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杀手》 分卷阅读1 优雅的杀手 作者:深蓝 楔子 天空灰蒙蒙的,飘着似有若无的雨丝,落在脸上带来微寒的冷意。 杜邦站在窗前,靠着深红色的厚窗帘从三楼俯瞰。 黑色的加长凯迪拉克停在院子里,引擎声微不可闻。 白色制服的侍者拉开车门。 一双尖头的黑皮鞋探出来,然后是修长笔直的腿、虽披着毛皮大衣仍显单薄的肩,最后是柔顺长至锁骨的酒红色头发。 文森特?佩雷拉。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诱人无比的家伙;无论是谁看了,都想推倒他蹂躏一番的家伙。 杜邦也是其中之一。 说起来,他们已经至少七年没见了。 历史悠久的佩雷拉家族,是法国迄今仍有钱有权的大贵族之一,表面上经营奢华品牌,实际上,家族百分之六十的收入都来自毒品交易。但家族与政界关系千丝万缕,每次竞选,佩雷拉家族都会投资大量助选金为关系友好的候选人护航,所以所有见不得光的勾当都有人为其掩盖。 照理说,这样强势家族的少爷,谁也不敢把脑筋动到他头上。只可惜,文森特虽然是佩雷拉家族的二少爷,但从他九岁时,同父异母的哥哥唐接掌家族大权不久,他便被送往英国贵族学校,其母也因车祸身亡,成为典型的家族内部斗争下的牺牲品。 文森特拉了白色手套,察觉到杜邦目光似的,他忽然抬头看向那个窗口。 天蓝色的眼睛纯净无比,如同一颗切割完美的蓝宝石。 太过夺目,让周围的一切瞬间失了颜色。 杜邦觉得体内一阵热流窜动。 七年前鲜明的一幕幕在大脑中飞快掠过。诱人的赤裸胴体、苍白无力的挣扎、丝绸般的皮肤触感,以及那双充满恐惧的天蓝色眼睛。 时隔七年,他来找他是为了什么?报仇? 杜邦嘲讽地扬了扬嘴角。 一个被唐?佩雷拉那样冷血残酷的人夺去一切的丧家之犬,有的只是一具漂亮的躯壳,他何必害怕?更何况,这是在他杜邦的宅邸。 这样想着,他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拿起桌上的手枪。 文森特跟着侍者迈上石阶。 杜邦的庄园很符合英国贵族的审美观,繁复而华丽。潮湿的水气,让爬墙虎显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艳绿。 文森特迈进屋里,脱下厚重的大衣交给侍从。 「佩雷拉,真是稀客啊。」杜邦走下铺着红色地毯的楼梯。 「我也是刚回到伦敦。多年前承蒙您的照顾,这次回来不来拜访总是说不过去。」文森特笑笑,摘下手套,露出瘦削纤长的手指。 他微微躬身,伸出手。 杜邦却没有去握,而是微屈一膝,将他的指尖轻轻提起,亲吻。「我很荣幸,美丽的公主。」 文森特没有生气,保持着他一贯的优雅,偏头轻笑,带着蛊惑般的魅力。 长长的餐桌,杜邦和文森特各坐一头。 文森特低头,手边两侧摆着各种形状的餐刀、叉子和勺子,他像是饶有兴味地拿起餐刀掂量一下,然后放下。 仆人在两人的高脚杯里斟上香槟。 杜邦拿起酒杯向他致意,「敬重逢。」 等他放下酒杯,发现对方碰都没有碰面前的酒。 「我还未成年。」文森特笑笑,给了解释。 杜邦暗暗咒骂一声:装什么,你这个专爬男人床的荡妇。 他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那杯酒里,他可没少作文章。 第一道菜是开胃浓汤,然后是冷盘,接着才是主菜。 文森特似乎吃得很开心,握刀的手指弯成漂亮的弧度,切着盘中的食物,切开刚好一口的大小,再送入口中。每一口咀嚼都缓慢而优雅,充溢着诱人的魔力。 杜邦看着他的动作,差点克制不住扑上去压倒他的冲动。 这是他的府邸,到处都是他的人。文森特孤身一人,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他要把他锁在笼子里,剥掉他所有的衣服,把他像只动物一样豢养起来,蹂躏他、折磨他! 他这样想着,刀触碰到盘子,发出响亮的声音。 文森特恍若未闻般,低着头,嘴角慢慢挑起。 到了该上甜点的时候,仆人退了出去,文森特却毫无预警的站起来,走过去,将门反锁。 他走路的姿势端庄而优美,又隐隐透着挑逗的意味。 「是不是到时间,该享用我的甜点了呢?」文森特轻声自语,眼角弯成一个妖异的弧度。 「你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消息没传得这么快。」 杜邦手支着下巴,打量着近在眼前的人,「什么?」 「詹姆斯、艾伦、玛菲尔都死了。」 杜邦笑容僵在脸上。 他们四人,七年前轮奸了文森特。 「小宝贝,你在吓唬谁呢?」他的手慢慢伸向口袋,指头碰到冰冷而坚硬的物体。 一瞬间文森特按住他的手,「喀啦」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并没用太大的力气,只是角度拿捏得精准,便达到他要的效果。 「其实,该死的不仅是他们。」 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刚落,巨大的枪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震动着这座古老的大宅,发出轻微的颤动。 「你……」杜邦虽然不是彪形大汉,但是平日要制伏文森特这样瘦弱的少年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却动弹不得。 「你喝的那杯酒,本来是给我的。」文森特漂亮的蓝眸泛出愉快的笑意。 巨大的恐惧袭来,杜邦拼命想要逃离,他颤抖着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上爬了几步,然后看到那双尖头皮鞋。 「求我也没用,所以你只要留着力气尖叫就好了。」文森特好整以暇戴上白色手套。 餐刀从骨缝间穿过去,手下稍一用力,杜邦一只手掌便被齐腕削断。 惨叫声回响在庄园内,奇怪的是,竟无人闻声赶来。 文森特打开餐厅大门,迈过一路横七竖八的尸体,踩着吸了鲜血的红色地毯下楼。 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走过来,替他披上大衣。 门口的加长劳斯莱斯车门边,倚着一个正在抽雪茄的男人,他微微仰头,半眯着眼睛。 「有必要折腾这么久吗?」 「有必要大阴天的都戴着墨镜吗?」 有时候,人们总是喜欢做多余的事,根本毫无意义,却能从中得到乐趣。 那人拉开车门把文森特扔进去,然后自己也坐进去。 「喂,你弄疼我了,休斯顿。」 引擎声轰鸣,数十辆黑色轿车在微雨中滑入灰色的雾气。 第一章 文森特看上去太无害,让无数的人被他的外表所欺骗,但有些人就是这么矛盾,明明什么低级下流的事都干过,偏偏还能让你觉得他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勾引起人们去玷污他的欲望。 文森特坐在休斯顿腿上,直视着他的眸子,有一瞬间失神。 这个男人有着深邃的眸子和挺直的鼻梁。他的瞳孔是淡淡的浅灰色,如同伦敦的雾气,神秘而危险。 他看人的目光很沉静,带着与生俱来,如同神灵俯视众生的高傲和怜悯,会让人产生奇怪的依赖感和景仰。 只不过,他做的事就不像给人的感觉那么高雅了…… 「fuck。」文森特低咒一句。 他很不喜欢在车里做,狭小的空间让他无法伸直腿,而且只能把重心完全倚靠在休斯顿身上不能自主。 「告诉过你了,贵族不应该用这么低级的字眼。」休斯顿的手在他衣服里游走,牙齿和舌尖情色咬着文森特细腻的皮肤,然后提起他的腰,再重重压下。 文森特翻了个白眼,放弃般趴在他的肩膀上,「好吧好吧,像您这样优雅的流氓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命运是怎样周旋在这两人之间的呢?那要从好多好多年前说起。 文森特的母亲――玛姬,是大少爷唐的母亲去世之后,佩雷拉族长续娶的美丽女歌伶。 她嫁给格里德?佩雷拉时,年仅二十三岁。那时,她的事业才刚起步,而因为她迷人的歌声和长相,被冠上海妖的名号。就如同海妖塞伦一般,迷惑着世人甘愿为其堕落。 文森特完全继承了母亲精致如同艺术品一般的面容。 天蓝色的眼珠比天空要纯净、比宝石更耀眼;面部线条细致,皮肤光洁得如同丝绸一般,再加上一头柔软、有光泽的酒红色头发,美丽之中透着妖冶。不过,除此之外,而且,他还拥有一项比母亲更加诱人的特质――纯净。 与天生冷酷又阴郁的唐比起来,文森特简直就是佩雷拉家族的天使。 他是那么的活泼、纯洁、善良,在佩雷拉这样一个黑暗肮脏的家族中,他阳光一般的气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让所有人把他当成宝贝一般捧在手心。 但是,当格里德去世之后,一切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被从这个世界的中心,众人仰望的位置狠狠摔落。 唐继位的第二天,文森特母子被赶出佩雷拉大宅,由奥斯丁?佩雷拉,文森特的叔叔照顾。 直至两年后,几乎已经被遗忘的文森特才又被唐召见,回到自己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穿着整齐的少年打着呵欠从车里走下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似乎对即将见到的血亲,没什么兴奋之情。 管家恭敬地迎接他,微微鞠躬。「文森特少爷。」 「领带好难受啊……」又打了一个呵欠后,文森特说着,轻轻一拽,扯开领带,然后灵巧打开领口的扣子,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 这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然而,却莫名的有种引诱挑逗的味道。 管家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知为何,心跳忽然加快。 院子里所有保镖的目光此刻几乎全悄悄聚焦在这个少爷身上。 「请跟我来。」管家定了定神,这才想起,要领二少爷去见族长。 在豪华的二楼书房中,唐坐在书桌后,正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管家把文森特领进房间,便恭敬地退下去,关上门。 唐没有抬头,依旧埋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文森特也没有说话,他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然后随意的走到唐对面的椅子坐下,毫不掩饰的直直盯着同父异母的兄长。 什么都没有察觉般,唐苍白的指尖翻过纸页,没有感情的目光一行行滑过纸页上的字。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 文森特微微侧着头,带着一点笑意,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继续打量着唐。 只是―― 这个十一岁少年的脸上,并不是惯常那种无害而单纯的笑容,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不属于孩子的成熟。 不知过了多久,唐翻过最后一页,然后合上文件夹。 他抬起头,有些疲惫的把身体往后靠进宽大的座椅里,十指交叠,手肘架在扶手上,手放在膝盖上。 这是掌控者的姿态。 文森特眨眨眼,弯起眼睛笑。 「哥。」他开口,声音甜甜的。 唐静静的看着他。 「你瘦了好多,族长当得很辛苦吗?」不见他回应,文森特顿了一顿,用一种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的口吻又轻声道。 唐抬起一只手,轻轻支着下巴。 「你看起来不错。」他轻声说,对异母弟弟的挑衅没有任何怒气。 文森特冷哼了一声,口气满是嘲讽,「的确不错,除了每天看到自己母亲和叔叔在床上鬼混之外。」 「你不满吗?」唐没有感情的问,似乎对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惊讶。 文森特沉默了一瞬。好吧,的确,他在告状。 「没有,这样很好。」少年的表情有些倔强。 唐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神情。 其实,兄弟俩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扬的那样糟糕。比起自己的母亲,文森特其实和他这个异母哥哥更加亲近。 只有在自己面前,这小弟才会放下他盗世欺人的面具。 文森特喜欢伪装,这是他的恶趣味,用单纯无害的外表欺骗世人,看着他们对自己露出惊艳、喜爱的表情,然后嘲笑他们的无知和愚蠢。 曾经,在一个夜晚,文森特在天台上玩着烟火,自己站在他的身边,周围空无一人。 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 文森特一个一个点燃它们,然后看着它们熄灭。 天蓝色眸子映着烟火的颜色,竟比五彩缤纷烟花还要绚烂、美丽。 最后,他抱着当时才七、八岁的文森特离开。 当时文森特趴在他的肩头,轻轻笑着问:「哥,所谓的『单纯』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对怀里的孩子竟会说出这样冷眼的话,他没有任何的惊诧,只是平静的回答,「存在,只是不存在我们的世界里。」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唐又开口,「玛姬还好吗?」 「好。」文森特简单的回答。对沉浸在恋爱中的女人,他实在没有任何兴趣,他觉得她们因为爱情失去智商。 玛姬的自恋倾向导致她极其恋子,在遇到奥斯丁之前,她把全部的爱倾注在唯一的儿子身上,恨不得一天到晚把文森特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碰一下。 文森特从小就在玛姬过度的爱中挣扎,疲惫不堪。 所以,他对自己的母亲,其实感情非常复杂。 「文森特。」 「嗯?」文森特眨了眨眼,询问的目光看向异母兄长。身体稍稍前倾,把手肘搁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双手支着下巴。 唐沉默了几秒,垂下眼睛,轻声问:「你把我当成什么?」 不加思索,文森特立刻回答,「兄长。」 唐冰蓝色的眼睛抬起,看向对面跟自己有相近瞳色的男孩,「我没有把你当弟弟。」 文森特没有惊慌,他歪了歪头,扬起嘴角轻笑,等着对方的后话。 「你对我来说,只是个有利用价值的筹码。」 文森特怔了一怔,但笑容仍旧没有消失。 「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语气里有撒娇的味道。 唐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看得出,文森特虽然伪装得完美,但是他害怕了。 「想要不被别人随意丢弃,就要让自己变得更有存在和利用的价值。」 嘴角的笑容消失了,文森特沉默的看着唐,表情看上去依然天真,但是那天真的背后,却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和深沉。 恨与爱是对立的,但是,很多时候,恨来自于爱。 我们有很多理由恨自己所爱之人,比如,对方的背叛;比如,对方的欺骗和抛弃。 文森特被送走的那一天,天空是一片阴霾。 唐坐在窗边,从二楼看下去。看着院子里仆人忙碌着将一箱一箱的行李搬上车。 文森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没什么表情,任母亲抱着他失声痛哭。 儿子将要被送往英国的消息,被玛姬从奥斯丁口中无意中听到。她不是个懂得隐藏情绪的女人,感性而脆弱,对她来说,文森特就是整个世界的重心。 她无法接受独子将要被送走,成为家族斗争下牺牲品的事实。 起程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文森特被从母亲的怀里拉开。 玛姬发疯了般想要摆脱旁人的阻止、冲上去重新把儿子拉回自己怀抱。 「唐!」她尖锐的叫声在冰冷的古堡墙壁间回荡。「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她疯狂、歇斯底里的控诉,「你是没有人性的魔鬼,你是佩雷拉家族的灾难!」 美丽的脸因为恐怖的表情而变得扭曲,她酒红色的头发散乱着。 她拔声诅咒,「唐!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也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文森特被强行押上黑色轿车。 他酒红色的头发在一片灰色的背景下很突兀。 上车前的一刻,他忽然回头,看向二楼的窗口,迎上唐的目光。 那双宝石蓝眼睛,依旧纯净而无杂质。 嘈杂混乱之中,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绝对寂静的空间,从头至尾,他都安静的不置一词。 只是那双宝石一般坚硬透明的眼睛里,掩藏着深刻的恨意和不甘。 母亲的疯狂咒骂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但这位从云端摔落的贵族之子的磨难远远不仅于此。 比如,母亲的「意外死亡」和他被轮奸。 众所周知,文森特是佩雷拉家族的弃儿,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没有人再保护他,失去一切庇护的他成为了可供人发泄和消遣的对象。 所以,那样肮脏的事会发生在文森特身上并不奇怪。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看上去没有丝毫生存能力的孩子,竟毅然决然与佩雷拉家族划清界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十三岁时,文森特逃离了贵族学校。 他不是傻瓜,等着有一天那个人突然不高兴时,把他像母亲一样悄无声息做掉。被像狗一样豢养着随意打骂,倒不如像老鼠一样靠自己生存在最阴湿的水沟里。虽然两者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去了伦敦的苏豪红灯区。 纵横交错的狭窄街道,两侧是格外陈旧的破落建筑。夜晚,嫣红的广告霓虹灯闪烁,上面写满挑逗性字句,店铺门外都贴着lised――有执照的字样,然后光明正大的敞开大门。 跟那些穿着暴露的阻街女郎一样,文森特每日抽着细细的女士香烟,靠在阴湿小巷的巷口,然后拿钱办事。 有些事情你做多了,就会习惯,慢慢也感觉不到什么。但是有些事,做得再多,还是不会喜欢它。 所以,当文森特发现自己有机会摆脱这种境遇时,他便抓住它,摆出宁死也不愿松手的架式,像一只咬住肉的乌龟。 那一天,白羽开着敞篷宾士,缓缓驶过红灯区。 他是个漂亮的东方人,身材高挑,头发柔软,一眼看上去很居家、很谦和,这让他很容易被淡忘在人群中,当然,这也是一个杀手的职业素养之一。 他刚刚才在慈善晚会现场,数千人的注视下,狙击了佩雷拉家族的伦敦代理人。 一枪爆头,螺旋形的子弹炸开那家伙丑陋的后脑。 他悠闲收枪,拆卸完毕,然后亲吻一下,放进琴箱。就像所有电影里的杀手们,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优雅有气质,用琴箱来藏杀人的工具。 窗外,三十层高的楼下,蚂蚁大小的警车闪着红光从各个路口涌来。 白羽拿起丢在床上的外套,把房卡扔在琴箱上,锁门。 他走到一处电梯前,按了向下按钮,然后轻松扳开电梯门,抓住曳引钢丝绳,让钢丝绳带着他安稳降落在一楼。 他从无人注意的角落转出来,气定神闲穿过大厅时,有警员走过来准备拦下他。 此时,手腕上的表发出清脆的滴滴声,白羽甚至还微笑着对警员点了点头,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地面都摇晃起来,人们发出刺耳的惊叫。 三十层楼数十个房间同时发生爆炸,一时间,火光冲天。 通常杀手都是极珍爱自己的枪,如同珍爱情人,不过白羽是个例外。刚才那把枪已经在爆炸中化为废铁,不会留下关于他本人的丝毫线索。 「该死!第一分队刚上了三十层!」 「快叫医疗组!」 人们拥挤着在大厅中奔跑,从他身边经过。 而他,淡定从容,与周围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羽走到空旷的停车场,拿出链着毛绒钥匙圈的车钥匙,坐进车子,发动引擎。 当他在第二个红绿灯前停住时,他调转了方向,漫无目的开始游荡――他被人跟踪了。 然后,不知不觉驶入红灯区。 妓女们不会没事来勾搭这些开着百万跑车的人。她们不笨,不认为那样的有钱人会冒着染上疾病的危险来找她们这样的女人,除非,是为了满足更加疯狂、变态的欲望,比如残虐和杀戮。 白羽很抑郁,他沿着路边开得很慢,然而却无人搭理他。如果他一无所获的从红灯区开出去,估计麻烦就大了,跟在他后面的人,必然会有所行动。 他一点也不知道是自己开着的跑车惹的祸,身为一个洁身自好的绅士,他在这方面经验为零。 「喂。」忽然,一个男孩叫住他。 白羽停了车,打量着站在车门边的少年。妖冶的酒红色头发长到胸前,皮肤苍白而嫩薄,可以看到表皮下淡色的血管。他穿着不合身的衬衫,衬衫盖到大腿,领口微敞,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带着无声的挑逗。但是他那双眼睛,纯净的天蓝色,让人不由自主想到天空,那么清澈而圣洁。 那一刻,他居然想到堕落的天使。 男孩手指间夹了细细的香烟,他抽了最后一口,然后那烟旋转着画出弧线,在地上摔灭,星火零落。 「先生,你要服务吗?」他微笑,淡淡的巧克力味弥漫开来,那是香烟的味道。 白羽看了眼后视镜,他不是同性恋,更没有恋童癖,不过目前的情况好像不容他选择。 「上来吧。」 男孩没有从另一侧上车,而是直接拉开车门,坐到他腿上。 「喂,你这样我没法开车。」 男孩带着巧克力香味的柔软唇瓣贴上他的皮肤,轻轻摩挲,带来细小的酥麻感。 「我帮你开,你踩住油门就好了。」 白羽扬眉笑笑。 两人极有默契,这样配合着开在狭窄的街道上竟然一路顺畅。 「你有枪吗?」男孩突然问。 「有,在座位底下。」 男孩突然转动方向盘驶进一条幽静的小巷,里面很黑,没有路灯,他突然又一转方向盘,一条看上去笔直的小巷,竟然还有个岔口。 大概明白他要做什么,白羽带着点好奇,不加阻拦。 男孩从座位下摸出枪,默默装上消音器。 很快,跟在后面的那辆车也驶进来,然后停下车,两个人从车中走出。 不远的距离,但是机会只有一刹那。 「噗!」子弹破空而出,第一人应声倒下。「噗!」第二发子弹几乎同时射出,第二人倒下。 男孩跳下车,如同一只猫,步伐优雅。 白羽跟过去,然后看着他平静的对着那两个在地上毫无抵抗之力的人射击。 一般而言,受害者被连刺数刀或者身中无数弹的杀人案件,都是凶手在极度惊慌或者兴奋的情况下,不可控制的冲动行为。 但是,男孩不一样,他每一枪都极其有耐心,寻找合适的射击部位,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而且游戏者十分乐在其中。 当弹l中剩下最后两枚子弹时,他才射击他们的头部。 即使是白羽这样的职业杀手,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是天生的嗜杀者。 「喂,带我回家好吗?」男孩站在尸体旁,却没被鲜血溅到半分,依旧干净而纯洁,他回头看着白羽,带着淡淡的期待和恳求。 他在赌。他分明可以留下最后一枚子弹对白羽的脑袋开枪,然后开走那辆价值不菲的宾士,但是他没有。后来,他也很庆幸自己没有,当他明白白羽是什么等级的杀手之后。 「你叫什么?」 「文森特?佩雷拉。」 「嗯?我今天还真是跟姓佩雷拉的过不去。」 白羽如他所愿的把他带回家,他们在地板上做爱,激烈而疯狂。 文森特被他按在落地玻璃窗上,他的背后,灯火氤氲的伦敦城市华贵而优雅的无声伫立。 白羽知道他们是同样危险的人,但是,即使这孩子是野兽,也只是牙没长全的野兽,他需要他的庇护,所以,一段时间内会乖乖趴在他脚边、乖乖摇着尾巴。 文森特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他想要在白羽身边生存下去,就必须对他有用。而他的作用除泄欲以外,好像也没别的了。 至于文森特又是怎么搭上休斯顿的呢? 关键在于,白羽是休斯顿手下最得信任的王牌杀手。 休斯顿接手父亲的帮派事业时,在他名下一栋私人别墅里,开了个内部party。 出席的,都是帮派内部人员,因此气氛很随意,大家喝着香槟,熟人之间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白,你把你的小猫咪带来了?」休斯顿亲自递给白羽一杯伏特加。 他对手下从来不过多干涉,对他们的私生活更是很少过问。只要不会影响到他们为他做事,怎样玩都随便。 只是对白羽这样兢兢业业、生活刻板的杀手来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尤物能让他留在身边两年之久,这一点,让太多人好奇,连休斯顿都忍不住想探听一下。 白羽浅饮一口酒,微微侧头,「他在那儿呢。」 角落,少年垂着手,指尖托着一杯红酒,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他看向他们。 白羽微微一点头。 于是,他很听话的离开背靠着的墙壁走了过来。步伐优雅,一路吸引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的小猫真像这世界上已经绝种的贵族。」 「他的确是,纯正的法国佩雷拉家族血统。」 休斯顿脸上浮现饶有兴味的笑意。 「您好,我是文森特?佩雷拉。该死的佩雷拉家族的弃儿。」 「您好,我亲爱的失去王冠的公主殿下。」休斯顿弯腰,亲吻他的手背。 他注视着他天蓝色的眼珠,瞬间似乎有什么倏然发生,又倏然停止。 事实上,休斯顿的床绝不是好爬的,而且,似乎没有男人爬过的先例。 但文森特几乎是轻而易举就躺在休斯顿身边。他对人们而言有多大的杀伤力,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其实无害的眼神、需要人保护的脆弱姿态,却又时时透露出危险的杀机、潜藏于血液中的强悍,就是这样的矛盾造就他致命的吸引力。而他丰富无比的床上经验让任何人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无上的快感、征服感,休斯顿也不例外,他喜欢和他做爱,并且因此,把他从白羽那里要了过来。 文森特在白羽身边待了两年,从十四岁到十六岁。 这两年间,他当然不是一直在床上呻吟,他成了真正的嗜杀者,学习了一切杀手应该学习的东西。 与其说是文森特背叛了白羽,倒不如说是白羽把文森特推给休斯顿。两年间,他给这只温顺的小猫咪装上毒蛇的牙和狼的爪子,他可不想某天不明不白横尸街头。难以应付又舍不得杀掉――毕竟是自己养大的――白羽只好把这刺手的玫瑰丢给休斯顿。 到目前为止,文森特已经在休斯顿身边待了两年。期间,他替休斯顿料理了不少麻烦人物,从政要名流到街头混混,像白羽一样,在安全的距离,一枪毙命。也跟着休斯顿参与了不少黑市交易、火并之类的麻烦事,可在休斯顿家族中的地位一直很尴尬,不上不下,没什么实际权力。 人们似乎只看到,他是踹开白羽后爬上休斯顿床的男妓,很容易忘记他是个有残虐倾向的杀手,这也没办法,谁叫他那双天蓝色大眼睛如此有欺骗性。 他从没有向休斯顿要过一分钱酬劳,不过在他十八岁生日时,他向休斯顿要了一份大礼―― 那四个该死畜生的命。 他想杀掉他们易如反掌,但是他要大张旗鼓地杀死他们,做得彻底而绝情。 休斯顿问过他,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文森特回答,我不是猎人,只是只猎犬,我撕咬猎物不为了杀他们,而是为了拯救自己。 休斯顿也这样问过他,不想向佩雷拉报仇? 文森特很轻蔑地笑答,猎犬去咬老虎,不是找死吗? 实际上,这句话涵概了很多的深层含意。 猎犬虽然咬不死老虎,但是猎人可以一枪毙了它,但是就怕,对老虎的猎杀,是以牺牲猎犬这个诱饵为前提的。 文森特不傻,他才不会要和谁同归于尽。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那些电影、小说里的悲剧人物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优雅的杀手 作者:深蓝 要为了复仇这样虚无缥缈的事而活着。 活着,并不是为了什么。但活着一天,就要充分的去享受。 比如,现在。 第二章 并不算娇媚的呻吟,还带着刻意的压抑,却能轻易挑起人的欲望,让人疯狂。 文森特看了眼车窗外,皱眉,「已经到了,我说你是不是该停下了。」 加长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入高大的黑色铁门,来到灰色的高大城堡前。 文森特仰头,透过天窗看着城堡尖尖的哥德式屋顶,轻轻抱住男人的脖子。 休斯顿看着他因为高潮而染上淡淡血色的脸,不得不再一次赞叹他完美艺术品般的美丽。 美丽而危险,温顺而叛逆,高贵而堕落,优雅而放荡。 像一个折翼堕落的天使。 同时诱使别人因他而堕落。 如果他是个笨蛋,休斯顿会更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因为笨蛋没有威胁,但是相对的,笨蛋太容易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会让人很快失去兴趣。而越是难以掌控、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是能引起人的兴趣。 这就如同对弈,棋逢对手,才能保持长久的乐趣。 休斯顿家族和佩雷拉家族是世仇。 两方的敌对冲突从十九世纪初开始,持续了两个多世纪。休斯顿留文森特在身边,部分原因是为了羞辱佩雷拉家族――道上人都知道,佩雷拉家族的二少爷,是躺在休斯顿床上的男妓。 这种程度的羞辱,对贵族来说,与拿刀去捅他没什么区别。 唐?佩雷拉,佩雷拉家族的现任族长,文森特的哥哥,以叛逃罪,在道上向文森特下了一级追杀令。 不过除了佩雷拉家族的杀手,道上没人愿意牵扯进这两方的恩怨。钱固然诱人,也要有命花才行。 文森特下了车,穿着黑色制服的侍者替他开门。 休斯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等他,对他伸出一只手。他墨色的头发被风微微吹乱,背后是炫目的灯火。 那一刻,文森特突然有种错觉。 他仿佛一直站在那里伸出手,等着自己。把自己从黑暗中带进光明。 不过到底是光明还是黑暗,他再清楚不过。 文森特的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响亮的回响,一声又一声,节奏从容而规律。 古堡顶楼,巨大的半圆形阳台,文森特背靠着栏杆,吹着冷冷的夜风,指间弥散着淡淡的烟味。他一直只抽低焦油、低尼古丁的女士香烟,那修长纤细的烟身与他的气质很相称,优雅又带着些许懒散。 有时候他会做一些无聊的思考。 比如,我为什么活着? 文森特从来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他虽然恨唐,但是没有想过要去杀他,因为他不想因此死掉。他想活着,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也许活下去本身就是一种目的。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他也不会异想天开地认为休斯顿会为了他去和唐火并。这两大家族虽然摩擦不断,但极少出现正面冲突。两只野狼相互仇视的同时,不会忘记天上飞着的秃鹫和周围虎视眈眈的豺犬。 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 有温暖的床,虽然经常睡不好;有精致的衣服,虽然肯定要被剥下来。他在休斯顿身边,只要乖乖听话,就很安全。 只是,会觉得缺少什么,这样的生活让他觉得空虚而糜烂。 「小孩子不要老是抽烟。」淡雅的男音在夜色中响起。那嗓音和烟草一样,可以给人沉溺的感觉。 休斯顿的手从文森特背后环过来,拥抱他冰冷的身体,拿掉他指尖上的烟,「但是又不忍心让你戒了。」 「为什么?」文森特把樱桃味道的烟雾慢慢吐出来。 「你不知道,自己抽烟的样子有多美。」 文森特只是淡淡的笑。 他是男人,不需要这种恭维,但这样的恭维如果是从休斯顿嘴里说出来就另当别论了,谁叫他是他的饲主。 他在休斯顿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然后踮起脚尖,淡色的唇轻轻在他嘴角吻了一下。「我猜,你总是用这样的话来勾引女人。」 休斯顿笑了笑,眼神很温柔,他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文森特。「打开看看。」 文森特楞了下,接过去,手指灵巧地拆开缎带和包装。 一只精巧的玻璃瓶,瓶身装饰法国的空军军旗。 vol de nuit 午夜飞行。 娇兰一九三三年推出,融合了清新、优雅、冒险和刺激的特质。绽放于美丽女人的发际,每夜每夜,浅浅飘散在空气中,带着魅惑人心的妖冶。 文森特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玩着这精致的小玻璃瓶。 女士香水? 「很早以前就觉得它是为你而存在的。喜欢吗?」 文森特打开瓶盖,轻轻把香水喷在手腕上。 有多少年没收到过礼物了?虽然是没用的东西、虽然有着些许羞辱的意味。 休斯顿无时无刻不在对文森特彰显自己的强势、自己主人的地位。 而文森特,也不厌其烦,一遍遍向他表明自己的忠诚和温顺。 倒是很合拍的两人。 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手腕上的香水,然后带着微笑亲吻面前高大的男子。 「谢谢你,休斯顿。」 午夜的钟声在古老城市中,穿透迷蒙的雾气,悠悠回响。 文森特经过走廊,准备回自己房间时,看见大厅里的蜜拉贝尔。 她此刻身着深红色的制服,一头华丽的鬈发直落到腰际。大模大样的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淑女的矜持。 「哎呀,我的文森宝贝。」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文森特,蜜拉贝尔一声甜甜的叫唤,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过去。 文森特绅士的对她微笑,不着痕迹地从她的魔爪下躲开。 蜜拉贝尔?休斯顿,休斯顿的堂妹,帮派里出了名的母老虎,做事手段雷厉风行,丝毫不逊于男人。打理着休斯顿家族旗下俱乐部、酒吧一类的娱乐产业。 据蜜拉贝尔自己说,看到文森特的第一眼,她就陷入疯狂的热恋,曾经无数次试图把他从堂哥手里抢过来,都宣告失败。 「听说你今天过生日?」 「差不多吧。」文森特走到沙发坐下,习惯性双腿交叠。 蜜拉贝尔打量了下他,「二十?」 「事实上,是十八。」 「哎呀,这么重要的生日,就这样冷冷清清的过吗?休斯顿居然没有给你办party?」蜜拉贝尔漂亮的五官浮现出愤愤不平的神态。 「小姐,你也知道我不太擅长应酬。」 蜜拉贝尔大惊小怪的看了他一眼,「文森,你总是这么谦虚。」 他只是温和而谦虚的微笑。 「啊,对了,送你的礼物。」她把茶几上的箱子推到他面前。 「不会是一大堆欧元吧。」文森特边调侃,边打开皮箱,然后他楞了下。 蜜拉贝尔认真看着他的神色,得意一笑。「很对你胃口吧――蜜拉贝尔限量黄金珍藏版达姆弹套装,比休斯顿送你的停产香水强多了。」 达姆弹,入身变形弹的一种,杀伤力极强。一百公尺的距离遭到达姆弹直接命中,头部――百分之九十的人会死亡,四肢――百分之二十死亡,剩下的全部截肢,左胸――百分之百死亡,右胸――百分之七十死亡,腹部――百分之七十死亡。根据《海牙公约》,现已被国际禁止使用。 文森特纤长的手指拿出一颗子弹,指尖捏着子弹两端对着灯光欣赏它细长优雅的金属线条。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如同在看自己的情人。 「谢谢你,蜜拉贝尔,我很喜欢。」 「喂……」蜜拉贝尔突然靠近,手放在他的腿上。「感谢我,不如和我上床。」 文森特想了下,然后手放在她的手上,温柔且轻柔把她的手拿开。「真的很抱歉,我今天很累了。」 蜜拉贝尔不满的哼了一声,旋即不死心追问,「改天?」 「蜜拉贝尔小姐,您知道,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休斯顿会不高兴的。」他顿了下,又强调一般补充,「他是我的上司。」 蜜拉贝尔翻了个白眼,摊手,「好吧、好吧。文森特先生,我堂哥的乖猫咪。」 她站起来,潇洒的甩甩如同丝绸一般柔滑的鬈发。 文森特端坐在沙发上,用有些抱歉的眼神仰望她,对她微笑。就在他以为蜜拉贝尔放弃打他的主意时,她却突然一转身,抓住他的手腕。 「喂,陪我去苏豪区玩吧,这个要求可不过分,你不能再拒绝了吧?」美女扬了扬细长的眉毛,嘴角的笑容有一点恶劣。 这就是讨价还价的技巧,第一次不妨把价码抬高些,以便留出议价空间。 果然,文森特这次再不好意思拒绝。「那好吧……」 苏豪红灯区。 文森特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毕竟他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 他离开这里已经四年,四年的时光在这灯红酒绿的腐败之地,实在算不上什么。这里,每日都在重复相同的事,一夜一夜,永不停息。 一样的灯光、一样的店铺、一样拙劣的化妆和劣质烟草。 唯一不一样的,只有飞快老去的人而已。 蜜拉贝尔开着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指尖随着音响里流泄出的轻快音乐,在方向盘上打着节奏。 文森特懒洋洋的靠在车座里,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 「文森特,你难道都不好奇为什么我喜欢这里吗?」 依旧看着窗外,淡淡开口,「为什么?」 「真是敷衍啊……」蜜拉贝尔不满的嘟囔。 「不,我真的很好奇,蜜拉贝尔小姐。」他坐直身体,转过头,看着驾驶座上女人漂亮的侧脸。 「好吧,既然你好奇,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蜜拉贝尔红色的唇膏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迷人鲜亮,她朱红的唇一张一合,「因为这些人在挣扎。」 「挣扎?」文森特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你没有看到吗?他们为了生存下去,在最底层做着最奋力的挣扎。贫穷、疾病、肮脏、毒品。越是挣扎,他们陷得越深,也因此,更加拼命的不愿意被死亡吞没。这种明明没有希望却仍在奋争的景象,难道不是很美吗?」 「是吗……」文森特弯起眼睛,只是,他并不是在微笑。「也不是没有希望啊。」他喃喃低语,又重新看向窗外。 「不,文森特,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生来属于此,注定毁灭于此埋在于此。你虽然也曾在这里,那也只是暂时栖居而已。你不属于这里,完全不属于。命运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写好了。」 「那么,我应该属于哪里呢?」他轻轻扬起嘴角,微挑的眼角看着她。 蜜拉贝尔突然猛转方向盘,让车子在路边停下。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她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熟练的熄火,跳下车。 文森特微微摇了摇头,也跟着她下了车。 眼前是一家高级俱乐部,而且是一间不折不扣的鸭店。 文森特看着眼前的招牌陷入沉默。 蜜拉贝尔刚出现在店门口,便有三个高挑的男人从店里走出来。 文森特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男人搂着蜜拉贝尔的肩往店内走进去,接着一直尾随着蜜拉贝尔的保镖们也一窝蜂涌向店门。 旋即,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和一声清泠的门铃轻响,店门重新半掩上。 文森特站在车边,轻而易举就被蜜拉贝尔抛在一边,不,应该说是彻底的抛在脑后。 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并不想进这样的地方去浑水。 红发的优雅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夹在指尖,转身走进夜色中灯红酒绿、空气混浊的街道。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方令他想到一个人―― 苏。 她是文森特在苏豪红灯区时,唯一的一个「朋友」。 苏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好吧,也许那不算是收留,而是利用。苏为他提供住所,教会他在苏豪区生存所必需的知识,帮他介绍客人,然后收取费用。 苏的母亲是一个妓女,她没有父亲。 她比文森特大两岁,是个漂亮而强硬的姑娘。她的头发总是很短,因为每长长一些,她就会把头发剪掉去卖。 她和文森特有个共通点,在苏豪区几乎绝迹的一种气质――纯净。 然而,文森特的纯净源自于他高贵的血统和与生俱来的气质,而苏的纯净来源于她的固执和倔强。 也许就像蜜拉贝尔所说,她在挣扎,奋力的挣扎,与束缚自己的命运之网进行疯狂的搏斗。 苏每天被自己的母亲虐待折磨,却能够对那些打骂视若无睹。擦干嘴角的血迹之后,她会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脱掉沾着血的衬衫,穿着黑色蕾丝吊带袜继续去街角做生意。 赚钱,买麻药、食物和水,给那个已经发了疯的母亲。 她曾经无数次用肯定无比的语气告诉文森特:我会离开这个地方!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自从离开这个地方,文森特便再没有回来过,也再没有见到过苏。 也许,她真的已经离开了。 现在,他只是随意的沿着街道行走而已,显得那么漫无目的。他漠然的目光冷冷扫过自身边经过的人,他的气质与这里如此格格不入,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他搭讪。 他并不觉得自己在刻意寻找曾经栖身的那个狭小肮脏的房间。 然后,他放慢了脚步,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那细弱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男女争吵、调情、高声谈笑的声音中,却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一个女人被几个男人揪着头发从楼梯上拖下来,拖进一条狭窄黑暗的小巷。 男人们骂着粗话,开始对女人拳打脚踢。 「该死的,快点把钱交出来!」 女人在墙角蜷缩起身体,脆弱着哭泣呻吟,却不说话。仿佛已经对这样的对待习以为常,只要忍耐一会,就会过去。 「干脆杀了她变卖器官吧。」一阵发泄的暴力之后,忽然,一个男人提议。 这不是一句威胁,在这样处于无政府状态的街区,随便杀死一个没有公民身分的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警方也懒得为一个妓女耗工夫,只不过是医院的停尸间里多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等待医学解剖罢了。 「哈,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不要……」女人忽然惊慌起来,她伸出如同树枝一般枯瘦的手,抓住一个男人的裤脚,「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还钱、我会还……」 「shit,我早就对这句话听得恶心了!」男人毫不留情踢开她。 「她欠了多少?」 忽然,这个时候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声音的主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指尖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他的脸隐没在幽暗的光线中,但是脸部美丽至极的线条仍旧无法被遮掩。 几个男人盯着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有一些惊疑,但是很快镇定下来,恶声恶气的道:「少管闲事!和你无关,快点滚开。」 「你们要现金还是支票?」文森特懒洋洋的抽了口烟,烟雾缥缈,在空气中飘散成妖娆的形状。 「什么?」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家伙是谁?他以为自己是现代罗宾汉吗? 「我替她还。」 女人显然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彻底惊呆在原地。 「一万美金!」 「我什么时候欠了……」女人刚一开口,就被个男人狠狠踹了一脚,再也说不出话。 「这样吗?」文森特从阴影中走出来,走到那几人的面前,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支票,开始签字。 然后,一支枪顶住他的胸口。 人总是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 「把手举起来!」穷凶极恶的男人们露出丑陋的嘴脸。 「你太愚蠢了!哈,别傻了,你们这种有钱的公子哥是电影看多了吧?你以为自己能救得了她?等我绑架了你,再把你亲爱爹地的银行帐户敲诈干净……」 文森特看着面前叨叨絮絮说个不停的男人,慢慢的抬起手。 下一秒,两声枪响。 那个拿枪指着文森特的家伙,怔怔盯着面前面无表情的人。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什么,只能张口结舌看着有着天蓝色眼珠的少年,带着天使一般的微笑,优雅的开口,「你还没有拉保险栓。」 当他终于在巨大的恐惧下,发疯一般吼叫着举起枪的那一刻,对方一个转身,动作看上去轻松而悠闲,却一脚踢中他的头,同时夺下他手中的枪。 文森特微笑着踩着那人的头颅,拉下保险栓,看也没看脚下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扣动了扳机。 轰然枪响。 灼热带着腥气的液体高高喷溅而出,溅上他的手、他的衣袖。枪口中,有硝烟弥漫。 血流成河中,他却在微笑。明明如此血腥、如此肮脏,那张不染一丝烟火气息的面孔上只有平静和淡淡悲悯。在鲜红色的映衬下,他美丽如斯,如同一朵黑色大理石花,在黑暗里张狂着艳丽。 文森特从阴暗小巷中走出来,一边脱掉沾染血腥的外套,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他抬起头,却忽然止住脚步。 路边,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高大男子懒懒靠在车门边,他指间暗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 他转身,看见文森特,然后碾熄了那根烟,对他抬起一只手。 文森特顺从的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又杀人?」休斯顿轻微勾起嘴角,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滑过他的侧脸,抬起他下巴,「真是不乖的孩子……」 文森特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休斯顿并不期待他的答案。 「亲爱的教父,为什么在这样的深夜里,您还不休息?」 「我来接迷途的小猫。」 文森特微笑着,慢慢垂下眼睫,那样子看上去如此安静而幸福,有种沉静至极的美丽。 唇上传来温柔的碰触。绵长而从容不迫的吻,明明不激烈,却会令人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好一会后文森特坐进车子,休斯顿在上车之前,轻声交代给属下一个诡异的任务――去给那个叫苏的女人钱和身分。 是的,刚才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就是苏。她母亲死后,她没有离开苏豪红灯区,而是踏上母亲的后尘,成了一个几乎和她母亲、和苏豪区随处可见的妓女一样的女人。 她终于还是屈服,屈服于大麻和醉生梦死。 当她已经认命之时,命运之神却出乎意料的给了她怜悯和救赎。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命运,要比意念强大的多。 第三章 偌大的豪华会议室里,橙色的灯光很暗,洒落在会议桌两侧的人肩上。 文森特环着手臂,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对谈判桌上的一切漠不关心,目光不知落在哪里静静出神。 「您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休斯顿对面的意大利籍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休斯顿手指交叉,淡笑的看着他,不作回答。他太清楚对方的底线,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吧。」意大利籍男子最终缴械投降,耸耸肩,做出一个放弃的动作,「不过我有个想法。」 「请讲。」休斯顿依旧淡笑着,仿佛很感兴趣,但眼里并没有笑意。 「我可以同意您的附加条件,但是……」意大利籍男子忽然也笑了,然后,目光毫不遮掩,带着情色的意味看向文森特,「您的下属非常迷人。」 休斯顿继续微笑,他的眼睛淡淡看向文森特,不动声色已经自然而然成为他气质的一部分。 「我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上司,这要问他自己的意思。」 文森特在那人露骨的目光投过来的一刻,立刻敏锐察觉到,但他面无表情的看向谈判桌,仿佛对自己将面临的一切毫无知觉。 「文森特。」 「boss。」他优雅迈开修长笔直的腿,走到休斯顿身边。 他低眉敛目站在休斯顿身边,红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而滑落。 沉静中透出的诱惑让那个意大利人觉得身体已经开始燥热难耐。 休斯顿只是给了文森特一记眼神,根本不用开口,文森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默契得让旁人都嫉妒。 「我没有意见。」文森特淡淡的说。 那个附加条件看上去无足轻重,实际上,关系到休斯顿家族势力在南欧的拓展。那个意大利人恐怕也是没看出这点,才会轻易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 文森特,一只被主人豢养着的宠物而已。奉主人之命去讨好别人,应该也在职责范围之内吧。 文森特平静的坐在床上,等着在浴室里淋浴的男人。 他不喜欢别人替他解开衣服,所以,在那个男人披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时,他站起来,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衣扣,脱掉长裤,毫不忸怩的把衣服丢在脚边,躺到床上。 「你还真够主动的。」 「是吗?你也够兴奋的。」文森特轻蔑笑了笑,瞥了眼浴袍下高高鼓起的地方。 意大利籍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扯下身上的浴袍,压到他身上。 这样交易性质的做爱,通常都很激烈。 眼前的人已经算是相当温柔了,动作幅度虽然大,但还不至于弄伤他。 「你怎么那么紧?不习惯做这种事吗?」男子边喘息边说着。 他抓住文森特的腰用力挺进,额头上的汗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滴落。 文森特陷在一片白色的床褥中,侧头看向一边,身体虽然向着眼前人放荡的敞开,思绪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 休斯顿和白羽似乎也曾这样说过。长久的锻炼,让他身体的肌肉韧性实在是太好了。 「难道你是第一次?」男子忽然重重撞了他一下,肉体碰撞发出淫靡的声响。 文森特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吃痛的闷哼一声。 第一次?我的天,真是个极大的误会,与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还不止。 见他没有回答,脸上反而浮现古怪的笑意,男子的动作不自觉放轻了。 眼前的人,虽然能引起别人的征服以及凌虐的欲望,但是同时,又矛盾的撩起别人的保护欲。 感觉到身上的人动作慢下去,文森特有点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行了吗?不行就快点结束。」 结果话音未落,就引起对方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喂,离开休斯顿,留在我身边吧。」 床事过后,男子躺在床上抽着雪茄,眯起眼睛看着穿戴整齐准备离开的文森特。 「做我的隋人,我不会像他那样,把你这样的尤物随便推到别人怀里。」 文森特手按在门把上,回头对着这个新继位的年轻黑手党首领微微一笑。 幽暗的光线中,天蓝色眼睛折射出耀眼光泽,让人眩目。 不过,这实在是个意味不明的笑。看得男子不由得一怔。反应过来时,文森特已经轻轻合上房门离开。 文森特慢慢走在走廊里,穿过过于庞大的宅子,从客房一路走回自己卧室。 然而,推开房门的一刻,发现床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boss,您找我有事吗?」他弯起眉眼,笑得与任何一个谄媚的下属无异。方才脸上那一抹疲惫顿时不知去向。 只有当文森特不爽时,才会叫休斯顿boss。 这一点,不知文森特发觉了没有,休斯顿却是心知肚明。 休斯顿掐灭指尖的烟,「你想要什么奖赏?」 文森特脸上笑意没变,天蓝色眼睛却几不可见的黯了下。 究竟在期待什么呢……他开始自嘲。 摇着尾巴,想要博得主人的什么呢?新的项圈,还是漂亮的缎带? 这些东西根本对宠物本身毫无意义,只是让它们更赏心悦目,成为主人向别人炫耀的一项资本。 「我累了……请让我……」文森特解开西装的扣子,慢慢脱掉外套,然而,手腕却被人大力抓住。 他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下一刻,人已经被男人推进浴室。 「脱光。」休斯顿毫不客气的冷冷命令。浅灰色的眼睛里,怒气不再压抑。 文森特不想去深究男人的怒气,也不想做无谓的反抗。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早就没什么自尊可言了。 文森特三两下脱掉衣服,疲惫的侧身靠着冰冷的墙壁,站在莲蓬头下。 「你想不洗就睡吗?你这一身痕迹要留给谁看?快点洗干净。」休斯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脱掉外套,手里拿着莲蓬头,调试水温。 文森特张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 休斯顿脸部的线条依旧冷硬,他似乎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冰山脸,随时高深莫测,不知道要撞沉哪条船。 「过来。」他低声说,并伸出一只手召唤。 「休斯顿……」文森特张开眼睛,隔着慢慢浮起的一层水雾看他,天蓝色的眼睛漂亮得让人心痒,他被水气染上一抹绯色的薄唇轻轻开启,「你要帮我洗吗?」 「嗯。」休斯顿依旧没什么表情,独独那双深邃的浅灰色眸子里,似乎有着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情绪。 文森特走过去,乖乖站在他面前,又可怜又温顺,像一只小猫。 休斯顿替他洗干净后,自己也湿了半透,于是也洗了澡。 文森特躺在自己的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啦的水声。 也许宠物最想要的奖赏就是这个吧…… 主人心血来潮的温柔,摸摸脑袋、挠挠下巴,就那么简单,却很难得。 休斯顿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发现文森特已经睡熟了。 高大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在只有两人的房间里露出难得疲惫的神情。 「文森特……我就是讨厌你这点……」他轻轻说着,手指温柔的拂过沉睡的人柔软的酒红色头发。 休斯顿坐在床上看早报,一边喝着咖啡。 管家恭敬地站在门口,等待差遣。 「文森特醒了吗?」想到昨夜文森特的「劳累」,老板心情不错,关心一下下属。 管家据实回答,「文森特少爷天还没亮就开车出去了。」 「嗯?」休斯顿微微蹙眉,「说去哪里了吗?」 「没有。」 「去查查他去哪了。」 「是。」 不到几分钟,正在换衣间里穿衣服的休斯顿得到了答案。 「文森特少爷往白羽先生家的方向去了。」 事实上,这是一个暗示性很强的答案。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在休斯顿家族中的所有人,对于文森特都有一个共同认知――他是一个荡妇。 「嘟――嘟――」 白羽床头的电话不合时机的响了起来。 床上的华裔男孩正在高潮边缘,看见白羽要抬手去接,他毫不客气一脚踢开电话,带着湿气的眼睛愠怒的盯着白羽。 此刻正在和白羽翻云覆雨的,是他的固定床伴之一,休斯顿家族中的一位特殊技术人员。 白羽也不生气,揉揉他的头发,「别闹,是boss。」 他说着,抬起身体,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电话,「休斯顿先生。」 男子不能忍受这种对待,这种被吊在悬崖边上的感觉让他极端不爽,不满的噘起嘴巴,然后,他猛地起身,反压下白羽,骑在他的腰上,自己开始激烈动作。 白羽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免费按摩棒了。 虽然白羽的语气足够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但却阻止不住身上人呻吟的声音钻进听筒。 而那头,休斯顿环着手臂坐在皮椅里,听到那端的动静,周身的低气压又强了几分。 「也没什么事,打个电话看看你在做什么。」他目光冰冷看着桌上的文件,语气却出奇平静。 白羽奇怪的挑了挑眉。 「既然你有事,我就挂了。」休斯顿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就径自结束通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优雅的杀手 作者:深蓝 白羽莫名其妙的收了线,开始专心对付在自己身上惹事的小猫咪。 在白羽前后温柔的照顾下,男孩很快就高潮了,大口喘息着趴在他胸口。 半晌,他回过神来,抬起头问:「白羽,你是不是和老板也有一腿啊?」 「怎么可能。」白羽失笑。 「咦……」男孩挑了挑眉。 白羽不是个私生活很乱的人,相反的,他相当检点。他和休斯顿怎么看都不像有床笫关系,不过…… 「刚才那醋意好重啊……」他眨了眨眼,有感而发的道。 「什么?」 「那口气简直就像捉奸的大老婆。」 「是这样吗?」白羽不置可否,他和boss之间有什么奸可抓的? 而此时此刻,文森特正在开车赶回休斯顿的庄围,旁边的副驾驶座上,放着一盒刚出炉的蓝莓布丁。 曾经,他还住在白羽那里时,总会去附近一家小店买这种手工布丁。不久前,白羽给他带去一盒,休斯顿顺道尝了点,无意间说过,味道很好。 说话者一句随意的评价而已,不知为什么就被听者鲜明记在心里。 这个时间,应该还没用过早餐吧。 文森特轻巧的转着方向盘,穿梭在两边矗立着维多利亚时代建筑的窄街上。 像每个在清晨开车的人一样,音响里流泻着有磁性的女声。 「don't you ever need,i do don't you ever feel,i do don't you ever wao iss you, cae i do」 「喀啦」。 门发出极轻的声响。 休斯顿坐在书桌后,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错。 脸上冷漠沉静依然,鲜有表情变化。 文森特踩着长毛地毯,如同一只猫,无声而优雅地走到书桌边。他静静站在休斯顿面前,然而对方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他。 宠物虽然难以明白主人为何生气,却能极其敏锐的嗅出对方的怒意。 他把手里的纸袋放在书桌的一角,清甜的香味不可抑制的飘散出来,休斯顿却看也没看一眼。 文森特便乖乖走到角落沙发里自己惯常的位置坐下。 书房中,只有老式摆钟的声音,陈旧而缓慢,一声叠着一声。 不多时,门再次被打开,靓丽的女人走进来,她看也不看休斯顿一眼,视线像探照灯一样,一下准确捕捉到屋角里的人,然后就尖叫着扑过去。 「宝贝,这两天都没见到你,想死我了。」蜜拉贝尔说着,丝毫不顾淑女仪态,俯下身,在文森特眉心重重一吻。 「早安,蜜拉小姐。」文森特轻松笑着,也轻轻吻了她的面颊回礼。 这样热情的文森特让蜜拉贝尔受宠若惊。虽然她猜到,眼前的美少年和对面那个面色阴冷的教父之间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但是美色当前,她岂有不趁乱咬一口的道理。 「文森,」她环住他的脖子,「港口新开了一家俱乐部,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玩?听说那里的情趣房间非常赞。」 「好啊,如果您希望的话。」文森特谦和而有礼的答应,仿佛对方只是在邀他去喝茶。 昨晚的意大利黑手党教父,刚才的白羽,现在的蜜拉贝尔。 男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而且,是极其有限度的。 「闲谈到此为止。」忽然一直沉默的人冷冷迸出一句话。 书房里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至零度以下。 休斯顿丢了一叠报告在桌上,有些疲惫地仰头靠进豪华皮椅的椅背。 「你们看看吧。」 文森特脸上的笑意随即隐去,只剩下公事公办。 他走过去拿起那份资料。看得极快,刷刷刷,一页一页翻过去。 「通篇废话。」合上最后一页,他兴趣寥寥地把文件丢回去,冷冷嘲讽了一句。 休斯顿重新张开眼睛,浅灰色眸子中也流露出一抹讥诮。「全是为自己罪责开脱的说词。」 「美国那边的军火出问题了?而且还被别人抓住把柄?」拿起文件正在看的蜜拉贝尔皱起眉头,「卢卡斯那老不死的究竟在干什么,美国那边的生意一直是他在负责的吧?这帮没用的老头子,只会给我们找麻烦!」 「他这回出的纰漏,不仅影响到家族美国方面的利益,也可能连累到伦敦总部。」休斯顿修长的手指支撑着下巴,慢慢说道:「他这回的疏漏过于明显了……我怀疑……」 蜜拉贝尔看着堂哥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他话中的隐意。 「你怀疑他是故意的,陷害我们从中获利?」 文森特已经重新窝进沙发里发呆了。虽然他是休斯顿的宠物,也是他的御用杀手,但他也只是奉命杀人罢了,家族内部的事他很少过问。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那么今天,休斯顿为什么给他看这个? 「哼。」休斯顿微微扬了嘴角,眸子里全是森冷寒意。 「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找了借口把卢卡斯从洛杉几召回总部,必须对他进行彻底调查。」 「调查?你不指望他会乖乖合作吧?」蜜拉贝尔扬了扬眉。 休斯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转头看向沙发上的文森特,极地狼一样的灰色眼中闪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光。 察觉到他的注视,文森特抬起头,天蓝色眸子中流露出毫不遮掩的讶异。 蜜拉贝尔看了看文森特,又转回头瞪向堂哥,开口时声音顿时拔高一个八度,「你不是开玩笑吧!让文森特亲自去做窃取情报这种事?」 休斯顿依旧看着文森特,淡淡微笑。 清晨总算在这房中有了清晨的味道,温暖而干燥。笼罩在房中的阴沉雾气,在休斯顿看见文森特的表情时,悄然散去。 文森特忽然明白,休斯顿的怒意究竟是针对谁的。 不是愤怒、不是诧异、不是委屈,文森特忽然就了悟。 无论是献身还是布丁,不过是又一次失败的讨好罢了。 真是难以琢磨的主人呢…… 他也微笑,嘴角眉眼弯出最完美的弧度。 「好的,boss,我会去做。」 蜜拉贝尔看着对笑的两人,只觉得脊背发冷,为了转移注意,她忽然看向桌角的布丁纸袋。 「咦?我就觉得一直闻到香味呢。」她拆开纸袋,惊喜的叫道:「啊,这就是城里有名的那家限量布丁吧?还是热的呢,我可以吃吗?」 休斯顿看了眼她手里的纸袋,眼里流露出一抹嘲讽。带这种东西回来,是什么用意呢?掩饰?还是安慰? 文森特从柜子里取出碟子和餐刀放在茶几上,「蜜拉小姐,我来替您切开。」他说着,从蜜拉贝尔手中拿过纸袋。 然而,他取出布丁的一瞬间,似乎手滑了一下,鲜嫩的布丁摔落在地毯上,碎成松软的几块。 文森特垂眼,目光滑过地毯。抬头时,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小姐。抱歉boss,弄脏了您的地毯。」 傻瓜才看不出文森特在闹脾气。 蜜拉贝尔当然不是傻瓜。 「啊……没关系,只是有点可惜。这个布丁都要天不亮就去排队才买得到呢。」她遗憾的轻叹一声。 文森特依旧微笑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但休斯顿却忽然抬起眼,难以察觉的,那一瞬,他的目光有点摇晃。 「我有点困,抱歉,我想回去休息了。」文森特微微颔首,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咦?难道你是自己跑去买的?」蜜拉贝尔诧异的张大眼睛,「下次叫管家派人去买就好了。」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他回头,脖颈弯出美丽的线条。「谢谢您的好意,不会有下次了。」 文森特轻轻的声音,随着「咔嚓」一声门响,消失在走廊里。 「为什么要安排文森特执行这种任务?」他走后,蜜拉贝尔回头谈公事。她环着手臂,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堂哥。 「他能够胜任……」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蜜拉贝尔。」休斯顿抬眼,深邃的眸里潜藏着一抹警告。 她挑了挑修长的眉,不再说下去。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另派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休斯顿最后丢出这么一句。 蜜拉贝尔瞥了眼低头看文件的堂哥,腹诽:我有提过建议吗?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老男人…… 第四章 「吱!」尖锐的煞车声传来。红色保时捷发疯一样冲进停车场,然后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甩尾停住,扬起一层灰尘。 文森特停好车,脱下厚重的长风衣扔在副驾驶座,解开衬衫领口第二颗钮扣,带着珍珠般色泽的皮肤若隐若现。 甩上车门,他抬头看了眼这深夜不眠的灯红酒绿之处,花花绿绿的霓虹灯映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诡异而旖旎。接着他推开一家陌生pub的门,侧身走进去。 人并不太多,文森特眼角余光扫过全场,最后坐到吧台的高脚椅上,点了一杯margaria。 食指和中指托起酒杯,手腕轻晃,冰块与杯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没过多久,pub的门再次被推开,杂沓的脚步声穿越嘈杂的音乐和人声,落进文森特的耳朵。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背后停下。 「文森特?佩雷拉?」男人说话的语气很恶劣。 高脚椅慢慢旋转,文森特双腿交叠,优雅的回过身。 一群黑色西装的男人挡在他面前,把他围住。 「什么事?」 那男人看到他的脸时怔了一下。 文森特用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瞥了他一眼,重复,「什么事?」 男人受了侮辱,恶狠狠骂了一句,「臭婊子装什么清高。」 下一秒,他突然惨叫一声,捂着下身矮下身子,然后脑门正中一脚,向后飞出去。 「还轮不到你这种小角色来教训我。」 文森特依旧坐在高脚椅上,交叠的双腿悠闲换了下位置。 「埃文,你没事吧?臭小子!找死!」 一群人在后看得眼都赤红了,眼见就要动手。 「等一下。」 一声缓慢而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分贝不高,却让所有的人都停下动作。酒吧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透过人群,文森特向那人看了一眼,然后端起酒杯走过去。 面前的男人五十岁,却丝毫不见一点老态,灰色短发,脸上线条如同刀刻,儒雅的作风下透着隐隐的暴戾,他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手臂搭在沙发背上。 文森特可以闻到对方身上与自己相同的嗜血气味。 「先生,你找我?」他微微笑着,指尖拨开挡在眉心的酒红色长发。 男人微弯起嘴角,眯起眼睛,视线毫不避讳上上下下打量他。 「陪我一夜,你开个价。」 文森特挑眉,慢慢仰起头,喝了口酒,然后涵养极佳的微笑着拒绝:「sorry,我不是money boy。」 男人打了记响指,身后一个人丢了一叠钱在桌上。 文森特依旧微笑着,手放进裤子口袋,优雅的转身欲走。 「……那么,oand怎么样?」 「先生,」文森特回头,脖颈漂亮的线条展露无遗,「我对床伴是很挑剔的。」 那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碧色眸中滑过冷厉的光,如同一只野狼。 「而且,我对老男人没兴趣。」文森特很遗憾似的,耸了一下肩膀。 「有没有兴趣,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文森特的背心,然后他被人粗鲁拽着,推倒在沙发上。 灰发男人手中握着一把左轮,抵着文森特的额头,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近,强迫他直视自己。 男人情色的舔了文森特的脖子,声音沙哑,「过来好好伺候我,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佩雷拉家族的男妓。」 衬衫被撕裂,肌肉线条流畅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文森特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瘦弱,他的身体漂亮得像一头豹子,野性而充满力量。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的别开眼。 一切只发生在几个眨眼间。文森特突然抓住那人的手腕,手肘重重击向他的头部,下一秒,上了膛的左轮手枪的枪口已经塞进男人嘴里。 「shit!」 「boss!」 掏枪上膛的声音响起,数道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文森特。 文森特弯起眼睛,表情很愉悦。他拽着那男人的头发,把手枪从他嘴里拿出来。「你们最好瞄准一点,打到自己人,就不好了。」 他话音未落,右手突然扬起,划出完美的弧线,轰然枪响,正对他的一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震恐之下,有人慌乱扣下扳机,那时,文森特已经和灰发男人换了位置。 男人低低闷哼一声,左臂中枪。 「别开枪!蠢货!」 「该死的!」 场面一片混乱,男人手臂不断渗着血,一滴滴落在文森特白色的衬衫上,斑斑点点。 文森特看着他,神态像一只玩弄老鼠的猫咪,兴奋而无辜。 场面混乱失控,又仿佛被牢牢控制在某人的手中。 突然,酒吧的门大开,轰的一声震响。 一身银灰色西装的高大男子走进来。 「文森特,玩够了吧。」他这样说着,口气带着责备和宠溺。 文森特撇了撇嘴,忽然推开男人站起来,枪在手指上绕了一圈丢在地上。「ok。」 立刻,数把手枪便抵上他后脑。 灰发男人看了眼站在几步之外的休斯顿,狠声下令,「都把枪收起来,像什么样子!」 手下们不情不愿的慢慢把枪收回去。 「好久不见,卢卡斯。」休斯顿完全无视面前人的狼狈,神态自若的点头致意。 卢卡斯捂着受伤的手臂,冷冷一笑。「你养的小猫还真泼辣。」 「我回去会好好教他规矩的。」说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随手一丢,正好罩在文森特脑袋上。 文森特没什么表情,把外套拿下来披在肩上,温顺的走到休斯顿身边。 卢卡斯手下看着文森特和休斯顿走出pub,很愤愤不平的问:「老板,就这么算了?」 卢卡斯握紧的手,发出咯咯的骨节错动声。 他冷冷哼了一声,眼底滑过危险和阴鸷的光。 「当然,要继续陪他们把游戏玩下去……」 黑色轿车高速奔驰在路上。 休斯顿一直看着车窗外,肩头微锁在思索着什么。 「不是说交给我处理?」文森特开口。 「对。但奥斯顿?卢卡斯,可是我父亲的老部下,我想还是由我来亲自会会他。」 文森特看着昏暗光线下休斯顿的侧脸,微微笑了。 那个碍事的老家伙。美国那边那么有油水的地方能交给他管,证明他当年地位不低。现在休斯顿稳坐教父这把椅子,自然要开始削夺他的权力。现在,应该是被逐渐架空而狗急跳墙了吧。 休斯顿回头,正对上文森特的目光。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撩起文森特鬓间的发丝,嘴角弯出迷人而性感的弧度,「人不能得意忘形,被逼疯的狗咬起人来,不知轻重。」 文森特轻叹一声,「我自有主张。」 休斯顿掌心托起他的手,轻轻吻他的指尖,「我是说,让你去调查他,而不是勾引他吧?」 「你明知道这不是我的错……」 「今后关于调查卢卡斯的事,你不用再插手了……你这只欠管教的小猫,我今天要好好教你规矩。」 休斯顿深邃眸子中折射出流动的异彩。文森特看着,不知为什么,下意识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手臂被反剪在背后,休斯顿抓住他手腕的力道,让他挣扎不开,腕骨疼痛。 「你干什么?」微微皱起眉头,文森特看着自己的手被休斯顿用自己的衬衫绑起来。 「管教你。」 事实上,文森特确实很奋力在挣扎,因为就过往的经验来说,休斯顿的管教都让人很难以忍受。可惜,过往的经验也提醒他,在格斗术方面,他逊了休斯顿不止一个段数。 被剥得一丝不挂,文森特半躺半卧在休斯顿那张暗红色的kg size大床上,珍珠色的皮肤在黑暗中映射着月光的皎洁,美丽得犹如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 休斯顿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他的指尖摩挲着文森特的侧脸,亲昵而温柔,语气也温柔得腻人。「你知道吗?你很容易挑起别人蹂躏你的欲望。」 文森特躺着,淡淡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 休斯顿看着他的表情,很满意的笑了。 他走到柜子边,打开柜门取出一瓶xo,和一只郁金香形高脚杯,然后往杯中斟了四分之一杯,他把杯子托在指间,轻轻摇晃着。 「不加冰吗?」文森特对他微微一笑。 「你想要吗?」休斯顿举杯齐眉,透过透明的酒杯看着床上的人。 一瞬间,文森特猜到他要做什么。 下巴被用力捏着,强迫他张开嘴。辛辣的酒液从纠缠的唇舌间从休斯顿口中渡到他嘴里。文森特只能咽下去,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shit!文森特暗暗咒骂。他从不喝烈酒,在他看来,烟让人清醒敏锐,而酒让人变得迟钝。但也因为他很少喝,相对就缺乏抵抗力。 休斯顿拇指顺着文森特的嘴角,滑过他细长的脖颈,抹掉那顺着嘴角蜿蜒流下的淡淡酒渍。 文森特喘息着看他,如同蓝宝石的眼睛氤氲着迷蒙的水光,但神色又是那样镇定和平静。 「那么剩下的,你都要喝掉。」休斯顿晃了晃手上剩余的酒,笑容有一丝残酷。 文森特的脚踝被他一只手拉起,一直拉过头顶,身体被折成屈辱的姿势,把最不堪的部位展露在他面前。 「休斯顿……不要那样做……」文森特终于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用哀求的语气说。 休斯顿的手指却已沾上酒,慢慢探进他的后穴。 酒精刺激敏感的皮肤,火烧一般的灼痛。 文森特紧咬着下唇,没有痛哼出声。 随着手指的深入摩擦,不断有酒滑进体内。疼痛更加剧烈,如同无数蚂蚁爬着、啮咬着,疼痛却又混合着被虐的变态快感。 文森特身体微微颤抖,冷汗在酒红色的发丝上凝结,滴落,让那红色更加妖冶。 终于,那杯半透明的液体全部被他吞进去,休斯顿才抽出手指。 文森特沉重的喘息着,瘫倒在床上,身体难耐的摩擦着床单。刚才被侵入的地方现在麻木而疼痛,有被灼伤的感觉。休斯顿的退出并没有让那折磨结束,反而越演越烈。 休斯顿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在床单里微微轻颤的人。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而温柔,「你知道吗?缅甸人珍视红宝石,因为他们相信在武士身上割开一个小口,把红宝石镶进去,他就会刀枪不入。」然后,他拿出一只丝绒小盒,修长的指尖挑开盒盖。 文森特的目光先是很茫然,忽然意会什么,惊恐的看着他,一瞬间,漂亮的脸上血色褪尽。 休斯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鸽血红宝石,价值连城。 「也只有你,才配得上它绝无仅有的美丽。」 文森特只是摇着头,拼命向后退。 「你在怕什么?」休斯顿忽然笑了,拿出那颗宝石,其上拖着一根长长的银色挂链。 他把项链戴在文森特脖子上,然后站远欣赏了一下。 文森特低头看着脖子上的链子,神色再一次迷茫。 「你总是这样,随便揣测我的意思吗?」休斯顿轻柔的抱起他,解开他手上的束缚,然后环住他的腰,激烈的吻他苍白的唇。 亲吻,拥抱,疯狂的做爱。 文森特用力抱着他、回应他,目光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最后,淡淡微笑。 他没有快感,只觉得疼痛。 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把爱说出口,只用暴力作为表达的方式。 爱得太激烈、太狂野。爱得想用自己的手亲手扼杀对方。 只是最终,冰海与火焰,最先毁灭的是哪一个? 文森特侧躺着,看着窗外幽蓝倒映着霓虹光影的天空。 休斯顿从背后搂着他,他身体的温度很暖、很舒服,让文森特很喜欢这样被他抱着。 说他喜欢随便揣测他的意思吗? 是吗…… 真是这样吗? 曾经,文森特养过一只猫。 那是一个下雨的黄昏,雨滴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那只猫蹲在窗台上,借着屋檐躲避雨水。白色的毛沾着泥水贴着身体,显露出瘦骨嶙峋的皮肉。它蜷缩着微微颤抖,孤独而无依。 文森特在窗边看着那只落魄的小猫,它也抬头看着玻璃后的他,水蓝色眼睛透出微微的怯意。良久,它终于试着抬起一只爪子挠了挠玻璃。 柔弱而脆弱的生命,卑微却美丽。 然后文森特打开窗子,放它进房间。 他把它丢进注满温水的浴缸里,却发现这只猫竟违背本性的不太怕水。他用沐浴乳为它洗澡,搓起大团大团的泡沫,而后用干净的大浴巾替它擦干身体。 小猫眯起眼睛享受他的服务,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他的手指。它的毛柔软而蓬松,像个毛茸茸的小肉球。 文森特抱着它到厨房里找食物,把它放在餐桌上,用高脚杯喂它牛奶。 小猫把脸靠在杯口上舔牛奶,样子笨拙而可爱。 临时返回的休斯顿看到这一幕。他经过又折回,随意说:「喜欢就留下它吧。」 它比一般的猫更加温驯,不像一般的猫那般冷漠而高傲。 文森特从来不会给它抓痒,也不会逗它玩。它却总是亲昵的蹭着他的脚,在深夜跳上他的床,钻进他的被子里睡觉。它也会乱跑,然后把黑黪黪的脚印印在白色床单上。 它认得出文森特的脚步声,每一次文森特打开门,都能看到它飞快跑来,在地板上滑行一小段,然后在他脚边打滚,快乐的看着他。 动物比人要好多了。那时候文森特总是这么想。 它们无条件给予你全部的信任,不会背叛你,永远用单纯的目光看着你、陪着你。 它们不会贪得无厌,只要求活下去必须的简单食物。 看着它的时候,文森特总会想到自己。 所有人都喜欢温驯的动物,恨不得周围的人都变成顺从自己的动物。 而后,有一次小规模火并,休斯顿家族的十多人落入敌人陷阱无法脱身。文森特丢下他们,自己离开。他从来就是个惜命的人,与他们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兄弟情谊,他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他回到休斯顿的宅邸后,打开自己的房门,却在一瞬间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那只猫没有像往常一样雀跃地扑过来。 它蜷缩在墙角落里,地上有斑斑血迹。看到文森特,它哀哀叫了一声,艰难的站起来,一瘸一拐向他挪过去。 它的一条腿被砍断了。 文森特站在原地,看了它很久,然后蹲下来,第一次把它抱起来。 它依旧温柔而安静的看着他,无辜的低声呜咽。 第二天,文森特把它放进一个纸箱里,丢弃在教堂门口。 文森特很喜欢它,但是它太脆弱,他也太脆弱,他无力保护它。 注定要失去的东西,不如在自己变得在乎它之前,放弃。 那天晚餐,休斯顿坐在长长餐桌的另一头,漫不经心地问他,「你的猫呢?」 文森特想了下,微笑着回答,「跑出去了吧?」 那天晚上,佣人敲开他的房门,拎着那只脏兮兮的小猫。 它依旧热切的看着文森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丢弃的这个事实。 怎么回来的呢?那么远的路,三条腿的小猫。 「好脏啊……」文森特看着它低声说,而后把它从佣人手中抱过来。 又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对方保镖看见了他,射出的子弹从目标人物头顶擦过去,击碎他背后的玻璃。狙击失手,这是第一次。 他迅速收拾东西离开现场,并习惯性的安置十二枚小型炸弹。 当他通过高空滑索,在对面楼顶着陆时,背后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他握着方向盘以时速四十五公里悠闲的开在马路上,却在一个人烟稀少的路口被警察拦住盘查。 他配合的降下车窗,递给他们驾照。 警察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由分说把他拖出车,按在车盖上,给他做硝烟反应。 不用说,是有人设下圈套。休斯顿家族内部的人出卖了他。 他拧断那些警察的脖子,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横冲直撞,拿火箭筒炸飞追他的警车。 事情闹得很大。伦敦警局出动上百名警员围捕。 那天午夜,他回到休斯顿的宅邸,偷偷从窗户潜进自己的房间,在幽冷的夜色中,他拿出自己最爱的那把斑蝰蛇手枪。精巧而优雅的设计,可以轻易穿透任何防弹衣,9x26毫米口径的子弹。他默默装上消音器,装上弹l,拉下保险栓,举枪。 小猫远远的看着他,因为天生的夜视能力,它眼睛发出银白色光。它没有跑,也没有哀求。 适者生存,这是上帝的法则。我保护不了你,只能让你免受更深的痛苦。 硝烟味弥漫在屋里,很浓,熏得人的眼睛很痛、很酸。 文森特靠着墙壁慢慢坐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秒针转动几圈的时间,门被推开,橘色光线在地板上拉长,由一条细长的线逐渐展开成扇形。 休斯顿走进来,看了眼墙壁上溅的血迹,微微蹙了眉,却没有说什么。 他走到文森特面前,文森特看着他的鞋尖。 文森特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竭力讨好他,甚或道歉,然后迂回的告诉他家里有内鬼。但他觉得很累,累得懒得开口解释,只是低头坐着,从头到尾没有开口。 「警方那边已经搞定了,洗个澡好好睡觉吧。」休斯顿这样吩咐着,弯下腰,温暖的手心摩挲他的发顶,这动作感觉是那么亲昵。 文森特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真的被宠爱着。 几天之后,蜜拉贝尔打电话给他。 「文森宝贝,你简直太帅了!我一打开电视,新闻里全都是你们在高速公路上的追车影像!」 女孩高出平时八度、大于一般人六十分贝的声音从听筒中爆出来,文森特立刻把话筒拿离耳朵。 「是吗,谢谢您的夸奖。」依旧是万年不变,客气疏远的口气。 「你知道吗?把你出卖给警察的那个人已经被处决了。」 文森特把话筒拿近了一点,「不知道。」 「啊,怪不得你听起来那么没精神。休斯顿已经帮你报了仇啦。对了,还有,那只猫的事也查清楚了。」 「猫?」文森特抬头,透过玻璃远远望出去,神色有些落寞。 「就是你养的那只嘛!那只猫的腿,是休斯顿手下一个得宠家伙干的,自作聪明的笨蛋,你没看见他手被剁下来时的表情……」 蜜拉贝尔喋喋不休的叙述着当时的情景,绘声绘影。电话的这一端,文森特回头看向那原本溅成一片的血迹――已经被新的壁纸修复,不见一丝痕迹。 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任何表情。 「想什么呢?」休斯顿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微热的气息扫过他的皮肤,酥酥麻麻的痒。 「休斯顿,我可以对你撒娇吗?」 休斯顿带着点惊讶,撑起身体看着枕边的少年,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他就顺从转过脸来。 低头伏下去,轻轻吻住他,舌尖温柔的描绘着他淡色的唇瓣。 绵长的吻结束,休斯顿以小指慢慢抹掉他唇上沾染的那一缕银丝。 「像这样吗?」他挑起嘴角,看着文森特。 「也许吧。」 第五章 文森特拿起撞球球杆,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轻握球杆,左手展开成v形,将球杆架上去,然后身体慢慢俯低。 他一身黑色西装,内搭白色的衬衫,透过微敞的领子,可以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银色链子。酒吧昏暗的黄色灯光迷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优雅的杀手 作者:深蓝 笼罩在他身上,让他更显出一分中世纪贵族的古典高贵。 清脆的撞击声响,黑球落入球袋。 「你又赢了,文森特。」伊恩泄气的叹了口气,拿起啤酒灌了一口。 文森特无所谓的笑笑,放下球杆,走到一旁的小沙发坐下。 伊恩是个情报贩子,同时也是个电脑骇客。当年他盗取了休斯顿家族的资料,贩卖给第三方,结果被抓住,文森特是负责刑求他的人。 那天,在地下室的小牢房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伊恩更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他抬起头,可怜兮兮看着站在面前的文森特,然后很无辜的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休斯顿家族这么可怕,要不然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呐……」 文森特本来应该弄死他,制造伦敦又一起人口无故失踪案,但是,他顺手把伊恩救了。 「你看起来还有些用处。」那时,文森特淡淡微笑,这样说。 文森特从来不会吝啬施舍恩惠给人,不过,这不是出于慈悲,而是意欲获得更多回报。 人情是一种报酬率很高的投资。 「唐?佩雷拉,最近又找了个情人。」伊恩压低声音说。 「我对八卦新闻不感兴趣。」文森特手指撑着额角,微笑的说。 伊恩翻了下白眼,「你听我说完,那个女人现在来伦敦了,这可是个好机会,文森特。你又不是不知道,佩雷拉家族的情报不是一般的难挖,你要是逮住那个女人,说不定能撬出点情报。」 文森特微微摇了摇头。 唐这么放心让那女人来伦敦,要嘛她无足轻重,要嘛就是个陷阱,想从她身上捞到什么,根本不可能。 伊恩喋喋不休开始对着文森特疲劳轰炸,文森特点了一根烟,躺进沙发里,异常耐心的听着。 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文森特和休斯顿在私人运动场打网球,管家福斯特忽然神色有些匆忙走过来。 「老爷,出事了。」 「怎么?」休斯顿停下来,走到场边,放下球拍。 文森特自然的拿起毛巾,贴心替他擦掉额上细密的汗珠。 「白羽先生执行任务,遇到了埋伏。」 文森特手停了一下,也转头看向福斯特。 「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送到家族名下的医院急救。据前去救援的人报告,白羽先生……身中七枪,情况不太好。」 文森特一直没说话,只是继续手上的工作,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我们立刻去医院。」休斯顿抓住他的手腕,强势把他拽走。 他把文森特推进车里,然后自己坐进来,甩上车门。 文森特有点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你很担心。」休斯顿开口,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 他怔了一怔,旋即笑了,「怎么会?」 「你在乎他。」 文森特笑得更加无辜,「您在开玩笑吗?」 休斯顿沉默,他忽然转过头,浅灰色的眸子静静注视着文森特,深邃得如永远望不到尽头的深海,会让人一不小心失足溺进去。 那一刻,文森特甚至有了窒息的感觉。 这样的男人,你以为他是海水,实际上他更像沥青,溺进去可是会死得很难看的。 休斯顿毫无温度的笑,再开口时,语气有一点嘲讽。「除了你自己的命,你还在乎什么?」 文森特努力维持着微笑,但他知道,现在自己一定笑得很扭曲。 因为,这一次,休斯顿好像不幸言中了。 休斯顿家族的私人医院在各方面条件都一流,环境清幽雅,更加像是一个私人的疗养胜地。 休斯顿拽着文森特下车,他的手劲很大,让文森特觉得手腕都钝钝的痛。 经过抢救,白羽已经脱离危险期,被转入加护病房。 休斯顿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听着属下报告具体情况。文森特在角落里靠墙站着,也一直一语不发的听着。 「白羽先生失去意识之前,有句话说了一半。他好像提到,出卖的人,这样的字眼。」 休斯顿微微眯起眼睛,如同鹰隼般狠厉。「哦?他这样说了?」 身着深色西装的属下立刻弯腰点头,语气十分肯定。「是。」 休斯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待所有人报告完毕,他挥了挥手,下属们便迅速鱼贯而出,一时间,偌大的休息室,只剩下文森特和他。 空气中弥漫着两种不同的烟味,一种是浓重的雪茄,一种是清淡的女士香烟。 烟雾在空气中扭曲着、伸展着,然后支离破碎,消散不见。 文森特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休斯顿,你打算让白羽一直待在这里?」 休斯顿吐了口烟,看向他,口气仍旧有些不悦。「是又怎么样?」 文森特修长的眉微微蹙起,「你明知道,从刚才的报告来看,是有家族内部的人陷害白羽,而且白羽很可能知道那人的身分。你把他留在这里,那些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刺杀他……」 话忽然打住了,他微微咬了唇,「这才是你的意图,把白羽当做诱饵?」 休斯顿勾起嘴角,把手里的雪茄在烟灰缸中放下。「你为什么要生气,你又不在乎他。」 文森特忽然笑了,天蓝色的眼中结上一层冷冷的霜。「我的确不在乎他,我只是有点兔死狐悲罢了,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躺在那里……」 休斯顿忽然站起来,走向他,重重把他按在墙上。 棱角分明的脸逆着光,显得更加阴鸷。 下巴被狠狠捏住,文森特被迫抬起头,挣扎了几下都是徒劳。 「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休斯顿一字一句的说。 文森特别开视线。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失态?他自己也有些迷茫。是在为白羽受到的对待而生气吗? 文森特有些自嘲的想,原来,自己还有人类的感情啊。 酒红色的发丝滑下来,扫过他微垂的眼帘,接着他抬起手,轻轻覆上休斯顿捏着他下巴的手,「对不起……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休斯顿的手瞬间放松了力道。他俯视着文森特,感觉自己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文森特闭上眼睛,等待着意料中霸道的侵占。 但是,休斯顿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只在他面前短暂逗留片刻,就退去了。 「去看白羽。」休斯顿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休斯顿的背影,一瞬间,文森特有种前所未有的惊慌。 他已经对他厌倦了吗? 在休斯顿这样的男人面前,即使是文森特,也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加护病房里,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消毒药水味,这种味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降生和死亡。 文森特推开门走进去。 那个人的头发依旧柔软,神态依旧柔和,一切都与往常一样,仿佛是睡着而已。只是,扣在他脸上的呼吸器、他缠满绷带的手臂、手上插着的输液管,在在提醒着所有人,这个叱咤风云的杀手,现在其实脆弱不堪。 文森特站在门边,已经恢复一如往常的漫不经心。 休斯顿抬眼,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文森特看上去有一丝不愿意,但他还是顺从男人的意思,走到床边。 其实,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白羽。 在他记忆里,白羽始终从容且淡定,轻声说话,语气平和而沉稳。微笑着抽烟,微笑着喝伏特加,微笑着举枪杀人。 他不想看到这样躺在病床上的他,落魄无比、脆弱无依。任何人随便动动手指头,都可以置他于死地。这让文森特觉得,人无论这一刻怎样强悍,下一刻,可能就会离死亡很近。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就像在告诉他,无论怎样强悍、怎样有用,终究摆脱不掉有一天被上位者舍弃的命运。 「面对你的老师,此刻你不想说些什么吗?」休斯顿站在文森特身后,带着些许戏谑的口气说。接着,他手探进西装背心的口袋,习惯性摸出打火机。 文森特没有回头,「说些什么?你指获奖感言之类的吗?还有,boss,在病房里抽烟,会被医生诅咒的。」 「噢,抱歉。」休斯顿耸了下肩,把打火机放回口袋。 当然,他注意到文森特叫他「boss」,一般而言,这只小猫只有被触到逆鳞才会这么喊他。 「好吧。」文森特弯起眼睛笑,天蓝色眼睛泛出耀眼的光。忽然,他手扶着床沿坐下去,俯身在白羽额上轻柔印下一吻。 「我为我们彼此祈祷。」他轻声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细致如瓷器的皮肤上投射下淡淡的暗影。 「要是你死了,你银行帐户里的钱我能分到多少?你有立遗嘱吧,嗯?白羽。」他细瘦的指尖轻轻触及白羽微微蜷起的手指,「是不是够我隐退了,舒舒服服的在一个郊区大房子里过完下半生?如果是这样,你这辈子总算做了件善事。」他带着笑意,微微侧头注视着白羽。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几年前白羽训练他时的情景。 刚遇到白羽时,他不过是个对他人没有任何威胁的瘦弱少年,唯一会的,就是在年幼时学习的射击术。这样的自己,竟硬是被这家伙用两年给训练成了怪物。 那时候的魔鬼训练,文森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余悸犹存。 他每天的训练课程是:早晨五点半起床,身上背着二十公斤的重物跑五公里。十点在私人健身房举十五公斤哑铃一百五十下,拉力器一百下,臂力棒一百下。下午两点训练射靶一个小时,之后练自由搏击、泰拳、散打等等,以便能适应巷战、夜战,并能在搜捕中脱险逃生。 此外,还有全能训练,包括使用各种枪械、手榴弹、枪榴弹、小口径火炮、反坦克武器,以及各类型车辆,并能够熟练地排除故障。另外侦察谍报技能训练:观察潜伏、窃听、捕俘、审俘、照相等也没有漏掉。 这还不够,还得加上每星期一次二十五公里负重三十公斤的越野训练。每半个月一次跳伞训练。 曾经,文森特拒绝去游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的泰晤士河,结果被白羽在伦敦桥上从车里一脚踢下去,被迫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游了一个晚上。 总之,白羽的训练绝对是不人道的。 但是,与他训练时的严格和苛刻相反,他又是个温柔的情人。 在床上他总是很顾及对方的感受,有时甚至会问文森特:痛吗?难受吗?累不累? 他第一次这样问时,文森特几乎是不知所措,加上他又突如其来的一停,文森特还以为他不想继续下去,楞了一会,他才慢慢回神。 忽然文森特就对自己无比失望,难道是自己勾不起他的兴趣?那么自己想靠着这男人咸鱼翻身的想法不就落空了。 想到这里,文森特的兴致也消减大半。他推开白羽,自己有些困难的向后退了退,想让白羽从他身体里出去。 但立刻,他就被白羽一手按住,同时感觉到体内那个滚烫的热楔又涨大了。 「你别动,不然我也许会控制不住自己。」 「嗯?」 「我怕会弄伤你。」 文森特被他压住动弹不了,迷茫的瞥着白羽。他看到对方看他的眼神平静,但是那如同镜面般平滑的冷静之下,又燃烧着强烈的欲望。 一瞬间,文森特就明白了,是自己会错了意。 白羽每次出任务还会顺道给他买各种奢侈的护肤品和衣服,他似乎很喜欢打扮文森特,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训练而破坏了一点点美丽。 有些清晨,他会在下楼买面包和牛奶时,买一束淡色的雏菊,放在高颈的玻璃瓶中,摆在文森特的床头。 每一次文森特睁开眼睛,看到阳光从玻璃窗落在地板上,落在那些小小的花朵上,都会莫名觉得这一刻是那么美丽、那么珍贵,甚至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让他永远都躺在软软的床褥中,晒着清晨的阳光,看着床前的雏菊。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除了温柔和体贴之外,白羽还是个专情的人,虽然对象并不是他。 白羽的皮夹和手机里,从来只有一张照片,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坐在窗边安静的微笑,就像一个天使。 看到她,文森特都会有一点点嫉妒。 但不是为了白羽,而是因为那个女孩看上去那么干净纯洁,仿佛从未沾染上一点尘埃。 黑暗中的生物,多少都嫉妒着可以生活在阳光下的生物的。所以,他们乐于猎杀他们,寻找慰藉。 白羽虽然对文森特很好,照顾他、体贴他,但是文森特从未觉得,他爱上过他。 白羽就像是一匹狼,桀骜而专情。失去陪伴他的人之后,从此形单影只,终老一生。 文森特也从未试图探听关于白羽的故事,杀手的生命向来不容许别人介入太多,同样,谁介入杀手的生命,就要做好随时为之殒命的准备。 文森特从不打算为谁做这样的准备。 所以…… 白羽,你碰上这样的老板,就自认倒楣吧。文森特在心里嘀咕。 他从床边站起来,刚想转身,却感觉手指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一丝幽光几不可察的掠过他眸底,刹那间他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走向休斯顿,表现出异于平常的温驯,轻轻揽住男人的腰,拥抱他,「休斯顿,白羽会好起来的,对吧?」 他微微抬起头,天蓝色的眼珠染上忧郁,显得悲伤和无措。 休斯顿当然不会辜负了文森特这绝佳的演技,他抬手,温柔抚摸显得悲伤的小猫咪侧脸,「嗯,相信我,我会不惜一切治好他。」 白羽,一个王牌杀手。他对休斯顿家族的价值绝对不亚于一个内奸。用他的命来换逮到那个内奸,怎么看都似乎有点不值。 所以,一切不过是演给那个内奸者看的戏而已。白羽根本没有受伤,他只是把自己伪装成重伤者,引诱那个内奸对他下杀手,如此便能揪住那个家伙的狐狸尾巴。 原来,一切只是一场安排好的戏。文森特不幸成为一个毫不知情的演员,被休斯顿和白羽耍了一把。 缩在休斯顿的怀里,文森特眼神哀怨的看着白羽。 躺在那里装死的白羽,忽然觉得被盯得全身发冷。 文森特的确觉得很哀怨。这该死的白羽,害他刚才变得那么多愁善感,还不小心招惹了休斯顿。 实在是太失算了。 第六章 坐在高脚椅上看书的人,穿着米色v领毛衣、窄版黑色牛仔裤,加上一双高筒军靴。 柔和的灯光下,酒红色的发丝泛出淡淡的橙色,让他看上去比平时少了一分凌厉、多了抹沉静的气质。 书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伫立在阴暗中一排排巨大的书架,以及上面散发着油墨香的古老书籍,还有它们投下的巨大阴影。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文森特看了眼号码,摘下鼻梁上的银框眼镜。 「喂。」 「文森特先生……」 文森特不再说话,静静听着电话彼端那人急迫的叙说。他只是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仍在听着。他站起来,慢慢从灯光下走进昏暗,面对巨大的落地窗,沉默的看着窗外。 「这样吗?我知道了。」 最后,他合上手机。那一刻,他似乎听见了窗外风呼啸着盘旋的声响。 与此同时,休斯顿正在与卢卡斯会面。 休斯顿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优雅的托住下巴。卢卡斯站在他身边,把一叠照片甩在桌上。 「这是文森特?佩雷拉与情报贩子交易的证据。」 微微勾起嘴角,他抬颜,浅灰色眸子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瞥向卢卡斯,而后才懒洋洋的拈起一张照片。 照片中,幽暗的灯光下,红发少年靠着撞球桌坐着,正擦拭着手里的球杆。 「拍得不错。」休斯顿轻轻赞了一句,然后饶有兴致的拿起所有照片一张一张看起来。 事实上,文森特对拍照非常反感。休斯顿书桌抽屉里为数不多的几张他浴后的,或是躺在床上的照片,不是趁他睡着偷拍就是捆起来强行拍的。而且他还曾经在黑市中高价收购一些情报人员或小报记者偷拍的文森特照片,导致文森特一度成为被追逐的对象,让他闹脾气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休斯顿一边仔细看着,一边把文森特的独照放进外套口袋。 卢卡斯看到他这样的表现,而不是自己意料中的勃然大怒或者毫不在意,一时间也不明白休斯顿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卢卡斯拿起一张文森特与伊恩说话时的照片,「这个伊恩曾经盗取休斯顿家族的情报卖给第三方,这次文森特与他的交易,我怀疑……」 「你怀疑和白羽被出卖有关?」休斯顿打断他,视线从手里的照片移开,转头注视着卢卡斯。 他浅灰色的眼睛,在这一刻显露出一抹如同狼一般的桀骜与阴鸷。 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秒他就恢复了笑容。「有确切的证据吗?」 卢卡斯也笑了,眼中却是十足的挑衅,他丢出一盒录音带,「这是伊恩招供的录音。」 「哦?」休斯顿垂眼看着桌上的那盒录音带,却没有去拿的意思。 卢卡斯继续向他施压,「我已经把这盒录音带复制几份,送给家族几位长老。您身为休斯顿家族的boss,最好不要出于私心袒护一个佩雷拉家族的丧家之犬。」 卢卡斯话音未落,会议室的电子萤幕上显示出秘书的影像。 「boss,刚才几位长老集体致电,要求您立刻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那一刻,站在休斯顿背后的卢卡斯慢慢挑起嘴角。 休斯顿身体慢慢靠向沙发的椅背上,有些疲惫的吁了口气。最后他按了一下通讯钮,「通知各位长老,半个小时后召开会议。」 文森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在关了灯的黑暗房间中,手机的萤幕闪着莹白色的光。 「喂。」 「文森。」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好听声音,而且是很亲昵又柔软的称呼他。 「嗯?」文森特蜷缩起身体,靠着落地玻璃窗,坐在铺着长毛地毯的地板上。 「这么晚了还没睡?」 「外面在下雨吗?」 休斯顿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深红色天鹅绒窗帘,看向窗外,「不,没有。」 「噢……」 「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嗯。」 「伊恩招供了。」 「嗯。」 文森特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可怜的伊恩。 让一个人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是多么简单而令人愉悦的事情,他太清楚了。 沉默了一段时间,休斯顿的声音又响起来。 「还在听吗?」 「嗯。」 「会没事的,我保证。」 电话这端的文森特慢慢笑了,把头靠在玻璃窗上,把手机拿离耳边,按下切话键。 保证?这个世界上,我们可以相信谁呢?有谁又可以让我们去相信呢? 长老会议。 是这世上,为数不多令休斯顿感到厌恶的东西之一。 一群食古不化,尽想着怎么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而且奸诈狡猾的老贼们,道貌岸然的用传统、规则之类的东西对你指手画脚,光想都令人觉得恶心。 光线幽暗的华丽大会议室内,六位休斯顿家族的大股东分别坐于会议桌两侧。休斯顿走进去时,他们都慢悠悠的站起来,对他点头致意,等休斯顿落坐,才又坐下――对于礼节几乎偏执的遵守,从中世纪流传至今,几世纪以来仍旧被作为贵族的象征。 穿着黑色牧师长袍的所罗门?加菲尔德大约六十岁,他的资历很深,表面上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牧师,实际上掌控着休斯顿家族与哥伦比亚的毒品交易。在长老会议中一般都由他首先发难。 「佩雷拉家族与我们休斯顿家族的冲突,从十九世纪初持续到现在,已经接近两百年了。您当初收留姓佩雷拉的男宠,我们把这件事当作对佩雷拉家族的羞辱,也就没有提出异议,但是最近,我听说那个男宠在家族内的地位日趋稳固,甚至居于许多休斯顿姓氏的人之上,我也就不能再对此保持沉默。」 所罗门的语速很慢,仿佛说每一句话之前都很慎重,需要斟酌一下自己的遣词。 「您也知道,唐?佩雷拉早就对文森特下了追杀令,并将他从名义上逐出佩雷拉家族,他也就不再算是佩雷拉家族的人了吧……更何况……」休斯顿抬起头,看向所罗门,淡淡微笑,「上帝借着救赎,在世代与永恒间显现他的恩典。上帝要『拣选之人』以善行回应他的拣选。您说,我说的对吗?加菲尔德牧师。我们要宽恕别人的罪,文森特的罪在于他的降生,这是他无法选择的。」 「但是,boss。」带着金丝眼镜、身材发福的奥图?肯接话,「卢卡斯先生送给我们的那盒录音带我们都听了,根据那个情报贩子的招供,文森特把白羽的情报给了佩雷拉家族。既然您说文森特?佩雷拉已经退出佩雷拉家族,成为我们休斯顿家族的成员,那么,按照家族传统,背叛家族是很严重的罪行,不知道boss您对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休斯顿暗暗冷笑一声。这两个老不死的,一搭一唱,是想下圈套让他钻进去吗。 「至于这个问题。」休斯顿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仪态优雅,微笑着,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悄无声息的滑过。 然后他拉下手边的铜铃,随着一声清脆空灵的声响,会议室的大门忽然大开,所有人不自觉的回头看去。 卢卡斯的瞳孔骤然微微收缩,露出一抹愤恨。他和身后的手下交换了一记眼神,对方立刻从侧门离开。 另外五位长老,有的摇摇头微微叹气,有的冷哼,所罗门在胸口慢慢画了一个十字,奥图摘下眼镜轻轻擦了擦,又戴回去。 他们又回头看向休斯顿,但是没有人说话。 门口,两个黑衣墨镜的保镖架着一个垂死的人――不用明说,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就是被卢卡斯抓住的那个情报贩子。 在「审判守则」中,对于审讯过程中毒药、鞭子、刀锯斧钺等刑具的使用,都有明确的规定和限制,以保证审讯的有效性和真实性。而在这里的这人,肢体残缺、半死不活,不言而喻,那录音带是在超出审讯规范的情况下逼供招认的,并不具有参考价值。 休斯顿好像很遗憾似的,耸了耸肩,也不说话,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等着看这群老家伙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通常,他们最后的杀手锏只有一个――厚颜无耻的摆资历。 长老们的叹气,看似是对眼前血腥一幕的反感,事实上,更多是对卢卡斯的嗤之以鼻――他花了这么大力气逮住那个情报贩子,录下录音带,把长老们都召集起来,却轻而易举让休斯顿把人救走,计划全盘落空,实在愚蠢到可笑。 「我感到很遗憾。」 一个看上去是欧洲人种的高大男子站起来,他有浅蓝色的眼睛和柔软的棕发,他是继承了父亲在休斯顿家族中地位的第二代长老,专门负责家族东欧生意的列昂尼德。 「尽管我不赞同卢卡斯先生的做法,但我深信他此举只是出于对家族的忠诚。并且,我个人认为,我们也没有充足的理由因此就放弃对文森特?佩雷拉的怀疑,毕竟他是现在唯一的嫌疑人,为了家族安全,我希望能对其进行防备。」 「那您的意思?」休斯顿耐心听他说完,然后挑眉看过去,嘴角犹自挂着一丝笑意。 「将他逐出家族。」列昂尼德也对他微笑,语气轻松的说出来。 休斯顿眯眼看向他,「您不觉得在没有证据下,就做出这样轻率的决定,有违休斯顿家族公正的传统吗?何况我们休斯顿家族上百年来一直尊崇着兼容并蓄的原则,我们家族中也有不少曾经的敌人,有色人种、无神论者、异教徒……啊!抱歉,我忘记了您是伊斯兰教徒――难道您不觉得这样的做法,会引起他们的恐慌和不安吗?」随着一个一个字慢慢出口,他的眼神益发犀利,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嘴角上挂着的那丝微笑也显露出挑衅的意味。 休斯顿硬是把「无恶不作,把势力渗透进每一个角落」的原则解释成「兼容并蓄」,这个诸位长老明明心里清楚,却就是找不出话来反驳。 「您说的很有道理,您的考虑非常周详。」 最后,在一片沉默中,卢卡斯突然站起来,点头向每一位长老致意,然后对休斯顿微微弯腰致敬,「我为自己过激的行为而深感羞愧。但是,为了休斯顿家族的荣耀和稳定,我仍不会放弃自己的立场,在这里想提出一条建议。」 「您请讲。」休斯顿对他点头,露出谦和的笑容,深邃的眼里却无半点笑意。 「文森特?佩雷拉是休斯顿家族中的顶级杀手之一,我提议,请他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刺杀唐?佩雷拉的情人,据我所知,她现在正在伦敦旅行。」他眯起眼睛一笑,在休斯顿开口前又说:「我希望,可以将我上述的提议升为一个正式提案,经过投票来决定是否执行。」 经过长老会投票通过的决定,即使是家族boss也无权否决。 哼,无赖的手段。 休斯顿慢慢向后靠在椅背上,手肘撑在扶手上,十指交扣。他无声,沉沉的闭上眼睛。 「同意。」 「同意。」 「同意……」 文森特坐在餐厅吧台边的高脚椅上,手上拿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牛奶。 他修长手指轻轻敲在玻璃杯的杯口,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和着摆钟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空间中撞击、回响。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嗡嗡嗡,边闪着莹白色的光,边在光滑的吧台面上微微滑动。 文森特接起电话,这次他没有像先前那么漫不经心。 「救出来了吗?」 「……」 「我立刻到。」 亮着萤幕的手机被塞进口袋,躺在沙发上的长风衣被抓起来,茶几上的车钥匙被细瘦的食指挑起,然后落进掌心。 甩门。 一切又重归黑暗和寂静。 休斯顿私人疗养院。 「文森特先生,您终于来了。」等在病房门口的黑西装男人站起来,他身边穿着蓝色手术服的主治医生也立刻站了起来。 文森特在几步外站着,微微点头,「辛苦你们了,情况怎么样?」 医生犹豫了一下,「病人现在并无生命危险。但是……但是,病人的手脚由高温滚筒造成断离,因高热而使伤口蛋白质凝固,并且血管床的完整性遭到严重破坏,所以,无法进行断肢的重建手术。也就是说,病人已经是终生残废了。」 文森特安静听着,等医生说完了,他慢慢转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很黑,在玻璃上,只能看到自己苍白而模糊的倒影。 医生悄悄擦掉额上掉下来的冷汗。 像他们这样为黑帮卖命的人,仿佛始终有人提着镰刀站在背后。说不定哪天,上一秒还对你客客气气的雇主,下一秒就会举枪爆开你的脑袋。 文森特?佩雷拉他是听说过的,休斯顿家族中出了名的私刑审判者,出了名的手段残忍,出了名的不择手段,出了名的,是靠脱裤子才爬上去的男宠。 「辛苦你们了,请先去休息吧。」 文森特转头看着他们,轻轻歪了一下头,笑起来。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荡出一个优雅的弧度。那一刻,他酒红色的头发、天蓝色的眼睛,忽然因为那一抹干净到毫无杂质的笑容而变得耀眼无比。被日光灯映得白得发冷的走廊,因为他的笑容竟令人觉得有一丝温暖。 「我想有些私人时间。」 「当然可以。」黑西装男人对他微微弯腰,推开病房的门,示意其他的医护人员离开。 文森特对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优雅的杀手 作者:深蓝 微微点头,进了房间,然后,黑西装男人才细心的关上门,离开。 摆满各种仪器的房间,却给人一种空旷的错觉。所有冰冷的仪器中央,躺着一个,也许还可以被称为人的东西。 就在几天之前,他们还在俱乐部一起打撞球。 那个总是大剌剌不知轻重的家伙,那个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戴着一排耳钉的家伙。现在,只剩下一摊肉了。 他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有用,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不被人需要的垃圾,很快就会被这个残忍的世界遗忘和抛弃,成为十九世纪以来「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又一个殉葬者。 上位者的游戏中,最终被牺牲的,往往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文森特的目光淡淡的从他身上滑过,滑过他缠满绷带的脸,滑过床头的仪萤幕上一下一下跳动的心电图,最后落在他缠满绷带的胳膊上。 本来应该是手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厚厚的绷带。 忽然,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另一个黑夜。 同样幽冷的夜色。 同样一个脆弱而痛苦的生命。 他转过身,面向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 手指插进口袋,碰到冰冷坚硬的金属。 上一刻还完美无缺的东西,只在一瞬间,就被摧毁了,碎得残破不堪,并且,再也无法复原。 那么,是任它碎在角落,任人践踏;还是把它一把火烧得干净,只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流线型的斑蝰蛇手枪被握在红发少年的手中。只在一瞬间,他就完成拔枪,转身,瞄准。 刹那寂静。 巨大的枪声穿透每一个空旷的房间、每一条空洞的走廊。 久久回响。 鲜血开出的花在洁白的枕上绽放,蔓延。在洁白的墙壁上溅射出殷红的斑点。 由始至终,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犹豫,他的手指也没有一丝颤抖。 谁在舞台上谢幕?在最终章唱出了雄浑悲壮的诗?谁在画布上收笔,用最艳丽的红刺痛了谁的眼? 弥漫的硝烟引发了自动火警装置。 瓢泼的雨,没有预警,从天花板上洒落下来。 文森特慢慢放下手。 他闭上眼睛,仰起头,透过合上的眼帘,感觉日光灯刺目的光。 水雾打湿他酒红色的头发,在他长而浓密的睫上凝结成一滴泪珠的形状,坠落。 门外,所有人朝着枪响的方向回头。 清一色黑西装墨镜的人们在角落窃窃私语。 「那个人被杀了?」 「当然,你刚才没看到文森特?佩雷拉走进去吗?那家伙出卖了他。」 「够狠的,连只剩下半条命的人都不放过。」 「话说回来,他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没过多久,红发少年便自他们身边走过,米色的v字领毛衣,黑色的高筒军靴,长风衣被随意挂在手臂上。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发简讯,神情懒散。 所有人都噤了声,默默退向两边,注视着他走过。 god bless you god is watchg everyone wish you have a eter an 打上最后一个单字,文森特在电话簿里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按下发送键。 然后,他对着那个名字,按下delete,再轻轻合上手机。 房里一片寂静和黑暗。 文森特推开房门,在他来得及打开灯之前,一只手却从背后环过脖子。 「你杀掉他,是为了泄愤吗?」男人带着淡淡烟草气息的味道弥散在他耳边。 感觉到背后令人安心的体温,文森特慢慢的疲惫闭上眼睛。 「谁知道呢,」他微扬起嘴角,声音柔软而显得脆弱,「也许是吧。」给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回答。 「不诚实的孩子。」 休斯顿的指尖顺着他的脖颈向上,划出暧昧的轨迹,然后挑起他的下巴。 文森特顺从的让脖子仰起,接受男人从背后,自上而下,带着淡淡悲悯味道的吻。 「文森……」 休斯顿手指拉开少年的衣摆,温热的掌心触摸到他腰部细腻的皮肤,再一点点向上滑,不放过每一寸皮肤。 文森特的呼吸渐渐不再平稳,他的眉心皱起一道浅浅的痕迹,神态让人迷醉。 最后,休斯顿转身把他按在墙上,禁锢在自己的胸口和墙壁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激烈的亲吻,撕开他的衣服,让他在自己的抚摸下,无法抑制的轻声呻吟。 文森特微微仰起脖子,手指穿过男人的头发,感受着他的吻落在他的侧颈、动脉、喉结上。 休斯顿的手托起他的后背,让他更加贴近自己。 一路从脖颈吻下来,轻轻的啃咬、吮吸。 灵巧的舌滑过锁骨、胸前的红樱、腹部凹陷的肌理、肚脐,耐心而细腻的亲吻、挑逗,最后他拽下文森特的裤子。 「喂……」文森特配合着他的动作抬起身体,分开自己的腿,低头看着蹲在面前的男人,「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悦耳的嗓音因为喘息和情欲,听上去那样撩人。 休斯顿没有回答,只是微扬起嘴角,昏暗的光线下,他浅灰色眸子折射出从窗外投入房间的那一抹光,耀眼而美丽。 他没有脱下文森特的内裤,只是把对方的腿架在肩上,而后开始亲吻他大腿内侧敏感的皮肤。 白皙皮肤瞬间被染成一片粉色。 唇齿的动作可以被鲜明的感知,从这样的角度,文森特可以看清休斯顿的一切动作,他的舌、他的唇,一丝一毫都不漏掉。 身体的温度急遽上升,文森特有些难耐的低声呻吟起来。 忽然,休斯顿加重了动作,柔嫩的肌肤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同时混合着快感,让人几欲发狂。 前戏吗……今天的前戏还真是长呢。 「喂……过来。」 良久,休斯顿放开那一片已经被自己啃咬得青青紫紫的地方,坐到床上。 文森特挪过去,顺从的跨坐在他腿上,并自动帮他拉松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 休斯顿微笑。这只小猫总是最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手环住文森特的腰,高挺的鼻梁滑过对方的鼻尖,然后默契的轻触、分开,再次贴合,含住对方探进齿间的舌。 文森特搂住休斯顿的头,居高临下低头吻他,无比热情、无比主动。 那个长得让文森特诧异的前戏之后,便是激烈得让人觉得痛苦的冗长正戏。 黎明已经到来。 赤橙色的光在天边化出一道流线,透过林立在晨雾中的高楼,仍依稀可见。 文森特手指紧抓着休斯顿的肩,在他背上留下暗红色的痕迹,一道一道,斑驳交错。 几个小时后,折腾了四、五轮,疯狂的喧嚣和激情才终于落幕。 文森特枕在休斯顿的胸口,听着他胸腔中心脏的搏动,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 「文森特。」 「嗯?」 「该工作了。」 文森特静默了几秒,慢慢撑起身体,带着淡淡哀怨的盯着休斯顿。 「这次的目标是,唐?佩雷拉的情人。」休斯顿说着,从床头取了一支烟,在黑暗中点燃。 「这是超负荷的剥削……」 休斯顿微扬起嘴角,然后抬起一只手,捧起文森特的侧脸,倾身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那么,这个算是补偿。」 第七章 索菲亚、伊莎贝拉、还是黛丝? 管他呢,他并不在意这只猎物姓名以及除了性命以外的一切。 反正他只是被告知,要杀掉开着这辆车的女人;反正他早就知道这次的刺杀不过是卢卡斯设下的圈套,知道那老家伙必然和自己的哥哥――唐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协定。他也知道,这场游戏的掌控者,不是自己、不是卢卡斯,也不是唐。 而是他的饲主,休斯顿。 文森特倚着自己黑色悍马h3的车门,戴着黑色大墨镜,手里拿着一盒盒装草莓牛奶,嘴里咬着吸管。 今天的他红发黑衣,加上黑色大悍马,格外醒目,仿佛他不是来进行刺杀任务,而是来拍封面写真的。 也因为手里的东西,令他看上去十分不协调又十分可爱。 杀手并不是靠喝马丁尼过日子的,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爱喝牛奶的莱昂,对他们来说,牛奶是很好的补给饮料。 文森特用眼角余光看着那个穿着红色高跟鞋和银灰小礼服的女人从饭店里走出来,看她卖弄风骚般甩甩金色长发,坐进自己的红色跑车里扬长而去。 他没有急着追上去,而是悠闲喝光手里的牛奶,接着没有回头,手腕轻轻随意一抬,手中的空牛奶盒就腾空翻了几个圈落进他背后的垃圾桶。 文森特打了个呵欠,拉开车门,坐进车子,发动。 车内的萤幕上立刻显示出那女人车子的坐标――她的车子早就被装上追踪器,科技让一切变得越来越便捷,同时也越来越复杂。 悍马黑亮的车身反射着阳光,显得格外耀眼。它逐渐驶出市区,沿着高速公路越驶越偏僻。最后,当夕阳完全落尽,靛蓝色自东向西占据了整片天空时,文森特的车进入山区,沿着盘山道路驶上山顶。 文森特开车总是很狂野,似乎丝毫不知情全世界每年有一百二十万人死于车祸意外。他从不会系安全带,被绑在什么东西上面让他觉得缺乏安全感。他总喜欢把车速提至令人咋舌的速度,并且,即使在转弯时他也不会减速。 天完全黑的时候,他追上了那辆红车。 时间把握得刚好,地点也与截杀地点相去无几。文森特的职业素养绝对令人钦佩。 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装配好的枪。 这一次,他没像往常一样,对着她的脑袋射击――虽然对文森特和他特制的子弹来说,击穿几层防弹玻璃再打入人的后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只是打中她的后车胎,然后慢慢减速,看着那辆高速奔驰的跑车失去控制,发疯一样打着弯,在道路上横冲直撞,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可怕的声音。 最后它撞断护栏,向着山崖冲下去。 不过,它卡住了。 因为之前的缓冲减慢了速度,它并没有直接掉下悬崖,而是卡在悬崖边,车子的前半段戏剧性的悬在半空。 文森特慢慢把车开过去,悠闲的停在断裂的护栏边。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看到车内那女人流血的脸和惨白脸上极度惊恐的表情。车还在摇晃,摇摇欲坠,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她想逃出来,却又不敢乱动。 「真是可怜呢。」文森特摘下墨镜,降下车窗。 他对车里的女人微笑,天蓝色的眼睛在黑夜和刺眼的车灯下,闪耀出一种柔和淡薄的光泽,如同通透的水晶,清澈又迷离。 「您需要帮忙吗?女士?」 漂亮得如同天使的红发少年,明明是死神的使者,却端着盗世欺人的无害笑容。 「随时乐意为您效劳。」 话音方落,悍马二九五马力的引擎发出轰鸣。它的车灯猛然亮起,后退,朝着半悬着的红色跑车撞过去。 黑色悍马停在悬崖边。 文森特坐在车顶,夜风吹乱他长及锁骨的头发。 他把快要燃尽的烟在车顶上碾灭,然后又抽出一根点上。 海潮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以一种不曾改变、永不停息的节奏响着。 悬崖下,黑色海水涌向礁石,在上面撞成无数碎片。 海面上,漂浮着红色跑车因撞击而散落的零星碎片。 文森特仍旧可以看到那辆车,它在黑暗的浅海下静静躺着,不知为何,车前身并没有被完全破坏,车灯依然亮着,那两束幽暗的光穿透海水映出来。 这车真是邪门,先是卡在悬崖上,现在又在海底亮着车灯。文森特食指轻轻磕掉烟灰,无聊地想。 山腰处传来枪响,一声一声,激烈的回响在林间。 看来,前来截杀他的人已经和保护他的人交锋上了。 文森特微微眯起眼睛,扬起下巴,目光落在这无尽黑夜的某处。 目前,他似乎没什么事可做了。 也许他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而不是坐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冒着被哪个狙击手一枪打爆头的危险。 或者,他应该加入山腰处的枪战,然后杀掉几个人,为自己多获得一些在休斯顿家族可以立足的理由。 但他只是天马行空的想着些漫无边际的事,无聊地抽着烟。 我真是无可救药了。文森特自嘲的想。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他用两根手指捏起它,放到耳边。 「嗨,休斯顿。」 男人低沉的磁性嗓音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自话筒中传来,「顺利吗?你听起来心情不错。」 文森特吐了口烟,微笑,「你知道汽车沉在水底,橙色的车灯映在海面上是什么样子,能想象得到吗?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那一点光,随着海浪在摇晃,很美。」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瞬,仿佛在随着他的描述想象。 「文森,你想来一次午夜的飞行吗?」 文森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笑出声,「休斯顿先生,现在是格林威治时间三点四十四分,已经过了午夜吧?您可以让时光倒退吗?」 「待在原地等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神秘的笑意,而后,电话里传来大步行走的脚步声。 文森特慢慢眨了下眼睛,轻声说:「好啊,我在这里,等着你。」 天开始蒙蒙亮起来的时候,山腰处的枪战基本上已经结束,只有零星的一、两声枪响回响在空旷山间。 文森特依旧抱着腿坐在车顶,他脚边烟灰和烟头已积成小小一堆。 「真他妈的冷。」他低声咒骂一句,掐灭了最后一根烟。 直升机扇叶的轰鸣声突兀的在一片沉寂中响起来。 手机再一次震动。文森特看了眼萤幕,在车顶上站起来。 他来了。在幽深的黑夜中,打破海浪喧嚣的宁静,从云端前来接他。 文森特忍不住笑起来。 这真是个充斥着最烂情怀的最好年代。 文森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有直升机的噪音,但是休斯顿的声音还是清晰落进他的耳朵里。 「有没有在云端上看过日出?」 「没。」 「那么,我陪你看。」 直升机放下悬梯,文森特抬头看着在机舱口等着他的休斯顿,他的头发被吹乱,在狂乱的风中舞着。 文森特第一次发现,原来,偶尔不那么一丝不苟的休斯顿,也是很有魅力的。 休斯顿用毯子把全身冰冷的文森特裹起来,将他舒舒服服的圈在自己怀里,如同一只被冻坏的小猫。 直升机越升越高,飞上云层。 机舱外,灰蒙蒙的天空,在遥远的地平线云端,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橙黄渲染的火烧云,在那云的中心,金色光线缓慢向外扩散,暗黑的云层上可见它辐射出一丝一缕的光芒。 天尽头,除了中间部分的火烧云外,暗黑色的云端上泛出一片黄白色的亮光,光斑上方各翳着一条玫瑰色的彩带,而后,暗红色的光衍射出来,很快就浸染了半边天际。 刺眼的光线,毫无预警的从云底折射出来。 文森特慢慢把头埋进休斯顿的颈窝里,「好刺眼。好像……我们快要到了天堂,上帝都打开大门,在等着我们。」 休斯顿低头亲吻他的发顶,「不喜欢这种感觉吗?」 文森特抬起头,微微笑了,天蓝色眼睛那么纯净和天真,仿佛一个从未经过世俗浸染的天使。 「太虚幻了,休斯顿。对我们来说,太过美好的,反而变得太虚幻了。」那双纯净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丝疲惫,「天堂的门不会为了我打开的,你也这么认为吧?休斯顿。」 休斯顿低着头看他,柔软的头发垂落到眉间,在他深邃的眸子中投下温柔的阴影。「那又怎样呢?无论哪一扇门向你打开,总是有我陪着你走进去的。」 文森特怔了一怔。 有的时候,甜言蜜语,即使是对一个尖锐且过分理智的人,也是很受用的。 「我累了,休斯顿。抱着我睡一会好吗?」 「嗯,你该休息了。」 一记轻柔的吻落在他眉心。 文森特睡醒的时候,得知白羽那边也有了好消息。 休斯顿日前放出消息:白羽伤势转好,近两天就有苏醒的可能。 卢卡斯似乎狗急跳墙,派人前去刺杀白羽,被躺在那里以逸待劳等着瓮中捉鳖的白羽逮个正着。 文森特洗完澡,穿着米色的宽松棉裤和白色的宽大衬衫,一边用大浴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向休斯顿的书房,赤着的脚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足印。 「文森特。」靠着墙壁站立的白羽微笑的向他打招呼。 文森特走过去,踮起脚轻轻拥抱他:「你还是这样子看上去舒服些。」 「没有人喜欢被包成木乃伊的家伙。」白羽习惯性的轻轻摸着文森特的脸颊,漂亮的黑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你今天看上去格外具有诱惑力。」 「可惜,他不是来诱惑你的。」坐在皮椅里的休斯顿笑道,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表达遗憾的手势。 「的确很可惜。」白羽又重新站回角落,懒洋洋的靠着墙壁,依旧谦和微笑。 文森特走向休斯顿,随意靠坐在书桌上。 他们三人怎么总是会出现这样暧昧不明的气氛?真让人觉得寒毛直竖。文森特幽幽的想。 「那么,人既然抓到了,接下来审讯的工作就是我的喽?」 文森特,帮派中出了名的残虐份子,施虐的手段层出不穷,更可恶的是,他尺度掌握得极好,让委员会的人完全抓不到把柄,指控他超出「审判守则」的规定范围。 什么人落到他的手里,最好识相一点,一开始就招了,因为怎么坚持下去都是徒劳。 「别紧张,不会有人会跟你抢这差事的,宝贝。」休斯顿回答,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对文森特这点小癖好,身为同样是残虐份子的他,实在没什么立场指责。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这项工作,除了您――休斯顿家族最出色的私刑审判官――再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了。」白羽也附和。 「休斯顿家族第一把交椅的杀手,您有没有兴趣也加入到这个游戏里来呢?」文森特微微侧头,带着点挑衅的笑着看白羽。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躺了太多天,我实在需要好好的活动一下。」 优雅的东方男人毫不迟疑的拒绝了他,难得向来从容不迫的他显露出一丝仓皇。 审讯室是个密闭小屋,四面是隔音效果最好的铁板墙壁。房中装置了摄影机和传声器,直接连到监控室内,可以清晰看到小屋内的一切。 文森特走进审讯室,熟络的微笑着对里面的每个彪形大汉打招呼。 「文森特先生,」负责人走过来,对他点头致意,指着墙角被捆成粽子、戴着眼罩的人说:「这就是审讯对象。」 「照例,我们来猜猜,要花多久时间来搞定。」文森特笑着起头,显得开朗而活泼。 「三十分钟?」 「四十分钟?」 「他能撑这么久吗?」 「希望能,现在时间越来越短,都少了乐趣。」 「我猜十五分钟,今晚我要为我祖母庆祝生日。」 文森特在屋内唯一的椅子上坐好,然后他拍拍手,招呼所有人,「好了伙计们,我们开工。」 彪形大汉们立刻不再言语,刚才生动的表情也都隐去不见。他们迅速动起来,粗鲁的把那人拖到文森特面前,扯下他的眼罩。 那男人跪趴在地上,愤恨地看着文森特,嘴里因为咬着布条而无法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呜咽。 文森特饶有兴味看着男人的表情,「让他说话。」 「呸,」那男人轻蔑的瞪着他,「你这个佩雷拉家族的耻辱,舔男人下面的娼妓,你以为自己还能笑多久……唐……」 文森特只是微微抬一下腿,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那男人瞬间就惨叫着仰头飞出去。他的下颚被文森特的尖头皮鞋踢到,再也说不出话。 「至少我现在还笑着,可惜你永远都笑不出来了。」文森特勾勾手指头,手下立刻又把那男人拖回来。 「你以为有『审判守则』、有你背后的老板,你就可以平安无事的出去了吗?」文森特弯下腰,水晶一般的眼里透出一抹让人心惊的残忍和兴奋。「请不要太天真。」 那男人吐掉嘴里的血,冷哼一声。 他和大部分的人一样,总是被文森特柔弱的外表和纯净的眼神所欺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怎样一个疯狂而残忍的人。 「先生们,请帮我把他吊起来,给我一个舒适的下刀角度。」文森特吩咐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身边的手下们立刻递上去一副皮制黑手套和一整套各种尺寸的刀具,银色的刀子数目多得惊人,大概有一百把。 文森特戴上手套,动作缓慢优雅,他走到受刑人面前――他已经被捆起双手,吊在房顶垂下的铁链上。 文森特慢慢绕着他转了一圈:「出于休斯顿家族的人道主义精神,有一点,我想有必要提前告诉你。」 「审判过程是保密的,过程的录影一般情况下都会被销毁,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丑陋的姿态会被很多人看到。委员会会根据你身上的伤势,来判断我的私刑是否超出『审判守则』的标准。」 「先生,你现在明白了吗?」文森特轻轻笑着,从一排排闪着冷光的银色刀具中抽出一把,在指尖把玩。 「废话少说,婊子。」男人依旧丝毫没有屈服的迹象。人不到咽气前的一秒,似乎都会抱着上帝会救我一命的可笑侥幸心理。 「那么,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他涵养极佳的微笑,没有一丁点生气的表现,「根据『审判守则』,对于后臀肌肉组织的伤害等级是最轻的――所以,先生们请协助我,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你这个变态、骚货,你要来舔我吗?来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男人依旧不知死活的叫嚣着。 不过文森特完全没有理会他,他正一心一意挑选着合适的道具,如同一个在挑选甜点的小孩,神情专注而快乐。 手腕轻轻一提,一把刀抽出皮袋,落进他的掌心。 长二十五公分,厚一厘米。 毫无预兆,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来。文森特背对着他,手里的刀却已插进他肉里,刀刃没入三公分。 那男人之所以叫得这么惨,是因为文森特下刀的角度实在太刁钻,正好切断臀大肌和阔筋膜张肌,插在两块肌肉组织间的连接处。从此这家伙的腿再也无法内屈和外伸,不过话说回来,人都没了,要腿干么。 文森特对他的惨叫声置若罔闻,留下那把刀仍插在他的屁股上,开始物色下一把凶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从皮质的刀袋中挑出另外一把刀,长二十五公分、厚零点九五厘米。 接着,又是毫无预警,更加凄厉的惨叫在铁壁间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上一把刀被拔出的同时,新的这一把代替了它的位置,不过更加深入了一公分。 文森特并没有停下,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沿着同样的刀口一次又一次扎进同一个血洞,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血从那个洞里不停涌出来,顺着裸着的下身一点点滴落到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当第十把刀戳进那男人的身体时,他就求饶了。刀已经贯穿他的屁股,他用微弱的声音乞求着,哭爹喊娘,难看无比。 文森特掂着手里的刀,失望的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在你屁股上戳了『一个』洞,你就什么都招了?我今天还准备了不少新把戏要来招待你呢。」 「不要了,不要了……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好吧,」文森特轻轻叹息一声,走到他面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是谁指使你刺杀白羽的?」 「是唐……」 「啪」的一声闷响,文森特在那人来得及说出后面几个字之前,忽然站起来,抬腿就对他的脸一脚踹过去,那人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满嘴是血。 「什么?休?休斯顿吗?你耍我?」文森特眯起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残忍笑容,「果然,只是戳一个洞对你来说太轻了些。也许,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更高级的手段了。」 男人惊恐而无力的拼命摇着头,只能无力的看着那个披着天使皮的魔鬼再次对他举起屠刀…… 三十分钟之后。 「现在肯说实话了吗?」穿着一丝不苟的合身西装、戴着皮制黑手套的少年和蔼的微笑着,问向眼前已经被折腾得崩溃的男人。 「刚才是骗我的吧?这次要说实话。」 「我错了、错了……我说的是……」男人被注射了药物,在强烈的刺激下无法昏厥过去。他痛苦的呻吟着,不知如何开口,生怕一个说错,又要遭受变态至极的残虐。 「卢?」文森特装出侧耳细听的样子,假装重复了一句。 男人脑中闪过一道光。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即使让他立刻去死,他也愿意,只求快一点结束这非人的虐待。 「呃?对、对!卢卡斯,是卢卡斯……」 「啊……这样吗?那么出卖了休斯顿家族,把情报卖出去的人,也是他?」 「没错,是他……」 「是吗。」文森特很轻蔑的反问一句,然后转身,摘下手套扔到椅子上。他对着周围的人一一点头,「今天你们都做得很好,辛苦了。」 他忽然抬头,对着墙角上的监视摄影镜头露齿一笑。「ok,伙计们,可以收工了。」 「这个人如何处理?」负责人一边做着纪录,一边请示。 「按照惯例吧,」文森特说着向外走,开门的一瞬间,他突然止步,回头,带着微笑加了一句,「既然他是那个人的手下……那么,就不用做得那么利落了。」 天蓝色的美丽眼睛轻轻眨了一下,狡黠又可爱,让所有人的心跳倏然微微加速。 就在文森特进行血腥拷问时,休斯顿召开了家族会议――它与长老会议不同的地方在于,与会人员为家族高层全部,这些人当中有不少是休斯顿接掌家族后扶植上去的势力。 如果说长老会议是一对六斗殴,那么家族会议就是人数对等的群架了。 这次会议讨论的内容是――对奥斯顿?卢卡斯背叛家族罪,做出最终审判。 一天之间,一切就发生戏剧性的颠覆。 昨天,卢卡斯还以六大长老之一的身分担任判决者,今天,他就被送上审判席。 其他五位长老接到召开家族会议的通知时,都紧张了起来。审判卢卡斯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这意谓着休斯顿在削夺长老权力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手段越来越狠厉。也许,下一个遭殃的人,就可能是自己。所以,他们立即动用自己的势力,力图保下卢卡斯,争取这一次审判的胜利。 偌大的圆形会议厅,上百个席位全部坐满,众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厅中央。 审判正在进行中。 「刚才,我为尊敬的各位呈上的,就是奥斯顿?卢卡斯背叛家族的几项证据。一,与唐?佩雷拉的私人通话纪录;二,他在荷兰帐户内的巨额非正常收入;三,与佩雷拉家族伦敦代理人私自会面的影像资料。 「我代表家族审判所,正式指控奥斯顿?卢卡斯背叛家族。接下来,我们将透过表决的方式,决定对奥斯顿?卢卡斯是否执行处决。」休斯顿的代理人首先发言。 「我反对。」又是所罗门首先发难,他的手下站起来,替他陈述,「众所周知,奥斯顿?卢卡斯跟随上一代boss出生入死,兢兢业业几十年,他对家族的忠诚为我们有目共睹,仅凭这些微不足道的证据来判定他的罪,难以令人信服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优雅的杀手 作者:深蓝 」 「呵,就像美利坚可以抛弃大不列颠一样,你能够保证在利益的驱使下,卢卡斯先生不会背弃我们吗?」会场中,休斯顿一方的新势力中有人反驳。 「我觉得您举了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长老派立刻反击。 会议就在唇枪舌剑、无休止的争吵中继续着。 休斯顿对混乱的场面不加制止,看好戏般坐在豪华的牛皮椅里,十指交扣的搭在腿上。 五大长老也都不发言,不动声色间相互交换眼神,同时观察着场上的情况以及休斯顿的反应。 争论进入白热化,两派人几乎要拍桌子打起来时,忽然有人从侧门进入会议厅,递给休斯顿一卷录音带,紧接着,一名审判委员会的委员也进入会场。 很多人发现了这个变化,都噤了声,默默注视正悄悄发生着的一切,等待boss的反应。 休斯顿笑了,如同雕塑般完美的脸部线条显露出一分柔和。 上一刻还如同炸了锅一般的会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一旦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人们就明白,没必要再吵了,这场争斗已经有了胜负。 那是个帝王般的笑,只有胜利者才会拥有。 斜飞的眉微微上挑,他抬起手,对自己的代理人勾勾手指。 代理人立刻走过去,俯下身。休斯顿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代理人恭敬的点头,便退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宣布,「我手上的这份录音资料,是刚从私刑审判所里拿来的。经过审判委员会认定为r级,此录音有效。受讯人是刚刚被捕企图行刺我方人员的杀手。」 他对全场展示了录音带,然后把它交给播放人员。 一段噪音之后,经过剪辑的录音带播放出来,在静默的会议厅上空盘旋。 「是谁指使你刺杀白羽的?」 「卢卡斯,是卢卡斯……」 「啊……这样吗?那么出卖了休斯顿家族,把情报卖出去的人,也是他?」 「没错,是他……」 短短的一段录音,随着「咔嚓」一声,戛然而止。 会议厅内仍旧一片静默。 长老派的人一片死寂,面对这样的证据,再没有谁敢说一句争辩的话。休斯顿派的人,都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等待着自己的教父做最后的审判。 「那么……」休斯顿从椅子里站起来,慢慢走到中央,巨大水晶吊灯的下面,经过折射的灯光聚拢在他的身上,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讨论到此结束,开始记名投票吧。」 「所罗门?加菲尔德先生――同意。」 「奥图?肯先生――同意。」 「列昂尼德先生――同意。」 「……」 五大长老首先投票,全部是同意票。 对他们微笑着一一点头致意后,休斯顿不再管接下来的计票工作,无声的从灯光下离开,一步步踩着深红色的手工羊毛地毯,走出会议厅。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喂。」落地窗边,男人接起电话。 「休斯顿先生,对卢卡斯老巢的清剿已经进入倒数,确认卢卡斯本人被擒获。」 休斯顿「嗯」了一声,结束通话。 高大的男子透过玻璃窗,看向古老的繁华城市。黑暗中,窗外闪烁的霓虹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容颜也映得斑驳陆离。 此时,卢卡斯别墅的枪战仍未结束。 白羽从一个人的背后拧断他的脖子,然后接起从刚才开始就震个不停的手机。 「喂,白羽!」电话那头,文森特的声音响起,明显带着点兴奋。 「我在呢。」优雅的东方杀手一边讲着电话,一边举枪,扣动扳机,二楼的一个家伙应声从楼梯上滚落。 「shit!」文森特被突如其来的枪声震得耳朵发痛,低骂,「你就不能装上消音器吗!」 白羽摇头笑笑。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他对文森特的抱怨充耳不闻,又连开四枪。 文森特把听筒拿得远离耳朵,对着话筒大吼,「卢卡斯的老命给我留着!」 「行了,别再张牙舞爪的叫了,小猫咪,」白羽笑着说:「我知道。」 其实,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人,之前都收到命令,务必活捉奥斯顿?卢卡斯。 其他人都以为这是boss对昔日长老卢卡斯念及旧情的一丝怜悯,只有白羽知道――卢卡斯,不过是boss用来逗他小猫咪的一只活老鼠。 文森特带着愉快的笑意,轻轻哼着没有调子的歌,手指在滑鼠上点动。 页面上显示着商品资料。 没错,文森特正在上网购物。 商品名称:大型绞肉机。 特点:采用德国原装技术,具备高性能且可以与进口刀具通用,采用sus304不锈钢材质制造。绞龙螺距设计合理,使原料肉顺畅地通过,杜绝出油现象,并减少绞龙对肉产生的挤压…… 文森特毫不迟疑的按下「购买」,接着他在宽大的转椅里伸了个懒腰,转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他砍了你的手脚,那么,我来把他绞成肉末。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伊恩。 第八章 家族又一次洗牌之后,休斯顿正面临铺天盖地的善后工作。 比如控制住整个家族的局势,比如彻底接管美国的军火生意,比如暗中清查卢卡斯的财产。 总之,这些天他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与之相反的,文森特这几天一直蜗居在休斯顿的一幢别墅里,过着快活的休假生活。 每天不是在半圆形阳台上晒太阳睡午觉,就是窝在沙发里,对着巨大的液晶电视,没日没夜的看着dvd。从爱情片、科幻片到恐怖片,无所不包。而且看得异常认真,坐着一动不动,神态执着。 他坐在沙发里,犹如神话中那些忧郁、俊美而身世悲凉的王子一般,缄默而沉静,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冷淡孤傲的美感。 萤幕里,男主角在公路上飙车,女主角在他身边大声的兴奋尖叫。狂飙的跑车后,无数警车鸣着警笛,一路为他们造势。 电视里很嘈杂,电视外,很安静。 阳光斜斜的从阳台透窗洒落在灰色的长毛地毯上。暖融融的光斑上方,细碎的尘埃,悠闲飘舞。 「嘟嘟嘟――」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来。 文森特慵懒的爬到沙发另一头,接起电话。 「喂?」 「是我,文森。」电话那头,是熟悉的男音。 「休斯顿?你在美国吗?」文森特瘫在沙发上,用四平八稳的音调正经问着,和动作完全不同调。 「不,我在伦敦机场。」 「美国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文森特有一点惊讶于男人的高效率。 「算是吧。」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随着走动,有轻微的波动。 那一刻,文森特甚至可以想象出,休斯顿正从机场大厅的巨大落地玻璃边走过的画面。 「我还没吃午饭,来陪我。」 休斯顿的语气很微妙,让人既可以解读为一个上司不容反驳的命令,也可以解读为一个情人霸道独断的邀约。 「嗯……」文森特靠着沙发扶手,慢慢把头向后仰。光线落在他身上,那一刻,他仿佛融化在一片金色之中,「你是……想我了吗?」 电话那头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沉默了一瞬之后,休斯顿才带着淡淡笑意问:「那么你呢?有没有想我?」 光线有些刺眼,文森特微微眯起眼睛。 这是一种吝啬吗? 彼此玩着文字游戏,相互躲避,若即若离。 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妥协。 「中午吃什么好呢?」文森特拿着听筒,扬起嘴角回答,明目张胆的转移话题。 文森特终于结束了自己无所事事的米虫生活。 挂掉电话之后,他开车出了门。 在伦敦最高档的餐厅中,文森特和休斯顿坐在小圆桌旁,享受世界上最精致,同时,也是价格最离谱的大餐。 文森特坐在宫廷风的四脚凳上,看着服务生一道菜接着一道菜,奶油海鲜汤、鹅肝酱煎鲜贝、咖哩油烟虾段、蟹黄活虾、卡布奇诺慕思蛋糕……用餐车推到自己面前。 最后一道,是个样子很眼熟的蓝莓布丁。 文森特扬了扬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 休斯顿手指撑着下巴,表情似笑非笑,给了服务生一记眼神,指指蓝莓布丁。 服务生立刻训练有素的切下一小块,放进文森特面前的小盘子里。 「这算是补偿。」 文森特拿起刀叉,嘴角微微扬起,「补偿什么?」 「补偿几个月前掉在地毯上的那块。」 文森特抬起眼,无声的看着男人。漂亮的眸子闪着淡淡的光,美丽又毫无瑕疵。 他切下合适的一小块,放在嘴里。 咀嚼时,神情认真,无由来的让人觉得可爱。 休斯顿看着他,眼神里透出的宠溺,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午餐进行了一半,并没有动几下叉子的休斯顿,忽然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 「文森特,你认为自己值多少钱?」他淡淡的问,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永远让人无法猜得透。 文森特手里的刀顿了一下。 这显然,是一个危险的话题。 红发少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那要看您怎么想。」 休斯顿微微挑起眉,捧起手边的红酒,「哦?」 「如果您认为我毫无用处,可以把我以低廉的价格让给任何一个买家;如果您认为我还有些利用价值,也许……可以值一张与意大利黑手党合作的协议书。」 文森特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优雅的端坐在桌前,慢慢的用餐巾擦拭细长的手指。他垂着眼睛,让人无法看清此刻的神情。 「你还对上次那个意大利佬的事耿耿于怀。」 「文森特,」休斯顿声音不大,却轻而易举打断他的否认,「从前,我一直在给你选择的机会,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严苛的上司。」 文森特淡淡的看着他,想从男人浅灰色的眼眸中看出一点端倪。 他注意到了休斯顿的措词,「从前」两个字,十分微妙。 「但是……」灰与蓝的两双眸子,忽然捕捉到对方,电光石火的瞬间,竟有些惊心动魄,「……你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 有什么东西不对。文森特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还有一点,文森……」休斯顿食指和中指间托着的红酒杯不住摇晃,血色的液体摇曳出妖异的光彩,「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很重视你……」 「你对自己的估价,有点太低了。」他说着,微笑仰头,饮下杯中的液体。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阵强烈的眩晕袭上文森特的大脑,眼前一阵黑。他条件反射般的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响亮的声音。 「你……」摇晃了一步,他用力的摇摇头,试图抓住最后残存的一点意识。 休斯顿对他下药。他惊恐的发现这一点,却更惊恐的发现,这一刻,他就像一个黏在蜘蛛网上的虫子,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你……为什么……」他下意识的跌跌撞撞向后退却,想要逃出这间密闭的华丽餐厅。他的后背沉重的撞在门上,胡乱的按下把手,跌出房间。 如果文森特面对的不是休斯顿,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失去理智,做出这种无谓的挣扎。向来优雅而成熟得过分的杀手,头一回在人前这么狼狈、脆弱和彷徨。 休斯顿坐在桌前,灯光自上而下打在他的睫毛上,在眼睛的位置投下深刻的阴影。他依旧优雅,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冷漠镇定的品着手中的极品帕图斯红酒。 「boss,我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文森特清醒之后,就发现自己被扔在一个空旷房间中央的大床上。放眼望去,只有一把椅子,空寂而清冷。 他认得这个房间――休斯顿别墅顶层的囚禁室。 他的一只手被铐在金属床柱上。 当休斯顿推门而入时,他还可以保持着贵族的矜持,天蓝色的眸子平静的盯着男人优雅走进房间,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一些。」休斯顿轻笑着,欣赏小猫狼狈却强装镇定的模样。 是的,文森特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明白,自己再一次被卖了。 从休斯顿话语间隐约透露出的讯息,他有了猜测,事实上,摆在眼前的形势,正是许多年来他一直想要逃离的梦魇。 他可以被利用、被玩弄,但是他不想被再一次丢弃。 他不是个慷慨的人,他是如此吝啬自己的信任,不肯给予别人一点一滴。因为,当他把信任交给一个人,便是把整个生命押在那人手中。 许多年前,他被所信之人抛弃,然后失去一切,经历一切痛苦和折磨。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脱胎换骨一般,重新从堕落的深渊一点点的,踩着别人的尸体和鲜血站在现在的位置。 他绝不允许自己再一次,深陷进那样恐怖的境遇。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文森特抬起眼,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疲惫和迷茫,显得那样的脆弱,就像只单纯无害的草食动物,被猎食者逼迫到悬崖边缘。 他示弱,希望以弱小的姿态来获得强者的怜悯,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他已经退无可退。 「不,你没有错,文森特。」休斯顿抬起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侧脸,那么的温柔,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残忍,「只是,你哥哥给出的价码,让我实在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文森特突然怔住了。 休斯顿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态,惊愕、迷茫、痛苦却又下意识的忍耐。 文森特从未露出过如此真实的表情。 是了,也许,唯有被深深划开曾经腐烂的伤口,再一次被刺痛最软弱的地方时,如此坚强的人才会无法抑制的发出疼痛呻吟。 休斯顿几乎立刻就后悔了。 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的全部计划,但文森特没有给他反悔改口的机会。 那种受伤的神态渐渐的、令人难以察觉的从少年美丽的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拒绝和厌恶。 他狠狠拍开休斯顿的手。 「你果然和他没有任何区别,我竟然会对你抱有期待?真是太可笑了。」他冷冷的开口,声音平稳,面色冷然。 他如此完美的瞬间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狠狠捏住流血的心脏,制止它继续脆弱的颤抖呻吟。 那天蓝色的眸子仿佛结冰了一般,冷冷的将一切外界给予他的嘲讽、伤害,加倍的反射回去。 「没有区别?」休斯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毋庸置疑,文森特只用了几个词就彻底激怒他,即使他现在嘴角依旧挂着笑,但是全身满溢而出的压力,让人觉得全身发冷。 「是吗?和唐一样?」他站起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捏起文森特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恐怕,唐他不会对你这样……」 一个霸道的、完全是侵略性质的吻落下来。 文森特没有顺从,他一只手被铐着,另一只手被反扭在身后,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并未放弃反抗。 他愤怒。 也许不止是愤怒。 还有委屈。 那种被欺骗之后,无法抑制的眼角发酸的感觉。那种感觉,和很多年前,被最信任的哥哥从身边毫不留情的丢开时,如出一辙。 腥咸的味道忽然弥漫在唇齿间。 休斯顿放开文森特,他的嘴角慢慢有血渗出来。殷红的血一路蜿蜒,顺着下巴没入脖颈。 ――文森特咬了他,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咬伤他。 休斯顿垂着眼,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坐在床上、胸口起伏的少年。 文森特张大眼睛瞪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样子,多像一只竖起全身毛的猫,用虚张声势掩饰自己的脆弱。 休斯顿一颗一颗解开了西装的钮扣,然后猛地扯开领带。 「你真是太不乖了……」带着阴郁气息的话语轻轻从染血的唇间吐出。 厚重的遮光窗帘。细碎的呻吟。淫靡暧昧的气息。 宽大而柔软的床里,是两具交叠纠缠的身体。 破碎的低吟声从红发少年口中断断续续逸出来,他微微张着嘴,目光迷离,粗重的喘息。 休斯顿自他背后进入他,狠狠的贯穿,同时用手刺激着少年的前端,一根手指侵入他微张的嘴,逗弄着他柔软的舌。 汗水密布在紧贴的皮肤上,胶合的地方已经濡湿一片。 文森特无法承受这样强烈的刺激,身体微微痉挛,呜咽着,用手指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指尖都扣进皮肉。 然而休斯顿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更加重了力道。 激烈的做爱,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才在文森特脱力的嘶哑叫喊中结束。 休斯顿再次对文森特使用了某种药物。 这的确是低劣的手段,但往往容易达到效果。 文森特根本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趴在床褥里微微颤抖着,急促喘息。 而休斯顿,已经气定神闲穿回衣服。 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站在床前,垂首看着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小猫。 然后,他微微俯身,指尖轻轻掠过文森特在剧烈挣扎中被手铐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眉心微微皱出不易察觉的痕迹。 监视萤幕前,休斯顿坐在高脚转椅里,右手一支黑色钢笔轻轻随着指尖的颤动打着节拍。 画面中,是红发的少年,他裹着毯子,蜷缩在窗边的椅子里,静静看向窗外。他已经这样安静的坐了很久,不知还会持续到何时。 他每天坐在靠窗的椅子里,穿着单薄的衣服,面无表情的抽烟。 他不抱怨、不发火,连一句话都吝啬。 「休斯顿!」房间里的另一人终于沉不住气,打破了沉默。语气有一点愤怒的味道,「你不打算把这件事向文森特解释一下吗?」 休斯顿把桌子上摊着的文件向后翻了一页,没有搭理。 蜜拉贝尔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堂哥了。 他固执。 他自傲。 他从不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也不屑于任何解释。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简直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头,永远把自己的地位置于别人之上,无理的要求对方无条件服从和退让。 「休斯顿,你想让这件事变得无法收场吗?」蜜拉贝尔强忍住自己的怒气。当她得知文森特真的被软禁时,她差点气炸了。 事情明明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为什么休斯顿偏偏采用一种欺骗所有人,包括当事人在内的蠢方法呢? 按照休斯顿提出的原计划,应该是先假意软禁文森特,在酒店里作戏以掩人耳目,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放出来。 她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一天堂哥忽然大发雷霆,真的软禁文森特。 看着那如同天使般的孩子,在笼中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她再也坐不住了。 休斯顿依旧对眼前的女人视若无睹,面无表情的继续审阅手边的文件。 面对这种无视,蜜拉贝尔强忍了几分钟之后,爆发了。 「休斯顿,我请你认真的听取我的意见!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你根本就不明白你所做的一切,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忽然抬眼,冰冷刺骨的眼神让蜜拉贝尔下意识闭上嘴巴。 「这么说……你明白?」他扬起嘴角,全是嘲讽的味道。 受到了挑衅,蜜拉贝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别再骗自己了,休斯顿,你难道不了解文森特吗?他在你身边这么久,才终于肯一点点把自己的心交给你,你明明就快要得到他了,却在这关键时刻欺骗他、玩弄他!你知不知道这意谓着什么?这意谓着,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可能得到他!」 「蜜拉贝尔。」休斯顿再次抬眼时,嘴角那惯常的讽刺笑容都不见了,「说够了吗?」 「……」咬了一下嘴唇,她勇气可嘉的继续,「没有――你以为自己把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的心情。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惨重的代价。」 「蜜拉贝尔!」 休斯顿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触怒了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堂哥。 「蜜拉贝尔,你最近也许太累了,我认为你该去放个长假。」休斯顿冷冷的说,语气是彻底的强硬,不容置喙。 沉重的甩门声之后,房里重归寂静。 没有一丝自然光线的空间中,只有大萤幕闪着淡淡的冷光,映着休斯顿的皮肤,那么的森冷却寂寞。 几天之前,休斯顿在美国秘密会见了唐?佩雷拉。 这是时隔多年之后,欧洲两大敌对家族再一次聚首。 挂着打烊字样的酒吧中,休斯顿坐吧台边,头顶打下的灯,把他整个人笼罩在橘色的光芒中,让他在一片幽暗的环境中,显得无比突兀。 灯光所照不到的地方,是一排排全副武装的黑衣保镖。 不久之后,后门被打开,阴影中走出一个人。 脚步一声一声,从容缓慢的响起,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 随着他走出黑暗,一步步迈向吧台,他的身影也一点一点逐渐清晰。 黑色的皮鞋。 深色条纹长裤。 同款的条纹西装外套。 披在肩上的厚重毛皮大衣。 拉着兽毛衣领的苍白手指。 长及肩头的深栗色柔软头发。 犀利的下巴线条。 毫无血色的薄唇。 同样无血色的脸。 笔挺精致的鼻梁。 最后,是一双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的冰蓝色眸子,细长而深邃,看人时,带着睥睨世间的高傲和与生俱来的冰冷气势。 最后,他走到休斯顿身边停下,唇微微开启。 「您好,很久不见了。」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冷冽、冰冷,沙哑而低沉,缺乏感情。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并带着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他的脸苍白而疲倦,他的睫毛与发色一样,比一般欧洲人要黑得多。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浓重的阴影,让本就深邃的眼睛更加幽深,仿佛被画上了烟熏妆。 整个人裹在毛皮大衣里,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有种近似于吸血鬼的苍白、病态美感。 休斯顿微微挑了挑眉,转头看着来人,嘴角噙着一抹不明意义的笑,「唐?佩雷拉,时隔多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唐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幽深的蓝如同凝滞的深海。他坐到休斯顿旁边的位子上,酒保立刻端一杯香槟放在他面前。 唐盯着眼前别有深意的香槟,有些自嘲的开口,「每一次见面,都令人尴尬。」 「对于卢卡斯和黛丝小姐的事,我感到十分遗憾。」 「您还真是与以前一样,精于算计。」也许这样的话对唐?佩雷拉来说,已算是对敌人的一种恭维。 休斯顿眼底滑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我这次约您见面的理由。」不再赘言,他直接切入正题,「不久之后,我将亲自接管过去卢卡斯掌控的生意。我知道佩雷拉家族也涉足了美国军火买卖,为了避免今后双方有可能发生的不愉快,我认为,我们应该在不幸发生之前,达成某些共识……」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完全没必要兜圈子,毕竟他们都是很忙的人。 「不知道您是否已经有了合理的解决方案?」唐不带感情的目光淡淡的扫到休斯顿的脸上。 「我想收购您手上所有的美国客源。」 唐微微蹙起眉头,一个细小的动作,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却被休斯顿准确捕捉。 看来,是开价码的时候了。 「您的胃口还是……一如既往大得让我感到吃惊。」唐慢慢移开视线,冷淡的说。 其实他早就猜到休斯顿的打算,而且,也不认为这是不可行的交易。相反的,佩雷拉家族在美国军火方面的市场占的比例本来就不大,而且做军火要投入很大的人力、财力,如果为这块饼和休斯顿家族发生冲突,可能会得不偿失。 卖给休斯顿,其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这是一个长期获利的生意,要开多大的价码是个问题。 休斯顿笑,给出了他的筹码,「用伊比利亚半岛的毒品客源做交换,怎么样?」 这是讨价还价的艺术。先习惯性报出一个不可能成功的价码,留给自己更多的弹性空间。 「您知道我并不需要这个。」唐没有花太多时间考虑,就否决了这个提议。「其实,我只想要回一件,我寄存在您那里,对您来说无足轻重的东西……」 休斯顿冷冷盯着身边的人,他的眼神如此冰冷,而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容。 他知道唐所指的是什么,那是一根多年来一直梗在这位佩雷拉家族族长喉咙中的刺,时刻刺痛搔痒着,让他难堪。 唐重新对上休斯顿的眼睛。「我想要――文森特?佩雷拉。」 漫长的三秒之后,休斯顿冷冷吐出一句,「成交。」 他举起手中的香槟,眼角和嘴角弯成没有温度的弧度。 阴郁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几天。 天空低沉的压下来,绵绵无际的灰色云层铺满天际。 客厅正中摆着的巨大老式摆钟,雕花的黑色指针缓缓挪动,随着「啪」的一声,正正指向七。 休斯顿把办公桌上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文件处理完毕。 工作结束之后,他忽然觉得茫然和空落。 他有些疲惫的向后倒进舒适的皮椅里,慢慢合上眼睛。 空虚?他竟然会有这样无病呻吟的情绪,还真是可笑。 男人的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世界很寂静,寂静到只剩下窗外风盘旋呼啸的声响。 空旷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 苍白的少年就坐在那唯一的椅子里,静默的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 文森特在抽着烟。 长长短短,粗粗细细,一包一包,一盒一盒。 靡丽的烟雾将他包围,如同一朵脆弱的花,收拢花瓣,包裹着脆弱的内心。 他日复一日坐在窗边,等待自己的凋零。 他在烟雾中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脆弱和无知,嘲笑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年仍旧没有死干净的天真。 七点,仆人把晚餐放在他的身边。于是,盛着牛奶的杯子成了他的烟灰缸。 不久之后,门再一次被推开。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有人在他的背后停下。 那人身上的烟草味很熟悉,熟悉得令人觉得烦躁,接着,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文森特抬手,「啪」的打掉休斯顿箝制住他下巴的手。他的动作不强硬,反而带着慵懒的味道,但那不是诱惑而是不屑。 「为什么要反抗?你明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休斯顿轻声说,他也不再强硬,非但如此,还深深的透着一股疲惫。 他垂着眼,注视着少年仿佛一夕之间枯萎了的容颜。 明明还是那样的美丽,却由内而外散发着颓败的腐香,如同瓶中的玫瑰,光鲜靓丽的外表下,根茎在冷水中腐败。 「为什么不?」文森特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落在混沌的雾气中,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过去我对你的顺从不过是迫于无奈,我必须无耻的讨好你,借由你的力量维生。现在,我已经失去这样做的必要。当务之急,仔细想想怎样让唐?佩雷拉能网开一面,不要弄死我,对我来说比较重要。」 休斯顿被文森特甩开的手就这样僵在原地。 过去,只是迫于无奈。 被从前在他怀里撒娇的小猫如此冰冷的漠视,被当作无用的东西丢弃,他竟也感到一种类似于挫败,却不止是挫败的感觉,更多的还有……失望? 「无奈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优雅的杀手 作者:深蓝 …」他几乎是下意识重复一句。 「不然呢?」文森特冷笑出声,还是固执的不肯看他一眼,他眯起眼睛,继续吐着烟雾,「我为什么要对你顺从?难道你以为我是倾心于你?还是,因为我天生下贱,所以就要被你当成玩具?」 他顿了一顿,冷冷的说出自己想说的最后一句话。「休斯顿,我们之间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他无法去直视男人的眼睛。文森特对这样脆弱的自己更加鄙夷。 他是多么想骄傲的盯着那双浅灰色眼睛,一字一句,大声的把那些反复酝酿的嘲讽的话,砸向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但是他做不到,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他的张狂,早就在男人的面前被撕碎;他的一切在男人带着嘲讽意味的眼睛里,都变得一文不值。 只要对上休斯顿的眸子,他好不容易垒筑起来的坚强,就会轻易土崩瓦解。 休斯顿的脸色很阴沉。 他自己也不明白那种愤怒、压抑而无处发泄的抑郁到底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文森特说的对,他们之间,不过只是相互利用,不过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爱情,这个词在休斯顿的字典里,等同愚蠢、天真。 于是,潜意识里明白自己正在为此受折磨,他仍旧固执的否认。 在走廊上,休斯顿碰到正准备出发去南美旅行的堂妹。 蜜拉贝尔站在楼梯下,回身仰视着面色阴沉的堂哥。 这个男人竟然会有那么低落的表情? 蜜拉贝尔瞬间就幸灾乐祸了。 「哼,看来,你已经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被嘲弄了呢。」她冷冷丢下一个不屑的笑容和一句冷嘲热讽。 转身,金色的长鬈发甩出傲慢的弧度,拎着精致的旅行箱,走出大门。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回响,这一切,通通都是嘲讽。 第九章 双方交易是在休斯顿的私人豪华游轮上,地点在分割英国和法国的最窄海峡――多佛尔海峡海域上。 按照约定,休斯顿会先航行至交易地点,唐直接乘私人船前去与他会合。 交易方式传统而公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虽然双方都大张旗鼓,为这次历史性的交易而进行紧锣密鼓的部署,可事实却是,休斯顿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唐进行什么交易。 美国的军火市场他要独掌,文森特当然一样是他的,宠物也好、属下也好、情人也好,他是他一个人的,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他的目标是,人、财俱得。 得到契约书之后,抢回文森特。 休斯顿的豪华游轮上,事先被安置了大量的炸药。而数艘接应船和数架直升机,都经过伪装后在交易地点附近待命。 为了这次交易,他下了很大的血本,几乎动用了家族在伦敦所有流动资金。 这将会是一场规模盛大、华丽而精心设计的鸿门宴。 在表面的诚意和虚伪的诺言之下,同样的精于算计、步步为营的两大欧洲贵族头目,究竟谁能棋高一着? 入夜,无风,雾气一点点无声的从海面上氤氲而起。 灯火通明的豪华游轮划破黑色海水,驶入雾的深处。 典雅奢华的船舱内,高脚杯滚落在地,暗红色的液体一点一点渗进雪白色的长毛地毯。 「啊!对不起,先生。我立刻弄干净!」 女仆碰翻酒杯,惊惶失措的道歉,俯下身跪在地上收拾残局。 休斯顿只是沉默的看着窗外,骨节分明的十指优雅地交错着,对身边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船舱外,海面正被黑夜一点一点所吞噬蚕食。 「不祥的预兆吗……」他轻声自语,浅灰色的瞳孔倒映着苍茫昏暗的夜色,平静之下,是暗潮汹涌。 而伏在地上的女仆,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葡萄榨出的汁液如同红色宝血,红酒暗喻基督为救赎世人而流的鲜血,是为上帝的愤怒。 不义者,必付出血的代价。 的确,不是什么好征兆呢。 在一声沉闷的消音手枪枪响和重物倒地的声音之后,船舱底层的囚禁室沉重的大门被人打开。 文森特面无表情的抱着腿,看着一道道复杂的门锁被打开。 门敞开一条缝。 「小鬼!出来!」手里握枪的黑衣男子对他不客气的低吼。 看来,又是转运的时刻到了。 黑暗的角落里,少年被凌乱头发遮住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门口一共有四个人,全都是佩雷拉家族为了进行此次交易,而安插进休斯顿这方的内线。其中两人押着文森特进入电梯,另外两人匆匆穿过灯光苍白的走廊,进入货仓,那是安置炸药的地方。 「别磨磨蹭蹭的!」 一个男人揪住文森特的衣领,把这个看上去瘦弱、毫无抵抗能力的漂亮男孩扔进电梯。 少年瘦薄的背脊重重撞在电梯的墙壁上,整座电梯都狠狠震动了一下。 或许是他在休斯顿家族待的时间太短,根本就没搞清楚文森特这个名字到底意谓着什么,也或许是文森特那双纯净而脆弱的眸子实在太能骗人,这个可怜的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再也无法弥补的错误。 电梯最终停在了b1。 随着轻快的一声「叮」,雕工精细的木质电梯门缓缓滑开来。 首先窜出的是刺鼻的血腥味。 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两具尸体,以及飞溅了四处的鲜血。 其中一个是被干净利落一下拧断脖子,死得迅速干脆。 另外一个,先被折断腕骨,接着被踩碎十根手指的骨头,然后被人揪住脑袋一下一下撞击在地板上,直到颅骨碎裂,脑浆迸裂而死。 实在是迥异的死法。 再没有其他人,空荡荡的电梯里,顶盖敞开一个黑漆漆的洞。 无人搭乘的电梯门又重新合上,雕工精致的门板依旧一尘不染。 此刻,文森特已经透过升降索降到底层,他轻松掰开电梯的金属门,回到船舱的底层。 少年酒红色的发尾闪着媚人的光泽,他优雅的用指尖弹弹黏了灰尘的袖口,却无视掉喷溅了满身的血红液体。 黑色的皮鞋踩在走廊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空洞声响。 节奏从容而规律。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迷魅的微笑,而他天蓝色的眼睛,除了空洞,只有空洞。 此时此刻,脸色阴郁的教父突然不知何故改变了主意。 「白羽,去底舱,把文森特带来。」休斯顿低声命令。 没有任何质疑,白羽离开背靠着的墙壁,微微点头,推门出去。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在假意进行交易这件事上,把文森特蒙在鼓里是个好主意,文森特的个性他很了解。 那孩子有着几乎坚不可摧的自我保护意识。无论他看上去多么听话和逆来顺受,一旦遭遇任何背叛和出卖,他便会采取令人无法想象的极端方式,去报复、去毁灭。 但因为有蜜拉贝尔的前车之鉴,白羽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他可没有承受boss怒火的勇气。 不知道,boss到现在才改变主意,到底还来不来得及? 白羽站在电梯前,看着电梯指示楼层数字亮起,电梯从b1缓缓升上来。 白羽离开之后,休斯顿下令,「让接应船和直升机过来。」 属下有些惊疑,无法理解在交易即将进行的时刻,boss为何要采取这种可能暴露意图的行动? 他于是不确定的问:「现在?」 「立刻。」 忽然,电话铃响起,急促的铃声一声接着一声,让人无来由的觉得紧张。 休斯顿示意属下离开船舱,然后接起电话。 「休斯顿先生。」听筒里,唐单调的声线传出来。「我打电话来通知您,交易取消了。」 预感应验得还真是快呢……休斯顿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刻,听到对方如此轻松地取消交易,将他的布局彻底打乱,休斯顿的确很生气,但他仍旧保持冷酷和冷静。 他冷冷的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不满,却是十足的作戏假惺惺腔调,「佩雷拉先生,我希望您能就此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您身为一位贵族,如此出尔反尔,让我开始怀疑……」 唐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您不必对我的信誉产生怀疑,你我都很清楚,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进行交易的诚意。」 「我觉得您完全没有资格也没有证据,指责我没有诚意。」休斯顿冷笑着回答。 「您需要证据?您船上装载的四百公斤炸药,难道还不足够说明吗?」唐冷淡的回答。 佩雷拉家族年轻的掌舵者比休斯顿预想中的,要更有城府。 总是习惯玩弄别人于股掌之中的休斯顿,终于遇到了对手。 休斯顿沉默了一瞬,忽然他低低笑出声,带着嘲讽意味和掩藏的愤怒,「我真是十分佩服您,您是第一个可以把我耍得团团转的人。我不过是吃掉您的一个骑士,您就长驱直入,威胁了我的王。」 「不知道休斯顿先生您有没有听过中国的一句古谚――损了夫人又折兵……」 唐清冷的声音还没有落下,突然,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船舱剧烈晃动起来。 休斯顿猛地从椅子里站起。 他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引爆了底舱里藏着的炸药,这些炸药原本是留给唐?佩雷拉的。 原本安静肃穆的船舱陷入一片混乱,嘈杂的叫喊声、脚步声都突然涌起。 「boss!」 船舱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一脸惊慌的属下冲入房间,「刚接到消息,接应船和直升机都在海上遭遇伏击!」 休斯顿脸部肌肉微微的绷紧,刀刻一般的线条更加的冰冷和阴郁。 「休斯顿,七宗罪之一的贪婪,是失控的欲望,希望占有比所需更多。在中世纪,这是重罪,贪婪者将在油锅中煎熬。你已经得到够多了,却不知满足。」唐的声音一贯的缺乏语调的变化,在嘈杂的环境里,一丝不漏落进休斯顿耳中。 「好恶毒的诅咒啊。」休斯顿怒极反笑,他低沉而带磁性的声线,让整个房间凝滞的空气都震动起来。 「不是诅咒,是告诫,贪婪之人,最终会失去一切。」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谢谢你的告诫。」休斯顿忽然停滞了一瞬,才慢慢念出对方的名字,一字一句,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危险,「唐?佩雷拉。」 白羽跨过横在走廊上的一具尸体,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从杀人的手法来说,是自己教出来的那只小猫没错。 电梯里、囚禁室附近、整个底舱……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看来那个孩子这次是真的暴走了呢,事情真变得越来越不好收场了。 杀手拿稳了手中的枪,无声推开一扇虚掩着的舱门。 从背后将一把螺丝刀插进一个黑衣人的喉咙,文森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带着厌恶的情绪踢开正在死去的男人身体,从他手里拿起那把掏出却来不及用的枪。 「谁?」忽然,他如同一只机敏的野生动物一般,察觉到另有气息靠近。 文森特举枪拉下保险栓瞄准的一瞬间,白羽也完成相同的动作。 同样的干净利落,精准完美。 真是尴尬的一幕。 白羽和文森特对视,直直看进对方眼底。 他们曾经是情人、曾经是师徒、曾经是朋友、曾经是同僚。现在,竟然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而举枪指着对方的脑袋。 「船快要沉了,放下枪跟我走。」一阵沉默之后,白羽首先开了口。 得到的却是再明确不过的拒绝,「我不要。」 船在下沉,整个船底正在发出钢铁被挤压,弯曲,变形,折断的恐怖声响。 白羽清楚,他们最多只有五分钟时间。 「文森特,你为什么……」 「是休斯顿派你来的?」文森特开口打断了他。 「对……」 「这就是我拒绝的原因。」回答得仍旧迅速,完全不加思索。 「你误会了。」 「请你闭嘴。」 白羽忽然发觉,原来和文森特对话与和boss对话那么的相像。 只要是他们已经认定的事,就休想扭转他们的看法。 真是顽固到骨子里的家伙。 「文森特,你先把枪放下。」 少年天蓝色的眼睛忽然弯起来,笑得那么干净而纯粹,「你知道的,我不会。是你教我的――如果想活命,那么,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下你的枪。」 白羽轻轻吐了口气,「我真后悔告诉你那句话。」 身为一个杀手,第一点,要抛却恐惧。因为恐惧,是人类最软弱和无用的情绪,它让你慌乱、让你懦弱,让你无法保持镇定和清醒。 所以,在这样危急的情境下,他们还可以这样镇定自若的进行着对话,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方显露出急躁的情绪。 直到船再一次猛烈地震动起来。 距离白羽和文森特所在船舱不远的地方,又发生了爆炸。他们已经可以感觉到空气里逐渐升高的温度和焦灼的气味。 文森特嘴角微挑,冷冷哼了一声,「唐比休斯顿更加懂得笼络人心,不是吗?」 「你看到内奸了?」 「对,我看到他去引爆炸药。」 白羽更加觉得头痛,「你竟然没有阻止他……」 「对那个人来说,这是个教训。」文森特说着,华丽的嗓音带着明显的讽刺笑意。 「那个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再一次,一个小插曲打断两人的对话――白羽的手机响起来。 于是白羽百忙之中腾出手来接电话。 「白羽,是我。文森特在哪?」电话那头,是休斯顿已经不再平稳的声音。 白羽毫不犹豫按下扩音键,「boss,他就在这里,我无法说服他跟我回去。」 「文森特?」休斯顿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我。」 「我从来没想过真的把你交给唐,我只是想用你做诱饵……」 文森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是随即,那双眸子里的光彩更加冰冷。 「休斯顿,唐欺骗了你,对吧?」他带着冷漠的讽意开口,「他根本就没打算和你交易,想让你和我一起死在这条该死的船上,对吧?」 「你对我的估价太高了一点,休斯顿先生,我根本就不值那个价钱。」文森特每说一句,声音就更加刺耳一点。 「你说你从没想过要卖掉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说的全是谎言。」他一句接着一句,根本没有给休斯顿解释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短短的时间,然后,他一字一句,狠狠的说:「你,必须,相信我。」 「不。」文森特眯起眼睛,冷漠的笑着,轻声回答,「现在……我们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你舍弃了我,而我也不再需要你。」 第十章 再一次的爆炸就发生在文森特和白羽所在房间的隔壁,墙壁在一瞬间被摧毁成无数碎片,巨大的气浪掀翻了整个房间。 同时间,电力系统陷入瘫痪。 黑暗的船舱里,只有燃烧着的火团、电线爆出的火花,还有一堆四分五裂焦糊的碎片。 白羽从废墟里站起来,他在意外发生的刹那,躲到船舱相对厚实的门边,避开了爆炸的正面冲击。 当他再次在化为废墟的船舱中搜寻时,已经不见了文森特的踪影。 冰冷的海水漫过他的脚踝。他别无选择,只得回到甲板上。 此刻甲板中也陷入一片火海,浓烟与火焰笼罩了整片海面,烧红了半片天空。原本表面沉静的海,如今却正疯狂的沸腾、愤怒的叫嚣。 休斯顿家族所有的接应船和直升机,都被佩雷拉家族派来的阻截力量拦截,其中有不少已经被摧毁,只有一架直升机冲破了密集的狙击和浓烟,在甲板上空悬停。 爆炸产生的气浪让直升机的悬停变得非常危险和困难,船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再次爆炸,在这样几乎是生死一线的危急时刻,休斯顿却仍站在甲板上,迟迟不肯登机。 他看到白羽一个人走上甲板。只有,一个人。 他那双微微眯起的浅灰色眼睛,倒映着冲天火光,那么绚丽,却又冰冷。 「文森特还在船舱里。」白羽低声说,他头一次明显的避开休斯顿的目光。这样的失败让他觉得羞愧,除了羞愧之外,更有……悲伤和无可奈何。 休斯顿的头发在直升机卷起的风中凌乱飞扬,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明暗不断地交错。 这一刻,这样的局面,他无法责怪任何人。 这不是白羽的错,也不是文森特的错。 也许真的像蜜拉贝尔说的,他要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代价。 「去找他,所有人都去找他!」忽然,休斯顿愤怒大吼。 这是第一次,他完全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如此暴怒、焦急,连握紧的手指都微微颤抖。 「boss,请您先上直升机。」属下没有立刻执行,而是再一次要求。 「把他找回来!」休斯顿吼着,一径的顽固,不愿给别人辩驳的余地。 终于,在犹疑之余,忠心的属下还是分散开来,前去寻找。 时间伴随着刺耳的呼啸声在火焰中被消灭。每一秒手表指针的转动,都重重的,一下一下敲击在人的心脏,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整艘船都在发出巨大的断裂声,一声接着一声,不断重复着低沉的痛苦呻吟。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沉没,一点一点被漆黑的海水吞噬。 前去寻找的人,没有一个回来。 「不行了!已经来不及了!」 终于,忠诚的属下不能任由boss在这种时刻继续固执下去,他们强行把休斯顿推上悬梯。 文森特踏上甲板的一瞬间,就目睹了这样的一幕――休斯顿登上直升机垂下的悬梯。 少年静静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他苍白的脸在冲天火光中,被染上鲜血炙热的颜色。 黑色的风衣被飞旋的风鼓动,飞扬着向后。 他酒红色的发,在风中旋舞飘飞。 突然,他默无声息的举枪。 单手,侧身。 动作缓慢却未丢失力度。 整个破碎的甲板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天蓝色的眸子,在火海中,仍旧是纯净得毫不浑浊,很美,美得动人心魄。 「把枪都放下!」休斯顿在直升机巨大的噪音中声嘶力竭的吼着,疯狂地按往身边属下手中拔出的枪。 直升机慢慢升高,休斯顿在舱口,这一刻,一向优雅、时时刻刻保持着贵族风度的黑帮教父,是那么狼狈。 文森特只是保持着单手举枪的姿势,没有扣动扳机。 有时候,我们爱一个人,爱到恨不得亲手抹杀他,让他死在自己的手中,永世不得离开。 但,这只是「恨,不得」而已。 爱至深处,就会明白,爱不是一种毁灭;毁灭,不过是妒忌以爱之名进行的粉饰。 休斯顿在舱口,他大声的呼喊着,但是声音无力的淹没在直升机巨大的噪音中。 文森特看着他,清楚明白他在喊什么。 男人在叫着他的名字。 叫他,跟他走。 然而文森特只是看着他,下巴仰起美丽的弧度,慢慢的摇头。 其实他相信休斯顿,但却不肯原谅他。 很多人妄图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给予另一个人惩罚,这是多么的愚蠢。 文森特,在沉默了那么久的时间之后,终于也选择了这个极端的方法。 因为别无他法。 他要他记住他。 要那个自负骄傲的人的心,因为自己而受到煎熬。 休斯顿明白,这一次,是真正的生死诀别。 如果他就这么离开,会从此失去那个有着天蓝色眸子,会认真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叫他「休斯顿」的人。 相隔着漫天流火,他们对视着。 世界那么喧嚣,又仿佛什么声音都不存在。 突然,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休斯顿从机舱跳了下去,几乎是同一刻,又一起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就发生在甲板上,整个甲板瞬间分崩离析。 气浪冲击之下,直升机被迫拉高,盘旋飞离。 文森特完完全全怔住,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强烈的震动之后,甲板的碎片纷纷扬扬从空中摔落,掉落在他脚边,发出沉重的闷响。 文森特突然回过神来,发疯了一般,踉跄着冲向休斯顿跌落的地方――那里已是一片木板钢板堆叠的废墟。 「休斯顿!」他声嘶力竭的喊着,声音那么哀戚,近乎绝望。 「文森……」 一声轻微的响动,狼狈至极的教父猛地推开身上的碎片,撑着身体,艰难的站起来。他的腿似乎是受了伤,有几次踉跄了下,又差点跌倒。 文森特就在他几步之外,仓皇的回过头来。 那时候,他脸上的惊喜和悲伤,都再也无法掩饰。 休斯顿站在原地,注视着触手可及的少年。 「你还回来做什么……」文森特轻轻咬住嘴唇,眼睛里依旧闪着淡淡倔强的幽光,「你不是已经舍弃了我吗?」 「不……我用生命发誓,我从未有这样的想法。」 隔着几步的距离,倔强的红发杀手和顽固的灰眼教父对视着。 他们似乎从未这样真实的面对过彼此,卸下一切伪装、高傲和虚伪面具。 一瞬间。 所有的彷徨所有的迷途,终于都找到归路。 在退无可退的境地下,他们看清了自己的心。 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我猜,你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就这样不顾一切的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文森特轻轻抬起手,飞快摸了一下眼角,然后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休斯顿的嘴角扬起一抹优雅的弧度,「说实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接着,他抬起一只手,「走。」 「去哪里?」 手指落进掌心,旋即被握紧,十指相扣。 「paradise。」 休斯顿猛地拉过他的手,搂住他的腰,几乎同时,文森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 用力的拥抱,用力的亲吻。 用力得几乎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 用力得舌间都有了血腥味。 鼻梁擦着对方的皮肤,唇齿相吻的角度是那样契合完美。 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他们终于可以彼此拥抱、彼此坦然,给予对方最真实的亲吻。 白羽在直升机的机舱里,看着甲板上,高大的教父紧紧搂住红发的少年。 他们站在巨大船体的边缘,衣袂翻飞,他们脚下是汹涌的波涛。 白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他们在笑。 但是他感觉得到,那两人那么的淡然,仿佛已经将生死看透。 他看着他们像两只折翼的鸟儿一般,无声往后仰倒,坠入黑色的海水。 然后,瞬间被那黑色的巨兽所吞噬,再也不见踪影。 尾声 半个月之后。 文森特穿着对他来说过于宽松的病人服,坐在病床上,背靠着软软的枕头,酒红色的柔软头发服帖的垂落在肩头。 巨大的玻璃窗外,金色阳光洒落在高大的绿色树木上,鲜绿的树叶反射出鲜亮的色彩,风轻轻撩动白色窗帘,飘起而又落下。一切都很宁静、很美好,美好得如同一幅画,让人不忍心打扰。 然后,美丽得如同天使一般的少年,忽然敏捷无比的掀开被子在床上盘腿而坐,从几上拿起一颗苹果开始削皮。 文森特削苹果的技术和他削人肉的技术比起来,真的不能相提并论。 好好的一颗苹果,形状饱满、颜色艳丽,却被他削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终于,少了三分之一的果肉之后,苹果被削干净了皮。 隔壁的病床上,躺着英俊的休斯顿教父。 显然,休斯顿刚从漫长的睡眠中清醒过来,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被单从他身上滑落,露出宽阔的肩和肌肉线条流畅精实的身体。 「早安。」文森特对着男人摇了摇手里的水果刀,打招呼。 「你在做什么?」 「吃苹果。」 「……该死……」休斯顿抬起另一只胳膊――上面打着厚厚的石膏。他从床上艰难的坐起来,掀起被子,艰难的挪动――左腿也打着石膏。 文森特看着可怜的boss,如此笨重的像企鹅一样移动自己的身体,从床上挪到床边的轮椅里,再坐着自动轮椅挪向洗手间…… 他就心安理得的看着,丝毫没有要去帮忙的迹象。 事实上,他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们坠海的第二天,两人就被救援船救起。 那时休斯顿一直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因此他几乎没受到什么严重的伤,而休斯顿被救起时却几乎性命不保。 不过好在他的复元能力卓绝,虽然现在仍旧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但已经可以勉强自己移动。 文森特正在啃苹果,忽然听到浴室里一阵乒乒乓乓,还夹杂着男人低沉好听的咒骂声…… 嘴角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然后,他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推开浴室的门。 「我说了不需要你帮忙。」坐在轮椅里的教父,脸上的表情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泄气。 「嗯。」文森特敷衍的应了一声。 他把掉落在地的杯盘捡起来,放回架子上。接着回过身,弯下腰,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休斯顿的下巴,十足的调戏味道。 「好扎,我替你刮胡子吧。」 金色阳光斜斜透过玻璃投射入房间,落在文森特柔软的发丝、瘦削的肩、白皙的皮肤上。让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淡淡的光芒中,显得那样安静而美好,如同坠落凡间的天使。 「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骄傲的教父终于在天使的诱惑下彻底放弃抵抗。 「今天看什么片子呢?」 「如果你再让我看像昨天那样的愚蠢爱情片,我就让他们把电视拆了。」 「喂喂,小心,别乱动……我想养只猫。」 话题转移得还真是快…… 「嗯。」 「你同意了?」 「嗯。」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