷下船去岸上透气。贺丹秋闲来无事,也跟着众人下了船。 这码头就建在城边上,走几步路就能见到临州城池。虽然本朝没有宵禁,但是如今正是国丧期间,再加上临州城小人稀,所以这时候看过去,城中并不十分热闹,只家家户户燃起的炊烟显出几分亲切来。 贺丹秋在岸上溜达了一圈,恰好碰见两个小娃娃的父亲,正皱着眉打量临州城。他一时好奇,就朝那个名叫陈庆阳的小商人走过去。 看到贺丹秋走过来,这小商人做了一个揖,笑着招呼他:“贺公子也下船来透气了?” 贺丹秋也笑着回礼,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就听见陈庆阳说这船停得怪。 贺丹秋不懂这里头的门道,便问为什么。 “公子请看,”陈庆阳指一指临州城,“此处地小人稀,连商铺也没有几个,码头上的脚力看起来多半也不是熟手,显然这临州城并不是一处良港,平日少有船只停泊。我们商贩都是逐利而往,以范府的身家,也犯不着在这地方识捡肉末儿吃。即便是将这里当做仓库用,高州,兴安府哪个不比这里便捷,离东陵也近些。再说,我看那卸下来的货物,不过船上的什一,这挣银子最怕耽搁时间,又为何要停留一个晚上?不解,实在是不解。” 贺丹秋对商贾之道一窍不通,只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船都停了,自然也有它的理由。 “或许是这船身需要休整了?”贺丹秋看看崭新的船身,觉得自己这话也说不通。 陈庆阳摇摇头,口里喃喃自语:“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我没有参悟透的发财门道?奇怪,奇怪。” 贺丹秋觉得有趣,可也就是当个笑话听听,他站在码头上吹了一下风,便回船舱休息去了。 晚上好梦正酣,贺丹秋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了,然后就听见咣咣的砸门声,同舱的几个士子都惊慌的坐起来,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舱门口被火把照得通明透亮,贺丹秋只看见外头人影惶惶,却听不见什么杂声。几个人慌忙把衫子披上下了地,离门近些的一个大声问:“谁,做什么的?” 外头是不耐烦的回答:“开门。” 贺丹秋心里一紧,觉得这声音实在熟悉,可是那位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他正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那声音又说了一遍:“开门。” 贺丹秋就忍不住自动自觉的走过去把门闩子给拔了。 门闩子一松开,门就被狠狠的推开,贺丹秋正站在门边上,正当面就被门给扇了一下,他退后了几步,狼狈的揉了揉鼻子,再抬起头,就看见王爷一身便服,披着暗色的披风,站在门口瞪他。 贺丹秋被惊得脚软了一下,到底没有坐到地上去,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同舱的几个人,觉得这里头不该有什么值得王爷深夜来抓的人物,难道是来寻自己的? 他马上摸摸钱袋子,努力想自己是不是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带了出来,可除了几件衣服细软,就只有几个银锞子了啊。 他脑子里头乱糟糟的胡想着,心里头却不合时宜的偷乐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王爷了,这还没过多久呢,贺丹秋忍不住弯了眼睛去瞅王爷的脸,又被那张黑面给吓得缩了回去。 他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 王爷大步子走过来,一把就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抱起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贺丹秋被深夜的凉风冻得一哆嗦,又觉得委屈。他翻来覆去也想不出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王爷发这么大的火气。 王爷突然停了一步,把贺丹秋裹进自己的披风里,然后继续疾步下了船。 贺丹秋缩在暖和的衣服里头,手脚都被王爷束住,可是并不害怕,连委屈也没有了,他就觉得心里头突然踏实下来。 从这艘船上下来,王爷抱着他上了另一艘,贺丹秋从披风里向外头望,突然发现边上站了一地的人,还有不少在偷偷的看王爷和他。 贺丹秋一下子急了,他想起来之前听到的那些难听话,再看现在的样子,那话只怕会传得更加难听了。他在王爷怀里拱了一下,又不敢用力挣扎,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小声冲王爷说:“王爷,您先放我下来。” 王爷没做声,可突然加重的臂力勒得贺丹秋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等进了屋,贺丹秋才被王爷一把丢在床褥子上。 贺丹秋在褥子上滚了两圈,方才坐起身来,虽然知道是在船上,可这房间比起他先头住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屋顶墙壁一点也看不出是船上的样子,座椅床榻也无一不精不细。若不是船体免不了的轻微晃动,他真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岸上的哪座房子里头。 正咋咋赞叹着呢,王爷整个人突然站到他面前,贺丹秋坐在王爷的阴影里,小心肝忍不住噗通了一下。 王爷慢慢弯下腰,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离贺丹秋异常的近。虽然贺丹秋忍不住喜欢上了王爷,他还是没办法违心的赞美这张眉梢眼角都带了煞气的脸。 “看到我,你很讶异?”王爷压低了声音问。 贺丹秋老实的点点头。 “从王府里逃出来,你很高兴?”王爷的声音又低了些。 贺丹秋忍不住又点点头,才发现这句话不对,再想摇头的时候,他的下巴已经被王爷给捏住了。 “贺丹秋,”王爷咬着牙根子在他耳朵边上说,“你既是自己选了这条路,就别想反悔。就算下到坟墓里,你也是本王的人。” 听到这阴森森的话,贺丹秋止不住的抖了一下,他犯糊涂了,心里想:“不是您把我给送出去的吗?”至于什么坟墓不坟墓的,他反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你跟着本王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王爷的手箍在贺丹秋的脖根子上,一边说话,手里的力气一边慢慢加重,“贺丹秋再也不会擅自离开王府,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跟着我。”等最后一个字说完他才把手松开来。 贺丹秋紧张的喘了两下,勉强才重复了一遍:“我再也不会擅自离开王府,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跟着王爷。” 他觉得这句话挺傻的,自己本来就不会随便离开王府,能跟着王爷,其实也挺好的,就是以后都没有自己的娃娃了,这个有点遗憾。 想起娃娃,贺丹秋猛地反应过来,推了一把王爷:“不成啊王爷,外头把您传得难听得很,我再继续跟着您,那不是给您抹黑嘛。” 王爷的手抽动了一下,又忍不住想要掐贺丹秋的脖子了,可看那脖根上的红印子,到底没下去手,他用力的咬了一下贺丹秋之前被门板拍红的鼻尖,看那鼻子尖成了通红的一团,才咬牙切齿的说:“本王可不在乎那些庸人的闲语,你只要给我老实的呆着。” 贺丹秋听王爷都说不在乎,他也就愣愣的点头,老老实实的对王爷说:“是。” 王爷终于满意了,他把贺丹秋推倒在床上,自己也压了上去,然后,然后王爷就睡着了。 贺丹秋刚刚才被人从睡梦里吓醒,又被王爷晃荡恐吓了一番,这时候睡意早就跑得干干净净,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王爷的呼吸声,确认王爷睡熟了,便慢慢的从王爷怀里拱出来。 下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鞋子留在那边船上了,还有他的小包袱,也落下了。 这下可好,他从贺府里带出来的那一点东西,真正是全没了。 贺丹秋心情低落,前些时候他还在伤感着再也见不着王爷了,现在又要伤感难以见到父母家人,他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一边叫他更难过些。不过……贺丹秋抬眼望见半开着的舷窗,窗外月色正明,微晕皎白的水面上光华流转,缓缓后退的河岸山峦却如同滴凝的浓墨,精雕细刻的窗檐框出一副如许的水墨画,却又似乎为他隔出了一道天堑。 踩在冰凉的楠木地板上,贺丹秋慢慢的走到窗边,故乡的景色被黑夜模糊得似现非现,蓬山学院应该就在这不远的地方,可是他细细寻找,也没有找到熟悉的景色。 嗅着浅淡的木香气,被打磨得温润如玉的地面也如同玉石一般冰凉,他心里头愿意跟着王爷一辈子,但是比起王府,他还是更想回江南去。 他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也不知道王爷以后还会不会变,他乐意跟着王爷,可并不乐意当个男宠,喜欢是一回事,邀宠献媚又是另一回事。 王爷要他老实在王府里呆着,是说……还像以前那样?贺丹秋大力的深吸一口气,仿佛想将这自由的气息留长一点。 王爷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贺丹秋正站在窗边上发呆。 被王爷抱住的一刻,贺丹秋才感觉到自己全身冰凉,他小心的想躲过去,可是王爷长手一伸,贺丹秋的小身板就乖乖的落进王爷怀里了。 察觉到不对劲,王爷扳过他的身子,就看见一张因为吹夜风而冻得青白的脸。 王爷的脸色不太好看,贺丹秋直觉的低下头,猜自己可能又犯错了。 “你……”王爷微低下头,摸摸他的脸,贺丹秋忍不住的在王爷手上蹭了一下,很温暖。 没再说话,王爷顺手把窗户合上,再牵着贺丹秋回走了几步。 王爷松开他的手,坐在椅子上,贺丹秋也下意识的想朝王爷怀里坐,可惜这回,他却被轻轻的推了一下,示意坐到对面去。 贺丹秋一愣,发傻的看看王爷,再看看旁边的椅子,还是乖乖的坐下。可是椅子冰凉生硬,贺丹秋觉得很不自然,他忍不住左右扭扭,再瞅着王爷,有点可怜。 王爷看着周身不自在的贺丹秋,眼底的冷硬稍稍化解,并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和缓了一些,然后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回去?” 贺丹秋飞快的摇摇头,又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王爷,才喃喃说:“我,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王爷的脸色又好看了一丁点,他朝贺丹秋招招手,让他靠过去。贺丹秋马上缩手缩脚的坐进王爷怀里,才总算舒坦了。 “我当初送你出去,并不是要赶你走。”王爷一只手托住贺丹秋,另一只手在他的脸颊颈边慢慢摩挲,“当时时局太乱,你留在王府,怕出岔子。” 数月不见,贺丹秋起先觉得还有些生疏,在王爷的抚摸下,他整个人慢慢就软下来,王爷难得好声好气的同他解释,他忍不住眯着眼睛,听王爷说话。 “后来,新皇即位,也不是不理你了,事情太多,我本来是想忙完了就去接你的。”王爷在他耳朵边上轻轻吹着气,贺丹秋觉得有点痒,但是舍不得动。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跑呢?”王爷诱哄着问。 贺丹秋没反应过来,王爷的手开始到处点火,他的身子忍不住微微抖了两下,才傻乎乎的说:“我没跑,我问了管事的,他答应了,给了我路引,还有银子。” 王爷的手突然重了一下,贺丹秋模模糊糊的感觉到点凌厉气势,可是这气势似乎不是针对自己的,贺丹秋于是继续迷糊下去。 “以后,不是我说的话,你谁的也不要听。”王爷在他的脖根子处吸了一下,贺丹秋全身一颤,只能傻乎乎的点头。 “那你为什么想离开呢?”王爷继续诱哄。 贺丹秋勉强睁开眼,他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身上热的简直要烧起来,半天才嘟囔囔的说:“我想回家。” “回家做什么?”王爷接着问。 “回家……”贺丹秋气喘连连,又过了小半会儿,才说:“养娃娃。” 然后,贺丹秋就被黑着脸的王爷提溜上了床。 被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的烙了一个早上,贺丹秋只剩下哼哼的力气了。 王爷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可惜贺丹秋现在没精神去担心这个。他这时候脑袋瓜子里转的,全是刚才的古怪感觉。 今天王爷算是下了狠手,他全身上下简直快要被拆散了架,可是……贺丹秋的脑子迷糊了一下,觉得突然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甚至,甚至还有些舒服…… 怎么会呢?他偷偷摸摸看了一下王爷,这时候王爷正靠在床头,他只瞧得见王爷的一个侧边脸,依然是严肃面无表情的样子,依然很有王爷的威风派头,可也说不上多俊美。 自己这是……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王爷,就好像是喜欢自己媳妇儿那样的喜欢,可是,可是他不乐意像小媳妇儿那样的去喜欢男人啊…… 所以,贺丹秋震惊了,恐惧了。 他挺乐意跟着王爷,也乐意喜欢王爷,但是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变化,他有些接受不了。 还要不要继续喜欢王爷呢?贺丹秋犹豫了,要是再过一阵子,他真的变成了个女人似的,等到王爷不用他做男宠的时候,还变得回去不?他还能娶媳妇生娃娃不?贺丹秋很担心。 可这喜欢,也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啊,贺丹秋皱眉。他轻轻松松的承认自己喜欢王爷,但是可没有想到会这么的麻烦。 王爷又把他给拎了过去,被抱进怀的时候,贺丹秋舒服得眯了眼,又马上反应过来,他壮着胆子从王爷怀里爬出来,反手去抱王爷……其实,也没多大的差别。 王爷没看到贺丹秋心里的胡思乱想,他现在也正烦恼着呢。 清了清嗓子,王爷突然用前所未见的严肃态度,把贺丹秋从他胳膊上拽下来,放在床的另一头,两个人眼睛对眼睛, 沉默。 “你是不是还想着娶妻生子?”王爷沉着嗓子问。 贺丹秋理所当然的点头。 王爷的脸色更黑,嘴角抽了抽,问:“你,喜欢女人?” 贺丹秋歪着脑袋想想:“我喜欢王爷。” 王爷一愣,半晌没说话,耳根子却慢慢红起来:“那,咳,你怎么还想着娶妻的事情?” 贺丹秋张大眼睛,不懂王爷怎么这么问:“王爷,那可是人伦大德,违逆就是不孝。” …… “如果,”王爷盯着贺丹秋,“我要你以后再不娶妻,你怎么说?” 贺丹秋又想想,然后咧着嘴笑:“我听王爷的,等王爷让我娶妻了,我再娶。” “这辈子都不让你娶呢?”王爷咬着牙。 贺丹秋在心里盘算了下,长夏哥应该早就把嫂子娶进来了,小弟的婚事也大约定下了,贺家差了他这一个,问题也不大。所以他犹豫着答应:“我都听王爷的。” 王爷忍不住揉揉额头:“那你当初怎么会……算了,你既进了王府,我就是将你当作王妃看的,你这辈子都是王府的人,就不要再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贺丹秋呆傻的看王爷,他不就是个男宠吗,再说王妃,那也得是个女人啊,他又生不出小世子来。王爷的脑袋也糊涂了? “可郡主呢?”贺丹秋头一个想起这个来,“不是说皇上赐婚……” 王爷挥挥手:“你从哪听来的流言?本王小时候就允诺过,威远王一脉到我这里为止,我绝不会再纳妃妾,这个圣上也知道,怎么会赐婚。” 贺丹秋突然觉得王爷异常的可怜,他在东陵的时候就听说过,凶名赫赫的威远王是天煞孤星,边上一个女人都留不住,后来贺丹秋进府,王爷又被传成了好男色的纨绔,原来根源竟在这里。 “我,”王爷板正了一下脸色,“本王府里不会再纳其他人了,虽然无法给你名正言顺的名分,但是今后你就是王府的另一个主子,所以你,”王爷直愣愣的看着贺丹秋,那样子又凶又恶,“你以后也只能够跟着本王,你记住了?” 王爷端正的坐在那里,半昂着头,天潢贵胄的派头十足,耳后根却有一点微红,贺丹秋看着这个人,越看越喜欢,他一点一点的蹭过去,慢慢的把手搁在王爷的手上,再借着力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王爷一动不动,只接过他的手,握紧。 等两个人终于靠在一块儿的时候,贺丹秋才在王爷的耳朵边上小声说了句:“我记住了。” 这是他头一回,主动往王爷怀里头去。 两个人就这么挨在一起,又睡了一觉,等到外头敲门的声音响起来,已经是晌午时候了。 贺丹秋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到边上还半醒半睡的王爷,他脸有些红,这不是他头一回在王爷床上醒来,可是这感觉,却格外的不一样。 如果是这个人,自己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吧。贺丹秋堵住脸,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 外面有人在低声唤,贺丹秋看王爷还没醒来,他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下地去开门。 门外头是那个年轻管事,看到贺丹秋开门,他示意贺丹秋伺候王爷用点饭食,临走时,这个以前都不拿正眼瞧贺丹秋的年轻人小声说:“王爷为了找你,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你要好生服侍。” 贺丹秋没做声,只是接过餐盘点心,又回了屋。 等他再看向床上的时候,发现王爷又睡熟了。之前他真没注意,王爷向来不喜蓄须,脸上总是打理得很干净,现在却可以看到一层胡子茬,难怪,贺丹秋忍不住摸摸身上,刚才扎得他肉疼。 倒底是补觉重要些,还是用饭重要些呢?贺丹秋发了一会愁,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前去摇王爷的肩。 王爷睡得很熟,原本刚硬的轮廓也柔和下来,微扬的唇角还带了一丝孩子气,贺丹秋呆呆的看了一阵,忍不住凑过去,小心碰了一下,然后马上跳开来,他脸正炸得通红,偏偏这时候,王爷的眼睛却一下子睁开了。 他局促不安的看王爷,发现没有什么异样,才小舒了一口气,马上劝王爷吃点东西。王爷大约也是饿了,便随手拿了一个麻饼,几口就吃了个干净。贺丹秋也捡起一块小食,填了一下肚子。 过了一会儿,外头就端进来一桌热饭菜,贺丹秋在船上啃了几天饼子,看到这个格外欢喜,他瞅瞅王爷,在王府的时候,王爷用膳的排场格外大,规矩多又麻烦,那时候贺丹秋最不耐烦的一件事,除了晚上,就是陪王爷吃饭。 王爷今天显出十分随意的样子,指指边上的凳子说:“你坐过来,今天没有外人,不用做那些样子。” 贺丹秋于是愉快的坐到王爷边上,开始吃饭。 他正吃得香呢,就听见王爷说:“明天就能到东陵,你想去哪里就去吩咐柳英,他会安排好。” 贺丹秋手里的筷子一下子就滚到了地上去。 不过两年,贺丹秋却觉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船到了东陵城外的码头,这里是南方的一个重埠,商贸往来并不逊于京城,甚至因为临海的缘故,这里还能够看见更多入海的大船和异国来的商人。 同他记忆里相比,东陵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比起处处彰显着威严尊贵的京城,这里显得轻快活泼些,商贾货贩来往穿梭,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外貌显眼衣着奇异的异乡人。 沿街的叫卖声掺着江南特有的软糯,妩媚的少妇懒懒的倚在栏杆上,眉眼带笑的招呼着往来的行人,偶尔有停住脚的 商客,伶俐的男孩子便手脚麻利的将客人迎进去。 再走一截路,过了市口,就一下子清静下来,青灰色的高墙把那边的热闹繁华都隔绝开来,幽静的长街蜿蜒盘绕,不知道究竟要通往哪里去,随意的转一个弯,就看见一座老旧的拱桥,站在桥上看,石街偎着流水,水绕着街道,整座城好像时时都浸润在朦胧的水气里,小小的乌篷船在东陵城里来回通行,不少住户门前还有简易的石码头,乍看起来,这座繁华的大城仿佛是建在水上一样,连梦里,都能够听见溪水的潺潺声。 贺丹秋揉揉眼睛,一股子酸涩差点冲出眼眶,他以为自己都快要忘记眼前的风景了,实际上,这水这街,早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魂里。 再过两条街,就是贺府的大门了,贺丹秋却再也无法向前多走半步路。 贺家二少爷,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在船上的时候想家,等走到家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柳英跟在贺丹秋边上,这个傲气的年轻管事偶尔也有贴心的时候,他带着贺丹秋坐在一家茶馆的临街处,远远的看到长夏哥抱着一岁不到的侄儿,欢欢喜喜的走过去,抽条了不少的弟弟跟在后头,愈见俊美了。听柳英说,老父亲身体康健,母亲近来有些虚咳,不过是天气的原因,略微调理便好了。贺家大少爷是前年娶的新妇,没多久就传出来喜讯,小侄儿取名贺雅元,活泼健壮,据说抓阄的时候拽住一把小剑就不肯放手,人人都笑说文风繁盛的贺家终于要出一个小将军了。 贺丹秋笑着听完,又在长街上流连了一会儿,便跟着柳英回船上去了。 王爷是微服来的江南,但还是有消息灵通的官员过来拜见,这边刚打发走,那边又来一个,有些捧着难得的珠宝美人,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丹秋 作者:路千回 有些送上来俊俏的少年。 王爷避在船上,对这些人一概不见,送来的东西和人也全都退了回去,但仍然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访客。 一等到贺丹秋回来,船就急急离了岸。 看贺丹秋回到船上,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王爷并没有多问,贺丹秋十分感激王爷的体贴,他心中只是一时的失落,可是想着家人平和安乐,这点失落也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贺丹秋就回复了平常的样子,乖顺的跟在王爷边上。王爷仔细的看看他,又搂了他一下,才抱怨说:“瘦了些,手感不如原来好了。” 贺丹秋忍不住心里发甜,王爷这别扭的关心他以前听不出来,现在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明白了。 早春时候,江上的景色格外动人,但是更动人的却是身边那个人,在这如画的江上,贺丹秋忍不住看着王爷傻笑,笑着笑着就被王爷狠狠的啃一口,再啃一口,他也回啃回去,两人就这么互相啃着滚到床上去了。 下头人十分贴心,轻易不露面,偌大的船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舷窗还没来得及关,清冷的湿气漫进来,却仍旧压不住满室的热度。 柔滑的锦被早就被蹬到了床下头,透纱床幔半掩下来,两个人纠缠在一处,细细的呻吟声一点点的传出来。 贺丹秋半趴在床上,衣衫凌乱,王爷从后面抱着他,轻啄他的脖颈背脊,一只手紧紧的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悄悄伸进贺丹秋的衣服里,在他的腹部股间缓缓游移。 贺丹秋手拽紧床幔,勉力撑着。他满脸赤红,王爷太熟悉他的身子,手每过一处,他就忍不住重重的抖一下。大手慢慢滑进那最私密的位置,然后细细摩挲起来,贺丹秋几乎要哭出来,大颗的汗珠子不断滴落,终于全身一个痉挛,然后软软的倒在了床上。 王爷撑开他的双腿,手指尖沾着一股冰凉粘腻的东西,慢慢送进他的后 穴,贺丹秋忍耐不住,小声哀求道:“王爷,我想看着您。” 然后他整个人就被转了过来,柔顺的仰躺在床上,衣裳半掩,眼睛里满是混沌的水光,王爷怜爱的亲亲他的唇,再将贺丹秋的双腿撑开,一个用力就顶了进去。 他小声呻吟着,身子向上拱,不由自主的扭动腰身顺迎王爷,轻柔的水波荡漾,船身也跟着微微摇晃,两个人融为一体,仿佛极乐世界。 这样的日子连过好几天,船上生活枯燥,可是两个人在一处,却是怎么也不会腻烦。 再悠闲的日子也总有过完的一天,船到潞县,贺丹秋上岸的时候,还觉得双脚像是踩在水面上,晃悠悠的飘。 王府的马车早早的就等在了边上,贺丹秋看到那富丽堂皇的车架,忍不住的叹一口气。 马车里头也是舒适又华丽,小小的磁石案几上放着底下镶铁片的碗碟杯子,点心瓜果俱全,甚至还温着一小壶茶水, 下头铺着厚厚的鹅绒软垫,边上还有一个不大的书匣子,贺丹秋随意的翻翻,看到里头放了些画卷闲书。 两人刚上马车,就有属下过来秉事,王爷倒是没有刻意回避,但是贺丹秋也听不太明白,只知道全是些兵员调动或是物资分配之类的事情。 他看着王爷发呆,富贵闲人虽好,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当得的。 待那属下离开,贺丹秋才担心的凑到王爷边上,问:“王爷,皇上是不是有些忌惮您?” 王爷看看贺丹秋那小模样,虽然依旧板着脸,眉宇里还是带出了点笑意,他揉一揉贺丹秋的脑袋说:“没有的事情,你不要担心。” 看王爷胸有成竹的样子,贺丹秋虽然还有些疑虑,也就暂且放下了。 马车里温暖又软和,贺丹秋本来还端正的坐着,慢慢的就歪到了王爷的肩上,再过一会儿,他就滑下去枕着王爷的膝盖睡熟了。王爷也不以为意,只是将他的脑袋朝里头移了移,就看起桌上一摞子的文书来。 等贺丹秋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黑了。 他撑着胳膊,揉一揉眼睛,发现王爷也靠在榻子上睡着了,贺丹秋傻乎乎的笑一笑,小心的凑过去,在王爷脸颊上碰了碰,才坐起身子,揉开有些僵硬的胳膊腿脚。他看见王爷边上的册页文书散乱一地,忍不住顺手就将地上桌面的文书收捡了一下。 这是……他的手突然停住,看着一本摊开的册子。 怀安王……被夺爵,流放戍边了? 贺丹秋想起那个明艳贵气的女孩儿,心里头有些难受,又觉得世事实在难料。也不知道那位锦绣堆里长大的贵小姐,要怎样面对家中的大变。 贺丹秋叹一口气,默默的合上册子,他心里虽然同情,却觉得自己也无能为力。而王爷……他看一看还睡个不醒的人,王爷若真的想帮,自然会帮,也不用他多说什么。 终于又回王府了,从车上下来,贺丹秋看着森严的王府大门,心里头有一丝畏惧。 他不喜欢冰凉的王府,但是偏偏他喜欢的人却是这王府的主人。 王府正门打开,老管家站在前头,看到王爷回来忍不住擦了一下眼角,再看到贺丹秋,却朝他瞪了一眼,贺丹秋有些心虚,遮遮掩掩的站在王爷后头,乖乖的跟着进了府。 回府没多久,就有皇上派来的御使,前来嘉奖王爷替天子巡游江南的功劳。 贺丹秋的身份不合适,所以并没有跟过去,他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王爷一路躲在船上都没有怎么下去过,这样也是巡游?似乎有些不称职了,贺丹秋乐呵呵的想。 前头的人一下子都走光了,贺丹秋想想,决定先去梳洗一下,也不知道他原先住的那个院子变成什么样子了?他好奇的想着,一边慢悠悠就朝自己的院子方向走。 一路走来没有见到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都到前头看热闹去了。王府这时候显得异常的清静,甚至都有些阴森了。 贺丹秋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空荡荡的王府更显冰冷,他下意识的就不太喜欢这种气氛。 “贺丹秋?”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贺丹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抠住了脖子。 他一下子愣住了,后头那个人比他稍矮一点,但是双手十分有力,一只手又稳又狠的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克住他的肩肘,贺丹秋一个文弱书生,这下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还真是好运气,”将贺丹秋牢牢制住,那人才说,“之前没逮住你,现在抓住也不算晚。” 这是一个女子,贺丹秋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见过这声音,可是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他忍不住恼恨自己没用,竟然被一个女人随便就制住动弹不得。 虽说是个女子,但是她下手比男人还要狠,这时候制住了人,她毫不留情的用力推着贺丹秋就往旁边的小路上去。 贺丹秋被压着在前面走,走的还尽是些偏僻的地方,他有些担心,这女人打的该不会是将他毁尸灭迹的主意吧? 刚开始时他因为紧张没有觉察,走了几步他才闻到身后那人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股子死水的味道,挟持者身上似乎还是湿淋淋的,一股子阴冷的潮气就隔着贺丹秋的后背慢慢浸上来。 贺丹秋憋了一下,忍不住劝:“阁下一个女子,喊打喊杀的不太好吧?再说阁下身上似乎都湿透了,何不先去换了衣裳,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慢慢的说?” 女子轻声笑起来,但是那笑声实在算不上和善,她在贺丹秋的脖子上重重一施力:“原来还真是个傻的,威远王怎么就这么差的眼光?难怪选了那样一个小皇帝。” 贺丹秋憋屈的闭了嘴巴,这女子的力气大得吓人,刚才那一按,他的两眼一阵发黑,几乎走不动路了。 “快些,”女子催促,“看你这没用样子,果真只能趴在床上伺候人。” 贺丹秋一点话也说不出,只能干喘着气。 又绕了一阵子,贺丹秋一点也认不出这是王府的哪里了,正紧张着,他就听见不远处有铜锣鸣响起来。 “该死,就差一点。”女子恼恨的自言自语,又泄愤似的压了一下贺丹秋的脖颈。 几个家丁跑过来,看到被制住的贺丹秋,都着了慌,也不敢上前,只将女子和贺丹秋团团围住,顶多隔空威胁几句。 那女子只是冷笑着,手下现出一柄锐利的刀刃,在贺丹秋的脖子上浅浅的划了一道,就留下一行血印子。 贺丹秋感觉脖子上火辣辣的疼,脑子有些发晕,刚才女子下的那几下狠手,他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这时候想起王爷当初掐他的那几下,真的算得上是温柔了。 王爷……刚想到王爷,贺丹秋就看到正主急匆匆的朝这边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队官兵,他下意识的就舒了一口气,现在虽然他的小命还在别人的手心里,但是只要看到王爷,他就觉得心安了一半。 那女子却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用力,刀刃在贺丹秋脖子上又划出了一道稍深的口子。 双方僵持了一阵,贺丹秋慢慢就觉得身上有些发凉,他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王爷,可是又觉得越是瞪眼,眼前的人越是模糊,他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了,脖子上流了不少血,飞快的润湿了他的前襟。真是糟糕,贺丹秋勉力喘气,可是觉得能够呼进来的空气也越来越少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贺丹秋不太清楚,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旁边还有一个颤巍巍的老大夫。他微微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脖子火辣辣的疼,上面裹了厚厚的一层纱布,满是刺鼻的药味。 “这里是哪里?”他艰难的转了一下头,看到马车的另一边歪坐着一个年轻女人。 “你……”贺丹秋眯起眼睛,马车有些昏暗逼仄,他看不大清楚,可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那人眼熟。 “不认识我了?丹秋公子。”女子状似甜美的朝贺丹秋笑笑,“您忘性可不小。” 她穿着不大合体的男装,头发似乎很久没有梳理过,乱蓬蓬的一团,清秀的脸上还有些伤痕污渍,但是,贺丹秋觉得她很熟悉。 “水月?”他终于想起来,这是以前服侍过自己的一个小丫鬟,后来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可是为什么…… 贺丹秋的脑子有些乱,在他些微的印象里,水月是一个乖巧贴心的小姑娘,绣得一手好针线,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但是却意外的忠心……对了,她就是和自己一同去外宅的时候不见的,贺丹秋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当时他还特意问过年轻管事,然后就被几句话随便打发了。 “你,是被谁欺负了?”贺丹秋小心翼翼的问。 水月嗤笑了一声,没有理睬贺丹秋。她的样子虽然狼狈,但是这时候看她懒散的靠着厢壁,手上还把玩着薄如蝉翼的利刃,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锐利的煞气,一点也看不出原来那副安静秀气的样子。 “你抓我做什么?”贺丹秋又问。 “嗦。”水月伸出脚尖,狠狠踢了贺丹秋一下,看他疼得卷成了一只虾米,啧啧笑道:“真是个没用透顶的废物。” 老大夫慌张地想把贺丹秋拖过来些,水月却似乎是踢出了兴致,她弯腰站起来,走到贺丹秋边上抬腿又是两脚,然后才笑眯眯的说:“其实还是有些用处,踢起来挺舒服。”她把脚踩在贺丹秋的脸上,随意的揉了两下,“长得真难看,威远王的眼睛是真瞎了。” 自言自语着,她又慢慢的把脚移到贺丹秋的脖子上,在纱布上又踩了一脚,也不管飞快渗出来的鲜血,只顾着自己乐呵:“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老赖在威远王的床上,很有意思?能够把那个死人脸栓得死死的,你床上功夫不错吧?练过怎的?” 贺丹秋只能够徒劳无功的挣扎两下,眼前又发黑了。 “姑奶奶,再这么踩下去,公子怕要不好了。”老大夫实在看不下去,壮着胆子说。 “少罗嗦!”水月反手一挥,刀刃蹭着老大夫的面颊回过去,抵在他的心口上,“谁管他死活,反正我也活不长了,正好带着威远王的心肝儿肉陪葬。”她阴测测的笑起来,越笑越癫狂,弯下腰就在贺丹秋身上顺手又刺了两下。 “其实你还得谢谢我,”水月拿着刀子在贺丹秋脸上轻轻的比划着,“你现在死了,还能在那个死人脸心里留个念想,要不然等过几年,你老了丑了,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水月又咯咯的笑起来:“虽然你现在就挺丑的,威远王的品味就是奇怪,瞧瞧你。”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贺丹秋的脸,神色一下子冷漠一下子痴狂,终于忍不住又在贺丹秋身上挑起一块皮肉,恶狠狠的说:“你说那个死人脸到底是怎么想的,死心塌地的选了个长不大的娃娃脸当皇帝,我家主子哪点不比那小子强,啊?凭什么,凭什么娃娃脸可以,三皇子就不行,一个一个眼睛是真都瞎了?” 贺丹秋这时候早就疼得抽搐过去。 老大夫慌慌张张的给贺丹秋重新包扎止血,水月胡乱刺的那两下,幸而都扎在了腿上,尚不致命,反倒是她后来挑刮的那一刀子,在贺丹秋的肩上掀出了半块皮肉,血淋淋十分吓人。 老大夫哆哆嗦嗦的给贺丹秋治疗着,他的医术看上去十分靠不住,但是身上备的药都是上好的,不但止血很快,勉强还能够阵痛。贺丹秋小声倒抽着气,不敢呼痛,生怕再一次惹来那个瘟神, 老大夫也不敢发声,只默默的为贺丹秋包扎好就退到了一边去,贺丹秋喘了两下,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抖,怎么也控制不住。他小心的偷看坐在马车前头的水月,那女人这时候正神经质的用小刀子划着门边,口里还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正压抑着,水月一下子又暴跳起来,她怒冲冲的走到马车前头,大声的斥骂赶马的车夫,又冲到马车后头,先抓住贺丹秋挡在身前,然后一脚踹开后面的栅门,就看见一队官兵,正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后面。 “滚,都滚远点。”水月把刀抵在贺丹秋的脖子上,歇斯底里的大声喊,“否则我现在就剁了这家伙的一只手给你们,滚!”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水月一个踉跄,抓住贺丹秋脖子的手却更用力了,后头突然有人扑过来,她借着贺丹秋作抵挡,缓了那人一下,然后反手就将扑上来的人割了喉。 贺丹秋真正傻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殷红的血从那人的脖子口一股股的喷出来,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儿,那人的四肢一阵痉挛,然后就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水月将那人一脚踢下马车,威胁到:“再不滚,贺丹秋也是一样的下场。” 贺丹秋发痴的看着那个人像个破麻布袋子一样滚进沙土里,他的年纪不轻,花白的须发混着血沫子和尘土,越发凄凉。 官兵果真向后退了,水月把贺丹秋一把丢在车厢里,持着刀命令老大夫去赶马车。 贺丹秋趴在那人留下的血泊里,心里像是被什么紧紧的揪住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人肉盾牌,刚才若不是他挡在前头,那人不至于束手束脚,才会这么快就被水月撂倒,如果不是自己没用,那人也许不会死掉……贺丹秋觉得那个人几乎就是被自己给害死的。 这个疯女人,这个该死的疯女人,贺丹秋从来没有这么怨恨过一个人,他握紧拳头,手指甲深深的刺进肉里,他身上的伤口也在一同叫嚣着,几近疯狂。 他侧眼看见水月还在那里不停的挥着刀子,一会儿朝自己比划一下,一会儿又朝着老大夫比划着,马车踉踉跄跄的又动了起来,水月站在那里,赤红着眼,狂躁的挥了几下刀子,然后胡乱的转起圈来。 大不了一块儿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贺丹秋猛的跳起来,不管自己受了伤的肩膀和腿,他用力抄起身边的紫檀木案几,朝着水月狠狠的砸过去。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力气,只挥舞着手里沉重的武器,一个劲的朝着那个疯女人招呼。 薄刃刀子陷入案几上,被一下子带脱了手,水月大约没料到这个懦弱无能的小男宠会突然暴起,一时有些愣神,等她刚准备夺下贺丹秋手里的武器,再好好的给这个废物一个教训的时候,老大夫朝着水月的下盘送了一针,她一下子没站稳,倒在地上,然后就被贺丹秋挥着檀木小几,有如神助般的砸个不停。 等贺丹秋终于抡不动手里武器的时候,水月也已经倒在地上没有声息了。 好沉……贺丹秋手一松,檀木案几铿锵一声砸到地上,他整个人也瘫软下来,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老大夫急急忙忙的上前来,手里还提这个药箱,贺丹秋瞟一眼自己的肩膀,发现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崩裂开来,皮肉翻红着露在外头,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 水月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贺丹秋面无表情的看一眼,也不知道她死没死。 说我不像个男人?你才不像个姑娘。贺丹秋咬着牙想。 他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浑身冷得像掉进了冰窟窿里,边上好像有人惊慌的叫他的名字,但是那声音一下子变得十分遥远。 重新从黑暗里挣扎出来的时候,贺丹秋发现自己完全都动弹不了,他身上每一处地方都疼,疼得他恨不得再晕过去。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贺丹秋努力的转动眼珠子,顺着那只手往上,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就好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回到母亲面前一样,原本不敢倾诉的难过,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我疼。”他努力把脸靠在王爷的手掌心里,说,“我还杀了个人。” 他的难过这时候全都表现在了脸上,一点遮掩也没有。 王爷弯下腰,尽量的把脸靠过来,贺丹秋身上到处都有伤,哪里都碰不得,王爷只能够脸贴着脸,轻声说:“不疼了,不疼了。” 王爷位高权重,一句话值千金,但是这时候却没什么用处,反倒让贺丹秋觉得更加的委屈,他没力气哭出声,但是眼泪掉得厉害,样子越发可怜。 王爷有些手足无措,他小心的碰碰贺丹秋肩上的纱布,对着轻轻的吹了几口气,抬起眼又看见贺丹秋脸上细碎的小伤口,他又想凑过去吹一吹,可是看着那一颗颗的眼泪珠子,他就忍不住一点点的在贺丹秋的脸上舔起来。 脸上的泪珠子添完了,王爷又开始舔贺丹秋的眼睛,那双湿漉漉还有点红肿的眼睛一点也不漂亮,但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头发软,恨不得把他所有的难过疼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贺丹秋还是忍不住问:“水月她……她死了吗?” 王爷正含着贺丹秋的耳垂子舍不得放,听到水月的名字,不大情愿的回答:“没,关着呢,她这回再也跑不出来了。” 听到这话,贺丹秋也不知道该是放心还是难过,想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问:“她……是三皇子的人?” 王爷抬起头,揉着贺丹秋的头发说:“不要想了,她就是个疯子。” 虽然一停止胡思乱想,贺丹秋就会觉得疼痛更加难熬,但是王爷的话他总忍不住不听,而且,看到王爷面无表情的心疼着,这疼痛也好像减轻了不少…… 这次大祸过去,贺丹秋虽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处,但是他被扎实的割了几刀踢了几脚,又受惊伤了神魂,需要好生静养一阵才能恢复。 于是,无聊的日子就开始了。 王爷是个大忙人,虽然每天都会来,但是白天的大多数时候,贺丹秋就一个人被限制在了自己的屋子里,连床都不能下。 外头春意正浓,明艳的俏色染上枝头,雀儿也闹得正欢。贺丹秋眼瞅着别人欢欢喜喜的,又是羡慕又是憋屈。 这时候,他正眼巴巴的看着新来的小丫鬟蹦蹦跳跳的进屋来,摆下一丛刚采下来,犹带着露水的樱草,又蹦蹦跳跳的出去,期间只是乖巧的向贺丹秋道了一声安,就连正眼也没有再看他一下。 贺丹秋难过的挪动一下身子,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可是心里痒得更加的厉害。 在床上连着窝了几天,他把床幔络子上的丝绦条数都给数清楚了,又仰着头去数顶上大梁的纹路,再这么下去,他连屋子里进出的蚂蚁都能够数得清清楚楚。 他是个好静的,可也受不了这么个安静法。 贺丹秋还是住原来的院子,不过下头人全都换了一批,一个眼熟的都没有。听说前些时候王府被抄,抓的抓散的散,即使后来王爷起复,不少人也不敢再回来。贺丹秋也就落得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批新近来的下人恭敬有余,亲近却不足,即使是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们,看见贺丹秋也都有三分畏惧,全不像以前那几个,笑笑闹闹并无忌讳。 这些人唯一敢在贺丹秋面前大呼小叫的时候,也只有他试图爬下床的几回。 贺丹秋很无奈,当一群人呼天抢地的阻拦自己下地的时候,他真觉得,自己想要在地上走一走的愿望实在是太十恶不赦了。 他就这么熬了半个月有余。 傍晚时候王爷才过来,贺丹秋眼睛晶亮亮的看着王爷走进屋,这段日子,这也就是他一天里唯一的期盼了。 王爷手里拿着几卷公文,将东西放在桌边上,他才过来摸摸贺丹秋的脸上身上,半天嘴里头蹦出一句:“看着好些了。” 贺丹秋怀着无比的热情答应:“王爷,我早就已经好全了。” “嗯,”王爷拍拍贺丹秋的头,“再好生休养几天。” 贺丹秋一下子蔫了,这样子的对话已经重复了四五天,他早就腻味了,可是王爷好像还不觉得。 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贺丹秋很想任性一回,但是他天生使不出小性子,连撒娇都不大会,这时候左思右想,全无头绪。 贺丹秋傻想了一阵,脑子里灵光一现。 夜里还有些凉,贺丹秋穿着单薄的衫子,赤脚站在地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贺丹秋偷偷看王爷,那位这时候正挺直着背,悬腕专心在文书上写写画画,全然没注意到他不太乖巧的行为。 真凉啊,贺丹秋踮着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王爷,他好些日子没有下过地了,走路都有些生疏。 “王爷。”贺丹秋轻轻软软的叫着,这时候人已经站在了王爷背后头。 王爷反过头,就看到贺丹秋满脸得意又无辜的站在他身后,赤着脚乱跳:“王爷,我真的已经好全了,走路也没有关系了。” “回床上去。”王爷皱起眉头,起身一把提起贺丹秋,把他夹在腋窝里,就准备把他往床上赶。 “王爷,在床上我都快要窝出毛病来了。”贺丹秋急急忙忙的劝,“您就让我出去走走吧。” 贺丹秋哀求着,一脸的可怜样子,但是王爷还是不为所动的把他往床上按。 “您看,伤口都好全了。”贺丹秋把衣衫掀开,露出大腿来,白花花的腿上突兀的卧着一道深褐色的伤疤,看着就叫人觉得糟心。他还不知不觉的用力扒拉了一下那道伤口:“已经不会出血了,一点也不疼了。” 王爷一把抓开他的手,然后把贺丹秋身上凌乱半开的衣裳整理好,才拍着他的脑袋说:“你乖一些,不要任性,我把折子批完了就过来陪你。” 看王爷转身想走,贺丹秋握住王爷的手腕,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用力把王爷整个人扯过来,然后对着王爷的嘴巴就亲过去。 两个人的嘴唇肉碰在一块儿,贺丹秋却只觉得难受,他用的力气太大,结果半点旖旎的气氛都没看见,就只顾着疼了。 王爷大约也不太好受,他苦笑着揉一下自己的嘴巴,又俯下身子亲亲贺丹秋,温和的安抚他:“你现在不能行房事,乖,不要闹了。” 贺丹秋愤怒了,他其实没想那码子事,但是被连着关禁闭的委屈就着王爷戏谑的口气,还有嘴唇上的生疼,终于让他突破了自我,决心让王爷亲身体会一下,他熊熊的怒火。 “王爷,我想您了。”贺丹秋一边勾着手不让王爷离开,一边慢慢的把衫子退开。他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这时候半遮半露,全然一副欲说还羞的样子。 王爷慢慢的被他带过来,贺丹秋也半撑起身子,手悄悄的爬上王爷的脊背,一只脚也羞答答的勾进王爷的双腿间,磨蹭起来。 “王爷,王爷……”缠绵的呼吸声尤带着轻喘,小勾子似的挠着人的心,“您抱抱我,我有些冷呢。” 王爷整个人僵硬了一会儿,耳根子连着脸上全都红起来,他是真没见过这种阵仗,贺丹秋平日里乖顺温和,在床上也只会手足无措的哼哼,什么时候这小东西也学会勾起人来? 顾忌他的身子,王爷还强撑着想要躲开,但是半推半就碰上全力以赴,即便是内心强硬似铁的大人物,这时候也只能节节败退,什么忌讳都忘干净了。 一晌贪欢,宣泄完自己的怒火,贺丹秋甜蜜的睡着了。临睡前,他忍不住窃笑,春宫图,可真是个好物。 终于得了小范围的自由,贺丹秋头一件事情就是去探望他惦念已久的桂花树。 去年他没来得及看到老树开花就离开了王府,小半年过去,也不知道那棵树长势如何。 金桂树其实就种在院子旁边,只不过在屋子里,隔着窗只能看见零星半点的几根枝丫,贺丹秋看着那点枝叶,就觉得不太对劲,所以他即使躺在床上不能动,也忍不住挂念着门外头。 看到树的头一眼,他就忍不住惊呼出来。 老树显然经历了一场浩劫,虽然生机还在,但是树显然是被火灼烧过,留下一小片半焦的暗色,树皮上还看得到一些刀剑的割痕,原本茂盛的枝叶也被毁去小半,葱郁如盖的树冠瘦削了不少。 “这是怎么的。”贺丹秋心疼得咬着牙齿围着树转圈,一面还不时伸手摸摸虬结的枝干,老桂没精打采的立在院子里,萧瑟又悲凉。 半年前的灾祸,在这棵树上头留下了清晰难以磨灭的痕迹,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对着桂树发了一阵子呆,眼泪就止不住的留下来。 狼狈的把眼泪水擦干净,贺丹秋心虚的看看周围,光天化日的,他一个大男人掉眼泪实在不能看,可就是忍不住。 他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看天色还早,王爷这时候大约还忙着,他记得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王爷这时候应该在正书房里头。 贺丹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正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没有让下头人通秉,贺丹秋只是站在书房外头,远远的看着。他站了一阵子,看着王爷的僚属一拨拨的进出,有文质彬彬的书生,也有粗眉大眼的武将,但是每一个,都显得精明能干。看到贺丹秋,偶尔有人过来问一声好,大多数都只是随意的瞟一眼,然后大步的走开了。 贺丹秋头一回觉得,自己和王爷差着天与地。 他哆哆嗦嗦的挺直背,走进去。 看到贺丹秋过来,王爷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生气。 他还是头一回进正书房,这里面全是高桌大椅,线条刚硬利落,一点复杂的雕花也没有,一走进来,贺丹秋就感觉到一股冰冷威严的气势,没有轻薄的丝锦,也没有娇柔的丫鬟,就连桌上墙面的摆设也不是花瓶古玩而是铁戈长戟。做为这间屋子的主人,王爷的气质同这里出奇的协调,都是同样的冰冷威严,高不可攀。 王爷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望着贺丹秋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柔和,他朝贺丹秋招招手,示意贺丹秋过去。 贺丹秋慢慢踱过去,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很沉,每迈一步都要使很大的力气,但是前头的诱惑太大,他忍不住努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丹秋 作者:路千回 提起脚朝前走。 王爷的怀里一如既往的温暖,闭起眼睛,不管是什么冰冷威严,还是遥不可及的差距,他都看不到。但是这么瞎下去,他也没有资格一直站在王爷身边,不是做为一个柔弱的依附,而是一个能够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事情的,有用的人。 “王爷,以后我要一直跟着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您可不能再把我给赶走了。” 王爷沉默的拍拍贺丹秋的小脑袋瓜,没有说话。 贺丹秋发现,当王爷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当王爷的好下属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虽然立志发愤图强,但是终归不能够在一夕之间就变得才比诸葛,事实上,贺丹秋只是一个寻寻常常的读书人,还是个没什么灵气的读书人。 他很认真的想了两天,现在的他究竟能为王爷做些什么?结果思来想去,他发现自己顶多能给王爷整理一下文书,做做抄录。 这也不错。贺丹秋向来性子慢,他早就习惯于一点点的朝着目标靠近,即使那个目标他也许永远也达不到,只要还在努力着,他就一点也不慌张。 王爷也由着他,虽然对贺丹秋突然的主动有些讶异,还是爽快的同意了他的自荐。 王爷让贺丹秋今后跟着柳英学。那个高傲的年轻管事文武兼备,是个很好的榜样,就是一直不大看得起贺丹秋,王爷的吩咐他虽然没有质疑,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就是摆出了一副看笑话的姿态看贺丹秋的。 这天一大清早,贺丹秋就跟着柳英来到库房。 库房里的册页卷轴堆积如山,足足有三大间,柳英晃一晃手里呛啷作响的大串钥匙,告诉贺丹秋:“这里虽然只存着王府的小部分文书,但是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你自己慢慢看,若是有不懂的再来问我。对了,这里的东西都很重要,没有王爷的允许,不得抄录,你也不能够同其他人提起。” 话一说完,他就出了库房,然后把贺丹秋反锁在里头。 贺丹秋看着外头的光线渐暗,厚重的铁门合起上锁,他挠挠头,苦笑起来。 这地方同一般的屋子不同,因为事关机密,所以偌大的三间屋子只有顶上头两扇透气的小窗,小得连四五岁的孩儿都无法通过,又因为这里平素只有几个人能够进出,所以屋子经年没有打扫过,到处都积下了厚厚的灰尘蛛网。 他慢慢的在屋子里头踱了一圈,虽然库房里不透光,又要防火患,但是几排镶嵌在墙上的萤珠却将这里照得透亮,贺丹秋倒是不用为看不清楚而烦心。 他一个架子一个架子的看过去,库房里虽然灰尘凌乱,但是文书的整理归类都十分清楚明了,临近的架子上放的都是相关的东西,每一排的木架子上头也都用小纸片标明了类别关连。 贺丹秋不时抽出几本看看,然后用心打量架子上头还有周围。他脑子转得不快,但是十分细心,很快就注意到,库房里有一处架子上头的灰尘要比别处少些,显然是经常使用的缘故。 选定了目标,他就坐到这个架子旁边,一本本的抽看起来。 这一看可不得了,贺丹秋心里讶异,又有些担心。 这个架子上的东西,几乎就是将朝廷里的奏章公文原样搬了过来,无论是本朝的粮税征缴,还是官员升迁,军队调动,全都详详细细,甚至连皇帝的医案也存了一份。贺丹秋看得满头大汗,只觉得手里的东西分外烫手。 有些东西在王府存着并不奇怪,但是有些东西,哪怕只有零星半点出现在皇宫以外,都是谋反的大罪。 贺丹秋早就知道王爷权势通天,但是这时候他才看清楚,王爷通的究竟是哪重天。 “看出什么心得来了?”到了下午的时候,柳英才打开铁门进来,他睨着眼看贺丹秋一脸灰头土脑的样子,半笑不笑的把小男宠又领了出去。 库房里的东西虽然重要,但是一多半都是陈年的旧档,没有什么实用,只有一个架子上头的东西重要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柳英不负责任的耸耸肩,他可不在乎小男宠心里头的惊涛骇浪。 贺丹秋鸡仔儿似的缩着肩膀跟在柳英后头。这老实孩子自小就读着君君臣臣的东西长大,乍一看见个有谋反嫌疑的人物,心里怎能够不起伏? 但是,那可是王爷。 贺丹秋抖了一下,把那些大不敬的念头又压了下去。 他的脑子就这么胡乱的转着,脑仁搅成了一滩浆糊,又从浆糊变成了稀粥,等那粥水也快熬干的时候,贺丹秋觉得自己终于想通了。 皇帝是高高坐在龙椅上的人,离他远得很,可王爷,却是他心上的那个。两者能够相安无事自然最好,可若是王爷有那个心,贺丹秋握了握拳,大不了他拼着颈上的头颅,跟着王爷一条路走到黑。反正贺家二少爷早就已经死了,他也连累不到家里人。 这么想着,贺丹秋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乐呵呵的吃起东西来。刚才他忧心太过,这时候才觉得饿了。 虽然表面上想通了,可等到晚上见到王爷的时候,贺丹秋又一次担心起来。 王爷把他搂在膝盖上,问今天学得怎么样。 他犹豫的偷看了一眼王爷,又低下头,把前额慢慢的在王爷怀里头蹭,蹭了半天,他才闷闷的说:“王爷,我今天看到了些公文,好像是宫里的东西呢。” “嗯,”王爷对他的举止有些好笑,拍一拍贺丹秋的头,继续听他说。 蹭着蹭着,贺丹秋把整张脸也埋进王爷的衣服里,声音变得更加含糊:“王爷,您是想做皇帝吗?” 王爷哼了一声,把贺丹秋从自己的衣服里挖出来,看着他慢慢问道:“你是想我做皇帝,还是不想?” 贺丹秋苦着脸,想了半天,才说:“不太想,但是王爷想的话,我也会想。” 这话听着就怪异,王爷却突然笑起来。贺丹秋目瞪口呆的看着向来面无表情的王爷突然变脸,觉得惊悚了。 王爷啃啃贺丹秋的脸,回答他:“我也不太想。” 贺丹秋咋咋舌头,品味了下这句话的含义,然后弯了眼睛笑起来,心里头的负担全都烟消云散了。 王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不过,王爷能够这么多笑笑,那就更好了。 后来柳英又领着贺丹秋去了几回库房,这个年轻管事虽然话难听一点,但是还算用心教授,贺丹秋老老实实的看文书,学习抄写的章例,这里头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东西,没几日他就记住了。 然后,柳英就丢给他一堆没有整理过的册页,让他按着章法理顺。 贺丹秋把这些册页都翻看了一遍,这些是往年的盐运账册,有转漕的赋税帐,盐票的收兑帐,各盐商的身家情况,还有各州府的例子钱收缴,镖运行分布等十几种簿子,十分的繁复。 这活儿比看文书要难,但是贺丹秋心细,而且他念书的时候虽然脑子转不过弯,但是记性却不坏。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竟然也被他慢慢的理顺了,看着条理清楚的一大堆成果,贺丹秋忍不住咧嘴傻笑起来。 事情渐渐上了手,贺丹秋感觉这并没有他原来想的那么难。 柳英丢给他的多是些零碎事情,偶尔有点看着犯忌讳的,他也没有多问。他既然选择相信了王爷,就不会再多余烦恼。 这天,柳英领着贺丹秋来到一间老屋子。屋子在王府深处,瓦檐老旧,园林荒废,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住过。 柳英指着一间小书房,告诉贺丹秋这里曾经是王爷使用过的地方,如今王府扩修,这里也要推倒重建,只不过里头还有些过去的东西,一般人也不合适去乱翻,他就要贺丹秋去清理一二。 贺丹秋爽快的应了。 递过大门的钥匙,柳英便笑笑离开了。 灰尘真厚。贺丹秋连连地咳嗽了几声,这里也不知道被封闭了多久,他废了老鼻子劲才推开门,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门上的灰淋了个满头满脑。 他在外头蹦跳了两下,才重新走进房子。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小书房,没有什么华丽的摆设,只有一张长书桌,上头零落放着一个笔筒,一方砚台,还有一叠没用过的宣纸,都是些平常物什,上面也全都积着一层厚厚的落尘。书桌边上是一个大书柜,上头敞开的书架子上推着些卷轴书册,也全都是灰扑扑的看不出样子来,下头的柜门合着,不过没有上锁。 贺丹秋饶有兴趣的靠过去,他十分好奇王爷以前读过些什么,如果还能够看见王爷当年写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他吭哧吭哧的把灰尘弹开,发现都是些兵法历史之类的书,再翻一翻,虽然书都不新,书页还有些泛黄,但是里头并没有王爷的墨迹。 他失望的把书放回去,又蹲下身子,打开柜门。 一看他就乐了,这里头有好东西。 书柜里头放着一个纸篓,还有两个木匣子。他先去翻那个纸篓,里头都是些碎纸片,似乎全是王爷写废了的东西,比如贺丹秋就翻到一张被墨染了半边的纸,上头抄了一段论语述而篇里的话,末尾被涂上一个墨团,另一面上还浅浅勾勒了一个发怒的白胡子老头,惟妙惟肖。 贺丹秋一个忍不住就笑起来,他原先还以为王爷没有童年,现在看来,王爷少年时候同一般人也差不多。 不过,王爷的字原来从那时候起就这么好看了。他喜滋滋看了半天,又选出几张写了不少字的纸,连同之前那张描画儿,一同收入怀中。 看看纸篓里没什么要紧的东西,贺丹秋又打开旁边一个木匣子,里头全是卷好的书画轴子。 莫非是王爷以前画的画儿?他跟着王爷两年余,还真没有见王爷动过画笔,所以这时候他心里全是兴奋好奇。 他先将书桌清理干净,然后随手拿出一幅,将画轴慢慢铺开。 他先是看到一个题头,用的是龙飞凤舞的草书,却并不是王爷的笔迹。再打开一些,里头是一幅远山淡水的江景图,十分清隽出尘。贺丹秋画不好画,却还是懂得赏画的,在他眼里头,这绝对是一幅绝妙的山水画,只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家的作品。 怀着膜拜的心情,贺丹秋将画整个儿打开,却只看到画末尾一个闲章,他仔细看看,发现闲章上头写的是新绿二字。 是哪一位大家的雅号呢?他努力回忆,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小心的将画卷起来,又打开另一幅,同样灵气四溢的画,同样的闲章。 如是四五幅,全是这一个人的画,贺丹秋感叹王爷是真喜欢这人的画儿。 他又打开另一个木匣子,终于看到了王爷的真迹。 这里面没有存王爷的画作,但是有几篇笔记小文,全都工工整整的装订成册,里头的字略微稚嫩,不过确实是王爷的笔迹。 贺丹秋笑吟吟的坐下来,开始翻看。 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王爷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大约十几岁,文章里头天真活泼的气息尚没有退却,时不时还可以看见几句少年人的牢骚话,贺丹秋读到此,觉得可亲又可爱。 又翻过去几篇,他发现小王爷提到军旅生活的文字渐多,他以前就听说王爷打仗厉害,没想到那时候就已经在战场上头拼杀了。贺丹秋端正身子,认真的看。 “庆元五年冬,大雪,鞑靼夜间来袭,斩四人,余亦小伤。” 贺丹秋疼得也皱皱眉,心里难受得厉害。 “庆元六年春,得胜而归,踌躇满志。” 他就跟着眯起眼睛笑,觉得与有荣焉。 “边乱又起,父皇命余从路显大元帅,领军入南疆,初来此地,瘴疠横行,兵将苦不堪言。” 他也忍不住跟着担心。 “夷人嚣滑,偏将贺潜春计出,大破南夷王城,夷君臣。” 看到这里,贺丹秋一愣,贺潜春? “新绿善嘱文,尤精山水,风流雅致,不似行伍之人。” “有蛮人南侵,锋将亡,新绿掌其旗,胜,士气大振。” 贺丹秋慌张翻出先前看到过的一幅画,重又打开,略微泛黄的纸上远山淡水,闲鹤老翁,画的不正是东陵城外的景象? 贺潜春,字新绿,东陵府人,正是贺丹秋的大哥。 东陵城人人都知道,贺家有三位少爷,长子长夏,次子丹秋,幼子凌冬,可是年纪稍长些的东陵人还模糊记得,十二年前,贺府还有一位大少爷,那个东陵城的骄傲,风姿卓绝,名动一时,却又丢尽了贺家的颜面,被贺家宗谱除名了的贺潜春。 十二年前,贺丹秋年纪尚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自小崇拜不已的大哥突然就不见了踪影,连名字,也成了家里的禁忌。 三年前,一个兵士给贺家送来一个骨灰坛子,说是将贺潜春送还了家乡。母亲大哭了一场,但是终究没能将坛子接进祠堂。后来,还是贺长夏领着小丹秋,偷偷摸摸的将那个骨灰坛子放在贺家宗庙里的一个角落上,连个名字也不敢留。 原来大哥当年,竟然真的入了军营,还同王爷熟识?贺丹秋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他还记得,大哥容貌长得极好,长身玉立,不知得了多少少女的芳心,才华也出色,他后来在蓬山学院读书的时候,还不时能够听见大哥当年的事迹,仍旧在众多学子口中流传。 他一直奇怪,王爷当初怎么会突然看上平平凡凡的自己,这时候,仿佛终于找到了答案。 也不知道王爷头一回见到他,是不是十分的失望。 贺丹秋心情有些低落,但是面上并没有太显出来。他默默的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该丢的丢,该收的收,那些个书画卷轴连带着竹篓里的废纸他全都一同捡好,放进了库房里头。 临出来的时候,贺丹秋摸一摸衣服里藏着的碎纸片,终究还是没舍得拿出来。 将钥匙还给柳英,他没有多问,柳英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钥匙,便将贺丹秋赶走了事。 在院子里磨蹭了一会,他看看天色,慢腾腾的朝着院子里走,走到半路上,正好碰见王爷朝着这边来。 他下意识的想躲,又定住了脚,只朝着王爷痴痴的发呆。 王爷走过来,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贺丹秋就感觉灰尘从他脑袋上哗啦啦的落下来,他嘿嘿的傻笑了两声,侧过头躲开王爷的手,小声说:“我身上脏。” 王爷没在意,只拍着他的脑袋问:“柳英支使给你什么好活?” 他低下头,偷眼看王爷,想了一会儿说:“去打扫了一下旧屋子。” 王爷皱了下眉头,问:“怎么要你去做这个?” 贺丹秋垂下眼睛:“没什么的,我能帮忙就好。” 没等王爷再开口,他又说:“王爷,您先回去用膳,我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一会儿就过来陪您。” “这时候了,”王爷抓过贺丹秋的手,“先吃饭。” “这事儿真的挺急,我马上就过来。”他坚持道。 看他这幅样子,王爷一怔,松了手,只吩咐他一句:“早去早回。” “诶。”贺丹秋应着,却又怔怔的看着王爷离开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好半天,他才提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步,低眼就看到衣服上大片的灰印子。他揉揉脸,望着手上灰扑扑的脏样,苦笑出来,这可真是个灰头土脸了。 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上干净衣裳,他才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王爷日日在这里歇息,所以这处院子如今已经成了王府的主院,比当初多了些别样的热闹。贺丹秋磨磨蹭蹭的走进去,就看见王爷还在等他。 他心里头自责了一下,马上走过去和王爷一同用膳。 原本府里头规矩大,吃个饭都有一套套的礼节要守,后来慢慢的松懈了些,如今,至少在贺丹秋的小院里,这些事情已经随便了很多。 贺丹秋端着碗,慢慢嚼着饭粒子,一餐饭下来,他眼睛都没有抬一回。 王爷觉察到了古怪,问他是怎么了。 他这才抬起头,看着王爷,好半天又摇头说没什么。 “不舒服?”王爷放下碗筷,摸摸他的额头,发觉贺丹秋脸上一片冰凉。 “今天有些凉,风大。”他收了一下衣袖,小声解释,“我衣服穿少了些。” 如今已是初夏,凉风习习,却更多只是清爽。 王爷用手暖暖他的脸,不解的说:“原来你这么怕冷的?” 贺丹秋没做声,只一径朝王爷怀里头钻。 “先用完东西。”王爷好脾气的拍拍贺丹秋的背,哄着他。 贺丹秋却难得的任性了一回,他这时候固执的把头埋进王爷的衣服里,说起吃饭只是连连摇头,一声也不肯做。 王爷只当他不舒服,对这难得的小性子又有几分欢喜,也就由着他。 “王爷……”安静了不一会儿,贺丹秋的手就一点点不规矩的向上爬。 王爷抓住他的手,他就扭动着身子,用脚在两人腿间来回蹭,嘴巴也开始胡乱的在对方身上亲。两个人蒙头蒙脑的纠缠起来,他大声喘着气,用从来没有过的激动劲儿。 身上的冰凉很快被热腾腾的火焰趋走了,贺丹秋被王爷一把摁在床上,他献祭似的躺平在床上,两腿紧紧圈住王爷,闭着眼睛,用力喘息。 好半晌,等两个人平静下来,贺丹秋轻轻的从王爷的怀里拱出来,他仔仔细细的看着王爷的脸,一遍又一遍,这一张不太英俊,不太和善,但是却让他发自内心欢喜的脸。 贺丹秋很认真的趴在王爷的耳朵边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王爷,我喜欢您。” 王爷睁开眼,看着贺丹秋的小模样,他抬起手揉一揉这个小男孩子的头,贺丹秋的脸上还泛着红,柔和的眉眼微微弯起来,十二分认真的样子。王爷忍不住又把他圈住。 “王爷,我真喜欢您。”贺丹秋抱住王爷的手臂,又说。 “嗯。”王爷将锦被扯过来,将两人团在一处。 “王爷,我最最喜欢您了。”贺丹秋手揪着单被,继续说。 暖和的被子把两个人包裹着,王爷拍拍贺丹秋的背,说:“睡觉。” 贺丹秋闭起眼睛,他还是没能听见自己真正想听的话。 早上的时候,王爷已经离开了,贺丹秋就对着床幔子发呆。 他心里头难受,可又不敢问,只好自己憋着。 发了半天呆,他从床上慢慢爬起来,挥退了过来服侍的仆人,自己穿衣洗漱,一边想,现在这样子,比起最初男宠的身份,还是好一些的。 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就算不喜欢,在床上还是能够得到乐趣的吧?贺丹秋绞着帕子,温热的水从他手上滑下去,渐渐变凉。铜盆里的水平静下来,映出一个普通的男子,十八九岁的样子,不再是少年人纤细的模样,这两年他的个子抽长了不少,轮廓也不再清秀。 这幅样子,其实一点大哥的影子都没有了吧? 贺丹秋替王爷觉得委屈,又想,这么一来,自己还能够在王府呆多久呢? 果真,从来没有什么一辈子的事情。他慌张的用帕子捂住眼睛,半天才移开。 像大哥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死得那么早? 刚出门,就有人来禀,说是有丹秋公子家乡的亲戚求见。 贺丹秋瞪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回,才确认真是找自己的。 他脑子从昨晚上开始就在发晕,于是就浑浑噩噩的跟着下人走到会客厅,看到来人,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下,虽然清醒了,又愣住不能动弹。 “长……夏哥?”贺丹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长夏哥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他心里害怕又担心,看到几年不见的亲人,却连迎上去都不敢。 “真的是你,果然……”贺长夏手指着丹秋,他见到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弟弟,脸上却看不出欢喜,只有怒火。 “早听东陵有学子说,在船上遇见过一个叫做贺丰实的,怕是威远王爷的小宠,我就觉得奇怪,现在外头又沸沸扬扬的在传,威远王府有一个丹秋公子,得宠得很,没想到,没想到还真是你!我……”贺长夏哆嗦着手,骂丹秋:“你,你怎么对得起贺家列祖列宗!” 贺丹秋站直身子,听着兄长责骂。他嘴里头发苦,心里更加难受得厉害。 贺长夏背着手在厅里头转了一圈,看贺丹秋的样子,他怒气冲冲的剁了一下脚,勉强缓和些语气,问:“你……你老实说,当年是不是被王府给逼的?我就说那时候的大祸来得莫名其妙,如果真是威远王仗势欺人,我们贺家就算拼上一家老小,也不能让你受这个委屈!” 贺丹秋还在发愣,被兄长又质问了一回,他才呆呆的摇脑袋。 “你……贺家虽然不如以前,可也不需要你用这种法子来保全,就算是入罪抄家,至少不愧对先人,你年纪小,但也应该懂得,贺家几代清白传家,如果要靠贱业保全,还不如断了香火。” 贺丹秋摇晃了一下身子,一下子跪下去:“哥,不是王爷,我是自愿的。” 贺长夏勃然大怒,上来一脚就朝着贺丹秋的心窝子踢过去,虽被旁边人及时拉住,他还是忍不住怒骂:“你混帐!” 贺丹秋跪在地上,闭紧眼睛说:“我是真心喜欢王爷的,我知道自己对不起贺家先祖,哥,你就当我早淹死了吧。” “你如果是真淹死了才好!”贺长夏甩开边上人,继续骂丹秋:“想想大哥当年,你难道也傻了,死了连祖坟都回不去,只能当一个孤坟野鬼。” “大哥怎么了?”贺丹秋张开眼睛,看着双目赤红的贺长夏,“大哥不是早就……” 贺长夏长叹了一口气,气焰一下子泄了下来,语重心长的劝丹秋:“你以为,当年是为什么要把大哥从宗谱里赶出去的?” 贺丹秋张大眼睛,他知道父亲素来最鄙视的就是南风,戏子男宠之类的也一直是贺家的禁忌,他原本一直以为是家里谨遵礼教的缘故,却原来,真的和大哥有关。 王爷,果真是…… “那可是戳脊梁骨的事情啊。为了大哥,贺家当初蒙了多少羞,你怎么也……”贺长夏再发不动脾气,他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训诫贺丹秋。 贺丹秋弯下腰,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说:“哥,你就当,贺丹秋是真死了吧。” 真丢脸,这都是今天第二回哭出来了。贺丹秋不太合时宜的想,他抬起身子,泪珠滑进自己的嘴里头,涩得发苦。 他是真的喜欢王爷,不管王爷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也不会否认自己的心意。 初夏的石板地仍旧凉的很,贺丹秋跪在地上,膝盖就像沉在水里,他哆嗦了一下,单薄的布袍子什么也挡不住,边上有人劝他起来,他也不理,只直愣愣的跪着,耳朵里听长夏哥哽咽着在骂,但是也没听进去什么。 然后,他被一双大手扯起来。 贺丹秋茫然的抬起头,是王爷。 他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珠,站直了身子,长夏哥还在说话,他慌忙去拦住,弟兄两个站在一处,都哭得惨兮兮的。 王爷张张嘴,也不好说什么。他瞪了一眼还不服气的贺长夏,将丹秋一把扯过来,然后冷着脸对贺长夏说:“他总归是你弟弟。” 贺丹秋站在王爷身后,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袖,没有说话。 等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贺长夏还在身后头骂着,丹秋低着脑袋,央求王爷:“求您不要怪长夏哥,他只是……急了。” 王爷把他搂进怀里,低声安抚他:“没怪他,他毕竟是你的兄长。我先将他安排住下,等他消了气,你们兄弟俩再好生谈谈,好不好?” 贺丹秋感激得连连点头。 其实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舍不得离开王爷,王爷短时间也不会放人,而长夏哥,终究不会乐意看见这些。 这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至少现下里是这个样子。 当天晚上贺长夏就回东陵去了,兄弟俩没有再说什么,只在贺长夏离开的时候,丹秋对着大门,安静了很久。 王爷不喜欢看贺丹秋消沉的样子,他拉着贺丹秋,吭哧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好话,最后索性朝着床上一滚,想借此转移贺丹秋的注意力。 贺丹秋自己却不乐意,他挣扎了两下,就背转过去,继续沉默。 “那等得了空,我再领着你回一趟东陵?”王爷试探着的问。 “我会被打死。”贺丹秋闷闷的说。 “谁敢。”王爷摁着他的背脊,想安慰又怕自己拍得太用力,只能够慢慢摩挲着。 “我大哥是怎么死的?”贺丹秋突然问。 “谁……”王爷没想到贺丹秋会问这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阵子才说:“你是问……贺潜春?” 他一下子转过身子,眼睛对着王爷,说:“王爷,您同我大哥认识吧?” 王爷显得有些惊讶,问:“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可您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说起过。”贺丹秋继续问。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说的。”王爷虚咳了一声,想转开话题。 “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贺丹秋继续问。 王爷脸上一下子沉寂下去,他坐起身,叹了一口气,说:“战死沙场。” “在哪里,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贺丹秋从来没有这么咄咄逼人过,他紧追着王爷坐起来,继续问。 王爷面上十分内疚,他看一眼贺丹秋,迟疑的说:“新绿是……为了救我而死。” “为了救您?”贺丹秋默然,这时候他心里哽得慌,脑子里轰隆隆的胡乱炸开,嘴上却像是被胶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安静了很久,贺丹秋才开口:“大哥,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王爷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我,新绿如今也该领军一方了。” “王爷你当年同大哥感情很好吧。”贺丹秋垂着头问。 王爷想了想,勉强憋出一句:“还不错。” 真假。贺丹秋忍不住在心里头啐道,还不错,会把自己给接进王府里? 他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王爷,您觉得我……跟大哥很像?” “很像?”王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贺丹秋听着这句话,却误会了。 “明明一点也不像,大哥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我哪里同他像了。”贺丹秋握着拳头,哑着声音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王爷好像明白了一点,又更加糊涂,“谁说你和新绿像了?你们完全是两个人。” “那王爷你为什么要把我给接进府里?”贺丹秋咬着牙问。 “为什么……”王爷目瞪口呆的看着贺丹秋,一点也不明白他脑子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爷,我连大哥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您犯不着委屈自己,对大哥也不公平。”贺丹秋心里头绞着疼,可话都说了一半,他也忍不住说下去。 “你……你住嘴!”王爷莫名其妙,但是贺丹秋的话越说越不对头,他止住贺丹秋的话,问:“你是后悔了?又想跑回去了?” “丹秋不后悔,就是怕王爷后悔。” “什么乱七八糟的,新绿他……当年是我的过错,但是和咱俩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找借口,你是不是被你二哥劝动了心,想离开。”王爷有些发怒了,责问他。 “明明是王爷您喜欢大哥,我和大哥不是一个样!”贺丹秋终于也提高了声音,“我不是。” “喜欢?”王爷看着委屈缩在床上的贺丹秋,脸上抽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喜欢新绿?这也太……” 贺丹秋抬起头,张大嘴。 “我……弄错了?”半晌,他迟疑的问。 “谁敢喜欢那家伙?”王爷忍俊不禁,捂着面瘫脸半天恢复不了,“那小子杀人放火倒是很有一套,可被男人喜欢……”王爷又忍不住把好容易板正的面瘫脸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丹秋 作者:路千回 裂开。 “那您为什么要收了我?”贺丹秋愣愣看着笑裂开的王爷,问。 “你挺好的,”王爷揉揉自己略微发红的耳根子,“再说,当初不是你自己要留在王府的吗?老管家说你……喜欢我,我又不能娶王妃,正好……” 王爷咳嗽了一下,眼睛瞟了一下贺丹秋:“后来觉得,这样也不错。” 贺丹秋一下子跳起来,脑袋却正好撞在床沿上,他哎哟一下叫起来。王爷担心的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不对,根本不是这样。” “老管家说是只有我从了你,才可以救贺家,所以我才来的,什么喜欢,我当初都不知道您是谁!”贺丹秋揉着脑袋叫。 两个人面面相觑,这真相,只能够问已经回乡休养的老管家了? 吩咐人速速把老管家给接回来,王爷对着贺丹秋,有点难过。 “你……不喜欢我?”他坐得离贺丹秋远远的,脸上看不出来,但是贺丹秋还是知道,王爷在生气。 “本来都不认识您,”贺丹秋小步子朝王爷靠拢一步,又看到王爷朝外面挪了一下,“这不后来,就喜欢上了么。” 看贺丹秋还想靠近,王爷又扯着凳子移了一截:“可你本来不喜欢。” 贺丹秋忍不住笑起来,他飞快的过去,搂住王爷,也不管王爷装模作样的挣扎,他凑到王爷耳朵边,亲热的说:“可现在,我最最喜欢的,就是王爷您。” 王爷不再动了,耳根子却赤红。他双手攀在椅子上头,头扭向一边不肯看贺丹秋,贺丹秋便主动歪过去,在王爷耳朵上亲一亲。 “王爷,您现在喜欢我吗?” 王爷不做声,贺丹秋又说:“您不说,我可是会伤心的。” 王爷一把把贺丹秋的脑袋揉进怀里,揉了半天才从牙根子里头憋出一句:“喜欢。” 贺丹秋靠在王爷怀里,笑眯了眼。 其实老管家说什么已经没多大关系了,但是两人仍旧十分好奇。 老管家当初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三天后,一顶软轿把回乡颐养的老管家抬了回来。 “王爷,这不是您吩咐的吗?”老管家振振有辞,“您以前可从来没有吩咐过接什么人进王府,当初不是您听说贺府因为新绿公子的事情遭了难,所以才吩咐我将丹秋公子接进来,再替贺家解围的吗?” 看到贺丹秋质疑的目光,王爷连连摆手:“新绿交代过,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三弟,还交托我好生照顾你,我当时是想着把你接过来,就近培养,绝对没有想过别的。” “可是后来你怎么又做了那种事?”贺丹秋想起那时候自己的苦楚,还有些生气。 “不是……”王爷看看笑眯眯站在一边的老管家,“我头一回见你,就看到你穿着不男不女的衣裳,吓了一跳,我问老管家,他说你是喜欢我,我还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试一试的。”王爷也觉得委屈。 两个人一齐看向老管家。 “王爷您只说丹秋公子的打扮古怪,我回您是他想要讨好您,可也没说什么别的。” 好嘛,三方都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误会的错。 错了?那就错了吧。 正文完结 因为水平有限,还有两三篇番外,交代一点没有说清楚的东西,撒花~ 对了,跳出来呼唤一下vickey73,你在291l的话吓了我一跳,我当时不敢回,多说一句就露馅了,现在颁发你一枚最佳剧透奖~ 我终于可以说了,这不是一个一见钟情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往昔的爱恨隔世的情缘,这就是一个二攻和呆受因误生奸,因奸生情的故事。 结局可能有点坑爹,抱着脑袋逃走…… 番外一 王爷的名字叫褚然 当王爷还是小皇子的时候,那也是一个爱笑爱闹,风华正茂的花样儿童。 皇宫的大花园子里头,那时候最不缺少的,就是小皇子咯咯咯咯的欢笑声。 看着终日里咧着大门牙子的儿子,妩媚的贵妃非常的忧愁,她一时得宠,可也保不住儿子一辈子富贵,这笑得见牙不见眼,没有一点皇族风范的儿子,今后可怎么是好哟。 早期教育是很重要的,她握着拳,发誓要把儿子老是傻乐呵的性子给拧过来。 可是她绞尽了脑汁,废了无数的口舌,仍然无果。 只能从他的要害下手!贵妃听着小皇子咯咯咯咯的笑声,脑仁子生疼。 小皇子的要害是什么呢?贵妃琢磨,观察,终于找到了切入点。 那就是小皇子养的一只小奶猫儿。 小奶猫儿是前些时候她娘家人从西域带回来的,特地献进宫里,给贵妃娘娘解闷来的,但是贵妃不耐烦这些软绵绵的东西,就将猫丢给了自己的儿子。 小皇子很喜欢这个玩意,还给宠物取了个很难听的名字,呆猫儿。 这几天,就看见小皇子片刻不离的守着呆猫儿,去哪儿都带着它。 “你喜欢呆猫儿不?”贵妃问。 “喜欢,最喜欢了。”小皇子笑呵呵的说。 第二天,呆猫儿就被太子给抢走了。 小皇子哭啼啼的找贵妃告状,贵妃面无表情的听完小皇子的诉苦,把儿子的眼泪鼻涕擦干净,然后问他:“你是不是走到哪儿都带着猫儿,对谁都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宝贝?” 小皇子傻乎乎的点头。 “儿子啊,”贵妃呼噜着小皇子的脑袋,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天家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知道自己的喜好,你越是喜欢什么,越不能对人说,说出来,东西就没了。” “那我永远都不能够说出来了?”小皇子哀愁的问。 “等你能够把你的宝贝护好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贵妃说。 小皇子严肃了两天,没多久就恢复了原样,贵妃又送给他一只小兔儿。 没过多久,兔儿又被太子给抢走了。 贵妃于是又原样教训了一遍儿子。 第三回是一只小狗儿,第四回是一头小马驹,都是一样的遭遇。 第五回,不用第五回了,小皇子咯咯咯咯的笑声没有了,还额外附带了面瘫技能,贵妃有点心疼,但是十分满意。 都是皇家教育的错啊,叹气。 嗯,这个番外,我只是想把王爷的名字写出来……只有一个番外标题提到名字的苦逼攻伤不起啊…… 番外二 美丽的误会 南巡的时候,王爷偶然间听说,贺家出事了。 他第一个想起贺潜春,那个替自己死了的年轻人,他心里不由十分内疚。他答应过新绿会替他看护家人,但是自己却失信了。 所幸没有酿成大错,他急忙吩咐人去替贺家解围,又想起来新绿口中那个傻乎乎的三弟,他记得新绿说过,自己弟弟里头,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憨傻的三弟,在临故去前,新绿还挂念着那个叫做丹秋的弟弟,王爷想了想,吩咐老管家这次将贺丹秋一并接过来,无论有多憨傻,许他一份前程还是可以的。 王爷知道自己在外的名声不太好,所以也不允许老管家大张旗鼓的去接人,一切以低调为主。 几个月巡游以后,回到府里,王爷几乎忘记那个叫贺丹秋的小家伙了,被老管家提醒,他才想起来去看一眼,顺便嘱咐那个小家伙几句。 头一次见面,王爷就被吓住了。 憨傻没看出来,古怪倒是出来个十成十。 盯着看了好半天,王爷总算从艳丽的胭脂和轻薄的纱衣里头看出来,这的确是一个男子。这就是贺新绿的弟弟?王爷几乎要替那个早死的年轻人感到悲哀了。 怎么会这样子?王爷疑惑不解,去问管家。 “丹秋公子是想搏您的宠呢?”管家解释说。 不男不女的,搏宠?王爷想了想,吓了一跳。“他为什么……” “那是丹秋公子喜欢您啊。”老管家说。 被人喜欢了啊……王爷红着耳根子,努力维持着面瘫脸,有点烦恼。 他答应新绿要照顾贺丹秋,贺丹秋喜欢他,他又不能够娶妻生子…… 王爷在心里头纠结了好久,还偷偷摸摸的让人供上春宫图若干,他暗地里研究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他就朝着贺丹秋住的院子杀过去。 贺丹秋这次看起来清爽了很多,王爷松了一口气,觉得挑战稍微降低了一点难度。 看到贺丹秋,他还有些局促,可是王爷的威严中是不允许局促这种东西存在的!王爷咬紧牙关,把贺丹秋提进了房里。 然后,这样,那样,再这样。 严格的按照春宫图本上头的东西,王爷原样照做了一轮。 第二天早上,他咋咋舌,有点累,但是味道还不错。 晚上,他不由自主又吩咐人告诉贺丹秋,今晚上会过去。 临行的时候,他偷偷翻看了另一本春宫绘本,决定今晚上照着这个再来一遍。 可是看到贺丹秋,他就改了主意。 小家伙连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的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王爷破天荒的觉得,自己有点内疚了。 这可是他自找的。王爷努力给自己找借口,但是终究没下去手。 他抱着贺丹秋亲了又亲,贺丹秋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可怜又可爱,都是因为太激动了吧?王爷很满意的搂紧贺丹秋,又是一通亲。 慢慢的,王爷发现新绿当初对贺丹秋的形容,一点也没错。贺丹秋不但憨傻,而且憨傻得可爱。那副又呆又笨的样子,简直比他当初养过的呆猫儿还要有趣。 王爷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贺丹秋,心里喜欢的不行,不过,他绝对不会随便说出来的。 贺丹秋张看眼睛,傻乎乎的笑开,王爷忍不住在他白软软的脸上掐了一下,问他:“你笑什么?” “做了一个好梦呢。”贺丹秋翘起嘴角。 呆得好可爱……王爷内心在嚎叫,低下头开始和贺丹秋努力做他最喜欢的事情…… 后来,王爷十分满意当初自己做的决定,再后来,王爷在自己的墓里头给贺丹秋也留了一边,再再后来,两个人一起,变成了两个齿发动摇的老头子……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