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刻勒之雪》 分卷阅读1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文案: 随流继承了东赤帝国建国英雄夜阿兰的血统,是五大陆新一任的水之子,拥有举世无双的水元素属性转换能力和治愈力。十七岁时,他受到东赤使节司胜的帮助拜先知为师,逃离了艾琳悠汀帝国的掌控。 主角属性为用呆滞掩饰自己内心闷骚的面瘫伪强受,奇幻冒险剧,长篇he。 塔西刻勒:暗之子泽维尔与水之子夜阿兰情同兄弟,是生死之交。夜阿兰莫名其妙地死在战后剿匪途中,泽维尔却没有及时赶到,他非常悲伤,为夜阿兰创造了一片十里荒野万丈雪山的地方作为墓地,自己也进入那片不毛之地,再也没有出来。塔西人为了纪念本族的英雄和朋友,将那片土地命名为塔西刻勒,意思是‘塔西最真挚的情谊’。 内容标签:强强 魔法时刻 骑士与剑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随流 ┃ 配角:司胜,沃尔特,先知祠逸,瑾皇后,清河,伊龙,科夫里,鲁西利娅 皇家苦修院 “土壤、空气、水流、火焰、树木、灵魂、白天、黑夜。” 隔了重重帘幕透出来的声音,犹如鬼魅低语,拖着沉重的长音,环绕在整座建筑之中。 白色的顶,代表白天;黑色的地,代表黑夜;黄色的墙壁,代表土壤;绿色的壁文,代表树木…… 清晨的鸟叫,冗长的诵文,跪到发麻的双腿,还有骑士们长枪大剑相撞的金属声,艾琳悠汀皇家苦修院的早晨通常如此度过。 “赞美伟大的自然神。”大长老结束长篇累牍的吟诵,阂上书,周围的长老们也将手拢入袖中。 几十名灵魂术士齐齐拜倒,“赞美伟大的自然神。” 这些人便是艾琳悠汀帝国战争的利器――灵魂术士,一群会操纵各种自然元素的奇人。 “散了吧,灵魂之子留下来。”大长老挥挥手,于是众人尽皆散去,就留下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人。 “更衣。”大长老说。 白色长袍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仿佛是个天生的哑巴。 他顺从地把自己身上的袍子和里衣一件一件脱掉,露出健康匀称的身体,直到浑身□。仔细一看,年轻人的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身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好像血管一样细的青色图案。 “开始记录灵语。”大长老说,他庄严的声音在空旷的四壁中回荡。 旁边的记录官立刻开始挥笔记录,不多时脸上蒙起了细汗。 许久,记录结束之后,记录官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论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他依然很害怕大长老,害怕这些灵魂术士,他只是个懂灵语的学者,并不会使用灵魂之术。 他向大长老阿比德躬身行礼,“尊敬的大长老,今天灵魂之子的力量终于又进了一步,他身上浮现的灵语多了一句,按照历届遗留下来的圣章遗本来看,还有一句,此届的水之圣章就能够完成了。” 长老们闻言精神一振,立即兴奋地低声交谈起来。大长老阿比德点点头,表情里流露出由衷的欣慰,他走到灵魂之子身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皇家苦修院的长老了。” 长老们哗然,要知道,苦修院从来没有过这么年轻的长老,至少在他们活着的年岁里从没见过,然而得此殊荣的灵魂之子只是点点头,表情麻木,眼神呆滞。 但大长老对此不以为意,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也是所有人所期望的状态。 他慈爱地看了青年一眼,从旁边的侍从手里拿过银白色的袍子,亲手给青年披在身上,那是苦修院长老的服饰,见到此举,围绕在一旁的长老们尽皆动容。 “皇帝不是说要将大皇女许配给这个灵魂之子的么?苦修院的长老是不能结婚的,大长老这是……” “灵魂之子和大皇女?那根本不可能,只是障眼法而已……大皇女虽然也拥有灵魂术士的资质,但这一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性灵魂术士,毕竟灵魂之子的家庭不能参与议政,皇帝又只有大皇女一个女儿……” “大皇女早就许配给小库兹古德阁下了。” “我看大长老阁下是不愿意皇帝算计苦修院,所以早早地就……” 阿比德咳嗽两声,打断了长老们地低声交谈,他睨视了长老们一眼,转过身面对着灵魂之子高声说道:“苦修院长老应恪守条例,不攀比,无嗔怒,不嫁娶,唯求知进取,唯勇往直前。” 长老们安静下来,灵魂之子依然没有说话,他向大长老恭敬地一拜。 阿比德叹了口气,说:“灵魂之子百年难得一遇,这一次的属性为水,虽然比不上百年前死去的风之子和从未降世过的火之子属性强劲,但水元素重在柔和多变,此乃我国福音。” 长老们听到此话纷纷附和: “最近水之子的力量又有所增强,水之圣章完本指日可待。” “上次灵魂之子身上的古灵语增加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长老看着灵魂之子,就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儿子,然而谁都知道,灵魂之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大长老本人居功甚伟。 一旁的记录官躬身说道:“是去年的骑士忠诚日,尊敬的大长老。” “那么还需要等待1年左右。”阿比德捋了捋胡须,“帝国又要打仗了……不知道那时,战争能否结束。” 静静站着的灵魂之子原本恭顺地低着头,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头来,似有所感。 灵魂之子是个神秘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然而无论长老和大长老都不在意,因为至少有一点是众所周知的――这位灵魂之子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就没有欲望,一个没有欲望的人,从来都不会被当作重点注意的对象。 正在这时,从苦修院门庭那边传来了喧闹声,似乎有人在吵架。 “尊敬的大长老,皇宫那边有侍者一定要见你们,他带来了口信!”苦修院的侍从带了一个趾高气扬的家伙进来,他因为太慌张一时没控制住音量,震得空旷的大厅里都是回音。 “不要打扰灵魂之子!他在静声苦修!”大长老猛然转过头。 原本态度嚣张一定要苦修院长老给个交待的皇宫侍者,突然发现回过头的大长老不但声音极度嘶哑,脸上还用油彩画着一幅妖魔一样的图案。而且不光是他,苦修院所有的灵魂术士,包括灵魂之子的脸上,都涂着这样五彩斑斓的图案。 被这样一群好像妖魔鬼怪一样的人盯着,是个人都要怯一怯,更何况这群人确实具有妖魔一样的力量。 从皇宫来的侍者没见过这阵仗,顿时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嚣张气焰飞到了九霄云外,吓得心脏紧缩,他的脸色立马变得比一旁的记录官还惨淡,说话都结巴起来,“很很很很抱歉,尊、尊敬的大长老,是这样的,皇皇皇帝陛下他送来了请帖,今年因为有东赤大陆的使节前来拜访,所所所以想让苦修院的各位长老也参加骑士忠诚日的祭奠。” “是这样吗?”大长老阿比德摇摇头,似乎并没有思考,张口就回绝了皇帝的旨意,“不,这不合规矩,请你回绝陛下。” 侍者满脸苦相,“可是陛下他请您一定要……” 阿比德打断了他,“如果我们去参加了祭奠,那么谁来进行今年的水势和土势占卜?灵魂之子吗?他还远远没有学成。每年只有这个时节能够进行占卜,如果没有我们的占卜,那么国家的农民怎么办?要是发生了水患或者地震,谁来担负这个责任。” “不不,陛下说只要出现一两天就好,其他时候大长老可以随意占卜,而且灵魂之子也不能去进行占卜,陛下说灵魂之子也要参加。” “胡闹!这绝不可能!” “可是陛下……” “不必多说,请你等待一会儿,我这就亲自去写信回绝陛下。”阿比德不高兴地顿了顿权杖,抬起手不耐烦地挥了挥,仿佛在驱赶什么讨厌的东西,皇宫来的侍者立即不敢开口了。 阿比德哼了声,“长老们都散了吧!至于灵魂之子,请你继续静声苦修。” 灵魂之子向阿比德方向行礼,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但他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皇宫来的侍从。 “这里是著名的皇家苦修院图书馆,藏书百万余册,灵魂之术的藏书也极为丰富,世界上除了圣章之外的绝大部分灵魂术士灵语都能在这里找到。” 瑾皇后不急不徐地向身边的男性介绍。 “确实藏书颇丰。”男性环视了一下图书馆面积庞大光可鉴人的地板,以及环绕楼层的高大书架,有些心不在焉,他对这些书籍根本半点兴趣没有,暗想:在世界灵魂术士实力最强的东赤大陆的使节面前谈论灵魂之术藏书,是想向我们挑衅吗? 司胜是五大陆第一大帝国东赤帝国的使节。 他从东赤大陆渡海来到艾琳悠汀帝国,带来了两国邦交以及海运的各种文书。艾琳悠汀和东赤帝国曾经一度由于弯岛战后灵魂术士的归属地问题交恶,这次访问还是自那之后头一遭。 不过,这位使节对于两国邦交究竟有多大的促进作用,对于艾琳悠汀皇都的名媛们来说可就都不重要了,她们更关心的是这位使节的其它方面。 司胜是东赤帝国的侯爵,身份尊贵兼且容貌端正,虽然,他似乎有些不好的传闻,但见到本人之后还是没有姑娘不为他优雅而危险的气质所倾倒,这使他一来到艾琳悠汀帝国的皇都就在社交界引起了一阵骚动,这股骚动直到司胜表明自己是来追求大皇女鲁西丽娅之后才稍微平息。 一开始,名媛们黯然神伤,然而,艾琳悠汀的社交界是永远不会缺少话题的,既然司胜要追求大皇女,名媛们的话题就转移到了鲁西丽娅公主的归宿身上。 要知道这位以美貌和“爽朗”性情著称的大皇女今年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皇帝早就给她订好了未婚夫人选,那就是小库兹古德伯爵,将来的库兹古德公爵――沃尔特。 这两人倒是十分般配,男才女貌青梅竹马地一同长大,两人又都醉心于练武,骑士和灵魂术士的搭配也是最好的组合…… 那么,名媛们其实还是有机会的,因为大皇女早已经被人订下了。 这话传到了艾琳悠汀皇帝耳朵里,他心里就有了计较。这个使节想追求我的大女儿,而且这样子很可能带不走我的大女儿也要带走我们这儿的其他姑娘,这可是大大的有问题! 倒不是皇帝不愿意与东赤帝国就联姻建立良好的关系,而是由于……这位司胜侯爵的风评,实在是……不怎么好,如果他是东赤帝国手握实权的侯爵那还有得商量,可是现在他的领地出了问题。传闻这位实力雄厚的侯爵专门喜欢跟东赤皇帝对着干,现在要是跟他联姻,那么东赤与艾琳悠汀的关系就要变得很微妙。 于是皇帝着令自己的皇后带他“领略”一下艾琳悠汀帝国保守而严谨的操行。 艾琳悠汀帝国的历史不如东赤长,现在还带有点游牧民族习性,一直被历史悠久号称文明之邦的东赤嘲笑。所以皇后思来想去,只有帝国苦修院内的图书馆最合适,司胜就很不幸地被带往了号称艾琳悠汀帝国“老不死”聚集地的皇家苦修院。 司胜被瑾皇后跟扯线木偶一样带着在苦修院里转悠,路过的全都是脸上涂满油彩的“老不死”,司胜祖上数代都是贵族,很有点审美观,这种涂得像妖怪一样的脸谱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兴味索然。 当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无聊的样子,他的随从们也巴不得他天天都是一副无聊的样子,因为他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优雅漂亮,内心却阴险毒辣,他一旦对什么开始感兴趣,那通常是灾难的开始。 此时的他他转动眼珠,郁闷地看着这些移动的“僵尸”,苦修院的老头子们大多一副满脸皱褶行将就木的外表,据说是为了全力苦修。 司胜摇摇头,对他们的行径嗤之以鼻。 灵魂术士如果注意调节自己的身体的话,可以活得很长,并且保持青春。司胜的师公就活了三百多年,也是世界现知活得最久的灵魂术士――她目前仍然存活,并且看样子再活个一两百年不成问题。 由此可见这些灵魂术士是完全放弃了对自己身体的保养,一味追求力量的傻瓜。 司胜在心里叹息,唯有长久地活下去,才能更多地学习,将灵魂之术更加深广地研究下去。 司胜身边跟着的两个从东赤大陆带过来的随从,其中一个长得粗犷,名字却很秀气,叫清河,他嘴里嘟嘟囔囔,仰视着巨大的书架大声抱怨,“这么多书怎么看得完,要是我成天在这儿呆着还不憋出病来!” 皇后身边的侍女们笑出声来。 瑾皇后不以为意,“这么多书,自然是看不完的,但不同的人看不同的书,需要的书便多了,而且,总有人喜欢看书的,苦修院里便有人以博学著称。” “噢?”司胜抬起眼皮,没想到这个以野蛮著称的国家里也有书呆子,“敢问这位前辈是……” 美貌的堇皇后呵呵笑起来,“那人怎么会是你的前辈,他还要比你小上好几岁,就是我国的灵魂之子,随流?塔鲁马基,也是世界最年轻的灵魂术导师。” 灵魂之子?! 司胜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毛,心里却震惊不已,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连东赤大陆都没有的灵魂之子,却在荣耀大陆被发现了么?灵魂之子通常诞生于灵魂术士血统浓厚的世家,荣耀大陆本身灵魂术士就较东赤大陆少,一百年前死了一个风之子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有灵魂之子了。 “这位灵魂之子,有什么事迹么?”司胜开口问道。 皇后身边的侍女说道:“哪里有什么事迹,我们的灵魂之子自六岁之后就没踏出过苦修院了,他还没有学成呢,不过,他非常年轻,您看,这里有他的画像。” 司胜对这位灵魂之子很感兴趣,此时一抬头,就看见一幅放大了本人十倍的巨大画像正挂在房间侧面,然而画面上却并没有灵魂之子本人的真颜,上面画着的也是个满脸油彩的家伙,跟那些老不死没什么两样。 恶……看了还不如没看。 司胜在内心呕吐了一番。 这时突然有侍从哒哒哒地跑过来,大声喊叫。 “不好了,灵魂之子出走了!他留书说要去看骑士忠诚日的祭典!” 孤独的灵魂术士 人群离开青色砖块围砌的城堡,跟随仪仗,熙攘着向皇家最大的围猎场涌去,鲜衣怒马的王公贵族们集合成了声势浩大的队伍,泥土被马蹄踏得飞溅起来,路边田野间的农夫从房舍中钻出来远远眺望这群身穿华丽衣衫和坚实盔甲的人。 艾琳悠汀的首都亚里兹城郊已经到了草长莺飞的时候。 皇室每年一度的骑士效忠庆典被称为骑士忠诚日,附带着为期三天的小规模的比武和狩猎,这次还加上了迎接东赤大陆外国使节的宴会,人群即使不是簇拥成一大团,也是依照派系三五成群的,人们存着巴结讨好的心思,围绕在皇室美女或者达官贵人身边。 只有一个人,他坐骑周围的五米之内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真空圈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别人,因为被孤立的可怜人面目可怖,人们看不到他原本的样子。他的脸上涂满了妖异的油彩,身后漆黑的头发长得诡异,蜿蜒地铺在背后的银色披风上。 这并不是正常艾琳悠汀贵族会有的装扮,也不是正常人会有的装扮。 只有在遥远的东赤大陆那边,有些上了年纪的灵魂术士才会在脸上涂油彩,留很长的头发,据说这么做可以增强灵魂术士的力量。近年来这种习俗传到了荣耀大陆皇都,皇都里居住的人们刚刚见到这种样子的灵魂术士时,着实掀起了一阵恐慌,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脸上涂得像妖怪一样的人,吓得四处逃窜。 皇帝了解情况之后,颁布了条令,后来就只有皇家苦修院足不出户的“老不死”在使用了。 贵族小姐们用小扇子遮住脸偷瞄着那个男子,表情有些惊恐又有些好奇,而骑着马的贵族青年们则更明目张胆一些,他们用不礼貌的眼神窥视着那人。 贵族们对于这个来到庆典王族队伍的不速之客议论纷纷…… “天呐,好可怕……那是谁?” “好像是苦修院的灵魂术士。” “苦修院的灵魂术士不是都在队伍前面跟皇帝陛下走一起么?” “那就是塔鲁马基公爵的三公子,他脱队了……” “什么?公爵大人的养子不是小时候就死了吗?从来没见过他。” “他就是那个传说的灵魂之子,听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嘶……怪物怎么跑出来了?” “太危险了……” “苦修院长老怎么没有把他关起来?” “要举行庆典,又有外国使节来,他毕竟是灵魂之子。” “听说陛下要把大公主殿下嫁给他……” “不可能吧,那小库兹古德阁下怎么办?” “咦?公主不是要跟着使节嫁到东赤大陆去吗。” “嘘,被他听到就麻烦了……” 被孤立的人不但脸上有古怪的油彩,他浑身上下都像僵尸一样麻木僵硬,微微下撇的嘴巴,双眼透出冰冷的光。 然而,人们并不单因为这一点就避开他。 经过交谈,贵族们虽然想起来这位著名的灵魂之子名叫随流?塔鲁马基,是帝国公爵塔鲁马基的第三个儿子,但他的身世依然有很多谜团。 首先,他只是塔鲁马基公爵的养子,真正的父母不知道是谁,莫名其妙就被帝国两大公爵之一收作了三公子。 其次,要说私生子,也不太像,因为公爵和公妃都是地道的帝国人,艾琳悠汀帝国的人大多数是金属颜色的头发――金色,银色,赤铜色,但这个随流?塔鲁马基却偏偏一头黑发,脸上没有显示出一点艾琳悠汀人特征的影子,只有东赤大陆那边来的人才会是这种黑色头发和长相。 所以人们纷纷猜测,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赤血统灵魂之子,其实是艾琳悠汀帝国为了战争目的,从东赤大陆那边通过某些不正当的手段劫来的,要知道,现在的苦修院里似乎也有不少黑头发的灵魂术士。 这明目张胆地违反了近一百年前弯岛战争结束之后,艾琳悠汀帝国和东赤帝国签订的《国家灵魂术士互不干涉条约》。 这样一想,随流的身世谜团就解开了,他根本就不是艾琳悠汀人,而是大公爵受命于皇帝,不得不收养的怪物。可怜的巴今拜公爵一生洁身自好,和公妃的自由恋爱也在民间广为称颂,到老来反给扣了个风流的帽子。 被频频窥视的灵魂之子,也就是随流,对人们的窃窃私语似乎毫无知觉,他的内心,恐怕就跟人们议论的一样,是个只知道灵魂之术,没有思想也没有感觉的怪物。 他自顾自地骑着马,径自跟在贵族队伍后面,没有任何人敢跳出来对他说“这不合礼法,你应该回到苦修院灵魂术士的队伍中去”来阻止他的前进,他们只是远远地窥视着,小声谈论着。 随流没有穿和别人一样的狩猎装,套着一身拖沓臃肿的银白袍子,几乎连脚都露不出来,身后卷着长长的披风,袖口和披风上都刺绣着细致华美的蓝色大水花纹样。 从六岁开始,他就只有这样的衣服,从深色到浅色,再到昨天刚换上的银白色。 灵魂术士的袍子颜色是和骑士们相反的,骑士们的服饰颜色越深表示等级越高,而灵魂术士则是颜色越浅等级越高。 在艾琳悠汀,了解灵魂之术的人会知道,银白色袍子是首都苦修院长老的服饰,而蓝色的大水花状纹样则是水之灵术导师所独有的装饰纹样。 然而,首都苦修院的长老都是一些外表行将就木的老怪物,随流却不是,他非常年轻,而且富有灵魂之力的绝佳天赋,这是与生俱来的灵魂之子的福利,目前虽说还没有学成,但据说,在整个帝国已经没有灵魂术士能够与他匹敌。 如此年轻,本应是跟其他纨绔子弟一同挥霍青春的时候,却跟苦修院其他老头子们一起涂着油彩度过,也让人感到有些悲哀。随流在十一年前,只有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往皇家苦修院修习灵魂之术,整整十一年没有踏出苦修院一步。 贵族们想起这一茬,顿时骚动起来,这个怪物十一年都没有从苦修院里出来,如今却突然出现,艾琳悠汀帝国必然又要打仗了。 “原来帝国要与米迦王国开战的传闻是真的。” “我说的没错吧,库兹古德大公爵阁下已经在调集军队了。” “又要打仗?骑士战争现在还没有完全平息……” “听说是因为米迦运河的归属权……” “帝国在运河死了人,但是搜查问题起了矛盾。” “还有多年来与米迦争执的税款问题……” “……又要打仗,今年的税金……” “没关系,我们有灵魂之子。” “灵魂之子也不是善类,一百年前的弯岛之战……总觉得养虎为患……” 交谈的内容一路传到了灵魂协会会长阿比德的耳朵里,灵魂术士们都不太高兴。 这个水之子真会惹麻烦,明明大长老已经写信回绝了陛下,他却还是跑出来。为了牵制他,导致国家的灵魂术士不得不全体出动,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有长老骑马踱到阿比德身边,“大长老,水之子他……” “唉……反正他迟早要出来的,只不过是提前跑出来了两天,随他吧,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阿比德叹了口气,却引起灵魂术士们心中的惊涛骇浪,这么说,灵魂之子确定要参加战争了?米迦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原本荣耀大陆这边对于灵魂之子的态度还没这么畏惧,自从三百年前的大灵魂导师莫露?斯佩拉制定了“灵魂术士必须帮助普通人类”的条文《灵魂术士法典》开始,灵魂术士们曾一度被神化为守护大陆的保护神,人们亲切地用灵魂之子们所使用属性的灵术称呼他们,叫他们火之子,或者水之子。 但一百多年前,上一任的风之子庞西因为在战争中痛失所爱在弯岛战争中几乎毁灭一个国家,手段极其残暴,那正是艾琳悠汀帝国发起的侵略战争,无数人类在战争中死去。 自此弯岛一带从此闻灵魂术士而色变,这种态度在民间像传染病一样迅速蔓延,百年之后的现在,各种各样有关于灵魂术士手段凶残的故事被以讹传讹,描述得面目全非。 到了地方,先要在皇帝的行宫给这些王公贵族们安排好房间。 “请、请这边走。” 看起来明显是听说了关于这位大灵魂术导师残暴传闻的侍从,诚惶诚恐,面对随流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的表情战战兢兢十分滑稽,带路的时候还绊了一跤。 这不能怪这位可怜的侍从,要知道,在民间灵魂术士的故事总是被说得很邪乎,什么眨眨眼睛毁灭一座城市啦,什么动动指头将活人四分五裂啦…… 随流对于他的态度不以为意,还过去扶了侍从一把,这下那侍从脸色立马由青转白,差点翻白眼背过气儿去。 “你在怕什么?” 由于长时间静声苦修不锻炼自己的声带,随流的声音像是拉风箱一样,甚是可怖。 “没……没没……”侍从瞪圆了眼睛,生怕这大灵魂导师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变作一缕青烟,让自己“随风而去”,于是他只是拼命摇头,在战战兢兢地将随流送到房间并且行礼之后,没等随流再说什么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随流看看逃走的侍从,又转身瞧瞧自己空荡荡的房间,眨了眨眼睛,茫然地对着空气问了一句,“为什么?” 当然,对着空气怎么问都是徒劳。随流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好在房间不怎么用他拾掇,寝具地面都很干净。原本在皇都苦修院,他有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徒弟负责他的日常起居,然而前往骑士忠诚日祭典是随流临时决定的,为了不惊动那些老不死的灵魂术士,他根本没告诉那个小徒弟。 他就带了点随身物品,整理清楚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是,当他想要洗漱的时候麻烦就来了。没有人给他送来清水,其实清水这东西他可以用灵术召唤来,可是他没有器皿,所以根本无法从容地进行梳洗――在这所行宫里,任何人在十米之外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跑。 由于幼年时期就被送进了苦修院,现在骤然来到这个满是贵族的圈子,随流感到无所适从。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涂成妖魔鬼怪的脸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所以不明白周围人的态度为何如此夸张。 他自懂事以来就住在苦修院里,那里从来没有那些把灵魂术士描述成妖魔的传记野史,只有大群的和他一样涂着油彩的老头老太,因为苦修院正是全国著名的灵魂术士老巢。 随流在房间里踱了几个圈,最终还是无法忍受不进行洗漱。 他可不是一天到晚都涂着油彩,因为是用不易清洗的颜料涂抹的,这玩意儿长时间粘在脸上很难受――这也是没办法,否则一旦水属性灵术士开打,脸上就都成颜色铺了。 随流每天都要用特殊的药水配合清水清洗两遍,重新涂抹。 其实随流很清楚自己脸上的油彩根本对灵魂之术毫无助益,但是出于对老师以及前辈们的尊敬,也就对此听之任之,他宝贵的时间要用来学习灵魂之术,不能浪费在与苦修院的“老不死”们抗争上。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刚才那侍从又一脸悲摧地回来了,手里端着用来清洁面部的水盆。 “?” 随流有些不解,明明刚才逃跑的时候那么迅速。 侍从含屈带冤,带着壮士断腕一般的表情说:“总、总管说灵灵灵灵魂之子旁边不能没有人侍候,所以他他他他让我负责您在郊猎这段时间的生活起居,有有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叫……叫佩佩佩佩……佩佩。” 随流点点头,突然向佩佩走去。 佩佩吓得像只炸了毛的猫,手抖得盆里的水都洒出来了。 他以为随流会因为他的失礼而将他碎尸万段,却没想到随流走近之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迫不及待地把水盆接了过去,搁在一旁的梳妆台上,开始哗啦哗啦地洗脸。 “哎……?” 半晌过去,佩佩还僵持着刚才端着水盆的动作,他僵硬地偷瞄着正在洗漱的随流。 随流转过脸来。 ……突然间佩佩觉得自己像是被雷电击中了…… 这……这简直就是欺骗群众! “怎么?”随流皱皱眉头。 “啊……啊!没、没什么,只只是……没没没没没想到……到……”佩佩脸色煞白,又结巴起来。 随流不解地眨了两下眼睛,但他也没心情听这位惶恐的侍从结巴完,油彩流过睫毛,沁到眼睛里去了,他急忙转头把脸塞到盆里。 而随从在旁边始终张大嘴巴看着。 骑士联盟选拔 骑士忠诚日,这一天在荣耀大陆第二次争霸战之前,原本只是荣耀大陆北部骑士联盟吸收新血的日子,但是由于皇室的插手,逐渐变为了全国的庆典。 这个庆典的历史由来悠久。 从一百四十七年之前,荣耀大陆第二次争霸战结束之时,艾琳悠汀帝国统一米迦运河以北的大陆开始,此项传统就出现了,因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士联盟也在这一天正式效忠于艾琳悠汀帝国,所以它也是用来纪念骑士联盟正式成为艾琳悠汀皇室麾下暴力工具的日子。 整个国家习武的人都以进入骑士联盟为荣耀,为此在城市个部分都建立了相关的被称为骑士武馆的机构,专门培养骑士学徒。在机构中学习的学徒们和其他有能力的武者需要参加重重国家考试,最后到达皇都的骑士比武擂台。 然而,并不是所有到达这个地方的骑士都会进入骑士联盟,还有一些被称为见习骑士的人,他们只不过是得到了骑士联盟比武大会的资格而已,但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体验,因为骑士忠诚日的比武大会上是可以自由跟骑士联盟里的正式骑士交手的,要知道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前辈。 当然,如果见习骑士在比武中打败了已经正式进入骑士联盟的前辈的话,他们还会被考虑转正。 将贵族的住处都安顿完毕,皇帝就开始在临时搭起的华丽大台子上长篇大论,表彰了几个新进入骑士联盟的优秀骑士和进入灵魂协会的灵魂术士,又慷慨激昂地说些陈词滥调祝愿国家武运昌隆之类的话,比武大会的骑士选拔这才开始。 比武台子很宽广,台子边上坠了一圈儿鲜艳的彩线编织的三角形布料,分外惹眼。边上观看的贵族热热闹闹地围了一大圈,但随流身边仍然可笑地空着大片地方,几乎正好形成一个整齐的圆形,因为他在清洗完脸颊之后马上又画上了新的油彩。 可怜的佩佩不得不侍奉在随流身边,由于跟着随流所以他自己也被孤立了,他悲哀而羡慕地看着其他的侍从们有说有笑,并且为自己的主人打趣解闷,这会儿正自哀自怜命运的不幸。 切!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还不是要涂上油彩,继续被众人孤立……艾琳悠汀的灵魂术士真够讨厌的,我也想参加正常的骑士忠诚日庆典,热热闹闹地和其他侍从讨论一下哪个骑士的功夫好,哪个骑士的功夫差劲,这很可能是我今生唯一的一次啊! 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来荣耀大陆。 然而随流当然不会知道渺小的佩佩内心的愿望。 他其实和佩佩一样,还从来没参加过这种盛会,这会儿正抻着脖子看比武台子上的骑士。 在这之前,他每年的骑士忠诚日都跟随苦修院的长老们一同为国家进行水势占卜,不过苦修院内部的比武倒是参加过不少。 苦修院的比武和骑士忠诚日的比武是有很大差别的,打个比方说,一个是资深贵族阶级所独有的学术交流研讨会,另一个就是大学的入学考试。 随流所见过的比武都是在安静的场所,比武台旁边坐了几个长老和鉴定官,比武台周围设置了严密的结界,以防出现意外,比武过程中,所有人都态度恭谨严肃无比。所以此时,随流乍一见到如此吵闹盛大的场面不免有些呆愣,想张口说点什么,但看见侍从那如临大敌的表情,又郁闷地合上嘴巴。 让我们原谅这可怜的土包子随流吧,他刚从苦修院里被放出来,或者说,逃出来。 灵魂之子不经批准擅离苦修院,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但这一次大长老最终没有追究随流的责任,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随流这次出来,似乎是听说了战争将起,想要出来见见家人,实际上,却是做最后的道别。 艾琳悠汀帝国准备对运河对岸的米迦发动战争,随流作为国家灵魂协会的长老,而且是苦修院长老,必然需要身先士卒。战败,他当然不可能活着回来;战胜,他就会成为候补大长老,在阿比德任期日满之后掌管苦修院。 苦修院大长老通常还兼任国家灵魂协会会长,这个职位权力以及对国家的影响非常巨大,所以艾琳悠汀帝国法令规定至少表面上大长老需要无欲无求责无旁贷,这表示他将彻底和养父断绝家庭上的关系。 国家是很开明的,皇帝说,公爵你可以选择是否断绝跟自己小儿子的关系。然而公爵是很知足的公爵,他很知道独揽大权功高盖主是什么下场,所以很英明地表示,如果随流成了大长老,那他就是国家的灵魂之子,跟塔鲁马基公爵家再没半点关系。 人们猜测这话是不是传到了灵魂之子耳朵里,因为绕是灵魂之子本人再怎么粗神经,再怎么封印了情感波动,这样的担子对于十七岁青年来说也过为沉重,为此随流闹闹别扭,苦修院方面也就默许了。 可惜,随流长期的乖巧听话让所有人的精神都麻痹了,他们似乎并没发现这位没血没泪的灵魂之子也有自己的计划。 此时,大名鼎鼎的,扰乱了首都社交界的东赤大陆使节司胜也在看台上。 前面也说过,他风评不怎么样,这些五大陆喜欢八卦的人都知道,那为什么皇都的姑娘还是往他身上贴? 这是因为司胜确实很有本钱。 首先,他长得不错。 虽然他那东赤大陆的黑眼睛黑头发不怎么符合荣耀大陆的审美,肤色也较荣耀大陆人种白皙的皮肤偏黑,但他身形刚健有力,因此显得十分健康。他眼角上挑,眼神很勾人,鼻梁挺直,嘴巴闭得很紧。 不论在怎样的审美来看,司胜的相貌都可以说是端正,要挑点什么刺儿的话,那就是他整个人气势锐利,透出一股子不易亲近的轻浮刻薄劲儿。东赤帝国的人多端庄守礼,但风闻他在祖国却是个洒脱不羁的异类,甚至曾经为了恋人忤逆皇帝。 也许就是这样的魅力吸引了那些憧憬着罗曼蒂克爱情的女性 吧。 他现在规矩地穿着东赤大陆上目前唯一的国家――东赤帝国的服饰,坐在皇帝下首。 他也知道皇帝虽然把他安排在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可是心里并不待见他,否则就会让自己的女儿好好和自己亲近了。所以他也不去找皇帝说话。 司胜是个很自负的家伙,这一点从他出使武力大国艾琳悠汀,身边却只跟了一个侍从就可以看出来。其实,原本他来到艾琳悠汀首都的时候身边有两个侍从的,另一个今天却没有出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会儿,只剩下一个的侍从清河正在跟他窃窃私语。 “司胜,你把宫九郎弄到哪去了?出发之前还在的!” 目前扮演司胜侍从角色的清河其实并不是他的家仆,而是司胜在东赤大陆灵魂协会担任会长时相交不错的副官,清河自己在皇室也拥有军职,是个地道的武人,只会打仗,这两年没仗打才跟着司胜出来见世面,所以这回客串侍从并不得心应手,经常对自己的上司直呼其名,没有任何尊卑之分。 司胜朝贵族看台那边的“空地”扬了扬下巴。 “他在那儿。” “宫九郎?!他怎么在那个水之子旁边!”清河的眼睛瞪得脱窗。 “是我让他去的。” “什、什么?!” 司空哼了一声,他不太高兴地想起昨天皇后对他透露的关于灵魂之子的消息。 艾琳悠汀是个比起东赤帝国更加可怕的国家。 世界的五个大陆上都有骑士联盟和灵魂协会,骑士联盟是依附于每个国家政权的暴力机关,灵魂协会却是拥有独立运作机构的世界性灵魂术士组织。 但是在艾琳悠汀帝国,灵魂协会机关跟骑士联盟一样,成为了国家的正规军队,享有政治权利,统率“属于国家”的灵魂术士。这个据说是灵魂之子的家伙莫名其妙在骑士忠诚日出现,那应该是不合艾琳悠汀帝国礼法的,但是所有贵族都不敢对他稍加微词。 “皇后告诉我说傀儡皇帝要把大皇女嫁给他,但我并不确定,因为也有传言说他会成为下一届苦修院的大长老,在艾琳悠汀,苦修院大长老是不能结婚的……连长老都不行,一旦结婚就要辞去职位,我想弄清楚传言真假,而宫九郎正好很善于察言观色。” “所以你就派宫九郎去调查他?” “没错。” “开玩笑!”清河很显然并不赞同司胜的作法,“宫九郎跟随他的主人――你――参加了两次帝国战争,但这并没能上他变得有点胆量,事实证明他会察言观色完全是因为他就那么点儿胆子,而且他最怕灵魂术士,你还把他弄水之子旁边,他能套出情报来才怪!” “那难道要请您屈尊纡贵地替我探听情报么,我亲爱的前任副官?” “开什么玩笑!”清河作出踩到死老鼠一样夸张的厌恶表情,“你想都别想,这种事都要我替你当牛做马!” “那么,不是你,必然就是他了。” 清河这回再也没有抱怨什么,为了避免脾气古怪的帝国使节司胜大人临时改变主意,他只是做出一副伪善地同情面孔,哀悼着可怜的胆小鬼的命运。 “自然之神保佑,可怜的宫九郎,我真替他感到不幸。” 皇帝说完了话,号角一吹,便是一组一组的骑士刀来剑往的打斗,青色石砖搭起的台子上响起刺耳的“铿铿”的金属碰撞声。 骑士选拔从每年春雪融化的时候开始,于骑士忠诚日正式结束,所以走到这一步的都是出类拔萃的勇者。 然而这些骑士和准骑士们都知道,骑士忠诚日对于他们来说,不是荣耀的终点,而是一个金光灿灿的起点,所以为了得到皇室的赏识,他们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贵族的眼球。 于是一时间刀光剑影,满场都是飞扬的尘埃。 战斗、鲜血、男人的武勇、女人的崇拜,这些是这个武治国家所津津乐道的永恒主题,更何况骑士联盟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每年骑士忠诚日的擂台冠军归属也是大赌场压注的对象,所以比武台子周围的贵族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此时的随流刚开始的那股好奇心已经慢慢消失殆尽了,他感到有些无聊。 他没有轻视这些年轻比武者的意思,可是在苦修院里跟他陪练对战的黑衣骑士们委实要强多了,他还没到达有余裕欣赏年轻人奋力拼搏精神的年龄,所以这些人的奋力表演在他眼里诚然只是花拳绣腿。 他有点后悔来看这个祭典,过去了十一年,这里的人他已经都不认识,曾经记忆中和蔼可亲的公爵和公妃也没有来找他,虽然是他自己决定不主动去见公爵和公妃的,但这样的环境使他觉得有点无聊。 佩佩,也就是司胜派去的宫九郎,此时冷汗涔涔落下。 这个灵魂之子心情不好!他通过自己敏锐地危机神经发现了这一点。 他怕极了单独跟灵魂之子呆在一块儿,可是司胜偏偏交给他这个可怕的任务――套出这个灵魂之子的话,问他是否有意愿与帝国大皇女结婚。 这让他压力非常大!!!谁知道询问这种敏感问题会不会激怒这个灵魂之子,听说他只需要动动小指头,就能让自己血肉横飞? 刺客来袭 宫九郎是司胜的家奴,弯岛战争的时候他们全家逃难到了前乐土大陆,也就是现在的东赤大陆,后来又碰上了东赤帝国的建国战争,就一家上山当了土匪,却正好被司胜的祖父给剿了,司胜的祖父那时候已经是名门望族,看他们可怜便收留了他们。 宫九郎自小和司胜一起长大,后来因为农民起义司家家道中落了一段时间,司胜成长经历坎坷,他也没少跟着受苦,主仆观念根深蒂固,司胜的命令是不敢违背的。 于是,可怜的宫九郎最终只得尝试跟随流搭话,“您……您看起来很无聊?” 随流发现有人跟自己说话,他“兴高采烈”地看了宫九郎一眼,但是看到对方噤若寒蝉的反应之后,又眼神直直地转过头。 “……无聊,不好看。” 又一次听到水之子破风箱一样的恐怖嗓音,宫九郎打了个寒噤,有些怯懦地挑起话头,“但但但是您看,那个人,他就算是负伤了也依然游刃有余,没有败势……他他他会不会是保存了自己的实力?” 随流回头一看,果然如此。 他有点意外,一个小小的侍从怎么会有这种眼界,于是询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宫九郎被吓得心里一颤,以为随流看破了他的伪装,他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结巴得更厉害了,“是、是的,大人,我我我……你你你知道我只是个小人物,我得得得弄明白你们这样的大人究竟在想什么,这,这、这样可以让我在适当的时时时时候保住性命……” 随流耐心地听他结巴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对大人物都提不起兴趣,更别提这种小人物了,于是他重新凝聚起注意力来观察台子上比武的两个骑士,脸上显示出一个僵硬的表情。 当然,这只是宫九郎所看到的景象,实际上随流此时还是有心理活动的,仅限于逻辑的范围。可惜他的脸上只有那个表情,麻木、僵硬,或者说有点呆滞,没有惊讶,没有快乐,没有悲哀,甚至没有怀疑和愤怒。 宫九郎惧怕随流不单因为随流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灵魂之子,还因为,他根本没有表情! 就算是再冷酷的人,有情绪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总会牵动一下,这个灵魂之子却跟脸上完全没有肌肉一样,一点细微的表情都没有,一个人,要怎样恐怖的坚硬内心才会没有表情? 他或许是个杀人狂魔!对死人之外的事情都没有兴趣了! 在宫九郎被自己毫无道理的想象搞得忐忑不安浑身冷汗的时候,随流内心有些忧郁地盯着比武台子。 那其实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试,骑士联盟那边出的骑士是蓝衣骑士,比平时跟随流对打的黑衣骑士低了两个阶级,但作为新人的骑士能够跟蓝衣骑士几乎打成平手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随流心想,那个红铜色头发的骑士如果不是个老手,那么就是个天才。 “那个红铜色头发的准骑士如果不是个老手,那么就是个天才。”司胜坐在皇帝身边,百无聊赖地说,皇帝把大皇女安排在了离他较远的位置,跟沃尔特伯爵坐在一起。即使自己并不是非娶到公主不可,但这种明显的安排也让他不太高兴。 那边艾琳悠汀皇帝却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司胜的不快,他听到司胜这话,他把身体向司胜那边凑凑,很有兴趣地询问,“使节大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司胜回头,他挑挑眉毛,他不太想跟皇帝搭话,因为要说他为什么知道,因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灵魂术士,跟骑士拼杀的经历数不胜数。不过,他对自己灵魂术士的身份问题一向低调,就算在东赤大陆本土也是一样。 他已经足够出名了,不想因为这次出行就让自己身份的各种资料如同其它八卦一般曝光,但他又想到此行迎娶大皇女的目的,停顿一会儿,终于抬抬下巴开口了,面对皇帝他居然有种屈尊纡贵的气势。 “经验。” “经验?” “在下在战争中,经常与骑士交手。” “在战争中吗?对了,听说阁下在战场上救过伊都皇帝的性命?原来如此,那么你可以跟小库兹古德好好讨教一番啊,他参加过我国的骑士战争,这才刚回首都没多久。” “跟他?”司胜轻蔑地抬了抬眼睛。 皇帝板起脸,“怎么,你是觉得我国的将士比不上东赤帝国的吗?” 司胜傲慢地摆摆手,“不,在下绝非这个意思,可能陛下并未听说,在下现在在东赤大陆灵魂协会担任长老,我这样的身分却去与沃尔特这样的年轻一辈论教,未免有失体统。” 皇帝听到这话立刻动容,灵魂协会的长老?!没怎么听说这个使节会使用灵魂之术啊! 不过他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从没听过东赤大陆出过司胜这样一个灵魂协会会长,但他现在这么说,倒有可能是东赤皇帝进行了操作,他大概想像我们艾琳悠汀帝国一样控制灵魂协会,所以让司胜去当个挂名长老吧…… 想出了缘由,艾琳悠汀皇帝总算松了口气,原来这个家伙没什么真本事!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个下还真是年轻有为。” 司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只是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皇帝的脸色沉了沉,作为一个掌权者,他可一点也不高兴像司胜这样的年轻人用这种轻蔑态度对待自己。 他眯眯眼,不快地说:“不过司胜大使,您来的时候可没说过您是灵魂术士啊?您是想向艾琳悠汀帝国施压吗?要知道,如果您是灵魂术士,那就必须要经过我国苦修院的审查才可以……” 他这么说,是想问出司胜到底有没有真功夫。 然而司胜打断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不,我绝没有对您无理的意思,陛下您多虑了,灵魂术士在我国遍地都是,并不足以引起皇室如此的恐慌,另外,请陛下原谅我的天性傲慢。我想说的是,我现在还是东赤大陆灵魂协会的青之长老,听说您的女儿也有灵魂之力?如果我娶了您的女儿,必然将促进两个大陆灵魂协会之间的关系……” 灵魂协会的长老,又是全世界最大帝国的侯爵,这笔生意貌似非常划算。 皇帝被司胜的新话题吸引了注意力,再说了,就算司胜是灵魂术士,到了这个时候都没对自己下手,那么就是表示他确实没有加害自己的想法,于是皇帝咂咂嘴巴,“……我会考虑的,我是说,这毕竟是我女儿的终身大事。” 说完,他将目光移开了,他似乎非常不高兴,装作去看他骑士不怎么看得懂的骑士擂台。 但是司胜知道,皇帝很明显地动摇了,但他还需要回去找他的老婆――瑾皇后商量一下件棘手的这事儿。 司胜会这么想是因为艾琳悠汀帝国的大事一向如此,所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他眯起眼睛瞥了一下坐在皇帝身后不远的瑾皇后,那位传说中的美女,现在大约三十所有的年纪,女儿都快嫁人的她依然美艳动人,但脸颊给扇子挡了一半,一头乌丝被整齐地盘在耳后。 她似乎对两人的交谈并不关心。 其实,事实和司胜想到的也所差无几。 这位皇帝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三个人――东赤大陆来求婚的使节司胜,国家战争的良将灵魂之子随流?塔鲁马基,和库兹古德大公爵的二公子,将来会代替他哥哥继承大公爵爵位的沃尔特?库兹古德。 他们都是适龄青年,是大皇女鲁西丽娅的佳婿人选,于是皇帝模棱两可地哼哼了几声,煽动了一下,就促进了艾琳悠汀的内交和外交。谁说皇家的女儿没有用?有了公主就是有了筹码,尤其是这位公主还是个美人的时候。 可惜的是,这件漂亮事儿办完之后,皇帝那点手腕就用光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善后,于是他几乎想都没想就采取了自己惯用的手法,让皇后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要知道,瑾皇后不单是个权势欲很强的皇后,她还是个聪明的皇后,这样的皇后,为什么要让她“闲置”呢? 艾琳悠汀皇帝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这会让他落下“傀儡皇帝”的难听名声,如果他知道,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现在所有人都在传说,艾琳悠汀的皇帝权杖实际上是掌握在皇帝身边的黑发美女手上的,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艾琳悠汀帝国和东赤帝国,这两个世界大国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原因之一――瑾皇后从东赤大陆嫁到艾琳悠汀帝国,她来自东赤大陆的塔西王国,而塔西国正是最后一个东赤大陆上被东赤帝国灭国的国家。 台子上的比武依然在继续,蓝衣骑士已经稳占上风,但新进的灰衣骑士也表现出色,他已经被确定拥有光明的前途。然而这时,灰衣骑士借着一个躲闪,突然以诡异的弧度飞向了皇帝所在的看台,瞬间显露出杀气。 没有时间思考这个刺客为什么会飞。 灰衣骑士来势汹涌,原本看起来最应该置身事外的司胜却突然出手相帮。 司胜很明白这种时候皇帝出了事他最棘手,他是来联姻而不是来谋杀皇帝的,别说是能不能撇清嫌疑,就是单纯的皇都戒严也够他受的。 所以当刺客袭来的时候,他急忙举起腰间带鞘的长剑替皇帝挡下一击,骑士使用的大剑在剑鞘上留下深深的刻痕,但没有将剑劈断,刺客一击不成没有力竭,他举剑带开司空的剑鞘,另一只手竟然还藏着一把双刃匕首,伸手便刺向皇帝! 好在司胜不是那么容易敷衍过去的。 他顺势将长剑抽离剑鞘,剑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借力狠狠撞在了皇帝身上,皇帝仰面而倒,发出一声痛叫,连带椅子都撞翻了,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然而这突发动作让刺客的刺杀又一次失了准头,匕首只划到了皇帝的衣摆,发出刺耳的“哧啦”一声,司胜抓住机会,跃到刺客面前挽起剑花又一次将他灵巧击退。 此时皇帝身边的护卫已经死死地挡在了皇帝身前。 两次突袭都没有成功的刺客明白已经没有机会,他明明没有受重伤,却突然嘴角含血,向后纵跃,四肢闪耀起了奇异的光芒。 风之灵魂之术! 这人不是骑士,他是个灵魂术士,他要自爆! 司胜皱皱眉头,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但最终他权衡利弊,双手立即聚集起土元素,嘴里默念起灵语,这可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他不想给这个老皇帝陪葬。 但是众人没想到的是,原本坐得挺远的大皇女鲁西丽娅这时已经掠到司胜跟前,带着火灵的护盾加护的长靴伸出,一脚踢飞了刺客。 这一下妙在出其不意,她身手不如司胜利落,速度也不及刺客,但力道居然更添勇猛,身体周围还闪耀着火盾加护的光芒。 司胜一见来了帮手,顿时改变招式,迅猛地将刺客摁在地上打断了四肢,他为防止刺客服毒自杀,伸手把刺客的下巴掰脱臼了,刺客随着骨骼错位发出老鼠被踩到的声音,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闹剧有惊无险,皇帝身边的贵族这才纷纷担心地向皇帝询问情况,皇帝摇手说没事之后,众人一面对着皇帝嘘寒问暖一面称赞起两人。 不管怎么说,司胜不但身手矫健身姿挺拔,容貌也英俊端正,鲁西丽娅更是早就艳名远播,此时秀美中还隐隐透出一股英气,两人看起来是俊男美女分外相配,站在一起光彩夺目。与救了皇帝的司胜相对来说,原本的佳婿人选,身为伯爵的库兹古德阁下就不那么够看了。 然而鲁西丽娅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两眼护驾不利的护卫们,转身就去安慰受惊的父皇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司胜这号人,连道谢都欠奉。 司胜皱了皱眉头。 然而就在司胜和鲁西丽娅制服刺客的时候,坐在灵魂术士席上的一名白袍灵魂术士突然爆起,引起一片骚动。 倒不是这人要爆起发难,而是有接连不断地水球突然向他砸去。 “他是帮凶。”一个音量不大,但绝对听起来毛骨悚然的嘶哑声音说道。 你是间谍 “他是帮凶。”一个音量不大,但绝对听起来毛骨悚然的嘶哑声音说道。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当时是这人用风灵术将刺客送去的皇帝身边,所以刺客只不过是个不会灵魂之术的傀儡,眼前这个风属性的灵魂术士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里是艾琳悠汀灵魂术士们的坐席,众人可没有心思看随流是如何单挑一个刺客的,致使皇帝受伤是灵魂术士苦修院莫大的耻辱,为了挽回名誉,灵魂术士众人纷纷围成一个圈,嘴唇开始默念灵语,周围闪耀起刺眼的灵魂之力的灵光。 然而随流没有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这时,刺客刚刚正手忙将乱地使用风之灵术避开了水球攻击,但接踵而来的水球数量并没有减少。 人们可以看到在非常迅速的瞬间,随流的身体周围出现了晶莹的水滴,水滴向刺客冲去,聚集成水花,水花聚集成水流,最后围绕着刺客高速旋转缩小。 “停止啊!让随流停止,不是我!我们前天还一起训练!”那人一面高叫,一面拼命放出烈风,企图延缓水球的攻击态势。他知道落在苦修院众人手里他还有一线生机,但这个随流,他根本没有任何同情心,他无数次看见命丧随流手下之人的悲惨死状。 然而他也只来得及说完这些,被他用风灵术吹开的水球也没有消散,反而和新来的水流一起在白袍灵魂术士身边持续不断地聚集旋转。 烈风和水刃相互交错,发出了锐利的“嗖嗖”声,周围的贵族远远逼退,生怕殃及池鱼。而原本和刺客同坐一席的苦修院众人也只是围住刺客,不再出手了,因为他们都发现,灵魂之子要料理这个家伙简直是绰绰有余。 十一年前那个剥夺灵魂之子情感的仪式,他们大多都是旁观者。 永远不要向随流请求同情,因为并非他不想有同情心,而是被后天切除了这种对于他来说多余的东西。 果然,没过几秒钟,可怜的灵魂术士被关进了随流用水之灵术制作的水牢中,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垂死挣扎,那个圈住他的椭圆形球体里面没有一丝空气。 这就是本尊吗?和画像还真是如出一辙。 司胜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他不自觉地向随流挑挑眉毛。 随流似乎有所感应,他抬起头向司胜看了一眼,然而又转过头去了,他操纵着裹住刺客的水球,向皇帝这边走过来,走过的地方贵族以及其他灵魂术士都纷纷避让。 这个人没有动一动嘴唇,不需要念出灵语,就击败了只比自己低一个阶层的灵魂术士。 虽说不是第一次见到灵魂之子了,但如此年轻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荣耀大陆的……水之子,近看还真是一身煞气,难道是他脸上油彩的关系? 话说,喜欢在脸上神神叨叨涂油彩的习俗不是东赤大陆的么?而且只有老一辈的灵魂术士才会那么干,什么时候这个国家也流行起来了。 司胜盯着随流,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久违的兴奋感。 虽然这个人故意把自己搞得鬼神勿近,看起来表情也很不讨人喜欢,但那种隐隐透出的冷酷无情和麻木不仁,竟然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魅力……这种让所有人都感到生命受威胁的气质,有点令人心潮澎湃! 司胜握紧拳头,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东赤帝国的战乱平息之后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压迫感了…… 想跟他打一场看看…… 司胜紧紧地盯着随流,那眼神简直能把对方烧出个洞来。 可惜,司胜这边被挑起了战斗欲望,随流那边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因为这真是大大地冤枉随流了,他对于战斗或者是杀人什么的从来就没有欲望,脸上涂抹油彩也只是皇家苦修院的规矩,就连心中没有感情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好在他对别人的想法全然不知,依然一副无我的样子。 “这个人是帮凶,我的陛下。”他面无表情,冷着脸向惊魂未定的皇帝恭解释一句,行礼之后便悄然退下了,而被困在水球里的可怜灵魂术士已经快要溺毙。 那个灵魂术士正在水球里面拼命挣扎,用上他所能用上的所有力气翻滚踢踹,但无论如何也出不了水球的包围,他因窒息而惊恐的表情被水折射得分外狰狞可怖。如果他的声音能传出来,那么必然是在诅咒艾琳悠汀皇帝和随流。 这个水之子,绝对是个杀人狂魔,是个疯子!他面不改色地折磨一个一天前还在跟他共事的同僚,并且准备活活溺死他! 宫九郎吓得面无血色。 随流扫了宫九郎一眼,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转头又盯着水球里的人类,眼神轻松得仿佛那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人不过是一只不小心掉进水塘里的蚂蚁。 “没……没……没……”宫九郎嘴巴张合了好几下,但没能发出完整的声音。 “他不会死。”随流从嗓子眼地扯出这句话。 “什……什么?”宫九郎诧异地反问。 随流没有回答,他依然看着那个挣扎的曾经的同事,他说的是实话,他并不会杀死这个人,因为也许有些人并不想这个刺客立即死亡,所以他不会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 即使如此,宫九郎还是感到头皮发麻,然而,接下来随流的话就不仅仅是让他头皮发麻了。 随流重新扭过头对着宫九郎,低声嘟哝了一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是谁?间谍吗?” 这话一出,宫九郎浑身立马从头顶凉到脚底,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说什么?” 随流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宫九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自然而然地看向不远处的司胜,没想到司胜一直紧盯着灵魂之子,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 宫九郎这下绝望了,他小声嗫嚅起来,“我我我……我不是……是是……”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陛下!!”这时候原本被女仆们簇拥着压惊的瑾皇后突然开口了,她捂着自己的眼睛,朝那个马上要溺死的人拼命摆手。 皇后以仁慈著称。在艾琳悠汀,虽然不像东赤国的皇后整天被关在宫殿里不准走出皇城,皇后可以自由参加各种社交场合甚至打猎游玩,但在皇后面前杀人是很不尊敬的,因为皇后这个身份本身在国家代表的就是仁爱与慈悲,所以皇后不会出现在刑场和战场。 皇帝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马上命随流解开灵魂之术的束缚。 随流只好停止对宫九郎的逼问,一挥手,组成水球的水便统统涣散,游向随流的掌心消失不见。 然而那人已经俨然休克,喝了过多水的肚子圆鼓鼓的就像一只翻白眼的青蛙,如果不管他,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随流走上前去,一脚狠狠踹在那人肚子上,那人弹动了一下。随流见他还没恢复呼吸,又毫不留情地反复踹了几脚,接着去踢踢那人的脑袋。 顿时,大滩的水从那人嘴里涌出来,刺客发出几声破了音的从窒息中挣扎出来的呻吟,勉强吸了几口气,终于盛大地咳嗽起来。(小盆友们在遇到别人溺水时请勿模仿) “咳咳!陛下,陛下我是冤枉的!我……咳咳咳咳咳!” 随流见他喘过气儿来,把脚上套的靴子在那人袍子上蹭了两下,向目瞪口呆的皇后欠了欠身,重新走向宫九郎。 看到这情景,宫九郎的脸色比周围那些娇滴滴的贵族小姐的脸色还要白。完了完了,这人的下场估计就是一会儿我的下场!司胜主子又一付完全放弃自己的情景,宫九郎闭闭眼睛,他还很年轻,但是出卖主人这种事情…… 正在这时,随流却突然迅速揪住了宫九郎的后衣领,紧接着,宫九郎感觉眼前一花,就跟荡秋千似的被丢到了司胜的面前。 “看好你的东西。”随流说完又把手在随身携带的丝绢上擦擦,抄进袖子里,仿佛生怕再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司胜一愣,这一举动,把还在处理刺客事件的皇帝和贵族众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使他陷入了一个大大不利的局面 间谍在艾琳悠汀帝国必然会被处死。 不得不说司胜太大胆了,他出使艾琳悠汀帝国一共就带了两个人,还派遣其中一个去做了间谍,这下子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跟在随流身边大半天的这个侍从就是司胜出使带来的随从。 顿时,气氛诡异了起来,皇帝挥挥手,让苦修院的人绑走了刺客,转头面向司胜,刚刚还在交口称赞司胜和鲁西丽娅的贵族们纷纷退后,护卫和灵魂术士们向司胜小心翼翼地靠拢,严阵以待。 然而司胜并不慌张,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尊敬的灵魂之子,调查了您的身份,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我也是迫不得已。” 众人听到这话,狐疑地看着司胜。 但司胜好歹是经历了东赤大陆两代战争的人,这阵仗在他眼里统统小菜一碟,他悠然地在袖子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张信笺,态度恭谨地向皇帝的方向呈上。 “我这次前来,除了加深两国邦交,还有一个任务。”他轻蔑地看了看周围围着他的骑士和灵魂术士们,“人们素知东赤帝国与灵魂术士的关系非常融洽,在下与一位老前辈也颇有深交,这是她委托我交给荣耀大陆新出现的灵魂之子的信函,她老人家千叮万嘱一定要我亲自交到灵魂之子的手上。但是,想必大家都知道,艾琳悠汀的灵魂之子被关……在苦修院里修行了十一年,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相貌,所以我必须通过某些手段确认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灵魂之子才行。” 清河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不是派宫九郎去打听人家到底是不是想娶大皇女的吗?我怎么没听说你还肩负着如此重要的使命? 化险为夷 然而由于司胜的傲慢无礼,帝国的贵族们又一次骚动起来。 “管你是哪根葱。” “竟然如此挑衅我国权威,东赤大陆也太大胆了!” “这是国家的耻辱!” “把他吊起来拷问!” “敢问这位老前辈名讳?”此时站在人群中的一位贵族终于开了口,他正是艾琳悠汀帝国灵魂协会的会长阿比德。 司胜微微欠身,“是大灵魂导师莫路?斯佩拉。” 这话一出,把周围凡是对灵魂术士和大陆历史有点研究的人都震住了,把皇帝也给吓住了。 人人都知道,莫路?斯佩拉目前被奉为灵魂术士的始祖,她隐居在希望大陆的某一处,创立了自由灵魂术士的自留地圣树村。她是这世界上活得最长的灵魂术士,她所撰写的《灵魂术士法典》被称作灵魂术士的基本守则, 贵族们和周围的灵魂术士们小声交谈起来,看司胜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敬畏。 皇帝脸色发白,没想到这小子是这种来头!怪不得才二十多岁就挂着东赤大陆灵魂协会的长老头衔,原来背景如此深厚。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只不过是个间谍而已,这个人又不是灵魂术士,怎么会认识莫路大人,陛下……” 此话一出,大臣们又纷纷议论起来,卫兵和苦修院的灵魂术士们将司胜团团围住,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然而司胜不慌不忙,他从自己衣袖里摸出一个卷轴,“我有莫路大人的信物为证。” “什么?” “众所周知,莫路?斯佩拉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土属性灵魂之子,她也早已将土之圣章公之于众,由此带动了土系灵魂术士的盛世,但是,众人拿到的都是翻写本,我手里的这一本,则是她亲笔写下作为礼物赠送给我的土之圣章。” 皇帝看不懂这些,他向阿比德使了个眼色,阿比德急忙将卷轴接过来仔细察看,半晌,这位大长老擦了擦汗,将灵魂卷轴恭恭敬敬地交还给司胜,转身对皇帝行了个礼,“是真的,陛下。” 司胜见稳住了艾琳悠汀的这些贵族们,向前一步走到随流身边,五指握拳放在左胸,微微一欠身,行了灵魂协会的平辈礼,再一次将信递出,“莫路大人拜托我嘱咐您一定要您一个人的时候再拆信,请尊重她老人家的意愿。” 这话倒不是说给随流听的,而是周围那些伸头伸耳的达官贵人。 随流盯着信笺看了一会儿,终于眼神有一丝松动,双手接过信笺,照葫芦画瓢回了一礼。 “感谢使节千里迢迢前来传递消息。”阿比德这时站了出来,“我代表艾琳悠汀帝国灵魂协会向莫路?斯佩拉大人问候。” 司胜看了看他,也行了个平辈礼。 把大长老与长老同辈论处按道理说也没什么,但随流比阿比德要年轻上好几十岁,在苦修院中随流见到大长老是要行晚辈礼的。此举引起了灵魂协会一方的不快,再加上司胜从一开始就丝毫不懂低调与谦虚的举动,挑衅了沃尔特伯爵的圈子,在首都社交圈可谓树敌甚广,很快就有人跳出来找他的麻烦。 “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在我们帝国的灵魂之子身边安插间谍!” “东赤帝国有什么目的?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万一他对陛下做出什么……” “难道他是想打探鲁西丽娅殿下的情报?” “谁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灵魂之子阁下,不能这样放过他!” 帝国贵族们闹哄哄乱成一团,皇帝终于抬抬手,说:“安静。” 他看着在众人非难中不卑不亢坦然自若的司胜和视所有人类于无物的随流,突然心底升起一丝不快,他眯起眼睛,“既然如此,你们不妨比试一场,胜者可以向输的一方提个条件……”皇帝的心思一转,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包括,放弃鲁西丽娅的争夺权,这样的决定我想应该公平吧?” 艾琳悠汀皇帝此举不得不说又耍了小聪明,因为在他们看来,就算司胜因为与莫路大人有交往而学会了灵魂之术,司胜和随流的对战,艾琳悠汀是占了十成赢面的。去除临场发挥等因素,在普通人类的心目中,灵魂之子与普通灵魂术士的等级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这从随流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自己的苦修院同期灵魂术士就可以看出来。 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想把大皇女嫁给使节,毕竟鲁西丽娅是皇后的独女,那是皇后的心头肉,远嫁是断断不赞成的,更何况嫁给这个司胜侯爵。 而随流现在已经被皇家苦修院变成怪物,所以女儿嫁给水到渠成的沃尔特伯爵才是最为完满的归宿,就利益上来说,沃尔特将来会继承库兹古德公爵的爵位,也是最佳人选,所以他正在为沃尔特扫清障碍。 “这似乎……不太公平,只有我们俩么?”这想法司胜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倒是十分期待与随流的比武,但又不想担负如此令人厌恶的打赌。 皇帝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公平的,小库兹古德阁下虽然是黑衣骑士,但他可不认识莫路?斯佩拉大人啊。” 司胜内心悄然地产生了不快,但他一方面碍于使节的身份,另一方面他刚才不幸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灵魂之子揪出了间谍,这个提议委实不太好推辞。 他抬头看向随流,这个看起来跟怪物一样的家伙是怎么想的呢?以他灵魂之子的身份分,这一仗对于他来说应该有利无弊,也许会接受吧? 这样也好,我本来也想…… “我拒绝。” 随流竟出乎司胜和众人的意料,一点也不领皇帝的情。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说出今天最长的一句话,“我需要处理莫路大人带来的信笺,是非对错,我看了信笺之后自有定论,请皇帝陛下继续骑士联盟的比武。” “等等,你怎么能……?!!”阿比德站出来企图阻止他。 “多说无益。” 可惜超然的灵魂之子甩都不甩脸色铁青的皇帝和自己的授业恩师,他利索地转身就走,连行礼都没有一个,留下一帮子目瞪口呆的贵族。 这个灵魂之子从昨天起就是怎么了?他原本不都温顺得像个小绵羊一样的么?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粗鲁无礼……不不,从一开始就不正常,他居然跑来看骑士忠诚日的比武! 苦修院的一众长老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清河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但他回头正想跟司胜调侃一下艾琳悠汀帝国皇帝和贵族的时候,却发现司胜面色凝重,双拳紧握,表情似乎也有什么不解。 回到皇帝给东赤帝国使节安排的行馆,不单宫九郎今天如同坐云霄飞车一般大起大落筋疲力尽,连司胜和清河两人都感到有些疲惫。 三人在木头桌子上匆匆地吃完了晚饭――嚼蜡一样,他们根本吃不惯这里油腻腻的饭菜,东赤大陆那边的饭食口味都偏清淡。 “艾琳悠汀帝国真是个野蛮残忍的国家,居然能把灵魂术士搞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东赤大陆的灵魂术士现在都不涂油彩了,我可不想整天盯着那么丑陋的东西在大街上走。”清河回忆起离开的随流,以及苦修院的众多神色麻木的灵魂术士,感到有些胃部不适。 司胜点点头,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开始着手整理这两天从艾琳悠汀首都皇家图书馆以及社交圈各处搜集来的关于艾琳悠汀帝国灵魂术士的资料。 在艾琳悠汀帝国,作为国家的灵魂之子是无上荣耀并且受到人民和军士敬仰的,因为他是国家在战争中不可或缺的战力。然而,灵魂之子的身份说得好像奇珍异兽一样宝贵,实际上却不怎么令人羡慕。 艾琳悠汀根据《灵魂术士法典》擅自改编的《艾琳悠汀灵魂术士条款》规定,被发现的灵魂之子必然会被收进生活环境苛刻的苦修院,强制学习灵魂之术,终身不得介入世俗,如同监禁。当然,那也是由于灵魂之子的危险性过高,只有把他关进苦修院才能放心。 战争时期,灵魂之子则需要无条件参与战争,负责率领灵魂术士队伍,敌方会把灵魂之子当作首要击杀对象,灵魂术士基本上自身没有防御力,所以即使有骑士的保护通常也全是短命种,上一任的风之子几乎以一人之力摧毁一个国家,最后却死在自己施展的魂术上。 当灵魂之子在成长到能够繁衍后代的年龄时,会被强迫跟血统浓厚的异性灵魂术士□,以便诞生法力高强的后代。 “说白了,在艾琳悠汀帝国,灵魂术士们只不过是皇室圈养的高级牲畜,连那个灵魂之子都不例外。” 宫九郎摇头叹息,他在舞文弄墨上挺有研究,完全看不出有祖上当土匪的影子,倒是比清河那个粗鄙的武人强上一点。 艾琳悠汀帝国统治方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荣耀大陆的灵魂术士少,原本隶属于荣耀大陆的弯岛倒是盛产灵魂术士,但偏偏又在百年前遭受了战争巨创,大部分灵魂术士流入了东赤帝国。 之后才签订的《国家灵魂术术士互不干涉条约》并不能让艾琳悠汀召回已经流失的灵魂术士,所以帝国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尽量弥补。 如果灵魂之子是平民,他的家人将得到丰厚的抚恤金并加官进爵,可惜,这个叫随流的灵魂之子却不在其列,他的养父就是帝国大公爵巴今拜?塔鲁马基,所以,他的家人已经无法因此而得到更高的荣宠了。 自古以来灵魂之子就是短命种,这似乎已经是公认的定例。虽然理论上好好修习灵魂之术就能长命百岁,但现在几乎每个国家都在打仗,打仗就少不了灵魂术士,灵魂术士自身多半是娇弱无比的,一旦上了战场就是九死一生,在东赤帝国建国战争余波中殒命的水之子夜阿兰,在弯岛战争中走火入魔的风之子庞西都在无声地昭示着这一定律。 这时司胜突然用指关节敲敲桌子,下巴向一直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宫九郎抬了抬,“说吧,你得到的情报。” 宫九郎曾经起了卖主的心思,但他只是懦弱,心地还纯善,所以这会儿很有些心虚,急忙把自己从其他侍从那里得知的关于灵魂之子的消息统统倒出来。 “随流?塔鲁马基是艾琳悠汀帝国大公爵的三公子,但是是个养子,从外表来看绝对拥有东赤大陆血统,有人说他是塔鲁马基公爵与东赤大陆女子的私生子,也有人说他是被帝国看上了灵魂术天分,通过不正当手段弄来的灵魂之子。他上面的两个哥哥都是帝国军人,没有任何灵魂之力。 对外公布的说法是,随流在六岁的时候被发现拥有灵魂之力,继而被发现是水之灵魂之子,十一年前被送进帝国的灵魂术士苦修院进行灵魂术士修行,所以他今年只有十七岁。塔鲁马基家与另一个帝国公爵库兹古德家世代交好……” “这不可能,灵魂之子只能诞生于灵魂术士血统浓厚的世家,塔鲁马基公爵家虽世代都有战功,但从来没出现过灵魂术士。这个随流,必然不是公爵的亲生儿子,收养的可能性更大。” 司胜只想知道关于随流的情报,所以打断了宫九郎的嗦,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被捏得变了形的小纸条,“今天骑士忠诚日上,这个灵魂之子借着交换信函的时候递给我的。” 水之子的情书 司胜只想知道关于随流的情报,所以打断了宫九郎的嗦,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被捏得变了形的小纸条,“今天骑士忠诚日上,这个灵魂之子借着交换信函的时候递给我的。” 清河和宫九郎惊讶不已,围了上来。 司胜展开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字。 “这是……东赤大陆的文字?!”清河睁大眼睛,“这个随流,不是在荣耀大陆艾琳悠汀长大的吗?莫非他学过东赤大陆的语言?” 司胜点点头,“艾琳悠汀这边的贵族是有学习外语的风俗的,不像我们东赤帝国,除了灵魂术士,只有翻译官才学习他国语言……不过我想不通的倒不是这一点,而是……这是一首诗,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这个给我。” 这是东赤大陆的一首被广泛流传的情诗,内容大意是: 整天整夜不断下雨, 寒风吹动枯叶,打着旋儿飘向天边。 灰色的天空没有阳光, 期待在明媚的晴天你能回来。 你的笑颜,如阳光普照。 我心爱的人啊,你去了哪里? 是不是战火烧掉了你归程的包袱? 是不是残垣掩埋了你归途的道路? 是不是硝烟迷乱了你回望的双眼? 是不是战戟截断了你回家的脚步? 我心爱的郎君,我在日落的余晖中等待你。 请你快些归来,快些归来。 这首诗懂得认东赤大陆文字的人都有所耳闻,东赤帝国前几年很流行这样的叙事诗,内容大多是厌倦战争,女人等待丈夫回家,或者赞美阳光大地爱情之类的东西。 三人看着这张纸,都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表情统统扭曲起来。 “这……这是情诗啊,难道那个灵魂之子看上你了?”清河觉得把这句话说出来都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司胜也僵了一下,“这内容也……对不上啊,而且即使我喜欢男人,也不能把一具僵尸塞给我。” “嗨,伙计,别这么想。”清河拍了拍司胜的肩膀,“这个随流?塔鲁马基可是灵魂之子啊,要是把他拐到东赤灵魂协会去,会长就乐疯了。我都可以想象出来,阮流笙会长从他那从没流过泪的小眼睛里挤出泪花,‘天哪,司胜居然会做出对协会有益的事情,自然神保佑!!’,是不是司胜?再说了,人家涂着油彩,里面还不一定长什么样呢。” “是啊……其实那个灵魂之子并不丑,他洗掉油彩的样子很……很……很……”宫九郎适时插嘴。 “拜托你这种时候别结巴!”清河揍了他脑袋一下。 宫九郎这时候才憋出来,“很好看!” “是么……很好看?怎么个好看法?”司胜那平时都突出无聊感的眼睛突然闪起了光亮,他歪过头看着宫九郎,“你看到了?” 被司胜这么个看法,宫九郎觉得自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情不自禁地结巴起来,“是是是是的,就是……就是非常好看,我也说不上来,我我我……太害怕了,我不敢仔细看他。” 司胜并不指望精神紧张得宫九郎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既然宫九郎都这样说灵魂之子了,那必然是好看的。 他摸摸下巴看着情诗,缓了老半天,终于语不惊人死不休,“清河说得有道理,或许我应该去见一见他……” “喂……不会吧!”清河翻了老大一个白眼,“是你有段时间没个伴儿了,可也不至于憋到要找灵魂之子当情人……” 这几人拌嘴过后,依然对着纸条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是情诗,这也不对啊。这位灵魂之子就算是看上了司胜,也不会拿一首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情诗来,而且还皱皱巴巴的…… “我想……”这时司胜突然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皱褶!” 清河听出了点门道,“你是说这是……是被特意折成这样?” “也许,从灵魂之子的行为来看,他有洁癖,通常有洁癖的人,必然是把纸条什么的叠得整整齐齐,怎么会捏得这么皱,上面还有其他墨迹。” “也许是他一时紧张……” “……我看未必。” 司胜径自动手将字条沿着折痕叠好,使它又重新恢复了被捏变形的样子,他们找来蜡烛,迎着烛火,果然,前面的字和后面的字,加上零散的墨迹重叠到了一起,透过火光,排成了整齐的一列。 但是,司胜和清河都不认得到底是在写些什么。 “这个灵魂之子不会在耍我们吧?”清河仰着头看着透过烛火的文字。 “不,这肯定是什么密码……只不过我们不认识。”司胜也看着。 “这……这是另一种语言!”宫九郎突然嚷道,“这是荣耀大陆的古弯岛语,我们家就是在一百年前弯岛战争时候逃难到东赤大陆去的,所以我认识这个字!” 司胜和清河大喜,于是勒令宫九郎翻译,但宫九郎也并非精通,看了半天,过了半晌才不怎么确定地开始往外蹦字儿,“请……请帮助……” 清河不耐烦他翻译得太慢,转头问起司胜,“且不说灵魂之子给你的这个纸条,今天你给灵魂之子的究竟是什么信函?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莫路大人让你帮她带信的事情。” 司胜做出高深莫测地表情停顿了一下,看到清河给了他一个嘲讽的表情才终于说:“其实,这个任务师公在十几年前,我出师并离开圣树村就交给我,内容大概是要举办关于灵魂之子研究之类的学术集会,请各地知名的灵魂术士都来参加,至于说要只给灵魂之子看,你觉得可能吗?” “切,我就知道!”清河不屑地吐槽。 “翻译出来了,”宫九郎指着字条,“内容是‘请帮助在下找……’……后面还有一个连接词,应该是还有后半句,但是墨迹到这里就没有了,那个灵魂之子只给了你这一张字条?” “只有一半句子吗?”司胜拿过纸条,盯着纸条上那几个奇奇怪怪的字,心中若有所思。 半晌,他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眼睛里闪出好奇的光芒,“看来,我们需要等待这位博学多才的灵魂之子对于莫路师公的回复了。” 清河和宫九郎的背后顿时泛起一阵寒意,这两人分别是司胜的前任和现任下属,对他了解至深,他们很明白这人只要露出这种表情,那必然没有什么好事。 灵魂之子的回信在第二天被仆人送到司胜手里,那仆人看司胜几人的眼神很有些怪异。 司胜一行很无辜,清河倒是有些同情那个灵魂之子,很显然,他的信被别人看过了,而不明就里的仆人误解了司胜与灵魂之子的关系。 信有两张,第一张用的是维斯大陆语言,维斯大陆是莫路?斯佩拉的故乡,上面工整地写明了对莫路邀请参加灵魂术士学术集会的回复,大意为下: 致尊敬的莫路?斯佩拉大人: 大人之邀请盛意拳拳,在下深感荣幸。 然,由于不能确定之原因,故无法确切答复大人两年后之集会邀请。 大人所知,在下艾琳悠汀帝国诸事缠身。 如无意外,且了结身边之事,必将亲自前往。 随流?塔鲁马基 而第二张,不出所料依然是一首情诗,但这一次却没有折痕。 这是两张很正式的艾琳悠汀使用的羊皮信纸,不能仿制先前的小纸条来折叠。 “这下怎么办?这个灵魂之子真会整这些。”清河郁闷地摊手。 因为可能还会是古弯岛语,所以信纸交给了宫九郎,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出哪里像是古弯岛语,郁闷地拿着两张纸望天。 “估计他的所有信笺都会被皇都的人拆开察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清河耸耸肩。 三人一筹莫展之时,精通维斯大陆与东赤大陆两大陆语言的司胜突然拿过了信纸,仔细看了一遍,说道,“这个灵魂之子……好像有几个错别字。” “而且前一张和后一张都有。” 清河与宫九郎不太熟悉维斯大陆的语言,所以只拿了后一张上面有东赤语的,一看,果然如此。 三人将两张信纸上的错别字连在一起, 前一张上的错字是“报厚将必”,后一张的错字……“知先?” 司胜摇摇头,“不对!应该是‘先知,必将厚报’。” 和昨天收到的情书连成一句话就是,“请帮助在下找到先知,必将厚报。” 艾琳悠汀皇都这两天有了奇怪的传闻,那就是东赤帝国的使节前来追求大皇女,却被灵魂之子相中了。 但是其中细节,所有人都知道得不详细,有人说是在骑士忠诚日上灵魂之子被使节利落的身手折服,也有说使节给灵魂之子的信根本就不是什么莫鲁斯佩拉的口信,而仅仅是情书而已,两人自此有了交集。 众人议论纷纷,口耳相传,把这当作茶余饭后的趣事。 随流自然对这些传闻毫不知情,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反应。当初就是为了避开那些检查他信件的人才出此下策,至于造成什么后果,随流完全不在乎。 可惜,他不在乎,有人却非常在乎。 骑士忠诚日的比武持续两天,之后的自由宴会随流却没有参加,他昨天白天才在比武中忤逆了皇帝,这会儿如果再出现那完全是自己找事。 碰巧的是,塔鲁马基家的人都没有参加,因为主和派塔鲁马基公爵家和主战派库兹古德公爵家向来不对盘,库兹古德家族近年来逐渐掌握了艾琳悠汀的骑士联盟,所以多数骑士联盟的宴会塔鲁马基家族的人很少参加。 如此,同在行宫里呆着的随流与他十一年未见的哥哥们,见面了。 随流初时还没认出他们来,毕竟已经过了十多年,而且五六岁孩童的记忆本身就很单薄,然而那两人远远地看到他就立刻站住了,较瘦的男人讥诮地看了随流一眼,那眼神,即使过去了十一年,随流也依然记得。 吉恩,塔鲁马基家的第二个儿子。 这个人曾经欺骗自己,说自己的母亲是贱种并且最终因为遭到父亲的抛弃上吊而死。幼小的随流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视自己在家中的身份,提到母亲的事情就哭,直到公爵发现此事之后站出来保护他。 如今已经了解自己亲生母亲身份以及苦衷的随流,当然知道吉恩的行为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二哥吉恩比他大不上几岁,自己五岁的时候他自然也不大,当时也许是由于父亲对随流格外宽容而产生了嫉妒心。 随流尽管很不看好瑾皇后,但有人说过自己母亲的坏话,还是饱含恶意的侮辱,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忘怀,是以经过这么多年依然记忆犹新。 随流站在原地回忆那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他大哥提奥顿见他停住了,心想这小子总算还认得我们。碍于随流现在身份不同,于是端正地行了个礼才开口说:“你从苦修院出来了为什么不回家?父亲和母亲他们都很想念你,即使你即将成为大长老,需要避嫌,但我们家毕竟也是你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一面责备我不念旧情,一面申明那是“我们家”而不是“咱们家”吗? 随流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提奥顿见他半天不回答,以为他在闹小时候的别扭,有些尴尬地打圆场,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你怎么还像小的时候一样固执。” “少跟他废话。”吉恩终于开口了,“不过是□生的儿子,有必要对他这样低三下四!” 跨越时间的会面 听到吉恩这话,随流心里突然蹦出个想法――用灵魂之术杀了他算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毕竟他根本没有愤怒这种感情……然而随流心里草菅人命的想法,反应到脸上只是转动眼珠瞄了吉恩一下,又僵硬地转回去直视前方。 吉恩眼角跳了一下,心里顿时怯了。 嘶……这个人,真的还是自己的弟弟吗?他不禁在心里想。 自己被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冷,从昨天比武场远远地看到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小子怎么……浑身上下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提奥顿也发现到这一点――如今的随流跟小时候那个豆丁无论表里都不是同一种生物了,而且还存在严重的交流障碍。 于是他开门见山,“不回去就算了,但是……最近听到一些关于你的负面传闻,那个东赤大陆来的使节不是什么好东西,父亲和母亲都很……担心你。” 一旁的吉恩看见大哥发话了,虽然被看了一眼气势上有些畏缩,但依然顶上来,“如果你还念着公爵曾经养过你五年,就别再做这种让他们操心的事情,居然跟男人有了苟且……” 为了防止二弟再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提奥顿急忙阻止了他,这位的身份今非昔比,也许他原来只不过是个受父亲疼爱的庶出而已,但现在已经是即将掌握莫大实权的苦修院长老,如果与他翻脸,将来塔鲁马基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恚 吉恩怀着愤恨地目光瞪了随流一眼。你这个从小就养不熟的白眼狼!还要继续伤风败俗下去……不能结婚就去找男人?果然是贱种母亲生的! 他在内心不无恶毒地想。 这也不能怪他,他和提奥顿都是公妃的亲生儿子,然而幼时的记忆里,不论是公爵还是公妃,最宠爱却都是小儿子随流,即使如此,只有豆丁大的随流却每每用怨恨的眼光看着公妃,甚至还经常恶作剧捉弄公妃。 随流迷茫地眯起眼睛,他不感到愤怒,本来也没有那种感情。也幸而没有那种感情,如果他有的话,那么现在估计会施展灵魂之术把他那可怜的哥哥就地正法吧。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你你你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哥哥……你可不能……”吉恩以为随流要来找他们俩的麻烦,顿时吓得要死,大声嚷嚷。他不像自己的大哥从小呆在军队,是读书长大的,所以对随流格外惧怕,他昨天亲眼看到随流就在众贵族面前差点杀掉自己的同僚。 什么时候这个人也染上那个佩佩的习惯了?不过论起结巴来说,还是佩佩更可爱,随流在心里吐槽。(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灵魂之子惦记上的宫九郎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曾经觉得高大不可逾越的兄长们,现在看来,也就是肤浅而弱小的普通人类而已。 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之所以会对我这么惧怕都是你擅自的想象造成的,是因为你自己对我出言不逊,虽然我确实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杀死你,但我其实懒得动手。 这样想着,随流走过了哥哥们的身旁。 “喂,随流你……” 然而随流仿佛没听见哥哥们的话,径自离开了。 骑士忠诚日过后为期两天的城郊狩猎里,司胜与随流没有碰过面,这本来也是随流所可以预见的,他和司胜的身份都很敏感,皇城的人在偷看过随流给司胜的信之后,必然会想方设法将两人支开。 第一,他们怕在国家的重大庆典中传出什么丑闻,第二,他们怕东赤大陆来的使节把公主和灵魂之子中的任何一个人拐跑。 所以现在,随流居然被分在了女眷们狩猎的地方,除了身边新配的侍从一个男人也看不见。 他百无聊赖地在这片小树林里已经绕了两圈,连一只比兔子大的生物都没有见到。 新配的侍从十分不可爱,比司胜身边的“佩佩”差远了。 新侍从细看还有些眼熟,似乎是苦修院中临时抽调过来的仆人,这个人倒是不害怕自己,也不结巴,但他不停地说话,告诉自己这里不能去,那里不可以,您是国家宝贵的灵魂之子之类里唆的东西。 “灵魂之子大人,您不能去那片深林,那边有猛兽啊,您是国家宝贵的灵魂之子,别人不知道,但是小人我是很清楚灵魂术士的,你们整天学习灵语练习灵魂之术,搞得自己的身体那么孱弱,万一您有什么闪失,小的我粉身碎骨也会保护您,但是小的死不足惜,万一伤到了灵魂之子大人您尊贵的身躯,那就是有十个小的也赔不起,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就是小人大大的过失……” “闭嘴!”居然这么罗嗦,随流终于忍无可忍。 “嗯?什么?” 随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继续骑马。 然而,这一转身不要紧,见到了童年的玩伴。 鲁西丽娅大皇女穿着一身雪白的骑猎装,英姿飒爽地出现在面前。 这位受到全帝国人民喜爱推崇的公主此时终于显露出一点女人的特质,她一见到随流就紧紧盯着他那被油彩涂得一塌糊涂的脸,眼角含泪,咬着自己薄薄的嘴唇。 “是你吗,随流?我听他们说,你从苦修院出来了……?” 这人是谁? 随流眯起眼睛,从眼前这个陌生的女性身上寻找童年玩伴的影子。 似乎是鲁西丽娅,那种习惯性带着任性骄蛮感觉的表情,非要穿男人的服装,一付彻彻底底男人婆的样子,如果不是皇后陛下把她生的天生丽质,此时她的婚事要成大问题。 “是的,我的公主。”随流终于点点头。 “你……真的是随流?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那些老古董一定虐待你了,既然你回来了这两天为什么不去找大公?!大公叔叔和公妃都很想你,你应该去见见家人!还有我和沃尔特,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公主的询问得到了肯定,便开始连珠炮一样发问,而随流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鲁西丽娅可不是随流的两个哥哥,她是真心对随流报有善意的,她还念着十一年前的总角之情,一时间情绪激动地跳下马来,然而动作太过急躁,让她失去平衡扭了脚。 身边的侍女们尖叫起来,就在一世英名的大皇女殿下将要亲吻大地的时候,一股和缓的水流拖起了她。 是随流的水之灵术! “为什么还是如此粗心,我的公主。”随流慢慢下马走到公主身边蹲下身来,帮鲁西丽娅穿好了鞋子,那动作对于他来说堪称温柔。他抬起头来,涂满油彩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很抱歉,弄湿了你的衣服。” 刚才还大吼大叫的公主霎时间满脸通红,“随、随流,你还记得……” “什么人!竟然做出这种对公主殿下不敬的行为!你知不知道……” 两人的温情重逢被没有礼貌地打断了。 原本,出于皇帝和皇后的安排,沃尔特?库兹古德本来是跟鲁西丽娅一同打猎的,可沃尔特根本不愿意在这片只有小兔子小松鼠的地方打猎,鲁西丽娅也根本不需要保护,所以沃尔特在中途就与鲁西丽娅分开了,此时不知怎么又绕了回来。 对于随流和公主的行为,沃尔特自己是浑然不觉,但公主到底已经算是他的准未婚妻,沃尔特的贴身侍从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呵斥随流。 然而没等他说完,就看见随流身边的侍从神态慌张地一个劲儿朝他打眼色,贴身侍从有些不解,这才没说下去。 “怎么了,迪尔。” 这两声呵斥拉回了他神游天外的主子。 “阁下,那个小子和公主殿下一起,他们……” 沃尔特调转马头定睛一看公主和随流的方向。 “……是……随流?”没等说完沃尔特就“蹭”地跳下马去,拨开自己的贴身侍从往随流和鲁西丽娅方向快速跑去。 随流身边的侍从以为沃尔特要来找灵魂之子的麻烦,为了不出现命案,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冲上前去就要喊住沃尔特,“伯爵大人,住手,这位大人他是……” 然而沃尔特根本没理他,他将侍从随手推到一边,紧紧地抱住了随流。 一干仆从包括鲁西丽娅公主都呆了。 随流被他拥抱地透不过气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随流,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我是沃尔特啊。” 什么?随流自己都瞪大了眼睛。 “我好想你,你为什么进了苦修院那么多年!”结实高大的身躯包围着随流,那个曾经的少年此时已经变成了充满健康气息的英俊青年。 沃尔特?!那个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闷不吭声的沃尔特? 这不能够啊!他不是比我矮上半个头,整天被我欺负得鼻青脸肿的小屁孩吗?随流疑惑地抬高视野,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沃尔特的头,表情依然僵硬麻木,两人的身高差还是一样,只不过变成沃尔特比随流高了。 公主这才“噗”地一声笑出来,“他就是沃尔特,十一年了,早比你长得高啦。” “真的是……沃尔特?”随流缓缓地回抱住伯爵,他闭上眼睛,有很多记忆的灰尘从脑子里浮现出来…… 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公主和小沃尔特两人哭得没有任何形象的小脸,还有他们大颗大颗地往下淌的眼泪。 被苦修院的长老们牵走的随流一直回头看他们,当时的他还是很有感情的。 他一直一直地看着沃尔特,看着鲁西丽娅,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于是努力地看着,直到他们变成了两个黑色的,模糊的小点,渐渐消失了,随流依然睁大眼睛,企图从自己模糊的视线里找出那两个小点。 那两个孩子抛弃了身为贵族的礼仪,始终尖声叫喊,似乎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但那些声音统统被过于绵长的时间扯碎成了走调的老歌。 “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拥有力量的话,一定不会让你落到这个地步!随流……当年的事情,都怪我不好,我不应该告诉皇后陛下你背后有花纹,我不该说的……”沃尔特自责不已,他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十一年前几人分离的事情。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愚蠢而让随流被送进了苦修院,他没想到只不过是当年自己的无心之举,却害得随流变成现在这副僵尸样子,小时候的随流明明是那么开朗可爱。 然而他却不知道,随流落到这个地步其实跟沃尔特没有关系,全都怪随流太倒霉,他灵魂之子的身份,早就被瑾皇后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你的错。”随流从嗓子眼里蹦出词句,声音干涩, “成为大灵魂导师,是我的荣耀。” 沃尔特看见随流全然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脸,痛哭出声,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对方的脸。而随流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他盯着沃尔特,直到对方的泪水糊了自己一脸,甚至顺着脖子缓缓下淌,这才静静地将沃尔特蹭在自己脸上的眼泪擦掉,然后也帮对方抹了抹脸上的水。 沃尔特是个武人,手上没轻没重的,饶是随流脸上的油彩再难洗,被他那么胡乱一抹也晕开了,糊了随流一脸都是蓝色颜料,众人一起笑了起来。惨遭沃尔特“毁容”的随流看起来也不像原先那么恐怖了。 “皇后陛下……他们……这……” 一队十分整齐的深红色衣服队伍路过,深红色是皇后偏爱的颜色。 此时此刻,单名为瑾的美丽妇人当然没有跟随大部队流汗狩猎,看她那精致而优雅的丝绸做成的鞋子就知道,今天的皇后陛下没有兴致去追逐兔子,尽管所有的人都赞美她是游猎的女神。 他们只是碰巧路过,却没想到沃尔特伯爵在……在亲吻他的情敌?瑾皇后身边的侍从看到这一幕,不禁局促地嗫嚅起来。 这个灵魂之子怎么回事,原来也没听说过他喜欢男人啊,怎么从苦修院里一出来,先是东赤使节,然后是小公爵,莫非他是个天生的同性恋? 黑发美女远远地眺望了一眼相拥的少年们,轻咳了一声,“随他们去吧,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这对年轻孩子的友情还是如此深厚。”艾琳悠汀国的皇后将半边脸颊用扇子挡住,遮掩了表情,“这样好的感情不错啊,再说,他们很快还要一起上战场呢。” 战争与爱情 骑士忠诚日的一系列活动很快结束了,最后一天所有人都会回到国家的皇城,进行大型的聚餐和舞会。 与皇都每年一度的热闹欢乐气氛不相符的是,舞会开始之前,皇帝却脸色凝重地跟国家重要的大臣们聚在一起开会。 “陛下,米迦王国那边对于搜查权的事情仍然不肯松口,我们的灵魂术士和骑士已经失踪了整整半年,其中陆续派往米迦运河的士兵也相继消失或被杀,米迦王国虽然表示他们也有伤亡,但拒绝进一步搜查的态度非常强硬。”辅佐官在有条不紊地叙述着目前的情况。 “他们说那是米迦运河的传说,是人民惊动了河神!”灵魂协会会长阿比德嗤笑了一声,“自然神从来不会无故降罪于人民!他们的说法太可笑了。” “必然是他们谋杀了我们的灵魂术士和骑士。”骑士联盟的盟主说,“他们迟迟不肯配合我们进行调查,还杀死了我们前去搜查的士兵,这是对我们帝国威严的挑衅。” “米迦王国与我们隔河相治,原本两国交往友好,我国领土也从未向南方扩张,一方面是碍于多年的交情,另一方面,也是由于米迦王国是沙漠国家,与我国的气候并不相同,作战方面可能遇到困难。”塔鲁马基公爵说。 皇帝看了看几位帝国举足轻重的长辈,又去看其他人,平时的主战派情绪激昂,而平时的主和派此时也没有声音,他们低下了头。 目光扫过库兹古德公爵的时候,公爵站了出来, “陛下,我已经在调集军队,十天之内就能整装出发。” 艾琳悠汀皇帝思索一下,他思索的时候也是紧紧盯着周围的大臣们的,他习惯于这种威压的伎俩,其实他已不必思索,这个结论他已经反复思考了许多遍,皇后也非常赞同,最终,他说出了众望所归的那句话。 “好,那么,我们这几日就开始准备讨伐米迦王国!” 此时,皇后的寝宫,鲁西丽娅正温顺地蜷在皇后的身边,与她说着体己话儿。 “妈妈,随流他回来啦,就是那个五岁的时候被送到苦修院的塔鲁马基家的三公子,你还记得他吗?” “当然,就是你们俩一起把大公妃给吓哭的吧?” “妈妈!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 皇后眯起眼睛笑看鲁西丽娅。 鲁西丽娅扭了扭皇后的胳膊,“我前天跟他说话了,他虽然和其他的老头子们一样涂着油彩,但是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大家都误解他了,他还很绅士呢。” 再张牙舞爪的小猫到了母亲的面前也是乖顺而撒娇的,瑾皇后温柔地摸着鲁西丽娅的头顶,“呵呵,是吗?” “那当然,我下马时扭到了脚,他还蹲下来帮我穿鞋……”公主的脸红了一下,“沃尔特也很想念他,他可丢脸了,拥抱随流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把随流的脸上灵魂术士的油彩都弄花了,后来我们一起陪他去洗的,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 “随流他长得可好看了!小的时候明明长得跟肉包子一样,可是现在比沃尔特……不对,比自然神还要好看!沃尔特他是个男人都看呆了呢。妈妈,你快告诉爸爸,让他宣布苦修院的灵魂术士以后都别涂那些难看的油彩,随流好好的一张脸……” 皇后笑了起来,“你也太直白了,我的宝贝,没有对人家随流怎么样吧?怎么说人家也是塔鲁马基家的三公子,你可不能逾矩。” “你说什么呢妈妈!”鲁西丽娅亲昵地拍了瑾皇后的手臂一下。 沉默一会儿,公主再度抬起头来,神情很忧愁,“……帝国要对米迦开战了吗?” 皇后点点头。 “那随流他……他会去吗?” “是的。” 公主嗫嚅起来,“你知道,我和随流是小时候的玩伴,我……我不忍心他跟沃尔特一起上战场!沃尔特皮糙肉厚的去了也没什么,可是一旦战争开始,国家最容易死的就是灵魂术士,每次活着回来的灵魂术士连出发时一半的人数都不到。妈妈,别让随流去了,我已经十一年没见到他了,他却又要离开我们,妈妈,我们太亏欠他了,他小时候那么喜欢您。” “鲁西丽娅,我的孩子,你要相信灵魂之子的力量,他是我们国家的依靠。” “可是,那也不能就这样让他去送死啊,而且沃尔特说大军过两天就要出发了,随流才刚回来没两天呢!” “我的女儿,你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随流他是国家的灵魂术士” “那他就该被国家杀死吗?!”鲁西丽娅怒气涌上来,一时口无遮拦。 “鲁西丽娅!”皇后呵斥了她一句。 有些心虚的公主立刻蔫了,她咬咬嘴唇,反复思考着怎样才能救到随流,最终,说出惊人之语,“那么……如果我嫁给他呢?” 皇后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鲁西丽娅转过头直视着母亲的眼睛,“无论如何,如果能保护随流,让我嫁给他也无所谓!反正我没有心上人,随流长得也好看地位也高尚,我才不要嫁给沃尔特那个粗鲁的家伙呢,也不喜欢那个阴阳怪气儿的东赤大陆使节!” “不,你不能!”瑾皇后的态度很坚定。 “谁说的!我会昭告天下的,我要告诉全国的人我爱随流哥哥,从小时候就喜欢了!对了,就在今晚的庆功宴上,在皇帝爸爸宣布随流要去参加战争之前!” “不,你不能。”瑾皇后的神色严厉起来。 “我可以,我要嫁给他,我是帝国大皇女,我有权选择自己的夫婿!”公主站起来,瞪起眼睛,一幅当仁不让的样子。 皇后不说话了,她明白自己女儿的脾气,跟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平时看起来很乖巧伶俐,可是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就决不反悔,不撞南墙不回头,除非……除非发生什么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无可奈何的事……就像自己当年一样。 她定定地看了自己的女儿半天,就在鲁西丽娅眼眶里的眼泪快要滴下来的时候,终于开口,“不……你,鲁西丽娅永远都不可以嫁给随流?塔鲁马基,这并非由于什么权谋利益,妈妈从没想要算计你的终生幸福……而是因为,随流他,是你的亲生哥哥。” “什……”鲁西丽娅张大眼睛,眼泪终于凉凉地淌下来,但当事人却丝毫没有感觉,“什么?你在开玩笑,妈妈,不,皇后陛下!” 瑾皇后在偏厅里来回踱步,思索良久,最终微微叹了口气。 “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的,至少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随流是我的亲生儿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 “那他的爸爸……呢?” “他……他是我嫁到荣耀大陆之前怀上的,跟你有不同的父亲,本来我并不欢迎这个生命,帝国的所有人也不会欢迎这个孩子,就算他身负灵魂之子的巨大力量,不过,所幸我得到了塔鲁马基大公爵的帮助,随流才没有被扼杀在我的肚子里。” “怎、怎么会……不!妈妈,这怎么可能?!”鲁西丽娅一时激动,抓住了瑾皇后的手臂。 然而瑾皇后没有挣脱,她只是低头拭泪。 “亲爱的孩子,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那时候可一点也不想嫁到荣耀大陆来,而且已经与我的心上人决定私奔……可是,我的国家遭遇了战争,你知道的,塔西王国,它曾经是东赤大陆最美丽的一片土地,所以引来了东赤帝国的垂涎,我们的子民奋起抗争,我所爱的人也死在了战争之中,东赤帝国对于反抗的国家贵族绝不会留下活口,所以如果我那时不能嫁给强大的艾琳悠汀帝国国王,那我就会跟其他的贵族一样被杀,塔西的血脉将断送在我们手里,我别无选择。” “那,那现在为什么不去打东赤帝国?他们对你的祖国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 瑾皇后慈爱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艾琳悠汀,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国家,它的军队,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军队。东赤帝国是五大陆第一帝国,他们统一了整个东赤大陆;而我国却只占领了荣耀大陆版图的一半,无论从哪一方面我们都不占优势,更何况就形势来说,两个大陆的国家离得那么远,现在正是两国开始建立良好邦交好时机,东赤使节的到来就证实了这一点,我们要怎样与东赤帝国打仗呢?” 司胜这两天更加百无聊赖了。 随流与他联系不上。自从出现了间谍事件和同性恋的传闻,皇都的人像防贼一样防他,公主也不肯让他见了,好处是再也没有那些社交名媛们犹如见到蜜的苍蝇一样绕在身边飞来飞去。 司胜对这些不以为意,他这次前来是有几分把握娶到公主的,但是真正目的却不是这个。 他出使荣耀大陆,主要是为了避祸。 他在自己的领地向农民们下放了自治权,建立了东赤帝国第一个民主政治机构,这一点令领地的人民感激涕零,但也引起东赤帝国皇权的极大不快。所以他为了避过这一阵风头才自荐出使荣耀大陆,等待骚乱平息。 下放自治权的相关事宜则已经在离开之前全部交待清楚,由信得过的手下继续进行监督实施。 原本他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在东赤帝国的特鲁达斯复辟战争之后,司胜依靠保护伊都三世的战功拿回了家族被剥夺的爵位,那时候皇帝许给他一个未婚妻,是皇帝的女儿之一。如果当时他娶了这位温柔贤淑的妻子,现在他的行为将不会受到任何指责,至少在表面上不会。 然而,皇帝却最终变卦,没有将女儿嫁给他。 司胜的外表并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他也确实是一员年轻的悍将,再加上拥有极其雄厚的灵魂协会背景――他的师公是灵魂术士的始祖,师父是格斗王江洛,他自己是历史上最年轻的灵魂协会会长。所以完全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令东赤大陆无数少年少女芳心暗许。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东赤大陆的皇帝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艾琳悠汀帝国的皇帝也防着他,都是因为一个原因――司胜,他是个好男色的家伙,而且只好男色,这一点似乎在五个大陆被传遍了。 无论在哪里,人们关心的只有丑闻,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司胜是个大灵魂术士,不知道他曾经救过东赤帝国的皇帝,不知道他参加了几次帝国战争,一旦被问起他这个人,人们会说,“啊,司胜,我知道,就是那个长得不错脾气古怪的同性恋侯爵。” 与同性发生身体关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传闻,在各国的贵族阶层都有圈养娈童的风气,但放到明面上说就完全为人所诟病。然而司胜就是这样一个喜欢逆其道而行之的人,他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性向,还向皇帝坦诚了自己的恋人为男性的事情,这等于是当众羞辱了皇帝和公主。 之后的事情都理所应当,司胜由于对皇帝的救命之恩而免于一死,可是接连而来的婚事告吹、外放、贵族打压都可想而知,就连一开始和司胜两人山盟海誓说好要一同承担灾祸的恋人都抵不住压力毅然离去。 “这个灵魂之子搞什么鬼,我们又不认识什么先知,要是被艾琳悠汀皇帝知道了,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我倒想知道这人所谓的‘必将厚报’是什么样的厚报,我估计什么也比不上与五大陆第二大国为敌来的更严重。”清河不满地吐槽。 “不,他找对人了。”司胜皱着眉头,“我还真知道该怎样找来先知。” “先知?你……说的是那个先知?” 司胜点点头。 这个世界传说有许多先知,但人们确定还活着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先知祠逸。他据说出生于世界的伊始,是能与自然神交流的最接近神的家伙,他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推动了世界的前进,而且预言了并验证了许多事件。 那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先知祠逸在司胜的师公莫路?斯佩拉年轻的时候就与之保持着联系,因为祠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也很可能是最后的,光之灵魂之子。 先知祠逸始终在不断地找寻同伴,将灵魂之子们的意志引向正途,因此,莫路、江洛、司胜这几人都知道联络先知的办法,先知这个人,对于关于灵魂之子研究的兴趣,比莫路师公还要大。 “那我们也不必冒那么大的险啊,那个灵魂之子能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个二世族什么都不缺。” “找来先知并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情,而且先知说不定还很乐意帮助他……”司胜缓慢地敲着桌子,“而且,这个随流?塔鲁马基还真有一件,即使让我与整个艾琳悠汀帝国为敌也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清河不解。 司胜露出一个极度不善的笑容,“他的身体。” “什、什么?!!”清河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冒出冷汗。 “所以我已经给他回信了,至于内容么,理所当然是一封情书。比起高傲的公主来说,神秘的灵魂之子不是更有趣么?我答应这位灵魂之子的求爱了。” 决斗战书 代表着骑士忠诚日结束的皇都舞会非常之热闹,人们为了庆祝艾琳悠汀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大肆玩乐。无论是皇城内还是皇城外,所有的人都在喧闹,唱歌,喝酒,跳舞。 最为奢华的地方,要数亚里兹皇宫花园,这里准备了让所有贵族都快乐的盛会,衣着雪白笔挺的侍卫官一个一个地念出参加舞会的贵族的名字。 “库兹古德公爵及夫人。” “库兹古德伯爵。” “骑士联盟盟主莱葛及夫人。” “那尔奇伯爵及夫人。” “塔鲁马基公爵及夫人。” “塔鲁马基伯爵及塔鲁马基小姐。” “灵魂协会会长阿比德。” ……读到这里,侍卫官的声音突然颤了一下。 “灵……灵魂之子随流?塔鲁马基……” 与此同时,随流悄无声息地踏入会场。 与身着鲜艳盛装的众多贵族不同,他面涂油彩,黑色的头发和银白色的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人群的喧闹声顿时小了,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窃窃私语。 随流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贵族,皇帝正好趁此时安静清了清嗓子,环顾一下灯火辉煌的大厅,开始说话,“我的臣民们……今天,是我艾琳悠汀帝国一年一度的重要盛会,在这里,我将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众人都安静下来。 “在这之前,我要阐述一下……我国自古以来,就与邻国米迦王国交好,米迦运河的开凿在当年我们也出过力,因此拥有使用权,在这么多年间,我们互为睦邻,通商外交,从未起过争斗。但是现在,他们却杀死了我们前往米迦运河进行灵魂术士搜寻的骑士和灵魂术士们!” 人群开始小声议论,皇帝顿了顿,“我们完全遵照了《灵魂术士法典》和《国家灵魂术士互不干涉条约》,未曾触犯过他国的法律,但他们却不让我们去寻找消失的灵魂术士,灵魂术士对于我国来说是多么珍贵,我想各位都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楚,可是现在,我们世代交好的邻国,竟然如此对待我们的多年友善和守礼。” “陛下……” “陛下……” 大臣们开始接话和请命。 皇帝满意地继续说下去,“我们宝贵的骑士和灵魂术士就这样一去不复返,这要让我如何给与骑士联盟和灵魂协会交待?如何让我们的人民安心?我实在是愧对你们,我们需要守卫我们的荣耀!” 骑士联盟的人多数是皇城的贵族,莱米尼亚伯爵的儿子就是个黑衣骑士,他一去不复返了,于是他们家族的人首先站了出来。 紧接着,众臣们都站了出来,包括平时的主和派塔鲁马基公爵,充分显示出了这次征战的众望所归。 艾琳悠汀皇帝看着众人,说:“我宣布,艾琳悠汀帝国将展开对米迦王国的战争,我们拒绝再受到米迦王国的制约,我们要夺回米迦运河的使用权去寻找灵魂术士,以祭骑士和灵魂术士们的在天之灵!” “夺回米迦运河,为死去的骑士和灵魂术士们雪耻!”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众人纷纷开始大声地呼喊。 “为死去的战士们雪耻!” “要报仇,攻占米迦王国!” 看到群情激昂,皇帝摆摆手,继续说道:“我知道,让你们走上战场并不是慈悲的行为,但是我们要捍卫帝国的尊严。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因为,灵魂之子也将加入这场战争,有他的庇护,我们艾琳悠汀帝国必将胜利。” “必将胜利!!” “必将胜利!!” “艾琳悠汀帝国必将胜利!” 宴会变为了誓师大会,人群大声地欢呼起来,仿佛他们已经赢得了战争。 皇宫中的人人互相庆贺,跃跃欲试,他们都知道这场战争并非给骑士与灵魂术士报仇这么简单,但根本不会有人去追究背后的真意。 因为现在的帝国,需要一场战争。 水池边上,骑士联盟盟主的儿子小莱葛正在高谈阔论,“我敢肯定,塔路马基家这次必然不高兴,因为库兹古德公爵家会在胜利之后势力大长,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一次尽管巴今拜公爵是皇帝的妹夫也没有办法,米迦运河实在是个好地方,不单陛下,连皇后陛下也很喜欢那里呢。” 周围的幕僚们纷纷附和。 美丽的舞妓们在皇都广场上翩翩起舞,鲜红醇厚的葡萄酒从宴会大厅的喷水池中喷出来,宫廷的侍女们向皇都的平民们抛洒起食物和钱币,城市的广场、酒馆全部爆满,夜空中徘徊着参杂在一起的不成调的舞曲,连空气中都荡漾着令人陶醉的气味。 所有的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变态的疯狂之中,在毫无理智的战争鼓动中,他们忘记过去,忘记明天,只记得今天的极度兴奋和狂欢。 在这喧闹的一角,司胜虽然由于性向被皇都的人所顾忌,但这两天情况已经有所缓和,因为他对灵魂之子的回信并不是什么情书,而是一封约战书,这封约战书理所当然地被“检查”过了。 众贵族恍然大悟,连皇帝都放下了一颗心。因为这说明,这位风靡五大陆的同性恋侯爵虽然是同性恋,但果然也是有品味的,对满脸油彩的僵尸是不感兴趣的,这就代表,他不会拐走艾琳悠汀引以为豪的灵魂之子。 皇都的人顿时放松了警惕,虽然灵魂之子不安理出牌,但至少这位东赤大陆来的侯爵先生还很明事理,司胜由此莫名其妙地恢复了社交圈的地位,此时站在人群之中,一会儿功夫就被灌了不少酒。 无论在哪个国家,在庆典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都是传统。 然而看着广场上丝毫不去关心战争所带来后果的人们,司胜觉得自己的头脑格外清醒。 艾琳悠汀帝国准备扩大国土的事情他在东赤大陆的时候就有所耳闻,现在正好确定了这一点。艾琳悠汀帝国尚武,经历了骑士战争已经彻底肃清叛党,统一了荣耀大陆的北部,此时瞄向隔河而治的米迦王国并不奇怪,更何况还有米迦运河巨额的税金诱惑。 米迦运河地处荣耀大陆中间,正好分开了荣耀大陆的版图,但也连通了荣耀大陆左右的贸易,尤其对致力于宗教传播和海上运输的第三大国瑞斯莱特造成制约和影响,拿到米迦运河的使用权,就等于拿到了莫大的权利和财富。 如果这场战争胜利,那么五大陆势力此消彼长,之前的瑞斯莱特与米迦交好,这场战争之后却势必要受到影响,这两国之间究竟是会爆发矛盾还是相互联手目前是未知数,但只要两国之间不爆发战争,艾琳悠汀就足以对东赤帝国构成充分威胁…… 司胜在思考着艾琳悠汀帝国的前途,他完全没有想到灵魂之子会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刻找自己。 此时,映着灯红酒绿,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随流显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依然披着一头长得累赘的黑发,穿着银白色的礼服袍子,映照得涂满油彩的脸颊恐怖至极。 随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司胜敏感地察觉身边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有些人甚至干脆告辞,刚才还在虚与委蛇谈笑风生的贵族们纷纷退避,谁都不想再呆在这一小片地方。 看来这位灵魂之子的人缘真得不怎么好。 “嗨,随流?塔路马基。”司胜向着随流摇了摇酒杯。 然而这位灵魂之子丝毫不懂得客套和寒暄,他在司胜面前站定,满脸肃穆,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我看了回信,你想与我决斗吗?” 司胜看了他一眼,约战书不过是幌子而已,其中的隐含的意思是自己答应了随流的求助,写那封回信想破了司胜的脑袋,还幸好宫九郎会写点藏头诗才蒙混过关,这个随流是没发现还是怎么回事,现在又来挑衅。 他不明白灵魂之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最终还是顺从本意地点点头,“没错,作为一个优秀的灵魂术士,能与灵魂之子决斗是我的梦想,但是……” “你是否觉得拿公主当赌注很不公平?”随流似乎猜到了司胜的意思。 司胜点点头,“没错,我们不应该用这种方法来剥夺公主选择的权利。” 灵魂之子沉默了一会儿,认真严肃地说:“那么……我成全你,我,随流?塔鲁马基,要求与你在明天晚上皇都城郊进行单独而公平的决斗。”随流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枚羽箭单手递给了司胜。 这是艾琳悠汀帝国的习俗,纯种的艾琳悠汀人在第一次荣耀大陆争霸战的时候还是游牧民族,善于骑射,他们每当决斗的时候就递给对方羽箭。 司胜眯起眼睛看了看随流,夜晚的灯火交映下,他的脸颊看起来更是接近妖魔,司胜接过羽箭,显出满腹的自信,“我接受。” 塔西的亡灵 骑士忠诚日庆典结束后的第一天早晨,皇都是格外安静的。 就连夜生活最为丰富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安安静静地躲在家里补眠,最勤劳的人也拖着疲惫身体回到家中,他们需要在通宵达旦的狂欢后充分休息。 然而,可怜的瑾皇后却没有这份福利。她安排妥当宫中事宜之后,批好斗篷,穿过中午阳光普照但依然静悄悄的街道,来到了皇家苦修院。 苦修院的灵魂术士们完全没有受到庆典的影响,他们四季如常,除了为了国家作必要的战斗和占卜之外,他们生活的内容就是:静声苦修,禁食苦修,打坐苦修等等等等,苦修,苦修,再苦修。 这会儿,满脸涂着油彩的灵魂术士们正好结束了早晨的祈祷,他们在苦修院的走廊里低声交谈,间或跟路过的皇后打招呼。 其实,了解艾琳悠汀灵魂术士的人,都会有一丝疑问,那就是艾琳悠汀的灵魂术士什么时候也涂起油彩来了。 油彩这种东西实际上在艾琳悠汀大陆是没有制作技术的,必须要从中海海运回国。在脸上涂油彩是东赤大陆老一辈的传统,虽说东赤大陆那边的灵魂之术比较强,但艾琳悠汀苦修院也不是那么跟风的地方,更何况在东赤大陆,脸上涂油彩在这两年已经完全不流行了。 其实这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这里的灵魂术士们有一半都是东赤大陆过来的老人。 众人皆知艾琳悠汀帝国在一百年前的弯岛战争中损失了风之子,却不知道,同跟去参战的众多灵魂术士也有去无回,讽刺的是,他们跟敌方一样死在风之子的灵魂之术暴走中,风之子唤来的飓风不会识别敌友,它卷走了所经之地的一切生命,包括招来它的风之子本人。 这样可怕的灾难,致使艾琳悠汀帝国占领了原本也是灵魂术士产地的弯岛之后,却发现弯岛之上没有任何一个灵魂术士,硕果仅存的几个都跟随难民逃难去了东赤大陆。 那时候没有《国家灵魂术士互不干涉条约》,艾琳悠汀帝国根本无法召回已经逃走的灵魂术士,因此陷入了灵魂术士匮乏的极大危机之中。 这个恐怖的断层延续了几十年,艾琳悠汀帝国为了隐瞒此项秘密没有再度进行侵略战争。直到东赤帝国踏平塔西,塔西大公主雪川瑾,也就是如今地瑾皇后,向艾琳悠汀帝国求救。 塔西也是灵魂术士的盛产地,灵魂之术的操控能力有一定的遗传几率,再加上近亲结婚,他们的王族有五分之一是灵魂术士。 要知道,灵魂术士通常都是万里挑一的,就是这样的国家,面对强大的东赤帝国也难逃灭国的命运。 那并不是一场正义的战争,塔西出身的灵魂术士甚至还曾经是东赤帝国的建国英雄,然而他们的英雄在帝国建立的第二年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剿匪任务中。 塔西方咬定是帝国对建国英雄进行了陷害,因此双方关系一直紧张,直到在雪川瑾父辈这一代爆发了战争。 原本雪川瑾嫁给艾琳悠汀皇帝是有求援的意思,却没想到东赤帝国进攻的速度过于猛烈,等雪川瑾跟随拖拖拉拉的送行队伍到达艾琳悠汀帝国的时候,塔西王城已经受困了一多个月,主力部队被消灭殆尽在做最后的顽抗,根本回天无力。 当时,艾琳悠汀帝国还保留有一部分灵魂术士,除去坚持留下死守的人,他们推举出一个代表,由他带领较为年轻的灵魂术士们使用大型空间灵魂之术到达了艾琳悠汀帝国,那个人,就是现在的苦修院大长老阿比德。 他们在异国苟延残喘,以期有一天能够报仇复国。 这天,苦修院有东赤血统的长老们,包括协会会长阿比德都被瑾皇后聚集在了一起,瑾皇后咳嗽一声,“这次米迦战争跟去的灵魂术士有多少人?” 阿比德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很烦恼,又似乎有点歉意的微妙表情,“五个。” “怎么会这么少?”瑾皇后一听这话站了起来。 一旁的长老插嘴,“自然神保佑,五个已经不少了,帝国的灵魂术士数量皇后陛下是清楚的,再说有灵魂之子在,人再多也是没用,你难道忘记了弯岛战争的教训了吗?” 大长老不喜欢听这话,“为什么在此时提起弯岛战争,我们的水之子不会重蹈风之子的覆辙的。” 苦修院的灵魂术士们七嘴八舌起来,因为有不少人进行过静声苦修,所以公鸭嗓特别多,声音嘶哑阴沉,甚为难听。 瑾皇后着急地说:“可是随流不一样,他还只是个小孩,并没有学成……” “我们的皇后陛下,正因为他没有学成才更需要历练。” “自然神会保佑他的。” 瑾皇后冷下脸来,“……你们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们家族可是出过一个水之子的!水之子的力量胜在柔和多变,并且是攻击能力和治疗能力对半分,治愈能力是只有在水系灵魂术士之中才能出现的珍贵能力,而你们却从未教给随流治疗的招数,只让他学会杀人!他万一在战场上受伤了怎么办?要是没有人来得及给他治疗怎么办?他根本救不了自己!” “治愈术已经失传好几年了,虽然各地都有自称治愈师的人,但基本上都是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我们不能找这种人来教灵魂之子,而且这是陛下的授意啊!” “事到如今还要告诉我,你们是为艾琳悠汀皇帝做事的人么?”皇后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虚与委蛇的灵魂术士们怒斥起来。 “可是……”长老们有些为她的气势所慑,嗫嚅着。 “灵魂之子却去学那种不疼不痒的治愈能力的话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他必须要学会攻击招数。”阿比德这时站了出来,“皇后殿下,不,大公主殿下!您难道还不明白么?东赤帝国的战事已经消匿了四年,统一大陆之后,皇族必然将目光放在灵魂协会上,新上任的灵魂协会会长跟皇族根本不对盘,他们决裂之时就是我们复国之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难道要让我们现在去教导随流无关痛痒的治疗术吗?!” 瑾皇后被他堵住话头,还想争辩,却最终颓唐地坐了回去,“那你们也不必现在就把他推上战场……” “没有经过历练,怎么能说是合格的灵魂之子?” “没错,如果一直被我们这些老一辈的灵魂术士保护得不见风,灵魂之子从来都没有实战经验,那将来要如何参加复国战争?” “不可能派出更多人了,本来皇都留守的灵魂术士就少,如果对灵魂之子这样的待遇,恐怕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一番议论之后,瑾皇后终于没有再强硬地要求他们加派人手,她只是露出忧愁的面孔,“总之,还是请你们多多照顾他,随流他不但是灵魂之子,还是我最重要的儿子,你们要保证他的安全,如果他这么年轻就死了,我……我也不想活了。” “这是当然的,尊贵的灵魂之子是我们复国的关键,没有他,我们无法重现一个英雄夜阿蓝还在世时候的强盛王国,他将是我们新的国王!” “有了他,我们就能重现首都塔西刻勒的荣光!” 瑾皇后在内心里沉沉地叹口气,不是他,还能是谁呢?你们这些老家伙吗? 随流是塔西王室唯一的正统血脉,名副其实的塔西末裔,他的身上继承了建国英雄夜阿兰的血统,也是最后的血统。 塔西王族近亲结婚的传统并不可能再维持下去,因为我就是塔西最后的女性王族,除非……让随流与鲁西丽娅结合……但那太过冒险。 鲁西丽娅身份敏感,她作为大皇女的好处比繁衍后代的好处更大。再说,能否诞下灵魂术士还不一定,已经与鲁西丽娅定亲的库兹古德将军家也不会同意。 “总之,灵魂之子的事情我们有我们的度量,皇后殿下不必担心。”阿比德以这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会谈进行了很久,直到傍晚瑾皇后才离开苦修院。 一走出苦修院,瑾皇后脸上的慈母模样就尽数消失,变得一脸肃穆,那神情样子,竟和面瘫的随流有几分相似。 她面容冰冷地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 她没有料错,苦修院的长老们真的很吝啬,他们没有给随流多派人手,这其实正中她下怀。随流的身份太过特殊,其实一开始就不适合在这个地方生存,当初就根本不该让他活下来,如果不是旧塔西的人看上了他灵魂之子的资质,他活不到今天…… 室外的风有些凉,她裹好披风,没有返回自己的寝宫,反而走向了另一座建筑,在那里,有一间偏僻但是绝对没有人知道的会议室,连那些“老不死”的灵魂术士也不知道。 她对身边的小侍女吩咐一句,“去召唤沃尔特伯爵。” 当天晚上,在使馆里。 “喂,司胜,你去哪?你不会真的要去跟灵魂之子决斗吧?” 清河拉住准备出门的司胜,那天灵魂之子的挑衅他都看到了,但他并不赞成司胜去冒险。他们出使艾琳悠汀帝国的目的是避祸的同时顺便求亲的,现在却惹来这么个大麻烦。 清河想一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明明可以舒服地置身事外,司胜这家伙有时候真是奇怪地让人匪夷所思。 司胜回过头,“谁说我要去做决斗那种煞风景的事……我是去那位灵魂之子的房间,进行一个秘密的约会。” 说完,他在清河的目瞪口呆中关上了房门。 “怎么会……” 清河的脸都青了,回想起司胜曾经对自己说的话――想要那个水之子的身体之类的,顿时觉得自己嗓子眼里都起了鸡皮疙瘩。 清河本人是性向完全正常的青年,他自己虽然粗犷,但有个美貌的未婚妻。他对于司胜的性向没有偏见,从清河就任司胜副官开始,两人一直以来都是相处不错的损友。 可是,东赤大陆灵魂协会的青之长老和荣耀大陆的灵魂之子,还都是男人,这两人的搭配实在是有些…… 清河喃喃地说,“……太惊悚了!!!” 怪物在童年 只有六岁的随流是塔鲁马基公爵的第三个儿子。 他除了脸长得不错就没什么其他优点了,老师没给请,所以异常骄纵任性,也异常地受兄弟姐妹排斥。不过这都没关系,他活得幸福自在,公爵和公妃都很宠爱纵容他,宠爱纵容的,都不像是自己的孩子。 随流的头发颜色是黑色,和他赤铜色头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不一样。 他对外宣称是塔鲁马基公爵的养子,不过人们都心照不宣地认为他是公爵的私生子,因为哪里有父亲会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这么好呢? 所有的人都认为,他的母亲应该是从东赤大陆那边渡海而来的不知什么来历的女人,要知道,东赤大陆的人都是黑头发,奇怪的黑头发,甚至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为此,随流常常觉得自己受了亏待,甚至恨上了疼爱他的公妃。 随流觉得他的母亲应该被接来跟公妃一样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肮脏的地方死去。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不过,他的母亲死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周围的人包括公爵都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他,他的母亲生下他之后就撒手人寰了。于是仆人们和他的兄长姐姐们就添油加醋一番在他耳边唠叨。 “随流,你那个贱种母亲一定是死在城郊的阴沟里了。” “随流,你那个贱种母亲没能嫁给公爵,一定自己上吊去了。” “随流,你那个贱种母亲……” 当然,说这话的人被公爵知道之后,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公爵为此震怒不已,从此再也没人说过随流的母亲是贱种,不过小随流却记住了。 尽管公爵曾经说过,你的父亲是我的朋友,所以才将你收作养子,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不过私下里没有人相信公爵的话,随流?塔鲁马基自己也不相信,他宁愿和蔼威严的公爵就是自己的父亲。 不管是养父还是亲生父亲,巴今拜?塔鲁马基将军是与弗洛?库兹古德将军并称帝国双壁的大公爵,所以随流的童年生活逍遥得厉害,他和库兹古德将军的次子沃尔特、皇帝陛下的大皇女鲁西丽娅公主是同龄人,也是一起捣蛋的好伙伴,更是宫廷里奴仆们心中的混世恶魔。 随流挺喜欢公主的,因为她跟别人不一样,一点都不嫌弃自己的黑头发。 “和我母亲一样是黑头发,很漂亮啊。”公主如此说。 鲁西丽娅的母亲瑾皇后就是从东赤大陆那边嫁过来的,不过她跟自己的那个贱种母亲不一样,是一个国家的公主。 瑾皇后在嫁给艾琳悠汀皇帝之前是五大陆第一美女,由于她嫁人之后,她的娘家塔西王国马上就灭亡了,还有美女亡国一说。 她美艳的程度,就连才五岁的随流偷偷看她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心噗嗵噗嗵地跳,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夹杂着喜爱之情的慕濡,更不用说那些已经成年的男子。 瑾皇后和公主一样,也对随流很好。也许是这些种种因素加在一起造成的吧,随流格外地喜欢公主,常常讨好她。 “西西,你看,这是爸爸花园里最美丽的花,我给你摘来了。” “西西,我用自己的零用钱给你买了最近皇都最流行的发卡。” “西西……”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混蛋!滚开,本公主才不要这种娘娘腔的东西!”小公主一拳揍过去,打得公爵家三少爷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鲁西丽娅公主生得玉雪可爱,人也骄横,不学女孩子刺绣,却一定要学男孩子拿剑,她的任性跟随流的脾气如出一辙。 随流被公爵公妃宠上了天,几时受过人如此殴打,所以两人即使感情亲密也因此常常厮打在一起。这时候,来劝架的,往往就是库兹古德公爵家的次子沃尔特。 相对于两人的骄慢任性,沃尔特却显得懂事很多,这也许因为他和身世捕风捉影的随流不同,是实实在在的庶出,所以受到的欺负也是实实在在的。他除了个子之外,成长得比两人都快。 他温驯守礼,不争不抢,再加上年龄也比随流长了两岁,所以比那两个皮猴子要成熟,很有些小大人的气质。 两个小魔王因此经常欺负他,往他身上丢虫子,丢树枝,把他骗到树上下不来这种事情都是小意思,两人打架沃尔特去劝架,反而经常被两人一起兜头兜脑地痛打。 绕是如此,沃尔特也喜欢跟他们呆在一起,因为只有他们会心无芥蒂地跟自己玩耍,丝毫不在意他的庶出身份。 小时候的沃尔特对他人的视线特别敏感,这并不是他天赋异禀,而是险恶的环境造就了他的直觉。他很明白随流和鲁西丽娅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也很担心长大之后随流和鲁西丽娅会改变,可是他的担心在那一天,完全不复存在。 随流被带走了,送进了苦修院。 沃尔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相信这是自己造成的。 他们只是去玩水,沃尔特看到了随流光光的背上隐约浮现出了李子大小的青色花纹,就象血管一样,沃尔特以为他生了什么病,于是大呼小叫起来,正好被路过的苦修院灵魂术士看到,随流就被带走了。 据从东赤大陆来的瑾皇后说,那确实是水之灵魂之子的刻印,因为东赤大陆的上一个灵魂之子夜阿蓝,就是水属性的,他的刻印曾经在东赤大陆秘密流传,直到那位伟大的灵魂术士身死于七十年前建国战争结束后的乱流。 六岁的小随流有些惶恐地看着瑾皇后。 皇后在嫁过来之前叫雪川瑾,是五大陆最美的女人。不过自古美女多苦命,雪川瑾是东赤大陆塔西王国的大公主,国家爆发战争之后贵族们被屠戮殆尽,唯有她一个人借着与艾琳悠汀帝国皇帝结婚的名号逃过一劫。 随流始终对皇后存有好感,不单因为她是鲁西丽娅公主的母亲,也因为她美丽的黑色头发,这让他对自己异于常人的外表莫名其妙地有了自信。 然而,单名为瑾的和蔼皇后,从艳红的嘴唇中吐出了随流所不知道的恐怖真相。 “随流,你,其实是我的儿子,我嫁给艾琳尤汀皇帝之前就怀的孩子。”皇后对自己的儿子投去悲悯的目光,“唉,自然之神保佑,那可真是个痛苦的过程,我一直将你勒在肚子里也没能让你死掉,你出生的那段时间我只好称病疗养。” “……!!”小小的随流睁大眼睛,他很高兴美丽的皇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他不明白为何对方在悲悯的目光散去后,满脸刻毒地看着自己。 “还好那之后,我得到了公爵善意的庇护,他收养了你。我始终觉得你是个大累赘,连累了我,也连累了公爵正直的名声,不过现在的我很庆幸,因为你是我跟我所真爱的人的结晶,你的父亲……是我的哥哥。” 随流是个小孩,他不明白什么真不真爱的,他只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本身存在的卑微和丑陋,塔西王国可以近亲结婚,但在艾琳悠汀帝国这却是犯罪行为。 “我本来应该亲自给你取个名字,可惜,你无论有什么名字,明天都不需要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一副惊呆了的样子,瑾皇后不以为意,真相之后,她对随流一点都不和蔼了,她的脸上甚至丝毫没有任何疼惜儿子的表情显出来,一脸木然。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就要与这个世俗诀别。明天,塔鲁马基将军就会把你送进苦修院,你会和在那里苦修的灵魂术士们还有锻炼意识的骑士一起,度过一生,这是你,作为一个灵魂之子应尽的义务。” 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又充满厌恶地盯了随流一眼,“我可一点都没想过要你这个孩子,你这个大累赘!当初为什么没弄死你呢?又让那些老家伙燃起了复国的希望!” 随流的脑袋一直处在停顿状态,作为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过巨大,以至于根本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和蔼的皇后突然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皇后竟然说自己是她的儿子。 为什么公爵和公妃都不出来帮自己说话了。 就在他始终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被几个干瘦的老头带往了皇家苦修院。他有拼命挣扎过,可是除了兀自哭闹的沃尔特和鲁西丽娅,没有人挽留他。 曾经百般疼爱自己的公爵和大公妃,哥哥姐姐们,还有亲生母亲雪川瑾,他们似乎都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老灵魂导师将干枯的手按在小孩头顶上。 “……唔,很明显,你是我们东大陆的孩子,叫‘随流’吗?这也难怪,跟‘水流’谐音,这是塔西王国雪川家族的宿命,名字就不用改了,但是七十年前的水之灵魂之子夜阿蓝的覆辙,不能让你重蹈。” 灵魂导师始终将手放在随流头上,随流顿时感到了一股并不舒服的躁动,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鼓噪着想要喷薄而出,但没有着力点。 接着,灵魂术士们示意他脱掉上衣,随流不明所以地照做了。 他们盯着随流的背心看,仿佛那里开了朵花似的,不过后来随流知道,那不是花,是水之圣章的灵语刻印。 那时他年纪幼小,力量也有限,所以即使受到了大灵魂导师的激发,也只能让背后浮现出一颗苹果大小的刻印。当他力量强大的时候,这刻印会浮现全身,将刻印完整地抄录下来,就是水之圣章,水属性的灵术士们所追求的究极篇章,许多高级灵语都出自历届的圣章。 随流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了,他所怀念的亲生母亲居然是国家的皇后,而他的父亲是皇后的哥哥,他因为浓厚的灵魂术士血缘成为了灵魂之子,然后被本应疼惜他的亲生母亲扔进了不见天日的苦修院。 他根本无心学习,公爵家的三公子才六岁,而且已经在皇宫里野习惯了,现在他被迫看各种图书,还要学习一门他完全没见过的语言――灵语,整天面对写满了小蝌蚪一样文字的厚重历史卷宗,这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他想念始终对他很好的公爵和公妃,想念始终被他欺负的沃尔特,想念骄横无比的鲁西丽娅公主,甚至想念那个温柔而残忍的亲生母亲。 然而苦修院的灵魂术士们可丝毫不会考虑一个小孩微弱的思念之心。 “他的进度太慢了。”灵魂术士们忧愁地说。 “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展开复国计划?” “通常灵魂之子人到中年才能有所成就,但我们不能等到他到中年了……” “那么,把他的情绪封印吧,没有喜怒哀乐对修行很有帮助。” “就像苦修者那样吗?的确能够将修行的速度提高几倍。”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那么就这么办吧。” 根本没有人说“这太残忍了,他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话,苦修院里本来就有很多苦修者,灵魂术士们也都是为了追求力量和知识不知疲倦如饥似渴的疯子。 随流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苦修院里的人统统都神情僵硬,说话冻死人,活像走路的木乃伊。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因为他自己也变成了那种人。在被长老强行举行了封印情感的仪式之后,他发现自己体会不到喜怒哀乐了,每当产生情绪,那股情绪就会自己堵在胸口的地方无从发泄,转而变为想要得到力量的求知欲。 没错,如果说他的情绪里还剩下什么,那就是求知欲了。这股求知欲鞭挞着他不断学习,直到身体已经不允许工作。 孤注一掷 随流将一种味道刺鼻的干燥果实放入玻璃质的大口杯,里面的热水顿时浑浊起来,变成厚重的茶绿色,一股有些奇怪的苦涩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虽然两位当事人申明了不愿意有人观看,但皇帝的密探和骑士们统统赶往了城郊,打算窥探他们的决斗。这其中,有真正肩负了使命的,也有单纯是去看热闹的,皇都的八卦已经严重偏离了轨道。 比如说什么东赤大陆来的使节其实不是同性恋啦,什么沃尔特公爵从中阻挠啦,什么灵魂之子求爱不成因爱生恨啦, 可惜,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人此时却悠然自得地坐在皇宫里一间偏僻的小房间里喝茶聊天――司胜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将弓箭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最终将之折断,发现箭矢是空心的,里面有一张字条,上面正画着皇宫的一幅局部地图。 他登时明白了灵魂之子的意思。 随流将调制好的饮品放了一杯在司胜面前。 然后两人: “……” “……” “……” “……” “咳,你不喝吗?苦修院特产。”随流似乎终于意识到气氛的沉闷,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比起前几天来说已经好了很多,但依然带着一股他个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所没有的沙哑。 “啊,不渴。” 司胜狐疑地看了看眼前的不明液体,确定自己不敢享用。 他打量着这位灵魂之子,虽然曾经近距离观察过,但都是情况不允许他仔细打量的环境,现在看来,灵魂之子从身形来看确实很年轻,应该是还未到成年人的青少年体型,从宽袍袖子里露出的手腕皮肤也很白皙细致。 ……听宫九郎说他是个美人,如果擦掉油彩的话…… 啧…… 这灵魂之子怎么还不进入正题? 其实司胜自己也没说话。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所有的人一见到灵魂之子都噤若寒蝉,司胜也受了点影响,所以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随流竟然在如此和平的气氛之下给自己泡茶。 真够憋屈的,又不是没见过灵魂之子!司胜如此想到,于是挑挑眉,开始与随流交谈,“为什么要找我来帮你?” 他始终不明白的就是这点,这个灵魂之子要求救的话,找谁都可以,依靠灵魂之子的声望,应该还有有人愿意为他卖命,为什么偏偏找到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国人,这实在是有些可疑。 “只不过,是想试试看。”那涂满油彩的脸看不出什么动摇,但说话的语气……司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透出了几分可怜。 司胜微微点头,这么说来也是,看皇都众人对于灵魂之子的态度,恐怕是没有人愿意帮助他吧……不对,他显然是早有预谋的!那张纸条可不会是临时起意就可以弄好,司胜的眼睛顿时眯了一眯,“你怎么知道我们懂古弯岛语?!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随流抬起眼来看看他,慢慢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卷轴,在桌子上缓缓展开,那很显然是苦修院图书馆的卷轴,卷轴外面写着先知历史。 “这个是先知的传记……”随流似乎还不怎么适应说长句子,一字一顿地慢慢说,“先知出生在古弯岛,传说弯岛老一辈的灵魂术士多半都认识先知,而百年前弯岛之战过后,弯岛上硕果仅存的几个人都逃难去了东赤大陆。 那天晚上,佩佩……就是你的随从,冒名顶替来当我的侍从。他说话结巴,但是吐字很清楚,我听出他的艾琳悠汀话混着东赤口音和弯岛口音,皇宫这地方是不可能有弯岛人的,当然,更不怎么见到东赤人。” 他喝口茶润润嗓子,“我怀疑他是间谍,只是不知道是皇后的,还是你的……要知道,皇后也是东赤人。 我能通过灵魂之力的探知感觉出你是灵魂术士,不过你放心,苦修院的老家伙不知道……我那时候很怀疑你。从没听说过东赤大陆的侯爵是灵魂术士,我查过你们家族的历史,你家有段时间家道中落,最后只得你一个回来,谁也不知道你是否确实是司家的后代。 所以我最终猜测,你可能是弯岛逃去东赤的灵魂术士后裔,然后被皇帝安上了名门之后的身份……我想,如果你是弯岛逃来的灵魂术士,那多半会认识先知……” 这倒是让司胜震惊了,原来这灵魂之子还真不是个空有灵魂之术的绣花枕头,根据一本小小的传记学以致用推测出这么多东西,虽然他得出的结论距离事实十万八千里远,却奇迹般地跟正确的人搭上了线。 司胜是名副其实的司家后裔,并不是弯岛人,灵魂术士的体质是基因突变,这是有先例的,但宫九郎家却是根正苗红的古弯岛人,祖上给先知当过间谍。司胜自己也认识先知,因为先知跟他师公莫路是至交…… “最初我也不确定,只是想诈一下你,就把佩佩丢到你面前,没想到你并没否认。” 司胜几乎要苦笑了,谁叫人把灵魂之子传得那么神,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以分辨间谍,他心里苦笑,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 随流见司胜高深莫测的样子,便将卷轴拉开,指着其中一幅图,“请您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这是什么?”司胜凑过去看。 “召唤先知的暗语。” “噗……这个吗?”司胜没绷住笑出声来。 “怎么?”随流皱了皱眉。 “你用这个,只能召来皇族的军队,这是后人杜撰的召唤图形,真正召唤先知的图形怎么会在这里,如果召唤先知的东西被堂而皇之地写在艾琳悠汀图书馆里,那他可真要焦头烂额了。” “假的么……”随流看了看,毫不犹豫地撕掉了整张卷轴。 司胜有些震惊,“这么相信我?如果我说的是假话呢?如果我没看错这东西的外皮的话,这应该是珍藏在你们皇家苦修院图书馆的东西吧?” 随流连瞧都没瞧一眼地上的碎片,他闭了闭眼,卷轴他都已经背下来了,留着也没用。 从一开始他并没有把希望完全放在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赤人身上,毕竟成功的机率太小。可是,无论走哪一步,几率都很小。 他想离开这个皇都,成为一个正常人,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会哭会笑。他没有感情,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想,可这几乎是他十年来唯一的目标。 他的身上被下了禁制,一出皇城的范围那帮苦修院的老不死立刻就能知道,这让他寸步难行。 他原本是打算找到空隙自行突围,再根据典籍中所记载的东西去寻找先知,然而这个方法风险很大,躲避苦修院的追踪是一大难题,况且他也知道典籍并不可信,可是别无选择。直到司胜的出现使事情出现了转机。 随流睁开眼,他紧紧盯住司胜,“我相信你。” 司胜皱起眉头,啧,这个灵魂之子怎么这么……该说他是行事果断还是有勇无谋…… “相信我……吗?”我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外国人?司胜按耐住自己的费解,他靠了靠椅背,“看不出,灵魂之子倒是很会笼络人心,看来为了回报你的信任,我是必须要帮助你的咯?……其实,我还真对你的事情有点兴趣。” 灵魂之子抬起头来,可惜脸上并未显现出欣喜之情。 “我确实认识先知,不过不是什么弯岛移民,而是由于莫路大人她认识先知,我蹭了点裙带关系而已。”他站起身,在原地踱了两圈,最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随流,一脸角化的表情,“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随流回答的毫不犹豫,“什么都可以,除了要我的命。” “什么都可以?让你杀人也可以。” “自然可以,只要我杀得了,杀谁都可以。”随流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您觉得我没有道德感?” 司胜顿时觉得有点尴尬,“这倒是没有……”他自己就是靠参加战争出得名,倒是没什么立场好指责随流。 然而随流径自摇摇头,“我确实没有那种东西,连感情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司胜一听,觉得他的话很怪异。 随流表情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 “我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我被艾琳悠汀苦修院的老不死们封印了感情,没有喜怒哀乐。在苦修院里,他们用种种匪夷所思的方法训练我,还企图从我身上抽取灵魂之力,我已经不能好好地安抚住体内的元素躁动了,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才想找先知来帮忙……他对于灵魂之子一向重视,不是吗?不知道我这样说,是否能回答您对我所有的疑问。” 灵魂术士,凡是通晓灵术的,体内都有相应属性的元素在,随流体内的就统统是水属性元素,通常灵魂术士本人受到了巨大伤害,或者在身体不允许的情况下强行调动元素发出灵术,就会引起体内元素的不稳定甚至混乱,那是威胁灵魂术士本人和周围所有人性命的危险情况。 “……”司胜这回是觉得有些残忍了,虽然他自己草菅人命的事儿也干过不少,但是,这些都不应该发生在灵魂术士身上。 司胜是东赤大陆灵魂协会的长老,他并不是像艾琳悠汀皇帝猜测的那样只是个皇族暗中派去的棋子。 他不但是长老,还曾经当过会长,他当会长的时候却是对灵魂术士格外仁慈的,这大概是受了他师公莫路?斯佩拉的影响,总觉得灵魂术士死一个就少一个,应该当作宝一样供起来。 “他们为了防止我逃走,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我跑到哪儿他们都能知道,这禁制是所有长老和大长老联合起来加在我身上的……我在典籍中查过先知的记录,在荣耀大陆第一次争霸战的时候,他用这种方法解救过莫路?斯佩拉,所以我想,他应该能够替我解除封印。” “解开之后呢?你想去哪儿?”这一点司胜倒是想得很明白,灵魂之子放出去乱走,那几个大陆都不够他捣乱的。 随流看了司胜一眼,深吸一口气,“……我要让先知废除我的灵魂之力!” 油彩尽褪 “随流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胜和随流两人一经商量,决定当晚就前往皇城郊外召唤先知,那里是唯一的一片安全地带,苦修院的长老知道他今晚要在那里跟司胜决斗,因此不会怀疑他逃跑,而那里又没有阻碍灵魂术士使用灵魂之术的法阵。可惜他们运气不太好,在走廊里遇到了沃尔特。 “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沃尔特的脸扭曲起来。 他刚刚见完瑾皇后,以为随流这会儿正在跟司胜决斗,却没想到在走廊里碰到了本应在城郊的两个人。 如果是其他人,会觉得这个东赤大陆的使节品味够奇怪,随流这样只能跟“恐怖,怪物”联系起来的人也看得上。但沃尔特不然,他见过随流的素颜,所以坚信司胜一定在什么地方也见过。 单单是美色这一条就可以让这个肮脏的同性恋图谋不轨! 随流一时间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位自幼的青梅竹马,倒是司胜见机很快。 “你说呢?”他执起随流从袖子里露出的手,吻了一下,笑起来,他清楚地看到了随流手背上立即泛起的鸡皮疙瘩。 司胜心里不禁吐槽起来,你不愿意我吻你,我倒还不愿意吻一个满脸油彩的怪物。 这挑衅马上起了作用,沃尔特立即抽出佩剑,“你离随流远点!” “说不定你亲爱的随流先生不这么想呢?”司胜扯起嘴角,将手伸到随流的腰间,这不得不说是个壮举,放眼整个皇宫,大概也只有他敢这么做。 随流“啪”地拍掉了他的手,“白痴,走吧。” 这句话如果从鲁西丽娅那样娇美的姑娘嘴里说出来,也许很有那么点撒娇的味道,在随流说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要知道当事人可是满脸涂着妖怪一样的油彩,声音嘶哑的怪物。 即使如此,沃尔特也被惊到了,“随流,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去参战,你小时候是那么善良,但是请你相信我!我跟你在一起,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真的,我……我对皇后陛下发了誓!” “喂,先生,现在已经不流行青梅竹马的忠犬了。”司胜挑衅地看了看沃尔特。 沃尔特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了司胜,偏过头去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恶毒的仿佛要剜掉司胜一块肉,“至于你,你这个肮脏的同性恋,向鲁西丽娅求婚不成,就来纠缠随流,我总有一天会让你付出代价!” 两人来到皇城亚里兹的郊外,这个时节天气没有回暖,刮到脸上的风还残留着阴冷的感觉,树林里有些沙沙的声音,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昆虫在活动。随流抬头看,渲染在天空的浓重夜色,映衬着圆圆的月亮微微散发出殷红的色彩。 “就在这里吧,这里不是皇宫的范围,空度和召唤术都管用。”司胜说。 艾琳悠汀的皇宫被苦修院的众多灵魂术士施加了强大的灵魂之术,如果没有被攻破,那么只有防御系的灵魂之术能够起作用,以此确保贵族们的安全。 “我先声明,它不一定能成功。”司胜耸耸肩。 “不论如何,总要试一试。”随流说着割破自己的手臂,并用鲜血画下了司胜给他的图案。 图案在完成的那一刻,微微地显露出白光。 “看来你很幸运,它奏效了。”司胜说。 图案中央,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半身白影。 司胜和随流一时之间都有些踟蹰,他们都没有和先知正面对话过,倒是那边先出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图案里飘出来。 “你是谁?年轻的灵魂之子么?我没有见过你。” “您就是先知吗?”随流尝试着问。 “否则你以为是谁?”那边先知很没有耐心地反问,“你很幸运,我只能在月圆之夜进行远距离空度,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会让你为打扰我宝贵的睡眠这件事付出代价。” 随流被他一通抢白,有些郁闷,这位先知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我是艾琳悠汀帝国的水之子,被帝国在苦修院中关押十一年,我需要您的帮助。” “艾琳悠汀的……水之子?……好的,没问题。”对面的先知在听到水之子这三个字之后立马调转了语气。随流松了口气,这时白影晃了一晃,“不过你得等一会儿,要知道,现在可是半夜,我还穿着睡衣……” 对于先知的不拘小节随流和司胜顿时感到很无语,与此同时,白影从召唤阵中消失了。 “?” 就这样?随流有些不敢相信,但这位先知确实这么好说话,一呼就到。 司胜耸耸肩,“这很正常,从我小时候起,他跟我师公就开始着手对于灵魂之子的研究,你是目前世界上他们能找到的除了他们之外唯一的灵魂之子,为了对你进行研究,他们会不遗余力地讨好你,但你还是小心点,别被他们买了还帮忙数钱,最后沦为悲惨的实验品。” 随流不禁打了个寒噤。 “不过,这个家伙这种态度……真的是先知么?”司胜吐槽,但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所看到的先知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随流眨眨眼睛,现在疑神疑鬼地也没用,不是他凭一己之力走不了,而是走之后的麻烦实在太多――他从小时候就被关在苦修院里,可以说天天有人监视。 外面的世界与他所接触的完全不同,他甚至从来没有用钱买过东西,更别说什么野外生存,要他独自应对逃亡生涯委实是痴人说梦。 随流不想因为自己的能力而把国家搞得乱七八糟,所以,先知是自己离开的最佳途径。因为先知无所不知,他是万能的。随流如此一想,便定下心来,看了看自己被划破的手臂和染血的上衣,脱掉斗篷扔在地上,决定到河里去洗一洗。 河流响起了哗哗的声音。 “说起来,那位伯爵先生还真可怕,我可是为了你平白树了一个敌人,你要怎么回报我……” 司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比交易不怎么划算。随流要变成普通人的信念很坚定,他本来想着让灵魂之子为自己做事,那自然是事半功倍,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然而,他一转头就愣住了。 随流清洗伤口的同时,在水里洗掉了自己脸上的油彩。 那是一张……无论从怎样的审美观来看,都可以说很不错的脸,只不过容貌的主人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而已,怪不得宫九郎形容不出他的长相,因为……真正美丽的东西,是言语所无法表达的。 随流回过头来,他对自己骤然暴露的容貌把司胜给惊到的事情一无所知,开口说道:“说吧,我说过的,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只要我能办到,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债。” 司胜不是个白白帮忙的善人,他心里本想狠狠地敲上灵魂之子一笔,可没想到灵魂之子真的是个绝顶美人,那种突然洗掉丑陋油彩的反差让司胜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脑子里原先的阴谋诡计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真是令人惊讶的首次素颜会面!艾琳悠汀苦修院的人都是没有任何审美能力的蠢猪,居然让这样的……”他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随流一遍,缓缓地翘起嘴角,调转了语气,“你想回报我吗?” 随流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他那近乎傻气的反应让司胜都不快好意思敲诈了,然而司胜的脸皮堪比城墙,他在原地施施然地踱了两步,这期间还在不断打量随流。 “那么……跟我打一场吧,既然你要请求先知给你封印能力,那就是说以后我没有机会跟水属性的灵魂之子过招了?跟我打一场,就像骑士忠诚日那天皇帝提议的那样,不过条件并不是公主的争夺权,而是……你的身体。” “?”随流不解。 司胜扯出一丝怪笑,有些做作地说:“你不是还给我写过情书吗?难道不知道我是个喜欢男人的家伙?这在东赤大陆可是非常有名的,你们的皇帝也是由于这个原因而拒绝了我的联姻请求。” “身体?”随流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上衣扔在水里,并且背过身,把自己的长头发统统挽起来绕在手臂上挑高,做出一个很撩人的姿势,“你是说这个?” 从被下衣遮住的股沟那里开始向上的背部,随流的身体上布满了青色如细丝般的纹路,在殷红的月光下发出奇异的冷光。他本就美貌,此时肌肤□地站在水里,四肢纤长,骨肉匀亭,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水光斑斓地照在肌肤上…… 司胜被这冲击性的一幕袭击了,他下意识地摸摸鼻子,怕自己身为一个健康的成年人还淌下鼻血来。 “你想看水之圣章可以直接告诉我。”随流走上岸来,踢开岸边自己的外套,坦然地站在司胜面前。 “……” 司胜盯着随流的胸口,努力抑制着自己在此时不应该出现的想法。 他本来的打算,就是随流身上的这些青丝纹路,那是用灵语写的水之圣章。 他没想到随流会这么大方,无关美色,灵魂之圣章在任何一个大陆都是无价之宝,为此发生的血案也不计其数,甚至有人企图绑架灵魂之子之后剥掉皮肤,因为传说印在本人皮肤上的那一卷圣章才是效力最强的。 如果是这位灵魂之子的皮肤,想必……会是最美的圣章吧…… 这边司胜在脑补着恐怖的事情,随流却对于司胜龌龊的思想一无所知,“我从没想过要隐瞒,只有苦修院的老不死才把它当作秘密。”他说着非常干脆地又将手伸向自己的裤子。 灵魂之子的身体上都会有这种纹路,当灵魂之力全开的时候,这种纹路就会布满脖子以下到脚腕的皮肤,上面记录着上古灵语,所以被称为圣章。 随流一边脱裤子一边想,灵魂圣章本来就是属于所有灵魂术士的,灵魂术士可以用它来做很多事情,只有狭隘的家伙才会认为它应该属于国家的军队。 司胜几乎要给冲昏头脑,他紧紧抓住随流的手臂,在走廊上吻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灵魂之子皮肤不错了,现在一捏,手感果然美妙。 他思维有些混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美色所迷,还是被眼花缭乱的上古灵语给晃了眼。 然而司胜毕竟不是普通人,只消一瞬就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制止了随流的动作,“艾琳悠汀的灵魂之子,我想要的可不是……” 就在这时,先知就这样从光幕中施施然地走了出来,见到两人那幅姿态,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打扰了什么吗?” 随流原本几乎都被司胜抱到怀里,此时抬头看到先知来了,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没有。”然后他就着□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走到先知面前行礼,“先知大人。” 丝毫没有羞耻感。 司胜则黑着脸,“……来得真是时候。” 他没有立即跟着随流过去向先知行礼,而是走到河边拣起随流扔在地上的斗篷,给他披上之后,才向前两步,对先知行了礼。 先知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 传说中活了几百年的他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上下,面容冷峻,一头银发,头发并不像随流那样长,刘海剪得很短,背后的头发几乎至腰。他左眼的眼睛正下方有两颗非常明显的泪痣,一大一小竖排着,像滴落的眼泪。 拜师 先知抬抬眼皮,“想必这位……嗯,盛装迎接的我的就是水之子了。” 随流对于先知的讽刺毫无知觉地点点头。 “那么这位?”先知看向司胜。 司胜躬身行礼,“我是格斗王江洛的徒弟司胜,小时候曾经见过您的。” 先知昂起下巴,“哦,原来是莫路的徒孙,难怪你们知道召唤我的方法。” 司胜的眼睛跳了跳。 随流三言两语向先知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他语言能力匮乏,说来说去也说不清楚,然而先知却不以为意,他似乎早已对随流的事情了若指掌。 “我明白了,”先知点点头,“我确实可以帮助你,不管是帮你离开皇城,还是恢复被封印的感情,甚至废除你的灵魂之术,我都是可以办到的。不过在此之前,年轻的水之子,我需要问你一个问题……” “先知请讲。” “你认为,世界是由什么组成的?” 随流没想到先知会问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他踟蹰了一下,开口说道:“土壤、水流、火焰、空气、树木、灵魂、白天、黑夜。” “不错,作为一个灵魂术士来说最为标准的回答,但是肤浅至极。”先知毫不留情地评论,他又转过头去,调整了视线看向司胜,“那么你呢?你认为世界是由什么组成的?” “人类。”司胜没想到先知会突然问他,没怎么想便脱口而出。 简单利落的回答,祠逸却因此有些动容,他摸摸下巴,“人文主义者吗?……怪不得在领地下放了自治权。” “你怎么……”司胜想反问先知怎么会知道,他在领地下放自治权虽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由于会触怒统治圈,所以做得很是低调,就算这个人是先知也未免太神了…… 这不能怪司胜,他凡事只相信亲眼看到的东西,兼且他见过太多灵魂术士使用灵魂之术骗人的例子,在他脑子里,先知不过是个活得过长的灵魂之子,内里和江湖骗子没多少区别。 然而先知似乎很看好司胜,他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说:“下放自治权,这一行为我很赞赏!啧……我很想帮助你,因为这样一来,你也许会成功。不过从你的行为模式来看,没有我的帮助你或许也……” 司胜挑挑眉毛,这个先知可真够自大的,有你的帮助我就能成功?你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先知自说自话惯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司胜脸色不爽,或者说,发现了也视若无睹,他拢其双手,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大流氓,但是他说的话却十分正经,“司胜,你选择了一条痛苦的道路,这也许是你的遭遇与性格使然。从我的角度来说,这是条正确的路,但是,你真的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吗?你也许会因此而失去左右臂膀,失去爱人,甚至失去生命。即使如此,你依旧要这样走?” 司胜并不想让先知插手自己的事业,疏离地欠了欠身,“在下自有决断,劳先知费心了。” 先知了然一笑,不知怎么,透出点蔑视的感觉,“也罢,我总归也只是个普通的灵魂术士,不可能分成两个人,现在这里有个人更需要我的帮助,莫路斯佩拉的徒孙,你内心恐怕也不怎么愿意我这个局外人帮助你……” 他说着,又把视线移回了随流身上。 随流听到祠逸这么说,明白他是答应帮助自己了,但还是有点在意刚才的批评,他低下头,“让您失望了。” “不错,非常失望。”先知依然不留情面,“你的情绪缺失,这使你根本就没有价值观,你的脑子里除了既定的灵魂之术数据和死板的知识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一点从你武断地要废除自己的灵魂之力就可以看出来,灵魂之力是无罪的,你有什么资格去废除它?你连一个人类都做不好,那要如何成为灵魂之子驾驭灵魂之力?世界并非那么简单。” “对不起。”随流恭敬地回答,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也一直都无法反抗,这其实并不是他的错误,却是他最大的遗憾。 他没有喜怒哀乐,而且对于这个世界除了灵魂之术之外一无所知。 然而,听到先知数落随流,司胜莫名其妙地不高兴起来。这个先知,他也许有点本事,但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真是欠揍…… 他虽然没说出来,只是伸手按住了随流的肩膀。 “怎么,你也想帮助他?”先知注意到了司胜不快的视线,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司胜对随流似乎有些不一样。 司胜依然没有说话,但他给了祠逸一个挑衅的眼神。 先知得意地笑笑,“你要用什么来帮助他?” “我可以……” “将他接回你的领地?” “……” 先知摇了摇头,“利采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如果被伊都三世知道你又招揽了水之子,那基本上等于公然通知东赤皇室你要造反。而荣耀大陆一方现在是艾琳悠汀帝国的战争筹备时期,皇都苦修院有数十个看着他的灵魂术士和你旗鼓相当,你又身为出使的使节,行动根本没有自由。你自顾尚且不暇,用什么来保障他的安全?” 司胜被他一顿连削带打,气势上弱了弱,但并不松口,“不用先知大人费心,如果我想,我自有办法。” “不必了。” 这次出声的却是随流,“司胜大人能帮我找到先知我已经感激万分,您委实不必替我冒险。” 司胜看了看先知,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又看了看随流,突然感到很泄气,是啊,他参合个什么劲儿,随流也不是他什么人,自己虽然有办法帮到他,但总是铤而走险,一不小心就会赔上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东西,何必呢? “……那么先知大人,还有……水之子,我们,后会有期。”司胜做事一向干净利落,这边说完,马上抬腿就走。 “莫路?斯佩拉的徒孙,等一等,我们需要一个见证人。”先知叫住了司胜。 “见证人?”司胜回过头。 先知整了整衣襟,重新面向随流。 “随流,灵魂之术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所以为的世界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帮你学会如何正确运用灵魂之术,如何当一个真正的灵魂之子,你愿意跟我走,作我的徒弟吗?” 随流猛地抬起头来。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先知祠逸的第一个徒弟,也将是你在世的这段时间里唯一的一个。” 听到这话,随流那平板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迅速地下跪,向祠逸磕了头。 司胜在旁边看着,心里蓦然感到一阵不爽快,他不太愿意随流就这样拜师学艺而去,但他却无法开口阻止。不论是谁都知道这是对于随流来说最完美的去路,随流不用废除灵魂之力了,因为先知祠逸,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保护他的人。 “好吧,这可是五大陆历史性的场面,先知终于收徒弟了吗?”司胜的语气有些挑衅,他早已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先知不敬。或许是因为那股莫名其妙的郁闷? 先知挑挑眉毛,突然向着司胜诡异地笑了一下。一瞬间,司胜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他尴尬地咳了一声。 先知转过头去摸了摸随流的脑袋,长辈相做了个十足,仿佛刚才的诡异笑容只是过眼云烟,“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便跟随我修行,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让你做什么,你不能违背,我也许是比苦修院的长老们更加严格的老师,这一点你要先有心理准备。” “随流明白。”随流躬身一拜。 司胜在内心嗤之以鼻,是个人都比苦修院那帮老不死的强,先知你比较对象的也有点太次了。 “那么……”先知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准备划个空度的灵语阵离开,随流却拽了拽先知的衣袖,他回过身,恭恭敬敬地对司胜说:“司胜,谢谢你。” 司胜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灵魂之子还记得自己,然而他在先知面前也不好对随流狮子大开口,于是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只要你将来跟着先知学成之日,能与我较量一番就算是回报了。” 司胜表现得非常大度,然而灵魂之子的意志更加坚定。 他向司胜双膝跪地行了大礼,这是他从书上读到的东赤帝国的礼节。 他用不怎么熟练的东赤语朝着司胜,咬文嚼字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随流是个没用之人,身为灵魂之子却无能操控灵魂之力,这种事情说出去贻笑大方,但司胜大人却没有因此而弃如敝履,甚至冒着重罪将我从首都救出,我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驱策,必然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司胜被他那一本正经的蹩脚东赤语搞得哭笑不得。 先知祠逸更是毫不客气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而随流非常泰然自若,也许是在苦修院特立独行惯了,他对周围人的反应毫不在意,说完这番话之后,他站起身来,向先知欠了欠身,“借师父的空白灵语卷轴一用。” 先知忍笑会意,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卷轴。 司胜看见随流依然□的胸膛上有奇妙的青色丝线浮起来,那是……他身上的圣章灵语! 丝线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从随流的领口衣襟冒出来,漂浮在空中。 先知摊开卷轴,让其飘浮在空中,随流嘴唇翕动了一下,灵语形成的丝线便纷纷向卷轴漂去,附着在上面,犹如飞速地刺绣一般,很快布满了整张摊开的卷轴。 随流又一次对司胜行了一礼。 “这就是完整的水之灵魂圣章,我在苦修院中始终没有暴露自己的全部力量,而且大长老阿比德也始终认为我太年轻还没有学成,所以艾琳悠汀的皇家苦修院并没有得到完整地版本,他们差了最后的一句。所以,这就是世界上唯一一幅完整的水之圣章副本。我虽然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子,但总知道知恩图报,这个东西相信会对你有所助益。” 说完,随流拔出小刀,利落地在自己已经被割破过一次,已经结痂的旧伤上又割了一刀,鲜血滴落下来,他马上将另一只手移过去,血滴凝结成了细小的玉石状颗粒落在洁白没有血色的掌心里。 随流抬起头来,将玉石放入司胜手中,“我不会先知那样的阵法召唤术,你拿着这个,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就把它放入水中溶化,随流便可以通过水之灵与你联系。” 先知的脸上浮现出赞许的表情,“收下吧,莫露的弟子司胜,这是你应得的,希望你妥善运用,我期待你的革命成功。”说着,他让卷轴浮起,飘到了司胜面前。 “后会有期。”说完先知便带着随流一起消失在光与水之灵术所组成的空渡术中。 这是灵魂术士所独有的空间移动术,但是由于耗力过大,而且拥有种种烦人的限制和不足,使用者如果没有压倒性的灵魂之力,则必须精通两种不同属性的灵术才能勉强使用,所以能用它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先知、随流、司胜这种大灵魂导师级别的人,大概也只有东赤大陆灵魂协会的“传告”们才能达到这一程度。 司胜望着随流和先知一同消失的地方,低下头,看看手中的玉石,又看了看依然漂浮在空气中的水之圣章。 他将玉石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却并没有将水之圣章如饥似渴地拿起来阅读。一看到这个东西,他就感到内心的不痛快就好象雨后春笋一样又冒了出来…… 但要说究竟不痛快在哪里,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按说这本来就是随流的目的,他们会相见并交谈也是因为随流需要得到先知的帮助,这个结果是可以预见的,可是,司胜终于想明白了,他居然不太高兴随流被从自己手上带走。 司胜脾气古怪,古怪到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于是他原地踱了几个圈,最终望望天,一面哂笑,一面自言自语地说:“呵,被先知抢走了么?” 说罢,司胜挥手将世界上所有灵魂术士梦寐以求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河里,“别想用这种东西打发我,水之圣章?我还是比较喜欢从你的身体上看。” 他嘀咕完了,便迈着轻松地步子迅速离开了城郊的这片树林。 被遗留在冰冷河水中的水之圣章慢慢下沉。 一个少年突然从密林中窜了出来,他跳进水里,不顾水压压迫着肺部奋力下潜,终于一把抓住了即将消失于世上的水之圣章副本。 踏上征途 “今天,我的将士即将,我将为你们祈祷,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得胜归来!” 晨风吹得战旗呼呼作响,艾琳悠汀皇帝看到城墙下的士兵们都看着他,他顿了顿权杖,威严地说:“我宣布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鲁西利娅,将成为小库兹古德将军的未婚妻!她会和我一同殷切期盼着你们的归来!” 鲁西丽娅走上城墙,来到皇帝身边,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还在为跟皇后吵架而生气,但她还是向军队挥了挥手,士兵们欢呼起来。 鲁西利娅居高临下地看着城墙下的士兵们,心中有些不忿。 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作为战士上战场? 为什么只有女灵魂术士才能上战场? 她不想躲在队伍的后面念一些不疼不痒的灵语,她想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想到这里,鲁西丽娅又充满了将随流推上战场的罪恶感,并不是她不愿意随流就此建立功勋,而是想到随流不管胜利与否都要为帝国的军队埋葬一生,这辈子都将在无知无觉中度过,没有欲望也没有爱情,她便感到内心痛苦不堪,一腔热血涌满胸膛。 而司胜此时正坐在皇帝下首,他对艾琳悠汀的战争不感兴趣。战事已成定局,这个时候,灵魂协会在亚里兹的线人一定已经将这条情报传到了东赤大陆那边,至于是对米迦王国进行帮助还是冷眼旁观,就是灵魂协会会长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这两天,司胜一直在思考关于随流的问题。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一直想着这个人的事情,难道是因为脸长得好看? 二十八岁,人到了司胜这个年龄已经不是特别在意外貌,也不是第一次坠入情网了。况且,司胜觉得自己是受了爱情之神诅咒的,跟在他身边的人,结果通常不太好。 对方总是受自己连累在战争中意外死亡,或者受皇族的迫害――由于曾经拒绝皇帝的赐婚,整个皇室都将他的性向做为眼中钉。当然,那些人不会来为难司胜,司胜的背景强大,与他作对就是与整个世界有名望的灵魂术士作对。 于是一切矛头对准了他的伴侣。 那个司胜认为将是自己一生伴侣的男孩子,最终没有抵得住压力。 男孩最终使用了无比绝情的方法――背叛来与自己分手,将司胜悄悄开始组建民主自治机构的情报当作全身而退的筹码卖给了司胜的政敌。 司胜因此遇到了极大的危机,他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苦心钻营一年,整倒了政敌,顺带连曾经的爱人一同送上西天。 司胜对此没有丝毫后悔,但是无可避免地有点内疚。 只是有点内疚而已,他始终认为自己不会就此孤老终身,只是阻碍太多。 之后,司胜陆续尝试过一些新伴侣,甭管双方之间有没有爱情,最后的结局都是对方没有好下场,时间长了,再加上他领地自治权下放的诸多问题缠身,身兼多职焦头烂额,司胜也就慢慢地放下,不再想这方面的事。 如今,司胜已经单身了几年,与他同龄的贵族已经都有了半大不小的继承人,到最后司胜自己都开始怀疑,“难道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吊儿郎当的过了?” 就这样娶个女人,那些木鱼脑袋就不会再针对自己――在艰难的时期司胜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所以这一次,他才在因为领地问题而遭遇弹劾危机的时候,来到荣耀大陆请求联姻。 没有娶到公主,随便带一个女人回去堵住那些人的嘴也不错,不得不说司胜确实有那么点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可惜,有些事情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司胜在脑袋里抉择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将之付诸实现。 他最终告诉自己,司胜,你这样的人,却要枉自说结婚什么的,也未免太奢侈。 说白了,就是司胜根本懒得为一桩注定悲剧的婚姻擦屁股。 司胜一边在内心讽刺着自己的自私自利,一边思绪又转回到随流身上,顿时就觉得非常烦恼。 自己究竟在意随流什么呢? 首先,他是个灵魂之子这一点就很棘手……而且是个脑袋有点不对劲而且面瘫的灵魂之子……完全没有生活常识,声音难听…… 司胜左思右想,都没从随流身上找出几个优点来,唯一能看的就是他的灵魂之术了,可是我要找的是伴侣,又不是手下……司胜把随流从里到外分析了个遍,独独忽略了自己想到对方时,内心涌现出的甜蜜感觉。 皇城之下,随流在众位灵魂术士的簇拥下骑上了战马。 他依然穿着苦修院长老的袍子,但比之前的更加精致华丽,银白色的高贵布料衬得整个人闪闪发光,加上出身贵族的雍容气度以及涂满面颊的油彩,颇有些唯我独尊的气势。 沃尔特这时来到随流身边,这位英俊的青年此时更现飒爽,他在十三岁就跟随父亲参加了骑士战争,此时俨然是带兵经验丰富的帝国最年轻的将军。这次讨伐米迦王国,他也是和自己的父亲库兹古德元帅一同上战场。 “灵魂术士在战场上很危险,但我一定会保护你安全的,随流。”沃尔特如此说道。 随流会意地颔首。 沃尔特随即转过头,面对众士兵振臂高呼,“艾琳悠汀帝国对米迦国的战争,拥有灵魂之子,我们必将得胜!” “必将得胜!” “必将得胜!” “艾琳悠汀帝国武运昌隆!” “武运昌隆!!” 士兵们、骑士们和灵魂术士们高声喊叫,声音震动了整座皇城。 “司胜……他……这是怎么回事?”清河不解地看着那个跟随军队一同离开的灵魂之子。 出于礼貌,司胜带着两个随从也跟随皇帝他们走到城墙边上为艾琳悠汀帝国军送行。 清河挠挠脑袋,奇怪啊,据司胜的说法,他和随流不是成功地召唤来了先知,先知也答应要帮助随流摆脱帝国的束缚的么?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先知失败了? 清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来,众人的描述果然还是有所夸大,这个先知也不怎么样。 司胜此时顶着两个黑眼圈,闻言翘起嘴角,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那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清河没听明白,他费解地看着司胜。 司胜摇摇头,“昨天晚上……先知抓住了一个盗窃圣章的小毛贼,害的我也被他揪去对峙。” “圣章!!”清河震惊地喊出来,随即接到了司胜犀利的眼刀,还好城墙下的战士们正在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倒是没有人注意他俩。清河缩缩脖子,“你是说,水之圣章?” 司胜点头,“不过圣章并没有追回来,他们就把已经学会圣章皮毛的小偷当做了替身……” “什么?”以清河粗大的神经完全不能理解司胜话中的含义。 司胜也并不指望他明白,他阖上眼皮,带着有些嫌弃的口气说:“再在这个国家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们回国吧。” “啊?那联姻的问题……” “就让大皇女嫁给那个叫什么沃尔特的白痴伯爵好了。” “哈?”清河不明白司胜怎么突然改了主意,“那其他的女人也不娶了吗?” “不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司胜说完这句就闭上嘴巴,再没说话。 帝国军队已经开拔,突然一个清亮而坚定的女声响起来:“等等,我,鲁西丽娅,帝国的大皇女,也要参加这场战争,没有理由我的未婚夫上了战场,我却要在皇城中等待他生存或者死亡的消息!” 说着,她倚仗着火之盾的加护从城墙上飞跃而下,在空中脱掉了自己的斗篷,原来斗篷的里面已经穿好了飒爽的战甲。 鲁西丽娅只能算是半个灵魂术士,她继承了母亲的血统,拥有并不完整的火之灵术,但是她自身的剑术精湛,两方面一综合,经过历练之后,在战场上应该是个优秀的战力。 贵族们中间一阵赞叹之声,城墙下面响起连片欢呼,士兵们争抢到了鲁西丽娅的斗篷,递给了沃尔特。 皇后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但是这种情况已经无力阻止。此时皇帝突然站起来,他豪迈地大笑起来,“沃尔特,还有我宝贵的将士们,我将我的女儿交给你们了,请你们务必得胜归来!” 将士们顿时群情激昂,他们自发地高声地唱起了艾琳悠汀的战歌: 战马奔腾,齐头并进。 我们布阵前方,必将胜利。 艾琳悠汀,血洗的历史 艾琳悠汀,荣耀与辉煌 肩并肩战斗,我们毫不退缩! 鲜血洒遍地,我们毫不退缩! 天佑皇帝,旗开得胜。 如果我们死亡,将我们的身体带回亚里兹 如果我们死亡,灵魂也将荣归故里! 我们团结奋勇前进 歌咏灵语,歌唱帝国的骄傲 长剑与盾牌,闪耀艾琳悠汀的荣光…… 半晌,军队陆续离开,大型的木质盾牌与金属装备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骑士身上穿着的金属铠甲与士兵们举着的金属武器在朝阳灿烂的照耀下发出夺目光芒,如此形成的银闪闪的队伍渐渐远去。 战士们已经踏上为了祖国荣耀而奋斗的征途,然而他们雄壮的歌声在诸人的耳中却犹如悲歌。 瑾皇后坐在寝宫里,她似乎不太开心。 要知道,她仅有的两个孩子都踏上了战场,随流参加战争是从他小时候就决定好的,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灵魂之子永远不可能成熟;而鲁西丽娅,却毫无疑问是在跟自己赌气。 他们也许再也回不来了,就此离开自己的生命与生活,这样的结果,瑾皇后认为都是她一手造成,她仅剩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妈妈。”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声音响了起来。 瑾皇后如同被踩到了痛脚一般猛然转身,她看到随流正站在他身后,旁边还跟着一个面容肃穆的男子。 瑾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随流……?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随流却没有直接回答她,他一步步地走向瑾皇后,他脸上的油彩已经洗掉了,雪白的脸庞跟瑾皇后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瑾皇后的儿子。 瑾皇后定定地盯着他,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背后的守护者 “母亲,我拜先知为师了。” 随流开口说,他有些疏离地行了一礼,“他帮我去掉了封印喜怒哀乐的魂术,假以时日,我便能恢复正常人的情感。” “什、什么……”瑾皇后不自然地笑起来,仿佛不能相信。 她毕竟也不是毫无人性,随流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总还怀有一点愧疚,但是之前随流的感情受到封印,所以自己见他的时候就可以以“反正他没有感情”来自我安慰,但是现在,随流的感情恢复了,这让她突然有点尴尬。 “或者您认为,我还是没有喜怒哀乐比较好?”随流的眼睛里毫不避讳地显露出□裸的质问神色,这是瑾皇后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里流露出这样强烈的感情。不,也许在他小的时候瑾皇后是看过的,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一年,谁还记得呢? “……孩子,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苦修院的长老们在封印你的感情之前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况且,我们这也是为你好,在苦修院那个地方,情感本来就是多余的东西。” 随流不高兴地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讽刺的冷笑,“情感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多余。” 他现在终于可以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了,这让他感到很舒畅。但他没有就此以言语斥责母亲,在苦修院多年养成的自律让他的所有表情看起来都是皮笑肉不笑。 瑾皇后脸色有些复杂,她低下头,复又抬起,“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你应该跟随库兹古德的军队一同前往南方战场……” 随流摇摇头,“妈妈,我是不会去参加战争的。” “不,你必须要去参加,孩子,你听我说,你加不加入实战其实是无所谓的,我已经安排沃尔特……” 随流平静地打断了她,“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喜欢去那个地方?我是您的儿子,您却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我可一点都不想去建立那些所谓的战功,成为传说中满手鲜血的荣耀大陆灵魂之子。” “你应该去……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危险,我其实从来都……”瑾皇后大声说。 随流再一次打断了她,“妈妈,那天的刺客,是您排去刺杀皇帝的吧?” “!!”瑾皇后露出慌张的神色。 “我知道,他们其实是已经灭国的塔西王国的死士。” “你怎么……会知道?” 皇后的声音明显颤抖了,随流看到她那美丽的黑色眼珠瞳孔放大,视线动摇。 瑾皇后从来没有想到随流居然会发现这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随流从来都是自己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感情,也没有野心,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忽略成为一个不会思考的木偶,而瑾皇后正是如此认为的。 随流平静地叙述,“皇家苦修院里有很多书,你知道的,我被那些‘老不死’搞得不能笑,不能哭,有时候甚至不能说话,不能吃饭的时候,就去看那些书……” 正是这个原因,让随流竟然从一个淘气的小鬼变成了一个安静的学士和心狠手辣的杀人者。 皇后的脸色变了变,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慢慢缓过来,她点点头,随流继续说下去。 “那里面记载了很多国家的很多事,包括塔西王国。可惜,看书的人太少了,所以没有人发现您,您尽管放心,不会有人去看那些书的,因为我已经将它销毁了。” 瑾皇后慢慢偏过头去,她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从很久之前就无法直视自己的儿子,但是,以往她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过良心的谴责,现在却…… “听……听我说,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我向你保证我亲爱的儿子,那个刺客绝不是我派出去的。”瑾皇后踏前一步,她想要握住自己儿子的手臂。 “不,那其实并不重要,”随流避开了来自母亲的带着恳求意味的触摸,他的眼神慢慢暗淡,在内心已经做实了母亲的罪名。 “母亲,尽管我叫您母亲,可是我从没有将您当作过真正的母亲。我讨厌您,讨厌您的残忍,讨厌您的冷酷,也讨厌您的野心,请您别再做那些肮脏的事情了,请你,放我自由!” 随流胸口起伏,似乎调动这样的情绪都让他费了很大力气。 瑾皇后眨眨眼,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会这样忤逆她,她尽管做了不少恶事,但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引来随流的厌恶,要知道,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孩子,没有感情的孩子怎么会有厌恶之情呢? 瑾皇后深呼吸了几下,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无数的画面,火烧的房屋,族里妇女死前的嘶叫,弥漫着死人臭味的战场,塔西灵魂术士们充满仇恨与疲惫的脸,真心爱着自己但无可避免地花心的艾琳悠汀皇帝,幼小的刚刚学会走路的随流的身影,然而最后,一切的画面都定格在她哥哥自杀前,望着她的眼睛…… 片刻过后,瑾皇后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甚至有点歇斯底里,“没错!在十一年前授意灵魂术士们将你关进皇家苦修院的人是我,因为你是我的私生子,而那里是最好的隐藏你的地方;派刺客去刺杀艾琳悠汀的皇帝,我的丈夫的人也是我,因为那样鲁西丽娅就会继位成为女皇,我需要更多的实权;怂恿皇帝将你带向塔西战争的人的人还是我……” “你不必说这些的。”随流微阂了一下眼睛,“其实我知道。” 瑾皇后握紧双拳,她的脸颊骤然涨红了,然而,最后她只是抿了抿嘴巴,咽了口口水。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只有一句。 “你们走吧,我不会派卫兵阻拦你们,而且……也会帮你们善后。” “谢谢……”随流站在原地,这正是他的目的,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不知还要再向母亲说些什么。这也许是他今生最后一次跟她说话了,可是,他们之间的话题实在过于贫乏。 “谢谢你,母亲。” 最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定定地看了那位美丽的黑发妇人一眼,转过身去,走到先知身后。 “你……和那些塔西的亡灵们在筹划些什么?” 先知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但在走之前突然问道,他没有期待愣住的皇后回答,只是闭了闭眼睛,“你们……适可而止吧。” 说完,他和随流一同唤起了跨越山川的空度灵语阵。 瑾皇后凝视着先知和儿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强大灵语所筑成的美妙光幕之中。其实,她根本没有在意先知的话,也不介意儿子那么憎恨她。 已经被憎恨了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 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包括刺杀皇帝,包括塔西复国,那些,都不是她一个弱女子的双手能够左右的,她只不过是一个被庞大的力量推着走的女人而已,那股庞大的力量,来自于每一个塔西王国含冤而死的灵魂。 她所能做的,只是笔直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默默地回忆,那些在她眼中美好的画面。她的眼睛里依然是亲生儿子洗净油彩之后的素颜,脑子里依然是随流的话语。 “母亲,我讨厌您,请您别再做那些肮脏的事情了,请你放我自由!” 她的唇畔突然露出一丝浅笑。 谁也不知道,她是多么痴迷地看着自己亲生儿子的本貌;谁也不知道,她能够听到他不再那么沙哑的声音是多么的欢欣。 她一生说过无数的谎言。 十六岁的时候,她对她的爱人说,会永远对他忠诚,要永远跟他在一起,她没有做到。当她的爱人自杀殉国的时候,她苟且偷生地嫁给了世界第二大国家的皇帝,因为她需要为塔西王族留下最后一个血脉。 十七岁的时候,她抚摸着自己肚子,爱怜地对没有出生的孩子低语,默默许给他一个充满爱的未来,很显然,她也没有做到,她不得不将他生在肮脏阴冷的别馆,还大费周章地将他弄走,让他成为别人的孩子,从小受尽身为私生子的冷眼。 二十二岁的时候,她对她的女儿说,你要好好跟塔鲁马基家的三公子相处,因为他将来会对皇家很重要,其实,她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想看到兄妹和睦情景的小小私心。 二十三岁的时候,她告诉她的儿子,她是他的母亲,不过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这是最大的一个谎言,即使谁都不知道,她也非常非常地爱他,胜过这世界上的所有活着的人,可惜,她决不能对他说,她不能给他任何软弱的理由,在他即将踏入苦修院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的时刻,这样的温柔言语会摧毁他的生命。 三十三岁的时候,她对那些,在苦修院忍辱负重卧底了整整十六年的前塔西王国地灵魂术士说,她的儿子将代表她为塔西复兴而奋斗,会去帮助他们掀起复国战争。 但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自己心智并不完全的十七岁的孩子,撑起这样的重担,所以她决定把他推向另一个战场。那个战场并不是米迦战争的战场,而是名为独立生活的战场。 她要将随流在战争中偷偷换走,因为只有远离了皇都苦修院,随流才有可能逃脱那些心心念念为塔西复国的塔西亡灵的眼睛。 沃尔特,是自己让他怀着对随流的内疚活了十一年,这份羁绊让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对随流的友谊,他必然会妥善地安排随流,让他在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家,慢慢学会身为一个普通人类的快乐。 她一直都知道,谎言是有罪的,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她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谎言之中,她每天晚上都会默想,自己的这样的大恶人必将得到报应,所以当这一次,报应来临的时候,她坦然地面对了。 做坏事,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这个代价就是,即使说出真话也不会有人相信,而她必须说出那些伤害人心的话,让她的儿子憎恨她,以便随流毫无顾忌地远走高飞。 没有了灵魂之子,她就必须要代替她的儿子做一些为了国家牺牲人生,或者说,牺牲性命的事情,包括艾琳悠汀帝国,还有已经不存在的塔西王国。 瑾皇后孤独地站在硕大的偏厅中,她的孩子很少,只有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然而现在,他们都讨厌她,也离开了她。 她的女儿即将嫁给将军之子沃尔特,尽管沃尔特不爱鲁西丽娅,鲁西丽娅也不爱沃尔特,但鲁西丽娅还是扬言要跟着夫君踏上战场,她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是对自己这个母亲失望了呢? 他们都离她而去,然而,瑾皇后却在微笑。 这笑容不参杂任何的利益权谋,因为她爱他们,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路途――她的女儿实现了自小以来报效国家冲锋陷阵的梦想,而她的儿子得到了他从未得到却始终渴望的自由。 瑾皇后缓缓拿起酒杯,殷红的酒液映照着她美貌依旧的脸庞,她没有时间悲伤自己的孤独,这本来就是她身为时局操控者所需要忍受的课题之一,现在的她,必须要去和苦修院中那些塔西王国的亡魂们谈一谈了。 唯一的好事,就是原本要由沃尔特背负的责任已经有了替罪羊,弄丢灵魂之子的罪行并非小罪,沃尔特甚至做好了被贬为庶民的准备。现在正好,没有人会责备沃尔特了,因为艾琳悠汀帝国以及旧塔西王国所指望的必胜之子,已经跟随世界上最伟大的灵魂术士前去修行。 瑾皇后优雅地转过身,背影自信而坚忍,然而,谁也没有发现,一抹残光直坠而下,滴落在酒杯里,转眼消失不见。 序章?完结 米迦沙漠的旅人 绵软的沙地温度烫人,风沙吹得人灰头土脸,无论包裹得多么严实,中午休息的时候永远是一嘴沙子。艾琳悠汀大陆的北部现在才是春天,米迦沙漠的温度却已经升高到了北方大陆酷夏也难以企及的程度。 随流此时牵着一头骆驼在米迦沙漠东北部一个沙窝附近蹒跚地走着,他被师父丢在这个鬼地方已经有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他可谓吃尽了苦头,整日太阳曝晒,缺衣少粮,眼睛被沙子吹得睁不开,却还要不停地测绘记录。 要说堂堂灵魂之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随流经司胜的帮助,跟着先知逃出了皇城,顺道还拜了先知为师,从此游历四方。 按说成为先知的徒弟,这在五大陆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不敢想的好事,能学到很多本事不说,单把先知的名号提出来就能一呼百应,可以说是平步青云的阶梯。 可惜随流没那些野心,他本来连灵魂之力也不想要了,就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没想到先知却不答应。 这两年里,但凡随流敢流露出一丝不想学习下去的意思,他就要使出千百种手段整治随流,非要他走上寂寞高手的不归路才算罢休。 如果光是练习灵魂之术以及背诵法阵也就算了,随流之前在苦修院天天做这些,早已习惯,可事实上,自从拜了先知为师,随流就再没过上一天舒坦日子。 这一点,先知也事先给他提了醒。 “我脾气很差,所以我的徒弟必须要听话,否则没有好下场。你的师兄夜阿兰就是个例子。他在建国战争之后功高盖主,却没有听从我的命令回到圣树村继续潜心研究灵魂之术,偏偏要跟在皇帝身边,结果那之后没两年就死了。” 随流脸色微变,这倒是皇室秘辛。 夜阿兰是帝国英雄,传说死在建国战争之后的剿匪余波中,如今先知这么说倒像是另有隐情。 然而先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我既然活了这么久,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若是不服,先比我活得长再说。” 随流腹诽……这不就是说除非把你给杀了,否则只能听你的话么…… 然而他脸上却是没有表情的应了。 随流便从此开始了拜师学艺生涯。 最开始的一个月还算轻松,只需要跟在先知身边,观察先知平日都在做些什么。先知说了,你先达到这个标准就好,别以为当我徒弟很容易,以后有你受的。 原本在随流的认知中,先知应该是住在哪个深山老林里,悠哉游哉地过着隐士生活,心情好了就喝酒钓鱼,每天的工作最多就是撰写一下文献好流传后人,然后坐在那里一挥手就对天下大事廖若指掌,只等着那些远道而来的人来向他求知求救。 然而他完全想错了,先知似乎没有家,更别提什么世外桃源的居所。至少随流跟了他两年,从未见过他回家。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先知就会消失一次,随流猜测,先知消失的时候也许是去一个家或者仓库之类的地方,那个地方堆满了他搜集的各种典籍资料。 那么随流和先知平时都住在哪里? 答案是,他们根本居无定所。 先知的行进速度惊人,以至于随流最初连“跟上来”这一基本要求都几乎无法达到。频繁地使用高消耗型灵术空渡让他筋疲力尽,然而先知对此却几乎毫无知觉,他可以在短短三个月之内走遍五块大陆的各大城市。 在这样的高速转移中,先知做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拜访学者和手工艺人,与宗教创始人密谈,到五大陆最高的高山上去观星,向行商和僧侣搜集文献,在鱼龙混杂的地方跟三教九流打听情报,他甚至亲自跋山涉水徒步测绘地图。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做一些间谍密探才做的事情,刺探皇室的情报,盗窃并复制各国的典籍,有时还混入军队,变装成普通士兵跟随国家打仗。 随流不敢想象一个人类,居然能够完成如此之多的工作,或者说,先知其实根本不是人类。 看先知那轻车熟路的状态,似乎从他有生以来就在做着这些事情了。 以他所活的年岁来说,只要有野心,他想要靠这一身本领和知识统治世界都并非痴人说梦,但他似乎对政治不是特别关注,另外,他对随流所感兴趣的艺术也不怎么热衷。 当随流问起,先知如此回答:“政治和艺术这种东西,过了这么多年都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好关心的。” 拜师一个月之后,随流的工作就开始变得繁重起来。 先知在茶室里跟手工艺人优雅地喝茶聊天,他就在旁边不停地记录手工艺人的自传。 先知在沙漠中优雅漫步,他在旁边背着沉重的各种器械。 他和先知一起去瑞斯莱特新教盗窃新教教典,却被教徒发现,先知自己先跑,伸脚把他踹给了追来的教徒。 晚上到了住处,随流要帮先知处理好一切杂事,另外还要被先知数落: “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怎么回事?让你只记录有用的东西,你记这些干什么,一个手工艺人的情感经历?这对我们有什么用处?你只需要记录他制作器皿的方法就行了!” “我让你去阻挡教徒,你居然把他们都溺死了,你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明明只需要把他们的脚冻在地上,他们就不会再追来。” 那日子过得,简直就是个男版小白菜。 随流在艾琳悠汀的图书馆时,喜欢看优美的诗集以及各国的历史,也许是由于极度缺乏情感的缘故,他对这些东西格外感兴趣。 在恢复了语言表达能力的现在,他甚至可以绘声绘色地讲述东赤大陆之前还被称为弗莱迪恩大陆时,东赤民族与特鲁达斯王朝的每一场战争。 但面对先知一针见血的批评,他常常感到无地自容。 “你看这些东西根本没用,你那干枯的脑袋只是觉得这些无聊的形容词好听而已,根本不能体会其中感情的深意是什么,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跟我一起看看资料书。” 先知看的书里没有优美的修辞与长篇累牍的赞歌,他的书里只有复杂的图表,各种逻辑严密的语法与文字构成的数据。 这一次的任务,源于一个夜晚,两人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在中海上一个小岛的临时居所里整理文献。这活儿随流拜师之后几乎每天都干,通常是他来处理繁琐的部分,先知则在一旁悠哉游哉地归类。 午夜时,壁钟当当地响起来,原本这一天应该是像随流跟随先知的每一天一样,安静而疲劳地度过,祠逸却突然从堆积成山的书籍里抬起头来。 他眯起眼睛盯着摊在一边的历法之书看了一会儿,有些懊恼地说:“我怎么会忘了呢?” 随流不解地看着他。 祠逸伸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扯出一张大地图,一面看地图,一面用手点着自己的下巴。 “你跟着我已经有多久了?” 随流略一计算,“两年零一十六天。” “嚯,记得这么清楚,不会每天都在计算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吧?” “随流不敢。”不过倒是有在记录受难日。 “啧,你还真是个面瘫,怎么逗你你都没反应,真够没劲的。” 祠逸见随流还是一副死人脸,十分嫌弃地朝他摆摆手,转头继续研究地图。 片刻后,他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将随流叫来身边,“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也该稍微学会独立了,现在给你个任务,”他指了指地图上荣耀大陆米迦运河下面的位置,那个地方画了一片小点,表示沙漠,“测绘出这片沙漠的北部,比例尺按照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三个比例。” 祠逸向来说一不二,任何反对意见在他这里都无效,于是根本没有等待随流地反应,就将一架木头制成的有三条腿的机械扔给他。 “这是经纬仪,使用方法你之前看我操作的时候如果没有记熟,在这本书里也有,自己去看。”说着又丢给随流一本书,“地图的计算方法也是,不懂的自己参详。” 随流面无表情地答道:“是,师父。” 这是在先知这里唯一被允许的回答。 祠逸点点头,这才开始解释,“这地方的大型丘陵每隔几年都会变动位置,绿洲也在移动。以往我都是雇佣这里沙贼中领路的人来帮忙测绘,今年因为战乱,米迦沙漠的沙贼都被艾琳悠汀军队收买了,所以这份差事就交给你,你当做作业来完成。” “是,师父。” 祠逸便立即着手拟定旅行路线,手指在大地图上游移。 随流望向先知,后者皱着眉头正在写画。 祠逸不说话的时候十分耐看,面容精致而冰冷,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器,第一次见到他的人甚至会忍不住俯身跪拜。然而他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要让人肠子打结。 “对了,你的灵魂之术这两年实在没什么进展,灵术方面只有攻击技能过得去,治愈技能一塌糊涂,魂术方面更是走入歧途,两年的时间也没能纠正过来。明明攻击与治愈都是水属性,只需要变换元素的引导方式就能完成,你怎么会这么蠢?” “……是,师父。”随流有点受打击,却没有吭声,依然一副面瘫脸。 在先知这里,他屡屡受挫。 先知过于强大,对他的攻击型灵魂之术根本看不上眼,对方只关心已经失传的水系治愈术。为此,随流也有暗地里苦练过,可惜效果并不理想,他的内心里还不曾产生过想要救活什么人的怜悯之心,所以仅凭着被先知激怒之后的干劲儿来练习,收效甚微。 祠逸本来还想继续数落他,此时却突兀地停顿了一下,他发现随流的心情突然变得失落了。 随流是个面瘫,祠逸却能够看得出他的情绪,这大概也是先知的特殊能力之一。 先知这个人脾气别扭,他喜欢犀利地指摘他人各种缺点,并以观察对方的愤怒和痛苦为乐,却不喜欢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指摘而失落,这让他觉得泄气和内疚。 于是他不自然地咳一声,“这倒不完全是你的错,灵魂之术本来就是精进很慢的东西,塔西的那帮老不死的教授方法有很大问题。” 察觉随流的情绪由于自己的话多云转晴,祠逸松口气,继而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切,不就是个徒弟,我教过的徒弟从没见这么操心的。 说是随流的师父,但祠逸每天不停地搜集情报与撰写东西,其实根本无暇顾及随流的学习。先知所谓的讲课,就是在吃饭的时候嘴巴不停地张合,将所有他临时想到的东西填鸭式地讲给随流听,至于随流究竟学没学到,他根本不管。 这么一想,他又刻薄地皱起眉头,“你每次使用灵魂之术的时候,都偏走攻击一路,往往治伤的时候反而要将人打死,身为水属性灵魂之子,还是我的徒弟,却不能精通治愈术,这未免也太丢人了。这次去米迦沙漠,我会把你的灵魂之术除了治愈的部分尽数封印,等我认为你需要的时候再帮你解开,当然,你也可以自行寻找解封的方法。” “是,师父。” 先知见随流很乖觉,说要剥夺他的灵魂之术也丝毫没有拂逆之意,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点头道:“记得按照我教你的多多练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卷卷轴,一挥手,卷轴上的灵语浮了起来,尽数飘向随流的身体,“这东西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失去攻击技能之后万事小心。” 随流点头,紧接着,他感到一股凉意从头顶降到脚底板,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就这样,灵魂之术就被封印了吗? 随流困惑地摇摇脑袋,这未免也太神了吧! 先知……难道真的像传说一样,身体里流淌着自然之神的血液? “那么这就上路,正好我也要去米迦那边看看战况,送你一程。” 先知说风就是雨地开始收拾行李,转而又觉得不放心,开始唠唠叨叨地叮嘱随流。 “指北针你已经有了吧?” 随流点头。 “食品和沙漠行进的装备在米迦大港那边备齐,那里现在虽然军事戒严,但总有办法混入。” “嗯。” 先知想了想,补充道:“地图测绘完毕之后用灵魂之子的血召唤我,如果这样的方法还找不到我,那你就当个休假,自己去到处走走,我想找你的时候自然随时可以找到你。” 随流对于先知这种别扭的关心早已习惯,他的感情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能够模糊地感觉出来,先知也许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这个徒弟。 祠逸总是说,他之前的徒弟多么多么乖巧聪明,就没见过随流这么笨的徒弟,却依然将自己留在身边,把他知道的各种知识毫无保留地教给自己。他会对自己这么不满意,估计也是由于自己太笨的缘故。 两人收拾好各项行李细软,便立即动身,连夜使用空渡前往米迦王国。 沙漠中徒步行走和测绘地图,对于随流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但是,这却是他两年以来第一次离开先知的庇护独自完成作业,心里难免发怵。 要知道,他的野外生存技能不怎么过关,打猎差,做饭也不好吃,沙漠之中又条件恶劣。所以这对他来说,委实是一项重大考验。 两年后的请求 随流停止回忆,他拢了拢身上厚重的风衣,里面的里衣早已被热汗浸得透湿,但外衣又不能脱。以随流的工作强度,如果在这地方把风衣脱了,那只有被太阳活活烤死的份儿。 虽然很累,而且头昏眼花,随流也没有爬上身旁骆驼的打算。他进入沙漠的第二天就不再整天骑着骆驼了,只在快晕的时候爬上去,平时就让它驼着经纬仪和日常用品。 骑过骆驼的人都知道,骆驼只是看着觉得稳而已,骑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随流却对此丝毫不知,之前与祠逸一同前往沙漠都是步行,这一次他没有强力的水灵术傍身,也使用不了移动术,所以不得不依靠坐骑。 头一次骑骆驼,随流初时颇有些新鲜感,但一天之后就发现骆驼就舒适度来说委实不是优良坐骑。 因为骆驼走路比较颠簸,随流为了防止自己滑下来,直接把腿绑在了鞍子上,结果晚上休息的时候,发现自己大腿内侧的皮肤被磨得疼痛难忍,青紫一片,一天下来双腿硌得合都合不上。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之前跟随先知学习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至少衣食无忧,此时却是缺衣少粮。 随流来的时候以为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只给自己带了两套换洗衣服,他觉得在沙漠里自己也完全可以召唤出水元素来对衣物进行清洗。 然而现实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随流的大部分灵魂之术都被先知封印,幸而治愈术这一技能依靠召唤水元素来支持,所以先知并没有过分削弱随流的控水能力。但是沙漠中的水元素被埋藏在极深的地下,随流想要召唤出每日足够饮用的水就已经费尽心思,根本别提拿水来洗衣服。 因此,他每到达一个绿洲,满足了饮用水需要之后的第二步,就是将自己、自己身上还有换洗的所有衣物扔进水里统统洗干净。绕是如此,最后还是里外都脏了个透――先知的旧地图上绿洲早已变动,他进入沙漠的第二天就得开始重新测绘,如今已经半个月没有碰到绿洲了。 抬起头,赶了一夜的路,现在已经快到正午,太阳慢慢变得毒辣。 随流从披风外的口袋里取出一小瓶液体,滴了几滴到嘴里,液体是从沙漠行商那里高价购买的,据说是从东赤大陆那边传过来含有桉叶和薄荷的良药,在沙漠中可以避暑和防止昆虫叮咬。 含着这液体,随流顿时感到精神许多,他开始寻找适合扎营的地方。 沙漠中的进行,还是在夜里行进最好,正午到下午的那段时间在太阳的毒烤下运动不怎么明智。反而夜间寒冷的夜风很适合徒步行走,夜间沙漠中会有不少动物出没,其中不乏攻击性动物,不断地行走即可以保持警醒,还能保持身体温暖。 随流在一处避风的沙窝潦草地扎起帐篷,将骆驼拴好,给它喂了点携带的干草。 帐篷为了隔离滚烫的沙子,底部的垫子很厚,内部闷热无比。饶是如此,随流躺进去就不想动了,浑身汗湿,腿脚僵硬,现在的他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昔日在皇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已恍如隔世。 虽然身体疲惫,但不知是不是桉叶和薄荷的作用,随流依然保持着一丝清醒。 他默默地回想着自己最近的进展,被限制了攻击灵术,治愈术的重要性就被凸现出来,随流的治愈术在一个月之内就有了进步。为了求生,他已经能够释放大面积的治愈术了,先知被称为先知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是,在范围的控制上还有很大问题。 随流体内元素充沛,所以使出的灵魂之术无论哪一种都是大开大阖,精巧度非常不足,先知为此对他进行过特训,甚至让他将弄湿的衣服使用灵魂之术析出水分。这样的苦练下来,攻击方面已经能够掌握,但是治愈术的范围控制又得从头学起。 随流虽然有天分,却是典型的笨学生,懂得过目不忘,却不懂举一反三。 随流举起水壶,一边眯着眼睛看耀眼的阳光烧灼沙地,一边将壶中的水灌入喉咙。 清凉洁净的水沁润了心肺。 他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响起了的铮踪的流水声。 测绘快要完成了,然而昨晚联络了先知,却没有得到回应。 随流想起他是跟自己一同来米迦的,米迦和艾琳悠汀的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先知这会儿估计混在米迦或者艾琳悠汀的军队里,搜集那些奇奇怪怪的情报。 这个沙漠并不大,先知也没有要求地图纤毫毕现,所以北部的地图到此处已经全部测绘完毕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回米迦港去把各种数据进行校对,并且做最后的调整。很快就能离开沙漠…… 没有先知,就不用每天到处奔跑,也不用干各种杂活了,他可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逛逛玩玩。这是不是就像武馆里见习骑士的假期一样呢? 随流从小呆在帝国苦修院里,在他小时候还没有被封印感情的那段时期,其实非常憧憬普通武馆里的学生生活,他们有同伴有父母,每年春天的见习巡游结束之后还有长达一个月的暑假…… 随流深深地吸口气,虽然沙漠的空气干燥难忍,但他仿佛已经嗅到了米迦运河旁丰沛的水汽。到了米迦港之后就可以痛快地洗澡,吃到时蔬,并且睡在床铺上……那真是……太幸福了。 昔日养尊处优的灵魂之子,如今只要这种微薄的愿望就能得到直透灵魂的满足。 …… …… …… “随流……” “……随流?” 已经迷糊的随流擦擦眼睛,联络石发出了声音,他以为是先知,于是赶紧坐起来,却没想到联络石上浮现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司、司胜……大人?!”他停顿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毕竟这个人已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整整两年。 远在东赤帝国的司胜被随流那句“大人”的称呼给噎了半天,最终苦笑着说:“没错,是我。你……这两年过得如何?” 他上下打量随流的影子,但联络器只能显出个模糊的大概,五官什么的只能凭借想象。 “……还不错。”随流迟疑了一下回答,他这两年的生活,并非一言一语能够说清。 “是吗?……这次找你,只是想问你两年前的承诺现在是否还有效。” 随流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司胜指的是两年前自己曾经说会帮助司胜的事情,于是立马回答:“只要我力所能及。” “那么,请你在四五天后前往艾琳悠汀帝国伊斯达尔山南面的山脚,在米迦运河附近有个小镇,灵魂协会派遣了一名传告(类似于隶属灵魂协会的信使)前往那里与当地的情报贩子汇合。但毕竟是在艾琳悠汀的国境内,现在是春季,又刚结束了忠诚日祭典,巡游的骑士也许会发现他们,传告和情报贩子手无缚鸡之力,你是否能在那两天内暗中保护他们?” 只有四五天时间,虽然现在已经走到了米迦沙漠的北部边缘,但想要渡过运河到达伊斯达尔山山脚,却必须从现在起一刻不停地赶路…… 随流稍作迟疑,“我想我可以办到。” 司胜那边又开口了,“那名传告是个黑色头发身材纤细的东赤大陆女性,你发现她之后不必刻意暴露身份,一切平安就罢了,如果他们与骑士发生冲突,就带他们逃走。” 随流在联络石的那边点头,“我明白了。” “那么……”然而对面却再没有下文,水蓝色的光芒闪了几下,消失了。 这一突然结束的对话让随流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他已经一个月没跟人类说上话了,很想跟司胜叙叙旧,就算是司胜在旁边说话,他听着也成。他虽然闷,但还是渴望交流的,却没想到司胜这样突兀地切断通话。 然而他用他那迟钝的脑子思来想去又觉得没有什么,司胜这人神通广大,料来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于是随流甩甩依然有些昏沉的脑袋,起身准备启程。 即使下定决心为了赶路而放弃米迦北港,他仍然在内心深深地感到遗憾。 从这里走直线距离前往伊斯达尔山要比绕道米迦港快得多,而且偷偷搭乘渔船过运河也比从目前已经戒严的港口走要轻松许多……也就是说,他要与米迦港口失之交臂了。 ……柔软的床铺,新鲜的蔬菜,美味的热汤,干净的衣服…… 随流一边数着自己为了救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所放弃的东西,一边郁闷地收拾行李。他在内心发誓,不发生什么就罢了,如果真的打起来,就把那些骑士打死泄愤算了。 说到米迦港,不知现在沃尔特怎么样……艾琳悠汀帝国和米迦王国的战争已经打了近两年,如今已经隐隐透出要结束的意思。艾琳悠汀的后勤军目前正驻扎在米迦港,本来随流还想混进军营里去探听一下沃尔特和鲁西丽娅的近况,现在也不可能了。 对了,既然大军现在驻扎在米迦港,那伊斯达尔山附近的骑士必然是受沃尔特统辖,那么……就是说不能灭口了?否则沃尔特会很麻烦的。 随流一想到自己居然连泄愤都不能,心里一阵憋屈。 然而他早已憋屈习惯,在苦修院里憋屈,在先知那里也憋屈。 杀不了骑士,就杀点别的东西好了。随流想,他在苦修院养成了不好的习惯,总要见血,心情才能舒畅。 此时他便嘟嘟囔囔地从地层深处召唤了一些水元素来,细小的水滴慢慢聚成一团,最后统统按照随流操纵的方向钻进水壶。 随流等不及太阳下山就准备启程。他没有再将行李全放在骆驼身上,只让它驼着帐篷等较大行李,经纬仪什么的都背到了自己背上。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他抬脚跨上骆驼,轻轻抽了一鞭,骆驼一步步向北方走去…… 与此同时,司胜也在郁闷,他刚从维斯联邦回来,他的师父格斗王江洛和师公莫路?斯佩拉都住在那儿。除艾琳悠汀之外的各个灵魂协会的掌权人,每年都要在这里聚一段时间,一同商讨今年全世界灵魂术士的各种问题和引导策略。 但这些对司胜都不重要,他每次回到维斯联邦讨论的都是那些东西,这两年已经逐步放权给现任的灵魂协会会长,做甩手掌柜了。 令司胜十分在意的是,他从莫路和江洛口中得知一个消息,先知居然跟他一样是同性恋!可恶的师父江洛,还嘲笑他把美人儿往先知怀里推。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司胜脑子里名为危机的那根立马渐崩了起来。 随流长得美,又不知人情世故,谁知道先知会不会假借师徒之便对随流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 这两年司胜忙于领地民主自治的事情,基本没有理会随流。并不是他不想理会,而是没那个条件。要知道,先知居无定所,随流跟着他跑一样居无定所。 司胜在这两年间有尝试过去寻找随流,本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却没想到先知似乎洞悉了他的行动,每次都先他一步离开,似乎在耍着他玩。尝试几次未果,司胜也就不再尝试了,料来先知不高兴自己这个同性恋纠缠他的徒弟,也不想随流因此而分心。 但是,现在司胜不怎么想了。 先知带着随流到处跑→先知不让自己找到随流→先知是个同性恋→先知对随流图谋不轨。 于是,司胜回到东赤帝国就立即联络了随流。 无论如何都要先把随流从先知身边支开。 司胜便利用两年前的承诺来要求随流去救一个小传告,这等小事,先知料想不会跟着随流去办,这样他就可以创造两人单独相处的时机了。 之后,他本来想好好利用一下这两年以来的第一次对话,却没想到清河和皇帝的侍从突然同时造访他在首都驿馆的房间,一个催着他马上去灵魂协会述职,一个请他前往皇宫见驾。害的他不得不提前结束通话。 在这种情况下被打断的司胜不可谓不火大,于是为了避免自己心情不爽在皇宫又捅出什么漏子,他述职完毕之后拉着倒霉鬼清河一同去了皇帝的府邸。 觐见【封面】 东赤帝国气候宜人,春天的午后是和煦而温暖的,在战争结束后第四年各个城市都处于复苏期的如今,更是如此。 “又到春天了啊。”伊都三世坐在御座上,下面单膝跪了一个司胜,司胜旁边站着清河。 “是的,陛下。”司胜微微笑起来。 这两年他势力逐渐稳固,不再需要像两年前一样通过与女人联姻的方式来巩固地位。一方面是民主自治施行的还算顺利,他的声望又提高了一个阶层;另一方面,他突然洁身自好起来,那态势,倒有点男女都不打算交往的意思。宫廷的人原本就揪着他那么点同性恋的小辫子,司胜把自己的下半身管老实了之后,倒真没什么好说。 司胜上午刚从灵魂协会在首都的分部述职回来,皇帝见他身上还穿着灵魂协会青之长老的衣服,便眯起眼睛,“利采卿(指司胜,皇帝以封地名称称呼臣子),上次你作为灵魂术士跟随朕打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司胜低了低头,“回陛下,是九年前的特鲁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斯战役。” 已然步入老年的伊都三世摸了摸胡子,眼睛的焦距逐渐变远,“有这么久了吗?朕怎么感觉还像是昨天一样。” 司胜撩起眼皮瞄了一眼皇帝,心中揣测,莫非这老头又想打仗?可是东赤大陆才统一四年,跟各国的关系又处在缓和期,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宜的时机,难道…… “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司胜,他很清楚司胜虽然面无表情,但脑子里决不会想什么好事。 对于东赤大陆皇帝伊都三世来说,司胜是个棘手的存在。 他在特鲁达斯复辟战一战成名,还救了自己的命,伊都三世本来以为他不过是个从灵魂协会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毛头小子,那么将他弄进宫廷,有的是方法用皇室来控制他,还可以顺便将皇室的触角伸入灵魂协会。 但他没想到,司胜居然是自杀殉国的利采侯爵流落在外的独生子。 这样一来,恢复爵位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皇帝十分不情愿把这块土地留给司胜,他顾左右而言地想了许多办法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利采土地肥沃,是国家粮食的主要产地之一,可惜,原来的利采侯爵在特鲁达斯复辟战里已经战死,本来利采就是二十多年前才封给的前任侯爵,结果这一任还没来得及生出继承人。 皇帝本人倒是有个孙子,算是皇长孙,如今已经赐名,叫做夜风寻。可是他才刚刚出生没多久,并没有到达拥有封地的年龄,再加上全国的灵魂术士们在当时唯司胜马首是瞻,于是司胜就又得到了他父亲的封地。 皇帝想来想去都觉得肉痛,最后决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司胜,这样一来,最终生下的继承人依然是皇族的血统,到头来,利采还是皇家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也是天大的恩宠,但谁都没想到,这个司胜软硬不吃,偏偏喜欢标新立异。他坚持自己是个同性恋,把赐婚退了不说,这几年又开始企图在自己的领地建立民主自治机构。 这一行为大大触怒了东赤帝国的统治圈,弹劾他的文件是一封接着一封,可惜司胜背后有东赤大陆的灵魂术士撑腰,又身负战功,皇族中党羽也不少,他自己还颇有手段,现任东赤皇帝伊都三世竟然轻易动不了他。 好在利采离皇都很远,司胜接受赐封之后立即跑去上任,很少见皇帝的面,加之这几年司胜很老实,皇帝倒也没有起那个把他赶尽杀绝的心思。 “虽说现在国泰民安,但朕总想让自己的人民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皇帝说完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司胜没说话,似乎在走神。 旁边的清河吓得冷汗涔涔,忍不住帮衬,“陛下心地仁厚,此乃国民之福。” 皇帝只不过需要人接个话头,根本没注意司胜在干什么,他继续说道:“朕有个想法,灵魂协会在东赤大陆发展了这么多年,灵魂术士却数量稀少,如果能够和皇室联合,开设讲堂,必然能够得到很大的生源,也有利于让人民了解灵魂术士,这不正是你们的精神领袖莫路?斯佩拉大人所希望的吗?” “这……”这怎么可能?!清河握紧拳头。 并不是灵魂协会没有开过讲堂,在灵魂协会的发源地维斯联邦,灵魂协会的讲堂遍地都是,但是前几年灵魂协会想要在东赤境内开设讲堂,却迟迟得不到帝国的签文。本来协会一直以为是皇帝惧怕协会在东赤的势力太大,却没想到是在打这个注意! 这种事情,建国之时灵魂协会与皇室还是一心同体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可是自从建国英雄夜阿兰死后,皇室与灵魂协会就再也没有明面上的联合行动了。放在近日,那更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难事,现任的灵魂协会会长阮流笙可不是亲皇派,他对帝国的专制早有怨言。 皇帝看了一眼清河,对方立即噤声,他满意地转过头,“利采卿,这件事,你意下如何?” 司胜抬了一下眼皮,开始腹诽,我就说今天把我召来究竟是有什么倒霉事,原来皇帝把脑筋动到东赤大陆灵魂协会头上了。 说来也对,东赤大陆是灵魂协会的大本营,但是皇帝却从来没能真正掌握住它,一个独裁者,如果不能把自己治下的什么东西完全纳入掌控之内,心里必然不舒服。 皇帝见司胜半天没有回答,“怎么,你不愿意代朕去说服灵魂协会吗?” “在下必当尽力。”司胜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如此甚好,你下去吧。”伊都三世见他答应,挥挥手让他下去。 司胜走后,伊都三世不快地用手指敲敲御座的扶手,眯起眼睛。 这个司胜,虽说这是当年给过他不必在自己面前拘束的特权,但这个家伙对自己还真是不怎么尊敬,这个家伙,他觉得自己不是我的臣子么?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想臣服在我东赤帝国之下?也许是因为自己给他的特权太多了吧,养了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喂,司胜,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不够谨慎。”清河本来已经习惯了司胜在皇帝面前的种种无礼,可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他,粗犷的脸上面色凝重。 “嗯?”司胜高傲地挑挑眉毛。 “伊都三世无论如何也是国家的皇帝……”清河嗫嚅着说。 “我有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吗?”司胜不置可否。 清河一时语塞,“可是……” 司胜摇摇头,“他只是个普通人,面对我们,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他在灵魂术士面前不堪一击,我只需要动动小指头就能置他于死地。要知道,他当年的小命都是我救回来的。” 清河惊得张大嘴巴半天也合不上,“你你你你……” “怎么?” “我真是……你绝对要短命!”清河指着司胜。 “短命?要短命早死在五六岁的时候了。”司胜哂笑,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自己的童年,然而神态平静。 此时,夕阳的余晖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了橘红色的光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里分明露出点疲惫的影子。 清河想看看清楚他的表情,然而司胜低下头的瞬间,强烈的夕照掩盖了他全部的神态。 清河突然觉得,司胜虽然性格扭曲,但他背负的东西也与常人不同。 他跟着司胜打过几年仗,现在似乎又找回了当年对司胜的崇拜。他偏过头,嘟囔道:“灵魂之术讲堂的事情要怎么办?皇帝是吃准了灵魂协会不会同意,要用这件事找你的晦气,会长不能理解你的苦衷,肯定要气炸了。”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什……”你不是对皇帝说要尽力的吗?! 司胜没心没肺地耸耸肩,“我又不是灵魂协会的会长,开设讲堂这种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的,我不过是个灵魂协会里已经退休的人而已,皇帝他老人家会可怜我的。” 清河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不是可怜你,而是畏惧你吧?倒霉的皇帝,他一直以为你是东赤大路灵魂协会的中流砥柱,放你在身边怕得要死,又不敢一脚踢开,要是他知道你在灵魂协会里人缘那么差,恐怕你就是下一个全国通缉对象!” 司胜得意地翘起嘴角,拍了拍清河的肩膀,“唉,可惜,他不知道。如此,便要辛苦你帮我跑一趟。” “会长他不可能同意的!” 司胜摇摇头,“没说让你说服他,这种事情尽了人事就可以,皇帝他估计也没指望会就此成功。”说完,他脸上突然浮起一丝不合时宜的笑容,“只不过,为了不给他机会杀鸡儆猴,我说不定又得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了。” 清河斜了司胜一眼,长老大人,您不用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中午的时候是在跟那位美貌的灵魂之子通话。以你现在在帝国的根基,皇帝暂时杀不了你,也不想杀你。什么避风头,只不过是想找个偷懒的借口,跑去见那位远在另一个大陆的灵魂之子吧? 肮脏的流浪汉 伊斯达尔山下的埃索镇并不大,两街旁的店铺是用木板和帆布搭起来的家庭经营式小铺,没有大城市中用金色颜料描的招牌,和涂饰过的漂亮衫木做成的大门,但是作为边境小镇来说,它挺热闹,小酒馆里的饭菜和酒味道也地道。 虽然这里地理偏南气温较高,但由于山下风大,来往的旅人们多穿斗蓬,菲利娅就混在了这群穿斗篷的人里。 她转动眼珠,不放心地摸了摸头上的兜帽。 荣耀大陆的人多是金银红铜之类的金属色头发,她是地道的东赤人,在这地方一头带着大卷的黑发还是挺显眼的。 原本是没必要如此紧张,自千百年前灵魂术士的先辈研究出了通过土和水属性的灵术能够转移自己方位的法阵之后,在五大陆到处跑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通常人对于灵魂术士是不会多查问的。再加上菲利娅虽然只是个传告,但毕竟是能进灵魂协会的女流,基本拳脚还是会的,就算干不过骑士联盟的人,起码在野外生存还绰绰有余。 可是,就怕碰见帝国士兵,被他们发现了可就不是打一架能算完。 现在时期敏感,艾琳悠汀帝国跟米迦王国的仗还没打完,埃索镇附近的大城市都还处在军事戒严的状态,菲利娅到了这个地儿自然万事小心。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小镇的出口突然来了两个浅黄色衣服的骑士,后面跟了几个低阶级的小兵,把镇子堵了个严实,挨个儿检查通行证件。 菲利娅来的时候特意借道山路绕过了戒严的南方大港,本来松了口气,没想到在这儿被揪了出来。 看着队伍慢慢变短,菲利娅脸色慢慢地变白。 完了,这两个黄衣骑士虽然品级不高,但在荣耀大陆碰到骑士联盟就跟在东赤大陆遇到灵魂协会一样捞不到好,因为他们是地头蛇。好不容易躲过了戒严的士兵,却遇上了骑士联盟的骑士。 菲利娅沮丧不已,每年的忠诚日过后,骑士联盟会在荣耀大陆各地进行春季巡礼,自己怎么会把这茬给忘了! “站住,拿出你的通行证件来。”两个骑士把一家老小堵在镇子口,他们全套武装,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从米迦战场那边被派过来过来盘查的。 为首的一个老头站出来说:“长官,行行好,我家都是湾岛的遗民,逃难到了南大陆,这次是回家祭祖才回来的啊……请……” “少说废话,到弯岛祭祖怎么不走水路,不知道帝国正跟米迦打仗吗?没有通行证的统统押回大港军营!” 菲利娅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家人鬼哭狼嚎地被骑士联盟的人给绑起来了。见鬼,弯岛祭祖!那人说什么不好,居然把自己的台词儿给说了,这下怎么办!菲利娅的脑袋飞速运转,然而现在立马让她想个合情合理的身份又谈何容易。 两个黄衣骑士一边盘查一边交谈,个子稍高点的那个朝地上吐了口痰,“都说骑士光鲜,我看也不怎么样,大冷天的到处巡礼就算了,到了南方这边还要被个军队的毛头小子指挥来进行军事戒严,骑士联盟真是越活越没尊严了。” 骑士见队伍里有个女人磨磨蹭蹭遮遮掩掩,形迹可疑,伸手便举起长枪挑开了她的兜帽,却没想到,里面露出一张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脸来,一头又长又卷的黑发翻滚着从兜帽里钻出来。 “黑头发!” “东赤人!” 其中一个骑士吹了声口哨,骑着马靠近菲利娅,绕了几个圈,“东赤妞怎么有空跑到艾琳悠汀来?” 另一个见同伴开了头,嘴里也不干不净起来,“你们不是自诩五大陆最懂礼仪守规矩的国家吗?莫非是因为东赤男人都太窝囊,所以来我们艾琳悠汀见识一下军人的勇猛?” 菲利娅这一惊非同小可,手都有点抖了,然而她闭紧了嘴巴不说话,暗中握紧怀里的匕首让自己镇定。 菲利娅之所以是个小贵族还跑出来干这些累人拼命的事儿,就是因为她与众不同。她好色又胆大包天!她的父母只是小贵族,实在兜不住这么个标新立异的女儿,菲利娅在宫廷里实在呆不下去,最后因为有点灵魂之术的天分,就被扔进了灵魂协会。 按她的性格,从来都是她调戏别人,哪有被调戏得份儿,但那两个骑士长得实在抱歉,菲利娅一时紧张,开了口也说不出话。 她暗自打算,还是不要理他们,做好准备打上一架,只是,这架的胜算实在不大。 那名骑士调转马头,慢慢在菲利娅面前踱步,“这东赤妞的姿色还不错。” 另一个嘴角也扯出一丝怪笑,“是啊,如果放在这儿不管她,倒是便宜了那些帝国士兵。” 菲利娅的脸色随着他们的对话一点一点白下去。 虽然有人在她走之前对她作过保证,但谁知道那人会不会来。 这次的任务因为要去戒严重地附近,说白了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平时这种活都是经验丰富的男传告去干,这次偏偏男人都派出去了,只能找女人,可是本来灵魂协会里女人就少得可怜,姐妹们都不愿去。 最后,逼得兰组组长使出了杀手锏,她说如果去的人遇到了危险,青之长老会去救她。 其实菲利娅当时只要长点脑子,立马就会发现这话里的漏洞,既然青之长老都能来帮忙了,那么要她干吗,长老自己直接上阵不就得了。 然而菲利娅就是见不得男人好看。青之长老是谁啊,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美男子,虽然这美男子早就宣布过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可这丝毫不能抵消他的魅力,始终手握重权风流潇洒人见人爱。 于是,颜控的菲利娅立刻就被钓上钩了。 要说喜欢帅哥,舍她其谁,她当初能够进入灵魂协会当传告这种需要高量情报作业的工作,就是因为她对几片大陆上长得好看的男性了若指掌。 只是没想到,青之长老贵人多忘事,菲利娅开始往艾琳悠汀赶的时候,他人已经去了维斯联邦,还是菲利娅旁敲侧击了一下他才想起来曾经被传告头子拜托过这事儿,他似乎心怀愧疚,立马跟她说会给她找个更帅更有能耐的人护航。 菲利娅压根儿不相信,比司胜帅比司胜有能耐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人家会屈尊纡贵来帮自己这个小传告护航这小任务吗? 但司胜毕竟是司胜,他把灵魂之子的名号一抬出来就让菲利娅忘乎所以了。 菲莉亚就是见不得男人长得好看,要知道,那可是传说之中的灵魂之子啊,传说里的人物自然要比青之长老厉害,而且,据说灵魂之子都是容貌出众的天仙人物。 这一点倒不是夸大,东赤大陆已经亡故的水之子夜阿兰的画像当年广为流传,在灵魂协会内部的图书上也经常印有他的画像,真的是身材颀长容姿英俊。听说这个在荣耀大陆失踪的灵魂之子也是水之子,菲利娅立马就把他们的形象重合了。 也是,司胜长得虽然不差,但他是个同性恋啊。而且司胜是宫廷里的人,他的仕途似乎跟爱情运反冲,以至于他的前科们几乎没有一个还活在世上,想要跟他在一起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命有多硬,这种人物肖想都不能肖想,最多意淫一下…… 而灵魂之子却是自由之身,两年前他背叛国家临阵脱逃的事情在五大陆传得沸沸扬扬,对于他对国家忠诚度的评价褒贬菲利娅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只关心随流的脸长得怎样,听说他长得美不说,人还相当博学多才呢。 于是两相权衡之下,菲利娅作为一个正常正宗的花痴女人,毅然倒向了灵魂之子那一边。 开始的时候菲利娅还有些担心,万一灵魂之子不出现怎么办,万一对方也像那个不负责任的青之长老一样贵人多忘事怎么办…… 真……真是被好色害死了! 然而,当她准备举起匕首跟骑士拼命的时候,一道宽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 我就知道!灵魂之子一定不会像赖皮狗青之长老一样不管属下死活! 我的白马王子,我命运的恋人!菲利娅的内心甚至飘起了红心。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直到她看清楚,挡在她前面的不是什么白衣飘飘穿着华美灵魂术士袍子的灵魂之子,也不是号称容貌第一的灵魂术士美男子,而是一个……衣着肮脏,满脸污痕,一斗篷沙土的……流浪汉的时候,一切的美梦都破灭了。 那流浪汉的身材甚至也不是宽大的,宽大的只是他那脏得不能再脏的斗篷。 周围突然安静了,直到其中一个黄衣骑士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吊起嘴角跟同伴嘲笑起来,“这年头,乞丐都开始英雄救美了吗?” 流浪汉可不理他们,他回头看了一眼痴呆状态的菲利娅,确认她平安无事后兀自嘟嘟囔囔地说:“黄衣骑士?是不会灵魂之术的小角色……” “你说什么?!”两位骑士执枪而起,被美女挑衅就算了,可以说是打情骂俏,可是现在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都跑来等鼻子上脸,如果不解决了他骑士联盟的脸可就真丢光了! “……”然而流浪汉没有回答他们的话,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举起手中匕首向前俯冲。 流浪汉的速度非常之快,转眼就削断了两人的马腿。 鲜血飞溅之中两匹马齐齐嘶鸣,将坐在其上的两个骑士掀翻在地。 那两个骑士毕竟不是吃素的,能进到骑士联盟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有些功底。两人受了轻敌的亏,立即爬起来抢攻上前,流浪汉看着粗鲁,实际灵活无比,游斗在两个的骑士中间。随流现在虽然没有了攻击型灵术,但当年和高级骑士对战多次的经验还在,这种小角色对他来说并不棘手,一时间双方打得精彩激烈。 然而那边,可怜的菲利娅还是没回过神来,实际上,她一直处于呆滞状态。 当流浪汉以一对二,丝毫不落下风,反而用一把匕首砍断两人长枪的时候,她在呆滞。 当流浪汉潇洒地收起匕首,仅用拳脚就将两人横扫在地的时候,她还在呆滞。 当流浪汉怜悯地看着地上两个惨兮兮的骑士,用低沉的声音说:“看在你们是沃尔特下属的份儿上,就不杀你们了。”的时候,她依然呆滞。 直到她被流浪汉一把抓起来扛在肩上对路狂奔,她才缓过神来。 不对啊!这不能够啊!!! 菲利娅被流浪汉扛在肩上,她出身挺好,生性 爱洁,看她出来执行个任务都把自己弄得白白净净就知道了,此时被随流扛在肩上,鼻子凑着那满是脏灰泥土的破布斗篷,几欲作呕,情急之下对随流又踢又打。 “放开我,放开我!你身上的味道真恶心!离我远点!” 如果是个正常男人,看到这样美貌的女孩泼辣在自己肩上撒娇耍赖,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定然是暗爽的。 可惜,美女遇到的是随流。 随流这辈子都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女人,他小时候倒是认识鲁西利娅、公妃和皇后,可惜之后被送到了苦修院,苦修院里是几乎没有女性的,在人生最应该学习这方面知识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如何跟女性相处。 从苦修院中出来之后,他又跟随先知学习灵魂之术以及其它各种知识,先知本来就是同性恋,脑子又缺根筋,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关于女人的事情。于是,没人教随流,导致他完全不懂得要对女性怜香惜玉…… 他看菲利娅不老实,伸拳就给了菲利娅一下。 他小时候就是这么对待鲁西丽娅公主的,两人好的时候跟亲兄妹一样亲昵温存,可惜一言不合闹起来也跟大仇人一样拳脚相向。不幸地是菲利娅并没有鲁西丽娅公主的抗打击能力,给打得眼冒金星,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顿时老实了,那一拳正好打在胃上,把她给打吐了。 于是,随流的斗篷变成了全大陆最肮脏的一件斗篷。 不过,随流和美女都没有在意这一点,可怜的美女一面吐一面哭,心里不停腹诽,呕呕呕呕呕,吐死你个脏流氓!呕呕呕呕,让你抢我帅哥灵魂之子的差事!呕呕呕,我要帅哥来英雄救美…… 呕呕呕……呜呜呜呜…… 死亡森林任务 “皇家建议设立灵魂之术讲堂?老师由灵魂协会的人担任?这不可能!” 灵魂协会那边,阮流笙扶了扶眼镜,十分郁卒地将卷轴放回桌上,“司胜这个吃白饭的,整天给灵魂协会找麻烦,没见他作出多少贡献!” 清河在一旁苦笑,“虽然他年龄跟我们差不多,但我们在他眼里都算是年轻一辈。他在灵魂协会里当会长的时间太短了,那时他年轻,以至于除了东赤这边,其他地方甚至不知道他是个灵魂术士,倒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打仗方面有两手,把他当皇家的间谍。” 虽然,其实他就是。清河撇撇嘴,他虽然是个武夫,不怎么喜欢读那些典籍,也不是读书的料,但是他头脑非常清楚。把阮流笙和司胜都分析了一遍。 阮流笙要是知道司胜多次将灵魂协会的内部资料向皇族公开,虽然都是些影响不到命脉的东西,恐怕他也要气得七窍生烟,阮流笙就是这样的人,他从小就生在灵魂协会,把协会看作高于生命的东西,容不得一点渣滓。 司胜却跟他不一样,各方势力牵扯得他不得不对每个势力都作出让步。当然,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在阮流笙眼皮底下做这种事情,因为他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 他师父师公那边希望他能降低帝国与灵魂协会之间的矛盾,对他给予大力支持;皇帝忌惮他的能力,也想通过他得到灵魂协会的消息,所以不动他;阮流笙顾忌他在皇族的势力,也屈服于他身为前辈的资历威压,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平衡使他在东赤大陆握有很大的权力,但这样微妙的平衡,也并非常人所能维持。 “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灵魂协会也不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让皇族渗入,表面上由皇族和灵魂协会联合建成的讲堂,实际上都是要输送帝国军队的精英进去!这太荒谬了,灵魂协会只招收灵魂术士,这是灵魂之术创始人莫露大人始终坚持的宗旨,《灵魂法典》里也提到过,我们虽然需要帮助人类,但双方绝不可以互为统治方!” 清河摸摸鼻子,心里有些不屑。 阮流笙的外表是个典型的灵魂术士,四只纤细骨瘦如柴。而清河战时是常年在前线的,他主修的是魂术,跟平常的灵魂术士主修灵术并不一样,那是与生俱来不需要练习的能力,所以他不需要整天呆在灵魂协会的图书馆,背诵那些厚到变态的灵语书籍,清河主要锻炼的是体魄。 他一副人高马壮的样儿,此时倒是不怎么惧怕阮流笙发怒。 “不管怎样……”阮流笙摘下单片眼镜,平时细长精明的狐狸眼此时透出疲惫,“灵魂协会在灵魂之术的知识方面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司胜他这个长老是不是最近呆得太闲,都能替皇族传话了。别以为现在灵魂协会依然是他一手遮天,会长是我,他自然也得听我的命令……” “可司胜是灵魂协会的长老啊……” 阮流笙却没听清河的话,他丢出来一张卷轴。 “正好,这两天伊斯达尔山那边的情报就快过来,灵魂协会对那片地方已经研究很久了,荣耀大陆的任务交给他我们也比较放心。如果他还像之前一样要以维斯联邦的事推托,我就启动会长的权力弹劾他在长老会的位置,他是灵魂协会的人,不是维斯联邦的。” “什……什么,”清河一脸惊讶,“这没有任何好处啊,会长,维斯联邦是灵魂协会的发源地,且不谈司胜的灵魂之术多么高超,莫路?斯佩拉可是他的师公,他还是帝国侯爵,您……” “你觉得,我斗不过他?”阮流笙抬眼看清河。 “没有,但是……”清河这大块头顿时觉得自己脑子要不够用了,他夹在会长和司胜之间里外不是人。 阮流笙笑了笑,本来就细的狐狸眼睛立马眯成一条缝,“我承认我确实斗不过他。在灵魂协会里,他是我的前辈,比我有资历,有头脑,有胆识,还有帝国爵位在身,但是,现在的我却可以动摇他的地位。我并不想把他赶出灵魂协会,我只是要他知道,在我掌权的这段时间内,他并非随心所欲。” 清河看着这个年轻的领导者。 他终于开始受不了了吗?司胜这个人的存在对于他的压力也确实太大了。 当年如果司胜不主动请辞的话,这个灵魂协会会长的位子是轮不到他坐的。 经历过特鲁达斯复辟战和西北内战的人都知道,司胜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司胜在建立战功的同时,知道树大招风,所以在西北内战之后,借口恋人去世等原因辞去了灵魂协会会长职务,挂了个长老的闲职。但这并不代表他完全放弃了对于灵魂协会的控制,他只不过需要一个人,在必要的时候来替他与皇室斡旋,作为交换,他交出一部分权力。 这个替罪羊就是阮流笙。 清河盯着阮流笙一天工作下来的满脸倦容,司胜当会长的时候处理事物要比他繁杂的多,却从未在下属面前流露疲态。 阮流笙,你既然知道这一点,还要坐到这个位子上,就说明你必须要有给司胜当挡箭牌的觉悟。否则……如果你们俩开战的话,我一定不是站在你那边的人,因为,我太清楚司胜的城府了,轻易地将会长位置拱手相让,他必然还留了后招。 清河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司胜在首都的府邸走去,他一个头两个大了。在灵魂协会他刚被会长阮流笙骂了个臭头,这会儿又要面对阴阳怪气儿的司胜。 司胜看了看卷轴内容,又看了看清河的脸,清河莫名其妙地觉得浑身寒冷。 “阮流笙下达的任务?” 清河点点头。 “他让你带给我?” 清河再度点点头。 “你没有确认一下任务的内容就替我答应了?” 清河很想继续点头,但他很清楚此时如果点头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当然,如果不点一样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他带着讨好的神色期期艾艾地说:“那个……你不是也说,要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吗?正好艾琳悠汀大陆你也去过,伊斯达尔山那边虽说最近战乱,但也伤害不到您老人家吧?” 他真是左右为难了。 当时那种情况……会长表面上对我如沐春风,内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是你的走狗,绝对压着邪火,不答应他我还能怎样?!你这家伙还来质问我,要不是当初我和我老婆是你牵的线卖过力,我这个人又知恩图报,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充你的临时副官,我这人就是欠啊! 司胜可没有注意清河极其复杂的心理活动,他非常悠哉而轻松地合上卷轴,然后放到了清河面前,“你自己看看,明天准备出发。” “什、什么?!我去?”清河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没错。” “你不去。”清河这话是肯定句。 “当然。”司胜摸摸下巴,要是去那个什么见鬼的死亡森林,我还有什么时间去找随流? 清河悲催地打开卷轴,还没看完一半就开始哀号,“死亡森林!!!我就知道,去个荣耀大陆怎么会劳动到你堂堂青之长老!前一阵去那附近调查过的灵魂术士统统有去无回……” 司胜闲闲地说,“是啊,所以就劳烦您了。” “司胜,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个旁门左道的魂术士,连法阵都背不过,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战斗力啊,我这么年轻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我还不想死嗷嗷嗷,司胜!” 司胜气定神闲地看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清河吃鳖,“原来如此,你不想去?……正好伊斯达尔那边缺两个情报贩子,把你的小情人派去好了。” 这就是司胜要给万年光棍清河牵线的原因,女方是他辖下一个能干的情报贩子头头。女人很忠心,那就代表自己可以有很多理由来牵制清河的行动。 明明知道那边军事戒严还要派我的未婚妻去送死,卑鄙!太卑鄙了! 清河立马哭嚎得更加厉害。他……他怎么如此倒霉就摊上这么个损友!清河痛哭流涕。干完这事儿还有命回来,我立马就回乡娶媳妇生孩子,再也不在他和灵魂协会之间搅和了! “恶……恶心死了!” “臭流氓你的斗篷真脏,快把我放下来!” “喂,臭流氓你要带我去哪儿?!” 随流瞥了菲利娅一眼,没理她,等到逃进山里的林子深处,确定骑士联盟的人不会追上来的时候,才把她放了下来扔在地上。 要知道随流可不是力量型的战士,从身形来看,他基本上属于那种削瘦型的。刚才能从骑士那里得胜纯粹凭了多年的经验,和速度巧劲儿,这会儿他已经筋疲力尽头晕目眩,几乎要扛不动一个大活人。 他其实有点讨厌菲利娅这女人,聒噪得要命不说,还吐了他一斗篷。 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自己怎么以这样一幅悲惨的形象出现,这个女人以为他想脏兮兮的吗?还不是因为不熟悉伊斯达尔山旁森林的地形,结果误入泥潭,身上就不用说了,本来半个来月没洗就脏得不像样,这下连头发都就结成一团。 不用菲利娅说,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巴拉的。 自己日夜兼程跑来这小镇,骆驼来不及倒卖,直接扔在米迦沙漠边,路上怕赶不及连觉都没睡,饭也没好好吃上几口,哪里有时间清洗自己。 好歹堪堪赶上了救菲利娅一命,这人非但没句感谢的话,还一路上臭流氓臭流氓地叫,要不是看在司胜面子上,早把她扔在森林里喂狼了。 随流肚子里抱怨着,但终究是继承了多年来寡言的性格,什么都没说出来,他也懒得跟女人争吵,只把斗篷脱下来,有点可惜地看了看。这本来是他最后一件还算能穿的斗篷,现在变成了最不能穿的斗篷。 他不高兴地嘟了嘟嘴巴,心想反正已经洗不出来,带着也费事,就把斗篷扔了。 于是菲利娅瞪大眼睛,r目结舌地看着随流扔掉了被自己吐脏的斗篷(当然她是不会内疚的,那斗篷本来就很脏),然后安然自若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满是泥巴的更脏的换上了。 翼族与治愈师 “喂……” 菲利娅目瞪口呆,“你妈妈没有教给你要注意个人卫生么……看你身手不错,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随便在大街上抢一件斗篷都比你身上这件干净。” 随流看了一眼菲利娅,他是很不屑于去听这个女人的废话的,但是对方提到他妈妈,又勾起他不好的童年回忆,于是他淡定地说了句,“妈妈死了,没人教。” 当然,就算没人教随流也是很爱干净的,要是两年前的他,别说是现在这副邋遢样儿,就是稍微衣冠不整他都不能忍受。 菲利娅给他回得哑口无言,她虽然任性,但心地善良,顿时同情心涌了上来。 她顾左右而言地来回踱步,这才想到这人好歹救了自己一命,对方是个流浪汉,能有什么干净衣服,她虽然是个小贵族,但这些年来跟着灵魂协会东奔西跑地做任务,好歹也看到了些民生民情,穷人大概过的是什么生活还是知道一点的。 她生性倨傲胆大妄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得罪,但此时却莫名其妙地有了点小内疚。她嗫嚅了半天也没想出句安慰人的话,只得跟着随流转了几个圈圈,扭扭捏捏地想了一会儿,最终讷讷地蹦出句,“等我我吧任务完成了……给你买件新斗篷吧。” 随流斜了她一眼,没理她示好的话,有些微纳闷地向前走去。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谎言竟然激起了对方泛滥的同情心,所以对于菲利娅态度前后转变理解不能。 他生怕会引来灵魂协会的人,不敢捡树枝生火,只得瞅准机会窜上树去抓了两三只松鼠,随后从腰带里翻出把小刀,利索地放血剥皮破膛,挖掉内脏处理干净了拿来生吃。 他在沙漠中这么多天,携带的干粮根本不够,如今早已能熟练地就地取材。有时候他捡不到能生起火来的东西,也就生吃了。不是他不想讲究而茹毛饮血,而是今天不吃东西第二天可能就再也没有力气去找能吃的东西。 他没忘记菲利娅,给她留了一只,还想着对方是司胜吩咐照顾的人,特意帮她剥好了皮,然而一转头,就看见菲利娅蹲树根底下又在吐,然而她刚才就已经把肚子里最后那点存货尽数吐在了随流斗篷上,这会儿只能呕出酸水。 随流愣了一下,才想起普通人见了人生吃动物,都不会有啥好胃口。 他在没有拜师之前如果见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把松鼠剥了皮活活生吞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反映,说不定会觉得那人太恶心而痛下杀手。 刚开始祠逸逼着他生吃动物的时候,自己吐得比菲利娅还厉害。 于是,随流突然能够理解菲利娅了,他走到菲利娅身后,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忍耐几天,就会有熟食了。” 然后他扶菲利娅坐下,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包干粮,递给了女孩。 菲利娅愣了愣,她原本觉得随流是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登徒子臭流氓,救了自己就以为可以对自己为所欲为,此时却觉得这人的声音异常低沉柔和,性格也……不那么令人讨厌。 于是她盯着随流看了好半天,见他虽然肮脏,但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而且气质里透出一股子安静和高贵,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讲出来,“喂,你为什么不洗干净啊,你长得不难看吧,当个小白脸肯定行,别当乞丐了。” 随流不明白“小白脸”这种生物所谓何物,所以也谈不上生气,只不过对方又说他是乞丐,让他很不高兴。自己搞成这副脏样子还不是拜眼前这位大小姐所赐,不过…… 随流突然灵光一闪,从隐藏身份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外表其实对他来说非常好!至于为什么随流要隐藏身份,这就要扯到两年前他跟先知“私奔”的事情。 自两年前他跟随先知逃离皇都亚里兹之后,灵魂之子随流?塔鲁马基在荣耀大陆的风评就一直不好。 艾琳悠汀帝国虽然表示随流只是跟随先知去学灵魂之术,根据国家的法律,他还是属于帝国的灵魂术士,他还会回来为帝国打仗,但是,这只不过是蒙蔽普通民众的说法,帝国军还有苦修院的人都心里擦亮。 灵魂术士如果修炼得好,寿命是可以很长的,谁知道随流跟着先知要学多久呢?一百年够不够?那时候帝国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如果说莫路?斯佩拉是五大陆灵魂术士的精神领袖,那么先知就是所有灵魂术是心目中的神祗。莫路?斯佩拉才活了三百多岁,而先知可是自各个国家有历史的时候就存在的人物,他在灵魂术士的传说里早就被神格化了,地位坚固无法撼动。 这样的一个人看中了随流,要他在自己身边伺候一辈子,也是没有任何人敢说一句话的,灵魂协会不行,各个国家的皇帝不行,就连莫路?斯佩拉见了他都得恭敬地叫声前辈。 随流跟先知走了,也就是说,他跟艾琳悠汀帝国军再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想来帮忙打仗也许会帮两把,不想来,那也没人敢勉强他。 艾琳悠汀的军队顿时愤怒了,如果不是灵魂之子临阵脱逃,米迦战争根本不必持续将近两年之久,小库兹古德将军虽然骁勇善战,但米迦王国背后有海运大国瑞斯莱特撑腰呢。这一来二去的,战争就打了很久。 战争是很怕拖延的,每拖延一段时间,就会有千百人死去。这份怨恨不得不说是十分深重。 于是随流就被描述成了一个明明身负力量却吝啬于向国家奉献,面对战争吓得腿抖,最后连滚带爬地跑去先知那里的胆小鬼。 随流本人对这些不实传言并不在意,但他却也不适合在艾琳悠汀抛头露面了。要知道,米迦运河附近现在都是艾琳悠汀帝国军,一旦被人认出来必然要发生口角,而先知是不准他随便杀人的。 菲利娅一口一口地吃干粮,一边吃一边抱怨难吃,随流有点郁闷地看着,这点干粮本来是他在沙漠里好不容易省下来的,自己没舍得吃,倒让这个女孩子占了便宜。 正是两人进食的时候,天空突然响起极大的扇翅膀扑簌声,随即一阵飞沙走石,周围的树冠被无缘无故掀起的大风刮得不住颤动。 随流警惕地站起身来,把菲利娅牢牢护在身后,这是司胜交给他保护的人,他放弃久违的舒适生活,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赶得及救下来,要是被人给偷袭受伤他可就冤枉死了。 然而很快,他们就都惊呆了。 来人是一群非常奇异的人,他们外表与荣耀大陆的人没有太大区别,都是金属色头发白晰的皮肤,但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这群人的背后都长着宽大的羽翼! 除却这个不说,来的这群人非常狼狈,满身鲜血,杀气腾腾,而且似乎有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要办,一个个神色紧张,精神焦虑。 好在随流即便两年过去,面瘫的功力还在,因此表现得很镇定,没有菲利娅那么失礼地指着人家。 他站起身来,面向对方为首的银发男子,“你们是中海群岛的翼族佣兵团吗?” 在荣耀、维斯、东赤大陆中间的海域叫作中海,在中海中有许多群岛,其间生活着很多奇异的种族,翼族便是其中之一,他们上肢肌肉雄壮,背后生有羽翼,会飞。 翼族人所居住的岛屿叫阿莱克琉,岛上奇花异草丰富,唯独不适合农耕,所以男子就飞出岛屿,充当劳动力――佣兵,翼族的用兵团在五大陆非常有名。 然而那人却没有直接回答随流的话,气喘吁吁地反而问道:“你就是祠逸大人唯一的徒弟?” 祠逸便是随流的师父,先知的本名,知道先知真实姓名的人并不多,随流便抬起眼皮,“阁下是?” “在下翼族小王子科夫里?欧德菲,我族遭遇大难,有事想找祠逸大人求助,请阁下告知先知的具体行踪。” 随流在内心叹息,别说你,我还想知道师父在哪儿呢,如果师父不愿意,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找得到他。一个月之前,随流用自己的血联系他就没有回音了,米迦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先知此时可能已经混进军队里去,不想被人发现。 于是他只好缓缓地摇摇头,“……无可奉告。” 这话无论什么人说出来都是一种挑衅,唯独随流不知道。而科夫里那边很显然地感受到了这股子挑衅,整个翼族人气氛都变了。 科夫里深吸一口气,进一步说道:“请务必告诉在下,在下绝没有伤害那位大人的意思,在下可单独前去,并奉上翼族的厚礼。” 他一面说一面带着身后的一大帮人靠近,似乎有些威逼的意思了。 然而随流不想跟他废话,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虽然他自己也在找先知,但跟来历不明的人一路是绝对敬谢不敏的。 科夫里却以为先知的徒弟心高气傲,看不起少数民族,再加上他这么多年来率领翼族,由于是奇异的种族而遭人白眼积累了不少怨念,此时便更加愤慨,他将手里的长剑祭出一挥。 “既然你不肯说,那么就拿实力来说话吧!” 随流也不是多话的人,他从腰间拔出短刀。 “你……用短刀?为什么不用灵魂之术?!看不起我吗?”科夫里显出不解的表情,据他所知,先知的徒弟是闻名荣耀大陆艾琳悠汀帝国的灵魂之子。 于是他丢掉自己手中的长剑,手里结成一个手势,顿时周围狂风大作,科夫里大声说道:“虽然在下并非正统的灵魂术士,但灵魂之术也略有涉猎,在下属风,不才想用灵魂之术挑战一下大人!” 这个世界的灵魂之术,准确地来说,是分为灵术和魂术。 灵术可操纵水火风土光暗六种自然元素,想要操控好灵术,必须经历大量的练习,背诵灵语,记住法阵;而魂术则是影响或者控制人类灵魂的术法,是拥有者与生俱来的能力,不需要去背诵任何东西,只需要实战经验。 对于一个灵魂术士来说这两种术法不可以同时拥有,因为自然元素和人类灵魂并不兼容,所以人们有时会称某个人为灵术士或者魂术士,然而又因为两种都是普通人所使用不了的术法,所以将这两种人统称灵魂术士。 但是,也有例外。 有种人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秉,他们的元素力格外纯净,灵术和魂术都能使用,而且与生俱来身体上会浮现出灵语的图案,这就是灵魂之子。然而灵魂之子也有缺点,那是由于他自身纯净的元素力影响,而只能使用一种属性的灵术,不像普通的灵术士可以两种甚至三种元素操控术兼修。 翼族众人似乎刚经过了一番苦战,此时已然是强弩之末,然而气势足够,再加上身后的巨翼,煽动起来非常慑人,可惜翼族那边全体做好了对付灵魂之子的准备,剑拔弩张,随流这边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科夫里阴沉地咬牙,挥手放出一道劲风,随流虽然躲闪,但必然是快不过灵魂之术的,胳膊上立即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淌出来。 科夫里见他这样了还不使用灵魂之术,阴声叫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使用灵魂之术?!” 随流缓缓地摇摇头,抬起眼皮,“灵魂之术的话……我只会这个。” 他说着,嘴唇翕动起来,似乎在默念灵语,科夫里见他终于肯出手,立即摆好架势严阵以待,然而,他臆想中的华丽灵魂术攻击并没有到来。 有清白的光片仿若雪花一样的从天而降,轻巧地落在两人身上。科夫里感到耳边似乎响起了轻柔的乐曲,触得人内心升起一股温暖而瘙痒的感觉。 “这是……” 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势尽数痊愈了,当然,随流那边胳膊也不再流血。身后传来惊呼声,他回头一看,同来的翼族士兵们身上的伤口也好了七七八八。 “怎么会,你是……已经绝种的治愈师?!” 治疗 随流蔫蔫地挪动着步子,刚才使用的治愈术让他那稀薄的灵魂之力用完了,此时觉得身体无比沉重,可又不能让这群虎视眈眈地翼族人看出来,只得强撑着。 然而翼族那边受了随流的治疗,却是一点攻击的意思都没有了,科夫里狐疑地走在他身边,慎重地问道:“您……为什么这么做?您明明是灵魂之子,却不对我们使用攻击灵术。” “他怎么可能是灵魂之子,灵魂之子应该穿着白袍子,而且长得很漂亮才对!”菲利娅犹自不信,据司胜的描述,要前来救他的那位灵魂之子的外表应该也是很美的,不应该是这种邋遢难看的样子。 这不能怪她,因为理想和现实的反差太过巨大,一个正常人如果见到自己的偶像突然以街边要饭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也必然是不会相信的。 然而菲利娅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没有人理会她。 随流看了这一众翼族人一眼,心中估量着他们的信用,最后有些迟钝地慢慢说道:“你们……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科夫里被随流这句天外飞仙一样的话给弄懵了,他有些迟疑地问:“这话怎么讲?” 随流皱着眉头,“老师说,‘非敌是友’,不是敌人的人,就可以成为朋友,你们没有跟我结仇,那么我就不攻击你们。” 其实在随流内心,很想把这群人做掉,但他是面瘫,却不是傻子,这么一大群白压压的少数民族,一人踹一脚就把他跟菲利娅两人踩成肉泥了,他现在又用不了攻击性灵术。 科夫里听了随流的话,寻思良久,嘴里嘟囔着类似于“真是可惜,灵魂之子实在是太贵重了,祠逸大人不会同意的……可是治愈师对我们来说更贵重……如果能拐来佣兵团就好了……”之类莫名其妙的语言。 最后他突然带着翼族人在随流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灵魂之子,我们要向你道歉!” 随流不解地看了看科夫里,很是纳闷,这个人一会儿要打我,一会儿又对我下跪,真是脑子不正常,比先知还不正常! 科夫里低下头说道:“其实,我族自古以来就与祠逸大人保持着联系,一个月前我族中遭遇大祸,求助祠逸大人,然而大人说他有事无法脱身,但可以依照他给的追踪方法去米迦沙漠附近找你来帮忙。” 说着,他拿出一块红色的玉石,正是随流用来通信的血玉。 “我们那时并不信任您,认为您才跟了大人两年,不成气候,况且还是个小孩,所以就将此事搁置。直到前几天我被族中驱逐,实在无法可想,却也联系不到先知,才想到来找你……那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找你帮忙,而是想通过你来寻找先知的踪迹,没想到您心胸宽广,还帮助我们治疗。” 随流点点头大方地接受了感谢,然而其实,这治疗的真相是他只会这一种治愈术,就是将范围十米内的所有伤势治好。 前面也说过,随流无论是用什么灵魂之术,那都是大开大阖的,除了控水方面,其它的没有任何精准度,科夫里只是捡了个便宜,便以为随流以德报怨胸襟宽广,心里佩服不已。 当然,随流不会把这种话明说出来,只是默不作声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的灵魂之力现在不能使用,但既然老师让我帮助你们,那么一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可惜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就是保护这个女人,等将她安全地交给灵魂协会,我便跟你们走。” 菲利娅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两人说话,此时见随流如此信誓旦旦,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他是真心想要帮我回到灵魂协会,这么说来,司胜大人能找灵魂之子帮忙,灵魂之子就不能再找个什么人来帮忙吗?比如说眼前这个流浪汉。 我就说嘛,我一个小小的传告,怎么能有幸得到那样尊贵之人的帮助,真是被自己的好色害死了! 然而不管对方是不是灵魂之子,菲利娅觉得他是确实要保护自己,于是口气好了一些,“既然你如此坚持,我就却之不恭了,我只是个见习传告,移动魂术并不好,我刚才已经把得到的情报通过特殊灵语阵发回了协会,但我本人几天之后才能恢复过来使用大型移动魂术回去,在这之前你要保护我安全!” 随流点点头,想到几天之后就能摆脱这个拖油瓶,不禁心情大好,说道:“这个自然。” 菲利娅对于随流,是主人对待仆人的态度,因为她觉得随流只是协会派来帮忙的小喽罗,绝对不可能是飘逸出尘的灵魂之子。不过看两人的外表也确实如此,菲利娅干净整洁,举止优雅,随流则是一幅肮脏难看的受气包样。 科夫里却从一开始就知道随流的身份,因为血玉是随流的血做的,必然只会指示随流一个人的方位,而且他并没有灵魂之子应该是英俊潇洒之人的概念。 他在一旁看着菲利娅对随流颐指气使,心里又一次大大地佩服了一番灵魂之子的胸襟,觉得他很有容人之量,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可惜,他又误会了。 之前也说过,随流从小到大就只接触过鲁西丽娅一个同龄人,鲁西利娅是在整个荣耀大陆都有名的泼辣皇女,将来也会成为一名粗暴的女皇,这样的女孩子平时怎么对待随流就可想而知,随流对于这种用颐指气使的口气说话的女人非常习惯,潜意识里认为,女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于是这一行人一路走来,竟也十分的和平,只是中间出了个小插曲。 菲利娅看见随流和科夫里他们都能够身手矫健地上树偷鸟蛋以及抓小动物作为食物,自己也很是跃跃欲试,她身上的武技和随流一样是走轻灵的路子,满以为能够轻松效仿。为了炫耀自己的武技,她还特意找了课高点的树,可是却忘了计算树枝能够承受的重量,才刚跃上树杈想要接近鸟窝,就整个踩断了树枝! 随流一见不妙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接住她,可随流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打斗的时候使用的都是巧劲儿,被一个将要成年的女人从高处撞下来,顿时就被拍倒在地成了个彻底的肉垫。 菲利娅从随流身上站起来,由于差点摔死惊魂未定,呜呜地哭出声来。 随流这回真是到了八辈子的大霉。 他觉得遇到这个女人之后就没有好事,先是舒服地饮食和睡眠泡了汤,再是赶路太急掉到泥塘,最后还要被当作肉垫,简直是被她给烦透。 他这回被压得很惨,又听见菲利娅在旁边呜呜地哭,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现在内心里情绪丰富了,面瘫却完全没治好,心情一差见了谁都是一副死人脸,不见一点笑的意思,再加上现在面孔肮脏狰狞,菲利娅被他这么一瞪,顿时不哭了,委委屈屈地打着哭嗝,一声都不敢出,之后也再不敢出夭蛾子麻烦随流。 众人继续匆忙上路,虽然现在艾琳悠汀和米迦王国的战事正是吃紧,但也不保证草木皆兵的艾琳悠汀会派人来大肆追捕菲利娅。菲利娅一路哼哼唧唧,倒是一直跟在后面的科夫里看出随流走路有点不对劲,他开口说,“你腿怎么在往下流血?不用治愈术治疗一下吗?” 随流一听这话,低头看看,才意识到腿上在刚才被撞的时候给划破了口子,然而他的灵力被封印之后那个治愈术只能用一次。 想起自己学了两年治愈术都没有突破,很对不起先知的教导,随流登时有点窘迫,“我的治愈术一天就能用一次,今天的份儿已经用光了……” 科夫里心里大叹一声,这随流跟那个女人这两人到当真是绝配,一个是移动魂术半吊子的传告,一个是治愈术半吊子的治愈师。 他堂堂一个先知的徒弟,为了救女孩子搞成这样,科夫里心里有点同情,瞧着随流脚上还往外渗血,最终看不过去,走到随流身边让他坐下,自己跪下来给他上药。 他带着翼族佣兵团长年在外奔波,故也不嫌随流衣物肮脏,把他用来缠腿的破布一圈圈拆下来,露出还算整齐的裤脚,只不过腿肚子中间那块也给划破了,被鲜血浸个湿透。 科夫里把他裤腿卷起来,露出里面光滑的皮肤,随流为了行走方便,是把裤腿扎得很紧的,所以小腿上没沾什么脏东西。 科夫里愣了一下,想这先知的徒弟皮肤倒还不错,如果洗干净了想必难看不到哪儿去。 然而他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这种想法也就是灵光一现,包扎完了就忘到脑后。 要他对着随流现在这副尊容,想有龌龊心思也难。不像司胜那个天生的同性恋,第一次见随流的时候人家还没把脸上的油彩洗掉,他光看见随流白嫩的皮肤就开始意淫了。 久别重逢 遥远的另一个大陆,司胜接到了菲利娅用传告专用的传送阵送来的书信,里面除了讲了关于伊斯达尔山附近消失的灵魂协会成员的情报,还说灵魂之子根本就没来,她在遇到春季巡礼的骑士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肮脏流浪汉给救了。 菲利娅平安无事固然很好,毕竟她也是个小贵族出身,但司胜却觉得自己被放了鸽子,大大地不爽。 他用手指扣着桌子,一旁侍候着的宫九郎那脆弱的小心肝儿顿时又开始受到惊吓。 什么若有驱策,什么两肋插刀义不容辞,根本只是场面话吗? 随流,想打发我,可没那么容易。 司胜转而想到了他跟随流通话时候,对方生疏的语气,顿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最终定在身边宫九郎的脸上,宫九郎立马打了个寒噤。 “宫九郎,先知上一次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 宫九郎战战兢兢地,“听兰组的精英队成员说,是在米迦王国的北部边境。” “米迦王国……那么离伊斯达尔山很近了?” “……是的。” 司胜眯起眼睛,随流……应该也在附近吧……毕竟先知也在那里。 宫九郎抖了下眼皮,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司胜大手一挥,“告诉清河,那个死亡森林的任务我和他一起去,顺便还有……嗯,你,宫九郎,你也该练练你的胆子了。” “我我我……我就不用了吧!我只会拖后腿!我我我……”冤死了,我不该在得知清河要去死亡森林之后背地里偷偷嘲笑他,现在轮到了自己!真倒霉,现世报来得快! 司胜白了宫九郎一眼,“怎么说你祖上也是悍匪出身,怎么到了你这一代,却生出个胆小鬼。” 宫九郎一听司胜提起他祖上,顿时憋红了脸,一个字儿也不说了。 要说宫九郎一家,还真是有些来头,他家祖上本来是弯岛上殷实的一户习武人家,传说还给先知当过情报贩子。 后来弯岛和帝国打起仗来,家里的男人都去打仗了,结果帝国派来个风之子,唤来飓风将弯岛的军队横扫一空,连他自己都给卷入飓风尸骨无存。宫九郎的太爷爷侥幸逃回来,带着全家坐船逃到了东赤大陆,上山当了山贼。 到了宫九郎爷爷这一辈,司胜的爷爷恰巧调任去了当地,司胜家当时也出了个灵魂术士,加上精通吏治,平匪自然不在划下,平匪之后,司胜的爷爷可怜他家身世,没赶尽杀绝,留下了宫九郎他爹在家里干点保镖杂役的活。 宫九郎是他爹和司家女仆生下的第九个孩子,倒不是宫九郎他爹养得起这么多孩子,而是前面的儿子女儿有四五个都没能养大,或是病死或是落水莫名其妙就没了,宫九郎他爹一看,觉得是自己当山贼干的坏事太多遭到报应,生怕留不下个继承人,就可劲儿的生。 后来司家因为利采农民起义败落,宫九郎的几个哥哥姐姐统统死在战乱里,连带老主人和宫九郎他爹都没能活下来,全家就剩他和司胜两人留下命逃去了维斯联邦。 司胜略一计较,利采那边在来皇都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因为他满以为自己这次来了皇都是要被留下软禁的,所以作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连下一任的领导人都已经想好了,没想到皇帝害怕他狗急跳墙,并没有做出此举。 但继续在皇帝眼前晃悠就不一定了,于是他向皇帝禀明了前往死亡森林的事,皇帝也通过亲信的灵魂术士证明了这一点,于是乐见其成。 主仆两人加上清河,统统使用空间移动术跑到了荣耀大陆米迦运河边上,他们又追踪了大约两天时间,才找到随流和菲利娅所在的方位,那时候随流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伊斯达尔山脚的另外一面了。 清河远远地就看到一群长着大翅膀的人呆在血玉所指示的方位,又听到女人在讲话,料想是菲利娅的声音,于是很确定随流就在这一群人当中,他有些迟疑,“灵魂之子什么时候跟翼族的佣兵团扯上了关系。” 司胜皱起眉头,不置可否,几人走的近了,清河和宫九郎眼睛在这群人中搜寻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当年美貌的灵魂之子。 然而,司胜竟然认了出来,他一面惊讶随流脏兮兮的样子,一面停下脚步,向着那群人笑咪咪地说道:“嗨,灵魂之子,好久不见。” 随流正和科夫里以及菲利娅他们一起赶路,骤然听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句话,立马绷紧神经。 他们本来觉得翻过伊斯达尔山,到达死亡森林边缘就算是暂时安全了,毕竟艾琳悠汀的军队不会费那个大劲追一个外国姑娘而翻山越岭,没想到在这时候横生枝节。 然而随流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倒是认出司胜的菲利娅先左顾右盼起来。 啥?灵魂之子?!说谁? 对于灵魂之子的好奇压过了司胜大人亲自来接她的喜悦,菲利娅左右看看,这里除了她,只有翼族佣兵团和那个脏得要死的流浪汉……等等,难道真的…… 菲利娅瞪得眼睛快要脱窗,有种吃饭时不小心吞下死苍蝇的感觉。 她看看随流,对方是一副死鱼眼的样子没有反应,再看看司胜,对方似乎很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点点头。 不会吧?!!! 菲利娅张大嘴巴,她真切地感到自己内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成一片一片了,美丽、强大、冷酷,但内心善良的水之灵魂之子真的就是面前这个语言障碍行为粗鲁的流浪汉。 “她怎么了?”清河看到菲利娅站在原地迎风石化,有些不明所以。 “她在哀悼她逝去的青春。”司胜为了忍笑轻咳了一声。 随流本以为为了一个小传告司胜是绝不会远渡重洋来到这个战乱之地的,此时却看到他穿着灰色大麾站在不远处,脸上因为逆光看不太清相貌,但随流还是认了出来,“司胜……大人?!” 他没想到司胜居然亲自来了。 听到声音中包含的惊喜,司胜心里积压的不爽快突然消失了不少,可是……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难道灵魂之子偏爱使用变装来欢迎远方的客人吗?” 司胜上下打量随流,虽然他一早就知道这位灵魂之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但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满是污浊的斗篷,连原貌都看不出来的脏脸,而且还胡子拉碴头发纠结!随流不是有洁癖的么? 随流茫然地看看自己身上,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招人待见。然而他已经不再有洁癖了,洁癖这种东西,随着先知的操练早就烟消云散。 于是他很是坦然地向翼族的人示意司胜是自己人,然后才解释,“我在米迦沙漠呆了一个多月,收到你的信之后就跑到这边,但是……”随流停顿了一下,那神情似乎有些害羞,“但是中间不小心掉进泥潭,没时间收拾……” 其实随流为了绘制地形图在沙漠里呆了几十天,哪里会有干净可言,到达米迦运河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幅脏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样子了,之后在伊斯达尔山脚的森林掉进泥潭只不过是雪上加霜。 司胜却还不知道这个茬,他心里感概,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为了自己一句话就连夜赶路,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居然连洗漱都没顾上…… 他慢慢地眯起眼睛,原本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思转眼间心花怒放。 当然,这一点从他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充其量就是清河和宫九郎敏锐地发现上司莫名其妙就高兴起来,这两天被他阴阳怪气整得睡不着觉得两人心里顿时放下一块大石。 司胜咳了一声,向着随流微笑道:“我只是顺路过来的,这次有灵魂协会的任务。” “我是来观光的。”清河插嘴。 “我我我我本来不想来的!”宫九郎在一旁声明自己的立场。 司胜玩味地看了两人一眼。 于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清河和宫九郎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打扰到了司胜和随流久别重逢的对话,此时统统把嘴巴闭上。 随流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恭敬地对司胜行了个礼,“那么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们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司胜大人尽管吩咐,司胜大人对我有恩,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然办到。” 作为一个报恩的人,随流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非常的好。司胜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还没有礼貌地结束通话,害得自己在沙漠中孤独一人无人发泄,自己都没有跟他计较,和两年前没心没肺的自己相比,他现在简直就是个大圣人。 可惜他不知道,在司胜的眼里,他做得还不够好,非常,不够好。 司胜可一点都不喜欢随流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更不想就这样跟随流打个照面便分开。这样子他们两人又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一面,随流今年已经十九岁,早就过了婚嫁的年龄,再过两年保不齐见到的就是他一家老小了。 司胜这么一想,就觉得很危险,得想办法把随流拴在自己身边才行。 他琢磨了一下,认为自己的武技和灵魂之术都过关,随流又是灵魂之子,这样的组合去闯死亡森林,自保还是绰绰有余,于是试探性地邀请随流,“坦白说,我这个任务有些棘手,要进入死亡森林里去办,灵魂之子大人难道不助我一臂之力吗?” “啊?这……” 随流迟疑起来,一方面,他现在只会治愈术,怕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另一方面,翼族那边还有事等着他。他回头看了看一众翼族佣兵,转过头对司胜为难地说:“老师让我去帮助翼族的人平定灾祸,所以我大约要跟他们一起前往中海翼族的驻地。” 这倒让司胜无话可说了,祠逸的吩咐,就是司胜的师公也不敢推辞,更何况是随流这个小小的徒弟。 没想到科夫里却在此时插嘴了,他搞明白司胜跟随流的关系,觉得司胜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于是开诚布公,“……坦白说,我现在的情况很棘手,这也是我一开始并不信任你的原因。我并不是要回翼族的地方。” “?”随流表示不解,不是要解决你们族中的纠纷吗? 科夫里苦笑一声,“你一个灵魂之子,打仗也许有一套,但我们现在是在逃亡,我们这群人已经被阿莱克琉岛上的族人给驱逐了,这一次本来是想寻找祠逸大人给我们安排个去处。现在看来,既然祠逸大人不在,你们又要去死亡森林,我们这群人跟你们一同前往也不错,追兵多半是不会想到我们会去死亡森林的。” 后面的翼族士兵大概是这么多天来一直惶惶然没有目的地可去,兼且被天空中的追兵搞得焦头烂额,此时连死亡森林也不怕了,听到这话便纷纷附和。 随流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这群人的确是应该去找先知而不是自己,先知见多识广,必然知道怎么安置这群人。 现在既然科夫里这么说,司胜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郁闷,随流能跟来是最好,可是又平白无故多了一群大灯泡。好在随流因此便不会拒绝司胜的提议,决定和他一路。 至此,这群人之中最为痛苦的倒是随流了。 要知道决定留下来,这就意味着他们还得在森林里多呆几天――这群人现在走的路,正是去往荣耀大陆西北部死亡森林的捷径,其中要好几天才能遇到补给的村庄,现在不是汛期,指不定这几天里能不能找到可以洗澡的水源。 随流心里简直要淌血了,他也不愿意整天这样脏兮兮的见人,可是面对恩人和这一大群茫然无措的翼族人,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再一次在心里轻轻地悼念了一下远去的柔软床铺和美味时蔬,然后耷拉着脑袋沉默地走在队伍前面。 尽职的佣人 众人一路行走,司胜便走上去跟随流交谈,他很纳闷好好一个灵魂之子跑到沙漠去受那个罪干什么,而且……他怎么会为了赶路这么肮脏狼狈,居然连胡子都没剃!要知道对于灵魂之子来说,不管是水元素召唤术还是移动灵术都是小菜一碟。 他狐疑地看着随流:“你怎么跑到米迦沙漠去了?为什么不用空渡来伊斯达尔山?” 随流缓缓摇头,大约是想起了两个月以来的痛苦生活,原本就没有温度的表情又下降了两度,“我去沙漠绘制地图。” “绘制地图?” “嗯,师父让我把荣耀大陆米迦沙漠绘制出等高图来。” “等高图?”清河这个电灯泡本来一直在偷听两人说话,此时听到新名词,便好奇地凑过来。 “就是这个,”随流说着边走边掏出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张厚厚的羊皮纸展开,上面画面了不规则的环状曲线。 “这是什么?”司胜虽然不太明白,但他好歹也带过兵打过仗,一看这个图顿时好像有什么启发。 “这是师父教给我的,每条线的高度间隔大约是一百米,如此画出的地图要比现在街市上卖的详细有用很多。” 司胜脑子灵活,盯着图纸转眼间明白了这图的意思,“长度的话,可以用尺测量,高度要如何测量?” “师父给了相关的工具和计算方法。”随流看司胜对这个有兴趣,就把地图递给司胜。 “……”司胜看着图纸若有所思,也就忘了要询问随流怎么一直脏兮兮不洗澡原因。要知道,目前人们绘制的地图基本上以散点透视的具象图形为主,只能大概估算出平行距离,以及哪里有座山哪里有条河,而究竟山有多高,地势如何就统统没有标注了。 司胜仔仔细细地看了地图半天,转而想到如果使用这样的图纸,那么行军打仗必然更加有利……由随流的举动来看,祠逸手里必然已经有了和这个东西一样的大陆地图……这个先知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然而随流却不管司胜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看太阳,发现已经快到晚上,很自觉地跑去和翼族的人一起捡柴生火做饭了。如今过了伊斯达尔山,他们便没有顾忌地动了明火。 随流心里很高兴,他把自己仅剩的一点干粮让给了菲利娅,自己吃的一直是充满腥味粘腻难嚼的生肉,现在只要一想到那红彤彤软绵绵的东西就犯恶心。 表面上,他神情严肃,态度淡定,但是他处理猎物的速度泄露了他对一顿热腾腾美餐的期待。 他在一众翼族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一只兔子扒皮剖开肚子挖出内脏一气呵成,将打来的猎物处理得干干净净,其动作的利索程度可以媲美深山里的猎人。然后,他便带着雀跃的心情,慢慢踱步到翼族人的中间,把处理好的肉块递给翼族人,开始“监视”这群人做饭。 此时如果有个人能够读懂随流的内心,那么他会明白随流只不过是在用友善的眼神催促对方动作快点,他饿了他等不及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香喷喷有调料的熟肉了。 但是翼族人们并不知道,他们面对随流“阴霾”的眼神顿时感到压力很大! 原本随流以德报怨地给他们治疗,他们都很感激,觉得随流虽然不苟言笑,但人品还是非常不错。可是此时,他们也不知是给锅里的热气熏的还是被灵魂之子严肃的表情给吓得,汗水涔涔落下。 原本在放佐料的翼族人手不小心抖了一下,一大块调料落入了锅里,他们顿时发现,如果再让这么一尊凶神站在这里,那这顿饭别想顺利做熟。 “灵魂之子大人……您……要不去边儿上坐着,汤好了我们给您盛一碗端过去?”当然一会儿您被调料呛死的机率也很大。 然而随流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阻止这顿饭顺利做好的元凶,心里想,我一错神你们就加多了调料,诚心不让我吃顿好饭,现在居然还要把我赶到一边?于是他站在那儿就不动弹了。 翼族人见随流依然一张死人脸,并且用诡异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锅里翻滚的肉块,统统心里发毛,顿时不敢说话了。 司胜远远地眺望着随流。 脏兮兮的没有任何当年灵魂之子的潇洒形象,站在一群膀大腰圆外加大翅膀的翼族战士之中小得像个豆芽菜,简直要消失在人堆里,但即便这样,这情景竟然很和谐,一点也分不出身份的高贵低贱。 司胜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完美的东西给扭曲了,非常不爽。 于是他突兀地走到那一群翼族人之中。 翼族的人很不明就里,即使他们没听说过司胜的大名,从灵魂之子和老大恭敬的态度来看,此人必然高高在上来头不小,此时混到他们中间来干嘛。 然而司胜果然是没有心思跟他们一起煮汤的。他从人群中一把揪住随流,把他拖离了大锅,一直拖到自己帐篷旁边。 司胜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解救了紧张兮兮的翼族众人,随流对于司胜的行为也十分不解。他是从字面意义上被“拖”走的,他很不情愿离开大锅旁边! 我的肉肉肉肉肉! 可惜司胜可不会明白随流那“纯真”而“天然”的愿望,他皱起眉头,上下打量随流现在那幅德行,最后犹豫着伸出手来摸了摸他肮脏的脸,皱紧眉头,“你怎么不找点水把自己弄干净?这地方又不是缺水的沙漠,你一个水之子,如果真想弄水出来清洗,不会办不到吧。” 随流摸摸自己的脏脸,很纳闷司胜怎么会摸,他很清楚自己脏到家了,翼族那帮野人不在乎,但是菲利娅可是自己靠近一些都要显出嫌弃的表情的。 他纳闷归纳闷,司胜的问题倒是没忘,面无表情地说:“会暴露身份。” “暴露身份?” “现在我们还没走出伊斯达尔山,有可能碰到艾琳悠汀的人,我在艾琳悠汀的风评不好。” 风评不好? 司胜略一思索,马上就推断出了随流一直不洗脸的本因。 ……看来两年前他在米迦战争之前,跟先知跑去学灵魂之术的事情对艾琳悠汀帝国军的士气影响很大啊,以至于军队到现在都要将战争延期的责任推卸到灵魂之子身上吗? 米迦王国得到了瑞斯莱特的支持,瑞斯莱特造船术发达,艾琳悠汀在水战上吃了不少亏,如果有随流在的话,情况就会大大改观。 如果我是领导者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原来是这样…… 司胜闭上嘴,没有就这一问题再次讨论。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在众人不知道的地方,艾琳悠汀的线人对于随流的长相和行踪突然不再给与情报了,当年他背叛国家临阵脱逃的事情,也突然不再在酒吧里被吟游诗人津津乐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的司胜正在伸手给随流理头发。 然而他很快就放弃了,他发现它们真的是纠结在一起,实在没有办法打理。 司胜可从没干过给人梳头这种事情,于是缩回手来拍拍,随即非常自然地吩咐随流,“帮我那份汤来,我饿了。”简直就像指挥自己家里的仆人一样自然。 而随流点了点头,转身就去照办,不一会儿手里捧着两碗肉汤,把其中一碗递到司胜手里。 在从随流手里接过碗的同时,因为身高差,随流是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司胜的,两只眼睛望着司胜。司胜错了错神,他从随流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很温和的感情,似乎是很友好的凝视,他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样的眼神,两年前的随流是绝对不会有的。 这样的随流,他不太习惯,但也不讨厌。 司胜突然觉得,这样的随流甚至是可爱的。这么想的同时,他又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到了,怎么会觉得这家伙脏不拉叽的样子可爱。他明明是想要征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惜这两年先知把随流□得太好,以至于随流似乎已经丧失了那种杀戮的气质。 为了掩饰内心尴尬,司胜咳了一声,接过碗来,喝了一口。 味道异常辛辣! 司胜觉得翼族人的口味真是太重,转头看见宫九郎正挤在远处的大锅那里抢肉,完全无视了自己这个主人的存在,便不自觉地又吩咐随流去弄点水来给自己喝。 这地方哪里有水,从地图来看他们明天才能找到水源,生火做饭的水还是使用水属性的灵魂之术从土地底下吸上来的,这地方土质厚硬,随流和科夫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凑齐三锅水。 随流只好把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司胜便毫不犹豫地将之充作了自己的水壶,当然,他没忘记给随流的碗里兑水,两人一顿饭将水壶里的水喝个精光。 之后,司胜便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使唤随流使唤上了瘾,把宫九郎的职责都推给了随流,这让随流开始变得忙前忙后。 随流对此毫无知觉,他已经伺候了先知两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些杂事。 先知是个上至国家大事,下至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做得很完美的人,但他同时又是很喜欢使唤自己能够使用的人的,说白了,就是个十分任性的大人物。 随流天天应付着这样一个人,司胜和先知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大善人一样的正面角色了。 随流很淡定,可是厚道的科夫里对此十分看不下去。 他不喜欢司胜,人家灵魂之子为了报恩,对你毕恭毕敬是因为他知恩图报,你这家伙倒是得了便宜卖乖,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大爷,这算是什么事儿。 可惜这是随流和司胜之间的事,他要插手反而显得多管闲事。 于是科夫里只能在心里不爽,兼且用一种带着不屑与鄙视的目光看司胜。 司胜是何等精明,马上就察觉了他的不友好。 他大约估计出了科夫里的想法,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于是伸手吩咐随流去把自己的帐篷支好,顺道连床也一并铺上。果然,科夫里此时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司胜便很欠揍地看回去,云淡风轻地挑衅,“怎么,我这么对待随流,你有意见?” 科夫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司胜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我过分了?” 科夫里愤慨地说:“你不该这样对待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尽管他现在看起来很落魄!” 司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他似的,虽然我就是在欺负他,但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我没事儿欺负欺负喜欢的人我高兴,他伺候先知那个老同性恋伺候了两年,我是他的恩人,自然也要享受他的伺候。 当然,我喜欢的人我自己欺负起来高兴,别人想欺负那就是门都没有了。然而司胜并不屑于对别人说这些,于是微笑着拍拍科夫里的肩膀,“想知道我为什么欺负他吗?” 科夫里不屑地嗤了一声。 司胜突然靠近了科夫里,用很神秘的语气在他耳边说:“因为我喜欢他,可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他虽然从头到脚都脏到了家,我就是喜欢他,要他做我的情人,我高兴他呆在我身边伺候我。” 科夫里顿时膛目结舌了…… 喜、喜欢,喜欢灵魂之子? 喜欢……呃,那个浑身上下都是泥巴的……的……灵魂之子?! 这不符合正常人类的审美观啊!最重要的是……这个司胜是个男人,灵魂之子似乎……也是个男人啊! 这位厚道的翼族小王子是个性取向非常正常的男人,他非常不能认同司胜异乎常人的性向,瞬间被他的告白宣言击倒,直到司胜已经离开都没有回神。 科夫里在这种恍惚的状态下,目瞪口呆中慢慢想起,东赤大陆似乎有个很有名的同性恋侯爵,为了自己的性向连公主的婚都敢拒,那个家伙,似乎……名字就叫作司胜。 他有些僵硬地回头看看脏兮兮的随流,脑袋里一团浆糊,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司胜这个同性恋,还有这个同性恋的审美观! 这两人都是怪人,这一群人都是怪人! 司胜看到科夫里接受不能的样子,开心地哼着小曲儿走开了。 其实在他内心里从来没有把随流当作伺候自己的仆人的打算,如果情况适合,反过来让他伺候随流他也很乐意。不得不说他此时对随流的态度,包含了某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喜欢就要欺负欺负的幼稚心情。 湖 这一众诡异的组合又在山里走了一日。 这一路上随流打猎,司胜看着,随流做饭,司胜吃着,随流铺床,司胜睡着……随流对于司胜简直……比贴身女佣还尽责,而司胜对于一切都享受得心安理得。 菲利娅越看越不对劲,她凑到宫九郎身边,“喂,长老和那个灵魂之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九郎很想嚼嚼舌根,可是又迫于司胜的淫威,此时便摇摇手指头,眼观鼻口观心地一脸正色,“自然神曰‘不可说不可说’。” 菲利娅搜集情报未果,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盯着正坐在一起的随流和司胜。 司胜也不嫌随流脏,两人此时正对着脑袋在研究荣耀大陆的地图,司胜说了些什么,而随流点点头,并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非常和谐。 “他们……有□!” 但转眼菲利娅又觉得这想法简直否定了自己身为一个外貌协会人士的人生价值! 如果灵魂之子是个容姿英俊的帅哥,那么和司胜凑在一起帅哥乘以二,那当然是赏心悦目,可是现在是尊贵英俊的帅哥配上脏兮兮胡子拉碴的流浪汉灵魂之子,这可就一点都没有遐想的余地了! 啊啊啊啊灵魂之子,你就算洗干净点也好啊?! 随流做了恶梦,他严重地感受了一番类似于鬼压床的可怕经历,然后挣扎着醒来,却发现菲利娅骑在自己肚子上,手里拿着一柄亮闪闪地小刀正在对自己微笑,“亲爱的灵魂之子大人,早上好。” 见到这种诡异的景色,随流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受到全新挑战,他脖子上的冷汗刷地就冒出来了。这个诡异的女人想对我干什么…… 菲利娅开心地嬉笑,“嗨,别这副表情,灵魂之子,你难道没觉得你少了什么东西吗?” 随流反射性地摸向自己小腹下面的那个地方。 那个每到早晨都很有精神的东西还好好地在那儿。 短暂地沉默之后,菲利娅爆发出夸张地大笑,“啊哈哈哈,你……你以为,以为你少的是那玩意儿?哈哈哈哈,放、放心吧……我不会把它怎么样的,啊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之后,她前倾身体压住随流,然后用那柄危险地小刀在随流的脸上左蹭右蹭,说道:“我除了你那没有品味的胡子之外什么都没有拿走,至于那个地方,即使你自己不珍惜,我也会替你好好保护的,哈哈哈哈,不然长老大人就要守寡了。” 其实菲利娅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惋惜、纠结而痛苦的,她始终不能忽略随流与司胜的暧昧,她是个很有胆量的女孩,有疑问就立马去问司胜大人,而司胜大人告诉了她确定的答案――他的确是喜欢这个灵魂之子的。 这简直是个晴天霹雳,菲利娅本来是坚决不相信的,然而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之后,心里那道名为帅哥至上的高墙已经开始坍塌,精神仿佛变得麻木起来。于是她悲痛了一整晚,再三思考,决定要好好改造这个流浪汉,方不负司胜长老风流倜傥同性恋侯爵的名号。 由于他们暂时没有碰到水源,那么改造的第一步,便是把随流那碍事的胡子给剃掉了,为此她还大大地作了一番功夫,因为怕这个流浪汉抵抗,她甚至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迷香,并在长老的协助下……总算完成了任务。 随流一面流着冷汗一面摸了摸自己下巴,果然光滑无比,这女孩的刮面技术还是不错,否则她手一歪,随流的小命恐怕就此没有。 然而既便是刮了胡子,随流看起来依然很脏。 所幸,当晚扎营吃完饭后,翼族的几人去探路,就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小湖,小湖四面光秃秃的风景不怎么样,风也很大,但对于急于洗澡的菲利娅和随流来说足够了。 随流琢磨了一下,估计现在已经快走出伊斯达尔山的地界,不可能再碰到艾琳悠汀的士兵了,于是立马决定要洗个干干净净。 菲利娅是这一众人中唯一的女孩,她先洗似乎理所应当,洗澡的时候众人退避。 随流先去营地支了帐篷,之后又铺床伺候好司胜睡觉,之后又去照顾篝火,等干好一切杂事,不说菲利娅已经洗好睡下,连翼族的人都已经呼呼呵呵地洗完回到营地了。 随流这才拿起自己的各色衣服奔到一个人都没有的湖边。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着皎洁的月亮投下的细碎光斑,顿时觉得亲切无比,他深吸一口气,把身上的衣服连带带来的脏衣服全抛进水里去,自己也走进去。 这湖本来就小,此时还不到春汛时节,气候干燥,湖最深的地方也没有几米,根本不怕衣服漂没了。 他将自己整个淹没到湖水里去,让自己从头到脚都浸透,过一会儿才浮出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水……清凉的,丰沛的水。 能够解渴的,清洁的水。 他是水之子,他爱水! 脸上的脏灰被洗个干干净净,露出细腻的皮肤,光洁的额头,干净清晰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淡色的嘴唇。 两年过去,或许是跟着先知被锻炼过,随流的身材比原来紧实了些,显出了单薄而健康的肌肉轮廓。他皮肤本来一直是雪白的,连先知有时候都要忍不住称赞一句,“虽然脑子笨得像猪,不过……还真是个雪肌美人。”(喂这真的是称赞吗?) 可惜此时随流在沙漠呆了一个月,饶是他已经注意不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也被晒黑了不少,此时皮肤呈现出暧昧的蜂蜜色。 司胜一早知道随流今天要洗澡,在帐篷里还没把铺盖躺热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了湖边,刚到湖边就见到的是这景色。 他站在原处,有些呆滞,他发现两年不见,灵魂之子又添了一些之前所没有的气质。 当然,并不是外貌改变了,而是某些内在的东西,透过身体显现出来。 随流跟两年前一样,依然是没有表情的面瘫脸,但内心却似乎要比之前柔软许多,如果说他原来是颗坚硬的钻石,现在就是块光滑的软玉,始终不变的,却是那份强大力量与高贵出身的压迫感。 司胜不禁在暗中握了握拳头。 随流此时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强大和高贵,那种东西在先知那里屁都不如,早已经被扔到西海群岛。此时的他,处在终于能够洗澡的极度兴奋的情绪里,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大方地偷窥,要知道,他已经好长时间没能这么痛快的接触水元素了。 洗好头,随流开始慢慢把头发理顺,这是一项大工程。 从苦修院逃出来之后他原本打算剪个短发,可先知说那是暴殄天物,坚决阻止了。 他的头发本来很好,此时更是一点也没有之前肮脏纠结的样子,在波光闪闪的水里被映得像黑色绸缎一样。 收拾好累赘的头发之后,他在湖里开心地游了一会儿,把浮灰都去得差不多,这才直起身来,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破布把累赘的长头发尽数扎高,露出光滑的后背。月光投影的水纹在他身上交织出梦幻的色彩,水从他头发上淌下来,顺着脊柱优美的弧线一路下滚,最后消失在挺翘的臀缝里。 随流手里拿一块布,沿着身体曲线细细揉搓。 这个灵魂之子还真是……对我的招待每次都差不多,先要用丑脸吓吓人,然后再给一顿光着身体的眼福,司胜眯起眼睛,努力按捺鼓噪的心情,但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已经超出了赏心悦目的极限! “谁?!” 身体的逐渐干净,让随流的警惕性也渐渐回炉,他本是背对着司胜,此时连看都没看来人,挥手使起了灵魂之术,这地方全是水,他可以算是占尽了地利的便宜,顿时漫天水浪卷了起来,把司胜包裹其中,那声势着实惊人。 可惜这吓不着司胜,他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水墙浇了个湿透,基本上对这等灵术还是应对自如,手上划了几个圈,默念几句灵语,便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地自水球里走出来。 他看看自己已经湿透的衣袖,哂笑着说道:“几年不见,灵魂之子的脾气一点也没改,动不动就要杀人。” 随流一见是司胜,登时有点窘迫。 他挥挥手,包裹成水球的水立马散了,啪啪地落入湖中。 原本他连□都露在水外,这会儿便很是尴尬地慢慢缩起身子,跑到深处的湖水里去了,只露出半个肩膀和脑袋,解释道:“这个杀不死人,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攻击性的灵魂之术在去米迦运河之前就被老师封印了。” 司胜对随流不能使用灵魂之术的事情早有疑问,此时却只是叹息自己被发现得太早了。 随流兀自解释着,“我的治愈术太差劲,老在治疗的时候用成相反的力,把病人打死。老师很生气,所以攻击灵术就被封印了。” “原来如此……”司胜点点头表示理解,但心里却有些东西慢慢地冒出了头,看随流这样的情况,灵魂之术确实是被限制了?这先知也真够鲁莽的,若是随流碰到什么危险怎么办……不过,这也就是说,随流现在就算有心反抗我,也没那个能力了 这想法在司胜脑子里一闪而过,他觉得自己并非急色之徒,可是又便宜不占实在是……太亏待自己了。 “你……上去,等我洗完再下来。” 可惜随流已经不是两年前丝毫没有羞耻感的样子了。他大脑中那并不灵光的某一部分,此时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司胜的威胁,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有危机感。司胜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对自己的好感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不符合逻辑推理。 司胜哂笑,向随流展示自己被弄得滴滴答答淌水的衣服,耍起了赖皮,“我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你需不需要换洗衣服,但似乎是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吧?” 他觉得这是自然神对自己的眷顾,否则,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把光溜溜的灵魂之子送到自己怀里呢?他想就此直接洗个澡,顺便跟这个灵魂之子发生点什么,就算不能把他直接吃进肚子,帮他开开窍也算够本。 对于随流来说,第一次的感受是很重要的。 他对爱情的感受还完全处在懵懂状态,如果现在教导他这方面的事情,让他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做情侣之前的行为,那么他以后成为同性恋的几率就要大上很多。 然而随流却不打算跟这个他不怎么熟的男人一起洗澡,他此时已经起鸡皮疙瘩了,于是便伸出胳膊,五指一收,说道:“来!” 只见司胜身上湿透的衣服没动,但衣服上的水竟然全都淅淅沥沥地朝随流飘过去,归入湖中,司胜看自己的衣服转眼就变了半干,睁大眼睛,没想到水灵术还能这么使用。 随流平时就被先知这样锻炼控水能力,所以不以为意,他以为司胜跑来水边也是要洗澡,他可不喜欢自己洗澡的时候有个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便想赶紧离开,可是刚想站起来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的灵魂之术受了先知的限制,使用一个大型水之笼已经是透支了,如今又帮司胜把衣服弄干,这一手艺看着简单,却比大型攻击灵术还要费劲,随流对于元素的控制精确度本来就差劲,此时俨然后继无力。 搬石砸脚,说的就是随流这种人。 司胜不见随流上岸,问道:“你还没洗好?” 随流表面上还是一副很镇定的样子,可是要想上岸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嘴巴在水下吹了几个泡泡,踌躇良久,终于还是嘟嘟囔囔地说:“先知把我的能力封印了,刚才我灵魂之术使用透支,现在……站不起来。” 这便不能责怪司胜了,自然神给了他这么好的运气和便利,他要是还不有所行动,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于是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扔在岸边,哗啦哗啦地踩进水里,往随流身边走去。 同床共枕 司胜走入水里,看着随流露出的小半块肩膀,他很想去触碰随流的肌肤,刚才在湖岸边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映在随流身体上斑斓的水波简直要把人眼晃晕! 然而,他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把随流从水里拽起来,眉头紧皱地问道:“你身上的水之圣章呢?!” 随流的身上光溜溜的,毫无瑕疵,连颗痣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水之圣章。 随流看看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才发现这件事情,很好奇瞅着自己的胳膊研究了半天,目光很是困惑,“大约是老师为了抑制我使用攻击性灵术所下的禁制影响……我身上水之圣章的灵语有十分之八九都是攻击型法阵,此时显示不出来,但是有一小部分是治愈术,那部分的灵语或许还在,只是不知道长在哪里,或许是我看不到的地方……” 这样说着,他便挣扎踉跄地光着屁股跑到水浅些的地方去找了,还尽力扭过头去瞧自己的背后,然而尽管今晚月亮很明亮,此时黑灯瞎火得也看不真切。 结果他力气又使完了,便重新一屁股坐回水里,“找不到,不知道长到哪里去了。” 面对这样毫无自觉的随流,司胜吸了口气,又沉沉地叹了出来,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随流在这方面跟白痴无异,他简直要怀疑对方是在故意勾引他。 他深深地感到无奈了,更加无奈的是,那个这样就被吸引的自己。 这样想着,他便带着有些遗憾而纵容的笑容走过去,重新把随流从水里拽起来,对方身体软绵绵的不着力,他就把他搂在怀里,两人赤身相贴,司胜顿时感觉像搂住了一团沁凉而可口的点心。 司胜上下打量随流的身体,随即把他的下巴抬了起来,暧昧的气息在两人呼吸之前浮动,他用手轻抚他的脖子乃至锁骨,“在这里,在你的脖子下面。” 随流的锁骨上,浮现着精致的青色花纹,灵语蜿蜒交织着从锁骨向上,环绕着随流曲线优美的脖子,仿佛一条扼住他咽喉的锁链。 随流被这种暧昧的气氛弄得好不自在,此时便偏过头去,想要一把拍开司胜。 他原先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就算是不使用灵魂之术的肉搏战也能凭着技巧跟低阶级的骑士打个平手。可是这会儿却是时不予他,灵魂之术没了,连力气也使不上,所以这一动作只不过是再一次展示了他形状优美的脖子而已。 司胜看着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随流,目光如电,手便不老实地慢慢下移了。 他先是伸手揉了揉对方胸前细小的两粒□,随流的那两粒东西颜色很淡,似乎生来就缺乏血色…… 说起来,他似乎浑身上下除了头发眼睛都缺乏颜色,原先有水之圣章覆盖全身,此时却是消失得干干净净,臀部腹部那些不被太阳晒到的地方还是雪缎子一样的白皙,就连嘴唇都是淡淡的颜色。 司胜觉得自己是被蛊惑了,他忽然觉得随流浑身上下都是那么精致漂亮,没有一丁点瑕疵,这世界上简直没有人比他更好看。当然,随流本身也算能够担起这种称赞。 司胜伸手搂住了随流的腰,觉得那腰也是纤细而富有力度的,他目光痴迷地抬起随流的下巴,便要把自己的嘴唇凑过去。 可惜,随流却是不解风情到了极致,他似乎半点也没受到挑逗的影响,只是略微皱起眉头,目光坦然而正直地看着司胜,淡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大嗓门地说了一句,“你掐我干什么?!” 原来在司胜意乱情迷的期间,随流这个呆瓜充分意识到了两人情况的不妥。 自己光着身体,司胜也光着身体,两人都光着身体,怎么能抱在一起?!而且这个司胜大有问题,对自己莫名其妙地又捏又掐。 随流对于爱情的认识,那就只有到接吻而已,还是从故事书里看来的,男人和女人亲嘴了,就是说要在一起生活结婚。他哪里知道捏捏摸摸这是情人之间的情趣,只当是司胜举止异常脑子有毛病,可是他膝盖上没有力气,于是便在司胜的怀里挣动起来。 司胜本来已经受到刺激起了反应,他很想就地把随流给正法了,就算不能正法,互相摸摸也行,可无奈对方实在是个披着美玉外衣的又臭又硬的石头,如果硬来,引发的后果恐怕不可想象。 想到这些,司胜的那点绮念便没那么重了,他无奈地将随流搂紧,朝着随流脖颈叹了口气,“你把衣服都洗了,要怎么回去?” 随流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把灵魂之术透支,没法再把衣服弄干了。 米迦沙漠里遇到绿洲很困难,他通常都是把所有能洗的衣服全扔水里洗干净,捞上岸之后就是拿在手里也要不了一刻就干透了,随流便就此形成了习惯。 可是这地方是山里,不是沙漠,半夜的冷风凉飕飕的,随流的衣服早已经在水里泡透,不吹上一夜的风八成干不了。随流这下子开始犯难,他又不能光溜溜地跑回营地再裹个被子,营地里还有女人呢。难不成要贴着湿衣服回去? 司胜在眼中细细描绘随流呆滞却美丽的眉眼,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本能,他遗憾地摸摸随流的脸,便双臂一拢把他抱在怀里拖上了岸。之后又由于受不了这么一个光溜溜的美人目光正直地在眼前晃,伸手拿过自己的披风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我的衣服……”随流后之后觉地嘟囔一句。 司胜转头看看漂在水里的那几件脏衣服,“我给你捞上来!” “可是还没洗……” 司胜挑挑眉毛,“难道还要我给你洗?” 随流并不回答,只是坚定地说:“还没洗!” 司胜露出一个将笑不笑的表情,看看随流,又看看那堆脏衣服,突然一扯嘴角,笑出声来:“哈哈哈,能让帝国侯爵给你洗衣服,灵魂之子果然不同。你就等着吧,保准洗得干净!” 于是随流就在湖边老老实实地蹲着,瞅着司胜顶着他那张据说迷倒男女无数的冷峻帅哥脸给自己洗衣服,而且并没有感到丝毫不妥。 他在这期间整整齐齐地把刚才遇到的事情在头脑里梳理了一遍,他的逻辑很清晰,可是这方面却是缺了一根筋,于是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找不到答案。 他依稀觉得,刚才像那样和另一个人光着身体相贴是非常羞耻的,简直鸡皮疙瘩都要起到嗓子眼里,正常人不应该一起做这种事情,但他又说不出为什么羞耻。最终,他只好扒紧了司胜的披风,半晌才讷讷地对司胜说了一句,“谢谢。” 随流自己的铺盖早就和骆驼一起扔在了沙漠边上,之后一直露宿,见到司胜之后,便在营地里就和司胜一个帐篷睡了。一方面是没有人愿意和脏兮兮的他一起睡,另一方面,本来那是宫九郎的位置,但宫九郎对这个位置并不留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打扰情侣相处的人可是会被马踢的! 当然,如果他想不让位也不会被马踢,却会被司胜活活整死。 原来随流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两人也就相安无事,可是现在大大的不同了。 司胜觉得随流如果就这么光溜溜的跟自己睡一个帐篷,那么自己的禽兽之心是必定关不住的,于是便将自己身上所穿的里衣扒下来,也不管随流的意见七手八脚地给他套在身上,司胜的衣服比随流的要大上一圈,倒是很像睡袍。 随流有些莫名其妙,狐疑地说:“给我穿,你呢?” 司胜摇摇头,神情困扰而无奈,说道:“这季节晚上还是冷,我是土火元素的灵魂术士,这两样元素属性都偏暖,不怎么怕冷,倒是你的灵魂之术已经透支,万一发热可不好。” 说着他上下打量一下随流,觉得这样才算是有点保障,便将他塞进毯子。 随流看看身上的衣服,似乎很洁净,而且他被司胜一路抱回营地,又□相对了一场,此时便像是有了免疫力一样,对司胜不再尴尬了,便也不追究,合衣卧下。 两人躺在同一个铺盖。 随流今天被司胜性骚扰了一番,此时便睡不着了,他看着司胜闭上眼,睫毛在冷峻的脸颊上投下一串阴影。他仔细观摩了司胜的睡脸一阵,突然觉得司胜这人,其实非常不错……长得英俊潇洒,心肠也不坏,还会帮助萍水相逢的自己,可是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 这么一想,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司胜的同性恋传闻!突然红透了脸颊。 他两年前曾经利用过司胜是同性恋的事情给他写过情书,以此奠定了逃出皇城的第一步。但随流对跟爱情有关的事情都不感冒,甚至相当迟钝,司胜是同性恋这种事,跟他很爱吃什么点心一样,对随流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所以利用过就抛在脑后没有留意。 这会儿突然让随流给想起来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脸红,只觉得心脏突然跳得快了起来。 他本来跟司胜是面对面,此时再也无法面对对方那幅相貌,于是他悄悄地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司胜。 司胜并没有睡,他知道随流转过了身,于是睁开眼睛,看了他的背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臂将随流搂到了自己怀里。 随流没有抵抗,或者说,因为不知道司胜要干什么而按兵不动,于是司胜心安理得地吃着豆腐,他鼻子里嗅着随流脖子里的清爽气味,有些情不自禁。 “喂,面瘫。” “……” “灵魂之子,我知道你醒着。” “干吗?” “我喜欢你。” “喜欢你?”随流没反应过来,于是把司胜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司胜使劲儿搂了搂随流,“我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你…… 随流在心里默默地咀嚼这句话,他没有回答司胜,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没有人教过他受到告白之后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他的脑子里大约会浮现一些类似于高兴的情绪,真好,有人喜欢我,之类的。 但是要如何将这种感情表现给对方知道,他没有那根神经。 幸而司胜也并不要求他回答,他大约明白随流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随流才从七上八下的心情中平复过来,他的感情本来就懵懂,在这方面也懒得多想,此时在司胜怀里,他觉得十分暖和,就慢慢地合上眼睛。 他从没跟别的活物睡过觉,他听说小孩子小时候都是和父母一同睡觉的,不过公爵公妃可不会跟他睡,于是他就觉得,估计小孩子跟爸爸一起睡觉就是这个感觉,这么想来,心情顿时舒畅,不消一刻就睡沉了,从鼻子里发出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 他从那天接到司胜的任务,就再没有睡过完整觉,一开始是日夜兼程地往伊斯达尔山飞奔,直至今天,科夫里说让自己的佣兵团守夜,这才算是解脱了。 他是解脱了,司胜那里却十分糟糕,他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美人,冰肌玉骨头发湿漉漉地躺在自己怀里,还穿着自己的衣服。 他十分稀罕随流,但是并不准备这种情况下把人家吃进肚子。司胜在圈子里有风流之称,但跟人家谈恋爱必然需要双方你情我愿,并不是见一个上一个的。 如果此时把随流吃干抹净,先不说不符合自己需要两情相悦的美学,就是这条件也不允许。先知在这两年之前似乎并没有碰过他,今天随流这样的生涩反应怎么看都是第一次,万一把他弄出个三长两短,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都没法做了。 想到这里司胜不禁长叹一声,想他一世风流,在皇帝面前都能坦诚自己的性向,偏偏到了这个随流面前,每一次都是看得到吃不着,真是憋屈无比。 差别待遇 第二天一早,随流醒的时候司胜已经在穿衣。 司胜看到随流刚刚醒来的样子,头发蓬乱,面容疲倦,觉得他就像一只难得处于虚弱状态的暴躁动物,便把脸凑过去。 随流漠然地看着他,司胜朝他笑了一下,轻轻地碰了碰随流的嘴唇,亲了他一下。 随流难得睡了个干净舒坦而且暖和的觉,这会儿感觉神清气爽,对突然凑过来的大头很不喜欢,也不喜欢突然有个人亲自己的嘴巴,他猛地挥开司胜的头,这才发现对方是司胜,顿时有些讪讪。 他挠挠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尴尬,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碰嘴唇这种事情男人对男人做总感觉不正常,可是他用这种反应对待司胜又嫌太不礼貌,于是他只好困惑地转身走出了帐篷。 结果他往扎营的空地上一站,就让除了宫九郎之外,包括菲利娅在内的一干人等全部跌碎了下巴。 “这……这个头发像黑绸缎一样的美人是谁?!” “还穿着长老的衣服!” 随流此时没穿外衫,内衫是司胜的衣服,东赤帝国目前最流行的纺织品样式,前襟的平角开口是没扣子的,露出洁净的薄薄的锁骨,而荣耀大陆这边前襟多是圆形开口,众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根本不是随流的衣服。 被这么多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随流有点不自在,可又不知道碰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索性板起脸来,往自己晾衣服的两根树杈去了。 山里晨风很冷,他摸索着把洗干净的衣服斗篷从树上拿下来,外衫已经干透,斗篷因为厚重摸着还是湿的,他嫌穿了难受,便只把其他的套在身上,随后把头发也仔细地梳整齐,前面碍事的头发编了辫子,是中海少数民族的样式,后面的头发就那么披着。 一番整理之后,他穿着洗干净的衣服,头发整整齐齐,身上也清清爽爽,觉得自己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从沙漠那任务中解放了。 心情一松,随流脸上也就不那么板,几乎要透出点微笑的意思来。 他昨天灵魂之术使用透支,这会儿还没完全缓过来,这笑容就有些疲倦,顿时显出他骨子里慵懒而风流倜傥的气质。 众人看着他,被前后的巨大反差震惊得不能自已,莫名其妙地脸红心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炸开了锅一样地说起话。 “我看出来了,那个是那个流浪汉的衣服,洗干净了!” “莫非……” “那就是灵魂之子?那是随流?!” “怎么可能?那个流浪汉?!” “早知道他不会就是那个脏样子……可前两天也太脏了。” “我的天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清河用拳头敲着自己的手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碎碎念起来,“我就知道!司胜这个老色鬼,绝对不可能看上一个丑八怪,这伙计估计早看过灵魂之子的素颜了,怪不得这么死皮赖脸地跟着人家,还指使人家干这干那,他心里铁定美死了!” 至于带着手下守了一夜营的科夫里,更是揉了好几下眼睛,他曾经怀疑自己当时挑战随流是唐突了佳人,只是没想到,洗干净以后,是这么佳的一个人,顿时有些不能相信,走到随流跟前,你你你的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下文。 这一行人中,反应最大的就属菲利娅了。自诩为五大陆第一颜控女色狼的她张大了嘴巴,直愣愣地指着随流,“水之子……水之子大人!果然是水之子,比建国英雄夜阿兰还好看!我圆满了,人生真美好!” 她走到随流身边,围着他转了一个圈,又转一个圈,口中啧啧称奇,“怎么可能,洗干净了之后就变了这么多,原来明明跟个乞丐一样!现在却像是贵公子!” “他本来就是贵族,如果不是身为灵魂之子,他在艾琳悠汀帝国可是有爵位继承权的。”司胜这时从帐篷里施施然走出来,绅士地把菲利娅牵到一边,自己则死皮赖脸地挨到随流跟前,“我的衣服你就这么穿走了?那我穿什么?” 随流一抬头,见司胜就系了一条裤子,上身披着外套,里面什么都没穿,露着腰腹结实的肌肉,就这么大咧咧地挨着自己。 他想起两人昨天互相搂着睡了一整晚,而且对方的内衣现在正被自己穿在身上,顿时脸腾地红起来,讷讷地嘟哝了一声谁也没听清的话,转身回帐篷了。 司胜便笑着跟他钻了进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拉上帐篷的帘子,就被随流一拳揍出来,他摸了摸被打疼的地方,并不抱怨,只是做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让众人忽然就心照不宣了。 要知道,司胜虽然脸上长的冷峻,可是并不缺乏微笑,他的微笑通常附带着可怕的心理活动,所以就显得诡异并且暧昧,然而现在,他对待随流的微笑,却是温暖且带有纵容意味的,蕴含着十足的爱意。 随流并不知道帐篷外的人已经统统被司胜误导,此时从帐篷的缝隙里伸出一条手臂,把司胜的衣服被扔出来,正搭在他头上。 众人哄笑起来。 随流这会儿终于是缓过劲儿来了。我原来是被这个同性恋占了便宜! 他很不高兴,觉得自己不该也是个同性恋,不该跟司胜“同流合污”,他心目中的爱情,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睡了觉就可以生孩子,是十分单纯而幼稚的爱情观,却如生存价值一般不可动摇。 可是同时,他又不讨厌司胜,甚至,还挺喜欢他的。 司胜还是他的恩人,这就让他更加懊恼。 他心里扭扭歪歪地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不舒服,恨不得把首都那群老不死的揪出来,再给他作法把感情给驱除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但这口气却憋在胸口,无论如何也撒不出来,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太让他难堪了。 然而帐篷之外,已经是另一番光景,众人已经被今天接二连三的“惊喜”唬得说不出话来。先是流浪汉突然变成美男子,再是美男子突然变成了司胜的新欢,这对于诸位审美观和性向都很正常的人来说,实在是打击过大。 连见过随流真颜的宫九郎也在一旁眼睛都快瞪得脱窗。 那个随流!面瘫……公鸭嗓……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这样,蜕变了?而且长老大人你下手也太快了吧!明明你们两年都没见面,这一见面就天雷勾动地火地同床共枕了?! 一行人在当天就到达了补给的小村,在那里添足了干粮与装备,继续向西北面前进,两天后就走到了死亡森林边缘。 这是一座看起来跟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的森林,但前来这里探险的灵魂术士统统有去无回,一群人便开始变得紧张兮兮,甚至连野生动物在草地上行走时发出的“沙沙”声都能让他们一惊一乍起来。 翼族的人从进入死亡森林之后就不停地拍打翅膀。 这地方实在是邪门,据说深入的灵魂术士没有一个能够回来。 随流左右看看,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顺便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司胜的目光。 司胜从早晨出发开始就一直走在他身后,那人眯着眼睛,用一种充满算计的,带着快乐笑容的目光看着随流的背影。 这样的目光简直让随流觉得芒刺在背,于是他终于受不了了,他回过身,把司胜往前推了推,“你走前面。” 司胜摇了摇头,“不行,不能让你走在队伍的最后,那样不安全,”说完他拉起随流的手,“不然你和我走在一起吧。” 随流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这对于他来说又是一件新鲜事了。 他见过小孩子在一起手拉手的,也见过男人牵着女人的手,他也曾经拉过鲁西丽娅和沃尔特的手――在五岁。 他隐约觉得,身为一个成年男子,被一个同样成年的男人牵手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他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把手从司胜的大手掌里抽了出来,然而又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指,嗯,他身为一名男士,是应该这样的,绅士地握对方的手,他觉得这才正确。 “喂,你们别这么恶心……”清河满脸黑线,他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可以接受司胜的性向,但并不代表他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他身边卿卿我我。 司胜看了他一眼,清河立即就感到了危机速速遁走。 他跟着司胜上过战场,很清楚司胜是怎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说过,“惟有胜利,才能带来我想要的世界,在这之前,牺牲在所难免。” 他并不吝惜一条人命,成千上万的人命他都并不吝惜。 司胜只是表面上装作顾全大局而已,内心里无比的个人主义。此时,他既然喜欢上了这个灵魂之子,那么必然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在他那个世界都要绕着他的理想转的脑子里,这条路上阻挡他的人,统统要被炮灰。 不过,清河就是这样,他的神经跟他的肌肉一样粗,他和司胜是哥们,以至于他常常忘记了司胜的本性,要出言顶撞一番,司胜也并不会真的拿他开刀。 宫九郎这时跑上来解救他悲惨的同僚,他手里捧着死亡森林的地图,“司胜大人,我们快到了,菲利娅从来过这一带的灵魂术士所搜集的情报中有说,那个地方就是在这片地方。” 司胜接过地图。 “就是这里,有一片密林,”菲利娅也走过来,她指着地图上做标记的那个地方,“他们说这个地方很诡异,我们协会已经有两三个灵魂术士在这个地方失踪,那两人也只敢在周围转悠,并不敢越雷池一步。” 司胜认真地看了起来,从地图上所标注的位置来看,他们已经到了,但是周围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众人因为不安而窃窃私语起来。 司胜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今天我们就驻扎在这里,晚上有我和清河进行这附近灵魂之术的反应测试,所有人轮三班守夜,明天白天再出发。” 众人十分同意这个建议,于是全员准备休息,开始生火做饭。 最近这几回生火做饭,随流的待遇就不一样了,他想去跟翼族的人还有清河一起搭灶,马上就被客客气气地挤了出来,以他和翼族人相比就像豆芽菜一样的身形,想要硬挤进去还真有点困难,于是他又想去帮忙搬锅搭帐篷,可是立即就有人抢了他的活。 于是他再一次不知所措地站在营地中间,和司胜一起。 司胜当然也属于不用干活的那类人群,开玩笑,除了脱线的灵魂之子,谁敢劳动大名鼎鼎的帝国侯爵,所以他这会儿正在悠哉游哉地抽长柄烟斗。 他用的是东赤大陆那边的烟斗和烟草,这两样都要比艾琳悠汀帝国的货色优雅很多,烟斗是细长柄的,用黄铜和玉石制作,烟草飘散出清淡的味道。 随流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烟雾缭绕的感觉,这会阻挡他笔直的视线,但同时他又觉得不能妨碍他人的兴趣爱好,于是便在烟雾缭绕中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突然说:“我明白了,因为我洗干净了,他们不让我干脏活!”但转而又疑惑起来,“可是他们也洗干净了啊。” 司胜扑哧一声笑出来,“不,他们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哈?”随流摸摸自己的脸,似乎对此十分困扰,“可是我还是我啊,并不因为我脏了而改变,我本来就长得这副样子。” 司胜迟疑了一下,“也……没错。” 然而随流却并没有因为司胜的敷衍而停止思考,他猛地一拍手掌,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因为他们喜爱美丽的东西!他们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喜欢我漂亮!老师曾经说过,我长得很漂亮,两年前见鲁西丽娅的时候她也说过,我理解了,就好像优美的诗篇会被广为传颂一样,我自己也喜欢美丽的东西!” 接着,他歪过头,看向司胜,“你喜欢我,也是因为你喜欢美丽的东西吗?” 水镜结界 随流歪过头,看向司胜,“你喜欢我,也是因为你喜欢美丽的东西吗?” 因为随流感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钝,司胜有时候会感觉对方是个只有身体是成年人的懵懂小朋友,但没想到这时候这位小朋友一语中的,把司胜给问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喜欢随流的原因是什么,自己到底是不是只喜欢他的美貌呢? 然而想归想,回答这种问题对于老练的司胜来说并不困难。 没有了美貌的随流显然并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司胜也不是随便一个漂亮男人就喜欢的,于是他目光温柔地看向随流,说道:“我是很喜欢美丽的东西,人人都喜欢美丽的东西,因为这可以让我们精神愉悦,可是,也许还有其它的男孩是美丽的,我却只喜欢你。” 不得不说司胜太狡猾了,这样高深的回答让随流无法理解,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司胜的意思,他觉得既然司胜喜欢自己的外表,那么也应该同样喜欢其它漂亮的外表才对,为什么只喜欢自己呢?这不合乎逻辑! 所幸这时候晚饭已经煮好,他们被招呼着去吃饭,随流对自己迟钝头脑的折磨就此告一段落。 晚饭过后,司胜和清河在营地中央画了一个复杂的灵语阵,但上面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只是显示出这附近的水元素非常丰富。这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地方有地下河,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水之子同行,水之子体内的水元素足可以影响这片土地的元素构成。因此,水元素丰富并不能当作依据,只能第二天的时候再进行缓慢搜索,众人失望地散去。 当天晚上,司胜没再搂着随流睡,他给了随流一个无情的背影,决定这段时间都不再自我折磨了。他现下是很需要做些什么和谐事情的年龄,况且还洁身自好地禁欲了那么久,可惜对方却是那么不解风情。他要等一个适宜的时机,一口气把对方…… 倒是随流因为没有人给他暖床,觉得不太高兴。 明明都说喜欢我了,为什么都不靠过来呢?晚上很冷啊。 这对傻瓜就这样分卧铺盖的两头,并没有众人臆测的春宵一刻,他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一声翼族人的尖啸将两人吵醒,“都快起来!有守夜的兄弟不见了!” 随流睡得脑袋不清醒,听到这声呼喊一骨碌爬起来,莽莽撞撞地就要往外跑,他穿的里衣是中海样式的,中间是排扣,这时候扣子没扣好,胸口都露出来了。司胜皱起眉头,一伸手用大斗篷把随流包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跟他一起跑出帐篷去。 翼族的人已经聚成了一群,忽闪忽闪着他们雪白的大翅膀,到处都是飞扬的羽毛碎屑,他们本来在本族的内讧中就损失了不少兄弟,为了不再自相残杀才离开家乡,现在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减员。 司胜这边的几个人也陆续来到,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番,终于把情况弄明白了。 科夫里表情凝重,“是晚上轮到中班守夜的巴曼,第三班的切洛没有被叫醒,因此晚了一会儿才醒来,他出来看的时候巴曼不在篝火旁边,以为他偷懒先睡了,去找却没有发现,等了很久都不见人影。” “会会会会不会是,是碰到什么野兽……”碰到这种事情,宫九郎的结巴病症又犯了。 他的话引起了翼族人的强烈反响。 “你说什么?!” “我们可是翼族,地上的野兽怎么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 “一定是这个邪门的森林!” 此声一出,立即就让翼族人情绪失控,要知道,在死亡森林里失踪的人从来没有生还的,于是他们叫嚣着要去寻找同伴,杀死那个未知的仇人,呼呼作响的翅膀扇动声搅得周围一团乱。 司胜抬起手来制止他们的动作,“安静。” 然而翼族人拒绝安静,他们大声叫嚷。 “都怪这个同性恋侯爵,是他把我们拐到死亡森林的!” “没错!如果不是进入死亡森林,巴曼怎么会没了?” “跟着他们走没好事儿!” 失去同伴以及进入死亡森林之后的积累压力让他们有些歇斯底里,他们没有提随流,恐怕还是给了先知面子。 面对毫无道理的挑衅,司胜挑挑眉,“那这么说,你们打算把在下当作杀害同伴的仇人大卸八块,然后无视你们被抓走的同伴落在敌人手里受难?” 翼族人脸上顿时红白交错起来。 “怎、怎么会……” 科夫里想要站出来调解,被司胜制止了。 司胜冷下脸来,目光锐利,他长相冷峻刻薄,这会儿便透出一股子危险气场,“我先声明,我是个导师级别的灵魂术士,如果你们还想在内讧中损失同伴,我乐意奉陪。” 翼族的佣兵们气红了脸,但总算是安静下来。 “你们若是不愿意听我的,倒不妨听灵魂之子的,毕竟,你们是跟着他一起来的。” 随流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眨巴两下眼睛,看着杀气腾腾的一帮翼族人。 本来这时候应该把话头让给科夫里,可惜随流并不会客套,也不会调解翼族人的情绪。好在他面对危机的反应却很快,于是毫不客气地抢了科夫里的活,开口就是一长串的命令,“所有人分成两人一组,前后排列,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行搜寻,一旦发生危险就尖啸示警。” 司胜补充,“宫九郎和菲利娅留在营地看守货物,清河照顾他们。” 两人首次合作,竟然收到不错的效果,让翼族人们摩拳擦掌,剩下的宫九郎和菲利娅也大松一口气,他们俩这种几乎可以算作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实在是坐立不安。 翼族的人比较多,除去守营的三个人,最后分了五六组,司胜跟随流在地面上搜索,翼族的人则飞到高空上去,想必高空中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如果袭击他们的是其他灵魂术士的话。要知道,只有风属性的灵魂术士能飞,这年头,风属性和水属性的灵魂术士一样稀少。 两人走了一会儿,随流突然对司胜说:“你为什么不飞到天上去,天上安全些,风属性的灵魂之术你会用吧?” 司胜摇摇头,“我的风属性灵术并不好。” 随流看向司胜,目光笔直地说:“骗人。” 司胜呵呵笑了两声,他抬手抚平了随流早晨走得太急而没有整理好的头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地上呆着。” 原来是因为我而呆在地面上?随流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成了累赘,就有些沮丧,可是听到司胜这么说,又觉得很开心。 随流想,这个家伙,他担心我。这种想法真是奇怪,因为他担心我而高兴吗?可是我又不想成为同性恋……但是我又很高兴他担心我,或者说,难道我其实想成为同性恋? 随流揣着自认为奇奇怪怪的心情,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突然有个东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看到了一个人……不,确切地说,是一个物体。 他示意司胜停止脚步,自己上前去看了看,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景象,一个模模糊糊地,有着蓝色光泽的物体,似乎……就像流动的一滩水,它在随着随流的靠近而慢慢变大。 随流好像发现了什么,他抬起自己的胳膊,那个物体,也抬起了自己像是胳膊的那一部分,随流回头看看司胜,那个物体也转过了像是脑袋的那一部分…… 随流看了一会儿那个物体,突然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奇异的是,那个物体,也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随流。 司胜这时候突然大喊了一声,“你干什么。” 他伸手抓住随流的后襟,将他一把拉向了后方,将他挡在自己身后,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那个奇怪的物体,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猛地拽向后方。 他看看周围,又看了看那个物体,他似乎有些不解,“这玩意儿,是什么。” “这个东西,就是我。”随流看着那团东西,面无表情。 “是你?” “没错。”随流再次走上前去,将手指轻轻地伸向了那个物体,那个物体,也将手指伸向了他,两人的手指,在一个并不存在的平面上重合,然后,一起消失了半截,不知去了哪里。 随流将手指□,那层看不见的平面仿佛是糨糊所的,他的手指上粘着一些透明地液体。 “这是一个水镜做成的结界。”随流看着这个庞大的结界,眼里流露出痴迷的神色,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水境结界,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求知欲开始蠢蠢欲动。 “水属性的灵魂术士操纵的水元素跟普通人是并不相同的,如果没有灵魂术士的操纵,它们对于人类的气息并不敏感,但是对于纯粹的自然元素非常亲近,因此,它们只会映照出自然景象。 施术者利用水元素的这一特性,造成了扭曲空间的结界,在结界之外,你是看不到它的,它的表面是个能够反映周围景色的,扭曲的镜子。我们来到的这个地方,也许正好是扭曲现象并不严重的地方,你看,它可以映照出我的样子。” “你的样子?” “没错,镜中的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就是我,” 说这话的时候,随流直愣愣地盯着镜中的影像,没有看司胜的脸,“这才是我的本体,流淌着世界最为纯净的水之元素血液的怪物。” 先知说过,不管是随流,还是已经去世的风之子庞西,上一任水之子夜阿兰,莫鲁?斯佩拉,甚至老师自己,都是这样的生物。无论外表长得多么光鲜美丽,内里就是这样的东西。灵魂之子,并不是人类,只是一团闪耀着奇异光芒的,由纯粹自然元素构成的,类人生物。 结界内的男孩 司胜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水镜上随流的影子若有所思。 “讨厌了我吗?”随流见司胜沉默了,就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哈?”司胜暂时还跟不上随流思维的跳跃程度。 “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并不好看,你讨厌我了吗?” 原来随流潜意识里觉得司胜喜欢自己,就是因为自己长得还不错,可是司胜并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知道真相的话,就不会喜欢自己了。随流本来很高兴有人喜欢自己,可是先知说了,我们灵魂之子都是怪物。 怪物,会被人喜欢吗? 随流想来想去就感到很沮丧很忧郁,但他同时又很诚实,觉得务必需要告诉对方真相,现在正好碰到了这个机会。 然而司胜却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先知是这么告诉你的?” 随流点头。 “先知是错的。”司胜本来笑得腰都弯了,这会儿又一本正经地走到随流身边。 “?1随流疑惑地看向司胜。 司胜拉住随流的手,脸上的笑意此时已经退得干干净净,转变成了含情脉脉的模式,司胜是一副很严肃的长相,可是此时,随流却感觉他的表情很温暖,以至于自己想要依靠过去。 “我还以为这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是个纯水元素构成的结界。在我师公住的地方有一条河,被称为魂河,据说也是由纯粹的水元素构成。它只能映出师公一个人的样子,师公在那条河的影子是一个黄色的光晕。我拜师学艺的时候,师公也这么告诉我,说她就是那团光,并不是人类,我为此困扰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在那条河边使用了灵魂之术,试图创造出一个火球,这时,我看到河的倒影里,我变成了红色的光晕。” 司胜说着,就好像是为了证明给随流看,一挥手,一团眩目的火焰出现在他的左手上,与此同时,那个水镜结界的表面,也显现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红色人影,并没有随流的影子那么清晰,而是躁动不安的,仿佛马上就要消失的影子。 那个影子的手上,有着一大团鲜艳的红色,那大概就是司胜手上的火球。 “每个灵魂术士的身体都是自然元素所构成的,只不过灵魂之子的更加纯粹。作为普通灵魂术士,各项元素蕴含平衡,因此并不会被具有反射性的水元素照出影子,但是一旦我们需要战斗,而调动体内的某种元素,就被视为是激活了这种元素,此时就能够被映照了。” “原来……是这样?”随流的眼睛明亮起来。 先知和莫路?斯佩拉所提倡的精神是将灵魂术士特殊化的,他们主张灵魂术士是超脱于普通人类群体的一群人。灵魂术士之所以成为灵魂术士,就要负有责任和特权,他们遵照《灵魂术士法典》生存,虽然会妥协于各国的政府,但并不完全受各国的政权法律的控制,他们有一套独立的统治体系,那就是灵魂协会。 在这个独特的圈子里,先知、莫路?斯佩拉乃至灵魂之子都是被神化的人物,所以先知说他们不是人类也无可厚非。可惜随流内心里并不认同这套说法,他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普通人,所以对于他来说,证明自己跟普通人一样是很重要的。 司胜看着随流,忽然觉得他真的是个小孩子,并不是说他幼稚,而是说,他具有很多孩子才有的品质。正直……而且干净,面对问题也从不回避,只会笔直地往前走,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并没有大人的那套虚与委蛇。 司胜叹了口气,本来两人的年龄就差距颇大,面对这样的随流,爱情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他又想起随流的问题,“你喜欢我,也是因为你喜欢美丽的东西吗?” 这种问题是根本没有答案的,爱情的产生,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对于热情的年轻人来说,爱情至高无上,他们会说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爱你。但如果对方变成一只黄鼠狼呢?他们会去亲吻一只黄鼠狼的屁股吗? 然而幸好自己很有耐心,并不在意等待随流明白有关于感情,乃至爱情的一切。于是,他摸摸随流的脑袋,“我喜欢你,虽然没有深刻到能够生死相随,但也并不是那么肤浅的感情,你以后会明白的,先去把翼族人都叫过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司胜并没有想到,自己今后会得到那样深刻的感情。 而随流那边,他并不理解司胜的话,但是也认为自己以后就能够明白,于是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忽闪着大翅膀的翼族人很快被召集在了一起,连菲利娅他们都从营地里赶了过来。 “就是这样,有人在这个地方建立了一个巨大的水镜结界,保护里面的东西,或者,用来狩猎。”司胜干脆利落地解释了这个结界的由来。 随流看着那条隐形的平面,只有他能够被映照出来,两面的景色完全一样,但对面,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随流有些感叹,有时候,生和死的界限竟然如此之近,近到……几乎没有任何缝隙。 然而这时…… “别犹犹豫豫的了,你这个大灵魂术士应该去帮翼族人。”清河毫不犹豫地一推,将随流推进了用元素灵术筑起的结界的另一面。 菲利娅发出了一声尖叫,“清河!你在做什么?!你这是谋杀1 “什么?”清河皱着眉头,“你在说什么?他可是一个大灵魂导师,又是水属性的,这个结界他只要一挥手就能撤掉,这样的人要是不能在里面活下去,那就没人能活下去了。” 菲利娅面如死灰地踹了清河一脚,“他的灵魂之术早在去米迦王国之前就被先知封印,现在他只会治愈术,而且一天只能用一次1 “呃……你说什么?”清河揉着屁股睁大眼睛。 原来随流失去了灵魂之术的事情,就只有之前跟翼族对战和在湖里洗澡的时候说明过,这两个时间,清河和宫九郎都不在场,所以对此丝毫不知。 清河尴尬地看了看那道几乎看不出来的结界,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挠挠头,“我想我……犯了个错误……” 他还没说完,就被司胜深深地剜了一眼。 “你等着……”司胜说完,毫不犹豫地也追进了结界。 清河顿时脊背上的汗毛统统竖起来了,那一眼真是……恐怕谁杀了司胜老娘,司胜都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清河悲愤了,“我x,人家都是为了兄弟能两肋插刀,这家伙倒好,为了个男人,好吧,为了他未来的老婆,能插兄弟两刀1 “愣着干什么!你应该赶快去帮忙1宫九郎跟菲利娅倒是十分齐心,一起将清河也推了进去。翼族的人互望一眼,目前处于手无缚鸡之力状态的灵魂之子都进去了,那么他们还磨蹭什么,也陆陆续续地钻了进去。 随流茫然地看着四周,他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似乎在进入结界的那一瞬间,感到自己被塞进了一团胶质物体里,根本无法呼吸,正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另一片丛林里。 丛林里静悄悄的,到处都是绿树,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照下来,映得鲜艳草地上光斑点点,是一副很祥和的画面,比刚才所呆的树林景色还要柔和许多,但是,他很快察觉出蹊跷――这个地方没有鸟叫声…… 非但没有鸟叫声,也没有其他活物活动的声音。 没有猴子在树丛中穿梭的声音,没有松鼠啃食食物时候的嚓嚓声,甚至没有昆虫发出的o声。 他又向自己身后看了看,惊奇地发现自己背后有一堵墙,那是一堵……暗褐色的城墙,异常的高,总之随流想爬上去是办不到的。城墙的两边绵延伸长,消失在丛林深处,看不到边缘。 随流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司胜想要调查的东西,就在这堵墙的后面。 他将手慢慢伸向这堵暗红色的墙。 “别动!!!1 一声爆喝打断了他的动作,随流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是……伊龙?”随流惊讶不已。 “老师,是我1对面的少年长着一头诡异的蓝头发,前面的刘海剃得很短,后面却梳了个辫子,面无血色,穿着一身黑漆漆的小衣服,已经破旧不堪。 原来伊龙是随流在苦修院的时候收的徒弟。 他有弯岛那边的血统,纯正的弯岛人就是蓝头发,现在这种颜色头发的人已经不多。 伊龙是个孤儿,但能说一口流利的艾琳悠汀话,苦修院的人可怜他,让他呆在随流身边给他处理杂事打扫房间。后来随流发现他居然有学习灵魂之术的天分,而且是水属性的,于是破格将他收作徒弟,教他一些基本的灵魂之术,不至于浪费他宝贵的才能。 后来随流离开了皇都,就再也没见过这小孩,他的感情还不是很丰富,所以压根没考虑过在自己走后伊龙的生存问题,想必苦修院会给他一个好去处,如果不是在此时见到伊龙,随流恐怕这辈子都想不起他来。 随流没想到在这地方碰到伊龙,很是费解,毕竟,死亡森林并不是人人都能来的。 “老师,你的嗓子好了吗?” 伊龙却似乎对于自己突兀的出场丝毫没有自觉,他既兴奋又磨磨唧唧地挨到随流身边,像一只骤然见到主人的小猫一样,很想上去蹭蹭,但又不是很敢,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随流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想要将随流拉过来,然后两人一起坐到树杈上,然而他还是太矮了,身高连随流的肩膀都到不了,于是放弃了将随流拉上树的行为,自己跳上去之后转而招呼随流跟上。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两秒钟后,随流坐到了伊龙身边。 “我也逃出来了……”伊龙期期艾艾地说,“自从老师离开苦修院之后,我就偷偷地遛出来了,我……我怕外面的人照顾不好你,但是又怕你生气,就一直没出现在您面前,可是后来,你跟先知走了,我又不会土灵术,没有办法进行空间移动,就只好在大陆流浪,你知道的,我私自从苦修院里跑出来,如果被发现,他们会杀了我的。” 随流点点头,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如此忠心,“那你之后怎么到的这里,这儿是个什么地方?” “我是被抓到这里来的,”伊龙开始描述自己从首都逃出来之后的流浪生活,“我一直在寻找您的踪迹,我知道您跟先知走了,但是先知的移动速度太快,我又不会用空间移动灵术,所以只能漫无目的的一边做点零工一边找……后来我听说先知很喜欢跑到战场附近去,就走来了米迦运河这一带,这期间就花了两年时间,” 小孩向着自己的老师发出了寻求同情的目光,然而随流的大脑还没发达到那个地步,他恍若未见,“那么之后呢?” 伊龙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有点委屈,“之后我用灵魂卜测发现这附近的水元素异常丰沛,就向这边走了,刚刚发现外面那个粘糊糊的结界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您弄的,我以为这地方是您和先知大人的住所,直到我进来之后,发现并不是……这里,”他打了个寒颤,“这里,是一座魔鬼之城1 “魔鬼之城?” “没错,你看到那堵看不到边的,暗红色的墙了吗?”伊龙抱紧双臂,仿佛空气一下子变冷了似的,“那些是……吸了无数的灵魂术士的鲜血建造起来的。” 随流正打算询问其中缘由,一阵土地移动的隆隆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短兵相接 相对于随流这边与徒弟的久别重逢,司胜那边却遇到了极其棘手的事情,他们被传送到了随流所在位置不远的丛林中,而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大群穿着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那群人一声不吭地就开始了攻击,统统是土属性攻击,众人陷入苦战。 不会使用灵魂之术的翼族的人仗着先天优势飞到了空中,这让他们暂时保住了小命,但他们也攻击不到地上的那群灵魂术士――翼族的人通常使用弓箭和长矛,这让他们在人类的战场上无往不利,但是面对各个方向都能无差别攻击的灵魂术士来说,他们并不占有优势。 穿着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能力高强,能够将沙土变成尖刺伸向空中,甚至将其变为炮弹进行袭击,所以翼族的战士们只能东一下西一下地打着游击战。 最有攻击力的人是司胜和科夫里。司胜能够熟练运用土火风三种属性的灵魂之术,土是最佳的防御术,火是最佳的攻击术,风是最佳的移动术,这也是他当初学习这三种灵术的初衷;而科夫里则是翼族中唯一一个能够释放风灵术的人。 科夫里在空中一边向着这群土属性的敌人狂放风刃,一边大声吐槽,“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灵魂术士!你们灵魂协会不是每年都利用各种情报机构大肆宣传灵魂术士快要灭绝了,需要国家的保护吗?” “但你不能要求我们把这种诡异地方的灵魂术士人数都统计清楚1清河大吼,这群人里,最狼狈的就是他了。 鉴于对方是土属性,地面已经开始龟裂颤动,夹杂着愤怒石块的地刺不断从土里冒出来,清河急巴巴地在地上到处翻滚飞扑。 他主修的是跟他的外表完全不搭的精神类魂术,也就是说,在普通人类的战场上他完全可以以自己隆隆的肌肉来拼过敌人,但在这个几乎完全由灵魂术士构成的战场上,他就是需要极度保护的辅助人员。 司胜在发现对方是土属性的之后,也操纵风元素让自己飞到了空中,他的飞翔方式跟扇动翅膀的翼族人完全不同,类似于滑翔,他操纵风的走向,然后将大团的火焰送向敌人密集的地方。 “喂,你就不能有点准头?你烧着我了1清河在地上大声嚷嚷,他觉得自己的屁股正在冒烟。 由于地面上只有清河一个人,所以他成了主要被攻击对象。 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们将清河围起来,在泥土做的小圈子里戏耍他,幸好他皮糙肉厚,而且懂得一些元素灵术的皮毛,这才不致送命。司胜会烧到他倒不是在公报私仇,因为所有的灵魂术士都聚集在清河周围,他只能将火球送向那个方向。 司胜一边施以攻击,一边对那群土黄色斗篷的人大喊,“我们先来的同伴在什么地方1 然而对方置若罔闻,只是一味攻击,似乎打算将他们葬送在这个地方――要知道,死人是不需要知道任何事情的。 然而司胜的这声大喊却给随流以及他的小小徒弟指引了方向。 随流传送的方位与司胜几人产生了偏差,此时在远处的围墙那里,此时听到呼喊便迅速地向大部队移动,成为了战斗助力――随流现在虽然不能够使用大型攻击性灵魂之术,但是他的剑术和近身搏击还是不错,伊龙也会一些浅薄的灵魂之术。 土黄色斗篷的人们发现了随流,他们的攻击突然缓下来,开始用异种语言互相交谈,紧接着,他们分出来了好几个人,面对随流形成一个包围圈。 在空中看得清楚的司胜大声提醒,“快走,随流!别过来1 然而随流顿了顿,没有离开。他从袖子里“嗖”地抽出一把短剑,配合着腰上所佩戴的短刀加入了战团。 “老师,您的灵魂之术呢?您怎么不用了?1 看到随流居然在肉搏,跟在他身边的小徒弟很惊恐,他大声嚷嚷着,但手上却没闲着,他是个不错的徒弟,这片土地因为丛林茂密而富含水元素,他轻易地提取到了攻击资本,将它们变成椭圆形的水球,罩在了敌对的灵魂术士头上。 这种攻击方法虽然很巧妙,但并不迅速。 伊龙的力量不足以聚集多个水球,他要等待一个灵魂术士窒息而死,再攻击下一个。在这期间他没有多少自卫能力,因为随流并没有教他近身搏击。于是随流要护着自己的小徒弟,还要躲避地上突起的地刺,收拾源源不断扑上来的土系灵魂术士。 那群诡异的人似乎认准了随流这个金光灿灿的灵魂之子,想要活抓他,不再对地上滚来滚去的清河感兴趣。 司胜这时候终于靠近了随流,他停止飞翔,落到地上,和随流背对背战斗,抢占了原先伊龙的地盘,他很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碍事,揪住他的后领,向空中一抛,“接祝”一个在空中飞翔的翼族人很识时务地抱住了伊龙,然后飞得高高的,伊龙还是个少年的体型,翼族人肌肉发达,并不能造成什么负担。 “喂,原来还有这一手,还有翼族的朋友吗?我也想上去1 清河在地面上大叫,然而没有翼族的人理他。 他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没人有那个力气把他提上天空。就算撇开重量问题不谈,想想吧,抱着一个块头和吨位和自己差不多的大男人在天空飞翔,这个画面一浮现在脑子里都觉得很呕。 科夫里这时刻意飞低了些,他想要去照拂那位慈悲而美丽的灵魂之子,随流目前被当成了扑杀目标。 是的,在他心目中,随流始终是这样的形象。 他还记得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那个人带着温柔的微笑(当然这只是科夫里凭空臆想出来的东西)对他说,“非敌是友,你们不是坏人。”然后用美丽而柔和的治愈术只好了他们所有的人。 多么温柔而正直的灵魂之子啊,他对于此时的杀戮一定很痛心。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对于随流的认识彻底改变了。 他看到随流面不改色地用短剑捅死了一个不幸被他近身的灵魂术士。 在这个过程中,随流动作敏捷,速度奇快,短剑利索地直透对方胸口,而且“柔弱”的灵魂之子甚至企图用动作保护背后的司胜。 短剑从敌人身上□的时候血喷了一尺来高,有几滴溅到随流脸上,顺着他白皙的肌肤流进脖子,然而凶手对此并不在意,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转身径自去寻找下一个对手。 科夫里看得r目结舌,以至于他在接下来的拼斗中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不是有手下提醒,几乎就要毙命。 当然,他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实在是不能接受一个有着如此美貌的人跟真刀真枪的战斗联系在一起。随流那样的人应该供奉在庙堂里受到人民的敬仰才对…… 可是同时,科夫里又不能否认,这样的随流,比先前又美丽了一些,那种安静的美貌是不可亵玩的,但这样杀戮中的美丽却简直美到了眩目的程度。 原来如此,即使是男人,也是可以如此有魅力的,怪不得司胜先生会成为同性恋。 科夫里在内心稍稍接受了司胜的性向,尽管当事人也许对此不屑一顾。 地面上的几个人除了清河是实打实的肉搏系,其他人实力都不差。司胜充分发挥了他极强的灵魂之术运用能力,将这群土属性的灵魂术士狠狠压制,而飞在天空中的翼族人不会受到太大的实质伤害。 然而对手也非常难缠,他们仗着数量优势,百折不挠前仆后继地企图接近并攻击灵魂之子。 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司胜很想把随流也抛到天空中去,然而对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泥土构成的尖刺让他们必须不停地移动自己的位置。 正在这时,突然空气中传来了奇怪而难听的声响,那是仿佛将布帛撕破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看到了奇异的景象,原本虚空的空气被划开了,很难描述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就仿佛风景突然变成了一幅被撕破了的图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破裂的空气之中走了出来。 男人浮在半空中,背后没有翅膀,很显然,他精通风元素灵术,绝大部分风属性灵魂术士都只能在空中滑翔,就像司胜那样,在半空中悬停这样的高级技巧,基本上已经没有人能够使用。 一时间,土黄色斗篷的人都停止了打斗后退一步,司胜他们也并不就此上前攻击,众人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男人俯视着司胜和随流,黑色的兜帽遮掩了他的表情,他张开嘴,发出极其冰冷而嘶哑的声音,“怪不得耽搁了这么久,原来遇到了大老鼠,是不太好对付。” 他语速缓慢,但是语气高高在上,这一句话,仿佛重新点燃了战火,司胜暗想,这男人恐怕就是这群人的头目了。 空中飞翔的翼族人们依仗环境的优势开始对他进行冲击。 他们在空气中高低盘旋,用长矛进行戳刺,那是翼族式的攻击模式,仿佛大鸟在空中打斗一样优雅。 然而男人对此不屑一顾,他似乎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空气,将翼族人耍得团团转。最后,他手掌一挥,在自己身体周围吹起了暴风,将翼族人都吹得远远的,唯有科夫里仗着自己精通风元素灵术,保持了平衡,但也很难再接近他。 男人在暂时解决了翼族之后,把头转向了司胜和随流的方向。司胜和随流周围已经躺倒了五六个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脚下的土地血红一片,剩下的人依然在对他们猛攻,由于没有了翼族的帮忙,两人此时非常辛苦。 男人轻蔑地抬起嘴角,他倏地收回了周身的暴风,然后这些暴风化作了利刃,统统向司胜以及随流射去。 能够舍命的感情 男人轻蔑地抬起嘴角,他倏地收回了周身的暴风,然后这些暴风化作了利刃,统统向司胜以及随流射去。 司胜始终在注意着男人这边的动静,所以立刻做出了反应,他迅速念动灵语,空气中的火元素迅速聚集成了巨大的火球,迎着风之利刃席卷向天空之中。 黑斗篷的男人嘴唇翕动一下,飞到半途的风刃居然在空中打了个卷儿,改变了属性变为劲风!瞬间,汹涌而起的火焰被尽数吹了回来,直扑司胜和随流的脸颊。 司胜咬牙将手按在了地上。他何等狡猾,又是身经百战,战斗之前早就在手心提前画上了土元素灵语法阵,这会儿根本不需要念出灵语,一座巨大的土之障壁拔地而起,将夹杂火焰的劲风挡在两人面前。 由于火焰太旺,烧灼土壁发出了辟啪的响声,司胜和随流都由于过高的温度出了一身汗,但好歹毫发无伤。 此时,天空中的翼族们已经恢复了元气,科夫里有效地组织好了队形,翼族们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这一回,他们并不急着一个一个冲上去,而是采取了车轮战,利用宽大的翅膀和时不时刺来的长矛阻碍男人的风元素灵术发挥。 男人似乎被这些难缠的角色激怒了,他目光锐利,轻轻地哼了一声,突然暴起发难! 然而他却没有去找天空中翼族的麻烦,而是突然向司胜他们飞去,口中念起了在场灵魂术士所并不熟悉的灵语。 随流却能够听懂,他反应最快,“是稀有的木灵术灵语!” 水火风土光暗这六种元素被称为灵术士六大元素,但是并不是指灵魂术士只能操纵这六种元素。 根据先知和莫路?斯佩拉的研究,这取决于灵魂术士与元素的亲近度,水火风土光暗这六种元素与人类的亲近度较其他元素来的大,所以较容易受控制(当然,自从上一任的风之子和水之子死亡之后,风和水元素对于人类的亲近度一度降低,导致风系和水系的灵魂术士锐减)。 而木元素,通常意义上是比较任性的元素,它们的自我思想较六大元素来说更为丰富,而且使他们生长需要消耗很大的自身元素力,所以不容易受灵魂术失控制。 所以,一个木属性的灵魂术士在此时就对司胜他们很有威胁,因为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没有与木属性灵魂术士对战的经验! 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胜负往往就在于谁能够屡出奇招。 大量的藤蔓从地上生长出来,它们缠住了司胜与随流的双脚,随流在来之前被司胜裹得严严实实,还有个大斗篷,自然还比较安全。但司胜把自己的斗篷给了随流,新生的荆棘刺破了他的皮肤和肌肉,瞬间,鲜血流淌下来。 随流和司胜纷纷举起短剑,割断荆棘,但这东西竟然能够源源不断地生长。雪上加霜的是,原本成为壁垒的土元素突然倒戈! 两人并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原来坚固的土之屏障突然化为极大的负重向两人压去,滚烫的土块夹杂劲风轰轰而来。 随流此时力气用光,兼且又没有灵魂之术傍身,从没有经过如此酷烈战斗的他只能束手待毙,然而那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晃,腿上一痛,就被狠狠地甩到了一边,荆棘在他的小腿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他急忙向原来两人站立的地方望去,现在那里只有一g泥土,司胜已被埋到了泥土之下! 众人都没想到那个黑色斗篷的灵魂术士除了精通风元素和木元素的灵术之外,似乎还是一个优秀的控土者。由于被荆棘和藤蔓限制了行动,司胜并无法带两人同时逃脱,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只来得及将随流甩出去,自己瞬间就被重达数吨的厚重滚荡泥土掩埋。 被这样重量和温度的泥土埋住,很难说能够生还,就算能,也暂时丧失战斗能力了。 翼族的人远在空中救济不及,这一片混战难道终于到达尽头?! “司胜!” 随流使出了控水术。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使用会让自己丧失行动力的灵魂之术,无异于自杀。然而在那一瞬间,随流并没有想那么多……他隐隐约约觉得,司胜是个不错的人,不能让他死,更何况,他还喜欢我呢! 在这一刻,随流才模糊地明白了司胜所说的爱情是怎样的东西,那似乎,是非常难得,而且可贵的感情。 于是他的双手在空中划起灵语来,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突然,要将司胜活埋的泥土仿佛突然失去了操纵,纷纷化为柔软的沙粒散落了下来,连藤蔓也变得枯萎。 原来,随流将泥土中的水分统统吸走了。 他又将手指转了个圈,析出的水分突然变冷,在空气中甚至都能发出嘶嘶的寒气,这团冷水飞速飘向沙粒中显露出来的司胜,将他的身体温柔包裹,散发出灿白的光芒。 司胜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愈合。 控水术与治愈术!在先知的锻炼下,随流将这两个水灵术运用得驾轻就熟,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随流将之演绎得优美动人,可惜做完这些,他就再也没有力气移动,连续使用两个大型水灵术,并不是他现在经过封印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他一头扎在了地上,地面上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们靠了过来。 如果随流此时神志清醒,他会发现自己做了件以命换命的白痴事儿……这种事情之前的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两年前还没有被解开感情封印的时候,他那个寂静的内心世界里一片荒芜,连他自己都无法爱惜自己,更遑论去爱惜别人。 翼族的人此时赶到,却不能接近两人,他们靠翅膀在天空飞行,风曾一度是他们的伙伴,但是此时,风被黑色袍子的男人操纵了,使他们只能歪歪斜斜地发射箭矢。 黄斗篷的灵魂术士们便迅速地用一张闪着奇异金色的奇怪网兜把随流罩起来,一面零零星星地回应着翼族人的攻击,一面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抓到随流之后,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们突然不再恋战,收起网兜开始飞速后撤,目的地便是那堵暗红色的城墙。知道红色城墙厉害的伊龙在空中尖声喊叫起来。 随流被拘在网里,在地上颠了几下就醒来了,他在网兜中勉励挣扎了几下,可惜并没有效果,短刀也在被俘的时候丢在地上。 他觉得浑身都疼,才发现在不断地拖行之中自己的关节被碰了个血肉模糊,然而他对疼痛的表现是有限的。在这短暂的清醒里,他因为体力和灵魂之力的双方面透支而一片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从沙土中爬起的司胜,还有追来的清河和翼族人们。 他们……关心我……随流默默地想,对了,那堵墙! “滚回去!别过来!”随流忍耐着胸腹中的虚弱感,嘶哑着嗓子叫出来,“别碰那个暗红色的墙!” 司胜有些天旋地转,还是清河架着他跑的。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得救,但是身上还在起作用的治愈术的的确确是灵魂之子的手笔。 一股欣悦的感动从胸中满溢出来,可惜现在并不是高兴的时候。 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快要接近城墙了,司胜可不想坐看随流就这么被抓走,他企图强行驱使周围的风火元素,可是自然灵这种东西其实十分势力,在灵魂术士身体状态差的情况下,想要调动它们非常困难。 被自然灵拒绝之后,控制力反弹到了施术者身上,自身的元素之力反而遭到损伤,这对于灵魂术士来说是伤及根本的伤势。 剧痛袭击了司胜,肉体骨骼乃至灵魂一起哀鸣起来,这样的剧痛之下,他竟然硬生生抗住,只嘴角抽动一下,连吭都没吭一声,只不过脸上的冷汗刷刷冒下,不消一刻整个人就跟被雨水打过了一般,冷汗直往下滴。 他眼睁睁地看着随流被飞快地拖走,那群人的目标仿佛一开始只有随流一个,抓到就跑。 那个笨蛋……居然还说什么……不要追来! “混……” 在他一旁支撑住他的清河没有听清,侧过脑袋,“什么?” “混账!!!!”一声暴喝响彻云霄,“你说不追就不追了吗?!!” 随之而来的,是恐怖的灵魂之力暴走。 夹杂着沙砾与火焰的劲风从绷着青筋的司胜两臂冒出,犹如脱了缰的野马向四处狂奔而去。汹涌的灵魂之力犹如野兽的利齿,转眼就撕裂了那些跑得慢在后面殿后的土黄色斗篷灵魂术士的身体。 瞬间,这片翠绿的丛林变成了一个寂静的血肉横飞的屠宰场。 清河一看吓得心胆俱裂,灵魂之力暴走类似于练武的走火入魔,弯岛之战中的风之子就死于自身的灵魂之力暴走,用性命唤来的飓风毁灭了一个国家,司胜不是灵魂之子,但后果也不可小窥,这是无差别敌我攻击,消耗的是自己的生命。 他在司胜耳边大叫,“住手!随流会被你杀死的!” 一切的杀戮随着这声大叫戛然而止。 红黑色的利刃在接触到劫持随流的这一队人时悄然退去,一切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如果忽略地上那些连人形都看不出来的肉块的话。 敌人已经到达了褐色墙壁的边缘,墙壁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团会移动的软体生物,自然地分出了一个刚够这些人进入的小洞,并在他们进入之后,迅速地闭合,恢复如初。 司胜由于强行调动了自身体内的灵魂元素而导致体内元素混乱,他骤然脱力,跪倒在地。 在这期间,黑色斗篷的强大灵魂术士什么都没做,他用暴风保护了自己,干扰着翼族人,使翼族人无法靠近。 他就站在这暴风中,悠闲地看着随流被俘,悠闲地看着司胜爆发的灵魂之力杀死自己的手下,悠闲地看着土黄色斗篷的人们顺利完成任务,仿佛在欣赏话剧一般。 末了,他似乎达成了目的,冷笑一声,重新走入了空气里。 随流从一片剧烈的头疼和混沌中醒来,他首先看到的是摇晃不定的天花板,不,也许只是他的视线在摇晃,他觉得自己的思想仿佛被粗暴地翻搅过,此时脑袋里混乱不堪。 过了一会儿,他的思维才开始运转,带着剧烈的头痛,兀自固定了摇晃不定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眼前的景象上。他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捆绑固定了起来,除了脖子一动也不能动,一道道的铁栏杆影子映在旁边的地上,他被关起来了。 随流感到身边似乎有很多人,但那些人尚且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他转过头伸长了脖子…… 还是那群穿土黄色斗篷的人,他们在不远处的一个高台子上解剖翼族士兵的身体。 随流晃晃头,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那些人确实是这么干,不是为了杀戮――很显然桌上的那个翼族士兵已经死透了,那些人兴致勃勃地用着各种奇怪的武器分解着翼族士兵的尸体,把他身上的肉切割成一块一块。 随流突然感到一阵胆寒,他不确定过一会儿自己是不是会受到这种招待。 那些人开始时就像宰鸡一样,割开了翼族人的喉咙,用瓶子接了一些他的血,之后把他背部翅膀的羽毛统统拔光,露出丑陋的,闪着粉红色光泽的肉翅。 他们慢慢将背部的皮肤完全剥离,肢解肌肉,然后将这些肉也保存起来,直到翼族人的背后的翅膀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把骨架也拆下来放在一边,最后他们才把尸体翻过来,从中间将那个士兵的身体剖开,露出血肉模糊的内部。 高大的黑袍子男人也在这些人其中,他跟几个土色斗篷的人一边做着这些恐怖的事情,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着随流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画出翼族人骨骼的形状,肌肉的生长方向,剖出他的五脏六腑装进透明而昂贵的玻璃瓶里,让那些红彤彤的脏器漂浮在瓶子中的液体里。 随流大概明白他遇到了一群什么人了…… 在首都的苦修院也有这样的机构,不过那是对外绝对保密的,灵魂术士们做研究的地方。 随流也曾经参与过类似的研究活动,他们为了了解灵魂之术的奥秘,将他族的灵魂术士毫不留情地杀死,剖出尸体中的经脉,研究怎样才能让灵魂之术发挥得更加顺畅。 现在,自己也许就要成为试验品,随流盯着那个已经死亡的翼族,脑袋里开始闪现着类似于现世报来的快之类的词语。 在没有感情的时候,他是绝不会有这种想法的,没有后悔,没有悲伤,没有留恋,然而现在的他,却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了类似于后悔的情绪。 刚开始那个翼族人的血液流的犹如井喷,之后慢慢地变少,随流看着他,和他的鲜血……最后,那些曾经跃动在身体内的血似乎已经流尽,再也没有了喷涌的势头,只是沿着鲜红的木桌面淅淅沥沥地往下淌。 留下的决意 司胜直到第二天才让体内的元素们不再暴乱,但这并不能恢复他所受到的重创,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的。 他面对爱情,本来并不是刻薄而轻浮的,而是个对待感情极其慎重,并且占有欲很强的男人。只是他的爱情运实在不怎么好,由于他在帝国的地位,真心爱他的人本来就少,而偶尔的那么一个两个,最后也因为他的地位离开了他。 每一任情人都不得善终,现在随流也遭了难。司胜不禁要怀疑,自然神是不是忘记在姻缘之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被留下来的感觉非常差劲,这让司胜感到自己十分无能,心里很不痛快…… 然而再不痛快,他们也必须先行摆脱这个诡异的结界。 据留下来的伊龙说,这地方鲜有动物,只有植物,因为边上的暗红色城墙能够吸走一切生物的血液。这一做法毁坏了自然神的法则,所以连植物也是依靠这座血祭之城的城主,用特殊的术法维持生存的。 伊龙表示能够带他们找到比较安全的地方,然而怎么离开这里他并不知道,他已经在这个地方被困了好几天,如果不是运气好没有被黄斗篷的灵魂术士发现,而且带的干粮充足,此时已经毙命。 刚刚结束战斗的时候,司胜还被清河背着。翼族一行人并不是很相信这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孩,但是他们除了相信小孩别无他法。没有生物,就无法打猎,他们这群人身上只带了一天的干粮,现在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没有食物就没有力量,更何况还有一群土系的灵魂术士当作敌人。 对于翼族人来说,他们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去营救随流,而是找到出口,回营地整顿,通知灵魂协会的人,让司胜的伤势得到包扎,制订好克制对方风灵术的作战方法,再重新回来。然而伊龙却说出不去,这让翼族的人十分焦躁。 科夫里暂时安抚了他们,但收效甚微,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脱离困境。 司胜昏迷了一晚,其间一直被清河背着,醒来以后发现伊龙被翼族的人围了起来,翼族人怀疑伊龙是间谍――他来历不明,而且带着众人在森林里走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出口,实际上,他们感觉自己在兜圈子。 然而司胜制止了他们的这一举动,“我们没必要在小孩子身上撒气。” 翼族人纠结了一阵,才放开伊龙。 被平反的伊龙并没显露出受到冤枉之后的愤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完全不像面对随流的时候那么忐忑,反而显露出了这个年纪小孩所没有的镇定态度。 他认真地说明了自己的出身,与随流的关系,以及这座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一座用巨大的禁忌之术建立的城池,城墙是用鲜血铸成的,就是那堵城墙,他的表面能够吸引一切活物,并且吸食它们的血液,所以这个地方……是一座死城,除了城主亚瑟斯和他手下的灵魂术士们,没有一个活物,他们组成巨大的祭坛,似乎要举行某种仪式,在这个仪式之前,他们需要大量的鲜血,以及……会灵魂之术的人来进行献祭。” 原来如此,司胜皱眉思索,突然灵光一闪,原来这才是米迦战争的起因! 这个叫亚瑟斯的城主四处抓捕人类和灵魂术士来进行献祭,以至于艾琳悠汀的骑士和灵魂术士莫名其妙的失踪,米迦王国那边大概是知道这块土地不对劲,所以阻止他们搜查,怕引来大祸,却没想到最后成了战争的导火索! 那么……他们抓随流回去的目的不言而喻! “我在这里被困了好几天,每天我都向同一个方向走,但并没有走到过尽头,反而转了一个圈,这就是说,这里可能是个灵魂之术中的折叠结界,就是……我们认为自己在走直线,实际上却是在森林里走圈子。即使如此,我们也必须要不停地移动,尽管这会消耗体力,因为唯有不停地走动才能尽量避开敌手,在结界内部,他们很有可能可以通过卜测掌握我们的所在地。” 司胜很惊讶这个十来岁的小孩居然思路如此清晰缜密,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孩低着头,满脸脏污,气质方面倒很有他师父随流的淡定风范,只不过因为年纪小,他会时不时谨慎地看看司胜以及科夫里的脸色,如果接收到鼓励的眼神,才继续讲下去。 “要知道,暗红色的城墙是一个闭合的圆形,这很可能也是整个结界的形状,圆形的折叠结界并不少见,但是通常能够看得见的出口,都在结界正中心,我们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去闯这座城碍……”清河皱起眉头。 司胜点点头,他皱起眉头在地上画起图来,“那么假设中间的这个圆是血城墙为起来的城,那么外面的这个圆就是折叠结界了……”他思索了一会儿,“我想我有办法找到出口。” “什么?”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围了过来。 “折叠结界是让人完全迷失方向感的结界,但是有一项东西是我们现在碰到的这个结界所无法隐藏的,那就是它自身的水属性,还记得之前我和清河使用的元素卜测术吗?我们可以使用水元素卜测来寻找水元素聚集的地方,那里必然就是出口。” “不愧是长老!”清河完全忘记了此人曾经拿火烧他,而且还累得他背着他跑了大半天路。 “只不过我现在体内自身的元素受损,无法做这个卜测了,清河一个人无法完成卜测,得由科夫里、伊龙和清河合力来办这事儿。” 科夫里和伊龙都没有异议,而且这两人都天资聪明,一教就会,很快就掌握了这个卜测法阵的窍门。 之后,众人顺利地检测出了出口的位置,但是由于毫无方向感,又反复进行了五次卜测,且走且行才到达了出口旁边。 科夫里先试了试,众人屏息等待,直到他从结界的另一边伸出手来做了个安全的动作。众人的心都从嗓子眼里放了下来,纷纷欢呼。 “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了!”清河热泪盈眶。 “如此甚好,那么我就不回去了,留在这儿继续调查。”司胜直起身来,这之前,他一直是一副较为虚弱的样子,让人以为他的伤势还没有恢复,然而此时一看,却好像已经并无大碍。 “什么?!”翼族人不敢相信。 清河也睁大了眼睛,“司胜!这怎么行,你的灵魂之力暴走状态还没有恢复,而且你单枪匹马的,不能蛮干啊!” 司胜的态度却很坚决,他抿紧了嘴唇,双眼射出坚定的目光,一时间,气势锐利得令人无法逼视,这样的表情只有一瞬,让人怀疑是不是看错了。他随即垂下眼帘,开始布置众人的任务。 “不光是营救随流,灵魂协会可能会就此发现一个大秘密,我们不能耽搁下去了,你们把身上剩下的干粮留给我,回去之后把这里面的情况告诉菲利娅,她应该已经恢复了,让她空渡回东赤大陆去通知阮流笙派几个人过来……清河是梅组的,梅祖就不用来人了,剩下的兰竹菊最好都派个人。” (灵魂协会中,除了管理层和长老院,分为梅兰竹菊四个分组,梅组负责灵魂之术的研究和文书工作,兰组负责情报搜集整理和接洽外交,竹组负责各种各样的战斗,菊组负责财务和后勤。) 司胜睡了一个晚上,也思考了一些问题。 他不断地回想随流被抓时候的情形。随流竟然会豁出性命会救自己,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他是向随流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但并没有奢望对方能够一下开窍,在他的内心中,随流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进行雕琢和□。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回报给自己这样一个大礼。 而且,随流自己恐怕并不明白,自己究竟付出了怎样的深情厚谊。 司胜叹口气,之前一直在从事文职,好日子过得太多,让他几乎快忘记战斗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体能已经赶不上当年跟随格斗王游学五大陆的时候了,十分应该锻炼。 于是他接着说:“我有办法安全地混进城里,有些东西要弄清楚,而且随流和翼族人的安危也不得不去确认,我可以从城中的出口回去,你们先去营地。啊,清河,你跟我留下。” 清河这回不单睁大了眼睛,连嘴巴都张着合不上了,“什……什么?我没听错吧,为什么是我?!” 然而他怎么说都是司胜的跟班,想要擅自行动却是不能够,于是他眼巴巴地看走出结界的翼族人和伊龙他们,不禁干嚎起来,“我还饿着肚子呢!长老,你行行好吧,我在这鬼地方连个不会灵魂之术的翼族人都比不过,你把我留下来干什么!” 司胜哂笑一声,眼睛透出算计的光,“留着你,当然有用。” 古灵语法阵 在城内,随流一直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他没有遭到和那个翼族一样的下场。那些人似乎对他不感兴趣,把那个可怜的翼族人肢解完毕之后就都走了。这之后,随流就一个人呆在这个黑漆漆像是囚牢兼实验室的地方,他以为自己被判了死缓,没想到黑袍子男人又折了回来。 他立刻紧张起来,然而黑袍男人只是把随流的手臂割开,收集了一些他的血液,没再动他。 在收集血液的过程中,男人一直在自言自语,但他说的可能是本地方言,随流一个字都听不懂,那个男人似乎也并不要随流听懂,只是兀自喋喋不休。 最后,男人仿佛突然发现一般,盯着睁着眼睛的随流,说了一句艾琳悠汀官话,“咦?你长得倒是不错,这么快就清醒了吗?” 逆着光,随流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他平生头一次感到死亡的威胁,正头皮发麻,可是脸上非常平静,显出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 “你倒是镇定。” 男人似乎很喜欢随流的相貌,眼睛里透出孩子一样纯真的喜爱目光,伸出手来在他脸上东摸摸西摸摸,可是不一会儿,就又对随流的美貌失去了兴趣,作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你真是醒的吗?长得跟没有生命的娃娃一样……算了,现在也并不需要你清醒。” 说完,男人把手掌覆盖在随流的眼睛上,随流立即觉得自己的思想仿佛被吸走了一般,回到了清醒最初的那种……脑子里面被狠命翻搅过的状态…… 这样混沌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这其中,随流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再次慢慢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某个形状奇怪的祭坛上,双手给吊在头顶,整个人被牢牢捆在一根柱子上。 随流活动了一下嘴里僵硬干燥的舌头,他分不清已经过了多久,不过照肚子饿的程度来看,应该不超过两天。 不知道司胜他们和翼族的人都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 如果是正常人,在被抓到这么个地方又是抽血,又是绑在祭坛上,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遭遇些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现在早开始胡思乱想,精神状态已经萎靡。可惜随流的大脑对这些东西感触还大,一如既往的缺根弦,于是他很淡定地抬起头来,开始左右打量这个硕大的祭坛。 祭坛周围很空旷,由圆形的石阶围出形状,祭坛中间由三根巨大的立柱组成,上面没有天顶。随流看见对面的柱子上,和他一样被绑着一个女孩,跟自己所不同的,是那个女孩低垂着头,似乎已经断气。 随流对女孩不感兴趣,他的眼睛此时盯着脚下的地面,青灰色的石板上刻着复杂的古灵语,从他脚下开始延伸,最终形成一个圆形的法阵――这并不是随流见过的任何一个古灵语法阵。 这对于在这方面十分博学的随流来说,是十分罕见的情况,要知道,他能够背出历届任何一个灵魂之子的圣章内容,而古灵语法阵通常来自于灵魂之子们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上的圣章。 从交手的时候随流就开始怀疑了,并没有听说过荣耀大陆有如此精通风元素的灵魂术士,能够从空气中走出来,在空气中悬停那么久,他对风灵术的操控已经出神入化……如果不是他还使用了灵魂之子根本不可能掌握的其他种类灵术,随流几乎就要以为风之子庞西的继承者出现了。 灵魂之子原则上只能役使一种元素,但是光之子和暗之子可以通过自身的光暗属性元素影响其它各种元素,就像先知,他能够操纵世界上已知的任何一种元素,只不过,这要花费双倍的力气。 隶属于灵术操控的六种元素,每一种都有它自身独特的性质。 如果想通过灵魂之术来到达距离很远的地方,那么通常是借助土元素或者水元素来进行方位移动,但直接在空气中移动,就是风元素所管辖的区域,这六大元素之中,完全没有空间移动属性的元素则是火、光和暗,火主司攻击,能够造成其他元素所不能达到的伤害,光和暗则属于特殊元素,能够役使属阳或者属阴的其它元素。 照这个情况来看,这个男人说不定是暗之子,但灵魂之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目前在五大陆之上已知还活在人世的,只有光之子先知祠逸,土之子莫路?斯佩拉,还有随流自己。这男人也有可能只是个少见的风木土三属性灵魂术士而已。 随流毕竟是饿了很久,又被抽了血,他胡思乱想一阵就又晕乎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那个黑衣男人不知何时也来到祭坛,那个人背对着随流,站在斜对面的女孩旁边,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随流这才在清醒地状态下,看清楚男人的相貌。 男人依然穿着一身黑衣服,不过款式似乎跟之前不同,他脸颊很瘦削,五官平凡,面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看起来不像是活人。他似乎注意到了随流在打量自己,转过身走向随流,竟然面带友好的微笑,摸了摸随流被吊在头顶的手臂。 随流本能上地觉得排斥,他有点头晕,不知是被这个男人奇怪的灵魂之术影响,还是因为贫血。男人轻轻抚摸着随流的皮肤,他的手指冰凉而干燥,让随流联想到了执拗的蛇。 “你可真漂亮。”对方称赞道,“一想到重生之后的可可也能拥有这样的皮肤,我就兴奋到浑身都颤抖起来呢。” “重生……后的可可……?” “不错,”听到随流的回答,男人似乎很高兴,他收回抚摸的手,回味似的摩挲指尖,“可可……我的恋人……可惜,她已经去世很久了,久到,我几乎记不起她的样子。” 说着,他苦笑了一声,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自言自语起来,“不过,在这之前,我似乎也从来没见过她的样子。” “……” 男人呵呵地笑起来,“你知道吗?我在几年前重新找到她的时候,她可不是现在这副年轻漂亮的样子,可怜啊,她被那群愚蠢的人抽干了鲜血,放进了充满防腐香料的棺材里……不过多亏这种方法,才让她的灵魂没有消散,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让她的尸体恢复原状。” 男人张开双臂,仿佛在向随流展示一件自己成功的作品,“现在,我要向你正式地介绍我的恋人,她叫可可,别问我为什么是这样简单的名字,因为我不知道她本来叫什么,我只知道她的小名……不过,或许她本来就是没有名字的,圣女……也不需要什么名字……” 男人指着对面的女孩喋喋不休,直到最后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介绍了一下自己,“顺便说一句,我叫亚瑟斯。” “……”随流依旧沉默。 “嗨,别这样,这是一件好事!”男人耷拉下眉毛,脸上带着怜悯而哀伤的笑容,“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必须完成的事情,你会成为一个成功的祭品的,这是五大陆的创举。” 随流感到一阵发冷,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不单精神分裂而且精神奕奕的变态。 这个男人绕着随流转了几个圈,脸上带着探究的神情,随流觉得,如果这个叫亚瑟斯的男人不是要拿自己复活他的初恋情人,那么自己的下场必然跟那个可怜的翼族一样――被解剖。 短暂的痴迷过后,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是看待人类的眼神,而是闪烁着面对一个有趣的实验对象的兴奋。 “你真的是灵魂之子吗?”亚瑟斯饶有兴味地琢磨着随流,“虽然你的血液真的很不错,只取了那么一点,就顶好几个灵魂术士的血,可是……你的能力未免也太差劲了,本来他们通知我过去,是以为碰到了强大的灵魂之子,可是没想到你根本不会用灵魂之术。” 随流没有说话,他本来就没有表情,不说话的时候更有震慑力,据说可以让三岁的孩童停止哭泣,可惜面对亚瑟斯,这一招数似乎不怎么行得通,对方根本只是个生活在自身内心世界的精神失常者,所以根本不需要随流进行任何面部表情上的交流。 “一个不会使用灵魂之术的灵魂之子!这回我可真是赚到了,本来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可可复活,可是我遇到了你,这是自然神的恩赐啊。要知道让死人复活还是五大陆头一遭呢,您就用自己的生命来见证这个奇迹吧!” 随流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地上的古灵语法阵,无论如何都觉得眼熟,就激了一句,“你不是暗之子吗?靠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进行试验。” “暗之子?!”亚瑟斯的脸上头一次出现惊讶的神色,随即他大摇其头,“不不不,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灵魂之子哪里有这么多,你觉得一个大陆上会出现两个吗?这是从古到今都没有的事情,灵魂术士又不是大白菜,想种就有的,我只不过是个卑微的灵魂之术研究者而已。” 说完,他又自问自答起来,“噢,你说地上的古灵语法阵?这只不过是先人的东西而已,我拿来改良了一下。” 这倒是让随流震惊了,他自己也是个灵魂之术研究者。修改古灵语法阵,这话说起来轻巧,真的要干,五大陆里敢于动手的灵魂术士不超过五个人。并不是说所有的人都尊重古灵语法阵,而是一旦失败就要付出生命作代价。 这个男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天才,或者,两者都是。 男人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大约是发泄完毕,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其间并没说究竟要拿随流来干什么,以及要什么时候动手。 随流有企图将话题向着祭坛的方向引导,然而亚瑟斯根本不理会随流,始终地自说自话,始终地喋喋不休。他只需要有个人听他说话而已,至于那个人想说什么,那个人有没有回应,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都与他无关。 可怜的随流依然被吊在原处,他已经被饿了好久,也不能排泄,再加上失血过多,头晕眼花,难受得发疯。 我大约是要死了,随流想。 就算不被饿死,也要死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的祭典里。 他闭上眼睛,突然内心涌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很难过。他并不知道自己骨子里流淌着一股悲观情绪,这似乎是从天性里带出来的,既能让他孤注一掷,也能让他放弃希望。 他开始胡思乱想,想到鲁西丽娅,想到沃尔特,想到瑾皇后,想到先知,想念美好的童年,以及跟随先知在外漂泊的两年。他还想起了自己在苦修院的日子,不管那个地方是好是坏,苦修院始终是他呆得最久的地方。 在那里,随流永远是自己一个人,除了伊龙很少有人跟他进行正常的对话。不能说话的日子非常痛苦,有时候甚至必须要靠杀人才能缓解那种苦闷。每当鲜血流淌,就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在头脑里炸开。 最后,他想到了司胜,自从碰到了司胜之后,这样的生活就结束了。 新的老师,新的生活,新的学习。 自由的情感在心中肆意畅游的感觉非常地甘甜,令人上瘾。 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与伙伴一同战斗是什么感觉,这是头一次,他体会到了与他人并肩作战的快乐。有人在保护自己,自己也有需要保护的人,这种感觉美妙的无与伦比,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眷恋。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跟其他的人联系,会被一条名为爱情的丝线连接在一起,被保护和保护他人的感觉竟然那么快乐…… 破解 司胜和清河留在了结界内部,清河虽然哼哼唧唧地不愿意,但最终还是屈服在司胜的淫威之下。 两人摸黑行路,又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回血祭城的城墙边,届时天色已经快要破晓,但结界内部的时间他们并不敢完全相信,两人蹲在墙根底下研究怎么才能进到城墙里面。 司胜比较好办,可以飞过去,但清河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可是一丁点的风灵术都不会用。 “我就说,拽上我有什么用,你现在又是个体内元素混乱的半残废,现在科夫里他们走了也没办法进行方位卜测,你想英雄救美也别拉上我垫背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讨老婆呢,难道就要死在这儿?” 清河尽管已经跟随司胜留下来,依然心不甘情不愿地絮叨,他正絮叨着,就看见司胜蹲在墙根底下画什么图,于是好奇地凑上去,“喂,你干吗呢?” 司胜头也没抬,“破解这个吸血墙的法阵。” “破解?!”清河睁大眼睛,满脸惊讶,“你能行吗?” 这也不能怪清河大惊小怪。 在灵魂术中,制造法阵非常困难,这也是为什么灵魂之子身体上的古灵语会那么值钱的原因;同理,破解法阵也相当困难,一个法阵很有可能是一个灵魂术士穷尽一生才制造出来的,想要破解恐怕得具备跟制造者同样的努力才行。 破解法阵这种事情一般是请德高望重的老灵魂术士来做,因为他们见过的法阵多,研究得也透彻。 要知道,就算是灵语这种东西也并非每个灵魂术士都能辨认出来,很多灵魂术士使用了一辈子灵语,都只能辨认跟自己属性相关的几个基础字符,毕竟有这个天赋的人太少,能够达到大灵魂导师水准的人就更少了。 清河自己就是此类偷工减料的代表,他只学习了自己有天分的魂术灵语,而且还是其中很小一部分。他的逻辑是学不在多,够用就行,不过抱着这种想法,他学的明显是不够用的。 “你当我这个莫路?斯佩拉的徒孙是白叫的?法阵研究就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 司胜胸有成竹地勾勾划划,一边勾画圆阵一边讲解,“城墙是泥土建成的,那么必然要用到土灵术法阵的基础圆阵,鲜血代表杀戮,那么会有杀戮灵语在法阵边缘,再加上吸血是侵入人体内部的行为,所以中间是人体内部结构图和入侵灵语,” 说完,他又在地上添了很多复杂的条框和字符,“还有,建造坚固的法阵需要加上……” 清河一个字儿也不懂,很不耐烦听他讲解,可是又不敢打扰他,于是老老实实地蹲在一边。 司胜在地上左右勾画,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将庞大的法阵完成。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现在有两个方法进入这个城市内部,一个是将这个法阵反过来画,这是师父教的最粗暴的法阵破解法,但是此举会破坏整个城墙,必然会被那帮人发现;另外一个则是师公教的,在整个法阵中间加一个穿透灵语,这个比较保险,只要设定好尺寸开一个足够我们通过的洞就行,但穿透灵语的时间性很不稳定,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洞能坚持多久,有可能在我们穿过的那一瞬间闭合,那时候就回天乏术了。” 清河哀号,“就不能有个万全的方法?!” 司胜摇了摇头。 “那可怎么办?” “你说呢?” 清河踌躇地看看城墙,又看看司胜,最后终于显出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来,“第二种方法!你先走,我断后,反正我皮厚血多,就算被吸上两口血也不碍事儿!” 司胜顿时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他满意地点点头,站在法阵边缘,开始叽哩咕噜地念起灵语来。城墙发出轻微地震动,转眼按照他们所期望的开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大洞。 “成功了!”清河兴奋地小声欢呼,然后就被司胜伸脚一踹,滚了个跟头摔进城里,司胜自己垫了后。 洞口在司胜的衣角外合上了。 “你就不能用点温柔的方法!”清河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他没想到司胜居然会让他先走,心里乐坏了,但表情非常不忿。 “这样比较快。”司胜哼了一声。 “我们这是……进到城里了?”清河左右看看。 这座用血城墙围起来的城市内部与普通城市毫无二致,青色的石板路,石头做的低矮房屋,城中间有座比较高大的建筑,大约是城主的居所。这地方树木等植物很少,没有店铺,街道上也没有行人,这座城,跟城外一样,寂静得像是根本没有任何活物生存过。 由于房屋低矮,两人稍稍眺望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坛……那是除了城中建筑之外,最高的东西了,三棵高大的立柱直入云霄。 司胜脸色骤然下沉,两人立即动身前往祭坛。 一路上出奇地顺利,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土黄色斗篷。两人在离祭坛不远的建筑后藏身,因为正看到那个黑色袍子的男人站在随流边上。 他们看到随流正被绑在柱子上面,耷拉着脑袋,非常没有精神的样子,但似乎还活着,他的旁边还绑着一个似乎没气儿了的女人。 黑袍子的男人在随流身边喋喋不休,举止和神情都有些疯狂。 “长老?”清河轻声提醒,看到司胜握紧拳头,他怕他因为冲动而做出什么蠢事。 然而司胜当然不会做那种蠢事,他的自控力在五大陆数一数二,惟有随流被抓走的那时候是例外。他只是紧紧地盯着黑袍男子和随流,直到黑袍男子离开,随流安然无恙,虽然面色苍白,但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清河听见司胜缓缓地吁出一口气,似乎是放下心来,便问道:“怎么样?可以救出来吗?” “不确定……”司胜眯起眼睛,“祭坛上有法阵,破解需要时间……清河,接下来就轮到你出场了。” “哈?”清河搞不明白,难道要他去对付那个恐怖的黑袍子男人?! “跟上他。”司胜并没有解释,他看到黑袍子男人已经走向城中居所,两人纵身起步。 “这是……什么?” 清河由于过于惊讶而叫出声,声音在空旷的青色石壁中四处回荡,异常乍耳。 但是司胜此时却没有精力责备他,两人一同站在房间中央,惊讶地不能移动一步。 这地方是城市中央的高大建筑底部,他们通过后门进入建筑。建筑内部构造很清楚,在内部并不会迷路。 两人并不知道翼族的同胞已经惨遭解剖回天乏术,以为对方被关在地牢之类的地方,司胜对付亚瑟斯的计划需要在夜间执行,现在才是上午时间,所以两人一合计,决定先到地下的部分寻找翼族人。 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误闯了城主搜集灵魂指数物品的储藏室,并且在这里看到了风之圣章的原本! 说是原本,就是长在灵魂之子本人身上的灵语――他们……看到了一张完整的人皮。风之子的皮肤,从脖子到脚跟被巧妙地剪裁,是两个连在一起的人形,服服帖帖非常平整,不知用什么特殊香料处理过,皮肤仍然呈现生前柔软的感觉和鲜艳的颜色,被高纯度的玻璃装裱在墙面上。 因为风之子才死了一百来年,时间并不久,大陆上遗留的副本还有很多,但都是残本,恐怕最为完整的,现在正被保存在艾琳悠汀帝国苦修院之内,当作帝国的最高机密。连司胜这都是第一次看到完完整整的风之圣章,只是没想到,是从风之子本人的人皮上。 圣章的原本中,本身就含有对元素的控制力量,怪不得在风之子去世之后,风灵对灵魂术士友好度极度下降的现在,那个城主还能使用如此高等的风灵术。 那个城主可能是个在风元素方面极有天赋的大灵魂导师……只不过,走向了邪道。 司胜看着那张人皮,心中一动,想起跟随流初见的情形,那时候因为随流的皮肤太漂亮,他的确是想过要把随流的皮肤这样保存的,现在却只有强烈的厌恶感而已。如果此时谁敢在自己面前说要对随流做这种事情,那自己必然会叫他生不如死。 没有感情的随流,即使长得再美丽,也无法让人珍惜,但是现在……司胜握紧双拳,心里升起一股苦涩的感情,他眯起眼睛苦笑一声,“非得把他救出来不可。” 另外一边,清河已经对人皮失去兴趣,人皮上的字儿他一个也看不懂,那东西只是让他作呕而已,他是贵族幺子,虽然爵位没有但吃穿不愁,并不珍爱这人皮的价值,于是径自向前走去,突然看到了什么,蹲在墙根下,“咦?”了一声。 司胜闻声跟了过去,清河指着地上广阔的法阵。 “这是……光元素法阵。”司胜皱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本笔记,开始勾勾划划。 “干什么呢?”清河不解。 “光元素法阵是非常稀有的,灵魂之子生死交替,上一个死了,下一个才会出现,而因为光之子就是先知本人,从世界伊始到现在他都活着,所以只要他不想让光之圣章流落在外,就没有人会知道。封印法阵是古灵语里才会有的艰深法阵,但是每一个封印法阵都会有它固定的基础图形,能够封印住灵魂之子的必然要动用全部四种常用元素灵语。” “这或许,是随流能解开封印的线索!” 司胜描画完毕,将笔记反过来,上面画着个大大的圆阵,圆阵周围连接着四个空白的小圆阵,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光之灵语字符,跟地上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光和暗之灵魂之术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它们能够影响其他的元素活性,随流体内强悍的水元素被压制,也许是先知用各种元素对他的身体进行影响,让他体内的元素造成一种‘我是普通人’的假象而已。” “这么简单?”清河眼睛一亮。 “但是因为封印法阵是稀有法阵,用在封印中的古灵语在残本中多没有记载,所以……必须要找到完整的风、火、土、水四种元素圣章的原本或者副本。” “这也太困难了!”清河又如撒了气儿的皮球,圣章?那可是大都珍藏在帝国的灵魂术士机构中重兵把守,“等先知来了直接给随流解开封印不就得了。” 司胜哼了一声,“等先知给他解开封印,你觉得这很容易?” “怎么?” “先知是个随心所欲的妖怪,等他还不如靠自己。他这套教导人的方法是有迹可寻的……” 司胜打了个寒颤,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众人都知道,我师公莫路?斯佩拉是自学成才,却不知道,她也受过先知的教导,只不过先知讨厌她积极入世急功近利的态度,根本不屑于收她为徒,即使如此,你知道她为了锻炼格斗术被先知封印了多久的灵魂之术吗?” “多久?” 司胜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一下,“五十年。” 他咧了咧嘴,有了这个先例,莫路?斯佩拉后来也学会了灵魂之术封印,便有样学样地教导他师父江洛,江洛因此得了个格斗王的称号,江洛又有样学样地教导他……如果当年不是他进入宫廷需要自保,按照时间来说……他师父前两年才解除的封印,他还指不定得熬到什么时候。 “什么?!”就……就为训练格斗术? 清河睁大眼睛,他才二十多岁,就觉得自己的格斗术已经很是不错,但先知居然为了这个就封印对方的灵魂之术五十年…… 怪不得江洛是莫路的徒弟,却是格斗术出得名;怪不得司胜在特鲁达斯战场上从没透露过自己会使用灵魂之术;怪不得有缘得见一次莫路大人,却是那等老太婆的模样! 灵魂术士修炼得好可以青春永驻,在清河的臆想中,本以为会看到个圣洁到接近神一样的大美女,但是灵魂之术被封印上个五十年,那再美的美女也要变成老太婆!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冷汗涔涔,一个格斗术都要被封印五十年,那随流那个被先知格外看重的治愈术,还指不定要被封印到猴年马月!想到如斯美人年华老去,清河心里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于是大大地点了点头,“一定要把随流救出来,然后给他把封印解开!” 司胜也非常赞同,“我手里就有完整的土之圣章副本,而刚才在墙壁上看到的是风之圣章原本,随流自己是水之子,想必很清楚水之圣章的内容,至于火之圣章,现在正被保存在东赤大陆……我们灵魂协会的仓库中。” “那这不就凑齐了?”清河很高兴。 “不过,中间这个光灵语,需要变成暗灵语。”司胜在圆阵的中间画了个圈,“这个是封印阵法,解开它就要使用与光相反的元素。幸运的是……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许能找到暗之圣章……” 清河炸毛,“你能不能别吊人胃口?!” 司胜微微一笑,“建国英雄夜阿兰的墓地,塔西刻勒。” 记忆的终焉 窗户的缝隙中投下纤细的仿佛丝线一般的影子,在那个狭小的、明亮的缝隙里,有个女孩露出了半个脸,我可以看得出,她在对我微笑。 我很喜欢她,因为也没有别人可以喜欢。 在我被关在这个地方的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来看我。那时候我们很少交谈,这是我始终后悔的事情,如果我能学会更多的语言就好了。 在我5岁的时候她天天来,在我十岁的时候她依然天天来,我觉得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我始终很奇怪,为什么她对于我这样一个“异类”毫不怀疑,教我说话,跟我聊天,给我讲故事,用温和的、温柔的感情。 这个城里的人都厌恶我,认为像我这种拥有那种特殊能力的人亵渎了神灵,这个能力是从自然神那里偷来的,是不祥的标志。 所以,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被关在一个犹如鸟笼一样的房子里,吃喝拉撒都在这片方圆之地,每天从同一个窗户看见几乎一样的四季景色。每天唯一令人期待的便是从窗口探出的女孩的半边脸,那张脸有时还会开口说话,真是奇怪,她仿佛从没受到那些讨厌我的大人的影响似的。 女孩承担了与我交流的一切工作,她一开始教我说话,后来我们就能够交谈,她总是在催促着我做些什么。 “亚瑟斯,你应该多在屋子里走走,你看你腿上的肌肉都萎缩了。” “亚瑟斯,你应该多说说话,不然你就变成哑巴啦。” “亚瑟斯,你应该练习一下你的特殊能力,尽管你不能出去,但练习一下总没有坏处。” 我开始对她不屑一顾,觉得她烦死了。 我从有意识的时候,就对生命已经绝望,我是被我的母亲用颤抖的双手扔到这里来的,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团垃圾。 但是后来……也许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我开始尝试着照着她的话去做。 她说她叫可可,通过与可可的交谈,我慢慢知道了“这里”的外面是什么样子。 大人、小孩,有许多许多人在街道上走来走去,他们欢笑玩耍,在有庆典的时候街道上即使到了晚上也被灯火照得很亮。男人爱上女人,结成家庭,生下孩子,人们每天都要劳作,用双手养活自己,平凡但也努力的生活着。 这样的叙述使我产生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我也想要劳作,想要在街道上走来走去,想要看看灯火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出不去,他们在房子的周围弄上了什么东西,只要我一靠近,就会感到撕裂内脏一般的痛楚。可可对于这个,只是很神秘地告诉我说那是因为我与众不同,因为不同,所以要忍耐,相信总有一天能够被人们所理解,放我自由。 而我只能相信,因为我别无选择。 很长很长的时间过去,我依然在等待他们的信任,过度的等待使我沉默,也使我心中的野兽由于过久的蛰伏而变得狰狞。 有一天,可可看起来十分开心,说她已经十六岁,问我想不想出去。 我很用力地点头。 可可说:“那你出去以后可不要伤害城里的人,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那你呢?我想带你一起走。”我只认识她一个人,想跟她在一起,我企图从窗户把手伸出去触碰她,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再一次袭击了我。 可可大概没想到我居然会想要去碰她,尖叫一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从窗口温柔地安慰我,带着寂寞而宠溺的笑容摇头。 “得到自由,做快乐的事情,辛勤劳动,参加祭典,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能够保护自己,变成一个像莫路?斯佩拉那样伟大的灵魂术士,这些,都是你的任务;而我,也有我的任务,我们每个人受到自然神的庇护来到世上,都有必须要完成的东西。你不要记得我,只要记得,好好地活下去就好。”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第二天就有人打开了房子的门,城里的人们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话,像在对待什么凶猛的怪兽,他们仍然遮掩不住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厌恶。他们告诉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再回来了。 自由的召唤太过诱惑与甘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在那一刻,我的脑子里是没有她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她。 在这段时间里,我尝试了很多事情,尽情地奔跑,在街道上走路,为了填饱肚子而偷窃,学习伐木和打铁,学习烹制食物。 后来,我遇到了老师,风之子庞西,他因为发现了我的资质而欣喜若狂,将所有他知道的知识都交给了我,我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掌握了老师都不曾掌握的灵语阵法,我还偷偷地溜去看了每年一度的骑士忠诚日祭典,在老师的眼皮底下都没有被发现。 老师不在的时候,我在皇家苦修院里参加研究工作,开始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将同样身为灵魂术士的同伴肢解并不快乐,但是作为一个学徒,我别无选择,对此逐渐习惯。 后来,我们参加了弯岛战争,那并不是一场好战争,老师在战争中失去了他爱到骨子里的伴侣,自己随之灵魂之力暴走而死。 我尊敬我的师父,并不是那些人虚伪的尊敬,我不愿意苦修院的老头们通过圣章力量寻找到他的尸体把他解剖,就把他的皮肤剥下来,并且将他完完整整地下葬了。 那之后,我再也回去过艾琳悠汀的首都亚里兹,而成为了一名流浪的自由灵魂术士,那是我最为辉煌的日子。 我很强大,并且逐渐有了很多钱,很多追随者,我甚至趁着帝国在战后灵魂术士枯竭的时期攻占了一片领地,这对于帝国来说是极其耻辱的黑历史,想必没有被记录在册,但是我不在乎,我只贪婪在世的辉煌,死后的虚名与我无关。 可可……你知道吗?我记得你让我去做的每一件事,唯独,忘记了你本人。 在不断地积累财富与声望中,我对一切都已经麻木,美酒、美女、甚至最快乐的祭典也不能叫我高兴起来。我不断地堕落,并且失去自我。 直到有一天,我在维斯大陆的四季祭典上,看到了一对男女。 那是一个美好的祭奠,情侣们的祭奠,那对男女,当然也是一对情侣。男人很害羞,他伸出手来,通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着脸牵了一下女人的手,女人也很害羞,还还是试探着,回握住了男人的手。他们在维斯联邦大广场的角落里互诉衷肠。 我突然察觉了自己所缺失的那样重要东西是什么……我想起了你。 我想起当年的事情,其实有很多疑点。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放我走,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走,明明你都看望我那么多年了。如果你不在的话,那我为什么要出来呢?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的生活里必须有你的,这是一种深刻的习惯,我从没有想过要失去你。 但我还是离开了那个地方,连头也没有回,你知道的,我被关得太久了。 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丰富多彩,人类的欲望也层出不穷,力量、金钱、美女,我曾经以为自己因为幼年的缺失而很迷恋这些,师父和师娘在世的时候我还能够压抑,可是当师父和师娘去世,我得到了很多力量、金钱和美女之后,也无法填平那种对于欲望的莫名其妙的饥饿感。 这始终是个令我困扰不已的难题,我已经得到自由,却依然孤独。 现在我才发现,我所渴望的并不是自由,而是小时候,每天出现在窗边的那半边脸颊。 你对于我来说,是人生最初的那个女人,像母亲,也像爱人,我渴望和你一起在街道上走来走去,在有庆典的时候和你一起看着街道被灯火照得很亮。和你每天一起劳作,平凡但也努力的生活着。 我有些后悔,我竟然在这样无聊的世界中迷失了我的初衷,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 我们一起生活,有一栋小房子,和充满阳光的院子,没有解剖,没有战争,没有同伴血淋淋的尸体。 我飞快地赶回死亡森林,轻易的解开了城中防止魂术士入侵的结界,又回到这个城里,现在的我已经没必要惧怕城里的这些蛆虫。 可是我找不到你,你不存在于这个城的任何一个角落,于是我抓了城里的人,逼问下才知道你在我被放走的前一天已经死去,作为他们一厢情愿奉献给自然神的祭品,临死的愿望是希望人们能放我离开。 自然神从来没索要过人类当做祭品! 我才明白为什么你能够和我一起说话,为什么你能够那样无私,为什么被关了十几年的我能够离开这个城,为什么在我走的那一天你没有来看我。 因为你也是特别的,你也是孤独的,你作为16岁将要献出生命的圣女就被关在我的旁边,学习各种典籍诗歌,练习各种自然神礼仪,并为我祈祷。人们认为这样做能够压制我的戾气,他们在你还活着的16年间如愿以偿。 你对我说的庆典其实自己也从未见过,你每天除了学习没有别的事可做。 那一刻,我才骤然发现。 你只是……只是把自己微薄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能够和别人一样在街道上走来走去,在有庆典的时候看着街道被灯火照得很亮,每天辛勤地劳作,平凡但也努力的生活着…… 其实,那是你的愿望,但那样的希望中没有你的身影,你用最后的生命换来了我的自由。我想那一定是你的阴谋,你把我束缚在了这里,永远和你的灵魂在一起。 对峙【四格】 随流是被午后的太阳给晒醒的,他觉得口干舌燥,很想喝水,或者,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方便一下,但亚瑟斯很显然并没有注意到随流也有这些人类应有的需求。 随流不吭声,依然被吊着,双手的手腕已经磨出血泡。 他醒来以后发现祭坛周围很热闹,那些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们在不停地走来走去,呼呼喝喝地搬着东西,用白色的笔在祭坛周围勾画,补充着灵语阵的阵型。 随流知道他们的重头戏要上演了,从他能够看清的这部分灵语来看,确实应该是暗之子的法阵,但用白色笔画,那也是光之灵语的管辖范围,他不知道这个亚瑟斯究竟是创造出了怎样的法阵,但很显然,自己将要成为实验品。 这群人忙忙碌碌地直到太阳落山,在随流又一次昏昏欲睡的时候,那些嘈杂的响声停止了,随流此时并不觉得惧怕,只是疲惫。他强打精神,以为这群人要拿自己开刀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土色斗篷的人在祭坛旁边围成一个圈子,他们口中均念念有词,那是暗之子特有的古灵语,随流只能听懂一部分,因为从未有明确的书籍指出暗之子曾经出现过,关于他的法阵也多是后人杜撰,并不完整。 伴随着众人的念诵,靠近祭坛的那堵吸血墙慢慢地蠕动了起来,就象是突然改变了材质,变为某种带着汁液的软体动物,并且发出了黏腻的响声。 随流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他有预感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吃下生肉了,当然,前提是他还有命吃。 他眼见亚瑟斯的手下将一个个的人驱赶到那堵墙跟前,那队人可能是从附近的村子里抓来的,现在米迦正在和帝国打仗,少个个把人并不足以引起恐慌。 这群人似乎是受过什么严刑拷打,表情已经麻木,对外界的反应不大,手脚上都带着镣铐,根本无法挣脱。有一两个昏了头脑想要逃跑,却绊倒在地,立马被一个同样穿者土黄色斗篷的巨汉抓住,摁在地上用拳头捣碎了脑袋,脑浆溅了一地。 剩下的人吓得面无人色再不敢反抗,他们被城里土色斗篷的人强把手摁着贴上了那堵红色的墙。 之后,也没见发生什么事,但那些人却慢慢地昏迷了,然而即使昏过去,双手依然是连在墙上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粘住了他们。 墙壁依然在不断蠕动,仿佛在吮吸什么美味的午餐饮料,而被按在墙上的人渐渐地两颊凹陷,肌肤失去色彩,原本饱满的肌肉慢慢干瘪,最后只剩下骨头架子和一张灰黄色的皮。 这些奴隶一个个地倒下去,墙却在慢慢膨胀,突然,墙壁发出一阵鲜红的光芒,这些光芒沿着墙根早已写好的法阵纹路迅速蔓延到随流脚底的祭坛上,一时间,站在法阵的人人身上都被染上一层血光。 原来这座无坚不摧的诡异城墙竟真是用鲜血给砌成的!墙吸了人的血肉,通过土灵术传到城内的法阵中。 坦白说,这种死法对于这群奴隶来说倒是很像安乐死,开始的时候会感到手掌很麻,之后就会头晕,然后因失血而休克,最后失血而亡,过程并不怎么痛苦。 随流有些麻木地看着这些将死或已经死去的人,内心感到了触动。 如果这样死亡的那个人是我呢? 那一定不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死亡……其实是很可怕的。 可惜,随流的内心还是迟钝,以至于他不能用具体的词汇形容这种兔死狐悲的心情,最后他只是转头看了看亚瑟,对方冷漠地看着这一些,如同十年前的随流自己。 渐渐地,墙面仿佛吸饱了鲜血,微微鼓胀起来,在发出一阵诡异的红光之后,又变回了普通的墙面。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鲜血并没有消失无踪,而是统统流入了原本在随流脚下整个祭坛所描绘的巨大法阵,原本用白色粉笔画成的图案,此时已经变红! 亚瑟斯拍拍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向随流走去。 “嘿,亲爱的灵魂之子……你喜欢灵魂之术吗?” 随流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吱声。 亚瑟斯并不介意随流的反应,他绕着随流走了一圈,“既然是灵魂之子,那必然是喜欢研究灵魂之术的,现在,你要来见证了,伟大的复活术!” 亚瑟斯张开双臂,张开嘴念动灵语,仿佛这世界唯一的神。 然而在那一刻,随流却突然睁开双眼! 一道尖利的水之刃从他手里蹿了出来,瞬间割断了绳索,在空中无比灵活地转了个圈,向亚瑟斯的脖子劈去! 亚瑟斯没有料到随流会突然发难,闪避不及,水刃在他脸颊上割了个深深的口子,血液从伤口里飚出来。 “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松就拿我堂堂灵魂之子作试验品!” 随流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土黄色斗篷们随之而来的攻击,他有点迟滞地稳定身形,忍受着内脏撕裂的痛楚。谁都没有注意到随流这两天正在积蓄力量,他可不是被绑住双手就不能控制元素的普通灵魂术士! 随流从司胜灵魂之力暴走中得到启发。 但凡封印,大多是降低体内元素活性的东西,之前他由于受了先知先入为主的灌输,也是为练习治愈术,从来没有尝试过要冲破封印。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如果生命受到极度威胁,已经不需要计算后果,强硬地利用自身元素力暴走暂时冲开封印,是非常可行的方法! 他并没打算与亚瑟斯他们抗衡,但是,他得逃出去,他不想成为别人的躯壳! 可惜天不从人愿,地上的法阵感应到祭祀者的离开,竟然从丝线中伸出了无数条藤蔓,绑住了随流的脚。 “呃……咳!”随流正兀自挣扎,突然睁大眼睛,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原来他强行催动体内的水元素,令身体产生了极度排斥。 亚瑟斯哈哈大笑,他走过去抬起随流的下巴,眯着眼睛威胁,“反抗是没有用的,你难道不想看吗?我可是非常期待呢。” 说完他揪住随流的头发,将他就这样拖回祭坛的立柱,由于藤蔓上的尖刺已经刺破了随流的小腿,这一路上血迹斑斑,随流每滴落一滴血,接触到血液的法阵就泛出一阵诡异的红光。 就……到这里了吗……随流闭上眼睛。 “住手!” 一道烈风从空而降,翼族的人,带着灵魂协会的援兵赶来了! 他们取了巧,利用翼族人能够飞行的优势直接绕过了血祭之墙。 一瞬间,双方强大的灵魂之力产生了碰撞! 那是灵魂术士与灵魂术士们的碰撞,空气中各种自然元素的浓度骤然增高,最后甚至出现了空气扭曲状态,由于各种力量牵制,令自然元素的流动也开始变得不规则,让人觉得视觉都产生了迟缓。 新来的灵魂协会成员们穿着统一的灵魂协会制服,为首的是个黑短发青年,他穿一身绿色制服,衣服一角上画着竹子花纹。 “灵魂协会精英团前来助阵!” 青年说着,众人纷纷念动灵语张开更为强大的元素罩,呼唤自然灵的祈祷声充斥了一切空间,灵魂协会这边的元素力又更高了一个台阶,马上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就有好几个因为吃不住力而狂吐鲜血仰面而倒。头顶上的翼族人趁机开始放冷箭,灵魂术士与弓箭手的配合形成了巨大的杀伤力。 “哼!”亚瑟斯皱皱眉头,双手冲着地面大喝一声,两道道白光聚集成形,一道在地面反弹之后瞬间化成碎片,从各个方向向着空中的翼族人们飞去,卷起一地尘土。 另一道则笔直地向着灵魂协会精英团飞射。 每个角度都受到风灵术的袭击,顿时有几个翼族人因为应对不及而被击落下来,运气好的受到了灵魂协会的庇护,运气不好的立马就被土黄色斗篷的人用地刺击穿。好在翼族这次已经制定好了应对策略,此时很快恢复,并结成防御阵型。他们本来就是个顽强的民族,生长在好勇斗狠的战场上,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灵魂术士。 他们忽高忽低地飞行着,用各种刁钻的角度进行躲避和攻击,亚瑟斯想控制法阵就不能飞到空中去,翼族人只要把距离拉得够开,就可以让他的空间计算发生偏差。 另外一边,灵魂协会那边也在同时遭遇了攻击,首领青年猛地跳起来,原先站立的地方被炸出一个浅坑,泥土的碎屑四处飞散。 随即地上又生出无数藤蔓荆棘,“会……会吸血的!”灵魂协会中有人大声喊起来。 绿衣服青年并不慌张,他单膝跪地,将手掌按在了亚瑟斯的法阵之上!立马,他的脸颊变得通红,汗珠滚滚落下,嘴角溢出鲜血。于此同时,一直限制众人行动的荆棘藤蔓突然变得软弱无力。 “哼,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是木属性!灵魂协会的精英团可不是好惹的!” 青年呲牙,亚瑟斯尽管力量强大都被他牵制住了,为此他勉强地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一时间两方人马缠斗在一起,不停有人受伤倒下,鲜血催动的法阵散发出欣悦的光,逐渐加重青年的负担,他依然苦苦支撑。 祭坛上黄、蓝、白、黑各种各样的灵术光芒四处乱溅。 由于亚瑟斯忙于应付灵魂协会精英团,随流便没有收到钳制,本来是逃跑的好机会,可惜不断地失血和元素力混乱也令他丧失了行动力。 他的意识一片混沌,却能辨认出喊杀声,激烈的元素力量碰撞的声音,翼族人翅膀的呼扇声,那些本来素不相识的伙伴们,他们……为救我战斗! 在苦修院,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些! 随流从内心里觉得高兴,并从中获得了坚持下去的力量。他从身边一具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尸体上摸索着找到了粉笔,将一个小小的古灵语写在手心,然后他举起自己的手掌,也按在了法阵之上! 他虽然身为灵魂之子,反应却比那个同样在抑制法阵的青年要大得多,一瞬间,整个视线都歪斜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要因为无法忍受的撕裂感而抽离身体。 然而此举大大减轻了黑发青年的压力,他爆喝一声,整个祭坛绿芒大盛,有个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抵挡不住爆棚的压力,自身元素力透支,身体爆裂而死,鲜血溅了一地,马上又被法阵吸收。 在精英团首领青年的攻势之下,亚瑟斯这一方的灵术护罩有了松动,翼族人的弓箭立马穿透而入!众人趁胜追击。 然而此时亚瑟斯一个动作,就制止了众人的攻势。 他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来到随流身边,残忍地提起随流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绿芒在随流的手掌离开法阵的时候暗了暗,精英团的首领青年发出一阵闷哼。 亚瑟斯用剑尖挑起随流的下巴,“没想到你这只不听话的小老鼠居然还有力气。” 他在随流将手掌按在法阵上之时才发现这个灵魂之子居然还有余力,于是便脱身将长剑架在了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随流身上! “从那个带头儿的东赤人开始,砍掉自己的胳膊,如果不照办,我就砍下这小白脸的一条胳膊,一个一个来,这小白脸的手脚有四条呢。” “怎么能让团长做这种事情!”有灵魂协会的人大叫,“我们才不相信,你要用灵魂之子进行试验,绝不会伤害他!” “哈哈哈哈,真是些虚伪的家伙,你们就这么喜欢挑战我的耐心?”亚瑟斯用剑尖挑起随流的下巴,“我只要留他一口气在就行了,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说着他挥起长剑,劈手向随流的肩膀削去。 “我信!” 长剑突然被一只手掌接住,鲜血渗了出来。手掌的主人速度奇快,他一面抑制住了亚瑟斯的攻击,一面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亚瑟斯手里夺过了随流。 那人正是司胜,此时正嬉皮笑脸地向亚瑟斯嗤笑。 “!”没想到居然有人徒手接住自己的长剑,亚瑟斯惊讶地张大眼睛,他恼羞成怒猛力戳刺,司胜往后急退,从司胜的手掌飞扬的血沫溅到了随流脸上! 亚瑟斯随即又向下砍去,司胜急忙拖着随流闪向一边,他扯下自己的披风,“唰”地绞住了亚瑟斯的剑往空中一抛,亚瑟斯长剑脱手,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叮”地一声落在地上。 “长老干得好!”立即有灵魂协会的人拍手叫好。 司胜牢牢地护住随流,如同一个护犊的母鸡,他从下方仰视亚瑟斯,“不会让你,再碰他一根汗毛!” 绝地逢生 司胜牢牢地护住随流,从下方仰视亚瑟斯,“不会让你,再碰他一根汗毛!” 空中的翼族人立即发现有机可乘,他们将弓箭纷纷瞄准亚瑟斯,箭矢如雨般纷纷落下。 亚瑟斯爆喝一声,将长剑□了自己的手臂,滴落的血液让法阵再次回复了活性,原来亚瑟斯的攻击力是借由法阵增幅的,以他为中心,周围卷起了一阵旋风! 翼族人射下去的箭矢顿时四处乱飞,司胜和随流离亚瑟斯最近,首当其冲受到伤害,司胜也精通风属性灵术,自然知道怎么应对,可惜他只来得及给随流上好风属性防护罩,自己却被旋风瞬间吹出去好几米,在地上滑行一阵才稳住脚跟。 随流则软趴趴地委顿在地,有司胜的风元素罩着,却是什么伤也没有受到。他此时正好趴在亚瑟斯的脚边,眼见着亚瑟斯向司胜追去,一时间什么也没想,张开双臂像个无赖一般一把抱住亚瑟斯的双腿,亚瑟斯蹬了他两下,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亚瑟斯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吼,抽起腰间的匕首,愤然插下! “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 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刻,始终都没有出现的清河正站在可可尸体的身后! 他拿着一柄短刀,架在可可脖子上,“停下,亚瑟斯,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玩威胁的把戏,你再动一下,我就让这女孩彻底回归大气!” 战场突然安静下来,土黄色斗篷的人都不动了,翼族人也并不乘胜追击,他们不知道清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静观其变。 “哼,”亚瑟斯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盯了清河一眼,随即他高傲地抬起下巴,“你以为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吗?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她只不过是我的实验品而已,没了她我还可以找很多男人女人来做这件事。” 清河原本一脸紧张和愤怒,此时却突然平静下来,呵呵地笑了两声,满脸偷了鸡的黄鼠狼的笑容,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哦,原来你一点也不在意你和她在一起十年的情谊啊。” “你……说什么?”亚瑟斯猛地一顿,尽管脸上毫无表情,双眼却泄露了他的神经质,似乎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清河摇头晃脑道:“也对,你找到她的时候,她都被抽成人干了,你根本一点也不关心她,如果不是被风干保存,你亲爱的可可这会儿骨头都化成烂泥了。” 清河毫无顾忌地说着刺激亚瑟斯的话,亚瑟斯死死盯住清河,似乎要将对方的身体盯出个窟窿来,从来没有人知道的过去,被清河轻而易举的道破,其中的震惊是无法想象的。 清河很是得意,“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我只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你不管杀多少人,甚至要用活人祭祀的方法也要复活那个人。我很确信,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她复活,而不是为了研究什么可笑的伟大的复活术。” 亚瑟斯在思索一千种能够杀死清河的方法,但很快打消他们,因为,他不敢冒险,清河的短剑稳稳地搁在沉睡的圣女可可的脖子上,只需要微微一动,就可以让她身首异处。 “你爱她,可是你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不过,幸运的是愚昧的城民们将她用香料保存完整,使她的灵魂并没有回归大气,而是执着地留在了这里,所以你杀死了城里所有的人,并用禁术操纵他们,使他们以土系灵魂术士的身份复活,你筑起了用鲜血浇灌的城墙,将整座城市做成了一个巨大的禁忌灵语阵,只为了将圣女带回身边。” 亚瑟斯还是不敢相信,他缓缓地蠕动嘴唇,“你……怎么会知道?!” “放手!”清河却不管亚瑟斯的问题,将短刀在女孩脖子周围比划,亚瑟斯迟疑了一下,清河就将刀刃陷进了肉里,没有血液流出来。 亚瑟斯不得不暂时放过随流,可惜随流并没有力气逃跑,依然很是可怜地蜷缩在他脚下。 “啧啧啧!”清河见随流终于暂时摆脱危机,又继续摇头晃脑起来,“现在我就来告诉你,这世界上的灵魂之术千奇百怪,你……知道魂术师吗?数量比灵术师少一些,不过并不是没有啊。很幸运,我就是一个能够读取他人记忆的魂术师,不管你是个多么伟大的灵魂术士,在我的能力面前,你将没有任何隐私!” 说完他向着司胜翘起鼻子,“我总不能老让你们这些灵术师得意,对吧司胜?” 亚瑟斯的注意力这时才放回司胜身上,却发现他已经趁着两人对话的时候将随流从他手边偷了回去,此时正将对方用披风裹好,闻言还吐了一句槽,“就你那蹩脚的魂术,也不看看是谁给你护航的!” 亚瑟斯见随流被扯走,这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顿时青筋暴露,“那又怎样?她本来就是个死人,你以为让她身首异处就能阻止我复活她吗?!” 清河耸了耸肩,“这没什么,我有很多方法毁坏一个女孩的尸体,让我猜猜,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吧?你是风之子庞西的徒弟,那么她估计已经死了百来年,她的灵魂一定已经很虚弱了才对,如果我把她的心挖出来或者让司胜一把火烧掉尸体,她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回归大气。” 司胜裹好了随流,此时将他牢牢地搂在怀里,一颗乱跳的心脏才算回归正常频率,他用自己的脸蹭蹭随流满是血污的脸,心疼溢于言表,这一回,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随流再分开了。刚才这笨蛋居然去抓亚瑟斯的脚!真是没有碰到比他更白痴的人。 然而……也正是因为随流这股子坦诚干净的傻气,让自己彻底沦陷了吧…… 想到随流差点被亚瑟斯砍掉手臂,他抬起头来,眼睛射出阴郁的光,“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乖乖投降,我们会将你押送到灵魂协会总部,由灵魂协会来裁决你的罪行,灵魂协会并不一定会将你处死,说不定还会支持你的研究;第二,不顾你的恋人,与我们死战到底!” 司胜说这话的时候理智尚存,但其实是非常希望对方选择第二项的。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了吗?灵魂协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其当别人的狗,我不如选择……”亚瑟斯眨了眨眼睛,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我选择……自裁!”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些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突然将武器对准了自己,纷纷引颈自戮,鲜血狂喷,土黄色斗篷本就不少,此时突然齐齐倒下,地面上的法阵便在痛饮鲜血之后突然爆发出极其刺眼的盛大光芒。 “啊哈哈哈哈哈!!!”亚瑟斯疯狂地笑起来,“法阵完成了!” 原来这个法阵着实是亚瑟斯的心血所画,也是禁术的极致,它和吸血墙一样依靠吸食灵魂术士的鲜血而增加力量,最终积累到临界点就会爆发。 亚瑟斯连自己人都没有放过,那些穿土黄色斗篷的灵魂术士本来就是他培养的死士,如果没有灵魂协会的这帮人来搅局,他们本来也是要用来献祭的一环。可惜黄色斗篷的血液并不够,随流就成了他将众人引来的钓饵。 亚瑟斯最后的计谋一箭双雕,如果没有人搅局那自然最好,灵魂之子的血液加上土黄色斗篷的血液足以发动法阵,如果随流得救,那也没关系,只要拿他做为人质,在这里发生酷烈的战斗,用一众灵魂术士洒下的鲜血也能献祭复活法阵。 “这个法阵吸收鲜血成长,如今已经可以发动!” 亚瑟斯催动法阵,站在法阵上的人突然发现自己使用不了灵魂之术,擅长肉搏的清河和司胜也发现自己没有了力气,最严重的要数那个灵魂协会为首的青年,他遭到灵魂之力的反噬仰面而倒,灵魂协会的人也乱了手脚,纷纷聚集到他周围,大喊着“团长!” “你们都要给可可陪葬!你们都将成为她的养分!”亚瑟斯张开双臂,仿佛自己已经拥抱到了已经复活的爱人的身体。 一瞬间,没有人说话,他们突然感到一种高强度的眩晕伴随着奇怪的抽离感袭来!灵魂协会精英团的团长已经昏迷,司胜也有些承受不住,他为了让清河顺利施法,在体内元素力混乱的情况下使用了不少灵术,此时受到的伤害也大。 “不许你……伤害他们。” 空气中回荡着冰冷的声音,明明语调非常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威慑力。 随流不知何时已经飘到半空中,下面的司胜手里掬着一件空空的斗篷,表情很是惊讶,似乎并没有想到随流会突然飘起来,他是水之子,并不能使用风灵术啊。 随流此时还在缓缓上升,从身体里满溢出无数诡异蓝光将他托住,把他冷若冰霜映照得有些朦胧不真切,似乎并不是原来的那个随流,可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又确实是随流平时的作风。 随着蓝光的泛滥,众人感到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一轻,祭坛的法力似乎被压制住了,最为没有神经的清河此时立刻大嗓门地嚷嚷起来,“喂,随流,你怎么了?!” 随流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他依然漂浮在半空,眼睛微阖,水蓝色的光辉在漆黑的瞳仁里流转,骤显了无形的威慑力,“不许你伤害他们!他们是……重要的……非常重要的……伙伴。” 说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一缕宏光从他身体之中射出,骤然向上冲击,众人的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是可怕的一幕,布满了点点星辉的夜空突然被随流召唤来的闪电劈碎,水之结界的顶棚从中间开了一个大洞,结界崩坏了! 原本利用水结界法阵建筑的坚固球形建筑,哗啦啦地碎裂开来,无数晶莹的水粒从天而降,仿佛下了一场豪雨。 “这……这是有粘性的水,大家快避开!” 精英团的人首先发现水的异样,这些水仿佛胶水异样,黏上了就不好挥掉。因为原本是具有空间传送属性的水,那水开始慢慢侵蚀众人的衣服,消失的衣服被传向了不知名的空间!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司胜、清河、伊龙、翼族和灵魂协会精英团的人,身体周围闪起了水蓝色的圆润光罩,将他们温柔地包裹其中,这些光罩包裹着众人,缓缓地漂浮起来。 只有亚瑟斯一个人被留在祭坛上,他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站在原地。 灰飞烟灭 随流突然爆发,召唤来了暴风雨,击碎了水之结界的顶棚。 城墙外,闪电点燃了茂密的丛林,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然而,一切都很安静,火焰在这个没有任何生物的地方,安静地燃烧。 司胜等人统统漂浮在空中,从水蓝的光罩中望着独自一人站在祭坛上的亚瑟斯。粘性的雨水不断落下,将他的披风逐渐侵蚀殆尽。如果他一直不对自己做些什么保护措施的话,不消一刻,他整个人都将被分批、零散地传送到各种空间去…… 就在此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可可,众人口中的圣女,从祭台上走了下来! 没人知道亚瑟斯是怎样成功的,按说这完全违逆了自然神所设定的规律,通常意义上灵魂之术的法阵不会违背自然神的大规律……然而,事实就在眼前,这个女人沉睡如此之久,却突然能动了。 她不知用什么方法解开了原本将她固定在立柱上的绳索,从祭坛上款款而来,一面走,一面吟唱着古灵语所构成的歌谣,在大部分古灵语已经失传的现在,没有人能听懂她的歌声,然而那仿佛要恸哭世界的旋律,令人心碎。 她走到了惊讶得不能动的亚瑟斯身边,然后用双臂抱住了他。 在这一片寂静的死亡之雨中。 亚瑟斯看着可可走过来,直到对方将他拥抱,依然不敢置信地歪了歪头,似乎在确认自己真得成功了,他反拥住可可,温热的体温,柔软的皮肤……属于十六岁女孩的青春脸庞。 一股狂喜袭击了他! “可可!”他用力地紧紧地抱住对方,仿佛一个久未归家的孩子终于找回了家园。 他此时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正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站在不断落下的粘性之雨中,将可可的脸扳到自己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可可,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女孩确实复活了,亲吻她的嘴唇,然后将两人的额头相抵,“可是没有关系,你看,我可以让你复活的,我们再也别分开了,我们一起生活!” “没想到,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可也抬起头来,她伸出手,将亚瑟斯头发上的粘性之水捋下来,“可是……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啊……我活不了多久的,你付出得代价太大了。” “不、不。”亚瑟斯此时,像个手忙脚乱的孩子,“不管能活多久都好……不管多久,是我对不起你!我……我把你给忘了!” 可可弯起眼睛微笑,“真是个傻瓜……是我……对不起你啊。” 粘性之雨侵蚀着他们的肌肤,落在可可金色宛如灿烂阳光的头发上,头发立刻纠结在一起,缓缓地融化消失。亚瑟斯逐渐发现他们正处于困境,但是无能为力,可可的复活耗尽了他的一切灵魂之力,如今的他已经犹如一具空壳。 尽管如此,他们拥抱的姿势始终没有改变,长久的分离,让他们无暇他顾……那种每一天都经历的绝望,试验不断地失败,令亚瑟斯感到只有这一刻才是真实的,为了这个拥抱,一切都值得了。 “对不起啊……”可可慢慢吐息,仿佛在做最后的呼吸,她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困境,“即使你付出了这么多,灵魂之力还是不够……我其实……只能活下来一点点时间。” 亚瑟斯抬起头,眼睛里是纯粹的依恋,“没有关系,只要能再见到你!” “傻瓜……”可可摇摇头,“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再救你一次吧。” 她张开双臂,松开了亚瑟斯。 “对不起,亚瑟斯……”她向空中飘去,金色的头发化为一片光幕,罩在了亚瑟斯的上方。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守护罩,这大概,是她身为圣女所拥有的特殊力量吧,或者……是因为爱情? 粘性之雨依然在不断落下,她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肉逐渐消失,露出白骨。他们尽管双手相握,却渐渐在走向不同的世界,马上又要天人永隔。 亚瑟斯的表情仿佛凝固了,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些他和可可都还被关在小房子里的时间,那时候,他们虽然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面,但他们应该是拥抱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无私地包容了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了他救赎。 这一次,他依然那么的软弱无力。 “呜……” 男人没能控制住自己,他发出了一声呆着欣喜与绝望地呜咽,他仰望头顶中那团耀眼的光幕,一时间喜悲难辨。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不管这个男人做过多少丑陋的事情,爱情却是美丽的。 “可可……” 亚瑟斯轻声叫着女孩的小名,然而,女孩的声带也被雨水侵蚀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可可……可可……可可!”亚瑟斯在可可的守护下团团乱转,粘性之雨变小了,可可的身体只余枯骨……连枯骨也即将消失……可是她那金色的璀璨头发却依然明亮。 亚瑟斯终于崩溃了。 “我是一个强大的灵魂术士,即使没有了力量,我的血应该也可以的,也可以的!” “可可,你拿去!你拿去!” “我的鲜血,我的生命,一切!你都可以拿走,只要……你能够……回来……” 亚瑟斯一面紧紧捉住女孩垂下来的手,一面以疯狂的态势用匕首□自己的身体,他的鲜血以不正常的速度向外急速流淌,迅速地沿着整个祭坛地面上的灵语阵纹路蔓延,直到浸湿整个台面! 台面上有黑白交替的光斑慢慢升起,它们在两人身边飞舞,最终尽数钻入女孩已经枯萎的身体。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那个干枯的躯体,突然以爆棚的态势开始膨胀! 亚瑟斯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向后退了两步,他膛目结舌地看着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里伸出骨骼……长出肌肉,肌肉上面又伸长出新的肌肉,将原来的肌肉撑破。 一眨眼的时间,那个东西几乎就要充满了整个祭坛! “这是……什么怪物!”清河面有菜色,即使站在保护罩内,他也被着实吓了一跳,他实在无法形容这团东西的外在形象,所以做了一个几乎要呕吐的表情。 “不!她不是怪物!她不是!”亚瑟斯大声嘶叫起来,他瞪着通红的眼眶,看着那团丑陋而恶心的……肌肉,肌肉正在慢慢蠕动,在中间偏上的部分,似乎显现出了一张被各种各样的赘肉堆砌积压的五官轮廓。 亚瑟斯此时鲜血已经要流尽,人也处于弥留状态,但他依然面向那团怪物,喃喃地说,“可可……是你吗?”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那团东西,似乎并不具有说话的能力。过犹不及,他的试验失败了,可可并没有能够再次复活,而是因为错误的法阵而变成了怪物…… 没有人说话。 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又或者,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空气中突然传出一声啜泣。 众人看到那团肌肉的脸颊……姑且说那是脸颊,的眼睛里,淌下了眼泪。 非常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可可……对不起。”委顿在地的亚瑟斯也耗尽了力气,他爬到怪物的身边,轻轻地摸着那恶心的赤红色的肉块,并没有丝毫的嫌弃和恐惧,他只是静静地和那团肉,似乎在等待……一个结束。 这时候,随流突然说话了,“你可以,到我这里来……” 众人狐疑地看着他。此时粘性之雨已经变小,并不具有威慑力了,原本漂浮在空中的随流也落到地上,但他似乎并不是在对亚瑟斯说话,也不是在对司胜说话,他在……对那个怪物说话,他似乎在劝服那个怪物! “你灵魂悲鸣的声音,震得我耳朵都要聋了,我知道一个古老的灵语,只有灵魂之子才能使用,它虽然不能让你复活,但是却可以让你暂时生存在我的元素之体内部。” 怪物慢慢地转过头来。 “相信我,我是这个大陆唯一的灵魂之子,你可以来我这里……把你还没说完的话,说完,我也……相信你!”随流说完那段话之后便闭上了嘴巴,他脱下外套,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古灵语符号,似乎像一个正在与顾客谈条件的商人,诚恳地露出了自己的一切底线,在等待对方同意这笔生意。 在长久的等待之后,在场所有的灵魂术士都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波动。 紧接着,随流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冲击,仰面而倒,司胜猛地敲了一下防护罩的蓝色光壁,光壁应声而碎。司胜使用风灵术落在地上,他焦急地跑到随流身边,扶随流起来,发现他意识还清醒,只不过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这时,众人看到了奇异的景象,随流胸口的古灵语中飘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一个并不存在于真实的虚像,光彩流转,却触摸不到,那正是圣女可可的灵魂。 “谢谢你,”圣女的灵魂转过头,发出歌谣一般的声音。 随流虚弱地晃晃脑袋,“不碍事。” 亚瑟斯在注意到圣女从随流的胸口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连滚带爬地跑向了这边。 “可可……”他紧盯着圣女透明的容颜,转而又看到了随流,他的眼睛闪过一丝阴郁,似乎很想将随流从司胜手里抢过来,司胜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点,他紧紧地搂住了随流。 “亚瑟斯,”圣女说话了,她转瞬间成功地拉回了亚瑟斯的注意力,“活下去吧,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代替我生活。” 亚瑟斯摇了摇头。 圣女注视着亚瑟斯,眼神平稳而温柔,仿佛从生命的伊始就这样注视着他了,“亚瑟斯,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许下的愿望吗?” “许下……愿望……”男人机械地重复着圣女的话,痴痴地望着她。 圣女叹了口气,“跟许多人一样,在街道上走来走去,去看庆典,去看庆典上明亮的灯火,每天劳作,用双手养活自己,平凡但也努力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你能找一个可爱而平凡的女孩,生很多孩子……” 圣女突然声色俱厉,“亚瑟斯,你应该得到这样的生活。你可以得到,但是却放弃了,你要背弃我吗?!” “不!……不对,我要和你在一起。”男人嘶哑着嗓子,笨拙哭了,他伸出手,却抓不到女人的身体,“我要和你在一起啊……” “可是我已经死了啊!我已经死了上千个日夜了……你知道灵魂被束缚在尸体里的感受吗?我不能回归自然神的怀抱,只能呆在干枯的躯壳之内,忍受无法移动的尴尬,忍受防腐香料的异味,我并不是个活人,我只是被禁锢在尸体的腐朽的灵魂啊!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这样,万物生死起落自有规律,如果违反了这个规律,要付出代价的。” “无论任何代价,我都可以付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傻瓜,付出代价的人,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可可用并不存在的双手捂住亚瑟斯的脸颊,“……你该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回不去了……” 亚瑟斯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灵魂之术耗尽的身体,鲜血也已经不再流淌,他抬头怔怔地望着透明的圣女,满是眼泪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我们一起死吧……即使是死,也希望能够在一起。” 作孽多端的男人神情遗憾而满足,他终于伏在随流的脚边,或者是……圣女灵魂的脚边,仿佛一个终于见到心中神灵的虔诚信徒,蜷缩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意外的收获 亚瑟斯死后,水之结界开始了二次崩塌,不得不说,亚瑟斯确实是个天才,他在与众人缠斗的同时,还维持着如此庞大的空间结界,随流他们其实还是沾了他需要维持结界的便宜才能将他打败。 众人觉得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好,可是圣女的灵魂始终在哭泣。她拱在随流的胸口,从灵魂中发出钻心的颤音,绵延而哀绝的哭声响彻整个祭坛。 “喂,遗言已经说完了,你还不走吗?自然神在召唤你呢。”没血没泪的司胜满脸黑线。 圣女不听,圣女在哭泣。 “人死灯灭,你看开点吧圣女。”清河、伊龙、灵魂协会精英团和翼族人都落到了地上,他们纷纷劝解圣女。 圣女还在哭泣。 “别哭了,我的头好痛……”随流痛苦地捂住脑袋,如果原来他是隔着一层膜在听那灵魂的颤音,现在他就是直接从身体内部直面这声音。 圣女依然在哭泣。 没想到圣女耍起了无赖,随流终于无法忍受,他懊恼地抓了抓脑袋,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 “好吧,你们可以都到我身体里来,不必死去。” “真的……可以吗?”圣女立刻不哭了。 “喂,你故意的吧?你还是圣女么?”清河忍不住吐槽。 终于从穿耳魔音中解放出来,随流虚脱地说:“我体内的水元素非常丰沛,相信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平时我的灵魂之术受到封印不能使用,所以饲养你们两个灵魂绰绰有余,但是,我的灵魂之力不能白白借给你们,你们得教给我自己所知道的古灵语知识。” 圣女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随流便将手伸向了亚瑟斯的尸体。 “等等,我不同意!”司胜紧紧拉住随流。可恶,这怎么可以?他们把随流的身体当成什么,爱情旅馆吗?! 随流选择无视司胜,他坚定地将手放置于亚瑟斯冰冷的额头上。 一股黑色的旋风从亚瑟斯的尸体中骤然飞起,“咻”地一声飞入了随流的身体,而随流本人,也由于这过于庞大的冲击而昏了过去。 司胜急忙抱起随流,他惊慌地拍打对方的脸颊,将手按在他胸口,探知他是否出了问题,结果一切都好,随流只不过是不能承受两个灵魂的冲击而昏迷。司胜这才咬牙切齿道:“见鬼,下次要让我逮到机会,绝对让他们两人统统灰飞烟灭!” 由于祭祀的对象和施术对象一起消失,这个硕大的血祭之城在瞬间崩塌。带着浓厚血腥味的城墙分离瓦解,建筑物发出隆隆的声音迅速倾斜,大量的尘土喧嚣而起。 城外的大火不断燃烧,已经烧进了城内,焦黄的树木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司胜急忙抱起昏迷的随流,随流的体重非常轻,司胜试了试,发现风元素可以承受他们两人的重量,于是搂紧了随流“嗖”地一声滑翔而去。 科夫里抱起了十来岁的小伊龙,翼族们也呼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带着几个不会风灵术的干巴瘦的灵魂术士,朝着伊龙所指示的出口位置飞去。 唯有清河一边在不停崩塌和燃烧的大地上夺命狂奔,一边拼命地骂骂咧咧,“我就知道!跟着司胜一起出来准没好事儿,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混球!到底是谁帮你们读取了亚瑟斯的记忆,找到线索的啊,喂,你们等等我,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在清河那持续不断的大嗓门的抱怨中,可笑的痴恋也被埋葬城下,水之结界终于全部崩塌了,在一切的分崩离析中,整个城池看起来就想是一副正在融化的油画。令人胆寒的血祭城消失在了不断下落的粘性之水与飞扬的火星黄土之中。 水结界完全崩塌之后,大火便从结界内部一直蔓延到了死亡森林之中,这座森林,现在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森林,动物们四处奔跑,树林里纷杂着各种各样哀鸣逃难的声音。 众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恐怖的土地,他们抛弃了营地,所有不会飞的人都得到了翼族的帮助,就连清河那大块头也被两个翼族人驾着飞到了空中,因为地面上的温度实在是不适宜继续奔跑了。 他们在空中飞翔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终于找到了一处适合落脚的高地,众人站在高地上,依然能够感觉到火焰热浪的扑袭。 这个世界上如果能有让人类复活的灵魂之术必然会大乱,自然神决不会赐予过度违反自然规则的灵魂之术,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因为当事人始终执迷不悟而酿成惨剧。如果不是碰到了灵魂之子的随流…… 他们望着此时必然已经化为废墟的血祭城的方向,久久说不出话来。 之后,众人又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回距离死亡森林最近的一个村落,村民们被一群长着翅膀的翼族人和一众气势汹汹的灵魂协会精英吓得闭门不出,最后还是清河跑到人家村长门前扬言要砸门才把村长给“请”了出来。 在村长战战兢兢地招待下,众人总算得到了休整。然而村长家的地方也就比普通民居大了那么一点而已,并不够众人睡觉的,于是只有受伤严重的几个人得到了能在床铺上睡觉的权利,其他人依旧睡在野外。 吃饭的时候,众人聚到了一起。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灵魂之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美人。”前来帮忙的灵魂协会精英团的人尽管很想在长老面前保持风度,但眼睛还是不自觉地往随流那儿瞟。 随流现在蔫蔫的,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因为也刚刚经历大战,如今像恶鬼一样吸食他同样大为消耗的体内元素,他也就显不出面瘫的威慑力,连嘴唇都发白,很是软弱地卧在司胜怀里,颇有些病美人的架势。 司胜并不因为众人直勾勾地盯着随流瞧而吃味,此时他正忙着询问刚刚醒来的随流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股子殷勤姿态让灵魂协会的人大跌眼镜,也让一众直男满身的不自在。 要知道之前长老虽然也有男性伴侣,但在众人面前都是相当节制的,而且……坦白说长老那个性,天生就是被伺候的命,现在看到他对于随流如此关注呵护,再想想他平日的恶劣行径,众人都不禁要打个冷颤。 “怪不得这种危险的任务,菲莉亚却哭着喊着还要跟过来呢。”一直沉默地坐在清河身边的女人此时也说话了,她笑起来非常好看。 兰组这回来的不是菲莉娅,菲莉亚只是个见习传告,无法连续使用大型移动术,前来帮忙搜集情报的是另外一名茶褐色头发的温柔美女,名叫多露瑟尔,纯正的海运大国瑞斯莱特人,正是大块头清河的未婚妻。 清河因为自己未婚妻的到来而笑咧了嘴,甚至破例展露了自己的厨艺。 别看他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做饭竟然很有一套,翼族人打回来的野味经过他的烹调,变成了油汪汪的脆皮烤猪,热气腾腾的酱淋蒸鱼,香甜糯软的红烧肉,清脆爽口的拌野菜,以东赤口味的菜居多,再配上从村长家里搜罗来的烈酒,让一众吃了好几天干巴粮食的饿鬼眼冒绿光。 连随流都强打起精神,他的时蔬!他终于见到时蔬了!从米迦沙漠开始他就很少见到蔬菜的影子,此时他简直感动到要哭出来。 正在众人准备开动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煞风景的鸣叫,原来是随流身上所带的通讯石。而且并不等待随流接通,石头自己从随流的身上断裂了,在地上滚了几下,周围出现一圈通讯灵语,这个灵语司胜和随流都很熟悉,正是先知独有的通讯灵语。 “怎么回事,一直联络不到你,你的封印解开了吗?我的通讯居然受到强大水属性结界的屏蔽,翅膀长硬了不服管教了吗?这么快就解开封印,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把你的力量封印起来?!你的治愈术呢,修炼好了吗?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要检查!” 先知模糊的影子从石头上方显现了出来,对着随流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指责,很显然,先知正在气头上。 他有急事要通知随流,却没想到联络不到,他一面惊异随流竟然用这么快的方法就解开了自己的封印,怀疑自己的封印术有所退步,所以不问青红皂白地迁怒,一面因为随流竟然屏蔽了他的通讯而大发雷霆。 众人被先知的臭脾气吓了一跳,随流却十分淡定,往常他可是天天直面这样的指责,早已经习惯,如今隔着通讯器石就更加不疼不痒了。 他对着先知平静地叙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并且询问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谁也不知道随流究竟是怎么突破先知的封印而爆发的,然而之后随流尝试过使用水灵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受到封印的状态,一丁点攻击性灵术都使不出来了。 先知得知自己错怪了随流,也不羞愧,“原来是庞西那个逆徒,这样也好。” “我不是逆徒!”从随流的胸口飘出亚瑟斯嘶哑的声音。 “把老师的皮扒走,你可真是个好徒弟。” “哼!”亚瑟斯哼一声,却并不辩解了。也许当初他确实是为了防止老师被苦修院的人抓去解剖做研究,但后来,他从这张皮上面也得到了不少好处,说白了,他还是扒走老师的皮收归己用。 先知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在他看来,灵魂之子的皮谁得到了都一样,亚瑟斯拿走了,或许还真比被苦修院的老不死弄走要好,于是他开始别别扭扭地谈论随流灵魂之术爆发的事情。 “至于你的灵魂之力爆发问题,这个我倒是真没想到,不过……有可能是阿兰的血统在作祟吧。你们口中的那个建国英雄,其实也只不过是个热血的傻帽而已,他在情绪激动地时候就会展现惊人的爆发力,真是……完全不像一个本应该温柔的水之子。” 这话让众人都安静了,灵魂协会的人里一多半都是东赤帝国出身,夜阿兰是他们心中永恒的英雄,也是先知的得意门徒,他早年非常地风光,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灵魂之术强大无匹,最后却英年早逝,这几乎让东赤的少女们哭瞎了双眼,崇拜者们也都扼腕惋惜。 “好了,话归正题,我现在混在米迦军队中抽不开身,艾琳悠汀帝国军已经逼近城下,过两天就是决战了,我要你过来观摩这场战争,但不必找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并不想带上你。你现在身体里有亚瑟斯和圣女的灵魂,暂时不需要我的指导了,所以战争结束之后,你要代替我前往翼族的驻地,解决它们的内讧,它们这次内讧非常白痴,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翼族就要绝种了。” 科夫里等一众皮厚佣兵听到这话难得的老脸一红。 “对了,你不能闲着,亚瑟斯那种水元素结界非常不错,因为不涉及攻击灵语,所以以你现在状况是可以学习的,在这期间你把法阵背熟。那么就这样,尽快完成我布置的所有任务,完毕。”说完,先知的身影闪了几闪,灭掉了。 随流被这通对话搞得顿时没有了吃饭的胃口,那么庞大的结界,不知道又要背诵多少古灵语…… 众人同情地看了随流一眼,先知竟然是这样一个严厉刻薄的老师,这还叫不能闲着,明明已经布置了一堆事情,还要随流在旅途中学习大型结界阵法,寻常灵魂术士都是悠闲的呆在环境优美的大殿里优哉游哉地学习,这样舒适的条件下也不一定能够掌握如此精深的法阵…… “说起来,亚瑟斯不是风木土属性的灵魂术士么?怎么会还能支持水元素结界的?寻常灵术士不是只能掌握三种属性的灵魂之术么?”有灵魂协会的人问道。 亚瑟斯从随流的胸口嘟囔:“谁说我是风木土属性的灵魂术士了?我是暗属性灵术师,能够操控除了光元素之外任何一种元素。”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光属性和暗属性的灵魂术士在五大陆并不讨好,因为属于光暗属性的古灵语非常稀少,他们通常得操控其他元素,但这又需要耗费常人两倍的元素之力,这就说明单从元素力来看,他们要比其他元素属性的人弱上一倍。 而亚瑟斯却能将元素之力发挥到这个效果,这不得不说已经接近了暗之子的实力,甚至有人怀疑,亚瑟斯就是这一届的暗之子。 “不,他不是暗之子。”司胜此时插嘴了。 “这一届的暗之子泽维尔在庞西死亡时于弯岛出现过,不过他向来行踪隐秘,很多人都不知道暗之子那时候已经存在……遗憾的是,他现在估计已经死亡。暗之子泽维尔与水之子夜阿兰情同兄弟,是生死之交。夜阿兰莫名其妙地死在战后剿匪途中,他没有及时赶到,非常悲伤,他为夜阿兰创造了一片十里荒野万丈雪山的地方作为墓地,自己也进入那片不毛之地再也没有出来。 暗之子由于喜欢滥杀无辜名声很差,东赤帝国并不喜欢宣传他,不过他对于夜阿兰却是真情实意的,塔西人并不介意暗之子的名声,他们为了纪念本族的英雄和朋友,将那片土地命名为塔西刻勒,意思是‘塔西最真挚的情谊’。” 休整【贺图】 “随流的封印还欠缺两个重要的圣章原本,火之圣章和暗之圣章,火之圣章现在被东赤大陆的灵魂协会保管,暗之圣章则需要前往塔西刻勒去寻找了。”司胜趁此说出解除随流封印的事情。 众人得知灵魂之子竟然还被先知封印着,不禁又给先知加上一个刻薄的名头。 “长老,您要把灵魂之子带回灵魂协会吗?”精英团带头的青年问道。 司胜颔首,眼睛转了几转,说道:“没错,随流的灵魂之术被先知封印了,需要完整火之圣章上有关于灵魂封印的灵语。” 火之圣章明面上说是由东赤灵魂协会保管,其实却是安置在术士世家的大宅里的,要拿来借阅还得通过阮流笙,他知道火之圣章可能不好拿,所以想套套青年的话。 青年名叫林灭尘,正是现任会长阮流笙唯一的徒弟,深得阮流笙真传,且青出于蓝胜于蓝。他是纯种的东赤人,黑色短发,清爽却平淡无奇的相貌,停止战斗之后,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凶狠和狰狞,面带微笑,乍一看给人干干净净五好青年的感觉。 可是……这位五好青年却是司胜的忠实崇拜者。 司胜在东赤其实有一部传记流传,由于镇压农民起义失败而全家殉国,唯一活下来的幼子成为庶民卧薪尝胆,最后屡立战功夺回家族爵位,还当上了灵魂协会的会长。这样的经历简直就是帝国一众热血青少年学习的范本,当然,忽略掉他是同性恋这一条。 这样的司胜有一小批崇拜者。这批崇拜者大部分怀有诡异的心理。女性们认为他永远也不会被其他女人所俘虏,所以安心崇拜;而性向正常的男人们,则就抱着有些纠结的心情仰慕他了,灵魂协会精英团长林灭尘就是其中之一。 在林灭尘心目中的司胜,应该是高不可攀的,就算偶尔有伴侣存在,那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很快就会分开。毕竟灵魂术士本来就少,其中的同性恋就更加凤毛麟角了,司胜之前找的伴侣便都是普通人,司胜是要活很久的,普通人的寿命却只有短短的六七十年。 因此林灭尘并不纠结他的性向。 可是如今,司胜却找到了灵魂之子,而且灵魂之子居然也并不排斥。这就让身为崇拜者的林灭尘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乃至不安,他处处看随流不顺眼,可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于是,这种不顺眼就表现在了义正言辞的反驳上,“借阅火之圣章?这不可能!火之圣章常年由灵魂协会麾下的术士世家叶族保管,那可是他们主母的皮肤拓本,不会轻易示人的,只有灵魂协会的人经过手续才能去观摩,我师父不会同意您以这种理由去借阅火之圣章的,除非让灵魂之子也加入东赤灵魂协会。” 东赤帝国的女人相对于其他四个大陆要保守一些,除了脸部,其他地方的肌肤不能给丈夫和血缘关系以外的人看到,所以这位主母的皮肤拓本也被看守得非常严密。 “原来如此。”司胜点了点头,让随流加入灵魂协会大约是以逸待劳的方法了,之后灵魂协会为了扩大利益,说不定还会派人与随流一同前往塔西刻勒。 然而司胜并不想让随流参合到灵魂协会的事情里来,恐怕先知也不会同意。于是挑起眉毛,不知是不是察觉了林灭尘对这件事的反对,闲闲地说:“正规渠道不行的话,总有别的办法能弄到。” 林灭尘一听,别的方法,那除了偷不就是抢了?于是便开始苦口婆心起来,“长老,水之子是先知的徒弟,先知既然封印了他的灵魂之术一定有他的道理,为什么一定要解开,而且我们根本不必为了他跟术士世家……” 正当林灭尘要继续说出令司胜不爽的话的时候,科夫里却突然插嘴,“你们好像都忘记了,先知说随流先生要跟我们回翼族的驻地,根本没空跟你们去东赤大陆!我们翼族的内讧还需要他的帮助,这比你们这些无聊的事情要重要多了!” “这怎么是无聊的事?!你们这些翼族果然是野蛮民族,恐怕连文明社会是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吧?”林灭尘立即回了一句。 翼族人平时最烦这种差别对待,一听这话立即炸毛,加上又真得是野蛮人,顿时破口大骂起来,科夫里拦都拦不住,而一众灵魂协会精英团团员自然是帮着自家队长的,于是这一群人为了随流的归属地而大吵特超起来。 灵魂协会的人认为随流应该加入东赤灵魂协会,这样拿火之圣章才名正言顺,翼族人认为随流应该先跟他们回去中海,毕竟他们这次的内讧影响种族存亡。 然而他们吵来吵去,唯独忘记询问随流本人的意见。 最终,饭厅爆发出一声带着童音的大吼,“你们都闭嘴!” 原来竟是随流的小徒弟伊龙,他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这群人对于师父真是太不尊重了,可惜他人微言轻,一大票养尊处优的灵魂术士和凶悍的翼族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依旧吵闹不休,兼且不让伊龙这个小孩子插嘴,完全忘记当初还是靠这个小孩子帮忙才破解掉了水属性结界。 伊龙错愕了,他没想到师父这两年居然会混得这么惨。 要知道随流原来在苦修院,那虽然是受到大长老的压制,但生活在那片方圆之地里衣食无忧,所有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皇宫里除了皇帝皇后,见了他全都要行礼的,如果没有事关国家的大事,那也是不敢劳烦他的。 如今这群人却半点礼貌都没有,对师父呼来喝去,仿佛他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他们想让师父去哪儿就去哪儿,打哪儿就打哪儿,这算什么?他们知不知道灵魂之子很珍贵啊! 伊龙越想越气,便蹭到随流身边,“师父,您身体怎么样了?” 随流这会儿灵魂之力都给身体里的两只灵魂给吃得干干净净,正自无力,否则也不会坐看他们吵了这么久都不吱声,他瞥了瞥眉头,从淡色的嘴唇里挤出一个字,“晕。” “走,我们回屋休息去!”于是伊龙就气鼓鼓地一把从司胜怀里抢过随流,然而随流虽轻,但也是正常成年男子的身量,伊龙用自己的小身板扛着他,简直就要把他扛到地上。可怜的小徒弟马上涨红了脸。 “别逞能了小鬼,当护花使者你还嫩了点呢。” 司胜带着嘲笑的神色地从伊龙手里重新接过随流,轻轻松松将他团成一团搂在怀里,对争吵的众人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要带随流去休息了,你们吵出个定论再来汇报,当然,随流本人有权利无视你们的任何意见,毕竟,他才是你们讨论的主题,不是么?” 司胜此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如泄了气的皮球安静下来,是啊,他们吵个什么劲儿,最后决定权还是在随流本人手里。 司胜把随流抱进卧室放到床上,摸了摸他的额头,发觉有些低烧,于是把他塞进被子,更是温柔地瞧着他,在此之前,他是绝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肉麻的表情和动作的,当然,此时本人也并不自知,他只是觉得,看到随流就感觉心情异样得柔软。 伊龙也跟在后面悄悄地追了进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是个小人精,自己能够跑遍半个大陆,但依旧保护不了师父,此时见司胜脸上尽是宠爱之情,便马上见风使舵,露出委屈的神情,“你们都欺负师父,不管是翼族还是灵魂协会,就会仗着人多,师父只有我了!” 说着,他暗中捏了一下自己大腿,几句话说下来眼泪就往下淌,“你们快走吧,别再来烦师父了,让我和师父自己呆着,师父哪天要是死了也跟你这个灵魂协会的大长老没关系!” 司胜怎么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然而并不想搭理他,转过头又是一副刻薄的微笑,“小鬼,你能不能别当电灯泡了?” “电灯泡是什么?” 伊龙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他一路跟着这队伍,也隐约觉出自己师父跟这个人关系不一般,可他年龄小,并不很明白同性恋这种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昨天晚上他们要住在村长家里,他伺候师父睡觉,结果却被众人客客气气地推出门外。 清河还下流地说了一句,“你师父有长老伺候,用不着你啦。”立马被自己的老婆拍了一下脑袋。 伊龙这才明白,师父和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是要两个人一起“睡觉”的! “睡觉”,那是只有夫妻才能干的事情,师父和这个男人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他们还都是男人!伊龙两只眼睛就喷起火来了,现在,这个禽兽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师父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让自己在这儿碍事!于是他立马像八爪鱼一样扒住了屋子里的椅子靠背,撅起嘴巴大声嚷嚷,“你根本一点也不心疼师父!” “哦,那你就心疼了?你一个小东西,能做什么?”司胜把他从卧室的椅子上面拎起来,提溜到门口,“你师父的事情,我自然会替他操心,不管是火之圣章还是去翼族,都会帮他办好,这下你放心了吧?” 伊龙得到保证,心理舒服了一些,得寸进尺地说:“那……那你不能让灵魂协会精英团的那帮人再欺负师父了!” 司胜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说林灭尘?他是灵魂协会的人,即使现在的会长是阮流笙,我也有的是方法可以治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一副微笑的样子,可从眼睛里透出阴冷来,吓得伊龙连连后退几步。 司胜却又把伊龙揪住,扔给他一小盒药膏,“喂,这给你,你大腿掐疼了吧?” 伊龙被他戳破诡计睁大眼睛,继而抿起嘴巴握住药膏,哒哒哒地飞快跑走了。 司胜嗤笑一声,转过头来却看到随流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正面无表情地在床上试验灵魂之术,试验了半天都没有丝毫效果。 随流举起手,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竟然……一点水元素也召唤不来了!以后……使不出灵魂之术了!他心中骤然惶恐起来,懊恼暴躁地锤了一下床板。 司胜知道他在惶恐些什么,走到床沿坐到他身边,亲了亲他的嘴角,他本来在众人面前就不怎么顾及与随流的举止了,此时更是不把亚瑟斯和可可放在眼里,这两只灵魂估计也是吃饱了,便都不吭声。 司胜一见这两人没反应,便得寸进尺地合衣和随流躺倒了一起,只可惜有些事情是做不成了,他没有被人观摩这种事情的习惯,“水之子的能力并不会轻易消失,只不过你刚召唤过暴风雨,身体里又住了两个强盗,暂时没有元素力可以使用而已,等找到合适的容器把它们转出去就好了。” 然而司胜心里想的却是,看我哪天把它们就揪出来弄死,“至于圣章的事情,不用管精英团那帮人,加入灵魂协会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由你自己拿主意,不去的话我也有办法弄到。” 随流转头看看司胜,他之前在伊斯达尔山的时候就总和司胜睡在一起,此时也不尴尬,就和司胜头挨着头说道:“我不去。” 他原来呆的苦修院,说白了就是艾琳悠汀的灵魂协会,东赤灵魂协会虽说没有那群老变态,但骨子里是一样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去那样的地方。然而随流心里是毫无人情世故的,所以并不明白,他这一句我不去,要让司胜费尽多少周章。 “我要先去米迦战场,然后跟翼族人去中海,最后再去东赤大陆。” 说起米迦战争,司胜想起在血祭城里推测出来的事情,“说起来米迦战争还是因为亚瑟斯而起。” “?”随流闻言又坐直了身子。 司胜把随流塞回被子,“亚瑟斯不是抓了不少灵魂术士做实验么?那便都是艾琳悠汀那些去而不回的灵魂术士和骑士了,想必一开始只抓米迦那边的,米迦认为是自然神显灵,所以只是加强了防御措施,亚瑟斯抓不到米迦王国的灵魂术士,就只有去抓艾琳悠汀的了。” 随流喃喃地说;“原来这个才是导致米迦战争的灵魂术士失踪事件真相……” “那么这两天我先送你去米迦战场吧,灵魂协会明天就要集体回东赤了,但有翼族护航应该很安全,况且现在领军的是你那个青梅竹马沃尔特,小库兹古德将军。” 随流这才想起沃尔特,原本他去死亡森林之前就想去看望这位忠厚的童年玩伴了,此时便张开嘴巴用命令似的口气对司胜说:“……我要去找他!明天就去。” 司胜一听这话顿时吃味起来,在内心里那本仇人名录上把沃尔特的名字也写上去,正排在亚瑟斯和可可的下面。 鲁西利娅的选择 营帐外的冷风呼呼作响,前两天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场暴雨,让他们耽误了几天行程,但此时军队已经迫近米迦王国首都了,沃尔特正在各个帐篷视察。 “将军。” “将军大人。” “小库兹古德将军。” 沃尔特在军中的威信如今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峰,甚至快要追上他戎马半生的年迈父亲。这不光是由于他是个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更因为,他将要跟鲁西丽娅大皇女殿下结婚。 是的,结婚。 沃尔特将在战争胜利之后,带着荣耀回到首都,然后娶皇帝陛下的大皇女为妻,皇帝陛下没有儿子,如果大皇女继位成为女皇,他将会是国家的皇帝。 但这,却并没有带给他多大快乐,谁都不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在渴求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然而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是一个庶出,整个艾琳悠汀帝国的人都知道,而且除了鲁西利娅和随流之外,人人都将这个当做攻击他的武器。因为是庶出,所以天生就没有多大的权力,会被冷落,被欺负,被排挤,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事,即使不是你做错的,也依然会被怪到你头上。 就像瑾皇后,她在自己面前念叨了她的儿子十来年,仿佛她儿子一生就毁在了自己的手上。自己也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因为随流是好朋友,但是自己却伤害了好朋友,以至于他们要分别,这让他觉得后悔与痛苦万分,他始终想要赎罪。 然而一旦成为公爵继承人,乃至于皇帝候选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知道这场战争是个什么东西。 剥开帝国军队光鲜的表面,里面充满了腐烂的血腥味和汹涌的野心,而这,也正是他始终追逐的东西。他今年已经二十岁,帝国里在这个年龄的青年,儿子都能去打酱油了,而他却还维持单身,这不是为了别的,就只是在等待鲁西丽娅。 他并不爱鲁西丽娅,但他不得不去爱,因为她是帝国大皇女。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想去选择,要知道,他可是个庶子。 庶子的概念,就是他永远都得不到最好的,他的母亲也得不到最好的。 不管在哪里,他都是被哥哥和妹妹们欺压的牲畜,他的母亲在正室面前也永远是个抬不起头来的女仆。 他们母子在家族里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受到排挤,他们也永远只能在家族灰暗的一角里自舔伤口,这种在家族内部的歧视与压迫让痛苦积累成怨恨,怨恨又造成更多痛苦。 父亲害怕他在权利倾轧中丢掉性命,便在骑士战争出征的时候带上了他。那是他觉得最美好的日子,当骑士战争结束之后,他甚至不想回皇都,然而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可怕的事,那就是沃尔特的哥哥乔伊斯失踪了。 乔伊斯去中海参加骑士历练,准备回来接手父亲在骑士联盟的事物,可惜,他进入中海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而这一历练,沃尔特完成了,他在别的小孩还跟在父母后面撒娇的时候就跟随库兹古德将军上了战场,参加了四年骑士战争,从十三岁到十七岁,完全可以抵消历练。 就这样,莫名其妙失踪的长子,身负战功却是庶出的次子,三四个拥有外戚撑腰的姐妹,库兹古德家陷入一片诡异的混乱。 沃尔特的妹妹们认为他强烈威胁到公爵头衔继承权,对他百般陷害,甚至企图暗杀他。 而这时候沃尔特刚回皇都,兵权在父亲手里,他除了几个军中好友在帝国没有任何政治根基,根本斗不过几个妹妹,几乎只能束手待毙。 没想到,此时瑾皇后站出来帮助了他,并且还说服大皇女鲁西丽娅成为他的未婚妻。 他对鲁西丽娅并没有男女之情,鲁西丽娅亦然。他们从小玩在一起,那种总角之情其实很影响男女在一起时的浪漫情怀,但是他们都没有更好的选择。 鲁西丽娅凶名在外,她并不是只有表面粗鲁而已,她是有真才实学的粗鲁。 身为一个本应该娇滴滴的公主,武艺高强不说,性格也凶悍,她甚至曾经亲手杀掉登徒子,打起架来像条疯狗,招数比男人还刁钻狠毒,更何况在她背后还有个运筹帷幄的瑾皇后。 这对母女像一条双头毒蛇,任何人想要接近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沃尔特那边则不用说,他条件不错,倾慕他的女性也不少,但能够帮助他斗败自己妹妹们外戚的人选,似乎只有鲁西丽娅一个。 两人就一拍即合凑做一对。 沃尔特这样想着,心情就一阵烦躁,他磕磕脚上的泥,跟同行的士兵们打个招呼,便找个僻静的角落抽起烟斗。 随流在战场上莫名其妙地失踪,都没有人来怪罪于他,事后很快就传出了随流跟随先知学艺的传言,于是随流被冠上了背叛国家的骂名,而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样前后巨大的反差,说他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沃尔特吸吸鼻子,夜风里吹散了他呼出的热气,“唉……随流,你现在在哪儿呢?跟着先知走了之后也不给我们一点消息,鲁西利娅也很想你啊……” 在艾琳悠汀帝国军的节节胜利之下,米迦军队只不过是在负隅顽抗而已,最终只能退守都城,闭门不出。正当沃尔特打算下令攻城的时候,对方的降书送来了,米迦王国愿意作为艾琳悠汀的附属国臣服。 沃尔特并不打算同意他们的臣服,一来米迦战争拖得太久,士兵们都想出这口鸟气,二来艾琳悠汀的作风不是如此,它比东赤还彪悍些,若没有十全把握对贵族必然是要赶尽杀绝,然后派去本族的人担当国王才行。于是他准备挥手让手下杀掉使者,然后一鼓作气杀进米迦王城。 然而此时,使者抬起头来,在场所有人都顿了一顿,这使者……长得……还真是不错,但这又如何呢?美人计也该派个女人来,派个男人来做什么。 可惜沃尔特却顿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使者,面色铁青,从嘴巴缝里吐出几个字,“随……你……” 随流却不去看沃尔特,他在昔日的祖国军队面前,他异常镇定,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双手将降书呈上,“请将军大人明察,我有米迦战争初期失踪的灵魂术士们的消息,灵魂术士失踪确实并非米迦王国所为,这场战争本就不该发生,希望艾琳悠汀帝国妥善处置。”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当初米迦战争的导火索便是那些失踪的灵魂术士和骑士,帝国认为米迦王国无故杀害本国重要的灵魂术士和骑士,便要他们血债血偿。如今都要胜利了,却突然来这么一个人,说那根本是个误会。 如果来的这人不是随流,那不管这使者说了什么,那都是一刀砍死了事,可是这个使者是随流,沃尔特那下令拖出去的手就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他千想万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随流竟然是以这种形式跟自己重逢,敌国的使者!亏得他在亚里兹一直涂着油彩,连在苦修院里也不曾显露真颜,否则甭管他是不是先知的徒弟,那必然是要被帝国判死罪的! 他强压愤怒和不解,猛吸一口气,原本要挥下去的手轻飘飘地晃了晃,“安置好这位使者,议和还是继续攻城明日再说。” 沃尔特安抚了手下几句,便来到随流被安置的帐篷,那帐篷外面守了八个士兵,当真是围得像个铁桶一般,艾琳悠汀军生怕这个掌握有“灵魂术士失踪真相”的使者跑了,也认为沃尔特之所以留下他,不过是要无声无息地处置掉他而已。 沃尔特走进营帐,随流正在中间的地铺上坐着,神色平静,一点也没有危机意识。 “你怎么……跑去米迦王国了。” “我是昨天才到的。” 沃尔特强压怒气,“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随流想了想,发觉自己的确是没有说出重点,于是抬起头问道:“你……要把米迦王国的贵族斩尽杀绝吗?” 沃尔特点点头,“没错。”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他活了二十多年,有三分之一时间是在战场上度过的,虽然他本人并不是特别好战的人,心地也好,但如今也已经不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命长吁短叹。 随流低下头,脸上毫无表情,“我查阅过塔西的历史,塔西就是被东赤帝国这样毁灭的……贵族全部屠戮殆尽,只有母亲一个人借着远嫁而幸免于难。” 沃尔特终于知道了随流的意思,原来随流不过是因为自己遇到了类似的不幸,所以感同身受地要拯救米迦王国。 他摇摇头,“这很正常,每个大陆的战争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吞并国家如果留下对方的遗族会后患无穷,瑾皇后就是一个代表,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不是吗?我可以预料到,在今后的几年里,塔西那边必然会有动作,因为那帮老不死等不起了。” 战争,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随流此举可以说是愚蠢透顶了。即使他手里真得握有米迦战争导火索的证据又怎样,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回头。更何况他在艾琳悠汀身份极其敏感,要是让谁看出个蛛丝马迹,那他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正在两人相对无言之际,外面起了一阵骚乱,紧接着一个彪悍气势十足的女声响起来,“我x,你们放开我,你们要阻拦帝国大皇女吗?我现在命令你们,谁敢拦着我我就砍谁的脑袋!” 一阵乒乒乓乓的铁器击打声响起来,但是很快就安静了,显然外面阻拦的士兵已经统统被女恶魔摆平。鲁西利娅大大咧咧地冲进了帐篷。 她一见到随流就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你怎么跑了,怎么跑了!!!”那口气,活像随流本来是她养得一只什么动物,如今终于迷途知返。 鲁西利娅当初爱上过随流,那很明显是她的初恋,然而那点小心思刚刚萌动,就被瑾皇后无情地打击了。然而她和随流分离了两年,也逐渐认命,只是,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美好的,随流在鲁西利娅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而且,随流是亲生哥哥,所以自己妹妹的身份是其他任何女人都代替不了的。 鲁西利娅有这这样的心思,就越发地喜欢随流了,简直是看他哪里都好,连脚趾头都比其他人长得好看。 “沃尔特,你怎么把他给关起来了!”因为外面还有士兵,所以她和沃尔特都很是默契地没有指名道姓。 沃尔特很无辜,这时候要是对他差别对待,那只能让其他人怀疑随流的来历,毕竟,随流自己在艾琳悠汀帝国已经算半个通缉犯了。 鲁西利娅可不管沃尔特无辜不无辜,一个劲儿揪着随流说话,好几次都要叫出随流的真名。沃尔特觉得很不安全,又见鲁西利娅一时半会儿是放不开随流的,于是便走到帐篷外面去给他们把风了。 两人不知在帐篷里说些什么,叽叽咕咕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鲁西利娅才走出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怎么?”沃尔特有不好的预感。 “随流说要今晚就偷偷溜走,我骗他喝了掺着迷药的水。” “……” 沃尔特无语了,然而就在他以为这已经是公主最劲爆的行为的时候,鲁西利娅嘴里又蹦出了更劲爆的话,“随流哥哥说要去中海去帮翼族打仗呢,我要跟他一起走,可是今晚的话我来不及准备,所以就把他给药倒了。那个狗屁皇宫我再也不回去了,米迦战争结束以后你自己回去述职复命吧,我要跟哥哥一块冒险去!” 沃尔特被这个女人打败了,但他明白,如果此时强硬地阻止她,她下一秒绝对会做出更可怕出格的事儿来,更何况,这个军营里没有人的身份比她更尊贵了。她想做什么事情,没有人敢真拦她,军营里的所有人跟她呆了两年,对此知之甚深。 鲁西利娅将来是要当女皇的,又没有任何是非观念,在她这里,没有讲道理一说,若是得罪了她,即使她现在惩罚不了你,以后也必定不分青红皂白地整治你。 于是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鲁西利娅自然哼着歌气势汹汹地跑回自己的帐篷去收拾行李了。 回到帐篷,沃尔特缓缓摸摸昏迷中随流的头,一想到他堂堂灵魂之子却着了妹妹的道儿,便好笑地哼了两声。他见随流睡的很沉,就毫不客气地用手指开始细细描绘他的眉眼。 这张美丽无匹的脸,他虽然只在两年前的皇都见过一次,可是之后却在梦里时常梦到,沃尔特见随流依然没醒,便将他的脑袋捧起来,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随流闭着眼睛睡觉,对此一无所知,他睡着的时候和睁着眼睛的时候是一样美的,甚至还少了那份让人胆怯的冰冷气势。 两年过去,随流比原来结实了很多,不再是个风一吹就跑的典型灵魂术士了,他的脸晒黑了点,但依然干净光滑,两片嘴唇的颜色很浅,连呼吸都是轻微的。沃尔特这样看着,亲了几下脸颊还觉得不够,就凑着嘴唇吻下去,然而在即将碰上对方的嘴唇之时,一道冷风突然吹进帐篷。 沃尔特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忙将随流的脑袋轻轻地放回枕头上,又坐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既羞愧又遗憾。 沃尔特与奇诺 说起来,随流希望能够阻止的米迦战争,促成人正是沃尔特。 战争结束之后,沃尔特和瑾皇后私下约定了与鲁西利娅订婚的事宜,然而这并不够,想要迎娶大皇女,必须要积累更大的功勋才行。为了继续给自己增加战功,以及获得帝国商人的财力援助,沃尔特提出了米迦战争的议案,这一议案得到了帝国主战派和投机分子的大力支持。 征服米迦之后,米迦运河的所有权就归艾琳悠汀帝国独占,直接垄断了第三大陆光明大陆和西海群岛之间的贸易以及宗教交流。 西海群岛是一大白银产地,瑞斯莱特则是圣哥亚教的起源地。西海群岛上的教徒有一生要去瑞斯莱特朝拜一次的习俗,瑞斯莱特和中海众国家则需要通过米迦运河向西海群岛输入纺织品和其他紧俏货物,运走白银。 如今在帝国内部,帝国骑士战争的乱流已经平息,进军米迦可以扩大帝国版图,可以让商人获得巨额财富,可以扩大库兹古德家的势力,是一项让绝大多数人获利的决议,所以几乎没人反对,就此顺利达成。 在这个时候,随流从苦修院里出来了。 沃尔特和鲁西利娅自然都很高兴,他们久别重逢,都开始展望快乐美好的未来,与此同时,鲁西利娅开始对与沃尔特之间的婚约产生抵触情绪。 鲁西利娅的性格众所周知,她并不喜欢玩弄权术,所以牺牲自己的婚姻对沃尔特进行政治庇护这种事情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原本与沃尔特结婚是因为找不到其他更好的人选,现在,她发现多年不见的随流已经长成了一个美丽而且温柔的好男人,她竟然爱上了随流。 这大大地伤了瑾皇后和沃尔特的脑筋。 之后的事情急转直下,随流竟然是鲁西利娅同母异父的哥哥;随流要跟随自己麾下的帝国军一同参加米迦战争,之后苦修院升任大长老;东赤大陆的使节是个同性恋,他要带走随流;瑾皇后来找自己商量,让随流在战争中佯装毙命,从此得到自由。 这些都是沃尔特一开始想都没想过的,他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喜欢随流,可是如果让他协助随流逃跑,那么他就要背上让帝国失去水之子的罪责。 这个罪责无疑是严重的,他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被剥夺爵位,因为帝国已经失去过一位灵魂之子,帝国军队对于灵魂术士的号召力将因此而大大降低。 可是最终,他依然同意了瑾皇后的请求。 沃尔特喜欢随流,不单单是怀念六七岁那段过去的岁月,而是因为他发现,过了这么多年,随流还是当初的那个孩子。随流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对自己进行差别待遇,也不会利用自己,他依然像十一年前一样干净。 这些都是沃尔特多年来所求之不得的,也是在这个宫廷中,其他人所完全不具备的品质。他不想让随流这样的人,就此永远活在皇城这个巨大的牢笼之中。 当然,瑾皇后也许诺会在事后庇护他。 沃尔特为此做了许多心理准备……以及物质准备,他甚至找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准备给随流隐居。 他规划着一切,决定不和鲁西利娅结婚了,对方似乎也有悔婚的意思。等战争胜利之后,他会要求驻扎米迦,成为米迦领主,并且放弃公爵继承权,然后将妈妈和随流接过来,三个人一起过没有宫廷斗争的生活。 至于这是否浪费了随流灵魂之子的才能,他完全没有考虑,他相信,随流也不会在意这个让自己身陷囫囵的才能的。 然而那之后,巨大的变故袭击了他…… 沃尔特并不知道那跟着他走的灵魂之子只是个替身。那是先知所作的障眼法,实际上,跟随军队出征的灵魂之子不过是个只学会了圣章皮毛的小贼。 然而他们刚刚出发,并不用遇到什么战争,“随流”也是被苦修院的众人疏远的,所以整天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研究研究阵法。这是先知和司胜他们所期望的效果,随流跟先知走需要时间来缓冲,如果在出征或者离皇城很近还能够返回的时候被看穿,那很显然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可怕后果。 沃尔特怕“随流”弱不禁风地受不了旅行之苦,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而“随流”也安安静静地并不多话。沃尔特知道随流嗓子不好,而且苦修院有静声苦修一说,所以也不勉强他跟自己聊天,只是每天去营帐看看他,跟他说说今天队伍的进程,说说他们分离之后自己的生活,还有一旦跟米迦王国交手要注意的战场上的各种危险。 沃尔特并没读过很多书,他学会了第一套剑法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去打骑士战争了,所以跟随流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但是,他喜欢随流,这一点可以弥补一切。 沃尔特知道随流的感情被苦修院的长老们封印了,所以是不可能对他产生爱情的,他也没有受到回应的打算,这在帝国太过惊世骇俗了。他只是默默地喜欢着,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份感情讲出来,也不能,可是这不能阻止他对随流的喜欢。 沃尔特并不打算告白,“随流”似乎也对这种相处模式安之若素,直到……他们在米迦运河与米迦王国的战船正面交锋。 米迦王国得到了瑞斯莱特的暗中支持,战船的火力要比艾琳悠汀高出一截。而“随流”又根本发挥不出来任何巨大的灵魂之术,他就像一个普通的灵魂术士一样,轻飘飘软绵绵地释放着普通的水灵术。 为此,苦修院的人比军队还要焦急,他们擅自将“随流”推上了前线,并且因为防护不慎,在水战失利后,让他被米迦王国俘虏了。 沃尔特不顾父亲反对对随流所在的船只发起了接舷战,并且很幸运地取得了胜利。然而,沃尔特的队伍却已经孤军深入了敌人的船队。 沃尔特冲到随流面前,“随流,你的灵魂之术使不出来了吗?!” 面对沃尔特的指责,“随流”无言以对。 沃尔特想了想,最终脱下上衣,把随流拉过来,在一片火海中,沃尔特背着“随流”跳了海。 有一队士兵殿后,两人还算顺利地在半天之后到达陆地,“随流”已经虚脱了,沃尔特一直背着他跑。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随流”早在船上就被敌方的人喂下了毒药,米迦军队并没打算生擒他,灵魂之子是可怕的,他们不敢冒险,但是又想用他来引诱艾琳悠汀军队的营救…… 奇诺双手抓着沃尔特的肩膀,他看到他的侧脸,形成一个坚毅的刀削一般的形状,他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消失。 “放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我吧……”他嗫嚅着。 “不!” “放下我吧……” “不,我绝对能够救你的,随流。”沃尔特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股兴奋的绝望。 奇诺沉默了很久,他想尽量延长这样美好的时间,可是……这样美好的时间却并不是给他的,在这一刻,他宁愿沃尔特憎恨他,因为这憎恨,是给他的,是给他奇诺的。 奇诺并不是铁石心肠,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一点小天赋的水属性灵魂术士而已,他不像随流那样缺失了喜怒哀乐,在沃尔特一日复一日的好感堆积下,他也对对方产生了好感。 沃尔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他们在长时间游泳之后严重脱水……带着自己,沃尔特根本跑不远,他们会累死在这个荒郊野岭里,两个人都是。 奇诺闭上眼睛,他想起沃尔特对他说的自己的抱负,以及……对战争胜利的期待……他艰难地吸了口气,“我其实……并不是随流。” “什……”沃尔特在男孩开口的时候,就发觉的声音有异,他一转身,男孩被摔到了地上。 “你刚才……说什么?”沃尔特看着地上的那个人,他有些迟疑,高强度的体力消耗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男孩伏在地上,没有动,“我其实,并不是随流,我叫奇诺。” “……”沃尔特脸色铁青,他想问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嘴角勾出一个勉强地笑容,却并没有能说出话来。 奇诺闭了闭眼,继续说下去,“我是个小偷,偷了水之子的圣章,但是……但是那是东赤使节扔掉的圣章啊,为什么他不要,我们也不能要呢?为什么明明我弟弟已经逃走了……他们却还要拿我弟弟做威胁……呢?” 奇诺望着沃尔特,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他和弟弟本是弯岛过来的间谍,偷水之圣章只是想回去向组织表功以便不再做这样讨厌的工作而已。可是没想到被先知发现,好在弟弟并不和奇诺在一起练习,奇诺牺牲自己,让弟弟跑掉了,可是先知却威胁他如果不假扮成随流,就要把他弟弟抓回来一同惩治。 他说了很多很多,然而沃尔特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不再对“随流”流露出关怀的神色,即使,面前的这个人和随流长得一模一样。 沃尔特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奇诺的四肢开始冰冷了,也已经说不出话来。 奇诺还能看见,于是他定定地望着沃尔特,眼睛里……说不出蕴含着怎样的感情。 最终,他带着这样的眼神,停止了呼吸。 为什么会遇到这样讽刺的事情,自然神是不是在捉弄我? 看着地上已死的这个陌生人,沃尔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还没有从自己悉心照顾的人其实不是随流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发泄。他从来就是个并不善于表达爱慕的人,更何况,这一次,他表错了情。 他怔怔地,一直一直地看着那个男孩,看着男孩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终于忍不住,眼泪从眼睛里落下去,落在男孩僵硬的尸体上。 他咬着牙根,带着些许愤恨自言自语:“……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了。” 那之后,国家飞快地爆出消息,表面上说灵魂之子跟随先知跑去学艺了,但暗中的情报却在处处诋毁随流,帝国军队痛恨灵魂之子临阵脱逃,背叛了国家。他拜神秘的先知为师,两人就此失踪,再无音讯。 而帝国军队也得到了相应的安抚,国家会派更多的灵魂术士来参加战争。 沃尔特在这之前就收到了瑾皇后的密信,瑾皇后向他坦承了一切。他没想到,随流竟然会拜先知为师,而且毅然丢下帝国,丢下他和鲁西利娅,自己一个人走掉。 沃尔特在感到深深地懊丧与失望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自大。 没错,他只考虑过自己对随流的感受,并且一厢情愿地为他安排好今后的生活,却从来没有想过随流也有自己的计划和想法。随流在沃尔特心中,始终是个没有主见而且单纯的符号而已,是他始终追求,却求之不得的一个符号。 换手 沃尔特已经不是新兵了,长达数年的骑士战争已经带给了他无数在战场上的经验。在战场上,甭管你是骑士还是普通士兵,存活的几率都是不大的。除非使用诡道,否则都是用实力拼杀,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是真实写照。 所以上了战场就不需迟疑,唯一的想法就是活命,而他作为将领,是不能后退的,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奋力挥舞手中长剑,不断地将之刺进敌人的身体。 血肉飞溅之中,刚开始拿的大盾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数度拼杀之下,包括沃尔特自己在内的所有士兵都唯剩血性,只有锐器刺入血肉的“嗤嗤”声才能激起内心地反映,只有杀死对方,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艾琳悠汀军已经接近了米迦首都,已经唾手可得的胜利没有人会放弃,而米迦人在保卫自己最后的国土,他们背水一战。 直到最后,因为战斗太过激烈,沃尔特杀红了眼,见人就砍,差点将自己的亲兵都失手干掉,他的神经从战斗一开始就绷成了细线,这场战役,他不能失败。 事实证明,他也是成功的。 虽然因为灵魂之子的离开他们在水战上吃了亏,但熬过最初的艰难之后,沃尔特买通了沙贼,让他们在沙漠作战之中省去了不少麻烦,也得到了很多便利。 原本企图靠着沙漠天堑的米迦军队如意算盘没有打响,没心没肺的沙贼们背叛了它,艾琳悠汀军队在沙贼提供的地图和反间之下,势如破竹,如今已经逼近了米迦王国的首都,他们只需要再加把劲儿,米迦王国就是艾琳悠汀帝国的囊中之物。 在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沃尔特的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成为准皇帝的野心,没有失去战友的悲哀,没有爱,也没有恨。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重复单一的杀戮动作而已。这场战争让他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他必须不停地杀,才能让这种痛苦的经历尽快结束。 艾琳悠汀76年3月14日,米迦国王彻底覆灭,米迦战争正式结束。 米迦战争结束的瞬间,周围寂静无声,冷风吹起,四处弥漫着战争过后的尘埃,这一刻,除了俘虏之外的人死得干干净净,鲜血积满了整座城池,米迦贵族被杀到一个不留。艾琳悠汀士兵们抱在一起狂笑或者痛哭,他们已经离开家乡两年了……并且损失了无数的战友。 随流醒来时,战事已经不能挽回。他不顾司胜和翼族人的反对,单枪匹马跑去寻找沃尔特,很快就被众人发现。他们把昏迷的随流从艾琳悠汀帝国的后方军营里偷了出来,那之后,翼族佣兵团紧紧地护着他,不让他接近战场。 出乎意料的是,留下的人里还有林灭尘,他没有跟着灵魂协会精英团一同回去,司胜把留了下来,说是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去办,林灭尘自然不会推辞。 直到战争结束,随流才得以接近米迦王国的王都,那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他漠然地看着,没有说话。 而此时,先知祠逸就混在艾琳悠汀帝国的军队里,他也遥望着被攻下的破败城池,以及身为将领站在城楼上的沃尔特。书香门第 这是一帮侵略者。 祠逸很清楚,他可以写出长篇大论来批驳艾琳悠汀帝国的不齿行径,也可以用资本论或者马克思主义各种思想来分析这场战争的必然性。 他并不喜欢战争,却没有想过要帮助米迦王国,尽管他拥有很多方法很多计策可以这么做。他神色平静,很清楚他对自己的定位,在这个世界里,先知,从来都是旁观者,他不能加入任何国家之间的争斗,否则便会引起不可想象的后果。 这是一场闹剧般的战争。 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最终却导致了米迦王国的覆灭。然而,如果没有这件事,战争依然会发生。 帝国对米迦运河的税款垂涎已久,在巨大利益的引诱之下,米迦王国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与其如此,不如让战争结束得更快一些,这样,人民……不管是艾琳悠汀帝国的人民,还是米迦王国的人民,就能少受一些战争之苦了。 过了一会儿,军队统统开始进行战争之后的战场清扫了,沃尔特也随着他的父亲进入城中,不再出来。随流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对司胜说,“走吧,去中海。” 却没想到司胜回过身来,温柔地看着随流说:“很抱歉,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随流眼睛眨了几眨,脸上结结实实地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为……为什么?”随流一直以为司胜虽然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喜欢自己,不论自己怎么无情,他总会呆在自己身边的,却没想到对方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要离开自己。 因为平时一直都面无表情,这个惊讶的表情让司胜觉得受宠若惊,于是他摸了摸随流的脑袋,仿佛一个家长在哄骗小孩,“我离开领地很久了,需要回去处理事务,你还记得么,我可是帝国侯爵啊。” 随流不说话,只是看着司胜。 “我把林灭尘留给你,他既然能当上灵魂协会精英团的团长,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不会让你受到危险的。” 司胜事前已经对林灭尘说过这事儿,并且以长老的身份命令他,况且灵魂之子确实是很尊贵的,所以林灭尘此时只是脸色白了白,哼了一声,并没有反对。保护讨厌的对象,而且就客观角度来看,对方也确实有这么做的价值,这大概对林灭尘来说是最痛苦的惩罚了。 司胜想了想,发觉再没有事情需要交代,况且自己精通移动术,又有随流的血玉,其实找到随流是很方便的,于是便招呼了清河和宫九郎,朝着随流摆了摆手。 看着司胜要走,想到两人要分开,随流不知怎么突然就感到一阵慌张,他向前追了两步,又觉得自己这举动实在奇怪,一时间搞不明白,就顿在原地伸出一只手,把司胜的披风给揪住了。 司胜回过头,脸上带着诧异的表情,“怎么?” “你……你还会回来的吧?”随流道。 “当然。”司胜点点头。 “一定要来啊!”随流的表情极其认真。 司胜本来想笑,但也被随流给扯出了离愁别绪,于是捧起随流的脑袋,亲了亲他的脸,“当然,只要你有危险,我一定会赶到的,我们还要一起去塔西刻勒给你解开封印。” 说完,他向前走了两步,隔出了足够的距离,开始和清河一起画传送法阵。 “那么……再见了,我的灵魂之子。” 传送灵语响起,司胜渐渐地消失在光幕中。司胜这回是真走了,随流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他的内心里才刚刚萌动了一点对于司胜的依恋和爱意,此时却要被分离而撕扯,于是就又上前追了几步,脸上露出了一点可怜相。 然而林灭尘害怕他破坏法阵,那是要出人命的,于是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冰冰地说,“很抱歉,请您不要干涉长老的行动。” “喂,你干什么,你不能欺负哥哥!”就在这时,鲁西利娅穿着军装英姿飒爽地跑到了随流身边,她已经整理好行装,“哥哥,你怎么能丢下我!!!” “鲁……鲁西利娅……” 随流的离愁别绪一下子被这个乌龙妹妹给打断了,他搞不清楚鲁西利娅这又是要做什么,她太不按理出牌了,一开始骗自己喝了迷药,现在又跑来说要跟自己一起走。 “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冒险,我不想回首都啦。” 原来鲁西利娅在外打仗了两年,那真的是如鱼得水了,她本来在皇都就憋闷的慌,上了战场反而很适应。也难为她一个女孩,又喜欢打架又是灵魂术士,把她禁锢在皇城这个安全又舒适的大鸟笼里倒真是很委屈。 她在外面玩得野野的,那彪悍之气比起两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连那点小女儿情怀也在都是大老爷们的军营里消耗干净了。如今,沃尔特居然要她回去,这怎么可以!于是她就背着行装前来投奔哥哥。 她就像头终于得以撒欢的母狮子,在随流面前摇头摆尾,就差没一巴掌把随流扑住,让他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跟着自己一同闯荡世界。 “可是……”随流想说,虽然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妹妹,可是你的身份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恐怖了,本来我就被帝国军队嫉恨……然而他抬了抬眼睛,“沃尔特?!” 惊喜一个接着一个,他没想到沃尔特也跟着鲁西利娅来了。 沃尔特走到鲁西利娅身后苦笑,“大皇女的身边不能没有人,况且……她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 鲁西利娅一转身,“呸,谁是你的未婚妻,我要一辈子单身,谁也不嫁!” “那个……库兹古德公爵怎么会同意?”随流实在想不出这两人跟自己一起走的理由,况且他这一回是去参加翼族的内战,并不是去郊游玩乐的,带上一个帝国的大皇女,这个实在是很不合适。 沃尔特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看看后面站着的一众翼族佣兵团,问道:“你现在跟翼族人在一起?” 随流点点头,“跟我一起来的是翼族佣兵团,领头的是小王子科夫里,他们族内目前有些麻烦,老师……就是先知让我去帮忙他们。” 沃尔特皱起眉头,“麻烦?什么麻烦?” 随流摇摇头,闭紧了嘴巴。 沃尔特好笑地摇摇头,“放心吧,我只是……有些事情要跟翼族交涉,说来也巧,我们这一次前往中海,也是要去翼族的驻地。你还记得……我的哥哥吗?” “乔伊斯……库兹古德?”随流努力在脑子里搜索库兹古德家长子的名字,他虽然常年在苦修院里呆着,但是关于帝国那几年身价增值最快的童年玩伴还是有所了解,本来沃尔特是跟爵位无缘的,可是他的哥哥在几年前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就导致他变成了库兹古德家的长子。 沃尔特点点头,“没错。” “他不是失踪好几年了吗?” 沃尔特露出一个忧心忡忡的表情,“是这样没错,但两年前,军队还没开拔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了他的信件,就是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工整的宫廷体写着漂亮的艾琳悠汀文字。 “信上说,他这几年都呆在翼族,并且……爱上了翼族的大公主,然而翼族那个地方是不允许跨越种族通婚的,女人一旦爱上别族的男人就要被杀死,他们要保留……”沃尔特比划了一下身后,“能够飞翔的翅膀,一旦跟普通人类通婚,子孙就会遭到没有翅膀的诅咒。” 随流皱起眉头,这些东西先知似乎跟他说过,为了解释这一现象,他说了一堆叽里咕噜不明白的话,什么从遗传学的角度分析,人类的基因是优势基因,翼族的人的平均寿命与人类的平均寿命相比。 “……随流,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是……” “总之,我哥哥在信中说他要将大公主接出来,但是那之后就再无音讯了。” “啊,你就是那个白痴的弟弟?!”科夫里此时发话了,翼族人也纷纷议论起来,众人都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合。 科夫里继续说道:“我知道那个什么乔伊斯是谁了!他的确是来过我们翼族,不过他一年前就失踪了,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并不知道,他在好几年前前往中海进行历练,结果因为经验不足,被海上的鱼族差点吃掉,我姐姐救了他,他就赖住了我姐姐,差点害我姐姐被判死刑!” “这么说确有此事。”沃尔特点点头,“这一次,我是想去寻找哥哥的下落,我对爵位并不是很热衷,只想要米迦的领地,鲁西利娅那边还想悔婚,但是我不能丢下库兹古德家不管,所以需要找回哥哥来继承爵位。” 科夫里摇摇头,“那要让你失望了,那混蛋勾引了我姐姐,又被我母亲驱逐出境,之后再无音讯。翼族的内战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才爆发的,因为我大姐被监禁,我二姐就要造反,我三姐站在妈妈那边,她们把跟二姐相熟的我也给驱逐了。” 沃尔特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道:“虽说我哥哥已经离开翼族的领地,但大公主还在,从她那里说不定能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况且你们现在要进入驻地也需要帮手,我和鲁西利娅能够提供战力。大皇女不能擅自离开国家,我们都管不住她,面对皇帝也不好交代,所以父亲说让我去找哥哥,鲁西利娅以未婚妻的名义跟着我,与你们一同前往中海。” 沃尔特这么一说,翼族人都不好反驳了,毕竟人家的哥哥是在翼族领地失踪的,更何况沃尔特与随流还是青梅竹马,看这样子感情还不错,于是一行人就一道上了路。 然而即将上路,众人一合计,才发现此行困难重重,翼族人的驻地在中海正中间的阿莱克琉岛上,其中只有翼族的人能够飞行,其余不会飞行的人又只有林灭尘能使用移动术,然而他又不知道阿莱克琉岛屿方位,根本无法使用。 随流、林灭尘、沃尔特、鲁西利娅再加上一个未成年的伊龙,翼族人根本无法负载这么多人穿越海洋,更何况还有众人的行李。 最终,他们唯有乘船。这就和翼族人拉开了一个时间差,翼族人飞行速度比他们行船速度要快上很多,从米迦运河这一带前往阿莱克琉岛只需要两三天,而随流他们行船则至少需要八天。众人一合计,翼族人决定在空中跟随行船前行,需要休息的时候就降落在轮船上。原本他们穿越海洋是极其疲惫的事情,这么一来就轻松多了。 前往米迦大港的路上,随流因为司胜突然离开,心情不好,又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于是脸上一直都是有点懊恼的皱着眉头的表情。沃尔特却以为是他不喜欢自己跟来,于是连忙走上前去来到随流身边。 “我对米迦王国的贵族赶尽杀绝,你不高兴么?”沃尔特看他的眼神有些忐忑,一如小时候跟在随流身边的那个小孩。 随流抬起头,不明白沃尔特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摇摇头,“不,我很清楚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已经被先知灌输了一些这方面的常识,否则,以先知之力,想要结束这场战争,或者帮助米迦王国成功守住国土,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并没有意义,君主强大了就会想要扩张土地,君主不够强大国土就会分崩离析,政权总是这样不断地更替,强大,衰弱,就如万物的运作一般,由此才能让这个世界的脚步走动,这并不是一个两个灵魂之子能够改变的规则。 司胜几人不消一刻就重新回到东赤南方的哈博,正是灵魂协会的根据地,他们这次也要就血祭城的事件做一些后续事情,所以先回了这里。 清河想起临走前随流那个可怜得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眼神,心下不忍,“喂,长老,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去给他找火之圣章了啊?” 司胜半天没说话,他似乎也在为了被迫分离而痛苦,最终蔫蔫地冒出一句,“万一拿不到呢?” “啊?” 司胜摇摇头,“那个叶族很麻烦,他们把主母的皮看得跟命一样,吝啬的很。如果明明告诉随流能拿到火之圣章,最终却拿不到,那岂不是要让他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告诉他。” 清河没想到司胜能为随流做到这一步,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司胜歪歪头,“怎么?” 清河其实一直觉得长老对待随流并不是特别认真,主要是他前科累累,还曾经亲手葬送自己的爱人,现在却为了随流细心到这种地步,他有些尴尬地挠挠脑袋,“不……没什么……长老你,是真喜欢他啊……” “你觉得有假么?”看来自己在别人眼里的人品还真不咋地,司胜苦笑一声,“随流是迟钝,但不是傻子,我也不是。” 血祭城卷?完结 番外 番外 米迦港口 五大陆的格局如此:最西面的是西海群岛,西海和中海由艾琳悠汀所在的荣耀大陆分开,唯一的联通渠道是米迦运河;东北角上是第一大陆东赤大陆,南面是商业和海运大国瑞斯莱特所在的光辉大陆;中海地段里只有维斯联邦所在的希望大陆,其他的都是群岛,统称中海群岛。 另外据传送法阵出错的灵魂术士说,极北之地还有一块大陆,但因为气候寒冷并不适合生物居住,所以被称为冻土大陆,具体形状并不明确,只在羊皮纸的地图上画了个圆圈,大约是东赤大陆往西北方向坐船十来天的路程。 一行人在米迦港口稍作休整,分头去买食物药品,久未归家的翼族人们也需要给故乡的姑娘们买一些手信。 前一晚他们研究一阵地图,最后听取科夫里的建议,搭上由米迦港口到中海文卡纳群岛的船。从艾琳悠汀帝国前往中海翼族驻地阿莱克琉岛并没有直接到达的船只,有北路换乘和南路换乘,南路前往中海顺风,中间坐上六七天的船在文卡纳群岛换乘去往罗艾亚岛,往北走两天,再由翼族的人带着,不一会儿就能飞到阿莱克琉,是最快的方案。 随流因为坚持要买在船上吃的水果和蔬菜和众人分开行动,到达港口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是春天季节,米迦运河地理稍偏南,时令水果只有从北方运来的早熟的樱桃,再就是过冬的苹果了。随流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选了苹果,这个季节的苹果因为特殊的保存技术,会有熏人的酒精味道,不过并不令人讨厌。于是随流就这样毫无自觉地背着一筐苹果去了港口。 米迦港口终年忙碌,充满了旅客和船工、杂乱或整齐的货物、“丁丁当当”物体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以及粗鲁的骂人话,港口里大多是货船,真正坐船出游的人很少。 坐船旅行是属于上层阶级的奢侈行为,而百姓如果出于某些理由要坐船出行的话大多是搭商船的便船,而且商船也大部分都是官船,现在各国的商业基本全由国家垄断,想要离开国家必须得有当地领主府颁发的凭证,当然,会移动术的灵魂术士可以超脱于这一规则之外。 由于米迦运河一代说南系方言,随流来到这里后就像是到了国外。南系方言的爱琳悠汀语发音很怪,夹杂了许多模糊不清的卷舌音,不但调子全变了,结尾音还喜欢上扬,与随流说的标准爱琳悠汀官腔差异颇大。 于是出现了以下对话: 随流:我要坐船。 船家:……¥()―――(你说什么?) 随流被奇怪的语调搞懵:…… 船家:i……――(你到底想干什么,没见我正忙着吗?) 随流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要坐船。 船家上下打量一下随流,发现对方衣着奇怪,脸上蒙了块布,背后还背了一筐苹果,相当的可疑,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嚷道:……¥+――……(没事儿一边呆着去!现在刚解除戒严,港口乱得很。) 随流:…… 船家:)――(……r…………¥……¥(我拜托你快滚,有事儿问那边的卫兵,看见了吗?你这个样子,不给卫兵抓走才怪!) 说完,船家一面走一面不耐烦地给随流指了指远处艾琳悠汀帝国军驻扎的卫兵。 因为刚结束战争,米迦港口实际上还是处于半戒严状态,米迦王国那边需要时刻防范战后暴乱,米迦港口也是重中之重,因为是重要的商业港口,一旦出现问题,损失的金额无可估计。 随流总算搞明白两人的语言差异问题了,他当即一把抓住船家的手,比划起来,“……我……要坐船!”船家却已经很不耐烦了,伸手就把他一挥,随流敏捷地向后一让,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只是脸上的布给船家一把掀掉了。 船家一愣,回过头来,“咦?” 随流之所以穿得奇怪,是因为他原来的灵魂术士袍子在死亡森林给烧焦了下摆,换洗的那件又被菲莉亚给吐脏了,当时直接扔掉,此时就只好拿了沃尔特的旧风衣披上。他虽然比一般灵魂术士耐打些,但到底也还是个瘦长的体格,穿着骑士的披风,那自然是不伦不类。更何况沃尔特已经打了两年仗,那披风虽说干净,但怎么看也是旧得掉渣。 自从上一次随流在帝国军队里堂而皇之地亮相之后,沃尔特和鲁西利娅对他轮番轰炸,禁止他在艾琳悠汀帝国公然露面。这一点随流自己分析之后也明白了,于是决定带上面巾。殊不知帝国对他的通缉,已经随着米迦战争的结束和某个人暗中施加的压力而取消了。 随流急忙把面巾重新戴好,船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竟然大胆地又去掀他的面巾,“……¥……(太可疑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光从随流的指尖放了出来,刷地切掉了船家一个手指! 鲜血从断掉的手指头里飚出来,船家立马发出惨叫,港口骚动起来,本来就觉得随流这边不太对劲儿的卫兵们围了过来,呼呼喝喝地要把随流抓去审问。 而随流却旁若无人地看着自己的手,船家的鲜血飚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精神有些触动,但他的心很快就被另外一种感情所占据,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惊喜,随流有些激动地牵动嘴角,表情又有些困惑,“我的灵魂之术……恢复了?!” 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对,他是灵魂之子体质,刚才的白光分明是风灵术,风灵术的话……“亚瑟斯……是你吗?” 然而此时,卫兵的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却没有卫兵敢进一步。因为那个船家大声叫嚷,“灵魂术士,这男人是个灵魂术士!” 灵魂术士在五大陆都是稀罕物品,而且通常具备可怕的中远程攻击力,是战争的利器,他们有专门的机构灵魂协会保护,随便伤害灵魂术士的罪是很重的,但是抓到灵魂术士间谍的奖赏也很丰厚,因为根据弯岛战争之后各国签订的《灵魂术士互不干涉条约》,间谍灵魂术士可以被受害国直接据为己用。 士兵们有些骚动,谁都想占点功劳,但谁也不敢动真格地用长剑刺到随流。抢不到功劳事小,惹恼了灵魂术士,他走到远处去修理你,丢掉小命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们问随流是谁,从哪里来的,然而随流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队长,这灵魂术士是个傻子,我们捡到便宜了,大部队还没走,抓到将军那里去吧,说不定还会有赏金。”有执勤的卫兵出主意。 队长布津虽说也不是什么贪财的人,但如果能借此得到升迁的机会,谁不干呢,况且帝国为了搜罗灵魂术士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这个灵魂术士真是间谍,那么当然好说,就算不是间谍,也会有人想办法给他安上间谍的名号的。这么一想,布津当下大手一挥,“带回去!” “你们干什么?!” 港口想起一声暴喝,所有士兵的身体都是一震。 原来是沃尔特和鲁西利娅赶来了,他们去给随流挑新的灵魂术士袍子,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耽误了些时间,没想到赶过来就看到随流被一群艾琳悠汀帝国军给围了起来,随流水之子的身份在艾琳悠汀帝国一直都很敏感,不抓他是一回事儿,但如果不幸被抓住了,还被查出来,那恐怕就是有去无回了。 这群人里布津的阶位是最高的,他曾经在宫廷舞会里见过沃尔特,此时便喊出了声,“小……小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库兹古德将军!……大皇女?!”周围的士兵一听是沃尔特,全都吓呆了。沃尔特走过去,把架在随流脖子上的长枪抓住,拗断了木柄,丢在脚下。 一众围着随流的人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退开,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鲁西利娅尤其愤怒,如果不是他们到了,这帮人是不是要把她哥哥抓到大牢里去啊,哥哥现在用不出灵魂之术呢! 艾琳悠汀的大牢可不是说着玩的,鲁西利娅自己就审讯过间谍,那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于是她霎时间青筋暴露起来,“艾琳悠汀就是因为总是迫害灵魂术士才不受灵魂术士欢迎!今天是谁执勤,我要革他的职!” 周围的士兵畏缩起来,艾琳悠汀这样对待灵魂术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白了还是百年前大战导致灵魂术士锐减的缘故。 沃尔特挥手阻止了她,他用大披风挡住了随流,“我是沃尔特?库兹古德,奉父亲的命名携未婚妻前往中海寻找大哥,这是我们的通行证,这位是随行的灵魂术士,可以让我们搭船么?” 队长朝着沃尔特和鲁西利娅行了下属礼,尽管还算镇静,但额头上已经渗着汗滴,“大皇女殿下!将军!我们这就准备专船!” 沃尔特摆摆手,“不,跟着货船走就行了。” “等等,他们找……的麻烦,不能就这么算了!”鲁西利娅在随流的名字那里硬生生地顿了一下。 士兵们尴尬起来,他们严格说来,并没有把随流怎样,就说要审讯他,那也还没审呢,但是一不小心冲撞到了如此的达官贵人,只能怨自己倒霉。 随流却在此时突然说,“让我和他打一场吧。” “哈?!”沃尔特和鲁西利娅都傻眼了,他们脑袋里飘出同一句话,一个灵魂术士跟骑士打什么? 然而随流面无表情,并没有意识到不妥,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自然是比武术,我不会用灵魂之术欺负他的。” 此话一出,艾琳悠汀的卫兵们脸上都现出不服气的神色,要说艾琳悠汀帝国军,那其实有一套相当严谨的治军方案。而且眼前的这个队长来头并不小,他也算个小贵族,是在军队里历练过后等待明年升官的。 随流转过头,对着队长说,“你有骑士徽章吗?” 布津一挺胸,“我是见习蓝衣骑士!明年骑士忠诚日就可以转正了。” 艾琳悠汀帝国的骑士联盟制度,是根据颜色划分的,红黄蓝绿紫,到紫衣程度,就是各种干部了,而沃尔特则是少见的黑衣骑士,黑衣是其实联盟的盟主和长老级别。他因为库兹古德的家族渊源,是下一任的骑士联盟盟主。 随流点点头,表示对这个布津的阶层很满意,他在苦修院的时候,人品爆发也就打得过蓝衣骑士,“那么我们来用武术打一场,如果我输了,那就当做没有发生这件事,如果你输了,就任凭我处罚。” 和灵魂术士比武,赢了就可以免去处罚,居然有这么好的事儿,布津的眼睛亮了起来。 鲁西利娅不乐意了,“你不用这样也可以随便处罚他们啊!” 随流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比武在米迦港口进行,围了一堆卫兵和船家,但是结束得却出乎意料得快。 对方仰仗着满身肌肉,上来就是一记重拳,随流堪堪避过,退了好几步。他休息许久,身体果真迟钝了一些,并不能像原来一样速度迅捷。然而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之后,他逐渐恢复了打斗触觉。 拳□错一阵,双方都有些挂彩,好在点到即止,然而布津毕竟是见习蓝衣,还是有两把刷子,他见随流真有真才实学,沉下心来应战,随流的左肩很快被对方的手刀给劈中。 随流见不能以速度取胜,便采取了贴身战法,他手腕转了个圈,想要四两拨千金,然而双方的体重毕竟还是有差距,随流又休息了好几天,动作迟钝了一下,布津又是一记重拳向随流腹部砸去。 这是相当有分量的拳法,随流被狠狠地贯到地上。布津想要乘胜追击,却没想到随流突然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腿,然后贴着地面反身悬起双腿,手肘撑地,鞋尖就结结实实地踢到了他的下巴。 布津重重砸在地上,眼睛都冒起金星,再想起身,胸口上已经被随流踏上了脚。 “服了吗?”随流微喘,要不是有先知教了打斗,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比斗过程中随流的面巾已经又一次掉了,他没顾上带,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向着布津抬起下巴。 “服了……”布津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两眼都直了,不知为何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随流便松开他,悠闲地跺了跺脚,从嘴巴里蹦出两个字儿,“菜鸟。” “你……!”卫兵们顿时黑线了。虽说这人是挺厉害,身为一个灵魂术士,武术还如此一板一眼,打得过见习蓝衣,可见平时下了多少苦功。可是不说他赢得不很光彩,毕竟打得人没有感觉,但围观的人都分明见到随流面巾掉下来的那一刻,布津的动作明显一顿,这种明明已经获胜,却还要在精神上打击对方的行为……为什么令人感到特欠揍呢。 鲁西利娅也被随流给吓到,在她心目中随流应该是和其他灵魂术士一样并不精通武术,是个柔弱的豆芽菜,殊不知随流在苦修院的时候就被老不死们训练过。 老不死们是塔西的遗族,当年塔西的英雄夜阿兰就是武术太差,结果死在了土匪的肉搏战里,他们绝不会叫随流也重蹈覆辙;而后来随流跟了先知学艺,先知的上一任徒弟就是夜阿兰,所以随流的生活更加可想而知,他不知在心里骂过多少次那个已经挂掉的建国英雄,死了也不让自己这个继任者安生。 随流脱下旧披风,重新换上蓝绿色的水系灵魂术士袍子,说道:“走吧,上船。” 鲁西利娅跟上他,“那你不处罚那个小队长啦?” 随流想了想,面无表情地说,“他已经得到惩罚了。” 身为一个见习蓝衣骑士却被灵魂术士打败,这话传到骑士联盟的耳朵里,他明年的转正,怕是没戏了。 因为贪财而无视灵魂术士权利的事情他并没怎么遇到过,但没少听先知说,先知最为痛恨的就是这种人,国家迫害灵魂术士就已经够了,这些低阶层的人还要为了蝇头小利来伤害灵魂术士,简直不能忍受,随流在潜移默化中,也受了先知的影响。 春梦了无痕 随流从没乘过船,跟随先知的两年,两人去哪里都是用移动术。再就是先知为了锻炼他让他用双腿跑路,于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晕船! 在米伽运河上的时候还能勉强支持,可当船到了海上,再加上灵魂之术恢复的高兴劲儿过去之后,颠簸的船体着实让他吃到了极大苦头。他除了苹果什么也吃不下去,吃了还要吐,除了睡觉休息都站在船舷边儿上,后来船上的水手看他可怜,给了他一个装酒的木桶,他就坐在木桶上,对天叹息,对海呕吐。 林灭尘表面上像个骑士一样守在随流边上,心里则彻彻底底地幸灾乐祸了。让你勾引长老,遭报应了吧!当然,随流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勾引司胜而遭报应,而是感觉自己大概遭了菲莉亚的诅咒,因为曾经毫无绅士风度地把女士给揍吐了,所以现在自然神要惩罚一下他。 “你怎么样?”沃尔特担心地走到他身边。 随流趴在船舷上,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状态,“鲁西利娅呢?” “跟伊龙两人到船后面的海里玩水去了,鲁西利娅虽然主修火属性,但好歹是你妹妹,水属性的才能也继承到一点,还有伊龙,安全应该不必担心,两人把缆绳系在腰上下去了。” “伊龙的功课……” 随流皱皱眉头,自从伊龙回到身边,他就尽职尽责地重新担负起师父的责任。虽说他现在自己还没出师,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拖别人下水,一来伊龙在水元素操控方面确实很有天分,二来,他也找个垫背的,要知道,现在亚瑟斯教给他的水元素空间结界他还没有学全,有伊龙在,他更有学习的劲头…… “你现在的灵魂之术被封印了,怎么教啊,伊龙又学不来治愈术。”沃尔特问道。 然而随流面无表情地吐出惊人言语,“恢复了……” 沃尔特瞪大眼睛,“什么?” “灵魂之术恢复了。在港口,我发现亚瑟斯可以代替我使用我体内的元素之力,” 随流张开手掌,一簇旋风从手心刮出,“昨天在船上我与亚瑟斯交谈过,发现先知只是用法阵封印了我的攻击技能,体内的水元素却都没有动,而亚瑟斯和可可将这些当做养料,然后在自己的灵魂内培养新的元素,最终为我所用。” “也就是说……现在你能使用亚瑟斯和可可的技能了?” “没错,只要不是大型的灵术,现在我能操纵所有属性的元素,亚瑟斯是暗属性的灵术师,除了光属性之外的灵术都可以操纵,而可可……很凑巧,她这两天才发现自己是光属性的灵术师,还记得亚瑟斯死前她使出的防护罩吗?那是光属性防护罩。似乎是亚瑟斯的死,激发了她的潜能……”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沃尔特也为随流而高兴,可是随即就感到有些寂寞,脸色跨下来。随流本来想在童年玩伴面前炫耀一下,向他表现一番,却没想到对方并不高兴,于是抬起头问道,“怎么?” 沃尔特摇摇头,苦笑道:“你……我想要在你身边,看着你,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也想像小时候一样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似乎并不需要我。” 听到这话,随流沉默了。 沃尔特不认为随流会接受自己的感情,对方是个感情受到封印的可怜人,而且他们的身份让这段感情根本不容于世,于是他并不失望,拍拍随流的肩膀表示安抚。 随流抬起头,看到午后的阳光从天空直射而下,在沃尔特金色的头发间跳跃几下,最后落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沃尔特闭起眼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随流眨眨眼,突然说:“沃尔特,你喜欢我吗?” “哎?!”沃尔特脸色骤变,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随流。 “你喜欢我吧?”随流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上确定的语气了。 “哎?!”沃尔特他没想到随流居然会察觉自己的感情,更惊讶的是……这就说明,随流他明白,他的感情恢复了?!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吗?”随流没有得到沃尔特的承认,表情转为困惑,他感到有些尴尬,转身欲走。 “等等!没……没错……我,我是喜欢你!”沃尔特急忙握住随流的手。 随流转过头,向着沃尔特笑了出来。 他自从面瘫以来就再也没有笑过了,恢复了感情之后也没有,因为他没有那个自觉。他不觉得高兴的时候要笑,悲伤的时候要哭。然而此时,他不知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就这样,笑了出来。 那是一个梦幻一般的微笑,沃尔特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次随流对自己的微笑,都没有这一个美丽。 随流弯着眼睛,笑得很甜蜜。 沃尔特看着这笑容,一时无语。 这对于沃尔特来说,是不能抵挡的魅力,也许他并没有自觉,但是似乎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在憧憬着这样的笑容了。可惜后来,因为苦修院不人道的行为,变成了永远的梦。然而随流就着这样的笑容,对沃尔特说出了更具冲击性的话,“你喜欢我,我很高兴。” “什……”沃尔特没想到惊喜接二连三,他有些不能自已,激动得连指尖都颤抖起来了,他一把抱住随流,“那么……你也喜欢我吗?” 随流就着拥抱的姿势抬起头来,美好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我喜欢你,不过我想,也许……我更爱司胜。” 事实证明,煞风景之王随流即使学会了微笑,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本来职责。他义正言辞地拍了拍沃尔特的肩膀,带着友好的好人卡。 “老师说了,一个人只能有一个伴侣,如果三心二意的话要遭到自然神的惩罚的。司胜对我说过,他爱我,他也确实实践了他的爱情,我也对他……我对他的感情与你不同,我们从小就一起玩,现在也像小时候那样,不好么?” 林灭尘本来一直在旁观这两人,他觉得既然随流和沃尔特都旁若无人了,那自己也没必要回避。 一开始,看到沃尔特向随流告白,而随流也表示很高兴的时候,他是颇有几分看笑话的心情的,而且心里十分窃喜,至于这种高兴的情绪来源于哪里,他也说不出来,但看到随流另结新欢,他就是说不出得开心。 后来,随流说的话却让他大大地受到了打击。当然,他所受到的打击远不及沃尔特的千分之一。 然而沃尔特毕竟是沃尔特,他摸摸随流的头,强笑起来,“什么啊,我开玩笑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司胜侯爵那样是同性恋,我对你也是朋友的喜欢啊。但我可不同意像小时候一样,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是怎么欺负我的么?”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在强颜欢笑了,可偏偏随流看不出来,他在这方面算得上是个半傻子,想了半天,觉得沃尔特的话无可厚非,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真得是自作多情起来。 果然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同性恋嘛…… 我是正常的。 并不是只吸引男性的同性恋。 鲁西利娅也说喜欢我呢, 这么说,我对于女性也还是有吸引力的…… 只是司胜是个同性恋,而我也碰巧喜欢上了他而已。 这么一想,随流反而高兴起来,他拥抱了一下沃尔特,“以后绝不欺负你,我还要保护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说完,他带着明显变轻松的心情回船舱自己的房间了,留下沃尔特站在甲板,面色僵硬,握紧了拳头。 随流说自己喜欢的人是司胜,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在船上没有多少事情可做,大约就是吃饭睡觉晕船呕吐。于是,在闲暇的空挡里,他就用来思念司胜。 虽说两人用随流的血玉就可以联络,但两人分别的时候,随流竟然忘记去要司胜的血玉,于是,随流只能等待司胜的联络。不知司胜是不是太过忙碌,竟然始终没有与随流联系,以至于随流想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司胜都不能够,他如今,才算是真切地体会了与喜欢的人分别的痛苦…… 在梦中,司胜很热情,他有着灼热的呼吸和急切的动作,而随流的意识却很混沌,他感到两人的肌肤相触…… 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的随流心情异常激动,他梦到自己与司胜接吻,抚摸纠缠。梦中的自己,甚至是异常主动的,不断地纠缠司胜,司胜也紧紧地压着他。 没错,他做春梦了,然而随流毕竟从没接触过这种事情,脑子里并没有接下来该发生什么的概念,只记得最后眼前是一片红色,然而也因为无可发展,于是就惊醒了。 船舱里很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四处弥漫着海潮的腥气。 随流从床上坐起来,微微喘息着,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他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那个地方……身体下部的某个地方,温度异常地火热,这让他情绪激动,浑身颤抖…… 随流睁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头皮冒出汗来,这对于他来说是不曾有过的事情,这让他不知所措,惊恐万丈。 莫非是生病了?! 出于本能,他觉得那个地方在说“你摸摸我,摸摸我就会变得舒服的”,随流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迟疑着用手去摸那个异常火热的部位,不知怎么有些紧张。他并不知道,男人第一次企图用手解决的时候,都是有些紧张的…… 然而在这个惊魂未定的时刻,随流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居然睡着人!他简直快要犯心脏病,在这种时刻被人知道,简直是既惊恐又羞愧! 随流大大地喘了几口气,然而还没缓过气儿来的时候,身边的那人开口说话了,“拜托你做春梦也事先说声好么?对象还是个男人!” 是亚瑟斯的声音! 随流无语了。 亚瑟斯无视随流的尴尬,继续抱怨,“虽然早就觉得你跟那个灰色袍子的灵魂术士有一腿,可是我跟可可的性向可都很正常,让我们免费开眼界吗?我们还没做过呢,你让我们情何以堪?真没想到你思念那个灰袍子的灵魂术士到了这种地步!” 脸色惨白惨白的亚瑟斯说这话的时候分外可怖,当然随流的脸色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亚瑟斯!” 女人懊恼的责备声音。 随流猛地转过头,才发现可可也在他身体的另一边。 这两个人……一直看着……而且他们说不定还知道我做了什么样的梦! 随流觉得鸡皮疙瘩从脖子上一粒一粒地冒出来,最后布满全身,化成一头冷汗,他僵硬地扯起被子,像一个被进犯了贞操的贞洁烈妇,用掉浑身的勇气才说出话来,“你……你们怎么……跑出来了……” 亚瑟斯斜了随流一眼,“不从你身体里出来放风,难道我要和我老婆在你的梦里围观你和那个什么司胜做 爱吗?” 随流这下子彻底地脸红了,“那个……做……做……” 亚瑟斯用一副你真的成年了吗的眼神看着随流,“别告诉我你还是处男,你好歹也十九岁了,这个年纪的帝国少年,儿子都生俩了。” 随流的脸都快要埋到被子里去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嘟囔囔地说道:“那个什么……做……爱……从来,没有做过。” 亚瑟斯继续吐槽,“什么?你多大了,居然这个没出息吗?” 随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没出息了,然而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便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扒住了亚瑟斯,“这是……怎么回事?” 亚瑟斯被随流正直的眼神以及他目前并不正直的身体闪瞎了眼,最终一脸挫败地向着自己的老婆挥手,“可可,去那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可可迟疑了一下,突然明白亚瑟斯要干嘛,她红着脸,飞快地乖乖飘向墙角捂住了耳朵。于是,在昏暗的船舱里,无奈的亚瑟斯开始向正直而白痴的随流,教导他人生的第一堂,生理卫生课。 第二天一早,海风吹得甚为舒服,然而平时由于晕船一定会早起在甲板蹲点的随流却一直没有出现,沃尔特、鲁西利娅和伊龙很担心他是否昏倒在自己的房间,于是一起去探视,结果一开门,所有人都惊呆了。 随流半裸着地睡在床中间,左边躺了一个亚瑟斯,右边躺了一个可可,这两人虽说都比不上随流美,亚瑟斯那副尊荣更是像只吸血鬼,可是,三人都衣衫不整,那扑面而来的□气息不可阻挡。 “这……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沃尔特和伊龙彻底黑线了…… 鲁西利娅脸一红,眼睛里就憋出了眼泪,“哥哥!!!” 鱼族突袭 随流迷迷瞪瞪地坐着,听授他亲爱的妹妹,帝国著名的粗鲁皇女鲁西利娅,来教导他睡觉时候的仪态,两只灵魂当然躲进了他身体里面不出来。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子睡觉!衣服都不穿的,太失礼了,还和那两个灵魂一起!”鲁西利娅焦躁地在船舱里走来走去,带着跟的鞋子把木质地板跺得“笃笃”响。 “唔……” 随流面对妹妹有些心虚,他昨天晚上被教导了什么叫做□,还有男女之间和男男之间的性行为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在精神状态很是萎靡,因为他甚至还亲身实践了前一项。 这真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尽管面对的是两个灵魂。然而就亚瑟斯的口气来说,这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事,尽管随流并不这么觉得。 整个过程很紧张很激动,做完之后感觉很疲惫,随流于是就直接那么窝在床上睡了,而亚瑟斯和可可两人因为觉得在这种时候回到他的身体里很尴尬,于是就飘在他身边,再来,就是沃尔特他们所看到的那尴尬一幕了。 好在,灵魂状态是看得到摸不到的,所以这并不能称得上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还为众人包养了眼睛,只有鲁西利娅一个人受不了。 “让沃尔特看见怎么得了,原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的,可是那个司胜侯爵就很有问题,现在沃尔特也变得奇奇怪怪,整天围着你转圈圈。我真觉得奇怪,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要跟我订婚嘛,搞得这么麻烦,爸爸和妈妈都催我结婚,库兹古德家的人见到我就像见到亲戚了一样……” 随流被她一口一个奇怪,打击的有些无地自容,他很想告诉他妹妹,他已经决定要去跟那个有问题的司胜交往了,所以别再说同性恋奇怪这种话……然而他还没有强大到在妹妹面前公然出柜的勇气,于是只好扶住额头,做出虚弱的样子。 鲁西利娅果然上当,“哥哥,你怎么了?” 随流抬起眼皮看看她,“我想我,有些晕船……” “真是的,明明可以打得过骑士,却被海浪打倒了吗?哥哥你真是太没用了,早就说要好好睡觉嘛,快躺下吧!”鲁西利娅轻轻松松把随流像个大娃娃一样赛进被子,当然,动作不怎么讲究,随流感觉像在坐云霄飞车。鲁西利娅却笑得很开心,她从随流身上得到了发泄母性之爱的途径,这是别人都无法从她身上得到的。 随流看着自己的妹妹跟母亲有些相像的脸……这么多年了,他们果然都变了。沃尔特长得比自己高了不说,鲁西利娅的个子也快赶上自己了。她越长越像母亲,健康的身体,赤铜色的头发,嫣红的面庞……她开朗而正直,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正在这时,船舱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整个船体都大大地摇晃了起来,立即有人呼呼喝喝起来,舱外乱成一片。 鲁西利娅最爱热闹,此时不觉害怕反感兴奋,当即从椅子上蹦起来窜到了舱门,对随流大喊,“哥哥好好睡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完,就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随流黑线,刚刚觉得她长大了一点,现在……还是和小时候没有区别嘛。 这么大的动静,随流当然不可能听话乖乖躺着睡觉,伊龙也不怎么令人放心,于是也打起精神翻身起床,利索地穿戴整齐,也跑出船舱去,他在走向甲板的楼梯那里遇到了科夫里。 “怎么回事?” “别提了,我们先去翼族探听情报的团员回来的时候遇上了鱼族,他们跟我们翼族是世仇,一直追到了这里,这帮凶残的鱼类!” 随流点点头,就准备往甲板上冲。 “等等,你下去,到舱底和沃尔特伊龙他们一起去修船底,鱼族人凿穿了这座货船的船底,这船上都是运往文卡纳群岛的昂贵烟草,沾了水就不能用了。沃尔特和伊龙两个人不够,鲁西利娅刚才也被我轰下去了。外面到处都是水浪,我们翼族会飞,更有优势。” 正在此时,船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震荡。 随流勉强稳住身形,他扒住舱壁,从船舱的窥窗里往外一瞧,外面是一片滔天水瀑,有些长着鱼尾巴与尖牙的深色皮肤的人在翻滚的海浪里尖啸。 翼族人飞在遥远的天空中向水里放射弓箭,投掷鱼叉,鱼族人被射中后就发出一阵极大的哀鸣,然后从浪尖上掉下去,沉入深深的海底。间或也有翼族人由于追击得太紧而被水浪打中,立刻就被鱼族用牙齿咬住了脖颈,染红了那一片海水。 整条船伴随着鱼族的尖啸和翼族的低鸣,摇晃得像是在荡秋千。 “船上的水手呢?” “哪儿敢让他们呆在甲板上,都去了舱里修补船只什么的,这船这样下去撑不住。” “我这就去船底。”随流定定心,也许是太紧张了,竟然不感到想吐,只是头晕得厉害,“亚瑟斯,让我飞起来。” 随流的身边,浮现出亚瑟斯苍白的影子,亚瑟斯做了个手势,随流就被一阵风托了起来,随流从没使用过风灵术,此时很不习惯,可这是最便捷的移动术了,他滑翔着在四处歪斜的船舱内部穿行,逐渐接近舱底。 还没到舱底,他就听到鲁西利娅的尖叫! 原来沃尔特和伊龙还是晚了一步,船底被鱼族人凿了个穿,已经有鱼族人进到了船舱内部。鲁西利娅的尖叫倒不是由于受了什么伤,而是她被从没见过的异型种族给吓得。 鱼族人和翼族人一样,身体构造不同常人。他们在腰部以下都是长长的鱼尾,在陆地上活动只能用尾巴滑行,他们的皮肤偏蓝,眼睛漆黑,头发则是近乎透明的银灰色,脖子下面有用来在水中呼吸的鱼鳃,牙齿十分尖利,能够轻易地撕咬任何其他生物。男性人鱼更是有坚韧的皮肤,轻易用刀剑无法划伤。 随流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开始。 船舱底部破了个能够让一人通过的大洞,但鲁西利娅和伊龙似乎做了补救措施,在那里闪耀着水元素的灵光,使船体并没有进太多的水,饶是如此,也无法阻止人鱼的入侵,而且水也进了不少,底舱里的积水已经到了小腿肚,四五只进到船舱里的女性人鱼发出刺耳的啸声,见人就咬。 船舱狭窄,水花四溅,沃尔特和鲁西利娅在用短剑抵抗反击。沃尔特擅长近身战,一个人挡了两个鱼族,伊龙年龄太小,在肉搏方面几乎没有战斗力,只得用水元素张开了小小的防护罩,将自己罩在其中,然而他低估了人鱼与水元素的相性,对方有力的鱼尾总是将他的防护罩拍碎,防护罩变成了一次性的东西。 “伊龙,退下!到船舱里去保护水手。”随流见三人好歹还都完好无伤,不禁松了口气。 手忙脚乱的伊龙看到随流,一副如临大赦的样子,他磕磕绊绊地跑到老师身后,“老师,水元素攻击对她们用处不大!” “我知道了。”随流一抬手,就把自己的徒弟提溜到了身后的舱道里,伊龙身后追着的一条人鱼随即向着随流俯冲而来。 随流一矮身避过,然而又马上闪到原处,抽出短刀和人鱼尖利的爪子硬抗起来,他不能让人鱼走出这个底舱,腹舱里的伊龙和水手们都没见过这阵仗,说不定还会造成伤亡。况且也不能让人鱼继续破坏腹舱。 “风之障壁!” 这地方受到地域限制,只能使用水灵术和风灵术,土火元素十分弱势,这也是鲁西利娅也在肉搏的原因。 随流和亚瑟斯配合的还算默契,一开始还需要随流说一个招式亚瑟斯施放一个,到了后来,亚瑟斯发现自己完全能够自把自为,毕竟他的战斗经验可比随流丰富多了。于是就抛开随流,自己施放起灵术来,他毕竟是灵魂状态,元素之力比原来大打了折扣,于是便紧紧地守住了舱口,用旋风阻挡向着船腹舱内突袭的人鱼。 随流挥舞着短刀,也不需要他救场。 然而鱼族人在源源不断地从凿开的洞里冒出来,沃尔特已经杀了两个,舱内居然还是有好几个在不断卷起水花发出突袭,众人又是一阵打斗,随流的位置在通往腹舱的必经之路,鲁西利娅一个失手,竟让与自己对战的那条人鱼窜向随流,随流原本正架着一条,此时应接不暇。 “亚瑟斯!”随流大叫,但在亚瑟斯发出招式之前,就有人替随流挡下了人鱼的攻击。沃尔特一手提着一条人鱼的尾巴,一手用短刀,□了那条袭来的人鱼的喉咙。 沃尔特闷哼一声,之前的缠斗中,他的手臂被人鱼咬伤了,此时鲜血淋漓。 沃尔特迅速拔出短刀,他是艾琳悠汀帝国的黑衣骑士,是将来要站在骑士联盟顶点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人,近身战无人能敌,赌上黑衣骑士的自尊也不能输给一群莫名其妙来袭的异种族! 人鱼红色的血液飞溅出来,沃尔特顺手把随流手里架着的那条也结果了。 一阵缠斗之后,他们解决了底舱里最后一条人鱼,总算没有新的人鱼进入底舱,整个底舱里血腥味沉重,他们身下的积水颜色浑浊,大约已近浸满了人鱼的鲜血。 三人喘了口气,浑身分不清是汗是水。鲁西利娅体力不及两个男性,此时已经透支,很没有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血水里,底舱闷热,她的外套也不知扔到了哪里去,只着一件贴身的小衣。 沃尔特走到随流身边,摸了摸他的侧脸,有些心有余悸,随流的嘴边被鱼族人的指甲给划伤了。 随流偏了偏头,“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我去破洞那里看着,我可以使用亚瑟斯的木属性灵术修补舱壁,你和鲁西利娅守住舱门就好。”随流向着沃尔特努了努嘴,见他没有反应,漆黑莹润的眼睛看着他,眼睫毛上沾着水滴,“沃尔特,你怎么了?没事吧?” 沃尔特眼神一黯。 从沙漠出来已经有半个月,随流的皮肤恢复了原来白皙的样子。 但是,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随流了。不是十三年前的那个任性的小男孩,也不是两年前那个没有感情的杀神。他现在……是个内心正直,而又具有强大力量的人,是能和自己并肩战斗,并且担心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他不能爱?! 只是因为我明白得晚了一些,就要剥夺我追求的权利吗? 沃尔特并没有回答随流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不会放弃的!” “什么?” “管他是东赤帝国的侯爵还是什么,我不会放弃你的,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从他手里把你抢过来!” 说完他哼了一声,快速用布条缠住手上被鱼族人咬的伤口,然后用双手捧起随流的脸,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随流,虽然我并没有司胜那样坦诚,也没有他那样与世人性向对抗的勇气,但是我爱你的时间,还有我爱你的深度,都决不会输给他!” 鲁西利娅在旁边,看得下巴能磕到地上。 夜色与美人 在那之后,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以人鱼的大量伤亡而告终。鱼族人们大约没想到会有这么密集的骑士和灵魂术士在一艘普通货船上,首先就轻视了自己的对手,更何况这里离鱼族的大本营也很有些距离,那群人鱼尾随至此也耗尽了体力,并不具备太过庞大的战力。 饶是如此,也把一船人给搅得够呛。 死了三个翼族,两个水手。货物没有损伤,船上的普通人在一开始也都被科夫里赶进腹舱,后来在甲板上战斗的只有翼族,在船底对战的则是随流一行人。 “哇啊,好冻……”沃尔特沿着船上的锁链灵巧地攀上甲板,这时随流正好从船舱出来,急忙给沃尔特拿了张毛毯披上。春天的海水依旧冰冷刺骨,幸好对于受过大量强化训练的沃尔特来说影响并不算太大,至少不会感冒。 “给水手们治疗了?”沃尔特问道。他披着毛毯坐在甲板上,乱糟糟的金发渐渐被夜风吹干。 “嗯……”随流点点头,走过去靠着沃尔特坐下,他望望头顶,不知不觉已经是繁星满天。他们战斗了整整一天,所有人都有些脱力,鲁西利娅和伊龙早早地就睡下了,他和沃尔特留下来帮助船木匠修补破掉的底舱。因为外部也需要加固,所以沃尔特潜水去了船底,随流已经没那个体力了。 沃尔特放松地呼出一口气,他歪过头,突然像小时候那样摸了一下随流的黑头发,问道:“你为什么……要去多管翼族的闲事?你明明可以……” 你明明可以过着安全而富足的生活,被美女包围,享受荣华富贵。沃尔特见过的贵族子弟多了,哪一个都没有随流这样好,哪一个都活得比他轻松。而且随流自己,也是渴望从战争的禁锢中逃脱出来的……就因为如此,沃尔特更加疑惑,“你不是,最喜欢平凡的生活吗?” 随流把沃尔特的手从头上拿掉,他其实并不喜欢对方这种将他当做小孩的行为,“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不过后来……” “后来?” “后来,我遇到了老师,他告诉我很多道理。”随流为了组织语言而停顿了一下,“从他那里,我窥视到了许多自然神所设定的规则,也逐渐明白了……时间是怎样流动的。老师说……说这个世界应该如此,能者多劳,有些事情如果你不去做,那么就没有人做了。” 想起先知对他说这些话时候的神情,他静静地叹息了一声。 “自然神赋予了你才能,就是让你去做自己能够达到的极限,如果暴殄天物就是违背它的意志。我们完全可以做得更好,我们每做得更好一点,受益的就将是我们的子孙。一代两代看不出来,但是三代四代这种影响就会慢慢出现。这次翼族的事情,没有我可能也能够解决,但是万一呢?我是说,万一,因为没有我和老师的帮忙,让翼族遭受重创,那么几代之后,翼族这样会飞翔的民族,是不是就会消失在五大陆上了呢?那将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吧。” 随流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晶亮的,是的,他从先知的话中找到了自己生存下去的价值。在遇到先知之前,他的人生是混沌的,一团浆糊,没有亲情,没有爱情,五感缺失六亲不认,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需要怎样活下去了,那就是,顺从求知欲,顺从自己的本心。 之前的随流之所以向往平凡的生活,是因为他被禁锢得太久了,但是现在,天高海阔他哪里都可以去,为什么要用以前的向往来束缚自己?他想要学习更多的知识,想要变得更强,超越师父,领略各种各样的感情,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还年轻,并且身为一个灵魂术士,他还会一直年轻下去,他不能就这样去过养老的生活。 虽然之前就有感觉,但是沃尔特是在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感觉到,随流已经开始脱胎换骨了。他眼睛里所看的,心里所想的,并非自己认识的那个随流……这样的随流,并没有消减沃尔特的爱意。 对于沃尔特来说,这是全新的魅力。仿佛那个在记忆中闪着光亮的画像逐渐丰满,变为了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随流。 “啊,你的手臂!”随流这才想起来,他治疗好了全船的水手和翼族,唯独忘记给沃尔特治手,主要是……沃尔特在舱底说的话太过冲击性,他没想到对方会那么执着,在那之后,整条船都在忙着修补工作,也失去了给沃尔特治伤的机会。 他把沃尔特手臂上的条带撕开,那里惨不忍睹,伤口已经被海水浸泡得发白了。随流把手指头在伤口上狠狠一按,沃尔特法出一声闷哼。 “原来你知道痛!”随流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随着这声责备,一阵白光从天上降了下来。 仿佛被什么柔软的羽毛触碰过了,沃尔特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愈合,过了一会儿连疤痕都消失不见。沃尔特从未见过能够释放治愈术的灵魂术士,连呼神奇。 随流却突然闭口不语了。 他想到了……上一次自己施放治愈术的对象。 司胜…… 那个家伙,现在在做什么?一直都没有消息。听其他人说,司胜在遇到自己之前是个有名的风流侯爵……现在,他会不会像人们所描述的那样,在别的男子怀抱里呢?想到这一点,随流就觉得内心难以忍受。 “在想什么?从刚才就不说话。”沃尔特歪过头,用漆黑得看不到情绪的眼睛看着随流。 随流回过神来,“啊,不,没什么。我是说,水里……很冷吧?”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沃尔特挺起胸膛,我接受的是比这严峻数倍的训练。他对随流露出自负的笑容。 柔美的夜色包围了整条船,夜风轻轻地涨满帆。已经修好的船随着海流有规则地缓缓摇摆着,好像一个大大的温暖摇篮。像个瘟神一样守在随流身边的林灭尘早晨翼族人还没来得时候就被灵魂协会传唤回东赤大陆,大约要两天才能回来,多事的鲁西利娅也没有过来捣乱,这样沉静美好的情形在沃尔特和随流之间似乎还是第一次出现。 沃尔特望着星空,回想起自己艰难的童年,以及经历的无数大小战役,他才二十来岁,他这个年纪,却打了这么多年仗的贵族,在帝国也不多见呢。 突然感到随流的头挨在自己肩膀上,沃尔特有些焦躁,回头一看,对方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急忙探探鼻息,呼吸正常,沃尔特这才想起随流本来晕船,今天又发生这么多事,想必很累。 他低头看着随流,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他毫无防备的睡颜了,这个家伙,总是毫无自觉地将他坦露在自己面前,挑战自己的底线。虽然不怎么会笑,脑袋也缺根筋,但他其实是内心非常感性的人吧……否则,也无法饱含情感地对自己说出担心翼族存亡的话来。 因为随流有了感情,所以需要一个什么人来爱他,他也需要去爱别人,司胜是第一个向他告白的人,所以他就接受了吗? 沃尔特轻轻叹了口气,所爱的人就靠在身边,能够面对这种情形而自制,他都不禁要佩服自己了。 他并不爱我,即使不想承认也无可奈何。随流对自己抱有的感情,大概和鲁西利娅对自己抱有的感情差不多,因为从小在一起玩耍,所以无法成为伴侣。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对随流动心了呢?如果自己喜欢的是鲁西利娅就好了,可偏偏是身为男子的随流…… 海上旅行的第四天,也是遭遇鱼族袭击过后的第二天,随流一行人遇到了大难题。 那个从阿莱克琉岛九死一生回来的翼族佣兵团团员说,阿莱克琉岛上翼族已经施行了新的族规,他们禁止让没有伴侣的外族男性访岛了! 这在外人看来是极其荒唐的一条族规,但翼族内部的人都对此了解一二。 翼族的女性已经一年比一年少了,生育率不高加上总是有女性外流,还出现了公主与外族男性通婚的丑闻,这让当家主母十分震怒,翼族内部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起来。 翼族目前的当家主母非常顽固,一定要将大公主以及她的孩子处死。 经过二公主和科夫里的据理力争,变成了如果大公主生下来的孩子带有翅膀,就可以免除一死的结果。但是谁都知道,翼族人与外族人通婚,是无法生出有翅膀的后代的。 就这样,大公主被囚禁,二公主因为与大公主交好而跟母亲决裂,两人分庭抗衡,三公主毅然站在了母亲那一边,为了维护翼族的规矩与繁荣而势要消灭二公主一派,最后二公主因为并不是真心想要推翻母亲而在战斗中落败,随即遭到亲生母亲和妹妹的软禁,科夫里连带着佣兵团也因为支持二姐而遭到驱逐。 但是翼族的灾难并没有就此结束,与翼族有着世仇的鱼族现在正在攻岛。 原来,阿莱克琉岛上有一种草药,是鱼族人将尾巴变成人类双腿的药物基本配料之一,那草药正长在翼族人的管辖区域内,鱼族人对这块土地觊觎已久,一定要据为己有。翼族人本来是抱着与鱼族人共享的友好想法,但鱼族人并不相信翼族人,他们一定要独占这块地方,因此,鱼族人和翼族人整整打了上百年的仗。 这之前也有过短暂的和平,但是最近不知怎么又开始冒起战争火星。 不让没有伴侣的男性访岛,这就给随流他们带来了大麻烦。 在此之前,翼族的领地尽管禁止女性与外族通婚,对待外客也都是很热情的,现在这样却打乱了随流一行人的计划。他们本来打算与科夫里一行人分头行动。 科夫里想救出他的两个姐姐。 大姐阿莫西娜当然是由随流一行人营救,他们表面上装作前去谈判的样子,因为大公主阿莫西娜据说……已经怀了乔伊斯的孩子;但其实由于主母的顽固,这个谈判的成功率很低,随流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佯装谈判,实则趁着翼族战乱救出阿莫西娜,阿莫西娜不会再回翼族,她会跟着沃尔特他们走,一行人继续寻找乔伊斯。 找到了就尽快让他们完婚,找不到也会把她接回艾琳悠汀帝国当做侯爵(乔伊斯在帝国的爵位)夫人供养。 至于科夫里那边,则先要装作回援的兵力,帮助母亲和三姐打退鱼族,然后在对方虚弱的时候进行政权交替,没错,科夫里依旧支持他二姐,因为母亲和三姐所施行的对鱼族的战争政策并不能解决目前的问题,这样下去翼族永远不能安心地休养生息,翼族和鱼族需要的是和谈,而不是打仗。 但是现在,随流一行人进入翼族的领地都有了问题。 这群人里,只有鲁西利娅一个女的,她还是人人都知道的沃尔特的未婚妻。伊龙是小孩子可以忽略不计,那随流和过两天就回来的林灭尘该怎么办…… 船舱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看向随流。 随流被众人炯炯的眼神盯着,不自在地退后了两步。 科夫里上下打量了随流一下,“脸算是过关,只是身形……还是不够纤细。” 女装 于是随流的大改造开始了。 随流长得好看,身材也属于男人里面比较瘦削的那一型,个子不算很高,大约只比鲁西利娅高一个头皮。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脖子上有喉结,肩宽胯底,因为练武身上还有薄薄肌肉的男人,这就给将他办成女人的任务带来了极大难度。 好在船又行两天,到达了文卡纳群岛。 文卡纳群岛盛产纺织品,他们所乘的这艘船本来也是要卖出烟草买进纺织品回国贩卖的,众人一下船,趁着还没找到换乘的船的空挡,就采买了一堆样式宽大的女式服装。 “头发拆开拆开,梳那个少数民族的辫子样式一看就是男人啦。” “这边的带子要这样绑!” “哥哥你怎么穿的鞋,左边右边都穿反!” “快把脖子上的喉结遮起来!” 鲁西利娅不知怎么,竟对将自己的哥哥扮成女人格外热衷,从头到尾一手操办,在旅店里,将一群不明就里胡乱折腾随流的男人们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别说,也许是因为同一个母亲的缘故,鲁西利娅对随流的身形估计非常到位,她所挑选的衣服随流一穿,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众人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 当然,不要误会,这其中大部分还是惊讶占多数,毕竟翼族这帮人里面正正常常的大老爷们居多,他们只是觉得随流竟然能扮成女人,而且还挺像,足够不可思议,于是盯着随流的脸瞧个不停,并且怀疑他是否本来就是个女人,只不过一直女扮男装。 是嘛,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他们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哩。 沃尔特则一直直愣愣地盯着女装的随流,说不出话来。 “那个……我的声音,要怎么伪装啊?”低沉但是很柔和的声音,带一点沙哑的尾音,怎么听都是男人的声音。一直沉默的随流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把一众怀疑他本来就是女人的男人们拉回现实。 “学女人说话办不到吗?”鲁西利娅歪过头看随流。 “这个……”随流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实际上,他恢复正常人的语言能力都用了半年多时间,现在却叫他模仿女人说话…… 众人也了解随流的难处,沉默下来。 “静声苦修吧。”沃尔特突然插嘴道,“对外宣称你在静声苦修就可以瞒过去了。” “没错,这是个好办法!”鲁西利娅一拍巴掌,“沃尔特你脑子有时候还是很灵光的嘛。” 沃尔特苦笑一下。 静声苦修……他是因为那个人才能想到的这个方法。 奇诺,那个在自己面前始终都没有说过话,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所扮成的随流是在静声苦修。最后,他终于说话了,然而却是临死的告白……那个只跟他到米迦战争第一场水战的可怜男孩,这一切都不是他应该经受的,他只不过……是受到自己组织的胁迫而已,只不过想救他弟弟而已。 反对无效,于是随流被包裹在这一众精致地丝绸褂子里,宽大的袍子遮住了肩宽和喉结,鲁西利娅又给他细细地画了点淡妆,竟真把随流装成了一个安静的美女。这也难怪,随流本来就和号称东赤第一美女的母亲相似,此时扮成了女人来看,竟然比妹妹鲁西利娅还要像一些,而且他的扮相,要比瑾皇后多上一分冷若冰霜的气质。 “这不能够啊……” 鲁西利娅画好之后简直不相信那是自己的手笔。 她知道自己粗鲁无礼,因此就格外地自豪自己的容貌,认为既然母亲是天下第一美貌,那么自己应该也不差,所以她常常在内心里说,看吧,你们这些臭男人,就算我再怎么凶暴,见到我长得漂亮,还是一个个地往上贴。 然而此时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又转过头去瞧瞧随流,最后发现亲哥哥的随流打扮成女人以后竟然比自己还好看! 于是她大受打击地蹲在了地上,带着不能置信的表情嘟囔了好多遍, “这不能够啊!” 惹得一伙人捧腹大笑。 林灭尘在随流打扮好的第二天到达文卡纳群岛,这正是他走之前跟随流他们约好的地方,如果不是文卡纳群岛,林灭尘也无法用移动术追踪一条在茫茫大海上的船,这个定位太精细了,移动术不是那么精细的东西。当时司胜拿着随流的血玉,也是翻了座山才找到他的。 众人在文卡纳港口集合,随流因为鲁西利娅坚持让他穿着女人的衣服,美其名曰锻炼他习惯女装不肯让他换下来,此时正扭扭歪歪地被扶着走路,就落在后面。科夫里一群人倒是扑扇着大翅膀先见到了林灭尘。 林灭尘看起来风尘仆仆,状态有些萎靡,他从港口的水桶里撩起点水来拍了拍脸才恢复精神。 科夫里大大咧咧地一拍他肩膀,把他拍出老远,科夫里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林灭尘虽然是灵魂术士的体格,但自己也没用多少力气啊,“你怎么了,身体这么虚弱,回去找姘头大战三百回合了吗?” “怎么可能!”林灭尘的脸一下子从苍白涨得通红。 他回去是正儿八经干活去了,灵魂协会把他招回去之后就把他不当人用。原来司胜回国之后就被皇帝召见,之后,他的领地就出了乱子,清河替他把宫廷的事儿给扛住了,他就急急火火地回了利采,这中间一次灵魂协会哈勃总会都没去,连具体的述职都没来得及。 多露瑟尔在哈勃呆了一天就回瑞斯莱特去处理线人问题,精英团又群龙无首,最后,竟然没有人就血祭城这件事述职!只把会长阮流笙气得七窍生烟。 林灭尘回去之后就挨了一通好骂,但一听说他现在守着世界上唯一一个年轻的灵魂之子随流,阮流笙的眼睛就又亮了起来。 “想办法把他弄到东赤灵魂协会来!” 会长如此命令。 林灭尘深深地皱起眉头,司胜那边似乎是不希望随流加入东赤灵魂协会的,况且随流是先知祠逸的徒弟……祠逸虽说是灵魂协会的创始人之一,但从几十年前开始就似乎并不怎么赞同灵魂协会的做法了,大约,是从艾琳悠汀灵魂协会独立出去开始的吧…… 这是个大大的难题,阮流笙这边又不单是他的上司,还是他的老师,他两边都得罪不得,最后还幸好是他脑子动得快,想起随流喜欢司胜。 这一点,司胜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却碰巧知道,随流亲口告诉的沃尔特,他喜欢司胜。 既然他喜欢司胜……这不正好!告诉随流,加入灵魂协会就能跟司胜一起工作了,随流的脑子听说一牵扯到感情就不怎么灵光,这样的说法应该很有诱惑力吧…… 林灭尘一面这么想,一面内心里纠结,如果这么做的话,那他岂不就成了促成两人感情的桥梁? 然而他还没纠结多久,在总部呆了没一天的功夫就碰上硬被阮流笙叫回哈勃的司胜。司胜原本就觉得阮流笙多此一举,现在一看已经有人帮自己述职了,转手扯上林灭尘一同前往灵魂术士世家叶家。 林灭尘刚使用过大型移动术身体很累,其实并不适合去做任务,但一看司胜却发现自己小巫见大巫,对方似乎已经忙得面无人色了。 从艾琳悠汀帝国分别到现在过了五天,这五天里,司胜几乎一天觉都没有睡。 皇宫军事会议,再加上司胜领地农民自治还没实行几年,现在正是春耕的季节,不回去坐镇不行,这样连着五天再加上频繁使用远距离移动术,铁打的人也要熬干。 林灭尘一面沉浸在对偶像五体投地地崇拜,一面又一次陷入了对随流隐秘的嫉妒之情中――即使忙到了这个地步,司胜也没有忘记随流的事。 林灭尘告诉司胜随流已经恢复灵魂之术的消息,希望能借此劝他去休息休息,但是司胜马上找到了其中的弊端。 “亚瑟斯和可可将他体内的水元素当做养分,然后帮助他打仗可以,但是随流依然无法自行修炼长生之术,况且将亚瑟斯和可可供养在体内本来就不是长久之计,现在他们还老老实实的,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得而知。” 司胜要给随流解开封印的信心非常坚定,正好叶家也离哈勃不远,所以林灭尘只得跟着司胜往叶家跑。 可惜,跟叶家的谈判并不顺利,司胜与林灭尘与他们整整周旋了一日也没有得出结果,最后司胜几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把皮用非法手段弄出来了,叶家才终于翻开底牌。 一天后,谈判告一段落。 林灭尘看着司胜非常自在的样子,有些顾虑,问道:“长老,您真要跟叶家的女人结婚?” “为什么不?”司胜看了林灭尘一眼,平时劝他回归正常性向的不就是林灭尘吗。 原来,叶族的条件就是让司胜与他们这一代即将继任的主母结婚。 这也不能怪他们绕圈子了,因为司胜是东赤有名的同性恋,因为性向而拒绝公主这种骇人听闻的事都能做出来,叶家他们自己也在纠结面子问题,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司胜最为合适。 叶家这一代即将继任的主母名叫叶炎,是个标致的小美人,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位美人据说下肢几乎瘫痪,取而代之的,是她拥有近乎于灵魂之子的火属性灵魂之力。这样一个美人,是没有生育能力的,而司胜,那也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双方又都是强大的利益体,为什么不结合结合? 如果不论司胜的性向和叶家这一代主母的身体问题,他们本来也应该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除却各种灵魂术士与宫廷的利益关系不说,叶家和瑾皇后的娘家雪川家一样,是灵魂术士世家,已经诞生了两任火之子了(火之子历来都是女性),如果再融进司胜这样强大的灵魂术士血脉,那么下一代他们很可能能够诞生新一任的火之子。 现在,即使事实不太可能,但也不能否认司胜和叶炎非常适合。 在司胜的心里,结婚并不是很要紧的事,他只在确定有要度过一生的伴侣之后,才会对结婚较真。当初他就是怀着无所谓的心情去跟鲁西利娅求婚的,况且这一次,对方也只说是基于各种利益上的联姻,并不会有什么实质发生。 当然,对于他这个纯粹的同性恋来说,要他发生什么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基于这一点,他的所有前任伴侣都表示即使他结婚也能理解。 司胜因此没有多少动摇就决定答应这桩亲事,娶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无论怎样,都会方便很多,况且还能得到解开随流封印的火之圣章。 林灭尘不得不回来的时候,司胜基本上就已经是决定的态度了,这就让他更加纠结。一方面,他想利用随流对司胜的感情把他骗进灵魂协会,另一方面,他又很高兴司胜能正正常常地结婚。 “不管了,这件事先别告诉随流。”林灭尘在内心中对自己说。 不论如何,先把随流骗进灵魂协会里去再说。等以后因为司胜要结婚而导致感情破裂要离开灵魂协会,那也跟自己没关系了。再说进灵魂协会要签立灵魂合约的,想走没那么容易,就算他能打吧……扛着的也是会长了。 林灭尘如此不负责任地盘算一阵,就下定决心不把司胜有可能会结婚的事情告诉随流。 然而,他没想到迎接他的是随流的女装,远远的看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走近一看,更不对劲!确切的说,林灭尘觉得自己如果从不知道随流的性别,那他一定会以为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是个只是身材比较高挑的,安静的美女。 林灭尘额头上的冷汗马上就渗出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饶是一向以镇静自豪的他,此时说话的声音也有点打抖。 鲁西利娅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从刚见面起,她就想捉弄一下林灭尘这个故作清高的帅哥了。于是她一面带着促狭的微笑一面拍了拍林灭尘的肩膀,“这是我姐姐,以后就是你的妻子了,要好好对待她哟。” 林灭尘的灾难 之后,可怜的林灭尘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即使众人反复给他解释这是为了能够顺利进入翼族部落,他也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如果要给他现在的状态做个比喻,那就是一只藏在猫身边的耗子……或者揣着个定时炸弹的人。 他不能相信身边这个“美女”就是随流,而且这个“美女”无论是相貌还是身形,居然还都跟随流完全一样。 原来随流正正常常的时候,林灭尘还在心里吐槽过他的长相娘娘腔,因为过于美丽,反而感觉不吉利,像个妖怪。但充其量也就如此,林灭尘也只是出于猥琐的嫉妒之情而有此想法,并不会往别的方面想。然而此时,随流扮成了女人,林灭尘就炸毛了,随流温柔的眼波,还有美丽的嘴唇,对于林灭尘来说都变成了最不能接受的东西。 而且,随流是非常敬业的。 鲁西利娅说了,为了避免到时候去了翼族的部落露出马脚,从船上开始,他和林灭尘就要扮演一对年轻的灵魂术士夫妻。随流自然不知道夫妻应该是什么样子,任由鲁西利娅差遣,鲁西利娅存心要看林灭尘的笑话,于是,随流和林灭尘的状态突然掉了个个儿。 之前一直是林灭尘像尊门神似的,随流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现在相反,林灭尘走到哪儿,随流就做小鸟依人状跟到哪儿。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但是……某些人的视线让他芒刺在背,其中领头的就是沃尔特,天知道他有多想跟林灭尘个位置,可惜天不遂人愿。沃尔特的伴侣五大陆皆知是鲁西利娅,所以他就将这股夙愿不能实现的怨念通通用眼神向林灭尘发泄了。 至于其他的,就是同行的一些旅客,他们也看不惯林灭尘。 前面也说过,随流是非常敬业的,他为了扮演一个完美的好妻子,对林灭尘是穷追不舍柔情蜜意,林灭尘从随流突然变成他“妻子”之后,鸡皮疙瘩就没停过,他连要保护随流的任务也不顾了,整日东躲西藏,就为了避开随流的跟踪。 一来二去,船上就有了流言。 “你知道那对灵魂术士夫妇么?” “知道知道,虽然只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上呆两天,但他们在这船上可算是名人了。” “是啊,那妻子可真是天仙下凡啊……” “丈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美丽的妻子,居然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如果我能有这样的妻子,那我就不当水手了,老老实实在城里找个工作天天陪着她!” “去你的吧,人家是灵魂术士夫妇,灵魂术士本来就稀少,要找个伴侣也不容易。” “恚让那男人捡了便宜!说起来,妻子美成这个样子,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讨厌吧,你看那丈夫看妻子的脸色!” “没错,丈夫简直是人渣。” 林灭尘如此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人渣,被全船的人唾弃,简直冤枉透顶。 到最后,他甚至觉得随流是在故意恶整自己!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应付随流,差点把要将随流拐去灵魂协会的事儿也给忘了。 于是这天,他就想趁着只有随流和自己的时候,把这事儿说一说。要知道,他和随流目前独处的机会还是很多的,因为上船的时候表示两人是夫妻,所以被分到了一间船舱里住。当然,晚上睡觉的时候是林灭尘睡地板,随流睡床。 第一晚的时候,随流觉得这样不厚道,邀请林灭尘跟自己一起睡,被林灭尘声嘶力竭地拒绝了,这让随流感到莫名其妙。 此时,两人正在船舱里一同吃饭,林灭尘组织了半天语言也没能开口,他的心肠其实不坏,拐骗心智不全的人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干过,可是如果不做,又没办法向阮流笙师父交代,于是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终于泯灭良心,开口说道:“那个……” “什么?” 随流抬起头,夹起一块鱼干,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林灭尘的碗里,末了还向林灭尘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 林灭尘“噗嗤”一口水喷了一桌,“你干什么!” 随流用疑惑而责备的眼神鞭笞了林灭尘一番,说道:“鲁西利娅说了,妻子要在吃饭的时候给丈夫夹菜,你到底懂不懂啊。” 那也请你在有人的时候再练习好么?连个饭都不让我好好吃! 林灭尘蹲在地上抱住脑袋,我不想懂,一点也不想懂!长老的任务太难了,整天跟着这个缺根筋,还要保护他,简直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还有师父这是什么眼光,如果把这样的人弄到灵魂协会去,我看用不了多久灵魂协会就要关门大吉! 还好,文卡纳群岛的北方已经距离阿莱克琉岛很近,船行了两天半之后,林灭尘就得以休息。他们一群人被翼族或者抱着或者背在背上,往阿莱克琉飞去。 如此飞了一夜,期间随流的精神很好,他晕了八天的船,最后两天还要打起精神应付林灭尘,扮演他的妻子,简直麻烦透顶,如今终于能喘口气,他自然很开心。 没错,随流这两天始终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去“应付”林灭尘的,当然,如果让把这件事当做酷刑的林灭尘知道随流是这样的态度,他估计要吐血而亡。 此时背着随流的人,正是科夫里。 “随流啊,你能不能……稍微直起身一点……” “嗯?”随流此时正紧紧地趴在科夫里背上。 “你的……你的胸部,搁到我了……”为了让随流装得更像些,鲁西利娅给他的胸前垫了软绵绵的垫子,这让科夫里说这话的表情更加纠结。 科夫里对于目前女装随流的态度,其实和林灭尘是有些近似的。随流正正常常的时候,他可以接受,在他眼里,随流始终是那个长得挺好而且不拘小节的先知徒弟。可是随流变成了女装,他就有点不适应了,如果说,随流变装以后像个肌肉人妖之类的,他也许还会很开心的打趣,问题就是……随流现在这个样子,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随流于是稍微直起身一点,但是飞行途中,海风很大,于是他一个没抓稳,打了个趔趄,急急忙忙重新抓住科夫里,这一回,抱得更紧了。 “唔!”科夫里突然感到旁边沃尔特的视线要把自己给扎穿,于是冷汗涔涔落下,急忙顾左右而言地寻找新话题,“那、那个,我说随流,你跟鲁西利娅……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这也是大部分不知情的人的疑问之一,鲁西利娅本来就说让随流假扮她流落在外的姐姐,女装的随流也真的……长得跟鲁西利娅非常相似,如同姐妹。 “这……”随流有些迟疑,倒不是随流不愿意解释,而是要说明他和鲁西利娅的身世,那就要扯出长篇累牍的一部家族大戏,从东赤已经灭绝的雪川家,说到现在艾琳悠汀帝国的皇室,而且,这也算是宫廷秘闻了,并不适宜到处传播。 正在此时,一阵巨大的水声解救了迟疑的随流,众人纷纷被水声吸引了目光。 只见月光之下,一头比狮子体量还大,长翅膀的野兽正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飞驰,那头野兽长得非常奇怪,前半身是鹰,后半身是狮子,四肢粗壮,爪子异常地锋利。他此时嘴里正叼着一颗鱼族的头颅,向着远处的阿莱克琉岛飞去。 翼族佣兵团的战士一看到这头野兽就欢呼起来,开始用翼族的语言大呼小叫。 “啊,是‘盖斯德’!” “‘盖斯德’回来了,我们翼族有救了!” “‘盖斯德’永远守护我们!” 随流听不懂这群翼族在嚷嚷什么,但是他敏感地捕捉到了重复最多的那个词语,问科夫里,“‘盖斯德’是什么?” “那是我们翼族的守护兽。”科夫里说,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 随流遥望了那怪物一眼,非常丑陋可怖的长相,但飞行的动作非常优雅,随流并不会对美丑进行差别对待,于是抻长了脖子去看那怪物一面飞翔一面吃掉鱼族的样子,“……原来如此,它生长在阿莱克琉吗?或者说,这也是你们寻找阿莱克琉岛作为根据地的原因?” “啊,这倒不是,”科夫里带着微妙的表情苦笑起来,“虽然这座岛的历史非常悠久,它的年龄大约跟先知的岁数差不多,但并不是我们自行寻找的。这要追溯到翼族的历史了,据说我们之前是在整个中海到处抢掠的海盗,是先知收服了我们,赐予我们主神,用信仰收归我们野蛮的内心。实际上,也是先知替我们寻找的这块地方。” “主神?是‘盖斯德’吗?” 科夫里立即大摇其头,“不是,只是守护兽而已,我们的主神是凤凰,在部落里有供奉凤凰蛋,你进了翼族的部落就知道。盖斯德本来不是这里生长的怪兽,是后来先知硬从冻土大陆给抓来的,本来毛发非常厚重,先知为了让它适应这一带的气候,硬是把它身上的毛都给剃了。” “从冻土大陆抓来……”给怪物剃毛……随流一面看着那怪物恐怖的样子,一面在内心黑线,师父大人您真是……彪悍啊…… 科夫里大笑出声,“没错,先知说它叫狮鹫,是拥有魔力的野兽。开始的几十年,他每年都来给这怪物剃毛,外加驯服这怪兽,让它专心守护我们翼族。这怪兽据说是受了先知的恩惠,所以总要跟在先知身后,后来也许真的适应了,怪物跟翼族熟悉了,也开始自己换毛,先知就来的少了。从百年前开始,先知只有我们翼族发生大战事的时候才会前来。” 随流就纳闷了,“既然有这么好的守护兽,为什么还会和鱼族进行战争?” “鱼族有变身药啊,他们可以变成正常人类的样子,虽然……变成人类其实对于它们来说,也没什么好的……”科夫里咬咬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像要甩开什么似的用力摇了摇头。 “盖斯德不会攻击用两条腿走路的生物,而且,盖斯德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在阿莱克琉,它经常会外出觅食什么的,有一次整整消失了三年,这次鱼族和翼族的战争也是因为它不在,我们佣兵团又遭到驱逐,翼族才会濒临灭族的危机。” 见到了盖斯德,佣兵团的人都很安心,远处已经看到了绵延不断的青黛色山脉,这也是阿莱克琉岛上唯一的山脉阿莱克琉山,每年冬天为岛上的居民们阻挡了寒冷的北风,翼族人就集居在山脉底下,山脉下面的河流边上,就长着鱼族赖以生存的药草。 佣兵团思乡心切,一路追着盖斯德飞行,很顺利地到达阿莱克琉岛。那时候已经是早晨了,树林中还沉淀着淡淡的雾气,空气湿润凉爽。林间或有鸟叫传出,使环境更显清幽静谧,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盖斯德几个跳跃,消失在了树林之中。翼族的人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与此同时,众人也决定在此地分道扬镳。 随流他们先去拜访翼族的人,想办法让翼族人松口放走大公主阿莫西娜,而科夫里他们则将在下一场翼族和鱼族的战争中以援军的身份登场,如此双管齐下,这样子回来,翼族的主母和三公主就不好再赶他们走了,也可以想办法再救二公主依萨布尔。 沃尔特牵着鲁西利娅,而随流则挽着林灭尘,身后跟着小伊龙,俨然一大家子。火力阵容也非常庞大,四个灵魂术士加一个黑衣骑士,要知道,在一些小国,这样的组成大概就是全国的力量了。 越往前走,周围的树丛就越发茂密,清晨时的雾气已经渐渐消散,树林里生长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植物。众人一直望着远处的阿莱克琉山前进,不一会儿就走出了森林,正在众人打算喝口水休息一下的时候,一枚羽箭“铮”地一声不偏不倚地钉在了沃尔特脚前。 一群穿着绿色衣裙的翼族女性将他们团团围住。 “站住,我是翼族二公主依萨布尔,你们是什么人?!” 初访翼族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科夫里千叮咛万嘱咐需要解救的人,众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一头金发,皮肤有些黑,鼻子上面点缀着几颗雀斑,身体非常健壮,像个女摔跤手,长相倒真有点像科夫里。最后还是沃尔特反应最快,上前一步说道:“您……是依萨布尔公主阁下吗?” 依萨布尔闻言“笃”地一声将手中的长弓戳在了泥地里,梗起脖子大嗓门地开始说话,她的艾琳悠汀话似乎并不太流利,但一行人也从中了解了大概意思。 “翼族二公主,不是我,还能有谁?这个见鬼的时期,被派来巡视鱼族动向的公主,你们见到过第二个吗?妈妈和三姐都是不会打仗的窝囊废,说‘既然武艺这么高强,那不应该将您束之高阁,您应该去更能发挥您才能的地方才对’,然后我,成了巡逻兵队长,见过这样的公主吗?!” 大约是受气已久,依萨布尔的语气极其愤怒,喋喋不休地发了半天的牢骚。这一点倒是跟沃尔特所描述的二姐非常接近。 鲁西利娅对于这个直爽的女人莫名其妙地升起惺惺相惜的感情,立马跨上前一步搭话道:“真的是你,太好了!我们是科夫里的朋友,和他一起约好来将……” 她想继续说话,却被沃尔特抢先上前一步抢了话头,“没错,在下沃尔特,这是我的未婚妻鲁西利娅,这边是东赤灵魂协会来的……”他迟疑了一下,因为依萨布尔身边还有一些女侍卫,“是东赤灵魂协会来的一对灵魂术士夫妻,因为听说现在翼族有战乱,他们是奉先知之命前来助战的。” 然而女侍卫们似乎听不懂沃尔特的话,她们用翼族的语言叽叽咕咕地交谈起来,直到鲁西利娅回头对她们说了两句,她们随即欢呼起来,『是灵魂术士!』『翼族有救了!』 随即,依萨布尔用狐疑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荡,最后很怀疑地眯起眼睛,“东赤灵魂协会……我们和他们没有瓜葛。你们……到底来干嘛?不用隐瞒,侍女,都不会艾琳悠汀语。” 沃尔特闻言松了口气,一直小心翼翼的几人也放松下来,几人互看一眼,终于由沃尔特开诚布公地说,“实际上,我们是和您弟弟约好了前来将您和您的大姐从软禁生活中解救出来的,只是没想到您已经获救了。” 依萨布尔在听到弟弟这个字眼的时候睁大了眼睛,“四弟!科夫里吗?他……他还好吗?!” 这下随流一众人终于能确定她确实是科夫里的姐姐了,那个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几个人通通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以及前来阿莱克琉的目的。 “阁下的弟弟现在很好,他本来跟我们一路,不过他目前在族中是待罪之身,除了战争的时候助战,似乎不合适在其他时候现身。在下沃尔特?库兹古德,是艾琳悠汀帝国库兹古德公爵家的次子。” “哎!”依萨布尔再一次惊讶了,“那个有名的公爵继承人么,打赢了米迦战争的那个小库兹古德将军?我很仰慕你啊!这么说起来,库兹古德……乔伊斯那混蛋似乎也是这个姓氏。” 沃尔特没想到自己这么有名,向着依萨布尔点点头,“家兄乔伊斯与阁下的大姐阿莫西娜似乎有些渊源,两年前也不忘致信于我讲明她的事情,但那时米迦战争迫在眉睫,我根本无法前往中海。家兄的行为可能有欠考虑,但爱情是无罪的,况且家兄现在又无故失踪,所以我和未婚妻才前来阿莱克琉,希望能救出未来的嫂子以及我的侄子,再者,也希望能借此找到家兄失踪的线索。” “原来如此,”依萨布尔表示接受沃尔特的说辞,转而看向鲁西利娅,“您说这是您的未婚妻,那么这位就是!!!” 鲁西利娅向着依萨布尔优雅地行了一礼,“我是鲁西利娅?雪川?亚里兹,艾琳悠汀帝国的皇女,但请你用灵魂术士或者战士的礼节来接待我,这要比华而不实的爵位来的讨人喜欢。” 听到鲁西利娅这番说辞,依萨布尔的眼中也闪起意气相投之情,“哦,没想到帝国的大皇女居然是这么有风骨的美人,还是灵魂术士吗?真是太了不起了!” “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显得像个皇女……”沃尔特和林灭尘两个男性吐起槽来,遭到了鲁西利娅一人一个爆栗。 依萨布尔转过身来,朝向随流和林灭尘,“那么这两位?” 她一开始就有些在意了,鲁西利娅已经算是不俗的美女,但是这一位的美貌……简直……有种跟这种地方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这一位似乎更应该被放在什么供养才对,而不是跑来翼族打打杀杀…… 而随流因为顾及鲁西利娅身边的女侍卫们,向着依萨布尔别别扭扭地行了个女式礼,并没有说话,而是旁边的林灭尘开口了,“这位随流,是先知的徒弟,而我是东赤灵魂协会的人,我们都是灵魂术士,确实是为了援助翼族战乱而来,因为翼族现在拒绝单身男性前往,我们又怕跟翼族语言交流上产生误会,所以才让随流假扮成女人,充当我的妻子。” “哦,先知的徒弟……什么?原来是男人?!”依萨布尔发出了今天最大的惊叹,并且毫无神经地去摸随流的脸,大声说道:“怎么会是男人?这不合常理!” 她也许是过于惊讶随流的性别了,所以毫不避讳地继续摸着,沃尔特伸手抓住了依萨布尔毫无神经转而向随流衣襟进发的手,“二公主阁下,现在似乎不是寒暄的时候,我们很想知道翼族现在的状况,以及我们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达到此行的目的。” “很简单,趁火打劫。”依萨布尔有些遗憾地缩回手,嘴巴里毫不犹豫地吐出了无情的话语,“趁着战争,与我的母亲……三妹讲条件,以战争援助为交换,逼迫她们放走姐姐。” “这样啊……” 沃尔特困扰地看向随流,因为前来援助翼族是先知派遣的任务,先知所说的大约是要他无条件参加战争,现在却要讲条件…… 随流马上意会,他对沃尔特点点头,将他的手拉过来。 被随流触碰,沃尔特的手颤抖了一下,但转而抻得笔直。 随流用指尖在沃尔特的掌心里描绘话语,『我没有意见,可以用这个作为条件。』 如今的随流已经能够隐约体会到来自沃尔特的心意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沃尔特,向他露出了含蓄的微笑。 沃尔特愣了一下,随即扬起欣悦的笑容,而鲁西利娅则在一旁骤然皱起了眉头。 众人于是便一同上路,前往阿莱克琉山脚下的翼族部落。 “你们到了部落,不要提起先知……” 先知可以说是翼族的恩人,依萨布尔注意到众人不解的眼神,吞吞吐吐起来,“母亲和三妹,一直,反感先知,不喜欢他。所以这一代,先知,没来过我们翼族……母亲和三妹,觉得先知,插手翼族的事情,太多,她们要拜托先知大人的控制,可是,翼族,本来就是先知大人聚集起来的,给我们找到安居乐业的地方,制定族规,给我们母神,和守护兽,她们,忘恩负义。” 这下众人明白翼族分裂的原因了。 原来现在的族长想要壮大翼族,想要更多的土地和权力,可是先知所给的族规,必定是有助于翼族繁衍,在长远的方向安居乐业的族规,二公主看透了这一点,现在的族长却对此并不苟同。 可是这样一来…… 随流和林灭尘对望一眼,他们的身份该怎么办? 本来随流以为只要遇到能懂艾琳悠汀语的人就可以报出身份,卸掉女装,没想到翼族的族长居然这么顽固不化。 林灭尘的脑子毕竟更好使,马上就想到了理由,“将计就计说我们是东赤灵魂协会的灵魂术士的夫妻好了,因为希望能拉拢翼族佣兵团而来助战,这样也有了庇护科夫里的理由,毕竟他是翼族最大的战力。而随流是艾琳悠汀帝国皇后的私生女,也要求放走大公主,将大公主带回艾琳悠汀帝国。” 依萨布尔拍手称好,其他三个人的内心却同时一震,林灭尘的猜测,已经很接近事实了,随流确实是瑾皇后的私生子……他女装之后的样子以及气质,都跟瑾皇后太相似了。 翼族虽然遭受了战争和内讧,但由于鱼族的体型限制,战祸并没有转移到部落坐落的地方,他们部落的聚集地依旧非常美丽。 翼族以打猎以及畜牧为生,围绕着阿莱克琉山每年迁徙三次。部落里四处遍布着用各种野兽的皮毛制成的毛毡搭的毡房,而族长的房屋则是由青砖与石壁构成,虽没有多少装饰性,但足以防御外族来犯。 一行人来到部落里,部落中央有座高大的石像,大约有十米高,雕刻的是一个长了翅膀的女性,双手高举,手里好像捧了什么东西。 “那是,母神。” 见众人很感兴趣的样子,依萨布尔介绍道,“先知告诉我们,很久以前,凤凰与人类结合,孕育了翼族。我们生蛋,传宗接代。母神手上捧得,是凤凰蛋,只有心地纯洁的人,才能使之孵化,但近百年过去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人,所以放在石像上。是镇族之宝。” 部落中来来往往的大部分是年轻女性,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有些还扇着翅膀飞在空中,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男人,大概主力军团都跟着科夫里被驱逐了。翼族民风开放,就有些女孩对他们指指点点低声嬉笑,见到沃尔特看向这里,便朝着他抛了个媚眼。 而沃尔特胳膊上挎着未婚妻,身边站着心上人,于是就窘迫了起来。 “哈哈哈。”依萨布尔笑起来,“你们这群人的美貌程度,很高,族内不允许与外族通婚的,不过姑娘们,很喜欢你们。” 沃尔特被依萨布尔打趣,有些不好意思。可以看出依萨布尔是相当爽朗的女性,然而她越接近族长的青石房屋,神情就越黯淡。 此时翼族的三公主尤莎远远地就看到依萨布尔带着随流一行人往这边走,正趾高气昂地站在门边,见到依萨布尔求见族长,便不冷不热地说道:“怎么,巡逻一下就带回来一群外族的男男女女,还嫌我们翼族不够乱吗?” 谈判 感受到依萨布尔在翼族中所受的排挤,众人觉得十分不忿,鲁西利娅小声嘟囔了一句,“明明自己不擅长打仗,还把能打仗的人都赶走了,最后还挑起跟鱼族的战争,这对母女真是蠢到家了。” 这话只有他们几个听到,众人深有同感,依萨布尔却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头,“啊,说起翼族和鱼族战争,这一次……其实科夫里弟弟也有很大的责任,原本我们翼族和鱼族是经常打仗,为了鱼族变成人类必须的一种草药,可是十年前我们的上一任族长将这种草药用来跟鱼族交换高价的珍珠,翼族与鱼族已经着实和平相处了一阵……” 可是依萨布尔没说完,众人就走到了青石房子的最大会客室,她只好噤声。 会客室是个极大的房间,中间放着一条很长的桌子,上面铺着洁白的桌布和很有民族特色的宴会餐。已有一些人坐在周围,大多是女人,看来是这个部族里的掌权者,他们用翼族语言不知在说些什么,但随流一行人并不能从他们的交谈中感受到善意的成份。 长桌的尽头有个布置得精致些的椅子,大概就是族长的座位,上面坐着一位稍显肥胖的中年女性,身上穿的大概是绫一类的衣料,珠光宝气的配饰映照着她雍容的气度,金色的头发整齐地盘在耳后,身后象征着翼族标志的洁白羽翼看起来也要圣洁华贵上几分,看来她就是翼族的族长了。 族长和她的女儿们似乎都精通艾琳悠汀语,所以交谈并不是问题。 短暂的寒暄之后,随流一行人分别报出了跟依萨布尔商量好的身份,翼族的人听说居然有灵魂术士来帮忙,纷纷欢呼起来。 原来在鱼族之中,也有水属性的灵魂术士。 和普通人类比起来,翼族和鱼族的人口数量非常稀少,但是他们由于特殊的族群,而分别与风元素和水元素非常亲近,因此每一代都会诞生上几个灵魂术士,可是翼族这一代偏巧只有科夫里一个风系灵魂术士,还被赶跑了。 鱼族那边,他们的族长一脉全部是强大的水系灵魂术士,敌手如此庞大的战力让翼族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他们无法出海捕鱼,这对于翼族这样半个海岛居民来说是致命的打击。而现在,翼族一下子来了三个灵魂术士和一个黑衣骑士助阵,可以说给战争带来的极大的胜算。 当然,他们不是白白帮忙的,沃尔特马上提出了要求图缇娜释放受到软禁的大公主的要求,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个……这不和规矩。”图缇娜非常明显地动摇起来,其实,她也并不是想要软禁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可是为了维护翼族的规矩不得不为之。阿莫西娜将会在孩子出生之后,和刚刚生下来的婴儿一同被处死。 “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有所不知,我们翼族的女性是靠生蛋来繁衍后代,这和所有其他种族都不一样,所以女性生育被看作神圣的仪式。我们的部落里,有两条最重的罪,一条是堕胎,另一条,就是女子与外族男子通奸。” “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扼杀别人的生命啊!”鲁西利娅大声反驳起来,作为一个大国的皇女,她对于这个小小翼族的族长丝毫不放在眼里,“翼族的数量不是已经在减少了吗?难道还要自相残杀?” 图缇娜却很淡然地摇摇头,“正是为了维护翼族的生育率,我们才出此下策。翼族民风开放,原来女子多与外族交往,但是交往之后生下来的孩子统统没有翅膀,这就代表着翼族人口的减少。如果之后又与翼族男人结合则没有问题,可是有些翼族女人,却不顾这一点,和普通人私奔,致使翼族的数量锐减,这真是……翼族的奇耻大辱!” 众人沉默下来,鲁西利娅虽然很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认图缇娜的话有些道理,她不能用大国皇女的身份去威压翼族的族长,这相当于将双方的矛盾深化,并不是明智之举。 当然,图缇娜毕竟是一族之长,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处事圆滑,她颔首道:“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可以斡旋的地方,大公主的事情,毕竟她身怀的是帝国贵族的后代,我会考虑,如果翼族的战争能够胜利的话。” 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他们这些人的帮助,翼族的战争其实已经占了很大的赢面,然而此时,一声呼喊打断了双方的交谈。 『族长!族长大人!』一个女性翼族突然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宴会。 『站住,不成体统。』图缇娜怒喝一声,『什么事?』 女性翼族以十分惶恐的姿态跪在众人面前大声说道,『「盖斯德」回来了,「盖斯德」回来守护我们了!和鱼族的战争不用担心了!』 『盖斯德回来了吗?』 『千真万确,族长,我们翼族的守护兽回来了!』 图缇娜露出惊讶和欢喜的神态,确切地说,在场所有的翼族,都露出了这种神态,纷纷额首称庆起来。 随流一行人从那些翼族人的神态中一分析却暗道糟糕,如此一来,他们的筹码就将降低,是否能威胁到图缇娜很是问题。 果然不出所料,图缇娜马上露出抱歉的神色,立即改了口风,“让各位骑士和灵魂术士见笑了。阿莫西娜的行为触犯了本族最大的族规,这是对神性的玷污。兹事体大,这件事能否容我们从长计议,今天各位客人先行用餐吧,明天翼族会举行家族会议,探讨合作的可行度。” “什……”明明都说好了要释放大公主了,鲁西利娅看不过去,站起身来,被沃尔特按住了。 “如今也只能如此。”沃尔特礼貌地笑笑。 众人纷纷在内心痛斥起这些见风使舵的翼族,但也无可奈何,科夫里并没想和母亲他们闹翻,否则凭借他们的战力,摆平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真是绰绰有余。如今他们被图缇娜软绵绵地打了个太极,只得先附和他们,等到明天再说。 这时,翼族的三公主尤莎突然站了起来,向随流他们敬酒,“明日,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参加我们伟大的仪式。我们翼族已经决定以全新的面貌统治阿莱克琉岛了,我们,不再需要神明!所以母亲和我决定,将母神像砸碎,凤凰蛋烧毁。” 随流一行人有些不明所以,然而他们马上了解到,这是翼族人之间的互相挑衅。 “这怎么可以?!!”以依萨布尔为首的人立刻站起身来,通通发出质疑,母神和凤凰蛋是他们所一直信奉为圣物的东西,也是他们翼族一直以来所推崇的心灵信仰,居然说要砸碎,烧毁,这简直是恐怖到极点的行为。 “哦?那么你们说,有什么能够证明母神真得存在过吗?”三公主站起身来,带着倨傲的神色俯视自己的姐姐,“我们这一辈的人从来没见过什么凤凰,之前的传说也不过都是道听途说,是先知这个无耻的家伙蒙骗了无知的我们,我们根本不需要什么信仰,母神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凤凰蛋不是大家也都没见过它孵化么?我会在明天烧毁凤凰蛋的仪式上,向大家告知先知行骗的罪行!” 尤莎正得意洋洋地说着,拿起酒杯准备喝一口酒,却发现,杯子里的酒液已经被冻成了冰! 尤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杯子,冰块的温度透过杯子渗透出来,冰冷刺骨,与此同时,她感到了一股同样冰冷刺骨的视线,来自于餐桌对面那个,美貌得不似凡人的人。 尤莎的身体霎时间因为恐惧而颤抖了一下。 然而随流若无其事地错开了目光,并没有再去看尤莎。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随流觉得自己的师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绝不容他人在这里肆意侮辱。先知祠逸虽然性格非常差劲,但实际上是目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大而且心地慈悲的人,他能够最快洞悉怎样做才能给大局带来最好的结果。 翼族原本是非常零散的中海中的海盗,这样的生活根本无法长久,而且生养后代也存在极大问题,而且听说古早的时候其他国家还都把翼族人当做野兽一样关起来观看赏玩,翼族是非常低贱的民族。 先知怜悯这个种族,将他们聚集起来,让他们在一起生养后代,这个聚集他们的契机,就是给他们信仰和统治者,让他们有能够赖以生存的技能和土地。先知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而翼族的这对母女却因为丑陋的私欲而污蔑这样伟大的人,随流不能忍受。 结果最后,还是没能将交换阿莫西娜的条件谈妥,众人被安排在一个大毡房里睡觉,因为害怕隔墙有耳,几人在纸上交谈一阵明天的行动,就各自睡下。然而随流想到白天的事情,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终起夜,悄悄地溜到毡房之外透气。 晚上的空气有些清冷,翼族部落非常安静,这个民族始终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随流感觉直到现在也不能纾解心中的激愤之情,本来他以为自己解开了封印感情的禁制,就能够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了,如今却还要装哑巴,还穿着女人的衣服……伪装自己,欺骗别人,也……被人所欺骗,这样的生活,并不是他所喜爱的! 然而正在烦恼的时候,一阵幽怨低哑的歌声传进随流的耳朵里,歌曲是用不太熟练的艾琳悠汀语唱的,所以随流能听明白。 你如敬酒,请用秋波,我一定回敬你 你在杯中留下香吻,那美酒我不在意 心灵中泛起无限的渴念,盼望能喝一杯圣液 但纵然有琼浆玉露,都不能与你相比 这是一首艾琳悠汀首都的俚语歌,是两年前的沃尔特和鲁西利娅重新相逢时候,在河边一起教给随流的,在又和沃尔特与鲁西利娅碰面的如今又听到这首歌,让随流很有感触,于是他不知不觉就轻轻接上歌词: 我曾送你玫瑰花环,向你真诚致意 但愿它承受你的恩惠,永远都不会枯萎 女子听到有人接上歌词,迟疑一阵,但终究又与随流和声。 请你轻轻在花上呼吸,把它再还给我 从此玫瑰鲜艳芬芳,也沾染了你的香气 仿佛受到某种牵引,随流在歌声的带领下来到一座青石盖的平房边上,正是除了族长宅邸之外,唯一的一座青石建筑。随流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两个睡着的女侍卫在门口守着,好像是牢房。他自然不会蠢到从大门走,他在周围转了一下,最后发现一个没有人把守的窗口。 他掂起脚跟,从窗口上一根根栏杆的缝隙中望进去,不由得一惊,里面关的竟然是个被砍掉了翅膀的翼族女人。 之所以说是被砍掉翅膀,是因为女人背后有着厚重的血珈,她精神萎靡,眼睛微肿,面容憔悴,仿佛被吸走了青春的色彩,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像是蛋的东西。 受到处罚的翼族女人,被关起来,蛋…… 难道是阿莫西娜? 笼中之雀 随流马上如此联想,于是轻轻敲敲栏杆,以引起对方的注意。 女人抬起头,注意到随流后眼睛疲惫地眨了眨,似乎不能相信此时此地会有个美貌的女人跟自己搭话,以为是幻觉,又蔫蔫地将头低了下去。 随流眼睛转了几个圈,又敲敲窗棂,“你还好吗?” 女人这回发现随流是真人了,她抬起头,嘴唇有些哆哆嗦嗦地,“你是……谁?外乡女人,快点离开这儿吧,你没有听说吗?我是遭到软禁的翼族大公主,跟,跟我说话没有好处。” 意外地,大公主的艾琳悠汀语说得是随流所听过翼族里最好的,除去她气短的不自然停顿,甚至比科夫里还要字正腔圆,带着浓重的首都亚里兹口音。 爱情,果然是最好的老师。 随流在内心苦笑了,没想到他这扮相真的骗了所有人,他低声说道:“……很抱歉,在下是男性。” 温和沙哑的男性嗓音。 “男人?” 阿莫西娜睁大眼睛,小窗外的脸颊,分明是个沉静艳丽的女子,然而声音的主人,千真万确是个男性。 “是的,” 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随流的内心突然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怜惜感,这在他来说几乎是头一次,他身边的女性都太过强悍了,瑾皇后、鲁西利娅、菲莉亚,就算是可可,也有着比男人更为坚定的信仰,阿莫西娜这种类型的柔弱女人,反倒是第一次见。 随流颔首,说道:“在下是乔伊斯的旧友,想将你从这里救出来……” “乔伊斯!!!”一听到这个名字,女人,也就是阿莫西娜的脸上立即露出惊喜神色,不禁提高了音量。 随流将食指竖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莫西娜不知怎么,突然脸红起来,“他……他怎么样了?” 随流摇摇头,“已经失踪两年了,两年前他寄给他弟弟一封信之后,就再没有音讯,那时候米迦战争迫在眉睫,帝国那边也无暇他顾,我们这次来,救出你,也想寻找他的下落。” 听到这话,阿莫西娜的眼里闪起泪光,“没有……回去吗?那个傻瓜!他一年前,还在阿莱克琉岛的,他来救了我一次,也就是那次,我们有了这个孩子……但是我又被母亲抓回来。” 阿莫西娜抽泣起来,随流在内心叹息一声,说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但不是现在,我们正在跟族长谈判,以协助战争为条件。” 听到这话,阿莫西娜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微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翼族的族规是不能违抗的,再说……我的翅膀已经被砍掉了,再也不能飞翔,是走不出这个海岛的。” 翼族族长原本也是顾虑这一层,阿莫西娜没有结婚,却怀了帝国贵族的孩子,不仅在翼族这边犯了最严重的族规,在帝国那边名声也不好听。如果破例让她去了帝国,又要以这副被砍掉翅膀的丑陋形态出现,对于翼族的声誉也有很大损害。 阿莫西娜低下头,抚摸着怀中雪白的蛋,大约有个小西瓜的大小。 “已经两年了,在这个方寸之地。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期望自己能够获救。只是希望你能把它带走,这是我和那个人的孩子,很快……很快就会破壳而出,我母亲和妹妹一直在等待孩子出世之后杀死他。拜托你去阿莱克琉山,暂且将它埋在地里,他日找到乔伊斯,把孩子给他,说是阿莫西娜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阿莫西娜说完,不容随流分辨就把蛋从栏杆缝里塞了出去,索性那栏杆缝很大,刚好容蛋通过。 随流看看手中的蛋,小小的,不敢相信里面藏着一个婴儿,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手都抖了起来,他突然想到,“那她们发现你的孩子消失了怎么办?” 阿莫西娜蜷起身子摇摇头,过久的软禁已经让她没有多少求生欲望,如今又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随流,她就更加生无可恋了。 “你等着,我给你想办法。”随流明白这女人已经说不通了,捧着蛋匆匆离开。 沃尔特的哥哥,不知道还活着没有,从阿莫西娜的叙述来看,他已经有一年没有找过她,那么究竟是去了哪里呢,这地方又没有出海的交通工具……乔伊斯先生恐怕凶多吉少。 随流很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乔伊斯也是,阿莫西娜也是,都十分地奇怪。虽然师父说过,爱情是一种很伟大的感情,但是师父也说过,很多时候,爱情只是异性之间由□产生的错觉。 当然,随流还没有高深到能够分清出这两者的区别,他只觉得非常不能理解。 乔伊斯为了阿莫西娜放弃自己的爵位,一直在这里守着她,而阿莫西娜为了和乔伊斯在一起,背叛自己的族人,最后,变成了一个失踪,另一个即将死亡的场面。 这样的爱情,真的值得吗?真的……是正确的吗? 在经历了血祭城一役之后,生死之间,随流觉得没有能比自己的生命更加可贵的东西,因为唯有活下去,才有享受爱情的可能,可是这两人…… 这样想着的随流,浑然不觉自己在血祭城也与司胜经历了一场互相交托性命的战斗,他甩甩头,谨慎而敏捷地攀上了翼族的母神像。 没错,他早就惦记上了母神像上的那颗凤凰蛋! 其实前两年随流从先知的口中听说过这颗凤凰蛋,他说凤凰是确有其事的,是他在维斯大陆找到的异兽,但是凤凰只有一只,死后涅为蛋,得有完全纯洁的灵魂才能将之孵化,在翼族人之中,这种人大约已经销声匿迹了,所以并不能召唤凤凰。 随流从母神像掌中所托的巢里摘下凤凰蛋,与阿莫西娜的孩子对比一下,发现只是大了一小圈,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于是放心地放入怀中。老师辛辛苦苦找来守护你们的异兽,居然说要杀死它,还是我来收藏吧,把它交给阿莫西娜让她搪塞一下族人,他日等救出阿莫西娜之后,再找一个纯洁的小孩子来孵化。 因为担心自己会被发现,所以随流始终在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在自己怀里的蛋,发出一阵淡淡的诡异暖光。 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从母神像上下来了,随流正打算返回阿莫西娜被关押的地方,却没想到肩膀上突然被人搭上了一只手。 “你也未免太缺乏警戒心了。” 随流吓得一抖,手里的蛋差点摔在地上,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沃尔特。 “你……你怎么……” 沃尔特用自己的披风把随流裹起来,遮蔽了春天夜晚的冷风,“翼族的人怎么可能不在我们的帐篷之外安插人手看守。” 随流一惊,“那我一路上……” “放心吧,我们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翼族部落里乱逛,林灭尘已经将那群人料理了,我一直跟在你后面,没有被其他翼族人发现。” “那现在……” “我们去把你的凤凰蛋给阿莫西娜,再去把我的侄子藏好。” 与此同时,在阿莱克琉山的另一边,科夫里他们意外地,遇到了乔伊斯。 “头儿,你看这个人没有翅膀!他是金头发白皮肤,而且只会说艾琳悠汀话,说不定就是先知的徒弟大人他们要找的人。”在后山负责警戒巡逻的佣兵带来了乔伊斯。 科夫里望着眼前的人,衣衫褴褛,一头金发纠结肮脏,但确实,是艾琳悠汀人的长相。他皱了皱眉头,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是乔伊斯吗?” 在山里住了两年,乔伊斯已经俨然一副野人的样子,但是他还记得他所心爱的女人在翼族受苦,所以迟迟不肯离开,始终在阿莱克琉深山的地方徘徊。 况且他本是遇到海难,随海潮漂流到阿莱克琉岛的,阿莱克琉岛是翼族和鱼族的聚集地,翼族虽然好客,但是鱼族却极具攻击性,所以除了冒险者来访,这地方鲜有其他的船只会靠近。实际上,上一次乔伊斯托冒险者带信,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翼族和鱼族之外的文明世界的人了。 科夫里见乔伊斯没有说话,又问了一遍,“你就是勾引阿莫西娜姐姐的那个男人?!” 听到阿莫西娜的名字,乔伊斯抬起眼睛,看了看科夫里,又低下头去。 有个佣兵走到科夫里身边,凑着他的耳朵说:“他大约以为你和主母是一伙的。” 原来两年前,翼族族长图缇娜为了逼迫乔伊斯和大公主分手,将他关押起来使用过各种酷刑,后来乔伊斯离开了,当时正好有一队艾琳悠汀的冒险者前来探岛,翼族人都以为他跟着冒险者回艾琳悠汀帝国了,没想到却是躲到了后山。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阿莫西娜就怀孕了,翼族才发现乔伊斯并没离开,但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行踪。 “看来真的是你……” 科夫里向着乔伊斯投去无情的视线,就在这时,他突然手起刀落,乔伊斯的头,就这样从身体上滚落下来,鲜血飞溅。 “头儿!!!”周围一众翼族佣兵团的人都惊骇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明明……明明是科夫里亲生姐姐的丈夫啊……虽然没有结婚……可是也不至于就这样杀了他。 科夫里看了看已经身首分离的乔伊斯,蹲下身来将他的头捡起来,脸上的血污擦净,发现确实与沃尔特的长相有几分相似,才又重新扔在地上,喃喃地说:“很抱歉,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是你让姐姐受了这么多苦,也是理所应当,我们翼族好客,好好招待你,你还要侵犯我们的女人,让她怀孕,这一点不可饶恕。况且,你要怎么才能带她出岛?你的弟弟可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头儿,这样做,真的好吗?他可是大公主的……”佣兵团的翼族人们依然无法接受。 “把身体埋了,头就像其他任务那样保存好,找机会交给小库兹古德伯爵。”说完这些,科夫里仿佛用掉了全身的力气,他找了个树根坐下。 “原、原来是沃尔特先生……可是,不像啊……” 科夫里摇摇头,表情似乎有些疲倦,“我们这些年,杀的人也不少了……我们是佣兵,佣兵,就是为利益而生存的,翼族佣兵团不可能在这一年都没有进项,有人出钱买他的人头,还保证照顾姐姐一生平安,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什么要将生意拒之门外!” 其实,科夫里也没想到,沃尔特会在背地里与自己交涉,但是那个人的话犹言在耳。 “杀了他,对你姐姐和翼族,都有好处,而且,我付给你们佣金。” 科夫里为这个人的表里不一而感到惊讶,然而他毕竟当了多年的佣兵团团长,当即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如果他或者,他可是我的姐夫,他活着回去,我的姐姐就是公爵夫人,她会有完整的家庭和幸福的生活。” 沃尔特抬起眼皮,“你忘记……你是在跟谁说话了吗?” 那声音非常冷静,科夫里不禁一震。 摇曳的烛火中,沃尔特的脸有些背光,他的脸上,再没有白天与随流在一起好好先生的模样,也没有与未婚妻在一起绅士沉着的模样,他的脸上毫无表情,那是一张经过了宫廷无数修罗场之后,诞生的脸。他的感情全在心里,没有人知道他真正想的,是什么东西。 沃尔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帝国皇女的未婚夫,将来艾琳悠汀帝国的皇帝,骑士联盟也已经基本在我的掌控之下,现在,我才是库兹古德家正统的继承人,你觉得我会让哥哥平安回来,跟我抢夺公爵继承人的位置吗?” “你是说……” 沃尔特翘了翘嘴角,“没错,我绝不会让他,和你姐姐平平安安地回到荣耀大陆。” “他……是你的哥哥……”科夫里想了半天,只说出这么句话。 “我的父亲曾经为了他的母亲,差点以莫须有的通奸罪处死我的母亲,这就是宫廷的亲情。” “……” “这么说,其实还都是我的自作多情,”沃尔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嗤笑了一声。 “我原本想带着随流和母亲一起在米迦生活,可惜随流似乎并不这么想……我也没想到,随流的追求者会有那么强大的势力。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不往上爬,就会被踩死,在宫廷中呆了二十多年,这已经成为我的本能。我并不贪恋权势,但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得到力量,我会牢牢地抓紧它。” 科夫里被沃尔特的这番话震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没想到,随流竟也是沃尔特追求权势的原因之一,虽然随流非常美丽,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啊。 不管是姐姐,还是乔伊斯,还是小库兹古德伯爵……人类,为了爱情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吗? 优雅的月色,将阿莱克琉岛温柔而朦胧地笼罩。 山的另一边,翼族的石头监牢里,翼族憔悴的公主怀抱凤凰蛋,眼睛里闪动着一年之前已经磨灭的希望之光,无知的她,对于弟弟为了拯救自己而痛下杀手的惨案一无所知,依然满心期待着,那份已经死亡的爱情。 鸟与鱼 随流和沃尔特连夜去山里埋了阿莫西娜的蛋,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两人蹑手蹑脚地回了毡房,林灭尘正像尊门神似的气哼哼地在毡房等着,伊龙也一脸担心地守在门帘边上,虽然出发点不同,他们俩都生怕随流出什么意外。 只有鲁西利娅一个人睡得四仰八叉,还发出微微的鼾声,他们这群人出去又进来,还在外面用灵魂之术搞晕了几个翼族,她都丝毫没发现,当真是一点女孩儿样都没有。 随流合上眼皮,对着这两人说了句,“谢谢。”如果不是自己莽撞地跑去救阿莫西娜,也不会累得这么多人担惊受怕。 “哼,知道就好!”林灭尘翻了个白眼儿,反身去睡了。 伊龙则是老老实实地挨到随流床铺边上,给他把被子铺好,说了一句,“老师。” 随流摸摸他的头,也和衣睡下。 闭上眼睛,回味着阿莫西娜与乔伊斯的爱情,随流渐渐地想到了司胜。 是了,之前在死亡森林里,也是这么睡着的,有所不同的是,那时候旁边睡着司胜,现在周围却睡了一堆人。 司胜的眼睫毛很长,下巴的形状很漂亮,鼻子非常的挺,几乎像是荣耀大陆人种,嘴唇很薄,经常扯出轻蔑的笑意,但是,他的眼睛里永远含着坚定的光芒。他的皮肤也不错,是非常健康的颜色。 那时候自己还不明白司胜对自己的感情,更不明白自己对司胜的感情,那时候,一切都刚刚开始,自己在湖水里洗干净了,司胜把自己搂在怀里。 为什么,还不联络自己呢? 随流这么想着想着,就想歪了。他是心灵到身体都很诚实的类型,自从上次受到了亚瑟斯的教导之后,随流就很怀念那种感觉,但是他们一行人始终在赶路,根本没有闲暇来做这种隐秘的事情。况且亚瑟斯给他说,这种事情要在没人的地方做,就算是别人帮你,也得是喜欢的人才成,当然,这次他帮助随流是逼不得已,纯粹的技术教导,绝对不是喜欢随流。 随流前几天一直是跟林灭尘同睡的,他虽然对林灭尘谈不上讨厌,可也不喜欢他,况且对方对他避之不及,自然是绝对不可能教导自己做这种事情的。 没人教导自己做这种事情,其实自己来也可以。 这样想着,随流想要试一试那种感觉的心情就更加强烈了,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他悄悄地将手伸进了原本扣好的裙子……没错,他和衣睡下,穿的自然是白天的那套女装。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里衣,然后用手,包裹住了那个器官。 这是随流第二次做这种事情,因此还带着几分新鲜感,他小心翼翼,悉悉索索地动着,还夹杂着一份不能被熟睡的几人发现的隐秘兴奋。不一会儿,汗水就从脖子、额头上面分泌出来,他沉闷地叹息了一声,因为怕被发现脸颊涨得通红。 然而,他还是没有能够如愿解放,不知是因为技巧不对,还是这地方太让人紧张了,他又拨弄了那里两下,结果那器官反而涨得更加硬痛,这让他懊恼不已。 就在这时,另外一只火热的手,突然附在了他的器官上。 这举动把随流吓得一个激灵,那地方的硬度也软化了一些,他抬起头,看到了沃尔特的脸,沃尔特的表情说不上是什么样子,但与此时的随流同样是充满欲望的,他低沉的嗓音弹击着随流的耳膜,“我来帮你。” 原来沃尔特回来之后,就睡在随流旁边,他不像林灭尘和伊龙,忙活了一晚上,沾了地铺就立刻睡过去。他可是睡在自己静悄悄喜欢了多年的人身边,更何况,这人还穿着一掀就开的艳丽女装,若能老老实实地睡着才怪。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随流那些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不知道随流怎么学会的手淫,然而不管是司胜教导他的,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的女人,都令他无法坦然接受,这种妒意横生的时候,随流进行这种行为本身,也大大地刺激到了他。 “我来帮你。” 自己之外的人,将手掌覆盖在自己的生殖器官上,令随流哆嗦了一下,他想要推开沃尔特,但是,很快他就被层出不穷的快感麻痹了羞耻心,沃尔特细心地摩擦,还用指尖去玩弄湿润的顶端,令随流几乎要忍不住喊出声来。 随流本身在这方面就像个孩子,更没有正常人所应该拥有的道德感,所以不一会儿就抓住对方的手掌难耐地蹭动,他只是在追求舒服的感觉,丝毫不认为这个行为背叛了自己的感情。 最后,灭顶的快感来临之际,随流还是没有忍住,他不可控制地呻吟出来,然而就在随流张开嘴的那一刻,沃尔特的舌头伸了进去,堵住了他的喘息。 “嗯……!” 看到随流平时面无表情的脸上充满了情欲,沃尔特有些意乱情迷,他一面动手,一面轻轻地啄着随流的面颊,“……我爱你,你知道吗?随流。” 沃尔特将随流搂进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然而再看随流的时候,对方已经因为太过舒服的高潮而昏睡过去,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告白。 这样的情形好像似曾相识,沃尔特却没有显现出懊恼的表情,他凝视着随流的睡脸,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有些还不满足地开始吻他,非常温柔的吻,从睫毛开始,细致地舔吻,经过秀挺的鼻梁。 最后,他舔了舔随流的嘴唇,喃喃地开口,“下一次,下一次可不能再这样无视我了,否则,我会让你品尝到令我难过的后果。” 天依稀亮了,翼族一行人杀掉乔伊斯之后走到了阿莱克琉山另一边的海岸,现在是春季,这地方的牧草并不丰厚,所以翼族暂时不会向这一片迁徙。科夫里抬起头,看到刚刚冒头的晨曦在海面上绚烂地跳跃着。 翼族人并不怎么喜欢海洋,虽然在畜牧淡季要依靠它捕鱼,但是对于翼族来说,海洋,就代表着凶险和死亡。翼族佣兵团几乎每年都要横跨几次中海,翼族人的翅膀沾了水以后会变得格外沉重,如果飞不起来的话就会掉入海中淹死,而且海洋里还住着总跟他们作对的鱼族…… 但是在这一刻,科夫里不得不承认,海,其实也是很美丽的。 他眯起眼睛看着海面,那灿烂跳跃着的晨曦逐渐模糊,化成一个鱼族女子坚强又柔美的脸庞,女子在笑,笑容很美,好像能够融化一切的悲伤与忧愁。最后,那连天的晨曦却蔓延开来,女子的脸庞,以及她开朗的笑容统统变为一片血海…… “头儿,乔伊斯的头什么时候送给小库兹古德伯爵啊?” 这时,手下的佣兵打断了科夫里可怕的回忆。科夫里定了定神,说道:“等我们回翼族部落之后吧,这之前不太方便跟他们接触。” “可是翼族和鱼族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打,尸体保存可是有时限的。” 另一个佣兵插嘴道:“对啊,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等着,去年冬天接了东赤帝国的活儿,今年伊都三世和皇太子一直关系紧张,夏季就要开始去给皇太子当保镖,直到政变结束才算是任务完成,很难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佣兵们担心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妈妈和妹妹还在部落里呢,也不知道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 “而且虽说有了翼族紧急时期政策,但是毕竟老婆不在身边不放心啊,我已经半年多没见到我家那口子了,让哪家的小兔崽子拐走了可就糟糕。” “万一鱼族和翼族就此停战怎么办,毕竟来来回回地打了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谁知道战争在什么时候结束。” “不可能。”科夫里望了望天,太阳已经整个跃出了海平面,照耀的天空海面一片金红,“这一次,鱼族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而我也不会让它结束,在他们找到我并且杀死我,或者我,杀死他们的族长之前,这场战争不会结束。” 佣兵团的人被他过分严肃的面容震得统统噤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头儿,我们这段时间就住这儿?” 科夫里点点头,“这里在阿莱克琉山的另一边,在这个季节翼族和鱼族都不太活动。” 正说着,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科夫里,原来你在这儿!”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一个皮肤偏蓝的鱼族少女! 鱼族的人分化鱼尾之后可以生出双腿,但生出双腿之后,却是再也变不回去的。好在他们分化之后脖子上有腮,脚趾之间会有蹼,小腿外侧则有鱼鳍,依然可以维持在水中的各种生活,而且据说,鱼族人的大殿之中是没有水的,也不知是怎样搭建。 看到少女,科夫里的神情突然恍惚起来,他嗫嚅着叫道:“阿曼……?” 少女一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涨红了脸,全身颤抖着朝科夫里怒吼起来,“阿曼?!你还有脸叫阿曼?你把海勒伤成那个样子,他可是我们鱼族的王,你居然逼迫他分出双腿,还砍掉他的胳膊!你还有脸叫海曼,海曼早就不在了,我是她的妹妹卡洛琳!” 科夫里被卡洛琳一通抢白,也气得青筋暴露,“如果不是海勒杀了阿曼,我为什么要砍掉他的胳膊,我明明跟阿曼说好了,今年春天的时候就娶她,翼族和鱼族的战争也到此为止,阿曼也同意了,可是为什么海勒要做这种事情!最后竟然连阿曼的尸首都没让我看到!”科夫里吼道。 “哥哥杀了姐姐?”听到这番话,卡洛琳也不发怒了,她狐疑地看了科夫里一眼,冷冷地说:“我……我哥哥海勒是这么跟你说的?” “这是当然!我去找海曼的时候,他亲口对我说,海曼已经死在他的手里!” “哈哈,海勒杀了海曼?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卡洛琳突然朝着科夫里大笑出声,“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海勒哥哥他……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海曼的消失是顺应我们鱼族的习性,根本无能为力。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因为这种事情企图杀害我哥哥?” 科夫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不……不是海勒杀的?那是怎么回事,是谁动的手?!什么你们鱼族的习性,我从来没有听说!” 卡洛琳眯起眼睛,轻蔑地上下打量一番科夫里,“我可没有必要告诉大仇人我们鱼族的秘密,伤害我们王!我卡洛琳作为鱼族的现任公主,也作为海勒哥哥的妹妹,一定会要你们翼族,付出代价!” 说完,她一转头,乘着飞速地退潮,离开了岸边。 原来,鱼族的王族这一辈有三个继承人,海勒、海曼和卡洛琳,统统是优秀的水属性灵魂术士。这之前,鱼族的上一任的王病危之后,鱼族的很多事情都由长女海曼掌管;而海勒据说海曼的双胞胎兄弟,一直生活在大海深处,从来没有露过面,卡洛琳是幺女。 卡洛琳是海勒的妹妹,自然也是海曼的妹妹,那坚强和隐忍的样子,竟有几分像是海曼。科夫里盯着卡洛琳消失的背影,半天没晃过神来。 旁边翼族的佣兵团们拍拍他的肩,“头儿,海曼小姐她……已经死啦,卡洛琳只是她的妹妹,您节哀顺变吧。既然她放了话,那这两天翼族和鱼族的战争是免不了了,您到时候可不要因为私情而忘记翼族的事。” 科夫里惆怅地望着大海,突然跪了下来,用双手捂住脑袋,明明……一切都是美好的,为什么到现在,变成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了这个样子?! 旧事 阿莱克琉岛是中海上几乎位于正中间的一个小岛,这就意味着,无论去哪个大陆都要消耗翼族很大的精力,翼族凶猛嗜杀,当海盗的时候就是各大陆海运发展的大隐患,这一点很让胸怀天下的先知为难。 所以他跑到中海实地勘察了一番,最后才决定将翼族都聚集到这里,顺便教他们文明世界的各种生活技能,不再杀人放火烧船越货。不干这种营生,翼族的数量也开始慢慢增多。 对于制约翼族的杀伤力这一点,先知可以算是做足了功课。这一代海域并不在洋流循环的范围之内,很是平静,遇到航船是不大可能的,而且这一代,正是喜爱安静的鱼族聚集地。鱼族也是本性十分接近野兽的民族,航船常有受到饿极了的鱼族袭击,鱼族不比翼族,他们是直接生啖人肉的,正好可以让他们互相制约制约。 阿莱克琉岛的春季很美,但是秋季却是更为热闹,因为这个季节正是鱼族最为重要的季节。 每一年的这个时期,有一部分鱼族就会乘着海潮来到阿莱克琉岛的海岸上,他们要来采买变身药所需要的一枚草药。 说起鱼族变身,那就要说说鱼族的生殖习性。 在不能变身之前,鱼族的交配和普通人类以及翼族那样的陆上生物并不相同,鱼族到了成年时期,鱼尾的腹部就会长出两片新的鱼鳍,保护需要生殖的管道。 雄性的鱼鳍长而细,质地比较硬,两片合起来可以成为管状,在交配之时方便将自己的精子输入雌性体内;而雌性的腹鳍扁而圆,非常柔软,这是为了方便在产下受精卵之后用鱼鳍兜住,带往安全的地方等待孵化。 鱼族的交配过程十分优雅,雄性和雌性先长时间地在水中相互嬉戏勾引,如果相互都有意思,那么进而就会发情,这个寻找伴侣的前期准备十分漫长,交配过程则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几乎是碰一下就结束。之后,雌性产下受精卵自行藏匿在自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整个生殖过程就算是功成身退。 鱼族并没有固定伴侣一说,也没有养育下一代的责任,交配时更没有陆地生物上那种实质性的亢奋,鱼族的交配过程上如果说有快感,也仅仅是精神层面上种族对于能够繁衍后代的愉悦感。 但是鱼族毕竟是在缓慢进化,他们变得越来越像人类,最后,他们产生了能够分化出双腿的能力。 这个能力在成年之后不久,会随着鱼族的精神成熟度而逐渐拥有。因为进化出双腿,就意味着拥有了人类的生殖器官,同时也就意味着得到人类性交时产生的行为乐趣。这似乎是由鱼族的精神状态决定的,欲望强烈的鱼族会先行分化,有一部分鱼族,一辈子也不会分化。 既然说鱼族破出双腿是自身所具有的能力,又为什么会需要阿莱克琉岛上的草药呢? 那是因为鱼族分化双腿的过程极其痛苦,鱼族为了迎接春天的繁殖期,会在冬天自动进行双腿分化,这需要整整一个季节的时间,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鱼族就好比那到陆地上自虐的小美人鱼,天天受到刀尖戳腿之苦,甚至有鱼族受不了这种痛苦而去自杀,而阿莱克琉岛上的草药能极大地消减这种痛苦。 确切地说,阿莱克琉岛上的草药并不是什么变身药,而是一种针对鱼族的安眠药,它能够让鱼族进入“冬眠”,于是也有个很美的名字,叫“鱼眠草”。 为了这么一味草药,翼族和鱼族曾经打得不可开交。而且翼族并不单单依靠畜牧打猎为生,他们还要捕鱼,鱼类又是翼族的主食,阿莱克琉岛附近本来就不是很盛产鱼类,这也又是个冲突关系。这正中先知的下怀,你们就可劲儿地打吧,谁也强不过谁,这样就不去找人类航船的麻烦了。 这一切都在先知的掌握之中,经过了数年的战争,翼族和鱼族的智商终于有了进化,双方停战之后,鱼族的人就用珍珠来交换能让鱼族挺过那段时期的草药。翼族有了珍珠拿去贩卖,生活也不太依赖岛屿周围的捕鱼了。 要说翼族小王子科夫里和鱼族公主海曼的奸情,那还要追溯到好几年前。 前面说了鱼族每年都会有人用珍珠交换翼族的草药,而鱼族的公主海曼便是当时鱼族派往海岸采买草药的人,翼族那边,则是向来由科夫里来经手这件事情。 要知道,翼族对于珍珠其实没有多大的喜好,顶多拿来做做装饰品,就算是装饰品,他们也更偏爱骨饰。这些珍珠留着又不能吃,自然由科夫里所带领的佣兵团带往各个大陆卖掉,再带回各大陆的特产和生活用品。 科夫里那时候刚刚成年,满身透着少年气息,至于海曼,比科夫里还更小上一些,是个纯粹的少女,还没有成年,腹鳍都没长,更没有分化双腿。 科夫里早熟,十四岁就进了佣兵团成了一名少年团长,如今十六岁成年,打理这跟鱼族的珍珠生意已经有两年,也就是两次,这一次却见换了个人,不在是以前那个死鱼眼的老男人了,反倒是个大眼睛长头发的美少女。 在他的印象中,鱼族的人都长得不太好看,这大概是种族审美观的问题。鱼族的人皮肤发蓝,头发是几乎透明的白色,牙齿……也是尖尖的,要说长得再丑点那就甚是可怖,可是这一位却彻底打破了他对鱼族的偏见。 海曼是鱼族里少有的符合正常人类审美的美女,她眼睛很大,总是蒙着水汽,有着挺翘而可爱的鼻子,嘴巴很小,这就显露不出嘴里的尖牙。她年纪小,身形就是娇小可爱不盈一握的,再加上鱼族可是不穿衣服,那胸背肚脐都坦露在外,当真是一点牵挂也没有。 于是科夫里就对着这么一个美少女,不自觉地淌下了鼻血。 科夫里年龄小,兼且眼光很高,他天天瞅着自己那美女大姐阿莫西娜,族里的翼族女人就一点也看不上,因此,他还从来没真实接触过女人,如今终于见到一个竟然比大姐还好看的女孩子,还那样坦荡荡地出现在面前,就觉得自己不能失态,慌慌忙忙地用手抹了两下鼻血。 然而他却不知道,鱼族人都是嗜血的,海曼看到那血,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好吃的食物,然而父母都叮嘱过,眼前这个男孩子是绝对不能吃的,于是她就满怀失望地吞了口口水,然后觊觎地看着科夫里的脖子。 科夫里平生头一次被美少女“深情”凝视,于是就呆住了,也不记得要把鱼眠草给对方换珍珠,只就朝着海曼傻笑,他这个状态还真是全无防备的,海曼这时候要是没顶住种族本能,绝对一下子就把科夫里给结果了。 可惜,海曼还是有些自制力,她最终舍近求远地抓起科夫里的手,也不管那是鼻血,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口。 这一舔,就舔出了两人的情意。科夫里此时也回过神来了,他猛地抽回手,想起父辈们说的鱼族凶暴论,可是望着眼前的美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吃人的恶魔联系在一起,况且那一舔,当真是色授魂予,把他弄得头皮发麻,当即也不管什么鱼族翼族了,抓住人家的手就把鱼眠草往里塞。 可惜海曼不理他这份情,鱼族和翼族虽然现在是做起了生意,可那世仇还结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要开打。翼族真是抠门死了,取走了那么多珍珠,才换来几棵破草。况且,这些翼族人一攻击他们他们就飞到天上去,就像是一群长着翅膀的食物,到处乱飞,看得到吃不着,讨厌得很。 于是海曼很不耐烦地拿了草给了珍珠,准备趁着退潮离开。 科夫里很稀罕这个异种族的美少女,交换珍珠的时候顺手摸了人家一把,结果海曼翻个白眼,一转身就用尾巴拍了科夫里一身的水,迅速地乘着海浪去了,鱼眠草用东赤产的浸过油的纸包好,足够不浸水的让她穿越海洋带到没有水的鱼族宫殿里去。 这就是这一对儿不甚和谐的初次见面,基本上完全是鸡同鸭讲,两人的思想不在一个水平线。 所以说,科夫里三天两头地对着随流脸红,也不是没有源头的。随流身上的某些特质,和最初他遇到的海曼还真有些相似,沉默,迟钝,没有羞耻心,而且,长得漂亮。 后来,后来……这两人不知怎么回事儿就好上了,年龄很适合,而且海勒在第二年就长了腹鳍,逐渐懂得了男女之情。科夫里那边是就看上了她一个,她这边,也对这个翼族的少年很有兴趣,况且对方的血很甜,非常可口,食欲和性欲,有时候是相连的。 这两人打打闹闹了几年,都变成了大小伙子和大姑娘。海曼的身形愈发美丽迷人,而皮肤头发的颜色什么的,科夫里看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就在随流和司胜重逢的前一年秋季,这两人互许了终身。 这几年来鱼族和翼族越来越和平,之间也不乏科夫里和海曼的从中斡旋,两人一早想好了,等海曼分化出了双腿,科夫里就娶她当老婆,两人做一对跨越种族的夫妻,也正好保了鱼族和翼族的相处平安。 又一次,海曼来取鱼族的鱼眠草,她眨巴着充满向往的大眼睛,对科夫里天真地说:“最近我有些感觉,也许明年就可以变出双腿了,到时候我们去维斯联邦玩吧,我想看看陆地上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那当然可以,而且你双腿分化了,我们就能……”科夫里笑得合不拢嘴。 海曼用尾巴狠狠地拍了一下科夫里的脑袋,“混账东西,就知道你脑袋里不装点好的!” 科夫里被这一拍,拍出了感觉,拉住海曼的小手就不让她走了。科夫里终年在外杀人谋生,海曼一年才能见到他几回,此时也不愿意马上就分别,于是便顺水推舟地留下了,两人在海边互诉了好几天的衷肠。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也就在两人浓情蜜意谈情说爱之时,海曼的父亲却在大海深处的宫殿中突发了急病,几句话没交单清楚,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鱼族虽然繁殖能力很强,但近几年来雄性不知为何在急剧减少,鱼族之王这一去世,鱼族的王族竟失去了最后一个男性。 当海曼满怀小女儿情怀,幻想着与科夫里的美好将来回到鱼族大殿,却发现自己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个打击对于头一次丧失亲人的海曼来说太过巨大,那之后,她始终心怀愧疚,也把种族延续的大任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第二天一早,随流还睡得很沉,他们从阿莱克琉山回来的时候天就已经快亮了,况且还被沃尔特做了那种事情,此时也不过睡了一两小时。而沃尔特却因为平时良好的作息习惯而醒来,之后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清醒地用眼睛描画着随流的眉眼。 随流由于情绪波动很少,所以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睡着的时候脸上透着几分稚气,沃尔特就觉得很有点回到小时候的感觉,他一遍一遍地看随流,觉得无论如何也看不够,于是便捧起对方的脸,吮吻了两下嘴唇,睡梦中的随流咋了咋嘴,并没有醒。 沃尔特好笑地理了理对方的头发,沉默一会儿,喃喃地说:“随流,我可是真喜欢你。” “得了,少在这儿肉麻,我听了膈应!” 就在这时,沃尔特头顶响起了一声阴测测的冰冷女声,他一抬头,见到鲁西利娅正抱着双臂看着他,一伸脚就踹到了自己后背,“我早就觉得你小子对我哥哥图谋不轨了,原来还真是这样,你恶不恶心啊你!” 沃尔特一时无语,鲁西利娅也气哼哼地并不说话,然而这阵尴尬的沉默突然被翼族士兵的通报声打断,吵醒了一屋子的人。 “不好了,请各位贵客速速前去大毡房议事!” 医者不能自医 几人走出毡房,就见到翼族人通通不在地上走,而是忽闪忽闪地在天空中飞翔,一个个疲于奔命的样子,嘴里念叨着同一个词语,『水』。 沃尔特拉过身边刚刚前来通报的士兵,这士兵似乎懂得艾琳悠汀语,问道:“『水』是什么?” 士兵满脸的惊恐,连说带比划,“水,是水!凶残、凶残的鱼族在阿莱克琉河里投了毒,翼族人现在上吐下泻,打不了仗啦!鱼族的妖女卡洛琳现在带着能够分化出双腿的鱼族们在海边和翼族战斗,盖斯德不吃站着行走的生物,盖斯德不帮我们啦。” 在水中投毒……没想到鱼族的人能想出这么釜底抽薪的方法,看来鱼族还是很有些脑筋,并不是他们所预料的那样,都是一些智慧接近野兽的类人生物。但是这样一来,不单是翼族,他们几人的饮用水也成了问题,阿莱克琉本就是个岛屿,所有能够饮用的水都是从阿莱克琉河里获得的,沃尔特边走边焦虑起来,走在后面挽着林灭尘的随流也一皱眉头。 跟着,众人来到翼族人开会的地方。 此时正是混乱时刻,开会的地方却十分安静,气氛凝重,几个翼族老女人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并没有商量出什么对策。 “照推算来看,鱼族应该是在水源中下了毒,但是并没有打算置翼族于死地,否则就不是上吐下泻这么简单了。” “我已经派了男人去山上寻找阿莱克琉河的源头,那地方兴许能找到干净的水,只是这样子路途太远,翼族又在打仗,人手不够,不能保证翼族所有人的饮水啊。” 此时,图缇娜的目光转移到随流一行人身上,“如此,翼族和鱼族的战争就要请诸位多多担待了,毕竟,如果我们的战争不结束,所有人的饮用水都成问题,到时候如果鱼族频频来骚扰……” 沃尔特立刻站出来说:“对于翼族现在的状况,我们当然义不容辞,但是,还是请你们释放我的嫂子还有未来的侄子,让她跟我们回艾琳悠汀帝国吧,族长,难道你一点都不没有顾及自己的儿女么。” 可惜沃尔特说得深情厚谊,翼族的人可不这么想,阿莫西娜本来就是要死的女人,就算是不死,其实也可以留下给翼族繁衍后代么,翼族现在的年轻女人毕竟就剩下这么几个了。 和鱼族打仗打久了,翼族也打皮实了,所以这群从没上过战场不会打仗的老女人实际上并没有意识到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个什么事态。之前双方打仗,那不过是为了吃的,为了草药,吃的鱼族游远一点也能捕鱼,草药派长腿的鱼族偷偷地偷一点回去,也未尝不可。 可是这一次事情却绝非如此,科夫里差点把鱼族的首领给杀了,鱼族的王族,目前和翼族的情形恰恰相反,他们的男人快灭绝了,王族里更是只剩下海勒一个男人。 海勒,那是极其尊贵而且掌握着鱼族后代繁殖的重要首领,科夫里却因为私愤差点杀了人家,鱼族对此不可不说深恶痛绝,因此随流他们坐船前往阿莱克琉岛的时候,鱼族见到翼族佣兵团的人才会千里追踪,弄沉了他们的船也在所不惜。 翼族这些目前能说得上话的女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她们觉得翼族和鱼族打仗打了这么久,每一次不都不了了之,鱼族并不擅长陆地战,在海里打仗盖斯德又能帮我们,所以只要坚持到鱼族的发情期,鱼族们都去生孩子就平安下来。于是,这群翼族人就还想从随流他们身上榨点什么出来。 “我还有个条件,”想到这一点的图缇娜眉毛一横,“我还要你们想办法解决翼族的水源问题!” 沃尔特一捏拳头心里就有些生气,这群翼族老女人未免欺人太甚,我们这是要去救你们的命,你们却还在拿自己的女儿讨价还价。好啊,反正我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这女人的性命,我们就继续商议下去,反正现在打仗死的是翼族,不是我们。 然而在他一皱眉头准备跟图缇娜他们继续斡旋之时,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我也许,有办法。”随流突然站出来说。 这话一出口,随流一行人包括随流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原来随流急着把阿莫西娜换回来,忘记了现在正在扮演女人,知不觉就出口了。 好在他长得好看挺像女人,又跟鲁西利娅相似,更加上先入为主的概念,此时冒然出声,翼族人也只是觉得这女人瞧着这么漂亮,可是声音怎么如此低沉沙哑。 随流眼睛滴溜溜地绕着翼族人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似乎并无异状,内心里松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他闭上眼睛,回忆起先知教他的东西。 先知虽然封印了随流的大部分技能,但从没想过要通过这种方法害死他,为了让随流在什么地方都不至于吃瘪,先知可以算对他倾囊相授了。他教了随流很多匪夷所思的野外求生方法,这其中就有一样,叫做蒸馏水,是以防随流在海里找不着淡水饮用的时候使用的。 “我会治愈术,可以治好这些中毒的人,至于饮用水方面……” 随流虽然是操纵水元素的奇才,但是完全没有精进到能析出天然水留下毒素和水中各种微生物的程度,他比划了一下,“要这么大一个锅,里面装水,然后上面盖个盖子,搜集盖子上的冷凝水,这个冷凝水叫做蒸馏水,由于经过高温蒸发,乃是不含毒素的,虽然速度比较慢,但是每家撑个锅就可以办到,况且再过一阵就是春汛季节,想必阿莱克琉河的流速也会加快,到时候饮水就不妨事了。” 蒸馏水……众人被这闻所未闻的方法说的面面相觑,不过既然是东赤灵魂协会的灵魂术士,那么说的话也有几分可信度,更何况这些人还有求于自己,想必不会进行欺骗。 图缇娜定了定心,终于对着随流一行人露出了笑容,说道:“感谢各位相助,那么从今天起派没有生病的翼族去守住山上的水源。这一两日就将就一下,用这位……灵魂术士的方法来制作蒸馏水吧。” 沃尔特一行人点点头,随即进行了内部分工,沃尔特擅长陆地战,必然要前往前线,而鲁西利娅是绝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部落里等消息的,伊龙对鱼族的水灵术抗性很好,随流就让他跟在后面,不要正面交锋,只看看,增添些对敌经验也好,由于一早就跟科夫里他们说好了,科夫里会前来助战,所以他并不担心伊龙的安全。 至于随流自己,则留在翼族部落里给中毒的人治疗,毕竟他是唯一会治愈术的灵魂术士,林灭尘呢,名义上是“她”的丈夫,背地里又是司胜指定的保镖,必然要留下来保护随流安全。 他们这么一走,依萨布尔也跃跃欲试,如今战乱,三妹尤娜一定不会再跑出来要整那砸母神像的幺蛾子了,她不用守在部落里保护翼族的信仰,便也想前往前线痛痛快快打一张。 “回来,女人都这么少了,上什么战场!”图缇娜一见依萨布尔也要上战场,登时就急了,也不顾自己肥胖的身躯,一个箭步冲过去,就像千千万万个担心孩子的家长一样一把揪住了依萨布尔的耳朵,怒喝道:“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翼族现在死十个男人不可惜,死一个女人就要要命,你为什么老分不清轻重缓急!” 依萨布尔也急了,一只手扯住妈妈的手,另一只手握着弓箭,让远道而来的贵客去替他们打仗,她们倒是舒舒坦坦地呆在后方等待战报,这算什么样子! 随流走在这群人最后,闻言回头,向着依萨布尔他们颔首,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依萨布尔小姐,有我们在,不会有问题的,况且我不擅长近身战,还要请二公主殿下多多照顾。” 这下子,图缇娜和依萨布尔也不吵了,应该说,整个房间的人不分男女都静了一静,最后还是沃尔特发现随流半天没跟上,回头却见到毡房里这么个情形,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该走了。”把莫名其妙的随流拉出了大毡房。 半晌,毡房里的依萨布尔才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红颜祸水啊!” 翼族人中毒的人并不多,不知鱼族在水里下的什么毒,见效很快,也就那么几个吃饭喝水早的家伙遭了秧,看见他们的惨状,剩下的人就渴着饿着也不敢吃喝了。 随流默念灵语,顺道把翼族其他生病的人一道叫了来,这可是他唯一不用劳烦亚瑟斯的大型灵魂之术,将方圆十米之内所有的人身上任何伤痛都治愈。当然,这也是颇受先知唾弃的一个项技能,不具备任何对战能力,“居然只能把精准度缩小到十米,你当使用灵魂之术是扫大街吗?!” 不一会儿,随流身边就聚集了一大群长着翅膀的翼族人,甚至还有抬着担架蒙在杯子里的病号。可是谁能料到翼族部落安全的后方也会有危险,就在随流施术的同时,惨剧发生了。 当时,所有人都沐浴在随流的治愈术之中,林灭尘也没怎么看清楚明白,就听见随流一声大叫。他立即就慌了,因为随流平日沉默寡言得很,遇事也十分镇定,虽然他不肯承认,但随流确实是很沉稳的人,此时叫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受了重伤! 紧接着治愈术的白光散去了,接受治疗的翼族人叽叽喳喳乱成了一团,林灭尘挤开这些人,人群之中随流委顿在地,背后的衣服破了,脊梁骨那里一片血肉模糊,竟然是被鱼族硬生生地撕下了一片皮肉。 几个翼族人正把偷袭的鱼族按在地上打,那满嘴尖牙的鱼族尚且没有丧失力气,正在奋力挣扎。 原来,随流在使用治愈术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鱼族,是长了腿的鱼族,可能是从战场上悄悄溜出来的,也可能是一开始就被卡洛琳派到翼族部落里制造事端的,藏在病患的担架里。也是凑巧,这鱼族大概看到随流竟然有治愈术,便趁他施术的那一刻进行攻击。 五大陆的人都知道,灵魂术士在施术的那一刻最没有防备,即使随流也不能免俗,他说白了对战经验也还是不足,并不是司胜那样经历了大把战役从小灵魂之术和武术都兼修的强大战士。 翼族部落乱成了一团,那之后的事情,随流都不清楚了,他生平从未受过如此严重危及生命的伤,一直到当年战役结束的第二天晚上,他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床上,背后麻木的痛着,似乎还在发烧。 林灭尘拉着一张黑脸坐在随流身边,一脸认命的表情把一盘子药往桌上一顿,而鲁西利娅正拧着毛巾给随流擦脸。 “要不是翼族人也够凶悍马上制住了那鱼族,你就被他咬断喉咙了,会治愈术却救不了自己,真够傻的。”书香门第论坛 恋爱修罗场 “翼族和鱼族的仗已经打完了,”鲁西利娅跟随流说了一下这两天的状况,“鱼族那边王族的兄妹都是水系灵魂术士,你和林灭尘都不在,我们这边灵魂术士的人员并不怎么充足,好在科夫里他们中途赶到增援,科夫里是风系灵魂术士,再加上鱼族又不擅长陆地战,沃尔特一个人杀了他们好多战士。” “只不过,这场战斗我们并不能说是赢了,鱼族虽然退兵,但是科夫里被他们俘虏,当时漫天都是水和风,情况也没看清,但似乎是卡洛琳用水浪将正在施术的科夫里给包住,转眼就拖进了大海,可能……凶多吉少,沃尔特现在正在跟翼族人开会。” 一旁的林灭尘给随流换了药包扎好,见他睁开眼睛,就开始一脸吃了大便的样子絮絮叨叨地说起来,“都是我笨,居然把你一个人放在那么一大群翼族人中间,我怎么会没想到你施术的时候一点防备也没有呢,我真是……”说罢他看着随流背上的伤势,懊恼地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对不起,随流,我会回去就跟司胜长老领罚,你先修养几天吧。” 虽说当时那个情况,并不能说是林灭尘的错,但是林灭尘显然是把这些错处全归咎到自己身上了,他对自己讨厌的随流说出这段话,必然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千刀万剐了好多遍。 随流这次伤得惨重,差点连命都丢了,鲁西利娅本来想再对林灭尘破口大骂一顿,却没想到对方的态度这么诚恳,就有些讪讪,转移起话题来,“亚瑟斯也是的,这么关键的时刻不济事儿!” 亚瑟斯不满了,从随流的胸腔里蹦出来,“喂!” 随流对疼痛没有很大感觉,看这群人说的话一个赛一个的没营养,就咳了两声,这两人果然围了过来,关心地问东问西,亚瑟斯也缩回自己体内查看灵魂之力的平衡性,停止了不必要的吵架。 然而,林灭尘的话倒让随流想起一个问题,林灭尘不是回过一趟东赤么,那理所应当应该见过了司胜,司胜难道没有提起过自己? 这简直快成了随流的心结了。 明明说过喜欢我,而且说自己的爱并不是什么肤浅的感情,却这么多天都没有丝毫音讯,原来司胜所谓的爱情是这样的吗? 随流并没有马上就开口问,他不吭声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林灭尘,对方此时正皱着眉头坐在一旁,似乎是郁闷到了极点。随流想,这男人似乎很讨厌自己,跟自己说实话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随流是谁,他深谙扮猪吃老虎的精髓,能骗过艾琳悠汀苦修院的老不死,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出来,也一样能骗过正直的林灭尘。 他暗中故意动了动背后的伤,想逼出点眼泪来,然而他的泪腺大约是干涸太久了,完全没有想哭的感觉,他只得又去揉了揉眼睛,可是还是哭不出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痛恨自己的感情缺失后遗症。 最后,他终于想起自己这两天估计都没喝水,如此缺水哪里能够流出眼泪,于是又去问鲁西利娅要了杯水来,水源补充完毕。随流觉得有力气了,眼眶也湿润了,于是他就做出点可怜相来,对着林灭尘说道:“林灭尘……我想见司胜,你把他……把他叫来好不好?” 林灭尘一听,冷汗就下来了,自己好死不死干吗要提到长老啊!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订婚在筹备婚礼了,怎么可能来见你,“他……现在是春耕季节,他领地上很忙……” 林灭尘是个完全不会撒谎的主,随流一见林灭尘吞吞吐吐地,就更怀疑了,再加上司胜早就花名在外,随流觉得自己做好了充分地心理准备,于是他装得更惨了一点,虚弱地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灭尘……司胜究竟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我联系,他就算繁忙,跟我道句平安的功夫总有吧?师父说,反常则妖,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让自己心虚的事情,所以不想与我见面?” 这样一来,就大大地考验了林灭尘的良心,前面也说过,林灭尘其实骨子里是个非常正直的人,基本上不做什么恶事,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他动摇,更别提随流现在是个重伤病号。 可他觉得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了吧,随流现在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告诉他司胜这会儿估计正在筹办婚礼不是给他火上浇油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说吧,他又一时想不到什么合情合理的谎话,而且就算说了谎,他还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直急得满头大汗。 随流没问起的时候,林灭尘就在内心纠结不已了,此时又被问出来,他被逼的没办法,终于硬着头皮道出了实情:“长老他……他可能……可能要结婚了。” 随流知道司胜喜欢拈花惹草,毕竟前科太多,但是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 科夫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果然在鱼族的水牢之中,对面,站着海勒和卡洛琳。好在周围有空气,呼吸还是没有问题,鱼族的大殿果然是没有水的,只不过自己的下半身统统被沉在水牢的池子里,翅膀也吸饱了水,沉重无比,无论如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是飞不起来了。 科夫里动动四肢,双手被镣铐拴住,他皱起眉头,“为什么不杀我?!” “我怎么能让你这么简单就被杀死?”海勒嘴角浮起古怪的笑容,他是海曼的哥哥,大约是遗传因素什么的,长相在人类审美中也算是相当的美男子,而且因为皮肤和头发颜色的缘故,更多了一分妖异之美。 海勒轻蔑地看了科夫里一眼,“你抓我回去的时候,不是也这么说的吗?我们这叫礼尚往来。” 科夫里心里一沉,知道这一次不能善了,他对这个鱼族之王做的事情,这人估计要原原本本甚至更极端的手法报复回来。 去年秋天,海曼说离开几天回去跟家人说说他俩的婚事,之后就回来告诉他他们是个什么态度,如果赞成那当然皆大欢喜,如果家人反对,那科夫里就把海曼接到岸上自己的房屋居住,在陆地上度过双腿分化期虽然痛苦了一些,但是翼族还有阿莱克琉河和鱼眠草,所以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海曼分化出了双腿,两人就远走高飞,私奔去维斯联邦。 可是他左等右等,海曼都不回来,他那时候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可怕的想法。比如说海曼的家人不同意,将海曼囚禁在海底大殿,不让她来见自己;或者海曼被家人说服,放弃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更或者,海曼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自己,这只不过是一场鱼族对翼族的骗局。 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迎来了最恶劣的结果。 海曼并没有回来,来的是自称海曼哥哥的海勒,虽然科夫里从来没听说过海曼有什么哥哥,他们鱼族一脉男性稀少,一个男人在发情期要应付许多女人,才能保证鱼族后代的兴旺,如果有雄性的鱼族,海曼通常都会提起。 这个名叫海勒的人鱼说,“你回去吧,海曼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科夫里没回过味来,又痴痴呆呆地问了一遍,他想过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有想过海曼会死。是了,他们翼族也是这样,如果有人跟外族通婚,是要砍掉翅膀的(为了防止女人飞出岛去跟外族男人私奔),孩子生出来之后还会被处以死刑。 他的姐姐阿莫西娜就亲身体验了一把翼族严厉的族规,吃尽了苦头,现在还被关在翼族的监牢,那个罪魁祸首的男人却不知所踪。 鱼族的王垂下眼睛,说道:“是我杀的……我亲手……杀死了海曼。” 现在想起来,那鱼族的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可是当时的自己却被骤然失去恋人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对海勒暴起发难,海勒被自己从水中用风卷到空中,维持着鱼尾的样子,给科夫里拖回了翼族部落。 拖拽海勒的时候,科夫里把他的胳膊拽脱臼了,之后也一直没有施与治疗,那条胳膊不多久就废了,软绵绵地垂在身侧。科夫里看了碍眼,一刀给切了下来。拜海曼所赐,他对鱼族的很多东西可了解得很,鱼族的人自愈能力很好,但是离开了水就会很难受,甚至得上皮肤干枯的病继而死亡。 然而海勒的生命力却跟他在鱼族之中的地位成正比,他并没有死,原因是,他和海曼一样,在这个冬天,进行了双腿分化。双腿分化的过程中,鱼族是比较虚弱的,这也是身为灵魂术士的海勒却没有能够对于科夫里做出反抗的原因。 好在,鱼族进行双腿分化,就是一个让潮湿双腿适应干燥陆地的过程,海勒并没有因为皮肤干燥症而死亡。当然,科夫里不会那么好心地给他用鱼眠草,于是这个冬天对于海勒来说,就是一场漫长的酷刑。 后来,翼族之内发生了内讧,而科夫里自己由于感同身受,支持了二姐依萨布尔,坚持要打破翼族对通婚的限制。却没想到母亲和三姐更为凶狠,一面采用亲情攻势,一面背地里耍阴招,将依萨布尔也实施了软禁,自己只能带着佣兵团暂时撤退,毕竟都是亲人,他还不想酿成血案。 然而临走之前,他为了制造事端,就将海勒给放了,那时候的海勒已经奄奄一息,他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于是就告诉海勒,“报仇的话,来找翼族。” 然后便率领整个翼族佣兵团离开了阿莱克琉岛。 对于这个杀害自己爱人的仇人,他最后也没忘利用一下,如果翼族和鱼族能够打起来,那么翼族内部的矛盾,就可以统统转移到鱼族身上。 然而现在,这一切似乎另有隐情,卡洛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海勒哥哥他……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海曼的消失是顺应我们鱼族的习性。” 科夫里十分想知道那个鱼族习性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海曼从来没跟自己说过,然而现在这个状况,囚犯显然不适合去问刽子手问题。 他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海勒和卡洛琳,好在他从小就当上了佣兵团的团长,各种拷问都见过,每个国家五花八门,所以其实并不怎么害怕鱼族的酷刑。 可惜,他没想到这个鱼族的王已经几近变态了。 海勒走到科夫里面前,突然诡笑了一声,“你不是想干我妹妹吗?翼族的人,居然妄想跟鱼族结婚,别做这种美梦了。不过,我一向是很仁慈的,我就帮你圆了这个梦。我也想看看,翼族和鱼族,能生出个什么样的孩子!” 科夫里听到这话骤然睁大了眼睛,海勒看到他的反应,满意地颔首,“要知道,我们鱼族可是有很多长出双腿的雌性没有配偶,卡洛琳,你去吧。” 卡洛琳看了哥哥一眼,眼睛里只有无限的依恋,并没有丝毫抵触的感情,她笑着点点头,仿佛这是一场好笑的游戏,说罢她进入水中,缓缓地走向了科夫里。 科夫里只觉得脑袋一炸。 卡洛琳笑着凑了过来,轻轻伏在科夫里的耳边说道,“鱼族的女性可是很饥渴的哦,说不定,你还能享受得到。” 看到这一幕,对面的海勒满意地点点头,高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的报应,科夫里!” 说完,他一边笑,一边离开了海底大殿。 随流的忧郁 翼族虽然说不上大获全胜,可是毕竟是没有受到太大损失,再加上随流为了救治翼族人差点命都丢了,科夫里还生死不明,沃尔特跟翼族的谈判自然是很顺利。他们非常大方地将阿莫西娜放了出来,说要给她准备一份嫁妆,另外佣兵团那边也摈弃了前嫌,尽数回归,图缇娜听说随流现在还在昏迷之中,非常愧疚,希望他继续留在这里养病,表示翼族绝对不会亏待他。 阿莫西娜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高兴得喜极而泣,沃尔特带着她去把埋在后山的蛋找了回来,换回凤凰蛋偷偷藏好,毕竟翼族内部的矛盾还没有解决,随流似乎对这颗凤凰蛋很上心,要是那个脑子抽风的翼族三公主又要把它给毁了,随流说不定会郁闷。 安顿好了阿莫西娜,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之后,他转身就去见了翼族佣兵团,心中没有任何愧疚。在他心里,阿莫西娜和乔伊斯等人,不能算是有权利得到他怜悯的生物,而且他的怜悯,也少得可怜。 翼族佣兵团的团员们将乔伊斯的头交给他验证一番后销毁了,但是要求报酬换一换。 原来,科夫里被鱼族掳下水之后生死不明,尸体也没找到,。他们翼族群龙无首,又天生不擅长游泳,根本无法下海一探究竟,而伊龙、鲁西利娅都拥有使用水属性灵术的能力,随流更是水之子,只有他们才有一面在海中游泳一面防备鱼族突袭的能力。 他们想让沃尔特去拜托随流做这件事,用这个来跟沃尔特交换乔伊斯的头。 然而沃尔特并没有答应,他十分礼貌地将钱袋递到了佣兵团代团长的手里,说道:“你们要钱可以,但是我却不可能拿随流来交换自己的前途,就算他现在没受伤也是一样,你们还是不要去打他的主意。” 说着,他眯起眼睛,笑着把一根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一晃,“实际上,就算我的哥哥乔伊斯真的活着回到皇都,也不能动摇我的地位,只不过让他死的时间拖后了一段而已。况且那时候,我们就真得撕破脸皮了,你们的大公主会遭到什么待遇我可不敢保证。” 佣兵团的人先前从科夫里那里听到他和沃尔特的秘密交易时还不太相信,沃尔特这样一个表面上看起来阳光帅气的男人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机,现在算是见识到了,心惊的同时,也不再去思考从随流那方面努力的念头。 其实如果他们绕过沃尔特直接去找随流,随流多半会答应下来,科夫里在他眼里人品不错,又率领着翼族佣兵团,从先知的任务来说,也应该做这件事情。 好在翼族人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们还有后招,虽然科夫里没了,但是他们一回来,就收到了二公主的联络。 鱼族凶悍,翼族上下大难不死,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欢欣气氛,而且被驱逐的翼族佣兵团除了团长也都全须全羽地回来了,父母们等到了孩子,姑娘们找回了情郎。翼族人看到这样一个美好的结果,便恢复了以往好客的性情,要留随流他们在这儿多住一阵子,邀请他们这些功臣参加翼族的庆典。 沃尔特一想,阿莫西娜的蛋已经孵得差不多了,小生命随时可能破壳而出,阿莫西娜现在是一步也不愿意走,整天抱着她那颗圆滚滚的鸟蛋;而随流那边受了重伤,委实不适合再进行跨越中海的长途旅行,就自作主张地答应下来。 然而他却没想到一回到随流养伤的帐篷,就见到随流发着烧,拖着还在渗血的后背准备动身离开。 沃尔特一把把随流按回到床上。 “你烧糊涂了吧!”他不能理解随流的行为,用被子在不碰到伤口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把随流裹了个严实,“跟先知复命也不急在这会儿,你背上掉了块皮肉知不知道,没见过你这样粗神经的人!” 鲁西利娅眼睛一转,翻了个白眼,在一旁重重地哼了一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沃尔特,“我是拿我哥没办法了,他的情人都要结婚了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硬要去见人家,不知道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说起来……竟然喜欢上五大陆出名的风流同性恋,哥哥要真的只喜欢男人的话那还不如跟你一块呢!” 她这话说得有些一面之词,也夹杂了一些她那对自己哥哥说不清道不明的泛酸情愫,她不愿意随流跟什么不认识的男人谈恋爱,如果能用沃尔特将他栓在自己身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反正自她和随流是不能结婚的。 然而她说的话从正常人角度来看,也有几分道理。 司胜在遇到随流之前的风流韵事不知被多少人传过,并不是秘密,在荣耀大陆分别的时候又走的毫不留恋,还没有留给随流血玉让他能够随时联络自己。他这行为,看起来很像是就想把随流当个好用的情人。 况且随流这个情人非常不解风情,原先因为种种事故两人朝夕相处,是个人天天对着随流的相貌,都少不了心猿意马,而司胜很可能只是把这当做一次新鲜的猎艳,如今他回到自己的领地,也就是回到了现实,把随流忘记,优先于自己的事业也不是不可能。 随流皱了皱眉头,“我需要亲眼看到才行,否则不会轻易就放弃,我知道,你们到现在都觉得我是没有感情的人,但是我毕竟是喜欢上司胜了,我得去看看,至少尊重我自己的感情。” 司胜结婚?沃尔特听到这个“好消息”之后并未动声色,然而沃尔特没发话,鲁西利娅倒先着急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同性恋情,气得发抖。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为什么还要去自讨苦吃啊,正好趁着你和那混账的关系还没明朗的时候别再想他!你不是没心没肺了十来年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犯糊涂啊!” 沃尔特也在这时转过身,按住随流的肩膀,神色透着关心和深情,“我知道你很着急,司胜是你第一个恋人,可是并不一定是最后一个,现在翼族的事情并未解决,你背后的伤才刚结疤,从中海跑去东赤实在太愚蠢了,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请你想想我和鲁西利娅,我们是爱你的,请你不要因为一个负心的恋人让我们为你担心和难过。” 听到这话随流沉默了一阵子,他抬起头,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并没动摇过,“我不会只去看林灭尘的一面之词,就算司胜说喜欢我只不过是他跟我开的玩笑,我也需要他当面对着我说从此以后放弃我,我才能离开。他宣言的爱情,得由他亲手结束,而不是与此事完全无关的什么人。在确认他的确背叛之前,他并不算是个负心的恋人。” 随流没有受鲁西利娅和沃尔特的挑拨,他心思单纯,意志也就更坚定,情绪更冷静,很多事情能够做出比寻常人更加准确不受心情影响的决定。 在最初内心被不明的痛苦袭击过后,他非常镇定地下了结论,“沃尔特说得对,翼族的事情还远远没有解决完,我这样的身体也不适合长途旅行,等我稍微好点能用治愈术治好自己,并且翼族的内讧结束之后,我就动身去东赤大陆。如果那时候司胜真的已经擅自结婚,那就当我生命里从没出现过这个人好了。” 这样的回答令沃尔特和鲁西利娅稍微满意,毕竟从林灭尘口中得知的司胜要结婚的消息并没有假,只要拖过这段时间,司胜一结婚,他们俩也就算完了。 鲁西利娅重重地“哼”了一声,她比随流还觉得这段感情不值,随流在她心目中,那是一块闪耀着美丽光辉的宝石,而且这块宝石还是从来没被任何人触碰过的,洁净无瑕,璀璨夺目,司胜呢,就是路边随手都能捡到的烂石头,还是又臭又硬的。 现在随流竟然为了司胜的事情这么执着,让她深深地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随流言出必践,果然没有再提要走的事,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养了一天伤,一天过后他气色恢复了一些,开始不停地对自己使用治愈术,然而他对翼族那边却没有透露这个口风,从小他就知道,让对方轻视你,是战斗取得胜利的优势之一。 所以沃尔特和鲁西利娅都去参加翼族的庆典唱歌跳舞,他却以养伤之名在毡房里清闲地睡觉。 如果是平常,随流很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他爱热闹,很多人在一起说话让他觉得新鲜而且快乐,但是如今,他感觉自己内心乱糟糟的,根本没心情去跟人家在篝火旁边跳舞。 他不开心。 他的不开心是混沌的,由于从来没接触过爱情,也不懂,所以这感觉并不非常强烈,可是也因为左思右想都搞不明白,这种不开心时时刻刻无处不在地困扰着他。 他翻来覆去受到不开心的困扰,就很气闷,想到外面去透透气,然而刚一出毡房的门,风中突然想起破空之声。 随流就地一滚躲开了,他刚才站脚的地方竟然钉了一枚笔直的羽箭。 “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连续不断的羽箭,这是翼族人攻击使用的武器。 黑暗中想起冷冷的声音,“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先知的走狗!不男不女的就知道你心怀不轨,如果不是要用你来对付鱼族,你踏上翼族土地的那一刻已经被杀了!” 随流登时明白过来,来人竟然是图缇娜他们的人。 他想了想,自己来来回回似乎也没对翼族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只是骗他们自己的性别不太好,其他的都是对他们有益处的事情啊。替他们平息战乱不说,为了救治伤患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到头来居然变成了留着我的命就是因为我还有这点利用价值? 就因为自己是先知的徒弟?他们对先知已经痛恨到了这个地步么……可是先知明明是从祖先开始就不断地帮助他们的人啊。 他没想到翼族的人竟然在这个皆大欢喜的时候痛下杀手,明明已经与图缇娜达成了协议,为什么如今还要杀我,图缇娜看起来……明明是个关心自己女儿又不得不维护族规的坚强女人啊。 司胜也是,明明之前对我说爱我,转身却跑去结婚。 拥有正常感情的人,都是这样心口不一吗? 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躲避羽箭,随流在内心里,头一次对人性有了深刻的怀疑。 恩将仇报 那个袭击随流的人根本没有想到随流的伤竟然已经好了,因为寻常的灵魂术士如果受了重伤,多半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更何况是脆弱的治愈师。 可惜随流完全不按治愈师乃至柔弱的灵魂术士的套路走,他在不停飞来的箭矢中敏捷地跳来滚去,反应竟然比寻常练习武术的人还快一些,这让算好时机觉得一定能一击必中的偷袭者异常郁闷。 随流虽然过度消耗了元素力来修复背上的伤口,仓促中不能够聚集起攻击性灵魂之术需要的元素力,但灵敏的身手还在,并且看准时机,在一次躲闪之后大声喊了起来,“你干什么?!” 翼族正在庆典之中,热闹非常,原本众人是听不到这话的,来偷袭的人估计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可是随流身体里居住的亚瑟斯最擅长风灵术,他只稍微使了个小伎俩,就将随流的声音远远地送了出去,空气中清晰地传出随流“你干什么”的回音。 偷袭的人一惊,立即逃跑了。 随流本以为沃尔特和伊龙他们不一会儿就会赶到,到时候自己就和他们一同参加庆典好了,在这种时候自己落单,总是很麻烦,但是这群人竟然一个也没来,几分钟过后,来的是翼族的二公主依萨布尔。 依萨布尔显然很着急,“随流?没事吧?母亲他们,翻脸啦!庆典那边已经打起来,到处乱得像……”像什么一样,依萨布尔那贫乏的语言说不出来。 “什么?!”随流一惊。 然而依萨布尔显然很着急,“先知的徒弟,安全最重要,必须,跟我走!” 她一把抓住随流的衣领,力大无穷地将他甩到了自己的背上,扑扇着雪白的翅膀飞了起来,跟着身边的几个侍卫也通通飞上天去。 阿莱克琉岛地形并不复杂,但一旦进入阿莱克琉山,也不是那么容易搜寻的,图缇娜一派手下所掌握的人很多,但是支持依萨布尔的人都是翼族的精英,佣兵团在失去团长科夫里之后全部投靠了二公主依萨布尔,要在黑夜中追踪这群人并不容易。 依萨布尔在路上将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原因,给随流磕磕巴巴地分析了一遍。 “记得吗?在我们相遇的时候,跟着我的两个侍女,其实,都是会讲艾琳悠汀话的。她们,去跟母亲告密,说你是先知的徒弟。母亲讨厌先知,所以也想杀掉你,可是翼族正在跟鱼族打仗,不能树敌,正好你,背后,皮肤碎了,他们就精心布置了今天。她派了翼族佣兵团之外,最好的弓箭手,杀掉你,以为你只是个水属性的普通灵魂术士,受伤之后,要杀掉易如反掌,所以兵力大多都在小库兹古德伯爵和艾琳悠汀皇女那儿。” 随流细想了一下,“杀我还情有可原,沃尔特和鲁西利娅他们用什么理由抓,就算我徒弟还小没有战斗力,他们俩和林灭尘都不可能就此束手就擒。况且,他们要怎么面对之后帝国的压力?” 依萨布尔咬牙切齿地说:“母亲从鱼族,得到灵感,庆典上的酒被下药,他们没有你这个治愈师,统统着了道,头晕脑胀,然后母亲说本族的凤凰蛋丢了,污蔑是他们偷的,让卫兵把他们绑起来,关到监牢,林灭尘,可能会被杀,因为灵魂术士,太危险。帝国伯爵和皇女,身份高贵,不敢杀,可以向帝国索要许多赎金。” 随流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偷走的凤凰蛋竟然成了图缇娜绑架沃尔特他们的借口,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也觉得这个翼族女族长真是心如蛇蝎,令人憎恨。 他挑动嘴角,问道:“鲁西利娅和沃尔特他们怎么样了?现在安全吗?” 依萨布尔摇摇头,“我不能保证,我派了精英团三分之二的人去搭救,约好在山顶汇合。” 随流略微思考了一下,翼族佣兵团里没有灵魂术士,不能说得上有十全把握救出沃尔特他们,于是说道,“放我下去,我得回去。”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坚定。 然而依萨布尔也不是好糊弄的,她明白自己嘴拙说不清那些劝阻的话,于是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根绳子,往背后一甩,也没见怎么动作,随流就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给捆在了这个女人身后。 “要回去,带着我一起送死。”她哼了一声,“你,珍贵的灵魂之子,我,不值一文的翼族叛贼,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随流没想到这个乍看起来傻乎乎的女人竟然有这等魄力,可要比鲁西利娅那个表面上的彪悍女,内心中的小女孩要难哄得多。 “放我下去,我不是要送死。”随流并不擅长应付女人,鲁西利娅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他才能从她那里占到便宜,对付其他的女人,他的语言其实很贫乏,否则也不会在当初把菲莉亚打吐了。 然而依萨布尔拥有相当的武力,绝对不可能被随流打吐,心智还比鲁西利娅要成熟坚强,随流觉得自己遇到了铁桶,于是只好暗中求助于亚瑟斯。亚瑟斯在随流的身体里一面嘲笑他,一面放出了风刃,割断绳索,并用仅剩的灵魂之力将他缓缓地送到了地面。 依萨布尔一看随流去意坚决,愤恨地叹了口气,向着同行的翼族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先走,自己转过身,追逐随流而去。 再说沃尔特和鲁西利娅这边,那场景就诡异了。 沃尔特和鲁西利娅的酒量本就很好,但在庆典上并没有豪饮,只是林灭尘酒量相当之浅,说白了就是一杯倒,他被热情的翼族姑娘敬了酒,才喝一口就上脸,双颊通红,连眼睛都泛起血丝,他面皮又白,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纯情可爱的大白兔。 在喝完了那一杯之后,他就地一扑,滚成了一团,再也没有动静,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伊龙那边也是完全不行,被翼族的士兵们哄骗着“喝了就是男人了”这样的话,尝了一杯之后就跟林灭尘一同扑地,这两个灵魂术士界的新星就这样做了一对难兄难弟。 林灭尘酒量浅,所以就是晕了一下,不多会儿便被喊杀声激得清醒过来,然而当他酒醒的时候,他震惊了。 因为林灭尘发现,鲁西利娅这个在他眼中只会粗鲁地撒泼的女人,竟然,在保护他。 很显然,他们跟翼族闹翻了,鲁西利娅来不及念灵语发动灵魂之术,正在他身前肉搏,她喝了酒,有些狂性大发,来参加庆典她并没有带武器,但是她很快从对手身上得到了,她灵活地转动身体,大喝着杀伤任何一个接近的翼族,或者砍断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林灭尘想,她真是个非常……非常健康的女性。 他踉跄着站起来,甩了甩剧烈疼痛的脑袋,为了不给鲁西利娅添麻烦,他念动灵语给自己张起了防护罩,说道,“不用管我了,我可以照顾……好好自己。”很显然,他还没恢复过来。 鲁西利娅一面砍杀一面哈哈大笑,“你可是我们这边的人,如果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让你死了,我这个大皇女的脸往哪儿搁?” 她虽然心智并不成熟,却天生拥有一股子领导人的气质,在她心目中,自己的阵营就要受到自己的照顾,至于她什么时候擅自把林灭尘划分到了自己的阵营,那就不得而知了。 沃尔特那边,则正在护着伊龙,伊龙年纪小,酒精对他的影响力也更大些,这会儿还在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 就在这时空气中响起了随流的呼救,“你干什么?!” 他这一喊,沃尔特和鲁西利娅都急了,沃尔特一看林灭尘醒了过来,一把将抗在肩上的伊龙扔给了他,伊龙在林灭尘的防护罩之外磕了一下,林灭尘立即走过去,将他护在怀里。这会儿,他才想起来,他还能张开更大的防护罩的,于是将正在拼杀的鲁西利娅也罩了进去。 而沃尔特此时却已经向着随流的帐篷突围出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翼族士兵要去追,被图缇娜阻止了,“用不着,药效马上就要发作了,到时候去直接把他扛回来就行。” 就在她说这话的同时,就好像实现了预言一般,鲁西利娅突然感到剧烈的眩晕,并不是醉酒的眩晕,而是……人为的……药物! “你们……在酒里掺了东西!”她跌倒在地,如果不是有林灭尘的防护罩罩住,此时马上就会被射成箭靶。 “可恶!”鲁西利娅想爬起来,可是头脑仿佛是被人拿掉了什么零件,无论如何也运作不起来,四肢不听话地软垂在身侧,她狼狈地摊成了一团,她和刚才林灭尘的状态,正好掉了个个儿。 林灭尘也许是酒还没醒,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礼貌,也忘记了现在正处在战斗之中,就在这不停攻击他们的人群之中哈哈笑了起来,“这回,该轮到我保护你啦。” “你……!”鲁西利娅在迷迷瞪瞪之中涨红了脸。 林灭尘对她笑了笑,仿佛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嘟嘟囔囔了一段灵语,充分加固防护罩,然后用自己不甚宽阔的背将鲁西利娅勉强背起,微微歪头,笑着说道:“这是对小姐慷慨救护的回礼。” 可惜他虽然说了很帅的话,却没有拥有很帅的力气,鲁西利娅身材并不娇小,是属于十分高挑的类型,体重也就水涨船高。再加上……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伊龙,林灭尘走了两步,身上就流起冷汗 “笨蛋!”鲁西利娅咧开嘴笑了,她在意识都不清醒的情况下随意地一挥手,从翼族人手上夺来的匕首被她一把掷了出去,正中一个倒霉鬼的脑门,看来这个女人恐怖的战斗本能,已经不是迷药能够影响的了。 翼族的人一看这两人不把他们当成一回事儿,简直就是在那里打情骂俏,怒从中来,大肆进攻。 当然,如果两个当事人听到打情骂俏这话八成会破口大骂,“混账东西,我和他她?这怎么可能!跟这个恋上司狂(母老虎)谈恋爱简直无法想象,我跟公(母)猪在一起都比跟他她强!”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倒是异常得合拍。 翼族人攻势变猛,林灭尘就有点支持不住了,他并不很习惯单打独斗,往常都是群体作战,他所带领的精英团战无不胜,其实也是依靠着强大的灵魂术士团体优势。如今,却要带着两个累赘,一面使用防护罩一面跑路,简直就是可笑的状态,而且头脑还不太清醒,这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好在就在此时,佣兵团的援军到了,他们组成尖刀阵型突进了林灭尘的防护罩,将他们安全地围在中间,林灭尘一看安全了,立马卸下防护罩,将鲁西利娅扔在地上,呼唤起了木系大型攻击灵术。 说他是天才,并不是吹牛,他在血祭城的时候就从偷偷地从亚瑟斯那里学来了吸血藤蔓的招数,一直想当做保命的底线,此时头脑不清醒,就一股脑地用了出来。翼族上下顿时哀号起来。 图缇娜气得暴青筋,“好啊,佣兵团要造反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今天没参加庆典,却说要跟依萨布尔去商量救回科夫里的事,全都是造反的幌子!” 佣兵团可不管这个老女人跳脚,他们只听科夫里的,此时一看机不可失,背起林灭尘、鲁西利娅和伊龙,便向着阿莱克琉山飞去。 林灭尘灵魂之术强,体力却是弱得可怜,他像个贵族一样在灵魂协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精心照顾之下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背过鲁西利娅这样重的女人,此时被佣兵团背在背上,感到自己终于安全了,于是累得两眼一翻,睡了过去。 情深不寿 佣兵团往阿莱克琉的山顶飞,正好和随流以及依萨布尔碰了个正着,幸好他们两队人碰了个正着,依萨布尔留下的人没有注意沃尔特已经离开,劫了人就跑,而沃尔特一人却是在去救随流的途中昏倒在翼族部落了。 随流在黑暗中粗略一看,就瞧见了鲁西利娅、林灭尘和伊龙,唯独少了沃尔特,于是又重新兵分两路,鲁西利娅本来想再带个佣兵团的人去就这样直接回去把沃尔特带回来就好,让随流跟着大部队回去,可是被随流以他是治愈师的理由拒绝,“如果沃尔特受伤,只有我能救治他。” 而佣兵团负责引开图缇娜的追兵。 如此一来,翼族部落里留守人的没几个,都是些老弱妇孺,就让鲁西利娅和随流轻轻松松地潜了进去。 两人很快在庆典和随流帐篷之间的道路上找到了趴在地上的沃尔特,索性图缇娜没有想到他们还会杀个回马枪,把所有的兵力都派去追踪佣兵团了。 随流拍拍沃尔特的脸,检查了一下脉搏和心跳,发现并无大碍,单是被下了药而已,于是三人决定先带沃尔特离开,因为随流的治愈术白天施展倒是没什么,晚上施展就到处冒白光显眼得很,更何况还有方圆十米的范围…… 然而随流稍稍搬动沃尔特,就听见他糊里糊涂的呓语,“随流……不能死……”随流听到这话一愣,再看了看沃尔特的手,是紧紧攒在一起的。这个家伙,即使在昏迷中,想必也是对他本来要去救随流,却在中途未能成行的事情感到愤恨吧。 随流的眼神黯了黯。 依萨布尔看看随流,又看看沃尔特,说道:“他喜欢你,从他的眼神,能看出来。” 随流沉默一阵,说道:“我知道。” 依萨布尔摇摇头,露出很不赞同的表情说:“我真不喜欢,你们东赤人这点,这样暧昧,你会伤害他。” 随流看向依萨布尔,“暧昧?”暧昧这种高深的词汇,在他来说是不能够理解的,他还挺喜欢沃尔特,可是在那之前他已经喜欢了司胜的,况且,这感情要比对沃尔特的喜欢更加深刻,师父说伴侣只能有一个,要找沃尔特也得是跟司胜说清楚的情况下才行啊。 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没错,但又感到现在不是跟依萨布尔讨论自己和沃尔特感情问题的时候,于是就对着依萨布尔高深莫测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依萨布尔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没再多问,粗鲁地把随流往背上一背,另外一个佣兵团的人背上沃尔特,几人竟然安安全全地又从翼族部落里逃了出去。 又是一夜急行,众人在阿莱克琉山上东奔西突躲避图缇娜的追杀,图缇娜抓不住他们,就仗着人多派兵围了山,令依萨布尔他们也无法逃脱,到了白天,双方都筋疲力尽,依萨布尔决定先行退守,等到晚上再想办法突围。 随流等天亮了对沃尔特、鲁西利娅、林灭尘以及翼族的一干伤员使用了治愈术,众人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作战策略。 “现在我们要办?我们没有多少跟翼族人对战的经验,你们就像是天生学会了悬浮术的灵魂术士,我这个骑士帮不上忙。而且……就算出去了也要跟图缇娜打仗,你做好了跟母亲翻脸的心理准备了吗?”沃尔特摸着下巴。 “让你们几人突围出去,可以办到……但是需要拜托你们一件事情,”依萨布尔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领导佣兵团打仗,我没有弟弟熟练,能力不足,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务必去探查弟弟的生死,如果能够将他活着带回来,我们就能够一同合力,推翻母亲的宝座,将她杀死!” “什么?!”原先听科夫里所描述的依萨布尔,并不是具有如此决断心肠的女人,她大约只是个大大咧咧武艺超群而且没有头脑的姐姐。 然而依萨布尔似乎知道众人对她的怀疑,她摇了摇头,“其实,这件事我已经,卧薪尝胆很久,你们的到来,给了我好机会,母亲已经,无可救药了。” “那也不必……”鲁西利娅不能相信依萨布尔要杀掉自己的亲生母亲,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雪川瑾。 以撒布尔几乎要掉下眼泪,“你们,都不知道!母亲她,要带领翼族重新回去做海盗!” 这句话让沃尔特和鲁西利娅大惊失色,如果翼族重新做海盗的话,中海势力范围内的海运将受到极大的影响,沃尔特刚刚打仗所夺来的米迦运河的生意也将受损。 随流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毛,“翼族回去当海盗……这怎么可能?” 翼族目前已经有了稳定的生活,先知教给他们畜牧,就是想要他们过安稳日子,减少翼族和普通人类的流血伤亡,否则翼族也无法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如今,这个图缇娜居然要复兴翼族海盗,翼族的女人又在骤减,这是送死的行为啊…… “没有用,我劝过母亲,许多次,不听,我用武力威胁,软禁我。还驱逐弟弟……” 依萨布尔痛苦地揪了揪自己本来就很乱的长发,哽咽着说:“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母亲认为,翼族原本是怎样的,就应该回到那个样子去,翼族爱自由,不能只呆在一个小岛上,整天和鱼族打仗,先知是骗子,不让我们轻松获得钱财,只想让我们和鱼族,同归于尽。否则盖斯德,不会离开这么久。” 随流想了想,先知的确是想要翼族和鱼族相互制约,但是如此偏颇地理解他…… “她说‘我们不需要鱼眠草和珍珠,我们只需要自由。’族民都受到她的蛊惑。母亲是矛盾的,她一边,为了禁止外族通奸处死女人,一边,许给族民虚妄的自由,这样的自由并不能带给我们幸福!母亲刻意煽动,尤莎又……好凶斗狠,翼族里面,争权夺势乌烟瘴气,最后没有人关心翼族正在,走向绝路!” 众人没想到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女人居然是胆大心细,将翼族的形势分析得如此透彻,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至于营救科夫里,想来也可以,毕竟他们交手的地方是浅滩,科夫里如果死了很容易找到尸体,现在既然没有看到尸体,那么被鱼族俘虏的可能性很大。况且科夫里是个不错的人,随流本来也想自己伤好之后去救他,如今时间提前,总是多一分希望。 按照众人的商议,图缇娜她们一定料不到依萨布尔一行人会不做休整立即重整突击,所以突击就在白天即刻进行,之后翼族人四散开来潜伏在附近的岛屿,当然,最终会汇集在附近的一个小岛上,而随流、鲁西利娅和林灭尘三人前往海底去侦查救人,不管救没救到,第二天都要前去汇合。 突击进行得很成功,也许是打了图缇娜一个措手不及,中午他们一行人就到了海边,随流现在总算是不必再做女装打扮,可是别人也没有多余的男人衣服给他,他就把鞋子蹬了,裙子累赘的长下摆撕掉,袖子也撕了,至于原本垫在胸前的胸垫子,他早在受伤清醒之后就扔了。 短装打扮起来,这一身倒像个东赤渔民,只不过他生得……实在不是个渔民样,伸出一双洁净光滑完全不像是战士和劳动人民的笔直双腿,在海滩的强烈阳光之下,白得有些刺目。 沃尔特晃了晃眼,走到随流身边,帮他整了整腰带,把裙子下摆拉低了一些,叮嘱道:“万事小心,你的性命在我心中比在你自己心中更重要。” 鲁西利娅推了他一把,“走吧,别肉麻了!”说着拉起随流的手,几人一起入了海。 沃尔特苦笑一声,转过头去,面容就恢复平静,由翼族人背着飞往了附近的小岛。 科夫里已经被鱼族囚禁了五天,令他奇怪的是,除了逼迫他跟恐怖的鱼族女子□,以及鱼族之王海勒心血来潮的鞭刑之外,他没有遭受其他伤害。 鱼族人,没有杀死他。 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尽管在这地方已经受了不少折磨,翼族人讨厌水,自己一直被关在水牢里,他受伤的翅膀要泡烂了,如果能够逃出去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飞……他的手脚都被镣铐绑住,五天了,被绑的地方也已经开始溃烂。 对了,海勒是要用这种方法报复自己吗? 让自己在痛苦的环境中受到折磨,就想自己当初对待他一样,眼看着他分化双腿,也没有给他使用鱼眠草,还砍掉了他的胳膊…… 也许,他还会砍掉自己的翅膀?! 沃尔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激灵,意识也清醒了些。 见鬼,如果这个变态真要砍掉自己的翅膀,那就自杀好了!翼族人怎么可以没有翅膀?更何况他还是佣兵团的团长! 正胡思乱想中,那个鱼族之王,海勒走来了,他手里拿了一把匕首,体态修长,脚步轻盈地踩在光可鉴人的地面。鱼族的大殿甚是华美,比翼族的毡房看起来要美多了,到处都是海内奇珍,墙壁上还镶嵌着夜明珠,倒是把人类那一套学了个十足。 因为感觉到危机,科夫里一面攒紧了拳头,一面紧紧地盯着他。 海勒的的确确是个男人长相,可是不知怎么,那长相里透出一股子阴柔,衬着蓝色的皮肤,美得妖异。明明是个外族人,身体特征与寻常人类完全不同,可是脸却很漂亮,身体也……很优雅,这让他浑身充满了一种不和谐感,然而,他浑身上下最大的不和谐,是他少了一条胳膊,自己亲手,砍掉的胳膊。 科夫里原来就觉得这个男人刺目得可怕,现在更是令人不可直视。 并不是他这个驰骋沙场多年的佣兵团长胆怯了,只是,单纯地,不想去看他而已,不想看他和海曼相似的脸,不想去看他残缺的肢体。 当初放走他,也不单单是因为与母亲闹翻了吧,也是因为,自己已经无法再正视这个男人。 杀了阿曼的男人。 长得和阿曼很相似的男人。 会用跟阿曼一样的眼神看我的男人。 有魅力的男人。 也是……变态的男人。 “你害怕吗?”鱼族的王,不知为何翼族话说得相当流利,他走科夫里,下到水牢里,水面华丽的波纹,与他蓝色的皮肤交相辉映,让科夫里在这失血过多的时刻,有种如堕梦中的感觉,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感到自己确实在做梦。 鱼族王族唯一的男性海勒,他突然,吻上了翼族的佣兵团团长。 科夫里睁大了眼睛,过了几秒之后才感到喉咙里一阵恶心,他再也受不了了,这个翼族的王,简直就是个变态,而且是性变态! “你他妈的放开我,有种就杀了我,干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干什么?!我科夫里就是砍了你,我欢迎你砍回来,我是替阿曼报仇,你也可以替自己报仇,做这种事情,你还有没有廉耻了?!” 科夫里目眦欲裂地停了会儿,还想再骂,然而,他看到,海勒哭了。 虽然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哭,甚至,还是噙着变态的笑意的,但是他的眼睛里,分明,流出了眼泪。 科夫里不骂了,他愣了半晌,睁大眼睛,蠕动嘴唇,哆哆嗦嗦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不知是被吻给吓的,还是被鱼族之王的眼泪的给吓的。 他记得海曼说过,鱼族人,是不流泪的,因为终生与水为伴,流泪没有用,他们更喜欢用啸声来表达悲哀。只有分化出双腿的鱼族人受到陆地上生物的感化,才会进化出这项功能,在强烈悲伤之后,落下眼泪。 然而海勒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悲伤,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依然是那样的神经质,就跟他根本没有流过眼泪一样。 “没错……我是应该替自己报仇……”他像看着待宰的猪一样看着科夫里,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舔了舔嘴唇,最终眼睛定在科夫里的胳膊上,“那么……就砍你的胳膊吧……本来,是想砍掉翅膀的,但是……人类不是说要‘以牙还牙’的么?你既然没有砍掉我变成腿的尾巴,那么我也不砍掉你的翅膀。” 说着,他带着笑意,将匕首一把□了科夫里的手臂之中。 血液……又开始流失了……科夫里在强烈的疼痛中感到一阵麻痹,再接着……他就昏了过去。那之前,他依稀听到海勒在他耳边说:“你憎恨我吗?那就活下去……背着你的弓箭,带领你的族人……来杀我吧。” 渣攻科夫里 随流一行人一潜到海底,就开始不断向深处呈扇面状搜索,因为他们这三人虽然都很擅长水属性灵术,凭借着跟水元素的亲近度可以在水中勉强呼吸,但还是很憋闷,长时间呆下去身体健康要出问题,尤其是他们的肺部受不了水压,比不上天生的鱼族脖子两边有腮,所以第二天天亮一定得回到岸上。 白天的浅海是很美的,湛蓝的海水印着海底斑斓的沙地,不过再深入就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 因为估计鱼族的大殿就在这附近,所以几人时时刻刻都很紧张。随流把住在身体里可可叫出来,这时候,她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随流让她召唤光元素,可是大海深处,自然光元素少得可怜,只能依靠随流本身的元素进行元素转化,这让随流感到极其吃力。 他指导可可做出拳头大小的光球,给了林灭尘和鲁西利娅一个人一个,三人举着光球,就能看到方圆一米距离的东西,在海水中漫无目的地从白天寻找到黑夜,最后放弃了希望,只不过是在盲目地搜索,直到凌晨才听到鲁西利娅发出信号,随流和林灭尘立马赶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光,随流看到鲁西利娅怀里抱着科夫里,科夫里的手臂在渗血,翅膀吸饱了水分,相当沉重,不过似乎还有些精神,还活着。也好在科夫里是风属性的灵魂术士,能够勉强操纵水中稀薄的空气供给自己呼吸,不至于被活活溺死。 发现随流他们几个水属性的灵魂术士都来了,科夫里在水中无声地咳嗽了两声,嘴唇泛白地流露出了感谢的眼神。海中黑暗,也不知道鱼族是不是就潜伏在附近,随流不敢冒然施展治愈术,于是几人急忙扯了衣服把科夫里的伤口堵上,架着他拖拖拽拽地好不容易游到了水面上。 之后,几人游水逃到了附近的海岛,因为匆忙也没有做出定位,得恢复了元气才有力气去跟依萨布尔汇合。 随流给科夫里施展了治疗术,几个人才缓过一口气儿来,把一直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鲁西利娅描述了一下找到科夫里的情形,“我在海底乱转,突然听到一块岩石后面发出响声,然后周围水的流向就发生改变了,科夫里带着血水飘了过来。” 随流有点担心,问道:“当时他身边没有别的鱼族吗?” 鲁西利娅摇摇头,“不过他总不能无缘无故地被送到我面前吧……”随即花容失色,“难道是鱼族人觉得他要死了,所以抛尸?” 随流摇摇头,用怀疑的目光把科夫里从头刮到脚,“你……在鱼族里有没有什么朋友?” 海曼死后,科夫里本可以拍着胸膛说一句我跟鱼族势不两立绝对没有鱼族的朋友,可是想到海勒对自己那种暧昧的态度,他忽然有点心虚,就反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鲁西利娅也不明白了,“哥哥,他们翼族和鱼族常年打仗,科夫里怎么会在鱼族人里有朋友。” 随流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那么……是谁刺你这一刀的?” 科夫里顿了一下,“是海勒,鱼族的族长,怎么,这刀有问题?” 随流用手摸了一下科夫里手臂上还没有重新包扎上的伤口,那地方接受了治疗术的治疗,已经不再流血,“海勒在匕首上涂了鱼眠草的草汁。” “鱼眠草?那不是鱼族变身的药吗?”鲁西利娅被彻底搞糊涂了。 随流摇摇头,“我来翼族的这几天研究了一下,鱼眠草并不是能使鱼族变身的药,它的药汁是一种能让人忘掉疼痛的强力麻醉剂。那个鱼族的族长不过是要造成伤害科夫里之后抛尸的假象而已,鱼眠草可以让他忘记身上伤口的疼痛,使用灵魂之术潜水上岸,要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口,怎么可能伤到科夫里这么个彪形大汉,我一个治愈术就治好了。” 随流说完,几人就都纳闷了。 “怎么会……”科夫里心中也疑惑,怪不得他被海勒刺了之后不单没有剧烈的疼痛,反而全身的疼痛都麻痹了……但是他抬起头来看看周围这群人,莫名其妙地不愿意将这个鱼族之王对自己的暧昧表现说出来,仿佛……那会戳破什么极其挑战道德底线的东西。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程度,不说又似乎更加令人怀疑。 于是他狐疑地、困扰地、纠结地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要说和鱼族的交情……其实是有的,我十八岁那年,喜欢上了鱼族的公主海曼,她也喜欢我,我们俩谈了一阵恋爱,结果向各自的亲人坦白的时候,海曼回了海底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以为海曼被她父亲拘禁,就去找她父亲,却没想到鱼族的王已经换成了海勒,海勒跟我说他把海曼杀了。我觉得海勒是争夺鱼族族长之位的时候杀死海曼,为了替海曼报仇,就把海勒拖上岸。他那个时候可能刚刚经过族长之位争夺战,身体十分虚弱,没有抵抗,我把他关在我的屋子里,不让他回鱼族,差点弄死他。后来姐姐们跟母亲闹翻了,我为了制造事端,就把海勒又放回去了,所以现在鱼族才揪着翼族不放。” 林灭尘抓了抓脑袋上的头发,“这不对啊,如果是人家更朝换代的家务事,兄妹相残倒是有听闻过,宫廷的常见戏码,那么海勒被你伤害成这样,应该恨你入骨,怎么还帮你上岸?” 科夫里同样想不通,“我被掳进海底大殿,也没有受多重的刑罚,只是泡在水里,后来海勒来刺了我一刀,还对我说……对我说恨他的话,就活下来,杀掉他……等等!” 科夫里说:“等等。”他把前后线索在脑子中来回思索,最终想起了卡洛琳的话。 “对了,卡洛琳说过,海曼不是海勒杀的,她的消失是顺应鱼族的习性,他们根本无能为力……可是我想不明白,如果海曼不是海勒杀的,那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死了呢?难道鱼族的王族跟其他的鱼族还不一样?” 随流安静地一直听科夫里的叙述,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先知对他曾经教过的……某些鱼类的习性。 “在海中,有些鱼的性别是可以转换的,当一个族群的雄性消失的时候,他们族群最为强大的女性身体内部的结构就会自动发生改变,变成雄鱼……” 因为他一时也觉得这个事情骇人听闻,所以一面想着,就不知不觉地说出来了。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这几人都和随流一起,出起了冷汗。 半晌,科夫里突然用双手抱住了头,大声地哀号起来,“不会吧!!!!” 众人也懵懵懂懂地想明白了,继而用看负心汉的鄙视眼神看向了科夫里。 “不,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科夫里惶恐之极地摇头,他用自己宽大的双手盖住脸颊,做出一个十分痛苦的动作,“这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变成男人,变成男人……!” 科夫里一直重复着,随流听着这话,就不高兴了,他突然看科夫里不顺眼了起来,于是就凑到对方面前,说了一句,“男人怎么了?” 随流此时还是穿着下水时候的那套衣服的,因为急着给科夫里治病,所以也没有弄干,浑身上下湿淋淋的,透出清晰的身体曲线,而且,那衣服又被他下水之前撕掉了大半,此时大部分皮肤都露在外面,又顶着那样一张脸,就显得特别的……让人不敢直视。 科夫里此时正好心里有鬼,被这样一个人,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吓得直往后退,倒着爬了好几步, “喂!”林灭尘看不下去了,一把拽过随流。 随流一脸的莫名其妙。 鲁西利娅下流地“呼”地一声吹了个口哨,然后挑着眉毛看了一眼科夫里,又想起沃尔特对随流的种种行为,心想,这年头这些男人可都转性了啊,不爱女人倒爱起男人来了。 科夫里被随流惊吓了一通,可是还是想不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爱的海曼会变成可恶的海勒,头脑混乱得快要变成疯子。 就这样低喃着呆坐一会儿,他似乎缓缓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又开始唠唠叨叨,“可是……可是我把他拖到自己的屋子里,不让他沾水,他的皮肤都干裂了,在他分化双腿的时候不给他鱼眠草,让他活活疼了一个冬天!” 这旁观者里面,随流又对爱情还不能够体会得那么深刻,林灭尘又觉得这两人的性别别扭得慌,只有鲁西利娅内心感情最丰富,而且她在艾琳悠汀又看多了骑士与贵妇不能幸福地在一起的战争悲剧小说(骑士战争之后,此类小说相当受欢迎),此时就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也不顾对方还是个伤员,一拳痛捶了科夫里的头上,“那你还不快想想怎么向他道歉!” 可惜她的重拳却没有让科夫里醒悟,他的眼睛都失去神采了,只是喃喃地摇头,“不但如此,我还……砍掉了他一条胳膊……”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如果是单单把对方折磨一通就罢了,总能弥补,可是留下了不可挽回的伤害,那要修复感情,可就难了。 鲁西利娅虽说非常讨厌沃尔特和自己的哥哥凑在一起,可是也不是死脑筋的人,她在这群想不通的大老爷们之中转了转眼珠,最终拍了拍科夫里的肩膀,很是老气横秋地下了定论,“我说,你还是负起责任来吧。”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有种福至心灵的赞同,但是……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大概就是那位海勒先生的性别了…… 几人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个让人痛苦万分的话题,等科夫里稍微恢复了体力,几人就用太阳定了定方位,或飞或游,前往了与依萨布尔约好的岛屿。 一上岛屿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其中属依萨布尔的笑声最大,随流他们很纳闷,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是欢声笑语的时候,战争又没有胜利,到依萨布尔他们藏身的林子里一看,原来阿莫西娜的孩子破壳而出了。 那是个非常健康的小女婴,正被阿莫西娜怜爱的搂在怀里,沃尔特这个叔叔站在一边也是非常高兴的样子,不住地想去看,然而似乎是又觉得那个小女婴实在太脆弱,怕自己弄伤了她,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始终没有敢抱上一抱。 依萨布尔抬头看到随流他们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还救回了科夫里,高兴地又开始哈哈大笑,她极其热情地拥抱了弟弟,姐弟俩分别了好几个月,此时终于相见,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翼族话来。 随流最近一直身处悲苦不堪的大环境,再加上他的心上人传出要结婚的消息,心情始终不好,此时被周围热闹高兴的气氛感染,心里也开始觉得有点高兴,他走过去,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那个小女婴,感觉小孩子的皮肤嫩得像块棉花糖。 阿莫西娜把她翻了个身,随流看见小女婴的背后只长了两个小小的突起,不过没有翅膀的,跟被砍掉翅膀的阿莫西娜倒是有点像。 阿莫西娜抬起头来,眼睛里泛出泪光,对着随流一边笑,一边哽咽,“您是她的大恩人,我想请您来给她取个名字……” 随流看看阿莫西娜,又低头看着这个几次三番差点夭折的小婴儿,恍惚中似乎受到了什么震撼。 他的眼前忽然略过了瑾皇后的脸。 瑾皇后是美丽的,非常美丽,乌黑的头发,总是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下巴的形状很完美,嘴巴总是噙着不可捉摸的笑意,她天生就是最高贵的女人,这也是她能在塔西灭国之后还活下来的原因。 艾琳悠汀帝国的皇帝实在是太爱她了,她的枕边风是全艾琳悠汀最锋利的武器。 她也是……随流的母亲。 当自己这样幼小的时候,她是否也像阿莫西娜看待这个孩子一样看待过自己呢?这个问题大概只能去问瑾皇后本人了。 随流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她曾经看自己的眼神非常温柔,她像对待自己的女儿鲁西利娅一样宠溺他,也许在那时,他就曾无数次在潜意识里期望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然而当随流盼来自己期盼已久的真相时,瑾皇后却亲手将他的一生都埋葬在了苦修院。 随流其实非常非常地喜欢瑾皇后,所以始终不能解开心结,之后,他对这件事想了无数次,终于有些明白。 母亲也许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吧,只不过在她心目中,自己的能力更为重要,因为灵魂之子可以帮她做许多事情,包括……成为复兴一个国家的强大助力。自己是塔西人啊,身上没有留一分艾琳悠汀人的血,他的血统,是世界上最纯正的,建国英雄夜阿兰的血统……也是塔西末裔的血统。 这样想着,他略一思考,说道:“……叫羽姬吧,这个孩子,虽然她没有翅膀,但是她不能忘记自己是翼族的女儿。” 翼族的战乱 两天过后,分散在周围各个岛屿上的逃亡翼族人被统统汇集了起来,依萨布尔清点了一遍人数,由于离开的当天众人都是且战且逃,并不恋战,所以只在突围的时候损伤了一点人手,基本数量对的上――翼族人一根筋,鲜少见到临阵脱逃的人。 依萨布尔松了口气,便把佣兵团的指挥权原原本本地又交还给了科夫里。 要她指挥翼族的普通士兵可以,但是面对佣兵团,就总觉得有些有心无力,这一群凶悍无匹的家伙,每年在翼族就呆一个季节,对于族长这些人都没什么感情,眼睛里只认钱,只听科夫里的话,看起来跟科夫里的私人军队没有两样。 好在这一对姐弟性情相似,因此从小就格外合拍,因此并不会因为队伍的指挥权起争执,如今两人站在同一阵线上,各种事宜就讨论得格外顺利。阿莫西娜虽然不懂行军布阵,但她的艾琳悠汀话说的最好,就坐在两人身边,给沃尔特随流等人翻译翼族语。 讨论一阵,众人决定把战场定在依萨布尔和随流他们相遇的那篇草原上,那里视野开阔,适合做立体型作战,还靠着树林,也方便林灭尘使用木属性灵术。这一点倒是完全在替灵魂术士考虑,随流和林灭尘武力上打不过凶悍的翼族士兵,但是治愈力和远距离输出力都很可观,必须得被围在呈球形阵型的佣兵团中间,如果在山林里交战的话,翼族人就无法顾及到他俩的安全。 随流不用攻击型灵术,他只在中间释放治愈术,他的治愈术辐射范围是方圆十米,这一点倒是很适合翼族的球形阵型,翼族人作战范围宽阔,而且是长弓对射,很少进行近身缠斗,所以随流不用担心自己蹩脚的治愈术会给敌手进行了治疗。 至于怎样把图缇娜引来,他们想了个比较损的招,就是放几个飞的最快的佣兵去部落里喊话,内容一定要让图缇娜气得七窍生烟失去理智才好,引她把队伍带到草原上,毕竟,部落是也是佣兵团的家,没有翼族人愿意在自己的家园里杀人放火。 由于有三个灵魂术士参战――随流、林灭尘和科夫里,依萨布尔这一派虽然人少,但几乎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依萨布尔当场就召开誓师大会,佣兵团和依萨布尔的队伍一听如此有胜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统统鼓起勇气,众人一致决定要打败图缇娜,让翼族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一群翼族人就此遮天蔽日的重新飞向了阿莱克琉岛,两天修养过后,他们此时已经彻底恢复元气,杀气腾腾地就回去了。 翼族人自己能觅食,平时不打仗的时候,就去打猎捕鱼,不用领导者操心,沃尔特看了就觉得很羡慕。他带着正规军队打仗,后方的粮食补给很成问题,之前跟米迦王国打仗的时候,没渡河还好,一渡了河,进入沙漠,军队就始终岌岌可危地徘徊在要断粮的危机之中。 他仔细观察了翼族佣兵团,发现他们由于常年在外旅行,统一带着特殊腌制成的肉干和一大皮口袋水,一旦断粮,十天半个月也饿不死。就觉得艾琳悠汀帝国的军队也可以效仿他们,进行军粮改革,当然,是先从他自己的军队开始进行改革…… 首先,要有翼族佣兵团的人来做个示范,那是最好的了,沃尔特想。 这场仗依萨布尔一派的胜算很大,那么佣兵团的精英大概也能完整地保存下来,沃尔特与科夫里商议过,请他们佣兵团去驻扎自己军队的事,科夫里说翼族内部打完仗之后,他们夏天要去东赤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可能今年是没戏了,因为他们冬天是不出任务的,要呆在阿莱克琉岛休养生息。 沃尔特仔细想了想东赤现在的局势,大概估计出来他们究竟是去接了什么任务,这样对他来说并不冲突,于是他很大方地先给佣兵团付了定金,要求他们在东赤任务结束之后,立刻到艾琳悠汀帝国库兹古德家报到。 科夫里这个人很不错,但一牵扯到任务,基本上是向钱看的,连亲姐夫也可以杀,沃尔特就大概明白了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收复了米迦运河之后并不缺钱,就揪准了这一点猛砸金币,科夫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在这个和米迦王国刚打完仗的时候,要请来翼族佣兵团,还要对库兹古德家的军队进行军粮改革,沃尔特在心里暗暗琢磨,他已经给自己的今后,慢慢地规划处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必须要用到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鲁西利娅悄悄地找他谈过随流的事情,告诉他不会跟他结婚了,他要喜欢随流,就去死心塌地的喜欢,她会重新寻觅如意郎君。 联姻夺得皇位的道路……可能是走不通了。 当初他跟瑾皇后合作,一方面是想保护随流,另一方面,他一直都知道瑾皇后的身份,也很清楚这个女人在策划些什么。因此,他留了一手,他会帮助瑾皇后达成她的愿望,与此同时,也会在最大范围内,攫取自己应得的利益。 他想通了,他觉得自己热爱随流,所以就要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环境,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掌握了权利,至于那之前,随流喜欢过什么人,那没有关系,只要最后跟自己在一起就好。 小时候的自己没有丝毫地位,更别提权利,连自己都只能被欺负,所以随流被苦修院的人拖走,他只能无能为力地哭号,无论怎样拼命挽留都没有用。可是现在不同了,如果随流在艾琳悠汀被人伤了一根寒毛,库兹古德家和骑士联盟一定要他好看! 在接近阿莱克琉岛的时候,众人发现岸边停了一条船,从船上正往下走一些旅行者打扮的人,依萨布尔使了个眼色,于是一群人就统统落下去,派了几个翼族佣兵团的人去盘问他们的底细。 三言两语交谈过后,他们才知道这群人竟然是东赤来的投机商人! 领头的一个人确实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东赤血统,说着纯正的东赤南方话,他称自己从东赤南部大港哈勃来,由于从线人那里得到了小道消息,说这个岛上正在打仗,就根据翼族的习性筹备了许多物资,想要来发一场战争财。 林灭尘走过去,上下打量了那商人一眼,说道:“我认识你,你不是罗大福吗?” 罗大福一见到林灭尘,立即行了个大礼,“这不是灵魂协会精英团的团长林大人吗?大人能够认出我来,真是我的荣幸。” 林灭尘上下打量一下罗大福,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倒是很厉害,生意都做到翼族人头上了。” 罗大福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摇手,“不厉害不厉害,我只是想赚点养家糊口的钱罢了,战争生意不好做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不去了,我得给我的夫人和孩子留下生活的本钱。” 原来这个罗大福是哈勃有名的战争投机商人,名副其实的哪儿有战争往哪儿跑,最擅长从硝烟里赚出血泪钱,绝对说不上是个好人。 然而他的大本营和东赤灵魂协会在一个地方,那就是东赤南方大港哈勃,灵魂协会里的灵魂术士也经常是哪儿有战争往哪儿跑,本国的战争,他们当然要去掺一脚,非本国战争,灵魂协会也一定会去派人追踪密报。 一来二去,罗大福的商队就和东赤灵魂协会总是撞头。 随流这个时候长了心眼,就上前一步问道,“你既然认识林灭尘,那必然也知道青之长老司胜了?” 罗大福闻言一拍巴掌,“当然认识,对了,说起他来,倒是有一件很新鲜的趣闻,大家都知道,这位大人是公认的同性恋侯爵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却传出要结婚的传言,皇室都出动人手给他操办婚礼呢。” 这句话把随流刺激的心里一沉,不过他面瘫,脸上没有显出任何异样,只是微不可闻地握紧了拳头。 沃尔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鲁西利娅在一旁不屑地“嗤”了一声,也不知是对司胜不满,还是对沃尔特不满。 罗大福仔细观察一下随流,发现对方虽然现在这个装扮……邋遢了一点,但是天生丽质,这样好看的男人跟自己询问司胜长老的事情,再加上周围那明显诡异起来的气氛……这个风流的同性恋侯爵似乎欠的情债不少啊…… 罗大福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便打了个哈哈,转身去向科夫里一众翼族人推荐自己所带的武器药品和粮食。 罗大福带来的药品和粮食都是针对翼族,然而科夫里买了一些粮食,并没有买药品,现在有随流对队伍进行治疗,之后,他们自然找得到比较便宜的地方购买药品,翼族的机动力没有军队可以媲美,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受到投机商人的坑害。 罗大福很失望,又开始推销他的武器,他的武器确实是非常精致的东西,那是从东赤军队手工作坊里走私出来的,秘制火绳枪。 随流一年前就在先知的图纸中看过这种武器的制作方法,并且也听先知说过“火枪差不多也该流行起来了”的话,所以此时也没有多为注意,更何况,他正伤心着呢! 倒是鲁西利娅、沃尔特他们都围了过去,众人一起研究起了新武器。 罗大福把这个武器当做自己的压箱宝,此时一看,似乎很有商机,为了推销自己的产品,就急忙向众人展示这个火绳枪的威力,对着远处的大树开了一枪,“纭钡匾簧,声音很大,威力也比弓箭高出不知多少来。 众人目瞪口呆,不知道罗大福是怎样弄到这样的武器,更加热烈地讨论起了火绳枪的使用方法。 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不单科夫里买了,连鲁西利娅和沃尔特也向这商人下了订单。 这时候,翼族的侦察兵突然回报了,“二公主,图缇娜的人听到这边有异响,带着队伍过来查看了!” 原来是罗大福试枪引来了图缇娜的侦察兵。 “如此甚好,省了我们的功夫!”以撒布尔一听很高兴,豪情万丈地说,“这就出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她拽过抱着羽姬的阿莫西娜推给沃尔特和鲁西利娅,“我姐姐和我侄女就托给你们照顾了……” 沃尔特明白翼族的战斗自己要拖后腿,于是微笑着点点头,倒是鲁西利娅因为不能飞而无法参与打仗,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阿莫西娜不懂行军布阵,所以并不明白为何要把他们几个留下来,她被在监牢中关了几年,不甘心自己身为一个翼族人还要呆在后方,此时便回推了妹妹一把,说道:“我也要上战场,我还能用弓箭的!” “那怎么可以!”依萨布尔大惊失色,她摸摸姐姐的脸,轻声安抚她。“你在这儿等我和科夫里回来,你现在可是艾琳悠汀的贵人了,又带着孩子,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你翅膀上的旧伤又没好,不要跟我们打打杀杀。” 她从小就知道,阿莫西娜是翼族里最善良的女孩,否则也不会被艾琳悠汀帝国的坏蛋骗走,所以从小就是她和科夫里守护着这个姐姐的,现在也应该是这样,她冥冥中觉得自己仿佛应该是姐姐,阿莫西娜才是要受她保护的小妹妹。 阿莫西娜一听这话更不是滋味了,但也明白自己的的确确是帮不上忙的,她想来想去,最终揪住了妹妹和弟弟的胳膊,有点哀求的意思对着他们说:“你们……不要杀母亲好不好?” 她从依萨布尔和科夫里的对话中,听出这两人是要对亲生母亲痛下杀手了。 依萨布尔迟疑了一下,倒是科夫里反应快,他拍了拍阿莫西娜的肩膀,“我们不会杀她的,如果能生擒,我们一定让她好好活着,然后供养她活到老死。”不过她死在流箭之下,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 阿莫西娜觉得科夫里有点敷衍自己,流起眼泪,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翼族人一定要自相残杀呢?他们可都是我们的同胞啊。” “不是我们要杀他们,而是他们要杀我们。”依萨布尔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姐姐太过善良了,她也不想跟姐姐辩论那套翼族生存论,这种理论,只适合先知那样的人来传教,并不适合她,于是她也不多说,指着自己手下那些跃跃欲试的士兵,“姐姐,权力,是要战争才能得到的!无论那是怎样的战争,你就看着吧!” 说着她再也不管阿莫西娜的挽留,大喝一声,“我们走!”脸上泛起了沉痛而快意的笑容,带领士兵向这阿莱克琉岛上的草原冲去。 阿莫西那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以撒布尔的背影,搂紧了怀中的小女婴,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明白呢……你说得对,我的妹妹,权力,终究是建立在杀戮之上的,可是,翼族那些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爱你 经过一天多断断续续的战斗,第二天的太阳都开始渐渐西沉,翼族的草原上满目疮痍,混合着一些这个时代还并不多见的硝烟,到处都是干枯的鲜血,脏乱的羽毛,以及翼族人插着箭矢的尸体。 海勒试探着从海中游向了阿莱克琉岛的浅滩,因为长期以来的比邻而居和大打出手,他对翼族的各种动向向来非常关注,这次翼族的内讧他也有派出长出双腿的鱼族人去打探,他知道这次骚动是因为科夫里和他的大姐二姐联合起来和母亲打仗。 鱼族从未发生这种内讧,因为领导人的血脉太过稀薄,而且他们的生活环境单纯的很,并不需要此类争斗,所以海勒不能理解翼族人的这场战争。 他了解科夫里之前是重伤的状态,不清楚外邦来的那个治愈师是否有救助他,如果科夫里没有得到救治,那他的翅膀多半是要废掉的,那对于翼族来说,跟残废没有什么两样了。所以海勒尽管嘴上说是要来看看翼族人自相残杀的惨状,实际上却只是关心科夫里的安危而已。 海勒很爱科夫里,这一点毋庸置疑。 科夫里是第一个大胆追求他的男性,那个人和鱼族人不一样,他是天空的儿子,浑身上下都透着阳光的气息,他热情、崇尚自由,对自己真心实意,这些都是鱼族人那混沌而暧昧的头脑所不能表现的魅力;同时,他又拥有和鱼族人一样的野兽特性,他嗜血并且武艺高强。他无数次对海勒说,你看我,我比你们鱼族强壮,我可以保护你,就算你和你的种族闹翻了,我也可以带你飞向安全的地方。 可是,因为怀抱爱情而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海勒终于在父亲死后认清现实。“她”变成了男性,他必须担起种族延续的重任,他和科夫里,种族不同。 鱼族的女性改变性别是不受个人思想控制的,它是存在于鱼族血脉中的天性,你在种族中是最强的女性,那么你就应该在王族最后一个男性死亡之后接替他的位置。科夫里不会像自己一样因为族人性别失调而突然改变自己的性别,所以他也一定无法接受一个变成男性的伴侣。 因为这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海勒只能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地潜在海中,透过水的隔膜看看科夫里,或者,他的种族――那群自由的,飞翔在天空的鸟儿们。水面柔软地荡漾着,这层湛蓝的隔膜,将一切的景象以及海勒所怀抱的感情统统模糊得光怪陆离。 突然,海勒从海里伸出了脑袋,他不敢相信眼前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翼族的树林边上,科夫里躺在那里,他似乎还有一口气,却比已经死亡还要悲惨,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翅膀折断了,坚实而健美的双腿也缺了一条……他的身上各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不知为什么,他的同伴们并没有前来救治他,或者,他们已经全部死亡。 海勒那并不发达的大脑麻木了,之后过了很久,或者只有一瞬间,那个时候他对时间没有任何概念,他回过神来,却仍然不敢上岸去触碰那个男人。 直到狮鹫盖斯德的出现,他才条件反射似的全身震动了一下,鱼族对于盖斯德的恐惧几乎已经成为与生俱来的了,他想要逃走,可是又担心岸上的科夫里,陷入两难的境地。虽然他知道,盖斯德不会攻击他和科夫里之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他和科夫里都是两条腿走路的生物。 等等! 海勒突然想到……科夫里断了一条腿!他猛地回过身,就看到盖斯德走向了躺在地上的科夫里,科夫里一动不动,似乎正在等待他们本族的守护兽来结束他这残破的生命。 海勒的指尖因为过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起来。 直到盖斯德开始对这个曾经的翼族佣兵团团长执行死刑,海勒终于忍不住从海中跃出。 “不!!!”他扑向了正在撕咬科夫里的盖斯德,他不明白盖斯德为何会去攻击那个它曾经守护的种族,或者,他潜意识里不想接受。海勒是鱼族的王,拥有强大的水属性灵魂之术,然而此时,他只想到要去用牙齿撕裂盖斯德,尽管那是不可能成功的行为。 海潮突然增高,卷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海勒……曾经的海曼。 他与盖斯德斗在一起,他并不擅长近身缠斗,能够肉搏紧紧是凭借了鱼族天生适合战斗的身体结构而已,但他没有办法,盖斯德之所以被称为翼族的守护兽,鱼族的噩梦,是因为它对水属性灵术免疫。 盖斯德似乎对海曼兴趣不大,只是缠斗一会儿,又回头想要咬死那个“异型”。于是它甩开纠缠不休的海勒,露出尖利的牙齿,以飞快地速度回身咬向科夫里的脖子。 海勒一看急了,他死死地抓住了盖斯德的尾巴往后一拽,然后挤进了双方之间,他绷紧浑身的肌肉,闭上眼睛,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盖斯德的利爪。 鱼族的男性因为常年肉搏作战,拥有比常人更为坚硬的皮肤,这也是对付盖斯德的天然防护,比沃尔特那看起来健康黝黑的皮肤有用多了。 这是愚蠢的行为,因为科夫里看起来没救了,即使现在能活下来,之后也很难说,可是在这一瞬间,海勒忘记了鱼族,忘记了妹妹,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没错,从改变性别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自己今后的人生都将怀抱无望的爱情,可是在这一刻,他只看到了心爱的恋人。 科夫里,他要死了。 要死了! 海勒的内心被猩红色的恐惧所占据。 他一瞬间理解了科夫里得知自己死亡之后的愤怒。 原来我是这么无情,我居然欺骗科夫里说我死了。 就像自己现在一样,他会多么的伤心啊! 海勒扑在科夫里身上,这一刻,他不想独活。 然而,预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死亡阴影也没有降下,盖斯德那野兽特有的臭味消失了,强烈的压迫感也不见了,有个欠揍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嗨,亲爱的,虽然我受了伤,但是我的皮肤可不像鱼族人那样脆弱,被阳光照射一会儿不会干裂的,你用不着替我挡着。” 海勒眨眨眼,非常地不明所以,他愣了一下,直起身子来。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硝烟,没有战火,没有什么血腥的气味,沙滩非常干净,春末夏初那温柔的午后阳光照得各处金光点点,这里优美得可以让贵族小姐们马上摆一桌下午茶。要知道,翼族的战斗发生在草原上,所以这里根本不会有翼族人的尸体。 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什么?! 海勒甩甩头,上下打量一番科夫里,眼前的这个雄性翼族人虽然身上不乏各种剑伤和疮口,然而,并没有什么危及生命的伤,他双腿齐全,背后的翅膀也长得好好的,此时正有力而悠闲地扑扇着。 那人的脸上带着明朗的微笑,“我们胜利了,现在的翼族由我二姐和我领导,我们商量过,只要我们其中一人在世一天,翼族就绝不主动向鱼族发动战争。” 海勒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然而一句都说不出来,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难道自己产生了幻觉不成。 科夫里和海勒一样,上下打量着对方,当他目光移到海勒的单臂上的时候,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 海勒在一瞬间慌了神。 科夫里咬了咬嘴唇,用鼻尖蹭着海勒肩膀上那块偏蓝色的微凉肌肤,嗓子有些喑哑地说道:“我都知道了……我的阿曼。” “?!” 短暂的惊讶过后,海勒摇摇头。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他们的爱情,还有约定好的美好未来。于是他奋力地挣动起来,想要离开科夫里的怀抱。 科夫里皱了皱眉头说:“好痛!” 海勒突然想到科夫里刚刚经历了战斗,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刚才科夫里躺在血泊中待死的样子,便失去了挣扎了力气。 他低下头感受着科夫里温热的皮肤。 心跳非常有力。 真好,他还活着。 他很健康。 海勒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欣悦,这股欣悦简直要将他的泪水从眼眶里推出来,于是他张开嘴,轻轻地咬了一口科夫里的肩膀,在那上面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知道了就快滚吧,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种族,这下子是彻底不可能了……” “我不滚。” 没想到科夫里非但没有放开海勒,还吻了吻他的额头。 “我也不放你离开,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要永远在一起。” 海勒觉得这个男人根本听不进去道理,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底强烈的疼痛说道:“科夫里……难道你不清楚吗?鱼族和翼族不可能和平相处的,我的妹妹讨厌翼族,这也是大部分鱼族的心声。千百年来,死在翼族手下的鱼族太多,当然,我也知道我们也杀了很多翼族人。科夫里,我们的爱情并不能够洗掉这些陈年累月的鲜血,也永远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和祝福……再说了,我已经变成男人了啊,我有男人的体魄,男人的力量,男人坚硬的皮肤,男人的生殖……” 为了让海勒停止这源源不断地讨厌的话语,科夫里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的话头。 在双方的努力之下,这个单纯的举动很快就升级成了深吻,已经十分有经验的科夫里将舌头灵巧地伸入对方口中,避过了尖利的牙齿。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津液,一对属于不同种族的舌头互相纠缠,将这个吻演绎得越来越激烈,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吸入自己的胸腹之中。 最终,沉醉于久违亲密举动的海勒终于清醒,他“啪”地扇了科夫里一巴掌,挣脱了对方的怀抱,底气不足地吼道:“你究竟有没有听我……” 就在此时,传来了盖斯德特有的啸声,海勒神经反射似的浑身一抖,此时他心爱的男人没有受伤,所以并没有与之相搏的勇气,这种本能的害怕就开始发挥作用,海勒开始坐立不安,站起身来想要回到海里去。 科夫里抱住了他,然后抓着他的手腕转了个圈,就将他背到了自己背上,随即飞上天空。 海勒被突然升空吓得抖了一下,“你干什么!盖斯德要……要来了!” 男人呵呵呵地笑起来,“盖斯德不会咬你的,不过就算盖斯德要咬你,我也会保护你,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所以只有这个方法了。放心吧,我用尽全力的时候,可以飞得比盖斯德快。” 海勒惊慌不已,他想要回身跃入海中,却又因为两人现在处于过高的海拔而头晕目眩,高空凉爽的风将他的话吹得断断续续,“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维斯联邦。”男人的脸上浮出笑意,眼神很执着。 海勒睁大了眼睛。 维斯联邦…… 那是在海勒的性别还没有改变之前,两人约定好私奔的地方。维斯联邦政治松散,鱼龙混杂,正是他们藏身的好地方,然而那时候海勒和科夫里正在热恋,两人受到爱情的蛊惑,可以做出任何大胆的事情。 可是如今,海勒经历了太多事,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青春少女了,他需要为种族延续贡献力量,科夫里也在他自己的族群中领导着佣兵团。 他们绝对不是合适的一对,他喜欢在水中生活,而科夫里爱在天空中翱翔,还有他的族群,如果他离开了,那卡洛琳变成男性怎么办,他不想让自己的悲剧再在卡洛琳的身上重演,翼族的佣兵团也需要科夫里来领导…… 更何况现在,自己变成男性之后是再也变不回去了,他和科夫里是两个男人,要如何一起生活呢……雄性和雄性又不能做爱。 科夫里似乎知道海勒在担心些什么,他说道:“不用担心,我相信我姐姐对我的爱,同时,也相信卡洛琳对你的爱,我们都是不能分离的亲人,她们会为了我们妥协的,并不单是因为族群需要我们,而是因为,他们爱我们。” 真正的亲人,即使再违背他的本意,他也是爱着你的,因为你们血脉相连。那些人,他们即使不能够像相爱的人那样与你心意相通,你们之间也依然拥有牢不可破的牵绊。这样的牵绊是一切爱情的源泉和基础。 “我们先去维斯联邦呆一阵,我猜用不了多久,我姐姐和你妹妹都会找来的,那时候就是我们谈条件的时间了,我们可以要挟她们如果不答应我们结婚就不回去。对了,我们还要举办一个很盛大的婚礼,咱们可以综合一下翼族和鱼族王族婚礼的习俗,想想吧,这可是两个族群的联姻,是盛举啊,那会有多么的盛况空前,嗯,就这么办!” 鱼族和翼族的婚礼?!还是男人跟男人的?!那才不会是盛举,反而恐怕是中海的大笑话!海勒郁闷地贴着科夫里的背,感受着他翅膀的有力震动,然而科夫里显然不认为自己构想了一个非常拥有想象力的未来,依然很是开心地自说自话着。 海勒没有回答科夫里的疯言疯语,他趴在科夫里背上沉默了半晌,蹦出一句,“科夫里,你爱我吗?” 科夫里终于笑的咧开了嘴,“没错!” 海勒用吞下了一颗老鼠屎一样郁闷的表情瞥了他的后脑勺一眼,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问题的关键:“你……我是说,即使我变成了男性……你也爱我?” 科夫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很坚定地“嗯”了一声。 “即使我的姐姐和你妹妹没有追来,我也不会让你吃苦的,我们可以在维斯联邦找一个有湖的地方居住,或者你喜欢靠海?放心吧,我们都还年轻,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海勒没有说话。 科夫里叹了口气,他已经逐渐明白了对方所担心的问题,于是十分认真地说:“阿曼……或者现在该叫你海勒? 请你对自己更有信心吧,也请你对我的爱情更有信心。 还记得我说过吗?你的心灵是最美丽的。即使你改变了性别,要让我继续爱你也并不困难,或者说,这并没有让我犹豫很久。既然你都可以在变成男人之后依然爱我,为什么我不可以呢?男性对男性也一样可以拥有吸引力,当然,我不是指别人,而是只有你。” 海勒被科夫里离经叛道的话震住了。 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够如此轻松地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来,这太荒谬了! 然而无论科夫里的话语多么荒谬,海勒的震惊也统统化为了内心柔软而甘甜的泪水。他用只剩一只的手圈住科夫里的脖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将一切的痛苦、悲哀与彷徨都吐了出来。他闭上眼睛,将脸靠在了他的脖颈后面,喃喃地说道“那么……带我走吧……随便去哪里,即使永远不能回来。” 科夫里在空中悬停一下,低头亲吻了一下海勒的单臂,随即他的双翅有力地扇动起来。 他们迎着渐落的太阳,向着西北方向那个遥远的自由国度――维斯联邦飞去,两人的身影渐渐由两个清晰的背影融合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在傍晚微凉而寂静的海风吹拂下,消失不见。 他们的一生还很长,这并不是终点,他们的族群依然互相仇视,他们也都是认真的人,必然逃不脱对于种族的责任,但是,只要他们还相爱着,就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来疏解这总与他们作对的命运,看吧,科夫里的翅膀,如今承载着两人的爱情,飞翔得那么有力。 两人互诉衷肠的时候,压根儿没有发现狮鹫盖斯德根本没有多事地追来,它见科夫里背着海勒飞走了,便静悄悄地飞回了阿莱克琉岛的树林中。此时,它正立在一个男人身边,似乎很享受地接受着男人的抚摸。 男人一头银发,面容冷峻,左眼下面有两颗泪痣,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这一人一兽都眯起眼睛看着两人飞走的方向,最后先知呵呵呵地低笑起来,说道:“年轻人啊……总是这么能折腾。” 然而令人惊奇不已的是,盖斯德也开口说话了,“这下我不用再吃鱼族这种难吃的食物了吧?!” 先知就着还没消失的笑意点点头,“嗯,鱼族和翼族现在都快成濒危物种了,留下一条是一条吧,另外还得想办法不能让他们再打仗。” 接着,先知似乎颇感麻烦地对天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向着翼族部落闲闲地走去,“现在,也到时间该处理一下我那笨蛋徒弟的感情问题了……” 之前也说过,灵魂术士分为两种,能够操控元素力的灵术师和拥有特异能力的魂术士,而灵魂之子是两种都能够掌握的,先知的魂术力量,似乎就是能够制造出逼真的幻象,让人们迷惑,这是相当强大的力量,它可以令先知在战斗中无往不利,当然,以使用者那嘴硬心软的性格,它也可以帮助某些人两情相悦…… 休养生息 翼族内部战争的结果从开始的时候就在伊萨布尔他们的预料之中,图缇娜被俘虏了,而尤娜却死在了流箭之下。不过,这些失败的人无足轻重,以后也不会有人愿意去提起她们,在这场战争里,伊萨布尔没有拘禁或者惩罚任何翼族人,这次战争的结果,只不过是她的母亲被驱逐出了翼族的统治机构而已。 伊萨布尔带着自己的姐姐,以及随流,在打扫完战场之后讲了一番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这番话的大意是之前她对随流所说的那些,翼族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翼族人早在先知时代就已经拥有了生存下去的技能和方法,不需要依靠――战斗――这种极度削减种族人数的方法来获得食物,他们手中的弓箭应当为保卫自己的信念而举起,而不是为了抢夺并不属于自己的财富而残害他人。 这番话被翼族人记录了下来,并被刻在新建的翼族母神像之下。当时的他们并没有料到,这段话流传了很久,成为翼族人从此之后数百年的精神核心,甚至为数百年后,某个以飞行器而著名的军队奠定了行动纲领。 随流听不懂翼族话,一开始对伊萨布尔还有些担心,因为她实在是有点粗神经,然而没想到她却自有一番理论,将族人说得心服口服,这些人将手中的弓箭掷向天空,大声欢呼以庆祝战争结束,表示都愿意追随她。 这时候,鲁西利娅和沃尔特这样能力卓越的战士也不得不承认伊萨布尔的领导能力确实浑然天成,应当成为翼族下一代的族长。 之后,由于伊萨布尔推崇翼族的先知文化,于是族人决定重新整修翼族母神像之后再举行庆功宴,随流一行人因此而有了时间进行休整。 鲁西利娅和伊萨布尔这两个暴力女简直是相逢恨晚,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女权主义精神让两人突破了语言与文化的障碍,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就结为姐妹,立志要一起将暴力女精神发扬光大,天知道,如果世界上充满了她们这样的女人,那将会变成怎样一副恐怖的光景。 至于林灭尘,他一开始还挺清闲,东走走西逛逛地帮助翼族进行复兴大业。他早就把灵魂协会交给他拐带随流的任务忘到了九霄云外,单纯地为翼族高兴着,直到某个悲剧的下午,他碰到了鲁西利娅…… 鲁西利娅跟伊萨布尔续完了姐妹情谊,很是无所事事,伊萨布尔作为族长有很多事情要做,而鲁西利亚作为大皇女却不可能有人指使干活,于是这位脑袋跟正常人不在一个次元的大小姐突然产生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无聊想法,她闪着亮晶晶地眼睛对林灭尘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做我的男宠?” 于是,这段休养生息的时间里,翼族的部落里经常出现这样热闹的一幕。 “离我远点,你这个女怪物!你不是喜欢你哥哥吗?怎么突然会看上我的?!男宠个鬼啊!我是帝国的灵魂术士,不是给你耍着玩的玩具!” 而鲁西利娅提着自己那火红的裙子踩着高跟鞋一路奔跑――这是她在宫廷练就的绝技――她欢快地说:“但是我和哥哥是不可能结合的啊,仔细看看,你其实长得也挺秀气的,又是东赤人的样子,我们生出来的孩子说不定会像哥哥呢!” 林灭尘则一面以超出一个灵魂术士应有的速度夺命狂奔,一面愤怒地咒骂,“见鬼的孩子,你的脑子被鱼族人啃光了吗?为什么我和你的孩子会像随流?不!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见鬼的孩子!” 至于随流,他并没有闲下来,恰恰相反,他恐怕是这群人里最为忙碌的人。 要知道,先知派他来平息翼族和鱼族的战斗,必然不是仅仅做这些就能够得到他老人家的“a”,如果此时随流屁颠屁颠地联络先知告诉他老师您布置的任务我完成了,那必然会遭到先知毫不留情地成山的斥责。 所以他又错过了林灭尘的笑话,他甚至没有时间来哀悼自己八成没有好结果的恋情,所以尽管他在内心里很想立刻冲到东赤去质问司胜,关于他那不负责任的爱情,现在,他也得跟阿莫西娜一同整理翼族和鱼族近年来的历史。 鱼族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也没有历史,但幸好与他们“亲近”的翼族有,随流得把这些琐碎的明争暗斗和缓慢发展尽量记下来写成卷宗带回给先知,经历了无数次先知小题大做的怒火之后他已经很清楚,如果没有这么做,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师可以想出多么恶毒的话来讽刺他这个可怜的徒弟。 几天之后,终于诸事停当,翼族部落这几日的忙碌突然变成了热闹。 随流他们的衣服早已经在战争中破破烂烂,好在被热情好客的翼族人留下来的罗大福那里,新的灵魂术士袍子和各种必需用具应有尽有,他甚至还提供了一些中海群岛的香料和西海群岛的肥皂之类的稀有品,这个商人尽管奸诈,但有时候真的很能派上用场。 翼族的庆功宴开始了。随流上一次因为粗心大意而受伤,导致没能参加这种热闹的聚会,这一次总算是赶上了,而且还成了宴会的主角之一,可惜的是他没有看到林灭尘和伊龙一同醉酒的胜景,他们都决心离酒远远的了。 伊龙是因为不想在随流面前丢人,而林灭尘,他深知东赤有个词叫酒后乱性。 往篝火的对面看了一眼,林灭尘摸了一把冷汗,对面的鲁西利娅正在向他抛媚眼呢。这个女人确实好看,微微上翘的眼角和水润的眼睛,总能够散发出一般女人所无法散发的冶艳魅力,但是她的长相……跟随流女装之后的样子实在太像,想到这里,林灭尘又不禁打了个寒颤。 地上有篝火在劈啪作响,翼族人们放声高歌,展开翅膀在空中尽情舞蹈。随流看着,听着,微微笑了起来。 翼族人知道随流是先知的徒弟,还为了救他们差点丧命,所以对他分外感激,甚至有漂亮的翼族姑娘围着他跳舞,消失了几天跟翼族佣兵团一同来参加庆典的沃尔特在一旁看得脸色铁青。 随流看到伊萨布尔将带有火把的箭矢射出,准确地点燃了母神像手中的草窝,翼族人呼喊起了母神和先知的名字,那燃烧的窝象征着凤凰浴火重生,翼族是凤凰与人类的孩子,将终身受到那个与人类结合的母神的庇护。 然而凤凰蛋此时就被随流拿在手里,它始终没有被孵化,传说,如果它被孵化之后,是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神兽,然而那似乎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传说。 至此,伊萨布尔就算是真正即位了,一切都很顺利,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科夫里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回来。 他离开前曾经告诉他的姐姐自己要去处理一些感情上的私事,伊萨布尔听说过他跟鱼族公主谈恋爱的事情,但并不知道他那苦命的女友已经变成了“男友”,所以很大方地放他离开,可是,他没有在庆功宴上回来。 他彻底消失了。 据一个翼族佣兵说,他们的首领最后出现是在通往阿莱克琉海滩的树林中,于是随流、林灭尘和鲁西利娅顿时都清楚了他离开的原因。 伊萨布尔困惑地说:“他之前并没有显示出要跟鱼族人私奔的征兆啊,战斗结束之后,他对我说希望在我们有生之年都不要跟鱼族再发生战争,我觉得这不错,也没有反对他和鱼族的女人在一起,实际上,翼族只对自己的女人看的紧,翼族的男人和鱼族的女人都过剩了,他们愿意怎么谈恋爱就怎么谈恋爱,反正影响不了种族延续。” 于是随流一行人和佣兵团的人都黑线了,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向这位翼族的现任女当家解释,科夫里倒真不算是翼族的生育力量,但他拐走的……却是鱼族人的大boss,那位鱼族王族唯一的男性――鱼族之王海勒!人家可肩负着种族兴衰的重要使命。 “所以,你们是说我弟弟喜欢的不是鱼族的女的,而是鱼族的男的?”佣兵团的人尴尬地解释了半天之后,伊萨布尔带着不能理解的表情又问了一遍。 众人点头。 “那你们……”伊萨布尔向一众血气方刚肌肉隆隆的佣兵团员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众人纷纷如遇洪水猛兽一般摇头,“族长大人!我们绝对都是正常的!” “可是我弟弟……” “是这样的族长大人,海勒大人他原来是女的,是鱼族的公主海曼,可是后来鱼族的男人死光了,她就转化成男人来繁衍后代。” “可是他现在变成男的了……”伊萨布尔的表情依然不能理解,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显而易见,伊萨布尔似乎已经不需要佣兵团解释了,她只是固执地重复着“可是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和“可是他喜欢的是女人啊”这两句话。 随流终于忍不下去,伊萨布尔原来不是还告诉过他沃尔特喜欢他吗?她那时候还一脸为沃尔特的爱情惋惜的样子,为什么现在不能理解科夫里喜欢海勒了,只不过改变了性别,为何就不能谈恋爱?于是他走到伊萨布尔面前,对她说:“可是,他们相爱啊……” 伊萨布尔似乎现在才发现这群人里也有性向不正常的人存在,她愣了一会儿,不知是没听懂随流的艾琳悠汀话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的神情有些哀伤。 家长似乎都是如此,同样的错误,别人家的孩子可以理解,但是自己家的孩子就很难原谅。 沃尔特拍了拍随流的肩膀,说:“她一定会看开的,因为他们是亲人。” 随流“嗯”了一声,他面无表情,所以沃尔特也不清楚他到底明白了还是没有。 就在这时,伊龙跑了回来,悄悄对沃尔特说了些什么。这些日子里他们倒是相处的不错,比起司胜放在明面上的狡猾和花心,伊龙更喜欢外表阳光心思细腻的沃尔特来当随流的保护者。 原来,战争开始就行事低调的沃尔特这两天始终在跟佣兵团在讨价还价――这帮人一定要在冬天回来过节,而沃尔特却想让他们在东赤打完仗之后直接回艾琳悠汀帝国。同时,他还需要替那些在战斗过后极度放松的人们注意周围的动静。 沃尔特的表象实在是具有欺骗性,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单纯、厚道、阳光并且遇到事情会以最为正直的方法解决的黑衣骑士,但实际上,他是这群人之中最谨慎也最黑暗的人,他习惯于从不好的方向思考问题,因为他对人类的黑暗面最为了解。 于是他发现就在众人欢庆之时,原本属于战争功臣的罗大福却悄悄地离开了翼族人庆功的聚集地。沃尔特立即让这次由于没喝酒而不起眼的伊龙跟踪了这个胖子,要知道,随流还想搭他的船去东赤。而伊龙发现,罗大福用这段时间回到营地收拾了行装,招呼着自己的手下们,似乎准备在夜晚一声不响地撤走。 沃尔特想了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伊萨布尔,并且叫上随流他们一同尾随了这个看似普通的商人,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商人并没有急着上船离开,反而去了阿莱克琉的郊外,随流他们赶到时,他正跪在先知的脚边。 “大人,感谢您给我的消息,让我的生意兴隆,我的商队永远都为您所驱使。” 接受罗大福跪拜的男人没有说话,他高傲地点点头,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该。 男人有着银色的长发,刘海却剪得很短,鬓毛直垂到肩上,这种发型不属于五大陆现在的任何一种流行,也并不具备少数民族特色,甚至可以说是奇怪的,但既然先知他老人家喜欢剪这样的发型,就没有人会提出异议。 男人转过身,似乎一开始就知道随流和伊萨布尔他们回来,于是便向着他们的方向微微颔了颔首。 先知与凤凰 众人都愣了一下,随流没想到老师竟然亲自来了,一时间绷紧了神经,他对先知的第一反应,基本上已经变成见到蛇的青蛙了。林灭尘则眼睛里放出崇拜的光芒,毕竟能见到先知的灵魂术士并不多。 先知是谁,这要从灵魂术士的精神领袖兼灵魂术士学说奠基人莫路?斯佩拉说起。要知道,这位大灵魂导师曾经想要拜先知为师,可惜人家愣是没答应,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嫌弃莫路?斯佩拉年轻时对于政治的过度热爱。 先知说了,像你这么重的名利心,只会将我当做垫脚石,而并不是想从我这里寻找灵魂的真谛。这也是三百年前,莫路?斯佩拉从荣耀大陆第一次争霸战退下来的时候才领悟到的事情,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她从此跟着先知辛苦修炼,先知却并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徒弟,于是这位可怜的迷途者就从爱惜自己容貌的妙龄少女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伊萨布尔口无遮拦,说道:“原来这胖子商人是您叫来的?!” 先知点点头,“我不知随流面对多人的大型战斗会不会怯场,毕竟他的实践机会少得可怜,所以我召回了盖斯德,顺便通知这个奸商,让他将军火资助给你们。” 罗大福很郁闷,“鄙人有名字……” 然而伊萨布尔压根儿不理这胖子,她彪悍地把手中的弓箭往地上一戳,向着先知行了个单膝跪地的大礼,然而眼睛却毫不掩饰地放出愤怒的光芒,“先知大人,为什么您现在才来?!翼族的数量已经如此稀少了,为什么您还要带走盖斯德,为什么您不能早一点来,我们翼族是您的子民啊!您却多年不曾关注过我们,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些不爱您的声音了。” 对于她这样信仰从未动摇过的人来说,这场战争太莫名其妙了,她将先知当做神一样崇拜,可是先知却没有能在事情最初就阻止它。 面对这样的指责,先知很想毫无形象地挠挠头说老子很忙哪里有空整天盯着你们这帮鸟人,我还为了你们专门学习了翼族语言,你们崇拜我是应该的,我已经仁至义尽。再说了,我不是把心爱的徒弟都派来给你们平息外忧内患了吗? 至于盖斯德,它要出走我也没办法,谁叫鱼族实在是太难吃,皮肤进化得越来越硬,把我家盖斯德的牙都要咯掉了。 当然,在他的信徒面前,先知还是很愿意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知道你们翼族的苦难,但是我无法事事干涉你们,你们有自我选择的权利。我并不是神,我只是个窥探了神意的偷渡者,可是,希望你们相信,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翼族必定能繁衍生息。” 伊萨布尔抿了抿嘴唇,带着一腔悲愤,“抱歉,大人,我僭越了。” 先知祠逸像所有故事书中描写的老神棍一样,高傲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计较。 盖斯德此时正趴在他脚边,蹭了蹭他的腰部,祠逸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翼族的凤凰呢?我记得已经很久没有孵化了吧?” 说起来,盖斯德也想念他的老朋友了。 刚才还满脸愤怒的伊萨布尔面露惭愧之色,“是的,大人,凤凰蛋一直没有孵化,幸好随流大人将它保留,否则就被我母亲烧毁了。” 翼族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能将凤凰蛋孵化的人,这难道是说,翼族已经不再受到凤凰的庇护了吗?伊萨布尔想到这里,内心更加沉重,她惶恐不安地看向先知。 然而可怜的她不知道,先知压根儿就没想让凤凰在翼族孵化。 传说中的凤凰,并不是能够带来幸福的神鸟,相反,它是个狡猾的凶兽。在五大陆的古代时期,先知祠逸很寂寞,那时候人类的智力水平还不高,他连个互相交流的朋友都没有,相反这些妖魔却都是聪明绝顶的,于是先知连带盖斯德的父亲一起收服了这只凤凰,当时这只凤凰对他百般诱惑,当然,他没有上当。 随流将怀中的凤凰蛋递给先知,“老师,在这里。” 先知摇摇头,推开了随流的手,说道:“我不能碰这颗蛋。” 随流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 先知咳嗽了一声,“因为……它会孵化的。” 随流反射性地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被鲁西利娅在背后踹了一脚。 因为大家都知道,凤凰蛋是只有心地真正纯洁无暇的人才能孵化的,先知虽然做了不少好事,但他本人不是善茬,绝对称不上是纯洁无暇。或者说,纯洁无暇这个词用在先知身上那是十分地别扭,就好比用天真可爱去形容一个四十岁大妈,也许对方真的很天真可爱,你这么说她那简直就是在嘲笑她,但如果说她不可爱呢……又似乎是在骂她。 所以,随流这话不能问出来,如果说出来,那不就是在暗示先知并不是个纯洁的人吗? 当然,随流是绝对不会有这个神经的,他瞥了鲁西利娅一眼,似乎很是责备她莫名其妙地踹自己,随流接着转过头对着先知变本加厉地问了一句,“老师怎么能孵出凤凰蛋来呢?” 鲁西利娅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而先知则瞪大了眼睛,大笑出声,他伸出一根指头,狠狠地戳了一下随流的额头,“白痴,你怎么半点长进也没有啊。” 随流郁闷地摸了摸被戳红的脑门。 先知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能使凤凰蛋孵化的是纯洁的光元素容器,哪里有那么简单,要是算上不知世事的小孩子,那纯洁无暇的人拉起手来都可以绕五大陆一圈了。凤凰是敏感的生物,它只接受还没有进行性行为的光属性灵魂术士的孵化。” 凤凰是浴火重生的,它曾经出生过,那么就是不会再有蛋了,但是先知却给了它一个光元素的封印,它每死亡一次,都会回到这个光属性的蛋壳中,等待下一次适合的时候再将它放出来。 “光属性的灵魂术士?”还要没有进行过性行为?随流皱起眉头……就在此时,他怀中那个凤凰蛋适时地亮了起来,紧接着,随流感到手中的蛋开始变热,直到烫手得他再也抓不住,他哆嗦了一下,蛋掉在地上,碎裂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到蛋壳燃烧起来。 随流眨巴眨巴眼睛,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望着地上的蛋壳燃烧殆尽,一只奇丑无比浑身没毛的小雏鸟从蛋壳里钻出来,嘴里还冒着火星。它睁开绿豆大的小眼,仿佛人类一样左右看看,最后扑扇几下翅膀,跳到了随流脚边,似乎认定了此人是自己的拥有者。 众人整齐地看向随流。 可惜随流自己也在纳闷,他好像是纯净的水元素容器啊,并不是光属性的灵魂术士,这根本……不是一路的嘛。 不过……没有进行过性行为的光属性灵魂术士……他身边好像确实有一个。 随流突然拍了一下巴掌,终于想起了可可……这个半路出家的女性光属性灵魂术士,而且还是单一光属性的灵魂术士。 凤凰降生对于翼族来说是个大喜事,伊萨布尔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兴奋无比地抓着随流的手,“您,果然是大人的徒弟!” 鲁西利娅则面露嫌弃,“哪里有这么丑的凤凰,哥哥你不会把这个跟鸵鸟蛋搞混了吧。” 造成她口出恶言的原因是这只小凤凰肆无忌惮地烧着了她的裙子,而她跳脚的时候又差点踩死这只小可怜,随流发现这只凤凰现在看起来确实像个大号的雏鸡,于是就将它抱在怀里,从刚才起它就一直在向鲁西利娅的方向喷火。 然而等大家从凤凰降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先知说凤凰只能由没进行性行为的光属性灵魂术士孵化+先知说他能孵化这颗蛋=…… 他们把目光转向了先知,当然,首先开口的是先知那不知死活的徒弟。 “老师你还是处男?!” “大人您还是处男?!” “先知您还是处男?!” 很显然,先知至今保持童真的事实让众人震惊了。 五大陆只要稍微学过一点点灵魂术士法典或者灵魂术士史的人都知道,先知从历史存在的时候就活在世上了,他年龄的长度……也许可以媲美大陆的寿命,这样的一个人却从来没干过那档子事儿,当然,先知这样的形象似乎天生就应该不食人间烟火,但是这么长的寿命却没干过那档子事儿,实在是…… 众人一起向先知投去了匪夷所思的目光。 最终,在众人毫无神经的惊叹和怜悯的眼神中,先知终于不再伪装老神棍,他恼羞成怒了,“你们为什么总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纯洁无暇。或者说,纯洁无暇这个词用在先知身上那是十分地别扭,就好比用天真可爱去形容一个四十岁大妈,也许对方真的很天真可爱,你这么说她那简直就是在嘲笑她,但如果说她不可爱呢……又似乎是在骂她。 所以,随流这话不能问出来,如果说出来,那不就是在暗示先知并不是个纯洁的人吗? 当然,随流是绝对不会有这个神经的,他瞥了鲁西利娅一眼,似乎很是责备她莫名其妙地踹自己,随流接着转过头对着先知变本加厉地问了一句,“老师怎么能孵出凤凰蛋来呢?” 鲁西利娅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而先知则瞪大了眼睛,大笑出声,他伸出一根指头,狠狠地戳了一下随流的额头,“白痴,你怎么半点长进也没有啊。” 随流郁闷地摸了摸被戳红的脑门。 先知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能使凤凰蛋孵化的是纯洁的光元素容器,哪里有那么简单,要是算上不知世事的小孩子,那纯洁无暇的人拉起手来都可以绕五大陆一圈了。凤凰是敏感的生物,它只接受还没有进行性行为的光属性灵魂术士的孵化。” 凤凰是浴火重生的,它曾经出生过,那么就是不会再有蛋了,但是先知却给了它一个光元素的封印,它每死亡一次,都会回到这个光属性的蛋壳中,等待下一次适合的时候再将它放出来。 “光属性的灵魂术士?”还要没有进行过性行为?随流皱起眉头……就在此时,他怀中那个凤凰蛋适时地亮了起来,紧接着,随流感到手中的蛋开始变热,直到烫手得他再也抓不住,他哆嗦了一下,蛋掉在地上,碎裂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到蛋壳燃烧起来。 随流眨巴眨巴眼睛,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望着地上的蛋壳燃烧殆尽,一只奇丑无比浑身没毛的小雏鸟从蛋壳里钻出来,嘴里还冒着火星。它睁开绿豆大的小眼,仿佛人类一样左右看看,最后扑扇几下翅膀,跳到了随流脚边,似乎认定了此人是自己的拥有者。 众人整齐地看向随流。 可惜随流自己也在纳闷,他好像是纯净的水元素容器啊,并不是光属性的灵魂术士,这根本……不是一路的嘛。 不过……没有进行过性行为的光属性灵魂术士……他身边好像确实有一个。 随流突然拍了一下巴掌,终于想起了可可……这个半路出家的女性光属性灵魂术士,而且还是单一光属性的灵魂术士。 凤凰降生对于翼族来说是个大喜事,伊萨布尔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兴奋无比地抓着随流的手,“您,果然是大人的徒弟!” 鲁西利娅则面露嫌弃,“哪里有这么丑的凤凰,哥哥你不会把这个跟鸵鸟蛋搞混了吧。” 造成她口出恶言的原因是这只小凤凰肆无忌惮地烧着了她的裙子,而她跳脚的时候又差点踩死这只小可怜,随流发现这只凤凰现在看起来确实像个大号的雏鸡,于是就将它抱在怀里,从刚才起它就一直在向鲁西利娅的方向喷火。 然而等大家从凤凰降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先知说凤凰只能由没进行性行为的光属性灵魂术士孵化+先知说他能孵化这颗蛋=…… 他们把目光转向了先知,当然,首先开口的是先知那不知死活的徒弟。 “老师你还是处男?!” “大人您还是处男?!” “先知您还是处男?!” 很显然,先知至今保持童真的事实让众人震惊了。 五大陆只要稍微学过一点点灵魂术士法典或者灵魂术士史的人都知道,先知从历史存在的时候就活在世上了,他年龄的长度……也许可以媲美大陆的寿命,这样的一个人却从来没干过那档子事儿,当然,先知这样的形象似乎天生就应该不食人间烟火,但是这么长的寿命却没干过那档子事儿,实在是…… 众人一起向先知投去了匪夷所思的目光。 最终,在众人毫无神经的惊叹和怜悯的眼神中,先知终于不再伪装老神棍,他恼羞成怒了,“你们为什么总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沃尔特的告别 凤凰的降世和先知的到来让翼族人着实高兴了一把,他们甚至打算再开个庆典,不过先知和随流显然都不愿意跟这帮鸟人一同傻了吧唧的跳舞了,众人缓过劲儿来,也纷纷想起自己的诸多正事。 林灭尘猛然记起了会长的命令,然而现在的情况,林灭尘实在没胆子在先知面前诱拐随流去给他们当打手。而且还有司胜的婚事,看随流的口风,如果司胜结了婚,他俩就算是闹崩了,不说随流加入灵魂协会基本无望,他不去灵魂协会大闹一场都是好的。 所以林灭尘只能怀着悲戚的心情准备回东赤复命,想到自己的老师从那狐狸一般的细长眼里喷发出怒火,他感觉人生灰暗,他又瞥了一眼旁边表示要一同前往东赤的鲁西利娅,心情更加悲戚了。 而鲁西利娅一定要跟着随流去东赤,她是这群人里最没有责任心的,她才不管什么皇族,什么继承权。嚯,掌管那么大一个国家?她才没兴趣呢!她只喜欢跟着美丽的哥哥随流一同冒险,顺便……再调戏一下那个容易炸毛的别扭灵魂术士。 至于沃尔特…… “随流,我要回国了。” 沃尔特此时已经不再穿那套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盔甲,而是换上了正规的黑衣骑士制服,身姿笔挺,异常的潇洒。 在翼族的海滩边,远处停着罗大福的大型帆船,所有要离开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伊龙乖巧地跟在随流身边,先知津津有味地阅读着徒弟这段时间在翼族整理出来的心血,鲁西利娅坚定地挽着哥哥的胳膊,一脸我决不会回国的毅然决然,她身后不远处,林灭尘满脸的痛苦,他们是一路走的。 在他们的对面,罗大福在指挥着伙计搬货,这回他小赚一笔,顺道儿买了一些翼族的特产,加上东赤特产,可以走一趟艾琳悠汀的货,顺道捎带着沃尔特一行人。沃尔特身边站着阿莫西娜,以及两个护送的翼族战士,阿莫西娜的怀中抱着还有些皱巴巴的小羽姬,她头上的一撮小卷毛是金色的,眼睛……也是湖绿色的,正是库兹古德家族的特征。 沃尔特也不想在这个大好的时机离开随流,但是他必须得回艾琳悠汀帝国去述职了,尽管没有人催促他,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回去。 米迦战争刚刚结束,一切都不稳定。接收米迦的权利,将艾琳悠汀帝国的人口和米迦人口进行混合,米迦运河港口的税收要加强管理,如狼似虎的姐姐们依然在觊觎公爵继承权,还有准备明年的骑士联盟换届,事事都要操心,鲁西利娅不肯回去帮他,他不能离开帝国太久。 然而沃尔特并没有露出那些离别之人脸上悲伤的表情,他垂下眼帘,微笑起来,紧接着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他突然向着随流单膝跪地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沃尔特,你这是干什么?!”随流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男子很坚定,他拉过随流的一只手,将它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众人安静了,如果是同样的场面,发生在另一对男人身上,恐怕会有人浑身不自在,然而沃尔特面对的是随流,大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沃尔特抬起头,看着随流,他那迷倒无数宫廷贵妇的湖绿色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光,“随流,请等待我。” 随流皱起眉头,“等待你?” “我知道这个请求非常地不合时宜,你还对你所爱的那个人抱有幻想,而我却要回到自己的国家。但是,我只请求你,在一切结束之后,能给我一次呆在你身边的机会……我知道,这样奢求的自己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了,然而,我既然有这样的身份,就得去完成这个身份所承担的义务,我必须去完成这一切。”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随流眨巴眨巴眼睛,他不是告诉沃尔特自己更喜欢司胜了吗?尽管现在他的恋情遭到了威胁,可是他从没说过想要开始新恋情的话。他感到有点无奈,其他人是无法引发他这种无奈的,他会在自己产生这种情绪之前杀了对方,或者无视对方,但对方是沃尔特……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说:“我给不了你爱情,起码现在是如此,我对你的感情不是那样,你和司胜不同,我将你当做我的兄弟。虽然一切都还没发生,但在我的内心中,我可以和司胜□,却决不能跟兄弟发生这种事情。当然,如果司胜背叛了我,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我的兄弟背叛了我,我却会试图将他拉回正轨。我对你,就是这样的感情,即使如此,你还要坚持吗?” 沃尔特看着随流,他突然苦笑起来,如果能够放弃的话,自己何必要追着这个人来到这里?如果能够放弃的话,他又何尝不想放弃?随流,对于他来说,是和他的理想背道而驰的障碍,却又是激发他不断向上的矛盾体。 他闭上眼睛,仿佛要甩开什么一般地缓缓摇头,再次凝视随流的眼睛之中流露出无可想象的深情,“随流,哪怕你不爱我,我只祈求你能够等待我,当我为你准备好一切,那个时候,请让我,做你一个人的骑士。” 五大陆的骑士联盟各不相同,但都是有这样类似的骑士宣言的,正直的骑士一生最多将这句话说两次,一次是对自己效忠的君主,一次,是对自己心爱的对象。 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围观群众们起哄似的欢呼起来。 鲁西利娅臭着脸哼了一声,“你要是敢欺负我哥哥,我跟你没完!” 但是心里开始盘算,如果沃尔特把哥哥拐到了手,她就回国去,继承那个见鬼的皇位,来守护这两个脑子转筋的男人。别人她不了解,但是沃尔特,她还是很清楚的,只有她在那个位置,沃尔特才能安心放手吧…… 先知的眉毛挑了挑,看样子我这个笨蛋徒弟很受欢迎嘛,这个金毛的家伙,可以作为候选对象了。想到这里他朝着他那不成器的徒弟递了个颜色,骨子里,他还是十分富有八卦精神的,然而随流回给他一个死人脸,大大地打击了他偶尔才冒出的八卦之魂。 沃尔特心意已决,随流拿他没办法,更何况沃尔特对他,也确实很不错。所以随流没再多说,只向着沃尔特点点头,目送他带着阿莫西娜和几个翼族人一起上了罗大福的船。 直到那艘大帆船逐渐消失在海平面,随流才转过身,面对先知说:“老师,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得去一趟东赤。” 先知此时正在看随流写的翼族历史,随流从小看了不少此类书籍,写得非常像模像样,“这没问题,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确认一件事情,一件,我们始终忽略了的事。” 先知不再说话,他抬起头眯缝起眼睛看着随流,很显然,他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为万年童贞男的窘迫,又恢复了自己喜欢伪装老神棍的习惯。他把卷轴收起来,慢慢地踱到随流身边,“你知道自己要走怎样的道路了吗?” 听到这话,随流立即严肃起来,当然,从他那副万年面瘫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哦,也许……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先知将收好的卷轴敲了一下随流的脑袋,说道:“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这就是别人都对你毕恭毕敬,而我却骂你笨蛋的原因。你这个人,不完整。” “我……”随流的目光拉远了,“我只是个平凡的人而已……” “平凡?”先知大声地嗤笑一声,“就你这样也算是平凡的人?平凡的人每天都会有喜怒哀乐,你有吗?平凡的人每天为了柴米油盐发愁,你为钱财窘迫过吗?平凡的人,懂得爱情,你懂吗?” 随流将目光收回,他困惑地盯着地面,最后摇了摇头。 先知的脸上满是轻蔑,“你倒是会装傻,你用这一招逃避我多久了?现在还想继续逃避吗?我教你的,可都算是白教了。” 随流垂下眼帘,“对不起,老师,你说的对……尽管我千方百计地想否认这一点,我想逃避自己的责任,想懒散地就此度过一生,为此,我甚至失去了对爱情的自信!” 说到这里,他倏地抬起头来,“我其实……始终没有改变过,尽管我不想承认,我还是两年前那个冷血的家伙。也许在您的教导之下,我变得好一点了,但在我的内心之中,我只是被自己的胆怯和老师的教诲束缚了而已,要知道,我害怕回那个鬼地方,每当那些老家伙解剖别的灵魂术士的时候,我怕有一天,我自己也会躺在那个试验台上,只有老师能够保护我!所以我……所以我欺骗我自己!老师,对不起,我仍然是那个无可救药的人,我仍然……是个残缺的人。” 随流捂住脑袋,他的样子非常痛苦,满眼悲哀,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啜泣起来,然而他的眼睛是干涩的,没有一丝湿润,他……没有眼泪。 先知并没有因此责备随流,随流没有感情,并不是他自己造成的,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于是先知摊开双手说道:“所以,我要问你这个问题。你的情况特殊,而我收过的徒弟里面,没有任何一个需要我去帮他处理感情问题,以至于我们始终都没有就此进行过讨论,这导致你在处理很多跟自己感情有关的事情上都像个傻不啦几的白痴。现在,我需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认清楚自己是谁,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你为什么爱上司胜,而现在,你要怎样对他。” 随流的情绪却依然很低落,过了许久,他才仿佛慢慢缓过来似的说起来,“老师,我想,如果我有性格的话,那么也许,我是个固执的人,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个固执有错。我不知道司胜是怎么走到我心里来的,可是莫名其妙的,他就是走进来了。我想是因为他说他爱我,并且说自己的感情并不是肤浅的感情,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对我如此认真地说过这种话,于是我就相信他,也逐渐被他所打动。” “那么现在呢?”先知问。 随流咬了咬嘴巴,“他要结婚了。” “哦~”先知明知故问地抬了抬下巴。 随流硬着头皮说,“所以,我打算去东赤,问个清楚,如果是假的,我就原谅他,如果他是真要结婚,那我就揍他一顿。” 先知扑哧一声笑出来,“揍他一顿?然后呢?” “然后原谅他,再追求他啊。”随流理所当然地说。 “啊?你怎么还想着和他在一起?”先知傻眼了。 随流说:“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我喜欢他,既然已经喜欢上了,就要努力追求么,再说了,五大陆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纯粹的同性恋,跟女人结婚肯定是政治联姻,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生活的,这不算是背叛啊。” “这怎么可以?!”先知头上的青筋冒出来了。 随流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说你是白痴,你还真白痴起来了。如果司胜结婚,就意味着你将永远也不能和他一同站立在阳光之下。当他和他的妻子有了后代,退一步讲,他没有后代,但他原本一个孤儿,现在却成了一个大家系的成员,将来,他将为了他的家庭拼搏,到了那时候,你要将自己置于何处?你也去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吗?如果这样的话你趁早滚蛋,别再当我徒弟了。” 听着先知的叙述,随流的脸上一瞬间闪过痛苦的神色,但很快消失。 先知恨铁不成钢地踹了随流一脚,说:“我真搞不懂你,明明感情还没发育好,学别人谈什么恋爱,迟早哪天被人卖了都还给人数钱。那个臭小子是要结婚!即使他是出于政治考虑,也不该不跟你商量,甚至单方面地切断联络!事情发展到现在,只说明一个问题,他根本不尊重你,也压根儿没把这段恋情放在心上,人家逗着你玩呢!” 随流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脸上的表情逐渐坚定,“我明白了,老师,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您说‘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爱人’,如果他真的结婚,我就去杀了他。” 先知哈哈大笑,“说的好!” 他“啪啪”地鼓起掌来,心里总算舒服了,好歹也是我先知的徒弟,怎么能被人用这么廉价的爱情欺骗,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想到这里,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么笨蛋徒弟,你想怎么处置那混蛋就怎么处置那混蛋,我没意见。” 众人被先知的惊人言语给搞得哑口无言,满脸黑线。 特鲁达斯战役的最大功臣,东赤帝国的利采侯爵,曾经东赤灵魂协会最年轻的会长,现任东赤灵魂协会的长老。司胜很年轻,但他这么年轻,一生就已经可以写成一部传奇传记了。如果这样的一个人死了,东赤帝国皇室与灵魂协会的平衡必将被打破,这对东赤将是一个极其恶劣的影响。 司胜的大名这些人都清楚,他在东赤掌握有多么大的权利他们也都清楚,而先知却只是因为他背叛了自己徒弟的爱情,而默许他对这样的一个人清理门户…… 情敌 前往东赤的人里,林灭尘可以用空间移动术直接回到东赤,而先知之前带着随流修行的时候也确定过东赤的方位,然而除了他们三个,鲁西利娅和伊龙都不会空间移动术,更没接触过东赤本土。最后,一行人决定先知带着鲁西利娅,随流带着伊龙,再加上林灭尘,五个人开一个巨大的空间移动灵语法阵。 他们画灵语法阵的时候,很多翼族人在周围观看,啧啧称奇。 佣兵团听说这个法阵还能运送不会灵魂之术的人,更是表示如果不是他们的团长私奔了还没找回来,他们也想尝试一把。 先知一脸的鄙视,这群鸟人以为什么样的灵魂术士都能支持如此困难的法阵啊…… 原本,先知其实不需要跟着去东赤,他最初的计划是要去查探某个叫“弯岛术士联盟”的灵魂术士组织,这个新崛起的第二方灵魂术士组织搜罗了很多当年弯岛战争中受到迫害的灵魂术士,灵魂协会也有人被挖角。 然而他不太放心随流自己跑去东赤,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他咳嗽了两声,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冒出嘴巴的话就成了,“东赤大陆最近不太平,我过去瞧瞧,是什么事情把翼族佣兵团也给引去了。” 水元素代表海洋,土元素代表陆地,风元素能带动空间,代表着三种元素的光依次亮起之后,众人顺顺利利地到达了东赤哈博的城外。 东赤这地方与艾琳悠汀帝国的风土人情大不相同,人人都穿着宽袍大袖,颜色以青色为主,不过东赤人却是最喜欢红色。据先知的研究,这是因为东赤盛产的某种草能提炼出青色的染料,因此这种染料做出来的衣服最为廉价,就逐渐成了东赤的大众色,而之所以民众喜欢红色,这是因为红色是好战的东赤民族的代表色。 按照先知发现冻土大陆之前的《四大陆说》里记载,原本东赤大陆不叫东赤大陆,叫自由大陆,自由大陆上面有很多王国,特鲁达斯、东赤、弗莱迪恩、塔西等等,这其中,弗莱迪恩是最古老的王国,特鲁达斯是东赤之前最为强大的王国,东赤是最为好战的王国,而塔西,是最美丽的王国。 直到二十年前东赤毁灭了自由大陆上的所有国家,统一整个大陆…… 东赤人相对于艾琳悠汀人来说比较排外,但随流几人到了哈博也不用变装,因为他们是清一色的灵魂术士。 灵魂术士在各个大陆的服装是相同的,即使独立出去的艾琳悠汀帝国灵魂协会,也只是将扣子上印上艾琳悠汀帝国皇家徽章而已,而随流和伊龙早就不穿艾琳悠汀帝国的灵魂术士袍了。 然而,他们这群人还是受到了行人的注目礼。先知一头银发,五大陆没有这种发色的民族,不知是因为他是已经消失的上古遗族,还是年纪太大了自然白的缘故;鲁西利娅虽然有一半东赤大陆血统,但是红头发;伊龙是蓝头发的纯种弯岛遗孤。这三个人,一看过去就是外国人。 于是,进入城市的时候他们就被拦了下来,先知和随流自然拥有各国通行的灵魂术士文书,伊龙年龄小,一看就是跟着的学徒,而鲁西利娅……她一把抱住了林灭尘的胳膊。 “我是他从艾琳悠汀带来的未婚妻。”鲁西利娅笑得一脸甜蜜。 “什……”林灭尘刚想反驳,被鲁西利娅掐住了。 守城的士兵狐疑地看了这两人一眼,然而林灭尘经常出入,又是东赤灵魂协会的名人,他不好逾距,于是对着林灭尘说:“林……大人,这是您的未婚妻?” 林灭尘被鲁西利娅掐住了,她悄悄地在他耳边说:“如果你不帮我过关卡,我就把你因为喝醉差点被一群不会灵魂之术的鸟人杀掉的事情抖露出去!” 于是他只好脸色铁青地向着士兵点头,“……不错,这位小姐是艾琳悠汀贵族,这次她是跟着我来见父母的……” 士兵觉得还是有蹊跷,然而这群人统统穿着灵魂术士袍子,他还真不敢得罪,于是只好放行,毕竟哈博是东赤灵魂协会的大本营,哪里有灵魂术士敢在这里撒野。 林灭尘是哈博的名人,谁不知道他灵魂协会精英团团长的大名,这回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未婚妻,不知道哈博过两天会给传成个什么样子,他又没法子解释,于是他为了摆脱鲁西利娅,也不磨蹭着跟着随流他们了,进城之后就托辞要去灵魂协会,窜得比兔子还快。 鲁西利娅翻了老大一个白眼,没有继续纠缠,在她心目中,当然是哥哥比临时找来消遣的玩物要重要得多。 然而随流来到这里反而镇定下来,他和先知祠逸先去附近的客栈酒馆打听了一番,清楚司胜的结婚日期大约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就决定先在这里住一两天,毕竟他刚使用完大型移动灵术,并没有先知那样的好精神。 好在叶家所在的地方离哈博就一天的水路,并不远。 于是这两天鲁西利娅就拉着随流东跑西逛,买了不少东赤名产,吃了不少东赤美食。 随流终于发现自己的口味原来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了,艾琳悠汀的食品以肉菜为主,他却往往只捡里面的菜叶子吃,东赤的食物却是以素菜为主,吃得随流不亦乐乎。 如此过了两天,随流一行人整装出发,没想到到了码头,就看见林灭尘已经苦着脸等在了那里,“老师要我接应先知大人的光临……顺便去参加司胜大人的婚礼。” 随流一行人上船之后在船舱放下行李,左右觉得无趣,再加上随流怀里抱着的小凤凰刚开始长毛,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朝着鲁西利娅吐火星,众人不堪其扰,就上了甲板,只有先知陪着它留在舱里,先知对它不知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凤凰似乎也能听懂,叽叽喳喳地回话。 甲板上人不多,都穿着东赤的传统服装,用东赤语低声交谈着,也有一两个穿灵魂术士袍子的,毕竟哈博是灵魂术士聚集地。 鲁西利娅此时大概又觉得无聊了,便往林灭尘身边蹭,她蹭一步,林灭尘挪一步,十足像个见了蛇的老鼠。随流心里觉得好笑,就悄悄地让开了,谁知道这是不是妹妹的金玉良缘呢?当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林灭尘来说,肯定不是。 他一回身,就差点撞上一个人,随流反应敏捷,向后跳了一步,把路给让开了。 对方是个黑头发的漂亮少年,大约是看到随流虽然蒙着脸,但黑头发黑眼睛一副本地人长相,就放松了戒心,向他搭讪,“兄弟,功夫不错啊,灵魂术士很少有你这么敏捷的了,外地人吗?你也是要去叶家看侯爵大人的婚礼?” 随流很诧异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但是他的东赤话有口音,所以不敢轻易开口,只是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然后点点头。 漂亮的少年说:“你问我怎么知道?拜托,这艘船上有一半的人都是去看侯爵婚礼的,这是今年一件大事了。况且……你看到那边穿红衣服和白衣服的少年了吗?” 随流沿着少年指的方向果真看到两个华服少年,两人凑得很近,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 “那是哈博公爵的小儿子和山南商会的少爷,他们在商量怎么破坏婚礼呢!”漂亮少年握紧了拳头,“而且……我也决定加入他们!” 随流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虽然对于司胜这方面的传闻很有心理准备,可是一旦直面,真没想到司胜的风流债这么多,眼前这几个漂亮的少年竟然都是他的情敌。 少年大概憋久了,急于找个不认识的人倾诉,“其他那些没权没势的男宠也就不算了,他们也闹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我们也看不上他们。要知道,哈博挨着利采,司胜大人也主要在南方活动,我们几个在南方也都有点势力,争风吃醋好久了,司胜大人虽然两年前就不再寻找伴侣,但也没听说他钟情于谁啊!反正大家都一样,就去闹一场,他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地结婚!” “这……会不会不太好。”随流迟疑了一下,说道。 漂亮的少年此时正气哼哼地,没有听出随流的东赤语不地道,于是说,“为什么不妥?司胜大人的风流在东赤大陆可是出了名的,当年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就说如今他终于和同意和女人结婚,那也是形势比人强,说不定临阵又反悔了,听说他的部下给扣在皇宫里还没放出来,说是皇室要带着一起来给他道贺。” “部下?” “可不是,就是清河偏将呗,十来年前跟着司胜大人一起一战成名的。” 原来是因为清河被皇帝扣住了啊……随流皱皱眉头,大大地误会了司胜结婚的本意。当然,他就算有一百个脑子,也无法知道司胜结婚的初衷仅仅是为了给他找火之圣章的原本。 随流了解东赤历史,知道司胜的婚事老早就是皇室的一块心病,这一回叶家在背地里不知道与皇室有什么交易,最终一定要以联姻来巩固交易结果,算来算去,皇室里适龄的青年也就司胜一个了,否则皇室不会这么重视这次婚礼……这么想想,也想得通。 原来是我冤枉他了。 可是……随流还是不高兴,并不打算就此原谅司胜。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我和你联手有很多方法可以救出清河来啊……果然是因为不在乎我? 这么想着,随流心里有了主意,他看看身边仍然在抱怨的少年,突然出手抓住他的胳膊,走到另外两个正在密谈的人面前,“你们的行动,可不可以让我也参加?” 不知不觉一下午过去了,随流与这几个临时发现的情敌密谈一阵,颇觉得消耗脑力,倒不是这几个少年心机很深,而是他们太没心机,照着他们的方法,连叶家的门槛都进不去就给抓起来了。 随流本来还顾及他们会敌视自己,没想到这几人统统是自来熟,把随流拉进自己的圈子就开始称兄道弟,搞得随流一脸黑线。好在他们有一份叶家的地图,倒是省了随流不少事。 这时,甲板上起了骚动,随流眯起眼睛看过去,发现那里上演着自从翼族一战之后就天天上演的经典一幕……鲁西利娅和林灭尘的追逐战。 大约不能忍受鲁西利娅的暗送秋波,林灭尘终于转身跑开了,然而他已经跑得气喘吁吁,鲁西利娅依然精力充沛在后面保持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犹如一只逗着小耗子消遣时间的老猫。船上的众人看到稀奇的女追男戏码,统统笑起来。 随流暗叹,林灭尘看来是逃不出这位帝国大皇女的手掌心儿了,论实力,林灭尘的灵魂之术比鲁西利娅那自然是要高出不知多少倍,可是如果拼体力,鲁西利娅那可以拿到铁人三项的超强体力,连健康男人都自愧不如,足可以让林灭尘活活跑死。 这样,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但是鲁西利娅就是这样的性格,要嫁出去……困难啊。 随流又叹了口气,心里竟然突然感觉轻松不少。 不论如何,他还有妹妹、先知和伊龙在身边,他并不是像两年前那样孤军奋战了,之前在阿莱克琉岛和先知的谈话也让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暂时还不能变成先知所希望的那样心智正常的青年,为此他经常惴惴不安,没想到先知其实能够理解…… 至于司胜的事情,如果能在一起当然好,如果不行,那也就算了。 从阿莱克琉岛回来,随流突然明白过来,无论是司胜还是沃尔特,都是一样的,虽然他们都说过爱自己,并且向自己证明过他们的话并非说笑,但是如果他们自己的国家或者事业有了事情,都是要离开自己身边的。 他摸摸下巴,倒没产生什么哀怨之情,他只是单纯地明白了而已,他想着:人人都有自己的事业,那么,我是不是也该找一份目标,一份事业? 那些婚礼(上) 东赤人的婚礼比起艾琳悠汀帝国的婚礼要热闹许多,宾客云集,到处都是人声音乐声祝酒声,而艾琳悠汀帝国将婚事看做私事,如果不是皇室成员需要秀夫妻恩爱,那婚礼多半是低调进行的,只有亲戚朋友在场,不相干的人不能入内。 婚礼热闹,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就给随流一行人混入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再加上有灵魂协会的林灭尘打掩护,所以尽管皇室有人来观礼,他们潜入的过程也很顺利。 随流、伊龙、先知、鲁西利娅等人混在宾客之中,林灭尘因为代表灵魂协会参加司胜的婚礼,此时跟叶家的灵魂术士们寒暄了几句,便急匆匆地走向台子上的司胜。 那人正穿着东赤人婚礼的服装,东赤人喜欢红色,血的颜色,不得不说司胜比起其他任何新郎都适合这一颜色,他是以火系和土系法术出名的,据说在战场之上也始终穿着血红的袍子,是个醒目的标志,他总是最危险地冲在前方,但也总是能够化险为夷。 他跟一个月多前相比没变多少,依然是偏黑的皮肤,放射出冷光的桃花眼,刻薄的薄嘴唇,下巴的线条很坚毅,这副长相可以让很多女性和性向有问题的男性心猿意马。可是,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春天都还没过去,这个人就突然要结婚了。 随流看着他,突然感觉这人很陌生。 司胜听了林灭尘的话,转头就从人群中一下子认出了蒙着脸的随流,顿时脸色一变,然而随流却很平静地回望着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随流握紧了拳头。 没想到看到喜欢的人结婚是这种感受,真是……太难过了。 随流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很淡定地面对这件事,可是此时,他深刻地理解了老师所说的意思…… 那个人要结婚了,他将离自己远去,他的世界会进入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女人,那个女人会给他生孩子,会用自己的家族影响他,将他拉入名为爱情的漩涡。而最为痛苦的是,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做不到这些! 只是,那个身着红衣俊美无俦的家伙是个名符其实的同性恋,两人的婚礼是为政治而结合,不知道被血红色盖头掩住面颊的新娘心里会怎么想。 道贺的人统统下台之后,司仪此时上了台开始长篇累牍地说些场面话,因为司胜是个孤儿,他没有父母高堂,所以只有叶家的一众老头老太坐在那里撑场面,但在东赤,通常都是男方的家长说话,不能坏了规矩,于是就勉为其难地找了皇室的人出面主持,倒也气派。 随流看着这群人,依旧面无表情。 他在心里揣度,如果不是知道清河在皇室手里,他还真想不明白司胜为什么要结婚,同时他又暗自得意起来,因为按照他的计划,清河必定是没事的,幸好司胜还有自己这么个曾经的相好,是的,相好,来的这几天他学了不少东赤话,明白自己大概再司胜眼中就是这样的一个词,相好…… 婚礼在如期进行,待到司仪终于讲完长篇累牍的贺词,司胜推着新娘走了上来――新娘由于下半身瘫痪,是做在一个机关精巧的带轮椅子上,宾客们开始鼓掌道贺,周围许多花童开始纷纷撒花,然而就在此时,那些从空中落下的花瓣突然统统变成了硬冷的冰碴。 接着,发生了更为诡异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新郎从婚礼的台子上,消失了,只留下无辜的新娘茫然四顾。 与此同时,在翼族和鱼族的诡异气氛中,科夫里和海勒也举行了婚礼。 没错,之所以说它诡异,那是因为这是一场满含着爱意,并且受到众多敌意祝福的婚礼。 科夫里和海勒私奔之后,卡洛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追了过来,因为虽然这没有先例,但谁知道海勒离开鱼族时间一长,她会不会也变成男人。卡洛琳是很纤细的,她绝对不能忍受自己和曾经的姐姐一样突然改变一个性别。 于是在惶恐不安中,她近乎歇斯底里地找到了科夫里和海勒在希望大陆藏身的地方。 之后,自然是爆发了一场鸡飞狗跳的战斗。然而战斗结束之后,双方似乎都发现了这种行为的愚蠢。 海勒绝对不会伤害卡洛琳,而卡洛琳也无法下手杀死科夫里,因为那样自己心爱的哥哥海勒必定要殉情;而已经逐渐走向妻管严的康庄大道的科夫里,更不敢去动海勒的妹妹一根毫毛,所以尽管他们俩都看对方面目可憎,打了半天双方却都没有造成大损伤。 最后,海勒理所当然地成了调停人。 这时,回过神的伊萨布尔也在百忙之中来了,她虽然是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却意外地最为开明。 谈判一阵,两位女性终于忍痛割爱,同意了科夫里和海勒这两位男性的婚事。 婚礼上,翼族和鱼族王族结婚的规矩一点没少,翼族人在空中撒花,鱼族人在海底畅游掀起不自然的涡旋。 普通的翼族和鱼族并不在乎到底这些贵族到底是谁和谁结婚,男人和男人结婚还是男人和女人结婚,他们关心的是这两人结婚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好处。 科夫里和海勒结婚的同时,鱼族和翼族签署了百年内不行战争的条约,称为《百年条约》,并且协商能让此条约持续下去,这对于即将灭绝的翼族和鱼族是能够保证种族延续的重要条约,所以鱼族和翼族人统统参加了这个婚礼,情况堪称热闹非凡。 然而,翼族的一众佣兵们带着尴尬的表情,他们在当年好不容易适应自己所拥戴的团长喜欢一个鱼族,如今又要再一次接受对方是个男人的恐怖事实。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有点困难,虽然这并不能动摇他们与科夫里的兄弟以及主仆情谊,但是…… 蓝色皮肤,面容妖娆,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拥有强大的水系灵魂之术,性别为男,这样的“团嫂”……实在是……令人太不自在了。 伊萨布尔尽管别扭,也接受了这一对儿那匪夷所思的恋情。 翼族人一向粗线条,而她更是粗中之王,在纠结许久之后她就想开了。作为一个姐姐来说,她希望科夫里幸福,能跟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在一起;作为一个族长来说,科夫里是个男的,左右不影响翼族的生育率,他俩搞同性恋说到底都是鱼族该头痛的见鬼事儿。 最为可怜的是卡洛琳,她抽搐着嘴角,脸上的笑容比哭丧还难看,她怨毒地看了科夫里一眼,又悲戚地凝视着自己亲爱的哥哥,僵硬地说,“祝贺两位,终成眷属,百年好合。”然后在心里愤恨地诅咒:我诅咒你们的婚姻,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该死的流氓鸟人,拐走我心爱的哥哥,等着,我一定让你们在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之内就离婚! 婚礼过后便是寂静的夜晚,因为科夫里不能在水中生活,两人的新房便在陆地,翼族是母系氏族,按照翼族人的风俗,儿童未成年的时候与父母亲同住,当成年之后,女儿会拥有一座单独的居所,她在居所中等待丈夫,再组建新的家庭。 而科夫里因为早早地掌了权,佣兵团的士兵们在翼族中是特殊的人,所以他有一座单独的大毡房。 海勒和科夫里此时就在这间毡房内,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他们突然发现,两人都忽略了一条很重要的事情――他们不知道男人和男人该怎么做! 科夫里,那性向是绝对正常的男人。 海勒,哦,“他”本来也是个性向正常的女人,可是自从变性之后,他又被迫要去跟女□媾,但“他”本质上,还是个性向正常的女人。 于是两个男人统统有点郁闷。 科夫里承认,海勒即使是异族的男性,那也是相当地妖娆美丽,他身上那种糅合了成熟和脆弱的气质比之前还是海曼的时期更加动人心弦,从这方面来讲,还是很能够引起他的遐想的,他也大概能猜出男人和男人要用什么方法来干那档子事儿。 可是……海勒似乎并没准备好。 海勒的确没有准备好。 他压根儿不知道男人和男人还能干这事儿,于是他大大地痛苦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亏待科夫里,可是又无能为力。 他是那么的爱他,却不能带给他快乐。 于是他悲戚地看了科夫里一眼,想到两人今后要这么生活,他就觉得很无望,当初科夫里要带他私奔的时候他就踌躇这个问题了,如今,显然是到了要面对的时候。 他沉默一会儿,蹦出一句,“要不……我用手帮你吧。” 科夫里翻了个大白眼,说道,“傻瓜” 春天的夜晚,月明星稀,大毡房里一对新婚傻瓜在妖精打架。 “你干什么,这……这种地方怎么能用!”海勒恼羞成怒了。 “自然可以用。”科夫里很淡定,“啧,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小啊……” “手指头拔出去!” “乖,很快就好……”哄骗的声音。 “好……疼。”哆哆嗦嗦的声音。 ……亲吻的声音。 之后……是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 完事儿之后,案发现场。 “疼死了……”海勒抱着科夫里,眼睛里只有泪水,“都跟你说很痛很痛你干什么啊!” 科夫里搂着海勒,“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跟你结合,下次,下次我一定问清楚怎么做!” “还有下次……!!” “……”科夫里虽然很想反射性地说没有了没有了,但很快发现不能这么说,于是很郁闷地在一旁赔小心。 看见科夫里那副熊样儿,海勒只有无语问苍天。在此之前,他依稀听说初次做这种事情是很疼的,可是没有人告诉他男人和男人做也很疼,他以为他会用到他的雄性生殖器,然而没有,那个东西从头到尾都没人照顾,还是科夫里射过之后用手帮他撸出来的。 怪不得大家都说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不对的,现在看看果然不对!性生活太不和谐了! “海勒……”科夫里想靠近。 “你滚开,别挨着我!” 科夫里无奈了,刚刚做完这种事情,他很想和心爱的人温存一会儿,他知道海勒不好受,他也不好受的。那个地方的尺寸明显不合,夹得他简直无法活动,后来虽然好很多,但是海勒居然出血了,他一惊吓,就泄了,真是超级不完美的初次。 这让他觉得很挫败,为了海曼,他没怎么碰过别的女人,在经验上就差一截。 忽然间,他想到了司胜和随流,司胜是五大陆周知的同性恋,甚至说,他是因为这个出名的也不为过,据说很多男人为他争风吃醋,那么,这种事情也必然不会是次次痛苦的了?看海曼这个样子,如果不是真心的爱情,怎么能够忍受。喜欢司胜的那些人统统能忍受这个吗?也不尽然……所以男人和男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获得快感而不这么疼痛…… 然而,他们现在并没有时间慢慢研究这个事情,现在是春季……海勒过两天就要回海里去,自己则要前往东赤去完成去年就接到的任务,之后,如果还有时间,又要穿越整个中海去艾琳悠汀帝国给沃尔特训练军队……这一来一去,下次见面就是冬天了。 要说为什么海勒马上就得回去,那是因为他们与卡洛琳签订了协定。 鱼族不能缺少海勒,他在每年春天的时候必须回到海底大殿去繁衍后代,直到他们的王族内出现拥有腹鳍的成年雄性,否则鱼族将面临绝种的危机。 如果海勒没有经过科夫里影响分化出双腿和人类的生殖器官还好,如今,他生着一双腿,只能去跟那些“美人鱼”们做最原始的交媾运动,和人类差不了多少,而无法像没有生出双腿的鱼族那样“点到为止”。 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去跟别人……科夫里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如果他当初顾及海勒是海曼的哥哥,对他没有这样赶尽杀绝,如今也不必尝到这样的苦果。 而且,这不单是折磨科夫里,也是折磨海勒,他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很是讲究。 从两人萌发感情的时候,随着海勒越来越爱科夫里,他也越来越具有人类的感情,现在却需要他每年都要跟没有爱情的同族女子进行“义务”,这令他感到不快。他本来喜欢的就是男性,这样的行为也是许多情侣和夫妻都完全不能忍受的,但是他们如果要得到族人的祝福别无他法。 两人静默一会儿,便都主动向着对方依偎了过去,并且同时说出一句,“对不起。” 说完,两人都笑了,他们互相拥抱在一起。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拥抱了,就像他们刚刚相爱的时候一样,全心全意地喜爱对方,一切为对方忍耐,一切为对方包容。 这件事情,说实话,并不能说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错,当初他们相爱,只想到要冲破种族的隔阂,为了爱情他们能面对任何困难,要与族人固执的思想作顽强斗争,却没有想过他们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困难。不同种族,同性相恋,它可能会冲击你的人生观,毁灭你所热爱的一切生活,让你变得身体和内心都无限贫乏。 而如今,他们都明白了,有时候,爱情并不高于一切,爱情也绝不可能是完美的。他们两人对于本族的意义都太大,责任也太重,在这种时候任性就是残害同胞,灭绝族类,如此重大的罪行,即使他们手牵着手也不能承担。 那些婚礼(下) “这是你的副官。” 随流踢了踢脚下的清河,对司胜说。那个原本满身肌肉的壮汉此时正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麻核,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当然,这不是随流做的,他今天凌晨潜入叶家的时候清河就是这副悲催的样子了,而随流认为自己虽然可以解救司胜的副官,但却没有义务照顾他,况且他人生地不熟,也无处安置清河这样一个大活人。所以,随流想了个办法,他将清河转移到了叶家的另一间牢房,放在角落用稻草盖好,权当从来没将他救出去。 皇室和叶家的人发现清河不见了,并没有想到要去检查其他牢房,反而去搜查全城,而且他们首要的一件事并不是寻找清河,确定他的安危,而是瞒住司胜――他们失去了一个要挟他结婚的筹码。 所以随流才成功地瞒天过海。 之后,随流趁着天还没亮仆人也都没出来准备,在婚礼的台子上描绘了灵语阵,将司胜传来这个地下牢房。 先知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随流将这一点贯彻得很好。 此时婚礼大乱,有些人觉得是司胜的仇人,有些人觉得是叶家的仇人,或者,单纯是利益相关者搅的局,但最多怀疑的,还是司胜的那些相好。要知道,司胜招惹的那几个人家里多半有钱有势,花些金钱请灵魂术士来做上这么件事也不稀奇,况且,司胜当年拒婚的前科还历历在目,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不检点了。 这次这家伙的婚事又一次出了纰漏,皇室的人气得脑袋冒烟,在叶家人面前也过不去脸,发誓一定要弹劾司胜,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个混账连同他的副官一起找出来。 然而,叶家全是火系的灵魂术士,火系灵魂术士从来就不是追踪的材料,他们依仗着强力的攻击力,也从来不屑于学习其他属性的灵语,这就导致他们根本无法依据随流所画下的灵语阵来找到司胜究竟被传送去了哪里。 蒙头乱找,自然是不可能找得到司胜和随流,也没人想到这两人和清河此时都在叶家的地牢里呆着,先知和鲁西利娅他们自然也是在刚乱起来的那一刻偷偷地遛了,偷跑这项能力先知绝对可以说是各种翘楚。 最后,皇室只得抓了跟随流同来的那几个少爷们,少爷们异口同声说是跟他们一道来的一个蒙面人做的,可是要说这个蒙面人是谁,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东赤口音不是南方的,像是西边的口音,而且灵魂之术很厉害。 皇室的人又去盘问林灭尘,林灭尘说灵魂协会里没有西边的人,要知道,原来东赤的西面就是塔西王国,而塔西王国众所周知被东赤灭国了,一个灵魂术士都没留下,全部处死。 皇室的人不敢动林灭尘一根毫毛,更不敢动那些少爷,人家既然是些少爷,还统统是娇少爷,自然是轻易不能怀疑的,要知道哈博公爵的小公子也在其中呢,最后只能归咎于相关势力者的阴谋,继续搜查。 司胜此时还穿着一身婚礼的礼服,似乎被随流这通大礼搞得很诧异,他蹲下身来解开了清河的捆绑,对随流说,“谢谢你救了清河,不过,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随流撇撇嘴,“来见证一下你的婚礼。” 司胜仿佛此时才真正感觉到心虚起来,他说:“你……很在意我结婚?” 怎么会不在意?!随流眼睛转了转,他虽然迟钝,但并不愚蠢,于是说,“如果你认为我可以不在意的话那么我就不在意了。要知道,我的年龄已经不小,十九岁,也许我想我也该找个爱我的姑娘,然后跟你一样结婚,去生一些孩子。老师是很鼓励我这么做的,他认为我的‘基因’很好。” 随流的基因当然好,建国英雄夜阿兰的血统加上东赤第一美女的相貌,他的后代很有可能是一代大灵魂导师或者倾国倾城的美女。 然而司胜大声说道:“这不可能!”说完,他也突然发现了问题,于是笑起来,“嗨,随流,我可以解释。不过首先,我想确定一件事情……你喜欢我,对吗?” 随流不知为什么,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子不愿意承认自己心意的想法,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即使受到沃尔特和鲁西利娅多方阻挠,他依然可以在他们面前很坦然地承认自己喜欢司胜,可是到了这里,亲眼看到司胜站在婚礼之上,他就无法忍受了。 “你喜欢我!”司胜语气突然变成了肯定,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得了便宜卖乖。 然而随流当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只感觉对方在嘲笑他,于是他终于冷静下来,点点头,仿佛之前他始终在论证什么真理,而今已经得到答案。 司胜之前的确没有把我当回事。 这样想着,随流举起自己的右手,上面已经画好了咒语,“我是,不过,我觉得目前这跟你已经没有关系。这个灵语阵可以将你和清河送回你的封地利采……破坏了你的婚礼,我很抱歉,也许这会让你与皇室关系紧张,不过,我也很愤怒……老师让我杀了你,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如果你真的结婚,我就不能保证你婚礼台子上的灵语阵还是刚才的传送属性。” 说着,他就要启动手上已经画好的灵语。 可是,司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拥抱了他。 随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默然地被对方抱着。过了一会儿,司胜发出闷笑,那是一种,心愿终于得偿的笑声,带着一丝得意和十分快乐。 “没有婚礼。”司胜说。 “什……么?”随流觉得司胜说的这话超出了他的预料。 司胜叹了口气,“我承认,当叶家开出条件之后,我的确曾经动心,但我不打算结婚,从两年前起我就看清楚了,皇室大约也了解了,全大陆都知道,我这样子能结婚吗?叶家是激进灵魂术士,在南方这边很有影响力,皇室要打压叶家,叶家又想找个权利者联姻稳固地位。这才是我站在那个婚礼之中的原因,皇室的人之前软禁清河,不过是要逼着我演一出戏而已,你不来,他们也会找人对这婚礼搅局,之后皇族的士兵将会常驻叶家,名为破案,搜索,实则监控蚕食。这可比我跟叶家真的联姻之后,被叶家所利用要强多了。皇室只是需要一根线把他们和叶家联系起来而已,并不需要我真的结婚。” 随流睁大了眼睛,“你帮着皇室打压灵魂术士?!” 对于激进灵魂术士派随流也有耳闻,他们仇恨皇室贵族,厌恶当他们的走狗,认为灵魂术士是优秀种族,身为普通人类的皇帝、宫廷人士根本不配支配他们,灵魂术士才是世界理所当然的统治者,然而如果皇室一定要通过权势威胁他们,他们不介意与皇室发生战争。 但是,也不能就因为这个就对他们赶尽杀绝,理论上他们的想法和先知的有些接近,不过先知认为灵魂术士应该有一套独立的运行机构,与世无争,而不是去奴役别人。 司胜摇摇头,“那是因为叶家……做了禁忌的事情,对此灵魂协会不闻不问,一味护短,惊动了圣树村。你知道他们这次要跟我结婚的大小姐为什么腿不能走路吗?” 随流眨巴眨巴眼睛,似有所感。 司胜明白他经历过,“我的师公莫路?斯佩拉说过,即使血统浓厚,灵魂术士的降生率也不会很高,更不要提一个家族能够出现三个灵魂之子。而叶家已经有过两位,他们却依然想要更强大的孩子。就好像你看见了一个底线,之后却达不到,总会有种怨恨在里面,这种精神力量就是促成叶家接触禁术的原因。他们用上一代叶家的主母做实验,期待她能够生出灵魂之子来,不幸的是,他们只成功了一半。 这个降生的女孩确实拥有强大的灵魂之力,虽然及不上灵魂之子,但也差不多了,可是,她没有生育能力。上一代主母因为实验后遗症死了,这个女孩儿又完全无法诞下后代,叶家……已经无法将他们纯正的血脉延续下去了,所以他们对于主母的皮才格外看重。” 随流的眼神变得麻木起来,原来是这个……他太清楚了! 艾琳悠汀苦修院也做这样的行当,还有原先的亚瑟斯,他们已经是拥有无限权力的灵魂术士,并且拥有强大的灵魂力量,但是他们并不满足,还想拥有更多,并且用恐怖的方法来填满这贪欲,简直欲孽深重。 说完,司胜耸耸肩,“不过你硬是要说,我的确是这样的角色,我是个平衡木,皇室太强大的时候我就帮助灵魂术士那一边,灵魂术士强大的时候我就帮助皇室那一边,这是我与师父和师公共同讨论妥协出来的最终方案,因为两方力量永远持平才不会爆发战争。艾琳悠汀帝国的灵魂协会已经完全在皇家苦修院的掌控下,东赤灵魂协会决不能倒他们覆辙,至于怎样维持帝国与灵魂协会之间的关系,让灵魂术士不至于自成一派与皇族对立,并且阻止皇室收服灵魂协会,就是我现在身为灵魂协会长老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随流从小耳濡目染地也对皇室有些了解,然而大部分时候还是被关起来研究灵魂之术,先知又讨厌政治,绝不肯教他一星半点,所以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么曲折的内情。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动心了?”于是他敏锐地抓住了他唯一能搞明白的部分,这男人一点也不尊重他,居然要结婚,还切断联系! 司胜苦笑了,“你知道我这么处心积虑地办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吗?” 原本他是想瞒着随流,自己偷偷地凑齐火之圣章和暗之圣章,然后给随流一个惊喜,让他不要为此担一点心受一点儿罪,然而现在火之圣章还没到手,感情就出现危机了,为了不要顾此失彼,他也只有和盘托出。 “你的灵魂之术不是只能通过亚瑟斯和可可来使用吗?那样是无法修炼长生之术的,长生之术需要体内随时充盈灵魂之力,让它伴随固定的经脉运行,但先知给你下的封印是冻结这部分力量的,唯有凑齐水火风木光暗六卷圣章的原本我才能画出破解的灵语法阵。你现在正是十九岁,很年轻的年轻,我自己是在22岁停止年龄生长的,我希望你能比我更年轻,因为年轻的身体才有源源不断的潜力和精力。而火之圣章,原本我以为收藏在灵魂协会,但后来发现它被叶家看管。” 随流大大地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你就为了给我找火之圣章,所以才表面上答应了叶家的婚事?” 司胜一听愤怒了,“什么叫就为了给你找火之圣章?!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我无法忍受你的人生有这样的缺憾!你应该拥有完整的灵魂之术,健康而长命的身体,先知是个自私自利的独裁者,他以他强大却变态的思维给你洗脑,让你认为他说的都是对的,他并不在乎你原有的心情和思想,也并不珍惜你的青春!” 前往利采 随流虽然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但琢磨了一会儿却并没有能够消气,毕竟,司胜从头到尾都没有与自己商量过,如果不是自己坚持要来看看,那他俩就算真掰了。于是他走上前去揍了司胜一拳,司胜并没躲闪,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让他随便打。 随流猛揍了他几下,觉得没意思,他的武术自然比不上司胜,对方又是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于是他伸出手说:“联络石拿来。” 司胜恭恭敬敬奉上。 随流看看手里的血玉,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子就可以随时联络司胜,不必再遇到那种相思而不得的情况。然后他转过身说:“我要走了。” “啊?”司胜傻眼了。 随流很潇洒地说:“我要趁着这会儿婚礼还混乱去把你所说的火之圣章抄录下来,然后前往塔西刻勒,去找暗之圣章,既然你认为这是必要的,那么我可以自己去找,不必你来费心,我可不希望看到你的下一次婚礼。” 事实证明,随流大部分时间很理智,除了他的母亲,还没有人能够让他愤怒到恶言相向。 即使恢复了七情六欲,他也不会改变太多,他很认真,认定了一段感情就会负责到底,同时也很顽固,自有一番是非对错的判断,最后由于无情,他还睚眦必报。 这些,大概就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司胜听了这话,生怕他突然用灵语法阵消失,顿时将他搂抱得更紧了,“我绝不会再做这件事……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有错,但是我的爱情绝不是虚假的!你现在不要去拿火之圣章,这会儿发生这种事情,叶家必定戒备森严,火属性的灵魂世家攻击力不是吃素的,你也许能打得过一个两个,但打不过十个二十个。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火之圣章是我与皇室交换的条件,搅黄了叶家的婚礼之后,我就算是与叶家交恶。为补偿我,皇家会替我们弄到它的。” 随流想了想,既然有冤大头,自己也不必去费劲,于是说:“这也可以。” 司胜忧郁地叹息一声,他低下头,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随流的肩膀,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幸运,以为要花上很多年与随流耗着,等他慢慢开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感情,说的也是……在血祭城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很重视我了,他为了救我差点丢掉性命,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这样想着,司胜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有些忧郁地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伤心我结婚,但我确实是为了这块破皮才费这么大的周章……叶家的情况很复杂,我只能想出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却没想到你会介意,真的……很抱歉。” “有感情的人都会介意吧,我不想跟你废话了,既然你说皇家会给我火之圣章,那我现在去塔西刻勒就行。” 司胜一看他又要走,急急忙忙拽住他,“先别去!无论如何,请你等着我!这一次我不会再擅自出马,但是你也不要独自前往塔西刻勒,那个地方据说有去无回。我在利采还有很多事要做,根据林灭尘从翼族佣兵那里得到的情报皇室那边夏天或者秋天可能要发生大事,我得准备好应对政策,到那时再跟你一起走。” 随流莫名其妙地看着司胜,“我有说,我要等你吗?” 司胜愣了愣,他的脑子比一般人快,也比一般人复杂,随即脸上就浮现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流……我失去你了吗?” 随流终于被他搞得翻了个白眼,他郁闷地看着司胜,“为什么你总是想自己一个人走?” 说完他推开他,举起刚放下没多久的手掌,瞥了一眼脸色尴尬被迫听两个男人谈论这些话题的清河,狠狠地踹了司胜的屁股一脚,“走吧,为了避免你继续把自己当做悲剧男主角,我有必要跟你一起去,看看你的封地,还有……你的事业。” “你是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司胜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随流哼了一声,“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让你成长成这样的。”说完,他像个国王一样一手拽住清河,一手拽住司胜,发动了传送灵语阵。 然而他们并没想到,此举大大地惹怒了那个叶家当家的小姐。 这个小姐自出生一来就性情孤僻,她相貌很美,又身负绝技,于是骨子里十分地骄傲,觉得自己这么优秀,一定所有的人都爱她,她在叶家,也的确是受到这样的待遇,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只可惜她常年生病,而且不能承受男女之事。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一般女子渴望成家的心思。 她总觉得自然神太过亏欠她,令她不能享受正常女子的爱情和婚姻,因此对婚姻总怀有一种求而不得抓耳挠腮的向往,如今她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司胜,相貌端正,能力强大,身家丰厚,更难得的,还不嫌弃她不能行男女之事。 她并不认为司胜的性向有什么不妥,你看,家里人都这么喜欢她,对方见到她也一定会喜欢上她的,而司胜在叶家住的这几天,果然也是对她千依百顺,十分绅士。这种好夫婿,一般女人还得不到呢,她觉得这大大地满足了她的愿望,以及孤芳自赏的虚荣心。 可是现在,她成了在婚礼之前就被抛弃的女人。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她长得这么漂亮,地位又这么尊贵,压根儿不可能遭受这种惨事,为什么会这样?! 这……都是将司胜擅自劫走的人的错!明明他们可以开始新生活,明明她能够就此找到一个一同生活的人!于是,她在自己温柔沉静的外表下,爆发了。她发誓要找出将司胜拐走的那个男人,杀死这两个羞辱她的人,唯有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的心灵才能平静。 一个月后,据说叶家人因为被大大地羞辱了一番,所以不单宣布退出灵魂协会,还借助皇室在家中布置了天罗地网,叶小姐甚至打算直接毁掉自己祖母的皮肤以确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然,被叶家的长辈们大力阻止了。 然后,叶家小姐开始对参加那天婚礼的南方俊俏公子进行暗杀。 再说随流带着着司胜和清河到达利采,才想起他把先知、鲁西利娅和伊龙统统扔在了叶家那里。 虽说当初已经跟他们商量好,叶家的事情一爆发,他们就马上遁走,远离那个是非之地,但是随流还是不放心,正准备用血玉联系先知,却发现,先知正等在他们传送到的地方,肩膀上停着那只秃毛的小凤凰。 随流一惊,同时又有点心虚“老、老师我……” 先知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最后还是不忍心杀了这个男人,”看到随流紧张地绷起了神经,先知笑出声来,“也罢,我才没有心思管你要不要杀你的情人,而且,我去查探了一番,似乎也真是别有内情。” 随流这才放心下来,要知道,先知那个说风就是雨的古怪个性,没准他一个打抱不平要上来把司胜就地正法,他们俩都是没法抵抗的。 “鲁西利娅听说你和司胜竟然和好,气得要死,到处撒泼,所以我就没带她,她和伊龙现在仍然在叶家附近,灵魂协会表示可以庇护他们,他俩都想来找你,所以目前正在从陆路赶过来,林灭尘暂时被皇室扣住,留在了叶家祖宅,但阮流笙护犊子得很,绝对不会让他吃亏。” 尽管先知没说,随流也知道一定是他去知会了灵魂协会,让他们关照鲁西利娅和伊龙,他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解除先知的封印,难免有点心虚,于是又嗫嚅着:“老师……我……” 先知的脸上却显出不介意的神色,他上下打量随流一番,“你已经长大,很多东西我虽然想教你,但并不如你自己体会来得好。我知道你正在寻找灵魂圣章,这没关系,当初给你下封印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你可以自行寻找解封的方法,我不会阻止你,也不会帮助你。” 说完,他摸了摸下巴,左右踱步起来,“塔西刻勒不容易闯过,对你也是试炼,自己小心。唉……这只凤凰,你还是带着,作为最后的保险吧。”说完,他将那只叽喳乱叫的“秃毛鸡”递给随流,又起来,“若不是凤凰是只狡猾的凶兽,你就可以让它实现你的愿望直接恢复灵魂之术了,它能够实现任何愿望,包括让死去的人复活。” “让死人复活?!” 随流还没出声,他身体内的亚瑟斯和可可一起问出来。 先知点点头,“没错,我来告诉你凤凰的使用方法吧,诚心地召唤它,并有为了自己的愿望付出一切的觉悟,你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当然,凤凰是狡猾的,请你一定记住,使用它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亚瑟斯激动地问,要知道,这是他和可可现在最大的希望了。 “要付出灵魂,或者生命,”祠逸耸耸肩,“我曾经使用过它,它救过我的命。” “要付出生命、灵魂或者灵魂之力作为代价……那、那老师您……”随流看向他的老师,先知的样子显然不像是个缺失灵魂或者生命的僵尸或者幽灵。 祠逸苦笑一声,垂下眼帘,他那一向闪着不可一世光芒的眼睛此时暗淡下来,“因为,已经有人替我付出了。” “……”随流沉默下来,他体内的亚瑟斯和可可则开始争吵由谁付出自己的灵魂来救另外一人。这两只灵魂已经没有生命可以付出,但却拥有灵魂,虽然是以奇妙的姿态保存在了随流体内。 然而他们很快沉寂下来,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没有人会同意对方为自己付出灵魂,他们是那么爱对方,以至于少了一个,剩下的一个都不能活下去,所以,呆在随流体内竟是最妥协的方法。 “当然,我并不推荐让无辜的陌生人人付出生命或者灵魂来达到目的,因为必须是真心祈求的声音,凤凰才能够听见。” 祠逸早知道随流身体里收留的那两个灵魂,所以很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清楚他们在想什么,残害别人复活自己这种事,可可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但对亚瑟斯来说不会有任何犹豫,他曾经以此为乐。 祠逸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司胜,对方听说凤凰的功效之后,脸上挂出了玩味的微笑。 看来他发现了,自己在试探他。 祠逸记得自己之前生活的世界流传过一句话,“不要试探爱情,因为它永远经不起试探。”那就让自己来试探一下这位花花公子好了。书香门第 “那么,我就走了,”祠逸上下打量一番随流,看他依然是面无表情,没有显出任何离愁别绪,他知道随流就是这样的人,也不介意,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说:“鲁西利娅脾气暴躁,她可能会一路赶过来搞破坏,笨蛋徒弟你可要注意,最好还是将她送回艾琳悠汀,她不在艾琳悠汀帝国,帝国就没有继承人了。” 对于这个彪悍的妹妹,随流相当无可奈何,所以他只能抓了抓头,说道:“老师,谢谢您。”谢谢你,陪我来东赤,我知道您只是不放心我而已。 先知心中郁闷,反而笑起来,说一句,“笨蛋徒弟。” 太阳逐渐西沉,司胜、随流和清河走在前往利采都市的路上。 利采是东赤土地最为肥沃的地域之一,盛产粮食,农业发达,不一会儿几人就看到了城外村庄的田埂。 几个国家的历法微有不同,但除了南荣耀大陆诸国和光明大陆诸国这两个地方四季如夏之外,其他国家的季节基本相同。东赤帝国的南方主种稻类,如今春耕时节完全结束,田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借着逐渐暗下来的天光,依稀可以瞄到有些农民坐自家屋前聊家常。 随流被先知调教习惯了,首先关注的就是这地方的气候历法和人类的生活作息,接着就企图前去询问当地有没有什么好的农业种植师傅,然而刚迈一步就意识到司胜与自己牵在一起的手,这才想起他已经脱离了那种跟着先知东奔西跑的生活。 他低下头,有些怅然。他其实不怎么喜欢那种生活,辛苦,劳累,天天受挫的自尊心给那段日子蒙上了一层灰色,但比起在帝国苦修院的日子,那样的生活犹如天堂,先知博闻强记,对他毫无保留,虽然脾气差了点…… “怎么,舍不得你师父?” 随流点点头。 司胜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还被他奴役上瘾了?” “老师才不是奴役我!” 司胜一看随流不高兴了,自然不再触他的逆鳞,耸耸肩,顾左右而言地说:“从某些方面来说……先知是不错。”当然,我是没有被虐狂,看看师公那副老朽的样子,成为先知的徒弟这种事是绝对谨谢不敏的。 随流看了司胜一眼,觉得这人又讨厌起来,想起在船上碰到的那些人,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还有,你那些旧情人都给我列个单子,好让我下次有个心理准备,这次我坐的船和哈博公爵的小儿子还有山南商会的少爷是一路的。” 司胜一听这话,立马虚心地笑起来,“我两年前就与他们没有来往了。” 这话随流听那些少爷说过,所以也并不怀疑,但并不就此罢休,“那还是把跟你有过肉体交往关系的人都给我列出来吧,省的我哪天被谁情杀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杀的。” “这……我跟他们是真的没关系了啊……” 司胜郁闷起来,脑袋没问题的男的自然不会把这些旧账都摊出来给心上人看,更何况就算是让司胜一个一个列举,他也说不全,有财有势的那几个他大约还能叫上名字,其他那些莺莺燕燕连长相都模糊了,怎么可能一一列举。 随流加快了脚步,“我不管,你不交代清楚,我去看看利采就走。” “喂,随流你不能这样对我!”司胜急急忙忙地追上去,苦笑着说:“况且……林灭尘对我说了,你跟那个艾琳悠汀的骑士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跟你妹妹有婚约的吗?怎么突然追求起你来了?” 随流昂起头,他可一点也不心虚,“我明确拒绝过他两回了,是他非要追求我,这不关我的事。” 太阳渐渐地坠入远处山脉的边缘,留下一线金光,将天空染得通红绚丽,随流一面盘算着今后的生活,一面向前慢慢地走着,司胜跟在他身边,嘴里解释着,清河不自在地走在他们身后,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远在叶家承受鲁西利娅怒气的林灭尘哀号:哪里好了?哪里?!!!) 番外 先知的故事 我不知道亘古的生命是怎样的,或许就是指我吧……没有太过强烈的爱情,没有任何政治立场,只要我看着顺眼的人,我就给他们以知识与恩惠。 从五大陆有历史记载的时候我就活着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达的这个世界,但我确实是来了,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浑身赤裸,大约人都是这样,赤身裸体的来,赤身裸体的走。然而即使我这样地来到这里,也被这里的原始人类奉为神明,我其实,什么也不会。 由于和中学课本中介绍的有偏差,我一开始还对这里的原始人类很感兴趣,他们的生活与常人不同,他们会魔法……当然,后来我知道那不叫魔法,那叫灵魂之术,说白了就是现代小说里的元素魔法加超能力。 后来我还知道,只有我呆的那个原始部落与别不同,只有这个部落的人会灵魂之术。 而我,据说是灵魂之力最为强大的“自然神之子”,是最接近神的存在,可以永生不死,后来改名叫“灵魂之子”。 没错,这地方已经发展到了宗教祭拜的时期,好吧,还不算坏,至少那个什么神给了我这样一个好用的身份,因为是它的孩子,我整日不出去打猎混吃等死也是可以的,我整日优哉游哉闲晃,对这些原始人指手画脚也是可以的,当然,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去跟这些丑陋的原始人发生什么超乎友谊以上的关系。 然而,最初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我开始变得很沮丧。 原始社会……如果按照中国的历史发展速度来算,我还得再活几千年才能享受到文明程度与我之前生活相符的种种福利。 他们的语言简单,缺乏形容词,没有状语和补语,我不知道那段长大的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总之每天的目标就是锻炼身体,练习那个叫灵魂之术的魔法,让自己变得更加接近神,更加无所不能。 后来,我还跟着部落去学习了打猎,没有办法,如果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只有这一个方法。为了不让自己在路上饿死渴死,我得学习一切东西――寻找食物和水源的方法,根据地形分辨气候,对抗野兽的技巧,制作工具的手工艺。 我这个人向来做事是很有计划的,在之前的生活中也是。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会清楚地记录下来每一天发生的事情,旅行之前会写好详细的旅行计划,将每一步规划到位。这一次,我也一样,我先在脑子中模拟了自己的出走旅行:我要行走的路线,我将遇到的野兽,怎样躲避蚊虫,要携带多少东西等等。 最后,等我要成行的时候,我已经在部落中生活了十几年,而且这一走,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百年之后了。 这近百年间,我走了很多地方,在每个我认为有意义的地方都会呆上几年,在那里,我学习当地部落的语言,研究他们的手工艺,揣摩现在的生产力,预测将来会怎样发展,我有些恐惧这个世界走到一个我不明白的未来,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告诉这些部落“真理”,好让他们按照我所希望的前行,这也让我得到了先知的称号。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优哉游哉地环游世界,直到有一天我又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但是,我发现我错了。shu xiang n di 我认为地球是圆的,这地方,应该也是圆的,但我错了,这地方是方的。 没错,正是中国古书所记载的那样,“天圆地方”。 我走了很多路,甚至造了一艘船,终于到达了世界的尽头,然而那里我不想再去,因为那里真的什么也没有,世界从那里突兀地消失于虚无,在那个地方无法使用任何灵魂之术,大约是因为我已经触及了“自然神”的底线。 触摸到世界底线的恐惧,让我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恢复,因为这超越了所有一切我的知识和我能想象的真相。好在,有劳布斯德和凤凰陪着我,使我不至寂寞。 它们是我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大陆上发现的凶兽。 当然,劳布斯德原来不叫劳布斯德,我和管凤凰叫凤凰一样,直接管它叫狮鹫,可是后来发现它活的实在很长,凤凰都死而复生三四次了,它依然是那副死样,于是我就叫它“劳布斯德”,它以为我给它取了名字,还很开心,当然,直到它死我都没告诉它这名字真正的蛋疼含义。 可是后来,它还是死了,死之前,他把他的儿子交给我抚养。实际上,劳布斯德和它的妻子是世界上最后的两只狮鹫,而这小狮鹫就是最后一只。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已经逐渐不需要这些上古凶兽了,连凤凰的寿命都在变短。 再说我找到这些凶兽的大陆,它被我命名为冻土大陆。在那块大陆上,我失去了我第一个恋人。 他也是个灵魂术士,是火系的,我叫他阿火。 但是他没有我厉害,大约和我最初部落里那些人一样,而且他还是个很年轻的小孩。他是火属性的,很活泼,我很喜欢他,可是他并不懂什么是恋爱。这也没有办法,在那个时候,所有的人类都是那么愚昧无知,他们只懂得肉体的交合与繁衍后代。 他算是我的学徒,也算是我的仆人,同时,也是我的朋友。我那时候的性格比较沉闷,所以很喜欢跟话多的他相处,为了让他明白恋爱是什么东西,我固执地花了很长时间来教育他,为了让他明白这和肉体交欢是不一样的,这段时间里我没有碰他。 可是,直到他为我而死,他也没有明白我每天告诉他的“爱情”是什么。 冻土大陆实在是太冷了,我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的气候居然这么恶劣,温度大概达到零下十几度,而且这里的环境不仅仅是对普通人类恶劣,对灵魂术士同样恶劣,这片土地元素力混乱,无法聚拢,而且还会吞噬我们的力量,我们是乘船前来的,可是一场暴风雪之后,船被冻在了冰面上,我们为了躲避猛兽的袭击,逃往大陆深处。在那里,结识了凤凰,同时,也了解到它是头狡猾的生物。 那个孩子对无所不能的凤凰许愿,让我活下去,然后,凤凰果然让我活下来,然后取走了他的生命。 那之后,我艰难地活了下去,并且受到劳布斯德的帮助,终于脱离冻土大陆,郁闷的是,凤凰也跟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些上古凶兽闲得蛋疼了吧。 我继续我的生活,这两只野兽也跟着我走南闯北。阿火死后,我又收了几个徒弟,但是他们没有死于天灾,而统统死于战争,这让我不禁怀疑起来,灵魂术士其实并不是被自然神所爱着的吧,否则为什么许诺给永恒的生命,却总是要提前取走它。 徒弟总是夭折,有一段时间,我是慵懒的。 我在维斯联邦有个秘密的歇脚点,终年有仆人打扫。 那段时间,我整天懒洋洋地坐在自己在山中那座尖顶木屋外的躺椅上,漫无目的地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午后耀眼的阳光从胡桃树的枝杈中间射下来,在点点金光中那团强烈炫目的白色光团照耀得我只想闭眼,然而还是眯着眼睛,努力地去看那些泛黄的秋叶。 这情形太美好了,没有杀戮,没有战争,不问世事,我那十几岁的徒弟正在胡桃树下捡着今年新落的胡桃,并用纤细的指头剥好送到我的嘴边。 我记得那徒弟是夜阿兰之前的最后一个徒弟。我也很中意他,可惜,他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尽管我劝阻他,甚至将他囚禁在我的房子之内,学成之后,他还是脱出牢笼跟他的什么青梅竹马跑掉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我听说他遭到了恋人的背叛,自杀了。 这些年轻人,总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但他们忘记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爱他们。 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徒弟,讨厌呆在人多的地方,而且厌恶那些人类创造的国家,也厌恶战争,在古代的时候,他们明明那么淳朴善良,为了食物而奋斗,而不是为了权势。 我一直浑浑噩噩度日,直到,荣耀女英雄莫路?斯佩拉出现在我面前。 她是个权势欲望很强烈的女人,我听说她的恋人为了救她,死在荣耀大陆第一次争霸战里。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她度过海洋,从荣耀大陆到达维斯大陆,找到了我。 我一年有好几个月是滞留在这块大陆上的,因为我对它了解最多,也热爱最多,它是我的第二故乡,这里也是灵魂术士的发源地。 那个女人告诉我,帮助她,教导她,她可以帮我统一整个世界。 我对她露出微笑,然后让劳布斯德送客。但她很执着,一定要我教给她知识,似乎跟定了我。我被她纠缠得受不了,就告诉她,虽然我绝不会收她为徒,也绝不会承认她,但是如果她能封印自己的灵魂之术50年并且用这50年的时间来修习格斗术,我可以将我知道的所有倾囊相授。 她做到了,这个女人对于知识的渴求超越了对青春的珍惜。 后来,我又认识了风之子庞西,那是个很洒脱的年轻人,他有个美丽的妻子,还有个天赋很高的徒弟,我喜欢他们一家,虽然那个徒弟有点阴沉。 我很珍惜我遇到的每一个人,尽管我并不是每一个都喜欢,我看过的人太多了,对他们优点统统不太敏感,也许是因为这群人在我眼里都是蠢货。美丽的蠢货,平凡的蠢货,有野心的蠢货,执着的蠢货……后来就渐渐麻木,并不讨厌蠢货了。 然而我知道,尽管我能够喜欢他们,他们却都是要死的,灵魂之子也不例外。如果你要在有人的地方呆着,你还有七情六欲,你还相信爱情,你就不能摆脱这些,都是要死的,庞西是,莫路是,我也是。 维斯前1272年 阿火为了救我死于冻土大陆 维斯前1266年我出生部落的酋长寿终正寝 …… …… …… 维斯135年莫路?斯佩拉的恋人死于荣耀大陆第一次争霸战 维斯321年狮鹫劳布斯德寿终正寝 维斯365年 风之子庞西死于弯岛战争 维斯393年夜阿兰死于东赤建国战争之后的权利倾轧 即使是人之常情,这些死亡也让我觉得孤寂和悲伤,不想他们离开我,飘散到空气中,去到我所看不见的地方。而我,却像守护使命一般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等待一批又一批的人前来询问他们所迷失的道路,祈求我引导他们的方向,我珍惜地看着他们的一生,直到他们死去,子孙再度前来…… 塔西山之卷 利采一日(上) 三人走了一段路,幸好随流所设定的地方离利采的主城不远,几人最终得以在天黑前进入城市。 清河一天多没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随流也是从昨天凌晨就开始忙活,这两天靠着那股隐秘的愤怒下饭,吃睡方面根本没怎么注意,此时两人是精疲力竭。司胜看随流眼皮直打架,就说:“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府邸里不知道我今天会回来,估计也没有准备。” 清河当然是同意,利采主城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甚至可以说相当熟悉。身为司胜的半个副官,他在这边呆的时间反比在自己家乡多,三两步就找到一个宾客爆满的大酒楼。 东赤与艾琳悠汀不一样,艾琳悠汀这一类贩卖酒食的地方叫酒吧,而且规模通常不大,艾琳悠汀的妻子喜欢亲自下厨招待客人,并把这当做一项礼貌,所以这种外食贩卖的地方不多。东赤这边则由于人多地大连年征战,流民较多,这类餐饮机构发展得很是迅猛。 酒楼的老板自然知道司胜和清河的身份,将几人领到楼上单独的房间里去用餐,随流知道这里吃饭的地方跟艾琳悠汀不同,会专门给身份尊贵的人准备房间,此时便也不拘谨,他走了很有一段路,新鲜劲儿过去之后腿就像灌了铅。 这时候他没有苦修院的老不死对他严格要求,也没有老师在一旁鞭挞讽刺,只有司胜关怀备至,所以他也不管什么司胜的前科了,不一会儿就打蛇随棍上,整个人都怠惰起来,他言简意赅地说:“想睡觉。” 清河噗地一声喷出一口水。 随流给了他一记眼刀,他立刻擦干净水做若无其事状。 司胜笑出来,看来随流还是原来那个随流。 莫名其妙地,他就是知道,随流并非冷酷无情,他只是不懂如何表达,之前对自己态度冰冷行为过激只不过是嫉妒心在作祟而已。 真实的随流在饿了或者睡眠不足的时候会心情恶劣,并且丧失防备,会因为被别人踩中痛脚而在内心暴怒企图杀人灭口,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为你送上难以想象的惊喜。人无完人,大家都把随流当做灵魂之子来惧怕,但他的确是满身破绽的,并非无懈可击。 不知是何时发现的这些,也许是爱情的力量吧。 这样想着,司胜觉得随流更加可爱了,他怜爱地摸摸随流的脑袋,“回去睡,我已经找人回去报信了,会为你准备最好的房间和最舒适的床铺。” 随流点点头,把东赤这边好吃的蔬菜点了个遍,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下。 东赤的蔬菜比艾琳悠汀要美味很多,艾琳悠汀地理狭长,多游牧,不善农耕,种出来的蔬菜自然口味差些。东赤的蔬菜纤维细致,个头小,味道也更丰富。 他吃着淡绿色的蔬菜粥,眼睛还盯着一盘不知名的嫩黄色蔬菜。 知道的是这家伙爱蔬菜如命,不知道的以为先知这两年在饭食上怎么虐待他了呢。清河很想吐槽,但在司胜犀利的眼神下乖乖噤声。 酒足饭饱,几人终于走向司胜的家。 司胜的府邸就是城主府,随流由于一路上犯困,所以并没有多加注意,况且两年间他和先知到过东赤的各大城市,对这类建筑早已失去好奇心。然而等他迷迷糊糊地被带进大宅,又被迷迷糊糊地领上楼,又被迷迷糊糊地带入房间,迷迷糊糊地躺上床,迷迷糊糊地感到身边有个人也躺下来的时候,他清醒了。 身边睡着司胜。 他翻过身,鄙视地看了司胜一眼。 司胜微微勾起嘴角,低下头吻了吻随流,“我的府邸最好的房间和最舒适的床铺,当然是我的房间,和我的床。” 随流可不管,他把司胜推了推,“你出去,要不你睡地上!我要睡觉。”言下之意是老子现在很累没空陪你滚床单,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亚瑟斯都教给我了,虽然老子并不排斥这个但是现在坚决不行,累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司胜郁闷地摸摸鼻子,待遇差别好大,原来明明因为我是恩人,对我千依百顺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那我到地上睡了。” “……”随流不吭声。 “我真到地上睡啦?” “……”shu xiang n di 一阵衣服的o声过后,随流感觉床边没了动静,他伸出手摸摸,的确是没人了,可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难不成真到地上睡去了? 随流坐起身来,看到司胜果然裹着被子躺在地上,但并没有闭上眼睛,看到随流看过来,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随流一阵心虚,“你笑什么?” “我高兴不行吗?能够跟你在一起。” 司胜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那样子完全破坏了一个冷峻帅哥的整体美感,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傻气,可是如果这样的一个人露出傻笑表白,绝对能打动很多人的心灵。 很显然,随流就是其中的而一个,他的脸又红了,“你……你还是上来吧。” 司胜收敛笑容,挑了挑一边眉毛。 随流的脸更红了,但是表情严肃起来,“但要老实!” 司胜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翻身上床,转眼就将随流紧紧搂在怀里,随流一开始还脸红心跳,后来司胜并没有后续动作,他逐渐觉得温暖,就慢慢放松下来,合上了眼皮。 反而司胜紧紧搂着他忍耐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放心……今天我们一起,只是睡觉,不会有别的。” 随流早就困得不行,听到这话心中放松,兼且被人舒舒服服地搂着,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临睡着前,他依稀听到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好休息吧。”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随流这一觉睡得是荡气回肠遍体通泰,长期积累的疲惫感让他简直不想从床上下来。然而摸摸身边,司胜似乎已经早早离开,被子都冷了,他有些无趣地坐起身来,床边已经有人准备了干净的东赤衣服,想来是司胜的吩咐。 随流抓了抓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十分舒适,连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阳光都带着慵懒的感觉,他站起身来,走到与卧室相连的一间小间去洗漱,然后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这才来到大厅。 他一出现,顿时被一个老管家和一群女仆围绕起来。 “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找我。”老管家说。 “有什么活要做就来告诉我。” “公子想吃东西吗?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主人吩咐过要多做蔬菜。” …… 随流初次来到司胜的侯爵府,突然受到了主人一般的拥戴,感觉很不适应。 然而这府邸里所有人都很清楚司胜的性向,也很清楚随流是司胜的什么人――随流早在昨天酒楼里吃饭的时候就把脸上的遮脸布给拿掉了。到了司胜的地方,他很放心,不会因自己的脸遭到什么追杀――常年的通缉犯身份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一众管家奴仆都是相当有眼色的,这样一个美人,司胜必然独占还来不及,看这两人的互动,似乎也是互生情愫,再从清河副官那里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就是让司胜在两年前肃清一切乱七八糟的性关系的功臣。 老管家低着头,偷偷瞄一眼随流的相貌身条,微微点头,嗯,的确有这个资本。 然而,随流被“确定身份”之后,就来了后遗症。 所有的人对他都是有求必应,那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随流感觉比自己在公爵府邸的时候过得还要奢侈。但是,所有的人都不敢跟他过分亲近,听说这位美人性向是正常的,只不过被侯爵大人给拐带了而已,哪个女仆敢上前去惹这个绯闻啊。 于是随流左顾右盼,被隐隐地孤立了起来。 司胜早晨起来之后就开始跟清河、当地知名的灵魂术士以及自治领代表团谈话,老管家的口音复杂,随流听又听不太懂。他在一间大房子里苦闷无聊,简直想要杀个个把人泄愤,又顾及这是司胜的家,最后还是老管家最有眼色,把他领到司胜藏书的书房去了。 看书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 胡乱地翻书消磨一上午之后,随流在书架的角落看到了司胜的家史。这是一本泛黄的厚厚的书籍,有些地方有烧灼或缺损的痕迹,大约是经历了战祸。 随流熟读历史,对司胜家的事情也略知一二,他家算是官宦世家了,从司胜爷爷家的时候就是参加过东赤建国战争的战将,后来举家迁往利采,然而司胜的父亲却因利采的农民起义获罪,全家自杀殉国,司胜成为孤儿之后被格斗王江洛给救了。 不过这本书上记录的更详细,随流仔细看下来,知道不少司胜家没有在历史书中提到的事情。 随流小时候呆在帝国苦修院,生活苦闷,日子无聊,吃不到喜欢吃的东西,玩不到玩具,最后还被剥夺了七情六欲,被压着参加各种黑暗的灵魂术士实验,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可是看了看司胜的童年,随流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挺幸运。 司胜的不幸要从东赤历法伊都46年开始,那时候东赤的第二代皇权已经实行铁腕统治有一段时间。 东赤10年和13年间,骑士联盟、灵魂协会这些组织纷纷成熟,国家对他们十分忌惮,为了储备军事力量,皇家开始慢慢增加税收,到了伊都二世的时候,税额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很显然在建国战争已经结束46年的当时并不是上上之策,其中对农民征收重税这一点更是动摇了国之根基,当年又有天灾,于是那一年在利采就爆发了农民起义。 司胜的父母即使再有军事才能,也抵挡不住民众的愤怒,他们将战事拖了三年,利采主城被起义军围困长达一年,城中弹尽粮绝,最终沦陷。 司胜那时候才3岁,没错,他就是起义爆发的那一年出生的,他的母亲给他取司胜这名字,也是希望他能够带来战争的胜利,可惜很多人说司胜是天生的灾星。没人想过司胜作为一个爵位继承人,几乎没有享受过一天安安稳稳锦衣玉食的生活。 东赤49年利采主城沦陷的那一天,司胜的父母在府邸中放了大火,举家殉国,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而司胜的灵魂术士天分,也在那时候开始显露,他是火属性的――当死亡降临在司家上下几十人身上的时候,烈火在他周围环绕,却没有伤害他。 司胜站在火里,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几乎烧死了他从小熟识的所有人,最后只有他和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宫九郎活了下来。 “怎么,在看我的家史?” 随流抬起头来,见到司胜正用温柔的目光盯着自己,午后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和着书库中的灰尘落在他脸上,有种别样的温暖。 随流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放下书,走过去抱住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拥抱司胜。他将头埋在司胜的怀里,停顿一会儿,说:“你现在很幸福吧?” 司胜诧异了一下,很快了解到随流在家史中看到了什么。 那些东西,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并不能带给他多少撼动,要知道,一个人身为小孩子的时候,总是没心没肺,无论如何也能活下去的。 随流这是在担心我吗? 司胜在内心简直要开出花来,他就着这个姿势,直接把随流搂起来,呵呵笑着说:“那你介不介意让我更幸福?” 利采一日(下) 之后的事情,随流怎么也没想明白,明明在讨论幸福的问题,为什么就幸福到床上去了呢?然而在他想明白之前,发现自己已经被随波逐流地带去了卧室。 随流当然并不排斥做这种事情,他甚至是隐约有些期待的,曾经因为思念司胜而做春梦,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他很喜欢司胜,渴望与他发生关系。不过,等到衣服被扒光,两人才郁闷地想起一个严峻的问题―― “亚瑟斯和可可……” “干吗?” “有什么事吗?” 两只幽灵做若无其事状蹦了出来,但是可可的脸颊是通红的,亚瑟斯的嘴角带着坏笑,这两人在随流的身体里已然居住习惯,不打算挪窝了。即使能以灵魂的状态在一起,对于亚瑟斯和可可来说也已经是十分奢侈,更何况还有免费的活春宫可以看,他们才不要搬家呢。 司胜和随流满脸黑线异口同声,“出去。” “看一下都不行……” 司胜咬牙切齿,把手掌贴在随流的胸口,“如果不出去我就破坏他的灵语阵让你们消失到大气里去!” “……” “小气……” 两只幽灵受到恶毒的威胁,终于一面抱怨一面慢悠悠地飘出房间。 这是随流在船上与鱼族作战的时候就发现的,这两只幽灵可以离开他的身体,在周围大约十米左右的范围随意活动,这时候自然不能让他们呆在房内。 看到这两只越来越脱线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幽灵消失在墙的另一边,司胜和随流同时松了口气,这下子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俩了,他们两人都不是能够在他人面前表演的人。 其实对于随流积极赶走这两只电灯泡的行为,司胜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这么积极,这种事,你不怕吗?” 随流一面打量司胜很有料的裸体,一面在内心悄悄地鄙视了一下司胜,你以为我是小白兔吗? 这样想着,他抓住司胜按在自己胸口的手,直起身来,将嘴唇贴了上去。 随流之前没有被人深吻过,于是这是个很青涩的吻,只是碰了碰嘴唇,连伸舌头都不知道,但已经能够充分说明随流的勇气。 “看来你是真不怕。”接受了随流主动的献吻,司胜轻轻笑起来。他并不急色,反将手收回来,捧起随流的脸静静地回吻了他一下,没有深入,只是吮了吮对方的嘴唇。 并非随流缺乏吸引力,如果单论吸引力,他拥有足够的资本让包括自己在内的很多人失去理智。 随流是美貌的,而且从头到脚都可爱,司胜自己也算久旷之躯,身体和心灵面对着心爱的人简直躁动不已,司胜只是忍耐着,他并不想给随流留下不舒服的回忆。 他走到一旁,拿出一瓶液体。 “这是什么?”随流问。 “从植物中榨取的油,相比动物的油脂来说,味道更芬芳一些。” 随流渐渐明白了,大约司胜是要把这个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地方。 想到这儿,他莫名其妙地有点怯场。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已经不能对新事物无所畏惧,这个东西可是要用在那里的…… 司胜也察觉了随流的踟蹰,他将对方摆放成伏趴的姿势,并在他肚子下面垫了个枕头,温柔地抚摸随流的背部,“不要怕,虽然这么说会让你生气,但我并不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绝对不会伤害你。” 随流一听对方炫耀自己经验丰富,不生气才奇怪,他哼了一声,催促到,“快点。” 司胜好笑地一面继续安抚他,一面开始慢慢开拓他的后方。 一开始是很多的油,接着有东西滑腻腻地挤了进去,随流的身体绷了一下,紧接着赌气似的放松下来。他这样配合,倒让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一会儿过去,那地方已经能够容纳三根指头,司胜探到某个不一样的地方的时候,他微微地发出了呻吟,前面的小随流也精神起来。 “……嗯……怎……怎么回事?”随流不明白为什么摩擦后面那里也会刺激到前面。 司胜一面移动手指一面笑了一声,随流立即恼羞成怒,他支起身体回身去抓司胜下面的那根,不能只有他自己丢人,司胜也要激动才行,就算是用手给他弄起来,随流对自己这方面的技巧还算有点自信,毕竟曾经对自己做过。 然而甫一接触,随流才发现对方那里已经是箭在弦上的状态,他有些讪讪地缩回手。 这个家伙……难道一直这样忍着? 司胜带着笑意俯下身去,亲吻随流的脖子和后背,随流的身体很漂亮,骨骼很细,薄薄的肌肉,尤其是肌肤细致美丽,几乎是闪着光亮吸引他人的抚摸。然而司胜突然停下来,刚才屋里光线很暗,看得并不真切,此时细细触摸,才发现随流的背后有条大疤。 “怎么回事?” 随流愣了一下,才想起是在翼族部落里受的伤,“在阿莱克琉岛……被鱼族……的人咬了。” 尽管随流皮肤的恢复力很好,十几二十天时间过去,已经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不仔细看注意不到,但司胜就是盯着那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深深地皱起眉头,低下头用舌头描绘着疤痕的形状,“下次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跟别人打架。” 随流难耐地动了动身体,“……那才不是……不是打架。” 然而司胜并不听他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以后,只有我在的时候,才可以,知道了吗?” 随流刚想反驳,却没想到与此同时,司胜往前一撞。 “唔!”那地方已经松弛了不少,然而被充血肿胀的海绵体进入的时候,还是闪过一丝锐痛,这地方从来没有承受过疼痛的随流身体弹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令人说不出滋味的挤压与摩擦。 他张大眼睛,“呃……怎……怎么……” “怎么了?”司胜咬着他的耳垂,明知故问地让身体下面那个人随着他的节奏逐渐沉沦。 “唔……”受到刺激,一阵悸动传来,随流急忙咬紧牙关,抓住了枕头,明明……明明前面没有收到抚慰,为什么会感到马上就要释放了…… “哦,我明白了。”司胜仿佛刚刚恍然大悟,他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随流的前面。 这坏心眼的举动让随流很快就瘫软下来,身下一片粘腻,他沉浸在新奇的快感中回不过神来。 司胜依旧持续着攻击,但也没坚持多久,不一会儿就射在随流体内。 随流微微抬头,“你怎么也……” 司胜亲亲他的脸蛋,脸上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很久没做过,这感觉太强烈了。” 两人就这么互相纠缠在一起,彼此喘息休息了一会儿。司胜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随流,他不知疲倦地在随流的脖子、肩膀、整个后背都印满了自己的印记,很快,随流感觉到那个一直在自己身体里面没退出过的东西又恢复了硬度。 “你……” 随流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堵住了话头儿,身体被开拓到了从未想象过的深度,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动作要激烈许多,同时,也持久很多。被这种快感袭击过一次随流感觉自己简直要上瘾,他努力地低下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每一次都失败,渐渐意乱情迷。 他感觉自己被司胜吃掉了,就是字面上那种意思的吃掉,他们彼此纠缠,身体相连,自己被他吞吃入腹,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他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让他感到一种带着战栗的快慰和欣喜。 “在想什么呢?”司胜问。 然而随流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根本听不清司胜的话了。 “不管你在想什么,现在只准想我。”司胜又开口说,他紧紧抓着随流进行撞击。随流的那里十分紧致,简直要把他禁锢到疼痛的地步,但司胜并不介意,这样也很舒服。随流并没有普通少年初次的扭捏作态,他很诚实地需要自己,渴求自己。 司胜心里充满了爱意,这样的爱意膨胀之后,又引发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好爱他……这样好的孩子是独一无二的。他美丽而强大,又那么直率,身体也是……如此美好,而且,他还很爱自己,这样的好事不会再有好运碰到第二次。他一定是自然神赐给自己的,是自己一个人的……不能失去他,很害怕失去他…… 第二天早晨,没有随流本来以为自己会安逸地苏醒在晨光之中,司胜温暖的怀抱里,然而他料错了,他是被清晨运动弄醒的。 迷迷糊糊地,他感觉到两人变了个姿势,自己的腰被抬起来,腿正搭在司胜的肩膀上,后面那里,依然被撑得很满,仿佛一个晚上都没有空过。 “嘿,早安。”那人带着佯装的惬意和不能掩饰的激情摇撼着随流,有汗从他的脸上滴在随流的胸腹之上。 身体不断被撞击摆弄,尽管那股感觉让身体很舒服很欢畅,可是……“呃……嗯!你快……快停下来!” 早晨的感受是强烈的,随流感到一波波浪潮袭来,不断地加深了昨晚所积累的疲惫感和快感,很快就要到达临界点。他卷起脚趾,拼命推搡司胜,但是对方岿然不动,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沿着随流伸过来的手一路吻下去,延伸到锁骨,脖子,下巴,嘴唇。 身体被弯折到难以想象的程度,随流终于忍受不住,无师自通地圈住司胜的肩背,绷紧了身体。 “唔……别、别……那个地方!啊!!” 昨晚的次数实在太频繁,以至于如今的解放产生出类似于失禁的感受。 喷出来的东西沾染在两人的腹部,然而过度的刺激却积累起来无处排解,充斥到整个头脑。 随流发出了哭泣的声音,那声音更助长了司胜的勇猛,他几乎是立刻加快了速度,随流的那地方比昨天晚上更加柔软滑腻,不再紧绷地让人焦躁,反而使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甜美舒畅。 接着,司胜也解放了。 这次行为双方的余韵都十分绵长,随流久久失神,等他的脑袋再次能够转动的时候,司胜正侧搂着他,将他的全身都搂抱在怀里亲吻。 察觉到胸口又一次传来刺激感,随流颤抖了一下,顿时缩成一团,“不要……再做了……” 司胜一愣,明白是自己把随流给吓到了,他笑出声来,“对不起,不会了,今天不会了。” 随流这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四肢百骸都被无法承受的快感和疲惫浸透,再也不能动弹。 他心里有点责备司胜,把他的身体搞成这样,但又觉得自己这是在得了便宜卖乖。毕竟,这究竟比自己解决舒畅百倍,直到现在身体的躁动都不能平息。左思右想之后,他终于咬咬牙,压下心里那股狠捶司胜一通的冲动。 司胜完全没有逃过一劫的自觉,他此时觉得很是安静舒适,完完全全得到心上人的狂喜令他的头脑发昏。他并不提让随流休息的事,只是拉着随流不停爱抚,仿佛意犹未尽,然而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随流终究无法忍受双腿间淋漓的触感,哼了一声,说:“我要洗澡。” 司胜好笑得叹息一声,发现自己的确是过分了,也明白随流已经无法再承受,于是点点头,将他抱了起来。当然,澡也是司胜帮随流洗的,最后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的随流都不知道――他直接昏倒在浴盆里了。 生病 之后,是长久的发烧。 要说起来,这次发烧也不单是因为和司胜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 从进入苦修院开始,老不死们就不把随流当做人类对待,发挥他的最大潜能去修习大型攻击灵术;后来随流与艾琳悠汀皇室决裂跟随先知,先知又是个严厉的老师,两年之中从未给他一天假期,还要天天加班开小灶熬夜整理文件。 离开先知之后,随流先是在沙漠跋涉了一个月,然后不眠不休地赶路去死亡森林,大战亚瑟斯消耗掉了所有体内元素,在翼族里还受了重伤,接着又来到东赤,如今又要承受本来不应该是男人的身体构造所能承受的事情,随流的身体终于发出了泣血的抗议。 这段时间里,随流整天都是迷糊的,身体难受不已,半蒙半昧之中感觉有人给他擦拭身体,给他喂药,他哼哼两声,立即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问他怎么了,然后他再哼哼两声,那个声音的主人就能知道他是哪里不舒服。 身体上的痛苦对随流来说,是家常便饭,甚至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受人细致照顾宠溺,却似乎是第一次发生的事,他在昏沉中感觉到了受人疼爱的美好滋味,于是懒洋洋地只想这样躺着。 从他懂事起,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被告知不允许生病。 苦修院里人人苦修,生病也是一种修炼,自然不会有人特别关照他,就是伊龙也不照顾他(人家是年龄小,你一直面瘫人家哪里看得出来);而先知对于看护病人这种事情也最没辙,他手里有种奇特的叫做“抗生素”的药品,见效奇快,味道奇苦,每次丢给随流就闪得远远的了。 然而现在,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无论怎样生病都没有关系了,有人会细心地照料他,会为他担忧,让他能够放心地生病,于是,随流就真的病来如山倒,积攒下来的病痛一鼓作气地全冲出来。 这可吓坏司胜,他没想到自己的任性竟然成了随流生病的引子。开始的两天,他还以为是男性初次承受之后的惯例发热,而且自己的确做得过分,所以只是尽心照顾,并没有多少危机感,可是几天过后才发觉不对,这样烧下去简直可以把人烧成傻瓜。 司胜顿时焦急起来,一天把府邸里的医生叫来三次。可是医生也很无奈,随流的病可以说是积劳成疾,所以只能开点药让慢慢养着,年轻人身体好,应该很快就能扛过去。 司胜不能理解,这样发着烧养着,养成傻子怎么办?然而他也没别的办法,于是整日拉着脸办公,他本来就是一副薄情寡性的长相,除了随流,还没什么人能从他手里讨到好处,此时更是变本加厉,笑一笑都搞得人心里发毛。 好在两天之后,随流终于不再发烧,人也清醒过来。 那时候正是半夜,随流睁开眼睛,眨了眨,有月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隐隐地透出来,房间里弥漫着药气,他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重生。 生病太久,他感觉浑身无力,身体除了脑袋都无法移动,转头一看,司胜正睡在旁边,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睡梦中眉头都是紧紧皱着,而自己被他裹得像个大圆筒一样,还搂在怀里,怪不得转身都无法做到。 随流浑身是汗,感觉不舒服至极,就哼了两声,他依稀记得这样做很有用。 果然,司胜就像接到命令的士兵一样,立马从睡梦中醒来。他轻微地晃动一下脑袋,随口说道“随流,怎么了?”,等他对准瞳孔的焦距,看到随流清醒,随即溢出一脸狂喜。 “你醒了?!” 他明知故问,坐起身来,把随流慢慢扶起来,给他批了件衣服,“感觉怎么样。” 随流便慢吞吞地挨挨蹭蹭地移动到司胜怀里去,命令道:“洗澡。” “半夜太冷了,我给你擦擦,明天中午再洗,好不好?”司胜十分自然地给他掖好被子,衣服也裹好,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他本来就已经自责得一塌糊涂,又加上高兴随流醒来,如果随流此时转过身来要掐死他,他也必定乖乖地伸出脖子。 随流觉得这感觉真是好极了,简直让他忍不住要变本加厉地任性起来。从来没有人与他这么亲近过,也从来没有人如此地渴望他本身,而不是他的灵魂之力。随流发现,他和司胜不仅仅是身体,就连灵魂也如此契合。 如此静默了半晌,随流一直没有回答司胜,他怕自己一开口,对方就不搂着他了,他发觉自己对于和背后这个人的肌肤相亲,已经渴望到了变态的地步,被人抱着的感觉太美好,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得了肌肤饥渴症。 司胜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才发现随流这是在撒娇。他诧异一下,随流平时不通人情软硬不吃,这时候却虚弱至此,疼惜的感情立即从他心底里钻出来,瞬间淹没了整个身心。他偏过头,在对方因为发烧而显得瘦削的脸颊上亲一口,“我去给你端盆水擦擦,绝不会离开你身边。” 随流得到了保证,这才点点头。 按说这些杂事司胜让仆人去做就好,但他很不愿意别人看到随流的身体,也总觉得其他人来照料随流很不放心,于是全都自己学起来,他做的自自然然,一点儿不别扭,仿佛天生就该如此。说起来,随流也曾经照顾过他,虽然那时候是他故意的,但是两人在这方面倒很相似,在照顾对方的时候,丝毫不会有自尊心作祟。 如此过去三四天,随流总算是好起来了。 司胜把随流当个小孩子哄,拿一碟子菜一碟子肉,吃一口肉才准吃口菜,不吃肉不准吃菜。随流的智商此时也负增长起来,哀怨地看着司胜手里被精致烹调味道爽口的蔬菜,如同嚼蜡似的吃肉,然而司胜为了哄他多吃肉总是欺骗他,随流气得掀了桌子,对方立马乖乖陪笑脸把蔬菜送到他嘴巴里。 每天最快乐的就是这时候,其他时间两人则开始恢复正常作息,各做各的。 随流把他的武术和灵魂术修炼捡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这次生病之后,治愈术居然大有进步,因此整日泡在司胜府邸中专门练习灵魂之术的房间里,一呆就是一天;而司胜依然在处理自治领的各种问题。 他是头一个将这种构想付诸实施的人,自然也就最为辛苦,会碰到各种问题――平衡税收,完善新的管理体系,与皇室斡旋。而且,司胜也在为自治领以后的前途担忧,现在皇室忌惮他的背景,不敢对自治领下手,那么如果有一天他卸任了呢?他想带随流去游山玩水了呢?那自治领的百姓可就岌岌可危了。 他必须培养一股力量,或者一个人,能够在他离开之后,可以与皇室抗衡。 到了晚上…… 尽管随流身体已经恢复,能够这样那样了,可是司胜却被第一次的大病吓怕,决定要做一阵君子,不再碰他,晚上只点了盏小油灯,在随流身边看书。 可惜,司胜把事情想得太简单,随流的病是好了,肌肤饥渴症却完全没有好,司胜看书的时候他就挨过去,东摸一下,西蹭一下,还主动要求接吻,完全变成了一只任性的大猫,恨不得真个人都挂在司胜身上。 司胜开始还忍着,最终忍无可忍,他把书往床头柜上一拍,转过身压住随流。 随流立马伸出双手抱住他,“来做吧?” 他对身体的需求很诚实,舒服就是舒服,想要就是想要,他和司胜已经是情侣,所以他这两年被先知培养出来的仅有的羞耻感此时也消失殆尽。 大约是这话让司胜绷断了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他叹息一声,带着笑意俯下身去,给了随流一个深吻。 牙龈被舔舐,接着是上颚,舌头。没想到在口腔内部也能获得快感,随流张大眼睛,从喉咙里发出呻吟。这其实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深厚的接吻,之前不是浅尝辄止,就是还没深入就在别的部分提前进入了状态,根本无暇顾及。 司胜其实早有预谋,他在这方面是个中高手,慢慢发现随流是个诚实追寻快感的人之后,便不再藏私矜持,他有足够的自信在这方面开发随流,控制随流,让他不能离开自己。 随流身体颤抖起来,他发现光是接吻就能够让自己身体发热,情绪激动,这时候司胜开始用手指缓缓地开拓他的后方。随流终于忍受不住,伸手摸索着向下,在触碰自己的同时,也碰到了司胜的那个东西。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司胜很快抽出手里来握住他的手,让他为两人一起手淫。 两个人一起摩擦的感觉让人心痒难搔,随流挣动两下,很快就被爽快的感觉冲昏头脑,嗯嗯啊啊地动作起来,任凭司胜摆弄。 随流没有司胜的持久力,自然先一步射出来,然后便开始装死。司胜也不勉强他继续给自己用手,只将他翻了个身,从后方进入了。 缓缓动作一阵,节奏开始变快,随流抓着枕头,被顶得大脑发昏,精神涣散,只懂得喘息吟叫,而司胜小心翼翼,精心控制力道。这回他一直注意着随流的反应,不再放纵自己,上次他是有点忘情,忽略了随流没有经验,并不能承受太过猛烈的进攻,这回,他要让随流更加享受结合的过程。 一顿做完,随流几乎是浑身瘫软了,司胜在余韵中咬着他的耳垂,低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过火了?” 其实两人这次的激烈程度比第一次要差得远,第一次司胜已经注意了力道,这一次还要温柔许多,整个过程像是浸在蜜糖里一样舒适,快感也是绵长而温和的。所以随流这回心里连埋怨的感觉都没有,只躺在床上喘气,他也并不打算跟司胜共述情谊――这位快感寻求者已然舒服得连话都懒得说了。 好一会儿过去,随流慢慢平息了呼吸,翻过身,闷哼一声,搂住司胜蹭了两蹭,司胜以为他还要继续撒娇下去,然而低头一看,他已经进入梦乡。 司胜没有睡,他觉得很美好,不想睡,于是用手缓缓地梳理随流的头发。 随流睡着的时候也依然是一副面瘫脸,嘴角微微下垂,仿佛无论怎样都快乐不起来,可是司胜知道他的内心并非如此。随流只是……习惯了,习惯用这样的面目去面对他遇到的每一个人,这几乎已经成为代表他存在的一个符号。 司胜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随流的其他表情只要他一个人了解就好。 就着这个姿势,司胜一直看着随流的睡脸,直到最后睡意袭来。然而,睡梦中他也很不安稳,总是惊醒,需要去感受一下随流的体温,两人赤身裸体,肌肤相贴,这倒是很方便,随流这次十分争气,一点也没有生病的预兆,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白天,两人的作息又恢复如初,不过随流不能去练武或者修行灵魂之术,便一整天呆在床上,看司胜给他找来的书籍。司胜也不去自己专门的书房了,把需要整理的公文和各种资料搬到卧室,好就近照顾随流。 阳光从窗户照进屋子,卧室里只有翻书的声音,两位美男相安无事。这两人平时不说话的时候都透出一股子冷冽的感觉,此时却只有温暖静谧。 来送餐点的小女仆将盘子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出去的时候悄悄地关上了门。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随流张望了一下盘子,发现都是甜腻腻的点心,立即失去了兴趣,将注意力重新回归书本,他讨厌甜食。 司胜给他的书,除了司胜的家史,大部分是东赤建国战争方面的史料,两人既然准备前往塔西刻勒,就得先做足准备,塔西刻勒是建国英雄夜阿兰和暗之子泽维尔的墓地,泽维尔在历史上几乎没有记载,夜阿兰倒是随便哪个国家的历史都有提及,他实在是太出名了。 他一生的前半段其实和随流有些相似。 他八岁的时候因为出身问题受到塔西王族排挤,作为塔西的质子送给了东赤国王,以用来交换塔西的和平。但到了东赤,他的灵魂术才能才逐渐显露,人们发现他是个灵魂之子,这下子塔西想召回他,东赤却不放人了,东赤将他送到灵魂协会去尽心培养,他在灵魂协会遇到先知,很快拜先知为师远走高飞,灵魂协会决不敢阻拦先知,于是夜阿兰曾经受到两国双方的唾骂。 然而等他学成之后,他没有回塔西,反而去了东赤。因为相对于当年塔西亲人对他的背信弃义,东赤国国王却始终待他很好,一开始没有发现他灵魂之术才能的时候也很好,所以他不顾先知的冷嘲热讽,选择了东赤。 他对东赤国王说,“我替你打仗,但是你的战火永远不能烧到塔西去。” 东赤国王应许了。 可惜,当年的他,见识还是太浅。 年轻英俊身负战功却早幺的英雄,让夜阿兰几乎具备了一切受到传颂的条件,他生平事迹被各国吟游诗人编成歌谣,写成传记,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伊都一世是什么样子,活了多久,但很多人都知道夜阿兰的样子,和他享年29岁的妙龄。 至今东赤塔西地区的一些少女,枕头底下还压着描写他一生的小说,她们看着这位陨落英雄的结局垂泪,并用爱恋的眼神描绘小说中夜阿兰英勇杀敌的插图。 可惜夜阿兰的资料是好找,泽维尔却几乎算是野史里杜撰的人物,很多国家甚至根本不承认有这么个人存在过,也许塔西书籍里曾有真实记载,但估计也全在塔西战争的时候付诸一炬。 随流看了半天,终于琢磨出点味道,于是转头问司胜,“暗之子泽维尔和夜阿兰前辈……他们是不是……” 司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才发现?” 随流眨巴眨巴眼睛,仿佛不能相信本族的英雄是个同性恋。 夜阿兰从辈分上说,是他的曾祖父的弟弟,也就是曾叔祖父。他看看书,又抬起头来瞅了一眼司胜,皱起眉头。夜阿兰和泽维尔不清不楚的,自己又和司胜搅在一起,难道同性恋也是遗传的? 老师说过每个人都因为基因遗传而跟上一代的人相似,难道夜阿兰同性恋的基因隐藏在水之子的才能之中被自己一并继承了? 随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司胜听,结果遭到了不屑的白眼,“神经。” 我哪里神经了? 随流这几天一直处于恋爱中人智商负增长的状态,如今接连遭到鄙视,就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郁闷地埋头书堆,面瘫的脸也立即显出郁郁寡欢的样子。 果然,司胜立马凑过来,“唉,我是说,你成为同性恋,根本就是我的错,怎么能怪到你的长辈头上呢?” 随流想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比起从曾叔祖父那里遗传到同性恋这种可怕的猜想,他更接受这个说法,“也对,你那么多姘头,并不缺我一个,我本来可以去找个姑娘生孩子的,现在却变成同性恋了,我是不是该惩罚你?” 司胜哈哈笑出声,“那很好,就罚我对你负责一辈子吧。”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太短,两人这样悠闲地过了几天,鲁西利娅就气急败坏地找了过来,附带身后跟着伊龙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儿。 “哥哥……” “老师……” 随流一听这两声,头就大了。 回家当女皇 鲁西利娅和伊龙两人,要说连夜赶路的话,其实用不了这么多天,可是先知和随流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俩语言不通。 鲁西利娅虽然从小受宫廷教育,课程里是有塔西语学习的,可是她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塔西语根本只学会了一些简单对话和特定句子,伊龙就更不用说,人一个小孤儿,又和随流一起被关在苦修院里,会艾琳悠汀语和弯岛语已经算是他博学多才。 这两人一路磕磕绊绊,心急如焚。鲁西利娅是个半吊子,却又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的语言自信无比,伊龙不敢对她有丝毫微词,结果两人从第一天问完路开始就走差了路,一路北上直奔东赤皇都而去。 走了两三天,鲁西利娅才发现不对,又折返回来。然而这时候已经什么也阻止不了,随流早已经和司胜生米煮成熟饭,初次的生病也康复了,两人不知道已经滚过多少次床单。 鲁西利娅是什么眼色,看到随流和司胜两个人甜甜蜜蜜地站在一起,而自己的哥哥几乎是主动挨着人家的,她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下她的心情只能用错恨难返来形容。 笨蛋哥哥!明明那个人都要结婚了,他背叛了你,他还有那么多前科,这些前科就是你的榜样,你怎么能一点脑子都不长,这样倒贴?! 要说起来,这几人的关系还真是十分混乱,司胜和鲁西利娅,曾经是谈婚论嫁过的,如果说当年这两人成了,那就是东赤和艾琳悠汀历史上最著名的婚姻之一,可惜没有如果,就算有,也已经可以预见这是个多么糟糕的婚姻。 此时,见识过鲁西利娅粗鲁无礼的司胜,内心里是打着惹不起躲得起的主意,而鲁西利娅对司胜恨到了极点,反而眼不见心不烦,连去找他麻烦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这两人在这方面倒是一拍即合,司胜一见鲁西利娅,立马毫无礼貌地转身就走,而鲁西利娅一见司胜离开,也毫无礼貌地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呸”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并没追上去撒泼怒骂。 随流不明所以,一旁陪着笑脸的清河却被这两人的反应给逗得真笑了。 “鲁西利娅,你怎么了?这么生气。” “我还要问你哪!你和那个同性恋侯爵怎么回事?哥哥你怎么能贴他贴得那么近?!” “额,我喜欢他啊。” 这一句说的鲁西利娅差点没背过气儿去,“你怎么能喜欢他?!他一点都不顾你的感受,要跟别人结婚,他还有好多情人!” “我不在乎。”司胜这件事其实另有内情,但涉及皇家内幕复杂透顶,随流根本懒得解释,况且他现在确实是不在乎。他已经打定主意,谁要来当他的情敌就杀掉谁,司胜变心,那就杀掉司胜,这回他算是彻底确认自己的感情,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司胜了。 当然,他不在乎,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鲁西利娅可在乎得很,可惜他对于鲁西利娅对自己的乱伦之情丝毫无感,于是张口就是这种往鲁西利娅心里捅刀子的话。 “你……你怎么能这样下贱!” “……”随流完全没觉得自己下贱,怎么就遭到了妹妹的指责,他有心辩驳,又想起鲁西利娅根本是个没办法讲理的主儿,于是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你干什么?!”鲁西利娅一看哥哥要走,急忙拉住。 随流皱皱眉头,“你不需要一个下贱的哥哥,那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你还是去找别人做哥哥吧,我没有对你负过哥哥的责任,你也不必把自己当成我妹妹。” 鲁西利娅愣了一下。 她平日就肆意妄为惯了,此时便不能习惯。她一个大皇女,没有人敢于杵逆她的意思,只有在随流这里,她心心念念做小伏低,喜欢这个哥哥喜欢到了乱伦的地步,可是这唯一一个特别的人,却对她并不在意,还成为同性恋,去找了一个异国的男人。 鲁西利娅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哥哥是笨蛋!”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随流傻了眼,他讷讷地左顾右盼一番,对哭泣的女人完全没有办法,于是他拍拍身边同样手足无措的清河,说道:“交给你了。”然后果真成了一名不负责任的哥哥,以光速快步离开。 “喂……” 清河这下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眼尖瞅到了一旁被鲁西利娅吓坏的伊龙,和随流一样,拍了拍伊龙的肩,“交给你了。”然后也飞速离开。 这回,轮到伊龙欲哭无泪了,他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到了利采,以为总算摆脱这个女恶魔,能跟老师撒撒娇,怎么还是这个结果啊? 随流当晚向司胜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个妹妹的无奈,司胜也没有办法,他更无奈。 鲁西利娅软硬不吃,恨透了他,要他在中间做斡旋根本不可能,而且他也不怎么喜欢随流这个妹妹――鲁西利娅看随流的眼神……不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而是怀春少女看英俊少年的眼神。 这么一想,他的嫉妒心立即蠢蠢欲动,现在又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便毫不犹豫地把随流一把压住,使出各种手段吃干抹净,随流自然照单全收,可惜爽快了一通,他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鲁西利娅自那天之后,又改变了策略,开始太天天缠着随流,因为她发现自己在的时候,司胜就会自动回避,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可是随流大概可以在全世界最无聊人群中排到前几名,鲁西利娅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的反应都不大,鲁西利娅渐渐地深感自己一轮明月照了沟渠,甩手生气道:“你再不理我我要回国啦!” 随流其实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受妹妹待见,“回去……继承皇位吗?” “当然!到时候我就成女皇了!” 随流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人提到这个位置都是一脸的兴奋,“你成为女皇……之后呢?要做什么?” 鲁西利娅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当然是赶紧发动战争,把荣耀大陆南北统一啊,父皇已经为我铺好了道路,夺下米迦,正是应该一鼓作气的时候,到时候艾琳悠汀的版图就可以和东赤媲美了。” 随流心想,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然后呢?” 鲁西利娅被问住了,在她的心里,如果她要继位成为女皇,那统一荣耀南北大陆已经是能够让她奋斗一生的事业,至于然后,她还没想过,“然后,大概和东赤争一争五大陆第一大国的位置吧。” “那就是说,还要跟东赤打仗?” “大概吧……”鲁西利娅不太确定地说,因为她的确是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 “……”随流郁闷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从娘胎里就受战祸迫害,他很讨厌打仗。然而这个妹妹怎么想的,他却管不了,他们两人虽然是一个母亲生的,但性格相差极大,身份地位也不相同。 各国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女皇,但是都不像鲁西利娅这样,她们多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权势来多方周旋,迷惑男人们为她倾倒,给她打仗,以这种方法来扩张国土或者保全国家。鲁西利娅看起来却是要另辟蹊径。 女皇所需要具备的条件,她除了一个美貌之外一无是处,而男皇帝需要具备的武勇、凶悍、气魄等条件,她倒是都满足了七七八八。 鲁西利娅从小受到所有人的骄纵,骨子里又流的是艾琳悠汀皇室血脉,天生开疆辟土的料,随流虽然有心教育妹妹,让她变成一个正常的淑女,可惜上天压根儿没给过他这个机会,如今再要她改,已经是不可能了。 鲁西利娅听到随流叹息,隐隐地感觉到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引起哥哥的喜欢了,她终于开始感到灰心。在内心自哀自怜了一番,她吞进又要流出来的眼泪,问道:“哥哥,你其实,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心意吧?” 她认真看着随流,期望从对方的眼睛里能够看到一些感情。可是随流的感情并不轻易流露,他也完全不能理解鲁西利娅那不正常的感情,他在内心里或许对鲁西利娅有着兄妹之间的喜爱之情,却并没有到达能被发现的地步,于是鲁西利娅只看到一片木然。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至于她到底明白了什么,随流不得而知,但是从那以后,鲁西利娅就很少再缠着他了。 倒不是她突然懂事起来,看那架势倒像心灰意冷,然而她并没有就此回国,只是看到随流就远远躲开,赌气似的整天不是出去玩,就是在院子里等信鸽,也不知是在跟谁通信;而司胜为了不进一步破换兄妹两人的感情,白天也躲得远远的,他对凤凰突然起了兴趣,于是开始叽叽喳喳地逗弄那只秃毛鸡,在白天同样不理会随流。 这两人都突然对鸟产生兴趣,不搭理随流,随流就忽然感到了寂寞。 人或许都是这样,原来随流好好地呆在苦修院,从来没有人关心他,他活得很自在,并没有不适;现在,享受了被惊醒呵护的日子,再要他受到冷落,就会感到十分难受。好在晚上司胜都来找随流,两人这才亲亲热热滚做一团,说起来倒有点偷情的感觉。 如此过了一个月,这天上午,司胜手下的线人终于给他弄到了泽维尔的线索,他拿给随流看。 “圣树村?”随流诧异地说,这不是司胜的师父师公住的地方吗。 司胜点头,“没错,情报说暗之子泽维尔曾经在圣树村住过一段时间,他的年龄虽然不可考,但总不会长过我师公的年龄,师公她已经活了三百多岁,只要暗之子在圣树村住过,那她一定知道一些暗之子的事情。” “用信鸽不能问吗?” 司胜摇摇头,“圣树村是与世隔绝的专门给与世无争的灵魂术士居住的地方,如果信鸽能进去,岂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了。我每次要向师公请教问题,都得亲自跑一趟的。” “那……那我要去见你师父和师公了?”随流不知怎么,产生一股要见司胜的家长的感觉。 很显然,司胜也觉察出来,“当然,还记得在死亡森林的时候,我答应你要带你去看魂河吗?我可不想食言。” “原来你那时候就算计好了……” 看着司胜和随流这两个赏心悦目的人站在一起打情骂俏,鲁西利娅心里却一点也没有赞叹的感觉,她突兀地走到随流和司胜之间,深吸一口气,对着随流说:“哥哥,我是来辞行的,我要走了。” 随流的心里正酝酿出了一些笑意,此时顿时被打断了,发出一声傻愣愣的“唉?” 鲁西利娅的表情极其认真,她连包袱都打好了,“我知道你即将前往塔西刻勒,但我出来是旅行的,不想在这里当你的电灯泡,如今在翼族玩了一场,又在东赤逛了逛,我觉得够了,还是回国去的好,沃尔特也需要我帮忙,否则我怕艾琳悠汀的皇位继承人要落到别人手里。” 随流最近被惯得懒洋洋的,一时不能适应鲁西利娅的突然袭击,“你……不多住一阵?而且从东赤到艾琳悠汀这么远,你还是身边带上个人……” 鲁西利娅却不给随流好脸色,她没有回答,气哼哼地把包袱往肩上一甩,潇洒地走掉了。 等着吧哥哥,我这就回国去找沃尔特,我一个人撼动不了你的决定,但是我还有盟友,而且我还可以继位成为女皇,我将来的权利将比这个小侯爵要大得多。我才不要你以后跟这个小白脸跑路,这家伙看起来就知道一点也靠不住,还有那么多旧情人,比沃尔特差远了,我一定要紧紧地抓住你,让你生活在我身边才可以! 自治领 鲁西利娅走人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司胜总算将他的公事告一段落,那时候已经是东赤的夏季了,两人开始筹划前往圣树村,然后不管有没有得到情报,都要去塔西刻勒闯一闯。 其实如果要天天在领地里社交,司胜根本没法这么快脱身,自治领在这方面是很有好处的,起码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用司胜事事躬亲,自有自治领机构全权负责。 司胜的自治领实际上就是将许多权利交给了名为农工会的组织,商人和农民在东赤的地位都是极低的,这两种人都不能拥有土地,但是司胜的自治领反其道而行之,允许这两种人拥有土地,并且鼓励中间的商业运作。 司胜跟着江洛那几年,从莫路斯佩拉那里接受了很多先进思想,他明白自己家破人亡的原因不是暴民动乱,而是因为那些农民们走投无路、无家可归。 归根究底,司胜建立自治领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童年不幸,他要将这里变成世外桃源。 司胜的做法几乎是免除了农民们的绝大部分税务,虽然现在是初期,少捞了油水,每年为了平衡收支也颇费脑筋,但前景是客观的,司胜又不缺钱,他既然将建立自治领当做自己的理想来完成,就没打算从自治领中饱私囊。 至于司胜不缺钱的原因,那是因为他领皇室和灵魂协会的双份俸禄,首先这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另外,由于自治领的政策推行对抑制皇权发展商业十分有利,他还得到一些高瞻远瞩的商会的资助,其实也类似于政治献金;其他还有很多其他属地祈求政治庇护的人上交的金钱,其中最大的一笔由当年利采农民起义的后裔们上交。 这些林林总总地加起来,已经是相当庞大的金额,司胜将其中的大部分用来支持自治领运作,剩下的自然是进了自己腰包,他成为利采侯爵之后两头兼顾十分繁忙,加之无不良嗜好,完全有进无出,长年累月积攒下来,他已经算是东赤数得上的富豪。 窗外已经能够听到蝉鸣,然而这阻止不了随流准备出发的热情,司胜整天繁忙,他却很闲,于是今天刚听完亚瑟斯的古灵语法阵课就开始收拾行李。 亚瑟斯对于阵法的灵魂术阵法的理解独辟蹊径,随流不能理解,因此热情不大。亚瑟斯运用的暗属性灵术太多了,随流觉得如果自己按着他的方法学习下去,会渐渐地变为一个魔鬼,先知若是知道,估计要把自己抽成肉饼。况且这些邪门歪道怎么会没有副作用,看看亚瑟斯那副接近吸血鬼的德行就知道。 苦行僧一般的生活过了十九年,随流如今终于过上正常的灵魂术士生活。如果天气好,他就到利采的药铺去练习一下越来越顺畅的治愈术;如果天气不好或者犯懒了,他就在司胜的府邸里看看书,研究一下亚瑟斯的古灵语法阵;晚上还有人陪他做这样那样的事。 这些都是十分快乐舒服的事情。随流很久之后,虽然已经过得更加滋润,但是他回忆这段日子,依然觉得是冒着粉红色泡泡的,他之前被虐待惯了,所以总觉得受宠若惊。 “那今天就走吧。”司胜本来想叫上随流一同去郊外走走,如今看随流热情这么大,本来他还想休息两天,现在却不忍心让随流等着了。 “真的?”随流喜出望外。 司胜宠溺地摸了摸他脑袋,“不过要先去农工会打个招呼,顺便给他们捎点文件。” 自治领的农工会设置在郊外,并不和司胜的领主府一同在主城中运作,这样做一是显示亲民,二是敷衍皇室避人耳目。 随流和司胜显然不需要去这个地方都使用灵语阵,两人决定先骑马去农工会,然后再用灵语阵前往维斯联邦。 然而真的实行起来,到达郊外的时候,两人已经是共乘一骑,旁边随流自己的马上,伊龙一个人骑在上面,和行李做伴,孤独地跟在后面溜达。 这倒不是随流已然懒惰到连马都不愿意自己骑的地步,而是……他和司胜昨晚又是一通颠鸾倒凤。开始两人都没想到骑马也会给身体带来负担,于是毫无顾忌地骑马上路,结果随流骑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住,直冒冷汗。 司胜也有点讪讪,觉得这是自己的疏忽,然而此时已然快要到达农工会,周围全是田地,并没有马车让他们租赁,最后折中的方法就是随流坐到司胜前面,司胜伸出一只手将随流整个搂住,随流将自己全身的重量依靠在司胜身上,这才算是舒服一些。 这时候是大白天,司胜又并没有遮掩身份的意思――他喜欢穿红色的灵魂术士袍子,平时走在路上十分显眼,兼且利采人人都知道他们的领主是个火属性灵魂术士的同性恋――这时就有农民走上前来对司胜进行问候,司胜没有急事,便停下来回应问候。 不一会儿,人就聚集了乌压压的一大片。 随流这下算是见识到了司胜在民众之中有多受欢迎,人人脸上挂着安居乐业的笑容,他们的赞美和问候发自内心。然而,这些赞美不一会儿又转移到了随流身上……他曾经在利采城中活动,如今被认出来了。 “这不是最近经常在城内药铺给人免费施行治愈术的灵魂术士大人吗?!” “哦哦,听说是个自然神下凡一样的美人。” “我听药铺的伙计说了,连性格是安静温柔的呢。” “侯爵大人果然下手了吗?” “胡说八道,人家本来就是侯爵大人带来的,我见他从侯爵府邸里出来。” “啊?之前听说侯爵大人要结婚,莫非这是侯爵夫人?前面的人让让,我看不清楚。” “夫人个毛,人家是个男的!” “切,侯爵大人是同性恋谁不知道,娶个男夫人有什么奇怪。” 听着这群人的猜测越来越离谱,司胜失笑,只得轻咳一声,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随流本来心情就很不错,此时想到刚才那些人的比喻,心情忽然更加不错,这几天积存的快乐仿佛统统找到了突破点。他可不管谁当丈夫谁当夫人,在他心里,那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他也强大到了并不需要在意这些区别。于是他笑起来,转过头对司胜说,“唉,我说,我们结婚吧?” “……” 这家伙……原来会笑! 司胜为自己之前感到十分不值,居然现在才给自己笑容。他被随流的微笑给袭击到,再加上他不知死活的求婚,好一阵子哑口无言,最后只得叹息,“唉……唉,败给你了。” 随流大皱眉头,“怎么?你不想跟我结婚?” 司胜在内心咬牙切齿,“晚上再收拾你!” 如此一路,两人很快到了农工会。 说是农工会,其实就是一座有点简陋的大房子,很多农民、工匠和商人样子的人在里面进进出出,看样子还兼职大型交易站。随流没跟着司胜进去,只呆在外面等着,不一会儿,他看到有个人没头没脑地向这边跑过来…… 司胜心里惦记着随流,办事很快,结果一出农工会的门,怀里就被随流塞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司胜不明所以,诧异地看看随流,又低头看看小孩,那小孩是纯正的东赤人,乌黑头发,睡的正香,长手长脚的蜷缩成一个肉球。 随流说:“我刚才看见有个人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孩子摔死,踌躇了好一阵,我就把孩子夺过来了。” “那……将孩子带来的人呢?”司胜顿时心里咯噔一声,随流不会把对方给杀了吧…… “在这儿呢。”随流走开两步,司胜看到一个可怜的侍卫打扮的人正缩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正是宫九郎。 随流露出很无辜的表情,“我刚启动了灵魂之术,他就吓成这样了。”我还没来得及杀呢。 原来清河好不容易从死亡森林生还立刻又被皇室抓去当人质,回来就一直在感叹人生短暂,司胜被他烦的没法,就批准他这两天回老家结婚去了,然而为了前往塔西刻勒,司胜又要长久地离开封地,没人给他对宫廷传话,于是他就把宫九郎给派过去,却没想到,宫九郎带了个孩子回来。 “怎么……你私生子?” 随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就是,他要摔死他的私生子。” “什……什么私生子!”宫九郎哭得眼睛都快找不着了,他连惊吓带气愤,哽咽着说,“这才才不是我私生子,我……我也没有要摔、摔死他,我我就是害怕,这孩子是是是……是皇太子的大儿子!” 司胜和随流对看一眼,皇太子的儿子?要说现在伊都三世和皇太子之间的关系正是紧张,之前翼族佣兵团那里也有情报出来说皇都要出大事,没想到这么快。 去圣树村 原来宫九郎被派去皇都之后,因为从清河那里听说了他在皇都的悲惨遭遇,十分害怕,可是他又不敢违抗司胜的命令,于是在路上就尽量拖延,结果到了皇都外围才听说皇太子发动了政变,此时皇都已经全部戒严。宫九郎这次的拖延还真没错,让他在惶惶然中躲过了一劫,然而正准备连滚带爬地跑回利采报告这个消息,就被翼族丢了这么个大包袱在手里。 原来翼族和沃尔特谈判之时所说的,夏天已经受雇于东赤皇室指的就是这件事,东赤现在的皇太子就是他们的雇主。 伊都三世残暴狡诈,他儿子也不遑多让,本来也称得上虎父无犬子,可是错就错在了皇太子很有能力和野心,而伊都三世实在太长命。伊都三世天天坐在皇位上不愿退位,先前皇太子一直憋着,可是如今他儿子已经四岁,他自己也快四十了,居然还坐不上那个位子,这就让人心急如焚。 这场政变事先保密得极好,除了司胜他们从翼族人那里隐约听到点风声,皇宫中竟一点没透。事发之后皇都附近草木皆兵,宫九郎先战战兢兢地给司胜去了信之后就开始往回跑,然后迎面撞上了科夫里。 这两人在死亡森林一战里是见过的,宫九郎也知道随流帮助这群人打过仗,于是企图让他们把自己带着飞回来,结果没想到这几人就是此次政变的刽子手之一,科夫里静静地听宫九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诉完苦,就把一个小孩扔给了宫九郎,告诉他这是皇太孙,如果不把他安安全全地送到司胜手里,他就要完蛋。 宫九郎一听这小孩原来还是个大人物,吓得当场就差点摔死他。 科夫里加了一句,“哦,对了,这小孩体内风元素充沛,之前没有被发觉,但我是同属性的……所以,你手里这个还是个未来的灵魂术士。” 然后科夫里带着手下的佣兵们又冲回了皇都。 倒不是他真的这么放心将皇太孙交给宫九郎,而是他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死亡森林中他已经看清楚,这个胆小鬼虽然啥能力没有,但逃跑和隐藏自己的功力那是一等一;而且最重要的是……海勒此次也跟着他来了皇都,并且为了掩护他们将皇太孙带出,留在了皇都内部! 宫九郎就莫名其妙地被扔了这么一个大累赘,还是他最最害怕的灵魂术士,吓得他要死,中途几次想把这小孩摔死。然而,他自然不可能有这种狠心,于是终于一路千难万险地把皇太孙给带到了司胜面前。 司胜也一脸黑线,“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科夫里很聪明,政变局势目前还不明朗,但是大部分情况下这个孩子都是很重要的人质,处理的好,是他买了司胜和随流一个人情;但如果这小孩的立场危险了,司胜也有得是手段让这孩子人间蒸发,总之佣兵团拿钱干事儿,有功无过一点儿不吃亏。 “大人,这小孩……要怎么处理啊?”宫九郎看司胜这么久没吭声,以为自己又办坏事儿了,愁眉苦脸地问。 司胜将小孩塞到随流的跟班伊龙怀里,他基本上不太喜欢小孩,而那小孩不知是不是被宫九郎喂了迷药,这样胡乱折腾还是不醒,好在呼吸和心跳倒还顺畅,“还能怎么办,带到圣树村去呗。” “带到圣树村?”那里不是全都是隐居的大人物吗? “这小孩是个灵魂术士,自然在我师公莫路?斯佩拉的保护范围之内,她知道会管的,而且这小孩也需要一个立场中立的地方呆着,我领地这么小一块地方可容不下皇太孙这么一尊大佛,万一老皇帝和他儿子打起仗来都挂了可就要糟糕。” “那我呢?!”宫九郎眼巴巴地看着司胜,现在了内要乱起来了,他不想自己呆在司胜的领地里啊。 司胜摸摸下巴……“你去哈勃吧,清河这会儿刚结婚,和多露瑟尔去了瑞斯莱特王了见丈母娘,你等他度完蜜月一到哈勃就揪回领地坐镇。” 远方正在向丈母娘展示厨艺的清河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于是司胜、随流、一个大豆丁伊龙和一个小豆丁皇太孙,一共四个灵魂术士在利采后山上画了个空度灵语阵,就这样前往了圣树村所在的维斯联邦中心地区。 维斯联邦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一个了家,但要说它是一整个了家,也有些牵强。维斯联邦地处希望大陆,也是希望大陆所有了家联合组成的一个联邦,政治方面十分松散,几乎是放任自流。但是却奇迹般的没有任何其他了家企图染指,这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大灵魂导师莫路斯佩拉建立起的圣树村。 圣树村的宗旨有两条,第一条是除灵魂术士调解手段之外绝不主动介入其他大陆战争,第二条是凡威胁维斯联邦和平的权利方统统消失。 这样诡异的条款,使圣树村在经历了初期的混乱之后,迅速成为维斯联邦的背后主导者,最大的证明就是维斯联邦大陆上没有再发生过任何战争,而且也没有任何其他了家像对待弯岛一样对待这片陆地。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艾琳悠汀会用一个风之子去单挑整个弯岛的灵魂术士,因为他们有胜算;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了家敢于去面对一个有着两个灵魂之子的灵魂术士集团,这世界上还没有同时存在过三个以上的灵魂之子――所以圣树村是世界最恐怖也最与世无争的灵魂术士聚集地。 这里不讨论圣树村对待和平多么的专制,但维斯联邦确实是五大陆里最为安宁的地方,尽管它的发展相对别的大陆来说落后一些,商业不够发达,社会也不怎么进步。 司胜和随流几人转眼到了维斯联邦中部,这地方据先知说在远古曾经是个火山喷发带,如今只剩下植物极其丰茂的山岭构成的原始森林,走在其中几乎看不到太阳。走了一会儿,伊龙毕竟是小孩子,实在抱不动皇太孙了,随流便接过来抱着,然而他显然也不太喜欢这项劳动,皱眉看着那小孩,“我们这样带着皇太孙,不太好吧……” 日后大名鼎鼎的伊都五世此时也就是个小屁孩而已,黑色的头发,微微发黄的皮肤,脸上尽是小孩的奶胖,此时已经醒来,却仿佛知道自己处境危险,眨巴着眼睛用黑色的瞳仁看着随流和司胜,并不出声。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了。”司胜见随流也不喜欢抱小孩,只好认命地自己抱过来,随流昨天才被他折腾过,如今自然不忍心让他受罪。 “他叫什么名字?”随流顿时轻松起来,甩了甩袖子,无事一身轻地开始逗小孩。 小孩大约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的公子,直勾勾地盯着随流看。 司胜皱皱眉头,“叫夜封,东赤皇族的嫡长孙,皇太子还有两个弟弟,都不成气候。”夜是东赤的皇族姓氏,夜阿兰也姓这个姓,当然,原来夜阿兰是姓塔西王族姓的,叫雪川阿兰,后来成了东赤的质子,被发现是水之子的时候赐夜作为姓氏改了大名。 “哦……”随流看着那小孩,皱了皱眉头。这个小鬼……就是杀死我们建了英雄的伊都一世的后代,他身上流着那忘恩负义残暴狡诈的血统。然而小孩子总是比大人敏感,随流冷着脸的时候又有一种别样的凶狠,小夜封在司胜怀里忽然就憋红了脸,大哭起来。 随流一下子有些尴尬。他最近大概是有了发泄途径和可以撒娇的渠道,煞气已经掩藏了大半,可偶尔流露出来,还是吓坏了小孩子。司胜扑哧一声笑出来,“唉,看来我是真不能有孩子。” 随流挑起一边眉毛,“你还打算有孩子?” “唉,你想到哪儿去了,”司胜拍拍依然在嚎啕大哭的夜封,在声嘶力竭的哭声中微笑摇头,“我本来还以为你如果想有个后代,我们就去收养一个,现在看你这个样子,什么话都不说就能把小孩子给吓哭,我们还是不要祸害人家家的小孩了。” 随流却并不觉得好笑,他神色严肃地看着司胜拍抱着小孩的样子,突然觉得特不顺眼。如果有了小孩,这个人也许就会把他的爱情分一些到小孩身上了,他的爱情已经被事业分走了大半,能给我的已然够少,如今还要被分走,怎么可能呢?! 于是他内心气哼哼地说了一句,“我讨厌小孩。” 这一句立刻就让一旁乖巧站着的伊龙感到了危机,他急忙上前一步,抓住了随流的衣袖,随流从来就不是个合格的老师,此时心情正不爽,一把甩开伊龙。 伊龙也立刻眼泪溢满了眼眶。 随流突然感到一阵头大,之前他明明对于任何人的眼泪都没有感觉,还有伊龙,原来明明不是这么娇气,可是此时这两个小孩哭得他心烦意乱,于是朝着伊龙和夜封呵斥了一声,“哭什么!不准哭!” 两个小孩非常齐心地一起屏住了哭声,两张小脸憋得通红,满腹地委屈看着随流。 司胜简直要笑死,他把皇太孙放到地上,让他自己站着,走到随流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正想说什么,然而这时突然从空中响起一阵笑声,打断了几人的闹剧。这笑声一起,随流立即鸡皮疙瘩起了一脖子,警惕地左右观察起来……笑声里透着森森阴气,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吸走。接着,一棵大树拦腰折断,向着四人砸去。 瞬间过后,司胜抱着随流,随流一手揪着小夜封的后衣领,一手拽着伊龙的胳膊,几人连成一串,统统窜到了附近一棵高大的树冠上。 “怎么回事!”随流立即张起了风灵术防护罩,这种防护力虽然弱,但是却能够灵巧地感受到附近的风吹草动,然而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黑影就跳到了他面前。 “谁?!”随流警惕地将小孩子们都护到自己后方。 对方大大咧咧地笑道:“这次的水之子比上一个还俊俏啊,先知真是有眼福。” 随流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大大地受到了侮辱,倒不是因为对方轻薄他,他还没有高端到能听出这话中的轻浮,他生气是由于对方视他的防护罩于无物,还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于是他伸手把伊龙往树枝上一摆,皇太孙往司胜怀里一甩,一个手刀便向着此人劈去。 “哟,跟我比格斗术……你还太嫩了,小鬼。”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对方动作优雅地腾挪几下,轻巧地避开了随流的攻击,最后稳稳蹲在随流面前的树枝上。 和司胜一个路子……随流狐疑地收了手,上下打量对方,难道是司胜的师兄弟?可是都说格斗王江洛只有司胜一个徒弟啊…… 对方是个下巴有着极短胡子茬的大叔,蓝色头发,眼睛是近乎透明的灰褐色,蓝头发是弯岛人的象征,而灰褐色头发和眼睛则是维斯联邦人的特征。 那人看着随流嬉皮笑脸阴阳怪气儿地笑起来,“虽然嘴上说讨厌小孩,但还是把他们保护得好好的吗?你合格了!欢迎获得进入圣树村的资格,美丽的水之子。” 随流哪里会听他的话,手掌一翻,抽出匕首又要继续挥刺。 “等等随流!”司胜温柔地握住他的手,“那是我师父,格斗王江洛……” 时间魂术 这中年大叔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洛? 这不对啊……随流皱起眉头,司胜说他师父前两年才解开的先知封印,怎么没有像莫路?斯佩拉一样垂垂老矣,还是这副大叔样…… 然而在他狐疑的时候,一旁伊龙已经激动地喊叫出来,“江……江洛大人!真的是你吗?!” 原来伊龙是弯岛人,而江洛正是弯岛人在弯岛战争中的大英雄。 如果从历史来算,江洛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他是弯岛人和维斯联邦人的混血。江洛的背景复杂,他父亲是维斯联邦中某了家的一个老王子,而母亲是弯岛的贵族小姐。维斯365年,江洛父亲的了家政权更替,他们全家来到弯岛寻求政治避难,却没想到又撞上弯岛战争爆发,江洛的父亲和母亲负起贵族的责任,带领军队死战到底,全部殉了,而当时才十几岁的江洛带领几个仅存的灵魂术士和大批弯岛难民杀回了维斯联邦。 江洛原本在小时候就拜了莫路斯佩拉为师,训练格斗技,这一回便在战争中迅速成长起来,很快占领了父亲了家的一个城市,并且因为圣树村方面默认这是了家内部矛盾不予插手,在十年后统一了全了。由于格斗术精湛,战斗时候很少使用武器,江洛被称为格斗王。 但是了情稳定十年后,他就撂挑子不干了,迅速归隐了圣树村成为弯岛和维斯联邦的一个传说人物。 司胜看出随流的狐疑,解释道:“我师父不是灵术师,是魂术师,他的能力是控制人类外表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可以让自己外貌的年龄处在任何时刻。否则你以为他怎么以格斗术出的名?又为什么在壮年之时迅速隐退?肉掌终究拼不过刀剑,他的诀窍在于能够立刻让自己恢复到没有受伤之前的样子,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将他一刀毙命,就永远杀不死他,后来他隐退,就是因为被上了封印,再也不能使用这好用的招数了。” “臭小子,还真是忘恩负义,这样就把你师父卖了!”江洛狠狠揍了司胜一拳。 司胜手疾眼快地阻住江洛的拳头,但随即用另一只手捂住差点断掉的手臂,“……还真打!” “这是当然,听说你不单事业有成,还拐了个美人回家,美人还是灵魂之子,圣树村诸位兄弟姐妹都等着为你接风呢。” “这接风……”恐怕是个鸿门宴吧……司胜咋了咋舌,转而又沾沾自喜起来,搂住随流露出一个得意的坏笑,“师父你什么时候结束单身生涯?” “真是……从小就欠揍。都下来吧,别在树上呆着了。”大叔说着,拎起两个战战兢兢趴在树上的豆丁,身轻如燕地下了树,仿佛自己加上俩豆丁都没有重量似的。随流不禁在内心赞叹,这就是被封印了几十年的人么……可惜自己没有能够控制时间的魂术,不单没有,自己的魂术甚至还没有启蒙,否则不解除身上的封印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人均是身强体健,然而原始森林路途曲折,几人走了一阵,到底还是天黑了。 “在这里只能用脚走,大约要一天半路程才到圣树村,不能使用飞行术,会惊动师公。”司胜解释道。 “惊动莫路?斯佩拉大人?” “没错,你应该知道师公是土之子,圣树村之外方圆百里的这篇土地,统统在她的涂系灵术控制之下,一旦有任何人类使用灵魂之术或者动用武力都会遭到师公的攻击。圣树村是很敏感的地方,古往今来也有无数的人为了扬名而前来挑衅,但我可以保证,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外人曾经踏入圣树村一步。这都是多亏了师公的守护,她从二百年前就再也没走出过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随流对莫路?斯佩拉的认识顿时清晰起来,内心里模糊的崇拜也顿时变得清晰。二百年来一直这样……那真是为了圣树村耗尽了心力,但如果没有她百年如一日的守护,圣树村恐怕也不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两人说话之时,江洛消失了一阵,不一会儿就带回一窝鸟蛋来。 随流本来以为要饿一晚,当然,这也没什么,他过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也经历过有上顿没下顿的风餐露宿,并不觉得难熬,如今没想到还有加餐,心里很高兴。然而他等了一会儿,见身为长辈的江洛掏来了鸟蛋便不再感兴趣,反而弄了一坨泥巴合着水在那儿搅来搅去,就忍耐不住,准备拿了鸟蛋来生吃。 他这人基本上是如果有美食的时候,那一定要挑三拣四,找最爱吃的东西吃,但什么好吃的都没有的时候,他也绝不会让自己饿肚子,不论东西多难吃,只要能吃,能补充热量,他生冷不忌。 结果被江洛一巴掌拍开,“你干什么生吃!” 随流疑惑地看了江洛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是不生吃要怎么吃?现在是野外,我们没有炊具,蛋又不能串在树枝上烤。 “蛋怎么能生吃,当然是有办法烤的啊,是吧乖徒儿?”江洛不死心地看向司胜,却没想到司胜虽然顶着一副冷面帅哥的脸,此时也是十分困惑虚心求教的样子。 江洛顿时明白了这对脑袋不大灵光的情侣的意思,他无限鄙夷地看了随流和司胜一眼。他把鸟蛋裹好泥巴埋起来,然后潇洒地借司胜的手蓬蓬勃勃地烧起一簇火焰,看着火堆两眼放光,他搓搓双手说道:“两个烹饪白痴,真不知道以后你们怎么一起生活。” 可惜司胜和随流都是厚脸皮,丝毫不愧疚,两人生来就是管吃不管做的主。司胜心想打仗的时候战马都杀来吃过,没必要在野外也这么讲究;随流心想,东西不是能吃就行了吗?当然如果有好吃的那就要吃最好的。因此这两人一点也不为此担心。江洛知道这两人的事迹,此时见他们一副麻木不仁的脸,嫌弃地摇摇头,发出一连串咂舌声。 鸟蛋烤好之后,剥了皮,果真香气四溢,而且外面的蛋白还很脆,别有一番风味,随流和司胜两人神神叨叨研究半天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糊上泥巴,又被江洛鄙视一通。不论如何,气氛总是不错,几人就此落座,小孩子先吃,剩下的大人分了分也勉强垫垫肚子,几人并不休息,继续上路。 伊龙从小东跑西颠,如今又吃饱了东西,这点夜路不在话下;夜封却是个四岁小孩走不了夜路,此时由司胜背着走,然而他也睡不着――随流在一旁虎视眈眈地一会儿看他一眼,那眼刀透着冷风,能把人的心脏都冻起来。这个小皇太孙直到日后成长为伊都五世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当年自己那么不招水之子待见。 “你们这次回圣树村是要寻找有关暗之子的文献吧?”几人正披荆斩棘,江洛突然问。 “师父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司胜和随流对看一眼,给随流寻找圣章的事情他们谁都没讲过,一切都在默默进行,一个是一开始司胜不能确定成功率,不想告诉随流,另外还有个原因也是怕他们在寻找圣章的消息被传出去,有些人趁机图谋什么,或者让持有圣章的人有所警惕。 “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受封印所苦的人吗?你倒是聪明,能通过随流的症状推测出先知所使用的用光元素支撑的全元素法阵,这的确是得使用暗之圣章作为主灵语的法阵破解,也幸好你有土之圣章,否则就这个东西,你是用什么方法也得不到的。看吧,多亏了我明理,没有把你给封印了,否则你们也不用去找什么圣章,直接一起变老得了。” “先知是个变态。”司胜言简意赅地总结。 “呃……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江洛附和。 随流对这两个一本正经调侃人类历史上最伟大先知的人十分无语,此时江洛却一改吊儿郎当的口气,严肃下来,说道:“你们要找暗之子的踪迹,其实他的确是来过圣树村的,而且是为了来见我。” “来见您?” 江洛点点头,“没错,因为他的魂术是和我一路的,我们的魂术都可以控制时间。” “暗之子也会操控自己身体的年轻度吗?”随流一惊,他不确定暗之子是否还活在世上,当然,在本族的传说之中,他是放弃了自己的灵魂之术修炼,和夜阿兰一同死去了,附带着那片土地也成为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凶地,因为暗之子的灵魂在那里徘徊不去。 “这倒有些不同。你知道,暗之子既然是暗属性的鼻祖,总有那么一些歪门邪道的灵魂之术,相信你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对此也深有体会。” “哼!”亚瑟斯嘶哑地哼了一声。 “我跟他是在弯岛战争结束的时候认识的,当时风之子庞西刚死没多久,他去用死人进行邪恶的灵魂法阵研究,知道我是能控制自身的时间的魂术师,还给了我一些教导。二十年后我归隐圣树村才再一次见到他,那时候他似乎是企图完成一个庞大的工程,但我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后来才知道这小子想给自己造一个类似于圣树村一样的归隐地,结果没想到他在这里跟莫路师父探讨了没多久,夜阿兰就死了,他匆匆离开圣树村,再也没回来。” “那这么说塔西刻勒很有可能是泽维尔本来创造出来作为自己归隐之地的地方?”随流问。 江洛摸摸下巴上的胡渣,“很有可能,塔西王了曾经是东赤大陆风景最美的地方,塔西刻勒地处塔西北面,环境虽然偏冷,但风景自然也不差,塔西人都喜欢雪的,也许当时泽维尔是想邀请夜阿兰跟自己一同归隐,只是没想到最后这块地成了他俩的墓地。” 几人在原始森林中走了一夜,到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随流突然看到一座山高耸入云,一线金光正从山后照耀出来,把山侧映得一片通红。这山本身也形态怪异,顶似乎是平的,总之山顶那里仿佛被齐齐地削掉了一块,山腰上的植物苍翠欲滴,顶峰上盖满了白雪,美丽无匹。 “这里就是圣树村的根据地,凌云山。”江洛介绍说。 随流点头,他从先知那里听说过,圣树村所在的地方是个古代火山,后来火山不再喷发,火山中心的部分变成了一片绿地,滋养了一棵大树的生长,被偶尔去过的人奉为长着圣树的神明之地,莫路?斯佩拉又借助山中所积的雨水湖创造了魂河,最终成为灵魂术士归隐的世外桃源。 “难道我们要爬上这山?”随流极目远眺,他跟先知学了不少时间的测绘,此时简略地目测了一下,这山的海拔少说也三四千米,他们虽然也能爬,但在走了一夜夜路还没怎么吃东西的现在,还没有专门的登山工具,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司胜握了握随流的手,发现随流手指冰凉,就把自己的灰色袍子脱下来给随流裹上了,“自然是有方法不用爬山就能通过这里,不过需要师父的接应,当然,平时他都是在山脚等着的,这回估计是想瞻仰一下水之子才巴巴地跑了这么远的路。” “喂,不要连师父的醋都吃,我的性向很正常!”江洛似乎有些愤慨,不过眼光落到随流脸蛋上的时候,顿时变得轻浮,“不过如果对象是这样的美人,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说起来,这样的美人应该不少人觊觎吧?你有把握让人家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吗?” 随流这回是知道司胜那股子花花公子的腔调是跟谁学的了,他有心吐槽,无力开口,转而被司胜搂在了怀里。 “他是我的!”对方这样宣告道。 山中无岁月 原来进入圣树村的渠道是贯穿山腹的一个山洞,里面毫无照明却四通八达,不知隐藏了什么机关,据说全部是在莫路?斯佩拉带领下由灵魂术士修建的,里面幻景、杀招层出不穷,如果没有接引人,基本上是有去无回。 随流在黑暗中侧耳倾听,隐约还能听到机簧运转的声音,恐怕要对付的还不是灵魂之术这么简单。 “从山顶爬过去不就行了吗?”伊龙问。 江洛笑起来拍拍伊龙的脑袋,“山顶那里被风、水灵术覆盖,没有人能在那里呼吸。” 被崇拜的偶像摸头,伊龙脸上立马浮起一层红晕,他往后退了两步,躲到随流身后。 几人只跟着江洛和司胜,看不到前路,也不准触摸山壁,就怕触动什么机关,伊龙和夜封几步之后就分不清方向了,随流倒是还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路程,以及在哪儿拐弯。如此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见到光亮。 两个小孩以为终于要走出山洞,急忙加快脚步,被江洛和司胜一人一个快手拉住。 “小心,这是最困难的地方。”江洛正说着,随流只感觉远远的视线里透出一丝光明来,紧接着,周身都被这种光明包围了。 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好像置身于五彩的雾气中,这些雾气发出温和美丽的光芒,一条条一缕缕像是条带一样从身边如水一样流过去。它们不断地变换着色彩,再向四周没有尽头的蔓延开来。随流生平从来没有见过此等幻景,不由张大眼睛,先知曾跟他说过极北的冻土大陆,天空有异象,仿佛七彩的条带在天空飘舞,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正在惊讶不已,随流又感到耳边仿佛听到了一首极其奇特的曲子,他闭上眼睛细细体会,曲子有着宏大而忧伤的旋律,曲调令人怀念。好像第一次大陆争霸战时,无数勇敢的战士们所留下的战歌;又好像在幼时,母亲一边缓缓地拍着自己的背,一边唱着的不知名的摇篮曲。 “那是……什么声音……”随流四处望望,没有看到发出乐曲的源头。 “灵魂之曲。”江洛突然出声,“如果你说的是那异样的旋律,它是幻境的守护灵魂所唱出的悲歌。在无限的对生命的叹息中,残留下的感概与遗憾。” “!!” 江洛摇摇头,没有再说关于灵魂之曲的事,“看来你的灵魂和容貌一样美丽,这里的灵魂之气都喜欢接近你。” “喜欢我?”这样没有机制的东西也有喜好之分吗? 司胜握了握随流的手,“是的,在这里聚集着的五彩雾气就是灵魂之气,它们是众多隶属圣树村的灵魂术士死亡后形成的灵魂集合体,根据人的灵魂成□别来者有无恶意。顺便一提,我、我师父,乃至师公莫路?斯佩拉将来也会变成其中的一部分,永世守护着这里,让灵魂术士永不至无家可归。” 受到村子恩惠的人,尽管活着的时候不一定为了村子的利益而奋斗,但死了之后灵魂却会回归村子,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随流因为幻境之中居然蕴含着这样巨大而深沉的守护阵而震惊,叹息道:“这就是圣树村么……” 江洛哂笑,“这哪里是圣树村,这只是圣树村的守护阵罢了,你看……” 度过幻境之后再走几步,夏日早晨刺眼的阳光便射到山洞里,照得几人统统揉了揉眼睛。 随流从明媚的光线之中遥遥看到一棵参天巨树,在朝阳的映照下镀上了一层金辉。那棵树比品月迄今为止看到的任何一棵树都要高大,树干极粗壮,纠结错杂的树根深深地扎到泥土里。随流仔细一看,从地上突出的树根那里就有不少红黄色的斑点,竟然都是些红色瓦片的小屋,这些斑点夹杂着田地细细密密地向外铺张,形成一个巨大密集而错落有致的小村庄,而那个巨树丰茂庞大的树冠则笼罩了整个村子,怪不得叫做圣树村! 村落在一条环绕大树外围的巨大护城河那里停止向外扩张,护城河光彩流转,应该就是司胜提到的魂河,随流原先想象过魂河的样子,但从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宽的护城河,倒显得中间的圣树村像个湖心小岛。 如果不论它是灵魂术士聚集地这样特殊的身份,就单论景色来说,,圣树村称得上是五大陆第一自然异景了。 几人来到河边,河边停着一只木造的粗糙小船,河面上并没有桥,江洛说是大家懒得建桥,进入火山口之后就可以自由使用灵魂之术了,这里大部分人都会飞行术,船是给不能飞的魂术士和极个别单一属性的灵术士准备的。 随流瞄了一眼河面,江洛和司胜在水中果然都没有倒影,司胜说这条河只反射元素成分果然没有骗他。而随流去一照,立即就显出一团水蓝色的淡雅光影来,而且除了他自身蓝色的元素力之外,还显现出两个细小的一黑一白的光球,他这才想起这两样东西就是他体内的亚瑟斯和可可。 一行人自然是坐船,不过这小船也坐不下五个人,三个人都有点微颤颤地要沉底儿,随流正在想怎么办,就被司胜一把抱起来,用飞行术飞上天空度过魂河,船上留下江洛和两个小孩儿,自然也宽敞,就此顺利到达对岸。 随流突然失去平衡自然紧紧抓住司胜,司胜就调笑他一句,“不用对我投怀送抱我也会抱紧你的。” 随流抬起头,正好看到司胜的下巴,凑上去就咬了一口。 “啧!”司胜咋舌,摸了摸下巴,“你从哪里学来的。” 对岸上早就有不少人等着看热闹,毕竟圣树村里十年如一日,灵魂术士数量本来就少,能活到来这里归隐的人就更少了,如今骤然多了三个新面孔,也算是这个小地方的大谈资。伊龙和夜封都还是小豆丁,没什么好关注的,人们要看的自然就是随流。 随流虽然自己不知道,但圣树村的人大多神通广大,怎么会不知道他新一任水之子的大名,况且这个水之子本身美貌不说,还不畏世俗搞起同性恋跟司胜扯在了一起。 司胜今年算起来是三十岁整,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已经是步入中年了,好在他的外貌停在二十来岁,看起来比随流不老多少。然而这个年龄在灵魂术士里根本不算中年,灵魂术士虽然很少有能活到200岁以上的,好在自从圣树村建立以来,长命的人的确是多了不少,司胜这个年龄在圣树村的老一辈眼里也就跟十八岁刚刚成年出去闯荡的小伙子差不多,这群人聚在这里,也多有想看看年轻后辈拐回家的俊俏新媳妇的意思。 这群闲的蛋疼的家伙在司胜一落地的时候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起闲话。 随流并不特意去搭话,只是神情平静地微微点头,他虽然不擅长这个,但这点小场面对他来说完全小意思,这时候他从小呆在宫廷的雍容之气就显露出来。解除了感情封印之后,如果他不特意去“关照”某个人,看起来顶多是个性格内向的贵族而已,虽然不够亲切,但也不至于让人感到不礼貌或者惧怕。 一行人走了一夜很是困乏,圣树村众人也没有为难,寒暄一阵就让他们回了江洛家。 江洛虽然大名鼎鼎,但在圣树村也没什么特别的,白杉木的小木屋一间,田地一块,家里有个超级壮汉叫鲁萨奴,兼职了厨子和管家,这人是他当年弯岛战争某个家奴的后代,大概因为生的太高大大脑供血不足,有点智障,却很能干活。 几人吃了鲁萨奴烹饪的别有风味的料理之后,两个小孩子就困倦不堪起来,直接趴在江洛家的大床上睡着了,江洛到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叔,并不着急把他们送到司胜原本在圣树村的住所,留下两个孩子,让司胜和随流俩人径自去过二人世界。 江洛这样常驻圣树村的大人物,屋子都如此一般了,更不用说司胜,住所只是一间年久没有失修的小破屋而已,好在里面似乎有人打扫过,倒是干燥洁净。 随流并不挑剔,看到有张铺着被褥的大床,便毫不客气地宽衣解带倒头就睡,司胜后来把他抱起来窝到自己怀里也丝毫没醒。他这一觉睡的十分舒服,尽管不是在司胜府邸里那样宽敞华丽的房间里,没有柔软的床铺和精致的点心,可是他直觉上很喜欢这里,这里是司胜的老家,这地方是司胜从小住的屋子。 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快要落山,随流睁开眼睛,发现被司胜抱在怀里,非要让自己的脑袋枕着他的胳膊,搞得随流几乎要落枕,不过他并不因此气愤,反觉甜蜜。 看到夕阳的余辉透过圣树枝繁叶茂的树冠从窗户里照进小屋,落在地上,形成微弱但温暖的光斑,随流感到内心十分平静。所有的危险都被阻挡在圣树村之外,这地方只有安全,只有温馨,能让灵魂术士产生无可名状的归属感不是说假的。 “醒了?”司胜在随流转了个身,粗暴地把他的胳膊塞回去的时候就醒了,不过注意到随流脸上难得地恬淡表情之后,他内心一阵悸动,就没有出声。 “嗯。”随流翻过身,像只大猫一样用脑袋拱了拱司胜,双手揽住对方的脖颈,开始求接吻。 司胜自然毫不客气凑上去,含住随流的嘴唇咬了几下,舌头就伸进去了。随流一开始以为只是个浅吻,到后来吻得他不得不紧紧抓住司胜的背部才不致瘫软。接吻结束,他已经呼吸急促,软成一团,原本穿着的里衣也统统散乱地抛在床下。随流隐隐约约地有了感觉,就攀住司胜,用小腿蹭他的大腿。 他太清楚了,司胜在他面前一向没有什么自制力,而且在这方面需求旺盛精力充沛,只要他想要,对方一定给的多到他承受不住。当然,有时候他并不想要,但对方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最后他也想要了。 这一场做爱来的突然,但似乎也顺理成章,这两人实在也不需要什么契机,平时就是夜夜笙歌,此时自然不会辜负良辰美景。 体力耗尽,后面那里在完事过后实际上感觉并不舒服,总有些涩涩的疼痛,随流就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这几乎已经成为他和司胜在一起的惯例身体状态,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司胜离开了一会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哄着他来第二次,或者尽情抚触享受余韵。不过他此时的思想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并不计较。 不一会儿,他闻到一股饭香,便摸索着爬起来,转眼就被司胜用一条毯子裹住,睁开眼,饭已经到了嘴边。 “吃点。” 随流伸出舌头舔舔,发现是野菜熬得稀粥,不知是不是这里土地肥沃野菜也长得好,这粥味道清香扑鼻,正是随流喜欢的味道,于是他不抵触地拿过碗,不一会儿就吃干净了。 躺回床上,司胜用一条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身体,自己也擦了擦,两人便又并排躺在一起。 然而随流这会儿一点也睡不着,他白天已经睡得足够,又刚与司胜做完爱做的事情,此时精神很好,于是开口说,“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在这地方,司胜的老家,司胜小时候的房间,司胜用过的桌子,幼小的他躺过的床,司胜在这里起码住了十年,正是最适合让他追忆过去的地方。随流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司胜,司胜一笑,也觉得怀念。 “我小时候啊……从我师父收养我说起吧,那时候我全家都被烧光了,就我和宫九郎逃出来,我们那时候还小,穿着昂贵布料的衣服也不知道遮掩,在游兵和流民之中很显眼,当然,也因祸得福从人群中凸显出来,被师父发现了……” 司胜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自己的往事,随流趴在他身边,其实并没有仔细听。他快乐地盯着司胜那张俊美精励的脸,司胜并不是随流那种冰冷的美貌,可是拉下脸来也绝对能够让人肠子抽筋,然而现在,对方看自己的眼睛中没有一丝寒冷,柔和如水,随流只觉得天下的幸福都聚集在这一刻了…… 暗之子 第二天两人休息充足,醒得很早,整理好行李便起身去拜访莫路?斯佩拉。 莫路并不如随流想象的那样,理所当然住在圣树村正中间依傍着粗大树干的某间大屋里,有着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和昂贵得厚的能没过脚踝的地毯,而是住在山腹之中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山洞中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具一无所有,莫路说是为了方便她掌控圣树村周边的状况。 随流见到她的时候,老妇人浑身都被埋在土里,脸色灰白,似乎十分劳累,不一会儿,埋住她的土开始自动翻动,仿佛土拨鼠挖洞似的,渐渐地把莫路给推到地面上。 “师公在巩固圣树村的结界。”司胜说。 “一直……如此?”随流不能相信,莫路?斯佩拉应该有更好的住处和更好的工作环境,她不是还应该拥有很多能替她做事的弟子么。 莫路双手抓住面前的怪状,发出苍老温和的声音,“水之子,不用为我担心,人活得久了对于物质享受就不太在意,我是除了先知之外,在世界上活得最久的土之子,自然有我的方法保持元素力,我只是外表老迈,灵魂并不腐朽。” 随流眯起眼睛,暗中观察莫路。 灰白的头发,满脸是褶的容貌,穿着一件又脏又旧的灵魂术士袍子,看起来比外界的灵魂术士要落魄得多,而且还是那种无法保持自己容貌年轻的蹩脚灵魂术士……这就是莫路?斯佩拉么…… 她的《灵魂术士法典》被所有灵魂术士作为行为准则,她用自己全部的青春美貌与先知做了交换,就为获得先知先进的知识,她一手建立起了世界上最为坚固的灵魂术士堡垒,让流离失所被各国奴役迫害的灵魂术士有了心灵的皈依和坚实的后盾,最后她还将自己剩余的生命,与圣树村化为一体…… 难怪先知只是小说话本里的人物,而莫路?斯佩拉却被奉为伟人,但是这样的人,不知道该说她伟大,还是该说她可怕。 随流在内心叹息,他一时迷惑了。 先知常常说灵魂术士是不适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不必像蝼蚁一样挣扎,顺其自然就好,这也是他为什么只将自己先进的知识教给与世无争的人的原因,他也许知道莫路?斯佩拉能够大大地影响灵魂术士的道路,才在当时给她提了一个对女性来说最艰难的条件。可是……先知这样做真的正确吗?他是亘永生存下去的,他创造命运,也向命运妥协,所以并不明白人们想要与世界抗争的心情吧…… 在随流近乎热切的眼神注视下,莫路?斯佩拉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你就是这一任的水之子吗?”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随流,“原来如此,有夜阿兰的血统,怪不得如此相像,你大概是最后一名塔西纯血统王族了吧。” 随流一惊,他是瑾皇后私生子这件事不少人知道,但是他是纯血统的却除了当事人瑾皇后、巴今拜公爵和随流自己,没有人其他人知道,因为现在除了一些小国,已经甚少有允许近亲结婚的国家了,当年的塔西允许王族近亲结婚,也只不过是为了保持灵魂术士血统的优良性。 “你不必惊讶,年轻人,我们灵魂之子除了灵术之外,还能使用魂术,我的魂术技能就是直观他人的灵魂……”莫路?斯佩拉眨眨眼睛,“无论别人怎么隐藏,我都能一眼看出你灵魂之中元素力的比例,即使是同属性,每个人的灵魂成色也不同,而你的灵魂成色与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夜阿兰相当接近,如果只有母亲一方有他的血统是做不到这么接近的。” 随流一直对自己是近亲相奸的产物这件事耿耿于怀,此时便沉默下来,莫路?斯佩拉却不以为意,在她骨子里,为了多多产生灵魂术士而近亲繁殖是很正常的事,于是她顺着话头问随流,“你知道你的前辈是怎么死去的吗?” 随流低着头,“我不能确定。” 各国的历史里记载,夜阿兰是死于战后剿匪,被特鲁达斯王朝的余孽使用奸计害死,但从先知的口风里看,似乎并非如此,而且先知的话好像更能解释得通。五大陆到现在出现的灵魂之子并不多,除却火之子通常是女性,容易为情所困优柔寡断而早幺之外,有记载的灵魂之子都是死得轰轰烈烈左右了整个世界格局的,唯有夜阿兰在建功立业之后,莫名其妙地死在小喽手里,这其中要没有猫腻都很难让人相信。 莫路拄着拐杖走到山洞内一张小方凳边坐下,“江洛跟我说了你们这次来的目的,说起来,我是知道一些暗之子和夜阿兰的事。要说夜阿兰死的时候,正好是暗之子在我们这里请教时间魂术的时候,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原来,若论年龄,泽维尔要比夜阿兰老得多,具体多大年纪已经不可考,光之子和暗之子的资料记载本来就措辞模糊,真相大约只有暗之子自己知道。 一百年前,夜阿兰是少见的灵魂之子,而且性格豁达直率,丰神俊朗,是个抢手货,泽维尔一开始也是像先知一样想要收他做徒弟,不过先知显然要比暗之子更加吸引人,夜阿兰当时就选了先知当老师。 泽维尔收徒没有成功,并不气馁,之后又百般诱惑夜阿兰, 还暗杀过先知,可是这对师徒也不是吃素的,统统没有让他得逞。泽维尔其实也不缺夜阿兰这个徒弟,却从来没遇到费这么大劲也得不到手的情况,对夜阿兰的感情大约也就是那个求而不得的时候变了质,想方设法想要得到这个水之子,直到有一天…… 夜阿兰性格豁达狂妄不羁,竟然开口对年龄都能说得上是他祖宗的泽维尔说:“做不成师徒,我们可以做朋友,比师徒不是更亲近。” 泽维尔是被人惧怕的暗之子,他的名字总跟死亡联系在一起,在各地名声也差劲,因此平生只有敌人和一些歪门邪道的信徒,从未有过朋友,惊讶之余,他那求而不得的执念也终于得到突破口,就此不再纠结,把这“朋友”长长久久地做了下去。 夜阿兰是个如同天然磁石一样的人,是天生的英雄,身边聚集了很多能人帮助他建功立业,暗之子并不是其中最重要的,也不是对他来说最有用的,所以夜阿兰对他也就是平平淡淡的友情,甚至还有点利用的成分在里面,然而那时的水之子就是有这种特殊才能,让所有他需要的人心甘情愿帮助他。 再说夜阿兰的爱情方面,这位年轻的英雄自然不可能没有心爱的姑娘,那时候,夜阿兰所爱的人是他自小在塔西就指腹为婚的一位塔西贵族小姐,一个永远等着他回家的温婉女人,否则后来的日子里他也不会为了保护塔西那样投鼠忌器。 东赤建国战争之后,如同先知所料,夜阿兰一生顺遂得过了分,性格里没有阴暗面,最终功高盖主的时候也毫无防备,受到伊都一世的算计。 东赤建国那一年,夜阿兰被派去追查战后特鲁达斯余党的踪迹,他觉得这是个轻松差事,就带着自己的妻子一同前往,却没想到这位永远温柔的女人,其实早已经在他前往东赤做质子的期间就成了东赤的间谍。 被妻子一刀捅透背心的感受是很差劲的,以至于泽维尔赶到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没有合上…… 泽维尔挥手杀掉夜阿兰的妻子,却无法挽回夜阿兰的生命。 他大概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朋友兼暗恋对象死于这样简单的意外,对死去的夜阿兰疯言疯语很久,并不认为他已经死去。这样大约过去了两三天,尸体开始腐烂,他终于醒悟夜阿兰真的再也不能回来,而且夜阿兰其他的爱慕者和朋友也都来抢夺夜阿兰的尸体,他不胜其烦,便接着带着夜阿兰的尸体去往了塔西刻勒。 塔西刻勒周边本不是荒原,可是在那一天飞禽走兽和居民全部死亡,植物也开始焦枯,从此万物沉寂,再无生气,只有顶峰被冰雪笼罩的塔西山也突然终年下起暴雪,成为一座冰封的巨峰。 塔西刻勒,尽管那在塔西的历史中被多么美化,它也只是一处死地,一处坟墓而已。 莫路回忆完毕,叹息一声,“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泽维尔戒备心很强,而且在当日是除了先知之外唯一拥有实力挑战圣树村的灵魂术士,也是几百年来头一次独自潜入圣树村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人,我们都很忌惮他。好在,照他的话来说,他对迫害同类这种无聊的事情没有兴趣,否则圣树村无法顺利地发展到现在。你们如果要去探访塔西刻勒,还是小心些,他来与我谈过话,风水火土属性的灵术他统统都很精通,虽然不能与先知媲美,但若说世界上曾经有什么人拥有能够挑战先知的实力,那必然是他无疑。” 拥有能够控制时间的魂术,让方圆百里的一片土地寸草不生,终年风雪,而且精通除了光属性灵术之外的所有灵术…… 随流暗酹,这次塔西刻勒之行的难度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如果实际情况是这样的话,自己的实力可能并不足够,虽然有司胜帮忙,但普通灵魂术士和灵魂之子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他不能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拖着司胜一起冒险,他还有他的事业和梦想,世界上第一个自治领,如果毁在自己手上,那就太可惜了。 “莫路大人,我还有问题……关于我的魂术,为什么到了这个年龄还不显现……”随流吞吞吐吐地说。 灵魂之子最大的便宜,就是能在使用高纯度的单一灵术的时候,同时拥有魂术,但随流的魂术到现在从没有显现过,先知对他的疑问很鄙视,说‘魂术是那么好学的吗?一点领悟都没有’,而且认为随流连灵术都差劲透顶,根本就不该想什么魂术。因此随流并不敢细问,现在到了莫路面前,他不知怎么就能问出口了。 然而莫路跟先知却是几乎一样的回答,“灵魂术士的魂术不像灵术,天生就具有,得有某个契机来触发,你没有领悟过,自然不懂,当然,一旦领悟,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教导你,魂术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东西,不是理论能够描述的,所以到目前还没有过具体系统的书籍描述过魂术的修炼。” 两人无奈,好在关于暗之子的情报倒是搜集了不少,于是准备告辞离开,这时司胜肩膀上停着的小凤凰啾啾地叫了两声。司胜突然想起这只鸟从收留它起就再也没长大过,于是问莫路?斯佩拉,“师公,我们从翼族那里得到一只凤凰,可是养了一个来月,个头一点都没长,是不是需要喂养的饲料不对?” “凤凰?!”莫路皱起眉头,脸上的褶子堆成一团,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一会儿凤凰,说:“真的是凤凰,那是先知从冻土大陆收到的凶兽,它不用长大的,平时也不必喂养。” “不用长大,也不用喂养?”随流不解,难道永远是只秃毛鸡? 莫路又盯了凤凰一眼,仿佛那东西是什么垃圾,“凤凰要吞噬生命和灵魂才能成长。” 作者有话要说:夜阿兰是个渣受,鉴定完毕。 约定 山坳里,到处都是血腥味,随流在这里大开杀戒,用各种各样他以前所熟悉的方法把一帮马贼砍得七零八落,鲜血四溅。 那场面有些血腥,声音也很是凄惨,可惜随流根本听不懂这帮人在说什么,他只会维斯联邦通用语,这帮马贼当然只懂当地方言,所以这群人拼命地鬼哭狼嚎嘶吼谩骂,随流连眉头都没皱一皱。 杀完了之后,随流把靴子在死人身上蹭干净,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原来还懂得杀人,总算是宝刀未老。当然,他才二十来岁,有这种感受未免有些老气横秋,可是他从七岁起开始杀人,杀了十多年,如今有一阵子不练,心理上不习惯的同时也总觉得手生。 随流从尸体堆里走出来,看看自己满是血迹的衣服,脑子里瞬间闪过先知和司胜的脸,顿时有些心虚,开始盘算要不要把衣服扔了,然后洗干净身体,若无其事地回去。可是那样又要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圣树村,这段时间里干了什么。随流没有说谎话的习惯,一时半刻根本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思索一阵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先知不会知道的,司胜也会原谅他的。 至于随流为什么会在这里重操旧业,那要说道三天前他和司胜在拜访了莫路之后便受到了村人的邀请多留几天,正好过几天就是圣树村的圣树节,也算村里的前辈们为两人践行。 四大国家分别都有自己每年的大型节日,艾琳悠汀帝国是春季的骑士忠诚日和秋季的丰收日,东赤帝国是冬末春初的年节,瑞斯莱特是三季祭,维斯联邦的联邦共和日,不过圣树村只过夏天的圣树节,为了庆祝莫路斯佩拉创立圣树村,替灵魂术士留下了最后的乐土。 随流本来也没想这么鲁莽地去闯塔西刻勒,就寻思着这两天先练练手,从翼族那里到维斯联邦,他一直都在训练自己的灵术,背诵法阵,已经有很久都没练武术,当然,大多数时候是被司胜折腾得没法练。他深感自己手脚越来越迟钝,这样的状态十分危险,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够作为一个皮薄肉嫩的灵魂术士活到现在,全凭自己会一点武术身手敏捷。他可不想失去保命的法宝。 于是他跟江洛一说这事,江洛便推荐给他这个差事,保镖圣树村的节日物资。圣树村在深山里,但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去附近的大国运进必要的生活物资,中间路途崎岖,时常遇到山匪强盗,圣树村的物资丰厚,保镖的大部分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灵魂术士,马贼们如果打出其不意的突击战并不是没有胜算,就会有些人想要碰运气。 随流这是杀了第二批了,第一批的时候他许久没有战斗有些慌张,打了一半受到全面围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能使用灵魂之术,千钧一发的时候启动水灵术防护阵,唤出在一旁剔牙看戏的亚瑟斯帮忙,才算平安解决,差点被砍掉脑袋的心惊肉跳让他体内的嗜血因子又活跃起来,这第二批就驾轻就熟了。 他眯起眼睛,还有几个小时的路就进入圣树村地界,那里受到莫路法阵的守护,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就在随流放松下来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窜到他面前,跟着他护镖的其他雇佣兵立即四散排好阵型,随流一面惊讶对方的速度,一面迅速抽出匕首格挡,短短地过了几招,对方说道,“看来你的身体已经重新找到战斗的感觉了。” 随流定睛一看,原来是司胜,心里立刻高兴起来,收起扣在手中的灵术,依偎过去,被司胜一把拽上马,拉近怀里,扯掉面纱亲吻起来。 雇佣兵队伍立即就起了骚动。 “我操原来雇佣我们的是个娘们,这是她相好!” “不会吧,是个妞儿?” “身手可不像娘们。” “脸像!” 随流和司胜冷冷地斜了这群人一眼,队伍立马安静了。 之后的行程很顺利,随流背靠在司胜怀里,精神立刻就放松下来,他转头看到司胜肩膀上的小凤凰居然长毛了,已经是一只很是美丽的小鸟,蹲在司胜的肩膀上叽叽喳喳,声音也动听起来,感到很是诧异,“你是怎么让它……” 莫路长老明明说需要生命或者灵魂才能喂养它长大…… 司胜用手指逗逗小凤凰,说道:“我去维斯联邦国家监狱找了些罪犯,用亚瑟斯告诉我的禁术把他们的灵魂和肉体分离开来喂养它。” 听到这话,随流皱起眉头,他都快忘了司胜其实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他虽然没有多少怜悯心,但觉得多少有点多此一举,“这……不必要吧。” 司胜笑嘻嘻地拍拍肩膀上的小鸟,“我怕真的要用到它的时候它还太小,没有足够的法力实现我的愿望。” “什么愿望?” 司胜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以后你会知道的。” 随流顺利把物资运回圣树村,圣树节就得以顺利举行。圣树节是圣树村的大事,接近夜晚的时候,平时安静的村子仿佛突然热闹起来,变得到处都是灵魂术士。天色渐暗,村子里却没有篝火,为数不多的光属性灵魂术士扬起手臂,无数的光斑升起,将整个圣树村都笼罩在一片光海中。 灵魂术士们开始歌唱不知名语言的歌曲,随流侧耳倾听一阵,发现似乎就是幻境中的那个旋律,时而雄壮如战歌,时而轻柔如低语。 灵魂术士的聚会与外界不同,整个场面虽说也算热闹,但比起随流所参加过的宫廷聚会和翼族的庆典都要绚丽和优雅。人们穿着十分修身的圣树村灵魂术士袍子,在露天的草地上散步进餐,用空中漂浮的火元素烤制食物,喝酒,欢声交谈。 司胜和随流两人坐在角落,紧紧挨在一起。他们两人刚来的时候已经被围观到有心理阴影了,所以此时只是看着圣树节的美景,没有加入进食或者交谈,他人也不来当这个电灯泡。司胜摩挲着随流的手指,突然有所感触,说道:“你不是说过,要跟我结婚吗?” 随流被美景震撼,眼睛还盯着那些漂浮在树冠间的光斑,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那么,结婚吧……” “嗯?”随流惊讶地回过头,狐疑地看了司胜一眼。 在东赤的时候他说那话的确是情之所至,可是也只是说说,现在任何一个大陆都没出台过可以同性结婚的法案,甚至还有地方禁止同性相恋,并且认为同性恋是不折不扣的疾病,一旦发现要被抓起来进行“改造”或者施以极刑。 “村子里允许同性灵魂术士结婚。”司胜亲亲随流,“灵魂术士太少了,情投意合的更少,还有些因为喜欢上普通人类,不能够拥有同等的寿命而伤心,如果我们在一起,村子乐观其成,不必担心这个。” 随流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傻了一样,没有反应。 “怎么不说话,我在向你求婚啊,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随流重复了一遍,从灵魂术士口中说出这句话非常不容易,他们活得太久,接受的诱惑就更多,忠于一个人,对于司胜这样的人来说,总感觉是那么的不可信。随流很爱司胜,但这一点几乎要成为他的心结。 司胜有点骨子里带出来的轻浮,他一面说着他的爱情不随便,一面还要不跟自己商量就跑去策划结婚。随流觉得即使他是为自己好,也是个自我中心的人,自我中心的人都有个缺点,那就是随时能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因为这种人的世界里自己是最重要的,他可以为了自己的舒服自己的益处来言而无信。 随流虽然没有多少道德观和贞操观,但好在有一点是闪光点,那就是他特讲信义。 他既然拜了先知为师,那不管先知脾气多差劲也是恩师,不能诋毁,恩师的话也要听从;他既然欠了司胜的人情,那司胜要他还人情的时候,无论他在怎样恶劣的条件之下,只要他还有完成任务的能力,他就不会推辞;既然一旦喜欢上了司胜,并且在内心接受了他的承诺,就绝对不会再三心二意地去找别人。 他不确定司胜是否也能做到这样,但是他又太愚蠢,不知该如何委婉地告诉对方,于是就长久的沉默下去。 看到随流一直沉默,司胜的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我不能给你安全感……是吗?” 随流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 司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苦笑着捧起随流的脑袋,将自己的头也贴上去,“对不起,我想这一定是我的错。” 随流张了张嘴巴,想要说点什么来解释,但他实在是不善言辞。 “我明白,我的人品大概有问题,所有的人都这么说,当然,别人不敢于当面对我提出,我也十分安于现状,一个人有了权柄之后很容易忽视自己的缺点,可是,对你我不吝啬于承认这一点,我确实人格上有缺陷。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如果这曾经伤害了你,我感到很抱歉,请给我时间改变,我愿意为了你改变,变成一个只属于你的完美的恋人。可是在那之前,不要把你自己交给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好吗?” 随流看着司胜的眼睛,司胜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漆黑如夜的眸子里,闪烁着灿若星辰的光,他不知不觉地就点下头去。 司胜见随流答应,英俊的五官里缓缓地漾出一个笑容,他摸摸随流的脸颊、眉毛,“我爱你,请不要离开我。” 随流闭上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司胜自从被师父说了一句随流有可能被别人抢走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浮想联翩,沃尔特、先知,都成了他的假想敌,他向来对于自身人格的吸引力和下半身的能力自信满满,可是随流这面瘫却让他焦躁。 随流觉得司胜骨子里的轻浮让他无所适从,司胜又何尝不是,随流的脑子和正常人构造不一样,他的感情太虚无缥缈了,司胜也觉得很没安全感。 司胜没有想到自己对另外一个人的独占欲会这么强烈,强烈到希望把随流关在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只给自己看。他在任何感情中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曾经相恋至深的恋人也可以在对方背叛之后转身就杀掉,如今对随流的阴暗感情却让他几乎恐慌起来。 这不太正常,然而爱情这种东西也很难说怎样的才是正常。作者有话要说:上个周在画游戏人设,还有打工,很累,家庭关系上又出了问题,所以情绪极度低落,快要抑郁症,情绪问题今天达到顶峰,好在很多好友安慰我,感觉好多了,恩恩给画了沃尔特的q版,很可爱 复制幻境 圣树节结束之后,随流和司胜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出发,莫路?斯佩拉给了他们很多古灵语法阵书籍,说塔西刻勒外围的荒原其实没有多少危险,那地方和圣树村外围一样不能使用灵魂之术,所以可以用在荒原旅行的时间来研究,或许到了塔西山的时候能够用到。 圣树村里司胜的前辈们则赠送了新的灵魂术士袍子和护甲,上面用特殊的染料分别织就了精美的水系和火系法阵,受到攻击的时候能够形成天然的防护罩;江洛则与他们一同打包了行李,说可以将他们一直送到塔西刻勒雪山。 两人没有料到临走还会受到款待,颇有些不好意思,但内心十分感激。 伊龙哭着喊着要跟随流他们一起去,随流没有答应。 暗之子所创造的地方不是说说就能去的,其实他连司胜都不想带,不过司胜显然不会答应。其实随流现在遭到封印,只能靠亚瑟斯和可可来使用全元素灵术。 首先,突破封印经过亚瑟斯和可可来使用灵术,这个过程中就比之前的耗损要大;其次,维持亚瑟斯和可可在体内的生存也需要消耗掉随流许多灵魂之力;最后,水属性的灵术不及火元素攻击力大,不及土元素防护力强,不及风元素自由多变,实际上对于作战来说不是很好的属性。如今的随流单论招式伤害力大小跟他在苦修院的时候不能同日而语,能力再加上经验差距,他的实力说不定比司胜还弱上一点。 但是伊龙听不进去,哭得眼睛都肿了,好在最后江洛说路上他可以照顾伊龙,到达塔西刻勒之后让伊龙在外围负责接应就好,他自己将他们送到山脚就得回圣树村,司胜和随流回程的物资可以让伊龙帮忙看着。 而两人带来的夜封被留在圣树村,成了莫路?斯佩拉的徒弟,那时候众人都觉得这位小皇孙大概等到政变结束之后就能返回宫廷,却没想到这孩子在圣树村一呆就呆了十几年。 于是随流、司胜、江洛和伊龙使用空度灵语阵来到了东赤塔西边境。 塔西在随流出生那一年被灭国,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元气已经逐渐恢复,二十年,可以让一个少女变成拖家带口的妇人,可以让一个壮年男子走向垂暮,可以让一个婴孩长成有力的青年。 如今的塔西已经成为塔西地区,伊都三世在初征服塔西的时候使用了极其残暴铁血的方法对待塔西,为了防止塔西这个灵魂术士大国反扑,不单在皇城内进行了大屠杀,还对征伐道路上每一个有抵抗的城镇施行灭城政策,即男丁全部屠杀殆尽,女性充为仆役。 东赤是相当嗜血的民族,但并不愚蠢,他们对待塔西没有像对特鲁达斯王国一样剥夺所有土地,杀光见到的所有人。战后一系列安抚政策下放之后,塔西人民在东赤的统治下重建了家园。如今二十年的光阴走过,战争的伤痕淡去,虽然依然有吟游诗人歌唱当年战争的惨状,但是在幼小的孩子眼里,那些已经是传说中的故事,人民的自愈能力总是很强。 随流站在这个自己从未到过的故乡的土地上,一时说不出话来,原来他的故乡竟真的如此美丽。 气候偏冷的地区很少有民族善于建造精美的亭台楼阁,但是塔西无疑不在其列,塔西人民最擅长的是建造高塔。听说原来塔西没有灭国的时候每座城镇都建有高塔,由能力高强的灵魂术士贵族从塔顶建造笼罩整个城市的保护层,使城市免于天灾,而后这个灵魂术士通常就作为城市的管理者住在高塔塔顶。 除此之外,塔西还有座标志性建筑的塔楼,非常之高,矗立在塔西最东方,是用来祭拜自然神的建筑,塔西最初的名字也是来源于此――塔西面的国家。据说之前整个国家都能看到那座自然神塔的塔顶,然而在塔西战争的时候那座塔坍塌了,如今那里只剩下半截残垣断壁,风光不再。 看到远处林立着描绘有美丽符文的塔,以及在夏日葱郁树木之间坐落的各种巧妙楼阁建筑,随流不禁叹息,他能够感受到血脉中那股深沉而隐秘的欢欣鼓舞。 如此美丽的地方,难怪母亲总是怀念,总是想要回来。如果自己曾经幸福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恐怕也不想再离开……更何况母亲的那段真爱,恐怕也被埋葬在了这块土地上吧。 司胜拿出地图,他们如今在塔西南部,塔西与席格接壤的地方,席格原本是独立公国,在东赤建国战争的时候无血献城,挨着帝国南部的哈博。 塔西刻勒在塔西最北部,塔西刻勒雪山正是塔西山脉中的一支,从北面进入塔西也不是不可以,从路途上看起来要短上不少,但那是没有考虑中间连绵雪山的情况下,灵魂术士也是人,先知当初在冻土大陆也差点死于饥寒交迫,更何况他们。 “从这里坐马车一路北上,需要大约十天的路程到达塔西刻勒荒原,飞行的话则只需要两三天时间,不过我们不必这么赶,伊龙这么轻没关系,背着师父飞可够累的(江洛抗议“喂!”),路途平坦好走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租赁马车,这个季节正是攀登雪山的好季节,春天的风季刚刚过去,危险的夏季降雨月也没来。” 几人断断续续或飞或乘马车走了两天,终于到达塔西如今最大的的城市金城,塔西原来的都城是坐落着自然神之塔的伊米托,如今依然没有重建完毕。 他们决定在这里补给一下,顺便让随流熟悉一下故土。 休息一晚后,腰背酸痛的随流被司胜扶着出旅店透气,江洛和伊龙忙活着跑出去买了一天的补给,看两人居然是这状态,十分不忿。于是司胜表示要请两人吃当地的美食,并赠送一套塔西服装作为特产补偿,两人才算作罢。 饭后,一行人来到服装店挑选特产,服装店里有个看起来很悠闲的老板娘,她一见来了一群帅哥,立刻笑脸迎人地凑上来,异常殷勤。 塔西的服装叫做锦服,是塔西的传统服装。塔西人喜爱繁琐的制造工艺,不单是亭台楼阁,服装亦然,他们在衣服上织就了各种花团锦簇的图案,异常的繁复美丽。 随流把塔西的衣服一上身,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塔西绸服店的女老板惊叫一声,“夜阿兰再世!”从自己的柜台中抽出一本纸造的话本小说,开始翻看插图。 随流低头扯平腰带上的皱褶,一缕黑发从肩膀上落下来,风情无限。他果然是纯血统的塔西人,没有比塔西的衣服更适合他的了,塔西衣服注重体现修长的身材,随流本身就是个劲瘦带着薄薄肌肉的身条,如今再穿上塔西的男装,异常潇洒倜傥。 “怎么样?”随流抬起头来看看司胜。 “无论什么样的你都美丽。”司胜捧起随流的脸,坚定地说。 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美景,女老板捂住脸颊,面如飞霞。 “这两个人……一向如此吗?”江洛郁闷地问道。 “嗯。”伊龙淡定地点点头。 几人即使即将去冒险,也不耽搁玩乐,借着补给做借口,把这城市里里外外玩了个遍才再次上路,终于在五天后进入塔西刻勒地区。 “其实在司胜小时候接受训练,我带他来过这里。”江洛说。 “?”随流看了司胜一眼,司胜的表情很无辜。 “那时候他还小,估计不记得了,我为了锻炼他徒步行军的能力,经常带他去一些杳无人烟的荒漠和草原,这种情况直到他学会风灵术之后才结束。在那期间,我们曾经在塔西刻勒呆过一阵子,当时我也曾想去塔西刻勒冒险,毕竟可能找到世界上唯一的暗之圣章,这对很多灵魂术士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文献,但是当时带着司胜,他还太小,我就放弃了,我不能使用风灵术和移动类魂术,到一次塔西刻勒不容易,之后就没再来。” 塔西刻勒荒原真是名副其实的荒原,除了奇形怪状的山石,沙砾,一丁点生物都遇不到,这倒跟当年亚瑟斯的结界内部很像,所以尽管这地方似乎应该没有危险,几人也不敢放松警惕。 快接近塔西山脉的时候,随流终于说出自己的狐疑,“人们说暗之子杀死了方圆十里的所有鸟兽,却并没有说他杀人,那么那些人去了哪里?” 的确是这样,一百年过去,这里的大型鸟兽遗骨已经风化的差不多,但总还能找到蛛丝马迹,却从未见过一个人类的尸首,塔西荒原原本是一座森林,应该会有些村落,不可能一点人烟也没有,如今却连衣服碎片也不见一个,这未免有些太诡异了。 亚瑟斯嘶哑的声音从随流体内传出来,“有很多禁术需要活着的人类的鲜血。” “你能看出这里使用禁术的痕迹吗?”随流问亚瑟斯。 “看不出来,目前看来的情况可能只是当年使用过吸走灵魂的禁术而已,既然江洛大人能在多年前来过这里,说明阵法只是一次性的,而且泽维尔可是我们暗之灵魂术士的祖宗,即使他做了手脚也不会让我们发现蛛丝马迹。” 在江洛的指点下,几人没走弯路,顺利地接近了塔西刻勒雪山。一到那里,天气骤然变冷,忽然就狂风大作风雪交加起来。 大家急忙换上在金城就买好的防寒冬衣,饶是如此一行人还是冻得够呛。 司胜是土火属性的还好,体温天生就偏高,。土火元素本身也有保护体内温度的作用;江洛在进入塔西刻勒雪山地界之前就使用魂术将自己身体的时间停止了,所以即使光着膀子他也不会有感觉;随流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不幸一点,他是水属性,体温本来就低,此时手脚都僵硬起来,即使裹得像个大球还是被冻得嘴唇青紫。 更不要说可怜的伊龙,他本身年龄就小,体内元素力也完全比不上这几人,所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牙齿打颤,随流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谁知道他为了跟着心爱的老师冒险,硬是咬着牙跟上了队伍。 一路无话,然而走到塔西刻勒雪山脚下,司胜和江洛齐齐地“咦”了一声。 原来这天阳光强烈,刻在山峰上的法阵被照耀得清晰闪烁,竟然跟圣树村外面凌云山上莫路?斯佩拉的法阵如出一辙,几乎没有变动。 江洛疑惑地看着法阵,确实没有差别,是幻境法阵。“莫非当年泽维尔来圣树村,不单是来跟我交流时间魂术的心得,还顺便把圣树村的防护法阵一同学回来用上了?” 司胜也是狐疑,他在地上画了个土系法阵,不一会儿,雪山山壁上的一块大石头移开了,果然跟凌云山之外的防护构造一模一样。 “这倒还好,我们知道怎样走出幻境的方法。”司胜看着黑漆漆的山洞内部,“幻境本来就是迷惑人心的东西,只要坚定地向前走,不要回头,就能走到出口。” 江洛点点头,“那我就把你们送到这里了,伊龙我负责原路带回去,让他在荒原和雪山交界的那地方等着你们。” 司胜和随流道了谢,带好必要的干粮裹好衣襟,一同进入山洞。 山洞里面像是圣树村内部一样黑漆漆的,隐约能听到冰水滴答的声音,但是随流没有听到那时的机簧运转声,估计暗之子一个人也没有莫路大人那么大的财力人力来维持一座山的机关运转,所以这座山腹内部,估计就靠着超低的温度和幻境来阻挡前来探险之人的脚步。 又走几步,果然不出两人所料,他们进入了幻境。 这幻境与圣树村的又有所不同,它并非五彩缤纷,也没有优雅动人的灵魂之歌,反而鬼气森森,到处都是条带状的灰雾,周围回响着仿佛女人和孩子啜泣的声音。 司胜和随流顿时绷紧了神经,各自在手中画好了防护灵语阵。 再要回手去拉司胜的手,却在此时抓了个空。 在这一瞬间的时间里,司胜不见了…… 随流的冷汗马上淌了下来,他停下脚步顿了顿,大喊,“司胜,司胜你在哪里?!” 然而当然没有人回应他。 随流很想回头,不过他记得司胜和江洛都说过,在圣树村幻境中是不能回头的,这个幻境中想必也是,一旦回头便会迷失方向,再也出不去。 可是……司胜与自己走散了…… 没有感情的时候,无论何时他都能自我控制挥洒自如,却不是如今,随流终于不能忍受,他脑子里浮现出无数司胜遇害的画面,最终握紧拳头,即使有什么危险,他也要回去找司胜,然而这一回头,他就再也没找到正确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还是恩恩给画的过两天放我做的游戏人设…… 被禁锢的傀儡 自从随流回头去寻找司胜就再没找到正确的道路。他一面大喊,一面在幻境中乱走,以期能让司胜听到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幻境本来就能够混淆人类视听,让人失去五感,迷失方向,他叫喊的再大声也统统被幻境中的灵魂之力吸走,司胜压根就听不到。 在幻境之中对时间没有感觉,随流就一直漫无目的地走,中间他尝试着叫亚瑟斯和可可,然而依然是没有回应,可能是暗之子的法阵中有什么将他们一同克制住了,好在通过他们使用灵魂之术的方法还可行。 直至现在,随流才感觉到自己当时贸然回头太鲁莽了。然而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可能还是会回头。 随流在感情方面是个稚童,又是头一次谈恋爱,对司胜的依恋非同一般,饶是他之前定力很好,遇到这种事也很容易迷失。 大概几个小时过去,随流走的脚都疼了,心神倒是逐渐镇定下来。他看看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终于停止脚步,坐在原地。 随流觉得自己大概是走不出去了,可惜没有后悔药卖,第一次走幻境的时候前面是江洛领路,后面是司胜护着,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如今却是结结实实地被幻境给困住了。 他想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好办法。 元素卜测术在幻境之中完全失灵,到处都是浓厚的暗元素,伸手不见五指。想要破除幻境也不是找不到方法,但那得有绝对的力量,随流没有被封印之前也许还能拼一拼,如今,与其耗尽体力力竭而死还不如在原地等待司胜来救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刻。 司胜心疼随流,行李都没让他背着,所以此时他身上除了一小壶水之外一点干粮都没有,也无法就地取材,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山穷水尽束手无策的状况。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迷失方向是最可怕的,普通人很容易精神崩溃,随流内心还算平静,而且本来就迟钝,对外界的感知有限,竟然让他安然地坐在原地等了下去。 可是司胜始终没有来。 大约一天过去了,然后两天……这地方没有水元素,随流在第四天渴得昏了过去。 好渴…… 我……又到沙漠里了吗? 不行,快要死了…… 我需要赶快寻找水元素……找水元素…… 不知是太强烈的干渴感产生了幻觉,还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随流冥冥中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肉体,然后被一股极其巨大的引力漩涡吸引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流感到有光亮照射在眼皮上,他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这种感受很奇怪――他明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却不能操控它,思想异常无力。 随流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是破碎的,虽然亚瑟斯和可可还在体内沉睡,但仿佛被糅合进了什么别的杂质。 随流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这东西正紧紧贴着自己的灵魂,那种感觉和当初亚瑟斯和可可突然进入他身体内部的时候很像,却又不完全一样。血祭城那时自己的灵魂因为自主法阵的作用,对亚瑟斯和可可还算接纳,即使有异物感入侵,也不会有如今这样,有种仿佛被绳子硬是和什么别的物质捆绑起来的感觉。 一个躯体,两种物质,体内还有亚瑟斯和可可,随流感觉非常不适,好像饱到了极致就要吐出来了似的。 至于被跟自己绑在一起的那部分东西,随流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那是一股混沌的、沉寂的,散发着一股消极愤怒的沉睡力量,随流不敢冒险唤醒它,因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正在随流困惑的时候,他的身体睁开了眼睛,刺目的光亮照射在眼球上,让随流看清了周围的摆设。 他躺在一个积蓄着浅浅的蓝色液体的池子里,周围的摆设是塔西样式的,精致优美,却不是塔西那种崇尚自然的外观,颜色统统十分洁白,仿佛都是冰雪做的,然而他发现自己所呆的地方并不冷,身体上还有些暖洋洋的感觉。 紧接着,随流不受自己控制地坐起来,他想要阻止身体动作,但是失败了,身体的控制权不在自己手中。随流惊诧地发现这副身体仿佛被什么别的人像牵线木偶一样操纵着一样,犹如一切普通人一样起身,擦干身体,穿衣服。 穿衣服的时候,随流发现自己的身体上布满了水之圣章的纹路,犹如他的少年时代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自从被先知封印之后,他身上明明只剩下锁骨上的治愈纹章了。 不……不对,这不是我的身体! 每一任水之子身上的圣章都不同,因为世界的水元素亲和力总在不断变化,自己看了十几年的身体随流能不知道,那些圣章的灵语构成不一样! 随流感觉自己的胃都要缩起来了,然后,他从自己那个类似于“床”中的液体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张乍一看很熟悉的脸孔,和随流的脸有三四分相像,但是眉目要硬挺很多,随流的脑海中闪过锦服店老板娘给自己指过的话本小说插图…… 这是……夜阿兰的脸! 这是……夜阿兰的身体?! 随流几乎要颤抖起来,这下子他可以解释自己的状况了。 为什么自己可以感受到这个身体的每一个神经连接,感受到空虚而强制的元素力在体内飘荡,却无法控制它!他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他只是……只是鸠占鹊巢! 随流发现这身体中存在一个正在运转的法阵,散发着强大的力量,像个漩涡似的紧紧地拉住自己的灵魂和思想,让他不单控制不了身体,连灵魂都动弹不得。 这时候,夜阿兰的躯体自顾自地穿戴完毕,移动起来,随流有些恐慌地被迫走过房间,穿越了一条长长的黑暗走廊,来到一个类似于餐厅的地方。 没有阳光的餐厅,但很优美,墙壁上有着仿佛星辰一样的光斑,和角落永恒不灭的烛火一起照亮了屋子。 屋子里摆设较为简单,但还是参考了塔西族优美风格的陈设,中间有个只供两人进餐的小餐桌。 桌子的一边,坐着一位身穿黑色大麾的男人,这男人五官说不上多么英俊,脸庞倒很是年轻,皮肤莹润,眼眸波光流转,几乎可以说是接近少年的外表年龄了,从那过于年轻容貌里透出一股子并不符合这少年容貌的邪气来,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食。 “阿兰,你醒了吗?”从拥有那副妖异容貌的少年口中说出这种话,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看来这位就是泽维尔了,随流想。 原来他没死,而是陪着夜阿兰的躯体一直在这里生活…… 等等,如果自己现在所呆的是夜阿兰的身体,那么夜阿兰的灵魂呢? 随流这么一想,立刻注意到了那个被跟自己绑在一起的灵魂,那个灵魂始终在沉睡,并且带着浑身怒气,但是仔细感受的话,会觉得他的灵魂与自己的十分相似,丰沛的水元素构成,并且十分纯净。 这么说,夜阿兰没有死,而且自己在跟他抢夺身体?! 不对……随流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当年夜阿兰死亡是受过很多人见证的,况且也有不少人企图去抢夺夜阿兰的尸体,据说最后的一天,夜阿兰的尸体都开始腐坏了,抢夺夜阿兰尸体的人中并非都是居心叵测想要得到圣章的人,其中不乏他的至交好友,如果夜阿兰没死,那些人也不必要来做这些。 那么…… 泽维尔使用了禁术。 随流立即觉得这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泽维尔这样的禁术鼻祖怎么会面对死去的爱人无动于衷,亚瑟斯当年也为了可可丧心病狂。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的是,上一次亚瑟斯企图把自己改造成可可灵魂的容器,而这一次他灵魂脱离了自己的肉体,进入了夜阿兰体内。 当然,不得不说随流还是过于迟钝了,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简直糟糕透顶,他如今的情况,跟亚瑟斯和可可也差不多了,对自己的灵魂没有一丝一毫控制力,本体又不知所踪,很可能还留在幻境里,夜阿兰的身体他不能操纵,他本人还在跟夜阿兰沉睡的灵魂抢夺身体居住权。 “咦?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同……”夜阿兰自动在桌子对面坐下,泽维尔将椅子拉近了一些,细细地摩挲夜阿兰的脸。 随流一阵寒战,当年他也被亚瑟斯那变态调戏过,但感受完全不同,如果说那时候自己的恐惧感还浮在表面,现在就是从灵魂深处产生的。随流想,难怪当年夜阿兰对他不冷不热,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正常人都不会想深交。 “你的灵魂醒来了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对了,好像是两年前,最近你醒得越来越少了,”泽维尔那灰色亮晶晶的眼睛仔细地审视起夜阿兰,接着又显露出一丝愧疚来。 “对不起,我的能力太差劲了,只能把你的残存灵魂吸引到你的身体里来,却不能让你们合二为一,重新拥有生命。可是,我是这么地爱你,等不到你完全复活的那一天了,所以在你的身体上画了控制法阵,让你能够像一个活人一样活动,你不会生气的,对吧?……唉,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回答,别生气,我会想办法让你完全复活的。” 随流好一阵才从被暗之子触摸的恐慌感中脱出,听到泽维尔的这些告白,才慢慢明白过来。 这个泽维尔竟然将夜阿兰的尸体做成标本,并且将他残存的意念封印在了这个标本里!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复活,据说有些暗属性灵魂术士会使用这种方式延续生命,但那只仅仅是延续生命而已……研究过各地文献的灵魂术士都知道,这样的做法不能够唤回已经消逝的生命,因为那不符合自然神的规律!将死者的灵魂囚禁在尸体内,如此对待已死亡的人是一种彻底的亵渎。 泽维尔让夜阿兰成了一具会动的植物人。 得到这些情报,随流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随流身上有浓厚的夜阿兰血统,从莫路口中得知他的灵魂也和夜阿兰相似,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与夜阿兰最为近似的人,所以随流在濒死意志薄弱之时,灵魂就受到夜阿兰体内禁术法阵的吸收,封印错以为随流的灵魂也是夜阿兰残存灵魂的一部分,就此将他也吸引禁锢,并入夜阿兰的尸体之中。 至于为什么夜阿兰已经腐坏的尸体如今光洁如新而且运动无障碍,那就更好解释了,暗之子会时间魂术,完全可以推测他的时间魂术比江洛还要高明,江洛只能恢复自己身体的时间,而暗之子能够恢复其他人的时间。 随流想起自己醒来时候是浸泡在蓝色的液体里,那大约是用来保持水之子身体和灵魂的纯净水元素。 在随流推想一切的期间,夜阿兰和泽维尔的日常生活诡异而平凡地进行着,两人安静地用餐,饭食是精致而且冒着热气的,不知是谁做的,随流不能想象泽维尔做饭的样子。 吃完饭,泽维尔拉着夜阿兰的手,来到一个类似于书房的地方,开始研习禁术法阵,间或对夜阿兰笑眯眯地说几句话,而夜阿兰居然也回答了,但他的回答全部都是,“我明白。”“我知道。”“好的。”“我也爱你。” 随流还能够感受到身边沉睡的夜阿兰的灵魂,这不是他真实的回答。 他逐渐明白过来,夜阿兰的灵魂大约也跟自己一样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在泽维尔终日的自说自话中,带着极度地不甘和痛苦陷入沉睡,再也不想醒来。 随流突然觉得那个暗之子可怜了起来,即使他的能力再强大,也无法获得甜美的爱情,夜阿兰不会爱他……不知道司胜现在在哪儿,不会跟自己一样死在幻境之中了吧?一想到这里,随流就一阵心悸,下意识地不想想下去。 在随流胡思乱想的阶段里,渐渐过去一天。这一天夜阿兰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泽维尔带着到处走,几乎寸步不离。 泽维尔目光痴迷话语轻柔,正是一幅爱惨了伴侣的样子,夜阿兰也十分地乖顺,该笑的时候就笑,该露出忧伤表情的时候就露出忧伤地表情,回答泽维尔的话语永远都是那几句话――“我明白。”“我知道。”“好的。”“我也爱你。”――绝不会做一样让泽维尔生气的事情。 渐渐地,到了夜间的时间,两人来到另一间卧室,不是随流醒来的那一间,两人在床前对坐。泽维尔认真地看着夜阿兰,眼神中的迷恋溢于言表……这样长久的凝视之后,夜阿兰终于开口说道:“这样,其实也不错。” 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了。 你就再也不会傻乎乎地被国家利用了。 你就再也不用去打仗了。 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的身边了…… 夜阿兰仿佛十分赞同地垂下眼帘,“我知道,我能理解。” 泽维尔的脸上显出一股欣喜,“真的吗?” 夜阿兰点点头,“真的,因为我也爱你啊。” 泽维尔歪过头,目光中全是沉醉,显然神智已经不太正常,他带着迷人的年轻微笑,快乐地亲吻夜阿兰,“唉……你该让我说些什么好呢……我好爱你,这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与你相比……” 夜阿兰似乎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不用担心,我是……你的。” 泽维尔用力地将夜阿兰抱住,扯开了他的衣襟,并且伸手抓住了夜阿兰的下体。 自然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流简直要哀号了,他从未在一天之内受到过这么多次惊吓,也从未拥有过这么丰富的感情,这都是因为这个暗之子太不按理出牌了! “舒服吗?”泽维尔一边用手律动着夜阿兰的下体一边问道。 夜阿兰仰起脖子,眯着眼睛说:“舒服,请……快一点。” 男人似乎因为这句话突然产生了勃发的欲望,开始急切地抚摸夜阿兰的肌肤,亲吻他的锁骨,最不幸的是这一切随流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而且他还不能控制! 很快,随流感到身体后面被顶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并且很快突入体内……夜阿兰的身体开始遭到侵犯。 些微的疼痛,但并不强烈,夜阿兰的身体仿佛已经非常适应异物的入侵,随流起初感受到的竟然是绵延的快感。暗之子的技术非常好,力道也很猛烈,仿佛是太过亢奋,随流渐渐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快被顶出嗓子眼了,夜阿兰的喉咙里发出了沉闷的呻吟,眼角也开始含泪。 “已经过了一百年了,你竟然还是不习惯。”泽维尔说着,怜爱地垂下眸子,吻掉夜阿兰眼角的泪水,然而并不停止撞击。 随流对于这场无妄之灾根本无力阻止,他只能一边在内心咒骂,一边随波逐流地不断受到挑逗和侵犯,最后连同夜阿兰的身体一起随着必然的生理反应被抛向高潮。 事情结束之后,随流这个替罪羊也跟着夜阿兰的躯体耗光了力气,他几乎要憎恨起身边沉睡不醒的夜阿兰了,然而对方不可能感受得到,憎恨死人是徒劳的,他只好郁闷地恢复。就在这时,他被泽维尔丢下了重磅炸弹。 “今天早晨没有陪你起床,真是抱歉。”泽维尔吻了吻夜阿兰的脖子,“因为我有些事要处理,似乎有你的后辈来寻找你了,那也是个水之子,长得很美丽,跟你很像,不过长得有些像女人,没你好看。” 随流震惊了,如果他此时能够拥有身体的控制权,那想必已经冷汗直冒。 泽维尔发现他了,或者说……发现了失去灵魂的随流的躯壳!它在哪儿?还完好无损吗? 随流很想问出来,不过很显然他不能够,他所能做的只是乖乖地呆在夜阿兰的身体里,感受着夜阿兰灵魂得不到解放的愤怒与怨恨。 “他怎么了?”夜阿兰问道。 随流绷紧了神经,夜阿兰第一次说出对随流来说还算有点价值的话。 泽维尔当然没有发现自己的恋人身体里面此时还住着别的灵魂,他意犹未尽地轻柔亲吻夜阿兰的面颊,“他的灵魂已经被幻境吞噬,至于躯壳,那没什么用处,我把它毁了,我不能忍受世界上居然有另外一个人跟你长得这么相像,而且居然还拥有鲜活的生命。” 这句话对于随流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的身体……没有了! 被毁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小受是不能随便给nb小攻发好人卡的,渣受如果不改过自新,下场通常是很惨淡的,乱发好人卡结果被暗之子qj了一百年的夜阿兰就是个惨烈的教训。至于不幸被殃及池鱼的随流嘛……看过机械化恋爱的童鞋大概知道我偏爱啥样的攻受,总之尽量无节操就对了。随流已经算好的了,他感情上是很专一的,如果以后我不脑抽让司胜抛弃他,他就会义无反顾地爱下去。 山中腹地 再说司胜,随流和司胜原本是靠的很近的,又拉着手,自然不会被幻境分开,可是画一个灵语阵的功夫,两人的方向感就都失去了作用,而且被幻境迷惑失去了听觉,除了幻境中的低泣声,互相之间的呼唤是再也听不到了。 随流就此迷失,司胜却因为从小就经历幻境,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明白这种情况即使心中再担心随流也没用,只有自己先行脱出,才能再想办法。随流性格是很沉稳的,又经历过一次幻境,说不定能够平安脱出,就怕暗之子在法阵中做了什么手脚,让两人受到袭击。 这么一想,司胜很快就镇定下来,严阵以待地向着原路向前走去,幸而路上什么特殊攻击都没有遇到,只是这个幻境中的时间感觉似乎被人做了手脚,显得路程格外亢长,司胜估摸着自己大约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出口,紧接着就看见外部刺目的冰雪光亮。 出口的地方是个很大的山洞,视野开阔,并没有随流的影子。 然而幻境要一天一夜才能走出来,或许是随流走得比自己慢,耽搁了,司胜此时并不特别担心。他左右看看,发现这山洞地面光滑如镜,到处都能照出人影,触目之处都是冰冷雪白的,周围四通八达连接了许多通道,并不知要通往何处,可见泽维尔似乎是想要仿造圣树村的构造,可是并没有在东赤找到类似于凌云山的死火山,所以便用冰雪造了这么一座山,中间利用人力挖掘各种地道成为自己和夜阿兰的墓地机关。 可是一人之力,能够做出这样复杂的洞府来吗? 而且……司胜侧耳倾听,在某个通道之中依稀传出了人声。他有些狐疑,不过没有冒险,只是在原地做好防护画了法阵,以便安全等待随流走出。 可是大半天过去了,没有人来袭击他,随流也没有出来。 司胜这下子急了,干粮等物都是他带在身上,随流就带了点水,幻境之中他无法汲取水元素,那点水怎么够他喝,而且两天没吃饭也是大问题。 司胜越想脑袋里越是浮现不好的画面,于是立即开始使用元素卜测术来确定随流在幻境中的位置。他先在地上用暗属性灵语照着幻境结构画了法阵,这倒比原来的简单一些,莫路斯佩拉的幻境法阵是全元素属性的,不像泽维尔的是单一暗属性,然后在旁边用连接灵语画出水系元素卜测阵。 法阵的光芒亮了起来,却又立即熄灭,并没有指示出水元素的方向,司胜脸色凝重起来。元素卜测是莫路?斯佩拉根据自己能看透灵魂的能力研究出的特殊法阵,这一招屡试不爽,在亚瑟斯的结界中也没有失效,如今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说明在幻境之中根本没有水元素存在。 司胜在一瞬间绝望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毫无反应的灵魂探测法阵,一点也不能相信随流已经遇害。 也许是暗之子的幻境法阵与师公的有所不同,毕竟师公也说过泽维尔的聪慧程度高于自己,司胜这么自我安慰道。 他倒是猜对了一点,这个幻境和莫路?斯佩拉的那个还真不太相同。 莫路的环境只混淆了人的五感,暗之子却能够使用时间魂术,他的法阵,还混淆了时间。 司胜和随流分开之后,随流和司胜的时间流逝就开始不同了,当司胜从幻境中出来的时候随流已经在其中等待了四天,身体衰弱至极,灵魂也因为渴望水元素被禁锢夜阿兰的法阵吸走,司胜当然测不出随流所在的方位。 司胜并不知道自己心爱的恋人已经在这短短一天半里就不幸身亡,他只是隐隐有些担心而已,并不死心,决定要进塔西刻勒雪山内部看看,不见到随流平平安安的,或者随流的尸体,他不会放弃。 也许随流只是比自己走的快,先行离开了呢?当然这个猜测他连自己都很难说服。 司胜顺着有人声的那条通道一直走下去,发现周围的体感温度在逐渐升高,冰封的山壁却并不融化,大概是是在上面施加了一些灵术。 最后,他来到一片视野非常开阔的土地。 这片土地大约才是塔西刻勒雪山之内的腹地,犹如凌云山里圣树村一样的存在,这地方温度如春,顶棚是非常高远的冰壁,虽然没有太阳,周围的光线也非常明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有些农舍坐落在腹地之中,一些人耕作其中,手工艺匠人制作农具、家什过程中发出的叮叮咚咚声。 司胜诧异了,他还能隐约听到农户之间的对话声: “你好。” “你好。”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是的,今年的庄稼一定会丰收的。” “没错。” 在他们旁边一些手工艺匠人也在说话: “最近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自从建国战争结束,铁器的需求量大减。” “看来以后得改行做手工艺了。” “哎哟哟,这可不行,这可是祖上留下来的手艺!”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生活?塔西刻勒不是暗之子和水之子的坟墓吗?而且他们的对话……怎么听怎么诡异,东赤建国战争已经过去一百年了,如今在口头上提及的人已经并不多见。 司胜眯起眼睛,一个猜想在他脑袋里渐渐成形,但并不真切。四通八达的明亮通道,庞大的农田,来往的匠人,农户,这地方,可能不是一个坟墓……暗之子,也许还活着! 有了这个猜测,司胜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之前他在山洞上画了元素探测法阵,这地方很安全,没有人会使用灵魂之术,txz?他并不担心这些农户们有攻击力,然而直到他走到田埂之间都没有人搭理他,仿佛根本没人看见他似的。 “你们……”司胜向一个在田埂上走路的农户行了灵魂术士礼,然而对面的农户对他视而不见,绕过他继续向田埂走去。司胜捏捏自己的胳膊,是实体,否则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灵魂脱出了,以至于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 这地方……不太对劲儿,司胜皱起眉头。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山中之地更诡异的地方…… 那边的两个农户已经路过同一个地方两次了,他们打了两次招呼。 “你好。” “你好。”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是的,今年的庄稼一定会丰收的。” “没错。” 那边的两个铁匠也开始重复刚才的对话。 “最近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自从建国战争结束,铁器的需求量大减。” “看来以后得改行做手工艺了。” “哎哟哟,这可不行,这可是祖上留下来的手艺!” 司胜顿时觉得冷汗直冒,他用画有防护法阵的手贴住胸口,激活灵魂术士袍子上的守护法阵,走向一个路人,又一次揽住对方说道:“你好。” 大约是这回司胜说对了接口暗语,农户停住了,也向着他友好地说:“你好。”那农户脸上显出憨厚的笑容,从每一个表情来看,此人都是个踏踏实实地庄稼人。 司胜顿了顿,问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 “今天天气不错。”农户回答。 这些人……司胜感觉更有问题了,于是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你又没有看到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非常美丽,穿着蓝色的灵魂术士袍子?” “今年一定会丰收的。”农户继续向他展示自己憨厚的笑容。 司胜皱起眉头,沉思一会儿,这期间那个农户始终挂着笑容,并没有不耐烦地离开,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司胜面前等着他的下文。 最后,司胜换了一种问法,“水之子在哪儿?” 农户这回不笑了,他的脸上换上一副尊敬的表情,低下头去,漠然地指了指其中一个通道。 作者有话要说:勇者斗恶龙救公主去鸟……英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救美,俺最爱的情节,不过可惜这美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缕幽魂儿 水笼中人 这塔西刻勒冰山里处处透着诡异,可是这并不能司胜寻找随流的脚步,他沿着那条通道走下去,逐渐地,周围光线更暗了。 等到司胜发觉的时候,四周已经一团漆黑,他眯起眼睛再往后看,结果连来路也已经变得不见五指。此时回头如果有个岔道什么的,那是绝对分辨不出来,然而司胜对自己的心算能力很有自信,并不惊慌,他默念一句灵语,浮空飞了起来,同时,灵魂术士袍子上的灵语阵也一直支持着,算是有了基本保障。 然而这地方显然不会让他轻松通过,刚刚飞起来,一股强大的压力就突然袭击在防护罩上。 司胜震动了一下,但面色不变,他加强灵语阵继续向前,然而越深入,防护罩上的压力就越大,最后甚至产生了噼噼啪啪的声音,防护罩以肉眼能看到的情态开始产生龟裂。 火元素会让温度骤然身高,水元素和暗元素都会渗透,土元素会发生沉闷的撞击声,光元素必然产生光芒,况且暗之子必然不会使用光元素,能让风属性防护罩产生这种龟裂纹的,应该也是风元素。 司胜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这种粉末是用生具灵魂之力的石块磨成灰做的,是灵魂术士描绘法阵的最好材料。他在防护罩内部撒上了这种粉末,风元素将粉末均匀地挥洒开来,与此同时,司胜嘴里也不停地低语着灵语句子。 一会儿功夫,龟裂的纹路慢慢消失了,司胜的脸上也渗出细汗。 没有华丽的攻击招数,没有虚张声势迷惑心神的声音,一切都在漆黑的环境中无形压迫而来,只是风灵术的压力就能做到这个程度…… “这就是暗之子的实力吗?” 司胜的风属性灵术虽然比不上亚瑟斯那样精湛,但他少年的时期为了能摆脱江洛带着他在四大陆之间徒步旅行的辛苦日子,也是下了一番苦工的。而且在血祭城,他还得到了风之圣章,因为曾经拥有土之圣章,他很懂圣章的运用方法,这使他在这方面颇有进步,对风灵术很有自信。 可是现在,击打在防护罩上的这种压力不亚于遇到了一个压强版亚瑟斯,这倒是有些奇怪,亚瑟斯是因为风之圣章和风之子的皮肤才能做到这一点的,这些东西,暗之子应该都不会有啊…… 司胜摇摇头,这些搞禁术的人都不能以常理度之,更何况是禁术鼻祖暗之子,他们的思想都太邪恶了,如果对这种人情敌,那只能有个死无全尸的结果。 司胜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圣树村与亚瑟斯的交谈,发觉暗属性灵魂之术中的禁术实在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他觉得还是远离这种人的好,亚瑟斯也得想办法从随流身体里面驱逐出去,否则这种人要真的动起什么手脚来,随流十条命都不够赔给他。 这条通道格外狭长,司胜又一次看到光亮的时候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但这回光亮不是出现在出口上,而是在周围的洞壁上,慢慢地开始出现点点荧光,似乎是连成了什么图案,司胜手掌上本来有一团小火球用来照亮前路,此时便默念灵语,火球忽地烧起来,变成一团大火,一下子照亮了周围的洞壁。 司胜飞近了看,发现那是一个很细小的圆形法阵,但是四周似乎还有连接纹,没头没尾的一个小法阵,看不出所以然。 然而随着路途深入,司胜很快发现自己错了,那不是个细小的圆形法阵,而是个巨大的法阵连环!刀劈斧砍的笔触,就刻画在他所飞过的所有洞壁上,也许是和冰雪冻结在一起的山石里又能够发光的物质,被细小的碎冰一反射,就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来。 那些都是些暗属性法阵,因为暗属性的兼容性,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其他属性的灵语,当然,除了暗属性灵语之外,最普遍的是水元素灵语,主要用的是古灵语,司胜皱眉看了一番,古灵语是随流的学术范围,司胜对古灵语研究不如他透彻,此时看得一知半解。 深入到一定程度之后,那些法阵光亮也越来越刺眼,司胜愈发警惕,迅速在手心画了个火元素的攻击性灵术法阵。 与此同时,防护罩像肥皂泡一样,“噗”地一声破碎了。刚才还寒冷彻骨的环境温度骤然升高了,防护罩大约支持不了这样忽然改变的环境属性,终于崩溃。 地上明明没有可燃物体,却突然烧着了火焰,在十分迅速的时间里将司胜包围。 司胜皱起眉头,没有比他更了解怎么操控火元素的了,他立即用风灵术将火球弹开,然而马上有更加强烈的暴风将火焰吹回,好在经过这个循环,火元素也消失殆尽,司胜没有遭到烧伤,却被强烈的风力逼迫地退了两步。 这是怎么回事?暗之子即使力量再强大,但也应该终归有个限度…… 司胜尝试着使用了土之障壁,然而这次遭受了土属性灵术的撞击,他急忙收起已经准备好的一系列灵术,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个巨大的反弹法阵!他的所有攻击都会被原样反弹,甚至说不定还加了增幅! 这倒是很符合暗之子的风格,用敌人最拿手的东西击败敌人,首先就是一项巨大的心理打击! 司胜握紧拳头,绷紧神经不再使用灵魂之术,果然,再没其他力量攻击他。 这就要说司胜定力过人了,寻常人走到这里,因为精神紧张,通常会疯狂攻击,最后被自身增幅过后的灵术打击致死。司胜却能在这种环境中保持绝对冷静,用头脑记录看过的法阵,最后分析出反弹法阵和增幅法阵,不得不说司胜不光博学,心理素质还非常过硬。 司胜暗想,虽然看来这个暗之子对这个通道尽头的东西,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保护,如果不是精通所有属性灵魂法阵的人,恐怕只有光属性的灵魂术士才能勉强招架。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无法使用灵魂之术,既然之前会有这种东西,就表示之后必然还有后招!说不定它就是故意让来者处于不能使用灵魂之术的环境里,然后轻而易举地杀害呢。 司胜发觉自己似乎是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况里。 此时,一片浓雾飘散过来,司胜敏捷地向后退了几步,但是浓雾的速度比他更快,很快将他包围,立刻周围的空气就仿佛被抽空了一样,令人窒息起来。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浓雾中一个声音如此说道。 谁? 司胜左右看看,然而周围并没有人类的气息存在。 “回去吧。”那声音又一次重复道。 司胜并不畏惧,缓过了最初的窒息感之后,他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浓雾气氛,精通风灵术的人都懂得在空气稀薄的高空如何呼吸,这点东西难不了他。 然而这次他的执迷不悟似乎是激怒了那个看不到人影的敌人,司胜看到自己周围的法阵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一圈火焰在他身周燃烧起来,并且缓缓逼近,只有他身后的道路上没有火焰,看来这条通道上的法阵是要用火墙将他硬生生地逼退回去。 司胜咬咬牙,不能使用灵术,否则就会遭到更大的反弹,但是如果真不使用,被灵术烧灼致死就是自己的下场,被火元素烧死的火属性灵魂术士,说出来一定要被人笑掉大牙。 虽然可以用风灵术撑一会儿,但那是饮鸩止渴…… 可是一旦火焰倾袭而来的时候,司胜还是使用了风灵术,于是如他所料,反弹法阵很快反弹了他的灵术,他只有不断加强身体周围的风灵术,但接着就有更强的风力吹袭而来。 不行了……快要…… “请离开。”那平板声音依旧毫无感情地说。 司胜艰难地回过头去,他隐约还能看到来路,却并没有移动脚步,在烧灼的痛苦之中,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四处都是火焰的地方,父母带着悲伤而绝望地死去。他的心产生了一丝动摇,就是这个时候,给了那邪恶的法阵可乘之机……用风元素对抗火元素并不是上上之策,如果司胜会水灵术的话那要好的多,但他只会火、土、风三种元素。 对方的压力太大,让司胜腾不出手去使用其他灵术,额头上的发梢已经开始烧焦冒烟了,他感到眼前一片血红。 闭上眼睛,难道就到这里了? 可是,我还不知道随流怎样了,如果他已经遇害,那么我就这样去陪他也未尝不好,可是如果他落到了暗之子手里……那些暗属性的家伙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 司胜粗重地喘息一声,就在这时,他感到了一丝清凉……那是来自于水元素的清凉,不受火元素高温控制,自身具备冰冷温度的水元素,将他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司胜猛地睁开眼睛,这是……随流……?! 这水元素只显现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被火元素法阵吞噬,但给予司胜的,不仅仅是帮他撑了一撑这么简单。 司胜趁着这股清凉之意爆喝一声,不再惧怕反弹术,他身边又往外扩散出一圈巨大的火浪,这段时间里,他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在手心里割了一下,血液顺着短刀上的凹槽缓缓蔓延,一瞬间爆发出了绝大的力量,他滴落在地上的血液忽然统统燃烧起来,蕴含着生命力量的火元素在他周围疯狂肆虐,形成一股旋风,将这压力空间给狠狠地撕开了一个缺口。 “空间反袭术!” 就在他念出灵语的这一刹那,风灵术的压力顿时开始消失,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像图画一样融化起来,连火灵术也摇曳着熄灭了。 空间反袭是风之圣章之中的绝学,它能够改变周围的空气密度,抽出空气,膨胀空气,或者传送人体,除了光暗元素,四大元素属性其实都是能够影响其他元素的,只不过要通晓其中的原理十分困难,如此,人们才需要借助圣章来理解灵魂之术的奥秘。 迷雾终于如烟灰飘飞一样散尽,司胜喘息两声,胳膊上还满是青筋,真是千钧一发,他缓缓地靠上寒冷的冰壁,经历了这样的高温,冰壁上的冰依然没有融化,照得这附近有着浅浅的光芒,司胜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透出莹莹蓝绿光芒的洞穴入口前。 终于……要找到你了吗,随流?! 他飞快地撤下衣袍碎边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因为刚才的爆发,他现在弹弹指头,就有一簇火花飞出去,发出嘶嘶的响声。 司胜沉闷地叹口气,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挖掘自己,之前在血祭城的元素暴走让他的身体有一段时间状况很糟,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恢复,而且在这样一个过激热身之后蠢蠢欲动,他掌握到了那个控制自己在濒临爆发之前停止的窍门。 首先感情上要理智,其次,用自己的鲜血代替法阵粉末作为控制物非常好用,因为鲜血中蕴含的本体元素十分丰沛,不会与自己的灵术产生抵触。 那是一个硕大的洞穴,洞壁上有些青苔点点发光,中央的地方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司胜很懂法阵,了解那是刻画着水元素的古灵语,法阵中间有有个水笼,里面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但是并不能看得真切。 司胜不知怎么心情突然紧张起来,水笼是随流常用的初级灵术…… 虽然知道这坟墓里,夜阿兰和泽维尔都能使用这个灵术,但他就像一个受到迷惑的人似的,不知不觉向那水笼走去,然而立刻被一股绝大的风灵力量撞了出去,原来他踏入了法阵的力量范围。 水笼中间的那东西,除了被水包裹之外,外面还有一层风灵防护罩,如果司胜没有衣服上的那层防护法阵图文,此时估计要被撞得粉身碎骨。 司胜勉强定住身形,解开这个法阵看看里面东西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好困……跪地,我要去睡会儿,错字儿和bug情节神马的明天早晨起来再改……卡壳过去了,应该能在这五天里会更两三章 相逢不识 法阵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司胜拿出纸笔借着洞穴内莹莹的光芒开始打草稿,很多时候,灵术士所做的事情不是练习灵术运用,而是运算各种法阵运作,背熟公式,元素属性转换法则等等,像个学者一样天天呆在图书馆里,然而他们做的比学者来说要血腥得多,初级小法阵还好,若是高级法阵,那错了一点马上就会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 破解了一阵,司胜发现这不是个单纯的暗灵术法阵,里面竟然大多数都是水元素符文,情况竟和最初在墙壁上看到的很相似,于是他把怀里的水之圣章摸出来看。这东西随流早已经在两人滚床单的那段日子里画给了他,以补偿他没有亲自从自己裸体上抄袭下来的遗憾。 看到这东西,司胜又有些睹物思人,随流现在生死未卜,让他一阵抓心挠肝的痛苦。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有了水之圣章,法阵破解容易了很多,加上司胜本就对法阵知之甚多,不一会儿就算出了穿透法阵和令法阵暂时失效的附加圆阵。 他拿出灵石粉末,开始在地上涂画,大法阵周围的光芒就随着他的涂画黯淡下去,整个破解法阵画完,法阵已经完全没有了效力,但司胜知道这个只能顶用一会儿,原来的法阵是刻上去的,自己这些灵石粉末大概撑不了多久就会挥发,于是急忙沿着自己画好的穿透法阵走入大法阵之中。 法阵中那个蓝色的水笼依旧悬在半空,司胜很了解这个小法术,它只对攻击对象起作用,他念了一句破解灵语,水笼就消失了。 水笼中间,悬着一个棺木。 棺木……司胜愣了一下,心情一点一点下沉,然而他并没有迟疑,握紧拳头,将头探了过去。 棺木里躺着一个人,衣衫上面缠满了写有灵魂符文的白绫,容貌英俊,塔西帅哥长相。 果然,棺木里躺着的并不是随流,而是夜阿兰的尸体。 夜阿兰的相貌实在是好认,和随流一看就是亲戚,感觉像是随流的硬朗短发版。 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夜阿兰的尸体,那泽维尔应该也在附近啊,为什么至今一点反应都没有。司胜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素未谋面的前辈,他若是爱夜阿兰,必然要跟他形影不离才行,外界也都盛传他将自己和夜阿兰葬在了一起,为什么现在却只见到夜阿兰一个人的尸体? 司胜警惕起来,准备向后一步慢慢地退出大法阵。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钻进他的耳朵。 “冒险者,请先不要离开,听我说几句话。” 司胜顿住了,是他在洞穴通道遭受攻击时听到的声音!只不过此时并不是那样平板,有了音调。 “你是谁?!” “……我是夜阿兰残留的意识。” “夜……阿兰前辈?!”司胜这一惊非同小可,虽然先知说过,有些厉害的灵魂术士能够残留一些意识在世界上,但他这毕竟是头一次遇到。 那声音发出一声苦笑,“叫我前辈,还来我的坟墓中窃取圣章,不受到自然神的惩罚才怪……你也算幸运,是个法阵研究家吗?刚刚攻击你的是泽维尔布下的法阵,除了精通圣章法阵的人,没人能够通过。” “那么说……刚才救我的……”司胜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没错,刚才救你的,是我。” 不是随流……不是随流,那随流在哪里呢?!司胜焦急地抬起头,“前辈你……你知道……?” “稍安勿躁,我都知道。” 那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开口了,“我是依靠这个大法阵的守护之力才能够留在自己原本的身体里,却没想到现在你现在破解了泽维尔的法阵,我马上就要被吸走了……你沿着来路往回走,在那个有田地的大洞穴中,进入最宽敞的那个通道……就能……找到你想找的……另外,暗之圣章,就在我的脚下,你找出里面的魂灵之章,解放我的……” 那声音刚刚说完就飘散了,司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夜阿兰残留的意识怎么知道自己在寻找的是随流而给自己指路呢?他知道随流消失在塔西刻勒幻境里了吗?况且,他似乎是一副自身难保的样子,只来得及说这么几句话,什么前因后果都没有交代,到底要解放他的什么?再说暗之圣章在他脚下,那泽维尔去哪儿了? 不论如何,司胜心里还是增添了一些信心,他强定心神,蹲下来抄录暗之圣章。他觉得自己如今就好像是一个抱住浮木的溺水者,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对他说随流还没死,不管那话是真是假,他都愿意去相信。 此时的随流,还是悲催地呆在另一个夜阿兰体内,他还没从自己身体已经被毁的噩耗中回过神来,txtxz.这也可以理解,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成了一个没有身体的孤魂野鬼都会大受打击。 他甚至感到有些浑浑噩噩,不知道将来的目标是什么,他无所选择,不能动,不能开口说话,他的灵魂被法阵紧紧地攒握在手里,和夜阿兰的灵魂一起。 只有想到司胜的时候,他会觉得还有希望,泽维尔压根儿就没有提起司胜,这说明他应该还安全,幻境是难不倒司胜的,他不会像自己一样那么蠢,死在幻境里的! 而泽维尔此时仍在自说自话。 他实在是爱惨了夜阿兰,所以被蒙蔽了双眼,夜阿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大概心底也是有些忧伤的,心爱的人永远也不能对他表达真实的感情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悲哀,可是这忧伤,忧伤得十分有限。 也许在内心深处泽维尔其实对此甘之如饴,他不断地对夜阿兰说会想办法真正复活他,然而自然神的规律当然不是那么好打破的,即使再强大的禁术研究者,也有能力的尽头。 泽维尔认真地看着夜阿兰的脸,一遍一遍地抚摸他,仿佛怎么也摸不够似的,大概也就是因为他永远都无法真正得到了,这才会变成更加恐怖的执念,将他和夜阿兰都痛苦地绑在一起。 随流对于这样的暗之子感到既恶心又同情。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灵魂旁边问他。 “你是谁?!” 随流一震,夜阿兰……醒过来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不清楚自己是应该叫夜阿兰前辈,还是应该直接喊他太叔祖父,然而那边已经先开始奇怪了,“咦,你的灵魂成色与我十分接近!” “是的,前辈,不,我是说太叔祖父!”随流被对方那似乎很轻松的语气感染,有些摸不着头脑,语无伦次起来。 那声音迟疑了,过一会儿,才说道:“你……是我哥哥的后代……吗?你叫什么?” 随流于是将自己的身份原原本本地说给这位辈分奇高,外貌年龄却与自己差不多的长辈。 夜阿兰一阵唏嘘,“原来你也是灵魂之子,是我哥哥的孙女和他侄孙产下的孩子,怪不得血统这么浓厚,塔西王族一脉出现两个灵魂之子,即便灭国,也算是值了。” “……您知道塔西被灭国了?” 夜阿兰苦笑一声,“塔西被灭国的时候,泽维尔就在旁边看着,没有任何动作,他回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我已经没有祖国可以回去了。” “泽维尔前辈他……” “他疯了,我想他是疯了,一开始……他明明说会帮我复活,他也的确做了许多努力,但是后来……他居然对我做出这种事情!”夜阿兰的灵魂愤慨地说。 随流一阵无语,他突然感到了无力,对于这样的夜阿兰来说,企图让他了解泽维尔的爱情恐怕是天方夜谭。 这对超越了时间的亲戚在毫无紧张感的聊天,寒暄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然而泽维尔却并不打算给他们精神放松的机会,他此时仿佛终于是摸够了夜阿兰的脸,又一次开始亲吻他的脸颊、脖子、胸口,嘴里说道:“对不起,阿兰,我又想做了,你不会埋怨我吧?” 被法阵操控的夜阿兰宠溺地搂住他的头,答道:“不会,我最爱的就是你。” 如果灵魂有鸡皮疙瘩的话,随流和夜阿兰的灵魂此时大概同时起了鸡皮疙瘩。 夜阿兰的灵魂吼道:“我明明让你的同伴来救我们了,为什么他还没来?!” “咦,你说司胜?”随流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雀跃,他所听到的不是司胜会来救自己这个消息,而是司胜还活着这件事。 太好了…… 他还活着…… 而他们不知道,司胜早就在半天前顺着夜阿兰残留意识的指点,找到了泽维尔和随流的所在。 他一开始,看到一位玄衣男子正站在另一名蓝衣男子旁边,玄衣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样子比当年的亚瑟斯对可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蓝衣男子穿的是古早时候的灵魂术士袍子样式,笑容十分甜蜜,神态安然地抬起头,似乎正在向着玄衣男子说些什么快乐而天真的话。 司胜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跟刚才夜阿兰尸体上相同的一张脸! 这不可能?!夜阿兰怎么会没死! 那山洞里的那具尸体是什么? 当年多少人见证了夜阿兰的死亡,他的好友悲痛不已,他的仰慕者泪水流成了河,而且,如果夜阿兰没死,随流根本不会是灵魂之子!世人皆知世界上每种属性的灵魂之子只能出现一个,他们的存在是唯一的,只有上一个同属性的灵魂之子死亡之后,下一个才有可能诞生。 可是……那个夜阿兰的确活生生地坐在那儿! 一个灵魂,怎么可能拥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身体? 他不知道该何时现身,而且这个地方也着实透着诡异,于是只是站在一边打算先行观察一阵,他将自己隐藏得好好的,包括后来看到泽维尔压着夜阿兰做那种事情,他为了不泄露声音和痕迹,也没有回避,只在一旁看着。 司胜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这事情他和随流没少做,在那之前他的性搭档更是多如过江之卿,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司空见惯,然而看着那张与随流稍有相似,不过显然比随流要开朗很多的脸,他觉得夜阿兰在交媾过程中也浮现在脸上的甜蜜笑容顿时刺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大概是苦逼了,所以才会想出如此蛋疼的剧情来…… 灵魂修复术 终于,司胜看着那两人在那□做的事情十分碍眼,于是趁两人高潮的时候转身而去。他很了解人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被打断会怎样暴怒,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发难的时机。 想想吧,如果自己跟随流正做得高兴的时候,有个路人甲跑来大吼,“你们快停下,我的爱人是不是被你们捉走了,快说!” 那不用自己,光随流就能将那人碎尸万段。 夜阿兰前辈也许不会做这种事,但看他那副爽劲儿,万一暴怒起来,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没错,司胜大大地误会了,所以他现在很疑惑。 明明他之前遇到夜阿兰似乎是受到胁迫的,说自己马上就要被什么法阵吸走,好像很紧迫的样子,可是这人如今又在泽维尔的怀中看到他婉转呻吟。 他避开两人的卧室,沿着主通道向内探索,莫名其妙地想到两人交媾的画面就心烦意乱。通道上雕刻着一些壁画,统统是泽维尔与夜阿兰相识相知的故事,司胜皱着眉头看了两眼,随即不屑一顾起来。 故事的内容和外界流传两人的话本小说内容很不一样,大约是讲暗之子和水之子两人两情相悦,却总是受到阻挠,最终夜阿兰死亡之后,泽维尔费了千辛万苦将其复活,然后两人在这个世外桃源一直生活下去的故事。 司胜摇摇头,看来这个暗之子不单变态,而且骚包,这样擅自将自己的想象刻画在墙上,大概是想着什么时候有外人来能够看到两人的故事,从而抹杀真正的历史吧。 等等,真正的历史……! 司胜又困惑起来,真正的历史该是什么样子呢? 毕竟他们都是从各国文献记载上找到资料,资料里绝不可能记录两人之间有禁忌感情的,就算是他们这些知道一点内情的人,也都认为泽维尔只是在暗恋夜阿兰,两人并不存在什么两情相悦。可是,现在自己看到的情况跟外面流传的两人的故事根本不符! 夜阿兰是个性向正常的男人,泽维尔虽然喜欢他,但从未碰他一根指头,也没有强迫过他,为什么现在这两人变成这种情况,夜阿兰难道在这一百年间转性了? 而且,就算夜阿兰终于被泽维尔的深情打动,可是按照他的性格,两人相处也不可能是这副样子,夜阿兰简直就是柔顺如水像个小绵羊,这样的相处出现在这两个历史上的名人之间……说不出的怪异!夜阿兰……应该是攻啊…… 而且……塔西! 对,塔西。如果夜阿兰被泽维尔复活了,那十九年前塔西灭国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如果他出现,然后指着伊都三世的鼻子搬出当年他与伊都皇室的条约,缺乏道义上的立场,那场战争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一面倒。 最重要的是,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水之子。 这样的话,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推测……夜阿兰根本没有被复活? 那么,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被泽维尔抱在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司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就在这时,他发现墙壁上的图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绵延不绝的法阵连环。 他猛地顿住脚步,这次,再也不会鲁莽行事了,他取出已经抄录好的暗之圣章,找到暗之空间篇,并且将灵石粉末举在胸前,开始朗诵灵语,随着他有节奏的念诵,土属性的灵石粉末自动飘散在空中,逐渐形成一条光砂铺成的道路,司胜踩了上去,逐渐走向洞穴深处。 此时,又一次结束不和谐行为的两人正搂在一起,泽维尔摸着夜阿兰的脑袋,“阿兰,你最近越来越乖了,我好幸福。” “我也是。”夜阿兰仿佛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泽维尔捧起夜阿兰的双颊,细致地盯着他,“其实,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努力,你还记得吗?我对你发过誓的,如果不能令你复活,就和你一同死亡。” 夜阿兰突然激动起来,他回抱住泽维尔,“你不能死,请让我就这样陪着你。” “傻瓜,”泽维尔亲吻了夜阿兰,“我怎么能对你食言呢?我只是……还没有穷尽力量罢了,自然神的底线,我始终没有触碰到,如果那一天到来,我还是不能复活你,那么,就让我们一同死去吧。” 夜阿兰靠近泽维尔的怀里,“好的,我愿意与你死在一起。” 为什么我现在已经一点也不觉得悲哀,反而特别想把泽维尔揍一顿呢…… 随流默默地想,果然是习惯了吗?泽维尔这个交媾的频率也太频繁,反而已经没有感觉。反正正主已经醒来,更愤怒的大概是他自己吧,说罢,他果然感觉到身边那股隐秘的怒气越来越盛,随流心不在焉地想,果然人只要看到比自己更悲惨的人心理就能平衡了。 “我们现在灵魂相通,你想什么我都能听见……”夜阿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吐槽。 “哦,抱歉。”随流没心没肺地回答,他也的确是感觉很无奈了,他是想要对司胜忠诚的,却没想到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而且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这究竟算是什么! 这时,泽维尔突然坐起身来,开始穿衣服,并且命令夜阿兰道:“你也换好衣服吧,我们的坟墓被人入侵了,看来你那个亲戚还有同伴是漏网之鱼,能走到那里,一定不简单。” 夜阿兰依言也坐起身来,但泽维尔没有给他清理,就有液体从后方慢慢流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来,夜阿兰丝毫不在意,就打算往身上套衣服袍子,泽维尔看到之后,眼神闪了一闪,急忙把他拉过来,细心照顾清洗,他仿佛并不着急自己的家已经被入侵了,就此又在水池里耽误很久。 泽维尔摸摸夜阿兰,“唉,没有我照顾你,你该怎么办?” “请你一直呆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唉,我当然不会离开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随流对这种肉麻对话已经麻木,基本上丧失感觉,他一向承压能力超人,然而他身边的人却并不像他那么淡定,“……我不能忍受了!” “唉?什么?” “帮助我,运用你所有的灵魂之力!” “什么……?”随流很想问我现在只是一个灵魂,要怎么才有嘴巴念出灵语,怎样才有手画出法阵,然而他很快闭嘴,因为夜阿兰向他示范了,灵魂,也是可以使用灵魂之术的,就好像此时在他体内沉睡的亚瑟斯和可可之前帮助他一样。 “跟着我一起念!我体内的灵魂之力在我死亡的时候就消散了大半,没有你,我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可、可是……” 夜阿兰急躁起来,“你还想不想拥有一个完整的身体?想不想活下去?想不想跟你的同伴重逢?!” “……想!” “那么……我给你一个身体!” “什么?!” “我不能让我自己复活,但是我可以让你使用这具身体!你是被法阵人为从自己的身体上吸引过来的,离开自己身体的时候并没有死,灵魂也没有消散,所以符合条件。我是全治愈系的水之子,所以连魂术也是通过修复灵魂恢复他人的元素力,这包括了,修复灵魂和宿主的关系。” 不知是不是被夜阿兰那不可置疑的语气蛊惑,随流不知不觉地跟着他念起灵语,可是随流也是精通各种灵语的人,等待他念完,浑身的灵魂之力都消耗一空,这才感觉不太对劲。 不对,这不是灵语,这是……“前辈,您念的是什么?!” 夜阿兰此时却已经不再是那种轻松的大哥哥语气,他嗤笑一声,“这是灵魂分裂魂术,我身为水之子,本身灵魂就精纯柔软,很适合做灵魂切割,我又能自我修复,学会了暗之圣章之后我就掌握了这一技能,我趁着接近自己本体的机会,将自己的灵魂分离了一次,藏在自己的尸体中等待机会,如今终于被我等到了,我要……杀死泽维尔,带他一起下地狱!” “等等,前辈,那我的灵魂……” 要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啊……我的身体已经被泽维尔毁了…… 然而随流没有等到回答,他忽然感觉到身体一阵轻松,自己身边那个始终跟他绑在一起的夜阿兰灵魂,瞬间就消失掉了绝大部分,就好像只剩下一层皮,而里面的力量统统消失掉了一样,而盛放他的这个躯体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依凭物,如同失去操纵者的木偶,突兀地倒在了泽维尔怀里,连眼睛都无力合上。 “阿兰?!”泽维尔惊叫起来。 随流郁闷地被他摇动着,心乱如麻,自己的身体被毁了,夜阿兰承诺给自己一个身体,然后跑了,那么……难道他是企图把这具身体塞给我吗? 拉郎配也不能这样啊!我喜欢我自己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明天开始我要趁着圣诞节假期去迪士尼旅行啦……所以停更一周,回来之后会更加给力的,后面的内容均已成竹在胸,唯一怕的就是完结狂躁症而已――我一到完结的部分就会鸡血得可怕,为赶紧完结速度超快不顾一切甚至忽略情节。不爆字数的话1月份我会完结这文的正文部分。随流貌似已经很久没有发威了……大家都保护他,以至于需要他施展武力的时候太少,不过以后……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讨厌看战争和血腥描写,作为一个暗黑风作者,我忽然觉得自己这篇文太心慈手软了,反派也好善良,断手断脚爆脑子神马的全都没有出现……【喂你因为色情描写被和谐还不够,一定还要因为暴力描写再被和谐一次吗?!】 死者复活 随流那边被夜阿兰强配了个身体,而司胜已经顺着光砂之路一直走到了洞穴尽头,此时,他正站在泽维尔真正的工作室中。 那是一个高广的空间,整个洞穴之内全是灵语的符文,密密麻麻像是某种昆虫的尸体,堆积在洞壁上,这些符文没有圆形或者多边形的连接符号,只有或横或竖的无序排列,一直消失在高远的洞顶视线的尽头。 好像是要拿什么东西献祭似的,洞穴的四角亮着六盏灯,中间放置着一个水槽,水槽里没有东西,倒是边沿积存这为数不小的元素石粉末,周围漂浮着一些薄纱一样的法阵,似乎在保护什么东西。另外还有些别的槽,里面躺着一些尸体和残肢断臂,司胜对于暗属性灵魂术士的行径见怪不怪,知道他们对死人感兴趣,所以继续观察。 周围的地上密密麻麻的灵语有不少涂改痕迹,整个空间的山壁边缘堆满了无以计数的灵魂之术古籍,可见泽维尔为了施行某个灵魂之术,下了大功夫。 至于他是想完成什么灵魂之术,这个不言而喻,必然是复活夜阿兰。 司胜摸摸下巴,可是,夜阿兰究竟复活了没有呢?他把事情前后联系泽维尔和夜阿兰的野史一起想,总觉得怪诞,总觉得和真相之间隔着一层纱网。 “我好像,没有欢迎你来我家。” 就在司胜苦思冥想的时候,一个年轻而神经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司胜转过头,泽维尔正站在洞口,怀里抱着他心爱的“夜阿兰”,此时的夜阿兰可没有刚才在床上的风流灵动,他睁着眼睛,躺在泽维尔怀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会眨了,仿佛一尊雕像。 夜阿兰在刚才出事了吗?司胜的脑子里一瞬间转了不知道多少弯,想毕,他很镇定地回过头,向着泽维尔露出神秘莫测的一笑,“嘿,前辈你好,夜阿兰前辈他怎么了?” 不得不说,他的误导很成功,泽维尔一下子就误会了,他暴怒发出一股旋风,将司胜撞在墙上,他走过去,恶狠狠地揪起司胜的衣领,说道:“,你……对房间里的法阵做了什么!” 司胜的勾着嘴角,“你说呢?” 泽维尔此时已经暴怒得顾不得形象,大声喝问起来,“别跟我耍花招,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司胜笑的云淡风轻,“你先告诉我,你对我的同伴做了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下落,他在你的幻境中失踪的。” 泽维尔的眼睛闪过一丝阴狠,他不知道司胜究竟怎么穿过的幻境,毕竟,他对自己制作出来的幻境信心十足,因为改变了时间流动之后,人在幻境之中的时间感觉会极度失衡,这恰恰是让人对前路失去希望的最佳利器,而此时一旦企图凭借自以为是的直觉走回头路,就会从此一去不回。 他的眼神闪烁一下,“他被我抓起来了,你告诉我你对法阵做了什么,我就放他出来。” 司胜看出了他的狡狯,立刻说道:“我要看到随流的人。” “你先说出法阵!”泽维尔扯司胜的衣领扯得更紧了, “我要,见到随流。”司胜不再笑了,他语气平静,眼神坚定,他也开不出玩笑了,从泽维尔的语气之中,他感到随流凶多吉少。 泽维尔看了看司胜,见他的神情无比认真,不禁觉得他有些好笑,自己根本没有一个随流给他,随流的灵魂已经被幻境吸收,身体也被自己毁掉,就算他可以临时做一个傀儡丢给司胜,这个时候也来不及。 他突然改了主意,法阵他反正知道,研究研究就能重新画出来,可是这个小东西,他的爱人却再也不能回来了,想到这里,他邪恶地笑起来,“你可真是情深无悔,告诉你吧,他已经被我杀了,灵魂吸入幻境,身体也被我粉碎,你就是找来先知使用禁术也救不活他,哈哈哈!” 司胜的精神随之一松,他睁大眼睛,不能相信泽维尔说的话,一瞬间,他忽然使出劲风震开了泽维尔,然后奔向复活夜阿兰的水槽,他要破坏那里,如果他得不到幸福,别人也别想好过! 泽维尔没想到司胜会突然发难,大声喊道:“住手!!!” “等等,司胜!!!” 泽维尔和“夜阿兰”的声音同时响起。就在司胜要动作的那一刻,“夜阿兰”忽然动了起来,他挣脱了泽维尔,一把扑到了司胜,“司胜,你不能这么做,这是夜阿兰前辈的灵魂法阵!” 随流此时终于慢慢地恢复了知觉,虽然夜阿兰帮他使用了灵魂修复术,强制修改了他与新身体的契合度,让他不至于灵魂消散,但他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新身体的神经,让自己就此习惯并不那么容易,就好像一个久久不动的人,冒然剧烈运动会抽筋一样。 可是现在随流不能不确定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了,因为司胜要破坏泽维尔复活夜阿兰前辈的法阵,他不知道这个法阵跟夜阿兰本体有什么关系,好歹他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忍辱负重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待到自己帮助他分离自己的灵魂回归本体,不能就这样让他再次无缘无故的受到损害。 然而,他自己觉得没什么,泽维尔和司胜却都郁闷得很。 泽维尔震惊地看着“夜阿兰”,不能相信自己所制作的傀儡居然会做出这种行为,因为他真的只是个傀儡而已。 当年他无力挽救夜阿兰的生命,就只好禁锢他的灵魂,可惜夜阿兰的身体当时已经开始腐坏,泽维尔当然不愿意抱一个身上都是尸斑的男人,于是他用禁术给夜阿兰重新做了一副躯壳,跟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然后把夜阿兰的灵魂封存进去。 他万万没想到这身体里又住进一个随流,而且傀儡禁术在夜阿兰的灵魂使用灵魂修复术的时候已经消失殆尽,如今这副身体,已经彻彻底底变成随流的身体了。 泽维尔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做的傀儡,当然只听他的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投敌的行为? 司胜也很尴尬,他看了看忽然扑到自己怀里的“夜阿兰”,心想,前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这么热情……不对,他不是夜阿兰! 他狐疑地看了“夜阿兰”一眼,“你是谁?” 随流这才想起自己应该跟司胜解释自己现在的形象问题,他一面拉着司胜后退,一面说:“我是随流,我的身体死在幻境里了,灵魂却被吸到了夜阿兰前辈的身体里,刚刚才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 “你说什么?!” 随流说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够泽维尔听到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司胜和随流,“你……用了阿兰的身体?” 随流坦然大方地点点头,司胜则就着失而复得的狂喜立刻将他拉到身后保护起来,现在他感到浑身是劲,可恨不能抱住随流互诉衷肠,虽然随流变了样子,可是他此时很清楚地知道他所保护的,就是他所一直寻找的,他以为失去的,以及他又重新得到的! 泽维尔可决不允许这两人开始谈情说爱,他握起拳头,向他们一步步走来,那语调带着煞气,“那么,你们把我的阿兰弄到哪里去了?而且……”他的目光滑过随流,“我实在是不怎么相信你的话,夜阿兰……已经骗过我一次,我要把你抓来,剖开你的灵魂看看,你究竟是那个愚蠢的新一任水之子,还是我的阿兰……” “前辈的灵魂没有消散!”随流说,“不过他并不愿意告诉你他去了哪里。” 泽维尔哈哈笑起来,“你以为你说了,我就会信你吗?太可笑了,我要把你们都抓起来,杀掉擅自破坏夜阿兰法阵的那个男人,然后把你的灵魂关起来做实验!你居然能使用夜阿兰的身体,这就说明阿兰他也能使用自己的身体,我就可以复活他了!” 随流想告诉他,那是因为自己的灵魂被吸走的时候,肉体还没有死亡,夜阿兰前辈却是真真切切地死透了,不过显然,泽维尔现在也听不进去,他和司胜唯有严阵以待,打下这场恶仗才能平安回去。 两人立刻摆好攻击的姿态,司胜用风灵术孕育出了一座巨大的风盾,他现在勉强掌握了暗之圣章的要领,此时并不很害怕泽维尔的反弹禁术了。 泽维尔继续大笑,“你们……真是太好笑了了!暗灵大禁术法阵!” 司胜有了随流,跟泽维尔打起来有了几分底气,可是泽维尔毕竟不是吃素的,他光写在墙上的法阵都险些要了司胜的性命,真人的对战经验又不知比他们强多少倍,两人打得非常吃力,不一会儿都汗湿重衣。 其实随流的水之子力量已经随着更换身体而恢复,但郁闷的是他和身体的契合度还有点差,不免有点使不上劲,司胜却以为他还受着先知封印的禁锢,于是揪住一个空挡将他重新护在了身后。 “随流,一会儿我们打起来,你就跑,照着我们的来路跑,跑得远远的,在幻境中一定不要回头,我……会杀死这个魔头的。” 随流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觉受到侮辱,“你说什么?!” 可是司胜并不等他,他们也没有时间等待,跟暗之子的对战中,稍纵即逝的机会就能让他们丧命,司胜喝了一声,从他的手臂开始,青筋暴露,随流感到一股浓厚的火灵术聚集了起来,泽维尔那边也不含糊,一股股黑暗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随流恢复了灵魂之力,司胜却不知道,他觉得,如果自己不豁出命去,两人都会死在这里,那么,就让自己来牺牲好了。他虽然平时有点轻浮,但对随流是实打实的真心实意,面对真爱,他可以义无反顾地出生入死,很有那么点殉道精神。 他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拉了两道口子,鲜血飞溅出来,却并不落在地上,反而漂浮在空中,他怒喝一声,“灵魂之力暴走!”紧接着,一道红光飞袭起来,夹杂着司胜的血液,向着泽维尔已经发出的黑气对撞而去。 随流立刻就感到不对劲,司胜这是要跟泽维尔同归于尽! 此时情况危急,他对身体的掌控权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他不知怎么做到的,冲到了两股力量的中间,从身体内部溢出一阵柔和而巨大的蓝色光球来,将对撞的力量统统隔绝在外。 司胜和泽维尔都惊呆了。 可惜,随流没想到,全盛时期的水之子也架不住活了上千年的暗之子和一个灵术天才的暴走,那两股力量在水元素形成的光球上猛地一撞,发出极其刺耳的噼啪声,竟然将光球撞破了! 随流站在两股力量中间,如果遭受这一击,恐怕灵魂的碎片都不会剩下一点,而且司胜和泽维尔同样要受到原本力量的攻击,等于是三人都要毁于一旦。 “随流!”司胜喊得撕心裂肺肝胆俱裂,就在这时,斜地里冲出来一个人,将那光圈重新补上了一个,随流一看又有转机,也立即镇定下心神,将这股光圈持续了下去,就此,弹开了司胜和泽维尔的力量。 洞穴中被余波撞击,轰隆隆地响了一阵。 几人定睛一看,冲出来的,是夜阿兰的本体,身上还有尸斑,但的确是在行动。 随流和夜阿兰都顶着夜阿兰的相貌,两个一模一样的水之子站在一起发出了柔和的水之灵魂之术阻挡了司胜和泽维尔的攻击,那样子看起来确实十分英姿飒爽。 然而柔和的水之灵魂之术实际上不太适合在正面战场上对撞,水属性的灵魂术士大多负责后方治疗,和远距离灵魂之术,随流灵魂之力一空,就四肢撑地猛咳起来,夜阿兰却是用禁术复活的,灵魂又经过多次切割,更比不上随流的灵魂之力充沛,还没有契合就遭受冲击,整个灵魂就开始不稳定了,甚至产生了缓缓溃散的迹象,他摇晃了两下,颓然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之前脑袋里想的是…… “为什么……我要去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隔了这么久才更新真是太抱歉了,我去福罗里达玩完了还没玩够……又糟心地区玩龙基谷……现在已经走火入魔【喂】。我真的真的真的有反省了!!这周4更!保证把塔西刻勒墓地的部分写完! 塔西刻勒之雪 两个夜阿兰出现,泽维尔这回不再怀疑了,他冲到真正的夜阿兰身前,脸色发白地将他搂在怀里,嘴里开始不停地念起灵语,并且用元素石粉末在夜阿兰胸口画法阵,开始施行聚集灵魂的禁术。 他不知道夜阿兰怎么回到自己本体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动的,但是他知道,夜阿兰的灵魂非常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夜阿兰此时却已经想清楚,他才不是要救泽维尔,他只是想泽维尔死在他的手上!于是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骤然伸出满是尸斑的双手,艰难地卡住了泽维尔的脖子。 泽维尔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夜阿兰,对方黑色的瞳仁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泽维尔明白过来,“你醒了吗?……你可以杀死我。” “为什么……”夜阿兰盯着泽维尔,手上的力道并不放松,越卡越紧。 泽维尔并不抵抗,他从被扼住的喉咙里发出嘶嘶冷笑声,“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你?还是为什么我要强奸你?你是想问这个?真是好笑,我泽维尔这辈子就喜欢上你这么一个人,凭什么我的爱情还要遭受你的质疑?” 夜阿兰看到泽维尔的眼神狂热而执着,那是并不认为自己错误的眼神。在他的心目中,恐怕认为男人喜欢男人没什么值得谴责的吧?泽维尔本来就是个危险的男人,所以错的不是他,而是自以为是的自己。自己太自信,以为能够驾驭他,没想到大错特错,以至于死亡都不得安宁。 夜阿兰终于还是没能扼死泽维尔,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的灵魂已经开始真正地消散了。 他始终都没有真正地复活,现在能取回自己的身体,只不过是因为他自身的能力,让他能够暂时取得与身体的契合度而已。 常年使用禁术强行聚集起来的灵魂本身就不稳定,不知道能被聚集多久,泽维尔也始终在为这个做研究,之前“夜阿兰”忽然停止活动,泽维尔就以为是法阵已经到极限,夜阿兰的灵魂已经负荷不了,将要真正消失了,所以才会那样惊慌失措。 可惜,夜阿兰在这种时候还使用灵魂切割,也无疑是自掘坟墓。 他只是……没有指望了。 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清楚自己大限已近,所以始终在寻找机会,他没有能力杀死泽维尔,那么至少想要死的干净一点,他想和自己原本的身体一同死去,而不是死在那个……遭受暗之子侵犯,千疮百孔的身体里。 夜阿兰没有力气了,他颓然地放下双手,自嘲地苦笑一声,“我真想把你狠揍一顿,让你改过来,可是……似乎已经没机会。” 泽维尔搂住他,神情急切而焦躁,“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夜阿兰的瞳孔开始涣散,他哈哈笑起来,“我早已经死了,我从一百年前,就应该受自然神的召唤回归大气,如今却还以这样的形象苟活于世,我的朋友,我的亲戚都死了,我的国家也灭亡了,我没什么牵挂,不想再给你当泄欲工具……” 泽维尔却没有回答他,他只是久久地凝视着夜阿兰,非常地认真仔细,也许是因为夜阿兰真的要死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看。 司胜趁这空当跑到随流身边,喂他吃些药品,想要伺机离开,暗之圣章已经到手,他们完全不必再这里浪费时间,然而对面的那对生死冤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这时候,洞穴震动起来,堵住了四处的出口,从泽维尔的身上,开始冒出很多灵语字符来。 “我只希望你,能够爱上我。可是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如果我死了,我将永远做不到这一点,你就像火焰,让我们这些飞蛾都向你飞去,即使最后焚身而死,也得不到你的回应,可是,现在我发现,即使我活着,也无法改变你的想法,有些东西潜藏在天性之中,不可磨灭。” 泽维尔从眼睛里流出眼泪,他托起夜阿兰的头,亲吻他的嘴唇。 夜阿兰愤怒不已,想要咬断对方擅自伸进自己口中的舌头,却发现不对劲,从对方的嘴里缓缓不断地流出鲜血,直灌倒自己喉咙里。 夜阿兰想要阻止泽维尔,但他没有力气,泽维尔用手指狠狠掐住了他的双颊,随着鲜血的流入,四周墙壁上的符文开始闪闪发亮,渐渐的从墙壁上飘起,尽数飞入了夜阿兰体内。 夜阿兰睁大眼睛,他痴傻地被泽维尔吻着,却没有法抗,因为他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他发现自己已经死亡了一百年的身体,以及即将消失的灵魂,重新被注入了生机! 泽维尔说要帮助夜阿兰复活,竟然是说真的。 许久之后,夜阿兰的身体仿佛已经喝饱了暗之子的鲜血,从内到外泛出一股红光来,泽维尔却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虚弱地伏在夜阿兰身上,笑嘻嘻地说:“我没法再给你一个水之子的力量,因为自然神不允许两个水之子同时存在,但是……我可以给你暗之子的力量……你……可以作为我,活下去!” 夜阿兰只感到惊诧和匪夷所思,“你怎么……” 泽维尔此时已经没有那副美少年的样子,他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伏在夜阿兰耳边轻轻地说:“虽然这样以前我常常说要让你复活,其实,并不是那么真心,我对你说,我还没触摸到自然神的底线,但其实……我已经发现了,在发现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办不到!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要你活着,我也活着,只有活着,我才能和你一起继续耗下去,我不怕付出,可是……我怕我不能再跟你耗下去!” 夜阿兰看看自己,果真复活了,他手臂上的尸斑消失了,他干枯的皮肤恢复了活力。 泽维尔站起身来,他意义不明地后退了几步,“你还恨我吗?” 夜阿兰哑口无言。 泽维尔摇摇头,朝他挥手,恶狠狠地说道,“你继续恨吧……滚吧……你走远点,再走远点!!!” 夜阿兰不明所以,更何况他也被泽维尔的舍生取义搞懵了,所以听了他的话,迟疑地站起身来,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最后越走越远,几乎要贴到洞壁上。 泽维尔勉力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夜阿兰微微笑了起来,“看来……你对我还是没什么感情……唉,好遗憾……” 他的鲜血给了夜阿兰,此时余下的一点也流尽了,只剩下皮肉和骨头。他垂下头去,紧接着,洞内想起轰鸣声,泽维尔的身体粉碎了,连带着超乎寻常的灵魂余波在洞内散开。 每个灵魂之子死的时候,都会引起难以想象的连锁反应,夜阿兰被震得一动不动,但他已经退到洞穴边缘,并无危险,反倒是司胜反应迅速,他一把抱起随流,拼着自己元素力暴走的身体,强行使用风灵术将他抛上高远的山壁顶端。 随流元素力在刚才早使用一空,此时说不出话来,他从上方俯视了被暗之子将灵魂永远禁锢在自己的尸体中的夜阿兰,还有留在地面上的司胜,突然感到一股强烈得令人窒息的悲伤铺面而来。司胜和泽维尔的悲伤与愤怒一起冲击了他的灵魂,将他的意识搅得七零八落。 “为什么我没能及时赶到呢?阿兰。” “对不起,随流,我应该好好地守护你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说我爱你。” “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你幸福。” “为什么要死去,去到另一个地方?” “如果我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如果我能再狠心一点就好了。” “我诅咒先知!” “诅咒塔西!我要塔西和东赤统统都灭亡。” “这都是我的错!” 最后,那些悲哀的控诉都化为了一句话……“求求你……不要死!” 这样悲哀的控诉充斥着整个空间,恐怕已经余音绕梁了近百年,如今又加上了司胜的灵魂力量,即使夜阿兰再迟钝再无情,被泽维尔持续一百年的痛苦和悔恨冲刷,恐怕也完全能够了解泽维尔的这份情谊了。 他闭上眼睛,首次,开始反省自己。 过了这么多年,夜阿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建功立业的毛头小子,有些事情,随着年纪增长,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痛苦。他善于号召大家都来到自己的身边,为自己出力,当初的他,丝毫没有感到愧疚,此时,却是真真切切地体味过了后果。 “我很……抱歉”夜阿兰的眼泪自他死后,第一次自主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他伸出手来,想要用转换一新的身体,来救这对不幸碰上自己和泽维尔的冒险者,却发现他已经只能使用暗属性灵术了,他竟然……失去了如何去拯救他人的能力……正在这时,他感到一股威压感扑面而来。 从屋顶上下起了冰雪。 夜阿兰诧异地向山洞顶面看去,山洞顶面因为异常高远,所以是黑洞洞一片的,但这地方是个封闭空间,外部再冰天雪地,里面也是丝毫风雪透不进来。可是此时,从那高远的顶端飘下了无数雪花,并且地面上开始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结冰,发出o的声音,并且蔓延到洞壁上,迅速扩散向洞外。 气温骤冷,随着那股无形的力量,身体在崩毁的泽维尔被冻住了,堵住出口的石块蹦碎了,山壁上的灵语都被冻住了,唯有昏迷的司胜,被一个柔软的水球保护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夜阿兰蛋疼地活下来了,完毕 峰回路转 那之后,又过了许久,感觉天地万物似乎都被冰封了,夜阿兰才看到随流从漆黑的天顶上“唰”地一声掉下来,“轰”地一声,在地上砸了个大坑,冰屑四溅,速度之快,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夜阿兰急忙走上前去,见随流睁着眼睛,仰面躺在大坑坑底中心。 他似乎没有受伤,只是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缓缓坐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冰碴,目光滑过夜阿兰,仿佛根本没看到他,最后定格在不远处依然被包裹在水球之内的司胜身上。 确定了目标,他站起身来,开始向坑上爬。 夜阿兰看着这具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突然感到十分陌生。 夜阿兰是自信且开朗的,举手投足都有挥洒天地的英雄气概,在人群之中永远最为闪亮,可随流却仿佛是一只将爪子隐藏起来的野兽,还处于没有开化的状态,并且总想将自己隐藏在影子里,气质方面十分迥异。 随流静悄悄地走到司胜身边,水球破碎了,司胜掉到地上,随流把他搂住,俯□子去听,可是,他听不到司胜的心跳,也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他向着司胜施展了一个治愈术,又俯□子去听,还是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司胜没有醒来。 随流换成了夜阿兰这个没有封印的身体,治愈类灵术施展起来如鱼得水,这让他对自己的治愈术增添了信心,可是现在,治愈术失灵了。 他坐在原地怔愣一阵,始终不能相信司胜已经死亡,他摸摸司胜的脸,没有反应,揪揪司胜的头发,还是没有反应。 “司胜……喂,司胜!” 他喊起来,可是司胜没有回答他。 他的内心终于惶恐起来,抬起头来,求救似的看向夜阿兰。 夜阿兰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开始诊断司胜,他不像随流这只会杀人的半吊子,堂堂夜阿兰是治愈术的行家,他连灵魂都能治愈。 随流在一旁十分紧张地看着,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给吓得,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从口中飘出白气,“他可……他可不能死。” 夜阿兰用水灵石粉末在司胜胸口画个灵术法阵,可是施展的时候,水灵术的光芒只是闪烁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下,法阵并没有启动。 夜阿兰摇摇头,“他是可以救活,虽然元素力暴走了,灵魂也是千疮百孔,不能借由本体的元素力来让他恢复,好在灵魂还好好地留在身体里。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还拥有原来的身体,灵魂修复术……”他遗憾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现在已经是个暗属性灵魂术士了,而且因为灵魂之力消耗过剧,也不再是灵魂之子,我已经……不再拥有治愈能力。” 他见随流的神情忽然由闪闪发光变成的被遗弃的小狗状,终于不能忍受自己的脸居然出现这么愚蠢的表情,郁闷地歪了歪嘴,安慰他道:“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无奈的。” 因为自己和泽维尔的烂事害惨了他们,夜阿兰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他站起身来,想把时间留给这位自己的后代,和他的朋友。 随流没有去看离开的夜阿兰,他耷拉下脑袋,呆呆地坐在地上,搂着司胜的尸体。 洞穴之内气温很低,随流自己都要冻得僵硬了,他想,司胜一定也很冷,于是用脸蹭蹭司胜的脸,用手挫挫司胜的手。他把司胜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还是柔软的,可是如果不想办法,用不了一会儿,他就会变得冰冷僵硬,他的嘴巴再也说不出甜言蜜语,他的怀抱也再不能温暖地拥抱自己了。 “哎,你不要死啊。” 他说着,又对司胜施展了一个治愈术。 没有效果。 “不要死啊。” 还是原来那个治愈术,随流又施展了一次,还是没有效果。 随流坐在原地,搂着司胜,感受着司胜的身体逐渐冰冷。 他一次又一次地施展治愈术,柔和的白色光华在冰封的山洞中不停地闪起来,又毫无效果的消失,他想,如果司胜不能够醒来,他大概会一直施展下去。 随流没有放弃,他并不把夜阿兰的身体当做自己的身体使用,所以毫不吝惜地挥霍那见底的元素力,他精神十分健旺,越来越低的气温冻得他面无人色,可眼睛还是晶亮的,透着倔强的光芒…… 可是,即使换了夜阿兰的身体,他也没能支持多久。 开始的战斗和对抗暗之子的死后元素风暴已经让他油尽灯枯,他的脸色渐渐变成像死人一样苍白。 一个小时之后,白光越来越微弱了…… 终于,随流吐出一口白气,面颊也低下去,贴在司胜胸口,眼泪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我做不到……” 他闭上眼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又恢复了流泪的能力,他脑子里此时正不停地浮现司胜的脸,坏笑的表情,爱怜的表亲,愤怒的表亲,心虚的表情,宠溺的表情。此时的他,万分痛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学好治愈术,明明身为水之子……却连最想救的人的生命都无法挽回。 “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道歉,在向谁道歉,但是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不,你做到了。” 一个声音在此时响起,随流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看到夜阿兰站在他面前,指了指司胜的胸口。 随流木讷地将目光转向司胜,他看到之前夜阿兰画下的法阵此时正闪着耀眼夺目的美丽白光,它缓缓地运转起来,渗入司胜的身体。 随流睁大眼睛,欣喜若狂,但是他给的力量还是微弱,法阵运转得越来越慢,他抬起手臂,割破了它,将自己仅存的那一点力量――生命力,也转化为元素力,输入进法阵。 法阵吸收到随流的血液,飞速地旋转,并全部没入司胜的胸口。 在这一刻,随流不单治愈术上了一个台阶,魂术也觉醒了,那是和夜阿兰一模一样的灵魂治愈力量,也许是因为和夜阿兰一脉相承,也许是因为使用了夜阿兰的复制体,也许是……要救活元素力暴走的司胜,并不单单需要肉体上的治愈。 司胜没想到,自己醒来的时候能看到这种奇景,随流哭的脸都花了……虽然那不是他自己的脸……但是……他居然也是会哭的…… 他微弱地朝着随流笑笑,说不出话。 随流吸吸鼻子,感觉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他摸摸司胜的脸,热的,摸摸司胜的手,对方有力地回握住了他,他把耳朵贴到司胜胸口,会跳的。 他眉目舒展地笑起来,“活过来了,太好了。”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趴在司胜怀里,累得昏了过去。 随流是被冻醒的,他发现自己身上裹着很多衣服,可还是发冷,他发觉自己又发起烧来了,整个脸蛋烧得通红。 司胜正背着他,在掉下一粒冰碴都叮当作响的路上艰难地走。 他回头看看,发现两人还没出山洞,正走在塔西刻勒雪山内部的甬道中。 “司胜。” 他叫一声,司胜一歪头,亲吻他的嘴角,“我们要走了。” “去哪儿?” “回家。” 回家……太好了! 随流舒了一口气,又紧张地问道:“你……没事了吧?”他依然很担心司胜,明明之前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司胜说:“没事了,你的治愈术很有效果。我恢复一天之后就行动如常,和全盛时期没有两样,但你始终昏迷,还发起烧来,夜阿兰说,你最后把生命力都转化成元素力替我治疗才救回我的命,之后你必然要大病一场,也许还会留下点后遗症。” 说到这里,他觉得有些心疼,又转头亲了一下随流。 随流却不以为意,能救回司胜的性命,这个交易很便宜很划算,他左右看看,说道:“……那夜阿兰前辈呢?” “他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这地方不是能住人的地方啊。 “他说他还有些事情没有想通,想通之前,他都会留在这里,他说还要把泽维尔好好安葬,泽维尔被你冻在冰块里了。” 随流木讷地呵呵笑出声来,他抬头看,不敢相信周围这白茫茫的世界都是他暴发之后的杰作。司胜来时所经过的农田,问过话的农夫,此时已经统统变成了冰雕,这地方被整个冻起来了。 “那些农夫……被我杀死了吗?” 司胜摇摇头,“夜阿兰说他们一百年前就死了,都是塔西刻勒地区村中的农夫和手艺人,泽维尔暴发的时候哪里会顾及人命,见什么杀什么,后来他想带着夜阿兰的尸体隐居,然而泽维尔自己是绝不会做日常琐事的,所以将这些人的尸体弄来,用傀儡禁术操纵干些农活和清洁工作,维持他们两人的日常生活。” 司胜和随流两人从塔西刻勒雪山里出来,两人齐齐吸了口新鲜空气,外界因为受到随流的招数影响,原本就暴风雪大作,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连地面都光滑如镜,很不好走。 此时泽维尔已死,等于是夜阿兰接管了这片土地,所以他使用风灵术背着随流飞了起来,向着荒原与雪山的交界处前进。 还好有伊龙带着行李和帐篷医药什么的在那边接应一下,否则随流的病情委实不适合长途跋涉――司胜无法一直背着他飞到塔西城市,而且虽然泽维尔死了,但不知他施展了什么禁术,这地方依然不能使用空度灵语阵。 两人在空中,忽然听到地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塔西刻勒山上的冰雪已经开始消融了,远远地望去,从山尖上开放了艳红色的花朵,一直蔓延到两人脚下的土地。 那花朵透着死气,却异常妖艳迷人。 “夜阿兰知道我们要离开了,来为我们送行吗?”司胜皱皱眉头,夜阿兰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一个建国英雄,现在国家没了,家人死光了,还被皇室背叛,成了人人喊打的暗属性灵魂术士,对他来说,恐怕不是那么愉快的事情,他所要解开的心结,并不只泽维尔这一个。 终于走出塔西刻勒,伊龙这个小徒弟一直忠心耿耿地等着他俩,补给丰厚,还有温暖干燥的帐篷。随流被司胜妥帖的换好干净衣服,外面的天气已经从暴风雪骤然转成盛夏,司胜怕他病情加重,没敢给他盖厚被子,只搭了条毯子,然后自己也钻进去,搂住随流,做一个天然的体温调节器。 随流被司胜背着飞翔,加上在山洞里的昏迷,已经迷迷糊糊睡了一两天,此时并不困倦,他不体谅司胜长途跋涉,也不顾自己正在生病的身体,拉住司胜便开始接吻,希望司胜能与自己做快乐的事情,来忘记悲伤,发泄情绪,可惜,司胜这次拒绝了他。 “对不起,我有点……”司胜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随流想了想,才想起自己的身体在幻境之中就已经被毁去,现在这副躯体是夜阿兰的尸身,喜爱的人换了一个躯壳,普通人都会介意的吧,即使那个人是曾经出生入死的恋人。如果司胜换一个容貌,自己可能也会犹疑…… 他低下脑袋,“你不喜欢……我换了个样子吗?” 司胜搂住他,亲吻他的面颊“对不起,给我点时间适应,我是很爱你的,只不过我希望我们能没有芥蒂的做这种事情,而且,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 于是随流耷拉下脑袋,郁郁寡欢地嗯了一声,表面上答应了,但心里还是不太爽快。 “你喜爱的是不是我的容貌?”他突然想起两人在血祭城重逢的时候,自己曾经问过司胜这个问题,但是司胜当时并没有过给自己确切的答案,现在想来,司胜自己也不能确定吧,如果自己长得不好看,司胜估计就不会喜欢自己了,幸好现在这副皮囊还不算丑陋…… 两人虽然没能做成爱做的事,可是并不损害感情,拥抱在一起睡了一觉。见证了泽维尔的真正死亡和夜阿兰的复活,两人内心里其实都高兴不起来,而且这经历仿佛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条实质的丝线,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不互相需要都不行。 这一夜睡的异常深沉,随流之前与司胜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也曾感到疲惫不堪,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连灵魂之力都被抽干净的感觉,更何况是他水之子力量恢复的现在。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了噩梦,堕入一个黑暗的深渊里,他伸手想要寻找司胜,然而那个人并不在他身边。 在这无论如何也醒不来的梦魇里,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人的低语。 “对不起,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这货的背叛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还记得伊龙是哪里人吗?司胜这回死里逃生了,其实上个月我想了很久,特想灰了他,让随流明白爱情之后遗憾一辈子,反正大家不待见司胜,都喜欢沃尔特那渣攻,所以完全可以把司胜搞死了算完,但是今天下笔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我好像……曾经保证过……这文是he……于是仔细想想,还是司胜活下来更好发展剧情,就心软地放过他了,我难道已经不会写虐文了吗?不会了吗?不会了吗?shu xiang n di 背叛 清早起来,发现恋人和恋人的徒弟统统消失,凤凰也不见了,这一点对于司胜来说是很难以接受的,他的生命里已经有过一次,所以格外敏感。 好在他还冷静,回想起自己的行为,他也觉得有失妥当,随流莫名其妙地换了个身体,虽然恢复了水之子的能力,可是最难过的人应该是他本人,谁不愿意使用自己本来的身体呢。可是自己却没有好好地支持随流,让他过去心里这道坎,反而拒绝他…… 难道是因为感到不舒服而离开? 然而司胜又觉得随流不是这样的人。 随流有多迟钝他是很清楚的,他的神经并不会因为换了一个身体就变得敏感起来,他大概要等到半个月以后才回过神来,再像看到自己结婚时候那样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绝不会是现在这种疲惫的时候,何况他还生着病呢。 司胜仔细检查一番,营帐周围什么东西都没缺,连干粮马车也全给留在原地,随流和伊龙这师徒两人都不是会仓促出行的人…… 那么……难道是绑架?! “咦,这长相,不是水之子的长相啊。” “他在塔西刻勒中了禁术,灵魂被安在建国英雄夜阿兰的尸体里了。” “夜阿兰?!你是说那位伟大的东赤建国英雄?” “没错。” “虽然夜阿兰更有名些,可是卖主说要的是随流?塔鲁马基啊……这长相虽然也有几分像,明显看起来就不是,换了个样子怎么交代。” “盟里不是有人拥有改变容貌的魂术吗?让他改一改就行了。” “这,万一改的不像怎么办,买主据说是水之子的青梅竹马,很容易露马脚啊。” “不是还有伊龙吗?那小子从小服侍水之子,不会出错的,况且听说买主跟水之子分离了很久,体征问题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这个水之子真是麻烦,听说心狠手辣还胆小懦弱,对国家也没什么忠诚度,否则还能为组织所用,如今竟然要用禁术来维持生命,还不如死了算了,给我们一个新的水之子。” “嘘,小心他听见。” “听见也不会怎么样,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绝不可能还有力量,而且很快塔西的那些老不死就要来了,到时候他插翅也难飞,还顾得上憎恨咱们?” 随流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但他还是醒不过来。不一会儿,他感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脱光了,接着脸上和身上都一凉,有人“咦?”了一声,然后是高兴的欢呼声,“快抄下来,水之圣章!” “激动什么,伊龙在三年前就背给我们了。” “不一样,这是建国英雄夜阿兰身上的圣章!” “哎?是有些不同……” “快抄快抄!” 混混沌沌地过了许久,总之,他又一次稍微清醒的时候,发现衣服又都好好地穿在自己身上了,可是四肢都动不了,他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被放置在一间房子的床铺上,周围的家具风格竟然是艾琳悠汀风格的! 我又……回来了吗? 随流对艾琳悠汀的苦修院生活杯弓蛇影,吓得猛地提起一口气想要挣扎,可是发现自己四肢都被绑起来,尤其是用来画灵语阵的双手,被分别用布条缠住,连弯曲一根指头都难。 这样的束缚本来也难不倒他,因为他还有亚瑟斯和可可,可是现在,他自己的身体里空空荡荡,没有一点元素力量,更别提去供应亚瑟斯和可可,他生着重病,根本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脱困。 生病这东西不能想,一想似乎就加倍地严重起来,随流觉得头晕目眩,咳嗽起来。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穿灰袍子的人在此时推门进来,“小库兹古德公爵,您要找的人醒了,要不要看看?” 小库兹古德公爵……沃尔特……继承爵位了吗? 随流眯起眼睛去看门口……沃尔特刚刚推门进来,金色的头发,古铜色的皮肤,碧绿如湖水的眼睛,时隔两月,他和上次分别的时候并无不同。 随流在内心叹息一声,那么这么说是沃尔特绑架了自己,沃尔特身边那个灰袍子的人是蓝头发蓝眼睛白皮肤,真的是弯岛人,这么说伊龙也……背叛了他? 为什么呢? 随流想不出来,他本来就虚弱,此时看到听到这两个熟人,更觉无力,迷迷糊糊的又昏迷过去。 沃尔特走到随流身边,见他四肢被绑,生着重病,冷汗把一头乱发浸得透湿,身上还有伤没治好,顿时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抓了一把,十分心疼。刚刚进门的时候明明看到他睁开眼睛了,此时却又闭上,不知是又昏了过去,还是……根本不想看见自己? 他是不是要死了? 沃尔特坐□,要把随流四肢的束缚都解开,被灰袍子的人阻止,“阁下,他是灵魂之子,如果不束缚双手,会引起不可预料的后果。” 沃尔特并不听那弯岛人的劝告,搂着随流,抓起他脱离束缚的手在嘴边亲吻,在人前也不避讳自己对这位水之子的迷恋,他仔仔细细把随流身上的捆绑都解开,又用被子将他裹好,摇摇头说道:“用不着这样,塔西复国军已经都到了,一会儿,他母亲亲自给他下封印,不会有问题的。” 弯岛人迟疑一阵,似乎终于同意这种说法,“既然人已经送到了,我们的雇佣关系就此解除,请把余款交给弯岛术士联盟在塔西的金铺。” 沃尔特点点头,“已经付清了。” 弯岛人向沃尔特行了个礼,说道:“需要给这位灵魂之子找个医生吗?” 沃尔特摇头,“不,我带了医生来,你可以走了。” 弯岛人离开之后医生就进了房间,给随流做了全面诊断,留下药品。又有女佣端来些食品,并递了湿毛巾让沃尔特给他擦拭身体,湿毛巾随时有人更换,却没有水盆,随流所在的地方不能有过多的水,否则他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沃尔特给随流擦掉冷汗,清理干净身体,期间随流一直是未着寸缕的,沃尔特却没有动手动脚多占便宜。直到最后将随流在干燥洁净的床铺中安顿妥当,他才静静地叹息一声,跪在床前,握住随流的手,眼睛里是难以压抑的欣慰,“我终于又得到你了,随流……” 第二天一早,随流还是没醒,生病的样子不怎么好看,烧却是缓缓地退了下去。因为怕他发难,期间佣人喂水都是小心翼翼,用湿布沾了水,放到他嘴巴里让他吮吸,再就是沃尔特有嘴对嘴地喂他,都不敢太多,他本来生病就是缺水,此时更是嘴唇干裂,形容憔悴。 沃尔特虽然心疼,并不因此而让他喝的饱足,灵魂之子,这个名字的震慑力实在太强了。 在翼族部落分别之后,他想了很多,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随流离开自己,如果再也不能见到随流,他觉得仿佛把自己的肉给剜掉一块一样。 他从小就是个理想很大的孩子,小时候,他的理想是跟鲁西利亚结婚,成为艾琳悠汀皇帝,让哥哥姐姐全部消失,让妈妈过得幸福快乐,以及,把随流从苦修院里救出来。他、鲁西利亚和随流,他们三个是好朋友,不单是好朋友,还利益牵扯,决不能彼此分开。 如今,他成长为一名野心很大的青年,小时候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大半――他杀死了哥哥,远逐了姐姐,跟鲁西利亚订了婚,继承了公爵爵位,他的母亲成为老公爵的夫人。 但是,也有新的变数,随流从苦修院里出来了,却并不是他救的;瑾皇后信守了承诺,却最终没有能将随流留下;鲁西利亚跟他订婚了,却并没有成长为一名正常的未婚妻,她……简直不太像一名女人,而且,他们并不互相爱恋,她也不愿意跟自己结婚。 最可怕的是,随流被拐跑了。 这并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同时,他还需要为幼年的理想付出代价。他和瑾皇后站在密不可分的同一战线,瑾皇后用自己背后的苦修远帮他实现了他的理想,他也需要在得到实权之后,使用骑士联盟帮助瑾皇后实现她的理想――塔西复国。 各种利益关系纠葛,让沃尔特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不能如愿好好地腾出时间来追求心爱的伴侣,于是他又有了新的野心,他想要更大的权利,想要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想要跟随流做一对亲密的伴侣,再也不要分开。 无论他小时候的理想,还是长大之后的野心,随流似乎都占据了很奇怪,但又很重要的一部分。因为随流并不爱他,他曾经动摇了一阵,但很快又坚定了心意,他没有喜欢过其他男人,但爱情这种东西想必大同小异,女人们的爱情对象可以因为金钱、相貌、境遇等等改变,随流的爱情对象也一定可以。 只要自己更加优秀,更加爱他,同时,让他所爱的那个人消失,他就能够渐渐爱上自己。 沃尔特很清楚这样的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自私者,但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误,为了自己的爱情,他当然可以践踏他人的爱情,他一向如此,如果不是为了更加巨大的成功,他绝不委屈自己。 他们所在的地方在艾琳悠汀骑士联盟一个边境武馆,如今苦修院的人已经多数转移回了东赤大陆准备趁东赤太子逼宫的时候发动复国战争,沃尔特与苦修院有协议,随流本来就是苦修院的人,现在也是苦修院的人,等这战争一结束,苦修院就对随流放手,沃尔特明白都不过这些活了近百年的老东西,况且灵魂术士的权柄是很大的,所以只得妥协于这最折中的方案。 几个能使用大型空度灵语阵的灵魂术士因为随流的病情等了几天,已经开始不耐烦,沃尔特想到了塔西以后还有专职的水属性灵魂术士替随流治疗,便答应即日启程。 “走吧,去塔西旧都。”他低下头,亲吻随流熟睡中的面容,说道:“要对不起你了,让苦修院再暂时利用一下你吧,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当时的他没有想到,随流所遇到的,是一群疯狗。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哼~ 执念 随流就这样在生病之中,迷迷糊糊地被伊龙从塔西刻勒运到弯岛,又从弯岛运到艾琳悠汀帝国,然后,又被苦修院运回了塔西,至于是塔西的什么地方,他不得而知。 此时,他正坐在一间朝阳的房子里,周围的家具摆设统统是塔西风格的,他知道自己昏迷的那段日子里被送回过艾琳悠汀,那么现在,为什么又回到塔西了呢? 是了,他想起先知说过,自己的母亲以及她背后的苦修院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让塔西复国,那么这次,就是母亲和沃尔特一起策划的阴谋了?伊龙大概是他们放在自己身边的间谍吧。可是之前明明一点风声都没有,沃尔特在国内才站稳脚跟,艾琳悠汀帝国刚刚结束米迦战争,这个时机又在东赤发起复国战争,难道不会太急躁了吗? 可惜他不知道,苦修院这个时机却是掌握得相当好。 就在他和司胜去探寻塔西刻勒这段时间里,东赤帝国开始内乱。 皇太子逼宫,灵魂协会采取中立政策两不相帮,而就在皇太子成功之后,人们才发现皇太孙在战乱中不见了,皇太孙是众所周知的灵魂术士,是东赤国内唯一一个能够使用灵魂之术的皇族,皇家对他非常重视,认为是自然神赐福于伊都皇室,他是自然神想让伊都皇室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的证据。 皇太子认为是伊都三世的余党劫走了皇太孙,当然,国家当然不会这么说,皇太子只说有人对他即位不满,有叛党出现,随即便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肆追缴叛党。 风调雨顺的时候不会有人民想要打仗,但这样一个兵荒马乱草木皆兵的时候,正是发动独立战争的好时机。 随流郁闷地被房子里关了几天,谁都没见到,包括沃尔特,也许是在谋划大事吧。 他看看自己的手臂,连灵魂圣章都不明显了,亚瑟斯和可可也依旧在沉睡,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动静,不知是塔西刻勒中暗属性灵语阵的后遗症,还是因为自己元素力透支的后遗症。 随流在被重新送往塔西之前,经过了层层检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塔西刻勒将元素力透支了,而且之后大约会有半个多月时间一丁点灵魂之术都无法使用,没有元素力的灵魂术士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所以大家对随流都很放心。 随流自己……也对自己很放心,因为他的确是插翅难飞了。 本来他还想等自己身体好了,就用自己那点浅薄的武术伺机逃跑,可是苦修院的人本身就知道他会武,而且在中海与他并肩作战过的沃尔特更了解他,他脚上被戴上了镣铐。 当然,沃尔特给他在皮肤内侧的部分垫上了皮毛,但这并不能抵消内心随之而来产生的屈辱感。 这段时间里,随流就穿一件睡衣坐在床上,用手指麻木地抠着脚上的镣铐,房间里放了一些灵魂之术的古籍,但随流都不感兴趣,先知交给他的要比这些东西有用多了。每天有仆人送饭过来,随流没有闹绝食什么的,吃得非常努力,每次一定全部吃光。 他最惜命,而且深知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出去,他的命是司胜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他决不能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他每日就如此度日,他在等待,自己的恢复。 不幸的是,随流没能等到自己恢复,反而等来了沃尔特的“探望”。 沃尔特这回算是跟苦修院彻底地统一阵线了,他刚受封公爵,国内还有不少杂事,还要来这边看望随流,其实有些多此一举,毕竟苦修院承诺过,即使复国战争失败也会把随流安安全全地交还给他。好在苦修院的人很体谅他的相思之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深谙灵魂之术的长老们用空度灵语阵将他送来一次,让他跟随流相见。 沃尔特到的时候,就看见随流一脸呆滞地坐在床上,抠镣铐。 此时正是夏日,十分闷热,能听到蚊虫飞舞的声音,沃尔特莫名其妙感到内心一阵烦躁,他走到随流床前,居高临下,语调温和地说:“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随流无精打采的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沃尔特,眼睛闪过一丝光芒,转眼又黯淡下去,并不搭理他,继续抠脚上的镣铐,因为抠的时间太长,食指的指甲已经被磨掉一半了,他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但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沃尔特现在跟他们是一伙的,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懦弱家伙了,也不是那个信誓旦旦说爱自己,要守护自己的阳光青年了。 沃尔特温柔地捧起随流的脸,“你不说话,是因为对我很失望吗?” 随流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沃尔特变得坚强和残忍,在他内心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沃尔特小时候受欺负太多了,自己和鲁西利亚都很同情他,他需要成长,需要更加拥有力量,才能在宫廷中生存下去,可是……如今他确实成长了,并且越来越强大。无奈的是,他成长的炮灰中堆上了自己。 这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随流合上眼皮,不想看他,仿佛这样,沃尔特在他心里就能依然是那样阳光开朗的样子,永远不会改变。 沃尔特饱含无奈地叹息一声,搂住随流,“唉,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可是……谁让你要离开我呢?鲁西利亚告诉我,你跟那个叫司胜的东赤侯爵在一起了,是吗?” 听到司胜的名字,尽管随流极力控制心情,睫毛也猛地抖了抖。 这段时间里他想念司胜,想念到心脏都疼痛起来。只要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快乐的,他会真的照顾自己,替自己着想,但随流唯独不敢回想跟司胜在利采的那段时光,他怕一旦想起,自己就会忽然变得软弱不堪,这不像自己。 那段日子,还是等再次见到司胜再回忆吧,那时候,肯定是很幸福甜蜜的。 沃尔特的手伸进随流衣襟,他的声音有些神经质,“他碰你了吗?” 随流的睫毛又猛地抖了一抖。 沃尔特的眼睛闪过一丝阴狠,“原来真的碰你了,他是碰你这里……还是这里?” 随流仰着脸,紧紧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因为明白说了也没用。 他并不擅长耍嘴皮子工夫,语言能力也是跟随了先知很久才恢复成正常人的水平,从明白过来沃尔特背叛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跟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对方的灵魂已经换成另外一个了,不再是那个连笑容都透着阳光味道的青年的灵魂,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黑色的灵魂。 “鲁西利亚说你狠爱他……嗯?那么,你一定都让他碰过了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 随流低下头去,在内心自嘲起来,这可不是我的身体,是夜阿兰给的身体,司胜可没有碰过……司胜他……嫌弃我的新身体。 这稍微自卑的行为,却让沃尔特误解为默认。 “他一定很喜欢碰你。”沃尔特下了定论,这期间,他已经把随流的衣服全部脱干净,用干燥的大手抚遍他全身。 随流咬紧了后槽牙。 接下来的行为,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随流没有尝到什么快感,只有疼痛,即使有润滑,还是疼痛。 好在随流的忍痛能力早已炉火纯青,他一声都没有吭,有些悲哀地想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他想,沃尔特大概想对自己做这种事情很久了,因为自己一直不答应和他交往,不让他做,所以他才会一直想,做过几次,他就明白男人不如女人好用了。亚瑟斯教过自己,男人和女人才是天生一对的,女人很容易就接受男性的□官,男人就会很痛苦。当然,男人和男人可以进行这种行为,但是自然神不会赐给他们孩子。 随流从两鬓留下冷汗,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哦,对了,这副身体是夜阿兰的,随流想,夜阿兰和自己不一样,他很难在男人之间的性交中获得快感,泽维尔用了那么久才让夜阿兰的身体获得快感,沃尔特却是个新手,他不太懂对男性进行这种行为比女人要麻烦得多吧…… 这行为一直从午后进行到天黑,沃尔特不知之前憋了多久,或者怨念太深,这次进行得非常很持久,次数也多。 随流动动身体,浑身散架一样的疼痛,沃尔特激动的时候把他的肩膀咬破了,感觉火辣辣的,他感到身体后方,甚至肚子里,都是沃尔特射的东西。随流又咬了咬牙,用额头抵住了枕头,趴在床上像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沃尔特终于心满意足了,他细细舔着随流肩膀上被自己咬破的部分,“你真好,随流。” 沃尔特的脑子里一定什么地方坏掉了,随流想。 不论随流怎么想,沃尔特是很开心,他吻了吻随流的发心,又亲亲他的脖子,满意地看到对方背上被自己留下的无数吻痕,觉得内心蛰伏的野兽终于得到了发泄,他笑起来,发出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真心的笑声,“鲁西利亚让我帮她把你抢回来,我就把你抢回来了,鲁西利亚一定很高兴,你那么爱你妹妹,所以也一定很高兴,对吧?” 这不是我的身体,随流握紧了拳头,又一次想,这是夜阿兰的,跟我没有关系。 反正也是司胜不想要的,他大概不会生气,你拿走吧……他又自暴自弃起来。 不远的塔西刻勒,夜阿兰大大地打了个喷嚏,背后一阵寒冷,他郁闷地看看四周的冰壁,“这地方还是太冷了吗?” 他原本觉得自己对得起每个人,现在不了,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别人许多,泽维尔的死,让他无坚不摧的自信心塌陷了一角。 先知曾经教过他,国家是必须要打仗的,不打仗就形不成国家,无辜的人民死亡也没什么好伤心,因为这是他们悲苦的命运,但是,你可以救他们。 夜阿兰把这一点记在心里,他认为尽早让战争结束,让人民少受一点苦,就是他最大的使命。所以,他加入了东赤军队,以不对自己的祖国下手为条件,用最快的速度,帮助伊都一世踏平了过去的自由大陆如今的东赤大陆这块战场。 当初的自己,也许太过自大了,他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他……只是个医生而已,他所应该做的,是在战场后方救死扶伤,而不是……加速战争的结束。 他只不过是个人英雄主义泛滥,他想要被人崇拜,享受受到拥戴的感觉,却忘记了在伊都一世面前,这样的自己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现在,他将泽维尔从冰块中挖出来,好好埋葬了,他是欠了泽维尔不少人情,可是一百年来,他像个木偶似的也被他玩弄,无论如何这个人情也算还清。只是……最后他帮自己复活,这个,穷其自己一生也无法还清。 泽维尔的墓前,开满了红色的艳丽花朵,就像他本人一样,年轻,英俊,却始终透着死亡的气息,从内部开始腐烂。 “泽维尔,你想让我陪着你对吗?” 夜阿兰问。 “你大概是想的,不过你也许也挺恨我。” 夜阿兰回答自己。 “我去把塔西的问题解决了,就回来陪你,好不好?你一定希望我跟你多呆一会儿。” 夜阿兰又问。 “你是不是要说,既然后悔了,为什么之前不对你好一点?那时候,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为我而死。” 夜阿兰自己回答。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死亡了,因为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他了解死亡的恐怖,了解一个人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和感情,才能舍弃自己的生命。 “无论如何,我欠你良多。”夜阿兰站起身来,走向塔西刻勒雪山的出口。 第二天一早,沃尔特缠着随流又做了一次。 事情结束后,随流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沃尔特一眼。沃尔特不在乎,他心里很明白随流是个挺顽固的人,他只是想,把这个人绑在身边就好了,天长日久,他总会喜欢上自己,而且,自己所作的并不只这些。 想到自己与苦修院的人达成的协议,沃尔特心底涌上一股罪恶感,他温柔地摸摸随流的脑袋,这一战之后,随流即使想离开自己,也不能够了。 随流闭了闭眼睛,终于说出见到再次沃尔特之后的头一句话,“我想要伊龙,继续当我的侍童。” 沃尔特想了想,伊龙本质不坏,这回怀着愧疚,一定会对随流尽心尽力,况且他也不愿意苦修院的人另外找人来服侍随流,所以没有反对,低下头吻了吻随流,说道:“明天我就让弯岛术士联盟把他送来。”作者有话要说:两周内完结,挖鼻 苦修院禁术 沃尔特来了没两天就走了,他现在是艾琳悠汀帝国真真正正的实权派了,又刚刚上任,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随流。随流……当然也不喜欢他的陪伴。沃尔特走后,他又开始呆滞地抠脚镣,直到几天后,他的母亲也到了塔西…… 伊龙果然在一阵子之后被弯岛术士联盟带来侍候随流。这对他来说不难,随流本身就不是很挑剔的人,况且这活他又已经干过很多年,可是……他不明白随流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呆在他身边,他背叛了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随流,这个名义上是他的主人,实际上却是他授业恩师的人。 他想起随流几年前的冷血,不觉打了个冷战。 不过,事实证明,伊龙完全多虑了,当他到达塔西,他看到的已经是一个不一样的随流。那时候的他觉得即使见到的是当年那个冷血的随流都比眼前的这个好。 随流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嘴唇发白,毫无生气。 “主……主人……”十三岁的少年有些胆怯,连称呼都变了。 “……叫我老师。” 伊龙哆哆嗦嗦地走了两步,跑到随流床前,叫道:“老师,你怎么了?” 随流的眼珠子僵硬地转了转,看到伊龙之后,又转了回去,许久,才吐出一个字“累”。 他闭上眼睛……确实是累。经历了灵魂之术改造的禁术手术,不会有灵魂术士还能撑得下去,随流没有昏过去已经是他能耐了。 一天前,随流本来依旧在等待机会,他的灵魂之力已经开始隐隐地恢复了,亚瑟斯和可可也已经醒来,虽然很虚弱,但随流能跟他们进行一点对话,这让他感到一股不能言说的欣喜。可是,也就在这天,他被苦修院的人绑成肉粽,带往地下室。 随流被那些人扛在肩上,隐约知道了这群人要对他做什么,这些事情,他在苦修院的时候也没少做。他心里想,沃尔特不会同意的。 “你说什么……?小库兹古德阁下吗?”把他扛在肩上的人说道。 原来随流这几天自言自语惯了,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他抬眼看了看那人,没有说话。 “如果想要希翼小库兹古德阁下的搭救的话,恐怕您等一辈子也等不到,这是他默许的,因为提起这个实验的就是您的母亲,她会亲自操刀,不会让您觉得太痛苦。” 母亲……瑾皇后吗? 又要见到她了……随流把脑袋重新低下去,既然母亲来了,那就没什么好指望的了……别人的母亲大概还残存人性,不过那不包括他的母亲,随流闭上眼睛,彻底放弃希望。 灵魂之术的实验通常都在山里或者地下,因为实验失败了会引起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随流此时就被绑在了地下室的实验台上。 这回,是来真的了。 随流想起自己曾经被亚瑟斯绑过实验台,那时候自己就曾经感叹现世报来的快。那次他比较幸运,这回没能逃掉,他在苦修院里曾经对那些实验台上的生物做的事情,如今他要自己一一承受。 母亲的手,是冰凉洁白的,就像上好的瓷器一样。随流仔仔细细地又看了看她,她依旧容貌温婉,黑发整齐地盘在脑后,还是那个倾国倾城母仪天下的美人。 瑾皇后注意到了随流的注视,她对随流微笑,然而并不是母亲对儿子宠溺的微笑,而是非常客气的微笑,仿佛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个陌生人。她看了看周围的数名苦修院长老,长老们点点头,于是瑾皇后转过头来,说道:“开始吧。” 随流感觉自己的心慢慢下沉,最后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又躺回原来的床铺,而伊龙,一脸焦急地站在他的床边。 确实不疼,母亲没有骗自己,随流想。但是……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那种从灵魂深处产生的空虚感,他之前才体会过。 我的元素力……?!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随流将手臂移到身前,发现身上好不容易清晰浮现的灵语,如今又一次变得黯淡了。亚瑟斯和可可也再一次陷入沉睡。 随流为了救司胜,在塔西刻勒让自己的元素力彻底透支,夜阿兰说过,这种情况虽然可以恢复,但是会使灵魂术士生病,会留下后遗症,并且,对使用者的身体将造成永久损伤。 现在的情况,大概是他的元素力……被抽走了。 随流呼出一口气,这帮老不死的,终于豁出去了吗? 当年他们就想用这种方法来获得自己的力量,现在,这种邪恶的法阵,他们竟然能够研究出来,自然神……不会放过他们的。 自然神有没有放过苦修院的这些老头,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很显然,自然神没打算放过随流这个从小就一身血债的人――尽管伊龙照料的很用心,名贵的医药也没有停顿过,但是自从开始进行这种禁术之后,随流的身体就再也没有康复。 在这期间,塔西复国战争,开始了。 沃尔特自战争开始就再也没有来过,也许是灵魂术士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再也无法消耗庞大的元素力,将沃尔特远渡重洋地带过来。苦修院的人……不,现在应该说是塔西复国军了,塔西复国军的人也自此,开始对他更加变本加厉地压榨。 那个禁术,每天由瑾皇后亲自动手,抽走随流这个水之子灵魂中产生的全部元素力。 随流对战争没有丝毫知觉,外部的战乱烧不到他所呆的后方,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空虚,短暂清醒过的亚瑟斯和可可因为没有足够的元素力喂养,也再没醒来与自己对话,随流能够清晰地感到他们灵魂的微弱光芒依稀快要熄灭。 之所以开始可怜他们,是因为随流渐渐地发觉,自己已经没救了,这两个灵魂估计也要跟随自己消失。 随流僵硬地转动脑袋,看了看自己的四肢,皮肤已经褪掉了肉色,变成一种泛着死气的灰白,比亚瑟斯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要说话,但是嗓子太过干哑,因为他能够操控一切水元素,苦修院每天给他的水是定量以下的,刚刚够维持他的生存。 皮肤快要干裂了,每天都仿佛有碎屑一样的皮脂从身体上剥落下来,疼痛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头发变成枯草一般,随流觉得眼球上的水分都失去了,干涩得几乎无法睁开眼睛,他想他现在一定是丑陋得像个怪物。 他咋了咋嘴,喝不到水,喝不到水,脑子就不好使,这个房间被隔绝水元素的法阵包裹起来,空气极度干燥,随流一开始从灵魂深处对水元素的渴望,如今也渐渐消失殆。 灵魂破损了,元素力失去了,身体病了,脑子也不好用了。 “吃饭吧……老师。” 伊龙将勺子送到随流嘴边,然而那个人一动不动,连嘴唇蠕动的微弱动作都没有了。 这些日子,都是伊龙在照顾随流,他没想到复国军的人会这样对待他,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国家这样对待自然神眷顾的灵魂之子。 他后悔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命始终最重要,他为了活命,出卖随流,无可厚非,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他以为塔西复国军会好好地对待随流,就算是监禁,也会保全随流作为一个水之子的尊严和脸面,可是这些人甚至根本没有把随流当人类对待,他们认为随流是一件物品,一件武器,一件……源源不断提供元素力量的机器。 伊龙心里懊丧不已,他无能为力,自己尚且难保,在这地方根本与外界隔绝,他要想传递出一点消息给司胜或者沃尔特都不能够。 他用手摸了摸随流的嘴唇,干裂的嘴唇里连口水都没有,这个昔日被四大陆人忌惮的水之子如今已经彻底落魄,全身的水元素已被那邪恶的法阵吸干。随流似乎不愿意让伊龙触碰他,但是无力阻止,他低着头,从嗓子眼里发出“嗬嗬”的、令人喉咙发痒的低语声。 伊龙吓得要死,以为随流将要被复国军折磨而死,毕竟这状态,跟弥留之际也差不多了,他急忙向长老们报告,期望他们能让随流好过一些。 阿比德和瑾皇后当然知道随流这个情况,因为这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他们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治疗,让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水之子,无辜地死在禁术里未免得不偿失。他们一起赶来给随流施救,却在治疗途中发现了随流身上所残留的傀儡术。 “长老,您看这个潜藏在我儿子胸口的这个法阵,是暗属性的吗?” “似乎是,看来他在塔西刻勒还有些别的遭遇。” “是暗之圣章里的法阵吗?” “极有可能,毕竟他和东赤那个小侯爵是唯二闯过塔西刻勒墓地的人,这的确是暗属性灵语,如果是暗之圣章,那我们塔西复国军将受益无穷。” 瑾皇后美好的眉毛皱了皱,她思虑一会儿,说道:“那么,要不要先找一些人做一下实验?毕竟不太保险……” 阿比德看了她一眼,忽然笑出声来,他用手怜爱地摸摸昏迷中的随流的脑袋,“这是当然,他毕竟是……贵重的灵魂之子啊。” 从那天起,苦修院更加加紧了对随流的禁术研究,似乎是怕他哪一天挂了就无法再榨取剩余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为何……虐待随流让我有种快感……另!为毛乃们都不相信我是亲妈啊我哭!既然说了是he,那必然是确实的he,不会最后给个蛋疼的开放结局,然后挖着鼻孔说出类似“he?这个就是我的he啊,he有很多种的嘛,在我心里这就是he”这种欠揍的话的。 塔西复国战争 伊都77年,夏季,东赤皇太子逼宫,斩杀伊都三世,由于灵魂协会全程保持中立态度,之后皇太子为剿灭绑走自己儿子的叛党,在全国范围内征灵魂术士入伍。 塔西作为原本盛产灵魂术士的土地首当其冲,但塔西在塔西战争的时候已经将灵魂术士消耗殆尽,剩下的零星灵魂术士并没有多少力量,在战场上达不到自保的水平,却遭到国家强征,由此引起了当地人民的极度不满。 人民无处伸冤,于是在当月焚烧了东赤军驻扎的残塔,史称伊米托焚烧残塔事件,就此引爆了塔西独立战争。 战事在炎热夏季持续两月,塔西复国军中莫名出现前仆后继的强大灵魂术士,节节胜利,皇太子立即停止追缴叛党,全力镇压塔西复国军,并向灵魂协会发出紧急通告,按照《灵魂术士法典》中的条例要求灵魂协会放弃中立态度,协助东赤军对抗塔西独立。 这一来,最适合的指挥官自然是司胜,他一向充当皇室与灵魂协会的桥梁,换了别人,不是无法统御东赤帝国军,就是管不住自由随性的灵魂术士。 前来协助的灵魂术士队伍由林灭尘带队,利用空度灵语阵,一天之内就在驻地集合了。 林灭尘远远地看见司胜穿着帝国军的衣服,感觉不太习惯,在他心里,司胜应该是和协会里那些灵魂术士一样穿着袍子站在后方的,不过司胜显然不会如此,他以冲锋陷阵闻名,还要穿着火红的战衣,这当然是继承了他师父格斗王江洛的优良传统。 “随流有消息了吗?”司胜问。 林灭尘摇摇头。 司胜很惆怅地叹了口气,“你说随流会不会被他母亲抓去了,此时就藏在塔西复国军里呢?” 林灭尘说道:“不太可能,阮会长派了不少间谍过去,塔西复国军里压根没有随流这号人,倒是有些的水属性灵魂术士,但领头的就是瑾皇后,力量不及灵魂之子的十分之一。” 司胜暗自握紧了拳头,他就怕塔西复国军是把随流绑去,当成杀手锏了。 当初的司胜将随流保护得太好,除了几个相关人士,没有人知道司胜在利采那个短暂的情人就是当年艾琳悠汀帝国引以为傲的水之子。否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塔西独立战争是当年塔西王室余党,如今的艾琳悠汀帝国苦修院在作怪,皇太子是绝不会让司胜成为这次战争的指挥官的。 这段时间里,司胜始终找不到随流,他还百事缠身――皇太子逼宫,他不得不从塔西刻勒回到自己的领地,一面稳定局势,一面到处派人寻找随流。 但是,统统没有消息。 他隐隐约约觉得随流可能遇到了大麻烦,心急如焚,找了几天未果之后,他十分想杀回维斯联邦去求助师公,可是这一来是他的私事,对于莫路斯佩拉那样的女人,私事是很难说出口的;二来,他得不到一点随流的消息,无从说起,随流和伊龙消失得太突兀了。 他有怀疑沃尔特,但沃尔特不是灵魂术士,根本不可能自由来往于几大陆之间,他手下的情报贩子刚刚汇报沃尔特在艾琳悠汀帝国受封公爵,正是风光无二的时候,不可能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往坐船返于艾琳悠汀帝国和东赤帝国之间。 也有怀疑过鲁西利亚,这个女的虽然是随流的妹妹,但保不齐她跟自己的母亲瑾皇后一样,有乱伦倾向,透过大皇女的关系把随流绑回去也不可知。 不过,最值得怀疑的,还是伊龙和瑾皇后。 伊龙是随流从苦修院就带出来的小徒弟,很难说伊龙会不会是瑾皇后安插在他身边的间谍。再者,司胜和随流在塔西刻勒边界驻扎,不可能一点防范工作都没做,随流的身体虚弱,使不出灵魂之术,司胜却不是,他在营地周围布置了风的探知法阵,如果有人从外部进来,他一定会发觉,但是,他一觉睡到天亮,法阵也是完好的。 没有人进来,那就是有人主动出去了。 随流是重病号,必然不可能自己出去,那么,就是伊龙带他出去的,还顺便,带走了凤凰。 这样联想也说得通,司胜总有种会跟随流在战场上碰面的预感,这倒不是他多心,而是随流消失的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在别的地方又丝毫查探不到随流的影子。 他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印证了。 灵魂协会的加入,让东赤帝国军原本吃紧的战事得以缓和,毕竟东赤灵魂协会是四大陆灵魂协会里最为强大的,而能拿得出手帮助帝国军的,又是其中精英。 塔西复国军开始陷入劣势,原本光复的城市一个接一个又开始被攻陷。就在这时,随流出现在了战场上,在塔西中部正面战场的一处腹地,带领灵魂术士的队伍,几乎杀光东赤的先遣部队。 司胜因为灵魂协会的到来,必须和灵魂术士们一道呆在后方,因此当时没有能与随流打上照面,但清河从前线带来的消息,也足以让他对随流的安危放下心的同时大受打击。 “他……参与了战争?而且没有被人胁迫的迹象?” 清河一脸复杂,“他是最强的,他又跟自己的母亲断绝关系了,谁能胁迫得了他。而且这几天战场上,他都站在对方灵魂术士队伍的最前方,使用冰属性大型灵术,皇太子的势力在南方,东赤军也多属南方士兵,即使在灵魂之子唤起的暴风雪中活下来,也挨不过冻伤啊,先是斥候部队那边短短几天冻死几十人,后来地面上大片冰锥出现,部队根本无法推进,后面大雪封山,粮草根本供应不上!前锋的灵魂术士攻击力根本跟不上,空度灵语阵也使用的不利索,我还是好不容易给他们送出来的!” 他不是想要司胜放弃随流,可他实在难受,前锋部队太苦了,这样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儿! 随流不喜欢战争,他们都知道,更何况,这边领军的是司胜,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可是他就在那儿,清河亲眼看到的,他伸伸指头,就害死成千上万的东赤帝国军,还将自己的祖国变为冻土。 司胜沉默起来。 有一个问题也让他十分费解,既然是受胁迫,那么又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呢? 清河懊恼地抓抓头,“司胜,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司胜看着沙盘考虑一阵,说道:“战线还是要继续向前推进,帝国军的先锋部队不能就这么完了,随流那边也没有安全问题,复国军还指着他,他恢复了灵魂之力,足够自保,我们不必顾忌他。而且,这件事必然不是出于随流的本意,我怀疑他的母亲在后面推波助澜,你们的间谍尽量和他私下接触,我会带领一队火属性的灵魂术士前往前线的。” 火属性灵魂术士是目前最合适的,他们好战,而且是和水属性相互克制。 司胜的决定看似客观公平,其实也掺杂私心,他不应该呆在灵魂术士队伍里去跟一个灵魂之子做对抗,而应该随同着大军,但他实在是太想见到随流了,他渴望跟他面对面地说话,确定他还好,没有被苦修院的人欺负,是真的健健康康地在战场上打仗。 他自己就是灵魂术士,自然也听说过苦修院的某些行径。他有时候倒真希望随流是出于自己的心去加入塔西复国军光复自己的祖国,因为随流如果是落到苦修院手里,或者受到他们利用,那很难说会有什么下场。 司胜让清河暂代他的职务,自己加入了全部由火属性灵魂术士组成的小队加入先遣军,可是随流自那次出现了一阵,几乎杀光先遣队之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复国军后方。 而这回,有了灵魂协会作为后方支持的帝国军抵挡了严寒,一路推进,军心也渐渐恢复,复国军有灵魂之子算什么,水属性的灵魂之子主司治疗,我们又有了大批火属性灵魂术士坐镇,正面战场上,水属灵魂术士能起到多大作用? 很显然,这些帝国军显然低估了水元素的使用是千变万化的。 战事在塔西中部的又细浪河又进入僵局。 细浪河之后,就是塔西现在已经收归复国军的新都金城,对于两方来说都十分重要,帝国军一路势如破竹,本想一鼓作气杀入金城,就算是焚城也要将金城拿下,可是这时,灵魂之子又出现了,先遣队到达这条河的时候,随流将河面统统冻成冰,让士兵如履平地,撤退之后又让火属性灵魂术士将河面烧化,帝国先遣军根本不敢渡河。 司胜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跟随流打了照面。 随流的的确确是身先士卒了,他没有被塔西军保护,就那么突兀地坐在轮椅上,呆在大军的最前方。过度的禁术使用让他已经不能用双腿站立,但他丝毫无觉,这段日子里,他在东赤帝国先遣军的眼中就是一尊毫无感情的杀神。 恐怖的,泯灭人性的,美丽无匹的死神。 他抬起头来,目光扫过的地方,连友军都感到一阵战栗。 他确实已经丧失了表面上的感情,他的母亲从他体内残留的灵语法阵中,研究出了泽维尔的傀儡操纵术,然后,她使用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随流漠然地看着前方的战场,他挥了挥手,嘴里开始念诵灵语。 司胜感受到了对面那个心爱的人的无视,他心里又是愤恨自己无力,又是悲哀时局弄人,一扬手,对身边的灵魂术士小队下令:“烧化冰面,让部队渡船过去!” 然而随流眨眨眼,原本在城畔飞扬的妖娆的火焰,转眼间被冻成了凝固的冰晶。作者有话要说:嗯,随流和司胜终于见面了,不过不是啥开心的见面 转机 艾琳悠汀帝国秋猎之后,塔西的战事开始处于胶着阶段,一来,东赤那边灵魂协会的合作态度一直摇摆不定,皇太子也迟迟没有上任;二来,塔西那边,随流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他没有办法支撑持续作战,即使使用傀儡术也不能阻止身体和灵魂的衰败,他在战场上昏倒了一次之后,就几乎再没露面。 司胜心急如焚,却救不出随流,他不知道随流被安置在后方什么地方,刺客派去了一批又一批,然而鲜少有人能活着回来带回随流的消息。 这个时候,沃尔特终于又有了时间,他三番五次地向苦修院提出要去东赤看望随流的申请,终于获得瑾皇后的同意,顺便,鲁西利亚也跟着来了。 鲁西利亚作为帝国大皇女,也不算是彻底的不学无术,她自己也有一套情报渠道,得知随流在战场上又成了杀人狂魔,简直不敢相信。她虽然不赞成随流的看法,但很清楚哥哥是和平主义者,恢复感情之后很讨厌战争,此时,他居然会帮助母亲复国,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沃尔特一开始就知道瞒不过她,他告诉鲁西利亚随流是绑来的,但他们会善待他,鲁西利亚也默认了,她在利采就对哥哥那个死脑筋彻底失望了,为了让他走上正确的道路,适当的强硬手段无可厚非。 可是,这不一样,随流哥哥怎么又被推到台面上去了?而且,听说身体还不好,苦修院的人未免也太居心叵测! 她十分怀疑沃尔特对随流做了什么,或者,苦修院又对随流做了什么,所以一定要跟去看看,她得亲眼看到随流哥哥没事才行。 其实,沃尔特自己也很好奇。 复国军是怎么说服随流出山的?要知道,他和苦修院达成的协定内容就是,苦修院用禁术取走随流的灵魂之力,让别人使用,而这种禁术会对灵魂术士造成不可逆的可怕后果,那就是随流在一段时间之后,会变成普通人,再也不能使用灵魂之术,并且和正常的人类一样短寿死亡。 这对于灵魂术士来说这是最痛苦的后果,很少有人能承受从天上落到地上的巨大反差,然而对沃尔特来说,才是在他心中最适合随流的。 随流是个渴望平凡的青年,他的愿望和理想都是平民式的,他并不想当灵魂之子;而且对沃尔特最重要的是,随流变成普通人才能真正地和他在一起。沃尔特不想将来自己老了,死了,随流却还依然年轻美貌地活在世上,最后变成别人的东西,比如说那个东赤侯爵。 沃尔特觉得随流应该和自己一起,自己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就让他也跟自己一起躺在墓地里。 怀着这样的心情,沃尔特和鲁西利亚一起来到塔西。在伊米托,两人由阿比德带领着突破重重森严禁制,终于在残塔的底部看到了随流,然而他们都没想到,自己看到的是那样的随流。 确实,苦修院说,他们会让随流健康起来,随流的精神确实还好,人也完整地坐在那里,但是他不会说话了,下半身也瘫了;苦修院说,他们不会勉强随流,但是,他们直接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让他连表达自己的思想都不能够了。 鲁西利亚当即大发雷霆,揪住阿比德的领子质问,“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的哥哥?!他是塔西最后的末裔,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水之子,他应该是你们的王啊!你们简直罪该万死!” 阿比德苍老的脸上皱纹挤作一团,他看看坐在一旁的随流,此时他一动不动,就像个美丽的雕像,眼睛里透出一股子阴狠来。 “你说……他应该是我们的王?咳咳,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我们的王,你去问问他,他还觉得自己身上流着塔西王族的血吗?!他在米迦战场上临阵脱逃,企图逃避自己的责任,他还跟东赤的男人胡搞,差点成为东赤帝国的人。他,应该姓雪川,是为了让塔西复国而生的!同样的道理,如果不能帮助我们复国,那他是个废物,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生,我们只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 鲁西利亚青筋暴露,“我要处死你!要处死你,你们等着,我登上女皇的位置,第一件事就是处死你们!” 阿比德哈哈大笑,“处死我们?你不知道灵魂术士对于帝国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吗?艾琳悠汀帝国已经有前科了,全世界的灵魂术士们都唾弃艾琳悠汀,如果没有我们,艾琳悠汀帝国哪里来的灵魂术士?没有灵魂术士,在军事上有所建树根本是痴人说梦,我的大皇女,请您冷静一点吧,如果您还想在登上皇位之后有所建树,就别来惹苦修院,这样塔西复国之后我们还会帮助艾琳悠汀帝国的。” 沃尔特上前一步,拍了拍鲁西利亚的肩膀,示意她先行忍耐,转头面对瑾皇后,“随流的身体状况怎么回事?他不会永远都受傀儡术操纵吧?” 瑾皇后优雅地站起身来,对着沃尔特静静一笑,仿佛旁边变成活死人的可怜孩子并不是她的儿子,沃尔特知道这个女人一向如此,她有一副无坚不摧的面具,当年的她,就是用一副慈爱的面孔欺骗自己去为随流担罪责的,如今,她也能用这副面孔来残害自己的儿子。 “随流的身体是我们向你承诺的禁术的后遗症,这没有办法,你想要一个平平凡凡的随流,和你一起生老病死,他就必然要他经历这种痛苦,这世界上哪里有不付出什么就得到的好事?或者,库兹古德公爵阁下,您后悔了?” 沃尔特确实后悔了,所以当瑾皇后把禁术后遗症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只是暗自握紧拳头,“那他的腿呢?!你们说过,战争结束之后,要给我一个健康的随流!” 瑾皇后的眼神闪了闪,依旧是面无表情,说道:“会慢慢恢复的,他复出的时候禁术就停止了,战争结束之后应该可以站立,只不过可能以后会有点行动不便,还需要你多多照顾了。” 沃尔特极力地忍耐了一下,才没有对这位美丽的妇人施暴,“他……可是你儿子,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瑾皇后呵呵地笑起来了,“当了公爵就抖起来了吗?谁允许你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沃尔特猛地一顿,随即恢复了脸上阳光的微笑……他别无选择,他知道,自己跟瑾皇后是一类人,他们,也是一伙儿的,这个计划也有他自己参与,他能全怪到瑾皇后头上吗?显然不可能,更何况,沃尔特瞄了一眼旁边的阿比德,瑾皇后她自己恐怕也无能为力。 他屈膝跪下,“失礼了,皇后陛下,我和鲁西利亚可以带随流阁下去休息吗?看在我们三个是从小的青梅竹马的份儿上。” 瑾皇后居高临下地看了看沃尔特,优雅地颔首,“准许。” 沃尔特站起身来,扶住随流的轮椅,那一瞬间,他的手有点颤抖。 瑾皇后又补充道:“你们想和他说话时可以,但他无法回答你们,我们的傀儡术法阵不完整,擅自解开再行施术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大负担,不过不用担心,他都能听到的,只是没有操纵就无法张口而已。” 鲁西利亚在忍耐一阵之后终于爆发,“妈妈,你不能这样对待随流哥哥……妈妈!他没有责任,他不该成为你们的牺牲品!” 可是这样大喊大叫根本没用,瑾皇后只是慈爱地对自己的女儿微笑而已,沃尔特一把拽住鲁西利亚,两人一同推着随流离开了。 三人到了随流在伊米托残塔的房间,那房间都是阴暗的,还好空气在随流被施了傀儡术之后就恢复正常,不再让人干渴得喉咙发痒。 鲁西利亚是火和水双属性的,但她只喜欢进攻,压根儿没学过水属性的治愈术,在随流身边急得团团转,想要给对方治疗也不能够,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否则我一定不让妈妈发动战争,也一定不告诉沃尔特你的事情,看他失恋也比你这样子好!哥哥,你一定听到我说话了对吧,我对不起你,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你!” 沃尔特对鲁西利亚情急之下的疯言疯语早已习惯,并不介意,他只是转过身去,一下又一下地摸着随流的手,琢磨什么时候能把鲁西利亚弄走,以便能和随流二人世界,他来一趟塔西也不容易。 他转过头去,看着随流的脸,已经有些憔悴得不成人形,他心疼起来,同时,又涌上一股懊丧。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不能爱我呢?” 如果你能爱我,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如果你能爱我,在翼族部落的时候就可以乖乖跟我回帝国,我们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你上塔西战场的,那帮老不死愿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但你是我的,你跑不掉,如果你说永远爱我,我也不会计较你是灵魂术士……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不能爱我呢? 阴暗的光线中,随流没有说话,他耷拉着脑袋,他的身体已经被改造了,他被傀儡术操纵,灵魂和亚瑟斯以及可可糅合在一起,让他保持自己清醒的意识都开始变得艰难,他的四肢在逐渐被暗属性魔法侵蚀,显出灰白的颜色,就像他当初所看到的,亚瑟斯的脸色。 随流的身体是被操纵了,好在思想还自由。 他内心里想,鲁西利亚那算没有泯灭良知,她还是我的妹妹,但是沃尔特,大概和泽维尔也没什么不同…… 不对,沃尔特比泽维尔差劲多了,泽维尔爱夜阿兰,他可以为了夜阿兰去死;而沃尔特,却要拉着我一起死……如果我爱你也就罢了,我会想跟你一起死的,可是我一点也不爱你。到这里,他的思想出现了一阵空白,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知觉,他不以为意,已经习惯了。 沃尔特,原先,我还是喜欢你的,我希望做你的兄弟,与你一同奋斗。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的理想太大,我不敢高攀。 鲁西利亚终于憋不住了,“你能不能别在那里互诉衷肠了,演给谁看呢?!哥哥这个样子我们都有责任,他竟然受这么大的苦,我们……得把哥哥救出去!让他离开这里!” 沃尔特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鲁西利亚,“这怎么可能,他还要完成塔西战争,而且复国军会把他完好地还给我们的,也许真的身体会差一点,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好好地照顾他。”他看了看随流现在的样子,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其实,身体不好一点也不错,那样他就不会整天想着到处跑了,到那时候,他就真的,完完整整地是我们的了。” 鲁西利亚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她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也知道哥哥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可是沃尔特居然对这一切听之任之了?还……说出这种话! 妈妈和阿比德还可以说是灭国的执念在作祟,脑子变得不太正常,可是沃尔特你怎么也跟风啊!有没有搞错,枉费我还以为你跟我是一起的,结果没想到你压根儿就从来没想过要哥哥好! 沃尔特这个王八蛋! 鲁西利亚握紧拳头,现在沃尔特是不能指望了,她……得凭一人之力救哥哥出去! 之前,随流曾经问过她,她当女皇要做什么,现在,她知道了,她当女皇,是为了让那些欺负哥哥的苦修院老不死都去死! 我一定要掌握莫大的权利,我要让苦修院的人知道他们欺负哥哥是要付出代价的!要让沃尔特知道,他脑子有病,他这样默认哥哥受欺负也要付出代价! 鲁西利亚咬牙切齿起来,她内心里无比愤恨,想要带哥哥远走高飞,但转念想想,又很清楚自己目前做不到。复国军里好多厉害的灵魂术士,她还没有即位,根本没有能耐在这个时候让复国军收手。但是,没有关系,她还有别的办法。 她转过身向外跑去。 哥哥,我会用尽自己所有来救你的! 如果我自己不行,我还可以……去找司胜!说我通敌卖国也无所谓,只要哥哥现在能得救,什么都无所谓,我要告诉司胜哥哥的处境,告诉他哥哥被关在什么地方,如果他没有办法,那我就把塔西军的情报全告诉他!他的背后有圣树村,他一定可以救出随流哥哥! 鲁西利亚飞快地奔跑,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鲁西利亚这娃果断地欢脱欢脱地去美女救英雄了…… 番外 弯岛术士联盟 从一开始,他就是个弯岛术士联盟派到艾琳悠汀帝国的卧底。 要知道,他可是是弯岛人。 弯岛与艾琳悠汀帝国有不共戴天之仇。 弯岛土地很小,没有矿产,贫瘠无比,唯一多的,就是人口和灵魂术士――第一次荣耀大陆争霸战时候,从荣耀大陆逃难来的人民和灵魂术士。这个并不富裕的地方,却被艾琳悠汀帝国给看上了,他们派来了灵魂之子收服弯岛,灵魂之子却由于自己的爱人死于战争而暴走,最后毁灭了整个大陆。 本来,这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家没人参与过弯岛战争,他出生的时候,弯岛战争都结束快一百年了。 他家是个很贫穷的农民家庭,全家加上他哥哥奇诺一共四口人,勉强吃饱,日子平凡,直到有一天他哥哥奇诺为了救村里溺水的孩子,被村里人发现是个水属性灵魂术士,亘永的噩梦就开始了。 原来,奇诺和伊龙的父亲是艾琳悠汀某个古老灵魂术士家的遗孤,荣耀大陆第一次争霸战的时候举家迁往弯岛,却没想到多年后覆灭在弯岛战争里,奇诺和伊龙的祖父是家族活下来的最后一人,可惜精神受到强烈的战争伤害,再也使用不出灵魂之术,于是隐姓埋名到了乡下,他们家一直保持着这个秘密,却没想到伊龙和他哥哥竟然都继承了这份血统。 那天,父亲被百年之后依然很缺乏灵魂术士的艾琳悠汀帝国军抓走,母亲慌不择路地带着奇诺和伊龙开始逃难。 后来,两人的母亲毕竟是个普通人,没有灵魂术士那样好用的能力,而且她是从来没见过市面的村妇,失去了丈夫之后终日惶恐不堪,精神紧张,最周,终于在旅途劳顿饥寒交迫下死去。她死去的前一天,将所有的食物留给了两个孩子。 伊龙那时候还小得可怜,小到并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和妈妈都一个一个地不见了,他反复追问奇诺,奇诺年纪也不大,他不敢告诉自己的弟弟真相,过了一阵,伊龙就不再追问了,小孩子总是没心没肺的,奇诺也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想过要报仇什么的,只是一个人茫茫然地带着伊龙到处找吃的,找吃的,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在弯岛上辗转流浪,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在来年的冬天,两人又走回了两人之前所住的村庄。 奇诺想去看看爸爸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还活着,然而不敢进去,因为之前奇诺明明救了村里的小孩,却还被告发,他害怕这个村子。没有办法,奇诺在村外的野树林里拱起一个小土堆,他看别人都是这样祭拜死去的父母的,他也拱了一个。 小伊龙似乎心有所感,他想起之前,好像有个温柔的女人一直在照顾他们。 “哥哥,妈妈去哪里了?” “妈妈去找爸爸了。” “那爸爸呢?”伊龙很显然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男人。 “爸爸失踪了。” “失踪是什么意思?” “就是找不到了。” 伊龙低下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找不到了,他毫无知觉地伸出手,去拿土堆上奇诺哥哥摆着的两个小红果子。 “这个不能吃!”奇诺抓住他的手,把剩下的两个红彤彤的果子摆在一起。 天气很冷,小奇诺和小伊龙蜷缩成一团,小小的拳头做出一个祈祷的姿势,“自然神啊……请您照看我们的爸爸和妈妈。” 伊龙看到奇诺哭了,他不明白奇诺为什么哭,但是哥哥难过,他也伤心,于是,他也呜呜地哭出声来。 “想知道,你们的父母为什么会死吗?”这时候,一个身穿灰袍子的人走到他们身后。 奇诺和伊龙脸上还挂着鼻涕,两人已经流浪一年,警惕地向后直缩,奇诺一把把伊龙抓到身后保护起来。 灰袍子的人上下打量两人,看到两人衣衫褴褛满脸脏污,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想吃饱饭吗?” 奇诺这回迟疑了一下,只是眼睛里的神色明显地放松了。 灰袍子的人笑起来,“来弯岛术士联盟吧,我们知道你们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我们可以培养你们,让你们吃饱饭,还能报仇。” 奇诺就带着伊龙跟着灰袍子的人走了。其实那时候,他对报仇没有多大的概念,但是,他也没有其他人生目标,既然术士联盟告诉他们,他们应该为复仇而活,那么,他们就这样活下去吧,只要能吃饱,怎样活下去都可以。 弯岛术士联盟在弯岛民间的口碑很不错,因为他们对抗艾琳悠汀的暴政,以洗刷弯岛人民的冤屈为行动纲领,还有些劫富济贫的举动。 可是奇诺和伊龙并不清楚,弯岛术士联盟虽然打着复兴弯岛灵魂术士的旗号,实际上并说不上正义,充其量就是个恐怖组织,他们的野心庞大,行径也跟艾琳悠汀帝国军差不多,把许多能力不强的灵魂术士或者有灵魂之术天赋的小孩带往训练营,用残忍的方法训练出来当死士,因为灵魂术士对于金钱的需求庞大,他们接受任何非法任务。 当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后悔的,他们想活下去,这地方可以让他们活下去,那就呆在这里好了。 至少,他还有奇诺。 奇诺是个好哥哥,有好吃的,都让他先吃,弯岛术士联盟不会有人照顾像伊龙这样小的小孩,照顾伊龙的工作,自然也全都是奇诺在做,奇诺还启蒙了伊龙的水属性灵术,并且教他学艾琳悠汀话。 “咱们虽然是弯岛人,但学会艾琳悠汀话,以后的活路就更大。” 伊龙也从此在哥哥口中,知道了很多艾琳悠汀帝国和弯岛的历史,也慢慢地明白了,他们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每一次他们受苦,每一次哥哥从训练营回来带着一身伤痕,每一次看到那些拥有父母的小孩,伊龙就忍不住要痛苦,忍不住要自哀自怜。 他们是小人物,小人物没有地位,没有尊严,不配受到关注,放弃的时候,也不会得到任何怜悯,即使知道这些还是忍不住要愤慨。 艾琳悠汀帝国为什么要侵略弯岛呢?就因为弯岛上灵魂术士太多,威胁到了他的皇权吗?其实只是想要抓一些灵魂术士去充实国力吧?风之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他是大人物吗?因为他的爱人死去了,所以他就要让一个大陆的人为他们陪葬,可是,即使再是小人物,我们这些人也是想要活下去的啊…… 在弯岛过了两三年,伊龙自己还好,水元素的天分比哥哥高上不少,又因为哥哥时常教导,也会说艾琳悠汀话,最后被派到艾琳悠汀当间谍,而奇诺却是资质平庸,从一开始就被训练成死士。 奇诺10岁时正式进入死士训练营,伊龙就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伊龙被教授了各种间谍技巧之后,被辗转送往了艾琳悠汀苦修院,成了帝国最贵重的灵魂之子的侍童。 伊龙本来以为灵魂之子大概是个很不好伺候的人,而且被皇室宠溺的一身贵族脾气和骄傲,却没想到,对方压根儿就没有感情。 那时候的随流已经十几岁,正是开始进入青春期的时候,这时候的男孩也应该是最具有青春活力和理想的,可是随流对生活没有任何要求,他是个木头人,每日的行程就是训练,学习,杀人。苦修院的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在人前,他是贵族,是艾琳悠汀帝国唯一的灵魂之子,受到众人惧怕和敬仰;在人后,他只是一个好用的杀人工具而已,一个美丽、听话、强大的工具。 伊龙更小,更加懵懂,他只是以为灵魂之子异于常人而已,后来才知道,这位可怜的灵魂之子大人被封印了七情六欲,是一件名副其实的工具。 这位灵魂之子虽然被封印了感情,但面对非猎物的时候并不残暴,是个沉默温和的人,对待伊龙也好,只是闷了些,一段时间之后,伊龙“无意”中表现出了自己的水灵术天分,理所当然地被他收作徒弟。 这徒弟又当了好多年,这期间,他不断地将艾琳悠汀的情报和灵魂之子的情报传递给组织,居然也安安稳稳地活下来,直到随流十七岁,自己十一岁那年,他与哥哥的再一次见面,他们被灵魂协会安排了最艰巨的任务――窃取水之灵魂圣章。 伊龙答应了,并且很有把握,他跟随流的感情其实并不深,而且只是偷走圣章的副本,圣章的本体还好好地长在随流身上,他没有什么好愧疚的。虽然他平时装出一副很依恋随流的样子,那是因为他必须要让苦修院的人看到自己的忠心,小孩子的忠心,从来都是很容易让人相信和不设防的。 他和哥哥制定好了计划,却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获得圣章的副本――它被东赤的侯爵像垃圾一样扔进了水里。 始终在老师身后跟踪的伊龙急忙在两人离开之后跳入水中,捞起圣章,和哥哥一起牢记于心。那时候,他们兄弟两没有想到两人为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伊龙又变回了自己一个人,他的哥哥为了替他定罪,被当成随流的替身推向了战场。之后,他偷偷地把圣章传回组织,组织让他去寻找失踪的灵魂之子,然后就再没管他。伊龙没有听话,他一面偷偷学习圣章上的内容,一面跟在军队后面,希望能有兄弟团聚的一天。 可是,一年之后,他只等到了哥哥的尸体。 他面对着哥哥的尸体,感到十分茫然。 他不恨弯岛术士联盟,不恨先知,不恨米迦王国,不恨随流,不恨任何人,他太渺小了,渺小到他所恨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轻松松滴置他于死地。 一天之后,他埋葬了哥哥,在米迦运河一带的村庄住下,开始寻思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他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直到后来,整个村子的人都被亚瑟斯手下的灵魂术士抓走……他又阴差阳错地碰上了随流。 他跟着随流,随流这回变得更加有人情味儿些了,还将一些先知交给自己的知识,又传授给伊龙,但随流自己尚且不懂,又如何向伊龙解释清楚这世界上的事情。 伊龙更加茫茫然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他总是无知无觉地在做一些事情,加入联盟的时候是,当间谍的时候是,连累哥哥的时候是,背叛随流的时候也是…… 他觉得自己没错……其他人,其他事都没错。 艾琳悠汀帝国没错,因为一个国家强大了就要开始开疆辟土,弯岛遭遇战祸是必然的;弯岛术士联盟没错,他们为弯岛人民伸冤,可是弯岛哪里有那么多富可以劫,他们不得不做些非法的营生;随流老师也没有错,他年轻的时候受到苦修院的操纵,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独立人格;苦修院没有错,他们要恢复祖国的荣光,不能忍受他国的奴役;东赤帝国……也没有错,它是五大陆最强大的国家,要形成这样一个强大的国家,怎么能不用万千无辜的流着鲜血的尸体来堆积? 伊龙就这样茫茫然地活下去。 谁都是对的,那么为什么他哥哥死了呢? 为什么随流老师那样强大的人都可以被人轻易陷害呢?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有点不幸? 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可是,他不知道不知道哪里错了,还是谁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当年序章里那份水之圣章是伊龙偷的,而伊龙的哥哥奇诺当了替罪羊,被先知他们抓去当随流的替身,爱上了沃尔特,死在米迦战争里。你们猜对了吗~?这伏笔埋得太久了,搞得我很没信心。【忘记奇诺是谁的抽打一百鞭~】其实我很喜欢伊龙这倒霉孩子,因为他不是一般的倒霉【你够了】,所以……我打算把他跟皇太孙cp,让皇太孙继续欺负他~ 鲁西利亚 东赤77年冬,塔西战事又一次陷入胶着期。 之前,东赤帝国虽然获得了灵魂协会的帮助,复国军那边进入深秋之后,灵魂之子就再没出现,帝国军的战线曾经在秋季一路推进到塔西中部,离金城和伊米托已然不远,一入冬,却无论如何也前进不了――帝国军抵不过复国军中大量水属性灵术士在冬天的属性优势――复国军趁着天寒,筑起了绵延几十里的冰墙作为防御工事,是一座坚固无比的堡垒。 另一方面,要说让帝国陷入这种窘境的,也跟春天时皇家势力渗入南方叶家有关。 最为主力的火元素家族叶家这次没有参战,叶家被皇室和灵魂协会联合起来摆了一道,所以找出各种理由推说家主身体不好,拒绝参与战争,这样一来火属性的灵魂术士数量锐减,帝国军灵魂术士队伍的攻击力就上不去。 然而,塔西也无法再推进战线,他们没能取得大型胜利,无法与帝国军和谈。皇太子那边依然还没即位,他夺不回塔西无法服众,所以也不会停战,战况就这样胶着下去。 营地里篝火噼啪作响,即使如此也抵御不了塔西的严寒。一到冬天,粮草辎重等问题也都要出现,司胜琢磨着这个冬天可能打不下塔西了。冬天停战也是很多地方的风俗,但是司胜不知道,随流能不能坚持到自己见他。 原本他以为沃尔特和鲁西利亚会联手保护随流,至少保护他的健康,但很显然他们没有,深秋时候,随流最后一次出现,司胜是亲眼看见他昏倒在战场上的,那也是他们战线能够顺利向前推进的原因之一。 司胜坐在帐篷里,手里把玩着随流当初给他联络用的血玉,如今它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只是一块石头而已,但是是随流的血液凝结的,所以司胜总拿它来睹物思人。 一阵冷风袭来,清河走进了帐篷。 司胜抬头问道:“随流那边有消息了吗?” 清河摇头,“冰壁突破不了,普通灵魂术士无法承受那样的低温,咱们这边过不去,之前在敌营埋下的间谍被锁在城里了,使用不了空间移动术,也无法传递消息回来。灵魂协会那边为了保险起见,根本不让动高阶级的灵魂术士,看来也是想熬到来年春季,那时候什么都好办。” 司胜对此预料之中,因此也没有多少失望,只是叹息一声。 “唉,随流的身体……不知道怎样了……”他在外面表现得铁血勇猛,这会儿却只是个担心恋人的平凡人,内心痛苦,只感到自己无力。 清河迟疑一下,说道:“你说随流他,该不会是真的想帮塔西复国吧。” “不可能,他是和平主义者。” “那他怎么会把自己折腾到这地步的?苦修院的人即使逼迫他,也不可能把他的身体都逼坏啊,他究竟是为什么,犯得着这样玩命地跟我们打仗吗?” 司胜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做的。” 清河沉默一会儿,也叹息起来,“如果能想办法把冰壁凿透就好了。” 司胜把血玉抵住额头,“这太困难了。” “这可不一定。”一个听起来有点刻薄的女声出现。 军营里除了军妓,鲜少女性,司胜和清河都很纳闷,两人回头一看,一位坐着轮椅穿着火红色灵魂术士袍的女性,操纵者轮椅,进入了帐篷。 冰山美人叶炎带着叶家手下的火属性灵魂术士精锐来军营报道了。 原来叶炎在婚礼中出了大丑,之后为了泄愤杀了不少南方世家的人,把能得罪的得罪了个遍,前段日子走投无路之下,竟然决定暂且投诚了。这和叶家的政治意图完全背道而驰,叶家本来还有些与皇室同归于尽的架势,这回不知怎么转了性,不过他们损失也不小,叶炎连带着这一辈的精英术士统统都被国家管辖起来。 “你怎么来了?”司胜很诧异。 “不用你管。”叶炎哼哼地笑起来,面对这个曾经羞辱过她的男性,她心里完全没有憎恨谁也不信,不过,她真的来了,来帮助这个男性,来帮助皇室。 第二日,在塔西军冰壁之前沉寂多日的帝国军,忽然发起突袭。塔西军一开始还对此不以为意,但过不了一阵,他们开始惊诧。 叶炎号称能够媲美灵魂之子的力量不是盖的,她利用塔西军轻敌的时间,和自己的亲卫队一起在冰壁之外筑起了大型火灵术法阵,空气中传来冰雪融化并迅速气化的刺耳“嘶嘶”声。 司胜呵呵一笑,走上前去,也将手按在法阵之上,“我也来帮忙吧。” 火焰越烧越旺,终于将冰壁烧穿了一个大洞,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火焰烧过冰壁,在对面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就在这时,在那大片火海中响起一声惨叫,众人以为是对方的灵魂术士不慎落马,都不在意,只有司胜侧过头听,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正在回忆之间,因为不能使用火灵术而始终在一旁观战的林灭尘忽然大叫一声“糟了!”,只见他霍地站起身来,周围掀起巨大水浪包裹自己,冲进火焰之中。 鲁西利亚在这段时间里,用各种方法想将随流偷偷带出伊米托,但一方面苦修院――瑾皇后――沃尔特这三方势力联合在一起,堪称是艾琳悠汀最强大势力,她想从这些人手里偷走哥哥无异于与虎谋皮;另一方面,随流也是真的不配合,他不会说话,除非复国军向他发出攻击的命令,他也不会动弹,整天病怏怏的一副即将死亡的情形,让人不敢使用任何粗暴的搬运方法。 在进行了种种计划都被腰斩之后,鲁西利亚被软禁了。 天气渐冷,鲁西利亚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走投无路之下,她与司胜的间谍接上了头。 她本来不想做那种通敌卖国的事情,她可是大皇女,这么做简直是自断后路,但是,鲁西利亚心里也有一套想法。塔西对于艾琳悠汀帝国来说真的是重要的吗?为了一个距离帝国那么遥远的边境小国,要得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还谋杀灵魂之子! 苦修院这些人果然狡诈,他们一定要让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琳悠汀帝国名声差到任何灵魂术士都不愿意去,继而只能依靠他们这些苟延残喘的老家伙吗?! 来自司胜手下的间谍,就是随流曾经在伊斯达尔山脚下救的那个见习小传告菲利娅。她在这一年磨练了移动术,已经成为了一名正式的传告兼间谍,后来,正是被派到了塔西这里做间谍,她听说随流可能被关在伊米托,绞尽脑汁才混进了复国军后方。 然而,她根本见不到随流,随流被隐藏得太好了,不是阿比德的亲信,,和高阶灵魂术士,压根儿就别想知道灵魂之子在哪儿,这时候,她遇到了被软禁的鲁西利亚。 两人一拍即合,立即互相交换了情报,鲁西利亚得知,即使随流和司胜站在了战场的对立面,司胜也始终没有放弃救出随流,心里一阵宽慰,当即拉着菲利娅表示自己有办法穿过冰壁,要菲利娅和自己一起走。 菲利娅便在外制造事端,给大皇女创造机会,鲁西利亚顺利逃出,两人飞快地摆脱追兵,向伊米托城外逃去。但是她们没想到,守城的士兵转过身来,竟然是苦修院的长老之一! 那老头是个水属性的灵魂术士,此长老仰起头来,“大皇女,您是我们艾琳悠汀帝国的皇女,您决不能做出叛国的行为,如果您真的要如此,那就对不起了!” 鲁西利亚脸色一白,她是个半吊子,打不过灵魂术导师!她满头冷汗,挥出一把火焰,却被对方轻易浇灭,鲁西利亚顿了顿,对身边的菲利娅说,“我把你甩出去,你走吧……出了城就能使用空间移动术了,他们……不会杀我的!” 她却忽然听到菲利娅笑了一声。 “灵魂协会的传告才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既然当了间谍……!” 接着,菲利娅一撞,就将鲁西利亚撞出了灵魂之术的笼罩范围。 鲁西利亚跌下城头去,她在空中结成一座水壁做缓冲,落地的时候滚了几滚,她回头看向城头,听见那个小间谍笑着大声喊,“你真漂亮,长得跟随流先生挺像的。” 她颤抖一下,片刻之后,亲眼见到城墙之上被扔下一具残尸。 这竟然是这个女孩的最后一句话了。 鲁西利亚转过头,咬了咬牙,她参加过米迦战争,死亡的事情她见得多了,并不害怕,看到流血和伤亡她甚至会隐隐地兴奋到战栗。父亲说,她是天生的武将材料,她也很以为然。 可是这一次,她只感到悲伤。 随流哥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你救出去。 鲁西利亚不会移动术,她就在冰天雪地里用自己的双腿跑,路上的小股追兵都被她打回去了,幸好阿比德最近似乎又在做着什么研究,根本无暇顾及她,才让她顺利脱逃。 两日后,鲁西利亚一路急行军,她凭着自己的双腿跑到了冰壁防御工事。 复国军的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大皇女已经叛国,热情招待了她,鲁西利亚早就想好要怎么做,她说要检验法阵,对方果然没有怀疑地领她前往。 鲁西利亚站在冰壁之前,握紧拳头,闭上眼睛。 最后一步了,她要破坏复国军结成冰壁的法阵,让帝国军能够通过这天堑! “等等!”复国军一阵骚乱,沃尔特竟然一路追着鲁西利亚,也冲到了冰壁之下。 “鲁西利亚,你跟我回去!”沃尔特大喊道。 “我才不要!!!”鲁西利亚走近冰壁,抬起双手,她大声喊起来。 沃尔特对于这个青梅竹马的女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他吼道:“你如果还想当女皇,就别再胡闹了,随流不会有事的,苦修院保证过!” 鲁西利亚哈哈大笑,“你觉得我很稀罕当女皇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当女皇怎么会有哥哥重要,而且,你居然相信苦修院!我看错你了沃尔特,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喜欢哥哥,一定会对他好,我看错你了!” 她笑着转过身,然而就在这时,冰壁上不知怎么,竟然被烧穿了,鲁西利亚面前忽然扬起一阵大火。 复国军顿时一片大乱。 鲁西利亚虽然也会灵魂之术,但她压根儿没来得及反应,火舌舔上了她的脸,烧伤了她的眼睛,她用水球包裹了自己,可是没有用,疼痛占据了她的全部思想。 她一次次地反复将手在眼前晃,扒开自己已经被烧焦的眼皮,以确认自己还睁着眼睛,最终她终于确认自己是的的确确看不见了,她的眼睛里流不出眼睛,过度的惶恐让她痛苦地大喊出声:“哥哥――――!!!!!!!!!!!!!” 沃尔特此时终于赶到鲁西利亚身边,他蹲□把鲁西利亚扛起来。 “跟我回去吧,米迦战争里,大家都保护你,现在不是在国内,这里这么多灵魂导师级的人物,可没有人来保护你,你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 鲁西利亚声嘶力竭地大叫,“你放开我!沃尔特,你这个恶魔!你把哥哥害成这个样子,居然还好意思说!哥哥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你,你放开我,我就算死了也不回伊米托,你们都是吃人的魔鬼,放开我!!!!” 沃尔特想要抓住鲁西利亚,然而这个女人挣扎得厉害,还用牙齿撕咬沃尔特,完全没有丝毫贵族风度。沃尔特与她纠缠一会儿,觉得实在是太难看了,周围全是慌张失措的士兵,他得回去军营稳定情况。 最终,他停下来,将鲁西利亚丢在地上。 看了看被自己丢在地上之后,依旧捂住眼睛痛苦挣扎的大皇女,他遗憾地摇摇头。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作用,艾琳悠汀帝国不可能要一个眼睛瞎了的女皇。 沃尔特沉默良久,想到正被囚禁的随流,内心一阵悸动。 他有些郁闷地叹息一声,“为什么不能爱我呢?你们。” 然后他拍拍膝盖上的土,毅然转过身,把已经受了重伤的鲁西利亚留在了战场的火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家坚持住。鲁西利亚这个万年嫁不出去的男人婆也要有终身归宿了,你们高兴不? 凤凰 林灭尘的下属们看见林灭尘抱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女人回到军营统统很诧异,鲁西利亚虽然有塔西血统,但一头红铜色头发,一看就不是纯种东赤人,众人从未听说林灭尘有什么绯闻,这下明白原来人家喜欢外国妞,纷纷议论要有个艾琳悠汀嫂子了。 他们要知道这女人还是艾琳悠汀帝国的大皇女,必然要被惊死。 鲁西利亚浑身烧伤,林灭尘的治愈术不精,灵魂协会这边很少有专门修治愈术的灵魂术士,有也都在前线。军医给治了,伤痛可以缓解,但眼睛是无论如何也治不好,也许随流在还有希望,可是随流目前还身陷敌营。 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有可能就这么变成瞎子,鲁西利亚为了救随流真可以说是放弃了一切。 鲁西利亚始终都没昏过去,她从林灭尘在大火中吧自己抱起的时候嘴就没停下,虽然她嘴唇上都是燎泡,一说话就疼,但还是哆哆嗦嗦地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包括随流怎么被沃尔特和苦修院买下来,母亲如何对随流使用了傀儡术,甚至还用烧伤的手画出了地图。 她坚决不让军医给她打麻药,不管治疗的时候,还是告诉林灭尘情报的时候都清醒无比,她一直等着,司胜在外面指挥战斗,她就不睡,等司胜回来了,她猛力坐了起来,一把揪住司胜的领子,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我哥哥活不长了,如果救不出他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直到确定司胜点了头,她这才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司胜和林灭尘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却在心里觉得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鲁西利亚一来,再加上冰壁破防,帝国军有了强大的火属性灵魂术士,让军队对迅速结束战争燃起希望,司胜立即命令大军开拔,把塔西复国军的守军杀得人仰马翻,一路向前。几个将领召开了短暂的作战会议,临时又重新确定行军路线。 司胜知道这时候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影响状态,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心潮澎湃。 太好了,得到了随流的消息;太好了,他还活着;太好了,现在,自己终于得到了机会,拥有能力将救他出来!这次,如果两人能在一起,那就再也不分开了,他要把随流拴在自己身边,或者,把自己拴在他身边,嘿,这也没什么不同,他们反正是要在一起的。 林灭尘在整个作战会议上都没有出现,竟然是去照顾鲁西利亚了。 司胜从主帅营帐里走出来,看见叶炎在鲁西利亚的营帐那里听墙角,不禁有些好笑。 叶炎从小生活在世家的象牙塔里,性格阴郁,这段时间才变得好些,被司胜撞见了自己听墙角的事情,不禁有些讪讪。 “林灭尘先生喜欢鲁西利亚殿下吧?” 司胜觉得也像,仔细想想,随流似乎也跟他说过,鲁西利亚挺喜欢林灭尘的,否则不会那样缠着林灭尘不放。但司胜想象一下,总觉得自己家的林灭尘吃了亏,鲁西利亚实在是粗暴无礼,难以调教,林灭尘如果娶了她,恐怕只有被调教的份儿。 司胜上下打量叶炎,叶炎这回很是不同了,虽然她看起来仍然是阴阴沉沉,眼高于顶,但相对于之前到底是温柔了很多,也善良了很多。 司胜觉得很不可思议,便问她。 叶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羞答答地说:“我怀孕了。” “怀孕……?!”司胜记得很清楚,叶家的人告诉过他,叶小姐下肢瘫痪,不能生育,根本不会有孩子,由此他们当初才能达成结婚的共识的。 叶炎笑了笑,“嗯,别惊讶,我们叶家从来没有欺骗过你,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欺骗我们。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我的怀孕是个奇迹,我从一个神秘组织那里,买来了一只火红色的美丽小鸟,神秘组织说这只小鸟是凤凰,会说人话,它说可以实现我的任何愿望,只要拿我的身体或者灵魂,作为交换。” 司胜在内心里震惊了一下,凤凰!他拿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那个神秘组织……是叫什么?” 叶炎因为喜欢司胜,所以对这个男人毫不设防,“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是弯岛术士联盟,虽然说是地下组织,但在弯岛一代很有口碑的,你可别说出去哦。” 这个把司胜惊得不轻,弯岛术士联盟――弯岛――伊龙!没想到真是坏在伊龙身上,伊龙……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他怎样才能对自己的授业恩师…… 叶炎见司胜久久不回答,便问,“司胜大人,怎么了?” 司胜低头看看自己脖子上挂的血玉,说道:“那只鸟……原本是我和我的心爱的人喂养长大的。” 叶炎睁大眼睛,“您果然……是有爱人的吗?你们的鸟怎么会到了我这里?” 司胜痛苦地笑了一下,他隐约知道叶炎喜欢自己,所以不愿意告诉她很多随流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的爱人失踪了,凤凰也在那时候消失不见,谢谢你给我这个情报。那么你现在……?” 叶炎摇摇头,温柔地抚摸着自己还不甚明显的腹部,“我向这只小鸟许愿,让我能有一对可爱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用我的生命做为交换,等孩子出生之后我就会死亡。” 司胜微微怅然了一下,“那么……凤凰现在在哪里?” “我许完愿它就飞走了啊,它只说,等我生下孩子的时候会来取走我的性命。” 司胜看着这个已经被母爱光辉笼罩全身的女性,一时有些语塞,那凤凰,果然是只凶兽! 至于凤凰现在在哪里? 它正在伊米托城脚下,蹲在一名黑衣男子的肩膀上。 “小鸟,你叫什么名字?”夜阿兰问。 小肥鸟叽叽喳喳地叫两声。 夜阿兰没有在意,他逗逗这只小红鸟,然后开始绘制法阵,“这座城的守护法阵也太强了,不知道得画几天才能破解,我的力量也不知道够不够,唉,没有了灵魂之子的身体,可真不习惯。” 由于叶炎带着南方叶家的人加入战争,让战况有了变化,伊米托和金城马上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塔西大公终于坐不住了。 要说塔西大公,那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赤人,阿比德在塔西掀起复国战争的时候,为了更加名正言顺,对他说,塔西的旧王族已经覆没,唯一的一位末裔将要变成活死人,并不能继承国家,所以愿意推举他当新国家的王,塔西大公相信了他,再一看有灵魂之子加入,皇太子和灵魂协会又不是那么齐心,他们有七八成的胜率,就向复国军一方倒戈了。 如今,战况有变,灵魂协会和皇太子忽然齐心合力起来,皇太子也不再追缴余党,全力进攻塔西,这位大公就慌张起来,急忙找到了阿比德。 “阿、阿比德大人,都到这个地步了,您怎么能还呆在实验室里?!快让那个灵魂之子出来啊,没有他军队打仗都没有底气,之前说他生病了,那养好没有?你们可不能太娇惯他,明明就是出来打仗的,总要有上战场赴死的勇气嘛,再说了,阿比德大人您也不会让他死的,对吧。” 阿比德皱了皱眉头,这人倒是挺会说。 趁着建成冰壁,双方暂时休战的这段时间,阿比德一直呆在实验室里,他似乎在用随流做什么实验,这时被塔西大公忽然闯进实验室,心里有些不爽。不过,他也明白这人是个墙头草,如果不告诉他一些东西来稳定心情,他能整出无数幺蛾子,烦不胜烦。 他指了指就在不远处坐着的随流,“那就是灵魂之子。” 随流摊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而已,此时的随流早已没有美丽的容貌和年轻的生气,如果不是偶尔眨眨眼睛,人们会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塔西大公语塞,他始终躲在后方享清福,从来没见过灵魂之子,没想到对方已经病到了行将就木的状态,冷汗从他的后脖子冒了出来。 跟这样的灵魂之子,以及涂了油彩的阿比德在一个房间里,他感觉压力很大,但是外面传来的消息更让他恐惧,“那、那我们怎么办?而且,冬天过了就糟了!我们现在靠着水属性灵魂术士的力量可以再建冰壁,可是到了春天,冰的威力就会降低,而且那时候帝国军已经适应了严寒修养一冬,我们塔西岂不是危险了?!” 阿比德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用灵魂之术,可以抵御一切。” “可是……”塔西大公看了看随流的样子,心里感觉一阵不舒服,“这个水之子现在已经上不了战场了啊,要不,趁他还没死,劳动他再试试?” 阿比德神秘地笑了,他摇了摇头,“塔西大公啊,您怎么能这么没有怜悯之心,我们当然不可能让水之子再上战场,这对他现在的身体来说,已经不可能。” 塔西大公听到这个,更加绝望了,他心里涌出无数后悔,可是他也没办法啊,如果他不同意阿比德,那现在他连灵魂之子这样的活死人都不如,估计已经成为记载在东赤史书上的殉国将领了,他强自镇定心神,却依然头皮发炸,“长老的意思是……还有什么东西比灵魂之子更具威力的吗?” “灵魂之子的威力,自然是赶不上,”阿比德走到随流身边,他摸了摸随流的脑袋,就好像随流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苦修院里,他抚摸随流的脑袋一样。 “我们这也是下下之策,这个水之子,之前没有感情的时候都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耍小把戏,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感情,有了爱情,他知道了掌握权力的满足感,更能够体会与他人相爱的欢欣,这对一件‘兵器’来说,绝不是什么好的属性。他是养不熟的,对国家也没有忠诚度,这样的人,您认为可以仰仗吗?” 这样毫无知觉地说着恐怖的话语,他像所有塔西梦魇之下存活的灵魂术士一样,表面上非常平静以及理智,可是内里,已经彻彻底底地陷入疯狂。 塔西大公点点头,“那么,长老大人的下下之策是什么呢?” “我们用禁术抽出了灵魂之子的部分力量,用他的力量,我们做出了新的东西。”阿比德胸有成竹地踱了几步,他缓慢而优雅拉开了随流身边一座特殊牢笼之上的帷幕,塔西大公因为恐惧,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怪物从栏杆后的一角,显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完结倒计时了…… 黎明之前 东赤77年深冬,帝国军顺利地攻下了塔西首都金城,但复国军的大本营在旧都伊米托,所以并不能宣称胜利。饶是如此,也极大地激励了帝国军的士气,因为他们不单攻克了金城,在那之前,塔西复国军在金城之外筑起的第二座冰壁在灵魂术士队伍的又一次猛攻之下,也摧毁了。 士兵们在天寒地冻的军营里呆了许久,好容易取得胜利进了城,不庆祝一下也说不过去,然而在整个军队大声欢呼的同时,只有司胜紧绷着脸,背后一股子煞气,士兵们猜测他是不高兴军队还没获得胜利就提前庆祝,因此没有人敢于上前祝贺或者搭话。 随流还是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司胜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这个。 塔西的战事已经可以说是一面倒的状况了,随流却仍然没有出现,他已经到即使救急也无法在战场上支撑一小会儿的地步了吗? 或者……他已经…… 司胜的脸猛地一抽,他不敢想象那个可能性…… “随流不会有事的。”清河知道司胜在担心什么,他拍拍司胜的肩膀,“鲁西利亚殿下说他从冬天起就是完全不能上战场的状态了,可是始终顽强地撑着。他没死,也不会死的,他在等你救他出去。” “我……”司胜听他这一说,声音有点抖,“他在等着我,可是我却不能马上去到他身边,我……”他闭了闭眼,“明天……大军开拔!” “太好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清河一拍巴掌,“对了,有件好事儿还没告诉你,露瑟她其实在瑞斯莱特的时候就怀孕了!之前没跟你说,怕你一个人形单影只嫉妒我幸福美满,等你这次救出随流,一定要来我家住段日子,等孩子出生就认你们做义父。” “恭喜!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司胜因为清河家里的喜讯,情绪微微缓和下来。 那时的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离别。 他们的军队在伊米托城外遭遇了第三座冰壁。经历过前两次的阻挠,此时众人已经不再大惊小怪,因为有叶炎这个实力近乎灵魂之子的女灵魂术士在,还有司胜得益的指挥,这些冰壁不过是小儿科,一会儿时间就能烧化。 然而他们这次,委实是过于轻敌了,在法阵完成之后,灵魂术士照例围成一圈,对着冰壁施法,通常这个时候是不会受到任何敌方的干扰的,因为冰壁还没破坏,敌人全躲在冰壁那头。 可是,就在此时,一只怪兽从冰壁破冰而入,开始袭击帝国军!而在怪物身后,是塔西最后的力量。 帝国军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趁这个时机先行破坏冰壁! 巨大而无坚不摧,身长四五米,通体雪白发亮的长毛,还拥有隐身的能力,外貌像狼一样的怪物,咆哮起来还能引来暴风雪。 战场上很快下起大雪。灵魂术士的念诵声和士兵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战斗就这么突然展开了。 怪物轻易地残杀了一队士兵之后,向着刚才对冰壁使用火焰术,此时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叶炎冲了过去。 叶炎一个女流之辈,还是怀孕的残障人士,虽然是全军最为厉害,但也是也最为薄弱的存在。司胜告诉清河她怀孕的事之后,清河看到她的小肚子,就时常睹物思人,总想起自己家里的老婆,因此这些天对她很是照顾。 “小心!”叶炎根本躲闪不及,清河就冲到前面去护驾,他拿着盾牌,本以为能顶上一顶,没想到那在怪物面前就像纸片一样薄弱。 怪物尖利的前爪,戳穿了清河的胸膛。 “清河!!!”司胜大叫一声,冲过去想要砍断怪物的爪子,但怪物的速度像风一样快,转眼抽出了爪子,带出一大团内脏血沫,“嗖”地一声,又消失了。 “有血!怪物留下了血迹!” “它在往东跑,大家快追上去!” 清河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士兵们的喊杀声,自嘲没想到自己的血还能有这么好的用处,呵呵,早知道这种方法能追踪怪兽就好了…… 胸口空了一个巨大的洞,这不是任何军医或者水属性灵魂术士能够治好的伤势。清河感觉周围时间的流逝变慢了,但这也不能阻止他倒下去,缓缓地闭上眼,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死去。 以前他曾经想过自己会战死沙场,这是一个战士最好的归宿,可是,娶了多露瑟尔之后,他再也没想过自己会死了,多露瑟尔还在瑞斯莱特等着他,她怀孕了,两人约好了等战争结束之后就把多露瑟尔接回东赤,两人安安稳稳过日子,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他可不能死。 “水好清澈。”多露瑟尔坐在河边,回头快乐地说,虽然已经二十多岁,甚至比清河还大上几岁,可她始终那样乐观地笑着,仿若纯真的少女。 “是啊,我的母亲给我取名清河,就是希望我的品行如净水一样清澈,她还希望我能当个学士,不要像我父亲一样为国家打仗,随后死在战场上,可惜,我就是打仗的命,长得这么高大,又是魂术士,不打仗可惜了。”清河挠挠头。 “你呀。”多露瑟尔从后面搂住清河的脖子,“又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一个大老爷们像小姑娘一样多愁善感,多丢人啊,你的部下会笑话你的。” “我……” 多露瑟尔轻轻掩住他的嘴巴,“别看我活这么大了,我还是很相信有完全美好的幸福存在的,所以我才能这样乐观地遇到你,等战争结束了,荒芜的土地还是会长出美丽的鲜花,嫩绿的青草,会有很多孩子跑在新生的、更加健康的大地上。” 清河想起露瑟原来的工作,有些心疼,他说:“……露瑟,战争结束以后我们就一起去隐居吧。” “哎?” “你不做间谍,我也不上战场了。我们找一块地方,有平坦的草地,连绵的花海,清澈的河流,让我们的孩子奔跑在上面,很多很多孩子……” 意识逐渐涣散了,好像听到露瑟在叫我……呵呵,我在这里呢。 部下们将他抱起。 “清河阁下!” 清河眨眨眼,嘟哝着什么。 “阁下说什么呢?” “……水好清澈……” 那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清河的意思,臂弯已经一沉。 “阁下!”众多士兵无法消化眼前的景象,受人爱戴的将领顷刻消亡,使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沉痛。然而,战争没有时间给他们哀悼,悲痛很快就掩盖在了一片血雾之下。 千里之外的多露瑟尔,犹自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之中。 “宝宝,要叫你什么呢?”她满心欢喜地抚摸着还什么迹象也看不出来的腹部,她总怀疑是长大了一点,连走路都挺着腰,眼角也带着幸福。 “如果是男孩,一定和你爸爸长得很像,又可爱又迟钝,天生的傻小子。” 她停了一下,仿佛在回想什么美好的过往。 “如果是女孩,那可一定要像妈妈一样聪明,不能被坏男人给骗了哦。” 这段时间里,随流依然是有自己的意识的,他渐渐地麻木了,却没有放弃希望,直到他听到从前线回来的沃尔特说,自己的灵魂之力将要消失,变成一个普通人。 大皇女在火海中失踪,对于沃尔特来说,是势力的打击,也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成长到了不需要借助他方势力来壮大自己的程度了,艾琳悠汀皇室人丁稀薄,瑾皇后上位之后,艾琳悠汀皇帝的私生子女们差不多都被她用各种方法暗中杀害,有皇位继承权的除了大皇女,血缘最近的还有塔鲁马基公爵的三个儿子,因为塔鲁马基公妃是皇帝的妹妹,可是自从米迦战争结束之后,塔鲁马基家始终受到库兹古德家的强力压制。 这样一来,沃尔特已经完全有了取而代之的实力,翼族的人已经在帮忙训练他的军队,现在的他,只欠缺一个机遇。 沃尔特因为知道随流被施了傀儡术,也知道他病重,绝对不可能逃走,所以对他毫无顾忌,该说的都说了。 随流从他不合时宜的思念中,一一了解到了这些绝望的情况。 司胜派来的刺客被他们统统杀了,鲁西利亚为了救他在火海中失踪了,以及,阿比德用他的力量制作出了战无不胜的怪兽。沃尔特还说,不论明日战争胜利与否,他都会带着随流回艾琳悠汀去,沃尔特的新封地就是米迦,天高皇帝远,不会有人发现他将昔日的灵魂之子养在家里。 沃尔特心疼地摸摸他的脸,“看见你这个样子,我真是难受,不过放心吧,阿比德和瑾皇后都保证不会让你死的,他们每天都找最好的水属性灵魂术士为你治疗,你现在这样,只不过是抽走灵魂之术的后遗症,阿比德说你体内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法阵,始终保留着两个呈圆球状态的灵魂之力,等他解出法阵让这两股灵魂之力消失,你就会彻底变为普通人,不必再受这苦楚了” 随流低着头,一言不发。 沃尔特大概也看他可怜,絮叨一阵就将他好好地放在床上,温柔地盖上被子离去。 其实,随流知道怎么逃脱傀儡术,但他没有力量,现在的他就像当年的夜阿兰,空有强大的法阵储备,但没有力量。他之所以还能保存一点灵魂之力,还是因为亚瑟斯和可可。 该怎么办呢? 随流知道,这座残塔之内有个法阵,当年他在苦修院的时候,阿比德亲口对他说的,那时候阿比德对他还很有期待,希望他能成为复国之后的王,说那是塔西王室不传之秘。可惜随流当时只是个小孩子,并不在意,他也没法儿在意,因为没有感情。 这座法阵可以毁灭整个伊米托,将这些可笑的人都送去另一个世界,本来二十年前塔西战争的时候启动过,但是在启动了一半的时候被停止了,只有自然神之塔崩毁了一半,如今只剩残塔。 “哪怕能恢复行动也好,让我动一动吧……然后用这条命,带这些人往生。” 就这样近乎麻木地祈祷着,当年接近黎明的时候,随流发现自己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操控自己身体的权利。 伊龙打开门,一脸阴沉,他说道:“老师,你自由了……” 随流吃力地坐起身来,由于又是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嘶哑难听起来,“是……你帮我破坏的法阵?” 当初他叫伊龙来伺候自己,唯一想的就是利用伊龙的内疚,好让自己好过一点,并且帮助自己伺机逃跑,可是他不认为伊龙有解除傀儡法阵的能力。 伊龙摇摇头,“不是我,是瑾皇后,阿比德带着苦修院的众人去前线抢功了,瑾皇后终于找到机会,她破坏了法阵,并且会帮您掩饰一切,请您务必在今晚去往安全的地方,这地方为了防止您反噬,是不能使用移动术的,请老师跟在我后面,我会带您出城。” 瑾皇后……! 母亲……吗? 随流的表情闪过一丝震惊,他不知道这个将自己推向深渊的恶魔为何会临时倒戈,但他已经不再相信她了,他很快恢复镇定,就着伊龙的手勉强站起来,说道:“你带我……去残塔的最下层。”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又一次闪过司胜的脸。 随流觉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自己,大概完全明白了司胜对他所说过的爱情是什么东西。 依赖他,保护他,在乎他,同时,还希望对方这样对待自己,还有,彼此之前能够感受到的,撕心裂肺的想念。 随流想,自己就算不死,也将要变成普通人了,普通人是不可能和灵魂术士长相厮守的,因为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寿命,自己还有后遗症,恐怕没有多少年好活,与其让司胜活在几十年的悔恨之中,不如现在结束生命,让他尽早恢复。 司胜是个很坚韧的青年,随流知道,自己的死亡大概会让他痛不欲生,不过他很快又能恢复,找到无数新的情人投怀送抱,创造新的罗曼史,将自己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嗯……接二连三这么多杯具,我知道乃们一定想杀了我……菲利娅、清河这些人一开始就预定要死的,之前跟朋友聊天说过这文里幸福过日子配角的好像只有林灭尘和鲁西利亚。鲁西利亚虽然被我弄瞎了,但她一生顺遂自恋无比,让这样的她登上皇位,身边再填一个虎视眈眈的沃尔特,以后倒霉的绝对是她,为了不让沃尔特与她之间发生什么恐怖的后续故事,我还是趁早先搞搞她,让她别那么嚣张,省的连带着一个国家都杯具。……其余的就不敢多说了……顶着铁锅缓缓退下嘤嘤嘤嘤 残塔 伊龙搞不清楚这么好的机会,为何随流不逃跑,反而要向下面走,走着走着,他明白了,随流大概是要去销毁阿比德的研究文献,那些东西邪恶至极,居然能够抽取灵魂术士的力量,如果不全部销毁,以后对于灵魂术士可能是灭顶的灾难。 很显然,伊龙高估了自己老师的情操。 随流从没想过要保护灵魂术士,他只不过是极端悲观绝望,想要这些捣鼓出变态东西的人都死而已,他结合从沃尔特那里听来的,和从伊龙这里三言两语打听到的,估算着今天司胜绝对打不到伊米托,那怪物还在金城拖着呢。 他在这儿毁掉伊米托城,正好给阿比德他们断了后路,没有了精神寄托和大后方,想必那怪兽再厉害,塔西复国军也支持不了多久。 司胜会替他杀死阿比德的,或者让阿比德生不如死,随流相信。 两人顺着残塔的阶梯一步步向下,随流还是想的太天真,即使阿比德倾尽全军之力赌在这最后一战,残塔之内还是有人驻守的,而且残塔地底就是阿比德的研究室,自然留守的是灵魂术士。 随流深吸一口气,勉强催动了灵魂之力。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也许会死在这里,那样,似乎有点冤。 “老师,你下去吧。”伊龙忽然说道,走在前方护住了随流。 “你……”随流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的学生。 伊龙低下头,稚气犹存的脸上显出一份根本不属于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成熟和悲伤,然后,从他的手中也幻化出了根本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掌握的高超水灵术。 他闭上眼睛,“老师,我欺骗了您,背叛了您,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我还偷学了水之圣章,所以让我也尽一点力吧,弯岛术士联盟,我不想回去了。” 随流对于伊龙,其实一点也不憎恨。 伊龙年龄太小了,也太弱小了,他只要想活下去,那么受到逼迫就别无选择,他还来不及拥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来维护正义。他不该死,而是因为这个残忍的世界,就是能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都逼成这样,逼着他,决然奔赴死亡。 随流想要苦笑,然而根本笑不出来。他只微微点头,然后麻木地转过身去,扶着墙壁,一步步向着残塔地底那亘永的黑暗走去。 话说夜阿兰,他一路直接从北边的塔西山南下,没有遇到任何冰壁,又是一个人,不甚起眼,就顺顺利利地来到伊米托城脚下,又趁着帝国军和塔西军交战,把兵力都派到了前线,竟然让他画好法阵之后,轻轻松松地就潜入了城内。 夜阿兰也发现自己运气竟然好到不可思议,居然没费什么劲就轻轻松松地进了伊米托,他回头又用法阵填补好破损的部位,以防守军发现,然后沿着建筑物的阴影,向残塔走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伊米托了,他是塔西族的英雄,自然知道残塔内部潜藏了雪川家多少代积存下来的灵魂术士古籍和文献。掌握这些文献,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没走几步,他就皱皱鼻子,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有谁在杀人吗?”明明听说主力军都到金城去了。 夜阿兰四处张望,就在此时,他看到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华美大红色锦服的妇人,大大方方地站在伊米托城门口,杀人。 那女人杀的兴起,一点都没注意到他。 夜阿兰仔细一看,女人美貌无匹,气势却宛若修罗,这女人……看着有点眼熟。 他想了想,不就是像自己吗?! 就在这时,他见一个灵魂术士要偷袭那美丽妇人,就走上前去大喊一声,“灵魂之子跑出来啦!”那灵魂术士吓得一哆嗦。 夜阿兰嘿嘿一笑,“骗你的。”紧接着一把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呼,好险。”他甩甩手,看向瑾皇后。 瑾皇后此时已经残杀完毕,转过头,也看向他,眼神顿时闪了闪。 “你是……”她眯起眼睛回忆了一阵,几乎激动得身体都要颤抖起来,“我族英雄,夜阿兰?” 夜阿兰摇摇头,“已经不是了,我没能尽到责任,消失了这么久,让塔西在二十年前亡国,如今,我来看看还有什么事情能做的,你是塔西王族,也是我的后代吧,我可以让你当上女王。” 瑾皇后看着夜阿兰的脸,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终了,她还是摇摇头,脸上却透出一股子欣慰来,“无论在您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没关系,你还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赐。塔西的王族不至灭绝了,而且……还是最为优良的血统,我和我的儿子,死也能够安心。” 夜阿兰看看满地尸体,“你们要死了吗?”怎么看也不像啊,这女人这么厉害,她儿子必然也不差,别人死还差不多。 瑾皇后也低头看自己杀死的人,说道:“我要救我的儿子,为了让他平安逃走,他必经路上的守军,都得死。可惜,他就算逃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而我,为了让他逃出去,得担起责任去死。” 夜阿兰一路走来探听了不少现在的消息,隐隐约约地,他大概猜出了这名妇人的儿子究竟是谁,他笑了,问道:“那你怎么不趁你儿子还不必死的时候救?” 瑾皇后伸出双手,手上全是鲜血,“我要利用儿子复兴祖国。” “霍,利用完了儿子,就开始为儿子打抱不平了吗?” “这是当然,”瑾皇后惨笑,“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我对不起他,就为他做到我能做的。您可以嘲笑我的厚颜无耻,我既然当了皇后,怎么能没有厚脸皮,您说是吧?他不知道这些,也不必知道,这些罪,我都可以担。塔西……那可是我的祖国,我的儿子是祖国中无数人民其中的一个,我爱儿子,但是复国比他要来的重要。” 夜阿兰推测出眼前的美丽妇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瑾皇后,却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他揣测瑾皇后大概是个强硬而且雷厉风行的女人,却没想到她居然还很有良心,她大概是无法两全,所以将自己和儿子都作为了塔西的陪葬。 夜阿兰心思豁达,忽然就产生了质疑,他的价值观头一次动摇了。 塔西,真的值得我们付出这么多吗? 我身为灵魂之子,却不听先知的劝告隐世,非要帮助国家打仗,最后把自己的性命也赔进去,值得吗?我的后代为了复兴这个国家,前仆后继,泯灭人性,启用禁术,让安居乐业的人民一次次陷入战乱,值得吗?瑾皇后明明已经是四大陆第二大国的皇后了,她为了一个已经灭亡的小国,做出这些事情,值得吗? 就在此时,一直停在夜阿兰肩膀上的凤凰长鸣一声,忽然涨大了数倍,腾空而起,向着残塔的方向飞去。 夜阿兰不明所以,张望着凤凰,喊道:“咦,小红鸟,你怎么了?” 随流跪在先祖们的雕像面前,鲜血浸透了全身的衣服。 他能想到的地方,阿比德也能想到,在这种小地方,对付一个灵魂术士,骑士其实是最好的人选,近战,一刀毙命。 不过可怜的守卫骑士碰到了随流,比较倒霉,两人厮杀一阵,随流带着腹部的大口子,将对方杀死。 他捂着肚子,不捂着,内脏就都掉出来了,为了不让失血太过迅速,他用水灵术控制了血液的流速,但这让他的身体浮起一块块的青斑,就像尸体的斑块,然而原本的皮肤,已经十分丑陋了,随流一点也不介意,此时的他满脸冷汗,头脑昏沉,几欲作呕。 他伸出手来,启动了法阵。 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 他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仿佛只要这么说了,就真的能坚持下去。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可思议了,他对于自己还能使用灵魂之术这一点,也相当地不明所以。这也许是自然神的安排,要他结束这一切,随流觉得自己这回大概终于死得其所。 他不断地这样安慰自己,“我死得其所。” 我是整个塔西族人的最为罪恶的人,因为我的存在让那些人还对过去的塔西王国存有不必要的幻想,我间接害死了无数的同胞,现在我还妄想停止战争,停止那些无数死在塔西战争中冤魂的怨恨,他们死于帝国的野心,他们有理由怨恨,我却要停止这一切,所以要遭到报应。 自然神说,人死了之后,分离为灵与魂,灵散于大气,魂弥留世间,倘若我死后碰到了他们,那么请他们将我吞噬,但愿如此能够报偿他们的怨恨…… 不……不对! 我其实……其实一点也不想死,我才十九岁,我还有很多事情没能来得及经历,我没能组建一个家庭,和我爱的人,我们应该一起有一块好地方,有我们自己的房子,我也想感受一下,和有人长久的真心陪伴是什么滋味。 我为什么要为这些人愚蠢的执念、贪婪的欲望付出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你们要打仗? 那一瞬间,随流的脑袋里没有先知对他说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没有所谓的战争推进社会发展论,没有历史的胜利者才是书写历史的人。那些先知交给他的知识,统统消失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句――死了的人,怎么办? 死了的人,有错吗?为什么……要被这些贪婪的欲望所杀?! 我……有错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平白无故的死去? 我还有爱人在等待我,还有亲人失踪了需要我去寻找,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做…… 随流脸色铁青地念诵着亢长的灵语,有水从他脸上落下来,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滴滴答答滴在他面前,浸透了他鲜血的灵语阵上。 远在金城战场上的司胜,忽然感到腹部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那种感觉,就仿佛被什么尖利的兵器,从中剖开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崩塌的伊米托 凤凰飞到残塔,找到了已经倒在地上的随流,它从空中俯视这个从出生到死亡都有些糊里糊涂的灵魂之子,身上浮起一层白光。 此时的随流,意识已经沉入黑暗,但那感觉却并不痛苦,比起浑身的病痛,比起心灵的不甘,那种感觉仿若重生,好像是从什么极其悲惨的桎梏之中挣脱了出来,又或者像是长久地在水中憋气不得呼吸的人忽然浮上了水面。随流觉得被包裹在一团温暖而柔软的物质之中,耳边响着柔和的旋律。 他隐隐约约地,能听到对话的声音…… “唉,凤凰,我们做个交易。” “……” “喂,秃毛鸡,别吃了!” “吼!” “也别向我吐火!” “……” “好吧,是这样的……如果随流哪天遇到危险要死了,你就把我的生命拿走吧,我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为什么不用灵魂来换?”从还是秃毛的凤凰嘴里,突然吐出成年男子的声音,“如果用灵魂来交换,可以使本体受伤害最小,将来你也许还有机会找回自己的灵魂。” “我……怕他看到变成痴呆的我伤心啊……” “人类真是痴傻透顶的生物……”凤凰低下头,用翅膀遮盖了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随流,他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你……是谁……?”随流迷迷糊糊地说。 “凤凰。” 不知怎么,随流突然明白了……司胜当年在利采跟小凤凰嘀嘀咕咕的就是为了这件事,后来去维斯联邦找人用生命和灵魂喂养凤凰,也是因为这件事,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生命……原来,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 “等等……” “怎么了?人类。” “我拒绝接受复活!而且……请使用我还未消失的灵魂。” 凤凰低下头,语调柔和地说:“你想用你的灵魂来交换什么?” 随流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内心用上一股巨大的悲伤,那股悲伤直接把他残留的意识冲散了。 “请你……让司胜忘记我……” 原本司胜指挥得当,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和火元素和土元素筑起了无比巨大的防壁,护住灵魂术士们,然后灵魂术士们在防壁之内,由叶炎带领,画出大法阵保护全军。因为还有塔西复国军在侧虎视眈眈,最后帝国军齐齐撤回回金城,法阵将金城围绕其中,阻隔了怪物和外面的塔西军,暂时让军队平安下来。 可是这时候,司胜却不知怎么,突发急病,忽然捂住腹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眼睛的焦距都快没有了。 林灭尘没想到怎么会这样,急的团团转,但首要任务是稳定军心欺瞒各部将领,他只统帅过灵魂术士队伍,对这些战士们没辙,偏偏司胜身边最管用的副官清河已经殉国,金城之外还有怪物虎视眈眈,阻隔怪物用的法阵要比平常的法阵艰深,灵魂术士们支持防护罩很是吃力,简直是一团乱麻。 这时,已经瞎了了鲁西利亚摸索着来到林灭尘身边,她虽然看不见了,不过依然骄傲透顶,绝不要任何人来扶她,她仰起头来,脸上都是坚毅之色,“你对军队说,已经抓到艾琳悠汀帝国的大皇女作为人质,然后把我绑在城头的旗杆上,阿比德的军队里不少骑士是沃尔特的手下,我们当年在米迦一带一起打过仗的,应该会让他们投鼠忌器一阵子。” 林灭尘此时倒是强硬起来,“这怎么可能!”把鲁西利亚绑出去,不单单是让她在祖国无地立足,还让她在东赤也无法生存下去,简直就是送死。 鲁西利亚依然强硬,她虽然没有继承瑾皇后的精明,但母亲的决断倒是继承了个十乘十,“我是来救哥哥的,你们如果被困在这里,哥哥就救不成了,这才不是为了你们。” 林灭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愤怒,但他就是特别受不了鲁西利亚对自己的性命如此不屑,鲁西利亚虽然粗暴了点,但她美貌而且坚强,还会打仗,比她那个脑子稀里糊涂的哥哥要强多了。 他忽然大吼起来,“你为什么整天就想着哥哥哥哥,那个半智障他绝对不如你自己来的重要!” 鲁西利亚愣了一下,眯起眼睛来看林灭尘,“你……” 就在此时,外面有个战士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阁下,阁下,外面传来消息,伊米托崩塌了!塔西人的精神支柱自然神残塔也完全崩毁!” 林灭尘的手一抖,一把抱住了鲁西利亚,“你听到没有?伊米托崩塌了,塔西军没有伊米托作为后方,他们的军心也会乱!根本不需要你来出风头!” 令人振奋的是,旁边的司胜也在此时坐了起来,他有些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发现并无异状。 林灭尘松开鲁西利亚,留下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的鲁西利亚,他惊喜不已地喊道:“长老,您没事吗?刚才吓死我了!”这几个小时真是太为难他了。 司胜疑惑地看看周围,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摇摇头,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昏昏沉沉的,“现在……怎么样了?” 林灭尘十分兴奋,又怕司胜担心随流,急忙说:“伊米托崩塌了!一定是随流先生在伊米托已经逃脱,帮助我们的!” 司胜眨了眨眼睛,看向林灭尘,那样子有些蠢,问道:“随流是谁?” 林灭尘一震,有些惊疑,长老这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肚子疼到失忆吧? 他嗫嗫嚅嚅地说:“随流……就是随流啊,随流是……” 他看了看司胜依然一脸茫然的样子,忽然拿不准,是不是该说。 之后的战事竟然十分顺利,司胜恢复之后制定了各种方案,他们又有叶炎,从灵魂之力储备上应该是与塔西军旗鼓相当,况且他们还有数量庞大的帝国军队,金城又易守难攻。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只神出鬼没的怪兽,它的速度太快了,让孱弱的灵魂术士们应对不及。 为此,司胜不得不提出诱饵兵的策略,用诱饵兵吸引怪兽出现,在怪兽攻击的那一刹那对它进行攻击和捕捉。 然而,大概是自然神都可怜随流的逝去要报复塔西复国军,正在众人引诱了怪物,准备开战的时候,忽然跳出一只巨大的狮鹫,与怪兽缠斗起来。 狮鹫的战斗力相当勇猛,众位灵魂术士和战士根本插不上手,只觉得那场面血肉横飞穷凶极恶,过了片刻,那狮鹫啄掉了怪兽的眼珠,最后一嘴捅进怪兽的脖子,爪子也撕烂了怪兽的皮毛。 杀死怪兽之后,它站在怪兽的尸体上,长鸣一声,似乎在向谁发着信号。 这时,一个溅了一身血渍,还偏偏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从树林中走出来,手里拖着一个人。 众人定睛一看,那人手里拖着的,不就是塔西复国军的主帅,阿比德。阿比德被先知抓了,不管死活,这仗基本已经算是结束了。 林灭尘大叫一声,“先知大人!” 帝国军见到先知出现,议论纷纷,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灵魂之子是受塔西军胁迫的,以为灵魂之子是为了复兴祖国才加入塔西复国战,此时他师父出现了,还杀死了敌人,生擒敌方的首领,一时不太明白先知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先知当然知道这群人在想些什么,他倨傲地一仰头,说道:“我徒弟被弯岛术士联盟联盟用卑劣的手段抓走,然后卖给了塔西,这些都不是他自愿的,这只怪兽也是用禁术所做,绝对不是我徒弟的手笔,你们这些人居然是非不分,等我踏平了伊米托,再要你们好看!” 众人被先知的威胁吓得一哆嗦。 林灭尘看了看身边一脸茫然的司胜,对先知说道:“大人,之前,您为什么不来救您的徒弟呢?” 先知一听,破口大骂,“你们这帮蠢材!我徒弟当初我好好地交到司胜手里,我怎么知道他会发生这种事,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管你们这些小辈的琐事,随流被抓还是因为我这一趟就是去调查弯岛术士联盟的。x的,弯岛术士联盟的头领已经被我杀了!” 司胜皱皱眉头,好像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又好像没明白,他发现自己的记忆缺失了。 他这副样子,自然看在了先知眼里,林灭尘发现先知露出怀疑的神色,只得硬着头皮把司胜忽然濒死,恢复之后对于随流没有印象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先知的脸色瞬间变得惊疑不定,因为他知道,他与司胜有约定,司胜既然想从他手里带走随流,就要负起保护他的责任,司胜带走凤凰的时候,他就知道司胜会对凤凰许愿以命换命了,因此很放心。可是他当时没有考虑到,受到复活的人是有权利拒绝这个复活的,如果随流没死,司胜根本不会突然出现濒死的症状。 而现在,司胜竟然真的还活着……! 他咽了口唾沫,忽然大吼,“残塔崩塌了结界肯定已经消除,都跟我走!” 说着,先知启动了大型移动术,居然把司胜、叶炎、林灭尘几个主力全部传送去了伊米托。 伊米托城中,整个城市还在不断崩塌倾倒,夜阿兰张起防护罩,在半废墟中艰难地前行,因为瑾皇后在城市崩塌的下一秒,就毅然奔向了损毁最厉害的残塔。 夜阿兰不太赞成她这送死的行为,她的儿子大概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或者……这倾塌就是她的儿子搞出来的?那个新生的水之子,据说没有道德观也没有是非观,总是……不按理出牌。他得去阻止这一切,残塔之中的塔西文献是他们世代守护的根基。 就在此时,先知一行人都到了。 “阿兰,你居然还活着?!”先知惊异地大叫。 “……老、老师?!”夜阿兰一听这声音,立刻头皮发麻起来,要说他活这么久,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唯一的一个就是先知祠逸。他僵硬地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已经阔别百年的恩师,两人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先知愣了一下,忽然叫起来,“我的徒弟呢?去哪儿了?” 夜阿兰道:“您的徒弟……不就是我吗?” “蠢货!我的徒弟,你的师弟随流呢?!那个新的水之子!”先知忽然大吼起来,面孔狰狞怕人。 夜阿兰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他大概,还在残塔里,刚才雪川瑾瑾皇后也去了……” 先知看了一眼已经几乎成为废墟的残塔,脸色微变,“见鬼!” 这样子根本不敢使用风灵术搜寻废墟,这样就算是随流没死,也被他用狂风卷死了,但是一块一块地搬开找人,个把月也不能清理干净,就算现在有一线生机,找到人的时候早成了尸体。 他当机立断走到残塔周围,狂喝了一大串灵语。 天空上降下白光,和随流那半吊子的治愈术很像,笼罩了非常巨大的一座范围,将整个残塔的部分都笼罩了。 这样一来,如果万分之一的几率,随流没死,那他肯定得到了治疗,如果死了……那也没办法,也只能听由天命了。先知忽然觉得沮丧无比,他失落地蹲在残塔的废墟之中,看着这个可能掩埋自己徒弟尸体的地方,心情十分痛苦。 死徒弟,你想的倒是周到,死前把爱人的记忆给消除了不让他伤心,你怎么不把我的记忆给消除啊?可真够差别对待的。 “你就是帝国军的首领?”夜阿兰上下打量司胜。 司胜点点头,眼前却忽然闪过此人和暗之子□的场面,他心里忽然觉得堵得慌,皱了皱眉头。 夜阿兰双臂环抱,说道:“让伊都三世来,我想跟他谈谈承诺问题。” 司胜道:“伊都三世已经因为暴政被皇太子杀了。” 夜阿兰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那么,我就去找他的儿子吧……” 东赤78年冬,久攻不下的伊米托忽然全部崩塌,灵魂之子和瑾皇后殉国塔西,艾琳悠汀帝国开始内乱,小库兹古德公爵带兵紧急返回。帝国军在伊米托遇到了挟持皇太子的夜阿兰,最终,皇太子与夜阿兰彻夜长谈,东赤帝国决定恢复当年在伊都之盟约,夜阿兰继位成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快写完了,不会让大家难受太久的…… 苏生 塔西伊米托崩塌半个月后,塔西复国战争才彻底结束。先知没有杀死阿比德,反而将他扔给了夜阿兰之后就带着自己的狮鹫离去了,没人知道他又要去哪里。 本来夜阿兰与先知已有百年没见,很想跟他叙叙旧,但他见先知神色有异,又怕他发作殃及池鱼,终究没敢留他在塔西呆着。 至于阿比德的处置,夜阿兰想了想,把他关进监狱,作为实验对象。夜阿兰说反正他现在是暗属性灵魂术士了,对禁术没有什么偏见,而那抽出灵魂之力的禁术是阿比德研究出来的,正好用在他自己身上,抽出来的灵魂之力可以形成一个巨大的防护罩保护伊米托,直到他死亡。 他蹲□来,对阿比德说:“你愿意为伊米托做这件事吗?” 阿比德看了看昔日的塔西英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图谋一场,都变成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的嫁衣,他想不通,在眼前金色的梦想,渐渐碎裂,变成一片黑暗,他神色颓败的点点头。 伊米托残塔的挖掘工作开始了,几天后,在残塔地下通道挖到一半的时候,夜阿兰惊喜地发现塔西王国的古文献竟然全部完好无损――文献室之内被画上了一个巨大的守护法阵,而瑾皇后躺在法阵中间,已经咽下呼吸,而角落里,坐着一个男孩,奄奄一息,却还没死。 这男孩正是伊龙,他本来是一副要死的伤势的,但随流一启动毁灭伊米托的法阵,残塔里的人都逃命去了,他就被留在残塔之内被废墟掩埋,可是这时,先知对残塔施展了大范围的治愈术,竟然让他把命留了下来,伊龙本来是打算护送随流逃命的,身上带了不少食物和水,这下派上用场,居然在地底坚持了半个多月。 他恢复之后,对夜阿兰把随流的事情都说了,夜阿兰素来心胸宽广,更何况他和随流不熟,对伊龙也没啥恨意,这么小的孩子,还能掌握灵魂圣章,是了不起的天赋了,如果因为这种不可抗的错误置他于死地,估计会遭到自然神惩罚。 于是他问伊龙,愿不愿意去圣树村。 这对伊龙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优待了,他睁大眼睛,狐疑又惊喜,然而最后还是低下头去,连自己的意愿都不敢发表,夜阿兰可怜这个孩子,便让他先住在塔西,先联络圣树村那边,如果莫路斯佩拉同意,就可以把这小孩送去学习灵魂之术。 夜阿兰表示要为瑾皇后立碑,没有人有异议。 艾琳悠汀帝国方要求奉还瑾皇后的遗体,夜阿兰答应了,派遣两名投诚的原苦修院灵魂术士将瑾皇后的遗体运回艾琳悠汀。 司胜看到这一幕,也没有任何表示,他隐隐约约地感到怅然,这几天他一直心神不宁,连觉都睡不好,总觉得心里空落落地缺了一块,可是他又说不清自己怎么回事,他把这一切归咎于在这场战争里,他又失去了朋友和心腹而导致的抑郁症状。 这种感觉跟多年前的特鲁达斯复辟战结束之后的感觉有点像,他不知怎么,不敢多想。 是夜,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残塔旁边的监狱里,里面关押了寥寥几个不肯跟着夜阿兰的灵魂术士。 司胜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但他就是想给阿比德一点颜色看看。 虽然夜阿兰说,不能杀这些灵魂术士,灵魂术士是国家的宝藏,但他才不屑于听夜阿兰的话,夜阿兰又不是他上司。 他就这样,忽然出现在阿比德的身边。 阿比德战败之后一直精神颓丧紧张,不知道夜阿兰是不是真的要那么处置他,一听到司胜踏进监狱,他知道司胜跟随流的关系,却不知道司胜已经失忆,顿时就觉得自己死期不远了,颤抖着要喊出来,司胜一挥手把他给打晕了。 他从监狱里随便找了些杂物给阿比德填在嘴巴里,然后从腰间抽出了把锋利的匕首,拿起阿比德的胳膊,开始削他的肉。 这种痛苦谁能忍受?阿比德马上就醒了,无奈嘴里不知道被司胜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也喊不出来。 司胜摇摇头,觉得不解气,于是从阿比德胳膊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又削掉一块肉,还是觉得不解气,再削掉一块肉,阿比德双眼暴突,几乎要翻白眼。 司胜每削掉一块肉,总觉得还差点,于是就这么一直削下去。 直到阿比德已经没气儿了,地上一地的鲜血和碎末,司胜还是觉得差点。 他有点遗憾地站起来,心里抱怨纯练灵魂之术的这些人就是不顶事,没有意思。 他晃晃脑袋,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还是不甘心,百思不得其解地离开了监狱。 十天过去,挖掘的工作仍在进行,司胜却得整顿军队回首都了。皇太子被夜阿兰抓住威胁了一通,惊魂未定,一定要他整顿完毕迅速撤回。 司胜在残塔周围转了几圈,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丢在这儿了,可是没人告诉他,他想不出来。为什么只要一有打算要离开这里,胸口的部位就像撕裂一样疼痛。 走到移动法阵之前,他十分纳闷的捂住胸口,说了一句,“为什么呢?” 没有人敢告诉他,其实在昨日,夜阿兰在残塔底部,找到了一具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已经千疮百孔。 在遥远的另一个大陆,艾琳悠汀帝国,米迦运河边,伊斯达尔山西面,死亡森林。 朝阳渐渐升起,照耀着昔日阴森的森林,每一片树叶都镀上了金色。 随流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边,有两个淡薄的人影。 亚瑟斯说:“凤凰真是小气,居然说灵魂之子复活,一个人的灵魂不划算,要用两个人的。” 随流看着亚瑟斯和可可,满脸愧色,“你们……” 透明的可可垂下眼帘,“这没什么你死了,我们一样也得死,只是去往的地方不同而已,被自然神收回和被凤凰吃掉,其实对于我们来说,没什么区别,我们,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希望更满足一些,不过毕竟不能够。” 可可弯□,摸摸随流的脑袋,“你是一个心地很纯洁美好的人,只是一开始没有得到你应该得到的正常教育而已,我感到惋惜,但也很庆幸你终究没有走上亚瑟斯那样的道路。你,已经明白爱情是什么东西了吧?” 随流的眼睛一闪,顿时难过起来,司胜的记忆……已经被他消除了啊,他……还能爱上自己吗? “傻孩子,爱情并不是你感受到的那样凄苦啊……” “哈?”随流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样说,毕竟,她和亚瑟斯的悲恋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可转了个圈,拉住身旁亚瑟斯的手,“爱情本身就是快乐,爱上他,使我为他的快乐而快乐。人们都贪恋爱情的美好,却忽略了爱一个人的同时,还要带来苦难。爱情就是把两个人的快乐和痛苦相连,人们彼此分担了快乐和苦痛,所以快乐和苦痛都是双倍的。一旦爱上,就必须有接受双倍欢愉和承担双倍灾难的觉悟,如果不能,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爱。” 随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觉得我和亚瑟斯的爱情是悲剧吗?”女性幽灵微笑着问他。 随流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的。” “呵呵,我们的爱情才不是悲剧。” 可可点点随流的额头,“爱情的悲剧只在于两个人,只有一个人拥有爱情,而另一个人没有。也就是说,有一个人要承担双倍的快乐和双倍的痛苦,而另一个人只要双倍的快乐,而拒绝承担双倍的痛苦。你们并不是这样的,司胜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必然还会爱上你。我也很庆幸,我和亚瑟斯并不是这样的,我们,很幸福。” 随后,女孩转过身来,迎着朝阳,日光将她透明的头发映成了金色,前圣女容光焕发地微笑起来,她带着极其满足的表情,歪着头,看着她所爱的男人,“亲爱的,我有说过,你是我的骄傲吗?” 亚瑟斯的表情失落而悲戚,“……没有。” “那么我现在要对你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你比任何人都执著,都认真,也比任何人都努力,但这些,其实我都不在乎,我唯一要感谢你的,也是我认为你值得我用一切来交换的,是你的爱情,没有人,像你这样爱过我。” 这样说着的女人,浑身仿若荡漾起了幸福的光辉,她笑得无比温柔。亚瑟斯定定地看着女人,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靠过去,在虚空中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在朝阳的璀璨光幕中,双手交握,双唇相贴,日光逐渐淡化了他们身影,直至使他们消失不见。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让杯具快点过去,今天双更,求夸奖t t咱高兴了明天还双更! 真相大白 冬雪融化,天气显出了春日特有的明媚柔和。随流蹲在屋檐底下,敲仆人们去年秋天捡的一兜胡桃,不一会儿就敲了一盘子,这东西先知爱吃,他也爱吃。他敲得挺仔细的,那表情活像个认真的小孩,眉目之中透出一点天真和可怜。 先知远远看着,终于看不下去,他走到随流身边,说道:“你在这儿住得也够久了吧?怎么样,想好没有?” 随流的手停了一下,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溅到的碎壳,“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复活了,司胜却不记得我,我觉得自己可以让他再喜欢上我,可是又觉得那就不是我们原本的那段感情了,我难受。” 先知沉默良久,他转过身,微微低下头,有点不太自在地说:“要不,你就跟我一起得了,反正你是我的徒弟,本来就该跟着我学艺,是司胜那个笨蛋非要把你拐走的。” 随流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这不一样的,我爱司胜。” 唉,明明平时脑袋不清不楚,怎么一到了这个地方又精明起来了呢?先知叹口气,板起脸来怒喝道:“既然决定了,就少赖在这里吃闲饭,我可没空在这儿跟你耽误时间,先知可是很繁忙的,你这个臭徒弟又不帮忙,还要整天在这里伤春悲秋,明天你就滚去东赤帝国吧!” 随流猛地抬起头来,“嗯?!” 然后第二天,他果真被先知送到了利采后山的山顶上。 随流站在山顶上,从这里能看到山下利采的全城,依稀能看到城里灰色的房顶,白色的墙壁,他跟司胜在这座城里做过很多快乐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块地方不知道是否还欢迎自己。 随流一时有些迟疑。 其实,要说随流怎么会在死亡森林复活,又怎么到了先知那里,他自己也不清楚,一切都进展得很快,又有点稀里糊涂。只有一点很明确,他的命是可可和亚瑟斯用自己的灵魂跟凤凰死皮懒脸地要回来的。 在残塔底部的那时候,随流可能已经死了,那印象模模糊糊的,他感觉凤凰正要吞噬自己的灵魂,这时可可和亚瑟斯忽然就从自己身体里跑出来,跟凤凰激烈地讨价还价。随流还记得,可可那气势不输于之前在死亡森林放声嚎哭,求自己救亚瑟斯的时候,亚瑟斯也在旁边帮腔。 后来,那两人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随流和凤凰。 凤凰低下头,用鸟喙啄了啄随流的头顶,声音有些无奈,“那么,你想要一个什么时候的自己的身体呢?” 随流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在黑暗森林里和司胜一起睡的那一晚,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洗掉一身风沙,很漂亮,很干净,司胜也很喜欢。 那时候,什么事都还没发生,他没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没有被伊龙背叛过,没有遭到沃尔特的强奸,身体也没有被苦修院的人毁坏,那时候的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还是纯洁而干净的。 对世事已经略懂的随流,隐隐约约地觉得,只有那样的自己,才最能够被爱吧…… 那之后不知又过了多久,随流就发现自己复活了,然而复活的地点跨越了一个大陆,他醒来的时候正趴在了死亡森林僵硬的泥土上,身上,还穿着司胜的一件薄衫,正是几人闯死亡森林时,自己衣服湿透了,司胜穿在自己身上的那件。 他感到不可思议,仔细系了系领口,亚瑟斯和可可便开始道别。那道别很短暂,大约是凤凰吃掉他们灵魂之后残余的一丁点力量,他们只来得及对随流说了些释然的话,就消失不见。 随流在原地站了很久。 忽然,他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如果这具身体是之前在死亡森林时候的状态,那他现在还是个除了鸡肋的治愈术,其他任何灵魂之术都无法使用的菜鸟! 他眨眨眼睛,站直了身体,尝试着使用几个自己之前能够使用的灵术,果然不行了,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又变回了当初被封印的状态。六个圣章全在司胜那里,他解不开封印,也就是说,他不能使用空间移动术,只能坐船回东赤帝国,而他身上连旅费都没有! 他转了个圈,却干不出杀人夺财的事了,他自己死过一次,知道死亡的痛苦。而且如果他把别人杀了,别人的伴侣想必要痛苦伤心,就好像自己看到司胜快死了的时候一样,那种感觉太难过了,难过的要窒息。 于是他就在米迦港口一筹莫展,正在考虑要不要干点不杀人的缺德事儿的时候,先知出现了。 先知肩膀上停着凤凰,随流这才想起,凤凰从一开始就是先知饲养在身边的宠物,只是后来送给了翼族作为母神,自己复活的事情,先知想必已经通过凤凰了解到。 先知将他带回了那个随流常常猜测却从来没有去过的“家”,并且要随流想清楚,到底还要不要去找司胜,如果不去找,那就跟自己一起过。 随流看先知那样子似乎很想挽留自己,再加上他慑于先知长久以来的淫威,性子又迟钝,就茫茫然地跟先知走了。 然而,他想了一个月,也没想明白。 虽然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而且还都瞒着司胜,不告诉司胜他曾经有个生死相随的恋人。 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 没有人知道随流复活,就表示不会有人再觊觎他灵魂之子的力量了,塔西王国有了夜阿兰的统治,想必也会渐渐走上正轨。 随流自由了,可是又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这似乎是说明,这个世界已经跟他没有多少关系了,对于随流来说,这头一次涌上的不被人需要的感觉让他觉得有点惶恐,感觉自己失去了不少东西,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与司胜的恋情。 随流舍不得离开司胜,先知看出来了。 随流呼出一口气,望着山下的城市笑起来,自己那么迟钝,先知都能看出来,那想必是真的不想离开司胜,要去把他找回来。想到这里,他忽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长久以来压在心口的某种东西随风而逝,不再让他烦乱不堪内心纠结。他摇摇头,向着利采城市的地方走去。 不管怎样,他还活着。 活着……真好。 活着,就还有希望。 先知没走,他一直见随流进了城才离开,身边跟着又缩回正常大小的狮鹫盖斯德,肩上停着凤凰。 凤凰依然在用低沉沙哑的声音抱怨,“这回亏大了。” 先知嗤它一声,“谁不知道你?你看随流的灵魂里还裹着两个灵魂,以为这回赚大了可以饱餐一顿,只是没想到人家会讨价还价而已。而且,你和盖斯德都吃了我的血肉,帮这么一点小忙就期期艾艾的,是不是要我宰了你吃肉啊?!” 凤凰立即噤声,不敢再说,腹诽道,我是觉得您这回亏大了。 先知叹息一声,“唉……几千年了,还是只有你们陪着我。” 东赤79年春,皇太子在年节继位,成为伊都四世。皇太子政策开明,他正式批准了司胜的自治领统治方案,条件是取消司胜家族的侯爵世袭,并且司胜身为灵魂术士,只能任期60年,60年之后将领地权归还皇室。 司胜本来就是同性恋,不会有子嗣,而且迟早要回圣树村的,因此没有丝毫异议。至此,他在宫廷中的地位稳固下来,不再有人因此弹劾;其次,皇太子研究了司胜的自治领政策之后,同意在帝国境内发展农工业行会,帝国政权一时间得到了许多农民与手工业者的支持;另外,他与塔西王国签订友好条约,塔西王国从此成为东赤大陆唯一一个拥有独立政权的小国。 东赤的繁荣从此又上了一个台阶,二十年之后,参与过塔西复国战争的人们想必会又一次忘记战争的痛苦,齐声颂赞帝国的伟大。 这时候的随流蹲在领主府顶上,打翻醋坛子了。 原来司胜战争平息之后就一直毫无原因的情绪失落,他原先虽然是一副刻薄面孔,可并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干劲儿都丧失了,人们都怀疑他又患了战后忧郁症――当年他打完特鲁达斯复辟战之后也是这副样子,萎靡不振了很久,还把灵魂协会会长给辞了。 自治领的人们很担心他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别再一甩手不当领主了。 自治领有现在的规模完全是拜司胜所赐,像他这么开明的领主四大陆也只此一家,贸然换一个领主估计要遭。领地的人民为了让司胜心情好起来,想了不少招数,其中,就有打他是同性恋的主意的。 随流从山上来到利采,潜进司胜的领主府的时候,正好看到当地的名媛在将美貌男子引荐给司胜。 如果不是司胜很客气地回绝了,随流估计要破门而入揍他一顿。 大大愤怒了一阵,随流毕竟心理已经成熟一些,压制得住怒火,便渐渐冷静下来。 实际上,他自己也觉得挺悲哀的,这也是他迟迟不来找司胜的原因。 他没什么立场好吃醋,说到头来,他自己的责任最大。他自己笨,被徒弟骗走了;他自己不给力,没能从塔西逃出来,只能寻死;他自己许的愿,让司胜忘记自己。 司胜现在半点不记得自己了,那自然是可以去另觅良人,这种情况还算是好的,毕竟,他还没找到别的恋人呢。 对了……恋人。 自己为什么不能当这个恋人呢? 既然不能容忍他有别的恋人,那么当然要自己去当那个恋人。 随流这几天有点别扭的心顿时想通了。 是啊,他们都是灵魂术士,司胜对自己的记忆是丢失了,可是他未必不会像以前那样爱自己,因为如果成为恋人,以后能一起出生入死的机会多了,要建立新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困难。 一个月后,大约正是去年司胜进入死亡森林的季节,地处东赤大陆南面的利采已经春暖花开,当地的人民纷纷传说,战后失落症旧病复发的司胜侯爵恢复了。 据说他在后山遇到一个美人,美人的武术不错,于是司胜天天跑去找人家切磋拳脚。 利采人民对于这些习以为常,这些大人物,都是这样为情所困,一旦有了新的恋情立刻又振奋起来。而且司胜是谁?风流潇洒的同性恋侯爵,这个大家都知道,说不定下个月,又传出别的什么绯闻来,所以没人特别在意,权作饭后谈资。 要问起司胜自己,那似乎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总是不动声色的美人,自从打猎的时候在后山碰到这个自称随流的塔西族美貌青年,他就有点……情不自禁。 对方主动跟他约定每天向他挑战,表示如果不胜过他就不会走,可是,他确实胜不过司胜,那招式,比司胜差多了,这不禁让司胜觉得,这名美貌的青年大约也喜欢自己,只是不擅表达而已。 他还察觉出对方是个水属性灵魂术士,只不过有点蹩脚,只会用治愈术。但灵魂术士这一点就已经很好了,会灵魂之术,就表示有可能跟自己一起白首偕老。 他一开始有些疑惑,因为他对这名青年的感觉并不是之前的恋情里他所拥有过的,很熟悉,很亲切,而且莫名其妙的,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郁气在看到随流的时候一扫而空。 司胜觉得自己大概是遇到真命天子了,不过他并不着急向对方示爱,想要和美人再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一阵。老年人说,人的一生总会碰到一次深刻的恋爱,只要你愿意等待,司胜觉得自己可能是等到了,既然等到了,就要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灭尘等人苦心隐瞒的事情,在科夫里的到来之下被戳穿了。 这天,科夫里带着海勒来到利采拜访司胜。 司胜一问,原来科夫里不能忍受海勒春天的时候去跟别的女性鱼族人干传宗接代的事情,没忍住,就把老婆绑起来,一路绑到了利采。 翼族人的巨大翅膀太显眼了,怎么也掩饰不了。 维斯联邦他们不能去,因为之前一次逃跑就是去的那里,海勒的妹妹卡洛琳一定第一个往那里找;艾琳悠汀帝国也不能去,从伊米托战役中侥幸逃脱的沃尔特春天八成要造反,他一直想把翼族佣兵团划归到自己麾下,科夫里当佣兵当惯了,绝不会去自投罗网给别人当专属仆人;光明大陆那边都是圣哥亚教廷的范围,他们不知怎么总认为翼族人是异端,这也是翼族人从来不踏足光明大陆的原因。 最后,只剩下东赤大陆了,科夫里不知道司胜失忆的事情,沃尔特回国之后也对随流只字不提,是以科夫里和海勒一直以为这两人战争结束就终成眷属了,乐颠颠地跑来做客。然而一路上,就听说战役结束之后,司胜是孤身一人回来的,身边并没有跟着随流,而且最近这人还另结新欢,跟后山里一个狐狸精打得火热。 与司胜交谈一阵,发现他的确是不记得自己之前还有个生死相随的恋人,科夫里因为自己辜负过海勒,承受过那种错过的后悔,因此脾气格外的大。 “随流先生救了你这么多次,你居然把他忘了?!” 司胜诧异地睁大眼睛,“你说谁?随流?” 科夫里没跟他废话,一拳就揍了上去。 随流这段时间其实就住在后山里,他是自己想出这办法的,先知说过,运气这种东西很重要。三年前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司胜会爱上自己,但是换了一个场合,过了一个时间,他说不定对自己不屑一顾。 于是他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他记得司胜是死亡森林里跟自己表白的,那他们的见面也应该安排在森林里,什么时候司胜会到森林里呢?打猎的的时候。这样一来二去,随流自己玩上了瘾,他觉得这个样子,虽然他和司胜不能像以前一样□做的事情了,可是天天见面,两人热热闹闹地打一架,很新鲜也很开心。 毕竟,那时候的自己懵懵懂懂,直到被司胜拐上了床都还是对爱情一知半解,并没有经历过那种恋爱初期的心情,他很珍惜这次重来的机会。 所以今天,他也穿戴整齐,在后山山腰上等着司胜,却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吃不了兜着走。 远远地看见司胜来了,随流心里高兴,不过他知道自己经常笑起来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让人误会,于是索性还是板着脸,走到司胜面前,说:“今天还比吗?” “比你个头!” 司胜一把抓住他手腕,把人一路拖回了领主府。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哈哈v下章结局,正在写,如果能坚持住熬夜写完就更 骗人是不对的【正文完结】 司胜拖着随流回了领主府,中途路过贵宾室,他跟科夫里和海勒点点头,让他们随意居住,接着就消失了。 海勒还有些不明所以,“司胜侯爵怎么会忘记随流大人的?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原来,司胜和科夫里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司胜自己也觉得纳闷,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周围人的态度好像他根本是杞人忧天,只有这个科夫里,好像知道很多东西。 于是司胜边打边说,“我从塔西复国战回来之后就感觉怪怪的。” 科夫里和海勒看出蹊跷,也觉得司胜不应该是那样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便都停下手,暂时休战,将他们所知道的司胜和随流在死亡森林的事情说了,还有后来在阿莱克琉岛上,随流匆忙离开也是为了去破坏司胜的婚礼的事,以及他们后来打听到的两人两情相悦的事。 司胜缺失了记忆,但头脑不傻。凤凰消除了司胜关于随流的记忆,可是司胜去年一整年许多事情都是跟随流一起办的,这些记忆还留存着,有些地方十分突兀,这段时间司胜一直就有种种狐疑,如今科夫里和海勒的叙述,他觉得自己缺失的部分终于慢慢地严丝合缝起来。 原来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个叫随流的人身上! 至于随流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这几天天天在后山等着自己的那个人了。 想到这里,他眼睛里的随流似乎出现了某些残影…… 对了……他就说那么眼熟,每次他见到随流时,对方身上穿总穿着同一件里衣,那件衣服分明就是他一年最喜欢的那件的款式! 这跟科夫里他们说过的一年前在死亡深林,他曾经把自己的衣服给随流穿的事重合了。为什么他会穿着自己的衣服,难道是想提醒自己什么?司胜本来就有点使用过度的头忽然更疼了,疼得就好像要裂开一般,仿佛有些什么纷纷杂杂,混合着甜蜜幸福和沉重悲伤的东西被硬塞进了脑子里。 随流被司胜拖着走了一阵,大概明白司胜可能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可是,他不太确定司胜到底是确确实实想起自己来,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所以他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决定暂且观望。他这段时间是真的发现司胜对之前的那个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伤心的同时也谨慎起来。 就这样,他一路被拖到了司胜的寝室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就是傻坐着,看着司胜,心里有点患得患失的。 “怎么不说话,我恢复记忆了,你又失忆了?”司胜气的胃痛,早知道让科夫里打一顿他就能恢复记忆,他把科夫里叫来将自己揍成猪头都行! 随流在听到司胜恢复的时候,猛地把头抬起来,脸上露出高兴到有点傻的表情,“恢复啦?” 司胜心里瞬间被悲伤和心疼占据了,一想到随流因为自己受了这么长时间委屈,就只觉得热血上涌。他忍了又忍,怕自己骨子里忽然暴发的阴暗伤害到随流,终究还是握紧拳头,硬是没有扑上去,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随流想来想去,心虚了一会儿,反而坦然了,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越说,司胜脸色越黑,看得随流心里有点惴惴,他蹭到司胜身边,戳了他冒黑气的脸一下,“唉,你生气啦?” 司胜梗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快气死了。” 随流想一想,感觉自己有些地方似乎也不怎么妥当,可是他也没办法,说白了,他就是个恋爱初级生,对失忆的司胜没有把握也是情理之中。看见司胜还在怄气,他脑子转了转,司胜什么时候最好说话呢? 他挠挠头,凑过去亲了司胜嘴角一下,说道:“那我补偿你吧?” 司胜狠狠盯了随流一眼,一把把他搂住,用力抱在怀里。 司胜的手劲非常大,那力道简直是要把随流捏碎了揉进骨子里,随流被他抱得快要窒息,但是知道司胜大概心里难过,所以没有阻止。 过了很久,司胜才慢慢放开他,上下打量,其实这段时间里他经常打量随流,不过那时候迷迷茫茫地只觉得受到吸引,一点也不像现在一样看得真切。 果然是变回死亡森林时候的身体了,头发短了点,皮肤的颜色也像蜂蜜一样,一看就是被太阳晒的,完全没有后来来到气候温和的利采养得白白嫩嫩的样子。 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居然还要补偿我?应该是让我补偿你!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还为了不让我伤心,死前都不忘把我的记忆给消掉,不让我因为看到你死亡而难过,还为了让我再爱上你,想出这种忍气吞声的办法,你凭什么还要补偿我?” 随流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没想那么多。 他死前想到司胜可能会伤心,就觉得反正要死了,也不用再让人惦记,司胜还活着,就该快快乐乐地活;至于后来用这种方式相见,也是有些觉得好玩的成分在里面,并没有司胜想得那么高尚。 司胜看他一副有点羞涩,又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总算是没有白活,能遇到这样的恋人,大约是自然神对于他最大的恩赐。 无奈的拉灯盖被分隔线 两人这次折腾了一整晚,司胜这回毫不留力,随流到半夜的时候就昏过去了,他身体换了,没经过任何开拓,这算是一场初夜,不过司胜这回不知吃错什么药,可没有上次温柔,把随流整的最后都哭出来了才罢休。 后来随流睡了,他也不退出来,只是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描绘随流的眉眼,总也觉得看不够,就这样一会儿骚扰随流一下,看了他一整夜。 他是这会儿才彻彻底底地后怕起来。 如果随流在先知那里呆着的一个月里变卦了,跟先知跑了怎么办?如果自己不是一眼就被他吸引,找回那种恋爱的感觉,那他是不是就放弃了?如果科夫里和海勒没有碰巧前来打醒自己,那就算随流跟没有记忆的自己委委屈屈地恋爱也很悬,自己这么没心没肺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伤到他的心,让他离开自己,自己是不是就真要错过这个人? 一想到随流可能从此将存在于自己被封印的一段记忆里,然后什么时候成为别的什么人生命中的伴侣,他就愤怒地喘不过气来,又狠狠搂了搂随流。 他的东西还在随流身体里,这么一动,随流迷迷糊糊地又呜咽起来,那声音挺可怜的,司胜赶紧放松了力道,觉得自己简直是不知该怎样对待随流,怎样折腾都不够,又怎样呵护都不够。他低头,看到随流困倦的脸,眼角还有眼泪珠子,心里又想,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干,随流原本很喜欢做这件事的,有心理阴影就糟了。 糊里糊涂地睡了一觉,随流终于睁开眼,他还觉得怎么这一夜这么长,一看,房间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只能透出微弱的光线,然后,他就感觉有个人像只大狗一样在他脖子上又舔又咬。 随流脖子上是有一圈记载着高级治愈术的水之纹章的,从精致的锁骨开始,一直蔓延到脖子后面。司胜在随流脖子上啃了一口,感觉不够,又啃了一口。 随流被做的整个下半身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早晨又遭到久别重逢的情人毫无顾及的骚扰,心情顿时烦躁起来。他也有些纳闷,这不对啊,原来明明做这事情的时候都挺舒服的,怎么今天这么疼,对了,他这是新身体,死亡森林时候的身体,从来没做过呢。 他想着就有点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双腿之间除了白色干结的液体,竟然不少血迹,当即一巴掌拍在司胜头上。 司胜一夜没睡,做了那么多次,把力气用光了也舍不得睡,看着随流只觉得迷恋,整个人神魂颠倒的,感到自己仿佛身处云里雾里,冷不防挨了一巴掌,便问:“打我干嘛?” 随流郁闷把自己腿间的东西给司胜看。 司胜一看,有些讪讪,赶紧搂住随流,“对不起,我……没注意。” 随流心里有点愤愤,不就是骗了你一把么,还是有苦衷的,至于把我折腾成这样吗?这样想着,他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司胜的肩膀,算是还回来了。 司胜被他一咬,下面竟然起了反应,随流被他搂在怀里,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吓得他一哆嗦,“你走开!” 司胜一听,心想完了,真留下心理阴影了。 到了下午,随流虽然后面的伤他自己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塔西刻勒之雪 作者:女罗 了,可是浑身都酸,而且因为做得太狠了,后面总觉得好像还夹着东西,十分困倦难受,走路姿势也别别扭扭的,司胜便走上前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了。 随流的身量虽然比司胜要小上一些,但毕竟是个男人,也练武,结实,被这样轻轻松松抱起来还是有些心理障碍,不过想想,司胜那样的体重,他也是可以抱起来的,没有关系。 “你们……说清楚了?”科夫里和海勒看到这两人在大白天也不顾及了,就料到他们已经解开误会。 “嗯,谢谢两位,我们这里你们尽管住,请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府邸后面还有个大水池,你可以带海勒去玩。”司胜紧紧搂着随流,不给他椅子,只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科夫里和海勒看他们居然这么亲密,两人对视,都显出笑意来,不愿意再做电灯泡,两人牵着手走了,自顾自温存去,决定一直玩到夏天,鱼族的发情期过了再走。 如此又过一个月,林灭尘带着鲁西利亚来访了。一方面,随流始终不放心鲁西利亚,写信一定要她来看看,自己的治愈术是否能把她治好;另一方面,林灭尘已经决定和鲁西利亚结婚了,这次特地来向司胜和随流发邀请函的。 原来塔西复国战结束后,鲁西利亚眼睛看不见了,艾琳悠汀帝国不可能由一个身体残疾的皇女继承,再加上她有点喜欢林灭尘,林灭尘也喜欢她,如果她要回国去争权夺位,他们俩之间就绝对不可能了。 于是,这个一向很有主见的姑娘当机立断决定跟着林灭尘留在东赤,再也不回去做女皇。林灭尘欣喜若狂,他是个善良老实的青年,完全没想到鲁西利亚根本不在乎当女皇,以为鲁西利亚为了他肯把皇位都放弃,感动得无以复加,当时就向鲁西利亚求婚了。 “你们……” 随流有点愕然,他万万料不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当初鲁西利娅追过林灭尘,但是大家都把这当笑话来看,林灭尘是东赤灵魂协会的未来领头人,而鲁西利娅是艾琳悠汀帝国大皇女,两人八竿子达不到一起去。要是放在以前,鲁西利亚还没失势的时候,他们俩结合能引发世界大战,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鲁西利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那时被沃尔特丢在火海之中,是林灭尘来救的我。我那时候以为自己快死了,觉得特别不值……”后面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没说出来。 当时漫天火海,鲁西利亚浑身烧伤,就觉得特别不值,她为了哥哥把命都豁出去了,可是哥哥永远不可能回应自己。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事情实在不多,她没当上女皇,仗也没打几场,连恋爱都没有过结果,简直是白活了。如果要能重新来一遍,她就找个喜欢自己,自己也中意的,那种几乎要焚毁自己的爱情,她再也不去尝试了。 至此,游手好闲了一个月,动不动就被司胜拖去做那件事的随流总算找到事情做,他翻了不少水灵术古籍,又联系了当地最好的医馆,甚至还找来几个光明大陆的祭司,一群人倒腾了一个月,竟然把鲁西利亚的眼睛治好了。 本来众人想趁此机会庆祝一番,但鲁西利亚拒绝了,表示她平时还是要装着瞎了的样子。 随流问为什么,鲁西利亚说,“如果我恢复健康,艾琳悠汀的有些人就要蠢蠢欲动,这就跟哥哥你虽然复活了,但是对我们这几个知情人之外的人统统保密,是同一个原因。” 利采跟林灭尘居住的哈博风景不同,鲁西利亚上次来的时候光顾着吃醋,这回重复光明,便吵着林灭尘两人在利采居住一阵,然后拉着司胜和随流,科夫里和海勒,六个人一起去哈勃,参加她和林灭尘的婚礼。林灭尘是个妻奴的命,对鲁西利亚几乎是言听计从,两人就真的留下了,整日吃喝玩乐,把喜欢使唤林灭尘的协会会长气得半死。 天气渐渐进入夏季,众人都准备启程去哈勃帮助林灭尘和鲁西利亚筹备婚礼,临走之前…… 随流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晚劳顿,他觉得自己的灵魂简直都要从嗓子眼里跑出去。司胜最近不像原来那样在床上讨人喜欢,自从他记忆恢复了,花样百出不说,还每一次都要搞到筋疲力尽,虽然这样子也很舒服,可是舒服得明显过了头。 而且平时的时候也是,一定要随流呆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能一张椅子上坐着绝不两张椅子分开坐,能挨着坐绝对不面对面坐,能一起手牵着手并肩走,绝对不一前一后地走。 这架势,好像有今天没明天似的,随流有些心惊胆战。 他跟司胜提了一次意见还打了一架,司胜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他,然后沉默,之后他改了一些,可是改得有限,看不见随流就跟得了焦虑症似的。 随流想,司胜大概是心里还在后怕,等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完全确定了自己就呆在他身边,绝对不会走,也绝对不会死,大概他就会好一些。 这时,他隐约听到外面鲁西利亚在寝室外喊,“喂,司胜、随流,叶炎大小姐来了,你们不出来见见?” 随流回过头,用怀疑的神色盯住司胜,“她来干嘛?!” 司胜闻到这话里面的酸味,心里有些高兴,但他可不敢冒让随流吃醋的险,立刻跟随流把叶炎跟凤凰许愿的事说了。 “叶炎这次来,肯定是托孤的,你想要两个孩子吗?一男一女。” 随流皱皱眉头,“我不喜欢小孩。” “唉,这可怎么办,我也不喜欢。”司胜把随流带到隔壁的洗浴室去,洗洗干净,放到床上,给他掩好被子,“那就睡吧,让他们等着。” 太阳渐渐地升到头顶,又渐渐地落下去了。 鲁西利亚一直在和叶炎大小姐闲话家常,此时打了个哈欠,跟叶炎大小姐解释,“他们老这样,也不嫌腻歪。干脆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哈勃吧,热热闹闹的,别整天呆在叶家的大宅子里,”然后她鄙视地看了一眼司胜和随流的寝室,唾弃道:“怎么还没完。” ――塔西刻勒之雪?正文部分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完结了,谢谢大家能一直看到现在,也提前祝新年快乐~后续外传还会继续不定期连载,都是没啥剧情的糖水福利,起码司胜和随流不会再经历啥生死离别了,另外还有些配角插科打诨和番外,比如叶炎大小姐的孩子到底让谁领养了,伊龙和皇太子在圣树村的纠结童年,沃尔特之后究竟怎样了。这篇文是我设定最详实的一篇,里面出现的任何一个小配角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希望它能完完整整的。伊龙的故事和先知的故事可能会另外开新篇来写,不过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这篇小说会制作成游戏,策划、原作、剧本、立绘都是我自己,今后我的大部分业余时间都会奉献在这上面。游戏组有十几人了,主要制作人员基本找齐,很感谢大家能为了这个梦想而奋斗,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游戏预定今年年底做完,做不完也别随意抱怨。过一阵游戏会出公式站,游戏信息也会不定期出现在我在jj的专栏里,大家有空可以刷刷。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