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1-3部全集]》 分卷阅读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化雾》作者:洗尘的细雨 文案 清晨浓雾,高二学生邹清荷前往学校早自习,在河堤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被情人背叛,推理能力出众的菜鸟刑警柳下溪自我放逐来到南水小县城,撞上迷案,遇到好奇心重的少年邹清荷…… 相识,相惜,相知,最终成为情侣,一起突破层层迷雾寻找案件真相,共同谱写一曲曲水落石出。 内容标签:惊悚悬疑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下溪邹清荷 ┃ 配角:齐宁柳逐阳姚风姜远华 编辑评价: 沉默与谎言永远是包裹在真相之外的坚硬外壳。 看似偶然的命案却涵盖了贪婪、淫欲、嫉妒、愤怒、傲慢、饕餮、偏执等人类的各种负面情感。 轻贱着他人的生命,为逃脱自身的罪罚犯人们各布迷魂阵制造着层层迷雾掩藏真相。 文字逻辑严密,情节步步紧扣,情感引人入胜。让我们随故事中人一起,拨开作者设下的层层迷雾,寻找唯一真相。 红色的雾01 本故事纯属虚构,文中人物、地点、事件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楔子 1992年的中国,大陆内地的小老百姓们摸不清形势跟不上节奏。 平时也就发发牢骚,咒天骂地,日子不好不坏地过着。 闲暇的冬季一到,围着火炉,喝着粗糙的茶水,嗑瓜子,闲扯淡,侃大山,打麻将、玩纸牌正是那个贫穷占大多数年代的写照。 长江一带的水乡在秋冬季节是多雾的。 某一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传出模糊的声音:“救……救命……我有……有钱的……” “去你妈的。”极低的一句粗口应起。 “把钱全部拿来。”微弱的呻吟声与嘀咕声一并被浓雾给吞噬了。 片刻间, 雾染上了似血的艳红。 红色的雾02 “叮铃……铃……铃”闹钟节奏急迫地敲打着大脑深处沉睡的细胞。 “烦死人了!”内屋里传来女子的诅咒声。“咚隆”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击着薄板似的门扉。“清荷!起床啦,还不赶紧起床!” “哦。”邹清荷应了一声。按掉枕头边上的闹钟,拱着枕头,真不想起床啊。 血糖过低(营养不良造成的血糖过低),早起对他的大脑而言就是一场革命。 刚过完悠闲的星期天……哎,星期一的早晨是最最难过的呀。 见他还是没有动静,内屋里姐姐细尖的嗓音透过缝多的薄门,开始唤起来:“还不起,你像话么?” “就起。”邹清荷闷着声应了一下,这才从被子里爬起来。冷,立即打了一个喷嚏。 赶紧罩上毛线衣。虽说十月份在一年中不算最冷的时候,却也是有些冷的。这毛线衣穿的年代久远了些,手腕处破烂地散了线。清荷求过几次老姐请她帮忙补一补,无奈老姐比他还懒,只好将就着。套上夹衣后尽量缩着手腕,总注意不要露出烂了的袖口,倒也没有让同学瞧见过。这件毛衣他非常珍惜,这是死去多年的母亲在病中努力地想象他将来的体型与身高给他织上的,那时的母亲感觉到自己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衣服织得大,现在穿还合身。 邹清荷的家境只有两个字来形容――清寒,跟这季节一般无二的凉嗖嗖。 邹清荷的父亲是国营客运运输公司的职工。他们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家里只有父亲是正式职工,分房是按照单身职工标准来分配的一间十多平方米的房间。 清荷的父亲与成亲没多久的邻居找上分房的后勤部部长送了点薄礼,两家分到了三间房,把中间那间各分一半。邹家弄的是靠里的半间,打了个门洞,成年了的姐姐住在里面。大约实用面积只有四个多平方,放上单人床、小衣柜与小桌子后就没有多余的空间了,但姐姐还是很高兴拥有这狭小的私人空间。 邹清荷的父亲跟邻居一起在外面搭了间简略的厨房,也是各占一半,那空地本来是公司的洗车台,只不过建了新的车站后,这旧车站已经废弃。空空的停车场,只有偶尔开车回家的司机们停着的二、三辆车。 邹清荷大个人了,自然不肯与父亲一个床。上高中以来,父亲自己动手给他做了新的床,这十来个方,自然是以两张床为分割处。靠窗放着方桌,方桌上堆的是邹清荷的课本,方桌上只有十五瓦的台灯,用来学习的。家里也没有书柜,怕书受潮,码了几块红砖上面搁了块薄木板把旧课本堆得整齐地摆在墙角。他的衣服堆放在床上,四季的衣服差不多占床四分之一的位置。 父亲的床是对着门口的,长年挂着蚊帐,连邹清荷也少去看父亲的床。小饭桌与四张方凳占了剩余的空间,米桶还是放在饭桌下的。 幸好有公共澡堂与公厕。 邹清荷起床后,眼睛顺便扫了一下父亲的床,床下没有父亲常穿的那双皮鞋。父亲是司机,看来昨夜应该是宿在外地了。 打开门,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缩了缩脖子,揉揉被冷空气袭击而发凉的鼻头。 外面的雾真大啊! 天空才有点眯眯泛白的灰,到处是一片迷茫茫的,看不清楚呢。现在还早……五点四十分。没办法,家里没有那么多闲钱让他进城南或是县一中。 他在附近的乡镇中学上学,也就是新盖没多久的县六中。 早上骑自行车大约要一个小时哩。学校是有住宿部,不过要钱,要钱就免谈。学校早自习是六点四十五开始。 虽然是高二的上学期,但老师与同学们齐齐进入搏命阶段。 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对这些学子来说最快捷的法子自然就是考上大学。邹清荷成绩还不错,在学校前十名上下。为了让他上学无后顾之忧,姐姐从母亲去世就辍学了,在单位上做乘务员,那是临时工。母亲的医药费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啦。 整夜不熄的煤炉上的水壶里水是温热的,就着公共水龙头刷牙、洗脸。冷水的刺激使昏昏沉沉的脑清楚起来。 蒸锅里的馒头还是温热的,软乎乎。 拿出一个,塞在嘴里狠命地嚼着。 从放自行车的车库里取出自己那辆爱惜极好的旧车。 从高中起就伴随着他啦! 把书包、雨衣放在后架上,把车推出来,车子上金属的凉从手心传到心底里。 适应了雾的浓度感觉到薄了些,可以看得清路了。 大院里的铁门还锁着,旁边的小门从里面栓着,看来他是最早的一个呢。 昨天夜里下过一场雨,这条街道自从车站转移了后,已经被冷落了。破损的路面没有再进行修整,粗糙的石子被挤压成一小堆,形成的洼地积满了水。邹清荷不想鞋被不经意溅出的洼水打湿,脚猛踩几下便把脚脱离踏脚板,由着轮子旋转。他骑车的技术是好的,甚至可以双手脱离龙头光用脚就可以控制自行车。那甩手一瞬间的潇洒,常引得路边年少孩童崇拜的目光。 南水县的县城是靠水的。大河从长江分支而来,一路南下蜿蜒盘旋。虽说灌溉万亩良田,造福万万民众,但水汛来时却是吓人的疯狂。年年四至七月,从长江上游奔腾而来的洪水惊吓着两岸民众脆弱的心灵。河堤年年抬高,百姓年年抢险,为了维护鱼米之乡的盛誉,这河堤高得过城墙了。(当然这里是没有城墙的,只是如此形容。的确非常高,高度超过县城内的三层楼了。) 邹清荷去学校要沿着高高的河堤走,按他正常的速度骑上四十多分钟然后拐下堤冲入公路,经过乡镇,再沿着石子铺的乡间路骑上十分钟就到了。 邹清荷的家在城西,县城并不大,到城东的河堤骑车只要几分钟。 县城的人并不习惯早起,这个时辰,整座城是静寂的。 在灰白的亮光与未散的雾气下,任何的颜色都是浊灰的浑。 邹清荷突然想打破这份冷寂,按响着车铃不放,一路清脆:“叮叮当当” 细风随着车速扩大风劲,刮着脸硬硬地痛。嘴唇干枯,这风吹来,有裂开的血味。面上的皮肤不用说可以揭开一层皮屑。 河堤上的路铺有卵石,自行车在上面行走是吃力的。边处的泥土上自动的长满了超过脚背的杂草,虽没有积水,却是泡软了的泥。一路踩过必有深深的车痕,会弄脏不锈钢的内架。邹清荷今天不想擦车,今天有他喜爱的化学实验。他骑在卵石路上,这样很容易摩擦轮胎,换外胎是需要钱的,他最缺的就是钱。但有时,一时的选择也说不上对与错。 这车很旧了,车胎也有蛮长的时间没有换过。邹清荷的个子长高了些,体重自然也增加了。自行车被压得“嘎吱、嘎吱”响。 清晨的河堤是寂寞的。 天光的可视度越来越高,前头的路面清晰可见,只有被雾气笼罩的河面依旧浊得一片灰茫,到了这个季节,大河里的水位只剩得水汛期三分之一的位置,这河堤便是高高耸立的坝。 “咻”的一声,后轮胎报废了。 下了车,邹清荷非常懊恼,一半的路程还不到呢!这河堤上自然没有修自行车的人,要推着车到学校……红军长征也不过如此吧?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身体内部发热与外面的冷空气摩擦着他的神经。 “哎。”除了叹息似乎也没别的法子了。 正在这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拖拉机的“隆隆”声。 大喜! 他人与车横摆在路中。 拖拉机不愉快地停下了。“做什么呢。”是位中年汉子,长年的劳作有些早衰的白发。 “大叔,求求您带我一程,不然赶不上上学。”邹清荷热情地陪笑道。 中年汉子斜眼看他。“你不是有车么?” “车胎破了,求您啦。” “上来吧。” 邹清荷在习惯拖拉机的节奏后,眼睛才有空闲。除了雾周围并没有多的东西可瞧。第一次坐拖拉机啊,真难受! 柳下溪在梦里悠哉着,却被床头的电话惊扰了。 那对他来说是好久的旧梦了。梦里头他刚进警校与室友林小洛、胡光荣、季佳一起吃着胡光荣从老家带来的花生。自家生产的,粒粒饱满,多是一壳三颗仁,香着呐。 “警察的制服特牛。”季佳爱吹爱显,他说他是喜欢上制服才考警校的。以柳下溪的判断季佳并没有说真话。老实的胡光荣是纯粹崇拜“人民公仆”这一光辉形象。至于林小洛那是警察世家,进入警校是预定的。至于柳下溪,是被《福尔摩斯办案集》给骗进来的。中国的侦探存活于公安部门,这年代还没有私家侦探这一学说,想做名侦探只有进入警校,当一名刑警。 来到这陌生的小县城已经有二个月了,现实与理想天差地远。 抓抓小偷劝劝架,喝点小酒打打牌。白天骑着摩托兜兜风,晚上突击录像厅扫扫黄。这里的时间是缓慢的,如同坐船来时见到的这条大河,死水般的没有生气。 柳下溪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准确地拿起话筒:“喂。” “十五分钟之内到局子里集合!岔河口乡发生命案了。”是刑侦大队长汪集成的大嗓门,吼得耳朵山响,跟发生地震似的。 柳下溪半眯的眼立即睁得老大,掀被而起。兴奋啊!紧张啊!连扣子都扣不稳。 甚至连被子也没有来得及铺好(其实是懒得铺,反正自己一个人住)。 出了门才发觉还是穿着拖鞋,重新整理出门,几扇门同时打开了。同事呢,笑着点点头。本地人的他们对他多少有些生疏。他不爱多说话,本地土语听不太懂。见了面,最多笑笑打声招呼。 宿舍大楼离公安局六分钟就能到。一看表时间充足,同事们都集中在局子门口了。其中,小个子李果自告奋勇为大家买油条。柳下溪喜欢吃局子门口的油炸饼,糯米里夹着绿豆,很香。李果的一番好意,不好意思拒绝,他其实不喜欢吃油条,那油条不是纯菜油炸的,有股棉籽油的味,涩舌。 除了休假的,人都到齐,分三辆警用摩托一溜烟地沿着河堤跑。 岔河口乡是县城往南最近的一个乡,大河在这儿分叉,一条继续往南,一条往西南延伸。 摩托车只需十几分钟就到了尸体的发现地。 远远就见围了一群人。岔河口乡派出所的人听到摩托车的声音,拨开人群迎了过来。 尸体在临河这边河堤斜坡上,血染红了坡上的杂草,显然是凶案第一现场。柳下溪戴上手套准备挤进围观的人群里去检查尸体。大队长汪集成叫住了他:“小柳,你跟李果去询问报案人。” 李果怕血,正呆呆地站在人群外,离尸体远远的。 柳下溪回过头,在人群所留下的空缝里,隐约见到尸体是侧着倒下的。他目前所站的方向看不到死者的脸,只见靛蓝的上衣与黑色皱巴巴的裤子。 “还不快去!”汪集成的大嗓门加重了。 乡派出所的民警告诉他。报案人是岔河口乡镇上一开拖拉机的司机。这些日子每天清晨都从县城拉红砖到镇上,说是家里在盖房子,靠清晨拉几趟红砖,白天要忙着砌墙。他用拖拉机载派出所的人来现场后,就回镇上了。若要他协助办案,要去岔河口乡镇找他,名叫刘华。 柳下溪与李果是在这镇子唯一一家录像厅后面正在建房子的地方找到刘华的。 刘华皱着眉头很不耐烦道:“不都讲清楚了么?有完没完啊,我有大把的事情等着做。”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早说不要理了。”柳下溪离他离得近,刚好听到这句话。翻开记录档案,派出所的民警一点也不专业,光记录了报案人刘华以及刘华的地址。 “你当时的旁边还有其他人?”柳下溪问。 刘华一怔,目光始终不与柳下溪的眼睛对上,飘忽着:“有一个学生伢崽,是六中的学生。”停顿了一下,见柳下溪还一直望着他。便跟着说了下去,“在发觉尸体之前遇上他的。他的自行车坏了,拦着让我载他一程。说是上课快迟到了,硬让我去报案。他倒好,先回学校了。” “能再说一次如何发现尸体的么?”柳下溪拿出了笔与纸,在上面匆匆写了起来。李果踮起脚,想看清楚他写些什么。 柳下溪把目光重新盯向了刘华,刘华拍拍手上的灰尘。他的话是生硬地夹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看得出这个人走南闯北过,懂得应付说普通话的柳下溪。 柳下溪勉强能听懂以下的话:“我在开车,只注意正前方的路。是学生伢崽先出声大声讲:‘前面雾的颜色有些怪……’等车开到,也是他先发觉有人倒在河堤边上。学生伢崽下了车,胆子特大。还上前近处看了,还用手摸着尸体的鼻子。说是‘被人割破了咽喉,断气了’。当时,我不想惹麻烦,不肯下车。学生伢崽回到车上,要我去派出所报案,说是‘人命关天,知情不报后果很大。’天还早,派出所还没有人来上班,我是去小黄家告诉他有人死在堤上的。” “晓得学生伢崽叫么名不?”李果插上一句。 “不晓得,拉砖时常看见他骑车上学,眼熟得很,是城里人。” “知道发现尸体准确的时间么?”柳下溪继续提问。 “没表。”刘华摇头,这点上肯定没有说谎,手腕上没有戴过手表的痕迹。这年代连手表也没有怎么来确定时间?真是没法子理解啊。 “你发现尸体是在拉砖的回程吧?去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什么?”柳下溪把语调放得慢慢的,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加上格外锐利的眼神盯着刘华,能造成迫人的效果。 刘华还是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眼神,摇头:“雾大,只看得清车头灯照的地方。没注意到。” “没有发觉途中的任何异样?”面前的中年人不习惯与人对视,却也不能就这样断定他在隐瞒些什么。国字脸形,有着早衰的皱纹。眼睛里有红丝,睡眠不够吧……嘴唇是干裂的。头发黑白相间,身型反而是标准的庄稼汉子。厚实的肩与粗糙的大手。有的人天生就眼神飘忽……看上去老实本分的样子,不像是能做坏事的人。 “没。”口气越来越简洁。有一股敌意从他脸上流露出来。 “那位学生长得什么样子?还记得么?”柳下溪继续询问,不理对方的不耐烦。想发脾气又不敢发的样子,看得出对警察还是非常畏惧的。 “大眼睛,高高瘦瘦,白净,寸头,黑色夹服,黑色裤子。”等了一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看样子他不肯再说什么了。 柳下溪有很好的直觉:刘华不希望自己再问下去,这人本能地抗拒,没有合作意向。修房子的其他民工停下手里的活儿竖起耳朵…… “没事了吧?我还要干活。” 警民合作是非强制性的啊,不能用侦讯的口吻来对待报案者……没有什么线索好用的…… 李果见他合上了小本子,好奇地问道:“写些什么啊?” 柳下溪笑了笑,在他面前虚晃了一下:“当然是把刚才的问答给记录下来啊,这可是第一手资料啊。” “噫?要记吗?”李果发呆。他是走后门进来的实习警员,才高中毕业。对目前的职业什么也不懂。 柳下溪也是新人,正规警校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在这小地方他是相当规范化的一个专业人才(在这里也没有人承认他是人才)。这里的人破案当然不会理学校那一套。基本上,这里的同事是当兵转业的,做事全凭实干,是经验主义者。 这县六中并不是柳下溪内心所想的乡下破烂学校。 他一直以为,这并不富裕的小县,一所乡镇级的学校必是如小说、电视所宣扬的那种需要救助的烂学校。 虽然只有三幢三层楼的教学楼和二幢二层的教师办公室以及教师宿舍,外加平房的食堂与学生住宿部,却能看得出这些建筑楼的年龄相当轻。操场上的篮球架估计来到这里也不会超过二年。 “这里,学校才新建三年。”李果知道一点,“以前全县只有五所高中,容不下全县的高中生,才新建了六中。” 刷得雪白的墙没有半点涂鸦……这里学生素质真好。 周围是耕地农田,不远的地方只有稀疏的几户黑瓦红砖屋。柳下溪曾到过西北山区,跟这儿比较起来,果然是鱼米之乡比较富裕。 学校的教导主任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学生们还在上课。要不,等他们下课再说?这些学生……对高考寄托了全部的心力,不方便随便打搅。”上茶,陪着笑脸……毕恭毕敬的。柳下溪感觉不舒服,这里的居民们好像把警察看得高人一等。 李果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人命关天的案子,可比学生上一节课来得重要。” 柳下溪当着教导主任的面踢了他一脚,李果瞪着杏眼:“干……”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完。一口气把刚泡的热茶喝下去,却烫到了舌。 柳下溪莞尔。 与来自北方的他不同,江南的男子是清瘦小巧的。李果身高才一米六二,与柳下溪一米八三的身高比起来简直就是孩子(整个县公安局里的同事没有身高超过他的,全集中在一米七上下)。 全校五百多名包括复读生在内,只有三十几名来自县城的。这其中住宿的有十二名,一般都会在星期天晚上回学校。另外有五位借住在附近农家,走读生的大都是坐公车来上学的,毕竟早班车到镇上只需十分钟左右。 教导主任其实知道每天骑自行车上学的学生只有一名,他怕弄错人找各班主任来问。看今天那位大眼睛,高高瘦瘦,白净,寸头的学生是不是穿着黑色夹服,黑色裤子。办事的速度让人满意,很快就锁定在一名叫邹清荷的优等生身上。 “他是一位三好学生。”教导主任重复肯定地加了一句,“他的话是信得过的。” 三好学生在柳下溪眼里根本没有任何诚信的份量。 红色的雾03 柳下溪透过窗户看着走过来的少年。迈着轻快的脚步,带着朝阳般的笑脸…… 不像乡下少年,不像目击死亡现场的人。普通人看到尸体都会受到惊吓……“是不是找错人了呢?”柳下溪有这个疑问。脑子里同时记起刘华所说的:“胆子特大。”如果他真是第一目击者,胆子还真不小。 没错,这世上不论出身,就是有一小撮人,胆子特大,天生爱冒险。 少年是清瘦的,有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不分明的轮廓。在同龄人中个子算是较高的。到底是县城人,肤色是浅淡的嫩黄,却有营养不良的菜青色映衬在肤色里,使整个人有了一层眩目的色调。 教导主任对这少年特别轻言细语,态度温和。“小邹,这是县公安局的两位同志。听说,今早你回学校时发现了一具尸体。想询问一下情况,可能会误了你下节课,不过没关系,我会让老师给你补课的。” “谢谢吴主任。”少年笑眯眯地点点头。这样懂礼的好学生是教育者的骄傲。 教导主任没有意思离开,坐着纹丝不动。不知是好奇还是在下意识保护学校学生不被警察荼毒……真奇怪,明明是为人民服务的执法机关,这里的百姓却畏惧着他们。是谁在他们的互动关系里竖起了墙? “吴主任,你们这里的人,见到尸体好像不怎么害怕。”柳下溪笑了笑,把声调放柔软些,这地方的人还真是怪呢。 “常见到,没什么。”教导主任放下手里的茶杯,防备的神色少了许多,“谁家没有亲人过世呢?这条河上啊,常有尸体漂浮。你知道么?女尸是仰天,男尸是俯在水里的。”说得居然兴致勃勃的,若是刘华有他这么肯说的话……那个人到底隐瞒了些什么?“……前几年芦苇场……那个啊……”(以下略去数百字) 面对教导主任的滔滔不绝,柳下溪结舌。 名叫邹清荷的少年,一直带着微笑,静静地听。等主任结束了他的长篇后,他再以:“只要不相信鬼神之说,自然不会害怕,用平常心就好了。”作为总结语句,主任对他的话很满意。 邹清荷的普通话还算可以。算是柳下溪所听到的最接近标准的一位了。他倒蛮大方的,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来。一双大眼左右上下,好奇地打量着柳下溪。至于李果,面熟啊,说一句实在话印象深刻哩,整个县城也只有那么大。夏天在车站背着冰棒箱卖冰棒时,自然见过警察严打盗窃犯在车站进进出出。何况这家伙还在追求姐姐,欺善怕恶没有担当的实习小警察。清荷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我想单独跟邹同学谈谈。”题外话过多了,时间过得飞快。柳下溪把目光盯上教导主任,教导主任有些尴尬,到底是教育者,笑容僵硬也能轻松拉下。 柳下溪面容一正,拿出小本子与笔,开始记录。先扫了邹清荷的左手腕,那上面有表:“邹同学,请叙述一下有关在河堤上发现那具尸体时的详情。” 邹清荷坐正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也隐去:“我是早晨五点五十一分出大门的。哦,不好意思,我有看表的习惯。”他抱歉地笑笑。 柳下溪鼓励地朝他点点头:“这是好习惯。” “今天早晨雾很大。我虽然很熟悉这条路,骑的车也比平常慢了些。雾在河边是更厚些,根本看不清河面,昨晚下过雨,路面有些滑,我是骑在中间粗石子上的。在六点二十七分的时候我的自行车胎爆了。这时的雾散了些,多少能看得清几米远的地方,我才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路程,按这样下去怕是到学校别说上早自习了,连第一节课也会缺掉。到了六点四十九分的时候,后面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那是一辆拉红砖的车,于是我就站在路上拦车,司机开始是不同意,其实他的车厢也没有拉满砖。到底是好人,他最后同意载我一程。我上车的时候是六点五十四分,我是蛮急的,没有心情望四周。你坐过拖拉机没有?”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柳下溪没有料到他说得好好的,却来这么句问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旁边的李果一直不是很有兴趣听他胡诌,不耐烦地插了一句:“坐过,那有什么稀奇的。” “是哦,你坐过?”邹清荷对李果挑眉斜眼。 李果嘴一撇转过脸去。 “他们一定认识,而且相互看对方不顺眼。”柳下溪这样想。 “我没坐过拖拉机。”他坐过不少交通工具,唯独没有坐过拖拉机。 邹清荷略带讥诮的目光扫了他们几眼。 柳下溪看懂了少年目光里饱满的轻蔑。有了这样的认知:这少年看不起他们,从心里鄙视着他们。这种成见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没有坐过。”柳下溪温和道。 邹清荷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把目光盯在自己的双手上,那双手是没有做过粗重活的,纤细、修长。 “拖拉机坐起来很不舒服,颠簸得很。坐在上面很痛,我要抓着自行车又要抓住拖拉机的拦杆,不然就会摔下去。拖拉机的噪音极大,盖住了周围也许存在的声音。当时我其实没有闲暇观察周围的,那只是碰巧。”他停顿了一下,把目光盯在茶杯上,柳下溪就把自己那杯没有喝过的推给他,他也不客气。那茶杯已经凉了,他一口气喝下去,舔了舔舌道:“好茶,是今年的新茶,应该是清明节前的头道毛尖。” 在柳下溪眼里,这少年善长讲故事呢,总在关键时刻打住。 这时,上课铃响了。少年把目光从茶杯上收了回来。 “那时,河面的雾有些淡了。近处的水面可以看得见影,但远处还是雾茫茫。”然后,他又住了口,把目光转向窗外。 柳下溪没有催他,静静地等待下文。 “你们,一定从司机大叔那里听到了,是我发觉异样叫他停车的。我,先看到的不是尸体,而是,前面的江面某一处突然出现像是放过鞭炮后的带着褐红色的空气。当时,我看到就是那样的雾。正确来说就像是烟花过后的黑幕的颜色。是手动柴油汽船打火留下的尾迹,在浓雾里形成的颜色。我在类似的早晨见到过好几次,消失得极快。好奇,留上了心。其实这原本也是常有的现象,并没有特别的地方。留上心,只是觉得有点意思,是很奇怪的感觉,没有可以说的理由。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在发生。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吧。大约在七八分种后,我就看到了有人倒在那里。当时,我觉得不对头,这么冷的天没有人会睡在外面。何况,昨晚还下过雨,若是生了病也只是倒在路上不会倒在斜坡下,就算昏了头也应该是头朝下而不是头朝上。若是弃尸,也会扔进河里不会放在坡上。 “当时,司机大叔不肯停车,都过了再倒回来的。司机大叔不想多事,不肯下车,我是自己一个人下去的。那草还是湿的,想必现场留下了我的痕迹让警察大哥们伤脑筋了。尸体是男性,大约四五十岁,我不认识。对了,发现尸体时的时间是七点二十分,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尸体是凉的,也就是说死者不会是三十分钟内死亡的。衣服只有地面那边比较潮湿,裤子比上衣湿得厉害,特别是屁股那位置,表明他在湿地上坐过。我当时的感觉是:有人故意让尸体尽早被人发现。伤口附近的血已经成了黑色,只是草地上的血与伤口上的血不对劲,没有人血那么鲜艳,更奇怪的是没有足印也没有其他的痕迹。” 柳下溪认真地看着邹清荷。这少年表情很丰富,一会儿双眼发光,一会儿脸色又阴沉下来。大多时皱着眉头,很认真地与他对视。 “当时,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好像死者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意自杀的一样。不合理啊,总觉得不对劲。”话说回来,他好像不喜欢这样的结论。“你认为呢?”他反问了这么一句。 李果在他详细形容尸体的时候就出去了,显然是不喜欢听。这位本县城武装部长的什么亲戚的高才生对破案一点兴趣也没,当警察纯粹只是为一份工作。 “你喜欢玩推理游戏吗?”柳下溪笑了笑,这少年脑筋极好。叙述也有条理,还加上自己的猜测,是容易误导别人的那类人。 这话显然打进了邹清荷的心里,他不好意思地玩转着茶杯:“有看一些推理小说,柯南道尔、横沟正史、阿加莎的作品我都喜欢,最喜欢金田一耕助。” 柳下溪也喜欢,话匣子打开了:“我有整套《福尔摩斯探案集》,阿加莎与横沟正史的倒不全。有《女王蜂》、《八墓村》、《恶魔吹着笛子来》。” “《八墓村》、《恶魔吹着笛子来》?我没有看过。《女王蜂》看过,还看了《犬神家族》与《本阵杀人案》。” “自己买的吗?” “不是,在图书馆借的。不过,图书馆里不多,才那么三本。”很遗憾。 “横沟正史的书我倒有个七、八本,其中还有《狱门岛》、《夜光怪人》、《百亿遗产杀人事件》、《化装舞会》。”柳下溪记得不那么详细。 邹清荷双眼发光:“警察大哥,借我看!我叫邹清荷,‘刍’加‘卩’的邹、‘清水’的‘清’、‘荷花’的‘荷’。大哥你呢?” 他的姓名柳下溪早就知道了,这算是两人的正式自我介绍。少年是慎重的,柳下溪也认真起来,几乎忘却这种认真介绍自己的名字地严谨。 “柳下溪,‘柳树’的‘柳’,‘上下’的‘下’,‘溪水’的‘溪’。” 邹清荷笑道:“好名字呢,柳大哥。” 简单几句对白,立即就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 少年的眼神也少了先前的防备、轻蔑与不以为然。 “当时在现场,你还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什么?”柳下溪把话题扯了回来。 把他当成自己人的邹清荷没有隔阂亲切多了:“干净利索,被割断的是颈动脉。理论上血应该流得不多。实际上血流太多了,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血在流动……死者的左手是红色的,也就是被割颈动脉的时候不是立即死亡,他还用左手按着伤口,阻止血流。如果,这里有职业杀手的话,我还以为是职业杀手干的。当然,这里应该不存在这种职业,自杀肯定不是。首先,伤口不对(他自己拿起笔,装着割动脉),试一试应该是由上到下,但那伤口却是由下到上,也就是说,凶手当时的位置比死者高。死者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很明显他与凶手是认识的。” 邹清荷越说越兴奋。“我觉得,应该从死者身边的熟人查起;我觉得,凶器应该是刀片。”见柳下溪不明白,他挑挑眉,“客车上扒手们的专用武器,我就有同学买来削铅笔,不是刮胡刀上的那种刀片,单面的,用食指与中指夹着,或者含在嘴里都可以。我就有看到扒手把刀片含在嘴里,他们也不怕割破舌条。特利,再硬的皮也能干脆地割破。” 这孩子……一双眼到底在看些什么? “还注意到什么呢?” “回想了一下,尸体的位置应该与红褐色的雾在位置有小段距离。我原先认为是凶手杀人弃尸从水上逃跑。后来一想。不对呀,时间上不对啊。也没有理由啊,水上讨生活的人怎么会把尸体放在岸边?应该直接丢进水里,随水流下,而且尸体泡在水面也不容易确定死亡时间。其实,水里的浮尸是没有人管他的,听说流到下游,好心的人随便就埋了,很少有人报案。” “如果,附近有汽船就有可能听到什么,甚至目击凶杀案。”柳下溪整理了一下资料,他记载得详细。 抬头看见邹清荷清秀的眉毛打起了结。 好心地问多一句:“怎么啦?” “出了这桩凶杀案,走过河堤的时候会心里发毛。这几天我打算借住在宿舍,星期六下午,我能不能找你借书看?” “好啊。”原来,这少年也不是胆子大到能包天,也会害怕哦。柳下溪看得出邹清荷恐怕是以借书为名目,更关心这案子的进程。关于这案子,他也没有话好说,连现场也没有看到。恐怕要等法医的报告出来,才有机会见到尸体吧。看得出大队长是信不过刚从学校毕业没有多久的菜鸟的。 被排挤在外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你当时有没有接触尸体?” “我还没那个胆呢,只是探了探有没有呼吸。”柳下溪不好意思地摇头。 “我想问一句与案子无关的话。” “柳大哥你问吧,绝对知无不言。”邹清荷调皮地吐着舌头。 “这里的人是不是对我们公安有成见?” “呵呵。”邹清荷笑了起来。“有点吧,城管、公安、派出所、卫生局这些吃皇粮的一群老爷们,平时口气很冲的,一出场就是一群人,有的还蛮粗暴,很不讨人喜欢。让人厌恶的肯定是有的,像柳大哥这么好脾气的人不多。” “噫?我不觉得同事们对群众不好啊。”柳下溪睁大眼睛,这里并没有欺压人民群众的警察存在吧。 “你们那位大队长,嗓门粗得跟练了狮子吼一样,怕他的人少。” 把警民关系弄僵的是大队长的那大嗓门?想不到……或者说,这里的居民对警察的印象只是浮在表面?大队长算是工作极负责的人吧?他也不能肯定。大队长为人粗糙是真的……可以肯定的是,大队长绝对不是恶人。 “你也对我们有偏见?” “嗯。”邹清荷不否认。 不是虚伪的孩子。 “理由呢?偏见形成的理由是?” “我看到一位刑警抓小偷时,抓错了人还不承认,把人给打伤了。”(这纯粹是小邹同志个人主观印象,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小邹同志的观察力并不强) “有这种事吗?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算了,我也知道自己以偏概全了。一个人的行为不代表整体的行为,柳大哥就不是这种人。小老百姓对权力机构有着本能的畏惧吧。” “也不一定是这样吧?”口气不能肯定。 “深究不了这种社会现象,大部分的人是不怕的。比如说我啊,我就不畏惧。” 柳下溪拿着合上的本子,轻敲他的头:“我看你什么都不怕。” “错,当然也有害怕的人与事。”邹清荷夸张地抱着头道,“把我的脑袋打坏了,你得赔一个给我。” 柳下溪笑了,把本子放进口袋道:“今天谢谢你了。也许,还会找你核实情况。方便留下联络地址与电话吗?” “上课的时间我当然是在学校。”邹清荷为人爽快,很干脆地写下家里的地址。“家里没有电话呢。” “记起或发现任何与今天早晨凶杀案有关的事,都可以打电话或是来我家来找我。”柳下溪把写有自己联络方式的纸张递给他。 李果杵在校门口等他,他年轻不大,牙齿已经被烟熏黄了,地下已经有一堆香蒂……真是厉害!可以算得上是只老烟枪。哪有如此多的烦恼需要靠香烟来解救? 等他的还有他们这辆警用摩托车的司机刑警小汪。 小汪已经转了一圈回来接他们。 “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广仔姓林,是专门来我们这里收购黄鳝、乌龟、甲鱼的鱼贩子。听说身边总带着十多万。”小汪带信息给他们。 “哇!真有钱!”李果赞叹。其实他已经听过一次了,照例给上这么一句赞叹词。 “只怕是钱惹的祸,尸体身边根本就没见到钱。”小汪打了一个响指,“十多万啊,足够引人犯罪了。” “正是。”李果应和道。 柳下溪笑了,这两个人互动的形式很有趣。 “怎么不上车?”小汪已经把车给发动了。 “我走回去好了。”柳下溪想亲眼看看案发现场,这两人只怕没兴趣,还不如自己单独一个的好。“你们先回去吧。” 小汪看看他:“好吧。” 李果回头看了一眼柳下溪,小声问小汪:“这样好么?他私自行动?” “没什么。”小汪不以为然,“不合群吧,大队长认为,他在我们这儿呆不上多久,想怎么做由得他。” 独自走在田径小道上,深有感触。 这季节的北方必是色泽深厚枫叶满树招摇了。 这里还是温吞婉约的淡墨轻扫。 树叶还没完全脱离树枝的掌握,泛黄而委屈。有些常绿的树木更是意气张扬,路边的野菊漫不经心地打开了花蕾。 路上三二行人,背着手,勾着头带着不与日月相争的闲散劲儿漫步,不经意地踩了几株草或是碰到随便可见不曾拘束的鸡屎、狗屎、牛屎。 见他来,本来说得兴高采烈的人慌忙闭上了嘴,柳下溪甚至觉得平均身高一米六九的这些民众对他的身高有着骨子里的戒意。 “格格不入。”这是柳下溪对自己在这儿的总结。 柳下溪怀念起刚才那位名叫邹清荷的少年,对他抛弃了对外乡人的那种戒备。 这就是文字的魅力啊。 这里的风很干燥……今天天气真不错,阳光扫除对人还构不成威胁的寒意。看着清闲的庄稼人一边晒着黄豆荚,一边端着凳子眯眼在大门口晒太阳。地球转不转动好像都跟他们没有关系吧。 红色的雾04 柳下溪走到案发现场。皱眉,这里的人完全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到处是乱踩过的脚印,只有那尸体处用白粉笔划了人形。草地上的血迹也被踩得陷进泥泞里。柳下溪戴上手套,沾了血迹嗅了嗅,没错,是人血。 这不是犯案现场! 沿着难以察觉时隐时现的血滴,一直斜走,草上有被压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死者在慌乱逃跑中摔倒过。杂草上有人倒下的痕迹,某些地方痕迹更深些,是挣扎着爬起来留下来的吧。血在那里染红了小片土地。 沿着血滴往前走,血迹的尽头前面是小码头。现在这儿空荡荡的没有一只船。死者是从这里出现的,他是想上岸求救吧? 如果,少年邹清荷当时正巧出现在这儿,凶手会不会杀人灭口呢?柳下溪替那少年担心起来,这河堤附近根本没有居民,浓雾下出了什么事也是呼天不灵叫地不应啊。 柳下溪掏出笔与纸,把这附近的地形图画了下来。 反复勘察了几遍,断续出现血迹的地方只有死者一个人的脚印。凶手没有追过来么?起码也要确定死者到底死了没有吧?难道是对自己下手非常地自信? 柳下溪沿着河堤一直走,这会儿他倒把自己的心思从案子里抽出来,毕竟还是要结合法医报告与其他同事调查来的情况进行印证,分析,寻找证据……他这会儿想到的是早晨被打断的梦……留下印象的也只是断断续续的片断。“给他们写信吧。”柳下溪把手插进了裤袋。裤袋里局里配制的传呼机突然震动,使大腿感受到一股电流击过后的麻木。 是局里的电话号码,这地方,大哥大还没有出现,在北方传呼机早就可以中文留言了。估计是“迅速回局”的意思吧? “真缺德。”邹清荷嘀咕。 到了中午才有时间查看他的爱车,那后胎不是天然寿终,是被钉子刺破的,居然扎了三颗长钉子。 他身上才带了一角五分钱,这是要留着中午吃饭的。现在他在长身体,一餐不吃饿得慌。四两饭一角钱,一份青菜五分。若是想吃肉得要一角二一份呢。 邹清荷还信不过这镇上修自行车师傅的手艺。摸了一下饿扁的肚子,往食堂去了。 同桌是另一个乡的女生,寄宿生。她每个星期天都会从家里带一些菜来,邹清荷若是回课桌吃,她非得要分给他吃不可。邹清荷不想欠下人情债,他家可没有香辣萝卜干或是干肉腊菜带,吃了人家的嘴软,这点志气他是有的。每到午餐,又不想在食堂和大家抢位置。天晴的时候,他会坐在操场篮球架子下,雨天会坐在往教室楼梯处吃饭,他吃得快,二、三分钟扒完饭。剩下的午休时间可以趴在课桌上睡会儿,早上起得早,是蛮困的。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手臂酸麻,流的口水把手臂弄得湿湿的。都要怪从邻桌传来香喷喷的菜味,虽然吃完了四两饭,肚子好像还是空的。 他的邻桌叫吕春英,个子矮才一米五出头,还是近视。按理说邹清荷是怎么也不该和她同桌的,邹清荷一米七二,在同学中算是极高的。本该坐在后排,老师编位的时候却把他编在靠墙的顺2位。 学校一直高呼“禁止学生早恋”,却偏爱让男女混坐。 邹清荷还知道,班上有几对同桌在悄悄确定恋爱关系。他们这个青涩的年龄本是最为朦胧的,对暧昧有着本能的向往。“青苹果阶段。”桌面下女生是琼瑶、张爱玲、席幕容;男生是:金庸、梁羽生。 听说镇上录像厅播出《白发魔女》时挤得水泄不通。 同班也有男女邀他去看,他没有去。 邹清荷收过几封情书,没有理会。他有自己的宏图伟愿: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到广阔的世界里去。就像巴金的《爱尔克的灯光》一样,由心灵的灯引导着奔向新的人生,新的生活。虽然父亲对他说:“考不上大学也不要紧,单位上不少人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呢。到时去学开车吧,有一技在手不怕没饭吃。” 邹清荷是不想过这样的人生的,不愿意过像父亲那样如拉犁似牛的人生。四十出头就已经驼背,肩胛炎、脊椎增生、关节炎,常常痛得滴下大颗汗珠,他是不忍心看的。 考上好大学就是有出息。 这种认知根植于心,时刻警惕着他的言行。 “不能有片刻的放松。”他把这句话当成了座右铭,刻在课桌上。 家里种田的同学羡慕他是城里人,不用在农忙的季节给家帮忙。成绩差的同学是嫉妒他的,送了一个“书呆子”的外号给他。 邹清荷当然也有自己的好朋友。 同班的小七是在学校住宿的。从初中起就是同班,关系不错,是好朋友。已经跟他说好,这几天借住在他那铺上挤一挤,天不热,两个大男生挤一块也能凑合,也不觉得不舒服。 家里条件稍好的同学,不管远近都住宿,毕竟住在学校更方便些。晚自习老师有时还会过来指导一下,比独自一个人啃书本好。 柳下溪回到局里时,并没有人在等他,大家都吃饭去了。 柳下溪吃不惯这里的食物,红通通的辣椒连青菜里也不放过,没有一餐能吃得舒畅的。 来到这里,固执的他,也是后悔的。分配时,自己硬是和同学换了分配地。那时一心只想离开北京,急迫的心情经过二个月的磨砺,让过去的一切变得如此遥远。 “没有过不去的坎。”这句话倒真对。 一切由心,心放下了,事儿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不去的。 “小柳你与李果,去广州一趟。调查一下死者的人际关系,了解一下情况。通知死者家属来认尸。李果你去把出差请款的手续办齐。”汪集成把手上的资料递给柳下溪说道,“对了,你的目击者证词给我。” 柳下溪把用中午空闲时间重新撰写的目击证人证词递了一份给队长。 队长翻了翻赞道:“不错!很工整,专业学校培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用材料打了一下李果,“学着点。” 李果捂着头,傻傻一笑。 柳下溪难得被夸奖,不觉得有什么。为什么队长不让他看现场?连尸体都没有见到如何能破案?还是队长对他自己太有信心了呢? 李果很雀跃,忙着回去收拾行李。 队长留下柳下溪:“小柳,你也要跟同事多沟通,你是高才生又是北京人。我是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小地方,也不管你愿在这里呆上多久,不爱说话是不方便工作的。这案子的进程资料在这儿,死者林祥强这几年来频繁来往农贸菜市场。” 好详细的一份证词!虽然没有条理……但在速度与质量上是值得夸奖的。 林祥强,年龄不详。性别:男,婚姻状况不详。家庭情况不详。三年前出现在这里的菜市场,口袋里带了三千多元,三天之内把市场上的水鱼、乌龟、黄鳝收购一空。并与市场卖鱼的订下了二个月之内再来约定。果然二个月后再来,那次带了一万多元,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他也到了附近的乡镇去收购,乡镇的菜市是很早的,大多是六、七点钟,农忙的时候不影响耕作。今年,他准备的资金多,大约有八、九万的样子,说是收购齐好准备过年的货源。只是这几年的收购,他的货源难足,价格上涨不说,主要是货跟不上。林祥强脑子转得不错,他出钱请人帮他捕捉,然后用池子养起来,等他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提货了。 但是,还没有查到,谁是他的供货者。 还有,他来这里,除了第一年的几次住菜市附近的招待所。以后,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林祥强的个性是精明的,做事干净,付钱快,穿着随便,天热的时候总是一双拖鞋。一口生硬的广式普通话,爱开玩笑。并不得罪人,说话细声细气,言辞圆滑。跟他打交道的人都喜欢他,没有仇恨到想他死的地步。商人秉承 “和气生财”是“求财”不是“求气”。前来收购的只有他一人,并不存在着竞争机制。 柳下溪中指弯曲敲着桌面,汪集成熄了烟,把目光转向他:“你怎么看?” 这里唯一让柳下溪舒服的是,官腔没有北方那么严重。大队长很少摆出上司的嘴脸,平日与其他同事相处嘻嘻哈哈其乐融融。 “林祥强这个人胆子大,十几箱水鱼,他居然敢独自运回去。以前,四、五箱是放在汽车顶上运到省会,再转火车回广州,一个人还可以顾得过来,现在十几箱,清晨坐六点十五分的早班船去省会,再转晚上的火车,一个人能顾得过来么?” “你认为,他最少会带名助手在手边运货?”汪集成眼睛一亮,“这件事,你到广州可要调查一下。” “有助手怎么不带在身边?林祥强做事透着古怪。也就是有什么事得瞒着广州那边的人,或者说,这边有信得过的同伙?” “……依我看啊,他是胆子大得离谱。” “胆子大啊!一个长年在外面行走的商人怎么会没有危险意识呢?” “是啊,财不露白,怎么就不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汪集成摇头再摇头,不要去考验人的人性嘛。 柳下溪把自己所绘案发现场的简单草图拿了起来,说道:“我发现了这里有血迹一直延伸到这儿……事情有可能是:死者乘坐汽船出现在码头,跟人发生了冲突……被人划破了颈动脉,他逃。看不清路,只知道跌跌撞撞往上走……” “汽船?” “嗯,有可能是手动柴油机型的小船。” 汪集成大拍着桌子高兴道:“好!小柳,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们不如先这样假设:死者林祥强把货源提出来,用汽船运载打算坐今天早班的船去长沙,汽船上的人见财起意或者靠岸的时候发生争执,结果杀伤死者。林祥强当时没有死,寻得机会后马上逃跑了,然后失血过多死在坡上了。” “有点不对。小码头离客轮码头还很远,开船也要十来分钟。见财起意也可能,不过林祥强既然提了货,身上的现金剩不多。”柳下溪摇头。 “还有货嘛。”汪集成一拍大腿,“听说,运到广州价会翻二、三倍。七八万的货到了广州可能就有二十几万。” 柳下溪摇头:“这批货上路不可能不引人注意,杀了人还这么明目张胆……几乎不可能。不过,也可能……”柳下溪沉默了,然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汪集成站了起来,到外面去找人了,听到他在吩咐:寻找停靠在小码头的汽船。等他进来柳下溪加了一句:“还有寻找帮他收购货源的人,以及来这里他落脚的地方。” “这个容易,大不了发动全县的人来找,只要是在南水县就没有找不到的人。”汪集成很有自信道。 “噫?!”柳下溪想不到他这么有把握……转念一想:也是,这南水县并不大,想必找人并不难。 “小地方就是这点好。人口结构简单,流动人口少。”汪集成随手把收集来的资料放进柜子里。 李果把要带的行李丢进办公室时,柳下溪笑了起来。 李果嘟嘴:“有什么不对么?我算了一下,听说从长沙坐火车到广州要二十几个小时。现在去坐汽车只能到地区车站,转车到长沙少不了十来个小时。一来一回路上就得过四天。至少得一个星期。广州那边的人爱干净,每天要洗一次澡,多带来几套衣服没错!” 居然用蛇皮袋装了整整一袋,跟逃荒的人一样。 “广州是南方,天气暖和,棉衣与毛线裤是用不上的。”柳下溪笑道。 “可火车上冷啊。”差点要带棉被了。 “听小柳的没错,他可是走南闯北的。”汪集成笑着大力地拍着李果的头,痛得他咧嘴, “别在广州同行那里丢了我们的脸。” “那该带些什么?”李果期期艾艾,像只小狗眨巴着眼。柳下溪忍住笑:“在路上不用洗澡,带两、三套换洗衣物就行了。牙刷毛巾自己带,牙膏就不用了,招待所肯定有的。怕在路上冷,带上厚一点的小毛毯就可以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班车是三点整。 “坐车不要钱?”柳下溪意外。还有这种特权?有特权就不会让居民们对他们有好感。 “我们出公差嘛。”李果不以为然,还是特别坐1、2号。“警民是一家,何况有我们坐镇,还可以帮司机、乘务员的忙,维持秩序抓小偷。”李果坐着并不安分,一颗脑袋摇来摇去,见乘务员上车,立即迎了过去,“邹妹子,今天是你的车啊。我要去广州出差,有没有什么想带的?” 柳下溪明显看得出,女乘务员看到李果时,翻了一下白眼:“一边去,别挡着我,要开始剪票了。” “我可以帮忙的。”李果殷勤之极。 柳下溪暗自好笑,那乘务员长相相当俊俏,皮肤白净。个子不矮,大约接近一米六。并不怎么理会李果,李果讨了个没趣垂头走了回来。 车上的乘客大约二十几人,准时出站。 “那乘务员叫邹秋菊,就是那个目击证人高二学生邹清荷的姐姐。一个秋天出生,一个夏天出生,他们的母亲以前是小学老师,病死了。很有文化的女人,得了绝症,把家底子都掏空了。”李果声音压得低显然不想让女乘务员听到。 柳下溪意外,仔细看了看闭目养神的那名少女,果然眉目间与少年邹清荷有些相似。 柳下溪睡着了,周边乘客低声土语,风穿过窗吹动着他额前的发。 柳下溪是被李果推醒的。 “管不管?”李果小小声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上上来了不少人,几乎把空的座位占满了。 车上有几个人在玩转红蓝铅笔来赌钱。 “不闹事就算了。”前面的司机好像听到他们的话,压低声音回了一句。 到了下一个渡口,那几个人明显是一伙儿的,看来在这车上没有捕到一只羊,便下了车。李果明显松了一口气:“真怕他们闹事,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到底没有让他如意。到了邻县,上的人客多了起来。柳下溪把座位让给了老人,自己站到后面去了,他个子高,这一站很辛苦。李果也不好厚脸皮独坐,他挤在离门近的地方站着。 不知是谁开始挤起来,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有人在喊:“是谁划破了我的包!” “有扒手!” “司机停车!” “不准停,把车开到派出所!” “哎哟!” 整个车厢开了锅般的闹腾起来。柳下溪挤到门口附近,汽车停下来,车门没有开。有人翻窗要逃,柳下溪顾不得身下压着人,一把抓住欲翻窗的人。有谁用什么东西划伤柳下溪的手臂,柳下溪吃痛,几乎要松手。血滴在被柳下溪压在身下乘务员的脸上:“杀人了,快开车!”是乘务员尖声高叫。 柳下溪把想逃走的人拉回车内,背后遭受到猛烈的一击。 司机连忙把车重新开动。 “把车停下来!快把门打开!把人放了。”不知何时,李果居然成了人质,被人扼住了脖子。食指与中指夹着闪亮的刀片。 本来拥挤的车厢这时也不知人是如何码放的,忽忽地空了一大片地方。 “柳大哥!”李果带着哭腔,脖子不敢动。 “好好,好,交换人质。”柳下溪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对方松了一口气,手总算离开了李果的脖子。 身高臂长真是有优势!一拳头砸在胁持过李果的小偷同伙的脸上,鼻血横飞。反肘对着想逃跑小偷腹部。车上旅客都过来帮忙,在这两人身上搜出了十来个皮夹子。李果这下来了精神,掏出手铐把两名小偷拷在一起。 乘务员邹秋菊掏出手帕给柳下溪包扎手臂,那里已经染红了衣服。 把犯人扭送到地区市级车站派出所,录完口供。邹秋菊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李果却是敏感的,嫉妒柳下溪成为英雄的过程让少女的眼里埋下了火热的种子。 “快走啦。”李果催促。 “你的伤最好是去医疗室包扎一下。”邹秋菊蓄意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了。旁边的司机也道:“就在附近,我带你去。” 伤口蛮深的,消炎,简易地缝了四针。给了几包药,打了一针防破伤风的。 “今晚是赶不上火车了。”李果哀叹。邹秋菊冷冷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人家都缝针了,还是同事呢,一个天一个地的。” 李果闭嘴,委屈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人!”邹秋菊没好气地别过脸,不想看他那双水汪汪带着可怜味道的杏眼。 “秋菊,我饿了,我们吃饭去吧。”李果围着她转。 “不好意思,车马上就要开回去了。”邹秋菊冷然拒绝。 柳下溪佩服李果的厚脸皮,真是越挫越勇的类型啊。 红色的雾05 还没到下晚自习的时间。邹清荷肚子忽然有点不舒服,好像是着凉了。匆匆地往厕所跑去,厕所的灯泡一闪一闪,阴暗昏黄。“怎么就没人去换?”怎么看都快完成它的历史使命了嘛。 “哟!”灯突然熄了。怎么就迟不熄早不熄的,轮到他上厕所就熄了呢?“活见鬼!”脱口而出一句粗话。 幸好厕所里还有显示其他人存在的呼吸声。 “啪”有人划燃了火柴。 借光借光。 一张惨白阴森的面孔……有点怕怕。“谢了。”拍了拍同学的肩头,这张面孔有点熟悉,应该不是同班,记不起是谁了。这么大一个人,居然有办法做到无声无息,服了他。“火柴能不能借我?” 那位同学倒也想不到他如此厚脸皮。 “我是二班的邹清荷,你叫什么名字?用完了还你。”邹清荷露出最诚恳的笑容,虽然在黑暗中对方看不到。 “刘兴旺,四班的。”对方的声音里有着讶异,是想不到对方不认识自己吧? 这名字熟悉!去年期末考试全年级成绩排名公布榜的名单上排在自己前一名的四班的同学。在团支部办公室入团申请时有见过一面。他好像找自己借过一支笔,后来那笔被他弄丢了。那段时间清荷很不走运,在入团宣誓那一天刚好有事请了假,结果没当成共青团员。以后就懒得申请入团了。 刘兴旺也没走,把口袋里小截的蜡烛点燃递给他。“这灯,常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谢谢!你真是好人。”邹清荷也不再废话,上厕所要紧。 “嘻嘻。”刘兴旺轻轻地笑了。“你不是走读生么,这么晚还在学校?” “噫,还不是河堤那边发生了命案,心里有点发毛。”邹清荷佩服他,在臭烘烘的厕所还呆得下去。 “哦?我听人说了。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刘兴旺的声音有些沙哑,并不难听。 “传开了啊?并没有同学过来问我,我还以为没人知道呢。嗯,有点恐怖。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心里很不舒服。” “你的胆子一向不是很大么?” “这,跟胆子大小无关。有点,伤感。”感觉不大好……蹬在坑上,面前的这个人笔直地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虽说,得多谢对方提供的照明工具,但真希望他快点出去。 “哦。”对方也接不下这话题,停了一下又问道,“你今天睡哪里?” “跟小七挤一铺。” “小七?” “江子齐。” “学校是八个人一个房,还上下铺,床也小,你不如住我家吧。” “噫?那怎么好意思,你家在哪里?”应该是学校附近吧,不然不会这么晚了还在学校。 “就在镇上,家里只有我和我爸,我有自己的房间。” 都不熟耶,在学习上他们是竞争对手哦……虽然对方是大好人一个。 “可以一起复习功课。”在学习上跟成绩不错的人一起复习,当然会促进成绩提高。邹清荷有些心动。 “那,就打扰了。”邹清荷从来就不认生。啊,同校有这么好的人在,自己居然没早跟他交朋友。小七的成绩比他差,跟小七在一起总是小七在不断地打扰他学习,找他要答案。 蹬厕所时间过长,身上染了股臭味。学校食堂外平时洗碗的水龙头这个时候早已把水给停了,洗手要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河畔。刘兴旺居然不去洗手,要先回教室拿书包。邹清荷耸肩,不相信有这么不爱卫生的人,可怎么看他也是一清爽少年嘛。 “就要下自习了,先得把书包拿出来,不然教室给锁上了书包拿不出来,再一起去洗手。”刘兴旺自动解释了。 说的也是,其实,这么晚了未必需要拿出书包,今晚已经不想再看课本了。 下自习的铃声响起,不少同学从教室里走出来。 “喂,掉进茅坑了!”小七拿着他的书包在楼下等他。 “sorry!”双掌合十,“今晚,我住到刘兴旺家去。” “刘兴旺?得,那阴沉内向的家伙,会跟你说话?真怪!” “怎么这样说人呢,他人挺好的。” “切,他只跟女生说话。对男生啊,那个鼻孔朝天!随便你!”小七不高兴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邹清荷一抬头,却发现刘兴旺站在不远处。只见他一脚踢上雪白的墙,一甩头走了。 “不去了不去了。”邹清荷苦笑。好客的主人都走了,他怎么去?这刘兴旺个性还真与众不同啊,吃不消的怪脾气。“你怎么对他有成见?” “他抢了我一哥们的女朋友。”小七很义气道。 “废话,属于你哥们的怎么会被抢走?被抢走就不是属于他的。” “得,这是同仇敌忾懂不。”小七怪声道。“他是男性公敌。” “……还男性公敌呢,鬼扯蛋。只不过是胸襟狭窄而已。”无话可说了。 汪集成坐在电视旁迷糊地打盹。 身边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猛睁开眼睛,抓起了话筒。 “汪队!找到了,找到了林祥强平时落脚的地方!”电话里小丁兴奋的情绪直接染上了他的耳朵。 “在哪儿呢?”幸好整个县范围不大,十多名干警与各乡派出所的民警一齐出动,要翻出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也不难。 “在四条尾乡。这儿有林祥强的女人,他就住在那女人家里。” “等我,我马上过来。”汪集成全身的干劲都来了。“小季,我们走!”立即套上外套,回头看着隔壁屋的小季在他家看电视舍不得离窝的样子。“是汪队!”小季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跟电视“拜拜”。他是队长专用的摩托车司机。 他们到省城已经是深夜,火车是早上七点多的班次。他们只好随意在车站旁边写了一间标准房。李果第一次如此严肃的一本正经的坐在他对面:“今天你救了我,我还没有说谢谢,现在正式说一声‘谢谢你,柳哥’。有件事,我们得说清楚:我喜欢邹秋菊,柳哥你别跟我争,这件事兄弟谢谢大哥你了。” 柳下溪好笑地看他,只觉得这个人真好玩。这是谈判么?哪里看得出自己对那位女孩子有意思了?“我答应你。”(只是李果好像忘了,感情不是单方面的,对方没有意思的话,苦的只是他自己。) 李果高兴地蹦起来:“晚上请柳哥吃香的喝辣的。” “别,包子或者汤面就可以了,不要辣。” 李果“嘿嘿嘿嘿”笑了起来。(他那样让柳下溪联想到了正在学步的小鸭子,不由得莞尔一笑。)“知道了,柳哥。” 李果大方,海碗的汤面,材料有极足香肉,切得厚厚的大块堆着,味道鲜美。这一餐柳下溪胃口大开。“有家百年老店的包子那才叫一个香啊。明早,你吃吃看,保准你合不上嘴。”李果不爱吃面食,他要的是饭菜。 这边的消费比起北京来,便宜多了。 今天事多人累,柳下溪一粘床就睡了。 “四条尾乡下尾村名字真怪。”小季嘀咕。 汪集成拍他的后脑:“怪在那里,我听挺好的。” “老大,我在开车呢,你再打我,小心翻车。”小季大着嗓门道。他又没犯着谁,怎么挨打的总是他? “我们像不像鬼子进村?”深夜了村子里到处都有人伸长脖子,好像在等露天放电影似的。 “就你话多。”汪集成笑道。事情进行的顺利,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身为老大的他心情也是很好的。 小丁迎了上来:“来得真快。”他眉开眼笑的,旁边还有四条尾乡派出所的两位同志。 黑瓦红砖开间不小,有着亮堂堂的灯。房子应该是新修的吧,屋外有一个用水泥砌成的水塘,电筒照下去,里面许多条黄鳝在翻腾,看来这就是林祥强的基地了。 屋子里,有一位女子伏在桌上哭。 “她就是死者的那位。”小丁介绍道。“张英,这是我们大队长,来了解情况的。我们不会冤枉任何没有罪的人,也不会放过伤害别人的罪人。” 说得正义堂堂,连汪集成也忍不住想喝彩,小丁果然是能说会道的全才。 “估计就是她哥张健跟他二流子表弟李卫前干的。死者前年遇到了来县城玩的张英,没多久就好上了。同时,认识了张健,一合计让张健替他收购货物。去年年底的时候,张健听了表弟李卫前的话,为了增加重量,在甲鱼、乌龟、黄鳝肚子塞石子。致使这些货在路上死亡。得知真相的死者很生气,警告了张健不少次,张健收敛了两次,上回又是这样。这次死者来,大发雷霆不肯收他的货,还要求他赔损失,死者自己另外找货源。李卫前有辆汽船,事发的那天载了死者回县城。见钱起意,杀了死者抢了货款,两人逃走了。李卫前做过扒手,在外地犯过事,心狠手毒,估计人是他杀的。” 张英一直不肯抬头,汪集成也不好勉强她。 “真可怜,年纪轻轻不学好。”“那姓林的广佬那么大一把年纪了,就只比别人多了那么点钱。”“说不定家里是有老婆孩子的,做狐狸精的有什么好下场?”“贪慕虚荣啊,这不,报应来了是不是?”屋外各色杂音堵都堵不住。 汪集成叹气,弄不懂这些孩子们在想些什么。 “张健、李卫前的下落找到了没有?” “没。从凌晨载着死者离开后就下落不明了。”小丁翻了一下记录口供的警察手册。 “几点离开这里的?”汪集成坐在张英的面前,她把脸伏在手臂上,抽泣着哑哑的声音,闷声道:“……昨……昨晚,他们又……又吵了一架。后来……老林答应过半个月再过来收货。……老林,要去……赶早班的轮船,我哥叫表哥开船送他去县城的,后来,他们一直没有回来……” “你哥他们没有回来过?”汪集成摸了摸脸上冒出来的胡碴。 “没见到。” 汪集成回头问小丁:“李卫前家在附近么?” “嗯,他是一个人住的,屋子锁着没有人在,汽船也不在。” “小丁通知所有的同事全力追查他们的下落……”打了一个呵欠,“今天先收兵吧。找相片发通缉令。” “相片已经准备好了。”小丁一直是他手上的干将,很能干的成员。汪集成满意,心里盘算着这案子很快就可以结案了,汇报上去表扬是少不了的。有机会好好栽培小丁,迟早有一天县公安局的天下是他们的。 “张英是证人,小心护着她。” “柳哥,有空教我防身术吧,瞧得出哥的身手极好。”李果殷勤捧着热乎乎的包子。白面、皮薄、极香、馅多,轻咬一口,热热的香汤,沿着嘴角往下流。真好吃!肉馅做得好,怕是在北京也是吃不到这味儿。 “防身术得有基础,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上了火车,这时节南下的人不多,车厢是半空的。“你若是能坚持不管下雪落雨连续三个月跑上五公里,我就可以教你招式。” 说到跑步,来到这里后就没有晨跑过了。昨天那河堤极适合每天晨跑。 李果吐出的长舌吞不回去了:“跑五公里,人还能活么?” 柳下溪只是笑,看得出李果不是有恒心的那种人。“真是想让邹姑娘对你另眼相看,你就得坚持下来。” 李果垂头丧气“唉,唉,唉。” “叹气也没用,我又不能代替你跑步。身体根基没有打好是没有用的,又不是武侠剧里的内功,可以意外得到。”柳下溪耸耸肩,拳脚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速成的。没有强健的身体为基础,拳头就不会硬。 李果没有吱声。忽然,抬起头:“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柳哥,你可千万别当着未出嫁的女孩儿叫什么姑娘。这里跟北方不一样,我们县城只有结过婚的女人才叫姑娘。比如说你对外面的人介绍你老婆应该说‘我家那姑娘’或者‘爱人’。” 有这种风俗?真是奇怪:“那怎样称呼自己的女儿?” “‘我家的女崽’或者叫小名。或是‘我家的妹子’” “那哥哥怎么称呼自己的妹妹?” “老妹。音不同,父亲叫女儿的‘妹子’的‘妹’是三声;哥哥称呼的‘老妹’的‘妹’是四声。” “一般怎么称呼男孩子?” “倒没有多种叫法,喜欢在后面叫上一个‘崽’字,老人家爱叫‘伢崽’,同辈人喜欢在前面加上一个‘老’字。比如说弟弟叫哥哥为‘老哥’。” “……”奇怪的风俗,奇怪的坚持。柳下溪摇头。 到了广州市,他们叫了辆出租,直接去了市公安局。来之前早在电话里打过招呼,得到热情地招待:“你们那边的人让你们到了之后,打个电话回去。”值班的警察笑容可掬。 这电话由柳下溪来打。 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大队长豪爽的笑声:“案子破了。”一开头就是这句话,柳下溪吓了一跳。真意外,这可是高效率啊,这么快就破案了,还真小瞧了汪大队长呢。 “他妈的,那两个兔崽仔逃跑了,申请发全国通缉令。” “凶手是谁呢?”只听得劈里啪啦耳朵震响,关键词却没有传达到。 “死者林祥强小情妇的哥哥,是四条尾乡下尾村的张健跟他二流子表弟李卫前干的。死者在前年遇到了来县城玩的张英,用钱把人家妹崽给勾了。认识了张健,一合计让张健替他收购货物。今年以来,张健听了表弟李卫前的话,为了增加重量,在甲鱼、乌龟、黄鳝肚子塞石子,致使这些货在路上死亡,得知真相的死者很生气。这次来就不肯收他的货,还要求他赔损失。死者自己另外找货源。李卫前有辆汽船,事发的那天载了死者回县城,见钱起意,杀了死者抢了货款,两人逃走了。李卫前做过扒手,在外地犯过事,心狠手毒,估计人是他杀的。 “死者不是一个人来收货的,他的儿子与内侄在其他地方收货,大概是怕他们发现他包了小情妇就没让他们来我们这儿。还有啊,死者的老婆坐飞机来收尸了。尸体火化带走了,真是伤心啊。你们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事了,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就回来吧。” 劈啪一阵,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听到这消息李果最高兴。他来广州,受人之托要带不少东西回去啦。 两人先写好招待所,就各自行动了。 柳下溪去了死者所在的区派出所,那边的民警带他到了死者的家。大门是锁着的,漂亮的新盖成的三层楼房在附近特别显目。 “这里本是乡下,市里扩建到这边成了市区,这一村的人成了菜农,靠种菜卖菜为生。有了钱,人心就生变啊。”民警感慨。 “您认识林祥强么?” “听说过他。听旁人讲的,还是四年前吧,他只是把自家种的蒜苗、土豆弄到市场卖。他的菜摊在卖鱼的旁边。想问我怎么这么清楚的?嗯,死亡通知是我送到他们家的,我就留了点心查了一下他的事。他赚了大钱,这附近的人都熟悉他啊。起因是有一个来买菜的上班族跟同事一起来买黄鳝,被当时的鱼价吓住。直嚷嚷说这东西在他的家乡如何贱卖不值钱,并说家乡这东西多着啦,春耕秋耕季节,乡下人都是用大澡盆装的,比大拇指小的都给丢了。当时,林祥强就随口问了一句他的家乡在哪里,那个人说了。后来,听说林祥强不卖青菜,在市里倒卖鱼类。大约过了这么一年多,他就到外地去了。钱越集越多吧,弄得附近的鱼贩子们跟风似地往内地跑。林祥强在这一带算是出了名,他在外面收购,他老婆在家卖,多的就批发掉了。” 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偶然相遇,却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啊。在市场经济的把握上死者是敏锐聪慧的,却在异地他乡丢了自己的生命,是幸或不幸? 柳下溪谢过民警。 问明了去菜市场的路,到了,却没有进去。从门口往里望去可以看见人来人往,跟那小小县城的自由菜市场不在一个档次上。 当晚,柳下溪独自去了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回到招待所,被满屋的东西吓着了,这个人当真是纯粹来采购的么? 李果得意洋洋:“难得来一趟,路费全报,要知道广州的电器,衣服可比内地好啊。幸好听你的,没带多少行李,不然,这些东西真不知道如何弄回去。” 他这小个子当然没有办法带上这么多行李,也不知道怎么弄回房间的。 “当然是一趟又一趟的来回呗。” 柳下溪结舌,不得不佩服他蚂蚁搬家的精神。 “明天一定要在广州好好玩一玩。”李果发出了得意的笑声。这美差也不是时常都有的,不能随便浪费。“柳哥,你知道广州哪里最好玩吗?” “我只知道吃在广州。玩?不清楚。买张市区地图就知道了。”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去逛公园或者游乐场?去酒吧街只怕消费不起。看风景?李果也不像那么文雅的人。还不如随便逛逛。 “柳大哥你明天怎么过?”李果好奇地问。 “去广州美术馆。” “那我也去好了。” 柳下溪耸肩:“随便你。” 红色的雾06 有点想念小县城了。 终于到了呢。 柳下溪把目光转到窗外,噫?看到谁了……邹清荷! 车站门口,少年高中生邹清荷摆了一个香烟摊,在卖香烟。他不是要准备高考么?怎么有闲瑕在这里卖东西? 下了车,李果吆喝着请人给他搬行李。解放了柳下溪的手脚,这一路上他成了李果的免费劳工,那个累啊。 柳下溪高兴着,能见到邹清荷让他心情很好。他走到邹清荷的烟摊旁,敲敲玻璃制的小烟柜。邹清荷正捧着本书看,头也没有抬:“大哥要包什么烟?” “学生不读书,做什么呢?”他伸手摸摸他的头,短短的寸发,可以从指缝间漏掉。 “噫?是柳大哥。”邹清荷笑,左边有浅浅的酒窝。上次好像没有注意到这酒窝,太浅了。 “柳大哥是从外地回来的么?” “是啊,出差了。”柳下溪闪开了身体,有人过来买烟,他拦路了。 拿烟,找钱,看着少年以非常熟练的手法进行买卖活动,只怕操这行业有一段时间了。不知怎么地,看着这少年小小年龄为生活操劳,心里发酸。 “生意好不好?” “一般吧。”旧旧的灰裤子只到脚脖子,有点短啊,见柳下溪的目光盯在那里,不好意思地缩缩脚脖。 可爱的动作,柳下溪笑。这孩子的自尊心有点强。他问:“什么时候收摊?” “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要不要去我那里,拿书给你看。”柳下溪随手拿了一包进口烟,“我买这包。”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笑,附耳道:“这是假烟,不过我卖得不贵,柳大哥有特别口感的牌子么?” 柳下溪只觉得少年口气清新,掠过耳边有些麻痒。他放下烟:“没有特别想抽的牌子。你说哪种要好些?” “柳大哥的口味是淡还是浓?” “淡一点吧。” “这种。有些薄荷味,也不贵。” 邹清荷收拾小烟柜,用锁锁好,推到传达室里,跟传达室的老者打了声招呼,跟柳下溪走了。“我一般星期六与星期天来这里卖烟,热天时卖冰棒,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就靠它了。过年过节前,我会随车到外地进点小玩意放在别人的铺面卖。”邹清荷满意自己的生存方式。 邹清荷瞪大本就不小的眼睛,赞道:“柳大哥,你的房间真大啊!你们单位的待遇真好。” 柳下溪笑:“执法人员的待遇是有国家标准的。这可是标准房,二房一厅,五十多平方米,也不算大,对单身汉来说够用了。” “能参观么?”邹清荷一边看一边咋舌,“还有厕所与厨房啊,房间能看么?” “可以啊。”柳下溪换下脏衣服,“你随便,我要冲个澡,一身的灰尘。” 柳下溪打开靠门的一间,中间吊着一个大沙包,有各种健身器械,显然是用来锻炼身体用的。真是浪费啊!居然这些玩意占住了一间房。 另外一间房:大床,浅蓝色的被罩,漂亮。大衣柜,并排立着书柜,满满的全是书,果然许多推理侦探小说,其他的什么《心理学》、《法医学》、《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之类可能是专业书吧。厚厚的砖头似的专业书籍,柳下溪放这类书不可能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没有兴趣没有全副心力只怕是啃不进去。 邹清荷抽了本书《黑猫酒店杀人事件》,一看就入迷了。 “啪。”室内的灯光亮了。“这么暗看书,会近视的。”柳下溪冲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进来拿吹筒吹头发,才看到他站在窗前就着昏晖的日光看书。 才下午五点,天光已经暗了下来。“急什么呢,想看书可以拿回去看啊。”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笑:“拿起书就舍不得放下。” 把书从他手上拿下:“还是要以学业为主,进入冲刺倒计时了。” “嘿嘿嘿,有时被课本逼得喘不过气来,看闲书能放松,这叫劳逸结合。” 柳下溪不客气打他的头:“还劳逸结合呢,过来,帮哥吹头发。” 邹清荷随他来到客厅:“哥,你的头发真硬!头发硬的人脾气很臭。” “没科学根据的话。”柳下溪皱眉。记忆深处,这话,也听别人说过。那是不想忆起的人与事……邹清荷没发觉他神态有异,一边吹头发,一边问道:“柳大哥,凶手抓住了没有?” “还没有,你知道那案子破了啊?” “不知道,随口问问。” “有没有过来找我啊?” “没有,不好意思来打扰。我也是今天中午才从学校回来。隐约听路上的人提起,有几个版本也不知道那一个是真的。一说是‘为情杀人,死者有一情妇,那女子虚荣得很,跟了死者后把以前的男友给甩了,对方不服气就杀了死者’;二说是‘为钱杀人,死者是有钱人,抢钱后杀人灭口’;三说是‘同伙起了纠纷,其中一个杀了死者’。” 柳下溪笑了:“据我所知,第二种与第三种综合起来算是最接近答案的,或者三种都有掺杂在里面呢。死者在南水县有一个专门帮他收购货源的人,这个人是他情妇的哥哥,合作本来也是好好的,突然插入了一位表哥。这位表哥心术不正,原本就有不良记录的,他串通情妇的哥哥,在货源里动了手脚。死者损失很大,跟他们闹翻了,这次坚持不肯收他的货。那两个人收购货物时估计用的是自己的钱,死者不收货,他们的钱就拿不到,就直接动手抢钱了,并把死者杀伤。” “哇噢,原来如此,他们是开着汽船的吧?” “没错。他们送死者去搭早班船的,也是开船逃跑的。” “案子破了啊。”邹清荷失神,随意地应道。 “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不会啊。我还以为这案子要拖上一段日子呢,不习惯你们的神勇。” “不要小看中国警察哦。嫌疑犯是往西边逃到云贵山区去了,大队长亲自去追了。”柳下溪接过他手里的吹风筒。 “看来,是我有偏见。”邹清荷点头。 柳下溪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推测到的一股脑儿重新整理后说给邹清荷听。 “先从死者林祥强这个人说起吧:原先是一菜农。无意中得知了你们这里的黄鳝、甲鱼、乌龟便宜。先设法筹集了第一桶金直接来到了这儿。果然让他在这里找到了货源。南来北下利用两地的价格差渐渐赚了些钱,把家里的房子也翻新了,甚至在这儿养了女人。心是越来越大了。于是,就想到了囤货这种方式,保证货源。他游说了小情人张英的哥哥帮他收货囤养鱼类。在钱的诱惑下,张家兄妹的心眼也产生了变化。对了,其中,李卫前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坏胚子的他,教唆了张健在货源里掺假。受到损失的死者很不高兴,估计看在情妇的面子上也不大好撕破脸。我在想,李卫前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吧。死者终是不能忍受了,应该翻了脸。于是,李卫前铤而走险,抢了死者的钱,并动手杀了他。” “为什么认为是李卫前动的手,而不是张健动的手呢?” “这个啊,听说李卫前是有前科的。说得也是,说不定是张健动的手。”柳下溪笑了起来,“我也是受了影响,先入为主了。第一次动手伤害人难……但是,有前科的人容易再度动手伤害他人吧。毕竟,他们跨越过自我心理防线。” “也许吧,请继续。” “先不说这两人是谁先动手杀人的。死者受了伤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逃出了汽船。那两人杀了人有些害怕,立即开着汽船逃跑了。死者慌不择路,于是想找人求救……没有见到尸体无法确定他伤口的情况,也不知道死亡时间。清荷,你们这里的头班船是早晨几点?” “船,我没有坐过。早班车我知道。夏季是五点四十五分开车,冬季是六点十五分。船也应该是这个时间左右吧。” “这么早啊……在时间上是合理的。如果是五点多到六点的早班船,死者四点多乘汽船也是合理的。出门属于正常的事,只是雾这么大,船能开么?” “冬季雾多,船上有雾照灯啊,有时九点多雾还没散呢,没有雾照灯船怎么能在河上运行呀?” “这样啊……我还不知道呢。我是北方人。呵呵……” 时间在他们的述说中悄悄消失。 “钱这东西果然是构成犯罪的三大要素之一。”邹清荷感慨。 “什么是犯罪三大要素?”柳下溪好笑。 “钱、色、灭口。另外还有是偶然性的――连环杀手变态心理杀人,没有任何因素,无差别杀人。”邹清荷摇头晃脑。 “行了,瞧你硬充内行的。世上的事哪是几句话能简单概括的?”柳下溪笑着看了表,“这么晚了,请你吃饭。” “不了。”邹清荷不好意思。“我回家吃。” “小孩子别那么别扭,别人的好意,虚心接受,再推辞就矫情了。” 瞧这孩子吃得畅快,柳下溪心情很好。“柳大哥也吃啊。”邹清荷给他夹菜,柳下溪可吃不下辣味的菜,“好好吃,慢慢就能吃辣了。”邹清荷劝诱道。 “哇噢!要死!”咂舌,真的很辣,猛喝水。柳下溪好不容易把辣意压下去,问笑得像狐狸的少年,“明天准备做什么?” “明天,上午在家做功课,下午去卖烟。柳大哥有事吗?柳大哥的事优先。” “那好,陪我熟悉这周围的环境吧,在附近转悠一下。能借到自行车么?对了,你的自行车修好了没?” “修好了,说来生气!河堤上有钉子,车胎被刺破了。” “钉子?” “二寸左右的长钉子,居然有三颗啦。” “二寸左右,大概是做家具用的吧。” “大概是,也不知是谁背着钉子走路。袋子破了也不知道,由着钉子漏出来不小心祸害了我。看来我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背。” “还信运气啊。”柳下溪突然沉默,托着下巴,陷入沉思。邹清荷乖巧,不打扰他。 “大哥,想到了什么?”见他抬起头,邹清荷急问。 “那钉子还在么?” “在啊,可以钉东西,我留下来了。”邹清荷兴奋地举着手,捏着拳头,暗呼了声:“耶!是不是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闪耀?” 柳下溪好笑,敲他的头:“想象力很丰富嘛。” “把钉子拿来给我。”柳下溪无意识地翻动眼皮,这是他动脑的特征。不知怎的,有这孩子在身边,自己对案子侦破的兴趣更大些。这孩子倒有点像化学反应里的催化剂,他流露出对真相的热情,不,正确来说,是信任与崇拜的眼神吧。有种被人当成神探的虚荣感溢满心头。在陌生的土地上自己还是寂寞了点,一点点的真诚相待就能把温度传递过来。“要不,你回去收拾换洗的衣物,今夜住在我这里吧。等一下我们一起去人民医院,我的推理需要事实来验证。” “去人民医院?你生病了?”邹清荷担忧地看着他,目光上下逡巡,看不出异样啊。 “不是的,县里没有专门的法医所。尸体是在人民医院由某位医生兼任法医检验的。”幸好以前好奇有打听过。 “好的。”邹清荷快乐地应了一声。 柳下溪跟他一起来到了邹清荷的家。 黯然。这孩子生活条件不好,才有营养不良的颜色映在肤色上。 家里没有人,门锁着。 灯是昏黄的,这样的光线真能看书么?真是奇迹,这孩子眼睛居然没有近视。 他进不了这屋,大个子的他,连转身也困难。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首次为自家的贫穷感觉到难堪。 出了门,柳下溪拥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 “柳大哥是同情我么?”邹清荷身子一僵,声音变得冷硬起来。 自尊心相当强的孩子啊!柳下溪心一紧,大笑:“笨蛋,男子汉当白手起家方是真本事,自古英雄莫问出处,从奴隶到将军比比皆是,你比谁差?又要与谁相比?” 邹清荷释然:“嘿嘿,说得也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绝不会比谁差的。”他对自己有信心。柳大哥真是值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的朋友!这一刻,他内心发誓:这一生当敬重柳下溪如亲生哥哥。 “有首好词,适合这处境:‘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义。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樽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这是清朝纳兰性德的《金缕曲》,是他赠送知己梁汾的名作。” 标准的普通话,一首词诵得抑扬顿挫,十分好听。 今夜,月色清明,如水过石。 邹清荷仰起了脸,对柳下溪有了真正的崇拜:“柳大哥到这里来,是被埋没了。” 柳下溪摇头:“我在想,我们前世是知己,才有这‘后身缘、恐结他生里。’来这儿就是为了认识你呢。”柳下溪笑着,低头望进了邹清荷的眼睛里。 那晶莹通透的眼神,使得邹清荷有些莫名的心慌。 “小荷!你去那里?”背后突然传来姐姐邹秋菊的声音。 邹清荷回过头,看到满脸倦态的姐姐在后面。有点奇怪,她怎么会出现在回家的反方向?走了过去:“老姐,下班了。这位是柳大哥,今夜我住在他家。柳大哥,这是我姐姐。” 邹秋菊跟在后面看了一会儿。早就认出那位高个子警察。只是很奇怪他跟弟弟走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她居然跟踪了他们。弟弟提着胶袋装着什么呢?一直高高兴兴跟对方说着话,她沉思了一会儿才出声的。 “你好。”柳下溪伸出了手。 邹秋菊皱眉,对方装成不认识她:“你的伤好了没?” “没事了,才下班啊。”不好称呼她呢,叫小姐不对,女士也不合适,姑娘更是禁语,妹子叫不出口。 “你们认识吗?”邹清荷好奇。 “坐过一回你姐的车。” “姐,我们先走了。”邹清荷更关心那三颗钉子可能引出的逻辑推理。 走远了,邹清荷到底是好奇的:“柳大哥,你哪里受伤了?” “在车上遇到小偷,不小心划破手臂,已经结痂了,遇到了你所说的那种刀片呢。” “可恶啊,过年过节小偷更多啦,那些不务正业的人真是可恨。” 他们到了医院,负责尸体解剖的刘医生已经下班了,问到刘医生的电话后柳下溪迫不及待地打了过去。 “林祥强的死因?等等,我想想看……颈动脉被划破,没有及时止血,失血过多,加上心脏梗栓……是猝死。” “心脏梗塞?” “也就是心脏遭受到重击,正确来说,是被人一脚踢到了心脏。” “颈动脉受伤的情况如何?” “抢救及时的话,是可以救活的,割破了大约三分之一不到的程度。” “死亡时间?” “凌晨五点到五点三十分之间。我记得……尸检报告已经详细记载了啊。”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出差了,还没来得及看到那份报告。谢谢刘医生。” “这案子不是结了么?” “是啊,参与了这案件,不了解全部情况有些不好意思。” 柳下溪放下电话,把记录用的笔记本放进口袋。看到邹清荷正无聊地坐在候诊的椅子上抱着用胶袋装的衣物,头靠着墙,宽松的裤子隐约勾勒的线形,显示出他的腿是瘦弱的。 “柳大哥好了啊。”见他过来,邹清荷站起来。16岁的他,一米七二在本地人中不算矮子。不过,站在柳下溪身边立即是明显的南北人种的分界。 看得出柳下溪压抑不住的兴奋,邹清荷忍不住问:“柳大哥是不是有了头绪?难道案子还另有分枝。” 柳下溪只是轻拍他的肩:“只是推理,还得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嘛。现在还不到跟你说的时候。” 邹清荷道:“去。”也就没有追问下去,他是有分寸不让人为难的好孩子。 走在街道上,闲逛的人不少,这个时间段的县城是热闹的。 迎面飘起的风,带着湿气润泽着脸上的肌肤。 柳下溪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先开口问道:“清荷,大学打算考哪所学校读什么专业呢?” “我的文科要弱,读理科吧。我想读经济管理系。至于学校还没有想到。可能是长沙、武汉与广州吧。”邹清荷清清嗓音,这可是他第一次告诉人。 “噫?为什么不报考北京、上海呢?”上下打量着他,柳下溪一时想不到他会选择这种专业。“为什么呢?不是北大、清华、复旦这些名校?”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大哥说笑吧,是对我的赞扬?我的成绩考那三所大学?只能发发梦。” “听你们学校教导主任说,你的成绩很好啊。” “池塘里还算大的鱼,放生到大海遇到鲸鱼,能跟它比体积大小么?” “好怪的比喻。”柳下溪笑道。“你们这儿的教育也不差啊。湖南、湖北与江浙一带才子都出得不少。” “还是填有把握的学校吧。”邹清荷没有上北大、清华的信心。 “北大有经济学院吧?有没有经济管理这个系?记不得了。呵呵,只怕跟你想象中的科目不是一致的。”柳下溪笑了起来,“是以经世济民为宗旨呢。” “噫?”邹清荷没有听清他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对将来发展好吧,毕业后进入国营单位也是坐办公室的吧,混上几年可能就是个官。”对未来的路,邹清荷其实也是迷离的。 柳下溪微笑起来:“这是有前途的专业,中国目前经济在不停地尝试着变革,暗潮汹涌,迟早是你们的天下啦。” “是吗?”邹清荷的心愿是小小的,今后的日子过好点,不要像父亲与姐姐过得那样辛苦就行了,没想过要济世。 “要认真想好啊,报考哪所学校对将来很有影响。” “只要能考上,哪所都无所谓吧,把握最大的就是省内的几所。” 柳下溪轻拍他的头:“怎么没有自信呢。你要知道,你们省的录取分数高过南方其他几省,这就说明,你们这里的文化程度比别处的高呀。如果你考北大的话,我是能帮你的。” “噫?”邹清荷失神。一时没有消化到这句话,“真的吗?北大?想都不敢想。那可是中国学子的梦园啊。”邹清荷回神过来非常惊喜,那是只有站在顶峰的天才们的乐园呀。“柳大哥是北大毕业吗?” “不是,我是警校毕业的。”柳下溪好笑地看着他快乐的样子。“我有朋友在北大读研究生,也有认识的教授,可以请他们寄些资料过来给你参考,有些功课我也可以帮你的。” “太好了。柳大哥,你可是我的贵人啊!”邹清荷止不住溢出来的快乐写在脸上,那一瞬间真觉得连天安门都为他而打开。 “请你吃羊肉串。”适时,闻到烤羊肉串的香味。他拉着柳下溪的手臂,正是那只受了伤的手臂,伤虽好得差不多,还是有点痛,想不到这小孩子手劲还蛮大的。 羊肉串柳下溪也爱吃,难得有人请客,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红色的雾07 “这是……”邹清荷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白目。白天没有仔细观察过厨房,他想烧热水洗澡,但那里面是他不认识的煤炉。“双头煤灶啊。”柳下溪好笑道,“想煮宵夜吃啊?”顺手扭了开关,炉火燃起来。 “这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不是煤为燃料吗?” “沼气,也是煤气。这是开关,顺时针扭动。”关上炉火。 “没见到水壶。”邹清荷喃喃。 “电水壶,直接插电就好了。烧开水喝吗?热水瓶里有。” “不是喝,是想烧热水洗澡。”邹清荷不好意思了。 “哦。”柳下溪笑,“不用烧水,有热水器,是用电的。不过,要先开着,等三十分钟才有热水。” 浴室与厕所在一起,热水器这种东西,邹清荷听都没听说过…… “花洒,水从这里出来的。这里是水开关,这里是电源开关,这是洗发液,这是淋浴露。毛巾放在这里,牙刷放在这里,干净衣服放在这篮子里,脏衣服放进阳台上的洗衣机里,我正好也要一起洗衣服呢。”一一指点,邹清荷聪明记忆力又好,不用说第二遍。 邹清荷惊叹:“我们这儿有热水器卖吗?” “家里的人从上海给我寄过来的,只要有电就能用了。”柳下溪坐在客厅的双人沙发上,这沙发是在本地买的,木制,油的是本色漆,这里的木制家具不错,大方结实,在人体工程学上的运用恰当。 “柳大哥怎么不留在北京,反而来这小地方?人不都是往高处走么?” 邹清荷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好奇地盯着柳下溪。 柳下溪沉默下来,躲过了邹清荷探询的眼神。 邹清荷举起双手,笑道:“啊哈,我投降。柳大哥,我可不想知道你过多的秘密被你杀人灭口。” “你这小子!”柳下溪笑了起来,伸长手臂揉乱他的头发。 柳下溪起得早。一扫初来此地时的懒散 “也该振作了。”他暗想。 翻开自己整理的这案子的资料。真的结案了吗?还有疑点存在。可惜尸体已经被火化,连骨灰也被死者的亲人带走。这里的人对凶杀案的处理方式很草率。 钉子的事是偶然还是暗示了什么? 目击证人之一的刘华…… 柳下溪心一动,也该查一查此人在案发当时的动向。 心动不如行动。 大队长人不在,同事们都认为案子已经结了。今天是星期天,想看证物与档案也不方便找人回去上班,只有自己出动独自解决疑点。 邹清荷睡了个自然醒,精神特别好。一看表居然九点多了。这可是破记录了的,真舒服,柔软的大床可以翻来滚去。周围也没有漏噪音的墙,听不到小孩的哭声与夫妻的吵架打闹……真幸福啊。 出了卧室,看不到柳下溪。昨天的衣服已经好好地晒在阳台上了。邹清荷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正要洗脸漱口,门开了。柳下溪提着菜与早餐进来了,带着灿烂的阳光,晒得满屋生辉。 “柳大哥会做饭么?”邹清荷惊奇地接下他手中的菜。 柳下溪笑笑摇头:“当然是你来做,据我的推理你是一定会做的。” 邹清荷摸摸还没有生出胡子的下巴:“柳大哥说说你的推理。” “很简单,你们家父亲与姐姐都在上班,还是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的职业。你既然是走读生。做饭菜自然就是你的家务事。” “就这么简单的推理?”邹清荷笑。的确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是会做菜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饭菜算不得美味。 这是非常愉快的一个上午。 “大约就在这里。”邹清荷熟悉这条河堤,虽说那天有浓雾。他指出那天车胎破掉的大约位置。 柳下溪心中有疑惑,看到尸检报告的汪队长到底是怎么想这件案子的? 邹清荷有观察的习惯,虽说那观察还不成熟。他看着柳下溪戴着手套在地上细细寻找,明白他是在找钉子。 在铺满石子的路上找钉子……真是辛苦的事啊。 邹清荷擦着额头渗出的细汗。前面柳下溪大个的身影认真地翻动着石子。“这种执着是办案人员的精髓吧。”邹清荷敬佩地想。腿有些麻木,伸了伸腿。站起身来,一顺脚踢翻了几颗石子,其中传来了细微的金属声响。 大喜:“啊,找到了。” 与此同时,柳下溪也发出了喜悦的声音:“找到了。”同一型号的钉子。他们俩仔细地寻找近500米处,找到了几颗散落在草边与卵石间的钉子。 两人笑了起来,零散的路上行人用看疯子的眼神扫射他们。 “说说你的看法。”两人把自行车放在身后的斜坡上,柳下溪对随意坐在水泥墩上的邹清荷道。 “如果钉子是无意漏掉在路上的话,应该零散地沿着行走的曲线掉落。我记得自己骑车是沿着稍左行走。今天找到的钉子却是沿横线散落,也就可以这么来理解:钉子是被人故意撒落在路上,目的恐怕就是击破车胎。”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柳下溪拾起几块石子,漂亮的打着水漂,石子在水面跳跃,一圈二圈三圈。邹清荷想,原来柳大哥也曾年少过。 “地上的钉子在我们之前被人重新拾走了,我们找到的都是极难被发现的,做这种事的人有自己的目的。有几种可能:一是针对我来的,也许我得罪过谁。我早上那个时间内会骑车经过,知道的人不少。专为了让我的车胎爆破,这种无聊事也是有人可能会做的。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二是无差别行为,不是针对某一人,纯粹是为了做而做。不过,做这种事的人不会费心去拾回钉子。三是针对那天清晨发生的案件。在我之前有人先发现了凶杀案,发现了尸体可又不想做第一目击者。这个人知道我上学的时间,等确定我车胎破了走远后,拾起地上的钉子,然后……”邹清荷一阵恶寒,当时有雾,能看的地方并不远,而且他急着去学校并没有东张西望,只要想着身后浓雾里有那么一个人,睁着眼睛,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背影……那是不愉快的想象。 柳下溪把手轻轻地放在他肩上,望着他的双眼:“早上我要跑步,你也不要骑车,每天沿着河堤陪我跑步吧,这也是锻炼身体,对学习也有好处。” “跑步?”邹清荷张大可以塞进鸡蛋的嘴:“这么远!” “马拉松更远。”柳下溪的口气是强硬的。 邹清荷陷入思想斗争里,跑步也是好事,只不过……能坚持么?特别是天越来越冷了。早晨还好,只是,放学后在路上跑步感觉有些傻。 突然,听到哄隆的声音。一道亮光闪过邹清荷的大脑:“拖拉机的声音!”他跳了起来,快步跑上大堤。 迎面来的拖拉机距离还非常远,那声音却先传过来了。 邹清荷兴奋地回来。柳下溪已经坐下来,含笑望着他。 邹清荷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抚掌笑道:“是开拖拉机的大叔,钉子一定是那位大叔撒下的。”想了想又道,“做了这么多事的是那位大叔!难怪他不肯下车,因为他已经知道那人死了。哎,只怪我当时观察得不够仔细,柳大哥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呢?” “也不是,钉子的事我是听你说起的。路这么宽,被划到巧了点。” “我原以为,它(指自行车)是自然死亡的。真料不到是横死。” “横死。嗯,很贴切。呵呵。” “别笑。”捶他的肩。“总之,我觉得大叔做这种事非常奇怪。” “可惜,现场被破坏了。”柳下溪轻叹一声。“清晨的拖拉机声音恐怕更响。我们不妨这么假设:死者被刺伤后逃了出来,慌乱地朝着听到声音的来源跑去,希望得到解救。这就是死者从这个小码头,没直接往大堤上跑,而是沿着斜坡跑的理由。而凶手们没有追上来也是被这声音给吓的,当时他们只怕是直接就逃了。他们没有逃多远,又忍不住回来想看情况,可还没等他们看清,又听到了拖拉机声,这次他们应该直接逃跑了。汽船发动的尾烟,把雾的颜色染成了深色的暗红。这小码头在冬季很少有汽船停靠,是水位的关系吧。现在水位不高,货运一般不往水上走。 邹清荷沉默了会,百思不得其解:“那位大叔有必要这么做么?又不是他杀的人,难道他怕凶手报复他不成?” 柳下溪拍拍旁边的水泥墩子:“坐下来说。” 邹清荷挨着他坐下来,从柳下溪身上吸来温暖抵御河风带来的寒意。 “这件事,清荷你不要跟刘华接触,侦探游戏到此打住。” “刘华?柳大哥是说那位开拖拉机的大叔叫刘华吗?” “是啊,你呀!不要卷入危险事件里,连自保都做不到,我要教你防身术!” “柳大哥!不要瞒了,难道案子还另有蹊跷?” “今天早上我去刘华买砖的砖厂调查过了。案发的早晨,他故意只装了半车的砖。还比平时要晚二十分钟到砖厂,也就是在五点四十四分到的,装货用了十一分钟,比平常装的货少,装货时间快,他是在五点五十七分离开砖厂的。就因为反常,砖厂的人有记录在案。根据正常车速,应该能在六点十九分跟你遇上。”柳下溪用记录本上的资料详细绘图来描述。 “大叔到底隐瞒了什么?”邹清荷双手托腮。 “真相,有些事我要等明天回去上班才能查得到。”柳下溪合上本子。 “大叔他车上装的是红砖,那钉子哪里来的呢?” “这个我也问过了。砖厂那边有位师傅,想手工做点家具,缺了些钉子,在案发的前一天,刘华说是家里建房子有现成的钉子,平一点给他。案发的早晨,带了几斤钉子给那位师傅。最可惜的是我没有亲眼见过那天的现场。” 邹清荷脸红,他虽然有看到了现场,却自以为聪明,并没有看出什么真相,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记住,不要去惹刘华!”柳下溪拍拍邹清荷的头,“在一切还不清晰的时候,不能打草惊蛇。” “是!长官。”邹清荷一本正经地敬礼。 “噗哧”柳下溪笑。“调皮鬼,回去吧,吃中饭的时候到了。” 邹清荷的厨艺是粗糙的男人料理。 也许是心情好的原故,柳下溪觉得很好吃。 下午放他回去摆小烟摊了。 柳下溪给李果家挂了一个电话,李果不在家,他到哪儿去了呢? “秋菊,这是我特意从广州带回来的发夹。你看看,这颜色这款式听说是从香港贩过来的,还有这面霜……” 邹秋菊推开伸到眼前捧满东西的双手:“不要,你烦不烦!” “不烦不烦。”李果涎着脸笑,眨着杏眼一副小狗讨好主人的模样。 “老姐,你还在家呀。”邹清荷满面春风地进来,却见李果沾在姐姐身边把通道给堵了。李果比他还矮啦,也难怪姐姐看不上。现在的邹清荷倒也不像以前对李果有偏见,警察也是不错的人嘛。 见弟弟回来,邹秋菊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人啊,比苍蝇还讨厌。到底是不能多得罪人,人家还是公安啦。“李果,这些东西我不要,你带回去吧,我也要上班去了。” 李果叹了一口气:“秋菊,你怎么就……”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抱着东西走了。 “老姐,你就从追求者里面挑一个扶正吧。这样下去不是好事情。”邹清荷心痛地望着老姐睡眠不好留下的黑眼圈。 邹秋菊皱眉:“小孩子,只管读好你的书,大人的事你少管。对了,那位公安你怎么认识的?” “柳大哥!什么公安公安的难听死了。”邹清荷把书包放回自己的床上,“姐,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去摆烟摊了。是上次那河堤杀人案,我正巧发现了尸体。柳大哥负责录证人口供,就认识他了。柳大哥真是好人,说会帮我找考大学的资料。”邹清荷兴高采烈,没有注意到姐姐复杂的眼神。 邹秋菊比起弟弟来,内敛多了,甚至可以说是深沉的。 她比弟弟大了三岁。 母亲在医院住了一年多后去世。母亲的死亡,从病发开始就知道是即定事实,她是从那时成熟起来的。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以前的房子卖了,能卖的都卖了,钱还是不够。能借的都借了,自此以后来往的亲戚没了。弟弟的成绩很好,怎么忍心让他辍学? 这几个所谓的追求者,只怕没有几人能为她背上债,为的不过是她还算过得去的外貌罢了,甜言蜜语也不过是求个一夕贪欢。李果算是众多追求者里符合结婚条件的一个,只可惜他这个人,邹秋菊看不上眼。个子不高倒不说他,那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懦弱个性,她实在看不上。 乘务员的工作固定在狭小的车厢里。只要有人群,就是小型的社会面貌,人生百态看得不少。心也越来越硬了。柳下溪留给她的印象非常鲜明,是压抑的少女梦想里白马王子级的人物。她是清醒的、理智的,少女情怀总是诗已被强行挤出体外。 其实,昨夜意外见到那个身影,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可是,对方只是淡然地甚至连目光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那股失望收缩着心脏,生痛。 邹秋菊不是主动型的人,她没有过主动追求想要的念头。有时甚至想:要是自己是男人就好了。也只是这样想一想,然后忆起母亲,泪痕沾湿了枕巾。 邹清荷与姐姐的心情截然不同,他是快乐的,看着前路高悬着耀眼的太阳。有一天他会离开这儿,到远方去,他怀着这样快乐的愿望。外面的世界一定是精彩的,他对外面世界的理解,来自图书馆里的书籍。 这对姐弟一路无话,静静的如陌生的两个人。 柳下溪刚锁好门,就见到一直找不到的李果垂头丧气地出现在楼梯口,手上还提着一堆东西。眼熟啦,好像是从广州买回来的。 “你这是干嘛来着。”柳下溪好奇,连自家的口语也出来的。 “别说了。”李果没精打采,“失败失败。” “正好找你,一起去岔河口镇。” “干嘛。”李果没好气道:“我要进去坐坐。” 柳下溪只得重新开门,让他进去:“你这是?” “邹秋菊不理我。”李果虽然第一次来这里,却没有好奇心。自动倒了杯白开水,一口气狠狠地喝下去,仿佛那水跟他有仇似的。 柳下溪没兴趣做别人的爱情顾问。没搭理他,他现在算是和李果搭挡,可李果实在不是吃这碗饭的人,对真相一点儿兴致也没有,完全是位闲爷!看来他是没有指望了。 李果发了会呆,坐得安稳,久久没有挪窝的意思,柳下溪有点不耐烦:“追出色的女孩子除了要脸皮厚外,还得有品德与才能。” 这话一出,李果倒是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说详细点。” “脸皮厚这一点你肯定是有的。”柳下溪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李果却只是点头,听不出这句话有嘲笑他的意思。“品德在追女孩子时跟平常定义的品德是不相同的。其实也就叫投其所好,有的女孩子喜欢男人给她安全感,男人就得把自己可靠的一面展示出来;有的女孩子喜欢男人听话,你就得随叫随到,不违背她的意思;有的女孩子叛逆,你就得展现你是荒诞的,走在时代顶峰的男子。说到才能嘛,也就是多才多艺。唱歌跳舞画画写诗都算,有这些才能,能为你加分不少。” 李果听得双耳发烫,有这些还用请教别人么?有这些女孩儿还不自己扑上来?这不是废话么! “总结一句:要做一名有担当的男子。走吧,去岔河口镇。”柳下溪说完长篇大论站了起来。 “岔河口镇?那案子不是结了么?”李果不甘愿地起来。 “还有些地方不明白。” “就你多事。”他小声嘀咕,柳下溪耳朵尖,听到了。横了他一眼,这李果怕恶,乖乖地跟着走。 “一桩案子,只要有疑点就要弄明白,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半点也不能马虎。” 红色的雾08 李果提不起劲来,只不过他对强势的人一向没有抵抗力。不是说柳下溪人不好,只是文化有差异,身高有差异,强弱有差异,李果不自卑是不可能的。 李果是安分的人,从不多事。每天只是期待着平平安安过小日子。如果能讨得邹秋菊当老婆,人生就完美无缺了。 高中毕业后,被安排到公安局工作,还以为是管户籍或者守传达室接电话之类的清闲工种。哎,谁知道哩,居然进了最苦最危险的刑侦大队。 是谁把他弄进刑侦队?大队长汪集成是他的亲舅父,从少就疼爱他。不过,不准他在局里泄露他们的亲戚关系。 柳下溪拉着李果一起出门。除了他们是搭档一起行动方便,另外就是跟本地人打交道时,在语言上方便些。李果是本地人,普通话也不标准,还能跟他沟通,算是中间的翻译。 “调查报案人刘华?”李果得知他们此行的目的后吃惊地重复。 柳下溪有些叹息:如果自己的搭档是邹清荷就好了。 “为什么要调查他?”李果继续追问,在他的脑海里案子已经了结,只要把杀人凶手捕捉到案就行了,罪犯有舅舅他们去追,追不到还有全国的同行,落不到他一实习小警察身上。不干他的事嘛,干嘛还要重新调查?难道要翻案不成?翻谁的案替谁平反?搞不懂。 “不是调查,是在证词上有些疑问想请教他。”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案子都结了。凶手畏罪潜逃,作案动机也有,现场证据也有,不明白你怎么想。”李果有时话蛮多的。 “想不通的就是动机。”柳下溪喃喃低语。大个子的他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压得那车快要散架了。看着李果骑得轻盈自在……羡慕起这矮小的小个子了……南方人到底是纤细的……那身形比北方少女还来得纤细。 李果是张娃娃脸配着圆圆的杏眼(算是可爱型的吧),柳下溪心不在焉地想。 这只是瞬间的想法。他的思绪很快回到“动机”上。刘华的动机:假设那天清晨,五点多出门,很早,在这地方出门这么早本来就奇怪。这里的民众给他的印象就一个字――懒。不但懒,还要再加多一个字――散。 当然,也不排除早起劳作的人。刘华在建房,起这么早是正常的,能理解。几个月都这样过来,也算是合理的。那天录口供,情况不明的自己到底是忽略了这个人。只是奇怪他对警察本身的抗拒,还有就是缺少本地人该有的旺盛好奇心。四十左右的大男人本不应该如此胆小,以不想惹事来解释他的置身事外太牵强了些。当时,真没有想如此多,没有更仔细观察那个人。现在脑海里面刘华的印象不清晰,只是张平凡的饱受风霜超出实际年龄的农家男子的脸。满脸皱纹,皮肤是棕色的……眼神没有注意,当时他好像手脚没地方放似的,有些神经质的急于摆脱他们……其实有点记不真切。柳下溪向来只记自己感兴趣的,不上心的人与事自动被排除在大脑之外。总之,是不会让人联想到与犯罪有关的面貌,当时内心对那人的评价是:盲目遵守着社会规范的类型。 柳下溪让李果去向周围的人打听有关刘华这个人的事。他自己在小镇四处走动,发现了好东西:炒莲子!买了几斤炒好的熟莲子,他牙齿极好,钢崩儿似的“咔嚓”,嚼得欢。由莲子想到莲花,红莲花、白莲花的,在这里称为荷花啦。听说,这水乡最负盛名的是二月梨花雪花似的镶在枝头;三月桃花沁美入骨,清隽与妖艳辉映;三四月油菜花,乡间的旱地到处是金灿灿;六月的荷花,有水的地方就有荷花,一眼望去,连到天尽头漂亮极了。柳下溪没有亲眼见过,就是那张相片让他丢了魂,当时脑里就只有:“菱叶萦波荷s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白居易《采莲曲》) 乡下房子建造的速度真是缓慢,跟蜗牛爬坡有一拼。算来接近一个星期了。刘华的屋子只修到一楼,第二层才搭了钢筋的架。柳下溪在附近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刘华本人。只有建房的人在忙碌。这里建楼房是大件事,津津乐道说长道短的人不少。可惜他们对柳下溪有着本能的抗拒。 “这就是镇上唯一的录像厅啊?容不了多少人吧?”柳下溪自言自语。普通的二屋水泥房并不大,门口挂着厚厚的黑布,有些丧气。琉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窗上用黑色的墨汁写着“录像厅”三个字。字写得不错,有柳体的骨骼。写这三个字的人练过柳体书法吧。 柳下溪有着敏锐的反应,他猛地转过身来,身后鬼魅似地站着一位黑裤子、灰蓝上衣的少年。冷淡的略哑的声音带着戒备:“你在看什么?” “不能看吗?”柳下溪反诘道。 “你在这附近转了老半天,想偷东西!”少年莫名的指控,让柳下溪啼笑皆非。不过他的普通话很标准,比邹清荷强。 “你有被害妄想症啊。”柳下溪起了少年心性,跟他斗起嘴来。哦,他的年龄其实也不大,是今年警校应届毕业。 “是又怎样?关你屁事。”少年冷嗤。 各色人见多了,这种有着阴暗潮湿个性的小鬼也不是没见过。柳下溪耸耸肩,太嚣张了。自己还不屑跟他一般见识,看年龄少年大约与清荷相当:“你是六中的学生吧?认识邹清荷么?” 少年很明显地收缩着双眼,咬咬牙,冷冷道:“那又怎么样?” “那就是认识。”柳下溪把手中的炒莲子递过去。“我是他哥。” 少年一撇嘴,讥笑道:“什么哥哩!知道我认识他,还睁眼扯谎,真是不知‘耻’字怎么写。” 柳下溪一笑:“这么偏激啊?比他大当然是他哥,又没说是亲哥、堂哥、表哥的。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甩手,推开他递上的莲子袋。一时语塞,辩不过柳下溪。 拖拉机轰隆隆响起。柳下溪顺声望去,看到刘华的车朝这边驶来。 “兴旺,你不在家里做作业,出来做什么?”刘华虽然先看到柳下溪,却没有跟他打招呼。 “刘华,他是你的儿子?”柳下溪有些意外,这少年个性虽不好,外表还过得去,跟他的父亲并不像。刘兴旺朝父亲走去,平淡道:“看书眼倦,出来透气。爸,你认识这个外乡人啊?” “他是公安。”刘华自顾自地卸着水泥。“就是河堤那案子来录过口供的。” “那案子不是破了么?”刘兴旺意外地看着柳下溪,他并没有上前帮父亲的忙。柳下溪看不过去,上前帮刘华卸水泥。 消息很灵通嘛。 刘华并没有拒绝他的帮助,完事后拍拍手上的水泥灰,累得柳下溪身上也有一层水泥灰了。 “公安同志这次来是找我的?” “不是。休息日有空,随便出来转悠。” 刘华又把嘴给合上了。 “公安同志……”刘兴旺笑了起来,“更像贼呢。” “兴旺!”刘华喝了一声,“回去写作业!” “他说他是邹清荷的哥哥呢。”刘兴旺一点也不理会父亲,越发笑得厉害,甚至笑得躬着身子。 “原来,刘华你是认识邹清荷的。”柳下溪温和地笑了。 刘华面部僵硬。 “到底有多少事你隐着没说呢?刘华同志。” 刘兴旺拦在父亲面前:“我们有权保持沉默。”挑衅的眼神燃着熊熊的火焰。 “你儿子,是不是……头脑有问题啊。”柳下溪也恼了,问得直接。 父子俩同时翻了脸,刘华死死拖着要发飙的儿子:“公安同志,你说的不是人话。” “刘华,你是目击证人,任何的谎言都会使案子的难度增加。从法律上讲做假证是妨碍司法罪。”关系弄僵了,当然也从没有好过,很糟。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没什么隐瞒。我哪有空去记住儿子学校认识的同学,就算名字听说过也不记得那张脸,认识那张脸的也不知道哪个名字是他的。” 想不到一副老实模样的刘华,说得出这样一番歪理来,驳不倒。 柳下溪承认这次交锋是自己败北了。 李果的形象起了作用,李果的娃娃脸对风华正茂的少女没有吸引力。但是,对中年妇人却有致命的杀伤力。李果来了兴趣,学着柳下溪把所有调查得来的话记录下来,有什么都记在刚从小店买的学生习字簿上。 “刘华:三十九岁。岔河口乡六道湾村人。结过二次婚。第一个老婆姓李,九年前病死。第二个老婆姓齐,二年前失足跌落湖中死亡。有一儿子叫刘兴旺在县六中上学,高二,十七岁。他们是在第二个老婆死后搬到这里来的,前面那家录像厅就是他们租的门面开的,生意不错。刘家的拖拉机是刘华前几年倒卖棉花、棉籽、菜油、芝麻油赚来的,是县里头首批万元户之一,得到过县长表扬的。买了拖拉机后,他就很少做投机生意了,白天专心帮人拉货,晚上放录像。在这镇上也是有身份的人,只是个性孤僻了点,连这附近的混混都怕他。父子两人平时不怎么跟周围的人来往。毕竟只是二年左右的邻居,大家对他的了解有限。” 柳下溪左手托腮,不出声。 “怎么样?”李果得意洋洋地等夸奖。 “很好。”柳下溪笑了,真逗:这孩子,像极了讨主人欢心的宠物狗。“知道六道湾怎么走么?” “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么近?” 李果笑道:“整个乡也只那么大。如果是摩托车,几个小时整个县也就逛完了。我们这是要调查刘华第二个老婆的死因么?跟河堤上的凶杀案有什么关系?”李果虽不聪明也不是绝对的笨蛋。在局子里混了几个月,多少对某些词还是敏感的。比如说:死亡。提到死亡,就会想到死亡的几种状态:自然死亡、病死、意外死亡、被杀。湖里淹死有几种可能:自己不小心失足跌落淹死;被人推下;死了被人弃尸。 在这里,没有人报案,公安机关就不理会。人死亡只要有家人给个合理解释就没有人追究,并不需要医院开具死亡证明。尸体被家属隆重地送进坟墓就算完成了一生旅途。 大大小小的塘,好多!不过,那么浅的水算塘么? “他们在做什么?好多鱼!”鱼在网子里挣扎着,新鲜的让人流口水。 “清塘。”李果道,见柳下溪把自行车停下来,催道,“快点吧,过不了多久,天就黑了。” “他们在挖什么?”柳下溪好奇心重,有的塘子里像是有人在泥里挖掘。 “有些塘子里的鱼几年没有干过了。现在把肥鱼清出来,弄到市场上卖,那些挖掘的是在挖藕,现在是农闲的开始,天气也不是冷得吓人,是清塘起藕的好日子,留种的藕也要重新布种了。那地里看到没,准备植窖埋甘蔗,到春天,埋下去的甘蔗长新苗就可以植成甘蔗林了。” “这么多鱼现在卖还不如等到过年的时候。” “笨,那时天太冷了,谁愿意起鱼?这里是鱼米之乡,鱼任何时候都不缺,过年价也不会高多少。这些鱼直接由水产公司收购,统一外销他地,或者是制成鱼干、鱼罐头之类的。” “看着这些鱼,想买条来做菜,还有新鲜的藕!”柳下溪笑道。 “你会做饭?看上去都不像。”李果横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人,一会儿是工作狂,一会儿是普通人。现在不是来查案么?这么清闲。 “到别人家蹭饭,送上条新鲜的鱼好进门。” “谁家?”李果的好奇心不是普通的重,眼睛总是闪亮亮的。 “不告诉你。”柳下溪快乐地把自行车放在一柳树边。“帮我选选,哪一种鱼好吃?” “都好吃。”问李果问错人了,李果对厨房没有兴趣。他只分得清鲤鱼与鲫鱼,青鱼与草鱼是分不出来的。 柳下溪自己咨询了一下起鱼的农民,买了条三斤多重的桂鱼和几斤鲜藕。 他们俩也没有赶路,柳下溪示意李果问卖鱼给他的农民刘家的事。 “老乡,认识搬到镇上去的家里放录像的刘华么?”李果有了干劲后,人也机灵了点,明白柳下溪买鱼是为套话铺路。 “刘华?开拖拉机的刘华?认识!”农民停下手里的活,坐在草地上。“说到他,就有话讲。能干,很能干的一个人。” “他的旧房子在哪里?” “早拆了,听说他在镇上盖新屋,有些木料还可以用,浪费了可惜,问这个做什么。” “有事呢,多讲讲他们父子俩的事。” 那位农民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大约觉得他们不是坏人:“是在几个月前拆的,那块地已经成了别家人的自留地,早种上庄稼了。” “他平时跟谁家的关系最好啊?” “哪一家子啊?都好吧。刘华长年在外地,家里头只有婆娘与小兴旺。那婆娘是后娘,刻薄得很,对小兴旺一点也不好,常常打骂。那婆娘嗓门大,闹得四邻不安。后来那婆娘死了,真是天开眼了。” 柳下溪低声对李果道:“问问他们,第二个老婆死的时候,刘华在不在家,还有,他儿子刘兴旺是怎样的孩子。” 到底是刚跟他做了笔小生意,对方有问必答。 “小兴旺?多好的一个孩子。老实,听话,读书成绩又好,是刘家的三代单传。刘华看得比自己心肝还重要。姓齐的婆娘会装假,刘华在家里头的时候装着对小兴旺好,平时那婆娘泼辣,他们的家事又不好说。刘华被蒙在鼓里有一二年吧。他婆娘死的时候刘华不在家,还是我去通知他的,他第二天晚上才赶到。你们问这些做么子?” 李果陪着笑,一时语结,回头看柳下溪。 “刘华的老婆是什么时候被发现死在塘里的?”柳下溪直接问。 那汉子看了一眼他,听懂他的问话。半晌才道:“下午,隔壁的刘婆婆看见刘家的鱼塘里泡了件衣服,喊人来捞,才瞧得出是刘华的婆娘翻白了。有人通知上学的小兴旺回家,我去邮局给刘华挂了电话。” “尸体埋在那里?” “被水鬼抓住的人不吉利,火烧了。” “水鬼?” “尸体腿上,身上到处是抓痕,不是水鬼是什么?都怕了刘家的池塘,干水后填平了它。” 也就是说什么痕迹也没了。 回程时天色发暗,温度降了几度,李果冷得哆嗦。柳下溪见他可怜,脱下件外衣丢给他。李果也不客气,马上套上。一边笑道:“这么看来,刘华不在家,他老婆是自己掉进塘里的。原来你买人家的鱼就是为了套他的话。那你又怎么知道刚才那人认识刘华?” “同一村的人不认识才怪。”这个村就叫刘家村,估计大部分都是姓刘的吧。 李果摆摆手,衣服对他而言太大了:“就这么简单?”仔细一想是自己笨了些,本来嘛同一村的人怎么会不认识,“你怎么看刘华第二任老婆的死?” “死无对证,除非有谁自己承认杀了人,否则定不了罪。” “那不是白查的么?”李果不解。 “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把自己的推理导上正轨。从心理层面来解释个人行为的动机,预测个人可能发生的行为,收集全面的资料,分析这个人有没有做某件事的心理驱动。” “不明白。”李果懊恼。 “演绎与归纳、历史与逻辑、分析与综合懂不懂?” “不懂。”李果回答得干脆。 “唉。”轮到柳下溪伤脑筋了,“演绎法就是先有结论再一一对应推算。由a到b到c。而归纳法相反,先由a、b再总结到c。算了,这么说也说不清楚。以实例来说明,就说这次河堤杀人案件吧。 1、张健与李卫前在头一天跟死者吵过架。 2、吵架的理由是为了收货付款的事,也就是为了钱。 3、李卫前有暴力的前科。 4、他们清晨送死者搭船下落不明。 5、死者的钱不翼而飞。 综合以上五点,张健与李卫前伤害死者的可能性很大,是畏罪潜逃,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具有最大的嫌疑。这就是整合数条理由得出结论……” “啊!说得也是。”李果打断柳下溪的话,“这么看来,破案也是很容易的。” 他这一打岔,柳下溪就没有兴趣继续说下去了。李果真不是一位好听众。 “再教我一点东西吧。”李果合掌相求,柳下溪不理他。 “小气!” 回到县城,收回自己的衣服,与李果分开,柳下溪直接去找邹清荷了。 邹清荷正在小厨房准备做饭,柳下溪把鱼与藕丢给他。那能叫厨房么?他躬身都进不去,可怜的只有青菜与青椒:“我在这儿蹭饭。” 邹清荷很高兴。“这是桂鱼?很贵的。” “还好啦。” 看着他在水龙头处浸着冷水很熟练地剖着鱼……这孩子家事一把罩,真能干。 “柳大哥,你坐坐,很快就能吃饭了。” 其实那屋太窄,要他坐也不知道坐哪里。 今晚,家里依旧只有邹清荷一人。 鱼做得不错,比起大饭店的都不差,真鲜。 “明天早上记得起来跑步,我五点半准时到铁门口等你。”柳下溪把特意留下一半的炒莲子给邹清荷吃。邹清荷欢呼一声,抓住柳下溪的手臂:“我喜欢吃这个,柳大哥你真是我一等一的知己。” 特有满足感的柳下溪摸摸发胀的肚皮,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你认识同年级的刘兴旺么?” “刘兴旺?”这几天还真跟这个名字有缘。邹清荷特意找过刘兴旺向他为星期一晚上小七的失言道歉。可是,对方更骄傲,根本不理会他。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就会注意到同学们对他的某些评论。整体来说,女同学对他大大赞扬;男同学对他不满的多。“柳大哥怎么问起他?要是你在以前问我,那可是一点印象也没。今天问我,算问对了。他成绩不错,名次在我前面。不过在四班,平时没有来往,有人说他是‘鼻孔朝天的人’。”又好奇地瞪着柳下溪,“他怎么了?”有几个可以结交的机会,都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他是刘华的儿子,镇上那家录像厅知道么?他家开的。” “噫?录像厅?难怪前段时间,小七神神秘秘地问我要不要去看录像。我还说过我没有钱不去,他说可以免费去啦。我还以为有谁请客,原来是刘兴旺请客。这样啊,那小七怎么对刘兴旺那么有意见?擦肩而过的,面也见过几次,他就是那种存在感薄弱的人。不对,正确来说是鬼魅般的人。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存在感薄弱的人?”柳下溪笑,“这个结论怎么得来的?” “嘿嘿嘿,老实说是从书上剽窃的词汇。” “去,词汇大部分都是从书本来习得的。”跟他说话就是让人兴致高昂。 “柳大哥,你怎么突然提到大叔的儿子?”邹清荷坚持不懈,围绕这个问题问下去,他有结论:无论如何,柳下哥都会包容他所有的任性。 “我在想,刘华不想跟警察打交道的理由是什么?才会把你卷入这案子来做第一发现人。他的儿子刘兴旺曾经与继母相处不好,根据附近的邻居描述来看恐怕是虐待,也就是家庭暴力。二年前他继母失足落入自家的池塘被淹死了,身上有抓痕,当地人说是水鬼(作者注:这种未知的东西是不存在的)抓死的,把尸体火化了。你怎么看?” “水鬼,我是不相信的。水鬼之说在我们这里传得一向广泛,每年都有人被淹死。这里是水乡,有大河、内河、小河、池塘、鱼塘等等。我也淹过水,是在热天采菱角,不是浮在水面的,是那种赤角包,带刺的埋在水深处的那种,叶子像睡莲,不过长满了细刺。当时啊,真的感觉像是有人抓住自己的腿向下拖,其实是带刺的赤角包的藤,缠住了腿。腿上挂满了细痕会见血,回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他们也说我遇到水鬼了。” “你认为刘兴旺的继母也是这样溺水的吗?” “不一定。那种痕迹不会被错认为是抓痕。不如,让我去接近刘兴旺。”邹清荷双眼发光,对这件事兴趣极大。柳下溪反对:“不可以,把全部心力放在读书上!难道你不想考大学?” 死穴啊!邹清荷无语。 “可惜啊,死无对证。弄不清楚是意外还是蓄意的。”邹清荷叹息。 红色的雾09 邹清荷缩缩脖子,冷风不客气地从脖子里灌进来,才几天温度又低了几度。 隔着铁门他就看到等在外面的柳下溪,不由得笑了。心暖暖的有如沐春风的快乐。哦,就因这种快乐的感觉吧,连风也不那么寒冷了。 柳下溪接过他的书包,沉甸甸的,好重! 邹清荷注意到柳下溪才穿了套运动服,看着都觉得冷。脖子上挂着干燥的毛巾,样子有点不伦不类。“书包我来拿,先做做热身动作。”在运动方面,邹清荷所在的学校并不看重。学校与学生达成一致,全部重点放在读书上。热身要做些什么,邹清荷都是不知道的。这点让柳下溪意外。这种只在乎文化教育的制度,不能称之为健全吧?“不是号召德、智、体全面发展么?你们学校都没有体育课啊?” “那是用来喊口号的。”邹清荷不以为然。体育课当然有排,谁会上啊?“做早操算不算?”邹清荷笑道。“初中时有,打排球与跑跑步的。我们不叫‘热身’叫‘松松筋骨’只是叫法不同,就是两条腿前后踢踢,摆摆手臂吧。” “算了吧你,还是跟着我来做。压腿拉筋,主要为了防止运动伤害,预防肌肉劳损、抽筋什么的。”示范一遍,邹清荷的脑子好用,不用重复,教他很没成就感。 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摆动了几下就停下来,动作倒是有模有样的。“别停下,起码要做三分钟以上!” “我昨晚想了一夜。”邹清荷一边运动一边忍不住说话,“刘兴旺的个性是有点怪。是不是童年阴影造成的人格扭曲?被继母虐待想想就觉得可怕。我觉得他本质上是好人,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主动帮助别人的人(厕所借蜡烛的恩情没有报,反而让他听到自己的好友在说他的坏话,也难怪他生气。)应该不是坏人吧。 “刘兴旺牙尖嘴利,为人刻薄。”柳下溪对那少年没有好感,成绩好并不代表他的人品好。 “呵呵,没跟他斗过嘴。”邹清荷一直在努力跟他修复关系,已经连续在中午找过他几次了。刘兴旺并不一定在学校吃午饭,也不一定会上自习。就算见上面了,他也故意忽略邹清荷对他打招呼,弄得清荷也很没面子。 “开始慢跑,保持正常心律跳动,记得用鼻子呼吸。” “柳大哥,我还是想接近他。”刘兴旺有主动邀请他去他家玩的。如果不是小七胡说八道,两人也许已经成了好朋友。 “你斗不过那小子。”柳下溪一边慢跑一边肯定道。连自己在口角上都一时败下阵来,清荷自然不是对手。 “斗不过?等着瞧吧……”邹清荷没有说出来,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答应我,小心他,离他远点。”柳下溪一再强调。 柳下溪有些后悔把这事告诉邹清荷。少年心性最是好奇,不可能不去注意刘兴旺这个人。刘兴旺那小子,是心狠手辣的那类人…… 回到局子里,听到了好消息。大队长他们在省边境附近的山区里,抓到了二名在逃嫌疑犯。已经招供杀害死者林祥强的事实,他们今天会返回。 “汪队真厉害!这次案子终于结了。”李果的话说出来得不到回应。他回头就见到深思的柳下溪。“难道,他还要继续调查吗?”他暗想。 柳下溪独自去了档案室,翻出这次案件拍下的相片,有各种角度的死者的尸体侧蜷着身子。大半张脸与地面接触。侧脸与脖子上都有泥草。死亡时面部的表情是痛苦的,连眼都没有完全闭上。左手五指蜷曲,左右手肘与膝盖有深痕。看得出是这几个部位先着地,是被人踢伤胸、腹部的人常有的倒地姿式。照片拍得详细,脖子上的伤口有特别放大的一张。伤口受伤程度远不到立即死亡的深度,真正造成死亡的是胸口的那一脚重击。重击是割伤咽喉以后造成死亡的直接原因,伤痕是大头皮鞋尖造成的,也就是说死者被人一脚踢中了胸口。尸检报告里死者除了不明显的跌伤,身上没有其他致命的痕迹。 右手只有指缝里有干涸的血痕。奇怪的是左胸上衣口袋处有血迹的颜色特别不一样。死者用右手从那里拿过东西吧。左手呢?左手的血迹集中在掌心上,死者用两只手捂过伤口。脖子上的泥草也是死者跌倒后沾上的,右手撑起身体擦掉了一部分血迹。仔细看着相片,右手食指有烧焦的痕迹……整个右手是握着小东西的形状。“打火机!”雾大,看不清楚,死者点燃打火机,那上衣口袋处特别的痕迹应该是发烫的打火机把布料弄焦了。 就只差死者留下的证物来证明自己的推理。 证物室没有人,门锁着,这里的人上班还真散漫。柳下溪苦笑,想看看死者留下的遗物里有没有线索。 “在找什么?”李果双手抱在胸前,笑道。他现在或多或少对案子产生了热情。 “想看看死者留下的遗物。”柳下溪也不瞒他。 “证物室的老李刚出去,说是家里有客人去车站接人了。大概下午会回来。”李果想拍柳下溪的肩,依他的身高还是改成拍他的背,有节哀的意味在里面。 “出去溜溜。”李果建议。 “现在不是在上班么?”柳下溪讶异。 “查案去。”李果神秘地眨眼,特逗。“见见刘华,见见他儿子。” 柳下溪笑:“干嘛,您这是……真把人家当成嫌疑犯了?等等吧,等大队长他们回来再说。” 李果嘴一撇:“大队长他们要明天才能到,中间要转三道车。” “等我看清了证物再说。”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随便出去,一击就要致命。 小七大名叫江子齐,这里土语“齐”与“七”相似,喊来喊去成了“小七”。小七坐在邹清荷后面,两人在班上关系比起其他人来说,显得要好些。 小七皮肤颇黑花名又叫“黑崽”。他跟邹清荷初中就是同学,其实还是情敌来着。邹清荷在初中时代暗恋过小七的邻居也是同班同学的江春玉。 江春玉是美人,皮肤白里透红,嘴巴小巧,眉眼儿都是美的。在这地方,女孩子皮肤好占多数,但好成她那样的也不多见,水灵灵的跟桃子一样,见了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邹清荷写过情书,献过殷勤,如小蜜蜂般忙碌了一个学期,才知道江春玉有对象。不出众,不出色的江子齐居然是他的情敌。对方是胜出的那一方。理由是人家青梅竹马,自小就在一起。邹清荷自认无论内在外在都要强过江子齐许多。他问过江春玉,人家回他道:“了解黑崽跟自己的手指一样,离开他会不习惯。出不出色又有什么关系?他是黑崽不是别人。” 当时的邹清荷不懂,现在的他还是不懂,但他放下了。 江子齐是不错的朋友,鬼花样儿多,对人也仗义。江春玉没有在这里上学,她去了二中。没有她监督的江子齐更像脱缰的野马。 “你知道多少有关刘兴旺的事?”寻得空档,邹清荷扭过头问他。 “刘兴旺?干嘛提他,那个假胎!”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邹清荷好笑,小七这人一旦恨上了就不松口。 “认真说起来,他的确有事得罪了我。他家里就在镇上开录像厅。你知道不?四班的小胖子有一天跟我说,刘兴旺请我们去他家看录像,写了一串人名。我有跟你说过,你不去的那一次,结果你猜怎样?” “怎样?” “屁!到了之后,他老爸硬是向我们收钱,那小王八蛋根本没有跟他老爸说过。也不是多少钱的事啦,是原则问题!” “对对对。”邹清荷应付到。这刘兴旺的行为也是蛮奇怪的,说了是请人看还收别人的钱,当然不能怪别人对他有成见。 “听说他写诗哟。” “写诗?”那种高难度的事儿跟他们普通高中生挂得上钩?太神奇了,邹清荷文科差些,作文一向扯他的后腿,无法理解文字的魅力。 “特忧郁伤情的那种,被女孩子们包围着,据说是‘徐志摩第二’的忧郁王子,是我们学校排名前五受欢迎的男子。” 邹清荷诧异:“我们学校有受欢迎的排名?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小七丧气地用食指哆嗦地指着他:“你你你,太伤我的心了,你这种旁若无物的姿态还被人称作洒脱啦,你也在前五名的名人榜上。女孩子们认为:徐志摩之流只能做情人,而邹清荷那样的人适合当丈夫,说你是条龙,迟早会飞龙在天的。” 邹清荷笑了起来:“谁在胡说这些呀。” “人是有三六九等的,不是天生好命的人要改变自己的人生,靠的就是:耐力、脑力、行动力。你具备了改变自己命运的钥匙。女孩子们为了让你飞腾,有了协定,那就是不打搅你用功,坚决不允许有人给你写情书让你分心。” “什么跟什么,胡说八道。”邹清荷还是觉得可笑,小七向来习惯夸张,所言不可尽信。 “奇怪了,你干嘛问起刘兴旺?” “他的学习比我好,可以请教他功课。” “哦,没错,他的文科特强,你的文科差了些。你的强项是理科,语文算起来我比你还强,政治更比我差。”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摸短发:“我讨厌死记硬背。” “对了,你要报考的学校选好了没有?” “心里有底了,还要跟家里商量一下。你呢?” “打算把本省的学校都写上,然后抓阄。抓到哪所就考哪所。” 邹清荷耸耸肩:“你不跟春玉选同一所?” “她要考美校艺专,不可能同校。”小七难得地叹了口气。 中午在食堂打饭,小七指着被一群女孩围着的靛蓝色上衣的少年:“看,刘兴旺又被女孩们包围了,真让人嫉妒。” “你不是有春玉了么?眼花花的,小心我告你的状。” “得,我是替孤家寡人的你着急啊。”小七夸张地伸开手臂,“美女们奔向我的怀抱吧!” “噫,他家不就在镇上么,怎么会在学校吃午饭?” “谁知道呢,大概是在学校吃有意思些。”小七不以为意。他是活跃的,认识的同学比邹清荷多得多,很快就跑到一边跟人热情聊天去了。 “嗨。”邹清荷刚在台阶上坐下,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有些面熟,记不起名字。邹清荷点点头,对方手中也端着饭盒:“准备报考哪所学校?”对方坐在他附近,这段日子同学相互询问的都是这个。 “还没定,你呢?” “广州的理工学院。听说那里四季如春,冬天也不会下雪,不像这里,现在就冷死人了。”看样子他的确怕冷,身上穿的是棉衣,那过年时该穿什么呀。“要不,你也报广州吧,你理科那么强,一定没有问题的,咱们学校都没有出息,报的大多都是省内,呆了十几年还没呆够么?” 邹清荷笑笑没有答话。 “你这个人真讨厌,总是装模作样。”对方愤愤站起来,走了。 笑容僵在脸上,这个,怎么会?难道自己在同学眼里是装模作样的人?受打击啦。 “听说,你找我。”突然背后有人出声,邹清荷吓了一跳,正在洗碗的手一滑,碗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根本没有听到脚步声。邹清荷回过头,靛蓝色的上衣……刘兴旺的出场总是这么无声无息。 “你在怕什么?”刘兴旺在笑,露出的牙齿白森森,这个人目光隐藏在镜片后,特别的冷。 “我没怕啊,你近视?”以前没有注意他是戴眼镜的。自己哪里在找他?莫名其妙。当然是有意思找他了解情况……可那是藏在心里的事,并没有说出口啊。 邹清荷把目光放在他的鞋上,刘兴旺穿的是厚底布鞋,这鞋一般不会有声音吧?与自己的胶底解放鞋是不同的,他没有母亲这鞋又是谁给他做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的? “你哥昨天来找过我。”刘兴旺突然道。 “我哥?”邹清荷诧异,什么时候父母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生了一个哥哥出来? “北方人,大个子,自称是你哥哥。” “哦,柳大哥,他是警察,是找你父亲的,有关河堤那件案子的事吧。”也不知道柳大哥跟刘兴旺说了些什么,总觉得柳大哥隐瞒了某些关键没有告诉自己,不愉快啊。 “那案子不是结了么?”刘兴旺死死地盯着他。 “嗯。听说是死者什么熟人干的,好像是为了钱吧。”邹清荷故意含糊了一下说词,要不是柳大哥提前告诉他刘兴旺的事,只怕自己会全盘告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那他干嘛还找我爸?” 邹清荷摇头:“我也不知道,对我这个外人不能说吧。”被那冰冷的眼神盯着,果然让人感觉不舒服。 “你其实也想知道那件案子的进程吧,没有追问?”刘兴旺再次出声,咄咄逼人,果然是厉害的人啊。邹清荷已经镇定下来,水入骨的冷。他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是大叔说的吧。”邹清荷把手插进裤袋,好暖和,“那天,幸好遇到大叔,不然呀,少上一节语文。”刘兴旺的外貌倒没有奇特之处,蛮普通的,个子比他矮点。只是皮肤比他还白,一点也不像农民的儿子。衣服蛮新的,穿得也厚,看不出身材来。 “那案子你知道多少?你是县城里的人,又有那个警察哥哥,消息要广些。” 他是不是听不懂别人的话啊!都说了不知道还问:“……凶手逃跑了,公安在通缉,是全国通缉。好像是生意方面的事吧,我也不太清楚。”邹清荷笑了笑。问了句这段日子大众常挂在嘴上的话:“你报考哪所学校?”很奇怪的是没有别人问得专业,只问学校,就好像专业不重要一样。 “上海交大,你呢?” “还不知道,只要能考上,哪所学校都无所谓吧。”邹清荷淡淡地笑了,“其实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所学校都没关系。” “噫?你讨厌这里?”刘兴旺有些意外,取下眼镜,“看不出来。” “我想去大都市,就算没有考上大学我也会离开,或者当兵或者去流浪。”这种话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不知怎么的面对刘兴旺就说了。 刘兴旺咧开了嘴笑得云淡风轻:“看不出你是这种人。” 邹清荷摇摇头:“是男儿当展翅高飞。” “难怪别人说你‘飞龙在天’。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大叔他那天早晨到底看到了什么?”邹清荷目光炯炯地盯着刘兴旺的脸。那上面没有一丝变化,没有变化也不对,至少应该表现出一丝诧异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兴旺若无其事地重新戴上黑框眼镜。 “字面的意思,对大叔说一声,河堤上的钉子没有捡干净。” 红色的雾10 下午二点三十五分,柳下溪盼望着的握有物证室钥匙的老李终于回来了。 撕开物证包的封条,上衣被血污了,柳下溪掏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察看,满意地点点头。半包变样的红双喜,一个气已经燃尽连旁边的塑胶也燃坏了的打火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只有这些吗?居然没有钱包!出门在外的人必备的钱包居然没有?柳下溪戴着手套,在衣服里乱摸,果然在裤脚处找到异样,里面有十几张钱,缩水般的皱……平铺在裤脚处,死者是非常小心的人。 他的钱包在哪里? 假设一:他的钱包与货款一起被抢了。 假设二:他的钱包放在裤袋里在案发现场掉在地上,被某个旁观的群众偷偷拾走了。 假设三: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把钱包取走了。 假设四:死者根本没带钱包。 一个长期在外的商人怎会不带钱包吗?当然不会,应该有! 一切等大队长他们回来再说还是先行请刘华来问话?柳下溪有些迟疑,自己算不算越权? 在院子里看看天,天空好高! 柳下溪捏紧拳头,叫上李果,要去岔河口镇带刘华来问话。李果不解:“为什么呢” 柳下溪指着死者遗物上衣胸口处淡淡的痕迹:红砖粉末。 李果一击掌,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刘华碰过尸体。” 柳下溪哭笑不得。 两人到了镇上,才知道刘华去了学校:“他儿子在学校打架,把同学给打伤了!” 柳下溪心“咚咚”在跳,急忙问道:“受伤的学生伤重不重?” “不晓得,在镇上的卫生所。” 柳下溪的直觉没有错!躺在病床上的正是邹清荷。他看见柳下溪进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柳大哥!”第一次看见柳下溪在他面前阴沉着脸,蛮恐怖的。 “伤到哪里?”柳下溪凑上前去,绷带包裹着脑袋。“后脑出了点血,想不到他突然发疯似地拿起手上的饭盒就砸我的脑袋,幸好那饭盒是塑胶的。”吐着舌头,想起就有点害怕。人啊,一发癫真恐怖。难怪说:好汉怕蛮汉,蛮汉怕不要命的。当时,被吓住的自己完全忘记反应,只觉得腿发软。 “我说过什么?”柳下溪扶他坐起来给他喂了杯水,“你就是不听话!不是叫你不要打草惊蛇么。” “没什么事的……其实,是他找上我的,说是你昨天找过他。头不痛了,我想回学校。”邹清荷不好意思地说。 “老实躺下,出了血,头肯定会痛。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想让家人替你担心么?哎,你说了什么,他要打你?”柳下溪摸着他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 “就说了一句:‘对大叔说一声,河堤上的钉子没有捡干净。’话刚说完,他就打人,幸好,当时有不少同学在旁边,拉开了他。但他一直追着我打,没法子,老师送我来的卫生所。” 柳下溪询问了医生,得知清荷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李果协同乡派出所的同志,把那对父子抓了起来,招来摩托车直接带回县里去了。 柳下溪再一次见到刘兴旺,一双神经质的眼睛隐藏在镜片后面,微突的嘴唇紧抿,双手相互摩擦,却一言不发,死盯着桌子,既不抬头也不肯回话。 没有跟他对话,柳下溪起身去另一房间,那里李果与刘华大眼瞪小眼,记录簿上一片空白。 柳下溪坐了下来,刘华看起来更显苍老。“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么?”柳下溪以盯猎物的目光盯着他。 “不知道。”刘华躲过他的眼睛,垂下头。 “河堤凶杀案你还有印象吧。” “有。”还是没有抬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是学生崽先发现的。”刘华声音极低,底气没有以前壮了,是对这封闭式的空间有着本能的害怕吧。 “你在撒谎!”柳下溪把死者的上衣丢在他面前,“你在上次证词里说你没有碰过尸体,那这上面哪来的红砖粉?” 刘华迅速地抬起头来:“学生崽坐在红砖上,他碰过尸体。” 柳下溪笑了:“他只是用手指探了探对方的鼻息,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这是皮鞋鞋尖的印痕,那学生穿的是胶鞋。他可穿不起这种皮鞋你也舍不得丢掉它呀!”柳下溪从桌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一双皮鞋来。 刘华一见,脸色苍白,大叫了声:“不。”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果惊道,仔细探了探刘华的鼻子,发觉他还有气。“这双鞋又是从哪里来的?” “刘家的录像厅里找出来的,放在装碟片的柜子里,很奇怪吧?鞋子不应该放在那里的。”皮鞋又不能清洗,只能擦油。红砖粉未不能完全弄干净。 “你是什么时候去录像厅的?”李果诧异。 “昨天晚上啊,深夜录像厅没有人静悄悄的。我是牺牲了晚上的睡眠时间,当了回大盗,做了次贼。其实也没指望能找出什么,纯粹是碰运气。乡下人节俭,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这值钱的新式皮鞋又怎么舍得?你去打听刘家事情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刘兴旺是在我围着录像厅转悠的时候出现的,给我感觉这录像厅里有他要保护的秘密。晚上想了会儿,就进去瞧了一下。”柳下溪说得云淡风轻。 刘华悠悠醒转。柳下溪给他泡了杯浓茶,叹了一口气:“溺爱孩子,也不是这样子溺爱的。这种方式待孩子根本就是不对的,等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连杀人也觉得理所当然的时候,那他就会变成连环杀手。一不如他的意就出手伤人,这样是在害他。你的第二个老婆也是他杀的吧?” 刘华的手在抖,茶水泼掉了,手捧着脸,泪水沿着指缝流下来:“是我杀的,公安同志,人是我杀的,我有罪。”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你穿不进这双鞋,那天早上你儿子刘兴旺跟你一起出车了。死者的打火机,燃烧到塑胶处,食指也烧焦起泡了。死者一边跑,左手按着伤口,右手按着打火机,跑到了路边。你把车停下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是血激起你儿子的杀性吧。对着来求救的死者胸口就是一脚。”柳下溪把死尸现场拍下的照片丢在刘华面前:“你看看,这是条人命啊,当时你们救了他,他也许不会死。”柳下溪又把死者的上衣拿给他看:“上口袋内有血迹,打火机就放在这口袋里的,当时,你们还有一番对话吧,为了求你们救他,死者把打火机放进了口袋,掏出裤袋里的钱包,要给你们钱吧,是谁拿走了他的钱包?” “是我!是我见钱眼开!里面有好几千块,我在外面跑东跑西几年也赚不来那么多钱。” 柳下溪怜惜地看着他:“你真是!儿子要考大学却忙着建房。” “不建房落不到户,村里的户籍已经销了。落不到户就不能考大学。”刘华喃喃低语,“都怪我,娶了那恶婆娘,本来是娶回来照顾兴旺的,好让我在外面跑生意不用担心儿子,那婆娘总是用竹扫把打兴旺。我不知道啊,兴旺那孩子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忍,不想让我担心。如果不是我那天提前回来,看到她在打兴旺,我还不知道。一气之下把她按在水里溺死了,然后乘着夜黑把尸体丢进塘里。夜里回来,夜里走了。邻居都不晓得。公安同志,人都是我杀的,跟兴旺没有关系,他是可怜的。判我的刑,放了兴旺。” 柳下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捧着茶杯,喝一口水,叹了一口气。对面的李果睁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叹什么气?案子不是结了么?” “一笔胡涂帐。”柳下溪摇摇头,“人不是刘华杀的,他是老实人啊,他的儿子心理上有问题。” 柳下溪放下杯子,重新来到拘留室,李果颠颠地跟在后面。刘兴旺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态不变。 “我现在发觉破案真是很有趣的事情,特别是由自己经手,很有成就感。”李果情绪高昂,“我想,将来我可能会是神探。” 柳下溪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你父亲认罪了,说人是他杀的。”一坐下,柳下溪立即说了这句话。刘兴旺全身一抖,抬起头,冷冷的目光阴森森地扫视着他。 “他还说,你继母也是他杀的。”柳下溪不惧地回视他的眼睛。 刘兴旺突然笑了起来,李果吓得往柳下溪身后躲。那笑容只能用“狰狞”来形容。柳下溪不惧,淡然道:“你继母对你做过些什么?” 刘兴旺恶狠狠,脸扭曲变形,长长呼了一口气,脸色稍稍恢复了正常:“公安,你想知道啊?没什么,她白天打我,骂我,晚上爬上我的床。她还说过只要那老鬼死了,就可以永远跟我在一起。我不想跟她在一起,老爸极疼爱我的,她想老爸死,我哪里能让她如意?她要用敌敌畏毒死老爸。我只好趁她舒爽后睡着了把她按进水缸,然后再用竹扫帚在她身上划痕,水鬼的传说在我们这里可是很悠久的。” “不是抓痕吗?”柳下溪只觉得一阵恶寒。还以为是手指抓出的痕迹原来是扫帚划出的痕迹……想不到他杀人的时候如此冷静,还想得到借用乡民对水鬼的畏惧…… “你是想问,她干嘛急着要毒死我老爸?那是因为她怀孕了。老爸不在家的四个月里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怕呀。她肚子里的种是我的,我的……我讨厌她,可没有地方去。”刘兴旺越说越小声,突然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李果听得目瞪口呆,所发生的故事简直不像跟他在同一世界。 等他稳定情绪,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李果却敲着桌子:“把那天早晨在河堤上发生的事说一遍。” “同样没有妈妈,邹清荷每天活得开开心心,我羡慕他。有几次,我跟老爸一起出车都看到他骑着自行车快乐得像拥有了整个世界。我想跟他交朋友。他不理人,叫人请他一起看录像他也不去,请他吃东西他也不接受。他快乐着,却不肯把那份快乐哪怕一点点分给我,他独自一个人乐着。我知道,他几点会骑车经过河堤,每天都叫老爸那么早去运红砖。那天,雾大,大雾之后是大晴天。跟往常一样开车在河堤上,突然前面有光在雾里一闪一闪。车停了下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在路边晃动。我们不想多事,打算走。他掏出钱来,大把大把的钱求我们救他。那么多钱够我读大学的了。老爸收了他的钱,想救他。我不想救,为什么要救他,他的死活干我什么事呢?我一脚把他踢回斜坡上。老爸吓坏了,要去看他,发现对方动也不动,老爸胆子小,不敢再过去。我拾起落在地上的钱包,里面还有不少钱。老爸叫我先回去,剩下的事由他来办。我把钱包里的钱拿起来,走远了,就把钱包丢进河里。中午回来后,老爸告诉我,那个人已经死了,第一目击者成了邹清荷。” “天,这小子真毒!”李果低叹。 是啊,心已经被毒完全侵袭了。 “他们父子会被定什么罪?”李果不懂刑法。 “由法院定罪,二罪并罚,父亲包庇儿子估计少不了三到五年,儿子恐怕要十年以上。” “你说,刘兴旺会不会继续残害别人?”李果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有案底的人,再犯罪会判得很重。”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也许他一直在等待能救赎他的人吧。” “什么意思?” “那颗潮湿阴暗的心在等待别人给予它温暖。” “太深奥了。柳哥,说简单点。” “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对了,我看你跟清荷关系也不是太好,是怎么回事?” 李果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在追求他姐姐,那小子没给我好脸色看。” “笨啊,讨好他姐姐当然也得讨好未来的小舅子。” “是吗?该怎么讨好他?小荷也是很难讨好的。” “机灵点嘛。他是学生,送他几本参考书之类的。” “……说得也是。” 刘兴旺的案子如冷水进了沸油锅,炸开了。 学校师生联名请求法外施情,邹清荷原就没有料到刘兴旺插了一脚,在联名薄上也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说真的,他还是蛮同情刘兴旺少年时的阴影的。 柳下溪不以为然,他觉得刘兴旺更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这个人有多重人格!虽说邹清荷在这里算是聪明有远见的少年,也还是一样不懂“多重人格”这个词。 最伤心的是那些对刘兴旺有憧憬的女同学们,常常听到她们在校园里哭。 邹清荷也难受,自己好像做了坏事似的成了坏人。就因为他在学校惹了刘兴旺,成了第一个被他打的人。接着刘兴旺就被警察带走,弄得好像是他直接造成这后果似的。真冤!他在学校遭受无数的白眼,全校女生都把他当成公敌了(这是夸张的形容,只有一小部分女生对他冷眼)。 柳下溪终于见到了被押回的张健与表弟李卫前。回想起美国学者谢尔顿的研究,他把人们的体态分为三种类型:圆胖型、瘦长型和健壮型,不同体型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格特征。圆胖型的人倾向于安逸和舒适;瘦长型的人倾向严肃和拘束;健壮型的人则精力充沛,缺乏敏感。谢尔顿通过对不良少年的观察研究,提出健壮型的人最可能成为罪犯,因为这种人容易发怒,从而作出犯罪行为。 张健是健壮的,这些日子的逃亡也没有使他缩水。整个人呆滞木然,双目发赤,他的表弟李卫前是瘦个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瘫在椅子上,猴脸尖腮。 凶器已经被他们销毁,抢来的钱只动用了小部分,被抓到后他们对罪供认不讳。 那天他们一直在跟死者商量至少要把购货的成本给他们,但死者不肯,怎么也不松口。火就窜了起来,动手的是李卫前。他们也不是真的想他死,只是要吓唬死者。但血流出来以后,大家都慌了。后来听到有拖拉机的声音,死者趁他们分神逃了出去,他们也不敢追,反正钱在他们手上,就离开了。过了一段时间,忍不住又回来,刚想上岸窥探情况,可是又听到了拖拉机声,这下,他们不敢多做停留,直接逃走了。 这个案子开审时,关注刘兴旺的不少师生都去听审了。 邹清荷没有去,他心里别扭,实在无法想象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同学是杀人犯。 听同学们议论,他得知刘华将劳改三年,刘兴旺得到不少同情的眼泪,加上未成年,判劳教一年,劳改五年,算是极轻的了(主要是他继母那案子没有被呈上去,知情的只有柳下溪与李果,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对别人再提起,只说了刘兴旺的个性扭曲是被继母虐待造成的)。 审判后的第二天中午,有一位清秀的女同学找上邹清荷。递给他一个密封的信封,开始邹清荷还以为是这个女同学给他的情书。“是刘兴旺给你的。”少女打破了他绮丽的想象。 邹清荷有些不解,撕开信封,白纸上写着一首新体诗: 《咏莲》 那一天早晨 踏着剔透晶莹的晨珠 沾湿了我的赤脚 我来到荷塘边 等待花开的刹那芳华 香随风飘入了我的鼻 荷叶罗裙脸芙蓉 迷了我的眼,丢了我的魂 那一天早晨 我以桂木为舟驶入了荷塘 菱叶呀搅起一阵萦波 荷叶儿随风起舞 我用素手亲自折下 迎着朝阳展开的笑脸 我心爱的莲呀 迷了我的眼,丢了我的魂 不明白,邹清荷发呆,什么意思呢?又不好意思问人,甚至连他信任的柳大哥也不好意思问。 邹清荷去了拘留所,刘兴旺不肯见他。 在心里留下的疑问,始终没有弄明白,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他没有理由留一首诗给自己嘛。 在某天晨跑的时候,他还是告诉了柳下溪这首诗,以及刘兴旺奇怪的举动。柳下溪只是笑笑,有些神秘的样子。邹清荷有自己的推测:莫不是刘兴旺警告自己?等他出狱报复自己?“‘素手亲自折下’感觉就是‘洗净脖子,取下尔的首级’的意思。” 柳下溪大笑:“你想太多了。要报复也应该报复办案的我,你放心,有我在,他找不了你的麻烦。” “对了,另外两个人判了多久?” “一个九年,一个十二年。” “这案子让人不舒服,心里发毛。” 柳入溪拍拍他的头:“任何案件都让人不舒服,如果舒服的话你就不正常了。人内心深处都有着一股黑暗吧。有的人能克服,有的人克服不了。人与人打交道和沟通,中间隔着浓雾,刘兴旺要的并不是父亲赎罪般的宠爱吧。内心潮湿的人比平常人更渴望阳光,所以浓雾的早晨过后阳光才会特别灿烂。”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1 冷,好冷,邹清荷哆嗦着从床上爬起来。天都没亮呢,姐姐刚洗完脸,把用过的温水泼了出去,地上的白雪立即融出无数的洞来,深深浅浅。 今天大年三十,邹清荷一家人全部早起。 邹父排班跑车要去临省的省城,是早班车,出车时间为五点四十五分。这条线是下半年才开发的新线路,路途远加上天冷,路上有结冰,车胎会打滑,公司上层的人很看重这条线。能排到这个班的司机都是经过公开考核,认真评估之后被认为驾驶技术很好的人,补贴当然也是全公司最高的。为了照顾邹父要去外地过年,特意把他的女儿排在同一班车上。 邹清荷前天已经放寒假了。家里一共三名成员有两名要在外省过年,少数服从多数,邹清荷也要去。这么冷的天,有他在车上,又怎么忍心让姐姐坐在灌冷风的车门口售票,让姐姐坐在驾驶室的工具箱上,那里有发电机,比起车厢要暖和得多。 邹秋菊临时调班对站名票价也不熟,弟弟要帮她,她不反对。 家里没有因要过年而过多的折腾,就只在门口贴了副对联。说到对联,邹清荷也给柳下溪那屋贴了一副。 前些日子柳下溪拜托北京的朋友找了一些高考资料寄过来,交给邹清荷。他的行动让邹家的成员们把他当成了自己家人。柳下溪认为邹家不适合考生居住,跟邹父商量后把自己的健身房空出来,让邹清荷住了进去。柳下溪有空时还会教教邹清荷英语、数学。期末考试时邹清荷的成绩已经跃到了全校第一。 邹父对柳下溪非常感激。 邹清荷自动包揽了柳家的家务:做饭与打扫。 邹清荷也约了柳下溪去邻省省城玩,父亲与姐姐要先回车站,准备发车前的工作。 汽车在头一天就进入维修车间检查过:防滑链是新的,油箱、离合器等等也确定没有问题,邹父还亲手敲敲车胎测测气。 大雪终于停了。 邹清荷最后一个出门,他把炉子的煤火熄灭然后锁门。在街灯处,他看到柳下溪便跑了过去。 “慢点,像只熊。”柳下溪笑道,呼出的热气结成了雾,一团团的,“给你。”小小的袖珍手笼,里面有炭火。 “好暖和。”在邹清荷眼里柳大哥就是百宝箱啦,总有些与本地没见过的小玩意儿。邹清荷也给柳大哥准备了冒着热气的馒头。 柳下溪并不喜欢这么冷的天坐汽车出门。倒不是他怕冷,纯粹觉得困在狭小空间很无趣。不过,没事呆在房间里也很无聊。今天一直到初二他轮休,临省的省城蛮有名的,看看也好。 他们在车站外边上了车。 车上也就零星五、六个人。 年三十没有几个人在旅途上。 姐姐把售票袋和可以露出手指头的毛线手套给了弟弟,邹清荷也把手上的袖珍暖手炉给了姐姐。邹秋菊只是淡淡看了柳下溪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邹父有着非常丰富的驾驶经验,这条路也不是第一次走。 公路上虽然没有积雪,但融化了的雪水却结了冰,车小心翼翼地开着,有了防滑链抓地是好些,但还是不能松懈。 冷清,这么早根本就没有上下车的旅客。邹清荷有些困意,靠在柳下溪身上闭着眼睛。 到了小站,车停下来,门打开,邹清荷立即醒了。冷空气把车厢内好不容易暖起来的气氛凉了个透。有人想上车,不过瞄了瞄车厢却没有上。 “搞什么嘛。”邹清荷嘀咕。 柳下溪拍拍他的手。 过年时小偷比平时多些,这么空的车厢加上有柳下溪这样的大个子,小偷们有些顾忌。那几个人看着就有股不务正业的气息,看多了一眼就可以分辨出职业小偷来。 柳下溪只是笑,有时,他是不想说话的。空荡荡的车厢说任何一个字都会飘到别人的耳朵内,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非常静。 陌生的旅人各自占据着可以坐多人的座位,行李就堆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打量陌生人也是一种乐趣吧……身边的清荷重新调整了姿态,继续闭眼睡觉。 坐在司机后面的客人是女性,用厚厚的围巾包着头,身上的衣服与鞋都是崭新的,花棉袄黑色棉鞋放在热热的发电机的外壳上。看不到脸,整个人缩成一团,身边的袋子是黑色皮革的,鼓鼓的。 右边的双人座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倒在男人怀里,一看就知道是一对情人。他们除了身上的挎包没有其它行李。柳下溪只能看到他们的背,看上去蛮年轻的。 第四位旅客把布包枕在头上,蜷缩躺在三人座的座位上,身上盖着大棉袄在睡,连头也包住了。一双有些潮湿的军用皮鞋,横在走廊上。有一双粗糙骨节分明棕色的手,一看就是体力劳动者。 第五位旅客正正经经地坐着,戴着一顶南方特色的灰色毛线帽,脖子上围着同一色的大围巾,只露出半张脸,很深的双眼皮,眼睛很大,眉毛也极浓,跟大刀似,鼻梁有点塌。年龄在三十上下吧,陈旧的军大衣连颜色都褪了。他一只手紧抓着大大的蛇皮麻袋,堵掉一半的车窗。 在本地,军用品的衣着很普遍,有固定的店铺出售。不贵,实用,还蛮受欢迎,连邹清荷也买了双解放鞋。以柳下溪的审美观来看那是难看又土气。 第六位旅客是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大约四十岁上下吧。衣服也不雍肿是时下流行的深蓝男装棉衣,棉裤也是同一色的,看来是套装,脚下是双翻毛皮鞋,膝上放着皮革的公文包。他是敏感的,柳下溪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柳下溪。 这些人就是车上全部的旅客。 等过了省境,上下车的客人多了起来,车厢不再空荡了。 到了临省的县城一口气就上了二十几个人。车厢内立即热闹起来,到底是年关,议论的主题就是吃的、穿的、玩的。 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到了长江渡口。 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车排成了长龙。车上有消息灵通的人道:“前几天渡口出事了,有一辆客车直接滑进水里。” “那后来呢?”邹清荷好奇地追问。 “手忙脚乱呗,现在呀……客车过渡要让车上的人全部下来,只剩下空车上渡船,人得走回轮船上,所以过渡才慢呗。” 不是一般的慢,慢得要死! 邹清荷与柳下溪一起下了车,前面的车真不少。来往的人,把路上的雪踩成肮脏的泥泞。 “会不会有人在渡船上上错车?”柳下溪买了几只茶叶蛋,肚子饿了。 “可能会有,坐错了车就惨了。听我爸说过完渡,再走一个多小时中途有吃饭的地方,司机们不收钱,听说是合作路边饭店。” 柳下溪把剥了壳的蛋,塞进邹清荷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给邹师傅送去?” 邹清荷把鸡蛋吞进去,笑着摇头:“等上渡再给他,我们跑到前面去。你说,客车冲进江里人有没有事?这么冷的天……不死也是重感冒吧?” “渡口上的工作人员应该采取了措施吧。毕竟也是要考虑到有这种事发生的。”不知前因后果说出来底气不足。 后边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大声呼叫:“杀人啦!” 柳下溪把邹清荷拉到一旁,回头看到一名慌张的男子手上拿着把滴血的水果刀。 柳下溪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对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立即擒住了。 “柳大哥帅呆了!”邹清荷拍掌笑道。 事情也没多大,一个旅客跟卖水果的因为斤两的事闹起来,不知怎么吵起来,人一急就动刀子。伤口不深,划破了皮,流了点血。 “火气重。”柳下溪摇头。 “吃多了辣椒。”邹清荷苦笑。 来了加班的渡船,车辆疏通快多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邹父的车。邹清荷上车清点人数,皱起了眉。 柳下溪把茶叶蛋递给驾驶室的那对父女,回到车内看到邹清荷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人数不对!”邹清荷苦恼道。 “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二个,现在渡船已经离港了。” “是不是上到别的车上去了?”渡船上还有十多辆客车。邹清荷一一上别的车询问,也没有找到丢了的二人。 “都是成年人应该没事,我看啊,他们坐别的车走了,同一目的地的车,只需要多出一份车钱就可以早些到家。”柳下溪安慰他。 “坡太陡了!”邹清荷伸出脑袋,前面的车艰难地往上爬,摇摇晃晃。 柳下溪也伸出头来瞧着,突然道:“不好,邹师父,快把车移开!前面的车在打滑!” 邹父听到把方向盘靠边打去,车险险地往边擦过去,前面那辆车,吃不住,车往后倒退,乱了,乱了,乱了。 ……如果不是渡船能吃重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幸好……车速慢,后面的车退回到渡船上,没有造成大灾。 邹清荷好怕,心跳得厉害。柳下溪揽住了他:“没事的,有大哥在不会让你出事的。”温柔的声音让异常的心跳迅速恢复正常。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2 他们到目的地时比正常班次晚了四个多小时,晚上十点多才到。 邹父很疲倦连吃年饭的心情也没有,匆匆吃完饭,蒙头就去睡了。邹秋菊到底是女孩子,也体力不支休息去了。 没什么好逛的,太晚了,店铺早就收市了。冷冷的夜晚街道显得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过年的气氛。 柳下溪自己单独在同一家招待所写了房间,邹父他们是单位联系的标准房,一房四人,都是各地的司机。柳下溪叫上邹清荷去他房间住,双人房被他包下来。邹清荷很高兴,他个子不小了,那么小的单人床跟父亲挤在一起还是不舒服,万一抢了父亲的被子害得父亲感冒怎么办? “明天再留一天,我们去玩吧!”柳下溪可不想来这儿就只有客车上的回忆。 “好的,我跟我爸说一声。”邹清荷到底是少年人,对陌生的城市还是非常有好奇心的。他计划报考的学校,第二类就在这个城市。 一大早,邹秋菊敲门唤醒他们。 两人出了门,邹父与邹秋菊已经收拾好了,正要出发。 柳下溪提出他们两人要留在这里,多玩一天。邹父非常信任柳下溪,一听说他要留下一天带清荷玩,马上就答应了,还拿出几张拾元的钞票给儿子,吩咐儿子要听柳下溪的话。 跟邹父告别后两人回去继续睡了个回笼睡。 再次醒来已经九点了,他们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 “谁呀?”邹清荷揉着眼睛,左右张望了下没看到柳大哥。从洗手间传来了用水的声音,看来柳大哥在里面。 打开门,看到两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外。 “有什么事?”邹清荷问。 “公安。”对方出示了证件。一个姓陈,另一个姓王,是本城市局刑侦队队长。邹清荷让两人进来,这时柳下溪也出来了。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显然是刚洗完澡出来,邹清荷真佩服他这么冷的天也勤快地洗澡。 柳下溪出门也带了证件,表明自己是在休假中。 “你们是昨天坐车从南水县来的吗?”姓陈的警察,给柳下溪递上一支香烟,柳下溪谢绝。 “是。”柳下溪惊讶道,不知道自己哪一点惊动了本地警察。 “今早七点二十分在佳江旅馆3楼307房发现一具男尸。死者的遗物里有一张车票是昨天早上五点四十五从南水县出发到本市的。”警察小陈从包包里拿出密封的小胶袋,里面有一张车票。 邹清荷仔细隔着胶袋看去,点头:“座位是2号?当时那上面坐着一个女人。哦,也可能是他们自己找空位坐下的。” “死者是什么时候到旅馆登记的?”柳下溪曾经观察过那六个人,可惜只看到半张脸。 “登记簿上写着死者是晚上八点三十一分到的。”警察小陈翻了翻记录,毕竟是同行,有些亲近的味道在里面。 “我们晚上十点多才到。”邹清荷一击掌,“啊,对了,在渡口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二人。当时,我们的车还排在后面,如果死者赶时间,很有可能换上前面的车先过渡来这里了。我们的车晚上十点二十九分才到终点站。死者应该是在沙水渡口离开了我们的车。” “对,在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二人。”柳下溪点点头,他把渡口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比邹清荷有条理多了。 邹清荷还记得:“只有六个人是从南水站上车的,出发登记有五个人直达这里,一个人是在酒庄农场下车。”他记忆虽好,但后来车上的人多了起来,就没有注意从起始站出发的人了。 “车上的人有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警察小陈继续问。 邹清荷回答不出来,没人的时候他在睡,上下车的人一多,他忙呀。又有谁会预先料到这些人中有谁会出事呢?他把眼睛瞄向柳下溪,柳下溪摇摇头:“一般人都把脸给包起来,早晨很冷,后来人多堵住了我的视线。” 王队长站起来道:“一起去认尸,可能会想起更多的事来。” “你留在旅馆不要乱跑,等我回来。”柳下溪不希望邹清荷见多这种事。 省城与小县城是有质的区别的,这儿有专业的法医,有专门停放尸体的地方。剥去衣服的尸体非常苍白,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外伤。柳下溪一眼认出来了,死者是他看到的第六位旅客,看上去有身份文质彬彬的那位。 “死因是?”柳下溪仔细看了看死者发青的嘴唇,嘴角、鼻孔、眼睛、耳朵流出了少量的污血。 “被毒死的。” “我省神秘未开发的山区里有一种独特的‘吃人草’与另一种植物‘魔爪’的根一起,可以提炼出无味无色的毒药来,可埋伏人体内十五到二十小时才死亡。这种植物性的毒药在民间又称为‘惊魂’。毒药进入人体内五六小时不会发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产生幻觉,破坏脑的中枢神经,临死的前一个小时头脑会恢复清明。但是这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有等死的份了。”法医是一位看不出年龄的老者。说到这种毒药的时候,那面部表情的沉痛,应该是亲眼见过吧。 从古到今,毒药致命算是谋杀案里使用率最高的吧,柳下溪叹息。 “死者的死亡时间据推测在凌晨三点至五点。计算下来他摄入毒药的时间应该在头一天上午10到下午2点这段时间。” 王队长看着柳下溪在纸上画东西很好奇,凑过去一看:“画得真好。” 柳下溪以前学过素描、速写,那时想的是为了方便破案,并不是为了艺术而画。此刻他在纸上画的就是当时他眼里看到的那六位旅客,以及他们的行李。 “可以肯定,在车上,死者并没有进食,到了渡口我也下了车。在渡口耽误的时间长,加起来有三个小时上下。死者在渡口进食的可能性极大,这六个人中除了死者还有一个人在渡口失踪,我有看过到终点站下车的人,这二人好像在(他指的是那对情侣),这个人是在酒庄农场下车的(他指的是第五位旅客,半张脸的,神经质地拉着行李的那位)。剩下二位没有注意到,不确定在渡口没有上车的是谁。” 王队长拿起素描,啧啧赞道:“有这项专才,破案方便多了。”他把这张纸交给陈警察:“复印放大。” 他们从尸检处出来,取下口罩,连忙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 “死者的身份查明了没有?”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快到中午了。 “本省乌县人,旅馆登记上的名字是李子江。不过,我们搜查了死者的房间,那里没有死者的任何身份证明。连你画上的包也没有见到,那张车票是落在洗手间的垃圾桶里。也就是说,有人进去过,取走了死者的东西。奇怪的是,当时服务员听从李子江住宿前的吩咐,今早七点十五分去叫醒他。他要坐那班车回乌县,服务员敲了门一直没动静,门又是从里面反锁的。后来,服务员撞开了门,发现了尸体,马上报警。据服务员讲窗户紧闭,这么冷的天,当然不会有人开窗。我们到达时室内的温度很高,也能证明服务员说的是真话。” “很少有服务员这么热心的。”柳下溪喃喃低语。 “听口音你是北方人吧,在我们这儿,年关时服务态度最好,要让流浪在外的旅人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加上整个旅馆没有几个人住宿,上班的服务员也没有几个,他们还记得死者当时进旅馆的时候,扭扭歪歪就像生了病的人。一进房就把门关了,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根据法医的判断那时他应该正处于毒发中。” “那种毒没听说过。”柳下溪沉思,“毒发还能保持清晰的思维……有解药么?” “我也不懂。”王队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在渡口摄入毒药,范围太大了。不知道是特定的杀人事件还是无差别杀人,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的假期只有明天一天了,坐车就需要一天时间。” “我们这儿人手有限。”王队长再次叹了一口气,“过年呐,发生凶杀案,大家心情都不好。”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柳下溪留下联系方法。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3 回到招待所,邹清荷果然老老实实呆着没有出去。 这孩子真听话。 “不可以乱吃东西,特别陌生人的东西千万不能吃。”柳下溪端着面孔就像家长教训孩子般。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大哥当我几岁?对了,柳大哥还记得不?昨晚我们打扫车厢时,那些垃圾里有饮料瓶、包装袋之类的,不知道有没有毒药的残留物?” 柳下溪本来眼睛一亮,很快暗下去:“垃圾只怕早被车站里的工作人员处理了。试试吧,我去通知一下王队长。” 当时车厢内的残留物,邹清荷看也没有看,一股脑往下扫。垃圾是柳下溪倒掉的。 “吃饭去,饿了。”柳下溪打电话找到王队长后,把垃圾的位置告诉了对方。回来拉着邹清荷去吃饭。 他们走过著名的大桥,登上历史悠久的名楼,在有名的寺庙求了签拜了佛。 “柳大哥信佛?”邹清荷难以置信。 “大年初一,求一个平安呀,也请菩萨保佑你考上大学。”柳下溪是唯物主义者,当然不信神佛这一套戏码,只是应应景。 两人回到旅馆已经很晚了。 服务员告诉他们:“市局的王队长在找你们。” “是不是有线索了?”邹清荷双眼发光,毕竟小说里的侦探推理与现实发生的有着天差地别。现实里有许多案件是破不了,或者错判的。小说总是能在最后真相大白。 柳下溪不熟悉车站环境,那堆垃圾被他倒在公厕附近,他以为第二天就会被清理干净。看来清洁工放年假,那堆垃圾还完整地存在着。 王队长匆匆赶过来,一进门就说:“发现毒药反应的桔片罐头瓶。”是一只糖水桔片罐头瓶,大约250g装,生产产地是南水县。“看到车上有谁喝过么?” 二人苦笑,根本没有注意。 “这个,在南水县每家小店都有得卖。” “上面有指纹吗?”柳下溪仔细观察瓶子,天冷一般人都戴上了手套,只怕不容易取证。 “没有任何指纹。”王队长苦笑。 王队长拿着柳下溪的素描稿(复印的),指着躺着只露出手的那位旅客:“看来,这一位可以排除。” 邹清荷不懂就问:“为什么啊。”王队长抽烟很凶满屋子的烟味儿,怪难受的,开窗的话又太冷了。 柳下溪揉着他的头发,头发长了些,手感好,柔柔的:“他没有带手套,如果碰过瓶子就一定会把指纹印在瓶子上。” 邹清荷摇头,把柳下溪的手摇开,他不喜欢总被当成小孩:“也不一定,他可以在碰瓶子时戴上手套,也可以把指纹抹去。”邹清荷的思维是多向的,也比较跳跃。 “不,如果是谋杀,为了不引人注目,一开始就会戴上手套。这个人的嫌疑最小。”柳下溪也不喜欢烟味,吸二手烟难受,心里是盼望王队长能早点告辞。 “这瓶子也许是事后被凶手丢进车来,当时一片混乱……”邹清荷小声地说着各种可能。还是难以相信昨天还坐在同一辆车上的人,突然就有了一名谋杀者与一名被害者,心里还是不愿意接受。“也许是自杀的说不定。” “自杀不会用这么复杂的毒药。”王队长一口否定他的话,“我详细地请教过蒋老头,这种毒药的药性,相当于刺激神经的兴奋剂。毒发的时候有几个小时极难受。现在自杀的方式很多,不可能选择这种稀少的手工提炼的粗糙毒药,想死了还让自己死前活受罪,谁那么傻自讨苦吃。” “那么目标锁定在这位旅客上面。”邹清荷虚心地接受对方的观点,他指了指,整张脸包在围巾里穿着棉鞋的女性。看不到脸判断不了她的年龄,极神秘啊。 “可能在渡口没有上车的就是她与死者了。”柳下溪看了看王队长有些倦惫的脸色,换谁都难受吧,“有没有找到同车的其他旅客?” 王队长摇摇头:“运用了电视、收音机也查不到同车旅客的去向。根本没有人自动来与警察联络。去了乌县也没有查到死者李子江的任何资料。” 柳下溪摇摇头:“不对,住旅馆时的登记,有关乌县人也可能是死者写的假地址;也可能是当时的服务员把资料更改了。” “你认为?第一目击者有问题?”王队长合上本子,这个可能他没有想到。 “说到目击者,我姐姐坐在驾驶室里,比我们看到的更多。”邹清荷击掌道,“假设死者在后来旅客人数增多时,坐回自己的原位,也就是2号位。估且认为这位女人坐在1号位,那我姐姐也许能无意间注意到他们或者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甚至想,他们是不是认识,一路同行的。” 柳下溪与王队长同时对视。没错,如果是蓄意谋杀,两个人认识是一定的,前提是那位神秘的女性就是凶手。 “你姐姐是?” “本车的乘务员,当时,我代替姐姐售票,姐姐就坐在驾驶室里。” “太好了。”王队长精神起来。“你姐姐应该随车回去了。那好,不阻你们休息,明早,你们不如跟警车回去,肯定比客车来得快。” “太好了,我还没有坐过警车呢。”邹清荷很兴奋,坐都坐不安稳,像只小猴子,柳下溪宠溺地看着他。 柳下溪淡淡一笑,询问道:“几点?” “过来时叫你们。”王队长告辞。 为了通风,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哇,下大雪了!”冷空气袭卷进来,把屋子里的温暖气息全部置换了。 “你不冷么?”柳下溪笑笑关上窗,“不是常见到雪么?还这么高兴。” “瑞雪兆丰年。” 邹秋菊有点感冒,在流鼻涕。 她是讲究的女孩子,不喜欢自己这么狼狈。手帕已经脏了,真难看。 出站时车上才三名旅客,冷清得很。 当然,大年初一是没有多少人出门的。 头有些昏沉,总觉得冷。 脚已经失去知觉了。 寒冷侵入了骨,难受。 零零散散有几名旅客上下。 站起来都吃力。 这段路,听闻是临省最乱的地区。车开得很慢,路面情况很不好,滑得厉害。 有几个人从旁边的坡道窜出来,堵在车前面。邹父把车停下来。 “师傅,开门。”几个小伙子拍打车门。 邹父停了车让旅客上来。 “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公开抢劫啊。真是胆大啊,明晃晃地拿着尖利的水果刀。 不应该停车的,邹秋菊想。 被刀逼着,她不敢动。 邹秋菊厌烦地看着畏畏缩缩的旅客,要是那位警察在车上的话,应该不会害怕这些垃圾。她站起来,火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爸,开车,开到派出所去!还有没有王法,公开抢劫,今天还是新年的头一天。” “臭婆娘!”一掌打过来! 车上稍有血气的男旅客也站起来:“老子就不给,要命拿去啊。” 持刀的抢劫犯朝那名客人砍去。邹秋菊身子扑过去……然后……冰冷的刀锋穿透了厚重的衣物,接触肌肤,然后疼痛弥漫了全身。刺激了每位旅客的神经,为生命与尊严搏击……连弱女孩都不惜染血,他们堂堂的大人有什么不可以舍弃? 邹父手心出汗……怎么可以,这些人怎么可以……他拿起放在驾驶室里的大搬手。从驾驶室里出来,赤红着眼,对着这些抢劫犯猛烈地砸下去……血溅到脸上……女儿的面孔已经没有血色了。 “师傅!师傅!师傅!开车送医院!”有人摇着他的肩膀。 血染红了浅色的花棉袄,温度像路边还没有融化的雪般冰寒。有位大婶紧紧地拥住她,但那温度怎么也传递不进去。 等公司派人送钱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失血过多,加上本身感冒,使伤口感染了。”医生怜惜地看着面前衰老的中年男子。“我们这种小医院没有血库。” “输我们的血。”有几位不放心的旅客也留下来,争着伸出手臂。 “我来吧,她是我女儿。” “先来检验血液是不是能用。”医生叹了一口气,好好的新年啊,真是造孽。 李果开着局里的摩托车一路奔驰,到了医院直接冲进病房。看着蜷缩在木椅上,不知道寒冷的邹父心里发酸,语音哽咽道:“大叔,秋菊不会有事吧。” “啊,是李果啊。”邹父抬起头来目光茫然。 “我想把秋菊转回县医院。”李果从窗户往室内看去,吊着针的邹秋菊一动也不动,躺在雪白的床上毫无生气。 “医生说还不能动。”邹父的嗓音嘶哑,“要是我不停车就好了。”他扯着自己的头发。 “大叔,这是意外。可恨的是那些垃圾!”李果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披在邹父身上,“大叔也累了。我来照顾秋菊,您在附近旅馆找一间房休息一下吧。” 邹父摇头。女儿生死未卜,他怎么能安心休息?怎能休息啊……孩子已经没有母亲了,出了事连父亲也不全心全意守在身边…… “人怎么可以这么坏……”邹父喃喃低语,“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啊……怎么……下得了手?” 李果无语,过了小会儿才应道:“是啊,怎么能这样……心狠。” 外面下起雪来飘飘荡荡,室内的温度更低了。“放心,病房有电热毯。你们还是去值班室坐吧,那里燃了炭火。”值班的护士温婉道。 雪下着,映在黑夜是苍茫的灰白。 光秃的树枝银装素裹,平添了素色的美。 静静地,抚着胸,那里面塞了鼓似的沉沉敲击。 “大叔!”李果惊惶叫道。 邹父倒在了一边。 “受了寒,操劳过度。”医生叹气。这么冷的天,寒气从那湿湿的鞋遍布全身的经络,不生病才是怪事呢。 “让他父女同一个病房吧。”李果擦着额头的冷汗。 “不行,女孩子不能受感染,她还没有脱离危险。”医生断然拒绝。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4 “去,这破渡口塞成这样。”警察小陈恼火的敲着玻璃。 “说得也是,渡口可是交通要道,怎就不能修好点?”邹清荷应声。 “这是痼疾,不是一二天的事儿,除非出大事,恐怕上面才会有人理。”柳下溪摇头。 “出大事?出大事就麻烦了。”王队长打开车门,黑压压的一长排车,到处晃动着百无聊赖的人。 雪下得大,王队长缩缩脖子回到车内:“这也太奇怪了,再慢也应该动一动啊。” “我去问问怎么回事?”小陈警察自动下了车。 “有些奇怪啊。”柳下溪摇下车窗“噫,那边有警戒线?” “果然出大事儿了。”小陈迈着大步跑回来,“封渡了!今早,有一辆客车栽进江里去了,全车三十多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现在还在打捞尸体。这渡今天不会开了。” “啊?!”邹清荷要下车,被柳下溪拉住,“外面冷,你留在车内。”柳下溪与王队长一起下车,把邹清荷锁在车里头。 到处是人啊!旁观的人。 这些人只是隔断在堤上,有大批警察拦阻着。王队长把证件露出来,他们三人被放行了。 掉进江里的汽车正被起重机吊起。 有人在哭。 是一个女孩子,哭得极为伤心,人还倒在雪地里,有女警拉她,她也不肯动一动。 “怎么回事?”王队长问旁边的本地警察。 “是出事车的乘务员,只有她去买渡船票不在车上,逃过了一劫。整整三十二条人命啊!” “出事多久了?” “三个多小时,上午九点四十多吧!一下子就滑进江里,深啊!等起重机来到这里,是过一个小时后的事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没有准备啊。车加上人太重了,几乎全部埋进河沙里,一直找不到车,还以为见鬼了,这么大的车平白的消失……弄到现在,下去了十几批人才终于吊上来。” 沉痛压在心底,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哪个地方的旅客?”陈警察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陵山县到灌县。” “陵山县?这个名字熟悉。”王队长敲敲头,“在哪儿听到的,一时想不起来。” “解放前,最初发现‘惊魂’这种毒药的发源地就是陵山县。”小陈警察提醒他。 柳下溪眉头皱起来。 尸体都在车上,大冷天的窗户都是紧闭的,但水与泥沙却能透过不完全封闭的缝流入车内。还保持完好的挣扎过程的面貌连柳下溪也不忍心多看。 “真惨啊。”小陈叹息着。柳下溪仔细地打量他,这位小陈警察二十四、五的样子,有很精干的双眼与强健的体魄。虽然不太高,也有一米七五,很自然地散发一股凛然正气。 “头儿,我们是不是该去陵山县查查毒源?”小陈警察转头去看自己的上司,王队长的目光正看着搬下来的尸体。他突然拉着柳下溪的胳膊:“你看!那黑色皮革包是不是你画上的那只?” 小陈警察不由得笑道:“头,那种包本来就是批量出售的,有一模一样的也是正常啊。” 柳下溪被王队长拉着一起走近那具尸体,心里暗道:哪有那么巧的事? 厚厚的麻黄色围巾包着头,花棉袄,黑色的棉鞋……真的那么巧。 这具尸体立即被单独送往本市的尸检处。王队长带着柳下溪与邹清荷去了尸检处,从死者遗物长裤口袋搜出一张二天前从南水县出发的车票。“她连衣物也没有换,是什么事如此着急?” 女人的庐山真面目略显丰腴,三十多岁,长相属于艳丽型。 “溺水而死。”死因与同车的人一样,她的遗物里没有今天的车票。 “奇怪,几天前的车票都在,为什么没有今天的?”柳下溪不解地自语。 跟在柳下溪身后的邹清荷插嘴道:“有时候,中途上车的旅客不要票,乘务员会把车票算便宜点。” 柳下溪习惯性地敲他的头:“你做过这种事?” “我没有!爸说过,眉毛上的饭粒是养不活人的。这种事不是自己做过才知道,听人家说的呗。” “小陈,去把那位幸存者找来。”王队长继续翻遗物:化妆盒、润肤霜、黑色钢笔、蓝色本子、钱包、三袋面包,一个军用水壶里面还有半壶水。光这些东西已经把包撑满了。 钱包里有身份证:蓝华芯,女,三十七岁,陵山县人。 乘务员被唤来,战战怵怵不知是不是被冻的,双腿直哆嗦。“这个人是在哪里上车的?怎么没有车票?”王队长严厉地瞪着她,少女腿一软滑落在地上。细语道:“我没有给她车票。” “混帐!”王队长猛一拍桌子,“车票里头含有保险金的,没有车票保险公司拒绝赔偿,难道你要自己掏钱赔给死者?愚蠢!贪这种小钱,你真是真是……”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 “队长!队长!”小陈警察细声道,“你吓坏她了。”一边对女乘务员道:“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不追究车票的事,你可以现在给她补票。她从什么地方上车的?目的地是哪个站?” 女乘务员喝了杯热茶,精神还是涣散得很。也没有敢多看柳下溪所绘的形象生动的女死者图像。“她就是在这里上的车,说她也是陵山县人,多年没有回去过年了,看到来自陵山的车就觉得亲切,家乡口音也没有变,听得出是陵山县土生土长的。她是去江津县。”女乘务员虽然受到惊吓,却还是口齿伶俐。 “还有多少人没给车票?”王队长突然问到,少女立即口结,过后儿才道:“除了从站里出来的九个人,其余都没有给车票。” “你!胆子真大!”邹清荷忍不住出声,柳下溪还来不及封住他的口。 女乘务员圆瞪着眼,木然道:“过年时,稽查不会出来,也就图一个过年时的零花钱,平时我们跑长途,住虽然是单位包好的,可吃不包啊,又有哪位司机会自己掏钱吃饭?还不是乘务员付账?每餐都几十元,我们的工资也不过是几十元,谁负担得起?不这样,怎么活?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你还有理!”王队长生起气来。 小陈警察拉拉乘务员的衣袖:“别说了,得想法子补救,把车票补齐,不然你可真要吃官司,这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爱惜点。这名死者还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从这里到渡口本就不远。天冷得很,不想开口说话。” “这里离陵山县多远?”王队长问了句与案件有关的话。 “我们早班车是六点十五分出发,到这里一般都是九点上下,三小时的车程。营运公里为112公里,实际大约在100公里上下吧。”室内暖和,少女的语言功能正常启动了。 “上车时,这位死者脸部是什么表情?”柳下溪问。 少女横了他一眼:“她用毛巾围着自己的脸,只剩双眼,谁知道她的表情?” “说话口气如何?”柳下溪继续问。 少女认真地想了想:“怎么说呢?有些伤感吧,可能是回忆起过去什么的。” “你们县离枯架顶多远?” “现在还没有正式通车,靠二条腿要走一天。” “不是划为风景区了么?听说还是国家一级原始森林区啦。”小陈警察不解,“怎么就没有通车?” “修建已经开始三年了,修修停停现在还没有完工。” “为什么?”这句是邹清荷问的。 少女睨视地挖了他一眼:“林子大了,么子鸟都有,靠这项目吃饭呗,早完工大家不是没有得吃?” 邹清荷语塞。 柳下溪三人同时眼睛一亮。小陈警察拍拍少女的肩:“车票的事,你自己利索点。” 少女是明白人,连连点头,她有登记站点的上下人数。把车票写完。然后想了想,用杯子里的茶水倒湿了车票。笑得甜:“警察大哥帮忙把车票放进死者的衣袋里。” 这丫头是心里明白的主。 “喂,我怎么知道哪张票归谁?你得去。”小陈警察不受她甜笑的迷惑,立场坚定道。留下姑娘的电话、联系地址,小陈就陪她一起去了。 “你怎么看?”王队长问柳下溪。 柳下溪侧头:“没有定论。散得很,这场车祸是天灾还是人祸,也太巧了。巧得就像是一场玩笑。” “渡口也封了,估计要建新渡口。只怕这段时间两岸来往不得,不如借调你几天,虽然跨省麻烦,不如直接跟你们局里通融一下。” “我倒没有什么,只是这孩子,想送他回去,怕他家人担心。”柳下溪看着邹清荷兴致高昂的脸,一时没有再说下去。 “这孩子,难道我们几位警察还护不了他?”王队长不以为然。他起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打电话到江津县吩咐那边的警察查找蓝华芯与李子江的一切资料。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5 “柳大哥,你的上司怎么说?” “只给了一个星期,破不了案也得回去。你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 “不用了,他们从来就不用担心我,何况还有柳大哥在身边呢。他们可能当我回去在柳大哥那边读书。幸好,我有带课本来,也不会耽误学习,还可以亲自参与破案……太好了,这次我一定要从头看到尾。”见柳下溪还冷着脸,便贴过去笑道,“这也是增加见识与智慧的好经验啦。破案是讲究观察与推理的,观察是认识的初级阶段,是感性认识,而逻辑、推理、判断是认识的飞跃,是理性认识,是质的认识嘛,这还是柳大哥你教我的哟。” “就你会说。”柳下溪“噗嗤”笑了。“肚子饿了没?对了,你姐姐有没有收钱不给票的事?” 邹清荷皱鼻子:“也许有也许没有,我没有见过,做不了准。我替姐姐班时,我可没有过。反正我姐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孩子。王队会请我们吃饭吧?我们可是替他干活。” 用食指敲他脑袋:“这是工作餐,别指望有美食。还是廉洁自爱的好,一不小心踏进钱这个泥泽,想脱身都难。‘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明白意思么?” “明白!对吃与住低标准,多做事少说话,做正直的人。” “前面说得通,后面不对,大意是:‘主动到有道德学问的人那里去请教,以端正自己的思想和言行。’” “是啊,我就是主动到柳大哥这位有道德学问的人身边学习,端正了自己的思想和言行啊。”邹清荷笑,将了柳大哥一军,向来都是自己处于下风的,这可是值得纪念的一次哦。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王队长他们本来打算吃点东西饱肚后,前往陵山县去查蓝华芯的旧档案。可刚吃完饭,市交警那边有了初步判断,车祸的主要原因是:刹车功能性不好,车辆违反规则,没有在冬天道路结冰的情况下安装防滑链。这件事死的人太多,影响太大,全市,不,全省甚至全国的触觉都跟着紧张起来。 这初步判断本是不能透露的,但王队长是省城总局来的人,老底是沙水市人,二年前才调到省城,在交警这边有极熟的人,这可是第一手资料。 “是人为预谋的案件,还是纯粹的事故?或者是偶然?太巧合了。”王队长百思不得其解。陵山县之行就只得派小陈与另外的警察过去调查了。 “我看是各方面尽力推卸责任更真一点。说实话,这渡口也太破了点,车流量大,停渡一天损失多少钱?更不方便的是两岸的车辆……”市局过来协助办案的刘刑警不满地嘀咕。 他们已经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名叫“惊魂事件”的临时指挥中心。 王队长睨了睨窗户外的大雪。屋子另一头柳下溪正在通电话,声音不大,依稀有几个字眼飘过来“昏迷未醒?”“刺伤?”“也住院了?” “那孩子在哪儿?”王队长问刘刑警。 “在接待室那边看书。怎么会有个孩子在这儿?” “柳刑警的表弟,有法子过河么?” “有,车辆的渡口封了,不过还有送人过江的客船,回南水县要转几道车,特麻烦,省与省交界的地方,车匪路霸也多,小孩子不安全。还是等等吧,反正是春节期间,不急着上学。”刘刑警跟王队长是熟人,以前就是同一队的上下级,说话也不用穷讲究。 “让一孩子呆着,这么冷的天,怪碜人。”王队长轻敲桌面。 “得,我弟跟他年龄差不多,让他去我家,我老婆正埋怨我没时间回家。有客人在,也能分分心。” “你那一大家子,本就挤得慌,再多添一个人怎行?反正给他哥俩写了间房,吃饭,白天去你家玩,叫你弟陪他四处走走,小孩子家的也不怕冷。” “好,那我打电话叫我弟来接他。”刘刑警起身,去另一桌打电话。柳下溪这边也忙着跟自己局里的人交涉,打电话传真忙得很。 王队长人定得很,有股子大将运筹在握,稳坐中军帐的味道。有疑点需要调查的地方都着手安排人去了,就等着各方面把收集到的资料汇总。不是姓王的自夸,经他手上的案子不下数百件,除了极少数的案,大部分都给他办得漂漂亮亮。本来,以他的资历:干这一行十一年了,今年三十三岁。上面在他三十岁那年,打算提升他为市局的副局长,这可是头一次提拔这么年轻的到这样的高位,不过他拒绝了,他选择去省城当市局刑侦队队长。他喜欢追踪线索,抽丝剥茧,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也就是对他能力最好的证明。他热衷破案本身:罪犯也好,被害者也好,被调查的嫌疑犯也好,都只是剧中的人物,各占一个角色,而他就是事件里头脑清醒的观众。事件越是离奇,似乎可以理解为编剧的功底越高。 王队长有双锐利的鹰眼,不过,平时总是隐藏着光芒。他看得出柳下溪跟他是同类,这才是他留下柳下溪的理由,想看看这小伙子能走到什么地步。他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待这小伙子的。柳下溪没有说明他与邹清荷的关系,王队长也没问,刚才对人说“表弟”也是他临时起意这么扯了一句。王队长是有阅历的人,人情世故不通透的话有时会防碍破案。他看得出柳下溪对待少年几乎象亲兄弟。实事是:这两人并不是新兄弟,可能连血缘也没有。大过年的,来外地玩不是兄弟的同性有点怪。柳下溪是北方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而少年是地道的南方人。一个英俊一个俊俏怎么看都暧昧。这种事王队长也是见到过,破过的案子里就有同性情人因情变而杀人的。他不点破,这种事存在,不是你多嘴或者假装看不到就会消亡,中国历史上不是还有:“龙阳之好”“断袖分桃”之说?古亦有之,现在社会存在也就不稀奇。如果早几十年也就是说文革年代只怕这种人日子不好过。王队长突然拍拍头,低语:“走神了。”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接电话声也大,十几人在说电话也难以分清谁是谁,谁在说什么。如果不是下大雪,他可能去渡口一起察看现场。三十几条人命啊,插手的部门多得很。面前的资料开始堆起来。他思考时,手下知趣地不打搅他。 三十几条人命啊!一瞬间冲进江里就这样没有了。 有时还真无法形容人的生命。 王队长的妻子是医生,骨科医生。他去省城时他的妻子也跟着调过去了。夫妻俩的工作让他们对生命比常人更多一份感慨。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6 邹清荷很闲,他真的想进那间热闹的屋子里忙碌。看得出那里面是极缺人手的,不过他只能当闲人,坐在接待室围着火炉看课本。成人的世界与孩子的世界是有区别的。他目前跨不过那条线。 门开了,邹清荷望过去,一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少年立在门口,正躬腰掸裤子上的雪。然后,立起身来,唇红齿白:“你好,我叫刘琪,你是邹清荷吧。”他走过来,身上还带着雪的凉味儿,雪白的袄子是防水的那种,看上去就暖和,笔挺的灰色长裤与黑色发亮的皮鞋……大城市里的人就是不一样。邹清荷有了乡下孩子般的自卑,看着自己皱巴巴像腌菜般的裤子与沾水就湿的手工棉鞋,更不用说老土的布书包与难看失色的花色棉袄。 “你也是高二?”刘琪一眼看到他的课本,笑笑露着雪白的牙齿:“我也是高二呢,你报考那所学校,来不来我们省啊。”刘琪显然是自来熟的人,翻了翻他的课本,“哇噢,你的字蛮漂亮的!有人说字如个性,瞧你的字,有骨有架,大气得很。”书翻得快,抬头:“噫?你内向?” 邹清荷心想,你一直没有停口,我怎么说? “想去什么地方玩?”书随手一丢,刘琪坐了下来。双臂大开靠在椅背上,目光亮闪闪的。 邹清荷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棉鞋,下雪天,不方便出门,湿了脚会冷。好不容易才烤暖和。“我第一次来这儿,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他跟他还是陌生人,怎么能跟他乱跑?等一下找不到柳大哥怎么办?他身上才那么一点钱,在这陌生地方,除了柳大哥他可以依靠谁呢? “好玩的地方多着啦!”这下,身为东道主的刘琪来劲了,更是滔滔不绝,犹如长江之水天上来。 王队长突然敲着桌子,这是他使唤人的信号,有小警察过来:“王队,想到了什么?”大家对他是恭敬的,对满怀理想的小警察来说他是一个传奇啊。 “把那位好运气的女乘务员唤来,有事忘了问她。” 小警察摸头:“她好像回家了。” “没有,她就住在旁边招待所306室。事情还没有了结,没那么快放她走。找她问话的人多着呢。谁会来去陵山县查询?”王队长用那真蠢的眼神看着这名小警察,直到他脸红了赶紧出去找人。 柳下溪此刻已经坐在他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难看。王队长一直在等他开口,显然对方的耐性比他好,一直静静地阴着脸不动一下。 “怎么了?”王队长习惯性地敲着桌面。 柳下溪回过神来苦笑:“事情也太凑巧了,邹清荷的姐姐也就是车上的女乘务员,昨天回去时,在路上遇到车匪,被刺中肺部,现在还昏迷不醒,连她父亲也生病住院了。” 王队长脸上布满乌云:“蓄意的还是意外呢?” “意外,车匪本来是要刺另外一名旅客,邹秋菊是为了救人被刺中的。了不起啊,一个女孩子跟车匪搏命……差点就牺牲了……不知道该如何跟清荷说。”柳下溪担扰地摸着自己的额头,“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没有醒过来,她受伤前就感冒了。天气又冷,当时没有人懂急救,离医院又远,失血过多……本来伤口也不是深到致命……偏偏当时有人把刀子抽出来再去堵喷血的伤口……哎……” “抽出刀子的人是谁?会不会跟本案有关?”王队长拍拍他的肩,“这件事还是先瞒着邹清荷,现在又回不去,光担心只会吓着孩子。” 柳下溪苦涩地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考虑,现在告诉他于事无补,我有同事在照顾他们父女俩。他父亲没有大碍,是因为焦急和没有吃东西才倒下的,吊了几瓶药,听说没事了。我跟他父亲说过了,我们因停渡暂时不能回去。询问过他有关二名死者的事,他没有印象。” “嗯,除非特殊情况,司机专职开车,一般不会去注意旅客。”王队长突然记起,“哦,对了,我见那孩子一个人孤单,叫小刘的弟弟陪他在本市玩玩,晚上会送他回到你们预订的房间。” 柳下溪一怔,倏忽一笑:“谢谢,王队。” 此人心思缜密!这是王队长与柳下溪给予对方的评价。 “目前,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王队长接过有人递来的热茶。 柳下溪同样接了一杯:“武夷九曲,步步奇特。” “很怪!所有的事全堆在一起……可能要长期抗战。到底忽略了些什么?”王队摇着头。 “李子江的死亡现场。”柳下溪喝下一口,好茶! “……”王队长几乎把刚喝下去的茶水喷出来,还好还好没有失仪,“怎么说?” 柳下溪回神:“我是说我没有亲眼看过现场,心里没底。” “得!等小陈回来,我让他陪你去一趟。” 女乘务员再次过来,脸色极差,也许是经受了一系列盘问吧,默默地喝着水,先前有过的神态消失了。 “这是怎么啦?”王队长勾动嘴角带笑问道。 柳下溪是佩服这位王队长的问话技巧的:先前的恐吓与安抚,现在的亲切。 少女果然被感动,眼圈一红,语带哽咽:“他们……他们硬要把屎盆子往张师傅身上扣,把责任归在死人身上便宜着谁呢?一群王八蛋!” “是怎么扣的?”吩咐端上热茶,递上手帕。 少女轻轻地哭起来:“这车本是跑短途的,单位上说大年头三天,路上没有人,跑长途的车正好维修,准备接下来的春运高峰。单位里车现在紧张,就让短途车上了长途线,跑短途的车本来就是一些性能要差的旧车,张师傅是年龄大了点,可经验丰富。但路不熟啊,第一次跑这条线,这坡也太陡了些,有几次差不多出事我都瞧见过,惊险着怎么能让张师傅背上这三十几条人命啊?!” 王队长与柳下溪对视着:旧车,性能不好,不熟悉路线的司机,下大雪的天气,结冰的陡坡,刚好渡口下面是深深的江口,于是三十二条人命就这样没有了! 柳下溪感觉女乘务员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这才出口询问:“你能重新描绘一遍你看到的事故发生的过程么?”可能是他们态度和蔼,少女对他们不再存有害怕与激愤的心理。吸吸冻坏的鼻子,在热空气里有些痒痒的。 “我是定期跑这条线的,知道这过渡要等的时间长,天气虽然冷,闷在车上也难受。可能是年初二吧,车辆并没有想象那么多,我去购船票的时候,车辆就开始动了。我们的车在外道,也就是临江的这边。当时,我有见后面的本地车在抢道,张师傅应该有把方向盘往外打,然后停下。本来可以上的那一渡由于有抢道的车,而他停下来,就没有上去。等渡离开后,车前面是空荡荡的,我也没有多看,那时轮到我购票了。等我购完票时,车子已经箭般直冲进水里去了。” 王队长遗憾地抬着微闭的双眼问柳下溪:“你会开车么?” “会。”柳下溪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可以想象到司机的害怕、紧张、手心出汗到握不住方向盘,该刹车时却踩了油门。也许在让道的那一瞬间司机就吓到了。我亲眼见过类似这种的情形,以前在国道,朋友在细雨里为了让对面的车,自己却因路面打滑翻到旁边的田里,我那位朋友吓得全身发抖,四肢僵硬,一直不敢开车了。小蒋那位张师傅以前是不是出过车祸?” 蒋是女乘务员的姓,她有些迷惑,听他们的口气事故好像还是由张师傅造成的。当即她的口气变得生硬起来:“我怎么晓得?张师傅都开了几十年的车了,开车的技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王队长摇摇头:“这只是一种可能,当时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死者们,谁都不知道。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刹车当时失灵了。在让道停车的时候,张师傅可能把刹车踩到底,人一紧张,脚下一松,踩错了油门,汽车启动往前冲的时候,想紧急刹车,但僵冷的脚不听指挥了反而可能直直地压在了油门上,加上汽车老化,刹车突然失灵了,轮胎损伤严重,这车还真跑不了长途。说到责任,只怕是你们单位要负主要负责。只知道呆在办公室编车号的调度员,要付首要责任;第二要负责的就是车检安全员。其实,张师傅也应该要告诉上面,这车不合适跑长途,哪有结冰的大雪天,不安装防滑链就出门跑车?” 小蒋气呼呼地站起来,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7 王队长对柳下溪摇摇头:“按理说开了几十年的车不应该踩错油门的。” “极度紧张中出的错吧。”正说着有电话找柳下溪,是南水县来的。还有传真过来的调查资料。 “找到了,这两人果然认识!”柳下溪难掩兴奋道,“男性死者住在南水县车站招待所,当晚只有他这么一位客人,服务员记得非常清楚。他是晚上七点左右入住的,说是坐船过来的,从云南来的,登记簿上的名字叫叶江,籍贯一栏没填。他托服务员购了两张车票,座位是1与2号位。九点多钟时女性死者蓝华芯来招待所找他,据服务员讲,两人当时大吵了起来,蓝华芯摔门走了。服务员在送开水的时候听到两人讲到了‘离婚’。服务员个人认为这两个人是一对夫妻,目前关系有些危险。蓝华芯后来住进车站对面的旅馆。两人上车也是一前一后。” 王队长满意地点点头:“至少,我们方向没有错,突破口就在蓝华芯身上。” “蓝华芯在南水县有亲戚,糖水桔片罐头是她亲戚在小店买来送给她在路上吃的。可以肯定的是糖水桔片罐头无差别投毒的可能性极低。”柳下溪边翻资料边道,“据她亲戚口供:蓝华芯与叶江的确是夫妻,他们约好在南水县见面,叶江是去云南出差的。蓝华芯在南水县是因为亲戚家嫁女儿去喝喜酒。两人没有子女,都在外地上班,一直以来差不多是分居状态。亲戚对她丈夫的情况不大了解,只知道两人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叶江是真名。蓝华芯在江津县上班,是一家制药厂的化验员。” “蓝华芯投毒的可能很大……制药厂的化验员。”王队长从面前的资料中挑出来自江津县的那部分。果然查到了蓝华芯的工作单位是一家生产营养液、口服液的二流药厂,并不是王队长预期的那种具有生产高技术含量药品的大药厂。蓝华芯孤身住在单位宿舍,没有人认识她的丈夫,她也从来不提起自己的家庭。追求她的人不少,在单位她与一位男销售员过往甚密。人家以为她还是单身呢。有杀人动机……但是离婚不比杀人来得容易么?王队长把资料推给柳下溪看。 柳下溪也不客气,默默翻阅面前的资料,有一些王队长根本不理会的,他也认真仔细地看下去。王队长有些好笑,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一字不肯放过,现场的每一寸都要亲自推敲……经验的累积就是明白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没有用的……不必浪费精力却可以功倍事半。 资料越堆越多,怎么也看不完,柳下溪意识到时间很晚的时候,才发觉室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一看表九点多了。糟糕!把邹清荷给忘掉了。 柳下溪回到住处,邹清荷已经回来了,一双湿漉漉的棉鞋……他包在被子里连头也包住了。柳下溪上前掀开被子,邹清荷并没有睡着,还眨着一双清丽的眼睛,那上面挂着水花儿。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刮他的鼻子:“这是怎么啦?” 邹清荷闷声不吭,抢回被子,重新盖住头。 湿漉漉的鞋……湿漉漉的袜子……柳下溪轻叹了一声,他真是忽略了邹清荷:“洗个热水澡再睡。” 邹清荷难堪地把头伸出来,低语道:“我没带换洗衣服。” 柳下溪笑了:“起来,看看这是什么?我没有时间出去,托其他警察买的,洗完澡穿穿看合不合身。起来,小懒鬼。”袋子里从里到外连袜子都有,还有一双新的运动鞋。这鞋是真的进口皮子的,底厚,是跑步专用的仿耐克牌。 “柳大哥!”邹清荷赴了过来,像只大狗哎,柳下溪抱了满怀:“你的脚?” 红肿的冻疮,怪吓人的。“沾了热气就痒。”邹清荷不好意思道,“柳大哥等我赚钱以后还你,一共多少钱?” 柳下溪敲他的头:“还什么呢,这是新年礼物。这就是把过年红包换成实物,大人给的,小孩子怀着感激之心收下就好知道不?” 是呢料的风衣呢!邹清荷感激地再次泪花花。这份人情……还得起么? 柳下溪出去询问外面服务员:“有治冻疮的土法子么?” 服务员笑了起来:“有几种呢,姜烤热了敷,用黄酒推拉活血,最狠的是烧辣椒开水烫。烫过后就不会复发了。不过难受着呢。” “能帮忙烧一盆辣椒开水么?太烫了怎么下脚?”柳下溪无法想象怎么烫……人受得了么? “太烫下不了脚,就放在上面熏,不过越烫越好,一时难受好过年年难受。” “当当当。”柳下溪一进门,一身新的邹清荷跳了起来,像只孔雀在开屏。柳下溪也不客气,一把抱住他在房间里转圈,一边啧啧道:“果然是英俊的小伙子!” 邹清荷已经习惯柳下溪这类自然的搂搂抱抱,只以为兄弟之间都是这样相处。当然同学朋友之间勾肩搭背也是寻常事。 “吃饭了没有?”柳下溪把他放在床上,自己也脱下外衣,准备洗澡去。他是习惯每天都洗澡的人,与季节无关。 “吃了。”声音有点闷闷的。 “受气了?” 邹清荷摇摇头:“那家人很多,热闹,有许多吃的东西,很有过年的味道。我想妈妈了,想起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一家人过年也是很热闹的,还有亲戚来串门。一大群人,说说笑笑的。柳大哥想家么?” “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放在这里面,长大了离巢了,把家放进梦里头。” “大人就是大人。”邹清荷浅浅地笑,“妈妈从不进我梦里头,不过她一定会进老爸的梦里。” 等柳下溪洗完澡,辣椒开水也送来了,服务员一直在笑,辣椒开水可真是毒招来的。“棉鞋可能要等到明早送过来吧,现在还没有干透。” 柳下溪要用手去探辣椒开水,被邹清荷救到了:“你想毁掉手指头么?辣椒水烫冻疮我知道的,以前,我手上的冻疮就是这样治好的,谢谢柳大哥!” “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叶江的死亡现场?” “叶江?谁啊?” “就是李子江的真名。” “真名?他干嘛用假名登记旅馆?旅馆不都要用身份证登记的么?我去行么?”能亲自调查案发现场,邹清荷自然是高兴的。一不小心脚踏入盆子里,烫得咧嘴。 “可以的,小陈会来叫我们的。” “说真的那位王队长我有些怕他,那双眼睛好像能把人分割。” “说得是。”柳下溪笑了起来,“是行家高手。有时觉得他更合适在战场上做一名指挥官,而不是做一名前线刑警。” “怎么说?”邹清荷好奇。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柳下溪卖关子不说,邹清荷拗不过他。 “案子有进展了么?”邹清荷换了话题。 “就像是在很浓的雾里,听得到对面有人的心跳声,却看不见人影。”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8 小陈警察的敲门声铿锵有力。 柳下溪挪了身子,半边被邹清荷压着都麻木了。昨晚不知是不是穿新衣的兴奋一直延续,邹清荷非得跟他挤一张床。洗涤后香喷喷的少年,足够让柳下溪心儿怦怦跳的。 敲门声同时也惊醒了邹清荷,他愉快地先起床,伸了一个懒腰,睡得真好,好暖和,柳大哥比火炉还要热哟。啊,以前寒冷的夜晚可真浪费这天然的火炉了。 柳下溪先打开了房门。门外,小陈警察挂着爽朗的笑容,手上提着早餐。 “陵山县之行有收获么?”柳下溪洗漱完毕,坐下来吃着小笼包,问小陈警察。小陈叹了一口气:“蓝华芯是陵山县人,十年前读大学离开后就鲜少回家,家里也没有其他亲人了。社会关系清清白白。”一份复印的材料递给柳下溪。 的确从这材料上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农村出生的蓝华芯,父母早亡,由长兄养大,后来她大哥在陵山县城包建筑工程,有了钱,供妹妹读书。蓝华芯大学快毕业时,她大哥的建筑工程出事了,她大哥自杀了。她的姐姐们都嫁在外地。有关她大哥的自杀在调查上很含糊。蓝华芯在学校是内向的好学生,没有什么朋友。 “蓝华芯是毒杀她丈夫叶江的凶手么?”小陈警察盯着柳下溪问。 柳下溪笑:“她只是有嫌疑。”其实柳下溪很想问小陈警察:为什么不到蓝华芯就读的大学去调查她?也许就能查到叶江啊!蓝华芯的车祸据推测应该是纯粹的事故。重点不是应该放在叶江身上么?王队长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人去她学校调查了么?”这话柳下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王队亲自去了。” “哦!”姜还是老的辣。 上车之前小陈把柳下溪拉到了一旁:“杀伤邹秋菊的车匪已经押送过来,与叶江的死没有关系,那群混蛋想在新年的时候发点小财,原本只是吓唬人,不是真要伤人,当时邹秋菊扑过来的时候,那混蛋也吓坏了,不自觉就把刀刺了进去,后来被人打得很惨,背脊骨也断了。他们说一般在客车上,是不对付司机与乘务员的,只要对方不惹事,他们也不会惹对方,这是行规。” “去他妈的行规,这些东西若是有廉耻,就不应该妄想别人的钱物。”难得听到柳下溪骂粗口。小陈警察有些发呆,他是蛮意外的,柳下溪怎么看都是那种淡定沉稳,气质极好的人。看着邹清荷拿着大包东西走过来,他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受伤的邹秋菊,是邹清荷的姐姐,那么邹秋菊可能是柳下溪的女朋友!这么一想就明白了。困在这里不能亲自照顾女友,跟准小舅子隔在江的对岸……哎……小陈安慰性地猛拍对方的背,那手是极有手劲的,拍得柳下溪连胸腔也被震动了。 这是干什么呢,不知道人是血肉之躯么? “陈警官你干嘛欺负柳大哥!”邹清荷跑过来,把柳下溪从小陈警察的劈山掌下救下来。 “哪有。”小陈警察顺手去捏邹清荷的嫩脸蛋,邹清荷一掌拍开他的魔掌。 “上车吧。”柳下溪打开后备箱,把邹清荷那一堆旧衣服放进去。 佳江旅馆离车站不远,只能算是二流旅馆,屋子是老旧的,走廊比寻常的旅馆窄了20多厘米,铺了层厚厚的红色地毡,倒把档次稍稍提高了点,价格在平均价左右,不过占了地利,客人多是第二天要坐早班走,或是车到得很晚的。今天客人明显增多,春运的高峰期马上就要到了。案子还没有完全侦破,这3楼307房空置着等候警察们随时前来察看。 房间依旧保持了案发现场的原状。门被撞坏了,可以看出当时死者用内栓锁上了门。撞门很有技巧,居然撞的是相扣门背的那边,一边跟着来的旅馆负责人上前说明:“现在这一层都没让客人住进来。哟,其实,这里有发生过别的事,撞过不少次门。”出了这种事,旅馆也算是霉气,做生意忌讳这种事,可时间也不能倒流,更不可能把发生过的事抹掉。 “发生过什么事连撞门也成了习惯?”邹清荷好奇多问。 那位负责人有些难堪:“有些客人带不三不四的人进房,民警临检啊,他们不开门就撞门。外遇的被家人找到,也是会撞门的。” 小陈笑了起来:“真是什么事都遇得到。” “就是就是。”那位负责人陪笑道。 是间双人房间,当时显然只有一个人入住,房间不大,只有一个临路的窗户。床就靠窗户并排立着,床与床之间相隔九十厘米,隔着床头柜。电视机的摇控丢在柜头上。室内弥散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左边床上凌乱的白色浅花被子与床单上沾有乌黑斑驳的血痕,右边床是整洁的,一看就知道没有人睡过。房间不大,可说是一目了然。 “房间里采集到的指纹极多,有服务员的,死者的,清洁工的,还有其他不少陌生人的,不过,没有蓝华芯的。”小陈见柳下溪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察看床头柜上的摇控器,上前说明了一下。 被子被咬坏了一大块。 “哪些地方有大量的死者指纹?”柳下溪继续细致地察看每一地方。 邹清荷学他,一边拿出纸笔在记录,一边跟在他后头。 “毒发时死者很痛苦,这里(小陈指着被掰歪的壁灯)这里(墙壁上有血痕,应该是用头撞的)最多的是在洗手间。估计是死之前,痛苦减少了,去洗手间清洗了一番……” “真奇怪。”邹清荷突然自言自语打断小陈的话。引得柳下溪与小陈一齐看他。柳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出声问道:“哪个地方奇怪了?” “这么痛苦怎么不去医院呢?自己去不了,可以请服务员送他去啊。还有,照这么说来,不那么痛苦后,他应该洗澡换衣服了,可为什么还睡那张脏床?反正这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睡干净的床不是更舒服么?”昨晚就是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不想去睡自己先前睡过的那张床,才和柳大哥挤一床的。 “嗯。”柳下溪点点头,“的确蛮奇怪的,也不合常理。清荷,你知道人不肯上医院有哪几种情形吗?” “不肯上医院?怎么这么说呢?啊!我知道了,没有钱的时候不想去医院;还有时间很赶的时候不想去医院。柳大哥的意思是死者有不能去医院的理由,所以才宁愿自己忍受痛苦。” 柳下溪点点头,突然孩子气地撇了撇嘴道:“我想啊,死者有可能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甚至知道毒发的情形。” “你认为,叶江知道自己的老婆要杀自己?”小陈坐在干净的那张床上。 “我们不如换一个想法:他不想弄脏那张床,也许是在等人来住吧。”柳下溪叹了一口气。 “这样一想,可以解释我觉得奇怪的地方。”邹清荷大为兴奋。 “说到等人,是不是在等自己的老婆?假设两人意见不合在渡口分手,坐上不同的车,留下一句如果后悔,请来佳江旅馆找他的话……”小陈高兴地拍着被子。 “如果约的是蓝华芯,他怎么会登记李子江这个假名?”柳下溪提出了异议。 小陈兴奋大减:“这么说有一位神秘人物?” “叶江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也许这位神秘人物出现了又消失了。” “有没有服务员见过有陌生人来找叶江啊。”小陈皱眉。 邹清荷突然拍掌:“我记得有本书里写过:是让旁人见了也不认为是陌生人的人。” “什么跟什么?”小陈不解。 “清荷的意思就是,进来的人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大大方方过来也没有人会觉得陌生。” “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有。”柳下溪笑了笑,“侦破一件无头无尾的疑案,有时需要怀疑一切,并相信任何可能都存在。当然这案子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现在还只是假设阶段。” “你就绕吧。”小陈撇嘴。 柳下溪往洗手间去了,邹清荷与小陈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小小房间怎么能挤下三个大男人?“不知道这下水道通到哪里。”柳下溪低语。这房间居然还是时髦的坐式抽水马桶。 “地下水通道呗。谁知道,全市污水应该是相通的吧?”小陈退出屋子,站在门口道。 柳下溪一点点地检查,高个子头总够着有点累,他站直身子揉了揉颈,头往上抬看到顶上有个通风口,不大。很少有通风口平顶镶在上面的。他撑着邹清荷的肩,跃上洗手台,手往上一顶,那通风口居然一撑就开了。手往四周一摸,果然有戏! 曾经见过的叶江的黑色皮革包。 小陈拍门,大叫:“惭愧!”那么多专业搜查人员居然没有找到这个,忙打电话跟王队长汇报:“在叶江死亡现场找到新的线索。” “还不知道有没有用。”柳下溪笑他太着急。三人匆匆把东西摊到干净的床上。 二叠材料,一张身份证明和…… “一份遗书。”三人同时惊叫。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9 三人一直没有从震惊里恢复出来。遗书的字迹与材料上的字迹目测来说是一致的。 遗书很短,干净整洁的字体。 “临摹过欧体。”柳下溪上下左右仔细看。上面写着:这样活着不如死去。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小陈眼巴巴地望着此刻在他心中智慧万千的柳下溪。 柳下溪苦笑,他怎么知道叶江留下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留下的材料不过是他去云南出差写的报告。从报告上来看,是有关开发云南风景区得与失的总结报告。一份是景点推荐与心得的总结,一份是建设经费的总结。 身份证上是叶江,三十二岁,居然是本地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家了不回去居然住旅馆!”他们先被遗书给吸引了,现在才看到这个身份证,也不能怪他们,身份证是夹在材料里面的,不拿起材料翻阅是发现不了的。 小陈去联络身份证地址所在地的户警,既然在本市,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奇怪,这些东西死者为什么要藏起来?住宿在外面,一般会把证件与钱藏起来,但是这种材料也藏起来没必要吧。”邹清荷皱起鼻头。 “噫?”柳下溪扭头看他。“说清楚些,住宿时会有人把东西藏起来?” “嗯,应该说藏东西的人还不少,许多人不相信旅馆的安全性吧。我知道时常在外面跑车的司机们都把驾驶证啊,身份证与钱藏起来。比如说,压在床脚,或者床板下面,有的放在电视机下面,或者是壁灯后面。”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我第一次住的时候也学他们把几元钱给藏起来了。” 柳下溪与小陈警察一起笑了起来。他们是警察,身为执法人员,不怕宵小撞枪口。自然会忽略普通百姓的某些心态。 “当时有没有……”柳下溪小心地问一脸难堪的小陈。 小陈警察摇头,当时指挥现场的是他。王队长没有露面。 三人一起在屋内翻找起来。 他们在没有人睡过的床下间板里找到了一笔钱,用住宿登记表包着。然后又在床脚下找到了被压扁的钱包,钱包里也有一些钱与一大堆票据包括车票、住宿票、餐票等等各种费用的收据与发票。 “这么小心的人是不会自杀的。”小陈在这样冷的天气里额头冒出汗来。找到的东西越多,他就越失职,两者成正比,这汗有一半是吓出来的。确定没有东西可以被翻出来后,三人这才结束这项现场搜查工作。 随便吃了点东西塞肚,三人前往叶江户籍所在地――赤峰街派出所。在那里遇到了从学校那边查到这儿的王队长。叶江的户籍是学校的集体户口,他在本市并没有居屋。他是本市农业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的高材生,最后留校任讲师。他在与其他学院联谊中认识蓝华芯,两人都是性格内向的人,经历了二年的柏拉图精神恋爱,毕业后结了婚。蓝华芯比他晚一届毕业,可以说两人的实质婚姻只有一年。蓝华芯毕业后分配到了外地,没有再回学校找过他。 叶江的原籍是枯架顶,他是山里的山民。 三年前枯架顶被划分为国家一级自然保护区后,他被聘为开发枯架顶自然保护区的特约规划师,并辞去了学校里的工作。 旧同学与同事对他的评语是:“纤细的完美主义者。”;“对环境与植物倾注了全部的热情。”;“不善于与人打交道。”;“有时,过于敏感。” 关于他们的婚姻,外人不知道。只晓得两人认识的过程与结婚这两件事。 认识的那一次是:叶江大二的那一年的五四青年节,两所学校举办的联谊舞会上。这两个人都是不会跳舞的人,只好坐在一边,后来谈起话,口音接近,觉得是老乡吧,至于是谁先联络谁,外人就不知道了。 一直到他们结婚,也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曾经拍拖过,大家蛮意外的。 把他们搜集到的遗物放在王队长的面前,王队长用那双眼狠狠地挖着小陈。小陈假笑,小心地躲在柳下溪的侧后。他是了解王队的,在外人面前不会给他难堪,等案子结了回到局里,自己还不知会给骂成怎样的猪头……哎……怎么当时就不多翻翻? 叶江的专业是冷僻的,而且也不用跟外人打交道,在学校也不曾得罪过人。投毒的嫌疑还是他已经意外去世的妻子最大。 “去枯架顶自然保护区。”王队长把收集来的资料整理后,交给了身边另一位柳下溪没有见过的警察。 “开吉普车过去。”小陈建议。那里的路真难走。王队长点头:“你去换车。” “去把蒋老接来,带上解毒剂,多带点。”王队长冲着已经离去的小陈喊道。 “‘惊魂’有解毒剂?”柳下溪皱眉。 “蒋老也是枯架顶人,他一直在研究各类有毒植物。他的家人就是在山里误食毒植物死亡的。在这方面他有专著《毒蘑菇的分类》、《植物汁液的防身术》等等,没有听说过吧?原始森林本就不是为人类存在的。” 柳下溪想不到能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这句:“原始森林本就不是为人类存在的。”跟他不搭调。侧目看了看邹清荷,这孩子怕着王队呢,有他在一声也不吭。这叫天然回避危险的本能。 “北京吉普!bj213”柳下溪摸上了车身,离开北京时把同一型号的爱车给卖了。有种久违的熟悉手感,超大车身,四门,双排座,宽敞舒适啊。 “喜欢?”王队长挑眉。 “很喜欢,以前家父有一辆bj212型号,后来,bj213是我舅父送给我考上警校的礼物。原本他们希望我能进军校的。”柳下溪回头见王队与小陈诧异的眼神,知道自己话多了。他们也没有追问,这是别人的隐私。柳下溪看到邹清荷在百米远的小店前发呆,应该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便大声叫道:“清荷,上车。” 邹清荷慢腾腾地走过来,脸上的表情阴云密布,有种张口难言的感觉。 “你这是?”柳下溪询问。 邹清荷的脚尖划着地面,细声道:“我的东西还在先前那车上。” 小陈耳尖听清楚了,大笑,猛拍他的嫩肩:“这孩子怪让人疼的。” 邹清荷难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柳下溪没有笑话他,轻轻道:“我们回来再拿,记得要提醒。” 邹清荷抬起小脸狠狠地回瞪了小陈数眼,这下连王队长也笑了起来。姗姗来迟的蒋老从公车上下来,背了一个大包。 “您这是?”小陈殷勤上去接他的东西,怪重的。 “顺路探亲。”回答得干净利索。直接坐在副驾位上。看来大家对他的行为很习以为常。 柳下溪想询问蒋老有关“惊魂”解药的事,看他坐在前面也就不方便问了,他与邹清荷坐在最后一排,中间隔着王队以及蒋老的大包。 邹清荷到底是孩子心性,早把先前的不愉快抛在脑后,脸贴在玻璃上被沿途的风景吸引着,要知道,下过雪的大地是分外美丽的。 他们还没到目的地,天就黑了下来。幸好有蒋老带路,路极难走,有些地方还是大坑。山路惊险随时都有出车祸的可能,又窄,柳下溪揽住撞伤额头的邹清荷,瞧着雪白的额头一片青紫了,也顾不得车上多人,紧紧扼住才不会再次撞伤。 “这里好穷。”邹清荷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柳下溪把目光转向窗外,小小的茅屋被雪压得几乎要倒榻,连烟炊也是淡薄的。这里的山林还是弱小的树木,冰冷的由雪来装扮。 一路过来,柳下溪也看得出,路边的居民生活离省城越远就越差。来到这儿已经是国民经济的谷底了吧。 “自从这里划分为枯架顶自然保护区后,山里人靠山吃山的来源就没有了。不准砍伐树木,不准猎取野生动物,不准进山采草药……很多的不准,这些山民不知道靠什么生活,他们对‘枯架顶自然保护区’的成立是反感的、抗拒的。”蒋老接过话道。 小陈不同意他的话:“成立‘枯架顶自然保护区’是好事情,是保护自然环境,何况成立风景区可以靠旅游为生。不能打猎物可以养家禽,这些重新种植树苗的山坡就是被本地山民砍伐光了的所以才要保护的。” 蒋老笑了起来:“你不是山里人想法跟他们不同,他们祖祖辈辈就是这样过活的,不想有任何改变,一旦有变化就会抗拒。” “迂腐!”小陈不屑道。 “没有群众的响应,这路难修!”王队长中肯地加了一句。 “听说,白天工人在修路,晚上山民就破坏,双方闹了无数场事。”蒋老叹了一口气。 “蒋老您站在哪一边?”小陈对老者还是尊敬的。 “哪边都不站,那些个挂着牌子,不办实事的吸血蛭也不是好东西。”老者嘀咕了一声,有口啖卡住了,咳嗽了几声,打开窗户对外吐了去,引来冷风使车内温度降了几度。 小陈好奇:“哟,敢情其中还有内情。” “那是你嫩!”蒋老鄙视道,“我听以前的邻居报怨过,那些挂着‘枯架顶自然保护区’规划办公室名头的人,一样打野生动物来吃,甚至还在林子里引发过火灾。” “这是小事。”小陈不以为然,并不是所有的野生动物都需要保护,保护的只是那些稀少的濒临灭绝的珍贵动物,野兔、山鸡之类捕来吃应该没什么,他还存了心思,想在这里吃上一餐野味啦,肯定比家养的来得鲜。 “小事?怎样才算大事?死了人才算大事?”蒋老说着气愤起来。 “您老别动气,我随便说说的。”小陈出汗,言多必失,何苦来着? “你说这规划办公室既然与山民相对,怎么敢把基地建在深山里?”王队坐得不耐烦了,出声替小陈顶缸。 “谁知道那些花肠子。”蒋老嘀咕,不再出声。 “我觉得这就是对抗,表示决心。”小陈还是忍不住插嘴。 偶尔也会插入某些白色幽默吧。 一行人辛苦清凉地在三更半夜到达深山里,接待他们的居然是空空的营地。 这营地是简陋的,就地取材用木与草以及石块搭建的,没有更改、修饰与加工,让柳下溪联想到建筑工地的简易工棚。 “他们回家过年去了。”终于找到一位替营地守夜的本地山民,可他的话只有蒋老听得懂,这是蒋老翻译给他们听的。“他们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 几个人只能翻白眼。 又冷又饿的,还有个孩子呢。 那位山民先前是不肯替他们开门的,还是王队长知人情懂世故,塞了几张钞票,那山民马上热情起来,把他们迎了进屋。点了油灯,这年代,这种东西有些古董的味儿。 “平时是有电的,自己发电,现在没有人,发电房的钥匙没有交给我。”那山民说着蹩足的普通话。 别看这营地外表极丑,里面却很暖和,这才发现石块砌成的墙里面加了层木,地面也是原木的,不过,不能生火吧? 棉被一共有五床,还有些简易的物品。一看就是男人们的天下。分割很大一部分放着书架,上面全部是砖块似的书。 “没有女性吗?”小陈四处张望。那山民听得懂他的话,笑笑道:“女人哪能吃得这个苦。” “很苦?”小陈斜眼看蒋老,先前听蒋老的口气,这办公室的人应该是蛮好过日子,才被本地山民…… “不但苦还很危险。有些地方连我们本地居民也不敢去的地方,他们也要去,有些古怪的动物他们要观察,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蒋老鼻子极灵,嗅了嗅:“中药味儿,他们中谁生病了?” “叶工程师,人极好的叶工程师,身体不大好。” 蒋老脸色大变,最靠角落里有一堆干草药。他仔细地察看那些药看完后一拳击在木板上:“是自己找死啊!”蒋老沮丧,“我判断错误,不是‘惊魂’的毒。” “啊?!”众人一时都放下手中的书,围在蒋老的身边。 “这药方是谁开给叶江的?”蒋老突然对着山民厉声道。那山民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有点畏缩:“听说,是叶工程师自己看了不少古书弄的,他的肺有毛病,常咳嗽。叶工程师还常给山民看点小病,都很灵的。” “的确,这些草药都是润肺强肺的,但杂合在一起却是慢性毒药!植物的毒性与金属、动物的毒区别极大,植物的毒性分类不明显,大多是慢性破坏神经、血脉与内脏,使内脏器官发黑,死亡时七窍流血。这位叶江学了点草药知识的皮毛,却不懂药性相冲相克的原理。”蒋老唏嘘。 “这么说,叶江的死是由于自己乱服草药造成的?” 蒋老点点头:“这些药就是证据,我著的书里有记载。” 靠这堆最近的床铺是叶江的,除了日常用品什么也没有。 “听你们这么说,莫非叶工程师他过世了?”山民惊诧得布满皱纹的棕色脸上蒙上一层惨白。 “是的。” 山民突然哭了起来:“是这样你们才到这里来的啊……” “有什么可以吃的吗?”柳下溪突然出声,山民带着泪,狠瞪了他一眼,他正伤心呢,那么好的人说去就去了。“还有些腊菜。”有些心不甘地说道。 小陈卷袖子:“我来帮忙。” 厨房是另外建的,是防火的石屋。 邹清荷也饿得厉害,跟着过去帮忙。 蒋老一直沉浸于自己判断错误这件事里自责。王队拿了床被子盖在身上假寐,案子破了,却一点喜悦也没,就像拼尽全力却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过没有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是件值得宽慰的事。 厨房不小,不少腊味挂在梁上,被熏得黄黑黄黑,还滴着油,有大米缸,里面的米也有不少。壁上挂着满串的玉米、山椒、红辣椒、地瓜与干紫苏。 “听说本地居民与办事处的人相处得不好。”小陈问道。 “胡说,这里几位都是极好的有学问的人,对山民极好,还教会我们种植能食用的蘑菇与山菜,圈养山猪、兔子、山鸡,分辨草药,现在只需要拿这些东西到山下换米与用品,日子比起以前过得好多了。” “噫?不是说公路修不好是山民在抗议么?”连邹清荷也插嘴奇道。 “乱扯!谁有那种闲工夫?公路修不好是没钱!” “怎么会?这可是省里的重点工程项目!怎么会没钱?” “说实话,这办事处的人做学问是极好的,但怎么会懂跟那些官员打交道?”山民叹了口气:“人是好人,却更是群书呆子。有一次那些官员们来视察,拿枪打了一种叫朱鹫的鸟,被办事处的人骂了。闹起来,吃亏的当然是这办事处的人,本来钱就爱来不来的。后来又出了某某高官的儿子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来这里玩,打猎后在山里头直接烤食物说是‘野外烧烤’,发生了火灾。山民们气不过,在这些小太岁们必经的路上挖了几个坑,让他们吃点小苦头。事情越闹越大,还是办事处的人去求人平息这件事的。哎。不说了。” “叶江在这儿跟谁的关系最好?” “都好。叶工程师对谁都好。”说着眼圈就红了,泪水吧嗒吧嗒就掉下来。 “办事处的人有没有乌县人?”邹清荷突然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山民抹干眼泪,大概是觉得在小孩子面前流泪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听说叶江是本地人,他家里还有亲人么?”小陈也突然想到这一点。 “我也听说过,叶工程师是弃儿,是那山里头常去外游的老郎中捡回来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捡的,老郎中早就死了。” 果然是美食!一群人围着一大锅有各种肉类的杂烩。“辣死了!”柳下溪吐舌,幸好天冷,全身发热。不过真好吃!居然是这样子一锅端的做法,有些浪费这些山珍美味了。 “这里真美!是冰挂哟。”晶莹玉透,化了的雪滴成一串串的冰挂,风一动,吱呀断裂。邹清荷伸着懒腰,颇为留恋这山里的冰雪世界。 “四季都美,各有各自的风情。”山民说了句有文化的话。“翻过三座山那里有湖,湖边春天最好看。”说着又难过起来,便闭上了嘴。 山路难行,幸好小陈技术过硬,离开了山区,大家的心才算生生落下。 蒋老一直提不起精神,大概也是很自负的人吧,经验丰富的老人却检验错了死者的死因,让一群警察侦讯错了方向。 今年的雪特色的白10 “案子就这样结了?”邹清荷问请他们吃晚饭的小陈。他们明早就要离开了,听说渡口开禁了,新渡口开始动工修建了。“是的。蒋老回去,又重新验尸,证明叶江食用了将近三年的草药,形成了慢性中毒,五脏六腑终于停止了功能。” “唯一的疑点就是叶江为什么要在佳江旅馆登记时用假名?”柳下溪放下筷子。“从我们得到的资料来看,他不是这种藏头露尾的人,不符合他的性格。” 小陈双眼闪闪,今天结案,他还受到了表扬,记了大功啦,并没有由于搜查不到位而受批评,心情好得不得了:“不如吃完饭我们再去佳江旅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给忽略了?” “也好。”柳下溪与邹清荷眼睛同时发亮,一个案子若是留有小小疑点,必会挂在心上的。 他们三人再次来到旅馆,这次他们没有上楼,只找当时值班的服务员问话。 “我那天是下午六点接班的,与我交班的小李等着回家过年。我一来他就走了。那天根本没有客人,我一直在打瞌睡。后来,进来了一位客人,也就是后来的死者,看上去他身体不大好,脸色苍白,人也有点摇摇晃晃。他先没有登记,在大堂里坐了会儿,后来打了一个电话。打完电话后就出去了,大约过了四十来分钟,他又回来了,登记了房间住下来,吩咐我明天无论如何要在七点十五分之前叫醒他,说是第二天只有一班七点四十五的车到乌县,错过了的话要再等一天,他是等不及了。” “听到电话内容了没?”小陈与柳下溪交换了一个眼色。 “没注意,说得很小声。” “那天,有没有客人留言?”柳下溪沉默了会儿问道。 “留言?”服务员摸摸自己的头,不好意思道:“那几天大部分人都回家过年了,他们把留言簿收了起来。” “现在呢?”小陈不耐烦道。 “有呢。”服务员小心翼翼道,“其实是我的错,那天没有翻到留言本。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要瞒公安同志。” “拿来。”小陈加重语气。 摊开留言簿找到那一天,上面只有一个留言:“江,不好意思,已经多等你一天,你还没到,我今天坐上午十一点的车走了,你看到留言后来乌县找我。枫留。” “有人约他!”小陈关上留言簿。 “他与人有约。”柳下溪重复一句。 “那天上午当班的服务员是谁?” “啊,小吴,正好,他今天下午才回来报到。我去叫他。”服务员因不小心漏过了留言簿的事,正怕着呢,此刻有机会离开,自然是脚板底下抹猪油――开溜。 “那天的事?”吴姓服务员虽然才回来,却早已听说过这件案子了。“那天只剩下一位客人了。他显然在等人,一直有吩咐我,有一位叫李子江的人来就告诉他,说是他哥哥,那位客人姓李名枫。瞧,这里有住宿登记,他住了两天。” “这么说,叶江并不是孤儿,还有个弟弟?莫不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家人?”见柳下溪不懂,小陈便把从山民那里听到的有关叶江身世的事告诉了柳下溪。 小陈与柳下溪准备离开,邹清荷却立着不动,柳下溪回头问他:“怎么了?”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邹清荷摇着头,有些还没有成型的东西堆积在脑里。 柳下溪敲着他的头:“不明白就问。” 小陈也走过来,有兴趣地道:“说说看。” “不是验出来那糖水桔片罐头上有毒性反应么?那毒又是谁下的?真的是叶江的妻子要毒死他么?”然后邹清荷把目光转向先前的那位服务员,“不是有规定没有身份证明不能住宿么?” 那服务员脸有些苍白,分辩道:“当时客人没有找到身份证,估计是在路上给丢了,看他也不像坏人,又是大过年的,也没有什么客人,当时他的身体又不太好,也不能让他在外面过夜啊。”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柳下溪淡淡道。拉了邹清荷的手臂,等走到外面,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估计当时叶江给了服务员钱,求他包容吧。也许就在没有找到身份证的那一刻,他才想到用假名吧。” “有用假名的必要么?”邹清荷还是不解。 “这是他的个性了,只要想到他在旅馆才住一宿,就把所有东西都分开藏匿,就可以推测他应该有点‘被害妄想症’的倾向。” “那是怎么样的……倾向?”邹清荷不懂。 “我们来假设叶江计算好从云南回来的时间,先约在佳江旅馆与李枫见面,可是在途中他的妻子约他在南水县碰头,他改了行程,浪费了两天时间,见到了蓝华芯,谈到了离婚的事情。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他改变了行程却没有通知李枫,让李枫白白等待。不过,叶江还是急于想见到李枫的,或者可以确定,他了解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怕时日不多,才想在死前与某个人见上最后一面吧。” “那糖水桔片罐头呢?”邹清荷接受了这个推测。 “你不说我真把糖水桔片罐头瓶口有毒性反应的事给忘了。”小陈撇嘴,“检验报告上说的是氰化钾,但叶江的尸体里是没有氰化钾的成份的。” “你是说……另外有人喝下了含有氰化钾的糖水桔片罐头?”柳下溪与邹清荷异口同声问道。 小陈同时也被惊到:“这是……这是……还有一桩谋杀案?” 柳下溪心一震:“我去打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李果,他把医院的电话告诉了柳下溪:“秋菊?……她脱离威胁了,早就醒了……嗯……你们明天回来啊?……好的……我会转告……你有事问她?想问什么?……想问她坐在驾驶室时有没有看到谁喝下糖水桔片罐头?……好的,我问她,你二十分钟后再打电话过来……嗯……先挂了。” 回到病房,邹秋菊正坐在床上,她苍白的脸上略有了血色,李果的母亲在给她喂鸡汤。邹秋菊见他进来,脸上有了羞怯的轻笑。李果现在是幸福的。家里人都喜欢秋菊呢,醒来之后的秋菊第一眼就见到了他,那么水汪汪的眼睛里有了他的影子。 秋菊是勇敢的奇女子!为了救人而差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这在现今社会是多么好的品质啊!连县长也亲自来慰问了,医院安排了最好的病房给她,医药费当然给公费报销。总之,这件事闹得极大,影响也极大,相邻两省的治安机关全部猛力打击车匪路霸。秋菊单位领导保证,等秋菊伤好回去上班,安排她做站务员(那本是只有正式职工才能得到的工种),是怕是被那些扒手再报复吧。 “什么事?”先出声的是李果的母亲。 “有同事想问秋菊,过年的那一天,客车上是谁吃了糖水桔片罐头。” “那天的事?”邹秋菊回想,“就是那件毒杀案的事?我想一想,(秋菊沉思了小会儿)是那对一看就知道是情人的人,他们大约在快到站的时候,两个人同喝一瓶,当时是一人一口一会儿就喝完了。” 秋菊伸出没有血色的手指,绞在一起:“我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坐明天的车回来。” 正说着邹父推门进来,提着饭盒,李果陪笑上前:“大叔,您不用带了,我妈已经带了饭菜过来。” 邹父只是憨然地笑了,看着病床旁边的小桌上有保温瓶装还冒着热气的汤,还有各色难见到的水果。 “好点了么?”他问女儿。 “好多了。”李母代她答道,一边扶她躺下。 “大叔,清荷他们明天回来。” “嗯。” 等柳下溪第二次挂上电话,满脸阴沉地过来,小陈迎了上去:“有没有看到是谁喝下了糖水桔片罐头?” “坐在第3与第4号座的那对情侣,两人一人一口地喝了下去。” “殉情自杀?可是怎么没有在车上死掉,毒发时间是极快的呀。”小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解。 “快到站了才喝下去的。”柳下溪叹了一口气。 “我去查查。”小陈急忙走了。 “死了两个人怎么就没人报案?”邹清荷不解。 “这可说不好。”柳下溪心情沉甸甸的,漫散地回答邹清荷的提问。 两人回到招待所,心情特沉重。“柳大哥,你说李枫是叶江的弟弟么?”邹清荷突然问,“我在营地看到一本书上的读后感,字迹跟留言簿上的一样,我觉得李枫应该是叶江办事处的同事。” 柳下溪坐在床上:“是啊,应该是同事,我在营地的值日簿上也有见李枫这个名字。天下巧合的事虽多,也不会巧到这样吧。从挂在墙上挂的那些他们的集体照上看,也没有长得与叶江相似的人。我有些在意的是……”在营地里那晚,蒋老看着草药后的失神……王队长看着摆在叶江床头拦板上的某本书发呆,当柳下溪想去看的时候,对方防贼似的目光……柳下溪故意转过身去,装着被别的事情分了心,偷偷瞄去,只见王队长翻着某本书的书页……后来干脆把书装入自己口袋…… “还有一点,柳大哥,你说由老郎中带大的叶江真的是自己吃错草药了么?” “结案是有点草率。那位蒋老的反应也很奇怪,依他的经验实在不应该有尸检错误。” “那柳大哥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蒋老隐藏了一部分事实。走!我们找蒋老问问。”柳下溪跃下床,邹清荷比他手脚还快,连鞋子也飞快地穿好,原本他刚好准备上床。 他们用电话联络到王队长,约在某家小酒馆见面。等他们到了的时候,蒋老已经喝醉了,正捶桌大哭,王队长坐在他对面,见他们来,只是苦笑。 “这是?” “叶江在草药上只懂得皮毛,他东抄西拣,其中有一部分抄的是蒋老所著的《中草药百汇集》。其实,中草药的药性有时还与人的体质有关,蒋老一直自责,认为自己也是杀死叶江的凶手之一,此案了结,他自动请辞了。” “那个叶江的养父不是老郎中么?”邹清荷还是有点怕王队长,小小声道。 “叶江七岁的时候老郎中就死了。叶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山里人心实,每家轮流出钱供他读书。哎!可惜,他却未能在生前认识蒋老。”王队长重重叹息,“叶江此人,书呆子气,过于相信书本里的知识……回来后,我打电话联络过叶江的同事们,那些草药的确是叶江自己配制的,他们对叶江的死都极为伤感。叶江对陌生人极度不信任感,但对朋友,同事,被他接纳的人却可以掏心掏肺。甚至对动植物,对石头,对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倾注了过多的爱。” 半夜里小陈的敲门声依旧铿锵有力。 “查到了,没有死呢。”小陈兴冲冲进来,头上还冒着汗气,“当时,那两个人步子乱乱的,几乎走不稳,被好心人发觉不妥当,叫了急救车,幸好毒药的剂量不重,洗胃清肠及时,救回了二条命。” “太好了。”邹清荷拍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柳下溪也笑了起来。 “有什么故事?” “老掉牙的一套:城里的女子看中了乡下的娃,女方家里极力反对,悲伤的情侣见不到春天,说是要沉睡在这冰冷的雪日里。现在,女方父母已经不反对了。” “真是的。”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大过年的。” “是啊,大过年的,本该是喜庆的红色,怎么觉得今年的雪特别白呢。”不知何时,小陈警察的眼里泛上了水汽。 “那个李枫来认领尸体了。”小陈警察突然道,“是他自己找来的。他是叶江的同事,特哥儿们的那种。他们也是大学里的同学,不同系,李枫是专攻畜牧的。叶江与蓝华芯结婚是有原因的,叶江是大好人,当时蓝华芯怀孕了,她没有说出谁是孩子的父亲。结婚后,两个人基本也没有在一起,后来蓝华芯的孩子遇到事故流产了。他说叶江除了肺不好,心脏也有问题。叶江不肯去医院,他的钱全部用在山里了,不少树苗是他自己掏钱买的。办事处认为山里的冬季对叶江的身体不好,所以,以考察的名义让他去气候温暖的南方出差。如果不以这个名目,叶江是不肯离开山里的,他对那里倾注了全部热情与生命。” “有没有问那句话:‘这样活着不如死去’是什么意思。”邹清荷还年轻,许多负面的沉重的情感进入不了他的内心,他还无法体会小陈警察与柳下溪两人之间的沉默所含有的重量。 “当然问过,这是叶江的自我鼓励:他认为人没有目的茫然的活着就跟死了一样。所以活着就应该认真地活着。” 柳下溪望向窗外,雪还是白得刺眼。 怎么跟邹清荷提起他姐姐受伤的事呢?无论什么时候说,他都会受到伤害吧? 终于静了。 自从她醒过来,身边就没有断过人。 厌烦啊,她更喜欢清静。 她还是保有着自己的冷静,不因为周围的人赞扬一片,就当自己真成了英雄。有人问她:“当时在想什么?” 她虽然在笑,心还保留着当时的感觉:想什么? 什么也没有想,只有茫然,一片空茫,与外面的雪是一样的……也许有过那样的念头吧:“这样活着不如死去。”这句话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她已经记不起了,只是当时带给她强烈的震憾。 追寻着什么而不得,自动抽离的精神舍弃了肉体吧,当时的自己是不是这种感觉呢?这具行尸走肉茫然地活着是种无意义的事吧? 窗外,有人轻快地走过来,是李果那张娃娃脸在灿烂地笑着。 她轻轻地笑了。 心想,这也不坏了,把关闭的心门打开,有些温暖会自动流进来。 “秋菊!”人还没有进门声音先到了,“我妈今天要开会,我给你送饭来了。” 初夏蛙鸣01 邹清荷一年四季中最喜欢的是阳春与初夏。 阳春还有点凉,初夏最舒服。 书中有写:“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今年与往年不同,得知立夏的那天是柳下溪的生日,邹清荷早就翻着日历,把那一天的数字划上大红圈。 今年的邹家有大事儿,三月油菜花开的时候,邹秋菊答应了李果的求婚,双方决定在六月的时候结婚。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六月的新娘是最幸福的。”邹清荷却认为六月有点热,不如在五月时结婚。可是五月不行,李果的新房还在粉刷装饰。 李果已经成了他的准姐夫,他是一个容易被人欺负的人,邹清荷觉得把姐姐嫁给他很放心,这样的姐夫不用担心他欺压姐姐。李果对他家极好,甚至没有说一声,就私下替他们家把欠帐还掉了,当然不是李果的钱,是他父母掏的七千多元。这对李果家来说虽算不得是多大数目,但对于没有其他资金来源,父女两人每个月工资加起来不到二百五的邹家来说,却是天文数字了。 李果家里经济条件好,他母亲是县城唯一的百货公司的总经理。父亲是县政府的官员,其他亲戚也是有权势的人,在这小县城,这家子是高官。李果自己也由于在严厉打击车匪路霸的事件里,勇斗车匪受了轻伤立了功,摘掉临时的帽子,成了正式光荣的公安战士了。 邹秋菊选择李果,起因还是春节时她被刺受了伤,因为李果与李母的细心照顾而动了心,没有母亲的她贪婪地摄取母亲的温柔,她是女孩子,疲劳的堆砌使细嫩的肩更渴望有力的支撑。李果对她好得没话说。但这不是她选择李果的主要原因,是李家那洋溢着完整家庭才有的温馨氛围与李母的宠溺,使得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李果的新房并不与父母的家在一起,那是幢独立的二层楼房,离他父母家并不远,只隔二条横巷。李果不是独生子,他上面还有哥哥,哥哥没有结婚,在省城上班,已经走了三年了。李果的新房原是替他哥哥准备的,但看样子,他哥哥也没有回县城里定居的打算。李母就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又不在身边,次子的个性……心底里实在是把邹秋菊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李母看到邹家的环境后就决定了,新房的二楼给新婚夫妇居住,一楼除了客厅还有二间房让邹家父子搬过来一起住,双方都有照应。何况,邹清荷还有一年就要考大学,得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邹父心里不大愿意的,这毕竟显得……像是在卖掉女儿……但这是为了儿女好,他也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就答应了。 邹清荷却不愿意跟他们住在一起,他自认为呆在柳大哥家里挺舒服的。 柳下溪给他保证:“你随便,这里随你自由出入。” 啊,离题太远了。 邹清荷把柳下溪的生日当成大事。从五月一号放假到三号为止,柳下溪一直带着好笑的目光看着邹清荷神神秘秘的进进出出。他还是很感动的,长这么大,还没有人为了他的生日早早就开始忙碌。这种以他为中心的事儿使得他心里洋溢着万般柔情,何况对方还是孩子呢。 邹清荷是没有钱的人,他也觉得柳大哥不是那种俗人。大抵邹清荷骨子里还是有着浪漫的吧,只是没有条件来展示。初夏的乡间极有特色,且不说满地的颜色姹紫嫣红,单单把目光投向那条无主的内陆小河,河边垂柳依依,柳絮儿飘飞的日子才过了没多久,水已经有微温的暖意,绒绒的小鸭小鹅们试着水温跟随长辈们在河水里漂浮。用来灌水引入农田的水渠里,满是畅游的鱼儿。插秧农忙时节,邹清荷帮小七家分秧苗,居然看到翻耕整地的田里满满是跳跃的泥鳅,甚至有不少黄鳝。他们两个听大人说要用肥料弄死它们,找了空闲时候想法子捞了许多,在小七家用大水缸把他们养起来。小七的母亲能用泥鳅与黄鳝泡制多种美味:做汤、椒盐、干煸、爆炒等等。 柳下溪的生日是五月五号,他那天要上班,那时五一国际劳动节放假只有三天。 跟平常一样,两人清早跑完步,邹清荷直接去了学校。柳下溪回到屋子里洗了澡才去上班。家里非常干净,放假的那几天进行了大扫除。柳下溪突然记起,邹清荷今天应该还在放假啊。虽然是星期五,学校的老师大多是来自农村的,而且学生们家里基本都有农田,就靠着五一长假期拉长为家里多做些农事。柳下溪不懂农活,听邹清荷说过,上半年最忙在三、四、五月,下半年在八、九、十月。 柳下溪笑眯了眼,心里充满了期待,喃喃自语道:“小鬼,看你在玩什么花样。” 邹清荷早早做好了准备,他昨天把自行车放在小镇上,等柳下溪一离开,他取回车子,把书包往前面车篮里一放,欢畅地骑着车,一刹间,冲上了田间小路。 到了小七家,家里人都早早下田了。这时节,新插不久的秧苗还很脆弱,要注意田里的水还要洒些肥料,还有油菜地里也要除草……小七留在家里等他,用竹篓装好黄鳝与泥鳅、新鲜的莲藕、嫩嫩的青菜,刚结荚的大豌豆角还有邹清荷亲手捉来的野塘里的野鱼儿,小七家给他农忙时帮忙的酬劳:一只肥肥的黄母鸡与二十只鸡蛋,真是满载而归呀。 离开小七家,邹清荷拐入一条道,那边全是荷塘,他的好友徐恒志坐在塘边等他,他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也想考北大。 徐恒志家是承包了数十亩荷塘的人家,他们主要栽种的是子莲与藕莲。花莲也是有的,不过在乡下是没有人为了纯粹欣赏荷花来种植花莲的,有也是变种了的。 一入五月,满塘荷叶丛生,一支支娇弱的荷蕾悄悄在翠绿荷叶地拥托中微露粉、白二色。荷花盛开要到六月间,争奇斗艳,各具芳姿。 徐恒志驾着尖尖的小船,游弋荷塘里,折损一大片自家的荷蕾,是对邹清荷分享来自北大的资料的回馈。 最得意的是有一支荷花提前盛开,敞开花扉,露出绿色的莲蓬与一圈黄色的穗,花瓣粉白相间极为妖娆。徐恒志是聪明人除了荷蕾,拆的荷叶,多是卷曲未展的嫩叶,后来又想了想,在塘水浅的地方挖了株形状纤美有叶连根刚有花蕾的荷花,个头不大却是非常秀美亮丽,有含苞待放的媚意。 “家里有小水缸么?” 还真没有可以种植的容器。 徐恒志早有准备,让他等着,他从家里弄来一个直径大约有四十厘米的瓦罐,把口子弄开了些。 这么大一捆花蕾与荷叶东西太多了,只好把书包挂在身上,打算把瓦罐放在前头,可是,怎么放得下,不行,自行车负载不了这么多的东西。 “先放在你这里,我下次再拿。”邹清荷只得作罢。徐恒志又不会骑车,自然没有自行车可以送他。两人笑了起来。“还是多跑一趟算了,你等我。” 一路上邹清荷心里盘算着送多少支给李家,其余都放在柳下溪家里…… 几枝荷花换来了一只漂亮的玻璃花瓶,李伯母人真好!还不停夸他啦,说是从来没有人给她送花。 柳下溪到家是五点四十,他心里有期待,心跳也比平常来得畅快,离家门还有几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二步踏成一步推门进来,窗明几亮里灿艳生姿的荷花花蕾,柳下溪不知道荷花现在有开,他还以为要到六月中旬才有得开。 邹清荷听到门响,还在厨房里忙碌的他从里面伸出头来,灿烂笑道:“生日快乐。” 柳下溪明明心里感动得要死,偏偏嘴上说出句极煞风景的话来:“这么多菜怎么吃得完?”一说完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幸好,邹清荷是那类自己心情快乐,连带地认为别人心情也会好的神经极粗的人种。“再稍等会,就好了。”他重新关上厨房的门,继续炒菜,前几天给小七母亲当下手做饭菜,学了几招厨房秘笈,现在要大显身手,不想把流畅的过程打乱。 柳下溪心里甜滋滋的,还没吃到嘴里,就感觉到美味渗入肌肤。 他推开自己卧室的门,一阵扑鼻的荷花浓香袭来。原来真有这季节里盛开得极美的花,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真是心思玲珑的孩子!荷叶、花蕾、盛开的花,居然搭配得极为有美感。换了家中修闲服后,泡了杯浓茶,来到阳台看到多了连盆带根完整的荷花,花蕾还是白色的。 再看看邹清荷的房间,也有,却是挑剩了的:“这孩子!” 突然记起,这孩子喜欢摘些新鲜的花来装饰屋子,二月里的迎春与水仙,三月里的梨花与桃花,四月里的野蔷薇…… “吃饭了!”邹清荷笑眯眯地把柳下溪拖到桌边,一副等待夸赞的乖乖宝模样,柳下溪捏着他的面颊:“谢谢你。” 受到夸赞,邹清荷脸上有了层与红莲相似的粉红,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试试看好不好吃?” “荷叶包着的是什么?”与平常的菜色不一样,摆在碟子里都有讲究色彩搭配与造型艺术的样子。从认识清荷到现在,柳下溪最感叹的就是:清荷的厨艺进步神速。 “荷叶鸡、盐椒泥鳅、紫苏煨黄鳝、白菜苗、桂花姜丝鱼。”邹清荷有些得意,聪明的人学什么都会呢。还有瓶啤酒,这可是他唯一花了钱的。“这些都是生日礼物,可不准嫌弃。” 柳下溪笑着,这带有喜滋滋表情灿烂阳光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在他心里打下木桩,过了春天早已生了根发了芽,枝繁叶茂。只是……柳下溪眼里多了层忧郁……这孩子单纯只把他当成了哥哥啊……若是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会不会不屑地离他而去? 邹清荷没有看出柳下溪神态的恍惚,满足地看着柳下溪吃得满嘴冒油。 “等下,我们去游泳,啊,终于到了可以游泳的季节!”邹清荷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道。转过头来,“柳大哥,别告诉我,你不会游泳啊。” “比你强。”柳下溪本来是要帮忙的,被邹清荷按在椅子上,不准他插手,寿星最大!“到河里去游?”柳下溪早就见过有人在河边游泳。 “才不要,大河很脏的,我们去内河,有点远,骑车去。” 江南水乡,无处不秀丽啊! 不远处一望无际的荷塘春色,两岸垂柳半掩的弯弯小河,河畔芳草萋萋,小木桥处漂浮的水生植物,清澈见底,小小游鱼自在逍遥。远处有牛鸣狗吠……然而,柳下溪的目光不能避免地被近处少年的身姿吸引,一时挪不开眼睛,匀称修长的白色躯体上只有件小裤衩,裹着紧俏的臀……虽然有想象过他不穿衣服的身体……但想象与真实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心怦然响动,有股被封闭的欲念从下腹升起…… “发什么呆呢?”邹清荷笑着,他已经下水了,水有点凉,双手掬起水朝岸边的柳下溪泼去。 柳下溪摇头,他可不能化身为兽啊!脱掉上衣下水,幸好水有点凉,可以熄灭身躯的火热。中间的水很深,前面,邹清荷早已经如游鱼般游走了,只看得见修长雪白的双腿漂亮地打着水花。 争胜心起,柳下溪的游泳技术是游泳池练出来的,技术上不会输给无师自通的乡下孩子。河面不宽却极长,两人游得快乐,柳下溪追赶得快,没多久,两人并驾齐驱了。赶上他后,柳下溪也没有加速,两人一直保持一个手臂的距离。 “柳大哥,你怎么啦?抽筋还是被水蛇咬了?”柳下溪突然停下,靠边半蹬在柳树枝下,双腿夹紧……游到前面的邹清荷见他不对劲,慌乱地游过来。在浅水处抓住他的胳膊,却见柳下溪脸色绯红,双目火热……邹清荷急得慌了神,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是怎么啦?” 柳下溪一伸手,抱住了清荷,气息粗重起来,突然吻上了他的唇。 邹清荷绝对不笨,只不过他还青涩,一时反应不过来,等柳下溪的舌趁他目瞪口呆窜进他的小嘴里时,他才明白过来。邹清荷反应极快,当即狠狠推开柳下溪飞快地窜上岸,一溜烟地跑了。 只剩下火热消退,茫然立在河边的柳下溪。 初夏蛙鸣02 柳下溪此人极有主见,可说非常固执。他是七十年代的初生儿,生肖属狗,出生月份是占据着金牛星座的五月。 柳下溪很少会迟疑。 不过是人就有意外,此刻,他大脑明明命令自己的双脚追上前去,可是双脚却没有移动半步。柳下溪最终呆立了十来分钟,然后重新游回原地。那边只剩下自己的衣物与自行车。看来邹清荷就算惊惶失措,也是不失清醒的。 邹清荷心慌慌,脑袋里好像被人甩进了一枚炸弹,一时半刻找不着方向,骑着自行车冲进徐恒志家时,他们一家四口正在自家门口摆在大平地的饭桌上吃晚饭,天空已经把最后的浅白收回,满天的星光镶在夜空里。为了省电,他们在外面吃饭时用的是有灯罩的煤油灯。 “吃饭了没?”徐恒志站起来,他个子跟邹清荷差不多,却比邹清荷瘦上十多斤,老被其他同学笑成“晒干的长豆角”。 “吃过了。”邹清荷有些发闷地坐在徐家放在外面的竹床上。这平地面积不小,是莲子丰收季节专用来晒莲子的。徐家包了荷塘之后,便没有再种农田了。别人农忙的时候,他家倒也不忙。 有同学来,徐恒志的父母也没有逼他去看书,邹清荷来过他们家很多次,徐家父母知道他成绩比自己儿子更好,这样的朋友是益友,所以对邹清荷很是热情,炒了些去年的陈莲子与大豌豆,用土方法熏上浓烟驱蚊。 徐恒志上面有一个姐姐,与弟弟不同,徐惠清有点胖,是丰满的女子。比徐恒志大三岁,高中的时候成绩极好,是父母的骄傲,偏偏临到考大学,受不了高压生了病。后来再复读一年,进了考场还是怯场,最终便放弃了当大学生这条人人向往的梦之途。 徐家跟别的家庭不一样,他们家重女轻男,把徐惠清当成心肝宝贝,现在她辍学在家,终日沉沉闷闷,看得她父母心里焦急。打算找关系把她弄到县城去上班。徐恒志跟他姐姐不是特好,父母的偏心让徐恒志多年受到姐姐的欺压。“傲慢的女人。”私底他如此评价姐姐。徐惠清只坐了小会儿,便起身离开。徐家父母也要出门,说是帮别人家赶夜活,徐恒志冷哼:“他们找人打牌去了。” “赌钱?”邹清荷接过徐恒志丢过来的枕头,夏夜里吃着零食,拿着蒲扇赶蚊子,也是种乐趣啦。 “那倒不是,玩玩纸牌,或者到人家家里看电视。”他们家没有买电视,为了家里要考大学的儿女。“你今天怎么啦?见了鬼似的。” 邹清荷悻然道:“借住一宿。”心里烦,又分不清在烦什么,就连周围响起的一片蛙鸣,也觉得非常讨人烦。“你这是怎么啦?”徐恒志是他的死党,虽然高二第二期分在不同的班,但两人还是常在一起早晚自习。有时,清荷不回家,就会住在他家。徐恒志家条件不错,一间大屋分割五间,大堂在中间,两边各二间,徐恒志有自己的房,床也特别大,家里更是冬暖夏凉,父母又热情。 “老徐,你有喜欢的人么?”邹清荷突然道。 “噗哧”徐恒志笑了:“傻了,关键时刻分这个闲心?我记得你初中时有过单恋。” “是啊,还记得那时的感觉:一心只想引起她的注意,对方一个眼神飘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望向自己,心里还照样美滋滋的,就像飘在云端里了,哪怕为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橡皮擦,也以为是做了惊天的大事,只要看到她的影子,听到她的名字,心就乱跳,这就是喜欢人的感觉吧。” “我不知道。”徐恒志摇头,“咯嘣”一声,他的铁牙咬碎了莲子,“我没有喜欢过人。”吃着东西说得含含糊糊:,怎么,又喜欢上谁了。” “没有那种感觉,没有喜欢人的感觉。”邹清荷叹了一口气,“我想是人家这样子喜欢我吧,一心一意为我好。” “哇,要我看,你今天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要对人好么!”徐恒志翻白眼。 “我?”邹清荷指着自己的鼻尖,“你是说我对别人太好了被人误会?” “屁颠屁颠的又是花又是吃的,怎么看都觉得是为了讨人欢心,大献殷勤,你这是找死,只有一年时间了,居然在这个时候陷入情网。你喜欢人家,人家也向你表白了,你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我喜欢人家?”邹清荷大惊,细想也是,他一直仰慕着对方,一心讨对方欢心也是真的,但应该无关情爱,跟柳大哥在一起就很安心,他是那种能让人安心的人,但是,男人之间?不明白。“难道喜欢人的心情有很多种?” “应该是会有所不同吧!”徐恒志也是不懂的,便胡乱猜测道:“不同的对象应该有不同的感觉,而且在不同的年龄,感觉也会有偏差的。越年少时越容易更纯粹吧。”少男们说到感情时总是带着神秘禁忌似的快乐。 邹清荷躺下来,仰望着星空心里很茫然。 “说说她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你如此烦恼。”徐恒志凑过来,他的成绩虽然好,但外貌不出众,得不到女孩子的青睐,不管怎样自作清高,没女人缘的事实改变不了。他一直满心期待能在大学交到美丽的女友啦,让这些看不上他的乡下女孩们跌破眼镜。(没错,他也曾暗恋过一位戴眼镜的女孩,只是他没有邹清荷脸皮厚,不敢公开自己的暗恋与失恋。) 邹清荷不想说,也不能说。那个吻还是他的初吻啦,现在回想起来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滋味了,初吻就这样子没有了。 徐恒志不依:“说说说,不说卡死你。” 邹清荷扭过头,外面荷塘青蛙的鸣叫起伏不断,让人特心烦。他坐了起来:“我们去捉青蛙。” “现在青蛙太小了,快秋天时才好。特别是秋天,田里还有甘蔗、凉薯和玉米可以偷来吃。”徐恒志兴趣不大,乡下男孩大多都有夜间捕青蛙的经历。 “现在也有嫩豌豆可以摘,我倒觉得青蛙嫩炒起来才好吃。”(那个时期乡下的青蛙还没有受到保护,在乡下,青蛙也是人的食物之一,反感的朋友请包容。) “可是田里有蚂蝗!” 邹清荷有些不以为然,他也不喜欢蚂蝗这种生物,在小七家的时候是穿着高筒的雨靴。徐家甚至连连身的都有,常下塘的农家这样的装备一般都有的。 如果说邹清荷在柳下溪面前是乖巧的小弟,那么,他在同学面前却是强势的老大。六月出生的他是双子星座,身上有着很明显的双面特征。徐恒志终拗不过他,两人各自带着手电筒穿着闷热的雨靴,背着竹篓走在干干的田泥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傻。 捉青蛙不难,夜晚的蛙一旦被手电筒照到就跟孙悟空中了定身咒一样,动也不动。不过捉的人也得手脚灵敏才行,不然机会是稍纵即逝。 田地里,有星星点点的灯光,这季节是人在水沟边,田边抓黄鳝的好时候。抓黄鳝比捉青蛙难多了,在夜晚先要找到黄鳝可能出没的洞,然后布下细长的专用竹篓,运气好的话收获是不少,运气不好就什么都没有啦。最多的时候是春耕时,翻土整田从泥里翻出来,听说棉籽饼与红花籽不但养田土也养黄鳝与泥鳅哪。 邹清荷手脚灵敏,这半篓青蛙多是他捉到的,两人也不知忙了多久,越走越远,已经不是徐家村子的地盘了。篓子里的青蛙叫得更大声了,吵得人耳鸣,邹清荷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埂上豌豆丛里:“把蛙都放了吧,叫得怪凄凉的。” “你这不是有病么?”徐恒志就算是泥人也有土性子,一脚踢翻了篓子,青蛙们蹦跳着扑向了自己熟悉的世界。 “你们在干什么?偷豌豆?”一声爆喝,中气十足。 邹、徐两人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没,我们没。” 两人被农民大叔提着衣领丢在了田埂上,徐恒志顺手拿住了篓子,里面还剩几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叫声更猛烈了。 “你们在抓青蛙吗?”农民大叔用手电筒上下扫过两人,的确没有见到罪证,这才放了他们。 “是的,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想坐在这里歇会儿。”邹清荷连忙陪笑着。 农民大叔瞧着被他坐坏的草丛,幸好不是坐在豌豆梗上。 “妈呀!有人病倒在田里了!”突然有人在大叫,声音居然盖过了一片蛙鸣。 窜得最快的是邹清荷,徐恒志反应最慢,农民大叔紧跟邹清荷后面。 在大叫的是三个十多岁的孩子,瞧他们背着篓子也是在抓青蛙。 “这里的青蛙叫得最响,我们还以为青蛙最多呢。”其中一个小孩嘟嘴。 农民大叔已经跳到田里要去把人扶起来,邹清荷跟在他身后,此刻上前仔细瞧着倒在田里的人,发觉不对劲,那人后脑被重物击中,田里有血迹,连忙制止住农民大叔:“先别动他。”上前去摸对方的脉博,是静止的。“人已经死了!快打电话叫派出所的来,我们得保持案发现场的完整。”邹清荷吩咐农民大叔道,一边看着表,晚上十一点十一分,深夜时分很少有人在外边游荡的。 三个小孩虽然害怕,却也不肯离去,农民大叔带着徐恒志去村干所,那里有一台电话。 青蛙们继续在鸣叫,说真的,如果没有这三个小孩哆嗦地陪在一边,邹清荷还是有些害怕的,夜晚的人心总是与黑暗最接近。 “大哥,你确定他死了吗?”其中一个孩子大着胆问。 邹清荷没有把尸体翻过来,但看得出尸体的脸埋在泥里已经有段时间了,直直地扑在田里,右边不远处有手电筒,尸体穿着背心,宽大的松筋大短裤和一双黄色的旧解放鞋,鞋子旧到被他蹋了后帮穿成拖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子大约有一米七二,身体蛮厚壮,头发是二寸平头,皮肤是麦色的,初夏虽然不冷,他穿得也太凉快了点。 “认识这个人么?”邹清荷蹬在水沟边,拼命把手洗干净,尸体上有青蛙在跳跃。(再也不要吃青蛙了,有点想吐。) “有点像陈二哥。”其中穿青色短褂刘海盖住半个眼睛的小孩子细声道。 另个长得壮实,打着赤脚,卷着黑色长裤的小孩拍着手:“这么说真的可能是陈二哥!” “要不要去陈家报信?”第三位像营养不良的豆芽菜的,踢着露出大拇指的布鞋道。 “等公安人员检查完现场再通知吧,否则,家里人一来会现场更乱了。”邹清荷制止住他们。“刚才那位大叔你们认识吗?” “认得,瘦皮猴子他爹。”壮实的孩子话多了些,拍拍瘦豆芽似的孩子道,“我们村里的人全都是姓陈的,这里是陈村。” “你们干嘛这么晚还在外面?” “捉青蛙到城里卖,然后换冰棒吃。”壮实的孩子理直气壮,另外两个忙点头。“那瘦皮猴子他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邹清荷继续问。 三人中最瘦的孩子点头:“我家的田在最高的地方,水难得进田里,要用抽水机抽水,我爹是从别的村里借来的柴油发电抽水机,打算今天晚上把水引进田里,白天别人家自已要用,只有晚上才有空。”他往另一头较高的地方指了指,也就是邹清荷他们刚才来的那个方向,田地的确是那边要高出一些。 初夏蛙鸣03 柳下溪睡不着干脆坐在客厅,这房间隔音极好,不打开门窗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 他在等待,等待门被推开。 “应该去找他。”他想。 但是以怎样的方式问人?清荷大约是去同学家了吧。 柳下溪知道,邹清荷有几个交情很好的同学,他出差不在家的时候邹清荷会去同学家借宿,算起来,这是自从邹清荷住进他家以来第一次让他独自一个人过夜。 习惯了屋子有另一个人存在,还有这满屋子荷香,突然觉得空荡荡的,还有就是孤单。 电话铃突然响了,打破了室内的空寂。柳下溪整了整睡衣,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什么?丰成乡陈村发生了命案?”柳下溪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大队长去省城的党校学习,现在队里领队的是副队长林明文,林明文快五十岁了,是位老公安,平时汪队不在的时候都是他来领导工作。其实,这地方重大案件的发生率并不高,大多派出所就能解决了,他们多是只在在全国号召 “扫黄、打非、反赌”大运动中忙碌过一阵子。 柳下溪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可以说是邹清荷帮助他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可以吃辣的食物。(由不得他不吃,邹清荷的菜里绝对是有辣味的。)这里的水土比起北方来说要温婉多了,自来水是有点甜的,总觉得煮出的茶水也比北方来得清香悠悠。跟同事们在一起相处久了,他的话不多反而得到同事们的信任。 警用摩托车行驶在夜间的田间小道,也没有减速。 柳下溪很意外,居然有这么宽的田间道。 热闹!好多的人……甚至有人在现场用竹杆搭了灯篷,挂了数枚百瓦灯泡,周围被照得亮堂堂的。 柳下溪看到最先奔过来的邹清荷,眼睛闪闪发亮的望着他,一瞬间柳下溪心安了。 “小荷!你怎么在这里?”李果从另一台车上走下来,自从升级为准姐夫后,他就亲昵地称准小舅子为:“小荷” “哥!”邹清荷对李果笑了笑,脸却转向柳下溪:“柳大哥,你也来了。”命案的发生使他从那件让他困惑的事情里跳起来。李果是有些微恼的,也不是他过于小心眼,总觉得这个小舅子更希望柳下溪成为他的姐夫……当然,柳下溪个人能力是比他强,但对秋菊的爱意一定是不如自己的。李果定了定心,现在他已经是准新郎了,胜负早定,不需要自乱阵脚,他的这一番内心活动,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瞧你,弄得脏兮兮的。”柳下溪宠溺地摸着他的头,头发上沾了泥。“等我,一起回家。” “嗯!”邹清荷兴奋着,他可是收集了许多资料要告诉柳下溪的,现在不能说,怕影响柳大哥的正确观察。 其实围观的人是看不到什么的,最接近尸体的地方已经被乡派出所的同志封锁了。 议论声、哭声与远处的蛙鸣交织着,星夜里的多重合奏。 干燥的田埂也被脚印给磨平了。 新栽没多久的秧田也被围观的人踏坏了,可怜的禾苗东倒西歪或者被灭了顶。尸体是扑倒在水田里的,田里的水并不深,浮出泥面不到三寸。尸体的脚尖还勾在田埂上,致命伤在后脑,被重物猛击过,连附近的水也是深色的。尸体已经冷却,初步可以推测死亡时间在晚上八点到九点左右,现在是凌晨两点多,伤口是有点不规则的方形,一击非常深,直接破了脑壳,死者的左手抬上高过头部,手拨出了禾苗,右手蜷曲满手的泥,脚印早就乱掉了,显然有不少人下过田来。柳下溪苦笑,这里的人到底是没有保护案发现场的觉悟。 把尸体从水田抬起,口鼻间有大量的泥沙。 “重伤后窒息,是死亡的原因。”整张脸全部是泥,也难怪,有一半陷在泥里的,看不出死者的原貌。 “小柳,你看怎样?”林明文取下手套装入胶袋,他是看重柳下溪的,直接把他留在身边作为搭挡,把他平时的搭挡李果,派去录死者家属的口供。 “凶手是熟人,而且是男性,腕力较大。很少有人能近距离击破脑壳的。”柳下溪也取下手套,放入胶袋。“林队,我去李果那边看一下。”林队点点头,其他的警员在全力搜寻凶器。 哭得最伤心的是死者的未婚妻,隔村的李喜香,是位瘦小的女性。李果对她最为怜惜,两人本来是等到过年的时候要成亲的,却出了这种事情…… 死者的嫂子是泼辣的,拉着李果的衣袖不放,个头比李果还要高出那么一点点:“公安同志,一定要抓住凶手,替二毛报仇!”二毛是死者的小名,大名叫陈建军,这是很常见的名字。哥哥叫陈建国,体型与弟弟相似,木讷了些,不善与人交谈。“没有,建军没有得罪过人。”他把这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几次。 李果终不耐烦,换了种问法:“你弟弟平时跟谁来往最多?” “隔村的小黄与喜香的哥李兴喜。三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做哥哥的闷声流畅了些,李果才发觉,这人眼睛已经哭肿了。 “这两人在么?”柳下溪接过话来,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 陈建国四处观望,问被老婆扶着的李喜香:“你哥呢?” “他跟女朋友去看电影了。”李喜香抽泣着,“说是今晚上不回来,直接住在县城同学那里。” 陈建国这才把目光转回到柳、李两人身上:“小黄听说上个月去了江浙一带找事做,一直没有回来。” “这田是谁家的?”柳下溪一边记下,一边问。 “建军家的。” “你们分家了吗?多久了?” “嗯。我结婚后就跟弟弟分家了,他跟父母住在一起。” “你父母呢?”没理由死了儿子做父母的不出现。 “过年过世了。” 哎,这个人说话真是……柳下溪拿过李果的记录看了一下,现在李果的口供记录进步多了。死者陈建军,男性,22岁,父母双亡……连一个月前与人发生过小口角都有记录。 柳下溪放心不下邹清荷,把他带上,和李果跟着死者的哥哥前往死者家里。 “建军什么都好,就是心性儿大。”死者的嫂子是口快的人,被她的丈夫喝了句:“胡说么子呀!”便住了嘴。邹清荷的同学徐恒志也跟着他们,他不敢一个人回家,刚刚死过人,没那个胆。 李喜香擦干泪水,小眼睛如桃子般,怪吓人的。柳下溪发觉,此女不停地偷看徐恒志。显然邹清荷也发觉了,开口问道:“老徐脸上有花吗?” 李喜香脸一红,有些呐呐,倒是嫂子忍不住多嘴:“看着面熟儿,姓徐的话是不是徐惠清他弟呢?” “你认识我姐?”徐恒志高兴自己没有被人无视到底。 嫂子猛拍着李喜香的肩:“认识,咋不认识呢,是喜香他哥找的对象,来过我们建军家啦。” 徐恒志皱眉:“没听我姐说过。”我姐姐的男朋友?才怪,家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姐姐她不是一直浸在高考落榜的失意里么?一天到晚哭丧着脸,哪像是恋爱中的女人? 嫂子“嗯”了一声:“听说,你家里不同意,嫌李家穷。” “你姐姐在家么?”柳下溪问,邹清荷看了他一眼,替徐恒志答道:“徐姐是六点五十一分出门的,身上穿了件半旧的绿花白底上衣,头上结了个马尾,下身是条灰色的卡其布裤子,一双一寸底黑色的皮革鞋,跟平常装扮相似,不像是去约会的人。” 徐恒志讶然,连他都没有注意姐姐穿什么出门啦,怎么邹清荷就这么清楚? “李喜香,你今晚做了些什么?”柳下溪放柔声音。 李喜香有点受了惊吓,似想不到对方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有点像小老鼠,柳下溪不禁莞尔。“我……我……我今天晚上……我哥给了两张电影票……不……不是的,是我替我哥去买电影票……我……我也想看……就……多买了两张……是想和……吃完饭……就去找建军……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家没有人……我……我……觉得伤心……就,就……就去了嫂子与哥那边……听,听……嫂子说……建军……有可能在刘寡妇家……她家熄了灯……我……我就……觉得烦,一个人坐在渔塘边……也不知道过了……过了多久……就听到有人说……建军……他死了……” “刘寡妇?”柳下溪、李果齐齐同声。 死者的哥嫂颇有些难堪,陈建国咳嗽了几下:“那个……那个……建军他,建军他有点……作风不正派。” 嫂子爽快:“跟村里的刘寡妇有来往,爹妈在世的时候还好,自从爹妈走了以后,二毛没人管,越发不像话,只是苦了喜妹子。” “刚才,刘寡妇不在么?”李果嘴快,对八卦事更上心。 “那婆娘心特不好使,她私下的男人又不只有建军一个,自己亲老公死时也不见她掉泪。”嫂子最不屑就是这种不守妇道的人,“这年代都没有要立贞洁牌坊,守不住改嫁就好,这样子门前是非勾人家男人,真不像话。” 这话触动李喜香的伤痛,又哭了起来。 这女人真是水做的。 陈建军的屋,极旧,熏黑了的土块砖的墙与黑色断残的小瓦,墙边的杂草也没有修整,后面菜园子里的蔬菜长势极为喜人。有鸡舍、猪笼。“这都是喜妹子帮手养的。”嫂子是极喜爱喜香的,妯娌情同于姐妹嘛。 门没有锁!虚掩着。 初夏蛙鸣04 李果就要推门进去,柳下溪止住了他,见他凝重的表情,李果掏出电棒,虽然有新发的手枪,但对那玩意,李果始终有些敬畏,不敢随意使用。 柳下溪记得李果晕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沿着没有关闭的门缝漏了出来。 “李果,联络林队,陈建国你跟我进来,其余的人在外面等着!”柳下溪拨出了只在射靶时用过的枪。 邹清荷自动护在两位女性面前,徐恒志在一边发呆,被邹清荷拉到身后。女人们赶紧闭上了嘴。 李果身上是带着对讲机的,柳下溪不喜欢这玩意儿,从来就不带,反正他跟李果搭挡出任务时两人总在一起,而李果却非常喜欢这个。他一边戒备着,一边去调频率。林队那边正在路上吧,噪音很大。 气氛是紧张的,柳下溪对陈建国打了一个手势,低声道:“跟在我后面。”他左手拿着邹清荷的手电筒,右手持枪,其实他心里明白,里面有血腥味但没有杀气,但若不是这样子,那孩子只怕也要跟进来,不想让他见到更多的血腥。 徐恒志紧紧抓住邹清荷手臂,邹清荷目光放在李喜香身上,他对柳下溪是有信心的,又不是警匪片……再说,这乡下不会出现高技术含量的凶犯……只是,这位李喜香怪怪的,看上去,精神不稳,刚死了不忠的未婚夫,她频临崩溃边缘……她的嘴巴被嫂子的手堵着,身子颤抖得厉害,眼神涣散…… 黑洞洞的低矮的空间,有着随时会跑出莫名其妙东西的错觉,血腥味越来越浓,连躲在他身后的陈建国也感觉到了,血腥味是从另一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柳下溪略微察看了一下,一米三高的谷仓约占了空间的三分之一,饭桌,然后就是些农具,屋子剩余空间极少。谷仓边有血迹,柳下溪示意陈建国蹬在农具后面,他自己迅速往谷仓而去,谷仓内有半仓稻谷,一套分不清颜色的血衣、一双青色的沾血的新布鞋、沾血的秤坨、一把带血的锋利菜刀。 门再次被推开,柳下溪迅速回头,是李果进来了。 “你去那边的房间搜查一下。”柳下溪指了指左边,大堂是居中的,血腥味是从右边小房间里传来的,右间分隔两间,靠外的显然是厨房。 血肉地狱! 简陋的木床上一具赤裸裸的女尸被剁得血肉横飞。 柳下溪闭上眼睛,连一向坚强的他也不忍多看。 陈建国双眼一黑,靠着门框晕了过去。 屋外,“啊”一声妇人的惨叫划破夜的深沉,“你发什么癫?” “喂!别跑!”这是邹清荷的声音。 柳下溪一把搀住陈建国,与李果在堂屋汇合,冲出门。 只见星夜下,邹清荷正在追赶拚命奔跑的李喜香。 “怎么回事?”李果停下来问茫然的徐恒志,与握着手痛得直哆嗦的嫂子。柳下溪跟着追了过去。嫂子却发觉自己男人瘫成泥似的,扑过去急道:“这是怎么了?” 李果不知情,知道是那间屋里发生了什么,可是一个人又没胆子进去。想追,又觉得不能丢下这三个人,茫然着便傻傻呆呆地站着。 邹清荷料不到少女跑得这样快,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后面的柳下溪追过了他,邹清荷停下来,喘着气。眼看柳下溪要追到李喜香,可她突然兔子般穿过柳下溪的手臂,直接往养鱼的水塘跑。“扑通”一声,她跳了下去,水只是齐她脖子深。 柳下溪腿长占优势,抓住了李喜香。 “她这是要自杀么?”邹清荷看着双眼死灰的李喜香,好奇地问柳下溪:“屋子里有些什么?” “第二具尸体。”柳下溪低头看了看李喜香的布鞋,很明显地不合脚的绣花布鞋,只是跳进鱼塘后,脏得看不出颜色了。湿透的衣服显出少女发育不良的身躯。柳下溪轻轻叹息一声。把手铐铐在她细小的手腕上。 “人是她杀的吗?”邹清荷难以置信。这样瘦小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杀人? “第二桩凶杀案的嫌疑犯。” “噫?怎么起火了?”远处有人在叫,“快、快去救火!”“今晚事儿真多!” 柳、邹两人回头望去,大惊!起火的地方正是陈建军的家!“不好!有人纵火。”柳下溪抓起失神的李喜香与邹清荷飞奔而去。 事情是突然发生的,李果蹬着,看陈建国老婆,她正掐陈建国的人中,很神奇,陈建国很快就醒过来了,眼睛有点失神,他突然坐起来,几乎与李果的额头相碰。 “你搞什么嘛。”李果闪得快,心里不痛快,大声道。 陈建国突然一拳头打过来,击中李果的面门,李果眼都来不及眨,人就晕了过去。 “把稻草抱进屋里去,快点!”陈建国抢着李果的电棒,冲着徐恒志与自己的老婆道。 “建国,你这是咋啦!”他老婆哭了起来。 陈建国自己抱着大把去年的陈稻草,屋外坪上堆了几大垛!害怕的徐恒志与他老婆也跟着抱了大把的稻草。陈建国从厨房的灶上找到火柴,从厨房开始点火,一直点到各个房间,把可以点燃的物品都点上。 火迅速地燃烧起来。 看到起火,邻居们围过来,挑水,端水要救火,陈建国抓住徐恒志,用电棒抵着他的咽喉:“敢救火,我就杀了他!” 冲天火光中,陈建国狰狞的样子吓住了众人,没有人敢上前。 徐恒志吓得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已经赶到的柳下溪把手中的李喜香塞在邹清荷手上,瞄了一眼目前的形势,他的搭挡瘫成一团倒在地上。陈建国手上有人质,他的老婆正在大哭,由一群女邻居在安慰,火已经烧掉屋子的一半。“救火啊!”柳下溪拿起被放在一边的水桶,里面有水。朝大火浇去,杯水车薪。 陈建国见到他,人一僵,慢慢放下手里的电棒。邹清荷迅速跑过去,扶住了昏倒的徐恒志,拍着他的面颊,却闻到一股骚味,原来是尿裤子了。 “我先送他回去。”邹清荷背起了他,对柳下溪说道。 柳下溪从李果身上取下手铐,扣住了伸过手的陈建国:“这又是何苦呢。”柳下溪低声道,“就算你烧掉证据,有我在,真相还是掩不住。” 陈建国倔强地闭紧嘴。 柳下溪摇醒李果,李果冲到陈建国面前,但看到那副惨青的面孔,还有烧毁的屋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在全村男女老少的帮助下,火是灭了,不过屋子也差不多烧完了。 林队他们赶到,听到柳下溪的汇报,吩咐先把两位涉案人员带走,剩下的人等待可以进入现场的时机。陈建国的妻子边哭边随车子去了,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杀人啊,他们夫妇一直没有单独行动过的,但纵火,妨碍公务,销毁证据,欧打警察,恐吓,劫持人质,条条都是大罪!(听公安们说了才知道这是犯罪,罪名还不轻,她怕得很啊,怕眼神一闪间,丈夫就被人给枪毙了。) 天微明。 柳下溪靠在一棵老柳树上打盹,只觉得鼻子痒痒,打了一个喷嚏,睁开眼睛却见是邹清荷拿着马尾巴草在他鼻孔处弄来弄去。 柳下溪一笑,伸出手揉他的头发:“怎么才来?” “徐恒志家没有人,我不放心他,多陪了会儿。”邹清荷让柳下溪弯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旁道:“我悄悄检查过徐恒志姐姐的房间,她绝对不会涉及此案。” 柳下溪拍他的头:“又在玩侦探游戏,现实可不是书本。” 邹清荷点头点头:“放心,我有小心看过,徐姐姐比我老姐要整洁多了。房间太有条理,她没考上大学,真是遗憾的事,她成绩极好的。从屋子里的陈设就可以看出她是有头脑的人。” 李果看见他们,打着呵欠过来。 “小荷啊,没有回家吗?” “刚来呢。”邹清荷看到李果灰头灰脑,脸上还沾有黑灰,指着他的脸笑了。 李果发呆:“笑什么呢,一大早的。” “哥,你还没有洗脸呢。”李果伸手往脸上一抹,这下连柳下溪都笑了起来,成了大花脸了。李果看到手上黑黑的一片,明白脸上也是一样难看,一跺脚跑去找水塘洗脸。 “柳大哥,你说陈建国为什么要烧屋呢?” “不少人喜欢在黑暗中犯罪,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邹清荷想了想,快速答道:“被发现的机率要比白天少。” 柳下溪轻轻地刮了下他的鼻尖:“是人心难以解释的盲点。比如,人犯罪后把尸体藏在自认为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常用土、水、火来掩盖真相。” “一叶障目!”邹清荷聪明地拍着巴掌,“陈建国是要烧毁证据!只是有什么证据在这屋里头,第二死者又是谁?” “看来第二死者就是那位风评不大好的寡妇,证据很明显,有些东西是火烧不掉的,他只是白忙了一场。陈建国为什么要包庇李喜香?可能只是莫名其妙的理由,甚至简单到不想让人见到尸体的惨状。真要他说也说不出个理来,或者单纯只是可怜她吧。”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我有错,不该带他进现场的。” “他受到了刺激,现场过于惨烈,心理承受不了吧,只希望那一切都在眼前消失,说到底都是我的过失,不能把旁人扯进案子里来的。” “当时,柳大哥为什么要让他进去?”邹清荷追问。 “我闻到血腥味很浓,觉得屋内可能有死人,李果怕血。根据警察条例,现场最好有两名执法人员在,是取信也是监督共证。当时,是我考虑不周,以为陈建国是第一死者的兄长,多少与案件有关,又长着一副值得信赖的外表。总之,这件事我是需要负上一部分责任的。” “那柳大哥会不会有事?”邹清荷焦急了。 “希望能减少陈建国的处罚。”柳下溪苦笑。 初夏蛙鸣05 柳下溪见邹清荷很想进火灾后的现场,跟前跟后对林副队献殷勤,不由莞尔。他对李果使了一个眼色,李果会意,上前跟林副队说:“我跟小柳去刘寡妇家看看,再去李喜香家。” 林副队看了看柳下溪,点头:“留台车给你们。” “不用了,找人借自行车就好。”柳下溪走上前道。 邹清荷跟他们走时,还一步三回头看那现场,手臂被柳下溪拽得紧,看得出柳大哥很明显不想让他看,可越这样就越好奇!当时陈建国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要烧屋?柳大哥说的玄乎,烧掉现场能保护李喜香么? 李喜香的确可怜……看不到现场不明白,他皱起脸来。 “有疑问也等会儿问。”柳下溪加快步子,李果与带路的村民走到前面去了。 “……这刘寡妇,有两个女儿,大的今年八岁,小的才三岁,造孽。她男人死了二年,拖着二个女儿也不好再嫁。她死鬼男人还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娘,这一家子人也不知道怎么活。”他们两人赶到前面时正听到带路的村民感慨叹道。 “她丈夫怎么死的?”柳下溪松开邹清荷的手臂,掏出本子开始记录。 “农药中毒,她男人叫陈三放,跟我扯起来也是沾亲的堂兄。平时,是大大咧咧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还是二年前的九月,他给田里的庄稼打了一天农药,手也没有洗,回来就拿东西吃,结果居然农药中毒了。当时没有送到县里的医院,去了乡里的卫生所,可是卫生所里的人下了班,等找到人,才说卫生所没有急救设备,等再送到县里的人民医院时,因时间担搁得太久,抢救不过来,就这样子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这农活得靠男人,寡妇门前是非多,邻居里多会帮衬一下她们,传到外面就难听了。” “陈建军与陈建国兄弟常帮他们?” “陈三放算起来是他们兄弟的堂叔。这兄弟两人里建国为人厚道,被他老婆吃得死死的,白干活的事儿死活都不会让自己的男人去做。建军人聪明,就是不实在。初中读了一年,跑到外地混了三年回来,见了点世面,爱吹好现。跟他大哥分家后,才安分在家里种田,只有李喜香那傻丫头才信他那一套,可怜啊,实心又手巧却跟了建军。” “陈建军怎么跟刘寡妇搞在一起?”李果听得津津有味,对方显然也是喜欢八卦的男人。(八卦不是女人的专利。) “女人三十如虎,正风骚劲(正说得带劲,瞄到还有学生在一边,止住了这个话头)……应该说建军的长相跟陈三放有点像。两家的田连在一起,陈建军常帮她做些体力活。具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外人也不知道。大伙儿能看出来有半年了吧。建军在邻村有一个狐朋狗友,姓黄。那小子更不地道,陈三放死了没多久就缠上了刘寡妇,刘寡妇以前是本分的女人,名声就是被那小子给弄坏的,他到处说刘寡妇跟了他,两个人相差七、八岁呢。大约闹了一年的时间,想必姓黄的小子腻味了,他年轻啊,只是贪新鲜。建军跟着他也常在刘寡妇家里出没。后来,姓黄的小子说在农村呆着没有前途,不想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到外面打工去了。”说得口干,停下来,才发觉他们正站在路边,说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聚精会神……刘寡妇的家快要到了,当然,几位听众不知道。 “陈建军另外一位朋友,李喜香的哥哥又是怎样的人?” “听说是小学同学,很少来这村。姓黄的小子还在的时候来过一次,应该是听到了建军跟刘寡妇之间不干净,对不起他妹妹,大打出手。只不过他像竹竿似的,打不过建军的。说过不准建军跟他妹妹来往,只不过李喜香一门心思想跟着建军,后来也不见她哥哥来找建军,应该是不怎么管他们的事了。” “陈建国呢?”邹清荷插口问。 村民摇头:“建国没话说,人老实,实在,农活做得好,老婆又会持家,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烧屋,平时挺正常来的。” “他有孩子么?”柳下溪问。 “没,结婚四年,听我屋里头(指他老婆)的人讲,说是他老婆有妇科病生不出孩子。满村人都笑他是老婆奴,他老婆生怕他在外面鬼混,看得死死的,尤其对刘寡妇看不顺眼。” 刘寡妇家比陈建军那屋要好些,新些,是红砖瓦屋,菜园子对着大门(别家都是把菜园子种在屋后的),跟其他坐北朝南方位的屋不同,是坐西朝东的。有几位上年纪的妇人陪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婆婆坐在门框上,那婆婆左右手各搂着一个女孩子…… 邹清荷心里发闷,没有过去,站在菜园竹篱旁,竹篱上的牵牛花刚刚生出花蕾来,颤颤地隐在叶蔓里,也有的调皮,尖着脑袋随风一摇,极为有趣。看着这意趣儿,心情稍稍好转,抬头看到那一群妇人围着高大的柳下溪,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初夏的晨光让他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李果本来是极讨上年纪的妇人欢心的,可今天提不起说话的干劲。 “这家子真可怜。”他对邹清荷说。 “是啊。这么老的大娘怎么种田?”邹清荷应声。 跟李果一起走过来的还有刚才带路的村民,他显然也应付不了那群妇人,自动跟随李果。“哪家接受陈三放家的田,会连三放他母亲一块儿养的。两个孩子,看看刘寡妇娘家的人要不要,不要的话,就看村里哪家想要孩子的。到时,队里开会来商量,这不是问题,养个把孩子,虽吃不到大鱼大肉,但饭还是有吃的。” “刘寡妇娘家是哪村的?” “听说是南边山里的人,没有来往过,山里人比湖区更穷吧。不说有没有钱,湖区的农民不会饿死的。听老人讲,日本鬼子侵华的年代,也没有饿死人,湖水里鱼是足够的,地里的野菜,湖里的藕是断不了的,现在更不会有人饿死。”这些话说得有豪气,让邹清荷对他刮目相看,仔细瞧这大约三十上下的粗壮庄稼汉。 “咕噜、咕噜、咕噜”两人朝李果看去,李果红着脸,是他肚子饿得叫。 这庄稼汉子爽朗地笑,拍他的肩道:“忙了一宿,肚子饿了吧,去我家让我屋里人煎几个荷包蛋。” 农家都养上大群鸡、鸭、鹅,这蛋是不缺的。 “这个,不太好吧?”李果舔着嘴唇。 “没什么没什么,出门是兄弟,到城里请我喝杯茶就行。我叫陈瑞祥,兄弟呢?” “那叫你祥哥好了,我叫李果,这是我小舅子邹清荷,那位是我同事叫柳下溪。”李果最不经饿,一饿,人没有精神头还发晕,就一个“惨”字,当下也没有客气,把柳下溪从一堆妇人里救出来,几个人再次出发到陈瑞祥家蹭荷包蛋去了。 “在跟她们说些什么呢?” “好奇这案子。”柳下溪苦笑,她们七嘴八舌的,自己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知道跟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陈瑞祥家大,四代同堂。他爷爷、父母、两个没成亲的弟弟,加上他夫妇与九岁的儿子,一家八口。邹清荷认出熟人了,他儿子正是昨晚那三位小孩中壮实活泼的陈来宝,虎头虎脑的,看到邹清荷认出他来,高兴地围着他转。 还没到吃早饭的时候,先给他们三人各煎了三只荷包蛋垫肚,邹清荷看得出陈来宝在旁边流口水,自己只吃一个蛋把剩下的两只悄悄给他。陈来宝很高兴,立即当他是哥儿们。三两口咬完,拉着邹清荷躲在猪栅屋后面的南瓜棚里:“清荷哥,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昨天晚上找瘦皮猴子他们捉青蛙的路上,见到陈家大哥与二哥朝田那边去了,陈二哥的小媳妇儿偷偷跟在后面。” “是昨晚什么时候的事?” “天刚黑,不晓得几点。你认识公安啊,真了不起。”陈来宝羡慕道。 “你们三个都看到了吗?” “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我现在想起来,陈二哥的小媳妇儿是怕被人发现的样子。本来想偷偷跟去的,后来遇到了健儿(三个小子中的一位)就忘了这事,我们先到瘦皮猴子家,后来就捉青蛙去了。”邹清荷学着柳下溪平时揉自己头发的动作,揉了揉陈来宝硬硬的头发,扎手! “干嘛!”陈来宝不高兴地打掉他的手。“我才不是孩子呢。”伸手摘下整个棚架今年第一朵南瓜花。“你吃过南瓜花么?” “南瓜花能吃?”邹清荷诧异道。 “当然能吃。”陈来宝得意起来,“很好吃,可惜我妈不舍得做成菜给我们吃,要等它结大南瓜。” 那你还把花摘下来?邹清荷翻白眼,不过没有把话说出来,一转身邹清荷就把陈来宝对他说的事告诉了柳下溪。 陈来宝并没有邹清荷想象的那样会生气,反而非常得意,邹清荷原还以为出卖了他的秘密,他会责怪自己不守约呢。 他赤脚飞奔,带着两人(李果忙着跟陈家人话家常,就没有惊动他)去了昨夜他看到那对兄弟的方位,以及李喜香又是在哪个位置,然后是在哪个地方遇到健儿的。 唤来健儿,他证实了与陈来宝的相遇,时间大约是六七点钟的样子。不过,这地方离他家近,他出门只需要一抬眼就见到了陈来宝,当时他没有注意到那三个人。 “也许还有证人见到过陈建国是什么时候回村的。”柳下溪正打算询问,陈瑞祥的弟弟过来唤他们吃早餐。 初夏蛙鸣06 吃完早餐,柳下溪就跟李果说了重新调查口供的事。 李果摸头有点不好意思,他掏出自己的记录本翻阅了一下道:“我也问过,没有村民承认目击到死者。”看到邹清荷凑过头来看他的记录本,便一掌拍开他的头,“你还闲!还不快回去看书。”杏眼一瞪并不吓人。 邹清荷嬉皮笑脸地道:“这案子不破,挂在心里看不进去。” 李果对他可不退让:“不回去是吧,看我跟你姐姐怎么告状,你就等着挨骂吧!” 这威胁很有用,邹清荷怕姐姐,便苦着张脸鼻头缩得跟眼睛拧在一块儿了。 柳下溪在一边不帮忙,只发笑,不但拒绝了对方的求救目光,反而帮腔,学着本地的怪腔调,特搞怪,平时看不出他有这一特质:“是的呢,高考生不肯书本能做什呢。” 怪腔怪调的柳下溪说完了就大笑起来。 李果不让邹清荷跟着他们跑上跑下,倒不是害怕邹秋菊知道后会责备(虽然也有这个因素在内,但他自己是不承认的)。是为了邹清荷好啊,明年邹清荷要考大学了,不能分心,多看书少把心思花在别的事情上,破案不是小孩子能玩的。 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小舅子成绩好,非得考上大学才行,邹秋菊还是临时工,邹父退休了就可以转为正职。但是,万一邹清荷考不上大学,顶职的就是他了。秋菊最后也只能是临时工,每家国营单位都有自己的制度,虽然可以走走后门,但不想总是去求人。 邹清荷兴奋的神经一放松,人就有点犯困,伸了一个懒腰,这样的状态骑自行车回家过于勉强,通宵未眠,精神不济。他的自行车还在徐恒志家,想了想,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给柳下溪:“我去同学家,你们要回去的时候来找我。离这大约二十多分钟,就是昨晚那位被胁持昏倒的同学。” 李果有些恼烦还要继续找证人,便对身边的柳下溪道:“你说直接问陈建国与李喜香会不会让破案更快些。” 柳下溪耸耸肩:“有的嫌疑犯死也不肯说出真相,有的嫌疑犯满口谎话。如果不是调查得清清楚楚,真相呼之欲出,没有几个犯人费心杀人之后肯老实认帐的。”柳下溪接过邹清荷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条,小心地放入上衣口袋:“先补一觉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邹清荷到了徐恒志家,那家伙还同他离去时一样,躺在屋外的竹床上,太阳晒到屁股上也没有醒。凉席上的露水还没完全收,摸上去有点潮,邹清荷也顾不得那么多,倒下去缩在一边就睡了。 “要睡到床上睡去。”徐恒志的母亲拍醒了他们。快中午了,太阳晒得眼花花,身上更是出了层细汗。 徐恒志发懵懂,好会儿才记起昨晚的事,脸苍白得很,他母亲忙着做午饭没空再理会他们。徐恒志嗅了嗅自已身上,有股骚臭,记起当时自己尿裤子,一急一羞就人事不醒了,勾起头问邹清荷:“我怎么回来的?” “去游水吧。”邹清荷打着长长的呵欠,“我背你回来的,别看你人瘦,其实也蛮重的,肩酸背痛。” “那个……”脸红,很丢人呐。 邹清荷捶他的肩:“是哥们什么都别说。我第一次见死人,当即就直直地昏倒在地上,你比我强。” “游水去。”徐恒志很感激他,冲回自己的房间拿换洗的衣服,知道邹清荷没有带多的衣服也给他准备了一套干净的。 一下水,却看到徐恒志用一个漂亮的飞鱼挺水式跃入小河里,这家伙有机会就好表现。整个人泡在凉凉的河水里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爽!徐恒志会狗刨式、仰式两种游法,动作过大,把水打得老高,声音也大,浪费体力!一说到游泳邹清荷记起了柳下溪漂亮干净的动作,原来自己不自觉地把徐恒志的游泳姿式跟柳大哥比较。想到柳下溪的游泳,就想到了那个吻……有点……怪难为情的……原来,柳大哥对自己好是因为喜欢自己……那种像自己初中时经历的单恋那样的感情……是用那种的心情来喜欢自己的么……那种苦苦的涩涩的酸酸的偶尔有点甜甜的心情么?心里有点不安,有点期待,有点怪异…… “就这样吧。”他低语。就怎样?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件事?还是不知道…… 最初的震憾过去后,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讨厌被柳大哥喜欢,两人一直相处很好,只要不再有接吻就好,那种事是不对的。就算是亲女孩子也是要经过告白-拉手-接吻,这种顺序。然后,接吻之前是要征求对方同意的(偷听姐姐拒绝追求者要求接吻时知道的)。 “喂!突然扮深沉啊,你。”徐恒志已经游了一圈回来。 “想案子。”邹清荷随口道。 “陈建国抓住了没有?”拿着毛巾顺便擦身的徐恒志对后续发展不知情,对陈建国此人怀恨在心。 “带走了,肯定在拘留所里蹲上好几天。”邹清荷也不清楚这事有多大。 “他活该!突然就发了疯。”徐恒志咬牙切齿的。 邹清荷记起纵火的时候徐恒志在现场:“事情怎么起头的?” “你去追那女的去了,我一直担心,眼睛盯着你们离开那边。他们出来时陈建国是昏过去的。后来,他老婆弄醒了他,那个矮个子公安蹲在他旁边,陈建国醒了就打了他一拳,公安就倒在地上了。陈建国拿起了电棒,他妈的,威胁我跟他老婆抱稻草进屋,他点火烧起屋来,不是他老婆拉他出来,他大概会一起被火烧吧,后来有人端来水灭火,他不给灭,居然强拉上呆在一边的我当人质!真受够了,下次一定要揍他一顿!那死王八,是记恨呐。” “记恨?”什么意思? “陈建国跟他弟弟以前都追过我姐,死掉的那个在小学、初中都跟我姐同班,我姐她成绩好,死掉那个就是班上成绩最差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姐没拿眼角看他。陈建国比他们大二届,自从他弟弟离开后,常常在学校门口堵我姐,有一次他要强吻我姐时被我撞到,我拿砖头砸过他,他出了血,当时吓死我了。后来,我姐就跟陈建军的朋友李兴喜走得近。进了高中后,我姐虽然没说,但我估计两人真的有在拍拖,偷偷地没让我爸妈知道,怕被反对吧。” 真是意外的消息:两兄弟曾经喜欢过同一个女人! “李兴喜是怎样的人?” “他?个头跟我们差不多,也跟我一样瘦。考了一个二流的专科学校,这次五月放假回来了,蛮狡猾的,就那样。哎,要不是我姐出了事,哪会看上他!” “你姐出事?出了什么事?”邹清荷尖起了耳朵。 “你也见过我姐很多次了,你认为她会是那种会对考试紧张怯场的人么?”徐恒志反问道。 邹清荷想了想:条理分明的摆设,说话从来就是不紧不慢的,“不像。” “当时她的右手被门缝压伤了,没法子拿笔,只好放弃考试。你不知道她多伤心,呆在房间里几天也没有出来,全家都吓坏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临到考试时出这种事?” 徐恒志横了他一眼:“她会是这么不小心的人么?” “是被人……”邹清荷捂住了嘴,那该多痛啊!“是谁这么恶毒!” “我姐不肯说,谁又能逼得出?反正不是李兴喜,他来接她一起考试才知道她的手伤着了。本来他要陪我姐重读,被我姐骂走了。想必是考试时挂念着我姐,才考了一个二流的专科吧,真是傻蛋!我呀,在高考之前绝对不拍拖,劝你也别,那种事最耗神,人又只有一个,分不得身。你也快点啊,要吃饭了。” “你姐也不是天姿国色,怎么就这么多人喜欢啊?” 徐恒志嘴一撇,一副你不懂的小白痴样:“趋众心理,知道不?抢手就是好货!再说,现在我姐就只是胖了点儿,但皮肤更好了。以前,她苗条啊,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自从手伤的这个打击后,她就猛吃东西,半年就长胖了二十多斤。我从书上看到过这是压力转移。把心里积压的痛苦用吃食物的方式发泄出来,你也知道我爸他们宠我姐上天了,要什么有什么,瞧!成一条冬瓜了。” 邹清荷笑了起来:“没那么夸张,稍为丰腴了点。” “脸都走型了。” 时间耽搁不少,两人到了徐家,徐家妈妈盛好饭在等他们:“怎么这么久?”徐母埋怨。 “姐这不还没回来么,难道她不回来吃饭?”徐恒志也没见到父亲。 “昨晚就说过了,你姐住在县城读大学的同学那里,这次回来,同学又聚会,今天要送人坐船走。” “你们昨晚怎么也没有回来?” “塘里的荷花被人折了,跟你爸换班看塘呢。”说到这徐母生气忍不住骂道,“哪个多手多脚地王八糕子糟蹋我家的荷花。” 本来打算要坦白是他们折了荷花却说不出口来,一时之间,两位摧花毒手脸泛红了。 初夏蛙鸣07 “陈建国昨天傍晚?晓得,晓得……他两口子在我们屋里。” “噫?”李果奇怪了,不是柳下溪听陈来宝说看见他们兄弟往田那边去了么?“等等,等我同事来了再说一遍。”李果连忙把在另一家寻找证人的柳下溪找来。 柳下溪打量着陈建国的邻居,四十多岁吧,一看就是忠厚的农民。一家五口,家境一般。全家人都可以作证:陈建国夫妇俩从田里回来就一直在他们家。 “他家的田跟我们的田连在一起的,田里的事忙到昨天松动了些,俺那口子杀了只鸡叫他两口子一起吃晚饭,谢他们之前把家里的牛借俺耕田,一直在忙,直到现在才得闲。他们两口子从田里回来后,就直接来我们屋里,后来一直看电视。开饭前,他弟弟的对象李喜香来找过陈建国的媳妇,问他们知不知道建军去哪里了,建国的媳妇要她去刘寡妇家看一看,当时,我那口子顺口还说了几句刘寡妇不是东西,勾引小那么多的男人。一直到有人在外面嚷嚷说,建军被人杀死在田里,我们一起去看了。” “李喜香是什么时间来的?呆了多长时间?” “当时电视在播‘八宝猪饲料’的广告,六点二十上下。她呆了几分钟吧。”这家的女儿回答。 他们的证词是可信的,不少人看见陈建国夫妇跟这家人一起离开稻田的。 “陈来宝在扯谎?”李果问柳下溪,那小孩子为什么要扯谎?理由是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再确认一次吧。”孩子的心理比大人更无序。 重新到了陈来宝家,那孩子野,根本不在家,今天是星期六,学校没有课。光找他就花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发现他与几个小孩正在截断一个野水沟的活水,打算把水沟里的水舀干,捉那些才手指长的小鲫鱼,真是闲! 李果比柳下溪来得急躁,本来张嘴就要教训这捉弄警察的小鬼,可想到今天早上人家一家人热情的款待……果然是吃人家的嘴软。 “来宝。”李果稳住自己的脾气,笑眯眯地把陈来宝招到一边。 “嗨!”陈来宝见他们,立即热情又骄傲的对他的小兄弟们道,“他们是公安!” 不理会孩子们敬畏的目光,李果把陈来宝拉到一边。 “你说昨天天黑的时候,看见陈建国兄弟离开村子往田里去了,是不是在扯谎?” 陈来宝眨着眼睛,目光从李果身上溜到柳下溪身上,最后又看着自己沾满泥的赤脚:“当时,离得有点远。”陈来宝舔着自己的唇,“我只看见他们的背影,没有看到脸,不过,陈二哥的小媳妇儿离我最近,我是看清楚了她的,我想前面那两个人肯定是他们兄弟,要不陈二哥他媳妇为啥要跟踪他们?” “天黑的时候,大约是七、八点钟,远处的光线暗,看不清人也是有可能的。”柳下溪认真地记下,“你离他们多远?” “说不好。”陈来宝有些紧张,把手上的泥擦在自己的上衣上了。 柳下溪合上本子,放过了李来宝,果然孩子的证词采信度低于成年人,是孩子喜欢加上个人臆测么?如果用排除法,陈建国就从凶手的嫌疑里去除了,李喜香是杀死刘寡妇的主要嫌疑犯,那么杀死陈建军的人又是谁?李喜香应该没有那个腕力,一般的男性都不具备击破人的后脑壳的腕力,除非有强大的撞击力,但在田边不可能出现强大的撞击力,如果陈来宝看到的没错,两个男人背影之一是陈建军的话,另一位是谁?是凶手吗?偏偏没有其他有力的目击证人看到他们…… “想什么呢?”李果连叫了他几声,他也没有回应,就拍了拍他的背。柳下溪吃惊:“哦,什么事?” “我想问你是继续查下去还是回局里?” “去李喜香家。” 发生凶杀案的事,已经传遍了村子。邻近的居民,三两一起都在讨论这件事。有热心的人带他们去了李喜香家:“不可能,人不可能是喜香杀的!咱们看着她长大的,本本分份的好孩子,从来就不让人操心!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调查的目的就是不要出错。”李果笑得不自然,其实他也不相信那瘦小的女孩会杀人,宁愿凶手另有其人。 “那就好,一看小同志您就是很有能力的,一定会调查清楚,不让好人受冤枉。”带路的人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陈建军么?”柳下溪打量着这位自愿来带路的热心人,他是李喜香的同村人,大约二十出头,国字脸、浓眉,鼻梁不高、嘴唇出乎意料的薄,使整张脸有点不协调。个头不高,是结实的农家子弟。 “见过几次,总是很神气的样子。”大概对陈建军的印象不太好吧。 “知不知道李喜香怎么会跟陈建军在一起的?”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是有人介绍的吧,一般很少嫁在同村的,媒婆们总是喜欢把不认识的人凑成一堆。” 柳下溪与李果摇摇头,这两个人恐怕不是媒婆们的错。 “李兴喜是怎样的人?” “喜子?聪明人!能干着啦,木工活做得漂亮,不过田里的活就不拿手了。会读书,成绩也好,学的是机械工程呢。” “他今天在家么?” “大概不在了,昨天遇到他时,听他说晚上住在县城,早上从县城坐船去学校。坐船要一整天的时间,学校远得很。那个……那个……”他欲言又止,见李果他们两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便接着说下去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讲,这次喜子回家后的第三天,陈建军来了我们队里,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是为喜香的事,喜子听说陈建军另外有了女人,要他跟喜香退婚,陈建军不同意,喜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也不肯退婚……你们说,喜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谁知道?”李果小声嘀咕……他又不是李喜香,弄不懂人家姑娘的心思。 李家在乡村来说是小富之家吧,除了自家开了个小商店,还收购油菜籽开了个榨油坊,生意不错,远远地就闻到一股菜油的味道,虽然现在不是榨油的季节,但陈年的油味不曾完全散去,是从那些榨油剩下的枯饼堆里散发出来的。 李家的门锁上了,听人讲,他们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到县城去看李喜香了。李家共有五口人,李喜香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在外面卖菜油不在家。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到了傍晚,真累啊,李果眼睛都睁不开了,连中饭都还没吃呢。 柳下溪体贴:“你先回去吧,我去接清荷。”李果答应,李家这边离公路较近,有客车可坐。 柳下溪等李果走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还在李家附近走动。李家的房子,一半是有历史的旧屋,一半是新扩建的,屋后菜园里的几株臭椿树胸径足有40厘米。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很快就放弃搜查,因为周围百姓热烈探询的目光,像生怕他会破门而入的样子,那目光针尖似扎着他。 柳下溪一路打听,找到了徐家,幸好乡下晚饭较晚。他到的时候,人家家里的饭还没有熟呢。 看到他,邹清荷很高兴,一直赖在徐家,他都不知道以什么借口再继续呆下去,下午做了整整几十道习题,脖子僵硬。徐母热情的硬留他们吃晚饭,柳下溪也的确饿了。邹清荷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把从徐恒志那边听到的事情说给柳下溪听了,虽然对不起朋友,但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漏掉任何细节。 “他姐回来了么?”柳下溪一边帮他按摩他僵硬的脖子,一边小声问。 “回来一个多小时了,脸色蛮阴沉的,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她弟弟也不敢惹她半句。要不要问她有关陈氏兄弟的事?” “她会说么?”柳下溪只听他的描述,就觉得徐惠清是嘴紧的人,只怕很难问出什么。 “难讲,我跟她只是‘徐姐好’‘你来了’这种交情。” “如果需要,可能会传讯她。我不想在别人家里用询问犯人的口气来问人事情,会遭到询问者的抗拒,辛苦你了,一直在悄悄调查。” 被夸奖了,有点不好意思,邹清荷心里非常高兴:“不是刻意的,意外就得知了。” 吃完饭出来,柳下溪推着邹清荷的自行车,天暗了下来,把手电筒绑在车头上,他拍拍后座,邹清荷坐了上去。这车已经不是去年那台旧车,是李果以准姐夫的身份送给小舅子的礼物。 邹清荷在柳下溪骑车飞奔的时候,轻轻地握住了他的腰。柳下溪身子一震,手忙脚乱的差点儿出了车祸。“噗哧”一声邹清荷笑了起来,长腿撑地才稳住车身,柳下溪笑了,继续欢快地驾驭着自行车,这车仿佛如大鹏般生了双覆天的翅膀,又如千里宝马腾身扬蹄奔腾,心如钱塘江的潮水…… 其实,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而已,剥掉那成熟的外表,柳下溪心里隐藏着滚烫的血液。 在寂静无人的大堤上,柳下溪停下了车。 邹清荷把脸搁在他的背上,闷声不吭,柳下溪也没有出声,静静地保持着那个让他依靠的姿态。 “你不逃开么?”柳下溪的声音有些嘶哑,其实是由于颤抖形成的低音。 “是啊,为什么不逃开呢?”邹清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今天下午总想到你,想着想着,心乱得跟打结的毛线团似的,想着若是柳大哥有了女朋友不再理我了,那怎么办呢?想着,柳大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正伤心,心里就很不舒服。我想,我是自私的罢,厚脸皮地一直霸占着柳大哥不想放手呢。” “这是条很窄很崎岖的单行道,很难行,我是不爱女人的人,你跟着我,就走入了歧路,回不了头了,你怕么?”今天有带烟在身上,想抽烟呢。 “现在就怕得不得了。”脸在他背上蹭。被人这么喜欢着,光想想心就跳得快从嗓子里倒出来,心跳声真是响得很大声呢,柳大哥有没有听到? “我们拍拖吧。”烟从手上掉了下去。 “柳大哥你在发抖呢,是害怕么?” “怕被你拒绝啊。” “夜风吹来很舒服呢,我也喜欢柳大哥,很喜欢,超过喜欢姐姐的喜欢。”停顿了会儿,“我们就拍拖吧。” 两人同时笑出声来,甜蜜里带了点羞涩。 初夏蛙鸣08 柳下溪回到家,先给林副队长去了电话,本来想简略地把自己的取证与推测一一说给对方听,不过林副队长却率先打断了他的话:“明天回局里再说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听口气很疲倦的样子。 柳下溪苦笑地放下电话,他总容易忘却他们的工作态度:下班后不谈公事。 “柳大哥,可以用洗澡房了。”邹清荷浴后如苹果般染上红晕的脸蛋,目光闪闪晶晶发亮,扑闪间迅速移开,这孩子!看他这样子柳下溪就想笑,不过他几十个小时没有闭眼,身体也疲倦了。 等他冲完澡出来,发觉邹清荷躲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这孩子是害羞了吧,他莞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人是很累,可大脑皮层活动却依旧丝毫不见减弱,头发湿湿的,斜枕着沙发,闭上眼睛慢慢地……他睡着了。 柳下溪早上是在自己的床上自然醒来的,错过了平时的晨跑的时间,房门是开着的,早餐的香味飘了进来,他掀开薄被,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昨晚最后的记忆是靠在沙发上,清荷他怎么在不惊醒自己的情况下,把他移到床上的? 柳下溪看到地面上有明显拖动的痕迹:原来邹清荷推动了沙发,把沙发与床并齐后,在把他拖到床上去的。居然睡得这么熟,这孩子真是…… 邹清荷没在家,粥饭与油饼还有点温热,下面压了张纸条:“我上学去了,记得吃早餐。”柳下溪心里灌了蜜似的,脸上尽是傻笑。 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推开门见到的却是李果丧气的脸,这人工作时总显得没精打采。 “这是怎么了?”柳下溪轻快地笑,先给自己泡杯茶。 李果闷闷不乐,横了他一眼:“还笑得出,出大事了。” “噫?”柳下溪坐下,其他同事都还没有见到,明明已经是上班时间了。 “林队今天要去地区总局挨训,听说昨天在押送李喜香回来的时候,李喜香突然跳车,摔成了植物人。她家人去地区公安局把我们给告了。上面派人来接手这件案子。还有陈建国,进来后一句话也不肯说。还有还有,把烧焦尸体挖出来的老杨与小杨,上吐下泄住院去了。还有还有,陈建国的老婆也住院了,说是差点流产了,听说也要算在我们帐上。怎么办啦?当时开那辆倒霉车的吴海停职了,听说大家伙都有抵触情绪,大概只有我们俩来上班吧。” 真意外!这事儿怎么就异军突起了? “你甘心么?” “不甘心又怎样?现在是真空时期,汪队又不在,林队也不在的话,没有人作主,还破什么案,上面来的人,个个是大爷。” 柳下溪摇摇右手食指,正想说出自己私底下的计划,却见林副队长走进来,满脸倦色,只是对他们点点头:“证人证词整理好了么?把材料给我。” 李果来得早,就是在整理材料。 “小柳,你跟我一起去地区总局吧。李果,去证物室把证物取来。” “林队,不如下午再去局里。”柳下溪在李果走后,对林副队长提议道。 林副队长看着他,按住自己的头,人倦得很:“有眉目了吗?”兴趣不大地随口问问。怎么就在汪队长不在的时候,来了个人平地起春雷呢?想想要担的责任与要挨的批评,今年的奖金怕是没有了。 “至少,要让陈建国开口,弄清他烧屋的真正意图。” 林副队长略一沉思:“你有法子让他开口?” “试一下吧,证物还剩下些什么?” “凶器。杀死陈建军的秤砣与砍杀刘寡妇的菜刀,没有找到其他的有力证据,都烧毁了。” “李喜香身上的那套衣服,还有脚上穿的鞋,林队有没有发觉,一点也不合身?衣服肥大还勉强说得过去,鞋子大那么多就不对了。” 林队长一怔,突然用力地拍桌子:“你是说,李喜香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她自己的?” “那么她自已的衣物又在哪里呢?”柳下溪反问。 “脏死了,还丢在医院,没有当成证物收集。” “让人问问衣物是不是刘寡妇的,还有询问一下陈建国的老婆,那天她在邻居家见到李喜香的时候,李喜香身上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林队长转愁成喜,双手击掌:“这么一来,她跳车,就是畏罪潜逃!” “我的推测是,李喜香杀人后,一身的血衣,连鞋子都被血浸湿了,于是,她想换衣服。听邻居说,刘寡妇常常留宿在陈建军家,有干净衣服晒在走廊外面,窗台上当时是有几双女式布鞋的,李喜香顺手地取下晒在外面干净的衣物和鞋,来换掉自已身上的血衣和鞋。” “可恶的是陈建国一把火把这明显的证据全烧掉了。”林副队长脸上的皱纹明显舒展开来。李果一手捏着鼻子,提着密封的证据进来,那是一把没有柄的菜刀与一个秤砣(已经证实与死者陈建军脑后的伤痕一致,是致死的凶器)。还好,当时煨在谷里,没有完全烧融,也算是救火的水浇得及时,但柳下溪见过的血衣与血鞋已经完全火化了。 “端盆清水来。”柳下溪戴上手套,取出秤砣。李果虽有疑问,但还是照办了。柳下溪把秤砣放进清水里,浮出厚厚一层油渍。李果终于明白,大喜道:“李喜香家是榨菜油的,这是他家的秤砣!” “李果,你去询问李兴喜前天什么时候离开家的,还有最后见到他的是谁。” “李兴喜?”林队长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李喜香的哥哥。李喜香出门应该不会带这个秤砣。陈建军的伤口是男性腕力造成的,虽然李喜香在精神失常时有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估计她不会约对方去田里,林队,还要传讯一个人。” “谁?” “李兴喜的女朋友,徐惠清。” 林副队长来了精神,连脚步也轻快起来,他忙着打电话找同事执行这个传讯任务。 拘留所里的陈建国,憔悴得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下溪一时认不出来。 “给他一杯茶吧。”柳下溪跟林副队长坐在他对面,陈建国一直没有抬起头,背就那么沉重地勾着,仿佛那上面压了三座大山。 “李喜香昏迷不醒,医生说是脑死。”柳下溪突然开口。 陈建国抬起头,只望了他一眼,眼睛里满是悲伤。 “当年,压伤徐惠清右手的人是你还是你弟弟?” 陈建国诧异地张着嘴,这下子全心全意地看着他,沙哑着声音:“她不是受不住高考压力才生病了么?是手受了伤?”发了会怔,低语道,“也是,她怎么会是受不住压力的人……” “徐惠清等会儿来这边,你想不想见她一面?” “你说什么?!”陈建国吃惊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突然站了起来:“她没有死吗?死的人难道不是她?” 柳下溪略一皱眉,突然明白:当时,陈建国过于慌乱,没有看清房间里的女尸,以为死者是徐惠清。 “死者是刘寡妇,你为什么认为死者是徐惠清呢?”当时房间是黑的,柳下溪手电筒照在死者的脸上,陈建国的手电筒又是照在哪里? “我……我……看到丢在谷仓里的血衣,认出那是先前李喜香穿的那套,我一直觉得李喜香后来穿的衣服特别眼熟,闻到血腥味的时候,我才记得徐惠清有一套那个花色的衣服,所以……所以……我以为,李喜香捡了徐惠清的衣服来穿,那屋里头死的人就是徐惠清了。我不想让人看到她死得那么凄惨……”陈建国失声痛哭起来。 “你老婆为你着急,差点流产了。”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一定还在时时关注着徐惠清,哪怕他有了妻子,也一直暗暗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吧。 “啊?我做爹了?!”颤然地抱着头,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小柳啊!”林副队长猛拍着他的肩,“好样的!能干啊。” “哪里。”柳下溪谦虚,“只是我留在那里询问证人,心里有点底。” “破案子,得有点天分。我们这里的同事,一般是部队转业的,抓人还行,破案有时真是摸不到边。”林副队长苦笑。在这个岗位上混了很长时间,现在觉得自己头脑有些差。“我想不通啊,那瘦瘦弱弱的李喜香怎么就敢杀人呢?” “心里头有怨吧,估计刘寡妇在那里睡着了,看着别的女人睡在自己未来男人的床上一时心被蒙住了,去厨房拿起了菜刀……像是在剁猪菜、剁椒的手法吧,拼命地剁剁剁剁……有多爱就有多恨吧。” 林副队长打了一个冷噤:强烈的情感有摧毁万物的气势啊。 初夏蛙鸣09 柳下溪正在吃饭,是从小饭馆定例送来的一份饭菜,只有他是中午没有居家饭可吃的人。 林副队长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笑容:“小柳,你在啊,刚好要告诉你,下午上面的人过来,我已经把情况简单汇报过了,不需要我们过去了,还有,徐惠清到了。”见柳下溪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急,不急,吃饭最大,再忙也要吃饭的。” “李果回来了么?” “还没回来。” 徐惠清看到进来的是柳下溪,目光里闪过诧异,昨天在她家吃晚饭的时候,邹清荷并没有介绍他的职业,只说是朋友来接他的。 “你是刑警?”她先开口了,声音略有点沙哑,她双眼的浮肿,看得出她应该有一个难眠的夜晚。 “我是柳下溪。”柳下溪与林副队长都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给她看。 “我是嫌疑犯吗?”徐惠清音调不高口气却犀利。 “你已经从你弟弟那里听到凶杀案的事了吧?”柳下溪紧紧地盯着她,一张圆饼似的脸略显浮肿,眉骨是漂亮的,柳叶眉,眼睛也是亮丽的杏眼,鼻与唇也是美丽的,细看之下,的确是位艳丽女孩。丰满的,健康的,像极了拉斐尔笔下的《披纱巾的少女》。 “是的。”徐惠清冷冷地直视他。 面对他们这个职业,在这种处境下,她是不是应该胆怯一下?“五月五号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半你人在哪里?” 徐惠清立即回答道:“五月五号下午五点,我在家里,有家人作证。我是在六点半左右在家吃晚饭的,你的朋友邹清荷可以作证,吃完饭后我出门到了三角尾站,上了客车到县城,先去了我同学叶玉华家里,我在那里约了人一起看电影的,当时到了叶玉华家里,我看了一下她家的壁钟:七点四十二分。”她从裤袋里掏出那天的车票,以及两张没有剪票的电影票,是当天八点三十五分的票,“那个人没有出现,我就没有去看电影,一直跟叶玉华以及后面过来的几位同学聊天说话,当天晚上我住在叶家,第二天又跟她一起去了别的同学家。” 她拿起纸笔,写下叶玉华以及一群同学的住址与联络电话,“你们可以去核对。” 林副队长叫人去核实了。 柳下溪苦笑,恐怕这女子自己在内心演示过这些提问吧:“跟你约去看电影的人是谁?” 徐惠清迟疑了一下,挑衅的目光明显有些回缩,半晌才道:“我男朋友李兴喜,原来,你们怀疑的目标是他。” 柳下溪淡淡地挑动了嘴角:“他失约了,他跟你解释过失约的理由么?” 徐惠清谨慎地看着重新坐回来的林副队长,先端着茶喝了一口:“他约我去看电影,白天就把电影票给我了,让我先去叶玉华家等他,叶玉华第二天要回学校,我与叶玉华许久没见面了,自从她考上大学后就没见过。老实说,我并不想见那些考上大学的同学。兴喜说这种心理障碍要自己克服。其实,我一直挣扎在去与不去之间,我也不想要死不活地混日子。”徐惠清突然住了口,不打算说下去,发着呆。 “前年夹伤你右手的人是谁?”柳下溪不紧不慢地问道。 徐惠清迅速抬起头,眼里带着厌恶:“调查得很详细嘛,是陈建军,那又怎样?我是恨他,恨他怎么不去死,我的人生,他凭什么横加干涉,喜欢我,哼,难道我就有义务要喜欢他么?” 柳下溪无语。 徐惠清也沉默了,但是情绪却没有平息下来。 “你复读一年,怎么考试还是失手了呢?” “我太大意了,以为他不会捣鬼,只剩下最后一天的课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次可以顺利升学了。那天,我是骑自行车出门的,经过竹林的时候,被人击昏了。等我醒来,已经傍晚了。有两科没有参加考试,我怎么也挤不进大学的门槛了。当时,他威胁我说:‘你不喜欢我,好!这是你的自由!我不强求你,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在这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你跑出我的视线。’”声音里溢出的满是疲倦。 “这些事李兴喜知道么?”柳下溪轻叹了一声。 “知道,是陈建军自己对他宣战的。”徐惠清并不想多说有关李兴喜的事情。 “他有什么反应?” “我不在现场,他是后来无意间对我提起的。” “李喜香与陈建军是怎么在一起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李喜香很少跟我说话。有时,看得出她的目光有敌意。她一直是崇拜她哥哥的,跟陈建军也是自小就认识的。想必你也清楚,我跟陈建军是同学,以前还同过桌,跟李兴喜同学得更久,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班。有了这个固定的男朋友后,骚扰我的人就少了。” “陈建国呢?” 徐惠清一怔:“他?” “听说,他也追求过你。”柳下溪玩弄着手上的钢笔。 徐惠清目光一转,冷笑道:“是听我弟弟胡说的吧!怎么会,那时,他弟弟对我纠缠不清,我请他劝劝陈建军,他弟弟到外面打工的那段日子,陈建国帮我赶走过一些想占我便宜的人,算起来还有恩于我,最后那次,是我弟弟误会,还打伤了人,如果他不是陈建军的哥哥,说不定我的男朋友就是他了。” “……”陈建国很得人缘啊。 门打开了,有人进来,对林副队长耳语了一番,林副队拉了拉柳下溪,两人出了问讯室。 李果满脸得意:“瞧我带来了什么?”手铐铐着一个人,一个陌生的农家少年。身材与陈建国兄弟相似,沮丧地垂着眼,苍白的脸上带奇怪的青紫。 “他就是真凶,黄芮杰。陈建军的死党,在别人眼里去江浙打工的那个。” 林副队长大力地拍着他的肩,简直喜极而泣:“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柳下溪也洗耳恭听,这次李果大大地长了回脸。 其实,黄芮杰是自己撞到李果面前的。 初夏蛙鸣10 李果他们的摩托车进村太引人注目了。 围观的人不少,只听得嗡嗡的议论声。 凶案事件在这附近几个村早传开了,各种版本都有,连鬼怪之说也出来了。 “有啊,五月五号那天下午,有人来李家了。起初还以为是他们家老三回来了,但声音与块头不像,看着眼熟。好像是黄家集的杰伢崽。”李家附近的邻居热心的提供了这一珍贵的信息。 李果深深体会到这乡里邻居们对执法者分成两种态度。一种是热心过了头,找他探听每一细节,孩子们的蹿上跳下,只不过,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情跟他们神侃。另一种是冷漠回避,甚至见他们过来,当面把门给关了,李果的脸皮不够厚,不好意思再敲人家的门。 今天离开局里的时候,柳下溪曾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过:“第一点:调查李兴喜家案发前几天,有没有陌生人出入。第二点:就是搜寻附近可以藏人的地方。听说离李家往东二里左右,有座废弃砖窑。第三点:去陈建军的好友‘小黄’的家找那位小黄看看。” “?”李果不懂,眨着眼等待柳下溪进一步说明。 “陈建军的死,有二种可能,蓄意谋杀与失手杀人,从伤口的角度与受创程度能看出凶手是身高在一米七三至一米七五的男性,腕力大。而且当时与陈建军的距离为一米左右,也就是说是陈建军熟悉的不会防备的人。男性里面跟他私怨最深的是李兴喜,但李兴喜很少干农活,而且他的身高是一米七七,体重却是116斤,是体型偏瘦的人,是文弱书生型,并不善长打架。 “打电话去李兴喜学校问过了,他没有回学校,他的室友也证明他体育方面不行。他室友说在放假之前有位老乡来找过他,姓黄,李兴喜就是跟那位姓黄的老乡一起走的。有一种可能就是案件发生后李兴喜躲了起来,他是知情人,凶器是他家里的东西。 “我们不如这样假设:李兴喜痛恨陈建军,打不过他,于是他请了一个人来给自己助拳,那位姓黄的老乡,可能就是与陈建军从小的好朋友小黄。小黄从江浙打工回家,先落脚在李兴喜的学校,李兴喜把自己对陈建军的恨意说给了他听,而这位小黄想必也会因为过去是刘寡妇的入幕之宾而对陈建军多少有些敌意。两人一拍即合,大概是黄某约了陈建军出来,打算给陈建军一顿教训。然后,由李兴喜出面谈条件,大约就是解除与她妹妹的婚约之类吧。可是,黄某一击出手,砸伤了对方的脑袋,当即吓得便逃了。李喜香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甚至有可能,他们在家谈论要教训陈建军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她匆忙出来找陈建军,有可能是通风报信的,陈建军在家并没有应门,李喜香以为他不在家,就去别的地方找人了。结果,小黄找上门来,陈建军不防他,就跟他出了门,大约是边走边聊吧。李喜香折返回来,只见到他们的背影,就跟在他们后面。小黄打伤死者后立即逃跑了。她就出现了,拿走了遗弃在田边的凶器,她知道事情牵涉到自己的哥哥,打算把凶器处理掉吧。于是她又回到陈家村,就算有人见到她那也是很正常的,毕竟那天晚上来来回回见到过她许多次。对她,大家同情的多,他们又没有看表的习惯。陈建军出门时,门并没有关,她进了屋,却看到睡在床上的刘寡妇。于是,她突然明白了,她在外面叫门的时候,陈建军明明在家,却因这女人在,而不出声。结果,造成她不能在惨事发生前阻止,于是她对睡着了的刘寡妇突然心生怨恨,便失了心,犯下杀人的罪。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李果真是佩服柳下溪,他不大喜欢动用自己的脑,信柳下溪就如信神明。 问到了黄家的地址后,到了黄家,李果咋舌。这黄家还真穷,居然还是茅草屋,家中只剩一中年汉子,腿有点颤:“他没有回来。”这汉子口气十分不好。 “你是?” “他父亲,他出去赚钱了。”汉子冷冷地看着他们。“他认为,种田是没有出息的,读书又不行。那混小子做什么都不行,他犯了什么事?” “有件案子想请他协助调查。” 刚出了黄家的大门,就见一名蓝色上衣,灰色卡其布裤的少年,正从拐角处过来,见到他们转头就跑。李果没有见过黄芮杰,直觉就是:“自己撞上门来了。”如果,他不跑也许就错过了呢。李果暗叫,“好运!” 摩托车快过双腿,那怕你是奥运赛场上的飞毛腿。 “黄芮杰!你跑什么跑!能逃得掉么?!”李果一声大喝,扭住了他的胳膊,特神勇。黄芮杰立即蔫了。“扑通”一声跪下了。“我不是有意的。”他嚎道。 勾起了他的脸,真可怜,憔悴得像逃犯。哦,他本就是在逃的逃犯嘛。 “你的同伙李兴喜呢?” “李兴喜?他得知陈建军死了后就逃跑了。”黄芮杰垂着头,人不肯站起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只是想打他一顿。” “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李果很得意,这件案子就这么简单的给解决了。 黄芮杰干脆坐在地上,抱着头:“我去外地找工作,很不顺利,连回家的钱也没有了。我的朋友中只有兴喜算是有钱人,我便向他求助。他果然汇了钱过去,我对他很感激,以前也不是特别要好。他这么肯帮忙,我也想为他做点事,便去学校找他,他请我喝酒,后来说了些过去的事,他告诉我,陈建军还在纠缠他的女朋友,我当时乘着酒意拍胸口对他说:‘这事我替你办了。’他给了我一千元钱,说是让我带回家给父亲个交待,我接了,说好,只是教训陈建军一顿,逼他不再纠缠徐惠清,这事就了了。我当时觉得简单,陈建军都有自己的女人了,应该不会再纠缠徐惠清。 “兴喜让我比他迟几天回家,说是他想找陈建军先谈谈,他也不想那么野蛮。 “五月五日那天下午,我到了这里,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兴喜家。他沮丧地告诉我,陈建军不肯放手,甚至也不肯解除和他妹妹的婚约。连我也听得生气,陈建军他妈的真不是东西。喜香是好女孩,对他真心实意,他把别人的真心践踏在脚下,又牵了刘寡妇,眼睛还瞄着徐惠清!从兴喜嘴里听到他对徐惠清做的那事,那还叫人么?我听得气愤,加上喝了点酒,拿了桌上的秤砣就去找陈建军。 “陈建军以前跟我是哥儿们,交情也铁,风一吹,酒气散了些。我们扯了会闲话,他问了我一些外面打工的事,他一边走一边要去看田里的水,说是白天见水田里有个洞在漏水。后来,话题扯到徐惠清身上。陈建军出口污辱李兴喜像娘们,根本配不上她,越说越难听,我听不下去了,真觉得他欠揍,如果一对一,我不一定有胜算。于是,我先偷袭了他,我忘了手上拿的是秤砣,先前还以为是石头。一出手,我就知道糟了,听到了脑壳破裂的声音。我想他是活不了,我一慌张就跑了,回头时撞到了李喜香,我怕极了就跟她说:‘你去告啊,是你哥出钱让我杀人的,我活不了你哥也是死罪。’我跑到兴喜家,他还在等我消息。听说人死了,他也慌了神,又给了我两千元钱,叫我躲一躲,他自己拿起收拾好的包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心慌,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敢回家,就躲在废掉的砖窑里。 “我有出来过,一打听,知道根本就没有查到我头上来,我以为没事了,就打算回家,没想到公安会出现在家门口,心里一慌就知道事情坏了。” 李果狠狠地打着他的头。“臭小子,看你惹了些什么事儿!你的手劲怎么那么大?就不能下手轻点么?” “在外面,我一直在做搬运工,一双手一天要抓几十次百多斤的东西……” 李果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吓了一跳,那是什么样的手啊……那手该是四十多岁人才有的样子,骨节过大,手掌好宽……好像是武侠小说里练过铁砂掌之类的手……看来在外面做苦力还不如在家种田,想不通啊。李果恋家又没有野心,更不会对现实不满,他无法了解黄芮杰这类一心往外跑的人。 “案子总算给破了。”所有同仁都松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怪,没有人主动提出追捕李兴喜。 还是李果开了头:“李兴喜该定什么罪?” “他家已经够惨了。”李喜香已经确定是植物人,也不知道哪年哪月能醒来,醒来又怎样?只怕也是死罪吧? “那算了?” “他也不算买凶杀人,只是想出手教训陈建国一下,叫他不要骚扰自己的女朋友。从情理上说,他也是受害者。” 最终李兴喜没有被起诉,他逃亡后的第五天,来公安局自首了,最后被无罪释放。不过,判他负责供养黄芮杰的父亲,黄芮杰误杀罪名成立,判了八年;陈建国纵火与毁灭证据等一系列罪行被判了十六个月,缓期两年执行。后来,他老婆替他生了个白胖的儿子。李喜香再也没有醒过来,最后在家属的同意下,解除氧气供用,在无知觉中死亡。 徐惠清插班复读,还是要重新考大学。 记忆的铁轨01 柳下溪不是圣职者,更不是禁欲主义的奉行者。甚至可以说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沉迷于官能的享受。食色性也,健康的正常男人避免不了生理的需求。初来这江南陌生小城的时候,他是没有这种心情,生理需求被心理状态生生地切断了。 只是,某一天,初夏的傍晚,情欲突然苏醒了。 这是一种对肉体的锤炼,饥饿的心面对着毫无防备的美食,出于道义、怜悯与珍惜的心情硬生生地压抑着身体的本能。 另一方面,他也享受着对自我的挑战:超越欲念归于纯净时的淡淡喜悦,与珍惜宝物般的心情。守护着,守护着,守护着…… 可是,长夜难眠啊,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沉睡了,梦里头清清甜甜的笑脸,做了好梦,清早醒来,还遗有梦里的润泽……越来越饥渴了。心里头好似驻着一头兽,咆哮着张大了血盆大口要吞食他。 自从预考过后,邹清荷和几位极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同学出了些钱,由经验丰富的老师组成补习班,进行封闭式的学习,住在学校一直没有回来。算算日子,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了。 柳下溪摸着自己的心脏,跳得异常活跃。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了,怪想的,如果不是怕影响他,自己一定忍不住偷偷去看他了。记得以前自己考试时,从来没有紧张过,现在却如此患得患失,真是丢脸啊。 “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忐忑不安啊。 还是邹秋菊有先见之明,她提议邹清荷这段日子住在学校:“不要受任何外界影响,只想着考试就好了。”她当时的目光让柳下溪有些坐立不安,那女子有一双深潭似的眸子。比起单纯的李果,涉世不深的邹清荷来,更有内涵。面对她,柳下溪总觉得无形之间有种压力感,好像自己那不光彩的欲望被她看穿了似的。 柳下溪能忍到现在没对邹清荷出手,是因为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期限:等邹清荷高考结束。 今天就是最后的约定之日。他是兴奋的,对今夜的兴奋,期待着冲破清清纯纯的柏拉图之爱,回归正常凡人的灵与欲的结合。 他的本质还是重官能享受的。曾经有情人说他是“闷骚的,好色的男子”。 太阳真大!柏油路上的雾气炙伤了被裤子笼罩的小腿,难闻的味儿钻进鼻孔。他从车库里推出车来,自从去年陈建军的那件案子,小季开车,李喜香跳车成了植物人后,小季就不肯开车了,有驾照的柳下溪接下了他开车的工作。 上班是清闲,李果又请假了,听说邹秋菊怀孕了,那个准爸爸的高兴劲儿啊,傻帽一个。 柳下溪不想戴安全帽,闷着太热了。引擎发动的声音是他所爱,调油门,挂挡,启动! “小柳!”有人在呼唤。 “幸好,还没有出门!有人找。”同事大声喊他,他熄了火,有些诧异:有人找他?真是难得。 会客室里,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一惊,然后笑了起来:“季佳?” 二年不见,季佳成熟多了,还留了络腮胡。他正与同事小季在聊天,看样子他们是熟悉的。柳下溪记起自己当初顶的就是季佳的名额,季佳分配来这里,想必就是因为有熟人的原故,这熟人莫不就是这位小季?季时雨。这名字容易让人想起《水浒》里的好汉,常被队友取笑。柳下溪与他关系一般,季时雨跟李果不同,李果是纯粹的单纯,而季时雨却有着市侩的狡猾。柳下溪不喜欢这类人,便与他保持着见面打打招呼的冷淡交情。 “时雨是我远房堂兄。”季佳笑着说。 季佳是柳下溪的同窗好友,他的出现仿佛是连接柳下溪的现在与已经抛弃了的过去之间的轨道。 “气色不错,一点也不像自我流放的人。”季佳替他留在了繁华的都市,那里看来并不适合他,那张脸昔日葱嫩的少年脸上有了刀削般的坚硬。 “吃饭了没?”心里有许多话,出口的却偏是句俗俗的民生话题。 “等着你请呢。”季佳笑,他依旧爱笑啊,但这笑却有了沧桑与孤寂,他的心怕是还留在92年的那个春天吧?始终觉得对他有份亏欠感。 “多久的假期?”身边多了位季时雨,相处就不会显得沉郁了。 “一个星期,路上已经用掉二天了,真遥远!”季佳笑容渐隐。“你都不打算回北京了么?” 柳下溪笑着耸耸肩:“也不是,也许很快就回去一趟也说不定。” 这次季佳发自真心的笑了:“是么,那就好。”突然话锋一转,“15届世界杯你没看吧,我有录哦,巴西队夺冠了,罗马里奥成为金球奖得主,精彩极了。”昔日他们都是足球狂热分子,已经有二年没有碰过足球了。在这里,高中生们根本就不踢足球,最多是打打乒乓球、羽毛球、排球,连篮球也很少玩的。至少邹清荷是不会的,网球他们听都没有听过。高中生们把全部心力都投在高考上,真是惊人的文化隔断,他们的认知就是:考上大学=有出息=铁饭碗。 “在想什么?”季佳亲昵地拍着他的后背,他一米七四,比柳下溪矮了不少,甚至比已经一米七六还在长个儿的邹清荷还要矮些,不知道没有见面的日子里,他有没有继续在长个儿? “在想,这里的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柳下溪淡淡一笑,说到哪家的馆子味道最好,季时雨比他更懂。 “我是能吃辣的。”季佳横了他一眼,知道他已经不会和以前一样,把自己的心事随意吐露,心,果然封了起来。 一直保持沉默的季时雨开口了:“说到吃的,还是我这地头蛇清楚,开车去。” 这人居然也懂得诙谐! 三人走入烈日下,汗如雨下,季佳站住:“行李要不要拿?” “得,先放着。”柳下溪敲了他一拳。真热!不知道清荷在考场会不会中暑? “打算住在哪儿?要住旅馆么?”季时雨问,他们进了一家临水的饭馆。 “当然是住下溪那里。”季佳蹿到镶在墙壁上的风扇对面,对着风扇享受人造热风,剩下的两人只能享受他的汗臭味儿,这厢房,老板也太小气,才有一台壁扇。 “老板,再来一个台扇!”季时雨大声嚷道,这本地方的人,嗓门比较大,声音特别脆。季佳虽然与他是亲戚,却也不是十分熟悉,被这嗓音吓了一跳。“中气真足!”吹了会儿才安静地坐下来。个性还是没变,柳下溪笑了。 “这么热的天还吃这么辣?”看着菜名儿就觉得受不了。 “怕什么?吃完了有冰吃,一热一冰,人间极至的享受。” “去,用不着折腾自己的肠胃。” 柳下溪看表,快十一点了,今天只剩下上午一科,要出考场了。“我去接一个人过来。”他站起来,抱歉地笑了笑。 “他这是?”季佳颇为不解地问季时雨。 “他有位忘年交,今天应该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吧,估计他开车出去就是要去学校接他吧。”季时雨先沏了杯凉茶,一口气灌下去,“活过来了。”他咂舌。 “哦?”季佳八卦地伸长脖子,同窗几年,他自然知道柳下溪的性向。 “同事李果的小舅子。”季时雨跟季佳通过几次信,见过几次面,多少了解他的性。一个男人那么八卦干什么! “长得怎样?”季佳继续问。 “等会就见到了,想吃什么?点菜吧。” 记忆的铁轨02 真是美丽啊!到处是盛开的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种胜境虽然去年已经见过,可今年见到依旧迷醉。 校门口,邹清荷提着行李在等了,肩上还扛着几枝怒放的荷花!这孩子从哪里折来的?见到他,邹清荷咧嘴笑:“还以为你会等我呢。” “抱歉,有位远方的客人到了。”把行李放在空座上,车子载了邹清荷飞奔起来,“考得怎么样?”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刚刚轻松,就不要问我考得如何了,我可不想去对答案,连饭也吃不下。我呀,总是考完一科就把考试的题目与答案全忘光,不然会影响下场考试的。嘿嘿,反正又没有后悔的,想也是白想,答案就在那里存在呢,这就是万物不受人影响的自然规律啊。” “我才问了你一下,引得你这么多话。”柳下溪诈恼道,“这么久不见,也不见想我,问候一句会死啊。” “那可对不起呀,我不能分心想你的。”邹清荷嘿嘿直笑,一点也不在意。“难得你会发牢骚,这才显得没那么老气横秋,这样才可以调节新陈代谢,不会容易未老先衰。” 柳下溪空出只手来,敲他的脑袋:“怎么就油腔滑调了。” 邹清荷卖乖地吐舌条:“突然觉得,少了几十公斤的膘肉,一身轻飘飘的。” “紧张过度后的突然放松。”柳下溪高兴地笑了。看来应该是发挥的不错,没有愁眉苦脸就是好现象。 “莲花童子?”季佳小惊大怪,看着走进来,手上拿着五六枝荷花的邹清荷。邹清荷有点不好意思,脸便红了。 “考试完了?”季时雨笑着问,真快!四十分钟居然能来回。 “嗯,季大哥。”邹清荷把荷花先用水养起来,这才坐到桌边,菜上了一道醉鸡,还没动,显然在等他们。柳下溪洗了手才进来,见季佳用特别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把头垂下去的邹清荷,以为他在欺负人,便过去敲他的头。 “痛!干什么呀你。”季佳抱着头怪叫。 邹清荷飞快地抬起眼眸,看得出季佳跟柳下溪感情很好。“我警校同学季佳,好朋友与死党。”偏生不给季佳介绍邹清荷!有时柳下溪也是有坏心眼的。 过去的朋友啊,邹清荷有些在意,他也暗中猜测过柳下溪来这里的理由,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能使他离开北京来这么偏僻的乡村。 但绝不是没有理由。 “本来分配到这里的是季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佳。”季时雨在那两个人出去找厕所时突然对邹清荷道。 “噫?北京警校毕业会分配到这里来么?”邹清荷挑眉,他跟季时雨不熟,有点交浅言深了,虽然知道他跟季佳有血缘关系。 “正常来说是不会,不过季佳他从初中起就在北京念书,因为没有户口,只得回本省来参加考试,他报了北京的警校,考上的时候他家人非常高兴,认为可以留在北京工作,还请了酒席呢,临到毕业却被分配到原籍本省。不过,省城没有熟人,没地方肯接收。正巧,我们这儿缺人,就把他的档案调来了。但柳下溪突然跟他换了档案,来的就是他了。季佳如愿地留在北京工作了,堂叔父还高兴得直夸他呢。” 很有些在意了,这种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交换,一般交情恐怕是做不到的。那么是浓厚的……跟他邹清荷没有关联的过去里的故事么?非常在意了。 一旦在意,心里就留下阴影了。 看着那两人,柳下溪性情较为淡漠,与人总保持一定距离。可是,这两人之间的挤眉弄眼看起来就非常暧昧了。 邹清荷不喜欢季佳,不喜欢他的理由可以列举许多,比如说:看着他就不顺眼。 邹清荷的行李很多,手上提着,肩上扛着,背上背着,而季佳只推着一只风骚的红色小旅行包,甚至不主动帮邹清荷拿一下手上被众多行李挤得变形的荷花。柳下溪与季时雨吃饭的时候被电话叫走了,好像是省里来人视察基层人员的工作之类。 这么热的天,邹清荷的形象很惨。 没心没肺的季佳看着他汗如雨下的样子。居然“扑哧”笑了:“小鬼,你这是逃难的行头么?” 这,深深地打击了邹清荷的自尊,自己的模样的确很难看:洗脸的瓷盆、铁水桶、被子、热水瓶、饭盒与水杯,还有一大堆扎在一起的书与资料。 季佳笑归笑,最终还是帮他提了那沉甸甸的铁水桶,里面全是有份量的书。 邹清荷舒展一下已麻木的五指,手掌心已经被勒出了血痕,真是重啊。侧头看了一眼季佳,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讨厌我。”季佳显然是喜欢笑的人。 邹清荷脸红,自己很明显地在排斥他?有点佩服他总是在笑,如果调换身份来想,发觉自己被人讨厌时,自己还能笑得出来么? “我很惹人厌吗?”季佳继续追问,邹清荷不大会应付这种个性的人,一时有些口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我……” 季佳走到树荫下,放下手上的东西,掏出皱巴巴的手帕来擦额头上的汗,他有戴墨镜,浅黄色的短袖衬衫只扣了第三与第四颗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肌,一条黑色的长裤把大腿裹得紧紧的,邹清荷担心走着走着那裤缝会爆开。季佳还没有他高,但身体远比他来得结实。比例也匀称,打扮虽然痞痞的却一眼就能看得出是大城市里的人,不是自己这种乡下土包子可以比得上的,眼睛一低就可以看到那发亮的黑皮鞋,而自己的是洗得发白的帆布胶鞋。 “你报考的学校有北京的么?” “有。”其实第一志愿与第二志愿都填的是北京。 “哪所学校?” “北大与财经大学。” 季佳诧异地重新打量他:“想不到你有这种勇气,直指北大!下溪他赞同么?” “嗯。”邹清荷并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谈自己的私事,何况还是如此敏感的私事,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人。 “想不到下溪他会赞同你考北京的学校。”季佳收起了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邹清荷的错觉,还是树叶投下的阴影,让季佳的脸显得光怪陆离。停顿了一会儿,季佳重新把目光放在邹清荷脸上:“下溪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他的过去?” 邹清荷沉默,这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看来是没有说过。”季佳轻轻地叹息了声,“走吧,早些到早些脱离苦海。” 幸好苦役般的路程并不是没有尽头的,其实整个县城也不大。他们继续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柳下溪的住所是三楼,一进屋,季佳立即倒在沙发上了,有气无力道:“水,越冷越好。” 可没有冰水,只有凉了的白开水。 “我考警校是因为当时的女友特别崇拜公安,很傻吧?”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邹清荷还来不及回答,季佳显然不打算把话题放在上面,他把风扇开到最大一档,外面的热潮滚滚地从窗口翻进来。“应该栽上大树的,光秃秃的对环境一点也不好。”季佳中肯地评价。 这种跳跃式思维,邹清荷跟不上。 “你的脑筋一定很好。”季佳把空杯子伸到失神的邹清荷眼前,“再来一杯。” “哦!”为了招待他,邹清荷只把行李堆放在房间里,没有去整理,甚至想洗去这一身汗味也不成,他不知道该如何招待这位来自首都的客人。 “你很拘谨!”季佳加强了语气。“你已经跟下溪他同居了吗?”一副极八卦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爽。当然会拘谨,邹清荷有些恼火,如果用凉水冲澡消除暑意,不知道多舒服,现在还得僵硬地陪坐,真讨厌他口口声声“下溪他”。 “忌日到了。” “啊?” “二周年的忌日到了。下溪他逃避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心理建设做好了没有。” “谁的忌日?” “林小洛。”说出这个名字,见邹清荷一脸茫然,知道他没有听柳下溪说过。季佳叹了一口气,“下溪他以前的男朋友,那时我们加上胡光荣被称为‘三个火枪手与达尔大尼央’,是死党至交。” “请你别说,我想听柳大哥自己告诉我。”邹清荷站了起来,很在意。他回房找出件洗得发黄的短袖上衣与一条口袋处断线的灰色西式短裤,这还是去年姐姐度蜜月时买给他的,他很喜欢。拿出针线随便补了几针,针刺到手指了,小小的血滴滚出。他摇摇头,拿起衣物,去了厕所脱掉身上沾有汗味的衣服,把水开得最大,凉水从头淋到脚,这在以前,为了节约用水,他总是只把开关拧到一半。 柳大哥有过男友!已经死了……这让他心里难过。 忧郁并不适合他,冲完澡出来,再吹着风扇,整个人活过来了,看季佳还是蔫蔫地斜靠在沙发上。 “去冲个凉水吧。”邹清荷劝道。 “啊,你神经真够坚韧,刚刚明明快要哭出来了。”季佳像是安了弹簧般突然坐好了,并好奇地看着恢复自信的邹清荷。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邹清荷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淡淡地笑。 季佳拍掌:“下溪他还是蛮有目光的嘛。好了,这次我来,是希望下溪回北京一趟。至少在小洛的忌日给他上上香,拜祭一下他的亡灵。解开这个心结,对你们将来也好,希望你能劝劝他,我是受光荣的委托来的。” 邹清荷内心其实是好奇的,迫切地想了解那段他所不知道的柳下溪的过去,只是,他同样有着莫名的胆怯,那是段他无法插足的往昔,彼时柳下溪的辛酸与快乐是与别人分享的。“原来我在乎柳大哥远胜过自己啊。”邹清荷得出了这种认知。 柳下溪不喜欢应酬,在晚宴酒席上勉强应付了来视察的要员们,一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夜风是舒服的,这江南的晚风比起北方夹带沙粒的狂燥的风来得干净与尔雅。 打开房门看见邹清荷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季佳不见人影。 见他进来,邹清荷脸上只有茫然没有他所期待的喜悦。 柳下溪揉揉他的头,进了厕所,一眼正好看到放衣服的木架上有叠得整齐的他可以穿的干净衣服,这孩子就是贴心! 他冲完澡出来,发觉邹清荷还是保持着先前那个姿态依旧在发呆。 “怎么了?”柳下溪坐在他旁边。 “没什么。”邹清荷无精打采,“我去住姐姐家。” “噫?”柳下溪伸长脖子瞄了一下自己那大开的卧室房门,“季佳睡了吗?” “嗯,他睡在你床上,我的床又小,你睡也是过于勉强了。”他不愿意看到柳下溪与季佳睡在一张床上。 大嘴巴的季佳对邹清荷说了什么吗?柳下溪发觉清荷看他的眼神有些飘忽。 柳下溪不是喜欢把过去挂在嘴上的人,也不是刻意想隐藏,就是没有说的契机吧。隶属于过去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自我愈合,并不是无法开口的往事,清荷到底听到了多少?喜欢添油加醋的季佳,那浮夸的个性只怕加了许多调料吧? 记忆的铁轨03 事件的起源是季佳的一句话:“喂,你们不觉得我们这种英才流放在这里是耗损青春么?”百无聊赖的季佳坐在草地上,使劲地拳着可怜的杂草。 爱闹事的林小洛本来正无聊地枕着柳下溪的大腿,口里叨着根青草,味道涩得很,听他这话漂亮的凤眼一翻,翻出千种风情万般媚意。柳下溪放下手里的书,笑笑捏着他的鼻。“知道我们是被流放,放屁有啥用。”林小洛拂开柳下溪的手,翻个身。 “还不都是你闹的!”季佳出口就冲,把生音拔高几个音阶,火气真重。 “要干架!”林小洛翻身站起,卷起袖子一拳迎上去,季佳虽然比他矮了小半个头,但气势一点也不输他。 柳下溪也不阻挡他们,笑着靠边站。 “又来了!”喘着气跑过来的胡光荣把四瓶饮料往柳下溪的怀里一放,冲上前去拦架。 林小洛的拳头一向很硬,非常硬! 他们四人中个头最小的季佳,身手一向灵活,非常灵活! 林小洛的拳头击中的不是跟他不对盘的季佳,而是狠狠砸在了前来拦架的胡光荣那张黑黝黝的脸上,倒霉的胡光荣后面是大树的树干,于是,胡光荣名符其实了。 林小洛是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胆子大,脾气不好,心粗。他出身警察世家,祖上追根溯源是皇城根儿下的捕快,从小就学正宗散打,他身高一米七九,皮相好,人帅气,跟柳下溪一样是天生的“龙阳之好”,现在俗称“同性恋”。 他跟柳下溪是高中同学,又是相同的少数人群,两人外表都不俗,很自然就混成了伴。柳下溪进警校有一半受他影响。 胡光荣一米七八,山里来的,皮肤黑,有双机灵的大眼,人却是极老实的。 胡光荣与季佳都是异性恋。胡光荣家里有娃娃亲,季佳有交往多年的女友。 他们四人是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本来以为自己摘下的果实是甜美的爱情之果。我呀,贪恋那份甜美,眼睛里没有任何人的影像。可是,蓦然间却发觉自己只是他人爱情故事里的配角与过客。”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握住邹清荷发凉的手,这床太小了,睡不下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如一起倚坐在床上回忆过往。他不想因为隔阂误会放弃这精心养护的红莲花。“那是凉到骨子深处的打击。我们这类人,爱情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高中二年与林小洛在一起,我以为那就是爱情了,他是像火一般热情的少年,相较之下我却是沉闷无趣的。五年里,我以他为先,甚至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自己堆砌的海市蜃楼,在胡光荣受到小洛迎面一拳的袭击,鼻梁断裂,狂喷鼻血时其实就开始崩塌了。小洛抱起受伤的胡光荣疯狂地叫:‘快救他!救他!如果他有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那双对敌人才有的恶狠狠的目光落在我和季佳身上。我们四个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啊!我和季佳当时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我真是后知后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洛对光荣有了那份心思,以友情为名,深沉到如狂如癫的地步。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输在哪里。光荣只是普通的青年,只有眼睛比较出彩。说到个性,我自认为不输给他。可是,小洛就是爱上了他,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要。那时的我,心里有了怨恨,弄不清陪伴在林小洛身边五年的我,对他而言算什么。何况当初交往还是他主动的,以前在感情上我是被动的,没有想过我与他会是这样的结局。 “其实,我们四人实习期间初分配到山村当乡警,是我的缘故,不是因为小洛打了教官受的处罚。” “你的缘故?你会闯祸?”虽然亲口听到柳下溪细细讲出往事,但还是没有真实感。柳大哥的述说是平淡的,没有强烈的情绪在其中,不,是他的情感被强行压住了,强力的压缩成的高密集的情感,汇聚在深潭底层。 邹清荷想起季佳的话:“你还是孩子,还没有承受悖德之恋的心志与能力,不要被温柔的表象迷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对将来要发生的事,你有多少承受力。(季佳苦口婆心,希望这孩子能从歧路归于正途,哪怕对不起他的好友)我跟下溪同时听到过林小洛在光荣面前评价下溪对他的爱是:‘蜘蛛之网,温柔体贴却束缚的让人窒息’下溪有着跟外表不同的细致,他对人很好,是恰到好处的贴心人。只是这样也过了,小洛更想如鹰般飞翔在天空吧。” 那是他不了解的过去,他没有发言权,所以保持沉默。 柳下溪咧嘴牵出笑意:“我当然也会闯祸。不是小洛与季佳这种表面的打打闹闹,而是大祸。” 柳下溪上面有三个哥哥二个姐姐,拥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他的父亲结过三次婚。下溪的母亲是父亲第三任妻子。 相对于拥有繁盛子女的父亲,柳下溪的三叔父膝下犹空。结婚四年无所出,才一岁的柳下溪就被送到三叔家当养子。 柳家是军人世家,爷爷、三位叔父都在部队里,只有父亲在地方工作。 柳家是极幸运的:在那个中华民族集体怪异的年代,柳下溪的爷爷却青云直上。以赤贫的出身,精明能干八面玲珑的手段,在军部占有一席之地。 柳下溪是在军营里长大的,虽然他的户籍落在三叔父家。不过他是轮流在各位叔父以及爷爷那儿长大的,爷爷一直看好他,认为只要他努力,就可以成为出色的指挥官,他自己也不讨厌军营生活。可是,考高中时母亲把他接回来,家里当兵的人太多了,不差他一个。后来他想:如果当时不离开,不遇到林小洛,他的人生也许会改写。 只是,时间是一维性的,一去不复返。 家人口中的“闯祸”,这个大帽子当头盖下,虽然柳下溪本人并不认为那是闯祸,他不过是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那是柳下溪在警校第三年的暑假。他去了四叔父的驻地,某独立炮兵团,他的叔父是该团的副团长。 柳下溪很懒,总是神清气爽的他,这个缺点总被人忽略(懒的定义就是:明明看得到的地方布满灰尘也不会伸手掸掸,是看不惯又不肯自己动手的主)。他在叔父处的房间,一直有勤务兵帮手收拾。 勤务兵姓齐。 在部队,做勤务兵的,外貌不会差到哪里去。 柳下溪来的第一天就是这位小齐给他送晚餐的。 柳下溪第一印象非常好:挺拔的身形,干净清新的面庞,淡漠的眼神。 “这种人做勤务兵是可惜了的。有压不弯的脊梁!不过,世上的事没有刚则易折。”柳下溪私底下想。他虽然不是军人,但也算是当过实习小兵,对部队那一套生存法则很懂得,他的亲人们在这上头算是经验丰富。 为了锻炼他,叔父命令他进新兵连一起出操受训。柳下溪的优越待遇到第二天就被取消了,他搬进了新兵宿舍。 柳下溪有早起的好习惯,难得的假日,天刚微明他就跑出了营地。 其实是宿舍太热,全是精力过剩的雄性味道,柳下溪并不喜欢汗臭味,他是爱干净的,天热时要冲澡多次才能消掉身上的热气,他频繁跑出营地,是因为他发现森林深处有一个清澈的小湖。 但这天,有人比他还早到。他跑到小湖边,天已经亮了,柳下溪清清楚楚看到有人,他只好打道回府,他没有偷窥的癖好,自然不好留在原地。小湖里有两名男子在交合。他眼尖,认得出这两人:有过几面之缘的小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是团里的参谋长。柳下溪知道这个人,姓姜,跟自己四叔不对盘,意见常常相左,如果不是上面有团长压着,两人一定会拿起枪来互斗,连带的柳下溪也讨厌这个人。 “居然有这种事!”如果闹开了,这位姜参谋长只怕……这种邪恶的念头闪过柳下溪的大脑!只是,他压住了这略为肮脏的念头,事情闹开恐怕受伤最深的是小齐。真是污眼睛,军营里有些地方并不干净,柳下溪见怪不怪,只是替小齐可惜。 标杆一样的男子,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才对。 柳下溪的四叔父目前跟自己的妻子处于冷战中,当然没有到离婚的地步。军人离婚影响不好,柳下溪认为叔父不会离婚。四叔父有个女儿,今年八岁,跟母亲住在一起。 柳下溪的四叔父叫柳苍云,军衔是少校, 41岁,身高一米八一,是响当当的北方汉子,国字脸,留着斯大林式的胡须。 放假日,宿舍的人依旧不少,在职军人要离开营门是不容易的。柳下溪那天吃了中饭后就一直躺在床上看书,正看到津津有味处,突然营里传来紧急戒备的鸣笛:“发生了什么事?”新兵们相互打探,跑出门的很快回来道,“不准擅自离开宿舍,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先找上柳下溪的是叔父的勤务兵江源,他偷偷叫人把柳下溪叫到他先前住过的房间,关上门就哭了起来。江源是叔父的亲兵,以前就见过,在叔父身边将近三年了:“柳副团长被拘禁了。” “为什么?以什么理由拘禁的?” “姜参谋长被人用步枪砸死在房间里。昨天开会时,柳副团长跟姜参谋长大吵了起来。所以,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柳副团长……姜参谋长……怎么办?小溪。” 记忆的铁轨04 天就快亮了,邹清荷虽然一宿没合眼,但一点也不疲倦,他站了起来,把风扇调小了一档。柳下溪蜷缩着身子,刚刚才睡着。他还要上班,不应该拖他讲过去,那并不是愉快的回忆。 打开房门,邹清荷吓了一跳,客厅突然多了一个人坐着,有种见鬼的错觉。 季佳坐在客厅里,石像般僵硬。 他转过脸来,脸上浮出一个笑容:“肚子饿了。”他小声道。 邹清荷给他下了碗面条,盖了个荷包蛋。季佳竖起了拇指:“味道不错。”然后狼吞虎咽,昨天晚饭他也没有客气,怎么就这么饿? 放下碗筷,季佳抽出纸巾擦擦嘴道:“下溪他是很懒的。昨晚,我重新想过了,有关你们之间的事,我收回自己的话。你跟小洛是不同,我在想小洛跟下溪更多是性的维持,缺少了精神的融合。小洛绝对不会为下溪打扫屋子,洗衣服,煮饭的,而下溪也不会主动做这种家务事,他们两人注定只能维持华丽的表面,不能组成家庭吧。小洛喜欢上光荣,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胡光荣拥有管家婆的特质。当时,我们四人的杂事都是光荣一手包办的。他很会做家务事,才能让我们的宿舍保持清爽舒适吧。” 邹清荷暗想:这算不算是被食物收买了? “你有没有跟下溪说回北京的事?”季佳不放过他,继续说话。“反正你也高考完了,可以一起去啊。”季佳诱惑道。 一起去北京?有些心动。 万一考不上北京的大学,只怕这是自己去北京玩的唯一机会,只是他没有钱,全部积蓄只有二百多,连路费都不够吧。 “钱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季佳好像洞察了他的心思,直接道,“这点小钱下溪不会放在眼里。” “我还有事。”邹清荷仓皇地站起来。两个世界的人啊,一直以来被忽略的掩藏起来的差异,现在却是如此清晰。 难看地逃跑了。邹清荷有些瞧不起自己。不是一开始就察觉到柳大哥有不错的家境么?到现在才来计较算不算矫情?如果是女子身份,倒可以用“灰姑娘”来形容。而他与他这种关系,只能难看的躲在室内吧。真是沮丧的认知,连最亲近的朋友与家人也无法宣告。 街道上没有行人。夏日的清晨,天空与大地划清了界限,偶尔从石板缝隙爬出的杂草上还挂着露珠,风里带着温度,吹干了他眼眶里的潮气。 邹秋菊请假在家休息,她妊娠反应很厉害,口味变怪了,老想吃酸的。李果的母亲很紧张,李果更紧张。李母的意思是要她离职在家专心待产。秋菊不想辞工,她忙碌惯了,怎么肯锁在小小的空间专门做母亲? 除了睡就是吃,还真不习惯。她忍不住嘲笑自己是劳碌命,可以享受的时候却不自在。身材走形了,变胖了。 “考得不好?”拿桌上的软垫子丢他,看着丧气的弟弟傻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邹秋菊心里有气,这股闲气不能向婆婆发,不能向老实的丈夫发,不能向自从母亲去世后少有笑容的父亲发,只能发在弟弟身上了。 “大概还过得去。”邹清荷慢慢地道。 “哭丧着脸干嘛。”邹秋菊翻白眼,上蹿下跳的丈夫今天终于上班去了,耳根好不容易才清净,她也不是特别担心弟弟,跟以前不同了,以现在的家境来说,并不是只有读书才是出路。考不上大学,大不了让弟弟学驾驶,将来顶替父亲当司机,养活自己没有问题。私心里,她并不希望弟弟孤单在外求学。 “小七约我去外地玩。”不过早就推掉了。 “那就去啊,奋斗了三年,可以轻松一下。”邹秋菊大口大口吃着新鲜的桔子,清荷是不肯吃的,看着就酸,起码也得等桔子黄澄澄吧。邹秋菊看弟弟还是垂着头,突然明白了:“哦,没有钱啊。大约要多少?”她掏出钱包,不用还债,零用钱有公公婆婆给,她每个月的工资都是好好地留着呢。 “不用了。”邹清荷拒绝,怎么好意思拿姐姐的钱?脸皮还没有厚成那样。“我想在这段时间找份零工做。” “不卖烟了?”见他真的不要,邹秋菊把钱收回钱包。 “生意并不好,现在是运输淡季。”依靠客流量来做生意要分淡旺季的。 突然不用考试了,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呢。 两姐弟沉默下来,秋菊不是话多的人,邹清荷对姐姐尊敬多过亲切。 “我去买菜。”邹清荷站起来。 “多准备两个人的。你姐夫打电话回来,柳大哥跟他的朋友过来吃中饭。” “噫?” “你不是昨天住在柳大哥家么?他没跟你说?”邹秋菊奇怪,“你们吵架了吗?不对,你们这种脾气是不可能吵架的,只会生闷气!是他的朋友的缘故?” 有时,邹清荷真害怕姐姐的敏锐。 季佳看表,八点四十分了,柳下溪还没有起床的迹象。“真是的,也太悠闲了吧!”同期毕业的他上班忙得像龟孙子似的,有羡慕,但他才不合适这种宁静的小日子。他重重地敲着房门,门没关紧,一推就开了。 柳下溪转醒,睁开眼见他有点儿发怔,眼光四处转了转,这才飞快地翻身起床。 “清荷呢?”柳下溪漱口刷牙洗脸换衣服出来,只见季佳安稳坐在客厅里。 “不知道呢,突然就出门了,也没有说什么。”季佳放下手里的书,柳下溪家真无聊,连电视也没有,平时也不知道他怎么过的,跟做了和尚一样。 “你跟他胡说了一通吧。”柳下溪目光转冷,他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事情,哪怕是以朋友的名义。 季佳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天地良心,我没有!”又提高声音,“真的,真的没有胡说!你已经不相信人了么?”他也是害怕的,当柳下溪温和的眼神转变成利剑,仿佛可以穿胸过腹,把他刺穿。季佳到底不怕死,忍不住加了句:“身为执法者诱奸青少年,你还真是知法犯法,放了那孩子吧,这条路不好走。” “哼。”柳下溪重重一哼:“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了卫道士?”他拨电话回局里,请了半天假。 然后干脆坐下来:“把话一次说清吧。” “说得也是。从那以后,咱们一直没有好好说过话。”季佳拂了拂垂在额前的头发,腔调里带夹音,“你还是一直无法原谅他们么?我觉得胡光荣起码是不愿意伤害你的。走不出过往,你又是以什么心态来对待那孩子的呢?” “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柳下溪抬起头冰冷道,“我的事希望你不要管。邹清荷我是不会放手的。人活着能遇上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并不容易。你弄错了,胡光荣与林小洛都弄错了。你们小看了我,看错了身边几年朋友的秉性。或者说你们根本没想过要了解我。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恨过他们,只是为自己觉得悲哀,在你们眼里,我居然是需要别人退让、将就感情的人?你们把我的自尊与骄傲踏在脚底下了,真是可笑啊。” 季佳口结,他是直爽人,说话很少深思熟虑。 但是,柳下溪与他不同。这个人总是以温和的面孔对待朋友,不容易生气(生气了就不得了)。出手大方,不重金钱,讲义气,会打架,不推御责任,不会把花花肠子用在朋友身上,是值得信任托付的好朋友。只是,也常常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太可靠,太安全,反而让身边的人忽略他的存在。 “我离开,只是对他们失望。朋友之间有段时间很亲近很要好,知己知心,慢慢就不联络了断了音讯,甚至连容貌也记不起来的不是没有。我并不想面对一张对我愧疚的面孔。感情转薄或者消失,怎么就不能对我明说?我会需要一具毫无内容的肉体?那是对我的污辱!虽然林小洛死了,但在我眼里也不是‘死者为大’,他不在了,就能免除活着的人心里的阴影吗?胡光荣口口声声用不想伤害我来做借口,真是自私啊。这样的朋友我就需要么?” “你偏激了。”季佳挤出这几个字来,他毕竟不是当事人,立场也是脆弱的。这种和事佬做起来真他妈不愉快,有些后悔对胡光荣拍着胸打包票的愚蠢自信。 柳下溪耸耸肩,一副随便你怎么看,我还是老样子的德行。 真是不了解他呀。哪怕曾经认为没有缝隙的友情,破裂起来也跟臭鸡蛋似的,难闻也难看。 柳下溪是留了心眼的,他没有必要告诉季佳:当时自己有多痛苦多愤怒!那是双重的背叛。只是,那也不值得他强求。在南下的火车上,他的心出奇的平静。这种事阻挡不了他的人生旅程,不会是起点更不会是终点。 挣破了茧便化蝶。 换种心态,蓝天还是高高在上。 他愿用心中一潭池水,饲养属于自己的清莲。 林小洛是不羁的野马,他却不是他的鞍,他的缰绳。所以,野马才脱缰而去,对林小洛而言,胡光荣才是他的原野,他的青草吧。 临到出门,邹清荷还是没有回来,可以肯定那孩子心里在闹别扭啦。亏他仿效“一千零一夜”,用他感兴趣的案件来吸引他,案件才开了头。当然,柳下溪不会告诉他,自己也没几件案子可以拿出来炫耀,只是以课堂理论知识与小说为范本,从清荷的眼里流露出的那明显的崇拜与信赖,真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小鬼下的面条很好吃。”季佳打断他的思绪。 “哦?!”柳下溪眼睛一亮,这倒是提醒了他。清荷他一定去他姐姐那边了,肯定是他做午饭,那么午饭有着落了。 “把腰挺起来!”邹秋菊用鸡毛掸子敲邹清荷的背。“老头子似的。”看不顺眼,真想踢上一脚,又怕动作过大动了胎气。 “自卑了。”吃完饭就赖在他们家不走的季佳火上浇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邹秋菊白了他一眼:“他凭什么自卑?” 季佳竖起拇指赞道:“强!相见恨晚啊,怎么好女子都急着嫁人了呢!” 邹秋菊不理他油嘴。陪坐在客厅,不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邹清荷一直保持着沉默,就像是一枝经过严霜的残荷,真是难看! 自卑?也算不上,只是很茫然吧。邹清荷也理不清自己到底在介意什么。 记忆的铁轨05 柳下溪陪李果出门,两人回来时,一个提一篮筐水果,一个捧一箱冰棒。 李果笑如春花,让人羡慕。 柳下溪挨着邹清荷坐下,欣喜地发现他并没有特意拉开距离,便乘人不注意的时候用腿撞击他的腿。一直垂着头的邹清荷飞快地抬起头来,绯红掠过面颊。他们之间一直没有暧昧过,正确来说,柳下溪没有正式挑逗过他,虽然确定了两人在“拍拖”,却考虑到邹清荷正面临高考不能让他分心,所以两人的关系定义在良师益友上。 柳下溪要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见他转过脸来便附在他耳边迅速道:“今天我会早点下班,我们甩开季佳,去吃冰,你五点钟在冰屋等我。”本县只有一家冰屋,那里有漂亮的三色冰淇淋雪球,还是去年新婚没多久的姐夫曾经带他与姐姐去过。 有点做贼心虚,邹清荷站了起来,不用看就知道他的脸是红色的。庆幸头发长长了,刘海式的发型遮住了他的眼睛,邹清荷躲进房间一直等他们去上班他都没有出来过。 季佳下午去找他的远房亲戚了,柳下溪松了一口气,这牛皮泡制的灯泡也够亮的。 不像自己!邹清荷拍了拍镜中人的脸。梳发,整衣领。逃避非勇者所为,他冷静下来,他并不缺勇气对不?那还在意什么呢?是柳大哥的身世,还是他曾经有过一位过世的男友?邹清荷把自己关在静室里寻找心中的答案。 是对未知的迷茫与不安吧。自己与柳大哥会走到哪一步呢?考上大学的自己或者考不上大学的自己将以何种身份呆在柳大哥身边?邹清荷是善于思考的人,有举一反三的学习技巧。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常的人生、社会规范,与柳大哥,这取舍之间细想起来,真是鱼未曾得,熊掌更不曾见啊。 柳大哥并不属于他。所以呢,所以呢,这苦恼是愚蠢的吧?! “断袖分桃”在他眼中只是《文心雕龙》里的典故,没有实体认知。 期待的是柳大哥这个人,而不是“断袖分桃”这个故事。 没有约过会啦。“吃冰”是动词不带感情色彩,可是加上“约会”这个名词,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毅然地打开房门。客厅里的躺椅上,姐姐正在睡觉,脸上拖出了长长的口水。他轻轻给姐姐盖上薄毯。 沐浴在夏日的夕阳里,皮肤染上了轻尘。 满身暑气消融在冰屋的清凉里。还早,冰屋没有其他客人。看着高大的柳下溪端着小巧的碟盘,笑吟吟朝他走来,感动在瞬间产生。 “我现在不会回北京。”柳下溪打开话匣子。 “不是说,那位,林小洛的忌日到了么?”稍稍慢了半拍,还是在意那个名字的。有人说:“死去的人总是扎根在活着的人心里。” “林小洛他是在执行任务中为了保护胡光荣被人枪杀的,当时并没有死,子弹卡在脑袋里了。取出来后就没有醒来过,一直躺了三个月他家人才放弃。他用自己的命换了爱人的命,这是他的选择。详细经过我并不知道,事情发生前一个月,我们已经和平分手了。分手之后,他与胡光荣调回了北京,我跟季佳还在做乡警实习,你觉得我无情么?” 邹清荷摇摇头,他回答不出,他的经验是浅薄的,他的初恋只是单恋罢了,可也体会到手绞着心脏般生生的痛,被双重背叛的柳大哥,是不是更痛? 柳下溪抓住邹清荷放在膝上的左手:“清荷,你知道么?人生是由时间均匀地铺砌而成,就如铁轨等距离地存在,一直延伸到目的地。我是由过去走到现在的,逝去的时间我没法子更改,你能理解么?” 那是只温热的手。 邹清荷心里也一热,有句话脱口而出:“我陪你去趟北京吧。” 这并不是柳下溪想要的话,他一时间有点拐不过弯来。北京肯定是要回去的,前提是邹清荷被北京的学校录取。 为了营造浪漫气氛,生性并不浪漫的柳下溪计划着两人初夜之前的节目:第一站吃冰;第二站在饭馆吃好吃的饭菜;第三站看场电影。然后回家就势把邹清荷吃干抹净,造成既定事实。 “柳大哥,你……你四叔父拘禁……后来怎么样了?”邹清荷为了岔开目前两人之间浓烈的暧昧情愫,转回了未完的故事。 真是大煞风景的少年啊。柳下溪莞尔,果然不能对他用心眼。 没有四叔在后面撑腰的军营,柳下溪寸步难行。 身为编外人员,他虽然没有被驱逐出营地,但被勒令不得随意移动。他被间接软禁在最先居住的那间宿舍里了。 只靠江源偷偷溜过来传递消息:被拘禁的不仅仅是叔父一人了,包括叔父的心腹,以及几位营连级骨干,平时跟死者有过节的人,都被一视同仁地单独拘禁了。 这是重大的恶性事件!死者是中校军衔:“开始侦讯了么?”柳下溪拍了拍江源僵硬的肩膀。 江源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呢。” “有没有传你问话?”柳下溪打量着这并不机警的勤务兵,现在只有倚靠看上去一点也不可靠的他。 “没有。”江源摇摇头。 “死者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有没有打听出来?” “消息封锁了。” “任伯伯人在哪里?”柳下溪口里的任伯伯就是本独立团的团长任飞翱。 “团长下令的。”江源忿忿。柳下溪知道四叔与团长派系不同,平日关系表面化。任飞翱个性沉稳内敛,比没有经受挫折,一帆风顺的柳苍云更得士兵们的拥戴。他是从普通士兵立下无数功勋才升到这个位置的。柳苍云则是军官学校的士官又有背景支持,多少不受他节制。 任飞翱在小事上从来就不干涉这些各自有来头的军官们,反而被盛气凌人的下属给压制了。 在这和平年代军队的向心力与凝聚力明显有些松懈。当兵已经不算义务,可以说对军官们来讲已经是职业的一种。我国是政治领军党领导的军队,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了十多年,团长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在新科技新理念的治军口号下明显力不从心。 军营里的政治斗争从来就不比地方商业领域逊色。 铁的纪律只能让人表面的驯服,每个人内心激荡着的血液也有浓稠与稀薄之分,这次事件发生后,任飞翱难得的果断起来,下令全面封锁,把可能涉案的人物不分官阶全部隔离起来,但能瞒得了多久? 任飞翱个性并不隐忍,也曾有过鲜衣怒马,任性妄为的年华,无奈英雄老迈,美人迟暮。 越来越多有上面关照的下属被送来,他更加有心无力了。 他独有的小王国,进入了诸侯割据的时代。不想把事情闹上去,他只好做和事老,左右不逢源。 姜参谋长是任飞翱的自己人,两人有十几年的战友同袍之谊。他的死讯让任飞翱非常震惊。 他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谁也不见,燃着的香烟放在烟灰缸的凹陷处,由着烟雾摇曳。他见过不少死亡,唯有这次想不通。 老姜是职业军人,身手也不错,怎么就被人用普通步枪的枪托胡乱砸死了?如果是军人动的手,更应该干净利索,行凶的步枪找不到。 任飞翱在等,这案子处理得不好,他就等着被迫退休吧。可是,他还精力充沛,并不想离开自己效力了半辈子的军营。 他看得出老姜并不是当场死亡,他的宿舍也不是作案现场。奇怪的是受了伤的老姜,为什么不请军医治伤。找不到第一案发现场与凶器,就难以找到凶手,是个人恩怨还是其他纠纷呢? 任飞翱了解老姜,他是一个性格直率急躁,好酒贪杯,动作粗暴,同时也身手一流的人。他对看不惯的人,从来不给好脸色,得罪的人有许多,如果不是身为团长的他在压制,这架一年到头也打不完。 老姜是有个性上的缺陷,但却是好军人。抢险救灾、修建工程……只要轮到他带队出任务,总是身先士卒,从大老粗升到现在这位置,也是军功堆起来的,他比任飞翱更勇猛,被上面的人称赞为“战将”。 凶器已经确定为步枪的枪托,凶手范围锁定在军人当中。但是,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一支驻军。 门被敲响了:“团长有人找。”勤务兵行了军礼。 任飞翱已经把自己信得过的人都派出去寻找线索了,调查那十几位与老姜有分歧的官兵,应该没这么快有回复,他一直把思绪放在如何向上面汇报老姜死亡的事件上,如果破不了这案,被上面派来的专案组或者地方新闻媒体得知就是丑闻了。 他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人进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疲倦过。 新兵么?生嫩的面孔,年龄也不大,面相英俊,身材修长。这让他想起老姜另一个坏癖好:喜欢漂亮的男孩子。心咯噔一下,这事闹开了,老姜的名誉……坏了,明里暗里说过他不少次,就是改变不了这恶习。 “你是?”任飞翱很少出现在新兵连里。 “任伯伯,我是柳下溪呀。”对方温和有礼。 任飞翱拍头:“哦!小柳的侄子,听小柳说过,学校放假期间在军队与新兵一块受训是你们柳家的传统。”任飞翱笑道,对晚辈他总是亲切的。“你是担心你叔叔?不要紧的,只要查出他不在场的证据,就会解除软禁。这事儿也不大。只是他不肯说出昨晚到今天中午的行程。” “这个,我听叔叔说过,是出营看老朋友了。”柳下溪说了谎,叔叔勤务兵江源提到,叔父居然在百里外的山城有位情妇,是位老师。他相当震惊,难怪婶婶要离婚。叔叔不肯说是要保护对方吧。破坏军婚影响不好,对方是老师,还可能会被开除,家族成员里性子最为火爆的叔叔,居然……真是件头痛的事呀。 任飞翱也不认为柳苍云是凶手。都是那类容易上火的人,也许会干架,但说到杀人,职业军人动手是有分寸的。柳苍云的身手也是有名的,高手过招,只要看留下的伤痕就认得出。 “我是公安大学侦查系的学生,不知能不能帮上忙?”他掏出自己的学生证放在任飞翱面前。 诚恳的眼神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可信。 任飞翱并没有立即答应。勤务员端上两杯热茶,又悄然退下去。 “军部有专职部门处理这类事件。”任飞翱开口,“与地方无关。不能请你帮忙,这不合规矩。” 柳下溪淡然一笑:“抱歉了。” 任飞翱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自己显露老态的手背,摇摇头:“给给见意还是可以的,也算是学以致用。这案子拖上三天,就会有人来接手的。这几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柳下溪站了起来,行了标准的军礼:“是,团长!” “你不是士兵,不用拘礼。”任飞翱满意点点头。暗自赞赏:“这少年有气度!到底是军人世家的子孙。” “不知团长心里有没有目标人物?” 任飞翱摇头不答。“请小纪过来。” 柳下溪这才注意到,门边暗处有人立在那里。 “那是通讯兵。情况特殊才让他随时待命。”见他惊讶,任飞翱笑笑说。 柳下溪知道团长口里的小纪,应该是参谋处的纪仕林。听说是团长一手提拔的人才,是团部年龄最小的上尉。今年三十四岁,是本团的精英分子。 四叔却认为那个人是“千年修炼成人形的狐狸”。听到这话时,柳下溪正在吃面条。他吃得慢,笑起来时面汤还在嘴里,一口气来不及被呛住了,难受了十多分钟。来到这儿,就对这位纪仕林特别注意。但一直没有见到本人,新兵们对这位参谋处的长官也不是很了解。 “报告。”响亮的声音。 柳下溪观察纪仕林。不是他心目中设想的千年狐狸的美艳造型。外表并不出色,个头也不算高,大约一米七六的样子。只有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是这个原因让他被人称为狐狸? “小纪你来了,坐,坐。”团长抬手指着柳下溪道,“这是柳副团长的侄子,他有心关注这案子。他是学侦查的,看帮不帮得上你的忙。” 纪仕林笑笑,很恭敬地回答道:“是” “有进展了么?”团长明知这话是白问,若有进展,对方肯定会主动来汇报。 “已经在调查平时与参谋长有过争吵的官兵有不在场证据。在等尸检报告,确定死亡时间后,才好锁定时间与地点,看有哪些人跟参谋长接触过。也在调查参谋长这段时间确切位置,目前还没查到可疑的人物。”他的声音不错,圆润悠长。 “去忙吧。”任飞翱没有多问。“小柳跟着他去,看有没有帮得上手的。” “是!”两人离开了。 “你是为你叔叔雪冤的么?”纪仕林轻笑,他走在前面,柳下溪看不到他的脸。 “只是好奇,想不到有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在军营里杀人。”柳下溪温和道。 纪仕林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想先去哪里?” “现场。参谋长平时亲近的是哪些人?” “参谋长闲暇时总是独来独往。”他放慢脚步与柳下溪并肩行走,“你要明白,不管查到什么,接触到什么,所有的人与事都要保密。” 番外 双面人 “那就是不能说?是军事机密?”邹清荷打断了他的叙述,紧张道,“不能泄露的事,我不听了。” 柳下溪本来还以为越是要保密他越想知道哩。摸着他的耳朵,柳下溪笑。邹清荷躲,有点怕羞怕痒。 “就是因为我把这件事给捅出来,闯了祸。”放过他,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年少轻狂,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来了。” “那已经不是机密了?”邹清荷还是想听的,看看他那双发亮的眼睛就知道了。 “不,还算机密,被压下来了。” “那,你说给我听会不会犯了军法?” 柳下溪大笑起来。纵身把邹清荷压在身下:“谁知道我说给你听了?难道我把秘密告诉你了你要去告诉别人,让人把我送上军事法庭不成?” 邹清荷捶他厚实的胸。 “明天,我不用上班。”柳下溪的呼吸暧昧地喷在邹清荷的脸上。 那深邃的眼睛里发出电人的光波,邹清荷心跳不均匀起来。 “我们试试好不好?” 强烈的压迫感,心跳漏掉了。邹清荷吞吞口水:“试……什么……?” 轻笑,吹一口气在清荷眼睑处:“试了就知道。” 这是陌生的柳大哥,情色的柳大哥,他轻佻的伸出了柔软的舌,手指轻轻滑过清荷的手心,清荷全身突如其来的酥软,莫名地,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邹清荷对性是朦胧的。 他偶尔从别人的片言只语里捕捉微弱的信息。也偷偷看过被老师打上标签的禁书,例如《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等,但那也不过适应于男女之间。 从与柳下溪确定了拍拖关系,在柳下溪温柔守礼的对待下,只有接吻与牵手这种程度,甚至连这种程度他们之间也是少有的。他以为,那就是男男爱情生活的全部。这种事,他是能接受的。 柳下溪知道自己性急了些。清荷对他还没有性的需求,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欲望。没有欲望就是没有动情,离爱情还有一段距离,这距离也许是咫尺天涯。 他是害怕的,身处单行道的他,想要完整的爱情不容易,前面那份感情的失败,严重打击了他的自信。 现在是他完全浸浊清荷的最佳时机,高考后的清荷身心松懈,不会造成他的负担,正是全心培养他们情感的好时机。现在不把他完全抓住,等大学开学后,只怕…… 柳下溪墨色的眸子颜色更深,今夜他志在必得。 从失败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第一条,爱情不是什么也不做的等待。 第二条,爱情是会褪色的,需要适时培土浇水加肥料。 第三条,爱情偶尔是要用上心机的。 柳下溪是小心周到的,比起纯洁的邹清荷,经验级别天差地远。 需要用到的润滑剂由婴儿护肤液取代,避孕套、一次性塑胶手套,他是注意卫生的。因为不干净而染上性病是蠢事。该准备的物件早早就放在床头枕下。 先以故事为诱饵,两人一起躺在铺着凉席的双人型大床,上。邹清荷对两人肌肤相碰是迟钝的,这一点使柳下溪有点气馁。他并不想使用挑,逗这种手法,有点下乘了。他更希望邹清荷自己能感受到情欲。 哎,这孩子过于清纯,与男友并着头挨在床,上三个多钟头,连呼吸也没有半点变化。虽然说故事很吸引人,柳下溪自己是真熬不下去了。 看着这张青涩的面孔如绿色的花萼里破缝而出红色的花蕾,红色比重慢慢越来越多,缓缓绽开芳华,美艳得心惊肉跳,柳下溪的呼吸粗重起来。 邹清荷的呼吸好像突然停止了般,电流周转全身,然后重重地在心脏上敲了一下,心跳不均匀起来。 邹清荷不由得闭上了眼,喉结被咬住了,吞咽声更大,莫名地,他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身躯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呻吟声不自觉地逸出来,推不开四处游,走的灵活的舌。 平等的爱在世上存在率并不高。情侣之间多少存在着强弱,天平总容易倾向强者的那方。 衣服在不知觉间全被剥光了,夏天就是好,衣服穿得少。 柳下溪很有耐心,经验丰富,林小洛对他说过:“第一次得不到快感,以后就会抗拒性事。”那时,他以为林小洛把初次给了自己,现在看到邹清荷生涩的反应才明白,当日林小洛没对自己说实话。 邹清荷理智远离了身体,柳下溪左手与舌继续抚弄着他的肌肤,空出右手来套上手套沾了婴儿护肤液轻轻碰触着他的tun瓣后xue,邹清荷压根儿就不知道后城有失守的危机,他的神智还没有清明。 轻刮着,便能痒到心尖上,任性地弹动着腿,却无力反抗。 掌控了对方的一举一动,很有成就感。 邹清荷的身体在自己身下发出妖艳的光泽。 征服这样一具生气勃勃,流畅着青春弹性的火热身体,可以使男人自信暴满。 没有反抗意识的身体在情欲的催动下,根本没有自主意识。 唯一遗憾的是这具身体不懂得迎合,还因为紧张而无时不在僵硬。 “柳……大哥。”邹清荷的理智挣扎在边缘里。“放……放……放开……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理性稍恢复,为了避免发出奇怪的声音清荷几乎咬破自己的唇。 “你确定?”柳下溪松开正吮吸的粉红小乳头。 “啊!”一声痛呼。柳下溪突然把食指插入了清荷的肛门,一插到底。 “真紧!”手指停在里面不动,内壁炙热的温度透过塑胶,炙烧着手指。由疼痛产生收缩,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邹清荷愠怒道:“干什么呢。” “洗肠。”柳下溪简洁道,舌头窜入邹清荷的口中堵住了他的话。左手摸住了清荷的阳物,熟练的玩弄起来。 清荷身体在放松,柳下溪逮得机会,转动肠壁内的手指,按到清荷的敏感点,邹清荷的身体摇晃起来,汗珠汇聚,滑溜得着不了手,扩张与润滑,是磨人的功课。 男人香满满地溢出来,邹清荷全身瘫软,喘着粗气,一身姹紫嫣红。柳下溪把持不了自己,急迫地套上避孕套,把邹清荷翻过来跪爬在床,上,粗大的性器强行冲入。 叫不出声来,嗓子已经哑了,汗如雨下,冷汗热汗邹清荷分不清。 神智反而清明了:“地狱只怕也不过如此。”骨头似乎被摇散了,胀痛,麻木的双腿突然如被万根针齐齐刺入般难受。 “原来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性啊,应该拒绝的。”邹清荷模糊地想,然后昏了过去。其实他的身体在同龄人中算是极好的,这一年跟着柳下溪跑步,学习散打擒拿,只是也敌不过这欲火中烧的活塞运动折磨。 柳下溪禁止欲已久,已经有两年没有欢爱过,开了闸的激情无法抑制。 理智被他丢弃了。 活塞运动本身是单调的,只是深陷情欲里的人却爱极了它。 邹清荷被再次摇醒了,昏得不够彻底。已经换过几种体位,他无力地把下巴搁在柳下溪的肩头上,下体的撞击还在没完没了的持续。他愤怒!达到极限的体力,凝聚起小部分体力,他把这力量集中在牙齿上。一口下去狠狠地咬在柳下溪的肩头。失策了,咸味皮厚,尽是肌肉骨头,根本不好下口,崩得极紧,几乎崩坏了牙齿。 柳下溪笑,扶住他的后脑,吻了上来:“我绝不负你。” 邹清荷想说话,却焦急着说不出来。 舒服地释放了精华,到后来没用套子,直接射在清荷的身体里面。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控啊。 翻身倒在一边,累! 喘着气,侧过脸看着清荷起伏不定的胸膛,真是漂亮的身体!然后对上清荷带着怒火的目光。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啦,蛮新鲜的。 见他戏谑的眼神,邹清荷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脖子侧动一下都是难受的。 “我爱你。”柳下溪吻上他的额头。“很爱很爱。” 这话有安眠作用,困了累了倦了。邹清荷闭上眼睛,依旧能感受到烫人的眼神。爱?非得要做这种事么?天地良心,开始是很舒服,飘然若仙很美好。可是与地狱般的后来相比,他宁愿不要先前的美好。 爱不能是安安静静地相守么?他突然想到:那林小洛是不是受不了这种事才离开柳大哥的? 可是,他在心里又不想贬低柳大哥,也许今夜只是特例吧?那两个人是多年在一起的时光的呀,要是受不了早就离开。 柳下溪其实看到邹清荷的透力的模样也是后悔的:“做得过了。”第一次本来应该一次就够了。 自制力变弱了?不,是这具身体太迷人了。 天生尤物还是存在的。 柳下溪把邹清荷抱起来,清荷带着指责张大着眼睛,这双眼睛里带有的语言如此的清楚。柳下溪笑道:“把身体洗干净好睡觉。”邹清荷这才放心地重新闭上眼睛。桃红的面孔成了赤色的柳下溪可以从他脸上清楚地读到:“丢人。”这两个字眼。 从里到外把邹清荷洗得香喷喷的,有点过度了,私处肿了起来。啊哈,早准备好消炎的药膏。前戏做得足,裂开得不严重。血有出,不多。站在地板上抱着清荷差点滑倒,腿居然发起抖来。 吹干头发后,把清荷放回床,上,自己那张没法子睡了。 草草地收拾了一番,枕套丢进洗衣机内,把凉席清洗,掠起来。忙完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幸好第二天不用上班。从冰箱里拿了罐饮料,透心凉舒服啊,自己的头发也自然干了。 回房间看清荷,他已经熟睡了。 细看他的脸,越看越觉得他耐看:“真是漂亮的孩子。”他轻喃。把他抱在怀里自己侧身躺下,快乐地挑着嘴角。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灵欲结合啊。” “这是从奴隶到将军的过程。”邹清荷暗自想。看着煮粥拖地,忙上忙下的柳下溪,他颇有感触:柳大哥平时总是副淡然自在温文尔雅的样子,一回家却是懒得动手理家事的人。屋子里不见乱是他拿东西放东西很有规律,却不是讲卫生的主。这段日子他住学校,回家一看,不少地方积有厚尘,厨房也是根本没有动用的痕迹,做家事一向清荷包办的,邹清荷是讲卫生见不得脏的孩子,看着柳下溪弓着腰拖地真有点不搭调,这种人是不该困在家中做繁杂琐事的。 躺在床上的他,全身酸痛也不见有多安逸,只有想东想西来分散不舒服的感觉。 “他是故意的。”柳下溪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邹清荷再次意识到。今天醒过来后,他就拒绝搭理柳大哥。“不能让步!”邹清荷有趋吉避凶的本能,潜意识里明白:不折腾柳大哥让他低头的话,自己以后的小日子只怕会不停的重复昨夜的地狱生活。 白天的柳下溪是安全的。“双面人。”邹清荷嘟嘴低喃。 垂头丧气本就不是他风格啊。 看着端来白粥到他床边一副受委屈小媳妇模样的柳大哥,唉!现在的邹清荷还没有意识到被男人压是伤自尊的。他的理解是:自尊是在金钱上不受嗟来之食,不讨好人,自强自勉。但他现在一样也办不到,金钱上受姐夫一家的帮助,真希望能自己快点赚钱。 到底是心软,邹清荷也饿了,接受了柳下溪喂过来的白粥:“以后不做那种事了。”声音还是有些嘶哑。 柳下溪笑笑道:“以后不做这么过分。”在某些事上不能过分让步对不对?两人以各自的理解达成了共识。然后柳下溪又补了句,“我是情不自禁,原谅我好么?” 邹清荷翻了个白眼。 记忆的铁轨06 参谋长的房间,让柳下溪感叹,果然是男人的住处! 由直线与斜线构成的室内布置,以灰蓝与冷绿加白色为调子。 虽说是套间也只有一房一厅一厕,以他的身份来说这待遇是薄了些。 室内很整洁,除了军事方面的几本书外只剩下日常用品。 非常单线条。 “参谋长是张飞李逵式的人物。”一直沉默看着柳下溪一举一动的纪仕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在他眼里,正在搜查的柳下溪是专业的。 纪仕林很合作,他是聪明人,能早点破案对整个炮兵独立团都是一件好事。他对于搜查此案也不是不尽力,他有自己的想法。柳下溪破不破案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背景:某大军区正职中将的爷爷,正师级大校的养父,特种部队少将的二叔父,以及河北某省高官的生父与名牌大学教授的生母,与他处好关系不是件坏事,团长答应他参与这件案子,也是这个理由吧,这可是位有身份的天价太子爷。 他把口袋里的有关参谋长死亡现场的照片放在茶几上。柳下溪停下了手中的搜查。 参谋长当时是伏身在床上,由于夏天,赤裸着上身,背上满是枪托留下的皮下淤痕。 “致命伤是后脑的那几处。”纪仕林指点着相片。“可以推断,参谋长当时背对着凶手。一位身经百战的人会背对着凶手,只能说他不防备身后的人。” 柳下溪点头,这推理是正确的。 “手上合理持有步枪的只有哨兵。”纪仕林胸有成竹,双臂抱在胸前。 有关这点柳下溪并没有表现出惊奇,当听到参谋长是被枪托打死后,他就想到了站岗的哨兵。问题是,在大白天若是被哨兵打死的,怎么会没人发觉呢? 没有预期中的赞赏响应,纪仕林有点不高兴:“我已经开始清查所有当班的哨兵。” “如果是谋杀的话,应该可以顶替哨兵。”柳下溪淡然道。没有人傻到在自己岗位上杀人,那不是等着被人抓么?“我看还是查一下今天有什么人出入军营,说不定凶手已经逃出营地了。” 纪仕林虽看不惯这位太子爷臭屁的样子。却还是应道:“说得对,也许是外人混进了军营。瞧这打人的手法这么拙劣,不像是职业军人的身手。” “凶手说不定就是要留下这样的错觉。”柳下溪不以为然。“以枪托为打击凶器在军人之间是常用到的,不懂得步枪或者说外面的人更应该会把枪当成棍子或是棒锤,或者使用步枪上的刺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那样反而更容易杀人。应该是军营中的人,军事法庭是可怕的,只要是军人又有谁想进去呢?也许先设定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纪仕林邹眉,“是谋杀么?”处心积虑地想杀人?杀人者内心的黑暗,让即使身为军人的他也有点不舒服。 “纪上尉,以你的看法有哪些人希望参谋长从世上消失?” 纪仕林摇摇头:“实话说参谋长人缘并不好,脾气大,思想老化,不肯接受新的事物。比如说他就是不能理解你叔父在演习时运用远程火箭炮,认为和平年代不需要浪费这种杀伤力过重的高耗军需物质。除了这点,他还喜欢喝点小酒,醉了的话会殴打士兵,这种事当然会有人怀恨在心。” “也就是认为人数过多,不好锁定对象。”柳下溪重新翻看相片,相片只照到死者与床。“当时这房间没有拍照?” “噫?当然没有。房间需要拍么?”纪仕林反问。军营内是不给轻易使用拍照设备的。这可是隶属国防的。 “同样,这室内若是少了什么或多了什么,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柳下溪苦笑,他起身继续先前没有完成的搜寻。 床单上还遗有淡淡的酒味。 “其实锁定对象也得等尸检报告出来,根据死亡时间把范围缩小。”跟在他后面的纪仕林唠叨得很。 军用皮鞋被踢到床下,如果不是到地的床单上沾有草泥的色泽,还不容易发现。参谋长那种大男人居然使用遮到地板的床单?皮鞋上沾的泥早就干了,黑褐泛墨绿的成色。那种泥柳下溪并不陌生,森林里小湖边的草泥,干了后就是这模样。 “发现尸体的人是谁?” “参谋长的勤务兵,刘成。” “他的人在哪里?” “先拘禁了,你发现了什么?”纪仕林邹着眉,才不肯相信这种太子爷脑袋会精光到哪里去。 军队跟地方不同,地方发现嫌疑人拘留对方,需要手续与证据支持,他们这里行事却是先关了再说。果然是标准的直线型领导结构啊。当然军队本来就是集权制。 “也不是。”柳下溪笑笑道。“参谋长的房间很简洁,他没有家人吗?” “结过婚,听说他妻子十多年前就去世了,那边书桌的抽屉里有相册,别用那眼神看我!我检查过他的房间。”他摇摆着手生怕柳下溪误会些什么。 他这种敏感态度让柳下溪可以肯定,他知道参谋长好男色。 柳下溪这次没有被他打乱步调,继续搜查床底。床底并没有东西,连灰尘也没有,太干净了。 “参谋长的住处怎么只是这种规格?” “这是参谋长还是营长时的住处,十来年了,他一直不肯换。” “噫?”参谋长还真是怪人啊,不是以头脑出名的人,怎么就坐在了参谋长这个位置?还真怪。 “怎么可能?”柳下溪叫了起来,这相片!三十多年前的黑白照,好俊美的少年军人,怎么也跟那大腹便便的色老头挂不上钩。 一本不厚的相册是这个人的皮相人生。俊美少年,英俊的青年与娇美的新婚妻子还带着红花的那种,俊朗的中年时代,十年前身材还没有变形啊。身材走样后的相片没有。也是曾经风流的人物嘛。“这是团长?”团长的相片在集体照上出现,没怎么走样,外貌比不过参谋长,怎么看都是配角的份。 “我也吓了一跳,实在是无法把两个人联系起来。果然是美人迟暮啊。” “有些相片被抽走了。”相册里空了不少张。 “噫,跟我看到的没有不同的地方。”纪仕林慌忙摇头,摆开双手很无奈道,“不是我藏了相片。” “说得也是,如果是你断不会提醒我有相册的事,也不会傻到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只需要把后面的相片补到空缺处就会让人发觉不了。”柳下溪冷冷地看着这个人,很明显他是发觉到相册有古怪的。 “也许团长那边也有些相片可以作为参照。”纪仕林小心地看着柳下溪的脸色。 柳下溪没理他,有些空处是新抽离的,只有三处是旧痕迹,再把后面的翻开,果然有人反道而行,把相片移后了。为什么做这种事?明明只有三张相片被抽走。“这个我能带走么?”柳下溪问。 “一共有三十八张,记得不要私吞。”纪仕林手一挥算是答应了。 “你敲墙做什么?”纪仕林看着柳下溪奇怪的动作。 “找到了!”柳下溪喜道。卧室面对洗手间的那堵墙,在书桌后面,揭开上面的军事海报,露出一个绿色保险箱。 纪仕林大吃一惊后拦住了柳下溪:“不能打开,这要等上面的人授权才可以,也许里面有军事机密。”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有了尊重,“你怎么发觉这后面有保险箱?” “人多少有点自己的秘密,参谋长的房间这么一目了然,反而显得古怪。他又没有第二个家,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真正的家,有秘密也会藏在这屋子里。” “你是碰运气才发现保险箱的?”邹清荷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 “才不是。”柳下溪一边说往事,一边殷勤地给邹清荷全身按摩,这可是国宾级待遇。“参谋长应该有常开保险箱的习惯,书桌有长期频繁移动留下来的痕迹。而且我看过洗手间与卧室的空间,总觉得进深不对。” “纪上尉怎么没有看出?他不是很聪明么?” “嘻,他的聪明用在人际政治上,不是观察事物上面。”柳下溪笑着摇头。突然住了声,外面有人在按门铃,应该是季佳,到了傍晚那家伙回来蹭饭了。 “还不开门!”邹清荷推了他一把。 “嘘!季佳最善长的事你知道么?” 邹清荷摇头,翻白眼:“我怎么会知道。” 柳下溪敲他的头:“脾气见长了。”真不习惯这孩子顶嘴。 “对形象不一致的人,当然是有脾气的。”邹清荷嘀咕,还是底气不足啊,不敢大声理直气壮的与他对抗。“本来嘛,季佳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白痴问题呗。 带着酷热闯进来的季佳一脚把房门踢开。“在家怎么不开门?”他先发制人。 原来季佳的特长就是:破门而入!哦,是开锁。这个人是开锁的高手。 开锁不是窃贼行为么?不过这人也不会是按正常规章办事的人。 一看这俩人粘在一起的样子,季佳就领会到:这俩人已经发生化学反应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决定了没有?”季佳的口气有点冲,走访远房亲戚让他郁卒得紧。 柳下溪没有出声,倒是邹清荷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有了新的情人,生活愉快,干嘛不痛痛快快与过去告别?告别死去的人吧,放过活着的人,胡光荣比你更可怜!” 柳下溪冷笑:“这么冲干嘛,什么时候我成了坏人了。” “你如果不是坏人就不会对学生出手,想过没有,这孩子被你带入了歧路。他的人生被你引导了。这不是他自己原先想要走的路,这就是罪!把自己的欲望强加于人,是大罪。”季佳理直气壮。 邹清荷几乎要为他喝彩,说得真好!不过也留一点点角落为柳大哥呼冤。 柳下溪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季佳怎么突然变得嘴利了? 邹清荷不喜欢这种沉静的气氛,心里有点慌,却也找不出话来说,只是用双手圈住了柳下溪的腰。这种动作要是在以前他是不习惯的,经过了昨天现在做起来变得很自然了。 柳下溪感受到他的关心,侧脸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拍拍他的手背:“季佳,你拍拖几次失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你把自己与自己喜欢的对象分得太清楚了。没有交融就没有新的事物产生。你不是唯物主义者吗?连这点也不懂么?我喜欢清荷,他感受到我的心,并接受了我,嫉妒的话,自己去找自己的幸福啊。” “鬼才嫉妒你!”季佳气愤地放下紧捏在手里的红色小提箱。他被太阳给晒爆了,这家伙却在屋子里跟情人卿卿我我的,当然让人不爽啊。“别得意,小鬼上了大学眼界扩展,他的世界不会只有你!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怎么还能保有纯真?得了吧。你美也只在这会儿。” 柳下溪摇头摆手鄙视他:“说你不懂还不肯承认,真蠢啊你,清荷不仅是我的情人,更是我的家人了。家人意思你懂么?跌倒时伸出手来扶他一把;得意时给他适时的警告;伤心了把肩膀给他靠;快乐时与他一齐分享。该说的时候说,该骂的时候骂,该夸的时候就得夸。你不把自己的情人当成家人,总是防着守着当成贼,他怎么会把家人般的亲情与独一无二的爱情给你?一家人怎么来的?父与母也是这般由陌生到一家子嘛。” 这话直直击中了邹清荷内心深处。柳大哥果然是柳大哥!是值得他敬佩的。 “去,那你怎么又和林小洛失败了?”季佳不以为然。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那时我没有现在看得这么通透,好像整个人泡在浓雾里,得不出正确的答案。年少无知。”现在回想起过去,不痛不痒了。时间果然会虚化人的记忆啊。 记忆的铁轨07 “纪上尉!”柳下溪停下脚步,出声唤住纪仕林。 纪仕林不耐烦了,在这房间耗太长时间了,现在已经有点儿晚了。尸检报告只怕早就出来直接送到团长那边了。也不见有人来唤他,是不是暗示着事情另有变化?纪仕林不得不敏感,想要春风得意地生存,原本就要预测事物变化的趋向,否则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迟迟不肯走的柳下溪满心满眼都是那锁着的保险箱吧?参谋长会有什么秘密?军事上的机密是没有可能的。这几年纪仕林看得出参谋长只是挂着名,重要的事情根本就由不得他插手,有事便把他推出来,只有柳苍云那种傻子才以为他是重要人物。 “打开保险箱吧。”纪仕林以为柳下溪是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回头陡然看到柳下溪那双坚定的眼神怔了怔。 “不可能。”重新转回头,他朝门外走出加了句,“我负不了这个责任。” “你想过没有?参谋长也许是因为保险箱里的东西才惹来杀身之祸。”柳下溪加深了语调。“说不定等明天再来看,这保险箱里的东西就被人取走了。” 纪仕林可以不听他的。虽然得罪这种任性的太子爷,对自己的前途不好,那保险箱也许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说不定更糟。 门外有警卫守着,纪仕林走到门口突然把门关上了。这心念一转只是瞬间,他自己也不明白做出这决定的理由:“我要冒很大的风险!你有法子打开么?” 开锁不是柳下溪的专长,可惜老友季佳不在身边。不过,他由于对季佳开锁技术很是佩服,就在季佳那儿学过一些皮毛。这保险箱是旧式的,十多年前的产物,参谋长看样子没有换过号码,瞧出3、2、7、5这四个号码长年用的已经磨损得看不大清楚了,另外的号码却像没用过般清晰。 “这么容易就可以打开?”纪仕林惊奇。 “……”这种个性的人居然能任职参谋长,柳下溪比纪仕林更无语啊。 保险箱里的东西也不复杂:钱、存折、黑皮日记本。钱大约有几千元,存折里有二万元左右,最后的存入日期是去年。每一笔都清晰简单,是发薪水的第二日,真是一板一眼啊。居然还记日记,真想不到。翻动时有两三张相片滑落,两人看到那三张相片整个脸都变了色。并不是什么限制级相片,而是三张相片里与参谋长合影的人大有来头。 日记本的夹层里抽出张折叠纸来,柳下溪脸色大变,半天没有动静。 纪仕林感兴趣的是那本日记。 柳下溪没翻看几页,就把日记给他了。他拿到手上马上翻来看,看得快。参谋长的字大,每一页内容并不多,越看越惊心。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按住纪仕林翻日记的手:“还是烧掉吧。” 纪仕林怔住了:“烧掉?” “不要让人知道你看过日记,就当不存在吧。对上面汇报千万不要提到有日记本的事情。” 纪仕林是聪明人,立即明白柳下溪大约猜到日记里记了些什么。没错,烧掉死者的秘密,生者才能解脱。 “烧掉有烟味,不如冲进厕所。”纪仕林建议,这一刻两人共拥有了秘密,反而亲近起来。合力把相片、日记一页页撕碎冲入下水道。“你手上的纸?” “血检报告。hiv抗体呈阳性。参谋长一个月前的血检,也就是说参谋长是aids感染者。” “艾滋病?参谋长?”炸弹似的消息啊。 “这件事不能瞒,凡是与参谋长有过性接触的人都要去检查。”柳下溪是焦虑的,这种事一旦公开,就是致命的丑闻。 “滥交者!”纪仕林叹了一口气,把皮革的日记本套用剪子绞碎冲下水。这才站起来,拍拍手的灰沫。“这件事还不知道如何处理。” “去向团长汇报吧。” 任飞翱没有说话,军医恭敬地坐在一旁。柳下溪与纪仕林敲门进来时,室内一片静默。尸检报告就在茶几上,团长没有开口,他们也没有胆量私下拿起来看。 纪仕林善于察言观色,他看军医沉重的脸色,直觉认为军医已经从尸体上发觉参谋长感染了aids。 柳下溪受不了这室内的沉默。他把那份血检报告放到团长面前。 任飞翱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军医感激地看了柳下溪一眼:“我有怀疑,还不能确切诊断,这下是肯定了。团长您得下决定了。” 团长睁下眼睛:“小纪、小柳,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aids本来是遥远的生化武器,却想不到在自己身边爆炸了。哪怕是神勇的团长一时也给炸蔫了。 纪仕林看了一眼军医又看了一眼柳下溪,小心道:“这种传染病有病源来处,也可能再传染给别人,传染开来就是瘟疫了。” 柳下溪回忆到清晨小湖边曾见过参谋长与小齐,军营里说不定还有其他感染者,的确是大事件,跟这比起来,凶杀案倒在其次。 “现在要确认的是哪些人跟参谋长有过性行为。”军医小心道。 “这是别人的私隐。”纪仕林摇头,“不少人不会承认吧。” 团长挥了挥手:“全团来一次大检查,徐云你去找一个名目,给全团抽血大检查,任何人都不得漏掉,还有休假的人员尽量提前销假,这个案子我决定上报了。你们停止搜查。还有这件事不得外泄!所有被软禁的人一律解除软禁命令。” “团长!”纪仕林意外事件会如此处理,“差不多有眉目了啊。” 柳下溪用肘顶了他一下,纪仕林住了口。 “眉目?什么眉目?”团长皱眉。 柳下溪拿起那份尸检报告,还没有来得及看,就被团长从手上拿走了:“小柳,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理了。天也晚了,明天让你叔叔送你回家吧。” “噫?”就连纪仕林也弄不懂团长的意思。 “那你就这样离开了?也不知道谁杀了参谋长?”邹清荷放下吃了一半的桃子,“艾滋病很可怕?” “嗯,性病里的癌症。”柳下溪简略地给邹清荷上了一堂性的卫生课。最后总结道,“一夫一妻制,可以减少性病传播。也就是说,我是健康的,你是健康的,我们俩一生在一起,就不会有机会感染这种目前没药可治的绝症。” 邹清荷有种被下套的感觉,睨着柳下溪。对方舒服地伏在沙发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总觉得柳大哥的个性比以前轻松了些,有些话轻易就能出口。整个人就像是不再绷紧的弹簧。 伸出长臂拍拍邹清荷的头:“那是什么眼神,怀疑我的话么?啊,季佳怎么还没有把饭菜买回来?” 邹清荷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做餐饭还是没事的。可是,柳下溪死活不肯让他去做,让他躺在沙发上休息。季佳可惨了,被他踢出去买饭菜,人家还是客人,连路都不熟。 “柳大哥,明天你真的不跟季哥回北京?”这事还没有定论。 柳下溪耸耸肩:“也没什么,突然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去与不去不重要,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不会放下你到别的地方去。”突然神秘地笑了起来,捏捏邹清荷的鼻子。加了几句,“你去的话我就去,不过很远。坐飞机季佳只怕是不肯,他一天到晚都在哭穷,节省得很。” 后面的话邹清荷不爱听,打了下柳下溪的手腕。 柳下溪不计较钱,现在是清荷管他的生活费用,就没什么浪费,看得出柳下溪对金钱没有多大概念,也不会忌讳清荷,钱就随意地放在抽屉里,生活费让清荷自己取用。 “节省是美德!” “哟。”柳下溪点头由衷道,“是啊,这边生活消费不高,很划算。那就坐火车吧,时间会很长。” “决定去了?”邹清荷高兴了,季佳暗里明里让他劝柳下溪回北京,现在终于可以交差了。 “你也要跟家人说一声吧。” 这是当然的,邹清荷立即愁眉苦脸起来,他很穷没有多少钱,路费,还有去别人家还要送点礼吧?这身上的衣服也好像寒碜了些,那可是真正的大城市!柳大哥的家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泄气!不想去了。 变脸好好玩!看着邹清荷一时兴奋一时沉郁,脸色变来变去,门铃响了。 门外季佳脸色难看,白了柳下溪一眼:“损友,损友!也不帮我接接菜,你看,汤都洒出来了,真是的,只知道卿卿我我。”这话说得大声,屋外还有邻居在啊,柳下溪脸色略变,这季佳真跟丧门星似的。 邹清荷已经起来把桌布铺好,摆上椅子等着开饭,饭馆里的菜比他做的好吃。见季佳脸色不善,趁柳下溪关门之际,他悄声告诉季佳柳下溪答应明天跟他一起回北京了。季佳的脸色这才转暖赞道:“还是你行,那顽固的家伙终于松口了。” 邹清荷只是笑笑,现在轮到他烦了,他全部财产才二百多元啦,不够来往北京一趟的,又不愿意跟父亲姐姐要钱,没有借口跟他们说为什么现在要去北京。他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北京的学校呢,烦恼啊。 记忆的铁轨08 不得插手这件案子,还被逐出军营,柳下溪很不满意团长下的决定。这是他第一次接近凶案,终于可以学以致用,别提有多紧张多兴奋了,不用在实践上的理论是得不到验证的嘛。 身后的门豪不客气地被关上了。柳下溪控制住面部失望的表情,心里还有些忿然,居然还派卫兵跟在他后面,这是变相的软禁。 他能理解团长的心情,事情没有淡化之前,不能把参谋长身染aids的事给传出去,传言会造成整个军营的恐慌,毕竟这些军人对aids了解不透彻,很有可能:与参谋长有过性关系的军人,在没有确诊前就妄自暴走,自己给自己判了死刑,所生出的怨恨可能引起严重的事件。 他们不是普通的民众,他们有暴力的技巧,一旦内心架构的长城倒塌,只怕会酿成大祸。 团长当他是外人,自然提防他。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思维屏障。 柳下溪讨厌不被信任,尤其是这种。“唉”叹了一口气,已经快九点了,还没有吃饭,他正在长个头,不经饿。 跟随他的团长亲兵没有限制他的去处,他揉着肚子朝叔父的住处走去,要知道食堂在这种时间也是没有饭菜了,只能去叔父那里看能不能搜出点吃的来。 看来江源很有责任感,叔父房间里有灯。柳下溪一拍头:“难道叔父已经放了出来?这么快?” 推开门,叔父的确已经回来了,原来软禁叔父的地方就在旁边会客厅的第四间,比到团长住处要近得多。 叔父看到跟在柳下溪后面的卫兵,脸当即沉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柳下溪耸耸肩。 江源懂事,过来拉着柳下溪:“吃饭了么?” “还没呢。”看到摆在桌上的饭菜,柳下溪高兴地拍着江源的肩,“谢谢。” 江源摸着自己的后脑倒不好意思起来,叔父坐下来,对江源使了一个眼色,跟随他几年的江源熟悉他的模式,慢慢朝门口移去,招呼那卫兵进来。 卫兵不愿意进来,但迫于对方副团长的身份,还是进来了,一进门江源就猛击卫兵的头,对方昏倒在地。 江源把卫兵扶到隔壁自己房间去了。 关上门,柳苍云狠狠地把手表丢在桌上:“姓任的到底要怎样?莫不是想借这次的事把看不顺眼的人都撵走?” 柳下溪一边填肚子,一边道:“叔父要沉住气,这是没可能的。团长这次只怕要连坐。” “你查到了些什么?”柳苍云坐在侄儿身边,迫不及待的问道。 柳下溪不急,悠闲地吃着饭,喝着茶,柳苍云看着有点牙痒痒。 “四叔还是让自己能调动的人严阵以待,以防兵变吧。” “有这么严重?牵连很大?”柳苍云当然也知道事情绝对不单纯,不然怎么就突然软禁了身为副团长的他?听小江讲被软禁的不只他一个人。到底有什么内幕?敢杀参谋长,凶手的胆量真大!在军队下级对上级有绝对服从的义务。 “一件事被四个人知道就绝对不是秘密了。”柳下溪也没想过要瞒叔父,自己人是不必隐瞒的,想必军医与纪仕林也有不能瞒的自己人吧,“参谋长有艾滋病。” “艾滋病?”柳苍云一怔,“怎么可能?” “应该是真的。”柳下溪把饭碗推开:“四叔,你要小心有士兵闹事,这事估计到明早就传开了。四叔要破案把这三个人找来纪仕林、刘成、小齐。” “小齐?姓齐的很多。” “勤务班前些日子帮我收拾屋子的那个小齐。” 柳苍云没多问,起身打了几个电话。第一通是打给军区领导,那位爷爷级的人物柳下溪也不陌生,是爷爷的好朋友。有这种关系,四叔才会在这独立团里。四叔当然也不是外人看到的那种火暴无脑,他简约地说了参谋长被人杀了,以及他与一群官兵被团长软禁,还有参谋长有艾滋病的事。柳下溪可以肯定,团长的任期不会长久了。 第二通电话直接打给纪仕林,对方没有多说,爽快回了句:“马上过来。” 小齐找不到,他上午拿了大假离开军营了。 “把他追回来,查查他跟哪些人交情好。”柳下溪脸色大变。 “他是凶手?” “嫌疑人吧,他跟参谋长有性关系,可能被感染了,或者他本身就是病源。马上派人追他,万一他感染了艾滋病,自己又不知道就麻烦了。” 刘成已经被团长隔离开来,根本找不到人。 “团长一开始就行事古怪,不但不与副手的四叔共议此事,反而突然软禁你们,软禁的理由也站不住脚。” 柳苍云抬头看柳下溪,微眯着眼睛:“你认为是团长吗?” “只是觉得不合理,参谋长与团长是老友,对参谋长的死,团长过于冷淡了。”柳下溪把偷偷摸出来的一张相片递给叔父看,那是张二三十年前的集体合影,年轻的参谋长旁边就是年轻的团长。 江源开门进来,报告柳苍云有其他军官找他。 柳苍云出去了,叫江源留下来照顾柳下溪,今夜只怕有不少人不能入眠。 纪仕林进来,看到柳下溪用过的空碗,叹气。他还没吃东西呢,也没有人帮他留饭菜,谁让他的人都出去追查案子了。 “刘成认罪了。”坐下来,他重重叹口气就来了这么一句。 柳下溪惊奇:“怎么就认罪了?” “其实并不复杂,今天中午参谋长在外面喝醉了,回房就伏身睡到床上,刘成是有钥匙的,他一直与参谋长有性关系,对参谋长已经忍无可忍,所以就下手了。” “凶器呢?” “在刘成房间找到了,一直没有人提审他,他才保持沉默的。有人找上他,他马上就认罪了。” “……”柳下溪无语。 第二天清晨,柳下溪离开军营的时候,听说刘成自杀死了。 “这就是真相?”邹清荷黯然。 “我毕竟是外人,被排除在外了,事实的真相,当然有出入,我私下查过,刘成他进独立团才半年,以前的档案被人抽走了。” “他是有人请来的杀手?” “我也是这样想,要把人弄进军队,肯定有一定的背景。”柳下溪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后来又怎么让你闯祸了?” 柳下溪没有马上回答,起身:“睡吧,天都快亮了。” “不说清楚睡不着。”邹清荷伏在床上,支着下巴,隔壁季佳鼾声太响。本来隔音效果很好的的墙,也挡不住他的魔音。 “我去端绿豆汤来,喝一碗人会舒服些。”柳下溪认为两人的温度过高,这风扇不够凉,才让邹清荷睡不着,顿时怀念起北京自己卧室的日立空调。就是从四叔那里回来,暑假还没有结束跟林小洛一起去百货大楼买的那台日立空调,非常舒服,可惜没享受多久。 邹清荷全部心思还围绕在那案子上,喝完绿豆汤依旧不放过柳下溪。 “是纪仕林。” “纪仕林?” “就是他。哎,他乘我没有注意,偷藏了几张参谋长的日记,以此去勒索日记里提到的高官,真是不怕死啊,身居高位的人哪能轻易被他勒索?被抓住后,他居然把日记、相片的事以及我全给供出来了,真是池鱼之殃。为了保住我,爷爷很伤脑筋。也因为我真的没有看过日记,才没有不明不白地消失。结果参谋长的艾滋病与死亡被重新掀开,事情一直闹到我实习期,我被流放了。北京市内没有单位敢接收我,他们几个跟我一起倒霉了。” “……”邹清荷心一堵,那个世界好复杂啊!似乎有些明白柳大哥被这没有特色的乡村吸引的理由了,这里的人单纯多了。“去你家要带特产么?” “不用,太麻烦了。”柳下溪揽过他的肩,邹清荷推开他,真热。 “失礼不好,带些什么好呢?”今晚打电话给姐姐,想不到她一口就答应放清荷自由,去北京玩耶!李果特意过来送了五百元,邹清荷不肯收。柳下溪说了句:“等你赚钱了加倍还回来就行了,自己的姐夫有什么好说的。”父亲有托李果送来句话:“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不要把心玩野了。” “高考录取通知要等上一个月,这日子也是难过的,不如在外面玩一圈。”这是姐姐的原话,她对柳下溪信得过。 有了这笔钱,邹清荷本来打算去买套过得去的衣服,季佳以嘲笑的口气评论:“别,这里的服装太土了。” 柳下溪倒是不在意,只说:“能穿就好,钱的事你不用在意,身为高中生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丢脸的,我请你去家里玩,费用自然是我全包。还有,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你不要分得那么清楚,我不懂理财,以后可能靠你养哟。” 这话说得!邹清荷当即笑了起来。 只是,在金钱上的自卑是心结,母亲生病时的医药费,父亲陪尽了小心到处向人借钱,邹清荷回想起来就觉得心酸,这种心酸牢牢地刻在心中不可能被几句话冲淡的。 “带些特产,明天,哦,应该是今天了,去市场转转。”邹清荷打定了主意,这才安心地闭眼睡觉。 记忆的铁轨09 吃完早餐,季佳见柳下溪与邹清荷一点动静都没,忍不住,拿牙签刺柳下溪露出的胳膊,这人总是气定神闲,真让人看不顺眼:“不是今天回北京么?连行李也不用收?” 柳下溪放下手中的报纸,翻白眼,托你的福,一大早吵死人了。昨夜睡得晚,本想今早起迟些补点睡眠的,计划泡汤了,睡眠不足火气重:“今天我还要上班,请假的事还得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情形,并不是说走马上就能走的。” 季佳居然把这事给忽略了,的确,执法人员嘛,不能没有纪律。“请假容易吗?”他脸上堆笑,不能让柳下溪借机反口,下溪他在这儿逍遥过日子,胡光荣太可怜,整个人还没从林小洛的死亡中挣脱开来,他身为朋友实在看不下去。 “等我下班动身。”柳下溪沉吟了一下,“只能坐晚上的船了,季佳你去买船票,清荷,你要不要去门?” 邹清荷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到底年轻。“我去市场买些土产。” “没必要。”柳下溪不以为然。 “千里送鹅毛,心意。”邹清荷反驳。 柳下溪耸耸肩,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和他争:“季佳,你陪清荷去市场吧。”与清荷一起逛街不是件愉快的事儿。柳下溪有几次跟他去菜市场清荷非得先细细看完整个市场的菜摊,比对各家价格,真正决定下来买那家的菜,还得跟人家讨价还价,斤斤计较。说实话,提着菜篮子呆在他旁边,柳下溪觉得非常丢脸。大大破坏了他心目中的男孩清纯自洁的形象,那一个俗啊!就如同古典乐章中不协调的错音。 柳下溪上班,季佳去买船票,邹清荷收拾屋子。 去北京啊!心跳加快,坐船去!大客轮也只是路过江边的时候见过,很羡慕啊,会不会遇到《尼罗河上的惨案》里那种事? 坐在床上,目光落在那些课本、参考书、笔记本上,有部分整理好了,有几本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这才冒出一种高考真的过去了的情绪,突然就失去了生活里的重心。 还真是无法适应这轻松自在的生活,真是劳碌命!邹清荷自嘲地想,考上大学后,是不是也像高中生活的重复呢? 夏天出门,换洗衣服是最轻的。邹清荷把要带的衣服放在柳下溪床上,柳下溪床底下有只漂亮的旅游包,有足够的空间放两人的衣物,邹清荷并不打算替他收拾行李,没注意过柳大哥喜欢哪几套衣服呢,好像对他关心不够。邹清荷自省,以前两人相处,他把心力都放在高考上了,看到什么,也没放进心里去。 门铃响了,邹清荷打开门。 门外季佳笑得灿烂扬着手上的船票:“很少人,根本不用排队,一到就购到票了。” 邹清荷笑了笑,从冰箱拿出冰好的水递给他:“外面热吧。” “还好,是上午,不是最热的时候。”真是贴心的孩子,很有一家人的感觉。柳下溪看上他,就是因为这孩子轻易就带给别人一份家人的感觉吧。这对身在异地他乡,心灵受到创伤的柳下溪无疑是疗伤圣药。自然的真挚、体贴、关心,如果是女性,只怕自己也抵挡不住吧。瞧他,把风扇定定地转向自己:“西瓜冰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吃点?” 季佳一时还无法消受这种待遇,大大咧咧的男人,唯我独尊的太多了,就是柳下溪也没有这么体贴人:“不了,去市场吧,回来再吃。” 邹清荷是有计划的采购,他不知道柳下溪有多少亲戚,也不知道人家会中意些什么,但心意是一定要有的,伤脑筋啊。跟在他身边的季佳实在是忍不住了,躲在一家水果铺吃桃子。这里的桃子外表没有北方水蜜桃漂亮,水分也不多,但味道还不错,居然可以中间一掰两开,两开露出桃核来,吃起来方便,不知不觉,地上已经有一堆核了。 那边的邹清荷挑挑捡捡,双手都拿不过来。 季佳估计他不会开口请自己帮忙,不由得想起他们认识的第一天,逃难的民工般的清荷,季佳笑了,顶着太阳出去,真热啊。 “买了些什么?”好重! “笋干、莲子、干木耳、酱板鸭、腊味,我们路上吃的炒货有南瓜子、五味豌豆、西瓜子、莲子,还有水果。” 季佳摇头,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出一趟门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把这些东西搬运回屋,季佳想幸好是三个大男人上路,不然这堆东西就让人头痛吧。 吃完西瓜,猛吹了会儿风,才把身上的暑意吹走。“季哥!”邹清荷有些欲言又止。 “想知道下溪他父母会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吧。”季佳摊手耸肩,这动作跟柳下溪常做的很相似,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父母,除了林小洛,下溪没带任何人到他家去过。” 邹清荷脸有些发白,柳大哥一直没清楚说过林小洛的事,总是含糊带过,他是在意的,越这样越不方便问柳大哥本人,也许在柳大哥心里,林小洛是不愿提起的名字,是座高耸的山,他是怎样的男子?真的很好奇啊。 今天邹清荷仔细照过镜子,自觉容貌平平(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柳大哥喜欢自己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外貌,是气质吗?也不对,气质这种东西应该与自己无缘(邹清荷以为气质是写诗写词的文人独有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形成这种逻辑的)。 邹清荷对占据柳大哥人生极重分量的林小洛是好奇的,自己与林小洛是相似还是相反?柳大哥有没有在自己身上寻找对方的影子? “季哥,林小洛……他……在你眼里是怎样的人?” 季佳还记得邹清荷说过“请你别说,我想听柳大哥自己告诉我。”到底是小鬼,存不得心结。 季佳戏谑道:“我看他的角度肯定与你柳大哥是不同的。” 邹清荷脸红了,生嫩着哩。 季佳初见林小洛与柳下溪是在警校的宿舍里。 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四人宿舍还缺了二个人。 准时来学校报到的季佳与一看就知道是山里老土的胡光荣自觉地各占了一个下铺,上铺堆放两人各自的用品,房间很窄,床铺中间只有一米的空间。 “这鸽笼能住人么?”清亮的声音,有着耀眼五官的少年对开着的门华丽丽地踢了一脚。 宿舍当时只有季佳一人在,累得半死的他,好梦正香,被这一吵给闹醒了,心情很不愉快。“吵什么吵!”他大吼一声,把头转了过来。 “哟,还有根刺儿,不把尖儿剔掉会扎人的,喂,臭小子,我要睡下床,把床让出来!” 那火腾上头顶了,季佳腾身起来,扑过来就打人。 “臭小子!”可惜房间太窄了,没有支撑与闪腾的空间,被对方一脚踢回床边了。 “想跟我斗,臭小子你差得远啦。”傲慢狂妄的少年,飞扬着已过了标准的头发,一身夸张的黑色时装与警校格格不入。 事关男人尊严,季佳没把自已的下床让出来,倒是对面床的胡光荣是随和的主,自动把床让出来,自己睡季佳的上铺。 另外一位室友,柳下溪,他是在季佳来后的第二天过来的。 以前只有季佳与胡光荣两个人时,宿舍总是静寂无声的,但自从林小洛出现,宿舍每天上演季佳与林小洛的全武行,两人居然打出了友情。 “林小洛火爆了些,狂妄了些,冲动了些。喜欢惹事生非,心却是极善良的,好打不平,见不得人哭,只要向他认输他就会放过对方,与下溪比起来,他更大方,下溪从不关注他不在乎的人。林小洛眼里容不下沙子,正义感很强。但他吃亏在做人嚣张,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好,所以他没有什么朋友。” 任情任性的人啊,听起来是个张扬的青春少年。 季佳不主张对过去死抓不放,慢慢地,会在内心凝为痼疾。林小洛为什么对胡光荣产生爱情,他不理解。从男人的角度来说,柳下溪强过胡光荣岂只一个层次,那两个人是不能放在同一天平上的,季佳也没有深入去了解。如果不是林小洛的死亡,或许他们之间的友情会随时间变淡,回忆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属于过去的名字。 记忆的铁轨10 季佳是内疚的。 这几年他一直活在悔恨之中,如果那天中午他没有回市里,没有去找林小洛与胡光荣蹭饭,如果不是他一直没神经地一再提起柳下溪,林小洛与胡光荣也不会猛灌白酒,喝得晕乎。 林小洛身手很好,如果不是醉酒,他一定可以避开要害…… 那时,他们在实习期,还没有正式毕业。 柳下溪太懒了,结果季佳只好一个人回学校交报告。 季佳总是贫穷,四个人中柳下溪与林小洛是大款,而林小洛比起柳下溪更大方。其实季佳早就盘算好了让林小洛请吃中饭,来之前他就给林小洛打了电话,林小洛当然是一口应承下来。 季佳对他们之间的情变,并不是很意外。这年头谁也没规定跟谁就得一辈子,他自己就被人抛弃过n次。 朋友有龙阳之好,他从知道的起,就没有看好他们之间能长久,那算什么事儿?那可把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都给丢了,他苦口婆心劝过,只是那两位都是固执的主,你这边说得唇干舌苦他们根本不甩。 不是新潮也不是保守,这俩人分开来看,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们却偏偏要悖逆自然规律一意孤行,也不是要拯救谁离开歧途,看到朋友错了,当然要给指出嘛,不然,只能算是吃喝混在一起的狗肉朋友。 柳下溪越发淡漠了,本以为这是好机会让他回归正途的,却发现他跟结了冰似的,连说话也让人寒到心了。 季佳有牢骚,林小洛你爬墙也就算了,干嘛要拖胡光荣下水?那本是社会主义红旗下根红苗正的小麦苗啊。 在这之前,他硬是没有看出这两个人有私情,不得不感慨自己真是神经大条,不过想到当事人柳下溪也没有发觉,就心理平衡了。 他们分开后,大家就一直没有见上面。 季佳蛮期待中午的大餐,当然还要数落林小洛一番“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普遍真理。他可不想同时失去三位最好的朋友。 他们分开不到二个月,一向强壮的胡光荣抽脂似的瘦了,反而更显精神。(其实是衣着打扮比以前前卫了些,高级男装的颜色、款式,把活脱脱的乡巴佬变成了与时俱进的城市青年)林小洛还是老样子,飞扬着眉眼,看着他们两人这样,季佳有些不忿,他陪着的可是薄冰一样的柳下溪,……这两人真是快活。 季佳后来也仔细地反省过,当时不停地提柳下溪,是不是自己潜意识里见不得别人好的刻薄在作怪? 饭菜摆上来后,臭屁的话很快结束。先提起柳下溪的是胡光荣:“下溪他还好么?”那时他正在开啤酒。 这话季佳还没有答,林小洛抢过啤酒道:“喝这个没劲,喝白的。” “下溪他很不好,几乎不出门了,看谁都不顺眼。” 季佳的话一直都不少,还喜欢添油加醋,看着林小洛大口大口地喝着五粮液倒有了份痛快的心情,季佳酒量不大,下午还要回那山村地,他喝的是啤酒,陪着林小洛喝的是胡光荣,胡光荣酒量不小,是喝家酿谷酒长大的。 正吃得高兴,林小洛与胡光荣身上的bb机响了,瞧着他们去回电话,季佳猜想肯定是公事。 季佳是羡慕的,他呆在山村实习,还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总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很烦人。 “庆园小区发生了绑架案,我们得走了。”林小洛把饭钱放在桌上,两人匆忙走了。 季佳眼红:“绑架案?”那可是大案!他们俩已经是正式的刑警了,还允许佩枪。 纪仕林拿着军用匕首的手很稳,放在孩子的颈动脉上,无论孩子如何哭泣闹腾,也没有被伤到皮肤。 他并不想伤人质,他只是需要钱,大把的钱。 小齐的艾滋病是花钱的大坑,但他还是想治好他,哪怕不能痊愈,只要有命在,说不定哪天就有了可以治好的药。小齐是他的外甥,他大姐的唯一儿子,那么聪明的孩子考上了那么好大学,有着辉煌的前程啊。 突然有一天,大姐对他哭诉:小齐被大学开除了。 既然文的一途走尽了,纪仕林就设法子把小齐弄进了军队,又舍不得他受新兵训练的苦楚,想尽法子把他弄进勤务班,讨上司喜欢,就能轻松进入仕途。 纪仕林自己是聪明人,考虑事情喜欢走捷径。小齐进了部队后,他知道了小齐被学校开除的理由:他是同性恋,被抓包了。 “舅,我染病了,是绝症。”有一天,一直在他溺爱下的小齐对他这样说。 真是晴天霹雳!纪仕林的人生规划从前程规划转到了金钱规划上。 “你去勾引参谋长,他是同性恋,等他染上病,国家一定会找药来治他。”纪仕林查了无数资料,发觉那费用都不是自己与姐姐家能负担得起的,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上司。 参谋长却死了。 只有铤而走险。 然而,连他也翻船了。 到北京来,有抑制病情的药,只是太昂贵了,被压制被开除军籍的他找不到好工作,可钱还是要花,他最终找到一份小区保安的工作。 这小区里住了不少有钱人。 太缺钱了,他是有心人。公司大老板的儿子读小学一年级,中午家里只有保姆与孩子,他是小区保安,天天照面,保姆不防他,门开了。 他打晕保姆绑架了孩子,打电话给孩子的父亲:“给五万就放了你儿子!报警的话你的儿子死定了。” 但是,孩子的父亲居然报警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小区的大门。 手没有抖,心却不忍,他不是真的要杀死这孩子。 警察与小区的保安形成包围圈,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纪仕林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他还不能死,他答应过姐姐一定要想法子治好小齐的病。他要突围,他曾经是职业军人。 他嗅到了酒味。 西北方有年轻的菜鸟警察双手握枪,那手还抖着,纪仕林打晕了人质,挟在腋下,寻找掩蔽物,警察在小区里是不敢随便开枪的。 纪仕林把突破口定在了西北方,把人质反缚在背上,这样就不怕警察对他背后开枪了。直冲过去,菜鸟警察经验不足,直觉就往旁边躲,纪仕林顺手夺了他手中的枪,枪的保险还没打开,真不知道有没有受过射击训练。 他冷笑,一簇万年青后面突然蹿出一个人来,身手还蛮快的,只是满身的酒味早就传过来。纪仕林有了防备,匕首朝对方划去,跟他比,对方身手还差了些,但想不到旁边的菜鸟警察突然勇敢地斜冲过来。 纪仕林条件反射的举起了枪。 枪响,血溅。 中枪的居然是从万年青后蹿出来的警察,他伏在了那菜鸟警察的身上,血是从头上流出来的。 杀了警察啊?!纪仕林只有全力逃跑了。 季佳突然住了口。 “他跑掉了吗?”邹清荷急着询问下文。 季佳玩弄着削梨子皮的水果刀。突然稳稳地穿过邹清荷头的左侧,刀钉在墙上了。 “当时,我若不是慢悠悠地吃完剩下的饭菜,早点到就好了。”季佳黯然叹了一口气。 季佳是以看热闹的心态来庆园小区看好友办案的。 季佳撞上了纪仕林,他那时还在剔牙,迎面而来的人背着孩子,后面一群警察,一看这种阵仗,他立即明白正奔过来的人就是绑架犯。 纪仕林小看了季佳,把他当成了路人。季佳穿着便服,身型又不出色。纪仕林朝这边夺路而来,手上的枪与匕首不是用来吓唬行人的。 季佳的动作一向比林小洛快。出腿出拳出掌,一连串闪电式。 纪仕林开了枪,但没有击中目标。等枪里子弹射完,他丢掉了枪,用匕首攻击季佳,可他背上有人,人质醒了,不合作地乱动,后面的警察也到了。 季佳立了功,他并没有喜悦,他的好朋友因这件事死去了。 林小洛的家人知道在这之前他与林小洛、胡光荣喝酒的事儿,把怨恨撒在他身上,动用了关系,让季佳没有单位肯接收,只能打回原籍,后来柳下溪把自己的名额让给季佳,自己来到了这里。 “林小洛的死,下溪很在意。他好像认识犯人。”正说着,季佳突然眼前一黑,双腿发软,肚子一阵绞痛,倒在地上。 “季哥!”邹清荷摸他的额头,好多汗!冰冰冷的。 清荷死劲捏他的人中,这事他有经验,以前在太阳下暴晒有时就会这样,扎人中是中暑的急救方法。 季佳醒转,冷汗还在大量翻滚:“可能桃子吃多了”他苦笑。 “中暑了,等下给你刮痧。”关键时刻,邹清荷是冷静的孩子。 在季佳拉肚子的时候,清荷煮了红糖生姜开水,这是治疗肚子凉的土法子。 被刮痧的人是痛苦的,瓷片儿加上料酒,非常劲爆的折磨背椎,这反而让季佳对邹清荷增加了好感,“手劲儿不小。”他有气无力的,脖子上的血脉有乌紫的印迹。 柳下溪一进门,就看到季佳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演哪出呢?” “季哥中暑了。”可怜见的,邹清荷很同情他。 “八点的船票。”季佳伏在沙发上,除了痛,倒也没有别的地方难受,“我跟小荷说了林小洛死的事儿。” 柳下溪一怔,转头看着邹清荷。 邹清荷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他:“纪仕林就是那位纪仕林?” “打什么哑谜呢。”季佳插嘴。 “是的,我是逃离北京的,当我知道杀死小洛的就是纪仕林时。我在想,是我的出现造成纪仕林被开除军籍,小洛的死就好像间接被我的怨恨诅咒一样。是的,我当时是恨他们的,用怨恨的心想着那两个人名字。”柳下溪眼里有邹清荷陌生的沉痛与伤心,那是藏在阴暗里的浑浊之色。 当年的他,是全心全意地爱着那张扬的少年吧!背叛带来的心伤总是隐约带痛。 “你有出口诅咒过么?”邹清荷走到他面前,递了杯微温的茶水,季佳中暑,清荷有反省过,认为是大热天吃了生冷的东西造成的。 “那么没品味的事我没做。”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他接过了茶,一口喝下。 “那就是啊,连声都没有出,就算有鬼神也是不知道的;更何况我们是唯物论者,偶然存在必然中,必然又含有偶然的成分嘛。”邹清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无论是柳大哥,还是季哥,对染上血迹的记忆都各自带着不能遗忘的伤痛吧!最伤心的只怕还是那位胡光荣吧。 “还要你来安慰我!”柳下溪放下茶杯,拥住了邹清荷,他是捡到了宝对不对? 番外 夜色温柔 季佳的突然中暑使得邹清荷多长了了个心眼,上船前顺便去药铺买了些止泻、消炎、防晕车船的常用的药备用。 想不到立马就用到了。季佳上船没多久,肚子又开始痛起来,没有其他的异状,就是拉肚子。幸好他去得早,蹬得双腿麻木,等他出来时,外面有一串人守候,大家横眉对他,他很尴尬,又不是故意的嘛。 回到船舱,小小空间里只有邹清荷一个人,桌面上有两片药,还有一杯温开水。 “止泻的。”邹清荷显然是一直在等他回来。 “下溪呢?”季佳也不客气,吃下药喝下水,正觉得缺水呢。啊,活过来了。 “柳大哥觉得船舱闷,在甲板上吹风。”邹清荷第一次坐这种大型客轮,好奇着呢,光提甲板两个字,就觉得新奇啊,可又不放心季佳,才一直在等他。 季佳往床铺上一倒,就是铁汉也经不起几次拉肚子,好像把身上的肌肉给泻了下来似的。 这季节船上的客人并不多,他们这船舱本是四人间,却只有他们三人,邹清荷见他没有什么大事,也走了出去,甲板上的人居然不少,大约其他船舱里的人都出来了吧。 河风吹起来真舒服啊!天已经完全黑了,船舷上发黄的灯光,朦胧里吸引着一些飞蛾与沙蚊。 邹清荷一眼就看到柳下溪,他面向江水,背对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在个头普遍不高的江南水乡,高大的他如同灯塔般的存在。 邹清荷上前轻拍他的手臂,柳下溪侧过身,让了位置给他,甲板上相熟的人低声在说着话。还早,大家没有睡意,就享受着晚风吧。 邹清荷裸露的手臂感受到从水波里透出的丝丝凉意,燥热渐渐远离,看着船尾翻出的浪花,有一个词掠过大脑――夜色温柔。 “季佳怎么了?”柳下溪用右手中食二指拨开被风弄乱的额发,把不羁的它们夹在耳后,总是遮住眼睛很不方便,头发过长了,一直想去理发店理短些的,却总是给忘掉。睨眼看邹清荷二寸不到的平头,理一次可以管上几个月,虽然没有造型,却是大众男子常见的发型,反而是自己特异了些。 “季哥拉肚子。”邹清荷有些忧心,船上还好,如果在火车上也是这样,可真惨呢。 “都是他贪嘴惹的祸。”柳下溪一点也不同情季佳,晚餐他好心说过要吃些清淡的,偏偏季佳自己坚持要吃大鱼大肉,真是学不乖。 邹清荷莞尔。 这客轮共有三层,他们在第三层,第三层都是卧铺来的。底舱是大通舱,有坐票与站票,大多是中途客人,第二层有小卖部、餐厅、厕所,还有些总是关着门的地方。船上的走廊是狭窄的,两个人对面行走还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行。 柳下溪没有兴趣走动。 邹清荷独自游走,到了底舱发觉晕船的人是存在的,不少地方飘着异味儿。 回到甲板上仔细嗅了嗅,还是这里空气好啊。甲板上的人少了些,柳下溪还在原地没动,风鼓动着他的衣衫,让人有种他御风而行的错觉。 “有大侠的派头。”邹清荷笑着走近他。 听到他的声音,柳下溪转过身望着他,眉眼里满是笑意。 在朦胧的光晕下,邹清荷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那闪亮的熟悉的目光,却深深地刻在邹清荷的心里。 突如其来的怦然心动。 夜风不仅撩起了他的衣角,也撩动了他的心弦。 在这夏夜,陌生的人群里,邹清荷面对着熟悉的男子心生情愫。 邹清荷突然羞怯了,别开了眼,走到他旁边,伏在船舷上看着远处幽暗的江面,听到浪打着船的声音。这个人是专属于他的灯塔么?静静地温柔地为他照亮航程,回过头来就可以看见他在守候。是的,他们已经是有亲密关系的情侣了,不仅是朋友,更是家人。 柳下溪也重新转过身来,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邹清荷的左手,他的手是凉的,温柔的凉意却带着安心与坚定。 两人这才有了在拍拖的真实感觉,比起两人那次上床,这种温柔更能打动邹清荷渴望温暖恋情的心意。 这才是“无声胜有声”的境界吧。邹清荷知道此刻自己的全部温度凝聚在脸上了。 黑夜给予人大胆的理由吧,两人一直就这样握着手,等甲板上旅客全部离开,还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这是夜的魔法吧。 柳下溪轻轻在他唇边印了一个吻。 贴近清荷的脸蛋,就发觉他的脸是滚烫的,但那不是高烧。 虽然看不清面孔,柳下溪还是能从清荷那不平稳的呼吸里,推测出少年怀揣了小雀般的心事。 这一刻,柳下溪觉得自己是坏心肠的大雀,诱拐刚能站稳的小雀儿离巢。 回到船舱,季佳已经睡熟了,那鼾声真是生生折磨人的耳朵。关上舱门,柳下溪搂着邹清荷坐在窄窄的床铺上亲起嘴来,骚动的心,非得这样才能平静,他急切的想攫取少年的所有,真实地拥有才会安心吧。 真的很热。 这船舱如同笼子,会让人窒息在里面。 柳下溪松开清荷,低声沙哑道:“睡吧。”他跃上了上铺。 蛊惑吧,心里好像驻了只虫儿,邹清荷抚着跳得过于激烈的心脏,这里由不得他控制了。 他想,他是真的恋爱了。 然后,他整夜失眠,却不敢翻身乱动,生怕惊醒舱内的其他人。 同样的,柳下溪也失眠了,幸福地失眠了。他已经感觉到,今夜邹清荷对他的感情起了变化,不再是对待兄长、家人的亲情。经历丰富的他,在感情上远比邹清荷来得成熟。 他枕着手臂睁着眼睛,很想把清荷拥在怀里。 他以前有过恋爱经历,感受却没这一次来得强烈。原来幸福的感觉真的可以无限膨胀,可以让人头脑清醒,精神不知疲倦。 柳下溪看了看对面下床的邹清荷,细细辨认他的呼吸,不像平时熟睡时那样绵长稳定。他翻身下床,走到清荷的床边坐下。邹清荷随即侧过头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就像黑色的珍珠一样。柳下溪抓住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 “咳咳。”装睡的季佳在自己的床上轻咳。暗想,这两个人也太缠绵了吧。 邹清荷的脸红了,却没有挣开。 柳下溪一脚朝季佳的脸踏去,季佳明知道柳下溪不会真的踩下来,却依然条件反射地伸出手臂架住,嘴里嚷道:“行行好,别欺负我这个病人。” 柳下溪笑了:“你不是喉咙不舒服么?我给你治治。” “啊,我是肚子不舒服。”季佳跳了起来,蹿出舱门。电灯泡也不是好当的。 赶走了季佳,柳下溪轻轻抚着邹清荷的脸,俯下身来用鼻尖摩擦着他的脸蛋,缓慢而温柔。清荷闭上了眼睛,觉得害羞又甜蜜。 季佳呆在甲板上叹气,船舱真不敢进了。 不一会儿,柳下溪牵着邹清荷走出来,对他道:“你回去睡吧,我跟清荷再吹一会儿风。” 季佳大喜,柳下溪善解人意啊。 甲板上没有人了,柳下溪直接坐在甲板上,伸直双腿拉着清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邹清荷不是脸皮厚的人,有些放不开,本能的抗拒在公共场所如此亲密。 柳下溪把他拥入怀里,低声道:“甲板上没有人。” 船舱内太闷热了,还是甲板舒服,河风吹拂,暑气全消。 良久,柳下溪开口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是俯在清荷的耳边:“清荷,你不能反悔。” 清荷的脸被他呼出的热气烘红了,低声道:“我从没想过要反悔。” 柳下溪双臂用力搂紧了他,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抓紧了清荷的手。 紧绷的身躯慢慢放松了,邹清荷后仰着头想看清柳下溪的表情,可惜对方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了。邹清荷心里是有疑问的:为什么柳大哥会喜欢上自己?自从答应跟柳大哥拍拖以来,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他心里,以前他不好意思问出口,现在却突然想问了:“柳大哥。” “嗯。”柳下溪应道。 “我……我,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对我这样好呢?” “呵呵,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柳下溪抬起脸挨着清荷的面颊,轻轻笑了。 “为什么以为我不会问?”邹清荷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觉得自己的脸热得难受。 “你脸皮薄啊,这种问题怎么问得出口。”柳下溪放开手臂撑着甲板,身子往后一仰,看着天空。今夜星辰稀疏,一弯细细的弦月笼着朦胧的光晕。 邹清荷豁出去了,扭过身面对柳下溪,瞪着一双大眼有逼供的架势:“那你说不说?” “说。”柳下溪笑着咬了一下嘴唇,跟他对视了几秒钟,邹清荷毫不退缩,柳下溪不由得挑了挑眉,笑得更欢快了。他右手揽住清荷的腰,道:“是我诱拐你了。” “狡猾!”清荷轻捶了他一下。 柳下溪借势倒在甲板上,躺下了。 “别睡在甲板上,脏。” “呵呵,一点灰尘沾在身上算什么脏呢。”他指了指心脏,“这里脏了才是真的脏,我对你,对你的家人来说,这里是肮脏的。” “你胡说什么!”邹清荷怒了。 柳下溪拿着清荷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我控制不住自己那见不得人的欲望,把无辜的你拖进了我的世界,强行把你的未来焊接在我的轨道上。我,认定了你就不打算松开手放你自由。” “胡说!”邹清荷气乎乎,“你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样形容我们之间的感情对得起我吗?” 柳下溪全身一震,惊住了。是啊,感情从来就不肮脏:“对不起,我错了。” “我原谅你一时失言。柳大哥,我没想到你心里有这样的重负。”以清荷现在的阅历,许多大道理他一时还想不通透。他能感觉到柳大哥先前说的一番话里,有一种浓烈的情绪,反应了柳大哥内心的波动与沉重。 “清荷,清荷。”柳下溪喃喃地唤道。他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第一次萌生出自己配不上清荷的自卑。 “柳大哥,我要跟你说清楚,我决定跟你在一起了,喜欢(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非常低,如果不是柳下溪耳力惊人只怕听不清楚)你……爱上(更低了)……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外界因素。我,邹清荷,已经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事情做主。你把那些不必要的胡思乱想抛开!不然的话……”邹清荷咬着唇,难堪地不想往下说了,清荷认为男人把喜欢、爱挂在嘴上,是很丢人的事哩。 柳下溪觉得一道闪电劈中了自己,灵魂乐得出窍了。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清荷,这可是清荷的告白!这个脸皮极薄的男孩,害羞地扭过头不敢看他。 柳下溪坐起来,把清荷的脸扭正,额头相靠,轻声地问:“不然的话会怎样?” 邹清荷撅起嘴,飞快地道:“绝不原谅你!” “谢谢你,清荷。我们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柳下溪拥住清荷,胡乱地吻着他的脸。 彼此吸取着对方的体温,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江水。 安静的环境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甜蜜。 “清荷,意识到爱上你的时候我也挣扎过。”柳下溪首先打破了甜蜜的沉默。 “嗯。”邹清荷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这种事他不在意,毕竟现在他们好好地在一起。 “挣扎纠结,想过逃开你身边。可是,我舍不得,心被缠住了,离不开走不掉。我跟我自己说,错失了你,一辈子都会感到遗憾。见到你,听你说话,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感到愉快。一天见不到你就会觉得若有所失,失魂落魄的。你住校的那些天,我很难受,觉得日子太漫长了。” “你真傻。”邹清荷低声道,脸上却带着笑意。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被柳大哥这样喜欢着,既快乐又觉得很骄傲。在他眼里,柳大哥是既能干又出色的人,而自己太平凡了。柳大哥从大城市来的,见多识广,怎么会喜欢自己这种不起眼的人呢?现在,他已经不想追究这个问题了。喜欢一个人大概真的是没道理可说的吧。 真要柳下溪回答为什么喜欢上邹清荷,喜欢他哪一点,柳下溪也答不出个所以然。 喜欢清荷的全部吧。至于为什么会喜欢他,柳下溪自己也答不上,可能是相处时的感觉吧。两人呆在一起感觉到非常快乐,这样的感觉就足够了。” 情人们追求的幸福,不就是彼此相爱的人在一起,快乐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吗? “清荷,去北京你会害怕吗。”柳下溪笑着问。 邹清荷摇头:“如果我一个人,可能会胆怯,跟着你,我一点都不会害怕。” 季佳睡了一觉醒来,出来透风,见那两人还在甲板上,不由得摇头:“这两个人没药救了。” 船到达中途小站停下了。 再过三小时天就要亮了,柳下溪牵着清荷的手走回船舱。 “你们啊,不好好睡觉,明天没力气背行李,我不会帮忙的。”季佳唠叨。 “红眼病患,就你话多!” “去你的。”季佳一个枕头砸过去,被柳下溪接住。没有爱情滋润的季佳,的确眼红了。爱情这玩意儿不是想要就能遇到的。季佳自认也是好男人,可惜自己的梦中情人一点也不欣赏自已。柳下溪狗屎运,到这种小地方也能挖到一块宝。眼红他们之间感情是真的那个好,同时更在心里祝福他们。换成是他季佳,绝对不可能找一名少年来寄托自己的情感。谁也不能肯定少年在成长过程中会不会反悔,未知因素太多。情,一旦变质,苦的是投入太多的那一方。爱情,不是一纸带保险的合同,情深情浅也没有计量器可以测量。 “睡觉吧。”柳下溪拍拍清荷的肩,跃上了上铺。 季佳还以为这两人会粘连着不分开呢。 柳下溪侧身蜷缩在床铺上,闭着眼睛想起初见清荷时的模样,自信的充满朝气的阳光少年从窗外走进来,是一见钟情吗?不,自己不是那种感性的人,清荷的外貌很出众,大眼睛非常清澈,菱形的嘴唇也很性感,正在发育中的身材均匀而清瘦,对有点弯的男人来说很有吸引力。初次见到清荷,自己眼前一亮,但绝对没有动心,纯粹是一种欣赏。好感从第一次见面就有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接触,好感一次比一次来得深,渐渐地喜欢上跟他静静地相处的感觉。看到他的家境十分清寒,会为他感到心痛,那时好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希望能帮助他支持他,搬到一起住之后更恋上了他带给自己家的感觉。 对!就是这种家人的感觉,让自己离不开清荷。回想自己的过去,无论是亲生父母还是养父养母,甚至所有的亲人,没有人给予自己一个家的归属感。想起自己以前的恋人林小洛,带给自己的有激情却没有归属感。所有的假期,自己都把林小洛放在一边,接受长辈的安排在军营里训练,自己并没有把林小洛放在首位,所以林小洛才会想着要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柳下溪笑了,他终于想通了,想明白了,心里的最后一根刺也被拔除了。 他这种人,最终想要的是家的归属。他甚至忍不住想,就算林小洛没离开自己,遇到邹清荷,自己也许会先变心。 胡光荣之于林小洛,也许就如同邹清荷之于自己吧。自己和林小洛最终要的是一样的,而他们太相似,不能给予彼此。任何由轰轰烈烈开始的情感,最终都会归于平缓的细水长流吧。 胡思乱想中柳下溪渐渐陷入睡梦中。 邹清荷睁着眼睛一点也不困,离开家乡到远方去,一直是他努力读书的目标。他甚至设想过,万一没考上大学,他也要孤身上路,去远方的城市打工,他要用自己的双眼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比他的设想更早。他把手放在心脏上,这里跳动得比平常要快要响。 未来会怎样呢? 他的想象力有限,设想不到。 北京是怎样的城市呢? 不用想了,旅途的终点可以用双眼来看。 柳大哥的家人会接纳自己吗? 他惶惑了。 他安慰自己,柳大哥人这么好,他的家人也应该很好相处。 啊,对了,柳大哥说过,他一个人住的。这样的话,他就有可能不跟他的家人照面哩。 他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在同舱人们均匀的呼吸声里,他睡着了。 汽笛长鸣,即将到达长沙码头。 他们三人走到甲板上,看着夜的黑色被日的光线清洗干净,红色的火球迫不及待地跃出水面,把清白的江水镀上一层金色。波光闪闪勾得人心慌慌,以为里面隐藏了无数的珍宝。如果真受不住诱惑,跳了下去,得找水里的怪物算一笔扯不清的账。微风轻拂,远处的桔子洲头几株不正经的芦苇随风摇曳着,一些不知名的水鸟瞪着小眼珠子,随时扑向爱俏显摆的小鱼儿。 柳下溪背着行李,一只手搁在清荷的肩上,静静地看着船与码头接吻。 “长沙到了。”季佳欢呼道。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1 楔子 京广线是南北交通的主要干线,客流量很大。近几年,这条干线上频繁发生盗窃事件,特别是春运期间,每趟火车上都有小偷,最严重的地段就是过了广东的韶关,进入湖南、湖北后,甚至有公开抢劫。公安部门与铁道部门合作过很多次,也抓了不少犯人,但情况并没有好转,抓到的总是些小鱼小虾,有名气的头目每次严打时都不在场。 一九九四年高考结束后暑假,柳下溪带着跟他确定了情侣关系的邹清荷,从长沙坐火车北上,同行的还有柳下溪的死党季佳,准备到北京去为殉职的旧友扫墓。他们上了火车后没过多久,所在的车厢发生了失窃案,失主要求搜查车厢内旅客们的行李,坐在他们对面的复丽芬强烈反对。柳下溪与邹清荷去洗手间时进入另一节车厢,遇上有人偷一只军用密码箱,小偷被当场抓获…… ========================================= 一个说:“买座位票”,一个说:“买卧铺票”。邹清荷看着眼前的两个老大不小的青年,旁若无人地争论,谁也不肯让步。 价格差很多,同样的时间到达同一目的地,邹清荷赞成购买座位票的提议。 那两个人越来越大声了,这可是售票厅,是公共场所,无论哪一个都是固执的人,有不少人在围观,大约指望他们能打起来吧,邹清荷觉得丢脸。 邹清荷由于一夜没睡好,很没有精神,暂时保持沉默。 有些饿,有些困。邹清荷上前道:“座位票,买座位票。”口气是坚决的。 二比一通过:买座位票。 季佳得意洋洋,美美睡了一觉,他的状态已经达到巅峰。座位票不但可以省钱,而且有机会猎艳。柳下溪争论着要买卧铺票,原因很简单,只图一个舒服,出门在外不要委屈了自己,这是他一贯的座右铭,他看得出邹清荷眼圈儿发青,睡眠不好,漫长的旅程还是卧铺一躺,美美地睡觉来得舒服。柳下溪骨子里是清冷的,把自己人与陌生人分得很开,与人群除了必要的接触,休闲时碰上人多都会让他厌烦。 不过,既然清荷开了口,他就不会驳他的面子,只有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转念一想:以后会不会为邹清荷继续退让? 他能理解邹清荷是以“经济”这个词为前提的:“算了,花钱的事情还是听清荷的吧。”他这样想。 小胜了他,季佳得意洋洋,和邹清荷哥俩好,那副嘴脸刻着小人得志。 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是邹清荷籍贯所在的省会城市长沙,他曾经坐着父亲开的客车来过几次,每次行程都很匆忙,总是在晚上才到,天还没亮就离开,熟悉的范围只有客运站到火车站这一小段。 买好火车票离上车还有四小时左右,季佳与柳下溪盯着邹清荷,指望他以导游的身份带领他们愉快地度过剩下的几小时,邹清荷只得摸着后脑傻笑。 还早,太阳有着善意的羞怯,缓慢地升起,温度还能让人接受。 把行李寄放在火车站的寄存处。 指望不上清荷导游,季佳单独行动。不夹在他们这对情侣中间,他这个电灯泡识趣地闪人了。 柳下溪心里已经把要做的事规划过了,打算吃过早餐后,给清荷买二三套与时俱进的夏装,回头看邹清荷,却发现他在发呆,敲他的头问道:“想什么呢?” “人真多。”邹清荷随口应道。 “什么话。”城市里人流多的地方一般都是火车站与汽车站。显然邹清荷在胡思乱想,柳下溪心里有些不安,清荷是不是后悔跟他确定关系了? 邹清荷并没有想着某些有建设性或者哲理性的问题,他只是有些困倦,昨夜睡眠不好,头有点胀痛,有点疑惑柳大哥要带他去哪里。有点感慨人在旅途:“季佳把车票钱包放在我这儿,一溜烟就不见人了,我们要不要等他?” 柳下溪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告诉邹清荷:“季佳那家伙,没钱也能走天下。他以前干过铁道游击队。” “噫?”这词儿让邹清荷疑惑,是解放前的那个铁道游击队?不对啊!什么年代了,怎会是那种啊。 “呵呵,就是那种坐火车逃票的,他做过‘三只手’,专门在火车上打劫旅客的钱包,教他开锁的师傅就是职业级的扒手。” “季哥他……”想不到啊,他现在居然成了人民警察。 “他比我大二岁,初中没毕业就离家出走了,有三年的时间一直在火车上混,他能改邪归正听说很有戏剧性。小盗贼爱上了位美女,那美女崇拜警察。于是,他老实回家,重新开始上学,等他考进警校,那位美女芳心另许了。” 邹清荷笑了起来,季佳也是有故事的人嘛。 反观自己除了啃书本,没有别的经历可以拿来说,人生过得太单调了,连青春逆反期也没有。 一碗白粥,二根油条。 “柳大哥,你说季哥在火车上遇到以前的同伙犯案会不会逮捕对方?” 用手帕仔细擦去邹清荷沾在嘴角的油印,柳下溪摇头,这种事问他,也得不出准确答案。季佳个性冲动,行事没有规律可言。柳下溪吃东西斯文,一看就知道家教很好,不像邹清荷吃东西总沾到嘴角上。 “季佳这个人,正义感还是有的,但对于黑与白的界限,向来不以为意,他做事大多以自己的喜好为主。他在火车上混日子的事,是林小洛家人查出来的,他自己没有提过。” 背负着这样的过去,季佳会有阴影么? 茶色的太阳镜、白色的遮阳帽再换了双黑色皮凉鞋,立马就把乡下男孩的造型给改过了。邹清荷身材好,平时也是一副昂首挺胸的知识分子模样,着装稍有品味些就把个人气质给衬出来了。 “气宇轩昂的帅气少年!”人果然要衣装啊。 对着镜子,邹清荷冲着镜后的柳下溪扮了个痞痞的笑容,故意把遮阳帽斜戴,镜中的他没有了邻家男孩的羞怯样。 柳下溪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搂住他的肩:“不要把衣服换下来。”不过是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 “火车上有灰尘呢,白色容易脏。”邹清荷舍不得在火车上穿新衣服啦。 购物的任务完成,柳下溪找了个通风又安静的茶室,他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沏上茶先递给清荷,突然问道:“清荷,有认真考虑过将来么?” 邹清荷一怔,这事儿倒没有往深里想,用尽全部心力高考,考上大学以后自然是等着分配工作,他只希望能考上大学就行了,前途也就在大学校园里。 “到北京后找份暑假工做做,来来回回也辛苦,录取通知书请你姐姐寄过来就行了。” 邹清荷知道这样是正确的法子,来回一趟不容易,光路费就让他头痛。“可是,万一考不上北京的学校怎么办?” “那就留在北京复读一年,我找人把你的户口迁过去。这次,我打算调回北京,活动一下有没有单位接收,希望你也一起留在北京读书。”工作的事柳下溪有把握,家里人希望他回北京或者去上海,他本来要等邹清荷录取通知书下来再说的。 老实说当年离开北京的理由渐渐淡化,留下来也不必要。江南小县城虽然温柔轻淡,日子过得如水墨淡彩般。只不过,闲暇时会怀念北方的生活方式。大都市罪案发生率要高得多,离名侦探的路更近些。 邹清荷只是喝茶没有吱声,考不上复读是不可能的,他不想再给家里增添负担了。在北京找工作这是好事,值得期待。自我感觉考场上发挥的是不错的。 “我……还没有想那么远。”邹清荷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柳下溪一怔,听不出他语调里的情绪:“你不高兴?” 邹清荷摇了摇头:“我是76年出生的,上个月生日。” 这些柳下溪知道:“阳历是六月十八,也是你名字的由来,我有送礼物给你呀。” “然后呢?”记得收礼物时清荷是高兴的呀。 “我是成人了,已经满十八岁了,不希望你还当我是孩子。”邹清荷口气有些不高兴,他从来就不喜欢被人左右,知道柳下溪对他是真的好,他不自觉地对他隐藏了本性,很少与柳下溪顶嘴。 柳下溪笑了,他几乎忘记清荷个性里隐藏的张扬与固执,还有过剩的自尊。 他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份特有的自信、从容。自己习惯了他表面的温顺,居然忘了那份属于他的特有光华。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清楚。”这话回答得快,邹清荷并不是故意胡闹的,连他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泛红了,对柳大哥发脾气,这是不是撒娇呢? 看透他的心思了,柳下溪纵容地拍拍他的手背,在他眼里清荷当然还是孩子。 “不急,柳大哥都随你的意愿,心里有事要说出来,我才会知道的。”亲昵的口气让邹清荷吃不消,脸更红了。 “糟糕!”柳下溪一看表,大惊,时间过得真快。离火车开车只有三十分钟了,哎呀,要被季佳骂了!先前好像是看错了指针! “跑吧!”邹清荷拔腿就要狂奔,被柳下溪拉住了。 世上还有出租车这种快捷的交通工具,柳下溪拦了辆车。 几分钟就到了火车站,总算赶上了。 季佳正焦急地在寄存处走来走去的,来不及骂他们,催着取行李。 匆忙匆忙匆匆忙。 找到座位坐下来,擦着汗。 然后火车开动了,在“隆隆”声响里,从开着的窗望向外面,到处都是摇着手说着“再见” 的送行人。柳下溪迅速从窗外的小推摊买了三把折叠的纸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列车已经启动的情况下,邹清荷看着就紧张。 闲下来的季佳开始埋怨:“搞什么嘛,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赶不上这班车的话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省下n字句)。” 柳、邹二人相视苦笑。火车出了车站,车内车外热烘烘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晒得人难受。季佳拉上车窗,风没了,纸扇这才突显出它的功能与价值来。 困倦袭来,邹清荷蜷缩在柳下溪的大腿上,由着对方扇着风,进入梦乡。 “我的钱包不见了!”隔壁座传来旅客惊惶的叫声。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2 条件反射,不少旅客都摸向各自放钱包的口袋。 夏天单薄的衣服,能明显勾勒出在上衬衣口袋还是裤袋的钱包的外轮廓。 柳下溪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钱包安然无恙,他的钱包是放在裤袋里的,那贴近大腿的质感还在。 又有人在叫:“我的钱包也不见了。”车厢闹腾起来,到处是纷纷议论与诅咒。 柳下溪踢了一脚斜对面正靠椅背闭目养神的季佳,离站一个多小时了,估计他没有这么快入睡,季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柳下溪,便明白他的意思:“迟了,钱包应该是在候车的时候丢掉的。‘三只手’上了火车不会这么快动手,除非是神仙,只不过这行当也有自己的规则,神仙若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也难以存活。” 季佳原本的座号并不在柳下溪斜对面,而是隔着走廊的另一边,他跟人换了。 坐在他旁边,柳下溪对面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判断她的年龄,季佳的依据是她眼角的鱼尾纹。这位女性有明显的南方人特征,皮肤是茶褐色,人极瘦,脸小,单眼皮,鼻梁中间有点塌,嘴唇是薄的,脸上有不少痘痘,衣着是随便到在北方人眼里是穿不出门的:深红色的短袖圆领汗衫皱巴巴,宽大的黑色齐膝休闲裤,脚下是双塑胶棕色拖鞋。一个深蓝色的大背包胡乱地塞在座位底下。 她的眼睛极有神彩,从坐下起,就伸长脖子十分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人。这一点让季佳与柳下溪都觉得厌烦,他们重视自己隐私,讨厌被人窥视。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这女子突然对柳下溪开口,居然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柳下溪笑笑没有搭腔。 季佳嘴角一咧,从邹清荷准备食物的包包里拿出瓜子、花生、豌豆给那女子,笑道:“您真敏锐,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兄弟?” 那女子指着柳下溪膝上的邹清荷:“你们是三兄弟么?长得不像。” 柳下溪扇着风,耸耸肩,不自在啊,这种不属于社会主流的情感,稍稍亲密点就得接受大众带有审视的目光,当然也是自己过敏了些。 季佳笑了起来:“非得长得像才是兄弟啊?” 突然,车厢里喧哗声盖过他们的交谈,季佳伸长脖子往后望,发现几名旅客围住了列车员,仔细一听,是说钱包被偷走的事情,钱包被盗的旅客要求列车员清查火车上所有人。 “没用。”季佳摇头。 “没错,小偷哪会傻到把赃物放在身上等人来搜的。”女子点头,很有主见地道,“不过,这过场还是要走的,平息事主受损的心情。” “列车员只能查旅客的车票,没有权力搜旅客的身”季佳再次摇头。 “没有人喜欢把自己的包包翻出来给别人看,而且啊,火车上的人力与时间是办不好这件事的。”女子开始嗑起瓜子来。 “你怎么看?”季佳拿豌豆丢柳下溪。 “列车员会查票吧。”柳下溪个头高,不用站起来就可以清楚看到十米外走廊处围着列车员的那几位失主,声音最大的是那几个人中的领头人,平头方脸没有太多特征,平凡的五官混入人群就不起眼,此刻与列车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娃娃脸的女列车员被骂得要哭起来了,另一位男列车员努力地解释:“……我们不是公安,没有权力检察旅客的包,更别说搜身了。” “那就叫能管事的人来啊,火车上不是有随车的乘警么?”有坐在座位上的旅客插嘴道。 “小清荷睡得真熟,这么吵也没吵醒。”季佳对所发生的事兴趣缺缺。 “真羡慕啊,睡着睡着难耐的时间过去了。”身边的女子羡慕。 热天特有的由众人身体里蒸烤出的汗味开始在车厢里飘荡。 柳下溪闲着,掏出速写本与铅笔,勾勒那群人与列车员们的形态。 “你是学画画的吗?”女子撑起上半身,伸长脖子斜过来看他素描。 “爱好,不是专业。”左手没有停下,继续给邹清荷扇风,右手执笔。 “很神似哟,给我画一张好不好?” “好。”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列车长与乘警也一起来了。 真的好吵,熟睡的邹清荷皱起眉头。 季佳看到长相不俗的女列车员眼睛一亮,上前围观去了,回来喜滋滋道:“女列车员长得真可爱,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他们的车厢是17。 在吵闹中双方最终达成了一致:只有这节车厢的旅客,要检查行李与搜身(由列车长与乘警执行),其他车厢的旅客只查车票。 “我不答应!”对面的女子激动地大声抗议,“你们说呢?没道理你说搜,我就给你搜,凭什么?我有自己的隐私权。” 那几位丢了东西的人迅速围过来:“你说什么?东西不是你偷的心虚么子?”本地腔调,凶巴巴的。 季佳看不过,那些人对女孩太凶了,要打人的架势,他站起来:“别欺负女孩。” “谁欺负她了?!哦,混帐,你要打架么?老子的钱全部被偷了!”理直气壮的大声叫嚷。 柳下溪苦笑,邹清荷已经被闹醒了,揉着眼睛坐正,腰酸背痛:“怎么回事?” “狗屎!”那女子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我就不给你看怎么样?还讲不讲理?” “时间耽误得越久,东西越难找回。”柳下溪个头高,一站起来就有能压下别人的气势。 不少旅客也被这事闹得烦,有不少应和声。 人在旅途,没有多少人甘愿被别人看自己行李里的东西,特别是女性,有些私人物品能光明正大的拿到别人眼底么,柳下溪能理解这女子的心情。 最终大家还是全部把行李打开让人看了。 柳下溪特别留意了一下女子的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几套夏天衣物,几本书,一些零食,一台珍袖收录两用机和没有开封的美的牌台式风扇。季佳瞄到她的学生证,人家才二十二岁,北京某大学的大学生。真看不出来啊,感觉她比实际年龄大多了。 搜查用掉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中途停站,有新的旅客上来。 火车重新出发,那几位失主紧跟着列车长去了其他车厢。 “你们觉不觉得那几个人很反常?”看了女子的学生证,知道她姓复――很少见的姓,叫复丽芬――普通的名字。三个人互通了姓名,觉得亲近多了。 邹清荷还是没精神,头靠在车壁上,想着把那小案几上的东西移一移,伏在那上面要舒服点吧。 季佳跟着去看热闹了。柳下溪在整理被翻检过的行李,随口应道:“怎么说?” “说不上理由,就是感觉怪!小偷偷东西一般应该会看人来,起码我觉得会避开这种凶恶的人。” “哦?”柳下溪颇感兴味地看着她:“有道理。” 复丽芬来了精神:“我在猜他们是不是盯上了什么人,在找东西,或者借机找人,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的钱包是不是真的丢了。” 这一下连邹清荷的兴趣也给勾了起来,他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好奇心满溢:“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正常来说,都应该知道钱包丢了这么久是不可能找得到,特别是火车上客流量这么大,就算小偷在这节车厢,在他们闹的时候,人家早就跑了,火车又不是封闭的,钱包有多大?把里面的钱掏出来把钱包从车窗扔出去,钱上面又没有记号,怎么查得到?他们借口要搜,却又不紧不慢,还要跟着去别的车厢查车票,怎么说都不合理。”复丽芬越说越得意。 柳下溪耸耸肩:“有的人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愿意放弃,他们是希望小偷被他们查到吧。” “没有那么傻的人!” “那几个人的车票有没有查过?”邹清荷接过柳下溪递来的纯净水。 柳下溪笑:“你说到点子上了,没有人想到查他们的车票。” “他们的钱包被偷了啊,可以说车票放在钱包里也被偷了。”复丽芬立刻结果话茬,那几个人的座位号没有其他人争位,肯定是他们的车票座位啦。 “我记得丢钱包的只有两个人,他们一共有六个人,而且火车票是有预售点的,可以预先划位。”柳下溪说完,邹清荷赞同地点头,这种有留位的事,在客车上常有,比如乘务员专座的16号。 “你们认为,他们没买车票坐霸王车?”复丽芬吃惊地张大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只是有这种可能,不一定是事实。”柳下溪觉得此女有趣,淡淡笑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复丽芬点头。“真是这样的话,他们的智商蛮高的嘛。” “这只是我的逆向思维。”柳下溪发觉有不少人竖着耳朵在听,赶紧自我反省,有些话还是别说得太满,冤枉了苦主可就不好了,便又加多了句,“当不得真。”今天没控制住嘴呀,这真不像他。有点招摇了。 邹清荷却认真地点头:“哥,我支持你的理论。”其实先前他并没有睡得很死,还听得到外面的声音,知道他们被人当成亲兄弟了,自觉不能照以前的习惯称柳下溪 “柳大哥”了。 “哈,原来也只是想秀秀推理。”复丽芬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缠。“噫,你们那位多动儿似的兄弟还没有回来?等下四个人要不要玩拖拉机?” “拖拉机?”邹清荷不懂。 “就是玩扑克牌,或者你们叫升级?五十k?百分牌?”复丽芬果然见多识广,连纸牌都可以叫出n多名字。 邹清荷老家管玩纸牌叫八十分,一副牌八十分过庄,柳下溪对这几个名字都熟悉,但兴趣不大。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3 季佳笑嘻嘻地走来,手里提着满满的用网状尼龙袋盛的小桔子。他身后跟着那娃娃脸的女列车员,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来,来,坐。”殷勤地招呼着女列车员,招招手示意复丽芬往里坐,把案几上的水和其他食物往里一推,把桔子放在空出来的地方。 复丽芬往里挪了挪屁股,也不客气,拾了个来吃:“哇!好甜!” “这是蜜桔,本地的特产。”女列车员的声音也很好听,细丝丝的清甜。但人家女孩可不想坐热私人的座位,被季佳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季哥坐这边。”邹清荷站了起来,坐得有点麻木了。柳下溪也站起来,他腿长,受不了长时间缩着脚:“我们四处转转,你看行李。” 长时间坐车,有不少旅客起来四处走动。 厕所外已经有一长串人在排队了。 接近黄昏,余晖散落在人的脸上,暖暖的带着热意。 火车上的人潮汹涌是在春节时,但这暑假期间客流量也不弱。但没达到人满为患的地步,每节车厢都多少还有些空座。 “累么?”柳下溪手上还拿着纸扇,这时候派上用场“哗哗哗”地扇起风来,那纸扇明显使用过度,有些地方裂开了。 邹清荷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在剥削人呢。 “我来扇吧。”他伸出手,柳下溪并没有把扇子递给他。 他们在等厕所,火车上个厕所都不方便,还得排队。 “去其他车厢吧,也许没有这么多人。”腿有点酸麻。柳下溪把扇子一收,走动一下,就不会觉得热得这么厉害了。 擦汗的手帕早已湿透,什么年代才可以实现冷气列车啊!每一节车厢都热气腾腾的,可以蒸烤生肉了!柳下溪是喜欢清爽的,他正打算把手帕丢掉,邹清荷止住了他:“等下用水洗一洗就好。” 穿过五节车厢才找到空着的厕所,舒解完毕,人轻松了好多。 肚子有点饿了,零食是不能当饭吃,据柳下溪了解,穿过一些卧铺车厢,有专门的用餐车厢,只不过与他们现在的方向相反。 “砰”的一声!他们身后的通道门给关上了。 “站着的人找座位坐下来!把所有的窗户关上!我们的包被人刚刚偷走了!”说话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个头虽然不高,却极有威严。这么热的天,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丝狼狈,也不似一般人丢东西时的慌乱。 整个车厢突然就安静下来,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推了推拦道的柳下溪,特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向老者:“爸,您看对方逃了没有?” 车窗被自觉地关上了,温度更高。 警察手册习惯地放在裤袋里。“清荷,你找一个座位坐下。”柳下溪掏出警员证走向前去,对这对父子道:“我是刑警。” 这对父子不是两个人,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三位中年人,其中两位分别守着通道的两道门。 老者的目光如出鞘的刀锋般锐利,应该是军人!老者仔细地看过警员证后,递回给柳下溪。 第三位中年人已经开始搜查旅客了:“把身份证与车票拿出来。”声音不容人抗拒。居然没有人抗议,被这气势震慑了吧。 柳下溪想:若自己不出手帮忙,对方更乐意吧。只是这车上会有多少人带着身份证?听他们的口音像是上海人。 “抓住他!”眼镜青年眼利得很,已经发觉有人鬼鬼祟祟往窗户边移,顺着他指的方位,邹清荷发觉自己离那个人最近。(此时,那对父子站在中间地方,背靠背各注视着一边,与他们一起的三个中年人,一头一尾占据了门。另一位跟柳下溪一样,从一头起在查旅客们的身份证与车票。)到底是柳下溪带出来的弟子,这一二年来身体的锻炼不是白混的,邹清荷扑过去,发觉这人藏住的右手握有刀,其他旅客怕怕地让出地方,挤在走廊里。 差点被划到了,幸好对方背着身子,清荷占了地利,一肘子下来敲在对方的背上,对方也不好受。 一只小型的黑色密码箱在座位下被找到了。看样子小偷还没有来得及打开,老者亲自拿到一边,避开旁人的视线,打开看过后点点头,重新锁上交到其中一位中年人手上。 “手铐拿来。”眼镜青年找到东西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走到柳下溪面前,手一伸就来这么一句。 柳下溪苦笑:“我在休假,没有把手铐带在身上。” 眼镜青年有点儿尴尬,把手改成了拳头,狠狠地砸在小偷脸上,那小偷立即鼻血狂奔。“找东西把他给绑起来。”他掏出雪白的手帕擦了擦手背,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邹清荷:“谢谢。” 上衣被刀子划了条口,幸好没有碰到皮肤。那把用来行凶的弹簧刀跌落在地上,柳下溪弯下身子用二指头夹起刀来,走到小偷面前:“在行驶的列车上跳窗,下场就是摔死。”小偷除了被打伤了脸,还被旅客们乘机踢了几脚。 还是少年啊,怎么就想着不劳而获?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对上那双眼睛,柳下溪一怔,想不到这看上去平凡普通的小偷,却有双桀骜的眸子,倒不似一般小偷。 少年额头上的冷汗翻滚而下,双臂软软地垂着,他的肩胛骨被卸了。 “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柳刑警您在休假期间,就不麻烦了。”客气的拒绝柳下溪想把小偷带走的要求――柳下溪看到少年小偷的目光转成了惊慌,客气地把柳邹二人送出这节车厢。 柳下溪想了又想,停下,转身,碰着跟在他身后的邹清荷复又回转过身去,自言自语道:“现在害怕也迟了。” “噫?”邹清荷抬头看他,“柳大哥害怕什么啊?” “哦,我是说那小偷知道害怕了。” “小偷?”邹清荷最看不得这类人了。小偷有什么好同情的,柳大哥是滥好人。“谁叫他偷东西的,阴沟里翻了船也是活该。” 柳下溪拍他的头:“还说!你差点儿被刺到了。” 邹清荷嘿嘿地笑:“刺伤了我,小偷的罪名就更重了,叫‘抢劫’。” 公共场所实在不方便说这些事情。 柳下溪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以后啊,怎么都要想着安全为上,你得记住,受了伤有人会着急,会心痛。” 这话让邹清荷脸刷的一下红了,真是的,这可是公共场所啊。 “柳大哥很同情那小偷的样子。” “偷盗罪一般不会判得很重,不过上了军事法庭就难说了。” “噫,军事法庭?” “那几人一看就是现役军人。虽然他们穿着便服,但气势是骗不了人的。那种密码箱我在军营里见过是放机密要件的箱子。” “说得也是,普通人哪有那么迅捷的行动力。”邹清荷点头道。 “不怕事的小偷。”柳下溪撇嘴,眼角余光发觉有人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说话。 他们两人说话声音不算大,何况车厢里还夹有各种声音,要听清楚也是不容易的。 看来季佳说得不错,在火车上小偷都是团体行动的,说不定刚才在那封闭的车厢内就有小偷的同伙,可能是丢卒保车吧。总觉得刚才那小偷没有能力从那几位专业人士手里不动声色地偷走密码箱。很显然,那五个人更注重是箱子找不找得回来,认定了抓住其中一个就可能找出整个团伙吧…… 车厢里响起了即将到某中途小站的播音。 火车慢慢地减速了。 柳下溪摇摇头抓住清荷的手,清荷稍稍有点挣扎。有客人准备下车,走廊变得拥挤起来。 天色暗了下来,车厢里亮起了灯。 “去哪儿了,这么久!”季佳抱怨,给他们买的盒饭早凉了,还以为他们避开自己另外觅食去了。 “遇上一点事。”柳下溪吃得有点急,肚子真的饿了。 “什么事?”复丽芬双眼闪闪发亮,好奇心超重。 邹清荷笑了笑:“等吃完饭再说吧。”他对这位直率的女大学生很有好感,此女跟家乡的女同学们个性完全不同。 “不能说。”柳下溪接下了话,“那事不能说。” 这下连季佳都好奇了,眨着眼有点暧昧的暗示道:“怎么不能说了?” 拿豌豆丢他:“想哪儿去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邹清荷停下手里的筷子,正色地问柳下溪:“真的不能说?” “不能说。” “打什么哑谜,越是这样越让人好奇啊。”复丽芬不满地嚷道。 “那就不说了。”邹清荷笑了起来。 火车停下,叫卖声从窗口传来。 柳下溪从包里掏出一把军用匕首,递给邹清荷:“给你,必要的时候保护自己。” 季佳脸色凝重起来:“遇到什么事了,需要准备刀子这么严重?” 柳下溪只是笑笑不肯多说。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4 柳下溪有一个打发旅途无聊的好习惯:人物、风景写生――速写的那种,即铅笔绘草稿图。 他的速写本是自己用较厚的白纸裁成16开装订的。南水县白纸便宜,水乡的河洲上有大片大片的芦苇,造纸厂就有好几家。 训练绘画技巧,临摹是初步,主要学习名家用笔上色的技巧;写生则训练个人捕捉事物形态。用笔表达事物的美态,需要长期累积绘画经验。“成竹于胸”与“心手相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柳下溪最初学习素描时,就喜欢在人多的车站、商场、公园写生,一是练习,二是观察人的表情。 “噫?” “怎么了?”邹清荷嘴里正含着桔片,声音特别含糊,他在吃特意为他留的小蜜桔,真甜啊,跟家乡的桔子不同,特小个儿,还籽儿大,却甜得过分。 “我的速写本呢?”速写本他一共带了二本,都是新的,先前有拿出一本绘过那些丢了东西的旅客和列车员的肖像素描,为了顺手,他把速写本放在背包的最外层,怎么就没有了呢? 季佳双手摊开,疑惑道:“没有人会偷它吧,又不值钱。” 复丽芬迷茫地用手撑着头,想了想:“你们两个离开期间,我去过一趟洗手间。大约有六分钟吧,因为要排队。后来,他(指着季佳)送那位女列车员离开了十多分钟的样子,为了不让人坐你们的座位,他把你们的行李放在位子上了。我的视线离开过行李,记得有旅客跟推着餐车的列车员吵起来了,我看了会热闹。” “偷你这些东东连报警也没有人受理。”季佳撇嘴。 柳下溪稍稍翻看了行李,说得是,其他东西都在。 他拿出新的速写本,拿起笔来。这次他坐在里面,复丽芬没有过来看他的画。邹清荷伸过脖子来看,心里蛮羡慕的,可惜他没有绘画天分,怎么画都只是鬼画符。柳大哥有好几本都是以他为模特儿呢,画得真好! 这次柳下溪笔下画的是先前发生偷盗事件的车厢里人的素描,简略几笔,人物活生生的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一双鬼眼跟照相机似的。”季佳这样形容过柳大哥的素描。 柳下溪明白,自己的记忆储存时间不长,所以才喜欢用素描的方式记载自己见到的事物,绘画也算是增进记忆力的符号啦。 “玩扑克!”百般无聊的复丽芬拿出两副扑克牌,她眼巴巴的盯季佳然后到邹清荷,盯得这两人头皮发麻。 邹清荷摆手,他兴趣不大。季佳无所谓,他爱热闹就响应打扑克的邀请:“看看有没有别人想打牌的,去其他桌找牌友。”看得出柳下溪不想打牌。 “快走!”柳下溪没好气道。 “他们真的四处拉人打牌啊!”邹清荷感叹,出门在外,他可没有那份胆识主动搭讪陌生人。 柳下溪用空出的手来揉揉他的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个性,你这样已经很好了。” 季佳他们找到了牌友之后,就赖在人家的座位不回来了。 换了一个人坐到对面,四十岁上下吧,白色斜纹的衬衣扎在灰色长裤里,棕色的皮带松松的,衬衣的一部分还跑了出来,长时间坐车很疲倦,长袖撸在肘上了。弯着身,怀里紧抱着黑色的皮包,笑得有点怯意,目光总是在闪避什么,坐下来后又对邹清荷笑了笑。 窗外完全黑了,偶尔点点灯光闪过,串成流动的韵律。 一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柳下溪还在画画。 邹清荷睡意浓浓,自从高考过后,他一直没有好好的饱睡一觉。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少,歪着头靠在座背上,耳边只有“轰轰”的列车划过铁轨的声音。 邹清荷头靠在柳下溪的肩上,让他笔峰歪了一下。 柳下溪把清荷的头移了移,清荷清醒了一下,坐正身子,继续闭上眼睛。 柳下溪这才注意到,他的双腿完全麻木了。狭窄的桌下空间塞满着行李,腿可怜地蜷缩着没有自由,看了下腕表,快午夜了,行程的一半还没到。他站起来,对面的人立即睁开眼睛,警惕地扫视他一眼,把手里的包搂得更紧了。 柳下溪在走廊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去上厕所了。 柳下溪从厕所回来,对面那人顿时睁开眼睛,那份特别小心的样子,真把他当贼防了,有点想笑,难道自己看起来那么像坏人么? 清荷靠着窗,风翻着他的衣领。 回望整节车厢,不少人都是萎靡的,到了时候人们的生物钟逐渐休息了,只有季佳他们在远处热闹地打牌。 柳下溪坐下来,揽过清荷的肩,让他倒在自己的膝上,脚蜷在座位上,这样睡起来舒服些。 他也有些睡意,闭上了眼睛,把腿伸在走廊。 他睡眠一向很浅,腿伸到走廊,经过的人很不方便,会有人不小心踢到,自然就会有人低声的咒骂抱怨。 柳下溪收回腿是深夜三点四十,火车进入了中途站。 清荷也醒了,柳下溪拍拍他的肩:“继续睡吧。”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一点预警也没有。 有两名旅客下车,男子已经快到门了,女子还在后面系凉鞋带子,柳下溪只略略撑开了一丝眼皮便重新闭上了。 对面中年男子本来警惕的神色,也已经开始放松下来。 女子突然冲上来,抢夺中年男子怀里的黑色皮包。一瞬间,等柳下溪睁开眼睛,膝上的邹清荷立起身来时,那女子已经把包抢到手,丢了出去,门口的男子接到后立即跳下车。 “还给我啊,这是我女儿治病的钱啊。”中年男子去抓女子,女子身手好快,立即跳开。中年男子一边跟着追去,一边哭喊着。 柳下溪起身,拍拍邹清荷的肩:“你留在车上,我去看看。”他也追了去。 邹清荷站起来,想喊住他,最终没出声。 几分钟后,火车启动了。柳下溪没有回来。 陌生的情绪朝邹清荷席卷而来,有一种大海孤舟般的寂寞。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季佳与复丽芬回来。 邹清荷的脸很苍白。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汗是冷的:“刚才有人抢包,坐在对面那个人的包被人抢了,柳大哥去追抢劫犯,火车开了他没回来。”出门在外,可以依靠信任的柳大哥就这么消失了,习惯有他陪伴的清荷无助地看着季佳。 “不用担心他,他会等下班车北上的。”季佳安慰道。“这里还有我在,到了北京他肯定会联络我们的,放心啦,他是北京人,这么大人了,弄不丢的。” “太猖獗!”柳下溪腿长,身手敏捷,下车没多久就抓住了那名女子,在车站值班人员的帮助下,那男子也被抓住了。 “谢谢,谢谢!”中年男子得回自己的包,眼泪都流了出来。 中年男子的目的地是天津,他女儿在天津住院。 错过了自己那班火车,下一班在二个小时后。 “唉!”两人坐在空荡荡的侯车厅里叹气。 清荷到站后会不会等自己?都没有告诉他北京的地址,幸好有季佳在他身边,他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忍不住担心啊。 邹清荷再也无法闭上眼睛,心里像驻了许多只麻雀,闹嘈嘈的。 “喂,清荷,难道我就这么不可靠?”季佳坐在他旁边,见他脸色还是难看,不由得低声问道。 “不是,我担心柳大哥,也不知道他那边危不危险。” “去!那家伙身手好得很,他是警察,专业打击犯罪的人,不会怕小偷的,那些业余的怎么能伤到他?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季佳打着哈哈。 “这些小偷真可恨!啊,柳大哥是警察?”复丽芬双眼发亮,“难怪,他的气质那么好。” “我也是警察。”季佳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不是一个档次。”复丽芬小声嘀咕,不是她小瞧了季佳,这人的确没稳重样。 “怎么可能?我们是三剑客来着,当然是一个档次的。”季佳不服气。 邹清荷咧嘴一笑,季哥为人真孩子气。 邹清荷拿出柳下溪的速写本,哇,已经画了十多张了。 季佳把脑袋伸过来:“下溪他画的人物志啊。” 他突然一怔,把本子从邹清荷手上拿走,仔细地翻看着。 “清荷,这些人在哪节车厢?” “我想想,我们是17节,大约走了四节还是五节?可能是12还是13节吧,怎么了,有面熟的人么?” 季佳从本子里撕了半张纸下来,写下电话与地址:“这是我的工作地址,这是电话,这是胡光荣的电话与地址。” “到底怎么回事?”邹清荷吃惊地问。 季佳指着那位被人抓住了的少年小偷:“他是我师姐的弟弟。” “那个要上军事法庭的小偷?” “军事法庭?清荷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5 邹清荷迟疑,柳大哥有讲过不能说的…… 可是,看季哥很着急的样子,季哥也不是外人,若是他朋友的弟弟偷东西没成功,却丢了性命,也太可怜了――他以为上了军事法庭大多会丢掉性命。这是纯粹出于他的自我猜测没有任何实际根据。 邹清荷的心思季佳并不知道的,一个劲地催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说不说!”他的耐心不算好,见邹清荷一直不说的样子,站起身来就要走。 邹清荷掂量了一下――他有点明白柳大哥当时想转身又止步的心境了。那小偷落在那几个人手上,不会有好果子吃,季哥这样上前讨人,肯定不可能讨得到。清荷便拉住了季佳,简略地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偷东西的肯定不是小释!”季佳是寒着脸,“算起来,小释今年也是高中生了,放暑假出来玩的吧,他从小自尊心强,不屑做这种事的!” “你也要走吗?”邹清荷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臂,“季哥,别冲动,他们扣住小释人证物证齐全,抓了现行的,你凭什么去找人家要人?难道对他们说东西不是他偷的,他们就会放人?或者你去说偷东西的另有其人,小释是为了掩护真正小偷?别人不会相信你的,你又没在现场。” “邹清荷说得对。”复丽芬也站起来,压低声音道,“首先要找到真正的小偷,只有把真正小偷交给他们,他们才会放人的。” 先前季佳与邹清荷都没把音量控制好,使得周围睡意朦胧的旅客在一边嘀咕:“声音小点,吵着旁人了。” 季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重新坐回来,才四点十分,正是火车上旅客极为困倦的时刻。他把自己的声音再压低了些:“我估计,小释要护着的人可能是他姐姐,就是我师姐。小偷要善长观察人,才能判断得出哪些东西可以得手而没有麻烦。最烦的是,师姐是个怪胎,越危险越麻烦越难到手,她就越高兴出手。她有偷盗偏执,往往手脚快过大脑。”季佳头痛,当年为这个怪胎师姐操碎了心,本以为眼不见为净了,想不到又兜转到一起来了! 邹清荷与复丽芬对视一眼,内心戚戚。 这一眼倒有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的味道。 “要帮忙也不能这样冒失地冲过去。”复丽芬见多识广,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比季佳冷静,“你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师姐交出去,真要说起来,火车上强行逃脱的机会不大,等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更是插翅难飞,你师姐有同伙么?” “我不知道,几年不见了。”季佳沮丧道。 邹清荷摇头,他虽然经验不足,但头脑很灵活,看事情不只看表面,当时他就觉得柳大哥的态度有点问题。以他对柳大哥的理解柳大哥应该不想让那小偷落在那几个人手里。只不过,最终还是放弃找对方要人了,也就表明柳大哥不想与那几个人对立……才分开短短的时间,邹清荷就开始挂念他了。 “从他们手里要人是不可能的。我觉得就算你把人救出来,对方还是有能力把逃走的人揪回去。”邹清荷挑着眉,现在季哥不能出事啊,要是柳大哥在就好了。 “我不可能知道这事之后什么也不做!”季佳不想再多说,站起身来大步走了。这次邹清荷没来得及拉住他,立马起身也要跟着去。 复丽芬悠悠地说了句:“你不用看着你们的行李么?” 这句话生生扯住了邹清荷的脚步,是啊,车上小偷这么多,他一走,复丽芬一个女孩子怎么敌得住那些硬抢的抢犯? “为了救一个小释把你搭进去,季哥心里能好受么?你也要为他想一想。”复丽芬的话刺进他的心里,他苦笑着坐回原位,手放进裤兜,握着柳大哥留给他的军用匕首。 “何况,对方并没有错,他们抓住了盗窃现行犯,自然要告诫一番,真正错的是偷别人东西的人。天下哪有这种不劳而获的便宜事?从他们伸手摸别人的东西想据为已有的那一刻起,他们就错了。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原谅也不会帮助这种人。”复丽芬咬牙切齿,想必是在这上面吃过亏吧。 邹清荷心一松,把手从裤袋里拿出来,笑了笑:“是啊,粮仓里的老鼠,挺让人讨厌的。” 等待,有着未知的恐怖。 时间一久,邹清荷更懊恼了,他们是同伴,同伴啊。自己却懦弱地停下脚步,放任季哥独自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 “没义气。”邹清荷沮丧地自言自语。 复丽芬翻白眼:“又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年纪轻轻就爱乱操心,你季哥是大人,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列车进入隧道,有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邹清荷笑了笑,面前这位已经不陌生的女大学生,正想法子安慰自己呢。一路没睡过的她,依旧神采奕奕。自己过于依赖别人了,先是柳大哥,有柳大哥在身边就安心,知道他会替自己化解一切不安;现在是季哥,真没用啊。 无论是柳大哥、季哥,还是面前这位女子,都有他们自己一定要做的事,自己非得做的是什么?就是替他们看着行李,留守在这儿,等待他们回来。 定下心来,把背骨挺得直直的,好像这样,就能把身体内残留的胆怯挤出体外。 片刻间,他就把心志给坚定下来。 然后,火车带着呼啸声穿过隧道。 偶尔有灯光划破夜幕的深沉。 在突如其来的“嘎拉,咣当”的声音中,火车减速了。 汽笛鸣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不少旅客被惊醒:“怎么回事?”人们纷纷在询问,没有这么快到下一个中途站啊。现在才四点四十九分,正是黎明前墨色最浓郁的时分。 火车停下了。 “我去看看,复姐帮我留意一下行李。”邹清荷担心季佳,忍不住要去确认一下,这次复丽芬没有拦阻他。 旅客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停车弄醒了,走廊有不少人在走动。洗脸的上厕所的,活动身体的,邹清荷担心车上有小偷,把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握着匕首,一只握着钱包――这钱包是柳大哥在上车前买衣物时送给他的,手心都是汗哩。 邹清荷一直在走。 火车重新开动了。 没有见到季佳,也没有见到那五个人以及被捉住的小偷。 每节车厢都是那么陌生。 他前面这节车厢挂的牌子是“6”,他与柳大哥当时绝对没有走这么远。 那时发生的一切,就像只是他精神里的产物,在现实中不存在。 他找不到当时那节车厢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是薄弱的,有柳大哥在身边,他就不会好好的观察四周,柳大哥的存在过于强烈了,他突然悟到。 他全身发虚,慢慢地转回身来。 天下没有凭空消失的事儿,那些人以及季哥就在刚才火车停靠的时候下了火车。季哥不会不跟他说一声就走的,只有一种可能――他非自由的下车了。 邹清荷堵在通道里,见到娃娃脸的女列车员:“大姐,火车刚才停下来有什么事么?” 这位女列车员对他没有丝毫印象,皱眉随口道:“这里有一个小站,没有标记在路线图上,有客人下车。” 灯光暗了下来。 车厢内怪物似的让人内心发怵,暗幽幽就像童话里吞噬人的怪物的肠胃……不舒服,光想象就很不舒服。 同伴一个一个从身边离开了,他加快了步子,留下复姐一个人,他也为她担心,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周围的人都给拨开了。 他摇摇头,真是不好的预感。 对!预感,不好的预感!事情不会在这里结束。有什么东西朦胧的从心里冒出来,一时又抓不住。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如果,发生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那么,事情的真相就有迹可寻了。 他马上加快了步子。 把自信重新给找回来。 季哥身手不错,替他担心是多余的,这种时候更需要冷静才对。 是意外、偶然或者是预谋?这些想法好似一团乱麻,需要有冷静的头脑和抽丝剥茧的耐心。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6 邹清荷深吸一口气,感觉到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些。 回到自己乘坐的那节车厢,那里还与离开时一模一样。对上复丽芬那双带着担心,询问的眸子,一瞬间,涌上了某种安心的感觉。至少,此刻,这名女子是熟悉的,虽然萍水相逢,但内心已当她是同伴了。 他摇摇头。 复丽芬就没有出声询问,她把行李重新堆放,自己坐在里面。 邹清荷坐在她对面,静静地捧着头,沉默着。 复丽芬勾勾手指,引起清荷的注意,挑眉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啦?季佳没事吧?” “没找到他。”邹清荷右手摸着头,皱眉。“可能下车了,就是刚才停车的小站,我不清楚他是自愿偷偷跟踪下去的,还是失去自由被迫带走的,很奇怪,没有旅客议论这事。” “也就是说,整节车厢的人同时选择了沉默?你问过人么?”复丽芬拍着自己的额头,“以国人瞧好热闹民族特性,怎么可能那么多人同时都保持沉默?唯一的可能就是,畏惧胜过了好奇心。” “那……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大脑除了理性思维外,还有动物本能的触觉――回避危险的本能,之前你哥不是对你说过不可以说出那节车厢发生的事,是吧?” 邹清荷点头。 “对方并没有警告你们不可以说,是吧?” 邹清荷再次点头。 “你哥得出不能说的结论是因为说出来可能会惹上麻烦,他感觉到对方很危险,认为保持沉默最好的选择。同样,整节车厢的人都因为这种本能下意识的保持沉默,害怕把事情说出来,就会惹祸上身。不是有句传统老话:‘祸从口出’?” “这样啊……” 复丽芬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不用担心,人们还是会忍不住把自己见到的稀奇事说出来。现在他们在共同的车厢里,危机感让他们集体保持沉默,一旦离开这车厢,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魔法就会消失,你自然就可以知道想知道的事实了。”她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邹清荷,清荷还是愁眉苦脸,“你是第一次去北京吧?” “嗯。”邹清荷看得出面前的女子有着聪慧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头脑,想跟她说说自己的担忧,他怀疑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却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想了又想,道:“那个……复姐。你觉得发生的事情都是偶然么?” 复丽芬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附近有人对他们的悄悄话感兴趣。 “你怎么看?”她问邹清荷。 邹清荷从行李包里拿出柳下溪的速写本与铅笔,在空白的地方写上:“哥的第一个速写本不见了。”然后在这排字的上方写了一个大大的“偷”字。 “速写本不值钱,偷走它根本就没有理由。”他停顿了一下,望着复丽芬,对方眼神清明――清荷有怀疑过是不是她拿了。 复丽芬点头:“价值在你哥画的人物素描上,事件的最先起因是丢了钱包的旅客与列车员争论。” “没错!”大有知己之感。 聪明的复丽芬继续道:“你哥画的素描很真实,跟照相机似的,一眼就可以认出谁是谁来,但有人不想自己的画像被人注意;有的人是大众脸,看一眼就被人忘记了。火车上来来往往的面孔太多了,普通人对陌生人的相貌记得不清楚。” 邹清荷得到复丽芬言语上的支持,展开了笑容,等复丽芬说完话,他用笔画了一个圆圈:“我们来假设一下:火车上的小偷是一个团体,其中有一个是他们的头,这个头肯定神秘一些,我用大‘a’来表示。a君有手下假设为二十名,分别进入了不同的车厢,对了,复姐当时有没有看清那几个丢钱包嚷着要搜行李的人?他们还在车厢内么?” “没有啊,他们的长相没有特别的地方,跟着列车长离开车厢后,就没见他们回我们车厢来过。” “这就对了,我假设的是:a君是胆大妄为的人,他的目标不是一个两个钱包,而是整列火车。”邹清荷突然住了口,沉思了小会儿,接着道,“哦,a君想要观察火车上的旅客,寻找肥羊。于是,他想到了查票的法子。找手下b与c假扮钱包丢失,然后与列车员交涉。特别是我们这节车厢的旅客,都打开过行李被检查了。a君很清楚旅客包里有些什么东西,或者谁看上去有现金在手。我在想,柳大哥他在那节车厢帮忙抓小偷时有出示过警员证件――a君故意派手下d与e两人在柳大哥面前犯案,借此引开柳大哥。a君的手下f――也就是季哥的师姐,认出了季哥,知道他也是警察。f在12车厢看中了那五人保护的密码箱,动手偷,失手,赔进了放风的弟弟。也许,他们在上火车之前,就得到风声,确认某个特定的富翁坐这列火车,所以,他们跟踪那位富翁,借口查票找到富翁所在的那节车厢。” “不对。”复丽芬摇头,“坐火车,有钱人会坐软、硬卧,不会坐硬座。火车开动的时候卧铺车厢一般是关着的,不跟硬座相连。” “耶?”这是邹清荷没有想到的,他喃喃辩解道,“卧铺对他们来说成本过高。” “这点先不论,你继续说下去。” “只有这样假设才说得通啊。要知道,毕竟大家都是同一地方上车的,有认识的面孔也正常。” “停!”复丽芬打断他:“你要知道,你们是中途站上来的哟,那些人都是跟你们一个站上来的,我是从起点站上车的,在你们之前车上旅客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样子,或者根本就是冲你们来的?你们有没有被人盯上?” “这怎么可能!”邹清荷没有控制好音量,声音大了点,惊动了其他的旅客。他摇头:“我们不可能被人盯上,我们一看就不像有钱人嘛。” 不对!他想起来了,在售票厅的时候,柳大哥跟季哥争论是买卧铺还是座位票的时候很引人注目。柳大哥本人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还有,季哥在火车站外面突然消失不见,是不是见到了他的师姐?不――不可能,季哥应该没有见到,不然,先前不会那么吃惊。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什么地方别扭? 邹清荷抬起了头。 复丽芬托腮在沉思,然后她拿过了柳下溪的速写本,一页一页仔细翻看,过于专注地盯着速写本上的素描…… 看不懂她的眼神。 对!邹清荷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几乎要跳起来――这位复姐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记得是她大声反对搜查行李,一名独自在外的女性,胆子太大了些。然后,那本速写本被她拿走的可能性极大;再来,是她嚷着要打牌,换位引来了那位怀里抱着皮包的客人,然后那位客人的皮包就被抢,柳大哥追小偷下了火车。如果季哥离开是偶然的话,不对,也不能算是偶然,记不得她当时说了些什么,也许有暗示的字眼在内说不定。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她是从起点站上车的,跟我们不是一个站上来的。但是,我也没有见到她的车票,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理由呢?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独独留下我,觊觎行李?柳大哥与季哥的钱并不在行李里,而在他们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我的那么点钱,用得劳师动众么?行李里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我与柳大哥的行李里根本没什么,季哥的行李箱更简单,复姐的行李里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看上去也不像小偷。 邹清荷抓头,百思不得其解。 复丽芬突然拉他的手腕,有些压抑的兴奋:“这个人!眼熟。”她摊开速写本上的某张人物素描。 这一张的场景画的是邹清荷捉小偷之前的事,眼镜青年喝了一声:“抓住他!”,小偷从这个座位往车窗外蹿,坐在此处的三个人全部让出道来站在走廊里,这是三人之中的一位青年。素描的线条简洁,明暗调子并不细致。不过人物特征出来了:平头、国字脸、小眼睛,浓眉毛、下巴过宽。 “这个人就是当时嚷着说钱包丢了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复丽芬很兴奋,“看来,你的假设很接近事实啦。” 突如其来的寒意从背面袭来,邹清荷几乎反射性要蹬下身来,可是,没有位置可以挪动身体,一把长长的西瓜刀搁在他的脖子上。 邹清荷看面前的复丽芬,血色从她脸上消失,她眼神里有些“恐惧”的情绪,一名青年男子不请自来地坐在她身边,带着与长途旅程不相符的清雅:雪白的上衣居然没有一点应该出现的脏迹,发型是时尚的四六分,后脑修得短,双眼皮非常深,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大约二十刚出头的样子,灰色条纹西裤,穿着皮鞋。 邹清荷的眼神越过他的肩,看到前面的通道被关上了,有人守着门。 有四、五个拿着西瓜刀的青年,对这节车厢的旅客们喝道:“快把行李打开!把值钱的东西,手表、钱包、项链都拿出来!” 公开抢劫! 窗外,黑色在逐渐减淡…… 青年轻轻一笑:“喜欢玩侦探游戏啊。”他从复丽芬手里拿走了速写本,慢条斯理地翻动,脸上浮出了斯文的微笑。“怎么办呢,要不要杀你们灭口呢?” 与刀锋接触的皮肤在颤栗……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7 刀架到脖子之前,邹清荷有着对未知事件莫名的惊惧,心一直悬在半空,他害怕也担心着柳下溪与季佳,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刀架在脖子上后,他反而镇静下来了。 “最坏也不过是现在这样子。”他有了置死地而后生的觉悟。 这是真实的可以碰触的危险,反而不如无法想象的危机来的动摇心智。 “啪”的一声,那名白衣青年合上了速写本。他侧过脸面对复丽芬,昏暗的灯光给他的脸附上了层妖异的玄黄。邹清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这个闲心发现全身整整洁洁的青年,眼角上有细微的眼屎…… “把东西拿出来吧。”白衣青年笑眯眯地侧过脸对复丽芬道。 “什,什,什么……东西?”复丽芬惊恐道。 邹清荷吃惊地把眼睛盯在她脸上,与他对视的眼神却是宁静的,让人放心的,根本就不是她表现出的那种惊惶者该有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啊,所有的事情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样,所有不自然的地方就有了来源。 她到底带着什么东西让这群盗贼觊觎?明明知道自己被人盯上,她还表现得如此张扬?有没有可能是声东击西?复姐是聪明的,给人感觉也是舒服的,绝对不是坏人! 不合理的地方多着哩……这么大的破绽居然没有发现――她既然在北京读大学,暑假刚开始应该是南下,而不是现在的北上,她可能并不是什么大学生,就算是也应该是过去式吧? 这么镇静会不会是因为她有同伴在?孤身女子胆子应该没有这么大,连自己也没有这种胆量啊。 “何必装傻呢,恐吓人这种粗俗的行为,我是不屑为之啊,姑娘实在不愿意――合作,那我看来还是得做上一回啊。” 他手里耍着一把极锋利的匕首,一边说,一边摇头,仿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真是装模作样的家伙!邹清荷看不惯。长得人模人样,却一眼就能看出满身邪祟之气。果然不是自己淳朴老家可以看到的品种。 “不――不懂――你的――意思。”复丽芬口吃了。 “真的么?是不是认为我的耐心很好呢?打人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我懒得做。”他站了起来,一双眼尾下垂的大眼魅惑轻佻,柔和地唤道:“小飞,过来,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是,老大!”一名深棕肤色矮壮的年几步跃过来。 他穿着白色泛黄的背心,却在腰部缠着一个皮兜,这么热的天居然把那东西围在腰上! “一定会热得慌。”邹清荷有些胡乱地想,一时倒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矮壮少年咧着不知多久没刷牙,有浓烈口臭的大嘴。复丽芬难受的把脸转到窗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的空气。 见她不合作,矮壮少年把手伸进了皮兜――会不会是暗器?脑子里残留着武侠小说里的帮派故事,邹清荷暂时忘记自身安危,好奇地看着,猜想少年会从皮兜里拿出什么东西,来威逼有个性的复丽芬就范。 “蛇!”邹清荷叫出声来,实在令人意外! 一条蛇!头呈椭圆形,尾极短,略呈三棱形,尾末端钝圆而略扁,通身黑色与黄色相间,黑色环纹和黄色环纹几乎等宽,腹部为灰白色,长约150厘米,盘在少年粗壮的手臂上,吐着猩红的信子……邹清荷有关蛇的知识并不是很丰富,隐约听人说过黑黄相间的蛇,可能是种名叫金环蛇的毒蛇,栖息于丘陵、山地的一种含有剧毒的蛇。偿若在火车上被这种蛇咬上一口,又没有血清可以注射……邹清荷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一向镇静的复丽芬听到邹清荷的叫声后,转身就面对着向她的脸吐着腥红信子的蛇,她那张麦色的脸泛青了,汗从额头滚出。 “说不说!”少年略显得意,满是精彩油泽的面孔闪闪发亮,对付女性用刀子拳头,不容用蛇啊,老鼠啊有效果。 复丽芬双眼一翻,突然昏倒在车窗边上。 “妈的!”少年手一抖,蛇立即朝复丽芬蹿去,缠上了她的脖子,一圈绕过 邹清荷有反胃的感觉。 邹清荷捉过几次蛇,是那种没有毒性水里游走的水蛇,捉蛇有句老话――蛇打七寸! 邹清荷搁在桌上的手掌心里满是汗水,握紧了又松开。蛇是活物,不甘心地冲着他吐着信子,虎视眈眈,把他当成猎物。 “老大,怎么办?那女人昏了过去。”少年回头求救地望回白衣青年。 “自己找!”白衣青年有点儿不耐烦了。 “哦!”少年应了一声,他好像清楚复丽芬的行李是哪份,立即着手把她的大包从座椅底下拖出来,白衣青年后来又加上一句:“抓紧时间!” 蛇缠着复丽芬的脖子,越来越紧,邹清荷手指动了动,蛇警惕地瞪着他。 再动,蛇蓄势待发,手动蛇跃,一瞬间,邹清荷迅速把脖子偏过左侧,刀是架在右侧的,蛇是瞄准他脖子的,险险的,蛇咬住了拿刀的手腕,几乎……好侥幸! 邹清荷捉住了蛇的七寸。 蛇的毒牙已经被拨掉了,拿刀的手腕并没有牙痕。 但刀还是划破了邹清荷的脖子。 那一瞬间并没有想象中痛。 血随即流了下来,染红了衫衣。 “把小金钱还我!”少年着急地伸出手来,停下翻包的动作。因为他看到邹清荷打算把蛇丢出窗外。 “臭小子!”邹清荷脑后遭受刀柄重击,眼冒金星,脑袋若是容器,现在那里面的杂物好像被重新排列似的,翻江倒海,真痛啊。 手一松,蛇溜走了。少年吹起了口哨,蛇乖乖蹿向他的手腕。他把蛇重新放回皮兜,拉上拉链。 “大家快点!”白衣青年看了看表,窗外夜色渐淡,薄膜般的灰黑,曙光随时会撕裂这层暗色。 车厢内其他几个青年围了过来,他们满载而归。 邹清荷与复丽芬的行李完全打开了。 剧痛过去,头有点昏沉,待邹清荷完全清醒过来时,正看到这群人欣喜若狂的表情。 白衣青年手里拿着复丽芬那没有开封的风扇箱子。 “一台风扇有什么好抢的。”邹清荷看着这些人,不解地想。“难道里面另有乾坤?不是风扇而是黄金、珠宝或者古文物甚至是稀有的走私物品?想不到复姐居然身携宝物,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偷眼看了看复丽芬,发觉她已经醒过来,正把眼皮撑开一条缝,偷看这群人的动作。 不对!她并没有紧张与焦急,东西应该不在那里面! 所有的人都围上来了,期待地贪婪地目光全部盯在纸箱上,连邹清荷也觉得这纸箱装了黄金般沉甸甸起来。 万众期待下,纸箱被打开了。 果然不是风扇。 但也不是邹清荷想象中的东西。 一包包小胶袋装的白色粉状物。 邹清荷失望地想:“这些人找错东西了。” “老大!我们发达了。”小飞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其他的少年、青年,连守在通道处的盗贼同伙,也全部集中过来,狭小的空间,顿时拥挤热闹起来,使温度直线上升。 “生粉!”复丽芬突然大叫了一声。 这句突兀的话立即引起了白衣老大的警惕。他迅速划开一小包,沾了点粉送到舌尖上。 “莫不是她在给同伙传暗号?”邹清荷想。 “撤!上当了。”白衣青年望向窗口。 但,邹清荷与复丽芬已经站起来守住了那里。 沉静的被压抑的整节车厢仿佛被注入了生机,各自座位上,被这件抢劫事件吓破胆子的旅客们有了动静。 突然间旅客中蹿出了七八条汉子,围住了他们。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吧!”他们手上是有枪的。 复丽芬一拳击中了小飞的脸,然后笑道:“我是警察。” “妈的!中埋伏了。”盗贼们各自逃窜,狭窄的车厢逃起来并不方便,何况这里还有对他们有深恶痛绝的旅客们。 有了警察做后盾,旅客们全部活跃起来。 “把钱包还给我!”“我的手表!”“打死你这个王八蛋!”“叫你抢东西!”起伏的旅客们的抱怨声与拳脚交加的打击声融成一片。 “瓮中捉鳖。”邹清荷佩服地想。扭动脖子的时候,才想起脖子受了伤,仍在流血,好痛!力气好像随着血液往外涌似的,人发木,头脑很昏。 然后,他的脖子被一双手卡住了。 白衣青年冰凉的手指扣住了他的颈,按捏着伤口,火烧般地痛。 狞笑着冷酷道:“有种就开枪啊。” 火车汽笛鸣响,车速减缓。 下一个站点快到了。 “脖子要被拧断了。”邹清荷痛苦地想,真是漫长的夜啊,光线终于半遮着面孔从窗外射进来。 窗外已经是夏日的清晨了。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8 复丽芬很紧张,这次行动她是诱饵。 她手上没有武器,枪是不能在公共场所有普通百姓时随便开的,那些警察手里的也不过是麻醉枪而已,让这群抢劫犯以为是真枪起个恐吓作用罢了。 这次行动主要是捕捉火车上流窜抢劫旅客财物的“老鼠”。 她是这列火车上“捕鼠行动”的指挥官。 参与这次“捕鼠”行动的成员中,她并不是官阶最高的,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让她来当这个指挥官,有经验高军阶的队员不是有几位么?而且这次行动是跨省合作,她明白不能出任何纰漏。小心又小心,计划又计划,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能让旅客们受到伤害。 她只有在把这群盗贼集中在自己周围,精神最为放松的那一瞬间,才能喊出马上行动的暗号。 可是,邹清荷却成了人质。 这群老鼠的老大朝窗口望去的时候,复丽芬感觉高这只大老鼠打算跳窗,她立即站了起来,对面的邹清荷也同时站了起来,和她如门神般堵住了窗。 火车在前进中,跳窗不是件聪明事儿。但她知道火车快到站了,等火车停下来,跳窗就是件非常聪明的事儿了。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次行动并没有通知各个站点的乘警配合。 如果让这位在道上很有名的“湖南帮”三大贼帮之一“金环蛇”的老大“银环蛇”逃走了,这次行动就不能称为成功。这次行动命名也怪,应该叫“捕蛇行动”才对嘛。当然,这并不是仅仅针对“银环蛇”来的,还针对其他在火车上流窜的盗贼团伙。他们这一队只是“捕鼠总行动”中的一支分队。 “银环蛇”在道上太有名了,他很少亲自在火车上作案。 狡猾的他不轻易出洞,肯定不是乖乖等着被人抓的主儿。 复丽芬考虑过行动后他会有什么后续动作。 怎么想,“银环蛇”都应该会选她为人质。蛇这种动物是天生的捕手,虽然“银环蛇”是人并不是真正的蛇。 这个指挥官不好当啊!她一拳并没有击昏小飞,小飞背靠着“银环蛇”,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空间太小,反而不方便动手博击。 她被逼在角落里动弹不得,位置相当不妙。 “你给我出去!”“银环蛇”指着复丽芬,他手上是有刀的。 跳窗的意图很明显了。火车大约还有十来分钟进站。 “银环蛇”手上有人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不能大意。私人交情上,她很喜欢这位清新的大男孩,何况先前那条蛇缠上她脖子的时候――她并没有真的昏过去。还是这男孩宁愿自己受伤才救了她的。 她扫视了其他队友,大家都忙着捉拿各自的目标。她也不是孤立无援,还有位来自广州的队友举着麻醉枪对准小飞,小飞手里又拿着那条金环蛇,面对着猩红的蛇信子,冷汗从队友额头滚落,代表着队友已经动摇的心智――麻醉枪死不了人,但被金环蛇咬上一口绝对会死,面对死亡,又有多少人能从容? 这也是其他成员自觉地避开这儿去捉拿其他的盗贼成员的理由吧。只有那被当成人质的少年才是真正的勇者。复丽芬自嘲地想:“我们可是每天在玩命的呀,偶尔也会闪出爱惜自己性命的念头。” 复丽芬侧身从角落里走出来,她与“银环蛇”擦身而已,那一瞬间突然出手成爪扣向“银环蛇”的肩! “银环蛇”一直警惕地瞪着她,就在她朝他袭击的时候,他把邹清荷的头往小几桌上一按。自己凭借这一按之力,如体操运动员做鞍马动作,双腿撑起,如游鱼般从打开的窗口溜出去。 好快!复丽芬目瞪口呆。 她一抓落空,还来不及反应,“银环蛇”已经从窗口消失了。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武侠电影!” 火车减速缓行。 她扑到窗口,那白色的身影在雾色的清晨下立定朝她摆手。 她咬牙切齿。 一拳击向了背对她的小飞,蛇脱手扑向了自己的队友。 两根满是老茧的粗壮手指捏住了蛇的七寸,是一位老农民旅客:“咯条蛇――牙已经剥了,姆怕,么毒。” “清荷,怎么样?”复丽芬担心地看着捂住脖子的邹清荷。 邹清荷说不出话来。好痛!血还在流,头好昏。 “有么酒?”还是那位老农民过来,有旅客拿出白酒来,老人撕了块干净的棉布用白酒替邹清荷清洗了伤口。然后在自己包里掏出自家种的烟叶铡分的粗烟丝涂在伤口上。 血在火车停站的时候止住了。 其余的盗贼被警察们全部捕获,铐上手铐围成了一圈。 “我带这孩子下车去医院检查一下。”邹清荷脖子上的青痕很吓人,这孩子受苦了。 复丽芬是仔细的人,她帮邹清荷收拾好被翻烂的行李,在同事的帮忙下下了火车,把他的行李往火车站的寄存处一放。幸好站内医护室有人在值班,近段时间连续高温天气,火车上常有休克的病人,大火车站驻站医护室人员全天二十四小时有人留守,以备有病患时能及时抢救。 预防破伤风的针是一定要打的,失血过多也要补充生理盐水与葡萄糖,可是吊针的话赶不上下班车了。邹清荷痛得说不出话来,但坚决不肯吊针,说不定柳大哥会赶上下班车呀。伤口重新处理过了,消炎止痛的药也吃了,在时间允许的条件下吊了一小瓶营养液。 “复姐说说怎么回事吧。”邹清荷在纸上写道,打吊针很无聊呀。 这事不能说的,可望着卷入本次事件的邹清荷热切好奇的眼睛,复丽芬不忍心拒绝。 “京广线是南北交通的主要干线,客流量很大。近几年来,这条干线上频繁发生盗窃事件,可以说每趟火车上都有小偷,特别是春运期间,最严重的地段就在过了韶关进入湖南、湖北这段,严重到有公开的抢劫。公安部门与铁道部门合作过很多次,也抓了不少犯人,但情况并没有好转。抓到的总是些小鱼小虾,有名气的头目每次严打都不在场。我们不得不怀疑有人泄露了消息。这一次是集合了五省干员,针对收集到的盗贼集团资料而组织的行动。我负责对付‘金环蛇帮’。 ‘金环蛇帮’的老大就是劫持你的那位,他外号叫‘银环蛇’,属于智慧型的案犯吧!他很少露面,关于他的资料并不多,只能确定他是贪婪的人,希望这次能从他手下嘴里得到有关他个人的资料,照了面就容易抓了。全国通缉,看他往哪里逃!”说到这个,复丽芬还在咬牙切齿。 “在‘金环蛇帮’,警察也是有眼线的,我们发布了一个假消息。传到‘银环蛇’耳里是这样的:有一批五公斤的海洛因由金三角转广州北上到北京,并传出在哪列火车哪节车厢。你们也是在长沙上火车的,我先前还怀疑过你们,对不起了。” 邹清荷摇头表示不在意。“假消息他们也信了?”居然能出声了,声音真哑啊。咽喉还是火辣辣地痛。 “这群喜欢不劳而获的人骨子里脱不掉‘贪婪’二字,总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天网,自在逍遥。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们以钱包被偷为借口要求检查行李的时候,我就知道鱼儿上钩了。说实在的,我反对让人检查行李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好让他们把目标集中到我身上来。他们肯定会想,带毒品在身上的人一定会很低调,五公斤的海洛因可不是笔小钱,越走高调的路线,反而让人降低防备之心,所以同样也可能故意走高调路线。这是心理战术,对‘银环蛇’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有效。 “‘银环蛇’本人不是在长沙上车的,这人精得很,根本就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金环蛇帮’的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你们身上,你们去12号车厢的时候有警察跟着,把在12号车厢发生的事从头看到尾,我才知道你哥也是同行,在休假。事情碰巧了,那本速写本是我拿的,原本以为有什么玄机,不过一直没有时间看那本子,现在已经放在你们的行李里了。” “我哥下火车是你们设计的?” “不是,应该是‘金环蛇帮’的人做的。那节车厢里有‘金环蛇帮’的人,他们知道了你哥的身份,当然心存警惕,要把他弄下火车。‘金环蛇帮’的人也更加确定毒品在十七车厢了,大概以为你哥是缉毒处的人吧,你季哥也是警察么?” “是的,季哥是在北京做警察,我哥在南水县做警察,我们是去北京拜祭因公殉职的警察朋友。”喝了点含盐的温水,咽喉舒服了些,大约是消炎止痛的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复丽芬没有在他们的私事上多问。 “‘银环蛇’确定了毒品在十七号车厢才铤而走险,真是胆大啊!抢劫整节车厢,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是看《空谷蹄踪》啦。”邹清荷感叹,后怕啊,最倒霉的就是他了。 “如果你是‘银环蛇’会不会相信毒品的这条消息。” 邹清荷摇头:“换我是绝对不信的,毒品这种高危险品怎会随身携带呢?更何况还是女孩子,一小点还有可能,大批量的……对了,五公斤海洛因值多少钱啊?” 复丽芬说了一个数字,邹清荷张大了嘴都可以塞进一整个鸡蛋了:“难怪他们要出动,真是应了那句‘人为财死’了!对了复姐,在12车厢,季哥后来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警察看到?” “的确有同事跟在你季哥后面,只是我们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目前我不知道事情发展的怎么样了。那位同事去押送那批抢劫犯了,已经下了火车。犯人们将直接被押送到郑州市省公安厅。你季哥是警察,不会有事的,如果当时真发生了什么,我同事会给我暗示的,他并没有什么表示,那可能就是你季哥什么也没做,简单地跟在人家后面下了火车而已。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找军方把那被捉住的小偷引渡过来,估计他也是‘金环蛇帮’的人。这些小偷胆子真大,军方的人也敢惹。” “真是军方的人?”原来中国也是有黑帮的啊。 “应该不会错。火车停靠的那处,就是某军团的驻地。不在旅客线路标示的地点上,是专门设置的仅供部队人员出入的小站,我有位朋友就在那军团里当兵。” 说话间,小瓶吊针吊完了。 两人吃完馒头,他们等待的前往北京的第二班火车进站了。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9 没有速写本在手,没有闲书来看,没有邹清荷在身边,柳下溪很无聊。 时间在这种无聊的等待中如蚂蚁行路般漫长。 火车到了郑州站,他把头伸出窗外,张望着上下站的旅客。突然间,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瞧他看见了谁!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他居然在正等候上车的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邹清荷,在排队上车! “清荷!”他的声音从未如此这般响亮。 看清楚了,是清荷没错!虽然上衣换过了,他现在穿了件蓝色的t恤。 瞬间,喜悦游遍全身。 仔细再看,听到他的呼唤,僵硬的整个身子转过来的邹清荷。 柳下溪看到了他颈上的纱布。 心尖儿抖动了,清荷居然受了伤! 正与行李搏斗的邹清荷,仰着满怀喜悦的笑脸对他招手。 柳下溪急忙下车跑了过来,帮忙拿行李,护着清荷上火车,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柳下溪铁青着脸,冷冽的目光盯着复丽芬――她在这种目光下不禁打了个冷噤,不安地扫向了邹清荷的颈:“这男子真是有杀气啊。”她内疚地想。 “你是警察吧。”柳下溪直视着她:“警察在办案的时候,居然连累普通百姓受伤!”邹清荷抓住柳下溪的手,柳大哥的手冰凉呢:“柳大哥,别怪复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尴尬啊,他还没有从见到柳大哥的喜悦里回过神来。 “怎么会受伤?这么不会保护自己!医生怎么说?”声音压得最低最柔,让人不放心的清荷呀,到底流了多少血?哪个该死的家伙敢伤你! “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声音还是嘶哑难听。“对了,柳大哥你知道复姐是警察啊,怎么发觉的?”邹清荷赶紧把话题岔开,柳大哥生起气来怪吓人的。 对面那位紧抱着皮包的中年人眼睛不时一张一闭,偷偷打量着坐在他旁边的复丽芬,邹清荷记得,柳下溪就是帮他追包而下火车的。 “清荷,医生吩咐你要少说话呢。”复丽芬有点不敢接触柳下溪的眼神,人家早就认出她是警察了,而自己居然把他当成劫匪…… “她身上有同类的味道。”柳下溪深吸了几口气,平息内心情绪的波动。 这话也太高深了点吧!邹清荷不满地瞪他。柳下溪心痛他受伤,行李里还有梨子,削来给他吃。 有柳大哥在邹清荷就安心了,任何大事发生都不会害怕了。漫长的夜早已经过去了。现在,艳阳高照。 “其实很简单,你看看她右手的虎口,很厚的茧,那种形状的茧子是长期握枪形成的。还有,她的假身份症与学生证做得如此完美,除了公安机关别人是仿冒不到如此逼真的程度,疑点多得很:在北京上大学的女学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在北上的火车上,换成快到九月时还有可能是真的。还有,她的眼神,无所畏惧又干净。警察跟军人相似,都是纪律部队,一线上成员身体素质要求极高,瞧她的手臂,一看就知道够有力量。”他住了口,说得太多了。 对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这算不算在欺负人家女孩子? “如果不是有季佳与她这位在办案的女警在,我也不会弃下你呀,可恶的季佳!这小子还真靠不住!季佳人呢?”当时,有感觉到对方是在办案,自己无意中出示了警员证,给她的工作增添了难度的样子,若还在车厢内必定会给复丽芬办案带来麻烦。 为了不让颈受伤的邹清荷多说话,复丽芬就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我的真名叫洪雪梨,广州市人。”留下联络电话后,她在鹤壁市站下车了,并约定有那位该死的“银环蛇”的动向第一个告诉对方。 如果不是在火车上多好,就可以把清荷紧紧锁在怀里了!柳下溪悔得肠子都快断了,真不该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睡吧。”很热,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太阳在窗外炽热地放送光芒,体温不断增高,小小的纸窗与天然的热风仿佛火热的炼狱。 拉上布帘,风在鼓动,热得心慌。 邹清荷睡不着,身体与精神都乏得很,可就是睡不着,他尽量减少颈部运动伏在柳下溪的腿上想到了季佳:“季哥不会有事吧?” “他机灵着呢。”柳下溪皱眉,不能丢下季佳不管。只是,有的事情比较敏感,如果那个箱子里有军事机密的话,小事件也会被扩大来处理。小偷去偷那密码箱是出于好奇,贪婪,还是有人指使?对方只怕怀疑是后者吧。当时,自己是偶然出现在那里,被人误解了也说不定。再加上季佳……只怕是惹上了麻烦。 自己的家庭在军部也是较敏感的,根据自己出示给他们看的警员证,现在他们或许已经查完自己三代了吧,会不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其实,他只想单纯地过自己的日子。 季佳的师姐是“金环蛇帮”的人吗? “柳同志,能不能把我的包放在你这里,我去一下洗手间。”对面那中年男人有些腼腆地问。两人也算同行数个小时,交谈并不多。他是在韶关上车的,女儿在天津开刀住院,这包里是他好不容易筹到的钱,打算在北京转车去天津。 有点不理解,广州、深圳、北京的医疗应该比天津好吧?“天津的医院要便宜些。”笑得很苦涩。当然,没有原由的话也不会不就进在广州住院。柳下溪不是多事的人,也就不再询问,估计那皮包里的钱不会超过万元吧。 “还是自己带着吧。”柳下溪现在不想多事,眼里只有清荷一个。 这位外貌寻常的中年男子委着身子,还是把包搂在自个儿的胸前,去找厕所。 “那样子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邹清荷安下心来,话就多了起来。长途旅行本来很无聊,与其消极地等待,还不如聊天。先前,复姐还在车上的时候,他们聊着聊着就过了两个大站。 柳下溪笑笑没有接话,他很想看看清荷纱布底下的伤到底有多重。 伏着也不舒服,邹清荷重新坐好,头还有些晕眩,不想让柳大哥担心:“那个人去厕所很久了。”邹清荷看了一下表,“有三十分钟了。” 柳下溪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我去看看。” 几分钟后,柳下溪脸色阴沉沉地回来了。 很少见他这种愤怒的表情。火车又没有停站,应该还在火车上吧?就算“银环蛇”跳车,也是在火车缓速后。 柳下溪摇头:“没见到人。” “真奇怪!他不是要到天津么?火车并没有靠站啊?他那么宝贝他的包,怎么会到处走动?难道是被人绑架了?” 柳下溪很烦躁,情绪压不下来。好好的情侣相伴的旅途却变成了邹清荷受伤,卷入警方的捕鼠行动。还有季佳,军方的密码箱,那不起眼的中年人……难道自己的眼光出错了? 柳下溪也算是人精,自视极高,看人很犀利,他实在不相信那人是演戏来骗他的。 再过一小时,那人还是没有回来。 邹清荷看得出柳下溪情绪很不好,还有种可能:那位中年人落在别人手里,在这火车的某处等待着唯一有可能拯救他的人――柳下溪。 柳下溪的确亲眼见过那包里有一叠接近万元的钱和生活用品,那笔钱不算大也不能说小,有的人会为更少钱犯罪。 “妈的!”忍不住讲粗话,难道又要把清荷独自抛下?一不注意,他就伤成这样,怎么让人放心?“给你防身的那把匕首有在用么?”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头,牵动脖子,痛,皱眉咧嘴。当时,早吓得忘了自己身上有刀这回事。 把手伸进裤袋,一怔,再摸,空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脸色白了:“刀跟钱包都没有了。” 那把匕首是柳大哥送给他的,很珍重的心意。钱包里还有三十多元钱啊!这下比刀划破脖子还要来得疼痛。 “你不是换了裤子么?旧的那件是不是在包里?”柳下溪比他来得冷静,开始翻包,里面的东西显然是重新放进去的。 “也对!”一拍掌,邹清荷高兴起来,真是的,出了这么乌龙的事儿。沾满血迹的上衣被他丢进了郑州车站的垃圾桶,裤子随手放进包里,当时身上除了汗臭还有血腥味,难闻死了,他就着厕所里洗手水龙头的清水,擦洗过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裤子记得用塑料袋包起来的……找到了。一摸,钱包还在,先松了一口气。又翻,另一边的口袋却是空的,到底匕首是被弄丢了。仔细想,也许是换裤子时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去了。这么一想,记起来了――当时有“当啷”的落地声,他的脖子固定着,僵直地不方便看地面。可能就是刀子落地时发出的声音吧。 邹清荷哭丧着脸对着柳下溪:“真对不起。” 柳下溪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动刀动枪也不是好事。”就算有刀在手,你或许也不会用它的,把速写本拿出来:“两本都在?另一本找到了?” “是复姐拿了,她以为我们是他们的目标人物。”邹清荷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比较起来还是柳大哥更出色,虽然知道她的本名叫洪雪梨还是习惯叫她复姐。 柳下溪在速写本上迅速地新添了几幅画像后才合上本子放进包里。责任感占了上风,除了守护清荷他还是位人民警察:“我去找找那位大叔,你自己小心些。” “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邹清荷给他一个清爽的大笑脸。有些难过,是自己拖了柳大哥的后腿。不然,柳大哥第一时间就会去寻找那位大叔了,不会白白地耽搁这么长时间,“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火车上的盗贼团伙10 柳下溪从速写本上撕下自己画得特别仔细的那张中年男子的半身素描像,连那皮包也是稳稳在他怀里的。 “非常像。”邹清荷中肯道。 白天火车上的旅客比起夜晚来,活跃多了,走廊里到处是人在走动,连说话声也是响亮的。 柳下溪侧着身子让其他人通过,在这狭窄的通道里身材高大是蛮辛苦的。 “没注意。”回答他的都是这句话。 那的确是个存在感极弱的人。 柳下溪走过十多节车厢,还是没有打听到这位中年男子的消息。“应该问他姓名的。”柳下溪有些不满意自己的失常。 “这个人?有点印象。”推着食物饮料在车上叫卖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侧着头想了想道:“有印象,当时这个人还撞着俺的推车了。” 柳下溪兴趣来了:“大娘请说说。” “这个……人来人往的――记得也不清楚。人多,他好像被人推了一下撞了过来,差点打翻了我车上的东西。” “被人推的?大娘有没有看清楚是谁推了他?” “那就没注意了。”大娘舔了舔油泽光亮的嘴唇。 “哦……”柳下溪沉吟。 那位大娘好奇盯着他:“小伙子,找他有事么?” “是的。”柳下溪故作苦恼道,“我大叔,去厕所几个小时都没回来,担心着。” “没事的,大人了,在火车上不会丢掉大活人的。”大娘安慰道。 柳下溪哭笑不得:“大娘,您有没有注意到是哪节车厢?” 大娘前后看了看:“老实说,哪节车厢都一样,俺一直推一直推,到头了就往回走。” 有种挫败感,柳下溪买了瓶水,大娘眉眼笑开了。“当时,还有注意到别的事么?”这可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线索啊,希望您老人家多记得点有用的事情。 也许是过路神仙听到了他的祷告吧,大娘布满皱纹的脸抖开了,拍着推车的边沿说道:“记得记得,你一提起话头俺记起来了,有个年轻人在他撞上推车后拉了他一把,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白衣服上还有红墨水印子。” “还记得他的样子么?”柳下溪心一动,掏出衬衣口袋里的钢笔。 “记得,记得,他找我买过吃的,多有礼貌的年轻人哟。” 按照大娘描述的外貌特征很快在纸上出现了一位斯文有礼的青年头像。 “嘴角,嘴角向右斜翘。嗯,眼神有点不对,他的眼很有神!”大娘形容词有限,勉强可以接受这幅头像。 时间悄悄流逝。 邹清荷很难受,脖子火辣辣的。估计是发炎了。一看表,可以吃消炎药丸了。 窗户外的风也是滚烫的,药丸吞下去卡在咽喉好想吐。 戴着那固定脖子用的套,跟自己的咽喉被人捏着时的感觉相近。 冷汗出尽,虚脱让他的头昏沉沉的。 “哟!你还没死呀。”轻佻的声音,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邹清荷心往下沉,倒吸了口冷气。 这人的声音他是不会忘记的:“银环蛇!” “什么话。”青年笑道,样子狼狈了些,雪白上衣上染了不少邹清荷流出的血滴。这人胆子真大,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出现!邹清荷脖子无法自由转动,也不知道柳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你还敢出现!你这小偷!” “啊呀,血口喷人,无凭无据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有偷你的东西?得,人证物证在哪儿。” 邹清荷咬牙:“你!跟我去派出所!” 青年“扑哧”笑得欢,“天真,白呆(白痴+呆子),换成是你,你会去么?” 邹清荷气得头更昏了。 “你这人!”邹清荷很少在口角上占下风的,对着这厚脸皮的盗贼厚颜无耻、不讲理、言语无法沟通的人种,他实在没有对战经验,不认输不成啊。 邹清荷抓住水瓶,猛灌了口水,差点被呛住了,脖子好痛!看着这罪魁祸首的笑脸,心里越发恨了。 邹清荷稳定了下情绪,只有拖延时间等柳大哥回来再说了,自己三脚猫的身手是对付不了肢体灵活的“银环蛇”的,拿定主意,邹清荷从包里拿出水果:“要吃吗?” 这招很出乎“银环蛇”的意料,他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请我?” “这梨不好看,味道还不错。”邹清荷不理会他,也不削皮直接往嘴里送,这可是洗得干干净净才放进胶袋里的,当然,有点味道了,毕竟在车上耗了二十多小时嘛。 “银环蛇”也没有挑,学他直接往嘴里送。“拖时间等你情哥哥回来?”他一眼就看破了邹清荷那点小心肠。 邹清荷闹了一个脸红耳赤。 “你们是那个关系吧!看得出来!嗯,你们不是亲兄弟,那么亲密很不对劲。没有那个弟弟叫自己的亲哥哥连姓一块儿叫的,想抓我呀。”“银环蛇”把脸伸过来,悄声道。“这事儿不怕我到处说?只怕闹开了,你情哥哥连警察也做不了。这是作风问题,你们是变态。呵呵,变态哟,执法人员是变态。” 邹清荷的脸一下苍白了:“你……胡……说。”被坏蛋嘲笑,邹清荷火气冲得老高,把咬了一口的梨子朝“银环蛇”脸上砸去。 “得,就算我胡说。”“银环蛇”不在意地用手一挡,梨子落在他手上了。 “你这罪犯没资格说人!”邹清荷恨得磨牙。 “好了,好了,别大声,会让别人听到的,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银环蛇”把梨子放下,“我有事要说的,叫你大哥别在火车上折腾了。” “你又盯上新目标了?你的同伙都被抓了,你还敢再出手?”这人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难道,这次盯上的是那位大叔?有点良心好不好,他已经够惨的了,那是给他女儿看病的钱!” “银环蛇”继续没心肝地笑:“良心?得,那玩意儿不能要。还有,你们这对呆瓜兄弟组,被人骗了也不知道。那位大叔,那位大叔才是真正的坏人呀。” “胡说什么,别随便给人泼脏水!”真瞧不起这人。 “告诉你些机密吧,混蛋热血少年!还有,别指望你哥能回来,他被人拖住了呢,想知道第一手机密吗?比警察知道的还要多的内幕要不要听?”狡黠的眼神,满满是诱惑的表情。 邹清荷想听。 “从今天起‘金环蛇帮’已经不存在了。”一句话完结了整个机密。 邹清荷气结,又被这人给耍了。 “反正还有几小时到站,长途寂寞呀。”“银环蛇”装模作样地摇头摆脑。 懒得看他。 他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脖子上,人没有先前难受了。 “告诉你也没什么。”“银环蛇”笑道,咬了一口梨,不爱吃,又吐出来。真不卫生!“其实啊,这次公安部门的严打我们也收到了风,大伙儿是不打算出来的。我们这帮子人也不少,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四五十口,很少有人齐全的时候。老大叫‘金环蛇’,不是小飞兜里的那条,确实是真正有那么一个人。老大滑头啊,自己不出面,把事儿推给我,没活儿干,大家没钱花,老大自己在外面接单做,我们认他当老大,他技术当然好没得说,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难得地瞧见他一本正经的脸,“这家伙是真的服自己老大吧。”邹清荷想。 “这次的单是老大亲自接的,我们只是负责把风,敲边鼓,跑龙套。一毛不拔的老大居然出钱请这一行中的高手来办这件案子。你也见到了,就是那节车厢,你真勇敢啦,当时我也在车厢里面。老大这次踢到铁板了,对方显然是职业特种兵。这次任务的接头人就是你们现在找的那位大叔,东西到手后就交给他,尾款打进银行,这是先前商定好的,想不到任务最终还是失败了,那位大叔找我借两个人制造被抢事件,他好借机下车。想不到你的好大哥居然跟屁虫似的缠上他。现在,他不知逃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其实,我还蛮欣赏你们――‘兄弟’的。”他特意在“兄弟”两字上加重语气,特暧昧,邹清荷恼火地瞪他。 “你们不是先收到‘毒品’的消息么?”邹清荷有自己的疑问。 “我也觉得很巧,居然是同一列火车。而且,接头人还与毒品贩子同一节车厢,巧得过了头,就吩咐过大家要小心,怕是圈套,但那些家伙不听劝啊。总认为自己运气好,不会被抓住。哟,踏进这一行,迟早有这么一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解散了也好,正好想换口味。不过,你大哥没有下车的话,我们是不会动手的。我以为,你们是碰巧的。不然,也不会早早把警员证亮出来,也不会随便就下了火车。而你,一看就知道是学生,巧合的事件一而再,再而三碰在一起,就肯定有问题了。可惜,我这位外面人传言的老大,根本没法子约束那些人。他们只听钱的召唤,哪怕钱下面放着兽夹也是要去拿的。” 邹清荷沉默了小会,继续问道:“动手偷密码箱的不是你们的人?” “我们一般是明抢。偷的技术含量更高,那领域太广阔了,老大又藏私,哎,学不会呀。他们是三人组,一个负责动手,是漂亮女孩子;一个负责把风,你抓住的那孩子就是把风的;一个负责转移。我在现场也没看出他们是如何动手的,真是高手哟,要是我,面对那五个人是不敢出手地。” “你跳火车不怕么?”邹清荷当时并没有看到他是如何跳车的,只是听复姐转述,就觉得惊险万分,那身手算不算“飞檐走壁”? “去,这算不了什么,我小时候是市里体操队的红苗子。体操、鞍马、吊环、双杠这些几岁就开始练。如果不是太懒,不肯听教练的话,也许都进国家队拿奥运会金牌了,而且我喜欢坐火车,做这种事,跟骑自行车一样,懂一点物理上的‘惯性作用’就行了。”脸上浮出自得的表情。 几岁就开始练,那也是付出辛劳的,只是用在歧路上太可惜了。 柳下溪为了给大娘画肖像,找人借纸,修改几张,大娘才算满意。 人也没有找到,看时间,北京站快到了。 又把清荷丢到了一边呢。 这途中有停靠站,人只怕早就下车了。 漫长的旅途快结束了,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每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只能空手而归了。 回到座位上,清荷在发呆呢。柳下溪一摸他的额头,有点热,从来不浪费食物的清荷,居然桌面上有两只各咬过一口的梨子。 “谁来过?” “银环蛇。”邹清荷叹了一口气。 柳下溪一怔,他没想到一个小偷团伙的头子居然这么大胆,咬牙道:“居然错过了。”他把按大娘描述绘出的头像递给邹清荷:“是不是这个人?” “没错,双眼皮更明显,很深。”正说着,车上的广播开始播音:“各位旅客你们好!火车即将到达北京……” “就要到了。”柳下溪伸展四肢,改了头像的眼睛部分,抬头发觉邹清荷神情恍惚:“怎么啦,他说了些什么?” 邹清荷垂下头,半晌才道:“我应该叫人把他抓起来的,可又怕他再次挟持人质。” “算了,迟早会抓住他的。”柳下溪收拾好行李,回头见邹清荷表情还是很低落,拍拍他的肩,邹清荷嘴一撇,沙哑而小心的说:“银环蛇察觉了我们的关系,说我们是变态,还说事情闹开了你连警察也不能做了。” “怕什么,碍他什么事?由得他去说,做不了警察,我可以自己开私家侦探所。”柳下溪不以为意。“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不由别人指指点点,又不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大不了,你毕业找工作养我啊。”柳下溪半开玩笑道。 邹清荷释然。 又不是犯法的事儿,用不着矮人家半截。 火车徐徐进站,邹清荷感慨道:“北京终于到了。” “我又回来了。”柳下溪含笑道。 遗失的匕首01 (写在正文的前面:本文只是借用北京这个大家都熟悉的地名来坐实我自己想象里的都市。请大家不要和现实里的北京城相对应。某些知名地名、景点还是会拿来借用的。先在此申明。) 邹清荷拉开白色细纱的窗帘,外面艳阳高照与室内的阴凉好似两重天。 室内是有空调的――所谓空调莫不是空气调节?乡下孩子进城对许多新鲜名字保持着自己的理解。 柳大哥不在。 他这几日很忙,总是晚上才回来,身上有浓浓的酒味。这是当然的嘛,柳大哥离开北京有两年了,好不容易回来,是要与家人亲戚朋友聚聚的。 这些清荷都能理解。理解是能理解,只是内心深处却有种被隔绝的感觉在。两个世界里存活的人呢!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能深刻地体会到啊。 以前曾是如此贴近的相处,贴近到质朴的本原不可再分割。甚至异想天开地认为,那时空才是桃源之乡,又或者,现在是南柯梦境? 懒懒地伏在阳台的栏杆上。太阳已经西移,在二十九层的高楼上俯视着周围的建筑,可以把半个城市收揽在视线下,这种盛况邹清荷以前连梦中也想象不到。 向来对金钱敏感的他,当然看得出这套房间的价值不菲――只怕过十万了,原来柳大哥如此有钱。(实际上的价值是过百万的,只是邹清荷不敢想到那个价钱)室内还有楼梯呢,听说这叫复式套房。 下面那层实用面积是九十平方米左右,上层相对要小些,一间主卧室,一间书房,大约五十多平方米。加起来大约一百五十平方米,顶层还有好大的露天空间,什么也没有光溜溜的好浪费。 柳大哥的家虽然大,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居住的气息。 虽说客厅里有沙发电视;卧室里有床;厨房里有冰箱与厨具,但还是不像人住过的屋子。是因为空了两年的原故吧――如果租出去可以收到一笔不少的租金呢。邹清荷很可惜地想。柳大哥说过,这房子是他做房地产开发商的大哥送给他的,房地产开发商?听起来就像大企业的样子,听说这里整个住宅区都是那位大哥的公司出资开发规划,那生意一定做得很大吧?清荷没有在这上面多问。 目光转向室内,不对,不是由于两年没人住这个理由,冷清的真正原因应该是室内的一尘不染。一点脏乱也找不到,人的居处应该有人在使用的痕迹才对,该有起码的装饰物,比如说茶几上应该有烟灰缸、茶杯或者一本翻开的杂志,但茶几上什么也没有。都是柳大哥自己收拾的,自己被当成重伤患了。 其实伤口已经结疤了,脖子上乌青的捏痕也淡的快看不出来了。 整个客厅色调是蓝与白,是种有着禁忌冷漠的隔离之色。门窗紧闭,阳台上随风鼓动的衣物被隔离在玻璃门外。 为了省电,白天只有客厅开着空调。邹清荷把自己的活动范围圈在客厅里,在阳台呆了小会儿,顶不住那份炽热。 他躺回客厅蓝白双色的皮制沙发上,打开电视。北京的电视可以收到好多台,不过他还是喜欢看湖南台。才离开故乡十天不到就开始怀念了。长沙话他也是听不懂的,他的老家在湖南北部,与湘南湘中湘西等地的口音有着本质的区别,倒是与湖北省相邻处的口音很相似。 他脖子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来自乡下的他融入不进去。柳下溪又不喜欢别人来自己家,柳下溪在自己领域,有着动物似的本能,禁止别人入侵,这一点邹清荷不赞成。客厅内的布置很简单,一组沙发,放电视机的地柜。墙是白的,窗帘是白的,电视机是灰色的,地柜是蓝色的,没有别的色彩了。 室内过于舒服,室外的太阳更让邹清荷有些畏惧了,不想出门啦。 朦胧里,有些想睡。 他想起了初到北京那天。 出了车站,人有些摇晃,很不舒服,邹清荷靠在柱子处,请柳下溪拿着行李过来。 本来是有车来接他们的,可惜中途他们换了一班车。柳下溪在途中打过电话,只是深夜没找到人,虽然留了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 “得打车去医院。”柳下溪看出邹清荷很不舒服,脸色一时红一时青白的,这孩子受苦了。 “我不要紧的。”邹清荷定了定神,猛吸几口空气,比在车厢内要稍好点。 拖着这么多行李,唉,连邹清荷也后悔带了这么多东西。 “啊,下溪这边!”有人高呼柳下溪的名字。 柳下溪大喜,是他那位忙碌经商的大哥,他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血缘的亲近,接受家人的帮助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我大哥柳承秉。大哥,他是邹清荷。”手上的行李被笑脸相迎的大哥的秘书接下了。 邹清荷笑笑:“您好。” 柳承秉上下打量着清荷:“这是?” “去医院吧,他脖子估计发炎了。”柳下溪心痛地看着清荷。 清荷心一松,突然双眼发黑人事不省了。 等他醒来,已经在柳下溪卧室中的那张大床上了。他的伤口化脓了,加上之前一直睡眠不足,也没好好吃东西。打针的药物里又含有安眠成份,时间已经是四十八小时后了…… 虽然与柳大哥的哥哥见过一面,却不记得他的容貌了。当时,他的眼睛没法子看清周围,到底眼睛是由大脑指挥的,有点失礼。 柳下溪打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回家吃晚饭,多做几个菜,我大哥与嫂子要过来。” 冰箱里已经没有了储存的食物。 清荷去卧室床头柜里拿钱,里面柳下溪放了很大一叠钱做生活费。 “我这算不算现代版的男版灰姑娘?”清荷嘀咕道,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只要柳下溪不在他身边,那被柳下溪强烈的气势所压倒的男儿当自强的本性,就会如春天荷塘里的小荷尖尖冒出水面。 黄昏笼罩的建筑群,被镀了层桔黄色,色调温暖而眩惑,一阵风吹过,卷起漫天的飞沙直扑人面,小区内用只有四、五年的树龄植物也来挡住灰尘,树叶儿全部加了层黄色保护色,不习惯这里天气的清荷一时连眼睛也睁不开。 清荷去了小区内的超市,超市里也有空调的,到底是大城市――听说这是学国外的,比起百货公司的卖货形式,这个更方便,客人全部自行在货架上选购。(以前在老家去百货店买东西都是叫服务员去拿的,人家就烦着,口气还特不友善。)食物、肉类、蔬菜分门别类,明码实价,童叟无欺。清荷特别喜欢在这家名叫“惠美廉”的超市,其实这里的东西还是蛮贵的――与老家的蔬菜价格比较翻了几倍。 柳下溪今天第三次打电话给季佳所在的单位,询问他有没有回来,得到的回答还是:“没回来。”那边开始抱怨了。“再不回来,他就会被开除。”已经延长了不少休假的时间,他们是纪律部队。 柳下溪的朋友当然不会只有季佳与胡光荣,但跟他一样担心季佳的只有胡光荣了。 “我只怕是灾星。”胡光荣苦笑。 “胡说什么呢。”柳下溪推着他的肩膀,两人刚从林小洛的墓地回到胡光荣的家。这是胡光荣的单位宿舍,一房一厅,他现在是管户籍的警员。 胡光荣瘦得简直不成人形,乍见一时认不出来了,或许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自责里。季佳就是看不惯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对胡光荣来说,时间就静止在林小洛扑过来,替他挡子弹的那一刻了吧。 “小洛他不是为了你这样活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着才死去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才对得起小洛。”柳下溪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胡光荣摇摇头,眼神是空洞的。“我开始习惯小洛不在的日子了。”我……常想……要是你在小洛身边的话,小洛是不会死的,我是瘟神……害了你们大家。” 他太自责了,柳下溪耸耸肩,从胶袋里掏出刚买的啤酒,很冰,手一时有被冰电刺穿的麻木。热天喝冰啤酒才够味:“真不知道你脑袋乱想些什么。”“啪”的一声,把拉环拉开,递给他。 “当年的事,我自己也反省过了,是我无意中冷落了小洛,没有真正了解他的需要吧。是我的错,我没有怪过你们,连他的心不在了,我都没有注意到,这本身就说明我是不合格的情人。”柳下溪原本是不打算说的,看胡光荣这样子,非得找话来开解他才行。 胡光荣迅速抬头看他,很意外他这番话,看来对他还是有作用的。胡光荣眼睛有些湿润了,一直活在自己是第三者,破坏好友幸福的内疚,与害死情人的自责里,他的精神很脆弱。 柳下溪现在更担心季佳的安全。 林小洛已经被常埋地下了。不是他冷情,活着的人不能被死去的人拖走灵魂,活着的人还有属于自己的路要继续走下去。 柳下溪回北京一个星期后才来找胡光荣,他心里的确不大乐意见他。虽说以忙为借口,大约心底里还是不能接受这么差的人成为他的情敌并击败了他这个事实。最大的打击不是输赢本身,而是输给一位不是对手的人,很郁闷。 他毕竟是凡人,也有心胸狭窄的一面。 柳下溪为人不主动,无论是友谊还是爱情,他从不缺主动来结交他的人。他并没有刻意隐瞒他的性向。 他有几种人际网络,与季佳、胡光荣他们属于警校内的一圈人,是最为单纯让他倍加珍惜的朋友圈,却伤他最重。 柳下溪更喜欢季佳,胡光荣这个人常被他给忽略。这个人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引他注意的地方。那时习惯四人一起行动,是为了迁就好热闹的小洛。 百般迁就小洛,其实他是对他的补偿。 两人拍拖以来,没有一起度过寒暑假,没有一起过新年。柳下溪不是浪漫的人,不会制造浪漫的氛围来增进两人的情感。仔细回想,林小洛会离开他也是在情理之中,他并不算是好情人,光绝对的忠诚,无法弥补把他独自留下所产生的寂寞吧。 以前,只记得别人对自己的背叛,没有深思过问题的症结所在,也许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被怨忿蒙住了双眼吧。 胡光荣没有出声。 柳下溪打听过了,这人现在很少开口说话,把整个人都封闭起来,他本来就是易碎的吧。柳下溪甚至想不起过去的他什么样子了,甚至连林小洛的容貌,在他心里也变的模糊起来,清晰的是邹清荷化脓的伤口,和颈部青青紫紫的捏痕。 “我现在有情人了。”柳下溪突然说道。 胡光荣抬起头,很意外。见到柳下溪他很高兴,世上还有另外一位爱着小洛的人,跟自己用同样的心情怀念他,这让他感觉有同伴似的安心。 而现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现在的柳下溪不会再怀念小洛了。他是孤单的,地底下的小洛也是孤单的。 “你走吧。”冷淡地逐客了。他宁愿孤单地怀念着属于自己的林小洛,没有同伴也无所谓。 柳下溪一怔。胡光荣这人,到底是难懂的。 “有季佳的消息告诉我一声。”柳下溪临到出门回头道。 胡光荣变冷的眼神有点暖意了:“你先有他的消息也通知我。” 柳下溪早已经托人打听季佳的事,得不到任何消息,真焦急啊。看了一下表,才六点零五分,他与大哥约定七点半去他公司接他。现在大哥的车借给他开,大哥的司机正好有事回老家了,他暂时充当大哥的司机。 柳下溪从不拒绝大哥的“请求”,他也明白那只是大哥的借口,大哥是很想他的。虽然不是同一位母亲生,但兄弟间感情却极好。柳下溪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除了警员薪水,全靠家人“救济”,他手上有大哥公司的股票份额的12,每年的红利就是一笔大钱,存着不用可利滚利。除了这些,还有母亲长辈们给的零用钱――不用生产的二世祖,有人这般嘲笑过他。 大哥的车是一辆银灰色的本田,在名车云集的北京不算出位的车。 柳下溪驾车是稳健型的。 “嘭”的一声,一个人撞上了他车。 紧急刹车,他愕然,沿着巷子拐弯出去,他在后视镜里看过周围的环境,附近根本就不见有人。 那人是自己撞上来的,柳下溪非常肯定。这种乌龙事居然让他给遇着了。 虽说,情绪焦虑这些天一直灼烧着他的灵魂,但他有自信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遗失的匕首02 一瞬间,柳下溪伏在方向盘上想起了几年前的事儿。 以前也有朋友抱怨过有骗子故意撞车行骗,但没有人肯相信他,因为对方是位老婆婆。 “同情弱者是大众的道德基础。”记得当时自己回了他这么一句。 如今这事儿自己也碰上了。 他打开车门,长腿落在地上,看到倒在车前的瘦弱的少年,蜷缩着身子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柳下溪两三步就冲到他面前了,蹲下:“伤到哪里了?” “对……不……起。”少年声音颤抖,努力睁开有着长长睫毛的双眼――是双让人怜惜的脆弱的怯生生的眼睛。听口音像四川那边的,他努力挣扎着要站起来,柳下溪扶起他:“你是中暑了么?”只有先送他去医院了。 “我不是故意撞上的,只是人不舒服。”坐上柳下溪的车后,少年接过他递来的水,能说上完整话了。不是行骗的人,柳下溪松了一口气。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位长相不俗的少年跟“骗子”两个字扯上关系,那多让人扼腕叹息。 柳下溪从镜子里上下打量着这位少年,半旧的杏黄色长袖上衣,为他平添了几许稚嫩,裤子是深米色的,五官很标致,如此中性的少年很少见。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跟清荷年龄相仿,个头比清荷要矮小,在同志圈内这种少年应该很受欢迎……柳下溪突然撇嘴,自己在想什么呀,性向特殊的人只占少数部分,自己怎么可以对陌生人如此评论呢?幸好少年不会读心术,车子开动后他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把少年送到医院,果然是中暑,还外加营养不良。这年代居然有人营养不良。柳下溪给他办了入院手续。这一耽搁,时间已经晚了,他给胡光荣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医院一下。由他来照顾病人是件好事,可以把他从静止的空间里拉出来。 胡光荣是极有爱心的人,柳下溪还记得他以前给街上的乞丐送过饭。 他果然来了。 邹清荷准备了丰富的大餐,在菜式上很动脑筋。柳下溪的大哥是成功的商人,吃过的好料之多,只怕连上下八珍也不放在眼里,不知道他口味如何,自己做的菜他会不会满意,索性多准备些吧!各种口味都做一点,配料齐全好做菜呀。清淡的有豆腐、青菜;鱼也两种做法,清蒸与红烧。当然少不了柳下溪喜欢的油爆凤爪,柳下溪的口味已经跟他同化了。凤爪非得用干辣椒焖上五分钟,再用油爆炒,最后洒点胡椒葱花――在老家里会弄点干菊花上去。 做菜创新是要花心思的。除了味道还要讲究色、香,摆盘上菜也要好看,这是他慢慢摸索出来的经验,特别是夏天胃口不好,更要讲究视觉效果,每份菜量要少。 有冰箱就是好!清荷把各种调味炒好的鳝片取出来,光只取干净鳝片,一片片摆开放在碟子里,然后放进冰箱的冷冻室,等半小时后取出来,再加上方形小冰块,堆成座小冰山。自己尝了块,冰冰的鳝片真好吃,拿得出手。 把一整包垃圾放进楼梯处的垃圾桶里。 他满意地审视自己花了几小时完成的工程:客厅里的玻璃茶几与电视旁用玻璃水杯插了数枝香水百合,满室溢香;用果盘盛了苹果、香蕉、梨子与龙眼;新买的茶具也摆上了。 都晚上九点了,怎么人还没到?他早已经饿了。 柳承秉自从知道幼弟的性向后,心里就挂上了这事儿,他打过骂过威逼过,各种手段都无效后也只得投降了,原以为他跟林小洛就这么过了,谁知道后来两人闹分手。这事他是高兴的,期望弟弟伤心过后能回归正途。 谁知,这次他又带回个男孩,年少,长相平凡,还不如林小洛。 也罢,看来弟弟非得在这条路上走到黑,但弟弟还是他弟弟呀,还得替他瞒着老爷子。唉! 兄弟俩在容貌上是相似的,继承了父系。 柳下溪很少见自己的生父,但跟大哥关系极好。 柳承秉比柳下溪大六岁,是过三十的人了。他的长子也有七岁了,柳家枝叶茂盛并不需要弟弟继承香火。老爷子十八岁生下父亲,父亲十九岁生下他,多产的一大家子。树大了总会有营养不良的枝桠,弟弟这怪胎也真是异类,不求名不求利,一句话――胸无大志,可能是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看多了一干人求名求权求利吧,但这样的弟弟反而更符合他内心对兄友弟恭的期盼。 “老爷子今年要退休了,打算住回北京来,你的事只怕是瞒不住了。”柳承秉拍了拍妻子抱着台电脑显示器的手背,是台386电脑,是他们夫妻送给邹清荷的礼物,算是承认把那乡下来的孩子纳入自家家门,弟弟这条路必会走得辛苦,要是父母与老爷子知道,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柳承秉很替他们担心,与林小洛情变之后,弟弟的伤心,他是看在眼里的,实在不希望他再次遇到这种事了。既然认定了,就该给他们足够的空间,这才是家人该做的事吧。他那位新潮的通情达理的妻子也赞成,这次非要一起来见见那孩子,好奇心人人都有,她还没见过同性恋呢,虽说小叔子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老爷子不是说过想住在苏州么?”柳下溪吃了一惊,过世的奶奶的坟也在苏州呀。 “谁知道。”柳承秉漫不经心道,老爷子住在北京,得找一个好地方安置他老人家,国家分配的房子应该不在北京。这事儿得跟父亲商量,怎么突然说退就退,很意外。老爷子平时最疼爱下溪,会不会想让下溪一起住? “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我们。”柳承秉的妻子柏纯突然道,她是柳承秉事业上的得力帮手,为人极其精明,“这些天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 柳下溪点头,这就是他近来焦躁的理由。 他把在火车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兄嫂。 “这事古怪!”柳承秉听完后得出结论,“你有眉目么?” “我打听过了,那五人下车的地方是秘密军事基地,没有确实的资料,推测那附近有大型地下兵工厂,他们行事低调严密。” “老爷子突然说退休,八成是这事儿累到他了。”柏纯接过他的话道。 兄弟俩脸色齐变:“这事闹这么大?”老爷子的军阶可不低啊! “真是无妄之灾!”柳下溪恼火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小区。柳下溪先放下大哥夫妇俩,再把车驶进地下车库。 门铃响了。 邹清荷屁股下安了弹簧般,立马跳了起来。 门开了,门外一对男女各抱着个有点怪异的箱子――386型电脑,无论是显示器与主机都是笨重的,那时候邹清荷还不懂电脑这个名词。 “您们……好。”邹清荷没来由地脸红了,有点结巴。他先接过柏纯手上的显示器,看得出有一面是玻璃的,属于小心轻放类型,于是小心地放在沙发上,但又发觉放了这怪箱子,人就没地方坐了,就又把它抱在手上。 “放进书房吧,这是电脑。”看得出他的拘束,柏纯笑了,她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上等玉原石般的男孩子了,很有邻家弟弟的感觉。 “哦。”邹清荷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满室的百合香气,不是柳下溪那木呆的人想得到的。柏纯用居家女人挑剔的目光来看,这男孩持家倒是没有可以指责的。“还是很清纯勤劳的孩子。”小叔子有这样的男朋友也没什么不好啊,比起时下新潮任性的少女,也没有丢格的地方。 “这是电脑。”面对邹清荷疑惑的眼神,柳承秉很干脆地给他解答。“可以代替人处理一些事情,这是送给你的,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现在的大学生是有需要的,听说学校已经有电脑这门课了。” “我现在还不是大学生。”邹清荷红着脸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呢。 “再过几天就可以查分数了。”柳承秉听柳下溪讲得很有把握,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真的考来北京。 没多久,柳下溪拿着其他配件过来了。键盘、电线、扫描仪,当然还有几本电脑入门的书和五笔字型输入法的字根表:“这可是好东西,要记得好好谢谢大哥大嫂。” 邹清荷到底还是害羞的,他在兄弟的笑声里逃出去了。 客厅里柏纯已经把水果切成漂亮的水果拼盘,配上清荷早就沏好的茶,非常自在地开着电视享受了。 “姐准备吃饭了,电脑多谢了。”邹清荷把饭菜摆上餐桌,这才轻声唤道。 “哟!”柏纯眼睛发亮,摸着他有点长的头发,“真不赖。”不算小的餐桌居然摆满了。看上去不错耶:有凉拌海带丝、红油芝麻花生仁、凉拌拍黄瓜、三鲜鱼头豆腐汤、冰皮凉面,都是她爱吃的,连小叔子都不知道。这孩子,真有心。 兄弟俩过来,看到满桌子菜分别拍了清荷的后脑勺:“不错。” “这孩子有做名厨的天分,下溪以后不怕会被饿着。”柳承秉满意地吃着清蒸鲫鱼,葱居然跟酒店里的一样切成了丝。 柳下溪很得意。 “小邹,听说你要打零工,如果是白天可以来我公司。如果只找晚上的,就在小区里超市做做收银员或者服务员都可以。”柏纯很喜欢他,开口道。 “这个……”邹清荷不想自己什么事都依赖他们,虽说他们是一番好意,自己心领了。“我想自己去找份工。”他有自己固执之处。 “这事目前不可以。”柳下溪拒绝。“清荷,现在有些事在我们周围进行,我不想你再次卷入麻烦事件里,等事情过了以后,你想怎样都可以。”柳下溪觉得一家人没什么好瞒的。“可能还是火车上那次事件的后续。” “噫?不是完结了么?” “没完没了的,那五位军人的密码箱里估计是军事机密,虽然没被偷走,但毕竟有人知道了那秘密,有人泄露了军事情报。这就牵扯到国防机密被泄,或许有间谍在活动,国家安全局肯定会插手这件事,只怕有不少人都会被秘密调查,我们也将会是被调查的人。” “啊?现实版007?”邹清荷居然有点兴奋。啊,他忘记把银环蛇对他说的事告诉柳大哥了。到北京后他昏睡了二天,他醒来,柳大哥又睡了一天多,然后又开始为他大哥开车,忙得很,这事居然被自己给忘了,真糟糕,也许是很重要的情报呢。“银环蛇跟我说过……”他记忆力好,还记得很清楚。 “那个小偷头子干什么要对小邹说这些?”柏纯有疑问。 “未必可信。”柳承秉也有自己的观点。“不过可以试一试,从那位失踪的中年男子开始调查,好过现在没头绪。” “说得也是。”柳下溪同意,自己的重心有点错位了,应该先找出真正的幕后人才有可能救得出季佳。 “我觉得应该跟复姐联系一下,事情这么多巧合很不正常,军事机密都可能外泄,那他们警察抓小偷的行动更有可能被外泄,也许有人借这次事件在事里生事。”邹清荷道。 柳承秉点头:“小邹头脑不错,偶然与必然之间有联系的,最好是能联系到季佳,他的师姐是什么样的小偷,以及金环蛇真正的老大是谁?找到这个神秘的人物,可能会有很大帮助。这样,老爷子受到的委屈也就可以洗清了。” “老爷子?”邹清荷不解的问。 “我们的爷爷,下溪卷入了事件,不可能不牵扯到柳家的家长身上。”柏纯为他解惑。 遗失的匕首03 晚饭后柳下溪与他哥进了书房弄电脑,邹清荷跟柏纯留下来收拾碗筷,看得出这位大嫂也不懂得做家务,光跟前跟后的有点碍事,邹清荷又不方便说她。 “下溪很信任你。”她这是没话找话,很呆来这么一句。清荷腹诽她:“这话说得真蠢,不信任我干嘛跟我在一起?又不是白痴来着。”没有搭腔,这位大姐在洗菜盆里放了过多的洗洁精还一边用筷子搅出泡来,她已经严重妨碍他洗碗了。 门铃突然响了,“有谁会来?”邹清荷与柏纯头一次心灵相通似地目光相遇。 邹清荷解下系着的围巾,打算去开门。柏纯拉住了他,摇头。“去叫下溪下来开门。”小叔子的性格她是了解的,那个人从来不会主动把自己的住址告诉别人。 邹清荷上楼,书房里柳下溪正在打电话。 柳承秉已经把电脑组合好了正试电源,见他进来道:“快过来,我告诉你启动电脑。” “有人在按门铃。”邹清荷说道,这里面听不到门铃声。 “这么晚有人来?”柳承秉邹眉,柳下溪的电话还没有讲完啦,“我去看看吧。” 门铃一直固执地在响。 看得出柏纯有些不安连邹清荷也紧张起来了。他们俩人跟在柳承秉身后,仿佛那紧闭门扉外是妖魔横行的世界。 门开了,先迎接他们的是一张纸“搜查令。” “理由呢?”柳承秉还没来得及接下来搜查令仔细来看,他身后有一只手先他接过了。回头一看是柳下溪。 “我是屋主,柳下溪。各位请进。”出乎意料外的平静。门外的几名身着便服的警察还带有猎犬,有些意外。“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藏有毒品。”带头的是位四十多岁精明能干型的人,一双眼睛特别锐利。 “你们等着收投诉信吧。”柳承秉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习惯高高在上的他是傲慢的。 柳下溪嘴角往上翘,冷漠地看着众人与狗在家里上下左右翻转。 柏纯悠闲地吃水果,邹清荷回到厨房洗碗,当然有便衣警察紧随着他一起进去。整件事都莫名其妙……“藏毒?”怎么可能?白天闲着没事清荷还进行过全屋大清除,连柜子里的棉被都翻出来拿在屋顶去晒了,糟糕这么晚了居然忘记把棉被收回来,啊,最近感觉常失忆。 一个小时过去了,这群闯入者什么也没有搜查到,但不甘心啊,这些人,继续重新…… “你们被人戏弄了。”柏纯非常中肯道。 “为什么半天才开门?”那位带头的缉毒处警官姓柯,刀锋似的眼神望向了她。 “柯警官,这话可以告您诽谤,正确来说从按门铃第一声起到开门时间是‘三分十九秒’。还有您要明白,我们是协助调查,您就凭一个举报电话就能申请到搜查令……也不进行调查,就不觉得给无辜市民造成不便么?还是你们根本就不在乎骚扰到市民?人民公仆的你们……这种失职对同行来说非常失礼,屋主本身也是位警察。” “哦?”柯警官的确没有深入调查清楚,他们这些日子收到线报,有大毒枭从南方来到北京了。所有的线索指出:神秘的大毒枭出现在这附近,接到举报电话之时,简直就象是天上掉饼,果然没有这么简单的事儿,真正的毒枭在暗底里嘲笑你们啦。 柳下溪把自己公安大学的毕业证与现役的警员证拿出来给他看。 “对不起!”全体人员一致道歉。 “是谁在恶作剧?”柳承秉厌恶地皱起浓眉。 “柳大哥陪我收棉被。”邹清荷突然道,柳下溪有些讶异,清荷从来没有让他插手家事呢,莫非他是害怕了么?可……受了伤也没有见他有胆怯的神色,望过去的时候清荷拼命对他使眼色,这孩子是有话对他讲吧。 两人开了通外楼顶的门上了天台。 “他们来搜查居然不搜天台,这么粗心感觉怪怪的。”邹清荷果然是有话要说。 柳下溪心一动:“清荷觉得他们另有目的?” “我看到他们在厨房装了东西,我去超市买菜,后来闻到花的香味,超市外有卖花的人。很奇怪吧,平常这些人都在小区外的,可今天居然出现在超市门外卖花,我进去前都没有,等我出来后才到那里。当时我没有想到有什么不对的。后来,我把扎得好好的花重新分开了,因为家里没有现成的花瓶,只有水杯。水杯不够深花梗得剪掉些才行,里面有指甲大的小金属盒子,我把那东西当成垃圾丢了出去,刚才这些人四处翻东西的时候,我看见其中的一人把同样的小金属盒子放在橱柜的侧里面。” “窃听器吧,这动作也太大,太明显了。”柳下溪苦笑,真把他当成一级罪犯对待了。“有人在栽赃。” “我们怎么办?”邹清荷急了。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放心,他们想窃听就让他们听好了。”柳下溪被真正惹火了。清荷好象可以看到一股腾飞的火焰在他心里燃烧,他放心了。 各抱了床被子回来,柳承秉夫妇等着向他们告辞回家。“大哥,这边接收单位已经联络好了,我明天回南水县去了。”柳承秉有些讶意他这么说,却没有多问:“也好,早点处理好早些回来。” “清荷,从明天起住到你家里去吧,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柏纯举双手赞成,清荷的饭菜可比自家保姆做的要好几倍。 “今天这些警察,我可是不会放过的,随便就闯进家里到处乱翻。”柳承秉还在生气呢,向来享受优待的他那顶得住这种闷气? “算了吧,我也是警察,能理解。”柳下溪息事宁人。 有件事,邹清荷一直想问。他从家乡带来的行李被柳大哥放在哪里去了?现在他穿的衣服明显的全部新采购的,事情在他昏睡那两天就全部完成了,不过现在家里被窃听反而不方便问了。柳大哥明天真的打算回南水县么?这边的事不理了?也对,他的假差不多过完了。说不定等他回来误会澄清了。 柳下溪在他手掌心写道:“装着不知道有人窃听。” “你先洗澡。”柳下溪自己在室内四处搜索,陆续又找出了几个窃听器。也不见有多隐蔽,看来这群人可能真是缉毒处的人,国家安全部那些精英份子不可能如此粗心。 这些天来,清荷是第一次单独洗澡呢,想着就脸红。柳大哥借口自己伤口不能见水,硬要帮他洗澡,顾忌着他的身体没有做到最后,搂搂抱抱是有的。慢慢自己脸皮也厚了,他不在今天反而不习惯。“想些什么啊。”他拍着自己晕红的脸颊,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胡思乱想哟。 邹清荷躺在床上拿了那本电脑入门的书看,隔行如隔山啦,看不懂。柳下溪进来看到他小脸皱在一起并笑道:“这是怎么啦。” “看不懂,电脑真深奥!” “又不是要你来制造,其实有人教很简单就能上手。” “你会?”邹清荷斜眼看他。 “会一点点,不够格当你师傅,大哥公司有的是这方面的人才。数据处理、图像处理很方便的,你去了就知道。”柳下溪解下睡袍,只剩条裤衩,那结实饱满的肌肉让邹清荷羡慕呀,他不好意思多看,羞红着脸别开头,“你说谁这么无聊来谄害我们?” 柳下溪大手可以盖住他整张脸,把脸搬过来面对面,一边两只指头捏他的鼻梁。“在你看来谁这么无聊呢?” 邹清荷笑着拂开他的手:“你问我啊,我心里的确有一个人选,那条‘银环蛇’。这当然只是我的假设。广州的警方为了扫除火车上的盗贼团,发出携带大量毒品这个假消息来引诱‘金蛇帮’上钩。贪婪的盗贼果然上当,虽说没有全军覆灭,但也有大量成员落网,逃脱的‘银环蛇’心里充满对警察的怨恨。我们同一列火车上北京,他在火车知道你是警察,就把怨恨报复的目标放在你身上了。广州警察的行动,北京这边并不清楚,有关毒品的消息大约也流传到了缉毒处这边,说不定还是‘银环蛇’透露的,他被警方摆了一道肯定也想以牙还牙。回想起来那个人的言行是睚眦必报的角色。” “不错,分析得很有道理!”柳下溪赞许地看着他,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想不到他也有点本事,居然查得到我的住处。” “我担心被这种小人缠上是件麻烦事儿。”他停顿了一会担忧道:“……他会不会乘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偷偷上来偷东西?” “不怕,明天我叫保全公司的朋友来设置一下屋子,他想偷就让他偷吧,哼!就怕他不来!我要在室内装捕鼠器,把这只硕鼠抓获!” “有打电话给复姐么?” “她又不是真的姓复,那只是破案的时候用的假名,她叫洪雪梨!”邹清荷知道,这话是说过窃听的缉毒处的人听的。“想不到她已经结婚了,电话是她丈夫先接的,她告诉我,被抓获的小偷被军方带走了。‘金环蛇帮’果然还有位老大,平常很少露面,这一点上‘银环蛇’倒没有说谎。更奇的是老大还是一位五十上下的老妇人,善于化妆……”柳下溪突然一拍枕头,吓了邹清荷一跳。 “我真是笨啊!”柳下溪起床,去了楼下的画室,找出速写本来,那堆行李,柳下溪全部丢在旧宅了。(旧宅也就是他三叔父在北京的房子,北京名产四合院,原是婶母的娘家。柳下溪是他们的继子。婶母娘家人过世,继续了那套房子的婶母跟三叔住在部队那边,柳下溪来北京读高中后一直住在那边。他可不想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放进新居来,如若清荷问起,他打算回答说那些特产送人了)只拿了邹清荷的钱包与速写本过来。 速写本里夹了几张有点肥的满脸皱纹的老女人,其中有一张画着她的侧面推着食物饮料的手推车。“‘银环蛇’不是对你说过我当时被人缠住了么?当时,我在这跟位妇人打交道。给她画了很多副像她也不满意,到处找人借纸。这个人可能就是‘金环蛇’是‘银环蛇’的同伙。” “很普通的人!”记得“银环蛇”当时很有把握柳大哥赶不过来。看来,八成是那坏蛋的同伙了,人真不可以貌相啊。 “骗子、小偷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比如动物的天然保护色。”引以为傲的自觉目光有时也会失灵啊。这么说,自称女儿在天津住院的那中年男子也可能如银环蛇所说的“接头人”。自己忽略了许多线索啊。 “有没有问季哥的下落?当时复姐有同事跟着季哥去了十二车厢。” “当然问了。那五个人带着抓获的少年下车后,季佳也跟着下了车。只有他一个人去,没有见到她师姐跟下去,也就是没有人看到季佳的师姐。……我想不通的是,‘银环蛇’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一番话。” 如果不是银环蛇跟他说那些让他高度感兴趣的说话,也许自己当时会晕倒在车上。“我也觉得他的行为很难理解。而且,有预谋的把你绊住来说这些话。我来假设,他们这么说这么做也可能是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 “有意思!”柳下溪大喜。这孩子太让人惊异了,“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救人!不损害自己的情况下救人。”得到肯定的邹清荷越说越得意。“我们来假设,金银两条蛇并不担心自己的同伙,却担心落在军方的那位少年。他们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后,肯定比我们还急地要找出幕后黑手。季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的无意参予……季哥又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要救季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同一阵线。而且季哥是警察,警察与军方毕竟都是白色的,我们再大胆地假设:季哥与他师姐已经很几年没有见过面了,他师姐的事他知道得也不清楚,如果他师姐善于伪装,可以把自己总化成一个不存在的人物,加上她出面的时候少,又有银环蛇替她遮掩,她一人扮演两种角色:五十多岁的女人与风华绝代的一代名小偷,怎样?” “强!” 遗失的匕首04 一直在得意的邹清荷正兴奋着睡不着,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得柳下溪心痒痒,好想做哦。现在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可惜,室内有人窃听,柳下溪压抑着自己,他可不想被人听墙角。 “呀!”邹清荷突然象只泄了气的皮球,伸出拳头轻捶柳下溪厚实的胸。“错了错了,如果他有求我们怎么会陷害我们呢?”居然忘记了这点,自己还是太嫩了,在推理上有这么大一个漏洞居然没有发觉,果然还是半调子,真是比不过柳大哥呀,不弄清全部真相是不会结案陈词的,自己轻浮了些,沮丧中。 “他又没有把真正的白粉放进我们的屋子里,算不得陷害。可能是看到我一直没有行动着急了吧。他可不知道你没有把他当日的话告诉我,我觉得你的假设很有道理,应该说是最接近事实的一种可能性吧。”应该第一时间去调查那位中年男子的,那可是主要线索啊,这么多天了,只怕……线索会断。也许早在火车上就断掉了,遗漏了重要线索,自己脑袋退化了么?到底在焦灼些什么? 在火车上怎么也找不到那位……是落在那两条蛇身上吗?可能性并不大,要不事情早就解决了,方向到底是走错了,白白浪费宝贝时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明天还是去趟天津吧,看来回南水县要推迟了。 清晨六点十五分,柳下溪晨跑回来,清荷还在呼呼大睡。 还是感觉到附近有人在跟踪,真不痛快。假设银环蛇要跟自己联络怕是没法子吧…… 联络?一道闪电掠过大脑般……“撞车的少年!”他右拳击左掌,但仔细回想,少年没有多余的话啊,而且口音也不是湖南口音,未必是银环蛇派来的人。另外有种可能,这少年是派来调查他柳下溪……安全部的人。当时就是想到这点才让胡光荣看护那名陌生少年。还是谨慎点的好,他有检查过车子里里外外,并没有找到任何少年留下来的痕迹。也就可以肯定不是传信者。 七点二十分,柳下溪回到卧室。大床上少年邹清荷侧卧着,小背心遮不住漂亮的锁骨……修长的双腿伸得笔直……清荷的身材比面孔更加比色。奶白色的肌肤……衬映着少年新鲜的肉体……活色生香。柳下溪唇干舌燥身体蠢蠢欲动……真有点欲求不满。 柳下溪不得不承认,这三、四天来光压制身体的情欲就让他分神分力了。 不自觉间,大手抚上了他的小腿…… 有点痒痒,邹清荷下意识地缩了缩,人还没有完全清醒。 象猫呢。柳下溪吞咽着口水,理智“啪”的一声短路了。 饥饿的人面对念念不忘数天前才尝过一次鲜的美食有什么反应? 狼吞虎咽。 恨不得连骨头也一并吞噬。教养啊、理智啊这些有的没的通通退居二线。 邹清荷被弄醒了。喘不过气来,柳大哥好陌生啊。有些害怕……双眼爆红要滴血……推不开好坚硬的身躯。 “给我。”柳下溪粗重地喘息。敲打着他的心脏。 身体被压制了,火烘烧着脸。邹清荷已经明白后来会发生什么,他搂住柳下溪的脖子回了他一个湿吻,长长的唇舌相争的清洗牙齿的吻。这是信号,可以让柳下溪为所欲为的信号。 这是次粗暴的性交,柳下溪压制不住全身沸腾的热血。直接地粗鲁地……失控的冲入了干涩青韧紧窒的后穴。 过于疼痛让邹清荷才出惨叫声,这才惊醒柳下溪。 肛裂了,血润湿了床单。 汹涌的情欲片刻间消退。“对不起。”柳下溪万分内疚。 “比便秘痛上那么点点之上。”邹清荷白着脸色,有点丢脸。那炙热的一部分还在他体内不上不下地堵塞着。邹清荷抚上了对方的背。低声道:“继续吧,我没有这么弱呢。”情人之间这种事是正常的吧?这几天,他感觉到柳大哥忍得痛苦。他早有壮士断腕般的觉悟。 这孩子!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情欲的事也是需要一个适应时期的…… 柳下溪到底还是顺从了身体的本能,要了清荷一次。当然后来温柔体贴小心了些。 事后,神清气爽啊。连神志都清明了许多。 “你便秘?可没长痔疮啊。”柳下溪给他清洗身体时好奇问道上。比起他们初次欢爱,这次清荷的身体除了先前出了血,体力上好多了。 “有时,吃辣过猛就会便秘。”依靠在柳大哥怀里,享受着这种温柔,连先前的难受也变得甜i起来。实话说吧,他不喜欢最终的活塞运动。却喜欢柳大哥替他服务用手用口都好。也喜欢与他肌肤相触。也没办法,他不能自私地享受而不付出吧。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怎么了?很难受?”柳下溪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用干燥的大毛巾吸去他身上的水珠。把他抱着放到客厅沙发上。床上弄脏了,需要清洗。 柳下溪对做家务是不耐烦的,这次洗床单却是乐呵呵的。连席梦思上也是有血迹的,幸好隔了层塑胶。擦干净就行了。 喜欢他呢,已经与骨肉血连成一体的喜欢。靠在沙发上他已经睡着了,脸色红润,嘴唇带笑是不是进入了甜i的美梦里? 九点二十分。门铃响了。 私人时间被人打搅真讨厌。邹清荷在他怀里睁开眼睛,大毛巾下他什么也没穿呢。柳下溪拍拍他的脸:“不要理会,我把人打发走。” 有的人是一两句话打发不了的。 昨夜来的缉毒处的柯警官与另一名年轻的警察。手上提着篮水果,满脸堆笑:“对不起,错在我们,是我们弄错了。我们是来把窃听器撤走的。这是场误会。” 柳下溪牙齿痒痒却有无可奈何。 沙发上的邹清荷已经变成只大红虾。 等人都走了后,他带着口腔道:“怎么办,被人听到了。” “爱听就让他们去听,我们在自己家做爱做的事又不关他们的事。”柳下溪是有点懊恼,做了一半的时候才想起室内还有窃听器,可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反正听半局与听全套都是被人听到了。水果篮里埋着几盒小小的录音母带。立即销毁好了,不过好想听听。 看出他的迟疑,邹清荷一把夺过磁带……身手蛮敏捷的嘛,毛巾落在地上却全身走光了。身上真是精彩的色泽与痕迹……烧磁带的味道很难闻。 “我约了保全公司的人上来布置房子。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不要上来。”给他收拾换洗衣物与日常用品。“你如果在哥那边不习惯,你去旧屋住。”画了一个地图,标明坐那一路公车。给一些钱零用(这个给钱零用的时候邹清荷脸色有点不好看,这孩子在这事上儿还别扭着啦)。 “你别跟我计较这些,你是我另一半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记得打电话给你姐。”当然有打电话回去,如此远的距离,一跟线连着说话声就象在耳边一样。有天涯咫尺的感觉。姐姐依旧是那样子不大热心的叮嘱,却能让他有山靠在背后似的安心。 “你要小心。”轻轻的吻落在耳边,看着柳大哥诧异的笑容。清荷有偷吃甜食般的香甜感。楼下对讲机处,柳大哥的嫂子在等他下去呢。 有人一直在跟踪,很有技巧性的跟踪,摆不tuo的尾巴,甚至见不到人影。 “想跟就让你跟吧。”柳下溪冷笑。 到了天津尾巴还没有甩掉…… 天津市里柳下溪有同校的校友,翻开许久没用的同学录,居然也让他找到几位。 “小柳,这边。”居然还有人热情来迎接他呢,想不到平时冷淡的自己还是有人缘的嘛,这么一想柳下溪愉快起来。 热情的迎面一拳击在前胸份量十足啊。“好小子,更结实了,这两年你去那里了?同学聚会也没有出现,玩失踪啊。”过于浓烈的热情如同春节点燃的鞭炮……柳下溪含着笑,赵平川还是跟学生时代一样的个性啊。 “你来有什么事?我认为你不会单纯来看我这位老同学的。”一碗挂面就算是招待了。 怀念清荷的手艺啊。 “找人。”柳下溪复印了许多份那位中年男子的素描像。 柳下溪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居然真的一下子就找到了。中年男子的女儿,就在天津市人民第一医院,一位十二岁的少女肾有问题,一直在等着换肾。 广东韶关人,父亲叫张大壮,女儿叫张小敏。 这是一位瘦弱到风一吹就会凋零的花朵,医院里不管走到那里都有挥去不了的消毒水味儿。“老豆没有来,骗人,明明回去时说很快就会来的。”长期住在医院的那份渴求健康的心情是正常的人无法想象的吧。这女孩子…… 赵平川拿着一份材料过来:“哇噢,你绝对想不到,换肾要多少钱,这孩子的住院费已经上十万了!换作普通的家庭早就倾家荡产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肾,不过听说,最近有合适的肾出现,但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家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我在找他。”张大壮难道真的在火车上失踪了么?“你帮我留意点,他一出现就通知我。” “你打算去广东韶关?” “我时间不够,只得请广州那边的警方协助一下。”柳下溪看了一下表,下午四点二十五分。“你帮我调查一下张大壮以及他女儿身边出现过一些什么样的人,主治医生等等这些事情。依我看张大壮没有经济能力负担女儿的医疗费用。” bp机响了,陌生的号码。 “柳警官,您可真慢啊。”电话另一头,轻浮地带笑的年轻的声音。 “你是――‘银环蛇’?” “宾果。猜中了。……有奖励哦。” “你怎么知道我的bp机号码?”柳下溪沉下脸,他回北京才新配的。 “有人跟踪你,不过没有人跟踪你的小情,人,他告诉我的。” 说谎!柳下溪并没有告诉清荷他来天津。 “甩开尾巴,我们见上一面吧。” “在那里等?” “等你甩开尾巴,我会来见你的。” 遗失的匕首05 柳下溪从懂事起,受到的就是军事化的教育。长辈对他的要求也是以一位准军人的模式来衡量的。 一直持续到升入高中,才让他尝试到自由的滋味,否则他也许和堂兄一样呆在部队服役了。 这过往是影响他待人接物的。 有一类人他是无法容忍的:轻浮散漫不务正业的人,而“银环蛇”就是这类人。 除了他伤了邹清荷这个事迹让柳下溪仇视他外,从他的说话腔调到整个人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态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们现在坐在天津某家茶馆里,两看相厌。 银环蛇轻浮地吹起了口哨。“看来,对你的智商估计过高了。张大壮已经死了,你的消息一点也不灵通嘛。” 柳下溪的眼神是锐利的,他也可以全身泛起杀气,看得出这条蛇这些日子也不好,双眼有些浮肿有明显的黑眼圈。“不要兜圈子了,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银环蛇撇嘴,挑剔目视斜视着他,大有一副“你叫我说我偏不说的架势。” 柳下溪几乎要拂袖而去了,但就在同时,脑里的警报器却响了,情绪太容易被干扰,这样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这小子无疑握有某些情报。柳下溪呷了口茶:“你认识季佳吧。”他悄悄地打开了微型录音机。 银环蛇倒是一怔,没有想到他先问的是这个,忽而笑了起来,回答得非常狡猾:“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说吧。”柳下溪定定地看着他。“我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银环蛇目光一寒:“你一直在等我上门?” “我只是不相信如此多的偶然怎么可能全聚在一起。回想起来,季佳是故意跟我争论,我们才可能卖到那节车厢的车票,而且整个行程一直是在季佳的支配下。” “嘿嘿嘿,没错。我、老大、季佳我们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老大是我跟季佳的师姐。老大学的是取物、季佳学的是机关、我学的是逃。季佳不想坐牢,所以他要去当警察。我则喜欢玩官兵捉强盗,老大喜欢钱。好吧好吧别用牛眼瞪我,季佳真正当警察的理由是他喜欢老大,老大喜欢我。季佳失恋了才一气之下要跟我们作对去当警察的。”他也有些气馁,不安份地喝了一整杯茶。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多了层铁灰色,柳下溪晓得他是要说事情的真相了。 “我们的确有请季佳帮忙,季佳当年是暗恋老大才拜师。他拒绝不了老大的请求。事情的原由就是老大有两个亲弟弟。其中一个被军方抓走了,另外一个才十一岁,在半年前失踪了。一个月前找到时他已经成了白痴,在某一城市当乞丐。经过医院全面检查,他身体内有器官被取走了。左肾与骨髓……真的很惨,本来是活泼可爱的孩子。这对老大的打击很大,她是很痛爱自己的弟弟的。我们是黑社会,不能报警。我们自己也到处在寻找……查到了天津有私底下做人体器官买卖,只有请季佳出面,季佳想到了你,他认为你有背景,人也能干,有你的帮忙会好办多了。 “季佳的本意是,打算让我们在长沙见上一面,把事情摊开来说,但老大不同意,我们是一个帮派,需要钱养活帮众。老大已经不管帮务很长时间,手下的兄弟在闹墙角,老大也需要兄弟帮她查弟弟的事,这段日子穷得开不了锅,加上警方一直在严打,我们这无本生意也不好做啊。老大好不容易接到了委托,刚好是在同一列火车上,就是盗取军方的密码箱。事先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军方的。我们上这列火车原本是跟踪张大壮。他的女儿要换肾已经跟底下人体器官买卖组织联络过了。想由着他来找线索……根据我们的线报,他已经跟对方连上线了……” “等等,他不是什么接头人?”柳下溪邹眉,这小子扯谎也是看不出的,很善于演戏啊。 “当然不是。”银环蛇笑得有点假。“我只不过想让你去查他,顺便查出黑市底下器官买卖真相而已。”补充了一句:“替老大的弟弟报仇。” “那谁是接头人?” 银环蛇眼神一暗:“案子是老大接的,只有老大知道,老大已经失踪了。” “哦?”得帮他找到老大才能知道谁是委托人,谁是接头人么?“她怎么失踪的?” “事情还是从那天火车上说起,你与季佳先后下了火车,他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清楚请你帮忙的事。老大也有点慌,她很看重自己的弟弟,帮里那群没良心的兔崽子在多事之秋的时候闹内哄,相信那条没有经过证实的信息――警方放出来的有大量毒品在火车上,他们眼红啊,指望着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被警察一网打尽我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这叫活该!不听我的话。”口气充满无可奈何的埋怨。 “后来,在郑州老大也下了车,跟在你小情人后面重新上了第二班,我也上了,发觉你跟张大壮都在火车上,线索还没断呢,心里高兴着。谁知道,张大壮感觉到什么或者有人警告了什么,他中途逃开了。老大独自来天津在医院处埋伏张大壮,等了三天也没等到人,我去季佳与军方下车的地方,一直没查到他们的下落。后来回北京四处托老乡熟人找你,却发觉有几拨人在暗中监视你。昨天撞车的事你还记得吧?那是我在北京认识的一位小老乡,本来让他接近你的。后来发现,有人在查他,只要靠近你身边的人都要受到严密调查,你惹了什么事?” 柳下溪叹气:“还不是你们盗取军方密码箱的事件,军方怀疑我是间谍,泄漏了国家机密。” “噗嗤”银环蛇笑了。“真是倒霉啦,喝凉水闹肚子痛!火车上警方抓捕我们的时候,我不想牵连季佳故意抓了你小情人为人质呢,戏是白做了。” 柳下溪恨得牙痒痒,这人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现在反而拿这事卖人情!“伤得很重!”他冷着脸道。 “他身体有这么弱吗?你让他出的血都多过那点小伤口,何况他那小伤口也是自找的,不动,刀子才不会划破他的脖子。” 这小子果然讨厌,而且是同类。是位1号的gay。难怪一眼可以看得出他与邹清荷的关系。 “好了,好了,闲话少说。我来天津找老大,约好的地点根本找不到她,发出秘密信号她也没出现,平空就消失了。 “失踪几天了?” “三天。”有可能什么事都发生了。 “你说张大壮死了,你亲眼看到了么?”柳下溪有向北京的警方打听过,这些天并没有发现无名尸体。 银环蛇有带一个大的挎包,“这是我从警方偷来的,离石家庄百里外的祺庄附近的高粱地里发现了具中年男尸。”从挎包里拿出几张彩色照片……男尸的确是张大壮的……一刀封喉,连血都极少,这是真正的用刀高手。“凶器是一把匕首,就在尸体旁边。”其中有一张相片就是作为凶器的一把匕首。军用匕首,没有在皮套里,刀锋上明显看得出刻了字。 柳下溪眼皮直跳。 那把匕首他是认得的,是他在火车上送给了邹清荷防身用的。 清荷在郑州火车站的厕所里换衣服里弄丢的。 这种军用匕首同款的非常多,柳下溪的是刻有字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是爷爷在他五岁里送给他的,期望他如同汉代名将李广一样。本来柳下溪的名字应该是柳下蹊,上户口的时候,户警不认识“蹊”字。自作主张改成了“溪”字。 那把匕首!居然在凶案现场……而且还成了凶器。 “你信任自己的老大么?” “当然是信的,不原谁甘心让女人骑在头上?老大很历害的!” “张大壮被杀,表明你们查的事情是正确的,他被人灭口了,你们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有张大壮个人资料,他本是开了家瓷器生产的小厂,女儿生病后老婆跑路丢下父女俩不管。他把厂子变卖四处求医,有个医生介绍他来天津的。” “为什么是天津?” “这点我知道一些,日本侵华的时候在天津某处曾经用中国人进行过无数次器官移植实验的地下医学实验室,老大在找这个地方。这是催眠老大弟弟大脑里得出的信息,那孩子是活活地被吓傻的。” “你老大失踪也有可能发现了这个实验室……”柳下溪沉默下来。银环蛇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那样子就如条毒蛇在侍机攻击对手…… “跟警方合作吧。”柳下溪再次抬起头来,天色已暗。 银环蛇一怔,他想不到柳下溪得出这个结论,他骨子里是不相信警察,那是天敌啊。警察是天上飞的雄鹰……“不行!”他也知道这法子是好的,但情感上就是不能接受这点。去他妈的警察――小偷与警察,本就是官与贼的不可调和的关系。 “引蛇出洞。”柳下溪微微笑了起来,这小子滑虽滑却不够老奸。“把你手上所有的资料复印一份给我,然后跟警方合作。你一露面,对方得到消息必会派人来杀你,可以顺藤摸瓜。” “我才不当靶子!”银环蛇冷哼,就说警察是信不过的。 “你果然不是当老大的料,你老大是女人都有舍身喂狼的觉悟,你可真舍不得让自己有半点危险啊。” 银环蛇脸色大变,这话刺到他痛处,一咬牙:“你得保证事后我不用坐牢!” “莫非你要告诉警方你是小偷的二头目?”柳下溪嗤笑道,银环蛇眼睛一亮,一击掌:“对呀,这怎么就忘了这一点?这里是天津卫又不是湖南广东。嘿嘿嘿,谁也不认识我。” 柳下溪一边冷笑,不公开你的身份,对方又怎么上钩? 遗失的匕首06 “再有一个问题……”目前,很明显地在气势压倒了对方。柳下溪把节奏重新调整一下,他仔仔细细地回想着在火车上发生的事情,整理听到的看到的一切,哪些疑点需要银环蛇来解答的,得趁现在提出来。 “说吧。”银环蛇带着自弃的口气应道,他斜视着柳下溪,心里总是不舒服的,这家伙很会见风使舵呢,果然是难打交道的人。 “抢张大壮的包……引我下火车是你们的人做的么?”自己占据上风,对上个这样的人……并没有多少自豪感。柳下溪草草地看了一下他们收集的资料,到底是业余级的侦探,什么是重要一点也不晓得,废话过多啊。真正算有用的也就是老大那失踪被找回的弟弟的资料,有这个警方可以立案了。 “不是。”回答得很肯定,这话柳下溪相信。“我们怎么会打草惊蛇呢,张大壮可是我们的线索啊。我们有人一直在监视着他,可惜当时我不在现场,是同行的话应该认识,可以肯定,那对男女档的扒手不是我们的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不会把你先弄下车的。” 柳下溪拍了拍银环蛇给他的资料,这条线索被自己漏下了。 “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我的住址的?”这个问题一直梗在柳下溪心里,自己个人信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么? “我怎么知道你的住址?一直有人在监视着你,我只远远看着。”银环蛇不以为然。 “不是你?你有没有打举报电话给缉毒处?”柳下溪皱眉。 “喂,我自己麻烦够多了,哪还会找麻烦上身,什么举报电话?什么缉毒处?莫名其妙。你脑子有病啊,你可不要怀恨在心给我套小鞋穿……” “不是你……呵,没错。不懂得执法各部门规则的普通市民是不会把举报电话直接打到缉毒处去的,而只会拨打110。连我也不知道缉毒处的电话呢。”柳下溪沉默下来,谁会是这有心人?理由是什么? “喂,柳警官,我肚子饿了,请我吃饭。”银环蛇见他一直在沉思,涎着脸打断他的思路。没法子,他穷啊,这几日过得小心翼翼,不敢随便出手捞钱,生怕不小心阴沟里翻船。害怕啊,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 “你叫菜啊。”这茶馆也供饭菜。柳下溪并不理他,他掏出身上带着大哥特意替他准备的大哥大,先打电话给赵平川,“过来,请你吃饭。”电话另一端赵平川乐颠颠高兴着哪。 柳下溪打电话给大哥那边,先把新情况对在北京的大哥简约说了一通。 聊了一会儿柳承秉知趣,让邹清荷来接电话。 “柳大哥!”邹清荷高兴唤道。无论柳下溪的大哥大嫂对他再好,可还是隔了一层膜似的不自在,总觉得自己是多余出现的人呢。瞧人家三口幸福完整的家庭,这客人当得多不自在。 “今天过得如何?”柳下溪的声音很自然地低了三度格外的温柔。 “噫,真肉麻。”银环蛇打冷噤,连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嗯,很充实,我有在承哥公司学电脑,你呢?过得如何?”邹清荷想不到有那么大公司的承哥,家却是极平常的。三层单体楼,有十来年的楼龄吧,周围类似的房子有几十幢,一点也不特别,屋内也并不华丽。 邹清荷并不纯粹把自己当客人,在公司里他有帮忙,打杂小弟一名,很勤快的一个人。回家帮保姆做晚饭…… “嗯,我遇到了银环蛇……”除了匕首的事,柳下溪当着银环蛇的面说了目前掌握的线索。 银环蛇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一边撇嘴。 “……你怎么看?”柳下溪最后结尾问道,他现在很信任邹清荷新鲜敏锐的逻辑。清荷一直静静地在听他说,中间也没有插一句嘴。 “……我在想,银环蛇他们在查买卖人体器官的事同样也被对方发觉了。我来假设一下:这是一个组织,估且称他们为g。这g组织里能在黑暗里生存,自然也有一套完整的从接洽――收购――供应――销售的流水线。他们或许是卖与买都做的,为了不泄露他们的秘密……也必定有暴力的力量存在,甚至可能用金钱收买了某些人物,不然,他们早就应该被警方盯上了。 “啊,扯远了,银环蛇调查g,g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想除掉‘金环蛇帮’。……啊,想不通。” 虽然隔着电话,也可以想象得到清荷邹眉的样子。 “哪一点想不通?”柳下溪微笑。 “如果他们买通了‘金环蛇帮’里的人把消息供给警方,让警方出面把‘金环蛇帮’一网打尽。这种事其实很麻烦,收效也不大,感觉有点怪,他们的智商应该极高,不会做这种事才对。” “这g是有把握,别人抓不到他们的痛脚吧。一个组织里总有些不同类型的人。”柳下溪敲敲桌面,声音极小。“大约觉得‘金环蛇帮’只是群老鼠,窜来窜去有些厌烦吧。” “是这样吗?”清荷倾斜着头。“我甚至想,也许根本没有国家机密情报外泄……g肯定比起‘金环蛇帮’要有钱。他们设了这个局要把‘金环蛇帮’一网打尽,那辆列车上就有可能有g的主要成员在,他们同样发觉‘金环蛇帮’盯上了他们的客户张。于是在这局之中加了一个勒人脖子的套索,他们同样在火车上寻找目标,清楚警察埋伏的位置……也应该看得出那五个人是军人,看得出那秘密箱里的东西非同一般。g出钱让‘金环蛇帮’去偷密码箱为的就是让‘金环蛇帮’陷进更危险的事件里去。” “这分析很有趣呢,你为什么认为没有出卖国家情报的人存在?”柳下溪想,只要多一些经验清荷可以比他成长更快,他的想象力比自己更加开阔。“不努力就会被轻易地超越!”柳下溪拍拍自己的头想。 “这种人也是存在的,不然就没有007嘛。不过,我是觉得这件事,真正的间谍只怕会自己动手,这种叛国的大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人出钱嫁祸给别人的可能性更高,不然危险性是三重性的。你想,出钱请人做,就不可能做得绝对保密;如果出钱的人本身就是间谍,应该也是历害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怎么都不合理。” “呵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清荷还是受小说影响呢,后来007系列误导了不少青少年啊。“清荷呀,真相未明的时候任何可能性都存在。这世上有混水摸鱼与黄雀在后的事,狡猾的猎人隐藏在后面。” “那柳大哥认为真有出卖国家的人存在?” “……还未知。”柳下溪知道清荷是以自己的方式热爱着祖国,无法认同这世上有叛离祖国的行为存在。虽说不想打击他纯粹的爱国心……但世上就是有个人利益高过国家利益的人存在嘛。 “肉麻当在趣。”银环蛇不满地翻白眼。 多说了几句叮嘱之类的话,柳下溪收起了电话。赵平川过来了,还在喘气,走来的吧? “联络到张小敏的母亲了,她会尽快赶过来的。”赵平川一坐下先说的竟是这句。“这是是什么案子?”他充满了期待,回来天津上班两年,前辈们当他菜鸟,任何大案要案都没有他的份,尽干些端茶扫地的活,他的满腔热血啊,该洒在何处? “大案!非常大的案子。”柳下溪拍拍他的肩。 “这位?” “报案的人。”柳下溪把张大壮死亡的那几张相片放在赵平川面前:“你是本地人吧。” “张小敏的父亲死了?”赵平川吃惊道。 “没错,干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索的手法。职业杀手或者是熟练的外科手术的开刀医生。” “医生?”赵平川愕然,他的认知里医生是伟大的职业与警察一样神圣啊。 “里面牵扯到人体器官买卖。”柳下溪的话语是冰冷的无情的。“吃了饭去见你们的局长大人吧。”口气还是跟在警校一样不让人反驳的。 赵平川捏紧拳头:“我会有份参加吧?”他满含期待。 “你来保护这位重要的人证,估计案子破了最少也是二等功。”这话炸下去,赵平川满脸红润,双目啦晶晶亮亮。这么单纯的家伙,看着就有趣。银环蛇那双目光在柳下溪眼里就象盯上了新的猎物般。 “银……你要救你的老大为他的弟弟报仇,这事儿就得跟警方全力合作!还有,得保护好人证dd你老大的弟弟……他现在在那儿?” “老大的故乡,襄阳。” 除了季佳,银环蛇在以前并没有认真跟警察打过交道。条件反射似的,只要听到“警察”两个字就要跑的身体,却发现这赵平川跟他们没什么区别,就连这位天津市公安局侦探大队大队长也只是普通人,比起狡猾的柳下溪更值得信任,看来这次找对了人。银环蛇拿定了主意,这次要把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一网打尽。 他明白老大急着找这些人,是想重新治疗弟弟小春,让他变回正常人,而不是为了对付他们。银环蛇在这点上比她理智,身体的内脏被摘掉了……并不是重新安装一个就没问题的。就算不对付这些人,对方也不会让知道得这么多的自己还活在世上。这是生存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老大还活着么?希望她没事。 也许老大已经跟对方接洽上了,老大拼命抢钱只怕是募集医疗费用。老大有许多事情瞒着他呢,不过没关系了。 跟警察合作是聪明的。 这次自己也可以象季佳一样重生了,老妖怪似的师傅已经死了,天下可以制约他的人不存在,他没必要害怕,可以真正生活在阳光下。 他挺起了胸。 警察答应安排新的身份给他,他将受到警方的保护。 不再会官兵捉强盗了。 银环蛇对柳下溪是藏了私的。他们查天津这边是确实找到人证,老大的弟弟小春在失踪期间到过天津。找到的地方离天津并不远,天下盗贼也有讲义气的人存在。 他们收集到的资料并不算少,甚至已经查到联络买家的掮客。这案子难度并不大,牵扯到天津本地的一些黑暗组织与医疗机构。 “臭小子,果然不值得信任。”柳下溪暗中诅咒,看着对警官涛涛不绝说个不停的银环蛇,柳下溪心里有点不舒服。如果,他把掌握到的东西全部告诉自己,只需要抓人就行了。 紧急会议召开后,警车出动。 柳下溪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深夜了。 街道是冷清有,跟踪他的人缩在大树后面非常明显地吸着香烟,那火花一闪一闪的,如同小时候见到的萤火虫。 柳下溪是笔直地走到他面前。 说了句:“我要见你们的头。” 遗失的匕首07 被如临大敌般的对待,柳下溪把讥嘲埋在心底里。 双眼被黑布蒙着,很有趣的经历。当他的眼睛重见光明的时候,已经是在室内了,历时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 他闭了好一会儿的眼睛才缓缓睁开,不是错觉,他一直笼罩在审视玩味的目光里,就好象视线将每寸的皮肉重新翻转组合……这也是他没有急于睁开眼睛的理由。 失去先机,柳下溪知道在心理上自己居于下位。他不能急不能焦不能燥更不能胆怯。 他面临的是一位猎手,高明的专职猎人的猎手。 这些日子的经历,被人如影随行地追踪着。稍一松懈就有被人扑上来咬断脖子的错觉,让人不愉快到极点。连陷阱都懒得设置,不停地不停地在你身后……视线、杀意、炙热地燃烧着你的神经。但一回头,什么也见不到,那是一种让人全身处于高度的颤栗里的焦灼。 室内是简略的,两把椅子外什么也没有了。 灯从屋顶散射下来,光是柔和的淡黄。 柳下溪坐在对着门的椅子上,门口那位抱臂斜倚的人就是在火车上有一面之缘的眼镜青年,那慵懒的姿态一点也不能掩盖他的锐利。 也许是身边没有那位老者来掩盖他的光华,气势比起在火车上强盛多了。真是块夺目的金刚石啊,连柳下溪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人确实可以称得上社会少数的精英。 无框的眼镜有特别奸诈的味道。他走过来,那动作更像只食饱了的豹子在漫步。 他坐在对面的那椅子上,位置刚好错开了一击能中的距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的香烟“要不要来一根?”口气是温和的,听起来一点危险性也没有。柳下溪可不敢小看薄薄衬衣里的结实肌肉。他摇头,并不需要香烟要稳定自己的情绪。 对方坐着,并不是军人式笔挺坐姿,有点随意地叉着双腿,他抽烟的姿式是漂亮的,修长的手指笔直夹在烟蒂接口的位置,吸烟是右边嘴角。抽烟的历史应该不短,牙齿被烟薰得微黄,满足地吞吐着烟圈……让人联想到清末国初时期吸鸦片的国民。 “怀疑我的理由是什么?”柳下溪生硬地问道,这是非常没有谋略的提问,他在这人面前已经处于弱势,他不想被动地等待别人的攻击。 没有人喜欢当猎物的。 “理由啊……”眼睛青年吊起双眼,不以为然道:“理由啊,不下十条吧,最主要的算起来也有五条,那一条都可以立案。” “……” “想听么?”青年非常愉快地道,“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你现在只不过是嫌疑犯,还没有直接证据可以定你的罪。” 配上那副冰冷的眼神……表里不如一的人啊。 “想。”并不如他意冷淡的口气。 “第一条,很简单,你出现在现场就会被嫌疑。第二条,特别点,你的背景家世以及跟军部的关系。第三条,也是特别的,你跟季佳是朋友,小偷又是季佳的师姐。光这三点就可以拘留你,还需要我说后面的么?” “说吧。”柳下溪捏紧拳头,这三点不是自己早料到的么?有什么好在意的……对方也没有触及自己的人权。到底是历练不到家啊,做不到形色不外露的地步。 “第四条有点远,我个人觉得没必要记在你的档案里。有人坚持要写进来……那就是你上任旧同性情人死在跟你接触过的人手里。他们认为,这一起案件可能是你暗中策划的,来证明你这个人的个性。” 柳下溪脸色“哗啦”突变。他的沉稳并不是源于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那只是个性的一部分。压抑不住的愤怒,燃烧着他的理智。他一拳挥出去,对方早有准备连人带椅后滑几丈,柳下溪的火气也随着这一拳落空而熄灭。 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一招就可以分辨得出对方身法的快捷。 柳下溪到底是理智型的人。“第五条是什么?”他咬着牙问。 “综合以上四点,你有犯案的可能、能力、条件、时机。是众多嫌疑犯里嫌疑最大的一位。你具有最好的身份掩护与身体条件敲定你是位国际间谍的可能性为31。这个数值相当高啊,不低于真正的间谍的测试数值。呵呵呵,真有趣,你曾经在五军获得过无冕散打冠军,可惜你不是军籍……” 柳下溪把心情收藏起来,静静地盯着面前沉默下来的青年,这个人只是执行者,自己的嫌疑不是靠他能洗脱的……是有人乘机盯上自己来对付爷爷么? “也有对你有利的条件。”青年突然道,柳下溪听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有些惊异。“你没有出过国,也没有跟被监视着的国际间谍们接头,让你受怀疑的家世也同样难免你受到怀疑。你比一般人的物质条件好得太多,没有物欲上的需求,不构成外部诱惑的源由。而且,从季佳身上得到的资料显示出你们跟这件军事泄密并没有联系,这也是你只受到监视而没有被拘留的理由。” “为什么不放季佳?”柳下溪淡然道,“你又是谁?” “没有结案自然不能放。”青年抬头看着他的脸,还是让人生厌探询的目光很干脆道:“我是齐宁。” 柳下溪伸出了右手,“齐宁,你好,我是柳下溪。” 齐宁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有了满屋生辉的春意。这个人是多变的人……冰雪化为春水般的温澈。 “你这人真有趣。”室内的空气转换了。 柳下溪把手上的资料包括与银环蛇交谈的录音放在他面前。 “……”齐宁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季佳的师姐在你们手上吧。” 齐宁笑了起来。“……没错,她的嘴跟蚌一样紧,现代的仪器对她没用呢。” “你们对她动刑了?”柳下溪皱眉。 “她的罪名是确定已经定下来了,盗取国家军事机密的一级罪名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迎接她的是死刑。” 柳下溪黯然。 “想见她?”齐宁玩味道,“不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放过她弟弟吧。” “那孩子很烈,居然把自己的舌咬断了,怕供出自己的姐姐来。”齐宁摇头叹息。 “……” “我今天见你,也并不是你的要求,你的调查基本也要结束了,查证了这件事你确实是无端卷入的。季佳过两天也会放回来,他工作的事会给他一个交代,其他的事与你无关,你也无权过问。有一点情报免费送你,盯上你的除了我们还有东正帮,与毒品有关。奇怪的是,你的确没有毒品,不知道对方找上你的理由是什么。” “东正帮?” “是你在离开北京之前就存在,不过帮小。在这一二年随着北京的夜生活环境发展而扩大,也算是突然崛起的。以贩买摇头丸、迷幻药、冰毒为主。帮主姓龚,十二、三岁就在社会上打滚。今年十九岁,是一个连自己亲爹也敢拿刀子砍六亲不认的狠家伙。” 想不起在哪里惹了这位愠神,看来还是那条假毒品的消息害的,但又是谁把这条线钉在他身上的? 怎么想也想不出理由来啊。 难道是火车上自己不在的时间里清荷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张大壮又是死在谁手上的?如果那把匕首真的是凶器的话,凶手在郑州必定是跟随在清荷的后面……是无意拾到的么? 张大壮的死……后面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可惜,没有从齐宁这里挖到更多的真相。他们一定有查到许多情报,公开的话对不少案件大有好处。真是固步自封的作法,就喜欢神神鬼鬼的做法,平白地给许多简单的事件多打几个中华情结在里面。 除了路灯,整个大街是空荡荡的。 幸好,这是北京市内。 邹清荷整夜就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并不是与柳下溪心灵相通担心他的安全。 他担心的事是自己到底考上北京的大学没……如果没考上大学……以后怎么办?如果考上了别的地方从此要跟柳大哥分开了,白天学电脑的兴奋感在这种问题上苍白得没有颜色。 很奇怪的是有柳大哥在身边的时候,他没想过这事。 “哎。”他叹气,脑拧在一起,耳边更有蚊子发出的“嗡嗡”声,一个字“烦”。 他突然竖起耳朵,楼下有声音传来,窗外有晨光射进来,他看了腕上的手表,已经是清晨五点三十一分。 十分钟后,他的房门被推开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弹跳起来,柳下溪带着稍微吃惊的脸看着他:“这么早醒了么?”那样子就象这几天已经习惯的晨跑回家,洗完澡回房一样。 一天不到很想你了,清荷难得如此撒娇,他扑上去把只大狗挂在柳下溪身上,“回来了?” “嗯。……回来了。”柳下溪拍拍他的背,这孩子想必一直在担心着他,“没睡好?” “嗯,睡不着。” “认床?” “可能吧。” 客房的床也不小,这本来就是柳下溪偶尔来睡的一间。 “睡会吧。”柳下溪很累,想睡,是精神上的疲倦。 邹清荷看着他一上床就睡了,把脸埋进枕头里有些孩子气。想笑,精神好了起来,愉快地走进了洗手间。 他今天还是要去公司做杂工与学电脑的,这么早的时间就可以去菜市场买现成的馄饨皮包馄饨吃。 “睡不好主因只怕是担心柳大哥吧。”下到一楼的厨房拿出菜篮子,昨晚小保姆带他去附近的菜市场逛过了,家里还是有些现成的肉类,放在冰箱也不够新鲜了。 早晨的空气是一天里最好的。风里传来含着露水的花香味儿。街道边上的法国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下哗啦啦地响。一辆面包车在他身边“嘎”声刹住,汽油味与刹车声刺激着耳鼻。 一看就不是一群正常的少年们……手里拿的是光滑的粗棍子……邹清荷见机丢下菜篮子,转身回跑。一拥而上一见他逃,马上分开来包抄他,少年们还是迟了一步。 “你们干什么?”也有晨跑习惯的柳承秉远远瞧见,加速跑了过来。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是有保镖的。 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搏命跑步的邹清荷喘不过气来,身体好像变差了,随便跑跑就腿软。 遗失的匕首08 北京市有名的成功商人柳承秉比弟弟人脉要广,根子要深。处理事情方式也是不同的,他是上位者,在小事上不喜欢亲力亲为。 报案与抓人同时进行,以他与保镖的身手最少可以抓到两人。 柳承秉却故意让自己手上这个逃脱,留下保镖手上的那个。这群嘴上没毛的家伙,仗着人多时耀武扬威,剩得自己一个的时候胆子就小了,经不住吓。 柳承秉这区的警局上上下下都是跟他很熟的,季佳就在这一区服务,他原本就是顶柳下溪名额在这里上班。 虽说还没到正式上班的时间,报了案就有人来了。被捉住的小鬼知道的有限。他是东正帮小喽罗,老大叫龚强,是东区一带的混混。为什么要绑架邹清荷?他是不知道的,他接到的命令就是等邹清荷一落单就出手。 柳承秉把事情丢给自己保镖与警局,自己上班去了。 柳下溪什么也不知道还在睡大觉。 邹清荷好奇,这里的警察分局跟看已看到过的几家警局大不一样。“北方的建筑到底是与南方不同的。”他感叹。以前应该是家园林吧?整个大院子居然有假山、小溪与亭子。房子的屋顶是漂亮的琉璃,在阳光下真是华丽耀眼啊。果然,跟书里描绘的一样,稍稍有历史的建筑到处都有吉祥的图腾存在。邹清荷坐在阴凉的廊下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不自觉地陷在风中的温柔与花的甜香里睡着了。 柳下溪肚子饿了才醒来的。 一看表,下午两点多了。打着呵欠下楼来,保姆陪着侄子在客厅里玩。“宝儿怎么没有上学去?”柳下溪随口问道。小孩子是长孙长子特宝贝,学名叫柳敏求,怪怪的名字,自然是老爷子的杰作。 “不知道。”宝儿长得可爱。牙还没长齐,说话有点漏风,笑起来还有小酒窝。拿起手上的积木丢柳下溪,眉眼笑开了。柳下溪长臂一伸,双手卡在孩子的腋下。宝儿不大安份,蹬着小胖腿。一丢身,让他骑在肩上。“小叔,小叔。”宝儿笑得跟母鸡似的,这是他喜欢的事,突然就长高了许多,可以俯视平常仰望的保姆了。 保姆是沉默少言的女孩子,是柳下溪嫂子娘家那边东北来的山里孩子。人实在,懂事。“秉哥说,溪哥起床后去前面派出所,小邹在那里。” “噫?怎么回事?”柳下溪吓了一跳,在自己睡着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保姆也不知道详情只说:“你去了就知道。” 柳下溪焦急,立马就冲了出去。 时间倒回二个小时前。 邹清荷是被人捏着鼻子醒来的。 睁开眼,他大喜。跳了起来:“季哥,你回来了!” “是啊。”季佳摸着自己剃成的寸头,展颜一笑。 清减了不少。嗯,比起以前好看了些。邹清荷是很高兴的,有许多话要问。“季哥。”声音里带了哽咽。 季佳感动啊,这孩子是真的担心他,拍拍他的肩:“以后再说。我现在在上班啦。” “什么时候回来的?”邹清荷跟在他后面,还是忍不住追问。 “刚回来,直接就回单位了,怕被开除啊,已经错假许久了。还好局长大人开恩。算我事假,这下工作是保住了。” 季佳的心情好,邹清荷暗想:“看来他已经救下了他师姐的弟弟。”替他高兴。 “我现在的工作是保护你呢,你怎么刚来北京就惹上了些小混混?下溪他呢?”季佳坐在自己的位上找钱包。 中午可能同事们都出去吃饭了吧,整个办公室都空了。 “柳大哥在睡觉,他今早才回来。” “找他吃饭去。”下溪在就好,季佳心情好,开始哼起走调的民谣。 “让他多睡会吧。”邹清荷眼睛发亮,他看到季佳台面上那些有关东正帮的资料。“我也不明白这些人突然找上我,我真正是比窦娥还冤啦” ,什么也不知情,他甚至想不到在中国,在这红旗飘飘,标语横飞的首都居然还有所谓的黑社会…… 季佳一边笑,一边从他手上把资料抢过来。“喂,这可是职业秘密,不能给你看的。想吃什么?先说好,我可不象下溪财大气粗的,只能请面、饼、饺子这类的哦。” 邹清荷摇头,他是体贴人的好孩子,“馒头就好。” “米粉吧。”季佳带着邹清荷出了局子,走了大约二百米有家桂林米线。 好大一碗!瞧着季佳几下就干掉了,难道季哥他饿了许久? “别用怜悯的眼神看我。”季佳满足地连汤也一起喝了。“你没有试过,餐餐只有馍的日子多难过,我是南方人耶,吃惯大米的人不习惯面食啦。” “那你怎么不吃饭?”邹清荷有时是弄不懂季佳的想法。 “吃一餐没有几十元是不行的,小荷啊,我要存钱,能省就省!”季佳理智气壮。 “快餐也只有几元一份啊。”这个邹清荷有经验了。昨天中午在公司就跟同事们一起买快餐吃的,非常方便啦,菜色也是不错的。 “不干净!”季佳非常用力的摇头。 这点没想过,邹清荷不以为然,吃快餐的人不少呀。 吃饱了就想午睡,这人不能免俗。季佳这段日子也没睡上几次好觉,风扇一吹,爬在桌上就睡了。邹清荷还是喜欢先前那个位置,一个竹躺椅也不知是谁放的。 邹清荷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安全的,就算警局大门开,门口没有门卫,那个东正帮估计也不敢闯进来抓他。警察局在民众的威信,总是屹立不倒的。 柳下溪一阵风般地冲来,却发觉邹清荷好好地在廊下竹椅上睡觉。 季佳打着呵欠、伸懒腰、出门,一眼看到了柳下溪。 “嗨!” 柳下溪眼里并没有意外,还是很高兴“回来了?” “嗯。你并不奇怪,是不是早知道我要回来了?” 昨晚听齐宁的口气,季佳应该在这一二天内会回来,想不到今天就见到人了。看来做事的速度还蛮快的嘛,叫醒了邹清荷,急于知道目前他遇到了什么事。 “东正帮?”这么快动手?还以为这些小鬼至少也会等一等。 邹清荷暗呼不平,这季佳居然把不肯给他看的资料全部堆在柳下溪面前。 “这小鬼是东正帮的头龚强?”柳下溪皱眉,对自己的视力丧失信心啊,相片上的这小鬼他认识,正是那天他开车时撞上的那位,后来被他送到医院的那少年,说他是小帮派的头目还不如说他是位mb来得更让人相信。 这是自己大意了。 这小鬼应该是认识银环蛇的,自己的bb机的号码与地址有留给医院,当时小鬼是没有身份证的,医院非要他留下联络的电话与地址不可。想必是小鬼找出借口向医院要的,这样看来,毒品举报电话是这小鬼报给缉毒处的,银环蛇知道自己的bb机的号码也是从他这里来的。 他为什么盯上自己? 银环蛇误导了他? 那家伙肯定还隐瞒了不少事情!最可疑的一点就是:他从哪里得知张大壮的死讯? 两双眼睛都紧巴巴地盯着他,那样子就象两只等待肉骨头的狗,柳下溪笑了起来。 “季佳,你见到过你师姐的弟弟么?”从齐宁那里听到的总觉得那三姐弟够惨。 “见到了,他打算留在部队里当兵,不打算上学了。这也算是特例。那密码箱上没有他的指纹。当然,他本来就没有摸过嘛。他自己要在高速的列车上跳车自杀也算不上犯哪条罪对不?对方还拼命给他道歉呢。”季佳说得轻松,但柳下溪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他的舌头断了还能说话么?” “噫?你听谁说的?去,牙齿咬下去,很难咬断自己的舌头的。舌尖受了伤,没断,说话有点不清楚,当时真吓人啊,满嘴的血,那孩子烈!” “……” “说说你的经历吧。”柳下溪与邹清荷积极表现出优秀的听众姿态。 “……嘿,其实也没什么,一下火车我也被抓了。到了军营跟小释,小释就是我师姐的弟弟。分开各关了一个单间。然后,就是审讯啦,测试啦,就是这样子。” “哦。”两位听众大失所望,根本就不惊险嘛。 柳下溪记起银环蛇的话:“听说你师姐的另外一个弟弟出了事……” 还没说完,就被性急的季佳打断了。“这世上还真有丧尽天良的人!”劈雳啪啦说开了。 “小春本就是极可爱的孩子,居然被人弄成了白痴……”看来这事是真的,银环蛇没骗人。 “你有没有见到你师姐?”柳下溪等季佳说完问了这么一句。 “噫?原来师姐还是被抓了啊?果然呢,不然不会放我们出来吧。”季佳消沉起来,伏在桌上半晌不动。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不用这么绝望,这案子毕竟是未遂。而且你师姐是有异能的人啊,伪装易容,这多少有些天份在,连我也看不出,军方是需要利用这种特能者,何况你师姐偷技也是很历害的呀。这种人才比我们更受欢迎啦,大慨是会给她新的身份将与旧身份完全割裂吧,估计你以后很难见她了。要相信政府嘛,不会随便取人性命的。” 这话季佳是爱听的:“说得也是。” 虽然听齐宁亲口说了她的下场,柳下溪心里是不相信的。她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严格按规章律条办事,还不够死刑的。 “你的行李还在我那里,下班后去拿吧。”居然忘记肚子饿这回事了。 柳下溪打了电话找胡光荣,那名少年(东正帮的龚强)当晚就走了,也没跟胡光荣说什么。 正说话间,季佳的同事们回来,抓了不少东正帮的小喽罗。 他们的老大早跑了。 遗失的匕首09 “龚强那小子窜到哪里去了?”季佳在柳下溪大哥那儿早早蹭了餐晚饭,(柳家的两位主人还没有回来,客人已经吃好就走。到底是有钱人家,家里有保姆、保镖的。)实在看不惯那对笨蛋情侣象连体婴儿在一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那样起劲,柳下溪以前都不是这种人啊。 吃得饱心情跟着也好,一边剔着牙上了车跟随柳下溪去他家拿行李。 说实在的,他实在好奇柳下溪的家,以前死也不让他去……反而哈得很,这次终于可以登堂入室了,光想想就让人兴奋,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狡兔三窟,龚强看上去也是狡童一名,不比你那条蛇似的师兄弟差。对了那条蛇是你师兄还是师弟呀。”对那条蛇,柳下溪心里有着芥蒂。 “师弟。”说到那人,季佳牙痒痒。“臭小子,比我入门晚了二年,特懒,真是条懒蛇!我跟师姐常被师傅打得半死,那小子特没义气,溜得快。” “听起来怎么就觉得跟武侠小说一样?”邹清荷好奇,他很少插嘴的,这次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季佳翻白眼,可惜开车与坐在副坐上的两人看不到:“哼,你们想得轻松。谁愿意做徒弟啊,不是打就是骂的,一天到晚累得半死,你天真啦,民间当然有些老祖宗传下来的绝活儿。走乡窜村玩杂耍、耍猴戏、演皮影戏、舞狮之类等等民间艺术,别告诉我你们没有见过。” 瞧瞧这话堵得人说不出话来。季佳提到的那几样民间艺术类型,邹清荷的确见过,为了看皮影戏自己跑了很远的路,等他到的时候那一剧《哪吒闹海》都快结局了。他偷偷地溜在后面,看到老年人双手缠着许多线,动一动纸人活灵活现的。那时他年龄不大,十分佩服。 父亲喜欢看的《刘海砍樵》之类的戏剧,以前他听不懂,很不耐烦…… 柳下溪却不知道这些民间的东西,问道:“你师傅带你们耍什么?” “去,我这只是比喻!我师父是挖坟的。” “啊?”柳、邹两人异口同声,很意外。“挖坟是民间艺术?” “这个,也算是古老的职业了。”季佳干笑。 “什么跟什么。”邹清荷嘀咕,挖人祖坟非常不道德。“怎么就会拜师做这个?你有挖过别人的坟么?” “当过助手。”季佳苦笑。“谁想呢,我还小,被师傅拐走的,师傅说我手生得好,身材条件不错。其间也逃跑过,没有逃得掉。” “肯怕是被你师姐给拐的吧!那时你多大了?” “嘿嘿。九岁,师姐十二岁,大美女一名。”当时就被师姐那么甜甜的一笑迷掉了魂,就把自己给卖掉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两人无语。 “你师傅呢?”邹清荷问了下去。季佳还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一时间没有听到邹清荷的问话,邹清荷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下去。 目的地到了。 旧式的四合院。 没有人在住,天空还有灰白的颜色,可以看得清楚天井,树是枯死的,杂草倒是茂盛。想必是一直没有人照料,“真可惜啊。”与同事一起挤宿舍的季佳大叫。 柳下溪没有搭腔,这屋子是三叔的,他作不了主。 进了东边的屋子,开灯,灰尘四处在飞。 行李零散地落在床上,季佳的那个行李箱没开过。 幸好把邹清荷买来送人的东西一股脑放在二姐家去了,看着邹清荷变了的脸色……要知道散落的行李都是他收集的旧衣物。 季佳打开了包,“呀,你们把面粉放在我包里做什么?”真是的,看看包里面都有一层白色的粉了。 “生粉?”邹清荷吃惊道,这不是复姐拿来假冒毒品的生粉么?一共十包。 柳下溪脸色变了,止住季佳接下来的动作。“别动!可能是毒品。” “怎么可能?这是复姐他们用来吊小偷的生粉啊。”绝对没有看错,包装的大小一样。 这才是东正帮咬着不放的理由吧。 还记得缉毒处柯警官的联络电话,先打电话联络。 “你好,我是柳下溪,还记得么?……记得……呵呵,有事请教。……没错东正帮的人盯上了我们……是啊……现在看来有点意思……我朋友一直没有打开的行李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不过,我们认不清。……请柯警官过来一下。……不,不用劳烦其他人。……也许,不……可能吧。――好的。地址在……” 那边,季佳摸出自己贴身的弹簧刀,戴上手套。弄开一袋,刀挑着一点粉沫。尝了一下。赶紧吐出来。“不是面类食物。”他没吸过毒,不知道这是不是毒品。柳下溪也尝了一下,苦苦木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味道。眼角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去……一旁的邹清荷如临大敌,看得很紧张,“千万别吞下去呀,快吐出来。”他嚷嚷道。 三人也顾不得椅子,床铺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邹清荷低垂着头,他想到的是可怕的也最不能相信的可能性了。 季佳摸头不知脑:“这怎么回事呢?”瞪眼望柳下溪,才记得他比自己还要早下车,真相只有邹清荷可以解答? 邹清荷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回答。 柳下溪搂住他的肩,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真是毒品的话,事情就大件了,涉案的人必不少,你那师弟在这里面必插了一脚。”他记起来,拍拍自己的头。 “怎么了?”邹清荷问。 “我得让天津那边把你师弟留住,他是关键人物!包括张大壮的死。” 打电话过去找人,才知道赵平川带着银环蛇去找小春(受害者,季佳师姐的幼弟)去了。 他们走了五六小时了。 黑市人体器官买卖的案子,已经由新闻播开了,社会上反应热烈。民众一片大声叫好……清除了天津隐藏的大毒瘤。“……一定要找到他,他还涉有其他的案子。”柳下溪应付了一番对方感谢之类的客套话。“……我们已经答应要保护他的……”天津那边也为难,这中间牵线人还是柳下溪自己哪,有些出耳反尔的味道在。“……只是,有事请问他。” 邹清荷在流汗,季佳盯着他的眼神让他不舒服,好象在怀疑他参与了这件事。 柳下溪打完电话就看到季佳欺负清荷的眼神,过去护住他。“我们都中了对方的圈套。” “怎么说?”季佳眼神有点冷。这一瞬间,他想了许多,心里很不舒服,毒品在自己的行李箱里,赃是栽在他身上耶。 柳下溪淡然道:“想不到……这些人为了钱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清荷被你师弟胁持了,你看这是刀子划的,当时被捏着脖子,很吓人。他在车上昏睡了两天,伤口化脓了。你不管不顾下车了,剩下没出过远门的他……自然是羊进了狼群。”这话说得季佳立即内疚起来。 “对不起。” 邹清荷摇头,他委屈啊,第一次觉得自己软弱到想哭。靠在柳下溪怀里,硬生生把泪水逼回去。 季佳什么都不大明白,解释起来也难。“清荷还是你来说吧。”柳下溪虽然觉得残忍,但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邹清荷到底是坚强的,他抬起头看着季佳的眼睛。“季哥,这只是我的推测,求证的调查你来做。” 这孩子的眼神是坚定清澈的,绝不容许怀疑的清澈。“好的。”他击掌为誓。“你说的话我相信。” “南方,不,确实来说广州有毒品的来源,北京有销售的网络。北京这边的终点站就是东正帮,他们负责把毒品在北京这边消化。毒品从广州过来,他们是靠京广线来流动的,金环蛇帮一向在京广线上活动,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有意。某一天,他们偷到了毒品,‘银环蛇’由于这机缘跟东正帮的龚强挂上了钩,就这样由金环蛇帮负责毒品的运输,虽然不会有毒品的无谓流失,但同样,他们的胃口肯定不小。长期下来广州那边必定不满意成本的增加,金环蛇帮对他们而言相当于拦路的劫匪,而金环蛇帮本来就是做无本生意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全是些不怕咽死的人,胃口越来越大。 “广州那边就想出了个把金环蛇帮一网打尽的法子。利用警察来打击车匪路霸。他们收买了金环蛇帮里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个人就是你师弟外号叫银环蛇的二头目。拥有狐狸的狡猾与蛇般的心肠。我甚至认为,毒品的事你师姐是不知道的。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银环蛇让东正帮抓了小春,把孩子卖给了黑市人体器官组织,这也是银环蛇手上有详细资料的原因,他们在事先已经查清楚这个组织,才能在事后把资料交给警方,才能马上破获这底下组织。弄清楚这个组织源头就在张大壮身上。张大壮为了给女儿治病需要大量的钱,他参予了毒品交易。他来自南方,毒品怎么跟他连上线的就要查他亲友方面了。 “银环蛇设计了自己的师姐,终归怕被她发现,也怕自己被南方的毒枭杀人灭口。他设计了一石三鸟之计,把所有跟这些事可能有牵连的人都扯在同一案子里。他想除掉自己的师姐出卖帮众,又害怕暗恋师姐的另一位师兄也就是季哥你事后报复,所以他也把你牵连进来。同样,他也想除掉大毒枭,他便和龚强合作了,两人想吞下这批货。 “大毒枭一心想除掉金环蛇帮,却不知道主事的人是银环蛇本人。怕普通的盗窃罪不够重,大毒枭利用手上的情报,知道有军事机密由某一列火车北上,也就把‘捕鼠行动’定在同一列火车上,出钱让季哥的师姐去偷军事机密,不管成不成这罪名都不轻。 “大毒枭漏算了一个人,这就是柳大哥。但是,预先知道柳大哥这样的人存在的银环蛇却把柳大哥算了进去。这多出来的人就是替罪羊。银环蛇的目的不是毒品也不是钱,而是摆脱所有能威胁到他的人与事。 “大毒枭胆子很大,当然,他们这类人本来就是高风险里求财的人。他居然来了一个鱼目混珠,把真正的毒品与警方用来造假的生粉放在一起,警方被瞒过了,是想不到吧。张大壮参与了这件事,他是与大毒枭在一起的人,听从的是大毒枭的命令。 “大毒枭不容许事情不在他掌握里,一定要让多余出来的人,也就是柳大哥离开。才有火车上抢张大壮东西而把柳大哥引下火车。事情一直按他们的计划在运转,然后是季哥的离开,多余的人变成了我,而我成了人质,银环蛇照计划顺利地逃脱。大毒枭利用我来掩护,那时的我头昏脑胀,行李也是别人来收拾的。我下了火车,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毒品在那时已经在行李里了。他们等待下班车,张大壮与银环蛇以及我们行李里的毒品要汇合北上。银环蛇也失算了,他师姐并没有被抓住。想必他备有复案让他师姐相信了他的说辞。我把柳大哥送我的匕首,掉在郑州火车站的洗手间了,一直在监视着我生怕我察觉异状的大毒枭发现了匕首,并捡了起来,也许在他心中起了杀人的念头。他不怕银环蛇出卖他,却怕知道得太多的张大壮出卖他,因为当时张大壮跟柳大哥在一起,非常害怕。取毒品的事交给了银环蛇,大毒枭自己另约了张大壮。杀人的事他是谁也信不过的吧?!这也就是银环蛇让师姐拌住柳大哥,自己跑来跟我东说西拉的理由。他已经想到了大毒枭会要杀掉张大壮来灭口吧,所以才跟我说什么张大壮是接头人之类的话。他摆了大毒枭一道,没有把毒品拿走,反而寻找张大壮,他告诉龚强毒品在我们手上,龚强一直没有机会上门,我们周围有军方的人在调查。龚强着急,主动想接近柳大哥,柳大哥没理他,他心一横就举报我们。但警方并没有从我们这里搜出毒品。估计龚强害怕大毒枭误认为是他私吞了,他才想出了绑架我让柳大哥用毒品来换我的笨法子。银环蛇也以为我们私自把毒品给吞了,以为拿住了柳大哥的把柄,却不知道我们根本没有打开行李。” 遗失的匕首10 季佳静静地听邹清荷说完。这期间缉毒处的柯警官来了,经过这位专业人士的鉴定,确是纯正的海洛因。 只听到后面小部分的老柯同志忍了又忍,终出口问道:“大毒枭是谁?” 在场的三位都没有回答他,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这个人名还不能自作肯定给柯警官的。 季佳站了起来,面色疲倦。“这只是推理,不一定是事实,雷自诺这是我师弟的名字。他不会做对不起师姐的事。他是很狡猾没错,缺点多得数不清,人又懒……鬼花样多……他不会叛师姐的。师姐救过他的命,他会成为我们的师弟,那是因为师姐救了在溺水中的他。我相信不是他弄残了小春,他的心不会有这么歹毒。” 邹清荷语塞,这的确只是他的推理。被银环蛇劫持过的自己对这条蛇充满偏见,脖子上还留有那时的痛楚……还有啊,如果这人爽快点,不是很容易让事情真相大白么?偏生出这么多心思,弄了多余的手脚,要说对这人有好的印象……太难了。要他怀疑与自己共过患难的复姐更让他难过。也许,大毒枭并不是复姐,而是隐藏在现场的某位神秘之人。 柳下溪拍拍清荷的肩,邹清荷回头看他,那双眼里有着温和的安慰:“推理的真实性是要在实践里得到检验。季佳啊,你去广州一趟向复丽芬……哦,不,洪雪梨……打听一下,是谁把生粉装进风扇纸箱里的。途中有谁可能替换这箱子,在郑州还有哪位同事跟在她身边。我不认为她是大毒枭,她与张大壮同坐在一张椅子上的时候,张大壮对她的感觉是完全陌生的。张大壮感觉到危机应该是在……”柳下溪沉默下来,记忆很含糊了……他的记忆储存时间一向很短,大约应该是张大壮感觉到危险,起身离开的时候吧,那时复丽芬早已下了火车。 邹清荷自从受伤与柳下溪重逢以来,头脑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对周围的观察力非常弱。他也是一片茫然。 “总觉得,整件事有人预备让复丽芬来顶罪的样子。”季佳把柯警官拉到一边,把自己知道的事说给他听,并答应由缉毒处借调他过去协同办案。 柳下溪对复丽芬的印象很好,她是爽朗的女子,看得出她不是有贪欲的人,照顾清荷的时候是位善良的姐姐,邹清荷对她的印象也蛮好,于情于理……这件案子得好好的查证……广州警方里必有人参与了这案子,这位神秘人到底是谁? “不是复姐。”邹清荷喃喃自语,松了一口气,为自己怀疑她而不好意思。 “一定有什么被我们给忽略了。”柳下溪仔细地回想,“啊,季佳,你顺便查一查,去抢张大壮的包引我下火车的那两个人。” “你呢?”季佳不满,我要去广州,哪能分得出身啊。 “我?留在北京找龚强,调查杀死张大壮的凶手。” 季佳歪头一想,果然啊,你也有许多事要做。 柳下溪把他拉到院子里,轻声道:“不用担心,就算遇上碰不起的人,这次也可以放开手脚了,国家安全局的人就算你没有了嫌疑,也会继续暗中监视半年以上,你经手的案子他们也会跟进的,他们是不会惧怕普通的权贵……” 季佳笑咪了眼,拍掌道:“还有这种后遗症啊,极好极好,不会被缚手缚脚了。” “不然你以为,那起黑市人体器官买卖那么容易被摆平?光各种手续与会议还要看上面的脸色……怎么可能会马上行动的?狂风一起不知要扫走多少挂在树丫上的衰叶。” “还真得感激他们啦。”季佳说得诚心诚意的。 “你不觉得……这种现象本身就很奇怪么?”柳下溪苦笑,翻他的白眼。 龚强平空消失了。 他的喽罗们根本不知道他的毒源来自哪里。他不信任人,全都是自己一手搞定的,从警局那边调查来的资料还不如柳承秉私下请人调查的。 “龚强曾在广州呆过一年多,犯过事,被人保了出来。”柳下溪先前眼睛一亮,尔后……邹清荷凑过头来,看到了担保人那一栏写着“洪雪梨”三个字。 “复姐认识龚强?”邹清荷大受打击,“果然是她么?” “这份资料的渠道?”柳下溪问哥哥,柳承秉取下颈上的领带,笑道:“龚强的东正帮突然在北京城跳出来不是偶然的。他后面一定有人在支撑他,但也有人看不过年少气盛的他,敌人的资料总是他们的敌人知道得最详细。” “还有照片为证,看来不假。”啊,需要把她当成重点调查对象,毒品如果是被她调包……只是她有必要把自己推到最前线么?“龚强身后的人是谁?”柳下溪放下手上的资料。 柳承秉耸耸肩:“你三哥的朋友。” 枝叶繁盛的家族总难免出现一、二位浪荡子孙,柳家也不能免俗。 柳下溪的三位哥哥与二位姐姐加上他分别是三位不同的母亲。说实在的,柳下溪有些刻意忽略家里和乐的气氛。有点假!这也是他不愿意跟生父住在一起的理由,虽说,哥哥姐姐们对他都好……大哥、二姐与三哥都是一个母亲的。在大哥一岁半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在生下二姐与三哥这对双胞胎的时候难产死了,年轻的父亲无法照顾三个婴儿的儿女,于是开始第二段婚姻。后来,第二任妻子也生了对龙凤双胞胎,照顾不过来这么多孩子,请来了还在读大学的柳下溪生母来半工半读照顾孩子。想不到的是,父亲居然跟柳下溪的生母暗渡陈仓,怀上了柳下溪,结果就跟第二任妻子离婚,娶了柳下溪的生母,柳下溪的母亲一到便带着那五位孩子,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过继给三叔。 这几个孩子中真正叛逆的是三哥柳逐阳。他的母亲就是在生他的时候断气的,父亲与他多少有点心结,不太待见他。 柳逐阳结交的朋友都是些太子党,高官们的子弟横行于北京城的各角落。 柳下溪跟这位三哥的关系一向冷淡,连面都是少见的。 “某高官的侄子,龚强是那人的床伴,也是在供应那些有头有脸吸面的药源。一收到风,龚强被保护着离开了北京。”牵扯的那些关系,柳承秉也不想跟他们弄僵。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很厌烦这类事。但这种事情不是他讨厌就消失的,只是莫可奈何吧。真正的人人平等世界大同的社会……只是海市蜃楼的幻影啊:“我只想问点事情。” 邹清荷一直还沉浸在自己悲哀的思绪里:“柳大哥,为什么复姐要知法犯法贩毒呢?” 这声“柳大哥”让柳家的大哥柳承秉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便答道:“毒品贩卖,他们是把它当成高利润的物品,在他们眼里毒品跟城东到城西的蔬菜一样,本身没有特定的意义,重要的是带来的高额利润;在他们眼里那是钞票。至于知法犯法,这是心理的界限超过了度吧。防止人的失范行为靠的是精神层面的道德与良知,以及强制性的法律法规。知法犯法的人就象是尝到甜头的赌徒,追求跳跃的数字无视不能超越的度。事后后悔心理抵不住欲望的诱惑吧。” 邹清荷听不大懂他的话,只能睁着茫然的眼神。很敬佩这人啊,瞧瞧,大道理一串串的。 柳下溪“噗嗤”笑了起来,两兄弟个性到底是不一样的。大哥喜欢把简单的事物高深化,弄得一副高山绝唱的模样增添个人的知性感。 “清荷,大哥的意思就是说:贪婪使人无视法律的存在。” “就这样?” “就是这样。” “喂,有人在么?有一位叫柳下溪的人么?请收挂号信。”门外面有人在大声叫喊。 是谁,知道自己住在哥哥家? “我去看看。”柳下溪下楼,邹清荷不放心跟着下来。柳承秉一看表,下午二点多了,三点十五分他还约了人商谈白沙河开发区的事情呢。 挂号信,很厚的样子。 信封上是漂亮的钢笔字,美中不足的是:刚劲有力的起头,收尾时字迹却撩草松散。 “记住了,欠我一个人情。”没有签名。信封内有一张纸条,只有这么一句话,里面全部是相片。 相片里的主角是复丽芬,是她下了火车被人跟踪拍了照,这些照片拍得并不专业,甚至不少路人占的特写比主角更大更清晰。侧面、背影,没有一张正面相,但那侧面的确是她没有错,有几张衣服没换过,后面的那些全部换了。然后她去了乡下,她与张大壮会面的侧面相,张大壮把皮包给了她,然后有一张,她戴着手套拿着匕首划破了张大壮的脖子,连飞溅的血也映在相片上了。她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东西,柳下溪认得,那是微型录音机。然后就是,柳下溪早就看过了张大壮尸体的各个面的特写以及凶器……那把匕首的特写。 “既然目击了为什么不阻止她杀人?”邹清荷叹息着。 “是啊!为什么不阻止……害怕被杀人灭口吧,你看这相片,焦距没有对准,还有这张,非常模糊,这是手在抖动啊。” 那个复姐,居然除了贩毒还杀人啊…… 半个月后,季佳从广州回来了。 他说,他以后就在缉毒处工作了。他参观过广州的戒毒所后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清除这些毒瘤。 他说,复丽芬自杀身亡了。她的丈夫也涉案了,那个人是海关缉查的官员,毒品的来源是从她丈夫那边……涉案的人不少。为了怕引起民愤,这案子低调小心处理了,没有向大众公开。 他说,张大壮是复丽芬丈夫的远房亲戚。毒品有一小部分销给黑市医疗机构制成吗啡等麻醉剂份量的药品。张大壮女儿的病是她丈夫一手安排的,张大壮女儿的医药费是对方出的。张大壮负责毒品北上,他被金环蛇帮盯上之后,对方就非要除掉他。 他说,引柳下溪下车的那两人是警察,是复丽芬叫他们做的,怕柳下溪在火车上,他的警察身份怕让金环蛇帮的人引不上钩,令他们的计划失败,非得让他离开不可。 关于军方机密泄露的事那边的人并不知情。 赵平川有打电话过来,说是,他立了二等功啦。 “小雷?我们去找小春,到了那地方才知道小春被人接走了,是什么军区医院的医生。……不会骗人,对方有证件的。……然后小雷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他。” 柳下溪与邹清荷再次见到银环蛇,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军事机密?哦,当然没有人泄露!”银环蛇大笑。“我们看人的目光当然不会比你们差,那几个人一看就是不能惹的人,为了把事情闹大,越多人参加越好,让案子压不下来。这是我的主意。我们是黑社会、是小偷,告执法人员是没有人相信的。只有惊动大人物才有真正管事的人出面。小春出事后,我们都非常愤怒。要知道,我们可是睚眦必报的天性。一查……乖乖,事情不得了……后面有一大串蚱蜢。我只好出面当坏人跟南方那边接触……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就这样。” “……想不到,最坏的不是他。”这时的邹清荷对他的印象有些好转了。 柳下溪耸肩,银环蛇此人,到底是不同环境下长大的人。属于社会失范中偏差心理与偏差文化下的产物吧,倒符合了标签理论里的认知。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1 邹清荷在柳下溪去南水县办理调职手续的这段时间里,住回了红枫悠闲小区,也就是他最初居住的屋子。 安装保全措施并没有用上很长时间,一、二天就好了。 柳下溪的意思让他先住在哥哥家。 邹清荷不想的,总觉得不自在。 柳大哥的大哥家比起这儿来说有人气多了,屋子里有孩子、保姆还住了位司机、两位保镖,人多并不热闹。 邹清荷最不会应付的是柳大哥的嫂子柏纯,邹清荷对自己的亲姐姐始终怀有内疚的心情。他姐姐是为了家里才放弃读书的,以姐姐的聪明,考大学并不难,身为男孩子的自己没有为家里减轻过任何负担,是姐姐在牺牲。大约是移情作用吧,连带对纯姐……邹清荷也是百般迁就。纯姐是很奇怪的,身为一个孩子的妈妈,没见过她抱过孩子,全部都是保姆在照顾,这在邹清荷的眼里很不可思议,纯姐在公司是很忙的,不过回到家里却很闲。闲了就跑到厨房来看他做菜,也不是专职看着,总喜欢帮帮小倒忙。 有一次买了几只大闸蟹回来,只见过小河蟹的邹清荷不敢随便浪费价值不菲的食材,就说不会做,纯姐居然马上冲出去买了几本食谱回来。硬是让他做成了一道清蒸大闸蟹,调味没有准备齐全,味道还是给糟蹋了,有了这些食谱,纯姐就好象喇叭花找到了太阳,嚷着要做食谱上的这个那个,邹清荷头痛啊,这做菜也是要讲究心情的哟。 柳大哥已经离开两天了,清荷很想念。不同于以前想念任何亲人的挂念,计算着他的路途,只怕还没有到吧。 屋内的清冷倒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也懒得做饭,光吃方便面。 邹清荷有去上班,下午六点准时下班。他是坐公交车回来的,这几天他拒绝了私车接送。虽说公交车在上下班时非常拥挤,这样才是普通的上班一簇嘛。 邹清荷迷上了电脑,这是非常难的学习过程。(那时的电脑没有现在这么先进) 电话铃响了。 邹清荷一怔,这几天电话一直保持着沉默。 “……小荷……”电话里传来姐姐轻泣的声音,邹清荷心里一慌:“发生了什么事?姐!” “你考上了!”邹秋菊突然大声说道,吓到弟弟了么!她的心情很愉快的。 “考上了?”清荷喃喃,心脏一下子由正常悬跌在极低处又由从极低上升到极高……过山车他没有坐过,现在却体会到了。 “是北大!北大啊!”从电话里依旧可以感觉到姐姐为他激动为他喜悦。“通知书是今早送到的,你的同学与老师们都来了,这是我们县历年来唯一的一位北大生哦,你姐夫开了四桌酒席请客哟,爸他笑着笑着哭了起来。大家都高兴,你们六中今年的升学率是全县最好的,有二十几人上了本科线。小七考上了武大,恒志也考上了湖大。……” “考上了……”邹清荷喃喃,听不清姐在说什么了。他考上了第一志愿,泪水浸湿了整个面庞。考上了终于考上了,从现在起他就是未来的大学生高材生了,多少年的刻苦啃书只有这一刻才能真正地放松下来。 “考上了……”放下电话,他不停地在室内转圈。 喜悦是什么?满满的快乐从心里溢出来…… 他奔上了顶楼,今夜天空星光灿烂。 他伸出双臂,仰头呐喊:“我终于考上大学啦!”连喊三声,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虽说声音被大气给吸收,听到的人只怕以为自己是疯子啦,连忙又逃回室内。 可是,太快乐了。这心情怎么也压制不住啊。 邹清荷做了件很孟浪的事,他跑下超市买了几罐啤酒回来。 “好东西啦。”冰冰地刺激着咽喉却没有把高昂的情绪给浇下去。 邹清荷并没有酒量,三罐就把他击倒在客厅的地板上。 柳下溪看了看腕上的表,深夜一点三十三分。 终于回家了。 嘿嘿,坐飞机真快,清荷一定想不到自己这么快来回。为了赶飞机,给他饯行的旧同事特意飞车把他送到黄花机场。 打开车,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这违背一向清荷节俭的信念啊! 倦着地板上的少年青春的身体与倒着的啤酒罐……柳下溪笑了。“这孩子兴奋着啊。” “柳大哥?”醉眼朦胧,在柔和的灯光下,格外勾人呐。刚洗澡出来的柳下溪小腹一紧,身体果然是饥渴的……他跟清荷房事只有那么两……“我考上北大了!”邹清荷快乐道。 “知道了呢。”柳下溪呢咛,吻了下去,那唇舌间带着啤酒的味儿。 邹清荷也不算是深度醉酒,啤酒的度数到底是弱了许多,清醒时也没明显的后遗症。 其实在缠绵的时候他已经清醒过来,身体里期待燃烧的兴奋反而由于感知的清晰越来越浓烈地渴求着以往并不期待的性事,干柴遇到烈火把平日的斯文彻底丢弃。 以下儿童不易的事情,我们就不要一一道来。只能说是鱼与水的欢畅是情人之间的私密,别做那好事的星儿,眨巴着眼把希望寄托于风儿去轻掀窗帘偷窥室内的浓情蜜意。 清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糟了。”把上班给忘了。他猛地挣扎着要坐了起来,把还在睡的柳下溪给弄醒了。“怎么了?”柳下溪松开抱着他的手臂。 “上班……” “算了。”柳下溪打了一个呵欠。“没多久就要开学了。这几天就做好开学的准备不用去大哥那边了。我跟这边单位约定的是一个星期后正式上班。这不,还多了几天出来,我带你在北京好好玩玩。” 这话极具诱惑力的,心里最挂着的事(升学)如今也是完美地得到了答案:“好啊。”邹清荷欢快地回答。 “再睡睡。”柳下溪困着啦,连着两天匆忙地在路程上度过,这份心意邹清荷是明了的。柳大哥是为了他才匆忙赶路的啊。 邹清荷起床,腿发软,过了半晌才支撑住身体。 客厅里几只啤酒罐与柳大哥的行李箱还没收拾啦。邹清荷倒在沙发上,肚子饿了,柳大哥回来自然不能吃方便面,冰箱里有的是牛奶,先喝点压肚。 有东西下肚,跟气球充了气似的立即有了精神。 如果不是太阳太毒,清荷想去远一点的菜市场。在超市买东西的新奇感一过,还是觉得自由菜市场来得亲切啊,总觉得蔬菜是那里的才新鲜呢。这小区内的超市价格要贵,主要是图个方便啥。 柳大哥脸上长了疙瘩,得弄些降火的青菜。肉还是少食点好。邹清荷自己心里盘算着:干海带、绿豆、冬瓜等等。还有还有出去玩得带饭团。准备材料……只不过天气热怕会坏。 提着满满的一篮子菜,出得门口,热浪迎面扑来,太阳真耀眼,手掌搭在眼前,这天出去玩只怕是受罪哦。 回到家,柳大哥已经起床了,正在客厅收拾行李,他的东西简单,没什么好整理的。笑着把大学通知书递在他眼前:“得,我给你收起来。”邹清荷手有点汗湿,没接。柳下溪只给他看了看就收回去了。“你的户口我一并给你迁了。” “噫?”邹清荷不懂。 “大学是可以把学生原地户口迁到学校的集体户口里来的,有大学通知书就可以迁啊。等四年一过就把你的户口迁到我一起来。”柳下溪的意思很简单,以后清荷就是他家的人了。到底相通的机关,李果一去派户籍处就马上给迁出了,才几分钟的事。 邹清荷心里高兴,这就表示他从今以后是首都居民了? “你的几位朋友给你的信,还有一本同学录。”这种东西,柳下溪觉得很有趣,一个日记书上有全班同学各写一句鼓励的话签上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他在读书的时候就没有过这玩意儿? “等下看。”邹清荷乐呵呵,先要填满五脏庙。 邹清荷突然脸色僵住了,他想到了一件事:学费! 家里的底细他是知道的……又是姐夫家垫着么?心里难过着。柳下溪看他突然垮下脸来,自然知道这小家伙想到了钱的问题。“我跟你爸他们说了,我哥要赞助你读书。” “噫?”这事? “不是私人名义,是公司以前就有的人才培育计划。当然,你一毕业就得到公司工作,以后从工作的薪水里扣回学费与书本费呢。我哥可是奸商,只有他占便宜的份。他会跟你签合同的,你要仔细看清条约,别被骗了。” 这种事……自然是好的,连以后的工作都有了着落。 看不到邹清荷听到这消息有多高兴,柳下溪倒一怔。这小家伙怎么想呢?“过几天再说,这学费我还是出得起的。”就是忌讳着他的自尊心,柳下溪才说由大哥出面来支付学费啊。 邹清荷心理到底怎么想的?其实,他什么也不想,只是有点高兴不起来。“这样很好啊。”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笑了笑。“头发要理了,就这样吧。”这种好事那里去找…… 这孩子…… 柳下溪一伸臂把他搂进怀里:“你就放心依靠我吧。” 邹清荷脸红了。 “想去那里玩?”柳下溪打着饱嗝。在南水县的东西里,他只把那些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包邮寄过来。其他的东西都交给李果夫妇处理了。那家人把他当成恩人一样招待着,若是知道自己拐了人家的儿子只怕会拿刀来砍。 “外面太阳很猛。”懒洋洋的,不想动。 “笨。太阳也有落山的时候。” “嘿嘿。”肚子里塞满东西后,年轻的心把花费的事丢到一边去了,还是沉浸在考上大学完成终极任务的愉悦里。“我想去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可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不去是不行的。 还以为,他第一站想去的是看北大校园。这季节的长城其实没啥看头,若是深秋十月倒是有挺不错的颜色……北京可去的地方多着啦,而且长城是很笼统的名词,从头走到尾非得几天时间不可。 “夏天落日黄昏,当然是沿着长安街步行经过天安门广场、故宫、景山、北海等地……”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2 这几天完全颠覆了过去的生活习惯。 他们中午起床吃饭,然后在北京城里转悠,晚饭就在沿途品尝美味小吃,价格也不贵,味道极是有自己的特色。 八月下旬,太阳的色泽依旧是金烂烂的,炙人的热度减弱了不少。青春年少的人又有几个喜欢锁在空调房里? 今天倒是特别起了一个大早,太阳帽、墨镜,配上蓝白相间宽大的休闲短裤,上身雪白的t恤,脚蹬白色的球鞋整一个活力四射的棒小子。这几天晒了太阳,裸露出的肤色要暗了些,跟柳下溪相比还是要白皙些。 柳下溪装着是白色的衬衣,只扣了中间两粒扣子,露出小麦色的肌肤,下身是蓝色的牛仔裤,在邹清荷眼里牛仔裤是很热的。 他们今天的行程是去登长城。柳下溪比他了解长城,背上的大背包里还带有其他衣物都是给邹清荷准备,北京的气温中午与傍晚是有着明显温差,特别是晚上的长城城墙上风是极大的,南方温婉水土长大的邹清荷只怕是习惯不了风头如刀。 清荷这几天一直保持着高昂的情绪,虽说,夜生活有点累,到底年轻恢复很快。柳下溪也不是没有节制的人,倒也没有特意压榨他的体力,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最多也只要他两次。两个人各得其所,心情极为不错,跟这艳阳高照的天空一般。 来到北京后,清荷算是见识到北京整个区域的大,以前极无知地以为到了北京城自然就可以看到长城了。长城离北京市区有着距离,柳下溪租的车只送他们到古北口站。 举目望去长城如同长龙盘旋于山脊延伸于远方…… 清荷只知道八达岭长城,柳下溪认为去八达岭还是在霜红满天的季节好。这古北口是北京的东北门户,有着二千年左右的风霜,在历史纪念上有自己的独特地位。正是:“地险东西分障塞,云开南北望神京。” 初上长城的喜悦,邹清荷到底是少年心性,蹦蹦跳跳跟猴子似的。一时让柳下溪落在了后面。柳下溪手上拿着相机,这几天拍了他不少照片,冲洗出来少不得有两本影集了。美中不足的是还没有两人的合影呢。不好意思请人帮他们拍合照…… 柳下溪身为向导是称职的,小屁孩的快乐建立在他的辛劳上。身负食物、饮料、水与衣物的他实在无法跟轻盈的清荷比较。 “背我。”邹清荷伸出了手臂,这孩子不用学也懂得了情人之间的撒娇是可以增添情趣的。背包里的衣物现在都在他身上,食物与水也消化了不少。柳下溪把背包挪到胸前,清荷稳稳地跳到他背上。 落日黄昏下的长城……往前走,岁月的洗礼令人触目惊心,烽火台大部分已经塌陷,里面长满了半人高的草……让人有了一份伤感的失落。 邹清荷侧脸伏在柳下溪宽厚的背上,他累了。 穿越长城果然是英雄好汉的行为。他自认自己做不成英雄当不了好汉,转凹处的风象是要把游人卷入这历史的洪流里,柳大哥则是风里的桩,稳得很。 想着柳大哥整个人成了一人柱,邹清荷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天,邹清荷洗刷着旅行回来将要闲置的大背包。柳下溪闲闲没错,拿着本书陪他在浴室看他刷包。“柳大哥,那次坐火车回来,你怎么把行李放在旧屋没带到这儿来?”虽说那些事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有些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答的。 柳下溪一怔,想不到邹清荷还会问这件事。 柳下溪承认,清荷逻辑推理很不错(到底是理科的高材生),也善于掌握事件的中心与重点。不过,他的观察力不强。 “这个,我也后悔过。”柳下溪把手上的书放在衣物架上,人蹬下身来。“其实,当时我就发觉了季佳的包有异样。季佳是玩锁的高手,他的行李箱初看并没有特别之处。这里面是有学问的,他并没有上锁,但也不容易被打开,可以说是一种不需要钥匙的锁,对了跟密码锁是同一原理。那天把你送到医院后,我看了一下行李,就发觉季佳的行李箱被人动过。只是,也没多想,忙着照顾你就把行李遗忘在大哥的车上了。后面,大哥打电话问了我,要把行李送过来,我让他直接放到旧屋去了。等我记起来的时候,我想去旧屋拿回来时,却发觉自己被人监视了。摆脱这些监视我的人,我有偷偷去看行李,也打开了季佳的行李箱,并发现了毒品。 “我对谁都没说。事情过了几天,再交上去也没人肯相信我的话,贩卖毒品是重罪,我在等待时机,等待相关的人自己跳出水面。那时,我怀疑的是季佳的师姐,没有怀疑到复丽芬身上,到底以为她是正直的警察……他们坐在一起,季佳的行李箱在她面前打开过,她知道如何打开却没有注意到季佳有自己的习惯,关上行李箱后季佳会在回旋把手上多拧两转。” 邹清荷无言,柳大哥有时真会做戏。 见他对自己翻白眼,柳下溪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涉案的是复丽芬。她怎么看都不像坏人。其实,逻辑推理总是与真相有出入的嘛,要做到公正是不可能的。人是有感情的总容易染上自己的情感左右案件嘛。这不,福尔摩斯的冷静就在于他过于理性。他连情人都没有,整个人就是一台智能机器……” “停!”瞧他,越说越过份了。清荷是多么地崇拜着福尔摩斯,哪能让柳大哥继续胡说八道。真是的,柳大哥的话越来越多了。 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 “小溪,爸要见你。”是在父亲身边的五姐打来的。五姐从学校毕业后,一直就留在父亲身边工作,连她的丈夫也是父亲的直属部下。 父亲要见他?柳下溪很诧异。 “有人寄来一些匿名的相片,是你与一个男孩在一起的相片,父亲很生气。”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3 这几天两人过着蜜糖般的日子后,很少进书房了。柳下溪把书房里子母型的座机电话移到客厅,把子机移入卧室。目前他们生活的重心就在客厅与卧室里。 听不清楚柳下溪讲电话的声音,邹清荷在卫浴间勤奋地洗刷着背包与牛仔裤,并没有特别在意。后天,柳大哥就要上班去了,自己也快要开学了。轻松快乐的时光暂告一段落…… 邹清荷哼起江南小调来。 他对上学充满了期待。 洗完东西,做午饭,下午跟柳大哥的大哥的秘书约好去学校办理赞助手续,是正式的商业型的赞助。除了他,还另外赞助了四名穷困学生:一名企业管理、二名外语与一名国际贸易。他看过合约的一部分,非常苛刻的条件:除了第一学年可以自由支配学习时间外,第二学年在业余时间就要去公司进行试习,不得在外兼职与打工。成绩至少要保持学年的十名之内。除了赞助学费外连生活与书本杂费一起全包了,这对穷困的优等生已经是天籁之音了。 外表上看来柳下溪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面部僵硬一副在发呆的蠢样。以邹清荷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在深思……想些什么?邹清荷非常好奇,已经来来回回在他面前走过几趟了。 佩服啊,连眼珠也没见他转动过。 “吃饭了。”邹清荷去抓他过长的头发。 “噫?”柳下溪摆头,才发觉脖子有点僵硬。 “想什么发傻?”接了那通电话后人就这样子了,邹清荷也不深究,只是随口问问。 “哦。”柳下溪原本是有心要瞒他。不想把外界的风风雨雨带到这小窝来,可一想到母亲强硬的个性。只怕她会单独找上邹清荷,就算清荷再聪明也是斗不过那只成了精的妖。 他拍拍清荷的手背。“老头子要我回家一趟。” 邹清荷倒是一怔,他并不算是敏感的人,但从柳大哥目前的凝重来看,这事儿非常的凝重。自从与柳下溪相遇以来,他习惯了跟柳大哥生活在两人的世界里。两人独处的时间太多以至于产生错觉:整个地球被屏障在屋外……忘掉了他也是别人的儿子。他大哥大嫂的接纳使他认为,他们两人在一起是得到承认的。 心脏好象突然被人捏住了。 是否,快乐已经走到了尽头? 看着他一下子苍白着小脸,柳下溪只觉得口腔里带有苦涩的味道。也许,不该带他来北京呢,天高皇帝远在别的地方,事情不容易传到老头子、老爷子耳里。但是,那样做也是自欺欺人的,他压根儿无意要把他隐蔽起来。 “没事的,信我,有些棘手也是能解决的。”他单膝脆在沙发上,揽住了对方的肩。“你要先做好心理建设。我妈肯定会私自找上你,她是……非常历害的一位女人。她……总之……你不能动摇不能退缩。” 柳下溪对母亲的评价绝不是夸大其词。 父亲跟母亲结婚以后才官运亨通的。 这自然脱不开母亲贤内助的身份。岂不说在两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战争里她的胜出……为了脱掉第三者插足与狐狸精的身份,她讨好家族成员把自己的亲生子送给三叔做养子……尽心尽力抚养前妻们的儿女……在她眼里只怕连自己的存在也是淡薄的。那种人生他是无法认同的……那样的母亲并没有给予他足够亲情与温暖,总是用金钱来弥补对他的忽略。 那位父亲……居然想要见他,柳下溪比邹清荷更加意外。在他的印象里,父亲的身影极为模糊,他长到这么大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没有上一个月。那是位有着崇高理想追求极致人民公仆的父亲……从来就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对任何一位子女都是淡漠的。“忙碌”二字贯穿了父亲的生涯。 “天大的事吃完饭再说。”清荷正是长身体的年龄,饭量极大,饿不得一餐。 “说的是”柳下溪站起来,自己的性取向迟早会在家族里掀起大浪的,躲也不是长久之计,就由着这一次把事情解决吧!他心情复杂的看着邹清荷……只是……这孩子能顶得住风浪……会一直站在自己这一边共进退么? 心里有了怯意啊,无法把清荷武装得刀枪不入。也许,他将受到的伤害多过自己数倍吧。自己如此自私地把他卷入这本不属于他的战争里。 不由得紧握住他的手。 紧得生痛。 邹清荷嘴角含笑,痛得直皱眉,他是可以确定这男子是爱着他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清荷有时觉得体内驻有两个自己。一个是理智是冷眼地看待着世上的一切聪慧的自己;一个是快乐的受情感左右的温柔地享受着柳大哥柔情的自己。 “你父亲……”清荷想了解他多点,这餐饭吃得很不快乐。 “哎,我有几年没见到他了,好象有升官了。”柳下溪叹了一声。“地方官,现在住在石家庄,不知是省委还是省纪检委。有人拍了我们两在外面玩的相片寄到父亲那里,真奇怪啊,这一向低调,加上户籍上的父亲是三叔,这寄相片的人想来是把我调查得很清楚。” “啪嗒。”筷子掉了,手发抖,那可是大官。 清荷并不无知,乡下地方虽说闭塞却一样有着世界通用的书籍。知道同性之间的爱是这世界的另类,若是中世纪的宗教是绞刑的大罪,在中国古代历史里这种事也是不能见人的……带着贬义词性质的……龙阳之好。 乡下地方有它的存在价值……粗鄙地热烈地好着事非……人还是质朴的,心眼儿也不会敏锐地觉得两个青年男子住在一起有暧昧。他们曾经安静地相处也没半点闲言闲语。身为优等生的他是得到邻居们好评的,父母们所期待的好孩子。 但在这大都市里,他什么都不是。 这里的人们看着他们的目光是探测器。臆测着挖掘着别人的隐私曝晒于阳光下……不,他们不是好奇东家长西家短的,而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如黑暗里的幽灵……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五姐没有告诉我,也不会多有新意,无非就是敲诈、勒索。或者是父亲的政敌等等不入流的人。没有直接找上我,后一种可能性大些。父亲好象主管工业或者城建?也许是想从父亲手上得到什么好处。随便他们怎么拍,又没有拍到我们做爱与接吻,两个青年逛街没有妨碍到谁,放心,父亲能坐到现在这位就有能力处理这些小事。” “说得很轻巧。”邹清荷不以为然。当然也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男人相偕逛街真的犯不到别人什么事,记得在外面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 柳承秉的秘书打电话上来,他已经在下面等着载清荷去学校。 柳下溪不陪他去学校了,他要去石家庄见父亲。 邹清荷没心情观赏校园。在去长城之前有来过一次,那里的心情与现在有着天壤之别。 学校到处是学生在晃荡。 办理手续出奇地简洁,黄秘书是位很能干的一位企业战士。“燕园原本是我母校。”他为曾经是燕园的一份子而骄傲。只在宿舍安排上有点乱,原本不打算住宿的他突然要求住进宿舍了,没有给他安排床位。燕园的住宿一向是按系按专业划分的,外地学生本就预留了床位。只是之前有咨询过他,得到的答案是“不住”。就把本属于他的床位安排给其他人……床位倒是有的,只是要混到别的系里去了。 “没所谓。”怎样都好。 拿着校方批的条子,邹清荷直接去学生宿舍区找管理员临时安排。 他没有带行李。潇洒地走在校园里,被不少新生错当成师兄了。 黄秘书受到上司的特别叮嘱,自是一手帮他办理安排床位的事。他落得轻松,在住宿区楼下花径里彷徨,只认得芬芳的桂香飘与花团灿烂的槐花黄。 “咣当。”邹清荷回过头来,青石板的小道上,一位新生与全身携带的行李一起伏在地上。水桶、脸盆、棉被、书包……晃惚间只觉得似曾相似,高考完后回家每一位同学都是这样子……除了家里有人来接外,而他自己当时也是这般模样。 他带笑地走过去,伸出手来:“还好么?”他的普通话是不标准的带有南方口音。 “哎哟。”对方借这一手之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伸长了舌头拌鬼脸,“谢谢学长。不知是哪个缺德,丢了块果皮在地上。”古怪的口音,听不出是哪地方人。 “我帮你。”邹清荷笑着说,行李太多,这个那个往地上掉。 对方大喜:“学长真是好人。” “小邹。”黄秘书大声唤他,邹清荷不好意思地对这位同学道:“要不你等我一下?你住那一楼?” “六楼。”这位同学哭丧着脸,撇着嘴,清秀的面孔衬托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珠特别充满企盼,没有人忍心不去帮他。一米七八的邹清荷在柳下溪面前是矮的,不过对比的人换成这位一米六几的同学就算高大了,“等我。” 黄秘书挤出人群堆外:“太好了,你们经济学院还有床位。”只不过剩下最贵的房间,反正是赞助就自作主张给他定下来了。 宿舍并不在这一幢。 “我先送一位同学去宿舍再去看……”话还没说完,却见黄秘书频频看腕上的手表。“您忙就先走,我搭车回去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我得在五点前送你到家。”黄秘书为难,这时间耽搁下来,两头不讨好的人是他啊。 “今天就不去看宿舍了。”邹清荷把所有资料装在携带的小挎包里。“你等我,大约十多分钟就好了。”他并不是任性的人也不是想黄秘书难做。为什么非得五点钟?莫不是柳大哥的母亲来了?他有些紧张,该如何跟对方……说些什么? 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在等他的同学那边走去,没有多说什么就帮他把棉被拿在手里。黄秘书也跟在他后面走过来很不能理解他的这一行为。“我也帮一把。”他从陌生的同学手里拿走了其他东西……反而落得主人一手空了。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4 黄秘书看表时松了一口气,时间抓得差不多。 为什么非得五点正?有人来么?清荷注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陌生的人出没。 柳大哥出门了。 家里剩下的钥匙在他身上,连秉哥家也是没有备份的。上次的保全设置把门改装成了防盗系统的最新设置,带指纹的电子锁加密码。为这事,邹清荷觉得柳大哥太小题大作了,跟夸张的动作间谍片似的有这个必要么? 邹清荷打开房门,屋里并没有多出面孔来。 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一杯,猛喝牛奶也没见长高一点,可能是过了生长期吧,已经半年了身高一至维持在一米七八,体格也不大强健,真羡慕柳大哥身上的腹肌…… 冰箱里有一些存菜,晚餐只有他一个人吃,把剩菜烧热就可以……柳大哥要回来也是较晚吧……他说过会回来的,明天他要上班了。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他把念头转向了学校生活……住宿的话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拿出张白纸来分列要买的东西与大约需要花费多少。合理的规划是必要的,有详细的定量数据才可以抉择出最优化。 门铃响了。 他手一抖,笔滚落进沙发的隙缝间。 深呼吸,定神。 再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把衬衣的衣角向下拉了拉,消除伏在茶几上得出的皱纹。站直身体,挺了挺背脊。 门上装有可视小孔,是一名女子,小孔里的影相是变形了的。“哪位?”他忐忑地问。 “我是柳下溪的母亲。” 果然来了。 开门。 门外,含着笑意的优雅地高贵美貌的女子……看起来根本不到三十岁的模样。 居然……您是柳大哥的母亲? 邹清荷怔住了。 他有设想过柳大哥母亲的面貌……都脱不开中年妇人的形象。 长发在头上盘了一个类似孔雀开屏式的发型,衬得高高的额头特别地洁亮……柳眉与斜挑的狭长的单凤眼,高鼻与薄唇加上鹅蛋脸形,标准的北方丽人,身高约一米七上下,鹅黄的衬衣与黑色的长裤……腰身纤细……白色的高跟凉鞋。 “您,请坐。”伯母两字他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也不敢细看她的长相,忙着端茶递水。 柳母上下打量了一下客厅,儿子这个住处她还是第一次来。 她只从柏纯那里听到面前少年一条信息。“若是换了性别,再苛刻的婆婆也无法挑剔的最佳儿媳妇。” 她现在是某大学的心理学教授。 “坐吧。”她轻轻地温和对少年点点头,局促不安的少年很好懂,也容易对付。自己的儿子她明白:继承了父母的优秀dna的他,不容易被人随便左右的,选择釜底抽薪这一招对付乡下来的没见过市面的孩子容易多了。 邹清荷没见柳母之前,心中暗底里以为见面的场景是:柳大哥的母亲一见面就会扑上来打他这勾自己儿子的坏蛋,或是哭闹着威胁着叫他放过自己的儿子,对付以上两种状况,他有做好心理准备跪着求对方的原谅,一直求到对方原谅为止。 目前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放好茶,他坐在了柳母的对面。 柳母的声音是温柔的。“你母亲还好么?”她轻呷了一口茶,泡得不错……茶好……上好的碧螺春,水的开度也是最佳点……她看得出这孩子老实本份,容貌一般。能考得上北大智商必还可以的,会做家务……与以前粗鲁妖艳的林小洛不同,若是女孩儿跟着下溪也没什么,是男孩子当然是不行的。 邹清荷沉默,母亲还好么?这几个字引得鼻头发酸。如果母亲在世必也是反对的吧。没有哪位母亲能无视自己的儿子走这条单行道……被对方的目光盯得无地自容,自己真的就象是罪无可恕的大坏蛋了。 “我妈去世了。” “哦?!对不起。”柳母轻叹一声。“男孩子永远无法理解身为母亲的心吧。” 邹清荷接不下她的话。 这孩子……鹰爪下的鼠吧。 “小溪从小就懂事,一点也不让人操心。”口气里带有了欣谓。小时候的柳大哥一定也是少年有成的人,这点清荷是可以想象的,小模小样装大人……想到这一点邹清荷莞尔。 这神态自然都落在柳母眼里。在内心叹气啊,感情很深呢,也难怪啊,乡下地方平凡的人太多,反而衬托这孩子的才情……小人国里的高个子,落寞里的儿子,一头载进新的恋情里来医疗心灵所受的创伤吧。无疑美化了这孩子,回到北京后,这孩子终归只是大海里的一滴水,耳目一新的强烈对比会不会平淡下来? 也许现在不是自己干涉的好时机,他们还新鲜着啦。最是你浓我浓的情深之处,一再压制反弹起来也是热烈到非君不可的地步吧。 可是,时不予我啊。 现在是非常时期,老柳政绩效能考评的关键若是传出儿子是同性恋。传出来的不是他们之间存不存在爱情,标题会变成某某高官之子玩北大学生,不能治家哪能治国?这可是中国传统领导观念啊。事情当然会更加深化,连自己当年的往事也会被扯出来,自然也会牵连到柳家……其他成员……打落水狗可是中国的传统啊。 自己的儿子从来不在意名利与权势……若是没有这样的背景哪由得他如此逍遥?只是这些大道理他是不肯听的。 他只在乎个人啊。 她的沉思只让邹清荷更紧张。 还是得让他们分手。柳母抬头对上少年不安的双眼,轻轻一笑。“是我不好啊,错在我身上呢。” “……”邹清荷接不了口。 “一直忽略了他,才使他走上歧路呀,这是报应啊。”柳母眼圈一红,那哽咽声使得邹清荷不知道手脚该放在什么地方。 “这个……” “得知他性向异常后,我去主修了心理学。希望能找出他的病源与根治方法,一直一直在寻找着……”满意地看得出这孩子的动摇、内疚与不知所措,真单纯啊,可以一目了然。这样的孩子居然能考上北大,看来北大的标准降低了。 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相片。“这是跟小溪拍拖的少年,看到他的相片时我大吃了一惊……这孩子……” 邹清荷从来没有看到林小洛的相片,柳大哥并没有让他见到胡光荣。 相片里是高中时代的柳大哥与一俊美少年。 惊讶地……相片从清荷手里跌落,张扬着青春的他们冲破了平面的照片……立体跳跃着。柳大哥笑得从没见过的开怀……还有,那另一位少年的容貌!邹清荷抬头看柳母……很相似啊。 “没有血缘关系。”柳母看得出邹清荷的疑惑,斩钉截铁道。 “您认为……柳大哥有恋母情结?”这也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了。 “不!应该说是潜在的恨意。”柳母内心在微笑,特意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让一二分相似变成五六分相似……呵呵呵……拥有单凤眼的人在北方并不少……稍稍修改唇线,扑粉造成鼻梁加深的错觉。 “他是……恨我的吧。”特意加上音效,多么愁苦深重的良母啊。“连带对女性也一并反感了去。相片上少年对他的背叛更加深了……(故意停顿)这次回北京……他没有来看我……” “对不起。”邹清荷真心地惭愧着,有着这样的母亲愈显出儿子的无理与自私。爱情有如玻璃啊,如此清晰易碎,在人一生中最容易被放弃的也是爱情吧。 “小溪他终归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柳母结束了数百字的情感洋溢的演说。 邹清荷沉默了。 放弃或是坚持? 不是那么容易抉择。 想不到这小子出乎意料外的沉静。柳母冷哼。“你们是一定要分手的。”她加强了口气。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一位母亲他还是说出了:“不!”这个字。 柳母笑了,当年的林小洛可比他反弹更大。 “不听话的孩子真不是好孩子。”她轻轻道:“你要我采取什么手段好呢?这样吧。把你是同性恋的事对学校一说,你就被取消录取资格。回家以后,你要对父亲怎么说呢?告诉他老人家‘您白白地空喜欢了一场。因为我跟柳大哥在一起,所以被学校开除了。’让你的父亲背负着有一位‘变态儿子’的身份活下去啊。真是好孩子,如此报答自己的家人啦。” 邹清荷手在发抖,光想象…… “没有柳大哥,我本也是考不上北大的。”他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心情。“没有柳大哥给我找资料,寄一些学习英语的……” “真是有着一颗坚信爱情的心啊。”柳母拍掌。“有人说爱情可以如金钢钻一般坚硬,也如水晶一般易碎呢。可是,我不能同情你们啊。小溪若是被同性情人不停地背叛,他终归会走回正途的,你一定会背叛他的。我想知道,你在亲情与爱情里选择那一样。” 邹清荷没有回答他。 他舍不得柳大哥,也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学……这里面不单只有他一个人的心血……还有父亲与姐姐……甚至是过世的母亲……若是有天平,只怕还是亲人更重一些啊。 “最容易被舍弃的总是爱情,你知道为什么吗?很简单,爱情是容易得到也容易失去的,它太多不确定性了。不象亲情这般长久呀!辩证的是:容易失去的爱情只是伪爱,你知道么?在科学证明上的可证伪性同样可以用在与思辨无关的爱情这个词汇上。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失掉世上所有一切也不惜。能相谐走到最后才能被人证明这就是爱情,你有这个觉悟么?(脸一沉)没有就早些离开。”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5 邹清荷出了一身冷汗,想去拿茶杯,放在膝上的双手无法抬起来,手臂麻木中带有酸软无力的刺痛……这才发觉过度的神经紧崩直接让身体机械了。 手心有汗,擦拭在裤子上。 他把脑袋空出来,精神力集中在轻微活动手部,等待肌肉酥麻感消失。 大口喝茶湿润干涸的唇、舌、喉,断层了的脑部功能重新续接。 不能否认柳母的话外表看来句句在理,敲击着他的心脏…… 相比之下,自己理不直气不壮,跟小偷似的偷了人家的儿子。若不是心里一直惦记得柳大哥谨慎的叮嘱:“……你不能动摇不能退缩……”只怕他早就含羞带愧地逃了出去。 柳母微眯着眼,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动作。 策略似乎不见效……看走了眼。这孩子承受力比想象的强了些,准备不够充分,还没找到这孩子真正的弱点就冒然出手,失策。 她的洞察力很强,初见某人就能迅速洞察对方的弱点。第一眼觉得这孩子相当怯弱,综合收集起来的资料,得出的结论是:不爱慕虚荣,家境不好,自尊心强,头脑不错,多少有些恃才傲物。得出结论:乡下孩子见识不高,这样的人有两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极端:极容易打发与极难打发。怎么看他都应该是第一类,应该不难对付。 现在她只能叹息,果然是儿子看中的人,不弱! 邹清荷稍稍冷静了些,大脑逻辑理性的部位开始思考:伯母的话听起来无法反驳,但感觉并不正确,一时之间抓不到漏洞,哪儿是错的?就好像一篇人人称赞的议论文,自己也觉得写得好,却找不出中心论点……重新回忆她说的话,论据充分,结论也干净利索。说到议论文……归纳与演绎……三段论?大前提? 中心思想是……离开柳大哥是正确的吧……然后呢? 理论依据是什么? 因为“最容易被舍弃的总是爱情”“容易失去的爱情只是伪爱”所以自己与柳大哥之间的爱情是伪爱? 不对,这里不对。 他们并没有舍弃对方,自己还坐在这儿,就不是舍弃的行为。所以……没有失去,那就是真爱了?这点也觉得不对。 爱情、感情、亲情都是抽象的非理性,是情感的一部分。非理性往往无法以逻辑证明来演绎啊。 喜欢与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非得以科学方式来证明么? 亲情与爱情放在同一天平上,这也不对。亲情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抽象的……精神层面的该说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情绪或者是情感……血缘与非血缘……没有量与质的非物质。天平是用来衡量物质的重量又怎么能测量非物质?……这原本就不能放在一块儿相比较。 选择亲情是对的,选择爱情也是对的。唯一的衡量就是自己的心,失去哪一方更痛一些。 丢失了的爱情就不是爱情了么? 这儿不对。 承认爱情的存在,只有两个当事才能证明爱情存在他们之间。喜欢、吸引,深化到爱……应该说只要当事的两人承认他们的感情是爱,那就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爱情。第三个人又凭什么可以否认它的存在呢? 说到亲情……那就是家人了。 喜欢上柳大哥也并不是要放弃父亲不相认或者姐姐突然不是姐姐了啊。 想到这里,邹清荷全身肌肉得到放松。家人哦,父亲与姐姐,现在多了姐夫与即将出世的外甥。 家在遥远的远方……现在居然庆幸起这一点来。在这儿有什么事发生应该波及不到他们,就算有余波的杀伤力也不大。姐姐有了自己的家庭要守护,分在弟弟身上的心会少很多。而父亲经受了母亲过世的打击,唯一的人生目标只要儿女幸福就好,那么自己失去柳大哥后的不幸……父亲反而会难过吧? 家人会成为自己追求爱情的阻力吗? 这个可能性不大。 也许知道真相他们会伤心一阵了,但最后一定会谅解。他有这个信心,远方家乡的亲人会站在自己这边。父亲与姐姐对柳大哥非常有好感。而且他们没有伯母这种气势(到底是母子啊!在他们面前邹清荷的个性很难独立体现出来,很容易就被压抑了。)也没有逼迫人的手段。 说到手段:柳伯母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毁掉自己的未来。目前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进不了千辛万苦才考进的北大。这的确让他舍不得(这是他多年的梦)。 如果这所知识之宛……会因为他与校外人士的同性之恋开除他的学籍,这样的学校也不是他梦里的圣域,离开又怎样?全国这么多的人,能上北大的又有多少?不上大学就不能活了么?大不了回去种田或者跟父亲一样学开车做一个驾驶员,生活还是可以继续的。就当北京之行做了一场梦吧。 想到这里,心反而变得轻松。 这样才不枉费柳大哥一番错爱。 年少轻狂,总得为成长付出些什么。 觉悟就是:这是他们两人认定的爱情,得靠两人来守护。 他们不过是自组织里的突变规律范例。 柳母没有打断他的沉思。她认为,抉择需要时间。没想到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暗自在心里大呼不妙,疑惑这少年的智商到底有多少。 谁有权力断定男男相恋的他们不能容于世?邹清荷此时庆幸柳母是讲理的人。 他平视着柳母,带着自己特有的淡定(到北京后第一次涌出),轻声道:“伯母。您说得都有道理。”多好“伯母”两字终于说出了口,无论她的外表如何地年轻,她的真实身份已经确认,是柳大哥的母亲就该尊称她一句“伯母”。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胡涂……有了称呼就有说话的源头,给予对方一个定位,就能平视对方。 “你的答案是什么?”柳母皱眉。 “我在想,我母亲在世的话一定会很伤心。”邹清荷转着茶杯,有些伤感道。 柳母想不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语塞。 “母亲的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净化了呢,跟圣母似的。只记得好的、温柔的一面。她也打过我呢,打得好狠怎么都忘不了。记得,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秋暮快入冬了,是穿小袄的季节,风一起还是蛮冷的。那天是星期五,学校组织学生去附近的棉地里捡棉花。下午出了很暖和的太阳,我很高兴啊。捡得棉花多的同学会奖小本子呢。那时的我很虚荣,什么都跟人比,生怕有人悄悄说自已不如人,去棉地得走十来里路,离开教室的时候我跟不少同学一样把小棉袄脱着放在教室了。走后,老师自然把门给锁了。我妈是老师,并不是带我这一班的,一路上,同学们的兴致都很高,大部分同学家里都有棉花地,捡棉花是常事。何况现在还有物质奖励的成份在呢。到了棉地,大家蹦蹦跳跳闹得老师照顾不过所有同学……棉地与路有着大水沟,地并不是只种棉花……这水沟是方便灌溉与引水……当然每一段都有木搭成的小桥……可是人多啊。许多同学都不安分从小桥上过,跨跳水沟是件很露面的事……那时的我轻浮好动啊……跳是跳过了,可脚给拐着了,立马滑进了水沟。水真冷啊,哄然的大笑声……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丑……一急,越发往深里去了,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被人拉了起来……老师怕我感冒着凉让我先回家……我听到有人说我是躲避劳动故意落水的。很委屈了……也拒绝让人送了……偷偷回到家……家里没人,门锁着。我没钥匙啊,平时都是跟妈一起出入的……真的很冷啊。去学校,教室们锁着。于是我把窗户玻璃打破了,钻进去把脱下的棉袄穿上……后来,母亲回家狠狠用竹枝抽了我一顿。呵呵,我身体很好,居然没有感冒,只是轻浮的性子给纠正了。”他陷在回忆里,嘴角还带笑呢。 口才不错……柳母哑然,她甚至不知道邹清荷说这往事有何意义,跟他们所谈的事没有一点关联性。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头:“……对不起,跑题了。” 柳母额头飘黑线,又不是考试出题。 “我跟柳大哥都是比较理性的人,并不认为爱情就是人生的一切。柳大哥失过恋,伤心过一段时间还是走出了失恋的阴影。我呢,以前也有过单恋的失落,随着时间的流逝,再见对方没有了以前的异样心情。跟柳大哥认识了一年左右他向我告白。说实在的,之前我一点也没感觉出他对我有异样的情结。我有认真想过接受还是拒绝。不怕丢脸地对您说,当时我逃了。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命案,我们很快又见面了,也许我会跟柳大哥不会再有交集。再见面时,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已把他当成无法割舍的家人,重见他很开心。您无法了解我的心情,跟柳大哥相处很舒服,很愉快……是无法形容的轻松自在。说真格的,我的朋友只有身边的同学……可是他们满足不了我的求知欲,许多见解达不到同一层次。可柳大哥不同,他是我无法攀登的高度。湿润如玉吧,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舍不得离开他。” 柳母眼一冷,射出了锐利的光芒。“他值多少钱?多少钱你肯离开他?” 邹清荷愕然,一时脸涨得通红。他“腾”地站了起来,手上的茶杯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身上溅有不少茶水。他吼道:“您别侮辱人!”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6 柳母翘起嘴角……原来这就是少年的死角,不能提到钱,不想被人认为爱情是有价码的么?呵呵,书生式的清高,认为钱是俗物。少年,只有在社会里打滚了才知道金钱的可贵哟。 “说个价吧。”她以逸待劳,轻弹了一下溅到身上的水珠。 邹清荷心里发寒,面前这位妇人带着讥讽的冷笑,看透了他藏在骨子里赤红的自卑。是的,他家境不好。老实说吧,他并不想与承秉哥公司签那份赞助合同。但那笔学费家里拿不出,最多也只能向姐夫家借,这样会让姐姐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以柳大哥的家世,自己跟他在一起被人说成是贪对方的好处。 他拿不出话来反驳。 他沮丧。 他天真啊,企图用说理的方式让伯母理解自己,认同他们的感情。 语言无法传递自己真正的心意。心灵不相通的人,谈话是断面。语言只是浮在表面的颗粒,弹跳着找不到着落点。 他只有狼狈地落荒而逃。 他无法斥责柳大哥的母亲,更怕自己气急会失控。 转身,很干脆地离开这本就不属于他的豪华居屋。 出了门,才知道室外的温度并不高,被茶水泼湿的地方浸透进肌肤带着冰冷的凉意。 他没地方可去。 已经深夜,没有了公交车。 光走路他摸不清去学校的方向。 学校宿舍肯定也有时间管制,去了未必有用。掏口袋,只找到为数不多的零钱,居然把钥匙带了出来。 夜里风大。 他茫然地彷徨在陌生的街头。 将来怎样?这一刻,他是管不着了。 只是浑身无力地靠在电杆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了。 他看到熟悉的人下了车。 于是,他流泪了。 “一个人寂寞,出来接我么?”轻笑声带着熟悉的温柔。 离开他?舍不得啊。两个人能心意相通在世上如此的难得…… 柳下溪立即察觉出清荷的情绪不对。“沙进了眼么?”他体贴地摸出手帕。 清荷摇头不语。 左右无人,柳下溪揽过他的腰,手心冰凉一片,就着路灯看到他身上的茶渍,皱眉,问:“我母亲来过?” 清荷点头,“是的。” “招架不住她的厉害吧,不用理会,陪我过日子的是你不是她。” 这温暖让人留恋啊,自动靠了过去。悄悄用手帕擦去眼泪,问他:“你父亲没有把你关起来?” “我爸?神人一个,他什么都不知道。儿女的事他从来就没有插过手,相片落在我妈手里。她跟五姐串好了把我调开,单独对付你一个,她怎么会把这事告诉父亲呢?被我妈气哭了?我妈嘴毒只能由她去说。(拍拍胸口,邹清荷被这特幼稚的动作逗笑了)幸好,我眼睛挺亮,见电杆旁杵的人面善,立即走过来看看。” 确实出门的时候存了离开的心。 可这一刻离不开了。 天意,柳大哥再次遇到了他。 这就是缘分了。 勇气随着紧握的十指交缠涌进了心底。 “伯母还在屋里。”即将重新面对,他有些恐慌。 “放心,交给我。我能对付她,她在虚张声势,不会真对你怎样。我家的传统可没有仗势欺人这一条。我以为,她会先调查你一番,再慢慢针对你采取压制,没想到她会这么急。不像她的作风。” “噫?” “栽在她手上的人多着,输她也不丢脸。我信你呢,不会丢开我,就是丢了也会把你追回来。连你也保护不,太不像样了,你说是不是?”捏捏他的鼻头,再揉他的头发,总算把愁眉苦脸的清荷弄得展开了笑容。 清荷觉得自己被关在匣子里,独自愁苦着,其实,只要轻轻用手一推……啊,白长着双眼,看不到柳大哥的坚定。 柳母还是保持着邹清荷出门时的坐姿,见俩人一起进门,也没出现任何异样。先开口说:“回来了?” “嗯。妈,你要过来也不先打个电话。”柳下溪换上拖鞋,伸了一个懒腰。回头瞧,清荷还杵在门口没跟他一起进来。“清荷,我还没吃饭,去炒个菜吧。妈,你吃了没?” “没。没人开口请吃饭,难道让我一长辈向后辈要饭吃?(似笑非笑看过去,后面跟着进来的邹清荷缩了缩脖子,闹了一个大红脸。他的确不懂人情世故。柳伯母来的时候他已经吃了,没想到柳伯母没吃晚饭)快十二点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来?你爸没留你吃晚饭?” “爸忙,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走了。坐,我先去洗澡,一身的灰。清荷,先拿苹果给妈填肚。” 气氛变得融洽了。清荷洗手削苹果皮,切上拼成盘端来客厅,小声说:“伯母,请。”他很不好意思面对柳伯母,是自已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敌意……连基本的礼节也丧失了。 不好意思问她的口味,只能将就着做点吃的。 柳下溪这次洗澡速度快,几分钟就出来了。坐上沙发,得,湿的,还有茶叶与茶杯的碎片,苦笑着对母亲说:“妈,对自己的家人毒嘴也该收一收,看把人给吓的。” “我还是那句老话,得过了我这关才行。现在是非常时期,闹不得半点诽闻。这孩子能离开你是我乐意见到的。” “妈,你搞错了。现在不是他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 “你去英国混个二、三年再回来。”想喝点水,去拿茶杯,忘记它早就空了。长辈来了,一点礼貌也没有,居然不知道为她添茶水……真是的,忒不懂看人脸色。 “妈,我是成年人。懂得如何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不会轻易放弃。认定了清荷,不想换人。寻找一段感情,我容易么?难道你希望我没有节操地换床伴?”柳下溪轻轻笑了起来,说:“三哥那样好么?我不爱女人,永远达不成你希望的那样。放手吧,由得我自己掌握人生。痛苦也好,快乐也好都是我来品尝,你不能代替我过我的日子。大道理就别跟我讲了,听得烦人。” 柳母黯然,最难掌控的就是这儿子,从不肯听她的安排。 “有没有调查相片是谁寄过去的?”柳下溪更关心这个。 柳母从包里拿出一叠相片来,大约二十来张,全是同一场景,是某天黄昏时在某家小吃店吃东西时的照片。相机专业型的那种,角度摄得好,每张都把两人照进去了。 “并不暧昧啊,指控不了我。”在外面有注意过,没有勾肩搭背,一点也不亲昵。不过,俩人的气氛极好,明眼人可以看得出他们之间流转着粉红的色泽。 “正好没合影,我自己拍还拍不出这水平。” “什么时候变得不正经了,瞧你说话的口气。”儿子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柳母不高兴。 “妈!你穷其一生保护着你的爱情与爱情的附带物,就不要对儿子如此严苛!将心比心吧,我也继续了你的遗传因子,把我的空间给我!” 柳母无语,找不到反驳儿子的话。是啊,她的整个生命为了自己的爱情在燃烧,没权利指责儿子为他离经叛道的爱情做出的努力。 “这时候是敏感期,如果你的事情影响到你父亲的声誉,我不会放过你!” 柳下溪讥诮道:“得了吧,法律上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他过自己的日子,关我什么事。我影响不到他。”这可是母亲的死穴,他本不想拿出来堵她的话。说到这儿,他倒醒神了。“这事怪。这相片居然寄到你们那里……我过继给三叔,知道我是爸亲生儿子的人并不多。看来,这事是熟人捅的,有没有写些什么?” “没!普通信封。” 柳下溪拿过信封一瞧,上现只有收信地址与收信人,这种信也可以寄出?太怪了,信封上的字迹也看不出什么,忒难看的字,跟鸡爪抓过似的。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7 “你心里有怀疑的人么?”柳母从皮包里拿出香烟来,也不理儿子皱着的眉头“啪”的把烟燃上了。烟瘾上来了,忍得好辛苦。 柳下溪家并没有烟灰缸,只能看着母亲把烟灰撒在茶杯里。他的这位母亲大人为了在人前保持形象,甚至在父亲面前也是惺然作态,活得也够累吧……抽支烟也只能在亲生儿子面前…… “怀疑的人……”他沉吟着没有说下去,从厨房飘来的香味吸引他的注意力。“是面条的味儿。”他说道,腹部由此闹起了革命,恰巧清荷从厨房探出头来:“柳大哥,过来一下。” “哦。”他应了一声,起身。“妈,你也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要你管!”柳母“啐”他,儿子不亲她啊!只会教训人。 邹清荷的神经管道并不算细,喜欢或是讨厌都是以自己感受为出发点。 他受到了委屈,自己的真诚遭受到质疑与污蔑。他无法对柳母有好感,心情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他做出来的食物。他选择了下面条这不容易出错的食物上。 邹清荷动了脑筋,柳大哥最喜欢吃他精心腌制的牛肉干(独家秘方恕不外传)。虽说是简单的面条上铺着:把牛肉干薄薄切片,间接插上几片超市购来的火腿肉片,撒上葱花与芝麻再加几滴香油……哟喝,好看又好吃。问题来了,柳母的口味他不知道,牛肉干里有辣椒味儿在,若是她不能吃辣的自然也是无法享受这等美味了。 “我妈不吃辣的,香油也不要,芝麻也别,加几条青菜就好。”柳下溪笑道:“偏食的人是不划算的,许多美味都没法子享受。你自己的呢?”见他只准备两只碗,哇噢两人份的牛肉全是他的了,美死了。 “我有吃晚饭。”其实也有点饿,好吧好吧,给自己也准备一小份。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嘛。 看看儿子那大碗再看自己的这碗:厚此薄彼啊。 邹清荷躲回书房去了,时间挺晚的,不知道柳母会不会住在这儿。 柳下溪没有准备客房,压根儿就不曾打算留别人过夜。 吃完面,柳母还在蘑菇,柳下溪很干脆地道:“妈,相片的事留着我处理好了。我是警察正是职责范围,这么晚了,我送你去大哥家。” “你心里有底么?”柳母不放心地问,虽然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却还是说道:“你跟那孩子的事,自己要小心道。你能应付,那孩子没有社会经验,被人发觉后他是应付不了来自各方的压力的。在外面,你们注意些,别给人抓住把柄了。若有什么事发生,我会牺牲这孩子的,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 “……妈!你说过不干涉我的生活!” “……请记住。妈,你已经干涉过一次了,别再有第二次了。我会忍下去的也可能失常做出些威胁你最重要东西的事来。” 柳母微微地的闭了闭眼:“你威胁我?” “没用的,妈,我的性向改不过来了,这不是病,没得医的。你心计伤害最重的就是我,当年林小洛还没失去我的时候就爱上别人,小荷他失去我还可以爱上女人。他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只有我沉在痛苦的深渊……这是你乐意要知道的结果么?妈,你要让我支离破碎么?” 柳母没有说话,拿起了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邹清荷玩了一阵练习键盘指法的小游戏,好想睡。 出来收拾碗筷,客厅里没人了。站着发了一下呆,摆摆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他们母子俩谈得怎样……也许应该考虑离开柳大哥后怎么过日子……只是这样想着,心就变得很难受……把碗筷堆放在洗菜盘里,也没有心情去洗,就好像身体的能源被抽空了似的。 柳下溪进门,就看到邹清荷还在发呆。拍他的肩时,还吓得他跳了起来,跟青蛙似的……好好笑哦。 “想什么呢?”他问。 “哎。”邹清荷叹气。 “你去洗澡吧,我来洗碗。”柳下溪知道他有情绪。第一次如此主动要求分担家务,邹清荷挑眉看他,柳下溪眼神勇敢相对,两人齐齐笑了起来,“好吧。” 柳下溪只是懒,并不是连碗也不会洗的大少爷。 洗澡出来,邹清荷特意回厨房检查了一下,洗得很干净。 “把心事说出来吧!”柳下溪把明天上班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后,坐在床上认真地等待他。 邹清荷搔着头,过了会儿才说。“很受打击,突然发觉你我之间很有身份差距,价值观也不相同。” “哟,你这高中生懂马列了?” “去,书里大把有说。” “书呆子。”柳下溪呢喃了一句:“又不是旧社会讲门第,把你真正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吧!”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想,开学后,我住学校去,我已经在学校订了床位。”见到柳下溪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忙接着说道:“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还没法子跟你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太过于依赖你,失去自我了(暗底里在内心深处加了一句:跟小媳妇儿似的)。这样不成熟的自己没有资格与你同行。” “白话!”柳下溪不大高兴。“我们是情人呢,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听着别扭。又不是竞赛……还同一水平线上……难道你要我孤零地呆在房子里?每天回来泡面吃啊。”才不能在这时候把他放飞,大学可是纯爱萌芽的温床,一不小心情人就被调飞了,北大可是精英倍出啊,同年的人有着相同的兴趣与语言……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应该更看紧些,在爱情上自私些也是正确的。他脑袋在盘算着些什么,清荷当然不知道。 一想到柳大哥下班回家孤零零地泡面吃,很可怜不是么?柳大哥的胃已经被自己养熟了。 “这样吧。”柳下溪想了一个折衷的方式。“学习繁忙的时候,我出差的时候,你可以住在学校,怎么样?” 这样也没不好的是不是? “相片的事你有眉目了么?” “有两个超级无聊的人可能做这事。”柳下溪不以为然道:“我妈的自导自演或者是看我不顺眼,损人不利已的我那愤世嫉俗的三哥。” “噫?” “很简单,知道我是我妈的儿子的人不太多,加起来不超过百人,大多是部队里的人。知道我是同性恋又是我妈的儿子的人不超过十人,顺便提一句,我的朋友我的熟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世。除了你,以前连林小洛也没有说过,季佳只知道我有背景,却不明白我的父母在做什么工作。就算去查,也难得查明白。剩下的十来人中,有空人在北京的并且知道我回北京的……只有大哥大嫂子那一家子与三哥。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就只有我妈或者三哥了。我不是显眼的人,在北京的时候还是学生,离开了两年,没有谁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存在别人为了打击我父亲把我的事情给披露出来。况且,这些相片根本不能做为证据,难道说,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吃饭就是什么什么的坏事?中国可没有这种不负责的猜测,这根本就掀不起浪来的,不用放在心上。” 说得也说,难道就不容许同性好友一起在黄昏下漫步?当然,他们本质关系是超越了常规,但也没有妨碍到谁的生活啊。 “柳大哥,你这是用的排除方法吧。” “嗯,没错。对了,清荷啊,别再叫我柳大哥了,能不能直接叫我下溪或者溪?一声‘柳大哥’感觉我很老了,有代沟似的。” “嘻嘻……我偏要叫你柳大哥,把你叫老。” “再叫……我搔你痒痒……” “哈哈……饶……命……”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8 离开温暖的被窝,侧头回望着床的一侧那具甜睡的身躯,这就是普通的凡人的大大的幸福了。 柳下溪是幸福的。 幸福是放在心里,不是挂在嘴上的。 情人微启的唇像极了三月桃花的花瓣。 偷偷地给了一个吻。突然间,有些微恼……如此甜蜜的清晨却只能告别他的醺睡。轻拂了清荷额头有些潮湿的发。其实他留长发会更好看吧……固执的他总想削成寸头……不明白啊,如此年少的他居然在外貌是不肯花心眼。要知道,再俊俏英挺的男子削成寸头都会显露头部的某些不完美。发式是为弥补头型的不足与衬托脸形而存在的呀。“没有美感的家伙。”轻咕了一声。 到底是惊醒了,邹清荷揉着眼睛,发了小会呆,看看床头的闹钟。打着呵欠:“早餐想吃什么?” 柳下溪把他按在床上:“别起了,我在上班的路上吃。” 邹清荷没有争辩,他困啊,侧头沾枕就睡。 柳下溪好笑地摇摇头,别指望他以后会陪自己晨跑了。高考过后,他整个人在身体锻炼上松懈下来,暧昧地一挑眉,不能怪清荷,他要应付晚上床上的运动就够消耗体力了。早晨爬不起床在情理之中。 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他们两人同是音痴。他比清荷还强,至少敢吭出声来,清荷唱都不敢唱。记得在南水县时,邹清荷被李果等人拉着去县城新开的一间卡拉ok玩。邹清荷的荒腔走调被李果嘲笑了许久。 柳下溪今天是前往北京市公安局第三侦查大队报到的日子。 邹清荷是被电话铃给闹醒的。 “纯姐?”意外地道:“您在门外?” “别用敬语了,真别扭。喂,怎么搞的,中午了你还没起床?”难得听到柏纯姐不顾形象的叫嚷声呢。 把话筒搁在一边,慌忙套上衣服,拉开窗帘,果然是中午了,又是一个好天气啊。 开了门,柏纯一边走进来一边道:“有什么可喝的?渴死了。今年热的时间比往年要长,去年这会儿已经要穿外套了,听说你要住宿,我陪你买些用品。”多少内疚出卖这单纯孩子情报给婆母。 自顾自地在冰箱里拿果汁喝,冲着准备泡茶的清荷道:“中午我在你这儿蹭饭了。” “好的,我这就去买些菜回来,想吃什么?” 柏纯眼珠一转,正要开口说出让自己流口水的菜肴,突然记起自己出门前跟丈夫吵架的前因是丈夫说过:“别乱使唤小邹,下溪会不高兴的。”自己回话道:“难道说,小叔跟你抱怨了?小邹会跟小叔告我的状?”丈夫道:“胡说什么?你看不出,你使唤小邹时下溪在一边邹眉头瞪你?难得看到他有着如此强的独占欲。以前,我还以为他总是太懂事,冷着眼看待大人们,我还担心他是不是有心理阻碍。”自己有些吃味道:“爱操心的大哥!恋弟情结过重。”丈夫翻着报纸抬头瞪她:“你不是一样对自己的弟弟格外袒护?下溪总比你那二世祖的弟弟强。”自己脑门生火:“我弟怎么啦,有什么不好?他的头脑可是一流的高才生!不就懒了点么……懒又怎么不好?比你那不成器的老三强多了,他在北大读研究生,小邹能考上大学还不是托他找资料的福?别过了河就拆桥!……” 唉,很没营养的一些废话,看着小邹那诚恳的面孔更觉心中有愧啊。 “吃凉面吧。”邹清荷见她久久没有下定食谱,自作主张道。 “嗯!”小邹的凉面也都好吃,见他出门时的身形有些摇晃,不由得猜测:只怕是晚间的运动过量了。臆测:也不知道两男人之间怎么解决那档子事。 柏纯今天来是多方面促成的,一是与丈夫争了嘴心情不好;二是讨好婆婆有出卖小邹的嫌疑;三是发扬母性的光辉,担起照顾着粗心小叔顾不过来远离家乡游子的责任;四是要把他介绍给在北大读研究生的弟弟,小邹也算是弟弟间接的学生嘛。记得小邹有把解答不了的题用信寄的方式请弟弟解答过。 柏纯是存着男人是粗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这个信念来的。当看到邹清荷列出清晰的购物表与价格取向时吃了一惊,这孩子天生应该是学经营的。嗯,这种价格看不进她的眼里。 “请你尊重我的做法。”邹清荷固执地拒绝她的金钱相助。 真尴尬,柏纯不明白啊!她是送礼物,她是好心。为什么邹清荷脸色这么地难看?还撇下她独自走了。 她打电话把这事告诉弟弟柏青。 弟弟在电话里笑了:“姐,你呀,过于娇纵了。” “什么!”她大恼。 “跟你说你也不明白的,那位小朋友啊,以后只怕会躲着你。”弟弟在大笑,真可恶! 邹清荷这次学精了,没有一次把东西买齐,先买了一床棉胎与被单(这是动用他自己的储蓄)。还没进校门,突然刮起大风,天暗了下来。 “不好!要下大雨了!”赶紧跑步冲进学校,不一会儿。雷鸣夹着暴雨铺天盖地袭来。 温度骤然间降低数度,鸡皮疙瘩从手臂一粒粒冒出。 先前还是大太阳的,这天说翻脸就翻脸了。 躲雨的不止他一人。“这雨真大。”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不认识,以为不是跟他说话。 他是经济学院的新生还没正式开学。北大并不是统一开学,不同的学院新生开学的日子是不同的,高年级的已经正试开学了。 “你是小邹吧,我姐有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一副深度近视的眼镜,一头乱乱的头发。连衬衣也是皱得失去了原型。“我叫柏青,我一直在校门口等你。” “柏青?”他激动了,兴奋地伸出手来。对方显然不大会应付握手这种国粹,只得把右手往衣服上抹了抹,那手还真脏……柏青这个名字邹清荷当然熟悉,通过数次信呢。原来是纯姐的弟弟……原来,纯姐姓这个“柏”字。他还以为是“卜”,在六中,有一位老师就是这个姓。 柏青是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的研究生,那是邹清荷不懂的未知领域。 “你说,你看到纯姐给你的相片?”邹清荷现在对“相片”两字敏感。 “是啊,你跟下溪哥一起吃饭的相片,我姐请专业的人拍的。听说是柳伯母要看看跟下溪哥同居的人是怎样的,我姐做人家媳妇,当然不能违背婆婆的愿望。” “……”黑线,真是无话可说,“专业的人?” “我姐公司的,听说是专门拍静物的。你知道,房地产需要专业的宣传,房地产公司有自己的宣传策划部。放心,这相片不会外流的。”他的口气明显就是告诉邹清荷,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们两人是男男相恋,不会反对你们的。当然,这事儿本来就跟他没关系。 “噫?明明是这里啊。”房号没错,可那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弄错了?只有问宿舍管理员了。”柏青推了推眼镜。这种高等学府偶尔也会有一二件乌龙事件发生的。嘿嘿,习惯就好。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09 “……”手里捏着多退出来的住宿费,邹清荷现在抱着被子来到506。正对着厕所,那股清厕剂的味儿……真是有够呛的。 “要不,我跟学校商量一下,你住到我那屋去,我是两个人住的。”研究生的宿舍不在这一区,待遇要好多了。 “不了,这样很好了。”他们去了管理员那里,才知道昨天他登记的那铺位被管理员让给了其他学生。管理员把邹清荷当成杂牌兵打发到混合各系多出来学生一窝端的c区第4幢506号房了,一屋住八人的大房间,住宿收费是最低的那种。 房间还没有其他人到,空荡荡的。 经济学院的只有他一个,他的床是第3排的上床,比起高中的宿舍要大多了,床位也不是左右对称的摆法。 柏青帮不上忙,邹清荷做事很快。找东西把床摸洗一番就把棉胎铺上。床单、盖被还没准备好。“今天不住过来?” “等开学那天,再说。”邹清荷有许多话要跟柏青说,在跟他通信的过程中清荷的作文能力大大地提高了。“我请你吃晚饭吧。”在邹清荷的潜意识里,对待帮助过自己的人用请吃饭来还礼的。 “以后吧,我今天还有事。”柏青笑笑。老实说,那些信并不是他回的,他是化学方面的天才对作文之流兴趣不大,实验报告也是请人代刀的。 “哦。”邹清荷有些遗憾,他三天后才开学,跟柏青并没有信中那种情趣相投的感觉。就好像写信的他与现在的他是不同人格的人。信里的他是活泼开朗生活精彩言语华丽的人;站在他面前的柏青心不在焉,话很少。根本不会出现妙语如珠的幽默诙谐。 邹清荷是喜欢把事情弄清楚的人,忍了又忍他还是问出口来:“那些信是柏学长写的么?” 柏青一怔,不明白自己那里露出破绽。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没有扯谎了:“是我一位学弟,他经济学院的研究生,那些资料是他帮你找的。我是学化学的,偏科重不如他来得全面。” 果然。邹清荷反而松了一口气。 “到时也请把他约出来好么。” 柏青拍拍他的肩:“知道了。你果然是敏锐的人。明天吧,明天拨一个时间。” “他叫什么名字?” “齐一峰。” 今天上班,主要是熟悉环境。 第三侦查大队的队长不在,出任务外去。 柳下溪今天是清闲的。 在吃盒饭的时候他想,自己应该买辆车,没有车很不方便。有了车就可以回家吃上清荷做的饭菜。 “柳下溪是谁?电话。” 柳下溪指着自己的鼻尖:“找我?”今天才第一天上班,谁会打电话找我?连自已还不知道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哦。 “恭喜你回北京了。”电话里响起几年没有听到的带有独特鼻音的腔调。 “三哥?”想不到他会主动来打招呼。三哥果然神通啊,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难道相片的事真是他弄出来的?柳下溪更偏向是母亲的自导自演。 “人长大了,端上架子了,还要我先给你打招呼。” “不是找不到你的人么?”冷淡傲慢又心胸狭窄的三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密起来?真不习惯。 “呵,你要找人还会找不到?” “改天,专门向三哥请罪。” “今天下班过来一趟吧,我在中华街开了家酒巴‘蓝色火焰’。哦,我听说了,你现在跟一个小孩在一起。” “噫?三哥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啊。” “一起带来吧。咱们兄弟聚聚吃个饭吧。” 快到下班的时候,找他的电话再次响起:“下溪啊。” “大哥?” “小邹那孩子……” “清荷怎么了?” “哎,他把我跟你嫂子当外人了,我生气了。” “噫?”清荷居然把那个大哥惹得生气了?“怎么一回事?” “你嫂子想出钱帮他准备学校用品的,可那孩子固执啊,居然把你嫂子丢在一边自己一个人走了。还有啊,学校住宿费上次收多了,今天学校退给他,他把钱送到公司来,我说让他在学校吃饭加点菜,才几百元而已,他居然把钱丢在我办公桌上人就跑了,那孩子真是的。” “大哥。”这种事,让人哭笑不得,“他在跟我闹别扭呢,你别跟他计较。”哎,一扯到用钱的事,邹清荷的自尊心爆走,双方的立场来说都没有错。 “也不是我喜欢抱怨,算了,不说了,过来吃饭吧。” “三哥打电话找我,让我过去跟他一起吃饭。” “这样啊,下次吧。你也说说小邹,既然进了你的门就不要分门里门外的。” “是是是,知道了。” 柳下溪打电话回去的时候,邹清荷正好在家。 “不要准备晚餐了,三哥请客。” “有点怕见你的亲人。”电话里邹清荷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受委屈了?” “也不是……”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很快就回来了。”柳下溪放下电话,幸好办公室没有其他同事在,今天电话真不少。 柳下溪回到家的时候,坐公车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邹清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揉他的头发:“怎么了?” “相片,是纯姐叫人拍的。”邹清荷抓住他的手。 “你的手真凉!”柳下溪挨着他坐下。“是我母亲的主意吧,不要怪大嫂。” “我们在一起是不对的吧?”邹清荷心生怯意。 “谁又在你耳边胡说了什么?”搂紧了他。 “没有,突然想向你撒娇。去你三哥那边要换衣服么?” “理他!随便就好。清荷啊,记住一点,不要太过在意别人的语言态度,否则容易钻牛角尖呢。我大哥大嫂他们只是方式用得不好,出发点不坏,特别是我那大嫂,在娘家就是娇小姐,大哥也纵容她。她一般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你呢,别跟她生气。” “……你……嫂子跟你说了什么?”邹清荷失望地看向他。 “我大哥说的,说你分门里门外的。” “什么意思?” “不把他们夫妇当成自己的家人。” 邹清荷沉默下来,过了一小会儿才道:“这,得让我想一想。” “我想买辆车,你说是越野车、摩托车、还是普通的小车好?” “我不懂。” “你也要坐的啊,你想坐那种?” “越野车!”还记得那次坐过的越野车很带劲。 “我们果然很合!”柳下溪喜欢越野车。“星期天去看车。” “只是……我们一起走在外面会不会……” “管他!谁爱拍让他拍,我们的事公开了又怎样?我不在乎!” 柳大哥总是让懦弱的自己惭愧,应该做些什么来回报他不顾一切的深情。“我们该走了吧,去你三哥那边吃饭啊。” “你不说,我都忘了。”柳下溪笑。 番外 漫步于落日黄昏下10 邹清荷从来没有想到蓝色居然可以如此美丽! 纯净的蓝色妖艳得让你无法思绪,随着起伏在蓝色中荡漾。 “居然有这种蓝色的灯光……”他轻声叹息。“玫瑰居然是蓝色的……”乡下孩子的他带着看异物的新奇。 “蓝色妖姬。”独特的好听的磁音在他旁边响起。“这花的名字叫蓝色妖姬。” 他寻声望去。 “我三哥。”柳下溪笑道。 名字呢?柳大哥有没有说过他三哥的名字?不记得有没有跟他说过。 见过他大哥的邹清荷为两兄弟相貌的相似吓了一跳,在内心里也以为他三哥与他也是长得相像的。 现实真有趣,三哥的外貌一点点也找不出柳家人特有的钢健,秀气的五官透露着一股飘然的优雅,一双眼睛隐藏在一幅很好看的眼镜里,身高甚至连身形都和邹清荷差不多。 “……”漂亮得很,真不像柳家的男人,白衣白裤在蓝色的背景下……说不出的儒雅风流。 “老六,你的眼界很实在,懂得过日子了。”随手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打了一个响指,有俊俏的侍者端上酒菜。 邹清荷觉得自己死盯着人看很失礼,慌忙把目光调回来。 “三哥,难得你请客。”柳下溪拍拍邹清荷的手背:“别吓着他,他认生。” “成了只母鸡了你。”柳逐阳偏偏要侧头看邹清荷,只看得这少年把脸垂进桌面为止。 “三哥!”柳下溪加重了音量。 “不然,就不好玩了。”柳逐阳促狭地挑眉。“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好玩。我店里也有坐台的少年,学学人家的风情万种。” “三哥!你在逼良为娼啊!”柳下溪皱眉,这个被赶出家门的浪荡子不在务正业么? “得!那么神圣的事业轮不到我,虽然我很想,我可没本事完全控制这些少年的心。”柳逐阳接过侍者递上的一杯蓝色的酒,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这杯叫蓝色妖姬,里面有伏尔加,两位要不要?” 柳下溪摇头,他试了一下上的菜,味道不错,没有加特别的料(怕三哥在饭菜里加春药,这人有恶趣味。)。 “别做犯法的事,不然,我第一个拿你。” “哈哈哈,我等着啦,反正你也没把我当过哥哥。” “是你先丢弃了家人。” “家人?真好笑,顺着他们的安排才是乖孩子,才被承认!这样的家让人窒息。”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一直都是捉弄人!” “谁让你们笨得让人忍不住捉弄?” “你……” “我……” 这两个人是小孩子吗?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得欢。邹清荷突然明白,这对兄弟感情其实很好。 “停下,这么白痴的对话好不好?”是谁抢了他的对白?把他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居然看得出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在翻白眼,又是一位文质彬彬有气质的优秀青年啊。只不过那头发居然长到可以绑辫子……男人可以留那么长的发么?如果是柳大哥的三哥留长发他都不会吃惊。邹清荷不得不佩服自己良好的视力。 “一峰,你来了?”柳逐阳高兴地拍拍空着的椅子,来了一位还多一位,还有位客人吗?一峰?这个名字有点熟。 “我是齐一峰。学弟邹清荷人如其名啊。” “你就是那个齐一峰?”邹清荷激动起来。 “这不,好巧!”对方在微笑。 柳下溪讶异,在北京清荷什么时候有熟人了?这个齐一峰,他有见过几次面。他总跟柏青在一起,什么时候与三哥这么熟了? “就是写信,教我功课与作文的笔名柏青的真人。”邹清荷介绍得乱七八糟。 “谢谢你。”柳下溪伸出右手。 对方调皮地吐舌,“柳六哥,真老土。” “什么柳六哥?难听死了,你跟柏青都一样怪,明明比老六还大上几个月偏要认小。” “去,他那死样子,怎么看都是当大哥的一块上好材料。”齐一峰笑着。 “还有一位是谁?”柳下溪指着空出的位置。 “我表哥,他有事请教柳警官。” “什么啊,他还没升官,是名小警察。”三哥吐柳下溪的槽。“他表哥,也是我的好友。徐念余。” “徐念余?”柳下溪快速地搜查自己的记忆。“那个某某的儿子?” “就是。”柳逐阳拍掌道。 另一边,齐一峰与柳逐阳换位坐在邹清荷的右手边。私下聊开了:“我说过你考进北大要作东请你吃饭的。”听得齐一峰细声道。 “应该我请才对,是你帮了我。” 一拍掌拍过去:“年纪轻轻这么矫情,我是地主以尽地主之责跟我争什么。”想不到他文质彬彬的一掌拍来打得他头昏。这北京人表示热情也太狠了吧? “这是礼节不是矫情!” “我最讨厌那虚假的礼节,随性就好。小荷,我跟你说哦……” “有他护着,你的小孩在学校会过得顺风顺水。”柳逐阳压低声音道:“一峰对朋友绝对地护短。” “护短?” “你再听好啊,他很挑朋友的,放心,他不是同性恋。不会对你小孩出手的,别杯弓蛇影,这样很难看,连带我也没面子。” “什么啊,你这家伙。我只是想不到邹清荷能跟你聊得这么投机。” “你那占有欲还不是普通地强!齐徐两家很有来头。人也好,自己掂量着办吧。” 这话让柳下溪不舒服,他交朋友从来就不看身世地位。合则来不合则去:“三哥你真俗!不要以为把颜色涂蓝就有高品味了。”这俗人只在名人圈里混,就跟女人喜欢名牌一样,这男子喜欢名人。 “就是就是。”这话被齐一峰听到,取笑柳家老三:“柳三哥,本就是俗到极点反而高雅的那一类。媚俗而艳正是他的写照。” 柳逐阳发恼:“哼,是男人就应该喜欢蓝色。”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大哥也是把家里布置蓝、白、灰三色。不过不是纯蓝,色泽里带灰。 抓住他的语病的齐一峰放肆地笑了起来:“我就喜欢紫色偏偏也是大男人一个。以前的皇帝贵族喜欢黄色、紫色他们不是男人了?现在的上层领导喜欢红色。是男人就是男人,几时跟颜色有关?” “红色?”有人颤抖地接了口,齐一峰的脸突然僵住了。 柳逐阳一副你倒霉了你,瞪着齐一峰:“念余,你来了?正等着你开餐呢。来来,我来介绍,我六弟柳下溪与他的朋友邹清荷。” 柳下溪与邹清荷同时站了起来。 一位苍白瘦弱的青年,模样跟得了痨病。头发三七开,遮住了耳廓,双目无神发青肤色在蓝色调子下病态的不健康。“握手。”这种礼节有时显得怪。邹清荷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跟鬼爪似的。一个人可以瘦成这样……瘦的人见多了,没见过这么皮包骨的,不忍心握下去……生怕一不小心会折断对方的手骨。 血色的映月泉01 徐念余来了以后室内的温度降到冰点。 默默地嚼完食物。居然没有一人发出嘴嚼声……邹清荷不习惯如此大的温差,转动脑袋才发现整个酒巴只有他们几个人。连先前的侍者也不见了,店门紧闭着。 柳逐阳举起筷子投中了不安份坐着的邹清荷。“小朋友,要不要唱卡拉ok?” 那个……能不能拒绝啊,求助地望着柳下溪,柳下溪对他眨眼。那意思是?哦,明白了。这是一种回避。这三个人有事要谈,自己与柳三哥不方便听。 “好。”他硬着头皮应道。啊,他讨厌唱歌,谁让他一唱歌总是跑调的呢。 蓝色火焰酒吧除了卖酒与食物之外,还有十几间包房哩。 包房的空间很大,可以容纳十多个人吧。 “柳三哥是怪人!”把电视原声开得很大,他自己倒在沙发上,木然地缩着。跟先前的个性反差真大。难道不觉得声音吵得让人头痛么? “我向表哥提起你的。”等那两人一走,齐一峰说话了。 柳下溪没有接口,放下筷子静静地在听。 “我表哥有件不愿向别人提起的往事。” 这话还未落音,柳下溪看到徐念余放在桌面上的手在发抖。齐一峰把自己的手掌覆在上面,徐念余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表哥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他被锁进往事里走不出来了。” “我看他应该找心理医生。”柳下溪端起桌面上的水杯,纯净水里有糖的成份在。好甜,这三哥在搞什么嘛。 “心理医生保障不了他的人身安全,表哥现在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请全职保镖或者报警。”柳下溪说话的音调没有多余的起伏,显得冷漠无情,但他的回答却是最实在的。 “你不愿意私下帮忙?”齐一峰意外他的冷漠。 “等我知道来龙去脉再做决定,刚才只是建议而已。” 齐一峰咧嘴想笑,看了一眼表哥把笑意收起。 “八月,十五,映月,山庄。”徐念余带着惊恐的声音颤抖道。 柳下溪不解地望向齐一峰,齐一峰耸耸肩,表哥的事他不好代话。 “标有红色月亮的请柬。三年前也是同一封,我没有去,把请柬给了别人,三年前的八月十五那替代我的人死在映月泉里,死因是酒后失足落水。二年前同样收到这张请柬。我把请柬给了一会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我把头一年发生的事告诉了对方,并希望他在保密的情况下查出那位朋友死亡的真相。可是,这一次他被人打破头丢进了映月泉。我报了警,警察没有查出凶手是谁。我请了几拨人调查这件事……他们也给了我不少答案,抓到了一位凶手。去年没有收到请柬,我以为……可是,今年同样的请柬再次出现,我该怎么办?”他那枯槁的手指抓着头发,努力地克制着肌肉的颤抖,尽量地嚼字清晰……这让柳下溪很难受。 柳下溪望向了齐一峰:“你认为呢?” “我认为啊,表哥应该亲自去一趟。当然,我也会去,我希望,柳六哥也一起去,我信得过你。” “你表哥是不是吸食过量的粉?”柳下溪挑眉,老实说他对隐君子没有好感,居然被虚幻的境界吸引糟蹋自己。 “我不敢让自己清醒啊。”徐念余抓住了他的手腕当成救命草,好紧! “跟其他警察一样,你的直觉没有错。表哥的大脑被毒品弄坏了,分不清现实与幻觉。警察们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没有死人就没有杀人犯。表哥提到那两位朋友,有一位的确失踪了,另一位住进了精神病院,我觉得这其中有问题。现实是警察们根本不肯详细调查这件事,就算姨父的身份特殊也起不到作用。帮帮我,我想救表哥。” 柳下溪由着徐念余把自己的手抓出血来,他的样子很不对劲。 “是不是毒瘾上来了?” “正在强制他戒毒,等一下还要把他送回戒毒所。” “他什么时候开始吸的?” “老实说,我不知道。”齐一峰苦笑道:“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一定常见面。突然看到他这个鬼样子,我吓了一跳。姨妈她求我啊。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这么一个独生子。” “请柬呢?” “在我这里。” 徐念余咬着牙,全身抽搐着……嘴角泛出白沫……柳下溪抽不开手。目光带有责怪之色扫了齐一峰一眼:“怎么可以让他离开戒毒所?” “不忍心看吧。”齐一峰苦笑,一拳很有分寸地敲在徐念余的后脑某处,看得出他了解人体结构。 他的手臂扶住了徐念余倒下的身子,把他放倒在附近的双人沙发上。带着怜惜的心情轻揉细心擦拭着痉悸产生的冷汗。“姨妈不忍心看他发作,不停地供给他毒品,为了让他真正戒掉毒品,我成了他的监护人。小时候我跟表哥的感情很好,唉,不知道到底是谁毁了他。”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一拳头击向桌子,惊得碟盘飘飞。柳下溪的手脚够快,才避免遭受砸盘子带来的后果。 “你现在看到的他已经好多了,不是最惨的样子。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稳定,医生说他的五脏被毒素浸坏了,要想身体健康起来还得长期养生。” 柳下溪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眼前的这两个让他有心痛的感觉。 他以前并没有看过毒瘾发作……不是恶心,是伤心。 拼命努力想克制住身体变异的徐念余让人同情啊。 他把桌上残余的什物收拾到柜台上。抱着头的齐一峰情绪平稳了些,他接过柳下溪为他倒的水。 “对不起。”他歉然。 柳下溪的左手手腕被抓得伤痕累累。 “请柬。”柳下溪提醒他。 “哦。”齐一峰从大书包里拿出三个一模一样的信封来,附加一个饱满的11号大信封。 “这是警方有关这请柬的调查。你慢慢看吧,我先带表哥回去。我希望你以私人身份调查这个案子,弄清我表哥吸毒的前因后果。请以邹清荷的名义开一个银行账号给我,我会把调查费用汇进去。” 邹清荷有点想逃出去。音乐太大声了,难道柳逐阳不难受么? 邹清荷一咬牙,把空放歌的电视机给关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柳逐阳抬开眼睑看了他一眼:“听说,你是很骄傲的孩子。” 邹清荷一怔,首次露出苦笑:“我身上若是有骄傲这个字眼,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柳逐阳打了一个响指:“你的中文学的不好,‘骄傲’两个字不是这么肤浅的内容。正是有这两个字,你现在才会坐在这里。” 邹清荷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这种眼神就是一种骄傲。骄傲是自己的精神支撑,是一种不容许自己虚伪的纯粹吧。我很喜欢,这世上虚空的人太多了。”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家的人很会说大道理。” 柳逐阳也笑了起来:“小荷,我喜欢你,柳家的长辈总是用说理这一套养育孩子。我们的爷爷虽然是位军人,却不赞成用棍棒教训孩子,总是把‘说理要通透’挂在嘴上呢。不过啊,当他认为说不通道理的时候第一个拿起棍棒的也是他,怪老头一个。” 邹清荷笑了起来,直觉这位三哥比那位承秉大哥更对自己的脾气。这间卡拉ok房出乎意料外的素白,一点蓝色也没。 “我好奇的是,柳三哥怎么不想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柳逐阳坐正了身子:“我不喜欢麻烦,也讨厌责任。这酒巴的收入要供我消费远远不够。我有许多童年好友,出身的环境使我周围的人都是些有身世有背景的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骄傲。他们是一个个突出的个体,天生的骄子没有俯于人下的意愿。当然也会有求于别人的时候,拉不下面子的他们需要中间牵线人替他们奔走,明白吗?” “不大明白。”邹清荷摇头。 很快,他抬头正视着柳逐阳:“柳三哥,是不是供求之间的中介?” 柳逐阳一拍掌:“类似,果然反应不错。中介有自己的立场与行业守则:那就是绝对不掺和事件之中。把需要办事的人与能办事的人牵在一起,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收取一小部分介绍费。” “就是那种不见光的却很有办法的人。”邹清荷大悟,居然有这种赚钱的方式。“也算是情报业的一种。” “现在的名词叫‘信息业’。” “我就说,你怎么会好心主动打电话找我。”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立在门边。 “养家糊口的你也需要自己的小钱箱是不是?光向老大伸手拿钱,我替你脸红啊。”柳逐阳笑笑。“自己小心些,别把命丢了。还有,要保密。这些人的事不能摊到阳光下晒。” “你越来越假了。”柳下溪一屁股做到邹清荷旁边。“你知道些什么?” “抱歉,你是我弟弟也不能说。”柳逐阳拾起桌子上的香烟,很潇洒地点燃了一支:“要不要来一只。”看着两位跟连体婴儿似的齐齐摇头……眼睛跳会长针眼。 “柳三哥的情报是有价目表的吧。”邹清荷小指勾住了乱动的指头。廿指如麻花地绞在一起,柳下溪面上露出了大悟的表情:“三哥要收费哦,开一个价吧。” 柳逐阳笑得无声无息:“若是我敢卖别人的私人情报,脑袋早就不能跟我的脖子相亲相爱了。抱歉,饭也吃完了,请回吧。小荷啊,你若是缺零用钱花,来这里帮忙吧。” 邹清荷刚要答应,柳下溪止住了他:“他跟大哥有合约不得在外面打工。我明天还要上班该回去休息了。” 邹清荷洗完澡出来,看到柳下溪戴着手套,把三张很漂亮的卡片放在茶几上。“是请柬哦,结婚请柬吗?”邹清荷凑过来问道。 “你有什么看法?”打了一下邹清荷伸出的爪子。“这是证物,不能留下痕迹。” “啊?” “戴上手套。” 透明手套,原来柳大哥早就给他准备好了。 三张一模一样,奶白印暗花底贴金箔字不知从哪里剪下圆圆的大红点贴在右上角,破坏了请柬原本的清雅。翻开一看,一模一样的字迹,唯一有差别的是邀请的年份不同。“敬请徐念余先生于八月十五来映月山庄参观祭月活动。怎么没有去年的?祭月活动?好怪哦,邪教吗还是拜月教?你们北京有这种民间活动?” “哦,邪教啊……有趣,你怎么认为是在北京?” “不是在北京的郊区?我以为是呢,原来不是啊。”邹清荷说得也不认真,他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嘛。 “继续说下去吧。”柳下溪喜欢听他的分析。 “我以前贩卖过明信片,就算没有开封,今年新印的与去年的区别很大。可以肯定,这三张请柬没有一张是新的,是同一年的产物。”他指着新年寄过来的这张道:“接触的人少一点,稍稍有些新过其他几张。表示它一直静静地放在某一处。字体看不出什么,很标准的钢笔字。练过钢笔字帖的人不少,连我也写得出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的字来。” 柳下溪奖励地摸摸他的头:“继续说吧。” “这个大红点有暗示性吧。” “红色月亮。” “鬼扯,月亮都银白色的。” “那是,大自然的规律月亮是白色的,可他们要说有红色的月亮你也没办法。” “说得也是。假设的话这红色的月亮是某种符号,收到请柬的人一看就明白,也许是好玩,也许是恶作剧。” “这句话有意思:‘收到请柬的人一看就明白’。嗯,还有许多事要调查。” “不说清楚来龙去脉我帮不上你哦。”邹清荷很好奇这件事。 “其实,现在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八月十五还差上一个月,急也急不来的。”密封信封里的资料还没有看…… 血色的映月泉02 柳下溪睡不着,三哥的那句:“养家糊口的你也需要自己的小钱箱是不是?光向老大伸手拿钱,我替你脸红啊。”刺进了他的心。 刑警这份工作的薪金是可以养活消费低、生活节俭的普通市民。如果,哪一天大哥破产了。他手中大哥公司的股票一钱不值的话……靠这份工能养活自己和清荷么?好像很难。 他是从来没有为钱动用过心思,习惯了不需要开口就有钱花的日子。 “养家糊口啊……”翻着身,脑袋里没有容下接到手的案子。全被这几个字塞满了。“三哥强,他没有得到家里半点资助,居然活得很好。”在这一点上不如三哥啊。 自己有养家赚钱的特长吗? 没有。 身边的清荷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孩子今晚睡得好呢。有些焦燥的心在静静地听着这细微的声音,心反而沉静了。 嗯,居然由着三哥的话让自己动摇了价值观。 呵呵,他笑了起来,轻声地自言自语:“我的意志力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哦。” “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邹清荷突然开口,身边的人难得翻来覆去,他怎么能睡得着? “哦,吵着你了?”柳下溪坐了起来:“我去看会书吧,你先睡。” “是为今天晚上的事睡不着?”邹清荷并不困,他今天起得迟嘛。 “也算吧。既然睡不着,不如来看资料。” 邹清荷揽住要离开的柳下溪。“不行,不睡饱的话你上班会很难受。我有空,资料由我来看吧。我在书里看到枕头旁放苹果会助眠的,我去拿两只苹果过来。” 看着他忙上忙下,柳下溪微笑起来。苹果的清香钻进鼻孔……第一次发觉苹果是如此的香甜。 邹清荷很想替柳下溪分忧。 柳下溪一离开家,他就睁开了眼睛。 心里挂上事,他今天醒得很早。 柳大哥不是有事睡不着啊。 是什么困扰了一向有条理、自我管理强的柳大哥,在平常入睡的时间无法成眠呢?难道昨天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的事情?高一峰与他的表哥对柳大哥说了些什么?那三张请柬有什么玄机? 果然,柳大哥没有把那三张请柬与大信封带走,放在书房的写字台上。 邹清荷独自掂量着那请柬,思考不到更多的线索。大信封里有些什么?还封着啦。这么说来柳大哥也没有看过。 拆不拆开? 能不能拆? 他苦恼,很苦恼。拆开了,会不会跟偷拆别人的信件是同等级的罪? 还是不能拆吧?!大慨吧。 强迫自己把眼睛从那信封上移开。又再次移回,确定信封上什么字也没有。“要洗东西了。”他自言自语。 到了卫生间,提起放衣服的篮筐。丢进洗衣桶之前,先清理一下口袋。 柳大哥的衣物一如既往地干干净净,只有他的裤袋里有东西。“哦,是几张卡片。”一共三张,分别是柏青的联络卡片;印有蓝色火焰的标志与订座电话的蓝色卡片;还有一张是齐一峰的名片(上了几天班的他知道这个55x9规格的叫名片)。一张白纸上印着齐一峰三个大字,下面是宿舍电话、bp机号码与大哥大的号码。有了这张名片,找他很容易。 “齐一峰啊。”转动了洗衣机的开关后准备打扫屋子。 “想知道事情……不如直接打电话给……他!”想好了,一拍掌,他快速行动起来。 大哥大关机了,宿舍电话没人接。只有给bp机留言了。拍自己的头:“傻,现在也许他还没起床啦,白天上课肯怕也联络不到,唯有中午或者放学后吧。”(哦,他以为大学跟高中时的作息时间一样。) 收拾完屋子,去菜市场转一圈回来。真巧,刚放下东西就听到电话响了。 “是小邹吧?”齐一峰的声音经过电话有些不真实。 “是我,学长。” “找我什么事呢?办好了帐号吗?” “什么帐号?”邹清荷不明白。 “呵,也对,没有这么快,你的户籍没有正式落下来,估计一时半刻弄不好。没有身份证办不了帐号。嘻,是我糊涂了。下午我没课,你找我,来学校吧。”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听得明白叫他去学校,下午没课,又不是星期六下午居然不上课,真好。 “那我吃了中饭过来。” “师兄!师兄!师兄!走得那么急干忙,师兄!”气喘吁吁地一名少年从背后冲过来拦在他面前,躬着腰,扶着膝盖,痛苦地喘息。 邹清荷愕然。 没错,他有听到很多少次叫唤“师兄”的声音。可他只是一名走在新校园的新生当然不会以为是叫自己的。 对方抬起那张惨兮兮的脸……有些场景在记忆里跳动:“是你!”他认出来了。带着一堆行李的新生。 “师兄,你真的难找哦。”对方抚平气息,埋怨道。 “找我?”邹清荷讶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头,不解道:“找我做什么呢?” “感激你啊,请你吃饭。”对方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必了。”从家里背行李来的学生,不会是那种经济宽裕的人。吃一餐也许要勒紧裤腰过上好长一段日子。啊,这位同学,穿着真花俏!大黄的夹克上印着红色的图案,一条暗红的紧身裤……真俗气。(啊,来北京的日子不长,清荷的欣赏力大大提高了。) “巧遇!遇着了一起吃中饭吧。”他不客气地挽着邹清荷的胳膊,一股热潮似的汗味扑进邹清荷的鼻腔。 这位同学真奇怪!虽说从昨天暴雨过后温度降低了……但他也用不着夸张到出了满身汗还穿夹克吧,怪人。“我已经吃过了,而且我约了人。” “约会吗?啊,带我去嘛,我要见见师兄美丽的女朋友。” 这个人真是……邹清荷好笑,这个人自行夸张地臆想着太一厢情愿了吧……能考进北大的同学,脑袋一定很特别吧……正常如自己的人肯定不多。 “啦,我叫邹清荷,‘刍’加‘卩’的邹、‘清水’的‘清’、‘荷花’的‘荷’,是经济学院一年级的新生,不要叫我师兄了。” “啊?你是新生?”松开他的胳膊,不确定地上下打量着他。他伸出手来:“握手,我叫姜远华,工学院的新生。” 邹清荷在湖畔的某一处找到了齐一峰,他正休闲地卧在椅上。 “你怎么带了只猴子过来。”他双眼有些朦胧,抬眼看到了姜远华,耸耸肩。 “猴子?!”姜远华蹦了起来,直嚷道:“道歉!向我道歉。” 邹清荷按住他跳跃的肩,这姜远华不请自来,也不好明着叫他回去。哎,有第三人在怎么方便跟齐一峰谈事情?显然,齐一峰也是没有料到他会带人过来吧。“他是工学院的新生姜远华。小姜,这是学长齐一峰。” “恶!”姜远华伸舌头扮鬼脸。 “小鬼!”齐一峰不宵道。“一边去,大人们要说事情。” “我偏不!”这孩子性子犟着啦,偏就要跟他杠上了。 “去不去映月山庄?”齐一峰不再理姜远华,直接对邹清荷道。 “映月山庄?”邹清荷心动。“什么时候?” “现在,今天星期五,你不是下周星期一才正式开学么?再叫上柏青。我今天上午一直在想这事儿,老实说这整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啊,柏青来了,这边。” 邹清荷有点为难。现在啊,没跟柳大哥商量呢。 “怎么?还要报备一声?”齐一峰挑眉笑道。 邹清荷脸一红。 齐一峰拍着他的肩道:“男子汉,就要有独立自主的个性。” “去,邹哥可比你有担当多了。”不满被忽略的姜远华插嘴道。在路上他得知自己比邹清荷小半岁后就由师兄变成邹哥了。 柏青已经不紧不慢地走来了,现在的装束与邹清荷第一次见面时有所不同。灰色的长风衣里是黑色的紧身麻纺高领,下身是深灰的西裤,一双黑色的皮鞋很亮,头发也是整理过的,眼镜没换。反差真大! “嘿,小邹。”柏青笑着打了声招呼。“你们先认识了?还打算给你们相互介绍的。啊,肚子饿了,你们吃了没?” 除了邹清荷其他三人都没有吃午饭。邹清荷也才发觉自己是十一点从家里吃饭出来,现在才是正常吃午饭的时间。哎。 “柏青,弄辆车吧,吃完东西去映月山庄。”齐一峰把手上的书本往邹清荷手上一堆,姜远华看不过眼,跳脚要骂人,邹清荷止住了他。“你被他欺负也。”姜远华不满地小心嘀咕。 “‘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懂不懂啊,小鬼。”齐一峰的耳朵尖着。 柏青笑了起来。“映月山庄在哪里?”他问多了一句。 “云岫大峡谷的映月泉,是开发了数年的避暑赏月胜地,有些项目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勒令停止。某些项目在今年上半年才完全峻工。我调查了一下,非常美丽的地方,泉水掩映在青翠绿林中,常年溪水长流,潭瀑相连,瀑布飞流直下,近距离仰望大峡谷,空气中弥漫着水的湿气,树木的山花香,让人浑身都觉得清爽了许多,还可以远远地望到长城蜿蜒的轮廓。” “哦”柏青兴致勃勃,“说到地产开发……跟姐夫他们有关吗?” “没有,是另一家开发商,以开发旅游项目为主的地产商,可比你姐夫资金雄厚多了。” “位置是?” “地处怀来的西北部深山处,景区以古长城、清泉和飞瀑闻名京郊。” “中午出发……哦,时间上还好。小邹,六哥会让你去?” 邹清荷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脸色的脸又红了。 “肤色真好。”柏青笑了起来,他自己的是不见阳光的苍白,哪有这人的水蜜桃似的色泽。 “我打一个电话给他。”真是的,这些知道真相的人面前自己是透明人……幸好有小姜帮他接过书本。借用齐一峰的大哥大,打电话给柳下溪,接线生悦耳地告诉他:“三队的全体成员出任务去了。” “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的。”齐一峰目光炯炯。 “我也要去!”姜远华大声道。 “随便。我算一下……1、2、3……加上司机勉强可以挤上你。” “我回去一趟,收拾衣服。”顺便给柳大哥留张条子。哎,要是先在电话说清楚就好。不用跑来跑去。“不用了,省得我们等你。你又不会打车回去,坐公车来回太慢了。”生怕他会改变主意,齐一峰制止他:“你跟柏青身高差不多穿他的就好,要不穿我的?恐惧你高一点,应该能穿得下。喂,小猴子,你穿不了我们的衣服,自己带。” “知道了!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的?”姜远华很不满意这个人说话带刺。“你们不准先偷走!” 等他走远了齐一峰突然恼火道:“猴子把我的书本给抱走了,他是故意的,小鬼很有心计嘛,怕被丢下啊。” 邹清荷笑了起来:“我去把你的书本拿回来,你们在哪儿等我?” “校门右拐三百米有家‘唇齿香’的小馆子,你在那里等我们吧。”齐一峰想了想答道。 “你是劝我不要去的吧。”看着追上来的邹清荷,姜远华把书本塞到他手上。 这么直接,邹清荷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一定要去!我总觉得你会被欺负。”姜远华捏着拳头:“别看我的个子不大,我可是运动健将,我足球踢得很好。” 邹清荷笑了起来:“想去就去吧,你上去收拾东西我在下面等你,要快哦。” 邹清荷宽容地想:“也许是,小姜是在新的环境不安吧!认识了我,当成了好友。他那么外向的个性应该很快会跟大家打成一片的。” 血色的映月泉03 “老实说吧,你在玩什么?”柏青撇开齐一峰搭在肩上的手。“把邹清荷拐出去有什么企图?” “啧啧,疑心病,还一严谨的未来化学家。你不觉得生活非常无聊么?我呀,对邹清荷信里提到的侦破案件很有兴趣,你知道我表哥的事么?” “徐什么的那位?”柏青摇头。 “对呀,三年前,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吓破了胆,靠吸毒麻痹自己过日子。脑子有些不清不楚的。我呀,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真正天份在哪里,将来做那一行才好,也想试一试推理能力如何。” “你自己去玩好了,扯我落水做什么?我忙得很。” “得了吧,你那研究,迟一天早一天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研究生物化学的么?这件事可能需要你的生物化学知识。” “把小邹扯进来的理由呢?” “他?为了好玩!他是男人中的异类,一位同性恋,你不觉得光这一点他就够特别了么?我实在想不透两个男人怎么可能会产生情欲。他这个,你不觉得新奇么?” “打住!”柏青冷冷地推着自己的眼镜:“别把自己给玩进去了,科学原理的产生首先就是发现了问题。发现问题以后会收集资料进行整理、实验来解释这个问题,结果就是证实或证实了来解释问题的真实性。” “你想说,我会因为好奇陷入同性之爱里?啊哈,怎么可能?我的自控力还是可以的。一句话,你陪不陪我去?别忘了你欠我的人情。心甘情愿的陪我一起去,解决表哥在三年前到底在映月山庄遇到了什么事儿。” “你跟表哥关系很好?” “一般,不过我姨妈对我很好。” “直接问你表哥不就得了?” “他头脑被毒品折腾,记忆混乱,连催眠也没用。就好像被催眠高手消除了一段记忆,另加了一些记忆使得他神智错乱。” “那不是很危险么?” “我有请柳家老六接手这件事。” “柳下溪?他虽然是警校毕业的,在这一行也没有名气。虽说他算是可靠的人,看上去头脑也不见得有多好。” “噫?化学天才的你看不起他啊!” “彼此,彼此。”化学天才柏青谦逊地垂下头道:“柳家的人也看不起我呢。” 齐一峰愉快地笑了起来,“我很看好他,业有专精,他不懂生物化学,懂刑侦。” “他身手不错。” “是吧?!我猜测,他对我表哥的案子兴趣不大。不过,邹清荷跟我一起去的话,他明天应该会追过来。” “他才刚开始上班,能请得动假?”果然这个齐一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这就得看邹清荷会不会让我失望。”齐一峰放下手里的筷子:“信里的他比现实的他更跳脱鲜活一些。” “哦。”柏青淡淡地应了一声。 “喂,你多点反应好不好。”齐一峰不满地用筷子抢了他要挟的菜。 “我在想,你跟他通信保持这么长时间也没腻味,大慨是你周围的人和事太过无聊了吧。没见到他之前,在心里随意地臆测过这个人,那想象是按你自己的兴趣来虚构的,走入现实就这样,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这人最没趣。” “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邹清荷其实蛮平庸的。” “呵呵,你不了解柳家老六这个人。” “怎么说?” “邹清荷若是柄初露锋芒的剑,他就是阻住光芒的剑鞘。” “噫?” “不明白啊。”柏青笑了起来,“柳老六以前的情人是只非常美丽的蝴蝶,真的……非常美丽……却被柳老六那如同蜘蛛般的温柔给网住了翅膀,最终挣脱了蛛网,却再也无力自由飞翔。邹清荷的才华在哪里?出不了鞘的剑不会再有光芒,最终只有与鞘一同锈腐。”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是吗?这不是我说的,柳家老三是这样告诉我的。” “噫?柳逐阳那怪僻的家伙?” “无论是你还是柳逐阳的话,我都不赞成。认识、了解一个人不是为了评论他。不同的时刻,不同的环境,同一个人表现都会有所不同,一直到最后你会发觉,哦,原来我根本不了解这个人。” “这又是谁的话?”这次齐一峰学乖了,他记起柏青总爱抄袭别人的言语,谁叫这家伙的记忆力惊人。 “柳家老大的。”柏青笑了起来,他蛮喜欢打击齐一峰的。“多出来的小个子又是谁?” “工学院的新生,工学院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生物医学工程系?” “啊?不是工业工程管理系吗?” “所以呢?” “说不定是支奇兵呢。” “这个专业跟你的侦探游戏有什么关系?”柏青耸耸肩。 “没关系。”齐一峰有些恼火,柏青非得……把他逼到底:“他是邹清荷带来的,非得要一起去。若不要他去,只怕邹清荷也不会一起去了。” “哦,原来是附加物。”见齐一峰要跟他翻脸了,柏青跳起来冲着外面摆手:“啊,是在这里。” 齐一峰恨恨地缩回要揍他的手。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邹清荷笑着道。 “噗嗤。”齐一峰笑得岔了气,伏在桌上猛捶桌面。“太,太夸张了!这只小猴子好搞笑。” 姜远华恼上了。 “这个人搞什么嘛。” 他只不过是胸前挂了一个挎包,里面有台相机。腰上有一个大钱包,肩上挂着装满零食的面包,背上还有一只大大的衣服包而已。 柏青比齐一峰成熟多了,“来,先吃东西。” “一峰,在去之前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由他们自己决定是去还是不去。”等大家放下筷子,柏青吩咐服务员收拾干净桌子后突然开口道。 “你!”齐一峰没有料到他有这一招。 “万一有什么事大家心里也有数。”柏青的目光,偶尔也是会发出迫人的寒光。 邹清荷多少有点料到事情是由那三张请柬开头的,关键只怕在请柬上印的地址:映月山庄。除了没有联络到柳大哥有些担心外,他很想去,也想从齐一峰的嘴里知道更多的情况。 姜远华好奇:“有内情?这里面有内情?” “你是工学院的什么系?”齐一峰问道。 “啊?工业工程与管理系怎么了?” “瞧吧,我是对的。” “是是是。”又没打赌,谁输谁羸重要么?“别岔开话题。说吧。”柏青逼他一向是逼得紧,他可不想为任性的齐一峰得罪柳家的人,如果是邹清荷自己的决定,柳下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来了。 齐一峰每次跟柏青打交道,占上风的时候少,偏偏又喜欢跟他闹在一起找难堪。哎。 “我知道的也有限,事情发生在三年前……”看到三双六只眼睛齐齐地盯着他,齐一峰双手一摊:“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次前去不是观光旅游的。为的就是查出三年前的八月十五月圆夜在映月山庄发生了什么事?造成了三人失踪二人神经错乱。” “啊,三人失踪二人神经错乱?不是只有你表哥一人吗?” “另一个比表哥还惨,现在在青山精神医院,失踪的三人完全没有消息。” “月圆之夜阴气最重……这种事……交给……道士……哦,不,警察处理不是很好么?”姜远华光听到这里就觉得全身发毛,凉嗖嗖的……他最怕鬼怪之类的故事。 这么严重?难怪,柳大哥会烦恼到睡不着的。“嗯,我也赞成交给警察。” “警察就是查不到啊。警察认为,他们吸食毒品,产生幻觉。小荷,难道柳下溪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 “果然有职业道德。”齐一峰满意地点点头。 “事情还没有结束,二年前有没有事发生?”三张请柬,除了去年…… “哦,你看到请柬了啊。没有,除了第一年。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赴约啊,谁都没去。你想一想,没有人在的屋子能有什么故事呢?” “警察没有埋伏在山庄里看看会发生什么?”姜远华到底还是壮了胆好奇问道。邹清荷发觉,他的性格很好,就算先前跟你生气恨得要咬牙切齿,一转眼就忘了。 “警察都不相信他们的说辞,怎么会傻傻地在那里守着?开发一个旅游区,得到当地政府各部门认可的,他们早就把不利的消息悄悄给压了下来,为了地方名誉与个人政绩,真相被隐藏在黑暗里。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被雪藏了。” 邹清荷偏头沉思,过了一会才道:“没有从失踪的三人下手?” “啦,你知道一年之中有多少人失踪么?你知道寻找失踪人口,如果自己的亲人们不盯紧的话,能有多少警力来寻找?成年人的失踪比起未成年人来说,更不容易得到警方帮助。何况那失踪的三人中,一男一女只是流民。” “流民?” “外地流入北京的临时流动人口,他们打零工,收了工钱就走。警察认为是表哥想多了,失踪的人也许是去了别的城市继续做流民。” “啊?”总觉得齐一峰的叙述很没有条理。 “什么嘛,一点也不确定,难怪警察不相信。”姜远华 “没有说谎骗我们吗?”柏青斜眼看他,齐一峰摊开双手:“有骗你们的必要么?” “没有隐瞒点什么的?” “喂,你弄的车还没到啊?”齐一峰又开始打马虎眼了。 “啊,时间差不多了。”柏青看表。 “你们两个去不去?” “我去!”姜远华对上齐一峰那双特轻视人的眼珠子心里的火腾地冒出来,他可不想被人小看。 “小荷,你呢?” “我想先跟柳大哥打一个电话。”总觉得这几个人都不可靠。 “哦,那你去吧,明天下班后,我会去接你的。”电话里有柳大哥温和的声音,邹清荷定心多了。 呵呵,这次自己是柳大哥的先锋呢。 血色的映月泉04 “柏老大,你会自己开车啊!”好奇心过重的姜远华立马霸上了副驾位。 “有兴趣?”柏青笑笑道。 “你家没给你弄位司机来?”齐一峰很不满,这么长的旅途,柏青只怕一个人还应付不来,说不得等会还要自己来顶一段路程。 “大家都忙,不惊扰别人工作了。”柏青没有他那么任性。 跟邹清荷坐在后面比跟小猴子坐要好,齐一峰一回头看到邹清荷在发呆,拿书砸他的脑袋:“快上车!” 嗨,同样的动作,这个人粗鲁多了。若是柳大哥敲,就含有庞溺的味道在里面。 “想不到柏青哥会开车。”邹清荷这是没话找话说。 “我也会开。”齐一峰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不认输”。 邹清荷笑了起来。 “笑什么?”齐一峰不满意的挑眉,突然压低声音道:“对了,柳老六真没有把那些资料给你看?” “没。”邹清荷也压低了声音:“他连自己也没有看,还没开封呢。” “这样啊……”摸着有点冒出胡碴的下巴,“你找我是什么事?” “把事情的前因详细说给我听吧!”邹清荷下了决心要帮助柳大哥解决问题,他可是带着相当的觉悟而来的哦。 “为什么想知道?”齐一峰奸笑。 “柳大哥……他,睡得不好,为这案子操着心,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事。” “呵呵,不是欲求不满才睡不着?”继续奸笑。 “说什么?!”脸红,面若桃花。齐一峰眼神一闪,有些发怔。想不到男子也有如此地诱人色泽。 “做过了吧。”有点儿不舒服。 “……你!”这么私密的事儿怎么可以说出口来?“你不说案子的事,我就不去了!”邹清荷骨子里有一股犟性。 “开不起玩笑!得,小祖宗,我说。”齐一峰蛮怕这种不要命的直白白的威胁,不怕别人耍心计玩阴谋,独独对直来直往的人没撤。“先从我表哥这个人说起吧,说到表哥,我对他的印象是什么呢?(略花了几分钟想象)印象很淡,总是只看到他的背影吧。他喜欢玩乐,身边的人都是些小太爷。他家相当有背景,独生子的他被家人全心地庞爱着,是收藏在象牙塔里的宝贝吧,不算聪明,个性也不是突出的那种。如果不是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只能说是平凡的一种人吧,我跟他没有私下打过交道。他需要别人奉承他,需要被众星捧月般地对待。除了虚荣一点也没别的缺点。在二流的大学毕业,分配到国家资源开发部工作,工作性质我不知道,那密封的信封,我也没见过里面的内容。估计,是我姨妈请人调查的,我从表哥那里知道的东西也不多,表哥他神志错乱。我自己整理了一下,以下是我的推测:姨妈焦急的应该是这件事还没完,而且不想惊动姨父。这件事的内幕……我也想知道……” 前面两位一直也在认真偷听,听到这里柏青忍不住插嘴道:“依我看啊,你应该是正巧这段时间太过于无聊了,正好用来打发时间吧。” 齐一峰大恼:“怎么可以这样误解我?我是真的担心表哥。” 邹清荷也学了柳下溪的习惯,拿着小本子与笔在写写划划。 齐一峰凑头去,想看看他在上面写些什么,先闻到他的发香,是带桂花味的洗发水……眼睛先瞄到白皙耳根后面的吻迹。“写些什么?” “我在把目前知道的信息串联起来。”邹清荷比他有条理多了。“首先出场的人物有你表哥a君;同样精神错乱的友人b君,以及可能出现在现场也可能没有出现现场的c、d、e三人。事发地址是映月山庄,时间是三年前的八月十五。事情的结果的a、b二君精神无故错乱与cde三君失踪、死亡或者藏匿起来。我们前去的目的是:勘察情况。了解有关三年前发生事件的前因后果,查找与当年相关的人员,探知事实的真相。我这样列举对不对?” 齐一峰拍掌:“不错,不错。” “那好,我现在要向你提问了。” “请。”潇洒地做了一个手势。 “最初造成a君精神错乱的原因是什么?” “最初的原因就是我们要知道的真相。现在是毒品,他正在努力戒毒。” “毒品啊……”邹清荷沉吟,他最近跟这个词还蛮有缘嘛。 说到毒品就想到了东正帮的龚强。 还记得徐念余那双枯柴似的手腕……“我们先要查证的第一步就是:a君三年前的八月十五有没有到过映月山庄,有没有你表哥的相片?” 齐一峰再次拍掌,然后一把揽住了他的头:“小荷,你的想法竟跟我一样,心有灵犀哟,当然有带!这是我悄悄地从姨妈家弄出来的。”少年时代的徐念余是清爽斯文的少年,现在的他已经找不出过去的影子了。 “你对b君了解多少?” “这是我姨妈不小心说漏嘴的,我不知道这个人也不知道后面的那三个人。” “这样啊……那么,你手上一定有调查到映月山庄的资料。” “嗯!给你先看。” 翻翻翻,好多页哟。“云岫大峡谷旅游区所有是地方政府啊。映月山庄是私人的……香港商人投资的……管理是请的专业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业管理……日昌物业管理服务集团公司……啊,居然不是请酒店服务业行家来管理。有住宿、饮食、娱乐方面有数项体育运动的开发。哦……好怪,什么叫沙滩排球?(答:在沙子上打排球,二人成组对攻。)还有烧烤场、有卡拉ok厅。共有单幢建筑(也就是别墅)三十二座与17层的酒店构成了映月山庄。剩下的资料介绍的是云岫大峡谷旅游区的景点与活动。有漂流、与正在修建的水上乐园,还有蹦极与极路探险……还有一小湖泊可以游泳、划船、玩水球等水上活动?” “你看得好快。” “我们会有危险么?”姜远华扭头过来伸出手要走了资料。 “怕就不要去啊。”齐一峰激他。 “我们也得防一防。”邹清荷沉思后抬头道:“这件事估计也有几拨人查过,山庄方面必有所准备,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是冲这件事去的。所以说,我们的行动要有计划性。” 柏青从车内镜中仔细地扫了邹清荷一眼。 “旁敲侧击,大家能进北大的门槛,头脑不用说都可以。我们以这几个问题为中心,自己组织语言来不动声色地查询。1、中秋节是不是有特别的活动与节目。2、是不是每一年的中秋节有特殊的人相约在这儿集会。3、询问每一个工作人员在本地工作的年限。4、红色的月亮,什么情况下可以看到的月亮是红色的。5、当地是不是有特殊的信仰与传说。啊,说到这个……我记起来了。一峰哥,你表哥好象很怕红色。” “是的,很怕。理由我不知道,没有其他要问的了?” “还没想到,为了不重复询问让人生疑。我们分配工作吧。第1与第2个问题由一个人问。另外三题各一人来询问。” “无形之中你成了头。”齐一峰笑笑。“我赞成,另外两位的意见是什么?” “没问题。” 姜远华打了一个ok的手势。“这样子好像间谍。” “笨,是侦探。”齐一峰纠正他的话。 “隆”的一声,小车突然熄火不动了。 “这是!” “发动机的皮带爆了。”邹清荷冷静道。 “噫?你怎么知道的。”齐一峰扭过头来。 “我父亲是开客车的,我有空的时候会跟他一起出车,不熟悉自己的车是当不好一位客车驾驶员的,小问题总是我父亲自己动手的,这辆车子没有保养好。该上润滑油的时候没上……没有正常检修。” “柏青!你家的车子怎么这么破啊。”齐一峰大大的不满,这前不着村后不落店的位置。 “车上一般都会有备用的皮带。”这辆车的后备箱里果然储存了备用的,车龄还很年轻。连润滑剂也有。揭开车盖,在冒烟呢,好高的温度,“提桶水来”邹清荷吩咐道。 “那有桶啊。”跟在他旁边的姜远华问道。 “去别人家借啊。”齐一峰踢了他一脚,前面有户人家。 “你自己不会去啊!”姜远华不满。 这两个人! “我去吧。”柏青按住也要去的邹清荷。“你再看看车子还有没有其他的毛病。” “这个。”剩下的那两位不好意思起来。 人品的高下不能比较,一比较就知道……哎。 邹清荷知道自己的同伴最可靠的还是柏青。 车子重新出发后,齐一峰用非常尊敬的口气道:“小荷,你懂得真多。” “得了吧,靠他的地方多着呢。”柏青插上一句话。“小邹,今天的晚饭就靠你了。” “可以自己做饭吗?”住饭店可以自己做饭? “买食物烧烤。”柏青愉快地笑道。“别指望,齐大少爷会懂得安排生活,姜远华你呢?会做饭菜么?” “这个,不大会,煎一个蛋估计还没问题。”说得非常小声。 柳下溪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开门进去,屋内没有灯光。“哦,清荷出去了。”有些懊恼放他单飞。 想他了。 不习惯在屋内见不到他的面孔。 “映月山庄啊。”他托着头,书房里那密封的信封袋。 自己走的时候放的方向不同……看来,清荷很好奇里面的东西。 “这里面隐藏了怎么样的内幕呢?” 一份徐念余详细的病历表。 “吸毒的历史已经有四年了啊。在事发前就有一年的毒瘾了,难怪没人相信他的话。”在吸毒之前他有轻微的神经质……另外还有一个人的病历。吕文将:三年前遭受了严重的精神打击。在那一年的八月十六日被人发现浸泡在映月泉里……好不容易被人救活,活过来以后成了白痴。胃里有过量的酒精,警察判定是酒后失足落水。脑袋神经严重受损,偶尔会叨念一个词:“红色的月亮。” 看来,当年的确有事情发生。 警方为什么没有追查下去?被高压下来?可是,破了案不是就能讨好了徐念余的父亲么?怪!真怪。 还有三份调查报告,客房服务生莫雨衣,女,十九岁,下落不明。工地民工刘某,下落不明。客人李某,下落不明。 最厚的那份资料是有关云岫大峡谷旅游区以及映月山庄的。 看表,深夜二点,不知道自己不在清荷身边,他入睡了没有,还记得自己去天津的那一次,他一夜都无法成眠啊,打一个电话给他吧。 “柳大哥!”电话里那一头,传来清荷焦急带着哭音的喊声:“姜远华失踪了。” “别急!有什么慢慢说。”姜远华是谁?“我马上过来!” 血色的映月泉05 映月泉的水来自地底,水往上冲汇集成潭,超越一定的水位会沿着池边的岩石飞流直下。人稍微走近便可以听到,泉水清脆的叮当声。当晨曦透过疏密相间的树叶,照耀着水雾成烟……然,若置身其中如同仙境般的美妙。 可惜,这三个人没有心情欣赏个中的美妙。 搜寻的队伍已经把范围扩大到林子里了。 “找到了,找到了。”有人在大声呼喊。“医生,有没有医生!” 抱头自责的齐一峰“嗖”的一声跃起来,朝声音的来源处奔去。 邹清荷比他的动作还要快。 溪涧的深处,姜远华侧卧在青色的大石上,右脚浸泡在溪水里。一副血淋淋的惨样……血沿着溪水冲淡。 邹清荷双腿一软,跪在山石上。 齐一峰抱着树干,呕吐起来。 三人中最冷静的是柏青。他跟急救人员一起把姜远华放在稍稍平整的杂草上。“还有脉博!身体还是温的,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担架、担架。怎么搞的担架还没有来?” “先止血!” “噫?这不是人血,他是昏睡过去了,这是动物的血!” “是谁在恶作剧?!” “人没事就好了。” “他应该是被人注射了硫喷妥钠或者是依托米酯……” 邹清荷走上前去,推开围着的人群。探着姜远华的鼻息,呼吸有声很微弱。 记得一个小时前,这地方找过,并没有发现姜远华,那是谁把他丢在这儿的?在整个山庄的人员都出去的情况下……是谁主导了这件事?每个人的鞋都沾有山里的青苔与泥迹……各种表情的面色也看不出异样。 幸好,姜远华还活着。 时间倒回数小时前。 自懂事以来,姜远华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 “聪明。”这两个字的评价,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有着莫名的魅力吧。 承载着无数羡慕的目光来到了学子们向往的殿堂,他是高兴的骄傲的。 在这里,他的人生将开启另一扇门,这门会通向何处? 他提前来到这儿,打的算盘就是:先熟悉环境尽可能地多交到朋友。 宿舍里的同伴们迟迟没有出现第二个。 这里的同学出乎意外的冷淡。 首先向他袭来的却是挫败感。 这是一个知识的殿堂,甚至连空气里也包含了知识的韵味儿……他终于发现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粒粟。 他再次看到对他伸出缓手的邹清荷,那种无论如何要把他变成铁哥们的念头绞着他的心脏。他不顾刚从外校踢球回来疲倦的身体,拚命赶上他,这可是结交他这位好友的机会。他有找过他啊,翻遍了整个校园也没找到此人。 “神秘的人啊!” 邹清荷人很好,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一点。 他的脸皮从来就不薄,生存之道是什么?他当然有思考过。 他是外向的人,一点点挫折怎样会难倒他? 他喜欢把真实的自己藏身在群体里。 一人是个体二人是同伴三人是集团。 邹清荷有自己的小集团呢,只要跟上他自己也就成了这小集团的一员。 看不懂他们三人的关系。 不要紧,只要自己跟得上就不会被落下。 可是,他的小心眼错过了第一次值得让人信任的机会(车坏了,借水桶弄水的那次)。不要紧,他没紧张,反正他们还要进行侦探游戏,表现的机会大把。在智力上他觉得自己不会输过任何人。 他家境一般,到目的地后,他并没有争着付款,所有费用是齐一峰全包的,这让他小小的男子汉的尊严憋屈了一下。不过,当他看到在付钱上邹清荷也不主动,心里一时也就平衡了一些。 他们住的是普通的四人标准间。 这里客人并不多。云岫大峡谷旅游区有不少项目没有正式投放,宣传不到位。景致虽是绝等的美丽……只可惜大众知道的并不多。 “从哪里着手好呢?”姜远华的兴致很高,侦探游戏能让人心跳加速,他思考着清荷留下的那五个要问的问题……1、中秋节是不是有特别的活动与节目。2、是不是每一年的中秋节有特殊的人相约在这儿集会。3、询问每一个工作人员在本地工作的年限。4、红色的月亮,什么情况下看到的月亮是红色的。5、当地是不是有特殊的信仰与传说。负责那一个问题较好?第4个问题问人有点傻……第5个问题嘛,这些工作人员不是本地人未必知道。第1个问题最简单,第2个问题与第1个问题由同一人负责。这么说来的话……有点难度繁琐却最现实的是第3个问题……“好吧,我就负责第3个问题。”想一个什么法子起头问人呢? 夜色生香,从窗子望向室外,没有足够的照明,丛山深处的峡谷有些鬼魅呐。 柏青刚从浴室出来,一摇头,头发上的水珠四射。“小邹呢?” 齐一峰倒在床上,有气无力道:“路程还真远,小荷准备烧烤的食物去了。” “你们两只懒虫居然把杂事全部推给他!”拿着湿毛巾打齐一峰:“还不快过去帮忙!” “不好意思。”邹清荷推门进来:“这里没有烧烤食物买。” “难道那些人是自己带来的?”柏青抚额深思道:“没理由啊……” “可能没什么客人,采购食材的人员把这一节给省了,随便吃一餐将就一下吧。”齐一峰在床上翻转了一下,“还是来策划一下我们的作战计划吧。” “小邹你怎么看?” “目前任何事情都以假设为前提……” “停一下,先等等我。”姜远华止住了他,他从包里掏出小笔记本来,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 “科学假说啊……”柏青低语。 “科学假说?”这个什么的,邹清荷不懂。 “哦。这个是当科学家发现问题时根据以往的经验提出的科学假设,是以科学经验为知识背景,是合乎规律的假说……” “这个跟我们目前的事没关系吧。”讨厌,说到事儿时总是被人打扰。齐一峰不客气地阻住了柏青那准备继续演说下去的话头。 “嗯,这里是密林深处,可以说是一个较为独立的世界呢,等消息完全传到外面的世界只怕是走了样,你们注意到没?车辆只有一条山路可以进来……” “平底烧瓶。”柏青插嘴。 齐一峰拿枕头丢他。 “假设三年前确实发生了某件事甚至某些事,当事人中最起码a与b君目击了或者卷入了事件中。由于这里较为封闭的环境,事件被某些人出自不同的目的被掩盖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留下的证据只怕……”邹清荷沉吟了一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事件的人证还留在这里,也就是说为了应付暗底里的调查,当年有人一定还留在这里来善后。我们也只能以此为突破口……我们目前有两个方案来进行调查:一种就是打草惊蛇,让对方被我们扰得跳出来行动,不过,这样做很危险;另一种,就是旁敲侧击,只怕效果不明显。……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寄请柬过来?是传递了怎样的信息?寄请柬的人显然不知道a君的近况才寄的?或者是说借寄请柬来引出什么人来?a在八月十五那一天到底有没有在这里?啊,一团乱麻理不清呀。” “这么说我也糊涂了。”齐一峰摆摆头。“到底是破过案的人比起我们这些外行强多了。小荷继续加油!” 邹清荷苦笑。 “这件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好。”柏青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湿了。他往自己睡的那床一倒:“业有专精,不要捞过界,来这儿纯粹当成游乐吧。” “我不赞成。这种事正好开发大脑。”姜远华咬着笔头。“我们分配工作,各自完成邹哥那五个问题。我选3。” “噫?那个最麻烦啦。”齐一峰斜眼剔他。 “我才不怕麻烦。”姜远华反驳。 “从请柬的邮戳看来,那三张请柬分别从不同的地点寄出去的,却都在北京市的范围内……还有谁收到过这张请柬呢……我觉得啊,应该从你表哥那边入手查。” “查不到的。”齐一峰摆手“表哥的事,动一动会有许多麻烦。” “光在这里说有什么用?行动吧!连水都不下怎么捉鱼?”姜远华合上本子,故意十二分的鄙视挑剔地望了一眼齐一峰。“啪”的一声关上门出去了。 “小猴子干嘛冲我来?” “你惹人厌呗。”柏青不以为然。老实说,他对这个侦探游戏一点兴趣也没。他跟着来:一是齐一峰这个人非达到目的不可。不依他啊,有完没了的缠上来;二是自觉有责任替柳下溪看着邹清荷的安全,他们算起来是姻亲啦。 邹清荷兴致勃勃,老实说,他也想独立破个案子来测定自己的推理能力。“对呀,我们得行动。我呀,有一个直觉,寄请柬的人就在这里!” “肚子饿了,去吃东西。”柏青从床上跳了起来。 酒店二楼的餐厅里,空荡荡的。服务员们正在一起清闲地喝茶,见他们来也没有主动上来服务。 “这还经营得下去么?”齐一峰撇嘴。“修建好已经有几年了,这种亏损还经营得下去,真是服了投资人。” “你的见解错了,经营服务业从来就不是暴利,利润是靠稳步上升的,而且外资注入有许多优惠政策,加上地方上大力支持,再亏损也前景看好,到明年这里就不是现在这模样。”佩戴着大堂经理徽章的蓝色西装男子笑咪咪地拿着餐牌而来。 “哦?”柏青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里景色怡人啊。没有想搞什么活动改善一下,吸引多些客人过来?” “这个啊,上面的人会规划吧。”大堂经理笑得嫣然。 “听说这里有一个映月泉。啊,可惜今天不是月圆夜。” “呵呵,映月山庄就是依建在映月泉畔嘛。等一下你们饭后散步就可以去看看。嗯,非常美丽的地方。” “你有没有发觉这里的服务员男男女女长相都不俗!”齐一峰压低声音对邹清荷耳语。 邹清荷抬头望去,果真呢,都有一副好容貌。 那些服务员居然比这位大堂经理更加散漫。 “见这里生意清淡还以为菜做得不好。意外地发现很美味呢。”三人一起散着步,齐一峰满足地抚摸着肚皮。 “这里可以见到古长城呢。”邹清荷也喜欢上这溪水绵延弥漫着水的湿气,树木的山花香……空气真的很清新啊,让人浑身都觉得清爽了许多。 “飞瀑与清泉构建成的林中的泉眼。你说这石头青幽幽的是不是长满了苔藓?” “那你还坐在上面?等下裤子的印痕洗不掉。” 皎洁的半月映在泉中,手伸入泉水,凉得彻骨,动一动波光漾荡。山的树的花的石的倒影在月光下构成异色的华丽。 “我看啊,建在泉边的亭子反而把景致给破坏了。”齐一峰眼睛特毒。 “去,每个人学你坐在石头上?” “把姜远华一个人丢下总觉得不好。”邹清荷觉得风吹得有点冷。 “这里不简单,我看啊,不要惹事的好。”柏青年龄跟齐一峰差不多,纯粹一学术式的人物。只不过,他家是经商的,从小耳濡目染,社会面比齐一峰广博多了。 “噫?怎么说?” “这里冷清的地方,那些长相俊美的少男少女们甘心呆在这里……你不觉得很怪么?你表哥不算普通人,他会被邀请来这里是有其理由的,换一个角度来想,这里也许是某些特定人物集会,寻欢作乐的地方。没有正式营业的旅游开发区目前是三不管地带吧,你还记得给我们上菜的那位大堂经理,那些服务员根本不把他和客人放在眼里。这就证明他们另有工作,所谓服务生只不过是掩饰,漂亮的外表起什么作用?除了赏心悦目外……不用说了,你俩都应该明白,你姨妈查不出来的事本来就显得不寻常。那事儿被压下来了,没人能管也没人敢管。若不是你姨父的背景,只怕你表哥连命也保不住。” 一阵风吹过,三人齐齐打了一个冷噤。 “你认为这里是红房子?” “红房子?”邹清荷不明白重复了一面。 “回去睡觉吧。” 身边两位突然沉默下来。陌生的山谷,幽暗的环境,总有点毛骨悚然。邹清荷不好打破这份寂静,无意识地一路踢着小石子。“噫?”他眼睛特利,看到身边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路灯的照射下反光,“啊,那不是姜远华的照相机么?闪光灯被人踩坏了。” 三人同时心里“咯咚”乱蹦。 冲回房间,一切还是他们出去时的模样。 “可能出事了。”齐一峰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床上,床单上马上有那青苔的痕迹。 “我去找他!”邹清荷从换下的裤袋里找出柳下溪送给他的军用匕首。(不是坐火车遗失的那把,柳下溪另有收藏品比以前的要薄要窄些,非常锋利。) “要去一起行动,不能分开,大家要小心。”柏青有准备手电筒可惜只有一支,冷汗侵袭着身体,被风一吹特别的森寒。 “会不会……”齐一峰不敢说下去了。他个头最大却成不了主心骨,三人中他的心理最先垮下来,是他要来的,出了事他负得起这个责任么?右手紧紧抓住了柏青的手腕,柏青没有出声,他的手心出汗了,冷汗。往裤子上擦了擦,拍拍齐一峰的手背。 “不会的……”邹清荷直哆嗦,比起自己被人胁持,现在的他更胆怯。如果……他想也不敢想下去。 “镇静些,小姜得靠我们把他找出来。”柏青回手拍了拍邹清荷的肩。 邹清荷挺直了背骨,没错,不能自己先被吓到…… 柳下溪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搜寻了整个山庄。 “报警!尽量把事情闹大!”柳下溪这样吩咐柏青。 血色的映月泉06 邹清荷没有随那群人离开,他静静地靠在树杆上。眼睛闭了闭,有点痛。过度紧张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血的腥味淡了些……水流动的声音、风掠过树的枝叶的声音、远处鸟雀吱喳的声音里夹杂着人的轻轻的脚步声。 “噫?你在这里?没有去看你的同伴?”当邹清荷顺着声音望出的时候,拨开树枝露出脸的人先开了口。 邹清荷眨眨有些涩的眼皮,哦,记起来了。招待过他们的那位大堂经理,换了套灰色的秋季休闲装……蓦然一看感觉陌生。 “我在等人。”邹清荷找了根裸露出的大树根坐下。 “这儿等人?会有人来吗?”大堂经理非常意外道。 “这不,你不是来了么?”邹清荷把手伸进裤袋,握住了匕首的柄。 “等我?”大堂经理讶然地道:“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来呢?” “我在等会来的人。” 大堂经理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听了他的话笑了起来。 “这地方虽然不热闹,来往的人客也不少,怎么偏偏就你朋友出事了呢?很怪呢,你到底在等谁?” “那你来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好奇呗,你不知道这里的日子多么地无聊。” “无聊?这么美丽的地方……” “哦呵呵,我又不是诗人,再美丽的风景天天看也会腻的。而且,我只是为了一份能糊口的工作把自己禁闭在这滚滚红尘之中。” 正在说话间,突然听到有人声:“没错就在这上面的溪水旁发现的。” “这里……” 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邹清荷轰地站了起来,向前跟着走了几步出声道:“柳大哥!” 柳下溪急走了几步,带着微笑:“刚才,柏青还在奇怪你怎么不见了。我就猜,你一定在这儿。” “哟,这不是小柳么?” 突然传来的声音使得柳下溪寻声望去,一男子正坐在树根上,面熟!谁呢?“啊!秦师兄!秦育明!”柳下溪伸出手来指着他轻喊了起来。 “柳大哥认识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师兄改行了?听说,你不肯进警局自己开了家私家侦探所。” “是啊,当年傻瓜似的嫌警察制度过于僵硬,自以为不出几年能成为神探一名,谁知道当私家侦探得苦巴巴的过日子,连生活费都赚不到。噫,别说什么大案要案,都是些寻找失物啊,跟踪外遇的琐事儿。”秦育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有点潮湿的树根印迹,牢骚还真不少。 柳下溪笑了起来,这位师兄在学校时是有名的风云人物啊。 “私家侦探?”邹清荷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跟自己心目中的这一形象差太多了。即不是福尔摩斯绅士姿态也不是金田一耕助的不修边幅的落拓形象,就一普通工薪阶层的普通模样,反而是穿着经理制服时更整洁些。 “小秦是私家侦探?”带着柳下溪来这儿的是映月山庄一位管理层的干事。抓着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客人失踪受伤、又是私家侦探、又是地方警察和北京市的便衣刑警。我们这儿是很清白的经营啊,怎么事情全集在一起了?” “有缝的臭鸡蛋才惹来苍蝇。”冷笑声响起,众人一回头见到的是清洗过后恢复了神清气爽的齐一峰。 “王干事,把山庄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酒楼的大堂里,警察们要查案问话。包括客人一个都不能少,否则你卷铺盖走人吧!” 王干事想要反嘴,却在齐一峰盛气凌人的气势下乖乖走了。 “柳六哥,这件事靠你了,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妈的,居然让我受了一夜的罪!想起来就呕!”咬牙切齿的他一拳击向了树干,到底是树比拳头硬,一击之下手背破了皮,咧着嘴生痛。 柳下溪习惯性地掏出本子与笔,在邹清荷的讲解下先把发现姜远华的周边地形画了下来,秦育明当时与另一队人在别处搜寻,没看到现场。 “有发现什么……?”看着柳下溪伏在草地上,口袋象是只百宝袋,一时拿出的是卷尺、一会儿拿出的是放大镜……秦育明凑上去好奇地问,他还没来得及认真察看,这件事他没打算插手。 “周边没有血迹,林子里虽然有些潮湿,但足迹纷杂不明显,只有一排足印特别深……没有拖移的痕迹……”柳下溪若无惹事地站起来。“这就说明,姜远华是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在昏迷当中被人背上来的,没有挣扎……这些血迹是羊血。淋在姜远华身上的羊血是他被丢到这溪边后才淋上去的,极有可能的是:背他上来的与洒羊血的是两个不同的人,可能出自不同的目的。背他上来的足印是男子44码的运动鞋,大约身高为177~185米,负重136kg减去姜远华大约体重58kg,此人的体重大约为78kg。秦师兄,山庄有这样的人么?” “这种身高体重相符的人……我想一想……大约有七八位……不,是九位。保全有三名差不多在这个范围内,还有二名住客,一位客房服务生……厨房里有一位,电工一位,管理处一位。嗯,就有这九位,不过,管理处的那位晚上不在山庄,他五点半准时下班回家了。其他八位昨夜都在。” “哪些人可以接触到羊血?” “这附近,哦,翻过古长城,就是养羊的大圈地。山庄嘛,羊肉是主食,厨房应该有大量的羊血。对了,先说说那小伙子为什么遭遇这事?” “这个……他调查询问工作人员的工作年限,有没有三年前就在这儿工作的人。”邹清荷沉吟了一下没有瞒秦育明。 “三年前?”秦育明右拳击左掌:“对了,原来是这事儿,居然跟我不谋而合!我是在调查三年前的失踪案件。” “噫?”连齐一峰也围上来了,“你在调查谁?” “这个,委托人的秘密我是不能外泄的。”秦育明看了看柳下溪,如果有官方的力量加入,他的调查会容易多了。 “师兄是在调查李成生失踪一案吧。”柳下溪脱下手套,封进胶袋。 “哟?你知道?”秦育明诧异地看着他:“听说,你离开北京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正式上班加上今天也只有三天,我昨夜接到他们报案的电话,当时没车,就先去了队长家汇报了一下情况。幸好昨天合作的拍挡有车,这件案子我们三队正式接管了。”还是市局级别大!这虽然不算是北京市区的辖区,不过也算是北京的大郊区,北京市公安局的触角还是可以伸过来的。 “喂,你们跑题了!”齐一峰最恨的就是别人说话从这里一下子岔到别的地方去了。真讨厌!“李成生是不是三年前三个失踪的人员之一?” “失踪了三名?果然不是偶然啊。”有些事不是单凭个人能干就查得到的,他独自查寻了一年多,在三个月前才查出李成生失踪前最后露面的地方是映月山庄。“我是受李成生的妻子委托。李成生失踪了三年,他的妻子找了不少人也查无音讯,她不相信丈夫会抛妻弃子在人间蒸发。” “为什么这么说?”齐一峰斜眼看他。 “失踪的时候,李成生新婚一年,妻子怀孕七个月,是个漂亮的女人,家境不错,小资情调特浓。处在李成生的位置,没有哪个男人会舍弃现在拥有的这一切。” “在这里你查到了什么?”齐一峰咄咄逼人。 “啊哟,交换情报吧,你们是在调查谁?有联系么?” “这事等下再说。清荷,还记得是谁最先发现姜远华在溪边的?” “是谁我也说不上,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围在这儿了。” “有注意他们穿的鞋么?” 邹清荷面孔涌上了赭色:“不好意思。”没注意到,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哎,总是没注意到最紧要的事。 “那你为什么守在这儿?”有关这一点秦育明很好奇。 “我在想,凶犯会不会回到这儿来清除线索。”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差点把秦育明当成罪犯了。 “傻瓜!就这样想的话,你也应该偷偷藏起来啊!明目张胆地守在这儿,凶犯会自已撞上来么?看到你还不走了?” “啊?!”邹清荷大悔。 “守得好,凶犯这样就没办法削除留下的痕迹了。”柳下溪哪肯让人在自己面前欺负邹清荷呢,他的话一出口,沮丧的邹清荷立即眼睛发亮了。 “去!”齐一峰低声诅咒了声。看着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这样细腻的互动,心情特不爽。 回到人员聚焦的酒楼大堂,意外的人并不多,才二十多人……除了当地今早起来的本区域的地方警察。 “就因为搜寻的人太少,许多地方形成相对的茫点。”柏青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悄声跟柳下溪说道。 录口供的是柳下溪的拍挡蔡详,一位四十多岁经验丰富的老刑警。 “茫点?”柳下溪把目光转到柏青的脸上,一夜未睡在他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憔悴样……想不到他的精神状态出奇的亢奋呐。 “没错!无法形成地毯式的搜寻,其中就算有人脱了队也不会有人发现。” “嗯,也对,等天大亮,情况就不同了。下班的员工以及夜晚停工了的其他区域建筑工人或者警察们赶到,就可以从头搜到尾,凶犯这才急着把姜远华弄出去丢在溪边……有没有注意到谁最可疑?” “我看谁都可疑。”柏青笑了起来。“那小鬼,还没醒,对方没有做掉他,估计也提供不了有用的资料。” “还记得当时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姜远华么?” “我注意到了,搜寻队是每五人一组,我们这一组就我们三人,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我手上握着对讲机,声音是从对讲机里传来的。看到没?就是那个头发有点天然卷的男孩子。是他的声音,我记得他是客房服务的服务生。我们初来的时候,是他拿着钥匙领我们到房间的,你认为第一现场目击者有可能是犯案者?” “呵呵,柏青。你的头脑一如既往的让人憎恨啊。” “彼此彼此,我就把你的赞扬诚心地接收下来,呵呵。” 正在说笑间,秦育明朝他们走来“喂,我把那八个人的名字给你。” “你是那位大堂经理?”柏青颇为意外地看着秦育明,“你们认识?” “谢了,师兄,你看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么?” 秦育明没理会柏青,他仔细地打量着聚焦在一起山庄里众人的各种神态……大约十五分钟后,他才道:“少了两个人。”重新再看了一下所有人员,肯定地道:“少了两名客人,其中一位是这八人名单中的任华年与他的弟弟任华文。” 柳下溪脸色一变,唤来待令的本地警察。“师兄,你带着他们去找这两个人!务必找到。” “小邹跟一峰呢?”柏青伸长脖子,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一直没有见到那两位。 “我让他们去休息了,你不困吗?要不先休息?”柳下溪吩咐了警察几句,转头对柏青道。 “一峰,他那过省的自尊受到损伤,哪里能睡得着?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瞧,他过来了。” 门口,果然是齐一峰拖着换了衣服洗了澡的邹清荷过来。“各位警察朋友,不管是谁找出了犯罪者,我出两万元(注:那时的两万元很值钱)的花红!” 这话一落,警察们满不经心的面色立即收整,目光瞬间芳华……果然有猎鹰的锐利……“适当的物质鼓励是必要的。”柏青喃喃低语。 邹清荷急步过来,他听到两万元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齐哥这么有钱啊?” “呵呵,学生是他的正职,赚钱是他的兴趣。”柏青奸笑。“这家伙可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惹上他可不好玩。” 血色的映月泉07 蔡详扫了一下室内多出来的三人……新拍挡也太不谨慎了,怎么可以让普通群众参与到案子里来?说到新拍挡……局子里有不少版本的传言……听说这位新拍挡有很硬的靠山,才会空降到他们这一队,队长很恼火,私底下牢骚很多。为了安全起见才把资格最老的他调到这衙内这一组来。 果然是大手笔啊,这三人中那位一开口就能拿出两万奖金的小鬼……说到奖金,蔡详也心动,算了,出了钱的事主确实有旁听权。 “蔡叔。”柳下溪很有礼貌地拉开椅子请对方坐,与他有默契的邹清荷端上了热茶。现在,齐一峰成了大爷,这儿的管理层人员把酒楼里的会议室让出来给他们用,还提供茶点与水果。门外有警察把守着……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办案中心。 蔡详把手上的口供整理了一下,抬头却见柳下溪去门口吩咐警察:“把身上沾有血迹的人全部找来在隔壁的房间等。” 蔡详眼神一凛,暗道:“他果然有点实料,不是我的错觉……”昨天,他跟着出勤的时候蔡详就注意到新的拍挡有着自己独特的迫力…… “蔡叔,你怎么看?” 蔡详打开记录本,慢条斯理道:“有关羊血的来源,这是厨房大厨师父的证词:‘昨天傍晚有客人点了辣子蒜羊血这道菜,厨房曾现场宰了一头羊,将羊扳倒,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热血接入盆中。用马尾箩滤去杂质,倒进同量的食盐水,细棍搅之,匀凝结成块。’我察看了一下,厨房留存的羊血全部是凝结成块状的。有三名人证证明了厨房大师傅的话不假。可以肯定羊血不是来自大厨房。 “不过,昨晚还有别的地方杀了头羔羊。昨夜十点过后的烧烤场,住在六号别墅的客人烧烤了整只烤全羊,他们没有留意羊血的去处。六号别墅住了五位客人,是来庆祝其中一对男女国庆将结婚的婚前最后派对,羊不是客人宰杀的,有女客人在……羊是在别处被宰杀的,是本山庄提供的,当时,是那位姓向的服务生为他们提供被宰好了的羔羊,他还得到了小费。 “凑巧的是向姓的那位服务生也是第一个发现姜姓被害的目击者,向姓服务生与其他四位成员一组,搜寻是分有区域的,记得这个办法是一位姓柏的客人提供的……(柏青举起了手) “是我划分的,我们的人数不多,没有办法一一顾到,为了避免搜寻重复与漏洞,才用了区域搜寻方法。每一小组按顺时针的方向移动,哪怕是前面的那一组忽略了,后面的小组还是有机会搜寻到的。” 邹清荷也学样举手等着发言,在蔡详点头下他开口道:“这样的话,向姓服务生被列为第一嫌疑犯了,不过,有点我不明白,这里的气候比城市要低几度,新鲜羊血到今晨应该已经凝结了啊……现场我们看到的血液是鲜活流动的。” “不,动物的血液有是办法保持鲜艳流动的,不然医院的小血库怎么存在啊。”齐一峰发表议见。 “这样啊?” 柳下溪翻开秦育明给他的八人名单,里面没有向姓人名。 等到现场没有人开口说话时,蔡详这才开口接着说道:“我检查了一下被害人,后颈有被徒手重击的痕迹,麻醉药剂是左上臂静脉管注射,这个位置是吸毒者们针管静脉注射最爱使用的位置,不是医院静脉注射的手背与内肘注射。被害人身上只有一个针孔,说明注射人相当熟练地使用了注射器。搜查了各位客人与服务生们的房间,没有发现有人携带了注射器与药物。” “当然不会有人傻得把证物留着嘛。”齐一峰嘀咕。 “看来,犯案人有一定的医学常识。”柏青摸着下巴,胡须冒出尖尖小头了。 “……”柳下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门被敲响了。 “人在隔壁都齐了,现在要不要问话?”一位地方警察探头探脑问。 “好,一个一个请他们进来,一共有几人?” “五人,听说是他们五人一组发现了被害人,搬动被害人身体时沾上血迹的,除了他们还有被害人的几位朋友也可能身上沾了血迹。” “嗯,我知道他们在这儿。” 首先进来的是一位略显得矮胖的、脸带着殷勤笑容的三十上下的男子。柳下溪注意看了他身上沾有的血迹……手袖与上衣的下摆……还有前胸等位置……没有等到担架,是他们几个人把姜远华给抬下去的……鞋子上也滴有几点……液体是流动的……裤子上也有几点……这个人应该没有嫌疑的。 “……我们五个人每人间距五米左右在林子里搜寻……我是听到小向的声音,然后跑过去就看到了那位姓姜的客人倒在溪边……先前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好惨的样子,血淋淋的……后来发觉客人还有微弱的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请问一下,在发现被害人倒在溪边之前有没有注意到某个人身上有羊膻气味?” “这个?这就不好说了……我们这里的人吃羊肉的不少,在厨房工作的人身上有……我记得我也有吃过……说不定身上也有膻气味……”他的证词只是重复蔡详记录的口供而已。 向姓服务生是第四位进来的,柳下溪特别打量了一下他。身高在一米七五上下,体重大约为65kg……头发天然微卷,圆眼睛……很机伶地旋转着。不似其他几位面对警察的局促……精神状态特别亢奋……嗅了嗅,这味道怎么还是如此浓?宰羊也是很久前了啊……其他人身上虽然有但比他的淡多了……“工作有两年了?蛮长的嘛。”柳下溪翻着蔡详的口供记录。“向明远,你在高兴些什么?” 柳下溪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我高兴些什么?”向明远莫名其妙地重复着。“我没高兴啊。”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身上的血迹最多……身上的羊膻气味儿特别的浓烈……对呀,宰过羊羔的他有这味道也是正常的。“……对了,我是有点高兴,我是第一位发现客人的人,公司说会奖励我的。” “你是第一个目击者?” “呵呵。”向明远故作轻松地摆手:“当然不是,起码凶手才是第一目击者。” 柳下溪重重地下手拍了一下桌面!真重,原木的桌子居然应声倒榻了……幸好,大家的茶杯没有放在上面,“老实点。” 向明远脸一僵:“干嘛,我又不是嫌疑犯,凭什么对我恶狠狠的……”话还没有落音,柳下溪丢了一只胶袋在他面前,那胶袋里面装了另一只胶袋……那胶袋里还有几滴血液。“不够专业的你,上面还留有你的指纹。”柳下溪冷笑道:“以为把它丢在溪水里就能消灭证据了?” “不是我……”向明远的声音变弱了。 “把真相说出来吧!”柳下溪冷咧地双目紧紧地盯着他:“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全说出来。” “……”向明远不出声。 “剥开他的外衣!”柳下溪吩咐立在一旁的警察,对方先有点迟疑,还是听令于他了。向明远挣扎不开,上外套被剥开……在内衣处有奇怪的浓烈的羊膻味……还有印痕……有根红绳子还挂在脖子上……上面有一怀表……“你把新鲜羊血用胶袋封好,挂在贴进胸脏的身上,由着人体的温度,密封的血液没有凝结,你身上有浓烈的气味,别人知道你宰了头羊也就不觉得,没有人会想到,历经数小时仍然有浓味的你当然有问题。当你发现被害人倒在溪边的时候就把羊血洒在被害人身上了,是这样吗?” “我……”向明远缩了缩脖子。突然猛地把头一抬:“人不是我害的!” 柳下溪走到他面前,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几年前失踪的莫雨衣是你什么人?”相片上的女子与向明远有几份相似,圆脸杏目……头发微卷…… “你怎么知道雨衣的?……她是我妹妹……”向明远崩溃了,从椅子上滑落在地,抱着头“她是四年前失踪的。这么大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了,警方什么也查不到,就当成失踪人口后再也没有人来处理这件事了。” “四年前?”齐一峰接口道:“不是在三前年吗?那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邹清荷第一次看到柳下溪办案这么凶……是什么惹火了他?这个服务员很面熟,应该见过不少次面了,今天的柳大哥也很奇怪,他不是情绪容易失控的人啊! “你这样做,只会使案子更加复杂!便宜了真正的罪犯!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说出来我们也不知道如何侦办。”蔡详有些不高兴,显然自己的拍挡还隐藏了许多其他的信息,不能相互信任是做不成拍挡的。 “我来这里,是雨衣有两年没有寄信寄钱回家了,最后收到她的信的通信地址是在这里。可是,我找到这儿以后,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曾经在这里工作将近一年。根本没有人说她存在的……但我相信她!她信里头提到的景色还有映月泉的事都是真的。而且五年前别墅区刚刚完工,她是第一批进来工作的服务员,时间也对。在这山里消失个把人很简单……这幢酒楼是后面加建的吧!我有时在想,妹妹的尸骨会不会就在这酒楼的地基下?……” 话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 “她信里提到的映月泉怎么了?”邹清荷好奇地问了一句,真的有红色的月亮么? “映月泉不就是映月泉么?”向明远回了一句,他其实姓莫,叫莫明远。“雨衣在信里说到映月泉很漂亮之类的话。” “你在这里工作,以你与莫雨衣有些相似的容貌没有人……”柳下溪也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 “我就在等凶手主动上门啊,可是我的存在根本就没有引起特殊的人注意,也许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与跟雨衣从前一起工作过的人全都被换掉了,或者是集体消失了也说不定。” “这两年你在这儿工作,有没有发现奇怪之处?” “也不算吧……我想一想。哦,说到服务行业本来节假日是应该很忙碌的,可是我们这儿,每逢过大节的时候全都被放假了,比如说,中秋节放五天呢,这五天还不让我们呆在山庄里,这算不算奇怪?” “中秋节不让你们呆在山庄里?”这一点……非常奇怪。 “春节也不让。也就是说,一个月总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给我们放假,我当然高兴,一来,就有自由时间去其他地方寻找雨衣的下落;二来,这里的薪水还过得去。现在看来,这里很怪,而且在这里工作的人员,流动性很大,工作一年以上的人其实很少。我是客房服务生,特别勤快,也没有自动辞职。什么杂事都做,客人对我的评价很好所以没有被辞退。” “话还是兜回来吧,你泼羊血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把羊血放在身上?”柳下溪口气还是很不友好。 莫明远显然没在意他的口气:“二年了,老实说,我已经不相信雨衣还活在世上了。只想着发生什么大事情,让人把整个山庄翻转过来,说不定就可以找到雨衣的尸骨了。昨夜他们四位客人来这里,是由我负责的。我有偷听到他们谈话,听到他们在调查三年前在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很高兴,觉得机会来了。可是,有人也在注意着他们四个人,是新住进来的打算长期住下的一对任姓兄弟,他们是特殊的客人,不是由我们这类服务生打招呼的。我只知道这对兄弟居然在山庄里的一切消费都不花钱。这两个人我看他们也不是亲兄弟,个子高的那一个对个子小的那一个很恭敬。口口声声叫对方‘老大’他们盯的是哪位。”他指的是邹清荷。 “我?盯上我?”邹清荷很奇怪呢,在这儿怎会有仇人呢? “他们的行动很奇怪,我故意跟在他身边。” 邹清荷记得,自己只有一次单独行动……找烧烤的食物,那只就是这位服务生殷勤地跟在自己身边。 “后来,落单的是那位矮个子客人。那对姓任的兄弟个子小的那个把客人引去外面,高个子在后面偷袭。矮个子客人就这样倒下了,被那个高个子带走,他手里的相机也落在地上。任氏兄弟中的小个子塞了封信进他们的门口,我偷偷地跟着他,等他走后我拿走了那信,上面写着:‘邹清荷,你想救他就单独一个人来xxx地。’没有落款,我把信收了起来,悄悄地去了信上的地点,果然见他们兄弟与矮个子客人在等着。后来矮个子客人醒来,闹了起来,小个子让高个子捉住他,给他打了一针就不吭声了。确定了他们的下落后,我就想把事情弄大,引起警方的注意。我听说过,案子越惨警方才会越有干劲……我想到了用血淋的法子,到处溅着血给人感觉很惨烈……我找到了他们三个人,故意把矮个子客人的相机砸坏放在他们路过的地方。然后,我记起有客人想买羊羔烤全只吃,我再次找客人确认以后,弄了条活羊来宰。我把羊血藏好,没多久那三位客人就开始叫人寻找失踪的矮个子客人。 “山庄闹腾的大动作惊动了那对任姓兄弟,他们见机不妙藏了起来。后来,快搜到他们那里的时候,我故意设计了一下,让高个子有机会背着矮个子客人逃开。我有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亲眼见到高个子把矮个子客人丢在溪边……正好与我那同一队的搜查方向相同……” 血色的映月泉08 秦育明满头大汗推门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止住了脚步。 柳下溪看到他,点头示意。 秦育明这才进来,一摊手:“抱歉,找不到人。” 柳下溪看表,已经到中午了。数小时前离开的人的确不可能还在山庄内。“任氏兄弟逃走了。” 莫明远击着自己的大腿:“哦,看来,他们弃下矮个子客人后就直接逃了。” “当时,他们俩人一起走的?”蔡详翻了一下自己的记录本:“你不是说,只看到高个子么?” 莫明远不好意思地摊开手掌:“嗯。当时,我的确只看到高个子。” “去找一份云岫大峡谷的地图……还有映月山庄的平面结构图来。”柳下溪唤来守候在隔壁的王干事,柳下溪摊开笔纸,飞速地画了一幅人的头部肖像。 秦育明首先过来看到这张人物素描,叫道:“这不正是任华文么?你早上来的时候跟他照面了?” 莫明远过来看了点头道:“没错,是任氏兄弟里个子小的那位。” 柳下溪把肖像递给蔡详:“蔡叔,对这个人有印象么?” “……东正帮的龚强。”龚强的通缉令各个派出所都有,他们刑侦队当然也有收到对方的资料:“想不到他躲在这里。这映月山庄……还真是“卧虎藏龙”啊,连通缉犯也敢收藏!” “龚强?这么年少?”好意外哟,曾经绑架自己失败的贩毒份子?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坏人……邹清荷没见过他本人,名字记得很牢。以前想绑架他是为了毒品,这次为的是什么? “龚强?什么东东?”齐一峰不爽地看着众人,最后把目光盯在柳下溪脸上。 “龚强是这两年新崛起的小帮派头子,主要业务是经营毒品。从摇头丸、大麻、鸦片到冰毒与纯正的海洛因。数天前,他让手下绑架清荷,最后失败。警方围剿东正帮时被他逃脱了,现在是全国通缉他……看来,这次事件有可能只是针对清荷的报复行动,与三年前的事情没有关系。龚强受到某人强有力的庇护,躲在这里避风头。只是,他是不甘于寂寞的人,心里一定对我与清荷怀恨在心。昨天傍晚你们到山庄的时候,应该是他看到了清荷而清荷没见过他,所以认不出他来,但龚强只怕不会这么想,他以为邹清荷是认得出他的,害怕清荷会泄露他的藏身之处,清荷一直没有落单,龚强就把爪子伸到姜远华身上,向明远那张纸条还在么?” “在!”莫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山庄标识的留言纸,上面的字写得真差!歪歪扭扭的跟小学生的字体差不多。 “噫?这纸上也印有红色的月亮?”邹清荷好奇道。 “这是映月山庄的logo。”柏青笑了笑。 “logo?” “公司的图形标识。映月山庄的图形标识就是一个红色的实心圆点。” 柳下溪看着纸上所写的“邹清荷,你想救他就单独一个人来xxx地。”居然就打了三个叉……“向明远,你能看懂xxx……” 秦育明笑了起来:“熟悉这儿的人都知道xxx是哪里。” “噫?” 王干事卷着地图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端着菜的服务生。“各位同志们,先吃点东西吧。” “这个人真懂事。”齐一峰笑了起来。“喂,你们知道任华文是通缉犯龚强还敢窝藏他,是要坐牢的。” “啊?!”王干事吓得哆嗦:“小……小……小哥,开……开……开玩笑……的吧?我……我怎么敢藏通缉犯。” 蔡详把柳下溪绘的头像放在他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贵宾区的任华文……他……他,怎么了?” “他就是毒贩、黑社会的混混、东正帮的老大龚强。正在被通缉中,这件事有目击证人证明是他做的,他是谁介绍住进来的?” 冷汗从额头一粒粒地滚落下来,他也只是做一份工,这罪千万别砸在他头上……哎,就算不被牵连,只怕这份工是做不成了。“这个,我不知道,只要有特殊金卡住进来的客人,我们得到的指令是不得过问。” “特殊金卡?”柳下溪下意识地扫过室内所有人的面孔,齐一峰显然饿了,目光盯着服务生们手上的菜碟上露出很迫切的渴望,真是难得的真性情……这样的他怎么能赚得到钱?柏青若有掉以轻心地侧着脸望着窗外,柏青这个人真让人看不透啊;蔡详垂着面孔正在认真记录,以他这么老练的资历……难得的是做事依旧一板一眼极度认真;秦育明双手抱臂,略皱着眉头看着王干事……为什么要皱眉头,难不成在怀疑王干事说的话?莫明远……真的是莫雨衣的兄长么?从哪里假造了向明远这个身份证?他的眼神……有些散乱……是睡眠不够造成的? 邹清荷站在他左侧面,不扭转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的,我们只认卡不认人。”王干事抓着手帕不自然地擦着脸上的汗。 “卡啊,有多少张?就不怕人假冒?也不确认是不是真的金卡?”柳下溪徐徐地展开地图:“这里藏了什么秘密呢?” 一听到“秘密”两个字,齐一峰两步就窜了过来。 “卡到底有多少张,我也不清楚。”王干事小心地看了那几位服务生。“这事不是我经手的。” “你到底在怕谁?”蔡详突然抬头问道。 王干事受了惊吓,手上的帕子掉在地上。“怕谁?谁都怕,哪一个都是爷。”他躬腰拾起手帕。柳下溪看得出他的声音是逐渐稳下来,但手指还在颤抖……柳下溪把目光转向端着菜盘站在一边的四名服务生……统一的表情……低着眉头……眼望鼻,鼻观心,先前在大堂还看不出他们如此的训练有素…… “从消费的卡上应该可以查出卡主是谁。”这种卡大约跟外国银行推行的借记卡同一性质吧?果然是香港来的投资商,把先进的管理引进来了。(注:这一年银行卡还没有在中国盛行起来。)齐一峰自己把地图摊开了。 “噫?映月山庄果然如柏青哥说的:平底烧瓶呢。”邹清荷从齐一峰手里接过映月山庄的平面分布图,吃惊地道。 柳下溪抬头朝柏青望去,正巧柏青回头朝这边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这三个xxx处……就是龚强信上的位置么?”柳下溪问围上来的秦育明。在云岫大峡谷的地图上有一处绘着鲜红的xxx。 “其实,这地方是半山腰处的三个悬崖垛,可以纵览山下景观。也称之为三x观景台。这地方特别的耸立,人若是从上面跌落下来会粉身碎骨,这三个x也是特别警示的意思。不过,现在为防止人跌落在这周边布置了铁网。” “对方约在这地方见面,是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吧。” 柳下溪回头看了邹清荷一眼,那目光特别的寒冰……有着责备的意思在里面,邹清荷连忙堆起的笑容,可惜对方也没收到,让人沮丧啊。 “龚强……”蔡详突然开口道:“据警方调查得来的资料分析,此人应该不会是如此粗浅的犯案。通缉令下来后,有关他的资料也流传过来,这个人胆大心细,能忍敢做。年龄不大却在北京的黑世界占了一席之位。虽然只上了小学,社会经验很丰富,就算要报复这位小哥也不会在自己风声没有平息的时候动手。” 柳下溪一震,有道理啊!自己又先入为主地看待事情了,如果不是龚强做的,那么莫明远就在说谎……“你们有没有搜寻这地方?” 柏青不大肯定道:“我们是以山庄周边为主要搜寻地,再慢慢向山上推进。” 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莫明远身上,他听到蔡详的话已经生气了,满脸通红道:“随便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只把自己看到的事实说出来。” “那个谁,大家……先吃点东西吧。”王干事见没有人再针对他,松了一口气。 “肚子饿了,先吃饭。”齐一峰笑道:“他有没有说谎等小猴子醒来一问不就明白了么?” “我们不能吃,小柳,这里应该有小卖部吧?”蔡详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是在办案的警务人员,不能随便。” “啊?”齐一峰与王干事呆了呆,“有这么严格么?” “我们去餐厅吧,我个人请你们吃。”柏青摇头,光闻着菜的香味就知道王干事准备的食物价格不菲……不小心的话,有可能给柳下溪他们小鞋穿。 “这个……这个……”王干事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不开缝顽石般的警察打交道。 “你过来,我有话单独问你。”蔡详率先走了出去。王干事求助的目光盯向那四位服务生的顺位第二人的脸上。 柳下溪特别观察了一下那个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清爽整洁的服饰……个头中等……低垂着眼帘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有他不像是整夜没有睡觉在找人的人…… “他是谁?”出门后柳下溪向秦育明问道。 “新来的吧?好象是别墅区那边的人,见过几次面,还不知道名字。这里的服务员更新很快,不知觉中有人来了,有人走了。” “向明远在这里跟谁的关系走得近?”柳下溪换了一个话题。 “呶,外边站着的大块头。”秦育明一嘟嘴,出门时他们正好看到外面有几名不安的人在附近游走,其中有一个大个子的壮汉见向明远出来,迎了上去,两人走到一边…… “向明远,你是主要证人请不要走开。”柳下溪唤道。 向明远脸色不好看道:“逮不到犯人,只会对老百姓呼来唤去!” 柳下溪没有理他,继续跟秦育明走在一起:“这里的人有没有身材与龚强相似的?” “我想想……应该有。任华文,哦,龚强(这名字真不习惯)是大众身材,光线暗的话认错人的可能性有,比如:向明远的朋友小江,就跟龚强身边的哥哥身材很相似。你怀疑,向明远认错了人么?还是认为他在说假话?” “只有等姜远华醒来才能确定。龚强这个人我跟他打过交道,说不上老谋深算,胆子很大。我觉得他要对邹清荷出手就不会绑架第三者来达到目的,他更可能一直等机会,有把握的时候才会出手。假设一下,他无意中先看到了邹清荷,大吃了一惊,害怕自己的藏身之地暴露,他首先最有可能做的是:先逃!而不会采取这么笨的绑架第三者来威胁邹清荷。这样的话,他把自己的退路给阻住了。要报复,他机会很多,而且他最想报复的应该是我。或者事情有可能是,看到邹清荷他吃惊了,但这个安乐窝他不想丢掉,先派自己的手下来打听,邹清荷来做什么的,打听的对象就是向明远。龚强与邹清荷的恩怨知道的人没几个,向明远却敏感地查觉到里面有文章……师兄,你在这里查到了些什么?” 秦育明正听得精精有味,见他换了话题,不满地嘀咕道:“你这家伙把徐教官的座右铭记得很清楚嘛。” “‘怀疑一切可疑之事之人。’”柳下溪笑了起来。 “你的假设前提是:向明远知道龚强的事。” “你身为侦探居然不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正帮,还有脸说。” 秦育明苦笑:“以前我以为自己是怀才不遇,受到挫折总是安慰自己:时机未到。现在总算明白没有才能就是没有才能,理想与现实的距离太遥远了。老实讲,毕业后四年里,我接的事都是些寻找失物与抓奸在床,连三流的水准也没达到。这案子我用了二年的时间调查还是没头绪。”说到这儿,他眼睛发起光来:“我有预感,这事最终会成就我的名声!” “找到线索了?” 秦育明神秘地笑了笑:“这是秘密!免费告诉你一点消息,事情就算是向明远做的,他也不是存着害人的心。” 真讨厌!讨厌这个人独自守着秘密偷着乐。 蔡详到底跟王干事说了些什么?老王不停地在擦汗……可怜的又不是热夏。好象每个人都藏着一部分事实不肯说出来……老刑警的蔡叔察觉了些什么? 血色的映月泉09 “哟,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穿制服的警察在这儿晃来晃去的?”下午来上班的门卫探着头四处张望。 “听说在追捕通缉犯。” “通缉犯?谁呀?” “贵宾区的任华文兄弟,你有印象么?就是那对一点都不像兄弟的兄弟,哥哥是大个子,弟弟是小个子的任氏兄弟。” “当然记得,客人又不多,他们总是四处晃荡,见过好多次面的。对了,说到他们兄弟,我倒是有点印象。昨天,大约在……啊,我记起来了,刚吃完中饭不久,他们兄弟俩人背着包匆匆地走了。我还跟哥哥打了一下招呼,问过他们要去哪里?哥哥说:‘家里有点事。’” “啊?!这可是一条线索!我带你去找警察把这事儿说一说,他们以为任氏兄弟是在黎明左右时失踪的,你昨天有见这对兄弟回来么?” “没呢!你这么说我糊涂了,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我听吧。” “啊,我昨天值中班,上班时间是从上午十点半值班到晚上九点……事情是在下班后发生的……” 柳下溪和蔡详吃的是快餐,不是柏青小气,实在是蔡叔太不知变通了。 “小柳,这案子你打算从哪边入手?”蔡详一边吃一边问。 “蔡叔,以你丰富的侦破经验怎么看这件伤人事件?”柳下溪反问了一句。 “……”蔡详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发觉那上面的诚挚的询问,淡然地笑了笑:“以一个时髦的说法来形容吧:这件事就如同一位武林高手在对敌的时候,全身都是破绽而对手却不知道从哪里攻击。” 柳下溪也笑了起来。 同桌的秦育明用筷子敲了敲碟子:“你们职业警察总喜欢从作案动机上来找突破点。呵呵,有时候作案动机完全不相干,这世上有人喜欢随性做坏事。对他们来说,这甚至不是坏事,只不过是恶作剧、乌龙事件,来证明自己比别人有趣味有头脑呗。” “哪有这么无聊的人!”齐一峰不同意。 “小哥,那是你少见多怪,再无厘头的事都有,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着,就拿这件事来说吧,如果不是龚强出的手,完全是多余发生的,要想破这案子,从作案动机上寻找就会陷进泥沼。” 柏青笑了起来。“柳老六,你的师兄大脑,别有洞天啊。” “嗯,以前在学校里,师兄的稀奇古怪的疑问常把教官问倒。”柳下溪笑了起来,“我的看法不同,无论事件源头是什么,发生了的就是真实存在,就会留下一定的线索来贯穿整个事件。无意的也好,有意的也好,现在我们就假设这是件无差别的单独事件来看:为什么会选上姜远华?清荷有过落单,从一开始柏青与齐一峰也应该有落单的可能吧,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的客人,任何人都有落单的可能,这恐怕是对方内心算准姜远华个头小,体力弱。由这点看来作案人是头脑严密有计划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体力有限的人,给姜远华打了昏睡的药物也同样证明这人不是强壮有魄力的人。为什么在他们来的当晚就动手?在入住的时间他们登记的是两晚。由此看来,只能这么假设:作案人有自己的理由非得在昨夜动手,姜远华是没有背景的外地来的大学生,怎么看都跟作案人完全没有关系……” 秦育明用筷子打着柳下溪的头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你呀,改不了这个坏毛病!总是找一大堆理由来说明事件的可能性。把证据拿出来,堵上对方的嘴。这就是侦破一件案子的最佳方法。” 邹清荷有点不高兴地斜瞄秦育明,不喜欢对方用这种口气教训柳大哥……他插嘴道:“证据不是自己掉下来的,还得努力把它找出来。”这个人有什么资格来教训破过几桩案子的柳大哥? 众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齐一峰叹了一口气:“小荷,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傻的话来。” 柏青笑了起来:“他的意思是,大家光说没有用,得去找。” 柳下溪轻轻地拍了邹清荷的头。 只要他不会笑话他,其他的人嘲笑……邹清荷自动过滤……哼,才不求别人理解他呢。 “蔡叔,我们分头行动吧。” “嗯。”老蔡点头。 “你们准备回去还是留下?”柳下溪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柏青。 “当然留下。”齐一峰抢着回答:“太简单找到答案岂不是很无趣?越离奇,我越有兴趣。现在这件案子另起峰头,不破了它我哪能甘心?” “警察同志。”门口有两个穿着山庄统一发行警卫服的人在张望。“我们有新情况要报告警察同志。” “快进。”蔡详站起来。 “这么说,龚强他们早就离开了?”柳下溪站了起来。“蔡叔,我来调查龚强在山庄里的行动!请你调查伤人事件。” “好。” “柳六哥,你干嘛抓着龚强不放?我还指望你破姜远华被害的真相呢。”齐一峰嚷嚷着。 “蔡叔,经验很丰富,不如,你跟在他身边看看他如何破案?”柳下溪斜眼笑着道。 “得,到时他一人占了奖金你别眼红!”齐一峰负气。 邹清荷笑了起来:“一峰哥,你真孩子气。我呀,从来就不相信柳大哥会做无意义的事。” 齐一峰撇嘴。 贵宾区的别墅,豪华得过了份。木质的原木地板上了层发光发亮的油,不小心踏上去滑溜溜的……室内居然还铺上了长毛地毯……连一向享受惯了的齐一峰也挑剔不出室内细件的刺……“真会享受,而且是高品味的……花了血本讨好贵宾啊,看来这映月山庄有着雄厚的资本支撑着。” 进了楼下的客厅,楼梯间有锁着的门阻住了他们的脚步。 “普通的人是不能进来这里的。”王干事越来越卑琐。讨好的样子大家看在眼里心里是不舒服的。“这样的别墅一共有多少幢?” “八幢,吉利的数字。” “平时都住了些什么人?” “大多空着,就算有人来住,也是保密的,贵宾区不是我经手的。” “经手的人是谁?” “是我!”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柳下溪转头望去,在庭院里站着的人正是当时端着菜的服务生中,王干事眼神求救的那位。抬起头来他有一双很有神采的眸子。 “我叫刘药,负责贵宾区的工作,王干事,这儿没你的事了。”神定气闲,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打散他这份宁静里的柔和。 “来这儿的人,我们是不过问他们的过往身份的。这里是服务性行业,并不是官方的调查机构,我们欢迎任何人付费居住,任氏兄弟是不是通缉犯跟本山庄没有关系。要追究的话,等宪法规定出一条酒楼宾馆等服务业不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待了通缉犯而犯有窝藏罪再说吧。”吐出的语言却是咄咄逼人的。 柳下溪反而展颜笑了,“现在可是请山庄的人员进行协助调查,没有人追加谁的罪啊,刘药同志过敏了。抱歉,这是我们的职责,房间是一定要搜查的,还是你要妨碍公务?妨碍公务可是有罪的哦。” 刘药走上前几步,从腰间拿出钥匙通向楼上的门。“这是备份钥匙,客人没有把钥匙交上来就不算是退房,我们只当他们出去散步了。自从客人入住后,为了他们的隐私权,我们不来他们的住处,也就是说,在他们入住的期间,房间是由他们自己来收拾打扫。” 哇塞,这房间真是……零乱!吃了一半的饭盒……烟头,碎纸满地在飞。 找到有写过字的纸……拿出那份留言的纸,字迹相类似。室内可能是龚强笔迹的字,虽然也是写得很差,但下笔很有力,字透过了纸,果然是假冒的字迹。 “住得这么豪华,吃得不怎么样嘛。”齐一峰捂着鼻子开了窗。 “他们走得很匆忙。”没有行李……连饭都只吃了一半。“他们不是免费吃东西么,怎么这么差的伙食?”就算龚强在逃亡……也不可能没有吃饭的钱啊。“他不是那个金卡的主人,我们只提供住宿,不提供其他消费。” “你认得金卡的主人?” “是的,柳刑警,这张金卡的主人恕我不能透露。任华文在离开前曾接到了一个电话。”翻开他手上的记录本:“时间是在一点四十二分,电话是一位青年男子的声音,他清楚地说找:贵宾区的任华文。” “啊,这个时间,我们正在吃饭。”齐一峰奔到外面,猛地吸了大口新鲜空气。 只有柳下溪能坚持着仔细地搜查房间,连邹清荷也呆不下去呢。 “你没有话跟我说么?”柳下溪叫住了柏青,“那电话是你打的吧,你知道龚强化名叫任华文住进了贵宾区。你从嫂子那里听到过邹清荷曾经遭到过龚强绑架,以为他们一定照过面吧,怕你们在这里的时间里让邹清荷与龚强遇到,听说你们在途中车子坏了,不是偶然的吧。你根本不想让大家来这里,车子早就动过手脚了,刘药认识你吧,他偷眼看过你好几次。而且,你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山庄,不然怎么知道山庄的平面图类似‘平底烧瓶’?你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柏青!” 柏青苦笑,低声道:“其实,我真正想阻止的是……是你!不想你来这里,也不愿意再看到你跟那个人再纠缠了。再过一个月,我的签证到了后就启程去德国了。这北京城也不大啊,龚强是那个人目前最得庞的人,你要抓他,势必跟那个人对上劲了。没错,金卡是我给龚强的。这张卡还是前几年,我来勘察这里的水资源,发觉映月山泉的水含有丰富的矿资源。稍稍过滤一下对人体大有裨益,这是取之不尽的天然财富,打算配合旅游区完成后正式上市。天然养生矿泉水,是这片山林带来的富泽啊。这山庄已经被那个人收购了,假名还是由香港那边出面,这条山脉是条黄金线含有锂、铷、铯、钛、锆、铪、钒、铌、钽、钼、钨等等,别以为这世上金属最值钱的是黄金。锎听说过么?黄金的5000多万倍。当然,我们目前还合成不了锎。哟,在这个领域还是外国强啊。” 说到柏青的专业领域,柳下溪是不懂的。“你是那个人安排去德国留学的么?” “嗯,学成回国后会在他设立的研究室工作。” “想不到你还依附着他。”在这世上,柳下溪也有想忘掉而忘不掉的人……他成了同性恋当然也不是偶然的自发的。在遇到林小洛之前,他早有了性经验,那个时候,他还是少年啊,有着不明显的第二特征……也曾是别人窥视的目标。为了摆脱那个人,他拼命地锻炼自己,在十六岁的时候,身型高大有了结实的肌肉后那个人才对他丧失了性趣。有了那种非人的经历,他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吧。 “这山庄居然是他的……” “连这周边的开放权他也拿到手了。你是不怕他,可你想过没有?邹清荷怎么办?” “他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想都不让自己朝那个方向想。 “你要是惹上了他自然有别的法子对付你!” “……既然这样,你不明说,非得跟我来这一招?!” “我跟你不同,我崇拜着他。在你与他之间,我会选择帮他而不是帮你。” “……我们可是有十多年的交情。”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刚接下徐念余的委托时,就有些不大情愿,果然预感是准确的。那种怪物……真不想跟他打交道。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谁知道呢?!大慨是一些寻欢作乐不小心让人失踪的事吧,普通的事情能刺激到他那比电缆还粗的神经?你以为他会在乎?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养着一大批看他脸色的人。你以为你能刨得出根底来?失踪的人能找得到他们的尸骨么?做梦吧,让人消失的法子多得很。警方对失踪的人最没办法了。” “龚强的下落呢?” “谁知道呢。他比你聪明,很懂得利用那个人的庞爱。” 血色的映月泉10 出了贵宾区的洞门,柳下溪看到了邹清荷背靠在树干上在等他,其他几人都走远了。风掠起了他的衣,迎面望着他的眼睛如同清澈的湖水。 柳下溪的心静了下来。 是啊,没有过不去的时光,现在的自己终归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他们急着去哪里?”柏青先出声问道。 “姜远华醒过来了。”邹清荷嘴角含笑道。 “那你不过去?” “我等柳大哥一起走。” 柏青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巡视了一下,笑了起来,“我先走了。” 柳下溪伸出手来握住了邹清荷的手掌,温暖的手掌。“也不需要特别等我啊。” “我有捡到一张相片。”邹清荷另一只手伸进口袋。 “相片?在那儿捡到的?” “在刚才那房间,我出来的时候在门缝边发现的,刚才没有认真看。” 有些发黄的黑白照,上面是一个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年龄段的光头男孩与一位美丽的少女僵硬地坐在照相馆的合照。 “莫雨衣!这少女是莫雨衣!这光头男孩是龚强!居然是龚强……也对,当然可能是他。太好了!清荷。这张相片可是重大发现。” “噫?嗬!那么说来,向明远与莫雨衣是兄妹……龚强认识莫雨衣也同样认识向明远……” “先不说这个。我们去看看姜远华。”柳下溪小心地把相片放进胶袋里,可惜清荷的指纹必定印在上面了。难怪……一进龚强住过的房间感觉很怪,室内的杂乱不象是没有经过收拾而是在翻寻东西后的凌乱,他还以为是龚强走后,有人进了那房间在找东西…… 姜远华还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他的身体还在检查,麻醉剂很明显是使用过量了。别小看麻醉药啊,过量的话一样可以让人长眠不醒。加上他的人曾经倒在潮湿的溪边,脚还浸泡在溪水里,可怜的他,感冒了。 围观的人太多。 蔡详朝柳下溪走过来。“口供我已经先录了,要不要听听?” 柳下溪点头,他不认识姜远华,没必要跟清荷一起挤进去。 “我无意中听到有两个人在说‘终于让我发现了映月泉的秘密。’我好奇啊,就跟在他们后面。”声音有点感冒后的嘶哑。 “看清对方的长相么?”这是蔡详的声音。 “外面的光线很暗,有点距离看不清。” “后来呢?” “后来,脑袋突然一痛,眼一黑,我就不知道了。嘿嘿……” “这就完了?”柳下溪哭笑不得。“据我所知这位姜远华是能挤进北大的优秀才子,怎么听起来很白丁?” 蔡详也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姜远华的事情。“不过,从他这儿得到了一个关链词‘映月泉的秘密’。虽然,反驳不了向明远的证词却也证实不了他的证词。” 看来蔡叔也对映月泉的事起了兴趣……“向明远的人呢?” 向明远的证词有疑问,他被看管起来了。 门口居然有两位警察站岗……蔡叔为人未免过于方正了些…… 室内,向明远伏在桌上在睡觉。“他还真是……不一般,理直气壮啊。”柳下溪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向明远微瞌着眼,有些迷糊地抬起头来:“哦,又有什么事?” “据你的证词,你亲眼认出了任氏兄弟绑架伤害姜远华这点没错吧?” “嗯,是的。”完全没有犹疑的回答……是演戏还是事实如此? “你说过你与四年前失踪的莫雨衣是兄妹,事实上莫雨衣是四年前失踪的,你准确地说了年份来表示你的确知道莫雨衣的存在。而且,你的容貌也与莫雨衣有几分相似,在这之前,你认识龚强么?” 向明远摇头,“我不认识他!” “这就奇怪了。”柳下溪站了起来,从他没有打开过的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我手上有关莫雨衣的调查,在她老家河南拴马桩得到的资料显示她只有一个小她五岁的弟弟叫莫春来。家里贫穷,莫春来从小就不学好,十岁离家出走,十三岁伤了县城里的某某的腿使对方致残。莫雨衣为了替弟弟还债,去外地打工挣钱,来到了北京。离开老家的时候特意去了照相馆与弟弟莫春照了张合照。”把相片放在向明远面前:“就是这张相片。” 向明远脸有些发白,目光闪开了。“我……” “把昨晚发生的事说出来吧!”柳下溪直视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龚强不见了。”向明远抱着自己的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柳下溪还真料不到,连蔡详也讶异。 “我是河南人,一无业游民。三年前的春天,我跟龚强在合肥遇到了。他跟踪我,后来我遇到麻烦他出手救了我。他告诉我说,我长得跟他姐姐很像,他说这世上他只欠他姐姐的。我们一起去了广州,混了一年多,混不下去了。他说想到北京找姐姐。他姐姐已经很久没有跟家里联络了。他这个人鬼办法多得很,在北京也有熟人。居然进了真正的黑社会。他把我安排在这里来工作,说他姐姐可能在这里被人害死了。我……想……摆脱吧。在这里工作,我成了真正的社会一员,靠拿薪水过日子的正常人。不是以前餐风露宿四处流浪、人人喊打的混混。我不想改变啊,真的不想回头走老路。可是,龚强又再度出现了,他告诉我说,他知道是哪些人害死他姐姐的,他要报仇!他现在有钱有势力了、有能力报仇了。他要我帮他,说事后会给一笔钱给我。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现在离开这儿也是有酒店工作经验的人,不怕找不到工作。我知道他被通缉,罪名很大,不想跟他有牵连,也不敢杀人……他给了我麻醉药、致人死的毒品……我真的很害怕。就在前天,他以前弄进来的另一个东正帮的手下锅仔也跟我说不想跟着龚强混了。昨天中午,他匆忙过来告诉我,有见过他的人说他要过来,叫我注意点。他要在山里躲几天,叫我准备好他与亲信两人的食物。傍晚的时候,我依约去送饭,却见不到他们的人。为了确认去过几次,一直没有见到他们,可是那矿洞的确有他们去过的痕迹。我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是一个摆脱他的好机会!我成了证人,警察一定会保护我。他的罪也不差绑架伤人这一条,他若是被抓住一定会坐上很长时间的牢……我跟锅仔一合计,就把那位姓姜的客人引出来,打昏了他,后来他醒来挣扎……我叫锅仔给他打了龚强给我的药,把他放在龚强用来藏身的山洞,龚强他们一直没有出现,我们没法子把警察引到他那里去了……只好吩咐锅仔把姓姜的客人背到溪边……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然来如此,我一直奇怪脚印……带我去那山洞瞧瞧。” “这应该是被废弃的矿洞……” 洞口隐蔽,洞内干燥通风,的确可以住人……还有简易的地铺……日常用品……零星的包装食物与瓶装水,有东西发光……一张镀金的vip卡,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认卡不认人的贵宾专用金卡? “这里有血迹!已经干涸了。”蔡详蹲在洞口看着暗色的印痕道。 “有过打斗的痕迹……后来又被人重新整理过似的……”柳下溪左手托着自己的半边脸略一深思,然后,目光转向了向明远。 对方慌忙摇头摆手:“不是我,我不是龚强的对手,不然也不会听他的命令。” “龚强有没有说过他的仇人是哪些人?” “没,他说,中秋节就知道了,有人帮他把那些人约过来。” “……映月泉的秘密是什么?” “我不知道。老实说,我只想过正常日子,不想过问多余的事。” “不对吧,听说你一向活跃,跟客人热络得很。” “有钱的人会给小费。我只是想存一点钱,等换工作的时候不是惨得没钱买饭吃。没有跟人套过秘密。” 锅仔就是中午的时候,跟向明远在一起的那大个子。他也招认了与向明远合伙…… 齐一峰先带着姜远华跟着蔡详回北京去了。他出的奖金要经过公安局的什么专业部门再由那部门分发到当职警察手上……他去办手续了。那辆警车上还坐着向明远与锅仔,带着手铐。如果姜远华不告他们,罪都要小许多,姜远华还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告他们呢。 “让我也享受一下贵宾级待遇。”柳下溪半开玩笑地对柏青道。 “金卡又不在我手上。”柏青有些为难呢。 “这是什么?” “啊?这张卡怎么在你手上?”柏青好吃惊:“找到龚强了?” 柳下溪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摇头:“没有,捡到的。我在猜想,这应该是龚强故意留下来的吧,一间别墅能住几人?” “十来人吧,楼上楼下各有一豪华间与三个标准间。” “把我师兄也叫来住吧,这种待遇过了没得补。映月泉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别问我,自己去查!”柏青没好脸色大声道。 血色的映月泉11 房间里柳下溪坐在书桌旁正飞笔疾写。 秦育明探头望过来奇道:“你就不困么?” 内室半开的房门可以隐约见到邹清荷的睡影,刚露过隔壁房间便从半开着的窗户朝里望,那个叫柏青的人也是躺在床上睡着了。自从向明远他们走了后,整个山庄里的人喧闹过后归于平静,只怕都是躲进房间里睡觉去了。 住进了神秘的贵宾别墅,刚洗了一个美美的热水澡,他兴奋得睡不着才来找柳下溪的。柳下溪这家伙一定另有目的!绝对不会是出于享受才住进来的…… 果然呢,柳下溪正忙着。 柳下溪倒也没有避开他的好奇探询,他在整理笔记绘了几张人的肖像。“你对刘药与王干事特别注意嘛。”把肖像画放在一边,他的魔爪伸向笔记本,柳下溪手比他更快,没肯给他:“拿你知道的神秘来换!” “男子汉这么小气!”啊,落下一张纸抢在手里,摊开一看全是些没有标点符号的字句。 “‘龚强的失踪’、‘映月泉的秘密’、‘莫雨衣四年前、吕文三年前、工地民工刘光辉三年前、客人李成生三年前’、‘徐’、‘请柬’、‘红色的月亮’你是在整理思路哦。对了,想不到你早就调查清楚莫雨衣的情况了,那么,一开始向明远自称是莫雨衣的哥哥你就知道他是在说谎吗?想不到你的演技这么好,我都看不出你已识破了向明远的谎言。” “错了!” “啊?” “没有莫雨衣的资料,是我来诓他的。袭强的资料倒是有一些,包括他老家的住址、家庭成员等等。” “啊?!”秦育明嘴里可以塞进整个圆鸡蛋了,“同志!破案是要讲证据的。” “向明远一直有在说谎。他说他与龚强在广州混过一年多。据我了解,龚强到了广州后没多久就犯事被拘留了。向明远应该只知道龚强在广州呆过一年多。我猜想,龚强这种人只怕不会跟别人详细说自己身世。对于他的家庭情况,向明远最多只清楚莫雨衣的存在,毕竟身为黑社会的成员不会把自己的家人暴露在阳光下。” “说得也是。”秦育明拉过转椅坐下:“这椅子真舒服!我们合计一下。现在姜远华绑架伤害一案算是结案了。新的问题是:‘谁绑架了龚强?目的是什么以及龚强的下落?旧的问题是四年前莫雨衣的失踪;三年前的中秋节之夜在映月泉发生了什么事,李成生的下落。对了,这位吕文将三年前、工地民工刘光辉三年前’、‘徐’、‘请柬’、‘红色的月亮’是什么意思?” “三年前的中秋节及映月泉除了李成生失踪之外还有工地民工刘光辉也失踪了。吕文将疯了似的一口嚷着‘红色的月亮’。我的委托人是谁不会告诉你,这是秘密。委托人收到了寄来的请柬,今年也收到了一封,邀请委托人在八月十五参加祭月活动。同样的请柬有三张,分别为今年、前年、大前年。三年前中秋节那一次,委托人没有参加而是把请柬给了吕文将。吕文将替我的委托人参加了结果成了疯子。我的委托人是一位深度毒隐患者,在他的潜意识里吕文将已经死了。非常害怕,二年前的邀约更不敢去。听他说,把请柬给了一会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结果那个朋友被打破头丢进了映月泉,他报了警,警察没有理会他。原因很简单,他说出了二年前替他去的那位朋友的人名,对方活得好好的,那年的中秋节他跟家人一起过节,压根儿就没有到过映月山庄,也不知道请柬的事。警察当他记忆错乱……”柳下溪突然住了口。 “说下去啊!”正听着呢。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过!” “你是说,你委托人的朋友说了谎?” 柳下溪摇头。“有可能这几桩案子相互关联,你也别藏私了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 “呵呵,我的确知道映月泉的秘密,说到这个,你不如亲自到映月泉前看看,以你的观察力很快就会明白了。” 映月泉……不如说是一个大水池来得恰当。青石相砌,泉水顺着石缝向下飞流,形成了小型的飞瀑。建在泉边的亭子有些奇怪,突出水面的那一部分更合适人坐。泉本身有自己的泉眼,水清澈可见几个泉眼在水底冒出水源来。映月泉还承受着从山上流下的溪水,有意无意的溪水分支流下。柳下溪拍掌笑道:“上游溪水到映月泉有机关,把那几块石头移一移,上面的溪水可以沿着那边的空壁往下流走,这周边的设施怎么看都是把映月泉当成汤池。” “说到点子上了!”秦育明拍着自己的大腿:“瞒不过你的眼睛。没错,映月泉最奇的就是在中秋节前后几天泉眼里冒出的是热水。这可是真正的天然温泉啊!不加任何人工的,真是大自然的杰作!一年四季,就只在中秋节前后几天出现。温度在冰冷的溪水调和下温度大约3745之间非常适合人浸泡。这件秘密藏起来,是为了将来旅游区面对市场的王牌,一直不准知情的人提早宣扬,最先被谁发现的已经不可考究了。我猜想,冷冻的溪水长年流进来,不是有心人是无法注意到泉水稍稍变暖吧。不过,泉水升温引得周边结成水雾非常美丽。” “这就是映月泉的秘密啊。”一点也不神秘,无神论的他多少还有点期待会听到特别的故事。柳下溪与秦育明听到声音齐齐望去,才发现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的邹清荷正悄悄躲在亭子后面。 “都出声了还不过来。”柳下溪口气里带着莫名的庞溺。秦育明特意看了看两人的表情……曾在警校的时候也有流言传出……柳下溪跟一位美少年关系暧昧……果然是容易让人误会的口气与动作。 邹清荷傻笑地走过来,手臂上还挂着件外衣,特意替柳下溪拿来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柳下溪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厚……天色暗下来后温度要低许多。 “清荷,你来得正好。知道了这么多的元素,你怎么把它们串联起来?” “我?班门弄斧?” “有点冷,回房再说吧。”秦育明可没有人送衣服,现在才发觉自己的肩头很凉了。 “我个人以为:四年前有一群人知道了映月泉的泉水在中秋节左右几天变成温泉。他们约好一起来泡澡。这群人在池边准备了食物、酒、以及产生幻觉的毒品。在升温的泉水下,这群人心里阴暗的一面给引发出来,不知道是现实还是自以为在幻觉里。失去人性的他们动了手伤了人命,有人死了,比如说身为服务员的莫雨衣奉命在一边服务,面对着如啸月的狼群,她被撕裂了。血在泉中沸腾,要染红这满池的水不是一个人流的血就可以染红的。流血的可能不止一人吧。第二天他们醒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泉水依旧是清澈的。这群人以为昨夜只是毒品产生的幻觉吧。事情是真实的发生了,有人把事件整个掩盖了下来。死去的人消失在这片大地上,那群人仍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委托柳大哥的人,心里是带有疑问的,认为那不是幻觉,为了摆脱内心的惊恐,他真正地染上了毒品。” 邹清荷接过柏青递过来的热茶,他们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柏青醒来找他们一起吃饭,却先要强迫听上一段邹清荷的推理。 “亡魂并不打算放过这些活着的人,死去的人并不单单只有莫雨衣吧。其中,某一位牺牲者的亲人无意中知道了真相。这应该是那群人中某一位说漏了嘴,决心要复仇,开始了严密的报仇计划,请柬就是复仇之人发出的。三年前赴约的人应该也不全,从名单上来看来了一部分吧。这个人并不认识那一群人的每一位,至少不认识柳大哥的委托人。才会对吕文将下手,后来才发觉错了,放过了他的性命。受到惊吓的吕文将疯了。失踪了的李成生也应该是四年前那群人中的一员或者是替某人前往,成了新的牺牲者。事情没完,复仇的人重新整理了剩下的名单,再出发出请柬。发生了些什么,我们手上的资料有限。事情到了去年,受到某些原因的阻碍,复仇者没有办法进行复仇活动,到了今年遇到了另一位查找真相的人龚强。于是,两人合计一起报复。然而事件的幸存者们也不会白白被动挨打挨杀,他们必定也会采取措施。先从向明远与莫雨衣容貌相似这点寻找答案,从向明远口里得知了龚强与莫雨衣的关系。于是,他们也出手了,向明远出卖了龚强曾告诉过他们所藏匿的山洞,他们抢先抓走了龚强。” “……” “漏洞百出。”秦育明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呵欠:“好困!” “先吃饭吧。”柏青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讨厌群体出动,总得迁就别人,非得与人同步才是与人相处的王道,得委屈自己很让他憋气,在这点上他是很佩服自高自大的齐一峰的。 邹清荷有些委屈地看着柳下溪,大家都不认同他呢。 “先吃饭!说得很有道理呢,所有的事件轮廓出来了,剩下的是细化与求证。” “喂,你也太纵容一个外行了。” “漏洞百出!那你得拿出一个说理来解释事件的前因后果啊。”柏青终于不耐烦地道。 血色的映月泉12 以下是秦育明的推理。 “小邹的推理……我认为有关四年前中秋节的月夜发生在映月泉的事是正确的。只是后续发展以‘复仇’为连接点,我认为是错误的。一个想复仇的人,对付一群人……在能力是不可能做得到。而且,映月山庄的管事们也不会放任着血腥事件不停的发生,漏洞非常多!大慨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这世上哪还有为了复仇不计一切的?我认为是‘勒索’。后续的发展是以‘勒索’为主线。 “四年前发生的血腥事件,使这群人如惊弓之鸟。他们这群人应该是有一些身份与经济能力的人物。四年前的中秋节在事后,一定有一人或者数人替他们处理了该事件。这不是无偿的免费的处理。发生了的事件不可能抹除,受到名誉、金钱等等威胁的那群人中的一人或者数人当然不甘心被人威胁。于是,其中有人提议把去年牵连在内的所有人集合起来,一起商量对策来对付勒索的人。他制造出请柬来,那请柬上就带有明显的暗示性质,当事人一看就能明白了,这群人重新聚首后就决定历史重演。这是次有目的的谋杀,他们没有吸毒也没有饮酒过量,很冷静地进行了谋杀事件。但是,这次出现了意外,就是小柳你的委托人没有前来,来的是别人。他背叛了这群人,这些人当然也不肯放过他这位背叛者。代表他出席的吕文将也被袭击了,他没死,只能说他的命大。而那位刘姓民工,只怕就是这次谋杀对象之一。我估计,这个人就是勒索者之一。我的委托人可能在三年前的这次清洗‘勒索者与背叛者’中死亡了。第二年,我想应该没发生事件,那请柬只怕是对背叛者的警告与惩罚。去年没有出现请柬,估计他们认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大家都重新回到自己的原有生活。今年为什么又出现?当然是:发觉有人仍在围绕四年前与三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在调查,他们一时害怕,只得重新招集同伙商量对策。” 邹清荷摸头,不得不承认柳大哥的师兄比自己的推理更有说服力。 “他们又不是傻子,既然有人盯着这映月泉不放,怎么到今年还会来这儿集合?”柏青嘲讽地看着他,他把自己的教养丢到一边去了呢。“好了,这次可以去吃饭了吧。” 不理会他的刻薄,秦育明继续说道:“我在想,三年前的那一次他们应该约好下次集会的地点,以及应付突发事件的对策。我想,我们守在这里等到中秋节过后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他们只是用请柬来混淆我们的视线而已。他们一定有眼线留在这里,暗中观察着所有来这儿的人,分析着事情的变化。比如说,刘药就很有问题。可恶!四年前到底有几个人参与了映月泉的血案,他们怎样处理尸体的!说不定龚强就是被他抓住了。” “让尸体消失的法子不少。”柳下溪看表,很晚了。柏青不能饿,一饿虚火上升脾气见长,多年也改变不过来。“吃饭,吃饭。”同样的,清荷显然也很饿了,无精打采地抚着肚子。这孩子没那种脾气,忍得住饥饿,只是模样儿也是可怜的。 “柏青,你怎么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 “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深那么复杂,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一定是意外。” “意外?怎么可能?”秦育明嚷了起来。 “你以为,这里由得人胡来么?四年前的中秋节也应该有不少服务生在值班。那些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血案在自己眼前发生?还是所有的人都死了灭口了?你当现在是谁当权啊,怎么可能容许这种血案平空发生?哦,照你的意思,除了四年前发生后,三年前又重新重复了一次血的地狱。在你的眼里,山庄的管理人有这么白痴?由着别人在自己的地头上胡作非为?” “你!真是官方的代言人啊。”秦育明泄气。 “就事论事,有证据是事实才可以定人的罪,光推测有什么用。” “……”柳下溪只能与师兄相视苦笑。 “柏青心情不好啊?”邹清荷把枕头竖起来背靠上,好软的枕头真舒服。侧脸看着柳下溪坐在床上拿着纸与笔在沉思。那纸上是一副映月泉的钢笔速写,画得真好看。 “哦,他这人。正常的时候你看不出他这个人不正常。我很早就认识他了。嫂子跟大哥还在拍拖的时候,他是嫂子的尾巴,而我大哥也喜欢把我带上,约会总是四个人呢。他有些偏执,性格阴晴不定,很让人吃不宵。相比之下,他没有什么朋友,齐一峰算是他在大学唯一的朋友吧。你不用理会他,按自己的步子走就好,想要跟每个人好好相处是很难的。” “哦,还在想案子?” “嗯,我在想……龚强会不会被藏在贵宾区的某一处。” “你认为是刘药做的?” “不,如果是他来做的,龚强根本进不了映月山庄,你不觉得奇怪么?向明远认罪后除了齐一峰与姜远华,其他人都没有走。中国人有着趋吉避凶的心理情结,这些人反其道而行,怎么都不合理。说道刘药这个人,我觉得他更像是山庄的守护神。只要是不危及山庄利益的事他不会出手,这种人就是所谓的忠狗,只盲目地听从一个人的话、守护一个人的利益吧。”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存在么?” “当然有,哪个时代都有这类型的人。” “……难以理解。” 柳下溪笑了起来:“你还年轻,不懂得这世上最强的武器是什么。” “别小看我,不就是核武器么?” “呵呵,错了,那类武器只可以摧毁人的性命。目前,人类的生命却是生生不息的,死的人多,生的人也多,一年比一年人数增加。我说,世上最强的武器是洗脑。人脑创造了世上的人类文明,人脑需要有自己的世界观来指导自己的行为。从古到今统治者都是打着符合统治的思想这面旗帜来招摇愚民。古代的掌权人控制百姓靠的就是把奴性制度深深根植在百姓的内心,靠的就是君为臣纲。儒家也好、法家也好都是如此。日本侵华与希特勒也是全民集体的洗脑大运动。这世上有一种人能洞悉人心,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而承受者根本觉察不到自己被利用。” “真可怕!居然有这种人。”希特勒等等之流,在历史书有,那样的人渣想想都可怕。 “意志力坚强的人是不容易被人催眠的,越古怪的人反而是意志力坚强的人吧。依你看为什么要抓龚强呢?真让人想不透。”柳下溪笑了笑,合上本子,“关灯,睡觉吧。” 明明很困倦……大脑就是不听指挥的活跃得很。 “想抓龚强的理由很多啊。他是通缉犯又是毒贩子于社会有害的人,而且有心要报复伤害了他姐姐的人。”邹清荷沉默了小会儿开口道。 “最不合理的就在这儿了,他是如此的多重身份。不如交给警察更好,后者的话更不应该在这敏感的时期动手,龚强身为黑社会的一员,身手应该可以,抓他也不容易。无论是那一方都应该谨慎地对待他才对……”柳下溪到底不是铁打的,再硬朗的身体也会疲倦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啊!杀人了!”凄惨的大叫声突然划破了夜的沉寂。 柳下溪从床上跳了起来。邹清荷痛苦地抱着头“我听到了有人在叫喊着什么?”睡着没多久呢。看表,凌晨一点十六分。 他出门时,住在隔壁的柏青也开门走出来了。 “怎么回事?”他们下楼,住在楼下的秦育明也出来了。 外面有人在奔跑,燃起了火把,断续地有话传过来:“有人死了。” 贵宾区第三幛别墅前有五、六个人影。柳下溪第一眼就看到了举着火把,脸上发出寒冷杀气的刘药。他面前站着双手是血的王干事。“你怎么会进了贵宾区!”他的声音尖锐到让听觉难受的程度,超越了正常的听觉接收范围。 “任氏兄弟……满身是血,死在里面了。”王干事全身因恐怖而颤栗,反而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相信我。”他求救的一一浏览过每张面孔。 有两张面孔是陌生的。大约是贵宾区的客人,是今晚来的还是以前就在的? “我是警察。”柳下溪例行公事地拿出证件。秦育明紧跟在他身后走进门开着的3号别墅,刘药想拦住他,最终张开手却没有出声阻止。 柏青脸色特青,走到他身边,冷冷地盯着刘药。离他不远的邹清荷清楚地听到他压低声音对刘药说道:“瞧你把这里管理得成了杀人窝了。” 刘药的脸色在火把的映照下特别的白。“对不起。” “这三字你对死去的人说吧!谁都可以自由进入贵宾区吗?!任氏兄弟怎么进来的?王干事怎么进来的?你到底在做些什么?除了两位贵宾那二名警卫怎么可以进来?” “这,这二位,是我的左右手,是我失职……” 血色的映月泉13 别墅的门牌上是铜牌雕刻的六号。 “这是六号别墅啊。我记得那对即将步入新婚的未婚夫妇与他们的朋友是住在六号别墅的,这房子感觉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 “错了,他们住的是别墅区的六号而不是这个贵宾区的六号。贵宾区的别墅与普通别墅区是分开的,这就是等级的不同。” 柳下溪嘴角一歪,讥讽地道:“你有没有私自进贵宾区调查过?” 秦育明小心意意地观察四周,一边回答道:“老实说,我很好奇。可是要想自己在这里偷偷调查又不被人发现就不要触犯这里的规则,那就得尽量避开贵宾区的人与事。” 还没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柳下溪手伸进了衣袋,怔了一下。糟糕,刚才出门时忘记带手套了。朝秦育明望去,那家伙已经戴好了手套,朝他打了一个手势,让他推门。 秦育明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开灯,带血的脚印朝门外零乱的……别墅的室内构造是一样的。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柳下溪回过头。柏青与刘药还有吓得哆嗦的王干事以及邹清荷都进来了。 血腥味是从第三间传来的。 门虚掩着。 “报警了没有?你们不要跟着进来。”柳下溪只对准柏青道。 “刚报了。那两位客人跟这事没关,我已经安排他们离开了。希望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你不要提及那两位。” 柳下溪没有理他,与秦育明推门进去,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几个人只隐约看到门内是血色的世界。 两个人倒在血泊里。 “大个子还有气息!”秦育明首先蹲下去探地上之人的鼻孔,叫了起来。“快快,叫医生来!”血是从手腕割开的动脉流出来的,找到伤口后秦育明那许久没用过的急救手法笨拙地派上了用场。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大叫声后,刘药迅速跑出去了,柏青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邹清荷也探着头进来被血腥味熏得难受,退了进去。却发现王干事准备开溜,邹清荷上前抓他,王干事挥开双臂乱打他,手上的血随着杂乱的拳头挥到邹清荷的脸上,好恶!邹清荷一脚踢过去,中了对方的膝盖。王干事受了这一击,单脚跪在地上。 龚强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的痕迹。 他们的手脚被熟练捆绑技术的高手用死结的方式重重的扎在一起。手腕反扼在后背,连大拇指也被单独扣住。龚强的脸上身上有不少拳头与巴掌的重击痕迹。 “窗户是从里锁住的,看来凶手是有着能自由出入的钥匙。从绳索的淤青来看,他们被绑有三十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是在昨天下午三点左右就被人绑着了。手腕被割从血流量来确定时间应该在六小时以上。让全身血液流尽……真是残忍啊!是怎样的仇恨才会如此的阴毒?龚强周边的血迹凌乱得一塌胡涂,他强烈地挣扎过反而使血液流得更快,倒是这位大个子没有挣扎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伤口也明显浅过龚强,支持的时间更长一些……看不出龚强身边的小喽罗也是很有智慧的……这么看来,绑架他们的人针对的是龚强……” “柳大哥,这个人要逃跑!”邹清荷在门外大厅喊道,想不到这个人挣扎起来让邹清荷很吃不消。 柳下溪注意力从死者身上分散开来,仔细听出外面大厅有打斗声,连忙出来就看到邹清荷的狼狈。虽说,王干事被制住了,喘气倒在地上,但邹清荷也挂了彩。 “他没死?!”王干事看着被秦育明与柏青小心抬出来的那位任什么来着?王干事一向记忆力不放在这种小人物身上,居然没有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柏青历声问道。 “稍安勿躁。”柳下溪把铮亮的手铐套在王干事手腕上时,对方那张脸变幻着数种颜色。 “清荷,你来记录。师兄,你搜他的身。”柳下溪看了看没戴手套的手掌上染上的血迹,示意着让邹清荷从他口袋里拿出笔与本子。 “染血的手帕一块、带血的磁卡钥匙两枚、手电筒一只。就只有这些。” 柳下溪“哦”了一声,沉思了小会才道:“有这些就够了。先前,我一直想不通向明远证词里的许多不合理地方,把整个事件串在一起这才明白。” “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被人嫁祸的!”王干事虽然被秦育明压在地上,依然叫喊着。 “至少你目前是嫌疑犯。”秦育明一直看他不顺眼呢,有这种机会不顺便踢他两脚怎么对得起自己? “是他做的么?”柏青显然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问柳下溪。 “他……八成是被人设计的,他的确有非到案发现场的理由不可!刘药接掌这里的时间并不长吧?” “是的,我只是在出国前代理看管一下这里。这里的上任管理离职后,找不到合适的管理人员。刘药是派来协助我的,我发觉他蛮能干,就把所有的事都交付给他了。” “他在这儿工作的时间长,比你们更熟悉这里。也就是,这个人有法子自由出入贵宾区,并偷偷仿制了各幢别墅的钥匙,私下里做了一些交易。” 本来蛮绝望的王干事一字不漏地听着柳下溪的说话,当他听到“八成是被人设计的”眼睛一亮,后来越听眼睛开始迷离闪烁起来…… “这位王干事……真有趣。蔡叔一直觉得他有些面熟,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下午回局子里调出档案一查,才知道这位王干事就是几年前有名的在逃诈欺犯,名字叫做帅轩。他的模样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起戒心的……手巧诈欺犯帅轩要弄几枚别墅的钥匙一点也是难不到的,躲在这里也不安份啊。” 王干事哑然地垂下头,败阵的公鸡似的。但是,狡猾的他居然不开口说话……这案子他知情的部分若绝不开口说出真相,那也会给警察们带来阻力。他远远不是外表所显露出来的那般胆小怕事之人。这类人如果发觉他的伎俩欺骗不了别人的时候就会装死等待反扑的机会。 “你什么都不肯说?被判上杀人犯的罪名也不肯说吗?”秦育明嘲弄道。 “你们警察要冤枉我吗?好啊!看看还有没有青天白日呢。”这人果然如同脱胎换骨了般玩起无赖的勾当。 被这话呛得秦育明只咳嗽。 “他自然会开口,急什么。”柳下溪漫不经心道。 “我一直觉得事件是不对劲,可是就是想不通其中的关节。现在才明白,我们是中了迷阵,应该说是我无意把事件往几年前映月泉发生的事扯在一起了。却没想过发生的事情跟几年前的事件完全没关系,这纯粹是一件帮派里的小弟对付自己老大的行动。向明远这个人被龚强网罗安排在这里的确是因为他与莫雨衣长相相似,是一个暗桩。由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龚强的个性中的谋略。他不是那种急进的人,甚至连当时绑架清荷的事件也可能是他手下自己行动而不是他的策划。也许是……他发觉了自己某一部分手下要背叛他……他一狠心把自己的手下们推给了警察。龚强找上柏青是来寻找保护,只怕是与某人取得了一定的共识,想在映月泉了却自己心头的大憾事:替姐姐报仇,事后就会远走高飞吧。可是,他错了,错信了向明远以及另外的暗桩锅仔他们的忠诚。向明远能背叛他锅仔能背叛他,他身边的这位目前垂死的亲信为什么就不会背叛他呢?如果连他也背叛了,那么所有的事件就串联在一起了,背叛的条件当然就是‘钱’了。也许还有恨呢,龚强能坐上小帮派的头目,手底里自然不会干净……比如说,那些手下是他设计故意让他们被拉进牢里,他的亲信在那些手下里当然可能有沾亲带故的人存在。向明远应该是为了钱,龚强许诺过给他一笔钱……他们合计了一下龚强贩毒等等的利润后动了杀机,那些钱龚强也不会分给在牢里的兄弟吧,想必所有的钱都被龚强给藏了起来。 “机会就在于龚强收到柏青的电话,他的亲信想必也在身边,自然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以龚强的狡猾怎么会接到电话后马上准备出逃?这太不合理了。从北京市里来到这儿少说都得五、六个小时以上。他有的是时间从容离开,甚至根本不需要离开,只要小心避着清荷就可以了。姐姐的事还没进行,龚强岂会因小失大?绑架清荷的事他的亲信自然是知道的。于是,他出动了。那吃到一半的饭菜里或者说消失的茶杯里放进了让人麻醉昏迷的药……就如同他们给姜远华注射的药物一样。我在想,龚强除了贩毒只怕也在贩卖药品。龚强信任这位亲信没防到他突然出手吧。由锅仔或者向明远出面找上王干事,给了钱买了贵宾区空着房间的钥匙,他们从那一刻起就计划了让王干事背黑锅。 “龚强醒过来的时候就应该在这房间里了。他是愤怒的吧,怎么逼问也不肯把钱吐出来。我在想,临死他也没说,这几位合谋的人肯怕也是由于利益合在一起,得不到利益合作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向明远更害怕龚强不死后的报复或者说他也不信任龚强的亲信。于是,他想到了一个自己脱身的笨法子:绑架姜远华嫁祸给龚强,把水搅得更混。锅仔更是一位有趣的人吧,只怕他两边搭线,跟着向明远对付这位亲信又跟着亲信来对付向明远。那张相片是亲信从龚强的钱包里掏出来的吧,故意塞进门缝里的。然后又设计了让人做离开的伪证,以及塑造山洞里龚强被人劫持的假象。形式比人强吧,见风驶舵的向明远发觉自己一个人斗不过锅仔他们的合计,只得按照他们的剧本走。把绑架伤害姜远华的罪承受下来,不过也顺便把锅仔拖下水了。” 柳下溪敏感地察觉到躺在地板上垂死的任大个身体在颤抖…… “问题来了。”秦育明抚掌道:“这任大个儿他可以自由出入贵宾区么?还有,龚强与他手上的刀痕是谁划的?他怎么可能自己反绑着划伤自己吧?” “别忘了他是贵宾区的贵宾,可以自由出入,人为的门卫自动对贵宾视而不见。至于划伤你我办不到,他却是办得到的,你看不出他的身材特别么?” “噫?没什么啊。” “腰长腿短,手臂过长比正常比例长出了三公分。你再看看他手腕与脚踝上的绑痕,你瞧!两只手腕反背绑着,勒痕应该是手腕的内侧,两只手腕背是应该没有勒迹的。可是他的却是有的,虽然比其他地方要浅,而龚强的手腕上是没有。也就是他为了制造与龚强同一时间的痕迹,双手曾单独绑过很长时间。他伤了龚强以后也狠心伤了自己……至于自己绑自己的手法我会十多种啊。可惜先前你为了救他用刀子把他手脚的绳索给划断了。他绑好自己后,过长的手臂让双腿穿过……这样子慢慢的手就背到后面了。” “凶器呢?”秦育明不甘心啊,分明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双眼,师弟看在眼里的就跟自己大不相同。 “凶器就是这个!王干事分明闻到血腥味也得拿走的东西就是他卖出的钥匙。有他的指纹,从这上面就可以查得出来这磁卡出自他的手。”这贵宾区的房间钥匙是新颖的磁片卡跟名片大小相似,有硬度。到底是从香港引进的新式装修啊。(我不知道那年代有没有磁卡锁门。现在不少宾馆都是这样的。我的设定是手劲大的人可以用磁卡划破肌肤血管,我曾经就被纸划破过皮肤呢。) 血色的映月泉14 刘药把进入梦乡的医生(先不论此医生的医术如何,昨天姜远华就是受他照顾)找来,局限于设备与资源只作了简单的急救。幸好,没过多久离此地最近的医院急救车赶来了。 柏青揉着太阳穴,头爆炸似的疼痛,疲倦与厌烦袭击全身,真想什么也不理啊。看着远处与赶来的县警们一起取证、拍照、问话的柳下溪不得不佩服他精力好。“你们说任华年杀了人为什么不逃走还把自己弄成受害者……这……不是很奇怪的行为么?何况,只要王干事说出实情,他是没办法成功栽脏的啊。”他身边守着王干事的邹清荷脑袋就是不肯休息,这也是精力过剩的人啊。 “谁知道。”他不耐烦地应口。 秦育明倒是认真地看着邹清荷,上下打量了他一翻一边笑了起来:“你呀!当事人没有你这位旁观者头脑来得清醒。有时候啊,行凶者的想法是千奇百怪的,根本没理可寻。你呀,就不要把自己那套思路套在对方身上。有一部分的犯罪者就是过于偏执才犯案的,也就是所谓的臆病或者是妄想症,是心理疾病的一种,是自我主观意识过剩吧。有的根本是环境造成的认知偏差,比如说那些街头的小混混们大都只是初中、高中生,打了人抢了钱在同伴中是件露脸的事。犯罪者犯案多少有点掩耳盗铃,逃脱过一次以后就认为自己是福星高照的人。事实上,玩些花巧迷惑警方是犯案者常用的手法。可惜的是,警方也的确有不少案子破不了。事实总是无法尽人意,也不是凶手有着怎样的大智大慧,而是天时地利与巧合等因素在里面吧。相对来说,单一的犯罪行为容易被查获。警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茫点与自我主张这些都是影响正确查明真相的原由。至于任华年为什么不逃?等他醒来了应该就有答案。王干事,我认为他不会说真话。” “好历害!”邹清荷拍掌,虽然对方并没有为自己解惑,但这番说词让他佩服呢。柳大哥身边的人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他敬佩地望着柳大哥的这位师兄,自己差太多了,怎么也想不通的道理经他这么一说根本不重要了。 “任华年不是东正帮的人。”缩在树边的王干事突然道。 “噫?!”邹清荷蹲下身子看着他的脸,好奇地问道:“你原本认识他?” “你把那位姓柳的警察叫来,我会把我知道的事说出来。”王干事一反常态,无论语言还是神态……让邹清荷觉得他好像就是蜕变的蝉。 干净的房间就觉得离血腥远了些,人也能放轻松些。柏青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好想早点离开这儿离开这片土地…… “这姓王的很大牌嘛,他会不会借洗澡的机会逃跑?”秦育明很小人地笑道。 柳下溪耸肩,他也洗了澡,清爽多了。虽说职业是警察,对血腥不陌生却还是讨厌这味道,“没有人喜欢一身血腥味。” “你的小朋友呢?” “我让他去睡了,不想让他涉案太深。” “我看那孩子有做我们这一行的潜力,我还以为你想带他进这一行呢。” “……”柳下溪没有接他的话,朝柏青那边望去发现他闭眼睡了。 “给我申请保护令,事后让我换身份重生。”王干事一开口就是这句。 “噗嗤。”秦育明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我还真以为你老人家要说些有用的东西出来,原来是待价而沽啊。真是精明的人啊,别小看了当代刑警同志。” 柳下溪略一沉吟:“给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申请到保护令的理由。” “龚强是被灭口了。”王干事显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了,脸色是严谨的,言词谈吐冷静犀利这才符合一个欺诈犯的表象。“那小伙子的话让我清醒过来,任华年为钱杀掉自己的老大这个理由很不合理。稍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头脑的人手下要造反都会悄悄的进行,而不会这样故意地闹得人尽皆知的样子。这样由警方宣告着东正帮毒贩龚强已死,与他有牵联的事全部尘埃落定了。就像是给谁一个交待,做给谁看似的。龚强有死的理由,东正帮这一两年名头闹得很响。他的毒品纯正品种多样各种价码的都有,他的货源从哪里来?谁是他主要的客人?东正帮跟一般的帮派不同,不是靠跟人抢地盘小巷械斗出位的,他一开始出位就有人为他护航。他身后的人是谁?现在龚强被通缉,慌神的人、幸灾乐祸的人一定不少。他的货源想他死;他的客人也想他死;想吞这块肥肉继补这个空缺的人也想他死。他能躲进这里,也是有办法的人,他身后的人一定比他更有办法。”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他小心地看着柳下溪的脸色。 现在的柳下溪,比王干事了解的事情更深。龚强的货源已经断了,这块肥肉只怕没有人能吞得下,至于客人方面……与他身后的人想龚强死也是有可能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是确实的证据而不是推测。”他冷淡的道。 王干事敛眉眼观鼻鼻观心:“我躲在这里已经有两年多了。龚强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他来这儿总是带有充足的货源,我是这里的中间人赚点小钱。我对东正帮留了些心眼,略为调查了一下他,就发觉他背后不简单。以前跟在他前后的人并不是任华年,是固定的一位时髦的乱发小子。这一回跟在他身边居然换了人,我有点吃惊,这也算是龚强的据点怎么会随便换亲信?一查才知道东正帮玩了,他不少手下都进了班房。任华年不简单,总是低眉不语偶尔露出的目光却是非常冷酷的,不是东正帮这种帮派能养得起的狼,这里并不是什么正派营业,只算是半公开经营,背后是有大老板存在。来这里的客人……这些事我暂时还不能说。” “有人威胁你的生命?” “等警方答应我的条件后……” “……老油条一根。”秦育明耸耸肩,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窗外天已经亮了。 柳下溪看了看表,把目光转向王干事手腕上的手铐上。“说与本案相关的事吧。” 王干事一愣,手欲抬起才发觉双手不自由了:“有烟么?” 柳下溪望向秦育明,秦育明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来,里面已经没有几支了。 “龚强这次一反常态深居简出,他一直是有些嚣张的少年,居然装着不认识我。我就在想他是顾忌着身边的任华年,老实说我手里的存货也不多了,一直想找他落单的机会问他拿点货。可是任华年粘得紧几乎形影不离的,感觉到龚强实际是被监视了。我反而想,这样的话不惹他,最好不要暴露了自己,就在我放弃了找他的时候,他反而突然单独找上了我。那是三天……不……已经是四天前的深夜,我住在离贵宾区不远的管理人员宿舍区里。龚强是直接耗门进来的,用刀子逼着我的脖子,让我惊得出一身冷汗。‘这包东西我寄放在你这里,要是你弄丢了或者私自折开来看我就杀了你!’他留下一个蓝色的包裹就离开了。” “包裹呢?里面有些什么?”秦育明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问道。 “我过了好奇的年龄,没有打开看过。(看着两人不相信的样子,苦笑了一下)其实是把龚强的威胁放在心上的,我是动脑动口不动手的人。龚强不是善主儿,可惜的是,在前天搜寻失踪的姜远华后,我回到房间时那蓝色的包裹已经不在了,房间很明显被人动过。” 柳下溪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从王干事的脸上看不出他是说谎还是说真话。龚强能在任华年的严密监视下弄出一个包裹么?“……蓝色的包裹啊……”柳下溪沉吟了,破案最容易出错的就是判别证人们的言词究竟有几分是事实几分是捏造……龚强……柳下溪站了起来。“王干事,你的房间在哪里?” “我带你去。”王干事也站了起来,这感觉让柳下溪不舒服好像自己的行为模式按照这个预定的方式进行。这只老狐狸是不是设了陷阱让人跳的?“一路走一路说吧,6号贵宾区别墅的钥匙与你深夜出现凶案现场的事。师兄,麻烦你边走边记录一下。” “贵宾区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些严密,姓刘的年轻人来的时间短对整个映月山庄并不了解。映月山庄可以说是一个正在不停调整的服务业,以前在管理上很散漫也有许多漏洞。刘药的突然出现,然后制订了许多严苛的规章制度,也辞退了几名员工。但漏洞也不是那么容易填补的,以前那位离职的管事跟我私交不错,他被辞退我想应该是勒索客人吧。掌握了客人的某些秘密,以此为武器开口找客人要好处,这只是我的猜测。贵宾区也是由人来看守的,只要有足够的交换条件守卫就可以偷偷放人进去。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贵宾区内的客人有需要,被点到名的员工就能进入。我确实仿制了贵宾区各房间的钥匙,我并不常出入贵宾区。刘药的眼睛很毒,我也不想把这个难得的藏身之地给暴露。昨天夜里,贵宾区根本没有人守卫,应该是前天的通宵寻人大家都累了吧,守卫们偷懒去睡觉去了。我并不知道龚强被人绑住了,6号其中一房间的钥匙是那天龚强丢下包裹的那夜早我要的,他说是为了应付万一发生什么状况,可以多一个舒适的藏身房间。6号别墅在平常时段是不对外开放的,那是某个人的专用房。有一位客人对6这个数字很喜欢,是偏好吧。” “知道这位客人的名字么?” “徐念余,这个名字蛮怪的很容易记得。” 柳下溪突然停下脚步,他好吃惊。听到任何人的名字也比不过这个名字给他的冲击。 “你见过这个人?” “嗯,这个人来头很大,上界的管理人对他屁癫屁癫殷勤得很。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隐君子并且还是深度中毒的那种,随时会倒地死亡的人。他是来这儿疗养的吧,有时会突然发狂。一发作就被人接走了,过一段时间又会来。一次比一次严重。听说是他的家人过份溺爱,舍不得看他毒瘾发作的惨状,在戒毒的时期内重新让他吸毒了。听说除了毒隐还有妄想症,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算计着他,想杀他。稍有精神的时候,他会四处走动,到处探头探脑。喜欢把别人发生的悲惨经历搅在自己身上,当成是自己发生的事情。从你们的言谈之中好像在调查四年前、三年前映月山庄中秋节的事。在这里是查不到的,根本没有任意档案。连以前的管理员也只是比我早来二个月,以前我估计根本就没有档案与记录这回事。” “又把话题叉开了,既然是龚强自己找他要的钥匙,那你的推理不就被推翻了么?” “不,已经得到证实了。钥匙是锅仔出面找王干事弄到的,锅仔大名叫李铁锅,他能进映月山庄工作是王干事出面担保的。李铁锅与王干事沾亲带故,私下里受过王干事不少照顾。(看到师兄与王干事不同表情的疑问,他又加了一句)在之前我跟蔡叔通过几次电话。李铁锅到底为人没有这些人老道,还生嫩着,一诈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王干事脸色顿变。他没料道柳下溪明知道自己说谎也不动声色,真是可怕的年轻人。“你是想保护锅仔吧。” “他……”王干事住了嘴,过了小会才小心翼翼道:“我提供你们想要的证据,会不会放了他?” “我没有办法答应你,定罪不在我的职责之内,根本不存在什么蓝色包裹吧。龚强绝对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人,从一开始你就在说谎。”柳下溪他也不是铁人,真的好累了。也想有时间休息呢。 “我有两年前中秋节过来的客人名单,我曾试图敲诈过一个人。”王干事垂下了头。 “两年前的中秋节不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秦育明疑惑道。 “中秋节夜晚你在山庄内?” “没有,我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发觉管理员有销毁住客的档案,我留了一份心悄悄地瞒过管理员偷偷留下来。” “没有事发生就不会销毁档案。”柳下溪点头,他一直就在赌王干事手上一定有线索存在,才陪这个人周旋了这么久。“你敲诈了谁?” “曾奋勇,自称两年前中秋节不曾来这儿的那个人,他的名字在住宿的档案上。警方有调查过两年前的中秋节他是否来过这儿。他的确来了。” “曾奋勇?”就是那位徐念余提到的“……我把请柬给了一会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 “那天早上,我去收拾普通区的别墅房间捡到了一份徐念余的请柬,自己复制了一份后上交管理员了。那时我还不认识徐念余,我查看了自己偷偷留下来的住宅登记档案,发觉那房间就是曾奋勇住过的。我有调查个这个人,是滴水不漏的人。我的敲诈没有成功他不理会我。” 血色的映月泉15 “师兄,合作吧。” “好。”秦育明伸出手掌来与柳下溪击掌为誓。 看着这两人的笑容连邹清荷也是愉快的。他们目前正坐在北京东城区的一家老旧的馄饨铺等着吃馄饨(这个叫法不知道对不对,广州这边叫云吞),邹清荷的老家叫这个为水饺儿,他们家乡没有北方这种大锅饺,馄饨把饺子的名头给占有了。做法也不一样,个头要大些里面的醮料口味也是不同的,加了蒜头的蓉在里面,却少了胡椒等调料。 柳下溪他们来这儿并不是怀旧,而是打听到东正帮常出入这家街头馄饨铺子。 看着这满满的一大碗,邹清荷翘起了嘴角。在南方碗不大,清荷很喜欢白瓷带花的小碗。总觉得他所看到的北方与老家有着本质的差别:南方的事物是一个“秀”字,北方带着一个“豪”字呢。 “偷笑什么?”秦育明眼尖,用筷子敲他的碗。 邹清荷压低嗓门悄声道:“我觉得奇怪,你们来探听情况的,怎么不问人呢?” “说你嫩你还不承认。哪有人对陌生人不怀有戒备之心的?这样冒失的问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情报吗?” “那不是白来的么?”说实在的连家也没回,直接从映月山庄到这儿很累啦。也不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他在睡梦中被叫醒后直接上了车,后面也没见柏青。柳大哥告诉他,柏青比他们先一步离开了,是学校有事找他呢。 “当然不是白来。以你青涩的目光看看这个地理位置。” “哦好。”邹清荷目光游离了四周。这是一个十字路口周边的建筑有四种风格:传统的繁华复杂的清朝豪宅;引进国外的有着几何形状与简洁线条的围绕了藤蔓的私宅;现代的商业街市、旧式的胡同。邹清荷一惊:“好古怪的地理位置!” “这里的治安很好,很少有集众闹事。东正帮的根据地不是在这里却爱在这儿流连。”柳下溪吃得很快,一碗下肚还没饱。 “是被这儿的馄饨香味给吸来的?”味道不错份量也够。 “这的确是他们吃宵夜的地方,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柳下溪沉吟了一下:“我收集了一下有关东正帮的资料……就是从他那些进了拘留所的手下们嘴里掏出来的……没有人知道龚强住在哪里,或者可以说龚强的居住总是在变让他的手下摸不透。我在想,他也许住在这附近……大叔!再来一碗。” “来!”摊主吆喝了一声。 “那个任华年到底是不是东正帮的人啊?”邹清荷问道。 “东正帮在警局的档案里没有这个人存在。不过,他确实与东正帮有来往。是以龚强私人朋友的身份,是一个档案清白的人,他的来历比龚强的更神秘。” “他没有说出真相吗?” 柳下溪苦笑:“居然让他逃了。在两名警察的看守与身体严重缺血的情况下让他逃跑了,别小看了他啊。”这一点柳下溪非常懊恼。 “逃了?”邹清荷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当时怎么看都是性命难保的样子啊。 “早上七点上下。据说是给他输血急救后,情况稳定没多久。医生认为他还在昏迷中,看守的人松懈了,事情发生后谁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是失职!”秦育明忿然。“那样的血人那么重的血腥味不可能不引起人注意。如果地方警察稍稍尽职些不可能追不到。” “警方不是有追踪的猎犬可以寻味跟踪啊。” “哎!”秦育明忿然地捶桌空着的碗筷危险地跳了起来。附近的摊主吊起了眉头不放心地盯着他们这一桌。“警方的动作明显慢了数拍,出动猎犬找到的只是对方的血衣,人已经金蝉脱壳了,警方还是让人失望啊。” 邹清荷瞄了一眼柳下溪,柳大哥的脸色也是难看的:“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他们呢。“我们这是要追捕他么?” “不,追捕疑犯由丢失他的地方警局负责。”秦育明摇头“我和小柳达到了共识:龚强被人灭口的可能性高过被手下背叛。现在的我们就是从这个方向私自调查。” “可是……可是,你们不是应该调查中秋节的映月泉事件么?” “嘿嘿,那个啊。当然也要,一起进行。” “噫?那不是齐一峰吗?”邹清荷吃完一碗,在饱与末饱之间游离的食欲。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处张望着。脑子里一边暗想龚强常来这儿的理由是什么?真的只是这里的东西好吃……或者说他住在附近?却看到齐一峰从绕有藤蔓的一家洋式房子里出来。 “齐一峰?”另外两个人也吃惊而且齐一峰是朝这边过来的。 “果然是你们呢。从家里无意看过来还以为看错人了。”齐一峰笑得灿烂。“过来找我的?柏青呢?不是他带你们来的?” “齐哥你住在这儿啊?”真意外呢。 “是啊,我很喜欢吃这里的馄饨。林叔照例来一碗。” “好咧,小齐。今天这么早?” “发什么呆?”齐一峰直接用手指弹邹清荷的头。 邹清荷还没有从见到他的震惊缓过神来呢。“你怎么会住在这儿?” “笨蛋!我家在这里,当然会回家啊。啊,你们不是来找我的?”齐一峰笑起来居然有小虎牙邹清荷第一次发觉呢。 “东正帮的龚强常在这里出没。”邹清荷嘴快。 “笨蛋!”秦育明小声骂道。 “龚强?哦,噫。他在这儿出没?”齐一峰的惊讶不是装假,他的确对龚强没印象,虽说在映月山庄的时候听到这个名字耳朵起茧。 “常在这儿吃宵夜。”柳下溪掏出龚强的画像“你去问问摊主见过他没。” “他?!嗯,常来,有时一个人有时一群人。你们问他来的时间?说不准,有时早些有时晚些。警方有来问过,他是最安静的一个,不大说话。静静地看着别人,一般吃完了就走,钱会压在碗底,看不出他是小流氓。”摊主对他的印象很好。 “齐哥,假期你没在家吗?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知道。” 齐一峰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道:“对你说来是大事,对我不是啊。谁会去注意这种事?我有自己的圈子与世界啊,就算听到有人议论也不会往心里去。” “没有好奇心的人,不像啊,看上去你的好奇心很重。”秦育明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的好朋友柏青帮助了他,他又常出现在你家附近,你不认识他的可能性很低。” 齐一峰立马站了起来,抓起桌上半温的茶水就往秦育明脸上泼:“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少爷脾气上来了。这这这,好丢脸。邹清荷别过脸去很想笑。 “你这个人!”狼狈的秦育明站起来,作势要打他。“好了好了,你们俩个。”真想装着不认识他们。柳下溪那有力的大掌各抓了一支胳膊,齐一峰立即咧嘴呼痛。 “我相信齐哥不认识他。”邹清荷轻笑。 “小荷!”齐一峰感动扑到他身上。 “为什么帮他!”秦育明很不满。 “你们又不是孩子争这些事情。”柳下溪哈哈笑了起来。 “直接。”邹清荷觉得齐一峰骨子里是傲慢的,只怕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你表哥是不是也住在这条路上?” “不是。表哥家住在朝阳大街(虚构)那边。” “你表哥的朋友曾奋勇认不认识。” “曾奋勇?这个名字有点熟!让我想想……啊,记起来了,他住在对面那条胡同里。是表哥的高中同学呢,以前有那么一次表哥带他来我家玩过。小荷,要不要去我家玩?” “好啊。”邹清荷也好奇那漂亮的由彩色藤蔓围绕青色砖构建的西洋特色的洋楼,窗户玻璃是极具风味的彩色玻璃还是拱形的呢。离的距离又不远,刚好错开树萌就可以看得到。 “我们分工,我去调查曾奋勇。”秦育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喂,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齐一峰挑眼没好气道。头发还是湿的哩,上面还沾有几片残梗茶叶。 秦育明用衣袖一抹:“领教不起。”拂一拂衣袖颇有一番不带走云彩的潇洒,可惜偏偏风一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那三个家伙毫无同情心地笑了起来。 “你家真漂亮!”以邹清荷不大丰富的语言词汇形容不了室内的宽敞雅致。“洛可可风格,繁复的装饰带有娇柔与雅致,你们家家长的品味还真特殊。”柳下溪比邹清荷有眼色多了。 “是我母亲布置的,这也算是祖居吧,听说在文化大革命的时期被没收了。后来平反重新归还给爷爷,爷爷死后我爸继承这房子。”齐一峰为自己的家颇为自傲,洛可可风格流畅柔美的线条一直是艺术中的艺术啊。 “完全不一样呢,柳大哥家是生硬的直线条,色彩也是冷静的,非常简单!”邹清荷感慨。 “是吗?我想去看看。” “好啊。”邹清荷大方地答道。 “你父母不在家?”柳下溪来到楼上齐一峰的大卧房后,拨开斜对着馄饨摊那面窗户的白纱窗帘,透过彩色玻璃朦胧的看不大清楚。 半天没听到齐一峰的回答,回过头望去却见那两人脑袋挤在一起看什么书很入神呢。真是的齐一峰与自己同年月份还见长怎么就觉得他跟清荷是同龄人,自己却跟长辈似的……嗯,嘴里有点酸味儿。 开了窗,视线清晰起来。远处看那摊主躬腰在包馄饨。有客人在叫结帐,他起身走动腿有点拐,右腿比左腿稍短了些。先前就近还看不出来,客人不少呢。 “齐一峰,这摊子摆在这边多久了?” “什么?”齐一峰茫然。 “馄饨摊啊。” “嗯啊?没注意,应该有几年了吧?有一天晚上回家,肚子有点饿,吃了一碗觉得很好吃,就常去吃了。” “你爸妈呢?” “他们在上海,很少回来。” “能不能借你这地方用些日子?” “啊?你要监视那馄饨摊?”齐一峰来了兴趣。“没问题啊,先得把你的理由说出来。” 邹清荷也放下手里的书,好奇地来到窗边观望,只是很平常的小食摊啊。 “这地段很好,有着这种层面的人流。我怀疑这是毒品交易的一个据点。” “啊?怎么可能?!这可是阳光下普通百姓正常的生活形态啊。” “那你以为毒品如何交易?” “那种阴暗的事情不应该是在无人的小巷子与阴暗的角落里进行么?或者是公园的公厕啦昏暗的卡拉ok房之类的娱乐场所。” “先有怀疑才需要证明它是或者不是。”柳下溪笑了起来。 “随便啦。”齐一峰无力。“家里的东西……摆放位置不准动。” “柳大哥,快看摊子收了。” “噫?这么早?!”齐一峰凑过来,果然见那摊主在收拾板凳与炉子。 “清荷,你今天跟齐一峰一起回学校吧。”柳下溪立即匆匆下楼去了。 “……”剩下的两人眼睛对眼睛。 血色的映月泉16 柳下溪快速离开时并没有带走他与邹清荷的行李。邹清荷也没有心情继续留在这儿玩了,他提起了包。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晚上是留在家里还是回学校?回学校的话还得先去买齐住宿需要的用品。嗯,今晚还是回学校看看。他拿定主意后打算跟齐一峰告辞。回头一看,齐一峰居然不见了。啊,听到他的脚步声“噔噔”那是下楼的声音。 齐一峰反应不慢,在柳下溪离开之时,他马上换衣穿鞋。跟在柳下溪的后面就走,当他冲出门时被他忽略的邹清荷突然伸出了手臂抓住了他的手腕。 齐一峰感到意外,好大的手劲!一挣,居然挣不脱。他回过头来目光一呆,头一次发觉邹清荷那双清澈的眼眸居然有逼人的气势。 “齐哥!这件事至此为止,你别跟着去。”邹清荷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重重的跟书包压在胸口的感觉相似。 齐一峰的意图当然很明显,他想悄悄地跟在柳下溪身后来一个谍中谍,跟踪与反跟踪。 “你就没有好奇心么?”齐一峰很讨厌忤逆自己的人,声音也就比平常高出一倍。何况那抓着手腕的手怎么也挣不开,对方还是比自己年龄小啊。到底是乡下野孩子有股蛮力……他很不甘心地想。 “万一你的好奇心让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邹清荷皱眉,总觉得齐一峰有时很不讲道理,需要有人好好地开解做人的道理。 “……松手!”齐一峰大声吆喝道,居然被这小孩子的气势给压住了,真是耻辱啊。 邹清荷松了手,看到齐一峰铁青的脸这才慌张起来:“啊,对不起。” 手腕上都有青紫的捏痕了。 看到他惶恐的样子,齐一峰突然心情变好了。哼,他是斗智不斗力的。“你这种国民劣根性要改一改!”他说教道:“社会上就是有你这种计较得失,遇事退缩的人才使得中国的国力上不去!西方国家为什么那么发达?你想过原因没有?小日本为什么那么猖獗?那是他们有着你没有的民族灵魂。那就是不畏死!欧洲的黑死病死了三分之二的人也没有把欧洲的灵魂击垮;美国以弱击强的独立战争、南北战争等等不需要我一一举例了吧。就说小日本也有他的灵魂所在,那就是武士魂,是对胜利的执着!失败有面对剖腹的勇气。你呢,事件还没有发生就想到悲观之处后立即退缩……(以下省略n多文字)……哼,没有好奇之心人类如何进步?” 邹清荷对于他的长篇大论只有苦笑的份。 柳下溪在警校的时候跟踪不是他的强项。应该说他这一门功课成绩在中等以下。他的跟踪术并不令他骄傲。 好在大街上的行人不少,他隐身在流动的人群里并不出众。 今天是星期天,天色还早。这秋日的余晖下北京街头懒洋洋的游人也是一道风景线。 那卖馄饨的林姓汉子挑着行头走得不快,那不利索的腿倾斜得更厉害了。 这片区域不是柳下溪熟悉的。(柏青曾经认为:柳下溪并不合适做警察这一工作。他的结论当时让柳家的大哥很拥护。那时的柳下溪不是活泼好动的少年,他的时间分配在锻炼身体、看书与陪林小洛上。整个北京市留下他脚印的地方并不多。柏青分析说:好的警察是需要有过人的精力与探求真相的好奇之心。柳下溪的好奇心太弱了。当时柳下溪并没有反驳他的话,柏青很有未来科学家的架势,任何事情都喜欢推测与求证。) 柳下溪好奇心是不强,不过他的观察力强对事物异样的触觉敏锐。在齐一峰没有到馄饨摊时他并没有感觉到摊主有任何异样,那只是普通的一小摊老板。 可是齐一峰来了后,摊主的陌生反应根本不表示齐一峰是老顾客。也就是说这位摊主根本不认识齐一峰。他与齐一峰有过一句对话……柳下溪记得是 “是啊,我很喜欢吃这里的馄饨。林叔照例来一碗。” “好咧,小齐,今天这么早?” 听起来很正常,可是却不对。以齐一峰的个性不会对一位卖馄饨的人介绍自己。如果摊主回答道:“好咧,小伙子。马上来!”这才不会引起柳下溪的注意。直呼姓听起来很正常很亲切,但在做生意中并不多见。何况在他们对话之前清荷先说了句“齐哥你住在这儿啊?”。摊主听到这句话才有下面的那句“小齐”出来。就算对话没有问题,小齐要求的那碗“照例来一碗”始终没有上桌。只怕是这位摊主根本就不知道齐一峰的照例是什么。接着就注意道摊主非常注意他们这一桌的动向,不时流露的目光是锐利的带在审视与防备。何况,他回答有关龚强的话就跟警察局留下的档案差不多。 柳下溪不认为齐一峰有说谎。齐一峰这个人有他聪明的方面,但相对的他在生活上却是单纯的。 卖馄饨的走得不快,跟踪他很轻松。 有了疑惑就自然发觉许多不正常的地方,比如说这个人一路上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一位小买卖者总会寻求和气生财的道理,跟周边的人处理好邻里关系是种常修的功课啊。 啊,前面拐进了巷子。 柳下溪紧走了几步。视线所到之处,一怔,巷子里居然没有人!他跟踪的人消失了! 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隐藏起来了?还是进了谁家的门? 柳下溪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他小心地警惕地张望着四周一边进了小巷。突然间,只觉得脑后风起,一条扁担朝他后脑扫来。来不及转身,人只得朝前跳开,对方不依,立马紧接着出第二招,这次好险被柳下溪避开。 行家与业余的区别在于,行家一出手缠绵不断有招有式,一招缠着一招,招招相生相连。这扁担在卖馄饨的人手里不是根扁担,仿佛成了少林僧人手里的木棍似的虎虎生威。柳下溪也曾稍有涉及过少林棍法但他亏在手上没有武器,又失掉了先机一时之间狼狈无比。对方也是狠角色,也不答话扑头扑脑逼过来。柳下溪连抽出别在腰上的手枪的时间也没。他可不想被这根扁担扫到,随着招式的递增,柳下溪也看出了些端倪,这么正宗的棍法倒是有些眼熟。很像军队里的武技表演……莫非是同行?反黑组还是缉毒组的? “我是刑警!”一边左闪右避一边出声喊道。对方并没有因他这句话停止强势进攻反而回答了句:“我听出来了。”对方答道,手上的动作一点没有缓解。 “好了好了。佑军。”后面闪进一个人来,那声音柳下溪熟悉。 卖馄饨的总算停下,看得出对后面多出来的人很恭敬。 柳下溪这才有空回头看身后的人:“齐宁?”没有比他的出现更让柳下溪吃惊的了。 “真是无处不逢君啊。”齐宁负手于身后,那招牌眼镜依旧没变,身上的衣服以及品味变成了很寻常的带有书卷味的普通人。蓝色很不配他啊。 “你们也是在追查龚强?”柳下溪用手绢擦了擦逼出来的汗。 “这是国家机密。你不需要知道。”齐宁把手插进了裤袋:“你这次出现让我的暗桩暴了光真是灾星!” “……”柳下溪无语,“任华年不会也是你们的人吧?!” 齐宁冷哼一声:“跟我来。看来不跟你稍稍提一下还不知道你会妨碍我们多少事!” 比普通的宅院还低上几个等级的杂居小屋很合适非北京人口的流动小贩居住。 “你不是军方的人么?怎么插手地方的案子?”柳下溪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了。 “火车上那件事结束后,龚强这个名字被我注意到了。调查了一下居然让我发觉了不少事,向上面反映后得到批准。我们立案跟踪调查,发觉不起眼的龚强后面藏了不少事。没错,先不说龚强这个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是贩毒就该叛死刑,他手上还有人命。而且牵扯到地方跟井似的深得很。” “怎么说?”龚强手上有人命?看不出那样的一位清秀少年心狠到可以把人命不当回事…… “由龚强的事扯到映月山庄,我们发现映月山庄有在不正当营业。你也知道国家政策,地下豪赌是违法的,而且涉及到某些高层,事情就不能以一般事件对待。” “地下豪赌?”这柳下溪没有想到过。 “嗯,真正说起来是某些人对某些高层进行贿赂的另一名词。除了赌钱还有色情与毒品服务等等,暗底里有人把那里称为‘月宫’。” “高层们不仅仅是地方官员还包括了军方?” “没错!这样我们的行动也不算越权。”齐宁有点下拉的嘴角更加明显了。被这个人缠上感觉如同被毒蛇缠住,也许只有这个人才真正配得上银环蛇的名头。哦,不应该是眼镜蛇……柳下溪难得腹诽人。 “龚强的死?” “说得对,任华年的确是我们的人!龚强也正是他下的手。没有人会怀疑凶手是军方的人,我们这是在下饵,等鱼儿上钓。” 柳下溪对于生命的价值观与齐宁不同,颇不以为然:“龚强的生死应该由法律来裁定。” “是啊,有拿到对他死刑的裁决。”齐宁一句话堵死了他。 “活着的龚强不是对你们更有用处么?” “不,他死了才会让某些人放心,才会放松警惕。但是,现在他们该睡不着觉了,呵呵,龚强机敏得很,他活着时顺风顺水有人护着,就是他留着心眼,手里捏着某些人的证据。经过他的死亡被人一放大消息就变成了那些证据移手了。而任华年成了新的拥护者,苍蝇们该盯上他了。再翻翻草丛,蛇便会不安地跳出来,我们等着收网就好了,这件案子被移手了,你明天一上班就会接到退出本案的通知,看着我们有过交情的份上才特意对你申明。” “我……”柳下溪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吞下去了。 “哎,中国经济在变暖,有些人就忍不住动心思,难道你不认为应该除掉这些硕鼠?” “映月山庄的所有人是?” “某位知名的港商,不会吧,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呵呵,听说你一位友人牵连进来了。好像是港商请的管理层,很奇怪居然请一位在校的化学研究生学生代管……” “他会被……”柳下溪有些动容了。 “放心吧,他在自己的领域有才华,而且他也不知情。会提早让他去德国,被冻结的护照已经给他发下来了。” “你们还一直暗中跟踪我吧。”柳下溪苦笑,怎么就如此巧合呢?世上巧合的事并不会如此频繁。 “呵呵,就算上次事件你的嫌疑被清除,还是会有人偶尔关照你的。对你也没坏处,一旦有你无权干涉或者被权力压制的时候可以向我求助,我可以为你申请一个特别行动证明。”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笑得不怀好意,但他的话却让柳下溪有点心动,“怎么联络你?” 血色的映月泉17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路灯已经行使它的功能。无论是天空的颜色还是路灯的光泽都不能让人满意的浑浊着。 柳下溪独自孑孓在街头,目光没有焦距,一时射向天空;一时移到脚边,双手兜在裤袋里放任着的思绪在飘。“我到底忘记了什么遗漏了什么?”他颦蹙着眉头:“总觉得有哪里想不通……是什么呢?脑袋里偶然闪过的暗影是什么?”他突然站定了脚步。 路边有两人在大声的拌嘴,说些什么并没有往他耳朵里灌,只是嘈杂声把他扯回了现实。看了看表,肚子饿了。这街边是陌生的,好像迷路了,啊前面是公交车站,急赶过去,仔细搜索没有直接去家那边的,要转车。推算时间回到家也应该在一个小时以后了。 “好吧,这么长时间我来重新梳理一下案件。”上了车坐定后柳下溪暗想。“首先是四年前莫雨衣的失踪,起因不明,行踪不明。她弟弟龚强认为她已经死亡,龚强为了查明真相分别派出了向明远与锅仔。这两个人并没有查出有用的情报,反而是龚强从第三方得知了仇人是谁并打算复仇。向明远是聪明的见风使舵型的人,游走在客人之间却没有探出任何事。目前龚强已死,第三方与仇人是谁就已经成迷团了。活着的向明远是滑头,锅仔只是没脑子的小混混,他们出于什么目的绑架姜远华?这也是一个不能肯定的作案动机。他们知道多少?无法查证。然后是龚强的死亡,军方出面怎么都不正常,缉毒处知道第一次不赞成,他们还需要活着的龚强查出隐在他身后蜘蛛网似的贩毒网络。怎么看龚强的死亡都是草率的……柏青说:他是那个人的小情人,意外的是那个人居然没有出面保龚强,是保不住还是丢弃了他?齐宁是精明的人,当然也会想到活着的龚强很有价值,除非有比知晓毒品网络更大收获的价值才让任华年了结了龚强。齐宁那张嘴关闭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说道隐瞒柏青应该也隐瞒了一些还有师兄也没有说出他在映月山庄查出了些什么。 “然后是三年前出现的请柬,建筑工地的民工刘光辉与客人李成生的失踪,吕文将的疯。这三个人的共同点都是三年前的八月十五在映月山庄。吕文将前去是持有徐念余的请柬,而刘光辉与李成生的名字也是从那疯人的嘴里跳出来的。也就是说他认识失踪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让那混乱的大脑念念不忘。邀请他去的徐念余有没有在现场?李成生的失踪他的妻子委托了师兄调查这案子,师兄在映月山庄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听他的口气案件不明朗。也就是没有查出对李成生失踪案有帮助的资料。向明远也查不到……看来龚强知道的事不是从映月山庄里探知的而是在外面。外面有知道真相的人或者……只是骗他的?为什么非得选在八月十五……映月泉的秘密就是在八月十五前后变成温泉。 “二年前同样有一张邀请函,徐念余把它给了好友曾奋勇,有意思的是那一年的八月十五从王干事那里得到的住宿客人名单只有曾奋勇一个人。他没有持请柬住进贵宾区,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拿出请柬来,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山庄的人居然也要销毁档案……很奇怪。事后曾奋勇并不承认到过山庄而且还把请柬丢在房内,这点也奇怪。去年没有请柬出现,今年突然出现了。徐念余排斥红色却并不排斥映月山庄,除了八月十五他有出现在映月山庄……不少人咬定他脑子有时不清楚……我还记得他当时的原话是:‘红色月亮的请柬。三年前也是同一封,我没有去,把请柬给了别人。在三年前的八月十五那替代我的人死在映月泉里。死因是酒后失足落水。二年前同样收到这张请柬。我把请柬给了一个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我把头一年发生的事告诉了对方,并希望他在保密的情况下查出那位朋友死亡的真相。可是,这一次他被人打破头丢进了映月泉……’可以断定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脑袋是清醒。但事实却不相符:吕文将没有死只是疯了,二年后的曾奋勇也没有被人打破头丢进映月泉。这也就是徐念余的话不受人重视的原因。不,奇怪的是徐念余没有把那两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如果把思维反转过来想……也许徐念余把请柬给的人并不是吕文将与曾奋勇呢?曾奋勇这个名字是从王干事那里传出来的,以及那张请柬也是经他的手传出来的,也看到过他那一模一样的仿制品。如果……请柬一开始就是从王干事那里流出来的话……这是针对徐念余的行动……解释出来就方便多了。事情的症结在徐念余身上,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就是关键。同样的话王干事是另一个关键人物。王干事认识徐念余、龚强,甚至知晓师兄、向明远以及锅仔等人的身份。假设他调查过徐念余的人际关系知道吕文将与曾奋勇是他的朋友……但是,他要对付徐念余有的是机会啊……不对,也许已经对付他了。毒品已经完全腐蚀了徐念余的身体与灵魂,活着跟行尸走肉差不多。”想到这里柳下溪猛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同志!已经到了总站了。” “哎……”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坐过站了。 他改变了回家的路线前往拘留所去了。 短短的时间内向明远瘦了不少,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有什么事?”他居然先开口了,眼睛并没有望柳下溪。 “龚强死了。”柳下溪笔头敲着桌面,仔细地观察着向明远的反应,听到这个消息向明远并不意外,但那肩还是略微地颤抖了一下。 小会儿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还是向明远打破了这份沉寂。“刑警同志是专为说这句话来的么?” “我在等你说实话。” “实话?”向明远笑了起来,却只有脸皮在抖动:“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你说我听。” 向明远眼角抽搐,突然抱着自己的头把脸埋进手臂弯里,“龚强他居然死了。”他声音带有哽咽。“我无意伤害那小个子,我只有借助外力找出龚强来,我知道他失踪了。那山洞的事是我布置的,那张金卡是龚强交给我的,是想我在贵宾区方便出入。可是,刘药那小子盯得紧,我混不进去,龚强跟我约好,替他姐姐报仇后我们就远走高飞,再也不来北京了。” “你知道仇人是谁?” 向明远抬起头来,脸颊上有了泪痕,那悲哀是真切的印在眼眸里。“他没说,但是,他又提到一个人名而且总是咬牙切齿。” “是谁?” “徐念余很怪的名字。” “你没有见过他?” “如果见过他我早就一刀子把他捅了!听龚强的口气这个人有很硬的后台。不是轻易能动的人。” “……听说他有住在映月山庄过。” “不可能,我在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过。” “王干事这个人你怎么看?” “一条老狗!”向明远的口气里充满了不宵。 “哦?!” “一有机会就压榨我们。哼!真不要脸。” “你认为他跟龚强的交情怎样?” “怎么可能他们会有交情?”向明远摇头。 “……你用极端的手法来寻找龚强,警察也出动了。身为通缉犯的龚强被警察逮捕,坐牢是免不了的,甚至可能会判死刑……这样你也不在乎?” “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知道他在哪里,平不平安就行。人能活着就有办法是不是?” “他只是失踪……你当时觉得他有生命危险?” “他窥视着自己的仇人,对方也不是白痴当然也可能注意到他。他的失踪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那边的人出手了。” “……你跟龚强是什么关系?” “他救过我的命,我们是结拜兄弟。最终我还是没有帮到他……” 柳下溪走在路上,心里有点发堵。有几处路灯坏了,暗暗的很容易踢到石子。他有打电话询问蔡叔得知王干事被人接走了。想必是落在齐宁的手上。从齐宁的手里很难找王干事询问事情,真麻烦啊…… “徐念余啊!最终回到了起点。”柳下溪摸着下巴,胡碴冲破脸皮冒出来了。不记得齐一峰的电话号码了,他拨响了柏青的电话。 “我正要找你,你的电话关机了。他们俩个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现在总算放心了。出来见过面吧,我明天就离开北京了。一峰跟小邹都在这儿。”那边柏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好啊。我过来找你们,在哪儿?” “学校东门的茶米香,我们在二楼包房。不,还是打车过来,哦,我在门口等你好了。” 柳下溪拦了辆出租车。 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了柏青。 睡眠不好的他面色发青。 他走开了几步:“我有话单独要跟你说。”确定附近没有人存在他压低声音道:“我今天见了那个人,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有不少事是我不清楚的也不是有心瞒你,一峰表哥的案子你不要跟了。” 柳下溪不语。 柏青了解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事情的起因还是在映月泉上,是水质的问题。映月泉的水质平时是没害的,那附近的溪水甚至对身体是有好处。只是在中秋节前后地底冒出的温泉是地质运动的结果,随着高温的氧化一些对人身体有害的矿物质溢满了水池。人如果不小心喝进身体后对中枢神经有极大的伤害。那时,那个人还没拥有他。他也在那里,在一起的有一峰的表哥以及他的一些朋友们。你可以想象,一些男女在温泉里相互打闹,饮了过量的酒精加上轻量的毒品,他们淫乱着。那个人也太清楚后面真正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保持着清醒的。泡了会温泉他就离开了,他的爱好跟那些人不同,不喜欢女人的他也看不惯男女的事。第二天清早他是被人心急地唤醒的,他赶到映月泉的时候,池水是血红的。死的、伤的倒了一大片。凶器就是裂开的酒瓶。那个人没有跟我说清醒哪些人活哪些人死。龚强的姐姐是被凌辱致死的,这是肯定的了。那个人立即封锁了整个山庄第一个通知了一峰的姨父。你也知道一峰的姨父是有实权的人,从一峰的表哥身上检查出了酒精、毒品与有害的泉水,双手沾满鲜血的他沉睡不醒。只有独生子的父亲跟那个人结盟了。事情就在这两人的掩盖下隐藏起来。那个人出面买下山庄包下整个工程,用钱封了知情人的嘴,处理若干细节。但事情总是会漏风的,死的不仅只有一个女招待,杀人鬼也不仅只有徐念余一个。徐父知道事情的大慨但徐母却不知道,才会让一峰出面找你。李成生与吕文将都是四年前的参与者……那姓刘的民工也是在四年前协助清理现场的人。三年前事件重演造成了二死一疯,动手的是谁没人知道。这件事让那个人大发雷霆。发布了在中秋节前后把映月泉给封起来的命令。那次的温泉之旅徐念余是发起人。” “……那个人怎么会把前来复仇的龚强留在身边?” “谁知道。”柏青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深入下去。 番外 年少 邹清荷计算了一下住宿欠缺的用品,盘算着自己身上的钱……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钱包记得自己的钱不多。看着贴在货物上的价格,一次买齐的话自己的钱包里的钱只怕是不够的。 他掏出了钱包,心里有些埋怨自己这事没准备好。 啊!不对,好饱满……居然多了一些钱。是柳大哥乘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钱放进来的么?不知怎么地,眼窝发热鼻头发酸。 “嘿嘿,只说我来得晚。瞧,这不,还有比我迟的。”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邹清荷吓了一大跳,早已疲倦的手腕很自然的在这一惊之下松开了。 “糟糕!”邹清荷来不及抢救,看来新买的热水瓶要报废了。 “嘿嘿。”想不到声音的主人居然是眼明手快的人物,好像早料到他会手软稳稳地接住了热水瓶。 “谢谢!”邹清荷回过头来,看到有一头浓密黑发的头顶。对方伸直了腰比他矮一点,却有着长手长腿的少年。一双不大的眼睛眯成了条直线,薄唇、尖下巴,脸上有几颗淡褐色的雀斑。 “没事没事。”一张脸笑得文雅清淡“你一定是邹清荷,我们同宿舍即将成为室友。c区第4幢506号房的姚风。”他伸出空着的左手。 “我是邹清荷。”他怎么会猜到自己的名字? “丁当!一进大门就看到了你。新生的熊样,就在猜会不会是我们宿舍未到的邹同学。还好,没出丑,居然让我瞎猫碰到死老鼠了。”继续笑着,没有忘记露出洁白的牙齿。  喂喂,你这是什么比喻呀。 “别听他胡说。这几天大家闲着查了一下本宿舍人员的档案,找到了你的照片。黄二狼从照片上分析过你的性格,说你是一个勤快、易相处、敏捷又讲义气的人。将会是四年寄宿生涯里最佳室友(其实是最佳公仆,大家都热烈地盼望着你早日到来。其实我也清楚黄二狼得出的结论根本不是面相学,而是根据这位邹同学最先到了宿舍以后,不但把他自己的床位收拾得非常干净,连总个宿舍全部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又一声音加入,接过邹清荷身上沉重的负担。 好高大厚实的人!居然超过了柳大哥的身量。皮肤又黑,跟门神似的。 “你多高啊?”邹清荷难得这么没有礼貌。他原以为个子高大的人常常是寡言的人,想不到这位同学一开口不停顿说了这么多话。 “1米89,呵呵呵(个子高的优势立即显露出来了,瞧瞧,又是一个高个崇拜者)。我是丁随显。94届法律学系的。魔术师是考古学系的。” “魔术师?” “哈哈!失敬失敬在下姚风。正职是考古学系学生,兼职写点小文章。闲暇之余玩一两手小魔术,人称本世纪最后之绝代风华魔术师是也。”非常帅气的拂了拂并不长的刘海。 邹清荷莞尔,立即喜欢上这两位室友,大学生涯果然是光芒万丈的开始呀。 丁随显话多:“我们宿舍的室友们加上你一共到齐了六位。以年龄来看你排行老四,我排行老三,魔术师排行老六,黄二狼是老二他是历史学系的。另外还有陈佳俊排行老五是中文系的,自称万事通。老大是赵智超,比我们大两岁是物理学系的。另外两位没有到的,一位是本地人最后不打算住宿舍了。另一位停学一年今年不会来学校了。呵呵,变成我们的学弟了。也就是说我们宿舍全体人员到齐了。” 好不容易考进北大居然舍得浪费一年的时间不来上学……“你不爱说话呢。”姚风插嘴道。 “不会啊。”邹清荷笑笑道。 “啊。我知道了,丁老三废话太多你插不上嘴。没法子,他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人。” “怎么说呢?”邹清荷很虚心地求教,这两个人说话都有一个共同点:太快了。还夹有各自的地方腔,有些字眼没有听明白。 “他将来是要做律师的。”想着这句话居然没有加上形容词。姚风抢在丁随显开口之先又说道:“铁嘴铜牙的那种。” 丁随显的大嗓门临时把要说的话改成了小曲儿:“我的志愿……我的志愿,他呀他呀…呀……呀噫噫噫噫……我的青春我的热血……全部倾洒洒洒洒洒……”也不自己他这是什么调子自得自吟地鸣唱着,引得周围的行走的同学纷纷侧目。邹清荷与姚风对视着,笑了起来:“我们快跑,才不认识这傻大个儿。” “喂喂喂,也太不地道了。”丁随显扛着邹清荷的行李在后面急追。 只能推开一半的宿舍门,邹清荷瞠目结舌。 他们居然有办法变出一堆堆一垛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整个走道空间给堵塞。唯独那各自的床是能容下他们自己的。 “邹同学,您终于来了。见到您就如同见到了组织见到了党见到了革命群众。感激涕零不知所云。一句话,太想念您了。” 这也太热情了点吧?邹清荷接住这有法子一蹦越过了众山与峡谷的少年。“老五?” “上道!老四……”拖得长长的软绵绵的腔调,跟唱大戏的调子一样。“今天学校要抽查新生宿舍,我真不知道该拿这些有用的还是没用的东西怎么办。时间就在我深思中悄悄流失。” “你一个人的?” “不是,集体的。”姚风尖着脑袋挤进门,加了一句。 “老大老二呢?”丁随显一脚把门给硬推到底。可怜的门在内外的夹击下发出吱呀的呻吟。 “穿门子去了。”陈佳俊垂着一颗分外秀气的头,看得出他是吴地清秀的少年,好山好水育出的白面似的书生相。声音也好听,有些迂回的软绵。 “老四,你看这该怎么整理?”三双六只眼睛齐齐地盯着邹清荷。 这种重视宁愿不要呢。 “我去叫他们回来!”姚风很干脆道:“大家一齐动手。” 丁随显拉住了他:“肉包子打狗有回来的么?不准!” 两空床也全是东西……除了邹清荷的床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原样。 “动手吧。”邹清荷卷起了袖子。“大家把自己的床单卷一半,先把各自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床上先。书啊,衣服等清理出来放在床上。然后把自己的床底清出来。纸箱,袋子空出来。把用不到的冬衣放进袋子、纸箱的底部。把空着的上床空出来,堆放这些暂时用不到的衣服。书籍等等码进纸箱里放在床底下。对对,把鞋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床底下,鞋盒可以装那些小玩意。啊,那盘植物放在窗台上。食物?先放在床上。好的。空着的下床清理出来了啊。把所有的热水瓶摆齐放在空床上。嗯,洗脸盆码起来。口杯等等每天用到的都放在这里。不要的东西与那些垃圾堆在一边。老三,你清理这堆垃圾。当然要把它弄到外面去。最后,清理自己的床。老六,你去用水桶提水过来。做什么?抹各自的床啊。啊,这床帘布是谁的?老五的。呵呵。这个用处大,把它挂在这堆满杂物的空床上。这么做的理由?挂了床帘布的床那位来检查的老师会拉开床帘来瞧?” 一个半小时后。邹清荷倒在自己的床上,好累哦。 “哇咧。我走错房间了么?” 邹清荷抬起了头,好时髦的少年。白色的夹克露出桔黄的衬衣夹了条彩色的纱巾,下身是灰色的工装裤配着一双发亮的圆头黑皮鞋。那张脸是邹清荷目前为止见到最俊美的。斜挑的桃花眼有着连齐一峰也没有的潋滟。 “黄二狼?” “偷懒的家伙,请我们吃饭当补偿。”姚风没好气的拿胺脏的湿毛巾打他。那脏水印痕立即渲染了白色的夹克。 邹清荷本以为他会发火的,谁知道黄二狼并不以为意。吹起了口哨,得意道:“我黄山道长铁口直断,有了邹家老四,我们宿舍稳夺最佳宿舍的荣誉。邹家老四!我们506之宝。我最喜欢你了。”直接朝邹清荷扑过来,那些脏水也连带滴在邹清荷的床上身上了。这些喜欢拖人下水的家伙们。 “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民,为了我们的友谊,掏出你的钱包,举起你的酒杯,大口大口吃肉吧……”丁随显魔音被陈佳俊一个面包给堵住了。 “我的脑子计划了一下。为了我们六位千年的友谊,得互助互补。同学们!等着吧,我会拟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书。” “有什么用?”黄二狼不以为然,他松开了邹清荷的脖子哀声叹气道:“努力地学习考进了梦想中的大学。哎,本来以为进了一座百花园,以后就过着鸟语花香的好日子。才子佳人的故事将是我今后生活的写照,谁知道进得园来一看,全是杂草萋萋。” “什么话来着。”姚风翻白眼:“什么杂草萋萋?是参天大树好不好。你进的不是百花园是森林!你自己走错了地方还怨天恨地的。” 丁随显笑了起来:“色狼,你还不知足?昨儿跟你一起出门,在大街上那么一站,就有美人儿上前来搭讪。” “你眼里的美人儿,在我眼里是路边的小矢菊。” “要进百花园啊?有!中央戏剧学院,上海艺术学校。我们这儿的外语系也有不少名花奇葩就看你魅力足不足。”陈佳俊食指尖尖左右摆动:“溺水三千,我只要我的阿娇。” “没长进的家伙。”丁随显清清喉咙:“献丑了。好汉子志在四方,迎清风拂明月,足跨千里骥,越五湖四海。俏美人如玉常换,剑气如虹当舞,饮一壶浊酒,是男儿本色。” “丁大侠此言差矣。温文如玉真君子也。你!浊人一只。” “啊,吃饭吃饭。”大声嚷嚷门口又进来一只:“不好意思,走错门了。”一阵风似的退了出去。“啊呀,对不起对不起,又走错了……怎么搞的今天506跑到那儿去了?” 五人哄然大笑。 “迷糊老大终于登场了。” 血色的映月泉18 邹清荷看得出柳大哥的心情郁闷沉重。 好友的离开让他很难过吧。自己跟柏青哥认识不久却也是有些舍不得他的离去呢。哦,这边还有一位更加不开心的齐哥。今天柳大哥离开齐家后。齐哥准备跟他一起去柳大哥的家里瞧一瞧的,临到出门的时候被电话拖住了,他的父母要回家了让他在家等着。 “我也要出国了。”喝了半天闷酒的齐一峰突然道。 “啊?!”邹清荷吃惊地望着他。 柳下溪与柏青把目光转向了他:“去那儿?” “美国。让我去金融证券公司实习。这边的学业先停学一二年,都不肯让我先把这边的学业修完。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急。” “这是好事啊,在金融方面美国与中国步伐是不一样的,多学些先进的知识与经验也是好事儿,有什么可以不满的?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目光不要局限于小小的地域。”柏青拍拍他的肩。“你可以到都柏林去看我,等你安置好了给我写信。护照办好了没有?” “他们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早就办好了,明天就走跟一位世伯同行。我很喜欢这片土地,不喜欢去那么远的地方。”齐一峰嘟嘴。 柳下溪摇头:“你不喜欢的是你父母安排了你的人生吧。并不是讨厌去美国。” 齐一峰沉默,抬头扫了他一眼,果然是越来越讨厌他了。 “既然你要离开这儿,你表哥的委托我直接找他。他现在在那里?” “表哥去了桂林阳朔疗养。” “桂林?”这么远?请不请得到假去?这才上班几天啊。只怕很难。 “我把地址给你。姨妈也在那边。” “我跟你说哦。柳大哥,今天我见到了我的室友们。他们都是好好的人哦。而且文采很好。每个人极有个性。最有趣的是年纪最大的那个,超极路痴加迷糊的人。嗯,说到他的事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说他是他们那儿的尖子学生,可是在应届考试那一年居然走错了考场结果有一科因为迟到计了零分。他又不想进三流的大学,就重读了一年,年龄比我们大两岁了。老二很自恋,他说他懂得看风水熟知面相学手纹血型等等。我看他只是观察力强了加上能言善辨,那些事儿只是为了追女孩子的小花招罢。老三是学法律的最喜欢说话了,很有窜改歌词等等的。一说话就是长长的一串,加上出口又快真让人不得不佩服。老四就是我啦,我是最没有特长的一个。不过,跟他们在一起我也并不自卑。我想呀,人是各有所长的………” “……这孩子是在努力安慰着我吧。”柳下溪想。他的心情原本是很不好的,但在这孩子唠叨的语调里郁结的心情平息下来。“……我跟林小洛的感情失败大慨就在这一点。双方的精神层面的互动太少了吧。林小洛不敏锐,个性也是大而化之的。他的确不适合我,除了长相外……呵呵,人生有失必有得吧。只是,我的所得是弥足珍贵的,是天下唯一的宝贝吧。” 柳下溪先上了床,看着邹清荷忙碌得如同只小蜜蜂,嘴角挂上了浅笑。伸开双臂“清荷,过来让我抱抱。” 邹清荷立即面孔红了,眼神四处乱飘,却还是期期艾艾过来了。血拚命往脸上涌也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啊,就是忍不住要脸红跟做了坏事一样。不知怎地,对即将要发生的事他是有点儿期待的,虽说过程很难受,心却奇异地不受控制的很雀跃。 “怎么脸红得跟番茄一样。”柳下溪低声笑道,一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奇怪,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儿尺寸缩水了?” “才没有,今晚吃得很多。肚子鼓鼓的。”邹清荷分辨。 “那就是只青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了。”弹了弹他的鼻尖,嘴吻着了那水泽光艳的唇。 出了一身汗,少年的身躯更加光滑。 “清荷,你说普通人评论一个好的官员,他们的标准是什么?” “好官?我想公正严明……吧。”本来很理直气壮的语调在看到柳下溪带笑的嘴角时加了一个不大确定的“吧”字。 “公正严明啊,这是中国百姓几千年的期望吧。大约只有包青天才让这四个字完满吧……只不过,中国人是讲究血缘关系的。把自己人与他人分隔成两个圈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很鲜明的写照吧。只不过……权力者终被权力给吞噬。” “什么意思呢?”邹清荷不明白。 柳下溪拍拍他的头:“我只是感叹。总觉得暴风骤雨就要来临了。” “噫?” “柏青与齐一峰的出国……正是那些涉及权力圈玩弄权力形成腐败的人群,敏感地查觉了政治的动向运用目前的能力把子女们送出国境吧。” “你的意思是腐败的官能预计到自己的结局所以才把有关联的子女们送出国,能知道结局他们怎么就不做一位好官?” 柳下溪哈哈大笑起来:“傻孩子,当事人这叫未雨绸缪。不会真的认为自己会倒霉。有的时候就算知道结局也是骑虎难下。贪婪与欲望越在权力的中心越会澎涨,有所不为有所为他们如何能控制自己?” 柳下溪把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拿过来,拔响了一个号码。“三哥么?我是老六……你还是把酒吧给关了……跟那些衙内们距离远些。你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物极必反么?你们这群‘京中衙内’外面人的意见很大……低调些,不管你有没有参与,都会直接影响父亲与叔父甚至爷爷他们的……别忘记了在他们上面还有更高的权力机关……算了,随便你听不听。”柳下溪有些气愤地放下电话。 邹清荷搂住了他的手臂有点冷了:“怎么了?” “真不知幸或是不幸啊。齐一峰的姨父……在北京市是呼风唤雨的人,是权力机构里的重要人物。外号‘财神爷’的这个人不好置评啊。我在想……(齐宁在龚强的案子插上一脚是不是针对这个人的一次行动?虽然他这么做是越权了。)清荷,我会去桂林一趟,这几天你就住在学校吧。回来后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小柳,有人打电话找你。”前脚出了办公室就被人叫住了。 “找我?” “自称是姓胡,是你的旧同学。原来小柳是北京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哦。”档案组的女刑警杨丽丽半月似的眸子调皮地闪动跟星星似的。 胡光荣?想不到他会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呢?想不到。 “柳下溪,找到你真不容易。”电话的另一端,胡光荣的声音比以前多了份生气。 “有点忙。”柳下溪苦笑,再迟一分钟只怕得等他从桂林回来了。 “还记得不?那个撞车的少年。他的全身检查出来了,找不到那个人也找不到你。”胡光荣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怎么了?” “那少年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活不了多久了,医生建议让他住院。翻遍了北京也找不到这个人。” “什么?你在那里?我过来找你。”龚强的身体不行了?胡光荣只是户籍警,通缉令没有看到? 胡光荣的脸色比起上次见面时好了很多。“他的肺曾经被刀子刺穿过,腹部也有过刀伤,造成身体衰败的原因就是伤后没有调理好。一些专业术语我看不懂。”资料袋里的那些片子柳下溪一样也看不懂。还有医生极为狂草的字迹……也是看不懂的。 “他叫龚强。已经死了。” “啊?”胡光荣呆了,失神了半天才缓缓道:“还是来不及啊。” “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他是真实存在过。你……别太难过了。”肯怕他又将经受一次对死亡的恐惧吧。无处寄托思念的心……因为担心一位陌生少年的病情而重新感受活着的他……又再一次被死亡束缚住么? 柳下溪去了当时的那所医院,再次从医生口中得知龚强的身体到了极限。“肺咳血了。他的脾脏也已经损坏,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 龚强一定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他的死亡……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这么看来向明远才会出那种傻招阻止他提前结束生命的计划吧。 临到上车前,柳下溪还是提着行李前往拘留所。 “想不到你还会来看我。”向明远叹了一口气:“说吧,这次你又有什么话要问?” “龚强的病……”有些话他也不想说出口的啊。 向明远没有马上回答,目光里含着悲伤的孤独。“你查到了这个啊。龚强身体没有变坏之前人不是这样子的。身体越坏,脾气也就坏了。他受过很多次伤,腹部的两刀是替我挡的。我们没有钱,刀伤也不方便进医院,怕被警方追查。等后悔没有正确的治疗时就来不及了。渐渐的龚强变了,变得什么也不在乎了,他有轻量服止痛药,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什么渠道弄上了毒品,他开始服食毒品,量剂不重。我们吵了一架后,我进了映月山庄打算帮他查出他姐姐失踪的事。而且也不打算再干涉他与东正帮的事,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其他话能交待了。” “你怎么确切知道徐念余这个名字?” “……我有相片。龚强姐姐尸体的相片以及在旁边双手是鲜血的徐念余,是龚强给我的。知情者提供给他的,但我们动不了徐念余。龚强说,他有把相片寄给徐家,他在等,等姓徐的父亲买凶来杀他。他的死就是证据,徐家买凶的证据。任华年是他请的保镖,万万想不到徐家买通的就是这个保镖。龚强说他已经布置好了,只要他死了,许多事情就会被启动。他姐姐的死一定会有人出面来查清。” “你手上的相片在那里?” 血色的映月泉19 柳下溪到阳朔的那天下着细雨,黛山绿水染了层细碎的珍珠,随着漾开的水纹真的是“群峰倒影山浮水,无山无水不入神。”柳下溪的心情跟浓墨似的化不开的,这好山好水在他眼里也如同宣纸上的国画。 下了船,没带伞的他让雨水浸湿了他的发。 “小伙子,不要仗着年青就可以不把身体当回事,这伞借你用。”陌生的老人好人地把自己手中的木制油伞塞给了他。 柳下溪心头一热,撑起了伞扶着老人的肩一起行走在细雨菲菲的天空下。 柳下溪是第一见到徐母,无论仪表如何整洁但岁月的洗礼在她身上划有重重的刻痕。花白的发不驯服地盘在脑后,皱纹密布的脸有着刀意。想起她那容光焕发保养极佳的风云丈夫,这女子活得并不自在吧? “你是?”清冷的京腔里有审视的味道在里面。 “我是柳下溪,刑警。您的儿子曾委托我调查四年前中秋在映月泉所发生的事。” 提到映月泉的时候徐母的眉皱了一下。柳下溪明白了,徐母只怕已经成徐父口里知道了一个大慨。 她是极有阅历的人吧,那眼神让柳下溪很不舒服。 “查到了什么?”口气依旧是清冷如霜后的初冬。 “有很多疑问,需要得到念余的解答。”柳下溪以很亲近的口气谈到她的儿子。 徐母没有答话,她在沏茶。连贯优雅的动作里有着柳下溪欣赏不了的不务实。 “我想知道的……需要伯母解答的部分是他以前的交友状况。”柳下溪的话跟石沉大海般的无着落,当然柳下溪不后这么快就放弃。“他以前有没有得罪人,甚至让人憎恨到……比让他死还深的恨……” 徐母有了反应迅速抬起头来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年前的中秋在映月泉确实发生了命案,有人死了而你儿子在现场。有人证也有物证……” “逮捕令呢?”优雅的徐母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插嘴了。 “伯母,我只说念余在现场却没有他杀人的确证。” “啪当”茶杯跌落在地上,徐母干枯的双抓住了柳下溪的手腕。“念余没有杀人?”颤抖着的声线有着慈母的特有的激动,那欣喜的情绪如同重见光明的盲者。 “目前还没有证实人是谁杀的。四年前他跟那些人去了映月泉?” “读大学时的旧同学,毕业后就没见面了。在大学的四年里他们是自组的一个社团叫做自助旅游团。啊,可惜当年的相册还留在北京没带来。念余不可能得罪人,要得罪人也是他老爸。一定是别人把对他父亲的恨转移到念余身上了。” “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么?”话匣子一打开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记得记得。他们那个社团一共是八个人。”徐母回忆起儿子的过去脸色舒张开来,可又一想这些昔日儿子的好朋友中有一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让自己的儿子如此委屈,不由得目露凶光。毕竟她是经历过风浪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 “我想一想……他们八人中吕文将大学的女友在大三那年遇到山难死了。哦,其实是四男四女,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女朋友。要算起来他们自助旅游社真正的成员只有李成生、吕文将、曾奋勇与念余四个人。四年前的中秋前两天,念余很高兴地对我说着吕文将来找他们出去玩呢。自从山难的事发生后吕文将离开了他们这个团体。念余心里一直不好受,他是善良的孩子,认为如果不组织去川西吕文将的女友就不会死,大家也不会再也不肯聚在一起出去玩了。” “是吕文将提议去映月泉的?” “谁提议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一次曾奋勇没有去。” “曾奋勇没有去?” “他的家境不大好,全家靠他一份工养家,那有闲钱与时间出来玩?” “这么说他应该排除在那件事之外。” “我也怀疑过他们。请人调查过,曾奋勇在三年前的中秋与二年前的中秋都在上班。他们公司的人都能作证,他的确排除在外。吕文将疯了,李成生消失了。我没有可怀疑的人了。能证明我儿子在现场的人是谁?他一定知道真凶!把他抓起来啊!”妇人的冷静完全消失,想必这件事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中吧。 “那个人就是通知你丈夫到现场的人。” “你是说山庄里的那个服务生?不是被处理了么?”突然发觉自己失言,忙住了口看着柳下溪的脸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一个普通服务生怎么可能直接联络到你们?”不是那个人直接出面? “你是说有背后的人!” “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是徐念余动的手,是在头脑清楚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还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动的手?这两者之间定罪的区别很大。前者判死刑的可能很大后者的定罪就很含糊了。我得知当时在他体内有酒精与毒品,也就是说神志不清。最佳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并不是你们所做的把这件事掩盖起来而是直接面对法律。可是,显然这其中有人误导了你们,并且以此为把柄要挟了你们。这件事一直存在的疑问有3:1、谁是凶手。2、是谁提供了毒品。3、是谁建议去映月泉的。你们一直以错误的方式来不停要掩盖连自己也不清楚的事实。结果是令背后的神秘人物得到最大的利益而你们只是他的工具他的替罪羊。” 徐母咬着牙流下了泪:“可恶啊!” “您看看这些相片。”一共三张,都是在炽亮的灯光下以月夜为背景却把人物拍得极有特色的相片。两张都是一名女子凌辱死亡后的不同角度。另一张是徐念余,他的赤裸的半身立在水面他的目光没有焦距脸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笑意双手满是鲜血连周边的湖水也是血红的。“看,这相片上月亮的方位可以推算出相片摄入的时间大约在午夜一点到二点左右。拍出的相片没有颤抖无论是角度还是采光拍照的人是懂得摄影艺术的人。照相机也不会是便宜货,我在想可能是德国进口的莱卡leica r7型35ae。这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只有这三张相片,看在相片的人却很容易直接联想到是你儿子杀了人。” “这是一个局!”徐母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您儿子呢?我需要他的协助。而且,今天你我的话请您保密,这只是我的推测还没有完全证实。” “我明白。他应该在江边,大约在阳朔的水向上流逆流的位置。”徐母停顿了一下:“他,有点问题。” “哦?怎么说?” “新来的看护学过心理学,她认为念余曾经被人催眠过。有一部分记忆被封闭了。” “被人催眠过?” “这方面我不懂。念余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而且记忆有些乱。” 雨水清洗着碎石子铺成的路是晶莹剔透的,走在这上面反而放不开步伐,生怕冒犯了这份玉洁冰清的净。凉意扑面而来,放眼望去这里有着最纯粹的山与水的神话。 远远的就见到了徐念余穿着厚厚的衣裳,有一名女子撑着伞站在他身边。想必那位女子就是徐母口里新来的看护吧。可能是在雨里呆的时间长了,徐念余本来就瘦的脸青得吓人。这样的天让他这一病人呆在外面是正确的治疗方式么?不过他的神采是好的,而且还看得出他的身体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来健康了些。 他已经不记得柳下溪是谁了,目光里映衬着山水的色泽有了生机盎然的墨翠。 三人在大排档点了有名的啤酒鱼、米粉与苦瓜醇。想不到这女看护喜欢喝啤酒……“他?” “有人告诉过我,你会来。”女子爽快地做了一个军人敬礼的手势,她居然是齐宁那边的人。“你对心理学以及催眠术懂得多少? ” 柳下溪懂一点,不过他没有说实话,只摇摇头。“这位徐公子的大脑被人上了锁。”很怕柳下溪听不懂,她用筷子的另一头沾了点水在桌子上比划:“人脑就如同有着无数抽屉的柜,经由视觉、触觉和嗅觉的感觉、知觉和表象的直接感性认知反馈到大脑进行分门别类经受概念、判断和推理深化到理性认识的阶段储存起来形成人的记忆。记忆并不一定是真实可靠的,它有着浓厚的主观色彩。哦,离题太远了,不好意思。催眠是心理暗示,催眠得出的资料一般比自己的记忆更真实可靠。他,徐公子是容易被人催眠的那种人。他个性优柔寡断,以前的人生过于顺利,吹捧他的人又多。催眠他的人是个中好手,我努力到今日也没有办法解开对方下的暗示。而且,我发现他不仅被人封了记忆还被人窜改了记忆。” “窜改记忆?” “也就是把不属于他的记忆加了进来,让他以为自己经历过。” “……他…恢复得了么?” 女子摇头:“恢复是没有可能了,强行的话甚至可能会成为精神病人。他……很可怜。” 从桂林回到北京柳下溪没有回单位直接回家了。屋子里还保持着他离开的模样,冰箱里的食物有的已经过期了,看来这几天清荷没有回家。 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第一个念头是打电话给清荷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忽然想到他是没有电话的以前想着可以通过柏青或者齐一峰找他,现在这两人离开……得替他配一个传呼机。不知道他宿舍有没有电话。 打开自己的传呼机,哇,有好多条来电信息。 “师兄。你找我啊?” “柳下溪!”那一头是秦育明气急败坏的叫声:“我现在在第四人民医院,你快点过来!” “医院?” 在途中眼睛无意瞄到了报纸头版的标题。他一怔,标题上写着:“xxx公司总经理林天杰涉嫌收受贿赂过亿被逮捕。”好快的动作!他掏出零钱买了份报纸在手。看来他那番话由徐母送上来了,那个人,那个他不想记起的男子。十年前以天才之姿横扫中国商界的神话似的人物,全国最大国营企业的总经理林天杰落马了。他翘起了嘴角,这个奸滑的狐狸喜欢设陷阱捕狼,可狼那是甘愿被人剥皮吞骨的?就不知道狼与狐狸谁更绝了。啊,这儿还有一个大版面!徐某某的第一机要秘书涉嫌贿赂被捕…徐某某深切自责没有管理好下属,特向全市人民道歉云云…居然还是在钱面上来下手查处啊。 “你这是?”师兄居然腿打着石膏吊在床架上,啃着苹果嘟着嘴一副憋气的样子,伤得不轻啦。不是他没有同情心真的很好笑……在四人间的病床上一副被世人遗弃的模样。 “你去那里了,危急的时候找不到你这个人!”秦育明没好气道,把苹果核丢进了垃圾桶叹了一口气道:“跟你拍挡是我笨。” “怎么受伤的?”柳下溪很没良心地敲了敲他腿上的石膏。 “有人袭击肖奋勇,我去追凶犯的时候不小滚下楼……” “袭击肖奋勇?没理由啊,我可以肯定四年前、三年前、二年前的事都跟他没有关系才对的啊。除了那件山难的事……”柳下溪皱眉:“太奇怪了。你确定不是在袭击你?” “袭击我?”秦育明一怔,一拍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们也许发觉了我在调查他们的事。” “师兄一直瞒着不说的事?到底是什么?连我也一直瞒着啊。” “哎,也不是特意要瞒你。你推我出去走走,在这里说不方便。” “你无法想象我在映月山庄瞧见了些什么。”秦育明颇为得意道。 “无非就是些高官政要在花天酒地等等……” “话是没错。嘿嘿,是级别,你万万想不到那个人也在山庄露过面!看不出啊,在电视以及公共场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也是如此的低级!见到这个后老实说,我把李成生的案子丢到一边去了,有空闲的时间里全部用来调查。居然让我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姓徐的?” “不止,他也有份,比他还高!” 柳下溪愕然。过了半晌才道:“你这样非常危险!想不到你还活着,不能不说你命大!” 血色的映月泉20 柳下溪对曾奋勇第一印象是:惊弓之鸟。下班后从公司出来小心意意地察看四周,走一步停两步。憔悴的双目混沌地注视着人群,衣服过松地挂在身上。鞋子是新的白色运动鞋,与一身灰青的衣服很不搭配。 他看到柳下溪的时候,没有迟疑立即转身就跑,速度很快。 柳下溪没有追他。他身边还放着师兄的自行车,知道对方的住处可以守株待兔。 曾家很普通。家里有寡母与弟妹,母亲在居委会工作,是一位热心而平常的老妇人。主要经济来源就靠曾奋勇在单位的工资了。 曾奋勇是跑回家的,而柳下溪已经坐在他家里喝完了一杯茶。看到他,曾奋勇扭头想跑。柳下溪闪身阻住了他:“我是刑警,有事想问你。” 曾奋勇长长吐了一口气,有点意外他的身份。在游离的目光下曾母主动出门并把门关上了。 他是谨慎地仔细检查着柳下溪的警员证。 “柳同志找我什么事。”洗把脸后坐下来,脸色开始有些血色了。 “你与徐念余是大学同学?”柳下溪拿出笔来做记录。 曾奋勇并不意外这个话题,言谈间看不出先前的慌乱,看着柳下溪的眼睛认真回答这让柳下溪很有好感。“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很自然的就成好朋友。几年前,他生了场病后交情淡了下来。我的工作也是他帮忙解决的。他是我人生里的贵人。”这话接不下去了。 柳下溪眉头暗皱,难怪这个人被明察暗察都是清清白白的。 “你这里有大学时的合照么?”柳下溪这话一出,轮到曾奋勇皱眉头了。 “你坐一下,我去找。” “我想看的是你们在大学时组社的‘自助旅游社’全体成员的相片。” 站起身的曾奋勇身形很明显地一抖:“自助旅游社?” “四位男性成员一失踪一疯一病,只剩下正常的你一个人。现在的你在害怕谁?” 曾奋勇一转身只留下一个背给他:“我找找看,不一定在,我们八个人只在初成立社团的时候照过一张。” 推开了掩着的门,柳下溪跟着闪身进去。 房间很小,让他想起邹清荷老家那小小的房间。床是上下铺的,看来是他与弟弟同一间。小小的方桌上堆满了课本。曾奋勇睡下铺吧,他的私人东西堆在床底下。看得出曾奋勇是心里有数的,他从床底拉出一个帆布包,没多久就掏出一张过了塑的彩色相片。 相片有些发黄,四名意气飞扬的少年后面站着四位妙龄少女。 区别真大啊,不留意的话是认不出眼前的人数年前也曾拥有青春年华。变化最大的应该是徐念余吧,以前居然是很有看头的美少年呢。啊,旁边这个宽脸的才是他。美少年是……是吕文将,居然认错人了。仔细打量他们身后的少女……柳下溪一怔,他看出关键来了。 “这女子是谁?” “帅温华。” “帅…温…华?” “你认识?”曾奋勇有些诧异,闪身出了房间来到客厅。柳下溪跟着出来一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终于让他从一团乱麻里找到了线头。“大三那年山难死去的女子?” “你知道那次山难?”曾奋勇一怔。 “姓帅啊?!有没有白纸?” 曾奋勇也没有问他拿来做什么,重新回房撕了张弟弟的本子纸递给了柳下溪。 柳下溪随手几笔把中年男子帅轩(也就是王干事)的肖像给绘了出来:“认识这个人么?” 曾奋勇眼睛收缩了一下:“帅轩,帅温华的父亲!” “你认识他啊。”难怪王干事把肖奋勇的名字拱了出来,果然不是没有干系的。 “见过几次面,他被抓住了?” “你清楚他的事?” 曾奋勇沉默下来,目光望着自己的足尖。 “山难的真相是什么?帅轩是不是在女儿死去后找上了你了解当时的情况?你又对他说了些什么?” 曾奋勇紧闭着嘴唇使单薄的唇线多了一份坚毅。 “证实了李成生已经死亡,四年前死去的一名女子叫莫雨衣,她的长相与帅温华相似。凶手就是吕文将、曾奋勇与徐念余三人之中的一位。她应该是被当成死去的帅温华的替身而被人杀害的。四年前你为什么没有去映月山庄?要上班只是借口而已,在之前无论徐念余任何邀约你都会到。只要他打一声招呼,你不上班也可以照常拿工资的。” 曾奋勇还是不开口。 “是帅轩提到你的名字,从他的口气中你们曾经打过交道。你就不想解脱么?” 曾奋勇全身一震,这句:“你就不想解脱么?”击中的他内心深处的惊恐、不安与内疚。“我对帅叔扯了谎。帅叔找上我的时候并不是在帅温华死后,而是过了二年,也就四年前的春节。那时候我父亲刚死,弟妹等着钱开学,我刚工作没多久,母亲又生病在床。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我心里充满了对人世的恨到处碰壁,求助无门。念余跟他母亲出国了。李成生也好,吕文将也好他们两人不但不帮我还狠狠地嘲笑了我一番。帅叔突然上门来说我只要把山难的真相告诉他就无偿地给笔钱让我度过难关。我很奇怪,看到帅叔的神色好象觉得是吕文将杀死了帅温华。其实山难是真的,是岩石突然塌下来,我们只顾着自己逃命,帅温华被树藤绊倒了,向吕文将求助,吕文将没有回头……我们都没有回头,后来救助人员只找到了她的尸体。那件事后,我们这个‘自助旅游社’算是无声地解体了,大家心里都有愧。吕文将再也不把我们当朋友了,他与我们成了陌生人。 “我当时觉得只有父女相依为命的帅叔需要生存下去的支撑点,我接受了他的钱顺着他的意思告诉他说:帅温华是被吕文将用石头砸死的。我编了一个故事告诉他……对他说当时徐念余失恋了,大家为了安慰他特意去了四川,听说那里美女很多人又热情,用‘新的恋情来治疗爱情创伤’是李成生提议的。本来说好不带女友的,偏偏吕文将犯了规。有女生在,大家不方便寻欢作乐。后来大家喝了酒,徐李两人侵犯了帅温华,第二天大家醒来李成生反过来对吕文将说是帅温华勾引了他们,吕文将大怒拿起石头就砸帅温华的脑袋……我想不到的是帅叔居然相信了我的胡说八道‘我早就怀疑了是那兔爷害死了我女儿!’帅叔恨恨地捶着桌子。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深信吕文将杀人。他告诉我惊人的事‘姓吕的臭小子现在跟男人鬼混……’。” “吕文将跟男人鬼混……?” “那个男人就是新闻报纸在传的犯了贪污贿赂的林天杰。帅叔说得没错,我好奇跟踪过他们一次见过他们两人亲嘴儿。帅叔也不是真的白白给钱我用,他要我帮忙,那时的我骑虎难下推脱不掉。我出面写恐吓信给吕文将,帅叔则用林天杰与吕文将亲嘴的照片敲诈林天杰。结果帅叔被当成诈欺犯被通辑而林天杰为了避谣匆忙结婚。帅叔被通辑后就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事情至此结束也松了一口气。后来,也就是四年前的中秋节林天杰成亲没几天,吕文将找上了我以及徐念余和李成生说是庆祝林天杰新婚要让他出点血。原来徐念余也认识林天杰的,我没有去,男人跟男人怎么看都恶心。我还不想看吕文将出丑,他那个性本来就心眼儿小,林天杰结婚打击最大就是他了……事情怎么样我不知情,徐念余回来后就不见人,只说病了。然后是第二年听说了吕文将疯了,李成生失踪,我就在猜想是不是帅叔在进行报复,心里更加不安。去年,帅叔终于找上了我,他说他终于报仇了,而且让他的仇人生不如死。我很害怕劝他收手,他说:‘还不够!我要让他们永远活在惊恐中……’结果活在惊恐里的是我吧……” “他还是不肯见我?”柳下溪苦笑。 “没错。”齐宁把他的微型录音机丢在他的桌面:“想不到林天杰居然是兔爷!”斜眼扫了柳下溪:“倒不是我带有色眼镜,瞧他有儿有女的谁能料到那方面去?” “帅轩就算是真是不肯见我,这案子还是需要跟他直接对话。帮个忙吧让我见他一面。” 齐宁摘下眼镜,仔细擦了又擦:“不能通融,除非他本人同意与你见面。奇怪了,不是还有吕文将么?你可以从他那边着手啊。” “……他是真的疯了。”柳下溪黯然地摆着筷子。 “……就算真的疯了,脑部的记忆还是存在的。” 柳下溪轻捶桌面,站了起来:“催眠术!” “疯子是精神疾病,心理医生们对这个肯定有研究……他的主治医生说不定就有他大脑的记忆。当然,就算你是刑警,出于职业道德和保护隐私权对方不一定给你看。我想想,对了,你母亲不是心理学教授么?那位主治医生跟你母亲还有点名誉上的师生关系。” 这个人果然调查过……与上次木然的冷淡相比较……现在陈医生淡然的面孔多了些人味道,看来母亲的电话起了些作用……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太过清冷,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对他啊。老实说面对他还不如面对齐宁……“柳刑警这次想了解些什么?” 柳下溪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睛:“听我母亲提起陈医生在催眠领域颇有自己的见解,想咨询一下。”上次也是自己主动避开了这个人吧……“以私人的身份还是以公家的身份?”声音是平和幽静的,让人置身在森林深处太阳的光如星星碎点……“有区别吗?” “有。私人的身份是看诊需要收费,公家的身份得看我肯不肯配合。” “以刑警的身份调查1990年农历八月十五夜中国籍女子莫雨衣死亡一案,陈医生的病人吕文将已证实当时在现场。”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哦。”陈医生冷淡含糊了一声。 柳下溪观察人总是能迅速地察觉出对方的情绪变化,再配合语言进行攻击。这一半是后天靠绘画训练出来的。 可是当你面前是一堵用冰砖砌成的墙再强的观察力也是没有用处的。玩心理战术还是专家级别的强啊。 “吕文将一直是医生的忠实病患啊,有七年的病历……”柳下溪翻着手中的小笔记本,调查上是有医生的名字的,是自己的偏好吧,一直不愿意跟心理医生打交道呢……还记得大哥发现了他跟男人有染逼着他去心理医生那里治疗……非常惨痛的一段经历……“应该是他的女友帅温华山难死亡后的半年他就在医生的心理辅导下生活吧。”冰墙依旧是没有缝的……“在之后……哦,在医生治疗后一年多,传出了他与男人交往的谣言。陈医生依你看他的心理疾病是不是加重了?” 冰墙有了一丝丝裂痕……陈医生皱眉:“柳刑警想指出是我误导了他的心理疾病?” “我在陈述一个事实。吕文将与林天杰的暧昧是事实,丑闻传出以后,林天杰步入了婚堂。吕文将会怎么做?一个心理有阴影或者说有疾病的男子在恋情受到创伤的时候会做出怎样的事来?身为他的主治医生的你为了他会做些什么?失恋的吕文将找上了大学时的两位好友到了映月山庄……八月十五人月两团圆啊。这样的气氛下突然遇到在容貌上与前女友非常相似的女招待,负有内疚与罪恶感的有着心理疾病的病患食了麻痹神经的毒品与消愁的酒精后,想到的驱赶女友亡魂的法子只要再次确定她的死亡吧。为了能晚上能安稳地入睡,他以为的幻影是活生生的人。清醒过来的病患会怎么做?他一定非常害怕吧,在这世上他能相信谁?刚抛弃他的男友还是爱护着他的家人?不,他想到的却是他的心理医生。杀了人就是犯罪,犯罪有刑法竖着的。心理医生在这其中扮了怎样的角色呢?我想是催眠与洗脑吧,把证人以及当事人都催眠了。其中个性最软弱的徐念余成了别人贪婪胃口下的棋子。病患本人把这事遗忘……可是,还有人目睹了一切,甚至不止一个人目睹了真相。其中一人拍下了案发现场与事情的经过。接下来病患或者连医生都被敲诈勒索了,接下来就是1991的中秋月夜,血案重现。” “精彩。”陈医生干巴巴地拍着掌“你可以当推理小说家了。很遗憾,请拿出证据来。” 证据?当然是没有的。柳下溪做过梁上君子,偷偷溜进过医生的住宅与资料室……可惜没有从陈医生这里找到任何有关吕文将的资料。 ========================================== 本篇《血色的映月泉》完结。 这篇故事的后续与疑点将会在番外《潮起潮落》里解答。 下篇是《灯影》将挑战密室杀人事件。 请各位亲们一如既往地支持。谢谢。 番外 潮起潮落01 柳下溪耸耸肩,室内是清冷的,居然有他无法容忍的空寂。 是什么时候不再享受孤独了呢? 清荷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家来了?哦!他突然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把新生军训的事给忘了呢?”清荷好像把自己的胃口给养刁了。食物柜里只有自己买回来的面条……应该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的。 窗外的夜色迷离地带着肮脏沉灰。柳下溪拉上了窗帘室内灯光明亮地闪耀着,他背后的身影墨色般的浓。 外衣也没有脱直接倒在床上了,揉着太阳穴眼睛对着灯光嫌它眩目,开了床头灯把室内的照明灯给关了。“哎……”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面对陈医生自己算是铩羽而归了。一句话就把人给呛死:“把证据拿来……”有证据还用嘴说么?直接是手铐对话了。 自己的沉稳去那儿了……光是逻辑推理在法律上行不通的,再完美的推测也只在语言的水平上,除非对方认罪……这案子真不知道如何写结案陈词了。 唯一的缺口在王干事身上,可惜这个不肯见面,只要见了面就不怕耗不开他的嘴……可恶的齐宁怎么也不肯让自己见上他一面……。 好想念清荷哟。 此刻的邹清荷在做什么呢? 顶着寸头的他提着超大的包站在公车上正往家里赶。好不容易军训结束了,回到宿舍里那群兄弟只会读书,宿舍里那个清洁卫生啊全不理,整个一猪圈。看不过眼的他只好把脏衣服脏床单一卷打包回家用洗衣机去洗了。 开了门,没见灯呢?柳大哥难道不在家?哦,真辛苦也不知道上次那案子办得怎么样。 进了厨房却见满地的面条屑……哦。客厅里多了一块一米宽的黑板,上面曾有过不少粉笔的痕迹,想必是写了又刷刷了又写。目前上面写着:我在卧室里。 邹清荷立即跳起来了迅速朝楼上走去,果然有淡淡的光景从门缝里漏出来。 “柳大哥!”如果不是身上满是汗味清荷会立即扑上去啦,天晓得他有多么地想念这张带有温柔笑意的面孔。 先行动的是柳下溪,一个虎跃抱住了他。 “瘦了呢。”上下抚摸了会。 邹清荷满脸通红唯一想到的却是“衣服脏得很,还没洗澡……”满肚子想念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却道:“饿了吧。” 柳下溪笑了起来,也不知怎地心里暖洋洋的,先前的沮丧一扫而空。点头:“真的饿了。” “我去超市买点菜回来。” “让我抱一会儿。明天不用上课吧。” “嗯。柳大哥瘦了呢。” “注意到了。”柳下溪眉开眼笑:“你都没在家,我光吃面条当然会瘦呢。” 虽然这是没法子避免的,他是在军训嘛。可心里还是内疚呢,柳大哥想必饿坏了。 “好像过份欺负他了……”柳下溪好心情地想:“好男人就应该做点家事平衡一下吧。” “我去买菜,你先煮饭吧。”分工合作是最快捷的,柳下溪行动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邹清荷做家事上是懂得节省时间的。柳下溪买菜回来时,厨房已经焕然一新而清荷连澡也洗好了,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听听,洗衣机也已经开始运作……这孩子真适合留在家里藏匿起来。靠在厨房的门边柳下溪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这才有了种:“啊,一个家庭就应该是这样的。” “清荷,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做了件卑鄙的事与几件蠢事。““噫?怎么会?”邹清荷手一抖菜刀几乎切到手指的……怎么可能啊,一向睿智的柳大哥会做蠢事还有卑鄙的事? “嗯。傻透了。”抚摸着清荷带着水珠的寸头:“我呀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得意忘形要隐藏情绪,要公正平等地对待每一件案子,无论是对待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人都要尊重他们,以事实为依据不要把自己猜测推理随便秀出来。可是,这一次的案子我偏偏情绪化了,把自己的誓言给打破了。跟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般毛里毛躁的,把自己所有的底牌掀起来败得很难看啊。” 邹清荷有点摸头不知脑,他是聪明的,没有开口询问或者说别的废话只是静静地等待柳大哥自己把苦水吐出来。身为柳大哥最近的家人不就是容纳他心情的对象么? “先从卑鄙的事说起吧。第二天就是你开学的那天,我去桂林之前见到了胡光荣。他交给我龚强身体检查的报告。龚强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年少不良时在斗狠中被刀刺破过的肺部以及身体的其他部分吞噬着他的生命力。老实说,我不明白龚强或者向明远他们的心情。只觉得悲哀他们对生命价值的判断。他们无知觉地成了别人华宴上的菜肴,我痛恨那立在他们身后带着嘲弄心情冷血地吸住人血的怪物。有那么一个人,口吐着狂言,玩弄着低劣的手法,只不过是吸血蛭而已。可笑的是这样的把戏居然也唬住了人……我原本是不打算理的。那样的细雨朦胧下的阳朔却有陌生的老者爱护儿孙辈的心情把手中唯一的伞递给我,当时我的心情居然想流泪。见到徐念余母亲的时候,我下了一个决定,那怕要用卑鄙的手法也要给吸食人血的蛭洒点盐水。我在徐母面前戳穿了那条血蛭低劣的手法,这已经违反了我工作的规章以及我做人的原则……” “这不是卑鄙的事!”邹清荷揽住了柳下溪的胳膊,他还是没有听明白整个事件。他纯粹只是信任名叫“柳下溪”的男人。 “是卑鄙的事,我跟那个人有点私仇。这是在人身后插上一刀的做法,不是男子汉正面对决的风范。” “你硬要把这事当成卑鄙的事让自己好过些,随便你!”邹清荷没有他那样严格的自我评定,有点儿负气他的偏执。是非黑白本来会因人而异的嘛,对付怪物用非常手段有什么不对?与君子打交道得用君子之礼,跟小人打交道凭什么以君子之仪相对? 柳下溪见他撇嘴,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呀,是无条件站在我一边的,不会觉得我有做错。错就是错了,不自省是不行的。” “愚蠢的事呢?”邹清荷觉得他这是自寻烦恼,难不成期望自己来批评他? “想不到,我所做的卑鄙的事居然成功了,那条血蛭与徐的父亲反目下走进了监狱。这意外的收获让我得意忘形了。膨胀的自信让我失去了细致与踏实的作风,以为光凭空口演算事态的变化就能如我所愿了……” 邹清荷没有再理会他,认真地做着自己的菜,红烧鱼……补脑的,柳大哥是用脑过度了。他耳边的声音终于停止下来。看柳大哥的神色想必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了。 “盛饭!”堵住了门,邹清荷不客气地用脚轻踹了他的腿,突然之间觉得柳大哥高大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崩塌了,没有了往日的尊重。 他把菜端着放在饭桌上,果然柳大哥乖乖端饭过来。“柳大哥,你认为自己是天才吗?”邹清荷难得在他面前如此严肃。柳下溪摇头,他从来没有自我膨胀到如此地步。 “那不就得了。是人就难免会出错出丑。有什么大不了的?错了就是错了,出丑了就让脸丢会儿,努力改正就好了。不这样过日子也可以那样过日子,不吃冬瓜的还可以吃青菜嘛。谁没有做错事过?老实说,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到底做错了什么?真说起来也没有出什么错……只不过案子胶着了,心里着急。回想起来一开始就是判断失误对自己失望得很。王干事还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没有多了解情况,现在要见他一面不容易。接到这案子的时候自己过于轻忽,没有一开始找上曾奋勇了解情况白白地浪费了时间与精力……陈医生与吕文将那边不知道如何下手,队长催着要交报告不知道如何下笔来陈述事情的经过。 “把案子重新梳理一次,不合理的有疑问的挑起来一一解决,这不是你告诉我的方法么?” 揉了揉他的头:“说得对。”柳下溪来到黑板前(这黑板没有警局里的大,功能是一样的。呵呵,偶尔的时候也会想买点奇怪的东西回家。)“事情起源于一次山难事故。王干事的女儿帅温华与自己的男友吕文将以及大学同社团的好友徐、李、曾五人在自助旅游时遇山难死去。山难的真相没有调查……据证人曾奋勇的证词是山石崩塌。他们逃亡途中帅温华被树藤绊倒,曾呼唤过男友救助,四名男子都只顾自己逃亡。帅温华死后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一直怀疑自己女儿的死因,不能接受女儿死亡的事实,把恨意堆积在女儿的男友身上,窥视跟踪吕文将。吕文将是因为女友的死亡出于内疚而引起的心理疾病还是被她父亲跟踪造成的心理压力这不得而知。吕文将成心理医生陈旰的病人。陈旰曾发表过几篇有关催眠术的文章,在这方面有着自己独特见解的心理医生。吕文将与林天杰混在一起被当时的帅轩也就是王干事发现(林天杰是谁?就是我所说的那条血蛭)。帅轩不但跟踪吕文将想必也调查过当时四位在场的男子,他没有去找李成生也没有找徐念余而是选定了曾奋勇下手。曾奋勇是四个人中最没有背景的人,当时的他家境困难,父亲过世弟妹与母亲都等着用钱。帅轩这个人……我真不知该怎么来形容他,是一个相当懂得攻击人心的人吧。曾奋勇曾经求助过李、吕两人被他们拒绝,心里对这两个人也是有恨意的。帅轩在这个时候找上了他,曾奋勇扯了谎,声称是吕文将杀了人,李、徐两人是从犯。我不认为帅轩相信他的说词,帅轩一定调查过自己女儿的死因,山难的事想必徐母也调查过。帅轩恨这四个人,认为他们都是让女儿死去的原凶。他当时想了些什么?只怕是要对这四个人一一击破吧,他动不了徐念余,先从曾奋勇这边出手,曾奋勇中了他的圈套扯谎接受他的金钱成了同犯。 “他最恨的是吕文将吧,没有这个人就不会有女儿的死亡。帅轩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死,是要让他们生不如死。他针对吕文将采取的措施是用曾奋勇来恐吓他,而他自己对付吕文将的情人林天杰,敲诈并爆出他的绯闻。林天杰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让自己的恋情曝光,于是他结婚了。吕文将在失恋的打击下以及被人恐吓心情十分郁闷。这样子的他跳进了帅轩布下的第二个圈套里。帅轩能躲在映月山庄必定跟林天杰达成了一定的协议,映月山庄目前的真正老板就是林天杰。帅轩敲诈林天杰,林天杰也一定调查过他。假如林天杰厌恶了吕文将,也想乘这个机会摆脱他的话一切就合理了。假如他跟帅轩约定任由他报复,只要人不死就行了。莫雨衣的出现不是偶然的,她的长相与死去的帅温华相似。她就因为长相成了帅轩复仇计划里的一环,映月泉除了他们还有林天杰躲在暗处的帅轩以及第二年死去的那位刘姓民工。毒品是谁提供的?林天杰与帅轩两人中的一位。杀死莫雨衣的肯定是吕文将,现场中只有他有杀人动机。林天杰看到血淋淋的现场立即动了脑筋,他窥视这块地皮应该有段日子了。现场中徐念余的身份太有利用价值,一个人的血是染不红泉水的,相片上血红的泉水有可能是其它动物的血,造成了惊栗恐怖的效果后他单独拍下了各人的特写。他让人找来了徐念余的父亲,声称是他儿子杀了人。而这边吕文将请来了他的心理医生陈旰,陈旰使用上了他的催眠术。紧紧咬住徐父的林天杰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帅轩不想事情就这么结束。 “记忆被封的仇人根本就没有痛苦,他那能甘心?他唆使了刘姓民工敲诈勒索众人,引起了第二年的血案重演。这次死亡的是李成生与刘姓民工,林天杰大怒。可是,帅轩也是有备而来的人,林天杰在与他合谋约定的时候也受制于他,只好由得他闹。帅轩引来了莫雨衣的弟弟龚强,甚至教他想办法上了林天杰的床。林天杰是出于什么心态纵容帅轩的行为?我想,是看戏吧。他把映月山庄暂时让柏青代管,自己躲在后面看着各人出演自己的角色。他甚至认为帅轩在他手上不足为惧吧。” 番外 潮起潮落02 “柳大哥,这不是把案子理顺了么?”邹清荷实在不习惯吃完饭不马上洗碗,可也不能去洗碗无视跟平常有些不一样的柳大哥。 “不,这只是在我脑子里理出一个大慨的轮廓,却没有能定人罪的证据。特别是第二年的中秋血案重演的开始与结束,非得需要当事人吕文将的协助才能了解李成生与另外一个人的失踪之谜。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是能逃避法律的制裁。” “有没有可能是装疯?” “这点我也不是没想过,他有几位名医的证明,我也直接跟他见过面。眼神是呆滞的,连肢体也是僵硬的。就算一个正常人关在疯人院三年怕也是不能保持正常的神经吧……我对这个领域了解不深……有点畏惧。” “畏惧?”邹清荷实在难以想象柳大哥会有畏惧的事。 “……以前有段非常不愉快的经历。我大哥发现我喜欢男人后,打了我一顿把我丢给了心理医生……是一个老头子……如果我心理素质稍差一点也可能成了精神病人。他除了在肉体上惩罚我……最可怕的是精神折磨……”他话没有说完,打了一个冷噤双手抚摸着双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层心理阴影果然没有消失,它寄存在心灵深处战栗着的脆弱的灵魂。 邹清荷一怔,他想不到柳大哥受过这样的苦……他张开双臂抱住了柳下溪的身躯,这样的柳大哥他也是喜欢的,宽厚的肩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单薄。邹清荷是有智商的少年,只不过偏隅小城视野狭窄了些。他隐约知道男人之间相爱是不对,到底是多不对却不明白。在他的故乡是没有这种事传出的,也没有人来评论这种事。他有看过一些历史方面的书,却知道“龙阳之好”存在历史之中比如说“断袖”与“分桃”的典故。他接触过的《文心雕龙》直接描绘的是“……独好龙阳也……”没有评价这种事的对与错……他以为错也不见得错到那里去,毕竟这只是两个人的私事。后来到了这儿,柳大哥的大哥大嫂都温和的承认了他们。虽说,柳大哥的妈妈……。只是想不到,柳大哥在之前独自承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我们在一起到底有多不对?”他喃声问道。 柳下溪不喜欢暴露自己的弱点,那怕最亲近的家人。可是,今天的他有些软弱,不自觉间出现了陌生的自己。清荷是一个能让人倚靠的少年……颤抖的背贴近并不厚实的年少的胸居然有电流从那里涌入自己的胸膛。 “到底有多不对?你父亲知道有可能会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你学校知道可能会开除你的学籍……我单位知道可能会开除我的工作。这就是社会表明的态度。这样的事发生你……会不会害怕?” 邹清荷前拢的手指抓住了柳下溪的手,柳大哥的手是冰凉的。他伏在他的背上笑了起来。这死孩子!在这种气氛下居然笑了起来……“在柳大哥心里,我就这么软弱到不堪一击么?而且,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错。” “傻孩子……从我们的角度来说当然没有错。我们的关系是不受法律保护当然也不在法律惩罚之内。这是社会的道德、习俗、风气的另一种约定俗成,这这个规范之内我们是错误的。” “那又怎么样?”邹清荷不以为然道:“约定俗成又怎么样?在以前女人还裹脚呢……现在证明这只是封建思想。今天的柳大哥怎么成了道德家?” “哦。突然就说到这儿,我是喜欢被你安慰吧。” 邹清荷一把推开他,提高了嗓音叫了一声:“柳大哥!” 柳下溪反身搂住了他的肩把下巴窝在他的颈窝里:“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了。这些天没见到你回家,又没想到你是去军训了。心里很不安,害怕你是不是……” 嘴被堵住了,这是清荷第一次主动吻他啦。喜悦从心头涌上脚尖呢,这就是两情相悦的爱情啊。邹清荷轻捶着柳下溪的心口:“柳大哥,我喜欢鲁迅的文章。他有指出国民没特操没信仰是很可悲的。我有自己的信仰,我的信仰就是柳大哥你!我对你是坚信。我相信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弃下我独自前行。” 柳下溪被震憾了感动了,这算是世上最美妙的甜言蜜语了吧……他何其幸运啊,拥有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邹清荷笑了起来,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他们两人相处,柳大哥无论是在气势还是在学问上都超过自己……多少让他有点儿介意的,是男人都不想被人压过头嘛。现在,第一次感觉到掌控权在自己手上,情绪不高昂是不可能的。 柳下溪扣起中指敲他的头,单单这个动作就把他打回了原形。“嗯,现在把话题转回这件案子来。了解案子的真相要关注的有四个人:吕文将、帅轩、林天杰与心理医生陈旰。现在就是大难题来了,吕文将疯了,帅轩又落在齐宁他们手上见不到人。林天杰被拘留也不准探视,他的案子上头太重视了,这案子没有证据证明他涉案。至于陈旰是座城堡啊,攻克他……我做不到。” 陈旰吗?“柳大哥,你可以请你师兄帮忙啊,他不是私家侦探吗?他不是在调查李成生的失踪么?” “师兄他呀,那天……” 秦育明只拿出了一部分证据,柳下溪看得惊心:“你是说,这个人包养情妇,这两幢别墅都是他的?”柳下溪的父亲也是做官的,知道官员的津贴工作一辈子也是买不起其中一幢。 “这只是一小部分啦。更猖獗的是他的儿子们居然公开说:‘给足钱只要是在北京市办事,没有办不了的。’我听坊间有传言,要见市政府官员是有价码的。他妈的,这群贪官!看着就让人生气!” 柳下溪庆幸齐宁的联络方式起了作用。 “我可以出面保护他,不过这事是属于地方的,我们军方不方便插手。”齐宁看完资料后在他脸上看不出表情,却隐约从他的苍白指头感觉到他的情绪。 秦育明冷笑:“我就想过坐上他这位置,已经没有人管得下。要不,北京市这么多双眼睛怎么没人看见?他又没有隐瞒行事,居然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猖狂到这么多年。要是我国也有新闻自由可以借助民众的力量来监督他们。可惜啊,民主监督终是句空话。” “……你过激了。”齐宁的手拍了拍资料:“你收集这些的理由是什么?” “看不过眼呗,难不成自我欣赏啊。” “好!就冲着你这句‘看不过眼’这几个字的豪气。我告诉你们去找谁来管这事儿。” “谁?” “中纪委有一位‘包公’你们大慨没有听说过吧。” “中纪委?”秦育明与柳下溪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下来,只是普通的百姓的他们进不了那个大门吧? “算了,我带你们去。”齐宁站了起来,他是那种说与行并进的人,他相信人民群众的眼睛与话语比他更有说服力。如果他出面,别人只用一句“越权了”就堵死了他的嘴。 “这应该是机密吧,告诉我行么?”邹清荷在兴奋之余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些事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波及不到他身上吧? “是机密!呵呵,告诉你的话,你就被牵连了。万一有什么事需要坐牢的话,至少有你陪着我呀。” 邹清荷翻白眼。他的好奇心还没有完全得到满足:“现代的包公长什么样?是不是铮铮铁汉威武过人的那种?” “你当演戏啊。我没去,所以不知道。师兄跟齐宁去的,然后师兄就人间蒸发了。” “那,你师兄有没有危险?” “别忘记我们是社会主义呢,只手是遮不住天的。当然,还需要时间以及速度。我相信齐宁这个人,看他外表不怎么样的,人还是有股热血,是条汉子。” 齐宁是谁?邹清荷并不知道。既然柳大哥这么认为想必是好人吧。 柳下溪突然击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什么事?” “龚强的死!既然是齐宁布的局,怎么没有后续发展?我忘记问齐宁了。” 番外 潮起潮落03 身为一位心理医生需要好的心理素质与敏锐的观察力。 这两点一直是陈旰的骄傲。 不少人都善于观察别人,难的却是不要被人观察。 陈旰曾对着镜子不停地训练过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观察患者是从听、看、闻等方面着手。他房间是隔音的,一关上门里外成了两世界。没有患者的时候,他把房间的门留着不大的缝,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北大啊……邹清荷……有点女性化的名字。哦,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中性化的名字,男女皆适。起名字的人应该是文化人吧。”他的食、中两指无意识地敲着患者的资料。“电话里的声音是健康的,略有些紧张……是为自己的事还是别人的事而来?年轻的鲜活的生命总是让人羡慕着……”身为医生的他却少见的懒惰,他总是停留在室内,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摘下眼镜后,眼眶是很明显的内陷发青。 这是他私人诊所,位置较为隐蔽。原本是家两层楼的小书店,被他盘下来重新装修,楼上用来住人,楼下就是诊所了。诊所是他与学弟一起合办的,周一至五是他学弟在上班,他只有在在周六与周日在。他除了在一家精神病院担任主任外另有两家医生的兼职,偶尔也会去大学客串一下讲师。 他是有资格挑患者的。 他现在手上有一个研究课题:现代大学生的心理状态与素质。 自从89年的学潮运动后,业界的不少学者对大学生分外关注。 他是87年毕业的,老实说他89年发生的事很不以为然。事后所谓专家们对所引发出的问题更是夸大其词了。 看了一下表,该来了。 果然,外来有对话声,是护士小丽与患者的声音。健康的正常的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男子的声音有点儿沙哑。“这名少年没有精神上的疾病。”陈旰想,合上了患者的资料:“那么,他是为别人来咨询的了。” 他突然一怔,听到了脚步声,步子有点虚软不及声音的干脆与健康。“是睡眠不足?精神方面的……” 推开的门吱呀一声归于沉寂……光从推进到进门就可以观察患者许多资料。 比如说,目前这名患者,面对一扇陌生的微启的门,先停顿了二至三秒,然后轻轻嗑响了房门。等到他说了“请进”这才轻轻推开房门,力气用得恰恰好,刚好够他进来,然后主动把房门关上了。是一位观察力不错,有分寸注重小事、教养不错懂得自我管理的少年。 进来后眼神一直在飘,看来他对即将开始的话题有些难以启齿。看着他的走路与身体状态,见过各类正常与不正常人物的陈旰立即明白了这少年来到这儿的目的。“少年是同性恋,而且还是承受男人身体的那一方……在寻找精神支柱的患者中,把同性恋当成精神病的患者有不少案例。”陈旰翘起了嘴角,刚进入理想校园的少年……这种事只怕是会影响人生的旅途。特意看了看他的容貌…身是同性中弱者一角的他在外貌上只能勉强算是中上,整体干净清爽,不像是懂得撒娇与取悦男人的……这类型的少男不会是天生的同性爱好者……更适合成为一个正常的丈夫,能给自己妻子带来幸福满足感的男子。陈旰本人是喜欢美丽事物的男子,他不爱女人也不爱男子。 “美丽的万物是给人欣赏的,不应该贴上标签分成你我他。”这是他的信念。 “医生,谢谢你接受我的求诊。”邹清荷坐在陈旰的面前,他有点紧张。 整个空间是雪白的,没有颜色的白让眼睛很无助,只得把目光集中在陈医生的黑色头发上。穿着医生袍的陈旰让邹清荷有不是真实活着人的错觉。 “哦,北大经济系新生,邹清荷,十八岁。放心吧,今天你我的谈话将不存在世间。”陈旰放下手里的个人资料,目光透过镜片直射到邹清荷明显有些紧张的脸,声音柔和:“你为什么事感到烦恼不安呢?” 邹清荷握着手中温热的茶杯……先前那股冲动在逐渐消退,他有些后悔了。面前的医生带给他很重的心理方面的压力,自己仿佛成了尾砧板上的活鱼,在医生目光的注视下先被活生生地刮了鳞,然后挖掉了鳃,最后剖了肚……不愉快的想象。 也许是有柳大哥先入为主的意见深入自己的大脑,把陈医生当成杀人事件的从犯了。为了要减除这种心理上的不适,他突然摇了摇头,一口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把杯里的茶水喝下肚。 “陈医生,其实我不是来看病的。”他鼓起勇气,进门后的第一次正视医生的眼睛。 他的行为反而让陈旰有点意外:“果然,健康的人行为反而难以预测。”习惯跟各式各样患者打交道的对正常的少年倒有点不适应了。 邹清荷通常是睡眠很好的,他的作息时间也在军训期间恢复到读高中时的规律化了。 可是,昨夜他失眠了。 当然,这也不是他单方面的原因……小别胜新婚嘛,柳大哥……嗯,热情了点……情热时分当然什么念头也没。事后享受柳大哥推拿的时候他不怎么地在大脑突然冒出了一个决定:“我去见陈医生。”案子冻结着,柳大哥不好受吧,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呢? 柳下溪狠狠拍了他屁股一巴掌当即翻脸:“学生之责是吸收知识。不准你涉入案件来。” “柳大哥!”第一次下这么重的手呢,很痛啊。 “你可以陪我去啊。他是医生是该救病患的人啊,选择这个职业的人应该不会坏在那里去,我要问问他怎么可以漠视人命!” “傻孩子!”柳下溪叹息了一声,揉揉他的头,头发太短了,没手感。于是,一巴掌抓住了他的头顶加重了口气“不准就是不准! ”强制性的命令颇让邹清荷不以为然。此时的柳下溪没有看情人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明天周末,我们去逛街,我打算给你买辆单车。我呢,决定买辆摩托。” “不是更想买吉普车么?” “这种敏感时期还是低调点好。” “敏感时期?” “我可以预见,北京市会来一场彻底反贪大行动……官场如海啊,潮起潮落。”不知触动了他那根神经自我叹息一番。阅历颇浅的邹清荷没有他那种感慨的心思,只是不解:“柳大哥,你说有些做官的为什么就想贪呢?” “词句毛病。”柳下溪难得挑他言语上的错误,今夜的他是心思活络的,有些少见的斤斤计较。 “那有……”邹清荷的心情恰恰与他相反,难得的情绪激昂。 “应该说:贪官为什么要贪呢……” “我觉得我说的是对……”没有营养的争论继续。 “在其位,谋其政。贪官啊,我想这问题不能一言断定。纵观今古、横察各国这已经成了社会一大景观了。人性中劣质的贪加上权势带来的诸多方便……金钱也好、美色也好拜倒在权势下成奴为婢……” “那柳大哥的父亲?”邹清荷担扰地问道。他记得柳家的父亲也是做官的。 柳下溪笑了:“也不一定所有的官都贪。我父亲身边有母亲在把关,母亲是厉害的人,哪会让父亲做这种明显的蠢事。现在又不是秦二世那种年代,那有可能指鹿为马当全天下的人是瞎子盲人的。无论是贪在明处还是暗处这事尽早会曝光的。” 邹清荷心思没有在这上面转多久,他还年轻没有体会过贪官对他的直接伤害。陈旰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到底有没有插手映月泉的案子?明天如何摆脱柳大哥独自前往?柳下溪沉睡后,邹清荷挣扎着起身……啊,腿没力软着啦。到楼下客厅沙发上放着柳大哥的外套,果然在他口袋里有医生的名片。 邹清荷是有分寸的孩子,柳下溪对他是放心的。 他不认为邹清荷会真的去找医生。 好不容易两个人有一整天的空闲,早就打算好了,今天来进行大采购……就要换季了,该提前准备冬衣……食柜空了,要给邹清荷买辆单车还有传呼机……自己的代步工具。事情不少呢,依清荷的性子,自己不出面,他只怕不会主动给他自己添置新衣服……那孩子在用钱上面还是畏手畏脚的,有着你我的分界线……这习惯要改一改才好。 “清荷!好了没?要出门了哦。” 可是,就在这时电话铃要命地响了起来。 番外 潮起潮落04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门依旧是静止的。 柳下溪有点紧张,为了缓除这心情把捏紧的拳头松开。气温正式转入秋季空气里包涵着浓郁的秋味儿,可是他师兄秦育明那额头的汗水很明白地往下淌,弄得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由得猜测进门的会是谁。 门被推开了,是位妇人,上了年纪的夹着白发的妇人。当过兵吧……居然有不输男人的步伐腰肢干脆如旗杆呢,那双眼睛过于锐利冲淡了面孔上的笑意。 “听小秦说起你。柳下溪。”妇人爽朗地笑了笑,伸出了手与柳下溪握了握,干燥温暖厚实有力……可是师兄没有对他提起这人物是谁啊。 “坐,坐,不要拘谨。小秦啊,当我是只母老虎。你就别学他了。”妇人见他很不安的样子开怀笑了起来。 “吴老,您别糗我了。”秦育明不好意思地摆着手。 “我也不拐弯抹角的说话,我让小秦找你来只怕你心里也有点底了。事情有结果了!(听到这话秦育明紧张的心给松懈下来)小秦的材料我看了,这事肯定要办!官僚腐败问题是社会上的大问题,是会让人民群众齿冷心寒动摇国本的大事。你们也是北京人,心里憋着一把怒火,光憋在心里烧心!不怕跟你们透个底,中纪委早有耳闻,只是这问题也敏感,没有人敢出这个头。就算有材料上告只怕也有心人给拦阻了,你们做得好!我替百姓们感激你们。材料到了我手上后我立即向上面报告了。意见不统一(吴老苦笑了),开了几天会,上面决定暂时不动,其余的人都不能放过,特别是这位徐姓官僚,百姓对他的意见掀翻了天。小秦这几天只怕不安了吧。” “为什么这位姓陈的不能动?”秦育明不服气地嚷道:“就因为他的官位大?” 柳下溪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听吴老把话说完。”政治上的事他比秦育明懂,那陈姓高官在北京纵横这么数十年怎么可以说倒就能倒的? 吴老拍了拍桌子,叹了一口气:“他可是申办亚运会的官方形象人啊,办他是打官方打政府的脸,是丢北京的颜面啊。枝枝节节太多,要一下子连根拨起是没有可能的。小秦你的材料也单薄……要顾忌的事很多,牵扯起来,干净的官员没几个,怕北京乱啊! ” 秦育明很不服气地喘着粗气。 柳下溪笑了笑:“只要开始认真查了,到最后结局如何还不能断定。” 吴老眼睛精力四射,笑道:“小柳是聪明人!小秦冲动了些。没错,我并不打算一开始就从这些人身上着手,这些人怕不少的老油条,对付成精的他们只怕不容易。我的意思是顺藤摸瓜,旁敲侧击。官员受贿,贿从那里来?来自商人。商人重利,白白给官员贡献金钱,那怕只有一毛钱心里也是宁愿不给的。在自己利益受到损害时,嘴会松些,容易突破。官僚与商人因利相护,只要其中一环松动,其他的很容易带出来,只要有足够的事实依据,不怕定不了罪给不了民众交待!” 秦育明这才明白,嘿嘿笑了起来:“吴老,高招!” “少拍马屁,多做实事。”吴老笑里带有忧愁。“你们这支伏兵,我是瞒着人的。一、二个人成不了事,真希望热血青年的你们多一些。小秦,招募组员的事你要抓紧。我会申请到有关权限。” 柳下溪把目光转向了师兄:“师兄,你把我招进特别调查小组?” “是啊,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秦育明得意地拍拍他的肩,大有一副哥俩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架式。 “我拒绝。” 柳下溪这话一说出口连吴老也是大大惊讶起来。 “为什么?”秦育明愤怒地问道。 “我推举一个人。我的警校同学胡光荣。” “推举他的理由是什么?”吴老接口道。 “善良,不是北京人,普通的贫家子弟。无欲则刚。他为了一个陌生人的病情曾经四处寻找这个陌生人,一直到知道陌生人的死讯,他有着执着于人于事的天性。有关他个人能力的资料可以去学校、工作单位上查。现在他只是一名户警,可是整个辖区户籍都藏在他脑袋里。他记忆力惊人,各种数据进了他的脑袋跳跃得跟音符似的。他是个人才,只是没有背景,就这样被埋没了真可惜。” “好。你不参加的理由是什么?”吴老还是问了。 “是根据回避规章。” “回避规章?”吴老吃惊。 “你有亲朋好友涉案?”秦育明并不知道柳下溪的身世。 “这里面的确有认识的人。”柳下溪苦笑。 “我相信你不会徇私的。”秦育明不想放他。 “不,我没有兴趣。我只对刑侦有兴趣。”才不想做伟大的人。他只是平凡地想守着情人过小日子没宏图大志也不想济世救民。进了这个特别调查小组,只怕连家也不能回,这连串的事结束没有一个三、五载是结束不了的,等到那个时候清荷说不定弃他而去了。 “人各有志,不勉强。”吴老脸色还是一僵。“还有别的人才可以推荐么?” “还有一位名叫季佳的,只怕吴老入不了眼,他最拿手的是开锁入室。” 吴老一拍桌:“要的就是这种邪才!他现在人在那儿?” “缉毒处。吴老,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见一个人。” “见谁?” “林天杰。” “他?” “有可能涉及一桩失踪案。” “确定?” “不确定才要找他查证。” “……”吴老有些为难。那件案子关注的人不少,大家的眼睛都瞪得很大……“我来安排吧,好了再通知你。”这青年是优秀沉稳的,也许他能从林天杰身上找到缺口。 私底下秦育明埋怨他:“这事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呵呵。”柳下溪笑而不答。 “你想过没有?这可是大好的机会!摆平了贪官,我们也可以晋升到政界来。”秦育明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这才是师兄你的算盘啊。也想捞一个贪官做做?” “去!并不是所有的官都是贪的,也有认真为民做事的好官!吴老就是好榜样!我想成为她老人家那类的官。” “……”并不是所有贪官一开始就想贪啊,以后得偿所愿的师兄在五年、十年以后还能保持这种心境么? 为官者不贪钱财不为名利不空谈不骄不燥一心为民做实事做好事全中国民众齐心合力屏除人性杂质,从孔子孟子老子等等著书立说传承下来的学问到今时今日数千年文化教化,只是论证了全体人类的人性无法被净化。七情六欲如影随行如何能斩断?有正面的爱就有负面的恨。一体两面一明一暗有白有黑。世事难绝对啊,人类要达到世界大同除非集体被洗脑,但那样又岂是活生生的人类? 胡思乱想中柳下溪不由得微笑起来:自己真适合成为哲人啊。 “你笑什么?”秦育明很不满,他一直认为柳下溪应该与他是同一志向的啊。真失望! “在南水县的小笼包是一元钱十个。有一天啊,我无意中离家不远的包子店生意特别好,便认为只怕是换了新的师傅手艺好。买了一笼,吃起来味道跟平时差不多,区别就是他二笼里面必有一笼是十一个。多吃一个的兴高采烈,少一个的决定第二天再来,就不信自己天天运气差嘀咕着。回家后,我跟清荷一说这事。他笑了起来:‘贪小便宜其实是吃大亏。’细说之下居然是他出的点子,把原来做十个的材料做成十一个,却又不在价牌上写上十一个,只写十个让人觉得多了一个就是占了便宜。还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占,来一个二选一,买的人兴致勃勃跟抽彩头似的,多了种趣味儿。这样一来,店家反而是赚了小点。我还说那段日子老是吃小笼包做早点,原来是店家感激清荷免费送的。如果把真相以流言的形式散布开来……” 秦育明听得有趣,笑了一下马上想到正事,沉下脸来:“不知所谓!” 柳下溪不理他,耸耸肩招呼也不打,走了。 秦育明气得只跳脚。 “如果把真相以流言的形式散布开来……那包子店还有街坊上门么?”无意中听到他们对话的吴老若有所思地自语。 这话偏偏被秦育明听到:“当然不会有人上门了,谁会甘心会被耍?” “小柳真是聪明人啊!”吴老微笑道。 “什么意思呢?吴老。” “傻孩子,要相信人民群众啊。如果把真相以流言的形式散布开来,除了他们自己惊惶失措露出更多的破绽,同时监督他们的热血人会多了起来,民众的愤怒与民众的眼睛是火把是电灯也是压力。上面就算有人有心想包庇也是屈服民众的压力。” “但是,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啊。” “傻孩子,我们是无产阶级政权啊,你真当这天下可以只手遮天的?民众被蒙在鼓里了,才由得少数人猖獗。” “可是,您这样做只怕会受到处罚。” 吴老笑着摇头:“我早做好准备了。无论是免职还是坐牢。” “吴老!” 清荷居然没在家! 黑板上有他留的字:“我去找陈医生了。” “不听话的孩子!”柳下溪抓起钥匙就往外面跑。 番外 潮起潮落05 陈旰笑了。 无声地咧着嘴面部的肌肉与神经一起扭曲。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这声音没有冲出咽喉只在他大脑回响。他是心理医生生怕一点点噪音使沉沦于他催眠术的少年惊醒过来。 居然跟昨天那名讨厌的刑警是一对恋人……傲慢的自以为是的胡乱猜测的刑警,装模作样一副正义使者,却原来是诱拐未成年的变态。在法律上身为执法者以身犯法好像是罪加一等的,等着洗净手腕戴手铐吧。“呵呵呵,居然以那种口气怀疑自己的专业操守与专业能力!这次我就要看你怎么死!” 陈旰不是善良的人,他选修心理学是有着浓厚的操纵人心的雀跃与窥视别人隐私的恶趣味。催眠术是家传的古术,老家的父母是是中医,是对看不出儿子真实内心世界善良的夫妻。 陈旰摸着自己下巴,他到底是好奇的。把目光投向沙发上熟睡的邹清荷身上,真是容易被催眠的人啊。虽然聪明却怀着人性本善的认知,对陌生人没有防备之心……“小朋友,你这样子很容易吃亏的。” 这样的少年到底是那一点吸引了那位粗糙的刑警? 均匀的呼吸,安静的睡姿完整地展现着还未完全发育的年少的修长身躯。 耳边的茸毛下那红红的印痕就是传说中的吻痕么? 有着性洁癖没有恋爱经验的陈旰很好奇。 会不会他身上布满了这样的吻痕呢? 看还是不看……他的内心并没有挣扎多少,反正这个空间是封闭的,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只会印刻在他的大脑里。 他剥开了少年的衣服,裸露的前胸真是精彩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妈啊!脖子以下布满了红紫的痕迹。这也太热情了些吧。 然后,门被踢开了,随之过来的是护士陈姑娘的“啊!”的尖叫与“猥亵犯!”的爆喝声。接着就是拳头砸在自己身上的疼痛。 “啊,这是怎么了?”邹清荷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满屋子的凌乱以及柳大哥追着医生满屋子的打。 有嘴难辩啊,只不过是一时好奇心而已。 陈旰有了一种中了“仙人跳”这下三流手法的无奈。 是啊,本来优势是在自己手上的,可现在这情势完全逆转了。对方还有陈姑娘这个大人证,真像是被丈夫捉奸在床的情夫。陈姑娘一副内疚的样子,不能怪她啊,隔音太好的房间里,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她有尽力阻挡过了的。从她的脸上分明写着:“想不到陈医生有这种爱好。”自己的好名声只怕就这样给毁了。 陈旰对自己的记忆太有自信,他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很少使用录音机。何况,他接收邹清荷这名患者的时候并不打算留下催眠他的痕迹。催眠术也不能乱用,没有经过患者家人或者本人同意使用催眠手段是违反医德的。 拳头砸在身上过于疼痛! “停!我有话要说!” “柳大哥!”不明情况的邹清荷也出声制止爆怒的柳下溪,他不主张暴力行动来解决问题。 “这变态医生刚才在猥亵你!”柳下溪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医生。 邹清荷哭笑不得,他有自知之明。柳大哥当自己是宝,别人才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呐。 “误会,误会。”陈旰把好奇看热闹的陈姑娘关在门外:“请坐,柳刑警。”真是狼狈啊,面孔抽痛得很。 柳下溪给邹清荷扣好衣服,不高兴地敲着他的大脑:“你死人啊,不知道反抗。”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摇头:“我不小心睡着了。” 还记得与医生的眼睛对上后,只觉得仿佛置身在蝴蝶翻飞的三月,花香鸟语,金灿灿的油菜花居然有粉甜的香味,阳光轻拂整个人也变得懒洋洋起来。然后,他睡着了,梦到了与柳大哥的第一次见面……把他与柳大哥的相识、相恋到目前整个儿梦了一遍。 非常好的梦哟。 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真的只是误会!”拾起被打落在地上的眼镜,梳理了一下乱发。 “哼。”柳下溪冷哼着,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要是他迟来一会儿……太可恶了!外衣与衬衫的扣子都被解开了,手还贴在清荷的胸前怎么可能是误会? 不过,这个人脸上与身上的伤痕也算是受到了教训……“算了。”解释不清:“你们前来不就是为了吕文将以及徐念余的病历么?何必使用这样肮脏的手法?” 柳下溪瞳孔收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使用肮脏的手法?” “昨天柳大刑警你无功而返,今天不是就派你的小情人出马了么?”陈旰讥诮地用鼻子喷出了“呲”这个不屑的音调。 柳下溪的手被邹清荷拉住了,他轻轻地朝自己摇头。 “陈医生,您误会了我们,同样被误会的您应该明白我们的心情。”柔和的宁静的有着安神效用的声音。 这话让陈旰一呆,他把挑衅的目光转到邹清荷身上,他是不是小看了这少年? “要我说也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柳下溪冷冷一笑。 陈旰没好气道:“美女美男我见多了,他还入不了我的眼。”这才把目光重新转到邹清荷身上:“我现在有一课题是研究大学生的,邹清荷你是健康正常的少年。我想请你帮忙介绍几位大学生认识一下。” 柳下溪要开口说话被邹清荷抢先了:“我还是新生,认识的人没几位。不过我可以带你到学校去认识谁是你自己的事了。” “好!”陈旰只不过是找台阶下而已。“徐念余也是我的患者。他比吕文将就医的时间还早得多。他的心理比较脆弱,是一个敏感多情的少年。那时我只是一名在校研究生没有正式的挂牌行医,是学校的教授介绍的。顾忌他家的身世,我是以家庭老师的身份来治疗他。他只不过是伤心以及内疚影响到身体。他爱上了好友的女朋友,求之不得痛苦得不想活了。我建议他出去散心尽量的把心思抽出来,他们去了四川,那女孩也一起去了。可是,女孩子却死在那次山难里。他是要救她的,却被自己的另两位好友架着逃跑了。他的病情更加严重,时时刻刻那女孩的惨叫回转在他的大脑里,他不得不靠安眠药来辅助入眠。他家人觉得我是庸医治疗不好他们的儿子,把我给开除了。吕文将来求诊时,我才知道徐念余喜欢的是他的女友。这个人远没有徐念余那样多情,女友死了,他另外有了女友。可是,他却撞鬼了。” “撞鬼?”柳下溪与邹清荷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错,撞鬼了。死去前女友的鬼魂缠上了他,弄得他杯弓蛇影,很害怕。” 柳下溪立即明白了,一定是帅轩让莫雨衣装扮成死去的女儿吓唬他。 “只要他跟女人在一起那鬼魂必定出现,他害怕非常害怕。后来,他跟男人在一起了。说也奇怪鬼魂居然没有再出现。他也就没有来医院找我了。三年前的八月十六日徐念余的父亲找上了我,他请求我把他儿子的记忆封住。徐念余已经崩溃了,他暗恋的人再次死在他面前,他无法承受这件事,由于他的记忆错乱,他的父亲以为是他杀了人。我是催眠他从他脑海里知道真相的,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力量控制自己的记忆把凶手给自动消除了。只记得那女孩子明明死在山难中怎么又死在泉水里。他在离开我的诊所不知求诊了谁,居然染上了毒瘾。柳大刑警的推理是错误的,吕文将并没有找我帮忙。我接手这病例是在他正式宣布得了疯病后。也就是在这件事的一年以后,收容他的精神病院是得知他曾经是我的患者才把他交到我手上的。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是疯子。我催眠了他,才知道在他的记忆力里,山难死过一次,以后化身冤鬼的前女友在头一年的映月泉活生生的出现了。他伙同好友李成生把她杀死在泉水里。可是,她是杀不死的,第二年的中秋月夜她又重新出现在映月泉里,他害怕啊,非常害怕。这次,他带了西瓜刀拼命地砍砍砍血肉横飞……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血肉模糊死去的却是李成生。他当即昏了过去,大脑再也清醒不过来。” “原来是吕文将杀死了李成生啊。把李成生看成了莫雨衣应该是幻觉吧?”一路上柳下溪的脸色阴沉,邹清荷一直在找话题逗他开口。柳大哥是真的对他生气了呢。 “以后不准让我这么担心了。”柳下溪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心思?这孩子让人无法生气啊。 “对不起。”邹清荷喃喃。 “也有可能莫雨衣没有死。”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被他惊人之语给动摇了邹清荷不解道:“你不是有她死亡的相片么?” “只要化妆到位,从相片上看不起来的。”见过容貌平常女人化妆后的惊人美丽,柳下溪也不能确定相片上的莫雨衣是不是真的死了。“帅轩只怕还狠心不到让容貌神似女儿的女子丢掉性命。” “如果莫雨衣没有死,一心想为姐姐报仇的龚强就太可怜了。” “他的病,以及贩毒、杀人的罪也是死刑,活着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吧。非得找到帅轩与林天杰不可,这两人手上有重要有环节在。” 番外 潮起潮落06 齐宁带了瓶汾酒打包了些下酒的熟食迈着大步朝柳下溪家走去。 他原本是希望和柳下溪在外面找一地方喝酒的,想不到那个柳下溪居然邀请他到他家里去喝酒。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京城他居然交了这么一位心里不痛快时可以一起喝酒的酒友也算难得。 齐宁在此前的人生算是极为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出身于军人世家的他,从孩童时就在部队里混。军人生涯他是要过一辈子的,想不到正在他自以为雄鹰展翅的最好年华却来了一个当头棒喝。他,居然,被革职,强制反省。 “妈的!”心里呕得慌,这事儿不能对父母说,对着一直崇拜自己的女友也说不出口,部下以及战友们大家避着嫌呢。 “这什么事儿!”他啐了一口痰,被看门的大爷狠狠地挖了一眼。 若是以前,看到这没品的动作他是不屑的,今个儿无意地做了这低下的事。敛眉抱歉地扭头赶紧急走几步。一只小土狗从花坛里钻了出来,直直地朝他窜过来。他迎上一脚,那狗儿机灵,居然闪开了他那有名的标准的无影腿。 北京的房地产这几年跟雨后的春笋似的极为兴旺。林立的新楼就跟天子山的石笋群有得比,想起建在穷山恶水的军营,越发让人眼红起来。“柳下溪居然有这样的身价能住得起这里的房子!这小子过舒服日子呢。” 柳下溪买完酱油出了超市的门就看到齐宁远远走来,他却没有上前跟他打招呼,站在必经的小路上等着。 现在的齐宁让他意外。齐宁一直在他的印象中都是自信与整洁的。现在的他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没有梳理,挎着一个军用背包有些落魄。 齐宁突然来电,让他惊喜,他正好也想找他能不能让自己见见帅轩。 这几天柳下溪在单位上日子过得很不好,队长不拿正眼看他,就连催他交报告也是吩咐别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他敏感,同事们对他的态度很明显除了敌意、不屑还有冷漠。以前女警们总是有事没事找他聊上一两句,现在只要他出现在办公室里,他周围空出好大的缺。强迫自己不要注意这些事反而更上心更烦燥,很想开口问明白怎么回事,可是他的自尊阻止了他。 柳下溪绝对不是那种主动经营人际关系的人,也不是无视周边的人而活在个人空间的人。若是有什么来比如他的个性,可以蓝桉这类的乔木来打个比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主动跟他交谈、套交情成朋友的。虽说在南水县工作的时候他一外乡人,大家伙对他并不大亲切也不会特意落下他。何况还有一位粘人的李果在,他没有为人际关系苦恼过。现在倒好,回到了老巢反而受到排挤。哎,耸肩。也不好意思把这事儿告诉清荷,真羡慕清荷的亲和力。他在那儿都能混上一堆朋友,瞧瞧才上学几天,已经跟周围的同学打成了一片。人人都认为北大的才子们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清荷的主观印象里却认为人人都是风趣的有特长的值得交往敬佩的可以成了好朋友的朋友。 “嗨!”齐宁终于看到立着跟路标似的他。 “好难找!”齐宁抱怨。 柳下溪白了他一眼挑眉鄙视他:“几天不见这人怎么性子转了,在鸡蛋里挑什么骨头?”就不信他没有查过自己的住址。 齐宁虽然把他的表情扫进了眼里却故意忽略不记,看了看他手上的酱油,吃惊道:“你亲自下厨?”他家可以信奉“男人远厨房” 的真言。 柳下溪不答直接在前面带路,进了电梯才问道:“怎么有空了?事情告一段落?” 齐宁半晌没吱声,只是把手里的酒举了举:“你酒量大不大?” 柳下溪皱眉,看来齐宁出了什么事儿心情郁闷着:“酒量一般。”柳下溪不怎么喜欢喝酒,那味道呛得慌。只是他家老爷子喜欢喝,小子辈的他在爷爷面前是要陪酒的,几两白酒还难不倒他。 见柳下溪用钥匙开门多问了一句:“你的小朋友呢?”齐宁知道柳下溪跟一男学生同居,虽然也曾在背后嘲笑过他的性取向,心里并不在意。这皇城根儿底下没有新鲜事,听说满清皇朝后半叶有钱子弟养小倌圈戏子大有人在。只不过新中国成立在文革时期这种事也狠狠地严打过了,那年代连男女正常交往都得小心那还容得下异类?现在时代变了,这种事管的人少了,该操心的是他们的家人而不是旁的什么人吧。齐宁新潮地自我宽容地笑了起来。 “他在厨房。”侧身让齐宁先进去。齐宁却立在门口不动了,室内居然是一尘不染的啊。 柳下溪从走廊的鞋柜拿出新的布拖鞋给他换。 看着这么讲究的地方,齐宁想喝酒的心情却没有了。 柳下溪把酱油放到厨房,清荷正忙碌着:“先让客人坐坐,饭菜还得等等。”今天顺路采购了不少新鲜的菜呢,居然会有外人来,清荷打算好好的显一显身手。 柳下溪应了一声,走到客厅见齐宁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翻电视节目看。 “想不想打一架!”柳下溪脱下外套挂在墙边的木衣架上。 “好啊!”齐宁来了兴趣,室内极大想必有健身房。 柳下溪一直念念不忘与齐宁在武力上的差距,很想跟他正试打上一场。接到齐宁的电话后,他就把健身房调整成武斗室了。 “你早有准备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宁笑了起来,心情不舒畅时,干上一架不失为男人解除压力的好法子呢。柳下溪也不出声,扣住他的肩先来一个马步背摔,齐宁下盘稳,一扯拉不动。齐宁迅速反应弓腿沉身扫他的下盘一边笑道:“你这是犯规,何况没有热身容易伤筋动骨的。” “……”高手随时都保持进攻与防守的状态,若等热身才开打也太假了吧。 这健身房到底比不得面积大的道场,腾空挪动极不方便,也不适合齐宁最强的连环无影踢。近身肉搏不是齐宁喜欢的方式,跟街头斗殴似的忒没气质。柳下溪的拳头硬,在身形上优势,他比齐宁要稍高而且皮粗肉厚的,是力量型的武斗者。齐宁讲究的是技术含量,他的手是用来开枪了,双手齐发是个神枪手,武技上是以腿功见长。两人一来一往数十回合都没有讨到好,身为专家两人重点出拳出腿击中对方都是腹部,又不是生死相搏没有尽全力。 淋漓尽致地出了身汗,倒在地上两人一齐哈哈笑了起来。 “约个时间在外面的道场认真来一下。”齐宁摸着额头上的汗笑道。 “好啊。” “……我被停职了。”齐宁突然说道。 “噫?”柳下溪一惊。想不到啊,还以为他只不过遇到瓶颈心里不舒畅。原来,事情严重到丢掉工作的地步。 齐宁没有等到柳下溪的回话,转过脸来看着他,柳下溪比他伤得重,捂着腹部。“家里没有准备药酒?” “有伤药。要用啊。”男人都是好面子,都等着对方先掉价。 “帅轩的事,我骗了你。他其实早死了。” “什么?”柳下溪猛地坐了起来,却牵动伤处真的很痛。 “你的同事蔡详涉案了。” “怎么可能?蔡叔他不是把帅轩转交给你们了么?” “他被监禁了。我记得事发后没多久你有打电话给他想见帅轩,我当时在场命令让他告诉你说帅轩被移交了。帅轩是被杀的,三寸薄刃划破了咽喉,很干净的手法。当时保护他的警察除了蔡详还有一位。那位家里有急事走了,只留下蔡详一人。蔡详不开口,怎么都耗不开口他的嘴。帅轩一死连他提供的资料也不翼而飞。” “没有调查那一位?” “当然有查过,没查出事儿,当然那一位警察也受到了革职的处罚。” 柳下溪总算明白了自己在单位上受到冷遇的理由,这案子是由他起头的……新来的菜鸟连累了两位同事……哎。除了叹息还能说些什么呢? “怎么会停你的职?帅轩的死按理说跟你没关系啊,他不是还没有转到你手上么”齐宁虽然剑走偏锋为人激进了些,可他还是一心为公的啊。 “帅轩一死,整个案子就搁浅了。上面的人急着把我踢出来了,他们把龚强的死掀了出来。我的部下挖了个洞让我钻,我当时的命令是保护龚强。可是化名为任华年的他故意曲解我的命令里的字句,平常见他老实听话一直当他是得力助手,实到是料不到他骨头是黑的反生着的……哎,不说了。把伤药翻出来吧!” 只怕还有些内情,齐宁不说柳下溪也不好猜。对他生了份同情之心,无论是谁被信任的人背叛心理只怕都不会好受。蔡叔他……落在心里叹息。 面对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齐宁竖起了拇指:“小柳,你的小朋友是好媳妇儿。你有福气了,我家那位只会炒鸡蛋而且总烧黑。” 邹清荷闹了一个大红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柳下溪拉着邹清荷坐下,笑道:“他脸皮薄别忽悠他。清荷,他就是齐宁。” “齐哥你好。”邹清荷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把头给端正地抬了起来,只是脸上红潮未褪平添了几分颜色,柳下溪看得心里发痒,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把,清荷伸出另一只重重拍他的爪子。齐宁自己揭开了酒盖四处找杯子,没有注意他们。 “小朋友喝不喝?” “他明天要早起上学呢。”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看着清荷一边揉着手背替他拒绝。 瞧这两人,齐宁叹气啊。这柳下溪也有调戏自己情人的恶趣味,有点羡慕。自己放不开,在女友面前从来不放肆,也许应该放开些试一试情趣呢…… 番外 潮起潮落07 闹钟响得惊天动地重重地敲击着耳朵。 邹清荷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人发懒不想起床啊,把脸往枕头上拱了拱,留恋着棉被的温柔,好想一直睡下去睡到自然饱。猛地睁开眼睛突然想起自己要上学。军训结束文化课正式开始了。这表示着:他,邹清荷是一位真正的大学生了也。 他快活地一个鲤鱼打挺跃下床来,看了看闹钟上的时间还很充裕才五点多。搔搔自己的头,好像紧张过头了。上课时间是八点半,坐公车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嗯,该带的东西昨夜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还得回宿舍一趟……可以吃完早餐才出门。 “柳大哥呢?”回顾一下大床,这时才注意到他昨夜是独自一个人占据着,难怪睡得通体舒畅的……这段时间睡着狭窄的小床有些缩手缩脚的。 记得他十点左右自己回房睡觉时那两个人还在客厅聊天,不时喝点小酒吃几粒花生米的。认识柳大哥几年了第一次见他待人如此热诚呢。嗯,柳大哥为人处事总带着距离感,对自己好虽然能时刻感受到……对别人总觉得隔了层什么,那怕是他与季佳相处也没有这么多话说。可是,自己更喜欢柳大哥与季哥相处的模式……看着都轻松些吧。这位齐宁,感觉是不易相处的人!嗯,有点难懂,那双目光跟探照灯似的。 客厅里柳大哥居然铺了地床,睡在地板上。家里没有预留客人留宿的客房,看来柳大哥打破了不留客人过夜的习惯了。 客人已经离去。有一床被子折叠成豆腐块放在沙发上。 “柳大哥!”邹清荷蹬下身来,看着熟睡的柳下溪童心突起,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鼻子好硬好挺的鼻子哟。呼吸不畅的柳下溪伸出手来一把揽住了邹清荷。 “其实柳大哥早醒了吧?!”邹清荷顺势压在他身上。 “听到你在厨房动刀的声音。”柳下溪坐了起来,打着呵欠,有一股浓浓的酒味呢。有点喝迷糊了。 “先喝口热汤,可以到床上睡一个回头觉。”温暖厚实的胸膛有着让人迷恋的温度。邹清荷按着他的胸要离开却牵动了柳下溪腹部的伤咧着嘴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闻到柳大哥身上有药油的味道。 “不碍事。”柳下溪歪嘴瞪眼笑:“地板硬脖子有些酸。”也只不过二三年没有到过部队睡硬板床居然就不习惯睡硬地了。舒服日子入了骨髓就把身体给养嫩了。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陪齐宁睡这地板。只是喝了不少酒,怕乘着酒兴伤了今天要上学的清荷。身体不知足啊,看着鲜嫩娇艳的情人总觉得饥渴。情欲这种兴致有时连自己都害怕啊。瞧!精力过剩,只是闻着清荷淡淡的清香(清荷为了让自己清醒有精神一大早冲了一个澡,身上有沐浴液的清香)身体就硬起来,连胳膊的肌肉也是硬梆梆的。 柳下溪站了起来手一捞把他圈在怀里拦腰一抱,邹清荷双腿离地被他凌空搂在怀里。“等下,我送你去学校。”他的声音有点哑,配上那一夜之间冒出的胡须碴……有点似那动物世界的野生动物。邹清荷“咯噔”地猛吞了一口口水,心里一慌,这,这样子的柳大哥……发情了。 “我,我,我今天要上课。”邹清荷可不想拖着疲倦的身体迎接大学时代的第一堂文化课。 “啪。”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胡须碴子擦过面颊有些痒痒的。 柳下溪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停下步子。 看得出他的眼睛泛红呢。“色狼”这个名词非常形象地闪进他的大脑。邹清荷挣扎不动,柳大哥的手臂跟钢铁似的,他嘟起了嘴。 柳下溪笑了起来:“我有分寸。”身体火烧似的热啊。手指隔着衣服挠着清荷胳膊下三寸嫩肉,只有那里才是清荷的痒痒肉(开发出来的身体敏感点,呵呵)。清荷也是跟了他以后才知道自己身体上有这么一个弱点的,袭击这地方非常见效地让邹清荷的身体酥软的跟棉花糖似的。 柳下溪一把拂开沙发上的棉被把清荷放了下去,清荷的眼神迷离起来,呼吸不稳。熟悉他的表情柳下溪知道他的神志被拐了。嘴角一翘,伸出舌来舐舔。细细地描绘着挑逗着,吃了早餐的他唇齿间有着苹果的味道(清荷特别喜欢吃北方的苹果,昨天柳下溪有买回一箱)。 情欲+酒意让柳下溪有些迫不急待地解开他衣服的扣子,偏偏手指有点不灵活那扣子怎么也解不开。“啪”的一声,扣子掉了。 不知道是裸露的胸口感受到冷空气惊醒了邹清荷的神志还是扣子落地的声音起了作用。这一瞬间邹清荷躬起了膝盖,狠狠地顶到了柳下溪的腹部。一时不察的柳下溪滚落在地板上。 “活该!”喘着气的邹清荷跳开来,防备地望着他眉开眼笑,灿烂得跟三月里的桃花似的。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勾人犯罪了,真想把他圈起来捆绑在自己身边。可怕的独占欲啊,想不到他居然也会生出这种危险的不健康的心态……柳下溪哈哈笑了起来,也不起身。其实,顶到伤处了,非常痛,这疼痛倒真让他的情欲退了下去。 也不理会柳大哥还倒在地板上,邹清荷非常快乐地出门了。在这种事情上他是第一次反抗柳大哥。嘻嘻,一击必中的胜利缠绕着他的情绪。简直让他的自我英雄主义暴涨啊。可惜啊,他没有照镜子……桃红的唇发着光泽、衣着凌乱还有扣子……哎……春情荡漾的他却忘记衣冠整洁才可以出门,否则……很有损形象。 到了宿舍也是快快乐乐地把洗干净的床单被子分给室友们。 “老四肯定有女朋友了,而且是特热情的那种!”黄二狼以专家的身份道。 丁随显眯起了眼睛,右手的食、拇两指托着下巴。一个劲地点头:“别看他蛮随和的样子,关键的话也不肯露!” “呲。没有逼不出来的口供。”姚风鬼诡地眨眼。几个脑袋立即凑在一起:“今天中午来一个三堂大会审!” 陈佳俊打头阵,迎上刚从厕所出来的邹清荷:“老四,你为咱宿舍做出的贡献,咱们哥俩几个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所以……”声音拖得长长的跟唱戏似的。 有些儿习惯他说话的腔调,邹清荷宽容地接话道:“所以呢?” “中午请你吃学校的大食堂。” “都没诚意。”邹清荷笑道。 “千里送鹅毛,是心意心意的问题!”姚风加了一句。六个人中他的家庭条件最差,清荷有人赞助而他是全部自费……而且居然进的是冷门的考古系。 “糟糕,预备铃响了,你们怎么还在宿舍啊?”居位老大的赵智超一阵风似的进来,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拎起床上的书包,如同狂风过境飞也似的……消失了。 留下的五人很快反应过来,各自开跑。 柳下溪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忘记了。想啊想,突然看到了黑板上清荷昨天的留言……啊!就是了!昨天的事没有提醒清醒注意不要被那位心理医生摆一道。他摸了摸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那里面有好东西!果然,监视用的针孔型摄影机好好的在。 这玩意儿是前些日子找齐宁弄来的。 柳下溪没有从陈医生那边找到有关吕文将的档案……在他星期六拜访陈旰的时候把这玩意儿弄进那间屋子。如果,陈旰把催眠邹清荷得到的资料公布出来的话……那也就别怪他不客气要以猥亵罪把他告上法庭!那怕这事闹得世人全知也无所谓。他的清荷绝对不容许别人来轻谩欺辱! 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那自私的心思吧,潜意识里希望这孩子抛弃世间的一切只全心全意只依赖自己一个人。柳下溪苦笑起来,不知为何,这段日子特别悲观呢。什么事儿都往坏处想。 他回头看着自己温暖的家,这便是他们安全的壳吧,里面迷漫着香甜的温暖的家的味道。 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真要如此自怜么?想不到齐宁的遭遇让我变得如此胆小呢。也不过被停职,以他的精明可能明天就会复职。哎,说到壳,就算是再硬的壳也可能被敲破。我家的老爷子知道我们的事,只怕会挥动重重的铁锤……”关上房门进入电梯,对头反光的不锈钢印出模糊的愁眉苦脸的影子,他咧开了嘴冲着空气道:“大男人一个悲什么春秋的,也不怕丢人呐。” 办公室里的空气还是跟寒冬腊月似的,让人呆不下去。 那边有人在敲玻璃。回过头去是大队长打手势示意让他进去。那张脸经过玻璃一过滤跟僵尸似的。 “这是调令,你把手上跟进的案子整一整。从明天起你去资料室报到吧。” “……”柳下溪无语。 “柳下溪!电话!”外面有人呼唤。 “我相信蔡叔是无辜。”柳下溪丢下这句话离开了。 “我当然知道。共事多年了,老蔡是怎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案子没有落在我手上要平反如何做?”大队长弹了弹手上的烟灰。 声音很低,柳下溪还是听到了。“迁怒你是我们的不是,你不是上面有人么?能不能想法子把老蔡的案子转过来?” “我尽力。” 电话是吴老亲自打来的:“安排好了,你到xxx处来,有人会带你去见林天杰。” “有件案子跟吴老跟进的事有关。”柳下溪压低了嗓门:“我的搭裆保护的证人被杀,这案子现在是军方接管。那位证人握有的证据下落不明,证人曾经是映月山庄的工作人员……” “嗯,我去军方那边协商。看能不能把案子转到地方来。”吴老爽朗地应道:“抓获真正的罪犯,找出真相是你们刑侦队的事。” “谢谢,谢谢。”柳下溪冲着玻璃那边的大队长做了一个手势。 大队长走出来,拍拍他的肩:“事情过了后会把你调回来,先委屈你。” 番外 白日梦 温温软软,嗯,什么东西在碰撞着眼皮儿?清荷嘤嘤地摆摆头,略略地翻开眼帘儿,看到的是放大了的艳红的舌。吓了一跳反射性地避开,见到的是柳大哥那张轮廓明显含笑的脸。 “柳大哥!”他加重了语气,翻动着眼皮子。 这姿态这声音落在柳下溪心里眼里自动过滤成了娇嗔与媚眼儿。 “嗯。”从鼻腔里哼出声来右手扶着清荷的后脑勺,左手搁在他腰上。那舌条灵蛇似的往清荷脸上舔。 双手得空使劲想推开他,但那胸膛厚实似钢铁温暖如煤炉。 同样身为男性的他忍不住也会有嫉妒啊。 “想摸么?”气息有些紊乱,柳下溪吻住了乱转的眼珠子。清荷慌忙闭上了眼生怕会湿了眼睛。一双手掌便搁在对方的胸膛,那温度直直地冲撞着心脏呢,面孔不知在什么时候染上了绯红比盛开的桃花更艳。 柳下溪好笑地看了看他,怎么就这么容易害羞红脸呢。 轻轻的舌尖拂过唇瓣,仔细地勾勒着唇的形状。这也是有技巧的,轻柔地若有若无反而让人心痒痒,清荷不耐地张开嘴要用牙咬他。那舌便行了方便之门长驱入内,灵巧地搅翻天地,快快乐乐弹唱着自己的乐章。 左手滑入了衣襟内抚弄,清荷不自觉地扭动着腰,手指热呼呼碰触着肌肤,就好像带着电似的让他忍不住地战栗。 四肢发软的清荷松开了支撑柳下溪重量的双手由着他整个身子压下来。 好不容易等柳下溪松开了嘴,勾得银丝就好象那道“糖丝地瓜”。 “傻瓜,怎么就不知道用鼻子呼吸呢?”柳下溪哑着声好笑地看着大口喘息的清荷。 “好重!”拼命地挣扎着跟失水的鱼似的。应了他这句话,柳下溪偏偏还故意地往下死力地压。“多压几次就习惯了。”笑得特别地色。 柳大哥这个人在床上时是与平常不一样的。 清荷负气地扭过脸不让他继续亲嘴。 柳下溪手脚并用,嘴唇也换了阵地,对付着他长长的颈脖。那种又啃又舔的吃法就好像清荷的脖子是有名的“武汉牛骨头。” “柳,大,哥!”喘息着、笑着、扭着跟麻花糖。手攀上了要柳大哥的脖子,光溜溜的上面布满了细汗滑滑的让人抓不住。 “衣服是什么时候褪光了?”这个问题闪过清荷的大脑,很快被身体深处传来的快感盖过。 柳大哥的吻越来越下,终于叨住了那粉嫩的艳丽的盛开在柔软毛发下的私物。温度突然就沸腾起来,心里有把火在燃烧。 带勾儿的舌穷尽极恶地戏弄着没多少经验极为羞涩的私物,危颤颤地摇晃着。十二分的喜人啦,忍不住恶毒地用手捏住它,紧一紧,就看到清荷上半身直直地跳起崩紧,松一松,清荷大口喘着气身体也软下来。紧一紧松一松松松紧紧松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再用舌尖舔吮吸,坏心眼地捏紧出口,清荷心痒痒的急燥着四肢胡乱地摩擦着柳大哥的身体。 “好乖好乖,等等。”柳下溪坏笑着勾着舌尖,把含着不知什么液体的右手手指小心地伸出清荷的后穴。慢慢地很有耐心地跟蚯蚓打洞的技术神似引导着把火种植入。 快乐的酥麻与肿胀的难受齐齐地交织着一着情欲的狂歌,突然松开的左手按住清荷发泄出口的手指,那蓄积的精华便奔流而出。 清荷的整个身体软锦锦的好像被人抽走了筋骨。 柳下溪捞起了清荷的腰把棉被搁在他背后,抬起他的右腿架在自己的腿上抽出扩张好的手指把自已那整装待发的阳物冲进紧窒的通道。 销魂最是曲幽深处啊。 他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却被情人的“嗯、哈”盖过。 “啪。”的一声,书本砸在清荷的头上。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却是姚风拿着课本带着笑容地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清荷做贼心虚,脸立即红了。这才省起自己是在宿舍睡午觉,一抹嘴角,好多口水。 “做春梦啊!叫做那一个淫荡……”预备铃即时地响起姚风一看表:“糟糕,我先走了。” 番外 潮起潮落08 要见林天杰,柳下溪有些紧张。 已经有六年没见面了。 待遇真好,是套间啊。想起向明远他们所在的拘留所与这贵宾待遇似的高级宾馆……同样是拘留,这林天杰是在享受。 他外貌上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是英俊高大的,衣着讲究得夸张了些,在这种拘留的敏感时期那名牌西装依旧毕挺。腰依然很直,面孔一如以前端正地注视着人,只是那双眼瞳的色泽黯然而浑浊,是过度的酒色带来的后遗症吧。 二十五岁时的他与三十一岁的他是有区别的。 是气质上的区别。 二十五岁以前的他是初升的太阳炫丽得耀眼。他独到的目光、横溢的才华、狂妄的抱负,曾经是那么地让人振撼。就象只不羁的雄鹰自由地飞翔在天际,遥不可及的存在于天边,也只属于那苍穹的一抹色彩。 尽管他曾经背叛了他的信任,尽管他的人品是有瑕疵。可那男子的才华依旧存在于柳下溪心中成为一个传奇的存在。那横空出世的商界传奇真的只是瞬那芳华么? 现在的他是混和多种色调,把好好的一副亮丽的色彩变得的胺脏了。气质里含有阴暗的潮湿,是腐朽的味道,嘴角依旧狂妄地上翘,已经成深深的刻痕了。 “怎么来看我?”傲慢地眼神里带有审视的味道,这在以前曾是柳下溪最为痛恨的。现在却无所谓。 只是淡淡地摆摆手,旁边还有人在监视呢。 “告诉我莫雨衣的下落。”柳下溪开门见山到。 林天杰一怔,虽然他是七巧玲珑心肝似的人物,却还是被他这话给卡住了。 “莫雨衣是谁?为什么问我?”他好笑地看着他,在他眼里柳下溪光长个头不长脑。 “你不可能不知道。”柳下溪加重了语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面前的这个人肯怕成精了,看不出半点被拘留的落魄。他是真的不怕刑罚?还是自以为能逃脱法律的惩罚?虽说还没有上庭,但这罪名怕是跑不掉了,现在也不只过想从他嘴里了解更多的真相而已。 “我就是不知道啊。小柳。”林天杰好笑地耸耸肩,柳下溪耸肩的习惯就是从他这儿临摹来的。 “你不会不知道是谁让你坐在这里的吧。”柳下溪冷冷地哼了一声。 林天杰狭长的眼睛一眯,他的确不知道谁在背后插了他一刀。 “徐念余、吕文将你认识吧。” 林天杰醒悟。“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想不到吧。”柳下溪挑衅地看着他:“既然我问你莫雨衣的下落你就应该明白了不是吗?” “原来是姓徐的在搞鬼!”林天杰阴狠地咬着牙。 “你已经入了鬼道。”在重新见到这个人的那一瞬间,这个曾经挤压在柳下溪心中的巨石已经崩溃。 “鬼道?!”林天杰哈哈大笑起来:“说得没错,我已经成鬼了。臭小子敢骂我!”突然伸出手臂越过桌面抓住柳下溪的衣领,柳下溪反手捏住他的手腕,他听到了林天杰压低声音道:“告诉柏青3x的平方。” 柳下溪皱眉,监视的人过来拉开两人。 林天杰摆摆手做投降状。 “小心点!”监视的人给予警告后重新退到一边。 “你想知道什么?”林天杰弹了弹稍有折痕的衣袖。 “帅轩也就是王干事。” “哦。那条老泥鳅啊。他曾经是我一家公司的一位出纳,做事不错我很欣赏。后来他自动辞职了。我听人说他女儿死了。大约过了一、二年吧,他突然来找我,求我给他一碗饭吃。” “就这样?” 面对他逼视的眼睛,林天杰大笑弄得监视人员又紧张起来。 “你成了好男人。”林天杰笑着:“很有魄力的眼神。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帅轩他想报仇。他恨那几个让他女儿死亡的大学生,让我帮忙。我听他的计划时觉得很有趣也就帮了帮他。他的心意很简单,计划也没难度,只不过是想让人记得他的女儿而已。可怜的父亲!无意中让他发觉在世上另有一张肖似女儿的脸,他让这假女扮成女儿时不时招待一下女儿那薄情的男友,也就是吕文将。他怕得要死,真是很有趣的反映,吕文将是很有趣的人。自私怯弱偏偏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虚荣心重一招手就上门了。不过,二、三次就让人腻味。想不到他是牛皮糖,一粘上就甩不掉,很烦人,连死者的亡魂也吓不跑他。帅轩建议给他吸面,这事我就没理全权交给他办,谁知道吕文将自己把我与他的关系捅了出去,故意让人拍下我与他在一起的相片。我当然生气了,就跟他一拍两散。后来的事如何我就不知道,你不如去问帅轩。” 柳下溪收起手里的笔记,冷笑道:“你是故意让帅轩出面捅破你们的关系,然后怪责在吕文将身上,好借口甩他吧。” “你在那里学会的阴阳怪气?”林天杰皱眉。 柳下溪冷冷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假扮帅轩女儿的莫雨衣现在那里。” “你不去找她义父问我做什么?” “帅轩死了。” 林天杰眉头皱得更紧。 显然帅轩的死跟他没关。 “这样啊。”林天杰点点头:“我应该想得到,你是不愿意见我的,如果还有法子你肯怕是不会来见我的。莫雨衣有一个男朋友,好像是大峡谷工程里的建筑工人姓刘。我想帅轩应该在事后给了他们一笔钱打发走了。这事我没有多问,一直以来我认为该放权的时候一定要放权,不要用人不疑人。” “这么说真正管理映月山庄的人是化名为王干事的帅轩?” 林天杰笑了起来:“他那个人是引不是别人警惕心的。做事很有一套。”停顿了一会,他继续在笑,这笑声让柳下溪皱眉:“说到云岫大峡谷的开发,姓徐的硬是不批给我,偏偏要低价引进港商,我暗底里一打听才知道,我没有贿赂他的原故。说我贿赂,在中国不贿赂能成事么?” “以点概面。”柳下溪冷冷道:“自己染成了黑色便认为世上没有白色了么?” “呵呵。”林天杰站了起来:“我要休息了。” 中午下课的铃声响后,邹清荷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本也门。 “邹哥!”姜远华扑了过来,邹清荷险险地接住了他,想不到他会过课室找他。有一段日子没见,姜远华圆润了些。“好奇怪,我在学校找不到齐一峰。” “他出国了。”对他,清荷始终带着一份内疚,那次去映月山庄让他受惊了。 “都不说一声!”姜远华嘟嘴,然后拉着他的手臂就走一边道:“走,我请你吃饭。” 可是,他答应与室友一起吃午饭了。 “要不,打上饭菜去我们宿舍?” “好啊。”爱热闹的姜远华答应了。 “上次的案子怎么样了?” “我不打算告他们,听说他们受了行政处罚。我也没有多问。” 进了宿舍,今天人齐,六份饭菜已经打好,菜是菜饭是饭跟一大家子吃大锅饭似的。 “啊!你这只猴子!”陈佳俊突然指着姜远华道。 “是,是你啊是你啊。”姜远华立即蹦过去紧紧地握住陈佳俊的双手摇来摇去非常热情。 “这是唱那一曲?”姚风翻眼。 “是这样子的,前天在校门口这只猴子被一流里流气的二流子骚扰,我(他猛一拍自己的胸膛)上前帮助了他打退了抢人钱的二流子。” “是抢钱还是性骚扰?”黄二狼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这只猴子否定了后半句不确定前半句。 “去,那有男人性骚扰男人的?”赵智超笑着击了黄二狼一掌。 “你呀,活着象牙塔不知世事啊,不会明白,这世上就有男人看上男人的变态存在。”丁随显阴阳怪气道。 邹清荷脸色一僵,杵在那边手脚冰凉。 姚风轻拍他的肩:“都等着你呢,不吃菜都凉了。喂,未来的大律师!身为律师的你,这句有攻击性侮辱到个人的话大有问题啊。 我身为考古家,不赞成你的认知。小猴子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邹哥知道的啦,就是那个向明远。我没告他,他非得说什么报恩之类的话。我都说不用了。他一直在说什么做牛做马的。” 大家把目光齐齐投在邹清荷脸上,邹清荷好不容易挤出点笑容来:“那是,那是。” “笨蛋!不想说就不要说,谁没有秘密的。”姚风笑着抓住他的手臂:“过来吃饭。” “又不是秘密。没开学之前,我和邹哥还有齐学长与柏学长四个人去云岫大峡谷玩,到的那天晚上我被人绑架了,老实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醒来后大家都在,接着绑架我的人也抓住了。其实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姜远华拍拍自己的后脑把自己手上的饭盒里的菜搁在大家的一起,占据一个位置吃饭。 这当然是大大的故事啦。齐刷刷目光又转向了邹清荷。可能是从姚风手掌传来的温度使得清荷身上的冷硬柔软了些,也许姚风从自己刚才的不自然里察觉出自己的秘密了。这个人是在表示他的态度:他不会因这种事而受到鄙视。 “这事说起来太长了。”也不是清荷卖关子。目前案件还没有最后收关不能白口直断。 “知道多少说多少。”陈佳俊催道。这几个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你们就当成听故事吧。” 大家难得一致地齐点头“事情是这样的。这是一个故事,一个颇为复杂的故事。在故事里有数十名角色。他们想到联系相互依存相互排斥着,他们联合又分离构成了各种矛盾。首先出场的人物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女。父亲在一家不错的公司当出纳,很受上司的器重。父亲是一个外表颇为平凡,是一位让人看不出才智的人。女儿却长得很漂亮可能是象母亲吧。女儿在大学交上了男友d君并认识abc三位男性。他们组织了社团,其中a君暗恋上了女儿。b与c君是a君的好友他们想法子给a君制造机会。最后abcd与女儿五人去某地旅游,结果女儿死于山难事故中。曾经救助呼唤过d君,可惜d君只顾自己逃命弃下女友不顾。a君有心相救可惜被bc二人拉走。父亲怀疑女儿的死因,一心要报复abcd这四个人。父亲求助了自己的上司,他的上司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居然答应帮助他。说巧也真巧,父亲偏生找到一位与自己女儿长相有些相似的e小姐。父亲让e小姐扮演自己的女儿去试探过abcd四君,得知了女儿死亡的真相,把报复的对象主要放在ad二君身上。但是,a君家里有权有势,a君被保护得很好不容易报复到。他把攻击力放在d君身上,同时唆动c君诬谄d君。 “父亲的上司f先生是一个恶劣的人物,d君长相俊俏被女友的亡灵惊扰得极为恐慌。而f先生乘虚而入玩弄了d君,后来又厌恶了,便让那位父亲想法子断掉d君的纠缠。那位父亲这时已经把整个报复计划策划完整了,先故意把d君与f先生的关系捅出来,让f先生怀疑是d君所为借此弃开他。f先生为了不把整个事扯到自己身上,借以欺诈罪告发那位父亲,私下把那位父亲藏匿起来。那位父亲是带着必死的心意吧,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被甩的d君被人引导着进入那位父亲的圈套。邀请了abc到某处庆祝自己的失恋。在那里那位父亲早为他准备了业余节目,那便是酒精与毒品以及假扮的死者亡魂,血色的泉水,那里e小姐与她的男友一起参与了自己义父的复仇。当然f先生也不是无条件帮忙的,他与那位父亲达成了协议,他需要a君那有权势的父亲手里的权力。f先生拍下了e小姐被杀的假相与a君在吸食毒品产生幻觉时的造型。同时布置了整个场面,让第二天清早赶来的a君的父亲误以为自己儿子杀了人。 以掩盖这件事为代价a君的父亲受制于f先生,两人私底下有了各种合作。可是,死了女儿的父亲并不想如此结束这件事,他所憎恨的abcd四人都毫发无伤地活着。于是,他在f先生让他管理的地方实行了第二次报复计划。在第二年的同一时间,他寄出了三张请柬分别邀请了abd三人,因为这三人在幻觉下都以为自己去年杀了人。 “这位父亲不知道a君的家人请心理医生把他的记忆封住,a君收到请柬并没有到。bd两君到了后,这位父亲故技重现。让e小姐出面当亡魂,d君在这一年也调查过一些情况,知道了被自己杀死的女子并不是前女友,只是一名女服务员。可是,死者又出现了,这次他身上藏了刀,真正的刀,他拚命地拚命地挥动着手,鲜血横飞。他相信那怕是真正的亡魂也可以再次会杀死的。结果,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死在他刀下的不是女的是他的好友b君。d君昏倒了,他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本来事情到这步也该告一段落了。可是,e小姐还有一位混混的弟弟。自从那位父亲第一次报复行动开始,e小姐就跟家里断了关系。这个混混的弟弟从姐姐的来信里找到了姐姐呆过的也就是案发现场的映月泉。他认识了这位父亲。为了f先生的利益,自然不能告诉弟弟他姐姐还活着。而f先生从a君父亲那边的合作也不是回回满意,f先生也觉得时不时让a君的父亲受些惊,多一点把柄更好。于是,弟弟也受到f先生的庇护,成了一小黑帮的头目为f先生的耳目,e小姐假死的照片重新出现。弟弟把a君当成凶手实行着为姐姐报复的计划,计划还没来得及实现,弟弟的身体查出到了生命的末期。他曾经多次受过刀伤没有被好好的治疗,身体弄坏了。这时,弟弟遇到了一个人g先生,g先生派人保护他,并暗中调查相关人员,发觉a君的父亲的确有渎职的问题。事情就到了我们四人出现在映月山庄的那天晚上,弟弟在这里也安排了自己的手下调查姐姐死亡的真相,他并不全信那位父亲与f先生的话。他派的手下就是有过命交情的绑架过姜远华(姜远华是谁?)(就是他啊。)(哦,是小猴子。)的也是老五看到的那个二流子。向明远对e小姐的弟弟是忠心的,他知道了老大的计划,以自己死亡来嫁祸a君与他的父亲,他想阻止,想以绑架小猴子(顺应民意还是叫小猴子来得有认知力)引得大搜查找出e小姐弟弟藏身的地方。可是,没有找到。后来啊,后来e小姐的弟弟死了并没有成功嫁祸到a君与他父亲身上身上去。” “我有几个问题。”老大举起了手,真是乖宝宝型的学生。 “请说。1,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按理这种事不可能被你知道。2,f先生和d君都是男人怎么可能有玩弄这一说法……”还没等他说完,预备铃响了。惨了,大家的饭还没吃完,饭菜都冷了。 番外 潮起潮落09 姚风故意跟着邹清荷走在最后,一边低声对他说道:“你呀,是实心人。有些事不能对外说的要学会拒绝!不方便拒绝就要把话题扯开。难道别人追问下来你就什么都对别人说啊。” 邹清荷不好意思了。说起那件案子,是他自己得意忘形了,忍不住把柳大哥重新推理过的案情说了出来。 “老丁的那句话是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邹清荷不笨,联想到自己前几天做过一场白日春梦,姚风在旁边也许自己说过梦话……哎!邹清荷又羞又气。自己保不了密,轻易就被人看穿了。 姚风拍拍他的背:“记住,约定好的每天午餐都回宿舍吃的。”他是怕邹清荷害羞再也不回宿舍了。 “你……”邹清荷想问,姚风是怎样看待男人之间的爱情。 “再说下去就要逃课了。(他停顿了几个音符的时间,看到邹清荷充满期盼的眼神,不忍心伤害他啊。)付出了真心的感情就不应该遭受歧视。这是我的见解!”姚风笑着先溜了,他的速度一向很快。 读大学就是好,下午才两节课,比起繁重的高三来幸福多了。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只上半天下午与柳大哥约好下午去市图书馆办一个借书证。大学里的图书馆书籍够多了,只不过坐进去拿起书本容易忘记时间,把柳大哥一人丢在家不好。 柳大哥调到资料室工作已经四天了。 每天都是标准的上下班时间。 邹清荷认为柳大哥是降职了,虽然柳大哥本人一副淡然的样子。 清荷私下认为柳大哥心里是难过的,柳大哥的长处是推理侦破,绝对不是整理、归档资料这类繁琐的杂事。 到底是成年人啊,把心情控制得很好,要是自己肯定会不开心的。 清荷回到家的时候,柳大哥已经到家了,他买了辆摩托上下班很方便,早上也是他送清荷上学的。 柳大哥自觉地分担了小部分家务,每天的菜是他买的,也只是买菜而已。不怕说一句让柳大哥生气的话:“他真的很懒!”以前可以用工作很忙来辩解,嘿,现在完全没借口了。菜买回来后直接往餐桌上一放。他先忙着洗一个澡,把要洗的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放。就拿本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或者画几张素描。一直等清荷做好饭菜叫他来吃才会挪动一下屁股,这期间清荷会给他端上削好皮的苹果泡上一杯好茶。 清荷有怨言吗? 没有。 柳大哥现在是人生的低谷期嘛,公事上不如意让他在家里松一口气由得他懒着。 柳下溪并不觉得自己懒。他只是好静,不想动不愿动而已。 今天清荷回到家没有先进厨房而是直接坐在柳下溪对面的沙发上,柳下溪好奇地看着发呆的他,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果然是发呆,眼珠也不转动一下。 柳下溪便站起来挨着他坐下,揽住他的肩带笑地问道:“怎么了?受到打击?” 丁随显的那句“这世上就有男人看上男人的变态存在。”伤到了清荷的心,他把这话对柳下溪一说。 柳下溪笑笑道:“清荷,你不了解人性。你这位室友内心并不一定是这么认为的,他说这么一句话,只是代表着一种权威性的语句,好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们宿舍就是一个小小的集体。一个集体无论大小往往容易出现两种状态:一种是中心聚焦型。也就是说以某一个为首其他的人附和他的行动见解构成一个整体,也就是所谓的‘一言堂’。另一种是平等互助相互整合型。也就是说每一个有自己的见解看法谁也说服不了谁。这种集团为了维持平衡有人说‘yes’有人必定会说‘no’。你们宿舍的室友们应该是后者,他们无论在这种事上发表了那种言论并不一定是内心真实的想法。你的伤心是白伤心的,就想他真的这么认为,那又怎么样?我们又没有妨碍到他,我们过自己的日子。管他怎么想!” 是啊,别人的想法的确是管不了的。 拍拍他的头“你其实是想撒撒娇,却不知道怎么撒。” 清荷使劲地点头。没错,心里有委屈想跟柳大哥倾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等着他主动找自己寻出事情的症结。这就是他别扭的撒娇。 难道自己就会因为丁随显的那句话离开柳大哥么?当然不可能。既然这样,在乎那句话也于事无补。想通了心情就好了些,做起饭菜来也特别有劲。只是,还有自己把案子的事说给室友听是不是泄密? 柳下溪打开电视。 一则新闻插播吸引了他:“本市徐xxx自杀于……” “清荷快来看!” “什么呀。” “徐念余的父亲自杀了。” “噫?为什么要自杀?”清荷跑了出来,手上还有面粉,弄得一地的白白点点。 柳下溪耸耸肩:“环环相扣的齿轮一旦松动,自然脱轨了。” 他到底还是把林天杰的话打电话告诉了柏青,柳下溪想不通那传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可以肯定。林天杰对徐念余的父亲一定展开了报复行动。那个人从来就是不会吃亏的人。 林天杰能脱罪么?当然不能!柳下溪有打听过,林天杰是罪证确凿,经他手的金额太大没有人能替他脱罪。现在不确定的是,刑期是多长?死刑还是有期? 徐念余的父亲为什么自杀?柳下溪答不上。只是……那对母子将如何自处?这也不是他能操心的范围。 电话铃划破了他的思绪。 “下溪!快看电视!”是季佳的突然来电。 “那则自杀的新闻啊,我已经看到了。” “妈的,真以为天上突然掉了馅饼,高兴劲还没消就来了这一招。”季佳性急地嚷嚷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 “前天我们特别行动组突然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是一份详细的香港汇丰银行的交易记录,详细的名单与数值。核查后牵出一堆官员,可信度是百分之百。我还以为是你暗中帮忙,但又一想不对啊,你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东西。昨天我跟老秦去找姓徐的谈话了,是滴水不漏的角色。怎么看也不像是寻死的人。你怎么看?” “一个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向来都是爱惜生命的。他死了……他死了……案子查不下去了吧?!” “没错!有人跳出来指责我们,说我们逼死了他。” “刚刚死就有人跳出来啊?!” “你也觉得有猫腻……啊,吴老有事找你……” “小柳啊,我是老吴。你同事的那件案子已经从军方转到地方了,不过,军方派了一个人过来与你们合作。我跟你们局长打了招呼,让你和军方的人两个人组成专案小姐,你明天一早直接找郭局报到。” 邹清荷很兴奋,殷勤地给柳下溪夹菜:“这么说,柳大哥不用再去资料室了。” “陪你的时间会少很多哦。只怕明天下午没空去图书馆了。”点点他的鼻子,那上面粘有面粉。 “没事,没事。图书馆什么时候都能去。工作要紧。” 门铃响了。“挂号信!”邮递员没表情地把信件递过来。 本市的地址,没有寄信人的名字,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莫雨衣的地址。 “谁寄来的?”邹清荷伸长脖子。 “林天杰。” “他不是被阻断与外界的联系么?” “百足之虫。” 星期六啊! 看得出班上的同学都很期待,大家等教授前脚离开教室后脚马上离开,三五成群地夹着书包,清荷走得最后。他跟班上的同学关系淡淡的。 新学年的新生,关系最近的自然是同宿舍的室友或者校友同乡等等。 “老四!”想不到自己的室友们居然在校门口等他。 丁随显的步子最大,几步就跨到他面前:“就知道你不会回宿舍!守株待兔果然是经典的法则之一。” “等我?”邹清荷挑眼疑惑地把目光转到姚风身上。 姚风作投降状:“他们昨夜讨论一晚猜测着事件的后续。个个兴奋得跟思春似的。非得拉上我来找你问后来的结局。” “喂喂,这是什么鬼形容词!还思春!我用得着思春么?对我而言每天都是春天!”黄二狼举手打姚风:“你这话是有辱我的情商。” 正在打闹间,一辆白色的斯柯达停在校门旁,有一青年下了车倚在车门旁看着他们。宝蓝色桃领休闲直型毛线上衣偏露出鲜艳的杏黄色高衬领配着灰色的工装裤与白色的休闲鞋,戴着金边眼镜,很时髦的人。 陈佳俊推了推赵智超“老大,那个人你认识么?” “啊?不认识。”老大摇头。 “啊?!”邹清荷望过去,脸熟。一怔,“陈医生!”他怎么来了? “嗨,邹清荷!”青年朝他招了招手。 哦,记起来了,曾答应过他……“这是你的同学们啊。这么巧一起吃个饭吧。”陈旰的目光迅速地扫过面前几位,停在黄二狼脸上:“很完美的一张脸……” 黄二狼狠狠地回瞪过去,被男性张狂地盯着面孔并不会令他高兴。 姚风朝清荷挑眉使眼色,想必他误会了陈医生的身份,以为是……。清荷皱眉,他记起柳大哥的警告:“小心这位陈医生,他催眠了你,了解你我的关系。万一他在学校传开你的事,校方问起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否定。不然你很可能会被学校开除的。” 邹清荷喜欢这所学校,高中时代苦命读书的感觉还没有完全从身体里消失。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被强迫离校。他并不是笨蛋,他拿定主意的是除非万不得已,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是不肯放弃目前的学业,那怕得为此而说谎! 灯影01 郭局的全名柳下溪不知道,全局子里的人都称呼他为郭局。 柳下溪以前曾匆匆见过郭局一面,那还是在他刚进这儿上班来报到的时候。印象不深只觉得对方是一位一团和气的老好人。 不知为什么今天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威严感。 对方在仔细的观察着他。 柳下溪不会轻易示弱,他同样睁着眼睛平视对方那双上了年纪的有了沉淀物的眼神。那是双军人的眼神,有着岁月的风貌。笔直的身躯,平整的双肩,没有走形的体态,结实的双手。虽然是张圆脸头发却是硬直地立在头顶上。听说是接近五十大关的人了,看上去不到四十岁。 公安部门的人前些年大部分是军人退伍分配过来的。这几年才逐渐增多了公安学校、警校等相关学校毕业的学生的比例。工龄上了十几年的不用问就知道他的前身是军人。 北京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并不是普通人能坐上的。如果是军人转到地方只怕是连、营级长官甚至可能是团部长官分配到地方。(扯一个题外话:清荷的父亲就是运输连的班长转业到地方分配在南水县的客运公司为国家职工。那单位上的什么党支部书记啊就是连级干部转业的。)郭局身上无疑还保留了军人某些作风。 “小柳啊。”郭局开口了。“你前段时间跟进的映月山庄的案子怎么没把资料交上来?” 柳下溪语塞,不知道结案陈词怎么写。姜远华的绑架只能算是场闹剧,蔡叔早已把那件事结了案。龚强的死牵连到军方的行动不方便写,李成生的失踪虽然可以断定他被吕文将杀了,可找不到尸体……吕文将又疯了,法律不会制裁一个疯子。陈旰医生的证词不一定会得到承认,除非他有录音吕文将的记忆。莫雨衣与刘姓工人的失踪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下落,不过还没有证实。相关人员的帅轩已死,徐念余记忆有问题,涉案的徐父自杀……有关林天杰涉入的部分只能算是推测并没有证物与证人。 见他不开口说话,郭局体贴新进人员的难处笑道:“你还不会写这个吧,本来是带你的老蔡负责教你的。哎,可惜他出了这种事。 你们队里应该有人来教教你的,这些小鬼头居然欺生!说到老蔡……你要用心点把真相查出来!这件案子跟军方合作,你可不能丢了咱专业人员的脸啊。奇怪,军方的人过了时间还没到……” “是!” 姗姗来迟的军方代表终于敲响了房门。 居然是齐宁! 柳下溪讶然之余又欣然。应该是他才对!很快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齐宁因这事受到连累也只有因这事而重新得到将功折罪的机会。 两人出了大门,齐宁笑道:“我的出现,你一点也不吃惊。我可不是来帮你的。” “难道还阻拦不成?” “呵呵,老实说军方觉得很丢脸,这案子迟迟破不了,让精英们脸上无光啊。” “怎么会让你戴罪立功的?” “我家老头生气了,大吵大闹了一番。老头子认为自己干革命一辈子,从来没有占过社会主义一针一线,临老了平白地让红旗下长大的儿子受这种冤。事情一闹开,反骨仔小罗(就是化名为任华年的那位)说了实话。其实他在跟着龚强身边的期间,看到他生不如死特别难过,认为他那样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好。龚强身上的旧伤不用药麻醉的话,疼痛使得他无法好好地活上一分钟。但是随着药量的增加,连麻醉剂也无法好好地让他得到喘息。小罗跟不想活的龚强商量了一番才进行了那桩看上去的谋杀案。其实根本没有人找上小罗让他杀龚强,我的引诱敌人上钩的作战方案失败了。” “……看来,那些人的根本不把龚强放在眼里,龚强还构不成对他们有威胁。对了,帅轩的死你们军方得出了怎样的结论?” “这么快就要进入主题?先到现场还是先看资料?”齐宁很明显地把话题引开。 柳下溪耸耸肩:“先看尸体,帅轩的尸体在那里?” “空军医院的停尸间,他没有亲人了,也没有人出面认领他的尸体。可怜啊。对了,破案虽说是你的强项,我还是要问一句,为什么不先看现场要先看尸体?” “南宋宋慈知道么?” “他谁呀?” “南宋宋慈写了本《洗冤集录》,世界上现存第一部系统的法医学专著。他的‘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认为检验乃是整个案件‘死生出入之权舆,直枉屈伸之机括’” “什么意思?”齐宁对古文一向是深恶痛疾的,柳下溪卖弄文字正击中了他的弱点。 “也就是说检验尸体与现场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不能生丝丝轻慢之心。活着的人是可以欺诈说谎,只有尸体才会说真话。” “得了吧。”这些齐宁没有兴趣。 其实柳下溪古文基础并不好,偶然在古文书店看这本《洗冤集录》,大有武林高手得到秘笈秘本般的惊喜若狂。只是,这书是文言文看得他结结巴巴似懂非懂,若要他以书本里的疑问请教别人以他的性子死也不会去的。他本来是想今天下午和清荷一起去市图书馆找最近的简译本来看的,有齐宁在身边不方便去了。原本把这话说出来想看看齐宁古文基础如何能不能为他解解惑,那知道这家伙也只是新时代产物。 “你怎么看这些东西?”齐宁还是有好奇心的。 “我在档案室工作,无意中发觉了有许多案件是没有侦破的。很明显有问题的案件也往往以自杀结案,查不出死因的案子也不少。 ” “难道你要把这些案子翻出来重新跟进?”齐宁吃惊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我们是纪律部门,上面不发话案子是没有机会重新见光的,我不是英雄,只是平凡的一个人。” 有些事儿不用明说,齐宁也是明白的,拍拍柳下溪的背:“你有车没?难道我们走路去空军医院啊。” 说话间两人离开局子有段距离了。 柳下溪笑了起来:“看我胡涂了。” 帅轩的尸体一直被冰冻着。已经过了这么久还保持着死时的面貌栩栩如生,那没有完全闭合的眼睛还遗留着诧异。“是他不防备的人突然动手。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到警惕与防备,我不认为是陌生的职业杀手所为。”齐宁翻着手上的检尸报告道。 有关这一点柳下溪是赞成的,帅轩是谨慎的人。杀人者的手法非常职业化,但不可能是的陌生的职业杀手。帅轩是那种外表与内心完全脱节的人,他相当会保护自己。能在那个林天杰手下兴风作浪,柳下溪是佩服他的。四年前的映月泉事件也许是林天杰与他一手策划针对徐父的阴谋,让徐父落在林天杰手。那么三年前发生的事件必定是帅轩背着林天杰独立完成的,成功地让吕文将杀成了李成生。逼疯吕文将也引起了徐家的注意,才会有人不停地关注映月山庄。他的复仇行动让林天杰生气是必然的,却也没办法对付帅轩,两人相互利用相互牵制谁也不能完成抹杀对方的存在。帅轩有没有想过林天杰可能杀他灭口?以他的心机,手里必定也握有林天杰不能动他的把柄。会不会是林天杰那边的人动的手?如果是帅轩的表情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现在的帅轩能放心的人会是谁?莫雨衣?不,莫雨衣不可能能一刀杀掉他。 尸体已经起了尸斑“到底是死亡多久才会发现?”有许多问题等察看了现场与齐宁手里的资料才清楚。 伤口只一处,颈部的大动脉完全被割断。一刀毙命,非常快的刀与非常利索的手法。伤口是平整的水平线,就连柳下溪亲自动手也不可能切出这样的一条直线。人是活的,肌肉是有收缩感的。这一刀没有任何迟疑是千锤百炼的一刀。 “你能有这样的刀法么?” “万分之一的机会。如果是死物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齐宁看到这伤口,自己试过一刀下去或多或少会有角度的斜线。他还没练成这么出神入化的刀法。“权威的外科医生倒有可能练成这样的刀法。”齐宁随口说了一句。 柳下溪仔细地从头到尾重新检查着帅轩的尸体,没有找出其他的伤痕。帅轩把自己的身体保护得很好,身体连细微的伤疤也没。 “你们怀疑蔡叔的理由是什么?” “案发现场是密室,第一个发现者就是蔡详。” “密室?” “封闭型的密室,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密室杀人案?”怎么可能?这世上没有鬼神之说,那有绝对之密室?只不过是杀人者用了特殊的手法蒙蔽了人的双眼。 “我知道蔡详曾是你的搭裆,你自然希望他是无辜的。不过他的嫌疑最大,门是他踢破的,当时那个套间只有他与死者在。” “蔡叔在那儿?” “对不起,他可能要迟几天才会被转过来。” “为什么?” “你不想想么?他们当然希望能从蔡详口里敲出点话来,他们动了刑,希望休养几天能让他见得了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对嫌疑人动刑!”柳下溪憎恶地皱起眉头。 “你以为地方的警局就不对嫌疑人动刑啊。”齐宁不以为然地合上手上的资料。“对了,这段日子我打算住在你那里去,一日三餐拜托你的小情人了。我可不想入住你们警局的招待所吃盒饭。” 细算下来,柳下溪欠了他不少人情,拒绝不了齐宁的这一要求。 不过家里没有客房,床铺都得先去买。 “这案子全靠你了。现在去那儿?”齐宁早早打算好把跟柳下溪破案的这段日子当成渡假来过。他并不希望柳下溪能马上破案,案子若是到了柳下溪手上马上真相大白,那不等于打了不能破案的军方一个耳光? 灯影02 “你在想什么?”齐宁奇怪柳下溪的沉默,一直跟在他身边并没有见到对方富有智慧的推理与有目的调查行动。柳下溪只是默默地在现场附近转圈。 帅轩作为受警方保护的证人,他临时的住址是由警方安排的,是在普遍民居小区其中的一幢七层无电梯的楼房里。这小区非常普通,没有优美的园林造艺……只是由五幢楼房围成一个狭窄的空间,停放着数辆小车,南北位各有一个出入的大门。左二右三,每幢楼有都有独立的铁门。柳下溪试了一下,这铁门并没有锁上。走上去也没有人出声拦阻。从七楼望下去楼与楼的相贯相通是在二楼。走到二楼才发现那平台居然是从其中一户人家的阳台处接出去的。那阳台上种植了不知名的植物与花草遮掩了出路。有一户家里有人,悄悄拉开窗帘一角往外望,与柳下溪的眼睛对视后迅速把窗帘拉合了。  楼龄看起来有十多年的历史了。 齐宁想不到柳下溪并不急着去看现场,反而是在附近的楼层转来转去的。时间全浪费在这上面了。他不想陪着他疯,特意在首层的小商铺借了张木椅坐着。瞧,柳下溪又回到楼下了,啊,闻到饭菜的香气了。首层是全是小商铺,有家小餐馆……已经过了吃午餐的时间肚子也饿。 “喂,柳下溪!”对方还是没反应! 跟他说话也不理人,这精神集中度也太惊人了吧。 齐宁走过去狠狠地拍他的肩,柳下溪这才惊觉地回过头来应了一声:“什么事?” “该找地方吃饭了吧。” 柳下溪看着他的脸目光的焦点并没有在上面:“这里白天的人还真少。” “大概是在上班吧。”齐宁不以为然,这又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门卫如同摆设,我们进来时也没有人出口询问。警方保护证人怎么找了这样的地方?”柳下溪看了看表,清荷这时应该放学回家了。“现在的现场有人在保护吧。” “当然。军方的人比起你们这些地方警察更有责任心。” 柳下溪笑了起来,他看到一位老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子进了小商店。“命案发生在军方没有接管之前,这案子完全可以交由地方破案为什么军方要接手这案子?” “你看不出么?这案件怎么看都是警方内部有鬼。交给你们警方来侦破怎么可能会真相大白?”齐宁讽刺地挑眉那口气很明显地带着轻视,取下眼镜的双眼怎么看都觉得很凶。柳下溪已经知道他其实不近视,戴的是平光镜纯粹起装饰作用。原本还好奇近视眼怎么当兵的。 柳下溪没有理会他,独自朝小区外走了。 “你不去现场看看?”齐宁意外地紧跟在他后面,不理解他的行动。 “……我想等第一目击者回来后再去看,先解决你的住宿问题吧。” “等蔡详……”齐宁皱眉。 “你应该把军方调查到的资料移交给我。”柳下溪发动了摩托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车等齐宁上车。 “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齐宁点了只烟叨在嘴上,随口吞吐着烟圈。 “只是不爽被人利用。”柳下溪漠然地加大油门,他的声音差点被车的“突突”声覆盖。 “你原来是在气这个,跟娘们似的。”齐宁叨着烟上了车一只手圈住了他的腰一边狡猾地笑道:“没错,我是借你的口让吴老去交涉把这案子移交到地方来,我被停职的事就会由此掀开闹大。我家老头自然不肯吃这暗亏,那些要求撤我职的人倒要看看他们这么起劲的源头在那里。呵呵呵呵。” “……我不认为帅轩的死跟你们军方有关。” “我想要的是帅轩手里的东西,一定落在杀人者手上了。看得出,帅轩在临死前被人逼供了。” “从尸体上看不出他被人逼供。”柳下溪的车开得很快,他也饿了,不是清荷做的饭菜他是没有胃口吃的。 清荷正坐在客厅写作业,看到他们进门有些诧异。 “小朋友,有吃的没?这些天靠你照顾了。”齐宁不客气地占据了另一条沙发。 清荷眨着眼睛看柳下溪,柳下溪笑了笑:“随便煮点什么吧。”有种新婚生活被厚脸皮的外人插入的不愉快呢。 清荷走进书房看着柳下溪正在画速写,这次不是人物是建筑物。“这是那里啊?”清荷好奇地问。 “案发现场的小区。齐宁呢?” “他说出去买牙刷毛巾与换洗衣物。总觉得柳大哥对他的态度没有上次那么好。” “哼!那家伙在利用人!”没有人喜欢被他人当成棋子,柳下溪有自己的自负。上次他是真心把对方当成朋友的,现在发觉对方一字一句都含有心机,那相处就是不愉快的了。 本能的清荷不喜欢齐宁那个人。伏在柳大哥的肩上:“今天中午撞到那位陈医生,他要请我们吃个饭,大家都拒绝他了。” “陈旰?在那儿遇到他的?”那个医生……不希望他与清荷有接触。 “校门口。”清荷吃吃笑了起来:“陈医生一直盯着黄二狼的脸看,黄二狼生气了,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揍了一拳,看不出平时嬉皮笑脸的他火气这么大。被黄二狼打了一拳的医生看起来非常狼狈。要不是老丁他们架着他闪得快,只怕会把校方的人给引出来。我也一溜烟地跑了,想不到我跑起来很快的。” “惹上他,你那室友有麻烦了。”柳下溪回头弹清荷的额头:“坏心眼儿地幸灾乐祸。”眼珠一转:“想不想出去兜风?” 清荷把手按在画纸上:“去这里。” “聪明!这小区叫优佳花苑。帅轩当时住在右边的中间这幢右b702也就是七楼的这间。是二房一厅的套间。帅轩占了主卧室。蔡叔与另一位同事一个住在客房一个住在客厅,他们的伙食是楼下这小餐馆的人负责送上去的。这小区管理很差,虽然有管理处却形同虚设。” “既然这样,那干嘛选在这里保护证人啊。” “这小区本来一直就是警方秘密征用之地。整个七楼都被征用没有普通住户。齐宁认为是警方有内鬼,就算不是警方杀的人也是把消息秘密透露出去。” “怎么可能?”清荷当然不愿意怀疑柳大哥的同事们。 “如果有,还是说得上话存着心让蔡叔当替死鬼。”柳下溪苦笑了一下:“我宁愿相信这里迷惑人的外松内紧。警方这边表示这里受保护的证人们临时住处,从来没有出过事。” “我们俩个去不用叫让齐哥?” “白天我没有进现场,一是因为凶杀案是晚上发生的,二是不想让齐宁跟着。” “柳大哥不相信他?” “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有被人监视的感觉,行动起来不好受。” “站住!你们两个面生得很,住户证呢?拿出来!” 两人一车被拦住了。门卫是两名年轻人,用一副“你们是贼逃不过我火眼金睛的表情看着柳下溪与邹清荷。 幸好有带警员证:“我是警察,来调查702的凶杀案。” “白天不来晚上来干嘛。”其中一句嘀咕道。 “白天来过啊,还有些疑问想再来看看。”邹清荷笑盈盈地插嘴:“白天没这么严呢。” “是吗?我们当晚班的,白天的事不知道。”到底警察这个职业比他们来得威严,有什么屁话还是缩回肚子里来得保险。 “九月六日案发那天是你们当值吗?”柳下溪掏出笔记本来。 其中一个回传达室翻登记本:“你们问几点的?我们分三班,深夜那班是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夜班是下午二点到晚上十点。我们是夜班。半月轮一次九月六日那天我们值的是白班。现在值白班的人就是那天值晚班的。是小李与小刘。” “你们值深夜班的时候出入的人多么?” “很少,老实说吧我们这工作薪水不高也很清闲。到了深夜也会困也会偷懒。这案子不是查过么?凶手还没找到?” “找到了我们就不会出现了。”邹清荷笑起来比柳下溪亲切多了:“你们够眼利的,一下子就看出我们面生。” “那里,天天瞧见小区里的人出入,看多了自然眼熟了。” “那天之前有没有注意面生的人?” “这么多天了也记不住,一般看到面生的人,会要求登记一下对方拜访那户人家,留下联络的电话或者身份证号码等。” “登记本还在么?” “案发后的第二天就被警察拿走了。怎么你们不知道?” “哦?案子没破,换部门来调查了。”齐宁交给他的资料里根本没有这登记本。“记不记得拿走登记本警察的模样?” “有签名的。”门卫继续在抽屉里翻。“啊,找到了。这儿。瞧,字真难看跟小学生的字一样。” “尹落英!”就是本该跟蔡叔一起保护帅轩的那名警察。他拿走这个做什么?“这个签名我先带走。” 小区的人比白天明显多了许多,大家对这两个陌生的人忍不住多望了几眼。看得出这小区的人外乡人占多数,口音不是纯粹的京腔。 “702?那里死了人正闹着鬼呢!”有人围在商铺的小店口压着嗓门道。 “噫?怎么可能有鬼?”清荷凑上去道。 “右b的七楼明明没有住人,总有房间深夜时灯就亮了。” “噫……怪碜人的。我也看到过,晚上都不敢把窗帘布拉下。灯光还能透过布映进来。” “你们住在那间屋的?” “右a幢的七楼。”“右c幢的六楼。” “你们没有悄悄去看过?” “吓死人了,谁敢去?” “这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 “死了人以后。” “不,在以前就有过。”那住在右a幢七楼的住户很肯定道。“我还以为对面有人住了。后来问过管理处,听说从来没有租出去过,就是有闹鬼的传闻那里才没有人住。” “是那一间?” “不一定。跟鬼火似的。”对方忍不住打冷噤。 邹清荷与柳下溪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偷笑,他们想到的是,以前也有警方保护的证人入住。有人住当然晚上会用电来照明,却被居民当成了鬼。只是,九月六号以后还有谁夜晚频频出现? 灯影03 楼梯间是阴暗的,总觉得脖子有些阴森森的。就算清荷胆大不信鬼,在听这鬼故事后也是会后脑发凉。 “这电也太省了。”清荷小声嘀咕。 “公用电费分摊照付,可走廊的灯常常不亮。”走在他们后面的住户接口道。这人就是住在右a幢七楼的,他想弄清楚对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这谜底不解开心里始终寒碜着鬼影,不如胆大一回弄清真相好安心睡大觉。人啊,对死去的人总怀有莫名的惧意。死了人的地方总不自觉地划为禁地相信着死者的亡灵还在那屋子里徘徊。 “为什么啊。”清荷随口问问。走在前面的柳大哥太安静了。 “电灯泡的质量不好吧。” 被杀的亡灵就是横死之人……听说啊这类鬼魂怨气特别重说不定等待着替死鬼……打冷噤。 终于上了七楼。突然柳下溪停了脚步跟在他后面的清荷伸出头往前看,有一个黑影在动啦。 “啊。”一声尖叫从他身后发出,是跟在他后面的那住户看到了那黑影,转身就往楼下跑。柳下溪亮了手里的电筒,却是齐宁站在702门口,手里还提着采购的大小包。 “你们才来啊。”出人意料外的他并没有责备这两个人丢下他。 邹清荷不好意思了,才记起他与柳大哥都出门了,这位齐哥没有他们家的钥匙是进不了门的。他们很不地道啊。 702的门被简易的警示条拦着,柳下溪戴上手套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没上锁只是简单地虚掩着。“你不是说现场有人年看着么? ”柳下溪扫了齐宁一眼。 “现场又不能被人偷走。我让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归了原位,保持着我们后来看到的模样。”齐宁不以为然,他们来勘察现场是一寸寸分开检查的,经过那种检查方式没发现什么,不相信柳下溪真能在这儿找出线索来。 灯就在进门的墙壁处,开了灯光线并不明亮。客厅并不大十来平方米,一眼望过去没有特别之处,一套黑色皮革沙发上还铺有棉被,保留着案发前的模样。连电视机也没有,一个铝皮包镶的玻璃茶几,上面的烟灰缸里烟蒂与没洗的有异味的饭碗一把水果刀上还粘有苹果的皮。旁边垃圾桶里方便面的包装与水果皮。 客厅通往阳台隔着玻璃的推拉门,阳台上只有上面挂的几件衣服,看得出是三个不同男子尺寸的衣物。 齐宁跟着柳下溪进了卫浴间:“你真的奇怪,怎么不先看死人的房间?” “个人习惯。”柳下溪推开卫浴间后四处巡视的目光落在暖气的通风口处,很明显的手指印迹。“你们连那里也拆开过啊。” “你想不到的是,这卫生间一直没有发现死者帅轩的指纹印。” “蔡叔他们的指纹有没有?” “有。” “原来,帅轩没有进过这里。”柳下溪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发了小会儿呆。 “怎么可能?”住在这里怎么不会要上厕所与洗澡? “整个七楼都是空的,既然是保护证人当然不会住在固定的房间,七楼有六个套间十几个房,他们来这里才三天,一天换一家也才住了三家。” 齐宁猛一拍脑:“这么说他们在事发那晚才住进这一家的?” “不一定。”柳下溪摇头,他进了蔡详住的客房,被子上还丢着袜子,一副凌乱的样子。柳下溪拿出了枕巾很干净跟新的一样:“当时在这上面有没有人的头发?” 齐宁敲了敲头:“经你这么一说……果然是我们忽略了不少事,抱歉,我没注意。” 其实一进客厅就看到那大力踢开的门。那门上有深深的裂缝,往里拴的锁也被踢坏了,看得出是大脚暴力下的产物。拾起地方的铁拴这东西是市场随处可见的,不会自己掉下来,木门上的裂痕看得出是新伤。这门跟客房的门一样包了漂亮的门套,合上门的话一丝缝也没有,门上面也墙刷的白白一点污痕也没。 主卧房要大一些除了床还有书桌与椅子,椅子对着床摆放着。尸体是倒在床上的,床单棉被上的血渍依旧在。 “可以看得出死者在坐在床边,而凶手坐在椅子上两人在进行对话。凶手突然向前一刀杀死了死者。”齐宁坐在书桌上双手抱在胸前:“由此可以肯定死者与凶手是认识的,职业杀手的可能性很小。这也是我们怀疑蔡详的主因之一。” “如果是老蔡,他们何不舒服地坐在沙发上说话?那天晚上尹落英又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何必跑到房间来说话?”柳下溪仔细地检查床铺,那血渍渗入了床下的木板上。看来,这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回头看到清荷对着窗户发愣,柳下溪也把目光转向窗户,如果真是密室不走门的话唯一的出口只有这窗户了。窗帘布是拉开的露出大大的窗户,外面的楼宇星星点点的灯光从这儿透过来。 这窗户比客房的大了约三分之一,上面装有防盗网,若是能从这样的窗户出去这凶手也太神了。窗外的墙一直到二楼平台处都是平平地贴着红色的瓷片。 齐宁苦笑:“怎么看都是件密室杀人案。” “清荷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 “房间里的各扇门很漂亮,窗户与阳台却非常难看。” 这么一说,齐宁也来到窗户边:“没错,铝合金的窗框都翻边了,防盗网生了锈是铁的。看起来只有门是特别装修过而且还是近段时间处理的。” “装这种门套大约在500800元一扇吧。”柳下溪白天跟齐宁来时有找管理处打听过的。 “你们警方有必要花这笔钱么?” “听说是管理处出面的,听说是地产公司那边出的钱。这家地产公司是国营的。” “凶手如果不是蔡详的话只能说他会穿墙越壁。” “就算是蔡叔,他怎么在作案后把房间拴上,人却跑到外面来踢门?”柳下溪反诘之语齐宁也驳不倒他。除了门与窗这室内只有一个拳头大的暖气管通口。 室内简单,没有其他多余之物。三个人只有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无语。 “除非……凶手与踢门者合谋。”清荷弱弱地出了声。 “我也认为蔡详就算不是凶手也是知情人。” “蔡叔是清白的!” 清荷听到外面有动静,松了一口气这僵局让他不自在。他先走出去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先前那位吓跑的对面住户现在又回来了,正在门口探来探去的。“进来吧。”仔细一看这个人是有点发福的中年人,个子不高有点秃顶。 “奇怪。我家对面不是这边哦。”他不肯进去对死过人的屋子有些发怵。 “是对着那一间的?” “705。” 门“吱呀”一声在夜里特别特别响。 “谁?!”清荷喝道。那个中年人立即躲在了清荷的身后。房间内的柳下溪与齐宁立即奔出来。“怎么回事?” “对面有人推门的声音。” 这七楼从楼梯上来左边三间是704、705、706右边三房是701、702、703,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 “是谁?出来!”半晌没有声息。柳下溪对齐宁打了一年手势道:“你们两个守在楼梯处,齐宁你去704我去706。” “这门没有装防盗门呢。”看到这秃顶的中年人很害怕清荷找话说。 “一扇防盗门千来块,没人住谁装啊。” 柳下溪轻轻地推了推706门手上的感觉很明显察觉门没有锁,侧脸看过去齐宁进了704。他轻轻地挪到705的门前一推,这门显然锁上了。 大力地一脚踢开门,有人影往阳台窜去。 柳下溪手电筒亮起来,这个人跟田里的青蛙一样被电筒光照到后便定在那里不动了。却用手遮住了脸。“你是尹落英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个人放下遮面的手,这张脸跟睡天桥底下的流浪汉一样……络腮胡掩去了半张面孔,那青眼深陷……怎么看怎么狼狈。 齐宁他们进来开了灯,一脚踏下去这室内方便面的包装丢得到处都是。客厅的摆设跟702相似,只是客厅没有阳台。 “你是那个因私忘公被革职的警察?”齐宁皱眉室内一股子方便面的味道。“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在这儿……离现场最近的地方,想通密室杀人的手法。” “去,靠冥想就能破案的话还需要我们么。”齐宁冷笑。 “我也是警察也有自己的职业骄傲!”尹落英就象一只野猫竖起了全身的毛。 齐宁只是冷笑。 尹落英倒跟泄了气的皮球,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扒着一头乱发:“我对不起老蔡,若不是我女儿突然生病也许事情不会这样。” “你女儿生病的事有多少人知道?”柳下溪拿出笔记本来,打算记录。 “是幼儿园老师打电话到局里由局里的人打我手机通知的。我女儿是受了凉感冒了引起的肠炎非得动手术,我老婆不在本市。” “就算没有在这里巧遇我也专程要找你。”柳下溪从齐宁那边要来香烟递了只给他:“案发当晚你与蔡叔计划要住那间房?” “我们是靠抽签来决定的,不过抽签总是把702排除在外。案件发生在702非常奇怪,我跟老蔡把702布置成住人的地方,一般送餐都是让人送到702的,却从来不打算在702住。” “为什么?” “只有702没有活动门。” “活动门?” “这里是保护证人的住处,在卧房之间有隐蔽的相通的活动门。这里被警方征用后改造过房间。我带你们来看。” 卧室的摆设与702一样,连床上的床单都是同一花色。尹落英往床上一滚,靠在墙边一撞,听到吱呀的声音,打横出现了够人平躺渡过的空间。等人一离开这墙又恢复了原状。墙上的颜色比其他地方要脏,想必是使用过多次了。过一会儿尹落英从门口进来:“那边是706室。只有主卧室的床才可以翻过来。” “很神奇啊。”邹清荷大开眼界。 灯影04 “这里的机关……”重新坐在客厅里柳下溪沉吟着把目光转向那位住房:“希望您保密,这是警方的机密。” 那个人连忙点头称是。屁股坐在沙发上挪也不挪动一下。 “我们以下要说的话不能让您知道。”柳下溪客客气气地驱逐他。 关上门柳下溪继续笔录:“这里的隔音好不好?” “一般吧,不把门关实的话,外面的动静一般能听得到。” “那就是不好了。”齐宁皱着眉把沙发上的方便面堆到茶几上。“能把知道702没机关的死者引到702杀死,果然是警方内部人员。 死者是小心谨慎的人,不是他信任的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清荷的“不对!”两个字打断。 “有什么地方不对?”柳下溪转过头看着他。 “这里的机关布置如果不通过702号房那么701与703也是没有机关的啊。怎么只说702没有?它不是夹在中间的么?还有这边只有主卧室有机关怎么可能?又不是三间主卧室贴同一堵墙的。” 齐宁拍掌:“小朋友注意力很集中哟。” “是我说错了。这机关是双向的主卧室之间相互通行。其实704是通向705客房,也就是说705可以通往704与706两边。右边的三间与左边结构不同。706的客房与703的主卧室相通,701的主卧室通向702的客房。不过,不可以逆向回主卧室。”尹落英堆开茶几上摆的杂物,找柳下溪要了一张白纸随手画了几个方块表示房间的构造。“那边房屋的结构跟这边不一样,发生命案的卧室是外凸结构。” 柳下溪把这张不成样子的简易图小心地夹在本子里。“你从门卫手上拿的来访人员登记簿在这里吗?” “在,没用。查不到可疑的人,他们是随便登记的,大慨是应付物业公司的查询吧。” 齐宁先接过去随便翻了翻便丢回给柳下溪,目光直视尹落英:“你躲在这里有没有想到有用的关键?” 尹落英摸着络腮胡苦笑:“这里的机关布置只有警局里的人知道。我刚好有事离开的晚上就出了事,这只怕不是巧合。这事我不相信是老蔡做的,有人躲在暗处冷笑着呢。小柳,我听老蔡说起过你,姓帅的还一直问你什么时候接我的班来保护他。今天听说你接手这案子了,老蔡的清白与我能不能重回警局全靠你了。” “你既然认识他不直接过来躲什么!” “白天我又见到你们在这里转,本来想打招呼的。现在被革职了也不是警察总觉得不好意思见面。” 柳下溪与他也只有几面之缘,现在这落魄的样子在大马路上见着一定认不出。 “齐宁,你跟清荷先回去吧。” “你呢?”清荷不放心地追问。 “我想呆在凶案现场一晚,看能不能有启发。” “我看啊,这七楼的机关不一定只有警局的人知道。”清荷有自己的看法:“这案子未必就是警局里的人做的。知道这里有机关的人肯定不少。比方说以前受过警方保护住在这里的人。也有好奇的小区住户无意中听到了……或者在没人住的时候进过这屋,发现机关的可能性都蛮大。你们看,先前的那个中年人,他不就知道了么?也不排除有小孩子们探险闯进来的可能,这门不是一般都没有锁么? 知道那晚只有两个人在的最大可能是餐厅的人,你们不是在下面订餐叫人送上来的。送餐的人肯定知道那晚上只有两个人在七楼。” “说得好,各种可能性都有。只要想通是凶手怎么出入作案现场的,推断凶手会容易些。” “我一直想问,这案子也调查这么久了除了老蔡有没有其他嫌疑人?”尹落英问齐宁。 齐宁笑了,不答。 “他们把精力都放在对付蔡叔身上了,认为只要他开了口真相就大白了。”柳下溪合上本子看得出清荷与齐宁都没有老实回家的意思。“去命案现场想想凶手是怎样出入的吧。” 见他不赶自己回家,清荷欢呼了一声,紧跟在他后面。 “他是实习生么?” “没错没错”齐宁笑着点头。 四个人转移了阵地。死过人的床单上那些血渍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死亡时间是在凌晨34点……”柳下溪低声喃喃。 “啧啧啧。未来的神探有点精神失常了。”齐宁朝邹清荷笑道,邹清荷摇头轻声道:“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搅他了。噫,你的东西呢?我们先回去吧。” “你很听话。”齐宁摇头:“我留在这里,你一个人回去,害怕的话让这位前警察同志陪你一起走。” “老尹,那天你是几点离开这里的?”柳下溪突然出了声,他坐在室内唯一的椅子上,清荷看着不舒服,这可是凶手坐过的也。 “大约是上午十点以后,没有特别看表。等我赶到医院时那边正吃午饭。我接到电话后跟老蔡说了一声立即走了。自从受命保护死者以来的三天我都没有离开过七楼,没有回家心里担心着女儿。她还是小学生,家里也没其他人在。当时以为离开一下没什么,老实说保护证人也从来没有出事过,想不到离开一次就出事了。” “跟死者相处的那几天,死者有没有情绪的变化?” “死者不大说话,偶尔会问你什么时候来。显得神经质,一有动静就立即躲了起来。我不认为他会深夜跑到这房间来。显然还是背着老蔡来的,老蔡怎么就不为自己辩护?” “也许是说了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吧。”柳下溪皱着眉,手指撑着自己的额头,出了一会儿神。“你还记得离开前看到这房间的摆设么?” 尹落英苦笑:“之前并没留神,呆在这里很无聊。现在这床上的被子却被弄乱了……我记得把被子卷成筒状装成有人在睡的样子,床头灯在晚上也是开着的。” 柳下溪看齐宁:“你们看到的现场床头灯有没有亮?” 齐宁摇头。 “有化验食物残碴么?”柳下溪继续问。 齐宁继续摇头。 柳下溪先走到窗户边仔细用放大镜检查,一会儿敲敲墙一会儿走到门边一会儿用尺子量量。三个人都瞪大眼睛看他来来往往的。 “你们那三天分别住的是那几间?”等柳下溪跑遍了这六个套间坐在了702的客厅天也亮了。只有尹落英耐心好一整夜跟在他身边转,齐宁与清荷各自找了一个房间睡觉去了。 “分别是701、706与705,我离开的时候两人还在705。” “你后来回这里的时候你们住在这里产生的垃圾还在么?” “老蔡是讲究的人,他每天都会在早晨时清理垃圾放到六楼楼梯口边的垃圾桶里。” “这客厅的凌乱是你离开前的样子么?” “嗯,这里没变。布置成有人一直住在这房间的样子,一打开门就可以看到客厅。送餐的人有时会进来客厅。他们在送第二餐时回收前一餐的碗筷。” “你们是订的小区那家‘鱼香饭’的餐?” “是的,经费有限。虽然死者生前抱怨饭菜难吃,一直也没换过。” “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来过,有假期的时候会跟几位同事们躲在这儿打麻将。有外地来这边办事的警员找不到地方住也会来这里。这个地方在警局内部是公开的秘密。” “是谁派你与老蔡搭裆的?我记得你另有搭裆。” “是黄队。我们第三侦查大队的队长。小柳,老实跟我说吧,真的是我们警局的人么?”尹落英垂着头嗓音是疲倦的估计自从命案发生后他没有好好休息。他已经在警局工作了七八年,与同事的感情自然不是柳下溪这菜鸟能体会的。 “可能性很大。老蔡在局子里跟那些人有不愉快的?” “这个啊……老蔡是老派人,他是军人转业的,是工程装备兵种。在部队是郭局的手下,他是郭局带进来的吧。黄队也是部队出身的吧。都是些作风硬脾气牛的人,对规则啊纪律啊特别在意。老蔡跟黄队不对盘,可郭局偏把他调到第三队。局子里开玩笑道:一队是郭局的心腹;二队是郭局的手脚;只有我们三队是郭局的遗腹子。” “‘遗腹子’?” “没爹痛的孩子。呵呵。侦查大队一直是市局的王牌军,但三队之间还是大有区别的。一队二队在人员与装备上都比我们强。老蔡是不错的同伙,只是大家喜欢把他划分到郭局那一块去。黄队是炮兵独立团退休的跟梁副局一向走得近。这局子里很自然地分成三块。 郭局一块、梁副局与黄队一块、从警校与公安学校毕业的自动又分成了一块。” “这么复杂啊。”柳下溪头痛。 “你虽然是公安学校毕业的却是梁副局安排进来的,怕你受委屈直接进了三队。看上去你跟梁副局也不是特别熟。”八卦是人的天性吧。这尹落英连自己的事也没搞定却有精神话八卦。 “我接手这案子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黄队,听到这事后我特意守在这里等你的。” “是吗?”柳下溪怀疑,如果是特意等自己也不用这么鬼魅。“这么说是你拜托那位住在右a幢七楼的住户故意引我们发现你的。 ” “嘿嘿。被你发现了。徐秃头是牌友,偶尔在一起玩麻将。我不好意思自告奋勇找上你,只好用了这迂回的手法。徐秃头平时神神鬼鬼的,人还热心。” “你人在这里,你女儿怎么办?” “女儿生病后,老婆回来了。希望能找到关系把她调回北京工作,要不我去她那边找份工来做。哎,烦啊,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一个孩子。” “……我能拜托你么?” “说吧。”尹落英豪爽地拍拍他的肩:“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这案子早点结我心里也好受些,总觉得是害死人自己也有一份,老蔡还被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来。抓到真凶他才会被放出来吧。” “帮我私底下查一查,你女儿生病的事在当天有多少人知道。帅轩被你们送到这儿之前见过那几个人,有没有跟谁说过话。警局里有没有人在之前认识帅轩或者调查过他的案子。帅轩被通缉的案子是谁办的。” “好。”尹落英一一记下。“你说帅轩的死是杀人灭口还是在找他手上的东西?” “都有可能。” “你说帅轩手上到底有些什么让他丢了性命?” “可能是一些,他不死就有别的什么人会丢性命的证据吧。” “哎……我这警察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尹落英只叹气。 灯影05 见柳下溪整理笔记与画稿一副马上离开的样子,齐宁扳着十指啪啪作响“就这样回去了?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几天几夜不合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冥想能知过去与未来的特异功能我可没有。不去调查只在这里冥想有什么用。”柳下溪的目光越过齐宁的肩看着他后面的清荷。 齐宁好奇扭头来看却是邹清荷从外面上来,手里提着白粥与油条。 见这屋子里的两人都望着他,把早餐放下不好意思地摸着脸:“看得出我没洗脸啊。” 齐宁笑了起来。柳下溪皱眉,以前看不出齐宁是这么爱笑的人。 “有件事请你帮忙。”柳下溪本来也可以找叔叔们帮忙的,既然齐宁这么悠闲让他动一动也好。 齐宁早在他说话的时候拿油条塞进嘴了。他并不性急,等好好吃了早餐这才道:“是让我调查警局的人吧,你怀疑那几位?”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柳下溪也不客气了:“这四个人蔡详、郭局长、梁副局长与第三队的黄队长。他们没复员之前在部队里有没有交集,还有他们四人与跟你们调查的人有没有牵连或者跟这二个人(他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有没有干系。” “你怀疑他们的理由是什么?”齐宁不是那种你说什么就会马上做的人。 “我带着帅轩回警局给他申请警方保护证人的权利。我记得当时由黄队陪着进了局长室,事情还没谈完梁副局长进了局长办公室。 保护帅轩是由黄队长指派蔡叔与这姓尹的。帅轩手上有价值的东西在当时他跟我们提了一下。除了经他手金钱来往的账本之外还清楚地登记了去映月山庄秘密消费以及地下赌场的金钱来往。谁输了多少谁赢了多少;那些人物在那里消费;那些人持有金卡他都记录下来。 帅轩原本就是做账的高手,他把这些东西当成谈判的筹码轻易不肯拿出来。这个人跟牙膏似的不挤不出来。” “哦,蔡详当时不在现场?看来他可能不知道帅轩手上有些什么。” “应该不知道,当时梁副局长说过这事得保密。” “柳下溪,我发觉你身边的人很容易把你当成头领。你除了支使我,另外支使姓尹的做什么去了?” “难道我们几个人坐在这里就能破案?对了,我记得你说过帅轩手上的证据也失踪了。他会把那些护身符拿出来?” “人死了他的东西也就没下落,不是失踪是什么?你想甩开我自己行动吧。” 柳下溪挑眉:“我想警察的搜索工作你没兴趣而已。” “哦?!说来听听。” “接下来我要去周围的邻居里打听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看到有什么陌生人出入,以及询问下面餐馆的老板员工九月六号送餐点餐有没有不同往常的地方。我想,你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吧。” 齐宁动了动面部神经做了一个怪样算是肯定他的话:“喂,你是不是有了发现啊。别藏私说来听听。” “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明天你准时九点到警局去,会发觉有趣的事。” “先透露点吧。” “从现场来看,事发当夜蔡叔与死者肯定是住在了702,从床铺上被子摊开的状态一定是离开被窝起身造成的。就算客房的被子可以假造成睡过的模样,凶案现场床铺却一定是死者起身开门把凶手引进房内,然后坐在床沿上被凶手杀死倒下。蔡叔是谨慎的死者也是谨慎的,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当晚非住在702号房?这是疑点之一。屋内的摆设一样,假若死者被敲门声惊醒后开灯并没有发觉自己是住在702号房的主卧室。死者是认识凶手,见到凶手并不意外,凶手可能与死者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突然出手。死者并没有查觉凶手的杀意,凶手关了灯然后离开房间,深夜离开……我想当时客厅的灯是开着的。蔡叔此刻在做什么?睡觉!只怕是深度入眠……也许是吃了含有安眠药的食物。凶手离开时把他在的痕迹抹去了,凶手是非常有经验的人吧。” “安眠药?” “帅轩的尸体没有解剖,他的死亡原由过于明显反而让你们失去了对其他方面的注意力。不知道现在解剖能不能发觉他胃液里食物的成份。” “你认为是凶手带含有安眠药的食物上来找他们?” “这里没有下面餐馆送食上来的碗筷,我记得尹落英说过‘他们在送第二餐时回收前一餐的碗筷。’蔡叔与死者当天晚餐不是下面餐馆送上来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这没回收的碗筷不是还在么?”齐宁指了指客厅里茶几上的脏碗。 “不一样,我昨天进了那餐馆,里面的碗不是这种。是比这个要廉价的土黄色的瓷盘碗,这种碟盘是右拐弯那家‘茶米香’用的。 ” “检查过这碗没发觉有什么。” “人啊,总是对视觉抱有太大的信心,越是浅而易见的东西越是容易忽略。” 齐宁很聪明也很狡猾,可柳下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硬是没弄明白。 “什么意思呢?”他还是不耻下问地说了句这么句,发觉柳下溪的小朋友同样一副很想听很受教的样子心理才稍平衡了些。 “死者帅轩对吃的食物比较挑剔,映月山庄的厨子做出的饭菜就很美味,可以说是水平高过一般酒楼美食店很多。来到这儿非常无聊吧连电视也没得看,连吃了三天小馆子的粗糙食物这让帅轩受不了。警方在这方面的预算不多,只吃得起这水平的饭菜。帅轩不是犯人,他的财产并没有冻结没收。他有钱啊,过了几天平安日子,那死亡阴影离他还蛮远的。我想:那天上午尹落英离开后帅轩朝蔡叔抱怨要改善伙食。帅轩这个人很能装模作样,有生人在的话他总是一副不起眼的样子。他跟蔡叔打过交道也算是有些交情吧。怎么说也是能言善辩的人物,在斗嘴与斗心眼上蔡叔未必是他的对手。蔡叔是谨慎的,他对制度想必有着惊人的执行力吧。既然由他保护帅轩自然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也不想去外面大吃大喝引人注目。我想:蔡叔可能打电话回局里请求支援来替补尹落英留下的缺,并请这新加入的人去好一点的‘茶米香’带饭菜来。我记得你给我的资料中就有蔡叔在十点五十一分的时间打电话回警局的记录。疑问是:他的电话是谁接的?来的这个人又是谁?” “既然这样,蔡详为什么不肯开口?他不想替自己洗清啊。” “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蔡叔自责自己大意让死者被人杀死,沉默就是对自己的惩罚,这是‘不愿说’;第二种是他说了也没人相信。凶手是一个没人想到他会犯罪的人,就算他说了自己的终点与遭遇,凶手也有法子把罪推在他身上甚至蔡叔被威胁了,这种情况是‘不能说’;第三种是他不说是在保护着某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涉案者,他这是‘不想说’。” “愚蠢!” “这就要看我们收集的资料全不全了。如果能查出他们之间的交集案件就可以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不是这密室之谜还没有解开么?” “找出真凶才是当务之急吧。你们就是把精力放在‘密室’这两个字上,才破不了框架走不出凶手布的局。” 齐宁到底是很有智慧的,他笑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头:“的确如此!真是的,天天想着密室密室的。” “这世上没有鬼魂也就没有密室。”柳下溪胸有成竹道。 齐宁还想问密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柳下溪打了他一拳:“先调查谁有这种杀人技巧吧。” “我们就走回去啊?不是说还要调查餐馆的人与周围的邻居么?”邹清荷奇怪柳下溪要他坐上摩托车走人。 “哼,这种琐事齐宁肯定会派人调查。只怕会连他们的祖宗八代都要查上一查。”柳下溪冷笑,大家既然是合作当然各有千秋的行事方法。 “密室的手法柳大哥推理出来了啊。真了不起!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其实,我也不能肯定。有两种可能性……非常简单与非常复杂。” “非常简单与非常复杂?” “简单的是有二至三个人涉案。复杂的是凶手一个人布局。” “啊?简单的是那种能说么?” “简单的方法就是蔡叔踢开门时凶手还在里面,蔡叔把凶手放跑了。还一种可能是凶手离开了,第二个人进来,发现死者死了非常害怕,却把门反锁着大叫着吵醒了蔡叔,蔡叔踢开了门。(这可能性只有成分之一,柳下溪笑着注明)或者是凶手杀人后叫协案者踢开门然后两人一起走了。蔡叔听到踢门声惊醒,等他慌忙赶出来时却没有先追凶手而是进去看死者。复杂的手法我不能说,连你也不讲。 因为复杂的手法更接近事实。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那,我们现在是先回家么?” “你猜呢?” “是不是去找莫雨衣?” “聪明!我想知道帅轩有没有把那些证据交给莫雨衣保管。可能性不大,帅轩一定知道放在莫雨衣那边是害她。林天杰一定找得到莫雨衣的住处!我甚至想,那证据目前落在了季佳他们手上的。就是这些证据才迫死徐xx的吧。” “这么说凶手是林天杰他那边的人?” “不一定,林天杰了解帅轩的为人,有可能想得到帅轩把那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帅轩应该没有把保命的证据随身带的习惯。我在想,凶手有可能从帅轩嘴里得到他想要的一部分信息。凶手与帅轩有一段时间的聊天吧……不可能一进门刚坐下来就杀人。” “哦。莫雨衣的住址远么?” “今天可以回来,不是很远。我们有车呢,不会误了你明天上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把脸靠在柳下溪的背上,清荷揽着他的腰很佩服柳大哥啊。“你真的很历害呢。” “齐宁很聪明,只是陷进了盲点里。等他想开这案子他也能破的。” “盲点?” “没错,是盲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或者太简单都容易左右自己的判断。藏着掖着都不肯把资料给全,连案发现场拍的照片与蔡叔这个当事人也不肯交给我。让人生气!” “柳大哥,你说蔡叔为什么不开口呢?” “原因我先前说过有三种可能性。但是,也许只是事发后齐宁他们一到就把他当成凶手,他一生气死也不愿开口了。” “啊?怎么可能会为这个不开口为自己辩白的?” “这世上存在着这种倔强的人,我以前也见过类似现场。的确有!心理状态大慨就是:你们既然认为我是凶手,那就把我当成凶手吧。你们这群笨蛋!等真相大白后你们冤死了一条人命看你们晚上睡不睡得着!” “这种人都有!”清荷撇嘴,难以相信!“蔡叔既然没开口怎么认定门是他踢开的?” “门上的痕迹是与蔡叔鞋头一致。这点是真实的,门一定是蔡叔踢开的。我在想,蔡叔醒过来后一眼就看出是在702房,感觉到事情不对。忙中见乱连袜子也少穿了一只,然后去推隔壁的房门,如果里面没人的话一般是不锁门的。门推不开然后拍门,这点证实了门上有他拍门的指纹里面没动静他才踢开门的。他是警察自然是第一个检查现场……然后齐宁他们就到了。那天正是他们交接之日。” “他为什么不先跟警局的人联络?” “那就要问蔡叔了。” 灯影06 这小镇比起清荷的老家南水县城还差这么一点点。到底只是一个乡级镇,比起县城的规模要小些。不可以小瞧这些小镇哦,这可是中国城乡之间的节点,全中国的城镇人口汇集起来可是庞大的数字。小镇也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它并不是城市的简单缩影。 莫雨衣就住在这样的小镇上。 这是在京秦线上的小镇,也有缩小的火车站与汽车站。 离北京市区大约在一百公里左右,柳下溪的摩托车也足足驶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当然他没有全速行驶。 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小镇不大。柳下溪一眼就在市集忙碌的人群里认出身穿墨色小白碎花夹衣的莫雨衣来。她有一个小铺面是卖干货的,忙碌的她一边操劳一边与周围的人在说着话,脸上洋溢着动人的轻笑。 “她过得很幸福,我们去打搅她好吗?”清荷先开口了,他们带来的全部是不好的消息啊。清荷悲天悯人地想:“她算不算犯罪? 要不要做牢啊?找到她……跟随而来的只怕是不停的取证与打搅。这名女子……是被亲人们抹去生存的人……算是历劫的亡灵。她现在的存世是新生吧,不想被旧有过去所束缚吧。 柳下溪靠在摩托车上轻叹了一声:“就算我们不去打搅,还是有人会打搅他们的。”只见到莫雨衣的身影不见姓刘的男子。 他们走近了些,听得到她与人的谈话:“翠花啊,好可惜啊。怎么这么急把铺子脱手?卖不到好价钱的,你铺头生意不错啊。” “没法子,老家有事,非得回去一趟不可。”莫雨衣轻声细语回话道。 清荷与柳下溪相互对视:“他们要走了?” 幸好来得及! “莫雨衣!”柳下溪突然大声唤了一声。 莫雨衣茫然地回过头来,有点发怔,是陌生人也。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想逃,双腿却在发抖。 “翠花你怎么啦。”邻人担扰地唤道。 “我,我,我,我,没……事。”牙齿在叮当地发响,声音结结巴巴。 “我们是来告诉你,你弟弟死了。”柳下溪尽量放柔表情与声音。莫雨衣身子一歪倒在货架上。“扶她进屋。”邻里的妇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架进铺面里。 清荷耳尖听到周围压低嗓门的议论:“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儿只怕是跟汉子私奔的。看吧,正牌老公找上门来了。”“这人可比她汉子长得好。”“她汉子人好呗,过日子图的是人实在,长得好又咋啦。”真是的,什么跟什么啊!这些人……清荷好笑又好气。 又是风油精又是万金油捏人中穴位与揉手脚上的穴位。这莫雨衣终于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醒转,那双颤颤的睫毛下有些呆滞的眼珠真让人不忍心啊!只是她曾经做过的事不能让人恭维。柳下溪狠下心肠:“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众女人护着她跟母鸡保护鸡仔似的:“有什么当着大家讲!”三、五位妇人齐声话道那阵仗是能吓退强悍的男子。 “我弟,他……他怎么死的?”莫雨衣开口了,声音弱弱的。 “打架时受的伤太重,活活痛死的。”柳下溪说了谎,清荷有些怨他怎么不说得更婉转些。 莫雨衣一呆,泪珠儿无声的不受控制地直直往下掉。 看的人无不心酸哽咽。 就跟人偶似的无声无息。 大家都沉默下来,有脆弱的邻人替她“嘤嘤”地哭出声来。 “怎么啦,怎么啦,大家伙的怎么都堵在门口,不做生意了?”沉闷厚实的声音使莫雨衣有了反应,她顺着声音站起来哀哀地唤了一声:“刘哥。” “翠花!”那汉子推开人群挤进门来接住了莫雨衣软软的身子。 冒着红丝的牛眼恶狠狠地瞪着陌生人的柳邹两个:“这里不欢迎你们,走走走!” “他们是来报信的,翠花的弟弟死了。”有好心的邻人解释道。 “死了好!”这个人硬梆梆地接口。 “你这是什么话。”清荷皱眉:“他可是为他姐而死的。” “为我?”从自家男人怀里抬起头来莫雨衣疑惑地道。 “他被你义父煽动,以为你死了一心想为你报仇啊!” 莫雨衣与她男人脸色齐齐变成青灰色。 “找个地方安静说说吧,我们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只是想弄清醒一些事。”柳下溪掏出证件:“我是警察,私底下找你们的。” “这几天是不是有人找你们麻烦?听说你们要低价卖铺。”柳下溪习惯性地掏出本子记录,清荷虎视眈眈地旁在另一边防他们逃走。他只盯着莫雨衣,这男人的弱点就是她。看住了她,他们没法子跑。这形成的压力让刘姓男子很不安,口气放软了些:“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帅轩死了。” 这对男女却没有半点情感波动。 “原来他没有跟你们提到他原名,王干事死了。也就是莫雨衣你的干爹被人谋杀了。在警方保护之下被人谋杀了。” 这一下两人的反应很大。莫雨衣又在流泪了,刘姓男子则在发呆,喃喃道:“难怪!” “你不奇怪?”柳下溪跟猎人盯着猎物似的盯着他。刘姓男子显然不习惯:“义父他性子不好,总是在算计着别人,被人算计一回也不奇怪。” “你们义父有没有放东西在你们手上?” “什么?”两人一齐惊讶了:“什么东西啊?他只给了我俩一笔钱。你们是在找东西?难怪这几天家里与铺面里的货被人翻得乱七八糟。” “你义父是为自己留数条后路的人,他利用你们为女儿复仇事后付钱给你们算是一种交易。同样,他也在跟别的人交易。他是谨慎又不肯吃亏的人吧……别人若对不起他一分他必会还回十分的。他除了你们还在与虎谋皮,他需要钱来报仇来支付你们。以他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我想是创造吧。” “创造?” “没错,就是创造。创造出一个合适报复的环境来,他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吧。” “义父他……”莫雨衣突然开口了,不知怎么的她的情绪平和下来,关于这一点清荷很佩服她,刚刚得知亲人过世很快就恢复过来,神经不是一般的强啊。“映月泉曾是义父与女儿常去的地方,他女儿是喜欢山山水水的人。以前,那里还没被开发,听说是非常美丽的。没见过面的义姐是喜欢美丽事物的人吧。可惜的是,她爱上一男人却只有一张画皮似的脸。不过托他的福,我才与义父相遇。我是为了替弟弟抵债被人卖到北京做娼的。那时天真的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服务员。知道是做那种难堪的事后,我死了不肯被人打得半死遇上了义父。他救我是因为我长得象他死去的女儿,义父为女儿死去非常伤心。抱着女儿的相片常常发呆一整天,我拖着他去外面晒太阳,他无意之间看到义姐的男朋友与新交的女朋友嘻笑打闹,当他们提到义姐时居然说‘提她干嘛,扫兴。她啊,就是醋劲太大了,她不在了更好,不然我还不方便正大光明地带你出来玩。你不是闹着说我不痛你。’‘死相!当时还发誓对我说会跟她分的。’‘这是男人的面子问题,她是抢手货,念余那小子眼巴巴等着我脱手他好穿我的旧鞋。真给他穿了去我还要不要脸啊。死了干净,省得我们兄弟为她翻脸。’当时不但义父气得咬牙切齿,我这外人也听不下去。义父闷在屋子里三天出来对我说他要报仇。我是自愿帮助义父复仇的,要抓抓我吧与刘哥无关。” “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我只想知道映月泉两次事件的真相,还有李成生尸体在那里。” “……不是来抓我们的?!”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对望了一眼这才道:“李成生的尸体义父让我把他丢进混凝土里与水泥一起搅拌,我,我下不了手,把他埋在xxx标志下小山洞里。李成生是死在吕文将的手里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想不到吕文将带了刀,突然发疯似的砍人。他们喝的酒里放了药丸,我不清楚这药丸从那里来的是义父交给我们的。义父的原意并不希望真的染上血,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过不了安稳日子。不痛快大家都不要痛快。真的死了人我们也是很害怕,义父收手了,埋完尸体他给了我们很大一笔钱让我们走到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去。我们两个人就跑了,我们劝义父跟我们一起走,他说他有办法让人动不了他。他不走,他一走谁都逃不掉。” 莫雨衣在一旁弱弱地问了一句:“我弟他怎么跟义父扯上关系的?” “你跟家人没有联络后,你弟弟来北京找你。从你寄给家里的信中找到了映月泉,他相信你已经死了。你义父把这相片给他看了,在你义父的煽动下他把复仇的目标放在徐念余身上。” “怎么把目标放在他身上?义姐的死跟他并没有直接关系啊。” “恨这个人太懦弱吧,如果强硬些懂事些说不定就能让你义姐幸福。没有他,就不会有四川之行,就不会遇上山难。恨他也是难免的。”当然还夹杂了林天杰的利益,这种事自然不用跟他们说了。“你弟弟在社会边缘打滚弄得一身是伤,以前没钱没有好好治疗,这伤痛折磨着他生不如死,他一心想替你报仇后闭眼死去。可是,这条路走得不如人意。报仇对他太遥远了……” 莫雨衣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我是狠了心要忘掉过去的啊,决定了只为自己而活着的啊,不当有过父母与弟弟的啊,为什么听到他的死讯会这么伤心呢?”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坏弟弟,你也不会遭受这么多的磨难,恨他恼他也还是怜着他的。”姓刘的搂着她肩轻声安慰。 “我们这一趟算不算白来?”清荷伏在柳下溪身后,摩托车行驶时的风全由前面的大个头给挡住了。 “你觉得是白来的吗?” “不算。如果帅轩手上的证据没在他们手上那会在谁的手上?” “你忘了吗?还有一位锅仔啊,谁都不会在意的傻大个。” “跟向明远一起绑架小猴子而被抓的那个?嗯,向明远放了他也应该放了。” “他比向明远早离开,他当时也只是从犯,行政处罚的时间要短。” “他跟帅轩有关系吗?” “心机深重的人往往对实心眼的人特别关注。有着自己身上没有赤诚吧,王干事这个人很难得到大家的好感,如果有人出自内心的关心会让他放下心防的。” “有人说我是实心眼的人,那么柳大哥就是心机深重的人哟。嘻嘻,你说是不是呢。” “是是是,你这傻孩子。”按不住心中溢出的无限宠溺,这小鬼渐渐懂得调侃与撒娇了。 灯影07 啊,终于回家了,肚子好饿。清荷往沙发上一躺,坐在摩托车后座也是很辛苦的,全身都痛啊。 抬头往上望柳大哥忙些什么?啊,把以前画的画纸拿出来……在拼图?真的好认真啊,他昨夜还没有睡呢。开了来回几小时的车也还没吃饭……想到这里。清荷浑身有力气了“其他的帮不上忙。我能为柳大哥做的也只是准备饭菜。” “在自说自话啊。”柳下溪随口应应,注意力没在这上面。上次映月泉的案子该写完结报告了,材料齐全案件也算清晰了,李成生的尸体要确认……。 “你就算不当警察,也可以靠画连环画过日子。”齐宁的声音突然出现,就蹬在他旁边。他不出声柳下溪居然没有注意到他。 “什么时候进来的?”把分类的画纸稍加整理收起来放一边问道。 “你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啊,我是被菜香吸引过来的。”齐宁呵呵一笑。 柳下溪这才注意到饭菜全部上桌了,还有鲜汤的香味。清荷做的汤很好喝的,只不过做法比较麻烦,做的次数少。就因为少越发显得美味了。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肚子好饿。 “老实说,今天你们跑到那里去了?居然让我打杂工,自己却消失不见。”一边吃着别人家美美的食物一边抱怨的齐某人。 “去见莫雨衣了。”柳下溪只管先填饱饥饿着的五脏庙。 “莫雨衣?”齐宁敲着脑袋想了一小会:“没印象。谁啊?” “前一个案子里的出场人物。对了,调查程度怎样?” “那三个人以前的资料没有这么快收集好。不过,也有收获。正如你推理的,九月五日案发前一天死者他们的午餐是有人在‘茶米香’打包带上去的。这个人是你们的同事周浩是比你旧一点的新人,他可没你这么好运有机会接触到大案。他一向负责跑腿打杂,那天他接到蔡详的电话去‘茶米香’为他们点饭菜四菜一汤。周浩跟他们一起吃的午饭,后来被黄队长打电话叫走了。晚饭的事他不知道,周浩回警里派他去外地拿资料,前几天才回来。蔡详的事被警局封锁起来他并不知道。附近邻居我也调查了一下,有五点钟上早班的的人在九月六号清早下楼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穿着风衣戴帽子遮住脸的人,好像怀里兜着大包东西有股说不上的怪味道,就好像布料烤焦的味道。尸体解剖了,报告明天才可以给我。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错误的,前期是以伤口础肉收缩的程度来看。解剖后发觉胃袋里的食物……”话还没说完,清荷跑到厕所去吐了。 “嫩得很。”齐宁坏心肠地一笑,在吃饭时说这个有点存心不让人好过。不过满桌子食物少一个人吃,他就能多吃一些,可惜他对面的柳下溪七平八稳不为所动。“你不去看你小朋友?”他调笑着一边去抢柳下溪夹着的焦盐排骨。 “你说是什么判断错死亡时间?” “电烤棒。”柳下溪简单地回答。 “怎么可能!哪有那种东西?” “凶手带走了。你去查一查那天702的电表数字就知道用了多少电。可以判断凶手在702呆了多长时间。与前三天的比一比,会发现有趣的数字变化。” 齐宁笑了起来:“凶手把还是滚烫的电烤棒藏在衣服里才会让那目击者闻到类似衣物烤焦的味道了。对了,你带着帅轩回警局给他申请警方保护证人的时候,在现场的你听到帅轩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了。” “我没进去。不知道。”柳下溪的眼睛瞄了瞄,这才发觉清荷端着饭碗在厨房吃,不肯上桌了。 “你说,有嫌疑的三人谁最可能是凶手?” “呵呵。清荷过来一起吃。”柳下溪轻笑起来:“你别欺负他。齐宁总觉得你的性格比以前恶劣了些。” 齐宁把眼镜放到一边大笑:“这也许才是我的真性情吧。整天戴着眼镜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是近视了。别扯开话题,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柳下溪把从齐宁筷子下抢到的茶堆在清荷碗里这才回答齐宁的话:“我也没想通其中的关键。只能假设一下,想杀帅轩的人有不同的理由。这首先要从帅轩这个人说起。帅轩是一个人才,人才以自身素质来讲可分为发现型与再现型。帅轩却是这两者兼备,他能摹写与伪造也能创新创造。帅轩要报复吕文将他们光凭自己的头脑还是斗不过有势力的徐家,所以他要借东风。他找上的人是林天杰,林天杰是商人商业奇才。他有自己看人的目光,他看中了帅轩的才而帅轩看中了他背后的钱与权。他们合作是建立在互利之上的,四年前的映月泉事件是帅轩送给林天杰的大礼,而三年前李成生的死却打了林天杰一棒,这让林天杰有丢弃帅轩这颗棋子的心思。帅轩怕被反复无常的林天杰咬死,他还想保护自己的义女莫雨衣平安地活着。他得表现自己有用能为林天杰赚到钱。同时,也要让自己有足够的筹码立于不败之地。他利用了映月山庄这个幽美的天然环境,故意让大峡谷旅游工程停停开开,使这地方成了化外桃源。美食、美人与豪赌以及美景就能暗底里吸引各种欲望的新富与权贵。挥金如土以及他们在金钱与美色面前的丑态全落在他眼里,他还提供毒品与各种酒类。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们在放纵时的相片甚至录像带以及暗里的金钱交易全部落在他手上。你认为想杀他的人多不多?” “妈的!他果然不是一个小小的干事!可惜当时并没有看重他。”后悔是来不及了,这个人横看竖看也不觉得他有才华,太会演戏了! “他跟警方来,那些证据想必妥善保管了。以他的狡猾……”只怕那些证据用多处保管,最明显的干女儿那边是不会放,放在锅仔那边的想必被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杰拿到了。柳下溪突然惊觉,双手按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然后人又坐下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居然在发抖。 “怎么了?” “他们以为帅轩把证据放在我这边了。”柳下溪哑着声道。 “他们是谁?为什么认为证据在你这里?” 柳下溪冷笑:“他们之中当然也包括你。在映月泉山庄的时候我跟帅轩有不少接触。连清荷也不放过,清荷不是被心理医生陈旰催眠了么?只怕就是在他大脑里寻找有没有帅轩交给他东西的记忆。可惜啊,我们没有。帅轩并不信任我。不然,我手上有这东西早就交给了吴老。不会留着这些证据要挟某些人来获取财富与权势。” 齐宁一愕,然后笑了:“老实说吧,我的确有丝丝怀疑证据有没有在你手上。就因为你是没有欲望的人我打消了这个怀疑。放心,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卑鄙。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小朋友,也会派人调查那位心理医生的。” 柳下溪到底还是神经粗的人很快平复了情绪:“凶手有几种类型,一是职业杀手,二是警局的人。警局里的人最可疑的就是黄队长,身为一线人员这里的布置他应该比坐在办公室的正副局长更清楚。蔡叔也是他手下人员调派上也是他吩咐的。不过,其他两位也有很大的嫌疑。如果是杀手所为,你去调查一下这个人。”他从茶几上拿出先前翻出来的一个人物肖像。清荷一眼认出这个人来:“刘药! ” “这小子是谁啊?” “别再说谎了,明明前些日子抄过莫雨衣的家却在我面前扮失忆。”柳下溪反肘朝他腹部击去,齐宁身手好机灵地闪过了。 “刘药是林天杰的人?” “让他去杀人的不一定是林天杰。我见过林天杰一面,他并不知道帅轩死了。他有把握帅轩不会把他扯出来。” “谁有可能?” “徐。” “他现在已经自杀了,死无对证。”齐宁皱眉。 “他真的是自杀的么?”柳下溪挑眉不以为然地拍拍手里的本子。齐宁眼尖看得出那本子是命案现场小区门卫的登记本。 “你认为徐也是被人谋杀的?” “就算不是被谋杀也是被人逼死的。” “这来客登记本有发现?” “这个人名与字迹有些意思。”柳下溪翻开指着其中一栏,正是九月五号的登记。“文二要,名字真怪!文二可以合成刘字,要字音近药。这个人胆子也是蛮大的嘛。登记时间是晚上九点十一分。拜访的住户是右a207。没有身份证明的登记,看不出字迹有问题啊。” “左手字,用左手写的字。(柳下溪拿出笔与纸示范了一下左手与右手字迹之间的区别,经他这么一写齐宁也看出来了)问一问这个住户以及当时值班的门卫。”柳下溪合上本子:“这个也太明显了。刘药看得出不是太聪明的人,只不过杀人需要的是熟能生巧,一个动作变成反射动作后就不需要大脑了。” 齐宁一拍掌:“你是不是认为人是刘药杀的,在警局内有他的内应。刘药只管杀人,内应收尾?” “资料不全的时候还不能如此判断。”柳下溪打了一个呵欠:“我先回房了,还要去写报告。” “柳大哥先洗澡,衣服放进浴室了。”清荷终于可以插话了。 “老弟你真幸福。”齐宁大笑。 灯影08 柳下溪写完报告出来听到客厅还有声音,头往楼梯处一伸就看到齐宁在看电视。齐宁居然喜欢看电视……怎么都不符合他的个人形象……“没睡?”柳下溪下楼来坐在他旁边。 “这部电视剧非常好看。以前一直在忙碌,很少静下来看电视。”没有戴眼镜的他,整个人的气质反而不那么锐利。瞧那兴奋劲有点白痴……这种烂剧情也看得津津有味。 武侠剧……柳下溪没兴趣。“有件事忘记对你说了。映月山庄的报告我明天会交上去,李成生的尸体要由警方挖出来,我可能没时间去现场了。” “李成生?”齐宁点点头,很不情愿把眼睛离开电视:“我会让人暗中跟进的。刘药真的是凶手么?” “不一定,刘药是左撇子,他惯用的手是左手。造成帅轩致命的伤口是右手。我认为一名凶手要去杀人前不会让自己的在登记本上签字的,就算不小心签了字也会事后想法子销毁。你找到的目击证人没有看清凶手的脸与身高?” “说是没在意。刘药若不是凶手……嫌疑最大的还是你们警局的人。” “有事请你帮忙,我这份报告明天交上去后,知道莫雨衣没死。有人可能会悄悄行动,你不如派人埋伏着守株待兔。” “这事怎么不早说!”齐宁站起来一阵风似的就往外跑:“我到外面打个电话。” “我也只不过刚刚想到这种可能性。”柳下溪耸耸肩对着空气说话。“其实我也搞不清楚那位姓陈的心理医生是受人指使还是纯粹个人兴趣催眠清荷的。不过,让齐宁派人盯着他也是谨慎的行为。” 回到卧室清荷在看课本,见他进来笑道:“柳大哥这报告写得很快嘛。我还以为要熬通宵呢。” 柳下溪敲他的头:“以前不写是有些疑点没解决,并不是我写不出来。居然小看我!” “才没小看你。连军方的精英在破案上都不如你呢。” “错!不是他们不如我,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的?为什么啊,不想早点破案?” “他们才不管案子破不破得了。他们的重点是找到帅轩留下的证据。他们并没有去侦查甚至连最起码的尸检也没做……故意把蔡叔当成嫌疑犯,迷惑着所有的人。暗中埋伏着等蛇出洞好一网打尽,我想齐宁被停职也是表面现象做给人看的,让狐狸放松警惕露出尾巴来。本来案子发生在地方不该被军方接管的,他们这一搅和水混得厉害,让案子扑朔迷离。” 邹清荷睁大眼睛……人心真复杂! 轻拍他的脸:“往里面去一点。啊喔……困死了。别看书了,早点睡。对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些。现在不少人知道我跟进这桩命案,有可能会知道你我的关系抓住你来威胁我。尽量地跟同学们一起出入,不要独自一个人,这几天不要回家,上完课后回宿舍。你们学校又是开放式的校园不禁止陌生人出入。总之,要小心。” “哦。”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回宿舍睡。害怕室友们继续追问……都怪自己大嘴巴。 “心不甘情不愿的。”柳下溪看他脸上明显写着“不想住在宿舍。”把他搂进怀里:“得把你丢进军队磨砺一下。等放了寒假不要回老家,请齐宁安排你当一两个月的新兵。” “居然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摸着桌上的电话柳下溪感慨万分。齐宁早已稳稳地坐着把两只腿翘到桌上,很没形象! “受重视不好啊。”齐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个案子破了的话,想必你会升上去。有可能是警局升职最快的一位。” 柳下溪摇头,他对升职完全没兴趣。 门敲响了,是黄大队长。三个有嫌疑的人中柳下溪对他最为熟悉。浓眉大眼鼻梁高耸面部轮廓很深……个头也大,听说老家是山东的。只是整天板着面孔难得有笑脸,无意中听到别人议论他时说他破案是市局有名的……输就输在这张硬硬的面上。 “小柳,听说你在找我。”声音也是硬朗的。 “上次案子的报告我写好了。这是李成生的尸体埋葬地址,这里是申请吕文将的逮捕令。”柳下溪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资料放在黄队的面前。 黄队仔细看了以后才道:“尸体的事我会吩咐人马上挖掘,不过逮捕令得向局长申请。我过来想问问你们专案组需不需要人手支援。” “要。”齐宁比柳下溪出口快。“就要周浩!” 黄队有些诧愕:“行啊。我叫周浩过来。” 周浩这个人柳下溪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来这儿上班没多久就陷入了映月山庄的事里去,接着又进了档案室这个冷宫,整个市局的人认识不到一半。 “你要跟我一起去局长室?这是上个案子的……”柳下溪把下面的话吞了回去,现在的案子与上一件案子息息相关哪。 郭局很悠闲,悠闲地捧着茶杯看报纸。一见两人进来,那笑纹立即荡开了。“小柳与小齐来了?坐坐坐。小崔端两杯茶进来。”把报纸平整地放在办公桌上。“案子有进展了?” “不是。我过来是申请吕文将的逮捕令。” “吕文将不是疯了么?”郭局愕然地道。 齐宁与柳下溪对视了一眼。齐宁坐下来端起茶杯那冷冰冰的目光……真是条眼镜蛇……他与郭局面对面紧盯着道:“郭局长您怎么知道吕文将疯了呢?柳下溪的报告还没有这么快到你手上吧。您对映月山庄的事知道得很清楚嘛。” 郭局长有些招架不住:“我是听蔡详说的。” “蔡详知道得并不多啊。他可是第一嫌疑人啊,听说他可是郭局长您的亲信。”齐宁永远面对猎物时有股子吞噬的气势。 郭局长眼睛一眯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被刻意隐藏的锐利锋芒随之暴露。 “不好意思,您被列入了第二嫌疑人。” “小柳!你也赞同他的胡来?”郭局长把凛人的目光转向立在一边的柳下溪。 “吕文将的疯知道的人确实不少。我想,郭局长是不应该知道。蔡叔应该没机会跟你提起他,我甚至不记得蔡叔是不是知道他疯了。既然齐宁把局长列为嫌疑人想必他有他的理由,他是军方的人,官阶比我高,我没有权力干涉他。我想知道郭局长与吕文将有什么关系。” “胡闹!” “不好意思,请郭局您移步。我怀疑您涉入九月五号晚上十至十一点帅轩死亡一案,依律拘留您二十四小时协助专案小组办案。你们警方那一套想必您是非常熟悉了,不用我多说请吧。” “邕耍 辈璞落地声。目瞪口呆的送茶过来的小崔……郭局居然是杀人凶手……这个消息以极短的时间流传全局。 专案小组立即围满了人……柳下溪冷汗洗身。这齐宁行事怎么这么轻率啊。任何证据也没有啊。 这个人居然若无其事地坐着喝茶。 “放心吧,我刚才叫人去查这位局长大人与吕文将的关系去了。你那逮捕令不申请啦。” “找梁副局吧。”柳下溪对这个人无话可说。 齐宁眼睛一亮:“嫌疑人,呵呵呵。” 梁副局长小心地把探视的目光挡在门外,认真的锁上门:“小柳,你们抓错人了吧。郭局长怎么可能会是凶手?这玩笑可开不得! ” 柳下溪把申请逮捕令的纸放在他面前:“梁局长来市局几年了?” “七八年了。”小心地说着话。这个人长得一团财神爷相……“刚刚我无意中听到外面的同事说我是梁副局长弄进来的空降部队,说我借此事扳倒梁局您的最大对手郭局呢。” “胡说八道!这些人跟女人一样咬舌根!”梁副局长气得脸色发紫。 “听说我进档案室是梁局您命令的啊。”柳下溪好笑地看着他,这次轮到齐宁看戏了。 “不!是小黄他们要求的。”梁副局长连忙摇手。 “我进市局是林天杰让梁局您帮忙的吧。这个我听林天杰跟我说了。” “是啊。”梁局点头。忽又觉得不对抬头看着对方微笑的脸,冷汗从额头滚出来。柳下溪从大口袋里拿出那本案发现场小区门卫处的登记本来:“这里。刘药,林天杰的手下是你让他来优佳花苑的吧。你与林天杰的关系不可能不答应他让刘药跟帅轩见面的,帅轩本来就是替林天杰办事的。他一旦成了警方的证人肯定会对旧主林天杰不利。得过林天杰不少好处的梁局您自然也不希望林天杰有事吧。刘药在那里?” “我不知道。”梁副局长不停地用肥手擦着额头的冷汗:“小柳啊,你不可以胡说。这是要人命的事啊。” “林天杰现在被双规,您这事他会替您隐瞒么?” “那么。梁副局长也请您协助调查吧。”齐宁站起来笑道。打开门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军人进来把身子软软的梁副局长架了出去。 这次见到他们两人出来,所有人员自动散开。 “你的权力很大嘛。”柳下溪拿着这张不知道该找谁签字的逮捕令苦笑。 “我的行事准则是绝不要拖拉浪费时间!这些魑魅魍魉若是撞进我的眼睛里绝不饶过!” “大家当我们瘟神了。” “有什么法子把那位黄队长一起圈起来?” “现在看来他的嫌疑成最少的了。” “柳下溪!”刚成专案组新成员的周浩气喘喘地跑过来:“有电话找。” “是我,徐念余的母亲。你能过来一趟么?” “可以,请问您在那里?” “曾奋勇的家,听说你来过这儿。” “好。” “谁找?”齐宁问。 “徐母。我现在过去,只怕是关于徐自杀的事。” “你不可以单独行动。把周浩带上吧。” “他?” 灯影09 周浩有一双乌黑的眼睛,皮肤是(就象清荷老家烟薰腊肉发黄发亮的肉皮)深沉的黄褐色。个头在一米七二,看得出是南方人,虽然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他只比柳下溪早进三队二、三个月,他的搭裆是尹落英。一直没有大案落在他手里,专业做些跑腿的工作。 他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可是柳下溪也没有请他上摩托车,他一时愣着了。柳下溪车发动车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他还呆在原地不由得皱眉。与柳下溪相处的人除了清荷与胡光荣其他的人都是主动外向的混蛋们,行动之间都以那些人为楷模了。 “上车啊,难不成你要用双腿赶上我?”就算他车停下来这周浩还是傻傻地站着不动。唉!这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难怪不给他委以重任的。 “呵呵。”傻笑。上了车紧紧抓住车身的某一处不敢抓柳下溪这个人的衣服或者身体。 “九月五号那天你送餐到702后,有印象深刻的事么?” 那天送餐的事对周浩来说是很平常的一次跑腿活动,他没少给大家买东买西的。“要说起印象深刻的是,那天点了接近一百块的菜。而且是那个证人付的钱。证人受到警方保护是有申请生活资金的,费用是由警方出的。我当时并没有觉得奇怪,这么贵的饭菜当时不可能是生活资金里可能有的。其他的没有发现什么。” “晚上的事他们没有提到?” “他们要我带了张‘茶米香’的送餐卡片。” 柳下溪沉默了。原来如此! “那个,柳下溪,两位局长那一个才是凶手啊。大家吓了一跳都没有心思做事了。” “你怎么看两位局长的?” “我?我个人的看法是:他们俩个都是好人,不可能是凶手。” “好人?” “我以前听黄队说过,还是在部队里的时候,梁副局长是他们连的连长。有一次郊外野驯的时候黄队自己步枪走火射伤了自己的腿,是梁副局长给他包扎并背他回营地的。他一直欠着梁副局长的人情。郭局就不能说他了,大家都看得到他对我们很照顾。无论对谁都是笑咪咪一张脸,都不会摆架子。” 柳下溪笑了起来,大笑自言自语道:“齐宁啊,你这次闯祸了。等下局里的人都晃过神来,光口水就能把你淹死。” “你知道梁副局长住在那里么?” “知道,知道在大院里啊。警局里的同事大部分都住在公安宿舍,我们称它为大院呢,不过梁局的儿子结婚,在外面另有新房在装修,这装修也挺长的,现在还没装修好已经二个月了。他有空就守在那边不怎么回大院。” “你知道他儿子的新房在那里么?” “知道!我有过去帮过忙。啊,是最新的最出名的那人森景地产开发的‘新潮世界’。很大的房子啊,五房一厅呢据说有两百多个平方米。听梁局的口气,退休后就跟儿子媳妇们住在一起。” “你觉得以梁局的工资津贴补助买得起这房子么?” 周浩一呆,身上滚出冷汗来。 “你不会没看报纸吧,你走在街上没有听到全市人民的声音么?他们都在发怒呢。北京的严打已经开始了……逃匿不了的,这样的人,你还认为他是好人么?” 周浩半晌才道:“贿赂警察副局长有什么用……” 柳下溪笑了起来:“你自己想想吧。打黄扫非、惩黑禁赌、刑事案毒品案等等。警察是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国家的照明灯啊。做坏事是属于黑暗的部分,那么警察的功能就是黑暗里透出的光明(这里排除政治因素,不必讲到哲学里论证的警察是上层建筑里的一部分权力机构)。如果把这灯罩上灰尘,亮度能高么?” “做了坏事的警察呢?” “灯光下的阴影。” 徐母依旧如昔,看不出是丈夫不名誉死去受到创伤的妻子。只不过在打份装着上朴素了许多但她的气质在曾家还是不相衬的。 曾奋勇也在家。 “今天没有上班么?” “我被开除了。”曾奋勇口气却是轻松的,人反而比以前红润些了。 “人情冷暖我见得多了。还是贫贱之交在患难时显得珍贵。连我娘家的人也不接待我了。”徐母依旧带着刀意语调并没有悲情伤感。 “我请你来只想知道念余他父亲死的真相。不是为感情,只是给孩子一个交待。念余他留在桂林了。” 对这妇人柳下溪始终是尊敬的。“您怀疑念余的父亲不是自杀么?” “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他从不听讲,很烦我的唠叨。夫妻感情在我发现他有外遇后就没有了。这场婚姻的维持只不过是为了面子与名誉。现在想想这些东西都是可笑的。这个人万般不好对儿子却是真的痛到心尖上去了。我不相信他自杀居然不留给儿子一个文字。 听说有遗书报纸上也公开了。我不相信那些是他的原话,他是死到临头都不会悔的人。” “尸体在那里?” “他们急着要火化被我拦下来了。在市人民医院的停尸间。” “我们去看看吧。”柳下溪把曾奋勇拿到一边:“你跟吕文将是同学兼好友知不知道他跟市警察局有没有关系?” “他亲娘舅是局长听说姓郭。吕文将的母亲姓林,我们问过他怎么他舅跟妈不是一个姓。他说是一个跟外婆姓一个跟外公姓。吕文将以前闯祸都是他舅替他收拾的。” 原来如此!想必齐宁早就调查清楚郭局跟吕文将的亲戚关系,才有恃无恐地拘留他。郭局有为甥报仇的杀人动机!而且先前他的话里又在匆忙否认了(居然说是蔡详告诉他的……想不到聪明一世在这上面翻跟头)。老实承认吕文将是他的亲外甥不就得了。只是,依旧没有证据啊!就算知道他有杀人动机……“徐念余的父亲的确是自杀的!”这是柳下溪的结论。猎枪差不多崩坏了半个头,右手指被枪的后挫力弄伤了。稍加修复过还是让人不忍看。他翻了一下警方的记录与法医的证词,并没有任何漏洞。 徐母黯然了“既然你都这么说,这尸体火化了吧。” “报纸上的那封遗书……您会在北京呆多久?” “大约一个星期吧,就算屋子被人封了,我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应该可以交涉拿得到。” “等您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通知我一下,我和您一起去看看案发现场。” 徐母眼睛一亮:“你……” 柳下溪摇头:“光从尸体上来看是自杀的。我需要在案发现场确认一下,自杀也分不想活了的自杀与被人强迫的自杀。” “那个尸体是不是报纸电视上登上的那个大人物的尸体?”周浩非常兴奋啊。 柳下溪扫了他一眼不能理解。“郭局是不是也住在大院?” “是的。” “我们现在去大院吧。” 郭梁两家的大门紧闭着死也不开。想必知道了他们的消息,不愿意跟人见面吧。 想不到新潮世界居然离优佳花苑很近,大约步行二十分钟的样子。 柳下溪嘴角漾起了弧度。新潮世界只有前期几栋交楼了,后面的还在修建。交楼的楼房大都在装修,真的是难听又难闻。 进了门,装修工人只有三位。装修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了。 室内十分的华丽。 柳下溪戴着手套的手拾起丢在一边的电烤棒……拨响了电话:“齐宁,你那边怎么这么吵?你带以及帅轩的尸检报告与梁副局长来702吧。密室之谜解开了。” 看着站在门口傻呼呼的周浩,柳下溪皱眉:这个人还不如李果。“周浩,你拿上那罐乳胶漆跟我来。”把电烤棒丢给他拿,又弯身拿排笔刷与铲子。 “喂,你们怎么乱拿东西!我们还要用的。”工人阻止他们。“不好意思,这是警务公干。征用一下。周浩把你的警员证给他们看。” 呼啦啦进了一大群人。 “这是干什么?”柳下溪皱眉。 “是逼着我放人的人。上面的人施加压力,下面的人又是骂又是闹的。你这小子躲得快真不够义气。要是在军队敢这么闹早关禁闭了。”把手上的尸体报告递给柳下溪一边抱怨。 “刘药找到了么?” “找到了,这小子在北京市里晃荡呢。估计到这里需要二十多分钟。可是,这里的人显然不给你时间了。要生吞活剥你的样子。” 齐宁坏笑。 “大家安静!听我说!”柳下溪大眼一瞪也有几分慑力。 闹哄哄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了。 “大家是认为梁副局长被冤枉了么?”柳下溪带着微笑静静道。 “没错!说局长是凶手就把证据拿出来啊。”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附和的声音不少。 “我说过局长是凶手吗?”柳下溪继续微笑。“局长只是涉案。大家都是警务人员涉案还是懂的吧。大家都知道我是梁副局长安排进来的。黄大队长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柳下溪的目光越过数个脑袋落在黄大队长冷硬的脸上。 见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黄大队长点头“是。” “能调进市局其实是家里人托熟人办的。这熟人是林天杰,大家想必不会陌生,被双规的林天杰。死者帅轩就是林天杰的职员。” 人群开始小声说小声议论,口气没那么大了,向前冲往柳下溪的脚步声也停止了。 “想必大家知道梁副局长的儿子结婚,新房的位置就是附近不远的新潮世界二百多平方的东南向的房子。装修费与房子少说超过一百万,大家算一算我们的梁副局靠个人能力买得起么?身为正局长的郭局也没听说有买房的意向。” 这一下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这桩命案是警方的保护证人帅轩被杀一案,死者是在九月五号十点至十一点左右死亡。这就在这套房子被人杀了。大家一定不知道帅轩是谁为什么会被警方保护吧。说起这件事与我有些关系。帅轩是我在上桩案子里遇到的人,他向我要求需要得到警方保护。我把他带到警局来,当时有郭局梁局与黄大队长在办公室里。帅轩靠什么来得到警方的保护呢?黄大队长请你说一下当时他在办公室对你们说的事吧。” 黄大队长有些迟疑,很快在众人逼视下败下阵来:“帅轩手里有一些高层人员腐败贪污的证据,当时他提供了徐副市长与美女游乐的录像带。警方决定保护他。” “这录像带在那里?” “帅轩死后,它就从档案室消失了。大家别误会,那时小柳还没进档案室。” “档案室的钥匙那些人有?”齐宁插嘴。 “除了档案室的管理员正副局长都有。出了这事,前档案室的管理员被隔审了。档案室的空缺梁副局长建议让小柳来做。” “喂!把我抓来干嘛!”门口传来了吵闹声。是刘药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了道。这刘药一眼看到柳下溪气得扑上来要打他。 “刘药!”柳下溪摊开登记本:“在这里。你九月五号九点十一分来到这儿做了些什么?” 刘药一眼看到被带上手铐的梁副局长,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我是来过又怎么样?”口气特不好。“我是跟梁老头联络过想见王干事一面有些话要带给他。梁老头把地址与大约来的时间告诉了我。我来到这里没有见到王干事,只看到那间房里睡了一个人。掀开被子一看是以前见过的老警察,明显看得出是服了镇静剂。我以为王干事下药让警察昏睡自己跑了,于是我就走了。” 柳下溪点头:“没错,王干事也就是帅轩手上是有强药性的镇静剂。那天中午周浩从‘茶米香’带来的饭菜很多,他们吃得太饱。 周浩留下了‘茶米香’的订餐卡片。蔡叔与死者比较晚才点餐吃饭。在吃饭的过程中死者把强药性的镇静剂放入了蔡叔的饭菜里。等蔡叔完全陷入昏睡中他把蔡叔拖着搬入了702的客户。死者并不是有体力的人。这就时他们为什么会在当晚住在702的原由。死者收拾好一切把吃饭留下的饭盒收拾好以后,下楼去了。刘药就与死者错身开来。死者外出并不是逃跑,他本来就求警方保护自然不会自行逃跑。 他到外面是打电话,在警局的时候他认出了郭局与梁副局长两人来。死者认为郭局的亲外甥是害死他女儿的元凶,想必对郭局长也是心怀恨意的。至于梁副局长肯怕是有把柄在死者手上。死者是林天杰的手下而梁副局长与林天杰很熟悉。死者在外面打了两通电话,一是郭局二是梁局。死者的心态可能有点问题吧,我也不清楚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憎恨着郭局。他与这两人通电话应该是让郭局马上过来而让梁局过一定的时间过来吧。 “可是,梁局在儿子新房这边却比郭局先到。他看到了昏睡的蔡叔……只剩下死者一个人,于是心里有了杀意。不过梁局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在没有惊动死者的情况下他先离开了。回到儿子的新房想一个完美的杀人现场。而这时郭局到了与死者交谈中出手杀了死者,然后离开。死者的原意是在郭局杀人行凶时让梁局撞破凶杀案吧,可惜梁局比预定的时间来得晚些。梁局带着工具来到这儿却发现人被杀死了。他一时慌了却不能报案,他无法解释自己在现场。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有把柄落在死者手上,同时他以为是刘药杀了死者。最后决定完成凶案现场的布置:密室杀人案。” 灯影10 “大家看,这门边的墙与客房那边有没有不同?” “白一些。”有人答道。 “大家用指甲刮一下就能很清楚地发现不同之处。”柳下溪微笑。 “这边一划就有痕迹,这边却什么也看不出。”有人惊奇道。 “那边墙是以前刷的普通石灰墙粉,这边用的是高级乳胶漆,这个是我从梁副局长儿子的新房里拿出来的乳胶漆。跟这边墙上的是一样的。这个电烤棒是装修室内时是有用到的,有些地方干得不快就用这个烤干。但是,尸体却不一样,常温下尸体的伤口与超出常温下尸体的伤口愈合与形成不一样。梁副局长把开着的床头灯关上,先把这电烤棒充上电,放在死者的室内,他自己开了客厅的灯,他开始了他的作业密室的制造法。这法子也不是一下子能处理好的。他是从门这里着手。中国的木结构制造有一个很著名的椽,这门套处也有这样的木条。” 柳下溪亲手示范刮开墙面看到某处的镶接木条,用力顶出这样的木条,没多久门框就轻动了然后整个门框离开墙面。 众人发出惊呼声。 柳下溪又把整个门带框移回原处接着把木知重新钉去。 “剩下的只是清理墙面→修补墙面→与刷乳胶漆了。梁副局长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门框的时间把电烤棒带了出来,仔细地清理墙面:将墙面起皮及松动处清除干净,将残留灰渣铲干净,然后将墙面扫净。然后修补墙面。乳胶漆用排笔涂刷,用电烤棒烤干燥后用砂纸磨光,清扫干净。再刷乳胶漆。事后小心地清扫了遗落的灰尘。室内也是应该有一些灰尘的,大家以为是踢门时弄出来的没有太在意。梁副局长您还有什么话需要补充?” 早就一摊稀泥似的前副局长大人喃喃道:“我认罪。” 等大家散了以后,齐宁大力地拍着柳下溪的肩膀,竖起拇指:“真不错。” 柳下溪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就算推断人是郭局杀的却没有证据。” 齐宁眼珠一转:“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法子对付他。不能让你专美于人前嘛。郭局长确实有杀人的能力。他以前可是杀野狼的英雄啊,死在他手上的野狼有十几条呢。” “杀狼?” “他以前在部队里的调查到我手上了。我也没闲着,早就调查清楚他在九月五号晚接到一个电话兴冲冲出门,时间大约在九点二十三分的样子。他有自己的车,行驶三十分钟左右到。回家的时间是十一点二十八分。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以前推错了死亡时间就把他排除在嫌疑之外了。接到的电话据他妻子说是有关治疗他外甥疯病的事。那时,我以为是吕文将主治医生陈旰打过来的。老实说我没有怀疑过梁副局。你说那卷当成证据的带子被谁拿走了?” “前档案管理员。” “啊?不是这两位局长大人?” “他们活了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那种桃色风流还放不进他眼里。这带子也是威胁不到姓徐的地位。现在一两次婚外情还达不到政审的标准。” 回到家清荷在剥豆子。 “这是做什么菜?”齐宁心情格外愉快,居然肯屈下身来帮他剥豆子。 “排骨焖青豆。”清荷声音是有气无力的。 “你怎么了啦,生病了?”齐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清荷闪开了,齐宁一呆。 清荷垂下头来闷闷道:“跟室友之间有点不愉快。” “为什么呀。”齐宁装年幼。 “他们不停地问东问西,我没有回答他们,大家一时脸冷了起来。” “不用担心,明天就好了。可惜你没看到,今天你柳大哥大显神勇,非常神探啊。” “什么?”清荷来了兴趣。“说说看。” “他解开了密室之谜!” 看着那两人蹬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柳下溪直摇头。 “柳大哥!”清荷跑到他面前特敬昂特崇拜地看着他。摸他的头:“那门框在梁局粗劣的手工下经过蔡叔大力一踢之下有些松动了。那天我就注意到门框不牢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加上附近的墙白的跟其他地方不一样,门缝里还有些灰尘的残迹到。只是因为死亡时间不确定也不能肯定是不是这个样子。” “柳大哥,你说蔡叔被帅轩迷倒为什么不开口呢?” “这个我知道。”齐宁插话:“中了该被自己保护人的药物,以蔡详那种硬汉子来说,是说不出口的败笔。况且说了也没人相信,认为他是推脱罪行。一醒来火气才那么大,一脚踢爆了门吧。” “柳大哥为什么不认为人是梁副局长杀的?” “他没有那种干脆杀人的锐利。” “那真凶呢?” “拘留他二十四小时见真章。”齐宁玩神秘。 郭局是硬汉子。所谓硬汉子的定义是:精神与肉体的承受力都强过常人。 拘留所他并不陌生,他曾经把不少的人送到这里来过。 他静坐在等待。 室内除了他没有第二个呼吸。 没有人来探视也没有人来问案。 他清楚这室内是有摄相镜头的,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在等待他的崩溃。他冷笑,不好意思会让观察都失望的。 时间过得非常慢。他想起希特勒的集中营。那里有考察人类承受力的实验:监牢里单独关着一名犯人只听得到水一滴滴流失,那流失就如同自己的血液在流失。最后结局就是犯人心竭而死吧?不大记得了,其实年龄越大许多事情记不清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啊。门突然开了,外面有声音道:“对不起郭局抓错人了。梁副局才是真凶,他已经认罪了。” 所有的崩紧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太阳真晃眼啊。他把手搭在眉骨上,喧闹的街道有如隔世……有人撞到了他:“你不要紧吧?”郭局恢复了老好人形象扶住对方,他看到了一双清澈湖水般的眼睛: 不知怎么的他回忆起九月五日被压在心底的事情来。 他在刮胡须,他是军人习惯了用匕首刮胡须。早晚各刮一次胡须是他的习惯。他的老婆放过话:不把胡碴刮干净不准他上床。他们蛮恩爱的,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能是没有子女的原由吧,只有彼此连架也吵不起来。他的老婆也曾怀过,从头胎无意中流掉了后,身体变成习惯性流产。没有孩子就没孩子吧!他不在意。老姐把她宝贝儿子常放在他这边当成他的半子。说到这个外甥,是他心头之痛啊。好好的怎么就疯了?他不是没查过可就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心理医生说,他是受到了刺激心理承受力不好,不如就让他疯下去,不然的话清醒过来更为打击。 郭局当然是持否定的,怎么会希望孩子疯下去?有一点点可能恢复都好啊。 “老郭。电话。”老婆在外面叫呢。 “谁啊?”把跟随他无数岁月的军用匕首现在的刮胡工具放进睡衣的口袋里。 “我是帅轩,还记得么?在警局见过,以前您到过映月山庄调查您外甥疯了的事。我见过您几面,不过那时人太害怕不敢跟您说。 现在我在警方的保护下有些事要告诉你。您外甥疯了的前因后果我一清二楚。我听医生说过疯了的人只要找到病因很容易就治好。” 郭局大喜:“好,我马上来。”连衣服也没换,从老婆手里接过车钥匙直接就走了。 帅轩开的门。“老蔡呢?” “他休息了。” “这怎么像话!保护证人的警察居然这么不负责!我去叫醒他!” “难道郭局长您想让第三人知道你外甥的丑事?” 郭局皱眉“丑事?”外甥吕文将是骄傲了些,被长辈们特别是自己的老婆宠溺了些。不过都是些小孩子不懂事,教育一下训练一下肯定能成材的。 帅轩果然什么都知道……从头说到尾那些自己不知道的外甥另一面,这个人设的圈套……昏暗的灯光下这个人印在白色墙面上的影子跟躲在丛林中黑暗里捕食夜行人的恶狼一样……他慢慢地捏紧了放在睡衣口袋里的匕首……割断过无数野狼咽喉的匕首一挥,有一滴鲜红的血溅到他的脸上……他木然地站起来,木然地离开……也许文将他不要清醒过来的好。 “怎么样?”齐宁把证词放在柳下溪面前。 “你居然用心理医生的催眠术来逼供郭局?!”柳下溪不赞同地摇头。 “还是你提醒我的啊。陈旰催眠过小朋友。呵呵,大功告成!唯一想不通的是帅轩干嘛逼人杀他?” “他不想被军方接管。” “他手上的证据呢?” “想必他有安排。” “小朋友还没有回来?” “他跟室友们合好了,他们请他看电影当陪罪,他会晚一点回来。” “晚餐怎么办!” “随便吃一点对付着过去。”别把清荷当厨子使用,真是的。 ==== 本篇《灯影》完结。 番外:潮起潮落10 “货币的本质体现在它的职能上,货币的职能是指货币在社会经济生活中的作用……一、价值尺度……”讲师在讲台上说说说说清荷打了一个呵欠,这一章他提前预习了重点都已经背下来,讲师的声音反而跟催眠曲似的让他昏昏欲睡。大学课程也并不是很难嘛。他嘀咕。 “邹清荷!那一个是叫邹清荷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是门卫处的校工“我!”清荷响亮地应了一声,人也站了起来。 “有你的邮寄包裹。” 清荷一怔后又一喜,莫不是姐姐他们寄来的东西?前几天通电话时居然没提……跟姐姐说过在这边什么也不缺啊。会寄些什么来? 莲子? “是退件,国外退回来的退件。” 怎么可能?他又没有寄东西到国外去!说到这个就有够奇怪的了,齐一峰到了美国后有给自己一封信,写的全部是华尔街的繁华。 标准的乡下人进城……可自己回信过去后没有被回信呢?难得是那封信被退回来了?不对啊,信与包裹是有量的区别的啊。 小小的一个纸盒子,确实是自己的名字,那英文地址……结结巴巴只认出是寄往美国的休斯顿什么地方……字迹是柳大哥的字迹。 好怪!柳大哥才没有跟他说过。他眼珠一转侧头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上课还是有人在闲荡。 打电话给柳大哥……门卫正盯着他呢:“柳大哥。” 柳下溪正在忙,前几天密室的案子破了。要整理材料上检查院,目前警局里一片混乱。新来的正副局长由于没有上一任的交接,大家都头痛啊。 柳下溪依旧没有人气,整个警局除了周浩没有第二个人与他说话。 凶器也找到了,郭局身为老警务人员居然还把那把柄子都磨旧的匕首还放在自家的浴室里,不知他是胆大还是有所持,连那套睡衣也保留着虽然洗得干净。有时候啊,凶手的想法还真让柳下溪深感奇怪。 他还是进拘留所问了一下郭局:“为什么不把凶器丢掉?” “从它到我身边起,已经有三十多年了。没有它我早就被狼给吞食了。怎么会舍得丢弃。”那把匕首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啊,真是长情的人。郭局还是那个郭局,并没有因为罪行揭发变得第二个样子。只是,他妻子的哭声也让听到的人肝裂啊。 相比之下梁副局长完全垮了,才短短的几天身上的肉膘瘦了一整圈。儿子的新房也被没收,他头上还挂着收受贿赂的罪行……一纸调令下来柳下溪依旧回到了档案室。脑海里首先冒出的是清荷的愁眉苦脸。 “看来,你真是不受欢迎。”身边的齐宁幸灾乐祸。这案子也破了,理所当然的已经没他什么事了。可他还天天跟进跟去的。有他在家住着,自己与清荷每晚只能老老实实地睡着,有点儿欲求不满啊。虽然卧室的隔音很好,可是一想到这只成精的眼镜蛇就在隔壁的客房……。 老蔡被无罪放了出来后,自动请求退休……不过还没达到退休的年龄,最后应他要求调到郊区派出所了。他说,当他在饭后几分钟感觉到困倦时就知道自己中了帅轩的道。愤怒也顶不住身体的麻痹。他没脸再自称警察了。 “那又什么。”齐宁不以为然“谁没有踢到铁板踩到狗屎栽过跟头出过丑啊。样样计较还能活么?” 柳下溪猛翻白眼:这家伙就是一个非常计较的人,在这里充大爷呢。 吕文将的逮捕令下来了,只不过把他从原来住的疯人院转到另一家有监控的疯人院。李成生的老婆咬着他死紧,那怕他成了疯子也要让他做牢的架势。这官司柳下溪可以肯定李成生的老婆会输。 想不到的是莫雨衣与她丈夫来警局自首了。会判怎样的罪行…要不要坐牢…这个,柳下溪没有多加评论。那是另外一场战争:法律、检控官、律师、法庭庭长以及原告、被告等等人构成的狭小空间内的战场。 电话突然响了。 “清荷?你不是在上课啊?”这个时间内……看手上的表。 “柳大哥你过来一趟吧,你要我寄的包裹退了回来。” “包裹退了回来?”柳下溪诧异地重复了一面,不过他机灵的大脑迅速回神。“我马上过来你现在在那里?” “校门口。” “齐宁!你不是有派人跟着清荷么?叫他们马上守在清荷身边。” “好的。”齐宁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这一天,直觉让他认为跟着柳下溪迟早有一天帅轩手上的证据能找到。为什么这么想?帅轩那种人从来没有想过与警方打交道。可是,在映月山庄龚强被杀后,他跟柳下溪交谈后突然提要警方保护……帅轩的种种行为无疑是触犯了法律,落到警方手里是要做牢的,罪太多加起来一起判的话只怕会在十年左右。 两人立马行动起来。 摩托车这时就很方便了。 远远看到清荷还在校门口,柳下溪松了一口气。 “别把咱社会主义国家想得草木皆兵。更不应该高估这群蛆虫的智商。他们智慧若高,就不会让帅轩这么轻松地收集证据了。”齐宁的安慰真的让人不敢恭维。 “钥匙!”三人打开这小盒子,里面只有一把钥匙。 “真讨厌!”齐宁皱眉:“帅轩适合当情报人员。” 只有一把钥匙。那里的钥匙?是什么的钥匙?头晕啊。 “这可能还是在映月山庄时寄出的。秘密还是在映月山庄。”齐宁一拍掌笑道。 “从邮戳上来看,日期与时间……应该是在优佳花苑九月五日寄出的。”柳下溪摸着下巴上面长了颗小疙瘩。“回忆一下映月山庄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啊!我的记忆很差!记不起来了。”满怀希望地看着邹清荷。 “映月泉?映月山庄以及整个大峡谷……那里藏东西的地方很多,山洞啊,树洞啊,墙缝啊。” “他好像真确定你们两个找得到。一点提示也没。清荷请假去,我们去映月山庄吧。” “清荷不用去了,摩托车坐不了三个人。”柳下溪一口否认。 清荷很失望。而且把失望写在脸上。 柳下溪摸着他的头:“傻。你拼命考进大学是为了读书,吸收更多的知识啊。另因其他的东西轻视了学业。” “轻视了学业……”有吗有吗有吗有吗……好像有点……学习不再感觉紧张与刺激……反而是有关侦察的事更让自己兴趣与期待。 反省反省。 “真是乖巧啊。喂,柳下溪你是怎么养成的?” “去!你这种家伙永远不会明白。” “这么大的范围怎么找?”齐宁在考虑要不要来一个地毯似搜寻。 “林天杰的人早就有过地毯似搜寻了,估计也是无功而返。”柳下溪没有他那么急躁。 “帅轩会把东西藏在那儿?映月山庄没有人啊。” “明知故问,这儿不是已经被查封了么。” “有没有眉目?”见柳下溪一副胸中有数的样子,齐宁不耻下问。 “帅轩是一位具有逆反思维的人。我们从这方面想。” “逆反思维?反其道而行……提示一下吧。” “五行中金、木、水、土、火,你觉得那种不适合藏东西?” “我想想。金、木与土都可以藏。火与水都不好藏,不过只要不怕被水浸水里也可以藏的。火……这里并没有火啊,水则是有的。 ”齐宁大喜:“有钥匙则表明有箱或者有匣……可能在映月泉里!”说完就往前冲。 柳下溪没理他:“你想得到林天杰也想得到,你以为他没有去映月泉下寻找?” 齐宁把步子缩回来:“不要藏私了,说吧。” “帅轩好食,肯定常出入厨房,厨房生火的地方是那里?” “灶。不过,现在又不开火,林天杰没有搜寻?” “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天杰那种人柳下溪当然比齐宁了解他。那个男人是讨厌厨房的,食物于他是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的。他搜寻重点必定不会放在厨房里……厨房有些地方可能是没有搜到……。有些金属是可以耐高温的……可是放在里面的东西会没有事么? 进了厨房,一眼看得出这凌乱不堪是被人粗鲁地翻转过。 只有那大大的油污的灶台还是光明正大地耸立着。齐宁喜悦,找出粗棒来几下就把灶台打翻了:“里面什么也没有。”脸色顿时变了。 “把那个抽油烟机、还有抽风扇弄下来。”柳下溪不动手。嘻嘻,可以指使齐宁干活了。 随着双手双身的油污,把那笨大的抽油烟机弄下来时……一只特制的与周围油污同色的金属盒子滚落下来。 “天!真的有啊。”体积不少足有三十厘米的正方形盒子。那钥匙果然可以对准这钥匙口……只是,想不到钥匙插进去扭动时心情过于激动把钥匙弄断了。 柳下溪哭笑不得。 平安地回到家,平安的把证据交到吴老手上。林天杰把属于军方那小小部分也带走了。临走时还说:“本来还以为会遇到阻击,特意布置了人手在路上,谁知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柳下溪不语,若不是林天杰被关押,他们必定没有这么容易行事。那些证据里的高层也许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被人算计被人录下证据了。国家政策的放松放宽让他们以为这灯红酒绿的生活永远可以过下去吧。 消失了一整天的齐宁带笑出现:“请你们俩个吃涮羊肉。这些日子多谢照顾了。还有,我要去南方了。有一段时间不会见面了。” 新闻时不时传来某某人官员被逮捕……某某人引咎辞职……不知为什么徐母没有再联络柳下溪。柳下溪也没有主动联络过她。有一天路过齐一峰家的时候看到那里挂着出售的牌子。 番外 甜蜜的星期天 “当当”柳下溪长长的手臂在闹钟响第一声的时候按掉了开关。“又忘了把闹钟关掉。”时钟指向六点过五分。揉着眼睛,手臂有点发凉赶紧缩回被子里便碰到热热的肉体。坏心眼的把手在身体上摸来摸去。 清荷被闹醒了,红团团的面颊露了出来,朦胧的带着水汽的眸子里满满写着不乐意:“柳大哥!好困哦。” 就这表情最能挑动情人清晨的欲望,柳下溪勾着笑意把他压下来。那舌乱窜,手越发毛毛地弄着情人的身躯。 昨夜才要过,虽然也不会欲求不满,可那身体要情动也没理由不开动吧。 自从这屋子里只有两个人,自从柳下溪成了正常的上班一族(他现在依旧还在资料室早九晚五的)。他们之间的情事频繁起来,这事越做越有经验。清荷的身体也是越弄越柔软,能享受到性爱的快乐。他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比以前要可人多了。 瞧瞧,摸着摸着身体就软软的了。 一只手打开床头柜“去。套子没了。” 过于繁多的性事……有点讨厌的就是洗床单跟被套,天气冷了起来不容易干。都没有备用的了。今天无论如何要去逛街采购些东西回来。 和清荷身体结合后,柳下溪也不是非有套子才会做。 这样好的气氛这样好的时间没套子也是会照做的。 甜甜的嘤咛声里清荷也是情动的,半睁半闭的眼眸带着蜜水似的。柳下溪身子往被子里缩一缩,抓起右腿盘在腰上,阴茎的前端抹了些润滑液直接就往里冲,也不是他不爱惜清荷,只是昨夜念着今天是休息日做的时间比平常长了些,入睡得晚了些。也不能怪柳大哥精力过旺,他还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嘛。加上他腰力好,身体过硬,吞吐的气息长。 在身体素质方面清荷跟他不是一个档次。 那穴道果然还柔软着。娟丽地温润着他的阴茎。吸得紧直接与表层相摩擦比起戴着套子来更有味儿。这心便融进快乐里头去了,也没闲暇想东想西。 身体是比思想更懂得快乐的。 嫌那被子碍事,一把掀开动得越发厉害起来。情人求饶的声音不但没浇息欲望反是火里加上了油。哎,身为男人做这档子事时能保持理智的人不大多。柳大哥虽然大部分时间是理智的……失去理智时也是非常可怕的。 好好疼爱了清荷一番,接下来清洗身体也是柳下溪爱做的事。 神智没有恢复的清荷在这种时候没有往常那么害羞。任由他把身体弄来弄去的肤色艳得跟盛开的桃花般看着这样的他,心痒啊。如果柳下溪没有被榨干,一般会在热气腾腾的浴室再来一次高速冲浪。 好好清洗过后,把清荷包成粽子放在沙发上。 只觉得神清气爽一点倦态也没有。 床单被套抽下,只得把客房空置的床单被套拿来用:“过渡性的。”他安慰自己,他小小的洁癖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 清荷已经睡了。把他抱在床上盖好被子,细细地看着他的睡脸团团红晕象极了红苹果。咬一下:真脆。心里满满是甜意啊。 看表,接近八点了。到了冬天,这八点外面的天色也不明亮。 灰蒙蒙的,可能要下雪了吧。 晨跑还是要进行的,虽然外面带有了即将到来的雨里夹雪的水气。 以前的星期天怎么过的?很简单。 清荷躺在他怀里看书,他搂着清荷在看书。然后肚子饿了,一起去买菜做饭然后到了晚上便上床睡觉了。并不觉得单调啊,非常温馨呢,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愉快的。 买了菜带上了早点夹着冷气冲进家门。 蚕宝宝还安安稳稳在睡呢。 捏他的鼻子:“起床了,小懒猪。” “柳大哥!你太色了。”邹清荷心不甘情不愿地起床一边指责他,身体非常疲倦啊,坐起来牵动了劳累过度的括约肌……咧嘴。 牙已经在先前刷过了,脸也洗好了。然后是父亲对幼儿常做的“喂食”。 就算是成年人被人喂食也会流下汤汤水水的,跟婴儿有着本质上的相似。柳下溪也做足了全套用手帕给他擦净:“今天我们不开伙,到外面吃涮羊肉。” “涮羊肉!”邹清荷的眼睛立即亮晶晶了。咱不怪他,见识少,好东西也吃得少。就齐宁请了那么一次涮羊肉就让他念了不少时间。他也尝试着做过,那味道就是差了不少,毕竟他还是有不少配料不懂的。光羊肉切得那些薄他办不到。涮一下烫几下羊肉就熟了……不怪他土包子,他才家乡没有养羊的自然也就没有羊肉了。 天冷起来吃涮羊肉最好了。 要出门清荷还是很雀跃的。特意把姐姐寄过来的白色毛线编的围巾拿了出来,这可是姐姐一针一线编成的。虽然看得出手不巧的姐姐编得差可心意在里头。 外甥出世了,照片寄过来小小的一只:“好像老鼠!”为柳大哥这话还生了他几个小时的气。 姐姐的信里提到单位的事了。听说要改革改制了,要把公家的车分包给个人。不少人心里惶惶的,习惯大锅饭的人害怕变更到处是一片牢骚声。姐姐说了,真是这样的话,李果家会帮爸承包一辆汽车单跑一条线路。不知好不好,特意询问他一下。 学经济的清荷远比姐姐懂些。经济改革早就进行了,也是时代的趋势。只不过这风现在才吹进闭塞的小县城吧。国家把国企一步步转型,在全球经济的当代已经是落后西方国家很长距离了。讲求集体平衡主义的经济在历史的印证下露出它笨拙身躯停滞住前进的步伐了。还没学成的他讲不出大道理来,只能告诉姐姐:这是好的,往前进的经济形态。 姐姐当然不懂了。 商品经济市场的均衡性已经在中国南来北往的城市体现出青春的魅力。 “想些什么?”一个大巴掌压下来。 “想起姐姐来信提到的事。” “要寄点钱过去吗?” “不用,姐姐还给我寄了一千元过来。我存着以后缺钱时还给她。” “你姐!好女人。”虽然他对女人没有爱情,尊重还是有的。 “嗯。” 出门来不想开摩托车,要是有辆轿车就好了。 柳下溪不吝惜地叫了辆出租车代步,清荷是舍不得的,不过他现在体能不好,要他走路也是难受得很。 柳大哥花起钱来很可观,情调品味上比清荷高级不是一个价位。邹清荷是货比三家还得看价格的那种人。要讨清荷喜欢买回来的东西入不了自己的眼,在这点上柳下溪是不让步的。柳下溪较起劲来让步的总是清荷。 给清荷买了件特好看的内有卷毛的靓蓝色牛皮子大衣加狐狸毛的领。那腰身有一带子,一点也不显得身材雍肿,还很精神帅气。 “清荷你是不是长高了啊。”这才注意到清荷的头顶超过了自己的鼻尖。 身高清荷是没有量的,把不可能长高的柳大哥当成量身高的标杆。一比,哦嗬,真的长高了。清荷笑花了脸。 柳下溪自己买了件深蓝色的斜纹呢大衣,价格远不是清荷的那件。 把一顶八角呢帽往清荷头上一戴……一个字“俊!” “不要戴,好丑!”南方人没有戴帽的习惯。 “再冷些你就知道帽子的好处了。”柳下溪自己有特别土气的冬装军帽。虽然不好看却实在。 把采购的大包小包搬回家,柳下溪忙着换上新的床单被套。 这才空下手脚去吃涮羊肉。 这次,清荷有好好研究汤料的成份。也想向人家求教,可别人不肯把家底教给他呀。吃涮羊肉的人不少,满是欢快的味道。 两人正吃得通体舒畅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两个还在办家家酒啊。”清冷的音调里带着让人讨厌的味道在热辣辣的食物里浸开。 “陈医生。”柳下溪皱眉。 清荷有礼貌:“您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 “我有朋友在那边,看到你们过来打个招呼。”陈旰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站在这儿有点儿不伦不类。他是与朋友一齐来的。陌生的男人在这冷天非常清凉地穿着件灰色的羊毛背心也打着暗红的信赖领带上还别着红色的领带夹,衬衣是白色的,裤子是条纹西装裤,皮鞋发着亮光。 柳下溪还很肯定这个人还记挂着自己打过他。听周浩悄声告诉他,立了功的柳下溪为什么还被分到了档案室?这就是陈大心理医生帮助齐宁对付郭局的条件。 齐宁这家伙只怕有一阵子不好意思在他面前露脸了,还谎称去南方公干。不过那家伙脸皮一向不薄,说不定那天又厚着脸皮过来蹭饭吃了。 回到居住的小区,居然发觉柳大哥的大哥与嫂子不耐烦地在楼下等待。 “去那里了?连大哥大也不带。”柳大哥的大哥不高兴点。 “不知道你们要过来啊。” “姐来了。”清荷先唤了柏纯一声。柏纯笑了。 曾经有一天两人之间有过小小的不愉快。 柏纯不大在意,清荷还是小孩子嘛,比起自己的亲弟弟来还是可爱多了。“有好东西给你。”她献宝似的道。“这是朋友从香港带来的羽绒服,还有耐克牌的球鞋,男孩们都爱穿这个。”灰蓝与雪白相间很雅致的服装。 “姐。”清荷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为某日自己生这位姐姐的气而羞愧。 “在这里姐就是你的亲人,不要客气。” 上得楼来门口还放着几箱水果,是从南方空运过来的。对着没有见过的色彩形状的水果告诉清荷:“这是广州运来的榴莲、火龙果、毛丹、山竹、番石榴、芒果,菠萝。看到没?香蕉的皮是金色的。南方是水果之乡啊。这榴莲是好家伙,有点味道不好闻,却非常好吃。爱吃臭豆腐的你一定喜欢吃。我受不了这味。” 柳下溪爱吃火龙果,清清爽爽的味道。 柳下溪跟大哥上了书房关上门问道:“小邹快放寒假了吧。他会回老家么?” “不回,在这儿过冬。” “要不,我让纯儿带他去南方,香港深圳珠海广州转一个圈再回来。” “老爷子要回来过年了?” “是啊,能瞒还是先瞒着吧。” 柳下溪沉默了小会儿:“大哥,我不想瞒下去了。以前就是忌讳这个那个的,从没有好好地看看身边的人。跟清荷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一起日子很甜,这是以前没有的以后换了人也不会有的。我,不会跟他分手的。这迟早是要面对爷爷他们。” 柳承秉有些发怔,老实说他没有弟弟这个勇气。“无论如何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妈她这个人虽然有些别扭,事情临头时也不会不帮你的。老爸他又可能永远会不知道。叔叔们最多打你几顿,也不会把事情闹开。爷爷……算了,不会真让你们去死。” “你们去那儿了。”柏纯好奇地问清荷。 “去吃涮羊肉了。”清荷好心欢喜。 “你们吃了啊。我还指望能上你这儿吃饭的。” “在这儿吃晚饭吧。”榴莲真的好吃,入口就化……柏纯掩着鼻子躲得远远的。这个姐姐是很有趣的。 “想不想寒假去南方玩?广州都不下雪的,这季节温暖着。花啊树木啊跟春天似的,紫荆花一直开到来年的四、五月。水果吃到饱……” 清荷心动啊,可是,柳大哥要上班不可能跟着一起去。怎么能够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抵住诱惑摇头。“舍不得你柳大哥?” 点头。 “还是离不开大人的小鬼。”柏纯点着他的鼻子嘲笑他。 送走了大哥大嫂,室内的两人相视一笑。耗开清荷的嘴,里面还有甜甜的水果味,也有淡淡的榴莲臭味儿。 “真甜呢。”柳下溪砸巴着嘴唇。 “柳大哥,我明天能不能带半只榴莲给宿舍的那几只懒鬼吃?” “只要你舍得。火龙果留给我就好了。其他的由你处理。” 然后一天的时光悄然地落幕了。 “这是一个甜蜜的星期天呢。”做着梦的邹清荷还在回味着榴莲的味道。 医生之死01 邹清荷喜滋滋地拍拍背包里精心包裹好的榴莲,那味道还不时逸出,想象着室友们抢食的模样就忍不住要大笑。对着停在门口的柳大哥挥挥手一直看着摩托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转过身朝校内走去。 一身新衣新鞋有着孩童时过新年的快乐。天色阴沉冷风在吹却也没下雨下雪,身上是暖和的。 微笑着与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点头致意。 “懒鬼们起床没?”门猛地被他推开,还以为这群家伙没起床了,今天起得的早啊。 “你们这是?”一片愁云惨雾的。居然象是一整夜没睡过红红的眼睛也怪吓人的。数一数人头,一、二、三还有几只脑袋呢? “小荷!”老大赵智超带着哭腔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揽住他,把背包除下。姚风过来把门关上后压低了声音道:“老二被抓走了。” “什么?”清荷的声音大了些,陈佳俊马上捂住了他的嘴。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老丁跟着过去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详细说一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邹清荷拍着老大的肩坐在床边上,看样子老大完全指望不上。姚风与陈佳俊还算镇静。 “老二他昨天下午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时间,我也没看表不清楚到底是几点。不知怎么了,他一回来连鞋也没脱就倒在床上。老六还嘲笑他是不是追女孩子踢到铁板了。大约是在晚上九点吧,我们都在宿舍里。有两名便衣警察敲门进来,一进门就出示了证件。老丁是学法律的有仔细看过证件说是真的。警察就问谁叫黄随云。然后问他下午四点至六点人在那里。黄二狼从床上坐了下来。他说在街上闲荡。然后警察说他在撒谎,说有证人看到他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然后就说要请他去警局协助调查。老丁就说他要以黄随云的辩护律师跟着去。警察说老二是一桩凶杀案的嫌疑犯。”陈佳俊说得缓慢,这一说之间赵智超又要掉眼泪了。 “我们有call过你。你没有回复。”姚风把毛巾递给老大擦脸。“我们一直在等你,若是你早上没过来就会去你教室找你。你以前不是说过破案的故事么?是不是认识警察?” 清荷点头。“这事急不来。记得带他走的是那里的警察?”他的目光在陈佳俊与姚风之间来回巡视。 “城西分局。” “你们两个谁跟我去一趟?老大还是回去上课。” “我不要,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你要是又迷了路,我们还要去找你。”姚风一口否决:“你负责帮我们中午打饭就好。” “只怕到中午还回不来。我也赞成老大留在这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大家各自回去请假。也要帮老丁与老二一起请。这事可能还没有惊动校方,我们也不要惊动校方为好。”清荷把背包打开,一股榴莲味涌出来,不过大家都没心情注意这个。 掏出电话薄,清荷沉吟了。 电话薄上的号码只有一页,柳大哥以及柳大哥的哥嫂们还有一个是季佳的。现在季佳他们这个工作小组已经转到明处活动,前前个星期六还见过面呢。找谁?找柳大哥吗?不好吧,柳大哥现在受排挤被冷冻在档案室里……。 “不方便找?”姚风看他迟迟不见动作有些着急。 “不是。”邹清荷苦笑,姚风人比较敏感只怕误会了。“我在想找谁合适些。” 姚风高兴了:“这么说还有选择的?这时候官大的管用。” “不认识当官的。”哎,中国这国情,人人还是习惯用官来压人啊。 “先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未必需要找人。”陈佳俊止住了他:“事情搞清楚了才好拟定后面的对策。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脑袋辛苦了一夜的陈佳俊洗了一个冻水脸,人清醒了。 他这话让清荷松了一口气。他真不想做离不开大人的小鬼。也不想有事没事依靠着柳大哥。 三个人在校门口汇合了。 “我给他们俩个各请了一天假。”姚风裹了裹身上的棉袄,不暖和抵不住寒风。这件袄有几年了吧?看有些地方爆出了陈旧的棉絮,有些短。 清荷取下脖子上的围条:“先顶着吧。” 姚风一怔,笑了:“谢谢。”很温暖的大毛线围巾啊,可以包住半张脸。 老实说城西公安分局的地址这三个人没有一个知道。 清荷他们拐进小店里问路。看着小店摆放的电话机诱惑着抓起它……清荷最终没能抵住诱惑。他拨响了季佳的电话:“季哥。” “是谁啊。”嘈杂声里传来季佳的声音。 “是我,清荷。” “噫。难得哦。现在不是在上课?好家伙!你居然逃课!”虽然他上学的时候没少干逃学的事……这听话的小家伙居然也会逃课,莫不是跟老柳吵架了? “有事。季哥打搅你工作么?” “不忙。”有心当和事佬的他竖起了耳朵。 “那你知不知道城西公安分局?” “知道啊。问它做什么?” “我有一室友不知什么事被带走了。” “这事不好意思找你大哥吧。”季佳爽快道:“你在那里,我过来一趟看是不是误会。” “还在学校附近。我们问人还不知道该坐那一辆汽车……” “就在那里等着,我过来接你。”季佳那边已经挂上了电话。 “怎么样?”姚风与陈佳俊都看着他。 清荷点头:“季哥说要过来接我们。他是小警察。”还是先不要期望过高的好。 “同行也好说话。”陈佳俊把手缩进袖子里跺跺脚仰着脖子看天:“听天气预报今天是小雨夹雪。清荷,如果不方便还是不要把亲戚卷进来了。”这话说得小声,清荷一怔。 “清荷靠得住。”姚风大约是没有听到陈佳俊的话很高兴圈着清荷的肩。“不知道要等多久啊。”他也跺着脚活动着让全身的温度升高。 季佳是坐出租车来的,目光往这今年的新生身上一巡还是很有警察的威严:“不好意思,这两位是?” “我的室友。” “去了也是添乱,先回去上课!清荷,先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吧。”出租车还等着呢。 “我们也要去。”姚风与陈佳俊可不是容易打发的。 “算了,一起走吧。”冷死人了,再拗下去车费更贵了。 上了车后很快暖和起来。陈佳俊一字不差地把对清荷说的话重复了一次。清荷佩服他啊,陈佳俊的记忆非常好。 “下次再不到路直接叫辆车,这北京地头他们是最熟了。” 清荷跟姚风一齐翻眼。 难得不要钱么?姚风是一个不能再省的穷学生,若是有钱搭出租还不如让自己吃好点。 “季哥,你怎么看?” “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根本不用带到警局去。不过他没有时间证人……协助调查时不要说谎不要欺瞒,警察是不会把嫌疑人拘留二十四小时的。不过,只要有说谎或者隐瞒的行为……先过去了解情况吧。” 看着后面挤在一起的三个热血少年……季佳笑了起来,他也有这种华年啊。也曾与三位好友挤过一辆面的。“也不用太担心。你们对自己的朋友没信心么?清荷,你觉得那个叫黄什么的会杀人么?” 瞧着三小猛摇头。 季佳笑了。 “死者是谁啊?”季佳问。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啊。 “那你们有没有察觉姓黄的室友近段日子的反常?” “这个……老二他近段时间……很消沉。”姚风答了。 “很消沉是指……” “确实比较反常,他原本是很活跃的人…怎么说呢…是那种懂得把自己最好一面表现出来的人。总会有人围在他身边,以异性为多。可是,近段时间他的脸不象以前那么开朗,也没有对走近他的异性有好脸色。有时会突然失踪,回来后的表情总是有些呆滞。初初还以为他是恋爱了,可也不象少了那种花痴样的甜蜜。”还是陈佳俊答的。到底是中文系的高才生,在语言上明显比其他人强。说到“花痴样的甜蜜”时还扫了清荷一眼。清荷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没有问过他?” “我们是朋友,在朋友不想讲的时候绝对不愿意借朋友之名来刺穿朋友的保护膜。”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是姚风,室友里清荷跟他关系最近。可能是家境较差的惺惺相惜吧,两个人都是花钱小心的。而且,姚风比清荷更会察言观色,有时一句二句的话贴着心啦。姚风对待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态度这点清荷最佩服了。不像他对谁都一样。 季佳一愕,他可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干干脆脆的人。这话说得有点顶胃,让他记起自己最后悔莫及的事来……嘴巴乱说致使林小洛喝闷酒最终……“这样算不算是不够关心呢?”陈佳俊喃喃道:“如果老二其实在等着我们出口呢……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说呢?而我们为什么不问呢?不是说过大家是一体的么,说过这四年要建立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感情啊。面对儿孙也是以自豪满满的口气提起的哥儿们么?” 清荷有些难过了,把发热的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又不是生离死别。”可恶,连季佳自己也有些咽喉发酸了。“我在读警校时也有很铁的哥们跟你们一样是室友。很铁。可我的哥儿们最终……”后面没说出来,也没有人追问。 医生之死02 还没这分局的大院子就听到里面嚷嚷的一片人声。“天王老子来也没有用,现在是在侦查中不给见!”斩钉截铁的声音中气过足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季佳这次有点打肿脸充胖子,他一外地人来北京工作时间也不算长,认识的人不多。以前自己那片管区离这里远着哩。这城西分局认识的也就二、三个小卒儿,不一定能说得上话。只不过季佳这个人是少有的爱充面子的人,他也真把清荷当成亲弟弟般来痛了。就算不是看柳下溪的佛面,光他自己说起来也有对不起这小弟的前科,上次一同坐火车来累得他被胁持受了伤,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季佳是穷人,吃喝拉撒睡都要钱,光出这面的的钱就够他心痛了。转念一想借住了柳下溪的旧屋省的房费不多还可以拿房差津贴……这点血还是要出的。 季佳穿着便服也没人看得出他是警察一名,进了这院也没人理。外面冷清这院子里却热闹着呢。好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这是赶集啊。”季佳随口一句,遭来一大片白眼,大家个个精神不济赤红着眼要吃人呢。 “这不是小季么?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有人打主动打招呼。 啊哈,熟人自动上门了。蹲过反贪特别行动组的谁来着……不记得名字了,来来往往的人多着去。一次行动换一批一线行动干警。 “你这地头是?” “有一医生死了,嫌疑人就足足有七、八个。把这些人全部集在一起,他们的家属啊朋友啊闹着呢。” “这个……”就算有嫌疑也不用全部弄进局里来吧? “你这是?” “我一小兄弟的朋友听说来这里了。”指了指后来的三个。 “大学生!”这人很肯定:“他们的同学想必也是死者有关的嫌疑人。嫌疑人有六个是大学生。” “噫?死者做什么的啊,尽跟大学生打交道?” “心理医生来着,好像是在进行什么现代大学……什么的调查。” “这外头怪冷的。”季佳搓着手。这人也知趣:“去我那边坐坐。” 季佳带着这三小蹭上人家的门才知道对方好坏还算是个科级干部有自己的办公室。 这三小比季佳想像的还懂事,居然一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不懂事地多嘴。“小季,你也知道我不是凶案组的,案子的详情也不清楚。只知道死者有些人面,一定要严惩凶手,给凶案组施加压力下了死令限期破案。” “有必要这么急么?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也不大清楚,今早来上班就这样了。” “噫?他怎么来了。”望着窗的季佳腾地站起来一边问:“小荷,你跟你哥说了?” “没有啊。”邹清荷站起身来张望,外面果然是柳下溪跟一个警察走来。 “哟,密室神探也请来了。”这个不知名的科长也凑过来笑道:“听说就是他把市局闹得鸡飞狗跳的,小季认识啊,说来好笑,各分局的人忍不住好奇齐齐找借口跑到市局朝圣,挤破脑袋偷瞧过这一人物。嗯,很在存在感。” 听他那调侃的口气季佳与邹清荷四只眼睛瞪着他。 “他是我一铁哥儿们,小兄弟的大哥。” “下溪。”季佳过去。 柳下溪愕然,看到他身后的清荷:“你怎么来了?” “我室友黄二狼被带到这里来了。” “陈旰的那件案子?”柳下溪看他脖子灌冷风,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灰围巾。 “陈旰……陈医生?”清荷愕然,围巾还带着柳大哥的热气呢。“他怎么了?昨天不是还见到他么?” “他死了。被人杀死在诊所,死相……凶手极残忍。”柳下溪停顿了一下:“这边的人认为我与他以前地过结让我协助调查。” “会不会也……”清荷担起心来。 “放心吧,我有时间证人的。季佳你不上班在这里胡混。”狠拍了季佳一拳。 “过河拆桥!” 让了一个道进得大堂,这里面的人也不少。清荷他们几个一眼就看到了老丁。坐在一角落里沉思着动也不动,仔细走进一看已经睡着了。“耗在这里做什么?与本案无关的人回去!”有一年老的警察嚷着:“难不成这年头警察还会……”声音被更大的吵闹声给盖住了。“我要控告!这是回事么?学生还要上课!好好的把人抓来,闹得满校风言风语。是凶手就拿是证据来啊,拿不出证据却欺负学生!”居然把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气得青筋跟蚯蚓似的在颈部爬行。 “清荷让你同学回去吧。这事来了也帮不上忙。”季佳低声道。 清荷看了这满屋子的人冒着热气腾腾的杀气……点头。低声与身后的姚风他们商量。最后让陈佳俊带着老丁回去。姚风一定要留下来,清荷拿他也没办法。 “季佳你也回去吧。”柳下溪看一看周围,陪他的警察先进去里屋把他丢在这堆人群里。 “小荷我送你回学校吧。” “他……”柳下溪沉吟了一下:“他还是留下来吧。” 柳下溪与平常一样提前十分钟到。稍稍拂了拂桌子、椅子上的灰。关门提着耦煤炉去食堂引火。不是他怕冷,燃了这炉子烧些开水泡茶,中午时热一热带的饭菜。自从他有了这固定的工作时间,清荷就开始给他准备饭菜的习惯了(他有说过外面的快餐很难吃)。清荷自己却不肯带,偏要与室友们一起吃午饭,说是这样才不会断了兄弟情谊。不过,有时菜做多了些会带些去给他们尝。 刚把一壶水放在炉子上,就有人要找。 柳下溪也不吃惊,他这件工虽然闲却也是重要的。档案室算是秘密要地吧,人来人往一片纸一根线都要登记入册,偶尔的时候也是忙得不开交。 “城西分局侦查科凶案组的人?”没打过交道啊。 来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很木讷的人。“我是范明青。打扰了。”一张相片递过来:“这个人认识么?” “陈旰?认识啊,昨天还见过面。”柳下溪奇怪道,莫不是这人有出了什么耍人的花招? “听说,你被分配在这里是陈旰挟私报复的。” 柳下溪苦笑:“外面有这样的传言。”这事难道全北京的同行都知道了么?这陈旰就不能心眼再宽些? 这范明青看着记录发觉自己注意忽略了对方那句昨天见过。“你昨天见过陈旰?” “是啊。昨天去涮羊肉在朱记见到了他与一位朋友。他过来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了,没多久我也走了。” “请问你昨天下午四点至六点人在那里?” “家里,吃完涮羊肉后我直接回家了,我大哥大嫂在门外等着,他们进屋跟我聊些过年的事,他们留下来吃了晚饭才走,走的时候大约是在八点左右吧。可以问一句吗?陈旰出了什么呈?被人打了?” “他死了。” 柳下溪愕然地张大了嘴:“……” “你怎么跟他结怨的?” “我打过他。”柳下溪坐正了身子。 “为什么打他?” “误会他了,以为他要非礼我表弟。昨天跟我一起吃涮羊肉的就是这个表弟。那时我跟的案子是陈医生的病人,希望能得到陈医生的协助,陈医生拒绝了。我是新人有些急躁,表弟也曾涉入过这案子,想帮我的忙,乘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去找陈医生。陈医生擅长催眠术,他催眠了我表弟。被我撞见误会了,打了他。”柳下溪再次苦笑。 “他诊所的看护有提到。你还记得昨天跟他一起在朱记的朋友长什么样么?” “你等等。”柳下溪拿了纸与笔,很快就把那个人画了出来。 范明青看他的眼色里多了种名叫:敬慕的色彩。 “还有事吗?” 范明青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声:“这个,你能不能抽出时间。这案子上面让我们尽快破案。你也知道,快过年了,大家都等着年终奖的……” “这……”不好吧? “你这也算是与案子相关的人员,嫌疑人太多,每个人都不肯说实话。有些难处理,嫌疑人里有几位是名校大学生,学校那边家长那边闹得很厉害。死者人面也广,上面有几个人出面要坐着看着催我们办案,弄得局里跟集市一样。”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偶尔动动脑也是好,人在这里感觉身子骨要生锈了。 “你跟我的头先申请。上面没意见就好。我个人乐意协助你们。” 范明青喜不自禁地站起来:“我这就去。”一时不小心踢到了门坎儿,看着这么大个人……柳下溪嘴角往上翘。 柳下溪看着桌上的饭菜盒,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没带工具呢。那个陈旰居然死了……让人不敢相信。”那双眼睛跟妖镜似的。 把炉子里的火闷熄。水还没开,习惯每早的一杯热茶想来是喝不了了。这饭菜带不带上?这一去肯定是要看凶案现场的……带着不好吧?不带难道放在这里,肯定会有人来代班……真是难以取舍啊,清荷的一番心意呢。 医生之死03 范明青是开着警车来的,在冬天有盖的车就是好。 “小柳,你怎么看死者这个人?”范明青面相是木讷的。不过,那双有神的眼睛看得出很有经验的刑警。捏着方向盘的手指骨关节过大……看得出是双有力的手。 这话柳下溪不好答。他心里自然地把陈旰归纳成小心眼的人怪怪的人有洁癖的人不好相处的人。可是,反过来论证……也只能说明自己是心胸狭窄的……事情没弄清楚就打人(虽然那时有些借事生事的理由在)。柳下溪是警察,知道这个问题有助于归纳凶杀产生杀意的动机。甚至设身处地想自己跟他换身份来调查只怕也会来这么一句。 不好答还得真实的回答才有助于办案。陈旰是怎么的一个人?“我不了解,也只见过几次面说不上有多了解。看得出他以自己的职业为荣,为人冷淡吧。还有他的洁癖非常严重。他的朋友们怎么说?” 范明青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摇头:“他一出事的消息传开,要求迅速破案的人很多。怪就怪在……居然没有年龄相当的人声称是他朋友。那些替他出面的人都是与他职业上来往的人。说他孤僻也不对……但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朋友?” “没有朋友?他那诊所不是与学弟合伙开的么?”没有朋友的人? “两个月前两个人散伙了,现在的临床心理医生是外聘的。这个人已经排除在嫌疑之外。他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据。” 柳下溪挑眉:“他的学弟……散伙的理由是?” “你与你表弟那次事件是导火线。当时目击到的还有那位陈姓女看护,她是他学弟的女友,断定死者是喜欢男人的人,怀疑自己的男友跟他有私。闹了起来后学弟烦上火与死者一拍两散撇清两人的交情。这事在死者的同学熟人中传播开了,没有人自称与他相交深厚,怕被扣上与他有一腿的传言吧。他堂弟口中的他也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人,一个人听演唱会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外去旅游,一个人时会突然发呆突然笑突然流泪。他学弟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本身是优秀的心理医生还真不排除他有严重心理疾病,自闭症的一种。认为他喜欢男人后就把这个当成他爱而不得的心理过程了,以前一切不合理的现象得到合理的解释。” 柳下溪没有接下话题。陈旰有没有同性相亲的性向?柳下溪这资深的同性恋认为:陈旰没有同性性向。理由是陈旰看同性是看脸看眼而不是看挑逗性欲的位置……比如:美少年的腰、屁股、下体、脖子、锁骨、耳廓等等敏感之处。他也不是异性恋,也不曾见他看异性的胸……他更象是心中无性的人。 “直接去案发现场吧。”柳下溪道微眯着眼睛,在点想睡觉的困倦。一声极细的叹息从他唇里奔出来:“心理医生这职业非常直接地窥视到他人内心深处。这也需要很粗的神经啊,敏感些的人是抵挡不住病患变异的心态,与病人病态的心理同化的心理医生也是有的。” “与病人……同化?”范明青讶然,有些词汇他不懂。 有警察守着,在现场附近探头探脑的人不少。 命案就发生在一楼的诊所里。 规模不大,一个大厅是接待处,然后是两间诊室。 二楼是他私人空间。一卧室一书房厨房加客厅。 陈旰是死在他专用的诊室里。 尸体早就移走了,只在尸体倒下的位置划了一个圈。 纯白染上了干涸的血痕,一道道一点点大大小小地的暗红色泽把空间搅拌…有明显的手指描绘过的…也有脚印沾出来的。柳下溪皱起了眉头。一直注意他的范明青出口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案发后有没有请心理医生来看过?” “噫?”范明青有些不明。 “他的学弟或者他外聘的医生谁都好,让他们看看血的痕迹在心理分析上说明了些什么样的心态吧。”这些由人体鲜血构成的图案……怪让人不舒服的。如果没理解错的话那片血迹象只在飞的鸟……这边的是流动的沙漠? “这里的指纹与脚印吻合的人就有六人之多。为了一视同仁全部被我们拘留了。平时的案子最难的是确定嫌疑犯。这个案子倒好,到过现场的人多,凶器上的指纹居然有五个人的指纹痕迹。犯人不象是精心布局杀人案者,有可能是狂性大发的病人。我们把嫌疑目标集中在死者的病人以及死者正在进行的大学生心理调查的的六名大学生身上。” “凶器是什么?” 范明青的苦笑:“凶器之多也让人吃惊。笔!是致命的吧,插进了死者的心脏。这笔是死者随身携带的钢笔,这上面只有死者的指纹。另外还有割划他身体的菜刀、削铅笔的小刀、小剪子、圆珠笔、还有筷子。” 窗户是开着的,窗帘上也有血迹……是用窗帘擦过鞋印的。 风从窗户吹进来特别的阴冷。 “这是现场相片。” 强烈的灯光下,尸体血肉模糊一片,那张脸已经看不清真面目了。尸身的衣服凌乱活象是被人强暴过……范明青提到的凶器……有的还插在尸身上,有的就散落在身边。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柳下溪眯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鞋。” “什么?” “有人换了医生的鞋。” “鞋底沾了血,这血有抹过的痕迹,就是窗帘布上的血印子。也就是说,有人讨厌自己的鞋底踏了血迹擦不掉,便换上死者干净的鞋。” “啊,你这么说还真的是。”范明青猛拍自己的拳头。“你真心细。这么明显我居然没有看出来。这双白色休闲帆布鞋怎么也跟医生不配啊。” “我记得昨天见到死者时他穿的鞋不是这双,是一双白色皮鞋。陈医生对白色特别钟爱吧。白色的皮鞋不多见,我无意见到的便记住了。” 凶案现场的室内也太一目了然了。 没有带侦查工具的柳下溪放弃了在室内的搜寻。 他望着走廊眉头又重新皱起来,血迹当然也延伸出来……显然是警察的失职忽略了此处的现场保护。 深的浅的凌乱血印子被层层叠加。 “谁是第一目击者?” “他学弟跟他散伙后,学弟的女朋友也走了。陈旰没有再聘看护。那天,到底有些什么人出入没有人来登记。外聘的医生也是有来没来的,只有周六周日他个人约好的病患出入。陈旰与邻居不来往。案子是有人打110报的,没有留下姓名。也就是说,目前还没找到报案人。” “去二楼看看吧。” 二楼依旧保持着陈旰生前的模样,整洁、干净,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 书房里只有书,心理学方面的各类书籍……大学的课本还在……法律方面的书。符合他个性职业的书籍,笔记也是做得工工整整的。这些书占满了他一面书架。其余的是汇集了社会各方面的书籍……这藏书量还真惊人啊,看得出书被好好的爱惜着,常被主人翻动吧。看来陈旰读书量真是惊人!有些书还是市面上难找的好书。 卧室非常单调。 雪白的床立在房子的中间,白色的蚊帐吊在顶上,突出它的孤单。 白色的窗帘纹丝不动,显然窗户是紧闭的。 四边的白色壁柜一拉开里面是陈旰的衣物。白色占了大部分。有十几件白大褂……。他会不会冲着这白大褂才去当医生的啊。柳下溪忍不住这样想。 重新把案发现场的相片拿出来看……死者身上那勉强看得出的衣物应该是件白大褂……柳下溪昨天见过陈旰穿过的西装在壁柜里。 看来陈旰回来换了衣服……与病人约好的时间到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上了白大褂……诊室里的病人突然发狂杀了他。 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是想不起来。 “这床摆在中间也太奇怪了。”范明青打破了他的沉思。 “这陈医生的洁癖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柳下溪摇头。室内也太一尘不染了吧。柳下溪也算是整洁的人,要达到他这种程序非搭天梯不可。“尸检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明后天吧。” “洁癖……”柳下溪沉吟,又拿出相片来看:“这陈旰居然没带无色透明的手套……证物里有没有类似外科医生动手术时的那种手套?” “手套?”范明青打开自己的记录本,那上面没有记载证物。“要回局子里查。死者是习惯带手套?” “从不离手。看到没?这里一整叠手套……这种手套是不会留下指纹的,特制的跟人的皮肤一样细腻……有人居然能让他脱下手套,真是不可思议。这种手套戴在手上不细看还分辨不出有没有戴。”戴在手腕上试了试:“感觉覆了层皮肤在手上。” 范明青的电话响了:“老范,快回来,江湖救急!再不回来,屋顶都被人揭了。”一接听劈啪大嗓门响着哩,连柳下溪也笑了起来。范明青不好意思地骚脑袋。“要不,我们这就过去?先见见八位嫌疑人。我也好让人去找你画的人,顺便带你见见现场的证物。” 柳下溪点头。 医生之死04 “你们怎么来了?”丁随显挪动笨拙的僵硬的身子,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室友们。 “担心你们啊!”看他这样儿,还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还没有律师证,他们不让我代表黄老二说话,也没有资格给警方施压。警方说案子在侦查中,请人来警察局问话是很正常的。后来,我又看到嫌疑人数多,未必会让咱家的那位受苦。本想回去的,可突然‘哗啦啦’来了一大票人,就跟赶集似的。我这么大个儿被挤到边上,一时心忿,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后来迷迷糊糊打了盹。你们都来了黄老二的问话还没有结束啊?”姚风他们看着他又是生气又是怜惜。 身子麻木了。丁随显半倚靠着陈佳俊,摸摸肚皮饿得难受。 “你们回去吧,我跟四哥留在这儿。” 丁随显伸出手来放在姚风的额头上:“今天是怎么了,一向没大没少的姚老六居然会叫老四儿一声四哥。难得难得。” 陈佳俊把姚风拉到一边吩咐了几句便与丁随显先走了。 姚风跟紧了清荷,清荷跟紧了柳下溪。 范明青是凶案组的组长,是这次案件的负责人。他们这一组包括他共六个人,都是一宵没有睡。不得已把别部门的外勤人员弄来做笔录。 把柳下溪迎进了自己那间小办公间。不大,只不过是在他与组员们的座位间多了一个横断间隔。凌乱!除了凌乱还是凌乱。 范明青看了看柳下溪的两只尾巴,一摆手:“没地方坐。” “不要紧,站着就好。”姚风机灵,抢先答话。 柳下溪看了他一眼,那脖子上的围条认得出是清荷早上围出来的。虽说他不算小气的人,看着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我干了警察年数也不少了,第一次见这警察局跟市场一样。”范明青苦笑地把桌子上乱放的口供收集在一起。“这两位是?” “这是我表弟,那一位是他室友,听说他们宿舍更一位室友是这案子的嫌疑犯之一。担心,过来看看。” “那所学校的?” “北大。” “啊!不错的学校。”范明青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们俩个,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摇头:“北大的那个嫌疑人啊……他不肯开口。有时真不不明白这些大学生,这么好的条件,头脑也好,家里人也支持。哎。” “老范。”柳下溪翻了翻范明青递给他的口供……“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怎么看。” “说,说,请说。”范明青喜道。 柳下溪指了指吵闹的外间:“这情况不能继续下去。嫌疑人既然是大学生,就有课业要处理。他们的家人老师朋友同学也不安心。 ” 范明青点头:“我也想放了他们,他们不合作也让我很为难。说说你的法子吧。” “把嫌疑犯一个一个分别叫到案发现场……他们的资料给我看一看。”柳下溪扫了身后两只尾巴一眼:“把他们留下来吧,有认识的人容易开口些。六名嫌疑都是北大的?” “啊?哦,你还不知道。不是,三男三女,分别来自六所大学。这六所大学也是三个等级,一般、中等、与北大和清华。清华大学的那一位是一女生。听说,这是死者在对大学生进行心理研究。是有机构有经费在支持,是合法的一项学术调查。” 范明青也没反对,听说这柳下溪办案不避外人……范明青自己也不是没有成功案例……但那些也没有值得骄傲的,负责抓与负责查的比例中他有成效的是抓的那部分。 “这是他们的基本资料。”范明青想起自己还有不少事没与柳下溪沟通。“这两位同学你们先在这儿等。小柳,我带你去证物室。 ” “没有手套?”柳下溪皱眉。摆在密封胶袋里的凶器……“老范,依你看这案子不合常理的地方在那里?” 范明青一怔,军人出身的他,来到地方当了一名警察后也想有一番作为,每一件经手的案子也是细察又细察生怕枉了人。越来越多警校毕业的高才生们分配进各个部门,职业危机度增大。近几年已经难得有军人复员分配到警察局工作的了。这些高校人才的出现直接冲击着旧式的办案方式,更多的新科技新手法新思想涌进来。稍不小心自己就落后了。好在,警察这项工作有不少体力活做,不用担心自己会失业。军队里培育出来的身手绝不会输给警校训练出来的身手。 范明青是本份的。比起这些恃才傲物的精英们,他那绝对服从上级的军人作风更得上面人的欢心。几年累积下来一步步踏实做人终于混到组长级了,这也算是一个飞跃吧。 可是,这案子他摸不到头绪。连他组里的高才生们也压下了高昂的头。 他的手下大前年毕业警校爱看武侠小说的林子形容得好:我们面临的是一个破绽百出的高手,破绽太多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出手了。 “不合常理的地方?这凶器就不合常理。”已经看到柳下溪瞪着凶器,那么这样回答应该不会错了吧……“没错!”柳下溪赞许地点回看了看他。“能用笔杀人很不容易,连你我也未必能准确地用钢笔插进心脏让人致命。死者生前也是大活人,虽然不是身强力壮的人也还是男人……就算凶手那一刻狂性大发比正常时多了数倍的力量……却能准确把笔插进心脏处……心脏是有胸骨保护的不了解身体构造的人是没有办法从骨与骨的相连处刺入……看这里的证词,菜刀上嫌疑人女a说是曾经帮死者下过厨,菜刀上有她的指纹很正常。她坚持说那时她没有到过现场。筷子上的指纹是男a也是我表弟的室友,他完全不作供(很有性格……)。小刀上的指纹是嫌疑人男b留下的,他说的证词是这是他书包里削铅笔的小刀,他是学工业制图的朝着未来工程师迈进。制图离不开铅笔,没有有小刀才怪呢。为什么会落在现场他也答不上来,小刀他一向是放在书包文具盒里的被谁拿走的也说不定。剪刀嫌疑人女b留下的,她喜欢剪纸艺术。死者曾要她现场表演过,后来她把剪刀不小心丢在了诊室。圆珠笔是嫌疑人女c留下来的,心理测试常需要绘以图文来诊断心理盲点……不知道那次遗留在现场的。只有嫌疑人男c没有凶器指纹……唯独没有他?” “外面闹的凶嗓门大的那几个就是这嫌疑人男c的家人老师与朋友。据调查,这所三流大学受过他家不少赞助。他家是京城里有名的暴发户,他上大学还是保送上来的。死者的这六名大学生显然经过精心挑选,有贫穷的、普通的、富裕的、权贵的、中产的、知识分子的各种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他们也在死者的组织下一起出现在死者诊所做过不少次的测试。相互之间也是认识的,要说有心也可以偷到对方的物品。” “这样,反而没有留下指纹的那一个很可疑了。他用什么法子让死者取下手套?这个嫌疑人男c并不是高智慧型的人……” “死者脚上那双鞋肯定不是他的。那孩子满身的富贵气,脚上穿的是极贵的耐克鞋,听他的同学讲这死小孩每个月的零花钱超过千元。他脚上的鞋值几千块……” “我们……不能以他们就读的学校要测定他们的头脑……说不定纯粹是被人设局的……想不通啊。”柳下溪难得地抓头:“除了他们六人还有其他的人么?” “另外两个就是死者的学弟与他女友,这两个人倒是知无不言。相互为对方作证。” 陈旰的学弟是竹杆型的人,马脸长身。 看来是他女友多心了,陈旰是看不上这样的人。 从监视孔看他,很坦荡,举止正常,有问必答很合作的一良家市民。 他隔壁的女友姿容平平,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柳下溪以前有见过她,并没有留下印象。她的神态也很平常。 “看不出问题。其实,我早就想放了他们。”在范明青眼里还是那六名大学生更加可疑。 柳下溪与他进了陈旰学弟那屋,有些无聊的他立即放大了眼睛。尽管容貌平平那眼神还是不错的。柳下溪对心理医生不自觉地进于备战状态。 “警察同志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他出乎意外的热情,让柳下溪挑起了嘴角:“共事几年的合伙人同一学校的师兄死了,你不怎么伤心啊。精神状态不错嘛。”柳下溪随口说说。 这个人脸色一怔,突然侧颈露齿笑道:“这位同志说话很有趣,我非得对感情不深的师兄痛哭流涕才叫正常啊?这么虚伪的事我做不到。他的死,我不伤心。我没有伤心的理由嘛。” “他不是提供过一份工作给你,让你大学一毕业在完全没有工作经验也没有医院肯接收的外地学生找到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么。就因为他的名气才可以让你找到现在这份好工作。这点还不够让你在他死后流上一滴眼泪?” 这个人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在职业上这位学弟是远远不如死者的。(为了吕文将的事,柳下溪有调查过陈旰以及他这位学弟。 这个人在大学时与陈旰并无交集,他比陈旰低三届。陈旰为什么招这个无论容貌、才识、学业、个性一般的学弟为合伙人?陈旰在学校时是低调的,学业是不上不下的中间人,毕业前才突然发出光彩来,出版了几篇学术界也震惊的论文。就好像一颗夜明珠被锁在盒子里,有一天,被人突然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一样)“他请你当合伙人的理由……你问过他么?”看得出这学弟对死者不是一般的没感情。 “他没说。开头的一年里我着实很感激他的青眼相待,唯他马首是瞻。可是,他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没错,他确实是一个天才,我没有与他攀比的心。可是他那古怪的个性对我是精神折磨。毕业后在他诊所做事,我没钱也就住在一起,家事是我全包外。他那洁癖让我受不了。那怕是半夜……他也会神经质地强迫我起来重新搞屋里的卫生。等我有钱以后,就搬了出去租房住。可平常见面还得忍受他的挑剔与冷言冷语。与他散伙的这两个月算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吧。除非我疯了,好不容易离开他之后还会跑回来杀他。” 柳下溪点头:“嗯,很有道理。”把那现场的相片拿过他看:“依你这位专家的目光来看,这些血迹与插在尸体身上的凶器,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反应了怎样的心理状态?” 这位学弟惊恐地捂住了嘴……终于有眼泪从他眼角流了下来:“他……死得……这么惨?”他干呕着带有了颤音。 柳下溪没有立即追问。听说某人死了与亲眼看到某人死了在情感接受方面是有重大区别的。显然,这位学弟并没有见过他师兄的尸体……这才引出了内心那少少的良知与怜悯吧。 “我不赞成陈医生把室内弄得一片白,他却说把有些患者对颜色产生抗拒。其实白色也是一种颜色啊。这些血痕也不完全是无稽……它代表了一种禁锢的状态。你看这里的血纹构成了一朵花,这数条拖长的血痕是栅栏,这只飞鸟拍着翅膀有着终于冲破束缚时的欢快。这边呢,是断续的童年严禁,这应该是几个人用血绘出来的图。有数种情绪在里面。相片太小了,看不细致。带我去现场吧。” “你知道死者目前进行的学术研究么?” “知道,这件事在业界并不是新闻。” “算目标对象研究有没有特定的选择标准?” “有,必须是正常人。也就是心理身体都健康的人,是普遍存在的而不是特殊案例。” “这么说,这六个大学生不是精神上有问题的人?”范明青吃惊了,他们把凶手一开始定位在精神病这一前提条件下的啊。 “当然不是,这项研究又不是他一个在进行。组成的是共同研究小组,每人带六位学生,相互间医生们还会交换研究对象。这小组多少人我不知道。只有内部小组的成员才清楚吧。” 医生之死05 范明青不赞成让外行人参与案子。这柳下溪也算是他请来的外援,这两个学生尾巴他也不好意思驳柳下溪的面子不接受。这案子是他负责的,该说的规矩还是得跟这两个外行说一说。 “两位同学,即让你们参与进来需要遵守几条警察条例。来,看一看。这条……以及这条保密条例最为重要。不遵守是要处以行政处罚,甚至是刑法处罚。”可是,这两个小鬼并没有出现胆怯。小柳的表弟嘛应该清楚(其实邹同学是不知道的,柳大哥没有对他说过警察守则嘛。他的心暗底里咯咚了一下,果然是需要保密的……姚同学嘛,本就是聪明伶俐,嘴该紧的时候还是很紧的。有这样的条例需要遵守他反而觉得:这才正常嘛。没有才怪,难不成咱大中华的警察局是没有制度的?)。两人龙飞凤舞的签上大名,让老范同志感慨啊。瞧瞧,这字写得……真好。果然不负名校高才生啊。(老范才读了一个高二就去当兵了,那字写得实在不咋样,每次要他写报告都是捉人代笔的)邹清荷四处搜寻柳下溪的身影,发觉他站在喧闹的人群里沉思……视周围的一切于无物。姚风也是佩服的,他看得出清荷这位所谓的表哥就是他的那位。能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的少年与铮铮铁汉似的男子是怎么开始谱写他们的恋情的?这点让姚风很好奇啊。可是不方便刺探。清荷是非常好的朋友,照顾人体贴人。 范明青安排完细节。也让人好言劝回这些家属朋友等等人物,占据警局空间,大有在此安营扎寨趋势的不相干人员。 上了四个轮子的警车,姚风乖巧坐上副驾座,把那对情人留在后面,又忍不住从内镜窥视着他们的动静。 范明青几乎忍不住要出声制止柳下溪把那些证人证言拿给他表弟看。这可是机密啊,怎么这么随便示人?自己拿给他看也是担足了心。可这人居然不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几乎在同时,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小柳破案只是表面的,实际上是他表弟在帮忙?听说密室案的时候他表弟也出现过……所以,自己请他来帮忙后,他就找借口找来了自己的表弟?非常可能非常可能。自己可以请外援,外援也可以再请外援……这么一想,也就不理材料外泄了。 死者的学弟是坐在后面的那辆三个轮子的车来的。人啊,被风吹得死冷死冷,半天缓不过神来。 血腥味没有散完,没有见过这阵仗的姚风捂住嘴,胃酸不停往上涌。 范明青带着热切的希望看着这几个人,案子越早破越好啊。 那位学弟姓李。这李医生进了案发现场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反而问这两位现代大学生:“你们怎么看这些血迹?” 姚风与邹清荷对视了一眼,姚风答道:“这让我想起以前练毛笔字的时候。认真写了一副字,字也写得好不过却在上面沾了墨水点,又不愿意把字给报废,于是想尽法子补救,最后把字变成了一副水墨画。”他这话说出来后柳下溪仔细看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清荷想了想:“依我看这是假相。” “哦?”柳下溪带着鼓励的眼神道:“说下去吧。” “那些凶器同时出现在现场很牵强,感觉出是刻意的。以陈医生的个性,是不会容许存在于这个房间里。刀啊剪刀啊,这些带有攻击性的能引起人不安的器具陈医生不会让它们有机会存放在室内。陈医生这里的摆设不是靠墙的,边角都非常干净。他是一位不容许有纳垢角落的人,清理工作做得很彻底。我是不懂心理学上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只不过,如果说是这几个嫌疑人同时杀人……可能性很小。我个人觉得这是凶手在布局。是一个熟悉陈医生目前进行的研究,熟悉陈医生的六位研究对象的人,以心理暗示的方式进行了一场有预谋的杀人犯罪。” “李医生,强烈的心理暗示能让正常的人杀人么?”柳下溪问李医生。这李医生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被老范那样盯着看不安也是正常的。 “理论上是可以做得到的。国外就有过这样的案例。不过集体暗示成功的例子……没有这方面的记录。国外有心理学家说中国文革就是成功的集体洗脑的案例哦。”他想缓和一下气氛,咧嘴也笑不起来。 姚风一击掌:“有点象武侠小说里提到的摄魂术。” “没有那么神奇。”李医生摇头:“心里暗示不是短时间能形成的,一般是特殊环境特殊训练的成果。要让人能杀人也不容易,正常的人道德防范心很强,正常心理认为杀人是不对的,这是社会共识。心理医生也不是神,更无法完全地左右人心。反而是不少心理医生被患者左右情绪。除非拥有超能力。” 若是无法解释便以“超能力”三个字代替了“神、鬼”的学说。柳下溪是不答应这种解释套路。“李医生,依你看这些血迹从心理学来讲表示了什么?” “‘性欲’” “啊?”众人齐齐望向他。 “几个人对‘性欲’的诉求。是求而不得的欲念。” “这,什么跟什么啊。”清荷忍不住脸红起来。他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是正常人也没有禁锢的不可渲泄的欲望。这些血迹在你眼里没有任何意念。” 真能胡扯……范明青眼里这血迹也没有任何意念,不就是死了人血溅出来了么? “有的患者非得见血才能勃起,也就是sm……”李医生继续侃侃而谈,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位医生他难道主治阳萎? 柳下溪迅速地画了张昨天与死者一起吃东西的人,递给李医生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听众也只有姚风一个人……“这个人你认识么? ” 李医生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柳下溪……在他印象里警察是大老粗与舞文弄墨的事无缘。仔细看了又看:“面熟,我在的时候他有来过几次找师兄,师兄他从不会把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组长,嫌疑人一号过来了。”负责接送的警员过来道。 姚风与清荷出来,果然是他们家老二黄随云。 黄随云空洞的眼神在见到他们后出现了意外的波光。 “担心死人了。”姚风奔了过去,猛拍他的肩。清荷也有泪花在飘……才多久没见啊,一向潇洒的黄随云居然脱了层壳似的不成样子。“你们……怎么在?” “担心你。”没有受伤,看来没有动刑……“这是我表哥。”清荷把柳下溪介绍给他。黄随云一怔,没有再说话了。 柳下溪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人,他听清荷的口中听过无数次这位春光明媚少年的大名。 身高一米七八,年龄十九。家庭环境中产阶级。母亲是教育工作者是在他们居住城市的教育局里工作,父亲是家国营企业的高级干部,有一个妹妹。这个人很小学开始就是班干部……一直到高中是学校的团支部书记,获过全国性大奖上大学几十分加……他本来不够北大的录取分数线(差一分),同市的一位学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被刷下来,加上加分还差一分的他升上了北大。运气不是一般好的少年。陈旰挑选他为调查对象的理由是什么? 嘴巴很紧,有些倔强。 看着姚风与清荷热切的眼神,他才缓缓道:“我们是被人陷害的你们信不信?” 柳下溪点头:“我相信。” 黄随云一瞬间几乎要哭起来。 到底还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啊。范明青想,可嫌疑犯里数他最有可能是凶手。 “你是警察?”黄随云还是没有把眼泪掉下来。 “是。” “你不会没调查清楚就拍桌打椅嚷着让我交待清楚作案的过程?”听这话范明青脸红,自己这边的人是火气大了点口气重了点。 “不会。”柳下溪迎住他的目光,很干脆的两个字。 “放心吧,老四的哥哥是靠得住的人。”姚风适时加了一句。 “换一个地方说吧。”范明青朝楼上走去。不管了,这案子已经让柳下溪参与进来被他主导也是没法子的事。 只有姚风被拦在外面了(李医生已经放他走了。需要时再找他)。气得他直跺脚。看看周围眼珠儿一转开始四处溜达起来。 “我们这几个周日都在与陈医生进行那个所谓的调查研究,一般是从上午十点开始。做几个幼稚的游戏,回答些急拐弯的智力对答。或者画几幅图,辨认些图形,不难。有时,医生带我们出去,与其他医生汇合,我们这些人在一起就跟中小学里老师们组织的旅游差不多。陈医生也没有对我们说做这些表示什么。大部分时候他让我们在这里吃午饭。有时叫外卖,有时是小青她们三个女生动手做的。 昨天中午小青他们已经开始做饭了,大约快到一点钟的时候。医生有朋友来找他,医生给了我们午餐钱让我们自己到外面吃。我们各吃各的,大家口味并不一样,我去书店转了一个圈回来,路上碰到小姜,他说医生还没回来。他回去了。我转回医生的诊所果然门是关着的,我有书包还留在室内,要等医生回来才行,这时大约三点上下了。于是,我继续在街上走着,见到书店租书屋都进去瞧瞧。后来,我一看表快五点了,心想医生该回来了吧?医生不提供晚餐,回学校晚了就没饭吃了。还没到就看诊所门是开着的,知道医生回来了。 却看到小青扶着电线杆在呕吐。我知道小青对医生有好感,便过去看着说:‘不是吧,这么快就有了’。小青大哭道:‘医生死了。’ 我一惊,看她的样子也不是说谎。便拉着颤栗的她回到诊所里,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然后看到我原本放在诊室里的书包现在干净地躺在大厅的椅子上。除了我的还有其他几个人的包。包被人翻过,我的饭盒里有筷子被人拿走一支插在尸体上。一看现场,就明白了我们几个被人栽脏嫁祸了。那些血迹象极了陈医生让我们画的有关‘欲望’的图形。我和小青联络上大家,胆子小的根本不敢进去。为了自保,我们决定不说。” “当时窗户是开的么?”柳下溪等他停了嘴才问:“中午我们走之前是关着的,天气冷了谁会开窗?等我们见到医生死了后那窗户是开着的。” “谁报的警?” “我。小青说医生死得很可怜。希望警察早点抓住真凶。” “当时放在客厅的包有谁的没在?” “小姜是从来不带的。他没包。” “为什么带饭盒?” “医生说,在他这儿吃饭要自带餐具,他不提供。” “每个人都带?” “小姜从来就是自己掏钱在外面吃,他不带。我们也没有联络他,认为他早就走了。”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突然出现大脑一片空白,或者睡着了。或者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在这儿?” 黄随云摇头:“我没被医生催眠过。我知道医生懂催眠,可他没有对我们做过。他说,这是一项很有意思的调查研究必须真实地反映我们的心理。” “你怎么看陈医生这个人?” “开始看他不顺眼,久了觉得他还不错。知识面广、人也风趣、不古板,也不会摆学者的虚架子是实事求是的人,我尊敬他。” 这个评价让柳下溪意外。 “让你做调查研究的白老鼠,你没抗拒过?” “当然不是肯的。” “后来怎么又答应了?” “不说行不行?” “为了早日缉凶说吧。” “那位警察大哥出去,我才说。”他指了指旁听的范明青。这让老范多不高兴啊。 “老范!”柳下溪求助的眼神……哎,他只得出去了。 医生之死06 这书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黄随云打量着柳下溪带有审视的味道。“你是老四的那个吧。”暧昧地眨眨眼睛。 柳、邹两人同时一怔。 柳下溪实在想不到清荷一心亲近的室友个个都是人精。 “没错。” 黄随云上前拍拍他的肩,又坐回自己的原位:“是条汉子,我欣赏你。老四的朋友我这一关算你过了。” 柳下溪哭笑不得,莫非他与清荷交往还得这位大哥首肯不从。 “我打了陈旰一拳没多久,在街上闲逛时遇到了他。他游说我参加调查,我当他白痴,不理不睬。”黄随云突然苦笑起来:“到底是心理医生啊,眼睛毒得很。他说我在强笑,戴着假面具做人。我冲了他一句:‘关你屁事啊’。他说:‘你就不想改变么?活得这么累把自己关在盒子里有必要么?为什么不轻松地享受大学生涯?’我就知道了,他肯定事先调查过我,知道我是顶替了别人的名额升上来的。这一点很丢脸吧。我一向自负,考一个学还需要家里想法子把真正有资格进来的人挤下去……真是很无耻的行为。大家是同学又是好朋友,面对认真努力的你们我总是很自卑。后来医生说到了你。说你为了能上北大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男人,依然活得有滋有味。老实说,听他这样讲,我半信半疑,仔细观察着你,相信了医生说你跟了一个男人的话。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认为世上自己还不是最差的一个。”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邹清荷气得脸色铁青:“这个王八蛋,胡说八道!”清荷一向是不大说粗口的,气急了也会口出狂言。如果不是陈旰已经死了……他一定要踢上他一脚,同情他死的心已经不存在了。 黄随云恢复了坏胚子的本色,促狭道:“没所谓,只要你男人不在意就好。” 柳下溪皱眉,他不喜欢别人拿这事说事:“黄同学,注意你的措词。这种事也不是随便可以拿出来说的。” “我知道啊。”黄随云摆摆手臂:“从我知道时起,就一直闭嘴啊。不过,这案子可要请警察同志用点心。说不得我不小心就随便胡说八道了。” “黄二狼!”邹清荷听不下去了。 “真是的,一点幽默感也没有。”黄随云摸了摸脸上的胡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老四要请我吃饭。” “是是是,给你压惊!” “这个人你见过没?”柳下溪把小画像放在黄随云面前。 “见过,昨天就是他来找陈旰的。姓华。他也带一组大学生。他偏向社会影响方面的调查,陈旰偏向个人心理活动方面的调查。华医生带我们看历史纪录片,民生问题的纪实短片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老实说这个人比起陈旰更不是东西。” “……怎么说?” “他们俩啊,一只狐狸一匹狼。奇怪的是:平常不跟人有身体接触的陈旰可以容许姓华的搭他的肩。我有听人说过,陈旰有同性倾向,对他一直很戒备。他倒对我没什么,看他们那样,我认为他跟姓华的可能有一腿。” 这少年粗俗……太直白了,也不懂含蓄点,这黄老二……柳下溪打开门,范明青还在走廊里踱步。听到开门声,立即走过来。 “昨天与死者共同午餐的人姓华,与死者是同行。” “刚才,警局那边来电话了。说这位华医生自动到警局来了。”范明青连声道:“我让人马上带他过来。这位同学?”是关还是放? “让他回学校吧。清荷,你还有一位同学呢?” 姚风在那儿?守候的警员没有阻止他东张西望到处溜达。“真不象人住的地方。”他啧啧称奇,是男人就不该与灰尘太计较吧。白色的卧室,白色的蚊帐跟灵堂一样。他随手掀开,去,床单枕头也是雪白的,难道这个人就不会掉头发?啊哈!经过他努力不懈地寻找终于终于找到了几根……这到底是头发还是阴毛啊?这么硬……当它是头发好了。 “瞧瞧,清荷,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头发也。一尘不染的人也会跟普通人一样掉头发嘛。” 柳下溪走过来,找范明青要了一个胶袋:“这毛发在那里找到的?” “床上。” 真硬,比普通人的头发要粗一点……“这是陈医生的头发一没错!”清荷看到肯定道:“那次我进诊所的时候,很不安只把目光盯在他黑色的头发上,看到他的头发又硬又直觉得他应该是直率的人,就决定把来意直接跟他说。后来与他对视就被催眠了。” 柳下溪对他的头发印象不深。 “老四、老六,我们回去。”得到离开容许的黄随云在外面长长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见这两人还在里面舍不得走,不得不出声唤道。 “这就完了?”姚风还舍不得走。 “黄随云,你有注意到陈旰的头发么?”这里的人只有黄随云跟死者相处的次数多。 “神经,谁会去注意男人的头发!”黄随云没好气道。 “头发有什么问题?”范明青不解。 “现场死者留下来的头发要长一点,要软一些。”柳下溪把自己从血案现场收集的头发一对比,很明显看得出不一样。柳下溪把目光转向姚风:“你是有目的搜寻头发吧。” 姚风嘻嘻一笑,手腕一转,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死者现场相片。指了指范明青:“从这位警察大哥身上摸来的,我会点小魔术当然眼睛利过你们手也快过你们。也看过几本侦探小说。这种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不清真面目,不过是凭他身上的衣着来判定是谁。就有可能是假面杀人事件。” “假面杀人事件?”邹清荷与黄随云同时重复。 “也就是说死者根本不是你们认为的那个人啊。我看清荷的表哥常常特意地看他收集死者的头发,总在皱眉头想必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却没有证据支持吧。柳表哥也有这种怀疑倾向对不对?” 真是人精啊。 没错,看不清死者的脸总觉得……不一定就是陈旰。这就得等尸检报告出来才准确,当然也不能幼稚地认为脸被砍得模糊就不是他……一切都要讲证据。当然,现场收集的毛发未必是死者的……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如果真是病患疯起来杀人,不合理却又是正常的。 范明青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还有,这不是小魔术好不好,纯粹是偷窃的行为……“回去吧回去吧!”巴不得这几个小鬼快快走。 华医生怎么看都是社会精英,瞧瞧,身上那名牌西装……范明青知道只怕得花上自己半年以上的薪水。 华医生是自己找上警局的,要求认领陈旰的尸体。 “我要见陈旰的尸体!他在这城市是孤独的,我不能让他躺在冰冷的地方。”眼睛是红的,显然是用泪水清洗过的。“我突然听到这事好震惊,昨天还一起吃饭……你们不会明白他是多么地有才华,凶手抓到了没有?”哽咽加上悲伤的口气看得出他与死者感情不错。这陈大医生也是有朋友的嘛。 “华医生,这个警方已经通知他老家的父母了。接到通知后两老昏过去了,他们的伤心不会输给你。”范明青为难啊,尸体不是谁要就给谁的啊,当然是给直属亲人嘛。估计同样为死者伤心的人不是为尸体打破头吧? “陈医生的父母?他有父母的?他不是孤儿?” “啊?!你不是他好朋友吗?怎么,他没跟你说过家里的事?”瞧瞧,这朋友怎么做的……“好朋友是意气相投不是查家底。”柳下溪把话叉开:“华医生与死者认识几年了?” “三、四年了,在一起医生们聚餐上遇到的,他刚巧坐在我旁边,我们聊起来。不少见解相似互有启发,来往多了起来。后来我把他拉进了心理学研讨协会,他是寂寞的人刚开始与大家相处得不好,渐渐地了解他这个人的行事方式,尊重他的习惯尊重他的职业……他就是一只没有攻击性的猫。” “猫?”这个词汇突然跑出来,不新潮的两位警察一时盯紧了华医生,这位华医生也为自己突然失言懊恼着。 “当着陈旰的面我也是这么说他的。只要他感觉受到攻击就开始张牙舞爪,其实他很可爱的,我想柳警官是应该了解我的感受吧。 ” 柳下溪皱眉,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 “说说昨天你的行程吧。”柳下溪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他纠缠下去。 “昨天我的行程?原来柳刑警也把我当成嫌疑犯了。放心吧,我会全力合作的。昨天我与陈医生一样有研究要做。这个研究我们是有经费可以拿的,时间限制也不紧,陈医生比我敬业。我大约在九点起床九点四十到诊所(不好意思,我一个住没有人能替我证明)。 接着我那组的六人过来研究了二小时,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想吃涮羊肉了。就去找陈旰了,陈旰嘴挑,合他胃口的食物不多。涮羊肉算是他难得喜欢的食物了。后来,我们遇到了柳刑警,陈旰还上前打了招呼。吃完后,我们直接分开了,我被电话叫走了,我一患者出了点状态。” “出了什么状态?” “与陈旰案子无关,我不会回答的。”华医生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 “你们吃了些什么?”柳下溪不放过他,紧咬着问。 “你说能吃什么……”华医生脸色不好地挑剔地盯着他。 怎么就突然带上了敌意? “这个华医生,你看有没有问题?”时间过得真快。天终于下起雪珠子来,落在地面有细碎的声音,上不一会儿融成了水。 “现在还说不上。你派人去朱记调查他们吃了些什么,离开时几点。” “下一位嫌疑人已经在下面等了。叫她上书房来么?” “……好啊。下面血腥味还有,会让他们紧张的,来这儿吧。”柳下溪翻到了陈旰这次研究的材料,正在看,真的很普通的……有一种应付差事的马虎。 医生之死07 心理学柳下溪多少涉猎了一点。 陈旰对他这一组的材料只是简单地陈述与归档。这与柳下溪目前接触得最多的:制作档案是同一性质。 进来的是一少年。柳下溪望着范明青……这个人怎么办事的?应该叫黄随云口中的小青才对啊……范明青不是看不明白柳下溪的眼神。只是,他也有难处。整个警局希望这只瘟神早点走。 嫌疑人第六号在陈旰留下的档案里称:男c。姓姜。也就是黄随云口里的小姜。 头发就象半只西瓜皮盖在脑袋上,一双死鱼眼,歪肩耸腿。被拘留这么长时间,在他身上并没有找到半点不满。 “请坐。”柳下溪很客气。 这少年模样萎靡但衣着不菲。一屁股坐下去……头往后昂,腿翘起来抖啊抖。 柳下溪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可以肯定这少年不在意任何事。面对这样的人,柳下溪没有心情问话。 “没话问?我走了。”半天没有动静,小姜同学总算把头给摆正了。 “你填完就可以走了。” 柳下溪虽然没有开口询问,却列出类似考试试卷的问题。 范明青凑上来一看:几十道啊。 小姜眼里出现了厌恶。拿起笔还没有写下去柳下溪站在他身边道:“全部填不知道或者不认真回答,我以妨碍公务阻扰破案的罪名让你在拘留所做完一千份数学高考试卷才放你回去。” 小姜一呆,死鱼眼翻来翻去。“知道了。” 拿着写满的证词纸,范明青高兴地拍拍柳下溪的肩:“对付这些小鬼还是你有办法。我这就让人去查证他的证词是否属实。看来,他的嫌疑很快被解除了。” “这一点…这一点…他吃完中饭回转诊所时,看到诊室的窗户是开的。他们去吃中饭离开时肯定是关着的,陈旰与华医生在外面,只有他有钥匙,陈旰这个人不会把钥匙交给别人的。据我所知,以前的合伙人也没有他诊室的钥匙。这表示,在他们离开后,有人进了那间诊室,并且把窗户打开了,真怪为什么要开窗?这么冷的天……” “死者怪毛病也太多了些。”范明青一拍掌:“是不是有学生从窗户爬进来拿自己的包?”诊室在一楼,玻璃窗也没安防盗网。 “……走的时候,除非他们没有把窗户从里栓上。” “这有可能。怎么就没有目击者看到有人出入?” “这家诊所开门做生意,常有陌生人出入。不特别提醒附近的邻居注意,是不会有人观察来往的人群。你们调查过周围的邻居怎么说?” “有事办的不在家,没事做的天冷躲在屋子里休息。就是没半个目击者。”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那时已经在室内了。” “你认为凶手开的窗?” “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小青还没到啊?” 范明青早就饿了,这位柳同事也太拚了点,昨夜忙了一晚的他顶不住倦意,打着呵欠道:“不如先吃点东西。” “这就回去?”姚风转动着灵活的眸子看着拍拍饱满肚皮剔着牙心满意足的黄二狼。故意忽略坐在另一边,心痛地看着钱包的邹清荷。 “你想怎么样?”打了一个饱嗝,人也是懒洋洋的。在拘留所不好过啊,度秒如年的……气愤伤心悲哀……想着自己就成了一冤案的牺牲者,大好的年华没来得及享受,泪水差不多要流下来了,可又不想示弱,憋得慌。当时怎么想的?老子死也不承认不开口,让你冤去! 想不到还能重新呼吸自由的空气……美啊,这夹雨带雪的天气在他眼里也变得明闪闪晃起眼来。 “反正,请的是一天的假的,不如去现场再瞧瞧?”姚风那被好奇勾出来的推理逻辑因子在叫嚣着。 黄二狼与邹清荷齐摇头。 “算了吧,闲事莫理危墙莫入。”这胆子是吓小了。突然见人死得如此血腥,他黄老二不好意思说,当时吐得苦水都出来了。 “清荷,你居然连这点求知心都没有?”看看从老二这边入不了手,姚风转向攻击老四。 自从黄二狼转达那句:“为了能上北大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男人,依然活得有滋有味。”就与陈旰势不两立了。邹清荷终于把钱包放进口袋,既然钱花掉了也不会自己跑回来,即成事实也就节哀顺变了。“老六,不要把凶杀案当成游戏。人是真的死了被人残忍地杀死了,这种事你就不怕啊。” “怕啊。怕也要弄清楚。” 平时的姚风没有这么任性啊?!怎么突然就不讲理起来了? 黄二狼摆手:“反正不要算上我,这事不想沾。” 邹清荷掏出一个小本子来:“黄二狼说真的你怎么看陈医生?” “嘴皮子贱,容易得罪人。平时就一副孤高的样子特尻,臭规矩又多。有人恨他是一定的。他拿你的事来威胁我,说我不答应的话,要把你的事捅到学校去。还美名其曰:心理战术。你请我这一餐不冤!” 邹清荷脸红了,心理很难过。自己的事就这么见不得光么?还连累了黄二狼……半天才道:“对不起。” 姚风拽住他的胳膊:“你又没做错什么。这事智者见智,仁者见仁。都怪死者不好,你又没有碍他什么事。” 三人住了嘴,姚风打量这老店。客人真少,跑堂的服务员围着火炉打盹。 “老二,说真的,假设凶手真是你们六人中的会是谁?”安静小会儿的姚风忍不住开口道。 “你今天干嘛这么兴奋?”闭目打盹的黄随云拍他的头:“让我睡一会儿。” “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姚风紧追不放。 “不可能是我们中谁干的。”黄随云不耐烦了。 “理由!”这下连清荷也集中精神听他说。 “我们六个人三男三女。读清华的小玉连鱼也不敢杀,什么家事也不会做的眼镜女。除掉眼镜的话跟瞎子差不多,怎么可能是凶手?小青,传统的贤惠型的少女,一心指望着嫁一个好丈夫做家庭主妇,虽然对陈旰猛放电,其实是有男朋友的。个子娇小哪有力气对付陈旰?小惠?更不可能了,老实过了头,唯唯诺诺的。说东不敢往西什么事就要由别人拿主意。三男的?除了我还有可能外。小姜,纯粹是打发日子玩的主,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清楚他的头脑好不好。冷漠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发呆还是发呆。小郭?机灵得过了头,就象只哈巴狗围在陈旰身边。跟那小姜完全是一个极端。极端过了头的自私只盘算对自己好的事,说他会杀人打死我也不相信。六人中,真要说值得怀疑只有我了。身体素质比他们好、力气比他们大、胆子比他们大、头脑比他们好。被关在拘留所连我自己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我杀了人。别提多沮丧。” “当然不可能是你。”邹姚两人同时出声。 “不是安慰,是事实。”邹清荷一本正经道:“事实胜于雄辩,我们认识久了解你的为人。见老太太过马路都会去扶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受称赞了……不好意思地摸头:“这是习惯,我奶奶上街总带着我。她身体不好,我一直扶着她。一见跟她差不多的老奶奶们在街上晃就觉得危险。” “家教真好!”姚风啧舌:“我认为不是你做的是那现场太复杂,不是你这样的智商想得出来的。” “喂!”瞧这话贬得……黄二狼不气反而笑了起来。心里堵住的东西一时烟消云散了。 “清荷,你怎么看?” “他们六人除掉,陈医生的学弟除掉,嫌疑人还有一位是以前的女看护。估计也不可能是她做的。这么看来警方完全没有可怀疑的对象了。案子说不通,很奇怪。奇怪在哪里一时总结不出来。只能假设,你们离开后,有可能凶手潜进了室内……不可能是小偷,楼上没有被侵入翻动。后来,陈医生回来……有研究工作陈医生应该没有约其他病患。凶手与陈医生一定认识甚至可能是陈医生的病人,我估计他们见面后,外面的大门被锁上了。陈医生死前穿着医生袍……出外的时候他还穿着西装。这么说,他让凶手在诊室等他,他自己回卧室换了衣服。然后跟凶手独处,凶手坐在沙发上,陈医生坐在椅子上。陈医生的催眠术很厉害,有可能他在催眠凶手时催眠失败凶手突然发狂站起来杀他,陈医生从椅子上跌在地上,血溅了出来。到这里都好解释,可后面那些插在尸体上的凶器就无法解释了。还有那血迹形成的图形……这东西应该只有陈医生与你们几个知道。” “不,知道我们随手所绘图形的还有其他参与此项学术调查的人。” “我的看法不同。”姚风笑咪咪道:“我认为陈医生根本没有死,前一段我也赞成清荷的见解。陈医生遭到病人的袭击有可能流了血。他找不到武器,抓到放在桌边的钢笔,插进了死者的胸口。没多久死者就死去了。杀了人,陈医生慌神了,地面上有他的血与死者的血……于是,为了掩饰他的血液,他去找了菜刀把死者砍砍砍,砍得面目全非。然后为了更自然就决定嫁祸给你们六人。他自己逃跑了。说不定现在早就离开北京了。我翻了一下,他的房间根本找不到钱包、存折、身份证、户口本等必须品。” “钱包、身份证在警局的证物清单上。”清荷加上一句。 医生之死08 “何况,自卫杀人没必要做多余的事。嫁祸别人这种事还嫁祸数人也太不合理了。”邹清荷继续否定姚风的见解。“现代侦察手法可以从牙齿从头发从血液从指纹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又不是福尔摩斯那个年代。” 姚风摇头“怎么解释被毁了容的脸与莫名其妙的嫁祸?” “我又不是凶手怎么知道?”清荷的倔劲也上来了。“凶手会杀人,本来就超出了常理。毁容也好嫁祸也好。需要时间……也可以拖延警方的时间,让侦察走错方向。太多不合理了,明明是存在就是合理的……”清荷突然拍桌站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正在打盹的黄随云受惊蹦了起来。 “还有一种可能。”清荷紧捏着的手成拳状:“做这些事不是没有原因。共犯!凶手为了封人嘴拖人下水,故意造出一位共犯来! 也就是说,你们这一组有人在其他伙伴不知道的时间里回到了诊室,撞到了凶手行凶。凶手没有杀这个人而是逼着这个人共同犯罪。逼着这个人斩杀尸体甚至有可能当时死者没有断气。但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这个人留下犯罪的痕迹会很快被警方查到,也间接会把凶手抖出来。于是,凶手与这个人一起嫁祸你们。这就是著名的要藏树叶就要把它藏在森林里。与凶手联手的人……这个被逼的共犯就在你们六人中!” 姚风与黄随云拍起掌来。 “凶手太坏了!”姚风打寒噤。“要不要把你想到的可能性告诉你表哥?” 邹清荷沉思……柳大哥现在在那儿?现场还是回警局或者去别的地方调查了? “有可能是小郭!”黄随云完全相信了邹清荷的推理:“这小子特不是好东西。” “我觉得是拿菜刀的那一位。最象凶器的就是菜刀了。”姚风放弃自己的理论投靠了清荷的见解。 “我觉得凶手还会有动作……这个人肯定危险!等等,老黄……我记起来了。菜刀的指纹是薛睛玉留下的,她就是你口中的小玉吧。你说过她是:‘连鱼也不敢杀,什么家事也不会做的眼镜女。’对不对?” 黄随云点头:“没错。” “可是,她留给警方的口供是:曾经帮死者下过厨,菜刀上有她的指纹很正常。她坚持说不知道医生死了。就因为她太无害了,警方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待她的口供。” “快去通知警方啊。”姚风急起来,连黄随云的脸色也大变。 “你说什么?!”范明青大声道。正在吃面的柳下溪抬起头来。“怎么了?” “从警局在来这儿的途中,载着薛睛玉的摩托车翻车了。” “薛睛玉?清华的那位女才子?”柳下溪放下了面碗:“情况怎样?” “送医院了。”糟糕糟糕真糟糕啊。 “我们去医院……其他几位先放回家,口供的事放一边。伤得真不真?”这可不是小事情啊。 “翻车,在街道上翻车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情况还不了解。”范明青完全没有主意了。这事这事闹开的话要负起责任的人是自己吧。要是,直接在警局审问口供就好了,怎么就没有预先想到会在途中出事?……哎,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柳下溪紧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老范,你一个人去。我留在这里。还有把薛睛玉的伤势完全隐瞒起来,对外就说昏迷不醒吧。 ” “你认为?” “这六个人中肯定有一个与凶手照过面,而且被凶手设计了。才玩了这嫁祸的损招。其他被放回去的嫌疑人你也不要放松,暗中跟踪追查说不定薛睛玉的出事是声东击西……还有那位姓华的医生也要留意……” 这算是为范明青打了一剂强心针。如果是凶手杀人灭口的话,那狐狸的尾巴就会暴露出来。可以抓得到的,保护证人与追捕罪犯是他的强项。只是,柳下溪为什么还要留在现场? 柳下溪在沉思。不是静坐而是有规律地从这头走到那头。 是谁在喧哗?好像听到了清荷的声音……“不可以进去!”警卫的声音不小,柳下溪到门口意外地发现是清荷他们:“不要紧,是我叫他们来的。” “柳大哥。”清荷很高兴,外面真冷啊,没带伞,头发都湿了。 “没回学校?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后面一句是对黄随云说的。 清荷把自己的理论重复给柳下溪听,柳下溪赞许地点头:“是我大意了。已经出事了。” 黄随云的脸色“哗啦”又青又白整个人瘫了下来落在地上,姚风在他身边撑不住他。 “目前情况不明,老范去医院了解情况了。你隐瞒了什么?” 黄随云紧紧地抓住姚风的手臂:“我,我我我好恨啊!”突然由低沉的声音拔高拔高高高震得人耳朵发木。 “小玉昨天确实有拿刀做菜,她喜欢医生……真不明白啊,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那样的家伙。文静的她第一次主动要做菜,想必是在家练习过了吧。明明菜也切不好,偏偏要硬撑着抢小青的份内事。我看,医生根本没有领她的情。昨天,医生跟姓华的出门到外面吃饭。小玉是白费心机了。看着她失望地皱着小脸默默地把做了一半的菜收拾好丢掉,让看的人都替她难受。陈旰真的不是东西……我对小玉说:‘跟他告白吧。对方接受了是好事,她也就找到好男人了。对方拒绝了也就痛快的死心,去寻找另一份情感。’ “如果不是我跟她说这些混话,事情一定不是这样了。我是算着时间回来拿东西的。不想看到让眼睛长针眼的事。第一次回来路上遇到小姜,第二次回来门还是关着的。我注意到窗户打开了,就决定爬窗进来拿书包走人。然后我闻到了血腥味,拉开窗帘布就看到陈旰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当时,我吓坏了。马上准备逃跑。就在我害怕地抖动窗帘布的时候,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我看到了发夹。小玉头上的发夹,接着又注意到尸体上的菜刀。完了完了。我那时认为是小玉告白不被接受后杀了陈旰。我不敢进去,在外面徘徊了一阵,想报警的。可是一想着小玉这一生完了又不忍心,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看到小青朝诊所走来。想着多一个人胆子大些。等时间差不多后我走到诊所,不意外地见到了小青在呕吐。两人相互壮胆重新进来,我乘小青不注意捡走了小玉的发夹。有人为伴吧,小青胆子也大多了。没多久除了小玉与小姜其他的人也来了。我们看到了现场看到了那血溅的图案很眼熟也看到尸体上的凶器。明白了我们被人陷害了,大家商量着决定能不开口就不要开口。我自告奋勇地说去通知小玉这件事。小玉没有见我,她宿舍的人说,她睡了感冒了人不舒服。那时,我觉得不对,凭她没能力杀死陈旰。都是我的错,早点跟警察说,就能避免她出事。” 看着室友揪着头发的懊恼悔恨……邹清荷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就不坦率点?这么关注人家女孩子分明是他动了心啊,如果……哎,现在说什么也是迟了。 “说实话就这么难么?”清荷以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指责他。 “谁知道谁知道,忍不住就把视线对住了她。原先还看她不顺眼的,长得又不漂亮还从不正眼看我。根本就没有看好男人的眼力。 可是我昨天一心一意地想保护她,就算她可能是杀人凶手也认了。我真的很傻是不是?” 姚风捶着他的背,半晌说不出话来。 “发夹在那里?” “我藏在右拐那边砖土堆里了。” 柳下溪让看守现场的一名警员陪他一起去找了。 “他会不会有事?”姚风比清荷先问出口。 “……现在还没有结论。”柳下溪轻叹。案件发生后某些知情人总喜欢撒谎隐瞒非得等事情恶化或者事实摆在面前才肯说真话。“进这屋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柳下溪坐了下来。这大厅只有几把椅子与一张大桌。 “冷清。” “没人气,单调。” 柳下溪敲着桌子:“陈旰的收入不差,大约有五千元以上的月收入。有趣的是,他不进银行没开过户头。每个月固定寄八百元钱回老家。这房子他是一次性付款的,这笔钱有点来历不明。非常有趣的是,这屋子里的现金不超过一千。你们认为他的钱从那里来又消失到那里去了?” “另外有窝。”姚风反应一向很快。 “他在工作的地方确实有宿舍,不过是与人同屋的,他没有住过。他不习惯。警察有调查过他以前的同学,大家对他没印象。读大学的时候他没有住校,独来独往。不出众不出色。很奇怪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引起人注目?”柳下溪在自言自语。 黄随云来,把发夹给了柳下溪,手却没有缩回去,就这么直直地伸着。垂着头的他显得分外乖巧。柳下溪打趣地看着他:“你希望我锁你啊?” 发夹挂上几根女子的长发,还有白色窗帘的布纱……发夹很普通。黄色的琥珀为夹面,还很新。柳下溪进了血案现场的房间。仔细察看窗帘,果然找到被挑断的布纱。 “发夹被窗帘挂落的。”姚风很有把握道。 邹清荷接着他的话道:“假设小玉打算跟陈医生告白,她走的时候悄悄地把窗户的拴拉上。没多久她转回来,也许她在外面吃了饭,也许没吃。她从外面小心地打开了没有内拴的窗户,从外面爬进来。可能是即将要进行的告白让她很紧张,连发夹掉了没有注意到。 进了屋的她,这么多的空间,她躲在某处等医生回来。比如说,二楼某间从窗户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书房。她也许想知道医生对她的评价,她翻到了他们这次研究调查的材料……。后来她,看到了医生回来,可能不是一个人。她也许迟疑了没有马上出去,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解释她出现的理由吧。她还是出去了,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凶手肯定是惊讶的……凶手迫她成了从犯,也许想解决她吧,可能正巧这时候,黄随云出现了。” “那时候凶手还在?”黄随云诧异地抬起头。 “可能。”清荷也没把握,他这只是推理。 医生之死09 天色暗了下来。 看着这几个紧跟在自己后面的少年,柳下溪有些头痛啊。老范打电话找他求救,薛睛玉的家人在闹,从电话里就听得到:“还我健康的女儿来……”的哭喊声。 小雨夹雪有增大的趋势,缩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天空等警方派车过来。 “啊,果然是你,柳下溪。”两个轮子的警车停在他们面前了。 “尹落英?” “嘿嘿。本来被革职的我又重新被招回了。这事还多谢你呢我的工作才有转机。我现在是金花街那边的民警,负责那一区的治安,离家很近。分局的人忙不过来,把我借调过来暂时跑腿几天。我是过来接你的。这几天我协助你(负责跑腿的)。” 尹落英把雨衣递给柳下溪。地面太湿,车胎往前滑行。 这三人没办法跟他了。柳下溪把清荷拉到一边,从钱包里拿出钱来:“打车回去吧。”看得出这几只小鬼都不像有钱在身的样子。 知道小玉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没有生命危险后,黄随云松了一口气:“小玉……” 话还没说完柳下溪理解地拍他的肩:“她需要时间从噩梦里苏醒。” “凶杀案啊。”尹落英好奇往屋子里张望。他以前也是负责凶杀案的精英啊……哎,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协助柳下溪也算是参与案件侦破。“听说死者是一位精神病科的医生,专门跟疯子打交道。说到疯子啊,昨天我值勤的时间我们那一区发现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那疯子的力气好大,把我的手都抓伤了。”那手腕上果然有抓痕没上药已经肿了。 “疯子?” “西边那座神秀峰知道么,那里面有家北京第三综合精神病院,听说有几个疯子逃了出来。为了帮医院捉他们,这几条街的民警们都有参与搜查行动,也号召居民们紧闭门窗。听说这几个疯子有攻击人的倾向。” “有没有到这条街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 “是昨天几点的事?” “我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吃中饭。一直忙到吃晚饭的时候。跟这案子有关系?想去疯人院的话还是白天去的好。” “哦?” “怪怪的。”尹落英夸张地打冷噤。 “呵呵。”柳下溪皮笑肉不笑。 “真要去?” “先去医院吧。”柳下溪可以想得到老范被口水淹没的可怜样,自己也算跟他同一战线,挨骂的事就让他来背也太卑鄙了。 柳下溪还是姗姗来迟了。 病人的家人显然被劝退了,静悄悄地恢复了医院原有安静。 一身狼狈的范明青顶着脸上明显的指印带着无可奈何的表情在叹气。 “……”柳下溪别过脸不忍心看(不是同情,是忍不住要笑)。 范明青叹着气坐在长木椅上:“哎。车祸的原因是我们失误。开车的张浩昨晚一直没睡,今天又来来回回载了几次人。精神不济,一边开车打起盹来,虽然是三个轮子的警用摩托。直接撞到路边的电杆上,车子翻了。路面湿,薛睛玉摔下车后挣扎起身,没站稳又摔着了这次很不巧地碰到了头,现在醒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一直不肯开口说话。” “昨晚是谁到她学校找她录口供的?” “就是张浩。张浩在隔壁房间,他的腿挂伤了。” 张浩在打呼,睡得正香。 范明青一掌拍在他头上,张浩一惊,受袭要跳起来却扯动了腿的伤处。睁眼见是自己的组长很哀怨叫道:“组长,就让我睡一会儿嘛。” “清醒了。” 柳下溪看了看挂在床尾的病历:小腿骨折加多处擦伤。 “你昨晚是几点见到薛睛玉的?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物、鞋上有没有血迹?她的表情怎样?” “接近七点吧。她的神色很糟糕,跟重病的人一样脸色死灰死灰。血迹?应该没有。至少,她跟我离开的时候身上是干净的。老实说女生宿舍我可也不敢久呆,管理女生宿舍的阿姨瞪着牛眼睛,生怕我会在女生宿舍胡来似的。我那敢久呆啊,一进去找到她后马上就把她带出来了。我们凶案组应该调一个女警过来帮忙。” “她的头发是长发还是短发?是散发还是结了辫子?” “长发很长,快到腰了。头发是散的有点乱。” “好好睡一觉吧,快点把伤养好。”柳下溪打了一个手势与范明青离开了这病房。 “怎么样?”范明青迫不及待地问。 “……”柳下溪摇头,想说什么又住了口范明青以为自己没听到,追问:“什么?” “我们去见见这位才女吧。” “被医生们下了禁见令,她精神不稳定,我们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得人心。”范明青苦笑。“她的家人要去市局投诉我们。” 从门上的玻璃小窗望去,只能见到埋在被子里的人形在抖动。 是在哭泣吧。 柳下溪拍拍范明青的肩:“还挺得住么?” 回了他一拳:“再来几个通宵都没问题。” “去北京第三综合精神病院。还有人手没有?去查一查薛睛玉什么时候回宿舍的,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洗澡换衣物。” “你怀疑她?怎么可能!”六名少男少女中看她的模样是最不可能会杀人的。 “还是要去疯人院啊。”与柳下溪共事一晚的尹落英算是了解他做事的个性,就没指望着今晚能回家睡觉。 去山里有点远。这么冷的天,尹落英能开着范明青四个轮子的警车是高兴的。晚上上山这可以挡风雨的警车要舒服多了。 “我们这是?”范明青摸不着头脑。 “昨天下午这家精神病人有几位病人逃跑了。医院请求民警们协助搜寻病人,让居民关闭门窗避免受到失去控制的病人袭击。可能就是造成案发时那一带没有巡警巡逻的主因。我在猜想陈医生的死与这病人逃脱有没有关系。你们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范明青苦笑,凶案组到底与居民区的民警巡警不同啊,负的责任不同管辖的方向不同,虽然同是警察,凶案组忙多了。没有八卦人士在中间传言,消息不流通也是正常的。接到报案电话赶到现场……一直忙碌到现在还没喘口气呢。 “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他放弃动脑了。 宿舍的安乐气氛又回来了,大家避而不谈黄随云的事。 吃完晚饭见清荷还稳稳坐在床边,等着拿他被子盖的姚风踢了他一脚:“你不回家?” “表哥今晚肯定不会回家,他工作起来很拼命的。我住这儿。” 姚风眼珠一转把自己硬梆梆的被子挪到他床上:“我跟你挤一个窝儿。” “姚老六仗着年纪小到处揩油。”陈佳俊鼻子有点塞,好像白天出门感冒了。 “我的亲人只有一个爷爷了,供我读书已经很难很难了。没有父母替我张罗,哪比得你们一群离不开父母的奶娃子。” “谁是奶娃子?嗯。”丁随显过来搔他痒痒肉。 姚风大呼饶命往清荷背后躲。 闹了一阵,冲淡了不少不愉快的情绪。 少年们到底是憋不住好奇心。 锁上门关了灯也不知谁先开了口:“到底谁是残忍的凶手?” “又不会在额头上写着:‘凶手’两个字。” 姚风在被窝里推了推清荷:“老四,你觉得呢?” 小小的单人床真的好挤。冷就不会冷了连翻身也不敢,清荷后悔着没有回家睡。不过,他还是高兴的,至少这个人没有把他隔离,知道他的秘密后还愿意亲近他。“大城市连犯罪的手段也高超。”他感慨。乡下的案子比这个单纯呢。 “活动空间大,人口复杂,人心也复杂。”丁随显老气横秋道。 “抓到凶手后,我一定要打他两拳出气。”黄随云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小玉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要是平常,没有口德的室友们早拿他开涮了。 现在大家齐齐住口,对他一万个同情。 “把发生的事当成人生历练吧。”陈佳俊说了一句有深度的话。 医生之死10 转进了山后车颠簸起来,柳下溪放弃了写写画画。 夜是静寂的,路灯的间隔很远。 车孤单地行走着。 雪下得大起来。 目的地到了。 陈旧高大的铁门布满了电网。建筑屋的高塔上的探照灯类似航海的灯塔,清楚地扫射着3米上下那些尖顶的钢筋……从那上面爬不出去吧?这些荆棘般的钢筋把整个建筑物围在里面,看得出上面有狰狞的铁网。 “跟监狱似的。”范明青揉着眼角嘀咕。 “性质相似。听说,关进这里面的疯子都是些含有暴力因子。不少伤害过人的疯子就关在这里面,攻击力在常人之上。进到这里面基本上就不会期望他的疯病能好转。”尹落英上前去按铁门上的电铃。 不一会,一楼有灯光亮了。 过了十几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干什么的!”口气很粗。 “警察。”范明青出示证件。 包裹在军大衣里的男子打开了侧门。用手电筒扫着他们三人的脸:“不好意思,门口的灯坏了。”口气变得热络起来。“三位,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我们想见昨天出逃的几位病人。”柳下溪客气道:“他们都回来了吧?” “回来了回来了,没有造成坏的影响。”冬帽里露出一张络腮胡的面孔:“警察同志,您看,大家都睡了,有事明天行不?” “他们怎么逃出去的?” “这个,院长不在。要不我把主任叫起来跟您说?”看上去这里看守很严嘛。 范明青推开他,走进院子里。庭院有点大,罗汉松三三两两被薄雪轻覆着。花坛已经没有花了显得分外地落寞。建筑带有意大利风格很明显是旧教堂改造的。 台阶上,尹落英使劲地跺着脚穿着雨靴脚有点发僵。看看柳下溪的黑皮鞋与范明青的军用皮靴……有些羡慕。 把他们请进会客室,火炉里的火早就熄了。 “我去叫主任来。” “先别急,我有话问你。坐。”柳下溪先坐下来,拿出本子与笔:“你的姓名是?” “黄文龙。”这个人显然不习惯有些别扭地坐下。 “在这儿工作几年了?” “十来年了。我还是叫主任来吧。”说完又要起身。 “昨天逃走几人?他们的名字是?” “逃走了三个。这些事还是请刘主任来说。” “怎么逃走的?”柳下溪继续问。 “前天夜里,这里停电了。他们乘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从铁栏杆爬出去的。” “前天夜里就跑了?”三人一齐惊呼。 “发早餐的时候才注意到,马上派人搜山。一路问下去才知道他们跑到市区去了。我还是找主任来。”这次没等柳下溪再问话,急急地离开了。 “失职,他们这是严重的失职!”范明青狠狠地捶着唯一的桌子。 一个瘦高的老年男子拖着棉拖鞋匆匆进来。显然是从床上起来的,衣服的扣子扣错了也没有发觉:“什么事?哦,听说是为昨天那三名病人来的。我已经写了一份报告交上去了。解释得还不清楚?需要你们深夜过来么?”不满写在脸上。 “我们是为一桩凶杀案而来的。主任贵姓啊?”柳下溪站起身来很礼貌地用双手把证件递给他。这位主任皱着眉没有接。 “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我姓吴。”很不耐烦。 “我们想见见失踪过的三人。请把他们的入院资料给我们看看。他们是怎么逃跑的。我想他们应该是反锁在室内的吧,怎么有办法逃出自己的房间?” 吴主任一怔,安静地坐下来:“有人前夜把他们的房门打开了,等他们走了以后重新把门锁上,我们才没有注意人是在夜里走的。 ” “是谁放走他们的?” “还没有查到。你们来了也好,帮我查一查这个罪魁祸首。” 柳下溪与范明青无奈的对视。 “逃走的三名病人有什么特别处?” “一名是有案底的杀人犯;一名是精神分裂者身上有三重人格;一名是自认为自己是只人狼一到晚上就会狼嚎。不得不把他的嘴捂起来,手脚也得捆起来,不然第二天准是鲜血淋漓的。我们这里的治疗你们正常人可能看不过眼,我个人意见是最好不要见。” “啊?”连一向镇静的柳下溪也坐不住了。 “这里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有三分之一是属于狂燥型精神失常,一小部分是警方送过来的精神有问题的杀人犯。还有人格分裂型的病人。他们的资料在他们的主治医生手上,你要我也拿不出来。” “他们的主治大夫是谁?” “其中两个是华医生的病人。警方转过来病人资料还没有过来。” “华医生?华云瀚?” “你们认识华医生?” “算是吧。华医生……”柳下溪沉默了。 “华医生的病人是他的助手照顾的。华医生自己一个月难得来一次。”吴主任最初的敌意不自觉中消失了。 “他的助手在那儿?”范明青不耐烦了:“把他叫来吧,那三个病人呢?” 从门口的特制窗口看进去,范明青吓了一跳:雪白的房间雪白的床,病人全身被绑了起来连嘴也是封住的。灯一开病人只有一双眼睛在转动,显然并没有睡熟。“啊,鞋!”范明青拍拍柳下溪的肩:“你看你看,那白胶底鞋跟陈旰尸体上的鞋一样!” 柳下溪凑过来一看:果然,上面还有编号。如果范明青他们当时检查仔细点,光从鞋子这条线索就能找上这所疯人院了。 “这三个人找到时他们脚上的鞋子还在么?”柳下溪问旁边的吴主任。他们走到另外一位病人的房门口,望进去那个人满身插着电线……身上满是鞭子抽打的痕迹……看来,进行过非常不舒服的治疗过程。说不定是惩罚他的逃跑吧。 吴主任见这三人脸色不好道出声解释道:“非常人用非常手段。他们两个的都在,只有警方送来的那一位有杀人案底的掉进污水沟里了。鞋子掉了,衣服满是污泥。人在生病发烧,在特别护理室。” “我想见见刚才那全身被绑起来的人。”柳下溪回第一位病人的房门口。 “我没有钥匙。只有他们的大夫与负责伙食的解婆有。我虽然是主任,只管医院的行政以及照顾病人的日常生活用品伙食。医院有明文规定不得干涉医生们的独特治疗。” “把他们找来啊。”范明青踢着墙,这里的人怎么跟生了锈似的,这么难动啊。 黄文龙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等吴主任有明确表示才开始去叫人。 “特别护理室的钥匙吴主任有没有?” “这个我有,在房间我这就去拿。”他匆忙离开背有些驼。 “老尹,你扭送来的是谁?” “应该是这房间的家伙。人狼,果然不假。没指甲也能抓出血痕来。个子不大力气不小,是那种人不可貌相的人,看上去一点也不象疯子。” “看来杀人凶手就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范明青露出笑脸来,每一次案件要结束的时候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疯子谋杀正常人?”尹落英意外。可别小瞧他,他也是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只是工作失职被下贬了:“怎么可能?疯子是没有理智的,怎么可能进行一场谋杀?” 范明青咬牙:“你怎么知道是谋杀?就不可能是意外杀人啊。死者的房间跟这疯人院的房间一样,白得没有半点生气。让疯子以为又回到了疯人院,狂性大发杀人也是在情理之中。小柳你看呢?” “陈旰尸体上的鞋显然就是这所疯人院病人的鞋,关系是肯定有的。” “让开。”漏风的苍老的声音。 “哇!”尹落英跳了起来……突然在他身后出现佝偻的老太婆,黑色的棉袄死板的发髻走路无声的棉布鞋。 腰上的长长的一串钥匙居然有办法走路无声。哎,跟鬼似的。 门开了,床上那被绑得棕子似的人弹跳着,跟青蛙挺腰的动作神似。显然是迫切地期待着自由吧。 柳下溪上前,扒开他脸上的布条。陌生的青年阴森森的眼神,刚自由的嘴发出刺耳的嚎叫声“呜哦哦哦……”柳下溪慌忙用自己的手把他的嘴给堵起来。 “啊!”被咬了。 “让开!”老婆婆上前用虎口(大拇指与食指形成老虎的大嘴模样)钳住了病人的嘴巴,迅速地用布条封住了病人的口。 好深的牙齿印!出血了。 “就是他!”尹落英带着笑意,他受过的罪也落在柳下溪身上了。 “怎么了?”吴主任勿忙过来。看到了柳下溪血淋淋的手,脸上也有了笑意:“打一针破伤风吧。不要把他们当成正常人。” “华医生的助手呢?”门外只有黄文龙。 “他不在,房间里没有人。”黄文龙答道。 “你们这里出入很自由,不用出入登记么?”柳下溪皱着眉头。 黄文龙咧嘴笑:“他是医生,不会跟我一门卫报备。” “能在这里工作十来年也不简单啊。”尹落英佩服他啊,跟这些不正常的人打交道能保持正常真不简单啊。 “他以前也是这里的病人,病好了没有地方可去就留在这里了。”吴主任答道。 “第三人叫什么名字?”范明青不理解柳下溪看这病人脸的举动。 “吕文将。” “吕文将?”柳下溪与尹落英异口同声。 “郭局的外甥?”尹落英又加了一句。 “怎么了?”范明青不熟悉这个名字。 “他以前的主治医生就是陈旰。”居然在这里,吕文将居然转到这所疯人院来了! 医生之死11 “谢谢。”柳下溪接过解婆递过来的手绢(很干净)包住了流血的手。 解婆摇头锁上门。 柳下溪看着丑陋古怪的大铁锁,是那种市面上绝迹了的,很旧式的弹子锁。还有配这样钥匙的地方么?不……只要有钥匙的印模就可以配得出钥匙来。 “吕文将换下来的衣物在那里?” 黄文龙抓了抓稻草般的头发:“又脏又臭我把它丢了。” “丢到那里去了?”范明青恼火地玩着自己的打火机,真想抽烟,可这里太干净了不是随便可以抽烟的地方。 “在后面挂着了,衣服又没坏。洗洗就可以穿了。”解婆阴恻恻道。 “我跟您老去拿。”范明青高兴地关上打火机。 “吕文将是在哪里找到的?”柳下溪跟在吴主任后面问道。 “听说他喊救命,被路过的行人救了。送到附近的诊所里,他身上有医院的铭牌,诊所那边打电话上来,我们派人去接的。他一直在发烧说胡话,嘴里嚷个不停叫着:‘走开走开。杀死你!杀死你!’” “时间是?” “昨天下午快六点的时候我们接到那家诊所来的电话。我们的人到那里时,诊所那边给他打了退烧针吃了药换了衣服。回来后,解婆给他洗了澡。他的烧退了些,吊了营养液就睡着了。今天他虽然退了烧,却咳嗽起来,一直留在护理室观察。他一直不肯吃东西,显然受到了某些刺激。” “刺激?他精神方面怎样?” 吴主任脸上有了笑意,转身拍柳下溪的手臂:“我还没告诉其他人,吕文将的神智可能在病好后恢复正常。精神病人常常因心理因素,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造成精神错乱。也会因突发事件恢复正常。” “真的吗?”柳下溪也感染了他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吴主任很有把握的样子。“精神疾病涉及面广。有的病人是间歇性发作,不发作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有的人只是精神意外受到创伤,突然清醒过来后数年甚至终身都不再发病。据我观察,吕文将极有可能属于后者。他的精神层面被过去束缚,大脑功能停顿在某一个时间段产生混乱,思绪走不出来。可惜他过去的病历还没有送过来,我找上面要过。他们说很快很快可以给我。就是……哦,我忘记了,他的主治大夫被人杀害了。”吴主任重新沮丧起来。 “有可能……吕文将的病历在他家人手上。”柳下溪曾经在陈旰那里偷偷寻找过没有找到他的病历。“吴主任认识陈旰医生么?” 吴主任摇头:“名字是听过,他的病人跟我研究的范围不同。听说他在治疗中常使用催眠术。催眠术使用频繁对治疗精神病患有潜在的危险。我个人反对心理医生对病患过于频繁地使用催眠术的。” “为什么呢?利用催眠术不是能更快地找出病因么?” 吴主任继续摇头:“一般催眠时得到的信息并不是人的记忆真实再现,是带有个人的主观色彩的重组后的记忆。人的记忆里美好的事更加美好,丑恶的事更加丑恶。心结或者说心里阴影在面对催眠术时会强烈反弹,这是人潜意识里保护自己形成的堡垒。催眠术使用不当反而会让病人精神错乱加剧。我认为,引导病人淡化病人的情绪……哎,我主张的治疗方式被认为是过时的老旧的方法,疗效过于缓慢而被世人责难。精神病人的病因多种多样,大体来讲不脱离个人的心理素质与周边的生存环境。个人心理主因是自我封闭与无边无际的妄想……”显然这吴主任平时听众太少,逮到一个认真的聆听者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 走到楼下的护理室门前……柳下溪脸色一变:“不好。” “什么?”吴主任茫然。 “血腥味!” 门打开了,目瞪口呆的几个人看着病床上明显没有生机的人。滴在地面床单上的血很红。暖气充溢的房间里浓浓的血腥味儿,连柳下溪也忍不住要把晚上吃的面包给吐出来。 吕文将已经死了。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地上有营养液吊瓶的碎片,他左手腕上有深深的割痕,血就是从那里流尽的。 脸上有泪痕,枕巾湿了一大片。 “我忘记把用完了的药瓶拿走了。”吴主任扶着门框滑下悔罪地喃喃自语。 “真惨。”尹落英叹息了一声。就为了这不争气的外甥郭局才落得杀人犯的下场。 门窗都是紧闭的。 床上被单滑落在地上……赤着足的右脚底还沾有玻璃碎片,刺入深的地方流了血。 眼睛还是睁开的,一双满是绝望的空洞的死亡了的眼睛毫无温度。 柳下溪叹息着抚上他的眼睛。 “哈哈。衣服上果然有血渍。”范明青的嗓门在外面响起:“噫……啊!”抱着湿衣服冲进来的他怔住了。“人死了?人居然死了?!”他难以相信地走近尸体。 “是啊,人居然死了。”柳下溪接过他手中还没干的衣物……棉衣?真有心啊,夜晚室内是有暖气的……看得出这疯人院病人的衣物是有配置,白天的衣物并没有在晚上放进病房里。晚上那位神秘人物把病人放跑时还给他们准备外出的衣物?……衬衣、绒裤还有毛袜子。却没有保暖的鞋胶底白帆布鞋只是便鞋吧,冬天穿着外去冷了些。 柳下溪走了出去,尹落英跟在他身边:“吕文将是自杀的。” “目前见到的确实如此。你怎么看?” “吕文将有可能在逃跑之前神志恢复了正常。杀过人的他不敢暴露自己,小心地装疯来隐瞒了自己的清醒。他虽然有案底在身,不过,这里是疯人院管制不严,想必可以容许他的家人常常来看他。于是,他让家人出面收买了其中一位护理人员拿到钥匙打开门,然后深夜逃出。想着自己一个人逃跑目标太明确了,于是,放走了另外两个病人作烟雾弹迷惑追捕人员。” “说不通,没有人接应他。”柳下溪摇头。“奇怪的是,那个深夜会化身为人狼的病人晚上没有叫唤……” “想必他的嘴是堵上的。” “逃跑肯定会给他松绑,他不会自己把嘴上的东西扯掉?” 尹落英答不上来。 两人回到了接待室,这房间显然平常不开暖气的,很冷。 跟在他们后面的黄文龙进来打开暖气供应的阀门一边问道:“要不要把其他医护人员叫起来?” 柳下溪沉吟了小会儿:“这事你去问问范组长。对了,你为什么肯定他们是爬铁栏杆逃跑而不是从大门走的?” “整个医院的大门的钥匙只有一把,在我手上外面已经没得钥匙配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进出大门都要经过你?那刚才你还说不知道华医生助手离开?” “白天大门有几个小时是开着的。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把钥匙给别人使用。” 也就是说不少人可以印下钥匙的模子,找专业的人打造出钥匙来。 棉衣外套与绒裤上果然有血渍印痕洗不掉……“看你跟范组长的表情莫不是断定吕文将是你们查的凶杀案的凶手?”尹落英脱下了雨靴让自己这双可怜的脚解放一下。 “不一定,他确实与死者有很深的渊源。死者是他的主治医生也是他舅舅获罪的……后者他的家人也不可能知道,他应该也不会知道的。如果他是在头脑清醒时杀了人,他怎么不逃跑反而跌到污水沟里去了?满是血痕的衣服怎么不去换一套再逃跑?他以前去过陈旰的诊所吗?就算去过也是几年前的事了。不,也说得通。突然清醒过来记得陈旰的诊所也是可能的……”柳下溪突然住了口一个人在发呆。 尹落英看着脱下军大衣露出件棕色毛衣的黄文龙:“毛衣是手工编织的啊,很不错。” “解婆织的。”黄文龙嘿嘿笑了笑。 “病人自杀你不意外?”柳下溪突然道。 “得了精神病的不少都企图自杀过。吞硬物绝食割脉卡脖子撞墙……看多了。我自己也经历过。来到这里的人基本是被家人放弃了的。有家人支撑的怎么会来这家疯人院?外面有环境更好的。这家是政府拨款的,经费不多,吃的住的用的并不好。” “这样啊?华医生是怎样的人?”柳下溪问,这黄文龙话多了,最初的抗拒心在瓦解。 “没跟他说过话。华医生一年难得来几次,他一直有病人在这里。来这里的大夫不收病人钱的是义务劳工,院方也不会干涉医生们的治疗方式。这里算是疯子们的收容所吧,都是些家人出不起钱或者没有家人的病人。在这所医院华医生治疗康复好几个人了,在这一行很有名气。不过,自从他带着助手来以后,他名下的病人都是他助手照顾的。他的助手姓康,我们叫他康医生。康医生比华医生治疗方式要粗暴得多,常常听到病人的哭叫声。其实,当时那两个人逃走了我还为他们松一口气。自杀的这个说不定也会落在他手上,跟魔鬼似的。”他突然站起来,跑到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发觉已经有医护人员人围在死人的那间屋的门口了。 关上门走回来,神秘地压低嗓门对两人说:“我怀疑是解婆看不下去了,偷偷把他们放走的。解婆不愿意没有人能她那里拿到钥匙。解婆比院长资格更老,听说她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工作。她不喜欢不把病人当人的医生。康医生把病人当成畜生般总是打或者用电击,很残忍。”  “……可以把他们放出去也很危险啊。”尹落英不能理解这个疯狂世界的人。 “康医生他的房间是?” “在五楼,医护人员都住在五楼。我带你们去,康医生人不在。” 这黄文龙前倨后恭转变得很快嘛。 单人宿舍。单人床,书桌椅子台灯。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随便地丢在书桌上,床单用久中间颜色淡。窗台还有盘干干的仙人掌,床底下的臭袜子……床上的长裤。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很冷。 “三名病人逃跑的那天晚上他在么?” 黄文龙想了想老实道:“没注意。” 医生之死12 “这样翻别人的东西不好吧。”黄文龙看着这两位警察旁若无人翻东翻西的,这算不算违法啊? “不用担心,我们会复原的。”尹落英用满是灰尘的手拍他的肩。 黄文龙不得不懊恼自己多事了,还得动手帮忙。 “有什么发现?”尹落英问柳下溪。 柳下溪摆摆手:“没有任何可疑的。” “你们在找什么?”黄文龙再次多事地问了一句。 “你到底多少岁啊。”看着他被胡子头发遮住三分之二的脸,尹落英很好奇地问了一句。 黄文龙扒了扒自己的头发:“老实说。我有一部分记忆给丢了,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少岁了。” 尹落英竖起了拇指:“强!”又有几人能在疯狂后恢复正常坦然面对已经陌生了的世界? “你们是少数不歧视精神不正常的人。”黄文龙低声道。 柳下溪微微一笑:“疯狂这个词本来就不好定义,有些才华横溢的人也能冠上这个词啊。有句话说得好:‘我由我心。’虽然是主观唯心的论调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有正面的释义。正常人中也有心生病了的人存在,却懂得披上层伪而假的面皮。” “您很有学识。”黄文龙对他越发恭敬起来。 有车上山了在外面的大门处猛按喇叭。黄文龙急忙跑了下去,整座楼沸腾起来。 “突然觉得咱们警察蛮狂妄的。”那延绵的喇叭声在深夜特别扰人清梦。 “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 “你说解婆干嘛要放走这几名病人给大家惹麻烦?” “人不是解婆放走的。放走他们的应该是这个黄文龙。” “啊?那他干嘛陷害解婆啊,亏老人家还帮他织毛衣。” “这事被揭发了,黄文龙肯定在这里呆不下去,而解婆是不会被解雇的。她老人家在这里的地位超然得很。估计真要追究起来,解婆也一定会承认是她放走人的。” “小柳,你从那里发觉是黄文龙放走人的?” “他那前倨后恭的态度,怕我们追究放走病人的责任吧。他把这儿当成唯一安身立命的地方了,怕离开这里不知道要怎么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吧。可又看不过那位康医生的治疗方式,替病人难受呢。逃走的三人怎么可能爬那3米的铁栏杆?吕文将可没有那么好的身手。我特意看了一下他的脚板与小腿以及他的衣服,根本没有被铁栏杆上那些生锈了的铁电网挂伤的痕迹。他们是从大门走的。黄文龙一再强调他们是爬铁栏杆逃跑就很可疑。” “你不是说那自认为是人狼的夜里不叫很奇怪,放他走也可能会叫啊。”虽然完全被柳下溪说服还是忍不住找难题堵他。 “如果是深夜逃走的确很奇怪。如果把逃走的时间推后,比如说天刚亮,那位人狼先生也不会嚎叫的时候逃走的话一切都可以正常解释了。他们并不能确定三名病人逃走的时间啊。” 尹落英点头。“你们跟的谋杀案,你心里有底了吧。” “没有。”柳下溪摇头:“被雾罩住了。情况越来越复杂,我们查到吕文将身上穿的血衣以及他与死者的纠结,就好像有人把一名凶手送到我们面前。让人不舒服啊。如此地故意地破绽百出带着嘲笑的心情在暗中注视着警方的一举一动。黄文龙私下放走病人的事显然不是秘密,被真凶很直接地利用了。病人逃往市区恐怕非自愿……一桩怪异的谋杀案产生了。真凶是喜欢玩乐的人吧,带着让人恶心的心机把谋杀当成百花齐放的艺术品,只要我们查下去还会出现不同的疑犯。先是陈旰的六名研究对象,接着是吕文将,现在是这位康医生或者吴主任、黄文龙甚至有可能是解婆……然后呢然后又有谁?华医生或者还有谁?……” 尹落英听得目瞪口呆:“那怎么办?” “当路走不通时还不如重新回到起点。带上黄文龙,问一问救过吕文将的那所诊所,他掉下去的污水沟。救了他的行人是谁。” “起点在那里?” “当然是死者的尸体,陈旰的尸体。尸体会告诉我们许多东西。” 范明青看到这两个失踪人士终于出现,不由得有些抱怨他们把自己弃一边累死累活的。 “刚刚法医验尸时已经初步确定:吕文将是自杀的。” 并不意外。 “收队。”范明青大手一挥,崩紧的神经首次松懈下来:“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啊?!你不去看陈旰的尸体?”尹落英吃惊道。 “去看陈旰的尸体,为什么?” “你不会以为陈旰是吕文将杀的吧?”尹落英以看稀有物的眼神看着范明青。这让范明青很不舒服。 “不是吕文将杀的?”难道他真的比这两人头脑差? “那你说说吕文将如何杀人的?” “……”范明青语塞。这个还没想好,打算好好睡一觉醒来与柳下溪合计一下写好报告交上去案子就结了。“当然是吕文将。哦,还没有告诉你们,我从吴主任那里听到了吕文将神智恢复正常了。郭局杀人是因为替吕文将报仇。死者陈旰的催眠术让郭局认罪,吕文将对死者陈旰充满仇恨。恢复神智后潜入陈旰的室内,等死者回家杀了他。” “细节呢?怎么潜入怎么杀?”尹落英不放过他,问得咄咄逼人。 “当然是从开着的窗户进去的。杀……就是抢了死者的钢笔刺入了死者的心脏。” 尹落英摆手,真是没力气说话了。这样的人怎么当上分局凶案组组长的。走向车门先进了驾驶室发动车子一边对柳下溪道:“小柳你来驳他吧。” “吕文将不是从窗户进去的。如果他是从窗户爬进去,挂在窗帘上的发夹就会掉下来。黄随云发现发夹掉下来时凶案已经发生了。 吕文将也没有开锁越户的能力。而且,郭局的证词来自陈旰外面的人并不晓得。只有警局内部的人知道。吕文将的家人也不清楚,他根本不知道陈旰的事。除了这件事陈旰与他并没有私仇。而且,神智正常的吕文将没能力把钢笔插入活人的心脏。” “什么发夹?”柳下溪后来再见黄随云的事范明青还不知道。本来是可以在上山的路上说的,范明青却睡了,一直没有机会说。 听柳下溪说话范明青也明白吕文将真的不可能杀人。哎,本以为可以破案了……还是打破他个人记录最快时间破案的……让他白白地表错了情。 邹清荷愕然,突然地受到异性的关注却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全班有七名之多的女同学居然围在他课桌边:“听说你昨天生病了,人好些了吗?” “好,好多了。”他请的是事假不是病假啊。 老实说他对女性很没办法。在老家他姐就骑在他头上。 围在他身边的女同学让他很难应付。 他今天早到了些,是想找同学抄昨天缺课的笔记。谁知道坐定出口询问平时有说过话的同学,马上自己的桌面上就放了几本笔记女同学们围了过来。 邹清荷绝对不自恋,不认为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 在很久很久以前(没有遇到柳大哥的时候)他也幻想过读大学时来一场美美纯纯的爱。有集美貌才华于一体的女子垂青,牵牵小手花前月下的浪漫一回。 “有,有什么事?” “元旦迎新晚会约了人没?” “啊?!元旦迎新晚会?”好像在哪儿看到过,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邹清荷不是迟钝只是没在意。他错过了班里组织的庆祝中秋与秋游还有各付各的聚餐活动(舍不得那个钱)。在班里自认为是没有人缘的。元旦迎新晚会他压根儿没有想参加,估计那天不上课自然是和柳大哥一起度过。 “你又想逃?”那个大眼睛女生是湖北人叫于穗。跟邹清荷算得上半个老乡。见面时会笑着说一声:“你好。”“早。”“吃饭了没。”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邹清荷为难啊。唱歌?跳舞?打死他也做不来。 “又不是让你上台表演。舞伴舞伴舞伴知道没?”几乎要扯上他耳朵了,赶紧躲。 “我不会跳啊。班上男生很多哦。”邹清荷不明白干嘛要为难他。男女比例是23比15哦。 “我们都找到舞伴了,是陆慕芳啦。”众女子推出一个娇小的女生来,一副好大的黑框眼镜……还没说话脸先红了。 这也让邹清荷不好意思起来。 “正好,她也不会,两人可以从头开始学。”于穗个性有些强硬,常让邹清荷想起姐姐邹秋菊。 中午吃饭的时候悄悄跟姚风、黄随云说了这事儿:“该不该拒绝?怎么拒绝?” “拒绝,应该拒绝!”姚风严肃道:“以正确的心态对待女生,不能含糊。该拒绝时就得干脆说‘不’。” “还是可以有异性朋友的。”黄随云不以为然。 “为什么找我呢?”邹清荷苦恼。 “有三个理由。成绩优秀的男人、容貌不差的男人、性格好的男人,你呀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些。” “可是,我也是无趣的男人啊。音乐不懂运动不强,没有特别技能也没有风趣幽默的谈吐啊,跟你们比差多了。”上了大学才知道这所校园到处都是强人……无意经过各个社团:有人居然会弹钢琴、拉小提琴……虽然听不出好坏来,让他佩服得不敢看第二眼。然后是体育项目的社团……足球、篮球居然还有棒球、网球……而他只会打乒乓球,还是第一轮就被刷下了。然后是文娱棋类社团……围棋?没碰过。会一点象棋……然后三两下就被人将军了。桥牌?没玩过。只会打百分牌。 “学!人都是由不会到会的。我撑你!”姚风豪情万丈。看得出来邹清荷的自卑是有历史因素的,可怜的孩子以前只会死读书把所有的娱乐活动给剥夺了。 “跟着节奏起舞就好,跳舞不难的。”黄随云安慰那面皮皱成苦瓜样的邹清荷。“我听以前的学长们说过,元旦那晚要拿支玫瑰迎接女生把她们当成女王般的伺候。这样才能体现男人的骑士风度。” 医生之死13 雪越下越大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鹅毛漫天飞呢。 路面好似铺上了一层白色的毡毯。当然要忽略那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 “范组长这么早就亲自过来拿尸检报告了?”这位姓史的法医意外地看着这三个人早早的侯在门外。 “我们也是刚到。”范明青嘿嘿笑了笑,他的眼睛布满红丝。先前在车上打了盹,睡眠还是严重不足。 进了屋尹落英跺着脚道:“忘记把黄文龙带来了。” “带他来做什么?”范明青打着呵欠。 柳下溪一怔,他也忘记了。 “老尹不是这一区的吧?我记得你是在市局么?”史法医好奇地打量着柳下溪,不认识。 “嘿嘿。”尹落英笑着没有回答,降职了没必要见人就说吧。 “见见陈医生的尸体。”范明青取下手套接过史法医泡的茶。 下雪天偶尔坐在室内喝着热茶的感觉很不错。史法医把报告拿出来,范明青先给了柳下溪看。“死者陈旰。血型ab型,年龄约二十五至二十七周岁……死亡之前此身体没有严重疾病……死亡时间大约在下午三点半至四点半……胃,羊肉……死因,心脏被刺…失血过多……伤口,有几处是死亡后造成?” “噫?有问题?”范明青接过来看了。 这位史法医的字……有一半不认识,它们太潦草了。 “今天你们来得正好,我昨夜好不容易才把尸体的伤痕补修完整,你们可以清楚地看清尸体的原貌了。” “补修完整?”柳下溪很意外,想不到这位史法医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嗯,这具尸体只是皮肉伤很容易修复的。”室内有不少人体结构的图解,最吓人的是那个骷髅架与骷髅头吧……是真的死人骨么? “我以前玩过人体雕塑。”史法医颇为得意地指指门后面挂衣服的真人比例不锈钢裸体美女。 绘过人体素描的柳下溪赞赏地点头:“人体结构塑型十分严谨,人物动态的捕捉也很到位。不错。”后面的没有说出来,可惜的是女人体的线条不够流畅。胸部太大、大腿过粗,缺少女性均衡的秀丽感。怎么说呢?这雕塑面部笑容里带有肉欲的强烈渴求。居然敢拿出来显摆,这位史法医也算是另类人物吧。 尸体的脸看不出死时的伤痕。这是柳下溪见过的也熟悉的陈旰那张脸,配上留在现场的那幅眼镜,感觉陈旰只不过是睡着了。死者的头发……只靠目测也看得出与柳下溪从死亡现场捡到的柔软的发丝一模一样。那么,姚风从他床上捡到的头发又是谁的?有洁癖的陈旰让谁睡过他的床?解剖了尸体里的食物成份显然也是朱记里的涮羊肉。 看来死者真的是陈旰了。 柳下溪目光一转,却看到尸体另一边的推物小车上摆着一张十二寸陈旰的彩照。皱起眉头来对史法医道:“史法医,您不会是照着这张照片复原的吧?” “对啊。有什么问题?这本来就是他啊。” “是谁让您这么做的?” “陈医生的好友华医生啊,他过来看死者后大哭。说陈医生的父母要来,若是见到数年不见的儿子死得这么惨太伤俩老的心了。求我给死者恢复容貌。我说要修整得完美最好是有张相片。他回去找了这么一张过来。华医生我也认识,在精神病研究方面很有一套。我们也算是半个同行吧,这点小忙不帮说不过去。他留下这张相片人就走了。听说死者的父母今天会到。” “看来,昨天华医生离开现场立即过来这边了。死者这位朋友够义气。”范明青赞叹道。 “昨天才知道陈旰有父母的人居然为死者考虑这么多。”柳下溪拿着这张明显是三寸免冠照放大的彩照挑眉:“真是有心人啊。”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在怀疑华医生。”范明青拍他的肩:“他没有嫌疑。我们已经证实了他前天的行程。二点十九分时他跟死者正在吃,接到电话后匆匆离开。证人不少已经确认了。死者过了五分钟后一个人离开,帐是死者付的,店里的工作人员还清楚记得华医生对死者说:‘真不好意思,下次回请你五次。’死者笑着答道:‘好。’。二点三十分华医生回到自己的家,他的邻居可以作证。 大约十分钟后华医生换了衣服提着医用箱出来,下楼坐上等他的车走了。三点二十五分他到了私诊病人的家里。这家一家人可以作证他一直留到那里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他的病人抑郁症发作割脉自杀,经过抢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病人的家在城东,没有时间来往城西杀人。华医生是没有嫌疑的。” 尹落英同情地看着柳下溪:“看来,这次你真的找错凶手了。” 柳下溪笑着道:“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华医生会亲自动手。如果没有华医生找死者出来吃饭,死者本来会与六名被调查的大学生一起吃饭,然后与他们一起进行调查研究。这个原定计划不变的话,他不会死。” “哎。只能说是巧合吧。”范明青叹气。是啊,平白地给警方添了这么多麻烦。 “我也不认为华医生会杀人。”在一旁的史医生也帮腔道:“华医生是少年得志的天之骄子,他除了在精神病领域有杰出的贡献外,在外科、儿童科也有成就。十多年了名气越来越响,这样的人被别人嫉妒还差不多,他是不可能嫉妒别人的啦。在医学界,陈医生哪能跟全才型的华医生相比?” “你很没精神。”尹落英猛捶了柳下溪一拳,太用力了打得柳下溪差点儿扑在雪里。“既然怀疑华医生,你就不要理会那些有的没的继续查下去啊。” “谢谢。”柳下溪停顿了一会:“你妻子还在外地么?” “是啊。”这揭到尹落英的伤疤了,他叹了一口气:“冬天了她要两地跑,我心痛。可北京的工作也不好找。” “我大哥有间公司,是私人企业。如果,你妻子想试一试的话……” 尹落英睁大眼睛高兴地追问道:“真的么?是怎样的公司?”这柳下溪果然是有来头的。  话说出来柳下溪有些后悔,他是从来不干涉大哥的经营,这突然塞一个人进来……“先去看看吧,你妻子未必喜欢这份工。是家房地产公司。” “房地产?好公司啊。”尹落英小心地收好柳下溪写给他的公司地址联络电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这让柳下溪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是种交易。摇头道:“这些事先不管他,老范怎么还没有过来?”上一个厕所差不多三十来分钟……难道掉进坑里了?现在也没粪坑可蹲嘛。 “你怀疑华医生的理由是什么?”尹落英一心想帮柳下溪的忙。 “死者是难以相处的人,华医生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朋友。在我眼里,他的伤心有点假。我只是我的直觉没有证据支持。”柳下溪没有说下去,范明青过来了。 范明青扬扬手上的电话:“调查薛睛玉的事有结果了。那天她回到宿舍后倒头就睡,没有跟室友们说话,也没有换衣服。她身上没有任何血清连鞋底上也没有。她是真的没有进案发房间。” “看来不是她了。”柳下溪喃喃道。 “当然不可能是她!”范明青点头道。“我们现在去哪边?” “收留过吕文将的诊所。” “好啊。小柳,你心里到底有怀疑谁啊。” “查一查华医生的助手康医生。还有六名大学生里的小姜。” “小姜?他不是最没有可能的人么?现场即没有他的指纹也没有他的足印。他走的时候死者还没死。” “没有才奇怪!六个人一上午与死者呆在同一房间居然没有他的指纹留下,这本身不是很奇怪么?既然不是薛睛玉参与了杀人,那就是另外的五人中的一个。假设薛睛玉回到诊所的时候窗户已经开了,没有把窗户内拴关上的人有可能是小姜,他一直等凶手来到诊所从窗户爬进去后才离开,所以他才清楚的记得窗户是开着的。只有他清楚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才会在上午时小心地不留下自己的指纹。假设薛睛玉爬窗进来时却发现了室内另外有人,惊讶下连发夹挂在窗帘上也没发觉。她的突然出现显然是在凶手的预定之外。有可能凶手打昏了她把她关在某处,比如说书房。其他几名学生留在室内的书包让凶手兴起了嫁祸的心思。凶手在死者的书房看到了这几名学生的图画,觉得有趣吧最后从死者的血临摹了一番。” “既然薛睛玉见过凶手她怎么不跟警方说?” “不想说的理由……一定也是本案的关键。我还没想通。” “康医生又是谁啊。”范明青莫名其妙。怎么会有摸头不知脑的感觉?这柳下溪的脑袋构造真的跟自己不同么?听到的和看到的都是一样啊,怎么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合情又合理。 “怀疑他?”连尹落英也胡涂了。“我们不是在他房间没有发现任何有疑问的东西么?” “现在也只是怀疑。”怀疑一切可怀疑的人,本来就是侦破案件的要诀。当案子胶着的时候一个个怀疑然后一个个排除,剩下的那一个就是真凶了。 医生之死14 这家惠民诊所很小,大堂是药铺,中药西药都有。后堂用屏风隔成两间,前面是用来给医生看诊的,后面摆了三张简易病床。 离陈旰的诊所隔了三条马路。生意不大好,这附近的居民不多,毕竟这儿接近郊区了。 关上门,这里的空间是封闭的。“你们是为那个人来的啊。年纪轻轻就疯了,可怜啊。”看诊的医生是上了年纪的老者,面对着柳下溪与尹落英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受过刺激。”柳下溪不急,静静地直视着老者。 老者把目光从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的,努了努嘴:“刺激啊……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说。那孩子那孩子……造孽啊。” “是啊。”尹落英应声道。 “我活了一大把年纪,有些事还是说不出口。” “请您一定要说,这关系到命案。”柳下溪很诚恳。柳下溪不但语调诚恳还长着一张任何年龄段的人看他都觉得诚实的面孔。 “那孩子……那孩子长相还可以,人又疯了……被人不当人。”老者无意识地点头着似乎下定决心说出来:“肛门……他的肛门裂了,应该有几天了吧,没有敷药……已经长了脓…直肠…咳,他应该是被男人强暴过。那天要接他的人看上去样子恶,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我年纪一大把了,店面在这里不想惹事,就没有把事说出来。” 尹落英吃惊地张大嘴重复道:“被男人强暴过?” “我给他上了药,那孩子发烧的病因应该就是这个。又落在脏水里受了冻,他只怕不能再人道了。” “吕文将,他叫吕文将。他已经自杀了。”柳下溪叹了长长一口气。 老者握着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眯上了眼睛:“我不应该通知疯人院的。”平熄情绪后他叹了一口气:“就没办法对付那个畜生么?” “没有证据。”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身上带的吕文将那份初步尸检报告上根本没有写上这个。史法医新带的这位实习法医还差得远啊。 老者捏了捏拳头:“我有。那孩子的肛门里有另外一个人的阴毛。我留了下来,想着也许用得上。” 两个小胶袋分别装着的几根毛……看着这个尹落英觉得很怪很不舒服……这种事正常的男人心里多少会有点抗拒吧。 小胶袋上贴了字“孩子”与“畜生”。这位老者爱憎分明啊。 “还有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孩子说他是疯子还不如说他是呆子。眼睛直直的人安静不说话问他什么也不说。给他吊药水的时候,他让我拿报纸给他看。吊完一瓶药水他有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两句就挂了。” “记得说了些什么?” “‘请找郭局长’‘你说什么?’就这两句。对方不知道回了他什么,他放下电话继续发呆,一直到有人来接他。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他有开口向我求救的话我肯定会替他报警的。可是,他什么也不肯说。我也不好多事。” “送他来的人您老认识么?” “认识。小明嘛,挺热心的一小青年。他路过前面拐弯处的臭水沟时听到有人喊救命,很热心地把这孩子拉上来后发觉他发烧,就把人往我这里一送,他还要上班先走了。” “这与陈医生的谋杀案有什么关系?”尹落英亦步亦趋跟着柳下溪来到陈旰的诊所。 “……现在还不能确定。”柳下溪抚着头没进屋远远看到范明青大步前来,一边还兴奋地朝他们招手,他手上提着一双脏脏的皮鞋。“老范有新发现了。” “找到了。”范明青大笑道:“在污水渠那边找到了陈旰的那双鞋。看来,陈旰的脚比吕文将的大,在吕文将跌进水渠时鞋掉了。 ” “如果大的话,大脚的死者怎么能穿进吕文将的那双?”尹落英撇嘴。 “不,帆布胶底鞋跟皮鞋不一样,脚稍大一点也能挤进去。皮鞋会买稍松一点的。”柳下溪摸着自己的下巴,胡子扎人。 “除了这个还找到了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太好了。案子可以破了。”尹落英高兴道。 “不是凶杀案的证人,是吕文将被推下污水渠的证人。” “吕文将是被人推下去的?”这是一个意外的发现。 证人是捡垃圾拾荒货的老人,口音是夹杂不清的云贵方言,柳下溪听不怎么懂。由范明青翻译大意是:前天下午,准确时间不知道,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有两个人拉拉扯扯走过来。其中个子要大的几乎是拖着个子小的走,个子小的不想走的样子。他们走到污水渠边上个子大的就把个子小的推下去了。看着个子小在污水里扑水,个子大的还笑了。然后个子大的自己一个人走了。大约过了几分钟,小个子突然喊起‘救命’。接着有一个过路人把小个子拉上来。这老人还很奇怪,小个子怎么不自己爬上来,离岸又没多高污水只到大腿又淹不死人。 柳下溪分别绘了黄文龙、华医生、黄随云的全身素描让老人认。三张像老人都摇头。 “年龄呢?” “没看清楚,离得远。”这问题范明青先前就问过了。 “穿着是?” “黑夹克黑裤子。那六个学生不是这个穿着。” 柳下溪心一动:“老范,你把黄文龙与康医生请来警局,让老人认一认。” “黄文龙是不可能了。他当时还在疯人院。”尹落英否定柳下溪的话。 “我另有事要问他。”柳下溪抛开这两个人独自进了屋,直接上楼去了书房,把陈旰生前留下的六人调查拿上。 “对了,小柳。死者的父母到了。他们在警局等我们。” 陈旰的父亲并不显老,五十不到文质彬彬的也戴着眼镜,在他身上可以找到陈旰六分影相,是父子不会错的,那一份真正的沉痛是刻在骨子里的悲伤。母亲的眼睛已经哭肿了,一直在掩面无声流泪。 “警察同志一定要抓到丧尽天良的凶手啊!求您了。”母亲紧紧地抓着老范的袖子。 看着他们让人心酸啊。 “陈旰这孩子很要强。一心一意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声音是嘶哑的。 “自从来北京读书后他有没有回老家?”柳下溪让范明青把陈父带到一间空着的办公室里沏上热茶坐定后问道。 “头一两年寒暑假还回去,后来写信说要留在这边就没回了。” “一直没回?” “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跟我吵了一架。”陈父摘下眼镜,捂着脸悲伤地流泪。 “是什么事吵架?” “他想转到临床心理学科。我反对。” “噫?” “他答应过我不选择临床心理学的。” “我们陈家有疯病的历史。我是牙医。我的哥哥是临床心理医生,他最后疯了。我的父亲就是得了疯病跳河死的。我不想他接触催眠术。” “啊?冒昧问一句,你哥哥现在?” “十年前死了。” “他有没有后代?” “有一个儿子被我嫂子带走了。在我大哥发疯以后嫂子带着侄儿离开了。我们有二十年没见过面了。” “你侄子多大了?” “比陈旰大一岁。” “陈旰的头发是硬直的还是柔软的?” “陈旰一直很听话,他的头发跟他母亲一样柔软。” “冒昧地问一句:您儿子有洁癖吗?” “洁癖?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洁癖啊?你知道你侄儿的下落么?” 陈父摇头。 “我怎么就是弄不明白你问这些话的意思……”范明青背着陈父对柳下溪小声嘀咕。 “我跟进以前的案子时调查过陈旰这个人。奇怪的地方太多了,他的洁癖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根据他大学同学证言,在大一大二时陈旰很普通。在大三那年他突然请了一个月的病假重新回到学校后就成了极端洁癖者与同学生疏起来,自己在外面租房住。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沉默寡言但气质发生了改变。有同学甚至说他:‘换了一个人似的’。” 范明青倒吸了一口气:“你认为他堂哥跟他换了身份?这怎么可能?” 柳下溪当时并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想:没什么不可能的,陈旰的催眠术并不是靠教授或者书本学来的。如果在大二那年这对堂兄弟在北京相遇的话……异地他乡的亲人,年龄相当容貌相似的……又有共同语言。一起租屋住……可惜一直没有找到他大学时的租屋……如果其中性格软弱的那一位受到遗传基因的折磨,另一位代替了他也不是说不过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另一个陈旰在那里?”范明青完全被柳下溪牵着鼻子走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这只是在假设没有证据来支持。 柳下溪站了起来:“我们去见薛睛玉。” “噫?”跟不上柳下溪转变话题的速度。“为什么见她啊,医生不是下了禁见令么?我们还得陪陈旰的父母去领他的尸体。” “这事吩咐其他人去做吧。查找出真相才是对死者的最大敬意。” 医生之死15 柳下溪叫住准备出门的范明青:“等等。” “怎么了?”范明青转过身来问道。 “华医生来了。”柳下溪指了指刚进警局大门的华医生,这个人无论在哪里看到他都是风采照人啊。 “啊,他有留话请我们在陈旰父母来时通知他一声。”华医生来这儿当然是与陈旰父母见面的,这有什么稀奇特别叫他看,跟他们目前的行动没关系,这小柳行事作风让人头痛。 “把他请过来吧。” “你还在怀疑他啊?他不可能杀人呐。” “不是这件事,我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他问一问他助手康医生的事情。” “哦。”范明青应了一声,虽然清楚柳下溪做的任何事都有他的目的在,可这种摸不清情况的感觉让范明青很不自在。 华医生很不高兴地跟在范明青后面进屋来:“又有什么事啊,两位!”口气是带着很明显的火气,极不礼貌地瞪着柳下溪,认定了是他在找自己麻烦。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华医生对自己的助手康医生应该很熟悉吧。” “你说康家桥?他是我的助手,有什么问题?” “我们怀疑他虐待病人。” “虐待病人?”华医生皱眉冷冷道:“他虐待了谁?请注意你的措词。你的指控会让优秀的人才丢掉行医资格。如果不属实我会让他发律师信控告你们。不要以为是你们是执法人员就可以口无遮拦随便指控别人。” 柳下溪迎上他的目光良久……淡然道:“我们想知道华医生怎么看康家桥这个人。” 华医生在柳下溪的目光下妥协了,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85年我实习期间去了一个偏远的山区,那里的医生被当地人称为赤脚医生。医生不是坐在诊室等病人上门看病,而是背着简陋的药箱带着听诊器走家穿户地为人看病,一双新鞋穿不了多久很快会被磨破……我想这就是赤脚医生名字的由来吧。当时,我非常震惊当地医疗的落后。那地方真的很穷,有些病如果得到适当治疗……老实说吧,由于我缺少经验……人又自负……缺少相应药品的情况下误治康家桥的父亲导致他意外死亡。你们无法想法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我父母都是大医院的医生,自小我就认为自己会是出色的医生。我离开时带走了康家最会读书却没钱读的康家桥,算是在赎罪吧。把他当成自己的责任努力地教导他,他没有辜负我的期待,这孩子很努力,二年后考进了医大。毕业后我把他带在身边当助手。在我眼里他勤奋好学,非常努力也很优秀。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只是怀疑他虐待病人。目前仅仅是怀疑阶段,需要查证事实,请华医生告诉我们他目前的住址以及他可能出没的地方。事情发生后,我们没有找到他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给华医生带来不便?”柳下溪特别在“怀疑”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不会。”干巴巴地问答:“他住的地址我写给你。他会出入哪里我也不清楚。” “多谢。”柳下溪接过他写的纸条,很潦草还是可以辩认的。 “我可以走了吧。” “请便。华医生从来没有听陈旰谈起过他的父母么?” 华医生一怔:“谁都有自己不想提的话题。我是成年人没有那份好奇心。” “是吗?” “难不成柳同志你会对自己的好友常说起自己的父母如何如何?” 柳下溪语塞。 出门时华医生对着他冷冷一笑。 “什么意思?”柳下溪皱眉。 范明青推了推柳下溪:“我们快走吧,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去找康家桥。”柳下溪深吸了一口气,华医生的冷笑让他很不舒服。 “听你的。” 康家桥住的是私人出租屋。这一片都是这种三层、四层高的单栋私人住宅。 附近是大型的工业区,这些小楼房都是租出来给人住的。康家桥住的是三楼,两房一厅东南向。“小康,房租交付准时。没见他带人来过,听说是医生。这段时间?很少见他回来。住了三年了。”这种房客是房东们最喜欢的,不闹事不挑刺房钱准时给。 房东打开了门,屋里有股霉味……应该是酒。 标准的单身汉住处……康家桥显然有几天没回家了,厨房没洗的碗……“小柳!”搜寻卧室的范明青大声叫唤:“快来看!” 范明青如获至宝地捧着一本相册:“你看,这些相片。这个人肯定就是康家桥,瞧他常穿黑夹克!是他,一定是他把吕文将推下去的。” 相册是康家桥大学生涯的写照吧,集体照多,个人照少。 他很喜欢黑色的衣服……与陈旰的白刚好相反啊。 柳下溪没有细看,他的目光被书桌上的医学杂志吸引了。 “华医生很上镜。”几乎每本上都有华医生的专栏,其中一本还是以他为封面。 “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医生啊,这么对待病人。果然是虐待,他怎么就看吕文将不顺眼呢!小柳,你说康家桥的人上哪儿去了?”范明青喋喋不休。 “可能是逃跑了吧。”柳下溪翻到一本杂志……“有趣!”他递给范明青看。那是篇有关陈旰的论文,上面有登陈旰的黑白照被人用笔划得脏脏的,太用力了笔锋划破了纸张。“这位康医生对死者不是一般的讨厌啊。”柳下溪皱眉。 “你认为康家桥杀了陈旰!”范明青不满地指责他。 这个小柳同志一时怀疑这个一时怀疑那个,太多疑了。 突然灵光一闪,他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对啊,真有可能是他干的!是他把吕文将推下污水渠的,吕文将到过现场,那他有可能在现场。不,他一定在杀人现场!他是医生,接到疯人院的电话后出来找逃跑的病人。他先找到了吕文将,然后发现他不喜欢的陈旰就住在附近。于是,带着吕文将去找陈旰,结果可能与陈旰争吵起来杀了他,然后嫁祸给吕文将。反正在他眼里吕文将是疯子又有杀人前科,被认定是杀人凶手的可能很大。你说是不是?”范明青高兴起来,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很有可能是这样,我们缺少的是证据。” 范明青泄气。吕文将已经死了,现场压根就没有任何有关康家桥的线索。明知道他可能是犯人却没办法来证明事实。这康家桥太狡猾了,真可恶。 “我们可以起诉他虐待吕文将。”范明青猛捶了一下床“哗啦!”有什么东西落到床底了? 掀开床板找到了一本黑皮日记本。 “把东西藏在床板下很容易被找到哦。”范明青咧嘴在笑:“今天运气极好福星高照啊,看来这案子很快能破了。” 柳下溪笑了笑:“谁会把杀人的事写进日记啊,他有几天没有回来了,怎么可能提前把事情写本子上。”哪有这么走运的事,凶手会认真写谋杀计划……想也不可能。 日记本里记的只是康家桥自认为很珍贵的临床笔记。 随便翻翻后丢给了范明青。 另一间显然是康家桥的书房。柳下溪笑了起来……看来康家桥是多欲的人,地板上书桌上很明显有干涸了的精液痕迹,有几根阴毛凌乱地散在书桌下。 这人还真奇怪,不在床上自淫……喜欢在书房弄。 用解婆给的包手的帕子小心拾起来,与标有畜生字样的小胶袋里的阴毛比照了一下:目测,出自同一身体。 果然是康家桥强暴了吕文将! “这是?”范明青不傻,看得出柳下溪有事没对他说。 “这是救过吕文将的那位诊所医生从吕文将肛门里发现的男性体毛。吕文将曾经被男人强暴过,这就是罪证。这几根是从这里找到的。 ” 范明青张大了嘴,嘴角抽搐了小会儿。“真不是东西!” 在浴室里又找到几根:“当然,是不是同一个人要经过法医来确认。”柳下溪满意地收集起来。(收集这种证据其实蛮恶心的)“现在,我百分之百相信姓康的是杀人凶手。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这么好的前途干嘛要做坏事啊。” “嫉妒吧。” “嫉妒?” “康家桥对华医生显然超出了正常的情感。抛开华医生误诊他父亲的事,对康家桥来说华医生给了他新的人生,恩同再造。努力又努力就是不想让华医生失望吧。华医生突然与陈旰成了好友。这件事在康家桥那变形了的心里嫉妒地认为陈旰夺走了属于他的华医生……康家桥心里的丑恶膨胀着找不到发泄口。于是,靠着摧残病人来舒缓自己的欲望。”柳下溪摇头:“他喜欢黑色……陈旰偏偏喜欢白色……” “怎么不说下去了?” “华医生真的对康家桥的事一无所知吗?” “弄了半天你还是在怀疑华医生啊。他不可能呐!他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好友。凶手是康家桥。一定是他!” 柳下溪摇头再摇头,闭上了眼睛。 医生之死16 柳下溪抚着自己的额头,目光透过指缝看着焦灼不安的黄文龙。 人是尹落英特意去疯人院带来。 “找不到康医生。”黄文龙抱歉地摆摆手。 范明青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辛苦了,去休息吧,今天早点回家饱饱睡上一觉。我估计康家桥已经逃跑了。”依范明青的想法,马上申请通缉令来一个全国追捕,看他能逃到那里去。只可惜,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可以控告他通缉他。 见尹落英要走黄文龙可怜地眨着眼张着嘴巴……柳下溪站了起来拍拍尹落英的肩:“还是你来问吧。” “小柳,小柳。”范明青跟在柳下溪后面出来,实在不理解柳下溪突然把询问黄文龙的事丢给尹落英的举动。“小柳,你怎么不亲自询问黄文龙?如果他证实了康家桥确实有虐待吕文将,我们直接可以起诉他,发通缉令逮捕他啊。” “黄文龙信任老尹,由他来问恰当些。黄文龙的精神状态未必稳定,他需要安全感。我们几个人中他对老尹更熟悉些,容易产生信任感吧。后面的事……”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多谢你了。我申请借调你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剩下的时间里你好好休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联络你的。”范明青很热情地送他到门口:“要不等老尹出来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还要回市局把放在那里的摩托开回家。” 柳下溪拿着范明青硬塞给他的伞在公交车站等了小会,天色暗了下来。看着腕上的手套,这时间清荷应该在做晚饭了。公交车还没有来,柳下溪不耐烦地抖落飘到鞋面的雪花。他掏出钱包看了看,里的钱大约够得上付面的车费吧。 听到开门声,邹清荷从厨房走出来,笑道:“回来了?还得等会儿才开饭,今天吃萝卜炖排骨。”上前帮柳下溪剥下外套,难得见柳大哥的外衣脏了。“噫?你的手怎么了?” “被人咬了一口。” 柳下溪侧过脸碰了碰清荷的面颊。 清荷推开他,胡碴子弄得脸痒痒的。 疲倦的身心回到温暖的家后得到舒缓,洗上一个热水澡后更加神清气爽了。柳下溪用干毛巾擦了擦湿头发,走到餐厅清荷已经把饭盛好了。 “黄老二想去医院看薛睛玉。”邹清荷从柳大哥脸上看不出案子进展得怎样。自从知道警察守则里有保密这条规定后,他不敢跟以前一样问柳大哥案子的事了。 柳下溪摇头:“医院方面说她精神方面的状态不稳定,下了禁见令。”看得出清荷很想问案子的事……柳下溪微笑:“等洗了碗,我再跟你讨论一下这个案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太好了!”邹清荷欢呼道。心里一直挂着这件事,连上课也没认真听。 柳下溪把黑板取下来放在沙发上,拿起粉笔来先把几个相关的人名写在上面:“陈旰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左右。就在同一天清晨,百里外的一家疯人院逃走了三名病人,其中一个是吕文将。” “吕文将?” “就是他。看上去不相干的两件事搅在一起了。疯人院失踪了病人后找了警方出面寻找,同时号召居民紧闭门户。结果就是,很大一部分警力在寻找这三名走失的病人,造成了陈旰诊所那一带正常巡逻的警员空缺,给凶案的发生产生外部条件。陈旰大约在十二点受到同行华医生的邀约前往车程四十分钟的朱记吃涮羊肉,并且遇到了你和我,而且跟我们打了招呼。二点二十四或者二十五分死者离开朱记,我们假设他立即回家,到家三点十分左右吧,二十分钟左右被人杀害。死者尸体上的鞋被证实是吕文将的,而死者自己的皮鞋在一里外的污水渠找到。有目击证人见证吕文将被康家桥推入这条污水渠。吕文将被人救起送到附近的一家诊所,诊所里的医生给吕文将清洗身体的时候发现吕文将曾经被人强暴过,身体里有男人的体毛。这位医生根据吕文将身上携带的铭牌打电话通知疯人院来接人。医院派来的人叫黄文龙,是疯人院的门卫,以前也是这家疯人院的病人,治愈后被医院接纳为看门人。 “陈旰的尸体被他正在调查研究的对象发现。前面的事你也清楚,我就不再多说了。我们来假设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你的室友黄随云。他没有立即报警,据他描述,他本来是爬窗拿书包的,却闻到血腥味拉开窗帘发现医生死在里面。他在拉开窗帘的时候有一个发夹落下认出是薛睛玉的。这就是他没有立即报警的原因,他以为人可能是薛睛玉杀的。第二个发现尸体的是黄随云口中的小青,这两个人再次到了案发现场,发现了他们被人嫁祸了。后来到现场的另外有两名……我们以他们是说了实话的前提下排除这四人的嫌疑。现在问题来了,清荷你觉得我目前说出的事实有哪些疑问?” “这个。”邹清荷摸着自己的鼻子:“一是:薛睛玉什么时候进的屋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有没有见到凶手?你们还没有得到她完整的口供吧。二是:三名病人的逃跑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三是:陈医生的死是误杀还是谋杀?四是:康家桥与死者、以及吕文将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有没有过节?为什么要把吕文将推下污水渠?” “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第一点,目前我回答不了。第二点也很难回答,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是三名病人的逃跑在前,发生后被人充分利用了。第三点可以肯定:这是有目的的谋杀。第四点我也可以回答出来:康家桥是临床心理医生,是在吕文将……”柳下溪简略地把康家桥与华医生以及华医生与陈旰的事说了一遍,顺便也说了黄文龙放走三名病人的事。 “不,我不赞成柳大哥认为黄文龙是出于同情放走病人的观点,他应该比谁都明白精神病人离开医院后的处境。不然他也不会在康复后不敢回到正常人中生活。柳大哥的口气里蛮同情黄文龙的,若他真是柳大哥认为是那么胆小害怕失去安身的地方,那他就算他亲眼看到康家桥施暴他也不可能帮助吕文将逃跑。记得柳大哥说疯人院来接人的是黄文龙,这表示黄文龙是被疯人院充分信任的,也同时说明他常下山替医院办事,不然不清楚路线。吕文将的鞋出现在尸体身上也不能表示他的人出现在作案现场。同时也无法证明康家桥可能是凶手的论断。凶手能嫁祸黄随云他们也能嫁祸吕文将与康家桥他们。” 柳下溪大笑抱住清荷的头用力地揉着他的脑袋:“那你认为谁是凶手?” “合谋。” “哦?有意思!说说看。” “我的假设是:这是一个集体合作的杀人案。三个人参与了杀人:华医生、黄文龙以及动手杀人的凶手。首先是黄文龙放走了这三个人,他也一起跟着他们离开。然后,他把吕文将弄到某处藏了起来,为真正动手的人提供吕文将的衣服与鞋子。他回到了疯人院等着三个人逃跑的事被发现。接着华医生把陈医生引开,凶手在这段时间内进入陈医生的屋子等陈医生回来。凶手在屋子里的时候薛睛玉爬窗进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我想不明白薛睛玉遇到了些什么,先不管它。陈医生回来没过多久凶手就杀了他。凶手穿着华医生为他准备的康家桥的衣服而把杀人时穿的衣服换到吕文将身上。是凶手把吕文将推进污水渠的,要知道证人并没有看清身穿黑衣服人的真面目。染了血的衣服沾了污垢看不出是血迹了。” “嗯,有道理。”柳下溪心一动:“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陈旰有一个堂哥,我怀疑你我认识的陈旰不是死掉的这个而是他的堂哥。” “啊?” “尸体的头发比床上发现的头发要细得多。如果你的眼力与记忆没错的话……” “会不会是假陈医生杀了这个真的陈医生?” “杀他的理由是什么?” “一定需要理由?” “呵呵。”柳下溪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我听得出柳大哥的口气也是怀疑华医生的,那柳大哥怀疑他的理由是什么?” “眼神。华医生从一开始出现在警方面前,无论他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在他的眼里看不出刚丧失好友的痛楚。我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分得出什么是好友死去的痛。他太假了。这个人他的目光与表情不符,冷静得看不出真实的感情。我们认识的陈旰也是这类人……他们的眼神有共同的特点:冷冰冰。 “我不怀疑黄文龙,他看到吕文将自杀时的全身颤抖还有真正的悲哀绝不是演技。我觉得你说的合谋杀人很有意思。如果把黄文龙换掉改成康家桥的话更合理些。亲手杀人的凶手设定为死者的堂兄(假陈旰)怎么样?黄文龙把三个人放走被康家桥看在眼里,康家桥跟在他们后面找机会带走了吕文将把他藏在陈旰的诊所。我在想陈旰请来代替他学弟的医生有可能就是康家桥。警方把这个人忽略了……在他学弟离开后,诊所一直没有正式开张,这个人的面目含糊起来。扯得太远了,我们继续回到案子上来,按计划假陈旰与华医生离开,康家桥把真陈旰带到诊所一直到假陈旰回来,这对堂兄弟有可能扮演医生与病人的角色,真陈旰扮医生假陈旰当病人(穿着吕文将的衣服),会设局陷害黄随云他们几个……熟悉他们的假陈旰这么做的可能性更高,杀了人后与吕文将换了衣服,吕文将被康家桥带走。是不是更合理些?” “可是,康家桥不是恨陈旰么?怎么会帮他杀人?” “我想,康家桥是绝对服从华医生的。他恨陈旰也只是我们的设想,并没有事实依据。康家桥的房东说没有人来拜访他……可是,华医生把康家桥的地址写给我的时候一点迟疑回忆也没有,显然非常熟悉。” “他们做这一切的理由呢?” “这就是我要调查清楚的事。在我心里有太多的谜团需要一一解决。我需要黄随云的帮助,你明天放学后带他在校门口等我。” 医生之死17 柳下溪远远看到尹落英站在城西分局的门口向他招手。 柳下溪开的车是从大哥那边借来的一辆奥迪,停在尹落英身边让他上了车。 今天,柳下溪起床晚了,错过了与尹落英约好的时间,看得出他等了很久。 “不好意思来晚了。” 尹落英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范组长也没指派别的事让我做。这是黄文龙的证词我给你抄了一份。” 柳下溪飞快地扫了一眼,就这么点……半张纸……“我只询问了有关康家桥对吕文将所做的事。黄文龙目睹了康家桥对吕文将的施暴,他将是起诉康家桥强暴病人的证人。范组长感兴趣的只有这个。老实说我也不敢问太多,怕一个不小心把黄文龙逼疯了。” 柳下溪无话可说。 “需要我做些什么?去找康家桥还是去调查他有没有犯过类似的罪?”尹落英并不把范明青放在眼里。 柳下溪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康家桥的单人照,再翻翻找到从史法医那边拿来的陈旰那张十二寸的遗照。“案发当天的中午大约在十一点多到二点左右,你查一查城西一带的涮羊肉店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在一起吃涮羊肉。” “康家桥与死者?不是证实了死者与华医生一起吃午饭的么?”尹落英私底下也打探了案子的来龙去脉。 柳下溪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得对他说一部分实话了。“我怀疑有两个陈旰。” “啊?!怎么可能?” 柳下溪把凶案现场的相片递给尹落英:“人死了还被毁容,除了脸被弄得面目全非外连身体的一些部位也弄坏了。你看这里……手背还有这里静脉注射处伤口虽然不深却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还有上臂的这个位置,小时候种植预防疫苗的地方,不少人留有痕迹。这里也被划伤了。你不觉得凶手的行为太不可理喻了么?” “经你这样一提醒,我也觉得不正常。有什么仇深到人死了还要折腾尸体?嗯,确实说不过去。也就是凶手这些看起来杂乱的行为有是目的的掩饰。” “当时我看到这照片就有种:凶手在尸体上做文章。后来有人看到现场说了这么一段话:‘这让我想起以前练毛笔字的时候。认真写了一副字,字也写得好不过却在上面沾了墨水点,又不愿意把字给报废,于是想尽法子补救,最后把字变成了一副水墨画。’这话提醒了我:凶手做这些多余的事就是要让我们把死者当成陈旰。容貌相似除了双生子相近程度接近百分之八九十外,其他的接近度大约可能在百分之五六十之间吧。就算两人穿着相同的衣服,理着相同的发型,身材高矮接近站在一起还是可以明显分辨得出来他们的不同。 但尸体就不一样了,死去的人无法以个人的气质、语言、动作来表现他的特征。活在我们印象里的陈旰是奇怪的,雪白的房间一尘不染……见到他的时候总戴着不留下指纹的手套。活着的他给我们的感觉是他有严重的洁癖。可是,楼下的另一间诊室却没有这么干净,只能说得上整洁。有严重洁癖的人能容忍自己的空间里存在着特别?他能容许大学生们把书包随意地放进他的诊室……我就猜想他的洁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洁癖只是他掩饰着自己秘密的手段而已。大三后的陈旰恐怕是换了一个人。最奇怪的是凶器上有死者的指纹……居然找不到他不离手的手套……”柳下溪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里:真的是假陈旰杀了他的堂弟么?自己认识的陈旰是没有把钢笔刺入心脏的力量……高大壮实的康家桥更符合凶手的形象。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尹落英拍了拍柳下溪的肩,时间不能在闲聊里度过。他是职业警察深知掌握足够的证据才是硬道理。 柳下溪感激地笑了。 “噫?小柳你没有休息啊。”看到他的出现范明青很意外。 “还有疑问没有得到解决。我想再去现场看一看。”柳下溪这次带足了自己的侦查工具。 “好啊。我陪你去。”范明青高兴道。凶手浮出水面,可是证据不足指控不了康家桥杀了陈旰,若是能从现场能找到漏掉的证据就好了。 柳下溪有自己的一套搜查方式。 范明青看不明白。 柳下溪是从楼上的房间重新开始查看,仔细地缓慢地拿着放大镜、摄子、卷尺、刷子……除了死了人的房间之外……其他的房间都看过了连外面……弄不懂他。 “发现了什么?”范明青在他身后看了五个小时忍不住出声了。 柳下溪笑了笑,他现在站在案发的隔壁房间也就是死者以前学弟专用的诊室:“案发之前这间房有人睡过沙发。” “啊?” “你看沙发上的灰尘……人坐在上面与躺在上面擦掉的灰尘位置不一样,还有地面上这一块灰尘要少些应该是被子落到地上。你瞧,这边沙发角落里有头发(小心地用摄子夹起来装在小胶袋里)让史医生化验一下是不是吕文将的。曾经在这里使用过的被子放在陈旰卧室的橱柜里,上面还有灰尘的印迹。” “吕文将……他睡过沙发也正常啊。我们已经肯定他在现场嘛。” 柳下溪保持着微笑走到锁着的小药柜面前:“外面的大学生们来到这里想必会发出声音来,没有把客人惊动的理由……当然是用了药。临床心理医生的诊所里有齐全的镇静性质的药物是理所当然的……抑制狂暴性、攻击性、兴奋等情动障碍……易产生催眠、肌肉弛缓、步行失调等自发性行动抑制作用的oxazo……如果死者也用过这种药剂很容易失去抵抗力。这上面会不会留有意外的指纹……” 范明青猛拍自己的头:“我们见这儿锁着就没有仔细搜查了。失职失职。小柳你怎么昨天没有搜寻这房间呢?” “没有带这些必备的工具。” “你说一声我会载你回去拿啊。” 这个……原以为他们有认真查看现场了,自己这么做好像是质疑同行的专业能力。哎,现在也是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搜查现场。 终于踏进了凶案发生的房间,反而没有拿着放大镜了。呆呆地蹲在尸体曾经倒下的地方,用石灰描出的尸体外轮廓线……血迹干涸成褐色了……“老范,叫人进来躺在这儿,我来示范一下凶手可能的动作。” “算了,我来吧。”为了破案,牺牲小我算不了什么。范明青也不管地上有多恶心,直接往这白线圈里一躺。 柳下溪拿起自己的笔摸到范明青心脏的位置作势下刺,得出的结论是:“不需要很大的力气!行了。老范可以了。”柳下溪的目光被书桌底下某处闪光的东西吸引了。“一小块注射器的碎片。可惜尸体被史医生修补了……尸体的语言被抹掉了。” “什么意思?”范明青站了起来。 柳下溪走到窗户边,不知道谁多事把窗户关上了。 柳下溪用放大镜仔细地看了看拴子,没有完整的指纹……“就这样走了?”看着柳下溪要离开,范明青不解地追问。 “我约了人。还有些疑问没有得到解决。”柳下溪很抱歉,时间过得太快了,随随便便大半天过去了。 清荷他们要放学了,不走不行。 姚风要跟着过来清荷也不好拒绝。 “你说说案子进展到哪里了?”姚风围着清荷的围巾,算是清荷送给他了。黄随云搓着手掩饰着自己的紧张。表面上的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了昔日的风采,还是俊美少年一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变胆小了懦弱了,害怕再一次被拘留。 “嗨!”柳大哥并没有让他们等上五分钟。 上了车第一个发问的是黄随云“我们去哪里?” “找小姜出来一起吃个饭。” “小姜?为什么?” “希望他还没回家。你知道他在哪所学校吧?” “也在这一区。我们六人都在这一区,这里是大学最集中的地方。” “我猜也是。陈旰不可能找分布点不同的大学生来调查,来来去去不方便。”柳下溪笑了笑:“不要紧张。你们几个涉案的机率极低。” “有多少?”姚风好奇的问。 “千分之一吧。” “不是万分之一啊。” “呵呵。”柳下溪没有顺着话题接下去。看到姚风脖子上的围巾有点儿刺眼,清荷的脖子是空的……清荷这孩子对室友也太好了点。 “柳哥,你是北京本地人吧?”姚风继续问。 “算半个吧。” “柳哥真幽默。柳哥,我想问你寒假的时候有没有打工的地方。我不想回家来回路费好几百呢,能赚点学费就好了。” 姚风这话让清荷有点脸红……老六脸皮真厚……柳大哥为难了。 “我帮你问问。” 黄随云打了一下姚风的手臂:“你不是有家教么?” “哎,黄了。早几天辞了。臭小鬼特笨,贪玩又不受教,顶不住他。” “我有三哥是开酒吧的,不知道要不要勤工俭学的人。”柳下溪知道三哥的酒吧还在开,生意应该还不错吧?寒假安排一名学生打工问题不大。 “给你添麻烦了。”邹清荷坐在副驾位上小声道。 柳下溪笑了笑。 医生之死18 从车窗里目送黄随云拖着姚风进学校去找人之后,邹清荷把头转回来:“柳大哥,我不明白你找小姜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的理由,他不是六人中最没有嫌疑的一个么?” 柳下溪嘴角翘起来带着早料到清荷会有这个疑问的神情,胸有成竹地拿出来的二张相片放在清荷面前。“这是史医生整理过死者容貌后的尸体头部大特写。这张是从陈旰资料夹拿出来的小姜的三寸彩照。” 邹清荷拿起来仔细地左看右看:“没什么啊。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啊。” 柳下溪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杂志来:“这本杂志里有陈旰几年前的黑白照。我从康家桥家里发现的,不过那张被他用笔划花了。 幸好我找到了同一版本。你看,这就是几年前的陈旰。”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大哥你来揭谜底吧。” “你都没认真看。”柳下溪轻拍他的头:“养成这个习惯不好哦,要自己观察自己思考才对。好吧,我也不指望你能飞快地分辨出不同人的五官差异。看一个人很容易被忽略的五官是耳朵,人物绘画上也常把耳朵次处理。你在人群中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觉不认识的人之间相似的耳轮廓有不少。你看,杂志上的陈旰与这张遗照他们的耳朵。” “啊!”邹清荷小声地叫了起来:“杂志上的陈旰有小小肉瘤似的耳垂,遗照上的陈旰没有耳垂,这个陈旰耳朵很单薄。小姜!小姜的也一样有耳垂!”小姜的头发盖住了大半耳朵露出来的正是耳垂。 “当时我也没朝这方面想。昨天与陈旰的父亲谈过话后我打电话去他们老家的查问了一下他们的户籍,陈旰的伯母姜娟在离开老家后的一年,回去把她的户籍迁到北京来了。详细的资料我让那边传真到大哥的公司,今早过大哥公司拿的。她的前夫精神失常由她单方面提出离婚得到了批准。姜娟重婚的对象也姓姜,她迁出户籍时留的存档地址与小姜的家庭住址一致。你看小姜父母与家庭住址这一栏。” 果然是啊。 邹清荷点头:“真的好巧。” “当然不是巧合。”柳下溪把资料收起来:“陈虹(也就是陈旰的堂兄)户口还在老家,他母亲没有把他的户口迁过来。也就是说陈虹在北京是没有户籍的流动人口,在北京读书是很大的问题……还有钱。” “钱?” “嗯,他的诊所是用现金一次性买下来的。这笔钱来历不明,与陈旰收入不符。我想,这笔钱应该是陈虹母亲姜娟出的。姜家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小姜是家里的独子,这次被拘留姜家来了不少人到警局闹腾,唯独没有他的母亲出现。本来我就奇怪小姜古怪的个性怎么会答应陈旰做调查。你看,陈旰在小姜的资料上写的评语是:孺子不可教。” “这么说起来小姜与陈虹(也就是假陈旰)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我们应该直接找他母亲才对啊。” “还是先从小姜这边探探情况。” “死者是陈旰……呐,这个陈虹的人在哪里?” “有三种可能。一、他杀了陈旰马上逃跑了,目前已经不在北京市内。二、人不是他杀的被凶手胁持藏在北京市内的某处。三、被华医生藏了起来。你觉得那种可能性更高?” “不知道。”邹清荷摇头。“我还是想不明白陈旰被杀的理由。” “陈虹是报复心很重的人……噫,他们过来了。” 小姜显然是被姚风不情愿地强拉过来的。瞧着他被姚风拉得紧紧的,那双死鱼眼不停在上下翻动。 邹清荷笑了:“老六这块牛皮糖还是很有用的。” 小姜不想上车,姚风抓着他的肩把他往车里塞:“吃饭吃饭,肚子饿了。” 上了车小姜盯着柳下溪看,“你是……”小姜翻着白眼想了想:“啊,记起来了。高个子警察。” 进一家干净的餐厅,五个人围了一桌,上菜来得快还不够姚风与黄随云的筷子快。邹清荷很想对他们两个大叫一句:“斯文。保持斯文!” “无事献殷勤……”小姜小声嘀咕:“有什么事说吧,是为陈医生的死吧。” 这孩子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嘛。 “你知道些什么?”柳下溪问。 死鱼眼定定地盯着柳下溪,他根本没有拿筷子:“不知道。” 姚风一掌拍过去打得他头偏到一边去了:“装爷们啊。柳哥问你什么你就给我老实地回答,是男人这么别扭做什么。” 柳下溪笑了起来,这姚风有点暴力呢。 不知怎么的小姜好像有点怕他。 “你以前认识陈医生么?” “他长得跟我妈生的私生子一个样,我妈骗我爸说是她姐姐生的儿子。我知道他是我妈生的。我跟踪过我妈到过他住的地方,妈妈要瞒住家里的人,总是偷偷地一个人去偷瞧他。那个人是疯子,陈医生是他的医生,两个人是堂兄弟。” 柳下溪与邹清荷对视,想不到小姜居然自己说出来了。黄姚两个人吃惊地张大嘴也不理菜塞得满口几乎要掉下来。 “你知道那个地方么?” “知道,在城西的郊区一个小房子里,人被链子锁在屋子里的。以前,我妈的堂姐在照顾他。那女的死了后有一个姓华的医生接手照顾他。” “华医生?” “小黄知道的那个华医生。哼,他居然装着不认识我的样子。那个姓华的假惺惺,明明他跟陈医生老早就认识了。姓华的外婆家就在那边,听说他读初中的时候就翻墙进去过还跟疯子成了朋友。后来我妈很干脆地拜托他照顾那个疯子。” “他是你哥!没礼貌的小子!”姚风又拍打他的头,小姜愤怒地回瞪他。 “你第一次见到你哥哥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八岁的时候,他比我大多了。一直一直被锁在屋子里很可怜,我也想不到妈妈会把活活的人锁在屋子里。他一直在挣扎在喊着:‘妈,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要出去’很可怜,嗓子都叫哑了。妈妈没理他流着眼泪走了。后来几次,我跟着妈妈被发现了,妈不准我对别人说也不准我去看他,说他是疯子会伤害人。说他爸爸是疯子,他遗传了疯病,发作起来会伤害人。妈妈指着她手臂上长长的伤疤告诉我,说是他疯子爸爸砍的。” 几个人沉默下来。 “最后一次看他是什么时候?” “去年。他没被链子锁起来了,只是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好像病得不轻连我也不认识了。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在照顾他。” 柳下溪拿出康家桥的相片。 “就是他。他在照顾他,给他打针。然后他就睡着了。” “带我们去看看。”姚风停止了吃饭,兴奋的模样跟中了六合彩一样。 “这么晚了,很远。”小姜不想去。 黄随云扭他的胳膊:“去!去的话我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你们有秘密交易?”邹清荷耳尖。 “也不算啦。这小子想要一套邮票,老二刚好有。” “成交!”小姜死鱼眼生动起来,一副马上上钩的鲜鱼样。 不知怎么的,柳下溪觉得这孩子今天有点怪。 邮票有什么……不懂集邮的邹清荷不以为然。不就几分几角邮寄过信之后就是废纸了。 郊区房屋之间的距离有点远,隔着大大的菜园每家都是单门独户的。 附近有狗的叫声,雪没有完全融化。 “我留在车上好了。”小姜不肯下去。 柳下溪回过头望他,皱起眉头来:“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 小姜抓住了车门,突然哭了起来:“我昨天来……来过这儿。没有……没有进去,我从窗子里看到……看到……” 柳下溪对这几个孩子低声道:“你们留在这里。” 他迅速移动动作鬼鬼祟祟的……“这是怎么了?”姚风小声地问邹清荷。 “康家桥可能躲在这里。”邹清荷同样小声地回答。一边拉住要往前冲的黄随云:“柳大哥能应付,我们过去会给他添麻烦。” “已经……死了。”小姜低低地抽泣着。 “啊?!”三人惊呼。 一脚踢开门,静静的。 打开灯,内屋的床上倦缩着一个人。 黑色的夹克还穿着身上,人是僵硬的。 康家桥死了。地上打翻的药瓶散落着几颗白色的小药丸,是安眠药。 一封遗书摆在桌上用墨水瓶压着。 “人是我杀的。”遗书的标题就是这个。字迹是康家桥的。 室内是单调的肮脏的陈旧的白,床摆在室内的中间,床的四角各有一条长长的生锈的铁链子。书柜里的书是从小学到大学的课本……墙上到处写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从幼稚的字迹慢慢地演化成漂亮的字体。 让人心酸啊,仿佛听到了一个灵魂在呐喊。 遗书上面写着:“你们找到了我的尸体也就清楚了整个事件。陈旰是我杀的。你们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吧。是的,我有理由要杀掉他。在这屋子里囚禁了渴望自由的灵魂,一个聪明的才华横溢的灵魂。他叫陈虹,他被无知与偏见束缚了,他的母亲总认为他会步他父亲的后尘会伤害亲人把他囚禁起来。不能上学不能与人打交道,不可以自由地走在阳光下。华医生把我从山里带出来照顾他,没有上过学的他很聪明。瞒着他母亲,他顶着我的名字自由地走到阳光下,他去了补习班,他去参加高考,他考上了大学。他与少年的我有点相似。他考上了大学是那么地高兴啊。一个纯白的人,唯一的心愿就是自由地行走。可是,现实不容许的,他母亲不相信他是正常的人固执地不允许他正常地生活。我与他越来越不相似,我越长越高大。有一天,华医生发现了一个与他很相似的人在别的大学读书。 他就是陈旰。他们居然是堂兄弟。真正的陈旰是平凡的人,他答应了让陈虹代替他完成繁重的功课。后来,陈旰生病了,家族遗传的疯病突然出现了征兆。陈虹成了陈旰,而生病的陈旰关在这间屋子里。 “五年后的现在,陈旰清醒过来认为是我用药物控制了他。他要恢复自己的身份要见自己的父母要揭穿陈虹非法禁锢他,他要把陈虹关进疯人院。我不愿意看着陈虹痛苦,我决定杀死陈旰。我小心计划着一切。 “可是,杀了人并不好受,我受到良心的责备。以命抵命。 康家桥绝笔” 医生之死19 “求你了,不要把妈妈关进牢房。”小姜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朝柳下溪磕头。 几分钟前他说出屋子里面的人死了后姚、邹二人就朝屋里冲,小姜也就跟在他们后面。黄随云拉住了他:“傻瓜,你妈妈非法禁锢自己的儿子是要坐牢的。这一切的发生都是你母亲一手造成的。” “妈妈要做牢?!”小姜被这个认知吓住了。自从得知妈妈在外面有私生子还把他关了起来,小姜不再尊重她也不听她的话。无论妈妈如何讨好他,他也难得给她好脸色看。可是,她到底是他的妈妈啊,怎么可能让她去坐牢? 柳下溪已经用自己的大哥大通知老范他们了。他正在看遗书呢,被小姜这么一跪吓了一跳遗书掉在地上。 姚风与清荷早在他旁边看过遗书了,特别是姚风看字的速度快已经看完了。姚风踢了小姜一脚,对他不停地使眼色。小姜会意在柳下溪之前快速把遗书抢到手上立即撕了它。 姚风拍自己的脑袋:“傻。撕了可以重新粘贴啊。” “喂!别出馊主意!这事一调查就能清楚。”邹清荷阻止小姜去吞遗书。 柳下溪苦笑:“起来吧,求我没用。你昨天就应该报警的。” “我……”小姜绝望地抹着眼泪:“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生病了,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陈医生的死传到妈妈的耳朵里,妈妈的病更重了。昨天回家后妈妈问我疯子的事,问他好不好,要我过来看看。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不敢进来,我也没有钥匙。我走到窗户那边偷偷地往里瞧。这个人就是这样子睡在床上,我敲了窗户,他没应。我打着手电筒照到他的脸上,照了很久,他的眼皮也没动一下。然后我看到了地上的药瓶,这种药瓶我认识妈妈常常在睡觉前吃一两颗,说是安眠药。我知道,这个人可能死了。我很害怕马上跑了,我不敢报警怕警察知道这里关过一个疯子。以前,爸妈为这个疯子吵架时爸爸说过要把他关进疯人院里,妈妈不肯。妈妈说疯人院很可怕,如果爸爸要把疯子关进疯人院她就要自杀。” “陈虹真的是疯子么?”邹清荷拉起生锈的铁链摇头。他认识的陈医生很有头脑啊。 “我不明白判定人精神不正常的标准。”柳下溪笑得特别苦涩:“我曾经也被自己的大哥认定精神有病当成疯子过。”关于家庭暴力的标准有时很难把握。他们柳家信奉的就是棍棒教育,家长的权威是绝对的,才会有三哥的负气出走。 “小姜,我需要跟你母亲谈谈。” 等范明青他们到了后,柳下溪带着这几个孩子离开了。 姜家是富裕的,在市区内拥有清朝遗留下的大宅院。 “跟公园似的。”姚风嘀咕。 古色古香庭院在冬夜里呈献出历史的刻痕,精致的优雅里处处刻划着古朴与陈旧。 大得不象话的前厅,盘旋的古木楼梯上还雕刻各种吉祥的花纹,连窗子也是花格子。姚风啧啧称奇。 “姜娟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姜父是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小腹微凸,头发梳理整齐掩盖不住里面夹杂着的白发。 在来之前,小姜打电话跟父亲说过他们要来,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请告诉我,小虹怎么样了?”白色幽灵般的女子从楼上跑下来。怯生生的询问里含有太多的焦虑。“小娟!不是让你乖乖上床睡觉么?”姜父责备地看着妻子。这个娇小的瘦弱的女子有着让男人包裹在手心的怜意。她的风华渐渐逝去只余下一缕芳魂般幽幽,她的容貌里带着沉重的悲苦使白皙的面容上刻上无数条深痕。除了那双少女般含着水份的大眼睛还保有昔日的风情。赤着的双脚是小巧的,很美的足型……。 “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柳下溪如实的告诉她。 她抓住了丈夫的手臂:“求你了。我想知道小虹。” 姜父强压怒气,拦腰抱住了她加重语气:“回房去。还有你姜暮春!” 小姜也就是姜暮春同学并不怕他的父亲,固执道:“爸,不让妈说清楚,妈可能要坐牢。这么晚了他们几个今天住这儿。” “坐牢!”姜父嗤之以鼻不屑道:“你懂什么。好吧,你们真以为她是非法禁锢自己的儿子?胡说八道,陈虹的精神不正常是有精神医生诊断的。你们想知道是不是?好吧。这里冷,楼上有暖气。” 二楼的书房也很大,很温暖。姜父坐在沙发上抱着安眠药生效睡着了的妻子让儿子拿来小毛毯盖在妻子身上,这才重新开腔说话: “我是69年知青下放去了小娟故乡的。也就你们这个年龄吧,认识了小娟他们夫妇。陈知全比我大三岁是一个有妄想症的人。不错,他是很聪明很有才华……你们看他对小娟做过些什么!”姜父愤怒地拨开妻子的衣袖,裸露在人前的手臂上布满了刀疤印十分狰狞。“他总怀疑自己的妻子不贞,不管那个男人跟小娟说话回家后他会对小娟动刀动棒。亲眼看着他们这样生活几年,我实在看不下去。小陈虹的个性跟父亲一样残忍,对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极强。他的小狗离家一天后回来,才四岁的他就亲手把小狗给肢解了。别说是小娟连我也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他常常学他父亲拿着棍子往死里打周围的孩子们。我跟小娟说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和孩子都会被毁掉,我要带他们走。这事被发觉了,是陈虹告诉他父亲的。陈知全发疯地拿着刀砍人,小娟差点就那样死了。我报了警,陈知全不是进牢房而是关进了精神病院。你们猜猜才几岁的陈虹做了些什么?”姜父拉开自己的衣服,离心脏三寸处的位置上有三寸长的印痕。“他趁我睡着的时候用剪刀刺的。我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把他单独关了起来,关了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变乖了。在小娟的恳求下把他放出来。才三天,他陪小娟上街乘人不备把小娟从商场的楼梯推下去,那时候小娟已经怀了你,几乎流产。我父母不肯让他住在家里了,这次我铁了心把他关在郊区一亲戚家里,对外说是小娟姐姐的孩子。不是你妈把他关起来的,是我,是我做的。他恨你妈恨我也恨你这个亲弟弟。那孩子的眼里充满了仇恨。” “爸。”姜暮春扑到父亲膝下哭了起来。 “你们对精神病又了解多少?”姜父拍着自己儿子的头冷冷道:“没错,有时他们跟正常人一样,看上去很正常。却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什么时候爆炸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我不能冒险让他有机会再次伤害我的家人。” 黄随云与姚风被小姜挽留了。 出了门,邹清荷紧紧地拉住柳下溪的胳膊听了姜父的一番话他全身发冷:“柳大哥。”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一直努力克制着在别人面前发抖。 柳下溪拥住他的肩:“人类社会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共存,他们有自己的悲欢离合。你不能陷入别人的情绪里去,你是邹清荷啊。是柳大哥的清荷,是你父亲姐姐的清荷。” “找到了找到了。”尹落英一阵风似的冲进范明青那小得可怜的办公间。 范明青正在贴那份遗书,柳下溪坐在旁边打瞌睡。 “幸好中午吃涮羊肉的人不多,百年老字号的伙计还记得他们两个。陈旰还打破了一个碟子不想赔钱跟人闹了起来。他们是一点左右离开的,打了一辆面的。我也找到面的师傅了,他说四十分钟后把他们送到诊所门口。也就是说康家桥与陈旰是在一点四十左右到诊所的,面的师傅离开的时候还从后镜看到他们拿钥匙开门的。” “案子已经破了,康家桥畏罪自杀,还有一份遗书哩。”范明青头也不抬地说道。 “啊?”辛苦折腾的尹落英一屁股坐下。那他不是白忙了? “康家桥做事这么醒目。”柳下溪睁下眼睛:“强暴人有目击者,把人推下污水渠还是有目击者,居然在事后大笑,连吃一个饭也故意与人争吵留下深刻的印象,摆明了想告诉人他杀了人是罪犯快来抓我吧。干嘛又在尸体上大做文章故意嫁祸人?真不合逻辑。他的遗书没有清楚交待杀人过程也没有讲明他如何谋划的。” 尹落英好奇了来劲了:“那你怎么看?” 柳下溪笑而不答。“老范,我们去见见薛睛玉吧。” “为什么?案子不是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么?” “给她解开心结。” “心结?” 薛睛玉摸到眼镜戴上,冷冷地看着两位警察不耐烦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烦我了。” 柳下溪坐了下来:“你见到的那个人不是你认识的陈医生,他是你认识的陈医生的堂弟。他们的外貌很相似。无论他说过些什么你不要在意。” “啊?!”薛睛玉很没形象地张大了嘴。 “死的是堂弟。他进了陈医生的诊室,尽管天气冷他还是打开了窗户。没多久你就来了,你突然从窗户爬进来他也吓了一跳。” “他居然说我是小偷!他怎么可以认为我会偷东西!”薛睛玉气得猛捶床。“我当时气疯了马上冲出门了,一个人在街上乱走。” 一颗少女怀春的心,突然遭遇到风雪般的摧残,美丽的憧憬哗啦啦地给戳破了。 “他不认识你,这么认为也算是正常的。” 薛睛玉沉默下来,手紧张地抓住了被子:“那陈医生的人呢?” “陈医生的真名叫陈虹,现在他的下落不明。他的堂弟才是真的陈旰,陈医生一直盗用了他堂弟的身份。” “为什么?” “太复杂了,一时也说不清。” 医生之死20 “华医生私人名下有两处屋业?地址在……谢谢你季佳,帮了我大忙了。”柳下溪放下电话轻轻用手指敲着桌面,该不该找老范一块去?算了,还是找他一起去吧。这案子怎么说都是由他经手的。 “华医生家?”范明青虽然心里很不以为然,但这案子能破柳下溪功不可没。他对这个比他年纪小的警察非常佩服。 “不是他给警察的地址,他另外还有一套房子。”柳下溪点头:“我猜想陈虹可能躲在他的另一套房子里。” “陈虹?哦,陈医生的堂兄。”范明青其实花了数小时才消化死者与他堂兄交换身份的把戏。 门打开了,开门的是柳下溪的熟人齐宁。 这并不是柳下溪脑子里想象的画面,所以他怔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柳下溪说出这句话后就知道自己问的是句蠢话。 “等你过来。”齐宁理所当然地回答。他走回客厅,坐在单人沙发上。 客厅里的三人在沙发靠右侧坐着华医生,陈虹把头枕在他膝上横躺着,华医生的手玩弄着他硬直的头发。 陈虹没戴眼镜的目光冷冰冰地盯着柳下溪,懒洋洋道:“怎么才到啊。看来你的智商也不高嘛。华,你高估这个人了。请坐。” “……”看着这个人柳下溪就觉得拳头发痒。 室内还剩下一张单人沙发,柳下溪与范明青是两个人哦。 “你坐吧。”范明青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很不自在。 柳下溪看着茶几上搁着的没开封的注射器与写着一连串看不懂不知道是法文还是拉丁文的药瓶。他坐下来指着茶几上的东西问道: “这是?” “让人安乐死的进口药。”陈虹觉得自己说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别闹了。”华医生轻拍着他的面,他的眼睛始终没有与柳下溪的目光相对。 陈虹不理他,继续笑着对柳下溪摆自己的手指:“柳大神探你来也没有用的。我有不在场的证据啊。你瞧,在这里面清楚地告诉你陈旰死的时候我在这里也。”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一个录像带来:“这是小区监视器的录像带子。吃完涮羊肉我坐上了面的来到这儿。有证人证据哦。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自从我被关在屋子里没有自由后,我天天活在悔恨里啊。为什么自己愚蠢地亲自动手呢?对吧,很蠢是不是?” 柳下溪不看他,冷冷地转向齐宁:“你怎么在这里?” 齐宁苦笑:“陈医生找我来的。我欠他人情。”他也不情愿啊。老实说他也讨厌陈虹这个人。可是陈虹的催眠术对他们特殊部门执行特殊任务时很有用的。 “你!”柳下溪强压自己的怒气。没错,他没有证据证明陈虹暗中操纵了一桩谋杀案导致三人死亡。 “啊!你的小朋友有值得信赖的好朋友呢。我还以为,小黄黄会把他的糗事说出来让你的小朋友在学校没办法生存下去。想不到我对人性还不够理解,小黄黄居然会维护他。呵呵。真幸运啊。好朋友,嘿嘿嘿。这天底下最恶心的就是好朋友,你们知道么?我老爸那个傻瓜就是被自己的好朋友抢走自己老婆的,还被人关进了疯人院疯到死。” “你!”柳下溪气得咬牙。 “小虹,你累了。你该睡觉了。你心里已经没有恨意,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答应过我的,小虹。”华医生突然柔声缓缓道。 “嗯。”陈虹翻了一个身,辩解道:“我只是逗逗他,他很有趣嘛。” “康家桥死了。”柳下溪拳头捏得紧紧的,冷冷地直视着这两个人,华医生的头垂得更低了:“一共有三个人死了。三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变成僵硬的尸体。” 过了很久吧,这屋子里只听得到人的呼吸声。华医生终于抬起了头,从他眼里柳下溪看到了绝望:“如果你觉得需要有人为这三条人命负责的话,就由我来吧。这瓶药的确是注射后能迅速导致人的心脏衰竭,这是死亡之药。” “我无权判定你们有罪或者无罪。”柳下溪冷冷道:“说出事实的真相由法院来判处你们有罪或者无罪。” “小虹写了一篇小说的初稿。稿子被康家桥拿走了。小说描写的是一桩谋杀案,一个小孩被母亲当成疯子关了起来,小孩慢慢长大了。他遇到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堂弟,堂弟同情他的遭遇与他互换了身份。这小孩心里充满了恨意,他要复仇,报复自己的母亲以及夺走母亲导致自己与亲生父亲悲惨命运的后夫,还有在爱与谎言中长大幸福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决定杀死自己嫁祸给母亲后夫生的儿子。这篇稿子我也看了一点,我没想到康家桥把它当真了,以为小虹会真的杀死自己嫁祸给小姜。写这些东西只是小虹解除心魔的一种方式……我还笑着说会帮小虹出书……” “小说呢?” “烧了。” “小说里的作案过程是怎样行凶的?” “我没看那部分。” “陈虹你呢?” 陈虹转过头来,漫不经心道:“我不记得了。谁会记得那些……我忘记自己写的东西又不犯罪。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要我死也容易啊,来杀我啊。我不过催眠了你的小朋友一次,知道一点你的秘密,你就要逼死我。请便。” 柳下溪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站起来在室内不停地走动。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两人联手演绎着谋杀案,就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可是他没有办法抓他们定他们的罪。 整个案子有漏洞吗? 有!比如说,吃涮羊肉的事,明显不是巧合。可是,这些小漏洞定不了他们的罪。康家桥傻傻地按照别人设定的路线,傻傻地自杀了。那篇谋杀原型的小说稿肯定不是华医生描述的这个样子……可是,稿子不存在了。 “我已经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我会带小虹离开的。”华医生突然说道。 “去哪儿?” “香港或者国外。” “那不行!”齐宁开口道:“你们……”他被柳下溪恶狠狠的目光呛住了,下面的话没说出来。 “交出你们的有效证件,等案子完结后再说。你们被拘留了,请跟我去公安局。”一直没有说话的范明青开腔了。 “后来呢?”506室的成员们齐声追问邹清荷。 “结果上了法院,华医生与陈虹还是无罪释放了,听人说他们出国了。”邹清荷看着大家失望的表情摆摆手。没办法啊,柳大哥在这件案子上完全失败了,他沮丧好几天呢。 “也好,让这对祸害去残害帝国主义的民众们,也算是间接造福着咱们中华大民族的百姓们。”陈佳俊颇为自嘲地说了这么一句。 ======== 本篇《医生之死》完结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篇的疑问与漏洞将在番外里解答,跟以前的一样柳大哥会对清荷解答案子的疑问。虽然然定不了陈虹他们的罪,但小柳同志已经有了整个案件的答案。(呵呵,忘记把这句说上去了。)原本设定是让陈虹死掉的,后来觉得本故事死得人太多了,就把他的命给留下了。想他死的亲们假设他坐飞机坠机了吧。 呵呵。小柳同志随着文章的进展不停在进步的,当然在侦查的过程中也会有失败的。这次的案件他算是完败在陈虹手上了。目前的小柳同志离神探这个称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呵呵。大家不要拿鸡蛋砸偶。 下篇《五位目击者》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不过,在《五位目击者》之前会先来一个番外《姓柳的男人们》。 番外里小清荷要受苦了,大家准备手帕吧。当然,这篇番外还会有aa期待的齐宁与柳家三男的相识与相看生厌。自然也会有元旦迎新晚会清荷惹上桃花满天飞啦。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1 邹清荷打开了门,按了灯的开关,室内光亮起来。 客厅还保持着他早上离开时的模样,看来柳大哥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直没有回家。邹清荷把自己的球鞋放进鞋柜换了双棉拖鞋,开了暖气,等到室内温度升高后脱下外套挂在玄关与客厅之间特意隔断出来的衣帽间的衣架上。 不知道柳大哥今天回不回来。 这几天柳大哥要不没回家,要不回来了也是在清荷睡了以后。清荷知道他还在继续搜寻陈虹他们的犯罪证据。听说陈虹与华医生被警方拘留二十四小时后,因证据不足范组长没办法后把他们放了回去。幸好,这两个人没有因这件事起诉警方滥用职权。 柳大哥是苦恼的看到他的时候眉头锁得死紧。当然,柳大哥不是那种会坐在屋子里光叹气不干活的人。他不会轻易放弃,认真地努力地继续寻找事实的真相。 知道事件前因后果的邹清荷非常清楚,所有重要的证据要不被销毁要不随着死去的人埋进了另一个世界。留下的漏洞与疑点也不过是对方在玩弄着猫戏耍老鼠的把戏,是陈虹的恶心的兴趣。 清荷依旧做了柳大哥的饭菜。万一柳大哥不回家来吃,他还是可以把剩饭当早餐的。 清荷是节俭的,浪费是不好的。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到底是大学,要考试的科目不多。听说下一个学期远没这么轻松了。需要大考,而且会多几门选修课。 对了,还有件事没有跟柳大哥说呢。明天是94年阳历的最后一天了,学校会举办元旦迎新晚会呢。后天星期五放假……加上星期六与星期天一共有三天,算是大假了。 自己跟女生参加晚会的事要不要跟柳大哥说? 黄随云说过,这种事没有必要一一汇报。 姚风认为先报备一声的好。省得以后两人之间有误会。有些事情瞒了一次就忍不住瞒第二次,这不是好的开端。 清荷虽然觉得这事不复杂要是平常说说也没问题。可是,现在柳大哥这么烦恼就用不着拿这种小事烦他了。 清荷把饭菜摆放桌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 “柳大哥!”清荷开心地迎上去。 柳下溪看到他后疲倦的神态里挂上了笑意,拥抱了他一下:“我全身发臭了,先去洗一个澡。” 清荷并不觉得柳大哥身上有臭味。柳大哥很爱干净呢。想着就好笑,柳大哥不喜欢做家事在这点上很懒,洗澡却非常勤快。 “啊,终于活过来了。”柳下溪划动着双臂,摆着刚洗完的头,头发没擦干水珠乱飞呢。 “柳大哥,小心水溅进菜碗里。”一直等着他一起吃饭的邹清荷出声制止他的行为。 柳下溪抱住了他的肩,一边打着呵欠把湿头发往清荷身上擦。清荷反手打他。 “吃饭吃饭。” “柳大哥,你今天很开心也。” “案子还是冻结着。”柳下溪坐在餐桌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案子虽然不顺,可也不能让你担心我啊。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把它们混淆了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嗯。”清荷点头称是。他当然不愿意看着柳大哥苦恼。 “何况陈虹一手策划的谋杀案也不是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的。” “他的计划?”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理,不能上庭成为证据。我依照他的个性以及事实可能的演变来推理整件事的开始。陈虹年幼的时候,也就是父母还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的父亲母亲应该是非常爱他的。陈虹是聪慧早熟的,他认定小姜的父亲在里面扮演了不光彩的第三者插入了他们的家庭。害了他的父亲,夺走了母亲。而年幼的他不得不依附这两个让他深深痛恨的大人。同时他看到,他父亲的亲弟弟完全对他们这一家子采取的漠然态度,在他内心里自然把叔父一家也一并恨上了。年幼的他复仇是幼稚的。这让他尝尽了苦头,他被关了起来失去了自由,在绝望中年幼的他日日夜夜被迫思考着,萌生了属于自己的智慧。恨意在他心中只会越来越浓烈。他遇到了还是学生时代年少的华医生。这位姓华的少年人一开始并不是在同情他。对他而言是找到了好的观察对象,这跟医生需要用老鼠、兔子等动物来做观察实验一样。当时的陈虹在立志当医生的华医生心里是这样的存在:一个特殊的可观察的可实验的活生生的对象。已经学会隐忍的陈虹对他的出现是热烈欢迎的。华医生带来外界的大量信息,陈虹需要全面的知识与仇人们最近的消息。这两个人骨子里有着对他人同样的冷漠,他们是孤独骄傲自负地存在物,类似的个性使他们越来越投机。当他们说到如何报复陈虹的仇人又能让自己脱罪的时候,华医生决定了帮助他。他为什么帮助他?可能性有许多,但华医生本人是绝对不会承认。我想到可能性有几种:一是、他可以凌驾在半空享受玩弄人命时的刺激。二是、为了陈虹。他或许爱上了陈虹这个冷血怪物,他们之间有了约定,陈虹做完这件事与他远走高飞。三是、陈虹掌握了他的秘密威胁他。当然,第二种可能性最大。他们很早就开始策划了这件事。一个才几岁就敢杀伤人的怪物胆子比常人大了许多。复仇这件事让他们很开心吧,就如同年少时憧憬的刺激的野外冒险一样。他们需要一个为他们顶罪的人。这件事由华医生出面来寻找,他故意在实习的时期去了偏远的地方找到了康家桥这种实心眼的人。用了古老的手法:施恩,给予他恩惠等他回馈更大的利益。陈虹的母亲姜娟常常偷偷背着丈夫来看儿子,她提供了大笔钱给他们吧。看到儿子精神越来越稳定,姜娟是高兴的。她应该从丈夫那里找到锁住儿子的钥匙,只要她丈夫不晓得,她儿子就可以稍稍自由地活动。陈旰来到北京上学,也不是偶然,我后来又到陈旰父亲那边打听过了。陈旰交了一个笔友是北京人,陈旰是违抗了父亲非要吵着报考北京的医大。陈旰的本性是内向的,有着疯子的爷爷与伯父让他在老家的童年过得很不愉快。他把什么都对笔友说了。他来北京上学后,完全让陈虹剧里的角色集齐了。陈虹并没有动手,他还在等待。等待他的同母异父的弟弟长大成人,等待他满十八岁。” “十八岁?” “是的,十八岁算是成人了,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年龄。陈虹最恨的人是五个,后父、母亲异父弟弟、叔叔与婶婶。他的剧本是:堂弟陈旰替叔叔婶婶来承担他的恨。陈旰一定要死,他死了直接报复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叔叔。而小姜将成为杀人犯去坐牢。动手的人是他们找来的为这件事特殊培养出来的康家桥。当然知道得太多的康家桥一定会自杀也在他们的设定之中。可是,他们高估了小姜的智慧与好奇心。小姜因为他的不聪明两次逃过了为他精心设定的蛛网。小姜是一个很奇怪的孩子,他得到全家人的宠爱本该是幸福的。可是,童年时背上母亲的秘密后他的心性拒绝成长。他以消极的叛逆来对抗(私自认为的母亲的恶行)。他不怎么动用自己的大脑,混着日子随随便便地由着时间来长大他的身体。 “第一次就是案发当天,在华医生与陈虹离开后。小姜吃完饭回来,应该看到了康家桥与陈旰到诊所。他并没有按照康家桥期望的那样带着好奇之心悄悄潜入室内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如果他进来了,凶杀案一定不是目前这个样子。他没有进来,他走了。为了母亲的秘密他没有对警察说出康家桥以及陈旰、陈虹的事情。康家桥没办法只好独自行动。康家桥也没有完全按照陈虹的剧本走,他为自己找了一个替罪羊,那就是吕文将,康家桥对吕文将怀有什么样的心态,我们已经不知道了。吕文将在案发时神智并没有清醒过来,他还是疯子。康家桥用药物让陈旰昏睡了,就跟他在这几年中常用来对待陈旰行为一样。然后用粘了陈旰指纹的钢笔插入了躺在地上的陈旰那颗跳动缓慢的心脏上,有目的地使用粘有黄随云他们指纹的东西弄坏陈旰的尸体。当然作案的时候康家桥是戴着手套的。然后,他把吕文将拉了过来,强制他对尸体再一次进行破坏,血迹溅到吕文将的衣服上。看到血再一次刺激了吕文将的大脑,这时候的吕文将那颗沉睡的大脑有些清醒了。康家桥给他与死者换了鞋以后,把吕文将带了出走,门只是简单地带上而已。同时,走在路上的康家桥也发觉吕文将有些清醒了。知道自己让他替罪的计划失败吕文将会对警察说出一切,泄愤似的把他推进了污水渠。逃到郊区那间用来关陈虹的小屋后左思右想服食安眠药自杀了。遗书虽然是康家桥的笔迹却肯定不是他写的,陈虹代他考过高考应该能写得出与他一样的字迹来。陈虹一开始就不隐瞒他的存在,他要让人知道他的母亲与后父把他禁锢的事实。他想让他们出丑,想让他们得到社会大众的指责。 他甚至替换了康家桥吃的安眠药的药瓶。警方在药瓶上找到了小姜一家三口的指纹。 “在我们发现康家桥尸体的前一晚上,小姜没敢进屋子。如果他进去了,如果他聪明一点就会把遗书毁掉。然后,警察就会发现,遗书下面还有一叠空白纸,是上面那张上透过纸张字的痕迹。” 柳下溪说完,邹清荷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以陈虹的个性一定会报复我们的。你要小心,如果学校流传出有关我们的谣言,你一定不要承认。校方要核实真相必定会找我大哥了解你的情况。这件事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我已经跟大哥商量过了。不要害怕会被全校师生孤立,你要坚持完成学业。万一不行也就算了,你可以一边在大哥公司上班一边自修的。” “我……我不在乎!”邹清荷由着柳下溪握住他的手。“有事的话,黄随云与姚风他们会站在我这边的,我不会被人完全孤立。就算孤立了,我也不会后退。”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2 时间是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的黄昏。同一时间邹清荷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 柳家三男柳逐阳很忧郁。 心情就跟这冬日的黄昏一样惨白的灰暗。 耷拉着脸,秀气的五官一扫平日飘然的优雅显得很没精神。取下眼镜可以清楚地看到被手指揉过的睫毛皱在了一起。 他身穿快到膝部华丽的墨绿色镶白色貂毛的皮草大衣,宽宽的腰带勾勒着他的腰部线条,脚上是一双快到膝部的长统黑色皮靴。 勾着头的他,脚步是缓慢沉重的。一边走一步停半步,一边看着自己的脚尖。 “哎”在叹息数声后,他突然停下脚步,站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路上的行人,那眼神仿佛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似的陌生。 一向认为潇洒的人生就是吃喝玩乐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叹息、为了什么事忧郁、为了什么事烦恼呢? 当然是大事儿。 不是大事儿怎么可能触动得他那根绝对不细的神经让他陷进了多愁善感里。 昔时的皇城今日的国都。 没人不知道。 反贪倡廉的大旗在北京城的上空红艳艳地飘着哩。 他那引以为傲的社交小圈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北风狂扫着,已经空空如也了。那些个朋友落网的落网、落马的落马、落跑的落跑,剩下的他寂寞啊。 当然,缘起缘落就这点破事儿还不能让他深深的失落。这个小圈子迟早会被重新填满的,去了旧贵们自然会有新的新贵们来代替他们。 柳逐阳与他家里的那几位脚踏实地的兄弟们不同,他擅长的是投机取巧,在外面的世界他向来是混得很开。从小他就会察言观色,是一个有自己小算盘的孩子。他结交的朋友都是些有背景有身份的二世祖。他会玩会闹会喝,而且他的嘴很紧。 朋友多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有些时候花销大,麻烦多,钱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在半年前柳逐阳还是一个挥金如土的人。他的灰色收多啊,不怕花一些小钱。 仅仅半年不到,他的钱柜子只剩下空壳子了。朋友落跑要路费是不是?朋友落马要还亏空的帐目是不是?朋友落网要钱疏通是不是?朋友的交情不能假心假意嘛,不能在对方掉到土坑里弄脏了脸就翻脸不认人了,那是混帐们才做的事。中国的官场哪能说得好,今天倒下有可能后天翻身跳起来。这关键的时刻就是验证人心人性的时候。 这段时间柳逐阳是得了一个讲义气的虚名儿。 可他的家底也空了。 酒吧的生意当然也比不得以前了,不亏已经是很好的现象。 想获得暴利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做了件傻事儿。 南来北往的他出资让人倒卖烟酒,这确实是有暴利的买卖。尝了一次甜头就忍不住做大它。可是,烟草是受到国家管制的,倒卖它一旦被烟草局查获除了没收罚款还要受行政处罚的。换成以前找人批张条就行了事,现在却成了大事儿。 可现在……门都没有。风头浪尖的谁会傻到触这个霉头? 没错!柳逐阳的烟草被查获了没收了,中间人把他给供出来了。幸好他人面还算广,有朋友悄悄地透露给他这个坏消息,让他想法子找人解决。 求老爸?肯定会大义灭亲,还会把他往死里打。 他是少年叛逆反出家门的人,没脸回家求人。 怎么办? “喂,别挡道!”一股大力把他推开了,有人推着大件的东西要过去,嫌他站在路上妨碍交通。发呆的他没有防备就跟风中的落叶似的从人行道倒退到车道上去了。 “哇塞。”几乎被飞驰而来的一辆吉普撞飞。摇摆着稳住身子,腿发软哩。 幸好刹车性能好!开着军用吉普的齐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手当然稳了,再稳也经不起行人突然横冲到车前的意外啊。 今天的齐宁心情非常不好。 换成任何人处在他目前的位置都必定是开心的,只能说齐宁是怪胎,是不知足的人。 他升职了,由上尉一名升到少校了。今年才二十五岁半,这官升得比同期同年快多了,当然,他的军功比别人也多些。军阶上升职位也产生了变化,他调到首都国防部门,一份成天坐在室内的工作跟蹲衙门似的不自由。这不是他想要的工作,他心里极不舒服啊。 春节眼看近了,他自由的日子没几天了,家里逼着他结婚呐。对努力往上爬的军人来说,结了婚的男人才算成人……什么鬼规矩……。 若换是以前结不结婚对他并没有影响。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满足空洞洞的婚姻形式。他想要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没有甜蜜的爱情构成的家园有什么意思。面对着看了几年温文严肃的女友,他产生不了激情,没有想把她揽进怀里的念头。他烦啊,优秀的他居然在感情上如此的干枯连那个柳下溪也比不上。开辆车出来也会遇到朝车头撞来的傻瓜瞎子……那火气从脚底升到脑门子上。 停下车后,他砰地打开车门,破口就骂。国骂与粗口跟机关枪扫射与他那张颇为斯文的脸极不相符。齐宁一直是假斯文的人,连那副眼镜也是假相来的,他一点也不近视。 可是,他骂的人是柳家三男。心情不好忧郁着烦心着的柳家三男柳逐阳。 柳逐阳当然不会没品到与人在街头来一泼妇骂街的现场直播版。 所以他动手。 别看他身材在北方男人中不起眼,可他的拳头也是姓柳的,很硬。虽然小时候有段时间身体不大健康,却比健康的人更爱惹事生非。他甚至比规矩做人的柳下溪更会打架。打架是靠机敏靠熟能生巧的实战,有时候弱的一方也能战胜强者的。 齐宁的身手没话说的强。可他没料到对方突然出手,而且他自己的位置站得非常不好。他的身子刚从车内出了一半,腹部就结结实实地承受了柳逐阳的一拳,很痛。 身为军人在街头闹事会记过的,骂人可以打架就不行。 齐宁左手拦住了柳逐阳接着来的一脚,右手抓住了柳逐阳的胳膊把他往车上一带。迅速的还没等柳逐阳反应过来,车门一关好车立即开动了。 “喂,你做什么!居然敢绑架我,不想活了。”柳逐阳口气很横,他在一般人的眼里形象不算好。“冷淡傲慢又心胸狭窄”他家的六弟总是这样子来形容他。 齐宁的口气比他更横:“喂个屁。敢打老子!你吃了豹子胆啊。” 看得出是军车,柳逐阳叹了一口气:“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齐宁找了一家驾校的训练场地,就着半明不暗的灯光,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打起架来。 在专家级别打架高手齐宁的眼里,柳逐阳完全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一分钟,架打完了。 这场架打得一点儿悬念也没有。 起因与结束同样地莫名其妙。 齐宁完胜,柳逐阳完败。 干完架的齐宁神清气爽,不烦了,心情极好。以他的话来说:大热天喝了冰啤酒。 柳逐阳被打成了一个猪头……没脸见人。 可烦心的事并没有解决啊。只能是烦上加烦了。 “喂,我送你。”看着按住下腹躺在地上的柳逐阳,漂亮地五官华丽的衣服全部成了…呵呵…嗯嗯,很搞笑。齐宁那跟牙膏差不多的良心挤了一点点出来,决定好心地送他回家。 他的笑脸太可恶了!柳逐阳气急攻心地咳嗽起来,整个人就象是肠子被绞着了非常难受。 男人在打架上输人是很难看。 柳逐阳几乎没输过的经历让他误以为自己很强。当然这个记录是含有很足的水份,他没能记住以前每次出去打架都是一大群人,大家总不自觉地罩着他这一真实的事实。 被齐宁强行拖上车(跟抗着一袋大米似的)很伤男人的自尊。 “住哪儿?” 柳逐阳拒绝回答。 跟这个人“势不两立”! 齐宁认为他太娇气,一个大男人居然受不了几拳。不能打就不要动不动挥拳逞狠嘛。若不是自己存着心让他,真的动手几拳就能打死他。连他的肋骨也没动……外表虽然很惨,实际上没有大碍的,擦点药油睡上几天就好了。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呗,谁叫他想自杀不擦亮眼睛居然冲着他齐宁的车来做傻事。 柳逐阳拒绝开口说话,齐宁也不能真把他弃在大街上。这个人虽然身手弱脾气不好,却也算是条汉子,至少打痛了也不会叫着求饶,眼睛湿湿的也不吭上一声。 抗着他去了自己的还没住上两天的单间狗窝。 军方管制的地方平常人想进来还不容易呢。 “喂,没死吧。”把他往地板上一丢,顺便用脚尖踢了踢。 这屋子还没有家具连床也没有,药油也是刚刚顺路买的。他好心地蹲下身来用推推柳逐阳的肩膀:“喂,没伤得这么惨吧,难道要我给你擦药不成?” 柳逐阳不是装死,他只不过在保护着自己的同时蓄积全身力量等待着最佳的致命一击。他等的就是这一下!挺腰翻转踢腿一气呵成。齐宁肩膀受了一腿,人翻在地上一边大喊:“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柳逐阳扑上去压在他身上没头没脑一阵拳打脚踢。 “哼!敢惹我!”打累了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口气还是很硬。 齐宁大笑起来,吐出了一口牙血含糊道:“就一地痞流氓的无赖。” 柳逐阳站起来故作潇洒地弹弹身上的灰尘,冷冷的眼刀子扫射了一下齐宁,冷哼了一声,昂着头开门出去了。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3 柳下溪起床的时候清荷已经上学去了。 早餐是小米粥加馒头,摆在桌子上已经冷了,看了看客厅挂的钟上午十点多,睡得沉连清荷起床也没醒来。 虽然明天才是元旦柳下溪今天就已经放假了。不是正常放假,是他借调到城西分局协助调查陈旰被杀一案到昨天刚好十天……范明青给他放了假。他们昨天把这些天收集整理好的证据与资料送到检察院等待案子排期审理。本来昨晚老范提议全组的人马出外面聚聚餐,柳下溪拒绝了,借口太累。 元月二号柳下溪就要回市公安局的资料室上班。 这十天用脑量……柳下溪扶着很沉重的头,坐在餐桌上等着馒头重新蒸热,目光落到挂在墙上的黑板上。这才看到清荷在黑板上留言了:柳大哥,今天学校有元旦迎新晚会,今晚我不会回家。 元旦晚会啊……突然觉得清荷拥有一片没有自己参与的天空。嗯,有点寂寞。 “小邹!邹清荷!”好大的嗓门!好多人侧目看他们,有点丢脸。邹清荷不回头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姜远华。 跑着小碎步喘着粗气姜远华一下子跳到他前面:“你好难找哦。” “不会啊。”邹清荷展开阳光般的笑脸。“我们不同系嘛,有时会错开。” “选修课我们要不要选一样的?” “好啊。” “喂,哥们。别说做兄弟的不关照你。”姜远华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边:“今天的迎新晚会你没有女伴吧。我可没忘了你,你们经济系的美女我替你张罗了一位,特不错一女孩子,是我老乡,是你学姐啦。走啦,一起吃中饭我介绍你们认识。”姜远华总是行动快过语言的,拖着邹清荷就走。 这个,很为难啦。室友已经替他打好饭了,他一向是在宿舍吃中饭的。而且晚会的女伴与同班的女同学陆慕芳约好了。“姜远华。 晚会我已经约了女孩子。学姐怎么会参加我们新生的迎新晚会啊?” “推掉推掉!她是学会生的,有份主持节目。”姜远华螃蟹般拖着邹清荷不放。 邹清荷不高兴地加重了声音:“姜远华同学!”在同年龄人中邹清荷严肃的声音也有一股迫人的压力。 姜远华料不到他真的生气了,停下步子:“求你啦。”双手合掌:“都怪我,我对她夸口说你如何如何的好,她对你很好奇想要认识你。只认识一下下啦。我向学长打听过了,晚会又没有限定一男一女才可以进去。” “喂喂。”这算什么事儿。邹清荷不怕别人对他呈勇斗狠,却看不得别人对他示弱求助。  “我难得求你呢,是哥们就不要推辞。去吧去吧。多认识一下女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姜远华继续软语相求。 邹清荷垂下头来:“喂,姜远华你是不是自己喜欢对方?” 姜远华脸一红,眼睛四处溜溜转:“才不是呢,我喜欢的是她宿舍的曹慈儿学姐。谁会喜欢那只男人婆。” “男人婆?”邹清荷旁边突然多了女孩子的声音。 “姓姜的,你说谁是男人婆?”姜远华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直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短发女孩子。 好一个咄咄逼人的女孩! 大约有一米五六的样子,齐耳的短衬得圆脸很有精神。脸色浅黄有些雀斑不均匀地分布着。鼻梁有点塌显得鼻头象蒜头,嘴是菱形的。说话时瞪着圆圆的眼那可爱的五官立即生动有趣地跳跃起来。 邹清荷看不出她的年龄。 女孩伸出手来:“邹清荷,久仰大名。我是罗静。” “你好。”第一次握年轻少女的手,哇,好软……果然是柔若无骨。 “不要听小姜胡说。我是大二的学姐哦。元旦晚会是属于我们学生欢乐的夜晚,它举办的宗旨是让全校的学生们有交流娱乐的机会。它决不是负担。虽然它可以给男女同学制造暧昧的契机,把不把握这个契机,个人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力。”带起笑来她的睫毛扑闪扑闪地跳动。 看着她走远了。邹清荷点头对姜远华道:“学姐很不错。” “怎么样?她没有男朋友,想追她今晚是好机会。”姜远华努力地进行推销。 邹清荷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欣赏!我这是欣赏她。懂不懂啊你!天底下的好女孩多得很,难不成都要去追?幼稚!” “你才幼稚!”他是好心也。好心被雷劈弄得里外都不是人。 “怎么才来?饭菜都冷了。”陈佳俊从自己的被子里伸出头来,今天下午他没课。吃完中饭就上床养精蓄锐了。他跟女朋友打算在外面约会。他的女朋友是以前的高中同学,考上北京的某所卫生专科学校。两人恩爱得很,让老丁很眼红。邹清荷也见过,是一位漂亮的美女很有气质的。 “老大跟老丁呢?” “买衣服去了。说是今晚要大变身。两只饥饿的色狼。”姚风笑着放下手里的书,今晚他有表演节目哦。拿手的玩魔术,被他们系里的人知道了他的特长,临时强制他加入。 黄随云打着呵欠挪开屁股让姜远华坐,懒洋洋道:“我没兴趣参加,无聊死了。” 姜远华撇撇嘴:“连自己的哥们有节目都不捧场。没人性。”姚风他们考古系的人少与历史系的一起举办晚会。 “小猴子,这你就不懂了,他是在耍酷。”陈佳俊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件外套。 “去,大老爷们的有必要装模作样么?”姜远华看不惯这只孔雀男。 “个性!这是个性。”姚风拿书敲他的头。 只会欺负他!姜远华嘟起了嘴还是清荷好些:“清荷你下午还有课吗?” “有三节。大家都没心情上课了,一直在议论呢。”班上的同学……平时见他们都是冷冷清清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想不到身上也是流着沸腾的热血呢。 “我们班也是。”姜远华高兴道,恨不得晚会马上开始。 “果然是新生,瞧那猴急的模样。”陈佳俊嘲笑他。 “你不也是新生!”姜远华翻白眼很不服气,凭什么呢,一副少年老成教训人的口气。 今晚柳下溪有安排与清荷过两人世界的节目。 他几天前就已经跟三哥预订了“蓝色火焰”包间。可是,缺少了邹清荷,他的安排毫无意义了。 “蓝色火焰”今晚人多。柳逐阳特别聘请了一个流行乐队表演。 “你的脸是怎么了?”柳下溪踏进了“蓝色火焰”挤进吧台,便看到三哥那张缤纷的脸。 “打架了。” “是谁?”柳下溪低声怒道。到底是亲兄弟,怎能睁眼看着自己的亲哥被人揍? “一个傻b。”柳逐阳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要不是人手不够,他才不想丢这个脸。想为他出头的人多着啦。可是真正要紧的事还压着没人能帮上忙。“你不是白天说取消么?怎么来了?” “一个新来北京工作的朋友要我请他喝酒。”还不就是那个厚脸皮的齐宁说他调到北京工作,硬要柳下溪请他喝酒,还给柳下溪扣上一个地头蛇的名号……。 “不管你的小朋友了?”柳逐阳一边准备着小食一边问。 “他在学校参加晚会。”大哥大响了:“啊,齐宁,你到哪儿了?啊。门口?直接进来,我坐在吧台这边。” 三分钟会后,齐宁与柳逐阳互指对方的脸笑了起来。 “你哥?!” “你朋友?!” 元旦迎新舞会。是一个让新生们热血沸腾的名词。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菜鸟们急着证明自己摆脱了高中时代的青涩,迎接这专为他们举办的华宴。 刚吃完晚饭就忙着洗澡换衣服。平时大而化之的男孩们也在精心地梳理着仪容,姚风拿着陈佳俊的男用香水对着室友们喷了一个满头满脸。 与室友们分开独自前往女生宿舍,邹清荷有些胆怯。 “约会女孩子。”这个想法让他感觉得很不自在。 幸好,班上有其他男生集在女生宿舍下面了。 “你们是去食堂参加游戏还是看节目表演?”有人问。 “笨!约了女生当然是直接参加舞会。舞会多好啊,五彩的灯光转啊转,光色暗暗的。呵呵,可以光明正大地搂着女生的纤腰,要多暖昧就有多暧昧。听前辈们在这晚会上说找女朋友成功机率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大。只要她答应跟你一起出席晚会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了。在晚会中你要乘机约她去颐和园……或者看电影,只要她答应跟你校外约会……嘿嘿,这事就成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女生的衣服厚了点,摸到的不是腰。” 男生们别有用心地笑了起来。 不知是谁领头吹起口哨来。女孩们出来了,好漂亮! 化了淡彩的陆慕芳,那张有点平凡的脸突然精致起来……艳红的大领毛线衣衬托着她奔放似大丽花,一见邹清荷她羞怯地垂下了眼睑。 于穗把她推到邹清荷面前:“邹清荷同学今晚把陆慕芳交给你了,把男人的绅士风度拿出来。” 绅士风度?嗨,怎样才是男人的绅士风度啊? 走到礼堂门口,几个女学生偷偷在笑一边小小声道:“真的有发玫瑰花的。”于穗推了邹清荷一把:“你怎么这么木讷!去领了一朵送给陆慕芳啊。” 邹清荷挤了进去,想不到发玫瑰花是罗静。 “嗨,学姐。” 罗静笑了起来:“送一朵特别漂亮的给。” 这玫瑰长得跟月月红一样嘛。邹清荷有点不以为然,这东西真的能代替爱情么?在老家到处都有月季花,野生的比这玫瑰还多了花粉香味。 看到陆慕芳接着玫瑰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面孔泛红了。 邹清荷突然醒悟: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让人误会了? 进了礼堂。好漂亮啊,花花绿绿的装饰把礼堂弄得很唯美。 灯光暗了下来,悠扬的旋律响了起来。 舞台空着,看来大家都不好意思上去。 渐渐地跳舞的人多了起来,惹来掌声阵阵。 不会跳舞的邹清荷起先与同班同学在一起热烈地看着。 邹清荷突然失去了兴趣把椅子移动角落里。最初的新奇感过去后只觉得这份热闹跟自己没有关系。红男绿女,鲜活的跳跃着的生命都不过是匆匆的过客吧。 刚跳完舞的罗静把椅子移到他旁边:“怎么不跳?” “不会。”音乐很吵,不大声说话听不到彼此在说些什么。 陆慕芳拿着两瓶汽水走过来看到罗静有些意外。飞快收回目光轻轻地对邹清荷道:“要不要喝汽水?” 声音太小听不清,但看她样子就明白她的意思。 “谢谢。”清荷接过来后把汽水递给了罗静。 “笨蛋!”罗静站起来,没有接汽水。伏在清荷的耳边低语:“你女朋友会吃醋的。” “女朋友?”哪来的女朋友啊。 “喂,你单独约人家女孩子参加晚会,就是这个……暗示啦。”罗静挤眉弄眼。看着邹清荷完全不能领会,按着他的肩摇头:“笨蛋!连女孩子都照顾不好。” 陆慕芳看了邹清荷一眼,接受了别的男同学跳舞的邀约,笨拙地滑进了舞动的人群里。 邹清荷站了起来,心里有些烦燥:“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了。” 罗静张大了嘴:莫非她做了坏事?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邹清荷握住了光秃秃的树枝,喃喃道:“看不出有生命的痕迹。”一松手,树枝弹性地摆动起来。 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五分。不知哪里放了烟火冲入半空闪耀着五彩的花环。 口袋里的call机响了。 是柳大哥的号码。 眼圈突然一热,邹清荷明白了自己今晚到底在烦燥些什么:这里没有柳大哥啊。 他突然狂奔起来。 在空寂的校门口,他看到了柳大哥静静地站着。 不知怎么的有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扑进了柳大哥的怀里。 “我想离近你些,一起迎接新年。”柳大哥拥住了他。 “我们回家吧。”邹清荷挂着泪珠的脸展开了笑容。“等过农历新年的时候要买烟花放哦。” “嗯。”柳下溪笑了。 “喂,你们要不要上车!”大电灯泡齐宁不耐烦地按着车喇叭,这两个人公开地搂搂抱抱也要注意影响嘛。 “齐哥?”啊,真不好意思。 “他自愿做免费司机。”其实是要来他们家蹭吃蹭喝。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4 齐宁斜着眼睛努力地不去看走在他前面的柳下溪与邹清荷。绝对他是不多心或者想象力过于丰富,他可以肯定放在柳下溪大口袋里的两只手是紧紧握在一起的。邹清荷的手有他自己的口袋可以装嘛……哎,恋爱中的人特别怪。 今早的早餐是柳下溪从外面买回来的……邹清荷起床起得迟,迎上齐宁的目光后他勾下头清楚地看得到嫣红了的耳朵……脖子上隐约可见的吻痕……看来他们昨晚有一个激情的夜晚。 让人嫉妒啊。 齐宁在北京的朋友不多,可以去的地方也不多。其实啊,当别人的电灯泡也不好受。 “柳大哥,你看你看。灯笼很漂亮……” “哦,是不错。你看,那边还有更好看的。” 这种没营养的对话钻进他的耳朵里……后悔死了,跟着他们一起出来逛街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还不如找一个地方练练身手。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他想起了柳家那个死撑着不肯认输的三男。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跳到车道上来。昨晚在酒吧见到他后,虽然两个人没有交谈几句,斜视着的眼神分明都在密切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好随时给予对方致命的打击。 “肯定他有什么事在烦心,连自己的兄弟都不说!柳下溪也过份了些,对自己哥哥的事漠不关心,一心只会讨好自己的小情人。没药救的男人,鄙视他!” 天还早,酒吧还没有到营业的时候,不知道他在哪里鬼混。 柳下溪是体贴的好情人,在齐宁眼里体贴得过了份。一个小时前才从麦当劳出来啊……你看你们看邹清荷手里又拿满了小吃,还两只手都拿满了。能吃得下么? “喂,柳下溪。”不想跟他们继续逛街的齐宁叫住了变傻了的柳下溪。 “哦,什么事?”看柳下溪的样子八成把跟在他们身后的齐宁给遗忘了。 “你哥哥是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事?” “我哥?哪一个?”柳下溪的哥哥很多。 “开酒吧的。” 柳下溪微眯着眼睛脸迅速沉下来:“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为什么打我哥?” “我才冤!”齐宁把前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这里面加了主观色彩的东西,把自己稍稍美化了些把对方描述得恶劣了点。 柳下溪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来:“你说得没错。他当然不可能是自己跑到车道上……看来他的确有事瞒着人。”会是什么事呢? “去找他问清楚啊,看能不能帮上忙。”邹清荷焦急起来,虽然跟柳逐阳不算很熟,可他是柳大哥的三哥(邹清荷已经把柳大哥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我三哥……他的脾气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情。”柳下溪沉吟了一小会:“去他住的地方找他吧。现在这个时候,估计他还在睡懒觉。” 柳逐阳的住处就在柳下溪居住的小区里与他家只隔了一幢,也是在顶层的套间。 “住这么近?”邹清荷很吃惊,想不到他们兄弟俩居然没有来往。 “都是大哥送的。”做大哥的不可能对弟弟们厚此薄彼,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居然没有在小区里相遇过。”邹清荷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白天睡觉,夜晚才出来活动。时间跟我们错开了。”若想在三哥身上寻找普通意义上的兄弟情……呵呵,不好意思会让你失望的。三哥从小就不喜欢自家兄弟围在身边,他才不是不合群更不是孤僻内向。单纯地讨厌与自家兄弟走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年幼时的柳下溪不明白,他长大以后从心理学角度来分析,明白了:是自卑造成的。柳家的男孩子一直以来比同龄人来得高大壮实,来得有男子汉气慨。偏偏柳家只有柳逐阳这个异类一点也不像柳家的人,比他小几岁的幼弟也很快超过他的身高。又嫉又恨的情绪一直如熊熊火焰般燃烧着他的少年时代。 这种事换成别人才不会在乎,依旧会快快乐乐地活得很愉快。可柳逐阳那狭窄的胸襟……门铃按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 哇塞!穿得好清凉的女人……身上随便挂着雪绸的男式睡衣,雪白的锁骨上面有桃花朵朵似的吻痕。 艳丽的女郎,有着丰满的身材哩。 “你们找谁?”女郎不满地瞪着他们。 “柳逐阳。” 套间的格局与柳下溪的家不一样,这套不是复式房。接近二百平方米的空间分隔成三房两厅,客厅很大。 开着门的卧室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小丽,给我端杯水来。” “三哥!”柳下溪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直摇头。女人的衣服……甚至内衣……随便地出现在本该待客的沙发上。啊……听大哥说过三哥在男女关系上很乱,果然是真的。 “清荷别给他收拾!”拉住了爱卫生又勤快的清荷。 裸着上半身的柳逐阳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卧室的门口,昨晚喝酒过量,头到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有事啊。”口气很不客气,这三名不速之客难道不知道他们不受欢迎么? 齐宁很不满,妈的。他齐宁大好男儿一名,有能力有担当有前途有样貌。比起眼前这位长相娘娘、打架不行只会玩阴的无赖男好上数倍不止吧。瞧瞧,瘦巴巴的胸连腹肌也没成块状,手臂光滑滑可以照出人的影子来,胡子也长不出几根来,居然会有女人!看得出他们睡过一张床办过事了。他齐宁却还是童子鸡一名!当然,他志不在此。虽说也跟他那位连牵牵小手也显得神圣不可侵犯的女友有关。 从小受到父母严格的教育:对爱侣要忠贞,是男子汉就不能让女人哭。当然,他们家是母亲当家,父亲得了妻管严的重病。这种环境下的培育出来的齐宁想都没想过在婚前乱来。 他看不惯柳逐阳的行为,他很不满这只没节操的牲口。“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爽啊,你滚蛋吧。”柳逐阳总算把眼睛成功地撑开了。只穿了条睡裤有点凉,打了一个冷噤伸了一个懒腰再打了一个呵欠。 他的女伴给他披了件袍子。 他走到客厅把沙发上的东西全拂到地上,坐下:“说吧,什么事。” 齐宁一脚把他翘起的二郎脚踢掉:“坐好。” “你有病!”柳逐阳气得不行,扑上去就要干架。幸好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柳下溪:“三哥!”拉开他们:“今天是为了你的事而来。” 柳逐阳一怔,难道柳下溪神通广大知道了自己香烟被没收的事情?“小丽,你回去吧。”这事莫非小六有办法? 女郎虽然不乐意离开,却很懂事换好衣服就走了。 邹清荷考查完柳家三男那无法使用的厨房后回到客厅就看到齐宁与柳逐阳活脱脱一对斗鸡的模样。“他们这是怎么了?”齐哥的脾气不错啊,怎么会突然生气了呢? “谁知道。”看来这两人犯冲。 原来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柳逐阳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烟草被扣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收了的东西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你也别想。现在要做的是找人把你的名字消除掉,把这件事情至此结束,不要被人再追查了。 ”齐宁瞧不起地看着柳家三男,果然是不务正业只会挖社会主义墙脚的蛀虫。 说良心话,柳下溪也不愿意在这种事上浪费脑力。三哥这个人……哎,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讲他。 “这件事我来做吧。”齐宁的话让柳家兄弟很意外。“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投机的事,不然啊,迟早会摔得很惨。” 柳逐阳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怀疑地望着齐宁:“你……真会帮我?”似乎……看出来这个人很有办法……“我跟你弟是朋友,帮一下忙没什么。”活见鬼了,他帮忙这姓柳的就应该谢天谢地,怎么敢怀疑他一番好心! “有什么条件?”怎么想这个名叫齐宁的家伙都不是心眼儿好的人。不然他们怎么会打了一架……无条件帮忙?才怪,鬼才信他! 齐宁眼珠一转:“那好吧,以后我去你酒吧喝酒全部免费怎么样?”其实他完全本着一颗善良的好心想帮忙并没有想要得到好处。 可是,既然柳逐阳要让他提条件……不要白不要是不是。呵呵,除了柳下溪那边现在又多了一个地方蹭吃蹭喝了。 柳逐阳气得鼻孔生烟。可是,现在首要解决燃眉之急。以后的事……哼,以后走着瞧。 “好啊。” “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我怕你以后反口,立字为据吧。”上过他一次小当的齐宁也是只成了精的公狐狸。 “好啊。立字为据!”自信心爆满的柳家三男与喜欢玩诡计耍花样的齐宁首次立下两人的第一份字据。俗话说得好:有一必有二……“他们这个样子有点像签卖身契。”邹清荷小声地对柳下溪说道。 柳下溪好笑地摇着头,三哥也需要受些教训了。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5 过完元旦就是新的一年了。休息日过后的星期一特别有精神呢。 邹清荷进校门时特别地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北方的冬天是干燥的,若不是擦了面霜只怕皮肤会裂开。 今天到学校迟了些没有回宿舍直接去了教室。 带着灿烂笑容的他跟往日一样见到任何一位同学道一声:“早。” 可是今天真怪!居然被冷冷地无视了。本来小声在谈着话的同班们一见他活见鬼似的扭转过头装模作样地抚摸着他们的书本。 “走开!娼妇,你挡道了。”他后面有人推了他一下。没有防备的他若不是有课桌挡着说不定会摔跤。 邹清荷生气了“你干什么?”回头一看是同班的俞志高,以前关系还可以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去。男娼,堂堂的一流大学怎么就有你这种出卖自己肉体灵魂的垃圾在。跟你同一班真丢脸,别对外面说是94届经济系的。” “你胡说些什么?”邹清荷气得全身发抖,怎么能随口污蔑人啊? “出来卖还怕人说啊。”俞志高满脸的嘲笑。 邹清荷一拳击在他鼻梁上,鼻血飞溅。 当男人用拳头维护自己的尊严时很容易便丧失了自己的立场。 若不是于穗突然插在他们中间,这两个人肯定会打起来。“你们想被学校记过啊。”她压低嗓门狠狠地踩了他们一脚。“俞志高,你有点常识好不好,真相不明就开始传播诽谤他人的言语。你就这么低能地自愿做了传声筒啊。还有你,邹清荷。在系院的墙报上有一份关于你的文章还贴了相片出来。你自己去看看吧,不是真的就去找辅导员澄清一下。” 邹清荷撒腿就往外跑,在走廊差点跟抱着讲义的甘讲师相撞。 “邹清荷上课了你去那里?给我回来!”这位姓甘的讲师是本校的博士生留校任教的,年纪不大二十七八左右,学究气息感染得不重,能站在学生的立场思考很受新生的喜爱。 “我……” “上完课再说!”甘讲师沉下脸来。居然敢当着他的面逃学,胆子不小啊。 沿袭着从小形成的习惯对老师们有十二分的崇敬之心,邹清荷乖乖地走回了教室。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邹清荷跟离弦的箭“咻”地一下子不见了。 “邹清荷怎么了?”甘讲师好奇地问。 全班所有成员静默。 邹清荷站在墙报面前,气得全身发抖。 在喜迎元旦的花边新闻里大大的夸张的一个标题:“新时代大学生堕落的价值观――出卖肉体的少年。”虽然没有点名道姓,通篇胡说八道的……可是,有相片为证所有的胡说变得有根有据了。相片是迎新晚会那天自己在校门口扑进柳大哥怀里的一组三张。那是晚上,相片不怎么清晰,却还是清楚地认得出是他邹清荷。也就是说,拍照的人是马路对面,对准了刚从校园里跑出来的他,柳大哥摄入相片的只是背影……。 邹清荷揭下了相片,放进口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停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 仔细地回想当时的情节……当时的他眼里只有柳大哥的存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上面说的是真的吗?”背后传来了声音。 邹清荷回过头来看到了罗静。 他摇头:“那是我表哥来学校找我。” 看着他愤怒的眼神,罗静选择了信任他:“谣言止于智者。中午休息的时候,你在这里等我。我陪你去找辅导员澄清真相。”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要被这种事打倒。写文章的人可能是宣传部的,很容易查到的。” “学姐。谢谢你。”邹清荷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于穗与陆慕芳站在教学大楼边等他:“我们相信你。” 进了教室,窃窃私语随着他的出现而消声。 班上的男同学自动地与他隔离了,那躲避的眼神仿佛当他是会传染的能致人性命的细菌。 而女同学们刚好相反,是一种天然的母性的怜悯偷偷地窥视着他。 无论哪种目光都让邹清荷心灰意冷,哪怕是于穗她们的那句:“我们相信你。”也没能让他突然沉沦在冰窟里的心温暖起来。 柳承秉身为一个成功的有名望的房地产开发商,他非常忙碌。时间等于金钱在他身上有完美的注释。 他的成功归属于顺应了时代的宏观潮流吧。 身为柳某某的长孙或者柳某某的儿子,这个极具潜在价值的身份让他方方面面受惠不少。普通百姓无法真正看透几千年文化构造的中国官僚系统如何地影响着社会经济的小局部。身份这种无形资产,除了历史逆潮与翻天覆地最初时段不管用之外,在和平与发展时期发挥着巨大的空间魅力。 柳承秉很聪明。 他的聪明不是用在夸夸其谈、著书立说这些领域。 他的聪明用生物来比喻的话来形容只有“结网的蜘蛛”比较贴切。 他静静地小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天地。 他很有目光。 从他选的伴侣以及他选的终身职业都是成功的没有风险的。 他在大二就休学经商了,他更注重实践经验与理论的结合。 他们柳家没有钱,但他老婆家有。 柳承秉从来没有主动动用过柳家男人们构造出来的权力网。 只要有这张权力网的存在,他就能受惠。他想标地就会有人暗示标码,他想进军新的城市就会有人主动出面帮他拉拢打通关节。 他姓柳,他注重家庭也优待家庭成员。 一心想他当兵的爷爷在后妈的求情下放他自由了。柳承秉比自己的弟妹们更加感激养大他们的后妈,他对柳下溪关心多过其他的弟妹。 柳下溪确实让他操心啊。 柳承秉目光长远,他深信权与钱并不是永恒的。商人经商能发财也能破产,权力网也容易被新突起的权力结构取待。只有个人的智慧与才能是真实伴随着自己的。 长子长孙的他爱操心,常为弟妹们担心啊。 柳下溪只喜欢男人……未来多了不确定的变数。加上他花钱很大方却不懂得赚钱,这让柳承秉苦恼。 现在柳下溪的感情稳定了,身为大哥的他替他高兴。邹清荷这个孩子很不错,他的专业也让柳承秉放心。观察了一段时间看得出这孩子聪慧真诚实在,个性柔中带刚。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把这孩子教好的话……将来自己得到好的助手也会让柳下溪的衣食住行不用操心。 柳承秉认为:成功的男人身后需要有安稳固定的家庭来支撑。家对人的作用力影响力就如同高楼大厦需要稳固的地基是相同的原理。 在接到邹清荷学校的电话后,柳承秉推迟排得满满的工作时间表。走进了北大经济系杨教授的办公室。 柳承秉走进来之前,面对着罗静的班主任杨教授,邹清荷一直很紧张。虽然有罗静陪在他旁边,虽然强行压抑着颤抖,他的手心在出汗。 “大学要求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德’放在了‘智’与‘体’的前面,立德也就是做人做事应有的态度与原则。冯铭同学,你在事实不明的情况下对邹清荷同学进行了人身攻击与言词的羞辱。严格说起来了已经侵犯了他人的名誉与权利,也触犯了……”杨教授的话还没说完,门被敲响了。 “进来。” 柳承秉温和地看着室内的四个人“杨教授,我是柳承秉。是邹清荷的大表哥。”他递上了自己的名片给杨教授,一边愉快地看着不停擦冷汗的罪魁祸首……那位大二的经济系的学生会宣传部的成员冯铭。 “承哥!”邹清荷把口袋里的相片拿给他。 “哦……拍得真不错。这个背影我没看错的话是我最小的弟弟。杨主任,您看校方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邹清荷不是单一的个人,他与我的公司签定了合同,我的公司支付他在学校所有的费用,这是有法律效力的。这位同学严重败坏了他的名誉也间接损害了本公司的人才投资计划。北大的校风一向是民主的开放的。我记得民主的也是有尺度的啊。大学的舞台不是应该专注发表学校师生的研究成果,以尽学术贡献的责任么?难不成发展到今天,这些所谓的才子们抢了娱乐小报记者们的饭碗,专门写一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用下三流的手段娱乐大众啊。胡说八道之风在北大盛行起来了?我还以为……” 看着柳大哥的大哥侃侃而谈,邹清荷突然想笑……一有机会就忍不住长篇大论的承哥是很可靠的人哦。 杨教授脸上出现一阵红一阵青的,自己班上的学生弄了这么一个乌龙事件出来,身为师长的他有点说不过去。 “你们先回去上课吧。我会让冯铭写检讨全校点名批评,公开向邹清荷同学道歉的。” “这样就行了?”柳承秉继续保持着微笑:“家长们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北大这样的名校。呵呵。”突然脸一沉,平空生起凌人的气势来:“难道我们的邹清荷来学校读书,为的就是给人这样糟蹋的啊。杨教授您护着自己的学生,本也无可厚非。您以为这件事抹过去对邹清荷以后的经历没影响?他将来是要经营企业的,商人的个人信誉非常重要,这种人身攻击会给他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你身为经济学家不会想不到吧?” 杨教授脸色一僵,他看得出柳承秉有心要把事情闹大。 “小邹你先上课去,这事我会替你讨一个交待。” 邹清荷得到柳承秉让他放心的微笑后离开了。 走到外面罗静拉了拉的他衣服,邹清荷回头看了一眼她,发觉她的脸色很难看:“学姐怎么了?” 罗静看了看一言不发走在前面的冯铭,低声对邹清荷道:“你是不是得罪了谁?冯铭跟我同班,这个人平时也就喜欢危言耸听,爱胡说八道。这次的事他也是被人摆了一道。我问过他了,相片和一封信……有人放在他床上的。冯铭也就性格有点无聊,做人有些飘浮,一时心血来潮把它登在了墙报上。学校不会把他开除吧?” 邹清荷没有答话,这话他也回答不了。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6 柳下溪已经从大哥那边听到了整件事。 他回到家邹清荷没有跟往常一样快乐地迎接他,也没有做晚饭。他伏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发着呆哩。 大手揉着他的头发:“我们出去吃吧。” “柳大哥,他们怎么可以信口雌黄啊。”邹清荷沮丧地把头搁在他肩上。 “傻孩子,流言蜚语本来就是长着九颗脑袋的蛇啊。我听大哥说,写文章的人被学校记大过了,我不赞成开除他,毕竟能上北大也不容易。他去你们班公开向你道歉以后,班上的同学还在误会你吗?” “反正跟同学的关系回不到以前了。他们不理我,我也不会主动理他们的!”邹清荷咬着唇倔强地孩子气地瞪着眼。 揽住他的肩,柳下溪摇头:“人与人打交道就好比是浪里淘沙。不可能与每位认识的人成为好友。也不可以期待每个人都能理解你认同你。人活着经历的匆忙岁月是有许多时机可以进行选择的。孔夫子说过:‘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你并不需要向别人一一辩解你是怎样的一个人。相处久了认识深了,值得尊重值得信赖的,并不是一时的流言就能改变你的人格魅力。” “啊?!”邹清荷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嗯!”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为自己的名誉而战!” 柳下溪看着挺直腰身的清荷笑了起来:“邹战士请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来进行你的战斗?” “查明真相!我要与冯学长详细谈一谈。” “改造他?折服他?”柳下溪斜眼上挑看着邹清荷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小公鸡似的。 “我才没有这么伟大想法。我觉得浮出水面的现象有内在的事实。对一位陌生的学弟做出人身攻击,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合常理嘛。 ” “嗯,没错,确实不合常理。到了期末这些大学生不挑灯夜读准备考试,却做这些没营养没内涵的事。” “柳大哥不是一直担心陈虹在弄鬼么?你觉得是不是他请人拍的照片?” 柳下溪把清荷放在茶几上的相片拿了起来看了看:“并不专业……从这个角度来看,拍照片的人是从学校斜对面的那家小食摊抓拍的。” 邹清荷眼睛一亮:“偷拍的人是出来买食物的人,可以询问这家小食摊的老板查找拍照的人。” “嗯,平时那么晚了小食摊是关门了的,可那天情况特殊,学校有晚会活动。我到你学校门口的时候有注意到小食摊还在营业。啊,对了。三哥就你的室友随时都可以去他那边上班。就要过春节了,他酒吧的小服务生要回老家正缺人手。” 人又精神后,邹清荷做晚饭了,要知道去外面吃大餐钱花得冤枉啊。 “清荷啊,大哥要给你布置作业。”吃饭的时候柳下溪突然想起了大哥对他说的一件事情来。 “承哥要给我布置作业?” “嗯。我大哥的想法……我也常常弄不懂。他说寒假将要到了,你有时间的话研究一下中国的股市。他会给你二万块,让你自己选股买卖股票。” “啊?!股票?二万块?”对邹清荷来说,这种东西对他的距离太远了。 “赚了就是你的,亏了算他的。他要看看你有没有驾御金钱的能力。当然,主要是考考你对证券股票市场的触觉以及对上市企业的行情、趋势的认识能力。” “可是。”这个不大好吧?二万块是笔很大数目的钱也。 “大哥认为,从买卖股票上可以清楚地看得出一个人才具有守成型才能还是具有开拓型的才能。大哥看好证券市场,有心参股证券公司。大哥很讨厌只会死背书的呆子。”柳下溪个人并不喜欢清荷涉足股市。学生嘛,在学习期间认真学习就好了。赚钱等走出社会的才开始不可以么?当然一直受大哥在金钱上支助的他也不好反驳大哥认定的事情。 邹清荷早晨时回宿舍去了,有些胆怯呢。如果室友们相信了传言用冷冰冰的眼神对准他怎么办?虽然可以肯定姚风与黄随云不会这样。但另外的三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幸好现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 不同宿舍的同学跟往常一样笑着跟他打招呼。有些紧崩的心放轻松了。 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赵智超那张青青紫紫的脸。邹清荷大吃了一惊,赵智超是除了方向感很差之外没有别的缺点,个性温和从来不会跟人起冲突啊。 “老大!你怎么了?” 赵智超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啊,没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从上床爬下来的黄随云横了他一眼:“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个傻瓜,昨天中午没有过来就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么。出了事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小猴子晚上过来报信我们还蒙在鼓里呢。傻瓜蛋!” 从端着漱口杯的姚风、陈佳俊与丁随显进来,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你们……”邹清荷眼睛有点湿呢。 “别看老丁个头大,打起架来完全不行。”姚风笑道。 几个人把宿舍门一关:“敢欺负咱们506的人。哼!当然就要承受点皮肉之苦。那姓冯的也蛮卑鄙的,居然带了一帮子人来应战。 本来我们打算以六个人欺负他一个的。想不到他约了十多个,要不是小猴子机灵假装有警察来了,我们会被打得更难看。” 看着邹清荷一脸的担心,姚风压低嗓门道:“你放心那姓冯的也不会向学校告状的,他又没输。我们是约好在校外干架的。” “你们让我说什么好呢。”柳下溪用力地一个一个拍他们的肩。 大伙儿咧嘴:“好痛,好痛。别拍了。” 邹清荷把姚风拉到一边:“你想打工的事已经搞定了,你随时可以去酒吧上班。” 姚风笑了:“我不会跟你说谢谢的。哥们。” “中午时陪我一起去找冯铭吧。” “找他?跟他道歉我才不要!” “不是,我要查清楚他为什么写这份东西。” “好。要不要多叫上几个人?” 邹清荷哭笑不得:“喂,我们是大学生,是斯文人,别老想着打群架。” 姚风挥挥拳头:“男人有时就得靠拳头维护自己的尊严。这是天生的血性。” 邹清荷无话可说了,若要跟姚风辩论……哎,那是吃饱饭没事做打嘴皮了仗。 邹清荷先找到了罗静。 只过了二十四小时,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神色有些恍惚。 “是你啊。有什么事?”她抚着自己的额头,一副不欢迎邹清荷出现的样子。 “我想找冯铭学长,问清楚他那件事。” 罗静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就不能至此结束么?他也受到了学校的处罚。奖学金泡汤了,也怎么辞退了学会生的职务。学历上也有了污点。昨天还被人打了,现在人医院躺着你还不满意啊。” “胡说!我们走的时候,他还生龙活虎的!”姚风大声说道。 罗静叹了一口气:“是姜远华认识的一个在社会上混的朋友打的,冯铭的肋骨被打断了几根。放过他吧,他已经受够了教训。” “这件事学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邹清荷淡淡道:“学姐为什么突然对我有兴趣想认识我?以前是不是从别人哪里听到了有关我的事?学姐才去刻意认识不同系的老乡姜远华,由他介绍我们认识。” 罗静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们宣传部一共有三个人。冯铭写文章、温如山的摄影与我的美工绘图。大约在二个月左右,我们三个人在外面吃饭,当时戴着校徽。旁边两个吃饭的人听到我们说话后,其中一个过来我们这边桌,他问我们认不认识经济系大一新生邹清荷。我们都说不认识。那个说太可惜了,他说他是临床心理医生,说你精神上有轻微的忧郁症,说你为了学费把自己卖给男人。 当时,我们虽然吃惊也没往心里去。老实说,陌生人以怎样的方式生存,我们并不在乎。后来,在食堂里听到姜远华跟他的同学提起你如何如何,再后来在图书馆听到女生议论你……你很有女人缘啊。温如山说要把你的假面揭下来,他跟冯铭计划着要写一篇精彩的社会言论。我跟他们说,万一那位医生说的不是真话怎么办?我认为要先认清你这个人,看看是不是真有这种事。我主动认识了姜远华……你很少在学校要见一面不容易,认识你以后我觉得医生在说假话,可惜我还没有机会说给他们两个人听。迎新晚会那天晚上,温如山先去校外准备我们几个人的宵夜。我很累,没有等他的宵夜先回去睡觉了。他们两个也没有跟我商量,匆忙就把文章写出来排在墙报上了。后来,我追问了他们,才知道温如山在准备宵夜的时候看到你跟你表哥在校门口。他本来就随身带着相机……温如山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俩个让冯铭背上了所有的责任。求你了,这件事就到些为止吧。”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跟你们胡说八道的医生……跟我表哥有摩擦。我表哥是警察。” “这样啊。”罗静没有焦距地看着远方。“对不起。”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7 终于放寒假了。 清荷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柳大哥上班去了,卧室里积满了雄性的味道儿。虽然没有第二个人在,清荷还是不自觉地脸红了。 开了窗,冷冷的空气涌进室内来。 清荷忙开了抽出被单被套换上新的。 寒假的开始也就是大扫除的日子到了。 嗯,还是有件让清荷烦恼的事……承哥给他布置的作业。 “呵呵。”邹清荷突然一个人傻笑起来,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自言自语道:“一步步来,做事不能浮燥更不能有畏惧之心。” 门铃响了。 会是谁呢? 门外站着看不出年龄的精悍的军人,有着柳家男子特有的浓眉大眼,甚至比柳大哥的五官更加突出,跟刀削过似的。 “有东西吃吗?饿死了。”大踏步进来,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把背包往茶几上一放,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了。 邹清荷眨眨眼看着他肩章上的一杠二星没有开口问话,看他的五官与身材不用问就是柳家的男人。回到厨房忙碌起来,不一会儿给他端来一大碗饺子。 “咸菜。有没有咸菜啊。”一口咬下一只,烫到舌条了,不由得张大嘴猛吹着气。邹清荷微笑起来,很怪的人呐。 狼吞虎咽地吃完饺子,这位穿着军装的男子这才认真地打量着邹清荷:“你是谁啊?”该怎么对人解释自己在这个家的身份?邹清荷为难了。“您是?” “我是柳下溪的四哥。本来是直接找我大哥的。大哥说大嫂带侄子去南边了,让我先过这边来,大哥去外地了,晚上才会回来。下午叔叔们也会过来。大哥让我给你带话:准备招待客人的食物。你是厨师啊?真年轻,饺子味道不错。你怎么住在下溪的家里?” 邹清荷不安起来,先前在屋顶上晒东西时好像隐约听到电话铃响过,等他下来电话早就安静了。 “有几个人来?”叔叔们?柳大哥有几位叔叔? “三个叔叔加上他们的勤务兵以及堂兄弟四个加上……晚上等老爷子过来。少不了十几个人吧。” “啊?!”好大一家子! “我的驻地最近,所以先到了。”柳家四男柳骁骏站起来身来:“我要洗一个澡,告诉我下溪的衣服在哪里。” “啊,我拿给你。” 在柳家四男去洗澡的时间里,柳下溪走进了自己的家。 “柳大哥。你请假了?” “嗯。”柳下溪看到茶几上的军用背包:“四哥先来了?” “是的,他跟柳大哥长得很相,一看就知道是兄弟。”想起那个人清荷不由得笑了起来。 柳下溪也淡淡地笑了笑:“若不是爷爷要过来,他们不会一起来北京的。爷爷就要退休了,部队提供给他退休居住的房子有三个城市让他选择:北京、上海、杭州。他要在北京过新年,可能会住在大哥家吧。本来是可以住在我爸(户籍上的父亲,实际上是柳下溪的三叔)那边的四合院,现在季佳在借住。除夕那天人会更多,婶婶啊,父母啊,嫂子们、姐姐们。你如果不想跟他们照面可以先去三哥那边住一段日子。三哥是被爷爷赶出家门的,爷爷是不会去他家的。” “这么多客人柳大哥忙不过来啊,我留在这儿帮你。晚上我去回宿舍睡就可以了,柳三哥那边可以让你四哥、还有堂兄弟们住啊。 你让爷爷住在这儿,叔叔们可以住你大哥家哦。” 柳下溪狠狠地抱了抱清荷:“你要做好心里准备,我打算跟爷爷说我们的事。这将是一场暴风雨。虽然可以一叶障目地瞒上一段时间,甚至有可能瞒上很久,我们可以继续虚假地活在自己小小的空间里。但是,我不想用这种轻慢的态度对待我们的感情。不管家人最终用怎样的心态对待我们的事情,我都不想隐瞒下去。你会支持我的吧?我需要你在背后给我支撑。” “当然。”邹清荷回抱着他,宽厚的胸膛的可以容纳住自己所有的不安吧。 没错,邹清荷是不安的,非常不安。将要面对一支精锐军队的柳家男人们……他这小小的平民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啊。 事到如今让他做回缩头乌龟也不可能。 “你们这是干什么?!”刚从浴室里出来穿着柳下溪的休闲服的柳骁骏愠怒道:“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像什么?” “四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邹清荷是大一的学生。是我的人。”柳下溪把邹清荷拉到身后,直直地望着自己的四哥。虽然他们兄弟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感情没有与大哥那么深厚,可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哥。 柳骁骏弓腿一脚朝柳下溪踢过去:“你疯了!在搞什么鬼!” 柳下溪没闪开,他不能把身后的清荷暴露在四哥脚下。腹部硬受这一脚很难受,他不由得弓下身来。 这个哥哥个性较为狂暴了点。 “柳大哥!”邹清荷焦急起来,跳出来护在柳下溪前面。怒视着柳骁骏:“你怎么可以不讲理,随便打人!” “走开!”柳骁骏手臂一挥,把他扒开:“柳下溪,你是鬼迷心窍了。我今天非得把你打醒。” “你这个人!把我的饺子还给我!”邹清荷气急败坏地乱嚷嚷。 “你这小鬼!”张牙舞爪的样子象极了一条护主的小笨狗。 柳下溪站稳了身子,柔声道:“清荷,你回房间去。四哥,你想打就打吧,我不会还手的。除非你真想打死我。” 柳骁骏突然跟泄气的皮球一样,很无力:“活见鬼。你怎么就有这种毛病啊。好好的过日子怎么就昏了头。” “我爱他。是我把他卷进了我的生活里。四哥,你爱过人么?” 大男人谈什么爱不爱的……真恶心!柳骁骏喜欢军校、军营的生活。长这么大的他还真没有机会爱上女性。男人比的是武技力量枪法,谁会跟娘们似的谈论各自的恋爱史啊?“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我看你怎么办。他老人家真的会把你往死里打。” “我自己会跟爷爷说。” “蠢猪!随便你爱怎么折腾,我懒得管你的事。我去三哥那边,等老爷子过来再通知我。听大哥讲,他住在附近。”柳骁骏老实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反正家里长辈多,还是让长辈们出面解决吧。他静下来一想……大哥肯定是知道的,三哥也一定知道,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自己对这个六弟平时关心得太少,光用拳头教训他也不对的。 拿走柳下溪挂着的外套他出门了。 翻开柳大哥的衣服,腹部看不出痕迹来:“怎么动不动就踢人啊。”邹清荷痛惜地给柳下溪揉揉。柳下溪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小笨蛋,给我拿药油来。” 柳承秉心神不宁,会议进行了一半他没听进几句话。 “柳下溪太不明智了。这种事何必硬碰硬?迂回不是更好?爷爷发起火来大家的日子都难过。就不能让邹清荷避开一下么?”他有些埋怨起六弟来。 这个在南宁举行的奠基仪式他并不是非得亲自来,不过是为了避开家族将来发生的战争而已,虽然对不起老六他们两个。 可是,就算他在也于事无补。 他在事先已经跟小妈通了一个电话,小妈比他冷静:“小溪就该自己承受他选择的路。这事说开了也好,藏着掖着总有一天会爆发的。老爷子现在身体硬朗,这事还承受得住。万一等他老了再被小溪气得脑溢血就不好了。” 小妈说话……有时很毒。 柳逐阳很烦。 当然不是烦柳下溪的事,他压根儿心思没朝那边转。 齐宁消失几天后,烟草的事被他给解决了。 可这牛皮糖粘上了他。 大前天晚上,齐宁外表斯文有礼走进了他的酒吧。好吧好吧,他柳逐阳不是小气的人,几斤廉价的白酒还是拿得出手的(幸好这个人品味不高,不喝洋酒)。柳逐阳其实有点后悔自己小心眼了……早知道就不要坏心眼地给他的白酒调上烈性的伏特加。哎,其结果就是齐宁醉倒在酒吧里。没办法,只得找了一辆面的想把他送回去。可是,有着森严制度的国防部宿舍进不了。这才明白倒霉了的柳逐阳只好把他带回自己的屋。 在路上还安安静静的,一到家这醉鬼开始呕吐了。 那一夜的折腾崩提多窝囊。 昨天他赖在家没走,催着柳逐阳叫外卖。 睡眠不好的柳逐阳那火气之大……结果两人又打了一架。一气之下回酒吧的柳逐阳晚上住在泡到的女伴家里去了。 等他今天清早回来,这姓齐的厚脸皮还在。看到他,柳逐阳的火气降不下来。 虽然跟玩魔术一样把家里弄得光鲜过人。可他自作主张地丢掉了柳逐阳一些东西(比如成打的保险套、a片a书等等),还出口教训他:“男人应该洁身自好,坏毛病要改正。”“这么随便对得起女孩么?”“你迟早会为现在的荒唐后悔的。” 他是谁呀?敢教训他柳逐阳?这只苍蝇男真烦人! 柳骁骏猛地按着门铃。他看到的是齐宁,来开门的他一只手拿着冰块敷脸哩。 “男人……”柳骁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进了屋就看到柳家三男,气喘吁吁地衣冠不整地满身青紫地躺在沙发上。 “我的妈呀!”一再被兄弟们给刺激的柳骁骏反身就走了。 “他谁呀,长得跟柳下溪很像,你兄弟啊?”齐宁莫名其妙地看着打开的门。 没有看清来人的柳逐阳有气无力道:“好像是柳骁骏……他怎么来北京了?喂,还不过来给我敷药!”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8 柳骁骏发觉自己没地方可去,把手插在外套里。嘿嘿,摸到好东西了,柳下溪的钱包在。翻开一看,还好,有点份量。他吹起口哨来,自家的兄弟帮他花一花也没所谓。懒得去想三哥六弟的事,这事他也想不过来。嗨,若只有老六这一出,他还可以理直气壮……现在连三哥也是这样,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事若只有单一现象很容易被铲平的,若是一个家出了两件……这苗子就不好铲了。 他眼珠一转,嘿,管不了这么多,难得来北京不如出去溜溜。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看着成堆的水果、蔬菜、肉类,他烦这种琐事。转头看着无精打采的清荷,有点心痛哩。平时的他出来大采购都是兴高采烈的,现在他的眉头都摺在一起了。 这孩子在担心吧。 柳下溪自己是豁出去了。清荷可能受到伤害……柳下溪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把清荷卷入风暴中心,他承受得起么? 不知情的家人们得知些事后……不赞成是一定的。 爷爷对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反应? 柳下溪私底下设想过多种可能。 狂怒是一定的。 柳下溪是了解自家的爷爷。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句话在战术上的常用到。 爷爷对自家的人要求远远高过别人家的孩子。火气直接发在自己身上,应该不会冲着清荷发火。爷爷发了火会打人吧……被打了,叔叔们反而会为自己求情……打得真狠的话,妈妈不会袖手旁观的,她亲生的只有自己一个,不会看着儿子被活生生的打死。妈妈已经允诺晚上一定到,有她在爷爷也不好随便发脾气……爷爷接下来会把自己关起来吧,只要咬紧牙关,这事挺过去后,属于自己的春天才是真正降临了。 爷爷最欣赏的就是真汉子。 “男人做任何事都要有担当。”这句话常常挂在爷爷口头上。 现在最要紧的是争取家里其他成员对清荷的好感。幸好,叔叔们比爷爷先到……爷爷少不得要在外面应酬一下。 好!攻防战就先从叔叔们下手。争取到他们的同情就好办了,这样子……反而把爷爷孤立起来。 大哥会出面保住清荷的。大哥已经交待过,等他到了才在爷爷面前说起这件事。 “柳大哥!”连声叫唤,才把反复想着细节的柳下溪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到现实面前。“你看还需要买些什么?”声音里是含着担扰的。 柳下溪笑了笑:“你看着办吧。” 邹清荷提不起劲来,热忱被打落在泥底里。 小门小户养大的邹清荷一想到要面对柳家众多的人……哎,忍不住要叹气啊。先不说他与柳大哥的关系是一种不好公开的事儿,可能会遭受到各种非议。“光是要做这么多人的饭菜,迎合他们的口味就是件艰难的事情,想着该买些什么菜配上些什么菜肴,头大啊。”邹清荷不小心把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 “把麻烦事简单处理吧。把平常吃的菜份量做多些就好了。光把饭菜做得美味就是一项才能了。”柳下溪鼓励道。他怕增加清荷的心理负担,没把自己那套用美食吊住叔叔们的计划说给他听。“只要跟平常做的菜一样就很好了,对自己要有信心。” 他们回到小区就见到了柳下溪的三叔(也就是柳下溪户籍上的父亲)柳凌云嘴上叨着支没有点燃的烟在小区小径上走来走去。 “爸。”柳下溪把摩托车停下,迎了上去。 柳凌云看了几眼邹清荷:“骁骏呢?他不是早到了么?家里也不留人,让你爷爷在外面等你,像什么话?” “爷爷到了?”柳下溪一怔,这可与原定的不一样啊。 柳凌云手一挥,附近几名穿军装的青年上前把摩托车上的东西卸下提着手上跟在他们后面上楼了。 “这些人好严肃的表情……”平时空荡荡的电梯出现了人员爆满,邹清荷只觉得呼吸紧促喘不过气来,电梯运行得好慢哟。 “不是说爷爷晚上才到么?”柳下溪打破了寂静。 柳凌云取下嘴上的烟小心地放回镀银的烟盒里:“你小心点,老爷子在军部受了点气。心情很不好……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他又看了邹清荷几眼,眼神很复杂。 “大哥从南宁坐下午四点的飞机过来。军部受了点气?爸知道是什么事么?” “老爷子没说,命令我们快速来你这边……”欲言又止地看着身后的警卫们。 柳下溪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只怕是冲着自己跟清荷的事来的。 柳下溪看着被耗开的门无语。 柳家的老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屋子里多了十几个笔直站着的人,邹清荷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些人的面孔,就被一声大喝给吓得腿软:“给我跪下!” 开腔的是柳老爷子,好足的中气! “爷爷!”柳下溪看着屏住呼吸的众人……唯一小过他的堂弟……四叔的儿子柳子缘猛朝他打眼色。柳下溪看到了茶几上的相册,这是放在卧室里的相册,里面当然有他与清荷在一起的相片。这些相片有一部分是暑假的时候母亲请人拍的……麻烦了。这个情形是他料不到的,柳下溪扑腾一声跪在爷爷面前。邹清荷慌了神跟着跪在他旁边,柳下溪握住他发抖的手。 “好好好!凌云,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儿子!”年过花甲的老爷子气得拍茶几,那么厚的玻璃桌几居然承受不住他的掌力,宣告寿终。 没有第二个人敢出声。 “爷爷!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自己有权决定。”柳下溪强硬地回嘴。 柳老爷子眯起了眼睛,嘴唇哆嗦了小会儿:“给我打!”恶狠狠地瞪着柳凌云:“你给我狠狠地打这个不孝没脸没皮的臭小子!” “爸。”柳凌云很为难啊,这孩子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 “连你也不听话了?”在老爷子凌厉的眼神下,柳凌云垂下头,接过早被人准备好的臂力器狠狠地朝柳下溪的背打去……一下二下三下四下,柳下溪依旧把腰挺得直直的。 “柳大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啊。”邹清荷吓得哭了起来,他挣脱柳下溪的手,扑到柳下溪身上要替他承受。 柳凌云停了手。 “连他一起打!”老爷子冷冷道。 柳下溪扭过身子把邹清荷抱在怀里:“不关他的事,打我!” “小畜生!”柳老爷子从儿子手里抢过臂力器亲自动手……鲜红鲜红的血从柳大哥嘴里流到了清荷的脸上。 邹清荷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推开了柳大哥。 好痛!一下又一下落在了他的身上,玻璃碎片扎进手上……。 “清荷!”柳下溪尖声叫道,爬起来去抢爷爷手中的臂力器:“你们是死人啊!要看着打死人了才甘心啊。” 柳子缘先行动了,他抱住爷爷的腰带着颤音道:“爷爷够了够了,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人会被打死的,他还是孩子呀。” 老爷子喘着粗气,他手上的臂力器落在了四叔柳苍云手上。 “你不要脸家里的人还要脸!你知道别人怎么嘲笑你爷爷的?啊。说我养了一个兔儿孙一个龟蛋!”他的警卫员给他端来了杯茶,一口气全喝进去了。 “清荷,清荷清荷。”柳下溪流着眼泪把邹清荷抱在怀里,清荷已经昏过去了。 “把他给我赶出去!”老爷子刚顺过气来看他们这样子火气又上来了。 “这是我的家,您没有权力在这里发号司令。”柳下溪自己站不起来跪着拖着清荷离他们远远的。 “把他们给我拉开!把柳下溪给我关起来!”自己的儿孙指使不动他还有绝对听令于他的警卫们。 “爷爷,您的面子比人命来得重要么?比起儿孙的幸福还要重要?!”柳下溪挣扎着反抗着。 “少说两句。”柳苍云弯下身来检查了一下邹清荷,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掌皱起眉头道:“爸,我送这孩子去医院。下溪放手,你想让他伤得更重么?” “求你了,四叔。好好的治他。”柳下溪哽咽。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09 邹清荷不能动。 仿佛从让人窒息的恶梦里醒来,身体很沉重。 他睁开了眼想挣扎着直起身来。 “躺着别动。”特别温柔的声音很熟悉,他侧过了脸看到了姚风正伏在床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打算抬起手臂来想拂去他脸上挂着的泪珠,才发觉在吊着点滴。 “很痛吧。我请医生过来。”姚风的声音很轻很轻。 “不用。”声音有点嘶哑。第一次见姚风流眼泪,有这样的朋友他邹清荷何其有幸啊。 “你就改了吧。”姚风眨着眼睛强忍着泪花花往外溅。 邹清荷一怔……改了吧,这种事又不是写错的问答题……怎么能说改就可以改得掉的……这是一段深入骨髓的恋情啊。“你怎么来了?天黑了,你去打工吧。不用担心,我躺躺就没事了。” “你放心吧,老板让我带薪来照顾你。”姚风摸着邹清荷带着血的肮脏的头。 这是单人病房,邹清荷扭着头没有见到柳大哥的身影,柳大哥他没有好好的治身上的伤? “我睡了多久?”他很想问柳大哥的事……姚风未必知道吧。 “你可能不记得了,听医生说你醒来过。医生给你打了止痛针后你睡着了。医生说伤筋动骨要休养个把月呢。”姚风站了起来:“我去洗把脸。随便给你买饭菜来。” “这里是?” “陆军第一医院。老板来过,看着你睡了就走了。” “他有没有提到柳大哥?” “他说柳下溪死不了。叫你放心,他母亲把他送到人民医院去了。” “柳伯母?”邹清荷放心了。柳伯母虽然不喜欢他,但不会坐视自己亲生儿子受苦的。至少比柳大哥落在他爷爷手上要好。 我们把故事情节推前六、七个小时。 在邹清荷被柳苍云抱去医院的同时一辆黑色东风标致驶进这座小区。风韵犹存的柳母从车上走下来,每走一步都是干净利索的。 她的出现让老爷子皱起了眉头。 能干的媳妇让老爷子头痛。 自从她以第三者插足,老爷子就不喜欢她。若不是看着她头几年一直小心谨慎地应对柳家的每个人,大儿子身边也确实需要贤慧的女人……依他的脾气早就要把她赶出家门。 可是,这女人屡次挑战他身为柳家大家长的权威,让这个以男性为尊的大家庭出现了裂缝许多事情都脱离了老爷子的掌控。 这女人绝对是祸水! “是谁叫她来的?”老爷子厉声道。 “爸,是我。”柳凌云中气不足地应道。 若老爷子的眼刀能杀死去,这三儿子就被他腰斩了。 “爸,是我叫凌云打电话的。”老二柳霄汉扶住气得发抖的父亲:“您在生气,我怕您止不住脾气。万一下溪有事怕不好跟大哥交待。这事还是让嫂子来管的好。爸,您生气也于事无补。” 这这这!老爷子气苦了,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不懂事?自己教养的儿子们到底哪里出问题了?都偏向这有毛病的孙子? 柳母看着被人捉住的儿子是心痛的。她的儿子……自己从来就舍不得体罚一下的,却被公公折腾得不像人了。 “爸。您出手重了。”心痛地用手绢擦着儿子嘴角的血迹。 “哼!你生的好儿子!” 柳母叹了一口气:“除了这一件事,他哪一点不是好儿子了?爸。您老了,时代变了,您不能老用您的目光评定一切。三叔,请把下溪送到医院去,我可不想让你大哥有一个杀了自己亲孙子的父亲。” 老爷子气呼呼地瞪着三儿子。 几个孙子辈的还算机灵从警卫们手里夺走了柳下溪。 “把他送到人民医院吧。我已经跟医院那边约好了。”柳母算准了儿子一定会受伤的,好在他的身体锻炼得好,老爷子下手狠还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清荷住哪家医院?我跟他一起。”有了喘息的时间,柳下溪还能稳住自己的身子。 “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非得再去医院闹一个人鬼情没了给人看啊?”二叔的大儿子凉凉地鄙视着他。 柳下溪气结。 “让我善后你就给我闭嘴。”柳母皱着眉头对儿子吼道。 找不到台阶下的老爷子很愤怒地看着大儿媳妇:“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件事了?” 看着儿子被人扶走了,柳母这才面对自己顽固的公公:“爸,在说这件事之前,把小辈们请出去吧。啊,二叔您留下。三叔与四叔都出去了,您也一起听听吧。爸,家里发生的事居然让警卫们呆在一旁,您这是给别人提供饭后的话题啊。” 老爷子一怔。没错啊,家丑不可外传,他是冲动了一些。 那几位不是姓柳的青年只觉得脖子发凉,不敢多望一眼柳母,争着离开这是非之地。 柳霄汉看着满屋子的狼狈叹了一口气:“大嫂,我请您来解决这件事,不是表示我同意下溪的行为。他这种事我是站在爸这边的,我反对柳下溪跟一个男孩子混在一起。” 柳母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苦笑道:“这件事我比你们知道得早,烦恼的时间也比你们长。若是打他能解决也不会拖到今天。” 这话让老爷子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溪怎么就有这个毛病?” “爸,您不知道,为了这事我特意请教过不少的专家学者。他们认为这不是疾病也没得医,纯粹是身体与心理因素,下溪无法喜欢女孩子是同性恋。下溪读高中时就跟一个男孩在一起了。我打听过,是那个男孩勾引他的。为这事承秉骂过、打过、也关过他,也把这事当成病找心理医生治过。没用的,做什么都没用的。下溪就是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么头犟驴。后来,那男孩把下溪抛弃了,再后来那男孩子死了。下溪伤心了,他去了南边的乡下工作,一去就是两年。好不容易他肯回来我高兴啊。就算他有这个毛病至少还在身边,至少想看他就可以看到。比起走了死了好太多是不是?” 父子俩动容了,他们想不到柳下溪发生过不少事情。身为长辈的他们到底花了多少心力在儿孙辈上? “爸、二叔,为了孩子他爸好,我比您们更不想有这事发生。可是,事情真实地发生了,不管你们高不高兴,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打死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没错,我跟您们一样也不赞成这事,我想没有几位母亲想看到儿子走上这条路。不怕丢脸地说。在这中间我也扮演过不光彩的角色,曾经破坏过下溪跟以前那男孩的关系。现在这个孩子叫邹清荷,是一个好孩子。站在母亲看媳妇的角度对他没有什么好挑剔的。能干勤快也贤惠,对下溪是一心一意地好。除了是个男人外没有可以说他的地方。” “再好我也不会承认!”老爷子口气松了些脸还是板着的。 “爸,您不承认也没关系。下溪也是成年人了,自己照顾自己,让他们过自己的日子吧。我早就不想管了。”柳母从来就没有被老爷子的口气吓住过。 “大嫂,哥知道这件事么?”柳霄汉很为难,这件事他实在不好管。上面有父亲,大哥大嫂,下面有三弟夫妇。这几个人比他有资格在这件事上发言。无论如何,他是不赞成的,这种事如果成了风气这世界不会乱套么?打人……他也不赞成。柳下溪的个性他还是了解的,这孩子是实心眼的倔小子,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越压他越不会服气。 柳母叹了一口气:“哪敢让他知道。对孩子是我们关心不够啊。专家们说过了,孩子们有这种倾向跟家庭环境也有一部分关系。我们柳家……” “柳家怎么了?我看就蛮好的!”老爷子不喜欢媳妇的口气。根本就不尊重他这个长辈。 “爸,您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柳母不想再往这个话题下扯,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情报部门的蔡老头说出来的。听说,军部在七、八月份的时候调查过下溪。妈的,我今天上午才知道这事成了军部的笑话。” “原来是这样的啊。”柳母叹气。老爷子喊退休也是由于……事情闹开了,笑话也好,丑闻也好,闹开了就没有守候秘密的价值了,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段时间被双规的官员们闹出的丑事可比这种风流韵事难看多了。坚持清廉的丈夫反而连升了两级,现在时代不同了,儿女的作风问题影响不到政界。让邹清荷留在下溪身边也没什么。这定时炸弹算是炸开了,反而威胁不到人。 “这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做?”老爷子自然不清楚媳妇在想些什么。 “不闻不问由他们去。说不定哪天下溪清醒了自己翻悔了。现在这么压迫他们,反而让他们把爱情看得高过性命,反弹得越猛烈。 由着他们自然地烦了腻了没新鲜感了。男女结婚都可能离婚,何况没有婚姻保障的两个男人。” “啊?!”这是屁解决之道。 “不要管面子里子了。就算现在下溪改过来了,跟人结婚生孩子,这事已经是笑话还是会被人常常提起。”柳母不急不燥。 柳霄汉与父亲是说不过她的。 这也是老爷子不愿意当着她的面教训柳下溪的原由。 番外 姓柳的男人们10 一见到面,柳下溪紧紧抱住了清荷再也不肯放手了。 清荷含着笑,眼睛有些湿润,虽然被紧搂着喘不过气来,心里却有历劫归来的甜蜜。轻轻拍拍柳下溪的背语气哽咽地唤道:“柳大哥。”千言万语只化成这三个字。 柳大哥浓烈的情绪从紧挨的身体里传过来,分别五天足足有一个世纪这么长啊。 “喂,你们这样子很难看耶。”柳逐阳关上了病房的门阻挡住好奇探询的视线。“要抱回家去抱。”为了他们的事自己背上了一个天大的冤枉,肚子里的阴火无处发泄,说来说去都是姓齐的不好!哼,终于把那家伙扫地出门了。 柳下溪松开清荷:“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嗯。” 看着他们……柳逐阳有点寂寞有点空虚。现在下溪算是与他一样被老爷子放弃的人,可他比自己好命,找到了一个能寄托全部热情的人。这个乡下孩子还真不简单,被打成那样子居然硬撑着…没听他叫过一声痛呢…连自己也没这份坚定呢。老爷子最后放他们一马是不是被这孩子给折服了?不理他的性别,听柳子缘说当时他护着下溪的样子让人感动……可惜啊,没亲眼看到……四叔才会亲自送他去医院吧。这么弱的乡下孩子居然没被老爷子给吓住……嗯!不错,配得上下溪。最不好的就是那个姓齐的……祸害! 客厅里还保持着事发那天的凌乱。 “别动。”柳下溪止住清荷:“你去床上躺着,我来就好。” “柳大哥你的伤?”好得没这么快吧?清荷自己动一动全身都痛哩。 “我皮粗肉厚,恢复得比你快。” “台风过境。”柳逐阳把单人沙发推到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后再也不肯挪动屁股了:“大哥打电话跟我抱怨,这几天他里外不是人,被老爷子他们轮着训,已经不成人形了。现在陪着他们四处溜溜陪尽了小心,可怜啊。” 柳下溪把大沙发移开,让不肯回床休息的清荷躺在沙发上。他挽起袖子开始扫地上的碎玻璃。“老爷子手劲够大的。”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这算是比自己预料的结局要结束得早,只是苦了清荷平白地受了这么重的伤。 “唉,这老爷子年龄一大把了火气还这么重。”柳逐阳看着自已的手腕,那上面青紫的印痕还没消,差点被老爷子把手给折了。莫名其妙的灾祸平白地落在他身上,还记得那天下午,老爷子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跟土匪进村似的。可怜的齐宁被当成沙包打了,真解气啊。 “还在医院时我听妈说了一下你的事。我闹不明白怎么把你跟齐宁扯在一起去了。”柳下溪很没良心地轻笑起来。 “还不是笨驴柳骁骏惹的祸。”下次见到这臭小子一定不放过他! 什么都不知道的邹清荷好奇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怎么回事啊?” “那天,柳骁骏莫名其妙地跑去我那边,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我这当事人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应该是他在老爷子面前胡说八道了。他看到你跟邹清荷的事,去我家见齐宁在我屋里,一脑浆糊的他自以为我跟姓齐的也是你们这种关系。” 话说那天柳骁骏在大街上逛了几个小时吃吃喝喝过后实在抵挡不住寒冷,只怪他衣服穿得少了点,里面只有一件柳下溪的衬衣套着他的外套。好冷!冷死人了。 他不是很甘心地回到柳下溪居住的小区,本来还想看场电影的。 看着排排站在走廊的人奇怪着啦。没心少肺的他也不理会这是怎么回事,直接推开门走进屋里。室内跟遭灾了似的,老爷子、小妈、二叔都阴着一张脸。 “你们这是三堂会审啊。”他咧着牙齿,还是室内暖和啊。 “你去哪里了?”二叔瞪着他,这孩子总是没大没小缺根筋,别指望他会看人脸色。 “到外面转了一个圈。下溪呢?”张望了一下,不见屋子里的主人,把钱包丢在茶几上也没花他多少钱下溪应该不会为这事跟他翻脸……。 没人理会他。啊,地上有血迹呢……“你们动了私刑?至于嘛。下溪老实也不用这么欺负他啊。还是三哥逍遥啊,同样是藏着男人,他那边窝着舒服又自在哩,这边跟战场似的。” “你说什么?!”老爷子耳力好得很:“同样藏着男人?” 柳骁骏捂住了嘴:“糟糕。”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张嘴怎么就关不住话。 心里堵得慌的老爷子立即站了起来厉声道:“他住在那里?” 柳骁骏求救地看着小妈。 小妈气得用手指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全身发着抖。 “没,没,我没说什么。”柳骁骏慌忙摆手却被二叔一把揪住了:“逐阳怎么了?” “他屋里头有一男的。” 家里头有男客人算不了什么,同性友人是很正常的事嘛,谁家没几个同性朋友来家里坐坐的?可现在时间不对,大家的神经非常敏感害怕着“男人”这个词语,忍不住自动朝那方面想:柳下溪是不是被不务正业的柳逐阳带坏的?越想越可能……柳逐阳长相就较为中性……总是跟一堆男女鬼混在一起,他从来就没学过好,学坏更容易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母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家族成员过多绝对是麻烦事!柳家三男果然是走上歪路……虽然他从来就没有认真走过正道。 此刻的柳逐阳与齐宁正吃着齐宁叫来的外卖。 打架输人扭伤了手的柳逐阳正享受着齐宁伺候:喂食。 门就在这种时刻被踢开了。 老爷子火冒三丈:“长着手做什么的?不要用断了好!”铁钳似的手抓住了柳逐阳的手腕狠狠地一折,痛得柳逐阳眼泪狂流。 “做什么?”摸头不知脑的齐宁急忙去抢救柳逐阳那可怜的手腕。 来的这群人二话不说按住齐宁就打。 身手那么厉害的齐宁当然不是乖乖挨打的主,他的反抗是猛烈的,而且也不客气地伤了对方几个人,可到底是好汉敌不过人多啊。 其实他也够冤的……不过,自己打不过他看着他被打还是很解气。 “后来呢?” “小妈过来了。”柳逐阳斜眼看了看柳下溪,在他心里小妈始终是恶毒的……自己这事把柳下溪的事给冲平了完全转移了老爷子的怒火,不然……老爷子怎么会甘心轻易地放过下溪他们。自己当了炮灰……真不爽。本来在老爷子心里自己就是没药救的败家子……虽然姓柳并没有大把的钱给自己败……小妈过来护着他,也幸好有齐宁顶着挨打自己才除了手腕差点被折断之外没有增加其他的皮肉之伤。 齐宁的待遇比起邹清荷更差,被打得奄奄一息后丢出门了,还是自知闯祸了的柳骁骏把他送到医院去的。 柳逐阳跪在地上被老爷子骂了一个底朝天。明明是被冤的,他没有柳下溪那么傻,他才不会跟老爷子直接对抗。他压根儿不反驳不抵挡垂着头静静地听。等老爷子骂得过足了隐,这才耳根清静下来。老爷子硬要叫父亲过来……被小妈压住了。 幸好,大哥到了。 老爷子把痛斥的目标转向了大哥。 柳逐阳这才被解放了。 遇到四叔后知道了邹清荷住的病房把姚风叫上去照顾他。 “这是咋回事。我平白地惹了这一身臊,想起来就冤。”提起这个话题柳逐阳忿恨呐。 “谁叫你们当时有着暧昧的气氛。你怎么让齐宁喂你吃饭?!” “我右手扭伤了。”柳逐阳舔着唇有些不甘愿地答道。追着齐宁满屋子打的时候不小心把右手给拧了,姓齐的就一死灾星来的。 “你们感情不错嘛。”邹清荷笑了起来,扯到痛处全身一哆嗦……痛楚还真不是人受的。 柳逐阳冷哼一声:“鬼才跟他感情不错。喂,过年你们打算怎么过?我要来你家搭伙,姓齐的总是夸邹清荷饭菜做得香,我还没尝过呐。这次的事你们连累了我,要补偿我。” “好啊。”邹清荷很大方地道。现在,他与柳大哥虽然没有得到柳爷爷等人的同意,但也算是正式公布了两人的关系取得合法存在此屋的居住权了。 由着他们两人过自己的日子,这已经是目前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 邹清荷很容易知足的。 这几天在医院里他反复思考过与柳大哥的感情。 他已经下定决心:跟柳大哥过自己的日子一定要很幸福。 幸福到让柳家的人不能否定他们感情的深厚。 ========================================= 此篇番外《柳家的男人们》完结。下篇番外只有一章是《心情》。 《心情》过后才是《五位目击者》。 关于柳家,偶先在这儿说明。 柳家是从老爷子发迹的,他是赤贫投身军旅的穷光蛋,没有祖屋也没有什么私人财产。柳家的奶奶若是以前的章节没有提到,那只能说是老人家不在了。柳下溪的父亲是一位比较清廉的省政府官员住的是政府分配的单位住房,不在北京。柳家以前过新年都是在部队里过的,偶好象以前稍有提过吧……偶也记不清了。他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柳家特别旺男吧。柳下溪上面有两个姐姐,目前还没出场。 番外 心情 邹清荷美美睡一觉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噫?居然感觉不到这些日子缠绵着身体的疼痛。好了吗?跳下床压压腿扭扭腰动动胳膊。 嗯,疼痛全消。这么说告别打针吃药的日子终于到了。邹清荷笑了起来,全身好轻松,感觉自己能飞了哩。他穿着拖鞋小跑着下了楼,居然有点气喘。唉,身体有点老化,得挤出时间晨跑……高中时代虽然总是紧张地学习……认识柳大哥后天天上学下学的跑步把身体锻炼得好好的。现在可好,来北京半年的时间就把自己身上的血性给湮灭了。 冲进了卫浴间,对着镜子扮了一个鬼脸,拂了一下有点长的头发,要不要理一个清爽的平头? “噔噔的”脚步声又传来了,窝在大沙发上看电视的柳逐阳把头扭过来:“才起床啊。”等着吃早餐的他,饿得慌。这小子今天居然睡到十点,让他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可以吃的东西还是没影子。 看到他,邹清荷笑了笑,走过来道:“三哥来了。”目光落在柳逐阳拿过来的台历上,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柳大哥忙着上班……也不准他出去采购。今天再不去采购,过年家里没东西吃了。呵呵,正好三哥在,可以抓他一起做苦力。 “饿死了。”柳逐阳别开眼睛,邹清荷脸上泛出的笑容太灿烂了,这小鬼今天很有朝气啊,一点也不似平常的缩手缩脚小媳妇模样……“今天我们去外面吃。”邹清荷很干脆道。冰箱里没有存货了,昨天他做晚饭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食物柜里的面条也不多。 柳逐阳眯起眼睛,这小鬼今天说话口气怎么这么强硬了? “不想动。”柳逐阳拒绝外去,外面很冷极目四望到处一片银白。 “家里没菜了,我想做火祸吃。”邹清荷保持着愉快的心情笑道。 这是欺诈!柳逐阳愠怒地看着邹清荷。 他出来居然是当苦力的。 居然把钱花了一个底朝天,别说打车的钱连公交车的钱也没留,这小鬼是不是故意的啊? 这两位靠着双腿提着重物在街道上行走的男子的模样别提有多狼狈,走了四十多分钟的路眼看目的地还很遥远,真要人命。 柳逐阳是没车一族的代表。有钱的时候赚开车麻烦,反正出门有朋友们接送,过足了搭便车的好日子,现在朋友们都散了,想自己买辆车开开却没有这个闲钱……当然他眼界高普通的车入不了他的眼,好车都不会便宜。大哥现在根本没在北京,下溪要上班……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认命地走着。 要知道柳逐阳的手腕修养了半个月了还没完全康复,提着重重的水果很吃力的。谁这么缺德啊?车喇叭按得天响。 柳逐阳想不通比他提得还多的邹清荷笑得还是那么欢快。 “噫?这不是齐哥!”邹清荷突然开声道。 失踪半个月的齐宁开着吉普正慢慢地跟在他们旁边呢,车喇叭就是他按的。 柳逐阳的眼睛瞬间亮亮的:“喂,姓齐的。” 见引起他们的注意,齐宁把车停下来下了车笑道:“怎么今天才买年货啊。” 把东西往他身上一堆,柳逐阳先爬上了车:“妈的,见了我们不早点停车。” “谢谢齐哥。”邹清荷为柳三哥粗鲁的言词……觉得对不起齐宁。这柳三哥有张俊美的脸可从他嘴里跑出来的话让人血液短路。 齐宁摘下眼镜,装模作样地呵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镜面,悄声问清荷:“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朝柳逐阳在的方向呶了一下嘴:“他没被家里人怎么样吧?” “放羊了。” “啊?你是说家里人不管了?” “目前没人想管的样子。”邹清荷笑了起来。 齐宁看得出这笑容里带有淡淡的清苦,这小朋友以他的年龄背负着的这份情感还是过重了些。也不知道柳下溪怎么想的……虽然看上去他们很幸福很快乐却夹些隐约的痛苦。总觉得这小朋友今天的表情更生动了些。唉,算了,管不了别人哪么多的私事。 上了车,柳逐阳上下打量了齐宁一番,挤着眉笑道:“伤好得很快嘛。” “怎么?难不成你期待着我跟木乃伊似的天天躺在床上?”齐宁轻笑道:“你皮痒了是不是。其实,我早在十分钟前就看到了你们,不知道你还敢不敢见我。” “是你没脸见人吧。”扑哧一声,柳逐阳笑了起来,那天的齐宁很狼狈。 “臭小子!”齐宁一巴掌抓住了柳逐阳的头。虽然柳家三男还比他大上二三岁,在齐宁的眼里这家伙没长大,别扭死了却非常好玩,比起无趣的柳下溪不在一个档次上。 “喂!”柳逐阳恼火了,他讨厌别人揉他的头。 瞧,随便一撩马上张牙舞爪,太好玩了。 坐在后座看着他们的邹清荷笑了起来,这两个看上去没成年啦,非常幼稚的人。 齐宁重新登堂入室了。 回到家的柳下溪看着在他们家大口吃肉的齐宁无话好说。 悄悄地拉过清荷问这是怎么回事,清荷把街头偶遇的事说了。 “偶遇?才怪。”柳下溪不宵地撇嘴,这齐宁一向心机深沉,做什么事都只求目的……看着因贪吃食物唇红齿白的三哥……莫非…难道…齐宁真的对他有意思?也不是没可能啊,三哥的外表是出色的……只是,看不出齐宁有这方面的倾向啊。 “你认为齐哥是故意去找我们的?”怎么会呢?出门也是临时起意的啊。回头朝那两人看去为了抢一块牛肉在打筷子仗……感情真好。“如果真有其事,我们该怎么对待这件事?” “顺其自然吧。”柳下溪有些头痛。支持……不大好吧,这条路并不好走,自己是过来人辛酸苦楚总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齐宁跟他不一样,他爱惜自己的前途爱惜自己的羽毛……如果这两人真的有什么,到最后有可能痛苦的是三哥。反对也没立场,不如装不知道……可这样万一将来有什么……哎,找时间跟齐宁好好谈一谈吧。 清荷抓自己的脑袋,他虽然没有想得柳下溪那么深远,却也知道他们将来路不好走。 柳下溪揉他的头:“别想了,他们是成年人知道处理自己的事情的。身体没好,怎么就去采购了呢?不是说由我来么?” “已经没事了。”动动胳膊动动腿,眼睛直直地看着柳下溪笑道:“再不出门觉得自己生锈了。何况,我也不想事事依赖你。自己做得到事想认真做好。” 柳下溪低下头碰着他的额头:“爱惜自己比什么都重要。我宁愿自己受伤一百次也不想再见你不爱惜自己。” “傻瓜,我也是一样啊。”不自觉中两人搂在一起了。 “受不了他们。”柳逐阳嘀咕。 “你不觉得他们很幸福么?”齐宁喝了一碗热汤惬意地舔舔自己的唇。 “噫,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要结婚了么,怎么还有空在这儿晃荡?” “被女方退婚了。” “啊?!真惨。”柳逐阳幸灾乐祸,笑得跟偷了鸡的狐狸,一副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让人手痒欠扁的鬼样子。 “怎么回事?”柳下溪耳尖,拉着清荷坐回饭桌,锅子里的菜沸腾得欢快呢。 “没事。你什么时候放年假啊?”齐宁没有正面回答柳下溪有关退婚的事情。显然,这事严重伤了他为男人自尊的,不想提。 “明天上半天,初四上班。” “初一去庙会吧。听说北京过年很热闹。”齐宁也是第一次来北京过年,蛮向往的。 “人多挤得慌。”柳逐阳摸了摸饱饱的肚子:“十五的灯会比较有看头。清荷一定没有见过冰雕灯会。有猜谜、高跷表演、舞狮子等等,晚上还有焰火。”有人在按门铃打断了柳逐阳的话,他撇嘴:“肯定是大哥让人送年货来了。” 柳下溪去开门,果然是大哥公司的人送来满满几筐年货,其中有一个员工看到柳逐阳在这里就过去问他那一份要不要现在送过去。 “放到这边吧。”柳逐阳已经打定主意在这边蹭吃蹭喝。 “你们兄弟感情不错。”齐宁悠闲地端着茶杯有点感慨道。在这儿很舒服,比自己老家还要舒服。 “你没有兄弟姐妹?”邹清荷吃饱后坐在沙发上,柳大哥比以前勤快了些,现在主动揽起饭后洗碗与一部分打扫的家务。 “没有。” “你不回家过年?” “这几天我值白班。下午二点之后自由了。” 柳下溪丢了罐啤酒给齐宁,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清荷被柳逐阳拉去酒吧帮忙去了。 “你的婚事怎么回事?”柳下溪自己喝了一口,不喜欢啤酒的口感。要挑起齐宁说话的兴趣有点酒喝好说话。 齐宁一口气喝了半罐:“缘份这东西还真说不好。我跟她不咸不淡地认识了三年多,我们是别人介绍的,是我以前上司朋友的女儿。忒文静的一个女孩子,见面的次数也不多,没有诗情画意更没有浪漫的气氛,跟她相处总是我在唱独角戏,有点闷。双方长辈催我们结婚。那天我被你们柳家的人打了。你四哥送我去医院,不巧得很她们家call我过去吃饭,我那样子怎么能见人?你四哥柳骁骏也是很有趣的人,他一个心眼认定我是同性恋居然还跟女孩子有婚约。很不耻我的行为。”齐宁笑了起来:“他很有侠义心肠发誓要把她从我的魔爪里拯救出来,应该就在那天晚上把她约出来了吧。等我伤好得能见人去她家的路上,看到你四哥跟她在一起压马路,想不到她居然露出我从来没见过的开心笑容。后来,她提出了分手,我接受了。” “四哥?”四哥挖了他墙角?这齐宁跟他们柳家是怎样的孽缘哦。“你跟我三哥?”柳下溪还是问出这个梗在咽喉的问题。 齐宁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喂,柳下溪你想到哪里去了。没错,跟你三哥呆在一起很轻松很愉快,他是挺好玩的一个人,可真要跟他生活在一起谁能顶得住他那大少爷的牛脾气。”再一口气把剩下的啤酒喝光,空罐子准确地投进垃圾桶。笑声突然间停止了,他带着沉闷的表情看着柳下溪:“怎么可能。我对他没有欲望。只是有点喜欢跟他闹在一起。”过了小会儿,被柳下溪的目光逼得闪开了嚷道:“还有没啤酒?” “冰箱里有。” “别用那种审犯人的目光看我。”齐宁转回来两手各拿三罐。 “你心里有鬼。”柳下溪叹了一口气。 齐宁也跟着叹气:“跟他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我也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天地良心我并不想跟他上床,他太滥交了而且他只喜欢女人。” “……你呀。” “看到他就觉得很愉快,我也是头一次对人有这种心情。”齐宁苦笑起来,很快消灭了一罐啤酒。 “我跟你不同,我是慢热型的人吧。看到清荷第一眼并没有陷入情网,一直相处下来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离不开他了。” “你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邹清荷对你也是一心一意的。你的哥哥们没有排斥你们的事。” 柳下溪笑了起来:“其实到了今天我还是会害怕现在的幸福会不会是南柯一梦。清荷他为了我改变了许多,初次见面时的他比起现在更有自信,也更为灿烂耀眼。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以爱的名义囚禁了他。折断了他的翅膀把他变成平庸的无法腾飞的人。” 齐宁摇头:“腾飞?你认为男人要怎样活才合得上‘腾飞’两个字。是展现才情抱负还是得到权势?老实说我一直自以为小心经营的天空最终并不属于自己,腾飞谈何容易。有些事有些状况总在不停地变化着。你呀,总是想得太多了。想归想还是一样不肯放手。” 柳下溪看着自己的双手:“放开了,便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 齐宁拍着他的肩:“那种感觉大慨就象眼看着自己的血液全部流出了体外吧。” “他以前有这么活跃么?”柳逐阳裹着身上的皮草,有些眼红地看着邹清荷与姚风围着冰雕成的宫灯笑着闹着。他老人家一位,实在不及年轻人的活跃呀。 齐宁抓了把雪往他脖子里塞,柳逐阳弹跳起来追着他要打。 看着他们柳下溪摇头,好多人……“柳大哥过来呀,猜中谜语有奖的。”清荷在前头大声叫着他。这几天逛庙会呀看踩高跷表演啦舞龙舞狮的大开了眼界,快乐得跟麻雀一样。柳下溪随着人群挤到他们面前。清荷跟姚风手里拿满了羸来的小东西……嗯,有精致的手提电池小花灯、有京剧面谱、有小扇子……“歹人携刀驱车转……打一古文学名词,太容易了答案是:列传。”姚风呵呵笑道,得了一个毛公仔。 柳下溪也看了一谜语:“国际争端是非生……打一字。呵呵,是鱼字。”得了一串糖葫芦,邹清荷笑了起来,从他手上拿走送给旁边眼巴巴盯着糖葫芦一小孩儿。“我来猜这个‘上前辨认,十分确定……打一称谓。’啊,我猜出来了是:证人。” “真开心。”实在空不出手来的他们找了家小吃摊坐下。“来五碗紫米粥。”柳逐阳把呢帽放下,玩得疯,脸上晕红一片。“我要吃灌肠。”姚风精力充沛不肯老实坐下,别看他瘦巴巴的吃得可不少。 “邹清荷。开心吗?” “嗯。”大眼睛亮晶晶的。 远处的天空被烟花映辉得五彩纷呈。 “我也觉得今年的灯会比往年更有意思。”柳逐阳出了会神。 “这种心情就好像阴雨绵绵后的艳阳天。” 五位目击者01 孟欣是律师。 她二十分钟前从检察院出来。目前,她正走在人行道上,她没有自己的车,那是昂贵的消费品,以她目前的经济能力还达不到这个标准。 她拿到律师资格证也不过才一年,这一年分到她手里的案子都是些民事纠纷,其中协调离婚的案件居多。她自己更想经手刑事案件,可惜没有此类型的案子找上她。 今天,她是高兴的。律师所让她来检察院接的案子是一桩车祸事故案。被告之一因无经济偿还能力聘请自己的辩护律师由检察院出面指定免费辩护律师给他。 她身穿着橄榄色的套装,当然是款式时髦的上身西装下身筒子裙。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些她把长发盘了起来,配上的眼镜是时下最流行的。 一阵大风刮过,细细的沙尘袭向了脸。 已经是四月份了,风还是很冷,只套着薄袜的小腿凉嗖嗖的。 她右手拿着公文包,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擦脸。北京什么都好,就是这风沙让人烦。 突然,后面有人撞了她一下,她右手一空,瞬间公文包被抢了。 “抢劫啊!”她大叫起来也顾不得优雅成熟的形象了。穿着高跟鞋跑不动,她脱鞋就开始追。只是,这速度跟不上,离小偷越来越远。 “我帮你追。”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接着一个人影飞速地穿过她的身边,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穿着灰色毛线背心和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青色长裤的年轻背影。 “大姐,这是你的包吧。”喘着气年轻的面孔带着鲜嫩的桃红,脸上挂着细细的汗珠,有点跟含露的清晨鲜花相似,亮亮的一双黑珍珠似的眸子闪闪夺目。他把小偷的双臂扭着身后,样子很英气:“我打算把他送到附近的派出所,大姐能作证么?” “当然可以。谢谢你,小兄弟。”孟欣感激地握紧自己的公文包,现在这社会见义勇为的人越来越珍稀。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孟欣叫住了少年:“邹清荷,我请你吃晚餐吧。”。 “不用了。孟姐。”他们在派出所时已经相互知道对方的名字了。 “没事,我也一样要吃的。等你赶到学校晚餐时间已经过了。这一餐除了感激你帮我追回东西之外,我还有事要跟你请教。”孟欣笑道。 “跟我请教?”这话成功地起起了邹清荷好奇了。真的,他才不是因为贪吃留下的啦。 “你赶不赶时间?” 邹清荷看了看表,时间还够。 邹清荷今晚有选修课要上,然后去学校的图书馆查资料,今晚他是准备住在学校。他下课后来这边买一些必要的资料与学习成品。 为什么跑这么远?当然是这边东西要便宜一点啦。这可是好心的学长告诉他省钱的秘密哦。这一学期比起上学期课程增加了……还有奖学金制度悬在学子们头上呢。想得到这块大饼的同学们都开足马力……只不过学校对奖学金的发放是根据学生综合能力来考评,这考评以什么为标准呢?清荷不清楚。他当然也有想过能不能拿到奖学金的事,不过更多的只是带着“重在参与的”精神吧。毕竟只有极小的人才能得到这笔奖学金的,他估计自己拿到的可能性不大。 邹清荷今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运气确实好。过完春节在股市交易第一天他开了一个股票的户头,那天股市大跌他没进市,第二天开始把柳下溪大哥给他的二万元投进了股市里(顺便说一句,柳家三哥交给他十万元让他替他选股买卖),在九号的时候居然让他的资本增加了10的利润。新手上阵的他赶紧全仓出货,好巧的是十号股市跌了。他空仓了几天在十七号时全仓杀入,到了二十三号,他的利润翻到了40。出出进进到了三月八号那天,他已经把资金翻了一个倍。把本金取出来还给了柳家老大老三,他迷上了股市(这钱也太好赚了点吧……),他一有空就去看股市。当然,他也有小小失手的时候,他手中有五支股票,二支房地产行业、一支金融行业,一支化工行业的,这些都还好。唯独买了江铃汽车8000股让他亏了钱。他在3月16进的,到现在……唉,不提也罢。清荷咬牙想:我就放你三四年看你如何? “这孩子市场感觉不错,进进出出很干脆,不盲目贪进,见跌也不慌张。以兵法论假以时日是大将之才。”柳家老大很高兴对清荷的表现极满意。 柳下溪有点失落,清荷对股市的热情太浓……冷落他了。 呵呵,闲话扯得太多了。 邹清荷有点好奇这位女律师有什么事请教自己,看她有着一副很精明能干的模样呢。 他们进了家西餐厅。清荷当即傻了眼,这些个刀刀叉叉的他不会用啊。听姚风说过吃西餐是有礼仪的。自从元旦迎新晚会姚风露了魔术的绝活,他在学生中很有欢迎,有人求他帮忙请他吃过西餐。 清荷没吃过,柳大哥不喜欢吃西餐,也没带他去吃过。西餐因为神秘在清荷的眼里神圣了些。其区别就如佛教信徒眼里的耶稣基督。 “两份商务餐b餐。牛扒九分熟。”孟欣先喝了杯水,她一直觉得在西餐厅方便谈事情,气氛档次都还可以。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本子:“我今天接了一个案子,我的当事人是北大的学生。跟你同校是大二经济系的。我刚才在派出所登记表上看到你在证人一档的地址写着北大经济系。” “是的,我是经济系的。”大二的学长?是谁呢?自己认识的人并不多啊。 “冯铭。二点水加马字的冯,铭是金属旁加名字的铭。认识吗?” 邹清荷点头,他们不但认识还结过梁子。好巧……“冯学长出了什么事?” “是交通事故。有五位目击者,其中有三名证人一口咬定我的当事人冯铭推人致使有人跌到车道被迎面开的小车撞伤,伤者目前昏迷不醒。他现在是以谋杀罪被起诉,如果罪名坐实,肇事的司机完全可以无罪脱身。” 邹清荷皱起眉头。他想起来了,这几天罗静愁眉苦脸常在他周围晃。想必是想求自己帮忙又开不了口吧。“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警方怎么说?” “十天前,开车的人与被撞到的人都是有身价的人。警方的调查……资料我还没看。”有关案件的情况不能随便透露出来,虽然面前的少年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冯铭这个人为人如何?案件不是没有疑点,冯铭与伤者完全没有交集,实在没理由把他推到车道上,更别说谋杀了。” “……冯学长我跟他不熟,不清楚他的为人。他被拘留了吗?”邹清荷私底下对冯铭印象一点也不好。不过印象也不深,自从去年年底那件事手他们没有打过交道。是彼此当对方不存在的相处模式吧。 “是的。”孟欣很失望,从邹清荷口里得不到一点儿当事人的资料,看来她本人得亲自去学校找一找当事人的朋友熟人。 邹清荷站起来准备离开,他可不想硬着头皮笨手笨脚使用刀叉:“孟姐,我先走了。” “还没吃饭呐,吃完了再走。”孟欣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帮我看着包。” 邹清荷不好意思直接走人。西餐送上来了,一个大盘子里放着圆圆的饭还有黑色的大肉饼与几片红生西红柿小截生黄瓜和雕成花的红萝卜配上几根生芹菜。一碗马铃薯、卷心菜、胡萝卜、西红柿、洋葱等杂在一起的汤。 “怎么不先吃?”补了妆出来的孟欣看着邹清荷四处张望着,桌上的饭菜一点也没动。 邹清荷笑了笑,他已经看清了邻桌的礼仪……右手持刀,左手拿叉。用刀将食物切成小块,然后用叉送入口内……常用菜刀的他手腕是灵活的,想不到这玩意儿并没有姚风说得那么夸张嘛。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联络我。”临别的时候孟欣给他名片:“冯铭平时跟哪些人关系密切?” “这个……”邹清荷并不知道冯铭现在与罗静他们的关系是好是坏。“今晚回学校我去问一下。” 两人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后分开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后邹清荷把书包往姜远华怀里一塞:“帮我拿回宿舍,我有事。” “有事?有事不捎上我?”姜远华岂是容易被人甩开的? 邹清荷大脑迅速转动:姜远华与罗静是老乡,有他在应该更好说话。脚下的动作并没有因大脑的运动而迟缓,冲得门口才对跟在他后面的姜远华道:“那就一起去吧。” “去哪儿?” “找罗静。” “她?”姜远华撇嘴,上次的事他连罗静一并讨厌上了。 “冯铭出事了。” “噫?活该!” 邹清荷反肘给了他一下:“不清楚整件事不要随便乱下结论呐。” “出了什么事?”姜远华的好奇心不是一般强,他还击了清荷一腿,清荷闪得快。 “我也不清楚,正想去问罗静。你是她老乡,知不知道她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 “宿舍或者图书馆吧。要不,我们分头找?三十分钟后在写着未名湖畔的石头边等?” “好啊。我去图书馆,你去她宿舍找吧。” 五位目击者02 邹清荷在图书馆没有找到罗静,却看到了温如山正坐在图书馆翻书,皱着眉头一边翻一边记录些什么,书在他手上越翻越快。 邹清荷自从那次从罗静口里听到这个名字后,也注意过这个人,只是一直没有上前跟他说过话。邹清荷对厌恶的人始终是不谅解的。 邹清荷轻轻地走了过去,他先看到的是温如山身边的书,都是些有关法律方面的。 他的出现温如山很快注意到了,先是皱起了眉一脸憎恶的样子。邹清荷给他打了一个手势,温如山还是跟着他出来。 一到外面便冷冷道:“有什么事?” 邹清荷也是有脾气的,依他的脾气真不想理了,不过既然知道了不弄清楚也不是他做人的原则,他开口直接问了:“冯学长出了什么事?” 温如山抿紧了嘴,看了他一眼后把目光移向他处:“罗静跟你说了?” “不是,我还没见到罗学姐。我遇到了冯学长的辩护律师。” “辩护律师?”温如山眼神闪动,惊讶后开心地重复了一句:“他的辩护律师?不是说聘请律师的费用很高,我们负担不起么?” 看来他是知道冯铭发生的事。 “是检察院出面指定的免费辩护律师,没有经济能力的被告由检察院分派的。冯学长的家人呢?” 温如山叹了一口气:“冯铭是穷困生,这事哪敢通知他家里?” 邹清荷一怔。 “冯铭一心向上还不是为了一等奖学金……被记了过的他是不可能拿到了,他在外面兼职打几份工。人背起运了倒霉的事全落在一起了。我跟罗静去拘留所见过他了,那天他只是走在那个人身后,一边走路一边打瞌睡……等他清醒过来,就看到眼前发生了车祸。他并没有在现场停留,接着走了。可是,第二天他在打工的地方被警察抓走了。他是无辜的,冯铭他才不是会把人推进车道的人!” “这事没通知学校吗?” “冯铭这个学期申请停学,系里考虑他家庭环境与他目前确实有经济上的困难也同意了。是他不想让学校知道的,怕是这事被学校知道说不定会被学校开除学籍。” “……这事你们……”邹清荷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依他看更应该找辅导员、班主任帮忙才对。北大这样的名牌学校还怕没有优秀的人物出面帮助冯铭?奇怪的是警方为什么没有通知学校。 “冯铭的辩护律师是怎样的人?厉害不?”温如山有些急迫地问道。 邹清荷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答不上:“罗学姐呢?” “她去找熟人筹钱,想帮冯铭请律师。”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向校方求助。” 温如山冷笑:“你把学校当成了什么?你以为学校真会为每个学生当家作主?” “你太偏激了。”邹清荷不赞成。 “你以为我跟罗静没有为这件事奔跑?有三个证人一口咬定亲眼看见冯铭推人。由交警交到刑事警察手里,他们已经认定了冯铭是罪犯。开私家车的是有钱人,被撞的也是有钱人他们恨不得冯铭马上被判刑。我旁敲侧击问过校方,他们认为这种事交给警方处理就好了,说什么法律是公正的这种屁话。谁会为穷学生出头啊。罗静还一直说要找你帮忙,我阻止了她。你们这些人全他妈的男盗女娼,什么东西!” 邹清荷听这话只觉得很刺耳,不悦地看着这温如山,这个人心长偏了,怎么就一椤头青来的。法律是由人经手来悍卫它的公正性当然也存在着偏差啊。看事情若只看片面,这事也只能说是管中窥豹。 邹清荷与他话不投机,丢下他走了。 姜远华还傻傻地呆在石头旁,见他来抱怨着迎上来:“怎么迟了这么久?罗静出外了,不知怎么回事,她到处找人借钱,现在大家提起她就头大。关于冯铭,听说他因病停学这个学期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邹清荷摇头:“这件事我也一知半解的。你明天几点有空?” 姜远华回想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课程:“下午四点有空了。” “我明天中午约了人,你也一起来吧。” “好的。” 孟欣看资料一直到天亮。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胜算很低啊。” 洗了把脸,精神还是很困倦。 等她洗澡洗头出来看墙上的时钟:“糟,上班要迟了。”也来不及梳妆打扮,迅速找来休闲的长衣长裤。今天恐怕要跑不上地方,她放弃穿高跟鞋,穿了双球鞋,往镜子前一站。嗯,还好,像女大学生。 进了写字楼,莫大律师让人把她叫进办公室里。 “小孟啊,有黑眼圈,首次接到这类型的案子害怕得睡不着啊。” 孟欣微微一笑,站着的她面对着这个律师界的前辈总是呼吸不稳。 “资料你也看了吧。”这位律师界的名人、前辈亲切地看着她。 孟欣对他是崇敬的,她自己也想不到运气如此好能进这家律师所。“是的。” “看过后有什么感觉?” “胜算很低。”孟欣很老实地回答。 莫大律师右手旋转着钢笔,盯着她看了半晌道:“我接手替马洪刚的辩护。” 孟欣一怔,不敢相信地重复道:“马洪刚?肇事的司机?” “嗯,从现在起一直到此案结束,我们算是对手了。先打一个招呼。”莫大律师轻松地笑了起来,大约是对手这两个字让他发笑吧。他今年三十八岁,是检察院法院律师界鼎鼎大名的金口铜牙。“还有,伤者家人请来的原告律师是王立仁。” “王大律师?!”孟欣连受两大重击,几乎稳不住发抖的双腿。 莫大律师莫文卫笑了起来:“虽然大家同在北京,直接交手的机会还是不多,三次与他交手,一胜一负一平,算是平手,这次应该可以比一个高低。” “身为被害者王大律师的胜算更大一些。”孟欣喃喃低语,她佩服莫大律师在法庭上的表现。却不喜欢看到他只重个人荣誉对案子本身的轻谩。 莫文卫眨了眨眼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你出去吧,进了这一行多积累经验是好的。” 这话让孟欣反感,还没开庭呢就怎么有一副你输定了的歧视态度?当然,自己是没有法子跟这些名律师相比,自己连助手也没呢……不想轻易认输。她捏了捏拳头,今天的事很多,要见见拘留所的当事人要去四海区交警大队要去北大与邹清荷见面……有机会亲自询问一下目击证人,甚至还有另外两位当事人。 孟欣相信自己的直觉:面前的耷拉着头的少年是无罪的。 也许是身为女性,天生的血液里有对弱者存在着母性般的偏袒吧。 冯铭很瘦,个子高高的他有极易被折断的脆弱,跟干枯的芦苇一样。他的脸形由于过度的削瘦显得过长,样子很憔悴,眼神空荡荡的,衣服是地摊货吧,陈旧的灰青夹衣与洗得发白的长裤,鞋子是胶底黑布面的显然是手工货。 孟欣静静地看着他搁在桌上的双手神经质地相互扭动着。 “我是你的辩护律师。孟欣” 冯铭的神态还游离在现实之外,半天没有理会孟欣的话。 就在孟欣准备重复一遍自己的话时冯铭开口了:“我没钱请律师。”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孟欣淡淡地道:“我不会收取你的费用。不过,我需要你的合件。你要在这文件上签字让我在这件案子上当你的全权代表律师。” 冯铭干咳了一声:“我说的话没有人相信。” “我站在你这边的。你还记得今年四月九号下午六点零五分到六点十一分发生的事么?” 冯铭瘦长的双手骨节峥嵘,他抱住了自己的头:“我没有认罪,没有签字。他们还是把我关了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了很多篇。他们还是把我关了起来。你们别骗我了,我不会签下认罪书。你们再强逼我,我就把手指弄断。”绝望的眼神里有着决裂的狠。 孟欣摆摆手:“你别激动。好了好了。我什么都不会做。”这少年情绪很不稳定。 “你认识你们经济系大一的邹清荷吗?”为了缓和两人之间莫名其妙涌出来的对立情绪孟欣小心地问道。 冯铭突然站了起来:“果然,果然是他在陷害我!邹清荷,你非得整死我才安心么?为了避开你我已经休学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咬牙切齿地在室内转起圈来。他也不知从那里爆发出的力量要去掀桌子,桌子没掀动便抓起刚坐过的椅子朝孟欣砸去:“通通去死吧!完了我完了。”他哭了起来。 孟欣闪得快,也是这冯铭力量不够,椅子没有砸到目的地。 这里面动静过大,外面的看守人员打开门喝道:“老实点。”一电棒朝冯铭打去,冯铭倒下了。 “孟律师,您要不要紧?” 孟欣摇摇头,全身无力啊,她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因邹清荷三个字引爆定时炸弹。冯铭与邹清荷有过结? “他的情绪?” 看守人员摇头:“好好的一个人……自己在这边不停胡思乱想,把脑袋给想坏了。” “看来得请精神科的医生来鉴证一下他的精神状况。”孟欣自言自语道。 五位目击者03 孟欣到了与邹清荷约好的地方,邹清荷先到了。孟欣并没有马上进去,正是午餐时间这小面馆生意不错,已经没地方可以容人了。 孟欣一眼就看到了邹清荷,他们正在吃着担担面。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加他一共四人。 “干嘛要救他啊。”姜远华很不以为然,一口气呼啦啦地吸着面条鼓着腮。罗静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他也不管对方是女孩子,一脚回踩回去。 姚风轻叹了一口气:“冯铭这个人目前落到如此惨的状况,我们算是间接害了他。” “怎么回事?”邹清荷对他的话很不理解。 姚风扫了一眼罗静,对方勾着的头别过脸去。邹清荷看到罗静眼圈红了。 姚风再次叹了一口气:“就是去年那件事呗。我们六个人要替你出头教训一下冯铭,让他不敢再胡说八道乱污蔑人。其实原本只是打算威吓他一下的,谁知道他早有准备叫上了十来个人,一言不合他们先动手的。后来还是小猴子子在社会上混的朋友出面教训了他。 那次冯铭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外还被勒索了一笔医药费。他的经济状况不好,出了这事后他把准备好的学费都赔进去了。” “这事怪不得我。”姜远华撇嘴:“向明远,他得请那些来助拳的兄弟吃大餐。不然谁会来帮忙啊。再说这事这么久了……”被邹清荷恶狠狠的眼睛一瞪姜远华辩解不下去了。 “这事谁是谁非已经没法子说了。”罗静叹了一口气,这些天她奔上跑下的人憔悴多了,以前红润的面孔有些腊黄:“冯铭的自信没了,人也有点神经质,我知道是我跟温如山对不起他。他性子也倔,不肯接受我们的帮助,那件事后他根本不理如山了。这次出事还是他打工地方的人通知我们的。如山家人不肯出面保他,如山在他父亲面前跪了很久。如山虽然是北京人家里也不宽裕,我们想不到法子。” 邹清荷难过。事情兜来兜去,起因在自己身上。姜远华请社会上的青年帮忙本来是错误的事,自己怪责他也不好……姚风拍拍他的肩,他理解清荷的心情。说到底当时伙同室友们去教训冯铭是他的主意。他们都还年轻无法承受轻率行动引起的骨牌效应。昨晚清荷回宿舍说了冯铭遇到麻烦他想尽一份力。冯铭的事前几天他就隐约知道了点,一直没有告诉清荷,也对其他的室友隐瞒了。原本他不看好冯铭这个人,相信他是真的推了人……理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纯粹觉得他象是会犯这种事的家伙。可是清荷一副相信他不是很坏的人,是被人冤枉的样子……姚风这才决定要帮帮这个冯铭。“女律师怎么还没到?”他转移了话题。 “我已经来了。”在他们后面打到位坐的孟欣这才出声道。 “啊,孟律师。”邹清荷站起来。 “这是不方便说话。另找一个地方吧。”孟欣站起来,她付了面钱并没开动,没心情吃。 他们进了学校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清荷性急地问:“孟律师看了档案,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孟欣随便坐在草地上:“我今天下午要去一趟交警大队,我看了官方给出的资料,胜算不大。不亲自到现场是无法了解当时的情况。糟糕的是当事人不信任我,不肯签一份委托书给我,不出示这份委托书,我无法核查此案件的官方封密的档案。”真失败啊,自己果然是没经验……没有调查清楚当事人与这位邹清荷的恩怨就随便提到他的名字……唉,怎么看邹清荷都是心底善良的热血少年,看来是自己的当事人对他有误解。 “我陪你一起去。”邹清荷想为冯铭做点事。 “你下午还有必修课,不如我去吧。我今天下午的课不要紧。”姚风止住他。 “我也要去。”姜远华插嘴。 “这事别争。”邹清荷想了想:“案子发生的时间是?” “今年四月九号下午六点十一分发生在祁阳大道古榕后街。” “六点十一分啊?我下了课再去……我们分头行动吧。罗静想法子让冯铭签下孟律师的委托书。孟律师跟姚风先找当时处理这件事的交警……最好是把那五位证人找齐,六点我跟姜远华在案发现场与你们汇合。” 五位证人会乖乖出现在现场么?罗静没有把握。 “等等……”邹清荷仔细地再三考虑了一会儿:“这事今天办不到……孟律师今天下午可以从警方拿到详细的口供么?这件案子多久上法庭?” “二个月后。” “冯铭可以保释么?” “可以。要先找到担保人。” 邹清荷看着罗静:“我想请你们班导出面保释他。” 罗静有些犹疑:“如山说,有可能会被学校开除学籍。” “若能证明他无罪就不会。”邹清荷直盯着罗静:“你相信他是无辜的,那他就不会被开除学籍,如果他真有罪,告不告诉学校他一样保不住他的学籍。” 罗静笔直地迎上邹清荷的目光:“我明白了,我去跟班导说。班导一直是欣赏他的。”比她还年幼的邹清荷此刻却如真正的高山带给她踏实的感觉。这一刻,他的目光如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好温暖呀。为什么一向在她眼里很有才华很有担当的男友遇到急事险事就不知所措,只会回家找家人求救,只会发牢骚呢? “我做些什么?”姜远华也想帮忙呢,这样子他们好像是秘密的侦探小团队……光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我们要进行现场模拟,精准地再现现场。五位目击证人当时观察的角度,冯铭所在的位置,肇事车与伤者的位置。最重要的五位目击者的可视度,他们的视力与视角以及他们的身高还有他们与现场的距离。需要做的调查太多了,还要查一查他们之间有没有利害冲突……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哩。”邹清荷折了根小树枝在地上划起图案来(这一招跟柳大哥学的)。 看着他随便画的草图,姜远华拍起手来:“这个我知道,基面、站点、心点、视点、透视线、灭点,人的视线是一维透视。嘿嘿嘿。也就是说只要有办法推翻了证人证词冯铭就能证明无罪。” 姚风笑了起来,拍着姜远华的背:“看来你还是很有用的。” “不,人的视线并非是绝对一维性的。”邹清荷摇头。视觉往往被大脑当时的思维所影响,见到的东西会加以想象……有时,眼睛望着某处却不一定集中了注意力……匆匆扫视的影像很容易会忽略……“受伤的人……孟律师有没有去见伤者?” “目前伤者还在昏迷中。”没来得及去看……孟欣惭愧啊,这孩子看上去比她更专业呢。 “孟律师有我们帮你呐,你不用担心。昨夜没睡好吧,黑眼圈好重。”姚风笑道。 “小子,黑眼圈哪是一晚上能形成的。”步入社会当一名新手上路的律师很不容易啦,哪能跟大学生时代相比?大学生悠闲地享受青春岁月哪知她的苦处? 在酒吧打工的姚风学了一套对待女士的礼仪,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左手反在身手,右手前伸非常优雅的:女士优先的手势:“我们现在开始行动。孟律师请。” 孟欣笑了起来,心情好多了。“依姚先生来看,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姚风眼珠一转,瞄向了邹清荷:“老四,你说呢?” “肇事司机。重新询问他的证词再对应他在警方存底的证词。只有从他的证词里才可以分析得出,伤者是自己跑到车道还是被人推过来的。” 孟欣拿出自己的公文包里的资料:“肇事司机马洪刚是一家进出口公司的经理,他公司就在古榕后街的横西里219号,他是五点五十分离开办公室的,七分钟后把车从车库开出离开公司大门,身边坐着他的女秘书。出事时车速是四十五。他的证词是,他的车靠左边,伤者突然倾斜倒向车前,然后被车给撞着了,等他刹车停下,伤都倒地不起。伤者头部与车头相撞……从证词来看,伤者的确是被人从身后推倒朝车道倒拉,不然头是撞不到车头的。” “有没有现场相片?” “没有。撞到人后马洪刚第一时间是把伤者送到医院。我这边只有伤者在医院的相片。” 相片里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闭着眼睛平躺在床边上,脑袋右侧与右肩膀有血迹与明显的撞痕。“这是肇事车。”孟欣又拿出一张相片来,一辆很帅气的悍马。“是越野车哩。”姜远华伸长脖子赞道:“这车贵得很啦。” 车头有凹型与血迹……“比一般的私家车的车头要高……” “五位证人之一的就是马洪刚的女秘书何小姐,她坐在车上,证词与马洪刚一样,只见人倒过来,然后知道撞人了。不过在马洪刚把伤者送到医院的同时何小姐留了下来等待交警的到来。” “这样啊。”邹清荷无意义地说了三个字,沉默下来。“伤者身份是?” “华汉酒店的董事长于贵江,他家住在马路对面的晚春小苑。他每天五点半下班,会步行回家横过马路。车道中间的绿地被两边的居民踩出一条近路来,这不是一条人行道,常常有两边的居民横穿马路。唉,这种行为本来就很危险。多走几分钟就到前面十字路口老老实实过人行道不好么?”孟欣感慨万端。 五位目击者04 姚风有点不耐烦了,他们坐在会客室等了四十多分钟,马洪刚面也没露一个。他按耐不住去问接待室的前台,女孩子带着笑脸甜甜地道:“对不起,总经理的会议还没有结束。” “噫?这不是小孟么?你在这儿?”莫大律师莫文卫带着助手走进会客室,看到孟欣有点诧异又有点了然。前台小姐端来两杯热茶,依旧笑得甜美:“请两位稍等片刻。” “莫律师。”孟欣站起来打招呼。 “他是?”莫文卫看了一眼姚风。 姚风带着笑坐下:“我是她新聘的助手,私人性质的。” 莫文卫摊开手掌淡淡一笑。 “莫律师,经理有请。” “我们先到啦,怎么……”孟欣拉住了姚风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好意思,你们是今天临时上来约见经理。而孟律师他们是经理昨天预先约好的。”前台女孩儿继续甜笑。 姚风叹了一口气:“她就不牙酸么?这样笑下去面部肌肉会僵硬的。” “请问何铃香秘书有没有时间?” “何秘书?我问一问。”前台女孩儿按了公司内线电话。不一会儿笑着对他们说:“请这边走。” 秘书都有自己的办公室哟。姚风暗暗称赞,这家公司富丽堂皇得很……在姚风有色的脑袋里原以为这位何秘书必定是胜过前台女孩儿容貌许多的俏丽女郎……亲眼一见却是一位容貌平常清爽的职业女性,三十多岁吧,眉疏目秀。 孟欣递上了名片。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何秘书笑了笑:“孟律师也是为那天的交通事故来的吧?找我不知道还想问些什么?” 孟欣拿出小录音机来,按下录音开关这才道:“今年四月九号下午六点十一分,何铃香女士您是不是坐在马洪刚经理的私家车hur。” “是的。” “您经常搭乘马经理的hur吗?” “不多,马经理是爱车一族的人,对自己的车有着私人领域的执着吧,这辆车是限量版,市价非常昂贵。可能你们不了解马经理这个人吧,他是归国华侨,是在美国长大的。hur是他从美国运回来的。那天,也是有事,我的儿子在学校跟人打架被学校留住了。马经理知道后要送我去学校一趟。”何秘书叹了一口气:“发生这种事让马经理心情很不好。这几天来来往往的人影响公司正常运作。特别是于家的人上公司大吵大闹。” 孟欣看了看姚风,姚风对她眨眼。 “请您说一说当时目击到的事情好吗?” 何秘书微皱眉头,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跟交警还有后来的刑警说过几次了。” “我是代表另一位被告而来的。” “另一位被告?哦,我知道了。”何秘书想了想:“那天我心情不好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人影闪过来。接着听到‘嘭’的撞击声。马经理停了车说撞到了人,接着我也跟着下了车就看见华汉酒店的董事长于贵江倒在地上了。经理要我报警,他把于董事长抱上车先去医院了。我留下来等交警。” “你认识于董事长?” “认识。我们虽然是进出口公司,也常常招待客人的饮食住宿,华汉酒店也是我们常订的酒店之一。” “在等交警赶到的时间里,你做了些什么?”姚风状似无意道。 何秘书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就站在事故现场一动也不动等待交警们的到来?” 何秘书捏着手里的笔,多看了姚风几眼:“我去附近的商店打电话去了学校,跟老师说我不能马上过去。几分钟后交警就到了。” “您没有自己的大哥大?” “有,是公司配给的,我不私用。” 前台女孩儿敲门进来:“何秘书,马经理找。” “对不起。”何秘书客气地把两人请回接待室。 莫文卫与助手跟一个高大的男人握手告别。 马洪刚是很适合悍马的男人,高大粗壮就一铁塔似的男子,五官非常突出。姚风认为他是有中外混血血统的男子,接近四十岁吧,很有气势。 他的中文不错,伸出来握手的手掌大大的还有厚茧,手腕上戴着的表表面宽大,人也很客气:“i a sorry for it(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我忙。” “不好意思,百忙中打扰。”孟欣比他更客气。 他并没有请他们进入他的办公室:“有关车祸的事我已经全权委托莫文卫律师,你们有事请找他。i feel for that atterregretted(我为那件事感到惋惜)” 孟欣与姚风各叹了一口气,默然地压了几分钟的马路。 “毫无进展。”姚风叹道。 “是啊。” “至少何秘书没有看见冯铭推人,她的证词并不在我们推翻之列。” “看不出破绽来。” “去找其他的证人吧。车祸发生离这边不算远,证人也应该是附近的人。我们要推翻的是三份证词,只要找出指证冯铭的证人言语里的漏洞我们就没输。”他们去找马洪刚之前已经看过事故现场。啥名堂也没看出来,这么多天了,马路上没有留东西给他们看。 孟欣翻了翻记事本:“证人之一的华叔是常在事故附近骑着三轮车收旧货的。根据警方记录……他当时的位置是在马路的对面。亲眼见到于董事长被推的过程。” “律师?关俺啥事?”这位华叔双眼一翻,把自行车的铃铛按得叮当响,很不耐烦地看着他们。 孟欣陪着笑:“华叔,这事得请您帮忙。四月九号下午六点车祸的事您能把目击到的事重新说一遍么?” 华叔是普通的中年男子,衣着打扮跟他的职业相同,陈旧的蓝色衣裤泛白了。“帮忙?”把手掌往她面前一伸:“拿来啊。” “什么拿来?”姚风皱着眉头,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啊。 孟欣把开着的小录音机放进外衣口袋,苦着脸道:“华叔,这种事是违法的。” “违法?俺呸。不给算了。俺有权什么也不说。”随口吐着痰。 “怎么可以这样?”姚风生气道。孟欣止住他,继续陪着笑脸道:“华叔……”一直跟着他在附近的巷子街道转了几个圈,看着人家对方不理她高叫着“收旧货哩,收旧货啦……” “姚风!”远远的姜远华看到正蹬在地上生闷气的姚风。 姚风伸长了头看到他与他身后的邹清荷,站了起来踢了踢腿脚让麻痹感消失才迎了上去,苦着脸道:“来得比预期的早嘛。” “怎么?很不顺?”邹清荷带了瓶水给他。姚风接过水拧开盖子直接咕噜吞着。 “律师这一行真不好做。老丁啊老丁你前途堪忧。” “老丁没惹着你干嘛咒他。”姜远华扮鬼脸取笑他。 “孟律师呢?出事地点就在这儿?”这条马路来往的车辆不算多。据邹清荷观察有时几分钟也没一趟车出现。他微眯着大眼拿着本子周边环境的线图,这些是要给柳大哥看的,邹清荷并不认为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姜远华与姚风齐齐瞧他那本子……笑了起来:“画得真丑!” 邹清荷不理会他们,看了看表才四点半:“你们看,前面二百米就是十字路口,后面三百米也有红绿灯,如果冯铭或者是伤者稍稍绕点路,这事轮不到他们身上。唉。” “事情发生了,叹气也没用。可恶的是证人根本不合作。我一直以为律师都是很能干的,这位孟律师不怎么行。”姚风烦恼地踢着路边的葱绿的绿蓠:“好好的花草硬被这些行人踩出条道来。” “这就是人性中惯常的‘捷径思维’,几乎成了日常生活里的行动准则。”姜远华若有所思道:“能少走一步绝对不肯多走,能占到便利便当成理所当然的……”这一刻的姜远华有着哲学家的气度,看习惯的面孔突然让人陌生。 邹清荷与姚风齐齐诧异地看着他:想不到能从小猴子嘴里听到这么有学问的话来。 是了,小猴子能上北大头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他平日胡闹的样子给人印象深了些忽略了他其他的优点。 姚风张了张嘴,大约想跟他来一场辩证。邹清荷合上了本子比他先出声:“这些先放在一边,我们手里的资料贫乏,不能把事情很好的连贯起来。我们站在的这个位置,也就是事发前伤者于贵江在这时准备横穿台马路。既然有证人看到冯铭推他,也就是说,冯铭是站在于贵江身后。冯铭的身高比我稍高了些。于贵江不高,大约跟姜远华差不多,横向面积要大。证人之一的何秘书与肇事司机坐在车上。她是坐在驾驶室的右侧还是坐在后座的?” “啊?这点忘记问了。” 邹清荷折了绿蓠的嫩枝,在地面上划出痕迹来:“于贵江大约在这个位置,推人……”他让姜远华站在痕迹上自己做着推人的手势,然后标出位置来。看着后面正红灯,没有车辆上来便对姜远华道:“我推你看看。”用力一推,姜远华没站稳往车道冲去,连冲几步才稳住脚步“哇,有车过来了。”姜远华迅速冲回原位。 邹清荷拿着从孟欣那边要过来的相片:“就算被人推下去也头部也撞不到头哩。” “这样不准确,有心里准备的被推倒与没有心里准备在身体反应不一样。”姚风提出反对意见:“而且体重不一样,受到的袭击阻力也不一样。” “我觉得清荷是对的。”姜远华赞成邹清荷:“这植被土坪离车道的距离只能算是一级台阶,大约在十五厘米与二十厘米之间。从这个高度推下去,不会头部往下栽。只能是脚步不稳,也跟我刚才差不多的反应。以高度来说首先被撞到的位置是腰部以下。” 三人沉默下来,突然一齐开口:“这么明显的事实为什么警方没有察觉?” 五位目击者05 “不,不是警方没注意到这一点。”跟着三轮车转了几个圈,孟欣很疲倦,还是没得到华叔的证词。“是于贵江的身体不健康。身上有高血压、血糖过高、冠心病等病。当时的他……脑溢血……人眩晕着头往下栽。” “怎么样?”姚风悄声问她。她摇头。 邹清荷笑眯眯地看着华叔:“您好。华叔是吧。” 华叔戒备地看着他,目光在他与另两位少年身上转。姚风的衣着很平常,上衣与裤子都是皱巴巴的……姜远华打扮有些不伦不类,花俏的上衣灰色的长裤,脚上穿着一双棕色的皮鞋。唯独邹清荷着装整洁显得很有身份的样子。 “您知道么?作伪证是会被判刑的。” “胡说八道,俺没做伪证。”华叔激烈地反驳,他一平民小百姓可不能被人扣上这么硬的铁帽子,不由得在心里猜测邹清荷是不是便衣警察。 姚风暗里对清荷竖起拇指:“好小子会用计策了。”暗恼自己先前就怎么没想到呢?难不成自己比清荷笨?打死他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看着清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姜远华瞬间明白了武之侠者的定义:高手首先得武装自己的心灵相信自己是无竖不摧的,出招一蹴而就不对自己有丁点儿怀疑,看似云淡风轻却又有足跨天下的豪迈。想着这些不由得微笑起来,可惜生在这种时代不能人尽其用啊。若是他再现金庸笔下的世界郭靖、杨过都要靠边站了……呵呵呵。 没吃过猪肉也常看到猪走路的邹清荷不自学地学会了柳大哥询问证人的态度,不急不慢道:“当时您是从这个位置……看到对面发生车祸的?” 华叔四处看了看:“在前面点。我当时也是象这样子坐在三轮车上,车里当时放着收来的铁锅。”孟欣见有戏了,连忙把小录音机打开放在清荷手上。 邹清荷对姜远华与姚风道:“你们回到我们开始做实验的地方去,姚风站在姜远华身后。不要动。”这才与华叔走到事发时华叔记忆里当时所在的位置。“华叔,您一直看着对面的马路?”这个问题本身是不合理的,没有人会长时间盯着某一位置。 “不是。俺看那边干嘛,俺看着这边居屋,等着人拿不要的东西出来卖哩。” “呐,您是什么时候注意车祸发生的?” “当时有人在大叫:‘撞死人了。’俺一时好奇离开自己的三轮车跑过去看。” “也就是说,华叔您是在有人大叫‘撞死人了。’才把目光转向出事的方向。” “嗯。俺跑过去的时候,只看到被撞的人已经给撞人的人抱上了车。俺没看到什么,地上的血也不多。俺还遗憾没看清呢。” 邹清荷与孟欣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这位证人的证词被他们推翻了。 “华叔您在警方录的口供可不是这样的哦。”邹清荷目光转冷,这表情让孟欣佩服,她还需要历练,这少年年龄不大……出乎意外地老成,有模有样极有私家侦探的架势。 华叔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警察同志,俺坦白交待。政府不是常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这事可不能算在俺头上啊。俺没犯错,有人给俺十块钱让俺说看到了整件事。” “是谁给了您十块钱?”邹清荷给孟欣打了一个手势。孟欣会意,悄悄地去了附近的商铺打电话找办理此案的警察,她很兴奋:这个新的发现有可能让此案回到警局重新进行搜查。 “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给的。俺说,这十块钱偶要收很多天的旧货,俺一高兴俺就随口合上别人的口供了,说是俺亲眼见到有人推人,然后有人倒在路上被车撞了。警察同志俺不是有意的俺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俺一定改,俺会把钱交公的。”这华叔越说越紧张起来,额头出了汗珠,也不敢用袖子去擦。 “喊‘撞死人了’的人您认识么?另外的证人有没有收钱?” “俺看到的另外有两个也收了钱。都是十块,一人一张。当时,本就没几个人。喊‘撞死人了’的是住在这小区里头的帮做家事的保姆。常见到,她跟平时一样提着菜篮子帮主家买菜回来。” “当时这个保姆在什么位置说的‘撞死人了’?” “俺想一想。哦,俺记得了。她是在这儿叫的,她已经穿过马路了。” 邹清荷无意识地动着手指,他强按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伸出手来:“谢谢您。” 挂在腰上的call机响了,拿出来看是家里的电话号码。一看表,平常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在家的。 邹清荷到家时,柳下溪坐在沙发上发呆。 “柳大哥!”邹清荷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猛地大喝一声。柳下溪没有被吓上一跳,早在清荷开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伸出手来揽住了清荷:“怎么才回来?” 邹清荷看了看他的脸色,比平常多了点心思的样子:“怎么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唉,我调职了。” “调职了?”邹清荷坐到他身边来,望着他:“调到你不喜欢的岗位上?” 柳下溪摇头:“不是。调到刑侦一队了。” 邹清荷眼睛睁得圆圆的,很高兴道:“这是好事啊,柳大哥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了,怎么反而不高兴?”柳大哥在档案室太屈才了。 柳下溪轻轻地叹气:“局里新设立了鉴证科。科技的力量真是了不起啊,许多东西经过仪器分析变得简单了。” “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我才知道自己的知识有够浅的。井底之蛙……不想承认也不行啊。” “柳大哥怎么突然说起多愁善感的话来了。” 柳下溪认真地看着邹清荷:“我不是平空说着多愁善感的话。今天下午,新来的杨局长找我谈话了。去年两位局长的事发生后接任的是临时代理局长,正式的新局长才上任一个星期。这位杨局长是认识我爷爷和叔叔们的。他希望我在刑侦一队呆上十多天,五月一号去英国进修半年或者更长。” “去英国进修?”邹清荷一呆:“英国啊?!” “英国的苏格兰场。” 不是邹清荷多情,柳大哥为难的是要与自己分别一段日子吧。如果不是挂念着自己柳大哥是很高兴去英国进修的吧……“好啊,去吧。回来后的柳大哥是世界级的名侦探了。”与柳大哥确立感情后两人分离的时间并不多,间隔最长也就是自己参加新生军训的那段时间。会很想念吧,可是这是好事,不能让自己绊住柳大哥的脚步。 当然不会因为喜欢的人不在身边感情就会变淡。邹清荷对自己与柳大哥还是充满信心的。 “舍不得离开你。”柳下溪有点闷声,总觉得是老爷子在变着法儿支招离散他们俩。可是这种机会也难得,去英国进修他是心动的。杨局长这种举动不过是看着与老爷子的情面上让他有升职的契机吧?他个人是讨厌这种事的。不过,面对涉及专业领域的新仪器不懂使用它们的自己是沮丧的。 邹清荷把从孟欣那边拿来的资料与小录音机放在他面前:“柳大哥,帮我看看这个。我做饭去。” “这是?” “有一位学长卷进了一桩车祸案里头。” “车祸?交通事故是交管局管的。” “柳大哥怎么看?”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问柳下溪:“给华叔钱的人是何秘书吧。我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 “很简单。有人冲到车前的时候,马洪刚当时应该跟何秘书说话没有看前面。” “没看前面?开车怎么可能不看前面的路?” “开悍马的马洪刚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很有信心。这条路按你在纸上写的人不多车也不多。开车的人大意了。一般来说,开车的人看到前面突然冲出人来,会紧急刹车或者迅速打方向盘避开冲出来的人。你看相片上的痕迹,撞在车头的右侧。这表示冲出来的人与当时的开过来的车辆有一定的距离。技术好的人在这距离上能安全避开。悍马的性能不用怀疑,刹车快的话根本撞不到人。就算不刹车迅速转动方向也来得及。从何秘书的证词听起来,她是在撞到人后才知道出事也表明她的视线没有看前方。” “这样!”清荷兴奋地拍着桌子道:“这么说……不对啊,就算这样也不能为学长脱罪,学长的罪名是推人是谋杀呐。” “这份证词有问题。证人苗女士。她说亲眼看到冯铭推人,接着就看到人被撞了。从这个证词来看她应该在冯铭的身后,而这位华叔给你们的证词里说他听到保姆苗女士穿过马路后叫着‘撞死人了’也就是说,她比于贵江先穿马路,她根本不可能看到身后的冯铭推人。证人蒙先生走在最后面,他亲眼见冯铭推人然后逃跑……这位证人蒙先生的证词是最有力的……不过他收了何秘书十元钱的贿赂,他的证词变得有问题了。证人柯先生坐实了他的证词。柯先生是附近某幢楼的居民,当时他在三楼的阳台上晒衣服,他的证词是:伤者走在前面,冯铭、苗女士走在伤者的后面,然后弯腰去洗衣机里拿衣服晒,后来听到有人叫‘撞死人了’这才重新望过来,看到提着菜篮子的苗女士在马路中间与人说话,而冯铭迅速离开了。这案子结案得非常草率。” “这么草率也结案。”邹清荷对自己的祖国有盲目的热爱,虽然早知道世事有偏袒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两边的人马给了警方压力吧。这事拖下去对马于两家都不方便。” “可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从表面证词来看也算是证据确凿。”柳下溪摇头:“真相大白后,冯铭被冤是可以要求赔偿的。我的直觉是当时马洪刚有可能闯了红灯,苗女士应该是看到下面是车道是红灯才横穿马路的,伤者于贵江有可能被急着要过马路的谁撞了一下人到了车道上,脑溢血突然发作,闯了红灯的马洪刚并没有注意前面,悲剧就发生了。要清楚整件事,得重新询问你的学长、苗女士以及证人蒙先生。” 五位目击者06 孟欣一大早守在古榕后街派出所了,这案子当初是由这里结案上呈的。 穿着制服的警察小朱接待了她:“我们找何铃香问过话了,她说只有华叔跟苗彩凤收了她的十块钱,蒙斌没拿。这算不上贿赂对方,毕竟只有十元钱。她说这只是为耽误对方时间的一点补偿。我们放了华叔,他也是可怜人贪了一点小便宜。” 孟欣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扬了扬手上的小录音机,表示刚才这一番已经成了呈堂证据(先前那个让邹清荷带走后她重新买了一个新的):“这就是你们警方的态度啊。我知道了。我的当事人一个北大的学生,有可能成为是中国未来的经济学家,好好的有为青年被你们白白地安上一个谋杀罪名,警方没有查证事实就直接拘留他十天。你们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小朱脸色微变:“孟律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看,有什么需要我们援手的只管吱声。警民一家嘛,不要说见外的话。” 孟欣冷冷一笑:“是是是,你们真是靠得住啊。”给了小朱一个“你们等着瞧”的眼神离开了。靠他们?还不如邹清荷这几个学生靠得住。 孟欣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她昨天从邹清荷套问证词的态度里明白。适当的强势是非常有必要的,有些人根本不吃柔言软语低声下气这一套,做律师看来也是当强时绝对不能示弱。 警方给的证词除了华叔的更改了,其他证人的居然还维持了原状……孟欣不得不怀疑警方到底有没有认真对待这案子。 “孟律师!这边。”罗静在路边招手,冯铭已经被保释出来有些局促不安地立在她身边。 “孟律师,昨天真对不起。”现在在她面前的冯铭外表虽然憔悴,精神却是正常的:“连关了那么天多,神经快崩溃了,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不安地看着孟欣。 孟欣笑着点点头:“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无论谁换成你这处境也难以保持平常心。现在你的罪名还是没有被洗清,只是保释在外。” “我明白。”冯铭抿了抿嘴,他的唇很薄,平常是能说会道的人。这些日子在他身上遭遇的事让他学会了沉默:“这件事从头到尾我自己也是胡里胡涂的。”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们找了家茶馆坐下。 “只要能澄清你没有推人,你可以反告他们为自己争取适当的赔偿。” 冯铭眼睛一亮:“真的?”他太倒霉了,打工的那几个地方才不管他被警方拘留的原因,把他当成自动旷工离职,工白做了领不到薪水。 孟欣笑了,把自己深夜翻书找来的法律条款摆在他面前:“是的,这些条例就是你的武器你并不是赤手空拳的。等洗清了目前的罪名你可以再请我帮你打官司,赢了是要付我律师费的哦。” “合理赔偿……精神损失费……”冯铭笑了起来:“原来还有这样的律条存在,我后悔没有学法律。” 罗静敲了敲桌子,她没这么乐观:“现在还没有把你的罪名洗清说这些太早了。” “我确实没有推人!”冯铭咬着牙道:“这事栽在我头上,我也不是软柿子由人捏。” 孟欣喜欢自己的当事人有朝气的样子,当事人若没有斗志连她自己也会意志消沉呢。“我会帮你的。当天的事……算了,等一下我请专家来问你。” “专家?”罗静与冯铭齐声道:“你请了什么专家?” “邹清荷的表哥。他在市公安局工作。邹清荷昨晚打电话给我,约好中午跟他表哥见面,他会把我昨天交给邹清荷的资料还我,会指点我注意些什么,怎么对付证人的证词。” 昨晚罗静与教授保冯铭出来后,罗静狠狠说了冯铭一顿。 冯铭什么也没理回到宿舍睡了一觉,今天起床后精神好多了。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空洞洞的大脑回想起自己来北京后的一切……是什么时候自己偏离最初拼命读书的心态的?哦,是了……是那一次自己与温如山找晚上打工的机会……才知道北京市还有一个阴暗的黑夜霓虹灯的夜世界……那些年龄与他相当的少年们妖娆的没有尊严的带着谄媚的笑容,跟狗似的舔着丑态百出的男人们……恶心得让他们把胃也要翻出来。一打听,这些少年们一个月获取的金钱比教授的聘金还高。知识比肉欲廉价啊。自己心目中圣洁的祖国的心脏在那一刻里砸得粉碎。 写了那篇有关邹清荷的文章,一直到昨天冯铭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学校对自己的处罚也不过是再次论证了人性与社会现状的无耻。 昨晚,罗静骂他的话,他没有深思。 现在好好地想着以前没有想过的另一个事实:如果是自己冤枉了邹清荷呢?就象是这回自己被人冤枉了一样。 将心比心……他醒悟了。当时的自己就怎么这么蠢啊。现在邹清荷居然会出面来帮助举目无亲的自己,一方面反衬了自己心胸狭窄做人的鄙陋啊。现在也没资格再矫情不诚心接受别人的帮助了,不然还能算人么? 罗静还是怕冯铭无意得罪人,执意要跟他们一起见邹清荷的表哥柳下溪。她私心里也是好奇这个与邹清荷有些暧昧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柳下溪并没有出外勤,不用穿制服上班还有点不习惯。 他留在局里看刑侦一队过往的案例,一边带着耳塞学英语。这英语磁带是清荷的,柳下溪自己以前在学校学的英语还不够出国进修的级别。既然决定要去英国了就要好好的学,这英语不能不在这十来天强行硬记啊。柳下溪的天份绝对不在语言上,他并不喜欢硬背硬塞的学习方法,不得已,只能用自己喜欢的绘画来强制学会英语对话。(嗯,他自学的方式是一边听中英语会话一边画出相关的内容,用图形帮助自己增强记忆。)当人忙碌时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不自觉就到了中午。 柳下溪看了看表:与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柳下溪并不喜欢迟到。 他先进了约定好的小餐馆。 “你是柳下溪同志吧?”孟欣站了起来,看着高大的柳下溪进了门,手里拿着昨天交给邹清荷蓝色的资料胶袋。 “我是。孟律师。”柳下溪微微一笑,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也没多余的客套。他看了一眼罗静与冯铭,没印象,邹清荷的同学他认识的不多。 冯铭在他的目光下脸有点别扭地红了红:“我是冯铭,谢谢你的帮忙。” 柳下溪看着桌上吃剩的碗看来他们已经先吃了饭,这样也好,等一下清荷过来他俩单独吃就好。 “你还没吃吧,想吃什么?”孟欣很热情道。她想不到邹清荷的表哥如此有男人味的成年人……不知道有没女朋友。 “不了,我等清荷过来再吃。”柳下溪见多了女性看猎物似的眼神,稍稍挑了一下眉头,这位女律师他不喜欢。 “邹清荷要过来?”冯铭有些喃喃,他还没做好面对邹清荷的准备。别人越光明磊落自己就越显得阴暗。 “嗯。”柳下溪没有多话。看了看表,今早清荷骑走了他的摩托车。今年学校一开学柳下溪找大哥动了点关系把邹清荷的户口从学校的集体户口里迁到了自己住址所在的街委会。领了新的身份证后清荷去考了摩托车的驾驶证。聪明的孩子就是不同啊,很快拿到了证,能潇洒地开着车在北京街头溜溜。 看得出柳下溪对人自动保持一定的距离,孟欣也是识趣的职业女性,笑了笑:“那好,我们来研究一下案子。”她把今早从古榕后街派出所录的音放给柳下溪听。 “关键在蒙斌身上。大慨的情况昨晚清荷已经对你说过了。”柳下溪习惯性地拿出自己的本子与笔:“孟律师你要做的事……小心地调查蒙斌。这五人的证词中唯一驳不倒的就是他的证词。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他与伤者以及马洪刚等人有没有关联。他指证冯铭也许只是因为刚好冯铭就在他的视线内……三人成虎的典故你们都知道。”柳下溪不自觉地翘起嘴角:“在现实中今人的智慧有时还真不如古人。” 他的话显然让面对的三个人感觉莫名其妙,瞧他们一面茫然的样子,柳下溪内心叹息:没有默契啊。若是清荷在面前自然能领悟他的话这“三人成虎”还是昨晚清荷在睡觉之前这么说的:“以前看典故的时候对‘三人成虎’大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真实生活里到处存在着这个呐,古人的智慧确实是今人的借鉴与警惕啊。” “我该做些什么?”冯铭喝了口茶,看着这个警察,从他身上很明显察觉到一股迫力。 “当时发生的事你记得些什么?”柳下溪直直地看着他。 冯铭捧着头:“那天我很累,很困。我的视力下降很快,现在左眼是10右眼是06,一直没有去配眼镜。当时眼前的一切都晃悠着精神也不集中,那天晚上我还有一份家教要上,家教上到九点半之后再去赶晚上10加油站的夜班。我的家教学生就住在晓春小苑里,那条路平时也就走熟了。朦胧中觉得前面的人停下来,我也就跟着停下步子,后来有女人的声音抱怨:‘不走也别挡道。’我闪开了一下,让道给后面的女人。眼皮往下拉,只想着找一个地方睡觉。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尖声叫道:‘撞死人了。’当时我的瞌睡一下子就给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想着自己如果迷迷糊糊往前被车撞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又是庆幸又是害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怕,接着振作精神我走了。我可以肯定我绝对没有推人。” 五位目击者07 柳下溪迅速画好了一张草图。一边问冯铭:“你停下脚步的时候……还记得前面站了几个人?” 冯铭摇头:“没注意。依稀只记得有一个肥胖的男人,他就是被撞到的那个人。” “很奇怪啊,前面有人被车撞到了你却没有停下来旁观一下?”柳下溪漫不经心道。这位冯冯同学都没有好奇心么? 冯铭苦笑道:“当时只想着躺在地方的人有可能是自己,那还有心情旁观别人的惨状啊。” 很合理的解释,柳下溪无意识地点头,以他这种心态当时离开也是正常的。 “于贵江并没有死亡,现在的他只是昏迷不醒……”“唉呀……对不起。”邻桌的人突然不小心掀翻了汤碗,倒霉了地倾在柳下溪米色的休闲夹克上。唉,好好的衣服……见同桌的这两个女人都盯着油渍看,柳下溪反而不好意思过于关注了。 “这里不方便谈话。”孟欣嫌这里太闹。 柳下溪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油渍。摆摆手,现在是吃午餐的时候哪家餐馆人都多。谈事情嘛本来应该选角落里的位置,这几个人显然没经验,居然选了一桌中心地带的……“证人平白无故地指证冯铭推人谋杀确实是件很乌龙也很容易被拆穿的事,只要等于贵江清醒过来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除非指证的人有把握于贵江不能清醒过来,也确信没有人能替你翻得了案。否则诬告陷害罪一经查证,他们也吃不完兜着走。你认识蒙斌么?”柳下溪微眯着眼睛,在他解不开谜团的时候就会有这个表情。 “不认识。”冯铭摇头。 “诬告陷害罪情节有多严重?”罗静突然开腔问道,她一直插不上话。在她眼里邹清荷的表哥是成熟稳重的男子……简直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这么随便一站随便一坐用“气宇轩昂”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唉,只要有他的出现周围的人变得灰暗萎缩。人的出身家世成长的环境养成的气质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吧。面前这个男人,显然很少进这种小餐馆,对桌面上的油污有着本能上的拒绝吧。瞧瞧,他根本不喝服务员端上来的茶水……(其实,这是罗静的误解。看人加上了自己的心理色彩)孟欣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的刑法对诬告陷害者的处罚都是很重的。在法律界这种罪行也是极让人痛恨的一种罪,但是诬告陷害罪的犯罪比例还是很高啊。诬告陷害罪是指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行为。诬告陷害罪在客观上表现为捏造他人犯罪的事实,向国家机关或有关单位告发,或者采取其他方法足以引起司法机关的追究活动,主观上的目的都是为了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动机则出于挟嫌报复、栽赃陷害、发泄私愤等。华叔的行为是作伪证,而苗彩凤与蒙斌的行为可以归纳为诬告陷害罪。” “这就是突破口。推翻苗彩凤证词的突破口,从她口里敲开证词的缺口。”柳下溪盯着孟欣看:“这事,你还是得请古榕后街派出所的片警出面,否则对方可能反告你骚扰证人。” 孟欣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这位柳同志会跟进这桩案呢。 柳下溪看得出孟欣那点心思,他不是不想帮忙只是邹清荷要他专心学好英文,不要跑到国外丢了中国人的脸面。虽说不可能短时间非常流利可起码一般口语的沟通是必要的。清荷自己对这案子很热心,想从头跟到尾,只需要自己适时指点一下。 柳下溪看了看表,清荷怎么还没到? “你还有事吧?我们先走了。我会先调查蒙斌。”孟欣站了起来对冯铭、罗静使眼色。看得出柳下溪出手帮忙只不过是因为邹清荷。孟欣觉得与邹清荷打交道更简单些:“这些资料放在你这边再时让邹清荷交给我吧。我们就约在昨天同一时间老地方等他。” 柳下溪点头:“冯铭目前最好不要出现在其他证人面前。” “为什么?” “防意外的情况出现。” “我会有危险?”冯铭紧张道。 “……这几天你就乖乖留在宿舍好好休息一下有空找些书来看。”罗静含愁带笑道。 他们出门了,外面正是艳阳当空,虽然红日似火,温度却适中,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在拐弯处罗静眼尖看到一辆很拉风蓝银双色赛车型铃木摩托车擦身而过,车上骑士的身型是熟悉的:邹清荷!她回过头去刚离开的餐厅门口立着邹清荷的表哥,带着非常温柔的笑在阳光里闪耀得让人目眩。 柳下溪腿长一个跨步人轻飘飘地上车了,抱着清荷的腰道:“今天我带你吃地道的美食,一直右拐,开慢些这些胡同是七拐八弯的,不小心会撞上人。” “怎么把餐馆开在胡同深处啊。” “酒香不怕巷子深。老字号老店这才地道,美食胡同老北京美味小食,叫得上字号的都有什么驴打滚、炒肝儿,这些不用说特辣的水煮鱼片你一定喜欢。” 来北京也有半年,北京小吃也吃不了不少,常为这些名字叫绝啊,真诙谐。驴打滚……嘿嘿,想着就好笑不就是豆面糕嘛,以前还以为是驴肉什么的,其实跟驴一点边也沾不上。 瞧着清荷吃得满嘴是油……柳下溪笑了起来。 清荷已经习惯他颇为诡异的眼神了,为自己吃相不好辩解道:“冷了就不好吃了。” 柳下溪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人侧目,清荷脸红了,埋下头拼命地吃。为什么他在柳大哥面前有种长不大的感觉呢……人多不方便说话,两人上了车左弯右拐穿越胡同到了最近的一家公园。 “柳大哥的衣服脏了。”在仪表上柳下溪远比邹清荷更注重,很少见他衣服上染有污渍。 柳下溪笑了笑:“刚才与孟律师、冯铭他们见面时不小心沾上的。” “柳大哥跟冯铭见过面了?” “嗯。我画了一张图你看看。这是冯铭,这里根据你描绘的现场于贵江站在他前面也就是这个位置。那么,我假设蒙斌事发时处在这个位置,他的视线范围包含的面积。冯铭在于贵江突然站住不动以后他也跟着站住不动。你还记得这条从车道绿化踩出来的路有多宽?” “一个人过的小通道。人瘦的话勉强挤挤两个人。也就是大人带着小孩子可以并排过的样子。”邹清荷充满期待地看着柳大哥,自己在逻辑推理上跟柳大哥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这样子的话,我的假设是:于贵江是肥胖的人,他突然站住了有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冯铭跟着站住了,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是有一定的安全距离的,他们不会在室外的环境里站得很近,这个距离在08~2米左右。接着冯铭描述‘后面突然出来一个女声 ‘不走也别挡道。’我闪开了一下,让道给后面的女人。’这个女人也可能就是证人苗彩凤。苗彩凤的体重不轻啊,也是一位中等肥胖的妇人,她显然是性急的人。她看到下面车道亮起红灯便急着要走马路吧。她越过了冯铭然后遇到了于贵江这个阻碍物,她做了什么?她没出声,也许只是撞了一下也许是推了一下,身体不健康的于贵江就在这位苗女士的作用下到了车道,摇摇晃晃的……这时,那辆悍马笔直地朝着就要栽倒的于贵江驶来。而刚刚安全过马路的苗彩凤听到车撞人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吃惊地大叫了那一声‘撞死人了’。这句话惊动了华叔与冯铭,这两个人采取了相反的行动,一个朝这边跑来,一个赶快离开。 “于是,我们可以这样设想,这发生的所有事有一个人别有用心的人全部收在眼里,那就是走在他们后面有一段距离的蒙斌。当于贵江被送往医院留下的何秘书与现场的几个人时,这位蒙斌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他是被人推到车道的。’与于贵江有过身体上的推撞的苗彩凤当时应该慌了神,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指着不远处离开了的冯铭说了句:‘是他推的,我看到了。’  “出事之前一直跟马洪刚说话的何秘书,是她影响了马洪刚,是她间接造成了这场事故。在这种情况下,何秘书的心慌与内疚会让她动些什么样的心思? 如果这时蒙斌再悄悄地对她说上一句:‘你们闯红灯了。’何秘书的反应是什么?一定想在马洪刚不知道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吧。当然,她一位秘书身上并不见得带有多少钱。她也是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很明显地授人把柄。虽然有说贿赂一分钱也叫贿赂,但金额少确实称不上是贿赂。华叔受了这十元钱立即附和了苗彩凤的证词,作出了伪证。最奇怪的是这个蒙斌居然一点也不含糊地留下了同样地证词。冯铭就因为这三个人的证词被拘留了。中国民众对法律真是漠然啊。”一闪神看到了清荷乌黑的眼珠子勾人地盯着他,亮晶晶的黑珍珠似的光泽。柳下溪有点自嘲地笑起来,自己偶尔流露出来的灰暗心态在这光泽下无所遁形。 “这么说来蒙斌是另有目的……为的是什么?报复、私愤还是为了钱?想不通啊,他也是极不容易对付的人吧?” “没调查清楚他这个人的时候不好下结论。” “有关他的资料太少了,就一路人甲乙丙丁的。警方录他的证词太简单了就只有:蒙斌 男 33岁 联系地址……”邹清荷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晒着太阳,吃得饱饱的在阳光下全身舒畅平添了一份懒洋洋的满足感。虽说北京时不时有些风沙来袭却一点也不影响邹清荷的好心情。他有预感冯学长的这桩案子很快水落石出了。 柳下溪敲他的头:“我的看法跟你不同,交警也好派出所的警察们也好,大家对自己的本职工作的职责还是很清楚的。你看,有关华叔与苗彩凤甚至何秘书等人的个人资料正规正矩填写的,证人需填写的年龄身高体重以及联系地址事件的过程都有认真记录。要知道证人是协助者而不是嫌疑人,没必要时警方不会对证人深入调查的。” “啊,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先回学校。”到底是同行,柳大哥还是会在言语上偏袒的。 “真的不要我出面调查一下蒙斌?” “再等等看。”邹清荷充满自信地摸着自己寸儿头:“柳大哥,你不要偷偷去调查。我这边有姜远华与姚风加上孟律师。嘿嘿,三个臭皮匠胜一个诸葛亮。” 五位目击者08 邹清荷只载了姚风一个人前来。 孟欣早在等他们了:“小姜呢?”没看到瘦瘦小小活力十足的另外一位少年呢。 “他今天没法子来,他要练球。各系的足球赛下个月要举行,那家伙是他们系里足球社的成员,虽然他只是替补。”姚风帅气地抱着两头盔,清荷先把车驶进停车点去了。 “你跟邹同学没有参加社团?” “考古系的人本来就不多,我晚上要打工,没有精力参加社团活动。邹老四,嘿嘿,最想参加的是侦探社吧,可惜咱们学校还没有成立这个社团。” “他可以自己创立嘛。”孟欣笑了起来,跟他们在一起很轻松,离开大学好像才是昨天的事似的。“你们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就要到了,你们报了什么项目?” “我弃权了。老四报了五千米的长跑。” “蒙斌的资料我查到了些。”孟欣收起玩笑的心情,略带愁容地看着邹清荷,指了指晚春小苑隔壁的胡同:“他是华汉酒店的员工,是客房部的副经理,他家从这条胡同进去。他每天上下班都会从这里过。附近的人都认识他,派出所的警察们个个都认得他。他的证词坐实了冯铭的罪,这也是警方没有深入调查的原因之一。是他通知于贵江家人的。” 邹清荷眯了眯眼睛:“我们先从苗彩凤这边突破吧。” 古榕后街派出所的小朱被同事们推出来与孟欣周旋:“我以什么名目请苗彩凤过来呀?还有,你们当派出所是什么地方,可以任意出借的么?” “只不过是借来询问一下证词,难不成你们不想寻找真相?派出所又不是一言堂,你能打包票你们在查案过程中没有任何漏洞啊? ”姚风见他这样子就看不顺眼。 “怀疑她作了伪证。”邹清荷把柳下溪加绘的几张草图摆在朱警察面前温和道:“华叔的证词苗彩凤是在这个位置……就在这里,她已经过了马路,回头看到车祸才出声喊道‘撞死人了’。她是无疑是听到人车相撞才回头的,也就是说,冯铭推人的事发生在她身后,她前面即没镜子,后脑也没长眼睛怎么可能清楚身后发生的事。就从这一点可以证明她在说谎。” 朱警察一怔,拿出绘得栩栩如生的黑白图来瞧……跟连环图似的,笔画不多却把车祸以分镜头的形式画了出来。看完后以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邹清荷:“画得真好!嗯,这么看来苗彩凤确实是作伪证了。好,我这就去把她找来。” “我忙着哩,那有这么多闲功夫在派出所进进去去的。这次又有什么事?”苗彩凤是四十多岁身材走形的中等肥胖的女人,脸宽过其长。浮肿的眼睛挤压成一条缝,鼻梁塌陷鼻孔朝天嘴唇往上翻……说话的声音又急又响。 邹清荷静静地观察着她,孟欣、姚风以及朱警察都没有出声。 朱警察对邹清荷是不以为然的,新手律师与她的助手们……能问是什么来。 在八只眼睛的注视下苗彩凤气呼呼地站起来,猛地拉动椅子大叫道:“没话说是吧。我要回去煮饭了。活见鬼了。” “是见鬼了。”邹清荷慢声细气道。“车祸那天,大家听到的那句‘撞死人了’是你说的么?” 苗彩凤死死地盯着他看,那目光让人很不愉快。邹清荷保持着微笑与她对视。还是苗彩凤先把目光移开。“嗯。是我说的。怎么了不让人说啊。”态度恶劣地回嘴挑衅地看着他。 “是在这个位置说的这句话?”邹清荷把草图摆在她面前,苗彩凤没有马虎,眯眼仔细地看了看画,没看出什么疑点来,这才点了点头:“是的。” “你为什么说‘撞死人了’?发生车祸的当时于贵江并没有立即死亡。你怎么就断定他死了?”邹清荷突然睁大眼睛倒也让人有目光如炬的错觉。 “我,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看着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额头血糊糊的。”苗彩凤开始不安起来,她坐下了。“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邹清荷对孟欣道:“把有关诬告陷害罪的法律条款拿给她看。告诉她诬告陷害罪以及伪证罪要判多少年刑。” “诬告陷害罪?”苗彩凤吓了一跳,本能地推开厚厚的法律条文:“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姚风冷笑。“你不看它这些法律条文还是存在的,要不然这天底下任由人胡说八道乱诬乱告社会还不乱套。”他大声念了起来:“诬告陷害罪根据现行刑法第243条的规定,诬告陷害罪的第一个量刑幅度是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量刑幅度是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刑法第305条规定的伪证罪的刑罚一般是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没有!”苗彩凤大声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亲眼看到的高个子小伙子推那个人的。我是亲眼看到的!”一个字比一个字的声音要高要尖。 “那真是见鬼了,你能亲眼看到你背后发生的事。”邹清荷冷冷道,看到这位妇人现在居然还嘴硬,这让他他内心怒火中烧,真想打她一个耳光。“你的证词让一位无辜的青年被拘留这已经构成了捏造他人犯罪事实进行告发后,在司法机关追究被诬陷者的刑事责任的诉讼活动中,又作了伪证的,是按一罪处理还是按数罪并罚。你同时触犯了诬告陷害罪与伪证罪。”邹清荷拿着图站在她旁边:“你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人站在这里,被你诬告的青年还站在马路对面撞人的车在左边,撞伤的人倒在地上。人被撞的时候你才回头喊出了‘撞死人了’这句话。那我问你,你是从那里看到的这位小伙子推人的?” “我,我……我……”苗彩凤脸上肥肉乱颤。 “本来,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想着你也有一大把年龄了,可能是有什么难处不小心说了假话,只要这次对我们说出真话来,我们就不追究你作伪证的责任。可是,你太让人寒心了。在事实面前还在胡说八道!这位是孟律师,你再不说实话我们就要把你告上法庭依照刑法第243条的规定,诬告陷害罪与刑法第305条规定的伪证罪。你就等着坐牢吧!” “我不可以坐牢的。我老家有老有小要养。求求你们不要告我。我说,我老实交待。”肥胖的身子突然泄了气般瘫软地缩成一团。 “我,我,我,没有亲眼见到高个子小伙子。我,别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害怕了,随口胡说的。我,我也不是有意推人啊。那天白天大扫除出来买菜比平时晚,我很急,主家的孩子们放学了等着吃饭。前面的人走路慢,路又窄只能一个一个的过。我越过高个小伙子,前面胖子却不动,我推了推他,他不动也不让开,第二次我用力了些,把他推到车道上。让出路来,我没有看他一眼,自己急急地穿过马路。没过多久我听车撞人的声音,回过头来我就看到了刚才那胖子被车撞了。我害怕地叫着‘撞死人了’。我不知道那胖子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给车撞着了。” 几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有她的证词冯铭完全是无罪的了。 “你过马路的时候,看到那辆撞人的车开过来了么?” “还有一段距离。我常穿马路的,那种距离过马路完全是不可能会被车撞到的。”苗彩凤哭了起来:“当时,有一个人低声说:‘他是被人推到马路上去的’。我害怕啊,怕人家告我推人。我看到高个子小伙子离开的背影就指着说是他。我也想不到收旧货的汉子会帮我说谎,有人帮腔我的胆子大了些,心也定起来。后来,那个说:‘他是被人推到马路上去的’的人找到我悄悄对我说:‘要想不坐牢就不要改口,只咬着说是小伙子推人就行了。’” “你真胡涂!无意中推了人并没有触犯法律,可是诬告与伪证却触犯了刑法啊。”姚风摇头叹息,一副你真愚的表情看她! “我怎么办?!”苗彩凤绝望了。 “法盲!”朱警察叹气。这事闹开了他们派出所有麻烦了,唉……这报告怎么交啊。 “我们需要蒙斌的证词。”邹清荷把目光转向了姓朱警察。 “知道了,我这就请他过来。不过要先拘留她。” “救救我。”苗彩凤乞怜地看着他们。 “你将来一定会是好警察。”孟欣拍拍邹清荷的肩:“一定要当好警察!” “我将来要经商的。”清荷笑着摇头,柳大哥才是真正出色的警察,自己不过是借了柳大哥的智慧。自己这一套不过是浮在表面的纸上谈兵,实际的深入调查还不行。柳大哥只是从简单的问话就能推测出真相,自己是做不到的。 五位目击者09 蒙斌的目光以自己的方式细细地梳理着面前的这几个人。在别人眼里他的目光有点轻有点淡有点飘忽。 同样的坐在他面前的几个人也在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男人。”姚风想。 “平凡的男人,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孟欣有点不安地想:“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人会觉得他会说谎。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特别,极为平凡却让人一见就能产生信任感。他的表情他的神态平常得跟在自己家客厅一样。这样的人只怕最难对付。” “他就是蒙斌啊。”邹清荷想着自己凭空地想象过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料不到与现实的他有非常大差距的。“奇怪了,这个人看上去不是有坏心眼的人啊。怎么会……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说出那一番证词的理由是什么?让人想不通啊。” “蒙斌,这次请你来还是因为四月九号的车祸的那件事。”朱警察眼见这几个人都不吭声他便先开了口。开玩笑!早过了下班的时间,他还得跟这群人大眼瞪小眼的。 蒙斌点点头,还是没开口。 孟欣看了一眼邹清荷,邹清荷并没有马上想说话的意思,看来只有她出面来问了。唉,现在才发觉他们没有拟定一个问口供的计划多么失策啊,而自己对邹清荷过份依赖了些。 “蒙斌。我们请你过来……”孟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蒙斌打断了:“你是谁,你以什么立场来问我?” “对不起。”孟欣站起来递了一张名片给他:“我姓孟,是律师。代表我的当事人冯铭,也就是四月九号发生车祸时被你指证推人的大学生。” 蒙斌冷淡地接过名片:“孟律师,你找我来,想问些什么?” “苗彩凤什么都说了。”观察了蒙斌一会儿,邹清荷获取对方足够的资料,心里有了对策,面前的这个人最便捷的方式就是与他直接短兵相见吧。他打开小录音机放出苗彩凤招供的那一段录音。 蒙斌一直静静地听完,脸上的表情跟他刚进来一样。清荷只恨自己的双眼不能洞穿剖析他大脑的内部结构。 “苗彩凤口供里说:‘他是被人推到马路上去的’这个人是你吧。” 蒙斌看着邹清荷,很快移开眼睛:“是的。你是谁?” “我是孟律师的助手,我姓邹。‘要想不坐牢就不要改口,只咬着说是小伙子推人就行了。’这也是你说的吧?” “是的。”蒙斌承认得很干脆利落反而出乎清荷的意料之外。 “那么,是你唆使苗彩凤诬告的?” 蒙斌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惩罚。” “惩罚?”邹清荷胡涂了。 “于董事长是好人,好领导。如果不是那女人推他,他不会被车撞。他被车撞到现在昏迷不醒都是那女人害的。哼!无意推人法律是不会制裁她的。不过现在,那女人诬告别人又作了伪证已经触犯了刑法。这是我对她的惩罚。” 邹清荷与姚风对视,实在想不到这个人是出于这个目的。 “你这样做害了无辜的冯铭。”孟欣不赞成这种怪异的正义论。 “哼!他一样也有罪!见死不救冷血的年轻人!”蒙斌搁在桌子底下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膝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姓冯的年轻人眼睁睁地看着站在前面的老人病发居然不伸出援手,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被车撞倒。如果他有一点点善心有一点点同情心施舍给人,于董事长就不会被车撞到。当时,我急急跑过去还是慢了一步,可当时姓冯的离于董事长才几米远啊!” “他当时睡……”邹清荷没有说下去。有一股凉意从心里涌出来:冯学长是真的在走路时睡觉么?不可能,人再怎么疲倦眼睛再睁不开也不可能在过马路的时候不打起精神来……他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车祸在自己眼前发生……“清荷。”姚风连叫了他几声。他眼里满是担忧,清荷就这么走了出来,静静的整个人有点哀伤。姚风能感觉到他的心灵受到冲击。 邹清荷回头看了看他,这一动抖落了身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不知名新生嫩叶。邹清荷捻了起来细看,这绿还没有经历风霜,颜色是轻薄通透的浅淡的黄绿。 这座城市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换了新绿,树木花草结束了冬季的枯黄,开始展现新一轮生命的骄傲,呼吸间闻到了米仔兰的幽香。 “姚风,如果当时是你站在于贵江的身后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姚风摇头:“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我能回答,你宁愿自己被车撞到也会救人。而我却不一定,我比你自私,会不会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这,我无法在事前回答。” 姚风的话奇异的减轻了他心里的难受。是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人准则。也许,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根本无法仔细思考怎么做,全凭本能在行动。自己也不能把自己的道德标准安装在别人身上。 柳下溪听完清荷的描述后静默了会才道:“蒙斌不是一个能以常理看待的人。但是,我不相信他说的话。”柳下溪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蒙斌,却从清荷的字句里听得出蒙斌是心机深沉的社会人士,这样的人怎么会以这种怪异的出发点布置整件事? 邹清荷愕然:“柳大哥你认为他在说假话?” “他的出发点绝对不是他说的惩罚。”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就需要你去调查了,你相不相信冯铭?” “我不了解他。”对这位冯学长,清荷是不喜欢的。 “当初你帮他的理由是什么?” “其实,真要说起来了……理由吗?偶然遇到了孟律师,然后知道冯学长涉入案件里,我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觉得他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从一开始,你甚至不了解案情的时候就直觉认定了冯铭是清白的。并以这个为前提来进行调查,目前调查到的事实也确实是不关他的事。冯铭这个人我见过。这位年轻人也是有意思的人,北大大二的学生表现得如此弱智,怎么也说不通的。老实说我无法理解走路也能睡觉的人(柳下溪的身体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就算平时睡着了,身体自动保持着一分清醒。)。他说的证词一直就含糊不清,怎么可能给人让道后会闭着眼睛站着睡觉。当然,也找不出证据来证明他在说谎。至于蒙斌,他在整件事上的行为、语言频繁,他的用心就显得奇怪了。” “柳大哥依你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清荷,你认为一个人花心思做一件事有些什么目的?并且,这件事还牵涉到法律。” “最起码的会涉及一定的利益。”邹清荷想了想回答道。 柳下溪拍掌:“没错,是利益。人总是盘算着自己得到的好处大过所要冒的风险,才会做出不合常理的事,除非他与冯铭有私仇。 ” “只是,整件事里并没有利益的影子啊。有的只是伤害。” “钱。” “钱?”十块钱蒙斌没有要啊。 “赔偿,交通赔偿。开悍马这种名车的人是有钱人啊 。不过……也许另有目的。蒙斌既然是被撞之人的下属就有可能牵扯别的事。”柳下溪托着腮陷入沉思。 清荷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我决定了。” 柳下溪抬起眼睑,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眸带着笑道:“你决定了什么?” “去见于家的人,我要弄明白蒙斌跟他们说过些什么。” “嗯,去吧。”柳下溪翻了一个身:“今天已经晚了,先睡吧。” 第二天中午,邹清荷在学校食堂找到了冯铭。 看到他,冯铭显得有点意外又有点高兴的样子,两人找了人少的地方坐下:“谢谢你。以前的事是我做错了。我那样对待你,你还帮我。”说话间冯铭难受地捂住了眼睛,叹着气道:“我都不知道该跟你跟些什么。” 邹清荷看了他良久才道:“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听这个。” 冯铭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眶有点发红:“是什么事?” “当时……我说就是四月九号那天,你真的没看见你面前发生的事,我是指于贵江身体不舒服,被人推到车道上的那一幕?”不问清楚邹清荷心里始终搁着块石头。 冯铭看着他很长时间,然后嘴裂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原来,你并不相信我的话啊。” 清荷自己也知道这个行为有点愚蠢……问了,如果冯铭真的没有注意到当时发生的事,自己会伤害到他。可是,要寻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隐藏的线索非得认真对待任何疑点。 “你认识蒙斌这个人么?” 冯铭摇头。 孟欣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得到蒙斌的口供后,冯铭的清白是事实。她一大早去了检察院提交冯铭的诉状。 在新的证词下这案子被检察院退回给交管局,现在这案子只是一桩交通事故,由交管局方面招集原、被告双方进行协商调解。 孟欣昨晚与冯铭见面后,冯铭跟她商议后决定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状告指证诬告假证他的各位目击者(他没有把华叔的名字写上去) ,以及于贵江的家人曾经对他拳脚相加,与他们口口声声诬他是“杀人凶手”。 邹清荷找上她要去见于贵江的家人她很意外。 “我想调查清楚蒙斌所作所为的真正目的。”邹清荷是这么对她说的。 孟欣本人当然不想节外生枝,她跟进的案子以目前来看是极好的结果了。她只是律师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可是,她欠邹清荷的人情。蒙斌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有兴趣想知道。 “好吧。” 所以她回答得很爽快。 于贵江有一儿一女都在华汉酒店工作。 华汉酒店是由国企转私营的试验型酒店服务业,而且是成功的典范。于贵江数年前接手濒临倒闭的星级酒店。靠着大刀阔斧的人事改革与服务质量的提高,杜绝了白吃白喝白拿等社会之古怪现象,把隐藏在酒店内部的蛀虫、蝗虫、蛆、苍蝇剔除。加上这酒店本身就处于繁华的地带,设施硬件都不错。短短几年就被评上了四星成了北京市有名的大酒店。 于贵江是酒店服务业的名人。 他的倒下对华汉酒店冲击很大。 邹清荷与孟欣到于家时,家里只有于贵江的妻子在。 于贵江的儿女另有住处,这里是他与第二任妻子的住处。 她非常冷淡地接待了他们。 于家并不大红大金俗气的豪华,却很舒服。色调是暖色的,木地板、配上藤的木的家俱。室内在空间的分隔很有心思,在电视后面的背景墙开了洞,弄了些装饰性绢制长春藤制成绿色的帘子……啊,隔断阳台与室内的地方种植了真的翠竹。虽然套房的面积比清荷他们住的地方要小一些,在装饰布置上繁杂多了。 于贵江的妻子,看不出她的年龄来,依孟欣认为:她应该不到四十。典型的老夫少妻,相片上的于贵江只是上了年龄的身材不高的胖子。 这是一位风韵犹存目光清冷的妇人,她无论是在站或者坐,都显出极为雅致的风情。她的肤色很白,是细腻的嫩白。如果不是眼角的鱼尾纹泄露了她年龄的秘密,孟欣是不敢随便猜测她的年龄的。唯独嘴角眉梢下拉的刻痕有着岁月的洗涤。 在她起身去为客人倒茶水的时候,邹清荷悄悄地问孟欣:“她姓什么?” 孟欣摇头:“官方资料上没写。于贵江的事都是他儿女出面的,于贵江本人在私生活上很低调。” 五位目击者10 于贵江的妻子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并泡上了两杯热茶。拿起孟欣的名片看了一下:“孟欣。律师啊……”她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有什么法律方面的问题需要咨询的吗?”这种神情孟欣在办理离婚时常在女性脸上见到。 于夫人看了一眼邹清荷,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说话。 邹清荷看懂了她的神色,知道有自己在场她不方便说。邹清荷微微一笑着道:“这样吧,等我们问几个问题,我先走。” 于贵江的妻子点头。 “先前电话联络过,我们是为了四月九号车祸而来的,您贵姓?” “我姓蒙。” “蒙?”邹清荷与孟欣诧异地重复道。 “蒙斌是您亲戚?” “堂弟。”提到这个名字,于贵江的妻子微皱眉头,这个名字显然不受她欢迎。 “那天是蒙斌过来告诉您,您丈夫发生了车祸的吧?” “嗯。”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这位蒙女士并没有马上回答,静静地看着孟欣。 邹清荷看不懂她的目光,只觉得里面含有其他的东西。 孟欣柔声道:“您放心,您说的话不会传出去,我不录音。”她把关上的小录音机放在茶几上。“我只想知道蒙斌诬告我当事人的理由与目的。” 蒙女士淡淡地开了口:“他,那天急冲冲地上来,告诉我说:‘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 “我这位堂弟野心勃勃,老于看在他是我的堂弟份上已经对他百般容忍了,没少在我面前抱怨。蒙斌在老于面前不讨好,他转而巴结于家富,于家富是老于的大儿子,他是酒店的财务部长,那天他到了以后打电话叫来了于家富。从电话里蒙斌提到,老于出事可以向对方要求巨额赔偿。我前些日子听到老于在电话里对于家富发脾气,于家富不知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挪用了酒店的公款。后来,于家富过来之后跟蒙斌在里屋商量,我不清楚他们后来说了些什么,我去医院看老于去了。” 邹清荷为那位躺在医院的于贵江悲哀:这一家子好象没有人为他出车祸而感觉伤心。 邹清荷骑上摩托车才走了一里突然转了方向。 他去了医院。 “老于,您一定要醒来啊!”想不到于贵江的单人病房挤满探视的人。 “大家小声点,这是医院。”一旁的护士提出警告。 邹清荷鼻子有点发酸,他没有进去悄悄地离开了。 柳下溪取下了耳塞看着缩在沙发上的邹清荷:“怎么了?” “心里难受。”邹清荷闷声道。 “心里硌得慌?调查得怎样了?” “这事是蒙斌跟于贵江的儿子弄出来的,主谋是蒙斌。我的假设是:车祸发生后的一瞬间,看着事情发生后蒙斌有了一个主意。当时,现场只剩下何秘书与苗彩凤以及前来看热闹的华叔。蒙斌便说了那句:‘他是被人推到马路上去的’,正如他所设想的,苗彩凤为了保护自己胡乱地指证冯铭。正常情况下,冯铭在这个时候就应该被人抓起来受到质问的。可是,现场的人各有各的盘算,谁也没理这事。接着,何秘书用十元钱让华叔与苗彩凤作证等交警等警察他们的到来,而蒙斌去了于家通知于贵江的儿子鼓动他诉告肇事者,于是就有了冯铭身上的谋杀罪名,蒙斌肯定是认识马洪刚的,在北京市开悍马的没有几个。以马洪刚与于贵江这种有身份的人,出现交通事故一般会采取私下协商,很少会弄上法庭。马洪刚请名律师辩护,就表明对方要求的赔偿一定是狮子大开口金额太大。”邹清荷说得有气无力的:“可是,我不明白,给冯铭安上谋杀的罪名是什么意思?” “为了打赢官司。” 邹清荷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所谓冯铭推人谋杀的罪名本来就破绽百出,但却容易迷惑对手。如果这事坐实,马洪刚的律师很容易打赢官司,对马洪刚而言,冯铭是有目的地把于贵江推到车前,车祸发生是难以避免的,无论是马洪刚还是他的律师就会有所松懈,会在组织材料时陷入对手布的圈套里,冯铭完全是布局的假棋子。啊,冯铭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就是写文章诽谤你的人。” “嗯,没错,是他。” “不错不错,你居然不计前嫌帮他。” “也不算是帮他啦。”邹清荷恢复了一点生气:“这事刚好被我知道了,出了点微薄的力气而已,不值得一提。” “不要再想了,饭还是要吃的。来来,今晚久等你不回来,我在外面买了熟食,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可是我一想到蒙斌就生气,他太卑鄙了!”邹清荷气愤地猛捶沙发:“有什么法子阻止他们吗?” 柳下溪摇头:“接下来的事就只有等法庭给他们一个答案。” “真不甘心。”邹清荷靠在柳下溪的肩头:“亏我初见他还以为他是好人呢,真让人泄气。” “你呀。”柳下溪摸着他的额头,把他的人往怀里提了提:“当事人个人品德的优劣以及藏在人心深处的贪婪或者阴暗,不是你我能把握的,为这种事钻牛角尖就不好了。” 邹清荷想了想,是啊,为这些人不开心也是不值得的。 “我还有什么可做的?” “这事你不要插手了。马洪刚也不是好惹的人,想占他的便宜不脱层皮能脱身?”柳下溪冷冷一笑。 邹清荷抬起头看着他:“柳大哥是不是私底下调查过呀。” 柳下溪拍拍他的头:“察觉了。嗯,我稍稍地找人打听了一下马洪刚与蒙欣这两个人。比较了一下,马洪刚更不简单。” 在运动会结束的那天下午,孟欣找清荷、姚风以及姜远华一起吃饭。钱是冯铭出的,他回到学校上课了。 邹清荷借口人太累没有去。 爱打听八卦的姜远华告诉过清荷,罗静早跟温如山分手了,她现在跟冯铭在一起了。 听说冯铭对法律很有兴趣,决定以后去当一名律师。他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赔偿,不需要打工赚学费了,可以专心学习。 听着这一切清荷只是笑,这是别人的故事,他只是过客而已。 孟欣告诉他们于贵江终于清醒过来,生命保住了,他辞去了董事长的职务。酒店的员工舍不得他,他答应当酒店的名誉顾问。 那场官司结束,孟欣他们律师事务所的莫大律师官司打输了。莫大律师常常乱发脾气盛气凌人的,孟欣受不了这个气便离开了这家律师事务所去了一家没名气的事务所,输了官司的马洪刚居然请她当了他们公司的律师。 何秘书要辞掉工作,她认为那天的车祸是她的原故连累了马洪刚。那天,她儿子打伤了同学……如果不是她坐在车上……一切都不会发生。马洪刚没有批她的辞职信,在马洪刚的劝说下最终她还是留下来了。 后来听说马洪刚收购了华汉酒店。 至于蒙斌只当了二个月的总经理就因为酒店被收购而失业了。 至于那天邹清荷离开后孟欣跟于贵江的老婆说了些什么,孟欣没有说邹清荷也没问。 ========== 本篇《五位目击者》完结。这篇故事的结局重新写过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接下来是小小的番外《柳大哥的来信》只有一章。 下篇是《古屋亡灵》偶现在还没决定写上多少章,这个故事将主要描写邹清荷与姚风的历险记。会写姚风的身世以及他对清荷暧昧的情愫。当然,这份感情还没深到非他不可。是一份超过友情无法走向爱情的情愫。偶认为人的一生之中与人相识相交会有不少的心动情动,就如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激起的涟漪,却不一定演化为爱情。 写完《古屋亡灵》会开始写柳家三男与齐宁的番外。名字想好了就叫着《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请大家继续支持。 番外 柳大哥的来信 自从柳大哥去了英国,这是邹清荷是第十六次打开小区为每一位住户设立的信箱。 啊……他惊喜地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信,心忽然跳得非常快,好似心里驻进了只麻雀儿,欢腾着吟唱着……可是,拿起来一看却不是他期待的,是电费结算单,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轻轻地摆摆头。 他失望地拿了出来。 柳大哥离开整整九天了。邹清荷心里渐渐涌出了一股愁绪,这与离乡别家的牵挂不同。浓浓地缠绕在心上的是寂寞,是空荡荡的茫然不知所措。 邹清荷也懒得做饭,他随便泡了碗面条,眼睛溜到挂在墙上的日历。拿起红笔来划掉一个数字。 虽说柳大哥并不是一个人独自上路的不需要担心。(同行的还有其他来全国各地优秀的警官们,听柳大哥说过大约有十来人,这是公安部门组织的一次跨国交流进修。)“我不会打电话回来的。”临行的那天早上柳大哥不让清荷送行。 看着清荷的脸皱起来了便笑着摸着他的头道:“我会给信给你的。六个月很快过去了。有事找大哥三哥。” 柳大哥没有再说别的,就跟每天早上去上班一样,用嘴碰碰他的脸颊,提着行李出门了。 清荷倚在门口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怎么跟来了?”到了楼下柳下溪站住回头,天都没亮,只能朦胧地看清荷的身影。“走近些。”这孩子明明说好不要他送的。 “柳大哥,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啊。” “自己想。”柳下溪神秘地一笑,放下行李紧紧地抱了他一下:“回去吧。” “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邹清荷想了几天也没想到理由。 有人在敲门,清荷打开门认出是小区的门卫。 “我看到你回来了,没来得及叫住你。有挂号信和一个包裹。” “谢谢,谢谢。”清荷手不由得发抖。 信封上的字迹是他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瘦笔字体。展开信纸,看着里面的字眼眶一热,吸了一口气,认真看起信来。 “清荷: 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等我回来要是看到你比我离开时瘦了,我可不会饶过你的。我不在家你不必特别为三哥做饭,他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你呀,对自己好些,别省吃的用的。 有事记得找大哥,这方面我就不多说了。 你的五千米长跑拿到名次了没有?晨跑不要因为我不在家就停下来,多跑步对身体好。 我已经到了英国伦敦,要在这里呆半个月。伦敦雾大,空气潮湿。 提起笔来,才发觉我没写过几信。有点不习惯用笔写,我寄了录音磁带过来。比起写信我还是喜欢直接说话。给你寄来的录音机是在香港转机时买的。买了两台录音机和一些空白磁带,其中之一录完了我想对你说的话。 想通我不给你打电话的理由了么?呵呵,想到理由后录来告诉我。 从北京到香港转机再到伦敦,从地图上看很遥远,坐飞机16小时,比起你老家坐火车到北京的时间要短些。伦敦很多建筑物都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遗物,很有特色的城市。不过,我还没有开始观光,今天刚到嘛。 信先写到这里。呵呵,你可以听听我给你录的音。 回信的地址xxxxxxx一九九五年五月三日写于伦敦。” “真是的,才写了这么一点。”邹清荷擦了擦有点润湿的眼帘:“亏我这么期盼,都是些干巴巴的话。”清荷对着新录音机扮了一个鬼脸,他早就按了录音链:“连一句:‘我想你了’也不说。我现在还没听你寄过来的录音带。你没回来之前我不打算听,等你回来一起听。信写长一点嘛,一溜眼就看完了。不过,对着这么一个小方块说话感觉有点傻里傻气。我突然想通了你不打电话回来的理由,不过,我不告诉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一个人吃饭,不香哩,我泡面吃。柳三哥很少来,看得出他心里有事,股票没起色。晚上我有时会去他的酒吧帮忙。不过,我不喜欢那里的气氛,才去了两次不打算去了。姚风在他那里打工到六月底,放暑假他要去外地。说是从一本古书里发现一个好地方,他知道你出国了,邀请我一起去考古。我有点为难呐,秉哥让我暑假去他公司实习的,秉哥想跨进科技信息这一行业,他认为这行业在未来中国极具前景,我也觉得是这样的。秉哥的触觉真强,他说起互联网的事,还说要给我们家上网。他还看中了通讯业的移动电话。学校的运动还没举行,我不在意能跑第几。重在参与嘛。好了,今天先说到这儿,等这盒带子录完我就给你寄过去。”“啪”的一声录音按钮弹回来。 洗完澡后躺到床上,邹清荷看了半页书又把录音机打开了开始录音:“今年你的生日要自己一个人过了。有想要的礼物吗?今年我可以买得起不错的东西哦。还有啊,西餐你吃得惯么?我吃过一次,觉得不好吃。还有还有,不准你瘦哦。如果你瘦了以后家里的家务劳动就由你全包。记得拍一些相片回来,一定要去福尔摩斯住过的地方瞧一瞧。在伦敦开膛手杰克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啊?……” “清荷: 你寄来的带子我听了。居然嫌我的信写得短,你自己才写了一句:‘信就省了,话都在带子里’。我的生日礼物等我回来补送我,不用寄过来,省得还要带回来。西餐吃不惯,不过肚子饿的时候没有选择。吃东西的时候特别想念你做的饭菜。暑假你想怎么过自己拿主意,别理会大哥。大哥喜欢的生存方式未必适合你。你自己如何想如何做更重要。 如果你想问我的意见,我认为你现在只是大学生,轻松些好好享受这份时光,不需要强逼自己快速成长。想与姚风一起去考古就去吧,要去的话一定要做好事前的准备。 我们观光的时间只有一天。我在国家画廊就呆了半天。后来只去了白金汉宫、威斯敏斯特教堂、伦敦城、伦敦塔。我在泰晤士河照了几张相片放在信封里了,挥手的那张是背景是特拉法尔加广场。 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伦敦了来到了苏格兰的爱丁堡,大约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星期。苏格兰是极具民族特色的地方。我寄给你的名信片就有苏格兰民族男士引以为傲的格子裙。 我就抄袭你那句:‘信就省了,话都在带子里’。现在不听是你的损失。 回信的地址xxxxxxx一九九五年六月一日写于爱丁堡。” “柳大哥你寄来的照片、名信片还有你的手绘稿,我好好的保存了。我跟你说哦,运动会结束了,我居然得了第三名,很开心。姜远华他们的足球赛输了,他上场了五分钟,居然由于他的失误让对方进了致胜的一球,赛后他很伤心,退出了足球社。他打算暑假跟姚风一起去探险,还有老黄也去,老黄追求清华的那个女孩子失败,就是你也知道的那个女孩子,要疗伤,想不到一向在女孩子面前很吃香的他会碰钉子呢。我也决定去了,跟你说呐,五月十八号那天股市大涨,我在二十二号那天最高位时把股票抛了。我跟柳三哥就那几天赚了不少钱,柳三哥买了一辆汽车来开。我打算暂时不进股市了。你的信里面没有提到进修的事情,我想是机密吧,不知道辛不辛苦……” “柳大哥,我等了又等,没等到你第三次寄来的信,明天我要跟姚风他们一起去发了。我很担心,这么长的时间你怎么没有回信呢?姚风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把目的地告诉我。他叫我准备一些雄黄、硫磺、黄酒等东西,他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我把你送给我的匕首带上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请柳三哥代我收你的来信,跟门卫那边说好了……” “清荷: 辛苦也不算吧,主要是学习他们先进的技术,观摩枪械等。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这些同行在行事上与我们不同,加上语言上的隔膜在沟通上比较困难。这封信到你手上比前两封要晚些,主要是我这边封闭训练了二个月。你寄来的录音磁带到我手上已经是八月中旬了,你现在回北京了吗?考古探险的过程怎样?我的右手受伤了,信就写到这里。 回信地址xxxxxxx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四日 伦敦。” “柳大哥,我已经回北京了,你的信越写越短。右手受伤?严重吗?肯定很严重吧?连握笔都困难了。我好想现在就到你身边(声音里带有哭腔),是怎么受伤的?我跟你说呢这次甘肃之行非常惊险,幸好我们都安然回来,当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柳大哥了,老黄现在躺在医院的,他中暑了,变成了疟疾。虽然姚风预先带有备用药……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古屋亡灵01 七月一号下午五点二十九分,北京火车站。 邹清荷、黄随云、姜远华三个人靠着柱子,他们目前的位置是在侯车厅。侯车厅内有许多空位,他们没去坐,站着。 姚风终于出现了,晃着手上的四张火车票。 “兰州?兰州有什么好玩的?啊,要坐这么长时间啊?明天下午才到?”姜远华撇着嘴拿过一张车票来看。旁边风扇在吹,差点吹掉了手上的车票,瞧他一阵手忙脚乱的,黄随云与邹清荷在一边笑。 姚风拍他的头:“来了就不要抱怨。” “你这是专制!虽说没主导权,难道连抱怨的权力都没有么?”姜远华非常不服气,抱着头只嚷嚷。要说这小团队的队长是邹清荷的话他没异议,怎么偏偏是小气又刻薄的姚风担任着团队的小队长呢?感觉上了贼船。虽然加起来只有四人却也是小团体,为了发挥团体作用,分工合作是必要的。身为新时代的大学生,他们才不是盲目的行动,在来之前仔细地订了一个计划书。为了统一规划、行动,四个人把钱都集在一起由姚风统管。 行李不多,打包起来也就一人一个大背包。幸好是夏天换洗的衣物占的面积不大,最占面积的是干粮(也就是一些饱肚子的饼干、水果等物)。 邹清荷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工装短褂儿没扣,露出里面的白色小汗衫,下身是条到膝的蓝色运动短裤,脚穿一双仿耐克牌的运动鞋(也就是假牌子),背包是蓝色的牛仔包。这包里装的是一些急救用的药品与不知道用途的东西,看起来很满但不重,算是姚风暗里照顾他吧。 黄随云的背包里全是有份量的水果与水壶。嘿嘿,瞧,他额头出汗了。他上身是白的确良的衬衣,下身是条米色的休闲长裤,脚下是黑色的皮鞋,怎么看都是休闲的有气质的好青年。 姜远华顶着头稻草似的乱发,无领t恤胸前印有奇形怪状英文字母的,下身是条牛仔短裤露出虽然细却结实的双腿,嘿,腿毛蛮黑的,脚上穿着双凉皮鞋。他那麻袋似的背包里,除了自己的衣物,就是干粮了。 姚风的包比他们的大,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看上去挺沉的。一条洗得发白的过大的牛仔裤,把斜条纹的衬衣扎在裤头里,显得腰身很细。他比其他三位同伴来得更有精神,换一句套板话来说就是:神采奕奕。 四人上了火车,与人换位子,刚好占据四张位儿。 姚风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扑克,笑着道:“四人出门就是这点好,可以凑成一桌玩牌。” “得了吧,如果是麻将我还有点兴趣。”黄随云占了窗口的位置,伸了一个懒腰。对于玩扑克他兴趣缺缺,别过脸望向窗外。邹清荷坐在他对面,带着笑洗牌:“麻将我不会。” 姜远华嘟着嘴:“你们就没有一点意见啊,去兰州有什么好玩的。” “去哪里都一样。”黄随云一副你就认命吧的表情。 姚风翻翻眼,摇头道:“猴子,你对甘肃了解多少?河西走廊丝绸之路知道不?楼兰听说过没有?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敦煌也不知道?敦煌的莫高窟、鸣沙山与月牙泉。学考古的学历史的学美术的不去这一带说不过去的。老黄,你说有没有去的价值?” 黄随云转过头来,点头。他是历史系的学生当然知道这一带在中国历史文化上占有什么位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坐火车到嘉峪关站下?” “我想先去秦安县大地湾。” “大地湾遗址?”黄随云眼睛一亮。“仰韶文化的那个?” 姚风笑着点头。 邹清荷与姜远华莫名其妙地对看,他们不懂这个。 姚风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来,看看这里:“大地湾遗址是规模极大的新石器时代遗址,总面积为110万平方米。出土房址238座,灰坑357个,墓葬79座,窑38座,灶台106座,防护和排水用的壕沟8条,各种骨、石、蚌、陶器、装饰器和生活器物共计8034件。大地湾遗址最早距今7800年,最晚距今4800年,有3000年文化的连续,其规模之大、内涵之丰富,在我国考古史上亦属罕见。”合上书本,把脸凑到姜远华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身为未来考古学家的我有理由不去吗?” “当然,没理由不去。”姜远华推开他的脸:“知道啦,你是对的。” 姚风满意地把书收起来,邹清荷伸出手来:“给我看看。” 黄随云比他更快,先把书抢到手上,翻了几页大声念道:“据考证,大地湾遗址大致可分为五期文化:前仰韶文化、仰韶文化早、中、晚期和常山下层文化,其历史年代从距今8000年一直延续到距今5000年。其中一期文化距今约8000年,是我国西北地区迄今为止考古发现中最早的新石器文化。 大地湾遗址对研究我国黄河流域新石器时代文明乃至华夏文明的起源等都具有重要意义。大地湾遗址以文化类型多、延续时间长、历史渊源早、技艺水平高、分布面积广、面貌保存好而倍受考古界关注。” 姜远华搔着头道:“考古到底意味着什么?” “咱历史的一个分支。”黄随云把书推给邹清荷。 “发现与挖掘然后进行交流总结。”姚风科学地下了一个简单的结论。 “陶器、骨角器、石器、蚌器、原始雕塑等艺术珍品……新石器时代是什么意思?” “新石器时代有3个基本特征:一是开始制造和使用磨制石器;二是发明了陶器;三是出现了农业和养畜业。有的学者特别强调农业起源的意义,认为它才是新石器时代的主要特征,或者说是新石器时代革命的主要内容。”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姚风眉飞色舞。 有了话题这一路之上长时间的坐车也就不难受了。 到了深夜玩了几小时的扑克,除了他们这一处,火车上其他的旅客倦意沉沉地静寂着。黄随云与姜远华去解手了,邹清荷头侧靠着车厢,闭上眼睛。静下来让他想起了与柳大哥从老家到北京的那次坐火车的经历……柳大哥现在不知道做什么呢……自己这次出门会不会错过他的来信?现在,他想到的柳大哥不打电话来的理由:柳大哥喜欢在他出国的时间里,自己能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吧……每天等待电话铃响……算是一种精神上的禁锢吧。如果柳大哥说会打电话回来,那自己必定会一有时间就守在电话机旁期待电话铃响起,会推掉所有的事情不想外去,固守着电话机。电话的两端,等待与守候,甚至比期待来信更容易消耗意志……当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这个理由?或者只是国际长途太贵了太浪费了?他们是公费出国,是集体留学进修,是不是不可以不方便拨私人电话?柳大哥是强势的人,呵呵,也不是一个喜欢把甜言蜜语挂在嘴上,会不会是不好意思打电话……“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姚风对着他的耳朵恶作剧地吹气。 邹清荷脸一红,把他推开了些:“热死人了。” “在想你的……”姚风挑眉,似笑非笑地调侃他。 “才不是!”邹清荷本能地进行否认。 “请问,你们是去旅游的大学生?”有一位上了年龄的老者坐在黄随云与姜远华空出来的坐位上。 “是的。”邹清荷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打量着老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魁梧高大,精神极好,黑色的头发是染过色的,发根一寸处是花白的色泽。握着根银柄的褐色藤根拐杖,手骨关节粗大,身上的衣物是柔软的黑绸绣有银线边,扣子是包布的盘花钮扣。左胸上的口袋挂着怀表的链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夸张的镶有一大块暗绿色玉戒面的金戒指。他的五官非常突出,眉毛稀疏,鼻梁过宽。 “就一民国的出土文物。”姚风对邹清荷咬耳小声道。 老人家的耳力好,听到了:“出土文物”四个字:“这位小朋友,听你们上火车后的谈话说起了考古,你是考古学家?”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 一向厚脸皮的姚风也脸红了:“我只是考古系的学生。目前不够资格称考古学家。” “懂文物鉴赏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老者客客气气地问道,没有因为他年纪生出轻视的神态。 “懂一点。您的戒指让我看看……”老先生居然若无其事地把手指伸到姚风面前,姚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邹清荷不认得的小仪器来……有点象微型显示器。 “戒面上的墨玉是昆仑软玉吧,上面有暗红色的血纹,硬度居然达到了7……超过一般软玉与硬玉翡翠相似……带有‘山料’的特征……纤维状结构……是透闪石,比重为318……np=1618,n=1630,ng=1639,重折率0023从土里挖掘出来的吧?老先生贵姓?”姚风收起了轻浮,认真地坐直了身子。 “鄙姓何,是临夏回族自治州的汉人。”老者看他的目光多了一份趣味。“小朋友的名字是?” “何老先生,我叫姚风。临夏州?信任伊斯兰教为主……”姚风沉吟了一会,在大脑里飞速搜寻有关方面的资料:“听说有不少民族禁忌,忌食猪肉、狗肉、马肉、骡肉、驴肉和自死动物及动物血……” 何老先生笑笑点头:“年轻人,知识面广啊。我是汉人没有宗教信仰不忌食。” 说话间,姜远华他们回来。 何老先生站了起来:“四位小朋友,如果不嫌弃,到兰州不如来临夏一趟,有些文物古迹方面与姚风探讨一下。” 等何老先生离开,邹清荷看姚风的眼神里多了份看古董的味儿。 只听到一部分的黄随云拿水果刀对准姚风:“老实交待,你哪来的这方面知识?” 姚风投降地举起双手:“瞎的。” “才怪!”就连邹清荷也吐他的槽。 “我爷爷。跟我爷爷学的一些皮毛只拿来唬人没有实际用处。”姚风调皮地吐吐舌头,对三人眨着眼睛小声道:“可以混吃混喝。” 古屋亡灵02 漫长的旅途也是有终点的。 “到了,到了。”当火车报站快到兰州时,姚风对同伴们道:“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姜远华嗅了嗅空气:“啊哈!连老黄也发臭了。” 黄随云敲着他的头道:“没猴子你臭。” 汗湿的衣服又被高温给蒸干贴在身上一股子馊味儿,没有人的心情能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愉快。黄随云本就是一个注重仪表的俊美少年,这心情哪能会好?猴子这话让他心火升温,心里只怪这小子真没眼色! “当务之急是找家招待所住下,洗个澡就好。”姚风看看外面,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噫?我还以为你会逼着我们连夜坐车呢。”姜远华背起自己的包,有点意外姚风说出来的话。 邹清荷收起了甘肃省的地图:“我还以为我们会在天水站下车。”火车经过天水站的时候正轮到清荷睡觉。他们四人在清荷的提议下总会有一个人保持大脑清醒,看守行李。这是清荷担心火车上有小偷……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的民风纯朴,一路上平平安安的。 “呀,这个啊,我们坐的这列火车是特快不停小站的。能停天水站的那列车要比这辆慢上一倍的时间。我宁愿在兰州转短途火车也好过多在车上多呆一倍的时间。” “这是一个伟大的英明的决策。”车厢里的旅客没有多少了,闷热虽然因为黑夜的到来有所收敛。黄随云以难得的迅速背起了包,看着邹清荷慢腾腾的收拾着他自己的行李,忍不住多嘴道:“怎么这么慢?” “来得及。”邹清荷比自己的同伙多了一份心静自然凉,出门在外毛燥是不必要的行为。 “一起走吧,下了火车租一辆车到我家大约三小时。”何老先生向他们走过来。 四位同学有些意外地看着何老先生。 他们并没把何老先生的邀请放在心上,想不到老人家是认真的。 “那就,麻烦打扰何老先生了。”姚风看了看邹清荷与黄随云他们,得到的是一致赞同的表情,看得出何老先生家境不错,应该比廉价的招待所住起来舒服。被陌生人邀约是头一回的新鲜事,也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几位少年人骨子里受过武侠主义的熏陶,把四海之内皆兄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铭记在内心。 邹清荷闭着眼睛却保持着大脑清醒……坐在出租的面包车上,路途的感觉与故乡的公路相似的颠簸。靠在他身边的姜远华在睡梦里也不安稳,时而扭动身子选择一个舒服的位置,口水毫无节制地流到自己的肩头打湿了衣服。 坐在前排的姚风跟何老先生还在小声说话……这位何老先生是见识广博的人,似乎与姚风谈话极为投机,忘年之交吧?姚风刻意隐藏了他一向尖酸刻薄的说话方式……隐约中听到他们谈到了彩陶、瓷器与文化的进程……那些字眼都是邹清荷陌生的领域。 邹清荷对这次的旅途是蛮期待的,中华大地游历的向往在以前的岁月里是想也不敢想的。这次出门还有一点就是,留在家里会更想念柳大哥,出门在外可以分散思念的心情吧?思念已经成了他这两个月行动的影子……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匕首。邹清荷一直是谨慎的人,如果他只是一个人在旅途之中会拒绝何老先生的邀请。随便去陌生人家里作客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当然,若是他一个人,何老先生也不可能对他伸出橄榄枝的。何老先生看中的是姚风对玉器的鉴赏能力。 想不到姚风这小子还有这种本事。 “文物鉴赏”这个名词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考古学啊……正在胡思乱想中,车停下了。 温差大,身上的衣服抵不住凉意。邹清荷推醒了姜远华,他打了一个冷噤,抬起迷糊的脑袋问邹清荷:“到了?” “到了。”何老先生接口道,他加了一件外套,也是市面上没有的藏青色的唐装。 横躺在后座上的黄随云也起身了。 “明天,我让儿子带你们参观红园、东宫馆与蝴蝶楼。” 何家在临夏市内。独幢的三层楼房,虽然是凌晨三点多,可能早知道老人家会回来,楼下的灯是亮着的。 “何老是临夏的彩陶商人。”冲了澡姚风舒服的往床上一趟,这房间显然是专门为来往的客人们准备的,房间里有两个床,四个大男孩决定挤在一个房间住,这临夏市的气温安好,一点也不热:“何老这次是送一批客人订购的彩陶去北京,送完货回来。虽然临夏之行不在我的计划内,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来这儿不错,可以去看看‘马家窑文化遗址’还有‘半山文化遗址’、‘齐家文化遗址’。” “姚风!你真是会走路的活字典。”姜远华刚冲完澡,头发还是湿湿的,扒在姚风面前,那水珠不留情地落在姚风身上。 “去去去,你跟老黄挤一个窝。”姚风推开他,他的头发擦得半干把头搁在床边上,看着邹清荷赤着上身翻开背包找衣服。看不出……清荷的身材蛮好的,线条流畅……肤色在灯光下多了层淡淡的晕黄……姚风吞咽了一口口水,别开眼睛往左边望去,看到黄随云叨着一根香烟双手枕着头,靠在左边床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那烟灰快要落在床上了。 姜远华走到黄随云身边一把夺过他口里的香烟,丢进了厕所。 “臭猴子!”黄随云大声吼道。 “嘘!禁声!”邹清荷找到了一件宽大的t恤套在身上,听到黄随云的大吼回过头来轻声指责他:“不要惊扰了别人的睡眠!” 钻进被窝,床对两个大男孩来说有点儿窄。 熄了灯不一会儿,旁边的床传来了沉睡里的安稳的呼吸声。 “清荷,你说我们住在何老家方便不?”姚风压低声音问道。 “对方刻意结交可能有事要请你帮忙。睡吧,明天再说。”就算他们如此的年轻,坐了这么久的车也很累。 邹清荷醒来的时候有些尴尬,他是冻醒的,不知什么时候他独占了床把姚风挤下床去了。 姚风居然倦缩在地上睡得香,被子全卷在他身上。 邹清荷起来把姚风抱上床,这姚风跟毛虫卷在茧里一样……虽然瘦,也有百来斤。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也没醒。另外床上的两只也还在香甜的梦乡里。 邹清荷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何家的一楼是商铺,现在已经开门营业。 邹清荷看到了何老在自家门前溜步,便走了过去:“何老早。” “你怎么不多睡会?”何老收起了目光中的锐利,亲切地道。 这里的空气新鲜,清爽宜人,很合适睡懒觉。 邹清荷微微一笑:“我习惯早起。” “好习惯。” 两人没有共同语言,很快就冷了场。邹清荷近来观察力增强,小心地看着何老踱着步子,发觉他有些焦燥,象是有什么事逼着他做出决定来。 “清荷,你起来了怎么没叫我啊。”姚风打着呵欠出现在他们后面。看到何老打了一声招呼:“何老早,昨晚没有介绍你们认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姓邹,叫邹清荷。何老的盛情款待我们很感激,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到何老的。” “跟我来。”何老带着他们两人进了家穆斯林餐馆,进了间包房,叫一盘凉拌牛肉三碗泡馍的鲜汤和一大盘青裸饼再加三大碗牛肉拉面,小心地关上门。“确实有需要姚老弟帮忙的地方,本来打算等你们玩几天再说的,不过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何老略微地侧头,仔细地观察面前的两位少年。 “哦?”姚风斯文地喝一口汤咬一口饼。 这汤意外地很好喝……邹清荷盯着汤,很清,有小量的绿色的葱花……嗯,有点胡椒的味儿……是牛骨熬的么?真鲜! “有一位收藏家想出售手里的收藏物,在我还没有去北京时就联络过我。本来,我想趁去北京的机会请回一位鉴定专家鉴定一下这批要出售的收藏物。这位收藏家却不肯让专家鉴定。他有自己的理由,提出这个条件,如果我拒绝他的条件将另外找买家。我一位经营彩陶器皿的商人,文物玉器这一行了解不多。想请你帮我看看这批东西。” 姚风摇头:“我只懂皮毛,不能误了您的大事,这事我不能答应您。有收藏价值的东西还是请专家鉴定出示鉴定证书才是对的。” “这道理我也懂。”何老沉默了小会:“我会付一笔鉴定费给你。” 姚风还是摇头:“这事重点不在钱上面,是专业领域的问题。” “我只需要知道那批收藏品有没有收购的价值,等东西到我手上我再请专家来鉴定。” “何老,您怎么会相信我?” “我活了一把年轻,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看人方面还是有自信的。我们临夏一直有考古学家的足迹,他们比一般的鉴赏家更认真,在鉴定上也更可靠。” 邹清荷抬头看着何老淡淡道:“何老,对方是不是另找了买家?” “没错。”何老看了一眼邹清荷:“对方急着需要钱。” “既然这样,何老不如放弃。” “说得轻巧。”何老叹了一口气:“商人重利啊。” 古屋亡灵03 “要不要帮他?”姚风问邹清荷。何老被人叫走了,只剩下他们俩人还在吃面。 “这种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邹清荷用筷子拍他的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还是离开这儿按你预定的行程走。” “你认为这事有危险?”姚风若有所思:“老实说我很好奇。” “如果是正常买卖当然是依正常的渠道进行。”邹清荷是奉正守法的好公民,对这些含糊不清的赚钱手法很不耻。 “文物买卖一直都有自己渠道,黑市市场从来就没有被真正断绝过。”姚风比邹清荷更懂这一行业。“收藏的古文物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从地底挖掘出来,也就是陪葬品。文物流通的来源不少是盗墓者的杰作,这些盗墓者挖掘出来的文物不可能公开叫卖。古文物的价值从来都是含糊的……这一区域确实有不少艺术珍品……挖掘出来的陶器、骨角器、石器、蚌器、原始雕塑等都是些极有收藏价值的东西。自然吸引了不少收藏家的眼球。临夏在考古历史上也算是一个里程碑……临夏的回族有一大家族,治理甘肃、青 海、宁夏、新疆,影响西北政治、军事、社会达半个世纪之久……据传闻,这个大家族是有宝藏的……然而解放后或者文革时期并没有搜查出所谓的宝藏……宝藏的传言曾经吸引不少窥视的眼球,慢慢地变成了传说。” 邹清荷有些气恼道:“你也心动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事有些行为有些想法,错就是错! 姚风拿筷子打他:“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瞧瞧,瞧几眼懂不懂?!文物的价值存在真正欣赏他的人心里。” “这方面你懂得真多。”误会了姚风,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歪着嘴,扮了一个鬼脸拍他的马屁。 “我爷爷是一位文物修复者。”姚风自豪道。 “文物修复者?” “嗯。”姚风快速吃完最后一根面条,摸摸饱饱的肚子:“他原本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收藏家,红卫兵时代被抄了家了,家底被没收了,后来下放到农村又被人打断了腿。后来,我父母也是下放到农村的知青,想不开跳河自杀后,爷爷捡到被丢到河边的我,我们祖孙俩生活在一起了,我跟爷爷姓姚。八十年代后平反回到省城,他被安排到博物馆工作,我们爷俩算是有了安稳的生活环境。这么大人了哭什么啊。我没觉得有什么值得辛酸的啊,我跟爷爷生活很开心,爷爷懂得很多东西。”看着邹清荷突然潮湿的眼眶,连带他也觉得鼻子有点酸苦。邹清荷啊邹清荷……姚风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邹清荷实在想不到平时总是嬉嬉哈哈的姚风有着这样的身世……把眼睛揉了揉:“我那有哭啊,只是眼睛有点发潮而已。你爷爷的身体……” “放心放心,他的工作没有人能取代。有医生定期给他检查身体,吃得苦多的人承受力要强些。只不过,爷爷最怕的就是钱了。呵呵,在他老人家眼里钱是最害人的东西。” 何老先生突然推门进来:“吃完了?我带你们四处转转吧。” “不麻烦您了。”姚风婉拒。 “老黄跟猴子去那里了?”姚风吃惊地看着邹清荷,他们四人的行李全部不在了。 邹清荷脸色变了变,握紧了拳头,转身就走。 姚风拉住了他,朝他摇头。 邹清荷松开了捏着拳头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何老跟他的两个儿子走进来,脸上的笑容在邹清荷眼里特别地虚伪。 “何老,您这是什么意思?”姚风不客气地开口了。 “你们的两位同学带着你俩的行李先过去了。”答他话的是何老的长子,接近四十岁,个头粗壮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盖住半张面孔,显得很凶悍。 “去哪里了?”邹清荷努力地调整自己呼吸的频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着。 “你们马上也要去的地方。只要你们肯合作,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的。”何老先生收起了假惺惺的故作姿态,目光极为锐利地看着姚风。 “我们信错了何老先生,您老就不怕信错了我?”姚风反而笑了起来:“文物鉴定就算是专家级别的人也会有走眼的可能。而我不过是的毛头小子,您就不怕信错我?” 何老笑了起来,皱纹堆垒跟盛开的菊花似的:“我没看走眼,你脖子上用红绳挂着的是开元通宝隶书小平金质吧。” 邹清荷一怔,瞧这老人发光的眼神,莫非姚风脖子上挂着的那枚铜钱大有来头?姚风以前说过是爷爷让他戴上保平安的护身符。记得老丁还嘲笑过他把一废铜烂铁挂在脖子上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给脖子套上了枷锁,若这种东西能保平安,这天下就没有意外了。 记起来了……坐在火车上太热,姚风解开两颗上衣钮扣,露出挂在脖子上的铜钱来。 邹清荷摸着口袋里的匕首,衡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势,何家的两个儿子都是孔武有力的体形,目光一直紧盯着不放,自己出手也未必能一击必中。这位上了年纪的何老先生,光看那双手就知道是练过拳的……手指关节很粗大,手指指腹与掌心上有粗茧……柳大哥的手指关节就很粗大,手上也有厚茧,齐宁的也一样。不离手的拐杖象是里面镶了金属……也许里面是藏着开了锋的剑也许是金属棍,看得出很有份量。 今早与何老先生一起去吃早餐时,邹清荷就发觉,这何家与邻居们不热络。按理打开门做生意人,主事的都是能言善道过于热情的人,但何家显然不是。餐馆的老板对待他们的举动更是小心翼翼里含有畏惧。先前自己没有多想,此刻细细想起来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家子有问题!也肯定不是扎根于本地安份的居民。 “好!我答应你们。”姚风做出了决定。 这决定邹清荷并不意外。就算此刻他们跟何老一家子翻脸,他跟姚风能顺利逃脱。黄随云与姜远华还在他们手上……当然不可能把老黄跟姜远华丢下的。唉,这姜远华运气非常不好,去年到映月山庄只有他出事……他这个人,好奇心重,神经粗,遇事只进不退。 “放心,你们是我请来的客人,此行绝不会有危险。”自姚风答应后,何老先生恢复了对他们的礼遇。 下楼的时候,邹清荷故意装着不小心踏空台阶身子往前冲,下楼走在前面何老先生同一时间反手把拐杖往墙边一顶,连人带拐阻住了邹清荷往冲的身体。不是藤木的……“怎么了?”走在他后面的姚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停住步子来拉邹清荷。邹清荷借力一带,两个人的重量压向了何老先生,何老先生伸出手来扶他们,拐杖落地……“叮当”很清脆金属落地的声音。果然如邹清荷猜测的一样,这根拐杖是何老先生的武器。 好像是害怕他们会逃走,何老先生的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地跟在他们身边一起上了一辆的面包车。上了车鞋底上不知踩到了什么,有点硌脚。挪开脚邹清荷发觉脚底有陶器零碎的细片,在车座的暗处还有一两块较大的。看来这辆面包车是何家运货的车子。也是昨晚把他们从火车站载来的车子,邹清荷还误以为是何老租来的车还想过要不要分摊一下车费跟姚风稍稍提过一下子,姚风很不以为然,既然是人家邀请他们来作客,路费就不用出了。 清荷悄悄地拾起一块二寸长的陶片,被姚风看见了帮他遮掩了一下,阻住何氏兄弟的视线。 “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原居民。”姚风故意找话题来说。 这话问得有份量,邹清荷在心里暗赞了他一下。 今早出门的时候邹清荷就注意到这附近的居民,方言难懂。何家的人普通话说得比他们还要好。 可惜坐在姚风身边的是何家那个看起来年纪要小得多的儿子,从头到尾都不见他开口说话,五官与何老有几分相似。 开车的是长着络腮胡子,叫什么名字邹清荷不知道。昨晚何老只简单地指着这两位说是他的俩儿子。何老上车坐在清荷旁边后,车开动了。 邹清荷望向了窗外。 临夏是美丽的地方。 清荷的脑子里装不进眼前的秀色。他对自己很懊恼……怎么就这样大意呢?何老既然说家在这里的人,怎么家里没有女人……连看店的帮工都是粗壮的男子。老黄他们要是出了事……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何老,还有多远?”姚风隔着一排空座扭头对何老先生道。 行驶了几小时后路越来越难走,车是往山里开去的。 何老嘴角弯了弯:“年轻人,一点耐心也没有。” “人对于未知的前路有着本能的焦燥。”姚风回敬了一句。 邹清荷把目光转向姚风。熟悉他各种表情的清荷知道,姚风表面看起来他并不怎么紧张,但那不停耸动的眉骨泄露了他的不安。 古屋亡灵04 就在同一条路的半小时左右,坐在车上的姜远华与黄随云的心情与邹清荷他们有着绝然的不相同。 “他们起床居然不叫我们,不够意思!”姜远华洗完脸,看到黄随云用刮须刀清理胡碴,有点羡慕。他们是同龄人,几十小时没有修面自己的脸依旧是光溜溜的,而老黄却有一圈青色的胡须印儿……显得很有男子气慨。 黄随云用水梳理了一下头发,看了看姜远华坐着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飘散。“怎么了?” “肚子饿了,姚风不知跑哪里去了。” “自己去买早餐吃啊。” 姜远华搔着自己的头,不好意思道:“我所有的积蓄全部交给了姚风,没钱买早餐了。” “啊?”黄随云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他:“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姚风啊。你就只有那二百六十元?” “怎么说?我了解他呀。”姚风不就这个姚风么?“唉,住在萍水相逢的人家里总觉得不自在。”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睡得难受,脖子酸涩。 “姚风在花钱上面是能省就省,绝对不会多花一分钱的。我们四人凑的钱光是路费就差不多用光。我认为坐火车到了兰州后,姚风打算让我们一路步行,各处走走停停的,晚上就去民家找地方借住。没来之前我就想过,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一趟估计跟红军长征差不多的。” “噫?”姜远华傻眼:“一路步行?怎么可能。” “没想到?我们才不是出来旅游的,完全是体验社会生活。有这么好的借住的人家就该偷笑了。”黄随云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筋骨,他难得睡眠如此少,起了一个大早。那两位室友一向是早起的人,早晨不见人影纯属正常:“收拾行李吧。有两个月的假期呢,日子长着。我听考古系的学长们说过,他们去外地就是这么过的。走到哪儿厚着脸皮敲陌生人的门,请借住一宵的,找不到地方住随便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圈一晚上,他们还介绍过坐车怎样逃票呐。”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姜远华喃喃自语。 黄随云翻白眼:“要不,我借钱让你坐车回去?”臭小子,知道他们暑假有计划拼死拼活要跟着来,现在居然这么说。本来,老大赵智超也要跟着来,若不是考虑到他方向感太差,大家还要分神照顾……四人行还轮不到这只臭猴子。他身上还有零钱……是不是这小子空着腹才没底气……“走,去买早餐吃。”哪有人出远门身上不留丁点儿钱的?这只猴子这智商怎么能考上北大? “走走走。”一提到有吃的姜远华热情与活力齐齐上来了。 “你自己要不要坐车回北京?” “当然是跟着你们一起走!” 下了楼,何家开商铺的人笑着过来热络打招呼:“怎么不多睡会?” 姜远华笑嘻嘻道:“你们都已经开门做生意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多睡?”他对陌生人是自来熟。 “来,来,来,一起吃早餐,有馍有饼。” “怎么好意思。”姜远华嘴里客气着脚步却跟人走了。 能省就省,黄随云也就没多余地客气。这何家的人真热情,难得啊。 “我们的朋友去哪儿了?”姜远华卷着饼往嘴里一边问。 “他们进山了。” “进山?”黄随云诧异道。 “积石山。” “就是传说中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积石雄关?” “对啊,到底是有知识的大学生,居然连我们的积石山都知道。”这个人笑了起来,他的年龄大约是三十多岁,脸色的笑纹很深应该是喜欢笑的人吧。 “我是学历史的,这积石山传述着大禹‘导河自积石’ 的典故就记住了。” “他们临走的时候说了,等你们吃完早餐想去的话让我送你们过去。” “好啊。我们马上出发。”姜远华活泼的应道,抓了两个馍在手里拨脚就要跑。 “行李,记得带上行李。”黄随云没他那么毛躁,自己的行李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干嘛要带行李,又不是不回来了。”姜远华不以为然。 “那边与青海交界,说不定姚风心血来潮去了青海也说不定。这种不预定的旅程才更有趣味。” “说得也对。”姜远华没经大脑就点头。跑上楼,见邹清荷他们的行李也在,这两个人就辛苦一些一起带上。 “跑什么?有没有人跟你抢。”上了一辆跑山路的小四轮货车,黄随云敲他的头。 姜远华吐了吐舌:“我不就怕等下慢了他们有别的事要做,不能送我们去了,得靠这双腿走山路,想着都头痛。” 舒舒服服扒窗看着沿途的美丽景致,姜远华啧着舌:“我一直认为天下美景胜不过我们苏杭。现在才知道西北巍峨雄壮更适合男人的眼界。” 邹清荷远远看到黄随云与姜远华站在山石上摆姿态,拍着照。 姜远华看到他猛挥着手一边吆喝着:“快上来。” 邹清荷悬着的心这才真正松懈下来。他跑得有点急,气喘吁吁的。这里海拔过高,等爬上来的时候才觉得呼吸困难,十二分的难受。 “还好吧?”黄随云过来扶他。 静静地休息了会,邹清荷躺在地上伸展四肢看着天,天非常的纯净,那蓝有着他从没认真瞧见的清爽,而飘浮着的白云悠闲自在。 黄随云静坐在他身边,带着一份少有的感性道:“这积石山由红砂岩构成,红岩磷磷,巍峨壮观。黄河绕积石山东南流,流出青海进入四川,受到岷山阻挡,激流折转,猛然折向西北流去,穿过积石山与西倾山之间流返青海,形成一个大曲折,这一段河道就是“九曲黄河”的第一曲。” 理科出身的姜远华与邹清荷没他这份感性。却同样被眼前的美景所迷惑。 “姚风呢?”姜远华拾了块石头放在手上把玩。 邹清荷沉默了。他清楚地记下了刚下车时何老对他说的那番话:“看你也是聪明人,现在还是学生别太书生意气,有些事胡涂些好。姚风在我这儿是客人,是上宾,我不会亏待他,看他的面子也不会亏了你们。不怕对你说,做我们这一行的也难,专家之言听多了,结果假的还是多,遇到假货一样死赔。我没想过要对付你们,真的。如果你要报警我也没话说,大家撕破脸了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脖子,临下车时姚风把他脖子红绳挂的东西给他了。邹清荷不要的,可姚风拼命对他使眼色……邹清荷想,这也许是值钱的古董……姚风怕戴在身上不安全吧,自己替他保管一下。 “不用担心。”姚风给他戴在脖子上。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是要一起去的,何家的人不带上他。 “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姚风不要他跟他。 那一刻,邹清荷觉得自己很没用。 “姚风怎么了?”黄随云看邹清荷的神色不对,移近了他身边问道。 “给我时间让我想一想。”邹清荷闭上眼睛,他重新整理自己大脑里的信息,过了半小时才重新开口道:“这事也得让你们知道。 何家表面上是经营彩陶的商人,暗底里可能在进行走私倒卖。”他从口袋里掏出陶片:“你们看,这是彩陶的碎片。我观察了一下,那辆面包车里积有不少比这还碎的陶片。应该不是自然摔破的,摔不了那么多的碎片。我想,他们是以彩陶为器皿,把要走私的东西装在里面。到交易的地点再小心敲破彩陶取出里面的东西来。你们看看这陶片内侧沾有东西。” 姜远华接过来看了,很肯定道:“这是青铜的氧化物。” “姚风怎么给绕进去了?”黄随云也紧张起来,这事儿不妥当。 邹清荷轻叹了一声:“我们在火车上说话大声了些。听到何老的耳里认为姚风在文物鉴定上是行家。他目前正在跟人接洽到一批东西,在价值上值得让何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铤而走险。就算何老为人再如何精明,他也不能确定这批东西的真伪,需要找一个鉴定专家,这事他也不能公开聘请专家来做。他就认定了姚风能行。把他拉走了。 “那姚风有没有危险?”姜远华掂着姚风的行李,好重。 “玩心理战术,我们玩不过何老。”邹清荷咧了咧嘴,扯出苦涩的笑容。“他让我跟姚风误以为你们俩被他们给挟持了。” “那,我们要不要马上报警?”黄随云仔细地想着早上的事……何家的人把他俩蒙了出来,却让姚风与邹清荷误会。报警能管用么?他们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而走私之说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我仔细想了,现在姚风还在他们手上,报警有可能逼他们狗急跳墙。再说,我们的说词警方未必会采信。何老警告过我。” “依你看,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等何家的人来接我们,姚风那边的事一完,估计就会派车来接我们回临夏。等汇合了姚风,知道他安全了,再商量后面的事。” “他们不会对姚风怎么吧?” “我们安全在外,他们就不会对姚风怎么样。这是相互牵制的格局。当然,我们也得做一些准备工作,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手上得有防身的武器。”邹清荷掏出匕首,找着手腕粗的树枝下手。把树枝截成顺手的木棍,把两头削尖。 姜远华也没闲着,他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找了些石块敲碎成块状兜在身上。 “你们有打架的经验么?” “我有。”黄随云接过棍子,舞弄几下不成章法:“怕痛的人打架难打赢,心一横咬着牙没有过不了的关。”他一帅小伙子,看他不顺眼的人多着,全不是他主动找的。呵呵,人长得帅桃花运变成了桃花劫也是没办法的事,是男人就不想输。 古屋亡灵05 焦燥中时间在静静地流逝。姜远华不安地走来走去,一时看看邹清荷一时看看黄随云。这条路上根本没有车出现。 “你就不能安静地呆会儿。”黄随云恼火道,这姜远华真是只患有多动症的猴子,这样子走来走去的让人很紧张好不好。 “这样等待下去不行。我们自己去找姚风。”邹清荷站起来。 “这何家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我们丢在这里。”姜远华恼火地捶着树干。 “我们得依靠自己,从我下车到现在过了四小时。”邹清荷叹了一口气:“现在是下午四点四十二分。从临夏到这里有三个多小时的路途,车速接近四、五十公里/小时。离这儿大约是一百三、四十公里。如果是公共汽车大约需要四、五小时。我们并没有看到长途的公共汽车经过这里。你们看看这路面,这段山路很差,来往的车辆很少。我们再不行动,只能圈在山里了。我原以为,姚风坐的那辆车回程的时候会来接我们的。到现在还没出现,看来是指望不到了。我忽略了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交易是双方的,除了何老这一拨还有卖家。何老做的是不干净的生意,卖家也同样不会干净。这笔生意何老之所以突然着急起来,是因为卖家联络了另外的买家。如果这笔货的利润非常可观的话,何老将会与另外的买家有利益的冲突。……我怕姚风会有危险。” 邹清荷走到山岔路口停下来对两位同伴道:“我是在这里下车的,载着姚风的车往左边这条山路继续往前开。我去找你们时曾从半路往下望,见到那辆车拐进了另一条山路。他们的目的地……可能离这里并不太远。” “我们也是在这儿下车的。”姜远华点头。 邹清荷在附近仔细观看了一会:“嗯,这是山岔路口,居然没有路标。这地图是甘肃全省地图,小地方没有标出来。” “路边没有人,等走到有人的地方再问问看。” “姜远华回临夏,你坐车回到临夏市在何家的附近找一家旅馆住下。啊,我记得那附近有家温馨旅馆,你就住那家。不要惊动何家的人,偷偷观察何家看到什么异常的事记录下来。这些钱你先拿着。”邹清荷拿出两百元来,递给姜远华:“你不是有相机么?小心些把你觉得可疑的事给拍下来。如果见到姚风回来而我们还没有回来的话,你们也不用过来找人,留在临夏市等我们。三天后没见到姚风也没见到我们,你去就派出所报警。报警之前找电话去北京找一个叫柳逐阳的人,告诉他我们遇到的事。这是他的几个电话号码,万一找不到他的人就打这个叫季佳的人的电话。” 姜远华迟疑了一下,没有接钱:“不如让老黄回临夏我跟你去找姚风。” 黄随云轻拍他的头道:“要相信清荷的安排,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再婆妈,你今晚回不到临夏了。” 姜远华嘟起了嘴:“怎么就觉得把我给排外了。” “这不是排外,因为你比老黄机灵,要是我们都出事了就指望着你的救援。” 这话说得……嘿嘿,姜远华高兴了:“那你们要小心。我这就去了。姚风的行李要不要我带回去?”大有一番壮士断腕的豪情。 “瞧你这小身板的,自己的行李就快把你压没了。” “姜远华你要走完这段山路到寨子沟才有公共汽车到临夏。这距离也不短,背着吃力。还是我来吧。” 三人分了手,朝自己的方向前进。 随着太阳逐渐西移,温度慢慢下降,吹来的山风里含有少量的湿润的水意。 背上的行李显出它的重量来。 时时传来嘹亮的歌声,山民们唱着属于他们的曲调儿快乐地走向回家的路途。 “山花儿。”黄随云。 “噫?”邹清荷的目光落在山坡上的野花上。 “地方特色的民谣,俗称山花儿。” “哦。”邹清荷不关心这个,走得急,神经崩得紧,人累。 “我们可能走错了,前面没路了。”黄随云叹了一口气,天完全黑了下来,好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双腿发软呢,好久没有负重爬过这么远的山路了。光喝溪水填不饱肚子……怎么看不出清荷有饥饿的模样? “没走错,看,这里有车轮印。车子是在这里调头的。”邹清荷蹲在地上,用手电筒搜寻着:“这里的泥土较松软,有清晰的痕迹。除了面包车的还有小轿车的轮胎痕迹。这边被践踏的杂草显然是有多人踩过。也就是说,车只开到这里。车上的人下车自己走的。” 邹清荷站起来,抬头往山上望去,山连着山在黑幕下只是黑黑的暗影。 “他们朝山上走的。”邹清荷看到被折断的树枝,痕迹还很新。 黄随云摸着肚子,这儿刚刚发出好大的声音:“我们现在跟上去?” 邹清荷听到了他肚子传来的抗议,咧嘴一笑:“休息一会吧。” 背包里还有没吃完的饼干,递给黄随云:“先吃一点压着胃,这山里的果子很多,虽然没有成熟,填肚子还是可以的。” 黄随云苦笑,当时在火车上嫌这压缩饼干口感不好,大家都不喜欢吃,只有邹清荷小心地收起来,现在放进嘴里跟山珍海味是同等价值。 “一起去找可以入肚的食物吧。你也先吃几块压肚。”饼干尝了几块舍不得浪费啊。 “哇!又苦又涩!” “这是野杏吧?” “最糟糕的是……我们迷路了。”邹清荷苦笑道。 黑暗的森林有着自己的法则吧,他们这两个轻率的闯入者:“毛骨悚然,如果突然跑出一群蛇来怎么办?” “啊?那边有微弱的灯光!” “真的!我们顺着这条溪往下走吧。” “得救了。”黄随云躬着身子喘粗气扶着门柱。 “老黄,小心!” “什么?”黄随云回过头望去。 “蝎子!”邹清荷闪身过去,挥着手上的匕首把门柱上的蝎子一刀两断。 “没有被咬到吧?”早有准备,自从姚风要他去买雄黄,他询问过人,知道这些可以药用。 “没有。”全身上下酸痛盖过了其他的触觉,太累了。 门打开了,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来:“做什么呢?深夜嚷嚷的。” 太好了,这个人说的是汉语,听得懂。 邹清荷撑起黄随云的身子:“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能借住一晚上么?” 这小木屋子不大,就一间可以一目了然清楚地看清里面的结构。一盏煤油灯放在唯一的小方桌上,一张硬板床,墙上挂着熏干的山货。这屋里还有土灶,很原始的生活状态啊。 “有没有东西可以吃的?”黄随云有气无力道。 屋里的主人是黑瘦的汉子,典型的山民,看不出年龄来,虽然瘦却也很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只有“炯炯有神”四个字配得上。他显然还没有睡,这屋子里有土烟的味道。他并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关上了门后从锅里拿出窝窝头来递给他们:“你们是?” “谢谢。”黄随去放下行李,也顾不上一身狼狈不堪,接过来就往嘴里塞。邹清荷用葫芦瓢盛了水给他:“我们是来旅游的学生,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还有一位同学走散了。”他一人背着两人的行李……实际上比老黄更累,他是硬撑的。 “旅游啊……”简单地重复着三个字后屋主人坐在自己的床板上看着他们:“这屋里没有别的床了。” “不要紧。能竭脚就行。您甭管我们。”黄随云恢复点元气也就不穷讲究了,目光四处搜寻找到了屋角的一堆干草,铺好了倒头就睡。 (本篇故事以后涉及的人物、地址全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邹清荷揉着酸痛的小腿肚,从背包里拿出风油精来轻擦着挂伤以及过度劳损的地方,一边做着简易的调节松驰肌肉的动作。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屋主人还没有睡意的样子。 “要不是遇到您今晚真不知该怎么做。请问您贵姓,这里是哪里?” “不用客气。我姓马,你叫我老马就行了。这里是徐子涧。” 邹清荷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老马那张床已经空了。自己身边只有黄随云均匀的呼吸声,实在想不到老黄的适用能力这么强。邹清荷带着牙刷毛巾走了出去,旁边就有天然的溪涧。老马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下边山凹。 数百米下的山凹有着绵延的房屋,不是单幢的民居……是占地极庄的庄院。在晨光的鸟瞰下黑色深沉的瓦片贪婪地吸收着全部的光线……格外地死气沉沉。 邹清荷走到他面前:“那是有年代的古屋吧?” “徐惊凡的祖屋。” 徐惊凡是谁?邹清荷是不知道的,也不感兴趣。 在陌生的山区怎么才能找到姚风? “下面死气沉沉的,看起来荒废已久。这么好的房子空着太可惜了。”邹清荷擦干脸,早上空气很凉。身体的疲劳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试着动动四肢,做做压腿运动。 现在不把身体调整好是不行的。等老黄醒了,他们要出去找姚风。隔了一夜不知道姚风有没有事,好担心啊。 “那边闹鬼,没有人敢靠近。” “闹鬼?”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一说?邹清荷的老家是朴素的湖区,在那家鬼故事是有,但闹腾得让活人住不下去的说法还没有。读小学时也有过夜晚逛坟地壮胆,自从母亲死去后他就不怕死去的人了,也就不相信有鬼魂之说。若真有亡灵的话,母亲的亡灵怎么不出现?连梦都没梦见过一次。只有病中的母亲不断衰微的身躯与精神。“什么时候开始的?”邹清荷好奇起来,不可思议的事随着文明的进化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那怕这解释未必就是真相。 “自从徐家的人一夜死光之后就开始闹起鬼来。”老马仔细地打量着邹清荷,看着他一边打拳一边说话(是柳大哥教过他的近身格斗,怕将来与何家的要武斗,先练上)。 “两位早。”黄随云打着呵欠,朝他们走来。 老马的目光移向了他。 古屋亡灵06 “啊呀。”黄随云突然倒在地上了。 “怎么啦?”邹清荷赶紧过去扶他。 “腿突然抽筋了。”黄随云哭丧着脸,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双腿如此的不中用啊。 “不要紧张,放松身体,深呼吸……然后,慢慢地,把腿伸直。”老马过来伸手找邹清荷要走了风油精:“肌肉累积了疲劳,你在入睡之前应该跟你同学学学,松驰一下自己的肌肉。”老马熟练地剥开黄随云的裤脚,那里青筋纠集着……“把鞋脱了吧。” 黄随云有些难堪,难得地老脸泛红了:“可能会有点臭。” 邹清荷张大了眼睛:剥下袜子后这双脚满是血泡,破裂的地方非常地让人不忍心看……“老黄!”原来老黄一直忍着这样的痛楚跟他一起奔波。 “不该穿皮鞋来的。”咧着嘴,痛得满头是汗的黄随云保持僵直的笑容。 邹清荷迅速地冲回小屋从包里翻出备用的药品来。“该用什么药呢?”邹清荷没有多想,直接抓着外用的云南白药就出来了。 “用不着这个。”老马露出淡淡的笑意来:“山里多的是草药,我去采些来用。你帮他拉拉筋。” “谢谢你。”邹清荷诚恳道,太麻烦人了。 老马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他是这里的护林人?”黄随云问邹清荷。 邹清荷摇头:“我不清楚。” “我们要去找姚风的。”黄随云看着自己的脚有些恼火。 邹清荷站了起来,他们一宿舍的室友,他与姚风的感情更好些。可是,现在要这样子的黄随云勉强跟着自己去找姚风于心不忍啊。 “你留在这里,我去就行了。” “那不行,我这脚还能走路,忍一忍就过去了。”黄随云要证明自己的话试着站起来……只是,这双脚不大听话。 “你啊。”邹清荷制止他的胡来。 邹清荷一边绘着简陋的地形图一边不时分心看着老马把采来的不知名的野草与草根放在锅内煮沸,别外弄的一些捣碎成草泥。 “忍着点。”老马待沸水稍凉了点后,让黄随云清洗自己的双脚,再用草泥敷上。 草泥包在脚上,冰凉立即从皮肤深入全身,驱走了火辣辣的痛楚:“舒服多了。”黄随云懒散地倚在木板床上。 “老马。我同学是在这个位置失散的。有哪条路能最快回到这个位置?”等老马做完一系列的事后,邹清荷把自己绘的图拿到老马面前指划着。 老马看不懂。 怪不得他。唉,这方面邹清荷很没有天份。 “你们是什么时候迷路的?”老马洗净了手,开始合起面来,打算做面条吃。 “在山里转了四五个小时吧。”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好笑,就不知怎么了,当时的他俩得知自己迷路后强行隐瞒各自的慌张。邹清荷胆子本来是不小,却还是会因为突然陷入困境影响了判断能力。在黑夜的森林里一样惧怕蛇虫之类的突然袭击,哪怕是自己踩断了枯树的枝桠也会受到惊吓般地停下脚步。惊飞的宿鸟不满地在林中对他们发出抗议的呜叫。又累又饿又怕,连说话的力气也尽量节省。那一刻,可以依靠的只是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仿佛他们已经被这世界给丢弃了。 “迷路的途中,有没有经过比较特别的地方。” “跨过三条溪涧,补充了四次水。”黄随云还是很想睡,撑着眼皮道:“是我拖累了清荷,要不是我一脚踏空滚下一个坡去的话……” “依你们的脚程应该走得不远,可能就是在这座山头转来转去吧。这座山峰名叫罗岭算是这附近最高的山峰,与甘肃交界。” “与甘肃交界?这里不是甘肃省?”邹清荷吃了一惊。 “这里属于青海,过了积石雄关就属于青海省的地域了(偶的地理不大好,记不清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子的)。你们从积石山过来的啊?常理来讲,一般旅游的人不会跑进这深山里来。” 黄随云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邹清荷的目光转向了他。 他突然一怔,木板床很新却铺着张半新的被子。墙壁用石灰粉过,没被灶火薰黑,墙上挂的野味……整个木屋呈现着不协调的感觉冲淡了随意的简陋。在这样的环境里床上一角放置着不应该出现的物品:高精密望远镜……莫非,老马他在监视着山凹里闹鬼的徐家祖屋?为什么呢?深山里过了午夜还亮着灯的木屋……孤独的男人却拥有高精密的望远镜。(类似的这玩意儿邹清荷去季佳那里玩时见过,季佳说是用来远距离监视目标人物时使用的,用完后要还回去的,季佳一直隶属于反腐特别行动小组,偶尔也有假期休息。)邹清荷突然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想到另外有一种可能性……若是这次迷路兜圈走得不远的话…还是在同一座山…也许何老带着姚风来到的目的地就是下面闹鬼的徐家祖屋。没错,闹鬼的地方本来就合适做诡异的事情。这里虽然没有路直接到山下的古屋……如果沿着溪涧往下走的话……这罗岭会不会有别的山路通向下面的古屋?可是……记得迷路之前的发现……姚风他们当时是上山的啊……山路……会不会是需要向上走一段,然后有其他的路通往下面?最奇怪的一点是: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回程的面包车……而那条可以通行车辆的山道最终是有尽头的。又或者面包车最后拐向了另外的路……还是找一个地方藏了起来? 邹清荷突然不说话,老马有些好奇便把目光从手上揉着的面团转向了他,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床上忘记收好的望远镜。 “这是座宝山。”老马突然道。 “嗯?”邹清荷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运气真好,没有遇到野兽。这里出产名贵的药材、兽皮。出名的有雪莲、雪鸡、雪豹、猞猁、鹿茸、麝香、虫草、贝母等。 我是看守山林的人,抓哪些非法狩猎珍稀动物的看林人。你看,我的猎枪放在屋角的。我有猎枪的执照。” “……你是本地人么?” “回回。” “回族吗?” “是的。”熟练地把面团拉成面条,他的力气很大,面的弹性完全发挥出来,好神奇哟。才几分钟的时候迅速地自制出三大碗拉面来。 放了野味的面条很香,虽然没有其他的调料辅佐。邹清荷摇醒黄随云,把面条端给他。黄随云立即变成活鱼一尾,非常快乐地食用起这原汁原味的美食。 “真好吃。”他赞叹道。 吃饱后邹清荷从姚风的背包里翻出指南针来:“老马,我这位同学先借这屋休息,我出去寻找失散的那个。” “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也在山里转转。”老马拿上猎枪,检查了一下枪膛里的硝弹。 邹清荷这次不用背行李,人轻松多了。 他望着山下的那一排排黑瓦的房子:“老马,徐惊凡是什么人?” “没解放前的大军阀。徐家三代拥兵,控制了青海全省和河西走廊。军事活动范围先后达到西藏、甘肃、陕西等省区。从清同治到四九年的解放。徐惊凡任西北军政长官统治着西北荣极一时。” “是他?徐家的后代……”邹清荷记得姚风昨天吃早餐的时候跟他提起过临夏的回族有一大家族有传说中的宝藏。 “全死了。”老马很冷淡道:“有关徐家的故事流传很多版本,徐家在清未靠镇压回民起义而起家的。解放后徐家的权势一倒,恨他们入骨的人哪能放过他们。” “我们下去看看吧。”邹清荷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老马张了张嘴,目光闪了闪:“你不是要找你同学么?” “他是好奇心重的,若是知道徐家的祖屋在这里,必定要去看的。” “你们本来就是冲着徐家祖屋来的?”老马皱起眉头。 “不是。”邹清荷摇头,抬头朝山上望去,只见墨绿翠绿嫩绿郁郁葱葱。“这附近除了这闹鬼的屋子……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提供人秘密会面的?” “秘密会面?”老马显然不了解他语言里包含的意思。 “我听说,山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山洞溶洞的,寺庙道观之类的隐蔽场所。” 老马笑了起来:“你这脑子里都有些什么啊。”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继续沿着溪涧小心地向下走:“昨天白天大约是在下午二、三点时山下的徐惊凡的祖屋来了些什么人?” “噫?”老马停下了步子:“你这话问得很怪。” “你不是一直在监视着徐家的祖屋么?” “监视?”老马笑了起来:“想象力真丰富。” “你是警察吧,破绽太多了。” “你说望远镜?”老马颇为吃惊地看着他。 “你的手。”邹清荷肯定道:“拿枪的手长的茧不一样。你这地方长的厚茧是长期握着手枪的柄磨出来的。还有就是你对这附近并不熟悉,比我们强不了多少。你的口音也不对,就算一位看林人会说普通话也应该会无意识地夹杂着自己常用的本语。如果真是看林人的话怎么会把自己住的小木屋建在鬼屋的上面?那小木屋太新了,干草与柴都是新的,灶头很干净,烟熏的时间很短,也就是没开过几次火吧。反而是墙上挂的几串干货野味倒象是从集市买回来的。还有就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却没有换洗衣物放在床边,却有四五人用的碗筷。食物充足,面是少见的精面,蒸锅使用率并不高。能让我看一看你的证件吗?” 老马笑了起来:“我确实是警察,在调查青海甘肃边界文物倒卖的案子。被你看穿了,看来伪装功夫太差了,小伙子眼力不错。” 他掏出了证件来。 “马青山。”这位马青山同志是青海西宁公安局的,本子是真的,看来这位警察同志也是真的。“我表哥是警察,观察事物的方式是他教我的。你们昨天抓获的人里面有一位就是我那失散的同学,他是被人协持的,他学的是考古懂文物鉴赏。第三份行李就是他的。 ” “你怎么知道我们昨天抓了人?” 邹清荷笑了起来:“引何老上钩的卖家就是你们警察设的陷阱吧?” 古屋亡灵07 “哦?说说看。”老马颇感兴趣地看着邹清荷。 邹清荷玩着自己手上的昨天削出来的木棍:“这事很明显。要让暗处走私的人跳出来,非得有合情合理的,能让人麻着胆子赚大钱的契机才行。能做这些走私的人除了胆大还得有心眼,他们其中肯定有比较谨慎,下一般的饵他们不一定会上钩。在这一片领域找一个合理的契机,最方便的是流传着的徐家神秘的宝藏。徐氏这个家族不是子孙无能的自然衰败而是历史洪流中军阀时代的灭亡。徐家这类军阀暗底里说起来比土匪还要过份吧,以前的西北虽然比不得江南一带的富裕,但它地理位置较特殊,文物古迹很多。徐家的权势占有些奇珍异宝也说得过去,徐家的子孙也不一定全部死了。当年解放战争并不是突然发动一朝一夕完结的,它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些军阀看情形不对做出相应的准备。据历史记载那些有名望的军阀不少在战争结束之前把亲人转移台湾或者国外。我估计徐家的当家人也会两手准备,肯定有子孙离开了祖居到国外去了,值钱的东西自然也被带出国了。这徐家宝藏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但经过人刻意地散布便成了有形有样的故事了。你们利用这个传说,假造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徐家子孙也不难。然后散布消息说是在徐家的祖居挖出徐家的宝藏来,约人来这边谈交易,这深山古屋的逮捕人可以做到无声无息。” 老马大笑,笑得很豪爽。邹清荷欣赏这样的男人,一点也不做作该是怎样就怎样。 止住笑后,老马拍拍邹清荷的肩:“说得在理。我们并不顺利,上钩人不多。昨天来的几人就给逃掉了一个。真正想捉的大鱼根本没上钩。” “昨天……来了几个人?”这才是邹清荷想知道的关键。 “昨天来了四个,我们之先也调查过,姓何,表面上是临夏市的彩陶商人。主事的何老头精得跟鬼似的,我们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昨天他出现,同事们很高兴,蹲在暗处就等着他们交易的时候捉人。可东西一拿出来,跟他们一起来的小伙子冒出一句:‘全是假的’。何老头调头就跑,想不到上了年龄的人身手蛮敏捷。” “那个小伙子就是我同学。”邹清荷高兴地道:“现在,他在哪里?去了西宁?” “不,还在下面徐家祖屋里。”老马叹了一口气:“今天这里还约了一批人上门,警力不方便分散,加上还有人分开去追捕何老头。没有人手把他们送回西宁,这次行动一直是秘密进行的,不能让消息外露,也没通知地方的警察。” 知道姚风是落在警方手里,邹清荷心情放松了:“那你得回上面继续监视啊。” “今天有点不对劲!我得下去瞧瞧。”老马望着下面,那古屋还是死寂死寂的,他们现在还在中间地段不上不少。老马皱起眉头: “下面没动静,平常这时间换班的人应该上来了。” 邹清荷一惊:“他们有事应该会用对讲机跟你联络啊。” “没有联络。”老马拿出藏着身上的对讲机:“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事古怪。”邹清荷皱起眉头,脚下的步伐加快。警方那总是发出“沙沙”声的对讲机居然静得跟废品一样……溪涧两边很明显的杂乱的脚印,这些警察们也是由这里上下的吧。邹清荷把目光移到了老马的脚上,带钉的登山鞋。 死寂。 杂草覆盖了曾经有过的路径。 没有路没有了溪水流淌的声音,没有鸟雀的欢鸣。 山上的溪水到这儿汇集成湖,水草格外的葱郁茂盛。 邹清荷拉住了老马:“等等。” 老马比他更焦急,也不知怎么的他还是停下来了。他相信这少年敏锐的观察力,记得这位少年提起过,他表哥是警察,他的观察力是他表哥教出来了。他的表哥是怎样的一位警察? “湖水有毒。” “怎么可能?”这小湖里的水是由山上流下来的,是活的水啊! “湖边有腐烂的鸟雀。不是一只,你看看。”水溢过湖面流向更低的洼地形成了沼泽。那上面青郁的水草浮了不少……还有野鸡与兔子的尸体。 邹清荷把目光转到前面百米远的徐家祖居。墙垣与飞檐隐身在阴森高大的树木后面,风动树摇,再近些朝前看,杂草间缝里可以看到树根撑破了断墙带有一股子岁月的沧桑。这沧桑引不起邹清荷的共鸣,心里有事的老马对此情此景毫无感叹之意。 他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出人来。 “出事了……”邹清荷与老马手心出了汗,各自握紧自己的武器。 他们顺着被前人踏出来的,还没定型成路的小道朝院子小心翼翼地走去,他们在人高的杂草里消失了身影。 一股子腐臭的霉味夹杂着青草的味儿袭鼻而来。 若不是老马识途,邹清荷看不出这里曾经是徐家祖居的正门……门柱也好门板也好,早就被人摘掉了,只能称为大洞,被浓密的杂草遮盖着。 老马在前面带路,邹清荷握着匕首不管不顾地铲掉两边的杂草与荆棘。 整个院落除了参天的大树就是人来高的杂草,视野受到限制。 “血……”邹清荷突然轻声叫了起来,他在砍划的时候看到了青草上血的痕迹。老马没有答话,他面前杂草被横卧着二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压倒了。一具是他的同事小叶……老马牙齿咬得要冒血,他蹲下身来,忍着胃里的翻滚,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来,翻看着小叶的尸体……小叶的咽喉被人用利器刺破,身上有打斗的伤痕,衣服破损了。另一具是那何老头他右手上还握着一把带血的似剑非剑的利器,面孔泛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紫黑色,眼睛睁得大大的。左手捏着一条蛇的七寸,那条蛇的下身紧紧缠在他的右腿上,也已经死去了,是一条绿色斑纹蛇,蛇身的直径足足8。 “姚风!”邹清荷大叫起来,越过尸体朝前面跑去。 这古屋的台阶是青石砌成的,地基较高,多了层青苔,不小心鞋底容易打滑。大门是油桐的色泽,经历过岁月的风霜保持着它的骄傲。 大门是半掩着的,浓浓的血腥从里面往外涌。 邹清荷深吸了一口气,把门推开,再推开。 他僵直地立在门口“天啊,这里发生过什么?”邹清荷再胆大也忍不住发起抖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人间地狱。 六、七具尸体与他们的肢零散地落在大厅。 老马听到他的叫声赶了过来……一巴掌把门拍得直晃荡。 他噙上泪,声音是颤抖的:“几乎,我们几乎全军覆没,我们一共九个人,罗队他们……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啊?” “姚风,姚风你在哪里?姚风、姚风。”这些尸体里没有姚风……邹清荷认识的只有何老的大儿子在里面,小的那个没见到。何老的大儿子,手上还戴着手铐……两条腿活生生的被撕扯下来……鲜血溅满了屋子……四个对讲机的躯壳砸碎了落在不同的地方。 老马双腿发抖,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手枪套还牢牢挂在尸体们残腰上,连保险栓也没打开。 大厅靠墙的三张大红木桌上有几只瓷碗,其中一只碗被打翻了,桌子上只剩下蜡油的痕迹。他们的脸色白里泛青,瞳孔扩张,鼻孔与嘴角有少量暗色的血迹。他们身上有木椅零散的骨架,四肢……不是被利器弄断的,仿佛是五马分尸……“……我走的时候,他们关在后面的屋子里,通讯设备也在后面……”老马抓着邹清荷稳住了自己的身体……邹清荷全身发抖。 “……有具尸体没见过……”老马喃喃道。 邹清荷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姚风、姚风……” 这后院比前面整洁多了,并没有多少杂草,可能是铺着石子的缘故吧。虽然一片衰微的还保持着昔年风光旖旎的庭院风采。 越过深井石磨水池水车翠竹枯藤树桩对着这前院大厅的正后面是三层的枣红色的木楼。 伏在室内床铺上的是老马的搭当周军,他还有呼吸,被人敲破了后脑勺。 两副手铐落在桌子底下,其中一副染有血迹。 周军后脑的伤口就是被手铐敲出来的。 姚风不见了,还有何老的小儿子也不见了,他们俩人搜寻了整个徐家的空屋,找不到这两个人的踪影。徐家除了这三楼的木楼,分别还有东西二层的别院,房屋的平面结构类似北京的四合院,只是占地更多。 老马找到了通讯设备。 邹清荷的裤袋里还兜着云南白药……他给周军上药的时候,周军醒来了。邹清荷的手腕被他的小擒拿手给擒住了。 “放手,周军。”老马的声音嘶哑了,抹着流出的眼泪。他刚刚与外面联络上了把目前的情况报告上去。回过头看到周军的动作喝住了他。 “妈的,狗崽子,贼娘的居然搞偷袭。”周军的头被邹清荷草率地包扎了一下,忍不住骂了起来。 “姚风呢?”邹清荷带着哭腔喊道。 “姚风?你这是什么态度!”周军很不满。 “铐在这儿的大学生,他人在哪里?” “鬼才晓得。”周军恨恨道:“神气活现的臭小子左一句‘我有权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肯说,一点也不合作。另外一个阴沉沉的,气死老子了。一时没注意小看他了着道儿了。妈的,再落到老子手上非得剥他的皮。” 古屋亡灵08 “打你的是谁?”邹清荷的声音在发着抖,他害怕,非常害怕。没有柳大哥在身边,他身后没有支柱,他站不稳身子。来北京后姚风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愿意去想姚风有可能遭遇不测。现在,目前的情况是姚风逃了,挣脱了手铐不见踪影。如果他袭了警……本来没有犯罪的他也会被冠上罪名。姚风,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要逃呢? 邹清荷想不通姚风离开的理由。会玩几手魔术的姚风有可能是自己弄开了手铐……邹清荷有见过他玩一些精巧的小机关解开高智巧的魔圈,比如说:明明被小钢圈扣住的双手突然一翻腕就解开了。在玩这些东西上邹清荷每次都输他。 “姓何的狗崽子!”周军摸着头,突然脸色一变,去摸了摸平时挂枪的枪套,空的。“妈的!”他在屋子里四处寻找。 老马撑着头,双目空洞。他那双戴着检查过尸体染上沾上血迹手套把血迹弄到脸上头上:“怎么了?” “枪不见了。”周军那张褐色的脸很明显地看得到青筋隆起,肌肉在抽搐。 老马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枪丢了,可以找回来,就算找不回来大不了被革职,命丢了什么都没有了。” 周军想不到从他口里听到这么没志气的话,猛地回头,却看到他头上脸上手套上的血迹便嚷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啊?你也受伤了?哪里来的血?” “你的对讲机呢?”老马没有马上回答,反正周军迟早会知道发生在前院大厅里的惨案。 “在水桶里。”邹清荷坐在凳子上,无法让肌肉的颤动停下。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去找姚风,去找线索。可是……他动不了,双腿跟棉花做的一样,就是站不起来。 为了分散自己害怕的心,他强迫自己把目光在室内转动。他坐着的木凳靠着边,右边放着膝高的木水桶,里面有半桶水,黑色的对讲机就泡在里面。左边是平方米左右的方桌,上面铺着拥有历史色彩依旧华丽的纺织物。桌子上有铜制精巧雄鹰展翅以香油为燃料的三头灯盏,灯芯还没燃烧尽,没有香油……其中插了支白色的蜡烛……每一个香油盏里积有厚厚的蜡油。桌上乱放着几根完整的新蜡烛,有一支滚落在地上。两副手铐搭拉着安静地躺在桌子底下……地板是油过桐油的没有腐烂。窗户是木格雕花的,加了一层不必要的彩色格纹的玻璃。床是雕花的大木床还有一股子幽香,床幔积了灰积显得陈旧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色泽来。床头有梳妆台,上面只有镜子。笨重的大衣柜是深枣色的……其中一扇门半开着的,里面有几床发黄的棉被,显然被人翻动过,室内有打扫过的痕迹,却扫得不彻底……柜子底下有一截粉红的衣袖……房门旁边有一洗脸盆架,上面有半新的几条毛巾,其中一条还是半湿的……周军坐在床沿上使劲地捶着床,引得灰尘扑面。 “只好跟罗队先报告了。”他站了起来:“我就不信这小子能逃到天涯海角!” 坐在另外一张木椅上的老马动了动:“罗队……罗队……已经死了!” “胡说!”周军看着老马带血的手套,发青的脸颤抖的唇……只觉得血腥味漫上心脏,一时喘不过气来,他又跌回床上了:“你说的是真的?” “老季,黑仔……连他们的信号也收不到。”老马取下手套,把自己的对讲机抓在手上还是任何信号也收不到。他把对讲机放在桌上,卷起右腿的裤脚……他的手枪是绑在小腿上的。他取下手枪,检查着枪膛里的子弹,没发过一弹,里面是满满的。他用自己的衬衣下摆擦了擦枪。这一动作让他的心静了一些,手也稳了些。他进过刑侦大队,见过不少尸体。他,并不怕陌生的死人……但惨死的数人却是昨天还一起共过事的同仁,他了解他们的身手与头脑,随便一个都可以陡手对付数名歹徒,都是些经过训练的职业警察啊。莫名其妙降临的死亡冰冻了他的四肢……他胆怯了,不愿意再回去看一眼现场。他需要重新建设他的信念他的勇气……面前的两个人更需要自己给予他们勇气吧。 邹清荷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他的手终于不抖了:“我们现在要冷静!冷静……你们支援的人什么时候会到?” 老马看着表:“需要三至五小时,有可能更长才能到。” “我们得做些什么。”邹清荷左手握成拳头。 “他是谁?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我同学姚风的,他是考古系的大学生,被何老挟持。”邹清荷把他们在火车上认识何老以及如何到这儿的事简洁地说了一遍……邹清荷在述说的当中情绪与心态回稳:“老马,你的对讲机是什么时候收不到信号的?” “昨天下午何老头逃跑了,我本来也想去追捕他。罗队认为,半山腰的木屋是极有利的地形。罗队担心我们要收入口袋的另一伙人突然出现或者侦察现场,让我守在上面。我拿着望远镜四处察看动静……在上面,大约在快入夜的时候,何老头出现在我的镜头里。我通知了离他最近的小叶与老季,后来黑仔也追了过去。我看到他们渐渐地接近了何老头……何老头身法很快……闪进对面的森林深处看不清楚了。其他的入谷路口看不到有人出入,后来,我进木屋弄晚餐,煮了十几人份的窝窝头,我给大伙儿送下去,再上来时,大约接近十点了。那时候对讲机一直都有声音,听得到老季在骂人,黑仔与小叶的对话……。我收拾了一下,拿着望远镜在外面仔细观察,昨晚天黑,外面看不清楚。后来我听到溪涧上方有动静,怕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惊动外面的人,我埋伏在一边,后来看到了你们俩。偷听了你们几句对话,知道你们只是迷了路的人。但不知道你们来历也不敢大意,悄悄回到木屋,点燃了蜡烛,打开对讲机跟罗队报告了。罗队让我小心些先探清你们的来意。我就把对讲机给关了,过了大约四十分钟你们才出现在门口。你很谨慎……本来,我打算趁你们睡着了再悄悄联络罗队他们。不过,等我确定你们已经熟睡后去开门,却见你动了动,抬起头来张望,让我打消了出门的念头。而且我也看得出你们并不象会走私文物的人,就放弃了跟罗队联络的打算。我今早一起来,走到外面打开对讲机,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没一会儿,你出现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 “我们没有看到山下有灯光。”邹清荷眯着大眼,微微皱起眉头来……如果,当时这徐家古屋有灯光的话,他们在山上一定可以看得到的,这点非常奇怪,从现场的状况来看无论是死了数人的前院大厅或者是这后楼的卧房都应该点上了蜡烛……他把双臂搁在桌子上,这桌毯很干净……他把目光对准了周军:“你呢?” “我,我负责看守你同学以及录取他的口供。”周军搔着头,他很想去看罗队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一向很稳的老马那样子,他不自觉地感染对方身上流露的深深的惧意。他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工作三年没遇上大案老案。升职才三个月进入了这个专案小队,本来期望立一个小功,年底奖金多一点。徐家老屋的传闻,听过一点怪寒碜的,居然闹鬼……周军接着说了下去:“罗队把主要精力放在分别提审何家的两兄弟上,何家的长子,性格软一些,只吓了他一下,他说出你同学是他们临时找来鉴定文物真伪的。罗队审人在前院的大厅,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你同学就蹲在那边的角落,很长时间内一声也不吭,让人弄不清楚他到底想些什么。老马送了窝窝头过来后,你同学嫌窝窝头太干,要喝水。我火气冒了上来,真恨不得打他一顿,又不能真打他。只得打了桶井水上来,去前面找了碗过来,盛水给他喝。后来,罗队把姓何的狗崽子带进来,要我一起看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犯困了,倒在床上眯了一会。我并不担心他们会逃跑,我没有手铐的钥匙,钥匙在罗队手上。后来,后脑一痛,我挣扎着睁开眼姓何的狗崽子举着手上的手铐,我想站起来,他扑过来继续砸我……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啊。” “他很有脑子。”老马叹了一口气,警方有时也会接受外行人的协助,只要对方能对案子有帮助就好。他不赞成一件案子只能由警察独立完成的论调。 邹清荷有点可怜这位周警察,这个人不合适当警察呐。房间没有给姚风喝水的碗……“这井水你喝过没有?” “喝过。” “碗呢?” “前边的碗不够用,他们过来拿走了。” “他们也是喝井里的水?” “不知道。” “你们以前在这里过夜么?”邹清荷皱起了眉头。 老马跟周军一齐摇头:“没有,平时,只有一、两个留在山上的木屋监视这边。要住也住在木屋里。” “有别人住过吗?” 老马突然猛拍着自己的大腿:“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他们不见了。” “谁?” “豪猪沟的销脏的平七。这事就是由他牵头的,他在年前被抓,答应当警方的内应。来这儿设套还是他提议的。这段日子他跟洛累阳一直住在这里。” “我们得重新回去勘察现场。”邹清荷站了起来,这一次他的腿立得稳稳的。 古屋亡灵09 太阳的光落到庭院分外地细碎,远处鸟雀的鸣叫格外地渲染着徐家大宅的寂静。 “嗯?”老马站住了。 没听错!从血腥的大厅那边传来皮鞋踩踏地板的声响。 有着浓厚岁月风貌的地板到底是承受不住这份焦煎发出了呜咽。 有人! 老马把邹清荷往身后带低声道:“找地方躲起来。”他双手握紧手枪,猫着身找着屏障物往前窜。周军持着猎枪闪到另一边,两人相互打着手势,慢慢地接近前院。 邹清荷伏身一棵罗汉松后面,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右手握着木棍,左手持着匕首。 “谁?再不现身,我要开枪了。”有声音在前院大厅的门后喊了出来。 周军与老马松了一口气,把枪收了起来。 “老季,是我们!”这种情况下出现自己的伙伴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啊。 “把枪丢掉,举起手来!”门口闪出一个人来,三十多岁,双手举着手枪,瞄准了自己的同事……他身上的衣服被荆棘挂得破破烂烂的……邹清荷从树后闪出头来:“咻”的一声,一棵真枪实弹从邹清荷的耳边擦过。 邹清荷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这棵子弹离他只差几厘米啊。火辣辣的热浪一闪而过……“老季!”老马闪身扑过去:“你怎么随便开枪!” 老季的眼睛是血红的,开了一枪后,双手无力地垂下了,又腿突然一软,跪了下来。老马收住了前冲的身形,撑起了他的身体。老季的手很烫,手枪掉在地上。 周军上前把手枪拾起来放在他手上。 邹清荷回过神来双手正撑着自己的膝盖,双眼往下一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合落在地上了。在他吓呆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松开了。重新把棍子与匕首拿在手上,却没有足够的握力稳住它们。 “是老马吗?”大厅还有另外的声音。 “黑仔!”周军大步走向前。从门口往里看,然后整个人石化。过了良久,他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黑仔姓严,皮肤极黑,年龄是他们这一队人中最小的。他躺在地上,双腿绑着树枝,上半身伏在另一头的门槛上。 “黑仔的腿摔伤了。”老季茫然地把枪挂回枪套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马摇头:“我来的时候惨案已经发生了。” 老马跟老季合作把黑仔抬回他们刚才走出来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老季已经给他的双腿做了初步处理,身体上其他的伤还渗着血。邹清荷主动地打来井水,把那瓶云南白药贡献出来。周军一进屋就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昨晚追捕何龙时,黑仔摔下悬崖了。何龙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把我们往绝壁悬崖带。小叶紧紧地咬住他,我去找他黑仔,后来又迷了路,今天天亮以后才找到他。” “没跟罗队他们求救?” “小叶的对讲机坏了,我把我的给了他。” “你身上的伤口我给你处理一下。”老马叹了一口气。 “不用了,这点小伤死不了人。”说到一个死字想到惨死的伙伴,老季沉默了,他是本次行动队的副队长。 “发生的惨案……你怎么看?”老马站起来,看了一眼周军:“小周你照顾黑仔,老季我们去前面看看。” “不是人力能造成的。”老季也站了起来。 “这里真的有鬼?”周军小声道。 “你脑子想些什么?”黑仔冷哼了一声,他人虽然动一下扯痛身上的伤口,声音还是蛮响的:“亏你还是人民警察,居然还信这个神鬼之说。” 邹清荷把木棍放在黑仔身边:“有什么事大声叫,我们就在前面听得到的。” 邹清荷跟上老马与老季,出了门听到黑仔对周军道:“你也一起去现场,不要被外行人给比下去了。”屋内的周军没有吱声。黑仔竭了口气继续道:“别一副歪样,不要丢了咱警察的脸。要为惨死的罗队他们做些事,逮捕凶手。我没事,不用照顾。” “好,我这就去。”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周军出现在邹清荷的后面,小声地对他道:“你都不害怕啊。” “怕,当然怕。”邹清荷苦笑。 “这少年是谁?”老季至到这时才仔细地打量着了一下邹清荷,这个差点被他误杀的陌生人。对他,还欠一声道歉与解释。 “他是来找跟何龙一起出现的大学生。他叫邹清荷,推理能力不错。”多了两名同事在身边老马的底气足了许多。 老季在他们这一队人中也是有头有脑能干的人物。他看了看其他三人:“我们分二组查看现场。周军跟我一起,老马你带他行动。 ” “是。”老马与周军应了一声。 徐家大厅很大,邹清荷没有把目光集中在尸体上,他观察着整个大厅。大厅的高度足足超过十米,空间可以容纳数百人吧?大厅有九根正方木柱均匀地分割着空间。这木柱是用原木切割的吧,柱的边角带有弧度,当年这做柱的树少不得有五十吧。屋顶也是由一根根原木铺成的,色泽暗黄。大厅东西两边的窗足足有十个,全部用木板封了起来。大白天的只靠前后两扇的大门输入光线,使室内可见度不高。 邹清荷仔细地察看了十扇窗户,看得出这窗户被封应该有许多年了,钉子生了锈,用手敲了敲引落灰尘铺面。大厅里的东西并不多,西北边靠墙安放着三张大红木桌子在空间比例上显得特别小。邹清荷把目光落在桌上的几只瓷碗上,数了数,包括被打翻的那只,一共有七只碗。只有一只碗里还剩下一点水来,邹清荷上前嗅了嗅,闻不出味道。他的目光落在桌子后边角落里的耦煤炉子与水壶上。 “不要乱动!”老马出声止住了打算提水壶看看的邹清荷。老马走过来里,递了一双手套给他。老马戴着手套的手小心地提起了水壶,水壶很轻,仔细一瞧便发觉壶底已经烧穿了。煤子里的火早就熄了,煤是烧尽了的灰白。墙角堆了十几块耦煤……与后面木楼卧房里一模一样的水桶里装有小半桶水。有两把完整的木椅放在桌边……邹清荷看了看大厅内另外的两个人,一个半跪在地上仔细地检查尸体,一个拿着本子认真地记载些什么,他们的交谈声很小,是用的邹清荷听不怎么清楚方言吧。 “这边很干净,没有血肉贱过来。这么大的一个厅只有三张桌子,很怪。”邹清荷若有所思道。他试着用手推了推桌子,发觉推不动,蹲下来一瞧,原来这桌子与地板是连在一起的。老马敲了敲墙壁,显然是砖石结构,很厚实。 “没有门。”邹清荷察看了北面整块墙。 “什么?” “从外面目测,空间应该更大些,我认为北边还应该有房间。老马有没有带尺子?” 老马摇头:“我到外面步测一下。如果这边还有房间的话,有可能门开在外边的。” 邹清荷摇头:“就算外面开了一个门,这大厅还是应该有门进去的。不可能在室内再转到外面进另一个房间。” “门被封了起来?”老马微微点头:“很有可能,窗户被封就很奇怪。” “要不我们把窗户拆开看看?” “还是等上面的人来了以后再说吧。” 最初的恐怖已经慢慢平复,邹清荷小心地越过地板上的血与残肢,他走到何老那位满面络腮胡子的长子面前,蹲下。尸体上有明显的皮带抽过的痕迹,鞭打的痕迹很明显,都有血色的鞭痕。邹清荷邹起了眉头……显然,他在死前被严刑逼过供。死者的眼睛没有完全合上,看着让人内心发怵。右手呈握状,邹清荷仔细地看了一下,里面并没有握上东西。 一共是六具尸体,警方的人占了四具,另外一具是老马口里的陌生人。 陌生人是上了年龄的人,从雪白的头发与满脸皱纹来看,至少接近七十岁。他的尸体是唯一保持完整的。双腿细瘦,穿着过大的过旧的灰色马褂长袍露出一双藏青色的旧式布鞋……这种装扮让邹清荷想起没解放前的衣着。他的头发非常的长,肤色是没有经过阳光熏照的灰白。邹清荷心一动,突然出声道:“有关这徐家祖宅闹鬼的说法是怎么回事?” 老季站起来,看着邹清荷,然后把目光转到他面前的死者上:“闹鬼?详情我也不清楚,那个人应该是被活生生的吓死的。”老季面前的尸体是最惨的一具,从大腿根部撕掉开来,一个人被活生生地裂成了两半。 “这个人有可能一直生活在这徐家祖屋里。”邹清荷的目光不敢在那具尸体上多停留,负责记录的周军眼眶已经红了,目光尽量往屋顶上瞧。 老季的目光闪了闪,他大步走过来:“你认为他是徐家的后人?” “有关这一点,我并不清楚。他的衣服,他的头发,还有他脚上的鞋……这双鞋,鞋面很旧了,鞋底却没有走山路的磨痕。徐家的房子都是木板的,对鞋底的磨损并不历害,最多也就后面庭院的石子路面。” “……嗯,有一定的道理。”老季仔细地翻看着尸体:“你还有什么发现?” “这具尸体倒在何家长子旁边……左手上沾有血迹……他有,有可能认识他。”有关这一点邹清荷说得并不肯定,面对外人他不可能跟在柳大哥面前一样畅所欲言。 古屋亡灵10 “他叫何平安,今年三十一岁,是何龙的养子,何龙收养他的时候他七岁。何龙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二十四年前何龙落户临夏。何龙来临夏的时候带着四岁的儿子何归乡。”何龙父子的资料他们这队人行动之前当然有调查过。老季摇头,他不赞成邹清荷的看法。生长在临夏市的何平安怎么有机会认识一直住在徐宅的神秘人? 邹清荷并没有坚持已见,这只是他一念之间的想法,并没有佐证。这时他看到老马步测完外面进屋独自测量着室内的空间,居然每一步的跨度相同。 “他当了三年的兵。”老季也随着邹清荷的目光看向老马:“他现在的步子跨度约八十厘米。” 周军看着老马认真测量房间的步子发呆,喃喃道:“这个跟罗队的死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老季皱起眉头,他颇不以为然,就算大厅的北边封死了一个房间跟他们目前的案子又没直接关联……老马现在做的事很没意义,这让老季有不好的联想……莫非老马也相信子虚乌有的徐家财宝? “室外步测横向75步,室内横向62步。竖向54步,室内52步。果然北边有密封的房间。外墙平整没有窗框。” “柱子之间的距离是?” “十二步半。” “十米……也就是说这大厅原本有十二根柱子……”邹清荷走到北墙边敲着墙:“这个空间不小,只要有心就容易发觉这大厅里藏有秘密。”还有话邹清荷没说出来:老马他们来的人也不少,进进去去的就没人发觉这个?很不合常理啊……当然,就算有人大意粗心不以为然,却不能担保其中没存在着有心之人。这里的几具尸体有没有可能跟这秘密有关?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们为什么单单审讯何平安,在问口供的同时有人动了气解下皮带抽打他。这事古怪!记得周军说过:“何家长子性格软一些,只吓了他一下,他说出你同学是他们临时找来鉴定文物真伪的……”按这个方向推理下去,警方能从他嘴里套出想知道的事情来。打他的理由就不存在了,那他为什么还会挨打? 换一个角度来重新推敲:假设一切事件的起因在于徐家大宅里藏有财物,岂不管真相里到底是有或者没有财物本身……有人一定相信徐家的这个传说。依目前这大厅被封的密室看来,徐家的确很有古怪。如果按自己的逻辑推算假设:失踪了的豪猪沟那位销脏的平七是关键人物。来自西宁的警方办案人员本来是不知道徐家的事……来徐宅假扮徐家后人的洛累阳与平七两人呆在徐家大宅一直没出事。 徐家护宅的亡灵或者徐家神秘的住客都没有骚扰这两个人……为什么在有武装的众多警察出现的夜晚发生惨案?启动这个惨案发生的契机是什么?七只碗,当时的大厅有几人?死去六人加一失踪了的平七与洛累阳一共是八人,如果这具陌生的尸体不计算在内的话刚好是七人一人用一只碗喝水。从尸体的面色看来,四位警察显然都中了毒……何平安却没有中毒的迹象,是他没有喝水还是人为的下毒只针对几位警察?井水周军喝过,姚风喝过,就算外面的湖水不干净,井水应该是没问题的,他们还把水烧开了喝……失踪的平七与洛累阳……头痛啊,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邹清荷,跟我来。”老马出声把邹清荷从深思里唤醒。 “哦。”他跟着老马蹲在小叶与何老(即何龙)的尸体面前。 “你怎么看?”老马仔细地查看何龙的尸体一边问邹清荷。 “他右手腕有手铐的淤青,小叶左手腕也有。这表示小叶抓到何老以后把他跟自己铐在了一起,然后右手持枪顶着何老一起回到这徐家大宅来。何老虽然熟悉地形,要摆脱身强力壮的警察也不容易,何况当时是有三个人在追捕他。何老显然是中了蛇毒,是这这种蛇是什么蛇来的?”邹清荷对老马产生了一种共患难般的信赖感。今早老马帮黄随云敷脚的举动让邹清荷相信老马的人品。 “这条是白唇竹叶青,但何龙的症状更象是中了蝮蛇的毒。” “蝮蛇与白唇竹叶青在毒性上不同?”竹叶青蛇,邹清荷在老家也见过,虽然有毒,一般还死不了人,蛇也没有这么大颜色也不同。至于蝮蛇,他在书上查到有关蝮蛇的资料是蝮蛇体长60~70厘米,头略呈三角形。背面灰褐色到褐色,头背有一深色“∧”形斑,腹面灰白到灰褐色,杂有黑斑。他们这次出门,姚风吩咐每个人口袋兜一瓶风油精。黄随云嫌味道不好闻,不肯带。但他又特别怕蛇虫,曾经拉着他一起到图书馆找资料,知道风油精可以防蛇,还是免为其难带上了。邹清荷有做了几个自制的防蛇虫的药,将大蒜捣烂雄黄碾成粉末拌匀后用纱布包住扎成小球状。他这次跟老黄来找姚风就给他与自己在左右脚脖子各绑了一个。这是他们昨晚在林子里乱转也没有碰到蛇虫的原因。 老马的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邹清荷相信他也有把防蛇虫的药备在身上。何老与小叶两人只有何老被蛇咬,有可能小叶身上也有防蛇药。可能所有这次行动的警察身上都有,也就是说何老被小叶抓到后应该没有蛇来袭击他……难道何老是在被抓之前中了蛇毒的?只是他身上的这条蛇很明显是在这个院子里缠上的。再说何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老这个人以利字当头,走南闯北的,来这儿怎么没有备上防蛇药?说到何老……他收养何平安也很怪,这个人怎么看也不是善男信女。 “他的小腿肚上有蛇咬的伤口。”老马翻看何老没被蛇缠住的另一条腿,特别硬撕开裤脚一看:有蛇咬的牙齿印,伤口处肿胀、发硬、还有黑色的血,周边的皮肤呈紫黑色皮肤坏死,淋巴结肿大。“中了蛇毒以后他应该服过解毒的药,但没有血清也只能拖延死亡的时候。我们这次行动,有带血清,预防有同事不小心被毒蛇咬伤。但血清是放在半山的小木屋里。” “放在小木屋?”怎么不放在这里? “血清由我保管。这次行动选上我就是因为我懂一些中草药,可以充当临时的医生。我老婆是临夏小有名气的中医。以前,我曾跟她呆过江西的山区,对山区生活有一定的了解。我们这一队人,真正深入山区生活的没有几个。”老马翻看何龙的口袋,在上衣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些土制的解毒药剂,闻了闻:“有这些东西在身上他不必怕蛇咬伤,蛇应该会自动避开他。他怎么会被蛇咬到?” “蜥蜴,蜥蜴引蛇。你看!何老的脖子里有只已经死了的蜥蜴。” “蜥蜴……蛇吃蜥蜴……蜥蜴掉到何龙的脖子里……蛇应该是咬他的颈而不是咬他的小腿肚。中了蛇毒的他还有能力杀死小叶?小叶是我的搭当,他跟我一起由刑侦队调到这个行动小组来支援罗队他们的。他的身手不错,警惕性也高……”老马皱起眉头来:“无法判断他们准确的死亡时间,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清楚他们的死亡时间才能进一步推测出事情的经过。从表面证据来看,小叶应该就是在这里被何龙袭击……” 邹清荷点头,他有旁边找到了警用防潮手电筒,按了按开关:“不亮了。” “我记得何龙逃走的时候,手上有拿一个黑色的皮包,里面可能是用来交易的现金。这附近,并没有看到黑色的皮包。” 黑色的皮包!邹清荷有印象,何老上车的时候有带一个可以挟在腋下的包,当时何老就坐在他旁边,包包放在他膝上的。 “老马,你们跟罗队他们共事有多少时候?” “我不是青海人,我老婆是。她回到西宁市后把我的工作转调到西宁市,我进的是刑侦大队算起来也有两年了,小叶一直是我的搭当。我跟他是这次行动才认识罗队的。” “黑仔跟老季还有周军呢?” “黑仔是刚过实习期的高材生,听说是警校状元。他的父亲跟哥哥都是警察跟罗队、老季有私人交情。这次进行动小组是来累积经验的吧,追捕何龙是他自告奋勇要求的。老季,应该跟罗队很熟。至于周军我听说过他的一些事,他当巡警的时候在街上抓获了一个扒手替一个有背景的人追回了失窃的东西。结果他受到了表扬升了职,被关照进了这个行动小组。” “听起来,你们这行动小组是香饽饽啊。” 老马苦笑:“也算吧。” “为什么?”要躲在山区埋伏,怎么看都不是让人愉快的工作啊。 “危险系数相对较低。成功的话就是立功,失败了也很少受到上面的苛责。出差补贴高,常常可以乔装了入各种场合,因此有一大笔置装费。文物古董书画的走私对社会的危害,反应不明显,很少引起大众的注意,不受关注。”老马停了一会:“如果是收藏家的宝物失了窃,他们报警后会悬上一大笔奖金,这些数往往高过其他同行的奖金。罗队的缉私队,平常没有其他部门忙。这次事堵在一起了,他们另外分了几个人在跟其他的案子,这才临时扩充招人。” “平七落网……最先落在谁手上的?” “不清楚。”老马摇头:“我们分工明确,我负责监视,给大家准备吃的。有人受到擦伤扭伤给他们弄一弄。” 古屋亡灵11 邹清荷站了起来,一股风刮过来,温度明显低了一些。飘浮的云彩不知在什么时候被风吹散,天空的色泽好象被突然泼了层污水,格外的脏灰。 “会不会下雨?”邹清荷担忧道。 “难说。”老马看着小叶的尸体……难以抑制的伤感重新抓紧了他的心脏,捏得生痛。昨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啊,转眼间变成了一具冰冰冷冷的尸体。 前面杂草深处传来了狗叫声、人声、脚步声。 “我们等的人来了。”老马站了起来。 来的人不少,有穿制服的、有穿便服的还有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 邹清荷看到警犬,啊,他等的就是这个。大眼睛闪亮闪亮盯着警犬,惹得这两只警犬把他列为假想敌。四肢扒开了些伏下头摇着尾巴咧着森森白齿一副随时要冲上来咬他喉管的样子。 心情烦乱的邹清荷看到两只警犬一模一样的表情不由得嘴角一弯,勾出了一份子笑意来。他把老马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老马,能不能帮我借一条警犬去找我同学的下落?” “你现在身上有没有你同学用过的东西?”老马点头。他们得依靠警犬帮周军找到丢失的枪以及逃脱了的何归乡。而邹清荷的同学姚风有可能跟何归乡在一起。有了警犬找人方便多了。他们迟迟没有去找何归乡,以及平七等人。其中之一就是在等警犬的到来,有这家伙带路事半功倍;再一点就是他与邹清荷不熟悉本地地形,一不小心迷了路也很麻烦;再者他们也不能丢下这一堆尸体去找人。 “有他的衣物,不过行李在半山的木屋里。”邹清荷怪自己没有把姚风的行李背着下来,不然现在就可以马上用上。 “一上一下的要两至三小时,到时天也就差不多黑了。看起来等一下可能会下雨。” 邹清荷拨腿就跑:“我担心这个啊,更得加紧时间。要不,时间一久气味会消散,等下若是再下场大雨只怕连警犬也嗅不出他的味道来,这事一定要加紧。请他们一定要等我,我争取在两小时之内回来。” “怎么样?”黄随云坐在溪涧边一看到他大声问道:“找到姚风了没有?” “还没,现在正要去找。你的脚还好吧?” “还行。走路没问题。”黄随云为了让邹清荷放心,故意蹦跳了一番。 邹清荷却只扫了一眼,一阵风似的越过了他冲进木屋一边道:“我要背姚风的行李到下面去。” “下面那个大宅院?” “姚风到过,人却从那里失踪了。这些面疙瘩是你做的?”邹清荷看着木桌上三大碗乱七八糟的面料制品,笑了起来,真的好饿……端起来就吃,没煮熟……也没放盐。 “妈呀,这是什么味儿?”黄随云显然没有在邹清荷之前偷吃,见邹清荷大口吃才端起碗来,只咬了半个,砸舌就要往外吐。 “别吐,吃下去填饱肚子先。想不到你还烧这种柴火。”邹清荷也没把握用柴米做饭啦,他们老家也是使用耦煤的。 “胡乱来的。”光洗掉脸上沾的面粉与柴灰就花了他不少时间,这面汤早就成一团糊了。 “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下去?” “一起去,留在这里更加忐忑不安。” 邹清荷吃东西从来没有这么快速过:“那你也要快点吃完。” 这黄随云尝过饿肚子的难受劲儿,现在这面疙瘩只要能饱肚,味道不管了拼命往嘴里塞。“你说,姚风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靠警犬来带路,需要沾有姚风味道的衣服。” “警犬?猴子报了警招来了警察?” “下面发生了惨案,老马本来就是警察,是他向总部报告,现在支援人员已到。这事说起来复杂。”得抓紧时间下去:“你的脚真的没问题了?” “没你想的那么娇气。老马是警察啊?真想不到。”黄随云连最后的汤糊也喝干了,这才一把抓起他的背包:“我们可以走了。” 他身为新时代新青年才不愿意被人保护着躲在一小木屋里。再说啦,姚风也是他的室友,相处的时候比邹清荷跟姚风相处的时候更多,交情极好。平时一有空就打打嘴皮子战,那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飞快沿着溪石往下跳着跃着跑着。邹清荷把目光望往了徐家大宅,目光被吸引住了:“好快的动作!”徐家院落的杂草被穿着制服的数名警察割除了一大半,露出光秃秃的褐色的地面来。 “嘻嘻,警察怎么成了割草的农夫。” “从上面看下去,三楼的后面还有庭院啊?”邹清荷怔了怔,他在下面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三层木楼后面还有庭院。 “旧时代的世家大族,在房屋的结构上很有讲究。除了当家的住主楼,一般会把女人儿子老人的住处建成独立的院子。故宫知道吧?这些世家把那一套等级的把戏浓缩到一个家族一个家庭里来。围在主楼旁边的低矮的屋舍,是仆役杂工们居住。这种大家族建房是讲究风水格局,从风水观来讲伴山倚水是极好的吉宅之地,其他的我就不懂了。” “可这徐家是回族人啊,跟汉族的格局不一样吧?” “差不多的。这些年来各民族之间相互融合,在许多事物上相互借鉴。” 连湖边的杂草也有人清理……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蹲在湖边用容器盛水,有燃着的酒精灯与烧瓶……“他们这是?”黄随云好奇地问。 “检查水质吧。” “这水有问题?” “可能吧,湖水里没有鱼,甚至都不见有水中的活物。连蝌蚪都没。”邹清荷眯了眯眼,割除了人高的杂草后,地面裸露出来,不再有阴森的感觉了。铺在路面上的石头很平整,有过岁月的风霜,色泽是润湿的青褐。“这边是徐家的正门,在徐家繁荣的鼎盛时期由这里通往外边世界的吧。我想以前的这里至少有条可以通行军车的山路,可现在这边除了这个湖之外就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深谷沼泽地带了。这条通往外面的路完全被封锁起来。”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黄随云完全摸不到头脑。 邹清荷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一边低声道:“如果这条山路可以通车的话,你认为这个大宅子会出样怎样的情况?要知道这儿自从解放开始这徐家大宅就变成了无主的空屋子。” “被人搬空!”黄随云不是有意思要贬低某些人骨子里的贪婪的劣根性。窥视他人财物的大有人在。 “说不定要一块完整的瓦也不留不住。”这是有可能的。邹清荷老家有邻居出外跑货车运货,深夜经过四川某山区时被一群山民抢劫,车上的财物被抢光光了。 “是徐家人做的?这事没有长长的岁月怎么办得到?车道变成沼泽地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 “你看这湖的面积,很宽!两边离石壁的位置不足一米。除了我们刚下来的溪涧还有加外两条溪涧的水注入。只要让人在原来的路面挖一个很宽,深度大约两三米的湖来,把山上流下的溪涧之水引入湖里,水越过湖面流入低地,把路面泡软泡湿,不到一年就能形成让人怯步的沼泽来。再引些污染水源的什物倒进湖里,放进一些动物的尸体浸泡在水面,尸体泡在水里腐烂发臭……这水源自然不会干净,如此循环下去这水里肯定有不利人的毒性在。在前山可以通行的山道由于长期没有人与车的出入,那路渐渐无法被人察觉了。于是,没有人想从这徐家祖居的正门,正经地出入了。” “啊?!原来是这样。”虽然不明白邹清荷说这样的理由,黄随云知道了这湖面与沼泽的来由,以及水面飘着让人倒胃口的动物尸体。 “啪啪!”突然传过来的拍掌声让邹、黄两人吓了一跳,他们不自不觉已经走到徐家没有大门的正门口了。却看一个花衫筒子裤的便衣警察,年龄比他俩大不了几岁,一副痞痞的无赖样:“老马大大称赞的少年侦探果然在推理上有模有样。” 倚在一旁的老马接着这个人的话尾,笑道:“你们动作很快啊,花的时间不到两小时。邹清荷、小黄,这位是西宁市刑侦大队的队长尹九月,我以前的头。他们有带食物来,你们过来先些东西吧。” “我们吃了。我想马上去找同学。”被人夸奖,邹清荷脸红。 “那得揣上几个馍在身上。”老马这话得到黄随云热烈的响应。 邹清荷瞪着警犬,警犬也瞪着他。这一人一犬的互动让驯犬警员笑了起来。 警犬只剩下一只了,想必另外一只去追踪平七他们了。来的这些支援的警察们都十二分的忙碌。拍照的拍照,搜查的搜查,检测的检测。邹清荷没能进大厅,有警戒线拦在门口,从门外往里看:尸体们已经盖上白布并排地摆在大厅里。 周军很闲,他的确帮不上大忙。看到邹清荷的出现,他眼睛一亮挨了过来:“我要找回我的失枪,我也要一起去。”邹清荷看他,身边的老马没反对,远处的老季很忙。邹清荷搔头,他也没有权力干涉他去与不去的。 黄随云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被邹清荷拦住了。 “老黄你留在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姚风,我不想让你的脚出事。”这里有许多警察,老黄呆在这儿比那小木屋更安全些。 西宁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整队人马接管了凶案。老马早在邹清荷上去拿行李时就把自己知道的事交待一番,把案子移交之后他就成了闲人。老季是幸存者中级别最高的,他负责跟进此案他不能闲,看到邹清荷也只颌首点了一个头。 出发时,邹清荷这一队人变成了:他、老马、周军、训犬警员、警犬702与不急着破案四处转悠的尹九月,五人加一头警犬。 古屋亡灵12 邹清荷掏出了姚风的衣服让警犬嗅了嗅。 警犬在那座三层的木楼嗅嗅,进了他们发现周军的房间,之后出了房门撒腿朝后面奔去。这只警犬702,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邹清荷相当佩服驯警员,这人把警犬控制得真好。 他们几个也跟着急步小跑起来。 他们跟着没停留的警犬穿过荒废的独立小庭院,直扑后门。邹清荷顺便看着周边的环境,有条人可以通行的山道向上,蜿蜒盘旋一直没入后山深处:“老马。当时何老、姚风他们是从这徐家大宅的后山小道进宅子的?” “不错,他们是从这边进来的。何龙逃跑时一口气跃上南边的山坡,当时把大家都给镇住了。” “太神了,这么远的距离!”邹清荷惊诧:“足足超过百米啊,能一口气跃上这么远?” “是真的。”周军附和道:“小叶第一个反应过来,接着就是老季与黑仔两个人跟着追了过去。我本来也想去的,被罗队叫住留在屋内看守人犯。”老实说周军认为他身为巡警练出来的追逐扒手小偷练出来的飞毛腿,并不合适呆在屋子与人犯大眼对小眼。 “有时候啊,咱们警察这条件反射般的惯性动作……啧啧啧……”尹九月插了话。老马显然习惯他说话的方式,不搭理他,只是加快脚下的步子超过他跟在驯犬警员的身后。周军不懂啊立马开口问道:“什么是警察条件反射般的惯性动作啊?” 邹清荷轻轻地瞄了周军一眼,这位尹队长就等着人接话啦。 “只见有人在前面跑就忍不住在后面追呗。” “难道不对?”身为巡警的他深有体会啊,他们巡警有不少的时间都在叫:“站住!别跑!”当然,他们喊了这话之后前面跑得更欢了,后面追的当然步子也不会慢下来……“对,当然对。”尹九月点头,脸一歪,眉眼往上一挑:“你们罗队急着追捕何龙,是怕他一旦逃脱泄露出警察这次围捕行动的消息,后面设伏的人不会再上钩。老马是这样吧?” 罗队想些什么老马可不敢揣测,这话是老季说给尹队听的吧……并没有错啊,当时的情形、当时罗队的决策都没问题啊。虽然自己的年龄比这个尹九月大,可跟在他身边见他破过不少奇案大案。除了做人有些吊儿郎当之外可以算得上是破案的天才。 “从你们的陈述中得到可以肯定的一点,那就是何龙非常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少年侦探,你认为这代表了什么?” 邹清荷很不喜欢他调侃的口气。不过,尹队长的这个话题让他感兴趣。他提到的这一点邹清荷早就有过一些不成形模糊的想法,到现在已经成了形:“何老熟悉这里的地形,当然不是为了锻炼身体来这儿爬山给爬熟的。他的目的当然是徐家传说中的宝藏,曾经无数次来这里寻找,只怕连周边的山也仔细查勘过。我记得何老说过一句话:‘商人重利’。他在临夏市住了二十四年,其中有多少时间频繁来往其间……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徐家的事,何老好财自然不会放过。只是,奇怪的事情还是很多。” “呵呵,说说看。”尹九月比邹清荷更习惯山路,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走得云淡风清。 “何老频繁出入徐家,显然并没有得到徐家的宝藏。我不相信他看不出大厅里另有封死的房间,奇怪的是他没有动这个房间,为什么不拆墙看一看里面有些什么?这是第一个奇怪之处。第二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何老既然熟悉徐家大宅,恐怕也了解过徐家的历史与资料。警方请洛累阳假扮徐家后人以平七为引线,设局引一干走私文物的人上钩。何老怎么就信了他们真的上了钩呢?第三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何老做了充分的防蛇准备却还是被毒蛇咬死。” “第一点,我倒不那么看,何龙难道不会先拆了墙把里面的东西搬空,再重新砌好墙么?难道你能分辨得出十年前砌的与二十年砌的或者四五十年砌的?据我的看法是,那北面的墙新得很,不超过五年的时间。退一步说,甚至有可能原本是没墙的,有了何龙之后才有墙出现。第二点么,这个我从老季那边了解到一些情况,平七找来了洛累阳。这洛累阳手上的确有一两件徐家旧日收藏的宝贝。有真货引诱何龙不上当也难,何龙自己在徐家并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得知洛累阳手里的宝贝,半信半疑,才会在撒网之后很长的时间没有动静,最后洛累阳在罗队他们催促下给何龙下了最后通牒,何龙才会带着两个儿子出现。至于第三点……何龙中的蛇毒等尸检报告出来。少年侦探徐家大厅发生的惨案你的看法是什么?” “说到这个啊,我这是纯粹个人推测。根据我认定何龙第一点的奇怪处,他不拆墙让我引伸出另外一种可能来。不是他不拆墙,是墙不能拆。” “哦?” “何老父子等人无数次的出入这徐宅,看出大厅藏有密室以后,绝对不可能不会理会。我在想,徐家为了保全自己的祖宅,封了前门的大路……他们既然有财产没带走留在祖宅里,当然不会是裸藏。他们设计了机关保护徐宅里留存下来的财产。任何机关其实都是根据机械传动的原理,是齿轮传动与力学、热学等物理领域。这个我不擅长。” “不错不错!”尹九月连连点头:“我看何家父子一定拆过墙。我注意过,三张桌子附近的墙比其他位置的墙要陈旧得多,先前我还以为是煤炉熏的,可后来一想,厅子那么大,烟灰分散开,加上从煤炉看上去也蛮新的,有可能是平七与洛累阳出现才有这个煤炉。 那么这墙只有一个可能:新的部分是重新砌上去的。从死亡现场看来,罗队他们从何平安的嘴时掏出点什么内幕,结果当时在大厅的人死亡。” “不一定,不能肯定当时平七与洛累阳在不在大厅里。”邹清荷把头歪了歪有雨滴落在他鼻尖上,天色进入了夜幕圈里,一边走走跑跑说说话,时间过得很快。邹清荷把背包里的雨衣拿出来,这是老马给他的,每人都有一件。“啊,下雨了。不过尹队长,就整个凶案现场来看并没有拆墙的痕迹。” “呵呵,不瞒你说,我检查过大厅没有找到任何机关的痕迹。除了墙面有点问题之外别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所以才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让人头痛。”尹九岁从怀里掏出荞麦小面包:“要不要吃一点?” “不饿。”老马摇头。 邹清荷双手击掌:“感觉这面墙就是为了引诱人快快去拆墙一样。我在想,有没有可能何龙拆过墙,碰到了机关,但凭着他那匪夷所思的身手躲过了。拆了这面墙看到了封闭房间,里面不是自己想象的财宝。于是,他又重新把墙封了起来。” “呵呵。”尹九月皮笑肉不笑,特别奸诈的样子,咧着嘴道:“这件案子死了这么多警察同仁,影响大啊。主理这件案子的处长大人只怕现在可能把整个大厅给拆了。” “如果再有人碰到机关怎么办?”周军停下了脚步担忧道。那现场太惨了,他都不愿意去回想。 警犬一直沿着山道往前跑,雨越下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 “追踪平七的警犬是朝哪个方向?”邹清荷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老马不解地问道。 “周军,你被何归乡袭击大约是在晚上几点?” “噫?这个啊,当时没在意,感觉好象是在十点左右的样子。”周军是粗心大意的人,虽然左手腕上戴有手表,常常忘记了拎发条,这手表的时间很少有准确的。” “哦?新的看法了?”尹九月笑道:“追踪平七的警犬朝正东方臭水湖的方向奔去,冲着湖水狂吠。结果啊,找到了平七与洛累阳身上的衣服。” “啊?他们金蝉脱壳了?”邹清荷惊奇道。 “没呢。警犬在山里绕了会圈,继续往前奔跑,方向是东方。你想到了什么?” “不合逻辑。”邹清荷摇头:“他们这么做根本没理由。” “先不考虑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尹九月笑笑歪着身子靠在老马的肩膀子上:“喂,少年侦探你还不放开腿去追啊,狗已经跑远了。” “啊?!”邹清荷放开脚步猛追。 “真是有意思的孩子,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笨。我们也跟上。” “他说得没错啊。”老马与周军齐齐对尹九月的话不以为然。 “啊哈,我有说他说错了吗?” 邹清荷呆住了。 是警犬不肯前进了。这地方邹清荷认得,就是他推断何老与姚风下车开始步行的地方。也就是他从昨晚迷路到现在,终于走回了原地,而姚风依旧不见人影。 “看来这只警犬的领路,把我们领回了少年侦探前来徐宅的这条路啊。”尹九月扭了扭脖子,也算不算白白浪费了时间呢?看来再灵敏的猎犬也比不上人那能分辨事物的头脑啊。 古屋亡灵13 “不要沮丧。”老马安慰邹清荷:“警犬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我们再回途找一找。” “妈的,这雨下得让人心烦。”周军恼火地抖着雨衣上的积水:“这狗崽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老马,你说他们会不会回临夏了? 或者逃到别的地方去了?毕竟时间过了这么久。” “我们没有何归乡的资料,不好判断他的行为模式。”尹队长敲着自己的额头,他们这一行只得往回走,雨水泡过的山路弄脏了他的鞋,路越来越难走。现在警犬走得慢,四处嗅着气味:“至少他们不是从这条路离开的。不然……少年侦探你的同学不会在这里断了气味。” “大约一个多小时前有一个岔口,702似乎曾感觉另一边也有气味。”一直不曾开过腔的驯犬警员突然开了口。 “赶紧去啊!还磨蹭什么?!”几人大喜。 “典型的峰回路转啊。”当警犬狂奔进陌生的林子里,尹九月感慨。 这根本不是路嘛。 “这次估计对了。大家小心!何归乡手里有枪。”老马取出自己的手枪来:“尹队你来断后,没武器的邹清荷与周军走在中间,我到前面。”他把跟着驯犬警员后面的紧追的邹清荷拉到身后,尹九月也没说多余的废话,自动调整几个人的位置。 邹清荷非常紧张,在极度的期待与极度的害怕里煎熬着心脏。 “妈的!他们下去了。”他们好不容易爬上了另一座山头后,警犬嗖地往山下窜,悬崖峭壁的人很难行走。 “老鹰,老鹰,请回话。”尹九月的对讲机在“啪啪”的杂音里呼叫他。 “我是老鹰,有事请讲。” “找到了平七的尸体,洛累阳下落不明。”对讲机里的声音大,在场的几人都听得见。 “平七死了?可恶!怎么死的?” “被石头敲破了头。队长,处长找不到你的人在发火骂人啦,您赶快回来吧。” “这边事没完,先不回去。跟处长大人说一声,案子不是一鼓作气就能破的。” “我可不敢说。还有啊,队长。我们先前好危险!” “怎么了?” “我们在仔细搜查房间的时,发现了一个地窑,里面养了好多的毒蛇!明渠差点被毒蛇咬了。嘿嘿,还好我的枪快救了他一命。” “人养的毒蛇?” “幸好队长你有先见之明,一起请来了捕蛇专家。你回来之后有蛇肉吃。太丰富啦,我们每人吃了一颗蛇胆。” “什么蛇?” “蝮蛇。清一色的蝮蛇。”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蛇窟里有一具女性人骨。” “女性人骨?这样你们还敢吃蛇胆?” “高老头说过了,这蛇的年龄不大,才几岁。人骨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了。蛇胆吃了好啊,我们也给队长留了。” “去查鬼屋传说与何龙来历的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呐。” “嘘!前面有动静!把手电筒先关上。”驯犬警员小声警告后面的人。 他们面前立即漆黑一团,停下脚步。 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人踩着树枝发出的声响。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枪声响起。接着两条黑影朝前面扑过去。是警犬与周军一起扑了过去。 后面的人把手电筒一起亮起来,前面的战斗(如果这也称得上是战斗的话)很快结束了。何归乡这次被手铐给牢牢地锁住了(周军把他的右手腕与自己的左手腕圈在一起了。枪也拿回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邹清荷大声地叫喊:“姚风,姚风!你在哪里?” “我在里面。”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有些嘶哑柔弱。邹清荷顺声找去,可是人在哪个里面啊? “这里有一个山洞。”老马叫道:“应该是在这里面,大家小心点。” 邹清荷第一个冲了进去,洞好大,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看到姚风倦着身子倒在潮湿的泥土上,全身被麻绳绑着。“清荷,你来了。 ” 邹清荷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用匕首把麻绳割断。一摸他的额头好烫:“你生病了!好烫。”他怎么就没把感冒药退烧药带在身上! “别掉眼泪,很难看。好多人在。”声音极为虚弱。 老马过去搭着他手腕的探脉,过了一小会道:“寒湿、贫血。去弄点水来。你身上的风油精拿来。” 邹清荷准备把姚风放在地上,地取水。 尹九月止住了他:“你留在这儿看着他,我去弄水就好。” “你的衣服潮了。”邹清荷把雨衣取下,要脱自己的衣服给姚风换。 “我来吧。”驯犬警员脱下自己的制服:“这个够厚,我去找些柴来升个火。” “外面在下雨,柴弄来也没有用。把他背回徐宅吧,那里有法医。” “我这里有馍,先让他吃点东西。”邹清荷口袋里有黄随云塞给他的干馍。 “他饿了这么多,胃肠受不了干粮。” 尹九月从树叶接了点雨水,给姚风润了润唇。他用对讲机通知人煮些小米粥。 老马背起了他,邹清荷把自己的雨衣披在姚风身上后,走到何归乡面前对着他的脸给了两巴掌:“人渣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 麻绳在姚风身上留下了深痕,看上去怪吓人的。 “我看着他,你也累了,擦擦身子,去睡一会儿。”黄随云给邹清荷清出干净的衣服。  邹清荷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姚风。姚风情形好了些,喝了碗小米粥打了退烧针,身上的伤也敷了药。当听到法医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邹清荷这才放下心来。 “你同学好些了没?”老马给邹清荷端来夜宵,外面灯火通明,警察们都还在进行搜寻呢。 隔壁房间收拾干净可以睡人。邹清荷稍稍擦了探身子换了衣服往床上一倒,他好累啊。好象所有的体力都被透支了,头好痛。有鼻涕往下流。原来他也感冒了。翻出包里的感冒药,就着汤水吃了。 “煮熟的蛇胆要不要吃?”周军捧着只碗,门也不敲直接闯进来。 “啊?不用了。谢谢。”邹清荷整个人想爬起来,全身无力啊。 周军过来:“噫,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那更要吃蛇胆。”也不管邹清荷想不想要硬喂了一个,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温度不算高是低烧的样子,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大家忙。对了,黑仔怎么样?” “他早就被送走了。我还是叫医生来吧,在这儿生病跟沾了这屋子里的霉气似的。” “你呀,太拼命了。”老马叹了一口气:“淋了雨,有没有休息好。” 邹清荷笑笑:“睡睡就好。老马你也去休息吧。案子有没有进展?何归乡被抓从他嘴里问出有用的情况了么?” “……” “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告诉你也没什么,少年侦探你也算是身在此案中。”尹九月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接过了他们的谈话:“何归乡的东西不多,老马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他供出来他也是何龙的养子,他是何龙来临夏的路上捡的孤儿,何龙对自己的事从不对他说。有关这一点等dna检测出来就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有关昨晚的口供何归乡是这么说的:他与他哥哥分别被罗队长审讯,他被罗队长威胁说,不把徐家的秘密说出来就要对他动私刑。于是,他跟罗队长说,他是第一次来这儿,平常父亲都是带着哥哥在身边,就算父亲知道徐家有什么秘密也只有哥哥跟父亲知道。后来,他与哥哥对质,何平安也承认他没有来过这儿,只有他与父亲一起来徐家大宅。 他折腾了一段时间后送到了周军的房间,与姚风蹲在一起,却发现姚风手上的手铐松开了。没多久,周军睡了,姚风站起来要逃跑。何归乡压低嗓门道:‘你知道回临夏的路?我带你走。’何归乡砸昏周军抢了他的手枪和姚风一起跑了。姚风要回临夏找他的同学,两个人在路上发生争吵,何归乡用枪指着姚风两人去了先前那山洞。两人在山洞里挨了一晚,到了白天肚子饿了。何归乡出洞找食物,怕姚风逃跑就把他绑了起来。这是他的供词。” “不对。”邹清荷撑起精神:“何归乡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然他怎么知道那山洞?” “呵呵,没错,他在说谎,我问了他类似的问题。于是他又道:其实,在以前他们兄弟就被父亲训诫,遇到危险时,就算牺牲一个也要保存一个活下来。也就是说,他大哥为了保护他牺牲自己。” 邹清荷爬了起来,把枕头竖起:“更不对了。他们被警察抓,只是做牢而已,也算不得有生命危险,但袭警抢枪的罪名很大。周军只是眼而已,他跟姚风有交谈的话怎么没把周军给惊醒?” “周军喝的水是平七烧开的水,里面有麻沸散。”老马叹了一口气:“平七与洛累阳住过的房间搜出来的,还有提炼出的蝮蛇毒液。” “麻沸散?” “西医没有普及时,盛行在军队里的镇痛药剂。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老马觉得自己大脑不够用啊。 “平七……洛累阳?洛累阳是怎样的人?” 尹九月敲着床沿“据老季说,此人五十多岁的人,自称古董收藏家。洛累阳是假名,真名叫熊少阳。广西人氏,他来敦煌旅游在平七手上买过古董。平七被抓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后来罗队长要平七戴罪立功,平七找到了他,请他帮忙,他一口应承。” “我记得你说过,洛累阳手上有徐家徐家旧日收藏的宝贝。怎么来的?” “平七卖给他的。” “原来如此。”邹清荷若有所思:“还有,何归乡捆绑姚风的麻绳从哪里来的?” “呵呵,你果然注意到这一点。当时在山洞里,你只注意到你的同学。我看了一下,那山洞本来就是有人住过的,里面还有土坑。 还有一些日常器皿呢,里面有烧水的瓦罐,有砍柴的刀与挑担也有麻绳与木桶。木桶跟这大宅的是同一款。我想,刚解放时徐家后人藏在山洞里,后来何龙父子……”尹九月突然停住了嘴,他跟邹清荷双眼相对,两人同时咧嘴笑了起来。邹清荷举起手掌,尹九月伸出手来跟他对拍了一下。 “怎么了?”老马正听得精彩,不解地望着这两人发疯。 “何龙有可能是徐家的后人。”邹清荷笑道:“徐家家大,后人也可能不止一个,解放时何龙还年幼,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推算一下大约是十多岁吧,他可能就躲在山洞里,后来离开了这儿到了外面生活。再假设一下,这位洛累阳也是徐家的后人,他手上的徐家宝物不是平七卖给他的,而是他本来就有的。是当年带走……然后,他来徐家的旧宅找当年徐家的财产。可是,他不熟悉徐家旧宅的位置……徐家的人并不是全部都住过祖宅,洛累阳当年才几岁,只听过自己的亲人提起过吧。” 古屋亡灵14 “这个洛累阳……”尹九月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无法肯定,没有足够的论据来支持这个论点。证词里的徐家的两件旧物……一件白玉雕的穆罕默德,只有巴掌大,这玉是古玉原材料是新疆和田羊脂白玉,雕刻的年代是咸丰五年;另一件是汉代青铜马。这两件宝物到底是洛累阳的还是平七的……我们目前没办法证明。现在,这两件东西也跟着平七的死与洛累阳失踪而下落不明。”尹九月拍拍邹清荷的肩:“不要轻易下结论。少年侦探,现实与小说电影是不同,逻辑与推理要以事实为根据,逻辑是实证的延伸与辅助。” “哦。”邹清荷有些赫然。 老马摇头:“我不觉得何龙是徐家的后人。” “哦?说说看。”尹九月笑道。 “队长,队长。尹队长……”有人在门口小声叫唤。屋内的几个人齐齐望去,门边只出现一只手在上下摇动。 尹九月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们休息吧。” 老马一边关上了门一边摇头叹息:“这一天过得比一年还长啊。” “老马,多谢你了。”邹清荷让出一半床来,能住人的房间不多,全部人员的休息得轮着来。 “客套的话不用多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老马并没有躺下,只靠着床头坐下:“我眯会儿就行了,你还生着病,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要多想。” 黄随云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身边的姚风还在睡,用手探探他的额头,烧退了些。他翻身起床。 “早。” 黄随云扭头一看惊喜道:“姚风,你醒了?!” “嗯。”姚风坐了起来,黄随云过去把他按回床上:“多睡睡。” “不要紧,好多了。清荷呢?” “可能还没起床吧,他昨天累得够呛的。”唉,自己没帮上忙,丢脸啊。 “……他,不要紧吧?” “放心放心。” 邹清荷是被周军闹醒的:“快起来!他们要拆墙了。” “啊?你真早。”一看表,嘿嘿,原来已经十点三十五分了。头不痛了也,神清气爽的。“怎么了?”外面天睛了,外面的人好象少了许多。 “杨处长要拆墙,大家都挤在大厅去看热闹。” “什么?”邹清荷大惊:“大家不担心大厅里另有机关?” “今天一大早来了专家。” “专家?” “嗯。不过还在那里计算丈量的,也没这么快。”周军连连点头:“我跟你讲哟,abo检测出来了。” “血型报告?” “嗯。何龙是o型血,何平安是b型而何归乡是a型,多余出现的那一具也是a型。平七的是ab型。” “这样啊……老马跟尹队长呢?” “老马负责午饭去了。尹队长一直在忙呢。啊,对了,你同学醒来了。我不待见他。对了对了,尹队长说过,你同学醒了以后要我通知他。” “姚风!”邹清荷高兴地跑去姚风他们住的房间。黄随云笑着打开房门,他正用开水泡干馍准备给姚风吃。 “清荷!”姚风高兴地朝邹清荷扑了过去,一把挂在他身上,一边用拳头敲打他的背:“好久不见!” 邹清荷笑着猛点头,他把姚风从自己身上撕开,正面对着他的脸,发觉姚风的眼圈儿红红的。邹清荷把脖子上那红绳串着的古钱重新套回姚风的脖子:“这个保平安的不能随便取下来,否则就不保佑你了。” “傻瓜,这东西又不是真的能……我已经送给你了,你戴着。” “别别,还是物归原主的好,这上面有你爷爷的念力保护着你。你看看,你不戴它你就倒霉了。” 黄随云见这两人为这种东西拉拉扯扯的,门口还站着人看笑话啦。一边瞪眼看着对方,你说这人怎么笑得那么痞?瞧,那花俏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好显摆聒噪低俗的人!千万别让这种人看了笑话去,他推了推姚风小心道:“贴身之物还是不要随便送人。” 姚风脸孔微红这才收回手,重新把古钱挂回自己的脖子上。带着笑仔细地看着邹清荷,鼻翼抽动……他突然指着邹清荷的脸大笑起来:“你长胡茬了,好难看!” “啊?什么呀。” 尹九月第一次被人无视得如此漠然之外,还多了一双蔑视的眼睛,这种经验在他人生之中并不多见。不理他是不是?他重重地敲着打开的门。 邹清荷总算看到他了:“尹队长,来了?姚风,老黄,这位是西宁市刑侦队长尹队长。姚风他是来录口供的,你还不知道前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吧。这里死了五位警察以及何老与他大儿子都死了。” “死了人?”姚风吃了一惊:“难怪这么多警察在外面。” 姚风在屋子里转了两三个圈,坐回到床边,目光落在尹九月脸上:“何家的小儿子说了些什么?” “为了不影响证词的真实性,你不用理会他说过些什么。”尹九月挑眉拉眼的歪嘴在笑。(此乃黄随云的主观印象与事实不相符)姚风看了看邹清荷,得到的是鼓励的目光:“我可以相信你么?尹队长!” “当然。” 姚风叹了一口气:“以前有钱的世家大户建宅建坟,讲究风水也就是所谓的吉宅与凶宅之说。老实说,我来这儿之前是不情愿的,想必清荷已经跟尹队长说过了。可从山上看着这徐家的祖宅时,我不后悔来这里了。” “哦?怎么说?” “这里是典型的吉宅挪改成凶宅的例子,他们破了以前的风水,在关键的方位上扭成了死穴。” “啊?!”这室内的三人全不懂这些啊。 “考古学家寻找消逝的历史并不是凭空乱挖乱找,一个文明的形成有着它地域成因……” “停!咱们还是说回前天发生的事。”尹队长瞧着这位邹清荷的同学大有卖弄学问的趋势,连忙制止。 “前天,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是下午一点二十三分。直接进的是主楼第一层的小客厅,里面坐着两个人。何老盯着年纪大的人看,年纪轻的那个先迎上来。我记得何老叫他‘平七’。何老先开口问平七‘货呢?’平七,拿出一个柳藤编的箱子,打开一看都是些仿造的古玩珍宝。我说道:‘都是假的。’话音一落,何老突然转身就跑。他的小儿子紧跟在后面,大儿子也动了。但他们刚一出门就被埋伏在外面的警察抓住了。我没动,坐了下来。仿造的那批东西手工并不好,很明显看得出是假的。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有警察进来,给我铐上了手铐。” 尹九月伸出手来,意思他停下述说:“在给你铐上手铐之前,警察没有问你的话?” 姚风摇头:“他们把我铐起来以后,就让一个粗眉大眼满口粗话的警察带到楼上的房间,那位警察踢我了几脚,让我老实地蹲在墙边。后来,有警察进来吩咐看管我的警察问口供。对这种不尊重人的警察我不想说话,结果我们对峙了几个小时。他一直威胁着要用拳头对付我,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大约是在五六点的样子,我没看表。送来了吃的东西,我说口干吃不下。看管我的警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去外边了,我乘他出去的时候把手铐打开了。” “手铐打开了?你怎么做到的?”尹九月好奇地问道。 姚风笑了笑:“你现在有没有手铐?我开给你看。” 尹九月从裤腰带上取下手铐给姚风扣在手腕上,只见姚风手腕一翻,指缝间多了根细长的铁针,插入手铐的钥匙眼里。“啪”的一声手铐打开了。 “手铐打开并不是我想逃,我只是不喜欢被动而已。”姚风自得地接受了两位室友崇拜的目光:“没多久,何老的小儿子也被送过来了。他脸上有巴掌印,眼睛里含着蛮深的恨意。我觉得奇怪,据我目测,警察应该人数不少,怎么让这位看上去一点也不精明的警察看守两位人犯,而且外面也没人把守。天黑了起来,有人进来拿我喝过水的碗,看守我的警察找来的人要开水喝,他嫌井水不干净,不烧开怕不卫生。后来,那个平七端了碗水过来等他喝完把碗端走了。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警察倒在床上发出了鼾声,我把手铐放在桌子底下,站起来活动麻木的双腿。何老的小儿子直直地看着我,小声道:‘你能打开手铐?’我应了一声,打开门四处望了望,外面一片漆黑。我觉得奇怪,我怎么看不到那些警察在哪个房间,一点灯光也没有,在这个地方当时的气氛一点也不好。我记得他们还抓了何老的大儿子啊。当时我是在二楼,整个大宅那间屋子有灯光是应该看得到的。” “一点光线也没有?” “嗯,我回过头来,我刚呆着房间只有微开的门缝有光线。我把房门一关,连这房间也感觉不到光线。我听到了脚步声,赶快回到房间。没多久,我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有节奏地敲了三下。何老的小儿子站了起来,他的手铐也是开着的。他抓起了我放在桌子底下的手铐,走到床边狠狠地用手铐砸那警察。我吓住了,我想那警察有可能被他打死了。不过,今天我看到这警察还鲜活出现过我面前。何老的小儿子抽了警察的枪,对准了我说道:‘我们一起逃跑,不然我打死你。’他当时的表情很狰狞,我相信他说得到做得到。后来逃到山洞里,他就把我给绑了起来,一个人在发呆。第二天,天亮以后,他离开了山洞不知道去哪里了。” 古屋亡灵15 邹清荷单手托着自己的头,低垂着自己的眉眼,心里很难过。他隐约感觉到这案子牵涉到某某警察在品性上有问题。 尹九月叹了一口气,侧着脸望着门外:“你们离开的准确时间是几点?” “接近晚上十一点。” “老马最后跟罗队他们联络也是在这个时间段上。”尹九月站了起来,把目光转向邹清荷:“少年侦探,你表哥也是警察对吧?” “嗯。”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名警察最害怕的就是要去怀疑自己的同事。” 这种话柳大哥没有说过。以前在老家柳大哥与同事们的关系很好。可能是小地方吧,警察分工并不细致,什么事都要管一些,杂事极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而单纯一些。回到北京后,柳大哥在工作上并不如意,在出国之前大部分时间守在档案室……根据姚风与何归乡的证词,隐约显出示有人与何家兄弟达成了某种共识。特意放走一个扣住一个……交换条件就是:徐家祖宅里的秘密财宝。只是,隐藏在暗处的人怎么能断定何平安知道徐家祖宅里的秘密?退一步来想,如果何平安真知道些什么,他又怎么可能惨死?想不通啊……自己到底忽略了看漏了甚至是不是思考的大方向也错了?邹清荷捧着头,恨不得这里面会冒出智慧的苹果来。 不想了。 邹清荷主动换一个话题来说:“徐家的财宝……这种捕风捉影的话也有人真的相信。” 姚风见他焦头烂额的,便把自己整个身体伏在邹清荷的背上:“你说错了,徐家的财宝并不是捕风捉影的事。” “啊?”就连尹九月也小吃了一惊:“这徐家祖宅真的有宝藏?” “徐家祖宅有没有宝藏我不清楚,不过啊,价值不菲的东西倒有不少。”姚风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小声道:“你们看这房间有些什么?” “床、橱、桌子、椅子……”黄随云不以为然道。 他们住的这间房是姚风前天关押的隔壁房间,室内的摆设跟那间差不多。 “你们以为这世上值钱的东西只有金银玉器么?”姚风撇嘴,一副看白丁的目光看着室内几位虚心讨教的人:“这世上就有比黄金更值钱的木头存在,那就是阴沉木,又名木化石。当然我不是说徐家就有这阴沉木。你们别小瞧这清式硬木雕花大床,它价值相当不菲啊,这雕刻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这里的每一样木制品都是使用名贵木材。就连这地板也是罕见的鸡翅木,极不容易腐烂变质。这床的木头发出的香味……就是著名的紫檀木啊。你看这橱柜可是民国有名的鎏金雕花。还有,这桌子上铺的毯子也是很有价值的手工艺术品,特别是这个青铜香油灯盏是秦汉出土的。” “啊?!这就奇怪了……常出入徐宅的何老在之前怎么不把这些值钱的东西弄出去卖?” 姚风摇头:“无市则无价。” “怎么说?”尹九月也来了兴趣。 “这个我知道。”黄随云笑了起来:“解放后的中国连饭都没得吃,谁会要这种东西。中国经济开始起头也是在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政策的执行。经过十多年的风雨我们中国才出现了新一代的暴发户。一小撮人有了这多余的闲钱才会拾起旧时牙慧,玩起古董玩物来。想必名贵木材古董家俱才悄悄有了市场吧。” “说得好。”姚风把邹清荷的前当成鼓来敲:“老黄,你的现代史学得不错嘛。” “尹队,杨处长打算把尸体运走,问你要不要前去看看。”尹九月的手下过来找他。 “少年侦探,有没有兴趣重新检查一遍尸体?”尹九月对邹清荷发出邀请。 “好啊。”邹清荷满口答应,要知道他昨天心里发怵,没敢仔细检查尸体。现在有这么多警察……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清除干净,不再阴惨惨的。姚风也找到了,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次应该能静下心来。 “尸检初步报告出来了。”有人给尹九月递上几张纸。尹九月翻了翻,浏览的速度极快。跟老黄翻武侠小说的速度有得一拼。 “帮我催一催dna检测报告。”尹九月吩咐那人道。 “好的。” “跟我的目测差不多。”尹九月见邹清荷伸着头瞧他手里的这份报告,便很干脆地递给他了:“大厅内的罗队长等四位警察以及何平安等人的死亡时间是同一时间,是在深夜十二点至凌晨一点左右。而屋外小叶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二点至三点,何龙的死亡时间要迟了许多,大约是在凌晨五点上下。至于无名的老者死亡时间应该是三点以后。在外面发现的平七,死亡时间也在凌晨四五点。” “啊?猴子!你,在这儿?”黄随云叫了起来,他居然看到本应该在临夏市的姜远华此刻站在庭院里正就着一个方桌,在写写算算。 姜远华抬起头来看到他们,笑着对他们招手:“来得正好,姚风,我要借你的巧手。快过来帮忙。”蹲在他旁边的周军正在给他削铅笔,抬头见到姚风脖子很明显缩了缩。 “你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专家吧?!”邹清荷看了看尹九月一眼,然后朝姜远华走了过去。 “我来得早哟,去过你们的房间找过你们,一个个睡得跟猪似的。”姜远华笑嘻嘻道。 尹九月笑了起来:“昨晚,我的同事去临夏市收集何龙的资料。你这位同学鬼鬼的,被我同事给抓了起来,后来他主动说明了情况,也就与我同事一起去收集何龙的资料了。今早他跟我同事一起来这儿。看到罗队他们的尸体后,他说了一句:‘这些人死于机械运动的作用力上。’杨处长一听,认为他懂这个,请他帮忙找出大厅里隐藏的机关来,演示罗队他们惨死的真相。” “人命关天,我可不敢乱来!”姜远华嘟着嘴道。 “你算出来了没有?以前的大型机关结构,确实是物理运动。你学应用物理的,高数、物理都是你的强项。”姚风过去帮忙捡起落在地上的纸张:“哟嗬,你还有这一手啊!啧啧,看不出来啊。”用圆规、三角器、直尺与量角器画出大厅的平面图、立面图还工整地示出了尺寸与计算公式。 “纸太小了。要是有对开或者四开的纸就好了。我不得不采用1:300来画图。姚风,我需要你帮我做大厅的模型。老黄!你也别闲着,一起帮忙。” “这里哪有做模型的工具啊!”姚风四处乡望了一下,眼睛瞄到躲他的周军,用鼻子哼出声来:“傻大个,过来帮忙!” “这里的事交给他们,我们再去查看尸体。”尹队长弯起了嘴角,看着这几名少年……真有意思啊,北大的才子们,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学生呐。 尸体并排放在大厅的一侧,全部蒙上了白布,残肢都好好的与身体拼合在一起了。 “噫?”邹清荷诧异地发出低呼声来。 “怎么了?”尹九月转头看他。 “尸检报告上写着这大厅内有第七个人的血迹。”邹清荷把尸检报告递给尹九月。 “啊?看来是我忽略了。”尹九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厅里的血迹。尸体移到一边后,留在地板上的只有白色的粉线代表着他们曾经躺过的位置。 “会不会是平七或者洛累阳的?” “不是平七的。平七除了头被砸破之外没有其他的伤口,如果是他的在报告上会写明。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洛累阳的了。”尹九月走到从右手起第三具尸体面前:“这就是平七。”  邹清荷揭开白色的布,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张没有血色的脸。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面孔,大约三十多岁。脸有些长,脸上有些发炎的痘子。十个手指头有粗茧,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呈黄褐色。爬惯山路的小腿肌特别突出……他身上真的没有其他伤口。 尹九月蹲在平七的尸体旁边,指着另一具尸体颇为感伤道:“小叶是我们这一队的。他只是被借调一段时间,想不到再见到时成了一具死尸。” 邹清荷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用白布重新盖好平七的尸体:“小叶的死因可以确定为是何老刺死的,何老也已经死了……” “是啊……连替他追查凶手也……他的身上的遗物有一个打火机、半包山花牌香烟、手铐的钥匙。你见过现场的,他的手铐与对讲机都离尸体不远。对讲机上除了有小叶与老季等人的指纹之外还有何龙的左手指纹。依据这一点可以推测出当时的情况来:小叶逮捕了何龙之后,把他的左手腕与何龙的右手腕铐在了一起,然后,呼叫罗队他们。从他们手腕的挂伤看来,两人保持着这个也有一些时间,至少超过半小时。我们假设小叶右手持枪左手拿着对讲机而何龙右手拿着拐杖被扣住的左手拿着手电筒,两个人往徐家祖屋跌跌撞撞半拖半拉而来。何龙一定不怎么合作,两人被铐住的手腕才会有明显的青紫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破皮出血。”他揭开覆在小叶身上的白布:“你看看。这儿……还有这儿,细小的挂伤擦伤……有的是石头划伤的有的是树枝或者是棘刺的杰作。小叶这个人我了解,身体动作快过大脑,正义感超强。实在想不到他会殒在这里啊。” 邹清荷虽然对死者极为陌生却一样感到难过:“尹队长的假设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合理的……不过,我想何老在左腋下还夹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我想接下来就是:他与何老同时从对讲机里听到了大厅惨案发生的一瞬间传来的声音。而何龙把对讲机抢过来询问的时候,夹着的黑色皮包掉了。他们知道发生了大事,却联络不到任何人。老马的对讲机关掉了,黑仔的对讲机摔下山崖,周军的那个泡在水里。他们往回赶,铐着手铐两个走不快也不方便,小叶于是把手铐打开。在抢对讲机的时候何龙夹着的皮包掉了。何龙比小叶更熟悉这里的地形。他应该比小叶稍早一点到,看清了大厅里发生的事。他没有进去,因为大厅没有踩着血迹的脚印。他那一刻想了些什么,我们无法得知。接下来,应该是非常短的时间内小叶赶到了,何龙反身迎上去,在小叶没有防备的时候抽出拐杖里的武器,刺向了小叶的咽喉……小叶受袭并没有马上死亡,他抬起右手的手枪……但是,何龙再次出手,连刺数下,小叶倒地死亡。”(邹清荷一边做着相应的动作,一边讲解)邹清荷拉开小叶旁边何龙尸体上的白布:“蛇的咬伤在何老的右小腿……这表明,咬伤何老的蝮蛇是在草众里游动。我想,何老袭击小叶的时候打草惊了蛇。这条咬人的蝮蛇若也是人工养殖来守护这宅院的话,它有可能没有野蛇那么怕防蛇虫的药。何老被蛇咬伤以后立即服用自制的解毒药。我假设他既然是徐家的后代也肯定认识死在大厅的陌生老人,受了蛇毒后何龙很愤怒,他认为是这老人命令蝮蛇袭击自己的。他有可能大声喊叫引来了这个不知名的老人出现。” “你认为这位不知名的老者不是大厅惨案发生的动静引出来的?”尹九月仔细地检查何龙的尸体一边问了这么一句。 邹清荷摇头:“我认为,他不确定自己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下不会出面的。这个人既然能在这个祖屋隐藏了数十年,这表明他的个性不是一般的隐忍。我想他对外面的世界生不起半点好奇之心。要不,他早就可以离开这儿到外面去生活了。别人的生死自然也激不起他半点情绪,除了他真正关心的人。他活着这世上看守着徐家祖屋,也不可能是出于对祖宗的忠诚。那么是什么理由呢?你们不是在蛇窟里发现了一具女性尸骨么……这让我如此假设:假如何平安是这位女性的儿子,甚至有可能也是陌生老人的儿子。他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何老……只要这么一想很多疑问都可以得到解释。这位老人让何老拿一些祖屋的小玩意出外面变卖,用来提供他生存的日常用品以及自己儿子的养育费。何老渐渐走上了走私文物这条道路也就认识了平七这个人。陌生老人进了大厅看到了儿子的惨死,便把恨意转到何老的身上,命白唇竹叶青蛇袭击何老。何老与这蛇搏击中加速了血液循环,蛇毒发作时的抽搐昏眩致使何老倒在地上等待死亡。而那位陌生的老人万念俱灰加上他的年龄过大……结果他死在了何平安的旁边。啊,老马老季都说死者们的死亡时间很难确认,想不到尹队长居然能目测得出来。”这个尹九月怎么看都是一副高人模样呐……他与柳大哥谁的断案能力更强一些?当然是柳大哥!邹清荷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自己想到这个无聊的念头而不好意思面对这位尹队长了。 心里怎么总是喜欢把遇到的警察跟柳大哥作一番比较呢。 “全体警员中负责凶杀案的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人而已。一般目测死亡时间会有几个小时的误差,这主要是因为当时的环境与气温以及死者的死因。这个案子如果看错了几个小时的死亡时间便会让案子走入迷宫,这就是老马老季不方便判断死亡时间的理由。” 古屋亡灵16 邹清荷揭开了盖在罗队身上的白布,沉吟了一下问尹九月:“尸检报告上写的他们四人中的毒是血液循环毒素,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这份报告里某些字句写得跟天书似的,邹清荷这副脑子还不足以辩明它们的意思。罗队的脸有人处理过,鼻孔与嘴角流的污血消失了。邹清荷仔细地看了看罗队的手,十指粗壮食指与中指熏得黑黄黑黄的,显然是老烟枪。 “哦。是这样的,蛇毒分三类:血液循环毒素、神经毒素与混合毒素。蝮蛇与竹叶青的毒都是血液循环毒素。他们四人中的蛇毒其剂量不足致命,只会让中毒者心动加快,呼吸困难,不能站立,鼻出血,四肢抽搐。你闻闻,有一股蛇腥味。” “他们身上并没有被蛇咬伤的痕迹。”邹清荷还没那份胆量去嗅尸体身上的气味。经尹九月这一提,他从浓浓的血腥味里闻到一股比较淡的蛇腥味儿。他站了起来:“这么说来,他们中毒的来源只有一个:食物或者水。这就产生了几个疑问:下毒者是谁?目的是什么?怎么做到的?以及蛇毒若是有腥味,罗队他们怎么会没有察觉?” “关于下毒者……我们可以使用排除法:涉案的有关人员一共有平七、洛累阳、周军、黑仔、小叶、老季、老马与何氏父子三人加上他们中毒的四人与这不知名的老者以及你的同学姚风……一共有十六人,排除他们四人,排除一逃一追的何龙与小叶,以及老季与黑仔,还有偶然牵连进这案子的姚风,下毒者的嫌疑人就有七人之多。这七人中间,平七与洛累阳最有机会下毒,何况在他们住的房间搜出了提炼的蛇毒毒汁来;负责伙食的老马懂中草药,他也有机会碰平七他们房间的蛇毒;周军并不是一直呆在房间看完姚风,他曾经出来打过井水;而陌生的老者神秘地潜伏在徐家大宅的暗处,可以把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按你推理的,何平安如果是他儿子的话,他有可能怨恨警察对何平安的态度暗下杀手也是极有可能的。至于何平安与何归乡……这两人下毒的机会不大,他们是犯人,罗队对他们兄弟不可能没有防备,而且他们来到这儿后马上被捕,没有机会接触蛇毒,他们两人可以勉强排除嫌疑人之外。如果是这不知名的老者动手,他不如直接把罗队他们一个个引开到庭院来单独用活蛇直接攻击,那样的话罗队他们的死会被误认为是被毒蛇咬死的,他可以排除自己杀人的嫌疑也可以趁乱救出何平安,所以他下毒的可能性极低。这样算起来,下毒嫌疑人只剩下四个人了。 “在这四人当中周军的可能性比其他人小了些,他离开看守姚风的房间只做了找水桶、打井水、来大厅拿碗的一系列动作用了多长时间等一下询问姚风,周军离开房间用了多长时间就知道他有没有可能下毒。至于老马……哦嗬嗬,你的表情别这么僵硬,我知道你们私人交情不错。老马为人细致,如果是他下毒绝对不会下不够毒死人的剂量……当然这牵涉到下毒的目的上……他这位嫌疑人在此案之中各方面都很含糊……以一位与他共过事的同事身份我也不愿意怀疑他。他是有机会下毒的……那天晚上的食物是他准备……不过在这一点上也无法确证他有下毒的可能,他只负责准备食物,却不是分发食物的人。他并不能确保有毒的食物一定会落在罗队他们四人手中,这案子当然不可能是无差别投毒案。而且,他只提供晚餐,后来他一直守在半山的小木屋观察t望,这一点与他用对讲机通过话的黑仔与老季的证词里得到确认,后来他有遇上了你跟你同学黄随云。从这里走到半山腰的小木屋,以我的脚程也要用上二个小时。也就是说,老马在晚上十点之后不可能呆在徐家大宅里。好了,我把他也勉强排除在外。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平七与洛累阳这两个人。 “平七的死,洛累阳是最大的杀人嫌疑人。洛累阳在所有与本案相关的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他甚至比这无名老者还要神秘。警犬追踪平七的气味,在臭水湖里打到了平七与洛累阳身上的衣服。后来发现了平七的尸体后,警犬跟踪洛累阳的气味却只有在这徐家大宅里嗅来嗅去。杨处长认为洛累阳有可能藏匿在这大宅院里,几乎要把这儿翻转过来,当然是一无所获。除了臭水湖里的一套衣服之外,洛累阳的行李全部在,失踪的只有徐家那两件他与平七带来的财物。他的身份证是伪造……无论是熊少阳还是洛累阳都不存在,我亲自打电话询问过他身份证上的户籍派出所查无此人。 “案子落在洛累阳这个神秘人物身上,出现了胶着。他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警犬的追踪?他下手杀死平七的理由很好找,比如说杀人灭口,或者是抢夺徐家的那两件财宝。但说到他下毒毒杀罗队他们难以找到合理的解释。同样,平七也没有合理的杀人动机对罗队他们投毒。我们翻遍了徐家大宅,除了这大厅被封闭的空间以及神秘的杀人机关没动之外。其他地方是一寸一寸来找的。徐家大宅并没有传说中成箱的金银财宝。何况除了罗队他们还有其他的几名警察在附近,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投毒都是不理智的。就算他们两人暗里从这徐家大宅找到了些什么,可以先偷偷藏起来,等此事风声一过再做处理。说到杀人完全没有必要。结果,没有最值得怀疑的下毒嫌疑犯了。事情又兜了回来,最大的问题变成下毒的目的是什么?” 邹清荷苦笑,他没有尹九月想得这么深这么广。他同样推理不出谁是下毒者。 “继续提问题吧。我来解答你的问题,这样有助于开动脑筋,说不定发现有用的线索。换一个环境去你房间吧。”尹九月叹了一口气:“这里让人呼吸不顺。走,我听到外面有人叫我吃饭了。” 走出门,阳光透过大树的枝叶遮遮掩掩零零散散晒落在庭院里。姚风猴子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邹清荷来到井边,打了一桶水。 尹九月准备消毒液,吩咐清荷用这个洗手。这消毒液的气味跟洗厕所的洗厕剂类似的气味。清荷后来又用自己带的香皂重新洗了几次,连脸也狠狠地擦拭一番。 “你以前没有直接面对尸体过?” “有过,没有以前面对的死人没有这次这么惨。”还在老家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遇到过,最多伸出手来探探尸体有没有呼吸……并没有用手真正碰过凶案的尸体(母亲死的时候他抱着尸体不跟放手,那时他不愿意承认母亲已经死了)。 尹九月明了地拍拍他的肩。 两人各吃了一大碗拉面后把话题转到案子上来:“这案子疑问很多。是谁敲了窗给何归乡逃跑的信号?这个敲窗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下毒的人?”邹清荷先提出问题来。他把先前尹九月的分析用本子草草地记录了。 “这个疑问在建立在你同学姚风说的证词是真实的前提之上。” “我相信他,他没必要说谎。” “那好,我也就当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有人敲了窗。而且是有节奏的三声,这显然是一个信号。这个信号一启动,何归乡动了手砸伤中了麻沸散的周军,然后胁迫姚风跟他一起逃跑。从这个问题引伸出一个问题来:这何归乡为什么要胁持你同学姚风?”尹九月从自己裤袋里掏出香烟来,划了根火柴点燃香烟叨在嘴上。 一抬头发现邹清荷望着他抽烟的动作发呆,奇道:“你不吸二手烟?” 邹清荷摇头:“我记得那桌子上有他们喝水的碗,没有检测出蛇毒来?” 尹九月摇头:“没有。” 邹清荷翻了翻手上的尸检初步报告:“噫?没写明他们中毒的时间?” “尸体没有解剖,无法确定。要等解剖报告出来以后才知道。” 邹清荷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展颜笑道:“蛇毒是有气味的吧,要让人不察觉除非有更浓的气味盖住了蛇腥味。除了食物、喝的水,还有一种方法让人能吸入蛇毒。” “你是说吸烟?”尹九月霍地站了起来,忽又坐了下去:“现场并没有发现烟蒂。不过,说到香烟里投毒的案子是有不少。” “他们的遗物里也没有烟?” “他们的遗物里并没有出现烟甚至连打火机与火柴也没有,这么看来不合理,感觉到有人清理过现场。罗队的牙齿熏得黑黑的,显然他的烟隐很大,来到这深山老岭办案子怎么不会带精神粮食?” “精神粮食?” “香烟对我的感情就是一种精神安慰,心情好的时候忍不住抽它,心情不好的时候更要抽它。破案的时候遇到想不通的地方非得抽它不可。” 邹清荷笑了起来。他们同一宿舍里,老黄与老丁也爱有事没事叨着一支烟。老丁甚至嚷嚷道:“烟啊,比老婆更贴心更可爱。寂寞的时候吸一口,快乐的时候亲一口,痛苦的时候咬一口,烦恼的时候呼一口。” “看来,有人清理过现场。据老马说,是你第一个发现大厅惨案的现场。当时有没有看到烟蒂?” 邹清荷摇头:“当时我被吓住了,担心姚风出了事,没有仔细看现场。” “也就是说,在我们大队人马到来之前,有人清理了现场。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只有周军、老马、老季与黑仔,或者逃跑的平七与洛累阳。这六个人中黑仔两只腿骨折,老季与他发现大厅惨案的时候,他没有进去,后来直接被扶进了房间,他的嫌疑可以排除;老马跟你一直在一起。老季先是与黑仔在一起后来与周军在一起……平七与洛累阳可能性跟他们下毒的可能性一样,很含糊。这样的话最值的怀疑的反而是昏迷中的周军了……他如果在你跟老马到之前就醒来了的话,他的时间很充足……前提是,他这么做有什么理由?” 邹清荷沉默了,他对周军的印象并不坏,他的直觉是这件事不是周军做的……如果真的有人清理了证物,老马与老季都有时间……他并不是一直跟老马呆在一起,老季也并不是一直跟周军呆在一起。他是相信老马的……那么剩下的只有老季……还有平七与洛累阳。 “你们检查现场的时候没有发觉血迹上的不完整?” 尹九月叹了一口气,嘴上的香烟快抽到烟蒂上了:“现场已经被你们几个人破坏了。” 邹清荷赫然,当时他急着找姚风,随便踩过大厅往后院跑……其他的几个人也没有认真保护现场……而且,陌生的老人鞋底也沾有血迹……“重新询问他们吗?” “不。”尹九月摇头:“这样做有可能打草惊蛇,让蛇缩了回去。” “可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打草惊蛇的问题了啊。” “呵呵,我们不明来,暗底里来调查!这事不能大意,公开怀疑同事是件麻烦的事。”尹九月伏在邹清荷耳边嘀咕了一阵,邹清荷连连点头。 古屋亡灵17 哇噢,好热闹! 邹清荷沿着旋转的木楼梯走进了姜远华、姚风与老黄占据的主楼客厅。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记得吃饭之前经过这儿上楼的时候还没有见到他们呢。(这主楼就是邹清荷他们晚上睡觉的这幢楼,一共有三层。这木楼也是整个大宅最高的建筑屋。主楼的第一层最大一间是客厅,另外还有左右各有两个房间。左边的两间分别是杂物间与大厨房,右边的两间也是卧室。二楼有卧室六个,全是单间门对着走廊,楼梯的位置在正中间,房间成左右对称式。三楼有三个卧室与一个书房,书房里没有一本书了只剩下光光的书架。)“你们这是?”邹清荷凑上前去,看到桌子上地上有一堆粗细差不多的枝条。邹清荷拿起一根来瞧:“好象是柳条枝。”这刚折下来的枝条弹性极好。 “这是山柳。我们拿它来做摸拟模型。”姚风笑道,把邹清荷拉到一边:“那位杨处长专门拨了两个人给猴子使唤,只求他能破解大厅里隐藏的机关。” “依你看……成功率高不高?”邹清荷看着姜远华指挥着周军等人忙上忙下的……不是他怀疑姜远华有没有这个能力,就怕万一出了错连试验的人也跟着惨案重演。这也是杨处长不敢下令拆那封闭空间之墙的原因。 姚风笑了笑:“不到最后,这事说不准。” “你陪我走走吧,来到这里后一直担心着你也没心情观赏风景。”邹清荷出了门,直接往外走。姚风走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 一缕阳光落在邹清荷的脸上……唇红齿白。姚风转过脸去:“你知道这种树叫什么名字吗?” 邹清荷摇头,风动树摇,有营养不良的青涩的果子落下砸在他头上:“这是什么果子啊?光滑滑的青果儿。” “嗬嗬,你不知道吧,这就是这里的名产鸡蛋皮核桃,这是核桃树。” “这树真高,只怕有二、三十多米吧?” 姚风点头:“嗯,听说核桃树最高可达到四十多米呢。这徐家的老宅子只怕有百来年历史了。宅子里的树当然也有这么长的历史。 噫?在院子里走动的警察少了好多。他们离开了?尹队长呢?” “嗯,尹队长去送着杨处长他们了。”两人渐渐地进入了山林,这林间山坡奇花异草丛生。灌木簇拥着参天青松、云杉,树在花丛中,花在林中笑,交相辉映……如果不是下面徐家祖宅发生血案……这里可以称得上世外桃源。 山上林木葱茏,花草郁郁葱葱,色调斑驳丰富……“这里应该称得上是原始次生林。这大型的乔木树种是山杨,那边的是青海云杉、油松。”姚风在这方面的知识比邹清荷广阔。  他们的面前没有路,灌木丛生找不出可以落脚的空隙来。这个季节正是山花灿烂的七月,偶尔有一两只蓝马鸡穿梭嬉戏、觅食纳凉……“姚风,你开手铐的铁针藏在哪里的啊?”邹清荷一直好奇着这个呐。 姚风神秘地一笑:“你看着。”他双手一翻手心里多了那根铁针:“其实就藏在长袖的这个位置(他指自己长袖从手腕到手肘多余的折缝里)无名指轻轻一推这铁针便滑了进去,这里面是有小夹层,用皮子做的套包着一个空心的铁管,铁针就藏在铁管里,而铁管的底部装了一个小小的指甲大小的磁片。其实两边各有一根的,两手一起翻也就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呵呵,我这袖扣的扣子也有磁片。很有趣对吧。当时被警察铐上手铐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会搜身呢,担心这个被他们发现被当成我预谋犯罪的证据。嘿嘿,运气好运气好。” 邹清荷笑了起来:“你是从哪里学会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姚风摇头:“抱歉,这一点我不想说。” “你用这个打开手铐是趁着周军出去打井水的一小段时间吧?他出去打井水用了多久?” 姚风偏头看他:“你找我出来是这个目的啊。你怀疑周军……他出去过二次,第一次是打井水,时间大约是五、六分钟;第二次是去找碗,也就四、五分钟吧。呵呵,怀疑他做了什么坏事啊?”  邹清荷把自己与尹九月的分析与推理说了一个大慨。 姚风摇头:“其他人我不敢说,但周军这人是表里如一的人,他没有这个心眼。说到大厅发生的血腥死亡……我觉得很奇怪。” “说说看。” “我说过,我曾经走出房间站在走廊里,外面一点灯光也没有。我当时并不知道其他警察们在哪一个房间。现在依你们看来,那些警察应该是在我当时正面对着的大厅里一直没有离开过。可是,关于一点……不对啊,当时我没有看出对面有灯光。虽然大厅的窗户封了起来,点了蜡烛的话还是会有比暗黑要淡一些的暖暖的光晕映出来。” “你认为当时大厅并没有点灯?”邹清荷一惊……他点头。没错,他跟老黄在山里迷路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山下有灯光。“你跟何归乡离开时,你们房间的蜡烛点着么?” “被何归乡吹熄了。何归乡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居然不需要照明就能在黑夜行走。啊,扯远了。我不认为这些警察有雅兴坐在没有灯的大厅里,他们不可能一群人呆在一个没窗户的房间还把门关得死死的。” “可以这么假设:当时,罗队他们并没有在大厅里。”邹清荷点头:“那么,他们去了哪里?什么时候离开的?敲窗的人又是谁? ”邹清荷没等姚风回答,声音越来越小……他陷入思考中,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双眼亮闪闪的:“这就是平七在周军喝的水里下麻沸散的理由!罗队他们趁夜要去某一个地方需要一些时间,可又不想让看守你们的周军无意中查觉他们离开过这里。周军要喝烧开的水,于是平七端着一碗下了迷药的开水给了周军,以碗不够的理由等着周军把水喝完,把碗带走清洗干净。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中的某一个人留下来应付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又或者罗队他们不信任这个人找借口把他支开了……这个人并没有守在大厅,他有可能在某间卧室休息……”(又或者,这个人在准备如何投毒……这一句邹清荷没有说出来)“你呀,一说起破案的事来眉眼翻飞,活像前面花丛里那只飞的花蝴蝶。” “去你的,什么烂比喻,你才是蝴蝶呢。你还不是一样,一说起古董啊文物啊古代文明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还说我。” 姚风大声笑了起来:“说到古董文物与古代文明,这积石山出土的国宝旋纹罐很有名啊。马家窑文化的旋纹罐距今5000年左右,以造型独特、花纹别致而闻名于世,被誉为‘彩陶王’。就算没有这次遇上的事,我也会来这儿瞧瞧的。” “国宝旋纹罐?现在还在这山里?”邹清荷把双眼瞪得圆圆的。姚风看着他的样子很好笑拍他的头道:“小弟弟,国宝国宝也就是国家的宝贝当然妥善收藏,作为国宝现珍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啦。抱歉,这个旋纹罐举世只有一个,不可能跑到这里来。啊,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去临夏买一个仿古的旋纹罐。” “……到时还会有足够的剩余的钱来买它么?”邹清荷撇嘴。 姚风干笑:“随便说说,过过口瘾。呐,清荷有件事我没对你说起,不知道跟这案子有没有关系。我来这儿的途中也就是你下车没多久,我与何家父子还坐在那辆车上时何老爷子突然问我有没有见过阴沉木。我当时很吃惊,阴沉木可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我一时口快说了谎,说我曾经在博物馆见过。把从书本上看到过有关阴沉木的资料说了一遍。后来何老爷子不出声了,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相信我的话。前天,何归乡逼着我跟他走的时候也提到了阴沉木,问我阴沉木一般使用在什么地方,我说要看在阴沉木有多大,是哪一部位,如果只是树根的话多用在雕刻工艺品,比如说根雕。如果是完整的木材使用面太大了,袁世凯的家人就花过大价钱拼凑了一副阴沉木的棺材。” “棺材?” “是啊,皇帝们喜欢用这玩意儿装尸体。不让活着的人欣赏、使用却贡献给死人。从深埋的地底好不容易见了天日接着又让它重归地底。” “价值不菲的棺材,当然不会拿来火葬……土葬……坟……祖坟!姚风,你说徐家的祖屋在这儿,徐家的祖坟离这里远不远呢?” “你这是为难我。”姚风恼道,他怎么能知道徐家的祖坟离这儿远不远。他对世家大族祖坟风水观的理解也就是从书本上看到的皮毛,根本没实际求证过。光用来吹吹牛侃大山充充面子还勉强过得去。 “我能不能这样来假设:罗队他们离开大厅深夜去的地方就是徐家祖坟!” “随便你高兴。假设嘛……噫?!这么说来可能性很高。”姚风左手抚着自己的下巴食指弹着自己的鼻尖故作深思状。“以前的徐家是本地一家独大的豪族,占据了风景最佳的峡谷建屋宅……徐家的祖坟选的也必是风景极佳的风水宝地。说到这个风水有可能离祖宅并不远。” “没错!罗队他们的死亡时间十二点至凌晨一点左右。大厅很明显是案发现场,也就是说他们在十二点之前回到了大厅。你还记得周军喝下有迷药的开水是什么时间?” 姚风摇头:“我没把手抬起来看过表,怕被他发现我的手铐打开了。而且在当时我并不觉得喝水会有什么问题。何归乡进房间的时间大慨在八点左右。” “嗯,至少何归乡进你们房间时,那些人没有离开。我们只能假设他们离开的时间在八点多到十二点这段时间。也就是三个多小时他们来回了一趟……这祖坟想必离这儿的距离为一个多小时的脚距。他们的离开肯定得用上手电筒,也就是说半山腰t望监视的老马有可能发现他们的离开。老马没提到这一点,老马此刻的注意力放在追捕何龙以及小叶他们的动向上。但是,老马的监视是有死角的。” 邹清荷突然拍掌笑了起来:“没错,罗队他们进入了老马监视的死角位。” “死角位?” “对,就是盲点。半山腰到徐家大宅并不是笔直的下斜眼,是蜿蜒盘旋的,接近谷底至少有一半的路程从半山腰监视的位置是看不到。这也是为什么何龙与小叶回徐宅死在正前门到大厅的位置,何龙当时有可能想到祖坟被人发现了。何平安并不是嘴严的人,在警察的逼问下可能把祖坟以及阴沉木的事说出来了。以正常推理来说,何龙是从主楼的后跨院逃走的,听到大厅里发生惨案的事奔回徐宅也应该走那条路才对,正前门这边的山路更难走,何龙一着急想必是下意识地关注着祖坟,可他身后有小叶紧跟着。何龙不想秘密被他知道,于是奔回宅子。从半山的门里看到大厅的惨状,他想确定祖坟里的东西有没有损失,返身回走。迟他数步但后面一直紧跟着他的小叶此刻正好阻住了他的去路。说时迟那时快何龙抢先出手,刺杀防备不足的小叶……他们的动作惊动了草丛里的毒蛇,毒蛇攻击了何龙……” 姚风拍掌:“很妙!合情合理。” “我们回去!”邹清荷笑着揽住姚风的肩,姚风挣扎了一下,看着清荷的笑脸老实地让他揽了。 “我们这就去探秘?”姚风兴致高昂……有可能见到阴沉木做的棺材啊。 “不,我们不能冒然行动。我跟尹队长推测,现在剩下的警员里头隐藏了一个神秘人物洛累阳。而且我们还得确定大厅里燃上蜡烛外边能不能看得到灯光。如果真的不能,那不能断定罗队他们离开过,我刚才的假设与推理就站不住脚了。” “警员里头隐藏了一个神秘人物洛累阳?我不明白啊。” 古屋亡灵18 “我有两个假设。假设一是:这个使用假身份证的洛累阳并没有得到罗队他们真正的信任,罗队他们为了离开找借口支开了他。洛累阳回到大厅后发现没人了,知道自己为排除在外,对这几位警察生了杀意。他回到房间取出了蛇毒,针对罗队他们的习惯在香烟里渗进少量的蛇毒……他也许并不知道多少剂量的蛇毒可以致人命或者香烟本身并不能渗过多的蛇毒。他目的是最起码让罗队他们四个人失去足够的行动力。我想他是这么做到的:罗队他们离开并没有熄掉蜡烛,甚至有可能走得匆忙把香烟放在桌子上。有关香烟的事我还要问问周军。洛累阳取来了蛇毒放进香烟里,怕被人发觉故意装着打翻一只碗,在烟上沾上几点水贴近耦煤的发热的外壳烘干香烟。做这种事的时候他吹熄了蜡烛,坏人啊,总是喜欢掩耳盗铃,认为在黑暗中做坏事更安全一些。做完这些事收拾了现场,他去了你们的房门口,敲了窗户。这个理由我目前还没想通。甚至有可能他根本没提前和何归乡约定什么,突然就这么做了,可能是想知道何归乡是不是也知道罗队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他躲在一旁看到你们离开,进门确定周军昏迷便悄悄地跟踪了你们。走了一段路,他有可能回了头,看见相反的方向罗队他们回来亮着的手电筒的光。于是,他转身回去了。他肯定没有直接进大厅,躲在他外面……惨案发生了后他看到了幸存的平七拼命往外面跑,他跟着平七后面追了过去,要从平七的口里知道罗队他们去过什么地方,以及大厅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致使那几个人惨死。目睹现场发生的平七只怕已经吓傻了,自然问不出什么来。这两个人拉拉扯扯之中洛累阳受了伤,一怒之下洛累阳出手砸死了平七,他脱下平七的外套包扎自己的伤处。这个过程必然不是短短的时间,等他回来徐宅的时候小叶已经死了,何龙中了蛇毒奄奄一息。 “假如此刻何龙还保持着部分神志的话,他可能请求洛累阳救他。比如说何龙的黑色皮包里有解蛇毒的血清,请洛累阳给他找来那个皮包并以说出徐家的秘密为交换条件。洛累阳到底有没有去找到皮包,或者跟何龙有没有协议……只是我的猜测了。但是,何龙的黑色皮包在警察大规模的搜查下依旧不见踪迹却是不争的事实。 “何龙到底是断气了。洛累阳回到大厅清理了他投过毒的香烟烟蒂与一切能联系到香烟的火柴啊打火机啊,他的伤口没有认真处理好,有血滴到大厅的地板上了。……啊,我想起来了,在离小叶尸体之前我就在草上看到血迹……说不定就是洛累阳流的血,可是……显然警察们把草割了并没有采集草上的血样……他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把自己染血的外衣与平七的外衣一起丢进了正前门的臭水湖。他找了一个溪涧清洁了自己。然后继续在附近寻找罗队他们到过的地方,当然是一无所获。昨天警察的大部队开进了徐家祖屋,他很有可能混在警察中了。我想他的身份既然是假造的,他的年龄也可能是假的。要知道老人扮年轻人难扮,可一个壮年人要扮老比较容易。花白的头发,脸上再弄些假胡子,脸上的皮肤弄得脏乱些看上去就要比实际年龄大……” “停!我不明白,他怎么不逃跑有空再过来自己找?还要躲在警察里面,这个很容易被人发觉啊。” “警犬闻到过洛累阳的气味后嗅来嗅去一直在徐宅里打转,也就是说他还在徐宅的可能性极高。你说的疑问我也想到过,以洛累阳的心态来说,他是一个习惯铤而走险的危险人物。居然敢在警察们面前使用假身份证……这样的人胆子大得没话好说。” 姚风点头:“嗯。这不是合理的解释。” 邹清荷也点点头:“我也觉得有点说不通,于是产生了第二个假设:除了洛累阳还有另外一个涉了案。这个人就在周军、黑仔、老季、老马中间。这个人掩护了假扮警察的洛累阳,要知道,来的这些警察是从各部门抽调过来的,他们相互之间并不是全部都认识。洛累阳没有离开是他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是说他冲着阴沉木来的?” “我不知道。”邹清荷叹了一口气:“周军、黑仔、老季、老马四个人中,黑仔早就被送走了,可以把他排除在外……今天晚上你和我要把这个人与洛累阳引出来。” “我们两个?不告诉老黄与猴子?” 邹清荷摇头:“让他们专心破解大厅里的机关好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两人回到徐家大宅,大部分警察走后,这宅子显得空阔起来。 “老马!”邹清荷远远地看着老马抱着手臂盯着徐家主大厅的外墙发呆。听到邹清荷的呼唤,他回过头来,茫然的脸色渐渐泛上温暖的色彩:“你们去哪里了?中午吃东西了没有?我给你留的面条都糊了。” 邹清荷看了一下表:“啊这么晚了。老马你又要做晚饭了啊。” “我早就把晚上要吃的馒头做好了,只等着蒸熟就能吃。” “姚风想去半山腰的小木屋瞧瞧,我想借你的望远镜玩一下。” 老马笑了笑:“那是公物,不能弄坏。好啊,一起上去吧。” 姚风笑着推了邹清荷一下:“弄坏了让邹清荷赔偿。” “啊,这里的视野真好。”姚风拿起了望远镜四处观看:“还可以调焦呢,距离可以拉远拉近,啊,好清晰!下面的人跟蚂蚁似的。老马,有夜视的功能吗?” 老马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会用它观察周围……怕自己不小心弄坏它。”如果弄坏了,以他的薪水赔这东西,难啊。老马腰间的对讲机在呼叫……“啊?你是说尹队他们今晚不回来了?只需要十二人份的晚餐?” “尹队长去哪里了?”姚风好奇地问了一句。 “尹队长办案一向是随心所欲,现在又没有杨处长在一边坐镇……虽然他破案率极高,但他行事的风格总是让人摸不透。”老马摊开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们下去吧,等一下天黑有人会吵着叫晚饭吃的。” 邹清荷笑着不说话,他从姚风手里拿过望远镜。不错远外的景致变得很清晰了,只不过不四处移动的话看到的视野不如双眼的开阔……没有上司监管,大家明显地松散了许多,一直没有好好睡觉的老季与老马先去睡了。只有姜远华与黄随云以及周军与两位打下手的警员还在客厅忙碌。 假装睡觉的邹清荷与姚风悄悄爬了起来了,他们走过客厅经过姜远华的身后,并没有人发觉他们的离开。。 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不到人影。姚风先进了大厅,他关上了厚重的木门,这两块木很厚啊……室内怪阴沉的,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血腥味还是好浓,让人忍不住要作呕。“警察这个职业还真不是好职业。”他暗暗地想:“至少我是不会选择这个职业的,天天跟这些血腥的凶杀现场打交道……不明白清荷对这些事如此的有兴趣。如果不是他,我只怕是有多远就离得多远。”他小心地按开手电筒的光,走到桌子边把手上的蜡烛点燃放在桌子上。这么大的厅一根蜡烛太暗了,幸好他有带几根,便也在另外的桌子上各点了一根,有了三根蜡烛的光,大厅才亮堂起来。他小心地看了看大厅内……这里自成尸体搬走之后没有人进来过了。大家对这儿多了一份畏惧,生怕一不小心踩中了机关吧……“有暖暖的光晕。”邹清荷笑道:“看来,我们可以确定,你当时看到的大厅是没点了蜡烛的。好,它这门做得真好,居然没有一丝缝隙。” “这个很容易办得到的。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邹清荷指着大门:“我们要吹熄蜡烛。” 姚风捶了他一拳:“我说正经的。” 这次换邹清荷走进大厅他四处扫射了一下大厅……这里在夜晚的感觉与白天明显不同……突然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描绘尸体位置的线圈,张目往上看,然后又回头看着点蜡烛的桌面,一边轻轻地点头:原来如此。 “怎么啦?”姚风在门口探头。 “没什么。”邹清荷吹熄了蜡烛,拿在手上出来。 邹清荷站在核桃树下站了两分钟,姚风虽然奇怪却没多嘴。邹清荷突然把手里的蜡烛塞给姚风:“手电筒照向我。”他抱着大树杆往上爬,树干太粗很难爬的。啊呀,手掌磨破皮了生痛呢,随时都想松手……这尹九月也太爱折腾人了,怎么把沾有罗队气味的衣服放在这树桠上?啊,拿到了。 等邹清荷从树上溜下来,把手上的东西朝姚风扬了扬。 “你偷了证物?!”姚风吃惊道。 “嘘!小声点。” 邹清荷悄悄地摸到了厨房,警犬与驯犬警员在等着他哩。 三人一犬出发……出了大宅的大前门,邹清荷才拿出沾有罗队气味的衣服给警犬闻,这只警犬不辜负它肩负的使命,一溜烟地往前,握住它缰绳的驯犬警员几乎掌控不了它。 古屋亡灵19 “别有洞天啊。” 他们跟随着警犬穿过一大片低矮的灌木林上山下坡再穿过狭窄的山道之后终于到了空阔的地带。只是,这警犬还没停下奔跑的速度,直接奔扑到颇为陡峭的崖壁边。 邹清荷看到了一个黑幽幽的大山洞半隐半现在并不茂盛的杂草与荆棘里。 姚风兴奋地抓住了邹清荷的手,能清晰地察觉到对方掌心的薄汗。姚风一怔,邹清荷在紧张?他松开了手,手电筒照着邹清荷的脸,邹清荷的表情少见的严肃。 邹清荷不但自己不动反而拉住姚风往前冲的手臂。 “怎么不进去?”姚风不解地催促他。 “警犬只在洞口叫而不冲进去,这表明罗队他们当时并没有进去,人只到了这里。”并不是邹清荷想象中的坟地……他的推理是不是完全弄错了方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进去或者不进去?万一这里面有机关的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不容易到了这儿,怎么可以半途而废?“某些山地原居民就有把死者用棺材盛装放入干燥的洞穴内。 这里面可能就是徐家放置棺材的地方。”姚风一时挣不开邹清荷握紧手臂的手。只得用言语来说服他:“这里经历了文革十年动乱,徐家在解放前可是人民的公敌。对徐家不满的山民有可能破坏了徐家的祖坟,徐家的后人有可能悄悄把自己的祖宗棺材尸骨移到难以被人发觉的山洞里来。” “回去吧,明天白天再来。”邹清荷不被姚风的言语动摇。 姚风只得跟着他转往回程。他垂着头,不高兴地踢着石块,一不小心踢到一块大的,把脚趾头给撞痛了,暗皱着眉咬牙吸了一口凉气。 邹清荷注意到了,带着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同时,邹清荷敏锐地发觉旁边的灌木丛动了动,不是风吹不是小动物窜行的动静……邹清荷可以肯定,有人悄悄地跟踪在他们身后……如果,不是内心有鬼为什么要躲起来呢?他不由得在内心叹息……人心啊,怎么就不能知足常乐,偏偏多出一些心思在暗处窥视着不属于自己的财物……邹清荷与姚风可以说是溜回客厅的,姜远华他们还继续在勤奋地努力着,那股热心的劲头远远超过期未考试时的最后冲刺。邹清荷上楼梯的时候从上往下望,看到摆在桌子上的模型已经初具规模了,相当漂亮的缩小版建筑木模型……只是,地上有一堆半成品呢。在他往下望的时候老黄正巧抬起头来,看到他微微一笑并眨眨眼,邹清荷对他点了点头。 姚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总觉得邹清荷在玩什么猫腻。 一进屋姚风冲上前抓着他的衣领低声道:“你在搞什么鬼?跟地下党人似的。” 邹清荷笑道把他的手拂开:“小点声,隔壁在睡觉。” 刚把蜡烛点燃,门被推开了,是黄随云进来了。 他小心地关上了门,看见姚风坐在床上正气鼓鼓的,不由得笑了起来:“老六,你这里学青蛙呢。” “别理他。怎么样?”邹清荷压低声音问道。 “有三个人跟在你们后面。” “三个人跟在我们后面?”姚风听出门道来,站起来当胸轻捶黄随云一拳头:“你们私下勾结怎么把我蒙在鼓里了,我怎么没觉得到你们勾搭成奸?” “能被你察觉还勾搭个鬼!”黄随云笑着咧开了嘴:“蛮有趣的,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超级乐歪歪。” “废话少说,快说正事儿。”姚风阴了邹清荷一个反手肘:“原来我们是螳螂啊。” 邹清荷揉了揉被顶痛的肋骨笑道:“有没有效果,现在还不知道。也许没有人傻得跳进尹队长布的圈套。我个人觉得这圈套太明显了,稍稍用心一点就不会上当。” “圈套?”姚风睁大眼睛:“刚才那山洞是尹队长设的埋伏?” “真聪明。事后诸葛亮先生。”邹清荷故作夸张地竖起拇指:“尹队长早就设想过罗队他们曾经在事发前出去过。这招守株待兔的笨办法在没有其他更好的招数之前只好拿来用用。跟在我们后面的是哪三个人?老黄别卖关子了,说吧。” “你上树捣鸟窝的时候,那手电筒晃来晃去的灯光实在太招摇了,除了猴子其他几个人都笑着说你闲着没事半夜捣鸟窝玩。我记得周军说了一句:‘胆子真大,明明死了这么多人还敢乱晃。就不怕会遭来不干净的东西么?’另外两名帮猴子打下手的警察调侃周军这么大块头还怕鬼。这时后老季晃了下来,一转眼就不见他的身影了。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老马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没多久你们两个和一人一狗走在前面,这两个人分别不远不近地小心地跟着你们后面。大约过了六七分钟的样子,出现了第三个人跟在最后。我计算了一下人数,自从警察的大部队带着尸体押着何归乡离开后,尹队长也带着他的手下出外面调查了。留在徐宅的人只有你们两个与驯犬警员,以及老马老季加上我们呆在客厅的人,有我与猴子周军加两位打下手的警察五个人一共才十人啊。怎么多了一个人出来?我不知道这第三人是谁。” “没错,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只有十个人。”姚风肯定地点头:“一人三个大馒头一共三十个,这馒头还是我端出来的。” “第三个人看清他的长相没有?” “只看到了背影。没办法,你们走的方向是背对的。而且外边又黑。” “我记得老马在半山腰木屋前对讲机里与人通话时说要准备十二份的晚餐……” “是那只警犬!它一只顶两个人的伙食,而且还不是吃馒头,它吃的是驯犬警员从山里打来的野兔。连我去厨房帮忙的人都没有份。”姚风当时有些眼馋啊,兔子肉居然煮熟了才给警犬吃。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有没有跟在后面回来?” 黄随云扬了扬手里的望远镜:“没有。” “周军老老实实地跟你们在一起,看来他是摆脱了嫌疑……”三人正说着话,远处突然传来了模糊的枪声……一声,二声,三声,四声……。 三个人慌忙奔出门去,跑下楼时客厅里的人四个人也全部跑到院子里去了相互在问:“出了什么事?” 黄随云与姚风一左一右紧紧抓住了邹清荷的手臂,不让他跟着周军以及那两名警察一起前去出事的地方。 邹清荷一时没有挣脱得开。 大约过了一小时,周军他们这才回来。 周军把邹清荷拉到一边:“尹队长要我跟你说,他没回来之前,你们不要进大厅。今晚他们带着受伤的人先去找医院急救。要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白天他会过来。” “……谁受伤了?” “我也不清楚,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有尹队带着两个人在找枪。” “找枪?” “不知是哪一个同事的手枪被抢了。尹队长没跟我细说。反正,我也不明白怎么回来。啊对了,他说洛累阳也中了枪。” 几个小的全挤在邹清荷的房间,本来大部队撤离之后,可以住人的房间多的是,大家甚至可以一个人占有一个大卧室的。虽然这几个人胆子都不算小,见到死人也不怕。可货真价实的枪声到底把他们镇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啊。 姜远华是第一个撑不住先睡着了的人,睡眠有时跟传染病似的……大家连鞋也没脱横在床上。身边传着沉入睡乡时特有的均匀呼吸,邹清荷反而睡不着。他悄悄地把老黄搭在他肩头的手臂拉开,坐了起来。 他走到庭院里来,细听着风声与远处的鸟鸣,他坐在清除了青苔的台阶上把脑袋搁在自己的手臂上怔怔地看着黎明渗入暗黑,一缕缕地侵袭着色泽的浓度。天空泛白了,看来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邹清荷回过头一看是周军。 周军昨夜显然也没睡好,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 “你没睡?”周军先开口了,他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万分沮丧。 邹清荷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我们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 “什么事?”周军来了精神,要知道,他能帮姜远华的事很少,只能是下手的下手还常常出错。他总在缅怀当巡警的岁月,好想回到原岗位啊。 “我想摸拟一个罗队他们那晚惨案的现场,需要几个能代替人的东西。” “什么意思?”周军脑袋反应慢,一时不明白邹清荷说的话。 “做一百二三十斤重的假人,做五个吧。” “啊?!我明白了。”周军一点头重重拍着邹清荷的肩,这人的手劲大痛得邹清荷直咧嘴角。“啊?那模型不做了?”周军突然想起姜远华那边的工作还没完呢。 邹清荷嘴角抽搐,那小子现在做模型上了瘾……居然在模型上装饰起屋顶来……还折了几根小树枝代表着庭院里的大树,他好象偏离目标越来越远了。 邹清荷就着双手捧着打上来的井水浇在脸上,水很凉刺激着皮肤使人的精神恢复了些。回到房间,那三个人还在呼呼大睡,他们的鞋弄到床上去了,脏兮兮蹭到床单与他们的衣服上。清荷摇头,这几个家伙! 古屋亡灵20 邹清荷叫醒了姚风他们,一下楼梯就看到除了周军之外其他的人三个人与一只警犬都集在客厅里了。这三个人都看着邹清荷,无形之中把他当成领导。 邹清荷也没客气地给大家进行分工:两名配给姜远华做助手的警察中有一个会做面食,便把填满各位肚子的大任交在他手上,黄随云给他打下手;另一位警察则帮助姜远华继续组装模型。姚风与邹清荷与驯犬警员继续昨晚的探险。 一路上看着邹清荷紧皱的眉头,姚风乖巧地闭紧嘴没开口说话。他看得出邹清荷一晚上没睡,人是强撑着的,脸上的疲倦很明显地堆积在眉梢眼角。 前天晚上下的那场雨并没有被昨天的好天气晒干所有的湿气,一些洼地一脚踏上去留下深深的脚印。 邹清荷走得慢,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走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发现了血迹与凌乱的脚印……还有人摔倒在地压倒灌木的痕迹。 混乱应该从这里发生的。邹清荷摇头,这儿离昨晚发现的山洞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啊,怎么从这儿就开始了混战? “怎么了?”姚风早已走到前面,回过头来发觉他还在后面没动,倒回来问他。 “尹队长的计划是‘守株待兔’埋伏在山洞里等待洛累阳闯进去自投罗网。怎么在这里就有打斗的痕迹?” 姚风抓着他的胳膊:“你别想得过多,事情的真相可以从尹队长那边听到的。用脑过度,你呀,要小心未老先衰。” 邹清荷语塞,苦笑了一下才道:“我并不希望有人在这件事里头受伤。老马跟老季都没回来,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都受了伤,而且还不是轻伤,不然用不着连夜赶去城里的医院治疗。另一种可能是他们犯了罪证据确凿被正试逮捕了。这两种可能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心里难过,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却与他们有一种共患难的情感在。” 有了警犬的带路,他们毫不费力地找到昨晚没有进去的山洞。 虽然是大白天的,从外面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 山洞很黑。邹清荷有准备手电筒,走了进去后大失所望,这不过是较大的溶洞,到处是峥嵘的石柱,不是他原先设想的里面藏有徐家前人的棺材。溶洞里有着互不相依、千姿百态、陡峭秀丽钟乳石、石笋等。如果换上另一种心情,这里也能称得上极有观赏性的溶洞。 “啊,清荷你看!”姚风眼尖,突然惊叫起来。他比邹清荷走得快,并不留心这些钟乳石的形状。洞里弯弯曲曲的,但通往前方的只有一条路。他已经闪过很大的一根石柱,邹清荷看不到他的人。洞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与狗的呼吸外还有水滴声。 “什么?”邹清荷小跑着顺声过去。 “有光线。”按熄了手电筒,果然有细细的光线沿着一个半圆的缝隙射进来。“有人工的锉痕。”姚风一边照着石壁一边用另一只手摸着石壁上的凹凸不平,不一会儿他小声地惊叫起来:“啊!这里有可以转动的转盘。”不知道他弄了哪里,只听到一声巨响,好好的石壁突然冒出一个大洞来。 “好亮!”邹清荷遮住了眼帘,这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一瞬间失明。 “啊!棺材,真的有棺材。”姚风兴奋地抓着邹清荷的手肘。 等邹清荷的眼睛习惯了由明到暗由暗到明的过程,他看到这洞外的另一片天地,不由得睁开嘴发呆。老天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天然景致!该怎么形容呢?邹清荷觉得自己的形容词实在有限,他只能说这是山在自己的腹部开了一个百宝齐全的大洞,光线是从大洞的上方射进来的。洞底的地势比他们所在的溶洞要低上百多米吧,这里有树有花有溪有涧,有动物有飞禽。有条险陡的山路可以下到洞底。 让姚风眼睛闪闪发亮的棺材们夹凹进去的石壁里。姚风比邹清荷带的东西要多,他特意把老马的望远镜放在背包里一起带来了,在这里起了作用,他用望远镜四处观察着棺材们,没多久失望道:“老实说,我也看不出这其中有没有阴沉木的棺材,我不认为这么多的棺材都是阴沉木。” “阴沉木到底是怎样的木材?怎么可以分辨得出来?” “一般木头烧出的是白灰,而阴沉木烧出的是黄灰。是一些久埋于地下未腐朽的香木,经过了无数岁月的磨蚀具有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质地坚实厚重,色彩乌黑华贵,断面柔滑细腻,木质油性大、耐潮、有香味,万年不腐不朽、不怕虫蛀,浑然天成。听说在故宫博物院的‘珍宝苑’就有用它雕刻的工艺。是传说中的镇宅之宝辟邪之物。多呈褐黑色、黑红色、黄金色、黄褐色。清荷,我可不可以每块棺材弄出一小块烧成灰来看一看?” 邹清荷摇头:“别做一些渎垢死者的事。” 姚风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试,由于阴沉木埋藏地底的年代久远,密度很大,质坚体重,放在水里往下沉……” 邹清荷选择了不理他,由得他自言自语。 他们三人与犬小心地沿着唯一一条石径往下走。 到了洞底,很明显看得出这儿有人长期生活的痕迹。有成包成包的面粉堆放在粗糙的木架上,有盐有油有熏干的野生动物的肉,有衣服有鞋有靴,有锅有碗有灶。石头砌有两个灶一个灶是用来烧柴火的一种是烧煤球,铁锅里还有变坏了的面条。这里居然有一亩左右的菜圃。成排成排的书搁在石头堆的书架上……有一漆黑发亮的棺材放在书架旁边。这些书邹清荷看不懂,好象是回文满文藏文的吧? 汉文的书数量不多,都是些历史兵法技工之类的书籍。 姚风扑到这棺材上嗅了嗅:“是香木的。”他趁邹清荷没注意,用东西狠狠地锉了巴掌大的一块下来。拿到手上一看,激动道:“这木块外黑内黄只怕就是金丝楠木。” 邹清荷拿着本厚厚的书打了他一下:“你这个人!” “别动!”姚风敏捷地闪开了。他望向了邹清荷身手,要知道他一门心思全放在棺材上都没有仔细看其他的。这时目光落在……“怎么了?”邹清荷一怔。 “我看到了你身后有一本绢绣的东西。”姚风抖动着手指着邹清荷身后显然是用来睡眠的石榻上搁着微微泛黄的一堆绢丝。他走过去,小心地拿起来一看:“天啊,居然是手工刺绣的《可兰经》”翻开来看彩色丝线精致地锈出黄豆大小的字来,已经装成册了。前半部绣工非常精妙,后半部非常糟糕,很明显是笨拙的初学者的杰作,歪歪斜斜还不是有暗红色的迹点,想必是刺破了指头留下的血吧。 字也比前面的大上数倍,线脚显然是折过多次,有明显的杂乱针孔……这显然是刺绣大师与刺绣门外汉合绣的一本《可兰经》。 “真有耐心啊。”太闲了吧,绣这个,得花上多少时间啊。 《可兰经》姚风也看不懂,只认得封面的几个字。他把这玩意儿丢到了一边,真是浪费了好好的绢丝。姚风把手上的棺木再细分小小一块,拿着灶台上的火柴放在石头上燃烧:“啊,清荷!快来看,是真的、是真的阴沉木。你看灰是黄色的灰!还有一股香味!” 邹清荷凑了过来一看,果然呢一小撮黄色的灰。瞧姚风兴奋的手舞足蹈颇不以为然:“就算是真的有怎么样?” 姚风笑着摇头:“你不懂它的价值啦。”他瞄准了绣可兰经的绢丝,拾起彩线盒里的剪刀剪了一块下来包剩下的部分。 被邹清荷看到,生气地拿白眼瞪他:“别人好好的东西被你破坏了!”完整的棺材硬生生地缺了一个角,好好的一本精心刺绣的《可兰经》被他剪下一页。 姚风不理他,敲着棺材:“听说阴沉木制造的棺材能保持尸体不腐烂,真想打开它看看,说不定这里面的尸体栩栩如生。” 邹清荷摇头:“别闹了,不要惊扰死者。”他敲了敲棺木:“躺在这里面的人应该是生活在这里的幸存者挚爱之人吧。你看,棺材的盖头常被人用手抚摸,这个位置特别圆润滑手。我想生活在这里的人就是死在徐家大厅里陌生老人吧。你看,放着这里的布鞋跟那位老人的鞋一样。布鞋的做工很精致,连鞋底也纳着漂亮的花纹,同一种布色同一个大小,穿坏了的都有几十双,底已经磨穿了却没舍得丢洗得干净地放在一起。你看,那几双的是旧式牛皮军靴却不怎么爱惜,乱七八糟地丢在一边甚至长了白毛。” “啊,有枪!”姚风把剪刀放回原处,不小心弄翻了放彩线盒,露出了一柄手枪来。 驯犬警员了一个圈回来,他这个人显然对目前看到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的目光追逐着与飞鸟戏耍的爱犬……咕噜咕噜,肚子饿了在打鼓,瞧这两位同伴忙着看东看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东西填肚子。唉,有什么好看的……放死人的棺材也能看出一朵花来么?噫?手枪!这个他有兴趣。 “给我看看。啊,是解放前的左轮手枪。5个弹巢全满的,嗯,是实弹。现在市面上没有这个了。” 这一下,他们有了翻找的新目标兴趣,连这个驯犬警员小刘也加入了寻宝的行列。结果他们找到一个专门存放武器的小山洞来,里面有一堆枪支弹药……旧式的驳壳枪、成匣的子弹、还有手榴弹与地雷以及自制的炸药包…… 古屋亡灵21 “长期住在这个洞里面离群索居的跟山顶洞人一样,要是我啊,住不了三天就烦了。”姚风看着漂亮的彩陶罐里装的却是发酸泡菜,摺起了鼻头。他背包里有些古怪的小仪器,具体用途是什么邹清荷不清楚。只见姚风一会儿换一种用具在这些陶制的石制的东西上抹过来扫过去的。这里没有现代日常用品,是没有电的原故吧。 “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一年四季都住在这山洞里。”邹清荷若有所思地看着叠好的衣物与床上的用品。石榻上只有非常单薄的被子……他抬头又看了看山洞顶上的蓝天,非常亮丽的蓝色,在北京的市区难得有这样的色泽:“这里没有冬天御寒用的衣服与大被子,冬天住在这里必定会很冷的,大雪不会放过这个山洞的,生活在山区比起城市来温度更低了些。而且,雨季也不可能住在这里。你看,这两个灶台建得很高,离洞底足有一米二的距离,前面还有帆布遮挡,柴火与煤饼都搁在那边半人高的山洞里。这里是岩石结构,只靠石缝吸收雨水应付不了整个雨季。这表明,雨季来临的话这里的排水很差。你看,前晚下过一场大雨,那个洼地的水足有一米深。” 姚风抚掌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这住在这里的人一年之中有不少日子住在徐家的大宅子里。狡兔三窟,这人占了两个。 ” 邹清荷点头:“嗯。” “邹清荷、姚风!老四、姚老六你们在哪里?” “少年侦探、小刘,你们在哪里?”突然传来嗡嗡隆隆的回声,邹清荷与姚风吓了一大跳,好怪好难听的声音哦。从声音的字句里虽然可以分析得出是黄随云与尹九月在外面溶洞里叫唤他们,可这声音实在是变得难听,就好象声音经过沙哑变声的扩音器转播一样。 就连脚步声也是扩大了的变了调的……他们下来的时候,走在后面的驯犬警员小刘不知道碰到哪里使通往这里的石门自动归了位。 姚风开心地跑上去,打算开石壁的门放人进来。 邹清荷在一旁发怔。现在他想到了以前想不通的某些地方:如果,罗队他们进了溶洞的话,由于是在晚上,没有找到开启通往里面山洞的石门,只得失望地离开,他们一定以为是何平安骗了他们,才会在回到徐家大厅后对何平安进行鞭打。而这些脚步声与说话声必被当晚住在这里的陌生老人一定听到了,也清楚是何平安带人来这里的,窥视着徐家祖传下来值钱的东西。这位陌生老人知道这一切之后他会怎么做?他也就有可能他尾随着罗队他们回到了徐家大宅子。在罗队他们蛇毒发作之后,他走进了大厅迅速启动了只有他才知道的徐家大厅里的机关。可是平七在他眼前逃过了这一劫,追杀平七……年迈的老人已经力不从心了。面临这样的情况他会怎么做? 邹清荷一直认为洛累阳没有杀死平七的真正理由,活着的平七比死去的他对洛累阳更来得的有价值。那么不妨如此假设一下,这位陌生的老人与下毒者洛累阳面对面了,他们有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交易:洛累阳替老人杀掉平七,理由就是平七知道了老人的秘密住处。老人必定认为,逃脱了的平七就算当时没有找到入口,只要假以时日还是可以找得到这里来的,这平七显然是一个威胁。洛累阳替老人杀掉了平七之后,老人将给洛累阳想要的东西。最终老人并不想把那东西交给洛累阳,他选择了一个保守秘密的法子:只有他与何龙都死了,那地方也许就成了永远的秘密吧,也没有人能打搅那些亡灵的安息了。 当然,人拼命想隐瞒的秘密总是被人不经意地大白于天下。这也算是一种悲哀吧。 石门终于被姚风开启了:“想不到从这里面开比外面开更复杂。”他嘀咕着,开了门才大叫:“老黄,我们在这里。” 没多久尹九月与黄随云出现在邹清荷面前:“发什么呆呢?到中午了都没见你们回来,急死人了。幸好,尹队长过来了。说是知道你们可能在这里。我给你们带馒头来了,饿了吧。” “谢谢。”邹清荷感动地要接过馒头,老黄打了一下他的手:“脏死了,洗洗再吃。” “你们真能干,怎么找到这儿的?”尹九月佩服地看着他。前晚救回姚风问过何归乡的口供,后来又与邹清荷谈过一席话。尹九月在凌晨时分悄悄地与驯犬警员带着警犬利用罗队衣服的气味找到了这个山洞。虽然怕被人发觉没有仔细搜查,却也找到了罗队他们到过这溶洞的痕迹……烟头啊,揉乱的烟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燃烧一半的火柴棒……昨晚布局的时候他对前面的溶洞进行过仔细地认真地搜查,根本没有找到这个石门。 不得不佩服眼前这少年啊。 “是姚风发现的。”邹清荷笑着说,这个功劳他没有资格领受。馒头进了口这才发觉自己的确很饿了。 “昨晚,警犬只肯到外面溶洞口不往里面走,我一直以为罗队他们没有进来过。”邹清荷突然提到这一点。 尹九月仔细地打量着这山洞里的一切,听到邹清荷说的话也没有出声。倒是坐邹清荷身边的驯犬警员小刘开口了:“是我暗中给702下了命令,只到洞口就好了。尹队长说过,他们埋伏在山洞里,不希望你进山洞,怕出意外。” “原来是这样的。”邹清荷点头,既然能确认罗队他们到过外面的溶洞,惊动住在这里面的老人是可以肯定的事了:“尹队长,在溶洞里有没有找到罗队他们来过的物证据?” 尹九月笑了起来:“有。我已经托人送回市局化验去了。经过你的提醒尸体在送走之前,尸检人员有检查过他们的口腔与鼻腔,可以断定蛇毒确实是因吸烟进入身体内的。” “昨晚,老马他们……”邹清荷眼巴巴地看着尹队长。 尹九月敲了敲棺材:“你放心吧。老马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期了。” “脱离生命危险期?他伤得很重?”邹清荷着急道。 尹九月干干地咳嗽了一下,有些话真不好说出来,可是这孩子跟老马的感情不错,加上眼前的案子他帮忙很多,瞒着他也不好:“这个啊,他中了弹。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与大腿,流了不少的血。我离开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了,他人还没醒来,有特别护理在照顾着他,也通知了他的家人,估计这时候已经到了。你不要太担心,他会没事的。他的身体强壮得很啊,我以前也受过致命的伤休养几个月也就好了。” “……昨晚,在我们走后发生了什么事?”邹清荷叹了一口气,寻思着要去医院看老马。 “我们刑侦队昨晚设伏的人连我在内只有五个。两个人埋伏在洞里,三个人分散在沿途的路上。你们离开之后,跟踪在你们后面的老季、老马与洛累阳这三个人并没有马上行动,反而藏在灌木丛里不动。大家都耗着的时候,我们这一队人中有一个沉不住气,不小心挪了挪脚,踩断了一根树枝弄出了声音。那时,我是埋伏在山洞里的……具体怎么发生的也只是听他们口述的。这个人弄出声音之后,最接近他的老季突然朝他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右手臂,他的手枪脱手……离他不远的另一个同事也就回枪反击。老马朝天开了一枪,说了一句:‘大家都住手。’不知道是谁,打了他一枪。这时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洛累阳搬了一块石头砸伤了老马,抢了他的手枪,对准老马的腹部就是一枪……洛累阳抢到手枪之后对准我们的人射击。从第一声枪响后我跟埋伏在洞里的同事就往出事的地方赶过来,混战早就开始了。我击中了洛累阳的右手腕,老季的子弹用尽这才结束了这场混乱。由于天黑,屏障物多,我们这边的同事受的伤不重。老马伤得最重,其次是洛累阳……至于老季,他虽然伤得不重,可大脑好象出了问题,人有些呆呆痴痴的。” “大脑出了问题?”邹清荷不解地重复道。 “我听说,老季看到罗队他们死后的惨状曾经对你开过枪。” “是的。”当时,邹清荷吓得不轻,子弹在耳边掠过的瞬间他失去了行动的意识。那一次邹清荷算是体验了人在危机时会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医生根据他综合表现,认定他的精神在那时就濒临崩溃的边缘。” “可他之后的表现很正常啊。”邹清荷有注意过老季,之后他的行动与说话都很正常,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可能是他下意识里强制自己正常吧,也就只有一根弦的精细吊着他的神志,也就在昨晚这根细弦崩断了。毕竟他跟罗队他们的交情与老马的不一样,他们同事多年感情更深一些吧,见到那样的死状,留下难以磨灭的精神创作也不矛盾。而且,我派人调查过老季的财务现状。他的收入与支出不平衡。” “收支不平衡?是支出大于收入吗?” “嗯,有些钱来得不明不白。以他家的经济能力与他的薪水是不可能供得起他那没有上班的老婆与在读书的儿女大手大脚的消费。 他还供养着一个弟弟读书……除了他,罗队与其他已死的几位警察也都有这个支出大于收入的现象。也就是说,他们这队人在某些方面手脚不干净。” 邹清荷沉默了。 尹九月苦笑:“这整个案子……还有昨夜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写这份报告。”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黄、姚两人各打了一个冷噤。黄随云不以为然道:“照实写上去啊。” “你们还是学生,不懂。社会性的东西很难划分界限。”如果把罗队他们在徐宅的活动公布出来的话,这无疑是警队的污点。他们的死也得不到人民群众的同情与谅解,甚至有可能引起一场警察内部的大清查……这对他们的家人来说,对警队的同仁们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黄随云一撇嘴,冷笑道:“你只是一名刑警,又不是社会学家,管它什么社会性的。你只需要把你查明的真相如实地公布出来就好了。不要以为白色的职业,人就是干净纯白的。是非对错存在真相的背后,欺瞒本身就是一种恶劣的品质。我还以为你是独特异行的好警察,也不过如此。” 尹九月被他的话呛到了,不由得歪嘴咧齿感叹:“年轻真好,黑白分明的最是容易热血沸腾激动浮躁。我早过了这个年龄段。我是生活在社会群体里,身上少不了社会性这个属性。” “你到底多大了?”姚风好奇地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这位尹队长一副痞子模样,身上完全没有邹清荷的柳大哥那股子正气凛然。 就算他在烦恼也让人觉得不够真诚,有股子假惺惺的味道在里面。他没有黄随云那么愤青,家里已经有了那个在文革时代大洗涤下幸存的爷爷,对所谓的社会性早就不感兴趣了。 “我,多大了?”尹九月啼笑皆非,虽然他的年龄并没有保密的价值,可被少年们直接询问还是第一次。这少年侦探的同学们个个都怪啊。“明年三十了。” “啊?!看不出来。”连邹清荷也怀疑他说的真实度,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吧,居然比柳大哥还年长几岁。 古屋亡灵22 “有一点我觉得相当奇怪。”黄随云突然道。老马受重伤他心里难过,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受伤最重,简直没有天理嘛。“这个叫洛累阳的人遇到你们的埋伏怎么不逃,反而抢枪打伤老马?怎么看都觉得不合理。” “这是有理由的。”邹清荷摆动着沉重的头:“一是洛累阳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二是徐家大厅里第七人的血迹是他的话,他肯定受了伤,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他没有得到正常治疗;三是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手。一个受了伤又不熟悉山里的地形的歹人看到老季、老马引出了埋伏的警察人数与他们的位置。摆在他面前的现实是只有三名警察用全部火力对付老季与老马。我想那一刻他决定了孤注一掷吧,怕是错过了这些机会,东西会被收尾的警察们找到,他来这里一趟什么也得不到之外还会被全国通缉,所以他铤而走险了。尹队长,洛累阳的口供说了些什么?” 尹九月摇头:“抓到的犯人很少有老实老实把自己犯罪经过痛快地说出来。非得拿出他们无法辩驳的事实与证据才能挤牙膏似的挤一点证词出来。他受的伤也不轻,进医院之后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我已经分不出精力逼问他。徐家的大屋找不到后人继承的话,当地政府会正式接管这儿,上面的人吩咐我尽快把发生在大厅里的惨案给破了,不要有任何危险地把徐家的房子交到接管人手里。少年侦探,你不是吩咐周军制作假人么?是不是有发现了?” “……也算不上有什么发现,等今晚再确认一下。”邹清荷看着这里棺材们:“政府接管之后,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我想,会请一些考古学家与历史学家过来鉴定。这里有些东西肯定有些历史价值。珍贵文物会上报首都,一般的会在县博物馆展出吧。” 听到这里,姚风双眼发光:“清荷,老黄,我要留在这里。”他当然希望室友们一起留下来研究这些东西,还可以与专家们交流啊。 “我想去看老马。”黄随云耸耸肩,他对研究学问的兴趣很淡。这地方怪寒碜人的,棺材啊死人啊枪啊蛇啊,没有一样普通的,巴不得能早点离开。 回到了徐家大宅,邹清荷先去睡了一觉,他的精神状况很差。脑子里再多想不通的东西也阻止不了他对床的依恋,他很快睡熟了。 姚风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邹清荷眉头依然紧皱着,忍不住伸出手来轻柔抚摸他的眉梢,这手指便不听使地慢慢滑向他的脸他的唇……黄随云慢腾腾地挪开了脚,他有些吓住了,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来叫邹清荷吃晚饭的,却看到了姚风坐在床上伏身亲吻熟睡的邹清荷……邹清荷跟男人柳下溪相恋,黄随云对这事感触不深,并没往心理去。可是,姚风这算什么?自家的一屋子住的兄弟……何况邹清荷还有恋人啊。 姚风偷了一个香正美滋滋地站起来,双眼水汪汪地做贼心虚地四处瞄了一眼,突然整个人僵住了……老黄那张变幻莫测的脸上配着双阴森森的眸子盯着他。 黄随云对他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出来。 姚风的脸由红变白再转青。他垂下了纤细的颈子跟在黄随云身后,唉,好不容易做一次贼被人抓了一个现行犯。 本来以为老黄会狠狠的训他一顿或者要跟他绝交的,谁知道黄随云望了半天的蓝天也没出声。 “我……我会管好自己的。”姚风苦涩地笑道。 “你不需要跟我交待。邹清荷是很会照顾人,跟他相处也很舒服。但这些跟爱情无关,这是友情,他是值得相交的朋友,可以当一辈子的哥儿们,这一点你该知道的。” “这些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啊。”姚风轻轻地叹息:“以后,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我们考古系跟你们不一样,在外面教学的时间多过呆在学校的时间。一开学是大二了,有教授愿意带我去云南西藏考查,少则半年,多则一二年。” “答应我,不要引起邹清荷的困惑,他不容易。” “我比你更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我没有想过要破坏他们。” “……”以前怎么看不出姚老六对邹老四有这种心思呢?难不成自己太迟钝了? 邹清荷从沉睡中醒过来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推开门走出来,天色已晚。 楼下的客厅好热闹!增加了不少张陌生的面孔。 “他们是从循化县来的协助办案的警察们。”黄随云看到了他,笑着过来道:“周军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五个假人,我带你去看看。 啊,你还是先去吃点东西。” “谢了。”有好朋友在一边总是记挂着吃的,这感觉真好。“尹队长呢?” “他一直坐在发生惨案的大厅里冥想。” “姜远华的模型怎样了?” “模型很漂亮,只不过没算出机关来。” 邹清荷四处张望了一下:“怎么没看到姚风?” “不久前循化县博物馆来人了,姚风跟他们一起去了先前那山洞,估计今晚回不来了。”老黄明白姚风是有心要与邹清荷错开,正好找借口急着逃走了。 “怎么不点蜡烛?”邹清荷跟黄随云他们来到大厅,尹九月双手抱臂地坐在角落里的木桌上。听到邹清荷的声音,这才把屁股从桌子上挪下来:“醒来了?” “想到了什么?”邹清荷笑了笑。这里面的血腥味还是很重。 尹九月摇头:“我重新仔细地检查过大厅,并没有找到开启机关的地方。” “周军,请把五个假人搬进来。啊,先靠在墙边。”那假人做得真丑……用的是院子里割下来的杂草绑着木棍与石头外面还罩着旧的床单……尹九月大喜:“你想通了其中的原理?” 邹清荷一边点燃蜡烛一边慢慢道:“首先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桌子上的蜡烛,每一根都烧到头了,桌面上结了很厚一层蜡烛的眼泪。你看,这大厅里空气并不流通,蜡烛的燃烧缓慢漫出的蜡油不多,不会有泪状。出现桌面上这种蜡油结成块状的情况一般是有风促使烛心左右摇摆这样蜡烛燃烧起来会很快,这股风并没有大到能吹熄蜡烛,那么可以假设这股风维持的时间可能有几分钟甚至十来分钟。 你看看,窗户被封,大门离得很远,哪来的风让蜡烛燃烧得很快?其次是当时在大厅里的人,死去的罗队他们或者何平安死状都是极其凄惨而平七怎么连一点伤也没有?我不由得这样假设,这里的机关不是瞬间即逝的,它的启动与关闭足够一个正常人能平安地闪避开。 再来就是这些血迹的位置与尸块的位置成射线状。大厅里的九根柱子把空间分割成十六个分格。可以确定墙的四周十二格空间是安全的,那么可以确定有问题的地方就是中心的四个分格里。你看看,这些描绘尸块白线的位置大约以柱子所在的位置为节点。是在左边第二根柱子、中间第一根与第三根、右边第二根柱子的菱形位置上下。” “没错,没错!”尹九月连连点头。 “如果有风的话,就表明了机关产生快速摆动或者是快速旋转。”邹清荷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笔与本子来,画着十六个方格标出九个大黑点与中间的菱形来:“如果是上下摆动的话,尸块不会成放射状,只有以九根柱子最中间这根柱为支点来旋转才有可能造成尸块的放射状。机关的旋转没有在半空,那么只可能隐藏在这木板下面。这让我想起来了时钟以及风扇的运转原理。啊,周军你们帮忙把假人放在这个菱形内,四个并排横在地上,另个一个绑在中间的柱子上。” “这是?”黄随云不解地问。 “我的设想是:当时罗队他们觉得被何平安骗了,把他绑在这根柱子上抽打。而他们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吸了掺有蛇毒的烟,过了一段时间,蛇毒发作,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平七焦急地找人帮忙,这时,他遇到了陌生老人或者洛累阳。他们把罗队几个人并排地放在大厅的地板上……然后陌生的老人走到桌子边,推动了机关。啊……摆好假人后,大家都离开,离开大厅。姜远华、老黄你们两个也一起离开。” “哪,你呢?”黄随云不动姜远华也不离开。 尹九月笑了起来,这样的朋友人的一生难得遇上几个:“你们都出去,还是我来吧。邹清荷你说说看,机关在哪里?” 邹清荷笑了笑,指着曾经有打翻过饭碗的离中间柱子最近的木桌道:“就是这一张木桌,按逆时针推动它。” “为什么是逆时针?”姜远华好奇地问。 “反向运转。带动下面的齿轮顺时针运动。”确定所有的人离开大厅,尹九月深吸了一口气按邹清荷说的,逆时针推动了木桌,居然真的能推动……咯嚓咯吱的声音隆隆响起,脚底下的木地板转动起来。尹九月深吸了一口气,中间的方柱开始转动慢慢往下陷……他从来没有想过方形的柱子转起来跟圆柱一样,接着完整无缺的地板慢慢拱起,成了风叶齿轮状……旋转越来越快……假人们开始碎裂……他可以沿着大厅的墙边慢慢地小心地避开了飞溅物,离开。 古屋亡灵23 天亮了,姚风抬起发红的微肿的双眼。(若是你有幸在此刻看到他就会发觉他的眼睛里绽放着有异常的光彩。)他走出溶洞,取下盖住半张脸的口罩,深吸了一口气,阳光斜斜地暖暖地罩在他身上清除了身上的霉气,整个人轻松起来,有些飘然的快感。 他摸了摸放在小背包里的照相机,这是找姜远华借来的。并顺手多拿了一卷未用的空白胶卷现在被他全部照完了。他想到姜远华要是知道用来拍摄美景美人的胶片全部拍了静物,只怕会哭。呵呵,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快快乐乐地迈着步子走向徐家的大宅子:“噫?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是什么地方不对呢?”他左思右想……怎么所有的人都在忙来忙去的?啊!徐家占地面积很大的前厅正堂(就是死了一堆人的大厅)消失了。大大的房屋当然不会自己凭空消失不见的……昨晚离开时还屹立的大屋只剩下一堆倒塌了的瓦砾残垣与木柱。 他一怔,看来大厅里的机关被人不小心触动了。 他从人群里一眼看到了坐在大树下发呆的邹清荷,静止在树荫里的他有些阴暗与忙碌的阳光照耀下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姚风心里一动,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尴尬处境来。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刺人的视线射向了他,他顺着视线看到了立在邹清荷旁边的黄随云以及姜远华,这三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郁。 他拔腿朝他们跑了过去。 黄随云看着姚风灿若朝阳的奔来,有些吃惊有些讶意,他还以为这姚风会一直避开他们呢。这家伙心脏还不是一般的强硬,看来单恋也好失恋也好对他的人生影响不大。 “这里怎么了?”姚风速度很快地跃过层层障碍物走到他们身边,好奇地看着一些身穿军装的人在忙碌。这批人不是昨天傍晚来的警察哦。“噫?”他看到了什么?他不由得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逐渐清理干净的瓦砾堆里伸出一只干尸样的手来……我的妈呀,这里怎么跟乱葬岗似的。 “你没看错。”黄随云叹了一口气:“昨晚邹清荷破了大厅的机关之后,大厅很快恢复了原状。其他人兴致太高了,特别是尹队长。他想要看看密封起来的空间里有些什么,号召前来协助办案的县警们去拆墙。谁知道这里的地基突然下沉,差点儿把拆墙的人全部压在倒塌下来的屋顶里。” “想不到那个被密封的空间摆放着一堆尸人骨。”姜远华打了一个冷噤,只觉得这里冒着森森鬼气。要知道他曾经跟尹队长的手下四处打听过这徐家祖屋的传说。都是些吓死人的鬼故事。“我问过一些知道鬼屋传说的人了。这鬼屋传说之一就是:很多年前,所有活在徐家大宅子里的人一夜死光光。目睹过惨案现场的证人带着一些人重新回到这徐家看到的只有满地的血迹,所有的尸体凭空消失了,这事在当时传得沸沸扬扬。依我看啊,那些尸体就是被人密封在这里了,就些尸骨这是当年惨死的众人。” “不对啊,这堵墙哪有那么快能砌好的?”黄随云提出不同的意见,他虽然只有那么一次进入过大厅,还是看得到墙一直砌到内屋的顶端了。” 姜远华撇嘴:“我又没说是一个砌成的。难道不可以找一个借口让当时活着的人大家齐心协力砌好墙这面墙留下一个门大的洞,再设局杀死人再把所有的尸体放到那个房间里最后把这个门大的洞补好么?” “有必要做得这么复杂?”姚风怀疑地挑眉。 “又不是我做的,我怎么知道原因啊。”姜远华没好声气地回了一句嘴。他心情不大好应该说非常不好。他精心制造的模型也是他从小到大做得最好最大最完美的一个。本来以为能派得上用场,把模型带到大厅里放在桌子上。后来启动机关出了大厅,他忘记带上模型了。再后来尹队长他们去拆墙,模型被压在这片废墟里了。浪费了他大片大片的心血啊。 邹清荷不出声地站了起来,朝主楼走去。他身后的三个人也就跟他一起行动了。回到睡觉的卧室,总觉得人很疲劳。“有关鬼屋的传说……说的是些什么事?” “传说之一就是那些尸体不翼而飞,说是阴灵们附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传说之二是从一些深夜迷路的人口中传出来的:每到暴雨之夜,想要这里避雨的山民就从听到这鬼屋发出各种历鬼们承受炼狱刑罚般的惨叫声。传说之三离这儿蛮远的地方在无月无星的黑夜能看到这里一片妖红,当地人认为这儿鬼气太重,是通往幽冥世界的入口。听说,接近过这鬼屋的人多数不得善终,有的甚至一回家就生病了,说是沾了冤气上身。还真别说这事儿是真是假,你们看看这一次来这儿的人都没遇上好事。说不定等一下就轮到了我们了。” “胡说什么,亏你还是理科生居然信这个。”黄随云这话说得底气不足,回头四处张望,生怕惊扰了什么东西上身。 “这幢房子倒塌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下面既然建造了机关,自然需要有足够的空间来运转机关的旋转。他们在结实的地基里挖了大洞,年代一久有些支撑的力柱出现了问题。”邹清荷缓慢地道。他虽然想不到房子会塌,不过这些还是能用科学理论来解释。只是没想到密封的空间里尘封着一些死人……做这些事的有可能是那位陌生的老人。这个人真可怕啊。 “说不定那面墙里还有机关。”姚风对这个兴趣不大,也不等室友们回应。他自顾自地急着要把新发现告诉同伴,让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他与循化县请来的考古专家弄开了那具阴沉木做的棺材,发现棺材里面放着一具梳妆整洁的女性尸体,她的穿着打扮装保持着民国的特色:开到腋下的旗袍是用雪纺绸缎的布料做的,衣服上绣着华丽百鸟朝凤的图案,居然只用了金银两色丝线。本来银色在雪白的布料上几乎是看不出来的,但只要有光射在上面,便会衬映着金银双色夺目迷人。可是,这样的衣服只能由一具躺在不朽不腐的棺材里的尸体上只能说是暴殄天物啊。棺材里的女尸长相一般,脸蛋略圆肤色青白七窍有乌黑的血痕想必死前中过剧毒。她后脑枕着一个黑紫的木匣,这木匣居然用七巧玲珑锁给锁住的。“你们猜一猜那这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姜远华的兴趣很容易被引上来,他好奇地问道。 姚风满意地看到连邹清荷也在等待他的答案:“是一本刺绣的《可兰经》” “啊?!”这个答案真让人意外。 “这可不是一本普通刺绣的《可兰经》啊。是大周天授三年,回人臣服武则天。武则天龙心大悦命宫中刺绣大师苏州人吴凤可当着回使的面刺绣了这本回人的经书。当时回人惊叹吴凤可的刺绣神乎其技。当当当,你们看这是什么?”他从背包里看出卷成团的黄绫来,上面书写的是魏碑字体还盖有皇帝的玉玺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旨?”四颗脑袋凑在一起了。 “洛累阳就是冲着这玩意儿来的。”门口多了一个声音。姚风回过头一看是尹九月。他有些羞赧,要知道这东西他是悄悄拿出来的啊。“噫,你的右手怎么了?” 尹九月右手臂吊着纱布,左手拿着对讲机正倚在门口,痞痞的模样有所收敛样子更加萎靡不振:“洛累阳招供了。他是伊朗籍华人祖籍广西,他认识了徐家逃往伊朗的后人,徐家的后人这些年早已经坐吃山空在伊朗穷困潦倒,变卖了带出国的最后值钱之物。洛累阳收购了玉雕的穆罕默德的时候,徐家的后人感叹地告诉他徐家当年的豪富,对他说起过在祖屋这边还有许多宝贝,其中就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徐家先人收藏的这本独一无二的绣本《可兰经》与当年武则天的圣旨。洛累阳是一个敢于冒险的走私商人,他辗转来到甘肃,找到了同行平七,又从平七嘴里听说了何龙这个人。平七手里的青铜马就是从何龙手里买到的。平七还没来得及把他介绍给何龙认识,平七就被黑仔抓住了。平七后来落到跟他有过交易来往的罗队手上,为了能公开地放过平七,罗队他们想出了一个将功折罪的法子:以平七与洛累阳手里的古董为饵,引出小心行事抓不到任何把柄的何龙等走私犯。平七、洛累阳与罗队他们约好,从何龙手里套出徐家所有宝藏之后大家一二七分,洛累阳负责找大买家。但是,罗队他们并不信任洛累阳。中途撇开了他这让洛累阳非常气愤。他下毒并不是真要毒死人,只是想给罗队他们一个警告,并想乘机敲定他们之间的协定。他看得出徐家值钱的东西很多,就算找不到绣本《可兰经》也来得不冤。只是他想不到罗队他们惨死了,他还看平安地离开中国回伊朗去,而他的来历只有平七知道,平七非死不可。加上他遇到了自称徐家人的徐鸿达,也就是那位死在大厅的陌生老者。他的名字叫徐鸿达。这个人答应给他《可兰经》的绣本,要他帮助杀掉逃出去的平七,这两人一拍即合。他杀死平七之后回到徐宅,发觉这徐鸿达也死了。他逃跑了,却在山里迷了路,身上有伤加上很饿,他只得又倒回徐家大宅子。找到跟他打过交道的老季,老季帮他混在互不认识的警察里。他本来是要尾随大部队离开的警察中的,谁知道杨处长对离开的人员一个一个进行身份核对,他无法混进去,只好继续藏在徐宅里。那天晚上的事他不想多说,他只是想博一搏,结果是搏输了。”  “搏输了!这种人最可恨。”就因为他的贪念引来了多少事。 “邹清荷啊,那大厅里的机关到底真正的用途是什么?怎么做出来的?”尹九月好奇地问道。 邹清荷摇头:“我也不明白。姜远华你觉得那机关有什么实际用途么?肯定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姜远华颦着眉:“如果没有被毁掉,拆开来看我或许能知道,不过我迟早要弄明白这机关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这话跟没说一样嘛。 “邹清荷,我需要你们几个跟我回市局录一份口供,杨处长一直想要感谢你们,说是要好好招待你们一次。想去西宁市玩吗?你们在西宁市的食宿可以公费报销。我这次受了伤,这案子一结有几天的病假,有时间带你们去玩哦,给我一次做东的机会吧。”尹九月出口邀请他们去西宁市一趟。 姚风摇头,他要留在这里与专家们研究徐家的古董。他回来就是打算收拾好行李继续在山洞里蹲点,有了兴趣相同经验丰富的同行在时间过得真快啊。 邹清荷站了起来,这里的事让他尽力憔悴:“我打算去看老马,你们呢?”他现在已经没有留在这儿的理由了,姚风有自己的兴趣要跟进,他的兴趣并不是他邹清荷的。 黄随云跟姜远华自然是以他为首,姚风看着他们三人都要离开自己,莫名的有些寂寞。但马上又想到自己的爱好的事物,兴奋重新染上了眉梢:“我不走,继续留在这儿。就那山洞还没有完全探查完呢……” 他的灿烂让黄随云觉得很刺眼。这个人明明在昨天还心事重重的,居然能这么快走出自己的内心阴影……你看他一说到考古发现,全身好象溢出夺目的光彩。就连姜远华全神贯注于做模型计算公式时也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光彩。更不用说邹清荷了,在侦破案件里的精彩……只有自己才是暗淡无光的,没有爱好兴趣志向的人,一段单方面的失恋也能让自己心灰意冷,失去热情和动力。是不是要重新检讨自己的生存价值观? 老马醒过来后又重新昏睡了。可以确定他的生命没有危险,洛累阳对他开的那一枪严格来说是两个人在抢枪地过程中,手枪走火打擦伤了腰部。老马的病情主要是失血过多,与大腿中了一枪子弹卡在肌肉里,取出子弹之后伤了血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老马的妻子过来照顾他,是一个很贤惠的女人。尹九月带着邹清荷他们提着礼物来到病院的时候,她正在悄悄流眼泪。 “老马的病情稳定后会转到西宁市二医院。那边的环境要比这儿好得多。” 在邹清荷眼里,这循化县的人民医院比起自己老家南水县人民医院的设备还要差。 古屋亡灵24 邹清荷他们到了西宁市没有住进招待所,直接住进尹九月的家里。 尹九月的家也就是在西宁市公安局后院的警察宿舍里。单身人居住的单身公寓,就那么三十多平方的一大间。吃饭睡觉在同一屋,幸好厨房与厕所隔断开来。他们晚上睡觉由于只有单人床,结果包括主人在内的四人一视同仁地直接在地上打地铺,也没人出口挑剔什么。 一大早的刚起床。 “尹队长,尹队长你要的报告出来了。”尹九月的手下警员直接冲了进来。 “dna检测?”尹九月舒展眉头:“总算出来了。” “嗯。给,有什么事吩咐我的吗?” 尹九月接过报告一看,很吃惊地道:“啊!居然是这样……你去申请提审何归乡。” “怎么了?”邹清荷问道。 “这案子的涉案人员……我特意提出检测何龙父子以及徐鸿达还有蛇窟里的尸骨,以及平七与洛累阳的dna,后来又加了棺材里的女尸的头发。呵呵,血缘真是有趣啊。” “看来尹队长早就想到他们之中有人是徐家的后人了。”邹清荷佩服他啊。让他如此佩服的警察中除了柳大哥之外只有这个尹九月了。 “我当时搜查了整个现场后,就隐约有了这个想法,却不肯定,只好借助现代侦查科技了。实在想不到啊……在dna的检测上显示出他们的遗传基因:何龙与徐鸿达毫无血缘关系。何平安与何龙血缘最近,应该是一对真正的父子。而何平安与何归乡也有亲缘关系可能是表兄弟。何归乡与徐鸿达也是至亲有可能是一对父子。那具棺材里的女性在血缘上与何归乡、何龙是有血缘的关系。啊,不止这样他们与蛇窟里的女人骨头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平七、洛累阳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何龙是何归乡的舅舅。真正的徐家后代是徐鸿达与何归乡。何龙与徐鸿达是姻亲。我本来就奇怪,这何龙如果是徐家的后代怎么不向政府要回自己的祖居?要知道现在的政策放宽,只要有足够的材料证明他有权继承这徐家的祖屋,当地政府会把这宅院交给他的。” “有这种政策?” “要怎么拿回祖屋的详情我不清楚,只知道有这样的例子。现在可以确定何龙杀小叶的理由是:他的亲儿子死了,他把一股子恨意堆到小叶身上。” “看来我假设的何龙也是徐家后人的这部分推理错了,想不到何平安才是何龙真正的儿子,何归乡居然是养子。”邹清荷摇头,果然没有实证相佐的推理是苍白的。 “不,大体是对的。何龙与徐家确实有关系。他真实的身份跟你的推理也是符合的。” “奇怪的是,何龙怎么称自己的亲儿子为养子。”黄随云插嘴道。 “我想的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安抚徐鸿达,他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养子把对方的儿子认定是亲生子。二是为了方便将来有机会以自己的亲生儿子代替徐家的后代获得一定的好处。”尹九月笑道。 邹清荷点点头:“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更接近。不过,有可能何归乡自己知道他不是何龙的亲生子。他的口供里不是说他是养子么? ” “据我的同事在临夏调查来的情报,何龙在户籍上写的何归乡是亲子,何平安是养子。何归乡的供词与你同学的证词一对照假话太多了。这个人的话不可信。” 邹清荷摇头:“柳大哥也是这么说过的,一桩案件的迷离曲折很多时候是由于涉案人、目击者们的谎言、沉默以及误解增加破案的难度。” “说得没错!”尹九月大为感慨:“柳大哥就是你当警察的表哥吧。身为刑警要分辨谁在说谎以及谎言背后隐藏的真相极不容易。 事必有因,有因有果。说起来简单,真正要寻因求果或者以果探因,往往容易走入迷途。” 邹清荷沉默了。 尹九月叹气:“我只所以没有逼问何归乡也是因为案子还不清晰,怕问是一些不好的结果来。一晚突然惨死了五位警察……这是西宁市是人民警察成立重大惨案之一。稍不小心各方面都难以交待。死者为大啊,我不想把疑点往死者身上推想。” 提审何归乡,尹九月并没有按常例地警局的审讯室进行,他让人把何归乡押到了法医处的停尸间。邹清荷破例出席了。 何归乡的脸色不好,眼睛浮肿有浓浓的红血丝,整个人有些呆滞。 “这是你的父亲与哥哥,等一下尸体会被运走。你看一看他们吧。”尹九月把何家父子以及徐鸿达的尸布揭开,一扫平时痞痞的姿态,特别严肃特别伤感道:“你们何家现在只有你了,他们的后事等你拿主意了。唉,你现在身犯走私、袭警夺枪、胁持人质等罪也只有等法院宣判等着坐牢。你看,你怎样处理你的父兄们的尸体?是火化还是土葬(注:我记得九五年还没有取消土葬)你来拿主意,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你只管说出来。” 何归乡突然双膝一跪,伏在尸体旁哭出声来。 就连邹清荷也没想到尹队长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何归乡痛快地哭了一会儿,尹九月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 何归乡看了他一眼接了下来擦干眼泪,但这泪水跟决了堤的黄河一样滔滔不绝。他伏在徐鸿达的尸体上一边痛快地流泪一边呜咽道:“我坦白从宽是不是能减少刑罚?” 得到尹九月肯定的点头后,他的泪水跟水龙头似的突然止住了:“我不是何龙的儿子,我的父亲是他。他叫徐鸿达是祖父徐惊凡的第九个儿子。祖母是祖父的七姨太,是汉人。父亲也曾经跟随祖父在军中任职,祖父的军队节节败退的时候,父亲受令保护着一批家眷回到祖居。那里我母亲、姨妈还有舅舅是祖母的陪嫁过来的侍女生的孩子也是汉人。他们当时跟着父亲一起来到了这里。解放后,有军队来找徐家的流寇,杀了一批父亲带来的士兵。父亲在亲兵的掩伏下带着幸存的人藏在山里。这里太过于偏僻,军队没过多久就撤离了。 后来,有对徐家怀恨的山民过来闹事,双方冲突徐家的人死了不少。父亲认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把自己关在书房过了几个月才出来,开始动工改造徐家大宅。布置家人惨死的假相,让闹鬼的事弄得到处都知道。这里渐渐的与世隔绝了。舅舅十五岁那年离开这儿到外面去了。而父亲和母亲在一起,留在徐宅的人慢慢一个又一个离开或者死去。等我出生后,只剩下父亲与母亲还有姨妈住在这大宅子里。” “原来是这样!”邹清荷点头。 “你们不要随便动徐家的房屋,尤其不能动这面墙,我听父亲说过里面封死的是徐家的火药库,一不小时有可能会爆炸。我听父亲说过,在以前,外面的庭院里布有地雷的。自从我出生后父亲就把院子里的地雷挖了起来。这些地雷被父亲安在何处我不知道。我五岁的时候,母亲被毒蛇咬死了。父亲疯了似的开始乱抓蛇……总说是姨妈弄的蛇咬死母亲的,他把姨妈活生生与毒蛇关在一起……我很害怕。后来,舅舅何龙突然出现。劝父亲离开这儿到外面去生活。父亲把我交给舅舅,他不肯离开。他说他是孤独的漂浮在世上的亡灵,对他来说没有生与死的界限了。” “何老……你舅舅对你好不好?”邹清荷看着他,他们这样的人生是他无法弄懂的。 “舅舅对他亲生的儿子说过:‘遇到危险,你就是死也要保护你弟弟。’你认为他对我好不好?”何归乡木然道。 尹九月摇头:“何龙是不是常在这儿拿一些古董出去卖?” 何归乡点头:“我们常被人骗,不能说明东西的来历,我们手上的东西只能贱卖。这几年好了些。舅舅把生意做大了些。” “这次警方布的局你们怎么上钩的?”尹九月继续问话。 “祖父夫人姨太们多,有十几个女人,为了避免她们争风吃醋。这些女人与她们的子女住在不同的屋子里。其中最受庞的是十二姨太,祖父在兵败之前就安排了她与她的孩子逃往国外,也带走了一批徐家的财物其中就有那尊玉雕穆罕默德。舅舅曾见过,这东西本是送给祖母的,后来祖父的十二姨太见了以后找祖父要,祖父从祖母那边要来送给了她。看到那尊玉雕舅舅认为是十二姨太家的后代找来了。本来,舅舅要跟父亲商量一下的,可是他当时急着要把一批货送到北京去,就把这事稍稍压了压。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那晚敲窗的人是谁?他之前有跟你约定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在我被抓到之后,他跟我接触过。年龄比较大,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没有人提到过他的名字。他说他会想法子放走我,等我逃出去以后会跟我联络的。我并不相信他。我跟表哥被抓之后,表哥后来跟警察们商量好了,只等我安全离开他就告诉他们徐家的宝藏藏在哪里。带头的被他们称作罗队的人说,他们这一队人中有不是自己人。这事不能张扬,非得把不可靠的人引开,问我们有没有法子让人昏睡的药。表哥常跟舅父来这里,他们常住的一间房里有一些止痛用的麻药。罗队跟平七说好,这件事做好后放他自由,大家好聚好散由他出面迷倒看守我的警察。” “罗队他们怎么肯放你走,留下你表哥?”尹九月的提问是一个接一个。 “表哥说了身世,说他是徐家的后代,说他在这里长到七岁。他把我的身世跟他自己的调换了。都怪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安全就好。”再如何忏悔也不能弥补发生的所有罪孽啊。 “你为什么逼着姚风一起走?”邹清荷忍不住问道。 “不带他走,他会惊动另外的警察,我怕自己逃不掉。他懂古董,有机会接收祖屋可以请他评估哪些东西是古董值钱,哪些没用……” “接收祖屋?” “嗯,舅舅一直在积极活动到处找文件证实表哥是徐家后人能继承徐家的祖屋。那玉雕的穆罕默德出现,舅舅认为当年逃到国外的徐家人回来想要继承祖屋。父亲这一二年对舅舅避而不见,这使舅舅很烦躁。舅舅甚至认为他已经死了。舅舅找姚风来是想鉴定一下玉雕的真伪,想确定来人的身份。” “该有的线索都出现了,我这份结案呈词要开始动笔了。”尹九月整理手上所有的证词与各类报告,叹了一口气:“难写啊。这九名同事,只有黑仔、周军与老马是清白的,除了周军黑仔摔伤了腿,得休养半年;老马重伤,好了这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当刑警。死了五位……只有小叶最冤啊。幸存的犯人这何归乡起码得判十年以上,至于老季,怕是无期吧,那怕他现在神志不清。洛累阳虽然是外籍华人这死罪也是脱不了的,这案子……”尹九月摇着头说不下去了。走在他身边的邹清荷一样内心同样沉重。 ============ 本篇故事《古屋亡灵》到此结束 接下来是柳三与齐宁的番外《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故事的时间是从八月开始……为了让邹同学一解相思之苦,也为喜爱柳下溪的亲们,偶决定把柳下溪《归来》的番外放在柳三番外的前面,在时间上有点矛盾,请亲们谅解。(下溪同志归来的时间是十月份)柳三的番外结束之后,下一个故事是《阳光之芒》是学成归国的下溪同志在北京破了第一桩大案,故事的背景是一些生活在华灯下的明星们,也就是演艺圈里的故事。 番外 归来01 邹清荷早上出门的时候衣服穿得不多,上午下了一场大暴雨,这天气突然一下子凉了许多。害得他重重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有人在骂你。”姜远华幸灾乐祸地道。他现在中午都在邹清荷的宿舍吃午饭。 邹清荷的宿舍的室友变少了。上升为大学二年级生的姚风在开学两星期后跟随他的教授去了云南,估计这个学期都可能不会回来。 姜远华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他的地盘。陈佳俊和他的女友感情稳定,偷偷在校外租了房子,晚上一般不回来睡,就只有中午的时间与宿舍里的哥儿们聚一聚。黄随云自从暑假与姚风邹清荷去了甘肃青海,得了痢疾大病了一场后被他的父母接回老家去了,现在还没回学校,连电话也没有来一个,也不知道室友们替他担心着呐。 宿舍的常住人口只剩下天天背书成狂的丁随显与在学校内都能迷路的迷糊老大赵智超。 宿舍门口伸进一个头来,是邹清荷同班的同学:“邹清荷有你的信。” “谢谢。”邹清荷目光瞬间闪出太阳般的光芒来,不过很快熄灭了。他想到了,柳大哥来信都是直接送到小区的住处,而不是寄到学校。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收到柳大哥的来信了。好想他哦,已经过了十月中旬。柳大哥半年进修的日期还差十多天就要到了。 “谁来的信啊。”三颗脑袋挤了过来。陈佳俊一把夺了过去:“青海西宁市。哇塞,你什么时候交了那么远的笔友?好丑的字!” 姜远华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定是周军。我给了他我们的通讯地址。” 撕开信一看果然是他,抬头写着:邹清荷姜远华黄随云你们好吗?我很好。”接下来的正文写得跟报告似的。先是说了老马已经出院了,身体没大碍,他转到警局的行政部门工作了。老马要周军写上谢谢邹清荷他们买的补药。然后再说了他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一切都好。接着报告尹九月很忙。徐家祖屋发生的案子已经庭审了。何归乡判了有期十二年剥夺政治权力终身;老季判了无期;洛累阳判了死刑。希望他们给他回信,这封信就这么结尾了。 “这个人一定没有写过情书,连信也少写。”陈佳俊把信放回邹清荷手里,很老道地道:“就是你们在甘肃青海历险中认识的警察,就是那个连假人也做得丑丑的?” 邹清荷笑着点头:“没错。我要回信,想单独给老马与尹队长各写一封。” “我也写,到时夹在你的信一起寄过去。”姜远华应声道。啊,有关大厅机关的结构与用途他到现在还没弄清,也请教过不少人翻了不少书,还是没弄懂。 与此同时,柳下溪坐在飞机上,这次航班是直接从伦敦飞往北京的。 他左耳塞着耳机,舒服地靠着椅背嘴角往上翘惬意地闭上眼睛。 “听什么音乐这么陶醉?”他右边坐着一起从苏格兰受训回来的同行,上海人莫文斌。 柳下溪把耳塞收回,笑笑道:“不是听音乐。” “难道是听相声?”莫文斌对相声好象情有独钟的样子。 柳下溪再次摇头,在这个话题上他并不想继续深入下去。 “能提前十多天结束特训,只有你急着回国呢。他们几个打算利用剩余的时间好好在英国游玩一番,难得有时间又是公费啊。” “呵呵,现在你不也跟我坐在同一航班上么?”柳下溪笑了笑,这的确是难得的好机会可以游遍英国啊。前提得是家里没有牵挂着想念着的人,可以回国他一分钟也不愿在英国多呆啊。 “没办法啊,我是我哥出了点子事,得回国处理。你这么急着回国是不是家里有等待的人?女朋友天天催你回来?没见过你打电话啊。”莫文斌到底是年轻,有着八卦的天性。他们这一行人,各种个性的人都有。柳下溪外表看上去容易与人相处,骨子里对任何人都保持着相当远的心理距离。 “家里的确有等待的人。”柳下溪展开舒心的笑容,似乎连眉毛也跟着表情在跳舞。 莫文斌觉得他的表情很有趣,感慨道: “啊,真想不到啊,你也有这种表情。你的女朋友最让你想念的是什么?” “饭菜!”柳下溪以斩钉截铁的口吻道。西方的美食真是吃腻了。 “啊,这么说来她做得一手好饭菜?真是贤惠的女人啊。说说你们的罗曼史吧。”到北京的还得在二小时之后呢,他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很无聊啊。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人在旅途的或者是近乡情动原故吧,柳下溪今天的谈兴很好,有不少话想说。“其实他一开始的饭菜做得并不好,大慨是口味的问题吧,我并不习惯那浓烈的口感。我是在他家乡遇到他的,那时的我在异地他乡,很寂寞吧。有人陪着吃饭比一个吃要快乐许多。他是表情很丰富的孩子,真切地为我吃完他做的饭菜而高兴着。口味,会随着习惯被同化吧,渐渐地喜欢上他做的饭菜就能从里面体味出温暖与家的味道来。他是聪慧的孩子,会在菜肴上花心思,而且能让吃的人明显地感觉出他快乐的用心。他慢慢地摸索着进化着,做的菜越来越色、香、味齐全了。”  “你真幸福啊,有费尽心思打理你的肠胃的人。” 柳下溪微笑起来,幸福当然不是偶然的。最初尝试清荷做的饭菜,那浓烈的辣椒几乎让他的胃穿孔了。那时的他有多痛苦……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他发觉只要他没吃完的菜,清荷就不会做第二次了。非得等他提到想吃那道菜,清荷才会重新开始做。这养成了他无论如何都会把菜吃完的习惯。幸好,清荷做的菜越来越好……而柳下溪的胃在辣椒强烈的刺激下成了铁胃。 “一个人偷着乐。”莫文斌见他一个弯着嘴角,有些嫉妒,他跟他年龄差不多,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如此幸福的女朋友。“对你们而言,这段日子蛮难过吧,虽说这段距离对你们而言是天涯咫尺的。只是,很奇怪地没见过你们聊电话。” “其实也没什么,通电话的话我会痛恨电话两端的距离。能听到声音却无法触碰,那种感觉如镜花水月,会让我有虚幻的错觉,甚至有可能忍不住冲回国去。” “啊?!想不到你是这样至情至性的人啊。”这个回答让莫文斌吃了一惊。怎么看他都是很理智的一个人啊。 “喂,你们这些家伙,居然也不出来一个帮我接行李。”宿舍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许久不见的黄随云出现在门口,背上背的肩上扛的,手上提的,整一个人被行李给淹灭了。 宿舍里的人全部跳出来,讨好地把行李一件件从他身上剥下来。不客气地打开他的包翻找吃的东西。 邹清荷上下左右打量着黄随云:“怎么看都觉得你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向潇洒的他在外表上很花心思的。可眼前的黄随云穿着泥巴黄的工装裤与灰蓝的夹克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学生帽……怎么看怎么怪异。不过,现在的他健康完全恢复了,没有离开里的骨感附加了肉质。记得那时的他跟一具干尸似的怪吓人的。而且他的表情一扫以往的忧郁与浮燥变得平和清宁。 “这帽子真丑。”陈佳俊手一伸,把帽子揭下来。 “啊!和尚头!”姜远华失声惊叫。黄随云那头很有特色的黑发被剃了一个精光,头顶上还有几颗货真价实的香疤。 “你不会真的出家了吧?!”宿舍里的人全部集中在他身边,连他带来的包包里美味小吃也没能勾走他们的魂。出家当和尚……多么令人震惊的事实啊。 黄随云快乐地眨眨眼睛:“这是秘密不告诉你们!” “老黄脱胎换骨了。”姜远华与邹清荷莫名其妙地对视着。 “应该说是超凡脱俗了。”陈佳俊纠正道。“怎么想着出家呢?这书你还读不读啊?” “谁说不读了。”黄随云重新把帽子罩在头上:“贫僧法号空静。” “你真的出家了?”赵智超没办法相信。 “难不成他烫几个香疤好玩啊。”丁随显个头大,又把黄随云的帽子揭掉,仔细看清楚了,这的确不是画上去的疤迹是真的烫出来的。 “你受了什么刺激?以至于要出家?”众人不解,齐齐集在他身边以求甚解,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啊。 黄随云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撞鬼了,借无边佛法驱鬼。” “驱鬼?!”众人作鸟雀散。 “老黄的脑袋秀逗了。”丁随显做出一个决定性的总结话句。 邹清荷把黄随云拉到屋外在校园里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黄随云叹了一口气:“说了你们也不肯相信。在积石山的徐家古屋,我撞鬼了。每天都做着恶梦,分不清什么时梦境什么是现实。 我父母也是不信鬼神的,这次接我回家之后把我送到寺院寄在一位据说法力高强的僧人那里做了一名记名弟子。这世上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存在异度空间。在庙里住了一些日子,我真的没有做恶梦了。我也帮你求了护身符与念珠。”他把一个香符与一副檀香木的佛珠放在邹清荷手上。 “这是什么事啊。”邹清荷下午上课的时间也一直想着老黄出家的事,百思不得其解。四个人同样呆在徐家古屋:“怎么就他撞鬼了?难不成是他心理素质低?自己吓自己?没错,那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确很可怕很阴森很鬼魅,老黄被吓住了也是正常的……可是,在当地看不出老黄有多害怕啊。虽然后来一到西宁市他就病倒了……医生不是说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的肠胃病变么?”鬼魂之说邹清荷当然是不相信的。 下了课邹清荷从车库里开出他的摩托车,虽然柳大哥不在家,他还是会在晚上没课的情况下准时回家。 邹清荷经过市场的时候买了一些菜放在车上,虽然柳大哥不在家,可柳三哥与齐宁会不定时地闯来蹲点白吃白喝,邹清荷在采购的时候一般会准备三个人的食物。 邹清荷走了屋,直接进了厨房,准备做饭。突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本能地邹清荷全身竖起了警戒,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半转过身去。可是他还来不及行动手腕被擒菜刀易手,他整个人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我回来了。” 邹清荷全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他任由自己把全身的重量靠在身后人身上。 番外 归来02 “你在哭吗?”怀里的身躯哆嗦着颤抖着一如秋风里的落叶。柳下溪把脸埋在邹清荷长长的头发里,带着异样的快乐轻轻问道。 “我才没哭呢。”邹清荷争辩道,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肉体背叛精神要自行颤抖他也没法子是不是。他这是喜悦!连全身的细胞也在吟唱。他很想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看柳大哥有没有瘦了黑了憔悴了。可是,柳大哥的手臂跟铁铸的一样硬呐,他根本挣不脱。 “我想你了。”柳下溪闷声道。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邹清荷突然觉得身后是一燃烧的烙铁,滚烫得要把自己也燃烧殆尽。 柳下溪略抬起了眼睑,很清楚地看到邹清荷突然血红的后耳廓。不由得牵动身体深处的火线,他的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起来,伸出舌头轻轻舔着清荷秀气的耳垂。 邹清荷轻轻地挣扎了一下,柔着嗓音道:“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嗯。”柳下溪松开禁锢他的手臂,邹清荷终于得以与他正面相对。柳下溪百般怜爱地看着日思夜想的情人,只觉得他这眼里含着润泽的水气,便多了份晶莹通透,含有了勾人心魂 的千种风情。唇是艳红的,眉是翻飞的,那颜色便是三月春风细雨过后艳丽的桃花。下巴微翘上卷,使得略为菱形的红唇有些含娇带俏。 “柳大哥,你瘦了。”邹清荷的声音里略含有鼻音有些哽咽,在他看来柳大哥在国外的日子过得不大好啊。 这句话把柳下溪最后的理智之弦给崩断了,他猛吞了一口口水吸住了清荷的唇。手里的动作更是不慢,两人推推攘攘挨到了客厅沙发上,柳下溪把邹清荷压倒下来……文雅地说来他们这是小别胜新婚情热深处情难自禁,通俗地说来正是干柴遇到了烈火一点就燃。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啊,抱歉。当我不在,请继续。”来人就是自己打了一副他们家钥匙的柳家三男柳逐阳,柳下溪的三哥。 有这种煞风景的人物存在才会有所谓的好事多磨啊。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抱起了邹清荷:“三哥,您请自便,晚饭自己做。”怀里的清荷早已经羞得把脸藏了起来。 “我,我,去做晚饭……吧。”邹清荷突然结巴起来,只觉得脸上的热气火腾腾在冒,他的手紧抓着柳大哥的手臂,腾空的身体着不了力。又不想给柳大哥增加多余的负担由他抱着动也不敢动。一进卧室的门,柳下溪用脚跟“砰”的一声把门磕上。 “饿了?”柳下溪轻笑着。 邹清荷“嗯”的一声还没完全说出口,嘴就给封住了。柳下溪放下他,由着清荷搂住他的脖子拉低了头。 整个舌条被柳大哥吸住了,撕扯着仿佛要把他的舌从嘴里抽走,有些痛呢,只知道口腔里所有的水份全部被吸走了。幸好幸好,柳大哥不是真的想生吞他的舌……柳大哥吐出他的舌为了补偿刚才的粗鲁开始轻轻舔舐,一寸寸地蠕动,酥酥麻麻从心尖挑起,就跟琴弦似的……自己那个不好意思提到的地方跟着了火似的燃烧起来。他不由得扭动着身子,一双热乎乎的大双抚住了自己的臀部。柳大哥的手掌真粗糙摩擦着皮肤的点碜人,他有些模糊地想。大脑缺氧呼吸好不顺哦。可是全身的触觉越发明显起来,柳大哥的腿毛擦在自己的小腿上痒痒的……噫?什么时候衣服被脱了?  柳下溪狠狠地吮吸着他的唇,若不是看着清荷的脸憋成了紫红,他还不想放弃这深深的热吻,这孩子还是不习惯接吻的时候用鼻子呼吸啊。呵呵,当然这也表示他太投入连呼吸也给忘记了。 大口呼吸着的清荷躺在床上,身上只剩下解了扣子的上衣,露出一身浅色的嫩肤这样子象极了微醺的河虾……仔细看起来就会发觉一层细细的汗温润着光滑的肌肤,特别的迷人。稚嫩的桃色的雄性物耸立在娇黑色的体毛上让他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弹它。清荷连忙用自己的双手盖住他:“我,我还没洗澡。”本来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很不好意思地抖动着睫毛打算坐下来。忙着脱完自己衣物的柳下溪整个人扑过来:“我不觉得你脏啊。”他笑着咬住了清荷的喉节。清荷身子来不及滚开,这重量压得他几乎窒息。 “等我,等我洗一个澡……”他的眼睛可不敢乱瞟,其实已经看到了柳大哥的那个英姿勃发,好象觉得比以前的更加雄壮了。柳下溪的一只手翻到了床头柜里的保险套与润滑油,性急地一边吻着身下鲜嫩的肉体,一边用手指沾上润滑用的液油轻轻闯入那让他销魂的妙处。一边把他的右腿固定在自己的腰侧。 情热情动的情人到了这个地步,自动地舒展着自己……“呜呜……”不由得发出细密的呻吟,这催情的音乐让柳下溪的自制力丢到了爪畦国,有些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巨物塞进没有拓展完全的菊花后池……好紧……清荷哽咽了一下,柳下溪停了下来,才发觉自己没戴套子,只进了一点点前端。抽了出来套上胶套儿,多抹了些润滑油。乘着清荷喘口气的时候,一股作气冲了进去。清荷的手指抓不紧他油光发亮的后背,不着力地滑了下来。柳下溪的双手抓住了清荷的手凭着自己过人的腰力狂野地抽动起来,汗水伸着强健的肌肉从肌肤的任何之处冒出来,一点点一滴滴浸袭着床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被套。 可怜的邹清荷就是那大海里的一叶浮舟遇上了狂风暴雨……沉浮又沉浮……湮灭在沉溺于欲海情涛。 邹清荷倦怠地缩在柳大哥怀里有些羞愧地看着他的脸上沾有自己的那个东西……为什么柳大哥做这种事的时候总是从容不迫,而自己依然有长不大似的青涩呢?邹清荷突然有了这样的疑惑。“真好,柳大哥回来了。”身体的疲劳并不影响精神上的快乐,他带着格外的甜美迷迷糊糊的他闭上眼睛进入了甜蜜的睡乡,就连柳大哥抱起了他走进浴室给他清洗身子也没有醒过来。 凌晨四点多的样子,柳下溪口渴肚饿下楼来打开客厅的灯,却突然见到自己的三哥整个人象一瘫稀泥软扒扒地窝在沙发上,连灯也没有开呐。 “怎么了?”难得有机会表现一下兄友弟恭,柳下溪一边趁着烧开水的时间坐过来关心一下自己的三哥柳逐阳。 “不用理我。”柳逐阳有气无力道,他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我去你的客房住。” 客房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柳下溪很想叫住他,最终没出声。 终于回来了,柳下溪轻轻地拂开清荷面上被汗水浸湿的发,只有亲眼可以看到亲手可以触碰心里才会踏实啊。这种强烈的情感以前是没有过的,这才是爱情吧。把思念的人放在内心深处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无论身在何处都如网中的鱼由这柔情编织的网啊,细细密密缠绵悱恻,这心便再也由不着自己了。 清荷醒来一看表,糟糕啊,已经过了十一点。身边浓热的体温与均匀的呼吸,扭过头一看。哦,甜甜的喜悦涌上心头:柳大哥回来了,比预计的时间回来得要早呢。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啊啊啊,惨了惨了今天上午的课给旷掉了。他挣开柳大哥的铁腕,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啊,身体发麻双腿发软,头往前冲几乎要落到床下了。幸好,身后一双有力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腰。 柳下溪重新把邹清荷埋回被子里。 “柳大哥,旷课了。”邹清荷哭丧着脸看着他。 柳下溪笑了起来,手指弹着他的鼻子:“就算现在匆忙跑到学校,也只能上下午的课。我帮你按摩一下身体。放心吧,我有给你的辅导员打电话请病假。下午去附近的诊所开一张病假条,明天带回学校。清荷,你是不是长高了?”清荷的人瘦是比以前瘦了点……脸逐渐脱离了圆润有了一些菱角,唇边出现了茸茸的胡须。 “有吗?”虽然是情人,可大白天的脸贴得这么近还是让人不好意思,热度很自然地回笼到面孔上。 看着面前这对情侣甜甜蜜蜜地吃着饭,那眉眼流转的春情更刺眼啊,更显得他形单影只孤家寡人般的失意。柳逐阳只觉得饭菜进了口一点味道也没,他无精打采的把筷子一推:“我吃饱了。” “三哥,你才吃了小半碗啊。”邹清荷奇怪他今天的饭量这么小,平常总是要吃上两大碗以上啊。 “他是心情不好影响饭量。三哥,出了什么事?”柳下溪难得见自己的三哥这副土龟模样,终于分了小部分心情出来关心他。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柳逐阳不想说的话,别人无论如何是套不到的。 一直瞧着他走出门,柳下溪眉眼一翘:“他失恋了?” 邹清荷眼睛连眨了几下,嘴角蠕动了数下,一副想说又觉得自己过于八卦的样子。柳下溪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用筷子敲他的头:“知道些什么还不老实交待?” 邹清荷把椅子挪到柳下溪旁边低声道:“我觉得他跟齐哥之间气氛有点怪。” “齐宁?”那家伙……柳下溪眉头起扭了起来:“怎么个怪法?” “用你们北京话来说:‘忒能闹’。” “啊?” “我是说,你出国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偶尔两个一起来蹭饭的时候,在客厅打打闹闹之后会粘在一起。不是很友情的粘法。” “友情的粘法又是怎样的?”柳下溪笑了起来,那两个人以前就觉得他们相处的方式蛮暧昧的。只不过自己的三哥一向只对美女有性趣,他也就没多往心里去。 “哥们之间的勾肩搭背,或者你一拳我一掌的其实也有是一个尺度的。他们两个连看一个电视都要争摇控,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退化成五六岁的孩子这不太过了么?两个大男人挤在别人家的沙发上滚来滚去的不大好看了。”邹清荷虽然不是迂腐守旧的老夫子,可也不是开放豪迈的狂生。关上房门两人做什么别人管不着,可公然在别人家的客厅打打闹闹只能说这两个人交情太别扭了。 柳下溪笑了,眼神里却有寒光一闪:“这齐宁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啊。”如果他真对不起自己的三哥,这哥们也不能让他好过。自己的三哥柳下溪清楚,论心机论城府他是斗不过齐宁的,那是只成了精的狐狸吃人不吐骨的独狼。两人真正相处起来吃亏的只怕是三哥……“啊,柳大哥的右手。”邹清荷仔细地翻起柳下溪的右手来看,手掌上多了条二寸长的疤痕:“很痛吧?!怎么受伤的?” “虽说我们是去进修,一样也需要出任务,面对的是一些受过特训的罪犯。当时我追捕的犯人是特种雇佣军,近身搏斗时被刀子划伤的。现在完全好了。”他右手连握了几次:“不用露出难受的表情。你看,跟没受伤一样。对了,你暑假历险的事听你在录音机里说得很含糊,不如重新对我说一遍。”自从听到他寄去的暑假经历的录音带,柳下溪很担心啊,恨不得能马上回到清荷的身边。 “这个先放到一边,我跟你讲听。老黄居然出家当和尚,他说在徐家古屋撞鬼了一直恶梦缠身。你说这事怪不怪?” “撞鬼?”柳下溪大笑起来,能肯定邹清荷平平安安呆在自己身边,这心是安稳了。那段让人提心吊胆的冒险经历可以当成回忆,这也将是清荷的人生历练中重要的一笔。只是他的室友撞鬼之说这也太扯了。 “老黄在徐家古屋的时候看起来蛮正常啊,怎么好好的就信了那个?” “……这种事硬要安一个合理的解释也不难。”柳下溪把清荷从学校偷偷移植过来用月季花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你看,我们面前的月季花,叶子是绿的。” 邹清荷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说的是非常正确与简单的事实,于是他点点头。 “你我以及大部分的人看到这盘月季花的叶子都确信它是绿色的。但是,这世上还存在着色盲与色弱的人群。比如说绿色盲者,眼睛里的视网膜上缺少含有绿敏视色素的感绿细胞,对绿色光线不敏感。在他们的视觉与认知里是不能正确分辨绿色的。他们所到的颜色只有蓝色和黄色的区别。甚至还有一种比较少见的色盲,叫做全色盲。这样的人所看到的世界只有白色、灰色和黑色的区别。” 邹清荷拍掌笑道:“我明白柳大哥的意思了。老黄就跟色盲的人一样,看到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 柳下溪轻拍他的头:“小笨蛋,我的意思是你的室友坚信自己看到的感觉到的事物,只是他个人的主观认知,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但在他眼里心里却坚信这是真实存在的。这情形就跟患有绿色盲症的人一样,当他不清楚自己是色盲者时,他看到的理解到的绿颜色与大众认知的绿颜色是绝然不同的。好吧,我们换一个角度来说,比如从心理层面来讲:你室友小黄他是一个联想很丰富的人同时也是一个逞强的人。他受了惊吓,那种血腥的场景,心理承受力不强的人没有不受到惊吓的,他当时有你们在身边,你们的表现都是胆大的无畏的。习惯逞强的他把所有畏惧压在心底里,一旦有放松的机会,强制压住的恐怖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化为恶梦在大脑里添加想象回放一番,跟杯弓蛇影的原理相一致。” “原来如此。”邹清荷点点头:“其实也就是自己的妄想。结果,他去了庙里在潜意识里认为僧人是有法力地可以驱逐鬼魂,放下心来,于是就不再做恶梦了。” 番外 归来03 “柳大哥,是不是一名警察最害怕的就是要去怀疑自己的同事?”邹清荷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刚吃完饭说完黄随云遇鬼的事后一小时。他横躺在沙发上看课本,他把头枕在柳下溪的大腿上,突然想起尹九月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柳下溪一边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边点点头。把邹清荷额前的头发拂开了一些:“嗯,当然啊。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最需要团体合作了。 一个团体相当于运动中的齿轮,太突出或者残缺都无法正常运转。一名警察面对犯人攻击的时候,他的被攻击角度是360度,如果他身边有一名同伴的话,被攻击到的角度就只有180度了。同伴越多被攻击的角度就越小,安全性也越大。如果身边的同伴不值得信任的话,他的危险程度几乎是百分之百。也就是说被攻击度变成了360度的平方了。” 邹清荷想起徐家古屋的那段经历: “柳大哥听过我邮给你的录音带,就整个案件重新分析一下徐家古屋发生的事吧。”他想知道柳大哥的看法。 “好吧,你的那段经历我在飞机上还重新听过,已经快背得出来了。我们重新梳理一下这个案件,时间就由第一天第二天这样的顺序来表示吧。首先从你们四个人偶然参与这个案子开始。案件的开端是:四位暑假去旅游的大学生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彩陶商人何龙。我把你们四人简化为abcd四个字母,姚风为a,你为b,小黄为c,小姜为d。何龙邀请abcd四人去他家作客,这就引伸出一个疑问来:何龙无原无故请你们到他家的理由是什么?答案在今日已经揭晓了:他看中了a对古董文物的鉴赏力。何龙为什么会相信a呢?他在火车上听到了a的谈话,而且a准确地鉴赏他手上的翡翠戒指。我们接着往下一个疑问:何龙为什么需要a的鉴赏能力?答案是:他需要a的鉴赏能力确定某些东西的真伪,这些东西的真伪能直接关系到他是否能获取高额的金钱。接着就是何龙这个人的背景,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一位走私文物的人,跟案发现场的徐宅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与徐家后人徐鸿达是姻亲,并收养了其子何归乡,经常变卖徐家祖宅里的旧物,从各种迹象看来徐鸿达不欢迎这个人的。随着阅历的增加,何龙发觉自己贱卖的旧物其实非常值钱,这让他明白古物鉴赏能力高低的重要性。他认为徐鸿达有可能已经死亡,自己的亲儿子可以代替养子继承徐家祖屋,可以名正言顺地变卖所有的旧物。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觉有一个人持有徐家当年流亡国外时带走的信物。他感觉到自己儿子继承徐家祖屋的正统性受到了威胁,同时也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徐家的后人。何龙这个人是小心的,他强行把懂得古文物的a卷入了这个事件中。” 柳下溪把黑板搬到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拿着白色的粉笔飞快地写上: “案发现场是一个有着历史背景大军阀的祖居。这里是发生惨案的正堂大厅,这个位置是你们后来居过的三层木楼。木楼后面的一些庭院角落的你都没有认真注意过吧。(得到邹清荷的点头之后,柳下溪继续运笔于飞在黑板上画出一个大慨的示意图。)惨案发生的背景是:西宁市有专门打击文物贩卖走私的部门,带队的人姓罗,副队长姓季。这队人原有的队员是五个人,后来增加了一名由警校毕业的高材生黑仔与由巡警提升的周军,一共是七名队员。原有的五位队员显然在此案未发生之前在品德上有问题,也就是在金钱上不干净与销脏惯犯平七勾搭。新进人员黑仔与周军显然对他们的事并不了解,黑仔是有抱负的警察,他在一次行动中抓住了平七。 “平七被抓,对罗队他们五人显然很不利。如果他们不替平七开脱的话,平七有可能把他们的所做所为供出来。他们没胆大到杀人灭口,当然,断了平七也算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吧。这五人想出了一个为平七开脱罪名的法子。这法子就是在我们中国常用的‘将功折罪’。” 邹清荷举起手来:“‘将功折罪’行得通么?” “当然可以。只要能抓到其他的有足够份量的大罪犯,平七可以转为警方线人也就是俗称的卧底,他的罪将不会被警方起诉。以罗队为首的五人开始进行布局。他们这一队人中有新人黑仔与周军,这两个对他们来说必是一个麻烦,做起事来绊手绊脚。但他们没有理由把这两个人剔出这一队,加上他们布局需要人手。请调了原刑侦队的老马与小叶,人员扩充为九人。就在罗队他们精心准备一切的时候平七提供给他们一个信息:何龙这个人可能知道隐藏在深山的旧军阀世家下落不明的财宝。平七为什么知道这条信息?有两点可以解答:一是他与何龙有过生意上的来往;二是洛累阳这个人的出现。罗队他们五人想要网住何龙,套出徐家的财宝。由于罗队他们是青海省的警察,而何龙是甘肃省的居民,如果直接追捕何龙存在着一个跨省越域的大问题。罗队他们必须把有关何龙的情报告知甘肃省的相关部门提出申请,罗队他们当然不想把这件事公开。走私犯们没有地域界限的难题,纪律部队却不方便随便跨境越省。罗队他们请到了洛累阳协助他们,把这个精心布局的圈套设在了青海省境内的徐家祖屋。 “案发的第一天:何龙带着两个儿子,何平安与何归乡以及a君一行四人过了中午出现在徐家祖屋里。当时的徐家祖屋埋伏着罗队与他的九名队员,以及将正面与何龙接触的平七与洛累阳两人一共十一人。a君进到这三楼的客厅之后,发现平七他们准备买卖接洽的文物是假的,于是出声告诉了何龙。何龙第一个反应是上当了,他正确地选择了逃跑。小叶与黑仔跟着追了过去,罗队指示老季跟上他们。何龙的两个儿子并没有他们的父亲反应快,很自然地被捕了。抓住了何龙的两个儿子与a君。当时的时间还很早,以警察的正常做事方法是:被逮捕的嫌疑犯应该直接带回西宁市的公安局。罗队找了很牵强的借口把犯人拘留在徐宅里,他支开了老马与周军。到这里我要假设一下:身为养子的何归乡并不满何龙让他自己的亲儿子继承徐家祖屋。这个人有可能以前就私底下接触过平七,单独做过买卖,他们私底下有可能进行某些交换条件。平七显然维护了何归乡,在平七的引导之下罗队他们对这两兄弟做出不同的处理,放走何归乡与扣压何平安。扣压何平安最大的理由就是:罗队他们知道了何平安是何龙的亲儿子,以此逼迫何龙说出徐家的财宝。他们知道这一点无疑是何归乡泄露出来的。何平安本身也知道徐家的某些秘密,比如说徐鸿达的藏身的山洞。何平安这个人远不如自己的父亲与表弟,在罗队他们的审问下泄露了徐鸿达的藏身的山洞。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罗队他们开始行动了。首先得确定老马、周军等人不会妨碍到他们的行动。他们让平七端着下了迷药的开水给周军喝下,这其实有可能包藏站一个歹毒的计划,只能说周军的运气好吧。他们打算出事之后让周军做替罪羊吧,或者是想堵住他的嘴,丢掉看完的犯人以及佩枪被抢,这对警察来说是非常大的失职。甚至有可能事后杀掉知情的洛累阳或者平七时嫁祸给周军,当然,事情最后没发生这只能算是我的猜测。何归乡在周军昏迷之后再打伤他抢走他的手枪绝对不是偶然的,他这种人能有机会逃跑自然是逃得远远的,却连续做了这么多不合常理的事只有可能是被人暗示的。何归乡逃走,也就不能把a君留在周军的房间里坏他们的事了。这就是何归乡一系列令人奇怪的行动可能存在的真正原因。当然,这事他不会招供出来,就算说了也没有人相信,反而让警察觉得他是在为自己脱罪,在审判的时候不会为他求情。 “他们到了山洞之后并没有找到徐鸿达真正藏身的内洞,反而惊动了穴住的徐鸿达。你的设想是对的,徐鸿达必定跟在罗队他们后面进了徐宅,也听到了罗队他们鞭打何平安以及何平安供出他父亲的计划,这让非常了解徐宅的徐鸿达生出杀掉所有人的恶毒心思。徐家是军阀世家,他们的祖屋当然有自保用的机关在。在这里出现了偶然的巧合事件:洛累阳的下毒。洛累阳是一种极为典型的亡命之徒,这种人有头脑有心机有胆量而且不怕死。罗队他们不信任他,同样的他也不信任他们。因利结合在一起的团队,很容易各自盘算着对自己最有利的事而产生分歧。自己的眼前有着现成的提炼好的蛇毒,很容易误导人犯罪啊。这蛇毒的来源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毒蛇充满憎恨的徐鸿达提炼出来的,养蛇杀蛇也许是他打发漫长岁月的乐趣之一吧。” 番外 归来04 邹清荷打着寒噤,徐鸿达……这个名字在当时还没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人寒到骨头深处啊。……蛇窟时的尸骨……被密封房间的尸骨,还有山洞里的棺木与刺绣……“人怎么可以狠成那样?” 柳下溪放下手中的粉笔揽住了他的肩,一边摸着清荷的手很凉啊:“真不希望你遇到这些事情。” 清荷觉得自己没有柳大哥想象的这么脆弱,他当然清楚这世上的人不是单纯可以用好人坏人来区分的。就算自己没看到没遇到没听到,那些发生过的与正在发生的依旧存在着:“柳大哥,你说要是我们没碰巧撞到这案子,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这个啊?我还真想不到。”柳下溪侧头认真地想了一下,眼睛扫到清荷的脸上,嘴角往上弯了弯。邹清荷觉得他这个表情有点假,象是在哄小孩子一样。这让邹清荷不满,惩罚他似的用自己的后脑撞柳大哥的手臂。柳下溪转动手腕揉他的头,瞧他这模样活生生地小了几岁,不由得更加得趣,把脸凑近了些,嘴唇贴到他的脸上“啵”了一下。邹清荷眼睛往上一翻,嘟起嘴来,脸色泛起了绯色。柳大哥脸皮越来越厚了。 “柳大哥,你说罗队他们来回溶洞的那一趟时间不短,虽然有大部分的路途是在老马观察的死角,可是也不是全程都看不到。晚上肯定要使用手电筒来照明,这在深夜是很明显的,他们是怎么避开老马的眼睛?我特意拿着望远镜从那上面往下看过,应该是看得到的。” “清荷,你要知道,任何行业有两种人非常抢眼。一种是很会做事的人,一种是很会做人的人。老马就属于后者,他身为刑警在侦探方面的才能上并不出色,但他在与人相处方面却很有一套。从你的转述中,他跟谁现场的每一个人的关系都不错。连你也是很偏袒他的。没错,这个人对突然闯入的你们很友善,甚至亲自为小黄料理脚上的水泡,在吃的喝的上面很照顾你们,还在雨夜背着发高烧的姚风等等行为可以证明他有着极为善良的好人品。你看,罗队他们也把哨所的关键位置交给他。这就表明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信任。老马虽然没可能与罗队他们合作,但也绝对不会出卖罗队。他到底有没有看到罗队他们的出入,他不说没人知道。我们回放一下发生惨案的第一天傍晚老马的证词是‘……后来,我进木屋弄晚餐,煮了十几人份的窝窝头,我给大伙儿送下去,再上来时,大约接近十点了。那时候对讲机一直都有声音,听得到老季在骂人,黑仔与小叶的对话……。我收拾了一下,拿着望远镜在外面仔细观察,昨晚天黑,外面看不清楚。后来我听到溪涧上方有动静,怕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惊动外面的人,我埋伏在一边,后来看到了你们俩。’这段话你听出了点什么?” 邹清荷摇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老马是这样说的啊。” “他到半山腰木屋的时候是接近十点,也就是说他一直背对着徐宅,当然看不到罗队他们离开徐宅。也就是说,他送了窝窝头下去,跟他们一起吃了,有可能还闲聊几句。这个时候,姚风要喝水,周军去打井水,姚风打开了自己的手铐。周军去大厅找碗要喝烧开的水,罗队他们让平七烧好开水给周军送去。与此同时老马可能离开徐宅上山,平七端着放了麻药的水给周军等着他喝完。平七回到大厅,罗队他们支开洛累阳,确定老马正上山。上山需要一两个小时,就算老马走得快也需要一个半小时,也就是八点多离开徐宅。罗队他们押着何平安也就在这个时间内出发。老马自然没有看到他们的离开,而老马的对讲机里只有老季黑仔与小叶的声音。如果说罗队他们开始出发的时候是小心谨慎的,但回来却未必还顾忌这些,要知道他们什么也没发觉心里憋着闷气。老马的证词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我猜想他肯定发现了罗队他们从外边回到徐宅,他一定很吃惊。但是他有他的立场,他只是借调过来的警察,跟罗队他们并不熟悉。不方便说些什么,他年龄比起周军黑仔来说大了一些,许多事情不用点透也隐约有些明白。只不过,后来见到罗队他们死得很惨烈。以他做人的原则自然不方便说这些不利于死者的话,更不会对你这样的陌生人说起这个。我估计尹九月也没有问他这方面的事,死者为大,身为同行没有必要落井下石,在案件不明的时候会隐藏一些事实。说到这里我想起你说过徐鸿达的鞋底很干净,我想他并不是跟着罗队他们后面到徐宅的。山里的路不可能让布鞋鞋底保持干净,那条山路并不是常有人行走……罗队他们是现役警察,有人跟在后面不可能不被察觉。我看极有可能徐宅到他藏身的山洞有一条地下通道,这条通道能让他比罗队他们更快到达徐宅。” “地下通道?怎么可能啊,警察们仔细地搜查过徐宅根本没有找到什么地下通道的。虽然他的鞋底很干净……” “你别过于相信警察们的搜查。至少他们连大厅里的机关也没弄明白。徐家毕竟在那片领域存活百年。在自己房子底下挖地道也不会有人追究他们的责任。这个徐鸿达与自己的妻子在在解放之后人民军扫荡与一些怀恨泄愤的山民进攻徐宅的时候安然无恙。有了这种地道装神弄鬼也方便。” 邹清荷点头:“没错,可是地道会在那里?” “蛇窟下面,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在地道的出入口布置在养蛇的蛇窟里。我想捉完蛇之后把那具女性尸骨搬开,那些警察们没有在蛇窟停留。洛累阳从蛇窟里出来,必定会有受到惊扰的毒蛇溜出了蛇窟,藏身在前院的草丛里。徐鸿达突然出现,洛累阳会有什么反应? 你的假设是这个时候洛累阳已经在香烟里下了毒……至于山洞那边的出入口就难以确定了,也许是石榻也许是某一个空棺,不亲自到现场不能确定。啊,你明天回学校找姜远华要他画的徐宅的平面地图,那个机关我很有兴趣趁着有空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好啊,姜远华那边还有一些现场的相片呢,上次我找他要,他没给我。说是没钱洗相片,我都说洗相片的钱我来付,他不同意,非得自己打工赚钱后再洗。柳大哥,你说何龙的那个黑皮包去哪儿了?”邹清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那个包念念不忘。 “何龙的黑皮包啊……里面会装一些什么我想不到。大量的现金是不可能的,这些走私的销脏的蛇头很少用现金结算的,他们大多是以寄卖的方式。当时追何龙的人是三个人:小叶、老季、黑仔。何龙的包要是真的落在某一个人手里,那个人只可能是老季。何龙被这三个人逼得紧,把黑仔带到悬崖边,结果黑仔失足落下悬崖,但同时小叶与老季也把他逼入了绝境。何龙又舍不得自己跳崖,这样的话小叶与老季上前捉住了他。老季看到了何龙的黑皮包落在了某一处……他让小叶把何龙带回徐宅,自己找借口去救黑仔,小叶的对讲机已经坏了,他把自己的对讲机给了小叶。正常来说,警察们常常把同事的性命放在抓犯人之上。老季不应该把自己的对讲机交给小叶,更应该呼叫徐宅蹲点的同事们来救人。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这一队警察很有问题,老季处理这件事的反应都不正常。小叶显然没想到这些,他抓着何龙往回走。老季捡起了何龙的黑皮包,这里面的东西有值得他冒险的价值……他有可能找了一个地方把这包藏了起来之后才去找黑仔。小叶与何龙往回走之后我的设想与你推理的一致,何龙先赶到大厅见到了自己亲儿子惨死,心里的愤怒促使他迁怒小叶,回头往死里攻击小叶。小叶显然是反应不及才丧命的,我想他有可能感觉到毒蛇在脚底下游走,那一刻让他分了神才被何龙刺中。何龙攻击性的动作惊动了从蛇窟溜进草丛的毒蛇,毒蛇一口咬上了何龙的小腿。何龙当然明白这里的蛇是徐鸿达养的,高声呼叫他来救自己。徐鸿达恨他惹来这些是非,不想让他活下去,再次命令竹叶青袭击他。” “那徐鸿达的死亡是自然死亡吗?” “嗯,他的年龄很老了,这一晚的折腾也够他受的了。也许是中风,也许是脑溢血。尹九月并没有把详细的尸检报告给你看吧。” “没有。当时老黄突然生病了。这桩案子我没有再关注了。” 他们家的大门被打开了,柳逐阳右肩上搭着绛紫色的外套,左手玩弄着一串钥匙。看到他们挨在沙了上展开了少见的灿烂:“下溪从英国回来了?” 柳下溪与邹清荷面面相觑,柳下溪更是带上了怒气:“你现在才看到我?” “啊,对了。”柳逐阳发觉自己说了蠢话,装傻地带过话题:“大哥大嫂说明晚请你们吃晚饭,还有骁骏的新媳妇要见你这位小叔子。” “柳骁骏结婚了?哦,大哥说过的。是八一那天结的吧。我回来还没跟大哥打招呼,我去打一个电话。三哥参加婚礼了没有?” “嗯。有老爸在办得很寒酸。”柳逐阳笑了笑,忽又想起什么脸色沉了下来。 “清荷,你明天下午什么时候下课?我去接你。”柳下溪装着没看见他的脸色,站了起来看着邹清荷问道。 “明天下午有两节课,四点钟我在校门口等你。”柳家兄弟的婚礼,邹清荷不清楚,柳三哥也一直没有说过,很显然他还是被排除在柳家自己人之外,有点儿难过。 番外 归来05 柳下溪被电话铃惊醒了,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壁钟,已经过了十一点。 “出来一起吃个饭吧。”拿起话筒来之后,对方没头没脑地跑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声音很熟悉,柳下溪很快反应过来:“齐宁?” “啧,听你这声音不会没睡醒吧?”对方笑了一下:“怎么还在睡啊。” “时差没调过来。”柳下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脖子有点酸。送清荷去上学回来之后他坐在沙发上看书不知觉地睡着了。 “你在哪里?” “你楼下。”齐宁回答得很快。 柳下溪回了一句:“我马上下来。” 齐宁有点颓废。柳下溪强忍笑意,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那张斯文的脸出乎意料之外的五颜六色:青的红的紫的……他换了一幅土得掉渣的黑边框方形大眼镜。柳下溪眼毒,看得出是为了遮住被人打青的眼,显然是有人忒中意朝他脸上招呼。 柳下溪为人厚道也就不揭他的短了,上了他的车:“去哪吃?”吃饭不是重点,只怕是齐宁有话跟他说,会说些什么?说打他脸的人?柳下溪还是暗自咧嘴笑了笑,他几乎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记了自己的三哥从来就不是肯吃暗亏的人。 齐宁的感觉一向敏锐,柳下溪这笑意没瞒过他:“怎么,我被人揍你这么高兴?”他脸上的伤痕是一层层叠加上来的,显然这张脸长期受到拳头的亲眯。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柳下溪放开声大笑起来:“齐宁,这脸可是面子来的,里子可以不要面子怎么可以随便让人动呢?” 齐宁翻着白眼:“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说话忒毒!” 柳下溪耸耸肩:“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就不能没事找找你啊,非得有事才行?”齐宁显然很憋气,不满地把车开得飞快。 “行行行。” 两个人在大栅栏一带找了家小吃店。齐宁这个人对吃的不大挑剔,部队里出来的人那胃训练得跟铁铸似的。“说说你在英国学了些什么?” “你怎么好奇这个?”在英国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连清荷都没说呢,实在是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总的一句:没什么好说的。 “有人在中东看到了你。”齐宁放下手里的筷子,直盯着他瞧。 “你这人真可怕,消息怎么如此灵通啊,你的岗位不是已经变了么?整一个坐办公室的人还是如此耳聪目明啊。”齐宁这个人天生就该在暗处窥视打探,跟老鼠似的……柳下溪恶劣地想着。他狠狠地咬着麻酱烧饼,要知道在国外吃不到地道的北京美食的。 “这么说是真的。” 柳下溪点头:“在中东呆了十天,出任务。” “你被人盯上了。” “盯上我?”柳下溪皱眉。 “说巧也真巧,那几天你刚好出现在中东。林天杰越狱了,有人查到他在中东出现过。” “啊?”柳下溪瞠目结舌,这是不得了的大消息啊。“他怎么可能逃脱戒备森严……” “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穿了一钱不值,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越狱行动。判了刑之后,他被人从监狱时换了出来,另找了一个与他长相相似的替身代替他坐牢。这事被人发现之后引起了多大的反响……惊动了很几个部门,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的。看到你的名字也在被调查人之中。你在少年时代跟他关系密切……他在提审的期间你曾经去看过他……怀疑到你的头上也是很自然的事。” 柳下溪觉得自己很冤,林天杰这个人关他什么事呢。“我真的不知道。”柳下溪放下手里的食物,吃什么也没胃口了。 “你大嫂的弟弟也去了中东,他跟林天杰是什么关系?” “你说柏青?他跟林天杰是发小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是通过柏青才认识林天杰的。我去中东是出任务,根本没时间单独行动。 我们这次行动是去抓捕国际上有名的‘假面狮团’。这是一群由特种部队的精干分子组织的特种雇佣军团,成员大约有三四十人吧,以英国籍占多数,让欧美以及中东国家很头痛。他们的犯罪活动是跨国际性的,每次出动到结束时间很短,总是能一击成功迅速撤退。国际刑警总部(这个组织名称如果错了,请亲们指证,偶记不大清了)出动过数次行动都是无功而返,甚至怀疑是不是内部有人泄露了行动计划。这一次他们向各国警方求救,重新招募了一批警察。我们这次去英国进修是公安部门与英方的商议,最终目标就是围剿这个犯罪集团。国际刑警总部认为这个集团的触觉并没有伸到中国来,对中国是陌生的,对中国人的戒心也就不那么大。前二三个月的训练是考察挑选我们合不合适执行这个任务。” “原来如此。”齐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怪,查不出你在中东做了些什么。看来国际刑警总部蛮欣赏你的吧,有多少中国的精英入选?” “具体的人员数目,我也不清楚。我们这一队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他的英文很好。任务结束之后,他留在了英国成为一名国际刑警。” “没留你?” “留过,我拒绝了。” “这么说,你们的任务成功了?” “算是吧。其他小队的战况如何我不知道。我们这一队人十人对付对方三个人……死亡二人重伤三人轻伤五人,对方死了两人活捉一人。我算是运气好吧,差点儿右手被对方给废了。对方真的很强悍啊,在枪械与刀子的使用上出神入化。我们进行的丛林攻防战,双方都隐蔽着自己,小心地潜伏着随时给对方致命的一击。”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我在那时不把自己当人,把自己想象成一条毒蛇……如果不是我在英国恶补了野生生存技巧,就算不被对方找到也会困死在当地恶劣的环境里了。” “真有趣,我也想参加啊。”齐宁双眼发亮。 “想死的心都有,神经绷得极紧,随时都在挑战自己的极限。比较起来,咱们中国部队的训练真是小儿科。还没出任务之前的高强度训练就让人觉得生不如死啊。欧洲人口口声声高唱着民主之类的在训练中完全被漠视,被教官的打骂是每天的必修课。幸好,我的英文烂,许多话听不懂。”柳下溪自嘲地缩了一下脖子。 齐宁笑了起来:“要不,我们找地方练练?我掂量一下你的特训成果,看看这段日子你进步了多少。” 柳下溪摇头:“我拒绝,没心情。林天杰现在还流亡在外吗?” “什么嘛,这么小瞧中国的情报部门?已经抓住了,我估计这次……”他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他也真不怕死,居然在风声这么紧的时候来这一招,也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事的。只要你真跟他的事没关系,盯着你的人也就会撤退的。” “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怎么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老实说吧,你这脸怎么回事?” 齐宁的脸一僵,人站了起来:“当然是被人打的,难不成我自己撞成这样?这世上除了你哥还有谁中意打我这张脸?” 柳下溪笑了起来:“你什么事惹急了他?”这齐宁最让他欣赏的就是这一点:直言不讳。哪怕这事让他自己丢脸也不会隐瞒。齐宁很懂得跟人打交道,标准的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精明角色。他面对着某人的时候必定对面前的人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柳下溪自己做不到这一点想不佩服他都不行啊。 两人来到齐宁停车的地方,齐宁突然说了一句:“柳下溪,我跟你三哥上床了。” 柳下溪一怔,咬着牙道:“齐宁把脸转过来!” “干嘛,你也要打我的脸?”齐宁还真把脸给转过来。 “你这家伙,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干嘛要招惹我哥!”柳下溪的拳头比起从前在力量与速度上进步了几个等级,他当然不会揍齐宁的脸,他击中了齐宁的腹部,狠狠的右勾拳,不亚于拳击场上的铁拳。 齐宁没有躲,压根儿没挪动脚步儿,硬受了这一拳头,一时站立不稳后退数步靠在自己的车身上。这拳头真重,一口血上冲到咽喉,齐宁就着这股血性儿吐了出来:“我真没想过就这事招惹他。我只是喜欢跟他有事没事小吵小闹的,不用掩饰什么也不用算计什么,很舒服。真没多想,跟他在一起轻松自在,变成没年龄的人了。这事儿就象是有人心里发堵喜欢看小品听相声一样。” “屁话。”柳下溪冷哼了一声。 其实,柳下溪误会齐宁了。 柳下溪与齐宁在对“上床”这个词汇有些根本性的认识错误。柳下溪以为的齐宁跟自己三哥上床就是全垒打一口气冲上了本垒,事儿做全了。想当然地躺在下面承受的那个必定是自己的三哥,所以他本能地自觉地给齐宁来了这么一拳。 而齐宁所说的上床当然也不是纯洁地两个大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他们亲了嘴也相互摸了发泄了,然后搂在一起睡了。真正要讲起来谁也没亏谁,充其量不过是替对方手淫了一下,根本不该受这么一拳头的。 这事儿不是齐宁或者柳逐阳有多纯洁……这齐宁在这事上是稚儿,他不懂,他性欲并不强,他这人野心勃勃心思压根不在这上头。 他认为男人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的话中国的历史早就给改了。齐宁从小住在军区大院的,他家也就一部队高干之家。见到的听到的不少,铮铮铁汉子就一作风问题落马了,他可不想步这些人的后尘。 番外 归来06 柳下溪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邹清荷很无聊地拿着一本书靠着树杆上,其实这书上的字根本没有看进眼里。他的目光在马路上跟雷达似的扫来扫去,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摩托车出现,便扬起手来,他从姜远华手上拿到那些图纸,想不到姜远华还在可惜那漂亮的模型。 “嘎”的一声,摩托车在他身边停下来,柳下溪丢了一个头盔过来:“有事耽搁了。” 柳下溪并没有坐齐宁的车回小区,他去大哥的公司找大嫂询问柏青的事去了。 柏纯相当苦闷,她娘家闹得跟油锅溅进了冷水似的:她那宝贝弟弟柏青以窝藏罪的名义被逮捕了。柏青居然触犯了刑法,多不可思议啊。家里头没一个人能相信这是事实,全体一致认为:他被人陷害了。 她手里拿着全北京市挂牌律师的资料,替她弟弟请律师的事落在她头上了。挑选律师比挑选丈夫还难啊。 花了十来天的时间来打听、比较、筛选,现在手上的名单剩下三个。柏纯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征询她丈夫的意见:“我接触的都是专攻经济法的律师,至于刑事方面的律师还是请经验丰富的。” 柏纯认为自己丈夫说得很有道理,决定自己亲自跟这几名律师会会面,就在这时她知道柳下溪回国了。“请下溪一起吃个饭,他是警察在法律上比我们懂。”柳家老大一捶定音。 柏纯是结了婚有孩子的妇人,她的心更向着自己的小家庭,娘家的事不能丢手不管,何况是自己一向疼爱着的宝贝弟弟。可是她也不想影响到婆家,虽然自己的公公很有社会地位,可自己弟弟的事真要请公公出面,只怕会更糟。她特意为这事请教过能干的婆婆,婆婆跟她说,这事找能干的好律师,其他渠道不要动,多少眼睛盯着林天杰的案子,只要一动进的就是无底的黑洞,没事都能扯出一团事来。 柏纯聪明,明白婆婆的意思:不能动用关系网,有人拿着兜网等着他们往里跳。说不清但心理明白。不但她懂,她娘家的人也懂,大家心里都是明白人。 柳下溪来找她,她高兴。小叔子跟柏青的私交好,这事他能插上一脚,有门。 “刑法规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犯前款罪,事前通谋的,以共同犯罪论处。柏青见过在逃的林天杰,最起码犯了知情不报。怕就怕他被人告成事前通谋,以共同犯罪论处。”柳下溪不是要吓大嫂,柏青出了国也被押送回国,这事小不了。 柏纯吓了一大跳:“共同犯罪论?怎么可能?” “见到柏青的人没有?” 柏纯摇头:“明后天才会押到回北京。这事捂得严,探不到消息,还是他在国外的同学打电话来说的。” 这事柳下溪跟邹清荷先说了。 邹清荷紧张道:“柏青会不会要坐牢?” “要看法院的判决了。”这事说不上结果会怎样。有些事芝麻大也能弄得跟天大似的,有些天大的事反而能无声无息地给压下来。 柏青清不清白不是现在能断定的。 “得请一个好律师。”柳下溪到底有些偏袒自己人,做不到黑白分明。他跟柏青交情久远,也不愿见自己的老友还没有完全在他的专业领域发光发热就得这么在牢里度过,说到底是林天杰连累人。 “律师?”邹清荷眼睛一亮,碰巧他认识一位:“孟姐怎么样?” 邹清荷嘴里的女律师,柳下溪印象不深,本能地摇头:“得找经验丰富的。你认识的孟姐在刑事案上没经验。” 邹清荷仔细一想,孟欣没给他留下精明强干的印象。不过,她是律师熟悉这个行业说不定能介绍好律师给他们。 他们两个直接去了柳承秉家。 除了大嫂柏纯之外,邹清荷见到一位二十多岁陌生的女子,知道这人必定是柳骁骏的新婚妻子。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就不好跟上前跟她打招呼了。 “你四嫂。”柏纯没注意这些细节,大大咧咧地呶着嘴告诉邹清荷。 邹清荷脸红了一下,在称呼很为难啊。这位四嫂也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来,是斯文内敛的文静女子呢。柳下溪停好车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笑着叫了一声:“四嫂。这是邹清荷。清荷,你叫她双紫姐。” “邹清荷是小六的男朋友。”柏纯加上了这么一句,程双紫眼睛猛地睁大了些,嘴角含了些笑意:“骁骏跟我说过你们的事。”她的声音很小很柔软,有些清甜的味道。 柳下溪看得出她是幸福的。整个人珠圆玉润的……比起正憔悴着的大嫂要有光泽多了。程双紫是大家闺秀,坐着也好,站着也好都很有仪态。柳下溪觉得她跟自己那粗枝大叶一根筋通到的底的四哥配在一起很怪。其实,这位四嫂跟齐宁更相配些吧。 想到齐宁,真看不懂这个人啊。这样好的女人他没抓紧,却瞄上了自己的三哥,这柳家跟他整一个孽缘深重。四哥抢了他的未婚妻难不成得拿三哥抵债? 柏纯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丢下他们三个在客厅里很拘谨。 “她以前是齐宁的未婚妻。”柳下溪悄悄地伏在清荷耳边道,这事邹清荷并不清楚,正如他预料的邹清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盯着程双紫看,样子有些傻。程双紫看过来,嘴角一弯笑了。柳下溪用巴掌捂住了邹清荷的嘴,邹清荷拿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搔着自己的头: “我去厨房看看。” 柳下溪拉住了他的胳膊笑道:“大嫂请了大厨过来,你不用去了。”开玩笑,邹清荷走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陌生的新嫂子打交道。 “你们感情真好。”还是程双紫先开口,这种柔柔的女性是柳家从没有过的类型。柳家的女人比起男人来毫不逊色。柳下溪的父亲柳展鹏一共生了六个儿女,长子柳承秉、次女柳月盈、三子柳逐阳、四子柳骁骏、五女柳迎凤、六子柳下溪(这些名字都是柳家大家长柳老爷子的杰作,记得柳老爷子是军人,没上过几天学,凭着军功上位后才发奋读书,他的学识全用在给孙子辈取名上了)。柳下溪的二姐、五姐全部在部队里服役一个是某陆军工程处的通迅班长一个是仪仗队的教官,这两位是典型的巾帼不让须眉。 “四嫂在那儿工作?”柳下溪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四嫂陌生得很。 “空军医院当医生。”程双紫显然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与小叔子打好关系。 幸好柳承秉下班回家了,他后面跟着柳逐阳。 柳下溪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三哥,今天他正常了。 “柏青的事,我打算找齐宁帮忙。”柳逐阳突然对柳下溪这么说道,他们两兄弟进了客厅的阳台。 “啊?”齐宁还没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只要柏青在林天杰逃亡的时间内跟他接触过,柏青的罪名就有可能被坐实,三年左右的牢是免不了的。找齐宁帮忙……这一刻弄不懂柳逐阳到底想些什么:“我打了齐宁一拳。”柳下溪苦笑道。 “打他?为什么啊?”柳逐阳叨在嘴上的香烟掉在地上了,显然是真的吃惊了。 柳下溪斜眼看他:“你这是什么反应?他不该打?” 柳逐阳一脚把地上的烟头践熄:“爱打就打呗。痛的是他又不是我。” “你,跟他是怎么回来?” “什么怎么回事的。” 见柳逐阳在装傻,柳下溪很无力啊,好象自己成了狗拿耗子:“齐宁说跟你上床了。” 柳逐阳一呆突然醒神爆出大笑来,只笑得前俯后昂的:“甭听他的胡扯,什么‘上床了’鬼扯蛋哩。” “啊?他在说谎?”为这事说谎有必要么? “那丫地是一个稚儿,什么也不懂。想不到吧,这么大一个人了连女人碰都没碰过。我说他是性无能,他跟我急。结果不小心亲上嘴了,那丫地把这事当天大的事,纯到蠢。这些天到了咱们小区硬是不上楼在下面徘徊着啦。老六……我好象有点喜欢上他了。” 这算怎么回来?齐宁会是三哥眼里的这种人么?比起千年狐狸还要狡猾的齐宁会纯到亲一个嘴也当成大事儿? 柳下溪眼里的齐宁是那种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经过缜密思考的人。按自己一惯推理:齐宁就是把你给卖了他的态度也是忒真诚的。可是,别人感情的事……哪怕亲如兄弟也不方便干预。自己深受其中的磨难,也不能把自己的看法强加给三哥,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柳逐阳双后撑着阳台的栏杆,有些阴险地笑:“下溪,男人跟男人怎么做那种事啊。” “你想压齐宁?”柳下溪真不知道自己这三哥神经是用什么做的。 “怎么了?”柳逐阳睨视他:“那丫地身材真好,看着就不顺眼。”他们两个同样是身材瘦削型的身高也差不多,脱了衣服之后却有很明显的区别:齐宁的匀称过了头,那腹肌那胳膊那腿儿……比较起来,自己的身材差了不少。有些地方比他肥,小腿又比他细连胳膊都没他那么直,对男人来说蛮打击自己的眼球的。 “你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一步的?” “老四八一结婚的时候,我遇到很几个月不见的齐宁,想不到他也出席了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番外《归来》暂时搁在一边,下一章将是柳三的番外。 番外《归来》会有十章后面四章跟进柏青的案子会偶尔插在柳三的番外里,也会解开徐宅机关之谜。 亲们,回各位的留言得等星期一在公司上班时回复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01 短短二个月,柳逐阳的奥迪由银灰进化到深蓝然后是深黑到如今的火红。 也不是他喜欢把自己的爱车变来变去跟一只变色龙似的。只怪他一个眼高手低驾车不熟的人在都市芸芸车流里硬要占一席之地,刮伤撞伤擦伤是免不了的。偏偏他又是一个很讲究的人,见不得自己爱车的外表有丝毫熊样。至于车外表颜色改变这话说起来话长了,他先是认为银灰色太浅,以至于在过红绿灯或者路边停车的时候不够显目,引起别人的车视若无物地撞过来(纯粹个人主观印象)……说也真巧改成红色之后这车撞人与被撞的次数少了很多(其实也是开车的次数多了顺手了些呗)。 八月的阳光照耀着火红色的奥迪仿佛能燃烧起来。柳逐阳带着遮掉半张脸的太阳镜兴匆匆地前往石家庄,今天八月一号是他家老四结婚的大日子。柳家上下老少爷们自从知道了柳下溪跟他小情儿那码子事后……当然也误会了他柳逐阳跟男人有一腿……生怕柳骁骏也被带坏,自从得知柳骁骏交了女朋友,把他的人生大事当成柳家有史以前一等一的大事,恨不得他马上能成亲洞房生儿育女。这不,女方年龄也不小了,早过了国家号召的晚婚晚育的年龄。双方大家长一拍即合,两位事主儿也不反对,这事立马就行了。快速的让三天前才知道消息的柳逐阳来不及准备贺婚礼物。 虽然老四曾经倒打他一耙钉,他柳逐阳哪能是那种跟自家兄弟过不去的歪种?知道他要结婚的时间虽然仓促,在礼物上他可是很花心思的了。反正有老四跟老大顶替着柳家开枝散叶的大任,他可以再多多逍遥一段日子。甚至可以说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有人管到他头上来啦。看在老四舍身取义的份上,这红包数额自然不能小。 光包一份子钱还不能体现出他的用心,他特意去了精表店订购一对情侣手表,今天一大早才拿到。他十点半才出发到石家庄要三个多小时起码接近下午二点的样子才会到。这倒是有点儿存心了,他这一去错过午席的时间。原因当然还是不想跟柳家的一群长辈见面。 他打算给老四祝福一番,送上红包贺礼就走人的,以后再让老四单独请他吃。这不,老四结婚都没通知下溪呢,到时得好好敲他一餐。 他们亲兄弟之间虽然腻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可大事上从来就不会亏待谁。 他今天在扮装上很花了一番心思:这件苹果绿的收腰衬衫是今夏的新货上市。衣领是小立领,前面不是钮扣而是拉链,名口手工货独此一件,在做工上没话可挑剔得,前襟上手工绣有一丛鲜花与三两只黑色的蝴蝶。腰收极好把他完美的体态衬出个二百分。他的皮肤不错,很适合这个苹果绿的色泽啦。下身是条款式简洁的直筒长裤,米白色。这条裤子高级在布料上,是完全不起皱褶的进口料子。 独自一人奔驰在京石高速公路上……肚子很饿哩,他极目四望要想在途中吃东西得转出高速公路……很麻烦啊。 他是率性而为的人,找了一个出口把车驶出了高速公路。(为这事后悔的记录保持了n年之久。柳逐阳曾无数次想:要是当时没有拐出高速公路,没有重新遇到齐宁只怕自己不会是现在这熊样……)啊!找到了吃饭的餐馆……噫?那不是齐宁的那辆吉普车么?嘻嘻,臭小子这么长的时间不见影子了原来还活着哩。嘿嘿,瞧我堵住你的车……齐宁正在吃饭。到了该吃中午的时间他不会让自己的胃受到委屈。齐宁吃饭的餐馆是京石高速的下半段的出口位的某一处。他的目的地跟柳逐阳一样,去石家庄参加柳骁骏与程双紫的婚礼。 他身为新娘的前未婚夫不去祝贺露一下面会显得心胸狭窄输不起……去了的话也是被人指点的笑话。处理这种尴尬场面只有一个法子:昂首挺胸视而不见地挂着笑脸。 程双紫解除婚姻让齐宁被自己家的老头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程双紫算是厚道的女人,她并没有把从柳骁骏那边听到的秘密泄露出来。只是以个性不合为借口。她的父母也就爽快地松了口,要知道柳家的背景比起他们齐家不会差。柳家还胜在无论是军界、政界、商界都有相当不错的地位。比起纯粹只在军界有背景的齐家还强了些,准女婿柳骁骏个性直爽豪迈是很单纯的人,既然女儿愿意跟他呆在一起做父母的计较一下门当户对也就不反对了。要知道,以前的齐宁也没多讨好人家的老人,还不如现在的柳骁骏来得热情。 当然,齐宁与程双紫就这分手的事私底下见过面。再次确定了对方不是自己想吃的那盘菜很友好地解除了多年的婚约。单从选一位好妻子,程双紫是非常合适的。只不过现在的齐宁看到别人的幸福之后开始贪起心来,想要的东西更多,不满足表面和谐感情淡漠的婚姻形式。他对程双紫燃烧不起热情,程双紫对他也没有浪漫情怀。齐宁也不是喜欢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至少程双紫没有毛病。你瞧,歪打正着,她跟了柳骁骏之后就有一副甜蜜小女人模样。这表情他齐宁以前可没有见过。显然她对他齐宁也没有正在恋爱中的感情。其实,婚约解除对他是件好事。虽然同情的目光不少,可心轻松了。男人嘛,只要还有事业,感情贫泛点也没什么。 被人误会他跟柳逐阳有点什么,他也没真往心里去。不过,去年过年的时候柳下溪跟他说的那通话让他心生了警惕。他跟柳逐阳走得太近乎……不自觉里柳逐阳在他心里渐渐有了些位置,这不是好现象。警惕了,他知道这事儿不能再往前走。齐宁是谁啊?狠角色! 连自己都管不好那还能成什么气候?他不去见柳逐阳了,连柳下溪也不去惹了。幸好,心还没走得远,还收得回来,不见面好的歹的都没戏。 可是,偶尔会想起他,想起来发笑会快乐。 也就偶尔想起来吧,人活着总会偶尔想起些过去啦想起些看过的书看过的电影,独自乐着感慨着悲哀着。这都是正常的。 刚吃完饭正抹嘴的时候,他突然睁大了眼,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这个人……柳逐阳?他刚才还想着去参加婚礼能不能见到他哩。活见鬼了。 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柳逐阳一眼就看到他了。那张俊美的脸上挂着愉快得让人刺眼的笑,朝齐宁眨着幸灾乐祸的眼,却了没朝他走过来,在旁边桌上坐定显然也没打算主动给他招呼。 齐宁心一动,眼睛往外面望去,一辆火红的轿车横在自己车前了。原来这小子认出他的车来故意跟小孩子恶作剧似的把车堵在他前面。 唉,这不存心没事找事么?好啊,自己不去惹他,他反而惹自己!就会今后真闹出什么事儿也是他自找的。 齐宁这人心念转得很快,那就是一个分秒转动也会有主意的主儿。 老实说,他存了心不去惹柳逐阳,这段日子有些后悔了。 这柳逐阳多好玩的一个人啊,跟他在一起跟唱双簧似的,多有意思啊。 自己为那些有的没的事放弃这种极好消磨时间调节情绪的管道多不值啊。 山不转水转,他不坐过来,那齐宁自己就坐过去。 一屁股坐在柳逐阳的旁边:“好巧啊。” 柳逐阳挑挑眉眼儿不阴不阳地道:“你不是已经吃完了怎么不上路?”说到“上路”一语双关的加重了口气。 那长长的细脖子伸得跟天鹅似的要多骄傲就有多骄傲。真不知他怎么会是沉着稳重的柳下溪的哥哥。齐宁眼珠儿一转,知道这家伙肯定也是去参加婚礼的,想必是半途饿了转过来填肚子的。嘿嘿,路上有伴了。 “不急不急。”齐宁摇着头一会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会儿看着柳逐阳的脖子,暗自计算着捏断这天鹅的脖子需要多少力量……柳逐阳被他看得发毛,那眼神诡异得让人心里发毛,找话说道:“你怎么走这条路?” “什么时候买了辆拉风的奥迪?”两人同时开口,谁也没听清对方说些什么。 柳逐阳暗底里对他翻白眼,幸好服务员过来点菜,他把精力放在叫菜上面没理会齐宁点了一盘油炸河虾一份酱鸭舌一碟红油肚尖再来一份三鲜汤。 “那给吃得下这么多?柳三少,别忘记还有酒席要吃。”齐宁自作主张地给他撤了:“一份牛柳炒河粉,谢谢。” “你这家伙!凭什么啊!”柳逐阳举起了拳头。 “就凭你把我的车堵住了,我出不去。”齐宁笑嘻嘻地阻住他的拳头很无辜道,怎么看他都是一副童叟无欺的好皮相。 挣不脱,柳逐阳很恼火很忿恨:“无论如何给我打一下!” “你要打我哪里?”齐宁很好商量道。 “脸。” “不行,这是关乎我面子的地方不给打。其他地方怎么样?比如说手臂啊背啊腹部啊。” “就要打脸!”柳逐阳绝不妥协。 “被宠坏了。”齐宁嘀咕道,这柳家的家教真成问题。 这一点齐宁错了,柳逐阳的个性不是柳家人给惯起来的,是他那一群目前散开了的太子爷一党给惯的。想当年他柳三少随便说一句话有多少人捧着笑脸迎合着……他们那一群铁哥儿们中柳三少并不是老大。他是老大的发小儿,好得比自家兄弟还要亲,只不过这老大大学一毕业被家里人送到国外去了(祸闯大了,不送走不行)。很几年没回国了,柳三少那酒吧就是老大出资的。老大留下的哥儿们接到的训令当然是把柳三少看成老大在国内的替身。 这柳逐阳要人脉有人脉,要金钱资助有金钱资助。要是稍有长进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整一个认为“吃喝玩乐赛神仙”才是人生真谛的混世魔王。 这家伙白白浪费着优秀的资源啊。 “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嘛坐我的车?”柳逐阳很不满地指责马不知脸长的齐宁坐在自己的副驾上,这位子只有邹清荷坐过一次呐。 “既然咱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何必浪费油钱。反正你也要回北京的,我坐你的车正好顺路。嘿嘿,有免费车坐当然不必浪费。我打电话找人把车开回去。” “小家子气。”柳逐阳撇嘴反唇相讥道:“臭小子,自己的未婚妻结婚新郎不是自己感觉怎么样啊?” “很好。”齐宁笑得通体舒畅。 “哼,鬼才信你。”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02 齐宁与柳逐阳一起出现在结婚礼堂,柳家的长辈们双眼发绿。并不是他们记性有多好,是柳骁骏这个大嘴巴告诉他们的,当了新郎也不见他的嘴巴变得稳重。幸好柳展鹏(柳逐阳的父亲)跟他老婆在应酬着没有注意到这一边来,老实说吧柳逐阳怕他父亲的唠叨胜过老爷子的拳头。 柳逐阳一进门发觉午间的酒席已经散了,新的一轮在正在准备着,大部分客人站在大堂里,三三两两集在一起谈天说地。 柳逐阳把墨镜往头顶一推,双眼往上一翘把大堂扫了一个遍也没看到他们家老四。 “办得真寒碜,格调低。”这是他的评语,声音儿不小,弄得不数人侧目,齐宁在一旁装着没听到。 这次的婚宴看上去是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齐集一堂。双方来的人太多,估计这流水席要一直开下去。 “逐阳!”一个长相与他有五分相似的女子端着杯葡萄酒走过来。柳逐阳只觉得自己的眼睑跳得欢快,实在不想见到他这双胞胎的姐姐柳月盈。 “等下再说。”柳逐阳溜得快,推着齐宁往人堆里挤。 “怎么了?”齐宁一看那女子的长相就知道她是柳月盈,看她走路的样子就能明白是一位飒爽明朗的女人啦。瞧瞧,那标准的军人步伐……“她爱说教。”不受教的柳逐阳那能安生容忍长篇训导? 齐宁突然不动了,他前面站着柳家的几条大汉正瞪着牛眼猛瞧他。齐宁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装备:并不失礼于人啊。他今天虽然没有柳家三少鲜艳,也还算工整简洁人模人样的。上身是白色的蓝条纹长衫,下身是条黑色西装裤,脚下是双黑色的皮鞋。很平常的装着啊,出入任何场合也不会有人说不好嘛。配上自己时髦的金边眼镜怎么看都是一个很知性的青年好同志。 柳逐阳斜眼睨过去看到柳老爷子发青发抖的脸,要不是现在这个公共场合指不定一掌刮过来。“噫。”光想到这个柳逐阳遍体生寒,赶紧把自己缩在角落里避开老爷子的视线,俊杰自当识时务。在公开场合被揍,脸丢大了,这事得想法子避免。 “你怎么跟他一起来了?”柳家长男把柳逐阳拉到一边很不高兴道。他不认识齐宁,今天的新郎倌在他们进门的一瞬间就认出了齐宁来,于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以及柳家相关人士。 “路上遇着了。”纯粹一偶然事件怎么大家当它天大的事?柳逐阳很不以为然啊,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恼着这柳骁骏无事记性这么好干嘛,何必把齐宁这张脸记得这么清?要知道柳家其他人早忘记齐宁的长相了。 “爷爷很生气,你见机早点回去。”柳家大哥也难做人啊,跟一块夹心饼似的。 柳逐阳不高兴啊,一场好好的婚礼闹得跟党、政、军大小官员的集会似的。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场面也小,就一间称不上星级的酒楼大堂,怪寒碜的。帖着龙凤图案的彩纸不小心被出场的小孩子一碰,落下一半。这什么事儿嘛。 转身之间就不见齐宁了,这臭小子蛮自在嘛。 把贺礼交给老四之后,他打算马上离开,就是找不到齐宁。拿眼睛扫了一个圈终于给他看到了齐宁,这家伙脸皮真厚啊还若无其事地跟女方家人哈拉。 要不要扯着他一起走呢? 耳边捕捉到一些话语……“……你看到那姓齐的没有?听说是新娘的前未婚夫呢,被新娘一脚踢出局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可怜见的,强撑笑脸吧。” “这是男人的自尊,打肿脸也得充胖子。” “真可怜啊。”一向同情心不多的柳逐阳也开始替齐宁可怜起来。:“要是换成我才不会出席这种场合哩。还是带他一起走吧,怪可怜的被人说长道短。” 齐宁很喜欢这种场所。只要找好角度可以无所顾忌地观察……他的双眼如鱼得水啊,好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戴着天生的假面穿梭着其中。怎么看都是中国版的人间喜剧。多有意思啊,“喂,走啦。”柳逐阳悄悄地溜到齐宁身后,伸出手来抓住他的后衣领。 齐宁本能地扭住了他的手腕,见是他奇道:“干嘛鬼鬼的啊。” “还不走,等他们三堂会审?”柳逐阳一副我看你就是白痴的样子鄙视他道。 “三堂会审?”为什么呀? “快溜!我看我四叔的样子是过来抓我的。”柳逐阳拖着齐宁的手就往外跑。 他们这一跑让柳家的人面子上更挂不住了,有不少人在后面窃窃私语……。 “逐阳这是怎么啦?”看着自己很久没见的儿子拖着陌生青年跑得跟见鬼了一样,柳展鹏讶异地问自己身边的老婆。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他老婆很干脆地回答,她还以为柳逐阳不会出席呢,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带不熟啊。 “也用不着跑啊。”柳逐阳的父亲柳展鹏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屏障、过滤耳边的语言,一些声量不小的话语掠进他的耳朵,却没被他放进心里去全被自动隔离了(亲们,这类人是真的有,偶认识的人中就有哦)。身为一名做实事的官员,各种声音是少不了的,全部积累在自己心上那份重量怎么承受得住? 一直等火红的车跑离石家庄上了高速公路,柳逐阳这才真正的松下一口气:“憋气。” 齐宁笑了起来,取下眼镜放在挡板上,双手撑着手舒服地靠着椅背:“想不到你居然会没丢下我一人逃。” “喂,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怎么会把哥儿们丢在后面只管自己逃跑的?”柳逐阳鄙视他狠狠地杀过几把眼刀子。 “吆嗬,我已经荣升为你的朋友啊。” “瞧你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是仇人?” “差不多。不然,你怎么每次对我总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这个人一点颜色都不能给:“现在,马上,给我滚下车去!”猛踏刹车……几乎被后面开过来的车撞着车尾。 “小心些,这是高速公路不能随意停车。”齐宁凉凉道。 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只是这凶光威力不足。 “得得得,当我没说。”齐宁笑嘻嘻地摆动手做出投降的姿式。 幸好,柳逐阳现在也并没跟他较真。“你这个人非得惹人生气才罢休!” “那是你爱生气。你瞧我,瞧我。心胸多宽大啊,跟你这小鸡肚肠的不属于同一层次。” “齐宁!”柳逐阳火气啪啪啦啦地燃烧。他自认是优雅的好青年,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讨厌的人呢?如果不是车子上了高速他非得把他踢下车不可。 “哎,叫我有什么事吗?”这一声真响,齐宁弯起小指作势去掏耳朵:“有什么话我洗耳恭听。” “我怎么觉得我们跟冤家对头似的。”柳逐阳非常泄气。 “你们柳家的兄弟非常有特色。”齐宁突然叉开话题。 “耶?”柳逐阳反应不过来,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跟他口头交锋柳逐阳从来没有赢过。这个人说话总是藏着机锋,一不小心中了埋伏。 “你算是其中的异类。”齐宁摸着自己的下巴,其实他的下巴被修理得干干净净的一点胡茬子也没呐。 “我异类?你是少见多怪,目光短浅。”柳逐阳鄙视地撇着嘴:“我只不过是按自己的想法活着而已。” 齐宁笑了起来,先是微笑接着是大笑。 “笑什么?”柳逐阳恼火道。 “没什么。是我少见多怪。呵呵,妙啊,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按自己想法活着而已。只是,你认为真的是按你自己的想法在活着么?” “你什么意思?”柳逐阳绝对不笨但也聪明不到那里去,更加不会在闲暇的时间去思考人生的哲理。为什么而活这类蠢问题,他是不屑去想的。 他们柳家四个亲兄弟中一头一尾头脑要好很多,中间的两个头脑要差一点。就算这差一点也还是达到了全国人民智商的中等水平,如果再稍稍努力的话还能跨过这条水平线。只不过,这柳逐阳是不肯努力的人。几年玩乐下来自然跨不过这条水平线而且还有马上会掉下水平线的隐患。 “我没意思啊。啊,眼睛别老往我这边瞄,看前面。”齐宁很担心他开车的技术,好多次险险地避开车祸的发生……“你别跟我说话!”柳逐阳咬牙切齿。 “我不想死,还是我来开吧。”齐宁非常诚恳地建议。 “好啊。”本以为会得到一连串反驳……想不到柳逐阳居然爽快地同意了。齐宁又以为,这柳家三少会借机让他下车换位置,一溜烟地把车开走,只剩下他留着原地吃灰尘……他臆想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先下车的是柳逐阳,一副终于摆脱了苦力活的轻松样子,爬上了副驾位:“开车累死了。”当他坐在副驾位上享受空调与音乐时很中肯地说了一句良心话。 齐宁突然发觉自己那些弯弯鸡肠小肚的安在柳逐阳身上并不合适。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03 “这条路不对啊。”柳逐阳睡了一觉醒来,看了看窗外诧异道,这北京地面他还是熟悉地想要朦他难啊。 “去拿行李。”齐宁简洁有力回答。 “谁的行李?” “我的?” “拿到哪里?” “你家。” “凭什么?” “我们不是哥们么?现在哥们有难,伸把手是不是应该?” “你有难?鬼才相信。” “我现在没在北京上班了,有时需要到北京出差办事,难得要我住招待所?你家的空房间多,借我住住又不会凭白地消失一块。”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我觉得挺好的啊,不是跟你有商有量么?” “去你的!” “难得你要我睡天桥底下?” “那是你的事。” “这么小气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就是小气也还是男人。” “……” 看着齐宁吃螺丝,柳逐阳心情大好:“借你住也不是不可以的,得等价交换。” 齐宁脖子一扬:“我没钱,你也不缺钱花。你看着怎么办。” “去,整一俗人。”柳逐阳上下左右打量着他,喋喋磨牙怪笑:“给我打一次脸就让你住一次。” “行。”齐宁非常爽快地应道。 “噫?你不要面子了?” “放心放心,脸被打了难道就不是我的脸了?只要脸还在面子也就在。” “什么鬼话。”柳逐阳怒。 “人话。”齐宁笑了起来。 柳逐阳一拳打过去,他果然没闪开。哇塞!真爽。立即青了一块。 “喂,你动手之前开个腔啊,我还在开车呢。” “您的脸这是?”守卫大门的卫兵好心地问了一句,一边偷眼瞧着咧齿怪笑的柳逐阳,心里暗想:好模好样的,可惜神经出了毛病……。 “练拳时伤到了。” “哦。”对方显然信了。大家都是当兵的,脸上不小心挨到了拳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逐阳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大老爷们的不都把脸看得很重么?这家伙的脸皮难道真的比别人厚上数倍? 齐宁的单人房间落满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出入过了。 “还蛮整洁嘛。”柳逐阳伸出手指弹了弹灰尘,除了灰之外并不乱。 “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收拾一下。”齐宁把他的话当赞美一股脑接下了。他的东西不多,一个大背包就能全部装好。一看表才花了三分钟,当兵的最明显就是收拾行李非常利索。要是换了他……嘿嘿,没这个本事。 进了屋,柳逐阳往沙了上一歪,脚架在茶案上,齐宁没理他,熟门熟路地去了主卧室边的客房装上他个人用品。 那客房有段日子没人光临了。以前呼朋唤友成群结队的时候三间客房都有常住人口,现在冷落下来也懒得收拾。 柳逐阳的家对他意义不大,也就一个窝而已,花的心思还不如他的酒吧多啦。 柳逐阳的家非常简洁忒有品味的那一种(也就没有任何多余之物,当然屋子里的存在物不会是便宜货。昂贵的日常电器的更新与换代是偶尔在他这儿借住的哥儿们送的。这客厅里的家具也没花他一文钱……以前啊,看他脸色的人多着去啦。再怎么说在皇城的一群太子党中他还是有名头的人,不用吱声就有懂事的人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目前还算干净(昨天邹清荷打扫过了)。自从他好心把钱花光了的邹清荷以及他的两位同学(其中一个还生了病,瘦得跟鬼似的,他们一行四人坐飞机回来的,这笔费用不小啊)从青海拧了回来之后,邹清荷自愿地承担了给他做饭并偶尔给他收拾屋子的重任。不是柳逐阳心不好剥削劳工的,人家自愿嘛。姜远华还自愿地晚上去他酒吧当服务生哩,不过那小子跟猴子似的,一点也不安分,跟以前的姚风没得比啊,砸破了他几只昂贵的酒杯哩。 “快点啦。收拾好了过清荷那边吃饭去。”柳逐阳眼睛瞄着齐宁进进出出的忒不耐烦。 这不能怪齐宁的手脚慢,只怪他今天只吃了碗炒面,肚子早饿了。 “三哥,今天过来得很迟哦。饭菜都冷了,我给你热一热。”邹清荷把书房的门半开着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先看到刚进门的柳逐阳便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又看到跟在他后来进来的齐宁,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齐哥?好久不见。” “你好。”空着手脚上来蹭饭的齐宁笑了笑,面对这双纯净的眼睛他总有点不自在(自从他在以前算计过柳下溪一次之后,就不大好意思正面对着邹清荷的双眼)。他是人精,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世上大慨就只有邹清荷这类人让他最不会应付了吧。如果不是他的饭菜做得真不错,让人唇齿留香之外还有家的温暖。齐宁并不大愿意与他面对面。真要说一个不合的理由只能说是彼此之间的磁场不对吧。他也看得出邹清荷对他的欢迎度不高。 “那你们再等等,我多做两个菜。”邹清荷笑着说,迅速地行动起来,先给两个端了茶上了水果。 “那快点哈。”柳逐阳有气无力地往沙发上一倒,呆在这儿比他自个儿的家更舒服啦。 “你没长骨头啊。”齐宁推了他一把。 “你管我啊。”不鸟他。拿起遥控翻电视看。 齐宁一看表,正是看新闻的时候:“喂,你别不停地跳台!看中央台!” “才不!” 齐宁扑过去抢。 柳逐阳来了精神:“嘻嘻,才不给你。” 东扑西摸……端菜进餐厅的邹清荷无意瞄到了一怔。这两人怎么就跟湖北的麻花酥一样扭在一起去了? 邹清荷绝对不承认自己八卦(若是平常他回书房看自己的书去了),他绝对只是好奇,纯粹好奇……在他印象的齐宁或者柳三哥绝对不是眼前所见的如此幼稚,吃菜非得筷子打架,硬是别人碗里的五花肉更好吃些么?(至于这两人之间很没营养的对话偶就把它们省略了。)吃完饭这两个人为身高体重发生了争执……柳逐阳的身高是一米七五,齐宁比他要高上三、四厘米,身高达到了一米七八至七九的样子。从邹清荷的视觉上来看两人身高的偏差并不大,在标尺的严格对照上齐宁赢了柳逐阳立即洋洋得意起来。接着比体重……柳下溪家客厅有简易的体重秤(邹清荷用它来称买回来的菜与水果)上量了一下,体重也差不多。按比例算起来该是柳逐阳赢了,两人打了一个平手。依邹清荷看起来齐宁虽然只高了那么咪咪点儿,但在身材比例上齐宁的腿极长很直……柳逐阳腰身漂亮……其实比这些相当无聊啊。 “噫,我记得你近视的,怎么不见戴眼镜?”齐宁突然以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口吻道。 “我哥儿们从车外给我寄来最新款的隐形眼镜。”柳逐阳挑眉笑道:“你求我啊,我可以转送一副给你的。” “你哥儿们对你不错哇。”齐宁凉凉道。从他说话的口气感觉到酸泡泡到处乱跑。邹清荷笑了起来。 “噫?清荷晚上不用去照顾你同学了?”柳逐阳把目光转向了他。 “今天上午老黄的父母过来了,马上办了出院的手续把他接回老家去了。”自从回北京之后,邹清荷白天去柳家大哥公司当暑假工,做好晚饭后带去医院照顾黄随云。 柳逐阳的大哥大响了,接起来一听:“老板有人在酒吧闹事,您快过来吧。我压不住了。”电话里是他新聘的调酒师j。柳逐阳跟他远在国外的老大商量过了,钱也汇过来了(其中有一部分钱是去年柳逐阳赞助几个哥儿们见风声不对逃出国的路费。对方平安在国外落户之后,把钱还给了他)现在酒吧生意不错,打算再开两家新店。酒吧的风格也选定了,一个将是南美热带风情,一家摹仿海盗船的海员俱乐部,现在正装修期间。柳逐阳自己很少去蓝色火焰了……这电话接得让他火气猛升,md,谁敢在他的酒吧闹事?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04 “我跟你一起去吧。”齐宁站起来,他今晚没别的活动与邹清荷大眼瞪小眼混时间实在无趣得很。他一共有三天假期,今天本以为会在结婚现场呆上一整天的,现在计划改变时间宽裕啊。 “我也一起去。”邹清荷打算先换掉一身的休闲服跟着他们一起出门。 “不用了。”柳逐阳阻止了他:“社会上的事你不要沾惹。”开玩笑!柳下溪在出国之前一直有叮嘱他:让他照看一下清荷,但又不要跟社会上的不好现象接轨,意思就是不要让他出入酒吧。否则……哼哼……威胁的话虽然没说完整,那潜在的意思也不能让人小瞧。老六的话还是听点好,不然连以后蹭饭的地方也没有了。没错,成年人世界发生的问题得由成年人自己解决,学生嘛还是靠边儿站。 齐宁从柳逐阳手里拿过车钥匙:“我来开。”这柳逐阳开车的技术实在不咋啦的,看得出他火气正旺呢,为了他人的安全还是自己代劳的好。 柳逐阳有免费的司机可以用,当然不会拒绝。他要忙着打电话也空不出手来开车,连打了几个电话,开口就是:“xxx带几个人来,有人在我酒吧闹事。” 柳逐阳的酒吧以前也有二楞子闹过,那时还用不着他柳逐阳出面事情就办妥了。至于他们怎么对付二楞子的柳逐阳一点也不知道。 开酒吧的总会遇上砸场子的人。没法子,酒精本来就是容易让人变横的佐料。 蓝色火焰开在三里屯酒吧一条街最好的地段。 “蓝色火焰”四个字霓虹灯字巨有情调地用流动的蓝色的灯火烧烤着。这灯火不是烧油的天然的那种,是特制的电灯带来的流动感跟真实的火焰一样。(初次见这个的时候邹清荷新奇了好久,其实是类似3d形式的内凸外凹结构的玻璃制品漆上了蓝漆里面有钨丝,通电以后由于折射等原理造成的流动感。)姜远华在胡同的拐角处等着他。他那张小脸极可怜地被人揍得跟猪头似的,指不定身体的伤处更多。柳逐阳啪啪他那强忍着眼泪的小脸道:“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怎么回事?”柳逐阳一脚还没踏进了酒吧就开始严厉地责问起人来。 酒吧门紧闭着,显然他们准备关门打狗。应他话的是一个看场子的人(外表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在社会上混混的人,他也挂了彩,没有姜远华那么明显。):“三少,有一蛮汉喝高了不给钱,发酒疯砸场子。其实不用惊动您的我能处理好。”这回话的人赔着一张笑脸道。 柳逐阳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开门!” 他打电话叫唤来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这时乖乖地集在他身后。 齐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有几帮人,都是北京市里有名的混混头目各自带着自己得力的手下,有的相互之间还是对头,此刻居然没闹事安静地跟在柳家三少后面……这三少有这么大的号召力?齐宁皱上眉头,他没跟着进去。看来他得重新掂量一下柳逐阳了。 他打开车门让姜远华上了车:“我送你去附近的诊所包扎一下。” 里面被人砸得乱七八糟了,柳逐阳的那些服务生调酒师以及看场子的几个保全哼哼叽叽地瘫在地板上。柳逐阳磨拳擦掌就要往前冲,早有人把他护在身后了。 “喂,兄弟,开门做生意也就混碗饭吃,留条路大家好走。”挡在柳逐阳前面的是青和帮的二头目,道上的名字叫狗头军师。 对方只有一个人,一个喝酒醉了的人,此刻正伏在桌子上打呼噜哩。酒吧内的灯被砸得差不多了,灯光很暗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 柳逐阳这边的人看到老板来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站在了老板的后头。 “哈哈。怎么来得这么迟?小阳。”一阵狂笑,伏在桌子上的人猛地抬起头来,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哪里有点半醉态了? “噫?噫噫,老大?”柳逐阳惊住了,这世上叫他小阳的只有一个人……从懂事起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以他老大自居的出了国的楼歌(这名字有点怪是不,嘿嘿,不能怪偶,这名字是楼家的老太起的,楼家老太是老八路文工团的,有一副好嗓子。这楼歌出生的时候哭啼声特别宏亮,老太太认为小家伙的歌喉好)“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不就想给你一个惊喜么?好多年没回来了。北京变了好多。”楼歌站了起来,长胳膊长腿就一铁塔似的汉子。他从小身材就比同年人高大,去美国吃了数看土豆面条的个头更大了。 柳逐阳扑了过去,就跟小时候一样,楼歌接住了他:“小身板的也没长几两肉。” “才怪呢。”柳逐阳否定他的话:“齐宁比我还高那么一小点,体重跟我一样,这就表示我比他还胖。”这事他记在心里的不痛快。 “齐宁是谁?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柳逐阳吐了一下长舌:“他一外人,干嘛跟老大您提起啊。是我弟弟的朋友。” “知道怒风他们走了,我还担心你寂寞。”楼歌脸阴了下来。 “哪能呢,下溪回北京了。我常窝在他家呢。” “你六弟?”楼歌的脸色上的暗色渐渐化开了去:“当警察的那个,以前听你说他躲去乡下了的那个?” “嗯。去年回北京了,能干着呢。” “这是楼老大。”柳逐阳对一干喽罗道。 “楼老大。”齐刷刷的声音。 楼歌的大巴掌拍上了柳逐阳的头,弄乱了他的发:“没出息的,混得跟黑社会的一样。” “这些又不是我的人,他们的主子跑路了,我只是随便照看一下。”柳逐阳分辨道。“不好意思,误会一场大家请回吧,改天请喝酒。” 众人收拾手里的家伙,准备撤退。 “别忙着走,我作东,请大家happy。”楼歌一只手抓着柳逐阳的弱肩,另一只手豪气地挥挥大掌。 柳逐阳也不管酒吧内的凌乱,乐颠颠地由楼歌揽着出了门,压根儿没看到不远处有一辆火红色的车停在一边,车上还坐着一个齐宁。 看到鹤立鸡群似的楼歌,齐宁脸色阴了阴:“情报没错,这家伙果然回北京了。”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也没有第二个人听到。姜远华还在胡同口的诊所里包扎呢,他正打算开着车去酒吧想不到他们一群人乐呵呵地出来了……“老大这次是办事还是回国定居?” “办点事儿,顺便看看国内的情况,如果好的话在这家开家公司。”楼歌早在美国有了绿卡,柳逐阳还以为他不会回国了哩。楼家没什么人在国内了。柳逐阳想不明白,好好的干嘛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去。楼歌曾经积极游说他去美国,被他一口拒绝了。要他离开校门后还去学英语,门都没有。 “老大,干嘛砸店啊?你才是大股东这不砸自己的钱么?” “你还说,招的是些什么人啊,素质真底!哪象是开门做生意的,嗓门比客人的还大。面相也没档次。”说起这个楼歌的牢骚更多。 他们包了一家夜总会,让跟着柳逐阳过来的那些助拳的人玩乐。楼歌单独把柳逐阳拉到单间叫了些食物关上门说话。 “这个啊。”其实酒吧的服务生也不好招啦。 楼歌把大胳膊压在柳逐阳肩膀上,拾起一颗樱桃放进自己的嘴里:“我听怒风说起你手里有点人脉,我是存心闹事的。算准了以你的小性子肯定会把人脉拿出来显摆。我需要从这些混混里面挑几个靠得住的人替我办件事儿。”瞧着柳逐阳睁着好奇的眼睛,刮了一下他的鼻头:“这事不会告诉你,省得出了疵漏让你难做。” 柳逐阳的脾气收敛了许多,没以前任性了,也懂了些人情世故没接着追问。 楼歌拍了一下手掌,有人手里捧着精致的盒子推门进来。 “老大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回来?”柳逐阳好奇地看着盒子,想必是楼歌从美国给他带回来的礼物。楼歌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 大方,出手阔气,不把钱当一回事儿,花起钱来跟流水式的。他这样的人朋友不多都难,偏偏他这人巨有钱。有钱人花钱啊还得花在刀尖上,这楼歌就有花钱的本事,他每次大手笔花出钱都是在别人巨需要的时候,事后能让受过他钱的主儿把心肝儿送给他也宁愿。 “听说你最近玩起车来,奥迪这种牌子开起来没意思,我给你弄了辆法拉利过来,你明天把户过了它。车放进你家小区里的车库了。” “老大!这礼重了些。”柳逐阳很不好意思啊,这么重的礼不能收。 “我有的不会少你那一份,什么时候人变得矫情了。”楼歌脸色往下一拉比起少年时代的他多了数倍威严,他这动作柳逐阳熟悉,表示他不耐烦了。这人太有气势,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已经是成年人的柳逐阳心里有点发毛,不自觉地有了些生疏,煲电话时很想见到他,真人到前面了反而生出距离来。便带着笑收了,打开盒子里面装着车钥匙与新车的一些资料。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05 “我今早就到了。”楼歌嫌国产烟味不够劲,让人送雪茄进来,一点燃那味道冲得连柳逐阳也受不了。 这老大完全成了假洋鬼子的派头,柳逐阳受不了的皱鼻子。却让楼歌越发开心地满口雪茄喷他。 “今天我家老四结婚,你在酒吧闹我也未必会出现啊。怎么不先打一个电话给我?”柳逐阳埋怨道。 “得,别那个的我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你家老四结婚你能安心在婚礼上呆两三小时我就把楼字倒着写。” 有一个太了解自己的发小也不是件好事儿,什么都被对方看透了。郁闷。 齐宁等了一宵柳逐阳也没回来,就跟胃里有东西堵住了似的极不舒服。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这种情绪很陌生啊。 齐宁干脆开着灯坐在床上,时钟指向凌晨六点一分的时候他的特频电话响了:“长官,您要查的资料查到一部分了。” “怎样?”齐宁有了精神,全神贯注地听道。 “楼歌今年二十九岁比柳逐阳大上半岁,两人读同一间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直是同班同桌。楼歌幼年有哮喘,据说是家里人对他期望太高造成压力影响了心理。柳逐阳曾经背着他走了六里路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医生。嗯,那一年他们七岁,并不是住在北京而是某驻地附近的乡下小学。那里的医疗条件不好,楼歌的哮喘常常发作。有一次在河里嬉戏时楼歌哮喘发作几乎被水溺死,是柳逐阳救了他。后来,他们两个来北京上小学住在楼歌的亲戚家之后他的哮喘才好转。从此以后楼歌就把照顾柳逐阳当成自己的责任。这情形一直维持到楼歌出国,就算楼歌在国外两人还是电话不断。楼歌常常越洋送礼物过来,楼歌无数次游说柳逐阳到国外发展被柳逐阳拒绝。这次楼歌回国并没有预先通知柳逐阳……楼歌昨天早上七点四十一分到首都机场,之后分别见了五个人……(此处与本故事无关,先省略了)……” 齐宁放下电话后自言自语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啊。著名的军火贩子还有童年啊,难以相像。”后又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就没有过命交情的童年伙伴呢。真让人泄气啊。”一看表,时间不早了,容不得他长叹短吁。他草草收拾一番出门了。 柳逐阳的家被他上下左右检查过一遍,没有新发现。看来楼歌没打算住到这边来……楼歌不是一般的谨慎啊,自己这次指望着在婚礼上与柳逐阳重逢,借机接近。但现实比计划来得更完美,他们还在路上就巧遇了。齐宁还认为这次通过柳逐阳来认识楼歌的守株待兔计划会非常成功呢。枉费他花了这么多心思……柳逐阳是有趣的人,自己这么利用他良心很不安,人啊,真不能动歪心思,否则良心会时不时跑出来责备自己一番。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弥补吧。 柳逐阳醒来的时候头裂开似的痛,是门铃声把他给闹起来的,打开门有服务员送上食物与没开封的衣服,居然连内裤也准备好了……这楼老大这么多年了也没改变喜欢照顾人的习惯。 喝高了,他酒量很大还是喝高了。 md,楼老大不见人影了,那家伙显然没喝高,酒量居然比他还要好。 聊着喝着吃着就这么混着,好好的酒店套间弄得乌烟瘴气的,打开窗让空气流通些。 镜子里的人跟鬼似的,脸惨白惨白,眼睛是红的。胡茬子出来了,衣服也凌乱,一身怪味儿。得洗一个干净的澡,这难受劲儿憋得慌。 电话在响,接过来一看是大哥的号码。 已经下午五点了,这日子过得糊涂啊。 “逐阳,在哪儿呢,这么久才接电话。”柳家的大哥声音里透着焦急。 “外边,什么事?” “在外面躲几天吧。” “为什么啊?” “老爷子他们朝你家杀了过去,这会儿估计快到了。” “什么呀?” “还不是为了你跟齐宁的事,老爷子见你们还来往,恨不得要剥了你的皮。” “我跟齐宁有什么事?” “还在装傻了你。”柳家长男生气地嚷开了。 “啊!”柳逐阳发呆,看表,这时候不知道齐宁在不在他家。这可怜的孩子别又撞上做了炮灰。赶忙挂了大哥的电话,拨回家去,家里的坐机响了三下,有人接了,齐宁在。 “你快逃吧,我家老爷子杀上门来了。”柳逐阳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狗屎运。”齐宁挂上了电话,听到了撞门声,这跟鬼子进村差不多。 他四处瞄瞄,啊窗户半开着。 齐宁谁啊?身手好的人。 把头钻了出去,看到了窗户外右下方75度处的下水管道有几丈远。一声巨响,门好象被撞开了。齐宁飞快地从裤袋时掏出一双黑乎乎的手套来,目测了下水管道的距离,整个窜了出去。啪的一声双手抓到了裸露在外墙的下水道管。嗖嗖嗖,人沿着下水管道滑溜溜地蹭下去了干净利索,与蜘蛛侠有得一拼,最起码象只壁虎。 邹清荷刚买菜回来,还没进他那幢楼,目瞪口呆地看着齐宁从那么高的地方迅速滑下来居然什么事也没地站在他面前。 他眼神好,看到齐宁那双手套,好奇地问“你的手套?” 齐宁扬了扬黑色的手套:“里面有磁铁,只要是金属的就可以吸住。我先走了,拜拜。”再不跑有人追过来了,什么事也没做反而被人当成过街老鼠,他齐宁比窦娥还冤啊。逼急了别怪他真把柳三少生米煮成熟饭……“事办好了?”这几天柳逐阳窝在楼歌住的酒楼套间里横尸,他懒洋洋地看着楼歌收拾行李包。 这几天不见楼歌的人影,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这不,一回来就开始收拾行李,估计事办妥了打算回纽约了吧,瞧瞧,他盯着护照在看哩。 “办好了。”楼歌笑道:“跟我一起去纽约玩几天。” “不去,北京挺好的,这地面我熟。去纽约不懂英语跟聋子哑巴似的,没意思。” “波霸很多哦。” “得,我就喜欢咱东方味儿的。” 楼歌把手上的护照丢了过来:“身份证、驾照先放在我这儿,你的护照已经办好了。还当我是哥儿们就一起过去。” 柳逐阳皱眉,摊开护照一看分辨不出真假来:“怎么可能?我的户口本在我大哥手上。啊,这不会是假的吧。”楼老大找他要身份证驾照说是把法拉利过户给他……还要是楼歌大笑:“越活越天真了。什么是真什么假?只要是从正规部门发出的证件就是真的。机票买好了。我爹妈念着你呢,去看看他们吧。” 话说到这份上不好拒绝:“我得回去收拾行李。” “不用了,全部准备齐全,只要你人过去就行了,这一箱都是给你准备的衣服。你小子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放心吧,跟着哥走不会弄丢了你。” 尽管柳逐阳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坐在前往纽约的飞机上了。 看着窗外悠悠的蓝天白云,哎,突然想起齐宁那句:“你认为真的是按你自己的想法在活着么?”这话有道理啊。依他的想法压根儿不想去国呐,可现在还是做在飞机上。身边的楼歌已经睡着了,跟猪似的打着呼噜。压得他肩膀发麻难受死了,一身的男性味儿熏着他的鼻子一点也不好闻。同样是男人,齐宁就没见他流过汗也没味儿。真是的,楼老大没事长这么大个做什么啊。 “你说什么!楼歌什么动静也没就走了?柳逐阳被他带走了?”齐宁一拳头砸在桌面上。 “是的,刚上飞机。这会儿已经在蓝天上了。这是他在北京接触过的人名。” 一串人名看下来……“刘药?这个名字有点熟。”齐宁摸着额头想了很久:“刘药……啊,我想起来了他是林天杰的手下。他见刘药,一个小人物……啊,不好,派人去监狱查看一下林天杰这个人。” “林天杰?经济犯罪的那个?不属于我们的职责范围内啊。” “别忘记楼歌是倒卖军火的国际惯犯……我一直怀疑他跟军部某些元老私底下有来往进行军火交易,这家伙胃口那么大,怎么可能白白来北京什么事也不做?老道得没有人能把住他的痛脚……他这种人……(唯一放在心上的只怕是柳家三男了,这话没说出来。)他跟林天杰以前的手下打交道,这事蹊跷不能不查。”齐宁手一挥很干脆道。 军火商人提着脑袋走钢丝啊。这楼歌怎么敢把什么事都不懂的柳逐阳带在身边?柳三少岂不成了活动人靶?tmd自己找死也不要拖上一个无辜的人啊。 “什么,林天杰跑了?”齐宁坐不住:“蹬在牢里的那个是假的?这么看来楼歌回北京就是把林天杰弄出国。看来楼歌与林天杰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林天杰……他跟前苏联现在的俄罗斯一直有生意上的来往。难不成楼歌想通过他搭线……” “有可能,前苏联解体留下了大批先进的军火……不少军火商看中了这块肥肉,林天杰没定罪之前常常来往莫斯科,与一些俄方高层来往密切。林天杰手里有化工、生化、钢铁等……这些跟军火制造都相关联。林天杰拒不认罪的嚣张……也不是没理由的,动了他牵了一批人物出来,这个人物也不简单啊。” “我去纽约。”齐宁双手捏掌:“帮我办理相关的证件。” “是。” “给我最好的装备。” “是。” (柳三少你千万不要出事啊)齐宁心里在嘀咕。 中国大陆方面派出数路人马寻找越狱了的林天杰,齐宁带着几名手下去了纽约。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越写越远了,齐宁的目标是对付楼歌,这才是他最初接近柳逐阳的目的。 写柳三的故事偶也觉得很快乐,特别有手感。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06 非常焦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齐宁不安地想。 总觉得柳三少会出什么不好的事……不安、担忧、烦燥各种负面情绪袭击着他。 齐宁摸着自己的胃,这儿隐隐着痛啦。 “柳三少不是机警的人”齐宁继续朝这方面想:他看不到身边的危险,他甚至有可能,根本不知道楼歌的钱从哪里冒出来的。柳三少对自己信任的人没防备之心,讲哥儿们义气。除了有点喜欢使使小性子,个性拧巴之外,容易被人看透容易上当的那类人。楼歌为什么要把他带到美国去?想到这儿忍不住往歪处想:柳三少虽然是男人长相很俊美,快要奔三十的人了,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这厮懂得保养,家里的卫生间不少高级保养品。难不成楼歌有那种爱好?不,从手上的资料来看,楼歌虽然没有固定的情人,但跟他有交集的都是些极有风情的波霸美女,他显然不好那一口。 楼歌在曼哈顿有办事处,很有规模的租了一层写字楼,经营着合法的粮食买卖与物流运输以及驻美的华人经营进出口等等各类业务,相当于华商们在纽约的革命根据地。 齐宁混进去过,什么也没查到。比正规公司还干净啊,跟清洗过的奥吉厄斯牛圈(奥吉厄斯牛圈:希腊神话中厄利斯的国王奥吉厄斯养了三千头牛,牛圈有三十年未打扫。赫尔克里在牛圈两边挖了两条沟,让阿尔甫斯河和佩纽斯河从一边流进,从另一边流出,一日之内把牛圈冲洗干净了)一样。 齐宁有一种感觉,这里经常有类似他这种不受欢迎的客人出入。楼歌特意弄了这个办事处给各方面的人备察。是一个棘手的人物啊。 从调查到的资料来看,楼歌以前很少来这里露面,他是老板,老板总比员工来得自由些。现在一反常态的是,楼歌居然每天来这里正常上下班,他身边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人,林天杰的踪迹更是找不出半点痕迹。 齐宁是有耐心的。 到纽约的第三天上头命令他撤销此次任务。 他们寻找的林天杰在中东现身了。 齐宁违抗命令留下了……他的理由是林天杰去中东做什么?正在风头的他肯定会老老实实躲起来。出现在中东的那个说不定是假的,无非就是转移各方面的视线来一个移花接木。 在纽约找不到林天杰的身影……齐宁心急的不是这件事,他担忧柳三少。 齐宁把自己隐身了,他成了古谢林街角落里的一位佝偻的流浪汉。他出钱收买了数名流浪汉跟踪楼歌。 到了第十天,楼歌的戒备松懈了。 楼歌带着柳逐阳上街了。 “柳三少瘦了,看上去无精打采。”远远用望远镜瞄着柳逐阳,齐宁居然有心痛的感觉。 柳逐阳不喜欢这种日子。 他下飞机出了纽约机场,无声无息地一颗子弹飞过来(不是射他是射他身边的楼歌)。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他被人用衣服包着头塞进了一辆车里面,车呼啸着跑了。 柳逐阳的心脏不是钢铁铸的,会害怕也不是丢人的事。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种陌生的语言。 车在他惶恐不安中停下了,罩住他头部的衣服被人给拉开了。他适应了光线之后看清身边坐着一白与一黑色人种的高大外国人(哦,来到国外他才是外国人)。 车门被人恭敬地拉开,他下了车面前一幢白色的房子。柳逐阳左右扫视了一下,这里显然效区,根本见不到行人,房屋之间离得老远老远。要是在北京,这地皮儿该起多少房子啊。 草皮子脚踏上去软绵绵的很舒服。 “小三儿!”白色房子出来一对老年夫妇。 柳逐阳急步走过去。对方热情地张开手臂给他大大的拥抱,还亲了亲他的脸与额头。 柳逐阳不习惯也得忍着,这是楼老大的父母。 “干爸干妈。” 没错没错,柳三少是楼老大的干弟弟。自从柳逐阳小时候小小的身板把着哮喘发作楼歌放板车上,偷了生产队的老水牛架着板车走了几里救了楼歌一条小命,楼家两老就当他是他们家的第二个儿子。那时候事儿办得漂亮,所有的大人都认为柳逐阳是绝顶聪明懂事的,只有柳逐阳自己知道是生病的楼歌指点的。 楼家的人口少,听说楼歌上面是有二个姐,没养大,死了。 楼家两老还没退居二线,在权力高处的时候很护短。把柳逐阳划在自己的羽翼下,让他随心所欲,那时候的柳逐阳大大地风光了一大把。 随着楼歌的出国,几年后楼老退休也跟着出国了。 “小三儿,楼歌遇到些事儿,有几天不会过来这边。”干妈上下打量着他,看得出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小三儿。 “他不要紧吧?”刚下飞机就被人埋伏……“出了反骨仔。这事他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来这儿还有干爸干妈在呢。只管放心。” “给你申请的绿卡刚批下来,楼歌就急着回北京接你过来。”干妈挥了挥手,室内端茶送水的女工(或者说女佣)退了出去。看来干妈很习惯过这帝国主义制度下的吸血虫生活哩。 “绿卡?”天地良心楼老大根本没跟他提过这事。 “你不知道?”干爸显然比自己的老婆更懂儿子:“是楼歌自作主张了,你不想来纽约定居?” 柳逐阳点头:“我不懂英语在这边生活会很吃力。” “小三儿刚来,这些话先不说。”干妈显然跟儿子站在同一国的,人都过来了其他的事儿再急也得靠边站。 柳逐阳不是孝顺的好孩子。 才跟两位老人家挨了几天大眼对小眼,窝着不出门的苦日子,心里郁闷。看电视吧,都是外文台,看杂志吧都是洋文。吃的食物嘛……面包、奶酪、土豆加牛肉的。看起来颜色好,吃起来不是那味儿。 “我要回北京回北京回北京。”电话里柳逐阳在叫唤。 “不给回。再等二天,我过来找你。”楼歌把电话挂断了。 难不成给软禁了?柳逐阳把电话一丢,生气地把自己埋在床上。 楼歌带柳逐阳出门已经是柳逐阳来纽约的十天之后了。 柳逐阳亲眼看到楼歌停在大厦地下车库的车毫无预警地爆炸了。 他被楼歌圈在身前,等待翻滚的硝烟渐渐消散。 糊里糊涂地被拖着跑,眼前的视线是模糊的……柳逐阳堵上自己的耳朵,还是有枪弹的呼啸声传进大脑深处。他胳膊贴着楼老大那双炙热的铁臂,渐渐看清他手里稳稳握着的枪……这日子让他战栗。 柳逐阳被推进了一个消防门内,他大口地喘着气,双腿发软。 然后他靠着门慢慢地滑下,他的额头顶着一枝乌黑发亮的枪。陌生的洋人戴着墨镜,在夏日的纽约让他置身冰库。 “要死了。”他绝望地想着闭上自己的眼睛,等着自己的脑袋被枪打破。 ……然后,他感觉到浓稠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有人扶住了他的胳膊:“快走!” 他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个他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齐宁!”他极度虚弱地唤了一声,他睁开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没死。他看到了齐宁出现在他身边,他面前横着一具尸体。 齐宁迅速地扶住他瘫倒下来的身体。一看,柳逐阳昏了过去。 繁华的纽约也有它阴暗破烂的一面,离富丽的曼哈顿五条街远的古谢林街(虚构)如同青春貌美的少女与衰微年迈的老妇。 柳逐阳在短短两个小时内从置身于富人的天堂堕落到流浪者聚集的废弃隧道。 他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抹着脏脏的煤灰,就算他亲爹走到他面前也认不出他来。 “要喝水吗?”跟他装扮差不多的齐宁递过来一个胶瓶里面有半瓶水。 柳逐阳缩了缩鼻子摇头,他把脑袋搁在齐宁的肩上声音里带上了颤音:“齐宁,我们还能回北京么?” 齐宁伸出另一只手臂轻拍他的身子:“当然能。相信我吧,我一定有法子把你弄回国去。” “我不懂英语我没钱我的证件还在楼老大手上。”他转了一个身与齐宁背靠着背:“我不喜欢纽约。我不想来的。” “我也不喜欢。”齐宁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笑话我。”柳逐阳不满地指责。 “没呢。我是高兴,高兴终于找到了你。”停顿了一会儿小声道:“我想不到的是:你会选择相信我,答应跟我一起走。”齐宁是真的很高兴,来纽约也有一段日子了。楼歌的行踪并不难查,但他把柳逐阳藏了起来。齐宁私下跟踪了他七八天也没找到柳逐阳。 “我也想不到你会跑到纽约来找我。”柳逐阳觉得自己空空洞洞的心塞了点东西进去。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07 齐宁一直把他送回北京的家之后离开了。 柳逐阳也没留他,从家里拿了换洗衣服后急急忙跑到柳下溪的家。已经九月了,邹清荷应该去了学校上学,家里根本没人。 柳逐阳潜意识认为这儿比自己家要安全。 洗了澡爬到客房的大床上昏头昏脑地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在走动的声音,如同惊弓之鸟的他翻身下床躲着床后面。睁大眼睛惊恐地盯着房门,房门半掩着,迟迟没见捉他的人出现。哦,声音持续着,没带隐形眼镜的他还是看清这里是柳下溪的家,他自嘲地笑了笑,站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麻着胆子打开门。 一看,原来邹清荷在走廊上拖着地。 “三哥,睡醒了?”邹清荷放下手里的拖把,亲亲切切在笑。 柳逐阳扒扒自己的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啊?我睡了一天?”表上的时间是九点二十几分,他记得回到北京是上午十点。已经过了一天啊,这一觉是这些日子以来最沉的一次。 “你没上学去?”现在是九月,邹清荷应该开学了啊。 “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邹清荷显然对他目前的生活很满意,虽然老六不在家也不见得憔悴多少。这孩子让人感觉很舒服,对人亲切说话自然,完全是一副你是我家人的态度。虽然年龄不大却一点也不任性也没时下小青年的做作与好高骛远……一举一动难怪自己的六弟那么喜欢他。 “要不要吃饭?你放在浴室的衣服我昨晚已经洗了。衣服口袋里的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昨晚做好饭菜之后,我看你睡得熟没叫你起来吃饭。三哥,你瘦了好多,这些天去了哪里啊?我问姜远华他也没见到你呢,你一直也没去酒吧,家里也不见人。”给他预留的饭菜没人来吃,邹清荷只好第二天当成午餐带到公司里去了。 去哪里了?这个问题柳逐阳不想回答。老老实实地摸着肚子道:“我饿了。” 还是邹清荷做的饭菜好吃啊,虽然是昨晚剩下的。柳逐阳难得这么不顾形象地大吃着排骨炒菜心,就连小白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去它的纽约,柳逐阳忿忿地想:也不知道楼老大招惹了些什么事儿,全tmd的玩命儿……邹清荷并没有继续追问他,他有家务事要做。 吃饱喝足,柳逐阳把自己软软地搁在沙发上。茶几上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纽约到费城的车票一张,从费城到新加坡物品验收单一张(柳逐阳躲在货柜里运上了货船),新加坡到香港的船票一张,香港到北京的机票一张……在费城呆了两天,齐宁帮他弄了假护照与身份证,想不到齐宁以前去费城留过学,难怪他的英文说得那么溜口。这些东西就是柳逐阳落难之日的证据啊,得好好保存。 他们没敢从纽约直接坐飞机回国,楼老大四处撒网找他。 “楼歌大张旗鼓地找你,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握有他的把柄,还是私吞了他的货物?”齐宁狐疑地瞪着他,他没回答。 说出来绝对是丢人的事,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其实柳逐阳以前就有察觉楼老大对他有别样的心思。 柳逐阳这个人的优点除了嘴紧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会装装小糊涂,装着装着分不清自己是装的还是真的糊涂了。反正他的脑袋使用率越来越低,这心智不经常练习就会被阻塞。 以前年少,朦朦胧胧的不点破大家心照不宣装着不知道。那时青涩脸皮也薄,这种事是说不出口的,可以分心的事多,圈子也大不寂寞不无聊也就不会钻牛角尖。 没多久楼歌出国了,柳逐阳大大松了一口气。大家是兄弟,压力还真好,处理得不好是麻烦事。为了表明自己只对异性有性趣,柳逐阳花得出了名。在这方面他跟楼老大维持着一种暧昧的平衡,楼歌当然也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只是也没把感情定下来,两个都在小心地观望着,楼老大有意无意地对他试探着,这让柳逐阳感觉累。 他们远距离的联系着,亲而不疏但也不腻味。柳逐阳玩归玩却不跟人谈感情,他并不想过份刺激大洋彼岸的狮子。 柳逐阳也有自己的无奈啊,他很想摆脱楼歌套在自己身上那无形的枷锁。 他自己并没有能力挣脱。 他活得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潇洒自在。 楼歌对他的执着还持续着。 在这次回北京,柳逐阳其实也明白他要跟自己摊牌了。 数年没见楼歌的成长是惊人的,无论是外形还是心智……达到了柳逐阳望尘莫及的地步。这样的他柳逐阳更加没兴趣。柳逐阳有自己的偏好,异性的话他喜欢三围均匀的女人,太瘦或者丰腴的女人没兴趣。平日他看满身肌肉大个头的男人不顺眼,隔着远远的距离当哥儿们没什么。想着跟熊一样的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会让他全身难起鸡皮疙瘩加胃酸。 这个其实是童年阴影,从小他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豆芽菜模样,老爷子很不喜欢他。相反的是,壮实的老四老六很得老爷子欢心。没有亲妈的他不喜欢自己的后妈,老爸又是一个工作狂,家里的事儿根本不管,那会理他幼小的心灵?童年时他们院子里的孩子们那一个不是虎头虎脑的?他跟楼老大走得近也是因为楼老大虽然个子大却有哮喘属于弱势人群来着。 大个头的楼歌从外形上一直不是他欣赏的,楼歌主动靠近他的时候都让他吞吃了苍蝇般的不舒服。他能跟齐宁一起打打闹闹就因为对他的外表不反感,齐宁是多么有骨感的人啊。 楼歌对他一向好得没话说。 他一直以为楼歌不会对他用强的。 柳逐阳以为还能拖一拖的。 他虽然感觉到楼老大正急燥着什么事儿,对他仿佛是耐心用尽……难不成听到有关他与齐宁的谣言? 按理说没可能,这事只有柳家人才知道。除非楼歌找自己堂兄弟中的谁问过了……这么看来就有可能。 除了这事,楼歌自己的生意好象也出事了,听干爸干妈他们的口气,肯定有手下兄弟背叛了楼歌……楼歌这人太自负其才了。这种事一定不能容忍(一直到现在柳逐阳还不知道楼歌贩卖军火)。希望自己到他身边能帮把手吧。毕竟,这世上楼歌能真正信得过的人也不多。 柳逐阳喜欢自己类似米虫的日子,才不想去冒险。 那一次,柳逐阳实在顶不住无聊,打电话找楼老大,告诉他自己要回北京被楼老大挂了电话之后,柳逐阳想偷跑。 别看这只是郊区的一幛别墅,戒备不是一般的森严。柳逐阳想从大门出去被人强行劝回,干爸与干妈还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身为客人一点行动自由也没……这太奇怪了。干妈说现在楼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怕他会遇到危险。 柳逐阳问了一句:“老大到底惹到什么事了?” “哎,还不就是一起交易上的纠纷。”干妈模糊地回答他。 “好象牵扯到女人。”干爸说出不同的答案。 柳逐阳只能等待楼老大出现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几天之后,楼老大出现了。疲劳的他见到柳逐阳时笑得眯弯了眼,那张端正的国字脸柔和了许多。 “怎么,懒骨头突然想动了?”显然他早从其他人口里知道他想出门,一见面就取笑他。 柳逐阳跟着他进了书房:“我想回北京。” 楼歌脸色变了变:“这里有什么不好?” “这里有什么好?” “有我对你好还不够么?” “这话说得没营养。”柳逐阳也动了气,犟脾气冲上来了:“老大,我这样不等于被软禁了么?” “小样儿的,原来是闹小性子呢,怪我这么长时间没带你出去玩啊。行啊,明天就带你出门。小阳啊,你得体谅哥,不处理好手边的事玩起来也不开心哪。等事情平息了,想去世界哪个角落哥都随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稍稍有点良知的人都该知进退。柳逐阳也不好意思再闹下去,只得把闷气憋在心里。楼歌揽着他的肩亲亲热热陪着他下楼,柳逐阳看到干妈的脸色阴晴难定,突然明白:干妈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欢迎他。柳逐阳挑眉,有些窃喜。楼老大一向孝顺,他真得想对自己出手非得过干妈那关不可……柳逐阳以前就想过,楼老大被他父母匆匆送出国只怕跟自己脱不了关系。以前两位老人有能力扼制楼老大的不良偏好,现在楼老大翅膀硬了,事情不在两老的掌握下了。楼家的人丁单薄,楼老大年龄不小了也不见留下点血脉,干妈着急也是正常的。有了主意之后柳逐阳也就不那么担心。 “小阳。我想你留在我身边。”楼老大进了他住的客房卧室,柳逐阳刚沐浴完,一身香喷喷的,正用干毛巾擦着他的湿头发。 又是这个问题,柳逐阳腻味得很啊。 “这事先不谈。”柳逐阳觉得跟楼老大沟通起来极难啊,早就说过他不想来美国的……“小阳,过来,我给你擦头发。”不知怎么地,听楼老大的声音有些少见的甜腻。柳逐阳把身子转过来,暗呼不妙……他也是成年男子,当然懂得面前的楼老大动了情欲的念头。 “我自己来就好。”柳逐阳干巴巴地笑了笑。 “小阳……”楼老大拖长了声音,朝他走过来。 “啊,我忘记跟干妈道晚安了。”柳逐阳错开他朝门外走去。 楼老大一伸手捉住了他:“别再逃了,我难过啊。小阳,把你交给我吧。”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那身体跟发热机似的……柳逐阳慌了神,狠狠地踩了楼老大一脚,在他吃痛的时候夺人而出。幸好门没关严……柳逐阳在门外的楼梯处看到了脸色难看的干妈:“干妈,您得帮我。” “楼歌,你答应过我什么?”干妈严厉地冲着追了过来的楼老大道。 “妈,您别管我们的事。”楼老大有些愠怒地瞪着躲在他妈后面的柳逐阳。 “你保证过,小三儿得心甘情愿跟你,我跟你爸才会承认你们的事,你不用强用骗。你把小三儿骗过来,我没跟你计较,但用强是不行的!”干妈虽然年纪不小了,那气势也见减弱呢。 逃过一劫的柳逐阳不敢回卧室,硬赖在干妈房间的沙发上熬了一晚,脑子里想起许多乱七糟的事,极度悲观的认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这样完了,躲过初一只怕躲不了十五。 第二天,楼老大居然当没发生这事似的,说要带他出去玩。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哥儿们,柳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阳也没真跟他面子撕破。 他们去的是曼哈顿……接着遇到了阻击,后来遇到了齐宁……再后来是他的大逃亡。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08 齐宁再次出现在柳逐阳面前已经是十月初的国庆日了,普天同庆的节假日。他一大早就到了,满身灰尘的显然是经历了长途跋涉。 “放假了,过来渡假的。”话一说完,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放,拿了些换洗衣服直接去卫生间了。 这傻b还真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被一大早门铃吵醒的柳逐阳看着他这样就生气。 等齐宁一身清爽地出来,柳逐阳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好好的脸立即留下了拳头的印痕。 “好好的干嘛打我?”齐宁不服判决立即上诉。 “借住的条件是脸上挨拳头。” “是有这么回事。”还以为经历了美国之行之后,柳逐阳会热烈地欢迎自己的到来呢。这臭小子过完河就开始拆桥了。算了,看在他依然活蹦乱跳的份上不跟他计较这些事儿。大老爷们的脸上挨上一拳也没什么。 “这就是差别。”柳逐阳突然没头没脑说了这么句话。 就算齐宁聪明到能在自己的领域翻天覆地却理解不了柳三少藏前隐后的说话方式。 “什么差别?”他好学不倦地问道。 柳逐阳微笑不语。 “说不说!”齐宁拿出逼供犯人的姿态去对付柳逐阳,两个一起嬉嬉哈哈打闹开来。 “嗨。”柳逐阳压在齐宁的身上,双手使劲地把齐宁的脸捏得变了形,呼吸突然有些重。 “什么?”齐宁漫声应道,看柳逐阳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把他的脸使劲地蹂躏一番,柳逐阳放开了手,从他身上翻下来:“那个,我还欠你一声谢谢。” “别放在心上。”齐宁坐了起来,反手拍拍他的肩。 “以前,我总顾忌着兄弟情谊,有些话有些事总不敢说到尽头。”柳逐阳点燃香烟,后仰在沙发的背上,两只脚搁在对面的单人沙发扶手上:“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有错。” “哟嗬,怎么开始反省了?”齐宁笑了笑,有了共同的一段患难经历,两人之间的情感多少发生了变化,齐宁无心制止这变化。他仔细地打量着柳逐阳的侧脸,这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男子,有着完美的侧影。整个五官不自觉地透露出成熟男人忧郁精致的情色风情……桃色的唇随着语言一开一合,微微上弯的嘴多了份自嘲式的忧郁……最出色是那双欲飞的凤眼,朦胧地含着水泽,随着长长的睫毛跳跃……光拥有这双眼睛便可以让人情根深种,更不用说白皙皮肤的清嫩了。这样的男子好象永远能沉醉在青春之中……在他优美的耳廓附近那细软的茸毛让人手痒忍不住想摸摸看。 齐宁是自制力极强的男子。他只是吞吞口水,什么也没做。 “……齐宁啊,我在前几天打电话去了纽约,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在电话里跟楼老大说了。我不能接受他,产生不了超越兄弟的情感。他保持沉默,什么也没答复我。不过,干妈很高兴,她是真的不希望楼老大走歪路……我说你发什么傻啊。”柳逐阳难得剖心剖腹地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却得不到听众的回应。 “我有在听啊。我想知道的是你那句‘这就是差别’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让着我。我见过你的身手,才晓得平时我们打打闹闹的你从来没跟我动过真格的。你比楼老大懂得容忍,你们两个在个性上完全相反。楼老大从小就强势,让人生不起亲近的心来,他身边的气氛让人发怵,不能自由呼吸似的,忒闷。不说了,闷。” “说吧,我听着哩。”齐宁的手摸上了他的后脑,看上去很软的头发出乎意料之外的硬。 “其实也没什么说的。” “你这不是吊人胃口么?” 柳逐阳笑了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把熄了的烟蒂丢进烟灰缸,拍拍手“都说我是很难讨好的人。是真的呢。楼老大对我一向很好,我这算不算忘恩负义?” “不算。他施的恩不是你想要的。”齐宁很肯定地回答。 柳逐阳看着他,一双眼光彩灿烂。 齐宁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你接过吻么?”柳逐阳盯着他的唇道。 齐宁别开了脸,笑了起来:“肚子饿了,去外面吃东西去。” “啧。”柳逐阳嘟起了嘴。 “呐,柳逐阳,我发觉你挺幼稚的。”齐宁嘴里跑出一句话来。 这话的结果就是扑上去一阵撕打。 他们你情我愿地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共同把纽约发生的事给抹却了。 两人闹成一团之后竭力地倒在沙发上。 “如果,我说如果,我追你你会接受吗?”齐宁把柳逐阳按在身子底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次轮到柳逐阳喊肚子饿了。 这两位长不大的大朋友出现在邹清荷面前蹭饭吃。 邹清荷笑了起来:“你们打架了?” 只要眼睛没瞎就可以看得出这两位花脸猫似的成年人有着特不成熟的过激行为。 “不是打架,是切磋一下身手。”齐宁一本正经道。 这个人这个人,邹清荷喝着白开水也给呛住了。 柳逐阳大笑起来,这人真逗。 看着这两个人,邹清荷摇头。 “三哥,这几天你回去睡了,还有没有做恶梦?”邹清荷分别丢了只苹果给两人,一边问道。 “没做恶梦了。”想起来真丢脸,自从齐宁千钧一发杀了拿枪比着自己的凶徒之后,柳逐阳常常会做恶梦自己被人追杀……回北京睡熟几次之后又开始做起恶梦来,幸好有邹清荷陪着他。柳逐阳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独自相对梦魇……哈哈,有了这样勇敢的想法之后,回到自己的卧室睡觉,偶然会做做,却不那么可怕了。看来,这世上惊恐的事不少是心理因素啦。 他们在邹清荷那边蹭过午饭,时间还早,三人一起坐着柳逐阳的车去兜风了。柳逐阳付了一笔运费把那辆法拉利运回美国去了,他觉得自己用这辆奥迪已经够用了。 他们去看了国庆节的天安门广场搭建“丰收”花坛。 “好多人!”邹清荷惊叹,广场的花坛跟去年不一样,更加漂亮了。听说国庆节到天安门广场逛逛已经是北京人的一种节日习俗了。 “累死了。”柳逐阳毫无形象地挂在齐宁身上。 邹清荷用手掩面,实在觉得丢脸啊,装着不认识他们。这两个人顶着满脸殴打的伤痕……旁观若无人地自由出入任何场所,也没察觉回头率的频繁。柳逐阳的脸还算保持得完整,那齐宁的实在让人无法不多看几眼……到了晚上,一行人在外面的餐馆吃饭喝足后回家。 从车库里出来,邹清荷提着采购的东西,看着齐宁不辞辛苦地背着柳逐阳……不由得对齐宁的印象大大改观。暗想:这齐哥人也是很不错的嘛。 进了电梯,同幢同楼的人侧目看着他们两个人。齐宁讪笑:“我弟他脚瘫。” 柳逐阳把脸埋在他肩头,用嘴狠狠地咬了齐宁一口,齐宁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旁边看着他们小动作的邹清荷反而脸红耳赤很不好意思面对陌生人的眼光。 到了柳逐阳的家,邹清荷放下他们那份东西赶紧逃了。 “老佛爷,到了。”齐宁把柳逐阳当成背包丢在沙发上,今天,难得地出了一细汗。 柳逐阳笑咪咪地伏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齐宁走来走去,一直目送他进了浴室,这才收回目光。翻了一个身横在沙发上,手指拂着遮住眼睛的头发,嘴角含笑,神情愉快地哼起不成调的歌儿来。 等齐宁从浴室里淋浴出来,他匆匆回房间去拿换洗衣物了。 齐宁正在看新闻重播,自己身边的沙发往下一塌,得了一个人。 洗得清清爽爽的柳逐阳全身散发着甜香味的淋浴露,这厮,光淋浴露就有十来种。齐宁闻过香味不重复……一侧脸,柳逐阳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呢。这心里有什么东西呼啦啦的一下发热了。 柳逐阳伸出不事劳动养成的纤细柔嫩之玉手,摸上了齐宁的脸。 齐宁一下子老脸发红了:“门,门,没关……”不知咋啦地,居然有些口吃。 柳逐阳没出声,把自己的脸挨过去。柔软的舌先伸出来,逗人似的在齐宁的嘴唇上舔了舔飞快缩了回去只留下酥酥痒痒的触感。这触感一直挠啊挠到心尖儿上去了……齐宁突然想不该从两面针牙膏的……那里面好象有水果味的牙膏哩,怎么没用水果味……。 没遇到反抗,柳逐阳暗自乐了。要知道调情的手段……他柳三少不会输给任何一位男性。怎么看这齐宁都一稚子。呵呵……两片唇贴了上去,齐宁跟石化了般,动也不敢动。好闻的气味……温暖的鼻息……漂亮的眼睛……齐宁缓缓地闭上自己的眼睛,肩膀被柳逐阳揽住了。唇与唇在轻轻的摩擦……时隐时现就好象有人拿着羽毛轻拂……他双腿间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功能器官,火热地滚烫地精神抖擞地向主人传达它的需求……齐宁不由得伸出手来拥住了柳逐阳的细腰,纤细柔韧的男人之腰,让他的手忍不住变身为碌山之爪,伸进他单薄的浴衣……柳逐阳抖了抖……齐宁的手掌厚萤有点粗,碰触着他娇嫩的肌肤有点痒……酥麻麻地痒。柳逐阳也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右手伸到齐宁的胸前摸了下去……硬邦邦的男人的平胸,乳头小小的几乎没触感……柳逐阳把自己的唇恶狠狠地挨到齐宁的唇上伸出了舌窜入齐宁微张的嘴唇。 舌的侵占是有技巧的,舌越灵活口里的敏感点越发敏锐。 柳逐阳窜动的舌大跳灵蛇之舞,风卷去残……各种说不出名目的快感晕头晕脑袭击着齐宁……呼吸粗重了,四肢紧缠了,口水干涸了……挤压着揉搓着摩擦着……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溢满出来……啊,是情欲的快感。 笨拙地回应着,舌与舌纠缠着,皮肤与皮肤快乐地交流着欲望之乐意。 齐宁摸来摸去的手碰到了柳逐阳滚汤的下体。这个齐宁是懂的,非常懂。他自己就一自力更生的主,这手上的功夫还算不会失礼于人。 忽轻忽重,时上时下……那粗糙的手指与娇嫩的私处触感更加明显……“嗯。”柳逐阳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停止了唇与舌的动作。 “帮我。”齐这哑着声音道,这吻也太tmd长了,口水吸干了,连声音也变了。 天堂只怕也没这会快乐啊。 “比天然牛奶还浓。”柳逐阳啧声道,他摊着手掌笑道。 这样的他情色更到浓处,溜溜的身子染上绯红……胯下那刚发泄的玩意儿居然色泽如此的暗……齐宁有些愠恼:这不知道节制的家伙败坏过多少良家妇人……齐宁光着身子跑去把门锁上,那身材让人嫉妒地好啊。柳逐阳懒洋洋地伏在沙发上看着他结实窄小圆翘的屁股由于走动一上一下地……哇噻!他的目光从齐宁的脸到脖子到锁骨到胸肌到漂亮的腹肌……以及下面粉红的玩意儿重新立起,还有那对修长笔直均匀的美腿……难得的是齐宁的体毛很少很淡,健康的肌肉有着油性的光泽……真是一具漂亮的男性身躯啊。 “对我的身体还满意吗?老佛爷。”齐宁带着笑,一弯腰来了一个公主抱,很轻松就抱起了柳逐阳,一口朝他的锁骨咬过去……“你是属狗的。”柳逐阳不安份地在他双臂上摆动着四肢。 柳逐阳绝对想不到刚才还跟猫似的齐宁突然发威,把他往大床上一丢,整个人扑了过来。这一次是齐宁占了主导权……亲吻抚摸与手淫……这浓墨似的夜晚甜得腻人啊。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09 一大早的电话响得烦人啦。 柳逐阳动了动,再动,再再动,动不了。 醒来,才发觉自己被人扼紧了身体。睁开眼睛一看:齐宁睁着眼睛,带着笑地,直直地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睡觉啊。”柳逐阳推他:“去接电话。” “这是你家里的电话哦,我接没问题?”齐宁也不多推,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喂,你找哪位?” “你是谁?柳逐阳呢?”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恶狠狠的声音……楼歌? “他还在睡。”齐宁轻描淡写地道。 “叫他来接!”对方咆哮道。 真没礼貌啊,齐宁把话筒放到柳逐阳的耳边,有错觉地以为,电话筒在震动。 “谁啊?”柳逐阳不情不愿地嘀咕,他睡意正浓着哩。 “小阳,刚接电话的是谁?” 这声音大得……柳逐阳的瞌睡虫被吓跑了,他讪笑地回话:“老大,早。” “不早了,已经九点多了,老佛爷。”齐宁在他另一个耳朵边低语。 柳逐阳一巴掌推开他:“有什么事吗?那辆法拉利老大收到了没有?” “小阳,你太过份了!”只听到电话筒里传来“啪”的一声……齐宁初步估计,楼歌把他手上的电话给砸了。火气真旺啊。 柳逐阳拿着话筒的手僵硬着,嘴角直哆嗦:“我怎么过份了?” “的确过份。”齐宁撇了撇嘴角,接过柳逐阳手里的话筒放在原位。要他来分析的话:这楼歌好心好意送出的礼物居然被打回票了,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 齐宁贴了贴柳逐阳的脸蛋,有些油滑呢。“老佛爷,该起床了。” “不要!”柳逐阳赖床不起:“去给我买早餐。” “收到。”齐宁心情极好,不跟他计较这种小事儿。一个鲤鱼打挺自认为极其潇洒的姿态从床上跃起,可惜光着腚儿裸着身子真正是条鱼儿了,怎么看怎么搞笑。柳逐阳捂着枕头,笑得差点让自己窒息。 听到齐宁出去大力关上门的声音,柳逐阳盯着电话机看。 过了几分钟,电话又响了,柳逐阳坐起来接电话。 “姓齐的还在?”电话另一头是楼歌的声音,这次显然要冷静一些了。 “他出去买早餐了。”柳逐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跟他搞上了。”楼歌简单陈述,口气是饱含醋意。 “老大,我的私生活不用跟你报备吧。”既然大家话已经挑明,柳逐阳也想把这脓包清理干静。 电话里楼歌冷笑:“你还真天真。” “什么意思?” “你知道齐宁做那行的?你真以为他去美国是找你的啊。” “他是当兵的。”柳逐阳冷冷道:“我去过他工作单位。他有必要骗我么?他跟老六是哥们,也是有根有底的有来历的人。他在美国为我做的事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纽约是你的地头又怎样?我还不是差点死在枪下做了冤死鬼。” “……他去美国是追捕林天杰的。” “林天杰?”这个人名柳逐阳熟悉,整个北京城,前些年,这个人是名人。柳逐阳跟他不熟悉,名人圈里的都知道林天杰好男风,喜欢漂亮的少年。这种人,柳逐阳向来是避开的,而且他身边的那群哥儿们也不会容许林天杰接近他。在北京这么多年,柳逐阳还真没跟林天杰见过几次面。他知道,老六曾经跟林天杰有点熟……详情柳逐阳知道得也不多。 “齐宁是军部的一个高级特务。” 特务这个名词在咱中国不算光彩夺目……没解放之前特务也就是坏分子的口头语之一。 “既然是特务,当然不会对人说明自己的身份,他不告诉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难道特务就得做和尚?”就算齐宁是特务对他柳逐阳并没有害处。 楼歌听他这话,恨不得飞过来卡他的脖子:“你是猪啊,他接近你就是为了对付我。” “对付你?”柳逐阳皱眉:“你都是美国公民了,只要不在咱中国犯事,谁犯得着对付你啊。”这楼老大也太自恋了吧,这世界可不是由着他来转的。 “你真是只猪!你是我的鸡肋,我的软骨。齐宁从你身上动手,不过拿你来要胁我交换他想要的东西。我经营的事业中跟他们要调查的人有牵连,他们需要从我这边弄些情报。想不到法子的情况之下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你真是蠢到别人把你卖了你还乐呵呵帮人数钱。”楼老大在电话那边恨铁不成钢啊。 “不可能!齐宁不是这种人!” “是吗?”楼歌冷笑:“要不要试试看?” “老大,我累了。只要他肯背着我。老大,我的年龄也不小了,我也想真正地凭着自己的心意来一场真感情。我不管结局怎么。” “你是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蛮牛!我对你不好么?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柳逐阳摇头:“你本身就给不了我安全感,我是胆小的人。不喜欢风浪,我也没野心不奢望。” “你就不怕我做了他?” “随便你。就算他死了,我顶多就是伤伤心,不会因为他不在了就活不了。我跟他好,自己也想过一些有的没的。他不弱,他能自保。就算你弄死了他,只怪他斗不过你,我不会为他的死内疚的。他活着,我开心,他也能让我开心,这足够了。我求的只是一段感情,真正有爱的感情。我不想活了一辈子回忆起来一生没有认真放胆喜欢上任何人。现在我只要想起他,就会感觉高兴、快乐、忍不住想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挂念着我,我就有勇气活得很好。要是以前,这些话我不敢跟你说。你看,现在的我随便就能说了。” “你……就……”楼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跟你是不同。你是我哥儿们,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我心里也一直当你是哥儿们,这一点不会改变。” “你等着吧!你会回到我身边的。”楼歌搁了这么句话之后挂断了电话。 “唉。”柳逐阳叹气:“我怎么会成香饽饽……不过话说过来,齐宁有家伙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么?他去纽约不是为了找我而是去找林天杰?妈的,臭小子!” 齐宁提着早餐,拿着从柳逐阳床头柜顺来的钥匙开门。 “啊,你当门神啊?!”柳逐阳正坐在门口铁青着脸看他哩。 “你是特务?”柳逐阳对他进行三堂会审。 “特务?老佛爷您的意思是特别服务?是啊,这不,小的给您送豆浆小米粥豆腐花凉拌皮蛋来了。” “妈的,你跟老子装糊涂。”(在此申明,柳三少以前粗口没有这么多的,现在他是气糊涂了,口无遮拦)见他真的上火了,齐宁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楼歌调查过我?他本事不小嘛,这种机密也调查得出来。” “这么说是真的了?”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特务’这个词汇,所谓‘特务’一般是指特别的任务。” “妈的!”柳逐阳出手了,狠狠砸在齐宁还没有完全消退伤痕的面上。齐宁也没躲认真地让他打。 “这个职务的确不讨好,但总得有人做。”齐宁继续说下去,眼神儿深沉了些。 “你去纽约是追捕林天杰的?” “是。”齐宁直视着他回答得干脆。 柳逐阳漂亮的眼睛眯了眯:“为什么盯上楼歌?” “他来北京从监狱里劫走了林天杰,把他弄出国了。我盯上楼歌就是想从他那边找到林天杰。林天杰是重案在身的罪犯。” “你接近我是为了对付楼歌?”柳逐阳咬上了唇。 齐宁点头之后又摇头。 柳逐阳打开门,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清楚:“你,给,我,滚,出,去。” “柳逐阳,你听我说……”看着柳逐阳绝裂跟冰似的眼神,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多少天了?柳逐阳没有去计算。出要柳逐阳下楼就可以看到齐宁那辆停在小区草坪吉普,还是他那狼狈的身影。齐宁看到他走过来总忍住要跟过来与他说话,柳逐阳二话没说,一拳头打过去。 搁在客房里的行李齐宁并没有来拿。柳逐阳也没给他丢出去。 然后是柳下溪回国了。 柳逐阳想不到林天杰的事牵连了大嫂的弟弟柏青。 “柏青的事,我打算找齐宁帮忙。”这句话脱口而出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柳逐阳下了一个决定:对可怜兮兮的齐宁伸出和解的橄榄枝。哼哼,瞧在这段日子他吃苦劳耐的份,原谅他一次。 让他也被自己利用一回,这纯粹是为了自己心理平衡。哼,臭小子不给他一点苦头吃怎么会记住教训。 “喂,还要当流浪汉啊。”柳逐阳回到小区看到齐宁鬼鬼祟祟出现。“你这家伙是不是身上有雷达啊?怎么我总是看到你啊?” 见他开了口,齐宁把自己眼镜从自己脸上拿下放进口袋,笑道:“被你发现了?你不出现我晃来晃去也没用嘛。”齐宁的脸皮可不是一般厚啊。虽然柳逐阳没有开口请他上去,他还是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你在我脸上打了数不清的拳头,你可是预支了我的房钱哦。” 柳逐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重新踏进了这个家的门,齐宁感激涕零啊。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10 “笑得让人毛骨悚然。”齐宁做作地装成全身发抖状。 柳逐阳倚在沙发上仰着头斜眼睨视他,那脸上的笑……嘿嘿,跟狐狸的脸似的。“从现在起,踏进了这个门的你就是小爷我的人了。” 齐宁笑笑不答,伸出手来撸了撸柳逐阳过长的头发。 柳逐阳抓住了他的手,齐宁把头垂下来与他五官相对。柳逐阳整张脸往下缩了缩用鼻子嗅了嗅齐宁的唇:“晚餐吃的是哈密瓜?怎么不给我留一份?” 齐宁也跟着往下滑了滑,看着他的眼,碰着他的唇,齐宁有样学样地伸出舌头舔着柳逐阳漂亮的唇形:“想吃什么水果明天再买。 ” 柳逐阳双手推着齐宁的胸:“回房间去。” “好。”齐宁起身,柳逐阳“嗖”的一下溜回房去了。 齐宁走在后面,先认真地察看了门窗。满意地全部关好锁好,把目光落在电视机后墙的电话线的插口上。双眼向上一挑,走过去把电话线给拨了。 情欲这种事儿,没尝过滋味的话一般保持童贞的男人是能忍得住身体的饥渴。当然,如果第一次不美妙不舒服,以后也不会对这种事保留幻想。可怜的齐宁第一次身体感受的快感不是跟女性的xxoo而是与同性接了一个吻,便有了那胜似绕梁三日的曼妙。念兹在兹绞动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充满了饥渴与思念啊。 齐宁虽然知道这事儿再下去有许多麻烦,甚至于许多方面都是大大不妙的。 可现在的他不想放手,豁出去的决定也就在他一念之间。柳三少这妖孽般的男子,不由他来接收难不成好了别人去?齐宁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喜欢上柳逐阳。很喜欢,这种情绪是以前没有的。跟他在一起除了快乐之外还是快乐。就连他的小性子,爱揍人也是可爱的。人的一生追求的是什么?无非是让自己感觉满意罢了。这满意包含了精神与物质两方面。精神的满意嘛就是活着达到了自己的向往。虽然这向往二字虚无飘渺了些,说实里去就是精神上的自我肯定得到社会承认并被社会反馈了吧。物质的满意就很好理解了,无非就是吃穿住行与身体舒适的满意。 齐宁现在的认知与看法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喜欢上柳逐阳之后认为最实在的事也不过跟柳逐阳一起亲亲我我的。可是,这些天以来他尝到了望而不得的苦处。当然,他齐宁也不是那种遇难而退的人。他反而信奉激流勇进可以采用各种方式嘛,不需要硬碰硬,男子汉大丈夫当进则进当退则退。 进了卧室门,齐宁反手把门给关了。一看,这柳姓男子风情万种地倚在床上,脱得只剩一条裤衩了。这裤衩忒有品味儿,就一黑色,绣了几个暗红色的字跟罗马字符似的,紧紧裹着他的小臀儿与白的皮肤一对应……齐宁觉得自己咽喉紧得发痛,猛吞了几口口水这才明白原来是没有水份滋养了。 齐宁那双贼溜溜的眼四处一扫射,便看到床头柜上的瓶装开了封的保险套……这些玩意儿他曾经在柳下溪的卧室里见过,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几日齐宁也没白过……上一次两人热火朝天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他当然不会幼稚地以为那就是终极的快乐了。齐宁这人做某事之前喜欢全面了解情况,也就是做某件事之前非得调查清楚,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上次接吻事件突然发生,不在他的预定之内。他没准备也就不知道把这柳三少吞食下肚。这些天受到柳三少的冷落,他有空的时候(这里是指除了守候与柳三少相遇之外的时间)去查资料了。龙阳之好绝对不是咱新中国萌生出来的产物,从古到今,这种事有数不清的例子。只要有心脸皮够厚以他这个军部高级特务头子的大才,找这些资料易于反掌焉。 柳逐阳见他数秒没动静,有些恼火地把被子盖在胸前了。 齐宁笑了,真是性急的人啊。 他伸手解开自己睡衣的扣子。 柳逐阳舔了舔自己的唇,掀开被子跃起:“我来解。” “这家伙怎么突然……”齐宁含着笑看着他,这么近看,发光的眼睛,笔直的鼻梁,漂亮的唇线……那眉那眼那脸蛋儿闪闪生辉呢。齐宁突然有些得意又有些满足,他的光辉灿烂是因为自己吧……齐宁抓住他忙碌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急忙挣开脱了一半的衣服,压着他滚上了床。 “你这家伙犯规。”柳逐阳不依地嚷嚷,他正解扣儿解得有趣呐,怎么就突然开始偷袭? 齐宁拥着他翻了一个身,让柳逐阳压在他上面,这柳逐阳果然笑逐颜开,继续开心地替他解纽扣儿。 齐宁自然明白了,这家伙是要压他哩。 算了,自己喜欢他……第一次就由着他去吧。 柳逐阳在这事上小瞧了齐宁。 他以为齐宁是稚的,也就什么不懂的主,这表示可以任由他随心所欲。 柳逐阳向柳下溪讨教过男人之间如何行事,可柳下溪没他那么脸皮厚。只捡了紧要的地方说:需要使用的位置,前期该做些什么工作,事后的处理。最后加注:“第一次刚开始双方都会难受,下面承受的可能会更难受。不要纯粹为做而做乐,气氛到了做起来才有意思。” 柳逐阳想做,想得要命。他是健康的成年人有这种身体需求的。最近事多,心情没放在寻欢作乐上。国庆节那天跟齐宁色情了那么一下,倒把对齐宁的这番心思弄上了心,不上不下的搁着难受。 他急迫地亲着齐宁的眼睑、鼻头、然后到嘴唇,小舌头刚一进出来就被齐宁的两片唇给卷了进去。这跟与齐宁第一次接吻不同,现在的齐宁很火辣。柳下溪喜上眉梢:这算是意外的惊喜,情欲是双方的,光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没意思。 齐宁到底是笨拙些,只懂得紧紧吸住舌条……只是他的口腔里还留有哈密瓜的甜香哩。柳逐阳放下给他脱衣服的动作,双手圈住他的头把全副精力放在跟他接吻上。 齐宁抚上了他的背……两人贴得死紧……这皮肤随着过热的摩擦自动生出一层细汗来,跟抹了层油似的滑溜溜。 柳逐阳不甘示弱,在舌战上硬上占一个上风,把全身解数用在如何挣脱被绞住的舌条上,没发觉,齐宁的手沿着他的脊背滑溜着往下了……齐宁的两只手包住了他漂亮的两瓣臀儿,使劲地揉捏着……手感真好啊,齐宁朦胧地想。 柳逐阳那话儿撞到齐宁的那玩意儿,生痛。这一撞倒使他的头脑清醒了些……要做事不是口舌间的便宜啊。齐宁不松口,他的小舌儿逃不了。柳逐阳腾出自己的五爪恶狠狠地抓住了齐宁的那玩意儿,使劲地一拧。 乖乖真要命!齐宁吃痛出了一身冷汗,松开了口直喘气。胯下的玩意儿遇痛并没有缩回去反而更为膨胀了。 柳逐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得意啊,同样是男人知道哪儿才是男人的弱点。他现在有点儿气喘,好不容易小舌儿逃脱升天,得蓄力。 他往旁边一翻,昂着肚皮乘凉。得多吸几口自由的空气。 “你要谋杀我啊。”齐宁翻白眼。两人的小裤衩早就落到床底下去了,光滑滑并排躺着。 “你这只土狗干嘛吸住我的舌不放啊。”柳逐阳只觉得全身着了火般的热。他自己把一只手放在刚才被他欺侮过的那玩意儿上,一边道:“帮我弄弄。” 齐宁这短短的一生被人称过:狐狸、蛇、狼、狮子、老虎,就是没被人说过他是条狗。 齐宁对柳逐阳是纵容。纵容到由着柳逐阳的小性子骑在他身上也可以,他们的第一次他宁愿被柳逐阳压在下面。可是,柳逐阳这家伙先是摧残了他的命根子接着居然说他是土狗。 不行,这小子给他一点颜色他便要开染坊。 齐宁手一伸把柳逐阳整个抱在自己胸前,他的身体焦燥得很,要解这饥渴就得把柳逐阳当祭品奉上。他早看清了润滑油放的位置,在上头的柳逐阳没看到他的小动作。 柳逐阳也正是情欲正盛的年龄,一只手摸上了齐宁的大腿内侧,把自己的那话儿往他身上磨来擦去。到底是没有跟同性的经验,这家伙忘记了柳下溪对他说的话。分开齐宁的腿就要往里冲,这一下位置不对。要知道异性与同性身体结构是有极大差别的。 齐宁沾了润滑油的手指就在这时,抬高了柳逐阳的右腿插进了他的后穴。 “你这家伙!”柳逐阳吃痛,身子一缩,前面突然泄了。那精液喷得齐宁身上……齐宁也没理他,身子一动翻身便压住了他,勾着他的身子一阵猛亲。手指更是直捣黄龙,在里面翻江倒海,寻得柳逐阳的敏感处,也觉得紧窒的通道有些松动,退出手指来。给自己的玩意儿戴上套子,涂满液体冲着柳逐阳的后穴一鼓作气地冲了进去。 “妈呀!”柳逐阳惨叫了一声,双腿想乱动,却被齐宁扼得紧紧的。 齐宁倒吸了一口气,也不敢动了,但身体的焦躁如同高热的枪弹被密封在枪管里似的,那种奇妙的感觉让齐宁终于明白:情欲的确是可以颠覆人理智。 柳逐阳深吸了几口气,眼泪都给弄出来了。渐渐地只剩下肿胀之后,通道的紧窒有松动的痕象。擦去柳逐阳额头的冷汗,亲着他的嘴角儿耳廓颈脖儿。 齐宁也就不客气地动起腰抽动起来,这种快感自然不是动动手可以相比的。 上天入地快感的刺激胜过齐宁人生的每个片断。 渐渐地,柳逐阳的呻吟声开始变大,媚眼迷醉,齐宁摸着他的胯下之物,心里很高兴,小家伙也精神着……“你有完没完啊。”柳逐阳气弱,同一姿态同一动作就算什么也不做久了也会累啊。 “快了快了。”齐宁正在兴头,看着柳逐阳潮红的面孔也不象是难受。“我想射进你的身体里。”他俯下身亲着他的耳朵道。 “脏死了,我才不要。”柳逐阳目前就是条缺水的鱼,说得话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 齐宁狠狠地往前一捅又猛地抽了起来。 随着他的节奏跳动的柳逐阳舒了一口气瘫在床上。齐宁把套在贲张凶器上的套子取了下来,把柳逐阳翻了一个,后穴还在自由抽搐着就着一张一缩的节奏里再次冲入进去,抬起他的细腰从后背位猛烈地抽动……真是美丽妖娆的腰背啊,线条的美丽在运动中妖艳流畅形象极其视觉冲击力,勾勒得两片臀部有让人膜顶崇拜的惊叹……齐宁虽然行事是生手,可他的身体素质他的过往不怕劳苦的经历形成了今夜他在床上的勇猛与持久。 初尝雨露奥妙的他那会是泄放一次就能打发的? 行行重行行……道路阻且长啊。 齐宁额头的汗滚滚流出,也空不出手来擦,只有摆着头让汗水随势而落。 换一个姿态,半抱着柳逐阳往上冲刺……“妈的,你要搞死我才罢休啊。”柳逐阳有咬死他的心却连他的肩也啃不进……没办法牙关无力。 “放心,你这点耐力还是有的。”齐宁终于快乐地放开他。“啊!”他吓了一跳,床单上除了白色的东西还有血红的点滴:“你落红了。” “去你妈的。”柳逐阳沙哑地骂了他一句。“下次看我干不干死你。” 伤是伤了。齐宁清理柳逐阳的身体之后欣喜地找到了消火的药给他涂上,那后穴的出入口已经明显红肿了……好象做过了,齐宁反省。把换过的床单随便往地上一丢,抱着柳逐阳睡觉去了。 “砰咚”一声巨响,齐宁跳了起来。 一看,天亮了。哪来的声音?他捡起丢在地方的睡衣睡裤套上,翻起了藏在床头柜隔间的手枪(他偷偷改造了柳逐阳的床头柜)弹上膛。 房门被撞开的一瞬间,齐宁的手枪顶在来人的额头。 ========== 本篇番外到这儿先告一个段落,下一章是柳下溪同志的番外《归来》后四章,以及机关之谜的揭密。 呵呵,他们的番外还是有滴。等写完《阳光之芒》再加五章,那时才有楼老大与齐宁pk还有柳老爷子与齐老爷子的对阵。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喜欢这两只的亲们: 他们的番外先写到这里。偶不敢给这两只过多的篇幅,省得他们盖过了咱小荷与下溪的风头。 番外 归来07 (本章的时间与上一章稍稍有出入,这一章的开始与番外《归来06》的时间接轨。也就是本章发生的事与上章柳三少与齐宁的初h之夜是平行的时间。)“逐阳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柳家的大哥放下碗筷,剔着牙问柳下溪。 柳下溪耸耸肩:“可能回去了吧。大哥,我们也走了。柏青的事我再去打听打听。”他看到清荷要起身帮忙收拾碗筷一把拉住他。 吃完了就跑好象有点过意不去。邹清荷回头看了看新近加入柳家人行列的四嫂也没挪动身子,稳稳地坐在餐桌边,当她的目光与邹清荷的视线相遇之后微微一笑,算是告别的招呼了。 “你明天上午没有课吧?”柳下溪把头盔给清荷罩上系好带子,一边说道。 “嗯,上午是自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邹清荷上了摩托抱住了柳下溪的腰。 十月的夜晚有些凉了。“啊,我都忘记了一件事儿。”邹清荷突然出声道。 “什么事?” “我姐有寄毛线衣过来。你想不到吧,我姐结婚生孩子之后居然连毛线衣都会编了。以前她哪会做这些事啊。” “呵呵,合身吗?” “我的稍稍大了点,柳大哥的还没试啊。” “我也有?” “当然呐,怎么会少得你那一份?” “你姐知道我们的关系?” 邹清荷摇头:“应该不知道吧,她是感谢你照顾我。”邹清荷并不是刻意要对姐姐隐瞒的……只是,有些话不知道该如何说,时间拖得越久反而越不方便说了。邹清荷也不愿意这事写在信里说或者是打电话说……显得,不尊重说的人与听的人。 回到家,邹清荷把毛线衣翻了起来,让柳下溪试穿。柳下溪的那件是以灰中泛蓝的毛线为主色夹了白色的线编织成的花纹;而清荷的是白色毛线为主色调夹杂了一些灰蓝的花样色线,两件放在一起以时髦一点的说法就是:情侣装。 这高雅的冷色系很合柳下溪的心意。 以柳下溪的目光来看这毛线衣从手工花样到色彩的搭配上都不象是邹清荷那位姐姐能亲手弄得出来。但的确是手工纺织物,看着清荷快乐地围着他转,一边帮他拂了拂毛线衣上的细绒。 “很合身。”柳下溪笑道:“你也穿上。” 这毛线衣编得好啊,可以直接当外套穿。清荷的那套果然大了一号,估计他姐姐希望他能长得更加高大吧。 “那你有没有给你姐姐回礼啊?” “当然有。”邹清荷笑着说:“给外甥寄了一些用品过去。”以实惠为主导理想的邹清荷在挑选要寄回老家的东西很费了一翻心力。 邹清荷打算把毛线衣脱下来,柳下溪阻止了他:“穿着吧。” “在家就不必要了。” “我们出去逛逛,随便看场电影吧。”柳下溪把钱包放进裤袋里,拿起了钥匙就往外走。 “看电影?”邹清荷很吃惊地张着嘴巴,自己感觉到这个形象颇不雅观,马上合上了嘴。其实也用不着这么小惊大怪啦。虽然,他这一生看电影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不是他憎恨或者厌恶,纯粹是周边的环境营造着这样的过往。南水县城里的电影院八几年才修建,看电影是需要钱的,那时候邹清荷家里的环境已经不怎么好了,哪会花这个钱去看电影?有限的几次是在李果与姐姐确定关系后,属于讨好小舅子的物质收买运动。 他跟柳大哥在一起后,柳下溪很少和他一起看电影。 硬要说有什么原因造成柳下溪不喜欢进电影院:那就是,坐在他前面的总是些小情侣们。当然是社会承认的异性恋的小情人们。他这种异类分子在这种环境下很不自在。 柳下溪也不是突然心血来潮,他今天上街看到了巨幅的大海报,正是好莱坞动作片《虎胆龙威》的宣传海报。柳下溪也有自己喜欢看的电影,这看过《虎胆龙威》第一与第二部。对新出的第iii《纽约大劫案》期望值很高。 “走喽,去看电影喽。”邹清荷跟在柳下溪身后,突然蹦了起来,双手撑在他肩上吆喝着。柳下溪等他身子落下来之后回头对准他的脑袋手掌叉了下去:“这么兴奋?看来得常带你去看电影。” “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的。”他强辩道。邹清荷到底还是少年,为自己的幼稚脸红起来,好象看场电影也需要成年人带着似的。 “是是是。”柳下溪揽住了他的肩往外走,刚要锁上门就听到电话铃响了。 邹清荷有些紧张地看着接电话的柳大哥,生怕有什么事给绊住了看不成电影。 “大哥?什么事?”柳下溪把话筒往耳边一放听出是大哥的声音。 “刚才忘记跟你们说了,老爷子今晚会回北京来,去了你们家要好好招待老人家。” “哦。”这话说得,老爷子还想找他们的麻烦么?柳下溪头大,看着门口立着的邹清荷一副快快挂电话我们去看电影的表情。就说了句:“我知道了。”把电话给挂了,其实他还感觉到大哥有别的话想说……不过,在吃饭时不说也肯定不会是件紧急事儿。 他还没出国的时候就知道老爷子退休之后选择了去扬州定居,说是要离他们这些不孝的孙子们远些,省得看他们不顺眼把自己气倒了。老爷子年龄虽然不小了,可身体太硬朗,以前身居要职太忙身体都能吃得消,现在突然闲下来了,只怕很不习惯。 “有什么事吗?”邹清荷看着柳大哥若有所思的样子,挂心地问。 “没什么,大哥说爷爷今晚到北京,有可能过来。” “啊?!”邹清荷对柳大哥的爷爷还是很畏惧的,不由得停住往外走的脚步。“哪,我们要留在家吗?” “不。不如干脆我们来一个空城计……今晚住在外面去。谁知道老爷子在哪里惹了不痛快的事情把虚火发在我们身上?”不要责备柳下溪不孝,他皮粗肉厚老爷子在他身上发火也没什么。上次邹清荷的伤让柳下溪痛在心里,不大愿意与老爷子正面相对,生怕老人家会再次对邹清荷不利。 “住外面?那我回学校宿舍。” 揽住邹清荷抓住他的手指把玩:“哦哦,你就不想跟我一起住一住外面的酒店套间?”柳下溪笑得有点儿色情。 邹清荷的脸马上红了:“柳大哥!” “既然决定今晚不回家,我们就不开摩托出去。”柳下溪的钱包,钱还是足够的。 “好啊,我们坐公车去,要坐哪一路车啊?”以节俭为人生要则的邹清荷从自己钱包里挖出零钱来。 柳下溪的原意当然是打辆面的出门,可看着清荷数零钱的样儿,打消了这个念头由他去折腾了。 “人好多哦。”售票窗口排了好长的队,邹清荷手上捧了一大堆零食,嘴里叨着只小麻辣鱼仔(他们坐公交车到了绿萌门电影院,柳下溪把原本想打面包的钱全部花在零食上。邹清荷是江南水乡的人,喜欢辣食,这种电影院卖出的小零嘴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小吃。难得让他找到这种带家乡口味的小吃,柳下溪宠他,一口气给他买了数包。)邹清荷的眼睛四处张望,到底是人头啊。他突然一怔,看到有一张稍稍面熟的脸随着他的目光往人群里钻。邹清荷对自己的记忆还是有一定的信心,这张脸……他绝对记得在柳大哥大哥家吃晚饭前,邹清荷出去买酱油时在街边小店附近见过。后来回到家再下楼去坐公交车来电影院也见到这张脸闪了闪。 进了电影院之后,没多久照明灯黑电了电影开始播放。 “柳大哥,我总觉得有人跟在我们身后的样子。”邹清荷压低声音道。 柳下溪按住邹清荷乱动的头,附在他耳边道:“看来你的观察力进步了。没错,是有人跟在我们后面,不过电影院人多,他们拿不到我们身边的位子。” “他们?不止一人么(这句话说得极小声,柳下溪没听到)?我们能坐在这么前,是有人特意留位了吗?”以邹清荷的头脑看得出外面等候看电影的人极多,这电影票不怎么好买的样子,他们的座位是极佳的好座位。第十一排的中间地带,面对屏幕有着最好的观察位置。 “有人约了我在这儿见面。这票是对方早就送给我了,我刚才不过是为了丢开跟踪的人在售票窗口晃了晃。”柳下溪苦笑。 “跟地下党似的。”邹清荷并没怪柳下溪事先对他的隐瞒。 “你猜一猜是谁约我在这儿见面?”柳下溪笑道。现在放的电影是《虎胆龙威》第一部。他们的电影票是连场票来的,将会一直看完《虎胆龙威》的第三部。估计看完的时间到了午夜一两点。 “柳大哥让我来猜,这个人必定也是我认识的。我再猜一猜……来人肯定与跟踪我们的人有某些联系。无论是约我们见面还是跟踪我们的人想必是因为最近的事,跟柳大哥有关系的事。最近的事当然就是:柳大哥在英国进修的事与现在的柏青哥的事。柳大哥在英国进修认识的人与事我不清楚。也就是说约柳大哥见面之人必定与柏青哥发生的事有关。柏青哥这次是涉入了林天杰的事情里。而我知道只是:林天杰与映月山庄……我能想到的有三个人:柳大哥的师兄秦育明;当时柳大哥的搭当蔡详以及那个替柏青哥管理映月山庄的刘药。我直觉认为刘药的可能性更高些。” “清荷!推理得很不错哦,而且记忆力真好。”柳下溪让清荷给他喂了几口饮料,很高兴地抓着他的手赞扬他。 “嘿嘿,还好还好啦。”邹清荷很谦虚地点头。 “是刘药。他传讯要见我,我也很意外。” 番外 归来08 邹清荷虽然被电影的剧情吸引,他还是留了一份心观察柳大哥的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大哥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敲了敲。 邹清荷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目送着柳大哥离开。 迅速的,有人补上了柳大哥的座位,这个人身型与柳大哥相似。看来刘药倒安排得很周到嘛。 “什么事非得如此神秘?”柳下溪也就与人换了一下座位,虽然电影院很黑,他还是察觉这左边坐的人是有段日子没见的刘药。 “没办法,被人盯得紧。”刘药的声音压得很低。 “你们也真蠢!”柳下溪冷冷道:“有必要在风头上行事么?” “……林老板不想在牢里受苦。”刘药分辩了一句,大约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整个人沉默下来。 林天杰在北京混得极好,这些年好日子过得逍遥,牢里的苦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柳下溪认为他这种人犯罪事实确凿应该立即枪毙更好些,只要他不死,总会想法子翻江倒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想不到他在银行户头被冻结的情况之下还能找到人帮他……柳下溪对林天杰越狱一事知道得很少,光听齐宁那边听了几句,根本弄不清前因后果。他猜不透刘药找上他的理由。当然自己也有揣测各种可能性,心里很没底。 不会是林天杰找他吧?如果是林天杰找他……哼哼,对不起了,一定拿他法办。 “到底是什么事?”见刘药迟迟不开口,柳下溪先出声了。 “我,这次是代人传话。”刘药说了这么一句又停下来了,他的个性还是和以前见到的一样怪,标准的一条忠狗。 “代人传话?” “是为了救柏哥,我希望你能认真听。对方的原话是:‘柳家的人不要插手,我要对付的只有一个齐宁,我能让柏青安然无恙的,就看你们柳家的人怎么做了。’” “对付齐宁?能不能说清楚点?”什么跟什么啊。柳下溪逻辑再强也想不通柏青的事跟齐宁有什么关系? “我的话已经传到,请你一定要紧记,否则柏哥遭遇不测我不会放过你的。对付你,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只不过你身边的大学生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柳下溪冷笑,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柏青是因为林天杰越狱的事受到牵连的,他犯的是窝藏罪,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不知情,你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很奇怪啊。我不管你背后的人与齐宁有什么过节,你的主子是林天杰,这事是他惹出来的,你找错了主。” 他这话显然惹急了刘药(刘药并不擅长口舌之争),先是结舌了小会儿,争辩道:“柏哥本来是不会卷进这事的。林老板的事一直进行的顺顺当当,都怪那个齐宁发现了牢里的林老板被换了,这才把柏哥扯了进来。”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个过节……从刘药的口气与他传过来的话来看,被抓住的林天杰,只怕是假的……柏青曾与林天杰关系密切,只要调查就能清楚这段没掩饰过的过往,他出现在中东与某个酷似林天杰的人会面,任谁都认为中东那个酷似林天杰的人就是林天杰本人。把追捕人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过去后……而真正的林天杰却从容脱身。只要证实了被抓的这人不是真的林天杰,那么柏青的窝藏罪不成立。齐宁涉入了这个案件。他不知从哪个方面得到的情报知道了牢里的林天杰是假的,真的林天杰越狱了,引发了追捕林天杰的行动。协助林天杰逃亡的人因此恨上齐宁……不过,这是他与齐宁的恩怨为什么会找上柳家?柏青是柳家人的姻亲,这个协助林天杰逃亡的人也就是要刘药传话的人就因为柏青是大嫂的弟弟把他引进圈套的?这么说来,柏青本人不知道在中东跟他会面的人不是林天杰……当然不可能,柏青比自己更了解林天杰,如果是假的他一定认得出,如果布局巧妙的话……也许柏青只是得到传信前去见林天杰,人还没见到就被抓了。不对,时间上不对。当时的事是在八月上旬发生的,如果柏青在那时就被抓没可能现在还没押送回国……看来这里面有人动了手脚。 是谁在搞鬼?目的是什么?对付齐宁何必要警告柳家人? 随送电影院时明时暗的光线,身边刘药的面孔看不清表情。 找他套话不能硬套……柳下溪突然自言自语道:“对付齐宁只管对付,怎么要警告柳家人呢?跟柏青相比,齐宁只是朋友,谁亲谁疏很自然的事啊。这话传得莫名其妙。” “柳爷是聪明人我就不用多说了。”刘药放下心来:“楼爷的心思,我猜不透。” 楼爷?传话的人姓楼?楼……柳下溪在大脑里仔细搜寻着这个姓。啊!姓楼的人!三哥的好哥们就有一个姓楼的,不是去美国了么? 柳下溪与柳逐阳虽然是亲兄弟,但从小并没有住在一起,两人的成长环境不同。柳下溪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些朴素的平民,而柳逐阳身边的刚是华丽丽的公子哥们。相互之间有些什么朋友了解并不多。柳逐阳并不爱提自己的事,楼歌这个名字,柳下溪还是以前从母亲嘴里听到过的。 林天杰想越狱派人去美国联络了楼歌,楼歌成功帮助林天杰越狱,被齐宁知道。楼歌是三哥的朋友,他们现在有没有联络?齐宁跟三哥的关系目前蛮暧昧的……楼歌突然把柏青扯进来找三哥的麻烦,柏青跟三哥关系一般,实在有些牵强。三哥的个性一个柏青还威胁不到他,如果楼歌以柏青的自由来威胁三哥的话,三哥八成是不会理会的。如果威胁大哥还有可能,毕竟柏青是大嫂的弟弟。齐宁…三哥…三哥的哥儿们楼歌线是能串在一起。看来另一个线头在齐宁与三哥的手里。 “有劳你传话了。楼歌真奇怪啊,居然要你传话,他可以亲自跟我说的。” 刘药也一怔,他并不清楚楼歌跟柳家的关系,他正为柏青的事急得摸头不知脑的。楼歌主动联系他,说了上面那番话他高兴还来不及,该细想该动脑筋不是他的特长:“这个……我不清楚了。既然是楼爷的吩咐我照办就是了。只要能救柏哥,这事儿小。”既然大家都熟悉,好象也没隐瞒的必要,可他知道的并不多啊。 看完电影吃了宵夜,柳下溪一看表,太晚了。 “不如让他们运动一下。”邹清荷偶尔瞄到跟踪他们的人在某些地方晃动,不由低声对柳下溪道。 “好啊。”柳下溪乐着把最后一片烤肉放进嘴里。 他们招了一辆的士沿着北京市兜了几个圈,摆脱了跟踪他们的尾巴,两个人还是回到自己的家。没把心思想到这种行为其实是无聊的浪费金钱。邹清荷觉得他们先前的行为跟小孩子一样,忍不住偷着乐。 柳下溪到家之后急着拨齐宁以前留给他的电话,没人接。三哥的电话也关了,家里的电话打不通……柳下溪皱上眉头……他想起离开家门里大哥那通欲言又止的电话。难不成楼歌也跟大哥传了相同的话?大哥的立场跟自己不同(齐宁与柳下溪还是朋友),柏青是他的妻弟,齐宁对大哥来说只是不认识的人……或者说,跟自己的三弟有不名誉绯闻的陌生男人,天平只怕完全一边倒。  柳下溪思考了十来分钟。 虽然已经是凌晨三点他还是拨通了大哥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有人接了。 “怎么还没睡?”电话里柳家老大的声音一点也不象是从睡眠里被人吵醒的。 “大哥,你也没睡吧。除了柏青的事还有别的什么事在困扰着你?”柳下溪开门见山。 柳老大叹了一口气:“我心里不安啊。” “心里不安?为老爷子突然来北京的事?老爷子现在在哪里?” “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柳老大在电话的那边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你三哥的惹的事情……” “什么事?”三哥柳逐阳到底惹了些什么事啊? “老爷子得知那个齐宁是齐平斋的儿子之后,立即从扬州赶到北京来了。” “齐宁的父亲?” “我听二叔提起过,就是这个齐平斋曾经在军部取笑过老爷子。老爷子被人取笑之后转身去找你跟小邹的麻烦。齐宁的父亲齐平斋就是这根导火线。上次的事老爷子算是硬生生地吞下了,这次知道齐宁跟老三不清不白的还是齐平斋的儿子,你想想,这得多大的事啊?” “让他们避开,先躲着。”柳下溪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让老爷子堵了一个正着,这齐宁只怕吃不完兜着走。 “老三的电话打不通,只怕电话线被老爷子预先绞断了。我是想通知老三的,只是老三家的大门被老爷子派人堵住了,这一次老爷子一副要捉奸在床的样子,他迟迟没冲进去就是等齐平斋出现,好有一个证据确凿让人无法抵赖……” “有这种事?确定齐宁在柳三家里?”柳下溪一摸额头,冷汗滚了下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清荷拿手帕给他擦汗。 “听老爷子的口气……应该在。”柳老大也很烦啊,这事儿怎么一件接一件就不能消停消停? “让齐哥从窗户里爬下楼啊。”曾经亲眼见过齐宁身手的邹清荷出主意。 电话里的柳老大听到了他的话:“上次齐宁从窗户逃走已经被老爷子发现了,那下面也有人守着。” “我还是去看看。”柳下溪放下电话,转身往外走一拉开门,自己门口立着两名老爷子退休以后配给的警卫员。 他们当然不是立在他门口好看的……柳下溪知道从自己的正门显然是出不去了。 柳下溪是警察,没有做过飞贼。 看着阳台下面漆黑的一片以及身边清荷担忧的眼神,把打算从这里溜下去的念头打消。他还记得刘药传的话……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齐宁,你自求多福吧。” “爸!”齐宁喊了一声,他万万想不到,撞开了房门的人,自己拿枪比着的脑袋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齐平斋铁青着脸一幅要吃人的嘴脸,他看到这卧室的现场自然明白这里发生的事就是柳老头说的,想着那老家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都做了些什么?他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枪,一个耳光打了过去“畜生!” “什么事啊?”有气无力的声音,柳逐阳在被窝里伸缩了一下冒出一个头来,有些迷糊地揉着眼睛,他实在是累得要死,怎么一大早的吵死人了……烦不烦啊。 番外 归来09 齐宁一个箭步冲回床边,把要掀被子翻身的柳逐阳盖得密实,不理背后父亲冷刀子似的眼神。哎,摊了一个这么坏的时机……虽说面对父亲的责备是迟早的事,可现在却是最糟糕的时机了。看来这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有硬抗了。 齐宁本是七巧玲珑心肝的人,迅速把此事的并因后果想了想……父亲来得如此突然只怕不是偶然的巧合,是谁在这中间弄了鬼,左左右右的名单一筛选,看来应该是柳家的人,柳逐阳的亲兄弟中的某一个。柳下溪?他不会这样下作;柳家老四?没有动机;目标锁定……柳家兄弟中只有一个人有理由有手段,这就是柳家的老大经商的柳承秉。 柳逐阳想要说话被齐宁用手盖住了嘴,齐宁压低声音道:“乖乖地别出房门,看来是你大哥出卖了我们。” 门铃一响,正坐在客厅里的柳下溪开了门:“大哥,你来了?” 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守在门口的两个门神不见了。奇怪啊,十几分钟前他打算出去跑步就被他们给堵住了。 虽然昨夜睡得迟,柳下溪还是一如既往起得早。 “我收到消息,齐宁的父亲已经到了小区,只怕现在已经找齐宁去了。”柳承秉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他上来得急,气还没喘顺呢。 “坐。”柳下溪给自己的大哥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 “不马上去老三那边?”柳承秉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干,有些意外地看着柳下溪。 “现在过去,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齐宁能应付过来,虎毒不食子,齐家的父子只怕跟我们柳家的教育方针不一样。” “你这么有把握?”柳承秉还是很不安。 “大哥,你这事做得不地道。” “嗯?”柳承秉把目光放在柳下溪脸上,皱起眉头。 “昨晚楼歌给我传话了。”柳下溪不急不忙道。 “他也找你了?”柳承秉意外道。 “昨天去见你与大嫂的时候,我就有点奇怪了。柏青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在英国跟你通电话告诉你回国的时间,你居然没在电话里告诉我柏青的事。看来,楼歌已经跟你达成了协议:向你保证了柏青不会真正有事的。无论是你还是大嫂,在柏青这事上显得毫无动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怎么想也不自然,大嫂居然还有闲心花这么长时间挑选律师,太不合理了。说吧,楼歌要你做什么?” 柳承秉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一直想跟你说这件事的,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楼歌也没别的要求,他只希望逐阳不要误入歧途。他希望我能阻止逐阳跟齐宁在一起。他跟齐宁有私仇,会要对付他,逐阳跟齐宁绞搅在一块,怕会伤到逐阳。” “会伤到三哥?这样做就不会伤到三哥了么?你为了自己的小舅子把三哥给卖了。”柳下溪对自己的大哥历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一点也不禁口。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齐宁跟逐阳的感情有你跟小邹的那么深,别人是拆不散的。如果能拆散那还不如在他们感情不太深的时候散了它。逐阳也是我亲弟,我希望他能好好的过日子。齐宁这个人……我看不透。老实说吧,我没跟齐宁打过交道,却不喜欢他那双带算计的眼神。逐阳虽然年龄比你大,远不是齐宁的对手,跟他在一起会吃亏的。我希望他们能分手,逐阳能找一个老实的人过一辈子。” 柳承秉是商人,看事情看感情总是掂量着来处理的。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就算你有理由,也不该惊动老爷子的。他上了年纪却被你这个优秀的长子长孙如此算计跑来跑去的。你就不内疚么?” 柳承秉站了起来,有些烦燥:“我还是过去看看,不然不会安心。”柳下溪的话击中了他的痛处,让他患得患失。 “其实这样也好,算是猛药治痼疾。”柳下溪看了一下时间,这时过去那边也该差不多了吧?“老爷子心里有一口怨气,希望这一次能让他的气理顺些,大家的日子会好过点。齐宁的父亲叫齐平斋是楼歌告诉你的吧?” “是的。”柳承秉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邹清荷正快步奔下楼来。 “我也一起去。”想必他刚才一直在楼上偷听。 “你别去了,说不定老爷子把火发在你身上。”柳承秉出口劝道。 “楼歌知道得也太多了。”柳下溪没理会大哥的话,他帮清荷整理了一下翻起来的衣领。邹清荷见柳下溪没阻止他一起去,很高兴地走在他们后面,他负责关门。 “楼歌跟我一直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偶尔也会闲聊一些家里的私事。”柳承秉苦笑:“只是发生了柏青的事之后,我越来越弄不清楚楼歌这个人了。” “大哥,以后还是不要和这个楼歌来往。跟他的生意也不要碰了,楼歌就是帮林天杰越狱的人。” 柳承秉点头:“我早有这个打算,只等柏青的事一了,不想跟他有任何来往了。现在我也感觉到他的生意做得不干净,我是清白的商人,也不想卷入是是非非里去。” “齐宁跟三哥的事……” “我知道。他们的事如果还有后续,我不会理了。”电梯里进了陌生人,他们的谈话至此结束。 一路三人保持着少有的沉默直奔柳逐阳的家。 “噫?”除了柳逐阳被强力撞破的门显出示这里曾经有过暴力行为之外,人影也没见一个。居然风平浪静到让人不敢相信。 “老爷子他们走了?”柳承秉小心地进了屋,生怕里面突然跑出什么不可想象的东西。 “是不是很失望啊,我的好大哥。”沙发里窝着一个有气无力的人。声音沙哑,脸色苍白,披着白色的毛巾被,头发凌乱,嘴唇与双眼都是赤红的,跟吸了血似的……。 “三哥,你哪里受伤了?”邹清荷想扑过去……柳下溪拉住他。 “还好,老爷子这次没用暴力。”柳下溪蹲在三哥面前,他只看了一眼明白了:三哥没外伤,目前这样子,怎么看都是纵欲过度。 只怕他想压齐宁的计划失败……“齐宁呢?”不知道怎么的,三哥的样子激不起柳下溪的同情心,这事都是三哥自己惹来的……“他的父亲把他提了回去。”自己的兄弟个个指望不上啊,还是邹清荷人好,给他端来水润喉。吸了几口水精神好了一些,这才有兴趣说话:“齐宁告诉我,是大哥出卖我们的。”他那双一向漂亮的眼睛此刻很狰狞。 “这个。”柳承秉舔着自己的嘴唇,怎么觉得口很干呢。 “是为了柏青。”柳下溪插嘴了:“楼歌要挟大哥,要把柏青往死里弄。只要大哥把你们拆散,他会放过柏青,让柏青能脱罪。” “啊?柏青,楼歌?到底怎么一回事?”柳逐阳知道的事情并不多,谁都瞒着他。 “八月上旬楼歌,你还有齐宁以及林天杰发生了什么事?”柳下溪把他推开了些坐下,三哥也太豪放了点吧,毛巾被里什么也没穿的样子……“八月上旬?”柳逐阳不想讲。 “你不说清楚,我们就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弄不清就成了死结,对谁都不利。”柳下溪不是吓唬他,这事藏着掖着对谁都不好。 柳逐阳咬着牙:“楼老大吃饭撑着,没事找事……”他把那时的事精简地说了,当然也把楼老大对他那点小心事没保留地说出来。 人啊,只要把面皮豁出去也没什么事不能说的。反正他柳逐阳这点小面子在自家兄弟面前保留不住了。 “原来如此,楼歌帮林天杰劫狱成功之后把你带到美国去了,齐宁追林天杰的踪迹也去了纽约。楼歌被人追急了,找人假扮林天杰在中东露面,怕不能取信于人也把柏青引到中东。估计楼歌原本是不打算动柏青的。你拒绝了他,又跟齐宁逃回了北京,楼歌鞭长莫及这才把柏青扯进来,让大哥出面牵制你跟齐宁。真的林天杰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一到美国,我就会被人带到干爸干妈那边给软禁了。”柳逐阳很委屈,这发生的一切事中最无辜的是他好不好。 “今早的事?”柳承秉不关心林天杰的下落,国家不是有专门管这种事的人存在么?还轮不到他一介商人关心这个,他只担心今早的事。 “哼。”柳逐阳别过脸去不理他。 “你就原谅大哥吧,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才怪。” “换一个立场来讲,如果你是他也会跟他做同样的事。” “你这是坐着不腰痛,他没有这样对待你,你说话就可以放空气。” “三哥,你这话说得没边儿。你喜欢齐宁的事,大哥连指头也没碰过你一下。当年他对我动拳头动棍子,还认为我是得病了,把我强行关到精神病医院。那个罪你受受看!” “啊?!”柳下溪当年的经历柳逐阳不知道。 一旁的柳承秉很难受很煎熬地承受着三双六只眼睛的洗礼,干巴巴道:“那时是那时,你不会现在要跟我算帐吧?” “不是,我只是告诉三哥,他身在福中不惜福。”柳下溪安抚了一下大哥的情绪接着问柳逐阳:“三哥,齐宁临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些什么?” 柳逐阳双眼一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你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们会照顾你。”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答道。 “齐宁跟他爸回去了,要我等他。就这样,你们满意了没有?” “他们动手了没有?”柳承秉最担心的就是齐宁会不会因此落了一个残疾。 “齐宁就被他老爸扇了一个耳光(齐宁的脸皮够厚,能挺得住)。他老爸让齐宁跪在老爷子面前陪罪,老爷子假里假气道:‘别人的好儿子,老子没资格教。’齐宁他老爸接着这话头往下滑:‘柳老放心,我一定把儿子教好了送过来让您验收。’然后带着儿子走了。老爷子的脸都给气绿了,不过,没撤,自己枯坐了几分钟没人留也走了。” “这齐宁他爸也够瞧经典的,这种话都让他说出口。”柳下溪赞道:“看来,齐宁是家学渊源流长啊。” “看来下溪是对的,我们没有在风口火头上来当炮灰。”柳承秉缩了缩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对柳老爷子怎么能坐在客厅沙发上悠哉闲哉的心态,偶在这里解释一下: 柳老爷子早就在柳下溪与邹清荷那次事件中以为小三子跟齐宁已经xxoo了。这两个人滚在床上已经是陈年旧事,他现在跑进孙子辈的卧室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反而是老脸不好看。呵呵,柳老爷子不是偶们这等腐女,并不懂谁是攻来谁是受。他现在想到的事就是要让齐老爷子难堪……嘲笑过他的人管不好自己的儿子,这等于狠狠地打了对方的嘴巴。柳老爷子目前的心态变成了终于当上婆婆的媳妇儿可以尽情羞辱齐氏父子了,哈哈哈,现实与理想是有差距的。 番外 归来10 窗帘撤下清洗了,家里的几扇窗是裸露着的。白日的光线从门窗涌进室内,整个客厅显得比平常要光亮些。 十月中旬的阳光带有橘黄的暖意。 柳下溪从楼梯下来,看着清荷托着下巴沉思,侧面五官严肃深沉的模样儿跟欧洲街道上的石雕一样,阳光温暖地射在他脸上,明暗分明。 “想什么?”柳下溪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邹清荷动了动脖子,回头看他:“我在想感情的事。” 柳下溪拧了拧自己的鼻尖,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有了结论?” 邹清荷摇头,歪了歪嘴:“我在想三哥与齐宁的事,虽然他俩平常打打闹闹的,看上去很暧昧,真的走在一起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 柳下溪笑着不答。两个人的感情……正确来说是两人之间的事,虽然周边的环境与他人的干涉会让感情起变化。但是,承受这段感情过程与结果的却永远只有他们自己。 “柳大哥,昨天早晨的事你好象早料到了。齐哥的爸爸居然没把齐哥打得半死,柳爷爷居然轻易地饶过了三哥,想起来跟做梦似的。你说,柳爷爷怎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邹清荷的感慨是有理由的,他跟柳大哥差点儿死在老爷子的棍棒下呐。 “你不了解爷爷与齐老爷子,不懂他们的思维方式。大哥过来的时候,门口的警卫走了,肯定是爷爷带走了他们。当时我就想三哥那边的事可能结束了,我们立即赶过去,怕让三哥难堪。爷爷这个人暴躁易怒容易钻牛角尖,这是军部里养成的火性脾气。爷爷由普通士兵入伍,一步步爬上现今的地位。他凭的是身先士卒,赫赫战功,经历过许多生生死死。他有一套自己的人生哲学,那就是当进则勇进当退则急退,做事一向迅速。齐老爷子我没跟他照过面对他这个人知道得不多。只听说他比爷爷小上十来岁,却在官职上与爷爷齐平。这样的人多数是靠头脑与智慧,他的行事作风很可能跟爷爷是两码事,应该是那种隐忍善谋的人。他身居要职,爷爷已经退休,他自然不肯在老爷子面前失弱的。就算有心要教训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爷爷骨子里崇尚的是英雄主义大无畏的精神。他子孙多,三哥在他眼里是不成器的后代,早就被他放弃了。爷爷平时当惯了指挥人的角色,身边只剩下他时反而不知所措吧。我们如果时机赶得不巧,爷爷就会拿我们当棍子使用,三哥免不了要遭受皮肉之苦。” “我明白了。”邹清荷拍掌笑道:“就跟我老家的邻居们吵架一样,有人旁观拦架反而吵得更厉害,没人理会他们吵架的话,只会嚎叫几声就自动停下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齐老爷子见机得快,立即把祸源之一的儿子拎走了。缺少了对手又没观众,爷爷这出戏唱不起来。爷爷跟三哥到底隔了一辈,他们之间早就嚷着脱离祖孙关系。爷爷真要出口出手教训三哥也会被三哥顶回去。真正闹大了,丢脸的还是爷爷自己。光顾着说话把正事给忘了。清荷,我要回局里一趟,我的工作可能要调动了。”柳下溪站起来,本来他是要外去,坐下来聊天忘记了时间,一看表可以浪费的剩余时间不多了。 “可是,我跟尹队长约好,今天下午四点打电话过来的。”邹清荷有些吃惊,他还以为柳大哥今天不会出去呢。 柳下溪有点为难:“四点肯定是赶不回来了。”这二天事情多,他把这事这忘记了。 “柳大哥放心去吧。我到时再跟尹队长约时间。”自从柳大哥认为徐家古屋另有秘道之后,邹清荷打电话给了尹九月,把柳大哥的推理告诉了。他嫌写信一来一往的时间过长,就直接把电话拨到尹九月的单位上去了,幸好尹九月当时在,接了电话。 接了电话的尹九月很高兴,他跟邹清荷约好这个星期六的下午四点打电话过来,告诉他重新勘查现场后的结果。邹清荷期待这事的最后真相,一直期待着想早点得知尹九月他们有无新的发现。 电话在邹清荷的期待中响了起来。 “少年侦探!你表哥在吗?”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尹九月愉快的声音。 “他今天有事出去了。怎样?有没有新的发现?”邹清荷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在这件事上的求知欲他比柳大哥来得热切。要知道当时的事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是深深烙印在心里的。 “要是你表哥能亲自来一趟就好了。”尹九月不无遗憾道:“真神啊,果然在蛇窟的底下发现了一条秘道直接通往徐鸿达藏身的山洞,那知地道有专家级别的水准,路面跟打磨过似的,非常光滑。山洞的出口就在他的石板床下面,长期被使用,磨损得历害。知道这儿是地道出入口之后,才发现其实很明显,稍稍用点心就能查觉,你说当时怎么就忽略掉了?” 邹清荷笑了起来:“当时被分了心吧,没往这上面想也就没注意这方面。”说到底还是经验的问题……自己就没想到地道存在的可能性。当地的环境实在无法想象山下面有人挖地道,那得多大的工程啊? “少年侦探,真可惜啊。你没亲眼看到,想象不出徐宅下面有些什么。我拍了一些相片,等我有空去北京的时候带给你们看。”尹九月说这话把邹清荷的胃口吊得高高的。 “徐宅的底下?”邹清荷想了想,各种可能性都有反而判断不出来。 “纵横交错的矿眼矿道。徐家的发迹只怕是私自挖矿冶矿。” “啊?矿眼矿道?也就是房屋底下是空的?” “可以这么说。有专家同志认为,这些矿洞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不是近时代的产物。里面的矿石被挖掘一空,根据现在剩下来的残留物分析,这里应该是铬铁矿的矿脉带。” “可是,下面是空洞,徐家的大屋怎么撑得起来?我还以为下面是土壤,你看树啊草啊长得很好。” “大树是后来种植的,随着小树苗长成大树,强大的树根破坏了地底下的矿道,使地道看起来千奇百怪的。地底下是红岩层结构,上面那层土壤有可能是人工移铺的,时间上不可考了。支撑房屋重量的地基是经过精心计算过的,并不会随便由于地底的空洞而遭受摧毁。房屋的梁柱是铁杉木经过桐油浸泡等特殊处理,有的地方甚至用了水银,哦,专家说是水银井。” “那个大堂杀人的机关是……”邹清荷最关心的是它了,那是让数人丧身的凶器啊。 “在矿道里发现了叶轮与它相似的铁制的物,型号上要小上数十倍。下面的木滑轮可以移动,并有机关辅助左右各有踏板,需要两个人用脚踩动踏板,叶轮转动是用来开山掘石的。但是,大堂的那个机关有什么作用,大家都猜不出来,蹊跷得很。说它开山掘石吧,又不是打竖井,而且是木制的。建在大堂底下,频繁启动机关很容易损坏房屋的。” 柳下溪晚上回来,邹清荷转述了尹九月的话。 “起升降作用。”柳下溪想了想,仔细地看着姜远华画的图纸,自己又重新画了几张手稿。“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功能损坏了,以及盘错的树根妨碍了机关的正常运作。”柳下溪也没十足把握,没看到现场他的分析也只是臆测:“这大堂其实等于矿井的盖子,开启机关的时候,整个室内的地板升起来出现井口,供数人与大型的矿原石的出入。只要不启动机关,任谁来查也看不出任何端倪。私人开矿采矿冶矿,无论在那个年代都是不容许的,他们用隐密的机关来掩盖他们挖矿的事实。随着地底的矿资源减少,这个盖子的功能渐渐消失,最终被停用了。徐鸿达启动它杀人,一定是亲眼见到某人不小心启动了它,有人为此送了命。至于它的叶轮是齿状的那里根据木板自己的特点,如果不是齿状折叠,闭合时无法成一整块。” “原来如此,好巧妙!”邹清荷赞叹道。看了看柳下溪觉得他从公安局回来之后的精神状态过于亢奋。莫不是工作调动的事让他给激动的?“柳大哥,你去局里工作调动的结果如何了吗?这次不要又把你分配到后勤部门。” “我被分配到东城分局的刑侦大队了,再过几天过去报到,这次我来带队。”柳下溪高兴是难免的,身为刑警,只有身在第一线才不会浪费他的才能嘛。 =========== 本次的番外到这里结束,下一章将是新的故事开始。 下篇《阳光之芒》,请各位亲们继续支持。 柳三少与齐宁的番外在《阳光之芒》结束之后将继续补齐五篇。 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阳光之芒01 “票?很漂亮哦。是什么票啊?”邹清荷从柳下溪手时接过一叠21x7的双面四色的彩色票券儿印刷得真精美,居然还有彩色信封套着,这该多少成本啊。 “音乐剧。”柳下溪先脱了外面的大衣,拿到衣架上挂了起来。 天真冷啊,过了元旦跨进入了公元一九九六年。 这隆冬象是从天上泼下不间断的冰水,要把北京人活生生的冻成冰人。 开了暖气的室内温度让冻僵的五官恢复了生机。 “这么多张?”居然有十来张哦,天啊票价真高!居然上百元呢。 “别人给的,你可以拿去给你的同学。你不需要的话我让大哥拿到公司给员工当福利。后天晚上七点半入场,八点正式开始。你想看的话我这儿另外有两张贵宾席的特别票,这两张票是特别赠票,位置在第三排的中间,本来是留给追捧明星们的粉丝团的特别票,这个位置是最好的。” “大型音乐剧演唱会《破茧》,好怪的名字哦。主唱:许萤萤、木令,人名也怪。伴唱:kso乐队,伴舞:风灵草乐队。音乐剧就是音乐戏剧?” “莎士比亚知道吧?”柳下溪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一口灌下,他的身体条件好也抵不住寒气。邹清荷这位大学生在音乐方面的见识少得可怜,五音不全的人是不关心乐坛盛事的。 “老莎?我当然知道。他写的是戏剧哦,我有学过他的作品《威尼斯商人》,别欺负我不懂。”邹清荷白了他一眼。 “咱北京的京剧,四川的川剧,广东的粤剧等属于地方的剧种,其中有必有自己的特色在里面。而音乐剧指的是戏剧、音乐、歌舞混合在一起。它的音乐通俗易懂,在全世界各地都有上演,演出最多的地方是美国纽约市的百老汇和英国的伦敦西区。我在伦敦的时候看过,觉得很有意思。比戏剧来得更轻松些,音乐剧经常运用一些不同类型的流行音乐也有对白。值得一看。许萤萤就是kso乐队的主唱,曾经去过维也纳留过学也到过美国的百老汇。《破茧》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到咱北京已经是第三十七场了,好评不断。” 邹清荷缩了缩鼻子,重重吐一口气:“平时也不见柳大哥对唱歌有什么爱好却对这个蛮有研究的嘛。” “呵呵,你嫉妒了。”柳下溪笑笑:“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我记得你的工作是抓犯人。老实交待票从哪里来的啊?” “演唱会一开始,我们这一区的警员要维持现场秩序。主办单位那边给的赠票。我稍稍调查了一下,这个kso乐队正红翻了天,可不能在我们鼻子底下出事儿。除了许茧茧另一主角木令和他的风灵草乐队在港台一带也是一个当红炸子鸡。有一大批追星一族进了京,三哥酒吧今明两晚的生意只怕是场场爆满。” “噫?怎么说?” “有风灵草乐队的成员在他酒吧客串表演。” “啊?三哥请得到他们?”对方既然有名,只怕不容易请。 “打知名度的先遣队呗,主角当然不会上场。三哥的酒吧在三里屯也是有特色有场面的一家。酒吧空间大,来往的三教九流多。是对方主动跟三哥联络的,双方一拍即合。这次音乐剧连续三天演出,是大阵仗。要让北京市民主动掏钱连看三场,光是凭宣传广告的力度不够,非得让人知道他们有这个看头才行。普通的演唱会一般只有一晚,连续三晚的很少哦。” 商机与潜行宣传的理论邹清荷比柳下溪懂。确实啊,在香港台湾等地红艳艳也不见北京市民会欣赏他们那一套嘛。大家伙的一边掏着钱喝酒一边看他们的表演,值得看,自然有人免费替他们宣传。以一传十,十传百,知名度就打开了。 “你这票不用钱,这算不算收取贿赂啊。”十张票市面价值上千元呢,邹清荷翘上嘴角带着笑睨视着柳大哥。嘿嘿,他这收取贿赂的行为该不该报官呢。 柳下溪笑着拍拍清荷的头,一到冬天这小子的营养全跑到头发上去了,你瞧瞧已经齐脖子了。这不成发型的散发使逐渐脱离少年青涩的他,多了一股青少年特有的随意。来北京读书的一年半间,邹清荷在气质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玉石般的温文儒雅越发润泽起来,显得极为通透。 “居然给我扣上这么高的帽子,嫌我还不够高啊。”伸出长胳膊来把他搂在怀里,先香了一个嘴儿,扇动鼻翼:“今晚做的什么菜?好香啊,我闻到了一股酒香。” 邹清荷抓住他的手臂笑道:“前几天翻了本古书,里面提到东坡肉。我试着做了,把五花肉切的厚厚的浸在米酒罐里用细火慢慢煨,也不知道做出来的味道怎样。” 柳下溪松开手臂,快活地去了厨房。有这样能干的情人持家,越活越年青了。如果不是运动量过大,只怕自己已经肥得走不动。这东坡肉听说是光长膘儿美食哩。 把菜上了桌,盛好米饭迫不及待地坐下,光闻香味就能让人津液横流。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很少有机会在正常吃饭的时间安静坐下来吃一餐饭。 当了东城分局的刑侦大队队长的柳下溪自上任以来,一直很忙,例假没了,一个月全勤。 别小看了他的这个工作岗位,该忙活的事儿挺多的。 有句老话“国富民安”,在柳下溪眼里那只是人的理想境界。这人啊总有一小撮不安份的总要滋点事儿穷折腾。说白点就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民生大事最要紧的是什么?首先是生命的保障,政局的安定,除去天灾人祸当然是衣食住行。社会问题民生问题咱就不说它,可就有那极少数极少数的不良分子除了自己的那一份之外偏生眼热别人的所有,给咱们的警察同志硬生生添上许多难题。 大学二年级生的邹清荷在学业上比起新生来要忙碌些了。知识的接触面一大,发觉自己欠缺的东西更多,学习上用的心一多,在最近他很少过问柳大哥工作上的事了。这也不怪他,很多天柳大哥都是在他睡着了以后才回家的。 最近柳三哥在发奋经营酒吧,听说他的酒吧往多层次发展,签了一个小乐队,轮流在三家酒吧卖唱,生意比以前更红火了。 在酒吧打工的姜远华形容那几个卖唱的小歌星忒有型有款,总一个卖面相的。声音忒沙哑偏偏被人认为是:性感。这姜远华在酒吧混了几个月,混成了一个半调子京腔,动不动就冲着邹清荷哥俩好,从酒吧捞来的食物也没忘记往他们宿舍带到,现在他这只小猴子成了宿舍最受欢迎的来宾了。看得老丁眼红也嚷着要去酒吧打工,但他这人比当初的小猴子更不成气候,一去打破东西是小事儿,嘴多话唠不受欢迎,呆了两天自己滚蛋了。 邹清荷安慰他:未来的大律师是要舌战群雄的,酒吧这地方太屈他的大才了。 一大早骑着摩托车(柳大哥自从上班后,很少骑摩托车了,这车目前是邹清荷专用)去学校。一路上邹清荷盘算着票给那些人。最好座位的只有两张,普通票是十张,自己也想见见市面,自私一点的想法是好座位的自己是要占一张的。室友有老大、老丁、老黄、老陈与他女友再加上姜远华,这里就有六人份了。班上关系不错的同学不少,给了一不给二就不好。加上平时来宿舍串门的……足足有一大串。 “风灵草乐队?小猴子你说真的?”离宿舍老远就听到了老丁的大嗓门在嚷嚷着,老丁是什么事这么激动啊。到了走廊吓了一跳,他们宿舍今天是怎么啦,围了一大群,男男女女都有尖着脑袋往里瞧,莫不是来了极有观赏性的国际宝贝? 宝贝没有,小猴子有一只。 活蹦乱跳的姜远华,扬着手上没去洗的胶卷儿,在人群堆里窜上跳下:“号外,号外,风灵草乐队的现场热舞秀,要订购的从优。 ” “这厮倒卖起偶像的玉照,从倒卖假酒假烟到卖假照,越发有出息了。要是姚风在这儿必会刮了他一层皮。”好不容易从里面挤出来的陈佳俊吐了一口气,一看边角处的邹清荷大吐苦水。 “呵呵,姚风在说不定跟他结伙一起倒卖。”赵智超好脾气地接上一句,他是跟在陈佳俊后面出来的,有人开路后面人好走。 “风灵草乐队很有名?”居然有这么多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哩。邹清荷很意外啊。 “一个字‘红’再加四个字‘真他妈的红’”陈佳俊没好气道:“这事要是我的女朋友知道了非得嚷着今晚去小猴子打工的酒吧围观拦堵。前两天就闹着让我掏钱买《破茧儿》的音乐剧。” “买了没?”好奇地问了一问,如果他有了计划中的二票将取消。 “哪里弄票?只剩下黄牛党手上有。”陈佳俊泄气,他一消费的弱势人群白花花的大洋用在这上面心痛啊。 邹清荷笑了,扬扬手上的票:“哥们,我替你们准备了。”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陈佳俊乱叫一声,扑上去给他一个熊抱,抢了两张。 一旁的赵老大也满心期待地盯着邹清荷。 邹清荷笑了:“当然也有老大的份,一张。” “二张行不?” “啊?老大你什么时候有伴儿了?”连陈佳俊也很意外。 赵智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在找机会接近对方。” “行!”陈佳俊拍拍他的肩,竖起了拇指。 阳光之芒02 “嘿嘿。老板……”姜远华跟小媳妇遇到恶婆婆似的耷拉着脑袋立在柳逐阳面前傻笑。姜远华这时恨死了自己的大舌头,他也就得意忘形了点。这一辈子有几次能近距离见到电视上报纸上出现的明星儿?他容易嘛他。 柳逐阳扫了一眼他身后浩浩荡荡的小队伍……真想咬人啊!这小子真不懂事啊,估计一激动嘴巴抽风把风灵草乐队今晚还有一场表演的消息告诉了他的同学们。 想不到大学里也有风灵草的粉丝啊。 哎,要知道他的酒吧虽然比起别家的酒吧容下的人要多,光站不坐挤满人的容纳数也就七八百而已。他自己都有点应付不过来昨晚的盛况,跟平常消费人群的层次完全脱节,就一群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半大姑娘小子们,消费能力弱,事儿多。虽然酒吧有明文规定不满十八岁者免入,可是一群少年少女们一拥而上的时候,谁有办法管他们成年没有。 ……想不到偶像歌手们的号召力也蛮厉害的。柳逐阳突然叹了一口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这大冬天的也不是他要悲秋伤春的,只是忙碌过半死,计算了一下昨天的进帐,居然比起平时生意好的日子收入差不多。自己一盘算,也对啊,这些小孩子们光出钱付了门票,消费酒水的能力几乎等于零。门票又有多少钱来着?反而平常那些高消费的常客无法进来……算了,这也算是打知名度吧,毕竟这家“海盗之舟”(这名字恶俗了点,偶想不到更好的名字,酒吧的装潢是中世纪纵横欧洲海域的海盗与海盗船的为特色)新开张才十多天,比不得蓝色火焰有自己固定的客源。 今天时间还早,他比平常早两三个小时来布置酒吧,人多生意虽然好,可空气真污浊啊。闹腾太晚都没来得及收拾好,昨晚离开时吩咐全体服务生今天早点过来收拾。 姜远华以前是在蓝色火焰做事的,临时事忙才吩咐他过来帮忙,看来这个决定是错误的,这小子昨夜比起那些追星族更风骚……都是些小屁孩。还是他家老六的邹清荷懂事,这人啊不能比较,否则高低优劣很明显就分了出来。 “听小姜说你们酒吧忙不过来,我们是来支援的。帮忙打扫一下卫生当一回义工服务生之类的。”陈佳俊口齿伶俐,看这位年青俊美的酒吧老板脸色不豫的样子赶忙把话圆了过来,得到身后同学一片应和之声。他绝对不是要追捧小明星们,只不过是想亲眼瞧瞧女友哈得要死的明星们到底跟他长得有什么不一样。难得有机会观察观察,才一起来凑热闹的……早知道把邹清荷一起抓来,可惜那家伙要回家做饭。依陈佳俊的推理这位酒吧老板是邹清荷表哥的哥哥,那就是邹清荷的表哥,邹清荷手上的音乐剧的演出票只怕是这位长相俊美的青年提供的。表兄弟嘛,看来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陈佳俊谁啊?邹清荷他们宿舍最会察颜观色的人精。他眼珠一转把柳逐阳拉到一边:“是邹清荷请我们过来帮忙的。” “哦?。”柳逐阳好笑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小青年的那点小心眼儿还瞒不过他。如果真是邹清荷提议的必定会先打一个电话来告诉自己。“你会做些什么?” 绝对在陈佳俊的脸上找不出半点心虚的影子来(他从来没有去过酒吧,当然也做不来酒吧的服务生):“您放心,我们会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哦,外面冷先进来吧。”柳逐阳去开了酒吧的大门。反正呢,时间还早,这批自愿的义工做得不好还可以驱逐嘛。有免费劳力可用不用的是傻子……是错了还可以抓着姜远华抵债。柳逐阳为自已的奸诈喝彩,嘿嘿,越来越有奸商的架势了,一个人翘起嘴角偷笑。 “你们的老板真好玩。”被陈佳俊无意之中看到了,悄声地对姜远华道。 姜远华踢了他一脚:“老板是好人,你给我认真干活。” “要做些什么啊?”厚着脸皮进来的同学不多,有几位不好意思先打退堂鼓回学校了。要知道他们是具有知性美的有为青年,冷静下来之后比起盲目信仰偶像的初中生高中生多了一份名为“理智”的东西。 “柳大哥,想不到我们学校知道风灵草乐队的人不少呢。”邹清荷见柳下溪今天回家也很早,高兴地把风灵草乐队在他们学校引起的小规模骚动告诉了他。 “喜欢流行音乐的人知道这支乐队一点也不奇怪,他们在南方掀起的风潮比起北方来有过之无不及。对了,我今晚去三哥的酒吧看一看这几位风灵草乐队的成员。” “噫?”以邹清荷对柳下溪的了解,他显然不是为了见识偶像的真面目才去的。莫非这里面另有玄机? “你也知道,97年香港回归是国人目前最关注的事。但受百年殖民的香港有个别民众对咱们大陆有抵触情绪。如果这去乐队在这儿出了点什么事的话会被人借题发挥。本来音乐剧的治安问题轮不到我们刑侦队出面的,有关方面重视这些挥舞着友谊旗帜的娱乐界人士。《破茧》的演出一直都很顺利,不过有点奇怪的是……男主角不停地在换人。” “男主角不停地在换人?”邹清荷歪着头,对这个也不理解。“主角很容易被撤换的么?换了一个人演会不会把原本的气氛演绎得不一样?”在邹清荷的理论里主角怎么可能被轻易撤换掉? “巡回演出三十六闪中换了九次男主角。平均四场换一位男主角,频率实在不正常。除了第一次的男主角连续演出十二次之外,后面的二十四次换了八位……上一次的男主角才演了一场换了目前的这位木令。有点意思的是木令并不是风灵草的主唱之一,是一名吉它手。上一场的男主角是风灵草的主唱之一的柯风,被香港娱乐界评为最耀眼夺目的新星,可惜的是演出结束的庆功酒会上他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食物中毒进了医院。咽喉受损发不出声音来,身为一名歌星这是极糟糕的状态。‘海鲜过敏症’官方是这么宣布的,你怎么看呢?” “虽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掌声与鲜花里也隐藏了人类的嫉妒。不排除人为因素,其他几位男主角被换的理由呢?” “有的是跟女主角不和有的是感冒有的是受伤,理由虽然五花八门,却都能说得通。这些负面消息并没有影响《破茧》的演出,反而更哄动了。只有女主角许萤萤没有被换过,如果把她换掉了这《破茧》的演出也没了。《破茧》真正的灵魂是她,男主角是陪衬吧。 ” “好多人!”邹清荷裹着厚厚的外套,虽然有柳大哥替他阻住了外则的冷风,还是很冷呢。想不到这酒吧一条街没有因为天冷而人少哩。 海盗之舟的大门完全关上了,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还是有些泄露出来。 外面还有不少的冒着寒冷在酒吧附近徘徊的年轻人。 “为什么不在春夏交季的时候举办啊。”邹清荷忍不住抱怨,这不是让大好的祖国花朵遭罪么,这么冷的天气大家在外面游荡万一感冒了受了风寒那不成了雪上加霜的事? “过完元旦,离春节也不远了。从日历的时间段上来看现在举办有影响的音乐剧也是正常的,再过十几天百姓关注的是春节联欢晚会与一系列庆祝新年的活动。” 冬天虽然冷,只要走进室内有暖气开着也不用惧怕寒冷,不过室内的空气要差一些。 “酒吧有后门?”邹清荷在这里还没开张的时候来过一次,没注意到在不起眼的地方有小小的后门,柳大哥来都没来过怎么知道的? “三哥告诉我的。”他个头高大,需要躬着身子才能钻进去。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感觉是进入了山内的通道,只有昏暗的油灯在燃烧着。四周居然是石壁的,刻画着一些诡异的浮雕。这段路虽然只是几米,却也独具匠心。“别有洞天的构造就是指这种意境吧,想不以三哥请了出色的室内设计师。” 一走出通道就被突然一阵扩充到极点的震耳欲聋的音乐震昏了头脑。邹清荷对这种会震聋人耳朵的重金属式的音乐实在不感冒,他是怕吵的人。幸好柳大哥早有准备,给他的耳朵套上了耳塞。他自己也塞了,柳下溪也是一个欠缺音乐细胞的人。 声音经过耳塞的过滤,邹清荷把目光转向了表演用的舞台。一呆,啊舞台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不可思议的构成了生命跳动的旋涡吸引了在场观众的眼球。华丽的旋转着的七彩探灯下的亮丽闪光的三男二女就象是自动发光的星星……耀眼的华丽的彩色的星辰。 难怪形容他们这类人使用“明星”这个称呼。 主唱是一个女孩子,身材超好,哇塞那衣服真够清凉的,超短的皮裤只包住了臀部……真大胆啊。头发居然是蓝色的好象还发着光……电吉他手是一个酷得爆冷的白发少年,黑色的皮夹克皮裤军靴,脸上划了几条彩色的线……贝司手的头发颜色很正常,只不过留的头发到腰了,黑色皮夹克前襟大开,露出一身肌肉来……鼓手是圆脸少年,看上去甜甜的一头紫色的头发全竖了起来,他坐着身体隐藏在乐器后面……键盘手是一个短发女孩子长相俏丽,头发是绿色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邹清荷来不及回头一杯果汁递到邹清荷面前。他取下耳塞就听到耳边一声巨响:“嗨!”侧脸一看是陈佳俊,他怎么在这儿? “喊了你很多声呐。”陈佳俊不满地叫道。这声音怎么突然出奇地响亮起来啊? “噫,音乐怎么停止了。”邹清荷觉得轰隆的脑袋突然轻灵了。 “不好!”柳下溪暗叫了一声,他拨开人群往舞台冲去……就在一瞬间,主唱突然嘴角流血失去了声音。整个音乐由于这变故停了下来,fans们看着他们喜爱的主唱r慢慢滑倒在舞台上。 秩序突然乱套了,所有的人都朝舞台挤过去。 酒吧的灯突然熄灭了。 阳光之芒03 就在酒吧的灯光突然熄灭的同一时间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吉它声。 简直跟幻术似的,瞬那间,喧哗静止。 静默的深处,美妙的歌声悄悄地来临,需要你去用心捕捉才能碰触到旋律的尾巴。轻轻巧巧慑住了听众们的灵魂……“黑暗笼罩了我的眼帘,关闭了我的心窗。我厢逶谏林深处,我任由雨水冲洗我的肌肤,我感觉不到风儿的温柔,我不知道阳光你在哪里。我不敢伸出我的手指,我害怕一切的碰触。嗯…嗯…嗯,我渴望温暖,我抬起了下巴,我迎接雨水,潮湿霉烂腐朽扑入鼻腔,我渴望阳光。嗯…嗯…嗯,我朝着东方我迈开脚步,我走啊走,我不敢停……” “天啊,我真的感觉到雨声了。”邹清荷身边的陈佳俊嘀咕道。 “嘘…”有人竖起了食指……“啊…啊…啊,阳光啊阳光,我捕捉你的足迹……” 舞台升了弯弯的月牙似的萤光,照亮了那名独奏独唱的电吉他手。 “柯风,柯风,柯风。”追星族们有节奏地唤起这少年的名字来,这气氛跟八月十五的钱塘江潮,一浪胜似一浪。 “原来他就是柯风啊。”邹清荷喃喃低语,柳下溪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回到他身边,接着他的话道:“风灵草乐队能走红不是没理由的。” 就算邹清荷与柳下溪是音乐的门外汉,可音乐是极富感染力的。那种与生具来的华丽声线融入歌手的血肉之间,在音乐的世界里,他的压抑他的忧伤他的高昂他的快乐能通过乐声渲染身边的气氛,影响着他人的情绪。 这首歌在柯风唇边逸出,非常的婉转悲伤,在众人脑海里影映出暗夜寻路的浪人……随着吉它的伴奏让人能置身森林深处感觉到风声雨声鸟鸣声,越发凸显行吟者的孤寂。 这个有着俊酷面容的少年顶着一头爆冷白发,忧郁得让人发狂啊。 “声音还有些破沙,看来他的声喉没有完全康复。”柳下溪低声道。 灯光一直没恢复,只有舞台上冷月般的曼妙光晕,其他的一切都隐藏在黑暗里,反而更增添了神秘与孤独。柳下溪想不到自己的三哥在照明灯的装饰设计上有这种远见哩……居然营造出梦幻般的气氛。 “柯风,柯风。”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与少年的歌声相映成趣。 由极致燥动的重金属音乐转到柔软的忧伤的男声低声独奏造成的怪异反差慢慢把柯风个人隐藏了的张扬特性完全引发出来。他本来是坐着边弹边唱,随着节奏的跳跃,他把吉它丢给了同伴,自己抓着声筒忘我地摇摆着头,扭动着身子,放开歌喉唱了起来。这个人瞬息之间如同闪闪发光的球体……就算他的声音还无法拉出正常的高声,却能让他的fans们得到如痴如醉的满足。 邹清荷忍不住想:这个人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的。 邹清荷还记得在老家的时候,自己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六一儿童节表演,在全校师生面前朗诵诗歌因为太过紧张,双腿发软别说出声了,连站都站不稳,很丢脸地从台上下来了。到了初中国庆节集体表演广播体操,全班的同学在该动右腿的时候一半人动了左腿,结果成了在大笑柄(注:邹清荷也是动错了脚的一份子)。有一个平常学习成绩差的女同学在全校师生面前大大出彩了一番,一个人自编自演的舞蹈艳惊四方,记得音乐老师说了这么一句:“有一种人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的。” 一曲终了。 灯光恢复正常。 柯风的同伴围着他欢呼,突然把柯风抬起来向上抛起,灯光下暴露出他们无比张扬的热情。女主唱居然留下了眼泪……显然他们也想不到柯风会出声独唱。 “请大家静一静。想必大家都知道柯风自从去年二月底食物中毒以来,一直没有出声说过话……” “柯风,柯风,再来一首。” “大家的热情,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柯风的声带受损严重,今晚不能再唱了。等柯风完全康复,再多唱几首好不好?现在,有没有朋友想上台来跟我合唱一曲?” “好。”这声音回得也太大了。 热烈的气氛继续持续着。 “他刚才是为了救场才出声唱的吧?”陈佳俊不确定地问邹清荷。 邹清荷点头:“应该是。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在灯熄之前看到女主唱嘴角流血人倒在舞台上了。”后来的话是冲着柳下溪问的。 柳下溪耸耸肩,他先前往前冲纯粹身体的自然条件反射,以为女主唱r出事。想不到他的判断是错误,这位r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舞台上,看样子象是酒喝过量了。 他跟清荷在事发之前都戴着耳塞,没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哇!这是什么果汁啊,味道怪怪的。”邹清荷被陈佳俊拉到吧台边,强迫试着他的鲜榨果汁,邹清荷其实很怀疑这酒红色的液体是不是水果榨出来的。颜色虽然美丽里面的内容实在不敢恭维。 “去!不懂得欣赏的家伙,先前r都夸赞的。”陈佳俊得意道:“别小瞧我,我今晚学着调酒,居然大卖呢。这可是白兰地+龙舌兰+樱桃汁的混合酒。你这杯不同,樱桃汁多,只杂了一点点酒,一点酒味也没有。” “白兰地+龙舌兰+樱桃汁的混合酒……”柳下溪进了吧台里面,把手上的外套放吧台下面的小方柜里。酒吧里最重要的吧台居然只有一个笨手笨脚的大个子守着。 邹清荷跟大个子打招呼:“老丁,你也过来了?” “累死我了,快点来换班。”丁随显喘着粗气,这算不上体力活也算不上脑力劳动,却不能分神,神经崩得紧,累人。邹清荷有过几晚酒吧打杂工的经验,看老丁的样子就快要挂了,他只好替了他,在吧台内忙活起来。 柳下溪也是指望不上的。他找了一个高脚吧椅坐下,压根儿就没帮忙的意思,略皱着眉看着邹清荷才喝了一口的饮料。 柳下溪见陈佳俊也找了把高脚吧椅坐下,便问道:“r喝了几杯你调的混合酒?” 陈佳俊竖起左手张开五个指头:“五杯。他们进来的时候嚷着说冷。老板离开的时候虽然吩咐了不要让r喝酒,可她自己说喝了酒情绪才会高涨,特别要求在果汁杯里渗些洋酒。想不到她的酒量真好,跟喝果汁似的一口气灌下一杯。她喝酒了不上脸,看不出喝过量了。” “看来r是喝醉了。”邹清荷对柳下溪说道,他做事麻利,应付着客人与服务生指定的食物饮料比丁随显快速,还有闲情思考先前的疑惑。 “嗯,是喝高了。”柳下溪让清荷帮他拿了瓶矿泉水一边点头:“我估计r边唱边跳时情绪越来越高涨,酒意也涌上头部。有些反胄想吐,强行被她压制,结果,压不住了。为了让她自己清醒,她有可能咬破唇舌,嘴角才流了血,身体撑不住人往下滑倒。” “刚才关电源总闸的是谁啊?” “是我。”丁随显举起手道:“在吧台下来有一个电源总闸。我见冷了场,怕有人借机闹事。” “聪明。”邹清荷赞道。 “哪有歌手在演出之前喝酒的,这r还有没有常识啊?”闲下来的丁随显嘀咕道。丁随显是很喜欢听歌的,港台的流行歌曲比大陆的音乐更容易上口。以前这些歌星们啊,离他的距离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把他们想象得特别美好。如今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星辰落入凡间也就一块陨石而已。他看不惯他们的发式他们的衣着打扮,心里认定他们是哗众取巧增添让人说笑的谈资呗。 陈佳俊对老丁的话不以为然:“今时不同往日,r这样只是情绪的发泄。” “老陈同志,此话怎解?”丁随显虚心求教。 “风灵草这支乐队看来已经走到了尽头,r身为乐队灵魂人物,无法肩挑起柯风失音带来的毁灭性打击,她应该比其他成员更难过。玩音乐的人,心理承受力并不比普通人要好。说不定更弱一些,更容易被现场气氛牵着走。要知道有过一段辉煌星路的乐队跟不入流的小乐队一样来酒吧卖唱,你以为他们不需要心里建设么?”陈佳俊的这番话合情合理,居然吸引了歌迷过来听他胡扯。 “这么说风灵草要解散的话题是真的了?”其中有一个歌迷说道:“我还以为柯风能重新开口唱歌,他们的危机已经过去了。” 柳下溪摇头道:“不,柯风的声音并没有恢复,他今天的即兴表演只是救了今晚的场子。离开演唱会的标准还差很远。娱乐圈很残酷的,不能出唱片不能开演唱会的歌星是没有人来捧的。” “他是偶像啊,只要往台上一站就有人捧场,他长得好帅哦。”一位幼齿状的少女歌迷道。 陈佳俊撇嘴:“你会出钱买外表光鲜,食之无味的水果么?就算出钱买了一次也没可能买第二次。歌星的外表只是卖点之一,歌唱得好坏才是关键。”老实说,他以前听过柯风的歌,觉得很不错。今晚的柯风出奇不意的即兴表演,甚至歌词也是脱口而出的,与他往常风格不同颇能吸引人。但声音的好坏还是可以听得出来的,他的声音的确大不如以前了。 “老板呢?”柳下溪四处张望,就是没找到酒吧的主人。 “老板接了一个电话匆匆离开了,连话也没交待半句。”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姜远华嘟着嘴插上了这么一句,他忙死了,这些家伙还有空在一边闲聊!“调酒师今晚也没来,今晚这里连管事的人也没有。” “怕什么,老板的兄弟在这里呢。”陈佳俊大力地拍了拍柳下溪的肩头之后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我怀疑老板是想赖欠下风灵草乐队的出场费先溜了,留下我们来抵债。” “抵债?你值几个钱啊。”老丁凉凉地磨牙,他们还不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找罪受……“胡说八道。去,干活去!没见猴子他们忙不过来么?”邹清荷看到有几名歌迷真信了老陈的胡言乱话,有要砸场的嫌疑,骂了陈佳俊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告示: 《阳光之芒》第四章之后将插入柳三与小齐的番外一章。偶是根据时间发展来编写的,原本计划是把这个故事写完再补全柳三他们的番外,现在想了想还是根据时间来写吧。特此公告一声。 呵呵,亲们被偶以前的血腥吓住了,以为又死了。 这个故事不会很血腥,亲们放心看吧。 阳光之芒04 送走最后一名恋恋不舍的客人,时间来到了凌晨二点十五分。 邹清荷揉着酸痛的胳膊,看着满室的脏乱发呆。他是有心想要收拾的,可凭他一人之力整理这么大的空间,难度忒大啊。他明天上午还有课要上呐,现在困得眼皮拼命往下拉。老丁老陈一堆人早溜得不见人影了,只有姜远华与他同在,姜猴子今晚打算睡这儿。自从发觉包房的沙发舒服过他宿舍的床之后,他常留在酒吧过夜。 风灵草乐队的成员全部都在。他们在一间包房里休息。邹清荷忍不住想:看来他们是在等着结帐啦。柳三哥的电话关了,联络不上他。该怎么办呢?又不知道三哥跟乐队的成员私下有过怎样的交易,真为难啊。柳三哥做事怎么就没一个交待呢? 柳下溪拿出自己的钱包翻了翻,才二百元左右。这个数目用来付乐队的出场费,只怕是远远不够的,看来只有弄开收银柜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收银柜里的钱也不够的话,只有吵醒大哥来救急了。 不知道,三哥跟乐队商议的出场费是多少。这支乐队经纪人没跟着过来,看他们的样子更象是私自组队组场演出,没有调节突发问题的中间人。 往深里一想,这只乐队的处境比外面传闻的更糟糕。(可惜自己手上有关这支乐队的资料太少了,柳下溪遗憾地想)这五个人能提前几天是跟着布景的幕后工作人员先到北京,表明了他们没有其他的演出机会。 室内非常安静,柳下溪扭头寻找清荷,发觉他跟姜远华围坐在吧桌上。姜远华正端了盘水果沙拉在吃,邹清荷手支撑着脑袋在发呆。从柳下溪的位置看过去:清荷的五官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柳下溪知道清荷一定困了,他的生物钟挺准时的,平常这个时间他在跟周公下棋呐。 姜远华推了推清荷:“你表哥在找你。” 邹清荷强撑着不停往下拉的眼皮,“哦”了一声站起来道:“回家了吗?” 柳下溪拿起外套丢给他:“你先找一个长沙发躺一下。” “我带你去。”空的包房有几间啊,可以坐五六个人的长沙发睡起来很舒服。外面的天气虽然冷,包房是有暖气的很暖和,比学校的要强。姜远华擦了擦嘴,站了起来。他的精神不错哩,来酒吧做事之后,身体的重量增加了,现在没有人把他当成营养不良的猴子了。 “砰”的一声,乐队成员们呆的“翻浪号”房包传来了大力关门的声音。 柳下溪寻声看了过去,乐队成员之一的鼓手罗琨与贝司手钟家志,从房间里出来,估计是去洗手间的他们小声说着些什么。 柳下溪竖起耳朵隐约捕捉了几个粤语词汇:“八婆,发烂砸”“仆街,诶夏贰薄案愕诨共蝗菀住薄…柳下溪对粤语的了解有限,听这话象是在说粗口。 邹清荷拍拍自己的头,想让浑浊的脑袋清醒些:“啊,还有风灵草乐队的事。柳大哥,还是联络不到三哥吗?” 柳下溪摇头,他已经放弃找三哥来的念头了。 三哥接电话后立即什么也不管地消失……只有一个可能:齐宁打电话给三哥了。这些天虽然跟三哥见面的次数少,柳下溪还是能感觉到三哥心里埋了心事,他跟清荷都很关心三哥跟齐宁的事。齐宁一直没有在北京城露面,三哥什么也没说,表面上看来一切正常,心里想些什么柳下溪还能猜到些。这两个人闹到目前的地步也不象是闹着玩儿的,只怕三哥动了真感情,越压抑,心里积郁的东西越多。 算了,乐队的事还是由他柳下溪来处理吧。 “小姜,你找一找有没有可以当宵夜吃的东西。”柳下溪吩咐道。邹清荷要跟着他去小厨房被柳下溪叫住: “你去睡一会儿,走的时候我叫你。” “可是……” “没事,这里我比你熟。”姜远华不在意柳下溪非常明显的亲蔬有别行事态度。他把清荷推到“剑龙号”包房,把他按在沙发上: “乖,听话,好好睡一觉。我不要紧的,我明天上午没课,下午只有两科小考。”再过几天就要放寒假了,同学们的学习态度都松散起来,缺课偷溜的人不少。只有邹清荷这种老实头才会认认真真上课。 柳下溪走到“翻浪号”包房的门口时,手里端了茶水。姜远华跟在他后面托着食盘。 “老板来得正好。你们这儿有青岛啤酒吧?来一打。”开门的贝司手钟家志夹着半生不熟的国语。他堵在门口不让人进,柳下溪发觉他比自己还要高出个两三寸。虽然在室内袒胸露怀也不怕冷啊,身材不错,肌肉均匀。 包房内的沙发上横倒着几个人,正吸着香烟,满屋子浓烟滚滚,模样儿跟清末民初那些个大爷吸鸦片似的……“你们玩音乐的还是少喝点掺有酒精的饮料。”姜远华从柳下溪的腋下冒出头来插上这么一句话。 “要你小子鸡婆。”贝司手冷酷地瞪了姜远华一眼,侧身让开,坐回沙发上。姜远华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长发,确定了这是真的头发。真厉害啊,头发又黑又亮的……虽然是男人而且个子这么高,留长发真的很怪,不过他的发质很好。 柳下溪扫视了一下沙发上的四个人,r眼睛红肿,嘴角肿了起来左脸上有明显的手指印,显然被人打了。她左手夹着燃烧了一半的香烟,烟灰落在了身上也没理会,右手拿着舞台上使用过的蓝色假发,神情茫然地靠在柯风身上,裸露的长腿卷起来盘在鼓手罗琨的大腿上。罗琨眼神冷漠地望着墙壁,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她的黑发。柯风的手臂上挂着键盘手肖灵儿娇小的身子,红红指甲的手指抚摸着他拉链大开的胸……怎么看都有股情色的风情在里面……绿色的短发,苍白的脸与血红的唇……在香烟的笼罩下长相俊美各有特色的二女二男构成一副怪异的颓废的唯美画面。(背景墙是海盗们掠夺商船的浮雕)柯风仰着脖子叨着香烟,长相虽然华丽却空洞如没生命力的尸体。 这房间的空气太浊,让人呆不下去,柳下溪放下手里的东西以后,在五人中寻找一个清醒的有代表性的可以沟通的人……当柳下溪的目光盯上了圆脸鼓手罗琨之后,他感觉到柳下溪的视线之后回望了他,也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他扒开了r的大腿站了起来说道:“柳老板有事吗?” 柳下溪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罗琨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便点头示意他出去说话。 这话题有点难起头。 两人换了间干净的房间坐下后,姜远华机灵地给他们送上一杯水之后离开睡觉去了。 坐下之后罗琨的表情变了,轻松活泼的样子象是经过特殊训练似的,他侧着七又五之一的脸,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脸变长了些,显得下巴有点儿尖。一边笑了笑道:“听说您是美人柳老板的弟弟。” 用“美人”两个字来形容三哥也不算过份。柳下溪观察着这个瞬间由霉到骨子里的颓废少年变脸成亲切随和的阳光少年,个人风格变化之迅速让他大为惊叹。 “你们乐队谁说了算?”柳下溪开门见山道。 罗琨嘴角带着甜笑,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意识地敲着沙发:“这话问得有意思。风灵草乐队是支过了气的乐队,这次在北京演出是最后一次以风灵草的名义出场了。即将解散的乐队,谁来话事有意义么?” 他这话让人无法接口,风灵草虽然在港台一带逐渐沉没,大陆这边还拥有名气呢。柳下溪看着他们颓丧的样子心里发堵:“柯风的嗓子?” “医不好的,恢复成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现象。”罗琨脸上的假笑消失,叹了一口气:“当初出道时谁也料不到今天这个结局。这个团队已经没有向心力了。”他伸手在口袋里掏香烟,发觉烟没带过来。 “柯风食物中毒的真相是?” “柳老板不了解艺人的生活,是真是假有时连自己也分不清了。人一旦走红要舍弃的东西比外人想象的多。走红意味着的不仅仅是人气与金钱,更多的是丧失自由的郁闷被名气所累受到来自各方的束缚。有时会对现有的一切产生怀疑会厌倦会想要逃离。‘坚定不移’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大家都知道,风灵草乐队的灵魂人物是柯风。一个乐队当然不是一个人的乐队。我们一共是六个人,除了今晚在这里的五人之外还有明晚的男主角木令。木令是柯风的弟弟,亲弟弟,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柯,本名叫柯岭。他讨厌被自己哥哥的光环笼罩,出道以后取自己原名的一半自号木令。r以前是木令的女朋友,风灵草是他们四人首先组建的,我跟钟家志是资助他们的娱乐公司强行塞给他们的。柯氏兄弟很有才华,r与肖灵儿音乐才能一般。以音乐界来说,有才华的人不少。但象他们兄弟这样有才有貌,能填词谱曲会弹会跳还会演戏的全才并不多……” 牢骚满腹嘛,言语之间带有淡淡的嫉妒,离柯风食物中毒的中心主题遥遥无期的样子。 “柯风不是食物中毒!”罗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怎么说?”柳下溪振作精神地问道。 “工作过劳之后没有适时休息,加上他过度纵欲引起了感冒发烧,没有禁食吃多了海鲜与辛辣的食物引起了咽喉肿痛,淋巴细胞病变……总之,他自己没管理好,烧坏了喉咙。柯风的致命伤就是好色,这事知情的人都知道。除了肖灵儿,他的情人多得很。许萤萤的《破茧》早就决定不再演出的了,见了他之后重新把《破茧》推到前台来。现在,为了振救他与他的风灵草乐队特意把《破茧》推向大陆市场。” “有这样的内幕啊!”柳下溪摸着自己的下巴,长出胡茬了。 “我无所谓。”罗琨摊开自己的双掌:“有其他乐队跟我联络了。我只喜欢纯粹的音乐,不喜欢音乐剧。我不参演《破茧》,我是陪r来的。算是参与风灵草乐队的告别仪式。” “……今晚,我三哥不在,你们的出场费,等他回来再付怎样?”难堪的话题最终还是要提起的。 “出场费?美人老板没跟你说起啊?” “他临时有急事离开,什么也没交待清楚。” “也是一个任性的人啊。没有出场费的,我们这几天的吃住由美人老板全包。柯风不打算回香港了,他想留在美人老板的酒吧,等这次音乐剧一结束,他会跟美人老板签一份合同留在这里工作。” “啊?!”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11 柳逐阳神秘不见人影之前的最后两分钟是在指挥免费劳工陈佳俊调鲜果汁(注:从商场买回的袋装各种口感的水果粉与水对兑,味道虽然没鲜榨的好,水果味还是有的)。 有了昨晚手忙脚乱的经验,柳逐阳下午很果断地去商场购进了这种不会在酒吧出现的袋装食品,这比现榨果汁要快捷方便。他算准了今晚来的客人大多是青少年,还没到能够喝酒的年龄,大多数的少年男女们不喜欢酒精的口感。说到青少年喝酒的年龄限制,在中国北方并不明显。要知道柳逐阳本人,七、八岁就有叔叔们弄点白酒给他喝。 就在他盘算怎样赚钱的时候手提电话响了。 柳逐阳并没在意,打他电话的人一向很多。虽然心里也有一个正在期待的人能打电话来,可是一日又一日过去了,浓浓的失望与沮丧掩盖了希望。 “喂,我饿了,过来陪我吃饭。”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让他心跳加速的声音。齐宁在电话里头轻笑,可以想象得出他那副死样子。 “妈的,你说过来本大爷就得过来?”尽管柳逐阳本人绝对不承认在听到齐宁的声音时,他回话的腔调有些走调。关于这一点齐宁虽然感觉到,却也不想剥他的面子,心里是快活的,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占有重量。唯一可以证明的是:这厮说话越来越粗了,一点也不象是五讲四美红旗下成长的有为青年,需要进行再教育。 “我在xxx街xxx号的老班长饺子店。”齐宁就这么简单地把电话给挂了。 “臭小子!”柳逐阳骂骂咧咧地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一边挥了挥自己的拳头,那样子就好象齐宁欠揍的脸耸在自已面前一样,给他狠狠的右勾拳……“嗨,猴子,你们老板的要出去干架,需不需要叫人出去助拳啊?毕竟他是老邹的表哥,我们知道这事不插手不好耶。” “得了吧,就你这小样儿,打起架来还不够塞牙缝的。老板要干架,助拳的人多得很。”姜远华不宵地鄙视他。有那么一次,姜远华亲眼见到年轻俊美的酒吧老板,随便几个电话就招来一大群混混之后,姜远华对老板的敬仰越发深厚起来。 柳逐阳从没象今天这样嫌弃北京的交通杂乱,自己的车跟乌龟在爬似的没见前进多少。 齐宁觉得自己是傻子, 一个聪明的傻子。明知道柳逐阳过来需要几十分钟的时间,可刚挂上电话就守在门口,忍不住摇着脑袋极目四望只为了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哎,傻子!这世上自然有比他更傻的。 这不,瞧,终于等来了一个。好好的四个轮子的车不坐,偏偏以为自己的两条腿快过四轮子,又不是哪咤的风火轮……看着柳逐阳在路上狂奔,齐宁这心里美滋滋的。 齐宁是存心的,存有坏心的那种存心。柳逐阳有车,到哪儿都方便。想着那家伙开着有暖气的车舒舒服服的,心里就有点儿不平衡了。以前每一次都是自己过去找他的,这次轮到他过来找自己了。(生亦何欢~整,理,制,作)嘿嘿,旧战友开的这家“老班长”饺子店不好找。死胡同来着,根本进不了车,要来这儿吃东西,非得在前面的巷口找地方停车,得靠自己的双腿走进来。 齐宁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点:测试一下他在柳逐阳心目中的份量而已,他这种行为其实蛮无聊的,也算是情人之间的醍醐味。 大冬天的看着自己的情人手里拿着外套,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来,那是种美死人的感觉。 齐宁不由得张开了手臂,柳逐阳不负众望地连人带衣服三步窜跳(跟三步投篮的标准姿有点儿接近,当然没有职业球员那么潇洒,比起狗熊的熊扑要美观上几分)扑进他的怀里。 幸好这里偏僻,让人掉眼球的景观没几位观众旁观。 “饺子已经打包好了,这就带着走?”老班长饺子店的老板黎卓亮跟齐宁有过命的交情,看到齐宁抱着柳逐阳转了两圈……对这么暧昧这么腻人的姿态视若无睹,一点好奇心也没。他当然也是人类,只是练成了泰山崩而色不变的本事。 “不在这儿吃?你就不会在巷口等我啊,你是存心找打啊。”柳逐阳喘过气来,佯怒着要用拳头打招呼他。可惜,距离太近拳头挥不开。 “介绍你们认识一下。黎卓亮,我的铁血兄弟。柳逐阳,我的伴儿。”介绍他们认识这才是齐宁的主要目的。黎卓亮的命是齐宁救回来的,虽然他退了役,身手还在。齐宁自己的事儿挺多的,不见得每次能碰巧顾到柳逐阳。他不想让楼歌再次有机会把柳逐阳拐到美国,根据可靠情报,楼歌已经腾出手来,只怕会来北京找柳逐阳。让黎卓亮在一旁看着柳逐阳的安全,心里踏实些。 柳逐阳打量着黎卓亮,特精悍的一个男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当过兵。冬帽冬衣全是土黄的,衣着虽然土气却盖不住全身的彪悍。 伸出手来握了握,骨关节粗大得吓人。黎卓亮给他的是张订餐小卡片,跟柳逐阳那精制高雅的名片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上了车,齐宁往柳逐阳嘴里塞了只水晶饺子,皮薄肉馅多味道美。 “饺子不错,看不出来。”柳逐阳把车开出巷口,直接上了车道。太多话想说,一时不知从哪边起头。 “把人瞧低了吧。”齐宁舒服地往靠着车椅,大吃特吃起来。他衣服穿得不多,整个人显得单薄,就一件厚毛衣外面套了件青呢料的中山装,裤子与上衣是一套,显得特别肥大。精神抖擞看不出他有没有受过他家老头子的虐待。 “你的铁血哥儿们对我们的事不在意呢。”柳逐阳抽空拾了饺子往嘴里送一边含糊道。 “呵呵,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个人的私事跟他有什么相干的,又不是地球毁灭,我们怎样也不妨碍他照样过自己的日子。在生生死死里讨生活的人会对儿女情长大惊小怪么?” 这话柳逐阳反驳不了。他也不是矫情的人,想一想也有道理。自己跟齐宁的事大惊小怪也就双方家里的人,跟旁人还真没关系。 “你家老爷子有没有为难你?”齐宁本来想先跟柳下溪探探口风的,拨出的号码却是柳逐阳的电话。来北京第一个见的还是这勾了自己魂的妖孽似的男子。 “没有。”柳逐阳简洁回答,有快奔大三的人了,做长辈的还好意思不肯放手?老爷子纯粹吃饭了撑得慌。管他?早干什么去了。 “我还以为你家老爷子要打断你的腿,威胁着不让你跟我见面了。”齐宁吃饱了之后哈哈笑了起来。 “得了吧你,我的腿好好的你心里不爽啊。你家老头子怎么没打断你的腿?” “我是齐家的独生子,我老爸怎么舍得打断我的腿?少了我,齐宁就断了香火。不象你们柳家多的是后备儿子。” “哦,你老头还要留着你继承香火的啊。”柳逐阳不屑地撇嘴:“怎么不回家当乖儿子,跑来找我做什么?” “为了当乖儿子,我自己来难受,这事儿不划算。你也别寒碜我了,我们拴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蚱蜢。老爸的意思当然是逼着我找一女的结婚,说是只要是女的,家世容貌都可以不理。你猜我怎么回答他的?” “我管你怎么回答。”柳逐阳啐了一口,装成不在意他的话而专门开车。 齐宁见他别扭的样子笑了起来,颇不正经地扫视着柳逐阳的全身,然后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来回游走:“你说,我们俩个究竟是谁招惹了谁?” “管他谁招惹了谁。”柳逐阳打开他的手:“你到底跟你家老头子怎么说的?” “八年。我要他给我八年的时间。咱们在一起八年还软化不了老爸,我就不姓齐了,跟你姓柳算了。只要你八年之内不变心,到时我娶你当老婆。” “狗屎。”柳逐阳笑了起来,齐家的人行事风格跟柳家真的人不一样……八年,亏他答得出来。怎么看齐家的父子都是跟自己后妈一个级别的阴险人,一段正常的婚姻都有七年之痒。算了,不管了,还是享受当前的吧。 上了楼,进了屋,门一关,谁先抱住了谁,谁先亲吻了谁,重要么?比起见不到面的思念不安揣测,只有对方真实的体温才是自己渴求的。 上了床柳逐阳计较起来:“这次轮到我在上面了。”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明天五点就要离开北京到外地出任务,这一去只少二三个月见不到面。你不知道我老爸是我的顶头上司的司令官。他给我来阴的,根本不给我见你面的时间。”齐宁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看着柳逐阳。 看得柳逐阳心一软,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必争一朝一夕的。喘着气儿散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柳逐阳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全身的疲劳还残留在中枢神经内,在床上翻了几个滚,懒洋洋的窝着不想起床。 齐宁已经离开了。第一次觉得家里空荡荡的。 不知道怎么的,反而从心里有满满的要溢出来的快乐。难不成这就是恋爱的感觉?是的了,见不到时的牵肠挂肚,见到了的快快乐乐,仿佛这世上所有的色彩都是亮丽的。 原来心得到充实感觉是这么地满足啊。 柳下溪关上卧室的门,吓了一跳,三哥什么时候出现的? 柳逐阳窝在他们家的沙发上,跟怀春少女似的张着对亮晶晶的眼。 “齐宁呢?”柳下溪坐在他对面,看三哥这模样想必是昨夜承恩露之后的慵懒。 “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家啊?”没有半点做客人的自觉,反而责备自己的弟弟不给他安静独处的空间。 “清荷小考完,我刚接他回来。”柳下溪一脚朝三哥踢过去:“别指望清荷做饭给你吃,就是你昨夜落跑,害得清荷没睡好,现在他在补眠。瞧你这副没出息的熊样。” “咋啦没出息了?”柳逐阳不满道:“酒吧会有什么事?瞧你红光满面,刚舒爽完吧。嘴唇都是肿的,也别把清荷操过度。可怜的孩子被你这禽兽虐待着。” “粗俗!”柳下溪决定不理他,他站起来泡了杯茶,打算等茶凉了些给清荷送上去。 “粗俗?”柳逐阳咯咕咯咕地笑了起来:“哼哼,你们在卧室就不做粗俗的事了?小心总有一天清荷会爬到你头上来,就算他没这个认知,我也要教会他。” “管好你自己的事,要是你对清荷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柳下溪警告道。 “怎么不客气了?”柳逐阳肚子饿着哩,都怪下溪霸占了清荷,看样子晚餐没着落了。 “让你永不翻身。”柳下溪笑了起来,跟自己的哥哥赌气很没意思。“对了,你跟柯风签了长期合约?” “还没有。我蛮喜欢他的吉它,这小子有商业价值。就是人太废柴,艺术家的气质有点难顶。估计着一不高兴会随时走人,我对他也没多大期望。” “你太奸诈了,居然不给他们出场费。” “你冤枉我了,他们自己不要的,说是他们并不缺这点钱,只是找一个场地练练。柯风蛮喜欢酒吧的气氛想留在北京发展,说咱北京文化氛围足,能带给他创作的灵感。” “这几个人……给我感觉不太好。”柳下溪沉吟了一下,看了看表:“叫外卖吧,等一下我要先去工人体育馆执勤,你陪清荷去看音乐剧吧。”这送上门来的司机赶得巧。 “不怕我教坏他?”柳逐阳取笑道。 “清荷会被你教坏?”柳下溪挑眉斗眼,他不相信三哥有这个本事:“七点半入场,现在四点多……有你开车送他我也放心些。” 阳光之芒05 舞台用黑幕遮拦着,看上去像是超大型的集装箱体。 柳下溪好奇地转了一个圈,这工人体育馆他来几次,在中央地带多了一个舞台之后,变得很陌生了。室内的灯光全部亮了,眩得眼晕啊。 “柳队,一切正常。”朱玲是柳下溪队上的女警,有一头长到过腰的秀发,是分局的警花,但此姝不爱红装爱绿装,是很能干的女子。大家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柳下溪相当欣赏她。 “只不过例行公事吧,还真能有什么事?”崔子健是队里的老油条了,他们这一队人中就数他分局工作资历最长:四年。此人行事风格特别油滑,责任心不大,不是柳下溪能容忍的个性。柳下溪拍拍他的肩并没多说些什么。 “除了我们的人,剧团成员一个都没到。”朱玲走在柳下溪身边皱起眉头:“他们都不需要排练的么?” “估计闭着眼都能说出台词,他们前面有了三十六次演出经验。”崔子健特别爱搭理朱玲,反过来朱玲懒得理他。也不能怪她眼界高,这崔子健也是奔大三的人了,有些吊儿郎当的。外表还算马虎,做人也马虎。 “这些事不需要我们操心。”柳下溪弯起了嘴角,看了一下手表:“时间还早,现在六点不到。你们几个先去吃点东西吧。” “柳队你呢?”朱玲问,大慨是不想单独跟崔子健一起吃饭吧。 “我留在这儿轮值,小陆他们马上过来了。” “要不要给你带一份?”崔子健暗地里对柳下溪打了一个ok的手势。柳下溪耸耸肩:“不用了,我吃了过来的。” “各位阿sir,辛苦了。”香港过来的剧团经理带着一帮子俊男美女们从专用通道过来。笑嘻嘻地跟他们打招呼。瞧着他们手上的食物,估计朱玲、崔子健不用出去吃了。 “柳老板?!你是阿sir?”罗琨指着柳下溪大惊小怪道,柳下溪仔细一看,风灵草乐队的五人全在。柯风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r穿着打扮表情跟昨夜的不一样,显得得文静,垂着脑袋谁也不看。肖灵儿带着甜甜的笑主动跟柳下溪打招呼:“哈罗,无处不相逢啊。”热络得奇怪,昨夜从头到尾也没跟她打过招呼……贝司手钟家志更有趣,先瞪大了眼睛,然后扭过脸去冷哼了一声。柳下溪哭笑不得,昨晚有得罪过他吗? “柳老板识他们?”崔子健眨着眼睛低声道:“柳队经营了什么副业啊。” 柳下溪笑了笑:“我哥开了家酒吧,想去捧场是不是?等发了薪再去吧。” “大爷您就饶了我吧。我的薪水都是预支的。” “嘘!”朱玲止住他们的话头:“你们看,真漂亮!” 罩着舞台的黑幕拉开了,台上的灯光瞬那闪耀起来,一座可以乱真的彩色森林出现在大家眼前。以柳下溪学过绘画的目光来看,这舞台的布景无可挑剔的完美。跟一般的剧场不同,这舞台是孤岛式的,四面八方都可以承载观众的欣赏。 “天才就是天才。许萤萤最初这么设计舞台的时候,许多业内人士认为她是痴人说梦呢。”剧团经理乐呵呵地笑道。 “为什么?”朱玲好奇地问。 “舞台剧的一面是不能示人,因为舞台剧不能缺少幕后操作,灯光也好,场景的转换也好,剧中人物的先后出场与化妆换装都需要隐蔽的空间。” “那你们现在是怎样解决这个的?” “高台下有很大的空间。”柳下溪替剧团经理解答了:“孤岛上的森林,岛内是空的。” “没错,柳sir很懂行嘛。” 柳下溪摇摇头:“这不难猜,幕后也好岛内也好都是隐蔽的空间。” “下溪。”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柳下溪回过头去,看到三哥跟清荷进来了。他迎了上去奇怪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柳逐阳扭了两下脖子,得意道:“这还不简单,守门的人认识几个。” 也对,他的在附近开酒吧有很几年了,认识体育馆内部的人开个后门出正常。 “清荷,没睡好吧。”看着清荷有些憔悴的样子,有点后悔自己先前不该跟他亲热的。 邹清荷抬眼瞪了瞪他,小声道:“说好一起过来的,自己先跑了。啊,那就是舞台吗?真漂亮!”可惜舞台迅速用黑幕重新罩了起来,刚才不过是最后确认一下灯光照明有没有问题。 柳下溪有点悻悻然,他不就是情不自禁地要了他之后,觉得清荷需要好好休息,才自己一个人先来执勤的么?他拿眼睛瞄向三哥,难不成三哥真的对清荷胡说八道了?以三哥的性格来说不是这种多事的人哦。 柳逐阳此刻正与风灵草乐队的几个人在说些什么,距离有点远听不清楚。 “谁是许萤萤与木令啊?”邹清荷摆动着头四处寻找今晚的主角们。 “我不认识,看样子他们可能还没到。”柳下溪塞了一罐饮料给清荷,这是剧团经理给的。两人找到清荷票据上的座号坐下。这种执勤的工作不出事的话其实很轻松。 坐着都能睡着,果然是累到了,昨晚没有足够的睡眠时间,今天又小考,自己还……柳下溪外套盖在他身上。 观众进场的时间到了,他的执勤才是真正开始。 “你们三兄弟长得一点也不像。”柳下溪跟朱玲站在场馆的角落,她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兄弟的?” “罗琨说的啊。” “这样啊。”柳下溪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主角好象还没来的样子。 “奇怪,八点了,场内的灯光还没熄。” “可能你的表快了一点。”就在他们说话之间,体育馆内的照明灯熄了。瞬间闪闪发光的舞台出现在观众面前,啧啧的惊叹声造成了嗡嗡回音,与此同时,悠扬的背景音乐响起。 “现在还有人相信精灵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么?”看着满座的场馆,朱铃不能理解。 “观众想看到的以及被打动的是美的东西与美的故事。”柳下溪皱着眉头……音乐旁白居然是由r开始的?想不到……演出十多分钟了还不见男女主角上场……。 不好!柳下溪猛地捶了一下朱玲的肩:“你跟我来!” “什么事?柳队?” “你马上去把我哥叫来。通知老崔与小陆他们在东门出口等我。” “到底什么事啊?”朱玲担心地问。 柳下溪没理他……身为执勤警员可以自由地出入场内场外。他很快找到特殊通道处张望的剧团经理。 经理正急得团团转一边焦急地敲着自己的手背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是不是许萤萤与木令失踪了?” “是啊!柳sir您有他们的消息?” 柳下溪摇头:“他们最后跟你联络的时间是?” “今早八点,他们上飞机之前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是,会在来这里之前去一个地方。他们保证一定会在演出之前赶到的。许萤萤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女明星,绝对不会放鸽子砸掉《破茧》这出音乐剧的。” “罗琨在剧中有戏份么?” 剧团经理摇头:“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缺少了男主角可以让柯风暂代,罗琨顶替柯风原来的角色,可以缺少了许萤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谁自愿替演许萤萤的角色?肖灵儿吗?” 经理点头:“没错没错。我也没想到她在这种危机时刻挺身而出。” “有两种可能。”柳下溪叹了一口气。 “什么可能?”经理急得直擦汗。 “一种是许萤萤他们自然失踪的,为的就是让出主角这个位置。另一种可能就是许萤萤他们被绑架了。前一种是胡闹,后一种是犯罪。两种可能都是为了柯风这种人。” “绑架?!天啊!”经理抱住了自己的头干嚎。 “看来,柯风一直被在鼓里了。” “我不懂!”经理把柳下溪当成救星了:“请柳sir帮帮我们剧团,一定要救出许萤萤。” 下说话间,柳下溪的对讲机响了:“柳队,你在哪里啊,我们全体都在东门出口集合了。” “跟我来。”柳下溪大步朝东门出口走去。 阳光之芒06 “吴经理,你去准备一些许萤萤与木令的相片,方便我们找人。” “说得是,瞧我这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啊,我这儿有海报这就去拿来。”剧团吴经理拍着自己的脑袋,急忙转身离开。 到了场馆外,室外的冷空气冲击着柳下溪强健的身体,他这才记起室内外的温差极大,自己的外套还盖在清荷身上呢。要不要拿外套?刚想到这儿,一件大衣披在他身上了。不用回头看他就知道做这个动作的是谁。 “你怎么也出来了,不看演出了?”同事们虽然在前面等着,柳下溪的脚步还是停下来了。 “出了什么事?”邹清荷带着倦怠的睡音问道。比起音乐剧,他对案件更感兴趣些。 “联络不到两位主角。” “许萤萤与木令?现在舞台上的主角不是他们吗?” 柳下溪摇头,看来清荷根本没注意到舞台上谁在唱谁在跳的,居然认不出来现在的男女主角是肖灵儿与柯风:“我有些不好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柳下溪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你想来就跟着来吧,我宁愿你回家好好睡觉……算了你去三哥的酒吧休息也一样。”柳下溪穿好外套之后快走了几步与同事们汇合。 邹清荷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还有些浊意的大脑完全清醒过来。虽然音乐剧开始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却跟身边沸腾的观众沸腾的气氛一点也不搭调,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头脑一清醒,思维就开始活动起来:许萤萤、木令失踪了。在演出之前失踪……看柳大哥的样子,估计是怀疑他们被绑架。绑架艺人……理由呢?破坏演出?不对,虽然没主角,演出还在进行……柳大哥吩咐人叫上三哥……由三哥联想到他的酒吧便联想到风灵草乐队。这是一知很简单的直线,由此得出结论是:怀疑风灵草乐队的成员绑架了这两个人。柳大哥说过,风灵草乐队成员中的r是木令的前女友……木令是柯风的亲弟弟……柯风的失音是在《破茧》演出之后的庆功宴上。偏执一点的人必会把责任推到许萤萤的《破茧》上。但是,以这个理由来绑架人还是牵强了些……分配好人手之后,吴经理带着一叠四开的海报出现了。柳下溪让出发寻人的同事们带上,他自己带着朱玲、老崔与吴经理准备去柳逐阳的酒吧。回头一看,邹清荷还孤零零地立在出口处没动静。 “清荷!”柳下溪叫道。噫?没反应,这孩子想什么这么出神啊?难不成站着睡觉?他走了回去拍拍清荷的肩,仔细一看,眼睛还是睁着的,魂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怎么叫了你几声也没听到?想些什么?” “啊,柳大哥。”邹清荷从深思中惊醒,他摇摇头:“柳大哥,在我看来风灵草乐队的成员们以这个理由来绑架许萤萤他们显得很勉强。虽然说风灵草乐队会被解散,但他们个人的发展还是有的啊。罗琨等人不是另外有乐队可以参加么?他们一旦绑架了许萤萤,就完全没有了前途,还得坐牢。我不认为他们会绑架许萤萤他们。” “你在想这些事情啊。嗯,从正常的逻辑来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当然,如果所有的人都按正常的逻辑来行事的话,这世上的罪案将会减少一半。如果他们有把握在绑架人之后能完全脱罪呢?” “完全脱罪?我不明白。绑架本身就是一种很严重的罪行,怎么可能完全脱罪?” “绑架罪,是指勒索财物或者扣押人质为目的,使用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绑架他人的行为。根据我国的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致使被绑架人死亡或者杀害被绑架人的,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绑架罪的前提是以暴力,胁迫等手段对他人实施绑架,直接危害被害人的生命健康,并以勒索财物为目的。只要他们不使用暴力不用强制的手段以及不勒索被绑架人的财物或者以他们为人质进行勒索或者敲诈,要定他们绑架罪就会很难。” “啊?” “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伸展的舞台。当然……也可能不是这样子的。事情没有证实之前这一切都只是假设。你说得有道理的就是罗琨与钟家志没有冒这个险的理由,r和肖灵儿又是女人不可能使用强制性手段绑架他人,当然,这种事也可能委托他人来做……” 柳下溪摸了摸自己冷得发僵的鼻子:“我在意的是:失踪的人在哪里。” “会不会藏身在三哥的酒吧里?” “不可能,两位主角今天早上八点他们从香港坐飞机过来到北京需要五小时,从机场到这里至少是下午二点以后。这个时间酒吧是关着门的,就算他们有办法弄开门进到酒吧里面,也不敢冒这个风险。要知道,三哥的酒吧开张之前会进行大清扫,酒吧里藏身的空间虽然多,如果不跟三哥合谋的话,不可能不被发觉。今早我离开酒吧的时候,他们也离开了,离开的时间大约是凌晨四点。我记得姜远华有起来锁门的……” “你们俩个有完没完啊。”柳逐阳在不远处跺脚,外面很冷耶。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吐着舌,他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酒吧的老板虽然不在,今晚,酒吧的生意依旧红火。 见老板来了,姜远华屁颠颠地跑过来(他把邹清荷给他的音乐票高价转手卖掉,本来请假的他今晚还是来上班了)。看到老板身后的邹清荷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嗯,有点不好意思见他。清荷干嘛今晚不去看演唱会啊,这不,抓了一个现行的倒卖黄牛票的小虾米。 “小姜,正好要找你。”柳下溪叫住了他:“有空房间吗?” “有的有的。翻浪号还空着哩。” “小姜给他们端些饮料上来。”柳逐阳打着呵欠,懒洋洋道。 “我来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你去忙你的。”此刻的邹清荷压根儿没在意姜远华的做贼心虚,只以为姜远华把票转送给别人了。 “小姜,今早我们走了之后你确定把门都锁好了吗?包括后门。”柳下溪再次叫住姜远华。 “当然有啦。”怎么不可以相信他呢?他姜远华做事一向很可靠的。 他们进了“翻浪号”,这里面已经不是柳下溪记忆中的乌烟瘴气了。 一坐下,吴经理拍着手上的大哥大,哭丧着脸道:“香港那边的经纪人说是亲自送他们上飞机的。机场也确定他们上了飞机。你说这么出彩的两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这边没有接机的人?”柳下溪拿起笔和纸开始录口供。 “柳sir,我们是不是出去找人才对?”大冷天的吴经理额头还有细汗哩。 “吴经理,柳队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机场那边,以及你们剧团落脚的宾馆,我们都有派人去。”朱玲插嘴道:“正常来说,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的。目前还无法动用其他渠道寻找他们。” “对不起,各位阿sir,我是急胡涂了。” “能理解。”柳下溪仔细地看着彩色宣传用的海报剧照。背景是先前所见的孤岛森林,一身精灵打扮的长发美女穿着如梦似幻的白纱赤足漫步林中……俊美的男子卷缩在透明的丝团里,还有尖尖的耳朵呐……这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柳下溪苦笑:“凭这种艺术加过工的相片找人难啊,吴经理,没有他们不化妆的近照么?” “啊,有是有一些,在宾馆的行李里。”吴经理站起来:“我打电话叫人送过来。” 朱玲捂着脸想笑:“想着小陆他们拿着这些海报去问人有没有见过他们,人家还以为他们弱智哩。” 邹清荷端着饮料进来,看到海报很好奇道:“拍出来的比现场的要好看。木令果然与柯风有几分相似,到底是兄弟。” “噫?木令与柯风是兄弟?”朱玲好奇地问道。 “嗯。”邹清荷坐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柳大哥的新同事,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女刑警啊。 “柳队,你也别藏私了。这桩失踪案你到底有些什么眉目了?”朱玲对待柳下溪的态度亲切自然,完全不把他当上司看。 邹清荷很惊讶她的态度。柳大哥跟人相处总是不自觉地保持一定的距离,就算是季佳与齐宁也很少用这种口气跟柳大哥说话呢。 柳下溪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朱玲的话。门被推开了,是柳逐阳跟崔子健:“没有找到失踪的两个人。”他们把酒吧能藏人的地方都搜遍了,找不到人。 柳下溪虽然能断定他们不可能藏身在这里还是让他们做了白工……“等吴经理这边送来了他们的近照,派些人手询问一下附近的人有没有见过他俩。” “在咱北京找两个人跟大海捞针似的。”崔子健嘀咕。 吴经理进来刚好听到他这话,惨白着张脸:“看来得取消明后两天的演出了。这该损失多少钱啊。前期的宣传、布景以及场地费用等等……” “还欺骗了咱北京人的心灵……”崔子健及时地插上这么一句。 阳光之芒07 柳下溪看着剧团的吴经理不停地打着电话,一会儿普通话一会儿粤语一会儿英文……让人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等他好不容易放下手里的电话之后,柳下溪问道:“你把许萤萤失踪的消息发布出去了?” “哪能呢。许萤萤在娱乐圈是有份量的人,消息没得到证实之前最怕的就是被新闻界知道此事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柳sir,我们找人只能在悄悄地找。幸好,北京这边的娱乐新闻管制比香港严。唉,先前让阿sir们拿着海报去找人实在是失策。”吴经理哭丧着一张脸,他的表情显示:本人在努力地稳定自己的情绪,反而不所措地不停在讲话。此人的年龄也就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皮肤油光发亮的棕色,头发向后梳得很整齐,可能是抹了定发胶,这么慌乱的情况下依旧没有一丝乱发。他的五官保持着南方人的特色,鼻梁有些突出,嘴唇极薄,不说话时显得很没份量。他围着白色的丝巾,一身衣服极为华丽,不比柳家的老三差。大开领的素色花纹的皮大衣有宽宽的束腰带,下摆很大,露出紧身的紫色皮裤来,脚下是一双到小腿的白色中统皮靴,整体来看是一个风流人物。 “你一直在打电话,万一知道你电话号码的绑匪找不到你撕票了怎么办?”崔子健忍不住吓唬他,要知道他总是在打电话让他们无法对他正式问案。 “啊?撕票!”吴经理果然被这话吓到了。 “能不能请你尽量少打电话?我们不排除这是桩绑架案,对方有可能会勒索钱财,毕竟许萤萤是有名的艺人。吴经理的电话是公开的吗?”朱玲比老崔要婉转一些。 “啊,我有两个电话,对内与对外的。”他紧张地把两个大哥大放在酒水桌上,指着红色的那部道:“这是对内的,黑色的是对外的。业内人都知道的是黑色这部的号码,剧团内部人员知道的是红色这部的号码。” 柳下溪喝完手里的热茶之后示意着让朱玲进行记录,他开始对吴经理问起话来:“吴经理,你们剧团成立多久了?” “啊?这个啊,我算算看。八四年……不,八五年成立的,算起来已经有十一年了。” “你一直在这个剧团里?” “是的。八二年的时候,我和许萤萤在巴黎时装节认识的。那时,我是一名戏剧学院的大学生,很喜爱舞台剧,与许萤萤谈得来,成了知交好友。后来许萤萤力邀我回香港组建剧团,在香港西式的舞台剧没有什么市场,还不如。我们招募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去欧洲发展……最初,我们很不顺,没名气又没金钱支撑光凭着一股子对艺术献身的热情……回想起来跟做梦似的。整整五年,我们剧团才闯出名气来,许萤萤的才华得到了大众的公认。说起来容易,回想起来真是一个艰难的历程。” “你一直在剧团里?” “是的,应该说我是许萤萤最铁的fans吧,看着她越来越闪闪发亮,我也有一份成就感呐。剧团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说呢,元老级的人马也就我跟许萤萤两个人了。” “你姓吴。”柳下溪沉吟了一下:“吴英翔吗?” “啊,柳sir听说过我?” “你就是《破茧》最早的男主角吧,连续出演十二次公演的男主角。” “噫?”邹清荷好奇地打量着吴经理,这个油头粉面的人也曾经在舞台上闪闪发过光啊? 吴英翔笑了:“想不到还有人知道我曾经站在舞台上过。” “后来……你怎么没出演男主角了?”既然还留在剧团,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角色被人抢夺? 吴英翔笑容倒是很自在,不是邹清荷眼尖,总觉得他的脸色有点僵硬:“这也没什么,许萤萤挖掘到更有才能的男人担任男主角。 我们剧团有了名气之后,受到邀请的机会增加,剧团成员也增加了不少,淘汰出局的与新加入的形成了循环。我实在舍不得离开剧团,后来管理起剧团的杂物来。我们长期在欧洲各国巡回演出,需要适合当地的语言的演员。许萤萤自己懂多国的语言在语言方面一点阻碍也没有,男主角就不同了,没有几人拥有她这样的天份。为了演出成功她不得不随时留意一些有才华的男人,更换男主角。” “原来是这样。”柳下溪微微皱了皱眉:“你们既然在国外发展……什么时候回香港的?目前剧团成员怎么看都是清一色的港台新生代。” “《破萤》的剧情迎合的就是欧美人的口味,想不到在国外的巨大成功之后,当年对我们不屑一顾的香港娱乐圈打开了大门。许萤萤个人对香港有着母巢情节,一心想回到香港发展,大有那种衣锦还乡的愿望吧。我们在国外的剧团因其他团员不愿意来香港发展,剧团解散了。之后,我跟许萤萤得到香港同行的帮助重新组团,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以华语为主的演出。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排演《破茧》,终于走进了香港的红馆,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接下来我们一直在华语圈巡回演出,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固定团员。” “但是,许萤萤却有了功成身退的想法。”柳下溪突然插了这么一句。 吴英翔一怔:“啊,这个谣传连柳sir也听说过了。” “是谣传吗?”柳下溪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他。 吴英翔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垂下了头:“许萤萤想转型,她想专心搞创作,想退到舞台后面。她打算力捧风灵草乐队的成员。她认为,一个梦做了十多年也该梦醒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又会有这一次的北京演出?”柳下溪不放松地继续询问。 “可以不回答吗?” “为了失踪的人,请你回答。放心吧,我们不会对外公布你今天说的话。” “……是为了木令。木令想要跟她站在同一舞台上。许萤萤她身为一个艺术家一位美丽的女性在情感方面特别纤细吧,很容易堕入爱河的许萤萤又一次动心了,被一个小自己十多岁的小鬼缠上而心动。”吴英翔口气酸涩道。 “木令?不是因为柯风?”好奇的邹清荷插了这么一句。 “柯风?”吴英翔咧嘴冷冷道:“那个被宠坏了的小子?习惯被人宠着的小子哪懂得讨好年长的女人?没错许萤萤最初是被他的才华吸引,但是,这种吸引来得快也去得快。木令跟他哥哥不同,他也是很有才华的,虽然是兄弟却没有柯风的狂傲,人也好相处。” “木令……他们兄弟的感情好么?”柳下溪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兄弟感情的事,外人怎么知道。”吴英翔被问了这么久的话,有些不耐烦了。正在此时他那对内的大哥大响了。他松了一口气接了电话之后对柳下溪道:“相片送来了。” 看着桌面的相片,柳下溪侧过脸来问邹清荷:“美丽的定义是什么?” “让人无法直视的阳光之芒吧。”邹清荷看着相片上这一对快乐的男女,这样回答柳下溪。 耀眼!除了这两个字无法形容许萤萤与木令共骑着双人的脚踏车在阳明山道的春日下,那身姿那笑容那快乐……柳下溪让朱玲与老崔两个人拿着相片去询问附近的酒吧,看看两位主角有没有到过这附近。屋子里一时只剩下柳下溪、清荷与吴经理三人了(柳逐阳不喜欢掺和这事,搜寻酒吧不见失踪者之后,他回去继续看音乐剧去了)“真是有趣。”柳下溪手指敲着自己的面颊:“吴经理手上怎么有当事人这么私密的相片?许萤萤与木令的事外界并不知晓吧?” “r找私家侦探拍的。r是木令的女友,察觉到木令变心之后,找人跟踪了他们。得到证据之后,她找许萤萤闹开了,这事好不容易才压下来。r还闹过自杀,但她跟木令的分手已经成了定局。身为歌手的她彻底完了,每天都酗酒,为了不让她在外面胡说八道,只好让她呆在剧团里面。这些相片为什么会在我手上?其实很简单,私家侦探那边没有职业道德,找到我敲诈财物,我只好出面从私家侦探手上把底片买了下来。经营一个剧团,远比站在舞台上表演更花费心力。人性的劣根性追逐着金钱、荣誉、掌声、美色、情欲……如影随行啊。” “柯风的食物中毒是怎么回事?”柳下溪打断了他的感慨。 “呵呵,柳sir很关心风灵草乐队的事情。柯风的食物中毒,我不知情。那天我不在场,庆功宴上幕后人员很少有到场。光环与闪光灯聚集的地方也是天才们表演的场所,我只是一介凡人对这种场合没兴趣。” “你真的一点也不清楚?”柳下溪逼视着他:“你是剧团经理,管理好团员的内务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那时的风灵草并不是剧团成员,他们是许萤萤请来的外援。许萤萤是追求完美的人,在不少人眼里她过于苛刻了吧。她无意中被柯风吸引,力邀他入团。柯风是狂傲不羁的人,当然不肯受人管制,他只是想尝试一下舞台音乐剧才答应出演男主角的。他有自己的经纪人与娱乐公司,在演出的空闲时间他还有广告要拍其他节目要演。在食物中毒之前他出了一次外景,日本的北海道拍专缉,很不幸地感冒了。这只是算前因吧,虽然警方定案是误食海鲜引起的咽喉炎恶化……我个人倾向于有人在对付他,是人为的故意整他。”这位吴经理现在的很有心情谈话。 “有人对付他?” “他的个性并不讨好,厌恶他的人很多,连许萤萤自己也受不了他。艺人们星途不顺的太多了,象他这种一出道就大红大紫,好运让人嫉妒看他不顺眼的太多了。他们乐队成员之间也不见得有多团结,木令更是讨厌被他压在头上。” “许萤萤受不了他?” “他居然在排练的时候骂她:‘装模作样的老太婆’” “也太没口德了。”邹清荷啧舌。 “他失音之后,许萤萤把被人弃下的风灵草乐队整个捡起来。虽然这种举动在业界被认为是善举,我个人觉得她的行为很失常。” “真怪……” “没过多久就爆出了她跟木令的事。” “你说许萤萤他们会不会是自己失踪的?”邹清荷突然问道,他不喜欢吴经理背后说人长短的态度。虽然破案需要各方面的信息……受到熟悉的亲近的人在背后如此议论,当事人岂不是很可怜? “不可能。”吴经理摇头:“她太爱惜自己的名声了。她就算要退居幕后,也必定有盛大的成功演出为前提。这样子悄悄退出舞台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阳光之芒08 邹清荷注意到柳大哥不时瞄向自己手腕上的表,他在看时间……一副关注着预定时间内有什么重要大事可能发生的样子。邹清荷不由得想:“柳大哥频繁地看时间显然不仅仅是在等待演出的结束。”虽然目前自己跟柳大哥了解的情况基本相当。可有关许萤萤与木令的失踪一案,自己还没找到任何头绪。老实说吧,在他眼里风灵草乐队成员很可疑,但这位吴经理也同样可疑。 “是谁下的手?一个人还是多个人?理由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失踪的两人目前在什么地方?”邹清荷开动自己的大脑,运用自己的所知所想所学把事情重新整理了一面: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失踪的两个人找出来,只要找出了他们案件便能迎刃而解。邹清荷回想了一下,柳大哥目前所做的事也是先寻找失踪的人……好吧,暂时省略其他的,先推理出失踪的两个人可能出现的地方。首先,失踪的两个人以及受到怀疑的风灵草乐队成员与吴经理都不是北京市人,他们大部分的人是第一次来北京。由此可以得出一个极浅显的结论:他们并不熟悉北京。在陌生的地方藏人其实很难,一般只能藏身在宾馆酒楼……“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柳下溪突然站了起来,拉起了外衣:“清荷你留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啊?你们去哪里? 当然一起去。”思路被打断的邹清荷也站了起来。 “再过二十来分钟演出结束,观众要散场了。吴经理,你的大哥大我替你保管了。” “柳sir,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先前就说过,有两个推测:一个是许萤萤与木令故意不到现场把演出机会留给肖灵儿与柯风,一个是他们被人绑架。前者是胡闹,后者是犯罪。” “是的,我记得柳sir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是前者,许萤萤与木令一定会在演出快要结束的时候上到舞台给观众一个合理解释。否则他们胡闹的行为将是娱乐界的话柄,就算有着盛誉的许萤萤不在意,还没得到娱乐圈承认的木令不会不在意,这种事情有可能抹杀了他登上舞台的机会。那么,他们应该在观众席上一直密切关注着整场演出,好随时出面救场。到目前为止,我留在场馆的警员没有任何消息表明他们曾经出现在舞台上。演出还在继续,并没有出现让许萤萤蒙羞的乌龙演出。以目前的现况来看,第一种假设的可能性极小了。如果是第一种假设的话,在场馆时,我遇到肖灵儿他们的时候,他们知道我是警察时的表情不会那么不自然显得极古怪。从吴经理的描述来看,木令也不是那种为自己的哥哥牺牲自己初次登台表演的人。” 从这里到工人体育馆很近,说话间就快到。邹清荷眼尖,发觉朱玲他们正守在东门出口处,瞧那阵仗,估计着要一个个检查出场的观众……难不成柳大哥认为被绑架的人在观众席上?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邹清荷点点头。 “冬天衣服看得多,特别要注意包头裹脸的以及那些一拥而上的或者是扶着人不放的。不排除胁持着人质的犯人手上有武器。总之,大家要小心。” 邹清荷虽然有不少疑问想要弄清楚,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柳大哥分身无暇,他不想阻止柳大哥办案,也只得安静地站在一边。 柳大哥带领的人办事很有效率:铁栏栅的警示栏迅速地移到观众的出口处,观众出门非得一个一个出来不可……一个门口除了配有四名警员之外还有场馆的两名工作人员。每人手上持有一张相片……原来朱玲他们拿着相片是去复印了。 吴经理被外面的冷风吹得直哆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柳sir收了我的大哥大是认为我也参与了绑架事件吗?” “这是例行公事。”柳下溪客气道:“我对吴经理的行为是有些不理解。许萤萤与木令坐飞机来北京,吴经理居然不安排人去机场接他们。” 吴经理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许萤萤的行程从来不容许我过问。” “原来你只是挂名经理。剧团的重要事务只有许萤萤才可以决定。”柳下溪这话有点儿刻薄了,吴经理的脸色有些酱紫。 “从你们剧团团员不停地在流动,就可以看得出许萤萤私底下是极难相处讨好的人。你一直能留在剧团的理由是什么?想必是,你能提供剧团丰厚的活动资金吧。” “呵呵,柳sir真是聪明人。没错,当年许萤萤选中我当她的合作者就是看上了我身后可以调动的资金。” 柳下溪的眼色一冷嘴角一弯,多了股冷硬的刚毅:“两位主角的缺席,替补的演员们并不见得有多慌乱,看来你们剧团的演员们素质很高,还是早就清楚今晚主角们不会到场?” “想不到柳sir会因为这一点理由来怀疑我。”吴经理苦笑:“看来你对一个剧团的运作一点也不了解,剧团跟电影或者电视的演出是不同的,没有非你不可的演员,不同的人演绎的角色是不同,角色才是一切。可惜许萤萤不懂这一点,甚至可以说她不愿想到这一点。她是完美的演员,角色也因她光彩夺目。可是,音乐剧是多向性的啊……算了,跟你一外行人说这些也没用。一般来说站舞台上的只有角色本身,不管是不是主角随时都有替换的可能,演出之前的排练会为了剧情的表现力,常常会置换角色。有戏份的演员们需要记住不同角色的台词与歌词。看谁的现场表现出的张力更强能把角色演绎的更加光彩夺目。肖灵儿没有许萤萤的华丽,但她却有女性天然的柔美,她的歌喉虽然不是最出色,不过她表现出来的女性的柔弱很善于抓住观众的心。许萤萤很少出现在团员们的排练中,自从肖灵儿加入之后,排练都是由她代替许萤萤的角色。相比较团员之间的配合度她比许萤萤来得更有默契。到于柯风……他演过男主角,只要他的喉咙能出声就能表演好他的角色,他有这个天份。他跟许萤萤不同,他认真研究过其他人主演的《破茧》,别看他平时放荡不羁的,该有的专业精神还是有的。自从《破茧》公演以来,他是唯一盖过女主角光彩的男主角。第一次把《破茧》里的男主角演活了,不再是女主角的陪衬。” 在他们说话之间,观众们开始出场了,他们的话题也至此结束。就连邹清荷也全神贯注地看着一个个走出来的观众们。 “搞什么嘛……”公安们的临检显然让急着回家的观众们很不高兴。 “请大家配合一下。不要挤,大家慢慢出来。” “万一找不到人怎么办?”吴经理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邹清荷觉得他的话很有问题:“当然是一直持续到找着人为止。只要他们还活着……” “柳队,发现了情况。”柳下溪的对讲机紧急频道响了起来,从声音里听出是留在场馆里的小陆发出来的。 “请说,发现了什么情况?” “发现了许萤萤!柳队快点过来,她的情况不妙,生命迹象十分微弱。位置在f区9排19座。” 柳下溪对朱玲打了一个手势,让她过来。 对讲机里的声音邹清荷也听到了:“f区9排19座?” “怎么?”柳下溪带着朱玲匆匆往场馆里挤,引来了观众们不满的声音。邹清荷紧跟在他们后面,见柳下溪问起就道:“那十张票其中一张就是这个座位号。我记得是f区9排11至20座。” 柳下溪脚步停了停,吃惊道:“你是说,许萤萤所在的f区9排19座,是你送给你同学们的十张票之一?你给了谁?” “让我想一想,最后两张给了姜远华。11与12给的是陈佳俊,13与14是老大赵智超,15与16是老丁,17与18给的是黄随云。黄随云说没兴趣,陈佳俊把他的两张票据为已有,说是要给他女朋友的好友。” “姜远华在酒吧……清荷,你把他叫到场馆来。”柳下溪不再多说,带着朱玲进了场馆。 场馆里的观众没剩多少了。柳下溪一眼看到自己的同事扭着的少年眼熟,是清荷的同学陈佳俊。 “清荷的表哥!”陈佳俊看到柳下溪就跟看到自己的亲人一样,大叫起来:“冤枉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她是自己靠在我肩头的,我还以为她睡着了。” 阳光之芒09 “脾脏内出血,身上有多处殴伤,手腕上有捆绑过的痕迹,初步判断她至少有十几个小时没进过食。右手臂有一厘米左右深的二寸刀伤,血把毛线衣都染红了,伤口目前已经凝固。根据伤口凝固的程度看来,刀伤的时候大约有十几小时。”许萤萤被急救之后抬上了救护车,朱玲走到柳下溪身边小声地把她了解到的情况做了汇报。 “你跟着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发现。”柳下溪的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他想不到啊,一代名伶许萤萤居然被人伤成这个样子……她被人禁锢受了伤,为什么不报警?她是一个人出现还是被人胁迫的? 柳下溪坐在许萤萤座号的后面一排,完全没理会场馆里的各种嘈杂声。 吴经理上了救护车之后,剧团里的成员们被警方隔开了,他们不知所措地小声议论着,大家的表情都是害怕与不安的。 柳下溪观察不到风灵草乐队成员们的表情,他这儿离舞台很远。远远看过去那几个与其他团员们隔绝开去,静默地立在一边跟人偶似的,有着事不关已的木然,甚至连普通人的好奇心也没有。 18号座就有一堆瓜子壳……许萤萤坐过的椅子下面非常干净,什么线索也没有。20号的座位底下也很干净……小陆朝柳下溪走来一边道:“柳队,找不到木令,外面的警员要不要先撤走一部分?”小陆也是柳下溪这一队的成员,今年二十六岁,职业年龄为三年。大名叫陆征程,有一张极普通的脸,五官几乎是浮在脸上的很没特色。 “可以撤走了。你安排一下,运用电视广播等媒体,寻找坐在许萤萤身后的观众们。找民警协助一下,看看机场火车站有没有木令出入北京市的踪迹。” “好嘞。对了,柳队,这些剧团的成员该怎么办啊?” “录完口供让他们回宾馆休息。风灵草乐队的五个人……先留着,让我来录他们的口供。至于那个叫陈佳俊的大学生……碰巧我认识,他的口供我来问。” “好。”陆征程打了一个响指,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道:“居然有人狠得下心对付象许萤萤那么漂亮的女人。” 柳下溪摇头:“美丽不是免死金牌,不同的人对美丑有着不同的慨念。”许萤萤的真人比起相片更为美丽。昏迷不醒的她紧闭着相片上那双灵动跳跃琉璃似的眼眸还是无损她的绝色丽容,乳白的肤色,狭长的柳眉,长得有些假的睫毛,漂亮的鼻与优美弧形的唇组装在标准的鹅蛋脸上……这张面孔绝对看不出她的年龄已经超过三十,眼角是光滑的,一点鱼尾纹的影子都没有,如果不是她的渐深的唇纹出卖了她年龄的秘密,连柳下溪也不会相信她过了大三。 这张脸存在的本身就是种艺术啊。美丽得不真实的女人……“你还不是起了色心……”这话无意之中闯进了柳下溪的听觉系统。柳下溪看了过去,正在吵闹的是陈佳俊与他的女友。这两人显然吵到了尾声,有着马尾辫的女孩子狠狠地踩了陈佳俊一脚之后离开了。 陈佳俊抱了抱脚蹬了几下……他身边有笑声,是跟他共患难的室友老大与老丁,这两个人担心着他,留在了现场。他们带的女伴先走了。陈佳俊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心里的不爽写在脸上。他四处望了望看到了柳下溪举起手来打了一个招呼,带着老大与老丁便朝他走过来,人未到声先到了: “清荷的表哥,清荷呢?” “这桩案子得请你协助调查了。”柳下溪没有回答他的话。陈佳俊的话提醒了他:这么久了清荷还没进场馆。看来,没有他的陪同,邹清荷想进入被封锁的场馆还有点难度,估计这时他已经被拦在门外了。柳下溪站了起来:“老崔,去门口看看,我弟弟来了没有? ” 正围着舞台转悠的老崔应了一声向门口去了。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舞台上,久久没移开。舞台还保持着落幕时的模样,各色灯光把整个孤岛照得宛若仙境。 “今晚的事也真有点邪门。”陈佳俊有点垂头丧气:“我记得你姓柳,那我就称呼你一声:柳哥吧。今晚刚进场的时候,我是坐在11号位,这一点老大他们可以作证。” “嗯。”丁随显点点头:“我们刚进场的时候都是按票上的位置坐的。我坐在15号位上,老大坐的是14号。坐下去没多久12号的与17、18号位的不停地在说话,把大家的心情弄糟了。是我提出换位的。” “换位的结果是我坐在了15号位上,在第三幕的时候,我女朋友她们一群女孩子去上厕所,让我看管她们的东西。于是,我坐到18号来。19与20号的票……我知道这两张座位票邹清荷给了姜远华。那个女人就坐在19号位上,当时的她垂着头一动也不动,看不清脸。 20号位当时是空着的,老实说我还以为她是姜远华的秘密女友,心里蛮羡慕他有这么安静的女朋友。后来,我女朋友从厕所回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嫌她有点挡道,推了她一下,她身子一歪往我这边倒了过来靠在我肩上。我是打算推开她的,当时我以为她在睡觉,也就没出声了。”停了一小会儿,见大家都一点不信任他说的话,只得摆着双手很无奈地道:“我老实承认吧,场馆里的灯光时闪时隐的,让我无意中看到她长得非常漂亮,觉得配猴子有点可惜。再说吧,是对方自己靠过来的,我就当这是一个美丽夜晚的一次美丽邂逅。偶尔满足一下自己精神上的诗情画意,又不是实际地做着下流的事儿。”他的辩白得到的是老丁无聊的口哨声。 “第三幕之后她的头一直靠在你肩上,这期间她有没有出过声说过话?你后来有见到坐20号座位上的人吗?”柳下溪自动屏除陈佳俊口供里与案件无关的信息。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陈佳俊摇头:“没注意,印象中的20号一直空着的样子。这女人没有开口出过声,要知道右耳是各种嘈声不绝于耳,左边死寂般的清静,有着极大的差异感。那女人也就是许萤萤啦,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后来我也不自觉地睡着了。演出结束时,被我女朋友拎着耳朵吵醒的。靠在我身上的许萤萤突然歪了下去,看着她的脸没有一丝活气儿。当时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她已经死了,不由得大叫起来: ‘天啊,这里有死人。‘几个公安突然冒出来,一把扭住了我,也阻住了想过来旁观的观众。其中一个公安说她就是许萤萤。记得我女朋友还质问过公安:她是许萤萤,台上的女主角又是谁?。” “她手上有拿东西吗?”柳下溪把他的口供与小陆记录的情况一比较,陈佳俊的口供是值得信任的。 “她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我没有看见她的双手。她身上没有包也没零食也没萤光棒之类的东西。” “清荷,这边!”老丁的大嗓门开始工作了。 柳下溪望过去,看到老崔带着清荷跟姜远华进了场馆。 “姜远华,你的两张票给了谁?”柳下溪看着局促不安的姜远华直接问道。 “票?发生了什么事呀?”姜远华打着寒噤,这场馆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警察……邹清荷叫他过来也不说清楚是什么事儿,害得这会儿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回顾了自己短短的人生,亏心事也真没做几件啊。 陈佳俊拍着他的后脑:“就是你这小子多了事。干嘛把票给不认识的人啊?” “我没给不认识的人啊。我只是把票卖给了陌生人而已。” “卖了?什么人找你买的?”邹清荷直直盯着他,让姜远华很心虚。 “一个男人。上半张脸被帽子盖住,下半张脸被围巾包住。那时售票窗口的票已经卖完了,我没找到女孩子陪我看演出,怕被老陈他们笑话我。看到附近有不少人在询问有没有退票,我就打算退掉一张票。可惜,不少人要两张……正在谈价格的时候,这个男人挤过来了他要两张票价格是原票的一倍。我立马把票卖给他了。” “他说话的音调怎样?”大冬天的出门在外衣服穿得多,看不出身型来……柳下溪侧头看了看清荷,发觉他正盯着柯风他们在看。 心里一动,清荷发现了什么吗? “男中音,北京口音很标准的一口京片子,声音年轻好听。他的身高嘛,跟清荷的差不多,穿着黑色的厚呢料长风衣,脚下是一双黄色的翻毛长靴。” “他当时是一个人吗?” “当时有几个人围着我。他要两张票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来。那时候已经开始进场验票了,有值安人员出来赶人。把票卖掉以后我就走了,连头也没回呢。钉子(钉子这个名是姜远华给丁随显起的浑名)发生了什么事?” “唉。”老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是你这小子惹的祸啊。连累了陈佳俊,好好的天成佳偶被你这一搅和,只怕会泡汤。” “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嘛。”姜远华嘀咕。 阳光之芒10 “你看得蛮仔细的嘛。”站在旁边的老崔说了句赞扬的话,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带了股贬低人的味儿。 “当时人多,他踩了我一脚。”姜远华有点儿委屈。 柳下溪合上了记录本,关上了微型录音机(他现在除了自己做记录,很重要的口供还会用录音机给录下来)拿出随时携带的小画本儿根据姜远华的描述迅速画了张全身素描,一边画一边根据姜远华的意见进行修改……“你表哥很有名侦探的架势。”丁随显压低嗓门跟邹清荷说道,就算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还是足够让身边的人听到。 邹清荷笑了,这话很受用呢:“老丁、老大,你们当时有没有发现不寻常的地方?” “这个嘛……”老丁搔着头想了想:“演出还没开始的时候,有后面的人要坐在这位子上,我还以为猴子没到就出声说了句:‘我哥们等会到,您别坐了等会儿还得起身。’后来呢换位了就没注意了。” “啊!”一边的赵智超突然出声道:“我想起一件事来,演出开始一段时间之后,我有些紧张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走错了边,从左边回到座位上。当时燃着打火机找座位……有一个男人从我们这一排离开,还把我手上的打火机给撞了,记得那时打火机还是燃着的落在了他的衣服上,我闻到一味布料的焦味。(他指了指自己右侧的上腰部位)是这个位置留下焦印。我连忙道歉,他没理我,匆匆走了。我注意到20号是空着的,其他的我就没注意到了。你们看,这是我的打火机。”在这一排的转角处的椅子下找到了极普通的幸福牌打火机。 “记得当时的时间吗?”柳下溪问。 赵智超摇头。 “还记得当时舞台上在表演些什么?” “我记得了。老大过来的时候撞了我的腿。”老丁抢着答道:“那时舞台上正演着精灵王子打猎归来无意中发觉自己的父王正在进行着邪恶的计划,非常伤心地在林中悲歌。” “老崔,你带几个人跟我来。”柳下溪把手上的东西塞给清荷:“你们先去三哥的酒吧等我过来。” “柳队,有发现了?”老崔屁颠地跟上。 “找几个人仔细搜查厕所,看找不找得到证人描述里的衣服鞋子,女厕也不要放过。如果找不到就把搜寻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场馆。 ” 柳下溪走到舞台附近问剧团的成员们:“谁有脚本?” “我有。”一个斯文的眼镜男走到柳下溪面前,带着半生不熟的港式普通话道:“阿sir,许团长生病了吗?” “目前情况不明。你叫什么名字?能带我到舞台上看看吗?” “好啊,我是戴帆,请多指教。脚本在里面。”他指了指舞台上面,他们这些人都还穿着戏服,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上了这座孤岛似的舞台,以柳下溪这种总着批判性的目光之人来看:这些全是塑胶制品的僵硬的树木花草很难看。给它们增添活力的是缠绕着它们的彩色灯光,这些照明艺术增添了变幻的色彩与层次,从远处看过来才把舞台弄得美美的。脚底下踩着人工草皮,软软的,仔细一瞧原来是长毛地毡。 “很漂亮吧。我们的场景比起其他的剧团成本高得多。”戴帆骄傲道。 柳下溪没有吱声。他认为北京郊外多的是美不胜收的实景,一年四季要什么样的都有。假假的舞台有什么好夸的? 假山后面有一小楼梯直接通往下面,里面的空间还蛮大的,足够十来个人进进去去。柳下溪瞧了瞧顶棚,搭建得蛮结实,上面有人在行走也能支撑得住。隔断开的几个化妆间,其中一间要大一些,只有一面镜子,看得出是主角专用的。每一间都有一堆戏服挂在一边……好大的几个帆布包……“这是打包戏服的袋子。”戴帆见柳下溪察看这些包,出声解释道。 “演出开始的前后有人离开舞台吗?”柳下溪不经意道。 “啊?让我想一想。这个问题跟许团长的事有关联么?” “也许有。” “这样啊……有。” “谁?” “有几位。临时换主角,带来的服装尺寸不同,他们去宾馆拿衣服。特别是罗琨的服装需要修改尺寸。我们剧团的人员不多,服装组的人是兼职的,这次没有跟着来北京。时间赶,为了改服装一共去了五个人。一出舞台剧并不是所有的演员跑完整场……”戴帆突然停下没说话,他看着柳下溪打开每个袋子察看:“柳sir这些袋子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好香。什么味儿?”柳下溪道。 “迷迭香吧?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叫这个香名。戏服需要保存,放些香料进去不会生虫。许团长对味道敏感,不喜欢闻普通的樟脑,这种香料是她从印度带来的。” “离开的是哪五个人?离开时有没有带走这样的帆布大包?” “有,需要把要换要改的戏服带走。罗琨跟钟家志带走的,同去的还有r、于珍珠与娄明芳三个女孩子。肖灵儿的尺寸要改,本来她是应该要去试穿的,她是女主角,一开始就有她的戏份,我们只好把剧情变了变,让她先上场的时候不穿主角的服装,穿着她原本角色的戏服。” “离开舞台或者说重新回到舞台怎样才不能引起观众的注意?” “置换场景的时候,灯光会熄灭,趁着灯光暗下来的时候离开或者回到舞台。比喻说罗琨他们回来的时候,在紧急通道那边晃一晃手上的红外光线的棒灯给一个信号,舞台这边会适当地调整剧情,借着情节让舞台的灯暗下来。” “原来是这样的。难怪有人说舞台剧更灵活一些。” “算是吧。” “他们回到舞台的顺序是?” “这……我就没注意了。啊,找到阿sir要的脚本了。” “谢谢。你是这个剧团的编剧吗?” “是的。编剧与临时导演还兼职了剧中的配角一名。” “在你们剧团的成员中谁的摹仿以及语言能力最强?” “不明白阿sir的意思。”戴帆摇头。 “呵呵。”柳下溪淡淡地笑了笑:“有谁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地方方言的特色?” “啊,这种才能啊,我们剧团里不少人都可以啦。玩音乐的人对声音啊、语言啊感知度要高一些。我只能算半个音乐人,在这方面要差一些。这种才能r算是最好的一个吧,她当风灵草的女主唱就是由于她能摹仿各种明星的台风。也因为这样,她缺少了个人风格。风灵草乐队缺少了强硬尖锐的柯风就成不了气候的原因。” “r有多高?” “接近一米七。” “谢谢你,戴先生。”柳下溪手里拿了一个帆布袋出了舞台,看到邹清荷跟他的几位朋友还在场馆里等着他,柳下溪有些感动。虽然清荷的朋友们更感兴趣的是舞台布置,几次想冲上舞台来瞧瞧,被警察以及剧团的成员们阻住了。剧团的成员们也没有一个人先离开的……“他们想知道许团长有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在等吴经理的电话。”戴帆向柳下溪解释道。 柳下溪把帆布袋放在陈佳俊面前:“闻一闻这个味道。” 陈佳俊极没形象地象条狗似的嗅了嗅:“没错,当时许萤萤身上就是这股味道。这香味很好闻,让人记忆深刻。” “有人说这香味是迷迭香。” “不是,这不是迷迭香味。”插这话的是柳逐阳,他先前坐在椅子上的,柳下溪没看到他,这会儿他走到他们的身边:“迷迭香是令人头脑清醒的香味,这种香味刚好相反,有催眠的功用,大慨是由动植物的香精配制的混合香吧。里面含有轻微的薰衣草味道。” “老板,您连这个都懂啊?”姜远华狗腿道。 邹清荷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三哥只懂酒呢。” “……”这些小鬼的夸奖柳逐阳并不得意,懂这些香料什么的也只是说他以前红粉女伴多,别人强行把这些香料香水知识灌进他的大脑。 “柳大哥,瞧你的样子,这案件大白了吧。”邹清荷压低嗓门道。 “还差证物。你发现了什么?” “柯风在哭泣。” “啊?你看到了?”柳下溪意外道,他朝柯风望去,他的脸干干的哪有泪痕啊。 “这是一种感觉,我感觉他在哭,流不出眼泪的那种哭法。” 柳下溪拍他的头:“你这只是臆测,作不得准。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许萤萤到北京之后,被人弄昏用这种帆布袋装着藏在舞台下面的空间里。音乐剧开始之前被人弄到外面去了。风灵草乐队的成员排除演主角的柯风与肖灵儿,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舞台上没时间找姜远华买票并把昏迷的许萤萤带到场馆里。风灵草乐队剩下的成员r、罗琨、钟家志三个人都有嫌疑。柳大哥怎么看呢?” “有道理。”柳下溪点头:“那你认为他们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的理由是什么?” “他们是专业的表演者与业余的罪犯。他们做的事情脱离不了他们的本体:表演。他或者她仇视着许萤萤,对付她的目的是处罚她让她痛苦让她难堪。同样的,他们做这件事并不想把自己赔进去,他们需要为自己脱罪,想把现场造成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可是,对于犯罪他们完全是外行人,行事当然会破绽百出。这么多黄牛党偏偏找上姜远华,只因为他面熟吧。人啊,对于有熟悉感的人总是放心些,总会不经意地选择面熟的人。可是,这个人不该做得这么明显,不该踩猴子一脚。这个买票的人为了塑造一个本身不存在的人物,表演得太过了。” 阳光之芒11 柳下溪很顺手地拍着清荷的头,扬了扬手上的脚本:“清荷,你的推理大致方向跟我的设想相符。不过,从脚本上来看你的推理有时间上的漏洞。啊,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要看轻那些打算犯罪或者已经在犯罪的人哟。”话一说出口他自己觉得后面这句带了说教的成份跟打官腔似的。 邹清荷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来:“柳大哥是说我不要轻易地给犯罪者划分什么业余或者职业吧。” 这敏锐的懂事的孩子无法让人不心痛他啊。柳下溪搂住了他的肩,手紧了紧:“是我过份依赖了你。” “柳大哥哪有依赖我啊。对了,柳大哥。我的推理上出现的时间漏洞在哪里?” “时间漏洞……我认为,从姜远华手上购票的人不可能是扶着许萤萤找座位的人,更不可能是赵智超遇到的那个人。我不认为他们会费力地把许萤萤弄到场馆外再把她弄进来,这样做吃力不讨好也容易被人发现。你不如这样来设想:许萤萤根本没有离开场馆。有人使用了障眼法把许萤萤放在了场馆的某一处。要知道我们假设的前提是:有嫌疑的人是剧团内部的人,这事不是一个人做得来的,所以做这件事的人是复数。既然是剧团里的人,他们手上肯定会有演出票,要把许萤萤藏身在观众中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使他们自己在事发之后能置身事外。我只能假设从姜远华手里买到票的那个人用通信工具通知了场馆内的某人,告诉了他演出票上的座号。这个人扶着昏迷状态中的许萤萤坐到19号位上。你还记得丁随显说过‘演出还没开始的时候,有后面的人要坐在这位子上,我还以为猴子没到就出声说了句……’” “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柳大哥认为老丁说的这个人就是胁持许萤萤的人么?” “证据不够,现在还不能定案。” 邹清荷拿过脚本来瞧,天啊,这东西对他而言太复杂了……柳大哥怎么看得明白的?有图形有文字还有各种符号,不少地方用英文标注的……“柳大哥,你怎么会看这种东西啊?” “啊,我还有点小小内幕没告诉你。”柳下溪把脚本收回,一边道:“如果没出许萤萤失踪的意外,我本来是不会说的。正常来说,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刑侦队的人员一般不会出动来维持地方秩序。这次,我们刑侦队的人来体育馆维持这次音乐剧演出的治安是有理由的。之前,我们收到了一封许萤萤发过来的传真信并附上一封恐吓信。虽然是复印件还是看得出恐吓信是用香港时报的印刷字体拼贴而成的几个大字:取消破茧的公演,否则xxx。” “这算是恐吓信吗?” “算。当事人向警方请求援助,案件就算成立了。虽然她本人没有来却在电话里跟分局的上司沟通过了。这还没发生的案子落在我手上之后,我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音乐剧以及《破茧》剧团的基本资料,也找人教我看脚本。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前因。” “原来如此。”邹清荷点头。 “我等下让人把脚本复印几份。以后会教你怎么来看它。” “你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啊。”柳逐阳见他们俩个又进入了自己的世界把其他一切忽略了,颇不满地搭着他们的肩道:“这么多人盯着你们看呢。下溪,不少人等着你发话啊。” “三哥,帮我问一问北京地头上的帮派,有没有人接下绑架许萤萤的案子。”柳下溪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这事不用你说我已经问过了。没有人出面做这一单事。”柳逐阳挑了挑眉头,到底是兄弟有些小动作是相似的。换成以前啊,他才不会理这些闲事儿。自从柳下溪带着邹清荷回北京之后两兄弟走近了,这才有了血肉相连的兄弟感情。 “谢谢。”柳下溪虽然早就料到不可能是外面玩命儿的人做的,为了求稳还是留了份小心多嘴问了这么一句。柳下溪扫视了一下场馆里的人,把目光放在陈佳俊身上,对他招了招手。 陈佳俊乖乖走过来:“柳哥有什么吩咐?” “现在能联络到最先坐在18号位上的人么?” “是我女朋友的室友,现在要去找她们吗?” “柳队!找到了。”老崔兴冲冲地跑过来,手里拿了一包东西。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风灵草乐队的几名成员脸上,很明显看得出r有些慌张,罗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肖灵儿眼睛不停地在闪,钟家志抓头发,柯风谁也没看跟石膏似的仰着头看场馆的屋顶。 “在哪儿找到的?” “哈哈。e区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衣服帽子还有鞋。柳队,可以抓人了吧?” 柳下溪摇头:“还得等香港机场确认许萤萤离境的时间,以及北京机场她的入境时间与可能出现的目击证人。最重要的是许萤萤的验伤报告。” “那就是还不能收队了。”老崔嘀咕。现在夜了呢,已经过了深夜。 柳下溪没理会他,仔细地查看着找到的衣物,口袋里只有那两张演出票。f区9排19座的票被剪过了,20座的那张还是完好无缺的。衣服上没有赵智超说的香烟烫痕……鞋,有很厚的底足足有四寸的样子……柳下溪目测了一下剧团成员们的身高,穿上这样的鞋身高看上去跟清荷差不多的话……“老崔,把r请过来。” 罗琨陪r一起过来的。 “柳sir,您这是唱那一曲呢。”罗琨阴阳怪气道,他把r护在身后。 柳下溪盯着他的眼睛足足有一分钟,罗琨与他对视了一下别开了眼:“你有什么话要问就快问吧。” “姜远华请你过来一下。” 姜远华应了一声,紧跑几步过来。大家都是熟人,真不希望谁有什么事儿,现在的他知道了一些前因后果,却不知最后的结局,这样子不上不下地吊着让人难受。 “这衣服帽子围巾还有鞋,你有没有印象?” 以姜远华的智商当然看得明白自己的证词关系道案件的进展,他看了看r与罗琨,看来柳哥怀疑的对象就是两位之一了。对不起了风灵草乐队的成员们,他是要说实话的,谁叫你们自己要走过去找他买票的,他姜远华的记忆力很不错也。他仔细地看了看,很肯定地道:“没错。就是这鬼鞋踩了我一脚。” “r,请你把这外套套在身上。”柳下溪十二分的客气。 “不必了。”罗琨护着全身发抖的r,强词夺理道:“就算r化妆去外面购了两张黄牛票触犯了贵国的法律么?” 柳下溪淡淡一笑:“算不上。”柳下溪把两张票的座号递到他眼前:“只是碰巧了点。这张票的座号跟我们发现昏迷的许萤萤坐的位置是一致的。有关这一点还请r解释。” 罗琨翻了翻眼,把自己身后的r弄到柳下溪面前:“r,你说吧。” r咬着唇,狠狠地捏住了罗琨的手腕:“我……我恨她!她毁了我的生活。” “你对她做了什么?”柳下溪和颜悦色地问道。 “我给她注射了安定。” “这几个月来,r情绪一直不稳。医生给她开了一些镇静剂。”罗琨在一边为她解说。 “老崔,你先把她带到局里给她录口供。”柳下溪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柯风……另一边的剧团成员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还有两个人于珍珠与娄明芳一起请到局里去,问一问她们今晚都做了些什么。” “录完口供以后是不是可以收工了?”老崔满怀期待道。 “把录完的口供送给我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阿sir,你们就凭这么牵强的理由与证据来逮捕人么?”罗琨冷笑道。 “你真是很有趣的人。”陈佳俊双手抱臂,他实在看不过这虚伪男人的嘴脸:“是男人的话你替她顶罪啊。脱了裤子放屁。” “不是逮捕,是协助调查。”柳下溪好脾气道:“目前只是侦讯还没定案。” “在这里问。”罗琨态度极强硬地道,他完全不理陈佳俊的冷言冷语。 “在这里问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总是抢了她的话,会影响她证词的真实性。”柳下溪的口气依旧很温和。那边,老崔带着人把r以及另外两个剧团的女孩带走了。 “演出结束了,他们怎么还穿着演出服啊?”姜远华问丁随显。 “我怎么知道。大慨是没有心情换吧。” “看他们还穿着演出服,觉得怪冷的。”赵智超道。 柳下溪的手机响了,跟香港机场联络的同事来电:“柳队,查明了。今天上午许萤萤是坐着十点二十五分的飞机离港的,到北京机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二分。她是一个人上机的,木令没有跟她同行。” “下午三点四十二分到北京的?”柳下溪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邹清荷问。 “这么看来,许萤萤手臂上的刀伤是在香港时被人划伤的。罗琨,许萤萤手腕上的绑痕是你们绑的吗?” “打了安定还干嘛绑她啊,她都昏……”罗琨随口道,突然住了嘴,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阳光之芒12 罗琨这句随口说出的话让柳下溪露齿一笑,一挥手,有两名随时待命的警员过来。“认真帮这位罗先生录录口供。” 罗琨恶狠狠地盯着他:“柳sir这是给我砌生猪肉呢。” “砌生猪肉是什么意思啊?”离他们很近的邹清荷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估计这不是一句好听的话。 “故意设圈套冤枉人的意思。”一向自称是万事通的南方人陈佳俊回答了他的话。 “噫!谁冤枉人啊。”口快的姜远华鄙视地看着罗琨,亏他以前对他的印象蛮好的。柳哥是自己人当然是要偏袒的。这个外来的歌手居然在咱的地盘胡乱给柳哥泼污水,小样的,真不是什么好鸟。“自己做了歹事儿自己心里有数。柳哥从头到尾有说些冤枉你的话么?” 邹清荷拉了拉姜远华的手臂,意思是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清荷抬头看了看柳大哥见他表情如常,知道他不会把罗琨的话放在心上。柳大哥是有胸襟有气量的人,怎么会为别人的一两句话耿耿于怀?而姜远华为柳大哥强出头的心意自己是懂的,心里是感激的,这朋友毕竟没白交。可是,也要给柳大哥留一点宠辱不惊的空间嘛。 柳下溪挑眉,带着丝丝嘲讽人的神态看着罗琨。后者,阴沉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柳下溪心里并不愠恼,用了最最平和的口气道: “就算,你不承认是你亲手做的,至少也是知情者。”他扬了扬左手拿着的微型录音机,幸好这玩意是开着的,罗琨先前的话好好地留在了录音机里了。除了现场的这个物证之外还有这么多证人在一旁罗琨也是无法抵赖的。 罗琨拧起了清秀的眉头,冷冷道:“柳sir要以知情不报的罪名还是窝藏罪逮捕我?” 陈佳俊在一边放冷风了:“行,你真行。你的臆测能力真高啊,自个儿在一边揣摩来揣摩去的。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地静下来听别人说话?柳哥有说过要逮捕你吗?没说过吧,他只不过请你协助调查。你身为知情人也是有义务要帮助警方调查的,否则告你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有这样的兄弟真好。邹清荷对老陈竖起了拇指。陈佳俊眉飞色舞地接受了。 柳下溪的大哥大再次响起,是朱玲的电话,她有些高兴的音调传过来:“柳队,许萤萤没有生命危险了。” “她清醒了吗?” “她刚刚动过手术,麻醉失去功效还得等十几个小时呢。医生说了,她被人注射了沉睡的药物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中。她手臂上的刀伤是十几小时前受的,但肋骨脾脏的伤却是最近几个小时受伤的,是在她昏迷中被人打伤的。” “她身上有些什么物件?” “除了随身的衣物之外还有钻石耳环一对,瑞士名表一块。除这些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 “她有……受到性侵犯吗?” “没有。” 柳下溪告诉了戴帆,许萤萤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就好。”戴帆流了泪:“柳sir,我们能不能去看她?” “再等等。”柳下溪唤来小陆:“口供录完了吗?” “差不多了。” 柳下溪摇着右手上的脚本保持着最为平和的心态对小陆道:“去把那边站着的钟家志请过来。” 罗琨的神色变了变……有意思。柳下溪暗想,果然自己的猜测与推理是正确的……“什么事?”钟家志鼻孔朝天。这个人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幼稚得可笑啊,真是有趣的人。 “你进风灵草乐队有几年了?”柳下溪让邹清荷拿着脚本与开着的录音机,他自己认真记口供。 “呢去查查就知道了,何必问偶?”他那口普通话真让人难受。 “请你回答。啊,你还是先把去换衣服吧,现在还穿着戏服有些不伦不类。” “仆街。”扬着长发,钟家志满口粗话:“拍乩夏福玩咩也啊。” “呢骂宾个。呢个仆街。”陈佳俊回嘴,看这情形有可能演化成粗口口水战。邹清荷踢了陈佳俊一脚:“咱不能掉自己的价。” “对对,咱们是文化人,不跟畜生一般见识。”老丁附和。 “去!”柳下溪难得如此严厉地对待陌生人,他盯着钟家志冷冷道。一边对吩咐其他剧团人员都换回自己的便服,也许是他的气势凌人,没有人提出异议,毕竟戏服还不如自己平常穿的衣服来得保暖与舒适。 “柳大哥是要找出老大碰到的那个人么?衣服上有焦痕的那个?”站着累人,邹清荷拉着柳下溪坐在观众席上,整个场馆没人收拾,有着繁闹过后的凌乱。 “嗯。不错。这边的事我想早点结束。拖着累人。” “他们做这种事会以什么罪名起诉?” “证据收集齐全之后他们将会引渡回香港,得看许萤萤的伤势有没有生命危险。如果她死了,r他们的罪就重了,甚至有可能会告他们谋杀。如果她没有生命危险,那就要看她怎么来起诉他们了。香港的法律是参照英国刑法的,他们犯的事不会在北京受审。许萤萤手臂上的刀伤以及木令的人在哪里……清荷,老实说吧,这案子给我的感觉……非常怪异,好象一切都给扭曲起来。” “扭曲的怪异?”邹清荷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不对劲。” “呵呵,下溪,你这是职业病。”柳逐阳坐在他们旁边,听他这话耻笑他:“本来是简单的人事儿经过你这复杂的脑袋,事情就给变复杂了。落了案把他们往香港一送,是死是活由着他们折腾去不就好了么?” “你那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的作法。”凑过来的老陈老丁听到这一碴儿,陈佳俊哧鼻道。 “小屁孩的,懂什么。”柳逐阳瞧不起这些乳臭未干的少年一别装大人的熊样。 “柳哥,说说这案子吧。”赵智超是他们几人中最安份守已的一个,幸好他的声音还没被淹没在众人的喧哗里。 “这个案子啊……这个案子虽然怪异却不难理解。许萤萤受了伤以昏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迷状态出现在场馆里。可以从这个结果来推算事件的前因,这个前因讲的是犯罪者是陌生人还是熟人。我们先假设是陌生人所为:一般来说陌生人犯案有四种:为钱啦、为美色啦、受人委托啦或者是偶然犯案。许萤萤是美女,她这样的容貌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是有可能的。但我们从她身上的伤来看,这个可能性不大。为色犯案的陌生人在禁锢她或者在她昏迷的时候更直接是对她性侵犯。女警员对她初步检过伤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性侵犯的痕迹……” “停,停停,柳哥,虽然你的看法是正确的但也不能排除对方有可能在禁锢期间对她产生爱慕之心啊。然后在许萤萤的请求下送她来看她关心的音乐剧啊,所以她就出现在这儿。”陈佳俊举着手插话,他不是故意要跟柳哥做对的,毕竟也存在着这种可能性嘛。 “呵呵。”陈佳俊的话还真的难住了柳下溪。他不是那种容易一见钟情的人,无法想象陈佳俊的假设。但柳下溪毕竟是柳下溪,他是断案者不是言情小说的述说者:“你忽略了一点,她身上的伤不可能是爱慕者的行为。伤了她的人有残虐的心态,这样的人怎么会纯洁到面对美色而不侵犯她?为色犯案的可能性被我否决了。剩下的是为钱或者偶然事件。至于受人委托行凶,那委托的人必也是熟悉许萤萤的人,在动机上我把它归类成熟人的犯罪里面。说到为钱犯罪,许萤萤身上必有一些财物,招惹一些宵小也是可能的。只不过,为钱或者偶然犯案的人不会把她大费尽力地弄到场馆里来。若是为了钱财犯案的人,又可能放过许萤萤那对价值不菲的耳环与名表?她的衣物全是名牌一点也不凌乱,怎么看都不是被人抢夺过财物。为钱财犯案的人一般来说抢了财物之后会马上撤退那会把人弄进了场馆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人敲诈也没有人勒索,怎么看都不合理。根据以上各种理由,我排除了陌生人作案的可能。” “嗯嗯,接着说下去吧。” “既然把犯罪的人定在熟人身上。最先被怀疑到的人自然是他们剧团内部的人员。熟人犯案积怨深的人被称为有作案动机的人。首先被怀疑的就是r了。”柳下溪从口袋里掏出许萤萤与木令的合照:“这男的就是木令,r是他的旧女友。对r来说,许萤萤是她的情敌。她恨她是理所当然的事。许萤萤是光彩夺目的女人,有容貌有才华,很容易让同性产生嫉妒之心。许萤萤带给r的伤痛很重,算是毁了她吧。r最近几个月靠着酗酒度日,那恨意只怕是越积越深了。许萤萤落在她手上,自然是少不了身体上的残虐。不过,r对这张勾引了自己男友的脸只怕积怨更深吧,怎么没有放过对情敌颜面的摧残?我想,这应该是有人冷静地阻止了她吧。这让我想到这次的行动不仅仅是为了报复许萤萤,他们还另有目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为了主角之争还是另有别的什么?这一点目前还无法证实。r把许萤萤藏起来到以及把她弄到观众席上,怎么看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她当然有合谋者。你们几位的证词让案件清晰起来,合谋者的嫌疑人范围缩得很小。” “谁?罗琨吗?” “肖灵儿。”这三个字是邹清荷说的。“罗琨能理直气壮声色凌人,有可能他虽然知情却真没出手做过什么。” “啊?怎么会是她?” “肖灵儿远比r来得聪明。她的外貌逊过许萤萤许多,甚至连r的也比不上。她的才华比不过许萤萤却让大家公推她顶替许萤萤演出主角。她的男友是远比木令更出色的柯风,虽然谣言有许多,她始终是柯风公认的女友,两人之间的感情沉浮了数年也没变。这侧面地说明她很聪明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许萤萤独身一个人来北京,手臂受了伤,木令不见人影。她没通知吴经理取消演出,应该是想让演出正常进行吧。她上飞机之前又或者是下飞机之后先联络过柯风或者肖灵儿。希望柯风能顶替木令演出男主角吧。柯风由于咽喉受过伤,一直不愿意开口说话。我估计联络他的人一定是先通过肖灵儿。许萤萤想必是打算跟柯风谈过之后再跟吴经理商榷吧。肖灵儿得知许萤萤什么人也没通知独自来到北京先约柯风见面……她有可能并没有告诉柯风许萤萤来过电话,而是直接把这事告诉了r。肖灵儿跟许萤萤在某地方见了面,心怀怨恨的r突然出现,可能在许萤萤的食物饮料里下了药……两个女孩子没力气弄走许萤萤,她们找来了罗琨或者是钟家志帮忙,把许萤萤藏在舞台下面的帆布包里,用戏服盖住了她。演出开始前的几十分钟舞台准备时,他们几个人趁着混乱没引人注意地把许萤萤扶起来,给她换上了谁的衣服,悄悄地搀着她到了的观众席上。正在入场的观众也不会多注意他们。接着化妆到外面去了的r从姜远华手里购了两张票……” 阳光之芒13 “嘘,他们出来了。” 换了日常便服的剧团成员们陆续从舞台里走了出来。 柳下溪带着赵智超去辨认当时撞到他的人是谁。 邹清荷他们几个坐在观众席这边没动。 “喂,清荷。我还以为警察问案,会把所有相关人员带到派出所一个一个单独地审问哩。”姜远华好奇地张望,他几次都与大案擦肩而过,心里一直可惜着,这次一定要睁大眼睛。这边离舞台还有点距离,虽然看得清他们的动作却听不太清楚他们的讲话。 “你外行了吧。”未来的大律师丁随显摇头晃脑一副专家的模样道:“问案与审问是不同的。问案是从广泛的证人证言里寻找与案件相关的情报。如果目击现场的人多,一般不会把每个人都传讯到派出所。审问则是警察们掌握到一定的证据之后对某些知情人士进行侦讯。目前的这个案子,警察有权把你或者老陈请到派出所了解情况。却不方便把罗琨请到派出所去。原因很简单,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知情或者参与了此案,更主要的是,他是境外人士,某些对国人有效的律条并不合适用在他身上。警察是纪律部门,有自己的行事规则。公共场所的大众化问案,常常会因为不同的群众根据各自的角度说出来的证词引起矛盾或者相互补充反而有利于侦查。咱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没帝国主义的专制。” “得了吧,你别充大爷了。”柳逐阳笑道:“没瞧见这些小明星们个个怕事情临到自己头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个。连戏服也不敢主动去换,生怕被咱社会主义给民主了。” 清荷笑了起来:“别吵,你们看柳大哥他们找到了人。胁持许萤萤到观众席的神秘人。” “是谁啊?”几只脑袋尖了起来张望。 “钟家志。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到是他。”邹清荷托着自己的头,有些困惑,为什么会是他呢? “我不明白r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为什么要把许萤萤放在观众席来呢?”姜远华勾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邹清荷翻着自己的眼睑,整个人困泛得很哩。他倚在椅背手抚着自己的额头仰视着上空缓缓地道:“理由吗?我还没想透。不如我们换一个角度来设想:这有可能是时间上很仓促的一起临时起意的案子。临时起意的犯案一般计划起来不够周密,破绽也不少。他们的理由啊……让我想想……我觉得她们做的事无非就是羞侮打击许萤萤吧,估计也不敢真的要她的人命。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事前没有料到警方处理这件事的速度如此之快,完全没给他们销毁证据的时间与空间。他们可以用的时间很少:许萤萤到北京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多,而演出准备的时间是六点多,观众开始入场是七点十五分,正式演出时间是八点,结束时间是十点十五分。警方维持秩序的人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就有人到场馆了……对北京并不熟悉的他们要找一个地方把许萤萤完美地藏起来也不容易找……” “我要请律师!休想从我嘴里掏出什么来。你们这是侵犯人权!罗琨,帮我请北京最好的律师来。”钟家志嚷嚷的声音很大。 柳下溪耸耸肩。只有钟家志的衣服上有一个与赵智超描述相同烫痕……“警方有权拘禁你二十四小时……”小陆把手铐“啪”的一声扣在他腕上。 “阿志,不要急躁。许萤萤醒来之后会给你清白的。”罗琨恶狠狠地盯着柳下溪,那眼神就象柳下溪是他的杀父仇人。 “大家收队!小陆你带他回局里录口供。”柳下溪看了看表,走到清荷他们这边:“三哥,你送清荷回去。我得回局里一趟,然后去医院看看许萤萤。” “柳哥,你不是还要找我女朋友问口供么?”陈佳俊提醒他。 “你其实是自己找借口要跟女朋友谈和吧。”老丁难得地把大嗓门缩得小小的。陈佳俊冲着他的背猛拍了一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去,说中你的心事老羞成怒了。”老丁踢了他一脚人往外跑,陈佳俊追过去打他。 一行人打打闹闹出了场馆。 体育馆外面的走廊里,有几个女孩儿在小声说着话,见到陈佳俊他们出来,其中一个长发的少女走过来:“你没事吧?” 陈佳俊停住了脚步有些不敢相信道:“阿云,你一直在外面等着?” “怎么,不欢迎啊。”阿云嗔道。 陈佳俊双手捂住了她的脸:“瞧你,傻傻的,脸都冻僵了。”不知道怎么的口气有些酸涩,他是蛮感动的啦。 “去酒吧喝点东西暧暖胃吧。下溪,你们不是要找她们录口供么?小姜,打电话叫些夜宵送到酒吧去。”柳逐阳叫着走在后面的柳下溪,他一向是大方的,三教九流的朋友多结交一些不是坏事。陈佳俊的小女朋友算是有情有义的,让他感动呢,最近他的心啊特别地柔软哩。 “我们的宵夜呢。”小陆代表着同事们厚着脸皮道。 “少不了你们的,反正离你们的局子又不远,叫的餐也没这快送到。小姜点点人数。”柳逐阳拿起自己的大哥大,突然想起齐宁往他电话里输进了他老战友的叫餐号码……那家的饺子味道不错……“柯风,柯风。”陈佳俊的女友阿云与她的两同学撇开了陈佳俊突然朝出口扑了过去。 丁随显笑了起来:“还以为是等你呢,原来是等着偶像。” 陈佳俊闷闷地用鼻子出声。他走到柳下溪身边,咬着牙道:“柳哥,整件事柯风真的没参与么?” 柳下溪跟清荷一起笑了起来:“男人的嫉妒真难看。” “一只白头翁有什么好啊。”陈佳俊继续小声嘀咕。 “也是,干嘛要把头发染白啊。”为了安慰他的情绪,清荷很随和地加了这么一句。 “他的头发不是染白的,生了一场病之后黑发变白了。”回到陈佳俊身边的女友阿云踩了他一脚之后为柯风辩白道。 “生病?”这事连柳下溪也没调查出来哩。 “详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去美国疗伤了几个月,回来的时候就是一脑白发了。” “柳sir,阿风找你私下里说点事。”肖灵儿小跑了几步走到柳下溪面前。 “怎么没把她给拘起来?”姜远华把邹清荷拉到一边,低声问他。 “没有拘她的法定证据。我怀疑她与r合谋却没有实证的,没有实证的推理是站不起脚的,警方办案证据大于理论的。” “哦。她是不是想贿赂柳哥啊?” “那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贿赂?” 柳下溪在三哥的酒吧找了间包间坐下,柯风过了十多分钟才走进来,坐下来不到一分钟邹清荷敲门进来很安静地坐在柳下溪身边。 柳下溪有些意外,不明白柯风叫来邹清荷的用意。 “柳sir与邹同学,我听齐一峰说起过你们。他说你们在断案方面很神。” “齐一峰?”邹清荷低呼了一声。齐一峰自从去了美国以后再也没消息了,以前约好的写信与打电话全没办到。居然从柯风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实在让他惊讶不已。 “我有一个私人请求。”柯风的声音压得低,带着悦耳的磁音,不是专业人士还听不出他声带受过损呢。 “说来听听。”柳下溪静静地看着他的那脑白发。果然是少年白发,连发根也是雪白的。想不到这个年代居然也会有人跟伍子胥一样白了头。柯风长相很英俊是那种很有男人味的冷峻,这不是柳下溪喜欢的类型。 “木令失踪了,请帮我找到他。木令是我弟弟,原名柯岭。”他拿出一本支票薄来:“前期费用我会预付整额的一半。请你说出一个金额来。” “我想你弄错了,我不是私家侦探,我是人民警察。” “我明白。”柯风递了张空白支票过来:“有正职在身并不妨碍兼职。” 柳下溪拒绝他递过来的支票,摇着头道:“人口失踪报了警,警方寻找他是应该的。木令失踪多久了?最后出现在什么地方与什么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柯风摇着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从美国回来之后听说他跟许团长同居了,一直没回过家。” “那你怎么知道他失踪了?”柳下溪问。 “昨天老豆(父亲的意思)打电话来说他的经纪人满世界找他,说他失踪了几天了。” “奇怪,吴经理说的是经纪人亲自送他跟许萤萤上飞机的……”邹清荷插话道。 “那是许团长不想让演出开天窗,让经纪人对这边的人说谎。” “也就是说你早知道木令不会出现,必须顶替他出演男主角的……这事其他的团员知道吗?” 柯风摇头:“我没对任何人说过。” “奇怪了,许萤萤为什么不对剧团成员说明木令失踪了,大家有心理准备对演出不是更有帮助啊?”邹清荷皱眉,这许萤萤做出的事太怪了。 “许团长缺钱。她需要演出成功的收入。” “缺钱?!”柳邹两人异口同声。 阳光之芒14 “我能问一声吗?你怎么认识齐一峰的?”有太多想不透的事让邹清荷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产生浓厚的兴趣。此刻的柯风虽然衣着还是那么前卫(一身的黑色皮衣皮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也不怕冷地露出单薄的黑色紧身内衣,一色儿的漆黑跟黑乌鸦似的。)还好他现在的气质与言谈举止算是正常了,跟昨晚的形象大不相同哩。 “前一段我在纽约街头闲逛被人找麻烦,齐一峰路过替我解了围。他在一家小型的证券公司打工,难得遇到华人,有空的时候会出来喝杯饮料的,聊一些平常没有人聊过的话题。他说起了你们。” “这样啊,想必在异国他乡很寂寞吧。”邹清荷轻轻地叹惜,记得当时学长并不想出国的。 “寂寞啊。”柯风昂起头靠着沙发上:“人怎么会不寂寞呢。就算拥有整个世界,自己却依旧只是个体,心还是一样寂寞的。”他说话说得很慢带着奇特的卷舌声,低而清隽,配着他那冷漠空洞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一个追求虚无的思想幻体。 看着他们俩人的话题偏向了精神领域,柳下溪只得把话题扯回来:“木令是在香港失踪吧,怎么没在当地报警?” “看来我对柳sir过于高估了。”柯风冷冷扫了柳下溪一眼:“你没听进我说的话啊,木令一直跟许萤萤在一起,许萤萤闭紧嘴没有人知道他失踪又怎么去报警?这次如果不是演出临近,宣传上早就打出了木令出演男一号的广告不能缺席。许萤萤找人去到我父母家中,这事才被人知道。” 难得看到柳大哥当面被人剥面子,邹清荷看着柳大哥那副便秘的鬼样子,心里偷偷发笑。算了自己得想法子为柳大哥把面子给讨回来:“就算这样,现在知道木令下落不名也可以向香港警方寻求帮助,说不定很快找到他哩。” 也许是邹清荷这个人天生有股亲和力吧,柯风对他口气算是柔和的,显然比较乐意回答他的话:“你们不了解香港的娱乐界,有一点芝麻大的事也能炒得沸沸扬扬的。木令失踪一旦报了警只怕转瞬间就有上千种的版本流传出来臆测这件事。甚至连我们的祖宗十几代也会给挖出来。我父母不是娱乐圈中的人,他们的生活一直以来都极为低调,对我们兄弟的爱好采取放任不理的态度。我们出道之前,父母曾经说过不准把家人扯进是是非非中来,否则就要采取强硬态度不准我们再玩音乐了。音乐对于我们兄弟俩来说就是人生的一切吧,我们一直努力把麻烦排除在家门之外,甚至几年都没回过家。前一段日子木令找父母要钱,他们调查了一下发现许萤萤欠下了一大笔债款。我也是昨天接到老豆的电话才知道许萤萤缺钱的。” “许萤萤为什么欠债?” 柯风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觉得许萤萤是怎样的女人?” “你自己跟她打交道就会明白了。一句话,调查木令的失踪你们接不接?!”柯风显然不耐烦了。 “接。”邹清荷突然冲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来。 “啊?”柳下溪蛮意外的。 “不过要等几天,过几天我放寒假才有时间。”邹清荷对柳下溪眨眨眼睛。柳下溪苦笑,他当然不可能放任清荷独自行动啦,看来得请一次长假了……只不过他来分局才几个月哩,能请得到长假么?清荷第一次这么任性,自己也不好打消他的念头。呀,有点为难。 一个人吃了双人份的蒸饺,柳下溪给朱玲包了一份,一边抓着自己的头:他实在料不到清荷一口应承接下柯风寻人的请求……离清荷他们学校放寒假还有几天时间,希望这几天能从许萤萤嘴里掏出有用的信息来。估计着柯风的父母也在寻找自己失踪的儿子,也许很快有下落了。 邹清荷跟柳三哥告辞以后上了楼回到自己的住处。 今天真累啊。他也没洗澡,脱了外套什么也不想直接倒在床上了。 柳下溪到医院的门口正遇到朱玲从医院里走出来。门口的灯光暗,照在她脸上多了股暗色的阴影,显得面色特别地憔悴。 “许萤萤的详细病情报告还没有出来。我被医生赶了出来了。”朱玲靠在墙边从衣袋里掏出香烟来,她偶尔也会抽支烟提提神。 柳下溪看着她熟练地点燃香烟那模样跟母亲烟瘾发作的样子有些类似。心里暗叹:烟这种东西总是这么讨人喜欢啊。他不喜欢烟味儿,好好的干嘛要跟自己的肺过不去啊。 “柳队那边情况如何?” “嗯,嫌疑人的人证物证有了一部分。不过,拿来定案还缺少最关键的部分。” “噫?小陆不是这样说的哦。他说案子可以结了。” “缺少能定人罪的证据。” “噫?怎么说?” “需要受害人本人的证词。目前的证人证词无法给嫌疑人划分罪名。” “说得也是,许萤萤身上的伤痕有时间上的跳跃。造成了两种可能性,她受伤的地点分别是香港与北京。从时间上来看她在上飞机之前受的伤当然跟剧团内部的嫌疑犯没关系,她手腕上的勒痕很明显也不是最近几个小时内的产物。我看她是在香港被人绑架之后逃了出来再坐飞机到北京然后被这边的嫌疑犯暗算。” 柳下溪摇头:“我的看法不同。没有调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不想这么快下结论。”就算许萤萤有不得已的原因也不可能在生命受到威胁之后不向警方求救的……从她受到恐吓信之后传真到分局来看,她并不避讳警方介入。只是,她为什么要避开香港警方呢? 恐吓信的事也是宁愿找远在北京的警察而不对本地警察请求援助……这个外表美貌的女人做出来的事值得让人推敲一番啊。 “柳队就不能先透露点么?总觉得柳队是胸有成竹。”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吴经理还在吗?” “在,剧团里的人来了几个,闹哄哄的被医生一顿臭骂,全哄出去了。连我也不能幸免。”说着说着朱玲笑了起来:“许萤萤蛮受剧团成员的爱戴嘛。” “爱戴?”怎么他听到的负面信息更多一些?让柳下溪得出一个结论:这许萤萤为人有些偏执过份追求完美,无论是在舞台还是生活中,人缘不大好的样子。 “这不是柳sir么?”眼睛通红的吴经理提着一袋子东西从外面走过来。 柳下溪才记起自己给朱玲带的宵夜还在车里呢。 “剧团的人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留在这儿也没用。许萤萤没这么快醒来。”吴经理叹着气:“好好的成了这个样子让人怪难受的。” “许萤萤她跟团员们的关系好不好?”柳下溪让朱玲去车上拿宵夜吃,自己留下来跟吴经理随便哈啦。 吴经理摇头:“许萤萤固执,有些团员常常因为跟她无法沟通而提出罢演。” “许萤萤经济上有问题吧,听说她资金周转不过来。”柳下溪这话一说出口吴经理脸色立即变了,有些灰青。 “柳sir连这点也知道了啊。最近她手头上有些不方便,打算把剧团转手,然后专心搞创作转向幕后当制片人或者编导。” “剧团转手?有人接受这个剧团吗?” “当然有!我们剧团是很抢手的耶。唉,我本来把北京的演出当成最后的舞台给自己的人生舞台划上一个美丽的句号,想不到还是给弄砸了。”吴经理无精打采摇头叹息。 “她是经营失败了么?” 吴经理摇头:“剧团一直是我在管,我也不明白她在哪里欠下了债。” 许萤萤还在隔离室里。从玻璃窗往里看,她就象是丛林里沉睡的公主,美丽而详和。 柳下溪耸耸肩,看了看吴经理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窗里的人……一个人转身往医生值班室去,值班医生还在。柳下溪出示了证件,对方给他拖来一把椅子:“有什么事要问。” “她怎么还在隔离室?” “出得起钱呗。” “啊?谁出的?” “就外头的那个人啊。姓吴的。啊,有件事我还不能肯定。”医生敲了敲桌面上的片子:“给她全身扫描时发觉她的咽喉有问题。 ” “咽喉有问题?” “有疑似金属的细小硬物。”医生皱起了眉头。 “……”医学方面的知识柳下溪知道并不全,他只能疑惑地看着医生。 “得与这方面的专家进行确诊,还有得通知病人的家属。你能通知她的家人么?片子刚刚出来还没来得及通知主任。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合适动手术,咽喉手术得有她家人的签字才能动手术。”值班医生的也就三十多岁的人,显然把握不了目前突发情况。 阳光之芒15 “会危及她的生命么?”柳下溪问。 医生翻着卫生球:“你这不是白问么?一点常识也没有。好好地用你的大脑想一想吧,吃的喝的全从这儿进哩,别以为只有脑袋心脏才是人体的重要器官。就算是轻微的咽喉炎或者被鱼刺挂伤也能让人难受得很,何况有硬物堵塞在咽喉处。尽快联络她的家人吧。” “是是是。”柳下溪无奈地耸耸肩。他自讨没趣地摸着鼻子走出这间不欢迎他的值班室,带上门的时候还听到这位医生在小声地嘀咕: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柳下溪看着自己的四肢……无语,的确四肢够发达的……“吴经理,你联络到许萤萤的家人么?请他们来一趟吧。”柳下溪在许萤萤的病房之前找到吴经理,他站在病房外面吃着东西,看来很饿了,一点形象也不讲。 “通知许萤萤的家人?为什么啊,这事最好是低调处理。”吴经理斯文地擦去嘴角的食物碎宵,一边皱起眉头来。 “她……(咽喉硬物的事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讲……唉,柳下溪直叹气。)许萤萤遇到这种事不该瞒住她的家人。”柳下溪递了纸巾给他:“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她没睡足是不会醒来的,你留在这里也没用。”才数小时不见这位吴经理硬生生地憔悴得不成人形了。 吴经理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我知道,可这样看着心安。” 柳下溪发出一声叹息,看得出这位姓吴的男子对许萤萤有一份浓厚的情愫在。这份情愫只怕许萤萤没把它放在眼里。他的牢骚他的无奈……唉,这世间最最无可奈何的便是: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呐。 柳下溪伸出自己的双手来,摊开手心很深情地看着,这会儿仿佛清荷就在他手心呆着似的。反比别人的不幸……他何其有幸啊,得到一份如此完整的情感。还记得年少时有算命的人说过他的手生得好,手心就是那蓄水养鱼的池,今后的感情生活会非常幸福。虽然这类神学玄学之流的知识他是不往心里去的,这话偏记在心里了。人啊在年少的时候总对长大后的感情生活有着莫大的期盼吧。 他的手的确是一双不错的手。特别是手掌非常厚实,手心深凹形成很圆滑的弧底,三条主线的手纹长而深,杂纹很少。手指长而有力,线形优美。 “柳队,你在看自己的手纹啊?难不成你也信什么手纹决定命运的?” 来接替朱玲看守许萤萤的两名警员正碰巧过来,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柳下溪笑了笑:“哪能呢。”吩咐他们两个几句话,这时候朱玲吃完宵夜回来了。 “找一个地方坐坐吧。”瞧着吴经理站久了冷得直跺脚,柳下溪发话了。 “去局里?” 柳下溪摇头。三人在附近胡同里找了家深宵还在营业的小吃店。不是为了吃东西纯粹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坐坐。柳下溪本人是不喜欢医院的气味儿。 “吴经理,我怎么听来听去你话里的意思不想把许萤萤目前的身体状态告诉她家人,这不合常理啊。”柳下溪把话题扯到他关注的问题上。许萤萤咽喉有硬物的事还是等医生们确诊之后再对吴经理明说吧……“柳sir、朱sir两位警官,不是我不想通知她家人,实在是……哎,看来你们一点也不了解娱乐圈的八卦新闻。” “你不说我们当然不明白。”朱玲很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北京的娱乐新闻鲜少提及你们香港演艺圈的事。再说了,我们是警察忙得很,那有时间时时去关注娱乐新闻的。” 吴经理显然不习惯北方的直爽与声音宏亮,盯着朱玲发怔。 “有什么就说吧,你看我们并不打算把你说的话记录下来,纯粹是私下里聊一聊。”柳下溪带着笑意道。 “柳sir找她家人来的用意,我也明白。”吴经理蛮为难地裹了裹大衣:“要说到许萤萤的家人还真不好说。她的干爹干妈倒是有几位,可直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难找了。她一直是与母亲相依为命,她母亲曾经是风靡港台的粤语长片的女明星。她……许萤萤她是私生女,没有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后来,许母带着许萤萤到欧洲去了,许母开始朝歌舞剧发展。许萤萤的容貌天份完全继承于她母亲。许萤萤正式踩上舞台之后,她母亲淡出了舞台。近几年许母更是积病缠身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就在上半年的时候许母因病去世了。 ” “……这许萤萤也算活得不容易。”朱玲感慨。 柳下溪头痛啊,这许萤萤整个人陷在一团混水里……接触面越广扭曲感越强。现在又加上木令的失踪……“朱玲,许萤萤的检验报告拿来了么?” 朱玲把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递给柳下溪:“全在里面了。”她看了看表,站了起来:“柳队,我先走了。”虽然只差几个小时就要到正常上班的时间,还是想回家呆会儿。 “吴经理,你有多久没见过木令了?我是指亲眼目睹的看见。” “木令?”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些苦涩:“木令啊,让我想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约还是一个月前的新闻发布会上吧。木令出演《破茧》男主角的新闻发布会。” “他不需要练习吗?”木令大牌到不参加剧团的排练? “不是,是我近段时间很少回剧团。我需要在外面应酬,看场地找赞助与fans团体会面还得飞来北京与相关人士协商。私底下与木令交集不多。木令的个性跟柯风不一样,是极玲珑的人,在剧团里上下关系都处得不错。” 柳下溪跟吴经理告别之后回分局去了。 老崔小陆都还在,没走。老崔正扒在桌子上睡哩,口水流了一大瘫。小陆在一边抽着烟两眼忒无神让人误会他正在抽大麻哩。 “口供还没录好?”柳下溪敲着桌子把老崔惊醒,笑着问道。 “可恶得很。这一个两个的嘴巴闭得紧紧的,把咱们当成阶级敌人了。开口一句:‘没律师在场我什么也不说。‘闭口一句:‘随便你们想关就关吧。‘从容就义誓死如归得跟地下党人似的,我操他mmb。” “有律师来吗?r跟钟家志都不肯说,没对他们申明这是协助调查么?” “当然有啊,他们当我们说话跟外国人似的,硬是无法沟通。您别说,还真给他们请来了一个大牌律师。姓莫,拧巴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小陆情绪也不好,烦着呢。 “律师还在?” “走了。我们有权拘留被怀疑人二十四小时,这是铁般的律条,他小子嘴再利也是辨不过这一条的。”老崔咧嘴磨着牙:“柳队,真想吓唬吓唬他们。” “别,你要是真吓坏了他们等着被人告吧。”小陆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渣敢做怎么不敢当呢。” 柳下溪没理会他们唱双簧,走到左边的审讯室的门口,从门上的可视小窗看了看室内只看钟家志正伏在桌子上打盹……这个的神经还蛮粗的嘛,柳下溪摇头。 右边的审讯室里r正在发呆。 柳下溪与小陆走进去的时候她的眼睛转都不见转动,跟失了魂的木偶一样。 柳下溪观察了她几分钟得出结论:这位少女进入了冥想中。 r是艳丽的女孩儿,厚唇总摆出与人接吻般的姿态,眉线也比一般的女孩子来得浓密,加上化着浓妆的大眼使她的五官特别跳脱。她的眼睛黑白分明,虽然是空洞无物的茫然也隐藏不了她那股能诱惑人的俗艳。与许萤萤的精致华丽不同,她的五官搭配显得稍稍有些粗糙的,算是造物主的漫不经心的杰作吧。 “喂喂。”小陆使劲地用手指敲着桌面儿:“回神,回神!” 虽然她整个人没有大动作,柳下溪还是捕捉到她那很假的长睫毛闪动了一下。 “你最后一次见到木令是那一天?”柳下溪问。 小陆吃惊,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这位新上任的队长办案总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可是,这个话题跟本案有关系吗?目前他们是在调查许萤萤受袭击被禁锢一案啊。 “嗯?”r有了点反应,把眼睛转向了柳下溪,那双大眼睛眨了几下,慢慢有了点水润味儿。 “你跟木令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柳下溪重复了同一个问题。 “阿……岭?”眼泪突然冒了出来,一点情绪也不需要酝酿,那泪珠儿直接往下坠,小陆大为佩服:到底是演戏的,说哭就哭一点预警也没。 “阿岭唔见着,点找也找唔到。(阿岭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是什么时候找不到他的?” r数着自己的指头: “一、二、三……整整有六天了也。点解(为什么)啊,点解见唔着了啊?酒,给我酒。”她站了起来,伸手去抓柳下溪的衣领,目光焕散,手指哆嗦着……看来她的酒瘾上来了。 “她难不成是一个傻子?”小陆帮着柳下溪弄开她。 “好累。”柳下溪回到家,直接往卧室去了。 床头的灯亮着。清荷往里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睡得香甜啦。 今晚够泄气的柳下溪同志,脑子里突然冒出坏心眼的念头来……他把冰冰的手指伸向清荷的脖子里。熟睡中的邹清荷一个激凌吓得跳了起来……柳下溪笑了起来,心里的烦燥随着这阵笑声消失。 “柳大哥!”邹清荷提高了嗓门,嗔道。 “给我抱抱。”柳下溪直接圈住了他:“案子不顺,心里烦燥。清荷,你为什么会接下柯风寻人的请求?” “哦,我当时想着柯风因为不能出声在美国治疗遇到齐一峰的事。想着齐一峰对着一个不能出声说话的陌生人喋喋不休自言自语……哎,我心里难过呢,就不忍心拒绝他了。柯风毕竟陪着齐一峰度过一段寂寞的日子。” “啊?!”这样的理由啊……也对,现在的邹清荷还没有名利之心,唯独对自已朋友们的事挂在心上。 “案子很不顺吗?我有想过寻人的事由我出面好了,找不到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们对香港不熟嘛。” 柳下溪敲着他的头:“这么不负责的想法是不对的。案子的确不顺,不过,也不是没有突破口的。明天再说,先睡吧。” “你都把我弄醒了……”邹清荷嘀咕。 阳光之芒16 “睡不着了?呵呵。正好,你来看看这两张画有什么不同?”柳下溪先开了卧室的大灯,自己脱了外套上了床,给清荷披上一件厚外套。把搁在床头柜上的一堆东西拿到床上来,两个坐在被窝里分析案情。 邹清荷接过两张画稿一看:“哦,肖灵儿的头部画像。啊,这张是她昨晚在三哥酒吧演出时的,这张是今晚在体育馆内的。除了发型不同之外,这脸还是同一张脸啊。”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没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哩。 “没看出来吧。”柳下溪笑:“突破口就在这儿。你瞧瞧,这是什么?”他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胶袋子,里面装了小件物。 邹清荷拿过来一瞧:“吆,小梅花型的金耳环。”这耳环是以黄金为原料刻雕成一朵盛开的梅花式样,耳环整体面积非常小,直径大约是七个毫米左右。邹清荷把目光落在肖灵儿的画像上,这一下马上看出来了:昨晚的画像上有画两只耳环,今晚的画像上只画了左边的一只。邹清荷的眼睛立即发出光彩来:“突破口就在肖灵儿身上?这耳环是在哪里发现的?” “帆布大袋子里,真的很有意思。除了发现这个有趣的东西之外还有长短不一的头发。呵呵,算是大发现了。”柳下溪笑了起来。 “难怪!”邹清荷猛拍着柳下溪的大腿:“总觉得今晚我忽略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帆布袋,后来去三哥的酒吧就没见到柳大哥从舞台里提出的那只大帆布袋了。” “嘿嘿,我让人拿去化验了。”柳下溪拂了拂自己的额发:“其实光有这耳环也算不得什么证据,她可以说是在换衣服时掉的。不过,目前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非常有意思。”柳下溪把许萤萤受伤的检验报告拿了出来:“许萤萤咽喉有金属硬物……这让我有一个设想:许萤萤咽喉处的东西有可能就是这只耳环的耳钉。” “啊,这多恶心。”邹清荷再次为自己的观察能力不到位而沮丧,他不了解耳环的结构,想不出耳钉是怎样的存在。“柳大哥,说的耳钉怎么会进入许萤萤的咽喉?难不成掉落的时候不小心跑到她嘴里去的……可是,她们应该是先用药物弄昏了许萤萤的啊,掉也只会落在嘴里,怎么会吞咽到咽喉处的呢?” “这得等许萤萤动完手术之后,确定她咽喉之物真的是这个耳钉之后再看。”柳下溪摇着头想了想:“这样子的话就引申出一个假设来:有人打算把肖灵儿当成法律的祭品推到前面来。” “柳大哥不认为肖灵儿是主犯?” “后面还有一只黄雀。”柳下溪沉思了小会儿突然连续地点着头:“有意思啊,怎么看这些人都在专心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原来,我察觉到的扭曲感就在这里了:他们把整个事件当成一出舞台剧,相关的几个人物在进行着角色扮演。太有意思了,这些不合常理的人。” “啊?”邹清荷眨巴着眼,他并不太笨啊,怎么不明白柳大哥话里的意思? “你说得对,他们是专业的表演者与业余的罪犯。” “柳大哥是说他们犯罪之前先写好了剧本,每个人认真地扮演剧本中角色,真正的罪犯是编导着这一切的人,这个人隐藏在幕后的人把玩着肖灵儿等人,把他们推出前台来吸引住我们的眼球……是这个意思吗?” 柳下溪笑着摇头:“呵呵,没有现成的剧本,他不过是在事态的发展中加了些催化剂。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也动了手插了一幕进来。 ” “这个人是谁?” 拍拍邹清荷的脑袋:“你自己想一想……”柳下溪的电话响了。 “柳队柳队,逮到一只老鼠。”连清荷也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了小陆兴奋的声音。 “捉到了?” “捉到了。你现在要过来吗?” “先关着吧。小陆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捉到了谁?”邹清荷追问道,忽又一笑:“是肖灵儿。” “没错。我离开局里的时候让老崔放了剧团里的另外两位小姑娘,对其中一个询问了几句有关肖灵儿耳环的事。我估计着这小姑娘回去之后必定会被肖灵儿问话。看得出肖灵儿在剧团里跟她们的关系不错。接着我让小陆带着两个人在场馆的舞台里蹬点,等着肖灵儿来场馆找耳环。有意思的是:肖灵儿要么不知道自己的耳环掉了,要么是没有时间找它。”柳下溪把床上的东西整理好放在一边,正式熄灯准备睡觉,明天还有得忙呐。 邹清荷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睡得真舒服!”从床上爬起来,卧室内只有他一个人了,柳大哥上班去了吗? 冲了一个热水澡,嗯,精神超饱满的。 “噫?柳大哥,你还没去上班?”下了楼看见柳下溪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报纸(自从柳下溪去分局上班之后,他们家订了《北京晚报》)。 柳下溪抖了抖报纸:“不用急。早餐在餐桌上。” “哦。” “现在等着人求上门来呢。”柳下溪嘴角含笑。 “柳大哥,你变坏了。”邹清荷很严肃地道。 “呵呵,他们生了这么多事把我们警察玩得团团转也该给他们颜色瞧瞧。”这也算是诡辩吧。 邹清荷拿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坐在柳下溪面前:“他们所做的一切是针对许萤萤而来的吧。” “嗯,虽然每个人出发点不同,的确都是为了对付她而进行的这次行动。” “我想不通他们的理由。” “嫉妒啊,这案子的起因就是人的嫉妒产生了怨恨。嫉妒真是种危险的情绪,颠覆了人的认知啊。” “说到嫉妒,r或者肖灵儿嫉妒许萤萤这很明白,可是钟家志为的是什么?他干嘛要嫉妒她?没理由啊。” “钟家志在整个案件里面也就是一个跑龙套的角色,这个人相对来说单纯了些,容易被人左右被人欺骗。幕后的这只黑手才是真正心狠手毒的人,他想毁了许萤萤却又不想让她死,毁了她的才华与容身之处才是他主要目的吧。我想,他或明或暗地暗示过r她们: 许萤萤不会起诉他们。做到这一点并不难,这个人一定握有许萤萤的弱点。现在,许萤萤受伤,咽喉受到硬物的弄伤一动手术,肯定无法说话。你看着吧,今天许萤萤清醒过来,会要求我们放了扣留的几个人,理由便是:演出要继续。她不起诉,案子也无法成立。他们又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我们拿他们没办法。” “啊?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可能!许萤萤必定是心高气傲的人,普通的伤害能忍受。以一个艺术家的气节来说割舍掉她的才华的伤害,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虽然口不能言,但她还有手,还可以写,只要在起诉书上签上大名,自然有律师有法律有民众替她讨回公道。” 两个正说得高兴,电话响了:“许萤萤醒来了。” 柳下溪带着邹清荷开车赶往医院,他们到的时候,许萤萤推进了手术室动咽喉手术。 “柳sir,你来了。”吴经理(全名叫做吴英翔)给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继续守在手术室的门口,几个小时不见他又憔悴了一个圈。 朱玲比柳下溪来得早,走过来之后递了一张纸给柳下溪上面写着:“请北京的公安们先放了被扣押的剧团成员,我希望今明两天的演出能正常。”前面的字写得并不好,有些笔迹不稳的繁体字,落款却是非常漂亮的签名。邹清荷瞧见,非常佩服柳大哥哩,都被他猜中了。 “放不放人?”朱玲问。 “放。为什么不放?奇怪的是许萤萤怎么知道剧团有人被警方扣押?”这话是冲着吴经理说的。 吴英翔擦了一把脸:“罗琨他们来过了,对许萤萤说起了这事。” “真是的,怎么可以拿烦心的事扰乱病人呢。”朱玲不满道,她蛮同情许萤萤的。 “他们几个呢?” 吴英翔萎靡不振地哑着声音道:“刚才还在,说是出去抽支烟。” “在医院外面。”朱玲答道,把柳下溪拉到一边:“柳队葫芦里卖什么药?今早回局里才知道凌晨三四点抓了肖灵儿,人抓得越多越难收场。现在说放人,他们闹起来怎么办?” “呵呵,我又没说马上放。”柳下溪从走廊的窗户往外望,看到医院的草坪上迎着寒风站着的柯风、罗琨以及戴帆(汗,全是单名儿)等人,一人一支香烟正在低声说些什么。邹清荷也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望。 “我让老崔去调查的事怎么样了?”柳下溪问朱玲。 “还没消息。你让老崔调查什么去了?” “让他调查一下体育馆周边的茶馆、饭馆、咖啡馆等场所,有没有人见过许萤萤与肖灵儿、r等人见面的事。” “能调查得到么?这些明星们出门总是化了妆让人认不出的。”邹清荷插嘴道。 柳下溪点头:“虽然这个可能性占着百分之九十。不过,许萤萤应该没时间化妆。从机场见过她的人那边描述她着装与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一致。清荷,我们下去跟这些专业的表演者碰碰面,看看他们的反应。” “好啊。”清荷兴致勃勃。 朱玲狐疑地看着他们:“柳队你们兄弟藏了些什么情报没公开?我怎么听你这话里有话的耐人寻味哦。还有啊,你弟一外人的掺和在案子里来好么?” 柳下溪拍了拍清荷的肩,笑了笑:“我弟还是很久以前就是我的助手,有他在场案子更顺些。” 邹清荷咧嘴一笑:“我这是见习。” 番外 没有墙的空间 (呵呵,应亲们的要求,节日特别篇)本篇番外本来是应该排在后面的,今日过节,提前呈现给各位亲们。 出了机场,柳下溪搂着邹清荷的肩膀上了大巴(来往机场接送客人的大巴车)。他们的行李真不少,香港的温度比起北京来高得太多,一下飞机热得冒汗的他们去了洗手间把吓人的厚衣换上轻便的春季便服,身体是轻松了,不过行李的体积大大增加了。邹清荷有看机场大墙上挂着的温度表,居然有十多度,北京却是零下哩。 柳下溪旁若无人地搂着清荷的腰坐在后座,陌生的地方不用理会别人的目光,这种感觉很不错哩。 “啊,这车真豪华!”邹清荷小声道,他很兴奋,老家的客车,北京的公交车都没有这豪华型汽车座位的柔软啦,人陷在沙发里真舒服昵。 “呵呵。”柳下溪轻笑。清荷到底还年少哪,一上飞机那激动的表情就没消退过。他这是第二次坐飞机了,第一次是三哥从西宁接他们回来的时候,那时的清荷担心着黄随云的病没有好好享受坐飞机的乐趣(虽然柳下溪并不觉得坐飞机有什么乐趣可言,瞧着清荷这么开心,他的心情也是极好的)。 呵呵,想起来就好笑……清荷那副又快乐又想拼命地掩视过份快乐的表情……真难得见到又懂事偶然内敛得不象少年人的清荷会露出水晶晶的眼神……哎,柳下溪轻叹了一声盖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啦,柳大哥,是为案子的事烦么?”正兴奋地张望着窗外的清荷回头看柳下溪。又来了,亮晶晶的眼睛……搂着他腰的手紧了紧,贴近身体的部分高热得烧人,莫非柳大哥由于两地的温差太多感冒生病了?邹清荷动了动身子,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柳下溪的额头。噫,温度正常啊。突然他的眼睛撞上了柳大哥的双目,那是一双在情热时分才会见到的燃烧着的眼神……清荷脸红,打了柳下溪的手背一下……别扭地把脸贴在车窗上,那脖子瞬间艳红艳红的。 柳下溪的本质在男性这个大群体中还算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只不过与情人关上门会做些什么也跟普通男人在这方面差别不大。 柳下溪年轻身体强壮性生活不算正常。这个嘛,主要原因是他的工作忙,清荷还是学生,只要没被情欲冲错头脑的时候做起来蛮有节制的。工作起来一投入就无法照顾到自己的私生活……这不,身体开始反刍了,居然在公共场所对可爱的清荷起了欲望。 唉,男人啊,在这上头蛮无奈的。 自制力再强,难受是少不了的。情人熟悉的味道缭绕着自己的鼻息……真是要命的折磨啊。 下了大巴,柳下溪手脚麻利地把所有的行李往肩上一抗,一边看着红霞未消的清荷,越看越爱啊。 若问邹清荷此刻在想些什么看到了什么,一定是没答案的,只有轻飘飘的脚步深一下浅一下跟着柳大哥走。 爱情这玩意儿真的很奇怪,哦,不,是真的很奇妙。可以把漫长的时间漫长的距离变得轻飘飘的瞬间,同样也可以把咫尺当成天涯般的遥远。就说这心心相印的两个人吧,从机场到酒店的距离,搂着清荷的柳下溪甜蜜而痛苦地用意志力折磨着自己,明明是咫尺情深却艰辛得跟天涯似的,这个把小时过得无限地长。而清荷呢在察觉柳下溪萌生了情欲的那一刻,脑子哄得一声全是桃花满天飞,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只觉得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酒店的门童接过他们的行李,柳下溪空出双手也不顾忌旁人直接握住了清荷的手,清荷仰起了面孔,迅速地看着他又把目光移开,他的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真是可爱。脸皮从来不薄的柳下溪对这个现象理解度不够,要说平时嘛,清荷为人也还蛮大方自在的。只不过,两人做那快乐的事时,他总会特别害臊。甚至只要察觉到柳下溪想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他的脸立即红通了。如果柳下溪没想做的欲望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清荷会很自在有说有笑的那怕摸一摸亲亲小嘴也不会红脸。可是,一旦柳下溪的情欲上升……真是百试百灵,这样也好,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加诱人更加地可爱了。 等门童把行李放进了房间后出门,柳下溪立即在门外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把房门认真地锁好。回头一看,清荷从包里掏出毛巾来,小声道:“出了身汗,我先去洗洗。” “清荷。”柳下溪拖长了声音,长手长腿的他两个跨步就把清荷搂在怀里:“等等,我们一起洗。你的脸都可以烙饼了。”揽着他的身子往软绵绵的床上倒。 “柳大哥!”清荷嗔了他一眼,挣扎着要起来:“出了汗不舒服。” “等下还会出汗的。”再憋下去有可能会内伤了。 柳下溪不是粗鲁的情人,这一次难得地落了一个下乘,在欲望的推动之下,不客气地把吻落在清荷的唇上,清荷启开红唇把他的舌热情地迎了进来……一双手更是不停竭地急着剥对方的衣服,当柳下溪的大腿蹭到清荷的胯下,不由得嘴角带勾。原来清荷这个地方早已经高高耸起,呵呵原来是这样的,清荷害臊的是他自己的身体情热了。 “这个认知更助人兴致勃勃啊,我的小清荷。”柳下溪低声喃喃。他是迫不及待了,连保险套与润滑剂出懒得从行里包中拿出来……剥光衣服的清荷微熏似地带着含情的迷离地张着大眼睛,可以滴得出水来,柳下溪的舌忍不住要去逗弄一番……意,乱,情,迷中的邹清荷很少也忍不住伸出舌来舔向柳下溪的喉节,他的双手攀住了柳下溪的背,大腿擦着柳下溪结实的腿,下体有些汗浸浸的润湿感渗进了柳下溪的灵魂,再也忍不住嚣张的欲望把自己粗鲁地埋进情人身体深处。 “柳大哥。”清荷带着情色味的暗哑唤了一声,没有精心扩张的后穴在强力的冲入下撑开了,那痛楚立即传遍了每一处神经的末梢,达到十指指尖,邹清荷收紧了手指狠狠地挖着柳下溪弹力十足的后背,留下了深深的抓痕。 柳下溪稍作多余的停顿,等他重新放松了身体,立即往他身体的深入顶入……身体难受的清荷不自觉地拒绝他的入侵,这股艰难更能燃起男子豪气的进攻哩。柳下溪架起了他的双腿,握着他那刚好双手笼了一个密实的腰肢……漂亮的臀部在他的挤压下夸张地圆翘着,柳下溪冲到了清荷体内敏感点之后迅速撤退,引得清荷的后穴娇喘收缩网住企图要逃脱的凶刃,柳下溪舔着清荷微张开的唇里流出的蜜液,再次猛烈地把自己的那个冲进深处……从古老的人类的始端就存在的(或者说整个动物界本能的)活塞运动虽然只是简单的进进出出。可是别忘记人类都伟大的特色是: 螺旋式的进化。 人类各个方面都在不停地进化,这个与人类息息相关的活塞运动当然也是不停地在进化的。 安抚了下体的过分焦燥,舒展了一次的柳下溪并没有退出清荷的体内,看着情人溅完了白色牛奶之后瘫软得跟一朵烂桃花似的,不由得咪咪笑着把他翻了一个身,清荷的肤色比在老家的时候更白了些,生活条件大大的提高直接反应到他身上来,那皮肤啊,有了牛奶似的色泽哩,这个时刻更如雪上的红梅,艳到骨子里去了。 柳下溪细细亲吻着清荷的每一寸肌肤,清荷欲拒还迎,嘴里喃喃道:“还没洗呢。” 柳下溪抱着他一阵猛摇,大笑着。 陷入清荷体内的部分又开始膨胀了……情人滚被单的时间总是期望可以无限延长的。 “哎哟……嗯……哈……咿……柳大哥……”清荷有气无力地嚷嚷,全身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柳大哥也太缺德啦,他居然用那东西在他体内打圈圈,都快把他的肠子绞在一起了,这太折磨人了……唔唔,他越流眼泪柳大哥越起劲的样子,柳大哥真不怕羞。 在床上柳下溪从来就不古板,解决了最初无法控制的冲动,他会全情投入地开发新动作新体位,务必要让两人得到最大的快感。含着清荷的小樱桃,感受着自己与他两人同时被电击穿心脏般的快感,一同泄出爱的体液,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不完美的? “柳大哥。”清荷喃喃地伏在柳下溪身上,蓄了半天的力气才接着下面的话:“天黑了,我们下飞机的时候才上午十一点多哩。” 他的眼睛正对着窗户……外面已经是晚上了,柳大哥到底做了几个小时啊。 柳下溪抱起了他,这才把自己的那个从他身体里退出来……哟,蓄藏的精液随着他的退出狂流出来流了一大瘫在地板上。 “我知道你饿了,我们洗完澡就出去吃东西。”柳下溪故意曲解清荷的话。 “你说什么?我们住的单间一晚要一千六百八十元!柳大哥你太浪费了,太浪费了!”邹清荷痛心疾首:“啊,我眼睛花么?怎么一个菜就要一百多元一碟?” “小声点,香港的物价比北京贵得多。”柳下溪捂住了清荷的嘴,餐厅里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他们身上哪。 阳光之芒17 “柳sir,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随便乱抓人的,还有没有人权啊。”罗琨熄了烟头朝柳下溪走来,看得出他睡得不好,脸色发青眼圈里血丝浮现。 邹清荷见他那张类似长不大的娃娃脸上布满了气势汹汹的架势,有点儿想笑。他把目光转向了柯风,柯风也正看着他们这边,一向冷漠的眼睛里也泛出暗色的深沉,比起平日的冷漠倒多了一股厚实的重量感来,让人不敢忽视这人的存在。看着这样的他,邹清荷的笑意硬生生地缩回骨肉里去。 戴帆比罗琨来得圆滑,抢先一步陪着笑地站在柳下溪面前:“柳sir,别见怪,大家都惊慌得很,有些不知所措的。” “我能理解。”柳下溪和颜悦色地道:“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们的工作。自从你们的吴经理发觉许团长失了踪,向我们警方报了案,这事就是我们警察的份内之事了。立了案的失踪案不是把人找到了就算结束,我们要寻找出失踪的根由来。你们的许团长是娱乐界的名人,如果被媒体知道了寻根问底是肯定的,他们找警方要答案,不是三言二语就能讲清楚的,我们得摆事实讲证据说清来源去脉。何况,被找到的许团长很明显被人攻击伤害过,她的人身自由被人禁锢身体受到严重的伤害,对她而言那才是真正被人蔑视了人权。我们警方办案,不是凭猜测与个人的喜好来办案的,靠的是明确清晰的人证与物证。罗琨对我们警方诸多指责,开口闭口都是些没根据带有诽谤性质的言语,警方也可以起诉他诽谤与妨碍公务罪的。你们要指责我们警方办案的方式不对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柳下溪这番义正词严的话把罗琨与戴帆堵得哑口无言。 啊啊,柳大哥的口才居然这么历害了。邹清荷吃惊之余不由得想起了柳大哥的母亲那位能言善辩的长辈……果然是母子啊,这遗传基因还真是没话好说啦。 “废话少说,肖灵儿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柯风显然没被柳大哥那番话给晃倒,说话的口气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冷静,隐约生出一股子强势的味道。邹清荷忍不住想:这人的个性肯定是狂狷一族的精英,虽然遭受过人生的挫折收敛了一些傲慢之气,遇到紧急的事情时本性自然而然地暴露出来。 “你希望肖灵儿的事被所有的人知道当成饭后茶余的谈资?”柳下溪直视着他,说到给人无形的压力,柳下溪从来就不输人。 柯风皱起眉头:“她真的掺和进这件事里去了?” “她没对你明说么?”柳下溪不紧不慢道:“身为她的恋人,你应该比别人更了解她的个性与做事风格的。” “我要见她。” “目前还不可以。等许团长手术成功之后再说吧。”柳下溪的话合情合理,柯风也不再多说了。 邹清荷暗暗地对柳下溪竖起了拇指。嗯,自己跟柳大哥的心智距离还有很长一段哩。 “柳队柳队!”柳下溪的对讲机里传出朱玲的声音来:“许萤萤的手术刚刚成功结束。” 一行数人立即朝医院里头奔了过去。 看到柳下溪,朱玲迎了上来。她看了一眼柳下溪身后的几个人便对柳下溪打了一个有重大发现的手势。柳下溪明白她的意思,拍拍清荷的肩,意思他先在一旁等待。 两人进了许萤萤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去清洗消毒去了,办公室没人。 “柳队,在许萤萤的喉咙里发现了一枚金制的耳钉。咽喉部有明显的划伤,看样子曾经被耳钉尖锐的部分划伤过,然后被钉在咽喉处了。” 这本在柳下溪的预料之中,他还是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真残忍,怎么可以对一个歌星做这种事!”朱玲为许萤萤忿忿不平。 正义感好强的女孩子啊,天生就是那类想要维护正义的人哩。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手法虽然下作,做案却不需要技术含量,对犯人来说这事很轻易就能做到。犯人趁着许萤萤昏迷不醒的时候用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伸进了被害者的嘴里把耳钉插进她的咽喉位,这其间可能有些手抖没有一次插准吧,弄伤的位置更多了。证物呢?” “在医生这儿,还没给我看哩。柳队,这案子依你看谁才是真凶啊?” “你的看法呢?” 朱玲有此些不好意思地拢着头发:“我当然也有私底下推测过。进行了一系列的推理演绎敲定了主要疑犯。” “哦,那你认为主犯是谁?” “柯风。” “理由呢?” “首先是我们抓住的嫌疑人都是柯风乐队的成员,三个人都与他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而且柯风曾经失过声……啊,不知道怎么了在柳队面前说这个,又不能太肯定是柯风做的案子。” 柳下溪抚着自己的额头:“从人的个性来说,我认为柯风的骄傲不容许他做这种事。我虽然接触柯风的时间不多,但能肯定这个人是真正有才华的人。拥有艺术的才华的人跟其他方面的才华者比较心性可能更单纯一些吧……哦,我是指真正有才华者不是世人吹棒出来的天才。这类人要么非常胆怯懦弱除了艺术其他方面不出色,要么非常骄傲任性为人自负,柯风很显然是后者。许萤萤的才华与柯风的才华并没有冲突,柯风嫉妒她是没理由的。” 两人正说着话,医生进来了。这位医生是医院里的外科主任是年龄大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见到两位警察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笑着打了声招呼,把他们想要的证物与手术报告整理出来给他们。 “医生,许萤萤动了咽喉手术,她将来还可以唱歌么?” “等伤养好,说话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唱歌嘛,可能达不到以前的水平了。”老医生叹了一口气,在医院工作少不了人生百态啊。 “医生,在许萤萤的口腔有没有见到其他的杂物?”柳下溪接过齐全的验伤报告,仔细又仔细地看着,一边问道。 医生看了一眼朱玲,沉吟了一下,道:“杂物嘛,的确有……男性的体毛。” 朱玲的面孔“啪”的一下红了。 柳下溪皱起眉头看着小胶袋里的一根卷曲的体毛,色泽淡黄。 “这耳钉真小才米粒大!居然还雕了花。”朱玲叹道。 “这是手工雕刻的微雕,雕的是是香港的市花五瓣紫荆花。”柳下溪用放大镜看过之后道,他把自己口袋时的耳环拿出来,戴着手套把两件什物一套,果然合二为一。 “柳队!”看来自己的上司瞒了不少情报的样子。 “呵呵,情况不明的时候……”柳下溪有些词穷了,他行事的方式就是不到最后不怎么想把手里的牌全部摊开的。警察们侦破案件常常是以集体智慧的形式出现,但他柳下溪似乎在这一点上做得并不好呢,对同事们有点儿愧疚。 “算了,其实这样也好,柳队行事的高深莫测也是我辈崇拜的榜样。”朱玲笑了起来。虽然有一个神探似的上司做下属的很没成就感。不过,可以偷师嘛。将来的自己也许是手屈一指的女神探哩。 “朱玲,你先看着这边,我去法医处检验这几样东西。”柳下溪站起来,透过窗户看到柯风正拉着清荷走出医院。柳下溪嘴角不由得往上翘,心里暗想:有意思,不知道清荷能从柯风嘴里敲出些什么来。 “你来一下!”柯风抓着清荷的手腕就往楼梯那边走,一直走一直走的。看不出这个玩音乐的人手腕的力量蛮大的,邹清荷挣了数下没挣开。走到大街上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象什么话?奇怪的是并没有引起路人的侧目哩。 这个时候正是吃午餐的时间,柯风拖着清荷直接进了一家规模中等的餐馆,要了间雅座。坐定,柯风这才放开清荷的手腕。邹清荷揉了揉有些发痛的手腕不高兴地问道:“你这算什么?” “你跟柳下溪在搞什么鬼?”声音虽然好听可惜了声音的主人有着一张狰狞变形的面孔,怎么看怎么不搭腔……邹清荷缩了缩脖子,英俊的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可以变成丑恶的人啦。不过,他这个样子比起前两日见到的死样子要好,至少这样的他更象活生生的人。 “柯风,我才想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呢。”邹清荷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清得如一汪泉水里面一点杂质也没。 柯风眉头缩了缩很快舒展开来:“你的眼神跟我弟的眼神很像。” “木令?” 柯风闭了闭眼睛,脸上的阴郁越发重了起来:“阿岭变了,现在的他眼神不再纯粹,欲望太多,过去的他,死了。” “啊……你们兄弟的感情很好吧,不然也不会一起组建乐队。想必是你弟被五彩的灯光迷花了眼,想站在最闪耀的顶点处吧,到后来连你这个亲大哥也容不下眼了吧。” “你这么认为啊。”柯风扭了一下脖子,把脚搁到餐桌上来。 清荷看不过,把他的腿弄回地面,道:“你这样很没礼貌耶。” 柯风咧嘴扯出一个笑来:“你真有意思,难怪齐一峰很喜欢你。” 邹清荷不理会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哇噻,这茶真苦,一点也不好喝。“呐,柯风,你跟许萤萤有没有暧昧?” “什么?我跟那老女人?别开玩笑了。只有阿岭才那么傻,被装模作样的女人迷住了。”柯风断然否决。 装模作样的女人?邹清荷撇嘴,依他看肖灵儿也是装模作样的女人……“你真跟许萤萤没什么,肖灵儿为什么要针对她?” 柯风嘴歪了起来,面部的表情显得很悲伤:“灵儿,她跟我一起长大的,是一个贤惠的好女人。一切都以我为主,我就是她的太阳吧。可是她心眼太小容不得人。只要有人挨得我近一些,她都不高兴。她……为我做了许多事,也重重地伤了我的心。” 邹清荷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你的咽喉,哦,应该说你失声的事是肖灵儿做的?” 柯风全身一震,邹清荷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比别人更了解你的生活饮食习惯,她总在你身边比别人更容易下手。她下手之后转嫁给许萤萤,至少木令相信是许萤萤做的,木令是为了你才接近许萤萤的吧?刻意地去诱惑她,如果许萤萤知道了木令的本意,会怎么做呢?明了这一切的你,不想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只得以不开口说话来表示抗议。其实,你的咽喉早好了,如果不是为了救r的场,那天在酒吧你也不会出声吧?肖灵儿明知你的咽喉好了,也清楚你不出声的理由可她还是把这一切怪罪在许萤萤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她出现之后才把大家关系扭曲了。” 柯风痛苦地扒着自己的头发:“我讨厌音乐之外的东西……我小时候被鱼骨卡伤过咽喉,我很害怕吃鱼。那天的庆功宴上,许萤萤给我端来一盘肉丸,想不到吃下去里面包有大大小小的鱼刺。那天我本来就发着高烧,对鱼刺又过敏被鱼刺弄伤了喉咙,许萤萤当时很慌张,端了杯红酒让我喝下。结果更糟,咽喉充血引起了病变……我一直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嗓子,当时的确大受打击,治疗了半个月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后来我父母把我送去了纽约治疗。去美国之前,灵儿以为我睡着了在我床边忏悔,她不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原本只是想让我因为这件事讨厌许萤萤。老实说吧,在跟许萤萤合作演出的那段时间我确实被她吸引了。” 阳光之芒18 “柳队!你要的东西到了。”小陆一阵风似的闯进了鉴证科的大门。 柳下溪正坐在跟人在小声说着话,见他进来很高兴地站起来。看到他收集的东西,柳下溪大力拍着小陆的肩道:“太好了。小陆,做得好!” “在他们住过的地方收集这些东西也不难。”受到夸奖小陆很高兴啊,柳队从来不吝啬言语夸人,真是位好上司啊。跟他一起破案很有意思哩。“这个案子现在只差检验结果就可以定案了吧?”他充满期待地问。 “嗯,差不多了,等结果一出来我们可以抓人定案了。”柳下溪看着小陆辛苦收集回来的几种毛发……其中每一个胶袋上写着被收集人的人名,小陆做事很仔细的。看到某人名字下的几根毛发与从许萤萤口腔里找到的体发一致的,柳下溪嘴角往上一弯。暗道:果然是你。 拿着检验过的耳环对小陆道:“走,我们去找肖灵儿问话去。” “啊,对了。柳队,你弟在你房间等你。” 整个分局的分布中他们刑侦队占了第三幢的一二三层,正式队员有九名,其中值班的文职人员一名,负责处理案件的档案。自从北京市有了互联网,他们公安分局也把这现代科技引进来,有了这位类似文秘人员的同事之后,常在外面跑的刑警们轻松多了。柳下溪虽然是正队长常跟在他身边的只有朱玲、老崔与小陆三人,需要人手的时候总是借调治安警与各分区街道的派出所里的警员们。目前,本队其他成员由副队长带队跟进另一桩案子。 柳下溪自从英国受训回来之后由二级警司升到了三级警督算是同年人中警衔最高的一个了(他们是便装上班,不穿制服的话没人知道他们的警衔高低。升职的优惠体现在薪水啦福利啦以及年终的奖金上)。他们刑侦队在分局颇有份量,办公的地方宽阔明亮,设备先进。柳下溪还有自己的单间办公室哩。 鉴证科在第七幢,占据房间有七间,科长姓伍。被局里的人戏称鉴证科为:775。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灰茫茫的,风吹在脸上特别干燥,看样子有可能会下雪。 除了例会,工作报告或者案件总结,刑侦队的成员们很少有空呆在局里。柳下溪进自己的办公室时,看到清荷正帮他整理桌面。天地良心,柳下溪并不是没收捡习惯的男人,只是人太忙,空闲时间太少没空出入自己的办公室而已。桌面真的很零乱哩,在清荷的巧手下很快整洁一新。 “柳队,你弟真好。”跟在他后面的小陆忒羡慕昵。 “呵呵。”柳下溪有些得意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男人嘛些微有些虚荣心是可以原谅的。邹清荷横了一眼眉开眼笑的柳大哥,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傻。 邹清荷来找柳大哥当然不是为了给他收拾办公室的,更不是来妨碍他工作的,他是要告诉他柯风失声的真相。 “乖乖,事情居然是这样!”听完了邹清荷的话,小陆瞪着眼睛摇头:“这肖灵儿的心思还真可怕哩。换成是我都顶不顺她。” 柳下溪并没有意料之外的表情,他深思了小会儿道,揉着眼睑,叹了一口气:“这次的案件就要落幕了,整理材料吧,然后申请逮捕令了。” “针对肖灵儿的逮捕令吗?” “不止……”柳下溪摇着头,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内线电话响了,是局长找他。 “小柳啊。”分局的局长姓芦,五十多岁的人,有着较富态的体形,可能是很少出外勤的原故吧,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他在柳下溪坐下之后摇头道:“小柳啊,你看看这是今晚要登出来的晚报,他们在逼我们放人啊。只要把人放了,这一版就会撤掉。小柳,这事,你怎么看?” 柳下溪皱着眉头,迅速地把芦局指出的版面看了一下:“纯粹是胡说。” 芦局叹了一口气:“我当然是信得过你办事的。可其他部门的人不知道,还真会信了这上面的胡说八道。” 柳下溪挑了挑剑眉:“就算我们不放人,这报纸未必会登起来吧。” 芦局摊着厚手道:“就算我们晚报不登出来,不能担保这事不在由香港的报纸登出来,到时更麻烦了,不明真相的人多,有心人只怕会借题发挥,反大陆的意识……要知道自从香港回归的议程启动,有不少香港居民们对未来没信心,纷纷移民国外,香港的整体经济受到这个契机的影响在下滑。我们不能制造任何不安的情绪,这是上面的要求。” “我知道了。我会把扣押的三个人放了。不过,我也有条件,等他们的演出结束之后,立即申请逮捕所有的涉案人员。”柳下溪的口气很强硬。 芦局怔了一下:“证据确凿?” “是。” “那你把证据列上,整理一份材料上来。” “是。” “这案子要小心处理。” “是。” 柳下溪走出局长办公室,心里很郁闷,想不到他们手脚这么快,居然把许萤萤醒过来签的那份申请也公开了。好样的!他捏紧了拳头。 看着柳下溪脸色明显很不爽,小陆与清荷很识趣的不出一声。 “小陆,你去775跑跑,看看结果出来了没有。清荷,你在办公室里等我。” 柳下溪亲自去放人了。 邹清荷当然没有去清冷的办公室等柳大哥,他看着柳大哥阴沉着脸把r他们放出来,公安局的门口罗琨与戴帆正等着他们。邹清荷叹一口气,看着剧团成员们垂头丧气的表情,他们今晚的演出能正常发挥自己的才华么? “噫?他们怎么放了。”正巧老崔回局里来,看着门口的一群人很吃惊地道。 看到他,柳下溪的脸色好转了些:“怎么样?有发现吗?” 老崔嘿嘿之笑:“没发现的话我不会现在回来。柳队,您还真神。让您给猜中了,许萤萤果然出现在咖啡厅。闲悠咖啡厅,这家咖啡厅在东下街,有三个人去找过她,他们长相太出色服务员们记得很清楚。哦,不对,应该是男的这个人先到咖啡厅等许萤萤的出现,他们谈了一段时间的话,男的这个先离开……” “做得好!辛苦你了。”柳下溪接过他的调查报告来看,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老崔,今天下午放你的假,明早来上班。” 老崔欢呼了一声,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柳队,朱玲呢?” “她明天上午放半天。” “啊?”老崔很失望,他想约她哩。 “身为女警的她看守许萤萤比我们大男人方便些。” “要不,我也跟她一组?” “也行,今天下午我跟小陆休息。我等鉴证科那边的检验报告出来就走。” 邹清荷打着呵欠,把书本收进书包里,一看时间:哇,晚上十点了。也不知道《破茧》的演出怎么样。虽然他挂着心,却没有演出票进不了场,只能带着不安的心情盯着电话。幸好电话一直没响。后来,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课本上去了,渐渐把这事给忘掉。 他走出了自己的小书房,见柳大哥的大书房灯还亮着,门没关紧,他把门推开了些一眼望过去发觉柳大哥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他走了进去,推了推柳下溪,唤道:“柳大哥,醒醒,去床上睡去。” 柳下溪抬起了昏昏的头,手抵着自己的额头:“居然睡着了。” “这几天的睡眠太少了。”清荷侧眼看到书桌上的一叠材料纸……陡然睁大了眼睛: “逮捕吴英翔?怎么会是他呢?” 柳下溪打着呵欠:“你把这些拿到床上去,我去洗一洗。” “怎么会是吴经理?我还以为是罗琨呢。”邹清荷追在他后面问。 柳下溪舒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对着清荷的脸认真道:“这位吴经理,我一早就怀疑他了,现在更是铁证如山。 咖啡厅里的目击证人可以证明他在事发前跟许萤萤在咖啡厅见过面,他离开之后的十几分钟肖灵儿出现在许萤萤面前。这位有头脑的吴经理显然并不了解警察破案的谨慎。除了目击证人之外还有物证,许萤萤嘴里的体毛是他的,真是恶心的男人啊,居然逼着昏迷的女性给他口交……我怀疑他的起因是:他从一开始就在不停地撤谎。说什么不知道许萤萤的行踪,或明或暗说了一堆许萤萤的话题,不停地在撇清关系。后来,我要他通知许萤萤的家人时,他告诉我许萤萤的身世。象许萤萤这种有身份的女人怎么会轻易让人知晓她那并不正常的身世呢?这说明了两人曾经关系非常亲密或者他暗底里调查过她的身世。不难推测出吴英翔对许萤萤怀着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他想把她据为已有。就如《破茧》的某句台词一样:给心爱的人制作一个茧。” 可惜清荷没有认真看《破茧》,不知道里面有这样的台词哩。 “他拿出许萤萤与木令约会的相片说是私家侦探敲诈他……我就是从这里开始怀疑他的,私家侦探为什么要拿这些相片敲诈他?他又不是当事人有敲诈的价值么?再说,许萤萤他们这种程度的绯闻在娱乐圈并不会造成致命的影响,根本没人会为这种相片付钱的。这让我想到另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自己出钱请私家侦探跟踪了他们,拍下他们约会的相片。然后,他拿着这些照片唆使了r闹事。 现在我们弄清楚了木令最先接近许萤萤时的目的并不单纯,他跟许萤萤交往的时候并没有跟r分手,这事的起因扯到柯风失声的往事上去了。吴英翔很可能了解到了当时事件的真相,他真正要破坏的是许萤萤与木令日益增进的情感吧。”柳下溪接过清荷递来的茶,正好说得口渴了。 “木令的失踪是吴英翔搞的鬼还是因为木令自身的原因离家出走,或者许萤萤赶走了他呢?这方面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有可能与许萤萤在来北京之前的绑痕与刀伤有关。啊,说远了。还是说说吴英翔的事吧。说到底他只是一位被嫉妒盖住双眼的男人。我们以正常的事实来推理他与许萤萤之间的纠络:他认识许萤萤十多年,是唯一一位不离不弃一直在她身边的人。他身为剧团经理掌握了剧团财务,从这里可以看得出许萤萤对他的信任。他是许萤萤的长期合作伙伴与私人朋友又是经营剧团运作的人,许萤萤不会对他隐瞒木令失踪的事,许萤萤到北京也肯定是第一个通知他的。许萤萤没有直接到剧团成员的住处很显然有她的打算,她缺钱迫切需要演出的成功,虽然木令不在,男主角的角色暂缺,许萤萤早就想好了让柯风代打。她找吴英翔商量这事,他跟许萤萤会面的时候并没有变装,这至少表明这时的他还没对许萤萤起坏心。我想,问题就出现在他们的谈话上。许萤萤第二个见的人是肖灵儿,想必是跟她谈柯风出演男主角的事,这时的肖灵儿也没有变装,以平常的面目见她的。第三个到的是r,她来的时候肖灵儿还没走。只不过他们说了些什么没有人听到,声音压得很低又是粤语服务员听不懂。肖灵儿、许萤萤与r三个人一起离开的。服务员们的证词只到这里。” “这么说起来,这是一起临时起意的案子?”邹清荷点点头:“我想,她们三人有可能直接去了体育馆里面,她们用药迷昏了她。 这些都能说得通……柳大哥啊,我想不明白的是钟家志掺和一腿的理由是什么?” “呵呵,义气吧。” 阳光之芒19 柳下溪挂了电话,脸上挂着笑容。回到卧室,清荷还在睡哩,掀开被子,拍了拍清荷缩在被子里的头。 “什么啊?”今天星期天啦,不用起早床,柳大哥干嘛吵醒他啊。 “有意思,清荷,你绝对想不到这案子在香港那边另有发现。” “香港那边?柳大哥有那边的情报?”邹清荷的睡意消退很有精神地问道。 “跟我一起在英国进修的警察中有香港警察,我请他帮忙调查了一下许萤萤的事,想不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是什么消息?” “许萤萤缺钱的事大有内幕。想不到这许萤萤还是一个大孝女,她的母亲一直生着重病,许萤萤赚的钱还不够她母亲治疗,母亲死后许萤萤舍不得母亲离开她,居然借了一大笔钱办了一个隆重的法事,相信一些虚无的宗教,捐款给寺庙等等。” “啊?她欠钱是这样子来的?”真是无法理解。 “有意思的是柯风兄弟的身世。木令失踪,柯家的人出面找过许萤萤,我想许萤萤手上的绑痕应该是柯家人造成的……清荷呀,你觉不觉得真相隐瞒在门后,以为推开门就可是看得清里面有些什么,可你打开了门,却发现门里面只有另一扇门。” 清荷豪气地握着拳头:“那我把这扇门也打开。” “若门背又有另一扇呢?” 柳下溪以工作的便利把清荷再次带进了体育馆内,清荷想看《破茧》的演出,虽然没有演出票……身为负责许萤萤失踪一案的刑警,柳下溪带人进场还是有问题的。 这一场是连续的第三场了,观众明显少了许多。清荷看过报纸,各种评论对《破茧》演出大体上是好的评论。个别的评论报道也有尖锐的,说是来京演出的两场换了女主角,剧情也有所变动重新给予旧的音乐剧新的生命。虽然有了新的生命气息不过女主角没有好好把握住这个角色,使剧情一边倒成了男主角的独角戏……等等的。这些评论越发勾出邹清荷的好奇心了。 他当然不肯错过《破茧》在北京最后的一场演出,便求柳大哥带他进场。 两人在场馆后面无人亲昵的位置坐好,左右扫射了一下入场人数,空了一半的位置哩,想起第一场卖不到票的fans们找黄牛党买票……邹清荷摇头:广大的观众们免不了有贪新鲜的习性。 舞台的灯光亮起的时候,各种噪音自动安静下来。 随着剧情的进展,邹清荷明白了柳大哥以前跟自己说过的时间上的漏洞:r在演出没多久就出现在舞台,自然没时间扶着许萤萤进入观众席。r的角色是女主角肖灵儿的人类母亲,是第一女配角,她的戏份仅次女主角的人。罗琨是男主角的侍从,他的角色有点搞笑,戏份不少。比较整个剧情来看,第一男配角的钟家志出场很晚,戏份却很重,他的角色是兽王,是剧中的一个反派角色。从演出的角色出现舞台的时间来看,只有钟家志才可能是碰到赵智超的神秘人……不爱好音乐的邹清荷看音乐剧有些吃力,歌词化的台词很难辩清表述些什么。不象看电视电影会出现字幕。侧眼望过去,总觉得盯着舞台在看的柳大哥的兴趣也不大哩。自己的左手装在柳大哥的大口袋里很暖和。 一直到演出快落幕的时候邹清荷才了解大慨的剧情。故事是说远古时有一座美丽的孤岛。孤岛上生存着人类、精灵、兽类。他们和平共处,平静地生存了无数的岁月。女主角是人类与精灵的混血儿由人类抚养长大。男主角是精灵王国的王子,善良勇敢,热爱和平,喜欢到人类世界游历,认识了女主角之后对她十分倾心。他带着非常搞笑的侍从常常逗留人类的世界。但是人类与兽类的各种矛盾开始恶化。精灵王子无意中发现他的父王想独占孤岛,暗底里挑起人类与兽类的战争好坐收渔翁之利。这让一直崇拜父王的王子十分震惊。 他想通知人类,却被父王发觉被关押起来。岛上的战争开始了,先是人类与兽类之战,接着精灵们也卷进来……精灵王子逃出了父王的监禁,前往人类的世界找他心爱的人。此刻的女主角类似圣女贞德,带领着人类抗战兽类,兽王被她的美貌与勇气折服,活捉了她。兽王打败人类之后把屠刀对准了精灵一族,他恨死了精灵王在战争中墙头草的行为,在战争这中杀死了精灵王。余下的精灵们拥戴精灵王子继续与兽类对抗,王子得知父王与女主角的死讯,满腔的怒火带领着精灵们抗击着兽类,一场惨烈的血战,精灵们几乎全部阵亡。惨胜的兽王在凯旋归来的时候喝了假意答应他成亲的女主角敬上来的毒酒,好战的兽王被毒死,伤亡同样惨重的众兽们争夺王之位互相残杀。 在战争中没有死掉的王子万念俱灰,使用最后的灵力给自己编了一个茧子,他自己跟虫子一样沉睡。女主角穿过战争之后的废墟到处寻找她的爱人,歌声唱得非常的悲婉。终于找到了巨大的茧,女主角得知王子在里面沉睡,便不停地唱歌(跟百灵鸟似的)一直唱啊唱,唱到吐血,鲜红的血渗入茧来,沉睡的王子清醒过来破茧而出,与女主角见面了。 柳下溪走到了谢幕之后喜气洋洋的吴英翔面前出示了逮捕令。吴英翔惊讶地看着他,脸色慢慢地变成铁灰色,他舔着唇笑得有些扭曲:“柳sir,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以伤害罪起诉你。”柳下溪冷冷道,一副冷冰冰的手铐铐在吴英翔手上了。 出乎柳下溪意外的是吴英翔并没有特别的抗拒。 清荷看着剧团成员们在戴帆与罗琨的组织下很快从慌乱中镇定下来。邹清荷注意到柯风见到肖灵儿他们被带走时紧跟着追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了,清荷没看清他的表情。 天气虽然很冷,邹清荷坐在场馆内没动。看着众人的离开,先前还热闹腾腾的场馆变得清清冷冷。此刻,他算是理解透“曲终人散”这个词汇的含义了。剧团负责场景的成员正忙碌着撤舞台。除此之外,整个场馆内冷清得让人全身发寒。 柯风慢慢地朝他走过来,看上去有些佝偻。他坐在邹清荷的身边点燃了一支香烟,并没有先开口说话。邹清荷也没理会他,从柯风身上流露出一股子无法言喻的空虚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柯风用食指把烟蒂弹出很远,然后开了口道: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着手调查我弟的失踪一案?” 邹清荷仰起头:“你父亲那边请的调查人员怎么说?” “毫无进展。现在许萤萤无法开口说话,躺在床上装死,你们从她嘴里掏不出话来吧?” “许萤萤手上的绑痕是不是你父亲派人弄的?你父亲想必认为许萤萤知道木令的下落,为了逼她说出来木令的下落派人对付了她吧?” “啊?”柯风叨在嘴上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掉到地上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绑架了许萤萤她,怎么会在演出前把她给放了?许萤萤又没钱,也没有能为她交勒索款的亲朋好友,她也不象是有自保能力的女性,怎么能知道逃得出来?我想,是对方放了她吧。” “你推测的?”柯风皱眉。 “呵呵。”邹清荷笑笑不答,其实是柳大哥的香港朋友调查出来的。 “你说,阿岭失踪这么久了会不会有事?”柯风叹了一口气,不管他愿不愿意,现实生活里乱七八糟的事摆不脱地围绕在他身边。 邹清荷收住的毫无意义的笑,正色道:“我们连他准确失踪的日子也不知道。不过,如果出了事,只怕早就出了。我下星期三考试完就放寒假了,我跟柳大哥一起去香港找你弟,柳大哥有托香港的朋友暗中找他的。” “那好。我会准备两张去香港的机票放在柳老板那边。”柯风站了起来结束他们的谈话。他想了想转过头来看着邹清荷道:“肖灵儿他们会怎么样?” “人犯了罪就得受到惩罚!”邹清荷回答得很正气:“不过,只要许萤萤不起诉他们……我不知道香港法律会怎么处理这种案子。 柳大哥他们会把案子转交给香港警方。” 邹清荷回到家没多久,柳下溪就回来。 “我还以为柳大哥,今晚得通宵工作呢。” “我也想不到他们很老实地交待了。肖灵儿一看到我拿出的耳环哭了,说是有人在陷害她耳环的事不是她做的,她承认了她是知情人,帮助r把许萤萤弄昏装进舞台里的化妆室的帆布袋里。r说许萤萤杀了木令要杀了她,肖灵儿不敢杀人拖住了发狂暴走的r。 后来被罗琨与钟家志发现了,她们很害怕,想不到罗琨与钟家志要帮她们,要把这事平了,杀人是不行的。罗琨的主意是:万一警方追查许萤萤失踪的事就由r创造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迷惑警方,让r到外面买两张票进场,然后由钟家志把许萤萤弄到观众席上去,就事就结了。罗琨说他们这么做并没有犯法,不就小小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教训了一下看不顺眼的人而已。至于r的证词是:吴英翔宛然告诉她木令被许萤萤给杀了。r去找许萤萤的时候只想着怎么替木令报仇,她找到许萤萤的时候肖灵儿也在,r问许萤萤木令的事,许萤萤什么也没说,三人一起离开,路上没见有人,r用早准备好的药捂着许萤萤的鼻子,肖灵儿虽然很吃惊还是帮了她,后来r又给许萤萤注射了安定。踢了她几腿被肖灵儿拖住。她后面的证词跟肖灵儿一致。至天钟家志的证词则是,看着肖灵儿她们可怜,大家一个乐队混了几年感情当然深过许萤萤,帮她们是常理。吴英翔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么一句:‘她要走,彻底地斩断过去,我要把她留住。’” “唉。”清荷叹气:“许萤萤怎么样了?” “跟木偶似的动也不动。” “……柯风说了,他会把去香港的机票放在三哥那边。我们星期四出发吧,柳大哥能请到假么?” “嘿嘿,已经批准了。”请假申请与逮捕令的申请一起放在局长面前。芦局大笔一挥,成了。 (注:各位亲们,下一章的场景与时间是接着前面的番外《没有墙的空间》后面的。《阳光之芒》北京发生的事已经告一段落。) 阳光之芒20 (此处接番外《没有墙的空间》,是邹清荷与柳下溪到香港的第二天清早) 邹清荷醒了。 不是睡得够饱的自然醒来,是胡茬儿擦过自己的脸蛋痒痒的。他一清醒立即睁开眼睛就看到柳大哥放大的面孔。只是,柳大哥自己还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哩,显然还没醒来。 揽得太紧,柳大哥放在腰上的大手跟火球似的,把昨天造成的腰肢酸软给烫消了不少。这种感觉倒让清荷想起了一个很有趣的土词儿来:“狗皮膏药。”不由得“扑哧”地笑出声来,却把柳下溪惊醒过来。他睁开亮闪闪的眸子,伸出利齿作势要咬他的鼻头,清荷扭着脑袋没闪开,由着他咬住了鼻头用牙齿轻轻来回划拉了几下再用舌尖舔了舔。清荷的脑袋瓜子立即跟堆了干柴似的要燃烧起来了。 “柳大哥!”清荷伸出拳头来,要捶柳下溪的背。柳下溪的唇舌往下移,卷起了清荷的唇。那双手抱得很紧,清荷的拳头也是伸展不开的。 两人正在胡闹,有人很大声地用拳头捶着门。 柳下溪松开清荷:“柯风来了。”他昨晚吃完饭后打电话联络过柯风。以柯风的意思,昨晚要接他们到他的住处的。柳下溪婉拒,柳下溪知道许萤萤的事情在香港闹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潮,一直受外界肯定同情的风灵草乐队这次完全抹黑,遭到公众铺天盖地的批评。 小报记者们跟猎犬似的到处寻找蛛丝马迹期待着挖掘独家新闻,柯风这此事一定烦得头冒烟了吧。 柯风比他们早到香港两天,他与剧团的成员们一起离开北京的。 许萤萤的案子,在柳下溪他们来香港之前已经移交给香港警方了。就连许萤萤也被转移到香港来治疗。(邹清荷认为香港人很讲究速度,做什么事都迅速着哩)邹清荷用最快的速度起床换衣,回头看了一下柳大哥,发觉他先去了洗手间洗脸去了。 门外果然是柯风。 墨镜盖住了三分之一的脸,顶着黑色的六角形的呢料学生帽(日式的)。一套银灰色的休闲套装(上衣没扣,露出暗紫的衬衣来)配着双枣红色的皮鞋,款式简洁。脖子上挂了条黑色的围条儿,全身上下有着一股在北京时没见过的雅痞的味道儿。 柯风也没说话,取下墨镜,就往里面走。 幸好房间被客房服务生弄得整整洁洁的。想起昨天的事……邹清荷汗颜(昨晚吃完饭回来,发觉房间就被收拾干净了,虽然第一个念头以为他走错房间了。确定房间号码没错之后,让他忍不住红着脸猜测清理客房的服务生会不会嘲笑他们)。 “帐,我已经替你们结了,收拾东西准备去喝早茶吧。”柯风直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往外边看。估计也看不出什么,毕竟这里二十几楼。 “有人跟踪你?”邹清荷负责把两人的衣物收拾好放进包包里面,一边问。 “嗯。”柯风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房间虽然并排有两张床,一张床整整洁洁的,另一张床有两个枕头,被子零乱地推在一边,显然是刚离开床。他看着个子不比他小的柳下溪擦着湿头发从洗卫间出来,忍不住会想:这两人能挤得下这么小的床啊? 齐一峰对这两人的关系描述得比较含糊,柯风并没有往这上头深想。只知道齐一峰提到邹清荷的时候证据多了份暧昧。如今看得出柳下溪与邹清荷的亲昵关系,他们真的一点也不避嫌啊。柯风就算讶异也只在眼角眉梢出现几道皱纹,别人的事他一向不上心。这种事或明或暗总会听到一些。事情真正闹开的话,那怕是风气开放的娱乐界也不敢再收留当事人。 邹清荷绝对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还是为香港街道上暖暖的冬季吓了一小跳。清晨的鱼白带着股海风儿,也卷起了街道绿化花草树木们的暗香。这儿的植物真好,大多是常绿的,大片大片的洋紫荆恣意地狂放着,整条大街染上了诗画的味道。花坛里的数不清的草本花儿在金边紫苏的围绕下娇嫩地舒展着自我。这些花花草草与树木,冲淡了西式建筑的冷硬。 出了门柯风脸上的墨镜一直没有取下来过,他全身上下涌出一种拒绝人靠近的冷冰冰的气势制止了认出他是谁之后想搭讪他的行人们。清荷扫射了今早的娱乐头条,许萤萤事件并没有把柯风扯进来,柯风身为歌手也许算有点过气。邹清荷却看到街道上的各种广告招牌中也有柯风的身影。经过电视卖场里闪过的广告片里也有他哦,看得出柯风露脸的事做得挺多的,现在还是某一种男性服饰的代言人哩。啊啊啊,看到了某种饮料的广告有他与风灵草乐队的成员,衣服真是夸张啊。最有意思的是一种t恤休闲服的广告灯箱,模特儿是他与木令,这对兄弟在容貌上仔细寻找的话也能看到五官上有相似的部分:比如说嘴型与鼻子细看之下是一模一样的。他们五官上的最大区别点是眉眼儿以及眉眼儿形成的气质绝然不同的。柯风是冷而刚的,他的眼型归纳于“龙眼”那一类,瞪起来很有威慑力,加上浓厚的剑眉使五官有了一股冷酷的味道。他摆着僵而硬的动作,在这个画面中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不协调。一套米色的休闲服白色的便鞋衬得他的肤色更有立体感(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双手插在裤袋里跟神般的傲慢。而木令随便把手臂搭在柯风肩上,斜歪着身子双脚小x型。一身棕色的休闲服到处随意地挂在身上,送给大众一个烂灿朝阳般的笑脸,让人不能不看哩。这两兄弟居然谁也抢走不了他们各自的光彩,在一起调和了整个画面,过重与过轻都给调和了。 这三个人走在路上回头率非常可观啦。 香港的街头是缤纷的,季节性不明显的都市带着永不褪色的春色,路上行人的着装跟百花园似的,容高雅与低俗于一炉。 茶餐厅,一笼笼精致的点心上了桌,邹清荷只有砸舌的份了。美丽的女性服务员居然穿着早就过时的旗袍,那苗条妖娆的身体裹在淡绿为底绣有金黄花朵旗袍里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跟着瞟啊瞟的。清荷是正人君子,柳下溪没兴趣,柯风看不上眼,总觉得整个大堂只有他们这一桌纯粹只好这些茶点。 “柳下溪,我根据你给的名单把人约到这儿来的。”柯风吃得不多,吃相斯文,这么看上去他受过很好的教育。用英殖民的语言来概括:“绅士般的教养”,一点也不象玩激进音乐的人。他对食物蛮挑的,一大堆点心中才吃了那么一小点,邹清荷忍不住猜测:肖灵儿跟他在一起想必很辛苦吧。这样的柯风看起来好陌生啊。还好还好,他的眼神依旧流露着寂寞的空洞。 “要谈事情,还是找隐秘的地方谈事情吧。”这么多目光射来射去的,太透明了吧?很不合适谈隐秘的事件。柳下溪挟了只蟹黄水晶包往嘴里送,看到清荷的目光盯在这最后一只上,便把这个放在清荷面前的碟子里,一边道:“你不玩音乐了?” “啊?”柯风想不到他会问这个:“我答应父母不再玩了。” “回新加坡?” “你调查过我?”柯风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蠢。 柳下溪没有回答,他记得自己给柯风列出的名单第一个是与吴英翔通过电话的经纪人。柯风纠正道:willia是木令的经纪人。原本是他们兄弟两的,自从柯风失声以后,除了以前签了合同需要覆行的工作之外不再接其他的通告。这willia无形之中只负责木令的通告,算是他的全职保姆。 柯风对willia这个人没有详细写明,他认为警察也好侦探也好,最好是他们自己来判断一个人。 willia是星探,是他挖掘了柯氏兄弟。数年前,柯风只有十六岁的时候带着弟弟来香港度寒假,有一天晚上进了未成年不得进入的酒吧(注:十六岁时的看起来很成熟,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已经成年了)。当时酒吧里的音乐很high很疯狂,有人喝多了破了酒瓶子闹事。结果招来了一大堆警察,柯氏这对未成年兄弟也被带到了警局,是willia做了他们担保人。一来二往的大家混熟了,willia把喜爱音乐的他们拐进香港歌坛,柯风一出道就夺了一个新人奖,被经纪公司当成重点培育的对象。willia最爱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 “是黄金就会发光。” 柯风听从柳下溪的意见,三人进了茶餐厅的包房,吩咐服务员不得随便打搅。 清荷在一边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他从来不知道光吃点心可以吃撑的。这么多形、色、味俱全的精致点心都是他没见过的……不过,有了昨晚餐厅的经历(被香港的物价给吓怕了,人民币对港币的兑换中港币比人民币还大哩。贵死人了),他努力地不看价格表。 willia是中年人,大街上随便可见的那种。初次见面无法相信他是在娱乐圈里混的经纪人,就一普通到极点邻家大叔的模样。虽然衣着还算整洁,可他的气质啊,容貌啊真的没有特色。 阳光之芒21 柳下溪在观察,很仔细很入微地观察着这位经纪人。他从willia敲着虚掩的门引起室内几个人的注意之后再等柯风对他招手才中规中矩地走了进来,得体的衣着(标准的白领上班一族必备战斗服西装领带皮鞋)自然的动作温和的表情都显示出他是一个有品格的成年男子。他的眼神真的很好,与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色泽通透,跟这样的人相处一定很轻松吧,就象是呼吸之间的空气。 难怪柯风他们会被他带进这个聚光灯的世界,虽然这个人身上不带一点儿华灯的色彩。 柳下溪不是一个能对陌生人迅速热情的人,柯风更是一个无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都冷漠相待的人,清荷虽然想反客为主可是他心里底气不足。 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没人招呼的willia,站在房间进门的三步位置僵住了。 柯风在抽烟,使狭窄的空间被烟雾迷绕。他的另一支手掌翻了翻,了解他的willia拉了张椅子坐下:“你们是想问木令的事吧。 ”他的眼里有一层迷雾,不知道是不是香烟的雾气看上去显得年轻了些似的。 柳下溪开口问道:“你认识木令好几年了吧?他的性格怎么样?我希望你认真回答,他的个性如何有助于我们分析他的行动。” willia谨慎地看了看柯风,见他毫无反应之后把目光落到柳下溪身上,柳下溪把开着的微型录音机放在桌子上,自己准备记录。 清荷也有样学样打开自己特意准备的案情记录小本子认真等待willia开口说话。 “木令今年二十一岁。我在木令十五岁那年认识他们兄弟的。第二年他们兄弟以风灵草这个名称进军乐坛,开始唱的是校园歌谣,是柯风自己编词谱曲。乐队迅速走红席卷了新手们的各项大奖……” “十五、六岁啊?好小!那时我正忙着读书啦。”邹清荷见willia话说得慢忍不住插嘴道。虽然打断别人说话极不礼貌的行为,不过,插话有时会增进述说者的谈兴。 “是的。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少女们拥戴自己的偶像是最忠诚的。与歌迷同年龄的歌手们也最了解他们的心声,他们的音乐一出来立即引起歌迷们的共鸣。风灵草这支乐队创造了歌手与fans们的蜜月期,制造了歌坛神话,给歌坛吹起了一股清新自然的风气。一时之间校园歌谣成了时尚,犹如猛烈的龙卷风……”回想起当年的盛况,willia的表情灿若年少。 “拔苗助长。”柳下溪加了这位一句进来。 “噫噫噫?”三人六只眼睛盯着柳下溪。 “过早过快过速的成功对心性未定的少年来说并不是件好事。”柳下溪就事论事道。 “也不能这么说。”非常得意昔日塑造新星的willia温和地反驳。 “当年的柯风柯岭兄弟是现在这个样子吗?”柳下溪反驳。 willia一怔,然后无语,看着柯风摘下帽子之后露出的一头标志性的雪白头发与冷淡的眼神,过了半晌才道:“当年的他们纯真地洋溢着对音乐的热情……”几年前的柯氏兄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真的错了么?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渐渐住了嘴,到底是什么在他们成长的途中给予了致命的打击? 鲜花掌声是给予他们才华的肯定啊! 柳下溪一只手托着脸,一只手在纸上划写着:“你想过没有。娱乐圈的长青树们很少是少年成名的,他们大多数在这个圈子翻滚了十来年才露出头角,这时他们的光华除了耀眼还不容易褪落,一直一直带着眩人的华彩,这光芒引诱着无数少年少女们梦想着这个造梦工厂。少年成名的人何其多,但那星光却闪耀不了几年,很自然地殒落了。你啊,最重要的一点没有教会他们啊。” “是什么?”连柯风也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做人。做人的道理、做人的隐忍、做人的豁达、做人的良善。最重要的为人处事却没教过他们啊,你这位经纪人这位长者真失职啊。”柳下溪叹息,他不是思想家不是教育者,他纯粹为柯氏兄弟叹息,如此有才华的人终归失望地离开这个梦想园啊。 willia的脸色灰白,手掌撑住了自己的额头,不由得自嘲地冷笑了起来:“是啊。”总是在纵容他们,总是为他们善后,总是觉得这几个小鬼顽劣……但是,自己从来没想过要纠正他们的行为,没有想过如何正确引导他们……小鬼们越来越任性、骄横,越来越大牌、虚荣。的确是自己的责任。 “我不认为是willia的错。”柯风香烟刚抽完一支又重新点燃一支。邹清荷实在看不过眼,一把从他嘴上夺了香烟连烟与火机一起丢进碗里然后用茶水淋湿了它们。柯风与willia目瞪口呆地看着邹清荷。 “咽喉不舒服还抽烟,你真是人头猪脑!就算你喜欢糟蹋自己也要注意影响不要让我们抽二手烟啊。”邹清荷理直气壮,他早就看不过眼了,一直忍着忍着不要发牢骚的。 柯风语塞。 柳下溪笑了起来:“willia,你最初发觉木令失踪是什么时候?从现在算起来他失踪有多久了,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么?” willia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叠纸来,一边忧心肿肿道:“准确算起来,我已经有二十四天没见到他了。唯一可以怀疑的对象就是许萤萤。现在,许萤萤是受害者被警方保护起来见不到她,就算见到了她又不能开口说话也没用,连她这条线也断了。木令跟许萤萤同居之后,常常避开我。那时我也没在意,只以为小情人之间留些空间好独处。可是后来啊,木令变得非常热衷于工作。木令喜欢唱歌却不喜欢音乐之外的工作,以前是能推就推,很少主动接广告。最近几个月以来除了一些能赚钱的广告啊宣传啊,他不再做义演与公益广告。木令原本是阳光型的男孩子,平时喜欢说说笑笑,人际关系非常好。前段时间却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常常无故发火,接了不少工作积累了许多疲劳,反而把知名度贬低了。我不赞成他的作法,连经纪公司也很不高兴,屡次警告过他。他不听,跟着了魔似的。 我开车接送他的途中他总是一上车就睡着了,连跟他说话的时间也没有。我找他的父母打听了一下,得知木令曾经往家里要钱,被他父亲拒绝。柯父说过不会给儿子出钱养女人,要养女人得自己赚钱养。那段时间正是许萤萤丧母的居丧期间,没有接任何工作,那时我认为是两人的生活开支大。木令存钱计划着做什么想让许萤萤从丧母之痛里振作起来。居丧期一过许萤萤复出,就有了《破茧》去北京演出的计划,这计划一启动木令成了男主角。他总算从搏命的工作状态跳出来。我高兴了一段时间,二十四天前,我去他们住的地方接木令,许萤萤出来跟我说:‘木令生病了,要留在家里休息几天。‘我也没在意,想着前段日子木令太累,现在身体出现了问题也算正常。我也不是要推脱责任,当时我有其他的乐队要跟进,不可能把全部心力放在木令身上。”他停顿了一下没有人接他的话题,他只好一个人继续说下去。 “但是,过了七、八天一直打不通木令的电话,也没见木令打电话过来。我去了许萤萤家里找木令,她这才肯说实话:‘木令失踪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震惊之外说不出话来。我责问她怎么不公开这个消息,怎么不报警。她说她有难处,怕消息传出去别人以为她是为《破茧》的演出打另类广告。怕大众知道木令失踪之后这次演出会泡汤。我很生气要报警,许萤萤认为木令会在演出之前回来的,他只是跟她闹小孩脾气。” “你相信她的话了?” “嗯。木令的确是会耍小孩脾气不顾大局的人。我虽然相信也私下请了私家侦探调查此事。并把这事告诉了木令的父亲。但是,私家侦探并没有找到木令的下落。突然间木令仿佛就这样人间蒸发了。老实说,我很不安,木令以前就算会耍小性子也不会闹这么长的时间。这样子又过了几天,离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许萤萤过来找我,求着让我出面请柯风出来顶替木令的角色。阿风一直不开口说话,渐渐离开音乐圈。虽然他还在香港覆行以前的一些合约,却不想继续在这个圈子混了。我并不想把他扯进来,可身为娱乐圈的一份子,一般不愿意得罪人,对许萤萤的请求我没有拒绝。我没把木令失踪的事告诉阿风,只说《破茧》缺少演员,他不出声也可以演出角色。 他们兄弟感情一向很好,阿风虽然不善于表达情感却也想与木令再次同台演出,他接受了,然后跟剧团的成员们早早去了北京。在演出的前一天,我给许萤萤准备了两张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的机票,根据许萤萤的吩咐我模仿了她的声音跟在北京的吴经理通了电话,告诉他就要上飞机了。” “你模仿了许萤萤的声音?用的公用电话吗?” “是的,后来吴经理还打了几次电话来问过我许萤萤他们的行程。我没松口,一直对他说亲自送他们上机的。” “你的口供……很矛盾。”邹清荷摇头:“为什么要假装说词让人误会木令还在?” “我希望柯风以为他弟弟只是突然任性,不肯演出了,希望柯风能顺利演出能重新踏入音乐圈来,希望这次的演出是跳板,他因《破茧》离开也因《破茧》而回来。” “解释不通。”柳下溪挑起眉着看着willia:“我希望我们进行一场真正的谈话,而不是隐瞒真相使事实扑朔迷离。你模仿许萤萤的声音制造他们上飞机的假相,真正原因是发现许萤萤也失踪了,发现她被柯父派的人给关起来了。你找到了她并向柯父求情,柯父这才放过许萤萤的。” willia捂住了眼睛:“没错,是这样。这些资料是我请的私家侦探调查出来的一些数据,其中有一部分是柯父派人调查的数据。 你看看有没有帮助。” “摩仿声音……你能示范一下么?”柳下溪接过资料并没有马上看。 “willia的才能就是能模仿任何人的声音,除了说话能唱歌也能模仿。有时在我们录音的时候木令闹小孩脾气躲了起来,willia会代替他把音录完。”不抽烟的柯风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好端着茶来喝。 willia清了清喉咙,开口一句:“我希望我们进行一场真正的谈话。” 真的跟柳大哥说的一模一样……邹清荷蛮佩服地看着willia……不但声音一样,就连表情也类似起来。世上还真有这些怪才的人啊。 “我不能创造只懂得模仿。”willia也有自己的悲哀。他皮包里移动电话发出悦耳的音乐声,他看了一下表,需要去工作了。他留下自己的名片,匆匆走了。 “很无趣的人。”柯风敲着桌子:“下一个即将出现的人是罗琨。” “他的大哥大好精致。”邹清荷眼睛一亮。跟柳大哥那黑黑大大笨重的大哥大(还超贵)不一样,看上去好小巧,颜色又亮丽(注:偶这里与实际情况有出入,手机变轻变小是在1996年的秋天,请各位亲们当成在看小说不要与现实相比较啦)。 “怎么了?”柳下溪眼睛向上翘。 “嘿嘿,我看到了商机。”邹清荷漂亮的大眼睛一眯,压低嗓门道:“我打算开一个新型手机的店铺。从香港带一批手机到北京去卖,刚才经过电器行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香港这边的不少的电器比北京便宜得很多呢。我觉得新型轻便的手机会在北京卷起一阵时尚之风来。” “不得不给你泼冷水:一个人带两部手机属于走私会被海关扣留的。而且,光有手机没用,需要电信的卡与网络。”柳下溪低声笑道。 “我跟秉承哥去说这事。”邹清荷的热情没有打消,先前在街道上,他看到不少早起脚步匆忙的香港市民使用这种轻便手机啦。很有前途的行业。这是他身为未来的商人第六感。 阳光之芒22 趁着柯风喝多了茶水去上了厕所的空档,邹清荷压低声音问柳下溪:“柳大哥,这次的失踪案我们从这些资料开始查起吗?” 柳下溪同样把声音压得低低道:“他们从这些资料出得出的结论是许萤萤把木令藏了起来甚至杀了木令,或者是木令自己把自己藏了起来。我觉得这些资料对我们的帮助是了解细节,我们呢要走自己的路子。当然,这些资料也是要详细看清的,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在里面。” “我们对香港不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邹清荷皱起眉头。 “先从三、四个地方查起:木令以前的住处,许萤萤的住处,许萤萤母亲住过的疗养院,木令工作的经纪公司。这些住址都可以从资料里得到。我们要假设一下木令的失踪有没有可能是第三方面的人做的。比如说柯家那边的仇人、许萤萤的仇人、木令的情敌、公司的竞争对手等等。排除了各方面的可能性才能进一步把范围缩小。你听了经纪人的话有什么启发没有?” “木令与许萤萤的感情没有我以前认为的好。”邹清荷抽出资料袋里面的许萤萤与木令财务报告表来看:“哇,他们调查得挺仔细的。柳大哥!你看看,许萤萤很会赚钱哩,去年的年收入除税之后净值是个、十、百……啊,上千万。香港的钱这么好赚吗?想不到许萤萤除了舞台音乐剧还搞创作,光创作一首流行的音乐就可以进帐百万哩……她还赚职别的剧团当舞台督导,还给电视剧配乐,大能人啊!能赚这么多钱怎么还会欠下一大笔债啊?木令的财务报告,我看看,拼死拼活的工作进帐数不到二十万,这两人在赚钱的方面不是一个等级的嘛。” “有意思。”柳下溪从清荷手里接过财务报表,看了一下把它们放到了一边。 柯风已经回到座位上,看着他们两个,眼神有了些活力:“你们这样子真不错。”停顿了一下,没有香烟在手他很不习惯:“现在你们对阿岭失踪的事有什么看法?我听到小邹说了阿岭与许萤萤的感情没有他以为的好。”柯风把平时强制压住的情绪表露出来,真的很担心阿岭啊,希望是他自己任性跑到外地散心去了。还记得自己到了美国以后,他不时会写信过去,到后来完全没来过信了。柯风回到香港之后,曾经约过他见面,可是木令没有来见他。记得罗琨曾经调笑道:“那家伙有了女人不要兄弟了。” “从他们两个的财务报表来看,木令赚的钱对许萤萤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这么做,目的有可能只是为了证明给许萤萤看他在认真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为她可以牺牲可以改变。两人之间的感情需要外力的证明,说明其中一方对另一方产生了不信任感或者是言语行动上的冷淡与指责。我以为情人之间的感情是无意识地渗透到对方心里的,并不需要其中一方持续地以自虐的形式来表明给对方看。 ”说这话时邹清荷甜蜜地看着柳大哥,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这种愚蠢的行为哩。 柳下溪带着鼓励的笑意看着他,邹清荷精神大振继续侃侃而谈:“我们假设的前提是木令最初接近许萤萤的目的不单纯,也就是他以为是许萤萤害得柯风你失声了,想报复她。木令幼稚的心态许萤萤最初有可能没有察觉,她渐渐的被木令吸引,两人频频约会产生了感情。就是这个时段,r对木令的假戏真做不满了,她发牢骚的时候被吴英翔无意中得知了木令接近许萤萤的最初心态。吴英翔喜欢许萤萤,却一直只能默默守候她,看着她跟别的男人交往,心里的想法当然是要拆散他们的。吴英翔了解许萤萤的个性,他没有直接对她告密,而是派人调查了木令与许萤萤,取得了相片为物证。利用物证唆使r找木令闹事。这两人公开闹起来,当然会把木令最初的动机给抖了出来。比木令大上十多岁的许萤萤会想些什么?我们不难猜出:她对木令的感情丧失了信心,失望是肯定的。与母亲相依为命,一出生没有父亲的她,在成长的过程中对男性保持着某种不信任的态度造成她不停地追寻真爱也渴望着真爱。她必定是伤了心的,而这一段时间,她的母亲也去世了,对木令的态度肯定会冷淡。木令跟许萤萤交往以来,真的对她动了真心。我估计他空口无凭的发誓打动不了许萤萤。他决定要洗心革面让许萤萤重新认识他,也就有了为了替许萤萤还帐四处张罗认真工作的一幕。只是,许萤萤累了、心灰了,静静地看着他忙上忙下。不过,木令持续的劳累还是感动了许萤萤,毕竟在丧母的悲痛中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许萤萤为了给予他们之间的爱情一个证明把《破茧》重新搬上舞台,希望他们之间的爱如剧中的人物一般失而复得。”邹清荷一本正经地结束了自己的推理。 “后续呢?”柯风问。 “没了,后面的发展由于我们掌握的情况不足,不能随便的推测。”邹清荷很遗憾地摇头。 “柳下溪,你赞成小邹的看法?” 柳下溪点头:“我们目前还无法给木令的失踪下定论。罗琨还没到?” “那小子被经纪公司列上了黑名单,只得与相熟的人在一些没档次的酒吧卖唱。睡得晚,应该没这么快到。你让我找许萤萤家帮佣的工人,你得自己跟她沟通,我听不懂她的话,她也听不懂我的话。看不出她的国籍是许萤萤从国外带回来的。” “噫?那她不用出去买东西吗?”语言不通怎么在别人家打工啊? “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个我就不知道了。”柯风摇头:“至于许萤萤的朋友们,我这里列了一个名单。阿岭在香港的朋友不多,新加坡那边的同学父亲派人找过,没有消息。” 柳下溪接过来一看,名单很长,这许萤萤结交的朋友居然各行各界都有。 “妈的,许萤萤够毒。阿风,这事你不能不管。”罗琨粗鲁地推开门,声音比人早到一步。 “怎么了?”柯风问。 “许萤萤要钉死他们几个。噫?你们怎么在这儿?”他看到柳下溪与邹清荷,难看的脸更加难看起来。 “我请他们来找阿岭的。肖灵儿他们……我不打算管了。” 罗琨冲上来抓住他的领子:“她是你女朋友,钟家志是一起玩音乐的兄弟,你居然不管了?” “没找到阿岭之前,其他的事我都不会理。你还有脸说,你背后玩的小花样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话打击到罗琨,他松开了抓着柯风衣领的手。坐在椅子上,也不客气地抓着凉了的点心往嘴里塞。 “小花样?”邹清荷不喜欢罗琨这个人,拿眼睛斜视他。 柯风冷哼一声,大约是不屑说别人的坏话。 “也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他喜欢r,嫉妒柯氏兄弟而已。”柳下溪凉凉道。 “咳咳。”吃着东西的他呛住了,连忙找了杯水来喝。平息了支气管道的不舒服,他轻拍着自己的前胸对柯风道:“只要找到阿岭就会帮r他们么?” 柯风点头。 “那好,我帮你们一起找阿岭,我知道阿岭平时喜欢去的地方。其实回到香港之后我有偷潜到许萤萤的家里去的,不过她家的保全系统太严密,我差点儿被保全公司的人抓住了。我也找过阿岭平时喜欢去的地方,没有他的身影。我觉得阿岭肯定不是自己离家出走的,说不定被许萤萤沉……”啊,他见柯风脸色变得很难看打住话头不往下边乱说了。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柳下溪开始记录了。 罗琨一副很合作的样子,收起了让人讨厌的痞样儿。 “你最近一次见到木令是什么时候?他有跟你说过什么?有没有反常的样子?” “让我好好地想一想。”罗琨闭上眼睛用食指敲着自己的头:“是剧团的一次排练,台词大家都很熟,那天许萤萤没来,吴经理也不在家,没人管我们。大家没练一会儿就集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不知是谁起头说起黄腔来,几个人追问到阿岭跟许萤萤的私生活来。许萤萤在剧团中总是装成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大家对她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可惜阿岭扮神秘没说。r难受跑了出去,我追了出去,找她。我们在外面逗留了几个小时,r说她想回新加坡,留在香港难受,可是又很不甘心。我对她表白了,她答应跟我试着交往。后来,我和她回到剧团发现大家都离开了,只有肖灵儿在。见到我们,她生着闷气大骂阿岭不是东西。听她说阿岭请大家吃饭。当时的阿岭,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反常的。” “r跟肖灵儿都是新加坡人?”柳下溪问柯风。 柯风点头:“我们是世交,我家里是经营酒店业的,肖家是经营珠宝业的,r家是银行业。阿岭抛弃了r之后,他们家跟柯家交恶,双方长辈闹得很不愉快。我想许萤萤的债务有可能r家的长辈动了手脚。”他闭了闭眼睛:“其实,我们乐队走红,她们两家的长辈暗中对经纪公司给予了经济上的援助。” “难怪!”罗琨击掌道:“r与肖灵儿的歌唱得一般,经纪公司捧她们很不正常,我以前还以为是看在你们兄弟俩的份上。” “当时,我们要玩音乐就得带上她们,否则不准来香港。”柯风叹了一口气:“她们的父母很宠爱她们。”(嗨,这个情节有些狗血)“有钱人……”柳下溪跟邹清荷对视着。 “我们只想在陌生的地方凭着自己的特长重新活过。”柯风喃喃,声音里有些悲哀,才二十二三岁的他有了一股历尽沧桑的寂寞。 阳光之芒23 邹清荷与柳下溪跟着柯风上了辆计程车,柯风对的士司机说了一个地址。这车便呼啸前行了,经过七拐八弯的街道爬上了古朴的有历史遗味旧村落。此处跟香港这个华丽的大都市有些格格不入哩。 这是柯风他们几年来的据点,接近乡下渔村,环境极好。虽然这片海域并不美丽却非常静。这是带着小花园的小平房,面积也不小。可惜的是小花园里的花草已经荒废,平添了股颓废的遗世的味道来。 “这些花花草草以前是阿岭在弄。他不回来也没人理它们了。这房子是我们赚了钱之后自己买下的。”要玩音乐,柯家虽然没有强烈反对,却也不支持。当时啊,真是很穷的。柯风心高气傲热血沸腾也不让灵儿她们向家里人求救……可是,后来还是知道了她们的长辈们偷偷地干涉了经纪公司。这对自视甚高的他是一个打击,他一直以为他的音乐是干净纯粹的啊。 邹清荷私底下推测过柯风的住处,以为跟柳大哥家一样,是耸立在都市丛林里的小方块。 院子里停着几辆摩托(这边的人称摩托车为机车)显然是他们出入市区的交通工具。 一进门就见到大得出奇的水族箱,里面养了不少条观赏鱼。 室内的凌乱就不说它了,这些行走在流行线上的歌手们的住处居然有佛龛有风水轮……佛龛里还燃着香与供果,风水轮上的水晶球转得欢快……邹清荷大大的吃惊了。 “这边的习俗。”柳下溪见他的嘴巴可以塞进一只鸭蛋,低声解释道。 “哦哦哦。”邹清荷无意识地应承着,他是无神论者哩。他的老家也没这类东西,说句脸红的话:见识短浅。 “这是阿岭以前住的房间。” 一个“乱”字了得啊。连立足的地方也没有……邹清荷可以肯定:木令是一个自恋的人,你瞧瞧,满屋子贴着的海报里没有一张少了他那张笑得快烂的脸。吉它、乐谱、碟盘、杂志分不出床在哪里。 若以为柯风的房间能比木令的干净整洁那是对他个性的侮蔑……更有过之无不及啊。这对兄弟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多了满地的方便面的包装纸)墙上贴纸的数量虽然没有木令的夸张,却也贴得不少,看来他们很欣赏自己的大照。这对兄弟习性有些相似嘛。 肖灵儿的房间好多了,到底是女孩子。床啊柜的功能区划分明显,墙上也有不少张海报。 r的比不过肖灵儿的房间,比起两位男生来说要好一点。只是化妆品的摆设零乱得过了份。 “这里没有客房,要不你们住在钟家志的房间?他以前很少留在这里住宿的。” 钟家志的房间没有太多的杂物,灰尘积了不少。邹清荷卷起衣袖就要收拾收拾。柳下溪挡住了他,小声道:“昨天累了你,还是我来吧,你去看资料。” 邹清荷脸一红,虽然他强撑着外表装成没事的人。但是,他的确腰肌劳损过度、双腿发软还有不能说出来羞羞的地方很难受,撑得实在是辛苦极了。 清荷睡在柳大哥收拾干净的床上之后,听到柳大哥问柯风:“你们平常练习的地方在哪里?” “清晨吊嗓子去海边悬崖。练乐器的话在房子后面有一个大仓库,完全隔音的,要去看看吗?” 柳下溪听到后面的床上有动静,回过头来看着邹清荷又要爬起来,指着他道:“好好睡一觉,等下我们还有得忙。” 邹清荷乖乖地躺下了。 钢琴、架子鼓、电子琴……现代音乐的乐器在这儿应有尽有(柳下溪对乐器懂得不多看不出门道来)。室内很阴暗,排窗位置过高。“仆街!”柯风突然骂了句粗口,往前面冲。柳下溪打开了室内的灯光之后,吃了一惊:这室内显然被人翻找过,可以容人的大型乐器遭到了人为的破坏。难不成有人以为木令藏身在这间排练室?破坏这室内的人手法专业,却没有职业道德。门窗没有被破坏,对方显然是拿着钥匙进来的。 “哪些人有钥匙?”柳下溪问柯风。 “我们四个人一人一把,这些乐器不便宜,锁是定做的。罗琨他们没有钥匙。” “你回来之后进来看过么?”从积尘上来看,最近几天没有人进来过。 柯风摇头:“现在这样子,那有心情进来练歌。我决定放弃音乐了。” 柳下溪细细检查完毕之后,没有采集到有用的东西,对柯风摇了摇头:“从地上的积尘来看,不是最近几天造成的。想必是在你们去北京的时候有人光顾了这儿。来这儿搜寻的人排除你父亲的人马再排除willia请的私家侦探……可能性最大的是许萤萤私下拿着木令留在她那里的钥匙请人来搜寻过的。”柳下溪皱着眉头:“这样看来,如果许萤萤真的在寻找你弟的话,她也真的不知道你弟的下落。” “会不会是,她故意这么做的?”很明显柯风受了别人的影响,认为许萤萤禁锢了自己的弟弟。 “目前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柳下溪拿着木令的相片,独自出门找附近的村民打听有没有人在近期见过木令。 转悠了几个小时,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黄昏来临,柳下溪归来。 邹清荷正站着院子的外面对着他招手,落日余晖映得他容貌如火。 “柳大哥,等你吃饭呢。怎么样,有发现吗?” 柳下溪揽着他的肩,摇头:“一无所获。你呢,有看资料吗?” 邹清荷点头:“我标出了几点内容值得推敲一下:第1,自从许萤萤对willia声称木令生病以来,许萤萤自己就没有出门了。第2,许萤萤住的房子是百年老宅,房子的估价吓死人的高,许萤萤真的缺钱怎么不把老宅给卖掉啊?第3,许萤萤家的帮佣虽然是女性,长相跟男人似的大块头,看上去很凶恶的样子。第4,许家保全系统很花钱的,保全公司证实,许萤萤受骚扰的频率非常高。第5,许萤萤的母亲得的不是绝症,而是精神上的毛病,臆病的一种叫做‘被害妄想症’。许母住在高级的疗养院里住了两年半以上,许母在家里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右腿骨折被诊断为粉碎性骨折。许母认为是帮佣尤加里从后面推了她,不过警方证实许母出事的时候尤加里在超市购物。许母从此瘫痪在床上,她的血糖过高无法动手术,又不肯服食降血糖降血压的药,也不肯打胰岛素。总之,许萤萤奔波于疗养院、工作,非常劳碌。” “孝女也不好当啊。”柳下溪叹息了一句。 进了屋,柯风坐在饭桌前看书,柳下溪扫了一眼,好象是在看酒店管理之类的书籍。 一看桌上的饭菜就知道是清荷的得意之作。哦,好丰富!鱼啊虾啊螃蟹啊青口啊啊青菜啊,让人食指大动。 “附近就有得买的。”邹清荷觉得直接找渔家买东西比去中心闹市要便宜得多。他拖着柯风出去的时候,对方还不愿意呢。清荷如此教训他的:“你不是下了决心继承家业么?经营酒店业怎么不肯了解食物的来源与购货呢?好的食物原材料好的厨师厨艺也是酒店业经营的要素之一呢。”这话说得多在理,柯风除了乖乖听话安心当苦力之外没第二条路好走。 好美味哟!想不到清荷能在有限的调料里做出一等一香喷喷的酥脆香虾与香辣螃蟹来。一盘清蒸鲷鱼由着柯风一人包了……三个大男人把满桌的美食全卷了。 “我以前的空间过于狭窄了。”柯风抚着肚皮说了句很有深度的话,这次的大餐也有他的劳力在里面啦,这样的人生也不坏。 “满脑子都是自己那点破事儿,不狭窄才怪。”柳下溪剔着牙,他跟清荷的小日子不是别人能羡慕得来的,他们俩个都是容易知足的人呐,劳神费力地想一堆有的没的不苦才怪。 柳下溪看着清荷圈出来的重点,深思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来,拨通了跨域长途,打了一个电话回北京给朱玲,询问了许萤萤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档案之外的内情。得到一个出乎意料外的答案:许萤萤应该在半个月之前流产过。 柳下溪问:当时怎么不记录在病人的档案里? 朱玲道:尊重病人的意思,她一位未婚的大明星流产的事不能让公众知道。因为当时觉得流产的事跟案子无关,所以请医生不要登记在档案里。 邹清荷一拍掌:“事情对上了。许萤萤没有出门的理由是在家里养身体。也能解释木令拼命工作是因为有了孩子。他们肯定是因为许萤萤流产的事产生了分歧闹了意见,这么看来木令自己离家出走的可能性更大些。” “就算闹了意见大不了与许萤萤分手,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家人也避而不见?”柯风不以为然:“木令自己还是孩子。虽然他喜欢花花草草却不中意小孩。” “流产的事有可能是意外,流产频繁期是怀孕二三个月中。木令拼命工作的理由不是因为有了小孩,怀孕是在那之后,因为许萤萤宣布《破茧》公演的时候不象是怀孕几个月孕妇。”柳下溪冷静道:“我们不如这么假设,许萤萤发觉自己怀孕之后,打算退出娱乐圈安心待产,为了告别自己心爱的舞台,她打算以破茧在北京的演出为谢幕式。有可能,许家那令许母骨折的楼梯再次成了流产的元凶。” “阿岭他……” “那晚木令跟kso乐队成员们出去吃饭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得调查一下。” “接下来做什么?”柯风问。 “去kso乐队的排练场,找戴帆。” kso乐队是许萤萤一手打造的,跟青春偶像派的风灵草不同。kso乐队走的高雅路线,常常与其他大型乐团合作,在港的名气如日中天。每出一张专缉必进排行榜。 kso乐队隶属于许萤萤的破茧剧团又独立对外,所处的位置是在香港岛的闹市中心。金灿灿的招牌下有着光亮豪华的排练室,无一不显出它风头正盛。 “柳sir?又见面了。你们问我最后见木令的那天?”戴帆推了推眼镜:“让我想一想,没什么啊,木令跟以前没两样,嘻嘻哈哈的。” “有喝酒吗?”柳下溪问。 “嗯,当然有。大家喝了不少,都有点晕,我记得木令喝醉了,还是我打电话给许团长请她来接他的。” “你们乐队,哦,你们剧团现在谁管事?” “我,许团长委托我了。有委托书,你们要看吗?” “不用了。木令喝醉了没有说点什么?” “让我想想,我记得当时是钟家志在照顾他,我离他有两个人的位置。”戴帆侧头想了想:“喝着喝着他突然哭了起来,说是回不到过去了,他好想回到以前之类的话。” 阳光之芒24 看到柳下溪出现在自己面前,钟家志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嚷道:“睇到鬼了!”。后来突然想起柳下溪听不懂粤语,便用别扭的普通话道:“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许萤萤聘请的律师态度强硬,不让钟家志他们几个保释。柳下溪要见被拘留的钟家志并不难。他对香港这边警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申明有事需要找钟家志取证。由于他是北京办理此案的相关警员,交接此案的时候与这边的警员照过面,对方很合作地让他进了拘留所(毕竟97很快就到,迟早是一家人嘛)。 柳下溪看着钟家志,几天的监禁生涯让这位懵懵的少年更加颓废了些。看着柳下溪的神态里带着过度的戒备。 “你跟木令是好兄弟吧。”柳下溪不紧不慢地问道,双手搁在桌面上,他自己的目光就落在自己交叠的手上,这话一出使他们之间的空气突然凝重紧张起来。 “阿令点嘛?木令出着事了?”钟家志对柳下溪的印象不好,此刻他脑子里想到的当然不会是好事,身子往前俯作势要抓柳下溪的衣服,可惜被守在一边的警察阻住了他的动作。 “他失踪很久了。二十四天的晚上你们在一起喝酒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柳下溪的声音非常温和真诚。 “是真的么?”钟家志茫然地瘫在椅子上:“他们说阿令被许萤萤害死了,是真的啊?” “谁说的?” “r啊。” 柳下溪无语,这个人有没有自己的脑子啊,怎么别人说什么都信…… “我想知道知道木令喝醉了之后跟你说些什么?” 钟家志抓了抓自己的长发:“记不清了,那天我也喝多了。让我想想……啊,第二天清早阿令有打电话给我。怪早的,被电话吵醒后头痛得要命。” “他说了些什么?” “没聊上两句电话就断了,当时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没听清楚他的话,好象是叫我过去接他排练。我酒醉没醒,自己都不打算去排练,拒绝了他。然后电话断了,我继续睡了。” “你没去接他?” “没有。他是大牌,一直都有经纪人跟着专车接送。”钟家志咬着自己的唇,声音有些发抖:“他不会就是那天出事了吧?” “他打电话给你的声音怎么样?” “……不记得了。”钟家志苦着脸道:“他到底说了什么,我没有注意听。” 从资料上查到许萤萤在香港的住处只有一处,位置很偏是一些有钱人的别墅区,住在此处的主人家中都有私家车。附近没有公车来往于市区,环境幽美。这房子本来是许萤萤母亲的,也不是她母亲自己购买的而是别人赠送的给许母的,详细资料不可考了。许母过世之后许萤萤继承了遗产,光遗产税就是一笔不少的金额。木令跟许萤萤同居之后,显然没把自己的机车带过去,平常出入市区要不就是经纪人接送,要不就是与许萤萤同车。 “请帮我查一下这个日期有些什么电话打进这个号码。”柳下溪很客气地拜托香港警方。 “您这是查什么大案子?”对方问。 柳下溪笑笑没答,香港警方办事儿没有北京那边的条条框框,办起事来迅速多了。 就在柳下溪去见钟家志的同一时间,邹清荷与柯风前往许萤萤住的医院。清荷坐在柯风的机车后座强撑着僵硬的很不舒服。柯风的机车跟柳大哥的摩托车是同一类型,前低后高,坐在后座的人只有抱着骑车人的腰靠在对方的背上坐起来才舒服。唉,如果是柳大哥骑的话他才好意思靠在柳大哥的背上啊。 两人到了医院,邹清荷提着探视病人的水果与营养品直奔许萤萤的病房。 门口有警察,他们被客客气气地挡在门外了。 “抱歉,探视时间已过。”迎面走过来的护士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这些天来邹清荷对许萤萤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却没有真正的面对面认识过她。柯风比邹清荷干脆,拖着他往回走。清荷不走,拉住了他,悄声道:“她房间有探视的人啊。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探视呢?”从窗户望过去,有人坐在许萤萤的床边哩。 “那是她的家的帮佣,过来照顾她的。”被护士小姐听到,她的一双秀目上下打量着柯风与邹清荷。不怪她的谨慎,要知道简单改了装的柯风很像是要做坏事的人。 “她二十四小时都留在这里吗?”这位圆脸护士接了话头邹清荷不客气地打蛇随棍上。 “当然不是,我们医院有专业的夜间特护,她一到九点就会离开。”护士小姐看了看表。 邹清荷也在看表,九点还差二十多分钟哩。 柯风靠在墙边等邹清荷。 “她早上什么时候来?”邹清荷跟着护士的脚步一边走一边问,把手里探视病人的礼物塞在护士手上:“这些请护士小姐有空的时候放进许萤萤的病房。” 护士小姐提着一大堆东西,很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从邹清荷善良真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歹意来:“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是许萤萤的粉丝,关心她的病情。” “是吗?许萤萤住在我们医院的事还是机密呢。不封锁消息的话,她的fans与媒体非把我们医院翻过来不可。这事是机密,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邹清荷指了指后面靠着墙的柯风。 柯风正用帽子盖住了脸在假寐,雪白的头发从帽子里露了出来。 “风灵草的柯风?”幸好这位护士小姐对娱乐圈八卦蛮有兴趣的,声音里少不得有激动的成分在。 邹清荷肯定地点头:“我们虽然知道许萤萤小姐在某家医院,现在才查到是这家医院。有没有其他人来探视许萤萤小姐?”自从答应柯风查木令的失踪案之后,邹清荷把心理建设提升到:为了查明真相可以牺牲小节。 “没有,她在警方的严密保护下完全隔离了。” 偶像的魅力无穷大啊。 邹清荷看着这位护士小姐开花似的脸……有了柯风的招牌问她的话那时有问必答。柯风虽然不耐烦,被清荷暗中踢了几脚之后老实了。 这牺牲的前提是为了寻找他弟弟嘛。 邹清荷看过尤加里的相片,印象非常深刻,在中国是难得见到这种女生男相的女人。 “我们干什么要躲在这里?”柯风很不理解,邹清荷的一系列行为。目前他们两个坐在机车上,戴着头盔埋伏在医院门口的大树后面,眼着医院的大门。 邹清荷频繁一看着表,听到柯风的问话,邹清荷喃喃道:“你还真没有做侦探的素质。”突然想起自己也不懂柯风擅长的音乐领域,拍拍柯风的肩道:“我觉得这个尤加里很有问题。” “什么?一个帮佣会有什么问题?” “我跟柳大哥商讨过你弟的失踪一事。柳大哥认为这事不会是许萤萤做的。为什么呢?很简单。柳大哥说过,许萤萤跟你类似,心高气傲恃才自重自许甚高。她的才华就是太阳,只会普照万物。她太骄傲了,苦也好累也好绝对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表现出来。就算情变就算你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失过数次恋的她不会为一次恋情的失败使用肮脏的手段来折磨过去的情人,我们也调查过她以前的旧男友,那些人对她并没有怨恨。象她这样的女子,爱情不会是全部,虽然爱情能带给她灵感给予她新的乐章。真正她能拥有的是她的才华,是大脑里不停涌出来的东西。她不会因爱情的失落而崩溃的,这样的人做不出伤害别人的事。但是她的才华对别人却能造成伤害,无论是爱慕她嫉妒她甚至憎恨她的人,有意无意在她身边翻云覆雨。她的才华光芒四射引诱着一干人围绕着她转,同样也容易灼伤别人。我们综合你爸以及willia收集的资料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是你弟自己离家出走躲了起来的话,犯案的人应该在许萤萤身边。” “这个帮佣?为什么要这么做?”柯风对邹清荷的话理解力度不够强,他中文汉语的理解比不过土生土长的邹清荷。 “先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侦探的要诀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们从护士小姐这边得知,许萤萤在这家医院的事除了这位帮佣没有通知任何朋友。这么看来,她心里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这位女帮佣了。按正常逻辑,这个唯一亲近的人是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看护着身心受伤的许萤萤?最起码也要坚持十几个小时吧?我们从护士小姐那边得知,她早上九点到,会带一些汤啊食物的。十二点离开,下午三点才到。然后晚上九点离开是不是?” 柯风点头,他刚才应酬女护士得到这个情报。 “许萤萤的家,平常只有她与这位帮佣在。她没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就算是回家为许萤萤准备食物也没必要跑来跑去。她们的晚餐不就是吃着医院的营养餐么?现在许萤萤财政危机,请夜间特护也是要钱的……” 听着听着,柯风激动起来抓住了清荷的手,颤抖着声音道:“你认为阿岭还在许萤萤的家里,被这个帮佣关了起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话刚说完,邹清荷推了推柯风,小声道:“她出来了。” 尤加里从车库里骑出一辆重型机车,呼啸着出了医院的大门。 柯风发动了机车,开足马力跟着她的后面。 在风驰电掣的速度里,邹清荷全身因为紧张崩得极紧,有冷汗浸湿了内衣……看到尤加里的相片时,清荷忍不住想:相片中的人很有力量。一字横眉下离鼻梁过近的双眼怎么看都有种恶狠狠的感觉,嘴边的汗毛黑黑的就象是男人的胡须,有着丰满胸部的高大身材的手臂上的肌肉隆起,这样的女子站在那位美丽的许萤萤身边……一路飞驰,人烟渐渐稀少,柯风不停地加档加速,前面的那辆机车简直是在飞,要追上她还真不容易。 山坡的拐弯处,一根长长的金属棒球棍朝着柯风他们飞驰的机车扫来…… 阳光之芒25 “低头,抓紧!”柯风大声喊道。 摩托车急速拐弯朝右边的山坡冲去……邹清荷只来得及看到通亮的路灯闪闪烁烁地照出了金属棍旋转的光泽,带着强烈的风速从头顶擦过。 “嘭”的一声,摩托车翻倒在灌木丛中,随着惯性邹清荷被摔落在几丈远,背部很不幸地撞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干上,撞击给背部带来强烈的疼痛,肠胃好象被震得挪了位,好难受。幸好有戴头盔……邹清荷摸着自己的脑袋庆幸着。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扶着树干慢慢站稳,头晕得很历害。 柯风呢,邹清荷取下头盔,张望了一下。此刻,他们已经在路灯照耀的范围之外了,离马路有几百米远的距离。 柯风被摩托车给压住了,伏在灌木丛中一动也不动。 邹清荷吓得心咯咚咯咚,感觉它要从胸腔里崩出来,冷汗从额头一路翻滚不休。 “柯风!”邹清荷顾不得脚底下有些什么,深一步浅一步朝柯风奔了过去。 在他数声呼喊下柯风有了回应:“哎哟。”一声,动了动。 跑到他身边,邹清荷发觉摩托车压住他半个身子……天啊,千万别压成残废……邹清荷手脚发软,从来没觉得摩托车是如此的沉重,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摩托车推到一边去。 “怎么样?”邹清荷镇定了些,扶着柯风坐起,给他解下头盔,查看了一下他的头部,还好没有出血。柯风闭了闭眼,没有回答他,右手捂着胸口(这里被摩托车的车把顶到了,几乎让他窒息)尽量地把双腿伸直。邹清荷不是很专业地察看了一下他的双腿,断定没有骨折。 抬起头,近距离的视线只能朦胧地看到柯风忍着痛五官纠结在一起。真着急啊,不知道他伤得到底重不重。邹清荷四处张望了一下,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想想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最先要确定的是柯风伤重不重,得去医院。瞧这附近肯定是没医院的……只有山下市区……邹清荷看着先前还生龙活虎的摩托车此刻歪着膀子毫无生机,不修理是用不上了。 伏着身子对柯风道:“我背你。” 柯风苦笑,他的个头比邹清荷大,怎么可能背得动他嘛,何况他又不是腿残,只要休息一会儿应该没大问题的:“嘘!那女人。” 他小声道。 马路上,宛若铁塔似的高大女人慢慢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她在四处张望,想必是在找被她丢出来的金属棒球棍又或者是柯风他们。 邹清荷站了起来。 “干什么去?别……”柯风咧齿,好痛! “我要比她先一步找到物证才可以告她蓄意伤害人。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到了肋骨?”从抛物线的角度来看金属棍应该落在对面坡道的草丛里,邹清荷心里草草计算了一下,金属棍落地的距离应该在出事位置的百米之外。 “别去,小心。”柯风的左手抓住了清荷的裤脚。 邹清荷紧张看着马路上尤加里的一举一动……没多久马路上传来了车辆行驶的声音。 尤加里怔 恋耽美 分卷阅读8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几秒钟,突然转身走出了他们的视线之外,不一会儿听到了她发动摩托车的声音。邹柯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还真怕这女人是亡命之徒要干杀人灭口的勾当。 车辆行驶的声音越来越大,邹清荷面露喜色:“有救了。我去拦车。” 柯风缓了缓自己的气息,心口的疼痛渐渐减弱。他掏裤袋里的手提电话,还好,这玩意儿比人来得结实。 “这通凌晨四点三十二分的电话应该是木令打给钟家志的。”柳下溪找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后,连声谢谢相关人员的帮忙。这里的事有了小小的眉目,剩下来的就是找许萤萤的家庭医生询问许萤萤流产的事了。她的家庭医生是一位姓刘的女医生,自从许萤萤母女回到香港之后这位刘医生就是她们的家庭医生了。 就在他要离开警局的时候,柯风借给他使用的手提响了(此手提是肖灵儿的):“什么?你们被尤加里袭击?伤得怎样?” “死不了。”电话的另一边,柯风弱弱道。 “让清荷来说。” “他去马路上拦车了。” “你们报警了没有?”柳下溪急躁地在室内转圈,值班警员瞪着眼睛看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问地址:“你们目前的位置是……” 香港的警车出动虽然非常迅速,柳下溪坐在警车心里充满了恼怒:清荷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可以独自行动?居然预先不打电话跟自己说一声!这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往下想了,心里只希望这警车能更快一些。 “别担心,我们已经通知附近的同事赶过去了。”同车的警员安慰道。 邹清荷抱着拾到的金属棍(他不认识棒球棍)担忧地看着柯风苍白的脸。虽然柯风一再跟他表示他没事了,邹清荷还是希望他直接去医院。邹清荷的目光又转回许家,三层楼高的洋房只有二楼的某扇窗户有光,显然尤加里就在那里面。 他们此刻正坐在一个陌生老人家的私家车里,老人已经离开,只有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司机陪着他们俩个,算是人证。这车停在许萤萤家的门外半里处的路边,等待警车的到来。 许家的房子不大,庭院的占地面积不小,外面的围墙足足有一米五高,墙上布满了充电的铁丝网,搞得跟监狱似的要想破门而入显然不切实际。 “我不认为你弟关在这屋子里!他们派的私家侦探肯定进去探过也没找到人。”邹清荷深思了一小会道。 柯风在闭目养神没理他。 “吴伯,您说在这种老宅子什么地方最安全?”邹清荷见他不搭话转头跟司机大伯说话。 “呵呵,这座房子少不了七八十年,你看看墙边的长春藤长得多好。要说以前的房子啊,最安全的地方当然是防空洞。” “防空洞?”这个名词邹清荷很熟,但不了解。 “以前的有钱人,在自己房子下或者房子附近建有储藏食物水的防空洞,战争年代空袭的时候全家躲进防空洞时避难。四十年代的时候,偶六七岁了,那时啊,人命悬着哩。” “防空洞……”邹清荷沉吟。 柯风眼睛睁开,发着亮光,抓住清荷的手:“有没有可能阿岭被关在防空洞里?” 柳下溪赶到的时候,只见许宅灯火通明,一群警察在邹清荷与柯风的指挥下挖掘别人家的院子。香港的警察有这个权利么?当然没有,但柯风强词夺理,认为他弟弟被关在许家的某一处,非得翻遍许家每一寸土地才可。本着人的生命高于一切的原理,警察们虽然手续不全私自在别人的私家领域动了土,还是很卖力地寻找失踪人口。 “胡闹!你们这是干什么?”柳下溪虽然崩着脸语气冷冰冰的,但眼神里流露的关心与焦急是掩盖不住的:“你们身上的伤有没有经过医生检查过?要不要紧?” 撞伤擦伤压伤,幸好没内伤。柳下溪先给柯风检查了一下,放了一半心下来,幸好伤得不重。轮到邹清荷的时候先用手指对着他的头狠狠地敲了几手钉:“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任何事不要冲动,要三思而后行,安全至上!” “是是是。”邹清荷抱着脑袋四处躲。 “尤加里呢?” “袭警拒捕,现在扣在她房间里,她拒绝说话,我们说什么她都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警方说了,等找到木令以后再一起带到警局去。我们在找防空洞。” “防空洞?”柳下溪心一动,看着大门处旧式中不中西不西的起居室。那里有一个天然榕树根雕做成的三脚架,上面放着电话机。 他从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找到许萤萤家庭医生的电话,对方接了电话之后柳下溪快速道:“这里有人生病了,请马上过来。” “柯风伤得很重?”邹清荷担忧地询问柳下溪。 柳下溪神秘地一笑,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室内……木楼梯的油漆早就剥落光了,楼梯很陡……拐角处不适合人体工程学的直角……从楼梯往上走是二楼,弧形的走廊,有木栏杆围着……防空洞当然不会在楼上……到处都是陈旧的痕迹,每一处都是干干净净,看来许萤萤的这位帮佣是非常勤快的……室内梁的位置……墙的位置……如果有防空洞的话,入口又在哪里?防空洞……承受外力……起居室有一长条形的水族箱(与柯风家的不是同一个档次)有挂衣厨(西式的镜面占三分之一的位置)……通往大客厅起隔断作用的木屏风是绢绣的梅花三弄……六件套的花色的布艺沙发……落地宽屏大电视……地柜,再过去是台式的小舞池与月牙儿的小酒吧,吧台上有小型的装饰用的橡木桶,飘出来的酒香是龙舌兰(三哥酒吧有此酒)。 邹清荷看着柳大哥在大客厅起居室来回转了五个圈……柳大哥在想什么?难不成以为防空洞在室内?不会啦,肯定是在院子的某处……邹清荷把目光落在躺在沙发上的柯风身上,自从柳大哥出现之后,明显感觉到柯风崩得很紧神经松懈下来,把找弟弟的事完全交托给柳下溪了。 阳光之芒26 从仿大理石的地面铺砖缝隙接口来看,餐厅、起居室以及客厅(一楼的布局只有这三块分隔空间)可以确定没有地下机关的痕迹。 柳下溪摇头,来来回回数次……无论如何察看、推敲、计算,室内的每一处,都没有所谓的防空洞入口。 “咕噜……”是谁饿了肚子在打鼓?(是柯风,这些天来他都没有好好吃过饭,虽然邹清荷做的饭菜很香,他吃得比前几日多。这反而勾起了他的食欲来,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他居然在紧张中……饿了)象是在沉睡中突然被惊醒似的,柳下溪盯着他看了一眼之后望向了邹清荷:“你去厨房看了么?” “厨房?”邹清荷一怔。厨房当然有搜查过啦,这房子能藏人的地方都搜遍了,一无所获之后才到种满蔬菜的院子里掘地寻找防空洞、地窖之类的藏身之所。 “清荷,你从厨房联想到什么?”柳下溪朝厨房走去。他一来到这儿还没进屋就注意过厨房另建在房子旁边,不注意看的话还以为是连在一起的。香港的冬天不冷盛产蟑螂,蟑螂最喜欢出入的场所是厨房。这边的旧屋一般把厨房与主屋隔开,尽量避免虫子出入客厅与卧室。蟑螂这玩意儿在南方横行得很,再干净的厨房也能找到它们的影子。 “做饭做菜。”邹清荷回答得干脆。 “食物。”柯风不声不响地跟在他们后面,他比这里的任何人更关心弟弟的下落,一直竖着耳朵在倾听。 “木令如果还在这幢房子里,我们可以从厨房食物的痕迹来推测。” 邹清荷击掌点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不过啊,厨房收拾得很干净,还能查出蛛丝马迹么?” 柳下溪三人急冲冲进了厨房,灯还开着,不知道哪位仁兄最后离开也没把灯关上。 旧式的厨房很大,有一台冰箱与一台冰柜,冰箱里放着一些时兴的水果,而肉类、酒类等保存物放在冰柜里的。厨房非常干净,一切用具分门别类地放置在碗柜里,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尘不染。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炉灶上的电饭煲,这是五升容量的电饭煲,煮满够七八人的饭量。揭开盖子,柳下溪笑了:“柯风,你弟应该在这里。” 柯风走到柳下溪面前,邹清荷偷偷看了他一眼,后者的眼里有泪花在闪动。 邹清荷伸头过来看着电饭煲……立即明白了柳大哥的意思。电饭煲还没洗,用水泡着。可以清楚地看出干掉的一圈饭粒挂在煲里,离底十一厘米左右。尤加里把电饭煲泡水的时候,浸水部分还没到那一圈干饭粒的位置。饭粒结实成壳,以邹清荷煮饭的经验来看,尤加里是午的时候盛了一部分饭之后,电饭煲继续通电保持着温饭。 十一厘米厚度的饭足够四五名成年男子食用。尤加里只有一个人一天三餐也吃不了这么多吧?而且她晚饭在医院里吃的,除非她的饭量大得吓人,否则是吃不完这么多饭的。许萤萤咽喉动过手术,目前还不能进食,靠着吊营养液度日,这么多饭当然不是她吃的。 厨房的垃圾袋里没有剩余的饭菜,只有一些不要的菜根。菜根的数量惊人,足足可以炒三大碗青菜。 “阿岭还活着。”柯风的声音是颤抖的。 邹清荷拍着他的肩道:“我一直相信他是活着的。” 柯风转身往门口冲去,柳下溪对邹清荷使了一个眼色,邹清荷明白柳下溪的意思,他紧跟在柯风的后面一起出去了。 “他自从得知弟弟失踪之后,是不是认为他已经死了啊?”柳下溪喃喃自语:“其实,我对木令是不是活着也保持着怀疑哩。没找到人之前,假设也好推理也好都不能做准的。唉,我到底忽略了什么地方?人……藏在哪里了?尤加里肯定比许萤萤更熟悉许家的每一个角落。这房子建造之初还没冰箱的出现……香港炙热的日子很长,大户人家少不了有些阴暗的地下室储冰或者储藏新鲜食物,到了战争年代这些地窖常常改建成防空洞……这种菜根跟北京的小白菜苗很象呢,如果是北京,四五月才有吃的……啊,我记得看到过温室菜圃!” 柳下溪到了院子里,五六名警察同志还在卖力地掘着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幸好这庭院在尤加里的改造之下跟乡下的菜园子差不多,有这些小坑不洼也无损它的外貌。许萤萤的欣赏水平是走田园风格么?可惜了这段富贵地价儿。 警察们没有动的地方只剩下,房子左后侧的大温室棚,那里足足有二十几个平方是搭着塑胶篷的温室。柳下溪走进了温室棚里,里面全是青菜,叫不出名字来的菜,长势非常喜人。棚子里的菜正处于成熟时期,居然没有被摘过,再不吃青菜过老了。仔细地检查着棚内……塑胶篷是新的,喷水的雾哂,红砖的间隔地铺,木架子……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就好象被人彻底清洗过。 柳下溪找警察要了把锄头往温室走去,被人拦住了:“动那里不好吧?动了复不了原的,说不定许大明星会找我们的麻烦。” 他们不动这里想的是这种问题啊!柳下溪无语。 “请帮忙搭一个手。”围绕着温室棚转了两个圈之后,柳下溪对跟着他身边的警察道:“我想把这温室棚给拆了,听说温室棚的骨架可以折叠的。” 警察同志用脏兮兮的手搔着自己的脑袋:“这,我可不会。” “我也不会。”柳下溪很老实道。 棚还是给拆了。 四四方方的青菜好象装在大型的木盆里面……柳下溪笑了,拆了棚之后,视线非常开阔,看得出左手边第二排的青菜排列与其他的排列有明显偏差。 “来来来,大家再帮帮手。”柳下溪高兴地提高了嗓音,他这北方汉子的嗓门不刻意压低的话比南方人高了几调。几个人合力把木架子给抬开,下面露出有着圆形拉环的方形的石板来。  在场的几人立即精神抖擞起来……揭开石板,一股子恶臭扑鼻而来……人的屎尿臭味……(以下情节不再描写,免得各位亲们恶心)邹清荷没拉住柯风,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关押着尤加里的房间。 看守尤加里警察紧张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柯风冲上去对着尤加里拳打脚踢:“还我弟弟来,还我弟弟来……”发了疯的人力气大得吓人啊!邹清荷与警察两个好不容易才架住他,清荷雪上加霜地受了他几肘子,痛得冒冷汗。 尤加里的目光依旧是恶狠狠的,她的手腕与床铐在一起,力量大,连床也被她拖移位置。“她是哑巴。”警察指着她床头柜上的手语书道:“没用的,你没办法跟她沟通。” 足足有几十分钟,柯风才安静下来,邹清荷这才有时间认真打量着尤加里的房间。他反省自己的观察力不够细致入微,总是忽略许多重要的细节哩。 尤加里的房间东西很少,大件的只有组合床与衣柜,细件的也就是日常用品之类……啊,黑色的手握哑铃一对!这个邹清荷熟悉,柳大哥就有,左右各五公斤的那种……邹清荷打量着她,这女人哑铃的重量不输给柳大哥喔……难怪她力气这么大的。 这房间唯一与她格格不入的是墙上一幅《破茧》的演出宣传海报,大四开的许萤萤与木令的梦幻照……“人还活着!快快,叫救护车!”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柯风与邹清荷冲出房间……客厅里,几名警察把一个人围在中间……一股恶臭席卷了清新的空气。柯风直接扑向楼梯……脚下一拐,朝楼梯下滚去……柳下溪正同一位中年女性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滚下楼梯立即冲上前迅速地接住了他。 “许萤萤那天也是从楼梯滚下来,造成了流产。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流产导致她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损伤,她躺在床上足足七八天没动过。”那位中年女性取下眼镜徐徐道。她闻到了恶臭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来罩住了口鼻,皱起眉头道:“大家让开,我是医生,让我看看病人的情况。” 柳下溪身上也染了股臭味,他放开柯风,低声安慰道:“放心,你弟的脉搏虽然弱,生命没危险。” “谢谢。”柯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柯风跟着救护车一起走了。木令的肋骨断了几根,腿也明显被折断过,没得到适当的救治发着高烧,神志一直不清不楚……“至少还活着。”邹清荷噙着泪目送救护车离开,接着尤加里也被警察押走了。 邹清荷跟柳下溪由警方送到柯风的住处时,天已经亮了。 他们洗了澡,带着清香的淋浴露的味道在别人开始一天工作的早晨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了十几小时,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餐桌上留有食物(已经冷了)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柳下溪拿起来一看上面写道:“谢谢你们两位。这张卡是给你们的酬劳,密码是171717。这几天我不会回来,要留在医院照顾阿岭,阿岭的伤要住几个月的院,等稳定下来会把他转到新加坡去。有事打我的电话。” “银色的卡也,汇丰银行的,好漂亮。”邹清荷对这张卡爱不释手。 柳下溪耸耸肩,现在他们无事一身轻,可以好好地游览香港了。 “不知道香港的法律如何宣判尤加里的罪行?”邹清荷跟柳下溪坐在香港夜间巴士上,他突然问道。 “无期或者死刑吧。毕竟她伤人拘禁,后来又在马路对你们行凶。”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关木令。”夜间的香港虽然很华丽,消费太贵。海洋公园等游乐场白天来才有意思。 “头天晚上喝醉酒的木令应该是间接或者直接造成许萤萤流产的元凶。许萤萤的家庭医生说了,那天在凌晨四点多的时间是尤加里打电话给她的,刘医生赶到的时候,许萤萤被尤加里抱到了床上,楼梯处流有一大滩血……” “等等,尤加里是哑巴,怎么打电话啊?” 柳下溪没理他,哑巴与私人医生之间当然有办法沟通,约定的电话拨号或者其他别的联络形式,何况他们并不能断定尤加里是哑巴:“我想,木令喝醉酒之后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醒过来……血腥味!我好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骂人……” “什么?” “我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柳下溪站了起来,此时的游览巴士因红绿灯正停在马路上。血腥味从左侧后方倾角为62度的巷子时传过来的,距离大约十几米远。 ======== 本篇故事《阳光之芒》到此结束,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各位亲们若对本故事有疑问,偶将会在番外里回答,一如既往的,整个故事的梳理会在番外里整结。 下篇《双手》请各位亲们继续支持。本来偶打算在《阳光之芒》结束之后奉上番外《姓柳的遇上姓齐的》,因时间的连续性,偶重新决定在《双手》的章节中插入柳三与齐宁的番外。 双手01 齐宁是一个忠于自我的人。 各方对他个人评价运用的是以下的句子来形容:“阳奉阴违行事诡异乖张。”“经常违背命令自作主张,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好突出自我,是一个力求表现的有为青年。” 齐宁把这些话当成耳边风。他只不过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而已。 齐宁同志对这次的任务热诚度不够高。 这也难怪他,一个热血沸腾年少气盛的青年男子活了二十几岁才刚刚拥有一份如火燃烧的恋情。别指望他会觉得这世上的事还有比情人漂亮的面孔来得更有吸引力。 不认识他齐宁的你、我、他千万别质疑他的工作态度与能力。对待工作他是一丝不苟的。 若是没有这份危险与刺激并存的工作光与情人卿卿我我,他也不会觉得人生是完整的。 此次任务的热诚度虽然比起他以往的战绩来说只低不高,却也比同行同业来得有份量。 热诚度高低的评估是指:齐宁同志有一种以小见大见深见广的特质。 他不怕难度不怕曲折一定会寻根问底追寻事物的本原。 他擅长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再发现新问题不停在解决问题的个人本领。 齐宁同志出任务的最终结果,没有那一次不偏离了问题的初端,越是这样子齐宁同志功劳薄越高,年纪轻轻手下已经有百来精英份子了。换成是别人坐上他这个位置,一定是懒得亲自出任务的,坐在办公室遥控手下就可以了。 齐宁同志与众不同一点在于他万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不亲自跟着总是不放心啊。(最主要的是,没有一个手下有他这种不停发现问题牵连一大片问题的特质。如果有,轮不到他齐宁坐这个高位了)这个任务的难度系数一般,花费的时间不短,最终完成日期是半个月后的大年三十在国际大酒店举办的跨国金融机构有名的祥瑞集团的新年晚会上。 任务的内容是特级保密状态。 齐宁目前是国际大酒店的中餐厅部的小小服务生一名,有清白的无懈可击的香港小居民的身份证明,任谁来查也查不出特别之处。 当然,没有人闲着无事来查这个不起眼的做事认真的低调的小服务生。 今晚的齐宁九点下班,跟平常每一个日子一样,出酒店门口东行六分钟坐上公车过九个站下车,再过马路南行三分钟转另一趟公车坐五个站西行二分钟进一个巷子,穿过这个巷子就到他现在的家了。家中成员有父母哥嫂侄子与他,一共六人。居房面积是七十多个平方,居住楼的年龄接近五十。 齐宁现在的脸那怕是柳逐阳站在他面前也未必一眼能认得出他来。 齐宁一向是小心的人,他的脸没有去整成另一张,只是稍稍做了些修改,先是把眉毛修改了一下线型,把自己的气质收敛了些,怎么看怎么憨厚的样子,招牌眼镜也摘了下来,显得年轻了几岁,现在的他也就是一名廿一、二的小青年。 头发式样是港台明星们流行的四六开过耳的漂亮发型,衣服是香港小青年流行的夹克衫配牛仔脚蹬一双白色波鞋,脖子上围着条色彩斑斓的围巾,摇着头哼着流行曲儿,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之处。 齐宁天生是有危险意识的人,身体五官的触觉非常灵敏。(有关这一点不是他可以选择的,据他母亲讲,自从他会在地上爬行开始,他那总在执行特别任务的父亲就把训练他当成工作之外的头等大事。)齐宁一进小巷子就察觉到不对劲,整个小巷子的路灯全部是熄的。 这条小巷有些特别,左右是大型建筑的围墙。受亚洲金融风暴的不良影响,围墙内的建筑物停工有些年头了,成了爷爷不爱姥姥不痛的烂尾楼。幸好香港的城市基建到位,路灯照明一向是光亮的。 全部的路灯都熄灭,这当然不可能是偶然事件。齐宁是辩证唯物论者,相信偶然事物也有其必然的联系。 本能对他说:不要进去,这里有埋伏。 齐宁不胆小不怕危险。他那习惯思考的大脑急速转动:埋伏是冲着他来的?不像。他仔细地回想自己来港数日的所作所为,相信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要知道他从事伪装事业历史悠久,装什么像什么,好莱坞的小金人只要他想要也不可能得不到手。 想归想,他嘴没停呢,那跑了调的流行音乐不间断地从他嘴里飘出来。 气氛不对,空气里弥漫着渴望见血的骚动。 他走了到小巷子的三分之一的位置时,一阵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他立即闪到了右手的墙边。脑袋一扭,朦胧地看到十来名握着西瓜刀的男人们朝小巷子里奔来,巷子的另一头也传来了脚步声,数量比这一头的只多不少。好快的速度,两帮人马很快碰头了。 巧了,遇上帮派火拼,现在要撤退好象动不了……他成了夹心饼干里的馅儿。 香港的帮派齐宁不陌生,大的组织有洪兴、荃湾仔、旺角龙、大圈仔。小的有扑头党、潮洲帮、湖南帮、捞仔等等。 目前的两个帮派的武器是刀棍之类的,不是够得上台面的大帮派吧……夹心饼的馅儿从来是不好做,齐宁现在进退两难,他不想暴露身份就不能从容地全身而退。 这两帮人马一会面,各自喊着行话,立即绲钡笨始了械斗。瞧着小青年们斗志昂扬的一副不砍倒对方绝对不罢手,这些得了红眼病的真把人当成沙包,打啊砍啊,香港的警察们到哪儿去了? 刀与棍是不长眼睛,齐宁随着棍子不小心跑到他身上之际顺势一倒,伏在了地上,只听到喊打喊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血腥味儿慢慢地浓了起来……真是些热血沸腾的傻瓜啊,道上的事真值得他们搏命的么? 齐宁的感慨闷在心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威喝声:“大家都给我住手!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的?” “楼歌?!”齐宁全身一震。楼歌现身香港?他怎么没收到相关的情报? “楼哥!这事请不要插手。”蛊惑仔们(混黑社会的人在香港统称)是地头蛇,对楼歌这强龙也不买帐,事关男人的义气面子利益不是某一个路人的话能平熄的。 齐宁悄悄地抬起头来,适应黑暗的双目看到楼歌手一挥,跟着他身边的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左边一个玩魔术般拿出冲锋枪来,美式的美洲豹,新式武器来着,到底是军火商啊……右边那位左右双手各握着手枪,招呼也不打双枪齐发,无声无息(装有消音器)地击中了蛊惑仔双方阵营里的强悍分子。 好快的枪法!枪出人中弹倒地的时间发生在数秒之内。 蛊惑仔们再热血也不敢与枪弹对抗,拖着受伤的同伙们灰溜溜地离开了。 装死的齐宁没有了掩盖物。孤零零地一动也不动。 楼歌朝他这边走来,很有黑社会大佬的气势啊!瞧他的西装皮鞋披着呢料大衣,每走一步都象是要吞并整个黑暗世界,这男人狂妄得很啊。 “这不是齐宁么?幸会幸会。”皮笑肉不笑的调侃,楼歌高高地俯视得俯在地上的齐宁。 “好久不见,楼老大。您真是无处不在啊。”宛若是好友见面互通见面礼节,各自彬彬有礼。 “哪里哪里。”楼歌客气道。 齐宁一跃而起,全身处于一级戒备中,今夜不能善了。楼歌有备而来,目标只怕就是自己。失去先机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楼歌带着两名手下把他圈入危险的三角形中,被枪指着的他第一次发觉自己是只新出壳的嫩鸡仔。 果然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昏暗的黑幕下,齐宁盯着楼歌,很轻松地带着笑。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武器,齐宁是能忍的人,宁愿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边缘也不愿意在出任务的时候出现丝毫偏差,为了小服务生这个社会角色……他人算不如天算啊。 现在,他面对楼歌动起手来没有丝毫胜算,真是失策。 雪茄随着楼歌的呼吸,发着红红的光。梳着发蜡的头发齐整伏贴地盖在头上,这发型有够好笑的,四十年代的汉奸发型哩。 齐宁笑得高兴畅意,楼歌微眯着眼看着他,脸色在烟头的映照下一明一暗。 这楼歌在玩猫戏耗子的游戏哩。 谁是猫,谁是耗子? 齐宁从来就不是被动的人,他也不喜欢坐以待毙。 所以,他动了。 左脚蹬着墙,右脚跃起,借力扑向五米远的楼歌,楼歌手腕一翻,披着肩头的大衣朝他罩来。 几乎同时,齐宁双手挥动,一副筷子一柄餐刀分三路袭向三人。就在楼歌的大衣罩向他的同时,有如灵猴般扑向了最近的灯柱,接着跳过了围墙窜入了隔壁的废弃建筑物。 子弹呼啸着掠身而过,伴随着齐宁的笑声:“楼老大,后会有期,下次我们公平地来一个男子汉之间的决斗吧。” “shit,臭小子,不能让他逃了。追!” 双手02 (此处接阳光之芒第二十六节的时间,柳下溪与邹清荷夜游在一辆观光巴士上……)柳下溪正打算请求司机开门,绿灯亮起,巴士立即前行了。 柳下溪从车内镜里看到紧跟着他身后的邹清荷,带着兴奋好奇又有些紧张的表情。内心不由得一震,自己这是做什么啊?万一遇到危险,清荷怎么办?有欠考虑啊。 “不下车了?”清荷见他又转回身来,重新到了空位坐下,只得跟在他身边坐到他身边出声问道。清荷奇怪啊,柳大哥绝对不是袖手旁观的人。唯一的解释就是:柳大哥顾忌到自己,怕有危险涉及到自己。哎,这样看来,自己成了柳大哥的包袱。 “不了。”柳下溪嘴角带着弧度看着他。 清荷的表情真有趣啦,一副怪里怪气的模样……清荷用力地吸紧嘴巴形成了可笑的弧形,小会儿才道:“是我拖累了柳大哥。” 七巧玲珑的孩子啊! 柳下溪伸出长臂使劲地揉着他的头:“胡思乱想!我是突然想起来,这里不是北京而是香港。香港有自己的法律有自己的执法人员,我没头没脑撞进去说不定反而给别人带来麻烦。毕竟香港还没回归。” “万一……我说万一有人需要帮忙呢?你不是听到有熟人的声音么?”邹清荷拱起自己的鼻头,这怪样儿也不知跟谁学的,有三分撒娇的味道在里面。 这是好事好现象,柳下溪快乐地想。 “我听到了齐宁的声音。”对清荷他不想隐瞒什么。 “齐哥?”邹清荷低呼。邹清荷不知道齐宁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只知道他是不会吃亏的人。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有能力解决遇到的麻烦,大慨不需要柳大哥帮忙吧……柳下溪想到齐宁的职业、齐宁的手段还有他那一群无孔不入的手下……齐宁来香港肯定是出任务的,他出任务见血也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8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免的。齐宁的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那可是国家机密,普通百姓插进去做什么。 他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汗颜哩。 邹清荷放开担忧的心思,摊开手上几本香港旅游的小册子兴致勃勃道:“柳大哥,我们明天第一站去海洋公园好不好?” “好啊。” “md”齐宁低声骂了一句,子弹擦过他右大腿的外侧之处火辣辣地痛。 撕开血淋淋的裤子看着伤口,居然掉了一小块肉。饶是他精得跟鬼似的也无法在近距离内完全躲过子弹的攻击。看不出楼歌身边玩双枪的小子身手蛮灵活的,追了齐宁整整六条街,若不是香港夜市人多,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开枪杀人。否则啊,他齐宁只怕会成了蜂窝。他齐宁辉煌的战迹从来没有象今夜这么狼狈过啊。 若不是仗着他身手灵巧、地形熟悉、个人外表不引人注目等等优势,最终才能混在人群中逃跑。 自己给楼歌建立的个人档案上并没有出现过今晚的这个双枪手。看来,楼歌比自己想象的更难搞掂。黑发白皮肤,看得出是亚欧混血种……这么厉害的枪手居然想不到他是谁。另一名拿着机关枪的白痴,齐宁知道。那是一个非洲籍的雇佣军,也是楼歌网罗的干将,身手不错是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家伙。楼歌还算有脑子,没让他在大街上开冲锋枪,否则,全香港的特警出动……“楼歌!我们的梁子结大了!不抓到你老子不姓齐!”齐宁忿怒地接给手下拿来的纱布与伤药。 “报告长官,情报人员到了。” “让他进来。”齐宁恶狠狠地给自己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干净利索。 手下被他的表情给吓着了,行了一军礼,立即带上门出去了。 在下属面前的齐宁总带着假笑,很难得把真正的表情放在脸上。 等手下再次敲门进来,齐宁已经把自己全身上下包括脸上的表情一起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的他,看不出受过挫折负上轻伤。 他挥一挥手,手下退了出去。 他拿着手下收集的近几日入港可疑人物名单,不由得嘴角上翘:柳下溪与邹清荷也在名单上哩。 “楼歌今天七点零六分到达香港,八点五十八分出现在国际大酒店……还真给我面子啊,一到香港直接去了国际大酒店,刚好目送我下班。”敲着手上的资料,他活动着颈部,开始沉思:“显然,他是有备而来,冲着我来的。真有趣,难不成我的手下有人出卖我? 不对,他还没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齐宁细细回想自己来港之后每一个细节……“不对,如果有人出卖了我,他不会忍到今天才出现。当然,他知道我的下落是肯定的,问题是:他从什么渠道得到的。难不成他在黑道上出了悬赏寻找我?不对,我没听到悬赏的风声,再说了黑道人物不可能对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餐厅服务生另眼相看的。” 齐宁的目光落在名单上,盯着柳下溪这个名字看了良久,突然笑了:“说到推理解惑,这里还有一位专家啦。柳老六,我们是朋友更是姻亲,这一次你得帮我。”他站起身来,手上把玩的铅笔“嗖”的一声插在楼歌的名字上。 上午十点二十九分,海洋公园的海豚表演馆,柳下溪暂时借用的手提电话响了。居然是远在北京的局长打来的。 “出公差半个月?”柳下溪接到局长的电话吃了一惊,局长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转念一想,他曾经使用此手提打给朱玲询问过许萤萤的病情,想必局长问过她,拿到电话号码之后打给自己的。 “是什么事?”柳下溪有很不妙的联想:齐宁在算计他。 局长给了他一个地址:“这里有人会对你详细说明的,好象是林天杰的案子。” “林天杰?”柳下溪皱眉。林天杰出逃下落不明,上次还把柏青牵连进来,结果证明与柏青见面的人不是林天杰,柏青得到无罪释放。真正的林天杰人间蒸发了。 林天杰?香港? 柳下溪一共是请了五天假的,现在才第三天,居然又要工作了。 “怎么啦?”邹清荷问。 柳下溪扬了扬手里的电话:“公事。” “现在要回北京吗?”邹清荷立即收起玩乐的心情,这样的话他还来不及跟柯风告别哩,他有打算要去医院看望木令的,也不知道木令醒来了没有。 “不是。”柳下溪摇头:“任务就在香港。” “香港?那我明天回北京好了。得查查火车的班次。” “对不起。”柳下溪圈住了清荷的肩膀,声音有点闷闷的,又得丢下清荷一个人了。 “没事没事。”清荷快乐地拍着他的手背:“我可以坐火车北上,趁机拐回老家过年啊。好相信爸爸跟姐姐呢,最想的当然是可爱的勇儿(邹清荷姐姐生的儿子,小名勇儿)了,寄过来的相片就象只大老鼠。(柳下溪曾经取笑过勇儿象老鼠,清荷还生过闷气呢,现在自己却说出来了)” 这话听进柳下溪耳朵里带着酸酸软软的味道,不由得说道:“等我确定是什么任务之后再说吧,说不定你留在这里对我很有帮助。 ”情人之间情浓意深最讨厌的就是别离。柳下溪压根儿不想邹清荷独自回去,想着他孤零零坐着火车看着窗外……想着那次去北京他在火车上被银环蛇挟持……邹清荷翻白眼,他一点也不感动,柳大哥看小了他!他虽然没柳大哥那么厉害,当柳大哥的助手还是可以的嘛。他留下来当然大有用处。 他眼珠一转,也对啊。他可以等柳大哥完成任务之后一起回去嘛。不过,香港的物价太贵的……留下来,除了签证过期,唯一让他心痛的是钱啊。柳大哥出公差是可以报销的,自己的那一部分得花自己的钱……虽然可以厚着脸皮继续住在柯风家里,其他费用嘛!算了,想法子赚回来就是! 邹清荷打定主意,他要留在柳大哥身边陪他一起完成任务! 柳下溪擅长推敲分析,却也想不到邹清荷这番心里活动,毕竟他背对着他嘛。 两人敲定以下行程:邹清荷去医院找柯风,柳下溪接他的任务然后去医院找他。没接到柳下溪电话之前邹清荷要乖乖呆在医院。 柳下溪联想到昨晚听到齐宁的声音闻到的血腥味儿……如果是齐宁找他的话,事情不是善茬儿,还是小心点为上。柯风呆在医院,木令身边有警方的人看守……自己不在清荷身边,至少那里还算安全。 邹清荷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对香港很好奇。有着“亚洲四小龙”“东方明珠”之称的香港曾经有过无数的商海传奇,有空得好好研究一下……柳下溪寻着地址:达登大道602号……啊找到了,是一家破旧的手工鞋店。 这么神神道道的肯定是齐宁在找他!这齐宁的据点总是这么怪啊,果然跟个人风格有关。 双手03 柳下溪看到齐宁的时候,齐宁正在狭小的手工制鞋的工作间忙碌着。 柳下溪小小地受了惊吓,齐宁是真的在做鞋!他正把车好的鞋面撸在鞋模里,先用小锤子轻敲,使602(粘性极强的一种胶水)的胶合更加坚固些,一只两只,钉着细小的钉子……接着处理双层鞋底……熟练的手法证明此人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你这是?”柳下溪看着满屋子的半成工,看着齐宁那身制作工人的装扮。此人彻头彻尾写着三个字“行动派”。 “坐。”齐宁头也没抬地踢了一个折叠小板凳过来。 柳下溪无语地翻着白眼,这板凳够不上他半个屁股。他自己找了一个木箱子坐下,开门见山道:“找我什么事?” “你屁股下的木箱子里有两双鞋,送给你跟小邹的。” “啊?你这么好!你自己做的?”真意外啊。 “定做的,一双45码一双40码,真正好牛皮。” 柳下溪打开木箱子,里面果然躺着两双黑得发亮的皮鞋。样式虽然普通手工不错,拿起来一看,手腕下沉:“好重!”就不能送一双普通的么? “订做的,里面加了料,鞋头加了铅片,踢人一脚不需要用力也可以让人骨折。鞋底加了好东西,自己仔细看看。”齐宁放下手里的活,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这一双我要送给你三哥的,他的脚秀气,39码半,很少有男人的脚长得那么好看。” 柳下溪看着齐宁正在弄的鞋,鞋面够花俏的(暗红+白边条)。以柳下溪对三哥的了解可以肯定,三哥会喜欢这双鞋的。 这齐宁还真吃定了三哥。 厚厚的鞋底有一小抽屉,做得跟小型的百宝箱似的……柳下溪啧舌,小十字起,数十米转成小圈的细钢丝绳……左边藏有薄薄的钢刀,右边藏有一发子弹的袖珍手枪……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柳下溪是一个崇尚个人实力的厚道人,对这些辅助工具的兴趣不大。 真男人就得在拳脚上比高低,不要有半点的弄虚作假。 锻炼自己就得靠一拳一腿不停地积累。 枪啊刀啊棍之类的武器,非必要时不要轻动,那些东西不过是拳腿的延伸。把身体锻炼到极致之后,根本不需要这些辅助物。 “这鞋我不需要。”柳下溪把鞋放回木箱,拿起了另一双看,款式有点不同,线条更流畅些,鞋底薄了许多。 “你有本事在死神之吻95f(此处手枪型号是虚构的)下逃生?” 在英国受过训练的柳下溪不是土包子,对世界先进的枪械有一定的认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传说中一口气可以连发九颗子弹的死神之吻?听说是限量版。这种枪进入了香港?” “没错。”齐宁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道:“要不是楼歌的本意是要折辱我,今天你只能在我的葬礼上赡仰我的遗容了。” “楼歌?原来如此。”柳下溪算是弄明白了整件事……齐宁与三哥,楼歌与三哥,齐宁与楼歌……楼歌助林天杰逃狱成功,齐宁曾经追捕过林天杰,未果。齐宁在香港现身,楼歌出现在香港。林天杰有没有在香港呢?值得推敲一番。 转念一想:扯上这些危险人物,当务之急得把邹清荷送回北京。 “柳下溪,为公为私你得帮我。” “为公为私?”面对强悍的敌人时,不能托大。柳下溪重新把鞋拿起来换上,除了重量让他不习惯之外,这鞋还蛮合脚的,穿起来也舒服。齐宁的鞋不好穿啊。 柳下溪对齐宁的认知是:这人啊,付出一点小恩惠非得讨回大大的彩头不可。 “为公的客套话咱俩先不说它。为私得把这个围在你哥身边的大害虫给除掉。”鞋面定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齐宁打算跟柳下溪好好的交心畅谈。说起来柳下溪比柳逐阳麻烦。别看这个人在许多事上不在意,由得你算计。可是一旦越过他的底线,在他关心的事上动手,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最大的害虫是他齐宁才对……柳下溪双臂抱胸,对齐宁这个人不能片刻放松啊:“还是从公事上出发吧,公事公办,别扯一些嬉皮的事来说。” 齐宁看他那熊样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得得,就你精忠报国好吧。事情是这样子的:我来香港出任务,抱歉,任务的内容不能对你透露。昨夜我正常九点下班,在回家的路上先是遇到两帮蛊惑仔们火拼。接着楼歌登场,带着两名手上一副我是黑社会老大的熊样,两名手下更是夸张,一个手上拿着德式莱德冲锋枪(虚构)一个双手持着死神之吻堵住了我。这事你怎么看?” 柳下溪一边听一边伸出手来揉着自己的额头:“他们是偷渡过来的?居然拿着这么先进的武器四处招摇。” “楼歌是光明正大的入境,他两名手下有可能是偷渡来的,没有入境记录。楼歌在咱北京虽然被列入不受欢迎入境的人物,在香港没有这一条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  “楼歌来港……会不会冲着你的任务来的?” “不,那事跟他没关系,不在他的领域之内。从他入境的记录来看,他是冲着我来的。一下飞机直接到我工作的地点,然后尾随着我出现在那条小巷子。我想不通的是:他从哪里得知我的下落。” 齐宁的任务是机密,如果任务泄密的话……问题不小了,柳下溪沉思了小会儿问:“你自己心里有没有底?” 齐宁摇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柳下溪想了想:“你是要我我帮你找出谁泄露了你的行踪是不是?” “是的。” “你得把有关楼歌的资料给我,我要研究一下他这个人。还有你工作的地点,曾经接触过一些什么人,你的哪些下属知道你的行踪。” “我不怀疑自己的手下。”齐宁难得一本正经道:“如果是下属出卖我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我信得过他们。”挑选手下考验他们的秉性,挖掘他们的才能,信任他们,给予他们才能施展的空间。这是一个成功上司应该有的态度、能力与工作内容。齐宁是好上司。 “啊?这么看来是外部因素了(原来不是针对内部的调查啊)。只能这样子来假设:在你工作的场所某人认出你来,知道你跟楼歌有过节,通知了他。请问一下,你工作地点与工作性质是?” “香港国际大酒店的中餐部服务生一名。” “……范围很广,调查起来很难,接触面太大了。工作日期有多久了?” “一个星期。我怎么听起来象是被侦讯?” “不好意思,我的职业是警察。”柳下溪硬梆梆道。 “好好好,我合作就是。” “把经过说得再详细一点。” 齐宁觉得柳下溪在不爽他,理由只怕是自己打搅了他与情人约会的时间。心里暗骂:臭小子,事情早点办完我就可以为你多争取一些假期嘛。半个月的公事如果在两三天内办完,可以让你们在香港公费多玩十多天。 “找到楼歌的落脚点么?”柳下溪继续询问,一边写写画画的。 齐宁摇头:“找不到,香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独特异行的人也多,要藏起这么张扬的人也不算难。” 柳下溪用本子猛拍齐宁的肩头:“说得好,楼歌这种张扬的人要藏身有两种法子,比他更张扬或者全都是些张扬的人,要么改装成普通的人混进普通人里找不出来。估计他采取的办法是前者。你先前不是说他认识那些混帮派的小混混么?我看,他可能是藏在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个我也想到了,派人询问过各帮各堂口,没找到他。在香港只要你有钱,藏身的地方不少。他蛰伏我只好引他出来。” 柳下溪皱眉,指着齐宁的脸道:“你别拿我哥做饵。” 齐宁叹了一口气:“我想一劳永逸地解决他。不然,被他瞄上,我跟你三哥都没法子过日子。你知道的,一粒老鼠屎可以坏一锅汤的,我的工作性质不容许这只老鼠在暗中窥视。” “齐宁!我警告你,是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担当,别把无辜的人扯进来。”柳下溪沉下脸上口气强硬。 齐宁叹了一口气:“这是下下策。你三哥已经坐上来香港的飞机了。” 柳下溪冷冷地睨视他,良久才道:“齐宁,我哥要是有什么事儿……” “打住!”齐宁不高兴道:“你就这么小看我啊,我会让逐阳出事么?他虽然是你三哥却也是我喜欢的人。我在你三哥身边安了人,只要楼歌出现,他会吃不完兜着走的。” 柳下溪瞳孔收缩,摇着头道:“齐宁!你根本不懂也不配懂……算了跟你说这些没有用。” “你说下去啊。”齐宁的脸色也难看起来,非得让柳下溪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柳下溪盯着齐宁的眼睛看了许久:“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中了楼歌的圈套。从感情的角度上你输给了楼歌这个人,他从来没有利用过三哥,而你却利用了三哥数次。问题的关键除了要保证三哥的安全,这还是未知的事。更重要的是你的动机,你的动机太下作了,太难看了。可以毫不犹疑地把自己喜欢的人送到刀尖上。齐宁,我看不起你。” 齐宁也动了气,他们俩个年龄相当,齐宁一向是采取主导的人,长这么大还没被同龄人这样子教训过:“我跟你三哥的事跟你不相干。只要他信我就好了。” “别把人当傻子。还有,你别小看楼歌。”临出门的时候,柳下溪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 两人不欢而散。 “老大。我们在等什么?”卡尔双手转着枪柄无聊地看着楼歌的背影,不满道。 楼歌倚在窗边抽着雪茄,看着冉冉上升的烟雾道:“在等我的情敌把我的情人送到我手上来。” “太深奥了,我不懂。想要什么自己动手抢就好了。” “你不需要懂。”楼歌在笑。抢来的有什么意思,这世界能抢到手的东西多得很,抢到的就是属于自己的么?不,只有心甘情愿打上属于他楼歌烙印的东西才是自己想要拥有的。 亲们:公告一下,下一章将插入《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12》会有h不喜欢的亲们可以绕道。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12 “齐宁的伤要不要紧啊。”柳逐阳忧心忡忡地问坐在身边的老班长饺子店的老板黎卓亮。同机来的的路上他至少问了百遍以上。 “死不了。”黎卓亮的回答千篇一律。估计柳逐阳问一万遍他的回答也不会多一个字。 “唉。”柳逐阳叹了一口气,有如万蚁钻心的他计较不了这个人的口气。齐宁这臭小子怎么不打电话直接通知他?莫非他伤得非常重已经无法亲自打电话,他的朋友同事才事前受过他的托付才通知黎卓亮,然后由他告诉自己……脑袋乱成一锅稀饭的柳逐阳甚至没想到自己前来香港连签证也没,除了一身与香港气候不符的厚重大衣只带了钱包身份证。脑海里唯一的影像只有齐宁奄奄一息地血淋淋地躺着病床上,自己这一来只怕是见他最后一面……(人类的想象力其纵横度是其他生物无法比肩的)柳下溪走了之后,齐宁恼怒地踢着小板凳却扯动了伤口,这疼痛倒提醒了他:不要乱了分寸。他咧着牙齿飞快地转动眼珠子各种主意掠过大脑……齐宁虽然稍稍有些自负,却也是一个能随时反省改进自己的人物。他早把柳逐阳纳为自己的所有物,当然不会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这一战也算是爱情保卫战吧。楼歌!这次不彻底把你打沉,老子不姓齐! 柳逐阳的个性早被他摸透七七八八的,那小子当然也有决裂的一面。如果这次的事处理不好,柳逐阳对自己死心的话两人之间就会彻底完蛋。从柳逐阳对待楼歌的态度来看,这小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再多的事花再多的时间也没用。 那只外表象孔雀的男子还真有可能随时把他齐宁踢出局。 齐宁迅速设想着针对柳逐阳的攻心之战该进行哪些步骤:第一步当然是增进两人之间的信任度,要做到除了自己的话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身体……齐宁摸着自己的下巴,自己长着一张端正的脸,比起高壮的楼歌更讨柳家三男的眼缘……得给柳老三一点甜头吃……齐宁眼珠转啊转的突然双拳相击,只有先伏小了(嘿嘿,他还有这一招没出呢)。柳老三不是一直企图着想压自己么?得,这一次先让让他。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到能上能下能前能后……这也不算吃亏,自己随时可以反攻向上嘛。 如何打击楼歌:从精神从肉体从智慧从武力,务求把他伤得深伤得重伤得一蹶不起。 这事还得跟柳下溪联手,柳下溪的身手头脑都不错。就算他跟自己目前有分歧该出手时还是会出手相帮的,大不了请邹清荷周旋一下。 至于柳下溪对他的做法……哼,他这个小舅子还管不到自己床上来。 “长官,他们刚刚过了海关。”内部通讯器响了。 “跟踪他们的人出现了吗?” “目前还没发现。” “仔细观察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物。”齐宁看了一下表,嘴角一弯:“柳家三男很快要到了。”真让男人热血沸腾啊。 齐宁先冲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澡,把全身上下洗得香喷喷的,自己闻起来也很舒服啦。换上早准备好的病人服,躺在某家不出名的小诊所的病床上。 倒计时状态:10、9、8、7、6、5……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 头发凌乱脸色潮红眼神惊恐喘着粗气的柳逐阳出现了。一身纯白色长毛高领编织衫,下身是紧身青灰的弹力裤,脚蹬白色的长统马靴,手里拿着件长皮褛……一看他这副打扮齐宁心里来气了。这只孔雀凌晨四点多被叫起还能穿得这么整齐。齐宁还以为可以看到他一副睡衣睡裤加棉拖鞋的哭花着他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一进门直接扑过来伤心地流泪呢。 柳逐阳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抓住门框的手生痛!怒气立即冲上脑门儿,操的呢!md,臭小子齐宁,好好的躺在床上,那象是病人啊。 “老佛爷,过来啊。”齐宁看着柳逐阳阴晴不定的脸,笑嘻嘻地道。 柳逐阳把大衣搭在左臂肘里抚着胸,右手插在裤里,似笑非笑地喋喋磨着牙,朝齐宁走来。 “小生怕怕。”齐宁搞笑地拍着自己的小胸口儿轻笑道。比起自己想象中的哭花脸小猫似的柳逐阳,此刻的他才是自己熟悉的漂亮男子。 走近,抬腿,厚厚的白色马靴底用力地踩在齐宁的肚子上:“小样的,敢忽悠老子。” “我想你了。”齐宁抓住了他的小腿,那声音柔得出水来。 柳逐阳恶心地打着冷噤:“nnd,让我检查一下哪里受了伤。”就势倒在齐宁身上。跟在柳逐阳身后没进门的黎卓亮体贴地为他们关上门离开。临走之前,齐宁没忘记对他比了一个v型手势。黎卓亮摇头,只四字个可以形容这两个人:“人生如戏”。 一双爪子从病服里滑进去,四外摸摸捏捏……“流氓啊。”齐宁怪叫。 “住嘴!臭小子,伤在哪里?” “大腿。”齐宁出声吐在柳逐阳的脸上,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对着柳逐阳,那上面写满了“请摸我的大腿。” 柳逐阳不负他的期望从橡皮筋处往下摸……怒道:“md,里面连条裤衩也没有。” “我这不是等着你来么。”齐宁万分委屈道,他的情人怎么一点也不温柔,居然拧着他的小弟弟,好痛哦。 柳逐阳眼睛扑闪了一下,跟千瓦的灯泡突然通了电一样,嗖的一下亮了起来。红唇半开露出白得可以卖牙膏广告的牙齿来,那样子跟偷到鸡的小狐狸有六七分的相似:“你受了伤?” 齐宁点头。 “很虚弱?” 齐宁再点头。 二减二等于零。柳逐阳立马剥光齐宁的上下各一件的病人服,好一个光溜溜香喷喷的齐宁。蜜色皮肤又滑又紧,这身材好得没法子形容啊,四肢与躯干跟模板似的……摸摸六块腹肌,引得齐宁皮肤轻颤:“我会感冒的。”他弱弱道。 “马上就会热起来。”柳逐阳奸笑。目光落到齐宁大腿处的白色纱布上,上面渗了红色的血来,心里有点毛毛的,这小子真的见红了。“死不了的。”他喃喃道,眼睛瞄着齐宁半起的那话儿上,嘴角上翘此时不攻更待何时?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瞧着柳逐阳性急地剥掉他漂亮的衣服,露出纤细柔韧的白白的腰肢来……齐宁眼睛的颜色深了一些,猛吞着口水,坐了起来:“我帮你脱毛线衣。”一边从枕头下拿出必备的润滑油与安全套。 嘿嘿,伏小屈下的机会还是留在下次用好了。这么美味的食物还是吃先进肚子保险。 柳逐阳脱开了衣服立即扑向了齐宁。 “慢着,先把门拴上。”齐宁推了推在他身上乱啃的脑袋。这单人钢丝病床不方便滚床单啦,连大幅度翻身都要小心别掉到床上。 “哦。”柳逐阳跳了起来,仔细一看,窗帘布遮得好好的,门也是关上的,赶紧把门锁上带着跟小恶霸似的淫笑一个纵身扑过来。 齐宁的身子本能的一侧身一扭,柳逐阳扑了一个空,差点落到床下了被齐宁一把抱住,四肢被钉在床上了。 齐宁压在他的背上,从后颈开始给皮肤保养得光光滑滑的柳逐阳的裸背种草莓。 “喂!”翻不了身的柳逐阳掀啊掀,就象一只背着重重壳的小乌龟,怎么也翻不过来。 真好啊,柳家的父母生出这么美妙的儿子给他齐宁,是奖励他为国尽忠么……齐宁感慨地无边际的乱想。一边亲着情人美丽的背部一边感受他的体温与脉动。这时的他深深体会到一个真理:人类为着情欲的美妙的确确会做许多坏事。 亲了亲圆臀儿,掰开来看,露出齐宁最喜欢的位置……褶褶叠叠跟千层菊的花蕾似的。沾满润滑油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褶皱,在他的逗弄下,后穴要摆脱困境而不停地收缩。 “臭小子!”含着情欲的低哑声特别的性感啊。 “知道了,会安抚你的,我带你去天堂走走。”齐宁一边伏下身在他耳边低聆,用舌细细卷动耳边的茸毛,另一只手去碰他滚烫的命根子,上下给他套弄起来。 身子下的情人在齐宁的触摸下泛起了数波情潮,喘息着扭动着这让胯下似热铁的齐宁加快了手指的扩张运动……戴上套子之后迅速冲入柳逐阳的体内。后穴被强大的外物入侵突然收缩……绞得!好舒服哦。齐宁喘着粗气,一只手搂着柳逐阳的细腰抬高到最方便行事的位置,一只手抚弄着猛烈地撞击着穴内的敏感点,听到情人快乐的嘤咛声越发兴奋地摆动着抽插着……果然,后背位容易进攻……柳逐阳的腰滑得抓不住了,津津细汗交融在一起成就了活,色,生,香。 齐宁放开全身的力道,猛烈地摇摆着腰肢,跪爬在柳逐阳的背后进行着人行兽交。 钢丝床摇得吱呀地响,就跟狂风暴雨中大海里的小破木舟……浓浓的麝香味布满室内时,柳逐阳象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齐宁取下湿湿的保险套一丢。精神奕奕一站在床边看着柳逐阳红通通的面孔,慵懒地眨着水灵灵的眼睛,鼻子与嘴巴一起喘着粗气。鼻翼扩张很可爱啊,含着腥味的手指忍不住去捏它。潮湿的发贴在他面上真的好媚艳哦。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柳逐阳横着眼看齐宁,他不知道这眼神在齐宁眼里是多么地含嗔带媚:“md只知道一种体位死命地插插插。换成是本大爷来做,不知道有多少花样可以玩。” “哦哦,你在不满我的体位单一啊。那好,这次咱换站起来玩。”齐宁一勾手把他抱出来,分开他双腿勾在腰上,把自己的重新振作的命根子往他臀缝里一送,连套子也不戴,直接冲进去。 “哎呀,我的妈啊。”没处着力的柳逐阳尖叫着搂紧齐宁的脖子,齐宁的舌立即封住了他的嘴,把他顶到墙边,进行着新一轮的迅猛的活塞运动。 唉,可怜的柳逐阳被他快乐的折腾着,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也。 双手04 邹清荷坐在病房里感觉很无聊,出现在这里的他显然是多余的那一个。 “这对兄弟真闷。奇怪了,他们的父母还没从新加坡赶来么?”邹清荷胡思乱想着。他不方便盯着他们看,病房内又没什么好看的,眼睛不知道朝那边转。想去医院外走走吧,门外有警察在站岗,不好意思进进去去给人招来麻烦。再说呐,柳大哥的任务不知道怎样,如果柳大哥来这儿找他没找到人会担心的:“柳大哥好慢哦。” 眼睛的余光扫到柯风的脸上,看到他面色阴沉得可怕。也是,自己家人成了这个模样没人能高兴得起来吧。 木令有醒来过,非常惊慌的醒来。那样子,让看着他的人很心酸。木令很瘦很憔悴,脸上青青紫紫的,看不出他曾经是海报上美美的阳光少 恋耽美 分卷阅读8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年。等他看清眼前的人是他哥之后一直抓着他哥的手,没多久又安静地睡着了。 听医生讲,木令除了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之外,更需要心理辅导。他的腿上打着石膏,身上缠满了绷带……等骨折的腿好了之后还要进行复健。真可怜啊。 确定吃完镇定剂睡着的木令不会短时间醒来,柯风轻轻剥下弟弟的手站了起来,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掏烟,一想到这儿是病房便把手缩了回去。 “出去走走。”他对邹清荷道。 看得出他想抽烟,邹清荷点头:“好,就在这附近走走吧。我担心柳大哥来这儿找不到我会焦急。” 柯风步子停顿了一下,目光古怪地看着邹清荷。 “怎么啦?”邹清荷睁着大眼睛问道。 “爱情到底是什么?”柯风问。 邹清荷笑了:“谁知道呢。你不是唱过不少情歌么,怎么没有体会到什么是爱情呢?”两个人的爱情只有他们自己可以体味会意,那能跟案子似的可以写出总结报告来啊。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医院外前庭一排垂榕构造成弧形的绿墙边上找了张长木椅坐下。柯风掏出香烟点上,神情疲倦。 “你父母没来看你弟弟吗?” “来了,他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柯风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他们在想着如何对付那个尤加里吧,我第一次见我妈生那么大的气。阿岭醒过来之后不肯把当时的真相说出来,他们很生气地走了。啊,他们希望能当面感谢你们两个。真的很谢谢你来看阿岭。 ” 邹清荷拍着他的肩膀:“别这么客气。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弟弟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谢谢。”好象除了这两个字没有其他的汉语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又来了。”邹清荷不高兴地瞪着眼道。 柯风笑了:“你人真好。”接着沉默下来静静地吸着香烟。 香港冬天的温度真舒服,一点也不冷,只是空气潮得历害……在微风下邹清荷有点想睡的样子。 “阿岭不肯说出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柳下溪怎么看?” “案子啊?”邹清荷的精神立即振作起来:“柳大哥去找被拘留的吴英翔打听尤加里的事,吴英翔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他认识许萤萤的时候尤加里就在她身边。尤加里不是哑巴,只是语言学习能力很差,加下本性不爱说话,后来干脆以手势跟人打交道。据吴英翔推测尤加里是她母亲收养的孤儿,经过专门的人训练,算是许萤萤的保姆加保镖。 “我们推测事情是这样子的:你弟弟最先是为了替你出头接近许萤萤的,后来从吴英翔口里得知你失声的事不关许萤萤的事,便真心地对许萤萤好了,同时也疏远了肖灵儿她们。那段时间许萤萤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心情低落是肯定的,你弟虽然在她身边却无法安慰到她。毕竟你弟太年轻一生又没有受过挫折,在心境上无法与她达到同步,两人之间产生了缝隙。许萤萤对你弟不满当然也影响尤加里对你弟的印象。你弟的日子只怕不是很好过,唯一联系的是你弟对许萤萤的感情。而就在这时,许萤萤发觉自己怀孕了。没有父亲的许萤萤跟在母亲身边长大,想必也吃过不少苦头,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跟自己同样的遭遇吧。她想修补与你弟之间产生的裂缝,宣布了《破茧》在北京演出之后就退出来,卖掉剧团跟你弟弟过两人的世界。有人不乐意了,吴英翔一直暗恋着许萤萤,以前还可以在同一个剧团一起工作来接近心上人,现在连唯一的联系也被斩断。被嫉妒盖住双目的他努力地在各个渠道破坏着你弟与许萤萤的感情,有可能明示暗示过尤加里一些事情。你弟不是性格坚定的人,承受不起别人的算计。出事前一晚,你弟心烦意燥喝醉了酒,回到许萤萤的家中,两人想必发生了争执。其结果令许萤萤流产,尤加里听到动静出来只见到许萤萤倒在血泊中,而你弟却打电话让钟家志来接他没有管许萤萤的死活。尤加里按掉了你弟的电话打昏了他,并向家庭医生求救。电话的事柳大哥查过电信局了,两通电话的时间很接近是同一个号码打出的。在医生没到之前尤加里把许萤萤抱回房间,下来等医生来到,看到被打昏的你弟心里是恨他的,出手痛击他并把他弄进那个关人的洞里,后来更是在上面弄了一个温室。这事许萤萤是不知道。尤加里大慨是想等许萤萤自己来处置他吧,没让你弟死。” “等等,willia不是说当时许萤萤出来跟他说:‘木令生病了,要留在家里休息几天。’么?后来医生不是说许萤萤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到底是怎么回事?willia在说谎吗?” “我们后来找willia确认过了,他没进屋,只通过电话,许萤萤在电话里跟他说的。” “妈的!他甚至没找阿岭确认一下!”柯风冷冷地把烟头丢在草地上。 邹清荷瞪了他一眼,柯风察觉他的意思,把烟头拾起来丢进垃圾箱里去了。 “也怪不得他,willia的工作量非常大。他现在跟进的明星们也难伺候,他忙不过来。有时候会忽略一些事情的。” “在你眼里谁都有理由么?” 邹清荷摇头:“事情的因果相加,造成了不幸的事实。” “北京的事呢?” “柳大哥找吴英翔谈过了,他说出了一部分让人吃惊的内幕:许萤萤曾经跟他提起过让她假装失踪。许萤萤无疑是敬业的一位好演员。等她身体好了些之后,为了演出的角色四处寻找失踪了的木令。这时候尤加里本该把你弟的下落告诉她的……我们也不明白她出于什么心理把你弟的下落隐瞒不说。找不到你弟的许萤萤只好让willia出面求你救场了。你们一行先到北京的人中有心想为难许萤萤的人不少。无论是吴英翔还是肖灵儿或者r,带着各自的目的对许萤萤充满怨恨。罗琨这个人纯粹是喜欢看热闹、喜欢无事生非的,而钟家志有些缺心眼,他们凑在一起不会有好事发生。许萤萤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又被你父亲派人威吓了一番,身心到了极限实在无法正常演出。她匆匆赶到北京先通知了吴英翔与他私下相商换掉她与木令的事吧。可是,他们的宣传又打男女主角的名单,临时换角非常麻烦,而且无法对观众有一个交待。他们两个谈定了让许萤萤假扮失踪由肖灵儿代替她上场。接着吴英翔打电话叫来了肖灵儿,让她与许萤萤详细商定事情的细节……但这时的吴英翔拟定了一个让许萤萤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计划,他再次扇动了r对许萤萤的仇恨。r中计,弄昏了许萤萤。她和肖灵儿一起把许萤萤藏在舞台下面的穿服装的帆布袋里。等他们离开之后吴英翔从暗处走出来,他把许萤萤从袋子里弄出来,看着她心生淫意污辱她……吴英翔知道,只要许萤萤的才华在歌喉在,永远不会把望向天空的目光转向他。他要剪掉她飞翔的翅膀,他看在掉落在地上的耳环,认出是肖灵儿的,于是把肮脏的手伸向了许萤萤的咽喉。他认为把此事嫁祸给肖灵儿,认为他在许萤萤病中陪伴她,许萤萤对他会产生感情。至于,吴英翔的口供真实性有多少,得等许萤萤能说话之后对质才知道。这是我跟柳大哥目前推测事情经过。” 掌声响起:“很精彩,小朋友。”浑厚声音的中年男子在树墙后冒出来。邹清荷看到柳下溪站在这男子的身边。邹清荷脸红了红,很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哪里,哪里。” “爸。”柯风叫了一声。 他们父子长得真像。 柳下溪看着手里柯风父亲的名片,其中一个头衔是:香港国际大酒店的董事。太好了!齐宁没遇到楼歌之前就是在这家酒店的中餐部工作。 柳下溪从鞋店出来,遇到齐宁的手下。对方送了一份有关楼歌的资料与柳下溪、邹清荷新的身份证明文件。齐宁他们办事还真迅速哩。一路上,柳下溪看完楼歌的资料之后与齐宁的手下分手。楼歌的经历让柳下溪大为吃惊!那男人简直就是怪物……不过,对付楼歌是齐宁的事,他只要负责找出:是谁向他透露了齐宁的下落。 双手05 一回到他们在香港的栖身之所,柳下溪拉着清荷坐在客厅里。 柳下溪掂量着手里的新身份证明文件,很严肃地看着邹清荷。在他这样的目光下邹清荷很紧张。柳大哥一路之上沉默的表情让邹清荷心里有数:柳大哥这次接的任务危险系数高,柳大哥的意思只怕是让他先回北京去。 柳下溪拍拍清荷的手背,表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先把手里装着皮鞋的袋子递给他:“这是齐宁送给你的,我检查了一下,除了鞋底里含有定位系统之外没别的东西。” “定位系统?齐哥送我鞋?”邹清荷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来,他注意到柳大哥换了一双新的皮鞋。 “这次的任务是齐宁惹来的麻烦,他被国际军火商犯给盯上了。” “国际军火商……犯……”这样的字眼对小老百姓来说是多么地遥远啊。 “我希望你平平安安远离这种事。” 邹清荷理解地点点道:“我明白的。那柳大哥你有自己有没有危险?” “我自保能力是有的。”柳下溪捂着自己的眼睛,他很烦燥啊:“楼歌这个人前科不好,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前科是指?” “楼歌行事百无禁忌胆大妄为,没跟他正面冲突还好,一旦被他盯上事情会没完没了。”柳下溪把双手摊在眼前,缓缓道:“我这双手无法夺走别人的性命,如果与楼歌对上,瞬间的迟疑我会丧失先机。我虽然是警察却从来没有杀过人,右手开过无数次枪,目标只是靶子,对着活人开枪也只在国外那一次出任务时对上‘假面狮团’的人,对准活人的手臂或者腿部。我从来没想过用枪指着活人的大脑或者心脏。从齐宁搜集来的资料看得出,楼歌杀人无数,此人心狠手毒,下手极无情。最可怕的是他对人的生命没有半点怜惜之心,利用威胁无辜者花样百出。虽然没直接证据,楼歌至少得为三十几起血腥屠杀有关。古巴的某游击组织找他订购军火却无法付足金额,他炸了对方一个村庄,无辜惨死的民众接近百人。” 邹清荷抓住了柳下溪的手背,发觉柳大哥的手很凉:“我们不跟他斗狠,我们斗智。” 柳下溪反手握住清荷的手,靠在他身边:“清荷,单独让你一人北上我也不放心。” “噗嗤”一声,邹清荷笑了:“难得见一向有主见的柳大哥患得患失的。留柳大哥一人面对这个凶神恶煞,我也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我留下好了。” “不行。”柳下溪坚决地摇着头。 “柳大哥这是关心则乱。”邹清荷指责道。自从他们认识到相恋到现在,相互之间从来没这么大小声过。 “你是无知则无畏。”柳下溪回嘴。 “是是是,我不知道他有多狠多坏,所以我不怕他。柳大哥知道他多么历害,心里惧怕着他。想不到柳大哥也有胆怯的时候。” “我不是胆怯,我只是害怕波及到你。”柳下溪争辩。他有什么好怕的,楼歌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他柳下溪面对生死大有“泰山崩,色不变”的英雄气慨。 “害怕波及到我。”邹清荷摇头:“我成了你的弱点,我不要这样。” 柳下溪沉默了,他抱住了清荷,下巴顶着他的额头。他记起来了,那一次爷爷教训他的时候清荷扑在他身上替自己受了伤。从那时起他发誓着一生要保护清荷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清荷是极有勇气的孩子,哪怕是心里害怕也会勇敢地前行。 勇气是什么?明知要承受痛苦承受伤害也义无反顾地坚定着自己前进的步子这就是勇气。 是啊,有着这样的觉悟,这样的心境,这样的行动力,这世上还有什么好怕的?自己怎么反而变懦弱了?是幸福的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吧,害怕幸福的平衡被打破吧。 (柳老六绝对是一个大脑细胞过剩的人,什么事儿都要想齐方方面面。清荷的姐姐曾经面对车匪路霸差点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那样的弱女子体现出的勇气曾经震憾过他)好吧,来计算一下最坏的结果:死亡。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无所畏痛苦无所谓快乐了吧。他不畏死,只是想到自己死了留下清荷独自在远方流泪,这是相当不愉快的想象。他是绝对不要死在清荷前头。如果清荷死了,自己陪他便是的了。这样一想,死也没什么好怕是不是。再来是受重伤受虐待或者生生别离。但是,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那么活也是可喜可贺的了……况且这次的任务自己并不是孤单的,不是还有齐宁么? 根本不知道他胡思乱想的邹清荷在一边咕嘟道:“我只知道人不是万能的,没有人是无敌的。要把心态摆正,说不定到时我能帮上大忙哩。” 柳下溪咧嘴笑了笑,心里的沉重感消掉了大部分。也是,对阵还没开始,自己先输了气势。真是愚蠢的行为:“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同进同退,生死与共吧。” “耶!”邹清荷欢呼一声,挣出柳下溪的怀抱,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响吻,然后跳开,又觉得不好意思,脸红了红,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肚子饿了,做饭去。” “多准备两个人的食物。”柳下溪好笑地看着跳跃的他,明知道即将要进行危险的工作也用着这么高兴这么雀跃吧。 “谁要来?齐哥吗?” “不请自来的家伙,应该会出现。” “错,要再加一个人的份量。”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出来。 “啊?”邹清荷四处张望,没见到人啊。 柳下溪沉着声道:“齐宁,你居然在鞋子里装了窃听器。”(柳老六不是情报人员出身,在这方面知识有限,没检查出鞋子里有窃听器)“错,是通讯器。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们么?我怕楼歌胁持了小邹同学然后要挟你对付我啊。你难道忘记了他用柏青威胁你大哥啊。我这叫着防患于未然时。”声音是从鞋子里传出来的。 “齐宁,总有一天我要打爆你的脸。” “别,只有你三哥才有权打我的脸。” “我三哥呢?”柳下溪在口舌上不屑跟他齐宁争长短。 “他刚睡着累坏了他。”那边传来齐宁得意的笑声。 这只狐狸还真是不知耻啊。看来,他三言两语摆平了三哥。 柳下溪抚着自己的额头,三哥你啊,就不能睁眼看清楚他的本质啊。 看看,你招惹了些什么人在身边……一个军火贩子满手是血,一个高级特务满肚子坏水。就不能找一个平凡的人相恋么。 邹清荷十二分好奇地盯着皮鞋看,这世上稀奇的事也太多了:“跟手提电话一样也。” “我们一个小时之后到。邹清荷同学,好想念你的厨艺啦。” “多放点辣椒辣死他。”柳下溪恶狠狠道。 邹清荷笑了,双手扒着柳下溪的脸:“这个表情真难看。” “柳下溪,我吃辣点没所谓,反正我是铁胃,可怜的是你三哥。你还在生气啊,你以为我没把你们扯进来,楼歌就不会算计你们? 兄弟!我们要精诚合作联手去掉这个祸害,才会有平静的好日子过。要知道,炸弹嘛得到未爆的时候去掉引信,爆了还拆个屁。” 邹清荷伏在柳下溪的肩头,带着笑意,盘算着准备什么菜。柳三哥来香港了,他还不知道哩。 柳下溪拉近他的头附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们当他空气好了。我们自己好好规划一番,我心里已经有底怎么开始进行任务了。跟他要确定好如何分工如何合作,可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邹清荷连连点头:“柳大哥,我相信你的。”他心里,柳大哥自然是世上最能干的人。 一个小时之后,齐宁背着柳逐阳准时出现。后面还跟着一个提着东西的陌生男人。 柳下溪看过去,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从不在乎别人目光的奇人:现在的齐宁穿着条牛仔裤,上衣是天蓝的t恤套了件桃心的绛色毛线衣,显得很有朝气却没有品味。他背上的柳逐阳穿着黑色的高领紧身羊毛衫,下身是黑色的筒子裤,披了衣黑绸外套,很有品味的乌鸦一只……“嗨。”伏在齐宁背上的柳逐阳懒洋洋地抬抬下巴,算是对正在布菜的柳下溪下招呼。 邹清荷正从厨房端菜过来,见他们这个样子,着急道:“柳三哥怎么啦?生病了?” “邹清荷,我一直觉得你在称呼人上有问题。逐阳是柳下溪的三哥哦,他叫他柳三哥却叫柳下溪为柳大哥,不觉得怪么?” 柳下溪皱了一下眉头,这齐宁也太多事了吧。 柳下溪看着自己的三哥满是春色无边的风情,知道这两人胡混过度了,一看就知道三哥是躺在齐宁身子下的……郁闷。从别人的卧室里翻出几只枕头来放在椅子上。 “谢了。”让柳逐阳坐好,很狗腿地盛了满碗肉汤放在他面前。自己搬着椅子坐在他旁边:“啊,张嘴。”齐宁先试了试汤的温度,觉得正好,用汤匙盛着送到柳逐阳嘴边给他喂食。 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亲昵样子,邹清荷替他们脸红。倒是那位陌生人稳健得很,视若无睹地吃着自己的饭菜,一边还赞扬了清荷的厨艺。 双手06 柳下溪打量着黎卓亮,两个字可以形容:精悍。 黎卓亮的年龄约二十七八的样子,衣着随意。人瘦,肤色深褐,刀削似的五官,立体感非常明显。寸头发质坚硬,眉毛刀形色泽乌黑;双眼不大,总垂着眼睑。鼻子高挺,嘴角唇过厚……柳下溪打量他的时候,黎卓亮抬起头来直视他,目光是犀利的,有着被刀锋划过面颊的错觉。 他是寡言的,吃完饭后,主动地帮邹清荷收拾碗筷,有着一双标准的劳动人民之手,做家事很利索。 邹清荷对他大有好感,这个人跟其他几位大老爷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像齐宁到哪儿都是一副当家作主的老爷样,看着别人忙进忙去的也不会主动帮把手。 吃饱了饭,喝了杯茶,柳逐阳找周公下棋去了。 齐宁对柳下溪努嘴,柳下溪点头。回房间拿了钥匙,带着他去后面那间柯风他们用来练习音乐的仓库。齐宁停了停脚步,回过头来道:“邹清荷也一起来吧。” 邹清荷很兴奋地跟在他们后面进了仓库。 锁上仓库的铁门,这里完全与外界隔绝了。 打开手提箱,里面是没组装的手枪与两匣子弹,还有两柄草绿色套子装着的军用匕首与一幅手铐。 邹清荷对手枪很有兴趣,想去摸摸看,被柳下溪打中了手背:“戴手套再摸,别随便留下指纹。” 齐宁丢了两双白手套过来:“隆塞l92型(虚构),你在英国的时候用过吧。” 柳下溪点头,他熟练地组装着手枪。这枪曾经用过,跟他们警员的佩枪不是一个级别,先进多了。可以连发八弹,比一般手枪要大,后挫力很强,破坏力也大,还带有消音器。 “这枪没编号?”右手拿着它,校了校准星,手感真好。 “嗯。出厂没被登记过,私道流出来的。” 邹清荷拿在手里掂了掂,很重,手发抖啊。持着,瞄准齐宁的头,扣着板机,好紧,手腕有些酸痛哩。 齐宁笑着骂道:“小鬼,如果装了子弹,会把我的脑袋给炸飞哩。这东西不能乱玩。” 柳下溪横了清荷一眼:“枪不能随便对着人。” 邹清荷委屈,他知道里面没有子弹才瞄准齐宁的脑袋呀。 齐宁看着柳下溪没有试枪的意思,又把枪重新折开放回箱子里。便问道:“你打算从哪里入手?” “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说的事,我把泄露你下落的神秘人所在的范围缩小在国际大酒店里。从时间来看,应该是前天与昨天出入酒店里的人。此人发现你之后,有可能调查了一下你的来历,弄清你上下班的时间。只要他曾经调查过你,我们就可以从这知线索找到他。 不过,能一眼认出你的人,应该对你有相当的了解,有可能在以前跟你打过交道。这样的话就可以排除那些一直在酒店工作的香港员工,他们没可能认识以前的你。范围缩小到酒店外来的客人,或者是从大陆来酒店工作的个别员工身上……” 齐宁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范围还是很广,无法一一查证。”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啊。” “请继续。” “你在中餐部工作,此人认识你的过程最有可能是去中餐部吃饭。你上班时间为上午十点至晚上九点,也就是中饭与晚饭这两个工作时段。对方认出你的时间最有可能的是前天,也就是前天的中餐与晚餐的客人或者酒店内部人员无意中见到了你……”柳下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小会儿,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的目光与邹清荷的目光相撞,便冲着他笑了笑。 “柳大哥?”邹清荷轻声唤道。 “啊,我突然想到了齐宁给你我办的新的身份证明。居然成了香港人了,真有意思,这样子的话突然变成了另外的人了。” “你想移民香港啊?”齐宁翻白眼。 “呵呵,我突然想通一件事而已。齐宁,你在中餐部工作觉得外国人吃中餐的多吗?” 齐宁想了想:“很少。” “你去过国外,接触过老外,而楼歌也一直在国外生活,我们不能断定这个人的国籍。你前天有没有见到认识的眼熟的外国人?比如说美国人欧洲人等异色人种?” 齐宁摇头:“没有,我一点我可以肯定。” “那么,我们可以先排除我们要找的神秘人不是外国人,把目标锁定在中国人或者亚裔黄色人种身上。再把时间收缩,先查前天出入酒店中餐部的中国人身上。” “有点难度,调查的时间……估计要几天。”齐宁沉思了一会儿道。 “我们还可以把范围再缩小些。这个神秘人物发现了你随后通知了楼歌,无意或者有意破坏了你目前进行的任务,这个人或多或少了解你的工作性质。我们不妨来一个跳跃式的假设:这个人害怕着你。” “害怕我?”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着手调查:一种是假设这个神秘的人物是军方的人。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是:了解你工作性质的人大多是军方人员。神秘人能进入国际大酒店,当然不是以军方的身份出现,他见到你当然吓了一跳,认为你是冲着他来的。他认识楼歌同时又清楚你们之间有过节,便借楼歌的手引开你,便于他私下里进行某种勾当。不过,这个假设蛮牵强的。这个神秘人物完全可以在不惊动你的情况之下转移他的勾当,或者悄悄撤退,没必要冒这个险。从楼歌那方面来推测也说不通,楼歌跟你的过节很私人,不会到处宣扬你是他的情敌。神秘人物如果不清楚这一点,不可能向远在纽约的楼歌求助。我不认为跟楼歌交情不深的人能随便找到他。” “有道理。总觉得你没说到关键之处。” “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从你交到我手上的身份证明文件上联想到一个人。” “谁?” “林天杰。你让人出面找到局长借调我,是让我在香港追捕林天杰吧。你是无意中想到的还是查到了什么?”柳下溪斜眼看着齐宁,指责他没对自己掏出底牌来。 “提到林天杰这个名字,我是随便说说的。怎么,你认为林天杰在香港?没可能,他一直在我们的追捕名单上,他如果在香港我们没可能找不出他来。” “为什么没可能?你过于依赖你们搜集的情报了。”柳下溪冷冷一笑:“你当时插手了映月泉的案子,林天杰没理由不注意到你。 别忘记林天杰手里有一部分订单是负责军用品的,他也认识一部分军方高层。这也是你会咬着他不放的理由,这也是楼歌会出手救他的理由。你们或许没有正式握手交谈,相互之间怕是熟悉得很。楼歌救他后来又通过他的手下刘药警告我不要插手你跟楼歌的私斗。这一来二去的,林天杰自然想通你跟楼歌之间的仇是怎么结下的。林天杰自己也是好男色的主,当然看得明白楼歌对三哥的心思。” “林天杰!”齐宁磨着牙,眯着眼睛道:“你认为前天林天杰离我很近?” “这只是我的推测。” “姓林的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林天杰从来就不是胆小的人。” “你认为林天杰能逃过我们层层天罗地网,是经过一番乔装改扮躲过我们的耳目?” “只怕是整过容了,彻底以另外一个面目重新生活着。以他的生活习惯,只怕还是高高在上地过享受赚钱的好日子。他犯的事不少,不可能没给自己留几条后路。” “说说你的推理。” “林天杰养了人。” “啊?”齐宁虽然是鬼精灵一时也不明白柳下溪话里的意思。 “林天杰风光的时间不短,他有钱也有一部分势力。他这种人不会天真地认为永远可以随心所欲下去。他会不着痕迹地抽出一些资金,在香港等境外之地秘密进行投资,让心腹坐镇。他养了外表象自己的人,一旦事情有意外的发展,便把养着的傀儡顶罪。林天杰是精明的人,还没定罪坐牢的时候他都是自己亲自上阵,至少我见到的是他本人。进了牢房,他让楼歌把自己弄出来而让傀儡呆在牢房里。我甚至想,你们都以为他跟着楼歌逃出了国的时候,他其实还在北京进行整容手术。你们在中东见到他的替身以为抓到他的时候,他反而等手术复原之后不紧不慢地来到了香港,用新的身份在香港生活着。” “md!他为什么不去台湾而留在香港啊?” “很简单啊,明年香港回归了,香港大陆是一家,他还是可以轻易打道回北京的家啊。” “……你负责林天杰,我来对付楼歌。这两只毒瘤咱兄弟俩把他们给铲除掉!你有什么计划?” “我需要足够的资料,这方面是你们的长处,凭我个人是不可能办到的。帮我调查林天杰越狱前后去来往大陆与香港的商人,身高体型跟他相似的,年龄在二十四五至四十之间。啊,林天杰注重外貌,长相不好的不用查。请注意他们的口音,能讲一口标准普通话的要多注意点。啊,如果你调查出来的名单,有人在这几天跟你有过交集,只怕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对了,你先把手上林天杰的资料给我,虽然我认识他,但许多年不见对他的近况不了解。我们的调查从他生活习性开始,哪怕他改头换面,一些小习惯小动作小爱好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来。现在的他,虽然会小心行事……你跟楼歌火拼,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要出来捞便宜的。” 齐宁笑了:“就怕他不出来!你果然很可靠呐。得,我们分头行事。你自己要小心,林天杰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会派人暗暗地跟着你们的。” “谢了。”柳下溪扬了扬装着手枪的箱子:“楼歌的事不需要我插手?” “自己的敌人自己对付。”齐宁咧着牙齿道:“我不会输给他的。” “我明白了。”柳下溪拍着齐宁的肩膀:“我来追查林天杰,你专心对付楼歌。” 双手07 楼歌对着贴有齐宁大头照的标靶扣去了板机,“啪啪啪”数声,标靶上满是子弹孔早已看不清标靶上齐宁本来的面目了。 楼歌取下耳塞,回过头来对着在暗处的人道:“喂,哥们,三天了,还没有查到齐宁他们的下落?看来你在香港的势力也有限嘛。” “你以为这儿是北京啊。我不过是猛龙过江还翻不起大浪来,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我有大动静,叫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8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来香港也许是错误的。”暗处的人发出冷笑声:“给了你好机会,是你自己放走了他。齐宁有了防备,别指望能轻松对付他。楼老大,你托大了。” “甭废话!我有我的打算,看来指望你是错的。”楼歌把枪放进搁在一边的木盘子里,拿起毛巾来擦手。 “你的打算?”冷笑声更大了一些:“也无非是为了一个柳逐阳,做了这么多事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封情圣有什么意思,对方根本不领你的情。你要是早想开了吃了他,能生出这么多事来么?” “你那种游戏人生的态度,当人为物的作法我也看不过眼。”楼歌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要干掉齐宁并不难,除掉他之后的麻烦事才让人头痛。我们是生意人,该动狠手的时候不能手软,不该动的时候也最好留一手。” “哼哼,留一手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别忘记齐宁是手快的人。依我看,趁机把柳逐阳抓来,干掉齐宁,你回美国这事就完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啊。我跟老妈有过协议,对小阳不能用强,他得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我父母才同意我跟他的事。”楼歌叹了一口气,他这样刚猛的汉子,悲情伤秋很不适合他的气质与身份。” “想不到你还是孝子。”对方讥笑道。 “能不孝吗?老妈十月怀胎生下我,没他们能有我么?他们对我的事不管对错都是支持的,唯独这件事不能松口,我能怎么办?哪怕是跟全世界对抗我也不能在他们面前逞强斗狠。他们是我唯一的家人,离开他们在这世上再风光又有什么意思?哪像你的家人,你风光的时候跟着你喝香吃辣的,一旦你出事了都跟着外人打你这条落水狗。” “去他妈的,我又没指望过他们。”对方恶狠狠道:“等以后,看我怎么整治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是指望不上呗。”楼歌嗤鼻:“狠话搁得多有屁用。” 对方突然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你跟柳逐阳之间是怎么回事?暗恋他也有不少年了,怎么一直没动手?”不管是怎样的男人,无聊的时候也会想着八卦一下的。 楼歌再次叹了一口气,这些话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倾吐了,一颗寂寞成年男子的心也是粉红的啊:“小阳……从小就水灵灵的,人又爱俏,又会撒娇喜欢依赖人。有他在身边不想做老大都难。喜欢上他是自然而然的,那年代那时的气氛是青涩的啊。我单纯地把这种心情当成兄弟之间的友谊,只知道一昧地对他好,总觉得自己是他的一片天空啊。直到有一天,对他产生了情欲之心,非常害怕慌乱,结果我把这事跟我爸妈说了。” “什么?哈哈。”对方狂笑,口水喷得老远:“你怎么可以把这事对父母说啊!你的神经也太离线了吧。” “有什么好笑的。”楼歌也不是真的着恼,为这事他后悔很多年:“那时候认为自己的父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行的,有事找他们商量也不为过啊。” “结果,你父母就强行地把你送到美国去了?” “也不是强行的,我当时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是自愿去的。他们告诉我,那是不对的不正常的,不能害了小阳也不能害了自己,只有离他远远的就能断了这不干净的念头。那时真的很天真,相信这么做是正确的,当时的心真良善啊。那有人会宵想自己的好兄弟? 初到了美国见不到他,心里跟猫抓似的很难受。几次偷到机场想回北京来,后来还是给忍住了。习惯美国的环境之后对他的那番心思薄弱了些。距离还真能断了人的念头,渐渐地也真心当他是远在故乡的兄弟。自己在美国也有女人之后,把心思摆到捞钱上去了。” “既然这样,怎么又打起他的主意来了?”对方很不解地问。 “我无意中看到了男人之间的sex。” “啊?!也就是说你以前不知道男人也能玩的?” “以前中国的老环境多保守啊,一男一女亲嘴儿也是禁忌的画面。” “楼老大,我佩服你。国宝级的人物。” 楼歌点燃了雪茄,开始腾云吐雾起来:“那时,我父母正移民到了美国,我闹着要回北京来找小阳。我们父子大干了一场,我老爸把我打得真狠啊,让我在医院住了半年。他们不松口,我也没办法,想死的心都有。大闹了那么一场,有点再世为人的感觉。别的杂事也多,慢慢地又把这心思埋在心里,总觉得不管过多少年小阳也会等我。我想,总有一天会把他带在身边的,不必要把父母逼急了。” “到现在柳逐阳跟齐宁勾搭上了,你才真着急了。”对方讥诮地仰着头,冷冷地盯着远处满是洞眼的标靶。 “我又没处女情结,他跟别人玩玩我不会在意的。我不能容忍的是他对齐宁动了真心。妈的。”啐了一口痰,心里憋得慌啊。 “弱智,你输得活该。你打算怎么做?”暗处的这位也点燃了一支香烟,扯了一堆闲话也到说正事的时候了。楼歌的情史他也只听听看,根本不会往心里去。解决现在的难题才是正事儿,其他的风花雪月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享受。 “小阳在北京被齐宁监控着,就等我落网。现在齐宁把小阳弄到香港来了,这次我要当着他的面把小阳带走。也要让小阳对他死心。” “齐宁身边有不少能人,我也没料到他们从机场出来能摆脱跟踪他们的尾巴。现在他们藏在暗处也只能引他们出来。不过,现在有一个麻烦人物要先解决。” “麻烦人物?” “柳下溪,你认识吧?” “小阳同父异母的弟弟?当警察的那个?” “嗯。这个人不能小瞧。有线人说他现在在香港,冲着我来的。” “一个小警察能有什么能耐?” “你小瞧了他。我坐牢有他一份功劳在。”暗处的人在磨牙:“这小子让我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我还没来得及对付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哦哦哦。”这次轮到楼歌吹口哨了:“小阳的这个小老弟听说也是同道中人,跟一学生在同居。难不成你跟他有过一腿?” “还真给你说对了,给他开窍的正是我。他的滋味我早忘了,只知道忒拧巴犟得很,有些硌涩心思深沉极了,不容易掌控。” “阴险的你也有掌控不了的人啊。”楼歌幸灾乐祸。 “丫地,你甭吹凉风。现在是冬天,大家都寒冬腊月的谁也脱不了干系。我有一想法,你看怎么样……” “满肚子坏水,想好了怎么坑人了?” “你来对付柳下溪,我来对付齐宁。” “齐宁,我要自己动手。” “愚蠢,意气之争有什么意思,我们要的是完满的结果。” “你有什么主意?”楼歌盯着这双从来就不真诚的眼睛问道。 “跟他们暗里较劲大家都躲着也没意思,不如先动一动。你跟你的两个手上跟齐宁对过眼,你借一名给我,晃一晃,下点饵,把齐宁吊起来。我们双管齐下,你对付柳下溪,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个人希望柳下溪能消失,这个人活着对我始终是一个威胁。他如果跟齐宁联手,我们会很麻烦,有可能他们现在已经联手了。柳下溪擅长侦破案子,齐宁手里有人有职权。至于我用什么手段对付齐宁,这事你不要过问,只给你想要的结果。” “不准动小阳。” “嗬嗬,齐宁就是吃死了你这一点。你要赢他就要反其道而行。” “喂,姓林的,我信不过你。” “得了,我现在不姓林。”暗处的人张着五指灵活地动了动:“柳下溪的弱点就是他的小情人,那个大学生。对付他们,对你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你不做也行,香港多的是亡命之徒,只要出得起钱,买一两条人命很容易的。” 楼歌冷笑道:“既然这样,你怎么不自己做?” “就算是我来做,齐宁也会把帐算到你头上的,还不如直接由你来做的好。买人命之后还要杀人灭口也很麻烦。不如你一条龙做齐好了,价钱就是我替你料理好齐宁的事。你自己动手或者请人动手,我不理会,我只要结果。” “我不是杀手!” “你的手上鲜血还少啊?!别在我面前扮清高了。” 楼歌冷冷道:“你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省得又要挪窝。” “大家和则同利,分则同损,何必计较这些。合作的机会多得很,这只是互惠互利。”对方见楼老大脸色铁青,连忙干笑道:“我出面来抓你的小阳,你可以英雄救美让你可爱的小阳对你以身相报啊。” 楼歌眼神一闪,心里有了主意,只是神气地用鼻子重重出了几口气:“你用什么法子引出齐宁来?” “抛砖引玉。” 双手08 “抛砖引玉?”楼歌坐了下来,丢掉雪茄,很感兴趣地盯着暗处的人问道。 “嗯。砖头就是柳下溪,用他引出齐宁这块玉来。找到齐宁自然也可以找到你的小阳了。我需要你制住柳下溪把齐宁引出来。” “这一招不叫‘抛砖引玉’叫做……啊,你真正的打算是把我当成砖头引出他们来。”楼歌阴冷地笑道:“你算计我。” “错,我这是撒网捕鱼。舍不得孩子逮不到狼。难不成你怕了,对自己没信心?”对方睨视他,口气极为不屑。 楼歌狂妄地嗤鼻:“就算被你利用我也没所谓,你那种小伎俩也生不起在浪来。我奉劝你一句:花样别玩过头了,机关也会有玩尽的时候。男人重要的是实力而不是鸡肠小肚的算计。目前我们的目标一致,我听你这一回。别再有下次,否则一拍两散。香港也不小,你早知道柳下溪的下落了?” 暗处的人摇头:“我可以推测出他将会在哪里。齐宁遇上你之前一直在国际大酒店的中餐部工作,他在那里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柳下溪会从这里查起,齐宁一定在暗处遥控着他。” “哦?国际大酒店的中餐部……有道理。我马上吩咐人住进酒店。” “要想一击而中,别用跟齐宁打过照面的人。你带了几个手下来香港?” “这是秘密。” “md,有什么好保密的。我们是连在一根线上的蚱蜢。” “错,你的处境糟糕过我的。”楼歌大笑。 “我警告你一声,在香港行事尽量低调一点,最好来暗的。别张扬地在公共场所使用枪,否则你等着全香港的警员们追着你们跑吧。” “不用枪哪行,枪才是我们的兄弟。”楼歌皱起眉来,没枪多不方便。要引齐宁出来,并不一定得杀人,大张旗鼓也是一种法子。 比如说打草惊蛇比如说来一个请君入瓮的法子……楼歌有自己的想法:柳下溪是小阳的弟弟,真做掉吧,小阳会恨死自己的。人是不能做掉,不过利用他引进齐宁来也是好法子。虽然小阳很少提到自家兄弟,但是血缘这种东西说不好,动了他的家人小阳肯定会难受。听说最近的日子他们兄弟走得很近。 邹清荷拉扯着蓝白相间的制服,里面的小马甲很紧。邹清荷不得不承认自己近段时间腰长圆了些。 “很好啊。”柳下溪围着他连打了两个圈,摸着自己的下巴道:“这酒店的制服蛮有型有款的,把你的好身材完全体现出来了。” 邹清荷对衣着从来不上心。从个人爱好来讲,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紧崩崩的衣服。太受束缚了,连步子也不能迈得太大,生怕不小心衣服就裂开了。还是宽松的好啊。 “放心吧,衣服不容易裂开。”看着他一脸局促的样子,柳下溪安慰道。 这几天,齐宁在四处搜集柳下溪需要的情报,柳下溪跟邹清荷也没闲着。 柳下溪请柯风的父亲帮忙把他们俩安插在中餐部。连续二天强化性地学习国际化大酒店餐厅服务生必备的常识。 今天,他们总算领到了酒店服务生的制服要上岗了。 柳下溪穿着三件套的制服显得非常英挺,他没有清荷的不自在。从镜子里映出的五官是飞扬帅气的,浓眉剑目高高的鼻梁不厚不薄的嘴唇,头上再扣着顶制服帽,平白地小了二三岁。 邹清荷连瞟了他几眼,从柳大哥脸上看不出半点紧张来,那神情跟自己家一样自在。 “怎么?紧张了。”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有一点。” 柳下溪大力地拍着他的肩:“我先出去了。”长腿一抬,冲着邹清荷的膝窝捣鼓了一下。邹清荷没防备,膝盖一软,怒:“柳大哥,干什么啊。” 柳下溪笑着一闪身,飘出门外。 噫,好象没那么紧张了。邹清荷抚着颈部,领结束缚着颈子很难受,他咳嗽了一下,挺起了胸膛推开更衣室的门出去了。 别小看了这份工作。最初听到服务生薪水的时候,邹清荷张大了嘴忘记收回来了。这边的薪水高过北京二三倍哩。酒店的服务生也是有级别的,中餐部的部长就不用说了,光领班就有很几位。就算招聘员工,除了外貌要端正之外,在语言上也是有要求,员工必需要会讲粤语、普通话、英语等等。 虽然是开了后门进来的,邹清荷的工作只是推着餐车收拾客人进完餐后的盘子碟子碗筷把它们送到洗碗间,非常简单的流程。 晚上七点上下是中餐部营业的高峰期,柳下溪会的英语不多,一样被赶鸭子上架地去给客人写菜单去了。 柳下溪负责的窗边双人情侣餐桌只有一位客人,欧系的白色人种枯黄的发质是天然卷曲的,居然在室内戴着遮掉半张脸的墨镜,真够有型。一身的兰搏尼西装裹着健硕的肌肉,是力量型的男子。 很抱歉,柳下溪听不懂他的话。 这个人身上流露着一股暴力的张扬,柳下溪心里升起了警惕之心。 “领班!”柳下溪转身寻找会数国语言的领班,视线的余角透过窗户玻璃因灯光形成的浅浅镜面观察着此人的一举一动。一把闪着寒光的薄刃由下朝上无声无息地朝他的腰部刺来……“小心!柳大哥!”正推着餐车朝另一头走来的邹清荷见到金属光闪烁,大声叫道。自从与柯风一起受到过尤加里的金属棒袭击之后,邹清荷对金属的闪光特别敏感。 柳下溪左闪数步收腹扭腰,看着一柄薄薄的飞刃从他的腰际险险地掠过。那人腾身而起拳头朝柳下溪的面部袭来,柳下溪伸臂一挡,同时左脚踢倒桌子右腿踢向对方。 袭击者手腕一翻刀刃划向柳下溪的手臂,柳下溪改挡为抓勾向他的手腕,瞬息之间,你来我往过了数招,没人敢近他们的身,一场令现场人员眼花缭乱的打斗开始了。 柳下溪的拳脚很过硬,下盘非常稳固,那怕是金鸡独立也能保持身体平衡,能发出同样的速度与力量。他的功夫是靠流汗练出来的。中国的武术最讲究基础了,军队的训练一向是扎实的,他本人又不花窍,每击出的一拳分配好其中的力量、角度同样有着拳与掌的变化。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柳下溪见缝插针,一个旋风踢踢掉了对方手上的刀。对方也发了狠,拳头跟抽风似的不间断地砸过来。 对方源于西洋拳法,也是力量型,只是招式粗糙,变化极少。多是直拳为主勾拳为辅。直拳的打击面是头、面、腹部,勾拳对准下巴。两条腿除了配合上身的攻击进进退退之外,有时会用膝盖辅助袭击。 柳下溪是占了上风的。他那特制的鞋踢中了对方的腹部,对方痛得口吐白沫。  如果这时柳下溪乘机再补上几脚的话,他这边就解决此人了。但是此刻他瞄到邹清荷被人袭击,一分心往邹清荷那边奔去,对方立即揉身扑过来……邹清荷把餐车推到一边,飞步朝他们这边冲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闪到邹清荷面前,一把刀朝他的脸划过来。邹清荷急中生智,抓住旁边的椅子一档。好利的刀!椅子被削掉了一处。邹清荷把椅子朝这人身上一砸,自己横身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椅子撞在对方身上被砸烂,这个人毫无在意地紧追着清荷。臂力过人地撞开了几名企图捉住他的服务生。 邹清荷仗着身手灵巧,左窜右闪,险险避开对方几次袭击,不时从别的餐桌上拿着盘子碟子砸向对方。 酒店的数名保全人员呼啸着冲了进来。 餐厅大乱。 保全人员们阻住了这位陌生的行凶者。邹清荷跑得脱力,抚着胸猛喘气,短短的十来分钟好象有一辈子这么长。“你不要紧吧?” 有客人好心地为他端过一杯水来。邹清荷摇摇头,最严重的难受是里面的马甲过紧。 “啊!快躲开。”客人把邹清荷拉到一边。行凶者已经冲出保全人员的包围圈,现场的状况很明显:几名保全人员不是这位行凶者的对手。这家伙继续朝邹清荷冲来,邹清荷还来不及看清柳大哥那边的状况,只得继续亡命地奔逃。他经过搁物柜的时候拿了折叠好的餐桌布在手上,一边把桌布展开来,闪到一边把桌布朝行凶者的脑袋盖过去(类似盖麻袋的动作)……忍着伤痛的保全人员们赶到,一阵好打。 有道是好汉怕拳多,双拳难敌四手。 行凶者靠着力大冲开了包围圈窜了出去。 与柳下溪胶着的那位撞破了玻璃逃了。 柳下溪没追看着破了的玻璃窗皱眉头,只停了数秒他朝邹清荷走去。 事后进了大酒店的客房,邹清荷很不满道:“居然给他们逃了。” 柳下溪给邹清荷上下检查了一遍,这孩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除了自己撞到桌子受的淤青之外居然没有半点损伤。反而是他自己受了不少的重拳头,脸上还挂了彩,嘴也给打破了。 “事情的发展很怪。他们不象是在伤人,而像是在闹事。楼歌在搞什么鬼?”柳下溪躺在床上享受着邹清荷给他擦药的特级待遇。 他的声音很小清荷没听清。 “柳大哥,就这样放他们逃了?” “放心,后面的事齐宁会处理。”柳下溪眯着眼睛道。 “对了,齐哥不是说他安排了人在我们附近的么,怎么没见帮手的人?”一边给柳下溪擦着伤药一边发牢骚。说起这个,邹清荷大大的不满。 “他不能随便地暴露自己的人,他们还另有任务在身。他布的钉子还是起了作用,那些保全人员肯定是他的人叫来的。”只要清荷没受伤,柳下溪不计较这些小事。 “总觉得齐哥靠不住。”邹清荷嘀咕。被闻讯来的警察们录了口供,不好意思继续混中员工里头了。得知他们在私底下办案,香港警察对他们很客气。 双手09 “嗯,真舒服。”享受着清荷双手的按摩柳下溪舒服得有点想睡。他的伤当然没清荷认为的那么严重,以他的身体素质这些淤伤算不了什么。当然,情人贴心的照顾是能让男人们沉沦的。 “楼歌派两个人来闹是什么意思?”柳下溪振作泛困的眼皮,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现在还不是睡觉休息的时候,直觉告诉他这事太怪了。 “他们是对付我们的啊。”邹清荷皱着眉头,他满手的药味儿很不好闻,去了洗手间清理味道之后坐回床边摇着头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嗯,这事是有些怪!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也说不清。 当时事发突然,情况危急。他没时间想东想西不觉得这中间有问题。那两个人逃跑,柳大哥没有追出去,邹清荷私心来说是高兴的(这只是他的私心,如果柳大哥追了出去他也会支持的,毕竟对方是一些无法无天的人,柳大哥留下来会更安全些)。检查了柳大哥受伤的情况,安心地发觉没有大碍才把吊着的心放下。接着回答酒店各方面的问话,后来警察们又到了,又是一番问话录口供做得笔录,忙上忙下的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时间已经来到深夜了。 现在,经柳下溪这么一提也觉得不对劲:“这个姓楼的,的确没有对付我们的理由。我们跟他又不认识更别说有仇了,他没理由要置我们于死地啊。他跟齐宁之间的仇怨也没理由冲着我们来吧?” 柳下溪挑眉:“说得对,楼歌的主要目的是解决他跟齐宁之间的私怨。事情闹大了对他并没有好处。他们的这次行动显得非常愚蠢,这种公共场所闹事是不明智的。” “会不会是林天杰跟楼歌暗中勾搭之后要除掉柳大哥?” “也有这种可能!但是,我目前应该对林天杰还构不成威胁啊。对付我嫌早了些。我觉得他们纯粹是在闹事!不像是想要我们的命,也许想胁持我们吧……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暗杀我们更容易得手。真要对付我们不如悄悄地乘人不备暗中进行袭击更方便。以林天杰的为人来看,应该不会亲自动手,买凶杀人才是他的风格。楼歌手里有枪,但进行行动的这两个人根本没带枪的样子,逃跑得也很突然,有点象诈败。” “诈败?” “跟我交手的那个身手很不错,另外那个没理由对付不了你。”柳下溪暗中评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方应该是那种十个邹清荷也能抓到的高手。 邹清荷仔细回想了一下:“有几次差点被抓到了。可是,有人在帮我啊。”邹清荷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差啦,是对方怎么看也不象是有智慧的人嘛。 “很奇怪,他们居然不用枪。”柳下溪拍了拍贴身裹着防弹衣的清荷,一直严厉禁止他脱下来。弄得清荷浑身不舒服,就跟长了厚厚一层肉膘似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们在公共场所不敢用枪吧。”邹清荷也不是很肯定。 “不好!”柳下溪从床上腾身跃起:“他的目的是引齐宁出来!我先前跟对方打斗的时候把追踪定位器弄到他身上去了。齐宁收到信息肯定会亲自寻着定位器追过去。这会儿只怕已经钻进楼歌布的圈套里面了,楼歌等的就是齐宁自投罗网!已经过了几小时……齐宁只怕已经遇上危险了。” “我们快联络齐哥!”邹清荷也着起急来,催着柳下溪打电话给齐宁。 柳下溪联络不上齐宁。 “这怎么办好?我们能从定位器上找到对方的位置吗?” 柳下溪摇头:“需要有相关的仪器,追踪人方位的事应该有专人负责。你不用着急,齐宁肯定不是单独行动的。他并不是笨蛋。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林天杰有可能会对付我们。” “刚才柳大哥不是说对付我们还嫌早了些么?”邹清荷不解道。 “这事我也没把握。我来这儿是查林天杰的事,林天杰可能有所察觉。” “察觉?怎么会这么快?我们才第一天上班啊。难道你认为林天杰住在酒店里?”他们是从中午开始上班的。 “从齐宁弄到林天杰的资料来看,近几年来林天杰特别注重饮食的享受。还记得映月山庄的饭菜么?很美味。林天杰在中餐部认出齐宁,那么可以推测出这里的饭菜很合他胃口,他最近可能常常出入这里。” 今天的中餐是在酒店里吃的,虽然是员工套餐,味道真的很好。 “柳大哥,你说先前我们遇到袭击的时候林天杰有可能就在中餐部?”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知道齐宁的手下有没有拍下当时的现场照片……如果有的话就好了。清荷!从现在开始你要跟我寸步不离。” “要不,我到柳三哥那边去?” “不。留在我身边就好,我担心齐宁会在情况必要时利用你。” “不至于吧?” “他做得出来的。” 柳下溪遇袭的同时,齐宁正在看香港的地图。 已经过了几天,经过多渠道的搜询还是找不到楼歌的下落。 他料错了,原以为楼歌会藏身三教九流之中的……现在得到证实的是:楼歌没有藏身在帮派中。 酒店旅馆也找不到下落,以他们的外表与打扮,本应该是很引人注目的。到底藏在哪里?让人头痛啊。 这鱼潜在海底还真难找啊,齐宁感慨。 不尽早除掉楼歌这个隐患,对他后面要完成的任务会产生非常不妙的影响。齐宁是着急的。 “报告长官。”他手下敲门进来。 “说。” “有外国人袭击柳下溪他们。” “情况如何?” “一切还在控制中。” “继续密切关注。随时准备追踪外国人的下落。” “是。” 齐宁阴阳怪气地敲着桌子上的地图,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他们也忍不住了。这就好办了,鱼儿终于要跃出水面来了。有意思!看来楼歌也耗不起啊。也是,他家大业大,不能离开根据地太久。”见手下还在室内,齐宁收回脸上的表情问道:“我要你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已经找到了。长官今晚要与他见面吗?”手下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态度,自动忽略齐宁变化多端的面部表情。 齐宁先沉吟了一下:“再等等,先请老黎过来。” 过了数分钟黎卓亮进来,淡淡地看着齐宁:“怎么了?要准备行动了?” “是的。我要主动出击!老黎,这一次得看你的了。此事一完结,我不会再烦你了。” “希望如此。”黎卓亮眼神一闪:“想不到这姓楼的能让你如此费力。” “唉,只是这一次我有所顾忌,放不开手脚行事。” “看来你也有几分人性,终于有舍不得利用的人了。”黎卓亮嘴角一咧,叨了一支香烟在嘴上。 老黎叨烟的动作,齐宁看不过眼,他认为吸烟是跟自己过不去。“老黎少抽点烟!” 黎卓亮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你那漂亮的情人真能睡。” “他懒。”齐宁露出笑容,这话题让他高兴:“他不想出门跟楼歌打交道,他怕他。”齐宁只告诉柳逐阳,他的伤是楼歌的枪打的。柳逐阳就跟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无精打彩,哪儿也不肯去了。总拿着被子蒙头,好象这样就可以把烦人的事挡在外头。齐宁安慰他道:这一次一定要把楼歌逐出他们的生活圈。 手下再次推门进来:“长官,袭击柳下溪他们的是两名外国籍男子。他们逃走了。” “继承追踪他们的下落,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落脚点。派第六纵队追踪,先不要打草惊蛇。等我来了才开始行动。” “是。” “先下去吧。”等手下一离开,齐宁绷紧的脸展开了兴奋的颜色,他猛拍着黎卓亮的肩膀:“老黎,时机成熟了。 “哦。”黎卓亮口气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啊,闷骚得很!”齐宁嗤鼻,老黎的态度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情绪。他扬了扬手上的录音磁带:“当我从柳下溪那边听到香港这里有人善于摹仿别人的声音时,这个念头就形成了。我录过逐阳的声音,打算让这个人仔细摹仿一下。明天让他打一个电话约楼歌出来见面。你带着这个人去赴约,我会在后面支援你们的。” “姓楼的会上当么?”黎卓亮很怀疑。 “逐阳一直有楼歌秘密电话,我偷听过他们聊电话,楼歌对逐阳没有防备。”齐宁很有把握道。 “你情人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黎卓亮虽然早就习惯了齐宁的手段,每一次听到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 “哼哼,楼歌先对柳下溪和邹清荷下手。楼歌不义在先,我不过是以牙还牙。” 黎卓亮不想在这事上头跟他辨下去:“我明白了。就这事我会拟定行动计划的。” “靠你了。”齐宁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我说老黎,不如你加入我的小队。” “没兴趣。”黎卓亮挣下他的爪子。 双手10 今晚月色皎洁。 穿着休闲衣服的齐宁走进了早在等候着车子,里面除了司机小辰,另有四名队员们在整装待发,一见他进来,齐齐行着军礼:“长官。” 齐宁点头坐下。他摊开地图,指着红笔标出来的位 恋耽美 分卷阅读8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置:“我们要追捕的两个人进了云村围。你们收到有关云村围的资料了吧?” “是,长官。” 齐宁眉头折了折:“看了资料之后你们有什么感想?” 队员甲道:“云村围一面临海,他们可以迅速从海上撤离。有不少偷渡客从这里出没。” 队员乙道:“云村围是一个渔村,有十多户渔民,地理位置偏僻更有岩洞便于藏身。” 队员丙道:“他们说的就是我要说的。长官。” 队员丁道:“这里适合埋伏。过了云桥,只有一条路通向云村围。他们可以在渔村里设埋伏伏击我们,并在云桥处阻住我们的退路。”甲乙丙三位队员齐齐盯着丁看。 “没错。”齐宁点头:“光设伏对付我们倒没什么,我担心会累及无辜。” 明知道有埋伏还要自投罗网么?四位队员保持着五官静默。 齐宁淡淡一笑,读出他们的心声:“你们想不通我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道理是吧。对方晃一招立即撤退,很明显是为了把我引进他们的圈套。我如果不去的话对不起他们精心布的局了。” “可是……”丁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吞进肚子里去了,质疑上司的决定是不对的。 “对方先动,且不说他用的招是虚是实,这说明对方急着解决我们。急嘛,就容易出现漏洞的。他们采取的战略方针必定是集中优势兵力,力图一举歼灭我们。两军对垒当然以消灭对方主力为目的。如果他们设伏的人马不够强的话,不正好送到我们嘴里由着我们吃啊。” 四位队员把嘴闭得更紧。目光是兴奋的,这些人跟着齐宁东奔西跑的得了不少的勋章,骨子里含有嗜血的奋勇。两军对垒勇者胜的机率一向很高的,何况他们这位看上去无害的上司有着狐狸的狡猾与野狼的残忍。 齐宁满意地看着他们精神抖擞的面貌:“我们这次任务是要破获以楼歌为首的国际军火集团以及越狱逃亡在外的经济罪犯林天杰。 路途有点远正好给他们造成精神压力。” “请问长官,这话怎么讲?”队员丙问。 齐宁的眼睛看着队员丁:“你来问答。” “是,长官。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 三而竭。” “不懂。”队员丙老实地摸着头。 齐宁笑:“对方最先设想的肯定是计划着我会尾随他们追过去,他们的埋伏可以立即启动。那个时辰是他们勇气与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就算他们察觉了第六纵队跟踪人员,为了等候我这个主角也不会启动埋伏。与第六纵队对峙的时辰是二鼓作战精神集中度在对峙中会有所衰退。长时间要保持高度紧张并不容易,是人就会有松懈的时候。现在,我们再让他击击三鼓。”齐宁摸着下巴看着队员乙:“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使用不入流的炸弹。现在是十一点十二分,大家对表!” “是,长官。” “我们开始行动!小乙你想法子混进云村围,确定有没有炸药埋在村里。确定他们有没有胁持人质。如果有,通知第五纵队。” “是,长官。”车停下了,队员乙迅速混进了路边的夜市,一时之间无影无踪。 车辆继续前行,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离云桥不远之处,齐宁再次看表,时间来到转钟一点二十三分。 “小甲,你留在车上辅助小辰。小辰的车技是我们几个人中最好的。你们的任务是引出埋伏的人。一旦引出敌人,第六纵会出来支援你们的。”这辆车是特殊改装,一般的枪弹无法透穿车身,算是微型轻便装甲车。 齐宁带着小丙与小丁下车一边道:“你们两个掩护我的两侧后翼。” “是,长官。”训练有素的两人立即散开,三人借助掩护物朝前急奔而去。 今夜的柳下溪虽然躺在床上却保持着清醒,睁着眼睛细心倾听周围的动静。夜深人静,月华穿过没拉上窗帘的玻璃窗静静地射入室内,让整个房间有了一层朦胧的幽意。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留了心,大脑一直自行运转着:那两名袭击者既然是幌子,除了引出齐宁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用意?楼歌……柳下溪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的为人。从有限的资料来分析:楼歌行事是彪悍的,更喜欢直来直往,大约呆在美国的时间过长,行动上倾向美式作风,喜欢以势压人。虽然有用诡计的记录,却带有军事的战略色彩,到底是军人世家的子弟,做事追求干净利索。今天发生在中餐部的事不不象是他的作风……有几分林天杰的手法在里面。 林天杰……这个喜欢站在明处享受、躲在暗处策划的男人! 是不能轻忽的人啊。 楼歌真想跟三哥在一起的话,没理由要袭击自己的。如果是林天杰,一切就能解释了。如果是林天杰要对付自己,事情绝对不会这样罢休。他必有后招……如果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楼歌就得为这件事负责……他们之间以利为谋,当然也可以相互陷害,可以为利分歧。 换一个角度来想,如果他是林天杰的话会怎么想怎么做? (以下是柳下溪站在林天杰的立场思考问题)或许林天杰早发现了齐宁,原以为齐宁是冲着他来的。经过两三天周密的观察之后发觉齐宁此行另有目的,与他没关系,便放下心来。就在这时,突然从北京那边得知消息,我来香港了。一直小心翼翼的林天杰首先想到的是:我冲着他来的,有人出卖了他。 知道他换了一个身份在香港生活为数极少的人中,有一个不确定其可靠性的人物:楼歌。 他有可能认为楼歌出于某种原因某种目的把他出卖了。 为了确定这件事,林天杰把齐宁出现在香港的事告诉远在美国的楼歌,想看他的反应,然后做出相应的对策。 楼歌得知齐宁的下落之后,立即从美国飞到香港。 林天杰想到了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借楼歌的壳除掉我,让齐宁与楼歌火拼。这样,危及到他安全的危险人物一次清除。 这个猜想对的话,林天杰今晚必定还有行动! 事情若真是这样的话,可以离间他们两个了。 时间随着腕上手表嘀达声慢慢流失……远处偶尔有车辆微弱的行驶声,身边只有清荷均匀的呼吸声,柳下溪渐渐有了睡意……突然,他竖起了耳朵。没错,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象是有人在弄门锁。(柳下溪的五官很灵敏,这也算是天赋的一种吧。加上他长期锻炼着身体,在精神集中力比普通人强了不少)。 柳下溪一边捂住清荷的嘴一边推醒了他,借着窗户的月光,清荷闪动着疑惑的眼神,柳下溪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对他打了一个手势,让他躲进洗手间。 邹清荷点头,赤着脚悄悄走进洗手间,把门虚掩上,他紧握着匕首。 柳下溪拿起搁在枕下的手枪,几步窜到门边,睁着眼睛看到门拴在动。 双手11 门开了一条缝,晕黄的光线沿着门的缝隙挤压着流进了室内,房间内多了股诡异的味道。 柳下溪握着枪的手很稳,只穿着睡衣的他在南方的冬夜因凉凉的冷意侵袭而全身冰冷。 时间仿佛突然间被拉长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门外毫无动静。 这是极有经验的人。柳下溪想。 门渐渐推开了些,有一个人影侧身闪了进来。躲在门后的柳下溪被门挡住了一半的视线,只看得见来人一身酒店客房服务生的打扮。制服穿在他身上很明显地不合身,显然是抢了别人的衣服假扮成酒店的服务生,来人迅速举起右手对着床上隆起的被子连发了三枪。 分别击向被中人形的胸部位置。枪虽然装有消声器,但子弹射入被子时还是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老练的枪手听出这声音不是击中人身体该有的声响。他吃了一惊,迅速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里面只有隆起的两只大枕头。 柳下溪举起了手枪对准了他的背部,冷冷道:“不许动!把枪放下!” 偷袭者缓慢地张开的手指,枪在他手指间厢逶诘粲氩坏糁间……此人突然往床上一扑,极其利索地翻向床的另一边……一颗子弹从柳下溪身边半开的门口发出,只见鲜血以优美的弧线极尽鲜艳溅开一点二点数点……偷袭者身子抽动了数下落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一枪毙命,子弹击中了偷袭者的太阳穴……只见月色幽朦。 感觉到枪栓一响,柳下溪来不及转身,他的太阳穴上顶着冰冷的枪口。 柳下溪不能动。好快好准好干净的枪法!一定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实战提炼出的终极一枪,而且是左手开枪,此人的右手持着枪顶着柳下溪的太阳穴。这种身手是柳下溪短暂的人生中从来没遇到过的高手……最可怖的还不是此人的枪法,这个人在杀人的同时居然让人察觉不出丝毫的杀气来。无声无息形若鬼魅……柳下溪知道此人就是齐宁形容过的楼歌身边两手开枪的小子。 柳下溪的血液仿佛在片刻间凝结,寒毛竖起,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甘心,在实战者面前理论者还是输了先机。真不甘心啊!他甚至还没机会展现自己的身手。不过,柳下溪很快肯定此人暂时不会杀他,要杀早杀了。 于是,他无惧太阳穴上的手枪转过头去。死神之吻95f稳稳地握在一只白色皮肤透着青筋的手上……这个人手上的枪就是传说中死神之吻啊,柳下溪看得出枪没上膛。侧目之下借着月色看到对方飘飞的金黄长发以及一双碧绿的眼睛。 “愚蠢的警察不习惯背后偷袭人,这样会丧失最有利的时机。”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一个比柳下溪还要高还要壮的男子。 他的声音很浑厚在静寂的夜间特别的突出。果然是狂妄的人啊,也不怕惊动酒店里的人么?门被来人关上了。 梳理得整洁的头发一丝不苟,夸张的大衣披在肩上写明了他是黑色世界的大人物。 柳下溪明白齐宁嘲笑此人衣着打扮的心态了,只有觉得他的打扮可笑才能冲淡此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暴虐与强横。 柳下溪瞳孔收缩:“楼歌!” “幸会,柳下溪。我是楼歌!”此人风度是极佳的,主动与柳下溪握了一下手。柳下溪加重了手上的握力,对方惊讶地挑了挑眉,也不示弱地回敬了一下柳下溪。片刻的交锋两人之间有了一个共识:在握力上不可以小瞧对手。 灯亮起。 “卡尔,很少有人在你的枪管下不发抖的。柳下溪你很沉着,我欣赏你。”楼歌坐在室内的沙发上,十指交缠双手紧握地看着卡尔取走了柳下溪的手枪把玩着。 “谢谢。太简单了,我知道你们不会杀我,没必要害怕。”柳下溪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指着床上的尸体:“那名暗杀者当然不是你派来的。” “算你有眼力。我对付你用得着出钱请人来做么。哼,用这种三流角色,忒没品。”楼歌不屑盯着床上的尸体,嘴角咧开一笑: “你是聪明人,打起交道容易多了。我虽然不杀你也不打算放过你。” 柳下溪没出声,他的目光全放在卡尔身上,看着他把手枪折了又装玩得很起劲的样子,看不出他刚刚夺走一条人命。 可能是觉得柳下溪构不成危险吧,卡尔把自己的手枪收起,专心地摆弄着柳下溪的隆塞l92型,不一会儿他疑惑地闻了闻枪管。 “怎么了?”楼歌问他。 卡尔回了一句地道的美式英语,柳下溪没听懂。 “你的枪没开过。”楼歌的目光扫视着柳下溪全身:“你胆子很大……”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啊欠。”给打断了。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当然不是室内的三个人发出来的,卡尔的目光转向了洗手间。应景似的接着又传来了数声喷嚏……。 柳下溪脸色变了又变,清荷……卡尔把手上折散的手枪零件一丢,迅速闪到洗手间门口,让人看不清他拨枪的手势,枪在他手上自然得跟手指头一样。 柳下溪在楼歌狼视的目光下坐着没动,只是冷冷道:“别伤害他,一切好商量。” “ok!有你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我早说过,只要你不插手我跟齐宁之间的事,我不会动你以及你的人。” 卡尔拎着邹清荷出来。 邹清荷抱歉地看着柳下溪,他一直很紧张出了一身冷汗,只穿着睡意的他在冷空气下有点着凉了,喷嚏没办法控制住。 柳下溪没理会房间里的人,站起来拿了外套给清荷套上,一边搓着他冰凉的手掌。“他们早就发觉你躲在里面了,没抓你出来是觉得目前没必要。” 楼歌拍着掌道:“柳下溪,你是很有意思的人。难怪有人要把你当成劲敌的。” “林天杰?”这么看来楼歌也不是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此人心里盘算着什么呢?仅仅为了三哥吗? “想象力很丰富哟。”楼歌敲着自己的太阳穴:“这种手段我也不想用,只可惜你三哥被齐宁洗脑了,完全看不清面前的路。放心,我只暂借你的小情人做几天客,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只要把你家的三哥带到我面前来就行了。” “不可能!我不会让清荷离开我的身边,也不会带三哥到你面前来。我不是信不过你,我信不过的是林天杰。”柳下溪指着床上的尸体道:“他安排这个人来暗杀我肯定没对你吭过声吧。他无非是借着你的手除掉有潜在危险的我。就算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也没关系,只要其他的人认定是你做的就行了。你还嫌麻烦的事不够多吗?你现在跟他合作,就算三哥到了你的身边你也不能保证三哥会安全。你身边虎狼之人太多了,三哥他喜欢安逸的日子融进不了你那过份刺激的人生。难道这一点你从来没想过么?” 楼歌刚硬的面孔波澜不惊,柳下溪这番话没有直达他的心底:“你很会说话。可惜,我认定的事不会改变。” “你没否认跟你合作的人就是林天杰。” “那又怎么样?你有本事自己抓到他,我不会出卖合作者。” “同样,我可以回答你,三哥的私事我不管。你有本事自己找到他。”柳下溪冷硬道,他把清荷护在怀里:“楼歌,你的行为很愚蠢。” 楼歌大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楼歌身上有什么东西发出嘀嘀的声响……楼歌笑声嘎然而止,盯着柳下溪道:“你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你会怕吗?毫无顾虑地在深夜大声笑着的男人会怕么?”柳下溪带着挑战者的眼神直视着他。唉,显然楼歌在外面留有把风的人。援兵么?此刻的出现真不是好现象啊。来的人是哪方面的人?柳下溪心里没底。 “你有把握让你的小情人或者前来支援的人不受伤?”楼歌眼睛里浸有笑意:“柳下溪,我告诉你,就算门外有千军万马我也能逃得掉。只不过我怕卡尔一个不小心轰掉了你小情人的头,以我跟卡尔的身手,门外的尸体只怕会多添几具。现在,你告诉我,柳下溪你打算怎么做?”楼歌打了一个手势,卡尔把枪口对准了柳下溪怀里的清荷。 柳下溪明显感觉到怀里的清荷身子发僵,他突然一笑,指了指床上的尸体:“何必如此紧张,我看这是酒店夜间值班人员发现被这位暗杀者打晕剥了衣服的服务生之后,采取的搜寻措施。要知道晚餐的时候你的人在中餐部闹了那么一出让酒店的管理层不安了,今晚会特别小心一些也是有理由的。我可没算到今晚你会大驾光临,哪来的援手?对上你们,我情愿避开不见。” 仿佛是要印证柳下溪的话似的,有人敲隔壁的门。 柳下溪耸了耸肩,看到清荷那双担心的眼睛,安慰地摸着他的头:“你先躲在门边。”柳下溪迅速回到床边用被子把尸体盖上,他自己穿好衣服。 不一会儿,他们这间的房门敲响了。 柳下溪把门打开,出现的果然是酒店的几名保全人员。他们只在门口看了看室内的楼歌、卡尔与柳下溪。这三个人的身材都是高大型的,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柳sir,这么晚了还没睡?”其中一位保全人员跟柳下溪接触过,好奇地看着卡尔,他没忘记晚餐的时候在中餐部袭击人的就是外国人呐。 “老朋友过来聊天。”柳下溪平平淡淡地回答。 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门再度关上。 “你既然不愿意让你小情人独自做客那就两人一起来吧,这点饭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楼歌站起身来,浪费太多的时间对他也是不利的。 转钟四点多的大街上,已经没有行人的踪迹。他们一行四人穿过天桥朝对面街道的停车场走去。 邹清荷捏着匕首的手出着汗,他很紧张。他一直牢记着柳大哥话:在不利于自己的的环境下要尽量示弱,让对手掉以轻心,等待反击的机会。 柳大哥拉着他另一只手,那暖暖的温度虽然从手心传来心底。但他还是很紧张,走在他右边是杀人如翻掌般简单的卡尔,后面还有一个楼歌。这手上的匕首无法找到恰当的机会发挥效果。正在胡思乱想中,有奇怪的红点在身边晃动。 定位红点闪过卡尔的头部……“shit!”卡尔突然旋转着身子,扬起手朝某处开枪射击。 楼歌的拳头朝柳下溪的后脑砸过来,柳下溪抓着邹清荷半边身子,纵身跃起,连环腿踢向楼歌。清荷把手里的匕首塞在柳下溪手上,随着柳下溪一纵之力,他奋力奔跑开,街道的拐角处有一辆车突然开出来到了清荷面前,把车门打开的人是黎卓亮。 双手12 拳来脚往的,柳下溪一时挣不脱楼歌的近身缠斗。 以柳下溪的身手楼歌也无法一举成擒他,而柳下溪对上楼歌也没有压倒性的实力解决他。双方在拳脚上陷入胶着状态。 楼歌的拳头除了很重之外还很快。他的步伐很稳很急,迅速移动时带有一股强风,他的大衣一直没离身,柳下溪这时才察觉,他的大衣也算是他的武器之一,划到手上出了血。他的身材虽然很高大,却有着不相衬的灵敏。他的身手跟卡尔的枪法一样是从实战中练出来的,招招有着致人于死地的残酷,一点余地也不留人。 在他密集的进攻中,处于被动防守的柳下溪感受到的压力让他有喘不过气来的狼狈,他甚至觉得对方密集的攻击中夹带了血雨腥风,招招攻击要害。 中招非死必残。 拳脚上的功夫,柳下溪的经验也不算少。他的拳脚也是在军队特训中摸滚打爬出来的,当然也不弱。但是,他习惯点到为止的军人之间的交流式搏击,从来不是以打残打死对方为目的。真正搏命相击的时候,他的拳脚不够残暴就会缺少凌历的气势。面对楼歌的进攻,他处于很不利的挨打状态。 闪、腾、挪、跃、跳,始终摆脱不了楼歌如影随行的铁拳。楼歌红了眼势必击杀柳下溪。他心里涌出的是恨意,浓浓的恨意。他不杀柳下溪也没对齐宁下死手,但他们却要他的命。 卡尔受伤了,他在大声咒骂着,他无法展示他的快枪,这局面太委屈他了。 楼歌怒火更炽,卡尔是他好不容易才网到的神枪手,难道要折在这里么? 卡尔的枪法很准,准到让人恐怖的程度,但却被处于高空位置的阻击手强力的火线封住了。他这样的人,更习惯直来直往的决斗。 当然要他伏击别人捕捉猎物也是好手。但现在,他是别人的猎物。他位置很不利,还来不及在空阔的街道寻找藏身的位置就被冷枪击中了数处。一个人只有一双手无法挡住四面八方的子弹,人啊,毕竟是血肉之躯。 邹清荷不肯随车马上离开,他要等柳大哥安全了才一起走。他蹬在车里头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车厢内黎卓亮抽着烟,没有开窗,空气很浊。邹清荷知道自己帮不了柳大哥的忙。现在他只能紧张地看着柳大哥独自面对危险。他不能冲过去,因为他只会拖累柳大哥。他要看着,不眨眼地看着柳大哥孤军奋战的身影。 柳大哥一直很强,强到什么程度,邹清荷不知道。现在的柳大哥是陌生的英勇的。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柳大哥为什么不用匕首,匕首是利器总比拳头更容易伤到人啊。 邹清荷看不出缠斗的两人谁优谁劣,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被捏得紧紧的,看着柳大哥“嗖”的几步窜上墙头又纵身跃下直击楼歌的面门,看着楼歌胳膊一挡后退几步改拳为抓扯向柳大哥的胳膊,柳大哥下身一错蹲成马步,上身忽然往下陷了几寸,接着左腿横扫攻击楼歌的下盘,楼歌就地一滚以背为支点双腿升空成剪子绞向柳下溪的腿……这些动作是以秒的速度完成的,邹清荷额头流出了汗,一眨眼,那两人换了动作……楼歌双拳如车轮似的攻击柳大哥……柳大哥在节节败退。邹清荷不敢擦汗,死盯着看,要是他的视线是刀子的话,楼歌死了十次以上。 “不用担心,柳下溪没尽全力。” “啊?”明明是柳大哥占下风黎卓亮怎么这么说呢? “柳下溪不想杀人,也不想拉开他与楼歌的距离。”叨着香烟的黎卓亮比邹清荷内行多了。月夜街头的恶斗带着血的味道,刺激着他沉潜心底的血性。今夜的他突然多起嘴来。 “为什么?”黎卓亮的话让清荷稍稍分了神。柳大哥是警察,楼歌是黑道。捉拿他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柳下溪不想让楼歌死。拉开距离的话,狙击手方便开枪射击楼歌。柳下溪心太软了,不能成为好的战士。这样打下去其结果可以肯定,他啊,一定会被楼歌重伤到,甚至有可能死在他手上。楼歌很狡猾,他有枪在身上却不急于解决柳下溪。你看那边,外国佬已经胸部中枪。再快再神的枪手,看不到隐藏的对手,只能裸露着给人打也只有死路一条。给楼歌放风的人也被我们收拾了,现在只有楼歌一个孤家寡人不足为惧。柳下溪为了心里的准绳,在这种特殊情况之下显得过于迂腐了。” “啊!怎么办?”邹清荷着急道。他在这种时刻管不了谁是谁非,只求柳大哥没事就好。 黎卓亮打开了车门,弹掉香烟,冲着他咧着牙齿一笑:“我有兴趣捕捉这次的猎物,捉住了楼歌算是偿还了齐宁的人情债。” 很显然,当楼歌判断出他们陷在早已布置好的狙击圈里,占据有力高空位的狙击手们随时可以放冷枪,吃亏的是他与卡尔。而他布置在外边的人手不见踪影,估计是中了招。他还是大意了啊!轻忽了姓齐的男人。 现在唯一的机会只有缠住柳下溪,赌这些正规化的狙击手们顾忌柳下溪的性命不敢随便乱开枪。楼歌认定只有耐心地等待反击的机会才有逃脱的生机。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楼歌暗呼不妙,难怪是齐宁来了?心乱,拳脚跟着乱。 柳下溪是一个能静得下心来的人。现在知道清荷被人接应到了,他没有后顾之忧。他并不想置楼歌的死地,毕竟楼歌并没一开始就要他们的性命。 黎卓亮突然出场,他讶然,他并不想跟人联手对付楼歌,不由得后退数步留出一个很大的空间来。 “你逃吧。”黎卓亮的话一出口,柳下溪与楼歌同时一怔。 经常玩着猫捉老鼠把戏的楼歌哪会真信他的话撒腿逃跑? 他是困兽,他不认输,他双手一扬,双枪出手,一前一后分别射向柳下溪与黎卓亮。 早有防备的柳下溪连续后翻几个跟头,险险避开了这一枚子弹。 就在楼歌抬手摸枪的一瞬间,黎卓亮出手了。他用的是三角飞镖(注:这种飞镖偶小时候见过,民间确实有此物流通,长约三寸,薄薄的环柄上系有红绸。此物并非武侠传奇世界的专用品)分三路射向楼歌,速度就跟流星闪过天边一样,此镖又称流星镖。楼歌是在险恶环境求生存的人,对危险有着本能的直觉,他险险躲躲射向颈部一枚,却被一枚射中了肩膀。另外一枚击中了手腕,右手枪随即落地。子弹虽然从枪口射出,准头已经偏了,黎卓亮早就闪身错过。飞镖再次出手,楼歌身上的大衣一丢立即挡住了飞镖的攻击,他借势纵身逃窜,高处狙击手的子弹连发数枪都没击中楼歌,眼睁睁地看着他逃离了射击圈。 以上发生的一切所用的时间也就在邹清荷一眨眼的功夫内。 “我来追!”黎卓亮影子一晃,立即消失在柳下溪视线之外。 柳下溪睁大了眼睛!好快的身手!他自叹不如啊。黎卓亮此人真不简单!难怪齐宁让他护在三哥身边很放心。齐宁到底是从哪里挖到这样的人才啊! 柳下溪拾起楼歌掉下的枪,朝卡尔走去。 他的戒备是多余的,卡尔一动也不动,血在流,他身上多处中枪。夺走他性命的是脑门穿洞的一枪,齐宁的手下也有神枪手啊。柳下溪叹息了一声,给他合上圆睁着的双目……这条路也不好走,小伙子你走错道了,丧命在异地他乡,你的亲人又该抱着怎样的心态面对你的死讯呢? 既然楼歌出现在这里,齐宁遇到的又会是些什么人呢?回到车上柳下溪搂紧扑在他怀里的清荷,今晚染上的血腥让人作呕啊。 云桥是一座石桥可容一辆卡车单行,架在乱石深沟上,下面没有水。云桥附近没有掩蔽物,有人存心在对岸埋伏的话,走上云桥就容易变成人肉靶子。 齐宁他们一直借着掩蔽物观察着对岸。 齐宁一直在等,等小甲他们的讯号。 小辰开着车过去了十多分钟,渔村内动静不大。 齐宁打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两名队员立即进入冲锋与掩护的准备。 齐宁缓缓地朝云桥前进,一阵机关枪的呼啸声打破了夜的沉寂,枪是从对岸发出来的。 射程离他还远着,齐宁立即伏在地上。“不好!”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石油味。 子弹掠过,云桥突然燃烧起来,连带石沟也变成一片火海。 看着前面火光冲天阻住了唯一的进村之路,齐宁阴沉着一张脸发出指令:“云桥起火了,进了渔村的各纵队小心敌人的围剿!保护渔民并注意自身的安全。我准你们随机应变,一切以安全至上。请耐心等待救援。”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会用火攻这一招。妈的,使出如此阴狠的手段来。完全把两边的人马拦腰斩断,进去的人退不出来,想进去的人进不了,进了渔村的人会有遭遇到什么? “长官。”小丁与小丙立在他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大火。 “消防人员什么时候能赶到?”齐宁问。 “二小时之后才能赶到。燃烧的是石油,无法短时间扑灭……小甲他们被困在里面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齐宁看着大火,从来没有这样束手无策过。大火里面有他的手下,更有普通的渔民啊!楼歌!你造的孽还不够么? 双手13 大火的另一边,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齐宁烦燥地踱着步子,恨不得能长一对翅膀飞过去。 要怎么做才能越过这片火海? 等消防人员赶到再进行灭火所花费的时间有可能使事情朝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他垂着头看着脚底下的泥土……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击着掌道:“怎么没想到这个?” “长官,想到好办法了?”小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晃动着,适时地提问道。 “用土掩火!立即行动!” 云桥起了大火,惊动了附近零散的住户们。在齐宁的号召下,这些人民群众们立即奔回家拿了挖土装土的工具来。 在他们的帮助下齐宁三人很快在干燥的火海里铺出一条通道。 小丙与小丁立即冲了上去,转眼越过了火墙。月色朦胧,大火与油烟把这一片天空染得色泽浓郁……“谢谢大家的帮忙。请大家赶快 恋耽美 分卷阅读9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家关紧门窗,不要放陌生人进屋。目前云村围里面有暴徒,是一群毫无人性的杀人犯!你们看,他们早有预谋地在云桥泼油纵火,图谋必定不小啊。大家一定要小心安全!”看着众人转身奔回家去,齐宁这才转身飞奔着朝填出来的通道奔去。周边的火势无情地炙烤着皮肤,幸好这段距离并不长,以齐宁的脚程也就几分钟跃了过去。 火盛烟浓,睁不开眼睛。 一颗子弹无声无息朝齐宁袭来。 炙伤的疼痛!子弹穿越身体的滋味总是如此的类似啊。齐宁在地上连续翻滚数下之后一动也不动。大腿中枪了,疼痛几乎使他晕厥。他的眼睛睁不开,头脑却是清醒的,居然有人埋伏在桥头暗算他!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躲在暗处的狙击手是谁?楼歌拿着冲锋枪的手下?不对,听先前的枪声那人分明在远处。难道是手握死神之吻的双枪小子?不对,此人的枪法应该更准一些,不会只击中他的大腿……为什么不对准他的心脏?是知道他穿了防弹衣吗?就算预测到他穿了防弹衣以双枪小子的枪法射中他的头部也不难吧……还有一种他不愿意去想的可能……比他早过桥的小丙、小丁遇到了袭击吗?他们是两个人,怎么没有出声示警?如果不是有他们打头阵,他齐宁怎么会如此大意……又或者是他们中的谁狙击了他,谁背叛了他……为什么? 记得第一个窜上通道的是小丙,第二个是小丁……土带着高温,衣服有股子焦味。 齐宁握紧了手里的枪,远处有枪战声,反衬着他身边的环境是静悄悄的。 “长官,长官!”是小丙的声音在呼唤着他。 齐宁动了动,听不到小乙的声音,阻击他的人是小丁吗? 他没出声,抬起头来,才发现这一带浓烟滚滚。风是朝这边吹过来的,鼻子嗅到的全是烟灰。 齐宁站了起来,从衣袋里掏出了眼镜,特制的夜视镜片。他看清了小丙握着枪在寻找着他,地上倒着一个人。 齐宁只看一眼就能认出倒在地上的是小丁。 “长官!”小丙继续在呼唤。 “我在这里。”齐宁极度虚弱地应声道:“你过来,我中枪了。你遇到袭击了吗?” 红光一闪,子弹从小丙的枪管朝齐宁出声的方向射出。 齐宁早就在发声的同时身子跃动,手里的枪同时开火,子弹无情地射穿了小丙的脑门。齐宁对背叛者从来就不留情。 齐宁跪在小丁身边,手有些发抖。幸好子弹只划伤了颈部血管,虽然是近距离的射击,好在小乙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躲过了最危险的角度……保持着朦胧意识的小丁强撑着精神道,想嘀咕着出声说些什么,但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我知道了。”齐宁懊恼地捂住他的伤口:“你给我撑下去……医士,医士,给我过来!”他一只手拿着呼叫器疯狂地大吼着。 第六纵队的侦探人员中本就有负责医疗的医士,听到齐宁的呼唤,迅速过来会合。 齐宁红了眼,他持着枪向前冲去。 渔村的居民屋着火了,对方在孤注一掷。 离天亮还有两三小时,邹清荷跟柳下溪来到齐宁安排的秘密住所。 隔壁的柳逐阳好梦正圆着。 柳下溪打开他卧室门走到他床边看了看他,也没惊动睡梦中的人。真是好命的家伙。 邹清荷吃了感冒药,躺在床上盯着坐在床边沉默的柳下溪猛看。见他的表情严肃嘴唇紧闭不知道想到些什么。不由得出声问道:“柳大哥在担心什么啊?” “齐宁还没有回来,黎卓亮追捕楼歌不知道后来怎样……”需要担心的事很多啊。 “柳大哥,你跟楼歌交手的时候,为什么不用匕首呢?”有关这一点邹清荷想不通啊。 “你看看我的双手,可以成拳成掌,随心所欲变化无穷。一旦手上握有匕首,反而运用不自如了。楼歌身手很好,与他打斗不能有半点分神,我不想使用不能跟身体融有一体的武器。” “黎卓亮说柳大哥心太软了对楼歌没下狠手,而且你有意放走楼歌。为什么啊?楼歌是罪犯,柳大哥对他为什么心软呢?”这个问题一直让邹清荷耿耿于怀。 柳下溪苦笑了一下,握着清荷的手道:“打斗的时候,我借机在楼歌身上装有追踪器。我希望顺着他这条线逮到林天杰。我认为,如丧家之犬的楼歌要逃离香港一定会借助林天杰的力量,齐宁的手下也有这个共识,他们的狙击主要是针对卡尔,以及楼歌其他的手下。只要剪除他的羽翼,楼歌飞不起来了。你问我为什么心软啊,也不能说是心软,应该说在我的意识里认为非必要时对任何人不能赶尽杀绝吧。我的职业跟齐宁的不同。他的权限大过我,他能开枪射杀危险分子。而我是警察,职责是抓捕活捉罪犯,把他们送上法庭接受审判。我有权力判断他们是否触犯法律却没权利判定他们的罪行将受到怎样的处罚,更没权利结束他们的生命。我可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进行自卫,也可以在情况特殊的时候向犯人开枪制止他们伤害无故者。你注意到没有,我跟楼歌的缠斗是逐渐离开射击圈的,楼歌一开始只想逃,到后来卡尔不再出声之后才对我起了杀心,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没抓到楼歌之前,你不要离开这里。我怕林天杰或者楼歌会……” “我知道。”邹清荷沮丧道:“我帮不上忙。” “柳警察,请过来一下,你要的现场带子整理出来了。”齐宁的手下敲门进来道。 “什么现场带子啊?”邹清荷问。 “还记得晚餐的时候在中餐部发生袭击事件吧,当时有齐宁的人在录下了现场。你也一起来看吧。” “哦。”邹清荷重新穿上外套,一边问柳下溪:“柳大哥,那个尸体还在酒店的房间,香港的警察找我录口供的话……” 柳下溪摸着他的头道:“这会儿尸体早就处理干净了,根本不会惊动香港警方。” “啊?”邹清荷不明白,就象他不明白为什么黎卓亮会正好出现在街上救了他一样。 “齐宁他们的人中肯定有专门善后的,他们会处理现场与尸体的。还记得齐宁送的鞋么,里面是有定位通讯器的,楼歌一进房间跟我对话,齐宁的人就收到了讯息知道楼歌现身了,立即布置了外边街道的伏击。” “啊,我明白了。那个保全人员来敲门是不是通知柳大哥你,包围圈已经设好了?” “嗯。” “好险哦,万一楼歌走别的地方呢,我跟柳大哥就成了他的人质。”今晚的遭遇在邹清荷极其简单的人生之途来了一个重重的折点,使他对现实的认知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傻孩子,埋伏的人在高处,高处设伏视野与范围更大一些。就算换一个地方,他们也能迅速完成埋伏圈的。别忘记,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 邹清荷仔细地想了一下,明白了。于是点着头道:“看不出齐哥是这么厉害的人。” 别小看他们现场的居所外表只是普通的民居,里面却备有先进的设备。有一个房间整面墙就是投影屏。 “齐宁有消息吗?”柳下溪问。 齐宁的手下叹了一口气:“前边有消息过来了,情况基本被控制住了,持有枪械的暴徒全部捕获。只不过我们这边的人也伤亡惨重,小丁他现在生死难定……想不到小丙是叛徒,先枪杀小丁后来又射伤了齐长官。当地渔民有几位被纵火犯烧伤。我们的队员也有数名受伤,详细情况如何目前还不知道。齐长官不会这么快回来。”嘴里在说话,手里的活没停下,不一会儿白色的墙面出现活动的人影。 邹清荷吃惊地张大了嘴,这墙跟电影屏幕一样的哩。 “清荷,当时在餐厅里的人有没有给你留下特别印象的?”可惜影片是默片,没有声音……“有一个人给了我一杯水喝。我都没记住对方的脸,连谢谢也没说一声。”清荷很遗憾道。 “你喝了吗?”柳下溪猛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怎么了?”弄得清荷很紧张哩。 “喝了没有?”柳下溪沉着脸问。 “没啦,当时只顾着逃命,哪有空喝水。”一时有点被他的表情给吓到了:“难不成柳大哥认为那位好心人在水里下了毒不成。” “……小心些总是好的。”柳下溪松了一口气。 双手14 (啊,各位亲,齐宁这边发生的事应该是在楼歌出现在柳下溪房间之前。)齐宁简易地包扎了一下伤处。血流了不少,结实的腿有了无法近期愈合的伤口,就象是密实的城堡被敌人攻击出现了缺口一样让人怪不安啊。 一咬牙顶住疼痛,妈的,只有拼了。 齐宁站起来的时候,腿依旧很直,身挺得跟标枪似的。 把空了的弹匣装满。 齐宁依旧是那个齐宁。 眼睛亮亮的步子稳稳的。 “长官。”别在腰上一直保持安静的特殊频道通讯器传来了属下的呼叫声。 “什么事?”齐宁深吸了一口气,他闪身进入一个土包,警惕地观看着四周。一直到现在他还没正面遇到对手。难不成是他预料错了,这里是对方晃一招的假包围圈?主要目的是期待小丙能做掉自己?情况不明……真让人焦燥啊。 “楼歌出现在柳下溪的房间。” “什么?!”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这么看来,他齐宁居然被人给算计了。对方拖住他好对付柳下溪他们……幸好,自己在柳下溪附近布了好棋子! 嘿嘿,楼歌!这一次你吃不完得兜着走了。 “等长官指示下一步行动。” “你调动第三纵队与第七纵队,准备伏击楼歌。把目前的情况告诉黎卓亮,请他组织这次突击,你们要听他的指令。黎卓亮具体位置在酒店西南方向一百米的xxx楼……联络讯号为……联络密码为……” “是,收到。长官,请问对楼歌将采取何种应对级别。” 齐宁深呼吸几口气,皱着眉,空气里有浓烟味……不好!他看着天空突然升腾起一片深红的色泽……妈的,居然对普通居民屋点火!打算来一个鱼死网破吗?“a级!妈的,这丧心病狂的家伙!” “长官!您确定是a级格杀令的指令吗?”a级格杀令不是件小事啊!对方倒吸了一口冷气,至少得向上级申请才可以便宜行事啊。 “我确定!”齐宁磨着牙道。 他转动频道联络附近各纵队成员下了另一个指令:“组织人救火,不顾一切以保护渔民的生命安全为优先行动!” 齐宁向起火的民居屋奔了过去。 突然,前面扣去板机的声音,一串子弹脱离枪管朝他面部胸部奔来,齐宁身体九十度后卧倒地,连续翻滚十几下才险险躲过子弹的扫射。他的右腿无意碰到树杆,借力一蹲(这一动作扯动了腿上的伤,非常痛)窜上手臂粗的树枝,左手勾住树枝,身体荡了半个环,右手持枪对准目标连发三弹,子弹分别射入目标的头颈与心脏。 偷袭者闷吭一声倒地,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 齐宁双腿跃回地面,走到这人面前,此人已死。从五官与装着打扮来看分明是香港人,不象是楼歌的手下。剥开他的上衣,看到背上刺有猛虎下山图,肩膀上刺着“宏义”二字……是香港的帮派人物。 “嘿嘿,终于等到你了。放下枪!(此处应是英文,被偶翻译成汉语,以下他们的对话都是用英语交谈的)”有一个人影晃到他面前。持着冲锋枪在火光的映射下狞笑着一张脸。是当晚跟在楼歌身边的两小子之一。 调查的资料显示,此人翻译名为罗得。 在近距离的枪口下,齐宁丢出右手上的枪。 看着对方得意忘形一步步逼近……齐宁把尸体朝前一掀掷向了罗得。罗得本能地开枪就射,子弹镶入了尸体体内。齐宁早在丢出尸体之机,反手把带爪的钢丝细线朝大树丢去,钉在大树上,他的人借助着钢丝的韧性荡了开去。 夺命的子弹没有碰触到他的身体。 罗得以为他在逃跑,拚命追了过来。齐宁如同荡秋千般迅速弹了回来,双腿半空踢过来。罗得的上半身被踢中,他手里的冲锋枪脱手。齐宁揉身进攻,又快又狠,手腕翻动多了一对匕首。罗得人高马大,身手不够灵巧。他的反击无法击中灵活的齐宁,跟大笨熊似的只能挨打。 一刀刀见血!齐宁下手不留情。“妈的。”齐宁啐了一口水:“这样的身手也敢在我面前显摆!” “停!”柳下溪叫道,画面静止在一张双人桌上,一男一女笑语吟吟地在进餐,一点也没受周边打斗环境的影响。柳下溪叫人放大男子的面部,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男子的鼻翼粗糙的毛孔,有几颗米粒大的粉刺亮丽地与黑头同生共存。 啊,邹清荷强忍着睡意,整卷带子翻来复去的,这已经是第三遍了,好困哦。柳大哥的耐心真好。 邹清荷没从这卷带子里找到不正常的现象。 他能理解柳大哥特别关注这一男一女,毕竟现场那么热闹,这两个人完全置身事外,连瞄都不瞄一眼,显得很特别。但是,这世上也确实有这类除了自己之外不关心任何事的人啊。 “清荷,你怎么看?”柳下溪问清荷,没有得到回音,他转过头来看,这才发觉清荷头往下掉,两眼皮在打架。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他先前完全沉入自己的思绪里的没有注意到邹清荷犯困呢。这孩子,过了这样惊险刺激的一晚胆子还没被吓破……柳下溪轻轻地抱起了他,小心地给他脱去鞋袜外套盖上被子。手指头轻轻地抚上他的脸,然后在他的额上印了一个吻,这才起身带上门离开。 “请查一查这个男人。”柳下溪指着屏幕上的正在喝白酒的男子。 “给我一个理由。”齐宁的手下不是柳下溪随便可以差使得动的。 “你看,这男子喝的白酒,从旁边的红酒杯倒影里看出被汤煲挡住白酒的酒名。你看看就在这里……这是北京产的牛栏山二锅头。 你看他这身毕挺的名牌西装着看起来象是刚从欧美回来的时髦人士,却在国际大酒店喝来自北京价格平平的白酒,与环境很不配。这位美艳的女士喝的是mouton rothschild(法国红酒名),牛栏山的商标正倒映在她的酒杯上,一不注意还发现不了。我记得你们调查来的资料显示林天杰喜欢喝牛栏山二锅头……光这一点就值得调查一下。”可惜这卷带子没有拍下整个中餐部的每一细节,毕竟偷拍的人是情报人员不是专业的场景摄影大师……“没错!”齐宁的手下不由得对柳下溪另眼相看:“只有这人可疑吗?” “不。”柳下溪摇头:“把带子往下放,过六分钟有一个人也值得注意。啊,就是这个。”画面上是一名三十上下英俊的成功人士派头的男子端了杯水递给喘着气有着一张红艳着面孔的邹清荷……“这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的行动不对。你看,他虽然穿着宽松的休闲服,但从他的手臂手腕结构来看,衣服掩不住他的肌肉的结实,可以肯定这对手臂很有力量。他有这番好心给清荷倒水却不帮忙对付袭击者……他的行动令人费解。” 这勉强也算是一个理由吧,齐宁的手下有些不以为然。 “还有一人。”柳下溪摸着自己冒出胡茬的下巴道:“带子倒回最初的时候,在偷袭者攻击之前,有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有问题。” 画面静止在一格,一个相貌普通,衣着讲究的男人动作优雅地挟着青菜,一双眼睛没盯着菜盘子却直直地盯在某一处一动也不动。 “接着放下去,顺着他的视线,他看的人是我。” 果然呢,柳下溪轻快地端着一盘菜出现在隔壁桌上……“还有没有?” “暂时只觉得这三人有值得怀疑的地方。这带子我想继续看下去。” “可以啊。你知道怎么放了吧。” “是的。” 齐宁的手下走出投影室,给柳下溪带上了门。这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清晨,柳逐阳愉快地伸着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摸出眼镜戴上,眼睛对上隔壁床,居然是空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噫?”看样子齐宁起得很早嘛,或者他昨晚没回来睡觉? 这里的床小,他俩个一般时间是分床睡的。 他打开了门,打着呵欠,有人立即走过来,带着笑脸过来打招呼。 柳逐阳觉得扫兴,闹得跟软禁了似的。这让他想起在美国那不愉快的短暂经历:“齐宁在哪里?”他很不客气地问道。 “长官在医院。” “医院?他进了医院!”柳逐阳一撇嘴,难不成那家伙的伤发裂口了?丫地,有那么严重么?忒大惊小怪。这不,忒娇气!“哪家医院呢,我去瞧瞧。”被关在屋子里人都要发霉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这个代替黎卓亮暂时照看他的人显然摸不清柳逐阳的脾气,一昧地陪着笑脸道:“对不起,您不能出去,外面还很危险。”有些机密的事不方便对他柳逐阳讲啊,希望他别为难他这听命行事的人才好。 “外面很危险?!你当我是小鬼啊,吓唬着长大。”柳逐阳漂亮的眼睛一瞪,冷笑道:“吓唬我?我偏要出去!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不能出门?”前二日嘛,有齐宁陪着,小日子甜甜蜜蜜的,自不自由这种小儿科的事先不管了。现在,有,谁,敢,挡,他柳逐阳? 番外 当姓柳的遇到了姓齐的13 柳逐阳一边吃早餐一边死盯着寸步不离他的陌生人,此人自称小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柳逐阳不高兴。 柳逐阳的早餐是一碗白粥与两根油条。吃得慢条斯理的,仿佛白粥在他嘴里摇身一变成了燕窝……看着他吃东西会让人觉得那必定是世上少有的美味。 这一幢八间套房,柳逐阳可以肯定住的都是齐宁他们的人。 柳逐阳吃东西是没有声音,不象小韶,喝个粥也会有咕嘟的声音,三除二就干掉了一碗啪唧啪唧咬着油条,吃完了还要打上一个饱咯。然后,终于静止下来,其存在感就跟空气一样淡薄,真没劲。 哼,他找不会主动找他说话哩。 柳逐阳不是多事的人,他知道这一次齐宁在工作。 齐宁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他不关心也不好奇,他是一位知进退识好歹的时代青年(这个大觉悟得建立在没有惹毛他作为前提条件)。在北京跟不少圈子打过交道的他,能理解这种沉默是金的准规则。 齐宁把他招到香港来,他心里很高兴。既然他们已经确定了情侣关系,能好好相处的时间当然不嫌多啦。他珍惜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粘在一起就是一种幸福嘛。 虽然在别人眼里总看到他对齐宁呼呼喝喝的,当他奴才般地使唤着。这其实是他另类之爱的表现形式啦,在床上输了总得在别的方面找回脸面嘛。 哼!他柳逐阳从来就不是吃素的主。反正齐宁的脸皮够厚! 齐宁在医院……哪家医院?小韶不肯说。真烦人啊,摸不清头脑的事最让人烦心了。 “你在吃早餐啊。”柳下溪推开门进来。 无论是小韶还是他柳逐阳心里一松,知道救星来了。 既然下溪到这里,那邹清荷呢? “你吃了没?”柳逐阳推开了碗,那边还有一大锅粥。这粥也不知道是谁煮的,比稀饭水分多了一些,味道不好。齐宁他们这些人真省!看来齐宁小气是有根源的。邹清荷在的话怎么没露一两手?那孩子煮的粥很好吃的。 “没。”柳下溪的声音有些哑,他的眼睛泛红了,长时间盯着屏幕看眼睛真累。他接过小韶为他盛的粥,端起来就吃,脑力消耗大,肚子也容易饿。 “清荷呢?”柳逐阳绝对不承认自己八卦,对自己老弟有着幸福的伴侣,他多少是羡慕的。如果没有柳下溪与邹清荷的事为例子,他不可能会想到跟齐宁混在一起。有时,他忍不住想,幸福是能感染人的吧。 “在睡觉。” “你也没太累着他了。”柳逐阳带着暧昧的色彩跳动着眼睛,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面对柳下溪他从来就没有做兄长的自觉,与柳下溪说话,让人忘却年龄呐。从小就扮老成的家伙,分不清他是弟弟呢还是哥哥。 “你想到哪里去了。昨晚遇到了一些事,清荷快天亮才睡。”柳下溪嗤鼻,他与齐宁才不是一个级别,在房事上很有分寸,那象齐宁……柳逐阳皱眉……看来昨晚发生了不少事。瞧瞧,柳下溪脸上有青青紫紫的伤痕……那么,齐宁是真的受伤了! 他重重地放下筷子:“我要去医院照顾齐宁。” 柳下溪抬起眼睑扫了他一眼,看得出三哥是真的为齐宁担心了:“你打包一份粥给齐宁带去吧。” 三哥对齐宁动了真心……这种事那怕是亲兄弟也不好多嘴。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们的感情能走多远?三哥不年轻了,能经得起感情的蹉跎么?齐宁的工作性质非常危险,总是在招惹一些轻视性命的人啊,工作的内容敏感又激烈……最糟糕的是,他本人很喜欢这种工作……“奇怪,他不是限制我出门么?”柳下溪的回答让柳逐阳吃了一惊,还以为柳下溪是站在小韶一边。 “是有些危险,还没夸张到不能出门的地步。”柳下溪吃完早餐擦着嘴道:“躲,从来就不是解决事情的好方法。你想去医院照顾齐宁,他高兴还来不及,那会阻止。他让我陪着你去。” 柳逐阳闭紧了嘴,用力地抓着盛粥的勺子。此刻他才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齐宁这个人,受伤的事为什么总是通过别人的嘴传到他的耳朵……为什么不直接对他说啊。 柳逐阳窝着一肚子的火,这一刻他决定要在齐宁的伤口上抹盐。 柳下溪看着他,有些默然。齐宁伤得怎样他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中了弹。 血肉之躯,受了枪伤忍受的痛苦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听说还是他一手带出的下手开的枪,这种痛是心灵与肉体的双重夹击。 齐宁那只狐狸也一定备受打击了吧。 有点同情他。 为了避免与香港本地的官方碰面交涉,齐宁他们救完火,抓住了几位现行犯迅速撤退。审讯犯人的人事交给手下处理,吩咐他们得到答案之后把这些人交给当局。 齐宁来到圣玛丽医院看望小丁。 小丁的伤太严重,不得已只能送到设备先进的正规医院治疗。 小丁目前还昏迷不醒。 齐宁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合上了眼帘。 “长官,您的伤请医生处理一下吧。”齐宁的手下担忧地看着他。 齐宁的样子太难看,全身上下都是血。腿上的应急绷带已经被血浸湿了,头发也被烧焦了一大部分,身上的擦伤刮伤……还有沾上了焦土沥青油渍砂粒等物。天没亮,出入医院的人只有值班的医生与护士,他这样子还是很让人侧目相待的。 如果不是他们持有特别证件,估计医院的人要报警。 流血过多,齐宁是有些虚弱,他点了点头进了病房。 在麻醉剂的作用下,齐宁睡着了,完全感觉不到职业外科医生娴熟地取出卡在大腿肌肉里的子弹的动作。 在他手下连续在病房进进去去三次之多的时候齐宁睁开了眼睛:“小丁他怎么样了?” “长官。他没醒过来,医生认为他的病情没有恶化。” “那么,是老黎抓到楼歌还是柳下溪找到了林天杰?” “都不是。是长官的朋友柳逐阳要见您。” 齐宁眼睛眯了小会儿,缓缓睁开:“柳下溪还在驻地吗?” “在,他一直在看酒店现场录下的带子,寻找嫌疑人。” “有圈定嫌疑对象吗?” “三名疑似嫌犯。” “让他陪柳逐阳过来吧。”齐宁伸出手臂挡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光线有些刺眼。自己这么狼狈不想让柳三看到啊。转念一想: 也没什么,难看也好光鲜也好,不都是他齐宁么?想到这儿不由得嘴成斜线,也许能享受到这家伙温柔的照顾哩。 柳逐阳一路上阴着一张晚娘脸。 柳下溪闭着双目借机养神。 开着车的小韶小心地从车镜里瞄着这对兄弟:无论是长相、气质、为人处事都看不出这两人是亲兄弟……病房的门被柳家三男一脚踢开,那阵仗就跟鬼子进村一样张狂,让跟在他后面的柳下溪用手掌遮住了脸,小韶更是脖子往后缩。 “嗨,你来了。”齐宁躺在病床上很虚弱地打着招呼。 柳逐阳一下子怔住了。 这个人是齐宁么? 妈的,谁把他弄成这个鬼样子!那张曾经被他揍过无数的次的脸完全被毁了。头发焦了一大片,黄着还微卷哩。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黑色的青色的紫色的红色的,嘴唇还破了一块。被子的一角搭在胸口上,被子之外的部位全裹着纱布,比木乃伊还要难看。 本来啊,有一肚子无名之火燃烧得正旺,看到这样子就好象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全熄了。 他两步冲了上去,咬牙道:“那个王八蛋把你弄成这个鬼样子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察看着他一遍,得出结论:这男人是从火里闯出来的,还受了枪伤。枪!多危险的东西啊。 谁这么狠?是楼歌!好样的,楼老大!丫地,你还是东西么,这么狠,真把人往死里弄啊?明知道齐宁是本大爷罩着的,你还真敢动手! 他猛地一转身,被齐宁牵住了衣服:“别去。” 柳逐阳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瞧瞧,连手也被伤成这样子了……“放心,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这次楼老大做得太过份了。我跟他兄弟也没得做的了。” 齐宁心里偷笑,他看到柳家三男眼里有泪花儿在闪动,这一切的伤也算物有所值了。病弱的他到底扭不过活蹦乱跳的柳逐阳,只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往门口冲。 “你去哪里?”柳下溪在门口堵住了他。 “我去找楼歌!”这口气那能吞得下! “去哪里找?”柳下溪也意外齐宁受了这么重的伤。 “啊?”柳逐阳语塞。楼老大不来找他,他是找不到他的呀,忘记这一碴了。只得重新蹭了回来,闷声道:“你饿了吧,我喂你吃点粥。”看着他连手也裹着纱布,恐怕没办法拿筷子了。 “嗯。”齐宁难得这么乖巧地张大了嘴巴,由着柳逐阳小心翼翼地送了一勺粥进嘴里。 “你是傻子,见到危险不会躲啊。”柳逐阳埋怨道。 听听,这是什么话。柳下溪翻白眼。 “干嘛跟他对着干?”柳逐阳继续嗦道:“大男人敢用脑子的时候不要光逞强。” “嗯。”齐宁继续张着嘴等待第二勺白粥。 柳逐阳忍不住抽出手来敲他的头:“真难看。” “你不会嫌弃我了吧。”齐宁万分委屈。 柳逐阳一呆,咧着嘴,露出一个似笑实想哭的脸来:“傻瓜!比你长得好看的人多得很,本大爷都没正眼瞧过。” 双手15 病房有三张病床,中间那张空着,另一边躺着的是齐宁的一名手下,睡得较沉的样子,手臂上缠着绷带看来伤得不轻。 柳下溪的头很重,昨晚的经历耗损掉不少体力,看到床也想睡。坐在床边身子一歪,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前的思绪是:齐宁胃口不错,把三哥带来的一在盆粥给喝完了。 柳下溪醒来的时候,床房里只剩下齐宁一个人了。 他坐了起来精神恢复了一些,一看表快到中午了。 他的动静并不大,还是惊醒了齐宁。 见齐宁睁开了眼睛,柳下溪问了一句:“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复原?” 齐宁翻翻眼皮子:“最少得一个星期。你把门关上,我有事跟你说。”吃了一堆药丸,嘴巴 恋耽美 分卷阅读9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里木木的。 住院部的走廊比较安静,走动的护士脚步放得轻轻的。 柳下溪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受伤的事,把门关上。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前,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果,皮削得真难看圆圆的水果削成了不规则的块状物(看惯了清荷削出的水果之后,很容易在心里暗暗作比较),看得出是三哥的杰作。齐宁比自己的父母都好命啊,能享受到三哥的体贴照顾。虽然“体贴”二字还要加上引号。 “三哥呢?”柳下溪问。齐宁是要与他私下推测昨晚发生的事吧。发生了一系列事件也该静下心来分析,推测一下对手下一步的走法,他们能从发生的事件里找出多少线索来。 “他认为医院的伙食不行,回去找邹清荷做饭去了。”齐宁把枕头堆高了一些,坐了起来。 “你不担心楼歌与林天杰会对他不利么?”柳下溪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他睡的时间还不到四小时,还想睡。 齐宁嘴角漾出冰冷的笑意:“楼歌?得了吧,被老黎盯上他能有好日子过么?他都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瞄上逐阳?至于林天杰,他不会蠢到连续二天动手脚。他这种惜命的人比你我更懂得看势头。” “看来你的豹子胆没被吓破嘛。”柳下溪讥哨地呶着嘴:“你能断定老黎对付得了楼歌?” “……我了解他,他有这个本事。老黎他……”有些话不好对柳下溪说。齐宁嘴角阴阴地蠕动了数下:“你的嘴紧,跟你说也没关系。老黎本来是前途无量的精英分子,只不过发生了一些事被开除了军籍。你也知道,军方在内部处置上很严格,触犯了内部纪律上了军事法庭之后事情就无法收拾了。我帮了他把事情给压下来,以前顺手救过他的命,加上帮他摆平了这件事,他连续欠下了我的人情。 ” “说重点。”柳下溪对那位黎卓亮很好奇。只看了他随便露出的一两手功夫,柳下溪认定他是位武术行家,与军队或者学校的教官身手大不一样,更随意更开阔。怎么形容呢?他的身手他的行动力推翻了柳下溪那力量至上的武技观点。 柳下溪是很好学的人(他以前就学过季佳的开锁绝技)。他想找机会跟黎卓亮较量一番。 “啊?他虐待俘虏。老黎遇到很强的对手时很容易兴奋,手段强烈了一些。加上……他有性虐待的倾向。” “性虐待?” “强暴强悍的男子。”齐宁回答得有些无可奈何,这种事说出来很难听。 “啊?!这样的人你让他呆在三哥身边?” “放心放心。”齐宁摆着手道:“就算他对你有兴趣也看不上你三哥。他只肯对强悍的男人青眼相待。一旦被他当成猎物……嘿嘿,只能怪那男人自己带霉够黑够不走运了。” 柳下溪瞧这人笑得阴险,就知道他是存心找克星对付楼歌的。 “……”柳下溪无语。 “老黎这个人血很难热,能被他认定是对手的坏蛋也不容易找。我一直还担心他看楼歌不上眼呢。现在算是极好的结果,这事可以先放在一边不用理他。老黎对猎物很有耐心,他曾经单身一个追捕一个情报贩子花时三个月,跑遍半个地球。” 那样的黎卓亮是精彩的人物吧。 “你昨晚……” 齐宁止住了柳下溪的话:“护士来打针了。” 柳下溪打开门,走廊里护士正轻轻朝这边走来。柳下溪回头看着齐宁,这个人的听觉在自己之上啊。 柳下溪抱着手臂看着齐宁温顺地听从护士的叮嘱乖乖地打针吃药。样子很糟糕却无惧伤痕地带着真挚的笑脸面对着护士的责备。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真正觉得他是病人啊。这个叫齐宁的男子除了满肚子坏水让人不高兴之外,也算是铁铮铮的男子汉,是配得上三哥的人。 等护士关上门的几分钟之后,齐宁才开口道:“听说你圈定了几名嫌疑犯,能肯定其中有林天杰的身影吗?” 柳下溪摇头:“不能肯定。我们手上的资料不全。” “你上次要我收集哪些商人在林天杰失踪前后去了大陆的资料没这么快到手。” “先说你昨晚的事吧。” “好。”齐宁把昨晚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仔细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说小丙为林天杰还是为楼歌背判我的?”被手下背叛绝对不是愉快的经验。 柳下溪沉默着,他在纸上写写划划,过了小会儿才摇头道:“我看不一定。” “啊?怎么说?” “你们行动之前会收缴所有的通讯设备吧?” “是的。” “也就是说,他们除了跟你联络之外无法联络到外面的人。” “是的,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为了杜绝泄露消息。” “你们前往云围村是追踪那两名袭击我跟清荷的外国人,这行动并不是你们预先可以知道的也不是小丙引诱你们前去。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齐宁点头。 “这样一来,小丙无法在整个行动中只是整体运作的一环。如果他早跟林天杰或者楼歌有联系的话,事情应该是楼歌或者林天杰在你们驻地袭击你们,而不是设定一个便于埋伏的环境对付你们。他甚至可以在驻地的时候想法子引出三哥,或者设计绑架他。” 齐宁再次点头:“你说得对。我了解小丙,他没有这种犯罪天份。他能成为我的队员是听从命令能吃苦耐劳,身手也不错。你认为小丙不是因为他们在搞鬼而向我射击的?” 柳下溪摇头:“我看不像。对手的目的是以云桥为界把你引进云围村进行伏击。你让手下小辰他们开着车进去的时候,对手以为你在车上,认为可以收拢包围圈了。没多久,你试着越过云桥的时候,对方留守在桥头的人开枪引燃了大火,封锁了入口。是这样的吧? ” “嗯。”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 “如果,对方知道你没过云桥会点燃那些可以燃烧的油吗?如果小丙是他们的卧底,就会通知对方你还在桥的这一边,火,会等你过完桥再点燃。根据以上这些,我的推测是:我不认为小丙是他们的卧底。” 齐宁皱起眉头:“小丙开枪的理由是什么?” “他杀了小丁。如果他真的背叛了你,枪不会对着你的大腿开枪,应该是对着你的脑袋扣动板机才对,他是职业军人,不会弄不清人体的那一个部位才能让人立即丧失生命。” “是的。小丙几乎杀死了小丁。”齐宁晦涩地道。小丁目前还奄奄一息生死未定啊。 “他的枪口对准的是小丁的咽喉,距离非常近的射击。他们两个本来是一前一后上的大火里的通道。你不如这样设想,他们两个刚过了火道小丁说了什么话,惹恼了小丙。小丙拿着枪对准了小丁的喉管,小丁还是没住嘴,小丙气极开枪。小丁应该没料到他会真的开枪,枪打偏了或者是小丁晃了一下脑袋。太近距离的射击,小丁中弹立即倒地。这个结果让小丙惊慌失措,接着他听到你的脚步声或者说感觉到你的身影……出于本能吧,他对着移动的你开了一枪。你们之间有小段时间的静止吧?” “嗯。”柳下溪的分析让齐宁不安,难道……他错杀了小丙?! “他杀了小丁又失手枪击了你,这一刻他肯定是绝望了吧。身为你的手下,他是了解你的。你不会放过他,等着他的肯定是军事法庭吧。他想活下去,只有让你死,你一死他可以把一切罪名推到纵火的人身上。转念之间,他想必是下定了决心,他呼唤了你,你回答了他。于是,他对着你发出了另一颗子弹。” 齐宁闭上了眼睛,他难过啊。 良久,齐宁睁开了眼睛:“依你看,云围村的事是林天杰还是楼歌策划的?” “林天杰。设圈套人谋划的肯定是他。不过,出面执行者的是跟在楼歌身边的罗得。你们查来查去线索就在罗得身上,查不到他林天杰头上。罗得的执行能力很差,要是林天杰本人在场,你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问号。你活捉了罗得,他的人在哪里?那两名外国人捉到了吗?” “捉到了。罗得跟两名外国人我会扣在手上。本地帮派的那几个打手,我问完话之后会把他们交给本地警察的。” “不知道罗得见过林天杰没有。”柳下溪握紧了手里的纸与笔。 齐宁摇头:“我问过,他什么也不肯说。” 柳下溪笑了笑:“等带子里几名嫌疑人的相片洗出来之后,我请他看看。” 双手16 柳下溪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眼睛盯着齐宁看。齐宁阴云密布的表情衬着那张色彩斑斓的脸,非常搞笑。 齐宁显然还没从小丙枪击小丁枪击他的事件中回过神来。那位被抹去自己的姓氏只以代号为名称的行动小组成员之一的小丙同志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同伴? 柳下溪猜不透其中的因果。他没见到小丙同志的尸体也不知道小丁同志伤势如何。他的推理仅仅以齐宁的描述为根由,相当片面啊。齐宁不开口,他就不能越俎代庖地调查齐宁组织的内部成员。 整个事件怪异得很啊。 云围村的伏击与纵火,对方作案的手法很低级,动静大效果弱。 不象是精明的林天杰设下的圈套。 柳下溪忍不住想:自己推测的方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小瞧了林天杰这个人? 林天杰应该是谋定而后动的人。 行事这么急躁,不象是他的风格啊。 谋而后动……一个喜欢在幕后的人,这么容易跳到幕前来么? 林天杰……如果自己是他,要摆脱目前的困境该怎么做? 柳下溪全身一震,双手猛拍病床:“不好!” “什么?”齐宁一怔。他心烦着啦。 “你枪杀了自己的下属,只怕要接受内部调查。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啊!这事……小丙、小丁还有你只怕中了对方的暗算!接受调查之间你将被解除职务,一直到事情调查出一个结果来。” 齐宁叹道:“愤怒之中打死了小丙,我就想到了这一点。”齐宁闭着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多了一份沉郁:“军部的事也不能让你掺和进来。我担心连你也得终止调查林天杰了。” “是啊。”如果官方禁止深查林天杰事件……凭他柳下溪一人之力在香港能查出些什么来?柳下溪苦笑,除掉官方势力的支撑,他或者齐宁也只算是一只没有牙齿的猫了。 越往深里想,柳下溪越胆寒啊。只怕林天杰的原意就是要把云围村事件制造成齐宁与楼歌的私人恶斗。为了一个男人的恶斗,犯了兵家大忌啊。连累了无故的当地百姓,惊扰了治安损失了私人财产以及威胁了他们的人生安全。还有极不妙的是,齐宁利用自己的职权动用了大批属下,造成了自己成员们的死伤,最严重的是他没经过调查就枪杀了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当时的现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证,这种事说不清啊。 如果坐实,这将是非常大的罪名啊。 齐宁啊齐宁,你跳进了好深的一个陷阱里去了。 怎么收场?能怎么收场? “妈的!”齐宁裹着纱布的手狠狠地捶着床。他想到的事情不比柳下溪少。他比柳下溪更了解他们这个圈子的残酷。这次的事,只怕他父亲也抗不住。 “你有什么打算?”柳下溪问。 “我不会认输的。”齐宁抓起削好皮的水果往嘴里塞:“大不了,我当小白脸让你哥养我好了。” 他这话一出,柳下溪反而笑了起来。两人之间严肃而悲观的气氛被冲散了。 齐宁眨巴着眼,他仿佛突然放松了重担似的用轻佻的口气道:“何况现在我们还没输到底,等老黎抓到楼歌揪出林天杰来,事情就好办了。” “黎卓亮……” “楼歌如果这么容易被抓到也就没意思了,要知道他也是黑道上有名的人物。放心,我信得过老黎。林天杰那边你有什么眉目了? ” “我仔细想了一下,推翻以前轻率的推理。我想,林天杰必定还藏在暗处。他好不容易换了新的身份逍遥地活着,必定经过长久的计划,不容易被我们抓到小辫子。一不小心反而是我们中了他的圈套。” “让你产生怀疑的三个人不查了?” “当然要查下去,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最主要的是迷惑对手。我们得迂回布局,小心行事。被动挨打的局面非常不妙,我不喜欢。” 齐宁笑了笑:“没有人喜欢被动挨打。”一旦恢复了正常的冷静,齐宁那狐狸的本性就冒出头来,咧着牙齿道:“我至少能把隔离调查的时间推一推。我就不信捉不到这匹狼!” 柳下溪笑了,跟齐宁一起行动,总被他的热血所感染。 “怎么了?没信心?”齐宁“嗖”的一把眼刀刺过来。 “呵呵,怎么会。总觉得设圈套的事是你的本份。” “别拘泥于形式,集思广益嘛。有好的法子好的布局拿出来用,你我是合作者,是要为人除害铲除这个恶毒的大毒瘤,是申张正义的一方。我们背后有亿万众人民群众……” “得了得了,高调就不用唱了。”柳下溪止住了他的自弹自唱:“我想到的方法不知道你肯不肯用。” “先说说看。” “我们从楼歌着手,先找到他。我可以断定楼歌一定认识换了身份的林天杰。我仔细想了一下你抓到的罗得未必见过林天杰,他这边的线索靠不住。楼歌不同,他知道的事一定很多。楼歌目前的处境可以说是林天杰间接造成的。” “楼歌未必会肯与我们合作。” “肯定不会。”柳下溪托着自己的下巴道:“卡尔死了,楼歌恨我们。” “你的提议……”齐宁脑筋来了一个急拐弯:“你的意思是我们来暗的。造成楼歌与林天杰内拼?” 柳下溪抚掌:“没错。我觉得楼歌带到香港的手下被剪除得差不多了。在香港他不得已得依靠林天杰。把他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会找上林天杰。他的求救,林天杰会有什么反应?我想大约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借此要挟他得到更高的合作利益来帮助他;另一种是杀了他楼歌。我觉得林天杰选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第二种可能性嘛,其实也蛮冒险的。楼歌有他的地盘他的人脉,杀了他是件冒险的事。他的父母还健在,儿子死了肯定也不会甘心。除非林天杰做了他能完美地嫁祸给你,否则是一件后患无穷的蠢事。” 齐宁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他差点就做了蠢事。 当时他下的令是杀了楼歌。这次行动真该好好地检讨一下自己。太冲动了啊,难得有失败经历的他过于自信了些,看轻了对手又被情绪所左右,才造成了如此背动的局面。 真是血的教训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楼歌投奔林天杰之后,遭受到林天杰的暗杀,这样子可以引起楼歌的反噬。不过,你在打斗时弄在楼歌身上的定位器消失了。我们目前根本找不到楼歌的位置。老黎也没一个消息过来。毕竟他不是我的手下,我也不好控制他的行动。” “用楼歌来对付林天杰并不是一条好计。还有一个人可以动一动。” “哦?” “在酒店来杀我的杀手。”柳下溪从口袋时掏出折叠好的白纸,上面是他用纸画出来的肖像画:“这个人就是闯进我房间的杀手,最后被卡尔一枪打死了。我在你们拍的带子里找到他了。是我怀疑的嫌疑中的第三人,简称‘c’吧。他是带子倒回最初的时候,在偷袭者攻击之前,盯着我看的那个一个相貌普通,衣着讲究的男人。我把他的手画下来了,你看他挟着青菜的手上有长期握枪留下的厚茧。这张脸看出来很普通,是张大众脸跟死在房间的杀手的脸有些不同。我觉得死掉的就是。他的脸稍稍处理过。追查他的来历就不定能查到是谁指使他来杀人的。这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嗯,另外两名嫌疑人呢?” “a与b啊,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行。”柳下溪指对另外两张肖像:“可惜落在a身上的镜头很少。至于b嘛,虽然有嫌疑……啊,这张脸有点熟。” 齐宁拿过来一看:“上了财经版的名人嘛。好象是什么杰出青年企业家的样子。是树粗根深的世家子弟。我觉得他没有嫌疑。(他指着a道)至于,这个人嘛……很陌生。啊,把这些收起来,你三哥他们到了。” 鸡汤的浓香先飘过来。 三个大男人抱着一堆碗碗碟碟与菜肴毫无形象地出现在病房里。 柳下溪手忙脚乱地给邹清荷接下汤罐,真香啊。 “煲了三只老母鸡才有这么一罐浓汤,里面还有补血的药材。”柳逐阳居功自傲地摇着脑袋道,把手上的东西一放,一屁股坐在床边。齐宁心痛地给他擦汗,瞧瞧,平时光鲜的衣着有些凌乱了。 柳下溪没眼看他,好意思把清荷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搅。 “烫到手了?”看着清荷提着汤的手红通通的,不由得心痛地道。 “没事没事。柳大哥,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讲。” “吆喝,几小时没见就说相思话了。”齐宁打趣道。 邹清荷脸皮薄,脸上的颜色马上变红了。 “不要理他的疯言疯语。”柳下溪推着邹清荷出去,找了没人的角落问:“什么事?” “刚才,在医院里遇到那个人了。” “谁啊?” “就是在酒店中餐部遇到袭击的时候,递一杯水给我的那个人。他过来跟我打招呼,还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是找工作的话可以找他。” 柳下溪接过一看,非常精致的名片(比三哥的更漂亮)还有股香味儿:茗博集团执行董事彭亦文。 番外 班长vs楼老大(恶搞篇) 在齐宁与柳下溪对话的同一时间。 某在冬日关闭的海滨沙滩上,上演了一出让人不忍目睹的事。 “啊!”一声如同困兽的惨叫,划破了空寂海滩的沉寂。 黎卓亮目光狰狞地盯着身下挣扎着的强健身躯的猎物,哦,应该是伟岸身躯的大个子。衣服早由于激烈的搏斗被划得破破烂烂,露出了肌肉纠结的躯体。长年暴露在阳光下晒成健康的麦色肌肤有着油泽般的光亮。 黎卓亮的心很硬,他已经打得对方爬不起来了。 他恶狠狠地折断了猎物的双手的腕骨! 楼歌忍不住疼痛发出惨厉的叫声,依旧不甘心地挥舞着断了腕的手臂,击中了黎卓亮左边的面孔。 狠命的一击啊。 黎卓亮一时没躲过生生地挨了这么一下,扭着头,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里面有自己的断牙。黎卓亮眯起了眼帘,目光深邃地盯着脸色浮肿的楼歌,这个男人被他揍成这样子还不放弃挣扎……真有趣啊。下半身强行按捺的双腿有着坚硬的肌肉,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啊。 有意思。折辱这样的男子很有成就感的。 黎卓亮这一生遇到过不少的对手。大多到了这个地步也不会太挣扎,乖乖被他捕了去,投进了监狱了。 越强越男人的对手才让他兴奋啊。 能引起他汹涌澎湃情欲的人这是第三个。 没错,这名男子在他垂死挣扎的反抗中不停地摩擦到他的下体,让他那地方硬了起来。 黎卓亮不容易性冲动,他练的家传武技是内外修练的,内练气外练筋骨。 楼歌察觉了。片刻的震惊之后一口血直直朝黎卓亮的面喷来,肿了的双目只留下一条眼缝,里面是恶毒的光线。然后撑起上半身整个头朝他砸来。 黎卓亮一拳朝把他脸打了下去。 性子够硬!成这个德性了还要垂死一击。 黎卓亮左手抓住了他的双腕,右手抽出他的皮带,迅速一扣把他的两只断了腕骨的手扣在一起。啊!还在乱动!傻瓜,越动他兴奋啊。黎卓亮把他翻了一个边,按在沙地里,双腿插在他的殿间。“哗啦。”衬衣撕破了,厚实的背部布满了新旧纵横交错的伤痕。 不是安份的人啊。 被他踢断的腿坚持不懈地想站起来。 真是强健的猎物啊。 “妈的。滚开,死狗。”楼歌咆哮道。 他是他那圈子的老大啊,败就败了怎么可能被男人压在身子底下? 黎卓亮笑了:“你还是省点力气等一下留着哼哼吧。” “嘶”的一声,裤子被扯破了,露出结实的有弹性的屁股来。黎卓亮吹起口哨来,一边用巴掌使劲地拍了数下,一直到肤色暗红: “看来做阳光浴的时候你连裤衩也不穿啊,大西洋的彼岸真开放。”他那半边肿胀了的脸其实很痛,不过看着对手更惨连这痛也变得甘美起来。 楼歌破口大骂。听清他耳朵里实在是难以入耳。黎卓亮把自己上身的外套脱下一股脑子塞进他的嘴里去。 总算安静了。 他使劲地瓣开了手感极好的屁股露出让人浮想联翩的菊花后池。 嫌此处不干净的他撕了一块衬衫的布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看着对方不由自主地劂着屁股……黎卓亮猛吞了一口口水,觉得全身燥热得难受。解下裤扣儿里面充血的玩物,弹跳而去。有着初违了的少年初体验时的急切,迫不及待地抵向了销魂的所在。抬起了他的腰,好硬的肌肉啊。整个身躯硬梆梆的,瞧瞧,这腰身跟崩紧的象美味的烧鹅……一掌下了半分力气拍下去,楼歌那身子更紧了。 不管了。挺腰插了进去。 好紧! 血流了出来。 紧得发疼,仿佛要把他那话儿给绞断。 这种性很不舒服。黎卓亮退了出来,楼歌的身子不由得松懈了一下,跟离水的鱼似的在沙子上喘息。黎卓亮抽掉塞在他嘴时的衣衫,抬起了楼歌的腰身,换了一个正面位置,居然看到了楼歌眼帘的泪痕。 “畜生!”楼歌啐了他脸一口。 起伏的胸膛……健美的腰身然后是窄窄的髋骨,下面是粗壮的大腿,浓密的体毛里埋着无精打彩的雄性之物。 黎卓亮血液贲张,抬起他的左大腿,满意地看着楼歌变得惊慌失措的表情。 面对面似乎更有趣啊。 黎卓亮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的凶刃再次冲入禁地,有了鲜血的滋润以及楼歌放松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好抵抗的准备。这一次的冲入容易多了。 真舒服啊!数次猛攻之后,楼歌终于放弃了精神上肉体上的抵制,瘫软下来。 身体的肌肉虽然很硬,可弹性好啊,把两只大腿压到胸前很容易就做到了……沉沉浮浮欲海生涛……楼歌咬紧了牙关。 他对天发誓:与这个人的仇恨不共戴天!有生之年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咱把时间往前挪挪,说一说黎卓亮追捕楼歌的事情。各位看官,不要小瞧这事儿。楼歌此人在本单元里占有举足轻重的份重。楼歌嘛,大家都认识了:柳家三男的发小,齐宁的情敌,目前正殃害着他国民众,是一个国际军火犯。个头大,肌肉壮,眉粗目浓一张朴实的国字脸正气端庄,做起的事儿来嘛象一头犟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那么,在这里先说一说黎卓亮这个人吧。 黎卓亮善于追踪之术。这是他的看家本领。 他是深山老岭出来的山娃子,祖祖辈辈都是猎户。这是官方记录的档案。 其实,他的祖宗没解放之前是响马。所谓响马也就是强盗,占山为王的山匪。后来,祖宗们见势头不妙金盆洗了手,移居到另一块山头老实地做起山民来。曾经是江湖中人嘛,总有一些压箱底的家传的武艺。虽然没有武侠传奇中的那么神乎,比起普通人的身手来说高了几个档次。 黎卓亮从小就在山里上窜下跳攀山越岭爬树荡藤,活捉一些黄鼠狼山兔山鸡。再大一些斗过熊瞎子搏杀过恶狼。书呢就只读到小学,整个人野得跟皮猴子似的。家里人管不住,响应国家号召把他往军队里一送。 得,小皮猴套了紧箍咒。 话说军队的新兵训练,矫正的就是这些活蹦乱跳的猴子猴孙们。国家栋梁之材哪个是让他们随意成长的? 一个山里娃子到了一个大的环境,周围的同年人来自五湖四海,那热闹劲儿,攀比劲儿,热血沸腾得天天跟六伏天似的太阳。 没当过兵的同志们是想象不到的。 书读得少的黎卓亮在这个大环境下,吃力了。 不会说故事,不会侃大山,不会显摆的山里娃子成了闷葫芦。 男人们除了身手还需要头脑、智慧与学识嘛。 不过,军队到底是崇尚力量与身手的地方。 他从小训练出来的身体素质与五官的敏锐加上家传之学很快在新兵中脱颖而出。两年不到成了有名的标兵,接着被上面的人看中他的身手他的沉默调进了特别战队。 一年之后他遇到了齐宁,齐宁是一个有识人之明的人。 很快的黎卓亮在小队中发光发热起来,他背后有齐宁为他出谋划策。 在齐宁的劝说下老黎同志开始自学了。再加上咱们国家对特殊人才的培育是不小气的。后来,老黎跟齐宁一起去国外留学了一段时间,那头脑那智慧就跟雨后的春笋似的。黎卓亮很快成为能独挡一面的高级专员。 人的个性啊,是有先天因素的,比如说遗传基因。人的个性完全定性少不了有后天的环境渲染,比如说时势造英雄。 在别人眼里黎卓亮无疑是怪胎一名。他冷淡他沉默他不爱浮夸不爱吹嘘,也就是大家公认的不合群的人。 黎卓亮追踪敌人的时候有一套自己的方式,秘而不宣的特别方式(不过,这方式被齐宁秘密侦破了)。 说穿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绝技。 只能说明他的心理状态过于古怪罢了。 他呀,总是以热恋中的情爱之眼看待自己的猎物。 当他有权挑选自己的对手时,他的追踪已经变成了经典传说。 齐宁的职位越窜越高之后,他秘密地聘请黎卓亮为特约密探,专门追踪符合他口味的黑暗高手,也就是所谓的赏金猎人。 黎卓亮挑选对手是需要累积情绪的,当情绪达到沸点他才开始追踪自己的猎物,一旦被他盯上……没有猎物从他眼皮底里能成功逃脱的。 一旦他开始追捕对手,他眼里燃烧的热情总是让猎物们战栗得如芒刺在背啊。 黎卓亮认为追捕猎物要先爱上猎物,只有以看待情人的目光以恋爱的热情才能勇往直前的追逐下去。这个见解倒不是他黎卓亮发明的,是教他身手教他狩猎的爷爷说的。原话是:捕捉狐狸的时候要珍惜它,不要当它是畜生,要当它是最好的朋友喜欢上它。你就会慢慢地发现它的觅食习惯,行动样式,出没的地点,落脚的地点。等了解这一些的时候捉住它就很容易了。从经验中总结出来:猎动物与猎人也是有共通之点的。 人对自己爱恋的人是怀着怎样的目光?当然是如影随形的恋恋慕慕。 番外 班长vs楼老大 黎卓亮不喜欢在都市里追踪对手,他更善长丛林追踪之术。 可是,今晚的他很兴奋。 沉潜了七个月零五天的他,全身血液在月夜街头燃烧起来。 那是一场真正的格斗,历时七十八分钟,有着让人意外的想象力与暴发力的两名男子带着各自的信念动用了他们的拳头。 每一拳尽情地舒展着他们的力量……比起柳下溪,黎卓亮更欣赏每一招毫不留情的楼歌。 那个人,那个叫楼歌的男人,每一拳每一腿打出去带有极致的力量之美。那拳脚之间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很有激情啊。 是誓死要把对方致于死地的打法。 战斗场上需要的就是忘我的精神,一心一意只求打败对手只争胜负。 很显然,在这方面心里有着无数条条框框,挂念东西太多的柳下溪不如楼歌。 以黎卓亮这种行家的目光来看,柳下溪的身手不见得会输给 恋耽美 分卷阅读9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歌,但他的战斗力与气势弱了许多。精神层面达不到格斗之最高境界:无心、无畏、无死。 柳下溪的格斗精神是不可取的。 黎卓亮认为柳下溪也好齐宁也罢,他们这两个人无法当成对手,成为同事嘛还过得去。虽然他们可以称得上强者。却不是他欣赏的极纯粹的强者。 楼歌在逃,飞奔在空旷的街道上以s型前进着,他的大衣在劲风中飞舞。 不少人对他的大衣带着嘲笑的目光。只有他知道,这大衣是特制的除了里面有铝合金纤维的成份之外还包有磁石,可以干扰各种追踪器之外还可以吸住力道不够的金属武器,击向他的子弹很容易被大衣里的磁石吸引偏离枪轨。 身为枪贩子,他对枪支弹药的了解不亚于专家,也精心计算过各类枪型的子弹速度:枪发射的威力(也就是初活力)w是重量,v是初速,g是重力加速度,用2g除以wv的公式就可以求出其速度。 对付一两名枪手,他还是有把握的。 他讨厌的是乱枪齐放的围剿。他认为只有逃离了高空凌下的伏击圈他就安全了。 楼歌以前也逃亡过,在枪林弹雨中逃亡。 他到现在还活着。 楼歌也许不是天才,但绝对不是笨蛋。 他跑得非常快。 他块头虽然大却行动敏捷。他受的伤与他强健的体魄不成比例。 连续奔逃了几个小时,他尽量避免逃入死巷,他屏除对他不利的环境,特别是那种可以高处放冷枪的地带。 在黎明到来之时,他逃到了海边沙滩上,冬季的沙滩是寂寞的。 楼歌一直知道他身后有人在追踪。 他能清楚在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灼热的虎视眈眈的眼睛在专注地凝视着他。那眼神仿佛要生生地把他一块块的切割。 他摇头,那是非常不愉快的想法。 连续奔逃了几个小时,楼歌可以断定,追踪者只有一个人。有趣的是这个追踪者只负责追踪并没有偷袭他。 他冷笑。齐宁未免也太自信了,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他? 他可以想象到齐宁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无非是想借着他找到林天杰。 哼!林天杰的死活关他什么事?他只是不想让齐宁如意。他不会去找林天杰!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奉陪到底! “出来吧!”楼歌背对着大海,握着带有暖意的枪柄冷冰冰地道。 “呵呵。”黎卓亮从礁石旁边闪了出来。他目光闪闪地注视着楼歌。很欣赏这个人啊,想着他与柳下溪激斗了一场接着又是几个小时的奔逃,呼吸居然没有乱掉。身型站得多直!强壮的体格隐藏在衣服底下,不是一天二天形成的。 多好的体力啊。 黎卓亮的目光燃烧着火焰。 那目光让楼歌打了一个冷噤,场面话一句也懒得说,抬起手腕用口径44的mm七十二型的手枪连续开了几枪。 黎卓亮的身形以双脚为支点由膝盖为折点九十度后翻,双手撑在沙滩上,楼歌连发的子弹全部空飞。这是硬功夫,比起弓腿马步难度不知高了多少。 黎卓亮就在身体成桥的一瞬间,脚尖往上一挑,扬起了无数的沙尘有生命似的朝楼歌的面门飞来。楼歌解下大衣朝他一罩,不但阻止了扑向他面部的沙尘也把黎卓亮罩在大衣中。哪知黎卓亮以左手腕为支点腰身腾空而起,双腿袭击楼歌的上半身。 楼歌疾速后退,手枪继续喷火。他不能置信地看着黎卓亮根本不用借力双腿成“一”字纵身翻腾在空中。楼歌手心在出汗,手还是稳稳地握住了枪,调整射击的角度。一边睁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以各种漂亮的身法在空中跃动,子弹无一例外地落空了。 鬼!冷汗沿着面颊往下流。楼歌不是浪漫的人,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个人。 这一刻,他是胆怯的。 大脑里流淌着浑浊的水,他做不出正常的反应,他无法自由地呼吸。有一种绝望的情绪迷漫在心头。这个男人是无法战胜的。 然后,手枪里的子弹打完了。 海水漫到他的鞋面上了,他没退路了。 楼歌站着没动,他的肌肉由于精神紧张而僵硬。 他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看着黎卓亮拉着他的大衣朝他走来。 楼歌看得明白,自己远远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对手。他没这个本事在近距离里全部闪开连发的子弹,最多只能保证伤不到要害而已。 他们之间存在着实力的差距。 实力的差距也就是他拚命逃亡无法摆脱不了这个人鬼魅般的身影的原因。 黎卓亮丢下了他的大衣,眼睛乌黑发亮地盯着楼歌看。 楼歌松了松手指,手枪落地。“扑通”的声音惊动了他,这声音使呆滞的眼珠突然跳动起来。他的脚步动了,慢慢地加快了步伐,他跑了起来,他冲着黎卓亮而来。 双拳错落有致地攻击黎卓亮的前胸。脱掉了大衣丢掉了手枪,楼歌的步伐更加敏捷。可以用动如脱兔这个词汇来形容了。 楼歌在想些什么?他什么也不想了,只求打倒面前这个男人。只有从这男人身上踏过,他才能找到生路。楼歌用的是很少示人的自创拳法,结合了少林拳洪家拳与美式的拳击。他自命名为爆拳。 拳腿不是乱打乱踢就能取胜的。 拳腿功夫是有章法的。所谓拳腿的章法是指:顺势而为环环相扣生生相息随势而安递相映带循环往复,如是自能神完气畅精妙和谐。 在中国武术的谚语中常说“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楼歌与柳下溪都属于外家拳法(先强筋壮骨,增加打击力度和抗击打能力)它更讲究以力量和速度克敌,以招式为先。 黎卓亮屈起手臂硬挡了一拳,很重,骨断了。他笑了,这拳重量感十足啊。 硬接是愚蠢的事呢。 他闪身避开着他接踵而来的攻击。 这个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从他逃亡的速度(据老黎观察,他逃跑时平均每公里的时速相差不到二十秒)与选择的路线都显出些楼歌是临危不乱的人。 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当太阳慢慢地移到高空隐藏了它的笑脸时,楼歌汗如雨下,喘着粗气的他并没有放弃。不停地不停地进攻进攻再进攻。 攻击者与防御者在漫长的时间内调换了主与被的位置。楼歌攻击的招式中十有八九落空。体力的耗损成直线状下跌。 汗浸湿了黎卓亮的内衣,这种招招逼人的近身缠斗来不得半点儿松懈。他远没外表看上去的轻松。 楼歌拳头的重量减弱的时候他闪避的身形也在逐渐变缓。 时间消耗着双方的体力。 战斗本身是需要持久力的……当楼歌腾空身子右腿笔直地凌空一踢,朝他面门砸下来的时候他居然没有足够匹对的灵活闪开。 头,破,血,流。 这一腿命中目标,楼歌也燃烧尽他的力量,脚落在沙滩上时跄踉后退了数步,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双膝并不是撑不住他的身体而瘫软下来……他愕然地看着膝弯里插上了一把飞镖。就在他踢中黎卓亮的面门时,对方一直保留着的飞镖出手了……一副冰冷的手铐套在他手腕上。 大功告成的黎卓亮仰天躺在沙滩上。 他是人,人总会累的。 现在,他累了。 风声,海水声以及急促地呼吸……楼歌盯着手腕上的手铐良久良久。 双手搁在膝盖上慢慢地卷起十指,动了动……然后,猛地抽出了膝弯里的飞镖,血喷。用牙齿撕裂了衬衣的衣袖,笨拙地绑上了伤口。 动静不小……他偷偷地扫视着黎卓亮,对方捂着头部的伤口一动也没动。 楼歌缓缓地站了起来……对方还是没动静。 楼歌拔腿就跑……夺命狂奔也不过如此。 黎卓亮坐了起来,嘴角挂着让人费解的笑意。然后沿着血滴的路线一路追踪。 楼歌抢了路人甲的外套……路人甲报警……等警察赶到的时候楼歌早就不见人影了。 楼歌躲进了电话亭,四处张望……他拨了一连串电话号码……从电话亭出来,很神奇的他手腕上的手铐没有了。一分钟之后,黎卓亮进了这电话亭,发现手铐被打开了丢在角落里。黎卓亮也在这儿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楼歌闪身进了一间药铺十几分钟以后出来,身上的伤显然重新包扎过了。 楼歌进了一间服饰店,出来之后还他一个风度翩翩的名流人士。 一辆银色敞篷福特雷鸟停在服饰店门口,车主优雅地走下来为另一侧的女士打开车门。 楼歌突然纵身跃上了驾位一脚把车门勾上,转动着车主还没来得及取下的车钥。 车飞箭般地离去。 楼歌嚣张地扬着左臂,把车主的咆哮置于脑后…… 双手17 齐宁不肯安分地住院。这里他的军衔最高,他的下属没有人能反对了他。 柳下溪能理解他的顾虑……住在医院里闲杂人员多,他要私下行动的话诸多不便。而且,很容易被有心人查到他在住院。这么一来,齐宁就不可能潜在暗处了,除了要抓住林天杰与楼歌他还有其他的任务……对目前发生的状况一知半解的邹清荷担心得不得了。不知道从哪边着手才好,狠不得双手一抓,罪犯就在手里了。连齐哥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藏在暗处的黑手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大了。他急啊,该怎么办呢?抬眼看柳大哥,觉得柳大哥的脸色非常阴暗哩。 柳逐阳反对。 他叉着腰,踢了踢腿。大有一副你给我离开病床我就一脚踢你见阎王的。 嗯,这个动作跟他的气质相当有出入。 恶狠狠的眼神对上齐宁那副无可奈何的苦笑,不由得敛了敛眉。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给他做做思想工作。”吃饱喝足的他对众人挥一挥手。 柳下溪很自觉地拉着邹清荷出去了,齐宁的手下也离开了。 剩下独处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小会儿,齐宁放柔声调道:“逐阳,坐在床边来。” 柳逐阳历来是不听话的,可现在齐宁这副歪样儿也不大忍心跟他唱反调。 等他坐了过来,齐宁拉住了他的手。 绷带没取下,手感极差,柳逐阳没有随着自己的喜好拨他开的手。口气很冲道:“受了重伤就该老实呆在医院接受治疗,你给我乖乖地住院,事情就这样,我不接受你的上诉!” 齐宁叹了一口气:“逐阳,对方要杀了我。” “啊!我看不见得,楼老大只是吓唬一下你。”柳逐阳撇嘴。 “想我死的人很多,不止他,还有林天杰。” 什么也不知道的柳逐阳听到林天杰这三个字的时候感到意外,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惹到他了?他不是在逃亡么?怎么还敢惹事。” “他在逃亡我在追捕,他当然想除掉我。想我死的人哪里只有他啊。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并不讨人喜欢,恨我入骨的人睁眼等机会把我除掉。直接杀掉我还怕有后患,现在不少人知道我跟楼歌有过结,我一死,不管是谁下的手,罪名直接推到他身上。我留在医院只能是明晃晃的人肉靶子。下溪应该没跟你说吧,他跟清荷昨晚住在酒店里有枪手闯进房间杀他们,合该他们命大,逃过了一劫,后面又遇上楼歌要劫持他们威胁我。幸好,我有派人保护他们,结果我这边的人与楼歌对上了。” 柳逐阳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连下溪也要杀?” “嗯,你也在他们的名单上。有楼歌保着,你的命可能会保住,只不过会被楼歌带回美国。我让老黎带你来香港就是怕他们在北京动手掳了你,要挟我跟下溪。你还记得楼歌曾经用柏青要挟你大哥么?楼歌虽然不会要你的命,林天杰这个人就说不好了。昨晚他们在火烧渔村连累了不少渔民。心狠手毒,没有道德廉耻,更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我怕呆在医院,对方派人来暗杀的时候连累医院无辜的人。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不能让你有事,我要保护你。” 柳逐阳腾身立起,一字一句道:“我,早,想,跟,你,说,我,不,需,要,保,护。” 不要人保护?才怪! 齐宁腹诽他:以他的臭脾气,没人护着,腿早就被人打断了。 看着齐宁不停地叹气,柳逐阳非常不爽!臭小子,居然这样小瞧他!别忘记他混过太子党曾经在北京城里是一号横着走的人物。多少人求到他门前来,只为了他的一二句搭挢的话。 他柳逐阳这些年结交的人物不少哩。 林天杰!哼,又算什么鸟。当年在北京听到他的大名,他柳逐阳连眼角也懒得抬。 就算是现在,他柳逐阳在北京也是一个上得台面的人物。各帮各派受过他恩惠的人不少。 他!大方,肯撒钱,欠他的人情债的人多的是。如果是处在梁山泊的年代,宋江的“及时雨”的名号非得让给他不可。 就算在香港,他认识的财经界大佬也有好几位哩。这些大佬们想在内陆发展,想在北京混上地头来,哪个不想与官僚搭上线?他一中间人,为他们牵过线出过力,也收过对方的好处。这种台面下的交易谁不心领神会的?现在他找上门去,谁敢不给他面子? 齐宁看着他眼珠不停地转溜着,心里头有不妙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林天杰在哪里?”柳逐阳抱着臂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突然问道。 “我要是知道,直接抓了他万事大吉了。”齐宁翻白眼。 “楼老大呢?”柳逐阳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他可不想困在香港不死不活的,他也是堂堂热血汉子啊。 “给他逃了。老黎打过电话来,说是他在他眼皮底下跑了。楼歌肯定知道林天杰的下落。”齐宁抓着他的衣袖:“不准你乱来,我现在无法跟在你身边。” 柳逐阳横了他一眼:“难不成你就等着别人来杀你。没出息!” 齐宁语塞,好半天才道:“你有什么妙计?” “没有。我可以请人出面在香港搜寻林天杰。你给我几张他的照片。” “啊?”还有大张旗鼓这一招啊。 “啊什么啊。”柳逐阳一屁股坐下,咪着眼睛直视他,嘴噘了起来:“你们就没半点影?” “我跟下溪合计了一下,认为林天杰应该整了容换了脸。下溪认为林天杰易容之后改不了本性是一个站在明处享受、躲在暗处策划的男人。” “整了容换了脸的话事情难办了……”也是,一个逃犯换了一张脸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柳逐阳对林天杰不熟悉,摸不清这个人:“你们就束手无策只有挨打挨杀的份了?”憋气啊。 办法总是会有的,齐宁现在最想做的是整合手上的资料,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柳大哥,我们怎么办?”邹清荷背着手在医院的前庭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柳下溪看他那样子象是一位小老头,弯了弯嘴角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心急解决不了目前的问题。” “这一点我知道。可心里就是着急就是很紧张。”这种心情是害怕身边的亲人朋友受到无法预知的伤害引起的精神高度紧张感,由不得他掌握自己的理智啊。“柳大哥,我们得改变局面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找不到对手在哪里,怎么好出击啊。 “在做饭的时候,柳三哥问过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没跟他讲。后来他说在香港认识人,黑白道都有,有什么事可以找人帮忙。” “三哥在香港黑白道上有人?”柳下溪很意外,三哥的人面有这么广么? “嗯,他说他曾经帮助过的朋友来香港混了,有人欠他的人情。” “这事让我想想。”柳下溪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彭亦文的名片来。 “清荷,你知道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柳下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广泛流传的格句,普通人都知道的啊。邹清荷很奇怪柳下溪说这句话的含意。 “清荷,我打算做靶,让人找上门来。” “什么?”邹清荷吃惊,会很危险啊。 “我想以官方的名义追捕林天杰,请求香港警方的帮助。完全暴露出来,让齐宁藏在暗处,我们一明一暗交叉行动。你还不知道,楼歌逃了。”居然让楼歌逃掉了,柳下溪忍不住揣测:齐宁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柳大哥有任何计划,我也要跟你共进退。”邹清荷捏着拳头道。 “有什么计划,算我一个。”柳逐阳阴恻恻地从邹清荷身后冒出来,吓了清荷往前面跳了几步,回过头来死瞪他。本来嘛,两人有一起进厨房的阶级友情,抹除了两人之间的年龄界限。现在柳逐阳吓唬他,清荷勇敢地举起拳头当胸揍了他一拳。 柳下溪早见到柳逐阳朝这边走来,本来打算先对他打声招呼的,柳逐阳对他竖起噤声的手势,原来是要吓唬清荷。呵呵,想不到两人突然变成平辈似的亲昵了。 “你跟齐宁谈得怎样?”柳下溪压低声音道。这里的环境幽静,不担心有人偷听。 “管他去死!反正,我是不会被动挨打的。”柳逐阳的胆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膨胀起来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豪迈气慨。 柳下溪把彭亦文的名片递给他看:“你认识这个人么?” 柳逐阳摇头:“这个集团公司的名字我不陌生,在北京包了一个大工程做了。我认识这个集团的大公子,也姓彭,估计是亲戚吧。 他跟林天杰的事有关?” “目前还不清楚。齐宁跟你说了林天杰的事?” “提到了一点。没说清楚,问他还不如问你的好。姓林的对付你和清荷,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信不过齐宁但信得过你。这事得靠我们自己解决。”柳逐阳扬着有点过长的头发意气风发。 柳下溪的目光深邃起来,他不想把清荷与三哥扯进来啊。 双手18 柳下溪走进了冷冻室,两具尸体还保持着临终时的状态。一具是齐宁的手下小丙,另一具是死在酒店的无名杀手。 柳下溪接过齐宁的下属递来这位无名杀手的尸检报告看了看,军方的法医与警方的法医在写报告上的程序类似。身高体重血型以及死亡时间还有尸体生前的身体状况死亡原因与死亡时间等等。 他们的死亡原因很简单都是被人一枪打死的。 无名杀手的尸体被解了剖,看到报告里他胃袋里的食物成份。柳下溪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出现在带子里的c君。揭开白布,仔细看他这张脸……没错就是他。 除了尸身上有许多不重复的旧痕之外,柳下溪没有发现军医之外的情况。 “有他生前的情报吗?”柳下溪问跟着他来的小韶。 小韶摇头:“杀手本来就是神秘的行业,要想把脸和名字对上号的在榜上没几个。他们除了杀人收钱之外跟普通人一样生活着,知道他们的底细的人只有他们的媒介。” “我看他是老手。”柳下溪点头。瞧着此人的右手,满是枪茧是习惯拿枪的人……五官没有特色看不出是哪个地域的人种。 “长官说了,如何处理这具尸体听柳警官的。”小韶很有阶级觉悟地道。 柳下溪挑眉,齐宁并没有跟他提这事。 如何处理这具尸体啊……得仔细地想一下。直接把他交给香港警方,不方便一一描述整个案情。不交给警方直接火化的话又可能丧失了从香港警方那边得到某些有用的信息。柳下溪虽然有心想借助警方的资料库与警方的力量,可是有些事不方便向香港官方公开,合作起来未免有些绑手绑脚。最让柳下溪心动的是:传说中香港警方记录的犯罪者的指纹库与世界指纹库接轨的。 “我看,这人死在香港还是直接交给香港警方吧。先放一放,等我跟香港警方沟通之后再进行移交手续。”柳下溪紧了紧拳头很快松开,转过身去走向另一具尸体。 小丙个人资料在尸体报告上没有列出,显然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军方不会公开。 “有发现吗?”柳下溪问化验尸体的军医。 对方目光盯着小韶看,小韶对他暗暗地打了一个手势。 “抱歉,不能说。” 柳下溪掀开了白布,小丙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四五的样子,北方人种,面部轮廓分明,眉骨颧骨高而突出,面长嘴阔,脸上,特别是鼻孔处沾有油烟的灰沫。他的身体很结实,肌肉的弹性极佳,腿上的毛发旺盛。身体上也有众多的伤痕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腹部有一条倾斜的旧刀痕足足有15厘米……他的左腰侧有一处硝痕是子弹擦身而过的痕迹,从伤处的颜色与皮肤焦灼度来看应该是昨晚留下的。 “他的衣服呢?”柳下溪问。 衣服当成证物已经包在密封袋里了。 “这里是子弹擦伤的。”军医走到他身边:“这一点,我确认了。据我的推测:应该是他向小丁开枪的时候,小丁也发出了一枪。 我检查过小丁的手枪,里面少了一颗子弹。” 与此同时,柳逐阳和邹清荷在一层层盘旋而上的大商场逛街购物,齐宁暗暗地派了数位精英分子布在他们附近保护他们。 “这也太贵了吧!”看着西装上的标出的明码实价,邹清荷冷汗从额头翻滚而下。 柳逐阳揽着他的肩道:“先试试。”身为成年人的他很清楚,社会是有它自行规则的。要想出入一个城市的上流社会就需要与之相配的着装。人类文明的进化在衣着打扮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我不要试!”邹清荷倔强起来,这么贵的衣服怎么能随便试穿哩……柳逐阳一巴掌拍着他的后脑勺:“甭废话!听我的。”把挑好的衣服往他怀里一塞。 邹清荷思想斗争了小会儿,还是乖乖地进了换衣间。 哇噻!柳逐阳眼睛一亮。想不到平时不起眼的邹清荷换了一套高质量新款式色彩华丽的衣服之后形象大变,成为俊俏的男孩了。真是……来了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大变身! 他的肤色是的白的,他的眉是秀长的,他的眼睛又圆又大,鼻梁是笔直的,嘴唇看得出是菱形的,以前太瘦而过尖的下巴现在多了份肉感变得圆润了。过去不变的寸头也留长了,刘海儿四六份收到脑后修剪得干干净净。里面穿了件大圆领的米色汗衫,配着花色桃领的毛线背心,露出线条优美的长脖子。试穿的外套是一件大阔叶领配左右各三颗双排扣的大衣,大衣的下摆一直接近膝盖。名牌衣服在做工上没话说的精致,那腰身收得真漂亮……衬出邹清荷的身型像蓝桉一样笔挺。这是一件靓蓝色染有淡黄浅蓝银白三色相间的大花,华丽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柳逐阳上前给他解开大衣的扣子,就见他一双修长的腿套着名牌的米色长裤显得非常地直。再把自己刚刚挑好的淡蓝色围巾给他挂在脖子上。 柳逐阳打了一个响指吹起口哨来。 “这个。”邹清荷左右转动着脖子,很不自在啊。 “就这个了。”柳逐阳一锤定音。 “我要换一身。”邹清荷不习惯穿这种花团锦绣的衣服,好怪哦。 “安啦安啦。”柳逐阳吹着口哨。他自己挑了一套斜纹银灰的西装服。怎么看都是一副事业有成的社会名流。 逛街购物是耗时的苦差。 邹清荷苦着脸提着大袋小袋,换成去菜市场他更乐意些。 柳逐阳兴致正浓。 香港果然是购物天堂啊。 “你在张望什么?难道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见身边负责提东西的苦力(此处指邹清荷同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柳逐阳问。 “我担心……”担心林天杰或者楼歌的人突然冲出来绑架他们,虽然他找齐宁确认过,会有人暗中保护他们。邹清荷不是担心自己会遇到意外,他担心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柳三哥,毕竟楼歌的目标是冲着三哥来的。 他们出门购物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同时也是当诱饵看能不能把藏在暗处的毒蛇引出来。 他是有主见有想法的孩子。可自从见识到对方无视人命毒辣的手段之后,他内心深埋了害怕的因子。 越恐惧就越要战胜因恐惧而战栗的心,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以后的岁月里勇敢地把双脚稳稳站在地面上。 出来逛街当诱饵是他强烈要求的。 柳大哥虽然反对,但考虑到他说的理由:事情总是越往好里想越会坏事,这样藏着也不是办法。反正,我们迟早要跟他们对上的,不能自己先弱了胆量。柳下溪明白他的意思,不经历风霜成全不了梅、松的气节。 “就爱操心!你跟下溪一个样,事情总往死胡同想。我们这样光明正大的逛街,对方真想要行动会马上联想到,我们在设套等他们上门来。他们又不是笨蛋!经过昨晚的事,大家都在小心地观望着。清荷,你要知道,下溪跟齐宁都是那种削尖脑袋把简单的事复杂化的人。他们喜欢把任何人任何事都要细细地揣测一番。其实啊,一般人都活得很简单的。把心放开些,该来的就让他来。”柳逐阳豁出去了,把心空出来反正天不怕地不怕。 此刻的他在思想境界上完全达到禅学之意:“空则无,无生万物,万物相息自有定数”以及“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当然这种禅境也只是他片刻之间的清明。柳逐阳本质是红尘俗人,摆脱不了贪、嗔、痴的业障啊。 邹清荷笑了。以前啊,他并不认为柳三哥多有内涵,现在才发觉柳三哥也是一位有理念的人哩。看来,他不了解柳三哥呢。 噫?三哥怎么突然不走了啊?邹清荷回过头来,见柳逐阳铁青着一张俊脸望着某处发呆。 “怎么啦?” “清荷。如果等一下有什么事发生,你不要管我,只管跑!”柳逐阳语气凝重地道。 邹清荷立即抓紧了他的胳膊低声道:“你看到楼歌了?” “不知道我是不是眼花了,看到他在对面的人群中一晃而过。”柳逐阳自己也有点不能置信。楼歌是大个子很容易在人堆里冒出头来……邹清荷的左手搁在身后,卷起三指头伸直了食、拇两指,这个手势是表示发现可疑人员,请大家戒备。 出门之前齐宁特别叮嘱过他。要他多分心照顾柳逐阳,把各种联络的手势教会了他。 看到楼歌的一瞬间,柳逐阳无所畏惧的精神被击溃了。邹清荷走到他面前跟他说话,让他那被击溃的胆量又重新整合在一起。 “清荷,我想跟他谈谈。”想着自己比邹清荷年长许多,胆子还不如他……惭愧啊。 柳逐阳下定决心朝前走去。前面有斑马线,他想过马路。 “跟他谈得拢么?”他很怀疑楼歌有没有道理可讲。 “我跟他交情不一样,是发小。”柳逐阳舔了舔嘴唇,还是有点怕啊。楼老大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向是强势得令人畏惧的。可是,事情不谈开就会没完没了的拖下去,他们彼此的年龄都不小了,不能再如此含糊不清下去。楼老大做了这么多事无非是想逼他出来,既然这样,硬着头皮上吧。 “我也要去。”邹清荷决定寸步不离他。 有一个干系不大的清荷在身边,柳逐阳觉得楼老大应该不会在意的。 双手19 邹清荷紧跟着柳逐阳过了马路。他们这是要寻找楼歌么?找得到他吗?他很怀疑。楼歌现在是在逃亡啊。看着柳三哥脚步稳当地往前走,那样子分明是知道楼歌在哪里。 “柳三哥你知道楼歌在哪里吗?”邹清荷问。 “我看到他进了那间西餐厅。”柳逐阳很肯定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家西餐厅道。 他的眼神真好!邹清荷佩服他。 现在不是正常进餐的时间,西餐厅的客人不多。西餐厅的室内装修过于雅致,虽然是大白天的室内的采蛮 恋耽美 分卷阅读9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胧的,很有情调。 柜台旁边领座的漂亮女服务生朝他们走来声音清脆地道:“先生几位?” “找人。”柳逐阳四处张望,没见楼歌的身影。 “请上二楼。”女服务生带他们去了楼梯间,不因为他们只找人不吃饭而有所怠慢。蛮有素质的从事服务行业的人。邹清荷对比了一下在北京见到过的某些饭馆的服务生,觉得在服务态度上还能有所改进。 在临窗的双人情侣桌上柳逐阳看到了楼歌。 楼歌正在切牛排,桌上放了两份商务餐。他显然饿极了,动作幅度大,切的牛排块头大,一口包一大块。 他看到柳逐阳出现也没露出吃惊的表情,嘴里嚼咬的动作更没停顿下来。他只用凌历的眼神扫射着柳逐阳,就让柳逐阳全身战栗了一下。 柳逐阳稳了稳自己的心情,坐在他对面目光落在楼歌的脸上……噢,成了大花脸啊!看来伤得不轻。 原本对他有一肚子怨恨的柳逐阳,看到楼歌肿得跟馒头似的双手不灵活还止不住颤抖笨拙地与牛排奋斗的样子……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想必他也身负着重伤。 在三人的沉默中,柳逐阳主动地替他切好另一盘里的牛排。 本来自认为有理的他打算着要好好修理一下老大。至于用什么方法去修理楼老大,他还没想到。 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大伤痕累累,一副积怨很深的怨男模样,柳逐阳积在心里的虚火怎么也发不出来。唉,现在无法算清谁是谁非,他头痛啊。(详细情况齐宁并没有跟他细说,柳逐阳对整件事处于迷惘中)听说这次事件中齐宁与老大各有手下死了。死了人是大事了……柳逐阳叹了一口气,楼老大不想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柳逐阳还没自恋地认为这两个人是为了争自己才大打出手的,有可能是那个林天杰在他们之间挑了事非,把两人以前小小的过结迅速扩大成不可收拾的状况。说到底都是万恶的林天杰不好。 楼老大跟齐宁怎么成了冤家呢。唉,一个是从小长大的好兄弟一个是自己现在的情人。掌心掌背都是肉啊。(注:柳逐阳的正义感并不强)邹清荷坐在他们的隔壁桌,一直关注两人的表情。楼歌没有昨晚见到的那种君临天下似的大架子。今天的他无论是从精神还是到肉体,整个人缩了水似的。柳三哥也不像平常那副潇洒的模样,看他的表情他的模样像一只有些畏缩有些欲言又止的小龟……邹清荷侧头看到服务小姐还带着笑礼貌地守在一边,只好胡乱地点了两个套餐,他们逛街也有些肚子饿了。 邹清荷真不能理解柳三哥啊。齐哥还在病床上呢。上午的时候还觉得他担心得要死,逛街时却完全把齐宁受伤的事忘记了似的……“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楼老大终于开了金口。 “我找你?”柳逐阳怔住了。 楼老大直直地盯着他看,突然冷笑了一下。可惜他的脸太狼狈了,冷笑也变成了搞笑。拍地一下把一只精装版的款式新颖的手提电话放在桌上。邹清荷眼睛发亮……比他在香港看到的体积要小,是黑色的……“这支号码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说过让你保密的,也不相信你会告诉别人。电话里的声音又是你的声音,我不会听错的。” “我没有!”柳逐阳叫冤,他是冤枉的啊。他很少打楼老大国际漫游的私密电话。这一次他离开北京时走得匆忙连大哥大都没带,而且他的电话又没有申请国际漫游……“……看来是齐宁弄的鬼。看来,他身边有能模仿别人声音的人……”楼歌看着柳逐阳放下了餐刀,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曾经被扣上了手铐呢。他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一直还处在那个人的监视之下啊。” 柳逐阳推开桌子上的餐盘,把手肘搁在桌子上绞着自己的十指理直气壮道:“肯定不是齐宁做的。齐宁被你手下打伤,一直躺在病床上,你别动不动把事情推在他身上。齐宁人很好的,是老大你太霸道了!” 听听,这是什么鬼话!太让人生气了。楼歌怒视道他:“你一大把的年纪了,心智怎么跟小鬼一样长不大?齐宁是好人?鬼才相信!”楼歌恨铁不成钢啊。 “老大!你这是偏见。”柳逐阳就是这么无条件地信任着齐宁,这种绝对的口气听进楼歌耳朵里恨得他牙痒痒。 他被沉重的无力感压迫着,只能把老脸摆成冷笑的模式。看来有关齐宁个人品格上的好坏没办法跟小阳沟通,他也无心在这上面跟他争论下去:“既然你不知情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在对面街道随便逛逛无意中见到了你。”纯粹是偶然的,这只是巧合。出来逛街购物是偶然的走到这条商业街是偶然,无意抬头看到楼歌是偶然的……总之,错过任何一小点两人都失之交臂。 柳逐阳看人一向是直观的,如果楼老大也象齐宁那样子由他捏由他打陪他耍花腔,他们之间不会有现在这么深的距离。楼老大太爱惜他自己的形象了……坐在另一桌的邹清荷听到他们的谈话出了一身冷汗,他们购物商场的路线图是齐宁给的。难不成齐宁在阴他们俩个?清荷心里难过啊,齐哥,虽然眼前的楼歌好象没什么危险,可是这种心态是不行的,利用亲近之人太可鄙了。 邹清荷回头细想他们出门之前的事……齐宁搬到了一个小诊所,离他们的根据地不远。那时柳三哥觉得累躺在另一张病床上跟齐宁还有柳大哥商量着怎么捉林天杰的事……然后扯到了出入上流社会该有的仪表……是谁先提起这一茬的?啊!想起来了,是齐哥!记得他当时带着打量的目光上下看着柳三哥道:“你这一身衣服能出入豪门大户的家里去么?”柳三哥离开北京很匆忙,带的衣服太少了。 香港跟北京不同,这里有豪族大户上百年的历史,更讲究衣着品味……柳三哥是行动派,立马说嚷着要去购物。还说是为公家办事要求置装费全部报销,齐宁不但答应了还丢了张金卡(邹清荷认出来是汇丰银行的卡)给他,要他省着用,说是他们部门的经费。柳大哥反对……邹清荷是自己要跟着出来的。 楼歌的目光扫到邹清荷脸上,看到他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就明白了,只有小阳这个傻瓜什么都不懂。唉……他就是这样让人放心不下啊。 “离开齐宁吧。就算你不想跟我去美国也不要跟着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楼歌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有段日子不见,小阳面对他时少了份唯唯诺诺。楼歌不由得微眯眼睛,这应该不是好现象,小阳要挣脱他自由飞翔了吗? 柳逐阳摇头:“老大,你还是回美国吧,别再闹事了。这一次是你太过份了,连下溪跟清荷都不放过。心术不正?你自己又怎样? 居然让人在渔村放火杀人。”话一说开,他那被强行压制下去的虚火腾腾地燃烧起来。老大居然连清荷也要伤害!太过份了! “我没有!”楼歌急忙分辩道:“要杀你弟弟的是林天杰,我去是救他们的。”他不想跟小阳一拍两散。 “林天杰!他为什么要杀下溪啊?”柳逐阳皱眉,这事还得问问下溪才行。 “柳下溪正在追捕他。他打算先下手为强。” “他在哪里?” “在……”楼歌突然住嘴了,他扭头看了看两位服务生端着邹清荷订的套餐过来。不由得暗叹好险,差点不小心说漏嘴了:“别问了,我不会说的。”楼歌补齐了话。 “先生!你们的套餐到了,请用餐。”服务生把邹清荷订的套餐送上了。高度注意力集中偷听两人谈话的邹清荷非常失望……他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柳逐阳眨着漂亮的眼睛:“不能对我说?” “不行,做我们这一行的也有行规。”楼歌立场坚定道,一点也不受柳逐阳的色诱。他一想到小阳这么做并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齐宁,心里恨得冒黑水。该死的齐宁居然让小阳来套情报!算准了他对小阳没撤么? 柳逐阳撇嘴:“我自己来找。” “小阳,你别傻了,离这事远点。他不是吃素的人。” “咳咳。”邹清荷咳嗽两声引起两人的注意,示意着他有话要说。楼歌眼里看不出他,带着鄙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扭过头去不理。 “楼歌,你没弄明白自己的立场啊。林天杰他在利用你!”邹清荷很讨厌楼歌这个人,一点也不同情他现在处境的狼狈。 “我的立场关你什么事?”楼歌阴森森地答他。这小子比起昨晚来有胆量多了嘛,居然敢主动找他搭话。“小阳扒下!”楼歌突然示警!他来不及行动,他跟柳逐阳隔着桌子。 离柳逐阳最近的邹清荷立即侧身扑过来,一把推开了柳逐阳伏在他身上。子弹从他们头上掠过射穿了窗户的玻璃。 杀手是两名送餐的服务生之一,他在转身离开之后突然从托盘下面拿出一柄手枪瞄准了柳逐阳的头……楼歌感觉到杀气,拖着腿扑向了杀手。 邹清荷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注意到服务生的动作有异马上反应过来…… 双手20 枪手一击不中迅速撤离。 他把前面听到枪声扭过头来看情况的那位服务生扯了过来,推到朝他扑过来的楼歌身上。楼歌的行动被阻住了,他受的伤重减少了他的敏捷度。他粗鲁丢开跌到身前的人盾,再追过去已经慢了数步,眼睁睁地看着杀手窜下了楼梯去。想追上去又担心着柳逐阳,脚下的步伐变得迟疑了。一时没注意到他身后的那位服务生不知道从哪里抄了把刀子在手,直接朝楼歌的后腰捅去。 机敏的邹清荷一边周全地护着柳逐阳,一边悄悄地抬起头小心地察看情况,见到第二名服务生刺杀楼歌的行为,不由得大叫起来: “小心!”他端起桌上还没开动的冒着热气的大碗罗宋汤冲上去朝偷袭者的脑袋砸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来得太快,邹清荷忘记他跟楼歌是两个对立的阵营,完全出于本能地帮助了他。 楼歌在来餐厅之前受了多处重伤,影响了他正常发挥。不过他也不是吃斋长大的,反应与经验还在。当对方偷袭他的一瞬间,他反手准确地抓住了刀刃……血从手缝往下流。 邹清荷的罗宋汤攻击起了一部分作用,汤流下来糊住对方的眼睛与面部。邹清荷身后的柳逐阳窜出来,踢,踢,踢,狠狠地踢!很快就把刺客踢成了猪头。 看着楼老大笨拙地替他自己手掌上的伤包扎,邹清荷拉了拉正踢得兴起的柳逐阳。示意他看看楼老大的伤口。 “啊,老大受伤了?”柳逐阳立即走到楼歌身边,重新给他包扎。柳逐阳以前架打得不少,上药与绑绷带还能对付一下。 邹清荷观察到楼歌盯着垂头给他包扎的柳逐阳,那眼神让邹清荷感觉到一阵恶寒……太太太温柔了。这样威武的大个子花着一张脸露出含情脉脉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邹清荷用手帕包着掉在地上的凶器,很普通的水果刀,刀锋不利,作为凶器太次了。这人显然不可能是职业杀人者。他皱了皱眉头,蹲在地上看着这人……柳逐阳出脚真重,这个人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邹清荷翻看此人的双手,一点也不粗糙,很普通。翻开此人的衣领露出细皮嫩肉……邹清荷站在子弹打破的玻璃面前,这玻璃质量真好,被子弹穿过也没有碎裂掉整块玻璃。弹孔圆圆的,位置偏高。他跟柳逐阳的身高差不多,坐在柳逐阳原先坐的位置上从弹孔的位置来看……就算柳逐阳不躲这子弹也打不中他。 是生手还是有意地不伤人? 邹清荷眉头纠结在一起。齐宁派出来保护他们的人怎么不见踪影?难道这次袭击真的是齐宁所为?目的是嫁祸给林天杰……不!不可能,齐宁怎么会对柳三哥动枪?齐哥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却也不会把自己的情人推到危险的处境来。香港毕竟不是齐哥的地盘,他能用的只是他的手下,而他的手下是千锤百炼的人物……如果排除齐哥,这两个人有可能是林天杰派来的,不以杀人为目的,单纯只为了嫁祸给齐哥的话……动机太无聊。而且,这两名暗杀者也太不入流了,不像是阴险的林天杰会使出的手段。简而言之,这种生嫩的手法不是齐宁与林天杰这种级别的阴谋家的行为。 邹清荷把目光瞄向了楼歌他们,不由得一怔,只见楼歌把上半身压在柳三哥身上,态度好亲昵呐。 “老大。”柳逐阳看到楼歌拖着残腿,心里不是滋味:“我送你到医院去,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去医院。” 楼歌把一部分重量压在他的肩,一边摇头苦笑道:“去医院啊……我不想成为齐宁的靶子。” 柳逐阳二话不说搀着他就走。 他是要拐走柳三哥么? 邹清荷急了:“柳三哥!” “清荷啊,你先回去,我带老大去医院。”柳逐阳回过头道。 不妙!所有的情节快速地在邹清荷脑子里回放了一下。 中了圈套! 邹清荷出声叫住柳逐阳:“柳三哥,你怎么突然望向对面街看到楼老大的?” ……现在遇到的事情有可能是楼歌一手导演的,目的当然是拐走柳三哥!想必楼歌另外派人阻住了保护他们俩的齐宁手下。楼歌对柳三哥出现一点也不意外……虽然他说是柳三哥先打电话给他的……不对,这话很有问题!以他对柳三哥的了解,就算有人假冒柳三哥的声音也不可能了解他们说话时的口气,是真是假很容易被发觉。先前楼歌说柳逐阳打了电话。邹清荷当时确实怀疑了齐宁,因为他知道有人能完美地模仿别人的声音。现在细想一下才觉得这中间疑点重重……那个人并没有见过柳三哥,怎么可能以假乱真?如果……楼歌在逃离黎卓亮追踪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柳三哥在逛街,如果是楼歌故意扮弱引起柳三哥的内疚与不安引得他同情心大发的话……柳三哥基本上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楼歌借此把柳三哥拐到美国去的话……“这事以后再说,老大受的伤很重!”柳逐阳不耐烦道,他的脚步一点也没停下来。 “只怕你以后没机会说了,楼歌很可能直接把你弄到美国去。”邹清荷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紧走几步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楼歌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邹清荷一点也不畏惧地回瞪着他,继续大声道:“齐哥派来保护我们的人全部不见了,只怕是凶多吉少!柳三哥,这个人想杀柳大哥啊。他的手下烧了渔村,伤了不少无辜的人。他是坏蛋!杀人不眨眼的坏蛋,难道柳三哥想在异国他乡过了许多年之后才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我们的消息么?” 柳逐阳停下了步子,回过头来眼里有了迟疑……他虽然嘴里说相信齐宁,心里还是有些怀疑齐宁是不是背着他做了许多小动作。 楼歌紧紧的圈住了他:“小阳,你不信我们几十年的交情就信这小鬼的胡言乱语?” “清荷值得人信任。”柳逐阳争辩道。 “大家把话说开!他的伤再重,这一时半刻的也死不了人。要不,他怎么能来到这儿?”邹清荷据理力争一步也不让。带着冷笑盯着楼歌:“难道你心虚不肯把话说开?” 邹清荷的话对柳逐阳很有影响,他不想去美国。关心楼老大的伤势是一回事,要把他今后的人生跟楼老大捆绑在一起是另外一回事:“老大,要不,我们等一下再去医院?” 小阳的个性怎么这样婆妈了?这小鬼应该杀了他才对的。楼歌收敛了眼里的凶光,温柔地对上柳逐阳,点头道:“听你的。” 邹清荷把装昏的服务生扯了起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们动刀子?开枪的那个又是谁?” 柳逐阳挣脱了楼歌的铁臂,走到这名服务生面前,一拳砸在他脸上。嫌手背沾到的菜汤脏,用力地在对方干净的衣裳上擦试:“臭小子说不说?” 邹清荷压低声音对柳逐阳道:“柳三哥,你不觉得奇怪么?楼上有枪声,下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最起码也应该有人上面查看一下,枪在香港也是受到管制的啊。一般人听到枪声应该会马上报警的。” 柳逐阳瞳孔放大:“你是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他们有胆量放火烧渔村也肯定能隔离一间西餐厅。我想,等你跟楼歌离开之后他们会抓住我对付柳大哥跟齐宁。” 柳逐阳凶暴地瞪着一双没威慑力的眼睛走到楼歌面前:“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歌嘴角一翘,手一伸抓住了他,手劲大捏着柳逐阳的小胳膊痛得他咧嘴:“小阳,你真的很容易被人左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哦。给我抓住他!” 方形的石柱后面闪出一个外国人来,快速几个跳跃抓住了见机不妙而准备逃跑的邹清荷。 “老大!你抓清荷做什么?”柳逐阳张牙舞爪也挣扎不开楼老大的手臂。 “人质交换。走!”楼歌笑道:“齐宁抓了我的几名手下,我要用这小鬼交换人质。呵呵,齐宁想要回他就得把我的人交出来!” 抓住邹清荷的外国人拦腰提起他,随手一枪柄打晕了那名服务生。 “楼老大!你太卑鄙了!我看错你了!”柳逐阳嚷道。 双手21 楼歌的手下用手帕往邹清荷口鼻上一罩,邹清荷只觉得刺鼻的怪味儿入了鼻腔,头昏沉起来。 “快放了邹清荷!”柳逐阳愤怒地抓着楼歌的手臂。 “小阳,睡一会。”楼歌接过手下递来的手帕,罩在他鼻子上。很快地柳逐阳没有了声息。 西餐厅的正门关着的,楼下空荡荡,楼歌打横抱着柳逐阳走向了另外一边的后门。外面停着一辆车。他们迅速走进车里,车开了。 等车走了以后,黎卓亮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手上玩弄着飞刀,刚才他有想过用飞刀偷袭楼歌他们,却怕伤着人质……齐宁望着窗外,看着冬日的朝阳洒得柳下溪一身的灿烂。齐宁抚着胸口,这个地方闷得让人窒息。理智告诉自己柳逐阳与邹清荷虽然不见了,可以肯定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他是人一样会不安一定会气闷……除了难以对自己交代之外,他该怎样跟柳下溪说? 齐宁叹了一口气。有时他真的无法直视柳下溪的双眼。 柳下溪是值得相交,值得尊重的男子汉。是他齐宁活到这么大交上的无关利益的好朋友,是一个可以对他倾吐任何事情的人。 唉,他对他的鄙视度又加深了。 柳下溪带着愉快的心情走进屋来。 他刚从香港的市警署回来。 他跟香港的警察一起查了通宵的卷宗。这几天的事多,强壮的他也泛困。 时间过得真快啊,十几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清荷他们还没在睡?”一进屋没见清荷他们,他开口就问。嗯,三哥肯定不会早起,清荷也没起来吗? 身受重伤的齐宁没安份地躺在病床上,正站在窗户边发呆。听到柳下溪推门的声音回过头来。 看着他的表情,柳下溪吓了一跳。那目光跟冰似的冷,夹杂着寒到骨子里的痛。 齐宁的声音低沉嘶哑:“对不起,柳下溪,我弄丢了他们。” “什么?”柳下溪手里的资料夹落到地上,他身子晃了晃,努力地稳了稳,放慢声音道:“你是说,你的人跟丢了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难道他们从昨天下午逛街一直没回来?”柳下溪紧捏着拳头怒视齐宁,如果齐宁不是身受重伤,柳下溪这一拳直接砸在他脸上了。 齐宁阴沉着脸,他一样心急如火烤啊。 柳下溪弯着腰拾起地上的资料,借这个动作稳住自己的情绪。 “清荷的鞋底里有定位系统的啊,查不到他们的位置么?” 齐宁摇头:“查不到,我没想到最新的系统被干扰了。是我的疏忽,其实昨晚你在楼歌身上放了追踪器之后,我们没有搜寻到他的位置时我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他做军火生意,手上必有干扰定位追踪系统的东西存在。出面抓他们的人是楼歌。” 柳下溪默然。他也大意了,他相信军方的设备也相信齐宁手下的实力。 “我出去找他们,给把枪。你手下最后见到三哥与清荷是在哪里?”柳下溪把资料放在床上,从齐宁的枕头底下翻出把枪来:“子弹。” 齐宁从柜子里丢出两弹匣子:“冷静点!再等等,我在等老黎的讯号。别冲动,他们落在楼歌手上比在林天杰手里安全,楼歌不会杀你三哥,有你三哥在邹清荷也没生命这忧。楼歌还有几名手下在我这里,他有可能用清荷换人质。” “我没你冷静。一个是我亲哥一个是我情人。”柳下溪僵硬着唇道。他记得楼歌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把枪里的子弹装满,柳下溪扭头就走。 “真不像你了。”齐宁追了出来。 “你的腿?”柳下溪停下了脚步。看齐宁的样子早换了外去服,他是在等自己回来一起去找三哥么?奇怪的是齐宁的手下们一个也不见人影,齐宁葫芦里卖些什么药大多时让人猜不透。 “我打了止痛针,药效刚好。柳下溪,我们各行其事的话更中了对方的圈套。”齐宁双手各有一把枪,飞快地缩回袖子里。“香港有多大,把香港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我担心的是别的事。”齐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外面有一辆出租车停放着,这是齐宁有时行动时使用的。柳下溪坐在驾驶座上,以目前齐宁的身体别指望能开好车。 齐宁走到车门边说道:“你熟悉香港的街道?” 柳下溪皱眉,这话击中了他的弱处,他不熟悉香港。 他让出了方向盘。 齐宁开动了车挂出已载客的牌子,很快混进了车流之中,此时是下班高峰期,车流较为堵塞,车开得不快。 柳下溪恨不得车子长对翅膀飞起来。清荷、三哥你们千万别有事啊……“黎卓亮一直没传讯过来?”柳下溪问。 “有,是他告诉我逐阳他们落在楼歌手上。”齐宁叹了一口气:“我派了两个人跟着逐阳他们。我一直怀疑我的人中有别的势力渗入了。别看我目前坐的位置不讨好人,想把这位置纳入自己势力范围的上方要员也不少。我们的权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眼红的、嫉妒的、得罪过的人数不清。” 柳下溪木然回答道:“我看你……你派的这两个人有问题?”柳下溪突然醒悟,愤怒地瞪着他。 “嗯。”齐宁老实承认,虽然没看柳下溪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眼神能杀人。“小丙与小丁的事让我的手下人心浮动,害怕自己人中有内鬼。现在情况特殊,我手里的真正任务期限越来越近。我不得不做一些事把不安定的人隔离。我挑了两名觉得有问题的人保护逐阳他们,并让他们两个相互监督。这两个人就是跟我去渔村的小甲与小乙。甲乙丙丁四人虽然是不同时间进入我这个团队的,却是上头强行插入我这团体里的成员,每次出任务我都会把他们带在身边。对他们,我一直保持着戒心。” “你!”这样汲汲经营的齐宁让柳下溪觉得他可悲又可恨。 “我故意装着不小心把楼歌的私密电话分别透露给他们两个。” 柳下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楼歌的私密电话我是从逐阳那边悄悄弄到的。你想骂就骂吧。” “无耻!”柳下溪恨得牙痒痒的。 “小乙拨打了这个电话,用的是公共电话。我窃取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你听听,会感兴趣的。”齐宁把一个小胶卷抽进车内的播放器里,先响起的是杂音,断断续续地有了人说话的声音:“楼歌你好……” “我是,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别问这种蠢话。” “有屁快放。” “我跟你做笔生意。” “凭什么相信你?”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柳逐阳给你送来。”(停顿了小会儿,才传来楼歌的声音)“你想要什么?” “林天杰的脑袋,听说只有你知道林天杰藏身的地方。” “我拒绝。” “我有办法放了你被捉住的手下。活着的林天杰对某些人是一种威胁,有人想他死。” “想他活着的人也不少。” “情况不同了,风向变了。xx(此处说得很模糊,柳下溪听不清说的是谁)不想让他活着。” “这事我不能做,我有我的道义。” “不用你动手。我只需要知道谁是林天杰,动手由我来。” “柳逐阳在哪里?” “算是成交了吗?” “……看你的本事,有本事你跟上我!我会在xxx时间xxx西餐厅等着柳逐阳。” “真巧,他就在那附近购物。” 谈话到这里结束。齐宁把带子取出来收好:“你怎么看?” 柳下溪托着腮睨着眼看齐宁:“有人要杀林天杰灭口。是你捏造的还是真有其事?” “……我在你眼里形象这么差啊?当然是真的!这家西餐厅的老板是意大利人,我调查了一下此人曾经在纽约呆过很长的时间,认识楼歌并不意外。老黎一直有咬住楼歌,他怕暴露,没有进西餐厅,他亲眼看到逐阳和清荷昏迷中被楼歌带走。老黎追踪人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非得等他主动联络我。” 双手22 齐宁久久没听到柳下溪与他搭话。 侧眼一看,见柳下溪在看地图看得入神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去香港警方那边查到了些什么?” “杀手的来历找到了,台湾人,服过兵役。雇佣他的人还没查到。对了,你有林天杰的dna样板么?” “他的dna样板昨天刚好到了香港在我手上。林天杰的事有眉目了?” “警方会跟进我怀疑的那个人。由他们出面搜查对方的毛发或者血液以便核对。只要目标确定,核查属实之后就可以抓人了。” “你有把握么?”齐宁不认为林天杰这么容易被抓到。他把车直接开离了繁华的街道,前往一处幽静的道路驰去。 柳下溪看着前面的路,皱起眉头道:“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我会查到底的。”有没有把握,这话不能说得过满。没亲手抓住林天杰,说什么都是都是空的。 看齐宁开车的样子像是胸有成竹,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三哥他们的具体位置?齐宁隐瞒了多少事? 齐宁像是看透了柳下溪的心思,迟疑了一下道:“我昨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落脚点,除了请老黎暗中关照他们,我抽调不出人手来营救他们,我觉得他们目前还算安全也就放任这件事发生了。” 柳下溪闭了一下眼睛,自己还是不及齐宁来得冷静来得狠啊。 悬着的心始终落不下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是抽不出人手,是这个骨节眼不方便调动手下处理这事吧。以你齐宁的行事的风格,存心要救人的话用不着等我回来。”他讨厌齐宁遇事总不爽快地一次说清楚,非得让人挤牙膏似的挤出一点是一点。 齐宁脸上泛出了铁青色,被人一言刺破自己的心思也难受:“没错。我认为你三哥他们目前呆在楼歌那边比我身边更安全些。我的想法你也许不会认同,昨晚我分身无暇,怕不小心反而会连累到他们。”把自己的情人推到情敌那边去,他男人的自尊伤得一塌糊涂。 最担心的当然是怕情敌夺了情人的贞洁。想着他齐宁从头到尾只把身心交付给柳逐阳一个人,万一楼歌对柳逐阳做了什么事儿,他只能忍气吞声地戴着染绿的顶子……只要朝那方向一想心闷得不得了。虽然他可以肯定有老黎看着楼歌(幸好老黎对楼歌兴趣十足,绝对不会让楼老大染指逐阳的),楼老大想占柳逐阳的便宜是不可能的,可心思忍不住往那上头飘 恋耽美 分卷阅读9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要知道柳逐阳在床铺之间的风流能把他这铁汉化为绕指柔啊。是真汉子少不了情色之心……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柳下溪从齐宁的只字片言里摸出点门道来:齐宁来香港的真正任务想必从昨晚开始启动了。这次任务的危险度只怕也是蛮高的……昨晚,齐宁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最佳的行动时机。齐宁受了重伤的事也瞒不了人,再加上他在三哥来香港之后一直演绎着情深意重的无码重镜头,三哥被掳人人都以为他必会惊慌失措,无论哪方面的人物对他的防备之心减弱。齐宁的身份,只要有心还是能被人查出来的,防备着他的人肯定有的。本来,齐宁既要担心林天杰搞鬼又要防备楼歌的破釜沉舟,忙得焦头烂额的。只要先封住楼歌的枪口,不想亲自露面的林天杰不会这么快动手。齐宁一边排除身边不安定的因素也同时牵制了楼歌他们。从布局上来看齐宁的棋走得很妙,只不过自己的亲人被齐宁当成棋子在使用,柳下溪的内心很恼火。 “这是楼歌藏身的屋主资料。很有身份的望族。”齐宁叹了一口气:“我不认为林天杰会藏在这个大宅子里。”他没有及时冲突地救回柳逐阳与邹清荷一方面也是顾虑到屋主的身份。 “屋主姓彭……就是那个彭亦文家的主宅?”柳下溪吃了一惊。 “没错。楼歌藏身的地方查出来之后我也相当吃惊,实在想不到楼歌怎么有这个本事找彭家当后台。” “等等……我记得你说过楼歌逃离老黎的追踪,曾经在一家名牌服饰店的门口抢了一辆名车代步。你说会不会是彭家的人安排的? ” 齐宁敲了敲方向盘:“这一点……很有可能!彭家在纽约有产业,彭家与楼歌可能关系不浅。这些资本雄厚的大家族结交的人物有各式各样的。连我也不能随便动他们,地方望族的势力没人会小窥啊。” “嗯,楼歌认识彭家的人一点也不意外,我记得三哥说过他认识彭家的大公子。三哥在北京的人脉有一部分来自楼歌。彭家的大公子甚至有可能是经楼歌介绍给三哥认识也说不定。彭家有人认识三哥想必不会看着楼歌胡来……”事情越发麻烦起来。 邹清荷睁开了眼,眨了数下看着蚊帐的顶篷,雪白雪白。脑袋还很迷糊,四肢能动,有些麻痹不够灵活,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拉开了帐幕。这是哪里?脑子转动着……啊,他被楼歌的手下抓住了,好象是中了什么迷药,立即昏迷不醒了。 想不到他没被囚禁呢,还好好地睡着软绵绵的大床上。房间极干净,想必是客房吧。家俱真简单,就只有床与书桌还有一把椅子与小衣柜。书桌光摆着一个超大的水仙花盆,里面的数簇银盏玉台开得分外娇艳,发出迷人的香味来。 邹清荷揉着自己的双腿一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柳三哥在哪里?这里又是哪里?林天杰会在这里么?他从柳大哥嘴里听到了林天杰的不少事,也跟柳大哥一样认为,林天杰是极度危险的人物。如果林天杰在这里的话,自己跟柳三哥会更危险。得想法子找到柳三哥再设法跟柳大哥或者齐哥联络。邹清荷想到这儿把身子伏在床边去拿鞋子,这双鞋是齐哥送的,里面有联络的定位器。嗯,还是齐哥想得周到,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这玩意儿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过,他很意外楼歌没把他关在黑房子或者地下室里给锁起来……至少没给他苦头吃。 “喂喂……”可是,通讯器没反应……难不成,坏了? 糟糕! 门被突然推开了,邹清荷受了惊,整张脸与鞋子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门口传来了不客气的大笑声。 邹清荷涨红了脸,连忙把鞋子放下。 侧过头一看,彭亦文!怎么是他? “嗨,又见面了。他们说你会在这个时间醒来。”彭亦文笑得岔了气,一口气好不容易才顺过来,他捶着胸走了过来。 邹清荷戒备地盯着他,这个人跟楼歌是一伙的? 彭亦文打了一个响指,伸出食指对准邹清荷的头道:“你,很好玩。” 邹清荷整张脸垮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穿上鞋子,理也不理他。强硬地挺着身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彭亦文一直带着打趣的眼神瞧着他:“啊,我叫人把你的早餐送上来了。你不用下去可以在房间里吃。” 邹清荷回过头来,冷冷道:“我被软禁了?” “no,no,你是客人。”彭亦文摇着头道:“你是大哥贵客的客人,昨天看到你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呢。真的是无处不相逢啊。短短的几天内偶遇了三次。” “我不是客人!我是被人抓来的。”邹清荷眼珠一转,他现在没把握这位彭亦文是不是楼歌的同伙……如果不是的话,有可能结成盟友……邹清荷坐回了床边,他四肢的麻痹在慢慢的消失,肚子很饿呢,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 “你吃早餐了吗?”他问。 彭亦文坐到室内唯一的椅子上,目光没离开邹清荷:“我看你的确是遇到了麻烦!第一次在酒店你也被人追杀,追杀你的也是外国人,昨天傍晚来我们家做客的人中也有外国人。你和另外一个人像是被人打了麻醉剂。” “这里是你家吗?” “嗯。这是偏幢,属于我的势力范围。” “你看到楼歌掳着我跟柳三哥了啊,柳三哥在哪里?” “柳三哥?哦!”彭亦文一击掌:“我明白了,就是大哥说的,北京的柳逐阳。听说是某某高官的儿子,很有办法的一个人。” “这个,我三表哥只是开酒吧的,认识一些人而已。”邹清荷讪笑,他不想让人误会柳三哥是那类耀武扬威的二世祖。 “呵呵,我了解!你们如果没来历也不会被人追杀的。”彭亦文自作聪明地给了结论。 “你知道柳三哥被关在哪里了吗?还有那个抓我们的楼歌。” “那个姓楼的我也讨厌!土得掉渣,还美国来得哩。跟黑社会的老大似的。老爸很看重他把后院借给他用了,估计他们还在后院。 听说,姓楼的被人伤得很严重。我们家的私人医生一直没从后院出来哩。” 邹清荷眉头往上挑了挑:“你的普通话说得真好!去过大陆吗?” “当然去过。上海啊北京啊南京啊都去过。”彭亦文潇洒地拂着时髦的头发,一口气描述旅途的所见所闻……全是些风花雪月的风流勾当……一直到有人送早餐进门才结束。邹清荷得出结论:“纯粹一吃喝玩乐的公子爷儿。”难怪有人说过:世家养出的孩子不是精明过了头就是单纯得跟白痴只有几步之遥。 双手23 “你怎么又不急着离开了。”彭亦文好心情地看着邹清荷几大口吃完一碗燕窝粥,不客气地伸出筷子夹蒸包,一口半只,标准的平民进食。 “现在我的身份是客人吧?”邹清荷停止了吞咽,抬起头来问他。 “嗯,没错。”彭亦文带着笑点头。 “既然我是客人遇到好客的主人用不着急着走,反正也没别的急事。”邹清荷放下筷子,他吃饱了。接着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他身上这套衣服也不是以前的便服。是昨天在街上购买的新衣服。不是花团锦绣华丽的那一身,是时下青少年的流行的休闲蓝白外套加米灰色的多口袋工装裤。有意思的是楼歌抓了他们俩个没忘记把他们购的衣物一起带走,这让用钱小心谨慎的邹清荷松了一口气。衣服放在床上堆成一团的好象是人随手丢进来的。看到衣服被随便摆在床的另一头,邹清荷松了一口气,这种手法象极了来他们家蹭饭的柳三哥。柳三哥每次到他们家,需要脱外套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挂在起居间的木衣架上,而是随手丢到沙发上。总替他收拾的邹清荷太熟悉他的随意任性的模式。 “带我去见你们家的贵客吧,那个抓我来的人。”肌肉的麻痹感完全消失,吃得饱饱的精神状态指数标高。哪怕是楼歌本人站在他面前,邹清荷觉得自己能跟他过上很几招。他现在的野心稍稍大了一些,除了要知道柳三哥的安全,两人合伙逃回齐宁那边之外,还希望能在这里打听到有关林天杰的事情。 “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啊。”这位优质良品的彭家少爷显然把观察有趣的人当成自己的个人爱好,却不明白近距离地饶有趣味地观察一个有意思的人,很容易被对方吸引的。“我记得在酒店的时候你还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同伴,你不怕对方担心你啊。”他没动,显然没意思要带邹清荷见他们家的贵宾。 邹清荷明白他潜意识里的拒绝。咧嘴一笑,眼珠一转:“他如果总是在担心着我,还能做事么?他信得过我。我们是搭当。你很闲吧?” “不忙!其实不怕对你说。我大哥调查过你们,你们是侦探。” 邹清荷没有彭亦文期待的露出意外表情。他明白,自己跟柳大哥出现在国际酒店被人袭击的事瞒不了别人的眼睛。只要一查就可以找到柯风的父亲,然后有可能知道他们两个是柯风从北京请来调查木令失踪一案的。 邹清荷对彭亦文眨了眨眼:“我们这个行业你有兴趣么?” “有兴趣。”彭亦文同样对他眨着眼睛,没兴趣的话他就不会记住这个少年了。多鲜活的生命啊。比起身边那群苍白优雅的玩乐同样,这个少年是阳光下的洋紫荆。“你们在调查的一定是大案子!” 邹清荷点头:“不是大案子,就不会被人追杀。” “目标人物是我家那位贵宾?惨了,我们家会不会受到牵连啊?”彭亦文的样子一点也不为家人有可能卷入麻烦事件的忧心。 邹清荷猜测他是没心没肺的人。“他不是我们的目标人物,却有干系,他当了别人的爪牙,对付我们。” “哪你打算怎么做?” “你知道他住在你家里的这段时间与什么人见过面吗?” 彭亦文摇头,他对那大块头又没兴趣。人啊,对自己没兴趣的人或者事是漠不关心的。这一点在彭亦文身上尤其明显。 他的回答让邹清荷小小地失望了一下,还以为这八卦男知道些什么呢。邹清荷转动手指,指与指相击:“我想见见你们家的长辈。 ” “噫?为什么啊?”彭亦文装傻道。 “……”这么说自己是真的软禁了? “爷爷现在肯定还没起床,爸妈昨天去国外了,其他的长辈最好别见。大哥二哥他们肯定上班去了。再等会儿我带你去见爷爷。你要找什么人查什么人说出来听听,看我帮不帮得上忙。”看到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彭亦文连忙补充道。 “谢谢。我想知道柳三哥有没有危险。”邹清荷垂着头道,从这人嘴里掏不出有用的资料来呢,看来还得从楼歌身上找线索,虽然那是一个很难搞掂的木桩……“我带你去找他。”彭亦文让步了。他眼前的邹清荷就象一朵向阳的朝花突然萎缩了似的。 时间推迟一些,还在半夜邹清荷还在昏迷不醒的时候,柳逐阳醒了。 他醒得早是由于楼歌没在他身上补上一针肌肉松驰镇定剂(这个虚构)。毕竟,柳逐阳在楼歌眼里危险系数度,药物用在他身上是一种浪费。 柳逐阳突然醒来是听到了一声巨响。 室内亮着灯,柳逐阳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吓了一跳!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动一下上身光了。当然不是自然的寿终……是被人撕破的。 妈的!把他当娘儿们了。该死的楼老大! 柳逐阳大怒,气得要发疯。 然后,他看到翻倒砸碎椅子的楼歌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黎卓亮站在一边,右手上玩转着把怪怪的刀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柳逐阳的脸皮不薄,此情此景也是不好意思地泛红了老脸。把被子往身上一扯:“请你拖着这只猪出去。” 黎卓亮没吭声,弯下腰来拾起地上装着衣服的袋子,丢了一堆衣服给他。 “你来了啊。”柳逐阳也顾不得许多。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看到那件华丽的衣服想起了邹清荷:“清荷呢?” “没找到他。这厮昏过去了。”黎卓亮踢了地上的楼歌一脚,确定对方意识不清了:“中了我的飞镖到现在才倒下,身体的抗力蛮强的。” “老大还有其他的手下。”柳逐阳发觉自己新买的西装弄脏了,无法穿。便把本来应该是给清荷的外套穿上了。他的腰身比清荷还小上一寸,穿着更合适哩。 黎卓亮用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嘴,示意柳逐阳封口。 没多久,响起了敲门声。外面有人说话道:“楼生,医生来了。” 黎卓亮把楼歌丢在床上,自己闪到了一边。柳逐阳吃了一惊,这黎卓亮跟鬼似的瞬间就不见人影了。 柳逐阳打开了门:“彭生!” “柳老板!”彭亦佳也就是彭亦文的大哥迎合柳逐阳吃惊的外表,一惊一诈道,目光落在室内……抬了抬下巴……柳逐阳看到他身后背着药箱的医生,干笑了一下:“刚才我跟楼老大吵了一架,动起手来,不小心把他砸昏了。不好意思弄坏了东西。这里是?” “我家。难道你来做客。在北京的时候受你照顾了。”看着地上撕乱的衣服……彭亦佳了然的点头。 “哪里哪里。”柳逐阳客气道。遇到熟人总是件好事儿。 “让医生替楼生看病,我们另外找一个地方喝杯酒。” “好啊。”调酒品酒是柳逐阳为数不多的特长之一。 “这里是你家啊?”豪宅之所以有一个“豪”字,必然有与之相称的规模与华丽的装饰。彭宅跟北京城里带有历史灰尘的园林式结构的名园不一样。不是独具匠心的雅致精巧而是西式的开阔、大方、对称。建筑物有三幢全部建在同一中轴线上。两侧另外设有独立的院子,建筑物要矮一些。柳逐阳呆的地方是最里面的院落……“嗯,四代同堂。我家老爷子很传统,喜欢一家子都住在一起。后院是给客人居住的。” 奇怪,客人为什么要穿过主宅到后院居住啊,一举一动不都落在主人眼里么?不知道黎卓亮有没有被人发觉。 “柳老板担心你表弟啊?”看到柳逐阳心不在焉,彭亦佳笑着宽慰道:“他睡了。我带你看看他吧。” 清荷果然睡得香甜。柳逐阳安下心来,等到清荷睡着了没把外衣脱下……啊衣服都脏了。“我给他拿一身衣服来。” “我去吧。” 柳逐阳微眯着眼看着他,展颜一笑:“多谢。” “客套话不用说了。” 等柳逐阳给邹清荷脱去外套盖好被子来到屋外,香港跟北京的气温差好多啊。虽然也算是冬天却没有半点下雪的意愿。 彭家好安静!除了庭院里的路灯,各幢楼的窗户亮着灯的占大多数,却有办法保持着极度的安静,想必家教很严吧。 彭亦佳站在暗处悄悄地打量着柳逐阳……楼歌的伤势如果是他伤的……这个人必是极可怕的人物。 不了解柳逐阳本质的人很容易被他聪明的表象迷惑。 在外人眼里,柳逐阳是沉默的。 沉默的人总容易让人产生睿智的假相。 “你来了。谢谢。”柳逐阳接过衣服随手丢在床上:“你认识林天杰么?” 彭亦佳吓了一跳,身为商场上的一份子当然比普通人更关心时事。林天杰的事在财经商界闹的动静不小。他迟疑了一下:“认识。 ” “他下狠手要杀我弟,我亲弟。你得帮我。”柳逐阳开门见山道。 “好!我会帮你。”彭亦佳没有考虑直接回答道。在商战上,过了气的人物太多,没有菩萨心肠最好不要普渡众生。他父亲曾经分析过:林天杰已经是条晒干了的咸鱼,翻身无望。柳逐阳虽然没有实质上的权势,却在北京有着微妙的地位。这样的人物还是小心奉承地好。 双手24 彭亦佳从家里的酒窖取出一瓶82年的ige gees de vogu?,柳逐阳见到这个眼睛立即一亮,他只闻其名还没喝过呢。 彭亦佳从皿架上取下了两只郁金香型的高脚杯,却没拿旁边的醒酒器皿。本来打算要靠熟练而华丽的过酒手势让对方惊艳一下的柳逐阳明白了,这种佳酿不需要唤醒。 拨掉软木塞,浓郁的充m活力的红色浆果香,还有一缕纤细雅致的紫罗兰花香充盈室内。身为主人的彭家大少是懂酒的人,有着超越酒店服务生更加流畅的倒酒手法……看着丝绸般华丽的撩人心扉的红色缓缓流入杯中,酒香不自觉间已经沁入了心肺深处。 两杯红酒搁在玻璃台上,彭亦佳带着斯文淡定的笑意看着他。没有动作没有语言。 柳逐阳不会做牛嚼牡丹破坏风景的事儿,他用手指捏住高脚杯的柱子酒杯横置,对着白炽的灯光观看红酒的边缘,此酒微微呈棕色,是一瓶陈年佳酿。然后轻摇酒杯让香气释放出来,闻其散发的香味。过了数分钟才啜饮一小口,让酒在舌尖溶动,细细体会它的味道与酸甜度。“口感平衡透明纯净……”酸度比例适中,丝缎般的柔滑致一入口酒液兀自溜溜溜,溜到喉咙e,留在齿颊味蕾上的是一层薄薄柔细的安宁,像被轻柔地按摩一般的舒适……不过,此酒香味浓烈,口感太阴柔甜美了,更合适情侣之间饮用。 “在水面厢宓淖下蘩己蝶。”彭亦佳微笑着接过柳逐阳的话。 “cheers!”两人举起了高脚酒杯碰了碰,各轻轻啜了一口相视一笑。 柳逐阳抬了抬眼睑,他才没有这种艺术家似的敏感多情。酒嘛,他喝得多,只分喜欢喝与不喜欢喝两种。要真扯上一堆字句,他也可以说出一些前人引用的话来充门面,只不过他柳逐阳不屑于这样做,哪怕是他现在有求于对方。 “柳老板饮过的红酒中那一支印象深刻?” “要说印象深刻啊… roai、cote d’or、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chateur 等等,并不是常有机会能喝到,每一口我都当成最后一滴来品用的。”柳逐阳闪了一颗擦边球,他傻了才在这种名家子弟面前秀酒经。在北京城,白酒才是王道,红酒多喝国产的长城、张裕、新天等等。对法国或者意大利等名酒的认知肯定没香港这边的来得饱满。 “妙啊!只有惜酒爱酒的人把每一滴酒当成最后一滴才能寻找到真正的酒意。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柳逐阳听到自己的话被曲解成这样,不由得一呆。 “你找林天杰出于私怨,有眉目了吗?”彭亦佳改变了话题。 这话题柳逐阳有兴趣,饮了一小口酒才放下酒杯:“现在能肯定的是他人在香港。” “不可能,如果他出现在香港的人话我不可能认不出他来的。” “他在逃亡。”一位被通缉的人除非脑袋傻了才会大摇大摆露面在人前。 “只要他那张脸出现在本埠……” 柳逐阳性急地打断他的话:“如果他换了一张脸呢?” 彭亦佳一怔,然后笑了:“怎么可能?” “整容啊。”美容业逐渐兴起,听说香港这边的整形外科医生很吃香哩。这就是开酒吧的好处,不知不觉中听到一些八卦消息。 “整过容?”彭亦佳点头,有这个可能性:“你想我怎么做?”林天杰换了一张脸,找他的难度增大了许多。彭亦佳与柳逐阳的交情完全是利益挂钩,以前在北京只是见过数次面,却没有私下好好交谈过。柳逐阳突然出现在彭家,来得方式有些尴尬,怎么看都是处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来做客的。唉!楼歌给他们找麻烦了。前几日有人四处打探楼歌落脚的地方,一一被他巧妙地周旋着打发掉各种刺探的目光。他希望这位不能得罪的瘟神早早离开香港,可惜事与愿违啊。楼歌居然绑架人,还明目张胆地把人绑到他们彭家来。老豆(意指父亲)口口声声称楼歌为他的忘年之交,与这样的匪类为友太不理智了。 彭家是清清白白的商人之家,被外人误解敌视不是好事。 具体怎么找人,柳逐阳原本的计划让下溪跟他谈的,这事突然问上他回答不出来啊。他喝着红酒也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看到室内沙发前的茶几上有烟灰缸与香烟不客气地抽出一支点燃,人也坐在沙发上,在烟雾缭绕中他那张精致的面孔怎么看怎么神秘。一直等他抽了半支烟他才开口道:“我弟弟柳下溪是负责追捕他的警察,我打算带着他来拜访彭生的。具体的事想让他跟彭生谈谈。” “柳老板的弟弟不打算请警方帮忙?”彭亦佳靠着吧台,端着酒杯,他喜欢在酒香里放松情绪。柳下溪……这个名字不陌生。 “除了官方,当然也得动用其他的渠道。”柳逐阳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双手反摊开搭在沙发上,用舌尖无意识地转动着烟蒂,一双狐媚的桃花眼流光异彩。(ps:柳逐阳绝对不是有意勾引人,此人皮相好任何动作都显得别有风情)彭亦佳看了一眼别过脸去,继续喝酒:“需要人派人请你弟过来吗?” “暂时不忙,我不想他跟楼老大照面,省得打起架来。”找到下溪就会找到齐宁,下溪过来的话还好,如果齐宁跟他一起来到这儿让他楼老大见面……光想想这个场面头大啊。齐宁跟楼老大都受伤了,还是等他们各自安份养好伤再说吧。 黎卓亮近距离地看着楼歌的脸,经过彭家妙手回春的名医处理,此人的脸总算回复了九成左右。这是一张北方男子端正中带有粗犷很在男子气概的脸,沉睡中的他一样掩不气他的豪迈。好象感觉到被人审视,楼歌突然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眼珠瞪得老大,显得他的双眼皮很深邃。这样的眼神特别凌厉张扬。他看到了黎卓亮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你到底要什么?”要他的命这个人早就得手了。 “林天杰。”黎卓亮口气平和地道。 “自己去找!”楼歌不耐烦侧过脸去加重了语气,他的字典里没有“示弱”二字。 黎卓亮拖了室内另外一把还算安好的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他头顶上的发涡:“认死理的人见得多了,没见过你这种实心的。” 楼歌闭紧嘴不说话,悄悄地捏紧了拳头。 他的小动作被黎卓亮收在眼里,不由得莞尔。离天明还有小段时间,黎卓亮把目光落在注射的点滴上,这么一大瓶药水注入人的身体内,少不得需要一个多小时,看来医生起码得在一个小时会才会来这个房间。一边继续说话骚扰他:“你、齐宁还有柳逐阳的三角纠络我没兴趣知道。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你这个人见不得别人好,心胸狭窄。” “什么!”恨不得拿东西塞住他的狗嘴,这个人折腾些什么啊。居然用噪音来骚扰他! “柳逐阳没跟齐宁好上之前你在美国逍遥不理会他。你这种人啊,真他妈的不要脸!等他找了情人才过来抢。你心理有病!” “你他妈的才有病!”楼歌气急,强压旺盛的怒火。他跟小阳的事一个陌生的外人懂什么? “如果是真的爱上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理会,偏偏他有了情人才出现?啊!我知道了,你喜欢强取豪夺,不是自己抢来的东西没兴趣。”黎卓亮今晚兴致很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戒备森严的彭宅,在技术上对自己一次不错的肯定。 “狗屁!” “别扮情圣了,让看着的人想吐。” 楼歌怒极冷哼,一边反言相讥道:“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偷窥狂!想从我这儿知道林天杰的事也不难,我有什么好处?齐宁对付完林天杰会放过我?”对这个人的惧恨有多深?此人总是阴魂不散地晃来晃去,怎么也摆脱不了他。让他的骨子里生出寒意来。 “齐宁善于审时度势,你可以跟他谈条件。” 楼歌冷笑:“说来说去你只不过是齐宁的一条狗,根本做不了主。” 黎卓亮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你连他的一条狗也斗不过,看来你比狗还不如。”这话越说越没营养了。 两人都互瞪着对方,眼神如刀、刀刀砍人,没人肯先退一步风平浪静海阔天高。 “林天杰就在彭宅?”黎卓亮突然道。 楼歌只是冷笑,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想套我的话?你还嫩着点儿。随便你去猜吧。”楼歌悄悄地蓄力,他听到外边传来了脚步声,黎卓亮显然也被脚步声分了神……就在楼歌要行动集中全身精力的一眨眼间,黎卓亮突然身子一扭,在他眼前消失了。好快! 门开了。进来的是楼歌意料之外的客人,彭家不起眼的浪荡子彭亦文。 彭亦文的目光落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指摸了一下上面还有温度呢。他在室内四处张望没见到第二个人:“楼老大深夜的客人不少啊,神神秘秘的也不走大门。” “你有什么事?”楼歌冷冷道。 “我来替我大哥传话的:柳三少是我们彭家的朋友,楼老大若是喜欢美青年,彭家送你三五十名也可以的,看着彭家的面子,希望楼生不要为难他。” “啊!”楼歌突如其来的怪叫,让彭亦文吓了一跳,立即窜出门了。 只留下楼歌气得想吐血。 双手25 柳下溪的电话响了。他这支电话是齐宁前几天帮他弄的,知道这只电话号码的人不多,除了坐在他旁边的齐宁只有邹清荷与昨晚的警察们。 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有些紧张……“柳大哥!”电话里传来清荷的声音。柳下溪立即嘴角弯了弯,全身崩紧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了。清荷的声音并不是身处险境的人发出来的,与平常的音调差不多。“清荷!你在哪里?”柳下溪一边问齐宁到彭宅还需要多久的路程,齐宁回答他大约一二十分钟的样子。 “柳大哥还记得齐哥住院时在医院里碰到的那个人,就是给了张名片的彭亦文,我现在在他们家,具体方向我也不清楚,柳大哥要来这边可能要问人了。”邹清荷压低着声音小声道:“楼歌把我们抓来之后没理了,他自己好象伤得很重一直在接受医生治疗,没闲瑕管我。显然是彭亦文认出了我,我昨夜住在他们家的客房里……” “唉……”齐宁叹气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柳下溪收了电话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俩废话真多。” “眼红就直说,别阴阳怪气。” “清荷那边的情况怎样?” “彭家没有为难他们,他们在彭家的身份是客人。” 齐宁敲着方向盘道:“你说楼歌这是什么意思?把人捉了却没有行动。” 柳下溪摇头:“猜不透,高深莫测啊。”柳下溪整个人往椅背一靠:“从你给我的资料来看,楼歌是胆量有余智谋稍差的人。此人对自己的手下兄弟还有点道义在。我想,他不愿意把事情做绝,可能是顾忌到被你捉住的手下们。” “唉,他要是投身军旅能有一番作为,偏偏走邪道!自作孽不可活。” “嗯。” “你看林天杰有没有可能也藏身在彭宅?” 柳下溪摇头:“可能性不大。” “理由呢?” “直觉。林天杰如果在彭家,清荷昨晚的处境危险了。林天杰肯定发觉了楼歌被我们咬得很紧,完全暴露在我们的视线下,林天杰当然不会出现在楼歌身边等着被抓。君子不立危墙,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齐宁头痛啊,他急于早点摆平楼歌、林天杰的事。越焦急事情的发展越往预期之外发展。 “你说,林天杰凭什么相信楼歌不会出卖他?楼歌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林天杰一直在利用他。” “除非……”柳下溪沉吟了一下:“除非他们有什么项目正在合作,相互牵制,谁也不能灭了谁。这样看来,楼歌来香港另有目的,怕你我碍着他们的路。” “也不对。”齐宁摇头:“在香港第一次 恋耽美 分卷阅读9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楼歌狭路相逢时,他意在羞侮并不是一心要我的命,虚张声势的动作大。在酒店闹事时他也没打算要你的命,想杀你的是林天杰。” “我的看法跟你的不同。楼歌不是不想杀你,是杀不了你。楼歌低估了你,他的个性好大喜功,行事夸张,这是他的性格缺陷。我分析过他的为人处事的手法与态度。你想必也清楚:他以前总从美国寄送昂贵的礼物给三哥,送的东西必定是极好极华丽的,这些高价格的礼物打动不了三哥,你认为这是什么现象?” “打蛇没打中七寸。” “他光凭自己的好恶行事,鲜少考虑别人的心情别人的立场。我记得以前他兜圈让刘药警告过我。说明他喜欢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 齐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受了伤之后一直没有好好调养,加上睡眠不够用脑过度心情浮躁,人疲劳过度啊。他跟楼歌的过节私大于公,真要把这事闹大,牵连起来肯定是一团令人不快的乱麻:“楼歌的手下不肯指证他。楼歌的国籍不属我们管,我们就算逮捕了他,也只能把他引渡回美国。渔村的事他没有亲自参与,没有人证明他跟此事有关。那次他胁持你跟清荷从酒店出来进入我们的伏击圈,虽然是他手下先开枪的,但此人已死。本来可以告劫持他人质,不过势必要让你跟清荷还有逐阳卷入官司中,我不愿意牵连你们。” “唯一可以告他的罪名只有一条非法持有枪械。”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清楚法律,楼歌目前还够不上绑架罪。他没对清荷与三哥施加暴力也没勒索财物,禁锢他们自由的时间不够二十四小时。 齐宁通讯器响了,一连窜嘀嘀哒哒的声音,显然用的是密码通讯。齐宁的脸色阴沉起来了。 “怎么了?” “楼歌不在彭宅,他逃了。在老黎的眼皮底下逃了,算他强。” 柳下溪无语。 “柳下溪,我要马上赶回去!” “担心楼歌去救他的同伙?与他联络过的小乙知道他手下关押的地方吗?” “知道!”齐宁捶着方向盘:“妈的!我估计没错的话,他已经去救同伙了。关押处的联络信号被捏断了,看来小乙以另外的频道跟他联络过。” “楼歌既然可以干扰追踪器,也懂得反窃听。” 柳下溪下了车,看着他绝尘而去,不由得摇头,齐宁的日子不好过啊。如果抓获的犯人再被弄丢,内部大处分跑不了。 “柳大哥!”邹清荷守在大门处,他身边站着的那位青年肯定是彭亦文了。 有外人在场,不方便表达过多的肢体语言,两人用眼神抒发了各自的情感。邹清荷伸手拉着柳下溪的胳膊,躲到修剪成锥形的垂榕后面,彭亦文知趣地没跟过来:“楼歌不见了。” “怎么发现的?”柳下溪问。楼歌失踪的事,黎卓亮通知齐宁没过几分钟……“悄悄地乘彭亦文不注意的时候我跟柳大哥通了电话,随后,我去看柳三哥,他还在睡觉。后来我跟彭亦文到楼歌的房间,门紧闭着。打开门之后见床上躺着一个人还以为是楼歌呢。当时,黎卓亮倒在地上椅子翻到他身上。地上另有砸烂的木椅碎件,显然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我不知道老黎怎么出现在这儿的,我叫醒了他。他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床上躺着的是彭家的家庭医生,难怪彭亦文说医生一晚上都没离开的,原来被楼歌打晕在床上当了代替品。” 柳下溪扫了一眼彭亦文,难道此人睁着眼睛盯了一夜别人的门口?当然没可能……他能说出医生一晚都没离开,只能证明他早就知道医生躺在楼歌的床上代替了楼歌。楼歌既然受到彭家的庇护,彭家的人帮助他也无可厚非的。经验丰富的黎卓亮被谁弄昏的? “带我去现场看看。” 彭宅处处透露着坚硬浑厚的质感,连铺在地面的青石铺地也是方方正正的。看不到人影却能随时感受到探询的目光。有意思的宅子,柳下溪斜挑起眉头,这种宅子只怕是藏不住秘密的。 邹清荷意外彭亦文的沉默,自从柳大哥出现之后,这个嘴巴多多的人居然闭紧了嘴。 进了楼歌住过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室内有明显的打斗痕迹。邹清荷指了指倒在床边的椅子没人扶起它:“当时黎卓亮就倒在椅子下面。” 柳下溪戴上手套(职业习惯),扶起了椅子,椅子是面对着床铺的,显然有人坐着它上面与床上的人谈过话。柳下溪蹬下身来,仔细察看了椅面,上面沾有点点血迹。邹清荷看着柳下溪在椅子上摸来摸去没明白他这动作的意思。 “找到了!”柳下溪在不起眼的缝隙里找到一枚针尖在上的吊针针头。上面有淡淡的麻醉药物气味,小心地用胶袋收集起来。 邹清荷围在他面前看:“黎卓亮就是被这个弄昏的?” “嗯。彭生,你们家的家庭医生呢?”柳下溪问彭亦文。 彭亦文一直好奇地观察着柳下溪见他问到自己这才为难地拂着自己额前的刘海:“医生回家了。” “他有没有说过是什么时候被楼歌打晕的?”这一次柳下溪问的是邹清荷。 “我问过了。”邹清荷回答道:“医生在前面那一幢的客房休息,觉得该到换点滴瓶的时间就过来了,时间大约是在凌晨三点二十分的样子。他走到门口知道里面只有病人一个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门打了,他吃了一惊呢。然后迎面遭到重击,他昏了过去。我们来了之后把他唤醒的。” “楼歌的同伴呢?听说抓你们的还有一位外国人。” “那个人来过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这话是彭亦文回答的。 柳下溪看了一眼彭亦文:“谢谢彭生对清荷的照顾。” “……我跟邹清荷是朋友。”彭亦文咪咪笑道。 柳下溪佩服三哥,瞧他睡得多香甜啊。 想着可怜的齐宁累得跟龟孙子似的烦心的事一堆又一堆……被人吵醒的柳逐阳睁了睁眼,一眼就看到了三个人中最高大的柳下溪:“你来了啊。”他漫不经心地打着呵欠,昨夜与彭亦佳聊到很晚,有些睡眠不够。 等彭亦文出去,邹清荷急不可待地道:“林天杰应该不在彭家。” “怎么说?”柳下溪端了杯茶来喝。 “我记得柳大哥说过林天杰身高一米八一,就算换了一张脸身高没法子改变。今早我跟着彭亦文在彭家转了一个圈,这家所有的人身材都偏矮。最高的也不会超过一米七五。” “彭亦佳答应我帮我们找人。”柳逐阳伸了一个懒腰道。 柳下溪的电话又响了。是警方打来了:“柳sir,您怀疑的那位嫌犯被人发觉死在六浦公园的草坪上。目击证人是清晨六点一十一分在公园晨跑时发现的。” “我马上赶到现场。” 双手26 彭亦文自告奋勇要当他们的司机。 柳下溪没推辞,目送着他车库取车之后对清荷说:“清荷,你注意到了没有?” “什么?你是说楼歌没有乘机杀了黎卓亮吗?”清荷睁大眼睛问。 柳下溪摇头:“楼歌动手杀他势必被通缉,杀人的罪名逃不掉,他不会蠢到在别人家中杀人的。你注意到楼歌床边的吊针针头还在。” “噫?”邹清荷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吊架好好的挂着吊瓶,瓶里还有少许的药液,吊针的针头的确在。” “楼歌伤得重一直躺在病床上,他从哪里弄来的针头染上麻醉药插入椅子上……” 邹清荷托着额头想了一下,点头道:“柳大哥的意思是:弄晕黎卓亮的那根针不是楼歌弄的?” “能弄昏黎卓亮一般的麻醉药剂只怕不行。楼歌更相信自己的拳头吧,这种沾有麻醉剂的针……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邹清荷眼睛一亮:“柳大哥怀疑彭家有人帮助楼歌摆脱黎卓亮的追踪?” “嗯。”柳下溪点头:“黎卓亮潜进彭家一定被人发觉了。” “是医生动的手吗?” 柳下溪摇头,拍着他的肩道:“难说。家庭医生很少会兼职处理这种事。我一直在意彭亦文那句‘医生一直没从后院出来’的话。 ” 邹清荷偏着头道:“这句话有问题吗?” “这句话有几个信息:其一,彭亦文关注后院的事;其二,医生没有从后院出来是肯定句,也就是医生没出来被他确认过。由这两点推出第三点:彭亦文进过后院,看到医生还在屋里。” 邹清荷击掌:“他早知道楼歌逃走了,才百般不愿意带我去找他。柳大哥认为是他弄的针么?” “难说……” 彭亦文开着车过来,柳、邹两人中断了谈话。 “不好意思,车子的油不够你们再等等,我去拿油票。”彭亦文把脑袋从车窗伸出来打了声招呼,接着他迅速下车,步伐优雅地离开。 邹清荷小声问柳下溪:“把柳三哥一人留在这里好吗?不如送他回齐哥那边。”他觉得三哥应该去齐宁那边更安全些。 柳下溪皱眉,齐宁事多,三哥跟在他身边反而不便。齐宁过度膨胀的自信心经过这次的事会不会有所收敛?说来说去他不应该把三哥卷进来的。 “今天早上,齐宁跟我一起来这里,他那边出了事先回去了。” “出事了?”邹清荷吃惊道。 “楼歌逃走之后,极有可能去救他被抓住的手下们。” “说也奇怪,楼歌千方百计抓到了柳三哥,逃走的时候怎么没带走柳三哥?” “很简单,理智战胜了感情。楼歌这一次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他自己一身是伤带着不肯合作的三哥逃走绝对不是件聪明的事。彭家表明了态度要护着三哥,楼歌逃走之时三哥还跟彭亦佳在喝酒,要强行带走三哥就要跟彭亦佳对上,楼歌再莽撞也不会给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加上自己的手下死的死抓的抓,他不可能弃出生入死的兄弟不顾。他是做老大的人,需要考虑自己小团体的整体利益。他最初目的是骗走三哥自愿跟他走,骗不走他强行带他走就会撕破脸,大家心里都会不痛快,毕竟是发小,撕破脸也难吧。楼歌是道上混的,有一定的道义要遵守否则手下不会服他。” “哦。楼歌逃走之后还会打柳三哥的主意么?” “难说。” 邹清荷改变话题:“柳大哥,死在公园的嫌犯是谁啊?” “还记得我们在中餐部受袭击的事么,我推测林天杰有可能会在一边看热闹。仔细看过了齐宁手下拍的现场带子。发现有三个可疑的人,一个就是身边有女伴喝着北京出产的白酒;一位就是这位彭亦文;第三位已经证实是酒店去杀我们被楼歌他们杀了的杀手。” “我记得柳大哥跟我说过这事。彭亦文就在这里,那名杀手早就死了。这么说死在公园的嫌犯只剩下喝白酒的那一个了。柳大哥现在还怀疑彭亦文吗?他比林天杰矮不可能是姓林的啦。” “我怀疑他,不是把他当成林天杰。你印象中彭亦文只是单纯的世家子弟,靠着父兄的庇佑游手好闲混日子过。”柳下溪按着自己的眉头:“我从香港警方那边收集了一些他的资料。他今年二十九岁了,毕业英国兰诺顿大学,骑马与击剑是他的爱好。他学的是经营管理,学成归来之后并没有马上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而是四处游历。外人给他的评价的确跟你的印象类似……如果木椅里含有浓缩麻醉剂的针头是他放的话……”柳下溪的目光落在银色奥迪的右前轮胎上:“这辆车的轮胎与地面是滑动摩擦过长受损严重……” 邹清荷蹬下身去看,吃惊地抬起头来道:“外胎磨成了这个样子,不换的话,跑不了多远的路。” “看来车主喜欢寻找刺激常跟人赛车。”柳下溪走近了些踢了踢轮胎:“是要换了。” “我们不如自己打一辆车去案发现场。” 柳下溪回头看了看彭家的车库,车库大门紧锁看不清里面有没有别的车:“这附近住的都是豪门私宅,招车的话等出租车公司派车过来,一来一回时间更久。” “我跟你们一起去,呆在这里无聊。”填饱肚子的柳逐阳蹭过来了,过了小会儿才道:“我顺车回去看齐宁,他有好好养病么?” 柳下溪还以为三哥不会问起齐宁呢。“齐宁知道你的下落之后急着跟我一起来的,后来他得知楼歌失去踪迹,担心他动手去抢关押的手下们。他先回去了。” 柳逐阳眨了眨眼,扫了一眼邹清荷:“这样啊……楼老大本来打算抓了清荷之后,拿他去换自己的手下。” “显然他改变了主意。”邹清荷摊了摊手掌。 “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的?”柳下溪自言自语道。 邹清荷点了点前面的车:“会不会是彭家的人让他改变了主意?” “……” 柳逐阳叨着烟道:“楼老大会随便把这种事跟别人说么?” “柳三哥,少抽烟!”邹清荷伸手把他嘴上的烟给拿了弄熄丢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柳逐阳咧嘴很不甘心地瞪着清荷,侧目看到一边的柳下溪带着笑的嘴脸……有些泄气。 邹清荷越来越不尊敬他了,从他嘴上直接拿走香烟的次数多得数不清。弄得不大敢在清荷面前抽烟了。 “是齐宁吩咐的清荷这么做的。”柳下溪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六浦公园人工湖泊很多,风景优美。出了命案之后,公园半封闭了。 柳下溪他们赶到的时候尸体还在案发现场。 现场的勘察已经结束了,显然等着他来才没把尸体移走。 彭亦文跟着被警察放行的柳下溪往尸体这边瞧着,见了死人吃惊道:“锐扬的金董事长金铭?居然是他!” “你认识他?”柳下溪侧脸看着他问。 “嗯,点头之交,他是锐扬电子的老板。现在锐扬正打算进军汽车零配件业,听说锐扬有意进军大陆的房地产。我们在许多场合见过面。” 草丛有点凌乱,附近散落着一些烟蒂。尸体仰天倒在的湖畔草坪里,眼睛没完全闭上,大有死不瞑目的愤怒,左腿微微弯曲,左手抚着胸口,血是从心脏处流进来的,不见凶器。死者西装革履,发油过重的头发因湖风吹拂有些零乱。左胸着的口袋露着雪白的手绢折叠两对角。右手食中二指夹着燃烧三分之二的香烟,香烟的牌子是“大中华”。尸体左边数步是数株修长的大王椰子被与几株苏铁以及簇生的七彩竹芋、花叶莨姜加上两块天然石构成一个色彩丰富层次分明的景点。邹清荷走到天然石边,只见上面刻着朱红色的两字“清浦”。 柳下溪检查完尸体,接过香港警方递来的资料,死者金铭三十二岁,身高一米八一……死亡时间是早上五点左右。死因是一刀刺入心脏,当场死亡,无挣扎痕迹。 柳下溪闭了闭眼睛把资料交回给香港警方,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案发现场。 “死者是不是你要抓的通缉犯?”跟在他后面的香港方面的杨督察问。 “除了这张脸,外表相似。”柳下溪咧嘴苦笑了一下:“通缉犯的dna我会请人送到警局的,请你们核对一下。” 重新回到车上“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参与破案啊?”邹清荷问。 “交给香港警方吧。”柳下溪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坐在驾驶位的彭亦文回过头来:“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过去。要不,去找我大哥让他请客吃午饭。” “送我们去国际酒店吧。你大哥那边我们晚上再去拜会。”柳下溪轻捶着额头,不想睁开眼睛。国际酒店里还有那套死了杀手的客房。柯父为柳下溪他们准备的,客房入住的时间是半个月。 “我找齐宁去。”柳逐阳打算下车。 “你跟我们一起去。”柳下溪制止他。 柳逐阳瞪他,柳下溪回瞪。难得见柳下溪用严厉的目光看他,柳逐阳认输乖乖留下。 双手27 柳下溪背着所有的人给齐宁打了电话,足足有半小时之久。 邹清荷好奇地问柳下溪是什么事儿。 柳下溪告诉他:“我让他派人把林天杰的dna资料送到香港警署去。” 柳下溪说完这话往床上一倒,闭上眼睛睡觉。 “柳大哥,脱了大衣再睡。”柳下溪翻了一个身,胡乱地扯下大衣。邹清荷看他满脸的疲惫只得替他脱鞋盖被。 彭亦文诧异地瞪眼看他们。柳逐阳横了他一眼道:“他们是情人。” “哦。”彭亦文没多说了。 邹清荷穿着拖鞋在室内走来走去,疑虑重重的目光一会儿放在沾枕就睡的柳大哥身上,一会儿望向坐在沙发上的彭亦文。 “下溪太累了。”柳逐阳自己动手泡了杯热茶。香港的酒店服务真不错啊,就算客人没住在房间里该有的东西一样不会落下。 “我们去咖啡厅喝点东西吧。”彭亦文提议道,这样干巴巴地坐着挺无聊的。 “你们去吧,我留在这儿。”邹清荷不放心把柳大哥一人留在这儿,毕竟在这里曾经有人想杀他。 等他们俩人走了,邹清荷伏在床边看着柳下溪。 柳大哥很累,眼圈儿泛着青色,脸上被打伤的青痕还没完全消失,一向爱整洁的他连胡子都没时间剃。以前也见过他数天不眠不休的……一直到事情解决才会安稳地休息,这次居然发现新的案件时睡了。看来除了身体的疲倦之外更多的是心理上的疲劳吧。 邹清荷干脆翻过身来坐在地毡上,背靠着床双手抱膝脑袋搁在膝盖上进入冥想中:这次连续发生的事儿挺多的,柳大哥太劳神了,算起来有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他精神上的疲劳有一部分是担心着昨天失踪的他跟柳三哥吧,今天找到了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今早在公园发现的尸体有可能是林天杰吗?身高与林天杰的一样,大中华的烟应该是北方人喜欢的吧……他死在刻有“清浦”的石头面前,是不是表示他跟人约好在这块石头面前碰面?那么凶手是死者认识的人吧,显然是一桩谋杀案。地上的烟蒂不少,死者等了很长的时间吧。迎面被人杀死,凶手杀人的手法肯定很熟练。香港约人见面的地方很多,为什么选在深夜关门的公园见面?这桩案子不知道柳大哥有什么看法。 邹清荷扭头看了看柳下溪沉睡的面容。 继续开始自个儿的冥想:如果死者真是林天杰,他的死跟楼歌有关系吗?林天杰……死得太容易了,不符合此人的行事作风。从柳大哥以及齐哥那边零零星星搜集的资料里……这个人给他的印象是老奸巨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人杀死在公园里?不合常理啊。是不是有人故事迷惑柳大哥的视线?柳大哥怀疑此人……此人就死了。想到这儿,邹清荷打了一个冷噤,赤着的脚凉嗖嗖的很冷。他把柳大哥的大外套罩在膝盖上包住脚。香港的温度虽然比北京要高,到底是冬天,空气中的寒意让人鼻子喉咙发痒,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清荷慌忙扭过头来,想知道是不是惊醒了熟睡的柳大哥,还好还好柳大哥继续在熟睡。邹清荷悄悄地起了身,盘在地上的脚发麻了,一时没站稳往床上栽去。他啊,越想控制咳嗽,喉咙越痒得难受。 柳下溪也没睁开眼睛,伸出温暖的手臂把他拖进被窝里来:“感冒了?” “吵到柳大哥了?咽喉痒痒的。”清荷懊恼道。 “傻瓜,好好躺下。”柳下溪揉着他的头发,起身,拿起床头柜旁边的电话吩咐服务生送感冒药上来。给清荷倒了杯温开水让他喝下,再用温暖的手掌揉捏着清荷的咽喉,温热的掌心仿佛有安抚作用似的居然让喉咙不痒了也。(这个,各位亲千万别学)“柳大哥,你继续睡吧,我不要紧了。”躺在被子里很暖和啊,不想动。 柳下溪揽着他的肩侧靠在床上:“三哥呢?” “啊,他跟彭亦文喝咖啡去了。”邹清荷要掀被子被柳下溪按住了。 “怎么了?” “坏了,我都忘记了最关键的地方:柳三哥的处境危险。我现在去找他们。” 柳下溪摇头,脸色阴暗起来:“不用了。现在我们都没有危险了。” “噫?楼歌不是想方设法要带走柳三哥么?” “……至少现在不会。”良久之后,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从一开始我们就踏进了别人设定的圈套里。” “啊,什么意思?”邹清荷有一个模糊的预感在脑袋里慢慢形成:“柳大哥认为公园里死的人是一个圈套?” “嗯,大圈套。对方用的是‘金蝉脱壳’。无论我或者齐宁都被套死在这个圈套里,现在我们任何行动都是错误的。”柳下溪抚着额头苦笑。 “柳大哥说详细一点。”邹清荷无法从柳下溪这简单的语句里推测出全部事实来。 “从齐宁被对方发现开始,这个圈套就启动了。” “是针对齐哥发动的么?” “可以这么说。”柳下溪难过地抚着清荷的脸:“我检查金铭的尸体时发觉了他的脸部有动过手术的细微痕迹……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齐宁从北京要来的林天杰dna必定跟金铭的dna吻合,所有的证据将证明金铭就是林天杰。林天杰若被官方论断他已死亡的事实之后,所有追查他下落的命令将会被取消。我猜得没错的话,林天杰的案子将会在今天下午被北京来的人接管。同时,齐宁也会因失职将被撤职查办。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我们也要回北京了。” “我不明白。”邹清荷吃惊地瞪着大眼:“齐哥怎么失职了?” “金铭身上致命的伤口,是齐宁他们特别行动小组佩带的特制军用匕首造成的。齐宁辛苦抓获的楼歌那帮手下已经逃脱了。除了渔村事件除了小丙小丁事件,光是抓获的嫌疑犯逃脱他就得受内部处分。” “我们怎么办?一定要想一个办法破坏对方的如意算盘!”邹清荷焦急地抓着柳下溪的肩膀摇晃道:“我们不能什么事也不做。” “你跟三哥被抓又平安放回来算是对方给我的一个警告吧。”柳下溪叹了一口气:“齐宁的麻烦将远胜过我,我甚至认为,有人会指证他是凶手。” “怎么办?”邹清荷手心出了冷汗。 “要保持冷静的头脑,见招折招。我和齐宁都犯了急躁的毛病。”柳下溪皱着眉头道:“林天杰派人杀我,必定以为我会看破他的伪装。但他后来却没有继续动手……为什么?” “难道是他发觉你没看出他的伪装来?” “嗯……有可能我这几天遇到的人中有真正的他。”柳下溪点头。 “柳大哥这几天遇到过一些什么人?” 柳下溪苦笑:“我也记不住。我想一想……这几天遇到的人有齐宁身边的人、香港警署的人、酒店里的人、彭家的人……路过的人不计其数。这其中,没有让我印象深刻的人啊。” “金铭的尸体运到北京,林天杰不是有亲近的家人么?他们可以从尸体上判断他到底是不是林天杰啊。还有,金铭的家人呢他们可以断定此人是不是真的金铭啊!” “从香港警方查来的资料来看,金铭没家人,他是从大陆偷渡来的,无家无室白手出家,短短八九年就在香港打出一片天地来。不过最近他的公司资金周全不过来,有信贷危机。至于林天杰的家人……齐宁曾经查过,林天杰的妻子跟他貌合神离两人从来没同床睡过。林天杰只喜欢男人无法跟女性在一起。” “他的小孩子从哪里来的啊?” “收养近亲的孩子。林天杰被抓了之后与他有过亲密关系的男性们下落不明……林天杰被公开过的男伴只有吕文将,他已经死了。 其他的人当然不会主动站出来告诉别人他与林天杰有过关系。”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与林天杰关系短暂,早不记得林天杰身上有什么特征。 “齐哥他真会被人指证么?”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邹清荷爬起来穿好外套:“我们得做些什么。” 柳下溪揉着额头,他现在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入手。 “柳大哥,彭家兄弟卷进这件事里头了吗?”邹清荷看着沙发……突然道。 柳下溪眼睛一亮:“没错!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怎么说?” “彭家兄弟或许知道些什么。” “可是,他们是站在楼歌这一边的啊。” “从现在起你跟三哥呆在彭亦文身边,我去找齐宁。”柳下溪握住清荷的双肩,咧嘴苦笑道:“清荷,我做事顾虑太多总是束手束脚的。我相信彭亦文那天出现在中餐部不是偶然的。你少说多看,不要找他们兄弟套话,只要紧跟着他就行了。”柳下溪振作精神穿好外套去了卫浴间清理颜面。等他出来依旧是邹清荷熟悉的精神焕发自信满满的柳大哥。 “柳大哥,呆在彭亦文身边有用吗?” “彭家在香港有头有面,他们发出话来保护你们,你们的安全就不会有问题。林天杰与楼歌忌惮的是我跟齐宁。依我看楼歌来香港的真正目的还没达到,他们必定会等我和齐宁离开香港之后开始行动。我回北京之后再悄悄来香港,你和三哥留在这里等我。我和齐宁不在这里,他们不会对付你们。齐宁的事你不用担心,他有能力转危为安的。” 双手28 邹清荷去找彭亦文与柳三哥。 沿着咖啡的香味儿,邹清荷很快找到了咖啡厅。里面的客人不算多,邹清荷很快看到了两位高格调忒优雅的男士坐在高品味的咖啡桌上下象棋。 送他们两字“怪异!” 西装革履的与衣服华丽的青年,伸着保养极好的手指头掂着棋子儿毫无形象地笑着:“吃掉你的车,看你的老帅往哪里逃。” “嘿嘿,我马后面还藏着一只炮。” “马后炮有屁用。我说彭亦文,你棋下得臭啊。” “我擅长的是国际象棋,跟这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身为炎皇子孙把国粹给丢了。” “算了吧,没听说过象棋是国粹。” “你那是忘本。” 邹清荷站在一边没动,仔细观察着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彭亦文很容易跟人混熟。现在,他有些了解柳大哥认为彭亦文不简单的理由了:跟他打交道,让人忽略他的年龄,他太善于迎合对方了,也就是商战中不可缺少的长袖善舞。 “清荷你来了?”彭亦文抬头看到了他,亲热地叫道。 邹清荷带着笑朝他们走来:“下棋呢。” 彭亦文输了,把棋子一堆:“你给我报仇,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邹清荷摇头,抽了把椅子坐下,老实道:“我不会。” 柳逐阳得意地摇着手指:“下棋得有天份,想我在这上头少说也花了二十几年的光阴,你们以为白混的啊。” “下了二十几年的臭棋,终于给你捞了一个国手当当。”彭亦文挑眉弄眼,颇有捉弄人的架势在。 柳逐阳拿着桌上的餐牌朝他丢过来,彭亦文手快一把捞住。 “啊!”柳逐阳直直盯着彭亦文,突然击着桌子叫了一声。 “什么?”彭、邹两人好奇地问。 “我发觉你跟你大哥彭亦佳很象!” “废话!我们是亲兄弟长得像很正常啊。” “没见过你这样做兄弟的,你大哥累得要死,你游手好闲。”柳逐阳不客气道。 “你还不是一样,你大哥经营房地产也没见你帮过忙。” “臭味相投。”邹清荷插了一句。 四只眼珠子盯上了他。邹清荷招架不住陪着笑道:“一时失言请不要计较。” 柳逐阳与彭亦文嘿嘿笑了起来,果然是一对臭味相投的损友。 “第一次见你是在圣玛丽医院。”柳逐阳撇嘴道:“喜欢搭讪人的痞子样。” 邹清荷眼睛一亮,圣玛丽医院他熟啊:“彭亦文,你上次去医院检查身体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9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彭亦文招手,有服务生过来给他们倒上咖啡。 邹清荷喝不惯,一小口便放下杯子。 彭亦文撇嘴:“我替大哥办事。云围村起火,村民们的家也被烧了,村里的村民基本上都受了伤,有人甚至被毁了容。我去慰问他们给他们送钱去的。” 邹清荷的眼睛越发亮了,云围村以及齐宁在云围村受伤的事柳大哥跟他说过。想不到跟彭家也有关系……“云围村的事跟你们彭家有什么关系啊?” “不巧得很,那块地早被我大哥标下来,打算改建渔场。” “改建渔场?意思是把自各为主的渔民统一规范化吗?” “嗯,是的。现在经济不景气,本港的资金大量外撤,我大哥认为这是好商机,在经济低谷的时候应该吸入。只要挺过这几年,一旦经济复收利润就可以成倍的增长。他认为现在把资金投入高竞争的国外市场还不如把目光放在本港与大陆。” “你大哥决定是对的。”邹清荷佩服道:“国外成熟的经济市场资金饱和竞争激烈能赚取的利润按比例分配,其所得必定不多。把饱和的资金流向贫瘠的市场可以带动新一轮的商机。” 彭亦文把目光转到他脸上:“你对这个有兴趣啊?” 柳逐阳耸耸肩:“他将来负责养活下溪的。噫,下溪呢?” “柳大哥去警署了。对了,彭亦文,云围村无缘无故怎么起火了?” 彭亦文叹了一口气:“警方还没给一个答案。不过啊,改建渔场被一部分村民反对。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让大哥头痛去。” 柳下溪没找到齐宁。 柳下溪去圣玛丽医院打听了一下,连没有清醒的小丁与其他重伤的手下也从医院消失了。 齐宁撤回去了么?紧急到连招呼也来不及打一声么……柳下溪叹了一口气,盯着医院的大门足足有三分钟。 医院啊……他跟这家医院蛮有缘的,柯风的弟弟木令也住在这家医院的,不知道他们兄弟回新加坡了没有。柳下溪眨了眨疲倦的眼睛,有心想去看看木令。抬起手腕看表,时间不早了,该去警署了。计算一下时间,从最初得知金铭的死亡到讯息传到北京……再由北京派人到香港……争取在北京来人之前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吧。 金铭的尸体没被解剖,静静地躺在在停尸间。 致命的伤口只有一个,正对着心脏。 “柳下溪,你怎么看?”同行的王督察(此人就是柳下溪在英国进修时认识的香港警察,这次来香港得到他大力相助)问。 “出血量非常少,杀人者杀人的手法非常熟练。”柳下溪再次认真检查了尸体,没有其他的外伤。这具健康的成年男性躯体到底是不是林天杰本人?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回答yes或者no。 “凶手是职业级。”王督察点头:“凶手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从尸体来看,死者生前做过整容手术,我们从这个方向着手,查到了为他整过容的医师。你让人送来的dna资料经过检测与死者一致,看来死者就是你在追捕的林天杰。” 柳下溪咧了咧嘴,欲言又止,果然与他推测的一样。 他心里却堵得慌。 “既然他是林天杰,这肯定是一起杀人灭口的案件了。死者跟人神秘地约在公园见面,对方却姗姗来迟,并且出其不意地杀了他。 对方的手脚很快,你昨天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林天杰改头换面的,结果人便死了……也真凑巧。看到尸体的时候,我忍不住怀疑到你头上。要不是你昨晚跟我们在一起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的话……柳下溪,柳下溪!”王督察见柳下溪又神游,不由得大声叫道。 “我想见见给他整容的医生。有没有医生的资料?他是私人诊所还是大医院的临床医生?”柳下溪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位医生的?” “听说在经营上出现了问题,金铭隐住过一段日子,他的邻居说有一位医生常出入他家。这位邻居指证了李医生。” “……真巧!”柳下溪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王督察。 “李医生也爽快地承认了,他拿出了整容过程的证据。我们验证了证据确定其真实性可以列为呈堂证供。”王督察显然听出柳下溪的语气里带有怀疑,不由得分辩道。 “既然此人是林天杰,那么真正的金铭在哪里?”柳下溪问。 王督察回答不出来,他们破案的方向完全用在证明死者是不是大陆通缉的要犯,把真正的金铭给忽略了。 如果死者不是金铭,真正的金铭又在哪里?如果死者是真的金铭呢,林天杰又在哪里?柳下溪闭了闭眼睛,他记得金铭身边有过一位女伴……香港警方接手这案子时间还短来不及查证各方面的线索……找不到齐宁啊,本来想从他那边查明有没有人动手脚换了林天杰的dna样板。看来,只能依靠香港警方搜寻金铭以前的医疗报告或者寻找别的途径。柳下溪嘴角一弯笑道:“王督察,不如把侦查的方向变一变,查查金铭这个人吧。” “我明白了。”跟柳下溪相处过的王督察明了地点头:“你认为死者不是林天杰而是金铭本人。你怀疑他们送来的dna样板有问题……被人偷梁换柱了?” “需要证据,给我查明此案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发生的一切巧合过多,证据到手太容易,有一种被人送上门来的错觉。整容的李医生是怎样的人?” “李医生是圣玛丽医院第一外科的名刀。啊,李医生本人已经在警署了。” “圣玛丽医院?”柳下溪左手抚着自己的眼睛,这所医院跟自己很有缘份啊。 “钱!他给了一大笔钱。”李医生一边耸肩一边翻着双掌。 柳下溪翻了几页李医生提供的证据……发了小会儿呆,过了半晌他突然道:“我有事出去一下,其他的事麻烦你了。” “你去哪里?”王督察追问。 “打一个电话。” (以下涉及的医学知识纯粹胡扯,看文的各位亲们不要相信它的真实性)“刘医生,我是柳下溪。”柳下溪拨通许萤萤的家庭医生的电话。 “你好,有人生病了吗?” “有事请教一下。您替病人动过手术吧?一般皮肤的修复期到正常程度需要多长时间?” “3-6个月吧。也要看病人肌肤的恢复能力。” “面部整容的恢复期呢?” “要看哪个部位整容。首先要检测皮肤的恢复能力,占半数的人不适合整容。” “这样啊,成年男子如果想换成另一张脸恢复期是多长?” 对方笑了起来:“换成另一张脸,什么意思?” “把甲的脸换成乙的脸。” “呵呵,柳警官看多了武侠小说,那是传说中的易容术而不是整容手术。整容的意思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整理改造。一个人适合动整容手术的最佳年龄是身体的成长期,也就是青春期。成年男性面部大改造恢复期至少得几年,包在绷带里不见阳光也得有六个月上下。我没动过整容手术,这方面的知识你得问专家。你最好打消朋友别动这个傻念头,没有人受得了这个。” “三十多岁的男人有没有可能把脸变成另外一个人?” “嗬嗬,相似的脸可以。完全不相似的脸没可能整成一样。人的面部骨骼改变不了,只能稍做调整。鼻子高低,嘴唇大小这些不涉及骨骼的部位能改变。” “谢谢。” 双手29 天色渐晚,窗口的风捕捉最后一丝柔软的夕阳。 室内亮起了灯光。 柳逐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彭亦文房间的储藏柜上扫来扫去的,把目光落在墙上的字画上……邹清荷他在面前背着手走来走去。 “怎么了?”柳逐阳问。 邹清荷苦着脸道:“柳大哥的电话打不通,齐哥的电话好像关机了。柳三哥,你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柳逐阳拂了拂自己的头发:“彭亦文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他婶婶找他。”邹清荷拉开窗帘往外望:“他们在院子里说话。” “我想回北京了。总觉得我们成了人质。”柳逐阳突然道。 “啊!为什么这么说?” 柳逐阳朝他勾了勾食指。 邹清荷乖巧地坐到他身边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柳逐阳压低了嗓门,悄悄道:“我见到的事儿比你多,能分辩得出对方是不是刻意圈着咱们的。你想想,楼老大走黑道的人,彭家是正经的世家,算得上是白道上的。他们之间怎么能成为朋友?所以我说啊,这彭家肯定也有一些黑的生意见不得光。你看看彭亦文储藏柜上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经他一提醒邹清荷站在储藏柜前,不就是一些瓷器、陈旧的铜器铁马与石头。难道另有玄机不成……啊,记得姚风提起过文物与古董……他吐了吐舌头:“这些是文物古董?” 柳逐阳笑了笑:“也许是一些仿制品,我不懂鉴定。你要知道一个家族兴旺了几代,总会有人喜欢收藏一些古物、书画、瓷器之类的东西,彰显这个家族的格调与品味。以前我的那些个兄弟还没散的时候,总有人拿着这样的东西在我面前显摆。别小看这些一个碟子一套杯子的,价值不菲哩。你看看那个脏兮兮的玩意儿是青铜器的酒爵,必定是商周时的东西。你看看这个酒爵长流、尖尾、束腰、平底,三足细长,流近口处有菌状短柱两个,腰部的一面有凹线,胎壁较簿,器表粗糙,纹饰简单,好象是中国早期青铜器的特点。我也记不清楚了,小时候我见过有人送这玩意儿给老爷子,听说是出土文物。老爷子不敢私藏,一打听是国宝直接上缴给政府了。老爷子反而把送礼的人抓了起来,一查,原来是驻地附近的工程兵挖掘到一个墓穴,都是些陪葬物。你想想,伴着死人埋在土里的东西多脏啊。 ” “嗯。彭亦文毫无防备地让咱们看到这个……” “他欺我们不懂。”柳逐阳打断邹清荷的话,舔着嘴唇道:“我听人说过,香港这一年来整体经济滑坡,越有身价的大财团,缩水得越厉害。(注:亚洲金融风暴是在1997年。本故事即为虚构,就会有背离现实的情节在,偶在这里偏离了事实)所以呢……”柳逐阳突然住了嘴。 “所以什么?”邹清荷问。 柳逐阳眯着眼睛道:“你也知道,在北京我有来自各方面的信息渠道。彭亦文曾经在北京的古韵园(虚构)放出话来收购文物古董,有多少收多少。我看啊,他们彭家需要钱摆脱目前的困境,借助楼老大的销售渠道把某些东西弄到美国或者欧洲去。楼老大赚钱当然不可能只靠军火,贩卖文物也是高利润啊。” 邹清荷佩服地看着柳三哥。是不是离柳三哥太近,不由得小看了他呢。脑海里一闪,记起第一次见他出现在蓝色火焰酒吧时的样子,那时自己认为他是有大智慧的人哦。也对,身为中介者必定知道许多人的秘密,如果不装胡涂保护自己,说不定早就被牵连了。 嗯!柳三哥可能就是那种不把智慧挂在脸上的人吧。 按柳三哥的思路走的话……彭亦文在椅子上动手脚,协助楼歌逃走说得通! “柳三哥应该把这些早点告诉齐哥他们就好了。”邹清荷很可惜道。 “告诉他们有什么用,这里是香港,是他们的地盘。想要安全混日子过,只有装胡涂才是上上之选。”柳逐阳撇嘴:“你瞧,一向自谝聪明的齐宁还不一样给弄得灰头灰脑。” “齐哥又不是外人。”邹清荷理解不了柳逐阳的见解,一边嘀咕道。 “噗嗤”柳逐阳笑了:“他是被我选中的人。放心啦,死不了。清荷,在这里最好不要跟他们联络。” 邹清荷眼珠一转,有些迟疑,现在的线索也许对柳大哥非常有用啊:“什么也不做?” “相信齐宁和下溪吧。”他伸了一个懒腰:“休息一下吧,等一下彭家兄弟会带我们参加社交活动。你将来要做生意有可能会跟港商们打交道,现在通过彭家的关系多认识一些人对你的将来很有好处的。” “柳下溪!”王督察兴冲冲地进了证物室。 柳下溪正在细看金铭留下的烟头,抬头看着他道:“发现了什么?” “指纹!金铭以前的指纹。我们找到了金铭一年前使用过的物品,采集了上面的指纹,经过一一的核对与死者的指纹一样。那时,林天杰还在北京活动当然不可能分身。可以确定,死者是金铭本人而不是林天杰了。” 柳下溪眼睛一亮,拍桌道:“说得没错!再巧妙的布局也有百密一疏。我这边也有发现。” “发现了什么?”王督察情绪高涨,心情舒畅。 北京来人要带走金铭的尸体与所有的人证、物证。他与柳下溪拍着胸脯,顶着压力要求宽限时间。老实说他当时底气不足,除了相信柳下溪的判断之外只有努力查证了。 现在短时间内有了新的突破,难掩兴奋的心情啊。 “烟头。” 王督察走到他身边:“化验过了,烟蒂上有金铭的唾液,证实了这些烟是他抽的。” “你看看,这几只香烟的烟头皱了起来,不像是在室外自然熄灭的。这些烟蒂熄灭时有受力现象,一般在烟灰缸里弄熄才有这种皱痕。再看看他手上这只,室外吸烟,由于风向的作用燃烧得不均匀,最起码会有烟灰落在衣服上。你看现场的相片,他深色的西装很干净没有半点烟灰的痕迹。再看看他的头发只有些零乱。你想一下,按照烟蒂的数量计算,他在户外的湖边等候的时间绝对超过一小时,头发保持不了这么完整。” “你认为凶手画蛇添足了?” “公园不是杀人现场。” “……凶手这么做有什么用?” “我也想不通,应该是在时间上做文章,想嫁祸给某个人吧。你查一查昨晚金铭的行踪,有没有人目击到清晨五至六有出现在公园附近的车辆。”冬天日照时间短,早上六点天色还比较暗……正在苦思中的柳下溪听到自己的电话响了,他对王督察摆了一下手走到一边接电话。 “清荷?” “柳大哥,有几件事我要告诉你,你注意听着。”电话里邹清荷的声音非常小声:“我们现在在彭家,柳三哥认为,彭亦文手上有文物需要借助楼歌运到国外去。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上次我们在圣玛丽医院遇到彭亦文,他给云围村受火灾的村民送钱去的,说是他大哥标下了云围村。” “什么!”非常惊人的消息啊。 “柳大哥没听清楚吗?啊,彭亦文过来了,我长话简说:彭家、云围村、圣玛丽医院、文物、楼歌,我挂电话了。” 柳下溪笑了:“清荷啊,你总是给我惊喜。” 收了电话,他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王督察:“我们先把金铭被杀一案放下。请你调查一下云围村所有的村民的户籍。” “起火的云围村?”王督察不解地问。 “没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王督察,你对云围村熟悉吗?” “偷渡客常常出入的地方,地势蛮险的。” 柳下溪揉着自己的眉骨:“你可以动用多少人?” “理由充分的话可以动用特警,人手不成问题。需要在云围村埋伏人么?目标人物是谁?我没有听到道上线人通知有大的买卖啊。 ” 柳下溪摇头,想了想:“不是道上的事。不用在云围村设伏。现在,你派信得过的人悄悄守在圣玛丽医院,绝对不能让受伤的村民们离开医院。你跟我去彭家。” “彭家?哪个彭家?” “不,带上几个人,我们先去医院吧!”柳下溪整了整衣服,笑着对王督察道:“一名有头脑的逃犯最好的藏身之处,是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你认为林天杰混在受伤的村民中?” “村民们受的是烧伤,有的面部烧毁严重,全身裹着绷带。整容还没康复的林天杰躲在里面很正常。甚至有可能,他真的被烧伤了。” “对自己这么狠?!” 暗黑的夜。 浪冲击着岩石。 伏在海边的岩石上,齐宁抚着火辣辣的脸看着大海,他身后是一片乌焦的云围村。 唉,被自己的父亲打,连吐苦水的地方也没啊。他应该庆幸来的是父亲,不是直接扣押他反而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他收到了黎卓亮给他的讯号,就三个字:云围村。 看来,楼歌逃到云围村来了,打算从这里偷渡出境吧。 楼歌,看你往哪里逃! 双手30 “长官,目标出现!” “大家随时准备出击!”齐宁下完命令,只觉得半边身子麻木了。 看来,身体上的伤开始反噬他了。 今夜,无星无月。 幽幽暗色与潮声相伴。 夜视镜时,七名手持枪械的男人分成纵队保护着中间的四个人抬着两个大木箱,小心地移向海岸。 带头的高大个儿(齐宁认出这个高大个儿就是楼歌,没穿那可笑的大衣)亮起了电筒,朝海面晃了三下,一条汽艇从悬崖的一角驶了过来。 汽艇停在岸边,手持枪械的男人们有所松懈……奔向汽艇“攻击!”齐宁一声令下。 枪筒喷火……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与一群亡命之徒……守株待兔的猎人与逃窜的兔子们,谁高谁低? “被包围了!老大快逃!” 有人伏在楼歌背后替他挡住来射来的子弹……楼歌举枪反身迎击……子弹如暴雨啊。 “妈的!”楼歌啐了一口,往岸上冲。不知道是谁一脚把他踢到水里:“老大从水路逃走,我们誓死掩护你。” 黎卓亮站在最高的悬崖顶上,举着夜视望远镜观察着战局。 “原来你还会游泳啊。”看着楼歌在海水里沉浮,他喃喃低语。 “柳sir,有你的传真。” “谢谢。”正要出门的柳下溪又折了回来。 看着传真纸上的东西柳下溪的眼睛瞬那闪亮起来,他把传真纸折好放在口袋里,步子又快又稳地朝大门走去。 “有新情况?”上了警车之后王督察问他。 “请北京的朋友查了一些资料。” “好消息吧。” 柳下溪笑了笑:“王督察,在警署门口的时候停一停,从北京来的同事差不多该到了。” “你这小子,又在玩神秘。” “队长!我们在这里。”警署门外,柳下溪看到了朱玲与小陆。 柳下溪打开车门让他们进来:“怎么样?” “到手了。”朱玲扬了扬手里的包。虽然有旅途的疲倦,眼神发着亮光哩。 “说吧,什么东西呢。”王督察好奇。 “林天杰父母的头发与血液板样。”柳下溪看到朱玲他们心里定了许多。 夜晚的医院比较清静。 他们一行人放轻了脚步,依旧在走廊里引起了回声。 “云围村送来的烧伤的病人们?”护士小姐看过他们的证件之后立即领他们来到了病房。 “我们想见见烧伤面积最严重的病人。”柳下溪拿着王督察收集的村民资料,只有一个人符合林天杰的身高与体型。 香港户籍管理齐全,资料能在第一时间内收集齐全。 “病患在无菌隔离室。”护士小姐合作地对他们说。 隔离室内,躺在床上的人全身上下裹得跟木乃伊似的……“他是林天杰吗?”朱玲与小陆凑到窗前,对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充满了好奇心:“柳队,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烧伤!多痛啊。 “他不狠能折腾人么?”小陆叹了一口气:“多折腾人啊。”虽然林天杰是经济犯表面上跟他们刑警没什么联系。可是,这小样的居然越狱!“越狱!”多震慑人心的字眼啊。堂堂的北京城就关不住这小样的……这不,他娘的这一越狱就跟咱全国的人民警察同志作对是不,不得不说他是咱们这行业所有同志的共同仇人。 柳下溪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此人是不是林天杰还得有科学的证据。 抽血,来一个亲子鉴定。 “病人的神志清楚吗?”柳下溪问赶过来的值班医生。 “病人还处于危险期中必须隔离。”值班医生有些无奈地看着警察们:“病人全身的烧伤面积……” 王督察制止了医生的话:“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需要给病人抽血化验。” 柳下溪一直守着病房外,不停地看着表,时间过得真慢啊……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远远的王督察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 柳下溪身边的小陆咧着嘴对柳下溪道:“这里面的绷带人真的是林天杰那只大蛆虫么?” 紧跟在王督察身后的朱玲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亲子鉴定:里面躺着的人的确是林天杰父母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林天杰本人。” “真狠啊。烧得面目全非之外,连十指的指纹也烧毁了。”王督察叹气:“这个亲子鉴定能做得准么?林天杰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到现在,柳下溪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笑得轻松:“人的面部骨骼改变不了的。就算烧毁了皮肤烧伤了五官也改变不了骨骼。我想他只是毁了表面的皮肤不是真的打算毁掉自己。要不,我们揭开绷带看一看他。我想,金铭面部留下整过容的痕迹只是一种试验,想测试一下成年男子肌肤的恢复度吧。” “柳队,你绝对想不到,刚才dna检测时发现金铭与林天杰的父亲有近亲血缘关系,这两人是堂兄弟。” 柳下溪摸着自己的下巴:“我们调查过林天杰亲属的资料,没有金铭这号人物存在……” 进了隔离室,柳下溪围着病床绕了几个圈。 跟他进来的朱玲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柳下溪停下步子站在病人的床前,冷冰冰道:“挺尸也没用,林天杰你逃不了。” 病床上的人仿佛是没生命的静止物,连呼吸也几乎感觉不到。 “朱玲,找把剪刀来,我要剪开他腿上的绷带。”柳下溪伸出食、中二指放在病人的膝盖上,突然重重地一用力……病人的膝盖弹跳了一下……可病人的上半身还保持着绝对静止。柳下溪笑了……目击到柳下溪铮狞笑容的小陆,小心肝几乎跌停了。 “sir,病人……”一直想阻止不了警察们行动的值班医生皱着眉头想喝住柳下溪的行动。警察显然不信任他,一直紧盯着他,把他当成了假想的共犯了。 “病人既然严重烧伤,却闻不到焦灼的糊味啊。”柳下溪讥嘲地道:“林天杰你舍不得亏待自己啊。”大剪刀剪开了绷带,病人的双腿根本没有烧灼的痕迹。 这一下医生吓了一跳,喃喃道:“怎么可能,我亲眼见他全身上下烧伤严重。” “……病人被换了。”柳下溪冷淡地回答。绷带剪开,病人只有脸与手受伤重新在殖皮,身上没有其他烧伤。 病人睁开了眼睛。 柳下溪知道此人就是林天杰! 他不会认错他的眼神,一双睥睨天下的眼神,那怕是身临绝境也不会真正示弱的傲慢。 “楼歌愚蠢,不肯杀死你!”连嘴唇也被包住的病人发出的声音变腔变调了。 “你习惯了玩人于股掌之间,难道不肯放下身段设想一下:终有一天自己也被设计啊。”柳下溪冷笑道:“你以为我找到这里来是偶然的么?” 病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不肯再出声了。 “有人传话到我的耳里:云围村、圣玛丽医院。” “彭氏兄弟!” 柳下溪弯了弯嘴:“我调查了一下,你跟彭氏兄弟的交情由来已久,合作过不少项目。有趣的就是,虽然映月山庄实际的老板是你,名义上却是由港商也就是彭家在开发。你一倒,彭家名正言顺地接手了云岫大峡谷旅游区的开发。彭家走下坡路,这个项目对他们有起死回生的功能。到了香港,本来就是彭家的地盘,你设了局把自己套了进来,不得不依靠彭家。你往病房上一躺关在隔离室里,彭家不给你传递消息的话,你就是盲人、瞎子。再说金铭是你的替身,他就真的甘心替你死?” “你查金铭,怀疑他是在设局套我?!” “金铭当然不可能是你!眼神就不对。”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我查他,怀疑他,是打算麻痹你,顺便帮齐宁清理内鬼。我知道小乙是你的钉子,金铭就是被小乙干掉的。齐宁的手下小丙与小丁事件都是小乙在搞鬼。林天杰,太自信的人总容易阴沟里翻船啊。世上哪有天衣无缝的布局,就算你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想到了,你的执行者能完美无缺地执行你的设想么?你想让人以为金铭就是你,让他替你死去,金铭能甘心么?他当然会留下他存在的痕迹。金铭被杀之事破绽太多,你不该把金铭公司的资金全部移走的。你做戏不能做全套,终究是舍不得对自己太残忍不肯以身涉险,这造成了你今天的败局。如果你有牺牲精神,亲自参与云围村的夜袭,说不定齐宁已经死在你手里了。你能对别人狠毒万分却不肯亏待自己一丁点,是一个卑鄙又自私的人。” ========================================== 本单元故事《双手》到些结束。下一章将是楼老大与班长的番外《附骨之蛆》。请各位亲一如既往地支持。 谢谢各位亲的鲜花。 本故事里留下的疑问将会在番外里解答。请各位亲提出各自的疑问。 公告一下: 本故事《化雾》太长了,偶决定把后面的故事放到第二部《迷雾》里去。也就是说写完番外《附骨之蛆》与番外《老爷子的战争》 之后。柳下溪与邹清荷接下的故事挪到《迷雾》里去了。主角还是他们,主要配角还是齐宁与柳三儿等人。《迷雾》会有一些不入v的公共章节。但它是《化雾》的延续,属于合同内的故事,所以迷雾将来还是要入v的。《迷雾》正文的第一个故事是《生命的重量》。 这个故事会比较血腥,柳下溪与小荷的生命受到威胁。 谢谢各位。 番外 附骨之蛆01 本故事的时间从彭亦文进楼歌的房间(“我来替我大哥传话的:……”“啊!”楼歌突如其来的怪叫,让彭亦文吓了一跳,立即窜出门了。只留下楼歌气得想吐血。)那一刻开始。 楼歌的怪叫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痛得直哆嗦。 冷汗翻滚,一侧头,鬼魂似的黎卓亮又出现在椅子上了。 楼歌全身戒备,恶狠狠地盯着他。 “把林天杰的下落说出来吧。”黎卓亮带着悠闲的音调不急不慢道。随立他眉头一皱,挪了挪屁股,下面有什么东西扎人。 楼歌冷笑:“想知道?做梦吧!” 话不投机半句也嫌多啊。 两人静默,看谁能耗到最后。 楼歌转过头不看黎卓亮,他开动自己的大脑,在脑海里自己跟自己对话:“他不抓我?齐宁又在耍什么花招?想从我这边知道林天杰的下落……嘿嘿,各位,只怕你们要失望了。很简单,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也不知道林天杰躲在哪里……就算我想告密也没办法。 林天杰防着人呢,他不主动找上门来谁知道他躲在哪里。他要没这点心眼,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么?风光过的人见多了,没见过他这种混蛋。妈的,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损兵折将。狗屎,我的兄弟借给他使用,合着不是他的兄弟丢了一点也不心痛。林天杰!我们之间的帐还有得算。” 道上的人都知道他楼歌讲义气。 林天杰虽然不是他们这一路的,渊源还是有的,当年在北京也算伸过手帮过忙,同桌吃吃喝喝过。林天杰手里有一批货,沽价不错。在香港的事一了,这批货送给他了。楼歌来香港有一部分冲 恋耽美 分卷阅读9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这批货来的。 楼歌心动。 他跟齐宁有私仇,对付他就算没林天杰开口也乐意做。 何况还有利润可拿。 “彭家的态度有点怪。”楼歌暗想。一直与他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彭家兄弟,先是找他要走了邹清荷,现在又护着小阳……彭氏兄弟的父母突然离开香港,是什么意思? 啊,明白了。 对林天杰不满! 林天杰指使人烧了渔村。只要有人一查渔村的事就能把矛头对准彭家。听说,渔村是彭家新购的地皮啊。不明白林天杰是什么意思。 林天杰做事太狠,连累了他也被彭家人憎恨。 “邕耍 币簧巨响,楼歌扭过头来,却发现黎卓亮连人带椅地倒在地上? “睡了还是昏了?”楼歌取下腕上的吊针,机会来了,可以逃离这个男人的追踪了。 楼歌匆忙起身,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看来,彭家也不能久呆了。 哎,小阳怎么办?这一次只能这样错过了。 当务之急先要设法把自己的兄弟们救出来。 有人敲门,楼歌闪到了门后。 楼歌砸昏了医生之后,立即离开了这房间。 “彭亦文?”楼歌停下了脚步,路灯下他看到彭亦文站在一辆车边。 “嗨。你受了伤走不了远路,这辆车给你代步。”彭亦文笑着打招呼。 “为什么要帮我?”楼歌鹰视狼顾地盯着他看。小瞧了这个纨绔子弟,黎卓亮突然昏迷只怕跟这小子在椅子上拂了拂有关系,以他楼歌这种老江湖也没看出他动过手脚,很有一套! “你是我们家贵宾,帮你举手之劳。嘿嘿,当然,你今日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有机会要还的。” “想要怎么还?” “别急别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还人情。” 从车后镜望去,彭亦文居然摇着手再见。 楼歌揉着额头,不想了。 他有约要践行他要见一个人一个背叛了齐宁的人光想想这个就让人兴奋啊。 齐宁这个名字很讨厌,这个人更讨厌。 “情敌”这个字眼造成了他们的对立面。 身为成熟的男人,有情敌不见得是坏事儿。前提是:你所爱的人也爱着你与你并肩齐行。那么你的情敌越强对你而言越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 爱上同一个人,也算是找到了知音吧。 可惜,楼歌是失败者。“情敌”这个字眼不但不令他骄傲,反而让他非常憎恶。 这世上个人之间最大的两仇恨是“杀父杀母”之仇与“夺妻掠情”之恨。 横在他跟齐宁之间的就是后面一种恨事。 楼歌恨齐宁。 楼歌喜欢小阳。 喜欢小阳的程度与仇恨齐宁的程度是正比的。 情仇啊!男人一生追求的东西是什么? 自尊自信自强自胜齐宁抢了小阳伤了楼歌的自尊自信。 大男人的情怀被毫无顾忌的践踏了。 楼歌对小阳的感情,以前若有一百分的话,现在却成了百分的平方了。 从市场定律来说:要的人多了,物便珍贵起来。 楼歌不喜欢失败,当然,这是因为他以前失败的机率不高。 成功不断地累积,难免会使他的意识有一些膨胀。 他没有检讨过自己的失败。他认为,自己是大意了被人钻空子了。他认为,只要自己认真出手就可以扳回局势。 他淡定。 他在这种认知下来到了香港打算与齐宁斗一斗。然后小阳就会知道齐宁是多么不可靠、卑劣的男子。 只不过,世上的万物在你需要的时候,不会按你的意志前进的。 楼歌一直没机会与齐宁象美国西部的牛仔一样来一场真正的决斗。 楼歌懊恼,他一到香港就被林天杰的阴谋诡计给缠住了。 而齐宁这个对手比他认知中的更阴险。 无论楼歌的拳头有多重,打出去就像落在棉花上。 憋气啊。 而他本人被齐宁这个阴险小人派来的人给附上了。 阴魂不散的附骨之蛆:黎卓亮。 查不出这个人的资料来。 哈哈,还好,现在摆脱这个男人了。 楼歌愉快得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大男人失败一次算什么?等待机会卷土重来。 背叛了齐宁的人叫小乙,这只是代号。 他们是短暂的合作,不需要牵涉过多。 条件是:楼歌助他杀了林天杰,而他助楼歌救回他的手下。 楼歌并不知道林天杰在哪里,但楼歌知道有一个人是林天杰备用的替身:金铭。 金铭认识楼歌。 楼歌约了金铭。 楼歌看着代号为小乙的男人一刀杀了金铭,手法干净利索。楼歌跟在小乙身后看着他把尸体弄进了公园,看着他把金铭丢在了草地上。有关这一点,楼歌不理解。为什么要丢在公园里呢?楼歌没问,一问显得头脑比对方差。 这期间楼歌一点忙也没帮。 “还不走?”小乙的声音有点冷。 楼歌讨厌被人用这种口气说话。 “你不觉得尸体丢在这里很单调么?”楼歌用更冷的声音回话。 “什么意思?”小乙问。 “林天杰死得太容易了。”楼歌戴着皮手套的手里抓着一把烟头(金铭等他的时候抽的烟),把烟头最长的一支夹在金铭的手指站,剩下的丢在尸体一边,顺便把尸体的一只腿弯了弯。  “这么做有什么用处?”小乙不以为然。 “就因为没有用处才能扑朔迷离。”楼歌满意地看着现场,踢了踢脚下干燥的草皮:“这样才象第一现场。” “无聊。” “……你懂什么。” “……” 救人意外地顺利,小乙的背叛显然是隐蔽的。 楼歌阻断了对外通讯。 关押人的地点非常隐蔽,一家制衣厂的地下仓库,看守的人不多只有三人。 楼歌不喜欢亲手杀人:“打昏了就可以,别杀人。” 小乙的目光闪了闪。 看守的人不是静止的,他们会反击,职业军火的身手让楼歌与小乙无法从容应付。 血腥事件往往不能由着个人意志。 死了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会死。 楼歌捂着身体新增的枪伤,看着小乙的尸体,有些叹息。 血在流。 追踪需要判断能力。 黎卓亮冷静地站在彭宅外面,闭上眼睛冥想着楼歌会逃到哪里去……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走回了彭宅找到了彭亦文:“借一辆车给我。” 彭亦文睁大眼睛,哆嗦着嘴,觉得此人真是厚颜无耻。 黎卓亮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看到了几具尸体,楼歌一群人消失了。 楼歌逃到哪里去了? 番外 附骨之蛆02 冬日的海水冰冷刺骨,它残暴地剥夺维持生命的体温。 全身受伤的楼歌绝望地机械地划动四肢,感觉到生命一点一滴抽离自己的躯体。 最难受的是他的内心:他落荒而逃了,抛弃了一干下属独自逃生。 黎卓亮从夜视望远镜里静静地看到楼歌在水里扑腾。紧接着齐宁的两名下属扑入海水里朝楼歌游去……楼歌跑不掉了吧。 冬夜的海,少见的平静啊。 却被这些不识趣的生物强行打破了它的宁静。 眼看追与逃的距离越来越近……黎卓亮叹息了一声,把望远镜对准了齐宁……正指挥收拾现场的齐宁似有察觉朝他这边望过来。 黎卓亮把身子矮了一下闪到石头后面。 这是习惯动作。 战斗接近了尾声,楼歌带的人死死伤伤。 齐宁的人受伤的极少。 黎卓亮不得不承认齐宁在狙击、埋伏、网杀敌人上很有一套。能精准地计算出最佳伏击位,能预算出对方移动的位置,能准确地把握到出击的时间。还有一点,他能激发下属同仇敌忾的心情。 这一次楼歌做错了,不该杀了看守犯人的人。 齐宁这次动了大肝火,除了他们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私怨之外,楼歌杀了他的手下。这已经是公仇了。 楼歌非死不可。 黎卓亮觉得惋惜。 楼歌是条汉子,他的手下对他十分忠诚,他不畏死,身手也不错,霸气也足。 黎卓亮继续观察,他看到齐宁吩咐人打开了两木箱……调了一下望远镜的物距。黎卓亮看到木箱里的东西,好象是什么文物的样子。 黎卓亮不感兴趣,他把望远镜对准了海面……海面起风了,卷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浪花。 噫?找不到楼歌的位置,居然消失不见了?齐宁那两位下水追踪的人拿着件上衣,显然是楼歌的,他们四顾茫然。 楼歌金蝉脱壳吗?怎么办到的? 海水很冷,过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在海里的人还没搜寻到楼歌。齐宁显然舍不得让自己的手下继续在水里浸泡,下了一个收队的命令。 黎卓亮明白,齐宁的意思是追踪楼歌的任务完全交付给自己了。 楼歌沉入海中了吗? 楼歌受了重伤,这一点黎卓亮可以肯定。 受了重伤的人想在海里逃生很不容易。 “楼歌,如果这一次你没死在海里,我便会放你三次,算是对你强烈的求生意志的敬佩。”黎卓亮收起了望远镜,轻装简行的他在岩石上窜跃。 那样的重伤,想直接游过大海只能是痴人说梦了。 楼歌是北方人,水性很佳吗?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楼歌是老江湖了。 他如何在水里逃生? 黎卓亮笑了,海岸线很长……大海翻浪,如果顺浪而下的话会被冲回岸边的。 天亮了。 某处海滩的沙子上仰天躺着庞然大物。 黎卓亮迈着轻快的脚步,朝这物件走来。 他早就认出来这是被海浪冲上来的楼歌。 这个人没让他失望啊。 有一只小螃蟹在他头发上爬来爬去,多可爱啊。黎卓亮想。 楼歌翻动了眼皮。 他蠕动了一下身子,全身上下好像刚从冷冻库里出来,冻得生痛。 他知道不能睡!再睡过去也许不会醒过来了。 他努力地撑着眼皮,得站起来……他动了动手指,被冻僵了。无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妈的我就不信动不了。楼歌恶狠狠地想……人在绝境的时候,强烈的意志力有时是可以起死回生。 他猛地坐了起来,愤怒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看到了蹲着身子看着他的黎卓亮。 “纾 钡囊幌拢他又倒回原处了。 黎卓亮笑了,这个人很有趣是不是……“一枪毙了我吧。”楼歌恨恨道。他不甘心啊!好不容易从海里回到岸上,好不容易神志清醒过来,却依旧没有逃离这个男人。 “不,我对自己说过,这一次你能从海里逃生,我会放过你三次。不过,我也不会出手救你,一切都得靠你自己。”黎卓亮非常诚恳朴实道。 楼歌再次睁开眼睛,热血沸腾地四处激活他的神经。 黎卓亮带着一份欣赏对视此人的眼神。这眼神真不错,哪怕到了生命垂危之机也能保持着坚硬,这也是黎卓亮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好,你落在我手上,我也会放过你三次。”楼歌道。他的咽喉冻坏了,说话声很哑。 黎卓亮开怀大笑,这个人居然能在这种已弱敌强的时候放出这句话来……太有意思了。 “好,我等你把伤养好。”黎卓亮说。想置他死地的是齐宁而不是他黎卓亮。 楼歌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一步又一步,缓慢而坚定。 楼歌冷哼:等他伤好了之后,鹿死谁手说不定啦。小样的,你就当自己是大爷,只管长面子。在我楼歌面前托大,终有一天让你哭爹喊娘的。 黎卓亮目送着他的背影,有些惋惜。将来某一天把楼歌交到齐宁手上,此人非死不可。“姓楼的是条真汉子。”唉,可惜自己欠了齐宁的人情,楼歌一定会被他亲手捧上……只不过不定时间。 楼歌的身体冻僵了,他需要温暖的衣物。 楼歌需要取出身体里子弹的医生。 楼歌需要处理被海水泡烂的伤口。 楼歌身上有钱包,只不过港币美金被水浸湿了。 楼歌知道身后跟着一个人,一个会放过他三次然后把他送去枪毙的人。 楼歌在香港有朋友。 有富的有穷的有混的。 就是没有当医生的朋友。 可是,楼歌不打算找朋友,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对方。 黎卓亮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一个不想死的猎物。 就象是山里受了伤的狼,独自找了一个地方来疗伤。 他看着楼歌闯空门偷了别人家的棉被衣物。 他看着楼歌砸了人家的药店取了需要的用品。 他看着楼歌偷了杂货站的食物被警察追着满街狂跑。 他看着楼歌躲在废墟里拿着小刀在酒精灯上消了毒,挖着镶进肉体里的子弹只是咧着嘴咬着牙,手抖也不抖一下。 黎卓亮打着冷噤想到了三国里关羽刮骨的典故……黎卓亮没插手……他只是在一边看,看着半夜发了高烧的楼歌,爬起来喝水。看着他给自己换药注射,看着他饿了咬着方便面,看着他缩在被子里沉睡,一睡就是几天一动也不动。有几次黎卓亮甚至想他是不是没挺过,死了。 这是与人隔绝的地界。 只有两个人的天地。 外面繁华的都市,正在享受春节的欢腾。 黎卓亮偶尔会离开此地补充食物养份,外面的消息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他知道林天杰已经落网被柳下溪等人押回了北京,他知道齐宁也撤退回大陆,他甚至知道齐宁被停职撤查。齐宁从自己的位置被拉下,接他手的人并没有继续追缉楼歌。 黎卓亮坚守自己的岗位,他不认为齐宁会这样而倒下。 齐宁卷土重来第一个要办的还是楼歌。 楼歌走出他龟缩的废墟时,天空有难得的太阳。 离那海水里逃生的苦难之夜,已经过了一个半月。 他楼歌总算活过来了。 他仰天大笑。 番外 附骨之蛆03 试衣服的时候,楼歌发觉自己掉了一身肥膘,整整瘦了一大圈。 找了秤来称,少了二十多斤。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镜中的他面黄肌瘦就一病痨鬼。 郁闷啊。 黎卓亮一直带着疑惑地观察着楼歌。 从他出门开始就跟着他,看着他先去银行用卡取了现金,接着去商场换了一身行头购了一些物,然后租了一套普通的出租屋,洗了澡、理了发、修了面。这才进了家高级的酒楼叫了满桌子酒菜旁若无人的据案大嚼。受了伤在恢复期中的身体不合适这种进食啊。 “一起来吃吧。”楼歌对着空气大声道。 酒楼里的食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以为他有毛病对着空气说话。 黎卓亮知道,楼歌冲着他来说的。 楼歌不是小气的人。 黎卓亮也不是别扭矫情的汉子,他好久没有吃过美味的食物了,美食的邀请他不想拒绝。旁人只觉得眼睛一花……他就坐在楼歌对面拿起了碗筷。 这种情形有些怪异,猎人与猎物同桌而食。 楼歌抚着肚子,难受啊。饥饿得太久,饱食一顿之后胃肠撑得慌。 他对面的家伙,悠闲地喝着茶,更让人咬牙切齿。 “你身上的伤不去医院检查一下?”黎卓亮给他沏上一杯茶,养伤之人并不适合暴食暴饮。看来胃肠难受的楼歌也只是正常人。 楼歌一系列的行动,很显然地表示他也知道齐宁离开香港了。目前没有人会正式通缉他,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香港任何地带。 奇怪,楼歌一直在他监视中怎么得知这个情报的? 楼歌的行动模式让人费解,比以往任何对手还要奇怪。 楼歌看了他一眼,两人坐在同一张饭桌上正式开始对话:“去医院,你认为我该怎么对医生解释我身上的伤?”全身上下枪痕刀迹,一看就知道是不良份子。说不定还没给他打针上药转头医生报警去了。 楼歌的回答不是黎卓亮料想到的,伤后的楼歌少了以前的冷硬,不知道是不是黎卓亮自己的错觉,这名男子对待他的语气跟老朋友似的。这是很新鲜的体验。 “你吃这些油腻的食物对伤口不好。”黎卓亮淡然道。 楼歌一怔:“你这人真有意思。你在关心我?” “请吃饭的回礼。” “嘴里淡得出水来。再不补充营养我连路也走不动了。”楼歌叹了一口气,拍着肚皮:“这一下塞了不少的份量,能补充流失的体力了。” 黎卓亮无语。 “你会继续跟踪着我?”楼歌打量着黎卓亮,第一次不是以敌人的视线来看他。黎卓亮个子虽然没他那么高大,也不算矮,身型偏瘦,全身上下掩盖不住精悍的力量……一个总保持着最佳精神状态,目光烁烁的男子。当然,他的目光没有落到你身上时会让人忽略他的存在。此人最精彩的就是这双眼眸射出的光华吧。 “没错。” 楼歌挑挑眉头,没有接着往下说。 两人沉默了。 “那就不用躲在暗处,光明正大地近身跟踪吧。我租的是套房,你可以住进来。”楼歌突然道。他一样好奇对方是怎么追踪到他的。楼歌的行动总是无计划的随心所欲突发奇想的,居然被这男子阴魂不散地缠上,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怎么办到的。 有人曾经告诫过楼歌:你走的路是一条危险狭窄的黑道,你选择了它就要承受它带给你的反噬。今后你的人生历程里少不了被人追杀,如果你想逃脱生天就不要随便杀人也不要被人掌控你的行动中有规律性,你要连自己也无法掌控自己,尽一切能力随心所欲吧。 黎卓亮一怔,咧嘴笑了笑,这个人喜欢掌控一切占主动啊:“为什么要把我放在你的视线之内?”黎卓亮看着自己的十指。 “观察你、找出你的弱点,然后打倒你。”楼歌很坦白。坐在他面前的人不是齐宁、林天杰之流阴险狡猾的阴谋家,是一个可以直接对话直接沟通的爽快人:“现在,林天杰已经被抓了。除了齐宁要对付我之外,也没别的人想找我的麻烦。你是齐宁的手下吧?” 黎卓亮眼睛一眯,他记起了自己的耻辱,居然被楼歌用不入流的手法给弄昏了(注:椅子上针头的麻药,老黎一直以为是楼歌做的手脚)。 “好!”他不信自己还会上第二次当。 “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看着黎卓亮跟家庭主妇似的提着从菜市购来的肉类与蔬菜好奇地眯着眼睛问道:“你不会打算自己做吧?”在楼歌的认知里,他们这种动拳动腿纯粹尚武的男人与厨房有着遥远的距离。 “你租的套房有厨房,既然受你邀请免费居住,当然也得给一些回礼。你身体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饮食上也要注意。” 楼歌讶异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放心,食物里不会下毒,我是言而有信的人,说好等你身体康复才动手,决不会提前玩阴招。” 楼歌伤口愈合得很好,这得益于他以前肌肉的锻炼。 每天乐而不倦地做着一些简单地恢复身体机能的动作。 一晃眼,黎卓亮住进出租屋已经一个星期了。 “很舒服的合住者。”楼歌有时忍不住想,如果他不是齐宁的手下真想网罗他。 楼歌观察黎卓亮得出一些基本的认知:他是沉默的男子,年龄应该比自己少一两岁。 住进来之后,他们之间的交谈很少。甚至一两天一句话也没说过。黎卓亮从不问他想吃些什么,全凭自己爱好做的食物。 楼歌想:这位黎同志喜欢做面食。 黎卓亮的手巧,喜欢做面点,包子、面条、饺子,叫得上名字的面食他都会做,每一餐翻着花样上。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有着好手艺。看他擀着饺子皮看着剁肉馅看他做点心,就会觉得这个人开个点心铺子更好。 楼歌叹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别扭而怪异,自己一心要打倒的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如果换一个身份他们有可能变成好兄弟啊。 楼歌站在窗前,外面下着大雨,他不能总耗在这里。这次香港之行的惨败也需要对纽约手下给一个交待,再不回去下面的人会造反了。 楼歌叹了一口气,他得摆脱在厨房里忙碌的男子。他不想让此人发觉从他与纽约来的手下悄悄有过接触。 黎卓亮,一位看不到弱点的男人,怎么对付他才好呢? 这几天的相处,他们之间的敌意不知觉消散了一大半啊,楼歌为即将要做事有三分犹疑。 转过头看了看厨房,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这一辈子也无法见到小阳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了吧。捏了捏拳头,他不想与这个男人敌对啊。 黎卓亮把香气四溢的饺子端上了桌,看到楼歌直盯盯地瞪着他的脸便抬着眼睑道:“怎么了?” “齐宁离开香港没招你回去?”楼歌没拿筷子静静地坐着,跟石雕似的坚硬。 “错了,我不是他的下属。”黎卓亮明白,他要发难了。 楼歌意外:“你接近我想找门路去美国发展?” 黎卓亮看着他良久,然后笑了:“你的想法很特别。要干架了吗?”他一脚踢翻了桌子连带桌子上热气腾腾的两大碗水饺,袭向了楼歌:“必要时我会先下手为强。” 就在黎卓亮动脚的一瞬间,楼歌闪开了。 宁静温和的假面揭开了,无论他们任何一方都是赤裸裸嗜血的男子。 玎ムム忄獾钡藕群认畔啪不退缩,绝不迟疑室内的近身搏击不利黎卓亮的灵敏身手。 重伤之后恢复程度没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楼歌也没讨到便宜。 拳来脚往男人的自尊从力量中追寻,这是楼歌的哲学。 血从崩裂开的伤口浸出来……慢慢地室内弥漫一股腥味儿。 汗水顺着手臂流下,楼歌在体力上先败下阵来。 黎卓亮目光深邃,架开他的手臂,反手成爪改抓袭击他的手腕。楼歌双手翻飞靠着臂力挣开他的禁锢……黎卓亮笑道:“这么短时间的内能恢复到目前的程度,你的身体素质很不错嘛。”他面色突然一僵,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冰冷的东西抵在他的腹部。他当然明白,抵着他的是枪。楼歌逃出来的时候身上绝对没有枪,这一点黎卓亮搜查过……他的枪是从哪里来的,看来他与手下接上了头。有趣啊,他怎么不让手下一起来上? 腹部疼痛,子弹无声无息地击穿身体瞬那间,黎卓亮瞳孔收缩手指成钩锁住了楼歌的咽喉:“你居然真开了枪!”另一只手握住了楼歌持枪的手,手枪跌落。 楼歌靠的是偷袭得手,也没想真要杀死他。打伤黎卓亮之后自己从容逃脱,从此与这附骨之蛆似的男子说永别。 这是他的打算。 他料不想这男子完全不在乎身上的枪伤,直接反扑。 “你惹火了我!你不知道我正饥渴着吗?笨蛋!” 被人捏住咽喉的楼歌无法出声。 黎卓亮把他的手腕反扭到背后,膝盖击中他的肚子楼歌活了这把年龄,第一次被人卡住了咽喉,越挣扎越扭动越无法呼吸。 黎卓亮松开手里,楼歌的脸色成了青紫,咳嗽着喘息。 衣服被撕裂了空气中的凉意,地上的碎宵直接刺激着皮肤楼歌惊恐地瞪着黎卓亮赤红的双眼……这男人疯了么?他这个样子难道是想强了自己? 楼歌挣扎着要逃离这个疯狂的人,黎卓亮按住了流血不止的腹部,一脚踩在楼歌的背上。 室内有大量的药用品,他迅速地给自己上了止血药缠上绷带。咧着嘴,用脚恶狠狠地踩着楼歌:“你逃啊,看你逃到哪里去。” “放开我,变态!”楼歌嚎道。 “你不变态,要强自己干弟弟的你不变态。”黎卓亮喋喋冷笑。一耳光甩过去:“如果你不变态也不会遇到我。对付你这种变态只能以毒攻毒。想强别人首先得尝尝被人强的滋味。” 楼歌一怔,心冷心颤,横着心冷笑:“狗屎!”妈的,他就不信这个人看到自己这个大块头满身伤痕真能强得下去,估计他想吓唬一下自己。 强暴、和、诱奸之间有区别的在于双方的互动程度。 楼歌无法克制伤处的疼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的眼睛被汗水沾住了,闭一闭睁一睁朦胧间看着黎卓亮脱掉了上衣,看到他腹部渗出的血迹,有点内疚……如果这人不是自己的敌人该多好啊。 “你这是在诱惑我么?”黎卓亮压了下去。 “滚开!畜生!”楼歌暴吼,拼出全身气力。 黎卓亮用唇堵住了他的嘴,飘忽地掠了一个吻,还没等楼歌的利齿驾到,赶紧撤离:“你想让别人知道你即将被男人强了么?” 不服输的脚踢拳打……黎卓亮不客气地把魁梧高大的丢上了床,撕了床单缚住了他的四肢。 “多结实的大腿啊。”咸猪手上下移动抚摸,楼歌全身恶寒,鸡皮疙瘩颗颗精神饱满地立起。热和冷交替折磨着他的神经啊。 黎卓亮伏在他耳边低语:“天还没黑,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来。”伸出舌尖来,逗引着他的耳垂耳廓……不安分的手指移动沉睡在杂草丛中的蛰伏物上……黎卓亮审视着光身子的楼歌,他全身的肌肉并没有因伤而退化(瘦了一些,反而使肌肉的线条更优美了),伤痕与血迹在棕色的发亮的皮肤上构成异样的情色,高大的他有着一副傲人的身材,可与欧美模特儿们媲美的七个半人头身……一双腿极为修长,长满了黑色性感的汗毛。黎卓亮吞了吞口水,这正是他欣赏的强健身躯啊。 黎卓亮的十指过于灵活,掠过肌肤每一处都会留下余韵颤颤,半昏半醒的楼歌忍不住想:他在自己身上做面点么? 铁汉身上也有敏感地带,男人耕耘的舌尖,浓烈的喘息,炽热的温度刺激着感官。 “妈的,你要羞辱到什么时候?”精神不济的楼歌无法克制下半身的骚动。 看到他半抬起的小兄弟,黎卓亮“噗嗤”笑了:“放心,我会好好地关照你的兄弟。” 多暧昧的一句话啊,连楼歌这厚脸皮老脸也挂不住了。 舌头强行侵入了他的口腔,有股咸味儿……这一激灵,楼歌神志清醒了一些:这才是王八蛋齐宁派这个人出马对付自己的真正理由!这只兔儿爷喜欢玩强的……亏他有心当他是兄弟,还认为他是不错的人哩……妈的,豁出去了!要干一起干,他楼歌又不是娇滴滴的不男不女!不肯轻易服输地反舌攻上……如果不是四肢被缚,也许要反攻黎卓亮……这才有味儿! 打蛇随棍上,黎卓亮受到了鼓励,越发卖力起来……唇舌的战争靠的是舌的灵活,靠的是呼吸分配的均匀,靠的是精神的陶醉。 多好的伙伴啊,摸着身下结实的臀部,黎卓亮情色地想。他胯下的火热激动地摩擦着紧绷的肌肉……沾着不知名液体的手指进入后面阵地……楼歌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无情地击破了……好痛!眼角溅出了湿润,身下的冲撞带着翻江倒海的难受……想不到他楼歌居然有被男人强了的一天啊。目光移到他的胸部,大脑里居然闪出一个:“看不出瘦瘦的男人居然有如此结实的肌肉啊。”这样的念头来。 把自己的火热深埋在一具销魂的身体,除了舒爽带来的快乐还有征服雄性的精神满足啊。黎卓亮以他特有的急促频率快乐地运动着,腹部血液一滴又一滴落在对方的下腹上,艳丽而情色。 楼歌咬紧了牙关,由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变态男子抗压着自己的身体……忽略一切的声音只把模糊的意识集中在听雨……室外的雨狂乱和着他的心跳发出一曲野兽频死般的低呜……夜渐浓喘息盖过了雨声黎卓亮眩晕地倒在一边,他累了。 心脏犹如重鼓般的打击频率慢慢降下,楼歌全身不能动,他也不想动。 身边的黎卓亮发出了均匀的呼吸……楼歌手脚的束缚在凌乱的运动过程中 恋耽美 分卷阅读9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所松动……楼歌动了……“干什么去?”黎卓亮突然睁开了眼睛。 “大号!”楼歌恶狠狠道。 黎卓亮嗯了一声,翻身继续睡。 楼歌挣扎着起身,摸黑拿了一些药给自己的伤口包扎,从药箱里拿出浸泡过强烈麻醉剂的纱布……“干什么?”黎卓亮捏住他的手腕。 “给你的伤口止血。”楼歌哑着嗓门道。 “呵呵。”黎卓亮笑了,他很累啊。失血加强烈运动……在忍受疼痛的意志力上他不如楼歌啊,被他狂做了的楼歌居然还能动弹……楼歌等他松了手,整个身子压了过去……纱布堵住了黎卓亮的口鼻。 “杀了他吧。不行,答应要放过他三次的。”楼歌拾起地方的枪,子弹居然被黎卓亮给卸了。杀不杀他?看着满地的水饺……楼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换了一套衣服,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 “没下雨了啊。”听不到外面的雨声。黎卓亮喃喃自语,他侧转过身子,牵动腹部的疼痛。他睁开了眼睛,室内混着各色的味道极其难闻。 “噫?”他猛地会了起来,室内已经没有楼歌的身影。 他看到自己的前胸用血写的大字:“放你这一次” 伤成那样的楼歌居然给他逃了! 黎卓亮猛捶了一下床铺。 番外 老爷子的战争01 柳逐阳打着呵欠,他对这种以吃吃喝喝为主珠光宝气展示为辅的上流集会兴趣不大。虽然比北京的玩乐来得华丽,格调来得高雅,烧的钱更多,同样不合他的口味。 站在他身边的邹清荷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表情僵硬很不自在,不停地扭着脖子,估计颈上的蝴蝶结让他不习惯。除了最初的好奇之外,邹清荷的感觉一定比他更无聊哩。 “不好玩?”彭亦文笑道,手指捏着高脚杯,不时抬高手腕跟远距离的人举举杯,笑得装模作样。这种可以白吃白喝的集会,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冒冒头的……这两只北方来的土神仙居然兴趣缺缺。 邹清荷眨着眼睛,这儿的人没有半个正眼看他的。他们说的粤语他又听不懂,真希望时间快点过,早点离开。 嗯,头有点晕,酒喝多了。 “想不想玩牌?”彭亦文问,听说内地人喜欢玩麻将。 柳逐阳摇头,不同的地方玩牌规则不一样。柳逐阳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清楚玩牌也就是玩钱,别指望这些人纯粹无聊翻纸牌。 “想玩什么?”彭亦文继续转动高脚杯。 柳逐阳拇、食、中三指撑着自己俊美的脸蛋,懒洋洋道:“台球吧。” 正好有服务生走过,彭亦文把酒杯放进托盘,来了兴趣道:“台球,玩玩还是玩钱?” 柳逐阳转动手指:“手头有点紧。” “明白。”彭亦文应了一声转进人堆里去了。 “柳三哥!”邹清荷附在他身边道:“你想赌钱?不行!”他们用的消费卡是齐宁的,属于国家财产哩。柳大哥又没音讯,齐哥也不见。万一柳三哥输了钱怎么办?邹清荷不幼稚,出现在这里衣着光鲜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人。他又没亲眼见过柳逐阳玩台球,也没听柳大哥说过他有这一项特长。他答应齐哥替他看着柳三哥别让他乱来的。 柳逐阳拍拍他的肩:“放心。赌钱,最不方便弄假的就是玩台球了,纯技术性。手头不方便的话在香港玩得不痛快,我们得用自己的法子赚点小钱花花。” “……”说到钱的事,引起了邹清荷心头之痛啊,香港的物价让他望而生畏。现在白吃白住赖在彭家连礼物都没送上一份。虽然找到木令之后柯风有付一张可以取钱的卡,可那张卡放在柳大哥身上了(邹清荷觉得钱搁在柳下溪身上更安全一些)。 宴会厅的楼上就有家俱乐部。 俱乐部里有台球室。 在香港,赌台球的人不少。 彭亦文找来玩台球的人有三位,一看啊,个个都是事业有成的人士。 邹清荷摇头不玩。在老家的小县城也有玩这个的,叫桌球。香港这地方桌球台子也比老家的大了不少(其实这种台球桌是国际标准台,可怜的邹清荷不懂这玩意是国标台)。 这间台球室有提供食物饮料类似吧台的角落,邹清荷在这里占了一个位,好奇地看着柳逐阳掂了掂一条球杆,比划了一下好象蛮有实力的样子。这次在香港,他看到柳三哥各种面貌。心里期待着他能赢。 柳逐阳漫不经心地拿着杆子,眼睛仔细看着俱乐部那位眉清目秀的球童在码球。 他玩台球最高的记录是:一杆清。也就是根本不给对手拿杆的机会。 他运气不错丢骼子猜大小,他赢,由他开球。 拿杆反在前后围着球台转了一个圈,确定这里没有人玩阴杂。 柳逐阳脱了外套让清荷拿着。 他玩球的仪表不错,双腿并立拉直把一双美型的腿完整地展示出来,上身前伏露出紧裹的臀部与小蛮腰来。 以左手虎口为支撑点,右手握杆,力道适中。 “纭卑浊蚧魃18氤扇角型的色球们,打散的众球中有一双球各奔对角左右双洞。 “好!”邹清荷紧张地看着台桌,这是明码实价的赌球哩。 楼歌那班手下拒不投降,还击的火力迅猛……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啊。 缴除了最后一人的武器,齐宁这才把憋得难受的咳嗽解放出来,同时动了动不怎么听使的双腿。 “长官,您生病了吗?” 废话!换成谁伤没好,睡眠不足,伏在冬夜的岩石上吹几小时的海风不感冒的?他齐宁又不是铁铸的。 两只木箱横在他视线面前,齐宁叹了一口气:“打开它。” “军火还是毒品?”有人好奇地猜测。 齐宁抚着额头,他也不清楚里面是些什么。 自从看到关押犯人的地方倒下的几具尸体之后,他的情绪一直是赤色的。他一手带出来的手下居然死在这种地方……他的愤怒无处发泄啊。小乙的尸体也倒在其中,落在他身上的疑惑与线头全断了。 齐宁想不通小乙的死。从他前胸多处中枪来看,他的死类似自杀似的冲动。  为了帮楼歌救出人质,他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军人不畏死。”记得从大陆赶过来的父亲检查小乙的尸身只说了这么一句。 “动机是什么?”齐宁问父亲齐平斋。 “找死。”齐平斋脱下手套:“你以为他想不到自己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无论怎样,他的结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真上了军事法庭,不知道倒出一些什么事来。” 齐宁伤心啊。这些人是小乙的同袍战友,他怎么下得了手。 对着小乙的尸体恨恨地伸脚要踢,被老爷子扯住,一个耳光迎面甩过来:“你怎么越来越沉不住气。” “爸!”捂着脸,这一掌刮得太用力了,血丝儿从嘴角流出来……齐宁停止了回忆,看着他们弄开了木箱……居然是两箱子古董文物,里面几件称为国宝的青铜器皿……。齐宁是俗人不懂这些高雅之物:“请专家鉴定一下它们的真伪。”如果真是国宝,估计能将功折罪了。齐宁心一宽,突然间身子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 “长官!” “发高烧了。” “快送病房。” 好累,别吵了,他只是想睡一觉。 “纭钡囊簧,杆子击中白球,白球撞击黑八弹到桌面,哗啦入洞。积分遥遥领先对手。搁在桌面的钞票属于他柳逐阳的了。 “好!”周围看的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邹清荷擦着额头上的汗,天啊,这玩意刺激着他的汗腺。 柳逐阳得意地盯着对手,扬了扬头发。没有人敢跟他挑战了。 玩得真尽兴。 柳逐阳得意地摇着手上的纸钞示意给清荷看:“瞧,这钱赚得很容易嘛。” “柳三哥!”邹清荷哭笑不得,这样子很小人得志呐。而且输的人还在一边站着,多不好意思啊。 “交个朋友,我姓宋。”输了就是输了,对方是干脆的人。三十多岁的成功男人嘛,自然有一种稳重的风度。对方伸出手掌来,柳逐阳回握了一下。 “我姓柳。”场面上的礼节柳逐阳不会输人。 “不请我喝一杯?”对方把外套搭在手臂上,目光没离开柳逐阳的脸。 彭亦文笑了笑,阻在他们中间:“下次吧,宋董。” “清荷,你说买些什么给齐宁补身体?”坐在彭亦文的车上,柳逐阳问清荷。 邹清荷迟疑了一下:“明天去中药铺问问吧。”他会做菜可不懂药膳啊。原来柳三哥是为了齐哥才拼命想赢钱的。柳三哥真历害! 一口气赢了十几盘。那几个人也大方,每盘下注金额都不少。 到了彭家才知道柳下溪打过电话来,留了口信给邹清荷:他先回北京一趟,让清荷先留在香港等他来接。其他的事都没提到,邹清荷心里不安。柳三哥玩台球用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这么晚了有飞机回北京么? 齐平斋看着儿子躺在病床上打点滴,闭着眼睛一直没醒来过。 叹了一口气,细心地把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 走到门口,外面有人等着有事报告。 “怎么样?那批文物是真的吗?” “报告长官。香港的鉴定专家初步鉴定是一批做工精致的仿制品。” “仿制品?” “是的,长官。还需不需要从内地请专家过来鉴定?” “请吧。找到柳逐阳了没有?” “查到了,他在彭家作客。” “通知他,齐宁生病了。”齐平斋皱眉,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儿子。下了决心,这一次得让柳家不成气的孙子离开自己的儿子。齐宁最近智力下降了,祸根就是那小子! 居然有电话来彭家找他柳逐阳!“喂,谁呀。”他刚要睡了,这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齐宁生病了,希望您能过来一趟。” “齐宁生病,他不是一直在生病么?”柳逐阳狐疑地瞪着眼睛看着邹清荷,这声音听不出是谁的。 “问问齐哥在哪里?”邹清荷在纸上写字道。 这会不会是引柳三哥上钩的圈套? “圣玛丽医院xxx号房。” 挂了电话,两人迟疑不定。 “我打电话去医院问问。”彭亦文主动道。 “谢谢你了。”邹清荷感激他啊。 “是真的,的确有一位名叫齐宁的病人住院了。”彭亦文说。 “臭小子,要他好好住院他非要离开!”柳逐阳咬着牙道。 番外 老爷子的战争02 干革命的老一辈眼里,儿孙们的出息建立在为国贡献上。 不务正业的柳逐阳自然排在不被看好不受教的异类榜上。 自从儿子与柳家孙子勾搭上了之后,齐平斋调查过柳家子孙们。得出一个结论:儿子太没眼光了。挑了柳家最差的一个,平白地矮了一辈不说,这柳逐阳除了外表长得还可以之外一无是处。 齐平斋看人与柳老爷子有出入,他并不认为男儿只有当兵才叫男子汉,现在是和平年代祖国的建设需要各方面的人才,需要用发展的目光期待小辈的成长。 但有一条:人必须有上进之心。务实勤奋才是男人的真品德。他的要求忒低,可这位柳逐阳连这一点也达不到。身为父亲当然希望儿子讨一个贤惠能干持家敬业的好媳妇。 齐平斋也不是一般迂腐的老人,他经历的看到的事多。男人跟男人鬼混的事在世上也不少,认真走到底的简直是珍稀古物,十万人中难出现一对。在这件事上他理智地采取了冷处理,并没用高压手段强制儿子扭正观点。他绝不信这两人能鬼混多久,新鲜感一过,理智的儿子会走回正途的。 却没料到,儿子居然出现大脑断路,争风吃醋与情敌对抗引起部下的牺牲。发生了这种事当然不能再任其发展了。 天下的父母,护短者众多。 也不多他齐平斋一人,他是严父却也是护短的父亲。 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总比别人家的要顺眼些,儿子还是自家的好。 这一次的事件儿子不但受伤生病,根据规章还得引咎辞职无奈退役,齐平斋的愤怒之火瞬间燃烧,说什么也得把柳家的祸害驱离儿子的身边。 非探视时间,他们被堵在外面了。 还是彭亦文有办法啊,停好车跟值班的护士长一嘀咕,他们给放行了。 “瞧瞧,这就是地头蛇。”柳逐阳赞道。 邹清荷心急火燎:齐哥再次倒下,事情难道越发不可收拾了?侧眼看柳逐阳,虽然与彭亦文在调侃,面孔出奇地冷呢,想必很担心齐哥吧。 “需要有什么只管开口。”彭亦文给他们一颗宽心丸:“我去问问医生,病人的情况到底怎样。” 从窗户往病房里看,发现有上了年纪的男人坐在病床旁边,估计着五十多岁的人吧,长相与齐宁有几分相似,可能是齐宁的父亲。 柳逐阳见过齐老爷子,肯定此人就是齐宁的父亲。 “你先进去。”邹清荷推了推探头探脑的柳逐阳。 柳逐阳扯了扯邹清荷:“我看到齐老爷子在病房里。” “你怕齐伯父?”邹清荷眨着眼睛,儿子生病父亲赶过来看望儿子是正常的啊。不过,柳三哥跟齐哥的关系……如果他跟齐伯父起冲突的话,齐哥将会很为难。 “不怕。我怕谁啊!”柳逐阳把邹清荷拉到一边,小声道:“先前的电话肯定是齐老头让人打的,只怕是来者不善。”哪怕他柳逐阳平时胆大,此刻也是心里打鼓……时上时下。想当然呐,齐老头显身无非就是踢他出局远离他儿子。 身为齐哥的另一半,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是应该的。 邹清荷本想说一些激励他的话。谁知道柳逐阳自己挺起胸来大步往前走,一把推开病房的门。那气势居然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无畏精神。邹清荷紧跟在他身后,万一这两人起冲突自己得想法子调解……柳逐阳进了病房,一看,齐宁的待遇改善了,这次是单间。 门一开,齐老爷子的目光转到柳逐阳身上:看看,这是一身什么打扮!而立之年的男人穿得花团绵绣,不知羞耻! 柳逐阳毫无逊色地回瞪着齐老爷子,那眼神写着:喂,谁怕谁啊。摆眼色给我看有啥用,眼光再凶又不是刀子划不破我的皮肉,一点也不痛的。 劈呖啪啦,眼神交战,各有千秋。 齐老爷子心里的温度降得更低,他的眼神连凶悍的敌人也要让三分,就算是臭小子的爷爷也不会无礼地直视他。 这小子,果然目无尊长毫无教养。 “伯父,齐宁怎么了?”柳逐阳若是有心跟谁都能自来熟,若是无心谁在他眼里都是空白的不存在物。齐老爷子毕竟是齐宁的父亲,不能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父亲一般无视。他嘴里客气脚下的步子没停,直接走到病床前,伸手去摸齐宁的额头。 跟在他后面的邹清荷觉得目前的气氛不合适进屋,杵在门口没进来。 齐老爷子虽然很想打掉搁在自己儿子额头上的手,却因为自己的身份克制住了。 “发烧了,这笨蛋居然给我感冒了。”柳逐阳低声骂道。 “给我滚出去!”齐老爷子没忍住心里的气,在尽量不吵醒儿子的基础上诺馈 可惜他的怒火压根儿没传染到柳逐阳身上来,这声吼入不了他的耳。 柳逐阳坐在病床上,仔细地看着齐宁的脸,用手指头温柔地拂着沾到脸上的发丝儿。多难看啊,从火堆里染上的印痕没消又加了熊猫似的眼圈与凌乱的胡碴儿,下巴尖削得历害,清爽的面孔走了形似的只见颧骨了。心里头有种从没有过的麻麻软软与酸涩,才二天不见,齐宁居然弄得如此狼狈……“清荷,买一些好的东西给他补补。他一醒来肯定想吃点什么。”柳逐阳对门口的邹清荷招了招手,那目光漾着一种名叫“心疼” 的水汽儿。 被齐老爷子一吼,邹清荷挪进来的小步子又缩回出去了。看着柳三哥对他打招呼,邹清荷小心地不去看齐宁他爹铁青的脸,笔直地走到病床前,凑前看了看齐宁,齐宁应该是睡着了吧?脸色好难看哟。 睡得好沉有人来了也没醒,床边的吊瓶快吊完了……给病人做吃的东西没问题啦,可是要去遥远的彭家做好再送过来很不现实也。去柯风留下的那房子距离也不近。不知道齐哥他们包的那一层楼还在不在。 柳逐阳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齐老爷子不悦不满的目光,没办法,他柳逐阳天生就是那种能反客为主的人。他才不怕他呢,和他卿卿我我的又不是这老头儿。就算他是齐宁的老爸又怎么样?这老头对他好才能被他当成家人的,否则,谁鸟你。 “柳三哥,我们要照顾齐哥住在彭家不方便,看能不能在附近租房子。”邹清荷挺着肩抗拒室内的低气压,小声地与柳逐阳商量。 “不用租房子了,等齐宁醒来,我们回北京。”柳逐阳闷声道。 “病成这样能离开医院么?”邹清荷认为还是病好了之后离开这儿安全。 “死不了,这家伙的小命跟杂草一样。”这话很刺耳呢,让做父亲的人耳朵颤抖起来。 齐老爷子听不下去了,明天就把儿子转回大陆的军区医院去,不能让他们再见面了。自己把这小子叫来是错误的……原以为这柳家不良子弟看到自己有畏惧之心再稍稍吓唬他一下让他当着齐宁的面主动离开的。 想不到他不怕自己。 没见过这种厚脸皮的理直气壮,反而让他不能掉了自己身份跟小辈一争长短。齐老爷子是有身份的人做不来破口大骂或者动粗的举动。 “伯父,您要走了吗?”看到齐老爷子起了身,邹清荷松了一口气,有长辈在场真的很压抑哦。 “我送送您。”柳逐阳开口了。 在邹清荷眼里,此刻的柳三哥很有成年男子的气慨。 齐老爷子有点意外他开这个口,却也没拒绝。 天微亮,空气里含有水意咸咸的。 两人默默地共了一段路,一直到医院门口,柳逐阳先停住了脚步:“齐伯父,齐宁是不是有麻烦了?” 齐老爷子冷冷地盯着他,这麻烦不正是他带来的么? 没得到回答,柳逐阳继续问:“麻烦已经无法收拾了么?” 齐老爷子不清楚柳逐阳究竟知道多少,如果此人没有表面看上去的智障,那么他们有共同利益:为了齐宁好。可惜他还没开口,柳逐阳接下来的话让他气得想吐血。 “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你不顺眼。”柳逐阳非常坦率直白地说着:“我也没想过要讨你欢心。我过我的日子,你过你的日子,大家没必要当成你死我活的对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跟齐宁的事情。成年了父母最好少干涉子女,毕竟我们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认为好的道路在他眼里或许很没意思。我跟他在一起两人也经历过一番考虑的,不是随便的头脑发热。齐宁接近我的时候是在利用我,他帮过我的忙,也救过我,甚至被人误会过。我们算不准两人能在一起多长时间,现在能在一起很开心这就够了。齐宁的事是他自己的事,他没开口我不会帮他。大不了被退役回到地方来工作。又不是断手断腿丢掉性命,不管在哪一个领域他想混都能混好。虽然丢掉原来的工作他会失意一阵子,地球不会因为他个人而不能转动,不要把得失看得太重。” “混话!”齐老爷子甩胳膊走了,他偏偏没话反驳这臭小子。 “齐伯父,你有空想着法子拆散我们,还不如想法子替齐宁善后。”柳逐阳在他身后大声说道。 番外 老爷子的战争03 身为长辈的权威一旦被打破,这脸面只怕以后也撑不起来。齐老爷子恨得牙痒痒,回想起柳老头用棍棒揍子孙的教育方式曾经被自己嘲笑过老头子的粗鲁……唉,能理解他的心情啊,有这样的后代的确很想拿起棍子来敲打一顿。 齐老爷子转过身来看到柳逐阳已经走回了医院。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臭小子有一句话说对了:想法子给齐宁善后。他答应过儿子在为国为民的大前提下让他只管放胆往前冲,自己做他强有力的后盾啊。 这次的事也奇怪,齐宁做事怎么如此没分寸?他是不是瞒了点什么没跟自己汇报? 这几年的经历,儿子的光华越来越灿烂。 早就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了。 怎么会做事如此孟浪? 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下属……知子莫若父,太不象齐宁的行事作风了。 柳逐阳进了病房,彭亦文坐在前面齐老爷子坐的位置上反而不见邹清荷了。 彭亦文扬了扬手,小声道:“清荷遇到熟人了,出去一下。是你弟的同事,大美女一名。” “下溪的同事?”柳逐阳随口应了一声,床上的齐宁还没醒过来。“医生怎么说?”坐在床边回过头问彭亦文。 “安静地调养,问题不大。伤风感冒加伤口发火加疲劳过度加情绪变化幅度过大,总之需要一段时间休养。幸好他原本的体质好,没有性命危险,不出一个月就能康复了。” 邹清荷在这家医院居然看到了柳大哥的同事朱玲,吃了一惊便迎了上去。 “柳队的弟弟?”朱玲同样吃惊。 “我哥他?” “柳队和小陆他们先押着林天杰回北京去了。”朱玲眼睛亮亮地含着笑道:“我在这里收集林天杰呆在这家医院所有的物证,会迟一点返回北京。你来这里找柳队的?来迟了呀。” “不是,有朋友在这里住院。” 那边还有港警在等着朱玲,她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先行离去了。 邹清荷与她挥了挥手告别,独自走到庭院的石阶上坐下。林天杰终于抓到了!原来这个人躲在医院里。捧着头不由得笑了起来抬头望天,天刚亮空气特别清爽啊。 柳大哥抓到了林天杰!可喜可贺,太好了。 心里的石头总算完全落地了。 “邹清荷?”柯风提着香喷喷的粥走了过来,看到邹清荷居然坐在外面的石阶上,不由得吃惊地停下步子。 “柯风?”邹清荷记起他弟弟木令也在这家医院住院。现在的柯风一身正装,染黑了头发,跟上班的人一样,一点歌星味道也没了。 “你怎么在这里?” “有朋友生病在这儿住院,你弟他?” “好多了。” “你一直在照顾他啊?” “请了专业护理,我在上班之前顺便把粥给他稍过来。” “你上班了?” “老爸让我从低层做起,先在香港的酒店工作一二年再回新加坡。”柯风看了一下表:“送完早餐,我得赶着上班去,我们有空再聊。我一般晚上九点下班之后才有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电话本来,写了一个电话给他:“我的号码换了。冬天坐在外面冷还是进去吧。” 邹清荷走进齐宁住的病房,却见柳逐阳阴阳怪气扭着张俊脸,看不出是不是在笑。彭亦文不见了,估计着他回家去了吧。 “柳三哥,你怎么笑得这么贼啊。” “以后就叫我三哥,别加姓上去了。”柳逐阳哼哼道。 “哦,好的。”邹清荷上前一看,才发觉造成柳逐阳扭曲面孔的祸首是齐宁。这厮正张着虎口紧咬着柳逐阳的手指。 这两人,这两人总喜欢闹。邹清荷别过脸去,想笑。偷眼一望,那齐宁偏偏不松口依旧咬着柳逐阳的爪子不放。 “清荷,这东西饿了,找些吃的东西来。”柳逐阳使唤清荷已经习惯了,另一只手在齐宁的脸上用力地捏,一点也不怕丢脸。 邹清荷口袋没多少钱,虽然想买些吃的东西,虽然也不想做他们的电灯泡……他眼巴巴的盯着柳逐阳看:“三哥……” 柳逐阳明白了,拍了拍齐宁的脸,齐宁识趣,松了钢牙。柳逐阳皱起鼻头,他那漂亮的指头被齐宁咬出紫红的印痕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钞票来,这是昨夜赢来的哟。 邹清荷拿了钱,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却见柳逐阳不自从哪里摸出一把刮胡刀要给齐宁剃掉胡碴子,不过刀锋比的位置是人家的喉节而已……“齐哥,柳大哥抓到林天杰了。”话一说完,邹清荷立即溜了。 “下溪,好样的。”齐宁赞道。 柳逐阳收起刀子,起身把门关上,看着他的脸发了一会呆。 齐宁转动眼珠子,好奇道:“怎么了?” 柳逐阳看了看吊瓶的药水,这瓶新的药水滴得真慢:“你爸今早在这里。” 齐宁咧嘴笑了笑:“他给你脸色看了?放心,我爸跟你爷爷不是一路人,他不会动手打人的。最多骂你几句瞪你几眼。你比我的待遇好多了,还跟你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被你们柳家的男人乱棍打了出去,你在一边还幸灾乐祸的。”过去的事变成了陈年往事哩,嗨,为什么认识柳三少之后受伤的总是他啊。 想起往事……柳逐阳笑了。也是,齐宁比他倒霉多了,当时的自己一点同情心也没,还认为他活该哩。 鬼使神差两人居然纠缠在一起了。 见他笑了,齐宁用空着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你笑了哦,不难受了?” 柳逐阳老实地坐下:“现在的情况到底怎样?” 齐宁挑了挑眉,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情况还在我的掌握中。” 见柳逐阳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便撇着嘴道:“老实跟你说吧,有点麻烦。我盘算了一下,估计会停职半年的时间等待组织审查。” 柳逐阳一双桃花眼继续瞅他。 “是了,楼歌逃了。” “然后呢?”柳逐阳不放过他。 齐宁叹了一口气:“好吧,这些年我也得罪一些人,有人肯定会乘机给我小鞋穿。现在,下溪抓了林天杰对我的处境大有帮助。我的手下牺牲了几名,该负的责任还得挑起来,人是楼歌杀的,我们不会放过楼歌。” 柳逐阳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不能留他的命么?” “这事由不得我。” “你,自己的处境呢?你老爸赶来了,给你善后的么?” “嗯,我的处境没什么大问题,还在我的掌控中。”齐宁带着笑道:“算是放个大假吧。等我伤好了,我们四处玩玩。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若由柳逐阳挑选,两人还不如呆在北京的家里,饿了去清荷那边蹭饭吃,晚上有空去酒吧逛逛。有空睡睡懒觉没事滚滚床单……“笑得淫荡,想做坏事啊!”齐宁眇杀他。 “嘿嘿。”柳逐阳挤眉弄眼,这家伙是真的受了伤,体虚力弱……“s!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等伤好了,才可以尽兴吧。再说了,你对我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柳逐阳眨眼再眨,把嘴唇凑上来,偷了一个香:“我对你不好吗?” “好!非常好。” 齐宁挪了挪位置,小小的床硬让柳三少占了一半。 “你老爸不喜欢我。” “当然,他要喜欢你才怪呢。”齐宁脸贴着他的脸蛋儿咪咪笑道:“我老爸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刻意讨好他。放心,有我喜欢你就够了。” “你老爸为你善后来的吧?” “走过场的。” “啊?” 顶了顶他的鼻尖儿:“不明白?我们父子在钩鱼,这是下饵等人上钩。” “噫?” “有些对手潜在暗处,水越深鱼也潜得越深,很不容易钩出来。有时得做一些非常之事。兵法云:奇招险中出。” 柳逐阳嗤鼻,生了一副弯弯肠子偏要加一些堂皇的字眼来掩盖,其心可诛呀。 齐宁不用看就知道枕边人在嘲笑他,义正词严道:“逐阳,有些事值得奋斗一生的。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计算过后果的,有应对的方法,总之你别担心。” “是是是,鬼才担心呢。”人活着的方式不能强求啊。柳逐阳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把小 恋耽美 分卷阅读9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玩完了我可不依你。” “放心放心。不会比你这祸害的命短。” 窝在齐宁怀里,柳逐阳这毫发无伤的人居然睡着了。 邹清荷轻手轻脚进来,就看到柳逐阳不客气地把受了伤的齐宁挤到一边去了,睡得香香甜甜的。 带来三人份的早餐,齐宁只配喝粥哩。 齐宁低声道谢。 邹清荷笑了笑,抓了自己那份热呼呼的包子道:“齐哥,我打算去逛街。” “逛街?我让小韶跟着你。有什么东西想买?” “不是,我想调查一下香港的市场经济。” 齐宁笑了:“要写论文?” “为以后经商奠定理论基础。”邹清荷一双眼睛特亮特黑,生气勃勃的。 “上次的房间还留着,你们的行李都在。小韶会在那边等你的。” 行李啊,邹清荷记得有些东西还在国际大酒店的客房哩,应该过去一趟把东西收拾好…… 番外 老爷子的战争04 齐老爷子来到了进云围村的必经之路云桥,静立着久久没吭声。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遗留在桥上桥下。 “长官,收集的证词。”他得力的下属把资料夹递了过来。 齐老爷子翻了翻,与齐宁出具的证词相同。 齐宁追踪犯人来到这里,等待的他是一个圈套。……云桥起了大火,惊动了附近零散的住户们……齐宁啊齐宁,你犯的错太多啊。 你另有任务在身怎么追犯人到这里来了?居然动用了大量的人力,最终却没好好解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老爷子想不通的是:齐宁为什么非得过桥进入云围村。接下来小丙被齐宁枪杀,小丁的重伤都显得怪异非常。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他们从火海里搭了一座土桥……小丙与小丁立即冲了上去,转眼越过了火墙……身为指挥官的齐宁没有身先士卒却在跟村民对话……接下来的证词不能作证。当时的现场只有三个人,而小丁无法说话,小丙死,只有齐宁一个人证……火盛烟浓,睁不开眼睛,一颗子弹无声无息朝他袭来……时间呢?齐宁的证词里没有提到时间。 齐宁的证词是:我握紧了手里的枪,“长官,长官!”是小丙的声音在呼唤着他。我站了起来,从衣袋里掏出了眼镜,特制的夜视镜片,看清了小丙握着枪在寻找着我,地上倒着一个人。上眼认出倒在地上的是小丁。“长官!”小丙继续在呼唤。“我在这里。”我极度虚弱地应声道:“你过来,我中枪了。你遇到袭击了吗?”红光一闪,子弹从小丙的枪管朝我出声的方向射出……这段证词能让人挑剔的地方很多。 接下来:……我跪在小丁身边,手有些发抖。看到子弹划伤了他的颈部血管,显然是近距离的射击,好在小乙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躲过了最危险的角度……小丁强撑着精神道,想嘀咕着出声说些什么,但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这段证词很容易被人攻击成:齐宁杀了小丙,然后再打伤目睹现场的小丁啊。 “重新搜寻现场,任何痕迹也不能错过。”齐老爷子下令。 搜寻了二天一夜。 “长官。”看着手下摇着头表示一无所获。齐老爷子皱着眉头无可奈何道:“收队!” “再动信不信我把你钉在床上。”柳逐阳恶狠狠地盯着想起床干嘛的齐宁。 “唉,偶想解手,难道你要让我…”挑眉,省略。 “安静地躺好。”柳逐阳不为所动。齐宁就是一个不能安份的人,这家伙太可恶了。一眨眼功夫跑到其他房间跟下属一起嘀咕去了。(注:齐宁死活要离开医院,回到他们在香港的据点养病,此刻他还没被停职)齐宁正要说话,他老爸推门进来,黑着一张脸。 齐宁脖子缩了缩:“逐阳,你去看看清荷在做什么。” 柳逐阳给他们关上了门,知道这对父子有话要说不想让他听到。 齐老爷子坐下半晌不吭声。 齐宁对他老头子还是畏惧的,陪着笑等他先开口。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齐老爷子压低声音道。 “爸。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 “连我也要瞒?”齐老爷子意外道。他的儿子很少会瞒着他的。 齐宁捂住了脸,叹了一口气:“事情成与不成……我目前也算不准,我不能连累您。” “……我只能依照惯例解除你的职务,从即刻起。” “我明白。”齐宁把手臂搁在额头,叹了一口气:“照足规章办事,别人也挑不出爸您的刺来。” “噫?清荷你在收拾行李啊?” “嗯。”忙着把行李打包的邹清荷笑道应了一声。 “干嘛?我们要等齐宁一起回北京,你急什么?” “三哥,柳大哥快到了。他让我收拾好行李,我们今晚就走。” “什么意思?他立了功要过河拆桥了?”柳逐阳很不满,齐宁的养身体的营养伙食还得靠邹清荷的妙厨哩。有事忙他柳下溪就别来香港啊,难道还怕自己这个哥哥弄丢他的小情人? “怎么可能会过河拆桥?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听得出柳大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邹清荷不喜欢别人说柳大哥不好。 柳下溪进门的时候,看到三哥与清荷,阴阴的脸挤出一份笑容:“清荷,收拾好了吗?” “好了。”邹清荷眨眼看了一眼柳逐阳,又看一眼柳下溪。怎么觉得空气里有一股不能理解的硝石味? “我们走。”柳下溪一只手提起行李,另一只手揽住邹清荷的肩,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加了一句了:“三哥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齐宁病了,你不过去看他一下?”柳逐阳双臂抱胸,不满道。 “不待见。”柳下溪冰冷冷道。 柳逐阳踢了床一脚:“甭废话!有事说清楚再走。” “三哥,有些事说透了大家都难看。”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忒腻味,没意思透了。” “憋着更难看!给我把话说开再走!”柳逐阳喝道。 “柳大哥!还是跟齐哥说一声再走吧。”眼见这对兄弟火气升温中,邹清荷拉了拉柳下溪的手:“不会耽搁多久。”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放下行李:“说清楚也好,有些事三哥你自己掂量一下。” 三人到了齐宁的门口,门关着,那对父子还在密谈中么? 柳逐阳敲门,手指用了力,特别响。 “请进。” 这对父子并没有交谈,保持着奇妙的静寂。 “下溪来了。”齐宁腰上靠着枕头,笑咪咪地对上柳下溪的冷脸。 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的邹清荷手心出了冷汗:柳大哥生了齐哥的气,很大的气,甚至气到连一面也不想见。齐哥以前算计过柳大哥,柳大哥也没跟他计较,看来这次的事不是一般的大。不知道他在气些什么……唉。 “有什么当面说吧!”柳逐阳关上了门:“齐宁这屋隔音么?” 当然不可能完全隔音,否则门外敲门进而怎么听得到? “门栓那边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可以隔音。” 柳逐阳重重地按了这个按钮,室内突然一片黑暗……等灯亮起来时,邹清荷好奇地打量着室内,跟没按按钮时差不多,最大的区别是窗户被黑色的窗帘给遮住了。 齐宁一直带着笑,他盯着柳下溪看:“别站着,大家都坐吧。你们这个有我的亲人、情人、朋友,想必也不会泄露我们之间的谈话。好吧,柳下溪,你那一副要把我吃掉的样子,难道林天杰招供了一些什么?” “主审官又不是我。他招供了一些什么我不知道。我猜到了一些事,让人愤怒。”柳下溪坐了下来:“林天杰跟你接触过吧?是你换了林天杰的dna资料!” 齐宁笑了:“就知道瞒不过你。” 邹清荷震惊地看着齐宁:“齐哥!你为什么这么做啊?” “我们把各自的情报综合起来吧。”齐宁的目光依旧在柳下溪身上:“我没打算瞒你的,不过也没打算主动跟你说。想不到你凭自己的实力抓到了林天杰。” “抓到林天杰不是我的功劳,清荷跟三哥从彭亦文那边敲到了几个关键词。实质上林天杰的下落算是彭家故意间接透露给我的。” “彭家为什么这么做?”齐宁问。 “很简单,彭家把云围村借给了林天杰,林天杰却任意地毁了这个村子,事情闹大了彭家怕顶不住。还有一种可能,林天杰没有把许诺给彭家的东西兑现。” 齐宁鼓掌,把室内其他的成员当成隐形人了:“林天杰许诺给楼歌两箱文物是仿制品,我认为他同样许诺给彭家的也是文物。” “显然,彭家有彭亦文这个怪才懂文物,一看就知道是仿制品。楼老大却不懂鉴定文物以为是价值连城的真货,结果想带走文物遇到了齐宁的埋伏。”柳逐阳插了一句嘴。 齐宁笑吟吟地对他抛了一个媚眼,柳逐阳只觉得一阵恶寒。 “坦白吧,齐宁你到底隐瞒了一些什么?” “林天杰的确找过我,在火烧云围村之前的几个小时。不是他本人出面,是他的亲信金铭。他给了我一些绝密的资料,可以用来指证某个国贼。条件是让我协助他假死。” “假死?” “林天杰被人追杀,也就是指使小乙杀他的背后之人。林天杰希望得到我的帮助,希望我能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他原本的计划是假死在云围村的大火里。” “结果是假死计划失败了。”柳下溪接口道。 “得到他的资料之后,我想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阻止了他假死云围村的计划,只告诉他四个字‘李代桃僵’。同时想出了一个除掉国贼的大胆计划,同时又希望你能抓获林天杰,让他逮捕归案。只要林天杰活着上了证人席扳倒国贼增加三分的成功机率。委屈你了,柳下溪同志,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刑警。” “难怪你的手下制止我深入调查小丙的尸体,查看他的尸体时,感觉到不对……” 齐宁朝他摆了摆手:“现在不是揭底牌的时候。” 番外 老爷子的战争05 各位亲们: 这一章是《化雾》的完结篇啦。 本来打算先写一篇节日特别篇,但是在目前的大和谐环境下只好以后《化雾ii》篇里补给各位亲们了。抱歉啦,等此次的大和谐告一段落再补给亲们有关文中的疑问与后续发展吧。 写到这里才发觉这个番外的名字有点不合内容。 本来的计划是要写老爷子跟黑手前面斗,齐宁在后面支招的,真要写篇幅必定很多,涉及的面也广,怕各位亲们不喜欢,所以先停了……只有在迷雾的篇幅里提一提,就不详细描写了。 偶先飘走,怕亲们丢砖石砸偶。 下一篇正文《生命的重量》将在《化雾ii》里闪亮登场。是侦破凶杀案的故事,主角当然是下溪筒子与清荷同学。 ============================================================ 齐老爷子吩咐人抬着担架走进齐宁的房间。 “爸,做什么?”齐宁讶异。 “送你回内地的军区医院。”齐老爷子冷冷地瞄着一边的柳逐阳。 齐宁苦笑:“爸,我要私下跟你谈谈。” 等老爷子的下属出去之后,齐宁拉着柳逐阳的手:“爸,我打算去北京住在逐阳家里。” “不行!”斩钉截铁。 柳逐阳当自己是透明的,眼观鼻观唇唇观心。 “爸!”齐宁拖长了声音:“我在赌啊,我需要一个毫无杂念的环境。” “不行!”齐老爷子再次强调,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 “你们慢慢谈,我收拾行李。”柳逐阳突然站了起来。 室内只剩下父子两人了。 “你在给自己抹黑。”齐老爷子恶狠狠地盯着儿子。 齐宁笑了:“爸,我真的很喜欢他。这段感情已经超越了喜欢升华到爱情的高度了。这个人不计较我的前程,也不会计较我有没有财物甚至不会计较我能给多少时间陪伴他。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是我齐宁这个人,与身份家世都不相关。我们独占着彼此,很纯粹的一段感情。我跟他在一起绝对不是为了一天两天的痛快或者逢场作戏。习惯不让别人挑剔的老爸老妈,永远贴着完美家庭模范夫妻的你们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想要的不是相敬如宾的平淡婚姻。我想宠人也想被人呵护,经历了现在这段感情我回不到温吞水似的正规人生。 何况现在我处于特殊处境中,自己抹黑自己也未必不是好事。一个有弱点的人会被自己的对手轻忽的。” “愚蠢!” “我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岁月。难得头脑发热,您就成全了我吧。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您答应给我八年自由的时间,现在才过了多久呀。爸,难道您要失信于我吗?” 齐老爷子语结。 父子俩沉默了。 柳逐阳收拾好进来,屋子里一片寂静。 他把行李往齐宁身边一放:“还没决定?” 父子俩继续沉默。 柳逐阳摆摆手:“你们继续谈,我在外面等你。快点决定,飞机不等人的。” 原来他们早把机票买好了?! 齐老爷子慢慢地抚着自己的额头,仿佛要揉平上面的皱纹似的。 “爸。”齐宁无可奈何地唤道。 齐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屋外的柳逐阳身上。 曙光照射下貌若春花的男子……柳逐阳站在门外看着曙光静映四季如春的树木……“你……”齐老爷子回过头了轻叹了一声,侧身让了让。 齐宁提着包,毫不留恋地越过自己的父亲,走到了柳逐阳身边。 齐老爷子眼里,两人并排而立,暖色的光芒辉映通透……上了车,柳逐阳从后视镜里看到齐老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你爸他……” 齐宁摇头,用右手捂住了他的嘴:“什么也别说。” 柳逐阳默然。 柳、邹两从香港回来,整个北京城沦陷在一片红色的喜庆中。 还是北京亲切啊,虽然很冷。 回到家,就连满屋子的薄尘也顺眼起来。这是他们的窝也,是他们最安心的地方。 室内很冷,室内开了暖气把寒冷堵在了门外。 只不过,总觉得有股尘味儿。 就要过大年了。邹清荷烦恼啊,过节的准备一点也没做哩。 邹清荷美美地睡了一觉起来,找不到柳大哥的人。小黑板上写着:我上班去了,饭桌上有你姐寄来的包裹单,你去邮局取回来吧。 姐姐又寄东西过来了?邹清荷吸着空气,把嘴唇嘟了起来,托着头小小声地叹着气。 思念故乡的人啊。他思索着:暑假怎么也得回老家一趟……爸爸、姐姐、还有小外甥以及姐夫一家人还有以前的同学们……邹清荷骑着摩托从邮局托回了包裹,木箱封得好好的,只怕超过了五十斤重吧? 是家人特别制作的年货哦,腊肉、腊鱼、腊鸡、腊肠、还有晒干的泥鳅……还有把木箱子里的缝隙里塞得满满的干辣椒……真是的,这些东西在北京也有得买啊。从故乡那么遥远的地方寄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辣椒给呛的,他的眼睛红红的,疑似泪花花的水汽在眼眶里流动。 “怎么了?”柳下溪正常下班回来,见清荷坐在地上发呆,打开的木箱里满满是江南水乡过年的年货。伸出手来揉搓着他不成发型的头发:“想你爸跟姐了?” “嗯。”邹清荷站了起来,脚有点发木哩:“回来了。” “嗯。”柳下溪把外套挂在木架上,从里面掏出一个红包来递给他:“发的奖金。” “奖金?”邹清荷眼睛一亮,接过红包一摸,居然不薄哩。 “抓获林天杰,上面给的特别奖励。朱玲、小陆他们都有。我们队还被表扬了,记了功发了锦旗。” 邹清荷替柳大哥高兴了一阵然后问道:“林天杰的结局会怎样?” “还在审。”柳下溪倒了杯热水放了几片茶叶:“他犯的事不少,死刑肯怕跑不了。” “……如果他将功折罪,指证其他人呢?” “那就要看法院怎么判了,无期是少不了的。依我看,死刑的可能性很大。他本身犯有重罪再加上越狱、买凶杀人,烧村庄连累无故村人受伤、毁人家园、偷盗文物等等加起来就算他有几条命也偿还不了。就算现在悔改也来不及了,走错了路自己就得承担后果。风光的时候随心所欲损人害人,落魄了伏法了也不好好悔改继续做鬼害人。” “柳大哥,你怎么想到齐哥跟林天杰接触过?” “我最初也没怀疑到齐宁身上去。虽然有些地方一直解释不通,我不愿意怀疑他,逼着自己不往那个方向想。甚至认为齐宁也可能被人算计了。林天杰的dna资料被人替换成金铭的,我担心别人为了陷害齐宁会进一步动手脚,心一直提着。我担心的事却没有发生,后来你打电话提供了线索给我,很快找到了林天杰。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林天杰根本没有通天的能力,他在香港的一系列活动不过是巧妙地利用了别人。往深里想,他落马也有一段时间了,明处的帐号都被冻结了他可以依仗的钱财能剩多少?押着林天杰回到了北京,我请人查了查林天杰dna入库的资料,确定库存在资料室里的样板却还存在,没被人动手脚。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林天杰如果早有准备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我静下心来把发生过的事仔细推敲了一下,所有的疑团都指向了齐宁在搞鬼。齐宁也不是真心要帮林天杰的,他故意把水搅得浑浑的。” “唉,齐哥……”邹清荷摇头:“他怎么看着无辜的金铭被杀?” “依我的猜想,金铭的死应该是齐宁漏算了。” “漏算了?” “他大慨想以金铭引起小乙动手,来一个人赃并获吧。可能他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办,需要人手的地方很多,不能一一顾全。还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齐宁如果插手金铭的事,他想捕获的对手必定会察觉,对手有了防范,齐宁达不到一击必中的效果。” “……我觉得齐哥自己也很难过。”邹清荷叹了一口气:“你说,齐哥有没有枪杀小丙?” “检查尸体的时候,我感觉有些奇怪……”柳下溪摇头:“这事说不准,我只知道齐宁的手下有季佳的师姐在。你还记得不?火车上遇到的盗贼团伙的老大,她落在齐宁手里了。她擅长改头换脸的变装。” 邹清荷眼睛闪了闪:“类似武侠小说里的易容术?” “尸体也可以修改补妆的……可惜当时检查尸体的时候我没有朝那方面想。齐宁的下属不欢迎我检查小丙的尸体……” 门“啪”的一声,开了。 邹清荷与柳下溪齐齐转过头去异口同声道:“三哥,你回来了?” 柳逐阳展开鼻翼嗅了嗅:“没做饭?” “我们打算在外面吃。你要一起去吗?”柳下溪上下左右地打量着自己的哥哥,脸上没有挂着失恋者的落寞。三哥没被齐宁的父亲驱逐出境吗?难不成齐宁的父亲是走到时代前端的豁达者同意了他们之间的事? 柳逐阳踢了踢木箱里的年货,走过来抱住清荷的肩讨好地道:“外面的食物那有清荷做的好吃啊。清荷,看着你齐哥还是病人的身上,做饭吧。” “齐宁也来了?”柳下溪诧异。 柳逐阳嘴一撇,怪模怪样地笑了起来,颇为洋洋得意道:“他住在我那儿。齐老头子要把他关到军区医院,齐宁不肯去,硬要赖死赖活地跟我住在一起,齐老头子敌不过他的无赖功,只得投降。” ========================================== 《化雾》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谢谢各位陪偶,陪下溪、清荷他们度过了长长的时间。 《化雾ii》作者:洗尘的细雨 文案 《化雾》第二部。以柳下溪、邹清荷为主角的侦破故事 贪婪,欲望,情仇,憎恨,惧怕等负面情绪驱动扭曲了的心灵,编织各类罪案…… 柳下溪,邹清荷等人以敏锐的直觉,超乎常人的推理能力,挥舞智慧之剑,剖开笼罩头顶的阴霾,寻找真相抓获罪犯。 内容标签: 惊悚悬疑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下溪,邹清荷 ┃ 配角:齐宁,柳逐阳 ┃ 其它:雾系列 编辑评价: 沉默与谎言永远是包裹在真相之外的坚硬外壳。 看似偶然的命案却涵盖了贪婪、淫欲、嫉妒、愤怒、傲慢、饕餮、偏执等人类的各种负面情感。 轻贱着他人的生命,为逃脱自身的罪罚犯人们各布迷魂阵制造着层层迷雾掩藏真相。 文字逻辑严密,情节步步紧扣,情感引人入胜。让我们随故事中人一起,拨开作者设下的层层迷雾,寻找唯一真相。 番外 清荷迈向奸商的第一步 夜深了,街道冷冷清清的,傍晚时下了一场大雪,路面被白雪覆盖着。 柳下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 他刚刚下班。 由于前一段时间去了香港,休了很几天假,没办法,现在得把自己预支的假期补回去。 远处,有烟花腾空,灿烂地美丽着。 他停下脚步含着笑,看着烟花余韵悠长。 干枯的夜风刮着脸有些生痛,他裹紧身上的毛料斜纹呢大衣,把领子翻起来遮掉半截面孔。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去。“到了家便温暖了。”有这样的认知根植在心,柳下溪勾起了嘴角,脚步变得又快又急。 还没进门便看到暖洋洋的光透过厚重的木给冰冷的砖石增添了一番暖意。柳下溪愉快地打开门,屋里很暖和啊。 挂好外套放下钥匙,一眼看到邹清荷在客厅里,腿盘在坐垫上,上身伏在玻璃茶几上里写写画画忙碌着什么。电视开着却没看哩,难得他会浪费电…… “柳大哥回来了。”邹清荷没抬头手里的笔继续移动。 “这么晚还没睡?”柳下溪以为他在写作业,也没过去打搅他。肚子有点饿直接进了厨房。好香啊,灶上小火不知道煨了些什么香喷喷的引得人想流口水。揭开大沙锅盖一看,里面有蘑菇、海带、牛骨等,满锅的浓汤……柳下溪勺了满碗热汤,双手捧着坐到邹清荷旁边,喝一口热汤……真浓真鲜,好幸福啊。 “柳大哥饿了吧?”邹清荷把东西稍稍一收:“我去下碗荞麦面。” “不用了,喝汤就行。”柳下溪笑道。把汤碗搁下,有点烫手。 “汤哪能饱肚?”邹清荷站了起来:“有现成的汤,下面条很快的。先喝着热汤暖暖胃,等一下吃面条。” 柳下溪把目光移到邹清荷留在茶几旧的纸张与本子上……这应该是帐目表吧?他不是很肯定。 “柳大哥,把茶几上的东西收一收,面要好了。”邹清荷从厨房里嚷道。 “哦。”柳下溪把东西搁在沙发上,这才站起来去厨房端面,两大海碗一人一碗。真香,面条上盖着切得厚厚的火腿肉片。 “柳大哥,我有事跟你说。”邹清荷一边哗啦啦地溜着面条一边含糊道。 “说吧。” “你不是还有一个四合院么?就是借给季哥住的那一处。” “嗯,是啊,怎么了?”柳下溪眨眼。 “季哥只住一间其他的房间空着太浪费了,我打算把空房间用来囤货做货仓。” “货仓?”话回得太急不由得呛了呼吸管道,猛烈地咳嗽起来。邹清荷连忙起身给他端来一杯水。 “柳大哥你不同意啊。”邹清荷很失望。 “不是。我怎么会不同意呢,一时没想到这个而已。”柳下溪缓过气来扭了扭脖子:“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啊。” “不是突然。春节期间,到处有庙会正是摆地摊的好时候。我有想过放到这里来,可家里这么干净不合适存放货物。” “钱不够用?假期好好休息一下复习功课不是很好么?”柳下溪摸着自己的颈子,面条呛进气管了蛮难受的。对赚钱没丝毫兴趣的柳下溪虽然不想打击他的热情,可也提不出深厚的热情来附和他。 “不是。”邹清荷得意地笑了笑:“现在条件成熟,过节有时间又有摩托车不跑跑货赚点小钱太对不起祖国人民了。” “去!跟祖国人民有什么关系。”拿筷子敲他的头。 “当然有关系,促进货物与钱币的流通就是造福人类鼓励社会发展的大事。无论是买卖双方都会感激我的。” “贫嘴。”这话逗得柳下溪笑了,决定放任他。既然清荷喜欢,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有赚钱计划了?”柳下溪看了看那一叠纸张,认为清荷不是头脑发热的一时冲动,而是有计划的行动。 “嗯,这次去香港,我感慨良多。”邹清荷快速吃完面条,一本正经道。 “说说看。”柳下溪收了碗筷放进厨房洗刷干净之后才认真坐在他对面听他说。 “学到了一句话:不熟悉的生意不要做,要做就要先熟悉它。生意场上还是务实些好,辛苦认真才踏实。你看看,楼歌吧,算是蛮历害的人物,却不懂古董为一批假货弄得四处逃亡还折损了手下弟兄。” 这话柳下溪赞同。 “我这几日跑遍了各大集市,整合了一下物价与销售流量,针对目前市民的消费与爱好,调整了货物结构。这日子过得踏实,以前啊,我想法幼稚,幸好后来在医院又遇到了柯风,才让我感悟了经商之道的要义,避免将来走歧路。” “经商要义是什么?”柳下溪问。 “柳大哥你也知道柯风家是经营酒店服务业的,他老爸很有能力,家里也有财力。按理说他这个未来的继承人应该坐在写字楼里指挥别人干活吧。可是他父亲却让他先从国际大酒店的门童开始工作。门童的工作性质柳大哥知道吧?” 柳下溪点头。 “柯风告诉我,他要做三个月的门童,然后是三个月的客房服务生再三个月的餐厅服务生再三个月的采购。在国际大酒店工作一年之后,再去中等酒店工作半年,然后回新加城应聘别人家酒店的工作人员。你想一想啊,酷酷的柯风当门童练习笑脸待客是多么地不容易啊。” 柳下溪也蛮意外:“他忍受得了这个?” “嗯。他说,他的声线无法恢复到从前,在音乐上不可能有其它的突破,打算今后认真地经营家族事业。” “他的父母很了不起。”柳下溪想起了柯风的父亲,一位精明能干的商人。 “嗯,我相信他父亲的决定是正确的。由这件事,我开始认真思考。如何把理论、实践、经验结合起来。” “很大的课题。”柳下溪看着他那样儿很想笑。 “我想过了。生产事业型、技术开发型、经营管理型都不合适我。” “哦、哦?” “最合适我的就是市场本身运转下的可视利润,也就是物价差。” “明白了。你去大哥公司上班拿的薪水说不定会比你跑来跑去的钱还多哩。” 邹清荷摇头:“性质不同,趁现在年轻我想试试别的路走走,反正现在离毕业还早,用不着急于找出路。在承秉哥公司里工作将来温饱肯定没问题,却只能依附他,顶多是一名高级高薪职员。” 柳下溪不吭声了。想不到清荷为将来考虑得这么细,对未来有着明确的展望。这孩子自尊心强,更愿意靠自己的翅膀起飞吧。这是好事啊,他当然不会阻止他。 邹清荷捏紧拳头快快乐乐道:“今年我想凭自己的努力开家手机代销店。” “有志向!”柳下溪赞道。 这天,柳下溪中午空闲,打算去厂甸庙会看清荷摆摊的生意怎么样。 一路之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想要找到他还蛮难的。 他突然笑了起来,从繁闹的人群中听到熟悉的声音:“清货大甩卖,来来来,大家瞧一瞧,看一看,有没有合用的……”这声音的主人是邹清荷的同学姜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华…… 柳下溪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哟嗬!好丰盛的地摊子啊,各色货物五花八门,堆得满满的,旁观的人也多,生意很好。 “噫?这不是柳大哥么?”姜远华一见到他,跳到他身边来。 柳下溪左看右望,没见到清荷。他们这摊边挂着字画摊……左右旁观了一下,这几家的摊主儿都象是大学生。 “清荷呢?”柳下溪抚着摊架上用毛线编织的漂亮同心结。 “邹哥拉货去了。来来来,各位同学,这是邹清荷同学的表哥。”姜远华热情洋溢地介绍着柳下溪。 柳下溪张大了嘴巴:“他们都是清荷的同学?” “留在学校没回家过年的一二年级校友都被清荷鼓动,大家都来赶庙会了。清荷负责货源的输送。我负责叫卖,他们会写毛笔字就写对联、春字,手巧的负责剪纸或者编同心结,或者做小灯笼。我们的生意可好啦,这一片的摊位都给我们占了。我觉得再加上卖小吃生意会更好,不过我们的人手不够。我偷偷告诉你呢,我有一同学随手画了一幅猛虎下山,居然被人花了一百八十元买走了,乐死他了。” 柳下溪彻底无语了,过了半晌才道:“你们摊位上的东西不是没卖完么?清荷怎么又去拉货?” “这一点柳大哥你不会了解的,货源需要随时更替,我们不是坐商嘛。我们还有其他同学在别的庙会赶集,各庙会的客源需求不同,在这里卖不出去的别的地方说不定很好卖。而且不同的时间段客人想要的东西也不一样。我们是在赶集,不能期待有老主顾会来来回回照顾生意的。”姜远华一副行家的模样说得头头是道。 听得头大,柳下溪决定不插手他们买卖的事,也不打算等清荷了,直接警局工作去了。 生命的重量01 地点:北京郊区的桃花涧自然风景区(虚构) 时间:阳春三月,桃花初绽,蝶舞蜂飞,柳拂溪水新暗,正值乍暖还寒时节 事件:一九九六年三月二十九日清晨六点五十一分,一对昨晚住宿在风景区旅馆的情侣起了大早,打开木制的推拉窗,微风拂过,缕缕清香迷人心扉。伸出脑袋一看,窗户底下满目的黄花丛成了一道独特景致。朵朵嫩黄的腊梅花正低头绽放,一大早就引得蜜蜂阵阵飞舞,让人闻香生雅思。女方唯美浪漫,记起昨夜雾重想必今早露深,便对情人说:“你来看,这里的老板心思真巧,在窗户下栽一些香花,打开窗户就能闻香识趣儿,本该凋谢了的腊梅还在怒放,花瓣上细细密密地镶着珍珠般的露水。我们不如采集花瓣上的露水煮茶来喝。” 情深意浓的情侣,哪会扫对方的兴致?男方说着好字,却说腊梅花小,没多少露水。 女方拍着手道:“我记得南边是桃花林,桃花在这季节花蕾成型不久,盛开的极少。倒是西边的玉兰花林,花儿开得正盛。我们不如去采玉兰花的露水。啊呀,你再不动身,阳光一出露水都收了。” 情人相处,享受的就是这份意境与香甜粉蜜的味儿。换成别人来说这个,男的必当对方是傻子蠢货,把历史给倒退了,学一些假文人般的迂腐,浪费时间证明自己的智力退化。可这话由自己心爱的情人说起来,自然是风流的精致了。 嗨,一对情侣笑闹着围绕花树旋转,惊动落枝的飞鸟,露珠儿滴在裸露的面颊手背…… 良晨美景,野外踏青赏花。女方甜笑着,从里到外都透着香薰花染的色泽。 “那一株开得最好。”女方伸着纤纤玉指,指向十丈外杂草萌生向阳的坡道上一株格外高大的白玉兰树。全树被花覆盖,跟铺了层雪似的。 “是啊,真美。”男的应声道。 女方转动眼珠子笑道:“听说玉兰花瓣可以做菜哩。”咬着唇儿瞅着自己的情人,眼波眩耀晃花人眼。 “花是用来观赏的,再说这里也是有人看护的。”男的当然听出了情人的弦外之音。 “瞧那一株明明是野生的,再说了有花开自然有花落。有人问起,可以说是拾来的落花嘛。我们又不摘这边人工培植的玉兰花。我也不要多了,需要弄一些试试味。”女方嗔道,暗怪情人不懂得摘一朵最大最艳的花献给自己。这人木讷不识情趣儿。若是懂味儿的男人,应该在自己提及那株花树的花儿最美,立即跑过去摘下一朵放在自己手上说一句:“人比花娇,人花两相映。”多浪漫啊。 男的迟疑了一下,看看周围,除了鸟语就是花香。 坡上的那株玉兰,怎么看也是野生的…… 男的一边走一边左望右看,跨踏着到腰的杂草朝那株玉兰花走去。 女方嘴角含笑,等情人回头看她,便不停地摆着手。 男的到了树下,拿着自己风衣围成一兜,立即飞快地摘着花朵往兜里放。他也算聪明,不会盯着一块儿全摘掉,在花朵最密集处小心地摘下一二朵。心里想着:又不会有人数树上花朵的数额,这花偷得人不知鬼不觉的。 摘了满兜的花,立即往回跑。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被绊倒,花洒落在草丛里。他弯下腰去捡,有几朵掩在草丛中,他剥开杂草一看…… “啊!”一声惨叫特别刺耳。 “怎么了?”女方吓了一跳,朝他奔去。难道被蛇咬了? “有死人,别过来!”男的腿哆嗦着四肢发软,想逃却象是被鬼缠住了似的动不了。草丛里一颗还没完全腐烂的人头被他绊到滚动了数下。 最近啊,柳下溪比较闲。 说他闲是指加班加点的时间比以前少了一些,下班能准点回家。 连值了6天12小时的白班之后轮着12天的8小时班。 相应的与他对班的副队长带领的那一队人惨多了……朱玲、小陆还有老崔私下议论过,觉得这现象功在柳下溪的统筹能力。只要不是突发事件,他会在正常上班时间内完好地把事情整合、分析、处理掉。不得不承认,好的上司大大提高工作的效率,一群手下跟着得益非浅。 柳下溪个人魅力得到三名下属的一致拥护,上下齐心,做起事来也顺手多了。最初的磨合阶段过去了,现在有了水乳交融般的默契。这默契是指在工作方面的,私底下出现了危机:老崔与朱玲互不理睬了。 “柳队!一块儿喝一杯去。”离下班还有一刻钟,老崔蹭了过来,一边把右手卷成酒杯样侧面仰头做了一个喝酒的姿势。 柳下溪带着笑把手边的资料分类摆好,不着急回答。他不想去,推了不少次,借口用尽了,老崔依旧每天过来邀请他。 老崔最近失恋了,四处拉人灌酒。 柳下溪陪过一二次,受不了他喝醉时的骂骂咧咧。 老崔明恋警局里的警花朱玲的事整个分局都知道。 柳下溪听小陆说了,朱玲最近和南区那边的一位同行好上了,老崔的明恋彻底终结。听他们这一说柳下溪仔细观察一下朱玲。一看还真象有那么一回事,这朱玲长相不俗,现在更加面若桃花,估计她正承受着爱情的滋润,眉角眼梢也带有无边的春色。 柳下溪摸着下巴,想拒绝转念一想:大家是同事,这样下去也不好。得想法子化解他们之间的情场纠络。 “还有谁?” “小陆、你、我。” “怎么把朱玲排开了?”柳下溪笑了笑:“叫上她,我们一队人聚个餐吧。” 老崔的脸迅速阴沉下来:“大老爷拼酒,她一女人掺和有什么意思?” 柳下溪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道:“好啦,说是聚餐饭钱由我来付。我们是小团队,最忌把某人排开。平时多联络感情培养默契,关键的时候这份默契有可能救自己的命。小陆、朱玲今晚聚餐大家把约会给推了,推不掉可以把另一半带上。” “好呢,柳队请客,幸好我中午空肚没吃东西。”办公室外小陆笑着回应。 “瞧你贫的。”朱玲笑道:“想吃垮柳队啊。” “谁叫我是贫下中农。要不,你把那神秘的精英男朋友带来让哥几个给你参考参考,看他配不配得上咱们分局的一朵鲜花。” “去你的,越说越贫了。” 柳下溪走出来,把文件夹放到朱玲的桌上:“这份报告你帮我润润笔,改一下错别字,明天中午交给我。朱玲,把你男朋友带来,大家是同行混着就熟了,别把自己当外人,那小子要敢对你不好的话,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不会放过他。” 朱玲不好意思地卷着自己的发尾,笑得嫣然:“他们那边有大案要跟,说是今早接到一通报警电话,在桃花涧自然风景区发现了一颗女性的人头。他想过来也没时间啦,下次吧,下次我们请柳队你们吃饭。” “他也是凶案组的?”柳下溪问,看朱玲难得表现出女子的娇羞,证明了她对这段感情蛮在意的。 “符合‘三高’标准的精英。”小陆插嘴道。 “你见过?” “见过。蛮有名气的,还有一个外号叫‘铁胆’。是小朱的校友,高了三届。” “你调查过?”柳下溪似笑非笑,看不出小陆蛮八卦的。 “……”小陆不好意思地把头缩了回去。 柳下溪回到自己的房间,老崔坐在椅子上手上夹着一支香烟在发呆。 感情的事外人插不了嘴,只有等老崔自己想开。 “柳队,我想起今晚还有别的事,聚餐就不去了。”老崔突然站起来说了这么一句,离开了柳下溪的办公室。 柳下溪苦笑。 生命的重量02 今天是星期五,刚吃完午餐,可以小憩片刻。看着墙上的指针慢悠悠地转动,柳下溪无意识地旋转着手里的钢笔。今天六点可以下班,明天轮到他休息。清荷明天也没课,两人约定一大早去郊外踏青,感受一下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自然风彩。 唉,他最近虽然不忙,清荷却忙得团团转。上个月清荷正式在五道口开了间杂货铺,请人顾店,据说生意还不错。又把柳下溪从大哥那里得到的年底分红奖金拿出去投资了。(投资什么去了?柳下溪没问,既然把他所有的积蓄都交给了清荷,就是信任他嘛,何必追问钱的去向。柳下溪自己对钱没执着心,家里的花销都由清荷来处理。没有不良嗜好的他花钱的地方很少,一个月下来,清荷塞在他钱包里的纸币还剩一大半哩。) 邹清荷又要上学,又要张罗店铺,挤出一点空闲时间还会去承秉大哥的公司帮忙打杂。 柳下溪不是浪漫的人,郊外踏青无非想两个人没有外部环境的影响安静地相处一天。 “柳队,局长叫你过去找他。”小陆放下手里的内线电话,大声叫喊打破了他的沉思。 “知道了。”柳下溪不太愉快地联想到:有新的任务了? “小柳,你手头上的案子不多吧?”局长带着笑脸问。 “不多。”柳下溪老实回答,他队里的情况局长肯定知道的,这一问算是口头用语。 “那就好,那就好。”局长起身亲自给他端了杯热茶过来。 “有什么事您请说。”柳下溪接过茶杯,局长大人的茶喝起来难度非常大啊。 “这样的,我上午刚从总局回来,南区那边有大案子,过了一个星期也没多少头绪。上面很关注这案子,希望各分局协助调查,我推荐了你。你收拾一下手头上的事,整理后交待给别人,下午三点半到南区分局报到。对了,你可以带一个自己人做帮手。” “南区的大案子?”南区那边的同事柳下溪不熟,对北京警界而言柳下溪算是新人。还在警校读书时就与校友同学来往不多,毕业后分配去了南方与自己的校友同学联络更少了。信息量不大,不知道南区发生了什么大案。 啊?!他记起来了,一个星期前朱玲曾经提到她的男友就在南区的警局工作,好象说是有人报案发现了一颗人头……这种血腥又残忍的作案手法很正常地引起上面的注意。不过,一个星期破不了案也算正常。 柳下溪回到他们队里,老崔、小陆、朱玲都在。 “南区那边有案子需要我们过去支援,有谁想去的?” 三个人齐声表态都想去。 “我们这边也需要人手坐镇,我只带一个人去。”柳下溪笑道:“朱玲,你男朋友在南区吧,到底是什么情况?” 朱玲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联络过了。柳队,这次让我去吧。你们不要争了,就这么说定了。” “哼!我还怕你胳膊肘儿往外拐。柳队,我跟你去。”老崔冷哼。 柳下溪摆摆手一锤定音:“不用争了,老崔跟我去,小陆与朱玲留下。” 邹清荷不喜欢吃窝窝头,一点点撕碎了往嘴里塞,满脸写着不好吃的字样。可惜,他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包了,口袋里只剩下硬币一枚。以前他总是自己做好午餐带来学校,最近太忙了早晨时多睡了一会儿起得晚了一些没来得及做饭,也没有购买学校食堂的饭菜票。 清荷也没去宿舍,最近同一宿舍的室友们都很忙。前几天过宿舍一看,大家都不在。 bp机响了(换了一个中文机,留言功能很好)一看是柳大哥的留言:有新任务,明天可能没时间去踏青了。 “今晚会回来吃晚饭吗?”邹清荷直接拔了柳下溪的电话。 “现在还不知道。等下再告诉你。” “哦,我忘记带钱包了。”邹清荷申诉道。 “没带钱包?也就是说没钱吃午饭也没钱买菜。那好,你在东校门等着我,我马上给你送钱来。”他了解邹清荷的性格,忘记带钱包没钱吃饭也决不会主动找同学借钱先顶着,这孩子对钱有奇怪的偏执。了解邹家过去的柳下溪曾经听人说起,邹清荷母亲住院的时候,邹父曾经为了筹医疗费曾经向亲朋好友人下跪借钱。虽然最后由单位借出一笔钱替他们家先付了医院的费用,但这事已经造成年幼的邹清荷心里阴影。邹家三位家庭成员:父、女、子三人的个性都属于自尊心强,不喜求人的类型。柳下溪看得出他们与周围邻人的关系颇似君子之交。柳下溪在南水县住了两年没见过邹清荷去同单位一个大院落里同龄人家玩过。 “柳队,走错了吧,怎么走安定门啊?”老崔看着柳下溪把警车呼啦着拐北了,他们应该往南走才对啊。 “三点半报到时间还早。我弟没带饭钱,我给他送钱去。”柳下溪计算一下来来往往需要的时间,便把警报器置在车顶上,一路呼啸前去。 老崔看着想笑,一向严谨的柳队居然公器私用只为了给弟弟送饭钱。这样的柳队更平民化了,身为公务员也挺怕一板一眼口口声声为公为民的上司,有那样的上司下属不好打混过日子。 柳下溪无意中瞧到老崔带调侃味的表情,本不想解释,但想到老崔最近心态不稳,怕他由着自己的情绪思想偏离正道。便笑着说:“我以前破的案子,我弟居功很大,在我心里早把他当成编外警员。” “哟,怎么说?”老崔带着笑追问,难得听到柳队提起他的私事。 “我弟头脑很好,感觉敏锐,综合与逻辑推理能力都不弱,天生就象是吃我们这碗饭的。有天赋啊。” “你弟是北大的高材生,头脑当然不错。他将来会当警察吗?” 柳下溪摇头:“他有自己的人生目标。” “可惜,不然你们兄弟档可以横扫警界。”老崔道。 “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说也奇怪,他卷入不少案件。只要有他卷入的案子都能很快地侦破。说这个真有点玄儿,简直就象是我的福星,有他帮忙办起案来忒顺。” 老崔眼睛一亮:“我记得去年那桩明星的事儿你弟也在。要不,这桩南区的同事搞不掂的大案子,我们请你弟正式当一位编外办案协同人员。他是福星,说不得能让案子早点破,大家都省心些。咱们警察也离不开人民群众的帮助嘛。” 柳下溪笑了笑,没答腔一挂档上了北四环中路。 “柳队!这一次得挣脸,怎么也要强过南区那爷们。” “破案时不要带个人情绪。”柳下溪回道。 “那不是一只好鸟。” “你啊……”‘不要嫉妒情敌’这句话柳下溪没说出口。 一路顺畅。 到了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邹清荷。 柳下溪从钱包里掏出几大张钞票递给他。 老崔也跟着下了车,围着邹清荷左看右看,弄得邹清荷莫名其妙。 “怎么了?”他问。 “柳队的老弟,你哥和我遇到大案子有麻烦你会不会帮忙?” 邹清荷拿眼神询问柳下溪:老崔怎么了? 柳下溪笑道:“别理他,这人发癫。” “什么案子?”邹清荷好奇地问。 “人头案。”老崔抢先回答:“你什么时候上课?” “一点四十五分。”邹清荷看着表道:“啊,时间要到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东区那边派来的刑侦队长柳下溪还没到!”南区分局作战会议室,有人不满地道。 “打电话问过了,说是早就出门了。”第二人回答。 “柳下溪就是那位破了密室案,抓捕林天杰归案的警界新星?”第三人问。 “就是他!总局那边希望由他接手这桩案子。”第二人说。 “案子发生在我们南区的辖区内,关他东区什么事?”第四人抗议道。 “话不是这么说。”第二人的声音有些弱。 “这些话先放到一边,重要会议时居然迟到!”第三人的声音高了一调。 正说道,门被敲响了:“城东的柳下溪与崔子健报到。” 生命的重量03 “我们有迟到吗?刚刚三点半!”老崔伸出手腕指着自己的手表道,他的表比正常时间慢了几分钟呐。 门没有关紧,刚到门口的柳下溪和老崔听到他们谈话的最后一点儿。 柳下溪看了表,他们迟到五分钟。 迟到就是迟到。 “对不起,各位,我们来迟了。”柳下溪迅速看了一下到场的几个人,全是陌生的面孔。老崔还想嘀咕几句被柳下溪瞪了一眼住了嘴。他们从北大赶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事儿,耽误了时间,并不是存心想迟到,被人指责老崔心里不舒服。 “人都到齐了,罗青珉你来对大家讲讲案子。”南区分局的局长端着杯茶地走进来。 “拽得二五八万的,就是朱玲的那个。”老崔对柳下溪嘀咕,他们坐在最后面。 “这里的人都是南区的吗?”柳下溪压低声音问。 “左边平头是市局新上任的刑侦一大队的队长,姓江。听说从特警队调过来的。坐在他旁边的想必是他带过来的,面生,我不认识。罗青珉旁边的是南区的老警员李祥贵。” 柳下溪把目光落在罗青珉身上。 罗青珉正站了起来,顺眼扫了柳下溪一下,目光正好对碰,微微对他点了点头。 柳下溪目测他的身高:一米七八上下,身材魁梧比例匀称很有男子气。面孔稍长轮廓分明眼形狭长,鼻梁窄长、高挺,鼻尖内钩。嘴唇少见的薄颜色又淡,不说话的时候紧成一条缝,虽然没有伏尔泰石膏像那么夸张,却在中国人中少见这种唇形。 柳下溪把目光转向了市局的江队长。这个人有着中国人男子传统的国字形脸,虎头虎脑,年龄大约三十上下。柳下溪曾经任职过市公安局,知道刑侦一队的成员都是断案率极高的精英,想在市公安局进入刑侦一队很不容易。这位江队既然是新上任的大队长肯定在侦破上有突出的表现与能力…… 江队长似乎感受到柳下溪的目光,侧了头看了他几眼,目光如炬,带给人无形的压力。 办公室灯光熄了,墙上的大屏幕亮起。 屏幕里最先出现的是一片美丽的玉兰花林……罗青珉拿着一根指挥棒点着屏幕道:“这里是南区外郊的桃花涧自然风景区的玉兰花树林,时间是七天之前的清晨有一对情侣游客发现了人颗女性的人头。大家请看,就是在这个位置(他点击的位置是杂草丛生处拥着一株高大茂盛的玉兰树)。老李,把第一发现者的证词发给大家。第一目击男性证人林志方偷搞这棵花树的回途被人头绊了一下,发现了人头立即报了警。附近辖区派出所的警员立即赶到现场,同时通知了我们。我跟老李到了现场,大家请看,这就是被弃到现场的人头。” 屏幕上特写一个半腐烂的人头。 看着这颗人头,柳下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落到发到面前的资料上。资料夹里有现场各个角度的拍照,非常清晰。一眼可以看出这是女性的头颅,卷成波浪的长发,没腐烂部分完好的皮肤……头是在颈部中间被重利刃砍断的,不是一刀斩断伤口处有明显的多刀不平痕迹。 “查出死者的身份了么?”第一个发问的是江队长。 柳下溪翻着手上的资料,很显然没有死者的个人资料,看来罗青珉他们还没有查到死者的身份。 “还没有。”罗青珉放下手里的棒子:“我们分别从失踪人口、电视媒体方面着手寻找死者的身份。不过,死者的死状过于惨烈,我们不想扰人,在媒体方面寻找死者时并没有详细说明死者的现状。目前为止,从全国各地收到一千多例女性失踪者的资料,没有与死者相符的女性。死者的年龄大约:二十二至二十五周岁,身高范围在一米五二至一米六零之间,血型为a型,死亡时间无法准确判断,初步估计为三至四周。牙齿左下糟第三颗残缺,法医检定死者长有蛀牙,上齿十五,下齿十四颗……” 这些情况资料里都有……柳下溪举起手来:“请问,死者头部修复工作完成了吗?” “今天应该可以拿到死者头部修复的结果。”罗青珉看着柳下溪的眼睛回答。 “怎么没有风景区当地人的证言证词?”江队长紧接着询问。 罗青珉苦笑了一下:“各位没有去过桃花涧吧,那边是自然风景区,虽然有收门票,周边的山林有几条隐秘的山路,熟悉这里的人完全可以由山路自由来往。真正买门票由大门出入的都是一些不知地形的外地人。几周前根本没游人去桃花涧,相对的话,也没人管理。”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找到突破口。”江队长双手抱臂,他没有看面前的资料,他身边的同伴倒是认真的一字一句在细看。 “没有。”如果找到了突破口这案子也不会需要别人的协助了。 江队长把目光转向了柳下溪:“你怎么看?” “没有结论。”柳下溪合上了资料,回头看老崔,瞧他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想些什么。 老崔突然摆下了头,歪了歪嘴道:“我们柳队破案有自己的方式,不习惯跟人合作,这案子我们破我们,你们破你们的。罗队,江队,你们也不甘心听别人指挥,不如各破各的。” 柳下溪皱眉,老崔这话说得刺耳。在场的数人脸色都难看,人民警察这支讲求规律、相信团体合作的队伍,怎么可以有这种口出狂言的行事作风? “行!”江队长站了起来:“既然柳队是这个意思,我们也不用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熊局长,你也知道我跟上面下了军令状的,以三个月为期限一定得破案。现在我指挥不了人,破这单案子,就由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芦军,我们走。”站起来,立马就走,脚步稳得跟天安门的升旗手托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似的。 这江队长的火气不小啊,哐当一声把门给甩开了。 官衔最高的南区分局局长没吭声。 罗青珉的脸色发青,他身边的老李对柳下溪翻白眼。 柳下溪踢了老崔一脚。这一下,他柳下溪在北京同仁面前成了黑脸。 两人灰溜溜地走上回程,老崔看柳下溪的脸色太难看,只得独自嘀咕道:“一点容人的肚量也没有。原来是他领头啊,我还以为是姓罗指挥我们。” 柳下溪对老崔无话可说。 “柳队,我们这是回局里去?不直接去看现场?” 柳下溪停下车来,认真地看着他:“老崔!我再说一次:破案不能把个人情绪掺进去。你要设身处地为冤死的死者想一想,为死者的家人朋友想一想。想想他们的心情,想想凶手的残忍,想想生命的价值与重量。想想我们肩负的责任与别人的期待。负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不要盲目主观针对某人某事。” 在柳下溪一番义正词严的大道理下,老崔就象是阉了的公鸡搭拉着头:“柳队,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一次。从现在起,我老崔唯柳队马首是瞻,刀里来火里去,皱一下眉头的就不是汉子。”老崔知道,今天自己出口不善替自己的队长惹了一身骚。说不定柳队将来的前途也毁在自己冲口而出的话里。只怪自己一时口快说话不经大脑啊。全是姓罗的那傻b给逼的…… 柳下溪不想说话了。 “柳队,今晚由我请你们兄弟吃饭。”老崔乞求道。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老崔,你……算了。”实在不想说大道理了。 “请说,您请说。”老崔狗腿。 “我在总局呆过,档案室,资料室都呆过。翻过无数的档案以来,每一年都有积案,各岗位的同仁们全力合作也会有不少的案子破不了。我们警察在各种不可预期的情况下未能迅速破案,有时也局限于环境、证人等等因素。一个星期没有找到悬案的突破口并不能证明他的能力低。” “是是是。我们现在怎么做?我去找现场证人重新询问证词?” “先等死者面部的修复好之后再说。”柳下溪重新开车,目前指责老崔也于事无补了。 “怎么说?”老崔询问道。 “如果女性死者长得漂亮,情杀情变的作案动机高,脸恢复了,寻找死者的身份也容易一些。” 老崔猛拍自己的大腿:“原来如此。难怪姓罗的一点也不着急。” “破这个悬案有三个月的期限,用不着自乱阵脚。破案等于抽丝剥茧急不来的。” “总局的江队性子很急。”老崔改变话题。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不过是故作姿态,万一这个案子破不了好把责任顺利地推到我身上来。”见惯各种嘴脸的柳下溪想法有时也会有所偏离,忍不住把人心往坏里想。 “啊?!是我害了柳队。”老崔拍打自己的大腿。 “算了,也许是我多心。”柳下溪反省自己。 生命的重量04 “老崔,有件事你得盯着。”车停在十字路口等亮绿灯,柳下溪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事?”老崔问。 “与死者有关的最新情况。” 老崔点头:“柳队讲的是死者面部的修复好了没有吧?好,这事由我跟进。” “还有,尽快查明死者的身份。” “好!这事交给我来办,我现在就去。”老崔也算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大脑冷静下来也是一位好帮手。 柳下溪回到家,清荷还没回来。 邹清荷提着满袋的菜进了屋,意外地发现柳下溪在家,不由得出声道:“噫?柳大哥不是有新案子么?这么早回来了?” 柳下溪有点茫然地抬起头,他正在详细分析着手上的资料连清荷开门的声音也没听到。 “怎么了?”看到柳下溪一副茫然的样子,邹清荷好奇地凑过去…… 柳下溪把死者的相片收起不想让他看到死者的惨状:“一件完全没有头绪的案子。” 第一次见柳下溪收起案件里的相片,邹清荷很意外:“我不能看?” “怕你看了之后吃不下饭。” “凶手很残忍?”邹清荷的好奇心反而被浓烈地勾动了,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拿起资料来看:“人头?!凶手怎么下得了手啊。” “嗯。”柳下溪把玉兰花树林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片放在清荷面前:“就是在这里发现了死者的人头,你说说,凶手有着怎样的心态把这里当成弃尸现场的?” 邹清荷放下资料拿起相片,左看右看半晌才道:“我想,凶手与死者其中必有一个很浪漫的人吧。这个红叉叉标明的地方是死者的人头丢弃在这里……依我看,这株花树花开得最好,弃尸地点经过选择的。” “有意思!”柳下溪赞赏地点头:“死者是女性。” 邹清荷眼睛一亮:“情杀的可能性很高哦。” “还不能确定作案动机,死者面目模糊分不清五官。” “啊,真奇怪!”邹清荷虽然有听柳下溪说话,但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相片。 “发现了什么?”柳下溪问。 “这里的草长得真好。”邹清荷指着相片道。 柳下溪接过相片一看,的确,这里一大片杂草长得郁郁葱葱。印象中北京其他的地方,杂草才冒出青头来,长得好也不过到人的小腿,这里的杂草却超过一米了。 “可能是这里的气温与土壤适合杂草的成长。”柳下溪解释道,著名的桃花涧自然风景区桃花开得也早,应该是气候比别的地方来得温暖。 “柳大哥你看,这里是山坡上的植物全是天然野生的,而这片整齐的花树很明显看得出人工种植。我记得老家的杂草想长成这样子也得到五月上旬。这草茂盛得不符合本地的季节……我想应该是植林人铲除了这一大片花树林的杂草堆积在这里形成的,长年累月的草枯死腐烂成了肥沃的泥土。” “哦,怎么说?”柳下溪问。 “堆放杂草的垃圾堆。这让我想起一个现象:城里人习惯把不要的东西放进垃圾桶,然后甩手不理了;乡里的人习惯挖坑堆放废物垃圾然后由着垃圾发酵转变成田地里的肥料。” “等等,等等,让我想想!”柳下溪抚着额头。 “噫?”邹清荷瞪目砸舌,他并不认为自己说了有价值的话啊?! “花肥。”柳下溪喃喃自语:“但是,为什么?”突然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站了起来,拿了外套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望向了邹清荷,笑了笑:“明天你有空么?” “有啊。”邹清荷雀跃道。 “我们去桃花涧看桃花。”柳下溪重新坐回沙发,拍了拍身边的空处示意清荷坐过来:“我相信人头会丢弃在这里不是偶然的。凶手随手这么一甩……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怎样的念头?” “难说啊。”邹清荷抓着柳下溪的手掌道:“而且,弃尸的人未必是凶手。” “噫?也对,案件没有明朗之前不可以武断地认为凶手就是弃尸人。”柳下溪另一只抚着邹清荷的脖子,用手比了比:“清荷,你瘦了不少哦,脖子细多了。” “好痒!”邹清荷扭着肩膀道:“乱讲,哪有瘦。柳大哥说正经的,这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刚接手,还没正式开始调查,现在说什么都算武断。”柳下溪把清荷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吻了吻他的面颊。现在气温转暖,清荷年少正处于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龄,衬衣外加了那件他姐姐寄来的毛线衣,下身套着条牛仔裤,朝气蓬勃啊。 清荷有些害羞地把头扭到一边去,脸孔色泽泛红。 柳下溪心一动,舌往他的嘴唇凑去,清荷推开了他:“要做晚饭了,等一下三哥要过来吃饭了。” 柳下溪抱住了他的腰:“我没跟你说吗?三哥今天跟齐宁去杭州玩去了。” “没说啊。我们自己也要吃饭,肚子饿了。”邹清荷力气见长,居然挣扎开柳下溪的铁臂。 柳下溪看着空空的手笑了起来。“清荷,多做一些吃的,明天好带着出门。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以郊游为掩护,暗中进行查案。” “暗中打探?”邹清荷应道。 “嗯。” “柳大哥心里有底了?” “你的话提醒了我。” “怎么说?”邹清荷转回身子,走到沙发附近把上身伏在沙发背上,却不肯坐在柳下溪旁边了。 “你提醒了我关注环境因素。目前无法确定死者死亡时间,法医初步估计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为三至四周,也就是二十多天以上。据我所知,白玉兰的花期大约为三月底到四月,二十多天前白玉兰应该是含苞欲放,这个时间段应该有园艺师在玉兰花林出入。而杂草可能只到人的小腿肚……我有一个这样的假设:凶手在桃花涧附近杀了死者,分了尸掩埋了尸体其他的碎块,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单单把人头留了下来。如果假设凶手提着人头经过白玉兰花林的时候遇到了园艺师或者其他什么人。凶手把人头随手一甩丢到了那棵最高大的花树旁,凶手的愿意有可能把那棵树当成坐标,等机会捡回人头吧。我想,凶手必定不希望被人发现死者……奇怪的地方很多,时间隔了这么久凶手为什么没把人头带走?” “嗯,我想凶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知道其他的部位在哪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割下人头的手法不熟练,应该不是惯犯,犯罪者是男性的可能性偏高。”柳下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去尸验处看看这颗人头。清荷,帮我查一查,最近下雨是哪几天。” “下雨?” “嗯,我另有一个凶手没捡走人头的假设:如果凶手在雨后曾经来找过了人头,发觉人头腐烂的程度比他意料中要快得多,影响正常的死亡判断,就算人头被发现也可能把他排除在嫌疑犯之列的话他没必要移动人头了。” “柳大哥的假设建立在凶手懂得一定的医学知识与侦察程序哦。” “这只是假设而已。一个人存心犯罪有可能研究一下如何逃脱法网的追捕。不能肯定啊,只有在侦查中一步一步寻找真相了。” “我支持柳大哥!”邹清荷鼓励道。 柳下溪一点不意外在尸验处遇到总局一队的江队长。 对方比他早到,有可能离开南区分局直接来这儿了,柳下溪进门的时候他出门,点头致意一下也没停留直接离开了。算起来江队长呆在这里的时间不短啊,不知道有什么发现没。想必对方也不会与他分享经验。 南区这边的法医不认识柳下溪,等他掏出证件之后对方才把那颗人头摆在他面前。经过防腐处理后的人头包在保鲜膜里,检查起来有些难度哩。 “死后隔了很长时间才被分离,断处没有流动的血液。”法医道。 “用刀砍下来的。”柳下溪说道,断口处有很明显的砍痕,虽然腐烂的进度被抑制住了,皮肉的腐烂很可怕,面部有青绿的霉菌。柳下溪记得现场相片上头发夹有许多杂草,泥土,摆在他面前的没有这些附加物了。“我记得,二十天之内下过几场雨。” “嗯,人头腐烂跟日晒雨淋有一定的关系,当地的土壤特别肥沃,这也是无法准确判断死亡时间的环境因素之一。” “人头落在现场之后没有被移动过。”柳下溪仔细检查之后道。 “是的。头发沾有染色剂,死者的眼睑、嘴唇有轻微的化合物,也就是口红与眼影。时间过久,无法分辩出那类牌子。从人头上得到的补充资料只有这么多了。” “判断死亡时间是根据人头的腐烂程度加上环境因素得来的吧?” “嗯。” “……谢谢。请问人头复原的工作谁在做?” “我。成品已经交给了罗队。”法医取下眼镜,有些不以为然地看着柳下溪:“你想看死者面部复原品去找罗队。” “有相片吗?”柳下溪取下手套,双手认真在消毒池消毒。 “有。”法医笑了起来:“你比江队机灵,他直接找罗队去了。” 生命的重量05 法医把死者的复原相片递给柳下溪,迟疑了一下说道:“你那句‘人头落在现场之后没有被移动过。’的话我不认同。” 柳下溪眼睛立即闪亮起来:“你的检验结果是?” “人头某些部分腐烂虽然没有面部严重,那是头部的结构不同。”法医拿出现场拍的照片,分别指了指放大的各个侧部:“你看一下这里沾在上面的泥土与皮层头发纠络在一起,头曾经在泥水里滚动过。” “没错!这组相片是你自己拍的吧?罗队给我的资料中没有这一组。” “呵呵,我自行拍摄的,每一具尸体来到这儿我都会自己拍照留档。” 柳下溪赞赏地道:“好样的!” 受到赞赏法医也很高兴:“我不敢大意,任何细微之处都不能忽略啊,万一判断错误造成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啊。” “嗯。”柳下溪点头:“谢谢你,这一部分与我推测的假设吻合了,你还有什么发现?” “没有证实的话我不敢乱说,怕影响你办案。” “私下作为佐证参考。”柳下溪对这组相片爱不释手:“能给我一份么?” “行,存档的那一份我再去洗一套。” 柳下溪看着法医照的死者头部修复后的彩照……死者长相不错。柳眉凤目五官端正,配上波浪的长发,怎么看也是一位美女。 “我不知道死者面部有没有其他明显特征,比如痣、斑、粉刺、胎痕之类的。死者面部修复按照死者的头骨与五官比例来纠正的。死者肤色偏白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柳下溪点头:“从头骨的造型来看,死者五官比例适中。”面部没有完全腐烂,可以推测出她是一位美女。红颜薄命啊! 收获不少啊。柳下溪开着车,心情不错。 突然间电话响了,一看是老崔的号码。 “柳队,我拿到死者的复原相片了,你在家吗?我给你送过来。”一接听电话,老崔地声音跟倒豆子似的。 “我在回家的路上,我已经拿到了死者复原相片。死者的身份有眉目了吗?” “还没这么快呐,刚刚把相片送往各个媒体,跑了好几个地方。需要我过来吗?明天我继续跟进死者身份调查的这一块?” “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明天到桃花涧等我。” “去现场?好啊,早就应该去了。” “我打算以游客的身份去,你别揭穿我的身份。”柳下溪叮嘱道。 “死了人那地方还有什么游客啊。”老崔不以为然。 “外地游客并不知道桃花涧死了人。”柳下溪被老崔的固执己见给呛住了。 “我说柳队,你虽然去外地一段时间,那口纯正的普通话听得出是北京人。”老崔继续固执着。 “……我弟是标准的外地人,他的普通话带着家乡口音,一听就知道是外地人。”其实,柳下溪说话并不没有北京常用口语,可以冒充普通话说得很好的外地人。 “吆喝,你弟也来啊!好好好,有他在肯定行的。”老崔真把柳下溪名义上的弟弟当成福星了。 “到了桃花涧你先调查一下那片白玉兰林通往哪里。找找负责照看花草的园艺师。” “好。” 柳下溪回到家,清荷在客厅里等他。见他进门,迎了上来:“有什么发现?” 柳下溪把死者复原的相片递给他看。 “死者很漂亮。柳大哥,这么看来情杀的可能性很高。对了,下雨的日期我列好了。”献宝似的把最近一段时间天气表列了出来。 摸了摸他的头:“做得好。从哪里查到的?” “我自己回忆了一下,然后打了查询电话核对过一次。” 清荷办事让人放心啊。 “春天的野外潮湿的空气,加上雨水与肥沃的土壤等外部环境,加速了人头的腐烂。人头是三月二十九日清晨被人发现的。三月十四至十九日一直是晴天,三月二十下了四小时的小雨,二十一日上午下了一场大雨,接着阴雨绵绵了三天,到二十四月天晴……二十五日又下雨了一直到二十七日……二十八日晴天。” “有结论了吗?”邹清荷看着柳下溪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点嘀咕便问道。 “我把弃尸的时间设在十九、二十到二十一日大雨之前。” “我看看日历,二十九号是星期天。柳大哥提到的这三天分别是星期四、五与星期六。这几天学生需要上课,工人在上班哩。” “嗯,无法锁定凶手,有点象前进时找不到路的方向相似。不过,人头有可能曾经埋在土里……啊,不想了,等明天看过现场再说。”今天也太晚了些,正常的睡眠时间到了。 喜欢早起的人对清晨的空气情有独钟哩。 邹清荷站在小区的花坛面前,花坛的草本春花开始冒出蓓蕾来,很俏皮的样子,落叶乔木们娇嫩的新叶迎着细风微摆,到处都流露出春的味道来,让人的心情变得很愉快啊。 柳下溪从车库里把三哥那辆红通通的奥迪开了出来,这颜色太晃眼啦。 邹清荷钻进车里坐在柳下溪身边的副驾上。 该带的东西柳下溪已经先放在后座上了。 “开三哥的车他会不会发牢骚啊?” “他们两个在我们家白蹭了这么久的饭,借他的车用用有什么好说的。”柳下溪给邹清荷系好安全带,这才满意地发动了车。 “柳大哥,桃花涧顾名思义有许多桃花和溪涧吧?” “我也没去过。”柳下溪耸耸肩:“应该是吧,我问过人了,车程需要三个多小时。听说桃花涧开发成旅游区的时间不长,是近几年大量开发的旅游胜地之一。” “说到桃花让人联想桃花源记。” “呵呵,世外桃源啊。时代不同,那时代战争太多人命薄如纸,多数百姓只求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没战争能自给自足就心满意足了。” “噫?这个意境很美啊,柳大哥不这么看吗?” “世外桃源一直延续下去,社会的各种进步会很缓慢。扩大到一个国家的话那叫做锁国政策,不可能永远安逸地存在于他们所属的时代。比如说明朝未年吧,满清的铁骑眼红他的土地肥沃粮草丰富出兵入侵他。又说满清后期吧,八国联军掠夺咱中国的财物都是一个道理:只经营自己的方寸之地看不到周围的大环境很危险啊。完全封闭的世外桃源只能是文人自己美好的愿望。” 邹清荷撇了撇嘴,对柳下溪的话不以为然。世外桃源是美丽的地方,这点不可否认。 “说到桃花……柳大哥你说死者与凶手会不会是一对情侣,一起去桃花涧赏花踏青?” “北京的桃花一般在四月初才开,看桃花这几天是好日子。就算是比桃花开得早的白玉兰在三月十九前后开得也不旺。”柳下溪摇头。 “会不会是南方人,以为这里的桃花也是三月盛开?”邹清荷提出一个可能性。 柳下溪转头看邹清荷,嘴角弯了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这个想法很好。清荷,接着往下说。” “柳大哥,死者头部没有其他伤痕吧?” “没有。致死的原因不明,头部没有外伤,口、舌、鼻等部位没有毒性反应。” “除了无差别杀人之外,一个人被杀总有一些理由。我是假设哦,死者年轻美貌,情杀的可能性很高。凶手与死者有可能是情侣,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男方想摆脱女方,而女方不想中断他们的关系,于是男方一边假意对女方很好,一边动了杀机。女方是南方人的可能性很大,严寒的冬季过去了,春天来了。女方较为浪漫吧,听说了桃花涧这个地方想过来看桃花,男方带她来了。结果是桃花还没开,游人不见踪迹,四处无人显得荒芜,早有杀机的男方乘机下手杀了女方,把尸体分开藏在各处埋进土里。然后有人整土……” “停!”柳下溪突然打断邹清荷的话。 邹清荷看着他,莫非柳大哥从他话里联想到什么? “人头丢在花树下会不会是故意让人发觉人头的?”柳下溪问。 “凶手为什么这么做?”邹清荷反问。 “还有一个可能,杀人者与分尸者不是同一人。”柳下溪回答道:“据我的观察与法医判断,死者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人分尸,断处没有血迹。有一种可能存在:凶手把尸体埋了,被分尸者无意中发现,分尸者把尸体的头部砍下,然后丢在白玉兰树下。” 邹清荷拍掌:“这个可能性很高。没有头的尸体有可能还埋在桃花涧的某处。” “也不排除尸体埋在别的地方,甚至有可能杀人现场不在桃花涧。”柳下溪补充道。 “那范围更大了,怎么找啊?还有分尸人既然发现了尸体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反而做这样的事?” “这一点想不通啊。”柳下溪沉思。 “柳大哥,小心!”对面一辆车冲过来,差点儿撞上去了。“开车时请认真看前面。”邹清荷严肃地教训柳下溪。 “是是是。”柳下溪笑。 “不能大意。”邹清荷不满他不认真的态度。“我爸他们单位,有司机疲劳开车,压死过行人,后来被判刑了坐了几年牢。人死了不能活过来,开车一点也不能大意。” “有没有可能是误杀?”柳下溪认真看着前面的路,一边又把话兜回案子上。 “误杀?各种可能性都存在。假设凶手误杀了死者非常害怕,找来了第三个人商量,两人合力藏尸埋尸,这第三人掌握了男方惊人的秘密有可能威胁他,对方没答应他的条件。于是,第三人把人头弄了下来抛在树下。” 生命的重量06 “这里的风景很好看。”邹清荷的目光被外面的风光给勾住,舍不得眨一下眼睛。这里的风光不是长城周边山陵的雄壮,也不同故乡的江河湖水的秀丽。山的浑重披上了花草的轻艳形成自己的韵味儿让人留恋忘返。 “是啊。”柳下溪应道。 “好好的地方却染上了人的鲜血……太可恶了。”邹清荷突然叹了一口气,眉色暗了暗,捏紧了拳头。 柳下溪无言地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唉。柳大哥,我是不是太理想化了呢?”他轻叹了一声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保有一颗真挚的心看待事物,这种心态很好啊。清荷,你这样子我喜欢。” 邹清荷脸红,柳大哥居然说这样甜蜜的话,不怕羞。 邹清荷把自己龟缩起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车厢里温度有点上升,呼吸急促口水吞咽的动作加大……偷眼瞧了瞧柳下溪,正碰到他似笑非笑地朝他看来,慌忙移开了目光。虽说两人成为情侣已经好几年,有时私下相处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啊,我看到桃花涧了,我们到了啊。”他瞄到窗外,眼睛突然一亮,找到改变气氛的目标了:目的地到了。 石青色的巨石上用朱红描绘着雕刻出来龙飞凤舞行书体的‘桃花涧’三字,旁边有人工开拓出来的小瀑布流畅奔放地冲洗着下面的卵石。一些清荷叫不出名字的厥类植物漂亮地展示着它们的叶子。再转一个弯到了桃花涧自然风景区的正门。左右两株高大的粉色桃花怒放满枝,夹着一块大大的石匾书写着:欢迎来到桃花涧自然风景区。这正门其他的构造全是仿木塑造,沿袭了北京传统的古香古色的文化韵味。 邹清荷下了车,从正门就可以窥得见前方的一部分美景,人工的与天然的美景相结合,有一种异样的精彩。 可是这里太清冷了,门口根本不见游人。“门可罗雀”四个字用在这里刚好。 售票窗口里坐着一位女人手里拿着本小说在看。见清荷凑到窗口这才放下手里的书,懒洋洋道:“几个人?” 邹清荷拿出学生证合着二张十元的钞票一起递进去:“一张成人票一张学生票。这里好清冷哦。今年的桃花开得真好看,居然没什么人来看。” 售票员叹了一口气:“去年这个时候人多,今年倒霉呗。” “怎么了?”邹清荷问。 售票员熟练地划好票,把票根留下,随口道:“发现了死人头呗。” “啊,有这种事?”邹清荷假装吃惊。 “嘿嘿,票不可以退了啊。”售票员带着一丝狡黠笑道一边看着邹清荷的学生证:“你是大学生啊?北京大学!哇,很难考的。听你的口音是外省人吧?” “是啊。放心,不会让你退票的,我们打算今晚住在里面,听说这里有住宿的旅馆,你们这里风景好,可惜离市区有些远,来回一趟不容易。我们老家桃花也开得漂亮,我喜欢看桃花。发现有人死在这里你不怕吗?” “怕!怎么不怕呢,头被人割了。噫,提起来就打冷噤,我晚上都不敢留在这里。不过,就算死人变成鬼,人又不是我杀的,要报仇也不会找上我。”售票员四处看了看,确定附近没第三个人,小声八卦道:“来了很多警察,到处挖,已经挖了几天了。前几天还有不少游客来赏花,看到警察们在工作,游客们走光了。” “挖?”邹清荷眨眼。 “听说要找尸体的其他部分,死得真惨啊,人死了还被……”售票员摇头。 “死的是游客吗?”邹清荷继续问。 售票员丢给邹清荷一份桃花涧风景介绍的三折宣传单张:“谁知道。来这儿玩的人成群结队的多,很少一个人来的。我也没见到死人头,谁有胆子见那个呀。” “今年来的客人不多吧?” “来我们这边玩的夏天、秋天人比较多。” “近段时间,有没有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人啊,比如说俊男美女之类的。” “看你斯斯文文的蛮爱打听的嘛。” “呵呵。好奇嘛。”邹清荷傻笑。 俊秀的男孩傻笑时会产生让人觉得很可爱的电波。 接受此电波的女售票员笑道:“印象深刻的人嘛经你这么一问……我还真记起来一对儿来。春节期间来这里看梅花的客人不少,过完节游人很少。零星的客人嘛一般是一家人或者是一对对情侣。大约半个月或者更早一些,有一个女人买了两张票。客人太少,很容易就记住她的。跟她一起来的男人坐在车上没下来,一般来说一对情侣出来玩,付钱的多数是男人。何况那女人长得真好,衣着打扮又时髦。当时我觉得意外就多瞧了几眼,那女人的样子很高兴一直问我桃花开得怎样。那时桃花还没开呢,我告诉她桃花开得好得多等半个月,不过腊梅与玉兰花开了。” “你还记得她长相吗?”邹清荷微笑地问。 “记得,长得那么漂亮。说真的,她说话的口音跟你有点儿象。‘桃花’跟你一样念成了‘涛发’。” 邹清荷一怔,从口袋里掏出死者的相片递到她面前:“你看看是不是她?” “噫?”售票员吃惊地抬头盯着邹清荷看:“你是便衣警察?” 邹清荷摇头:“我不是。我在找人,相片里的女人。” “……”女售票员瞄了一眼,把相片推回给他,有点慌张道:“这么久了我记不得了。” 邹清荷对柳下溪招了招手。 柳下溪从车上走了下来:“怎么啦?” “她可能见过死者。”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售票吓得脸色苍白,两只手拼命地摇动。 柳下溪把警员证放在她面前:“不用害怕我是警察。” “我不记得了,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售票员吓得整个人往后一仰,椅子翻了她倒在地下,半天也不起来。 “喂,有没有事啊?”邹清荷隔着小窗口问。 柳下溪收回自己的警员证,眉头微皱,把邹清荷拉到一边低声道:“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邹清荷把自己与女售票员的一番对话复述了一篇…… 柳下溪捏着自己的下巴:“看来今早有警察拿着相片问过她了。” “怎么说?”邹清荷发现售票室内的女人,悄悄贴近窗边偷听他们的谈话。 “她肯定对问话的警察说了不认识相片里的人。现在如果跟我们说起她提到的女游客就是相片里的人,先前她的口供就是假口供。还有啊,她有可能见到死者的同样,如果那名男子就是杀人凶手的话……她说不定会被人……”柳下溪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割的手势。 门打开了,女子两条腿直哆嗦,扶着门框努力地说:“我,没,没,没,看到那个男人……是真的,真的……没见。” “我相信你,但凶手不一定相信。你仔细回忆一下记得多少都对我们破案有用,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柳下溪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对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我真的不大记得了。”女人四处张望,左右没人:“你们进来吧。”她小声道。 柳下溪与邹清荷走进小屋。里面只有两张椅子,邹清荷抱着手臂站在角落里,柳下溪与女子坐在椅子上。 女子手有些哆嗦,端着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半晌才懊恼道:“都怪我自己多嘴。” 邹清荷咧嘴一笑:“我有时也忍不住会跟不认识的人说一些不能说的事。请了替死者讨回公道,请你说出你知道的事来好不好。” 女子放下茶杯,十指还是有些发抖便相互绞在一起,端正地坐着勾下了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把我记得的说出来,先前的假口供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柳下溪轻声道:“你不要紧张,请相信我们。” 女子飞快地看着温和带有正气的英俊面孔以及旁边清秀的大学生……十指不再抖动了:“相片上的女人跟我见到的女游客有点象。老实说,我记不大清楚了。当时那女人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眼睛,口红是玫瑰红特别深,看上去象不正经的女人,一头波浪的长发大约到胸部。走起来身子扭动得历害,话还没说完开口就笑。那个男人坐在车里一直没露面,女人买好票上了车,我把门闸打开,车子驶了进去。从玻璃里我只瞄到开车的是男人也戴着墨镜,看不清脸。” 柳下溪一边速记一边问:“记得车子的颜色么?” “白色的。” “车牌呢?” “没注意。” “车型呢?” “没注意。” “……你后来看到过他们吗?” 女子摇头:“我不是全天制上班,跟另一个女孩轮班的。” “看到他们的日期是?” “三月十六还是十七,我记不清了,应该就在那几天。” “请你在这里写上你的姓名、性别、年龄、职业、联络地址、电话。看一看这些记录与你的口供相不相符。” 女售票员叫李风英。 她签完自己大名之后,看着柳下溪大着胆子道:“我怕,能不能跟你们在一起?” “可以,保护证人本来就是警察份内的工作,你不用怕的。” “有人恐吓过你吗?”见李风英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柳下溪收起了笔供本一边很随意地问起她。 李风英垂下头,一对长辫子垂在胸前,半晌她才摇了摇头:“没有。早晨有派出所的人拿着相片过来问我见没见过相片里的人。虽然有点眼熟当时也没想起那名女游客的事,很干脆地告诉他们说不认识。他们告诉我说相片里的人就是死人头的脸,我吓了一跳。他们走了之后慢慢地就想起来了。这位邹同学过来问我,正好那时我想起来了不由得顺着他的话说了出来。” 生命的重量07 “李风英,你别太担心了,犯不着自己吓唬自己。我们会保护你的,放心吧。”邹清荷陪着她继续坐在售票屋内等交班的人来换班,而柳下溪则开着车先进了自然风景区内,说好等她交接班的时间过来接他们。 邹清荷坐着她旁边,视线的余角发觉她拿着书的手一直在发抖。 她好象越来越害怕了,难道她看清了与女死者一同前来的男人,害怕被杀人灭口?“你是不是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邹清荷问。 李风英摇头:“没,真的没。”她魂不守体地道。 “你到底害怕什么?” “我,我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知道,就是很害怕。”李风英伏在桌子上,声音里带有哭腔:“控制不住的害怕,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想,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我。” “怎么会呢。”邹清荷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安慰她。 “杀人凶手又不会讲道理的。”李风英接着往下说。 “……”也是,凶手如果能讲清道理,估计也不会触犯法律来杀人了。 “我会不会死?” “……”只要活着,无论是人或者生物,总有一天会死吧…… “其实……”李风英抬起头来,眼睛被她揉得红红的了:“你不要告诉那个警察……” “我肯定会告诉他的。”邹清荷打断她的话:“他是警察,只有抓住凶手才能消除你心里的害怕。你知道的事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你一定要相信警察的。” 李风英看着桌上放置的小说封面,看了良久没说话,双手绞在一起显然内心挣扎得历害。邹清荷在一旁看着都替她着急,这种事为什么还要考虑啊,知道的情报告诉办案的警察才是正确的也是应该做的啊,难不成放任凶手逍遥由着死者冤死? 真想出声催她,快点把知道的情况一一说出来吧……不过,柳大哥也说过,对证人不能没有耐心,要让对方发自内心地信任你,才会配合警察办案的。 “那女人抽烟,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 “啊?!就因为她抽烟,所以你认为她不正经?” 李风英摇头分辩:“我才不会那么肤浅!她把没有熄灭的烟蒂弹进花坛里了。” “……你在别的地方看到了她?”这附近并没有花坛。 “不是,我听老王说的。” “老王?” 李风英点着头,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出红印来了:“老王死了。” “啊?!”邹清荷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动翻倒在地:“死了?” “死了十几天了,听他家里人说是脑溢血突然死亡。我想,他会不会……”李风英不敢往下说了。 “脑溢血?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邹清荷飞快地记下李风英说的话。 “老王是这里的老园丁……” 原来李风英害怕的症结就在这里! “他跟你说过些什么?” 李风英摇头:“老王不大说话,喜欢花花草草。女游客来过的第二天,我下班的时候碰到了老王跟他打招呼,看他蹲在花坛旁边一个人嘀咕就好奇问他怎么了。他生气地告诉我说了昨天的女游客把烟头弄到花坛里,烫坏了刚育出芽的珍稀花卉。想不到老王过不了几天就死了,我想他被人给杀死的……”李风英哭了起来。 “噫?柳队的弟弟,你怎么在这里欺负女孩子?”售票窗口冒出一张脸来,嗓门突然一亮,李风英吓得人往后倒,幸好被邹清荷扶住了她。 “老崔?”邹清荷虽然没跟老崔说过话,面还是见过几次,认得他。 “柳队呢?”老崔四处张望没看到柳下溪。 “他进里面去了。李风英,不用怕,他也是警察。” “她这是?”老崔伏在窗口打量着李风英。 “她被吓到了。” 柳下溪刚把车停好,就有人朝他走来。 柳下溪放下了车窗,对方出示警员证:“对不起,警方办案中。” 柳下溪看了看四周,周围零星分散着一些穿制服的警员在挖掘地面,一些地面上的花花草草被掀翻了。 柳下溪出示了证件:“我是城东的柳下溪,过来协助办案的。” 对方看了他的证件行了一个礼:“你好。” “罗队在吗?” “罗队调查死者的身份去了,这里是市局的江队负责。” 柳下溪下了车,没见江队的身影:“有发现吗?” “没有。” 柳下溪仔细地看着这些人,发现他们的挖掘也有一定的规律性……如果尸体没有埋在这里,这些工作是徒劳的……太浪费人力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站在他旁边的警员问。 “这里的工作人员在哪里?” “江队正在问话。你要过去吗?” “算了,带我到两位目击证人住过的房间去。” “是。” 宽阔的草坪后面有几株造型古朴的梅树,再过去是天然岩石与竹林掩入了旅馆的入口。走在不规则的青石铺成的路面进了圆月的洞门,豁然开朗处有着曲式回廊与山溪冲成的小湖泊。房屋的建造很有特色,用的是大块的铁青色土砖,屋顶盖着蒲草,每一幢都是单体圆形,很有原始风味儿,以中间的溪湖为圆心分散开去,数一数共有九间。 这里的地势相当高,从高处流来的水溢出一定的水位之后从西北处的缺口处往下流形成小小的瀑布,瀑布的水落入一个深潭,便到达了它们的终点。深潭附近种植着叶形漂亮的大春羽、海芋以及一些劂类植物,小瀑布旁边有可供行人踩踏的块石,然后是一片松柏林,再过去就是玉兰花林了。 往南方望去,看到以青山为背景灿若朝霞的桃花林了。 东边有着与时共同的新式建筑群:桃花涧大酒店。 周围的腊梅花正在凋零,香味依旧浓郁。 “这一间。”警员领着柳下溪进了左边第三间,门没锁。 那对报案情侣住过的房间可能是在警方的要求下一直保持着游客离开的状态:被子也没叠凌乱地散在床上。桌上的苹果皮已经长霉了,放着的装菜的碟子还有几根青根有股怪味儿……室内没有特别引起柳下溪注意的东西。 柳下溪进了洗卫间,这里倒出乎意料的干净。 立在洗手台上的镜子破裂了。 柳下溪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仔细地瞧着裂缝。 没看出什么。 用自己的拳头比了比镜子破裂之处,可以断定这镜子是有人一拳砸破的。 “我想看看其他房间。” “其他房间锁着,我去拿钥匙。” “谢谢。”柳下溪走到窗口,窗户外边果然跟证词里一样有黄色的腊梅花……柳下溪离开这间房,围着其他的房间外面转……不少的地方有瓜子壳与其他的垃圾,看来这里的工作人员工作不够仔细……柳下溪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地走着……如果李风英看到的女游客就是死者的话,他们来玩时间接近中午,开着自己的车,表明他们的经济能力不差,肯定会选择一间房间来休息一下再出去赏花。比起那边的桃花涧大酒店,浪漫的情侣更喜欢这里的氛围吧……在这里他们会不会留下一点什么呢? “柳队有什么发现?”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正蹲在湖边的柳下溪缓缓回过头来,来的人是江队长,去拿钥匙的警察正跟在他后面。 “捡到了一支口红。”柳下溪展开戴着手套的掌心,上面有一枚口红,上面沾有泥土。 江队拿过来看了看:“小彭,拿去化验看看有没有线索。” “是。”小彭就是给柳下溪领路来这里的警察。 “那面被打破的镜子我问过这里的工作人员了,几个月前就破了。”江队长对柳下溪说。 “哦?”柳下溪想不到姓彭的警察什么都向江队长汇报了:“从裂痕里的灰尘来看,镜子破了一段时间。住宿屋里的镜子破了,爱漂亮的女游客很在可能会对着平如镜面的湖水照照自己的脸。想着会不会有东西落到湖水,结果在这里找到了一枚口红。” “我正要检查其他的房间,你一起来吧。”江队皱着眉头说。柳下溪这番话没给他留下好印象:故弄玄虚!这算什么推理? “好。” 江队打开了紧锁的门,这房间格局跟先前那间一样。 虽然整洁,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有些角落的垃圾长了霉。洗卫间的马桶盖上贴了一张纸标明着:抽水桶暂不能用……一连看了其他七间都有问题,要不就是电线断了,要不出不了热水…… “你怎么看?” “服务太差了,工作人员责任心偏低。”柳下溪叹道。 “这些跟案子没关系!”江队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里的几间房只有报案的人住过的那间最好。很有可能凶手与死者也住过那一间。” 江队长点头:“我也这么想,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洗手间非常干净,不符合这里的服务态度……” “你认为有人在这几天内抹除了某些痕迹?”江队长目光闪了闪。 “不排除这种可能。”柳下溪点头。 生命的重量08 江队长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目光落在水面上:“听说你办案很有一套。” “哪里。”柳下溪看着花枝上最后一瓣飘落:“江队,游客住宿登记方面的调查是罗队在做么?” 江队长吸了几口烟,弹了弹烟灰道:“我重新派人核查去了。近一个月来游客很少,正是旅游淡季中,这里的工作人员大部分在休假。柳队,你说凶手与死者有可能住过那一间房,不过在住宿登记册上一直是空白的,近段时间只有那一对发现人头的情侣住过。” “……没有登记也不能证明没人住过。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推测。江队,我打算去看看发现人头的现场。要一起去吗?” “嗯。”江队长弄熄香烟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依你的经验来看,死者的尸身被藏在哪里了?” 柳下溪摇头:“没有头绪。我觉得……”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们沿着小瀑布旁边的石块往下走,到了白玉兰花林,柳下溪停下了脚步,他一眼看到那株特别艳丽的坡上花树,可惜的是:树下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那里被人挖掘过了褐色肥沃的土壤一堆又一堆跟土坟似的,怪碜人。 柳下溪并没有立即去看人头发现的地点,反而在花林里慢慢地走来走去。 林子里有碎石铺的路,弯弯曲曲的……柳下溪目测了一下石子路到山坡那棵树的垂直距离大约接近三、四十米……柳下溪继续往前走,过了花林正如罗青珉说的,那边有条山路直接相连。路没有以前一眼望过去路通往深山。 “江队知道那边是?” “翻过山就是娄县(虚构),不属于北京市郊了。风景区的工作人员本打算在这边建一个入口由于经费不够才放弃了。” “经费不够?” “听他们说了这几年的收入处于亏损中。” “北京的旅游景点多,这里偏了一些。”柳下溪若有所思地回答他的话。 “想不通刻意把人头搁在这里的理由。”江队长把话题更正过来。 “理由啊……”心理原因隶属犯罪心理学的范畴,犯人的意志、思想、意图及反应……犯罪心理学方面柳下溪虽然涉猎不少,却也不能算是精通。 死者是美女……很容易让人偏向弗洛伊德的学说:性本能的冲动是犯罪的根本原因。 柳下溪的电话响了,是老崔的来电:“柳队,有新线索!” “什么?”柳下溪一惊一喜:“找到了死者的身份吗?”他身边的江队长正竖着耳朵在听。 “不是。哪有这么快,我跟你在正门这边,刚才卖票的说了一件让人吃惊的事。要不,等你来了再说。” “我马上来。”柳下溪收了电话,看了一眼江队长:“有新情况。” “一起去!”江队长大手一挥,军人的特质在他身上特别显眼。 “这是我从售票女孩那里得到的证词,没有经过证实,本不想这么快拿给你看的。”柳下溪诚恳地把自己的证词本递了江队长。 对方颇有些诧异也没多说认真地看了一遍,皱着眉头道:“这份证词很有价值,罗青珉到底有没有认真询问这里的员工……” 柳下溪淡淡一笑:“没有经过证实还无法评估它有没有用。” “……嗯。” 离大门还有点距离,柳下溪朝红色的奥迪走去,江队长迟疑了一下,放弃了他自己的警用摩托车跟在柳下溪身后。 “我完全忽略了讯问门口售票的人。”江队长突然道。 柳下溪突然发觉,这位江队其实很直爽,跟他说话比起心眼多的齐宁更好沟通,虽然他在刑侦推理上并不强,却不怕暴露自己不足之处,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爽朗人:“大门售票的窗口等于这家自然风景区的眼睛,如果游客多的话他们也许不会留意所有的游客,游客少很容易被他们无意中发现一些什么。当然,我并没有指望会问到有用的证词,只是希望不要错漏任何来自现场的口供。一般来说,任何一桩谋杀案,凶手杀人都会小心谋划着仔细地抹除自己有罪的证据。谋杀案的案例中凶手在尸体处理上很少会分尸,就算分尸也会把尸块每一个部位小心藏起来。这桩案子却不同,尸身不见,独有人头被弃在草丛里,这显得不象是一桩蓄意的谋杀案,透露着古怪的讯息。” “古怪的讯息?” “丢在草丛里的人头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原因很简单,一到秋末冬初杂草枯黄,人头虽然腐烂了头骨还在,没有杂草掩盖就会暴露在人的眼前。” “嗯!”江队长点头,他显然没想通这一点。 柳下溪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清荷、老崔还有售票的李风英都站在外面。 “柳大哥。”邹清荷迫不及待地把柳下溪拉到一边小心道:“刚才李风英说了这里的老园丁老王死了。” “死了?”柳下溪眉头紧锁。 邹清荷把李风英的话重复了一遍加了一句结论语:“我看这事很蹊跷。” 柳下溪点头。 另一边,李风英紧张地看着走下车的江队长,胆怯地靠近老崔。 “江队。”老崔有些意外他从柳下溪的车上下来。 “什么情况?”江队长问。 老崔呶了呶嘴:“问她。”柳队的弟弟居然不把详细情况告诉他,把他钓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江队长盯着李风英看,这不大不小的姑娘吓得往老崔身后躲。难道他长着一副吓人的外貌么? “老崔,我要你查的事怎样了?”柳下溪与邹清荷结束谈话,看到那三个一副很奇怪的构成图,便出声问老崔。 老崔摊着双手:“我才到没多久。完全没眉目,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园艺师不用找了。”柳下溪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老崔问。 “人已经死了。” “啊?!”老崔、江队长同时吃惊,两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柳下溪的话是什么意思。 柳下溪当着李风英的面把她与邹清荷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抽烟?不对,死者的牙齿并没有烟渍。她看到的女游客很可能不是死者。”江队长持不同的意见。 “抽烟时间不长的人未必有烟渍。”柳下溪保留证人的证词:“我建议去老王家看看,希望能检验他的尸体。李风英,你知道老王的家吗?” “我,我知道。”李风英更相信柳下溪与邹清荷,立即站到他们身边来。 老崔开着摩托车来的,其他的人都上了柳下溪的车。 江队坐在副驾上,邹清荷只好跟李风英坐在后座上,上了车之后他小声地问她:“售票窗口没人留在这里,行不行啊?” 李风英飞快地扫了一眼前面的两个人:“应该没关系,都没有游客。婷婷还要等三个小时来接班。” 柳下溪把头伸出窗外喊住了准备发动摩托车的老崔:“老崔,你留在这里等接班的人来。” “啊?”老崔不满地取下头盔。 “你过来,我有话要交待你。” “什么?”老崔不甘心道。 柳下溪下了车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我希望你能从接班的售票员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证词来。”他快速地把李风英的证词简洁抄了一份给老崔:“别小看这些证词,也许突破点就在这里。” “是!”老崔认真严肃地行了一个军礼:“柳队,我一定好好完成您布置的任务。” 柳下溪耸耸肩,希望他能更靠得住一点。 回到车上坐下,江队长若有所思道:“你查到了不少情况。” “还需要深入调查。”柳下溪回头看李风英“往哪边走?” “老王的家在娄县。那边只有山路,没有车道得走路过去。” 生命的重量09 山路走的人不多,两边的杂草覆盖了一半的路面。 柳下溪一直观察着周边的环境,翻过一座山之后看到一些零星的屋子,坡道上种有农作物有人在劳作。 “我们家还在另一座山后。”李风英小声道。 “风景区中的工作人员一般是哪里来的?”柳下溪挂断了电话(他向认识的医生:他的四嫂询问有关脑溢血病症的事)之后问道。 “大多是我们镇里的人,我们上下班都是走这条路。”李风英回答道。 “可以骑自行车上班啊。”走路还蛮远的,邹清荷觉得山路蛮难走的,有些佩服李风英走起山路比他还轻快的样子。 “有时会骑车。”李风英其实有骑自行车,只有一辆,这么多人只好放弃骑车了。 “有没有陌生人出入?”江队长插嘴问道。 “这条路知道的人不多,都在这山里住的,来来往往大家都面熟,过年过节农闲的时候他们进去看看风景区里的花花草草,我们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不会跟他们较真的。”李风英胆子大了一些,说话放开了。看得出她个性蛮外向的,喜欢说话讨厌沉闷的气氛。 “老王是你的邻居么?” “他家新迁来没几年,也算是邻居吧。”李风英答道。 “他是园林局派来的园艺师什么的。独自一个人培育一些花花草草,风景区里有专门的花室温床的。听人说他是外省人,风景区还没建好的时候给他在镇上弄了一套房子,他把家里人迁过来了。风景区修好后有给他分房子,他拒绝了。听他家里人说他喜欢镇子里的空气。每天来来回回的算是锻炼身体。” “他家里有些什么人?” “他老婆。他没有儿女。王姨人缘很好,镇子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落户到我们镇上之后,自家种了一些蔬菜。大多时都在风景区帮老王照顾花花草草。老王去世之后,她很难过,这几天住在镇里的卫生所里吊着药水。听风景区的领导说,等她挺过这段日子之后让她搬到风景区里住,接手老王的花草培育。” “柳下溪,你认为这个老王的死与人头案有关连?”江队长觉得话题跑得太开了,端正着一张脸问柳下溪。 “难说,等检查老王的尸体之死再做定论吧。”柳下溪目光望着前面的路,突然道:“娄县不属于南区管吧?既然风景区的员工多数是娄县人,那么在规划风景区的时候这里的地界应该算在娄县,出了人头案应该由娄县公安局侦破的……罗青珉队长很熟悉这里的地形。” “你说罗青珉?我认识啊,他老家是我们镇上的,考上警校到北京上班之后就把户口迁到北京了。”李风英开心地接过话题:“他是我们镇里的骄傲呢。死人头被发现之后,领导们在报警时打电话告诉了他,希望由他接手这案子。毕竟风景区的一大半属于北京郊区勉强算是在南区的辖区内。” “哦?!”这消息,江队长与柳下溪同样吃惊,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罗青珉知道老王的死吗?” “这,我就不知道,应该知道吧。也许不知道,他在北京工作之后很少回来,人也变得历害,一点也不象以前的他。这次他来办案,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人。”李风英郁闷道。 余下的三人没心思安慰她那颗沉闷的心。 柳下溪问江队长:“按理来说,这案子一个星期破不了也属正常,怎么捅到市总局去了?”他一直好奇这事呢。 江队长叹了一口气:“有人写了一份匿名信。” “匿名信?”柳下溪、邹清荷甚至连李风英也竖起了耳朵。 “……”江队长没往下说,显然因为有两名非专业人员在场的原故。 他们翻过了第二座山之后看到了在比较平坦的坡地上有上百户居民的山镇。 “这里很少见年青人呀。”邹清荷新奇地看着干活的人,有男有女大多数都上了年纪干着粗重的农活很吃力啊。 “年青人都到城里工作去了。”李风英回答。 “接你班的女孩子也是你们镇上的人吗?”邹清荷问。 李风英摇头:“不是,她叫张婷婷是张家集的人。你们直接找王姨吗?” 柳下溪看了一眼江队长:“直接找她吧。” 镇子里只有一家诊所,相当简陋,门口只有一位看护守着。 病床上躺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李风英走过去把对方露在外边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王姨我过来看你了。” “英子啊。”妇人睁着眼睛,那是一双浸泡在泪水里的眸子,眨了小会儿才看清来的人。 “王姨您好点了没有啊。”她把妇人扶着坐起来:“这几位是警察,他们想了解老王死的事情。” “老王……”妇人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邹清荷上前去拿了挂在窗口的毛巾去洗手间清洗了一下回来递给妇人擦了把脸。看着瘦削的老人,清荷心里酸酸的。 “好孩子,谢谢你。”擦了脸之后妇人的精神恢复了一些。有照顾病人经验的邹清荷给她递上一杯水,等她喝完接了过来放在一边。妇人感激地看着他,这诊所除了医生之外只有一名护理人员,显然没花多少心思在老人身上。 “您有什么想吃的吗?”邹清荷问。 妇人摇头:“没胃口。” “李风英,你家里有人么?我想给王姨熬点粥。”邹清荷回头跟李风英说话。 “好。”李风英带着邹清荷出去了。 妇人目送着他们两离开之后才把疑惑的目光看向柳下溪与江队长:“你们是警察?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老王在生前犯了什么事?不可能啊……” 柳下溪温和道:“我们听说老王是因为脑溢血死亡,他吸烟喝酒吗?”柳下溪找了一把木椅坐下,打开记录本开门见山地问。 “不,他不抽烟也不喝酒。”妇人摇头,有些木然地盯着柳下溪看,显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高血脂、糖尿病、高血压、血管的老化等病症吗?”柳下溪继续问。 “……没有。我没听说过,他的身体一向好好的。” “你们平常的饮食习惯是?” “你是说我们平常吃些什么?吃的都是自家种的蔬菜,老王认为素食对身体好。” “……您了解脑溢血这个病症吗?” 妇人摇头。 “我打电话问过医生了。脑溢血较为典型的表现是:肢体突然麻木、无力或瘫痪,这时病人常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跌倒,或手中的物品突然掉地;同时,病人还会口角歪斜、流口水、语言含糊不清或失语,有的还有头痛、呕吐、视觉模糊、意识障碍、大小便失禁等现象。当时老王有这些现象吗?” 妇人发呆,过了良久才道:“他们把老王抬回来的时候,老王已经死了。” 柳下溪与江队长对视了一眼,各自带着疑问。 “脑溢血发病主要原因是长期高血压、动脉硬化。绝大多数患者发病当时血压明显升高,导致血管破裂,引起脑出血。脑出血的原因主要与脑血管的病变、硬化有关。血管的病变与高血脂、糖尿病、高血压、血管的老化、吸烟等密切相关。从您的话里我觉得老王不是死于脑溢血。” 妇人痉挛着双手抓紧了被子:“警察同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想验老王的尸体,需要得到您的同意。”柳下溪温和地直视着妇人的双眼。 “验老王的尸体?已经送往火葬场去了啊。”妇人瞪着双眼道。 “火化了?”江队长吃惊地道:“什么时候的事?谁让火化的?” “现在到处都提倡火化,我一时拿不定主意,由他们出面把老王送到娄县火化去了。今早送去的。” “我去娄县!”江队长立即行动。 “是谁诊断老王死于脑溢血?”柳下溪希望他这一去能来得及阻止尸体火化。 “镇里的刘医生。今早是他代替我送老王去火化的。”妇人抓住了柳下溪的手腕:“警察同志,老王的死……” “我姓柳,柳下溪。”柳下溪回握了女人冰冷的手:“您叫我小柳吧。老王的死的确有蹊跷。老王死后没几天在玉兰花林子里发现了一颗女性的头,如果老王不是自然死亡的话有可能被人谋杀了。” “谋杀?”妇人呆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松开握着柳下溪的手。 柳下溪掏出女死者复原的面部彩照:“您见过这个女人么?” “谋杀老王……”妇人木然地重复着,机械地接过相片,看了半天注意力也没集中上去。 “老王在三月十九、二十到二十一,这三天有没有跟你提到特别的事情?” “三月十九、二十、二十一三天……让我想想……想想……”良久,妇人摇头:“我脑子一团乱麻,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请您努力地想一想,我们得把行凶的人绳之以法,不然还有人可能被残忍地杀死。老王在生前培育了什么名花刚萌芽?”柳下溪停顿了一下,继续问下去。 “垂笑君子兰。”妇人的注意力集中了一些,脸上流露出一股文静的温柔:“垂笑君子兰的成长期非常漫长,从一粒种子,到开花,需要8至10年的时间,甚至更长。垂笑君子兰花朵下垂,含蓄深沉,高雅肃穆,另有一番韵味,在中国很罕见。咱们国家主要的君子兰品种是大花君子兰。说起这个老王心里有气啊,有一天他把刚萌芽的一盆垂笑搬出花房,居然有人坏心肠地用烟头烧垂笑的嫩芽。我们生活了几十年,难得见他生好大的气。” “垂笑君子兰?”柳下溪只知道兰花的品种很多,君子兰极名贵,别的就不懂了。 “垂笑花色多为暗桔色,花瓣尖端为绿色,但也有粉黄色到暗红之间色彩的花。叶非常硬和粗糙,呈条带状。果实需要九个月才成熟。君子兰花季中全世界也只发现了五个品种,垂笑君子兰在中国的空白点是老王填补的。培植它太难了,从种子到开花的生长周期太长。沉不下心来的人等不了十来年。”妇人为自己的丈夫感到骄傲啊。 生命的重量10 粥的香味飘进来了。柳下溪打开了病房的门,看到邹清荷手里提着一大锅粥走来,走上前接在手里。好香的粥!清荷在家里不煮粥的,他们俩大男人喝再多的粥填不饱肚子只增加上厕所的次数而已。 李风英一只手拿着碗筷一只手端着一碟菜正紧张地走在后面,生怕把菜给弄翻了。空出手来的邹清荷接过菜。柳下溪看了一下,清炒的一碗蒜苗。 “您怎么了?”邹清荷看到王姨上半身靠着枕头上发呆,放下菜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事的,谢谢你。”妇人抬起头看到他,目光中有了温暖的情绪。 “粥好了。”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吃粥吃粥。” 揭开盖子,粥居然是绿色的,好浓,看不清米粒了。柳下溪看了半天,不知道这粥除了米还加了一些什么……就有有皮蛋吧。 “王姨,你闻闻这粥真香,我从头看到他做的,原来煲粥也需要不停地搅拌。”李风英给王姨盛上满满的一碗,有点儿烫手哩。 “把粥煲成这样需要很长的时间哩。”王姨接过来,手有点发抖。柳下溪帮手把粥搁在柜头上。 “王姨,你要振作起来,要给自己找一个认真振作的理由。”邹清荷盛了一碗给柳下溪一边认真对妇人说道。 “……”柳下溪微笑地拍着他的头:“你不用担心,王姨有需要她照顾的君子兰。” 妇人全身一震,端起热呼呼的碗,大口大口喝起粥来:“真好吃,我还要。” “有很多啦,王姨,我学会了煲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个哦,你想吃的时候我煲给你吃。”李风英笑着给她添上一碗。 真好吃,入口即化,这种粥柳下溪从来没吃过呢。 江队长征用了一部摩托车,问清了方向骑着车直扑娄县的火葬场。 “已经火化了?”江队长傻了眼,效率也太高了吧? “一个星期就这么一具,加上又没有亲人要求给死者整理遗容也没人吊唁,登记完直接往焚化炉一送……”工作人员为难地辩解道。 江队长心里漾满了无名的怒火,可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送死者来的人在哪儿?”他咬着牙稳了稳情绪。 “来了几个人,听说都是邻居。不知道走了没有。” 找了一会儿也没见到,只好无功而返了。 李祥贵叹了一口气,北京城的范围太大了,要找不知名的神秘女性哪是容易的事啊。这样盲目冲动找人不是件聪明的事。 “罗队,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跟没头的苍蝇似的乱撞。”李祥贵开着车拐进了一条胡同:“先吃点东西,再想想办法。罗队,说真的,这件案子怎么捅到市总局那边去了?姓江的一来把我们的人全部调走去挖尸体,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破案啊?” 罗青珉笑了笑:“江队是从特警那边调过来的,他把精力花在找尸体上,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干过刑警。” “噫?罗队的看法是?” “我们的目的是抓获真凶,找到凶手之后死者的尸身藏在哪里就容易找到了。现在,江队的行事方法是本末倒置。我认为这桩案子不会是无差别杀人事件。先找到死者的身份,再顺藤摸瓜调查死者身边的人,才有可能让案子有突破性的进展。死者的人头被丢在桃花涧,怎么看都觉得凶手在故布迷阵。你想想,凶手若不想被人发现杀了人应该把人头好好藏起来,而不是丢在容易被人发觉的地方。凶手的手法太古怪了。” “嗯,有关这一点,罗队你以前就说过了。” “一般谋杀案行凶者都是死者身边的人,其中最常见的都是与死者有过节、有利益冲突、有恨有怨,也就是我们常挂在嘴上的作案动机。除非行凶者心理有障碍,不会无缘无故去谋杀一个陌生人。” “我当然知道罗队调查方向是正确的。唉,上午跑了不少地方也找不到死者的资料。” “急什么?今天早上才向各媒体送出死者的相片,那有这么快的反馈信息的。” 李祥贵心定了一些:“罗队,你说城东的柳下溪会不会比我们先一步找到线索?罗队的女朋友就是他那一队的吧?” “嗯,我听说过他,蛮有一套的。”罗青珉笑了笑:“这次的案子如果他能比我先一步破案我服他。” “罗队你就没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了,我看好你。”同事数年,合作过不少的案件,罗青珉办的案子他是亲眼看着的,不相信他会输人啊。 罗青珉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李祥贵停了车放罗青珉先下去了,他与线人约好在胡同里一家小吃店见面。 进了小吃店昏暗的门帘,罗青珉笔直地走向角落的餐桌。 那里有人在等他。 “帮我找这个女人。”罗青珉直接把相片放在桌上。 “噫?”线人接过相片一看,吃了一惊。 “怎么了?” “今早上,道上已经收到这个女人的相片了。” “哦?谁抢先了一步?”罗青珉吃惊道。 线人把相片收了起来:“东区姓崔的,他怎么插手你们这边的案子?” “……姓崔的有查到什么吗?” “哪有这么快……” “原来人头案的事已经传来了。”罗青珉自言自语道:“尽早给我回复。” “好,我先走了。”线人起身离开。罗青珉右手五指敲打着油腻的桌面……这案子象是有心在暗处故意把事态给扩大了…… “罗队,吃什么啊。”李祥贵摇着手里的钥匙,快步进来。 “走,买几只饼带着,我们去找第一目击者!” “噫?那对偷花的白痴情侣?我也觉得他们有问题,这年代谁会弄露水煮茶啊。” “没错,从一开始他们的证词就有问题,太牵强了!倒退五十年他们的文艺腔或许能算得上正常,现在嘛怎么听怎么别扭。你不觉得这案子我们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么?” “牵着鼻子走?”李祥贵不觉得啊。 “一桩神秘的杀人案一个星期没破,以常规来说上面的人不会这么快对我们施加压力,何况这案子凶手与死者目前还是神秘人物,也没引起社会恐慌,应该达不到市总局特别另眼相看的待遇。” 李祥贵发呆之后击掌道:“对啊,真的不合理!” 罗青珉叹了一口气:“买几只饼在路上吃吧。”老李也算是做实事的老警察了,就是联想能力差了一点儿,什么都需要明说有时会让人感觉很累的。 包了大叠饼,李祥贵揣着上了车丢给了罗青珉,发动车子离开胡同:“我说罗队,你一直没说过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依你看呢?”罗青珉拿起饼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看啊,是情杀!死者长得不错,肯定为了攀高枝把旧男友给弃了,对方不服气就把死者给弄死了。” 罗青珉继续吃饼。得不到他的响应李祥贵只好继续再说下去:“过程是:男的约女人去桃花涧玩,想挽回她的心,谁知道女的铁了心离开他,两人吵了起来男的一错手把女人给杀了。这案子我认为误杀的可能性大,不认为这是谋杀案。” “有几点你忘记了。死者生前有擦口红、上眼影,头发也是精心弄过造型,桃花涧更是情人们喜欢去的地方。结了婚的你难道不知道‘女为悦已者容么’,哪有女人为了要分手的旧男友精心装扮的,还答应与他一起去情侣们常去的地方?当然,你可以保留你的看法。如果是误杀,凶手既然藏了尸身,怎么会费力地割下头来抛在树下?这不等于画蛇添足么?” “……罗队你的看法呢?” “凶手变态。” “啊?” “有可能是连环杀人凶手,只是他以前犯案没有被警方查获,这一次他不耐烦独自一个偷着乐,不想孤单地嘲笑着咱们警察,他要把事情闹大想跟警方大玩一把。” 李祥贵倒吸了一口凉气:“罗队说笑吧,怎么可能?” “目前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吃完饼罗青珉有些烦燥,没水呢喉咙干干的。 “啊?我怎么不知道?” “这事我没公开,我怀疑……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目击者的地址是……” “已经火化了?”柳下溪讶异地张了张嘴。 “嗯,也没见到送尸体过去的人。”江队长恼火地踢着路边的大树,引得枝叶乱晃。 “诊所的医生没有回来。”柳下溪沉思了一下:“江队,匿名信里写了一些什么?” “你是指针对罗青珉的匿名信?局长没给我看。” “针对罗队长?”柳下溪感到意外。 “江队长,你派几个人保护老王的妻子与李风英,我去火葬场看看。今天晚上请你把罗队长请到,我们几个人开一个会,认真探讨一下案子。” “你……”江队长没有多说,点了点头。他与柳下溪相处只有几个小时,已经对他的为人大大改观了。 “清荷,你来一下。”柳下溪走回诊所唤到。 “什么事?”邹清荷“噔噔”跑了出来。 “我跟我去一趟娄县的火葬场。” “他是?”江队长问。 “我表弟,在推理上很有天份。” 生命的重量11 “柳大哥,怎么了?”邹清荷与柳下溪先借用摩托车骑回桃花涧,再开出红色奥迪直接走公路开往娄县县城,这一路之上柳下溪的脸色非常难看,标准的铁青色。邹清荷忍了好久才出声询问他。 柳下溪尽量放松崩得紧紧的面部神经,叹了一口气:“清荷,我想到另一种可能了。” “另一种可能?”邹清荷无疑是聪明的,此刻却也想不到柳下溪口中的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我想到的另外一种可能性:女性人头来自火葬场。” “啊?” “送往火葬场的尸体有的会根据亲人们的要求在火化前化妆,然后火化。如果有人在尸体火化之前砍下人头的话……然后把尸身给火化骨灰交给死者的亲人,尸身只怕永远找不到的。” 邹清荷出了一身冷汗:“柳大哥你的最新推测是:死者有可能是自然死亡,有人故意作弄警方?”天啊,这也太过份了吧。 柳下溪摇头:“任何可能性都存在,不能排除这种推测。当然,也许死者非自然死亡,却没有人报案,没有人质疑她的死因。也许有人心存怀疑认为死者死因不明,才把人头砍下丢在花树下引起警方的注意,希望重新调查死者的死因。可是,人头被发现一个星期了,警方还没任何进展,这个人着急了,写了一封匿名信给市总局,希望案子有进展。” “……他怎么不亲自出面?如果有所怀疑更应该不让尸体火化查出真正死因才对啊。”邹清荷摇头,光一颗人头查不出死因啊。 “我只是推测,事实如何目前还不知道。在这方面的确说不清楚,可能他也有苦衷吧,毕竟砍了死者的人头,死者的亲属无法谅解。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对我们警方有很大程度的了解。他很性急或者说他不信任罗青珉甚至可能与他有过节。奇怪的是,这案子好象故意把罗青珉给绕了进来。” “那么,李风英的证词有问题?” “不!”柳下溪摇头沉思起来……突然右手猛拍着电喇叭,在车辆不多的省道上响了刺耳的车呜声:“我是笨蛋。”他突然说了这四个字。 邹清荷哭笑不得。 柳下溪拿起了电话打回自己队里:“小陆,忙吗?” “柳队啊?不忙。需要帮忙吗?” “朱玲也在吧?” “嗯。在呢,什么事儿?” 柳下溪翻出从罗青珉那边得来的调查资料:“你们两个帮我跑跑这个地方,前进南路632号富林公司找行政主任林志方以及富林公司的女秘书于琳,询问一下三月19、20、21这三天他们有在哪里?调查一下他们的亲属、朋友关系,有没有女性亲人在一个月左右去世的。还有,是不是娄县人。” “好的。”电话里小陆与朱玲嘀咕了小会,爽快地回复了柳下溪。 打完电话,柳下溪舒了一口气,一侧头看到邹清荷闪着好奇的眼眸:“怎么啦?” “柳大哥怀疑目击者就是李风英看到的女游客与她神秘的男友么?” “嗯。” “可是,李风英口供里的女游客与目击者的女游客气质很大的距离啊。” “一切皆有可能。人如果刻意能在短时间内造成不熟悉人眼中的多种气质。李风英嘴里的女游客印象模糊男子更是神秘根本没见到过,女游客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一部分脸只有头发相似。头发么,现在有假发嘛。让李风英印象深刻的无疑是今早看到的死者相片,她有可能把女游客与死者的相片容貌重合,越想越觉得像。我一直觉得她嘴里的女游客不可能是死者,要知道死亡时间上有出入。而且,女游客要是在桃花涧内被杀,砍下她的头颈部会有没凝固的血液,法医认为死者是死亡很长时间才被人砍下头来的。我虽然没有全面地搜寻过风景区,但从其他警察的搜寻中看得出:找不到作案现场与分尸的凶器。” 邹清荷击掌:“柳大哥认为,他们带着人头来到桃花涧,然后趁人不注意把人头丢在白玉兰树下。等过了一段时间也没见有人发现人头报警,他们只好自己出面重新来到这里,故意发现人头并报警的。”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样的话,死者未必来自娄县的火葬场啊。” “是啊,如果娄县的火葬场没有线索,我们得找其他火葬场看看。” “哦,北京有多少个火葬场啊?” 柳下溪仔细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娄县火葬场的可能性大一些。” 邹清荷点头同意柳下溪的推理:娄县地方小,收买工作人员的可能性大些。 “那么,老王的死呢?”邹清荷问。 柳下溪皱起眉头:“希望能在火葬场找到某种答案。” 罗青珉和李祥贵走进了富林公司。 “林主任、于秘书?他们在休婚假。”前台小姐礼貌地回复他们的话。 “他们的住址在哪里?”罗青珉打量着这家公司一下,规模不小啊,整整一层都是这家公司的。正张望着,李祥贵跟随着前台小姐从人事部拿到两人的住址:“罗队,我们走。” 罗青珉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发觉前台小姐一直带着女性妩媚的眼神看着他。见他回头看她便羞涩地垂下了脸蛋。罗青珉笑了,他有张不错的面孔与好身材颇受女性的注目。 他回转过身来重新走到前台小姐面前:“你有空吗?” 前台小姐大着胆子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快到午餐时间了。” “我等你。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你。” 两人出了门,李祥贵贼笑着盯他看:“罗队啊,你是名草有主的人哦。” “想到哪里去了,这是调查案子。我有分寸!”罗青珉捶了他一拳。 李祥贵挤眉弄眼:“漂亮啊,前台小姐比你女朋友更漂亮。” “越说越没边了。” “那我先去找目击证人。” “老李,别作怪了。”罗青珉有些无可奈何:“我们需要了解目击证人身边的环境。”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在怀疑目击者。”李祥贵一边摆手一边建议道:“咖啡太难喝了,还不如请人去吃饭。” “老李啊,真不知道你怎么找到老婆的,一点也不了解女人。” 李祥贵悻悻然地干笑:“我们老夫老妻的当然跟年轻人不一样。” 咖啡厅在本大厦的二楼,装潢得不错。两人先找了位置坐下,罗青珉立即豪饮了一杯饮用水,嗓子快冒烟了。 “罗队的观察力很强,居然知道这里有咖啡厅。”老李不愿意喝咖啡,吩咐服务员继续送白开水来。 “外面墙上挂着那么大的招牌一眼就看到了。”罗青珉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落枕了。睡不好,这案子伤神啊,破了这桩案子得好好的休息一下。” “呵呵,罗队这么有自信我就放心了。” “身为刑警,怎么可能没自信?”罗青珉燃起了香烟整个人往后仰靠在柱子上:“我以前的导师天天训诫我:不急不躁不贪功不妄进,保持冷静自我自信。老李啊,你想不到我以前毛躁的性子硬生生被导师给校正了。” “想象不出罗队毛躁的样子。”李祥贵笑道。 他们等到十二点四十三分才看到前台小姐快步朝他们走来,见到老李也在,有些失望的样子:“久等了吧。” “没关系。”罗青珉起身给对方拉开椅子,等对方坐下再把餐牌递了过去:“这里供用西餐的,想吃点什么?” 李祥贵眨了眨眼,看表道:“你们十二点半才午休吗?” “不是,刚才又有警察过来找林主任他们。”前台小姐放下自己秀气的手袋,用纸巾擦了一下唇膏。 “又有警察?是哪个局的?”李祥贵问。 “没看清楚,一男一女。” “应该是柳下溪那边的人,他的反应很快。”罗青珉点点头:“来的是朱玲他们吧。问了一些什么?” “问了许多话,林主任夫妇在公司跟谁关系好啊,哪里人啊,平时常去什么地方啊,近段时间有什么人来找他们啊。现在他们还在公司问人呢。” 罗青珉挑挑眉头,不吭声了。 “你怎么回答他们的问话?”李祥贵问。 前台小姐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写完字的纸来:“我抄了一份过来。” “谢谢你,蒋蕙。”罗青珉看着她挂在胸前的工作证道。 “他们问得很详细。”李祥贵接过来大略地扫了一遍:“不过没有什么用处。” “这里是东区,他们距离近来得快。”罗青珉笑了笑,点着头把纸折叠好放进口袋:“柳下溪果然是侦查好手,难怪朱玲一直夸他。” “自己的女朋友总在夸别的男人,罗队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罗青珉笑了笑,老李这不是废话么。这种事换成任何男人都会不舒服的,这一次怎么也得超越柳下溪,得抢在他前面破案。 被凉在一边的蒋蕙搅拌着咖啡,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两位警察。 生命的重量12 “那不是罗青珉么?”小陆对朱玲说道。 “哪里?”朱玲四处张望。 “外面,他们上车走了。”小陆指了指对面街道,朱玲只看到警车的尾部。 “难道他们也是来见林志方与于琳的?” “肯定是,柳队与他们跟同一件案子。奇怪啊,既然罗青珉自己来了,柳队为什么又叫我们来调查?难不成他们合作上相互不信任?” 朱玲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每个人办案方式不同而已。初次合作大家沟通上难免有些不良,多开几次会沟通一下,综合彼此的意见反而能促进案子的进展。” “……你说,我们调查的资料对柳队有没有帮助啊。”小陆转移了话题。 “肯定有的。”朱玲对柳下溪非常有信心,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我们看不出来的隐情,柳队能看出来,这就是他强过我们的地方。” 小陆点头道:“唉,在这一点上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同样的东西他看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呢?算了,只得承认他比我强。我分析了一下柳队的话,找出了其中几个关键词:‘三月19、20、21’三天我们要查的目标人物在做什么;他们的有没有‘女性亲人去世’以及他们是不是‘娄县人’。” “没错。”朱玲点头:“但是,从他们公司同事的口中我们无法得到那三天目标人物的去向,理由是:他们在休婚假。婚假的时间从三月十五休到这个的十五号。第二个关键词他们的同事也不清楚。第三点查到了,于琳是娄县人,林志方是北京市人。” “朱玲,你看我们要不要跟在罗青珉后面找林志方与于琳问话?” 朱玲想了想然后摇头:“不如,我们去于琳的娘家看有没有线索。” 小陆笑道:“你不想在工作时跟男朋友碰上吧。” 朱玲双手插进裤兜,淡淡道:“我不想让人觉得柳队在自作主张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这样会让柳队难做的。” “噫噫。”小陆啧舌。他忍不住想:朱玲心里的情感天平偏向柳队要多一些。 “团队讲究分工合作,如果有人重复着别人的调查,这不是一个团体分工的好现象。”朱玲加强了解释的语气。 “嗯,可惜,这个案子我们知道的情况太少了。” “按照柳队的意思做就好。”朱玲笑道。 邹清荷觉得柳下溪的推测有些突兀很不合理,不过他也没法子推翻。希望前往娄县能找到对本案有用的突破处。 “整个案子古怪的地方多。”柳下溪回答他的疑惑:“我们的想法也不能按常规的方式去演化事态的过程。思维该跳跃时得跳跃,再把各自的断点连线,由线圈成面构成整体,这样子考虑下去才会思维清晰。” “这话很玄啊。”邹清荷咕嘟道。 “我怀疑一件事情。除了你,我不能对别人说起。”柳下溪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说出了一个不方便对其他人说的疑惑。 “嗯?”邹清荷看着他:“说吧,我会给自己的嘴上拉链的。” “我想……罗青珉没理由不知道老王的死,没理由不去调查,没理由匆匆忙忙让人把尸体火化。就算没发现人头之前老王的死没引起他的注意,随着人头被发现立了案进行调查,一个星期的时间也不算短,足够知道不少的周边情况。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怎么可能不询问桃花涧里的所有工作人员?老王的死显然也没有人刻意隐瞒……” 这话让邹清荷吃惊:“就算罗青珉知道老王的死有问题……他也没理由隐瞒啊。”他思考着那位陌生的罗青珉警察隐瞒老王死亡的理由……想来想去找不到理由。 柳下溪摇头:“我不清楚。只能猜想他有自己的想法。听人说起,他是一名出色的刑警,破案有时会采用非常手段。” “……我还是不能理解。”邹清荷摇头。 娄县县城不大,色调灰暗,地势北高南低。一眼望过去,建筑显得老旧,街上的行人很多,步调缓慢,街边的商铺意外地冷清。 县城里只有一个火葬场旁边就是县城的殡仪馆,很容易找的。 “清荷,我们分工,你去殡仪馆问问,我去火葬场。你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柳下溪找好停车的地方之后吩咐邹清荷道。 邹清荷点头,柳大哥这句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难度大啊,哪有人无事逛殡仪馆的。 殡仪馆采用黑白双色,黑布白幡,到处摆着白色的花圈,堆放着的纸花式样不少,生意怪冷清。邹清荷看着挂在门口的服务项目,酝酿着进去该说些什么。 他站了足足有十分钟,里面也没出来一个人搭理他。 “有人吗?”他进去了。 大大的柜台后面有人抬起头来:“什么事?”声音懒洋洋的。 “……”邹清荷觉得第一句话很难开口…… “这时候买清明祭祖的东西也迟了点吧。”对方嘀咕:“你家的长辈没教你啊。” “……”邹清荷有些尴尬看着对方光溜溜的头,这年头剃光头的不多,光得晃眼啊。 “算了,有这份心就好,想要买些什么?香、烛、纸线都有,自己挑。” “只有你一个人在啊。”邹清荷左看看右看看,随意地抚摸着一些扎纸一边问道。 “问那么多干什么。”对方没好气道。 这种对话毫无进展啊,这样下去被人赶出门的……邹清荷眨了几下眼睛,下定决心单刀直入。 他掏出死者的相片走到柜台前:“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想请问一下你,认识相片里的人么?” 剃着光头的店员坐正了身子,接过相片,一边疑惑地盯着邹清荷上下打量了一番,把目光回到相片上一边用批判的口吻说道:“问人直接问呗,这是遗照吧,瞧这拍得,真没水平。” “是啊。”邹清荷点头,有没有水平他不知道啦,最好是顺着这个人的口气说话才可能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见过没有?” “有点印象。”光头店员认真想了一下,给了这四个字。 邹清荷大喜,立即追问道:“在哪里见过么?” 光头店员斜眼看他。 邹清荷满脸堆着真挚的微笑,怎么看也不象是坏人或者无聊的痞子。 “听你的口音是外地人吧,问这个干什么?”光头店员抱臂在胸,一副审问人的模样。 邹清荷一怔,随即回答道:“受人之托,请帮忙好好想一想,人命关天很重要的。” “人命关天?这人不死了么?”店员带着怀疑的语气反问道。 “……”既然是遗照,人肯定是死了……“你怎么认得出这是遗照啊?”邹清荷反问。 “我给人拍遗照的,当然看得出来。旁边火葬场的死人送去火化的时候会叫我过去拍照留档的。”店员想了想,从柜台里拿出几本相册来:“我拍过的遗照会洗三寸的留底。这个女人嘛,真的有点眼熟,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的。” “只需要查看最近一二个月的。”邹清荷激动得声音有点发抖。 “这么漂亮应该会有些印象才是。最近的一二个月……啊,是这一本。我翻翻看……啊,有了!你看看这一张是不是有点相,至少头发很像。多可惜啊,这么年青就死了。” 邹清荷接了过来一看,有五分相似。相册里的女人很瘦,下巴好尖……眼睛是闭上的,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的样子。拍照的时间显示是三月十五号:“有她的资料么?”邹清荷激动起来,只怕就是这个人哩,想不到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让我找一找,有登记的。”光头店员继续翻柜子,找出厚厚的册子来:“啊,找到了,就是这儿,贺萍,女,未婚,二十五岁,娄县路桥镇人,一九九六年三月十三日死于血崩,十五日送到娄县县火葬场火化。” “血崩是什么病啊?”邹清荷问。 “我哪知道,可能是女人病吧。” “女人病?” 柳下溪掏出警员证,火葬场里的值班工作人员立即热情地道:“警察同志,您也是为早上的那具火化了的尸体来的么?先前也有警察来过。对不起,我们也不了解情况,一送来就火化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警察同志跑了一趟又一趟的。” 一个县的火葬场只有一位值班的工作人员,其他的人呢? 柳下溪盯着这个人看,普通的四十多年的中年男子,目光有些飘……柳下溪的直觉认为:这个人正在隐瞒着什么。 四周转了一圈看不出任何异样来,柳下溪说道:“能带我去焚化炉看看么?” 对方为难地搓着手:“那种地方还是免了吧……” “不能看?”柳下溪迫力十足地盯着对方。 对方皮笑肉不笑地道:“气味难闻,您也知道我们这儿不是吉利的地方。” “我是警察,再难闻的气味也闻过。”柳下溪冷冷道。 “这个。” “带我去!”柳下溪严厉地道。对方吓了一跳,只得在前边带路。 慎重地戴上口罩,来到焚化现场,意外地发觉焚化炉是冰冷的。他可以肯定,至少今天这里没有升火,根本不可能火化尸体。 这个人在撒谎! 柳下溪一把扯下口罩,目光冰冷地看着对方:“今天没生过火吧!这种大事你居然敢扯谎!把最近的尸体火化登记本拿来给我看。” “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啊!”对方慌乱地摆着手,腿一软几乎要跪了下来。 柳下溪冷冷地看着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方闭紧了嘴。 柳下溪拨通了江队长的电话:“火葬场的值班工作人员在说谎,今天压根儿没有火化过尸体,你带人过来盯着他。” “警察同志饶了我吧,我只是收了一点红包!求求你了,放过我这一次,我把钱交公,真的,我交公,我老实交待,我坦白从宽。” “说吧,是谁让你作假口供的!这种事能随便说说么?你这是妨碍公安查案,可以告你妨碍公务罪。”柳下溪边说边走到院子里,长长地呼了一口空气。 “我说我说。今天早上有一个人过来找我,给了我一千块钱,让我登记一下今天早上有具尸体火化,并让我装一罐子灰。整件事情就是这样子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来,里面装的是钱。 “找你交涉的人是谁?”柳下溪没接钱,声音依旧很冷:“把话说清楚了,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这笔钱你亲手往上交吧。” “我不认识他。” 柳下溪皱眉:“还在说谎!你跟江队说过:‘来了几个人,听说都是邻居’。” 此人额头渗了汗来:“他交待我这么说的。” “把最近的尸体火化登记本拿来给我看。”柳下溪闭了闭眼睛:“我不想说第三次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对方小跑着走了。 柳下溪关上口袋里的微型录音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不一会儿,值班的人把厚厚的登记本拿来了。 柳下溪翻看一看,最近的一个月的记录有半张页被撕掉了。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撕的。”这个人快要哭了。 “还有副本么?” “没有。” 柳下溪彻底地无语了。 生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重量13 柳下溪出了火葬场的大门就看到邹清荷正坐在旁边殡仪馆的门口跟一个光头男人在聊天。 邹清荷看到他,满脸兴奋地站起来朝他扬手:“柳大哥,过来。” “古哥,这是我大哥,刑警来的。柳大哥,我从古哥这里找到好东西了。”邹清荷兴奋地把放在椅子上的东西全堆在柳下溪手上:“柳大哥,你看看这个!”他翻开相册指着里面的三寸照与另一本档案里的死者个人资料。 柳下溪全身一震,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光头男人:“谢谢你,帮了警方的大忙了。” 对方不好意思地摸着光头儿:“没,没什么。我只是习惯做事条理分明。” “我借用这些东西行不?” 对方很爽快道:“用完了记得还我就行。” 柳下溪出示自己的证件,留下联络的电话号码:“一定一定。” 两人上了车,邹清荷心情好,笑嘻嘻地看着他:“柳大哥那边有新发现么?” “老王的尸体没有送到火葬场来,有人在中间弄了手脚,尸体半途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火葬场的尸体火化档案被人撕了半页。幸好你这里有意外的收获,清荷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呢。”清荷笑了笑:“有了这份档案我们直接去找死者贺萍了。柳大哥要不要问一问火葬场三月十五处理死者尸体的人?” 柳下溪摇头:“我不想太急躁,一步步来省得打草惊了蛇。你说得对,我们直接去路桥镇找贺萍的家人,先了解一下贺萍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死者。虽然符合我的推测但没有确证之前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嗯。”邹清荷精神很亢奋:“至少,我们大大地前跨了一步。” 罗青珉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李祥贵不停张合着嘴想跟他说话。 罗青珉突然睁开眼睛:“老李,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是搭挡吧。” “是啊,你以警校第一名毕业的优秀高才生来我们这边实习起就是由我带着你的。算起了也有四、五年了。” 罗青珉轻捶着自己的额头:“老李,依你看这些年我得罪过一些什么人?” “得罪人?我们警察得罪的人应该不少吧。你突然一问我想不起具体的人来。”李祥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想不到罗青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当警察的,肯定被有人在心里暗暗地揣着恨意,特别是那些被我们亲手抓过判了刑的犯人与他们的亲属。” “最近有没有重案犯从牢里放出来?” “不知道,没调查此事。需要我调查一下吗?难道你怀疑这案子冲着你来的?” 罗青珉疲劳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昨天从法医那里看到死者复原的面部,总觉得死者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啊?” “我认识于琳。” “……罗队的熟人?” “我们是校友,初中、高中六年我都在娄县一中读的,于琳比我低两届。就因为是熟人,我对她的证词没有产生过怀疑。”罗青珉叹了一口气:“以前接到报案很有干劲,恨不得马上能捉住犯人绳之以法。这一次没有以前的冲劲,总觉得很累。” “罗队认识林志方吗?” 罗青珉摇头:“高中毕业之后没跟于琳再过面了。说了奇怪,我跟她不大熟,三月初我收到她突然寄来的结婚请柬,他们的婚礼我没参加。有七八年没见过了的校友总觉得没必要见面。” 李祥贵笑了起来,调侃道:“现在要去见她是不是不知该跟她说些什么?”于琳他见过虽然只见过一面却把那张清新秀丽的面孔印在记忆力里了,那女人有着一股子迷人的俏丽,着装时髦举止风雅新时代的小家碧玉。说不定啊,数年前出色的学长与俏丽的学妹在懵懂的少年时代曾谱出一首青春之歌。要不,一个学校数百数学生隔了两界怎么会熟悉?人家过了七八年之后结婚还巴巴地送结婚请柬来……罗青珉这么出色的男子汉今年才把女朋友固定下来,只怕是在感情路上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罗青珉听得出老李话里的弦外之音,也没辩解。谁能一口咬定说:成年男子大脑里不装八卦的材料? “噫?不对劲!”罗青珉坐直了身体,向窗外张望,除了警车还有救护车声声响起……从前面的胡同呼啸而出。他们的目的地正在那胡同里。 “啊,有几辆警车出入!这附近出了什么事?难道……” “停车!”车刚停稳,罗青珉立即跨出了车门朝前面胡同跑去。 这胡同是新式胡同,周边林立的着四五层高的单体楼。林志方他们的新居在其中一幢的二楼,跑上了楼梯门口立着警察。大大的红色喜字贴在刷得亮晶晶的木门上,特别的刺眼。 “发生了什么事?”罗青珉掏出证件,门口的警察放他进去一边道:“煤气中毒。” “谁中毒了?”他焦急地问,屋内隐约流动着一股没散尽的煤气味儿。 “啊,这不是南区的罗队么,你怎么来了?你的管辖范围不是这一区的吧。”从屋里走出一名便衣警察,一看认识,本区凶案组的组长范明青(注:此人在《医生之死》中出场过。刑侦队一般设两个组,一组为重案组一组为凶案组。刑侦队的队长带重案组,凶案组的组长一般为副队长,有一个副字难听,多称为组长。本文为虚构小说与现实的警察体制有出入,请不要追究其制度的真实性)。范明青一见罗青珉出口便来了这么一句。 “范组长,我跟的案子目击证人的住址就在这里。”罗青珉有些烦燥地从口袋时掏出香烟来叨在嘴上。 “你找死啊,这屋子里的煤气还没散尽。”范明青制止他使用打火机。“一对粗心新婚夫妇离开父母单过,开火煲粥,结果粥水浸熄了炉火,他们忘记开炉灶了。加上对外的门窗紧闭,卧室门大开煤气涌进去,结果一对新人几乎窒息在自己家里。新人的父母带着一堆好吃的东西过来窜门,说是与新人们约好去逛街的。敲了许久的门也没人来开,他们跑回家拿了备用钥匙过来,一打开门就闻到煤气味知道不对劲了,立即打了120与110。” 罗青珉松了一口气,范明青用了“几乎”两个字,看来他们还有救。二房一厅的房间大约有六七十平方,卧室与厨房离得近。另一间房是书房,拼凑的书柜与大班台占满了屋子。这房间没什么煤气味,现在窗户也开着。 罗青珉走进卧室,床头挂着大大的结婚照,一对新人笑得特别甜蜜。 室内很简洁,除了床就只有衣柜与梳妆台了。梳妆台上摆着女性的一些保养品与一只仿古的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根人造的凤尾与麦穗。 罗青珉盯着床看了良久,突然道:“范组长,你们进来的时候,林志方与于琳以什么姿态睡在床上的?” “姿态?”范明青一怔:“仰天躺着的。” “能示范一下么?” 范明青看了看床,别人的新床……除了救人时掀开的被子之外,这床整洁得没话好说。白底起兰花的床单罩在席梦思上,与床单花色一样的被子与双人枕头……他这个大老粗怎么好意思示范倒在床上…… “你不觉得奇怪么?煤气中毒又不是瞬间窒息死亡,一对新婚燕尔的男女躺在床上怎么可能会保持这么整洁?” “啊?”经他这么一说……范明青恍然大悟:“你认为不是他们粗心造成的事故,而是一桩有目的的谋杀?的确有问题,我记得他们并排平躺在床上。”范明青双手平侧于两边示范了一下,后知后觉道:“就算在睡梦中煤气中毒也会无意思地动一下,口一定会渴,甚至有可能挣扎起床找水喝等等。” 罗青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客厅不大,电视与组合柜加一套木沙发。另一边是没有隔断的饭厅,间距很小就边冰箱也塞在角落里。罗青珉搜寻了整个客厅,找不到任何异样! 客厅的角落放着几盆仙人掌,一组四个的玻璃杯倒搁在玻璃茶几的什物盘里,一罐铁观音搁在电视机上,电视机旁的组合柜上放着杂物架,上面有几本杂志与组合音箱,墙上挂着几幅廉价的字画。 “大家仔细搜查!”范明青赞同了罗青珉的看法:这案子不是意外事故。既然是谋杀就得重新调查了。 厨房里只有一个单灶炉搁着崭新的高压锅。可惜被粥水弄得失去了本来面目,灶上的粥水已经糊成了饭壳……虽然开了窗,关上了炉子,煤气味依旧有些浓烈。 “停车的地方真难找,这是条死胡同来的。”李祥贵的声音响起。 生命的重量14 “妈的,已经四个多小时了,交接班的人还没来!”无所事事的老崔伏在摩托车上忍不住出粗口骂人。这上班也忒随便了些吧。 电话响了:“崔同志,是我,你要找的人有线索了。” “啊?!”老崔立即来了精神坐正了身子:“说说是什么情况?” “看到相片的人不是很肯定,她们说有六七分相似,不是百分之百的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她。” 唉,也没指望法医根据腐烂的人头完全恢复死者生前的相貌。老崔深吸了一口气:“先说说这女人的情况。” “她叫贺萍,二十五岁,风华娱乐城的领班。春节过后,突然辞工了。她在风华娱乐城做了四年,自从娱乐城开工以来就在这里工作。” “辞工了?知道她的住址吗?” “不知道。这里做事的人从来不公开自己的来历,崔同志你要知道做她们这一行的守口如瓶对自己有好处。” “坐台小姐?” “她不坐台,听说她蛮清高的,不过有人说她被人包养了。” “啊?”老崔的耳朵竖得老高:“包养她的人是谁?” “查这个有点难度,钱得付高点。” “知道知道。你只管去查,线人费少不了你。” “有崔同志这句话我放心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老崔看了看表,计算一下自己到市区需要的时间:“傍晚的时候应该能到。” “我在老地方等你。”对方先挂了电话。 老崔本打算直接拨打柳下溪的电话告诉他新的情况,抬头看前面的路,一个女孩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肩上斜挎着一个棕色的女式皮革,长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身穿红白格子小袄下身是条土黄色的裤子,脚下一双草绿色的帆布鞋,腿短上身长,要多土气就有多土气。 老崔迎了上去:“你是张婷婷吧?” 女孩子仿佛受到惊吓似地抬起头来,额前的刘海颤动了,她的眼睛居然是半月型的……可惜脸上的雀斑破坏了还算端正的五官。她张了张嘴,那眼神活象老崔是一个坏蛋,让老崔很泄气啊。 “是不是啊?”老崔不耐烦地追问道。 “我,我是。”对方有点结巴了。 “怎么才来?比起李风英说的接班时间,超过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我很忙的。”老崔不客气地训道。 “我,我有事,昨天,昨天我跟英子说过了。”对方喃喃道。 老崔挥了挥手:“这事先不管了,我有话问你。啊,忘记告诉你了,我是警察。”向她出示了警员证,然后掏出死者的相片来问她:“见过她没有?” 张婷婷仔细看了一下,摇头。 “看仔细一点,真的没有?”老崔极具威严地盯着她看。 张婷婷心一慌,手上的相片落在地上:“没,没见过。” “你怕什么?”老崔恼火地弯腰拾了起来。 “没,没怕。”张婷婷的声音更低更细了。 “李风英说过:大约半个月前,相片上的女人买了两张票来到这里。跟她一起来的男人坐在车上没下来,一辆白色的车。后来她下班了,你接她的班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他们离开?” 张婷婷抬起头来,鼓足了勇气说了一句替自己辩白的完整话:“我只注意进来的人不注意出去的人。” “……你跟死去的老王熟不熟?” “老王?”张婷婷眼睛弯了下来,眯了眯,声音极低地道:“他被人打了。” “啊?”老崔连忙把口供记录本掏出来:“说说怎么回事?”瞧着张婷婷一副受虐待的小媳妇样儿,觉得自己应该把说话的语气放低一些安抚她道:“不用害怕,我是警察不会害你的。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咱们就是朋友了,你帮了我这一次,以后有事可以找我。给,这是我的电话,到了北京遇上事儿只管找我。” 他的声音变低,大有让人安心的功效,张婷婷害怕的心情得到缓解,于是慢慢地哆嗦着嘴含着泪花道:“大约在半个月的样子,我去里面打开水,看到老王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在发火骂人,有一个男的拿着一块石头朝他后脑砸过去。老王当时倒在地上,我跑了过去。那一男一女立即跑掉了。老王的后脑出了一些血,当时医务室也没人在,老王要我不出声,说是不想让他老婆担心,跟我说不要紧的。我一直有些担心,第二天见到他还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说没事了。想不到过几天他就死了。我一直在想,他的死是不是被人砸了那一下造成的……” 老崔叹了一口气:“那对男女记得他们的样子么?” “女的头发很长,没看清她的脸,男的戴着一幅大墨镜,瘦瘦的高个子。那天,风景区里没几个人值班,喊人也没有人来。”张婷婷一副悔恨的样子。 老崔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这事怪不得你,谁也料不到的。这事你告诉过别人么?” 张婷婷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没,没有人问,我,我就没说。” “……在玉兰花林发现死人头的前几天有陌生的人出入么?” 张婷婷摇头:“这种话前几天有警察问过。我真的没注意过。” 朱玲与小陆来到了陆桥镇的于琳家,一眼就认出来大门贴着喜字的那家。 一辆艳红的车从他们身边驰过。 “噫?小陆,我看到了柳队。”朱玲突然停下了脚步。 “啊?在哪里?”小陆张望着,斜前方停下一辆红色的奥迪,柳下溪的头从车窗里钻出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朱玲与小陆小跑着,三人异口同声:“怎么在这里见到你(你们)?” 他们钻进了车子,发觉车外有人旁观他们的车,柳下溪发动了车开到附近的田边:“怎么回事?” 朱玲先做了报告,告诉他调查到的情况。 “第一发现者的于琳也是路桥镇的人?”邹清荷闪着眼眸注视着柳下溪:“柳大哥,你的推测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罗青珉也去调查了他们啊?”柳下溪沉思了一小会:“朱玲,你认为罗青珉是怎样的警察?” 朱玲面颊一红:“很难定论。他是一个有能干的刑警,我们在一起很少讨论工作上的事。在警校读书的时候,我们没打过交道。我听人说过,以他高考的成绩进公安大学没问题,是他自己刻意进的警校。他各科都是全校第一,没有人超越过他。柳队为什么这么问?”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况说了一大部分给他们听(把他自己推测的一部分隐瞒着没说):“我觉得这次合作,罗队没有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说给我和江队听。让我们参与此案的人对他产生了某些怀疑。” 小陆侧头看着朱玲见她发呆,用手肘顶了她的肩一下,笑道:“这些事先不说它,我们用自己的方式来侦破此案。柳队,你说我们接下来是分开调查还是一起?” “一起吧。”他们迅速返回镇上。 于琳家里没人,看热闹的邻居告诉他们:新婚不久的于琳煤气中毒,她的家人赶着去北京看她去了。 “煤气中毒?”柳下溪吃惊。 “怎么会这样?我们应该直接去找他们的。”朱玲自责沮丧道。 柳下溪拍拍她的肩:“你们两个马上回去调查一下怎么回事。” “好。”朱玲与小陆迅速上了他们那辆警用摩托。 “煤气中毒?好巧!”邹清荷皱起眉头。 柳下溪问围在一旁的邻居们:“你们认识贺萍吗?” “唉。”几张嘴同时叹气同时散开了:“造孽啊。巴掌大的镇子怎么会不认识?贺萍跟于琳一对姐妹花,一个命如纸,另一个以为过上了好日子却煤气中毒,印上那句红颜薄命的老话了,哦。” “姐妹花?她们是亲戚?”邹清荷跟在他们后头追问。 “表姐妹,关系可好了。一起读小学,一起去县里读初中、高中。两姑娘眼界都高,瞧不起镇上的小伙子,一心想攀城里的高枝儿。” “……贺萍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哥哥嫂子都住在县城里,只有她老爹老娘住在镇里,春节后她突然回到镇上,肚子突出来了,未婚的大姑娘大着肚子,别提多丢人!身体又不好,突然流产大出血……死了。” “她父母住哪一家?” “镇头的平顶的水泥屋,找过去也没用,门锁了,她死了之后,她老爹老娘去县城跟儿子们住一起去了。” “……能告诉我们他们在县城的住址么?” “老王的尸体哪里去了?”江队长问他的副手芦军。 “这得问罗青珉。” “问他?”江队长疑惑地盯着自己的芦军:“他果然有问题?” “这事没调查清楚之前,难说。” “那你又说得问他?” “我看啊,八成是罗青珉觉得老王死有问题,又不愿意惊动镇里的邻居怕引起骚动,吩咐人把老王的尸体送到某处解剖检查去了。” “不明白。” “头,你想想,如果老王的死与他罗青珉有关系的话,送往火葬场一烧一了百了,查无对证。而现在的情况是尸体不见了,有人买通了火葬场的职工,尸体根本没出现。送尸体过来的人是罗青珉同镇的人,由此可见,只有身为刑警的他才有正当理由让邻居们替他心甘情愿做这种缺德事。” “嗯。”江队长点头:“有道理。你说说看,柳下溪检查尸体火化登记本,发觉少了半页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下溪是条好猎犬。” 江队长斜眼看他。 “他的思维开阔,看到无名人头,没有入刑警的板桥式套路,没有去想对方怎么死的。” “……” “他先想到的人头=尸体。出现死尸的地方主要有三个:医院的太平间、坟地与火葬场。医院的太平间如果出现人头被盗一定会引起哄动,挖坟盗尸砍头也麻烦,只有火葬场弄出尸体的人头来最干净方便。砍下人头把尸身往焚化炉一丢难查啊。” 生命的重量15 “你调查过罗青珉之后,得出怎样的结论?”江队长转移了话题。 “清清白白。”芦军摊了摊手:“无论是上司还是下属对他的评价都是正面的,他经手的案子清清楚楚,去了他就读的警校调查的结果是:没有污点的优秀生。” “这么说他被人谄害了?”江队长慢吞吞地吐出这句话来。 “我到他高中的学校去了,任教过的老师非常遗憾地告诉我说,以罗青珉当时的学习成绩完成可以考上一流的大学,想不到他选择了进入警校,颇出人的意料之外。就算想当警察,他不选择一流的公安大学却进了二流的警察学校一样让人吃惊。总之,他在高中时代非常活跃是老师们眼里的宠儿,学校对他的期望很大。他的志愿临时改写的,让知情人大吃一惊,他的班级主任曾经给他做过不少动员工作被他强硬的回绝,一意孤行,很有主见。” “哼,当警察有什么不好?” “在教育者的眼里,警察不如搞学问来得有出息。” “偏见!” “罗青珉没有复杂的女性关系,没有任何来历不明的金钱,住在局里的单身公房,基本上都与同事们混在一起,家庭关系也简单。清白得让人一目了然。” “那份匿名检举信到底是什么意思?找不到写信的人吗?” 芦军摇头:“从信封到信的内容全部是用打字机打的,直接投进公安局的大众信箱里,信上又没有指纹,查不到投信人的任何情况。” “有够无聊的,难道整件事是一场浪费警力的恶作剧?死人头如果真是从火葬场砍下来,我们且不是白忙了一场?” 芦军不以为然地看着被带上警车的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冷笑道:“不管是不是恶作剧,他们之中某些人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至于柳下溪在意的登记本上那被撕掉的半页纸,我们可以根据日期严查那些天的值班人员,砍下人头的也许就在其中。” “啊,对了。柳下溪说今晚想叫上罗青珉开一个案子进展的碰头会。” “呵呵。”芦军干笑了一下:“柳下溪察觉到老王的尸体在罗青珉手上。” 江队长的电话响了是罗青珉打来的:“林志方与于琳煤气中毒进了医院,生命垂危,我怀疑他们死因是人为的。”没有多余的修饰语,罗青珉直接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的话。 江队长一怔,看着芦军,捂住话筒小声地重复了罗青珉的话。 芦军从他手里接过电话直接问罗青珉道:“你第一个发现他们煤气中毒的?” 突然换了人说话,罗青珉在电话里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很快调整了情绪,说道:“林志方的父母来打他们,敲门没人应,直接从备用钥匙打开了门闻到煤气味,发现新婚夫妇躺在床上失去知觉,立即打了急救电话与报警。我来的时候,范明青组长带着他的人在现场。” “我知道了。你搜查好完整的现场资料之后带上范明青今晚八点到你局里开碰头会。记住不要迟到。” “是。”罗青珉应了一声。 芦军挂上了电话:“老江,你通知柳下溪八点到。你把火葬场的工人带回局里问话,我到附近转转。” “好。” “这人头案一环扣一环啊,加上死者老王变成连环命案了。”芦军叹了一口气:“不是单纯的诬陷,血淋淋的人案啊。” “唉。”江队长叹了一口气:“我摸不着头脑。” “你以前的环境是:确认对方是坏蛋,只需要行动,不需要用大脑分析对方坏在哪里为什么坏使用什么手段使坏。现在的职位不那么简单,需要动脑分析,还不能出错。” “我想调回特警队。” “以后再说吧。我重新去一趟本地的县一中,我调查来的资料里于琳也是县一中的学生。可惜先前没把她跟罗青珉一起调查,是我的疏忽啊。本以为他们不相干,现在推敲起来这两个人只怕早就认识。” “于琳,证词里那女的?看来他们煤气中毒有问题。难不成是杀人灭口?” “不管是不是,等调查结果出来再判断。不知道柳下溪那边发现了一些什么。”芦军突然咧开嘴扯出一个笑容来:“这事急不得,宁愿慢一点也不能出错,案子要按我们自己的步聚来查,千万别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凶手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凶手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要不,刚去调查目击者他们就出事了,他妈的忒巧了些。” “啊?” 柳下溪与邹清荷开着车往娄县县城方向前进,在车上邹清荷以热烈的求知心态问他:“柳大哥,从我们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估计死者就是贺萍。我不明白神秘人x君为什么要砍下她的人头丢弃在玉兰花树下,由她的好姐妹于琳发现人头并报警,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于琳一定参与了人头被弃之事,预先知道人头的下落甚至有可能她本人与神秘的x君一起丢弃的人头。她的目的是什么?贺萍的死罪是怀孕流产失血过多抢救不及时造成的,并不涉及犯罪啊。于琳他们煤气中毒有可能是杀人灭口,可是砍下已死的人头算不上大罪,但杀人灭口却是重罪啊。”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虽然有不少专家致力研究犯罪心理学说,却不能正确解答所有案犯的行为,根据美国犯罪学家eh萨瑟兰提出的‘不同接触理论’学说中认为:犯罪行为是由学习得来的。” “犯罪行为是学习得来的?”邹清荷吃惊道。 “嗯,他认为在犯罪动机和内驱力的形成方面,主要是从人际接触中获得错误观念,即犯罪比不犯罪有利,使违法心理战胜守法心理。随着犯罪学习的结果随接触频率、时间长短、顺序、强度的不同而异。在犯罪多发区,由于同犯罪分子接触机会多,因此犯罪行为多是必然的。” “你认为他的理论正确吗?” “他的理论适合美国的贫民区以及大部分国家的黑社会成员,他们的犯罪行为肯定是学习得来的,带有社会性。德国精神病学家k施奈德从精神病也就是人本身的心理因素来具体分析异常人格与犯罪行为的联系。他发现易于导致犯罪的异常人格类型主要有以下几种:意志薄弱者、情感缺乏者、脾气狂爆者、自我显示者、偏执狂、情绪易变者、软弱者、自卑者与精神忧郁者。其实世上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两种上面的人格。” “没有结论。”邹清荷用四个字总结:“柳大哥你想说的是什么?” “我想告诉你,分析犯罪的原因与心理容易走进迷宫,个案的发生有千变万化的形态,其中不泛杀人的理由犯罪的动机有很简单的。依我看,犯罪以及杀人的动机逃脱不了以下几点:一是犯罪者觉得危及了自身的安全与需求;二是犯罪者为了谋取更大的私利挺而走险;三是犯罪者轻贱人命以残害他人为乐事;四是被人利用,成了他人的凶器。” “嗯!”邹清荷点头:“柳大哥的这四点清楚明白,没有那些学说复杂难懂。” 两人正说着话,柳下溪的电话响了,是老崔打来的。 “贺萍在风华娱乐城上班……被人包养……辞工……回老家怀孕死亡……人头……学生时代的好友于琳……煤气中毒。长发女游客……香烟烫坏了垂笑君子兰……老王生气……揪头发……陌生的瘦高男子用石头砸老王的后脑……几天之后老王死亡。”柳下溪小声地自言自语。 “柳队,你在说什么啊?”电话里老崔大声嚷道。 “老崔,你知道于琳的头发是长还是短?林志方的身高与体型是……” “我不知道啊,没见过他们。要不要我去查查?” “哦?不用了,你查查包养贺萍的人是谁,查一下她跟什么人来往密切。张婷婷有没有说砸人的石头有多大?石头现在在哪里?” “需要两只手搬。她说应该还在原处。” “你把石头带上,小心别弄上你的指纹了。” “知道了。” 生命的重量16 “柳队,行凶的石头找到了!”几十分钟之后老崔的电话重新打过来。 柳下溪在路边停了车,调高声音道:“再找一找地上啊角落里呀有没有卷曲的长头发。” “柳队,得在哪里找啊,跟大海捞针似的。”老崔回道。 “给我找!”柳下溪加重了语气:“问一问张婷婷,当时老王……算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明天我自己来问吧,她是重要证人找人保护她。” “知道了,我会认真找的。”电话里老崔在叹气,头发的重要性他知道啊,只不过满地的垃圾与翻出来的土堆里寻找区区几根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头发也太难找了点吧。 “柳大哥很累啊。”邹清荷看着柳下溪挂了电话之后,靠在椅背一动了不动,便挪过去给他捶捶捏捏肩背。他知道连续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一边还要运用大脑思考案件的柳下溪很辛苦的。自从两人认识以来,邹清荷亲眼看着柳下溪破过数件案子,还是第一次见他筋疲力尽的神态。 柳下溪抓住了他的手腕,摇头道:“我不是累,只是想不通的地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多了。四起事件:人头案、老王的死、举报罗青珉的匿名信以及于琳夫妇的煤气中毒,这四起事件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缠成了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是啊。”邹清荷顺势把头搁在他肩上:“不如由我来总结一下这四起事件吧。” “好。”柳下溪扶正了清荷的头,在他唇上印上一个鼓励性的响吻:“你说我听。”仿佛这一吻也给他带了力气,他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路前行。早在半途中,江队长通知他八点在南区分局开碰头会呐,时间有点紧。他不由得苦笑,这碰头会还是他首先建议的,说不定不能准时赶到啊。 这一次短暂的亲吻邹清荷没有脸红,可能是吻里不含情欲的压迫感吧。他坐正身子,从裤袋里掏出纸笔来写写画画:“先来分析四起事件的相互之间的联系吧:一、人头的出现与老王的死都在同一范围内的地点里发生的,前后的时间也很接近,我们自然而然地把这两件事连接在一起,认为……”他这话还没说完似有所感,不由得一怔,抬头盯着柳下溪看。与此同时,柳下溪也侧过头来看他一边道:“清荷!你这句话很有意思啊。” 邹清荷在纸上划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嘴角带着浅笑:“暂且把这个疑问抛开,我们继续往下说吧。来桃花涧新婚郊游的于琳夫妇发现了人头并报案,过了一个星期,即,今天,突然被人发现他们在自己家里煤气中毒。前后发生的两件事让我们联想起人头案与煤气中毒案有因果关系,得出煤气中毒是因人头案产生的‘杀人灭口’事件,推测出于琳夫妇知道一些危及某人安全的事情,致使他们遭遇到不幸。从他们发现人头时的证词来看,是于琳诱导了其夫一步步发现人头的,即表示林志方可能不知情。随着调查的展开深入,我们了解了于琳与人头案的死者贺萍是少女时代的好朋友。我推测出结论是:于琳早知道死者的人头在那里。” “嗯,我赞成你的结论,她知道人头在白玉兰花树下,也有意让人头暴露在世人面前。我重新推敲过他们的证词,也认为她丈夫林志方应该不知道人头的事。从资料上得到林志方身高体重的信息来看,他不是张婷婷目击到用石头砸伤老王的瘦高男人,再说了,我也不相信受过高等教育内心装潢诗情画意的于琳会用烟头烫花苗。我的主要依据是她说话的口音,李风英的证词里:女游客的口音跟你有些类似,肯定是外省人,而于琳是娄县人口音跟李风英的差不多,李风英应该不会认错的。唉,我这是自己推翻自己的假设啊。”柳下溪叹了一口气。 “啊!我把口音的事给忘记了。那么把人头丢进白玉兰花树下的人不是他们。”邹清荷拍着自己的大腿道,他记得上午的时候柳大哥认为:一切皆有可能,人如果刻意能在短时间内造成不熟悉人眼中的多种气质。现在柳大哥改变了自己推理的方向应该是听到了老崔从张婷婷那边得到的证词…… “把人头丢到树下应该悄悄进行,越不引人注目越好。这一对游客相当引人注目啊!”柳下溪打着方向盘与对面开过来的车错开。 “是啊,老王的死肯定与他们有关系……我假设一下:女游客他们俩个来看桃花,桃花未开,周围环境又很冷清,这对游客相当失望也很无聊。其中女游客抽着香烟坐在花坛的水泥墩上,懒洋洋地看着盆子里的小芽苗,突然觉得芽苗很不顺眼,用香烟去烫它。正巧被老王看到了,精心培育这些花苗的老王非常生气,走过来骂她,她对骂,老王更生气,两人扭打起来。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男游客找了一块大石头朝老王砸了过去了。狠狠地被砸了这么一下,老王受了重伤倒在地上,那对游客赶紧逃了。石头砸伤了老王的脑血管,他自己没在意,几天后受伤的脑血管破裂,他死了。” “你把老王的死当成与人头案无关的独立个案啊。”柳下溪道。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邹清荷分辩道,他觉得柳下溪有误导他的嫌疑。 “的确。”柳下溪点点头:“特殊个案里存在着让人意料不到的随意性。你继续往下说。” “我不清楚匿名信的内容无法在这事上多说什么。发现人头的于琳夫妇一个星期后突然煤气中毒,这就耐人寻味了。我们怀疑她认识死者,罗青珉那边也注意到疑点打算调查她,迟不中早不中的偏偏开始调查他们的时候突然中毒了简直象是……象是,有人预测了警方的行动,抢先了一步。” “有人预测了警方的行动?!”柳下溪笑了起来:“不,清荷,有人比警方动作早,有人引导了警方的行动。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 “啊?柳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不……先不说这个了。啊,我们要找的地址快到了。” 两个人找到了贺萍哥哥的家。 “噫,我还以为他们的家庭条件很差呢。”邹清荷意外地看着耸立的三层楼房,还带有菜园子的小院子。 “家庭条件差?你的结论是哪里来的?”柳下溪也有少少的意外,想不到贺家的房子在本地蛮瞩目的。 “贺萍不是在娱乐城工作么?还被人包养了……”邹清荷小声嘀咕道,他明白的,现在流行的娱乐城是以前的风月场所改头换脸的新名词。柳下溪语塞,老实说他初初设想的也是贺家很穷困……家里的条件既然不错,为什么让贺萍去乡下的镇子里养胎?以至于担搁了抢救时间。难道家人嫌弃她未婚先孕? 贺萍有两个哥哥,各自结了婚,看来感情不错,成了亲有孩子还住在一起。 敲了门,等了小会儿才一个女人来开门,从年龄上来看大约是贺家的媳妇。 柳下溪出示了证件,对方很惊讶回头道:“爹,有公安找你。”贺家父亲坐在院子里的竹躺椅上,膝上爬着两三岁大小的孙子。老人抬起头来,柳下溪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褐色的饱经沧桑的脸。 “萍女的事?”老人浑浊的双眼浸泡着泪水:“造孽啊。”然后一声不吭,再也不肯多吐一个字。 贺萍的大嫂话匣子容易打开:“小姑子忒拧巴,跟她大哥争过嘴,七八年不肯说一句话。她两个哥哥?老二与他媳妇儿去南方做生意了把孩子丢在家里,小姑子的后事一了他们就走了。我屋里头的那个去医院了,婆婆身体有点弱在住院,他照顾她去了。”贺家的大媳妇叹了一口气:“不该说死人的不是,可她性子温和一些的话哪能是现在的样子。”一连串的词汇形容小姑子多么地难相处。 “你认识于琳吗?”柳下溪问。 对方摇头。 “你妯娌是哪里的人?” “湖北的,老二在南方打工的时候认识的,第一次带着来见爹娘,老二媳妇肚子已经五六个月了,能不同意么。”贺家的大媳妇不宵地撇着嘴,看着爬上爬下的虎壮小娃儿,这显然是贺家老二放在老家的儿子。 “你男人在哪里上班?”柳下溪继续问。 “县火葬场。” 柳下溪与邹清荷眼睛同时一亮。“家里有没有贺萍以前的相片?” “虽然她大哥二哥留了三楼给她住,可小姑子不愿意住进来,家里没有她的东西。” “老二夫妇哪一天去南方的?” “我想一下,上个月十七、八号吧。” “有他们的相片么?” “有是有,同志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慨是现场取证已经完结,门口只有一位警察站岗。朱玲他们俩个出示计件之后推开了林家的门。 “我觉得还是去医院找他们,说不定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再说了,林家的父母也在,他们是第一目击证人呐,活人比现场告诉我们的东西更多。而且啊,现场已经被先到的同事怎么仔细搜查过了,我们跟在后面怎么可能有新的发现?”小陆跟在她后面啐啐念。 朱玲回头瞪着他:“你去医院,我留在这里。” 小陆悻然地摸着头:“我去隔壁问问看有没有新发现。” 一个小时之后小陆进了门,四处看了看道:“新婚夫妇的新房也太冷清了一点,没什么喜气。” 朱玲从厨房里钻出来:“说不定新娘子喜欢素雅呢。我看他们过日子还行,你瞧,冰箱塞得满满的,米桶的米也很满,油盐酱醋过日子该有的东西全部都有,新灶上也有油烟表示他们开火做了饭菜。我不认为厨房里的煤气溢出来到睡房能窒息死人,看来,这案子肯定是谋杀不是意外事件。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邻居说,昨晚他们夫妇大约十点钟才到家,后来没动静了。旁边的邻居说大约在十二点上下的时候起床上厕所发现他们家厨房的灯亮着。” “十点钟回家……有邻居亲眼看到他们回来吗?” 小陆摇头:“只听到开门的声音。” “看来找不到其他有用的线索了,我们去医院。”朱玲回头扫视着屋子,肯定自己没什么遗漏之后转身离开。 “大家都到了。”柳下溪有些讶异地看着站在主讲台上开口的居然是芦军! 不只他,就连罗青珉与李祥贵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是市公安局刑侦一大队的队长芦军,他是副队长江长源。”芦军拿着教鞭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简单地说道:“对不起,一开始没跟你们明说。好了,我不习惯多说浪费时间的废话。罗青珉这案子你跟得最久,由你说说目前的情况,还有,别敷衍我。” 生命的重量17 从芦军开始说话起罗青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一直没吭声地坐着,双手骨关节隆起,显然没听进芦军最后那句话。 坐在他旁边的李祥贵推了推他,小声道:“罗队,汇报案子的进展。” “没什么好说的,案子胶着没有进展。”罗青珉冷冷道。 “这家伙个性一点也没变,谁的帐也不买。”坐在柳下溪旁边的范明青伏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发出细微的“噗嗤”笑声,一边悄悄地跟柳下溪说道。 “你跟他很熟?”柳下溪压低声音问。 “一起破过案。罗青珉有自己一套破案方法,基本上听不进别人的话,自作主张很不好相处。” 柳下溪意外地看着罗青珉……他与江长源以及芦军形成了低气压场大有僵持不下的趋势。“市局一队的两位队长你以前见过吗?”柳下溪低声问。 范明青摆了摆手指:“我只听说以前的两位队长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两个是新调来的还没跟其他同事正式打招呼,他们个人资料还没公开,不知道上头在搞什么。” 柳下溪摸了摸鼻子,看来芦军把江长源推到幕前,为了方便他隐藏起来调查匿名信一事。江长源说过匿名信冲着罗青珉来的,从芦军的脸色来看罗青珉的过往未必跟白雪一样纯白。 芦军努力地把阴沉的面孔恢复正常,他对柳下溪道:“柳队长,你有什么话要说?” “有。”柳下溪走到主讲台背对着黑板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今天早上我去了案发现场桃花涧,从售票处的工作人员李风英那里得到桃花涧的园艺工作者王家振,周围的人简称他为老王。死于三月二十三号下午六点左右,医生诊断他死于突发性脑溢血,即脑血管破裂。他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倒地,被山民发现送他回家,确认他已经死亡。我跟江队长到了王家振家,他的妻子住在镇里的诊所,据其妻证词王家振没有引发脑溢血的隐疾,我们怀疑他的死另有原因,决定检验他的尸体。其妻告诉我们,他的尸体送往娄县的火葬场。我到了火葬场,值班的工作人员说尸体已经火化,我让他带我去焚化炉看看发现炉子是冷的,根本没有尸体火化过。值班的工作人员的证词……(柳下溪打开了微型录音机)”他观察到罗青珉的眉角不自然地跳动着。 听完了口供,江长源站起来:“我补充一下,柳队在火葬场发觉尸体火化登记本上最近的记录少了半张纸。我请娄县的县警协助,查问过火葬场所有的工作人员。有一个叫贺喜庆的人很可疑,现在已经带到分局的拘留所来了。柳队如果有什么话需要问他的,可以去拘留所询问他。” 柳下溪点头继续道:“这是我从火葬场旁边的殡仪馆找到的资料,大家看一看复印件。我找到了与女性人头相貌相似的女死者贺萍(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柳下溪特别看了一眼罗青珉,正对上他的目光,里面含着让人不理解的浓墨)娄县路桥镇人,死因是怀孕流产抢救不及死亡。我前往路桥镇,遇到了调查目击证人的朱玲与小陆,他们是我那一队的人,我请他们帮忙了解一下发现死者人头的林志方与于琳二人,他们从于琳的公司查到她是路桥镇人。意外的是于琳与他新婚丈夫煤气中毒住了医院,她家里人去了北京看女儿。从邻居口中我们得知于琳与贺萍从小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友。死者贺萍的父母自从女儿死后回娄县与儿子们住在一起,我进了贺家,找出了一些贺萍生存过的痕迹送到鉴证处让法医进行dna鉴定了。女性人头是不是贺萍,只有等待鉴定结果了。” “很能干嘛,这么快就找到了死者的资料……”李祥贵嘀咕道。 “我去了贺萍在娄县的哥哥家,她的大哥叫贺喜庆在县城的火葬场工作。二哥贺庆余与妻子处理贺萍的葬礼之后去南方经商了,丢下住院的母亲。” 几双眼睛全盯着柳下溪。 “桃花涧的另一位售票员张婷婷的证词:她看到了一位女游客与死者老王发生争执,女游客的男伴捡起石头砸向了老王的后脑,老王倒地。过了数天老王脑溢血死了。他们争执的理由是老王精心培育的垂笑君子兰的幼苗被女游客弄死了。崔子健已经找到行凶的石头,目击证人张婷婷的证词中说男游客是瘦高男子,我这里有贺庆余夫妇的相片,贺庆余的身型就是瘦高个。我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一些。”柳下溪把复印的相片第一位面前都放一张。 芦军与江长源各自点头,一天的时间找到如此多的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大家有没有话要问柳队长?”芦军问。 没有人出声。 “范明青,你汇报一下林志方、于琳夫妻煤气中毒一案。”芦军直接点名道。 “好。”范明青站了起来:“今天下午一点十八分,警方接到报案,我们在十五分之后迅速到达现场。报案人是林志方的父母。我们到的时候救护车先到了,医护人员对他们进行抢救,两位被害人还有微弱的生命迹象,被害人被救护车带走了,林志方的父母也跟随着去了医院。我们一组人留在现场仔细搜查,接着罗青珉队长赶到,我们看过现场之后判断出这是一起伪装成意外煤气泄露的谋杀害。这是现场的相片,大家请看,卧室的床铺非常整洁,我们从这里得出被害人躺回床上时已经不是清醒状态了。这是医生的诊断报告,他们的胃液里有大量安眠药。医生认为明天他们醒不过来的话,肯定会有生命危险。这一份材料是我们整理出邻居的口供:被害人昨晚大约十点钟回到家,没有人亲眼看到。另有邻居说大约在十二点上下的时候起床上厕所发现他们家厨房的灯亮着。我们进行现场指纹采集,煲粥锅上只有夫妇俩的指纹,这是指纹样板。被害人的父母最后见他们是昨天吃中饭的时候,新媳妇在婆家做饭。吃完饭之后说是约了同学见面两人走了。我们还没有找到与他们见面的人。” “柳队长你怎么看?”芦军问柳下溪。 柳下溪正认真看范明青提供的资料,见芦军问他抬起头来道:“目前掌握的情况有限,我还没形成自己的看法。” “罗队长你的看法呢?” 罗青珉放下手里的资料:“我赞同范组长的判断。”他看了一下表:“我等法医送王家振的尸检报告过来。对不起,我让人把王家振的尸体直接送到鉴证处让法医解剖去了,没有跟你们汇报。” 柳下溪崩紧的肩膀松了松。 芦军看着他,罗青珉与他对视并不畏惧。 “我希望你以后对案件不要有所隐瞒。” “事情没有结论的时候,我不喜欢喋喋不休。”罗青珉淡然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芦队不也一开始就隐瞒了我们。” 芦军挑眉,显然动了怒火。 “别婆娘似的计较这些。”江长源不耐烦道:“你先解释一下收买火葬场工作人员的事。” “没有收买,我只让他扯一个谎,然后把尸体火化的日期往后挪。” 芦军冷笑:“你是说对方陷害你?我问你,你认识于琳么?” 柳下溪惊讶地看着他们。 “认识。她是我高中时代的学妹。”罗青珉面无表情道。 “柳队调查到于琳与死者贺萍是少女时代的好友,你认识贺萍吗?”芦军继续问。 罗青珉好久没有吭声。 “你必需回话!” 罗青珉没有回答。 芦军把一叠资料丢在他面前:“你不出声,有人替你说!我去了你高中学校,你还没毕业的时候贺萍退学了,你弄大了人家女孩子的肚子,被她的哥哥告到派出所,拘禁了一个星期。你成绩优秀学校保你,把责任推到成绩平平的姑娘身上,贺萍被退学之后跟家里闹翻了,结果她一个人跑到北京,听说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在场的几个人倒吸着冷气,谁也没吭声。 “……我的过去跟案子无关。”罗青珉抱着自己的头道。 “没关系?你好好看一看贺喜庆的口供,他本来要把妹妹的骨灰埋在她最喜欢的白玉兰树下的,一听说你这伪君子活得好好的春风得意甚至不肯见她临终前最后一面,不由得替人生被你搅乱的妹妹不值,砍下亲妹妹没有生命的头放在据说还是你们定情的白玉兰树下,期待着你能有一丝丝人性为她流一滴眼泪。可笑的是,你根本认不出人头的主人是谁。认出了目击证人于琳也当成不认识。这是你的停职命令,你自己看吧。”芦军冷笑。 “报告,我送尸检报告过来了。”法医礼貌地敲着门,没等室内应声直接推门进来。无礼室内冻结的空气,直接走到罗青珉身边大声道:“罗队,有关王家振的死亡报告。死亡原因:头部受过重击……你们自己看好了。我认为年少时不懂事造成的……”他的话被人打断了。 “柳队,我找到头发了。”门口传来老崔高兴的声音。 生命的重量18 柳下溪扭头看着老崔同志直接进了屋,手里提着证物:大胶袋的石头与小胶袋的头发。 老崔擦着汗把东西放在柳下溪面前,自己一屁股坐他的另一边:“难找啊,还是张婷婷细心,这女孩子很有耐心陪着我找到的。她在外边要不要找她问话?” 柳下溪站了起来道:“好啊。”他的目光扫了一下芦军与罗青珉,这两人都阴沉着脸各自看着自己的手,脸色特别难看,坐在罗青珉身边的李祥贵无聊地转动着钢笔……柳下溪动了动嘴,小会儿才道:“芦队,我不认同以那件事为理由停了罗队的职。况且芦队听到的证词只是单方面的,整件事的疑点太多,也不合常理,没有人会因为久远年代发生的事采取迂回的报复。贺家兄妹的感情并没深到会为妹报仇的份上。据我了解,他们兄妹已经数年互不理睬了,贺萍身体不好也没留在哥哥家养病而是回到乡下医疗条件不好的镇上养身体,她的死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贺家兄弟的经济条件还算不错,有父母妻小没理由做这种怪异的事情。” 柳下溪的话一出口,芦军目光跟刀子似的对上了他。罗青珉也看着他,目光带有讶异的疑惑显然想不到柳下溪会为他说话吧。法医倒是一脸崇敬地看着他,江长源没看他却盯着芦军的脸,范明青守着暗处对柳下溪竖拇指。警察是纪律部队,很少有下位者当面质疑上位者的决定。 “柳队在说些什么?”来得晚的老崔有些莫名其妙。 “我觉得草率了。”柳下溪不惧对方的目光,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继续道:“从人头被发现到上面的干涉案件以及今晚的停职命令。过程太短,收集的证据难免有偏颇的嫌疑,这样子让下属产生不服不公以及心寒的心理。希望芦队长能缓缓,等案件真相大白的时候再来评估整件事。我认为犯错与犯罪是两件事,犯错也有轻重以及时间跨度与当时的环境因素等等综合全部因素加以区别,个人的私事不能扯出来评定对方的工作成绩。我们处理案件讲究公正廉明,同样地对内部人员也要用上这四个字。” “柳队长,你在质疑局长下的停职命令。”江长源说话了。 柳下溪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坐在宽大办公室里的局长批下这份命令还不是因为你们的报告么?以这种上级绝对不会错的大帽子压人显得幼稚又可笑,这个话题纠缠下去没完没了。 “啪”的一声,罗青珉把证件与佩枪放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停职命令一般应该由他的直辖上司……”范明青小声道。 “怎么回事?”老崔无视室内的空气,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他的语气明显很轻快。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范组长,有关煤气中毒的案子私下我有话要问你。” “好。”范明青与老崔跟在柳下溪后头走出会议室,法医紧跟在他们后面。李祥贵左右看了一下也尾随他们出了门。若大的会议室里只有芦军与江长源了。 “我们这算不算革命?”法医突然道。 “柳队,这回的案子我跟着你。”李祥贵道。 “煤气中毒案与柳下溪合作,我跟吃了定心似的。”范明青笑道。 柳下溪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四人,听他们几乎同时各说了一句话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一下表,晚上十点多了:“范组长,我打算去现场看一下。老崔,你跟法医去鉴证处,石头和头发交给他,跟他说一下案子的进展。”柳下溪看了看李祥贵,记不起了他的名字了。拉着老崔走到另一边:“风华娱乐城你还没有时间去吧?” 老崔苦着脸:“柳队,你当这几根头发容易找啊。” 柳下溪拍着他的肩:“知道你辛苦了。先安排了证人张婷婷之后去风华娱乐城等我。啊,那个跟在罗青珉后面的同行叫什么?” “你说李祥贵?有名的老油条。对了,去了娱乐城柳队会不会请客啊?那边的开支估计不给全部报销的。”老崔撇嘴争取自己的福利。 “行了,我也饿着。记住,到了风华娱乐城别急着亮出证件,看看再说。” “明白。” 柳下溪笑了笑目送老崔与法医一起离去。范明青走到他身边:“坐我的车走?” “不了,我弟还在车上等我。”柳下溪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不远处停着那辆红色的车子里邹清荷正躺在后座上睡觉。 “你弟也来了?还没吃饭吧,今晚我请客。”范明青还记得那位北大的大学生,那次医生之死的案子柳队长的弟弟有帮忙的。 “呵呵,等一下再说吧。”柳下溪走到看着李祥贵面前:“老李,你的工作还是请示芦队长吧,我不方便……” 李祥贵笑了笑截住了他往下说的话头:“谢谢你替罗队说话。我觉得自己没用,不能替罗队说些什么。” “光说几句话没有用的,我们只有争取罗队长早日归队。” 李祥贵眼珠转了转:“罗队跟我说过,他怀疑有人故意在整他。” “……表面证据与案件的走向的确对罗队不利,或明或暗都在暗示着……有没有人对罗队怀恨在心的?” 李祥贵摇头:“罗队自己也想过,没有找到答案。不过,罗队的确认识于琳,他说过于琳曾经发过请柬给他,他没去。” “……罗队知道于琳他们的家吗?” “我记得……”李祥贵欲言又止。 柳下溪带着鼓励的眼神看他,让人产生只有把真相全部说出来才能帮助罗青珉的错觉。 “我想,罗队应该知道他们的住址。” “哦?” “我们还在大街上察觉到证人可能出事了,罗队让我停了车后立即向前跑了过去。不象我,找停车的地方还有问人问路,耽误了不少时间。” 柳下溪点点头:“谢谢你。” “不用。” “我坐你的车算了。”范明青跟着柳下溪上了车。 后座上邹清荷还在甜蜜的梦乡里,身上盖着柳下溪的外套。 “好啊。”柳下溪知道范明青有话跟自己说。 发动了车子离开南区分局之后,范明青开口了:“你觉得罗青珉被人冤了?” “你说呢?”柳下溪反问。 “说不好。”范明青摊着自己的大手:“煤气中毒的案子,我原本以为被害人自己不小心没关煤气灶引发的煤气中毒打算以意外结案的,是罗青珉提出了疑点让我改变了判断。” “光这一点说明不了问题。煤气中毒案,因为证人的身份肯定会有其他警察多次查证的,是不是意外事件别的警察会同样找出疑点的。李祥贵的证词很有意思。” “啊,我也听出来了,他认为罗青珉早知道被害人的住址。” “你还记得他们俩人到达现场的时间第一句话与当时的表情么?” “罗青珉到得早还喘着气来表情很急,我想一想……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门口的警察说的:‘发生了什么事?’回答他的是:‘煤气中毒。’接着他又问:‘谁中毒了?’然后我跟他说话。至于李祥贵……让我想一想,啊!记起来了,他说的是:‘停车的地方真难找,这是条死胡同来的。’” 柳下溪一怔,回过头来看范明青:“是死胡同吗?” 范明青摸自己的头不好意思道:“我没注意。” “他隔了多久才到?我是指他跟罗青珉到达现场的时间。” 范明青想了想:“超过半小时吧?怎么觉得李祥贵有问题?” “是有问题。警察办案的时候有特别职权,只要不妨碍交通能停车的地方都可以停。而且,一桩案子发生了可以根据周边围观的人群与维护现场秩序的警察们迅速找到案发现场。李祥贵是老刑警了,不必要问路来耽搁时间。我认为罗青珉能迅速到现场反而正常,并不一定是预先知道他们的住址。事关自己跟进的案子中证人的安危,李祥贵的表现反而不合常理。” 范明青点头:“经你这么一分析,李祥贵是不对劲。” “帮我私底下调查一下李祥贵这个人。” “好。” “柳大哥。”邹清荷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发了小会呆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外面的街道闪烁着灯光,夜色浓墨似的黑。 “嗨。”范明青对他打了一声招呼。 “范组长你好,好久没见了。”邹清荷礼貌地打着招呼。 柳下溪空出手来丢了瓶饮用水给他:“我们去看煤气中毒的现场。” 生命的重量19 范明青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对兄弟仔细地检查现场,意外地发现柳下溪没有在卧室里多停留反而对客厅沙发附近观察细微,甚至连关着的书房也没放过。柳下溪的弟弟对厨房显得特别珍爱,一开始就钻进去了,足足半小时没出来。范明青自认为现场搜查已经够详细了,柳氏兄弟再能干也不能找出其他证据了吧。 “怎么样,有新发现么?”等这对兄弟安静地回到客厅之后范明青问。 “粥是昨晚煲的,奇怪的是没有打湿洗菜盆。我想米没有洗过直接加水放在火上的。”邹清荷摘下手套递给柳下溪。 “啊?”范明青疑惑地看着他。 “洗菜的水盆很干,灶上积有细灰,这家人起码有两三天没有在厨房动手做过饭菜了。一般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家事的人煲粥不会使用高压锅的,高压锅不合适煲粥……如果一直开着煤气有可能会引起爆炸。厨房里还有专用煲粥的砂锅。我想,粥应该不是这家人自己煲的。我看了一下冰箱,里面的食物分类齐整,家里也很整洁。” “指纹检测上有什么发现?”柳下溪眉头一直紧拧着,似乎没有在现场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范明青摇头:“煤气灶的开关上根本无法取证指纹,指纹虽然采集了不少,要一个一个对证没有这么快出结果。” 柳下溪朝门口走去,突然回过头来重新扫视了一眼室内,喃喃道:“小陆那句话蛮正确的,这新婚夫妇的新房真的没什么喜气。” 想到新房让邹清荷想起姐姐结婚时全屋子红通通的颜色晃得人眼痛:“他们可能不喜欢红色吧。”他猜测道。 范明青认为,室内的布置跟案子无关:“去吃宵夜。” “嗯,好啊。”柳下溪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范组长,知道风华娱乐城在哪里么?” “风华娱乐城?听说过。” 范明青与柳下溪的电话几乎同时响起。 “柳队,于琳已经确定死亡。”朱玲的声音里带着心酸的鼻音:“林志方目前也没转危为安心跳还是很微弱。” 柳下溪闭了闭眼,轻叹了一声,抬眼看范明青一脸的感伤显然也接到手下同样的报告。 “你和小陆先到风华娱乐城等我。” “好。” 范明青那边挂了电话,叹惜道:“下次再一起吃个饭吧,我现在去医院看看。” “我们不去医院吗?”邹清荷问柳下溪。 柳下溪摇头:“我让老崔在娱乐城等我,我相信朱玲跟小陆会收集全我想要的案件材料。” 风华娱乐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由五色灯光镶嵌的“风华”二字在灰暗沉闷的建筑群中特别显眼。 老崔正杵在门口等他们。 一进大堂,穿着旗袍的亮丽女子带着笑过来领路。柳下溪眼尖,在一群红男绿女中看到一身休闲服的罗青珉懒洋洋地端着一杯酒靠在柱子边跟一女的在说话。 罗青珉显然也看到了他眼里有着了解的神色,各自想到对方肯定也查到了贺萍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他朝柳下溪示意地举了举杯,柳下溪点头。 “他怎么也来了?”老崔低声道。 “跟我们的目的类似。”柳下溪回答道。 去了一趟香港见过世面的邹清荷这一次显得很沉稳,目不斜视地跟在柳下溪身后进了一间包房。老崔第一次来这里,要知道这种高消费的娱乐场所如果不是办案,他们没机会来这里体验一下有钱人的生活,凭他们的薪水想来此消费……仰天大笑几声,作梦吧! 娱乐城里的消费分三级:中、高、超高。超高级别需要会员卡。 老崔先订的是间中等消费的包房。 这包房类似卡拉ok房,只不过酒水的价格更高,进进出出的服务员举手投足显得很高的职业素质再加上容貌也出众,谦和有礼的微笑让爱挑剔的老崔也觉得这钱花得值。 邹清荷看了一下价目表,猛睁大眼睛倒吸一口气。看了看柳下溪,对方没望他。邹清荷只好拿起节目单,一看居然可以自己点歌舞表演哩,不过要去大堂才有得看。吃东西的方式是引进西式的自助餐…… “你们是包钟的,食物可以任意吃。”服务员笑容可掬道:“想点吃的可以自己去拿,也可以告诉我们替你们拿过来。”柳下溪正在看可以吃的东西听他这么一说把食谱递给邹清荷:“你来选五人份的,让服务员帮你拿。” “哦。”邹清荷起身跟服务员离开了。 “柳队,这是我收集的证言证词证物的检验报告。对了,那块石头上有鲁米诺血液反应。详细报告鉴证处明天给我。”老崔一股脑把一大包压在柳下溪膝上。柳下溪摇头,闭着眼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右手按着额头:“现在没心情看,放一边吧。” “唉,这案子我摸不着头脑。” “嗯,所有的线索集在一起有够乱的,怪异啊,太不合常理了。” “柳队为什么替那个姓罗的说话?”提起这事老崔生着闷气。 “你对他有成见,我没有。”柳下溪不想说这个话题。 “你认为不该撤他的职?”老崔忿然道,他从法医那边套出一些话来,得知罗青珉那混蛋从高中时起就不是好东西。 “撤职的理由没有说服力,他只是暂时性撤职,没有通报全局事情还有转机。”柳下溪睁开眼睛:“老崔,罗青珉的事你不要在朱玲面前提起。” “为什么啊?难道由他继续欺骗她?” “感情的事外人不要插手。” “我看他不顺眼!” “听我这一回吧,你询问过贺萍的同事么?” 老崔悻然道:“他们带着笑摇头,一问三不知。居然不把我们的证件放在眼里。现在还没查到贺萍的住址,也没找到包养她的人。” “他们又没犯法当然不需要怕你,合不合作也是他们的自由。”柳下溪摇头,现在啊,不少的普通百姓,对他们警察这一行业要么带着敬惧怕的心态要么带着抵触情绪,看来警民一家亲的政策还有待加强啊。 邹清荷与服务员带着一大堆食物与饮料进来。 没多久朱玲跟小陆到了。 朱玲端起一杯鲜榨果汁一饮而尽:“别跟我说话,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她往空着的沙发上一倒,闭上了眼睛。 “吃点东西吧,今天一天还没东西垫肚呢。”小陆递一碟油炸食物给她,她厌恶地摇头。邹清荷递了一杯水果沙津给她,她接过来就吃:“还是柳队的弟弟懂事。” “小陆,怎么样?”柳下溪看着饿鬼投胎似的三名部下。 “高手作案,什么痕迹也没查到。林志方的父母也不清楚,儿子儿媳晚上见过一些什么人。他们肯定儿子没跟人结过怨。至于于琳的父母,知道的情况更少,女儿在北京工作,一年之中见面的次数也不多。结婚前回家住了一阵子,哦,也就是春节年假的时候。小俩口很恩爱,让她的父母放心地把爱女交给了他。本来他们的婚礼打算春节时办的,那时候于琳的好友贺萍身体不好,于琳一直在照顾她把婚礼推后了。” “噫?既然把婚礼推后怎么又在贺萍死后立即举行了婚礼?”邹清荷嚼着一块烧鸭皮满嘴是油,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林志方跟于琳交往了多少?”柳下溪问。 “于琳进公司起,林志方就开始追求她,花了五个月才追到,恋爱了二年。于琳跟贺萍的感情一直很好,听于琳的母亲讲,每年春节两人都一起回家过年的。” “有没有提到贺萍曾经生下的孩子?” “没听说过。”小陆跟朱玲莫明其妙地相互看着,老崔在一边用鼻孔出气。 门毫无预警地推开了。 “纯姐!”邹清荷吃惊地看着来人。 柳下溪的大嫂柏纯带着笑走进来:“还需要添些什么?” “噫?”邹清荷转脸看柳下溪:“纯姐怎么在这里?” “小邹啊,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柏纯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笑道。 “来帮我们付账的。”柳下溪笑道,指了指朱玲:“我们队里的女警。大嫂,想法子把她插在娱乐城当一回卧底,有件案子的死者在这里工作过,我想调查一下死者的情况,可惜这里的人嘴巴很紧套不出话来,我们只好另外想法子找缺口了。” “这事不难,我跟这里的管理者熟,安排一个人进来没问题。不过,做这里的员工最起码的条件是能忍、机灵、不能闹事。”柏纯拍拍邹清荷的肩:“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天大的事也要脸上挂笑容。” “柳队,我……”朱玲不想当这个卧底。 “我们队里就你一女的,除了你挑不起第二个人来。”小陆好不容易把自己塞满的东西吞咽进肚,加了这么一句。 “男服务员也行。”柏纯笑道:“清荷有没有兴趣当一次警方的卧底?” 柳下溪皱眉:“他要上学。” “我想帮忙。”这案子已经死了几个人了,既然知道此事,能帮上什么邹清荷都愿意做。 生命的重量20 上午八点半,柳下溪和老崔准时到了南区报到。 只有芦军在等他们。 “柳队,你们今天有什么工作安排?”芦军客客气气地问。 “我想拿到检验报告之后,让老崔带几个人去南方找贺庆余夫妇,找他们问问案,如果老王的死与他们有关的话押他们回北京。”柳下溪不打算瞒他,实话实说。 芦军点头:“也好,我会安排几个人跟老崔一起去的。” “给,贺庆余夫妇南方的地址。”柳下溪从记事本上撕了张纸递给芦军。 等老崔出去之后,芦军走到柳下溪身边:“昨天是我没考虑清楚,有关罗青珉的事(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很难开口)……单凭个人好恶的错误地主观臆测……” 他突然放低身姿说话,使得柳下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了。柳下溪对教条主义一向不感冒,骨子里极反感官腔官威。可警察毕竟是纪律部队,这案子领头人的是芦军,自己公然反驳他也不是一个下属该有的行为。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柳下溪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芦军拍拍他的肩:“昨天的事我们都不说了。一个系统大家有什么事说开了比藏在心里要强。罗青珉停职的事暂时还会维持原议。” 柳下溪直视着他,不意外这个结果,加重语气问道:“匿名信上写着些什么?” 芦军想了一下,把一封信放在他面前,柳下溪打开一看,上面用打印机打出的字:罗青珉就是杀人凶手,案子落在他手上永无真相大白的一天。 “找不到投信人。”芦军看柳下溪仔细检查信纸信封,摇头道。“我申请停他的职,不仅仅因为匿名信或者他的过去。我调查了罗青珉经手的案子,他在破案中使用的手段过激。” “手段过激?” “这些资料你看看。”芦军牛皮纸袋里的资料拿出来,放到柳下溪面前。 柳下溪拿出一张罗青珉正在殴打犯人的彩照来看,一边淡淡道:“这是昨晚李祥贵拿给你的吧,他这么做的用心很可疑啊。” 芦军一怔,抬头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没有吱声。看他的表情柳下溪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很简单,如果这些资料早在你手上,在昨晚的会议上,你会拿着它们直接质问罗青珉了。”柳下溪进一步解释:“昨晚会议当你宣布罗队被停职,李祥贵的表情意外的冷漠。我听说他跟罗队共事多年交情很好,他当时的表情即没有愤慨、惋惜、同情,甚至连惊讶也没有。”话一出口,柳下溪觉得很糟。唉,刚才思想不够集中,走神了,容易把身边的人当成可以无话不说的邹清荷。看来这个毛病要改啊。 芦军瞳孔收缩:“你的话不能当成证据,只能是私下推测。你这样随便猜测自己的同事,很容易引起内部恐慌,变成相互批斗相互指责了。不怕私底下对你透个底,你应该也收到了风声,目前正打算对整个警察系统进行调制改革。我们面临着社会各方面快速发展,身为人民公仆的警察在形象上一直得不到提升。在收到针对罗青珉的这封匿名信之前,各方面收到不到投诉信,对北京的警力与人员素质有相当的质疑。主要反应在警察对待证人态度恶劣、殴打疑犯、收受贿赂等。上面领导希望清查内部人员好好地整顿纪律,调派我跟老江来私下调查。我们是生面孔,以前也跟罗青珉没打过交道,不会随意偏袒或者故意谄害他。” 柳下溪点头,表示明白了。芦军的话让他震惊,警察系统调制改革?他没听说过啊。 见他突然沉默起来,芦军也没往这个话题上深入,他收起桌上有关罗青珉的资料,过了半晌才道:“在推理侦破上你比我有经验,这一次的案子需要你的大力协助。内部调查的事先放在一边。放心吧,我不会草率行事了,有关罗青珉的调查我会先放在一边,一切事情等破了案再说。既然有人提起申诉控告,为了避嫌停他的职是正确处理。现在几件案子堆在一起,人头案与王家振死亡一案有些眉目了。煤气中毒一案没有头绪,这案子你怎么看?” 柳下溪沉默了一下:“我想请芦队重新调查贺萍,越详细越好。她在北京这些年的一切活动,住的地方、工作的地方等等,以及她跟一些什么人打过交道,得罪过什么人,有什么人帮助过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芦军讶异地看着他没有从他脸上得到答案:“我以为贺萍的人头案可以结了。你的直觉认为贺萍的死另有内幕?” “没有哪个亲大哥跟自己的妹妹数年没来往之后,会在她成了冰冷的死尸之后砍下她的头讨一桩陈年旧怨。如果他真关心贺萍怎么不在她生前努力挽救她的性命?” 芦军弯嘴:“什么事到你口里都不合理。” “虽然不少犯罪者的行为都不合理却也有脉络可寻。贺喜庆在娄县也算步入了小康之家有妻小工作稳定,实在没理由砍下亲妹妹的人头。除非……” “除非什么?” “有人逼他。” 芦军一怔,紧闭了嘴,过了一刻钟才道:“重新提审贺喜庆?” 柳下溪托着头看着芦军:“不急,暂时只需要看牢他,我想私下调查一下。一个星期之后再向你汇报。” 他的话让芦军深感意外:“直接从贺喜庆这边敲打缺口不是更快么?”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从他嘴里能掏出多少实话?” 柳下溪没有去查案而是直接回家了。 他进屋的时候,邹清荷打着呵欠下楼来了,今天起床迟了一些,昨夜陪柳大哥分析案件很晚才睡。佩服柳大哥啊,跟铁铸似的一点疲态也没有。今早目送他出门之后,倒回床上又睡了一个回笼觉,还是止不住呵欠。 昨夜回家一路上两人争执着当卧底的事,邹清荷自己兴致勃勃,柳大哥一口回绝得干干净净,理由是:对方是老练的凶手,所以不行。 “未必会遇到凶手嘛。”邹清荷回驳道。 “当然要把潜在的危险计算到,你是学生,后天有课,老实上学去。实在想帮忙那就一起分析现有的材料吧。”柳下溪不肯让步。 可惜,他们从现有的资料里没找到新的突破点,有关煤气中案的想法很多,却没有实际犯案的人与物证。 “柳大哥怎么回来了?”邹清荷洗脸刷牙之后坐在餐桌上。 柳下溪算准了他没做饭,把从外面买来的食物放在餐桌上,正等着他一起吃。 “觉得脑袋有点钝,打算把脑子里堆积的东西空一空,从头开始了查案。”柳下溪喝了一口白粥咬一口葱油饼。 “从哪里开始?”邹清荷的兴趣比他还浓。 “从贺萍的死重新调查起。法医那边已经确定那颗人头是贺萍。” “让我去风华娱乐城卧底吧。”邹清荷转动着大眼道,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柳下溪用手指敲打他的头,终于作出让步:“你不能私自行动,我会让朱玲保护你。” “柳大哥!朱玲是女的,哪能由女孩子保护我?” “啧啧,你居然看轻女性。她是职业女警,身手比你强多了。” 邹清荷不在这上面跟他计较。 “朱玲在我队上是最出色的一位,工作能力与个性上绝不输给任何一位男性。我只担心她装不来受气的女服务生。你呢,我信得过。只担心你会遇上危险。” 柳大哥反对的意思邹清荷当然明白,就是担心自己会遇上危险嘛。这份关爱虽然让他心里甜滋滋的,同时也生出丝丝名叫“叛逆”的心思:柳大哥这不摆明了看轻他嘛,他又不是温室养出的花朵经不了风雨,不经历危险哪能锻炼自己?再说了,他也遇到过危险啊,不是每一次都转危为安了么?反而觉得自己在危险中学到许多有用的东西呢。不是有一句老话叫着:“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凶手是嗜血的狼,自己就是猎人:“放心吧,齐哥留给我的通讯设备正好派上用场。柳大哥,我是帮你不是扯你的后腿。” “学校那边先请一个星期的假,不知道会不会耽搁你的学习。” “放心,放心。我的成绩很好。大学的学习远没有高中那么紧张的。而且,娱乐场上班的时间都是晚上,不耽误上课时间的。”上学期他还拿到一等奖学金哩,让他乐了很长一段日子。嘿嘿,不要小看他啊。 柳下溪临时改变这个主意,想到朱玲毕竟是警察,可能会有人认出她来。认识邹清荷的人很少,人又机灵外表纯良,很容易让对方打开话匣子。 既然下决心让清荷冒险就不能无功而返了,柳下溪迅速想着订出一个怎样的可行计划来:“嗯,你的身份是一名自己挣学费的大学生,半工半读。你的口音你的学历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无论谁有心调查也看不出破绽。你到了娱乐城需要调查的事有包养贺萍的是谁?娱乐城里的人对她的评价以及个人恩怨,贺萍离职之前有没有异常动向?她的住址在哪里?她在职期间罗青珉与于琳有没有找过她……” “等等。”邹清荷打断柳下溪的话:“柳大哥,你得把真实的想法告诉我,你最新的推理是什么?”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搂住了清荷的肩:“我认为于琳的死跟贺萍的死有关系,整件案子应该有一条主线缠在一起的。今天,市局的芦队长告诉我,罗青珉有殴打疑犯的行为。提供这些资料给他的是罗青珉的左右手李祥贵。你也知道昨天芦队长从贺萍的大哥口里得知,罗青珉高中时跟贺萍在一起,并且让她怀孕了。那时民风没有今天这么开明,她一女孩子坚决不打胎,并跟家里闹翻独自来到北京了。她去娱乐城上班只有三年,之前的几年怎么生活的……至于罗青珉,我打算悄悄地调查他,希望他是清白的。” “柳大哥的意思好象是贺萍不是流产死亡?” 生命的重量21 这几天柳下溪骑着摩托四处奔跑。 他在陆桥镇呆了两天,小镇上认识贺家与于琳的人全被他问过话了。 他到的第一天在镇上派出所警员的协助下进了贺家,经过仔细搜查找到了几包中药。他上次来陆桥镇的时候悄悄地搜寻过贺家,当时虽然看到了中药却没有留意。 这里的居民对成年后的贺萍与于琳知道得不多。 贺萍当年的事他们本来也不大清楚,时间一长便被遗忘了。这些年来,她没有回过家。她的父母也没在人前提起过她,如果不是她突然回家养病,镇里的人都忘记贺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前几年她的哥哥们去了县城安家,只留下老实本份的一对老人靠着儿子们寄过来的钱种点蔬菜悠闲度日。陈年烂谷子的旧事慢慢地淡化在时间隧道里。 至于于琳则刚好与贺萍相反。她是本镇的骄傲,常被人挂在嘴上。凭着优秀的成绩考上北京一流的大学,毕业之后找到一份安稳的好工作,影响了一批少男少女朝她看齐。于琳一直是父母心目中骄傲的好女儿,把女儿的后事交给她的公公婆婆之后,于琳家里的人已经回到镇上了。于琳不喜欢说话,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自从贺萍离开镇子之后她的话更少了,她的父母兄妹根本不清楚她想些什么。贺萍回到镇上养病还是她家人告诉她的,知道这消息之后她跟自己的未婚夫立即回到镇上,推辞了婚期,专心照顾贺萍。这事让全镇的人赞她讲情义,贺萍的父母更把当成亲闺女,贺萍的两个哥哥回到镇上送了一堆补药,出钱给于家整修了旧屋。 镇上的人得知于琳被人杀害的,强烈要求警方尽早破案。 于琳的丈夫林志方虽然没醒过来,心跳加强了些,给绝望的家人们带来了新的期望。 贺萍与于琳在县城读的书,她们的老师、同学都是县城人。柳下溪到了县一中之后,于琳过去的老师、同学主动找上他。 “于琳文静头脑好,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不爱说话。”说起于琳,教过她的老师赞不绝口,为她的命运摇头叹息,在场的人全部流下泪来。 说起贺萍大家也是印象深刻:贺萍很漂亮个性活泼,于琳总是被动地跟在她身旁。贺萍的成绩一般,她不喜欢读书,作业什么的总是抄于琳的。 贺萍跟罗青珉私下谈恋爱的事,没人知道。事情闹开是在上体育课原地跳远的时候,轮到贺萍跳完之后伏在沙坑里不动了,当时的体育老师还以为她扭伤了脚。当时她脸色惨白,额头出冷汗,手按着胃,于琳过去扶她,她突然吐了于琳一身。带她去卫生所检查,医生认为她有胃炎,给她开了一些胃药。连吃了几天药她还是又吐又呕的,她的班主任是有过孩子的中年女老师觉得她是妊娠反应,强行把她带到人民医院妇科检查。结果是怀孕了,她被家里人带回去,她的两位哥哥跑到罗青珉的班级,对他拳打脚踢。这事惊动了警察,罗青珉被关了起来。本来,罗青珉要被开除的,学校的老师们开了无数次会议,最后还是保住了。贺萍被学校除名了,至于她后来怎么样没人知道了。 柳下溪去了县公安局,翻看了那一年的档案,这件事没登记在册。没有警察记得当年的事,毕竟那不是大事。 “这是安胎药。”中药药铺的老板检查了柳下溪带来的中药,看了两包之后道。 “哦。” “奇怪!”老板打开第三包时皱起眉头来。 “有什么不对?” “里面有大量的藏红花。” “藏红花?”柳下溪曾经有段时间对中草药略有涉及。不过这方面的知识不够全面,隐约记得藏红花对女性养身很有用。 “孕妇忌服。一般用在产后活血化瘀,散郁开结。” “什么意思?” “孕妇食用打胎流产,甚至可能造成血崩。” “血崩!” 柳下溪直接去了南区公安分局的拘留所,先去见过被拘留的火葬场值班工作人员,直接问道:“那一千块钱谁给你的?” “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对方关了几天,无精打采道。 柳下溪冷冷地看着他:“我们从钱上验出贺喜庆的指纹来了。” 这个人猛地睁开眼睛,张着嘴合不过来:“贺喜庆,贺喜庆的指纹……” “说实话吧。”柳下溪淡漠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钱是,是,是贺喜庆给我的。他说这事过了再给我二万。” “他为什么要给你钱,你问过原因么?” 这个人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柳下溪叫人给他端一杯茶来。他一口气喝光之后才道:“之前贺喜庆的妹妹的死了。本来打算火化的,一切手续都办好了,临到往火炉里送的时候他们兄弟又后悔了,把尸体弄回去找一块坟地弄口棺材给埋了。过了几天贺喜庆又把尸体给弄了回来直接丢进了焚化炉被我看到数落了他一下,他给我二百块请喝酒。说是看风水的说他妹一尸两命有血光之灾埋在土里大凶不吉利,说来说去还是火化干净。让我不要跟人说,我跟他私下交情不错就答应他了。那天,也就是你们警察来的那一天早上,有一个警察打电话过来让我登记一具尸体火化记录。如果有人问起来就是尸体已经火化了。我们的工作跟警察打过不少交道,这警察自称姓罗,并报了他的编号与工作地点,我打电话查过了,确实有这么一个警察。就按他的要求登记了。后来我遇到了贺喜庆跟他说了这事,贺喜庆一听警察的名字当即脸色就变了,说这个警察害得他妹好惨,他要报复,让我帮他。他去银行取了一千块钱给我,说是报了仇之后给我二万。他怎么报仇没跟我讲,只要我一口咬定这钱是罗青珉给我的就行了。” 柳下溪见到了贺喜庆有点意外。 他面前的男子看不出年龄来,穿的衣服并不是名牌货却一样有股风流儒雅的味道,与那火葬场的职业太不相衬了(虽然他的工作是火葬场的出纳,但这个工作单位让人寒碜啊)。柳下溪见过他的妻子,平凡而俗气的女人,这两人站在一起很不相称。 贺喜庆与贺萍的五官有几分相似,脸上很光洁,劲部的喉节很浅,身材单薄,极俊秀的男子。虽然被关了几天,还能保洁着干净整洁。 他的名字他的职业他这个人以及他做的事……柳下溪只能在自己心里叹息。 贺喜庆的眼神很静,漠然地看着柳下溪。 柳下溪认为他的眼里没有焦距。 柳下溪把几包中药放在他面前:“知道这个吗?” 贺喜庆眼珠转了转,干净地回答道:“中药。” “从你父母家里搜来的,这些药是谁给你妹买的?” “我老婆,还有于琳。” “中药里有藏红花。” “什么意思?”贺喜庆注意力集中了。 “这药,造成你妹死亡的直接因素。藏红花能让孕妇流产,身体不好的女人容易引起大出血甚至死亡。你觉得有谁会对你妹这么做?” 这个消息让贺喜庆很意外,他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抱着头道:“我不知道,直的不知道。她好强,就算知道错了也不肯回头。这几年来,我不知道她的事,她说过她不要我们管。我以为她是身体不好病死的,我们让她住院,她死也不肯。说什么她怀孕的事不能让人知道。我追问过让她怀孕的畜生是谁,她不肯说,连于琳也没套出话来。” “你很恨罗青珉。” “嗯。”说起这个名字贺喜庆的脸色更加阴冷。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恨意还没消?”当年的事只能算年少轻狂吧,虽然改变了贺萍人生的轨迹,但造成这个局面,贺萍的个性也该负起一部分责任来…… 贺喜庆冷笑起来,全身激动得发抖:“罗青珉心狠手毒,当年为什么会把他关起来?是他重伤了我!” “打伤了你?”柳下溪感到意外。 “我们两兄弟比他大,居然打不过他。哈哈,他一脚废了我……我的生育能力……我户口本上的儿子是我弟过继我的,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柳下溪无语,他是男人,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燃烧在心里的恨意的确可以持续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想到报复?” “你以为我没报复过?”贺喜庆继续冷笑。 “柳下溪,柳下溪。”外面有人敲门。 “什么事?”柳下溪打开讯问室的门。 “有电话急着找你。”有人把他的电话递给他。 柳下溪走了出去:“什么事?” “柳队!不好了,你弟不见了。”朱玲惊慌道。 “什么?”柳下溪大惊失色。 “都怪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太大意。” “我马上赶过来,你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一下。”柳下溪匆匆地离开拘留所。 生命的重量22 邹清荷想不通制服干嘛总是这么紧(他喜欢宽松的衣服,过年之前邹清荷有一米七八后来没有再长高)。他想穿m码的,经理偏偏要他穿s码。这制服款式很象香港那边的门童们穿的,颜色是枣红色,后面两小尖角前面也有两小尖角刚盖住了腰,前面是暗扣。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裤子是无褶直筒的,连鞋也是统一的枣红软底胶鞋。 “叹什么气啊。”朱玲笑道。她穿着一套白底蓝花的旗袍,高跟的白皮鞋,把女性玲珑曲致的体态完全呈现,别有一番女人的柔美。 只不过她穿不惯高跟鞋,走一步摇两边很狼狈。 他们两个来这儿已经是第三天了,对各自的制服适应不了。而且也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玲姐,我想过了。”邹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低声道。 “什么?” “我们这样遮遮掩掩旁敲侧击的询问很难问出什么。这里的人啊,好象都被人叮嘱了要守口如瓶的样子。大家工作时很忙也没空聊天,我觉得啊,只有放松情绪的聊天才能聊到我们想要的情报。” “那你说怎么做?”朱玲问道。她比邹清荷更希望早点离开这些,有些客人喝醉了酒对她毛手毛脚的,差点儿就要用擒拿手对付人家了。 “我打算住进这里的宿舍。”邹清荷抿嘴道:“我问过了,他们的宿舍离这里不远,大约走十几分钟的路。一个房间住六个人,有的房间人没住满。饮食部的小肖跟我是老乡,他说过他们房间还有一个空床,我可以住进去。他在这里工作一年了肯定认识贺萍。我想,有机会就能套出他的话来。”这三天的课很紧不敢随便缺课,明天上午没正课,他打算约小肖出去玩。 “柳队会同意吗?”看得出柳队对这个弟弟很宠,如果他自己不能过来接他的话会让她送他回去。朱玲很不以为然,又不是小孩子用着这么紧张么? “会同意的。玲姐,你最好也住进女生宿舍。” “嗯。”朱玲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不过宿舍也不是他们想住就有得住的。朱玲跟邹清荷不同,找不出住宿舍的理由。 “我去找经理。”邹清荷知道柏纯特意跟经理打过招呼,让经理照顾他。 安排宿舍的事出入意料的容易。 “小黄啊,小邹今晚跟你挤一挤,他明天带行李过来。”邹清荷上司的顶头上司闽经理叫住了路过的黄领班(邹清荷的上司)。 “好啊。”黄领班爽快地回答。 “谢谢闽经理。”邹清荷点头鞠躬。 “你虽然没来几天做事很用心,我都看在眼里的,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闽经理亲切道。 “呵呵,闽经理一向对下属很照顾的。”黄领班恭维上司一句。 闽经理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我们服务业的员工啊,做的是赔笑的工作,有时客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自己内部的员工要团结,要对得起自己人。” “说得是。”邹清荷与黄领班狗腿道。 “闽经理也是从普通的员工升上去的。”等经理一离开,黄领班小声地告诉邹清荷。 “这次要麻烦领班了,要不我跟小肖挤一挤就好。”邹清荷眨着眼睛盯着黄领班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不耐烦的表情。要知道有人讨厌与人挤一张床的,而且他还是自己的上司哩,据邹清荷了解,贺萍没辞职之前就是这个班的领班,也就是这位二十几岁的黄领班接替了贺萍的位置。在娱乐城啊,只要看员工的衣服款式颜色就知道对方是什么职位。所有的领班服装的颜色一律是黑白系列的西装套服,看上去就象正规大公司的白领,加上长相出色,感觉他们很有气质。 黄领班带着笑伸出五指抓了抓邹清荷的前额:“甭跟我客气,只要晚上别怪我一脚把你踢下床了就行。” 邹清荷咧着牙齿傻笑:“麻烦黄领班了。” 黄领班揽他的肩带着他往前走:“我比你大,叫我一声哥吧,你有出息啊,听说是北大的学生呢。赶明儿找到好工作别忘了提携一下当哥的。” “哥,笑话我。” “我说小邹啊,跟你一起进来的沐玲(朱玲用的假名)……你们很熟啊?” “你说玲姐啊,认识。她是我一同学的姐姐,这份工还是她帮我找到的。要不然下学期没钱交学费了。”邹清荷觉得自己说谎越来越溜了。 “她有没有男朋友?”黄领班小声道。 邹清荷一怔,他听柳大哥说过朱玲的男朋友罗青珉被停职了,而朱玲还不知道这事哩。“有吧?她这么漂亮。”邹清荷用不大肯定的语气道。 “也是。现在的好女孩总是被人给预订了。”黄领班叹气道。 正扯着闲话,工作的时间到了,一到晚上七点“风华娱乐城”正式营业,不过,刚开张客人并不多,还有空可以四处走走。 邹清荷从黄领班的胳膊肘儿处讨回自己脖子的自主权,溜眼瞧见大堂很热闹,几拨人推推攘攘的一看就知道在闹事。他立即扭头问黄领班:“他们吵些什么?” 黄领班撇撇嘴:“老戏码了,还不是我们这里有人攀上来玩的高枝儿,被对方家里的母老虎知道了,找人闹上门来。” “什么意思?”邹清荷虚心求教道。 觉得没什么热闹好瞧的同一班另一位服务走过来:“还不是老婆管不住男人在外面鬼混的事在闹,太阳底下没新鲜事,上我们这儿闹的总是这些风流事儿。” “为谁在闹?”邹清荷好奇得很,想过去瞧热闹被黄领班抓住了胳膊。 “有什么好瞧的,还不是第二个贺领班。在这种场所攀高枝有屁用,对方正牌老婆一出马立即打回原形了。这些正牌老婆们也真是的,要闹回家去闹,在我们这里闹有屁用!只能怪她自己没用,看不住自己的男人。”黄领班不屑道。 “贺领班?谁呀?”邹清荷胸口缣,贺领班是不是贺萍? 黄领班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黄领班,你们今晚将负责的富林公司的包房取消了。”有人过来通知他们。 富林公司?有点耳熟。 “取消的理由是什么?”黄领班问。 “恭贺公司员工新婚的主角已经死了。”对方答道。 啊!清荷想起来了,于琳与她丈夫公司名字就叫富林。 “死了?”黄领班喃喃道:“难怪这几天总见到警察,有人频繁调查贺领班的事,原来有人死了……” 邹清荷尖起了耳朵听清了他的话,大脑迅速转动分析着他这话里的意思:警察、有人频繁调查贺萍的事、这里的人不知道贺萍死了。他嘴时的警察是指谁?柳大哥那天在大堂悄悄指给他看的罗青珉吗? “怎么回事?”邹清荷悄声问。 “我跟你说哦,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讲,听说现在有几路人马在查贺领班的事儿,贺领班跟一有钱的男人混在一起,那男人家时有只母老虎,知道这事之后来这里闹过十几次了。去年年尾听说那男人出国谈生意去了,家里的母老虎恨不得吃了贺领班。这事闹得大家心里都烦,所以她才辞职的。这不,那男人现在回国了,来这里找贺领班。贺领班人都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没办法给他交待。今晚他老婆来闹事,看来知道自己的男人过来找贺领班,又来闹了。”黄领班拉着邹清荷快步走开:“小邹啊,到这里工作嘴巴要关紧一些。咱们这里也算是小型的社会缩影,见到的稀奇古怪肯定不少。要记住一点,人啊人,肯定没外表包装的这么光鲜。” “哦。” 黄领班拍了拍他的后脑:“我看你是实心眼儿,在这里一举一动都要多长心眼,多看多做少问少说话。要不被人吃了、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天杀的有钱人,吃饱喝足想法子折腾人。” 邹清荷看得出黄领班是一愤青,仇视着有钱阶级。 他突然对邹清荷说这些,有可能因为邹清荷要住进他的宿舍,大家今后相处的时间多一时之间在感情上把他当成自己人把埋在肚子里的话吐了出来;又或者是因为闽经理对邹清荷特别照顾有心指点邹清荷怎么在这里立足,给予他典型案例的举证说明;再或者纯粹只想找人说说心里的忿恼。 不对啊……不对啊,到底是哪里不对? 啊!邹清荷突然击掌:如果贺萍的事真被她情夫的老婆在这里闹开了,娱乐城的员式应该都知道包养她的人是谁,没可能让所有知情人闭紧嘴巴,为什么调查不出来呢?难道黄领班知道某些内情故意说给他听的? “黄领班,你故意说给我听的吧?”想通这一点邹清荷对上黄领班的眼睛,很直白的开口问他。 黄领班连眨了几下眼睛,四处望了望:“跟我来。” 他们进了一间没人的包房,黄领班小心地关上了门:“那个沐玲是警察吧?你们来这里调查某件案子的吧?” “啊。”邹清荷吃惊地看着他。 生命的重量23 “上周六,你们那间包房是我负责的。”黄领班道:“沐玲长得漂亮,身为女人却带着满身的英气,见过她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忘记。我记得你们一共有五个人,有人叫她‘朱玲’。第二天你们俩个就来这儿上班了,你还分在我这一班。那天陪你取食物的小刘好好的突然请了病假,你顶替他来上班,这事太怪了。这几天我一直留意着你们,知道你们一定在调查些什么,外面也有一些风声传进来。我明白你们在调查贺领班。是不是贺领班跟富林公司死人的事有关系?” 邹清荷严肃地点点头,黄领班主动说到这些正合他的心意:“黄领班,你知道一些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啊。富林公司死的人名叫于琳,这是她的相片,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印象。” 黄领班拿起相片仔细看了一下:“这是于小姐,我见过她几次。她死了?难道是贺领班杀了她?” “噫?贺萍杀于琳?”这个结论太怪了,死人是杀不了活人的。 “不是吗?” “当然不是。贺萍早就死了。” “什么?!这太意外了!”黄领班吃惊地盯着邹清荷,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毫无血色了。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这桩案子死了几个人了,已经成了连环凶杀案了。” “连环凶杀案?”黄领班倒吸了一口凉气:“警方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搜寻这个案子,我们都不知道,她,她,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没有大张旗鼓地搜寻案子?邹清荷能解释,因为其中涉及了警方内部人员:罗青珉的个人操守问题,公开得太透明怕引起大众的反感吧。当然,他没有对黄领班解释这件事,只是转移话题道:“你记不记得她跟于琳见面有什么异样?” “你让我想一想……”现在涉及了两条人命,黄领班小心地,沉下心来仔细地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 看着黄领班脸色由苍白渐渐泛成灰青色,不由得暗想:他在内疚些什么?难不成他做对贺萍做过亏心事? “不急不急,慢慢想。”邹清荷安慰他道。今天是星期三的晚上,娱乐城的生意比周五、周六要差很多,可以偷偷懒。 “贺领班跟于小姐吵过架,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有一天我路过女洗手间的门听到里面有吵嚷声,我偷听到了几句,其中有贺领班的‘事情……还不是你向我哥……告的密?’于小姐的‘是你……先横在我们中间……是你……抢走了他。’没多久我看到贺领班走出洗手间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跟在她后面走出来的就是富林公司的于小姐。我记得富林公司来我们这儿办活动,每一次都是贺领班亲自招待他们的,给的折扣也比其他客人低。”黄领班的声音很低,咬字清楚。从他的表情看来,有着豁出去的觉悟,打算什么都说出来。 “于琳常来?” “富林公司的老板很喜欢唱k,他们公司每一年总有十来次在我们这里包房,比如说过年过节的,公司的周庆啊,庆祝员工升职加薪啊等等的。于小姐有时来了有时没来。我觉得她们两个应该早就认识。不过,好象有心结的样子,贺领班不大理于小姐却又可能她不少优惠,我一直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你知道贺领班的住址吗?她的情人是谁?” 黄领班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很为难道:“她的住址我不知道。不过……她的情人我知道一些。” 邹清荷的眼睛亮了起来:“请协助警方调查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吧。希望早日把凶手逮捕法办。” “你是警察?证件呢?”黄领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是卧底,没带证件。”邹清荷心虚地垂下头。 “得了,哪有警察象你这么嫩的。”黄领班调节了自己的心态,脸上的阴霾依旧浓烈:“其实啊,对真正的警察我还不爱说哩,这事儿跟你说没关系,到时别把我的名字透露出来就好了。这也算我为贺领班……的死,尽一份心吧。其实啊,贺领班平时一副严肃不理人的样子,在我们这里的人缘相当不错。她照顾人不是嘴里嚷嚷几句,而是不动声色地帮你善后。可能是她外表太正经太冰清玉洁了吧,不怕对你说,我以前迷过她一阵子,追求过她被拒绝了。虽然被拒绝我还是崇拜她,可万万想不到,她居然也是俗不可耐地为钱当了别人的情妇,这事打击到我了。”黄领班苦笑了一下,继续抓脖子上的领结:“妈的,我做了一件令我很后悔的错事,真希望时间可以重来啊。” “说说吧。”邹清荷鼓励道。 “唉……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吧,有一个女人找上了我,她要我把贺领班的一举一动告诉她。这个女人就是贺领班情人的正牌老婆。刚开始我不肯,她开出了不少优惠的条件……我,我心动了。当时也是因为心里对贺领班的怨恨……” “你单凭对方的话就相信了贺领班做了别人家的第三者?” “当然不是,对方手里有自己丈夫出外偷腥的相片!快过年的时候,我觉得贺领班有些反常的举动,很象是怀孕了,我把这事跟那女人说了。说了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第二天贺领班没来上班,没多久她突然辞职了。我一直在想那女人肯定请人教训了贺领班……” 邹清荷叹气,这个人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两人沉默起来。 邹清荷分别掏出罗青珉与李祥贵的相片摆在黄领班面前:“这两个人你看过没有?” 黄领班指了指罗青珉:“这个人最近就在娱乐城里转,不过他好象刻意避开沐玲的样子。这一个人(指着李祥贵道)我有印象一时记不起来了,让我想一想在哪里见过。” 邹清荷点头,心里好激动,从黄领班这里知道了很多事也。想不到啊想不到,怎么象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啊!我记起来了!这个人跟那有钱人的老婆见过面,刚好与我错开。听那女人的口气,这个人好象干侦探的调查她丈夫出轨的就是他。” 邹清荷捏紧了拳头,太好了,所有的线都串在一起了,他强行压制住自己激动得想跳跃的声音故作平常地问道:“于琳认识贺领班的事,你告诉那女人没有?” “说过了。” “那女人是谁,怎么找到她?”邹清荷一直放在口袋里握着微型录音机的手在发抖哩。 “小邹,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一定要保证我不会被警察传唤到公安局里去。” “放心,我不会说出你来的,有什么需要跟你证实的,我会私底下跟你接触。” “好!” 邹清荷高高兴兴地放好从黄领班口里得到的人名与地址,现在只要把这事告诉柳大哥与朱玲就行了。 “沐玲?没见到啊。有一会儿没看到她了。” 朱玲去哪里了?传呼也打不通……人也见不到。 邹清荷转头拨柳下溪的电话……空响了老半天也没人来接,怎么回事嘛!(此刻的柳下溪正在拘留所询问火葬场的值班工作人员的口供,把电话放在隔壁的警卫室,碰巧警卫室没人,电话在桌上寂寞地响着) 朱玲去了哪里? 朱玲突然看到了罗青珉正跟一女服务员说说笑笑,她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呵呵,然后他也在微服调查贺萍的事…… 与自己的男友调查同一个案子……同一个场合,心情不由得高涨起来,那目光总忍不住朝他那边瞟过去…… 噫?柳队的弟弟与那个黄领班勾肩搭背的去哪里?啊?青珉的目光为什么一直盯着柳队弟弟他们?居然还悄悄地尾随在他们后面?朱玲有些费解地摇头。她只得小心地跟在他们后面了,不能太近……可是,上了迷宫似的三楼之后居然没见到他们了。狭窄的走廊,到处是玻璃与镜面,一排排包厢的门紧闭着,看来他们应该进了某一间…… “……”朱玲还来不及出声,突然一条胳膊早出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进了其中的一间房,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她的后脑,在昏迷前看到了罗青珉冷硬的五官……他为什么这么做?这念头闪过她的脑际然后昏迷了。 “奇怪了怎么没人接电话?”邹清荷站在街道上的电话亭旁边嘀咕道。 悄无声息地来了一个人,一只手按住了电话机。 邹清荷回过头来,眼里露出惊诧:“罗青珉?” “你发现了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他盯着邹清荷看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就象是猎人追捕猎物似的……罗青珉的来意不亲切,太压迫人了。立即想起了黄领班说过:“这个人最近就在娱乐城里转,不过他好象刻意避开沐玲的样子”。如果他为自己洗清嫌疑为什么不与柳大哥或者朱玲共事?危险的直觉立即窜上清荷的脑门,得想法子逃跑…… 邹清荷转了转视线,不巧啊,周围刚好没人。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邹清荷嘀咕,立即侧身往外跑。 拳头直接砸在邹清荷头上,拦腰把他挟上了一辆车,他搜寻了邹清荷的口袋,找到了微型的录音机。 生命的重量24 邹清荷一醒过来立即发觉自己四肢被绑住了卷扎在一起,挣扎着不能动,嘴上也被大胶布给封住了。睁着眼睛瞧,只知道自己应该在一辆吉普车的后座底下,也不知道怎么给塞进来了,憋气啊。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陌生的味道。被绑架了,肯定是罗青珉绑架了他。 想着想着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罗青珉要做什么?柳大哥与朱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都联络不上?自己穿着齐哥给他订做的鞋……不知道柳大哥什么时候发觉他失踪了……柳大哥应该有把定位接受器带在身上吧? 突然,邹清荷竖起了耳朵。 他听到有人来到车门旁边。从脚步声听起来不是一个人…… 空间太狭小了,他无法抬起头来。很快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声音也跟着充满了车厢的每一个角落:“我说罗队,过了这么久才想起老哥我?” “老李,别叫我罗队了,我已经停职了。”这是罗青珉的声音。 “暂时性停职嘛,等事情一过还是会官复原职的。罗队,我相信你。”回答罗青珉的声音中气很足。 邹清荷开动自己的大脑,努力地竖起耳朵,心情非常雀跃,把害怕的心思给压下去了。此刻他已经了解到上了车的另一个人就是柳大哥怀疑的那个李祥贵,罗青珉约了他见面,说不定可以从他们的谈话里得到不少的线索。 “老李,你真的以为我还能回去当警察啊。”罗青珉带着冷笑道。 “罗队怎么可以对自己突然失去信心呢,肯定能的。”李祥贵陪着笑脸道。 邹清荷滚动了一下发出动静来。 “噫?”李祥贵往后面张望了一下,车内的后灯没有亮,后面暗朦胧的视线下后座上没什么东西,倒是罗青珉的一件外套落在车椅下了。 “什么东西掉了?”老李问罗青珉。 “不知道。”罗青珉冷淡地回答。 “罗队请我吃宵夜,这是去哪家啊。” 车子在前进,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零星聊着天。 “老李,我只问你一句:贺萍把我儿子藏在哪里。”罗青珉突然语气一变历声道。 李祥贵一怔,咧着嘴干巴巴地笑了起来:“罗队在说什么笑话呢,我怎么听不懂。” “哼,你听不懂?还想继续瞒我!这几天我想了又想,想整我的人不少,最方便整我的人却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你。想要对付我,只要收买了你事情就容易办了。范明青这几天在调查你吧,我无意中窃听到他向芦队汇报你的情况:听说你也学有钱人包了一个漂亮的外来妹啊,收入小过你的支出养了两房女人哪来的钱?很明显你在金钱上不干净。我调查了一下你的小女人,发觉她是贺萍的二哥前年从南方带北京的。这招儿用得太俗了,你这么精明也中了对方的美人计。哼,贺家那对兄弟,暗底里使阴招。当年他们伙同派出所的人毒打我的旧帐还没跟他们算过!”罗青珉口气带着诡异的阴森。 李祥贵额头在冒汗。 “你不是很能说的么?怎么不分辩?匿名信是你寄到市局的吧,贺萍死了,她的人头也是你建议砍下来对付我的吧。贺喜庆以前要是有这个胆子也不会轮到现在才布这个局来对付我!” 李祥贵继续保持着沉默,目光却飘向窗外,寻找机会脱逃。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罗青珉,这小子心狠手辣,对自己的敌人绝对不会手软。 “说!”罗青珉暴喝道。 李祥贵吓了一跳。就连拼命稳住自己不要跟着车速滚动的邹清荷也被他这一声大喝吓得心肝乱跳。 “你在胡说八道!”李祥贵慌乱大声回答:“我没有!” “还想骗我?哼!你不是替王权山(注:故事中的此人是罗青珉从邹清荷的微型录音机里听到的,此人是北京城里事业有成的名商人)的老婆调查过贺萍么?” “是,是,是,我调查过贺萍,不过她身边可没有孩子。后来我打听过了,听说她有个孩子,不过,小孩在三岁时就已经死了。” “死了……”罗青珉喃喃道。他压根儿不知道当年贺萍没有打胎,他没有再去找贺萍那是因为他恨死了贺家兄弟……打不过他居然闹到派出所恶人先告状,硬说自己先动手的,还去医院开了一张验伤报告找他索要一笔庞大的医药费,还让派出所的人狠狠地对他拳打脚踢……那时,他才知道警察打人是正当的……经过那件事之后他才立誓当警察。后来寻找到机会,狠狠地报复了当年毒打过他的人。 可是,于琳居然打电话告诉他,他有一个孩子!啊,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悄悄地活在世上,那种突如其来的亲情与牵挂……从于琳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多么震惊啊。想到自己有儿子,这几天一直没办法好好睡觉……还没问出儿子的下落,第二天于琳居然煤气中毒死亡了……是谁杀了于琳?李祥贵还是贺家老大? 乘着他闪神之际,李祥贵左拳袭击他的侧劲,右手抽出手枪来对准他的头:“把车停下来,罗青珉你是条疯狗!” 那一拳很重,伤到脖子了,转不过来。 罗青珉没理会脑袋上指着的手枪,继续道:“于琳是你杀的吧,你一直暗中观察、跟踪我,上周五你知道我跟于琳夫妇见面了,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我跟于琳他们见面的事,只要用心调查肯定会从茶馆服务员嘴里得到证实。我跟他们俩分手之后,你继续跟在他们夫妇身后……找了机会杀了他们,然后嫁祸给我(罗青珉双手紧捏着方向盘,车子在全速前进,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话影响,李祥贵持枪的手有些不稳)不对,你杀于琳早有预谋!安眠药还有罐装的一氧化碳……你早就认识了于琳,他们夫妇见到你并不意外。甚至有可能他们跟你合谋共同对付我,只是想不到你真要杀他们……哼!自以为聪明的蠢女人,如果是你先用安眠药迷倒他们不会好心地把他们展开他们的四肢平放在床上……他们服了安眠药躺在床上等你施行下一步计划。你打开了罐装的一氧化碳,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煲了粥开着煤气,走时打开了卧室的门拿走了罐子。” “死到临头还在编故事,停车!”李祥贵冷笑。 邹清荷非常着急,车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他想,前面的两个人在打架。接着刺耳的刹车声…接着车子滑行…接着“纭钡囊簧枪响,接着车子撞到什么……接着他撞到了头,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清荷,你千万别有事啊。”柳下溪心急火燎地从摩托车的后箱里拿出齐宁给他的定位接收器(大约有小脸盆大),看到上面的小红点一直是静止,从位置上看离风华娱乐城的车程大约有二、三十分钟的路程。自己从这边开车过去,可能接近四十几分钟。 从朱玲的嘴里,他知道了小部分情报:清荷失踪之前见过黄领班(他不知道此人是谁),罗青珉打晕了朱玲,有可能清荷被罗青珉带走了。 “你把黄领班带上!立即去xxx街。”柳下溪挂上电话,摩托车呼啸而去。 不好!定位接收器上表示清荷位置的小红点在移动!从移动的速度来看他在车上。 柳下溪一手握着仪器,一手驾驶着车辆,实在空不出手来打电话通知朱玲改变了地址。 标示着清荷位置的移动,渐渐偏离闹市……柳下溪超速行驶,大脑分析着罗青珉这么做的理由,设想着清荷有可能遇到的危险…… 罗青珉到底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抓走清荷?如果是因为清荷掌握了某种情报的话,还不如直接询问情报的来源:黄领班啊。他击昏什么都不知道的朱玲摆明了暴露自己……这个人到底想些什么啊?假设他的行为不是没意义的,是怀着某种目的……对付他柳下溪?不对,自己手上没有罗青珉的罪证。那么,目的是什么?想要加害清荷吗?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啊,如果他要绑架清荷做得更隐蔽一些才正确,比如说等清荷出校门再绑架他…… 啊!柳下溪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他一着急,居然忘记了定位接收器上还有通讯录音功能啊。 把车停下,从后备箱里翻出耳机,插在定位接收器上,罗青珉与李祥贵的对话立即送进他的耳朵里……原来如此! “我知道罗青珉的目的了。”柳下溪喃喃自语:“他要以正当防卫的方式名正言顺地杀死李祥贵!清荷则是他的人证!为什么清荷一直不出声呢?”以清荷的性格来说,呆在车上听他们的谈话怎么会不出声? 听到了刹车声、枪声、撞击声……柳下溪惊恐地叫道:“清荷,你怎么样?”可惜清荷没有打开接听开关,无法听到他的呼唤。 柳下溪疯狂地亮着警笛,摩托一路狂奔…… “清荷!我的清荷,你千万别出事啊!” 生命的重量25 罗青珉踢了踢李祥贵的尸体,他下了车看着车头撞在车道的护栏上,车已经坏了。他站着没动,不远处的路灯照在他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嘴角挂着刻薄的冷笑。 “哥儿们,要不要帮忙啊?”有车行驶到他身边,停下车来好心地打声招呼。 “不用,多谢。我已经叫了车。”罗青珉摇了摇手里的电话,从容不迫地回答。 “哥儿们开车要小心啊。” “是啊……”他拖长声音道。 “那我走了,自己保重。”车子继续它个人的旅程,没有管罗青珉这档子闲事。 周围一片空寂,他突然弯身对着车镜,看了看自己的脸,伤处还没肿起来啊。 罗青珉打开后座的车门,从里面拽出邹清荷,发现邹清荷已经昏了过去,撕掉他嘴上的胶布,松开捆绑他四肢的绳子。 罗青珉一手抱着他,一手拨着电话…… 身后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早已关掉警笛的柳下溪紧张地注视着前面的距离:五百米、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啊!看到了,前面撞坏的车子旁边站着抓了邹清荷的罗青珉。 柳下溪把手里的定位接收器当成武器直接朝罗青珉砸去,一边大声喊道:“放开他!” 罗青珉回过头去,刺眼的灯光晃花了他的视线,他下意识地用手遮了遮眼帘。手里的邹清荷砰的一声落在车身……然后滚落在地上。他纵身跳开,避开了柳下溪丢过来的攻击物。他翘起了嘴角:来得好快! 摩托车腾空飞跃,柳下溪空中腾挪闪身连带着车子一起180度转身,身法之美妙连罗青珉也忍不住想喝声彩。 摩托车闪开了吉普,柳下溪借着自己优秀的控制能力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让自己与摩托车稳稳地落在罗青珉的身边。 柳下溪迅速抽出手枪,指着罗青珉的头道:“举起手来!” 罗青珉举进了双手,微眯着眼睛道:“柳队是什么意思?” “你绑架了邹清荷,杀了李祥贵。”柳下溪举着手枪慢慢地向他靠近。 罗青珉嘴角抽搐:“柳队随口说话不牙痛啊。” “有什么话你对法官去说吧。”柳下溪见他并没有反抗的意思,把腰上的手铐直接扣在罗青珉的手腕上。 罗青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柳队来得很快,难道在你弟弟身上装了追踪器?” “你说得没错。”柳下溪把枪插回枪套,分别拨了朱玲、芦军的电话,把情况简洁地说了一下。 真的装了跟踪器?罗青珉的眉头轻微皱了一下,他搜过邹清荷的身并没有找到什么追踪器。难不成是柳下溪吓唬自己的?不对,没有追踪器没这么快找到他们。他甚至连李祥贵死了也知道……柳下溪果然不是一般人啊,还是小看了他。唉,失算啊,时间太紧还没来得及收好尾局……逃还是不逃?逃的话罪名便确定了,今后只能背着逃犯的身份……不逃还可以找律师扳回……自卫杀人虽然无罪,但现在却被柳下溪指控绑架邹清荷,按这样的逻辑延伸下去的话……李祥贵的死有可能被人指控他预谋杀人了。 柳下溪强压着内心的慌乱朝邹清荷走去。 “哎哟!好痛哦。”邹清荷茫然地翻了一个身,他摔落在地上之后人反而清醒过来。抱着头睁开了眼睛朦胧中居然看到柳下溪朝他走过来,惊喜道:“柳大哥?” “清荷。”柳下溪只觉得双膝一软,几乎站立不稳,躬下身来一把抱住了他。 落在柳大哥温暖的臂膀里,邹清荷稳了稳呼吸,心定了下来。他的双目渐渐能适应周围的光线了,他看到罗青珉就在柳大哥的身后,目露凶光缓缓地朝柳大哥逼近…… “柳大哥,我怎么在这里?”邹清荷用尽全身的力量把柳下溪整个身子往旁边一翻。 柳下溪迅速明白了邹清荷的意思,他把邹清荷抱起来,闪身与罗青珉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再把清荷扶着站在自己身边,冷冷道:“罗队长,人生命的重量重于一切事物,你难道忘记了当警察时的宣誓么?” “……你这样的天之骄子懂什么!”罗青珉扯出一个冷淡的笑脸,慢慢地笑出声来,渐渐地变成了狂笑。 柳下溪紧盯着罗青珉,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邹清荷掏出自己的微型录音机,发觉原先只录了三分之一的带子已经录满了音。他相当诧异地看了看罗青珉,他记得自己录完黄领班的话之后就把录音机给关了,看来罗青珉在绑架他之后打开了录音机,甚至有可能拿走了它,然后在柳大哥到来之前把录音机塞进自己的口袋。 邹清荷把录音倒回最初,一边插上耳塞放进柳下溪的耳朵里。 柳下溪听着听着站直了身子…… “杀人,栽赃嫁祸,你做得太急了!”柳下溪把邹清荷护在身后,重新举起了手枪对准了罗青珉的脑袋:“不管自以为多聪明的人,一急就容易出错,你也免不了露出破绽来。” “哈哈哈哈,轮到你来编故事了啊。” “是不是编故事你心里有数!清荷从黄领班那里录的口供得知贺萍的情夫是王权山,你根本没按正常的侦破方式直接找他本人以及他老婆确认,就一口断定李祥贵接受过王权山的老婆委托调查过贺萍,你还真是胸有成竹啊。无论换成谁处在你目前的处境,肯定都会先找王氏夫妇查证此事,而不是找李祥贵摊牌引起他举枪对着你。” 罗青珉再次冷笑:“笑话,故事虽然编得精彩请拿出证据来!” “于琳的死的确找不到证据!不过,你自己却把作案的手法说了出来。只不过你把自己做的事推到李祥贵身上了,你诱发李祥贵先动手,然后选择在这个夜间车辆稀少的地方动手杀了他。不过贺萍的死却有证据的!” 罗青珉不怒反笑:“你说贺萍是我杀的?” “贺萍的死……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吧。黄领班向王权山老婆说出于琳与贺萍有旧怨,王权山的老婆找到于琳并委托她打掉贺萍肚子里的孩子吧!于琳在贺萍的安胎药里下了藏红花,贺萍因此而死,于琳很不安,匆匆地与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来逃避现实。知道此事的李祥贵与贺喜庆联手打算用此事来嫁祸给你,才有贺萍人头出现在白玉兰树下,并强迫于琳配合他们做第一报案者。于琳知道你接手此案之后等了几天,心里一直非常害怕思前想后,找你出来把事情说给你听并请你帮忙。于是,你与于琳协商了一个计策:就是让于琳假装被害人,以煤气中毒来假死,嫁祸给李祥贵。你们原来的计划是:等于琳清醒过来就指控李祥贵,那天晚上于琳肯定也约了李祥贵到她家见面。而你在李祥贵离开之后进了她家施行你们的计划,只不过你并不想让于琳活着,你憎恨被人利用被人背叛。从小,你的个性太好强,眼睛里容不下沙子,有仇必报的人。” “哼,胡说!” “我问过张婷婷了,她说过有关老王的事她告诉过你,而你吩咐过她万一有人问起可以把她见到的事说出来,却不能告诉别人她告诉过你。造成老王的死因是贺庆余那一块石头伤了他的后脑,三月二十三号下雨山路滑,老王因后脑的伤引发头昏摔倒在地,大脑受伤的血管爆破而死。你藏起老王的尸体打算对付贺家兄弟吧……” “越说越有意思了,你倒说说看,我怎么能靠这具尸体对付贺家兄弟?” “可惜你根本还没来得及施行计划,就被匿名信招来的我们打断了。这里面有一个极大的漏洞。” 罗青珉没理会他。 “清荷与黄领班的对话中根本没有提到‘李祥贵’三个字。” “是啊,我当时是拿着李祥贵的相片给黄领班辩认的。”邹清荷从柳下溪的肩膀后伸出头来大声附和道。 “你直接把李祥贵找来,说道:‘你不是替王权山的老婆调查过贺萍么’请问你从哪里知道邹清荷与黄领班对话中的‘这一个人’就是李祥贵?” 呼啸的警笛声中罗青珉被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包围了。 朱玲越过众人直接走到罗青珉面前,一直瞪到罗青珉别开了眼睛。 “啪”的一声,耳光重重地落在他脸上:“人渣!” 这耳光掴得有力响声很大,邹清荷想:肯定很痛(他不知道罗青珉曾经敲昏了朱玲)。 生命的重量26 邹清荷看着罗青珉被芦军他们带走了:“柳大哥,你说他会认罪么?” 柳下溪摇头:“以他的个性来看只怕不会认罪。我得搜集足够的证据才行,光推理定不了他的罪行。清荷,我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去医院了,你看你看,我都没事了。”邹清荷活动着四肢,虽然有些地方隐隐发痛,他认为不要紧的。 “朱玲,麻烦你把摩托车开回局里去。”柳下溪把车钥匙丢给了朱玲。瞪了一眼邹清荷,拥着他坐上了载朱玲与黄领班前来的计程车。 “他怎么办?”朱玲追了他几步,指着跟在她后面的黄领班道。 “柳大哥,我答应过黄领班……” 柳下溪听过他们之间的对话,知道邹清荷答应黄领班不把他卷入案子里的条件。叹了一口气道:“朱玲,你先送黄领班回去吧。” 黄领班凑到车前:“小邹,你没事吧?” “我没事。”邹清荷叹了一口气:“我担心玲姐有事。” “她?”黄领班眼珠子一转,明白了。他是机灵的人,亲眼看到朱玲打了被抓的帅气男子一个耳光,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带有桃色的味道。 “……”邹清荷张了张嘴,想告诉他被抓的罗青珉是朱玲的男朋友……被柳下溪握住了手。也罢,人家的私事他不能多嘴。 在医生的建议之下,柳下溪让邹清荷今晚留在医院观察一晚,等明天全身诊断结果出来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住院治疗。 “你!”等医生护士一离开,柳下溪想要口头教训邹清荷几句,谁知道邹清荷抢先把被子盖住了头。 “你……”柳下溪坐到了床边,叹了一口气。 邹清荷悄悄地伸出手来握住了柳下溪的手,赔着笑脸道:“柳大哥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儿的。” “你没吓破胆!”看着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柳下溪不忍心继续责怪他。清荷受到惊吓不比自己小啊。 “胆子……其实是吓着吓着变大的。”邹清荷当然害怕过:“克服了害怕的心情之后觉得自己简直是无所不能的人了。” 柳下溪想笑又想哭,半晌没出声,此刻在心里下了决心今后不能让邹清荷再涉入危险中了。 “柳大哥,你说罗青珉为什么要绑架我?” “这一点我也想不透。从知道有人寄匿名信到市局之后,我们参与这件案子。我想这件事有可能涉及到警方内部的人,我前后分别怀疑过三个人:老崔、罗青珉与李祥贵。当矛头指向了罗青珉的时候我打消了对他的怀疑,我认为没有人会想尽办法谄害自己(说到这里,柳下溪苦笑了一下)。我取消对老崔的怀疑是于琳煤气中毒之后,我在电话里问过老崔:于琳的头发是长还是短,林志方的身高与体型。老崔很干脆地回答道:不知道。他回答解除我对他的怀疑。老崔对罗青珉有个人偏见,我让他去南方找贺萍的二哥省得他在这件案子里横加一笔。而李祥贵的言谈举止加深了我对他的怀疑。表面上看李祥贵与罗青珉交情不错,他那自私的行为更加显得不合理,身为老刑警立场不坚定,很容易受环境影响,虽然他与案中的被害人没有直接关系,可是古怪的地方太多了。唉,李祥贵的死也有我一部分责任啊。” 邹清荷握住了柳下溪的手:“柳大哥,不能怪你!罗青珉太过份了!玲姐肯定很难过。唉,罗青珉太坏了。” 柳下溪苦笑地摇头,反手拍了拍清荷的手背:“你不用担心,朱玲会度过这次的难关。罗青珉急着要杀掉李祥贵一定有我没想到的理由……这案子还需要仔细地搜寻罗、李两人的家,还有贺氏兄弟的口供与王权山夫妇的供词……唉,我一直以为罗青珉停职之后会来找我共破案子的,虽然对他有所怀疑,一直不愿意把他当成凶手啊。” 第二天,邹清荷的身体检验出来了,没有大碍,全是一些外伤。 柳下溪还是让他住在医院里。 因公受伤,邹清荷享受了一下公费医疗的待遇。 确信邹清荷的身体没有伤筋动骨,只需要静养几天就能把淤伤养好,柳下溪让他好好住一二天院,自己回去报到了。 芦军与范明青等人都在。 “林志方脱离了危险,偶尔会清醒一下。医生说了再过几天他能开口说话。”江长源带着难得的笑容道。 这是好消息啊。 “罗青珉私下见过林志方没有?”柳下溪问。 “林志方是谋杀案的幸存者,我们把他严格地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罗青珉应该没有见过他。” “罗青珉有没有可能知道林志方清醒过来?”这也许就是罗青珉急着动手杀李祥贵的理由吧。 江长源迟疑了一下:“这个啊,如果他问了林志方的父母可能就知道了。我们把林志方隔离之后,也没有让他的父母见到他。不过当林志方脱离了危险,我们通知了他的父母让他们早一天放心。” “什么时候通知他们的?” “前天晚上。需要我找林志方的父母确认吗?” 柳下溪点头。 范明青私底下告诉柳下溪:李祥贵在经济上很有问题,近几年来私底下有无数笔来历不明的款子,在外面还学有钱人包了二奶。从他二奶家找出他留着的一些有身份人物的隐私相片,估计他暗中勒索有钱人。 “昨晚我取了李祥贵的指纹,发觉于琳他们的新居的玻璃杯上有他的指纹。” “啊?!”柳下溪点头,看来他的推测没错,那天晚上李祥贵的确到过他们家。 芦军这边没有从罗青珉家里搜寻到有用的线索。唯一的好消息是:老崔他们确定贺庆余就是砸了老王后脑的人,他老婆的头发与现场发现的头发吻合。这对夫妇在押回北京的路上。 “贺萍死了。”柳下溪一坐下来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据调查做钢材生意发家的)王权山一怔,不相信地道:“胡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了就死了?”他显然不知道警察找他侦讯的理由是什么。 “我们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王权山半天保持着眼珠不曾转动,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有泪水泛出来。然后,他用右掌遮住了自己的眼帘:“怎么死的?” “有人在她的安胎药里下了藏红花,流产的同时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是谁做的?”他磨着牙道。 “不想她生孩子的人。”柳下溪轻叹了一声。 王权山没出声。 瞧他的模样不想说话,柳下溪只好继续说道:“她的死不是意外,我们想知道你怎么认识她的,听说她以前有一个孩子。” 王权山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眼圈红了:“是的,她以前有一个儿子,病死了。我认识她有几年了,她在做小工儿子生病没钱医,我当时给她出了钱。那孩子得的是急性肺炎,没医好死了,她很伤心,我常去看她。再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你们夫妻的感情好不好?” “……一般吧。” “贺萍住在什么地方?” 王权山写了一个地址。柳下溪把纸条给了朱玲:“你和小陆去看看。” 王权山的老婆很富态,眼帘上的肥肉挤压着眼球越发小了些。 她的口气很不好:“找我来做什么?我忙得很!” 柳下溪把李祥贵的相片放在她面前:“认识他吗?” 眼皮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立即摇头:“不认识!” 柳下溪再把黄领班、于琳以及贺萍的相片摆在她面前,回答柳下溪的还是摇头。 “你有子女吗?” “有一个女儿。”带着戒备的眼神看着柳下溪。 “女儿啊……”柳下溪略有所思地看着被她推回来的相片,除了黄领班的那一张,把其他三张推回她面前:“你还是说实话吧,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 她把目光落到相片上,怪异抖动着满脸的肥肉:“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什么都说了啊。”柳下溪手指敲着自己的鼻子道。 “他们胡说的。警察同志,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着急地向前凑了凑。 “真的是胡说?”柳下溪眼睛一瞪,威力猛增。 “……他先找上我的。”她投降般地舔了舔自己油光发亮的嘴唇,戴着大大金戒指的无名指指着李祥贵的相片:“去年的十月吧,这个人突然约我见面,说有我丈夫外遇的证据。我又气又急,给了他一些钱请他摆平那个狐狸精。他说他是警察不方便出面,让我找这个人(指了指黄领班的相片)。后来,这个人告诉我狐狸精怀上了权山的孩子,我气得发疯,正巧权山出国了,我让人教训了狐狸精一顿。狐狸精躲了起来,我怕她等权山回来之后对付我,托这个警察找她的落脚地。这个姓黄的告诉我狐狸精有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她(指着于琳的相片)。她收了我的钱,答应帮我打掉狐狸精肚子里的孽种。前两天这个警察又找上了我,说是狐狸精死了,要我给他钱,不然要抓我。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想要杀人啊。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贺萍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柳下溪摇头,一系列的谋杀从这里开始的啊。 《生命的重量》至此完结。多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 下个故事将是《滴血的悸动》是一桩高中校园的惨案,请各位亲多多支持。 下一章将是番外《不想凋谢的桃花》是下溪与清荷甜蜜的生活篇,以及本案的梳理与最后的取证。中秋将有特别甜蜜的柳三少与齐宁的番外《柳三的反攻之路还在远方》 番外 不想凋谢的桃花01 从柳大哥离开之后,邹清荷打了针吃了药,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发觉身上那些擦伤撞伤的疼痛完全消失了,感觉一身轻松。 他不是自然醒来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大呼小叫把他给吵醒来了:“小邹!”“清荷,你不要紧吧?”“嘘,安静!这是医院。”“他是不是住这个房间啊?”“肯定是的,我打听过了。” 门被大力地推开了,首先冲进来的是姜远华,接着他宿舍里的黄随云、丁随显还有陈佳俊和老大以及一些同学提着水果陆续进来了。病房立即塞满了人,最夸张的是他们还带着香喷喷的鸡汤来。看来自己的人缘很好哩,来看他的同学居然有双位数。 姜远华的动作快,直接扑到床边,掀开被子就要检查邹清荷伤在哪里了。 陈佳俊一把拉住他,这影响多不好啊,这么多双眼睛在看呢。 “你们怎么来了?”邹清荷抓住了姜远华伸过的狼爪子,一边道:“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们瞧。”他伸出手腕来,绑过他的绳痕只留下淡淡的印迹了。“我明天就会回学校去上课的。” 陈佳俊伸出手来摸着清荷的额头,一边道:“这孩子病得太重了,这脑子是不是给砸坏了啊?噫,没发烧啊。” “胡说什么呢?”邹清荷嘟起了嘴。 “清荷,明天周六,没有课啊!”连老大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 “啊?”邹清荷一怔,难道他睡了二天一夜? 看着邹清荷沮丧地垂着头,陈佳俊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啦,头没被撞坏,我们问过医生你的病情,你还年轻好好休息几天就恢复过来了。” 同班的同学给他带来了笔记,闲聊了一阵之后大部分都走了,只剩下他的几个死党了。 “听说你被犯人绑架了。”姜远华时刻从头到脚地关注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听到这事时吓得要死。” “嗬嗬,我做了一回警方的卧底,本来只是私下调查的,谁知道犯人沉不住气跳出来绑架我,幸好我大哥赶到了。”傻笑了几声,被几只巴掌同时拍到了头。 “这么危险的事还笑得出来。”丁随显教训道:“邹清荷同学,你不是警察,维持社会治安的事由他们来做!” 黄随云卷起袖子:“犯人在哪里?敢绑架你,不教训他一顿我不姓黄了。” 邹清荷心里暖暖的,有这些朋友真好。黄随云的头发长长了,也没听他再说起当和尚的事,个性也恢复以前的旧模样了。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佳俊一边把他女朋友煲的鸡汤盛了一碗给他,一边问。 “其实你们更想听故事吧?”邹清荷喝了一口汤,嗯,味道不错。 “主要是看你的,见你没出大事,现在想听故事了。”老大老实,有什么就说什么。 门开了,柳下溪和朱玲一起走进来,看到这一群同学规规矩矩站起来向他们问好。柳下溪便笑了起来:“你们来看清荷了?” “嗯。柳哥来了啊,把小邹牵连进去的案子结了吗?”姜远华跟他最熟,立即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饭菜。 “结了。”朱玲笑着替柳下溪回答道。 邹清荷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找到伤心失意的影子,放下心来道:“玲姐,案子结了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是啊,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我正打算回家睡一觉呢。”说笑了几句朱玲告辞了。 看着她的背影,清荷转头问柳下溪:“朱玲她没事吧?” “她很坚强,这事给她的打击没你想的深。” “朱玲、于琳……朱玲、于琳……朱玲、于琳……”邹清荷喃喃地念道。 “怎么呢?”姜远华问。 “这两个人的名字突然听起来有点相似。”黄随云道。 “你也这么觉得?”邹清荷兴奋地点头:“柳大哥,你说,罗青珉当年喜欢的人会不会是于琳?不对啊,既然喜欢于琳,后来怎么不去追回她?” 柳下溪显然没想过这件事,有些意外道:“这个啊应该与罗青珉的个性有关,他不肯轻易原谅别人。当年罗青珉与贺萍的事是于琳告诉贺家兄弟的。贺家兄弟找上他直接用拳头说话,罗青珉狠狠还手了,把贺喜庆的命根子踢爆了。罗青珉被娄县派出所的干警们抓了去,赔了一笔款并被暴打了一顿。赔的这笔款子直接影响了罗家的经济,无法供罗青珉上好大学。罗青珉恨上了暴打他的警察们,恨上了贺家的人当然也恨于琳。” 邹清荷点头,原来是这样子的。看着柳下溪的脸上的神色很轻松的样子,相信这案子真的结了,不由得高兴道:“柳大哥找到罗青珉犯罪的证据了?” 柳下溪笑着点头,看着这几颗围上来的脑袋道:“你们都想知道?” 每颗头都在乖巧地往下点。 “你们是不是需要保密?”陈佳俊问。 “案子破了就不要紧了,你们多了解一些社会上罪恶的事情也算是另类教材吧。”柳下溪把买来的饭菜放下:“等清荷吃完饭再说。” 为了大家能尽早听到案子的来龙去脉,清荷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看着怀有强烈兴趣的几双闪亮的眼睛,柳下溪慢慢说起这次的案件来:“先说说罗青珉这个人吧。除了清荷,你们几个还不知道他是一位能干的警察同时也是非常自私、自以为是的人。我想他扭曲了‘不同接触理论’里的:‘在犯罪动机和内驱力的形成方面,主要是从人际接触中获得错误观念,即犯罪比不犯罪有利,使违法心理战胜守法心理。’” “隔靴搔痒,柳哥快点从头说起来吧。”姜远华催道。 “不能急,慢慢说你们才会明白的。这案子有两股线头,第一股就是六、七年前罗青珉与贺家三兄妹加上于琳等人之间的恩怨。第二股线头就是贺萍现在的情敌,王某某的老婆要打掉她肚子的孩子。这两个线头相互牵扯才造成数人死亡的局面。我从第一股线头开始吧,当罗青珉、贺萍还有于琳还是高中生的时候,三人同校读书,两个女孩认识了高年级的优秀学生罗青珉。也许两女孩同时动了心思,只不过贺萍比于琳胆大热情,长得又漂亮……无论一开始罗青珉的目光落在她们谁身上,他最终在两人之中选择了贺萍。年少冲动的结果就是贺萍怀孕了,数年前的家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贺萍的两个哥哥从于琳那边知道了罗青珉的名字,直接找上学校打他,结果是两败俱伤,双方都把对方恨之入骨。这件事或多或少改变了五个人的命运。其中最惨的是贺萍,她被学校开除也无法在家里立足又被好朋友背叛,她选择了到北京来做小工,独自生下了孩子,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体会啊。后来她的儿子生病了,她出不起治病的钱,遇到了王某某,这个人出钱帮助了她,常常过来安慰她。儿子最终死了,她与罗青珉最后的联系也消失了。后来,她做了王某某的情人。贺家的长兄自从那一次事件之后不能人道,心里堆积的怨恨越来越深,为了掩饰自己身体的缺陷他结了婚找了一份火葬场的工作。几年之后,拿着当年罗青珉赔偿款独自去南方闯荡的贺家老二回来了。贺家老二很会做生意,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事隔数年,贺喜庆不想放过罗青珉,有了钱作为后盾他们兄弟开始实行报复计划。要找罗青珉的下落并不难,他们调查了一番之后发觉罗青珉的搭当李祥贵相当有问题,他们兄弟从李祥贵身上着手,给他找了一个女孩子,也给了他一笔钱。李祥贵本来意志就薄弱受不起这个诱惑答应了他们。不过罗青珉防范心很重,李祥贵并没有直接的机会打击到罗青珉。李祥贵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暗底里调查了贺氏兄弟与罗青珉的往事,并找到了贺萍。发现了贺萍与王某某的私情。李祥贵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直接去找王某某的老婆,弄了一笔钱。这两股线头到这里缠在一起了。” 柳下溪的话说得太长,邹清荷赶紧给他端来还温热着的鸡汤。 “贺氏兄弟的报复为什么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啊?”姜远华问。 “条件没成熟。”邹清荷回答道:“前几年,贺家兄弟还没有经济基础,后几年他们弄不倒罗青珉了。李祥贵是警察比他们更懂法律,他喜欢发财,却不想让自己为了别人的仇恨去坐牢。” “是啊。”柳下溪放下碗:“李祥贵也是狡猾的人。他帮王某某的老婆出谋划策自己并不动手,这位嫉妒的妻子找到了于琳,让她出面打掉贺萍肚子里的孩子。唉,于琳这个人……”除了摇头叹息,柳下溪也无法形容她:“于琳开来了藏红花混在贺萍安胎的药里引起了流产与大出血,贺萍死了。贺家兄弟以为她的死是身体没调养好的原故,对她第二次未婚怀孕的事心里也难谅解,想把她火化。到最后打消了火化的念头,把她给埋了。知道贺萍死因有疑的李祥贵在这个时候找上了贺氏兄弟,他收到了风声,听说上面要整治警察内部的暴力与腐败。李祥贵知道罗青珉在破案的过程中常常使用暴力,认为是机会扳倒他了。他没有告诉贺氏兄弟贺萍的真正死因却说可以因此事把罗青珉引入圈套里。他联络到造成贺萍死亡的于琳,强迫她加入他们的计划。人头由贺家老二带进桃花涧的,丢完人头回来,贺家老二心慌地发现他老婆与桃花涧的工作人员在争吵,他一时惊慌拿起石头砸了对方的后脑。被砸的人就是本案中第二个死亡的无辜者老王。贺家老二夫妇伤了人自己也很害怕,甚至没确定对方有没有事立即丢下这边的一切逃回了南方。伤人的事也没跟他大哥与李祥贵等人说。老王没有当场死亡,过了几天在下雨的傍晚摔倒导致受伤的血管破裂而瘁死。老王与罗青珉的老家住在同一镇子上,最初没引起罗青珉的注意。后来,贺萍的人头被参与计划的于琳发现并报了警,罗青珉接手人头案,认出了报案者于琳。罗青珉最初没认出贺萍来,他在调查中把注意力放在了老王的死上,也从目击证人嘴里知道了伤了老王的人是一对男女。案子落在罗青珉身上之后,李祥贵实行他需要做了那部分:投匿名信告罗青珉。这案子罗青珉感觉到奇怪,他并没有急于破案打算等人头修复后确定死者的身份才开始调查。李祥贵的匿名信起了作用,市局派人插手这案子,我也是参与人之一。贺萍的人头修复之后罗青珉认出了她,报案者于琳的立场显得很有问题了。而同时于琳在恐慌之中把事情都跟丈夫说了,而他丈夫不赞同她被人胁迫一错再错,主张她跟警方坦白,当然她丈夫也不想她坐牢,想私下找罗青珉解决此事。他想:对方要对付罗青珉,罗青珉是处理此案的刑警队长有一定的权限,只要他愿意就能包庇于琳躲过惩罚。而罗青珉知道有人在私下谄害他应该会与他们合作的。在他的努力劝说下于琳先约了罗青珉。三个人见面了之后罗青珉了解了事件案子的来龙去脉之后迅速想出了一个计划:要他们夫妇先变成被害人引李祥贵进入圈套。于琳夫妇约了李祥贵来他们家留下了指纹,等李祥贵走之后夫妇两人服用安眠药昏睡,罗青珉进了他们家,布置死亡现场,并带了一氧化碳罐真的要让他们死嫁祸给李祥贵。而他自己一推测认定了伤老王的就是贺家兄弟之一,也想好了对付贺家兄弟的计划。才有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话给火葬场让那边登记老王火化的事,自己请人把尸体放到法医那边解剖查出老王的死因。一切都按罗青珉的计划进行着。可是,于琳丈夫的父母比他先一步发现了儿子儿媳煤气中毒,别的警察插入这案子,打乱了他的步骤。而这天晚上他又被上面停了职完全脱离了案件。他的愤怒我们可想而知了。他恨李祥贵恨得咬牙切齿。调查于琳夫妇中毒一案的警察根本没把案子往李祥贵身上想,他只得自己动手对付李祥贵了。他在贺萍生前工作的场所寻找对付李祥贵的办法,想找出李祥贵利用于琳杀死贺萍的证据,这样的话李祥贵杀于琳灭口的推理成立。几天过去了,他并没有找到对付李祥贵的有用信息。他在这里发现了当卧底的清荷,加上他听说了于琳的丈夫清醒过来,害怕于琳的丈夫会把真相对警方明说。只好挺而走险自己动手杀李祥贵了。这时的他完全乱了方寸,他想找一个可靠的目击证明李祥贵先动手杀他,他是自卫杀了李祥贵的。他找上清荷当这个目击者,清荷还是学生,对这个案子一知半解的,又不是正规的警察很合适当他布局里的棋子。加上清荷调查到一部分事实,这部分事实正是他需要的情报。罗青珉约来了李祥贵,把案子真真假假地说了一番,李祥贵又怕又急,果然中了他的圈套,先出手打了他,并掏出手枪对准了罗青珉的脑袋。罗青珉的身手好过李祥贵,他控制着方向盘突然给车加速,李祥贵在狭窄的空间争斗不过罗青珉,而且也没杀人的胆量,罗青珉握住了李祥贵抓枪的手,扭过来扣动了扳机打在李祥贵的头部,李祥贵当场死亡,罗青珉故意把车撞上了防护栏。接着他要做的就是造成意外杀死清荷吧,没多久我赶到了,救下了清荷。” “天啊,清荷你差点见阎王了!”几个死党看清荷的目光有再世为人的激动。 “不对啊。他想杀我不会给我松绑的。”邹清荷疑惑道。 “这是他自己招认的。”柳下溪摇头:“他没想到朱玲会说出是他打昏的。他绑架你的时候没有任何目击者,他原计划把绑架你的事情推到李祥贵身上。最后车子漏油爆炸,你死在爆炸中,他身手敏捷躲过一劫,作为证据的录音机弹出来落在一边。” “好毒的心!”众人唏嘘。 番外 不想凋谢的桃花02 与好友们告别之后,邹清荷让柳下溪办出院手续,自己先去停车场等他。今天柳下溪开着他三哥的那辆车来的。钻进了车里,亮了车灯,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突然闻到桃花的香味一回头看到后座上放着盆栽的桃花,树很矮,却细枝很多,满满的都是花蕾,有几朵开得艳丽,是重瓣的。桃花树可以盆栽?从来没见过哦。 “噫?这盆桃花哪里来的?难道是柳大哥去花市买来的……” 柳大哥和桃花……嘿嘿,邹清荷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也不搭调嘛。 “笑什么?”柳下溪上了车,右手摸着清荷的后脑。清荷没梳头发,发尾翘了起来,怪好玩的。 邹清荷反手指了指后面的那株桃花树:“柳大哥想走桃花运啊。” “我的桃花运不就是你么?”柳下溪含着笑,侧过身来狠狠地吮吸着清荷的左耳垂,一直等清荷的脸上泛出桃红色为止。 “柳大哥!”邹清荷嗔道。 “你这里就象桃花的花瓣儿,你不喜欢桃花吗?” 邹清荷欣赏花各色花花草,家里的天台上安置着他弄来各色植物呢。 “喜欢啊,你特意去买的吗?”邹清荷闪着眼睛,想着高大严肃的柳下溪同志穿越花市里去买这盆桃花的事就想笑。四处张望了一下,停车场没有人,乘柳下溪发动车子的时机飞快而大胆地在他嘴上偷了一个吻。 柳下溪眨着眼睛,停下启动车子的动作。回头看他,看得清荷脸红红的,便伸出手臂来斜搂住他,低声唤道:“清荷。” “嗯。”邹清荷有些害羞地闭上眼睛。 “清荷,清荷,清荷,清荷。”喃喃的呼唤声混杂着气息,从皮肤钻入了清荷的血管,舌轻轻地舔着唇线,清荷自觉地启开了嘴唇,舌钻了进去,顶了顶清荷的小舌尖,搅拌旋转着反客为主地放肆地侵吞着地盘。 呼吸急促了,温度升高了。 清荷大力地吞咽着,嘴里的津液被抢夺了,全身的力气从这里被吸走了。只有紧紧地攀附着强壮的腰肢,经过鼻腔流入肺部的空气里含有桃花的甜香。 舌被吮吸着,有咪咪的痛楚更有丝丝怪异的快感,似根根无形的连线,酥酥的软,掉了半边身子,从心尖到脚心到头顶,轮,回,转,辗。 理智回来的瞬间,邹清荷会这样想:柳大哥是不是想吃掉自己的舌条啊。 不够的。 柳下溪全身发烫,只怕身体要自燃了。 恨不得把清荷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没有间隙地紧搂在一起,唇舌交缠,还是得不到满足啊。 想要他。 想进入他的身体里啊。 外面的脚步声扯回了他脆弱的理智,差一点在这里要了清荷。 松开了清荷,柳下溪坐正了身子把背靠在沙发车椅上。斜眼看着清荷,红红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艳红湿润的嘴唇,正缩在椅子上轻喘着气息……不行了,再看下去怕要流鼻血……自己的自控力越来越差了。 柳下溪开着车出了医院,用左手掌控着方向盘,右手搂住清荷的肩膀儿。 清荷斜倚在他身边有些懒洋洋的样子。 “清荷。” “嗯。”邹清荷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以后不准你冒险了。” “哦。”清荷乖巧,不在这种情况下反驳柳大哥。以后的事遇到了再说,其实意识到自己被绑架的时候他也很害怕。虽然相信柳大哥会来救自己,但恐怖的感觉很不好受。自己要是能反击对方就好了。 “你不能有事。”柳下溪叹息道。清荷早已是他血肉的一部分了,是他不能分割的心脏啊。 “柳大哥,我应该多锻炼身体,觉得自己太弱了,你帮我列一份练习表吧。” 柳下溪没说话。细想了一下:没错,清荷胆子不小,好奇心又重,这样的本质遇到危险的机率太高了。要想杜绝危险,只有他自己变强到能保护自己。 “好!”他点头。 邹清荷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很容易满足的。 到了家。柳下溪想把桃花放在客厅里。 “放进卧室吧。”带香味的花放在卧室里睡起觉来很舒服的。 “这盆桃花是老王的妻子王姨给我的。”柳下溪听清荷的话把盆栽放到床头柜上。 这盆桃花树干有清荷的手腕粗,虽然短却有裂开又融合的风霜味儿,一半的树根裸露在土壤外,跟艺术品式的。众多的树枝纤细狭长,被花蕾压得高低不平相互之间错落有致。零星数朵盛开的桃花比人的笑脸还灿烂。真好看。 “你去看王姨了?她还好吗?”邹清荷问。 “她回去照顾花草去了。身体好多了,我把老王的死因告诉她了。” “唉。”邹清荷叹了一口气。 柳下溪从后面抱住了他,安慰道:“王姨坚强地站了起来。你不用担心,她喜欢花花草草会继续老王的遗志,好好地培育兰花。我们有空的时候就过去看她吧。” “嗯。”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悲伤的情绪慢慢地从心底里退却,隔着衣服感觉彼此的体温…… 邹清荷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躯体不同寻常的热……知道柳下溪动了情欲。自从柳大哥经手这案子以来两人之间没有做了……想到这里,邹清荷不由得侧过脸来磨了磨柳下溪的脸皮子,有些害臊道:“还没洗澡呢。” 柳下溪轻轻地笑了,拦腰抱起了清荷坐在床边:“等一下再洗……清荷……我,我想要你了。”一边轻声呢喃,俯在清荷的颈边,轻轻咬着他随着呼吸上下滚动的喉结。 清荷只觉得一股酥麻感从脚底窜到后颈,他颤抖了一下没有出声。柳下溪的手从下摆伸进他的衣服,抚摸着他的身体,手指沿着平坦的小腹往上摸,摸到一颗乳头,轻轻地揉捏着。另一只手从解开了他的裤头伸进去,隔着内裤,猛地握住了他的私物,肆意挑逗。 “啊,柳大哥……”清荷忍不住呻吟了出来,臀部往后蹭了蹭,柳大哥那已经硬挺的东西就顶在他的股沟处,热度灼人。 轻轻地裉去衣物,柳下溪把清荷放在床上,清荷的身躯日渐成熟正逐渐脱离少年的青涩,由圆润走向男性的健美。背肩上奶白色的皮肤有着一些青紫的痕迹,那是撞伤的淤痕。柳下溪把吻印在上面,一点点艳红无节奏地布满了背部。 邹清荷努力地翻转身来,抱住了柳下溪的头,大腿缠了上来,摩擦着皮肤,嘴里喘着气儿道:“摸摸,柳大哥,摸摸。” 柳下溪笑了,他没碰清荷的私物,那话儿翘得老高压在床上难受。 过完年之后,柳下溪觉得清荷在床上主动了一些。想要什么真实地表现出来,也懂得索要与配合了。 仔细地扩张了后穴,柳下溪再也忍不住膨胀的热情,灼热勃起戴上套儿直接抵在清荷的穴口,一寸一寸地没入温热紧窒的窄道中。轻轻拍拍清荷挺立的私物,看着它正兴奋地不住颤动。 柳下溪一个温柔的挺进,撑大原本放松了的敏感内壁,直达深处,带著欲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涌上清荷的全身……他不由得发出了压抑的呻吟声。 这呻吟更加刺激了柳下溪,摆动着情人的腰肢,体内的入侵物如野马般猛烈的在清荷体内冲刺起来。这欲望就是贪婪的不知足的饕餮,让人抵死缠绵。 湿热的汗水随著律动滴落在清荷的背上,一个使力的挺进,泛红的背随即圆滑地弓起,大手紧紧的压下弓起的身躯,配合著进出的动作,他火热的双唇缓慢地留下桃花式的烙印,一个又一个重重叠叠。 然後情欲逐渐地高升爆发,柳下溪的另一只手滑进他大开的跨中,捻住那不住颤动的芽根,轻柔的抚摸搓揉,抵挡不住他所给予的刺激,清荷的身子控制不了的颤抖,含入灼热的紧箍越加地收缩,慢慢的冲上云霄……快乐是双方的。 考虑到清荷的身体,柳下溪只要了他这一次。 把清荷洗得干干净净放在被窝里,柳下溪把弄脏的床单放进洗衣机里,稍稍收拾了一下卧室熄灯,他也打算睡觉了。 电话铃突然响了。 “谁啊?”邹清荷虽然有点儿累,但白天睡多了,现在一点也不困。 “清荷啊,下溪在吗?”是三哥柳逐阳的电话。 “三哥!玩得开心吗?” “开心。让下溪接电话。”柳逐阳声音闷闷的。 三哥怎么啦?清荷把电话给了柳下溪,好奇地竖起耳朵。 柳下溪刚放到耳边,那边就说开了:“下溪啊,我们回来了,开车来机场接我们吧。” “你们已经到了机场?自己打车回来吧,我要睡了。” “没钱了。”这三个字是齐宁说的。 “柳大哥,我们去接他们吧。”柳下溪不客气地挂上了电话,邹清荷听出了一个大慨,想着柳逐阳那闷闷的声音,好象不怎么开心。 “你的身体?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柳下溪换上了出门的衣服。 “我想去。” “好吧,一起去吧。”柳下溪给清荷套上外套,虽然四月了,晚上还是有点凉的。 番外 柳三的反攻之路还在远方 首都机场某一灯柱下。 齐宁背着一个大包,左右双肩各着两个军用帆布大袋。膝盖处靠着一个蓝色的旅行箱,有四个轮子可以推走的那种(此行李箱是柳逐阳的)。他整个人几乎陷进行李堆里,带着的眼镜在路灯的映射下闪亮点点的白光。 柳逐阳背对着他,双臂抱在胸前,站得跟标枪一样直。 齐宁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用鼻腔不时地发出冷哼声。 “逐阳,别生气了。”齐宁低声喃喃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道歉还不行么?男子汉大丈夫干嘛小肚鸡肠的。” “我小肚鸡肠!姓齐的臭小子!”柳逐阳迅速转过身来,双眼凶狠地瞪着齐宁,只可恨那双风流眼没有威慑力。柳逐阳光瞪眼还不解恨,右腿迅猛地抬起来越过重重阻碍物,直接抵在齐宁左脚背上。柳逐阳那厚厚的鞋底与齐宁穿着小牛皮的脚背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狠狠地辗转数下。齐宁痛得哇哇怪叫,带着行李来了一个金鸡独立似的后弹跳。 柳逐阳这才解了一部分恨意,失声笑了起来。 见他笑了,齐宁把头钻到柳逐阳面前,那张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的嘴贴在柳逐阳耳边嘀咕了几句。 柳逐阳立即笑逐颜开:“臭小子,别说话不算数。” “我哪次说话不算数了?”齐宁叫冤。 “哪次说话算数了?”柳逐阳斜眼睨视。 信任危机啊。 齐宁赔着笑道:“我不是说过把身体养好了带你出去玩么?这不,我们刚刚从杭州回来。” 柳逐阳眼睛一眯,脸皮儿迅速转成皮笑肉不笑了:“这码子事您还提啊。” “得。”齐宁冷汗狂飞,自己居然提这茬,果然智商下降了。 红色的奥迪“嘎”地一声,停在他们面前,邹清荷的脑袋从车窗里钻了出来,欢快地打着招呼道:“三哥、齐哥,欢迎回来。” “哦。清荷啊。”柳逐阳揉着内陷的肚皮儿:“我好饿,都没钱买饭吃了。” “我们找地方吃些东西再回去。三哥,出去玩一定要规划好,不能乱花钱的。” 柳逐阳一屁股坐在后座上,拍拍旁边的座位:“清荷,过来坐在这边。” “好啊。” 柳下溪下了车,走过去给齐宁接行李:“少买些不必要的东西不就有闲钱了,没钱就不要坐飞机改坐火车或者汽车,不知道可以省多少饭钱出来。你齐宁就算只靠两条腿步行也能走回北京的,何必呢。” 齐宁呶着嘴小声对他道:“这事另有内情,你别说了。你家柳姓三爷现在是活动的火药库,不要引爆他的好。” 柳下溪耸耸肩:“爱耍花枪爱耍宝由你们去。” “唉。不是你想的那样。”齐宁长叹。 “我想的哪样?”柳下溪翘嘴道:“什么地方不好选,偏要去杭州。我家老爷子刚好退休后住在那边。” “柳下溪啊,柳下溪。刚好让你说到点子上了:我们被柳老爷赶离杭州的。”齐宁假装忧愁地摸着下巴,轻叹了一口气。 邹清荷换到后座来坐,柳逐阳立即跟没骨头的软体虫儿似的靠在他身上:“清荷。” “玩得很累?”邹清荷关切地问。 柳逐阳哭丧着脸道:“玩什么玩,我被老爷子给关了起来。” “啊?” 时间回到一个星期之前。 柳逐阳和齐宁大清早到了杭州。 立即住进了订好的酒店。 稍做梳洗之后,两人结伴出去马路了。 第一站首选西湖。 这两个人本质上与“浪漫”这个词儿只有钩鱼线粗细的连接。西湖八景也好,岸边的垂柳摇曳也好,文人骚客的咏叹也好,他们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两人的眼里看中的是湖水里的木船木浆。 柳逐阳的眼尖,狐狸似地一缩脖子,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不由得嘿嘿干笑。斜眼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以及爪子的主人,戴着平光眼镜的人形狐狸。便看到狐狸的眼睛也看着湖里划船的游人。柳逐阳此刻的头脑格外灵活:齐宁是北方人,是陆军特别机构人员……这小子肯定水性不好(这种认知不知道柳逐阳从哪里来的)。 自从两人有了那个啥关系以来,他柳逐阳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在床上没占到过便宜。 前段时间齐宁受伤身体虚弱,柳逐阳以为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做尽了挑逗、偷袭、强行突破的手段。 最终结果是:被压的总是他。 齐宁虽然元气大伤,身手擒拿格斗的技巧性还存在,对付他一个只有花架子的外行人,不得不全线告捷啊。 对齐宁来说这种日子过得太有滋有味了,真的,一点也不会无聊。 现在,齐宁身体康复了。柳逐阳明白,翻身的机会更加渺茫。 柳逐阳这俗人啊,求而不得引发的好胜心,对这个高难度的挑战越来越热情高涨了。一有空就想着怎么反压过来,别的事儿全部被他抛弃到脑后去了。 心痒痒啊。 柳逐阳这人,不勤快。绝对不笨,真要动起脑来,鬼点子还是有的。 “齐宁,你会游水吗?”柳逐阳问。 齐宁看着他,两人身高差不多。脸离得近,眼睛对眼睛。 齐宁稍稍有点迟疑了:“还过得去吧。” 这个答案柳逐阳很满意,齐宁脸皮厚,“过得去”三个字的意思就是:不行。 “我们去划船吧,一边划船一边游西湖,听说来杭州的人都喜欢这么做。” “好啊,你会划船吗?我不会划,全靠你了。”齐宁开心道。 柳逐阳大笑。这正是他要的答案。 齐宁紧扼着他的脖子:“你不是想着:等船划到了湖心一脚把我踢到水里,让我自个儿游上岸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柳逐阳干笑:“听说南方人端午节总会赛龙舟呢。” “是啊,可惜今天不是端午节,看不到赛龙产舟。” “去,谁说只有端午节才可以?” “啊?” “我们比赛划船吧。既然是比赛还是要有点彩头才有动力才有意思。” “哦。”齐宁带着笑看他:“说说。” 柳逐阳眉头一挑,整个神采飞扬:“谁赢了,谁就是老大,床上的老大。输的那个起码一年之内不得翻身。” “好啊。”齐宁回答得很爽快。 柳逐阳心尖儿忍不住跳了几跳,怀疑地问:“你会划船,刚才不是说不会划么?” “不会。”齐宁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比在西湖里游泳呢。现在啊,湖水的温度不适合游泳,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投湖自尽。” “喂,姓齐的,你说话太跳跃了。” “错,不是跳跃,是迂回。我说话是迂回式,你那才叫跳跃式。” 不跟他一般见识。 租船处,基本上是一些可以坐七八人以上的大船或者双人双浆的。 单人船?少。 为什么啊? 出来玩的人多数成群结队啊。 “真的没有两艘单人的?”柳逐阳问。 “唉,逐阳啊,你就不知道变通?我们租两人双人双浆的就可以啊。” 柳逐阳摸头,也是啊,除了钱需要多一点之外的确没问题。多出的一点小钱他柳逐阳也不会看在眼赶里。 柳逐阳会划船吗? 会划。 齐宁会划船吗? 以前从来没划过。 结果呢? “妈的!这小子是怪物!”明明出发的时候他还控制不了木船,怎么才短短的一小时他就超过了自己? 为了自己的自尊与一年的幸福!只有拚了! 齐宁悠闲地伸开双臂,等着斗败公鸡似的柳逐阳扑进自己的怀里。呵呵,人的斗志是无穷无尽的,逐阳居然在后半程追上来不少哩。他那可怜的胳膊儿只怕酸软得很啊。 “扑咚”一声,不管不顾没脸没皮地落在齐宁怀里:“累死了。” “你船划得不错啊。逐阳啊,我发觉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会做很多哩。” 柳逐阳懒得计较他话里是不是带嘲笑味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已经超过他的极限了,连续划了将近三小时的船。算了,不跟齐宁比体力活。以后要扳回来,只有避开体力……以已所长攻对方所短。等找到他的弱点再反击…… “要不要我背你?”齐宁嘴角挂着让柳逐阳极度可恨的轻笑。 他翻着白眼道:“我打车回去。” “我陪你休息去。”齐宁推了推眼镜,笑得有点奸。 回到酒店直接往沙发上一倒,一转头不见齐宁了。 倒了几分钟,手软脚软的,真累啊。 柳逐阳讨厌一身汗渍,站了起来,拖出行李箱,翻出衣服往浴室里去了。 齐宁提着在一袋子冰过的啤酒以及一瓶药油,没看到柳逐阳,见到地上打开的行李箱……不由得笑了。他把眼镜搁在桌子上,锁上了门。 “急什么啊,我还没洗完呢。”柳逐阳带着怒气转过头来。 “我给你揉揉手臂。”齐宁温柔道。关上了花洒,倒了药油,一双手抚上了逐阳的肩膀,揉、搓、捏、摸一整套动作下来…… “嗯,舒服。”柳逐阳不由得发出猫腻的声音。 “很舒服吧。”齐宁越贴越近,靠着他光裸的背隔着自己的衣物慢慢摩擦。 “衣服碜人。”柳逐阳闭着眼睛把自己的重量移到他身上。 “马上脱掉。”齐宁一口咬住了他的后颈,手指迅速地撤退,三下五除二,只剩一只袜子了。 “继续帮我按摩。”柳逐阳命令道。 “换个地方按摩……”齐宁一双手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游走。 “大腿酸……” “揉揉。” “嗯,嗯……” “躺在床上给你按更舒服。”用大毛巾包着逐阳,随意地擦了擦他身上的水。快速走几步把他往床上一放。齐宁本打算自己冲一个澡先,却被那双水汪汪勾人的桃花眼给拌住,不由得扑了上去…… “想不到你的赌品不错,输了没耍赖。”齐宁快乐地一抽一送,一边紧紧地抓着柳逐阳的屁股,轻轻地揉。 “我是……嗯……那种……没品的人……么?”柳盘着腿勾着他的腰,双臂搂着他的肩膀,话不成话,语不成语,喘着粗气,恨不过,狠狠地咬着他的脖子。 门“纭钡囊簧被打开了。 “你们!两个……气死我了!”柳家的老爷子和齐宁的老爹就站在门口瞠目结舌…… 番外 不想凋谢的桃花03 “后来呢?”邹清荷听得津津有味,可惜柳逐阳不往下讲了。 柳逐阳说了一部分他跟齐宁到杭州发生的事,略过了滚床单的一节,只说他跟齐宁到酒店休息了一会儿柳家老爷子与齐宁老爸到了。 “后来啊。”齐宁接过话题道:“逐阳被他爷爷带走了。” “没义气的家伙抛下我不管了,害得我被关在老爷子的书房整整一个星期。”柳逐阳放下碗打了一个饱嗝,还是邹清荷下的面条好吃。说起杭州的事柳逐阳心里就有恨。 “不能怪我啊,我被我爸禁足了。”齐宁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道。 “为了避免两人之间产生误会,你应该跟三哥说实话的。”柳下溪一筷子打掉了齐宁想偷食他碗里面条的筷子。 “误会?”柳逐阳不解了,追问道:“什么误会?” “齐宁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让老爷子出面保护你。”柳下溪轻叹了一声:“齐宁,你在香港惹的事情在一个星期内处理完了吧?” 齐宁拍拍柳下溪的肩:“你太敏锐了,进我们部门工作吧。” 柳下溪一撇嘴:“没兴趣。” “别把话题转移。”柳逐阳不满道。 “下溪说得没错,香港那次的事你们都知道一些。从香港回来之后,我在养伤没有行动。我们要查的人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见我没动静他们以为这事停下来了。其实,我爸继续替我完成收集证据查证事实。上个星期之前,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起诉对方了。我怕对方狗急跳墙,进行个人报复,可能会牵连到逐阳,便把他寄放在老爷子那边。老爷子虽然退休了,余威还在。我爸跟老爷子说清楚我们面临着的问题,老爷子见多识广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把个人恩怨放在一边全力帮忙。不过,他老人家拉不下面子,也不好跟逐阳明说,只得以非常手段把逐阳抓了过去,也正好避开了别人窥探的耳目。” “什么啊?”柳逐阳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这么说从说起要去杭州开始姓齐的所有行为都带有目的性了:“太可恶了,姓齐的,你是故意的!”被人抓奸在床很丢脸,只怕自己在老爷子面前再也不行大声说话了。实在太丢脸了,他才自觉地乖乖地被关了一个星期没有任何反抗的行为。 齐宁咧嘴笑开了,迅速挪开椅子躲过柳逐阳的飞腿连环踢。 “三哥,齐宁想保护你,没有不对的地方啊?!”邹清荷道,他差点被殃及池鱼了,连忙端着碗筷闪到一边去。 “吃饱了回你们自己的家去。”柳下溪不客气地发出逐客令。深夜了还在他们家白吃白喝居然还开打。 “柳下溪,我明天要回去报到了,你三哥……多留些心,帮我照顾他。唉,老黎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流浪到哪个国家去了。” “你要回去报到了?”柳逐阳停止了攻击齐宁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他。 “是啊,这一次的假期已经很长了。”齐宁深情款款地回望他。 柳下溪耸耸肩,这两人太喜欢自已家的客厅了……这两人不进演艺圈是人才的浪费啊。 “齐哥要回去上班了啊?”邹清荷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齐宁上班去了,那以后做饭份量要少一些了。 “什么时候走?”柳逐阳闷闷不乐了。 “再过三小时。”齐宁看了一下表。 “你,特意陪我回来的啊。”柳逐阳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把半边身子倚进他怀里。 齐宁搂紧了他。 邹清荷赶紧闪到厨房去了。 柳下溪不客气地坐在他们对面:“你那事到底……” “现在不怕对你说实话。当时在云桥朝我突然开枪的是小丁,打伤他的是小丙。事情发生之后我跟小丙迅速设了一个假死的局。你也知道,我这边有化妆高手,就是你那个叫季佳同学的大师姐,她一直在我身边,你没认出她来吧。” “啊?”柳下溪意外啊,在香港他没看到齐宁身边有女部下。 “被你认出来证明她化妆失败。呵呵,人才就是人才。” “小丙没死啊。” “我找了一具尸体代替了小丙,而小丙本人在我的授命之下换了另一个身份调查小丁背后的人。我的部下,绝大多数忠于我,外面的人要渗入进来也不容易。有意思的是:想对付我的人以小丙的死来咬我。哈哈,你不知道那个人在小丙出现之后可笑的嘴脸,就象是涂了一层发霉了的绿漆。” “要起诉你的理由很多,却偏偏挑了这一条。”柳下溪摇头。 “这一条罪最重嘛。” “喂,楼老大怎么样了?”柳逐阳问。 “他?!被老黎追着满世界跑。”齐宁扬着头嘲笑道:“他只顾着逃命,没机会犯罪了,说不定有机会改邪归正呢。” “能不能放过他啊。”柳逐阳歪着嘴,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也不希望他坐牢。 “这事我做不了主。”齐宁很遗憾道,他没有权限放过罪大恶极的人也没权限抓捕无辜者。 “黎卓亮还没抓到他?”柳下溪兴致勃勃地问,有机会想跟黎卓亮比一次身手。 柳下溪没睡上几小时,天亮了。 睁开眼睛,身边的清荷睡得很香甜。 他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进行每天都做的晨跑。 想不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遇到了背着大包的齐宁,他在门口显然是在等车过来接他。 “早啊。”两人相互打着招呼。 “什么时候回来?”柳下溪问。 齐宁摇头:“一有时间我会过来的。你三哥那边还请你和邹清荷多费些心。” 柳下溪扫了他一眼:“放心吧,他是我哥。对了,上次的定位接收器坏了,让人给我弄一个新的过来。” “有新的好东西,我会给你预留一份的。”他等的吉普来了,朝柳下溪摆了摆手上了车。 柳下溪目送他离开一边自言自语道:“幸好三哥神经粗一点也不替他担心。换成是女人只怕无法安心地过自己的悠闲日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 柳下溪晨跑回来也没闲着,去了健身房打了一会儿沙包,练了练臂力,举了十五分钟的哑铃。 冲了一个凉水澡裹着浴袍回到卧室里,清荷连身也没翻,睡得依旧香香甜甜。满树的桃花一夜盛开,灿灿艳艳。 “我也睡会儿吧。”柳下溪打了一个呵欠钻进了被子。 “起床,起床。到中午了,还在睡!”柳逐阳直接冲进他们的卧室,掀开了被子,本以为会看到不可视的镜头……可惜啊,床上的俩人穿着好好的浴袍。 “做什么?”柳下溪不高兴地扯过被子:“自己不痛快就要骚扰别人!” “你把我的车弄成什么鬼样子了,有没有清洗过?”柳逐阳怒气冲冲道。今天起床齐宁已经走了心里有些空洞洞的,越发觉得饿了,跑到柳下溪家厨房冷冰冰的。他只好出门觅食,谁知道进了车库一看自己的爱车……脏得不成样子了,特别是后座沙发上满是土印子,这虚火啊立即上升了。 “车啊?”柳下溪心虚,一直没时间送去清洗,应该很脏了…… “怎么啦?”邹清荷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跑去拉开窗帘,外面的太阳光照表示时间到了晌午。 “请你吃饭。”柳下溪跟三哥交涉。 “我现在就要吃。”心情不爽的人特别不讲理。 “去外面吃吧。”柳下溪看了一下手表。 柳逐阳眼珠一转,想了想:“去老班长的饺子店。” “……没听过。”邹清荷与柳下溪对望着,北京的饺子店多得数不清,这是哪一家啊? “就是黎卓亮开的那一家。我想过去问问楼老大与他的事。” “他不在店还开吗?” “店又没关,他请了其他的人帮忙开店的。”柳逐阳白了他们一眼,前些日子他跟齐宁过去看过。店里的人是老黎同志的什么侄儿还是兄弟来着?他没记住。 “去吧。”邹清荷也很好奇老黎那人,更关心楼歌的下落。楼歌,那个人……假设他来北京会不会再次对三哥不利?齐哥不在三哥身边……三哥个性大大咧咧的让人不放心啊。 “嗯。”柳下溪也认为齐宁说的话水份大,信不过的地方多……楼歌与黎卓亮的消息……他也想知道。 番外 附骨之蛆04 车是脏了点。 柳逐阳不肯坐在后面,邹清荷找东西抹了一下还是能坐人的。 三人决定吃完东西再把车送去洗。 吃饭最大嘛。 饺子店还在老地方,胡同里虽然不能进车,刚巧附近有洗车的,不耽误他们的事,一边吃东西一边等车洗好。 “你们问卓亮哥的事?我不知道。卓亮哥有几个月没联络过我了。你们问我也是白问,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现任的店主一看就知道是黎卓亮的近亲兄弟……类似的五官甚至连肤色都一样……除了要比黎卓亮矮一点之外,不注意还以为是同一人呢。 此人左右双手各托着一盘素馅一盘肉馅,手臂上还搁着一只大盘儿里面有装佐料的小碟子。邹清荷本想起身帮忙的,这人朝他摇头。邹清荷瞧着他转动着盘子,飞快而轻松地把所有东西搁在桌子上。这手跟千手观音似的,让他大开了眼界。 “店里人少,一人顶几人。”他笑着解释邹清荷的敬佩。 “这里的饺子做得好,生意不错。”柳逐阳立即拿起筷子,夹了只肉馅的饺儿醮了点酱油与醋就往嘴里塞:“可以尝尝他们自制的蚕豆酱。” “我想要一些辣椒酱。”邹清荷吃一个皮薄肉厚味道好,他记忆力强,这饺子的味道似曾相识:“啊,我想起来了,那次在三哥店里吃宵夜的饺子就是这个味道!” “是吗?”柳逐阳记不清了是哪一次了。他常常关照这家店的,有客人想要吃饺子就会打电话让他们外送。 “看来黎卓亮的手艺是家传的。”柳下溪若有所思道。 “你吃过老黎包的饺子?”柳逐阳好奇了,他不记得在香港的时候老黎有包饺子啊? “我说的是身手。”柳下溪白了他三哥一眼。 “身手?”邹清荷仔细观察店主穿越各桌客人之间……嗯,非常灵活,本以为会撞到人的却被他巧妙地闪开了。 “步子、腰法、手势、关节、指法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柳下溪用行家的目光评定道。 邹清荷跟柳逐阳看不出门道来。 柳下溪乘着店主有空余朝他走了过去,对他嘀咕了几句。 “什么?”店主吃惊地张大嘴。 “我说……”柳下溪迟疑了一下,他确信对方已经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对方的反应让柳下溪有些拿不准该不该重复自己说的话。 “想找我学功夫?”店主重复道。 “嗯。”柳下溪松了一口气,对方重复好过他再重说一次。 “你学?” 柳下溪摇头:“我弟,我想让我弟学。我是刑警,工作中难免会连累家人。前几天我弟弟被人绑架了差一点丢了性命。我想让他学保命的传统武术。” “保命的传统武术?送他去少林寺吧。” “他在这里读大学。” “你们警察的擒拿格斗对付数名凶猛的歹徒不在话下,教他也只是小菜一碟。” 柳下溪轻叹了一声,看来对方有意推脱不想教啊:“我的身手追求的是力量也只有力量,较刚烈,不合适我弟弟学。我见过黎卓亮的身手,很快很飘,有力量、有速度、有灵敏度!” “哈哈哈哈。你跟卓亮哥很熟?” “请问你是?” “他弟弟,黎卓辉。我们是山里人从小攀山越岭的,脚程比平原人要快。按你们城里人的说法,山里人做的是有氧运动比城里人呼吸要绵长一些。” “……你们有先天的环境,不过,我相信后天的努力!” “……你弟弟能吃苦吗?”虽然第一次见面就提出这种要求……黎卓辉口气松了下来,面前的人让人觉得实在,是好相处的人。仔细地观察了他弟弟,那孩子合眼缘。 “他不知道黎卓亮的事情。唉,也不知道楼老大怎么样了。”柳逐阳吃饱之后叹息道,从香港回来一直没有楼老大的消息。他不想让齐宁知道连干爸干妈也没联络过……楼老大在香港犯的事不小,唉,真要追究起来也是大罪啊。唉,希望他平安啊。 “……”邹清荷很不以为然:那种人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这话他不会当着三哥说的,毕竟他们是很多年的朋友。 楼歌在哪里? 黎卓亮又在哪里? 楼歌在纽约,他躲了起来。一边养伤一边咬牙切齿。 纽约是他的地盘,躲起来找到他不容易。他不能不躲,好不容易摆脱的黎卓亮出现在纽约街头。楼歌气死了,为了摆脱追踪他特意从香港去了台湾,由台湾转到日本再到欧洲兜了一个圈。如果丧家之犬匆匆忙忙,也没来得及好好养伤,故意在各国街头露面。对方却静静在纽约等他回来。 也是,纽约是他的大本营,父母以及他的地盘都在这里。他楼歌跑的路再多,最终还是要回来的。 楼歌知道黎卓亮在纽约。 黎卓亮也知道楼歌回来了。 纽约不小,他们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无法捕捉到对方的实体。 香港之行,楼歌折损数员大将元气大伤啊,安置死伤兄弟后事,安抚纽约的手下们不要躁动就费了不少精力。 做他们这一行的,实力与金钱最重要。 实力包含着:信息、渠道、人才、能力。 除了实力,楼歌现在最缺的是钱。 捞偏门的黑帮没钱无法生存啊。 “老大,这笔生意我们接不接?”本罗杰把一份资料放在楼歌面前。 楼歌仔细地看完之后点头:“订单下得大,利润也高。接!” “危险系数过高。”本罗杰忧心道。 “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富贵险中求’。”楼歌冷冷地翘起了鼻翼。 “人手不够。”本罗杰提醒道。 楼歌竖起食指敲着自己的额头:“让我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要不要聘请外籍专家(此处指收钱干活的雇佣军,活儿完结消失不见的行家能手)?”本罗杰提醒道。他是楼歌的智囊,负责收集情报与联络。 “你先联络一下,挑选十几名可能有用处的人做后备。” 楼歌在做梦,恶梦。 梦境里有它自己的世界,梦里他是弱者,被强者吞噬的弱者。梦境不间断地重复着香港的片段……手下的牺牲,自己的逃亡被黎卓亮追逐…… 醒过来,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坐在窗前,点燃了香烟。窗外灰茫茫的,天空的色泽浅白里夹杂着肮脏的灰一点也不通透,远处的高楼大厦在这灰白的笼罩下显然轻而薄。 “妈的!”楼歌捏熄了手头上的烟,站了起来,拿走了外套。 楼歌进了唐人街。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 卖早点的铺头已经开张营业了。 楼歌没少来唐人街,想吃中国菜的时候就会过来。 唐人街里有家包子铺,打的招牌是正宗的天津灌汤包。每次路过这里看到这个招牌楼歌忍不住想笑,“正宗”两个字算是华人们喜欢用的特色字眼了。 不知怎么的,今早看到这招牌楼歌心里一动:他记得黎卓亮的点心、面食做得很好吃。他吃过黎卓亮亲手做的水饺、包子、面条,不比专业厨子的手艺差。 楼歌走进了包子铺,还没有客人,包子也才刚入蒸笼…… “你来了。”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楼歌缓缓地转过头来……黎卓亮!他果然躲在唐人街! 楼歌扫了一下店铺里的人,除了黎卓亮还有四位伙计在忙碌,没有人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等五分钟吧,包子很快好了。”黎卓亮坐了下来:“想不到你会找上门来。” 楼歌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黎卓亮沉默了。 他们没有共同语言。 “包子好了。”黎卓亮起身。 楼歌突然动了,军刀疾如风刺向黎卓亮的左腰。黎卓亮身子麻花似的一扭,反手扣他的手腕,楼歌另一只掀翻了木桌,一脚狠狠地踢过去。 黎卓亮腾空跃起,揉身上了旁边的桌子,弹了弹被刀划破的衣服:“何必在我混饭吃的地方动手,打坏了铺里的东西要扣我工钱的。” 楼歌收回刀子,冷冰冰道:“回中国去!” “我的任务是追捕你,抓到你才能回去。” “齐宁已经失势了。” “看来,你的消息不够灵通啊。我收到消息了:他昨天已经官复原职了。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楼歌双手插入外衣的口袋里,仰头看着中国式的横梁,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进监狱也不打算进去。” 黎卓亮没有阻止他离开,静静地目送他离开。 “sun,客人的包子好了。”铺里另外一名伙计把打包好的灌汤包放在黎卓亮手上。 黎卓亮笑了起来,端着包子朝大街追了出去。 “喂,你的包子好了。我亲手包的,尝尝。” 楼歌停了下来,等他走近,接过包子付了钱。 “别死。”黎卓亮压低声音道。 楼歌冷冷地耸肩:“我不会死!” “哈哈,哈哈……”黎卓亮大笑起来,五官飞扬。 楼歌皱起眉头,这一次很干脆地离开再也没有回过头。 番外 附骨之蛆05 人和人的际遇是件非常奇妙的事儿。 可以说是:由一连串的偶然构成的必然趋势。 茫茫人海,一生之中见过面的人数也数不清。 人与人之间的离离合合、相逢相识相知都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失去某些重要的人又得到一些重要的人,谁的份量轻谁的份量重无法比较。通俗一点说:跟一团乱麻似的,说不清道不明。 过了许多年,黎卓亮还时不时地回想当年:如果那一次自己不是心血来潮地跟踪楼歌去了古巴,他们俩人恐怕阴阳相隔,永远走不到一块儿吧。 楼歌由一场恶梦惊醒,鬼使神差般地走到唐人街来,随即遇到了黎卓亮(他并没有吩咐自己的手下找过黎卓亮,当然不想让人知道在香港他跟黎卓亮发生过什么事情)。 从黎卓亮嘴里听到齐宁官复原职之后,楼歌利用自己的渠道打听了一下齐宁的近况。那家伙果然回部队了。 出乎意料的是:齐宁并没有下正式追捕他的命令。 姓齐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经过香港的事之后,楼歌心里对齐宁和黎卓亮产生惧意。 无论人前人后他表现得还是那么充满自信、热爱冒险,总把腰板儿挺的直直的楼歌。只有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时,根植在内心的惧意化成梦境,常常不受控制地跑出来折磨着他。 对他这种依附黑暗而生存、吸取黑色养料而壮大的黑色商人来说,这种现象很不妙啊。 这几天他出现在办公室里,跟每个辛勤劳动的老板一样认真地工作。 不需要特别确定就知道:黎卓亮跟上他了。 怎样才能摆脱影子般的黎卓亮呢?这事儿让楼歌头痛啊。 “一定要在去古巴交易之前摆脱他。”身上的伤已经不碍事,与对方的交易时间也确定了……时间不等人啊。 楼歌俯视着曼哈顿大街,目前最急着要解决的就是这件事了。 “杀了他?!”对!杀他更容易一些……楼歌的脑海里立即浮出一个又一个杀人计划……阻击、陷阱、买凶、借刀……彻底摆脱一个人最安全的方式就是杀了他! “不,我答应过一共放他三次……何况杀他也不容易。”楼歌叹了一口气,再次摇头。 他的目光落在一对面的一幅巨大的海报上,一名牛仔少年夸耀着他的服装……楼歌双拳击向墙壁!还有这一招嘛。 黎卓亮想不到楼歌居然不躲了,正常地出入公共场所,跟普通的商人一样有着正常的作息时间。 “楼歌啊楼歌,你认为我不会抓你么?” 唉,想不到齐宁那边突然传过讯息让他再等等,就近监视,先不要抓他。齐宁传来的话让他意外,原以为他会急着要抓楼歌……难道楼歌与齐宁达成了什么协议?黎卓亮想不通……齐宁的脑子好过他,不到最后弄不明白齐宁想些什么。 占据有利的地形,据高临下地监视着。 太阳西下,黎卓亮收拾好望远镜,等着楼歌离开办公室。 啊,他出来了,身边照常跟着俩在雄纠纠的保镖。 噫?有点不对!觉得今天的楼歌走路的样子有点蔫,不象平日的趾高气扬……啊,难道是金蝉脱壳? 黎卓亮立即折了回来,二十几分钟之后,一个与楼歌身型相似扣着一顶牛仔帽,戴着一幅墨镜脖子上系着条暗红色的领巾,穿着牛仔套装双手插裤兜脚穿耐克球鞋的青年走出了大厦,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没多久拦了一辆的士走了。 黎卓亮笑了:就是你了。 楼歌啊楼歌,你也太夸张太招摇了吧。这身打扮如果在美国西部城郊一点也不奇怪,但在曼哈顿区的写字楼里出入也太异样了吧。 三小时之后,黎卓亮跟踪着牛仔青年坐上了飞机。 从纽约到哈瓦那市途中转了两次飞机。 “楼歌孤身一人去古巴做什么?”黎卓亮想不通:行李也没带……难不成楼歌不做军火生意改行做雪茄生意了? 楼歌喜欢抽雪茄,以一个行家的身份跑遍了哈瓦那市的雪茄销售店。 “不怕肺给熏黑……”黎卓亮鄙视地想。 楼歌并没有任何动作,猜不透他此行的目的…… 本罗杰比楼歌晚一天到哈瓦那市。 两人傍晚的时候进了哈瓦那市郊区某位官员的府邸。 黎卓亮敲敲自己头的:“楼歌与他的得力助手本罗杰……楼歌啊,你死性不改,一直要黑到底啊,再犯事儿怪不得我不顾道义逮你归案了。” “老大,预付款已经打进了我们的帐号,你看,这是银行的汇单。”本罗杰道。 “嗯。我打算亲自送东西过来。”楼歌认真核对了之后,把雪茄搁在盒子里。 “不行!”本罗杰一口拒绝:“老大,太危险了。这次的东西从佛罗里达半岛过境,美国的海关不容易过。就算安全抵达卡德拉斯港……离哈瓦那市虽然不远,可游离在周边地区的怒风游击队(虚构)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他们也想要这批东西啊。如果有风声泄露出去的话,他们说不定会半路打劫我们。” “本。你说,我由着兄弟们在外边浴血奋战,自己舒服地坐在屋子数数钞票、抽抽雪茄、喝着咖啡么?” “老大!”老大的本性就是如此啊。本罗杰叹了一口气,当初他就是因为老大这种行事作风才自愿追随的。老大也许不是世上最聪明的,却对自己手下兄弟很好。不少兄弟都是因为他这个特质才自愿追随的。本罗杰回到桌边看着地图,用笔圈了几个点一边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老大,我们在这几处让人守着接应兄弟们吧。” “好!我打算先过去看看路线的环境。”楼歌点头。 “我陪老大去。”本罗杰卷起了地图,这笔生意成功之后,他们至少两三年不用冒险…… “shit!”本罗杰皱着眉头,一拳敲在方向盘上,租来的车子突然熄火了。 “我下去看看。” 楼歌刚揭开车盖,枪响……他整个人甩开大衣往旁边前边的玻璃上一罩,双手双枪连发数颗子弹,自己纵身朝斜里跑,险险地避开了朝他奔来的子弹们。 一群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裹着头巾的人手里举着枪,数枪齐发。 车上的本罗杰也开枪反击,一时之间枪林弹雨…… “老大!谁出卖了我们?!”本罗杰惊叫道,他中弹了。 “本!”楼歌朝他冲过去,子弹毫不留情地射进了他的身体…… 焦灼的痛啊! 燃烧起来的怒火狂烧! 沿着枪声找来的黎卓亮一边摇着头一边寻找楼歌,没有车代步的他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来得太迟了。枪战已经结束。 “但愿没来迟。”他喃喃道。 血浸红了大地啊,死亡了的尸体横七竖八,零散地落在树丛里。 “本,本,本,醒一醒,本!”楼歌拖着本罗杰嚎叫着。 血还是暖的不停地流,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举着枪的手被血浸红,对准了突然出现的人影。 沿着血迹找来的黎卓亮举起了双手:“楼歌,是我。” 举着的枪放下了。 楼歌靠着树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是谁出卖了我们?” 黎卓亮突然明白了一切,他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底里的细弦被重重地拨响了,叹道:“这次交易本身就是一个圈套啊!楼歌。” 楼歌突然睁大眼睛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卓亮叹息了一声:“收手吧,这条路你走不下去了。” ========================================== 此次的番外到这里结束。 黎卓亮火化了本罗杰的尸体之后陪着楼歌在古巴呆了几个月,等楼歌的伤养好之后他们去了巴西。 楼歌很少开口说话,人越来越沉默了,常默默地坐在河边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黎卓亮私底下与齐宁交涉过。 齐宁答应他:只要楼歌不在中国境内露面不再犯罪,他不会主动追捕楼歌。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本次的番外这一章是最后一篇,下一章将是正文《滴血的悸动》了。 滴血的悸动01 秋雨淅沥索落了一阵,灰沉沉的云渐渐往西飘去,天便亮堂堂地睛了,躲在云层深处的太阳张着笑脸毫无顾忌地摆了出来。 柳下溪踏着潮湿软绵的槐树落蕊,看着不远处一排排渐渐深红的红叶杨,心底里觉得北京的秋天落到手掌上了。 秋的味,秋的色,越往深秋里去越是浓烈,有一股烈火般的绝艳。 柳下溪虽然不画风景,却以一个画者对美的感受细细地领略着秋的意境儿,用他的双目选择极致的好景在心底里细细地品味着。 明天轮休,带清荷去香山附近走一走吧。他说了好多次要带清荷去的,总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给耽搁了,香山的黄栌树寂寞地等待他们光临哩。 突然间想起今早出门时清荷的嗦:“柳大哥,秋天了,你也该加件毛线衣了。” 柳下溪不自觉地展开了微微地笑,拉拉身上的休闲夹克,里面穿了件毛线背心。 他刚吃了盘饺子当午餐。 今天星期六,清荷没课便在老班长饺子店帮忙,顺带着连他也去老班长店解决午餐了。清荷叮嘱他下班了顺便去菜市场带点菜回去…… 今年暑假清荷本来打算回老家的,他想老家的亲人了。虽然想却也没有迫切到不顾一切想回老家的地步。 不过,他刚跟黎卓辉学入门的基本功,如果回老家的话要丢下一段时间不练,怕给忘记了最终没有回去。这一次他学得挺来劲的,天天找时间去黎卓辉那边。清荷他爸好说话,电话里说没空就不要回来了,反正一来一去的也挺花钱的也就别浪费了。清荷信誓旦旦地说过年的时候一定会回去的,连柳下溪也在电话里给远方邹家的亲人打了包票:寒假的时候和清荷一起过去。 他爸他姐很高兴,对他一口一个:“谢谢,麻烦你照顾清荷……”弄得柳下溪心里很内疚。 邹清荷对打沙包、练哑铃等等强身健身的训练兴趣不大,却很喜欢黎卓辉教的那一套训练身体灵敏度与反应的古怪法子。 “柳队,去哪里独食了?”进了办公室小陆迎面打了他一拳笑道。 “吃饺子去了。”柳下溪笑着点头,接住了他的拳头。 “有人找你。”小陆故作神秘地说道,引起老崔与朱玲的侧目。 “谁啊?”柳下溪身正不怕影子歪。 “律师,莫大律师知不知道?”他们当警察的,也有跟律师打交道的时候。 柳下溪有点意外,他经手的案子送往从检察院之前都经过精心核查过的,条理分明列证充分案情清晰,很少有律师找他核实案情…… “你好,我是莫文卫。”会客室里坐着一位三十多岁衣冠楚楚的男人,那张修饰得过份工整的脸上分明贴着一张“我是优秀男人”的标签。他端正地坐着看报纸,一见柳下溪进来,立即站起身,很礼貌地伸出右手。 柳下溪伸出手来与他握了握:“我是柳下溪。” 莫文卫笑了笑,把报纸放在了一边:“突然来找你很意外吧?我弟弟莫文斌跟我说过,案情不明的时候可以找你咨询一下。” “莫文斌(此人是上海市的精英警察,曾与柳下溪一起去苏格兰受过训,两人又一起从英国回来,虽然联络得少,偶尔也会通通电话)……你是他哥哥?” “他最近调到南京去了,有一个大案子分不开身。你最近忙吗?”莫文卫道。 “还好。”柳下溪坐下,仔细地观察着莫文卫,发觉他眼眶发青,眼里满是红丝儿。 莫文卫用手弄了弄工工整整的头发,有些难开口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道:“有一件案子想请教你一下。” “说吧。”柳下溪鼓励道。 “不是你们辖区的案子。被害人与犯罪嫌疑人都是飞英中学的昌平分校的高二学生还是同班同学,平常两人常有口角甚至动手打过架,犯罪嫌疑人名叫薛伟昭十七岁,平常对同学比较粗暴,喜欢动拳头,在老师与同学之间口碑较差。哦,惨案不是在校园里发生的。上个星期四晚上八点多吧,在土弯儿胡同口,被害人阮明灿倒在血泊里,凶器就在他身边。阮明灿被人发现时还没断气,送到医院之后抢救无效宣布死亡。阮明灿的父母认为这是谋杀,要求严惩凶手。凶器上有犯罪嫌疑人薛伟昭的指纹,据送阮明灿去医院的目击者说死者生前说了两个字‘雪……尾……’警方判定死者想说的是‘薛伟昭’。警方当晚抓住了薛伟昭,进行了调查,得知薛伟昭与阮明灿都喜欢同班的一名女同学。就在新学期开学没多久,这名女同学选了死者当男朋友。警方判定犯罪嫌疑人薛伟昭因情生忿杀了死者,加上就在当天犯罪嫌疑人与被害人还发生过口角,不少同学亲耳听到犯罪嫌疑人威胁过被害人。案件涉及未成年的高中学生,侦查此案的警方也多次详细调查最终结案正式拘留了犯罪嫌疑人。不过……” “犯罪嫌疑人一直不肯承认杀人……”柳下溪看着资料道。 “是啊。”莫文卫叹了一口气:“我是被害人家属聘请的诉讼代理人,阮家只有一个宝贝独生子,家人们的伤心不用说了,恨不得把凶手立即拉去打靶。唉……这一份是我自己收集来的资料,另一份是影印了警方的搜查结果。警方结案认为:这起案子涉及学生们的早恋,由两男同学争风吃醋引起的伤人致死,不能证实是有预谋的杀人。” 柳下溪翻看了一下资料,皱起了眉头:“没有目击杀人的现场证人啊,凶器是五寸长的水果刀,水果刀上有犯罪嫌疑人的指纹。” “目击证人?嗯,是的,没有。” 柳下溪看着死者的相片,非常英俊的男孩,有着端正的五官漆黑的短发,浓眉下的眼帘永远闭上了,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终结了……让人扼腕长叹啊。 死者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胸前被血染红了……啊,后背也有血迹。据法医的报告,他胸前与后背一共有深浅不一的五刀,其中最深也是最致命的一刀刺伤了心脏,并没有当场死亡,被路人发觉送到医院之后断气了。右脚拖着塌了后跟的运动鞋,左脚只有脏脏的袜子。很显然他拼命地逃跑过,手上抓着断了带子的土黄色的大书包。 “柳队!冯科长找你。”老崔推门进来道。 “啊,请他等几分钟。莫律师,这案子离开庭还有三个多月……你是不是发觉案件中有疑点得不到求证?” “疑点?说不上……被害人家属的心情我能理解,他们急着找到疑凶发泄心里的悲愤。不过(他沉吟了一下寻找恰当的措词)……犯罪嫌疑人不承认他杀人,我觉得虽然表面证据确凿……怎么说呢……我不认为一位十七岁的少年杀了人还能象平常一样回到家里与父母兄弟说说笑笑,愉快地吃着饭……最主要的一点是:他当天的衣服上没有血迹。而且,他的家人不相信他们的儿子杀了人。” “嗯,原来如此。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疑点对办理此案的警察提出来?” “我想先听听你的专业意见,毕竟我不是做警察的,万一弄错了浪费了警力也不好。”莫文卫站了起来:“你去忙吧,你几点下班?我等你下班再过来。” “这样吧。”柳下溪迅速画了一个地形图:“你去这家老班长饺子店找我表弟邹清荷,把这些资料给他看一看。等下了班之后我过去找你们。” “好。”莫文卫仔细收好了纸条:“我现在就过去。” “柳队,姓莫的律师找你做什么?”老崔好奇地问。 “有案子想咨询一下。” “噫?他居然会跑来咨询柳队?听说他这种大牌律师与人谈话收费贵得要死。” “你认识他?” 老崔摇头:“不认识。” “我欣赏他的专业精神,为了案子不眠不休地查证事实。”柳下溪感慨道:“处理刑事案件的律师能发现我们警察忽略的地方加以把关,你想想这样能减免很多错漏的误区哩。” “你不认为他这种行为是挑咱警察们的刺儿?” “你!唉,真理得经得起实践的检验。一件案子的真相大白还怕被人挑刺儿?人命关天小心又小心才是对的。” “得,算了,说理儿我是说不过你。你说冯科长找我们做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去了不就知道了?” 莫文卫递了一张名片给邹清荷并告诉他是柳下溪介绍他过来的,邹清荷很吃惊。 莫文卫这个名字邹清荷还记得。在《五个目击者》里邹清荷听孟欣说起过他。孟欣很讨厌莫文卫这个人,对他全是负面的评价。 莫文卫用审视与探询的目光看着邹清荷:这少年是柳队长的表弟啊?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他的眼睛倒是很有神采。 “柳队长让我把这些资料先给你看看。”他对邹清荷说道。 邹清荷好奇地接过来:“什么案子?” 莫文卫复述了对柳下溪的话。 现在这个时段饺子店正好比较清闲,请示了一下师傅黎卓辉之后,邹清荷带着莫文卫坐在角落里……“你吃东西了没有?”一抬头看着莫文卫强撑着眼皮端正地坐着,邹清荷关心地问道。 “没胃口。”莫文卫摇头。自他成名之后,很少来这种地方,总觉得不够干净…… “这些资料一时半刻看不完的。师傅的饺子很好吃的,吃完了你找地方睡一下吧。师傅!给他下一碗汤饺儿。莫律师,桌子很干净的,放心地靠在上面吧。要不,我给你找一张报纸来垫一下?” 这么热心的少年……莫文卫有点吃不消地想:报纸就不脏了么?他身上的名牌套装怎么可能靠在油光发亮的桌子上? 滴血的悸动02 邹清荷觉得跟这位大律师沟通不良,也就不管他了。 嗯,材料归类得很工整,就跟这位莫律师的外表一样。 邹清荷逐字仔细地看着,一边用笔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圈圈点点,有时托着头闭眼深思,有时从头翻起,比上课作笔记还要认真啊。 “唉……”连续看了几小时,觉得眼晴有些难受便揉了揉眼眶适当地做起眼保健操来。 偷瞄了一下终于熬不住而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莫律师,心里暗想:“这个人收集资料的能力蛮强的嘛,光口供就占了三分之二……不过,我从这堆材料里找不出可以推翻警方结案的有利疑点……这位莫律师说的话也有道理,疑凶又不是惯犯,肯定不可能杀了人之后还能跟平常一样回到家里与父母兄弟说说笑笑……从现有的资料来看疑凶不是理智冷静的冷血杀人者,从死者身上的伤口就可以看得出凶手是一个冒失、冲动、狠毒的人,力气一定在死者之上……如果不是疑凶杀的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邹清荷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这时候店里开始忙碌起来,他得帮忙去了。 柳下溪先找到了莫文卫,只见他抱着自己大大的公文包笔直地坐着,与这闹哄哄的环境一点也不相衬,表情有些厌烦,工整的形象里带着轻视别人的倨傲,这让柳下溪对他的好感大大地打了折扣。 他见到柳下溪出现,脸上立即堆起欣喜的笑容来,站起来道:“柳队长下班了?” “嗯。”柳下溪点头,想不到莫文斌的哥哥是表里不如一的人…… “这里太闹了,我们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谈事情吧。” “好吧,稍等一下。” 柳下溪用眼睛四处搜寻邹清荷……啊,看到了,他正忙着哩。 “你们去吧。”黎卓辉大手一扬就把清荷给解放了。 三人找了一家上了档次的酒楼要了一间安静的包房。 “清荷,你看完了吧?”柳下溪自己没来得及看完全部材料。 邹清荷点头,看了看莫律师(后者并不期待他有什么惊人的见解,反应比较冷淡),一边摇着头道:“整件案子不合理的地方有一些,但没有明显的证据证言来推翻警方的结论。疑凶薛伟昭没提供他的时间证人,从放学离开学校到血案发生的二、三小时之内,他回答的几次口供里分别有三种不同的答案,警方从这里得出结论:他在说谎。作为凶器的水果刀上有他的指纹,也有证人证明这把水果刀是他的所有物。他与死者关系不好,曾经威胁过死者,不跟张映春分手,就要干掉他。薛伟昭还在读初中时就有用小刀威胁同学,抢夺同学零用钱的前科。他现在也常常旷课迟到,有人见过他在外面抽烟、打架,与社会上那些不求上进的青年们混在一起。从他个人的一贯行为、作案动机、凶器的证据确凿,警方判定他就是疑凶。” “联言推理。”莫文卫其实听得很认真,此刻长长叹了一口气。 “啊?”邹清荷结舌,求助地看着柳下溪。 “逻辑推理中演绎法的一种推理方式,根据联言判断的逻辑性质进行推演的推理,它的前言或结论为联言判断。”柳下溪解释道。 “不懂。”邹清荷摇头。 “刑侦人员在破案中常常运用它。联言推理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分解式另一种是组合式。本案的犯罪嫌疑人被判定为凶手就是用的组合式。根据一个联言命题的各个联言肢为真而推出该联言命题为真。它的公式是:p或q或r,所以,p并且q并且r得出结论。各个联言肢的命题为真,即:疑凶一贯行为是暴力冲动的,他有作案动机,落在现场的凶器是他的所有物。由这三个条件得出的他就是真凶这个结论。前三个条件是真的所以推断出他就是真凶。” “啊,好复杂!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的。”邹清荷想了又想没找到反驳的论据。 “从逻辑上来推理这个结论可以成立。不过,联言推理只是理论,需要更明确的证据来检验它的真实性。而且必须以真的联言命题为前提条件。即以犯罪嫌疑人是真凶来反论其联言肢了。理论是理论,在刑侦上靠的是证据说话,无法推翻的证据才是真实的。”柳下溪道。 “柳队长的意思是?”莫文卫眼睛的亮度猛然增加了数度。 “等我看过现场之后再说吧。”柳下溪喝完一杯茶,把茶杯旋转了几个圈这才慢慢道:“清荷,你认为不合常理的地方在哪里?” 邹清荷指着死者的相片道:“我觉得死者的书包显然被人抢夺过,你们看书包的带子比较粗都被扯断了,更奇怪的是,死者一直紧抓着书包不放。你们想想看,一个人在生死关头很容易丢弃妨碍逃生的累赘物,何况高中生的书包通常比较重,里面都是些砖头似的课本并没有值得抢夺的价值……除非死者曾经用书包当作武器反抗过对方。你看这里,书包左下角有深深的划痕露出里面的书本来了,这几处就是挡过刀子的痕迹。其次,死者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从证词上来看,死者走的不是回家的路,死者喜欢玩街边游戏机,几乎每天放学之后都要跑去玩上两个多小时,案发当天也不例外。第三,张映春否认跟死者是男女朋友。她说,他们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男女朋友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经过调查,当天张映春放学之后立即回家了,没有与死者或者疑凶接触过。第二与第三点综合起来,我得出一个结论:死者与张映春不是一对情人,他们如果是情人,没理由死者丢下女朋友不管每天只顾着玩街边游戏。疑凶喜欢张映春,如果死者与张映春不是情人,那么疑凶的杀人动机就不成立了。” “杀人动机……”柳下溪沉吟。 饭菜上桌了,邹清荷没打搅他动脑,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搁在他碗里,自己开吃了。 “莫律师,我记得你说过:‘就在新学期开学没多久,这名女同学选了死者当男朋友'这话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柳下溪问道。 “死者的日记本里。”莫文卫刚才去洗手了,刚一坐下柳下溪就问了他这么一句。他没有马上回答,先用干净的手帕仔细地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这才拿着用开水烫过的筷子小心地夹着菜斯文地放在小碟子里一边回话道。 “日记本?没有见到啊。”邹清荷重新仔细地翻着这一堆材料,确定了一下没见到什么日记本之类的东西,连影印件也没有。 “日记本记载的是死者的隐私,他的父母不肯拿出来。不过,如果有必要他们答应我上庭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作证。” 柳下溪微眯着眼睛看着莫大律师:“张映春在她与死者的关系上有没有说谎……现在难以判断……莫律师,你能不能安排一下,我想明天跟她见一面。”虽说一般的学生不会在自己日记本里写上满纸的谎言,但也不能排除里面有虚构的成份。 “案件发生之后,这了怕被骚扰,张映春被送到她外婆家去了。”莫文卫摇头:“她父母不肯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柳下溪皱了一下眉头:“我想看看死者的日记。” “这个问题不大,吃完饭我们就去死者家。” 邹清荷一边吃饭一边颦着眉道:“奇怪啊,死者和张映春如果是男女朋友怎么不在一起约会?” 柳下溪空出手来摸摸他的头:“他们还在读高中,学生禁止早恋,要是被父母、老师知道了要惹起风波的,一般只会私底下偷偷摸摸见见面。” “嗯。”莫文卫也在一边点头:“张映春的家离被害人常玩游戏的地方不远,我问过了,张映春回家之后有时会在附近的商铺买些东西。被害人的日记写着他们常常利用她出来买东西的短暂的时间躲在附近没什么人的死胡同里牵牵手、亲亲嘴。而死者就是在这条胡同里受到袭击的,他奔跑到胡同出口倒在地上,后来被人发现送到医院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学校也喊着禁止早恋。老师知道了有同学在学校拍拖也睁一只闭一只眼没认真管。”邹清荷嘀咕。 柳下溪轻轻一笑:“你们那边校风可能放松一些,没这边严吧。我记得犯罪嫌疑人喜欢玩桌球,他常常跟一群固定的朋友在另一条街打桌球。” 莫文卫点头:“事发当天他没去打桌球。他说他去看电影《少林好小子》了,一个人去的,却拿不出电影票的存根来,说是丢了。那天的确在电影院有上演这部影片,他也说出了电影的故事情节,不过这部片子已经演了一个星期了。第二次又说他去看的是录像黄色录像《素女心经》同样没票没证人。第三次的口供说是约了一个女孩子去逛街,结果对方没来,他只好一个在街上闲逛。他约的女孩子就是张映春。有关这一点警方找张映春证实过了,他的确约了她,她没理会。” 滴血的悸动03 案发的现场是胡同里的夹道,不深,旧,间隔不宽,附近也没灯。幸好今晚圆月高挂。 由各家的后墙挤出来的夹道,可以并排走两、三人的样子。 “白天来看不是更清楚么?”莫文卫问。月色朦胧不能清楚映照每一个角色,这里太暗了,附近的灯照不到这里来。 “案件是在晚上发生的。”邹清荷解释道。 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近处的几家商铺都已经关门了熄业了,真安静啊。 柳下溪亮着手电筒仔仔细细地来回在夹道里搜寻。 邹清荷跟在他后面,负着手仰头看天,今天是十月二十六号农历九月十五。 “上星期四有没有月亮?”邹清荷突然问他身边的莫文卫。 莫文卫一怔回答道:“我算算看,上个星期四是农历初六有上弦月,八点左右看得到弯弯的月亮。” “没有今晚的月亮圆啊。”邹清荷喃喃。 “当然没有。”这事连小学生都知道好不好。 柳下溪听到邹清荷的话,呵呵笑道:“你想到了什么?” “逃,这里不方便逃跑,而且附近走动的人不多。凶手如果是预先埋伏在这里的话,突然刺过来……只有拿书包去挡了,然后转身逃跑,后背又给刺了。刺人的水果刀真够利的……”邹清荷给柳下溪做示范动作,一边只叹了一口气。 “嗯,说得没错。”柳下溪把手电筒照着地面上,这几天下过几场秋雨,现场的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干净净了。 “死者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里来。”邹清荷沉思了小会儿道:“这里比较暗,加上月色较浅……死者当时是不是看错了人跑到这里来撞到什么事儿才被人杀了?” “被害人在什么地方被人发现的?”柳下溪亮亮的眼睛赞许地看着清荷,话却是问的莫大律师。 莫文卫显然被邹清荷的话惊了一下,见柳下溪回他立即反应过来:“左边胡同口。” 从左边的胡同口出去就是大街了,这一条街与市中心的街道没法子比,多是一些小杂货铺与街边的玩乐小铺面。死者平常玩的街机就在这条街上。 “张映春的家在哪里?” 莫文卫指了指另一条胡同:“从这里进去倒数第三家。现在要去吗?” 柳下溪摇头:“他们可能休息了,明天再过去吧。我们去死者阮明灿的家里看看。” “会不会打扰他们休息?”邹清荷问。 柳下溪叹气:“出了这种事,家里的人睡不着。” “警方侦查此案都是在白天进行的。”他们上了莫文卫的车后,莫大律师在发动车子的时候突然加了一句:“也许警方真的忽略了什么。” “现在下结论还早了一些。”柳下溪淡淡道:“莫律师身为受害者的诉讼代理人有什么特别理由需要为犯罪嫌疑人洗刷罪名?” 莫文卫皱了一下眉头:“我已经说过我的出发点了,那就是不能草菅人命。” 邹清荷觉得柳大哥这话的语气有些问题,拉了拉他的衣袖:“柳大哥,我觉得莫律师的看法是正确的,不能草菅人命的。” 柳下溪拍拍清荷的手背:“我下午让人打听了一下这个案子,犯罪嫌疑人的家人请的辩护人王大律师听说与你有一些庭上的过节。” 莫文卫脸一僵,冷然道:“你以为这是私人恩怨么?你认为中国的法庭单单靠双方的律师口才决定胜负的么?想不到你也有这么肤浅的一面!我们做律师的容不得任何细节出错。打官司赢在事实上,赢在一个‘理’字上,也赢在律条法规上。坐在庭上的人都不是摆设!” “对不起。”柳下溪反省,被人训了。他稍稍打听了一下这位莫大律师,负面评价比较多。相反地那位王大律师在同行中颇有好名声。 坐在一边的清荷看着他被人反训了一顿,不由得嘴角露出笑意来。 柳下溪抓了他大腿一把。 清荷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他们到阮家的时候,有灯光漏了出来,显然四合院里的主人们还没睡。 来之前莫文卫先跟阮家的人通了电话,他们敲门之后很快有人开门了。 阮家的家境还算不错,很大的四合院,比柳大哥家的那个四合院更大。 天井里栽着两棵枣树,风一吹满树的枣儿在摇晃,树上的白幡随风舞动。 一股纸的焦糊味扑鼻而来,一股悲苍的忧伤涌进了邹清荷的心里。 枣树底下蹲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往火盆里烧纸钱,红红的火印着呆滞的眼神,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失去了水分,手是颤抖的,一张又一张认真而仔细放进火盆里。 “爸。”给他们开门的是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是死者的父亲,他的声音极其嘶哑,轻声地唤着老人道:“爸,别烧了。” “明明,冤死的,多烧些钱买通鬼差,能重新投,投,投过,好,好人家……”老人家哽咽着已经没泪可流。 柳下溪一拳捶向了另一棵枣树,枣儿纷纷堕落。 “明明,回来……明明回家来,明明回来看看奶奶……明明啊……”低啜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主屋里传来,邹清荷寻声走过去,他看到竹摇椅里倦缩着一个老妇人,怀里抱着镜框儿……清荷不忍心看下去,转过脸。 “你们想看明明的日记……日记在他房里。”死者的父亲领着他们进了侧屋。 屋里有一位妇人正侧坐在床上,手里抚着一只枕头在发呆,听到开门声有些木然地扭过头来。花白的头发零乱地盖着浮肿的眼睛,努力地眨了几下才撑开。 “这是明明的妈妈。” 日记本在书桌上,还翻开着。 “莫律师,一定要让凶手以命抵命。”死者的父亲咬着牙道。 没有人回答他。 “多少钱我都出,哪怕是倾家荡产!” “我会让真凶付出应有的代价。”莫文卫严肃道。 三个人离开了阮家,每个人都觉得心里跟吊了一个大铅球似的沉甸甸。 “对不起。”邹清荷突然道。 “噫?”莫文卫不解。 “看到死者的相片,看到案发现场……我都把这些当成别人的事……”他的话还没说完,柳下溪捂住了他的嘴:“不要往下说了,侦查案件要沉静,不偏不倚。同情被害人以及由此事产生的伤感埋在心里吧。只有找到真凶,查出真相才能带给死者的家人一丝宽慰。” “……我们现在去哪里,嫌疑人家?”莫文卫问。 “你回家睡一觉,我先看完这些资料,清荷你今晚看看日记里写了些什么。” “我睡不着。”莫文卫摇头:“去我住的地方吧,我给你们煮点宵夜吃。有我在一边你们更方便了解案子。你后天要上班,我不想耽搁你上班的时间。” “也好。” 莫文卫的家不大,六、七十平方的样子。也没怎么花心思布置,连客厅也放着两大架子的书,透着一股子浓浓的书卷味。大书桌,三张高背椅挤得客厅没多余的空间了,让邹清荷觉得他把书房移到客厅来了。现在这年代家里居然连电视机都没有……东西虽然多,但并不乱,一切都井然有序。 莫文卫脱下外套放在手上:“你们随意。” 就算想随意也没地方可随意……邹清荷看着柳大哥拉了张高背椅坐下,并不急着看资料,手里拿着钢笔在旋转。 莫文卫走进了卧室用衣架把外套挂进衣柜里,邹清荷伸着脑袋往里瞧:哇,卧室也很满哩。大床、大衣柜、电视机放在小书桌上……床上有几本厚厚的书。 邹清荷好奇他另一间房有些什么……不过,没得到主人容许也不好意思进去看。 “莫律师,你这里有白纸吗?”柳下溪站起来走到清荷背后敲了一下他的头。 邹清荷回头,朝他歪嘴并撸了撸鼻子。 “只有没写的材料纸行吗?” “也行,需要厚一点的。” 邹清荷站在一边看着柳大哥用钢笔在材料的反面随便画了几笔,晚上看到的案发现场跃然再现。每次看到柳大哥运笔如飞,邹清荷就觉得很神奇…… “凶器在哪里发现的?”柳下溪一边画一边问莫文卫。 莫文卫正稀奇地看着,见他问起连忙道:“在这里。”他指了指柳下溪画出那个夹道口:“就在这个角落里。” 柳下溪立即用笔在他指定的位置画了一个圆圈。 邹清荷拍着头道:“我记得警方有拍凶器的相片,我找出来。” 柳下溪皱起眉头来:“凶器不是和被害人一起被发现的?” “第二天勘察现场的时候找到的。”莫文卫道。 “你说什么?”柳下溪放下了笔。 “被害人被人发现之后立即送到医院并报警,警方赶到医院,被害人已经死亡。警方立即展开调查,盘察与被害人相关的人证,第二天早上才找到凶器。找到凶器之前嫌犯人已经被警方怀疑并拘留了。” 滴血的悸动04 “相片找到了。”邹清荷把拍着凶器放大的特写相片放在柳下溪面前。 这把成为凶器的水果刀非常锋利,很显然被其主人反复磨过。这把刀从柄到刀锋都沾有不少的血迹,从血迹上看得出手握的痕迹,上面有非常清晰的带有血迹的指纹。 莫文卫找出一份复印件道:“找到凶器验出带血的指纹就是犯罪嫌疑人的指纹之后,警方定了案锁定了薛伟昭犯罪的事实。就算凶器在第二天才找到值得让人怀疑,但他在前天晚上就被警方拘留了,别人要栽赃谄害他在时间上也没可能。而且,警方找到薛伟昭时他神智清楚正跟家人一起吃晚饭。” “送被害人去医院的人是谁?”柳下溪仔细地看着凶器,一边用手无意识地示范着如何握着这把刀刺人的动作……得出一个结论:这指纹没有可疑的地方。 “附近的一位居民与被害人没有任何关系,两个人并不认识。” “有关凶器的事嫌疑人怎么说的?” “他说不是他的刀。很像他那把常放在书包里的刀,但肯定不是他的。他解释不了自己的指纹为什么会在刀柄上。” “指控薛伟昭杀人的唯一证据就是这把凶器吧?”邹清荷坐了下来瞪着相片看。 “没错,这是铁证。” 柳下溪没说话,开始认真看这些资料了。 邹清荷看着日记本,包了一层蓝色的皮革显得很有档次。 “阮明灿的小姨在他升高中的时候送给他的。”莫文卫对邹清荷道。 看别人的日记始终觉得有些不安,这里面记载着别人的私心话。邹清荷为了提高自己的作文水平也曾经写过日记,跟记流水帐差不多,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 翻开了日记,第一篇就写着高中入学的事情,死者的文笔相当好,先是一段新学校的环境描写:什么杨树迎风招展、校旗飘飘、篮球架下的英姿焕发等等。邹清荷把这些直接跳动,翻到第九篇的时候才看到死者写道:今天,是非常快乐的一天。除了“快乐”这两个字,我不觉得汉字还有其它的词汇可以如此贴近我的心情。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表扬了我的作文。她突然朝我望过来,那双眼睛晶亮晶亮的,让我想到了南海的黑珍珠闪闪发亮,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脸红耳赤。她突然轻轻地笑了,别过脸去,我看到她肩膀在耸动,纤细的背也一起在颤动…… 从这一篇开始,阮明灿的日记记载着她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可爱的有点调皮的美丽少女在纸上跃动着…… “饿了吧。”香喷喷的面条端了上来,上面盖着两只煎鸡蛋。 邹清荷盖上了日记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里面记载着怀春少年悸动的心跳啊。这种拨动心弦的初恋,他也曾经有过…… “怎么了?”柳下溪一边吃一边问。 “唉。他是为了她才去玩街机的,他的目光只围着她转。” “早恋害人不浅。”莫文卫摇头。 “不关早恋的事。”邹清荷反驳道:“他这份恋慕的心不是错误的!” 莫文卫不想在这上面跟他争辩下去,转变话题道:“日记本里没有线索。” “嗯,确实没写他跟别人有过节,日记本里根本没有提过疑凶的名字,警方最初怀疑薛伟昭的线索是谁提供的?”邹清荷问道。 “警方当晚调查了死者的老师同学,从他们那边听到的两人之间的纠纷。然后综合目击证人从死者口中听到的那两个字找上薛伟昭的。嫌疑人在案发的时间里没有时间证人,警方请他协助调查,嫌疑人当时的态度恶劣拒不合作,警方强行把他带走了。” “原来如此。”邹清荷吃面条的时候不小心把面汤溅到日记本封面上,连忙用衣袖擦了一下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印迹,被莫文卫看到,皱了一下眉头。 邹清荷怪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找皮油(保护皮大衣的一种无色油,可以清除皮革皮草上的油印)擦一下。”柳下溪拿起了日记本,翻开到死者写的最后一篇:“噫?他有一段时间没写日记了。” “他只写到张映春答应跟他正式交往为止。”莫文卫看过整本日记,立即回答了他。 “蛮奇怪的,交往之后可以写的东西更多啊。”邹清荷不解地问。 “光想着怎么避开大人偷偷去约会,没心思写日记了吧。”柳下溪耸耸肩,他从来不写日记,不了解写日记的心情。 “柳队长,看完了资料有什么想法没有?”莫文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柳下溪。 “推翻不了凶器上的指纹就没办法要求警方重新搜查这件案子。”柳下溪想了想才回答他。他不是这一区的警察,找不出正当理由就无法调出证物来重新搜查此案。 莫文卫叹了一口气,他神态越发阴暗了,满脸的倦容:“就象走进了死胡同似的。” “也不一定。”柳下溪站了起来:“等我见了那位唯一的目击者以及张映春与我们的犯罪嫌疑人之后再说吧。莫律师你去想办法弄到死者当时的所有现场遗物清单,还有找到凶器的警察我有话想问问他。明天,啊,已经是今天了,我们分头行动电话联系。已经凌晨三四点了,你还可以睡上四、五个小时别硬撑休息不好办事的效率低,我们先回去了。” 莫文卫本想挽留他们,想着自己家里只有一张床也就放他们回去了。出门的时候把车钥匙给柳下溪:“开我的车吧。” 柳下溪一怔,也没客气。 “连你也找不出突破口的话,这案子只怕……”送他们出门,莫文卫欲言又止。 “相信柳大哥吧。”邹清荷朝他展开笑容。 “看完了这些资料,我觉得一点头绪也没有。”回到家之后邹清荷打着呵欠很想睡觉,却强撑着精神坐在柳下溪对面。 柳下溪把手边的资料重新整理了一下道:“别想了,睡觉去。”要了解一件案子不能轻率地下结论,只有深入调查,再综合搜寻到的看到的听到的证物、证词得出自己的结论,太过仓促很容易就拐进错误的歧路里。柳下溪手按在资料上,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这案子,不看凶器指纹这个铁证的话,疑点其实很多……嫌疑人薛伟昭如果真的是因为失恋而杀人的话,为什么在死者与张映春确定恋爱关系之后的一个月半才动手杀人?张映春不承认她与死者在拍拖……死者为什么会去案发现场?薛伟昭案发时人在哪里?死者被人刺伤的时候没有求救吗? 啊!柳下溪突然抬起头来,书房内只剩下他了。 他翻开日记,察看死者最后几篇日记……“噫,没写啊。”他自言自语道。 “写什么?”清荷刚洗完澡路过门口,探头进来问道。 “我记得莫律师说过:‘被害人的日记写着他们常常利用她出来买东西的短暂的时间躲在附近没什么人的死胡同里牵牵手、亲亲嘴。’” “日记本里有写的。”邹清荷走过来道,翻翻翻很快翻到了那一页:“死者把自己的梦里场景记录下来了。唉,春梦一场啊。莫律师看过日记之后可能认为死者与他女友真的做了梦里的事吧。” “梦里的场景……” 柳下溪和邹清荷到张映春家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这是大杂院,一共住了七八户人家。 柳下溪先从邻居那边打听了一下张家的情况,五口之家,家庭成员是父母与三个女儿,张映春是家里的老三。 张家从别处搬来的,住了四年。三个女儿都长得很漂亮,吸引了不少青年男性在附近转悠着。长女已经有工作了,次女在读大学。张家的父母在附近胡同弄了一个铺面,帮衬的人不少生意不错。张家家教很严,女儿们不带陌生人回家。 柳下溪敲响了张家的门。 过了小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什么事?” 柳下溪亮出了证件:“我是警察,想见见张映春。” “她不在家。”门立即要关上了。 “你是张笑春(张家的二女儿)么?我有话请问你,请协助警方办案。”柳下溪用脚堵住了门缝,手一推,门开了。门里站着一位脸型极象饱满的南瓜子、葱头鼻、嘴唇微卷嘴角上翘的女孩子。她戴着一幅高度近视的眼镜,长发飘飘,穿着黑色带帽的长风衣,接近一七米的身高……斯文的气质加上含笑忽又似嗔的唇……确实是一位极有吸引力的女孩子。 “什么事?”她带着戒备的表情推了推眼镜框。 邹清荷带着尴尬的笑,小心地关上了门,挡住了外面邻人窥视的目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 柳下溪打量了一下张家,客厅不大,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乱…… “你认识薛伟昭和阮明灿么?”柳下溪问。 “不认识。”张笑春迅速摇头。 “不认识?”柳下溪疑惑地看着她。 “我妹的同学我怎么认识?”张笑春声音大了一些。 “既然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是你妹的同学?”邹清荷插嘴道。 张笑春嘴唇蠕动又用手指推了推眼镜,小会儿才道:“这附近出了杀了人的大事早就传开了,听他们说起的呗。” “案发那天,你妹张映春在哪里?”柳下溪严肃地问。 “我不知道。”想了想她补充了一句:“平时我住在学校的宿舍,星期六才回家。” 滴血的悸动05 她一直站着,抬起手腕看表,很明显地不想搭理这两位不速之客,表情与动作含有逐客的意思。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她的鞋上,黑色长统马靴不耐烦地移动着,看样子她正要外去。 “能到你妹妹的房间看一下吗?”柳下溪站了起来。 她皱了一下眉头:“我妹跟案子没关系。” “例行公事,只看一下,保证不会翻动她的东西。”柳下溪口气柔和起来。 “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么?”她不满地跺了一下脚。 “事关人命大案,我们身为警察自然是慎之又慎。” 张笑春嘴角一歪,本想说什么,最终闭了口。 柳下溪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使她有些紧张。 “不可以吗?”柳下溪继续问。 她游离的目光飘落在屋子里一堆堆各色的杂货上,脸上有些难堪的轻红,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迟疑了一下道:“也不是,房间里有点乱,我们三姐妹住在一间房。” 她打开了内屋的房间不足二十平方的房间里搁着一张单人床一张上下梯的双层单人床加上一个老旧的小衣柜与一张书桌,连多余立脚的地方也没有。虽然是女孩子们住的房间,乱得让邹清荷这种爱整洁的大男人也看不过眼……床上堆放着书、女人的内衣、收录两用机、磁带等物。上层的床的墙面贴着几张影视明星的海报……单独的单人床上搁着白色的大玩具狗,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这是你妹的床?”邹清荷指着玩具狗道。 “不是,这是大姐的床。” 邹清荷碰了碰柳下溪的手臂,示意他看那只很新的玩具狗。 “你妹在哪里?”柳下溪随口问道,一边打量着放置玩具狗的床,淡蓝色起白花的床单深蓝的大被套……吸引柳下溪眼球的是搁在床上几本世界名著的小说:《红与黑》《俊友》《简爱》《傲慢与偏见》还有泰戈尔的《吉檀迦利》。 “我都说过不知道,怎么还问?”张笑春脾气上来了,口气很不好。 “你妹妹认识死者与嫌疑人,不让她出来说清楚一些事情,警方或者律师会不停地来找你们问清她的下落。有些事不是你们打算避开了就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我们找你妹妹问话只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凶手的杀人动机。”柳下溪耐心劝说道:“你也不想警方的人随时过来麻烦你吧?” 张笑春发呆,眼睛在镜片后面不停地眨动。 “……我妹,在我外婆家。”张笑春显然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吞吞吐吐道:“我给你们写一个地址。”写地址的动作很快,递给了柳下溪一边道:“我有事等着出门哩。” “谢谢,我们马上走。”柳下溪指了指双层床的上铺:“你妹睡上铺的?” “嗯。” 出了张家的门,他们走到胡同口的拐角处,柳下溪拉着邹清荷闪到了一边。 邹清荷本来有话要对他说的,但柳下溪走得很快,邹清荷只好跟在他后面。刚想出声,柳下溪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过了十来分钟,张笑春出现了,她走的步子很快,鞋跟撞击着路面发出均匀的节奏声。 柳下溪他们跟远远地跟着她身后,看她到了路口,一辆黑色的本田停在她身边,她上了车,车立即开走了。 “她?”邹清荷好奇地问柳下溪。 “有点虚荣又有点自私加上不错的外表,头脑也不坏,为自己家庭环境感到羞涩……这样的女孩很容易招惹事端。对了,清荷,你想跟我说什么?” “死者日记本里有提到他送给她一只白色的长毛狗。” “哦?”柳下溪耸耸肩。 “我们现在去找张映春?” “不,等一下去,先去见见张家的父母,然后询问一下死者常去的街机店,接着去看看嫌疑人喜欢玩的桌球。” “玩桌球?没有人上午玩桌球的啦,一般是下午或者傍晚玩吧。玩街机的人也多数在傍晚或者晚上。” “你玩过?” 邹清荷摇头,他没有那个悠闲的美国时间。 张家卖日常用品的杂货铺出了胡同在大街的另一边。店铺不大,要养活一家子有点困难。 这对父母跟千千万万的普通父母一样经历了岁月的风霜,有着沧桑的刻痕,被辛劳压弯了的背脊带着一股与秋日相似的深沉。平实与平庸是他们人生的主题曲啊……张母老化的五官依稀可见昔日的风韵,看来张家的女儿们继续了母亲的容貌。 “上星期四晚上?映春肯定在家做作业。我女儿绝对没跟姓阮的同学谈朋友!太没道理了,阮家同学被人捅死了,跑上门来骂我们家的映春!这世上还有没有理啊。警察同志,我们家虽然是三个女儿绝不会比别人家的男孩差!她们都很懂事从来不让我们操心。老伴,你也说话啊。这几天被人指指点点,烦死人了。”张父对柳下溪的来意很抗拒。 “你们的小店晚上一般什么时间收市?”柳下溪认真听完他的牢骚之后才开口问道。 “一般十点钟,最近收得早一些九半就回家了。” “上星期四晚上张涵春(张家长女)几点回家的?” 张家两老用奇怪地眼神瞅着柳下溪:“问她干什么?那天晚上她加班没回家。” 这街道有七八家街机店相连,都还关着没开店。另一条街的街边桌球台也没开张。 柳下溪打电话给莫文卫:“你查一查车牌号京c207xx。” 莫文卫立即回复道:“是不是一辆黑色的本田?” “你认识车主?”柳下溪讶异道。 “车主是王大律师王江,犯罪嫌疑人的辩护人。你在哪里见到他了?” “……他过来接走了张笑春。”这答案还真让柳下溪吃了一惊。 “张映春的二姐?她跟这案子应该没关系啊。”电话另一头的莫文卫显然也觉得意外。 “你帮我查一查,上周四张涵春、张笑春两姐妹案发时在什么地方。” “好。” 关了电话,柳下溪抚着额头想了一下才道:“清荷,我们先去犯罪嫌疑人家看看吧。” “为什么不先找那个送死者去医院的人?”邹清荷不解地问。 “没掌握本案的脉络,直接问他也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这件案子的脉络么:让我想想……表面线索是情杀,两名年轻人的争风吃醋,失意者杀了自己的情敌,简单直接明了。现在啊,我却胡涂了,否定表面线索的话,根本找不到本案所谓的脉络。”邹清荷放弃思考,摊开双手晃着脑袋道:“难道我的智力退化了吗?” 柳下溪斜睨着他,轻笑道:“呵呵,想不到你居然还有智力可以退化。” “什么话。”邹清荷嘀咕,假装生气地扭过脸去,忽又笑了。 柳下溪揽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揉搓着他的头发,弄得乱乱为止:“其实啊,任何案子的产生都有其潜在的因果关系。我们只要找出其中的主要因果关系就能抓住了案子的主脉络,案件的真相就是这条主脉络上结的果实。大部分的案子其主要脉络都是隐形的。罪案的产生有一半是加害者或者被害者的个性引发的,另外一半是环境因素。犯案者多选择黑暗处作恶,有一叶障目的错觉,认为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知,这也是人性中的依托心理的延伸。” “嗯。罪犯们生了霉的心需要在阳光底下曝晒,杀杀霉菌消消毒。如果世上没有犯罪的人该多好啊。”邹清荷叹气道。 “唉,没可能的啊。有多少人能保持人之初,性本善到老到终啊。形形色色人生百态,来自各方的种种诱惑、种种无奈,强迫着个体的人适应群体的社会。活着就得让自己努力顺从数不清的人生规则。人不是棋盘上的子儿更没有上帝之手来摆布,活动的人总有想摆脱某种规律的时候,有的人控制不了自己,任性地进行着不均衡的裂变。” “……” “……从死者的日记来看,死者是感情丰富的高中生,渴望浪漫的爱情。现在的他爱情高过一切吧,杀他的理由是什么……错杀还是蓄意?” “我觉得错杀的可能性高一些。死者到了案发现场,目睹了什么引来了杀机。又或者只是年少冲动的一时失手伤人。”邹清荷猜测道。 “我持相反意见。我以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前提当然是犯罪嫌疑人并不是真凶而被人栽赃陷害的,连捅了五刀,绝不是一时的冲动失手。一般的人用水果刀捅人伤口深不到致命的程度。” “死者除了与嫌疑人有情场上的摩擦之外并没有跟其他人有明显的利害冲突,他并没有妨碍到别人。我不认为会有人想要谋杀一名无害的未成年高中生。就算张映春长得漂亮无比,毕竟她还只是高中生,在感情的道路还可能会出现转折。薛伟昭案发当天约会过她,这表示他没有放弃对她的感情。”邹清荷反驳道。 “……我坚持我的推测。”柳下溪摸着自己的后颈,衣领摩擦着脖子有点痒。 “我也坚持我的看法。不如,我们分开调查,证实一下谁的推测更正确。”邹清荷眼睛亮亮地看着柳下溪。 “好啊!”柳下溪笑着点头,突然皱眉道:“啊,有一条重要线索没有询问张笑春!” 邹清荷挑眉,不受他诱惑,镇静自若道:“案发的晚上张映春没有时间证人,死者被害的时间里她在做什么?” “我先去嫌疑人家里了解情况,你呢?” “我先去找张映春。我们晚上回家到说说各自的调查结果。” “好!” “我把摩托车开走了。”邹清荷笑着摆摆手。 滴血的悸动06 柳下溪到薛家没花多长时间,薛家离这边并不远。 薛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阮家的悲,薛家的愁……柳下溪抑制着心里的难受。 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薛伟昭的母亲宛如见到救星,强行振作精神热情地招呼着他:“警察同志,您一定要找出真凶啊,我家伟昭被冤枉的。” 柳下溪接过薛母端过来的热茶,放在茶几上。薛家家境快要步上小康水平了,住在新居民区那种无电梯的五层高的新式商品房内。 室内的客厅比较大,布置的很温馨。大大的全家福挂在正面墙上中央,三个儿子分别站在坐着的父母身后。柳下溪一眼推测出象刺猬一样竖着二寸长的头发生着一双大大的下垂眼少年就是薛伟昭。相片里的他整个人崩得有些紧,显然不习惯对着镜头吧,表面拘谨中带有一些叛逆,嘴角努力地往上翘想扯出一个笑容来,反而更加别扭起来。轮廓分明的五官配上不错的脸型很有精神的英俊少年。 看得出他们家原本是整洁的,只是最近屋主没心情收拾,略有些零乱。茶几上、电视柜上放着几本有关法律的书籍。 坐在仿古的枣红色木沙发上的薛母垂着红肿的双眼带着哽咽,她旁边坐着一个大约在读初中三儿子正红着眼睛死盯着柳下溪看。 薛伟昭的父亲与哥哥没在家。 “我家伟昭不会杀人的。”薛母喝了一口热茶,捧着茶杯仿佛吸引着杯上的热度。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一再一再强调:“我们也同情被害的同学啊,可也不能随便抓我们家的小孩。” “给你母亲弄一条热毛巾来敷眼睛。”柳下溪对薛家的小儿子道。 少年一呆,他母亲推了他一下:“去吧。” 柳下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掏出本子记录:“有些问题,我想重新调查一下。薛伟昭同学在案发的当晚什么时候回家的?” 柳母抚着自己红肿难开的眼睛,回答道:“我们家一般是九点多吃晚饭,伟昭总是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回家,那天也不例外。伟昭他爸很忙的,一般都等他爸回来之后才吃晚饭。” 薛家的小儿子拧了热毛巾过来,递给了母亲。 薛母把毛巾盖在眼帘上。 “二哥不喜欢新家。”薛家的小儿子突然插嘴道:“我们以前住在大宅院的时候,一起玩的伙伴很多,搬到这里来住之后没什么人一起玩了。二哥常常跑回去跟以前的伙伴一起玩,有几次回家晚了还被老爸揍过。” “唉,搬家也是为了孩子们。”薛母唉声叹气:“伟昭常跟那群孩子逃学,留了一级才勉强考上高中,他爸非常生气,那时候公司的事多,也没精力管孩子,我的话伟昭又不听。为了孩子好只好搬家了。” “你呢?也不喜欢住在这里?”柳下溪问薛家的小儿子。 突然得到重视的薛家小儿子,飞快地回答道:“我没所谓啦。二哥头脑本来就不好又不爱看书成绩差也没办法,再说啦,老爸书也读得少,不照样自己开公司赚钱么?又不是非得靠读书才有出息。大哥不也没考上大学,高中一毕业还不是直接进了老爸的公司做事,干嘛非得对二哥要求严格啊。要把朽木雕成一朵花也得看本质啊。我们家有我一个会读书的不就行了。” 柳下溪看着这位薛家的小儿子,真是怪有趣的一位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吧,长着一双与薛伟昭相似的下垂眼……没有薛伟昭的眼睛大双眼皮很深。侧立面看过去鼻梁不大直,隆得太高,嘴唇、下巴意外地回缩,显得有点丑,加上他很瘦,颧骨耸起。虽然脸型与薛伟昭有些相似,却很明显区分开这两兄弟一个英俊一个平凡,只不过外表平凡的这个弟弟却有内秀的灵动。 “我想看看薛伟昭的房间。” 薛家的房间多,每个儿子都有自己的单人房间。 “二哥不喜欢妈妈收拾他的房间,里面很乱的。”薛家小儿子打开了门。 薛伟昭房间的墙上歪贴着两张《和平饭店》与《红番区》的电影海报,书桌上放着几本连环小书,一些旧的课本乱丢在地上,一只一公斤的哑铃滚在床边,另一只搁在小书架上。校服、袜子、球鞋分别占据了床、椅子、桌子、地上的空间。 “二哥的房间被警察们翻过,律师也来看过。” “你叫什么名字?”柳下溪戴上了手套,仔细在房间里搜查着,并没有发现什么。 “薛立为。怪怪的名字,我们兄弟的名字都是我妈起的。唉……”很显然他对自己的名字很不满意:“警察大哥,我哥的官司有几分胜算?” “我不是律师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你二哥回来之后做了一些什么事?你记得他当时穿着什么衣服回家的?” “校服啊。” “回家之后你二哥有没有洗澡换过衣服?” “没有。二哥被突然上门的警察带走,身上还穿着上学时的衣服哩。那些警察真不讲理,二哥犟脾气上来了,警察当着我们的面把他强行带走了,老爸立即找了律师过去,警察一直不肯放人。还有啊,那个死掉了的同学,他家里的人居然找上门来闹事。” “薛立为,你二哥平时跟你说过学校里的事吗?” 薛立为摇头:“我二哥不把我放在眼里,才不会对我讲学校发生的事哩。” “他平时得罪过谁吗?” “二哥那臭脾气,得罪的人不少。他从小就喜欢打架,惹事生非,常常有小孩的家长闹上门来。如果不是妈妈护着他早就被老爸打死了。不过,他还没胆大到敢杀人。警察大哥,看得出你是好人,一定能查出谁才是杀人凶手。警察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你想为自己的哥哥洗脱罪名?” 薛立为红着眼睛嚷道:“当然想啊,他是我亲二哥啊。我才不要做杀人犯的弟弟被人指指点点的。” “……有些事还真的要找你帮忙。你知道你二哥常常去的地方吗?” “二哥常去的地方?我不知道啊,我每天放学准时回家。”薛立为搔着脑袋想了想,迟疑了一下盯着柳下溪道:“对二哥有帮助么?” “如果你二哥不是凶手,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这个人肯定了解他。我需要了解他身边有些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薛立为点头,一边抱着胳膊打了一个冷噤,一边自言自语道:“警察大哥说得很有道理。谁这么坏?设计杀人的圈套?刘老幺?不对,他头脑没这么好。旺旺宝?他没这个胆子吧……狗头军师?他跟我哥最铁,不会这么做的。梁子?啊,那个坏蛋很有可能……” “……” “我知道以前没搬过来二哥常去的地方。他的那些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都还在大宅院,一群跟他臭味相投的人。现在我就可以带你去的。”薛立为从个人妄想里回到现实中来。 跟薛母说了一声,薛立为带着柳下溪离开了。 “你认识张映春吗?”柳下溪问。 “张映春,当然知道。我偷偷地告诉你哦,她是我二哥的那个。” “那个?” “女朋友啊,二哥为了她故意留级的哦。我们同一个学校(学校有小学与初中),我读五年级的时候,去找二哥吃中饭看到他跟那个张映春在打啵。二哥为了让我闭嘴不跟爸妈说,还给了我封口的钱。” “张映春是你二哥的女朋友?” “嗯。狗头军师还抱怨过二哥有了女人把哥儿们丢在一边了,都嘲笑过二哥好多回。” “这把刀你见过吗?”柳下溪掏出那张凶器的相片拿给薛立为看。 “这把刀啊,听王律师来我们家讲就是这把刀成为指证二哥的证据。”薛立为拿起相片仔细地看着:“啊!终于给我想起来了。怎么就觉得它很眼熟呢,原来是那把刀。”薛立为突然大叫道:“我想起来了,这把刀就是张映春给二哥的,二哥一直当它是宝贝呢。” “刀是张映春给你二哥的?” “张家开杂货铺的,家里曾经卖过这种刀。以前二哥吃梨啊、苹果啊都懒得削皮,张映春还骂过二哥呢。我记得二哥说过他没水果刀。张映春就从家里偷偷拿了一把刀给他,二哥把刀子当成宝贝整天带在身上,后来这刀突然不见了。二哥有乱丢东西的习惯,记忆力又不好,可能被他弄丢了吧。”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二哥复读初三的时候我们常在一起吃午饭,自从我知道他们两个拍拖之后,二哥也没特意避开我,总带着张映春一起吃饭。” “……” “其实我还蛮感激那个张映春的,二哥认识她之后很少缺课了,成绩也上去了一些,居然只复读一年就考上了高中。警察大哥你猜猜一群年龄差不多的,不求上进、不喜欢念书、没理想、没追求又很无聊的未成年的人在一起常做些什么?” “抽烟、打屁、聊女孩子,偶尔弄点酒类饮料喝喝。”这种类型的小鬼柳下溪见过一些。 “没错就是这个鬼样子,不过才不止这些呢。”薛立为点头道。 “还有欺负一下低年级同学,弄点零用钱花花。惹点小事招一些小非,调戏一下长得不错的女同学。” “忒无聊的一群笨蛋,说得没错,以前的二哥就是这样子混日子的。” 滴血的悸动07 薛立为带着柳下溪进了一个破旧的大杂院。 柳下溪心想,以现代城市的发展速度来看这里很快会被拆迁吧。 大多数的住房已经搬离了,没有人小心维护的门窗在秋风里哆嗦着。 院子里七、八位十六到十八岁之间的少年们,或坐或站,小声地议论着什么。一见他们两个出现,有几个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薛立为:“你哥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放出来?”“见过他没有?”“妈的,那位警察都是吃屎的啊,随便乱抓人……” 薛立为一直在摇头,他直接走到大槐树底下。 在那里有一个少年正靠着树干,嘴里叨着香烟带着一股子懒洋洋的神态,一身色彩缤纷的衣服松散地挂在身上流露出一股痞味来。 “狗头哥。这个警察大哥想问你们一些事情。”薛立为对这个少年堆上讨好地的笑脸。 这少年就是薛伟昭最铁的哥们啊,柳下溪打量对方的同时也注意到对方正在打量着他。 “你的证件。”少年双臂抱在胸前,咬着香烟的过滤嘴发出含糊的声音,一双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窄而瘦长肤色蜡黄。 柳下溪耸耸肩掏出证件给少年看。 “你不是这一区的,昭子的案子不归你管。”少年舌条一抵把烟头弹了出去。 柳下溪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立即发觉其他的少年占据了自己身后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柳下溪收回自己的证件:“谁说警察不能跨区查案的?” “小为,他是你老爸请来为昭子翻案的?”外号叫狗头军师的少年问薛立为。 “不是。警察大哥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不过,我相信他。”薛立为站到柳下溪身边表示对他的支持。 “你们对警察很不信任?” 站在柳下溪身后的某一少年嚷嚷道:“警察都是一些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猪!”(啊,此处申明一下:此处不代表细雨个人观点,纯粹是剧中人的个人视角,请看文的亲们不要误解。) 柳下溪笑了:“有色眼镜看人啊……既然很讨厌别人对你们的偏见,那你们对不解的人产生偏见或者对警察这个职业产生偏见又该怎么说?” “喂,你很会说嘛。”狗头军师呶了呶嘴,给了一个鄙视的表情:“你想问些什么?打算从哪个方面为昭子翻案?” “你们打过架吧,有用刀子杀过人吗?”柳下溪问。 狗头军师戒备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好好的回答,你们常跟薛伟昭混在一起,知道他的行为模式。了解薛伟昭的个性有助于我去分析他到底是不是凶手,确认他不是凶手才能替他翻案。我想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明白事实:他被抓不是你们认为的警察们带着有色眼镜看他,故意抓他去顶罪,而是在现场发现了确凿的证据。” “……昭子他不会杀人的。”狗头军师底气明显不足了,口气软了下来,有些喃喃低语。 “……我跟你站在这里说话就是确信了这一点啊。”柳下溪感慨,跟人沟涌有时真难啊。 “我们常跟人打架,小打小闹一般不动刀子,我们不是混黑的……没有用刀子杀过人。”狗头军师迟疑了一下,回答柳下溪的话。 “你们有谁身上带着刀子?”柳下溪巡视了一下少年们? “我,我带了把弹簧刀。”有一个少年小声道。 “弹簧刀……”柳下溪沉思起来。 “怎么了?”薛立为不安地问。 “没什么……”柳下溪的目光重新落在狗头军师身上:“你调查过薛伟昭的事吧,有什么看法?” 狗头军师一怔,显然想不到柳下溪会问他这个,想了一会儿突然吩咐同伴道:“搬两把椅子过来。” 他还真有老大的气势……果然有人搬椅子过来对柳下溪很客气道:“请坐。” 柳下溪坐下看着狗头军师等待他回答自己的话。 “我们跟昭子打小一起长大的,他是怎样的人我们比他父母还了解。昭子口气是横了点,可人不坏。再说他也没胆子杀人,不怕说句露底的话。我们啊光嘴巴逞强还可以,真实打实地上我们都还没那个胆子敢杀人,平时打架见了血跑得比鬼还快。我们又不是傻子,跟谁能狠到非得要了别人的命不成啊。都说昭子跟那死掉人争女人才鬼迷心窍要干掉对方,这事才不是外面别人传的那样子。昭子跟那女的早好了上,昭子很听她的话,那女的忒假,看我们不顺眼连带着昭子这一两年跟我们疏多了。老实说吧,我们也不喜欢那女的,一天到晚垮着一张脸好象谁欠了她的钱似的。说到钱,我们是欠了昭子一些小钱,可不关她的事吧。”话说到这里,他重新点燃了一支香烟。柳下溪注意了一下香烟的牌子,北京市面上最便宜的带过滤嘴的…… “昭子家条件好,父母给的零用钱多嘛。大家是兄弟,一起吃个冰、买包烟的也不会计较是不是?”狗头军师特意解释了这个。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找社会学家还是心理学家来分析这些少年的人生价值观……“你们都不喜欢张映春?” “嗯。她讨厌我们,我们也没法子喜欢她。这些天我们四处打探,昭子的案子跟见了鬼似的蹊跷得要命硬是一点端倪也查不出来。” “案发那天你们没有人见到薛伟昭?” 狗头军师摇头:“唉,我都想去做假证保昭子出来。” “他不是最近都跟你们混在一起吗?” “昭子说他跟张映春和好了。” “和好了?他们之前闹过分手?” “还不是旺旺宝嘴巴多,他看到一男的和张映春呆在一起就对昭子打了小报告,结果让他们闹得要分手。” “旺旺宝?” “是我。”肥嘟嘟的一少年腼腆地应了一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柳下溪抚着自己的下巴,原来事情从这里起头的啊。 “那事快一个月了吧。”旺旺宝涨红了脸:“反正是一个星期天,我去海淀区玩的时候看到张映春跟一个男的在逛街。真的,不骗你们,那两个人之间忒暧昧,那男的跟我们年龄差不多,给张映春买了不少吃的,我不就把自己看到的事如实地告诉了昭子么。咱们是哥们那能见他被蒙在鼓里而不做声的,张映春那小娘们做人那能这样啊,吃着碗里的挟着锅里的,昭子不能任由她捏着玩着呗。” “后来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张映春不承认,昭子拉我去对质。结果不小心被张映春她爸听到,当众打了她一个耳光把她拖回家去了。唉,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子,这事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张映春的父亲知道他们的事了?” “嗯。听说张映春很怕她老爸的。那事之后昭子也就跟以前一样懒得去上学了,我们天天泡在一起玩,昭子还不死心常在张家附近转圈圈。” 柳下溪敲着额头……他的电话突然响了:“柳大哥,你在哪里啊?我回来了。” 柳下溪站了起来,对少年们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走到一边才出声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唉,白跑了一趟,姓王的律师把张映春接走了。”电话里邹清荷的声音显得很没精神。 “什么?王律师接走了她?不要紧的,我们可以找王律师要人。”柳下溪皱起眉头:“我告诉一个地址,你过来接我。” “想不到王律师接张笑春之后直接去找张映春了,我们慢了一步。”邹清荷嘀咕道。 柳下溪回头看着这群少年,他们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想不到这些少年还蛮敏感的……柳下溪对他们耸了耸肩,拿出那张凶器递给狗头军师看:“你们最后一次看到薛伟昭使用这把水果刀是什么时候?” 几个少年把头凑到一起去了:“不,这把刀不是昭子的。”他们齐声否定。 “你们有什么证据?” “昭子的刀在我这里啊。”旺旺宝跳起脚叫道:“那次对质的时候,昭子很生气把水果朝张映春丢过去,说是要一刀两断。张映春被她老爸拖回去之后,刀子掉在地上。昭子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走了,我就把刀带回来了。” “太好了。”柳下溪嘴角弯了弯:“把刀给我。” “我回家拿过你。”胖胖的少年居然有柳下溪想象不到的速度迅速跑了出去,十几分钟之后跑了回来。他手里的刀与凶器是同一厂家同一类型的。 “警察大哥,是不是有这把刀我哥的嫌疑就洗清了?”薛立为高兴地大叫道。 “等等,柳,柳下溪是啊。我们可以把刀子给你,不过你得把警员证压在我们这里。”狗头军师突然出声道。 柳下溪拍了一下他的头:“多疑的小鬼,信不过就跟我一起到公安局去。”拿出一个胶袋把旺旺宝拿来的水果刀放进袋子里:“得检查一下上面有没有薛伟昭的指纹,如果没有就不能确定是他的刀。旺旺宝你把刀拿来之后有没有好心地清洗过刀子?” “没有,绝对没有。”旺旺宝摇着手道。 “柳,柳下溪。有件事我不知道说出来对昭子的案子有没有帮助。”狗头军师指着那张凶器的相片对柳下溪说:“从刀柄上的血印子来看,杀人的人用右手持刀吧?” “嗯,是的。” “昭子虽然是右撇子,但他的左手更有力气。” “没错,没错。昭子动拳头都是用左手。” 滴血的悸动08 邹清荷到了朝柳下溪招手,把车停下,没走过来,取下头盔坐在摩托车上。 柳下溪的目光在众少年们身上转了一个圈,把狗头军师招到一边,低声道:“这是我的联络电话,有什么新的发现,你打电话给我。” “你不是要带我去公安局接昭子么?”狗头军师依旧不信任柳下溪,反诘道。 在柳下溪眼里,面前的这群少年们正处于天大地大自己最大的,极度的膨胀的意识形态中。看谁不顺眼、看谁最哥们,界线明确,黑是黑,白是白一点也不会混淆。对大人保持着无条件的怀疑,认为只有自己才是真实的。 于是,他盯着狗头军师的眼睛诚恳道:“你会玩桌球吧(对方点头)就算是玩桌球也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在生活以及玩乐里没规则的事很少,尤其涉及到法律,那更是以规则为准绳的。薛伟昭的案子已经转到检察院去了,他现在移到检察院的看守所里,连他直接亲属都不能见面,只有他的辩护人才能见到他。我们要推翻上次刑侦的结果需要时间与明确的证据,刀子上的指纹要验证,还有其他的旁证要递交,再由检察机构审核再把案子打回原刑侦单位。你要记住最重要的一点:中国的法律,其程序不是一言堂。处理刑事案件在时间有缓有急,却不能不小心。这案子涉及到未成年的在校高中生,社会影响比较大,一个星期内侦查结束直接送到检察院去了,这在刑事案中很少见,发生了此事,我们光埋怨别人也没用,需要一个缓冲时间来澄清事实。” “不能取保候审吗?”狗头军师垂下眼帘,柳下溪的话他有一些听不懂,尽量地掩饰着自己的不知所措,右脚以左脚为支点盲目地划着圆圈。 “他的辩护人会替他争取的。”柳下溪安慰他道,这话说得空洞了一些,杀人疑凶只怕不在取保候审的范围内,杀人者对社会是有危害的,哪怕他没成年……“你想为朋友出一份力……这样吧,你帮我调查一下,张映春三姐妹交友状况……还有……” “什么意思?”狗头军师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 “案件里的死者与薛伟昭这个犯罪嫌疑人共同点就是张家的女儿,因情生变杀人与被杀,关键就在张家。”柳下溪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准狗头军师的头:“还不明白?” 狗头军师在同龄人中不算笨,但比起柳下溪那缜密的头脑来说,绝对差了很几个等次:“不明白。”他老实地回答。 “不明白也不要紧,你小心地去打听一下,张涵春、张笑春以及张映春身边的男性。还有,张家的父母对待这些男人的态度是怎样的。” “好。” “你们自己要小心些,真正的杀人凶手有可能在里面。” “嗯。” “警察大哥,我能做些什么?”薛立为眼巴巴地跑到柳下溪面前。 柳下溪已经戴上头盔正载着邹清荷打算离开,看着这少年不由得心一软,道:“你知道你哥辩护人的电话么?能不能帮我约他出来?” 薛立为笑了,连忙道:“我有他的名片,从老爸那里顺过来的。” 这小鬼蛮有心眼的嘛。 “怎么跟王律师说?”薛立为跑到小商铺的付费电话前,一边问旁边的柳下溪。 “你告诉王律师,你找到了你哥那把水果刀了,问他对案子有没有用处,要求跟他见面告诉他知道一些情况当面谈。” 薛立为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来,立即拨动了电话…… 邹清荷戳着柳下溪的背低声问:“他谁啊?” “嫌疑犯的弟弟薛立为。” “唉,我这边一点收获也没有……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调查,对我自己的推测不由得动摇起来。”邹清荷叹了一口气:“张映春这几天被关在她外婆家,听那家的老人说,王律师带吓带哄地把人带走了,看来那位王律师与柳大哥破案的思路相似。” “嗬嗬,我们这是职业的直觉。” “唉。要不要把莫律师也一起叫来?大家都为了同一个案子,一起综合手上的资料,进展会更快一些。” “你的提议正确。不过律师也有自己的行规,听说不能随便外泄自己手里的案子。这两个人只怕不方便坐在一起讨论同一个案件。” “啊?有这样的行规?” “当然啊,保密守则在许多行业通用。” 薛立为约对方在附近的一间茶馆见面。 时间还早,吃了一些东西之后柳下溪翻开了死者的日记认真在看,薛立为十分好奇偷偷偏着脑袋想看,邹清荷把他带出去:“我们去死者常玩的街机店看一看。” “好啊。”虽然跟邹清荷不熟,薛立为很高兴跟他一起走了。 这附近的人对那天的杀人案保持着热情洋溢的八卦精神,邹清荷刚一开口相询,店主就自动说开了:“你们也问那学生的事啊,真惨啊,被人砍得血肉横飞的……(以下省略若干修饰用语)” 邹清荷没打搅店主谈话的兴致,偷空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发觉这条胡同是去张家的必经之路…… “那被人杀死的学生每天都会来你们店吗?”邹清荷等店主停下来立即插进这个问题。 “也不一定每天都来。最初每天都来,后来,一个星期来上三次左右。怎么说呢星期天很少出现。”店主想了一下:“这些话我跟办案的同志说过了的。多好的一个学生啊,斯文又有礼貌,买游戏币又大方。” “他游戏玩得怎么样?”邹清荷继续问。 店主撇嘴摇头:“不怎么样,玩游戏需要集中力,他常常望外边。”身为店主很欢迎这种顾客上门。 “最近他来这儿有什么规律么?”邹清荷望着外面的胡同,来往的人多了一些。 “过了国庆之后,连着两星期他都在二四六的时候来的,大约呆到八点多的时候走掉了。”店主对长期呆在自己店里的客人很熟悉的。 “惨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他来这儿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邹清荷一边记录一边继续问。 “让我想想……啊,那天啊,他跟往常一样不停地望外边,好象在等人的样子。别的就没注意过了。” “在惨案发生之前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找你打听死者?” 这话问出口,店主一怔:“这个问题刑警都没问过我呢。确实在案发的前几天有人找我打听过那个学生。” “谁?”邹清荷大喜。 “打听他的人啊,多!” “啊?能告诉我是哪些人么?” “不认识的,年龄跟他差不多。”店主瞄了薛立为几眼,指着他道:“跟他有点相又有点不相的。还有一个,大约三十多岁吧,看上去有点凶狠,很象在外面混的。再来就是认识的,大街那边开杂货铺的老张,以及张家漂亮的女儿。” “张家父女是一起来问的吗?” “当然不是。” “张家有三个女儿,来问的是哪一个?” “最小的,她说他们是同学。” “你跟死者提过有人问他的事吗?” 店主摇头:“谁会想到后来会发生这种惨事?没说过。” “记得那个大约三十多岁的人长什么样么?”邹清荷着急地问。 “不记得罗。”店主摇头。 “什么样?”柳下溪见邹清荷神采飞扬地走过来眼睛亮亮的,连跟着他身后的薛立为也沾染了他的喜意。 “给。”邹清荷把记录本搁在柳下溪面前,拿起柳下溪面前的茶杯就喝。 “不错!”柳下溪赞道。 邹清荷解了渴看到柳下溪把日记本放下,便问道:“你在日记本里有新的发现吗?” 柳下溪神秘一笑:“现在还不能说。” 邹清荷嘟起了嘴。 “王律师来了,我带他过来。”一直注意窗外的薛立为突然站起来道。 王江王大律师是一个外表普通的男人也是奔三的人吧,身高接近一米七,瘦。黑色笔挺的西装套在他身上产生一种会把他骨骼压垮的错觉。 “柳下溪?!”王江诧异地走上前与柳下溪握手:“想不到你会插手这件案子,是莫文卫请你来的吧。” “你认识我?”柳下溪意外道,随即想到了自己跟张笑春打过交道:“你从张笑春那边听说的?” 柳下溪提到张笑春的名字,王江有些意外:“原来你就是找她问话的警察啊。柳下溪是现在北京城里风头最劲的明星刑警,我们负责刑事案件的律师当然知道你的大名。” “明星刑警?!”邹清荷嘀咕。桌子底下柳下溪踩了他一脚。 “你好,你就是邹清荷同学吧,我们其实间接打过交道的。” “我?”这次轮到邹清荷意外了。 “一件车祸案,你有同学卷进案子里了。”王江提醒到。 “啊……”邹清荷想起来了“五位目击者”的案子…… “我们言归正传吧。”王江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双臂平放,直视着柳下溪:“柳刑警约我来有什么新发现?” 柳下溪摸着自己的一下巴:眼前的这位王大律师比莫文卫更善于把握节奏…… 滴血的悸动09 “王律师,我们找到了二哥的那把水果刀了。”薛立为突然插嘴道。 正在思考着如何切入话题的柳下溪看了他一眼,只见这少年满怀期待地盯着王律师,希望从他嘴里得到明确的答复。“只怕你要失望了。”柳下溪心想,看得出这位王江大律师不会轻易把“yes”or“no”说出口的。 邹清荷仔细打量着王江:这位王大律师衣服稍有些宽大显得个子瘦小,全身上下很自然地流露着一股凌人的气势,让人不能轻视他。尤其那双眼睛比刀子还利,盯在人身上跟刀刺进肌肤一样产生痛楚的错觉。对方突然对上他的视线……邹清荷的眼睛自动闪开了,他不得不佩服柳大哥完全无视此人的眼刀子。 柳下溪把装着水果刀的胶袋放在王江面前:“要确定它是不是薛伟昭常用的那把刀还需要检验刀上的指纹。” 王江没有碰它,脸上涌出漫不经心的笑容,口气却是咄咄逼人的:“以柳刑警丰富的办案经验不会真的认为有这把刀就可以推翻以前的搜证吧。” 柳下溪耸耸肩:“我需要刀上的指纹来证明我的推理。刑事案件存有的疑点,可以要求重新调查此案。” “光凭这把刀起不了作用。”王江摇头:“如果推翻不了刀柄上嫌疑人的指纹,我们无法要求检察院发出重新调查本案的命令。” 柳下溪见他无意拿这把刀作文章,便把刀子收了回来,一边道:“这案子从发生到侦破移交到检察院,显得过于匆忙了。”很少有刑事案这么短的时间移交给检察院的…… “唉。”王江叹了一口气:“被害人的亲属逼着警方给他们一个交待,警方也觉得证据确凿吧。唉,被害人的亲属急于给犯罪嫌疑人定罪,为自己亲人讨回公道,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事也无可厚非。但是,我的当事人如果是被冤枉的,对他更加不公平。”王江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掏出那张满是血的凶器相片递给柳下溪:“当我看到这张相片之后,立即断定凶手另有其人不是犯罪嫌疑人。可惜犯罪嫌疑人的父亲找到我的时候,案子已经送到检察院了。我前天晚上才接手这场官司,想不到莫大律师是被害人的诉讼代理人,更没想到他也认为本案存疑请你来私下调查案子。” “王律师,你怎么从凶器上看出不是我二哥杀人的?”薛立为一直忐忑不安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此刻见王律师端茶在喝,忍不住问。 “这一点啊,不如由柳刑警回答。” 邹清荷双眼斜翻:王律师怎么针对柳大哥来啊。 柳下溪不在意地耸耸肩,重新那把水果刀拿出来:“两把同一型号的刀子对比一下,就会发觉作为凶器的刀经过精心打磨过的,要把这种质地并不好的水果刀磨成了类似于匕首的利器不容易办到。磨刀也需要窍门,我不认为普通的高中生有这个耐心与毅力,磨刀的人存着杀人的心又怎么会把暴露自己的证据丢弃在现场了。” “原来如此。” “可惜当时侦办此案的不是柳刑警。”王江看柳下溪的目光有所改变。 “从现场来看案子存疑的地方不少。”柳下溪略有所思道:“王律师,薛伟昭案发时到底在哪里?” “他约了张映春一起看电影的,张映春没赴约,他在街上晃了一会儿便去看黄色录像。我整理了一下他的口供,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昌平区这边打黄扫非没有市中心严格,却也没人敢光明正大的放黄色片子,录像厅比较隐蔽,交钱也不会给票的,我去过他说的录像厅,就连走廊里也很昏暗,的确没有人看得清楚进去的人。” “你相信他的口供?”柳下溪盯着王江的公事包,对方无意把里面的东西拿给他看。 “他是我的当事人,我相信他。” 邹清荷对王律师某些莫名其妙的行为一直存有疑问,忍不住问道:“王律师,你为什么接走张家姐妹?” “她们是关键,需要好好的保护起来。柳刑警留意她们也是察觉到一些异常吧?” 柳下溪笑了笑:“张映春怎么说?” “还没来得及跟她长谈,她精神状况不大好。她不承认跟被害人有恋爱关系,她与我的当事在拍拖,并说他们之前有误会,最近和好了。案发那天晚上,她本来想跟我的当事人出去看电影的,临时被她父母差遣给她值晚班的大姐送饭,只好爽约了。” 柳下溪正要说话,他的电话响了。他对王江律师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走到一边接电话:是莫文卫打过来的。 “柳队长,我调查过了。张涵春案发那天晚上在工厂里值班没有回家;张笑春那晚住在宿舍里没离开过,她同学可以作证。” “死者书包里有些什么?” “课本之类的学生用品……啊,有一本小说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 “张涵春天天值晚班么?” “不是,她那天正好临时代人的班。这一个月她是一、三、五值班。” “她没有走得近的男性朋友?” “男性朋友?没有,她跟男同事保持着距离,个性比较内向,不爱说话。有几名男人同时追求她,其中一个是她们工厂的投资人。你那边有没有收获?” “收获还不小。”柳下溪低声道:“你去张映春的外婆家调查一下,张家三姐妹的事,任何细小的事情也不要放过。” 柳下溪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还是被邹清荷听到。张映春的外婆家?邹清荷很懊恼啊,他从那边过来的啊。忽略了,没有在那边好好打听一下张家三姐妹过去的事……一直以为她们跟目前的案子无关哩。 为什么柳大哥没提醒他一下?他皱着眉头朝柳下溪狠狠地瞪眼。 柳下溪收到他带嗔的眼神,对他挑眉眨眼…… 邹清荷回了他一个歪嘴……柳大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他已经掌握住案子的脉络? 柳下溪挂了电话走过来,按着邹清荷的肩头道:“你先送薛立为回家,再过来接我。” “好的。”邹清荷看得出来柳大哥有话单独要跟王律师讲,把有些不情愿离开的薛立为拉走了。 柳下溪转动着茶杯,目光紧盯着王江不放:“律师跟警察不同的职业不同,你要证明你的当事人无罪,警察要做的却是找出谁才是真凶,并抓获他。我们有各自的职业限制……这件案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请说。”王江收起自己锐利的眼神,客客气气地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请你提交申诉,要求重新核查本案的所有证据。死者的遗物,特别是凶器,我要检查它。还有我需要询问送死者去医院的目击者与当时救治他的医生等人,以及询问当时办案的刑警。” “……无论你做事的方式采用什么手段都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我们目前要的答案相同:那就是我的当事人被人陷害了,给他洗涮罪名还他清白……你心里有底了?提交申诉需要答辩,提供反驳的证据,还有需要一点时间。” “案子已经很清晰了,我已经找到了疑凶。” 王江吃了一惊:“你知道凶手用什么手法把我当事人的指纹弄在凶器上的?” “手模,浸印式。”柳下溪摊开自己的双手,仔细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纹痕:“薛伟昭在案发之前肯定接触过凶器的刀柄。王律师你仔细看一下这种水果刀,刀柄很容易弄下来。凶手在上面包了一层透明油印纸,复制了嫌疑人的指模,凶手杀人之后把刀柄装在凶器上,流动的血液与没有完全清除的油性会有短暂的排斥,指纹印痕加深,就这样指纹形成了。” 王江倒吸了一口凉气:“刀柄被换过?” 柳下溪戴上手套打开胶袋取下水果刀,小心地隔开可能留有指纹的地方……一抽,刀身与刀柄分离:“这种刀是次品。刀身镶入刀柄的位置太短浅了。” “……我会全力申诉,不过我需要你一起去检察院,说明案子。” “没问题。” “谁是真凶?”回到家之后,邹清荷追问柳下溪。 “现在还没有定罪的证据,不能说。”柳下溪笑着躲过清荷的武力逼供,反手捉住了他,抱着他的腰道:“清荷啊,其实是你提醒了我。” “我提醒了你?” “你询问街机店主那句:‘在惨案发生之前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找你打听死者?’的话让我的逆反运行思维。关注这件案子的人都立足于嫌疑人的指纹是惨案发生之时或者之后印在凶器之上的,却没有人想到指纹先被印好了。” “对啊!”邹清荷击掌道:“这么看来,有机会让薛伟昭无意中留下指纹的只有张映春了,难道是她杀的人?不对……你说过,莫律师调查过了,她给她大姐送饭去了没在现场。”邹清荷摇头:“致命的伤口不浅,她也没有杀人的力气,而且她不可能分身。” “她当然不是凶手,案子的事明天再说吧,还需要搜集证据呢。” 滴血的悸动10 一到五点半邹清荷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翻了一个身,床好空……噫,柳大哥已经起床了? 最近邹清荷起得早,他每天都会陪柳下溪一起跑步。自从拜黎卓辉为师以来,他身体素质大大提高,虽然比不上柳大哥,却比普通的人高出了一两个层次。 邹清荷今天有课,他虽然好奇谁是真凶,却也不敢随便跷课。本打算今早起来再逼问柳大哥的。 柳大哥去哪里了?难道为了搜集证据做贼去了? 柳下溪当然没去做贼。 邹清荷睡着以后,柳下溪的电话响了。 狗头军师打来的:“柳下溪,你要我买的东西全部买齐了。” 柳下溪没惊动清荷,独自出去了,这一出去就是通宵达旦。 星期一的办公时间,昌平区人民检察院的检察技术部。 柳下溪与相关的技术人员正热烈地讨论着…… 莫文卫与王江各占据着一个方向,一个严谨一个带着温和的笑容地坐着。 “案件驳回,重新侦查!” 终于等到这个结果了,柳下溪看着莫、王两人笑了起来。 “你昨晚没睡?”王江给他递了一瓶健力宝。 “还好。” “柳队长,你要的资料。”莫文卫把一整理过的材料递给了他。 柳下溪相信这位莫大律师也通宵没睡吧……莫大律师收集资料的能力太强了,柳下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掌控的感觉。 看完资料之后,柳下溪点头:“凶手果然是他!” 侦讯室里柳下溪打量着张映春:正处于花季年华的她肤色极好,白柔嫩,身材均匀,虽然穿着校服拘谨地坐在木椅上也无法掩饰花蕾待放的朝气。可能哭过的次数很多吧,加上没有好睡眠,浮肿着双眼加上明显的眼圈使标致的五官在日光灯下有些怪异。她的嘴角天生下弯,崩紧着脸时显得严肃与倔强。 “这,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孩子。”柳下溪想。 室内的静默让她消除了最初的怯意勇敢地抬起眼眸看着柳下溪,那目光居然有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看来她自我心理建设完成了,仿佛是穿上盔甲的女战士,而柳下溪就是她要攻克的敌人。 看着她柳下溪心里涌上一股凉意,这本该是一个健康的拙壮成长的女孩子,却在人生遭遇到这种意外……他想了想才道:“你怎么看阮明灿与薛伟昭这两个人?” 他的话让张映春有些意外,仔细观察着柳下溪,然后垂下浮肿的眼睑,轻轻道:“一个白痴一个笨蛋。” “你们家谁当家作主?” “啊……我爸。” “他反对你们早恋吧。” “父母一般都会反对子女早恋吧。”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反而要忤逆他们?” “谁规定做子女的都得听父母的?……为什么都得听他的?”张映春情绪调动上来,恼火地瞪着柳下溪道。 “你并没有勇气当面反抗他。”柳下溪叹了一口气道。 他这话让张映春泄气了,喃喃道:“我爸很凶又不讲理,动不动打人。” “他打过你妈妈吗?”柳下溪问。 张映春沉默了一小会儿:“会打。” “我见过你父母,你母亲在旁边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看上去非常胆小,你母亲不到五十吧?看上去比六十岁的人还老,只有你父亲一个人在说话。” 张映春眼睛红了:“我妈今年才三十九岁,她十七岁生下了大姐之后跟了我爸。” “……”柳下溪无语,还记得那女人,居然四十不到,老得也太快了一些吧。 “大姐,她不是我爸的女儿。我们家条件不好,大姐她初中还没毕业就出来工作了,我一直觉得对大姐不起,可是……我真的想不到发生这种事……”她哭泣起来。 柳下溪让人给她端来热茶:“你把对你有好感的阮明灿介绍给你大姐认识,并给他们不停地制造机会是不是?” 挂着眼泪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你怎么知道的?” “阮明灿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日记先前写的暗恋对象是你的名字,仔细一看就会发觉日记本里前后两个‘她’是个性不同的两个人。你大姐床上的那只玩具狗就是他送给你大姐的吧。” “嗯,阮明灿喜欢文学,大姐也喜欢看书,他们认识之后有聊不完的话题。大姐……大姐有未婚夫的。可大姐不喜欢那个男的,她过得不快乐。” “未婚夫?” “就是她们厂的老板之一,是爸把姐介绍给那个人的。我们,我们能搬到这里住都是那个人安排的。” 张映春提到的这些事实在莫大律师调查来的资料里也有,可看到的与听到的感觉不一样啊。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们没结婚?” “那男的有老婆了,这几年一直闹着离婚,听说最近离成了,大姐不想嫁给他……” “你爸却不准许这桩婚事出意外,所以杀了你大姐未成年的男朋友,并嫁祸给薛伟昭。你们几姐妹有所察觉,却一直习惯你爸的淫威很害怕。当王律师找到你二姐的时候你们姐妹想得到他的庇护。” “嗯,我怀疑过……只是不知道……是我爸动的手,还是那个纠缠大姐的男人动的手……伟昭肯定不会杀人的,我很害怕,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对谁说……王律师是伟昭家里请的律师,我想他肯定会站在伟昭这一边。”张映春双手捂着脸,无声地抽泣着。 “是你爸杀的,那个男人动手不会嫁祸给薛伟昭,他们相互之间根本不认识。”柳下溪扬着手里的资料:“你二姐在高中时也有一个男朋友,爬山的时候摔死了。” “……也是我爸动的手?” “你爸心理有问题。” “听说,当年……我妈被人骗了才有大姐的。” 这种事本不该他插嘴的,柳下溪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相信薛伟昭吗?” “嗯,他虽然不聪明,却是一个实心眼,他……为我做了不少事。”张映春垂下了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案发那天晚上,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 “那天,我本来跟伟昭约好看电影的,却被我爸叫住让我给大姐送晚饭去。大姐也是临时加班的都来不及告诉阮明灿,我回家之后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时我不知道伟昭被抓了,当晚我爸把我送到外婆家,我被关了起来。” 张涵春无疑是三姐妹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她的秀丽从骨子里一点一滴渗透出来。柔弱而纤细的女子,一双欲哭无泪的目愁苦含忧的唇,总流露着欲说还休的悲。她今年二十二岁,梳着一对朴素的长辫子……看着莫大律师殷勤围在她身边低声细语,柳下溪哑然失笑……原来,莫大律师辛劳的动力在这里啊。 柳下溪从死者遗物里拿出那本《三个火枪手》,这书还是新买的,沾上了死者的血痕……其中空白菲页上工整地写着:“送给心爱的你,愿这本书带给你快乐的一笑,它将代替我伴随着你每一天。”这笔迹柳下溪很熟悉啊。 把书小心地捧在怀里,张涵春失声大哭起来。 柳下溪眯上了眼睛,黯然地看着她。 柳下溪看着同行们抓走了张牙舞爪拒不认罪的张父,那躬腰缩背的张母终于站直了身躯,木然地盯着远方…… 站在他身边的莫文卫问:“柳队长,你怎么想到张父是凶手的?” 柳下溪目光闪动:“不。” “什么?” “算了。”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 看完所外,薛伟昭的母亲牵着张映春的手,薛伟昭的父亲、哥哥、弟弟,父母以及他的那群哥们焦急地等待着。 “啊,放出来了!”大家流着泪高兴地一涌而上。 柳下溪站在远处摸着下巴对身边的两同事(昌平区的警察)道:“看来,这个坏人只有你们来做了。” “没法子,职责所在。” 这两名警察走到拥着张映春要上车的薛伟昭面前,抓着逮捕令道:“薛伟昭、张映春你们涉嫌做伪证依法逮捕你们。” “什么……” =========================================== 本单元故事《滴血的悸动》到此完结,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关于本案有不解的地方,请亲们提出来,案件梳理一如既往地在番外里出现。 下一篇正文将是《女生宿舍》也是高中生们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的故事,故事地点在邹清荷的母校。 当然,在正文之前必会有轻松的番外出现,番外《回老家》。与邹清荷回去的有柳下溪。这一次同行的加上柳三少。柳三少为什么要跟去呢?齐宁不在,老六跟清荷走了,他在北京岂不是很无聊?不行不行,当然不能弃下他。惹是生非的柳三少这一次又惹上了谁呢?哈哈哈哈。大家猜一猜。 番外 回老家01 某一天的晚餐时间,柳逐阳、柳下溪与邹清荷正吃着热呼呼的羊肉火锅。 “下溪啊,瞧你吃得这么急的,今晚你还要去值班?”柳逐阳细嚼慢咽吃得有滋有味,反观柳下溪狼吞虎咽的,不由得惋惜地啧舌。 “是啊,多顶几个班,好在春节的时候有足够的假跟清荷回老家去。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先上班了。三哥,你也帮清荷收拾一下碗筷。”柳下溪快速吃完把嘴一抹,穿上外套,戴上厚厚的围巾出门了。 “清荷今年要回老家去啊?”柳逐阳敲了敲碗边若有所思:“去多久啊?” “一个寒假。齐哥会回来过年吗?” 柳逐阳摇头:“他要过完年才能过来。大哥大嫂春节要去夏威夷浪漫,老四夫妇虽然留在北京,但他们无趣得很。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想必你的老家也挺好玩的。” “什么?”邹清荷连忙陪笑道:“我们那边小地方来的,过年一点也不好玩。” 柳逐阳双眼一瞪,似笑非笑地看着邹清荷:“怎么?不欢迎我去?” “哪能。我们那县城很小,冬天也没什么好玩好看的地方。”邹清荷觉得额头火锅的蒸汽太强,出了一身汗。 “当我没出过远门啊。”柳逐阳撇嘴:“我看过下溪画的一些速写,挺漂亮的乡间田园嘛,不比人工的景致差。” “春夏秋三季都还好,一到冬天就没什么看头了,到处光秃秃的。” “傻瓜,平时挺机灵的一孩子,怎么突然就变笨了呢?” “哦?”邹清荷猛眨眼。 柳逐阳与他对眨。伸出筷子指着清荷的额头:“你以为我去看风景的啊,我象那种欣赏风景四处流浪的人吗?” “不象。”邹清荷老实地回答。 “那就不得了。你呀,就没想过下溪跟你一起回老家过年,你家里人怎么想?” “他们早早就邀请了柳大哥啊。”邹清荷大脑飞速旋转也没猜到柳逐阳想说些什么。 柳逐阳也想不到是邹家的人先邀请柳下溪,两人彼此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已经弄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柳逐阳问:“你家里的人知道你跟下溪的关系?” 邹清荷摇头:“不知道,我爸很信任柳大哥的。”应该说老爸非常迟钝的一个人吧,压根儿不会朝这个方向想他们。 柳逐阳放下筷子击掌道:“万一,你老爸发现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办?” “实话实说,请求老爸理解支持。”邹清荷倒不担心这事,他隐约觉得姐姐早已察觉他跟柳大哥的关系,姐姐以前没说过什么,就算知道事实也不会反对的。而父亲嘛,经历过妈妈去世的打击,姐姐重伤的惊恐,有什么会比儿女们平平安安的活着还重要?记得自己读高中的时候,父亲很少过问他读书的事情,还一直对他说:“不要硬逼自己念书,考不上大学也不要紧。” “唉。”柳逐阳叹气:“我的意思是:我跟着你们去,万一东窗事发我可以起缓冲作用。” 邹清荷笑了,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三哥留在这里感到寂寞,也没有人给他做饭吃。唉,留他一个人在北京的确有点可怜,差不多可以把“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句子送给他……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 “莫律师有什么事?”柳下溪给莫文卫端了杯热茶,很意外对方在深夜来局里找他。 “其实,也没事。”莫文卫搓着发凉的手:“过了元旦,晚上真冷!刚巧路过这里,打听了一下你还在值班,就上来了。” “最近怎样?”柳下溪看得出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两人闲扯了几句:“你为什么断定薛伟昭与张映春作伪证?”虽然案子由于当事人的坦白已经很清楚了,莫文卫还是忍不住问。 “我的实验失败了。” “啊?” “我想证明薛伟昭的指纹是假造的,却失败了。既然他的指纹没办法假造上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惨案发生的时候他就在附近,听到杀人的动静他赶到现场,凶手听到有人出现立即逃走了。薛伟昭不是一个聪明人,他抽出插在被害人身上的凶器印上了指纹(这已经从薛伟昭的口供里得知)。我想他打算救被害人的,而被害人也看到了他。就在这时,跟他有约的张映春来了,以为他杀了人立即把他拖离现场。张映春比薛伟昭有主见,听他说清了事情的经过,立即要他回家去装成什么也不知道。张映春打算自己处理他带出来的凶器,不过,真凶……也就是张父跟在她后面,把她藏好的凶器拿了出来。等警察问完案之后,立即把张映春送到外婆家关了起来。张父回来之后把凶器丢到现场,完成了带着让人百思不解的偶然嫁祸。而被害人失血过多处于半昏迷状况,以为救自己的是薛伟昭,才会艰难地出口叫他的名字,想告诉他谁是杀人凶手。薛伟昭被抓之后坚守着张映春教过他的:‘不能承认到过现场,不然跳进黄河也说不清’。几次三番地编造假口供。张映春看到凶器的时候已经想到凶手是谁了,这把刀她熟悉:张父磨刀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她,三姐妹中只有她常在家,张家只有她跟母亲感觉到父亲的杀意。她虽然讨厌父亲,毕竟是家人,而且她怕他,没勇气主动说出父亲是杀人凶手,后来想说也没机会说。张父产生杀意不是偶然的,大女儿虽然一直乖巧听话,却不愿意在他安排下跟厂子里的那个男人结婚。张映春给大姐出了一个主意,说让她以另有心上人为借口推辞对方的求婚。张映春把痴缠她的同学介绍给大姐,文艺小青年与苦情剧似的美丽少女立即产生了火花。那个男人亲自来街机店调查过被害人,果然知道两人之间有暧昧,立即就这事质问张父。张父去了街机店求证,怒火中烧认为是这小青年引诱带坏了大女儿,杀意堆积,然后动手了。” “当晚张映春给她大姐送饭去了,应该不在现场啊。” “张家是张映春做晚饭的,放学之后立即回家做饭,做好饭送给她姐再回家,她并没取消与薛伟昭的约会,只是推迟了一些,我计算了一下八点左右就可以回家。” “想不到短短的二天就你弄清楚了事件案子。”莫文卫从包里拿出一张大红喜帖来:“正月初七我结婚,希望你跟你表弟一起过来喝杯酒。” “……春节的时候我陪表弟回老家,不知道初七能不能回到北京。”柳下溪打开喜帖,看到新娘那一栏写着张涵春的名字,眉头挑了挑,没有吭声。 莫文卫一至看着他的脸,此刻也没漏过他脸上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其实,我来……是你那句话:‘你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我一直想不通你话里的意思。还有,当时明明是你指证真凶就是涵春她爸的,可我问你的时候你又说了一个‘不’字,我都有点糊涂了。” 柳下溪的目光从他脸上溜到喜帖上:“你是那桩案子才认识张涵春的吧,从认识到结婚蛮短的。” “岳母希望我们早点结婚。”莫文卫把热茶一口气灌进肚子里,显得有些心思。 柳下溪当不来别人的感情顾问,淡淡地笑了笑:“那案子还没开庭吧。” “嗯,推迟了。她们母女几个不打算聘请辩护人,阮家的意思还是一样,希望告他谋杀,希望判他死刑。” 长夜漫漫独自一个人值班很无聊,有人聊天也挺好的。柳下溪笑了笑:“你来找我之前已经知道了跟死者拍拖的不是张映春而是张涵春吧,你却故意误导我。还说什么‘被害人的日记写着他们常常利用她出来买东西的短暂的时间躲在附近没什么人的死胡同里牵牵手、亲亲嘴。’其实这一些都是张涵春亲口告诉你的吧。你知道死者恋爱对象是张涵春,薛伟昭没有杀被害人的动机才断定他没有杀人。” “这个……”莫文卫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在这事上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毕竟男女双方一个是未成年的高中生,一个是有工作的社会女青年。不方便公开他们的恋爱关系,会让人产生社会女青年诱拐了高中生。凶案的发生之后,公开他们的关系会给张涵春带来不好的负面影响。” 柳下溪挑眉:“纯属诡辩。你接手这桩案子之后,是你找上张涵春的还是她找上你的?” 莫文卫工整的脸出现了裂痕,眼睛眨了几下:“她先找上我的,说是想给被害人上一柱香尽尽心意。” 柳下溪耸耸肩:“然后她在你面前哭了,你追问她怎么回事,她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事情的原由。” 莫文卫的脸色变了再变:“嗯,没错。” “你来找我,其实是关心则乱吧,心里对即将要成为你新娘的女人,感觉不踏实吧。” 莫文卫点头:“不怕对你说,我爱她,想要保护她,给她幸福。” “那么她个人的意愿呢?她的幸福标准在哪里?” 莫文卫一怔。 “你不要低估一个人从社会中从生活中习得的经验与智慧。你看,社会上一些领域拔尖的人物并不全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啊,什么意思?”莫文卫不解地问。 “我打听过张家的情况,一家有三位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却没有正常的社会交往,这在现代社会显得格外诡异。没有异性出入甚至连同性的交往也没有,只能说他们家相当压抑相当不正常。我观察过她们的父母,其母柔弱,其父专制。张家的四位女性非常害怕其父,这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家庭现象。他们家庭条件不好,其父也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推测出张父是一个粗暴专制的父亲,不是以理服人的类型。这种父亲把妻子女儿划分为自己的专有物,容不得别人染指,把家庭当成自己独有的地盘。接着从旁人的证词里得到证实:张父过于关注女儿们的交友状况,得知张映春与薛伟昭有感情纠络的时候打了女儿并把她拖走,这是非常粗鲁的动作。当然,对未成年的女儿进行感情管制在中国并不是稀有的行为。不过,那把张映春送给薛伟昭的刀出现他们产生纠纷的地方,而这种刀又是张家小店出售的。张父看到了这把小女儿从小店摸出来送给男同学的刀会有什么想法?张父有杀人的念头、勇气,没有实行完美假证的智慧。”有些推测性的话柳下溪不想说明白,毕竟潜意识似的诱导杀人者,目前的法律无法指证。 他怀疑,诱导张父杀人的是张家的母亲与大姐。这对长期受张父压迫的母女,难道真的会永远逆来顺受下去? 不,有压迫就有反抗!以前,女儿们还太小,张母无法养活她们,现在时机成熟了,女儿们长大了可以独立了,她们没必要继续忍受下去……当然,这只是柳下溪的猜测,所以他不能说。 番外 回老家02 还有十天就该放寒假了,邹清荷清闲了一些。他师傅黎卓辉要回老家过冬,早早把饺子店给关了。 他自己的店早已步入轨道不需要再去操心了,心里盘算着新店的事。柳承秉大哥知道之后很不赞成他这种小民意识,认为开这种小店没有什么厚利可言,充其量只能解决个人温饱。比起自己的弟弟们,邹清荷有经商的直觉与天份,浪费人才是可耻的。 柳承秉便吩咐秘书给他送来几份即将破落的企业案例,让他分析企业经营失败的弊端,拟出此企业新的营运计划,如何扭转形势,拓展新的市场,如何展望未来。 这是相当深奥的课题啦。读了两年半大学的邹清荷,运用了自己所知所学,一有空就跑市场观察民生民计,做民意调查,花了整整一个月啃完了第一个案例,得到承秉大哥“不错”两个字的认同。 “小邹啊,你的直觉不错,缺少的是做大事的经验。我将注资这家公司,你有空跟进你提出的计划,我会付你分红的点数。”柳承秉带着笑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道:“小邹啊,你也该做一些正经的生意了。” 怎样的生意才是正经的? 邹清荷回家之后跟柳下溪说起这事儿。 对做生意一点兴趣也没的柳下溪对他说:“你自己拿主意,别掉进钱眼里就行了。” 邹清荷给自己放了半天假采购了一些带回老家的东西,一看时间还早便晃到三哥的酒吧。 姜远华还在酒吧帮忙,这家伙很喜欢酒吧的文化气氛,连续打了两年工也没腻味。 现在该订票了。 订飞机票还是火车票? 邹清荷跟柳逐阳争论了一阵。 邹清荷选择坐火车的理由很简单:“经济实惠,坐飞机需要花不少钱。” “傻!坐飞机多快啊,你可以早一点到家嘛。”习惯飞机这种高级交通工具的柳逐阳鄙视地撇嘴。人不能越活越回去了嘛,有飞机谁还愿意坐火车啊。 “我计算了一下时间与金钱的比例率,不划算。”邹清荷不肯让步。 “这笔钱我来出。”不就小气么。 “错!”邹清荷大声道,一边还拿着一个计算机在计数:“钱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三哥你算一下,我们三人坐飞机来回的话得这个数。在我们老家再加同样的钱就可以买一套房子了,你想想一套新房子哦。坐火车来回的话我们三人只需要付一个人坐飞机的来回价,而且我是学生还可以半价优费。” “去。”柳逐阳嗤笑,斜眼看他:“还老家买房子,难道你想以后回老家定居?” “我只是打一个譬如。我爸这两年承包赚了点钱给我买了一套房子。” “哦,哦哦,哦。” “你要理解,普通人经济稍稍宽裕第一件事很容易想到置业。再说以现在的经济行势看来,商品房的价格有着极好的上升趋势,当老爸问我有点剩余的钱该用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我建议他买房的。” “啊。”柳逐阳耸耸肩,不理解邹清荷想些什么:“人又不住,空着房干什么。” “出租或者等房价上升的时候出售啊。” “清荷,你是小奸商。”柳逐阳整个人往后仰。 “合理地有条理地分配金钱才不是奸商哩。”邹清荷反驳道,他不喜欢听到奸商这个字眼。 “钱迷就钱迷呗。”突然发现两人的话题改变了轨道,不由得愠怒道:“我说坐飞机就坐飞机,你这孩子可不要登鼻子上脸,怎么也说不通。”柳逐阳没什么耐心跟人长时间在言语上纠缠不休,心情不爽的时候有暴力倾向,一掌要朝他拍去。 邹清荷机灵地闪到一边,绝不松口:“坐火车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说什么呢?”姜远华收拾好吧台,凑过来问,等一下酒吧就要开张了,这两个人争来争去也不稍停一下。 “姜远华,你说坐飞机方便还是坐火车方便?”柳逐阳逮着他增加自己这边的声势。 姜远华嘻笑了一下,收到邹清荷寻找支持的眼神,可又不能明着反对自己的老板嘛,他眨着眼睛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没头没尾的我也说不好。” 这年头连姜远华也学滑头了,柳逐阳叹气。 “对了,老邹。”姜远华想些了一件事:“今年想参加庙会的人已经报名了,比去年多。” “啊?”什么跟什么嘛,庙会?已经是过去式了好不好。邹清荷食指指着姜远华道:“老姜同学,我要回老家,庙会的事由你全权代表了。”他最近忙着那份承秉大哥给他的课业,压根儿没时间跟同室好友们碰面。不过,他早早跟老大老丁老陈他们说了过年回老家的事,他们几个说是也要回家过大年哩。近段时间总找不到老姜的人,想不到一向顺风耳的他居然不知道这事儿。 “你要回老家?!”姜远华立即捉住了他的胳膊:“我怎么不知道?惨了!我是以你的名义号召鼓动他们的。” “笨蛋!你不会提前躲回老家去啊。”柳逐阳摇头,这家伙果然是只猴子,上窜下跳变着方儿瞎捣蛋。 “不行,得跟人解释清楚!”邹清荷不赞成有事就躲避:“再说了,你也赶过庙会了解怎么一回事,这次就由你组织好了,不想回家的可以趁着假期赚点生活费。” “不行啊,不行啊。我没有统筹能力。”姜远华抱住了自己的头哇哇怪叫。过了小会儿,他站了起来带着义勇军向前冲的气势道:“只能对他们解释了。老邹同学、老板你们都去老邹的故乡啊,我也要去!” “你不回自己的家?”邹清荷问。 “暑假回去过,他们都无视我,很无聊啊。老邹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于是话题重新回到飞机票还是火车票上面来。 “火车票!”姜远华还是正职学生兼职酒吧的小侍生,他理所当然地加入了邹清荷的阵营。 柳逐阳本想用高压手段对付他这个立场不坚定的小人,不过他很快的眼珠一转,有姜猴子在也不坏,至少这小子可以扛行李、跑腿、吆喝。 柳逐阳私下打了一个电话给柳下溪要他支持坐飞机去。 电话那边柳下溪听完他的话之后说道:“订火车的卧铺票,清荷他们有学生证可以半价。” “下溪你!”柳逐阳非常失望,那么有个性的弟弟居然成了夫奴。 “回来坐飞机吧。”柳下溪缓了一口气,他当然想坐飞机,不过嘛,家里的财政大权在清荷手里。 “万一清荷不肯订卧铺票非得为省钱买座位票怎么办?”柳逐阳不满地嘀咕。 “你别把他想得那么抠门儿。清荷知道我连续值了两个月的班,为了让我好好休息会主动提出订卧铺票的。” 到底是柳下溪了解邹清荷,决定坐火车之后果然说要订卧铺票。 哼,这一次自己居然做了小人。 离开北京的日子终于到了,一行四人下了面的朝火车站的候车室走去。 看着姜远华背着未成年人喜欢用的背包儿,屁颠儿屁颠儿的往前窜,柳逐阳横上前就一脚:“傻冒儿的比清荷还兴奋呢,又不是去你家。帮我拿行李。” 姜远华委屈地揉着被踹的屁股:“出去玩嘛,当然会高兴。”接过柳逐阳那可以推走的行李箱,幸好不需要花力气。 邹清荷很没良心地笑了:“老姜同学,三哥没坐飞机心里憋着一团火,找机会朝你发呢。小心些别惹着他了。” 柳逐阳也不想跟小的们过份计较,掉价啊。看了看柳下溪背的行李好奇道:“你才带这么点东西?”瞧那包的深度广度,最多只有只装了换洗衣服。 “送人的东西先邮寄回去了。”邹清荷顺便拍了拍自己的挎包:“这里面全是在火车上吃的食物,有你喜欢吃的牛肉干。” 火车站人好多啊。 正如柳逐阳预测的:坐火车非常无聊。 柳下溪没多久就睡了。 邹清荷看书,姜远华看小说。 唉!柳逐阳叹气。 下铺狭小,翻来翻去…… 列车隆隆地前行,什么时候才到终点啊…… 不知道过了几小时,听说餐车到开放时间了。 柳逐阳起身,可以的溜达地方只有餐车。虽说邹清荷准备了四人份的食物……他不是去吃东西纯粹为了消磨时间。 “清荷,看住三哥。”柳下溪翻了一个身道。 “三哥!”邹清荷立即从床上跳下来,为了旅途平安,邹清荷早跟柳下溪商量好,对三哥不能有一刻的放松。三哥是那种无聊的时候会找人打架的怪胎。 唉,柳逐阳不想动了。 “玩牌吧。”姜远华提议。 玩牌太幼稚了吧,宁愿躺在床上发呆。 总算总算……睡着了。 邹清荷睁着眼睛叹气,时时关注柳三哥真的很磨心啊。 到了长沙,三哥跟姜远华立即被长沙满街的小吃给迷住了,不肯走了。说什么也得观光旅游一番,只好多留了二天。 本来想坐客车回去的邹清荷,只要哄着他们坐大型的长途客船。 如果三哥跟姜远华不来的话,该是多么轻松的旅途啊。 从长沙到老家的船终于快靠岸了,邹清荷也松了一口气:“回去的时候还是坐飞机吧。”他想。 番外 回老家03 江南水乡的冬日色泽轻薄,清晨欲醒的大河染上了雾色,水汽扑面而来。 在水里晃荡了整晚的客船终于到了南水县,长笛呜响,船靠岸了。细雾轻掩的县城还处于冬眠中。只有挂在船坞的几盏穿透雾气的灯闪闪地亮着。 到目的地的客人不多,大约接近百人吧,却有法子让整条船沸腾起来。 “哇噢。”姜远华第一个冲出舱门:“虽然这里也统称为江南,跟我们老家不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听说你们那边弯弯的水道纵横在街道上。”邹清荷看了一下表,七点多了,不知道爸爸他们起床了没有,上船之前还通过电话告诉过他们到达的大约时间,要是在北京这个时间早就忙了很久。 “你姐夫他们在那边。”柳下溪对心不在焉的邹清荷道,估计着他近乡情怯,心里有些感慨的泡泡在翻动。毕竟这一次离家太久……柳下溪顺手把清荷肩上的包拎了过来。 闸口外来接人的不少,李果个子不大,被埋在人群里了,他努力地往前钻终于到了前排,一眼就看到高个子的柳下溪与他身边的邹清荷,便张着手臂摇晃着,一边兴高采烈地喊道:“柳下溪、邹清荷。” 两年半不见,他的嗓门比以前大了些。 “有人来接啊。”柳逐阳打着呵欠,冬天坐船,河风很冷,只好龟缩在舱房,闷死人了,庆幸的是客舱还算干净(有关这一点,还得保留意见,柳逐阳他们晚上上船,舱里的光线昏暗看不清床上的床单与被褥,冬天的晚上很冷,江上的客轮更冷,只好关上舱门龟缩在被子里,看港产警匪片的录像。不得不佩服姜远华与清荷啊,到底年轻一些,居然不畏寒冷在甲板上晃荡着)。 邹清荷看到了立即跑了过去,发现姐姐站在李果身后,怀里抱着一大团红红的衣服……哦,那团衣服里面应该包裹着小外甥李健勇。 “啊,姐夫、姐这么冷的天你们出来了。”看到他们,一股喜滋滋的味道涌出来。 仔细打量了下两年多不见的亲人,当了母亲的姐姐反而更加美艳了,面孔红红润润别提多娇嫩,想必婚后的生活挺如意的。至于李果,高度没增,身型加阔了,这一下娃娃脸更圆了。 “这是小勇啊。”邹清荷焦急想看小娃娃,直接用到手指去拔开遮住脸蛋的红色的绒帽。 邹秋菊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勇勇还小,不能灌风。” 临近江边空气湿冷,冬日暖阳总是姗姗来迟的。这时候,天地水白白茫茫的一色儿样,不下雨也不下雪很不痛快。 李果当了老爸,外表看来显得成熟了一些。 他看到柳下溪特别激动,两人来了一个男子汉之间的握手回抱互拍肩膀。 “行李我来拿吧。”小个子李果对大个子柳下溪道。 江南人身为东道主有着为客人做牛做马的崇高风范。 “好啊。”站在一边被行李压垮了的姜远华等待的就是这句话,立即把自己与柳逐阳的行李全推开他。离开北京那会儿,他们的行李不多,但在长沙乱买了一通之后行李的体积猛增了。 李果狂眨双眼,他只有双手哦。虽然他的小舅子早打电话过来一共会有四人,也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可是,他个子不大啊,几乎被行李压翻。 “唉。”连柳逐阳也看不过眼直摇头,拍着姜远华的后脑:“小猴子别太过份。” “还行。”李果傻笑。 邹清荷过来解救他,扫了姜远华一腿。 姜远华撤脚就跑,一群人笑开了。 “爸在家看着火,你们到家了就有热的饭菜吃。”邹秋菊抱着儿子快乐道。 她含着笑仔细地打量着弟弟:有着白色毛毛的大翻领边深灰风衣,黑色紧身长裤紧扎在长统马靴里。象男子汉了,长高了,成熟些了,多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儒雅气质。已经不象自己熟悉的弟弟,不由得眼眶一热:弟弟成材了。 “姐,想死你们了。”邹清荷走在她身边轻声道:“爸还好吧?” “嗯,回来就好。”邹秋菊看了看跟着丈夫走在前面的柳下溪,一如几年前高大伟昂衣着入时讲究。对于这个男人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邹清荷跟着姐姐的目光看了一下正跟李果在说话的柳下溪,便对姐姐道:“柳大哥正月初五就要上班,初三肯定要走的。个子最矮的是我同学姜远华,后面那个比我矮一点点的是三哥。柳大哥的亲哥哥。” “哦?”邹秋菊扭过头来打量着柳逐阳:一个男人,标致得不象话的男人,在他们这个灰暗潮湿冬季的小县城不该出现的男人。身高跟弟弟差不多,可横看竖看比弟弟更为修长。精致的五官,优雅的发式被风吹起,偶尔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拂拂眼睑前的发,整个人不带半点旅途的风尘。长长的靓蓝呢料风衣没有扣上,颈上挂着一条淡黄的长绒围条,露出里面深紫的羊毛衫。裤子也是同一色的斜纹呢料,笔挺得不见折痕,脚上的黑色皮鞋发光发亮。 “任何环境只是用来衬托他的背景吧。”邹秋菊想。这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以极悠闲的漫步方式的懒散地行着走,这街道这房屋便象是笼罩在轻烟里,有了一股怀旧的韵味儿。在出生生活多年的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家乡也带有诗的情韵。 感觉到邹秋菊的目光,柳逐阳抬抬眉朝她飞了一个电眼。 邹秋菊嘴一歪:这对兄弟还真性格相左,一个稳重很有力量,一个风流为人轻飘。 “让我抱抱。”跟在邹清荷旁边的姜远华对邹姐姐怀里的孩子有浓烈的兴趣。 “好啊。”邹秋菊大方地把儿子出让。 笨手笨脚的姜远华啊,接过这团大面积的红衣服,错估了重量,一时接不住双手直线下堕。幸好邹清荷手脚快,在孩子快要落地的时刻救助成功抄在手里。 可怜的还在睡眠中的小孩子突然来了一个高空降落,美梦被打扰,便惊天动地不依不挠起撤起泼来运用最有效也最原始的方式:大哭。 “那个,对不起。”姜远华好尴尬哦。摸着头,一时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邹秋菊笑了笑:“孩子得吓吓才长得健康。”真要落地,当然会心痛死,再说也不好责备客人。 邹清荷不会逗小孩子,手足无措地应付不了哭泣的小孩。 邹秋菊晃荡着双手没有接手的意愿。 走在前面的孩子他爸,心痛死了,可手上身上太多行李…… 闲着也是闲着的柳逐阳好奇地凑过来,伸手拔开了罩在小孩子脸上的红帽子。 小孩子突然停住了哭声,原来他哭闹的意思是:“终于见到光了!”看不到东西是很恐怖滴,他闪啊闪……亮晶晶水灵灵闪着水花花的圆珠儿。 “太好玩了。”柳逐阳笑了。 红里透白还是白里映红的小孩儿也噫,噫,噫地咧开了嘴白白的小牙齿全曝光啦。奋力地挣扎着双手,双腿更加有力地蹬腾着,他要挣脱邹清荷的双臂。 “三哥,小勇想要你抱他。”早停下脚步一边观看的柳下溪替不会说话的小勇翻译他的动作语言。 “啊,抱小孩?我不会。”柳逐阳立即后退了几步,他从来没抱过孩子啊。 李果夫妇笑了起来,特别是邹秋菊一副促狭的模样盯着柳逐阳。 邹清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丧地把李健勇放在柳逐阳怀里,他这个正牌的舅舅得不到亲外甥的亲眯,好伤心哦。 柳逐阳伸出手臂拢住了小孩。嗯,有股奶香味儿。 得到想要的怀抱,李健勇立即咯咯地笑了起来:“球……球……球球……” “他会说话了也。”邹清荷激动道,虽然小勇扒在三哥怀里,但这“球球”应该就是“舅舅”吧。 邹秋菊笑得嫣然:“小勇比舅舅还要聪明,上个星期就会简单地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了。’” “秋菊天天对着小勇叨唠着‘舅舅要回来了’‘勇勇就要见到舅舅了’一天要说上几百遍,勇儿学会了叫‘舅舅’带小勇出来就是要给清荷惊喜的。”李果解释道。 姜远华想抱又不敢抱,围着柳逐阳与小孩子转,不时伸手指戳一戳漂亮小孩嫩嫩的脸…… 李健勇认定了好看的柳逐阳就是传说中的舅舅再也不肯移动怀抱了,舒服安静地贴在他怀里,不时会出脑袋对他“咯咯”傻笑一下又把头埋回去,又伸出来……周而复始地重复着。 对着一婴儿傻笑,柳逐阳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白痴过,手好酸哦,别小看这小子,分量还真不轻。 幸好,这段距离不长。 拐过弯,穿过前面的巷子就到姐姐家。 空寂的巷子口站着邹父,佝着背双手撑在胯间,仿佛静止成画。 “爸!”邹清荷紧步几步,有热热的泪在眼眶翻卷。 柳下溪看过去:逝去的时间在邹父身上没有影响,依旧是几年前离开时的模样。 他看着众人,他憨然地咧开嘴:“你们再不到啊,锅里的汤都要烧干了。” 番外 回老家04 屋子里虽然没有暖气供应却也不冷,门窗紧闭着一丝冷风便也吹不进来。 他们刚从外面进来觉得屋子里暖和,仔细一瞧,大门的左边放着一个旺得很的炭火炉子,热气啊不停地中和冷空气。 大红木桌子放在室内的中央,桌子上的放着两个小炭火炉,架着两只不小的铁锅,锅里的炖鸡带着桂皮的香味塞住了鼻子。 从远处来的客人们立即胃动了口水差点要流出来。 邹秋菊从柳逐阳手里接走孩子:“我把小勇送到奶奶家去。” 李健勇不肯撒手,眼珠儿转得飞快。那纯真的小样儿牵动了自认为没心没肺的心脏,柳逐阳一边松开手臂一边却说:“没事儿,让他留在这里吧。” “有他在,大家别想安稳地吃饭。”邹父笑道,见刚到家的儿子围着他转,想帮忙做事,便推了他一下:“快带客人入席啊。” 李果放下行李笑道:“我带小勇过去吧,秋菊你陪他们坐坐。” 李健勇捏着小拳头,人小力薄敌不过世上的强权,可怜兮兮地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柳逐阳。压根儿也没瞧他的亲舅舅一眼,邹清荷不死心地在他身边叫唤:“小勇,舅舅在这里。” 李健勇瞟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柳逐阳脸上,小嘴一撇,大家都以为他会哭,谁知道他居然露出大大的笑脸来:“球球。” 没有儿子在身边,邹秋菊脱了外套,露出淡蓝的毛线衣,扎起袖子进了厨房端出自家做的湖南小吃:香辣萝卜干、兰花豌豆、五香毛豆、酸豆荚。 不让邹清荷动手帮忙。 邹清荷跟前跟后,想不到离开家之后,自家的姐姐变得如此能干了,不一会儿,大桌子上有了油炸腊鱼与湘式扣肉还有砌得薄薄的香肠片,再来一碟皮蛋…… 邹父把洗好的大白菜、菜菌、黑木耳搁在临时搭建的菜架子上一边招呼道:“别呆着啊,过来坐,吃饭吃饭。” “爸,还差酒。”邹秋菊提醒道。 邹父猛拍自己的头,呵呵笑道:“瞧我这记性。柳下溪,我记得你能喝白酒的,想喝米酒还是谷酒?” “米酒吧,您别忙了,我们自己来。我哥能喝,陪您喝几杯。”柳下溪帮忙端饭,他不大爱喝酒,以前也没跟邹父喝过(邹父是客车司机,平常不喝酒的)连忙把自己的三哥推出来。江南人喝酒跟北方人不一样,喝酒用的杯子小得可怜,一杯就一小口,只能说是呷酒。 柳逐阳也不推迟,他饿了。 看着丰盛的菜肴,姜远华吸了吸快流出来的口水,推了推邹清荷道:“老邹同学,你爸很会做菜哦。” 邹清荷眨眼,他知根知底,这肯定不是老爸跟姐姐的杰作…… 大家落了桌了,另一只盖得严严实实的铁锅炖着新鲜的鲫鱼,白白的鱼汤翻滚得正欢快,里面还滚动着几颗带壳的桂圆。 柳氏兄弟跟惯了清荷的口味,对以辣著名的湘式家常菜很适应。这可是地道的湘味啊!比起清荷在北京做的菜更为浓烈醇厚,鸡是腊好的干鸡,里面的调料都有十几种,吃下去一团烈火滚下了肚。 “好辣!好辣!”姜远华哇哇叫。 “好吃好吃!”柳逐阳不怕辣一边呷着小酒,一边大口大口吃得嘛香嘛香的:“怎么这鱼的味道跟平常吃的鱼不一样?辣里带着清甜味。” “是啊,这鸡也好好吃。”姜远华一边喝水一边吃。 “这是正宗的农家鸡,跟市面上成批育成的营养鸡不一样。我们这边的鲫鱼本来就是清甜的,炖汤最好,有鱼籽的时候最好吃。”邹清荷吃着吃着出了一身热汗。 “柳下溪,来,干一杯。”邹父最感激柳下溪了,自己的儿子有今天,萍水相逢的柳下溪首当其功啊。他感慨:男人之间友情在这世上何其珍贵从古到今闪闪发光啊。古代有桃园三结义;近代有伟大领袖与英明的总理、战无不胜的朱大元帅等等一群革命先辈;现在又有无私帮助自己儿子的柳下溪。 柳下溪笑着跟他碰了一杯,一口干。 感慨啊,还记得几年前邹家狭小的屋子……一个家经济上去了,环境改变了,阴霾随即消散了,知足者常乐吧。 邹父不善于言谈,以前的话就少,带着笑怎么看怎么乐呵,成了姜远华的听众。 姜远华最初还有点拘谨,几碗饭下肚一扫旅途疲劳,立即跟清荷的姐姐说开了,说起一些大学里的趣事,当然少不了提邹清荷与他那屋子里的室友们,这话匣子一打开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趋势。 李果进门的时候,大家已经散席了,满桌子菜剩下的不多。远来的客人们舒畅地伸展四肢惬意地叨着牙签。 只有邹清荷觉得对李果有些内疚。李果自己倒也不在意,夹了些残菜端着饭碗蹭到柳下溪身边:“柳哥,要不要去局里看看大家?他们常常提起你呢。”吃完饭他得上班去。 柳下溪看了一眼邹清荷,邹清荷笑道:“姐夫,等一下我跟柳大哥要去给妈上坟。明天再跟你去见他以前的同事吧。” 正在听姜远华说故事的邹氏父女转过头来。邹秋菊认真看着柳下溪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都终没吭声。 邹父乐呵呵地站起来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当:“是该给你妈妈添添土上柱香,我准备香火蜡烛去。你能考上大学,你妈妈在地底下也为你高兴。”邹父感慨了一下,在这种气氛下也收敛了伤感的情绪。他这个年龄的人闲不住,自行包了单位的客车单开之后也请了人开车,大多时守在家里也有钱拿,日子越过越好了。儿子读大学有人赞助也不用付学杂费,支出的钱少。没有经济的压力之后,把闲暇的时间用在带孙子与改善生活上了。长年劳作弄弯了的腰板儿虽然伸不直,头却能抬得高高的。女儿结婚之后当了母亲对他这个父亲越发孝顺了。女婿又是一个居家听话的好半子,儿子考上北京的大学,这可是县城教育史考得最好的一个学生,常常有一些高考的家长到他们家取经。唯一遗憾的是:早走的妻子不能晚年享福了。 “上坟?”姜远华好奇地问。他一直没看到邹清荷的母亲心里还嘀咕着,听这话才知道邹清荷的妈妈去世了。 柳逐阳踢了他一下:“外面冷,你别跟着凑热闹。” “我又没说要去。”姜远华委屈道。 昨晚坐船,姜远华没怎么睡。姜远华在故乡小船坐得多,一般都很颠水里行船滋味儿有却让肠胃受罪,就算有游轮也不设卧铺。初次坐过这种长途大客轮,把它当成远洋的豪华大游轮来品味了。他又是一个好奇心极浓厚的人,窜上跳下三层的船板上都留了他的身影。现在有些困了,便去了邹父的床上补觉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邹秋菊和柳逐阳了。 嗑着瓜子儿(南方的向日葵盛产瓜子儿,有盐炒、五香、奶油味)喝着豆子芝麻茶。两人静坐了十几分钟,都没开腔。柳逐阳没遇到齐宁之前是一个风流角色与女人调笑之后立即上床。现在反而不习惯跟一本正经的少妇打交道了。 以柳逐阳的目光来看,邹秋菊五官标致,眉眼灵活,表情也端庄。如果在发式、衣着上改进的话肯定会明艳动人,当然化上淡妆的效果更好。从外貌上看配那矮个子娃娃的丈夫有鲜花与杂草的区别。 邹秋菊突然一笑:“你看上去比柳下溪还小居然是他哥哥。” “哦。”柳逐阳漫不经心地答道。他并不冷围着火炉子生出懒洋洋的倦意来。 “你们家知道清荷跟柳下溪的关系?”邹秋菊突然单口直问。 “嗯,知道。”柳逐阳心道:此女果然是明白人。 “不反对?” “反对啊。哦,应该说我们几兄弟不反对,长辈反对。” 邹秋菊的眉头扭在一起了:“长辈反对啊……他们会艰难吧。” “也不算,下溪他妈护着他哩。清荷又讨人喜欢,再说了这年头长辈还能横加干涉已经成年的儿孙啊。过自己的小日子又不是为了讨好别人,想怎么过愿意怎么过还是由自己的心意说了算。你放心吧,下溪是好男人,一心一意对你弟不会欺负他,一直宠着呢,连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觉得他宠得过了份。” “那就好,那就好。”邹秋菊松了一口气,为这个暗底里不知道操了多少心,生怕乡下进城的弟弟受委屈,每一次电话联络听到弟弟健康活泼的声音才稍稍把挂着的心放了下来。想着大城市里的人没有家乡纯朴,又怕弟弟为了让家人放心强作欢颜。没有亲眼确定他过得好不好总会担忧着。 “你早知道他们的事了?”柳逐阳也有好奇心的。 “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无原无故对另外一个人如此的好。柳下溪喜欢我弟弟明眼人看得出来的。” “噫?你爸也知道?” 邹秋菊摇头:“我爸老实了一辈子是实心人,就算你跟你说这事他只会当你在开玩笑。我们这小地方从来没听说过有男人喜欢男人的。” “你蛮敏锐的嘛。” 邹秋菊笑了笑。柳下溪对弟弟好,不是一天二天而是一两年啊,只要有心怎么不会明白他那份心事? 番外 回老家05 “你不反对?” “我凭什么反对?”邹秋菊反问。 没错啊,反对什么嘛,这话问得真蠢。“……这事会跟你父亲说吗?” “不!”邹秋菊摇头,很坚决道:“瞒着他吧。” “……他将来催你弟结婚生孩子怎么办?” 邹秋菊摇头微笑:“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土的念头啊。你以为我们这儿的人把传宗接代放在口头上?不,我爸不会。他以前就说过了清荷的事由他自己做主,我爸不会干预的。我认为这事没必要告诉他,善意的隐瞒有什么不好?他知道了心里肯定不会痛快,何必找事?再说,弟弟将来留在北京工作,不会回老家来了,既然不是天天住在一起,许多事用不着摆到明处。我会把弟弟那份孝心一起回报给爸的。” “你的想法不错。你这人真的很不错。”柳逐阳赞道。 “我弟,他替我圆了梦。”邹秋菊微笑起来。 “圆梦?” “我把自己的梦抽离了,这样才能安下心来踏实地过日子。知足了,然后才能体会到身边人的心意。” “说得挺玄的。” “看过童话书的少女,最爱做的梦总希望自己是被白马王子带走的那位灰姑娘吧。而我弟弟被柳下溪带进了大都市,有点象来自异地的王子……这算是情梦吧。弟弟争气,靠自己考上了北大,这又是另外一种奋斗就有希望的美梦。你们大慨想不到,县里出了弟弟这个北京大学的大学生,他被冠上了才子之名。他的学弟学妹们都以他为榜样,他的母校成了名校,学生猛增,寒暑假增添了不少补习生。怕你们笑话,把县教育局送给我们家的锦旗收了起来。一有空来我们家打听他的学生和家长们想知道他的消息。有人出钱想买他的旧课本。”邹秋菊笑了起来。弟弟成了县里的名人啊。 这种心情柳逐阳体会不到。 “我为弟弟感到骄傲。”邹秋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世故道。 柳逐阳眼里的邹清荷很会做家事,头脑不错胆子也大,相处起来很舒服,已经是自己家里的成员了,感觉比家人还亲哩。 邹母当年是土葬的,坟落在乡下离县城有十几里路。那地方是集体土葬地,一大片的坟堆成了土馒头。这里的坟不立石碑的也没专人管理,自家亲人的坟只有自家人认得出来。冬天还好,坟地里的杂草已经枯死盖在坟头上。清明节的时候,整片坟山杂草丛生,活着的亲人们勤快的会前来除除草。有一些人家的祖坟啊,啧啧啧,特荒芜。本地人鬼神之说偶尔有之不大盛行,也不看重风水。当然,这里是平原湖区,缺少风水里必备的龙脉地气。中壮年一代经历过批斗牛鬼蛇神,不少人还留恋着大锅饭与平均主义,改革的春风吹到这里要比大城市迟了数年。职工们打破铁饭碗等旧传统也只开始了两三年,碌碌无为的大多数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没有多少敬畏之心留给鬼神。 冬天的冷意没有袭进三个男人的胸膛,他们走得不快。邹清荷跟父亲小声说着话……北京啊宁夏啊香港啊这两年的见识真要细细说起来不是一时半刻说得完。 本来,邹清荷打算跟父亲坦白他跟柳下溪今后要生活在一起的。 刚出门的时候姐姐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不要告诉父亲他与柳大哥的事,白白的让父亲在家乡替远方的他担心不好。邹清荷跟柳下溪商量了一下,也就决定瞒着不说了。 邹父听到他遇到过那么多的奇事险事怪事,除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时发出简单的几个感叹词之外,把身边的柳下溪给忘了。 看着这对父子,柳下溪又好笑又羡慕。他跟父亲却从没有这么亲近过。 自家亲人的坟都留有特殊的标记。 三个人到了目的地齐心合力重新整了整坟地,本地人称这种行为叫:添土。 然后摆上供品,点烛焚香烧纸钱。 邹清荷跪下来拜了拜,在心里向母亲嘀咕着自己去北京的事,希望母亲保佑自己跟柳大哥以后的人生。看着儿子,看子自己的妻子的坟,邹父眼睛湿润了,喃喃道:“要是还活着看到儿子长大成材……” 柳下溪等清荷站了起来之后也上前下了跪,燃了香,算是正式请求地底下邹母的同意。以前清荷清明节来扫坟没带他来过。 坐着坐着懒洋洋的……没多久柳逐阳打起盹儿来。 邹秋菊看了一下表正要起身去接儿子,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请问柳逐阳在这里吗?”陌生的男人声音。 邹秋菊看了看柳逐阳,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哩:“是不是柳下溪的哥哥?” “是的。” “那他在。” “谁啊?”柳逐阳打着呵欠,伸了一个懒腰,这才接过电话问道。 “你这家伙!”电话另一头,传来齐宁的叫声:“你居然给我跑到湖南去了!我不是说来北京跟你一起过年的么?” 这边,柳逐阳撇嘴:“那你过来啊。” “欠揍!”齐宁火了,把电话一把给挂了。 柳逐阳对着电话扮了一个鬼脸:“去你的,臭小子!斗嗓门儿大啊。” 邹秋菊笑了,对他猛眨眼:“你朋友电话追踪。” “切,谁鸟他!”心情却极好。 过了几分钟,电话再次响了。 这一次柳逐阳主动拿起了电话:“有什么屁快放?” “给我具体位置,我过来接你。”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电话?”柳逐阳多嘴地问。 “……想知道就能知道。” 这话柳逐阳很受用,问清楚邹秋菊这边的地址告诉了齐宁,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到啊?他们家的菜很好吃,还有一个怪好玩的孩子。” “我在长沙,等我查一查开车过来需要多长时间。” “你在长沙?我还以为你在北京哩。” “嘿嘿,担心你在搞怪,特意打电话回北京找你,到处找不到,问了人知道你们来清荷的老家了。我直接飞到长沙。” “清荷他姐,从长沙自己开车要多长时间?” “五个小时吧。他知不知道怎么走?”邹秋菊问。 柳逐阳私下计算了一下时间,五个小时之后啊,可能赶不上晚饭。 “晚饭迟点吃吧。”邹秋菊觉得自己越来越敏感了,总觉得打电话来的人与这位姓柳的哥哥关系不纯洁……难道他们也是……也是那种关系?难道他们柳家的兄弟都是这个样子? 邹清荷他们到家的时候,大屋里只留着柳逐阳在傻笑。 “怎么了?”邹清荷问柳下溪。 “大慨是生病了吧。”柳下溪耸肩。 “你才生病了呢。”柳逐阳直接反击,这话可没攻击力。 “我姐呢?” “接她儿子去了。猴子在睡觉,真能睡啊,跟猪似的。” “说谁呢?”姜远华揉着眼角从侧屋里出来。 邹父进门看他们斗嘴,真的很有意思。欣慰地想:儿子有一群好伙伴啊。 李健勇一进屋,从母亲怀里挣出来,歪歪斜斜迈着小步子朝柳逐阳扑来。 柳逐阳心情好,主动上前捞起他,双手撑着他腋下在屋子转圈儿。李健勇很喜欢这个动作,咯咯大笑。 “有人打电话来找他。”邹秋菊呶嘴指了指柳逐阳:“瞧他高兴的……先前在电话里还跟人吵嘴呢,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肯定是齐哥打来的。” 邹秋菊眼睛眨了几下。 邹清荷心领神会对她点头,表示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邹秋菊眉眼翻滚:“那人从长沙开车过来。” “看来晚上的饭得多准备一些,齐哥饭量不小。” 番外 回老家06 “柳下溪!”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震得姜远华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给倒了出来,便低声问坐在旁边的邹清荷:“谁呀,这嗓门忒大了一些!” “哈哈,除了汪大队长谁还有这么大的嗓门。”柳下溪爽朗地笑了起来,站起身走了出去。门外,汪集成正从摩托车(三座位的警用摩托车)上下来,帮着李果从车上抬下一蛇皮袋的东西。 汪集成看到柳下溪后,大声道:“小柳啊,好久不见啦。局里的同事听说你来了嚷着要一起喝个酒。” “我跟他们说好了明天晚上大家聚一聚。汪大队,他今天才到呢,累得很。”李果自作主张地替柳下溪答了。 柳下溪上前帮李果提东西,一边笑道:“我本来就打算明天过您家拜年的。” 汪集成跟李果是亲戚,知道一起来了几位客人也就没进去了,叮嘱着柳下溪明晚一定到。想想又觉得不放心:“下班了过来接你。” “局里分的年货,五十斤鲢鱼。”李果呵呵笑道,当了爸的人价值观改变了。 柳下溪一怔,他们局里好象也有年货可分哩。 屋里的人听了他们在外面谈话。姜远华好奇地问道:“噫,清荷同学,柳六哥认识这里的人啊?” “柳大哥以前在这里上过几年班。”邹清荷笑着回答。 “啊?!”姜远华想不到哩,他一直以为邹清荷跟酒吧老板几兄弟是亲的表兄弟,可来了邹家看到主人家待客的样子分明又不是亲戚,有点糊涂他们的关系。幸好姜远华这个人在许多事情上不求甚解,也算懂得做人的基本道理,这事在脑袋里没拐过弯来也没拿出来说。 “五十斤鱼?”邹清荷看着柳下溪把装鱼的蛇皮袋提了进来,好奇的跟着进了厨房,要收拾这些鱼是一件大工程哩。 “看来今天晚上的主食是鱼了。”为了不影响客人们的食欲,邹秋菊建议弟弟带他们到街上逛逛,顺便去一下以邹清荷的名义购买的新房子,毕竟今晚他们要住在那边。 柳逐阳抱着李健勇,这孩子多相处了一会,越发显得粘人。你瞧瞧……他从笨重的衣服里抬起短短的手臂圈住了柳逐阳的颈子,红嫩嫩的小脸蛋贴上了他的面门。如果不是他年龄太小柳逐阳还真会误以为:此小子在吃他的豆腐哩。 别怪柳逐阳太敏感,毕竟这小子谁也不粘,偏偏只粘他…… 这小县城也没什么好逛的。虽然要过年了街上的人比平常多,铺头店面生意也好。可这几位客人都是从大城市来的,对逛集市没兴趣,加上本县城的建筑、风土人物、买卖什么的也没独具一格的特色。不仔细体会的话,也就类似一碗没放茶叶的白开水。 李果带路前往邹清荷的新居,他兴致勃勃只跟柳下溪说话,话题都是在县城发生的一些案子(主要是一些偷盗与斗殴事件)。 “想不到老板很喜欢小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柳逐阳一路上把李健勇抛上弃下,小孩子不但不怕,反而咯咯大笑。“把小孩子抛来抛去的,他就不怕孩子摔着啊?再说了你外甥还蛮重的,想不到老板的力气不小。”姜远华可不敢碰李健勇了,生怕自己不小心把他摔着了。 “呵呵,三哥一直有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也不见多结实啊……”想不到平时总显得没啥激情的老板会去锻炼身体。 邹清荷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对姜远华道:“其实三哥的自尊心很强!听说,他比体力输人了便发奋图强,偷偷地私下锻炼,说是一定要把面子给找回来。” “老邹,我也有运动啊,力气总上不来。”姜远华苦恼道。他长得矮,又瘦。北方的女孩子平均个头还要超出他一点点,在大学混了两年半暗恋的记录一直往上窜升,成功的记录依旧还挂着只鸭蛋。非常羡慕邹清荷等人的身材啊,往人堆里一扎总是显眼的。 “老姜,运动方面的问题,我没有正确的答案。”邹清荷对他只好抱着同情之心了。 “老邹,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姜远华改变了话题。 “好玩的地方?”邹清荷摇头,暗自盘算了一下明天的日程:齐哥来了,三哥就不会跟他们走在一起,柳大哥会局里的旧同事,自己正好可以去找小七他们……“我们这儿好玩的地方还真没有。明天我去高中同学家玩,把礼物给他们的送过去,你要不要去?”邹清荷并没忘记高中时代的旧友们,惦记着买好了送人的礼物呢。礼物都在从北京邮寄过来的包裹里,姐姐早就领了,还没打开。后天过大年……初一到初三不出门访客的,明天最合适不过了。 “要!”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吃、玩、看,好象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邹清荷的新居在城郊。从邹秋菊家里过来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以前是农用地。县里的领导揣摩上面的政策,决定扩充县城的规模,把周边的一些农用土地征入县城的板块大兴起土木工程。这片儿商品房建了两年,没见到成品屋的时候谁也不肯掏钱出来购买。一口建了十几幢大楼外边还有围墙圈着,每一幢建有五层高,算是县里最高的建筑物了。当然这些房子是没有电梯的,至于本地的居民还没有电梯这个慨念。这里的房子跟北京的商品房不同,外表方方正正,颜色白惨惨的,统一用的是白石灰。室内的地面是粗糙的水泥,没有人想到需要铺地面砖,当然,县城里现在也没有地面砖出售。一共有七十多平方米,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加上洗卫间与厨房。不到三百元一平方,这个价钱对大城市的人来说低得不可思议,但对本地人来说绝对不便宜,要知道他们的月薪也就二百元上下。 还没人住,屋子本是空着的。知道他们要回来之后,邹秋菊特意在两卧室里摆了新床,被子全都是新的。也在客厅里摆了四张椅子与饭桌,不过厨房完全空着,邹家姐姐不想他们在这边做饭。 “水电都安装好了,床上有电热毯,晚上冷,插上电就可以用了。”李果笑道:“你姐说把这里当成旅馆好了。” 邹清荷摸着下巴笑道:“这里,已经很好了。”这房子名义上虽然是自己的,但出钱的人是老爸。如果可由邹清荷做主的话,不住人还不如出租。不过,要不要出租还是由父亲说了算吧……以父亲的性格只怕舍不得租给人住…… “啊,有件事忘记问了你们晚上打不打麻将?”李果心里惦记起老婆交待的事:去买一副麻将回来。 邹清荷跟柳下溪不会打,姜远华和柳逐阳都会,不过,他们的兴趣不大。 柳逐阳让李健勇骑在肩上,心里想着齐宁还有多久会到…… 没有人应李果,李果的脸上露出一副渴望又无奈的表情。 姜远华看到身高与他差不多的李果,突然生出兄弟情义来,便道:“你喜欢打吗?” 李果搔了搔头,他不大会却很喜欢,不过他家老婆不喜欢也就不敢打了。眼看过年老婆有意开禁,他心里喜欢却不敢表现得过份,如果客人不喜欢打的话……他还是打不成啊:“不大会,打得不好。” “我也是,好久没玩了手痒痒的。”姜远华本就是闲不住的人,看着李果貌不惊人,人也老实,却有一个美貌的老婆。有心找他讨教如何征服美人心的绝招,对他不由得热情起来。 “那好,我们去买一副麻将。”李果高兴道,他的行动力变快了,说出门就出门。 看他们那样,邹清荷想笑。 柳下溪用手肘轻推了一下哥哥,朝门口一呶嘴。 柳逐阳一瞪眼,然后笑了笑:“知道了。清荷,我带着小勇到外面转转,然后直接去你姐家了,你们不用等我了。” 所有的电灯泡都消失了…… 邹清荷也打算离开,柳下溪拉住了他的手掌,他回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 都好些天了,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有独处时间呢。 柳下溪圈住了他的腰,邹清荷闭上了眼睛,把嘴凑过来。柳下溪轻轻地用唇擦过他的嘴唇,一股麻麻痒痒的感觉掠到邹清荷的心尖上了,便轻启了唇伸出舌尖来。柳下溪的额头贴了上他的额头也伸出舌尖跟他接触,缓缓地侧过头张开了嘴含住了舌…… 站在门外,柳逐阳眼珠一转,正要返身推门进去……忽又想了想,现在破坏他们,等齐宁出现,柳下溪记仇也来捣蛋的话,就太得不偿失了。 番外 回老家07 齐宁到了,一进门就把车钥匙丢给了邹清荷:“帮我找一个地方停车。” 他看到柳逐阳正对着怀里的小娃儿做鬼脸,那小娃子吧唧吧唧欢快地在逐阳脸上印了几个响啵…… 柳逐阳看到齐宁风尘仆仆地进了门,那副装模作样的眼镜居然弄破了还挂在脸上……本想给他脸色看的,却忍不住先笑了。放下了一直抱着不放的李健勇,小孩子突然受到冷落十分不高兴,灵活的眼眸锁定了自己的敌人。可惜,齐宁根本不看他,没感受到他敌视的目光,觉得委屈了马上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抱着柳逐阳的裤管不放。可恶的大人们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由得干嚎起来。 柳逐阳弯腰打算重新抱他,齐宁带着笑,收起脸上遮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挡尘的眼镜,上前抱起在地上翻滚的小孩子,举得高高的再往上一抛……太高了!邹秋菊的心提到嗓子处了…… 小孩子显然给吓住了,四肢不敢动弹。等落下来的时候齐宁接住了他,四只眼珠子聚在一起,小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他怕了齐宁直嚷嚷:“姆妈,姆妈。” 齐宁得意地朝柳逐阳翻眼,嘿嘿,他只露一手就把小情敌给镇住了。 车子停在巷子外,李果陪着邹清荷过去,还是那辆吉普车,车牌换成了湖南的车牌。邹清荷都弄不清齐宁是哪里的人,怎么弄得到湖南的车牌?以前在北京他用的是北京本地的车牌哩,难道他车子里还藏着全国各省的车牌不成?光一块车牌还不能说是神通广大,你瞧车玻璃上贴着的税单、养路费等通行证之类的单子全是湘制…… “把车停在我们局里的停车场吧。”李果上了驾驶室,他还没开过吉普呢。 “我来开吧。”邹清荷早就想开这辆车了。 李果不跟小舅子争。 “姐夫,谢谢你一直对姐姐这么好。”刚才亲眼看到姐姐在厨房熟悉地做着饭菜,邹清荷这才相信清早吃上大餐是姐姐亲手做的……邹清荷认为能做出好吃的饭菜需要发自内心的快乐,想把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呈现给吃它的人。不由得万分感激眼前这个人。为自己以前看不起个头不高的姐夫而生出内疚之心。李果除了对姐姐好,连对父亲也当成自己亲生父亲一般的敬爱。对他,邹清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特意给他买了一件呢料大衣当成新年礼物,李果很喜欢,好做工好料子穿在身上就是气派。 “你说什么呢。”李果反而羞怯了。他摸着头道:“我对她好是应该的,她是我老婆嘛。”想当年追求她的痛苦历程,现在的小日子跟做梦似的甜蜜。漂亮又聪明的她会嫁给自己,一直到结婚那天,他还害怕是美梦一场。几年过来,她对自己的好,对自已父母的真心相待(想起婆媳两人研究厨艺时的默契,无法否定自己太幸福了)加上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一个男人有这样的家庭,怎么会不幸福呢? “今后你们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哦。”邹清荷真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今晚吃的主菜是什么呢?刚出蒸笼的双色剁椒鱼头(此鱼头与市面上的剁椒鱼头不同的,剁椒是自家腌制的,红色的是普通的剁椒,白色的辣椒不是市面上的泡山椒,是极辣的青色朝天椒,摘下来之后立即用接近开水的高温水烫过成白色,再晒干密封在坛内制成盐椒,此椒别有一番味道)、最有特色的是那盘先在炭火上烧烤过,然后淋上芝麻油调上酱油与蒜泥凉拌过的大红辣椒(虎皮尖椒的原始前身)。油煎的胙辣椒(将大红辣椒剁碎后,拌和大米干粉,腌在密封坛内)一盘。再有香喷喷的湘藕炖猪脚、朝天椒炒肾球、干萝卜丝炒腊肉、油辣冬笋尖(本地盛产竹子,冬笋与春笋是桌上的常见食物),还有一盘辣椒醮(就是掏空大红辣椒里面的籽塞上糯米腊肉肉丁等物之后用密封的酸坛泡)。啊,来了一道汤:什锦杂菇汤。啊哈哈,最后上桌的是炉火炖的高温高料的水煮鱼片,再把洗好的大白菜叶整片地往里面烫一烫,那味道啊鲜美极了。 引得饿了几小时的众人胃口大开,早就上了桌,等着主人吩咐一声“开饭了。” “邹清荷,你原来是家学渊源啊。李果同志,你的口福一流啊。”连齐宁也忍不住羡慕起来李果来。 邹氏系列的三人偷笑。 柳下溪笑道:“齐宁你错了,邹家人也许有做菜的天份,却不是家学。” “哦?”齐宁挑眉,不在意地继续对佳肴进行扫荡。 “我闲下来时新学的。”邹秋菊笑道,来的客人中这位齐宁跟其他几位不同,表面看起来很好相处,骨子里却比柳下溪等人多了一股习惯命令人的威严,有些官派作风。以前邹秋菊是乘务员,在客车上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加上她本来就聪慧,现在啊,思想觉悟就更高了。 同样的,齐宁扫了一眼她家的人,立即察觉在李家或者说邹家,有话事权的就是此女。 平常吃东西还会讲究斯文的柳逐阳油红了一张嘴,一边呼着辣辣的热气一边道:“湘菜系列并不必要祖传秘方,我觉得啊,湘菜应该是蛮容易学的。” “哈啊?你是说你能学会?”齐宁拿话挤兑他。 柳逐阳受不了轻视的口气,正要反唇相讥,姜远华插话了:“老板啊,您老学会了做湘菜可以开餐馆儿,我们便有口福了。不过啊,要学的话把咱大中华的八大菜系一起学会更加好。” 桌子底下柳逐阳狠狠地踩了齐宁一脚,齐宁硬是抗住了。 “我绝对不学!找清荷蹭饭就可以了。清荷啊,做菜的可发展空间还大着,你可以学无止境了。” 邹清荷翻白眼,为啥全推到他身上来?这三哥有时候能让人产生揍人的冲动。 插不上话的邹父依旧乐呵呵。 等这一餐饭饱饱地吃完,收拾桌子要开盘玩麻将。姜远华白天睡得好,现在挺有精神的。邹父不会打,邹秋菊不喜欢,李果去邻居家找麻将搭档了。 其他的客人们却想休息了。几个人都从远方来满身的旅途飞尘,这地方也没北京那种收费的公共澡堂子(只有公司宿舍有烧煤的公共澡堂,他们肯定不会去的)。在这里当然没有他们北京的家方便,邹秋菊机灵给了他们电热水壶和铁水桶,得自己烧热水洗澡。好久没过这种朴素的唯物主义生活,邹清荷还蛮想念的。 “噫?”留在家带儿子的邹秋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怎么?”正在玩麻将的丈夫问。 忘记把新居的钥匙交给他们了……已经深夜了,父亲睡了,丈夫好不容易有玩麻将的机会,也不好叫他送过去。邹秋菊自己不想动,今天虽然很开心却也够累的。算了,他们发现没开门的钥匙肯定会派一个人回来拿的。邹秋菊想了想四位客人的个性,回来拿钥匙的一定是柳下溪。 当然,她猜错了。 四个男人站在紧闭的房门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居然没人拿钥匙!幸好周围的住户没搬进来,否则要怀疑他们的诚信度了。 “请。”柳下溪客气地对齐宁做了一个请开门的手势。 “还是你来。”齐宁笑道:“毕竟你是这个家的半子。” 这两人知根知底,明白对对方来说,开这种锁只是小菜一碟。 邹清荷与柳逐阳站在一边看他们惺惺作态,相互没营养地谦虚了一下。齐宁举着电筒,柳下溪拿出自己的钥匙圈,上面有一个金属的黑黝黝的带弯的线状物,在门锁里捣鼓了几下,门便开了。 进了屋,开了灯,柳逐阳笑着道:“你们俩个更合适做贼。” 齐宁也不在乎柳下溪与邹清荷在,上前抱住了他的腰,拖他在椅子上坐下:“我正有事想跟你商量,今天看到你这么喜欢小孩便放下心了。”闻着柳逐阳身上有一股子奶味儿,齐宁便突然道:“逐阳,你领养孩子吧。” 柳逐阳安稳地坐在他大腿上,听他这话诧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在外边有私生子了?” “去!想到哪里去了。”就算有私生子也不会在他面前提嘛,他齐宁又不是笨蛋! 邹清荷把水壶灌满了水插上电,跟柳下溪一起坐在桌边看这两人耍花枪,反正他们也习惯了。 “你们觉不觉得在异地他乡气氛就是不一样,跟偷情似的。”柳逐阳狭长的眼睛对着邹清荷眨啊眨,还记恨着先前柳下溪把他支出去的事哩。 邹清荷脸红了,站起来:“我去准备衣服。” 两间卧室,柳下溪跟清荷是主人占了大的一间,一部分行李也带过来了。 柳下溪耸耸肩:“三哥,你少欺负清荷,想以后继续蹭饭就得讨好他。” 这一次齐宁没做柳逐阳的后盾,追问他道:“我跟你说啊,领养孩子的事怎么样?” 柳逐阳扬起了下巴,领养孩子?!他从来没想过哩。柳逐阳对小孩没什么感觉,就连他亲大哥的小孩也没伸手抱过一下。这一次也不知什么原因那小勇很投缘的样子,应该说被那孩子天真直白的粘人方式迷住了吧,喜欢便不顾一切的喜欢,讨厌便是彻底的讨厌,很合他胃口的性格。 番外 回老家08 “柳下溪你们要不要领养一个孩子?”齐宁看柳逐阳真的在认真考虑,表情有些复杂。收到柳下溪带有探询的目光便把话题指向了他。 “不要。”柳下溪断然拒绝。 领养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他还没足够的自信当人家的父亲。再说,他跟清荷的二人世界还没过足哩,何必插一个小电灯泡在两人中间?何况,他工作忙碌无暇照顾小孩,多添一个人只会增加清荷的劳动量。 齐宁见他这边说不通,便继续对柳逐阳道:“唉,逐阳啊,我有一位战友牺牲了,留下一个孤儿怪可怜的。” “烈士遗孤?这事该政府管吧?再说我是单身领养不到孩子。”老实说柳逐阳有点心动了,突然觉得养育孩子也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反正他的空闲时间也挺多的……如果有小勇那么可爱的小孩,领养一个也好…… 齐宁顺着他的话尾道:“放心吧,领养资格的事我有办法解决。我国啊,应该尽早打破以前的领养条款,增加一个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单身人士也可以领养孩子的条例才好。” 柳下溪不予置评。嗯,等年纪大了人老了,清荷想要的话他也不会反对领养一个的。 “三哥,水好了,要不要先洗洗?”邹清荷道。 “要。”柳逐阳爱干净,一直强忍旅途染上的灰尘。 等他去洗澡了,柳下溪靠近齐宁,压低声音问道:“齐宁你在搞什么鬼,怎么突然想让三哥收养孩子?”这声音太低,连邹清荷也没听清楚。 齐宁同样压低声音道:“我这是未雨绸缪,我感到危机了啊。你不觉得你三哥的性子很容易受周边环境影响,他那么任性,我也不能天天守着他。哪一天他心情不好,不耐烦独守在家里等我,寂寞起来想去招惹类似邹秋菊这样的好女人,或者因为想要小孩……说不定就会找女人结婚生子去。你想想,这世上好女人好孩子虽然不容易遇上但也不是没有,万一他有这个好运……我得想法子让他重新讨厌小孩才行。” “齐宁!你这种机关算尽的个性……再说,领养孩子不是闹着玩儿的。”想不到齐宁的独占欲到了这种地步……唉,爱情啊,总少不了自私与独占啊。看来齐宁是真的爱着三哥,虽然他的方式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放心,不会一开始就办手续,只是让他带着孩子试一试。知道养小孩子非常辛苦,他就会永远打消结婚生子的念头。逐阳又没你家清荷那么安份,我担心他受不了寂寞。你瞧瞧,这次我早就跟他说过会回北京跟他一起过年的,他却跟你们跑到这里来了。”如果柳逐阳的个性真象邹清荷的话,他齐宁也就不会喜欢上对方。人和人的缘份就是这么怪。 可能是室内的光线不够明亮,齐宁的五官铺上了一层暗色的忧郁,真不像他啊。看来对这段感情,他也潇洒不起来啊。 “清荷,你想不想领养孩子?”齐宁问邹清荷。 邹清荷正在偷听他们说话,此刻非常干脆道:“不要!” 干脆得让齐宁与柳下溪吃惊。两人都以为他这种温和讨人喜的个性会很喜欢小孩子呢。 “我没小孩缘。我还在读书,也没时间照顾小孩。再说了,小孩子都很脆弱,我担心照顾不好他。”邹清荷情绪低落啦,自己亲的外甥都不喜欢自己,其他的小孩更难说。他不敢跟三哥、齐宁那样子把小孩抛上抛下,也不知道如何讨小孩喜欢,反而生出惧怕之心。他再次肯定地道:“我不会去领养孩子的。” “不想养儿防老?”齐宁笑道。 邹清荷倚靠在柳下溪身边,笑道:“等老了,俩老头也有自己的乐趣。我们可以四处走走玩玩,遇到事情一起动动脑子……何必硬要当人家的爹?” 这话被推开门进客厅柳逐阳听到,他一怔,看着齐宁。 瞧他湿湿的头发还在滴水,齐宁走过去,找出条干毛巾给他擦头发。嗔道:“天这么冷,还洗什么头啊,这么晚了直接要睡了,这里没有吹风筒,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发才能干。” “不洗睡不着。”柳逐阳满足齐宁的服侍,声音越发柔软起来。 “你啊,自己就是长不大的孩子,难怪会和小孩投缘的。”齐宁无比怜爱道。 柳下溪与邹清荷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三哥一直让长辈头痛,让他领养孩子才会知道做人长辈的辛苦。”柳下溪调侃道。 柳逐阳横了他一眼:“你也不是乖乖听话的儿子,别在这里说大话。” 邹清荷笑得弯不起腰来。 分别清洗完毕,两对情侣紧锁了各自的房门,属于他们的夜生活开始了。 柳逐阳跟齐宁玩摔跤,在床上滚来滚去,齐宁忙着收紧被子:“别玩了,小心着凉。” 人一松懈下来才发觉疲劳侵袭着身体。长时间抱着小孩子,柳逐阳此刻才发觉双臂又酸又痛,胀得难受。而齐宁奔波数百里,状态也蛮低迷的。 两人停止了玩笑似的意气之争,安静地拥在一起。 齐宁把脸埋在情人的脖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道:“逐阳,我很难受。” 柳逐阳手臂动了动,抱住了他的头:“是因为有战友牺牲了吗?” “嗯。” 柳逐阳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在我面前示弱真不象你。” “我就是我,有什么象不象的。” “最讨厌你这种人了。”柳逐阳松开手臂背对着他。 齐宁摸着他潮湿的头发:“这样睡,小心明天头痛。” “你管我!” “我不管你谁还会管你?” 黑暗中,柳逐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齐宁从后面圈住了他,暖暖的跟一团火似的烘烤着柳逐阳的背。 俩人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柳逐阳道:“你希望我领养孩子?” “我只想牢牢地栓住你。”齐宁坦白道:“有小孩在你身边,你没机会感觉到寂寞。你太怕寂寞了。” “笑话!我会怕寂寞?”柳逐阳冷笑,逍遥生活了三十年的他会怕寂寞? “等待,就是一种寂寞……这滋味,我知道。”齐宁用极轻极柔极性感的声音说道。 不知怎么的柳逐阳眼角有点发潮…… 齐宁把他的脸扭过来,舌舔上了他的眼角,有点咸:“我想你,很想。” 只有投入了浓烈情感的人才知道:情人的离别,日子加倍的难熬。 一段牵肠挂肚的情,能让烈性汉子变柔弱。 隔壁房间一点冬意也没,暖暖的阳春三月也不过如此。 云与雨的契合,风与浪的调和。 情事完毕,柳下溪抱着邹清荷暖暖的身子,他们根本不需要电热毯的物理作用。两人相互取暖可以抵御一切寒冷了。 邹清荷还没睡意,低声问柳下溪:“柳大哥你说三哥真的会收养孩子么?” “说不好。他是那种变化型的人吧。三哥从小就讨厌动心眼耍花招的人,居然跟齐宁搅得这么深,不能不说是怪事。他真去领养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担心他烦了之后会把孩子丢给你养。” “啊?我才不管!”邹清荷也是有原则的人,他可没有自信能教好小孩。 柳下溪抚着清荷的发,在这件事上他不好拿主意:“看来,我们得想法子打消三哥领养小孩的念头。” “嗯,可先前你还在劝他收养……” “我说的是反话。不过,这事还真难判断是好是坏。”迟疑了一下,柳下溪又道。 “怎么说?”邹清荷不解。 “他们俩的情况跟我们不同,相聚的时间短。齐宁的工作神秘,又很忙,这段感情总显得有点悬。三哥其实很怕寂寞的。如果有一个孩子可以分心的话,对他们的感情发展也是好事。齐宁这个人从来不肯把事情说得简单明白,偏要古古怪怪的。他把收养孩子的话摊开明说,这表示他已经下了一个决心:要跟三哥过一辈子。” 邹清荷认真地想了一下对柳下溪道:“这样啊!我们还是支持三哥收养孩子吧。”这话一说完不由得嘴角一弯,心里想笑又想叹气:以后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热闹了。 “你说怎样就怎样。”柳下溪点头。 番外 回老家09 姜远华是旁观者却走进了属于他的舞台剧。 他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当然,他是自己人生舞台的主角,每跨出一步都以个人意志为主导。 今天,大约在上午十点左右,他被邹清荷弄醒了。由于李果第二天还要上班,昨晚的牌局在凌晨二点左右就散了。 邹秋菊对他说:明天过大年,今天吃清淡一些空出肠胃等着明天的大餐。姜远华认为她的话很有道理,餐餐大鱼大肉的对身体并不好。 邹清荷急着要出门,催促着他草草地吃了一碗菜心煮年粑。 “老板他们呢?”姜远华问。 “柳大哥带他们到外边转悠去了。”邹清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辆自行车,后面放好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 姜远华没骑过这种高高大大的自行车,款式太旧啦,车头很笨拙……翻身上车有些摇摇晃晃稳不住车头,好不容易骑上了,捏着车把手,好冰哦! 等姜远华熟练地把车骑过来之后,邹清荷丢过来一副白手套,笑道:“手套给你,骑骑就顺了。” 邹清荷瞧着姜远华扭扭捏捏地上了自行车,蛇行了一阵子才算真正驾驶住车子……站在一边笑得很没形象。 外面很冷,骑着车冷风灌进脖子直哆嗦,姜远华真想返身回到温暖的屋子里去。 姜远华双眼看到的是:冬天的乡村,灰暗而残破。 比他老家的乡下条件还要差啦。 他们首先到了小七家。 坏了玻璃的窗用纸糊着,通风条件良好,冷风不时从外面袭了进来,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还在用柴火的土灶一升火就有一股浓烟从没有门的通道涌进主屋来,呛着鼻子很不舒服。 姜远华好奇地旁观了一下,这家人烧火作饭用的是稻草与棉杆,可能没干透彻燃烧起来有一股很难闻的烟味,屋梁熏得乌黑乌黑,挂着三四块不大的猪肉被烟薰得乌黑乌黑的,有几滴猪油往下滴,瞧着就不卫生。 相比之下邹清荷姐姐家的环境好得太多…… 姜远华暗自想:这家人做的饭菜他可不敢吃。 回头看了看邹清荷,他好象一点也不冷正热烈地跟他的同学在聊天,用的是他听不懂的土话……他半句也插不进去,他们好象把自己给忘记了。姜远华有点委屈,重新坐回椅子上。 冷,真冷。脚有点僵,不由得跺了跺。 “啊,很冷吧,我生一下火。”小七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善意地对姜远华笑了笑。虽然说是同年人,看起来比他们要大上几岁……双手套在袖子里,皮肤有些黑,不合身的旧棉衣露出里面发黄的棉芯来,脚上穿着棉布鞋,常烤火吧,不少地方被烤坏了。 看看他又看看衣着讲究神采飞扬的邹清荷……姜远华不由得沉思起来:城乡经济条件的差异直接反应在他们的穿着上了。姜远华的思想境界还达不到哲人的高度,无法形成高层次的人生感悟,只能浮于表面地叹惜生存条件的反差。 小七用铲子弄了一些没烧尽的柴火放在屋子中挖好的土坑里,放上棉杆立即燃烧起来。 姜远华顾不浓烟熏眼,立即贪婪地吸取火热的温度。 “他们几个好慢,还没到。”说惯了普通话的邹清荷不自觉地道。他准备以小七家作为据点跟以前的一帮旧友聚聚,小七家里的人骑着自行车去通知玩得好的几位同学。 “他们应该都在家吧,昨天还来过哩。你这次回来呆几天?回不回学校看看去?前几天遇到陈老师,他还问起你。”小七道。 哪天回北京……邹清荷自己也举棋不定。还在北京的时候计划是跟柳大哥一起回去,可回到家乡跟亲人相处之后,又想多呆几天再走……“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小七考上本省的某所大学只需要读三年,马上要毕业了。两年半不见,小七成熟稳重多了,感觉陌生了一些。 “我无所谓。你毕业之后会留在北京吧?”他已经找到了实习单位不需要急着回学校报到。再好的朋友几年不见,再次相会总会显得有一些隔膜,共同的话题聊完之后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嗯,我会留在北京。” “以后还会回来吗?” 邹清荷笑了起来:“当然会,我爸我姐都在这里呢。” “不把他们接过去?” 邹清荷摇头:“他们喜欢这里。” “有空去学校看看吧,老师们都念着你。补习班的今天还在上课,休息三天,初三继续。当年教我们的老师都在。你啊,当时你走得太突然了,连毕业照都没一起照。教导主任说起相片的事就很懊恼,到处找你的相片说是要挂在办公室里。”小七笑了起来。他那发自内心的欢快笑容让邹清荷找回了旧时的感觉。 “那我初三回学校看看。”邹清荷本就计划着要去拜访老师们的。 “我看啊,他们肯定让你现场给补习生们讲讲课。” “你讲过课?”邹清荷好奇道,他还没当过老师哩。 “暑假回来被主任抓去当了一个月的临时老师。”小七一边笑一边用火钳翻动棉杆。 “邹清荷!你回来了!”门推开了,邹清荷翘首以待的旧友们终于全到了。 门来了,姜远华望了过去,他的目光立即定住了:一个身穿崭新的白底碎花棉袄的女孩子出现在一堆灰的黑的泥色的男人之中,就象泥里生长着一株白色的兰花。再一细看:柳叶似的眉下有一双清亮的眸子,不停地闪啊闪,难怪不少人喜欢用星星来形容眼睛……鼻粱有点塌更显得俏俏的小鼻头可爱非常,还有捂得很紧的唇显得下巴更尖更长,听说这样的人福气好而且长寿……编得结实的两条大辫子垂在肩侧……这模样这神态这长相这衣着打扮,九十年代未的中国已经罕见了。 他的目光引起了少女的注意,便冲着他笑了笑……于是,姜远华觉得有一股电流窜向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怎么了?”柳逐阳踢了邹清荷一脚,用筷子指着姜远华。 姜远华拿着筷子搅饭,脸上一副痴痴呆呆的鬼样子,标准的魂不守体…… 邹清荷笑了:“有人一见钟情了。” 今晚一起吃饭的人少了李果与柳下溪,他们去跟局里的同事们聚餐了。 “一见钟情?”连齐宁也好奇地盯着姜远华看,他们本没什么交集相互之间很陌生。 “唉……”姜远华长叹了一口气,倒也不象一般少年被人看破心思而脸红。他暗恋人家被人当面指出的经历有过不少,可见到如今,他脸皮厚度不情不愿地累积起来了。他垂头丧气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你们不准笑话我,这很不现实吧……会没有结果吧……”说着说着抬起头来寻找助力似的望向大家。 “清荷来说说怎么回事?”邹秋菊带着笑用万分善意的口气问。 “今天我们先到了小七家,等到二点多的时候徐恒志他们来了。徐恒志还带着他堂妹徐美兰,今年读高二了,想打听学校的事。老姜看到她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邹秋菊见过徐恒志没见过他堂妹,便问道:“长得很漂亮?” “还好吧,几年前还是初中生,要是走在路上我认不出她是谁了。长大了一些个头还跟以前差不多的,今年应该有十六岁了。”邹清荷认识徐恒志时,他的小堂妹还拖着鼻涕哩。 “很漂亮好不好。”姜远华反驳,他来了兴致:“你们想一想,一片浑浊的灰色突然出现一抹鲜活的彩色……邹姐你一定能理解是不是?” “理解不了。”邹秋菊笑道,姜远华想在她这里找同盟的企图失败。 齐宁拍拍他的肩,一副你节哀吧:“小姜同志,男人成长的过程啊,就要不停地习惯求而不得的事情。” 姜远华哭丧着脸,他已经很习惯了求而不得的事。明显的大家都不支持他这份昙花一现式的恋慕。他便把目光转向了一直在旁听的邹父:“邹爸,您老怎么看?” “看缘份。”邹父简洁地给了他三字真言。 众人哄笑。最没意思也是最妙最堵人话题三字经名言:“看缘份”曾让多少红尘男女无可奈何地龟缩头角。 深夜柳下溪回来,邹清荷把姜远华的事跟他说了。 柳下溪笑了笑,没放到心里去,这时他们谁也没料到姜远华的一见钟情引起后面一连串的风波来。 当时的话题很快转了方向,邹清荷对柳下溪道:“柳大哥,我想比你迟几天回北京。初三回学校看看老师们。” “嗯。”柳下溪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可能,几年没见面了,肯定希望跟亲人团聚的时间越长越好。“开学之前一定要回去。”也就比自己晚一个星期回北京…… 番外 回老家10 过年了。 天微亮,整座县城突然响起了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够响,够持久。 “烦人,要放到什么时候啊!”柳逐阳扯着被子掩耳朵,嘴里嘀咕着。 齐宁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懒鬼,大过年的不要睡懒觉,起床,起床。” “敢情,没见爷发威还当爷是病猫子。”老虎的屁股是拍不得的,柳逐阳翻身起床压着齐宁就打。 拳脚无眼哩。 隔壁房间里邹清荷正美滋滋的换上新棉袄(藏青色的列宁装,大翻领两大排扣的那种)、棉裤、棉鞋一整套。嗯,很合身,扣上扣子扯了扯衣角儿,人啊,显得特别精神气儿。 “不是初一才换新衣服么?”倚在床上裹着被子的柳下溪带着笑看他忙碌着。床边的椅子上还搁着一套同色儿的,那是柳下溪的。这衣服啊,是邹秋菊给他们准备的新年礼物。邹秋菊知道两人要来过年,早早从电话里拿了两个的衣服尺寸码,新衣服做好了压在箱底里昨晚才翻出来让清荷带了过来。 “嘿嘿,年尾穿到年头,今晚数岁穿新鞋子踩小人。” “噫?”以前没见他们迷信这个啊。 邹清荷兴致勃勃道:“以前啊,没条件兴这个。这一套是姐姐从她婆婆那里学来的,为了讨一个好兆头。我们就迁就一下她吧。得准备几个红包封小勇的压岁钱。我们带给小勇的礼物今晚上给。哈哈,今晚小勇得给我磕头。嗯,终于有了做长辈的实感。” 瞧他那点小出息的……柳下溪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麻利地换好新衣服。多少年没穿过正正经经的棉衣了?嗯,蛮合身的,很暖和。 “情侣装呢。”同色同款,柳下溪刮着清荷的鼻子笑道:“你姐真有心。” “呵呵。”邹清荷傻笑,以前啊,从来没觉得姐姐有这么好。 亲情呢,离得太近反而跟水似的平淡,有了距离再相聚显得分外浓烈,就跟喝北方的烧刀子一样。 以后啊,还是得常回家走走。 “你们唱的是哪一出啊?”打开门便看到柳逐阳坐在桌边捂着脸蛋,抬头看到柳下溪他们一款同色儿老土的衣服便脱口讥诮道。 “大过年了也不熄熄火,燥得荒,瞧你这张脸……啧啧。齐宁呢?”柳下溪嘲笑地看着他脸上青青红红的拳印子…… “他去买药。”柳逐阳咧着嘴,呲了一下,有点痛。这嘴皮子被齐宁咬破了,真不好意思见人……齐宁这厮越来越皮痒痒。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节制点,这可不是自已家,丢了脸找不回来的。”柳下溪笑道。 邹清荷扶着门,笑得说不出话来。三哥跟齐哥呆在一起任何时候都能闹。 没多久,齐宁回来忿恨道:“找不到创口贴,只有膏药。”他的脸更加五彩缤纷,忒逗人发笑。 鞭炮声声还在欢快地闹腾着。 “鞭炮不用钱么?”柳逐阳恼道。脸上贴膏药多掉价啊…… “你不知道湖南盛产浏阳鞭炮啊。”齐宁笑道,他不在乎脸上的伤印子,这脸面自己在意的话便当成天大的事,不在意啥事儿也算不上。 “没事少跟我这儿逗咳嗽。”柳逐阳最恼他了。 齐宁搂住了他:“下次,下次打我绝对不还手!” “你们俩个啊……”除了笑没别的话好说了。 “下溪,我跟逐阳等一下就走。”齐宁一本正经道。 “这么快?至少吃了年饭才走吧?”邹清荷挽留他们。 齐宁跟柳逐阳对视了一下:“嗯。吃中饭了再走吧,我想带逐阳去我家。我爸出差了,今年只要我妈在家过春节,想陪她老人家住几天。” “齐宁昨晚跟他爸联络上才知道。”柳逐阳解释道。原本打算跟柳下溪一起回北京的,现在只好改变行程了。 “你妈知道你们的事么?”柳下溪严肃起来。 齐宁摇头:“我爸要我们先瞒着我妈。战友的孤儿在我妈那边,如果那孩子跟逐阳合不来就让我妈继续带着。” “那孩子的妈呢?”原来不是闹着玩的啊,真有一个小孩…… “唉。”齐宁叹了一口气:“小孩跟李健勇差不多大也是男孩。他母亲是谁我也不知道,战友临终的时候还来不及说,留下的遗言希望能好好照顾这孩子。” “过年了,岁岁平安。”“万事如意。”“恭喜发财。”街上遇到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微笑道相互打声招呼,一眼看过去喜气洋洋的,身上的衣服都是焕然一新的。街道的地面到处飘落着鞭炮的碎宵。红的灯笼挂起了,大红的春联贴了,一夜之间整座城披上了红装喜气极了。 晚上没预警地飘落了一层细雪,薄薄的,脚踩上去便化了。 姜远华在屋门口摆弄着他的相机,见他们来迎了上来:“邹姐姐说了,在吃年饭前照一张合影。” 门口两边挂着几串鞭炮,邹父抱着小勇,一身新衣服显得极有精神,脸上挂着的笑把皱纹堆到一块儿去了。 李健勇不敢粘着柳逐阳,转身要投向亲舅舅的怀抱,柳逐阳抢先一步抱起了他,举过了头顶。小勇先是怯生生地看着越发狰狞的齐宁,马上扭过头勇敢地圈住了柳逐阳的脑袋。 邹秋菊、李果都出来了。 邹秋菊把火机给了邹清荷:“你来点鞭炮。” 齐宁从姜远华手里拿过相机:“我来拍吧。” 点燃了鞭炮门口热闹起来。 同时,李健勇被近距离的鞭炮声吓了一下,立即尿在了柳逐阳的脸上。 “童子尿,大吉大利。”邹秋菊哈哈大笑。 齐宁没放过这镜头……摄下了众人的脸:笑得狷狂的邹秋菊、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柳逐阳,吓得想哭又不敢哭的李健勇、揉着肚子要倒地的姜远华、很难为情摸着后脑的李果、脸上笑得菊花般盛开的邹父、睁着牛眼,张着可以吞鸡蛋的大嘴怪异的邹清荷、笑得扭了起来的五官半侧着脸的柳下溪…… 知道做了坏事的李健勇终于不依地哭了起来,可爱的脸蛋被泪水弄糊了。 “换我来拍……” 笑够了闹够了,大家轮流着玩相机,一卷底片很快用完了。 柳逐阳郁闷死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邹清荷的衣服…… 年饭,吃得很慢。大家相互取笑着,没有人在意齐宁与柳逐阳脸上的伤痕……邹清荷终于如愿的得到了小外甥的亲昵,抱着变得乖巧的小勇走过来走过去。 开心的时候,时间走得比平时更快。为了安抚他受创的心,邹秋菊给他准备了不少腌菜。 “齐宁的老家在哪里?” 目送吉普车绝尘而去,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私底下邹清荷跟柳下溪说:“以三哥爱闹腾的个性他们去了齐宁老家,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瞒不住齐宁的妈妈。唉,替他担心啊。” 柳下溪点头:“我也担心着。不过啊,齐宁是那种能把劣势转为优势的人。三哥跟他在一起应该不会吃苦头。” “你话里有话哦。” “你想想,以齐宁现在的身份,战友的遗孤轮不到他来管。他只需要给孩子安排一个健康的家庭收养,政府会给新家庭一定的补贴,小孩的成长会得到保障。” “嗯,没错。让三哥带孩子反而……”邹清荷赞同地点头。 “齐宁把孩子先放到母亲那边,这事能理解,孩子没这么快找到合适领养的家庭,先放在他母亲那边照顾着。” 邹清荷拍掌道:“我明白了,齐宁把孩子送回家,肯定知道他母亲很喜欢这孩子。想必也知道他父亲不能回老家过年。” 柳下溪点头:“没错没错。这孩子的出现促使齐宁动脑筋了,他打算从自己母亲这边入手让家人接受他跟三哥在一起的事实。他父亲一直不松口,齐宁便把突破口放在他母亲这边。老人家嘛,反对自己儿子有同性情人最常用的借口就是:没有儿女,老来孤独。当然,这也只是反对的理由之一,他们不接受同性在一起,是认为这事不符合他们的信念,推翻他们一贯坚持的人生观。齐宁这种家庭肯定还会把政治影响放在天平上衡量一下,个人的感情总被大的趋势所抹杀。” “这样啊,齐哥岂不是很可怜?” 柳下溪笑道摇头:“你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跟他们的价值观不同。人啊,对自己习惯的理论总是很坚持的。齐宁太聪明了,他考虑问题喜欢站在双方的立场上进行换位思考。他啊,早就摸透了三哥的性子。他除了说服家人接受三哥,也需要三哥接受他的家人。以三哥自我的个性会完全无视他的家人与他的工作环境,只求一时的快乐。” “啊,这一点我不明白,柳大哥的意思是什么?” “呵呵,齐宁意识到三哥只把他当成情人。” “情人?没错啊,他们是情人啊。”邹清荷被柳下溪的话给绕糊涂了。 “齐宁所受的教育是:肩担的责任的军人天职。荣誉与责任贯穿着他的人生也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他跟三哥好上了,三哥就是他的责任,不是随便可以轻松说分手的情侣关系。人啊,不管他优不优秀想要找到一份真挚的不易褪色的情感并不容易。彼此爱上对方还不够,得用心经营。齐宁私底下肯定羡慕我们的。” 邹清荷脸一红:“羡慕我们什么呀。” 柳下溪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蛋,把头发给他别在耳廓后面:“我们有共同的爱好,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一起商量。我们之间的牵绊他羡慕不来的。呵呵,齐宁以我们为借鉴,打的如意算盘是:在他们之间创造新的牵绊,给三哥一个真正的家,这个家有父母有爱人有孩子。让一名孤儿夹在母亲与三哥之间,使他们因同情心而产生共鸣,两人之间本该尖锐的矛盾不自觉地柔化了。” “很复杂。” “聪明人喜欢把事情复杂化。成年人对弱小的小孩很容易产生爱心的,试着去爱人然后被人爱再把爱扩散开来,这话说起来虽然肉麻却是安抚心灵的最好法子。一直以来,三哥跟我妈是两看相厌,也跟父亲相处得不好。我想可能是子女太多忽略了他吧。齐宁的成长环境刚好跟他相反,太受重视了反而觉得被束缚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互补式的哦。” “嗯,希望这一次的事情能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好地均衡发展。” =========================================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本单元的番外《回老家》到此结束。下一篇正文《女生宿舍》,请各位亲一如既往的支持。 女生宿舍01 姜远华留下了,他打算跟清荷一起回北京,在这里多住一个星期。 初三的上午,外面在下大雪,把邹清荷去母校的计划给打断了。围着火炉一家人说说笑笑逗着小孩时间过得很快。 只有姜远华心不在焉。他倒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文艺型青年,真要说起来他还是相当理智的人,恋而不得的经历在他短短的人生中次数也不算少。 他跟李果讨教过追女孩的心得。 李果告诉他:“脸皮一定要厚,还有就是心诚。”不过,李果并不是有大智彗的人,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脸皮厚与心诚不是万能的追女良药,得有你喜欢的女孩欣赏这一套,得有恰当的好时机触动对方的心弦。不同的女性对男人的追求有着不同的反应,有的女孩子极讨厌这一套哩。 说的人断章取义,听的人自我理解。姜远华觉得这事实行起来并不难,仿佛清楚地看到了前途的光明。 姜远华对徐美兰虽然一见钟情,却没打算追求人家,只当成人在旅途一场风花雪月的悸动。 唉,山不转水转。世上的事不象数学解题也不是机械运动。 新年的第一天,本地有不出门访客的传统,可邹清荷那班旧同学来他们家拜年了。 几个男同学中夹带着徐美兰,全部焕然一新,打扮得人模人样。 看到徐美兰好奇的眼眸落在邹清荷脸上,姜远华的心不自觉地揪在了一起。 她的堂哥拐弯抹角地询问邹清荷在北京大学有没有找女朋友,企图心表现得很明显。幸好柳下溪在一边,替邹清荷回绝了,说是邹清荷要留在北京发展,不打算这么快交女朋友…… 听到这些话,徐美兰脸色暗了下来。 大年初一休假在家的李果,看出了姜远华的郁闷,小声地对他说:“感情的事要靠自己努力争取,天上不会掉下钱来刚好砸在你身上。” “美兰高二了,成绩还可以,希望能考上好的学校。清荷啊,你还没回北京之前帮她补习一下功课吧。”她堂哥退而求其次。谁都看得出她堂哥跟邹清荷的私交很好,这种请求邹清荷不好拒绝。 姜远华插嘴了:“补习功课啊,没问题啊。哪里不懂问我好了,有带书来吗?” 他突然插嘴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不吭声了,虽然知道他也是北大的学生,却没人把他跟邹清荷相提并论。 他的插话让邹清荷松了一口气,他已经不是懵懂少年,给人补习功课没什么,可带着其他的意图就让人为难了。 “美兰选的是理科?姜远华是物理系的高才生。”邹清荷拍着姜远华的肩推销道。老姜同学,对不起了,枪林弹雨您请先上。 “唉。”回忆结束,姜远华叹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邹清荷让小勇挥动着小掌拍他的脸。 “徐美兰昨天没来。”姜远华低落道。 “她不来你可以去找她啊。”邹秋菊受不了他,在一边翻白眼。 姜远华没吭声,他想去啊,可是她家在哪里?突然跑到女孩子家里……不好吧? “啊。”邹秋菊突然想起什么,独自笑了起来。 “怎么了?”她丈夫与弟弟一起出声问道。 “我想起了那天,就是小勇把尿洒在柳下溪的哥哥脸上,我想起他跟那个齐宁脸上的伤。难道他们这么大的人了还打架?” “老板平时很斯文的啊。”姜远华回想起来也觉得有趣。 “我想,三哥是因为太紧张,跟齐哥动手舒缓压力。” “紧张?紧张什么?哪来的压力?”大家奇怪地问。 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呀?”邹秋菊起身开门。 “请问邹清荷在吗?”声音十分熟悉。门开了,有人冒雪前来。 “陈老师?请进,您怎么来了?”邹清荷吃惊地站起来。他高三的班主任,一位快五十岁的女老师。邹清荷太惭愧了,陈老师不惧大雪来拜访……自己居然以下雪为借口没去见她。 “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陈老师笑笑,屋里很暖和,她取下裹着头脸的大围巾,坐到邹清荷让出的椅子上,接过邹秋菊递上来的热茶:“今年真冷。” “是啊。”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陈老师一向说话干脆,从不拖泥带水。 “初十走。” “只留一个星期?怎么样,大学生活多姿多彩吧?” “是啊。” “一直没回来过,呵呵,你乐不思蜀了。” “老师,瞧你说的。”邹清荷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求你一点事。” “您说吧,别客气,尽量使唤他。”邹秋菊大方地把弟弟推出来做苦力。 “回北京之后寄一些高考资料来吧,我听说你以前有人寄资料过来。我希望多一些学生考上大学。” “好啊。”邹清荷点头。唉,自己怎么没主动想到这一点,还得等老师开口提出来…… “你以前的资料还在吗?”陈老师爽朗地笑了起来,几年不见白发都有了。 “几年前的会不会过时了?”邹清荷看了一眼姐姐,旧课本旧资料都不知道她放在哪里的。 “参考还行。”陈老师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你没回北京之前对补习的学生讲几节课?” “讲课?”邹清荷一呆,自从去了北京之后再也没回忆起高三的寒暑假留在学校补习,特别是冬天,唉,那段非人的岁月啊。 “没时间吗?”陈老师失望地问。 “当然不是,好啊。”邹清荷怎忍心拒绝她? “太好了。”陈老师高兴地擦着额头的水珠(雪融化了)。 “我还替您多找一个,他是北大物理系的,高数与物理很强。” 姜远华眯着眼睛笑了笑点头,他也有过高中生涯,经历过高考之前的紧张,想起来还蛮兴奋的。 “谢谢,谢谢。”陈老师眼睛有些湿润了,学校也不容易啊!县六中办校的时间不长,本没名气学生也不多,成绩好的学生都往一中二中挤,邹清荷那一界突然成了县里的传奇,居然有考上北京大学的,名声一下子打响了。可是,去年高考不理想,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学生们对学校失去信心。本来嘛,县里最好的师资都集中在县一、二中,好的师资比好学生更难求啊。 她厚着脸皮请几位六中考出来的大学生利用寒暑假休息的时间讲讲课,讲讲学习心得,却没几个离校的学生肯帮忙。 她认为,有些大学生讲解难题比他们这些专职老师更生动更容易让学生理解,听说许多名牌的大学生私下当过家教呢。她来找邹清荷也清楚他不会拒绝。她教过这孩子一年,知道他的为人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下午我还有课,先走了。”她看了一下表,没时间多呆会。 “吃了饭再走,我用自行车送您。顺便也去学校看一下,陈老师,您还住在学校的吧?”邹清荷突然想到这里离学校有几十里路,陈老师冒着雪走了这么远,感到心酸啊,真恨自己没有一大清早去学校看她。 “没事,多走路也是在锻炼身体。”她今天无意中听补习班的学生说起邹清荷回来了,立即从学校赶过来的,很怕跟他错开,见不到面。 邹秋菊按着陈老师坐下:“很快就有饭吃了。您不吃,跟你一起去学校的清荷他们俩个也要吃啊。放心,不会耽误您上课的。李果,把清荷的旧课本找出来,再去外边借辆车,等下送清荷他们去学校。” 陈老师看着邹清荷很欣慰,他那一界真的是一个奇迹啊,整个南水县的教育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学校一界考上了十多名大学生的。可惜第二年没有一位学生通过预考,去年也只有一个考上了湖南大学。唉,高考的道路又窄又难走。 她很想知道邹清荷的学习方法,想把方法推广开来能让更多的学子挤进大学的校门。 到了学校,怀念的情绪萦上了心头。 正在走廊跟同学说话的徐美兰眼尖,看到了他们眸子一亮,对同学骄傲地道:“那个人就是邹清荷哦。” “邹清荷?”几位女同学吃惊地看过去。 “我叫他过来。”徐美兰咬了咬嘴唇。“邹哥!”她小跑着从后面赶上去。 听到叫唤声邹清荷停下了,等她过来。 姜远华看到了徐美兰,眼睛一亮,他们正打算送陈老师去她宿舍的。 “你们聊一会,我等下过来找你们。”陈老师笑着先离开了。 “美兰,你也在上补习班?”邹清荷把手里的伞罩在她头上,瞧她棉鞋踏在雪里,等一下会湿了鞋的,真是粗心的女孩。 “嗯,不上补习班会赶不上进度的。”其实啊,高二并不鼓励学生来上补习班的。要进这个补习班也不容易呢,只有上学期期末考试进入全校前三十名的学生,才能得到寒暑假期特别补习的名额。其他的学生或者外校生想进补习班得自己另外掏钱。她啊,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呢。 邹清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只要高三才有补习的,想不到现在连高二就开始补习了。 “补习班啊。”姜远华笑了起来,徐美兰朝气蓬勃,一点也不怕冷的样子:“很怀念啊,以前我们总发牢骚,永远做不完的试卷没完没了的强化型模拟考试,想起来就害怕。” “害怕?”徐美兰咬着嘴唇好奇地看着他,很不理解他的话:学生不就是要做题么?不就是为了考大学么?怎么会害怕这些? 女生宿舍02 “别听他胡说。”邹清荷用手肘拐了姜远华一下,让他说话小心些,不要随便打击到别人求学求上进的心情。 姜远华悻然地笑了笑,把以往的毛躁跳脱收敛起来,对徐美兰道:“徐美兰,你不是想问功课么,不带我们去你们教室坐一下?”他们这样站在雪地里说话很傻啊。 “去我们宿舍吧,教室里的人都在背书。”徐美兰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两条辫子晃动着,乌黑发亮哩。 去女生宿舍?不好吧?姜远华迟疑了。他的心窍突然开了那么一小片,变得敏感起来。认为:女生们的宿舍比较神圣,冒然前去有些不好意思。 “你背完书出来了?”邹清荷并没在意去宿舍的话,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偶尔也去过女同学的宿舍找人,给他的印象就是:女生宿舍比男生宿舍干净多了。看来学校的补习还是老一套,做题与背书…… “是啊。刚出来就看到了你们,真巧,我正要回宿舍拿下一节课的资料。姜哥,功课的事麻烦你了。”徐美兰笑得灿烂。如果不是她记忆力好先背诵老师指定的课本,就要跟邹清荷他们错过了。 “随便去女生宿舍不好吧?”姜远华低声对邹清荷道。 “有什么问题?你又不是去女孩的宿舍做坏事。”邹清荷耸耸肩,老姜同学什么时候成了恪守男女大防的老学究啊。在大学他也过去女生们的宿舍嘛。 宿舍还跟以前一样,女生在东边男生在西边,中间隔了一个食堂。 为了便于照顾、管理住宿的学生们,老师们的住处就在宿舍后面。 门关着,没锁,徐美兰直接推门进去了。 邹清荷跟姜远华站在门外,雪下得厚了,到处都是白白的。可惜这俩人都是理科生没有华丽的词汇来形容银妆素裹的世界。 “邹哥,你们两个进来吧。”徐美兰见两人没跟着进去,便探出头来唤道。 在门口姜远华迟疑了,探头向里一看,宿舍里离门最近的床上有女生正坐在床上看书,皱着眉道:“把门关上,冷死了。” 姜远华受了惊,立即进了门,把门带上。 徐美兰皱了一下眉头,想说什么忍住了。 宿舍里很潮湿,徐美兰的床是下铺靠近窗边。姜远华坐在她床上,总觉得她的床也是潮潮的,这样很容易生病啊。 “噫?”邹清荷站着打量着女生宿舍,有点吃惊,这里跟以前不同了,居然把两间宿舍打通成了一个大通间。以前的十六人的大宿舍变成了三十二人的超大宿舍,每一个床位都有棉被蚊帐,显然都有人住。 “邹哥,怎么了?”徐美兰问,她的课本都堆放在床上的正在翻找资料。本宿舍个人活动的空间只有自己的床铺位,日常用品全放在床底下的。 “没什么,觉得跟以前不同了。所有补习的女生都住在一起啊?”宿舍里呼吸声不少,显然还有其他的人在,大多数床铺都把蚊帐放下了,严严密密形成个人的私人领域。 “是啊。”徐美兰随口应道,她从书堆里找到了高三数学:“姜哥,我对二项式定理的基本原理很模糊。” “二项式定理?这个简单,你可以这么来理解,举例说明……” 邹清荷带着微笑看着他们认真探讨功课的事,便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教学办公室拜访以前的老师们。 “老姜,过来一下。” 姜远华皱眉,他正讲得起劲呢,这老邹同学怎么突然不懂察言观色了? “美兰,你等一下哦,我看看老邹有什么事。” 两人出了门,邹清荷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一双棉鞋递给老姜同学。 “棉鞋?给我穿的?”姜远华诧异道。这是以前邹清荷在家穿的旧棉鞋(这双鞋高三的时候穿过一个冬天,也不算很旧啦,姜远华矮,脚也不大只能穿他以前的鞋)。 邹秋菊看着姜远华脚上的球鞋,室外穿还可以,到了室内还是棉鞋保暖,便把这双鞋放进了邹清荷的包里,告诉他等到了学校之后给老姜同学穿。 邹清荷伸出手来,敲了一下老姜同学的头:“你这家伙观察力真差,没发现徐美兰的棉鞋湿了?宿舍里又很冷,不换鞋会冻伤脚。这鞋给她先换上。”邹清荷加重语气,他还记得寒假留在学校补习,教室里冷冰冰的,也不准许学生生火取暖。寒冷的感觉至今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有女同学把棉被带到教室里来了。唉,一个寒假补习不知有多少同学手脚被冻坏了,虽然完全出于自愿的,为了高考什么都忍下来。人啊,难受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现在他勤奋地锻炼身体没有以前那么怕冷了,女孩子们身体弱,可能会受不住寒气的。 “老邹同学,谢谢你!”这表示邹清荷支持他大胆追求徐美兰,不由得想起某句歌词:“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呵呵,傻笑起来。 “我去看老师,你留在这里教美兰的数学吧。” “好。我替徐美兰谢谢你,事儿成了,送一双皮鞋给你。”把棉鞋抱在怀里连连点头。 邹清荷大笑:“好,我等着。” 陈老师带着邹清荷去了教室。 高三的补习班有两个,一文科一理科。 文科班的都在上课,他们只在窗外看了看。邹清荷是理科生,对文科班的事帮不上忙。 让陈老师惭愧的是理科班的教室里只有二三个人在做习题。 “今天来的人少,天冷,来的人大多回宿舍去了。”陈老师叹了一口气,她急着赶回来也没用,学生来得太少不能开课。这一界的应界理科考生没前几界的能吃苦,有些恨铁不成钢啊。县六中本来是理科教学突出的,上一界唯一的大学生却出在文科班。请来邹清荷,却没有学生来听课,她这个班主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邹清荷转了一个圈,看到高一、高二的补习班来的学生都很多。“到了高三的居然不急,无法理解啊。”邹清荷嘀咕。 “大学的校门难进,到了高三反而有不少同学顶不住压力,自动退缩了。”身后有人回答道。 邹清荷转过身来,看到一男学生正从高二班走出来,接了他的话尾。走到邹清荷面前伸出手来握手:“你就是邹清荷啊,哼,不怎么样嘛,被人说得那么神。” “郭林,你怎么说话的。”陈老师皱眉,这个郭林啊,成绩很不错,就是为人骄傲了一些。是县里城关镇的,没乡下学生稳重、听话也不尊师。学校的老师对他的期望更高,更把他当成第二个邹清荷来热捧。陈老师个人认为,这名学生为人远不如邹清荷踏实。 邹清荷打量了一下他,浓眉大眼个子高挑,穿着淡灰的大衣,围着条红色的毛线围巾,肯定是女生织的,很明显还是生手织的,瞧那不均匀的针路……脚上穿着双黄色的翻毛皮鞋。脸上的表情很倔傲。 邹清荷不由得笑了笑,伸出手来跟他握握,对方的手好冷哦,对方反手抓住了邹清荷的手。“陈老师,借用一下你的得意门徒。邹清荷,走,正好有问题要问你。”对方在假笑。 邹清荷苦笑,这个人手劲还蛮大的。他想,如果柳大哥在的话想问问这种行为构不构成绑架罪。 “伪君子!”郭林的步子走得快,突然从他的嘴里跑出这么三个字来。 邹清荷停下了脚步,郭林没拉动他。 邹清荷手一扭挣脱他的掌握,冷着脸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郭林冷笑:“你不是瞧不起我们这小地方么,考上大学之后都不回来了,怎么又突然来学校了?” 邹清荷皱眉,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的。 “怎么,没话好说?” “有必要对你解释吗?你以前认识我,对我有意见?”邹清荷反问。 对方语结,过了一会才道:“我讨厌别人说我是‘邹清荷第二’。” “是我这样说的吗?你何必管别人怎么说,自己做自己就好了。”唉,椤头青啊。 邹清荷越过他走到前面,郭林被他的话震到了,站了几秒钟又有些不甘心地跟在他后面。 “老邹同学!”拐弯处突然碰到苍白着脸的姜远华。 “怎么啦?”邹清荷问。 姜远华看了一眼郭林,拉着邹清荷到一边:“徐美兰宿舍里的人冤枉她偷钱。” “什么?怎么回事?你从头说。” “你走了没多久,有两个女生走了进来,一个是睡在徐美兰上床的。她到床上翻了一下,突然说她的钱不见了。跟她一起进来的女生就嚷着要搜宿舍。想不到宿舍里还有几个女生躲在被子里,听说她们都是高三的,也下床一起搜东西。然后,从徐美兰的棉被底下搜出钱来。她们一口咬定她就是小偷。徐美兰急得哭起来,说她没偷,但搜出来的钱也不是她的,她解释不了。说是被人栽脏陷害的。怎么办?她们要扭着她找老师评理去。” 邹清荷皱起眉头,摸着下巴:“多少钱?” “十三块六毛八分。我给她们一百块平息这事,她们不答应。” “一个月的生活费。”邹清荷拍着姜远华的头:“你是傻子啊。” “瞧您,这话说得,我哪里傻了。”姜远华不服气地道。 “他们第一个搜的就是徐美兰的床?”邹清荷不理会他的抗议。 “啊!是啊,就好象知道钱在什么地方一样,很奇怪哦。” 女生宿舍03 邹清荷小跑着很快到了女生宿舍的门口。 门紧闭着,里面传来了压低嗓门的低喝、撞击声。 邹清荷心里暗呼不妙,对跟在他身后的郭林道:“快去叫老师过来。老姜,我们撞门!” “开门!开门!”姜远华焦急地拍打着门,然后室内的动静停止了。 等了小会儿,却没有人过来开门。 邹清荷与姜远华齐心合力,不坚固的门在他们的撞击下宣告结束了其历史使命。 然后,邹清荷呆住了,只觉得眼前突然一暗,有只脸盆迎面砸了过来。邹清荷身手敏捷,于是,他闪开了。 很不好意思的,这只不会拐弯的脸盆正好砸在姜远华的额头上,几滴结冰之后又融化的水珠顺着面部线条流进了热呼呼的脖子。 无论是邹清荷还是姜远华,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孩子们打群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所以,他们看清了宿舍内的情况之后,立即呆住了。 女生群架,外观何其惨烈啊,抓痕与撕扯头发衣服,然后也就头破血流了,其壮烈的场景不亚于一场战争。当然这本来就是一场女生们的战争,名誉与自尊的抗争。虽然外人看来毫无意义,但当事人把这个看得比天还大。 所谓群架,就是两帮子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 邹、姜两人潜意识里把徐美兰同学当成被嫉妒被欺压的弱者。 他们焦急着,希望在短短的时间内不要发生更过份的事。毕竟姜远华对徐美兰存有恋慕之心而邹清荷看在她堂哥的份上也把她当成了妹妹。 他们看到徐美兰骄傲地挺着背靠在床杆边,脸上挂着几条血印子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没错,她们冤枉我。”她的泪痕还没干,声音有些嘶哑,漂亮的衣服也遭受了劫难。她不是孤立的,她有女同学站在她旁边支撑着她。应该说在宿舍的三名高二的女生对抗高三的五位女生。 谁负谁胜凭邹清荷的眼力还没看出来。毕竟宿舍的空间狭小,人多的一方也不占绝对优势。 “真是一群精力充沛的女生啊。”邹清荷无言地想。 “贱货。小偷还理直气壮!”有一个女生啐了一口痰,低声骂道。 邹清荷皱起了眉头,姜远华窝了一肚子火,上前就要对骂,邹清荷拉住了他。 “邹哥,姜哥,她们齐心一起整我。”徐美兰非常委屈,垂下了眼睑,眼珠开始往下落。 “有什么话,当着老师的面说清楚,别跟小学生一样。”邹清荷严肃道。 “关你什么事?”身后有人冷笑。 邹清荷回过头来,屋外站着的女生正是他第一次来宿舍看到那个坐在床上看书的女生。此人显然在群架开始之前见机不好先出去了。 老师们终于到了,其中陈老师气得全身直哆嗦:“你们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却……” “记过,全部给我记过!你们不把校规放在眼里啊!”教导主任还是当年那个吴主任,气愤地指着宿舍里的女生们。 邹清荷走到吴主任身边,低声道:“您先别生气,这事先弄清楚。记过先放在一边,毕竟快要高考了。” “唉。”吴主任叹气:“小邹啊,你不知道,现在的学生难教啊,不如你们那一界的学生懂事好学啊。” “噗嗤。”有人发出嘲讽的笑声来,邹清荷的目光落在说话的女生脸上,愠恼地想道:她不当旁观者了么? 她不屑地回望了邹清荷一眼:“吴主任忘记了那一界除了这位考上北大的才子,同时也出了一个杀人犯啊。听说那个杀人犯还跟这位优秀的大学生打过架,学校没记过啊。” “陈秀芝!少说两句!”陈老师诺馈 “为什么不能说?”陈秀芝反驳道:“当年刘兴旺跟邹清荷打了一架接着就被派出所的带走了,听说邹清荷的姐夫就是县公安局的,说不定是为了报复刘兴旺打他,故意陷害刘兴旺杀人,反正你们在县公安局只手遮天。” 邹清荷先是愕然,然后笑了起来摇头,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再仔细看她有点面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提起刘兴旺的事情,仔细一想已经过了四年,再过两年他该出狱了吧。 “怎么,没话反驳?你们有权有钱可以只手遮天却堵不住群众的嘴。有本事也把我关进牢里去啊。”陈秀芝不打算放过他,继续咄咄逼人。 邹清荷不是泥性子可以由着人胡说八道,他很生气一时被陈秀芝的话呛得说不出话来。越发被人当成了心虚,坐实了以权谋私、打击报复、栽赃陷害刘兴旺的罪名。他啊,有了百口莫辩的难受。当年刘兴旺在女生们心目中非常优秀,自己还一度被当成女性公敌哩,想不到有人是这样理解当年发生的案件。唉,人啊人……人心难以沟通啊。 所有的人都被陈秀芝的话给镇住了,一时安静极了。 搞不清状况的姜远华着急死了,他相信邹清荷的人品,再回头看到徐美兰不知道是不是冷,全身在发抖呢,便把自己身上暖呼呼的大衣脱下披在徐美兰身上。 徐美兰感激地看着他,低声道:“谢谢姜哥。她在说的那件事你知道吗?” 姜远华摇头。 邹清荷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道:“你既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刘兴旺,更没有调查过那件案子,却在这里大小声,不觉得太武断了么?你如果真觉得刘兴旺是冤枉的,自己就去翻案,去寻找推翻原判的证据,运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律条维护司法公正。而不是在这里毫无理由地仅凭猜测臆断,随意诽谤别人。你去问问刘兴旺,问他如何一脚踢中向他求救的路人导致对方的死亡的事实,再来跟我辩吧。” 这一下轮到陈秀芝无话可说了,张着嘴还想反驳……“陈秀芝,别闹了!”这一次出声的是站在陈老师身后的一男子大约三十多岁。邹清荷不认识,可能是新来的老师吧。 郭林还算机灵,小声对吴主任道:“宿舍的事还没处理。” 吴主任精神一振,指着宿舍里的女生们道:“你们都给我到办公室去!” “吴主任,这里是现场,直接在这里问吧。”邹清荷截住吴主任的话。他的眼睛往宿舍里的各位女生身上一巡:“是谁的钱不见了?” “我的。”站在窗户旁边的女孩子慢腾腾的走了过来,短头发被揪成了一团乱麻,脸上也是绵绣多彩的,已经看不出其原貌了。 “我没偷!”徐美兰倔强地重复着。 邹清荷制止她说话,冷着脸道:“问到谁,谁才说,其他的人都不要出声。”他掏出本子跟笔以警察问案的姿态道:“你的名字,班级。” “周伟红,高三,理科班的。”周伟红小声道。 “多少钱不见了?” “十三块六毛八分。”回答得很流利。 “钱放在哪里的?” “床上的包包里。”她指了指徐美兰的上床,上面除了蚊帐还挂有不透风的床帘布。 “什么时候把装着钱的包放在床上的?”邹清荷继续问。 周伟红想了想:“今天中午的时候到学校的,把包放在床上之后就去食堂打饭了。” “有人知道你的钱放在什么地方吗?” 周伟红为难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应该有人晓得吧,每次的钱我都放在包里的。” “你放包的时候宿舍里有其他的人吗?” “有。” “哪些人?” 周伟红的目光从各位女生身上掠过,没出声了。 “当时,徐美兰在吗?”邹清荷问。 周伟红想了想道:“没有。” “你中午买饭的是从包包里拿的吗?” “嗯。”周伟红垂下了头。 “买完中饭回来,检查过包吗?” “看过,把剩下的零钱放进包里了。” “什么时候发现钱不见的?” “下午去教室上课,发现教室里人很少,便跟彭月华回宿舍取钱,打算到镇上买牙膏却发现包包里的钱不见了。”周伟红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谁是彭月华?” “我。”尖尖的下巴被挂了一个血印子,皮肤有点黑五官蛮端正的,只是眼神有点凶,嘴唇很薄。 “你跟周伟红同班?” “嗯。伟红的钱不见了,我提议搜宿舍的,我们从徐美兰的棉被底下把钱找到了。她还先动手打人!真不要脸。”说完恶狠狠地盯着徐美兰,眼神就是刀子,一副恨不得杀了对方。 徐美兰嘴一张要说话,邹清荷眉头一皱,她安静下来。 “是你从徐美兰的棉被底下搜到的?”邹清荷看了一下宿舍,其他的床并没有被翻动,看来她们搜东西是有选择性的。 彭月华眼睛快速地翻动:“不是我找到的。” “谁找到的?”邹清荷问。 周伟红与彭月华的眼睛转到第三位女生身上,长发圆脸,身型偏矮偏胖。 有意思的是,这女生没有受到半点群架的影响……一点伤也没有。 “你的名字?”邹清荷问。 “我,我,我叫张清。”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说话有点结巴。 “你当时做什么?”邹清荷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挪开了没跟他对视,邹清荷心里有底了。 “我,我,我在床上看书。” “你睡哪一张床?” 她指了指周伟红隔壁的那一张。 “你搜了第几张床才搜到钱?” 几个女生同时一怔,相互看了看。 “回答!”邹清荷大声道。 “就一,一搜,就搜到了……钱……”张清垂下了头。 “还需要继续问下去么?说实话吧!”邹清荷皱眉,实在不了解这些女生在想些什么。只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她们还有心情闹出这种事来? “你当然偏袒徐美兰啦!”彭月华大声争辩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啊!邹清荷摇头叹气:“那好,徐美兰,我问你。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学校的?” “大清早。我回了宿舍一下,接着去教室早自习,上午上课,中午没回宿舍,我跟她们一起在教室吃家里带来的菜,你可以问她们俩个。下午回宿舍的时候一起来的有邹哥跟姜哥,邹哥走后,她们俩个也回宿舍了,我们一起问姜哥功课的事。我根本没可能偷她的钱。”徐美兰挺起了胸膛大声道。她本来就没拿人家的钱,别想栽赃嫁祸给她!她才不怕她们哩。她的两位同班同学也一起应声点头,纷纷作证她的清白。 “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邹清荷问张清她们。 “你们两个也曾经一起离开过宿舍的。”陈秀芝突然道。 邹清荷笑了起来:“我记得当时你在宿舍里,难道徐美兰当着你的面偷了周伟红的钱?除了你宿舍也有人其他的人在吧,我不认为你们会眼睁睁地看着人偷钱而不立即制止,也不会认为徐美兰当着目击者的面偷钱。” 女生宿舍04 “这些女孩子想些什么啊?!”姜远华冷得要死,男人啊,真不能当英雄。 邹清荷瞧着他可怜,别真给冻病了,只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 雪已经停了,他们站在走廊上,正等学校如何处理徐美兰宿舍的事情。 跟这事有关的女生们被老师们请到办公室去了。学校会怎么处理,邹清荷并不想过问,毕竟他只是过客,涉入太深也不对。他更没办法纠正别人思想上的偏差。 姜远华的话让他苦笑:“谁知道。柳大哥曾经说过,这世上有三类人凑在一起容易出怪事儿。” “那三类人?”姜远华好奇的问,虽然在酒吧打工见过形形色色的社会人士,却到底不算真正涉世,身为男性也无法了解少女们的心事。穿上邹清荷的外套之后暖和多了,差点要流出来的鼻涕也回收了。 “喜欢旁若无人爱张扬表现的人……”邹清荷不打算详细说这个,他此刻没说话的欲望。记忆里温馨朴素的母校会发生这种事让他有些心冷。 他的突然沉默,姜远华识趣地没追问下去。他的心思全绕在徐美兰宿舍里女同学偷钱的事上了。外表看上去都是朴素而单纯的女孩们居然做这种让人难受的事,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事发之后居然陷害别人:“你查出来了吧,是谁偷的钱?” “重点不是偷钱,而是栽赃。她们压根儿不是想偷钱自己用,而是要对付徐美兰。同一个宿舍,徐美兰怎么惹得这些高三女生这么厌恶她?”邹清荷摇头。 “噫?她们?集体行为?高三女生一起参与了?” “至少当时在宿舍的几位高三女生们是知情人。我想,她们开始是以玩笑的方式来做这种事的。唉,相信老师们会处理好的。性质虽然恶劣,但也期望学校处罚得不要太重。估计着会让参与的女生们写几份检讨,学校也不希望在这个骨节眼上对高三的学生产生太多的负面影响。至于谁是主使人……我心里也没底,对她们不了解。” “徐美兰……惹她们讨厌了,为什么啊。我觉得她挺好的。”姜远华苦恼道,在他眼里这是一个活泼热情有张力头脑聪明的女孩子啊。 “看人的角度不同吧。连苏格拉底也遭人讨厌过,何况普通人。” “说得也是。”虽然跟徐美兰相处的时间不长,觉得她人品挺好。她没问题那就表明是对方的人品有问题了。 陈老师出来了。 邹清荷迎了上去。 陈老师疲倦地抚着额头,对他摇了摇头:“都在写检讨。去我家坐坐吧,外边冷。” “徐美兰没错啊,为什么她也得写检讨?” “动手打人就不对,有什么事可以等老师来了再解决。”陈老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们之间也没多大矛盾,全是些小事堆积的。我想不到宿舍里的女生们会记恨……算了,说出来让人不敢相信。” “是不是高二与高三的同学相互对立?”邹清荷问。 “是啊。”陈老师无奈地拍着他的肩:“我想大家平时太紧张了,一点小事也会变得过度反应。没有人承认谁是主事人,老师们的意思不想真给她们记大过,更不想开除学生。老师们决定以后多注意宿舍里的事,这种事不希望再次发生了。” 邹清荷点头,学校的立场他能理解:“老姜,你不走?” 姜远华站在原地不动,小声道:“我等徐美兰出来。” “好吧,等她出来你告诉她我在陈老师那边。” “嗯,好。” “你的大学同学真是古道热肠的好孩子。” 他那是别有用心吧,邹清荷在心里加了一句。 姜远华并没等多久,徐美兰和她的两位同学先出来了。 “姜哥,你一直在等我啊。”徐美兰感激道。她的同学们对她挤眉弄眼,识趣地先离开了。 姜远华努力地想着如何去安慰她。 徐美兰却“噗嗤”地先笑出声来:“丢脸的事被姜哥看到了。” “丢脸的是她们不是你。”姜远华木讷地争辩道。 她歪着头看他眼睛亮亮的,连脸上的抓痕也显得生动别致:“我动手打人跟泼妇似的,没吓到你?” “换成谁在那个情况之下都不可能沉得住气。我欣赏你,谁说受了欺压就得可怜地等待别人的安慰?” 徐美兰击掌:“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我一定要考上大学,绝对要!才不能让人看扁女孩子。我们学校从来没有应届女生考上过大学。”她高高地扬起了头,目光注视着远方。 全身上下有一种姜远华无法用文字形容的亮丽。 就这样瞧着她,他的心跳得特别历害。 他想,这一瞬间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姜远华不是有意要隐瞒邹清荷的去向的,毕竟人家没问起他嘛。 他陪她走回宿舍,里面没几个人。 陈秀芝还在,瞪眼看了一下他们,拉上床帘布把自己关在狭小的空间里。 徐美兰一撇嘴,目不斜视。 比她早一步回宿舍的同学站在她的床边道:“美兰,你的被子湿了,不能睡了。” “上完晚自习,我回家一趟,明早回学校。”徐美兰找出自己要的书与资料道。 “跟我挤一晚上吧,那么晚还要走十几里多危险。”她的同学劝道。 “不要紧,我送你回去。”姜远华借故献殷勤,这是跟她独自争取好印象的机会啊,他不想错过。 “好吧,麻烦姜哥了。”徐美兰大大方方地道:“那姜哥得等我上完晚自习。不如,姜哥跟我们一起上晚自习吧。” “我去你们教室方不方便?” “方便。” 邹清荷跟陈老师聊了一些大学的生活,以及风闻一些高校尝试教育制度的改革。聊着聊着时间过得很快。等了许久也不见姜远华他们找过来。 “在这里吃晚饭吧。”陈老师看看表,到晚饭时间了。 “不了,我姐夫会过来接我们。”邹清荷摇头,不想吃学校的饭菜,太难吃了。 邹清荷告辞出来。站在外边,想了一下,朝高二班的教室走去。 他从窗外望进去。果然,姜远华在这里。 他跟一群学生一起吃着饭,笑得特别开心。 邹清荷招他出来时,他还不情愿呢。 “等下我要送徐美兰回家。”姜远华有些扭怩道,那表情那肢体语言无一不表明:是朋友就不要说废话,就算在行动上不支持也要在精神上支持他追女大业。 邹清荷只好举白旗投降了:“你自己小心,要不要我过她家接你?” “不要,她家肯定会让我住一晚的。”姜远华小心眼地瞅着他,这邹清荷是自己潜在的情敌,最好不要给他单独见徐美兰。 好吧好吧,老朋友老同学了,双方都是身家清白的,真要认真交往他邹清荷也不是棒打鸳鸯坏人姻缘的坏蛋。 这两人无声交谈着,外人根本不懂。 徐美兰走到教室外边来,笑道对邹清荷道:“邹哥还在?要不要一起来吃饭?” 邹清荷笑着摇头:“我爸还在家等我吃饭呢。”拍拍姜远华的肩,意思地让他自己作主。 姜远华觉得徐美兰头脑真好,人又体贴,没有他预料的从他这边侧面打听邹清荷的情况。从头到尾她只是认认真真地询问功课上的事。这使得他男儿心得到相当程度的满足。毕竟高中课本上的数学、物理等问题对他这个北大学子来说太容易了。 在北大,姜远华突显不出来,高等学府里出色的才子太多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在这里,他太光彩照人了。 少年与少女崇拜的目光佩服的感叹语,让他有限的虚荣心得到最大的膨胀。 到后来,他忍不住站在黑板面前,拿起粉笔讲解起大家共同遇到的难题。他甚至想,毕业之后自己可以当一位高中老师。 走出教室之后才发觉很冷。 姜远华跺着脚,唉,人为什么有三急呢?这地方上厕所还真麻烦,连洗手的地方也没有。也不是他特别讲卫生的啦,只是身为新时代的有为青年上厕所不洗手怎么好意思站在佳人身边呢。 他突然眼睛一亮:有雪啊,雪是水的另类形态嘛,白雪是干净的。可惜拦杆的雪太少了,不过下面遍地都是雪啊。 他立即蹬蹬地跑下楼去,就近捞了把雪在手上搓着。 快九点了,晚自习只怕就要结束了,想着等一下独自送徐美兰回家,一路上孤男寡女可以聊的事情……不由得飘飘然起来。这是好现象:徐美兰很信任他哟。头脑发热的他没想到冬季寒冷的夜晚走上十几里的夜路是怎样的浪漫。 他返身走向楼梯,没注意到他的身后,除了自己的影子还突然增加了另一个人影,双手举着重物,无声地朝他接近的影子。 “砰”的一声,后脑受到重击,他的脸直直地磕上了水泥楼梯。 人影架起了昏迷的他,然后,消失了。 没多久,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 说话声脚步声响起来。 一只脚两只脚,数几脚踏过楼梯,谁也没注意脚下楼梯处溅落的几滴血。 “姜哥去哪里了?”徐美兰和她的两位好友走到最后,她茫然地问。 女生宿舍05 徐美兰与两位好友分头去找姜远华,一无所获。 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学校里又没其他熟人,根本没地方可去啊。”徐美兰很不解。 “徐美兰,怎么啦?”正往食堂打热水的郭林撞见她到处转圈儿,好奇地问道。 “姜哥不知道去哪里了。”徐美兰哭丧着脸道:“你有看到他吗?” “会不会还在厕所里啊,先前他问过我厕所在哪里,找我要过草纸。”郭林记起来了,不由得笑道:“蹲大号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吧。” 徐美兰松了一口气,瞅着郭林道:“要不,你帮我去男厕看看?” “好啊。他今晚睡哪儿?要不,跟我挤一床。”郭林的性格没有这么随和的,从不主动对人示好。在高二整个年级里,徐美兰的成绩仅次于他,是难得被他青眼相看的人,而他高居年级第一,平时挺有自信的。不过,今天白天看到了邹清荷干净利索地处理女生宿舍的事,晚上又见识了姜远华讲解功课的深厚功底,受到了不少冲击。端正了一下自己只是井底之蛙的心态,狂妄之心便收敛了起来。 他的话让徐美兰感到意外,一向自私的郭林居然说出这么大方的话还真不象他哩。 “他答应陪我回家拿东西。我床上的棉被湿了,得从家里重新带一床过来。” “你疯了,这么晚回家。将就一下吧,明天白天请假回去拿吧。”郭林吃惊道,这么冷的晚上走夜路,这徐美兰的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他只在夏天的晚上走回去过,冬天可不敢尝试。不过徐美兰的家比自己家近。 “不!”徐美兰是固执的女孩,坚持道:“明天有明天的事,来来回回得半天,我才不想占用上课时间。”他们补习班白天上的是高二下半年的课程,少听一节都不行。虽说她还只是读高二却也不能对自己放松。她明白自己的成绩是靠勤奋与苦读堆积起来的,用的时间超过郭林,但考试却输他。唉,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这个家伙,她呀,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啊。 “你啊,把堂堂的大学生当牛当马。小心,这事传到你的那个他耳里,有你头痛的。” 徐美兰嘴一撇:“关他什么事,我又没答应跟他处朋友,他还没资格管。” “你太狡猾了。”郭林不以为然道。 “哼,总比你强。明知道跟她不可能来真的,还假心假意地跟她处朋友。平时跟你多说了几句话,人家就把我当成情敌。你这人太讨厌啦。” 郭林笑了起来:“你不会不懂吧。生活情趣调剂一下紧张的学习,我这是劳逸结合。”一想到骄傲的高年级学姐在自己面前变成温婉的小女人,拼命讨好自己……不动心很难啊。何况她长得还蛮漂亮的……就是个性太尖锐了一些。“你不是也很享受,你的那个他还不是喜欢在你面前扮呆狗。啊,想着他们很快要毕业了,这样会少掉许多乐趣啊。” “你这个坏心眼的男人,真该遭雷劈!我跟你不是一个级别,我才不会在高中的时候谈朋友处对象,太浪费时间,傻气!快去看看姜哥在不在男厕。”没找到姜远华,徐美兰没心情跟他继续胡扯。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放心啦,我们学校不会出什么事的。” 转了一个圈,跑遍了学校的男厕,找不到人。 徐美兰急得想哭,这一下连郭林也慌了。 “会不会被陈老师叫走了?或者是他去邹清荷家了?”郭林猜测道。 徐美兰皱着眉头:“他应该会跟我说一声的。”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姜远华给她的印象很好,不象是不说一声就自己走掉的人。这里到县城很远,偏僻,附近也没有好玩的地方,姜远华是外地人,不熟悉路,怎么想都没可能深夜独自一个人走掉。 “在北京上大学的人难道还会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走丢啊。”郭林安慰她道。 敲门声响了好久,邹清荷抱着被子滚了几下,终于确定有人在敲自己家的门。打开了灯,一看表,哇,凌晨三点,搞什么嘛。 “谁呀。”他嘀咕道,睡得有些迷糊一时还当自己在北京的家呢。 穿衣起床,打开房门,便听到外边的门外李果在大声叫道:“清荷,开门!” 李果忘记带钥匙开门了,只得在外边猛敲门。 “姐夫?”邹清荷打开门,吃惊道:“什么事?” “姜远华过你这边了吗?” “老姜?没有啊。他不是要送徐美兰回家吗?”心没来由地咯咚着,他看到李果身后的郭林了:“发生了什么事?” “姜远华突然在学校不见了。”最后一丝希望也失去了。郭林扶着墙几乎站不稳了,脸皮苍白地道:“人怎么就不见了呢?”路上雪太深,不方便骑自行车,他一路跑过来的,先去了李果家,再由李果带他过来,一双腿早就没力气了。 “姜远华不见了?”邹清荷重复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跳得太快了。不行,得稳住,得冷静。真想叹气:跟老姜同学出远门,他总是失踪啊。 再看看眼前俩个东倒西歪的人……柳大哥不在自己身边,没有胸膛给自己依靠。自己得把背挺直……“你们都坐下,深呼吸,稳一稳情绪。”让惊慌的人冷静,只有自己更冷静才行。 坐了下来,过了良久,郭林颤抖的双腿终于停止了抖动。 “从头开始说吧。”邹清荷握着自己的双手,盯着郭林问道:“郭林,是谁最先发现姜远华失踪的?” “是徐美兰发现的。她跟姜远华约好了一起走的。可是,晚自习结束之后她找不到他,便在学校四处寻找,后来遇到我去食堂打热水,听她说姜远华不见了,我也就一起找,还是没找到。我们跑去对老师说了,老师们也跟着一起找,也没找到。我就过来找你了,看看他是不是回到你这里来了。”这话说得太急,不仔细还听不明白。 邹清荷站了起来,眉头在打结。李果担心地看着他:“清荷,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邹清荷摇头,他走到郭林身边拍着他的肩道:“谢谢你过来通知我,姜远华是十点半左右失踪的吗?”记得学校晚自习到十点半。 郭林摇头:“今天的晚自习比平常结束的要早,九点结束。大约是八点半吧,我没看表,时间上不是很准确。他问过我厕所在哪里,并找我要了草纸,应该是上大号去了,后来没见他回教室。” 邹清荷重新坐下,闭上了眼睛,认真地想着这件事(以下内容是邹清荷的心理活动):姜远华去上了一趟厕所,然后不见了。他是陌生人跟母校所有的人没任何利害冲突,没失踪的理由。唯一的联系是,他是我的朋友。姜远华…我…母校。姜远华喜欢徐美兰,有心追求她。徐美兰与宿舍里的女生白天发生过纠纷。那么他的失踪就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冲着我来,他被我牵连了;二是冲着徐美兰而来的报复。第一种可能比较小,因为母校对我有成见的人不多,只有那个叫陈秀芝的女生因刘兴旺的事情对我有误会。问题可能出在徐美兰身上…… 郭林与李果一直盯着邹清荷看,见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便紧张地望着他。 “徐美兰在学校的人际关系怎么样?”邹清荷问郭林。 “噫?很好啊。”想了想:“跟同宿舍的高三女生有矛盾,其他的人都还好。” “男同学呢?” 郭林迟疑了一下才道:“上半年有高年级的男同学追求过她,她没答应。” “这个人今晚在学校吗?”邹清荷问。 郭林摇头:“那个人成绩很差不打算考大学,他没来上补习。” “学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吗?” 郭林摇头。 “陈秀芝这个人你了解吗?” 郭林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她是我女朋友。” 真意外,邹清荷看着他,疑惑地重复道:“你女朋友?” “嗯。”现在郭林一点也不排斥邹清荷了,觉得这个人还真不错。想起自己以前无端地怨恨对方,真是太幼稚了。 “她跟刘兴旺是什么关系?”邹清荷想了想,把心里的疑团问了出来。 “她姐姐是刘兴旺的同班,听说是刘兴旺的女朋友。刘判刑了之后她姐也跟着退学了,现在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啊……”原来如此,难怪觉得她有点面熟的。她姐应该就是替刘兴旺给自己那一首诗的女同学。当年在学校并没听说过刘兴旺有女朋友…… “其实我跟陈秀芝谈朋友,媒介还是你。”郭林突然道。 “啊?”关他什么事?邹清荷疑惑啊。 郭林有些羞愧,最终还是说了:“学校的老师动不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你的例子来说事,要向你看齐,还说什么我是‘邹清荷第二’之类的话让我很讨厌。有一天,我跟同学说你的坏话被秀芝无意听到,她对你也没好印象。我们常在一起说你的坏话,后来我们就聊开了,慢慢地接触多了就成了男女朋友。” 邹清荷摇头,自己莫名其妙做了一回红娘。 女生宿06 姜远华失踪的事李果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先通知局里出动人马调查。 邹清荷想了想:郭林从学校过来浪费了不少时间,不知道学校那边怎么样了……万一警察们赶到学校而姜远华又找到了的话就是浪费警察的人力了。没有通讯工具很不方便,手机真的有普及的价值啊。 “等我去学校看看情况再说吧。姐夫,你的摩托车借我用。你回家去等我的电话。”邹清荷穿上外套后立即快速行动起来。 “好。”李果习惯了听命令行动。 郭林需要小跑才跟得上邹清荷的步子。邹清荷身材比李果高,长腿一伸很潇洒地上了车,戴上头盔并丢了一个给郭林:“你怎么不打电话?”学校里有电话的,不需要他特意跑过来通知。 郭林沉默了一下,他压根儿没想到打电话,当然他不会承认这一点:“我不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 也是,学校里好象真没人知道姐姐家的电话。 一路之上,邹清荷把车开得很快。 随着车速,迎面刮过来的冷风跟刀子似的割着皮肤。郭林坐在后座只得把身子前倾抓住了邹清荷的腰,并把脸藏在他背后才能舒服一些。长这么大他还没坐过摩托车哩,看着邹清荷熟练地驾驶着车子,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自己跟他的各种距离都很遥远。 “我第一天去大学报到就认识姜远华了。”邹清荷先开口说话。 “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郭林应声道。 “嗯,姜远华是一个很热情的人,对朋友也很好。”北大的学生很多,来自五湖四海各有各的个性,姜远华在其中并不特别显眼。几年下来,无论是同班还是同宿舍,邹清荷的朋友也不算少,最近大家越来越忙,都有了自己的私生活。姜远华算是其中的异类吧,两三年来他离邹清荷的距离很近。能成为没有隔阂的好友是一种难得的缘份。姜远华的失踪,邹清荷心里比郭林他们更为紧张,绝对不希望他出事啊。他宁愿是自己出事也不愿意姜远华受到伤害。 “我想不出谁会对姜远华不利。”冷静下来的郭林也思考过,怎么也想不出姜远华的失踪理由。 邹清荷到了学校,徐美兰一直守在校门口等他,一见他们过来立即迎了上来。 “邹哥。”她带着哭腔唤道。 坐在传达室的陈老师也走了出来:“姜同学没去你家啊?” “整座学校都搜过了吗?”邹清荷问。 “宿舍、教室、厕所都看过了。”陈老师道。 邹清荷迅速写下了姐姐家的电话:“郭林,你打电话通知我姐夫叫他带人来学校。陈老师,你把在校的所有师生集合起来分别集中在男女宿舍。徐美兰,你从头到尾跟我说说,你和姜远华到过什么地方,说了一些什么话,旁边有些什么人,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好。”大家分别行动。 在徐美兰的叙说中,邹清荷皱起了眉头:“姜远华在你宿舍里跟你说要送你回家?” “嗯。”徐美兰垂下了头。 “唉。”邹清荷轻叹了一声:“女孩子不要这么虚荣,姜远华是老实人。” “我没有。”徐美兰辩道。 邹清荷心情不好,眉头一挑想说什么,最后把话给咽下了肚里:“你最后看到姜远华是什么时候?” 徐美兰没戴表不知道时间,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徐美兰教室的门口了。 郭林赶了过来:“邹哥,你姐夫他们马上过来。” “辛苦你了。你来得正好,你最后跟姜远华接触是在八点半左右是吧?” “嗯。他要上厕所,我告诉他厕所在走廊尽头。” 这两年半里学校还是有点改变的,每层楼居然增加了厕所……有人说,厕所侧面反应出一个地方的文化进展…… 邹清荷走进厕所,灯光明亮,空气也较为清新,跟以前的大通厕不同了。唉,却没有洗手的水龙头。邹清荷站在厕所外往下望,学校各处亮起灯来,快五点了,在白雪的映照下夜色轻淡。 他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这季节,学校后面的小河会结上一层薄冰…… “你们去河边找过吗?”邹清荷问。 “河边?没有。”郭林与徐美兰对望着,郭林发觉徐美兰的眼睛肿了,是哭肿的吧。 受过高等教育的姜远华上完厕所会想着要洗手吧。邹清荷心一动,心跳加速。万一不熟悉环境的姜远华跑去小河边洗手,不小心滑到河里去……他自己被这个想法吓住了,立即朝楼梯处飞奔而去。 郭林与徐美兰紧跟在他后面。 通往小河的路面,白雪平整,根本没有行人的足迹。 邹清荷站住了。 他可以肯定姜远华没有踏雪无痕的绝技。 他退了回来,手持电筒四处照射,看得非常仔细……突然,他把电筒的光定定地照在台阶下面的白雪上,这里有五指抓雪的痕迹…… 电筒的光在继续巡视着,一寸寸地看着…… 邹清荷突然蹲下了,他看到了被践踏不形的楼梯台阶的角落处有几滴暗色凝固物。 取下手套,小心地用手指弄上来,先看了成色,再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是血迹!” 邹清荷站了起来,眯起了大眼睛……这血是不是姜远华的?如果是。他是不是在这里受到袭击?假设姜远华上完厕所来到这里,抓了一把雪洗手,然后转身上楼,却突然遭受袭击……接下来应该是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袭击的人移走姜远华的时间很短,接着下课了的同学走下来,再接着徐美兰她们开始寻找姜远华,袭击者很可能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把姜远华带离……他的失踪果然是人为的……“徐美兰,你们找人的路线是哪些地方?所有的教室都搜过了吗?” “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发现了血迹,徐美兰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 邹清荷打量着一楼的几间教室,门都紧闭着。补习班只有四个班,都在同一层。一楼全部空着,学校也真怪,为什么不使用一楼的教室?灯照在窗户上,邹清荷明白了理由:原来一楼的教室有几扇窗的玻璃破了。 右手第二间邹清荷看到了门框边上的血迹,从高度来看应该是姜远华的脸部位置……一脚踢开了门,教室是空的。 手电筒的光照向了讲台、讲桌,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一个:讲桌下面。 邹清荷走了进去,他看到了讲桌下倦缩着的一团东西。 丢下电筒,他扑了过去:“老姜!”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邹清荷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出了一身冷汗。 凝固的血,脸上的擦伤,冻青的肤色使姜远华的脸异常地恐怖…… “姜哥!”徐美兰扑在姜远华的身上。 “别摇动他。”邹清荷的声音有点虚弱。 郭林伸出手来拉起了邹清荷,邹清荷发觉自己的双腿居然发抖。 邹清荷抱起姜远华,喃喃道:“活着,比一切都来得重要。” 邹清荷走到门边,回过头来对郭林道:“你仔细搜查一下附近,看有什么发现。你的视线不要离开这间教室,等我回来。” “好。”郭林应道。 “徐美兰,你跟我一起去医院。不,你叫陈老师来。”紧紧抱着姜远华,这一次邹清荷的双腿站得非常稳。 “好。”徐美兰立即快步跑起来。 邹清荷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把姜远华平放在地上,弯曲的四肢无法伸直,看来是冻伤了。 郭林也脱下外套盖在姜远华身上。 “轻轻地搓他的手,搓得发热为止。”这时候邹清荷反而冷静下来。 “有用吗?”郭林笨拙地搓着姜远华冰棒似的手指。 “一定有用的。”邹清荷小心地取下老姜左手上的手表,急促地搓着。 幸好,陈老师等人抱着棉被与热水跑了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的急救,邹清荷松了一口气,老姜的脉博变强了,他虽然没醒,裸露在外的肤色在温水不停地擦拭之下恢复了血色,呼吸也逐步加强了。 救护车来了,李果与他的同事们也来。 老姜脸上的脸明显是磕伤,不算很严重。他后脑的伤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邹清荷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不确保老姜的安全,他无法静下心来侦查是谁伤了老姜。 “姜哥一定没事的。”也跟着坐上救护车的徐美兰不停地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安慰邹清荷还是给她自己打强心针。 他们一到医院,姜远华马上被推进了急救室。邹清荷背靠着墙努力地让自己安静等待,突然感觉到冷,鼻子痒痒的开始往下流鼻水了,不由得抱起了手臂才发觉自己没穿外套。转眼一看,发现徐美兰抱着他的外套,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邹清荷走了过去,不由得苦笑了,她居然把郭林的外套一起给抱来了。 邹清荷穿上外套,对徐美兰说:“我回家一趟,煲点热汤,等老姜醒来就有得喝。” “嗯。”徐美兰茫然地应了一声:“我守在这里。邹哥,姜哥变成这样是我害的吗?” 邹清荷半晌无语,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别胡思乱想。等他醒来问清楚怎么回事。” 女生宿舍07 “小姜怎样了?”一进家门,姐姐开口就来这么一句。 邹清荷心头一暖,看到姐姐与父亲担忧的目光,安慰地朝他们笑了笑:“已经到医院了,他被人打伤又受了冻。我想给他煲汤,“多放点老姜驱寒……”,话还没说完,他已经闻到浓浓的鸡汤味了。“姐,你已经煲了鸡汤?”他惊喜道。 很显然,姐跟爸知道姜远华失踪之后,一直守在电话旁边等消息。李果到了学校知道姜远华已经找到了,立即打电话回家报信。姐姐知道后马上开始煲汤给老姜准备着。 “嗯。等一下就可以给小姜送过去了。你衣服脏了,换一身吧。等一下你也喝一碗汤驱驱寒气。”结了婚当了母亲,邹秋菊无论是心态还是行事等方面都跟以前大不同了。唉,她担忧地看着弟弟。小姜受伤弟弟肯定比谁都难过。瞧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从哪里沾了泥惹了尘。天冷,厚的外套清洗之后很难干。他并没带多的外套回老家来,已经没外套可换了。 “我不要紧,给老姜准备一身暖和的衣服吧。” 邹秋菊把弟弟按在椅子上,皱着眉头道:“你别把自己崩得太紧,小姜这边我跟爸会轮流着过去照顾他的。瞧你,脸都冻青了。爸,把衣服拿过来。” 邹父应了一声,回房把自己舍不得穿的大棉袄给了儿子。儿子长高了,父子可以共外套。 邹清荷先喝了一杯由芝麻、老姜、红糖泡在一起的热茶,从心到身都暖和了。 天亮了,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个个坑。 端着汤锅与饭菜,邹清荷跟姐姐一起去医院。 “听小姜说你曾经卷入了几件案子,破起案来不比警察差。你姐夫也说过你曾经卷进刘兴旺还有陈建军被杀的案子……你说,小姜被人打伤会不会跟你以前的事有关?”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我也想过这一点,应该没什么关系。”他现在的大脑混沌得很,没办法真正冷静下来,是谁打伤了老姜……他没有头绪,只有先等老姜醒过来再说。虽然他清楚:一件案子发生了,最好是趁早调查,不是老练的犯罪者总会留下来不及湮灭的证据,这种时候查明真相的机会高多了。他想柳大哥了,深深地领会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唉,这时候柳大哥在身边就好了。他知道自己遇到事情远没柳大哥来得冷静,也没他反应快更无法象他那样能预测事态的发展。 唉,这个时候柳大哥应该到家了吧,北京的家,他们俩人的家。 到了医院,走廊里空空的,没看到徐美兰。 找医生打听。 邹清荷大喜:姜远华已经醒来转到病房去了。得留院观察几天,命肯定保住了。只不过,头部受过撞击需要扫描一下看有没有淤血。唉,扫描的片子还得多等几天,主要春节期间有些部门的医生还在休假。 站在病房的门口邹清荷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有些胆怯。 跟在他身后的邹秋菊不耐烦了,拍着弟弟的肩膀然后猛地一推:“当门神啊,进去!” 三张床的病房只有老姜一个病人,他头枕着几个枕头,身子平躺着正在吊点滴哩。外边是寒冷的冬天室内却出现了暖意……徐美兰不知道从哪里买了粥正在一勺又一勺地喂着他。 她见邹清荷姐弟进来,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显得很局促脸也红了,身上还穿着当时老姜脱给她的外套。见到邹秋菊促狭的眼神,便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医生说他最好不要动四肢,血液还没完全恢复循环……” “我们能理解。”邹秋菊嘴角噙着笑意道:“小姜,我们来看你了。” “邹姐,老邹。”姜远华虚弱地舔了舔唇,他头上脸上绑了不少崩带,看上去跟木乃伊似的却没有半点让人怜悯的地方……邹清荷不由得面带微笑,心里的石头总算安然落下,他相信老姜同学很快会生龙活虎的。 灌了两大碗鸡汤,姜远华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老邹,你一定得替我抓住那王……”看到身边站着两位美女,粗口不能说了,他只能用眼神诅咒着对他施暗棍的人。 徐美兰眼圈还红着哩,整晚没休息脸色非常差,邹秋菊让她在隔壁床上躺一会儿。 “说说当时的情况,你觉得对方用什么东西砸你的?”邹清荷翻看了一下医生的诊断记录,只记载了老姜同学后脑被重物撞击过。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感觉非常冷,好象是一团硬冰砸在后脑勺上,然后就没知觉了。” “硬冰?” “反正很冰的东西,啊,偷袭的人跟鬼似的没有脚步声。”想起来就打冷噤。 邹清荷抚着额头,想了一会儿无法确定谁是疑犯。解决这个案子得回到现场去,不知道警察们查到什么线索。 他站了起来对邹秋菊道:“姐,老姜拜托你了。” “说什么呢,放心吧,我会好好地照顾小姜的。”邹秋菊跟姜远华相处的时间虽然短,她却在心里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喜欢了。 姜远华跟清荷不同,话多,热络,心里想什么嘴上一定会说出来。“邹姐,邹姐”叫得很甜,比起自己的亲弟弟更让她有做姐姐的快乐。 清荷太懂事了,反而只能把温情埋在心里。 邹清荷拿起了郭林的外套,打算先回学校。 刚出医院才发觉自己昨晚骑的车还留在学校,看来只能先回家一趟骑自行车去学校了。 “清荷你回来了,小姜怎么样?”邹父正抱着小勇在看电视,一见他进来就问。 “已经醒来了。”邹清荷笑着逗了一下小勇儿。 “柳下溪刚才打电话过来,他已经到北京了。”邹父如果不是要带小勇,他也想马上去医院看姜远华。 “真的?!”邹清荷立即去抓电话,迅速拨了一长串号码。 刚拨完号码电话就通了:“清荷,呵呵,我正打算出门呢,电话来得很及时。”电话里传来柳下溪轻快的声音。 邹清荷也不管柳下溪出门要做什么,立即把昨天发生的事:从徐美兰被同宿舍的人栽赃说到姜远华失踪,结尾的时候邹清荷问:“柳大哥,我实在想不通袭击老姜的理由和目的。” 电话那一边柳下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嫉妒吧,跟偷钱栽赃是一个道理。除了这个理由我也想不出别的动机。你不用急,静下心来观察徐美兰宿舍里的同学。姜远华被人袭击应该是突发的,不是刻意要伤害他。你啊,不要单独行动让你姐夫陪着你。” “嗯,我知道。” “有任何新的情况打我的手提电话。至于偷袭姜远华的凶器有可能是用布或者别的东西包着的雪球。啊,对了,陈秀芝你要注意一下,还有跟徐美兰有过纠纷的三个女生。” “凶器是雪球啊?陈秀芝或者是女生宿舍里的女生?我还以为是男人做的呢。” “嗯,打伤人之后把雪球一丢,便找不到凶器了。你们以前也在下雪天玩过堆雪人打雪仗吧?” “玩过。”母亲还在世上的时候玩过,雪球砸在身上非常痛。不能小看雪球,曾经也有砸昏人的例子,捏得很紧的话,其硬度跟石头差不多。 “姜远华个子不大,女生要拖动他并不难。打伤人之后藏在讲台下……这事,多半是女生做的。” “噫,为什么?” “作案的手法比较阴性。如果是那位单方面追求徐美兰的男同学,知道了徐美兰可能对姜远华有意,可能会冲动地先打姜远华一顿,然后出声警告要他离徐美兰远一点,不会伤了人之后把他藏起来。而大多数女性发泄情绪喜欢侧面迂回,从那件栽赃的事就可以看出来,她们喜欢玩阴的,手法也很幼稚。” “她们讨厌徐美兰没必要对姜远华下手啊。” “这件事很明显是临时起意的,当对方无意中看到姜远华用雪洗手的时候,伤他的念头就产生了,只能说姜远华比较倒霉吧。徐美兰个性强,她们并不容易欺负到她,白天已经发生了谄害她的事,再对付她学校肯定就会开除她们的。” “她们?” “不排除有同伴,你没发现地上有拖痕吧?她们这种年龄的女学生,一个人胆子很小但如果有两人以上,胆子大到可以杀人。” 邹清荷认真地想了想,从老姜的衣服上看不出有被拖过的痕迹……嗯,的确有可能疑凶在两人以上。 “一个女孩子要架起姜远华把他移到空教室并不容易,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不难了。啊,我得上班去了,你自己要小心。” “好!”邹清荷信心百倍,他身后有柳大哥支撑嘛。 挂上电话,邹清荷亲了小勇一口,刚打算出门电话又响了。 “柳大哥。”邹清荷唤道,不知道柳大哥还有一些什么话要说哩。 “是我啦,清荷,事情不好了,你快来学校一趟。啊,不用了,我过来接你。”李果在电话里跟倒豆子似的说个不停。 “姐夫,你不用急慢慢讲,发生了什么事?” “女生宿舍里有女同学自杀了。” “啊?” 女生宿舍08 李果来得很快,下了车扒了扒头发接着整了整衣服然后又继续去扯头发。 “姐姐去医院照顾老姜去了。姐夫,别再扯头发了再揪下去就变成秃头的。”邹清荷道。 “哦。”李果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看邹清荷。强作镇静的脸重新垮了下来:“妈呀,当时流了好多血。” “谁自杀了?情况怎么样?” “高三的彭月华,现在送到医院来了。”李果对人血还是很敏感,想起当时的情况就觉得有毛毛虫在身上爬。 邹清荷回想了一下,记起来了彭月华是那个皮肤有点黑五官端正眼神有点凶嘴唇很薄的女孩子。 “唉,她也不怕痛……啧,疯了似的去撞墙,额头都破了。没见过这么不想活的。我们几个一起上前拉她,想不到她的力气很大一直挣扎着。唉,疯了,疯子。好不容易不挣扎了,以为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大家松手,她突然拿起桌上的削笔刀就往自己手腕上划。汪大队长也说了,她的脑筋坏了。” “……”邹清荷熟悉姐夫的叙事方式,一个说话很没系统性的人,不按时间顺序也把握不了事件的起因与脉络,只喜欢把自己感兴趣的事先说出来。 “活着多好啊,活着才有希望嘛。再说嘛,我们又不是针对她一个人问话。” 邹清荷把手插进裤袋里,心里叹气:姐夫,能不能从头到尾告诉我怎么一回事。 “唉,这笔帐肯定算到我们头上了,一定会有人说是我们警察逼得学生自杀。如果她的家长往上面告状的话,我们的立场就麻烦了。”这一点不是李果想到的,他听老季说的。这话一说出口参与办案的同事们都垂头丧气了。 “……”嗯,相当复杂的因果关系…… 李果忍不住骚了骚头:“要是柳下溪在就好了。” “唉。”邹清荷只能叹气了:“你们问案的时候旁边有些什么人?” “除了我们只有吴主任跟陈老师。” “你们在吴主任的办公室询问她的吗?” “是啊,调查了那么久发觉只有她的嫌疑最大。” “只有她的嫌疑最大?” “是啊。” “陈秀芝、周伟红跟张清这三个没嫌疑?” “噫?不清楚啊,应该没嫌疑吧。”李果小心地观察着小舅子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有些迟疑道:“清荷,对不起啦。我们不方便在学校继续调查小姜被人打伤的案子。所以……大家决定,我们暂时搁下小姜的案子由你私人出面来调查。这个,其实是我提议的。你不反对吧?我们会随时支援你的,你需要什么随时提供。学校那边……我不敢过去了。这是汪大队长要我交给你的口供,他不好意思见你。” 不习惯孤军作战,回想起自己经历每一次事件身边都有不少人呢。邹清荷拿起装口袋的大信封看了看姐夫……和他并肩作战吗?姐夫一副靠不住的样子。 仔细翻出口供来看,最有嫌疑的就是彭月华。被调查的在校学生中除了彭月华其他人都相互有时间证人。没有调查在校的教师与校工,这份口供用处不大…… 还是先去学校看看吧。 “邹清荷!冷死了,你果然来了。”郭林裹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站在校门外,一见邹清荷立即迎了上去。 邹清荷停下车,奇道:“你不去上课站在这里做什么?” “唉,现在谁还有心情上课啊。学校已经决定今年寒假的补习班停课。大部分的同学已经回家了。” 邹清荷把他的外套丢给了他:“你不回家?” “过年家里太闹了,还不如留在学校。有值班的老师在,可以个别辅导。”他接过衣服马上穿上,还是自己的衣服暖和,幸好身体健康,否则啊肯定会感冒。 看到他,邹清荷很高兴,本来也打算找他了解一下自己走后学校里发生的事。 两人进了传达室,看大门的老大爷不在。 “我帮大爷看门。”郭林放下炉子上的开水壶,坐下来烤火一边打着呵欠:“姜远华怎么样了?” “醒来了。” “那就好。唉,想不到彭月华会突然闹自杀。听女生宿舍里的人议论,警察认为她最有嫌疑。” “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难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平时没说过话,她给人的感觉嘛,有些冲动吧。嗯,看得出她很好强。对了,我在现场找到了这个,绑头发的橡皮筋,已经断了。” 郭林的掌心上放着一条断了的橡皮筋。 邹清荷记得学校里的女生大多用这种橡皮筋扎头发,虽然很容易断不过胜在价格便宜。住在徐美兰上铺的周伟红是短发……张清虽然是长头发却在橡皮筋上缠了一层红色的细毛线……陈秀芝也是长发,记得她的头发披着的,显得长发飘飘。 “在哪里找到的?” “讲桌下边。” 证物不可以随便放在自己口袋…… “没交给警察?” “他们自己在现场又找到一条,我这条就没用了。”反而被人教训了,说什么现场证物不能随便碰的……他又不是警察怎么会知道呢,没人提前跟他说这个。唉,觉得委屈。 “警方是根据找到的橡皮筋而怀疑彭月华的吗?” “应该是吧。听她们宿舍里的人说,彭月华晚上七点左右离开了宿舍,大约在十点过后才回去。她离开的时候头发是扎起来的,回宿舍时大家看到她却披着头发。所以警察们认为是她打伤了姜远华。” “……陈秀芝还在宿舍吧?” “嗯,是啊,为什么突然提到她?” “她跟彭月华同一宿舍,有些话我想问她。” 郭林迟疑了,陈秀芝很讨厌邹清荷,不知道她会不会回答邹清荷的问题:“她昨夜去上晚自习了。只有高三理科班的人没去上晚自习。” 邹清荷站了起来:“我去女生宿舍,你要不要一起去?” 郭林摇头:“我劝你先别去,留在宿舍里的人肯定在睡觉。” 邹清荷一怔,也对。 “出了这种事谁睡得着。”有人接话了。原来是陈秀芝端着粥进来,直接递给郭林:“给,你的早餐。” 只有一人份,郭林不好意思地看着邹清荷。 “我已经吃了。”邹清荷笑道。 “秀芝,你来得正好,邹清荷正要找你。” “找我?”陈秀芝看了邹清荷一眼,坐在郭林原先的坐过的椅子上,冷冷道:“问什么?彭月华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已经进医院了。这次又怀疑到谁了?” “秀芝,说话婉转一点。”郭林尴尬地抓了抓她的肩。 陈秀芝叹了一口气,疲倦地靠着椅背:“算了,我心里烦,你们不要跟我说话。” “还有谁在宿舍?”邹清荷问。 “周伟红跟张清去医院看彭月华了,其他的人都回家了。”陈秀芝无可奈何地回答。 “我相信你能理解弄清真相的重要性,如果每个知情者隐瞒自己知道的事实,那真相就会被掩盖住。你如果只会发牢骚展示你的情绪,却不肯放下心防跟人认真沟通,怎么能公平地看待别人呢?”在来的路上邹清荷仔细想过该跟陈秀芝说些什么,才能让她说实话,这番说词在他心里演示了多次哩。 人与人之间需要信任与沟通的。 他的话明显地打动了陈秀芝,可能在他脸上看到了真诚吧。陈秀芝迟疑了一下:“彭月华昨晚应该是跟人有约。” “约会?”邹清荷蛮意外的。 “我跟她的交情没好到无话不谈的份上,是我自己推测的。”虽然同年级却因分班不同,两人之间没什么共同语言。 “跟她约会的人怎么不站出来给她作证?”邹清荷皱眉。 陈秀芝一撇嘴不说话了。 “可能是不能承认的关系。啊!”郭林突然想起了什么,击掌道:“听说彭月华打算考师大,想当老师。”他说“老师”两个字的时候语气用得特别重。 邹清荷眼睛一亮:“对方是老师?”仔细想了想,学校的老师都是上年纪的有家室……会是谁呢?难道是那个人?他盯着陈秀芝看:“昨天跟你说话的男老师是谁?” “我们文科班的班主任,去年从县二中调过来的。” “周老师……他有老婆的。”郭林小声道。 陈秀芝冷笑:“他老婆又没住在学校,他家离这里远呢。” “周老师昨晚什么时候离开教室的?他教你们班吧?” “他七点多离开教室让我们自习。” “唉,想不到周老师是这种人……”郭林叹气。 “别看彭月华那样子,人却单纯得要死。”陈秀芝叹了一口气:“这种敏感的事也不方便劝她。” “周伟红跟张清昨晚一直在宿舍没离开吗?” “我九点钟离开教室回到宿舍,没特别注意她们,不清楚。” “徐美兰在宿舍里跟哪些人有矛盾?” “周伟红跟她上下床矛盾更多一些。周伟红性格软弱也不会跟徐美兰真的计较,彭月华跟周伟红的关系最好,听说她们还沾亲带故的。周伟红受欺负总是彭月华替她出头。徐美兰说话的声音大,有什么事也不会自动认错,别人说她一句她必会回敬人家十句。除了平时跟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在一起的同班同学,其他的人跟她的关系都不算好。” “张清呢?” “一般吧,没什么主见的人。” 女生宿舍09 “你怎么肯定昨晚彭月华去约会了?”邹清荷注视陈秀芝良久,觉得她说话带有太多的个人臆测性,却提供了符合逻辑的合理性。 “据我所知彭月华语文成绩很差,她理解不了文言文,周老师曾经教过她们高二下学期的语文课。高三之后周老师当上我们班的班主任就没有再教她们班了。他教语文课而我是语文科代表,我常常出入他的办公室,在那里常碰到彭月华她们。有时她跟周伟红一起,有时她跟张清一起。有一天我去镇上买东西看到他们俩个在镇上买日常用品。大家住在同一宿舍有些事看到眼里就会明白,每当她心情很好又精心打扮肯定是去找周老师了。昨天才发生了栽赃徐美兰的事,她们三个回到宿舍,另外两个人的心情很差,她的表情却很愉快,吃完晚饭之后在宿舍里收拾打扮还哼起歌来。周老师到了七点多频繁的看表显得心情不宁,后来布置了一些作业就走掉了。” “原来如此。”邹清荷把目光转向了郭林:“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郭林吃完了早餐,打了一个响指,歪着嘴笑了起来:“他们约会的事我见过一次。大约是去年十月的一个星期六晚上,我跟朋友们去看九点多的电影,看到他们俩个人从电影院里出来。彭月华手里拿着零食,周老师跟她说说笑笑的样子蛮亲密。这事我没跟秀芝说过,谁都没说。哦,我家住在县城离潺湘电影院蛮近的。” “明知道却装成不知道,你挺会装的嘛。”陈秀芝似笑非笑地看着郭林。 郭林举起双手摇摆道:“我怎么能跟你们女同学一样搬弄是非,这种事不能乱说的。已婚男老师勾引女学生,学校要知道肯定会开除他的。先不管他人品好不好,他的课上得还可以,比那些只会照本宣科的老古董要强。六中是县里最年轻的高中学校,校风比县一中二中要开放多了,我选择学校时看中的就是这一点。邹清荷你当年选择这所高中是不是看中了这一点?” “我来这里上学是因为这里学费最便宜。一中或者二中都要交办学经费,这里不用交。” “居然是这个理由啊。” “陈秀芝,你觉得是谁打伤了姜远华?” 陈秀芝摇头:“这事没理由。太怪了。昨天早上徐美兰回宿舍就跟她班上的同学说起跟你一起来的朋友也是北大的,她同学还认为她吹牛。” “姜远华在你们宿舍说晚上要送徐美兰回家,你当时在吧?” “在。” “当时宿舍里的人多吗?” “有几个人在。” “有人对彭月华她们说起这件事吗?” “有。” “谁说的?” “没注意是谁先开的头。女生们对这种事比较敏感吧,偶尔会说起某某跟某某有一些暧昧之类的话题。不喜欢徐美兰的人认为她借故勾引大学生。大家私下嘲笑她不自量力,勾引不到你转而勾引你的朋友,并认为人家只是玩玩她,北大的大学生毕业后不可能留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徐美兰的成绩还算不错,但不一定能考上大学,更不可能考得上北京的大学,两个人根本没前途,过几天你们就走了,到时她找谁哭去啊。” “你们女生啊,喜欢计较这些东西。”郭林不以为然地撇嘴。 陈秀芝懒得反驳他。 “你比警察还专业。”郭林竖起了大拇指,他们跟在邹清荷身边,见他戴上白手套仔细地搜查着藏过姜远华的教室。居然……每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 邹清荷一无所获,他站在走廊里看着操场上校工(看大门的老大爷)一个人奋力地在铲雪。 雪!他眼睛一亮:想起了柳大哥说过对方用东西包裹着雪球袭击姜远华…… “陈秀芝,我想去你们宿舍看看。” “好。”陈秀芝对邹清荷潜在的敌意慢慢消失了。人与人的隔阂与误解,只有接触之后才能逐渐消融。 女生宿舍没什么变化。 邹清荷一眼看到窗户边挂着一条淡黄色的毛线围巾。 “这条围巾是谁的?什么时候挂在这里的?”邹清荷问。 “好象是周伟红的。昨晚吧,听说掉到水里了。”陈秀芝想了一下回答道。 邹清荷摸了摸围巾,两头比较干中间湿得要历害……他心里有数了。 “陈秀芝,你有没有干净的白纸?” “有啊。”本地的白纸很便宜,学生们自己整张买再裁成书本大小用来做草稿纸。她床上还有大张的。虽然不明白邹清荷要这个有什么用,却还是大方的贡献出来。 邹清荷把纸平铺在她的床上,然后小心地取下围巾对着白纸抖了几下,有几根短头发掉了下来。 “这是?姜远华的头发?”郭林明白邹清荷的意思了,有什么办法肯定这几根短头发就是姜远华的?如果是……周伟红就是打伤姜远华的人了,在搬动他的时候沾上了他的头发…… “不一定,周伟红也是短头发。”陈秀芝也明白了,她提出自己的异议。 邹清荷继续在潮湿的围巾上寻找头发,很快又找到数根。“头发是谁的可以使用dna检测来判断。头发是人体的一部分含有人的遗传基因。” 邹清荷找陈秀芝要了胶袋,小心地装好围巾连白纸与白纸上的头发也没放过,一边道:“只要dna检测的结果出来,就能证明头发是谁的。带有化纤物的毛线围巾干燥的时候会产生静电容易沾上头发。”他设想:周伟红用这条大围巾裹着雪球砸向老姜的后脑时围巾还没湿透,围巾很自然地沾吸了老姜几根头发。砸昏了老姜之后,她应该没及时丢掉围巾,以至于围巾被雪浸湿了。“鉴定的结果表示周伟红围巾里有姜远华的头发得请你们俩个当 证人。” “居然会是她!”陈秀芝皱起了眉头:“她胆子很小,被人欺负从来不吭声。” “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郭林不屑地道。 陈秀芝瞪眼看他:“说什么鬼话。” “有事实依据在这儿。”郭林强辩。 见这俩人有吵架的趋势,邹清荷急忙插嘴道:“现在下结论还早了一点,你们俩个得先为这事保密。”得到他们的首肯,邹清荷放心下来。“对了,陈秀芝,昨天出主意要栽赃徐美兰的主使人是谁?” 陈秀芝眨了眨眼,脸突然红了:“应该说是我吧。” “你?”郭林感到意外,不安地抬头看邹清荷,这件事可大可小……不知道邹清荷会不会向学校告发她。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吃惊的表情,不由得想:难道他早知道是陈秀芝出的主意? “我也不是刻意的。”陈透芝有些羞愧有些难堪,垂下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周伟红她们几个人的钱一直是混用的。昨天张清到周伟红床上拿钱,准备去买点东西,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鞋子踩在徐美兰的床上了。开脏了徐美兰的床,要是被她知道的话肯定会大吵大闹。张清心慌顺手把钱放在徐美兰的床上,端水去清洗床单却把棉被一起弄湿了。张清差不多急得要哭了,我多嘴跟她说了一句:‘你可以来一个恶人先告状。‘然后张清就把钱塞在她的棉被底下了……我没想到事情闹大了,后来就不方便说了。” “她们为栽赃的事吵架,你在吵架之前离开宿舍吗?”原来栽赃的事情是这样的…… “我在她们吵架之前就走了。周老师见我白天没去上课,把我叫到办公室训话去了。后来郭林过来找老师们解决宿舍打群架的事,我跟在老师们后面回到宿舍去的。” 邹清荷找到了陈老师时她没休息正在写下学期的教学计划。补习班停课,下学期的教学计划得重新制订。 “邹清荷我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陈老师内疚道,他的同学在学校里出事了,她非常过意不去,想不到学校有人暗中伤人。 “警察问讯彭月华时有没有过激的语言或者动作?”邹清荷直接问道。 陈老师摇头:“唉,当时警察要彭月华讲清楚她那段时间在做什么。她不肯说,只否认没打过姜远华。她是我班上的学生,平时很活泼的一个女生。态度那么恶劣,被警方问急了突然去撞墙,在现场的人都被她吓住了。” “……我记得以前的女生宿舍分隔成两间的,怎么打通合成一间了?” 陈老师叹了一口气:“去年暑假补习的时候女生宿舍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 “噫?” “有女生在宿舍里被人袭击了。哦,过了新年,应该算是前年的事了,瞧我这记性。”虽然难以启齿陈老师还是跟邹清荷说了:“当时高一的女学生来补习的少,有一个女生晚上没去上晚自习,有校外的男人偷偷地摸进了宿舍,幸好被隔壁回来拿东西的高二女学生发觉,大声呼喊吓走了对方,才避免了发生惨事。高一的几名女生都不敢住那间宿舍了。后来学校领导决定把两间宿舍合成一间。” “前年暑假高一的女学生,现在是高三。是谁?被袭击的谁?” “周伟红,我们班上的周伟红。她的胆子本来就不大,被吓过一次之后去哪里都找人陪,到现在也不敢睡下床。” “她?!” “栽赃徐美兰的事,我不相信是她出的主意。” “听说她跟彭月华的关系很好。” “她们是一个村的,自从去年暑假的事发生之后,彭月华跟她形影不离。” 女生宿舍10 “dna检测的结果需要半个月左右?”邹清荷摸着额头发愁,他跟老姜没这么长的时间耗在这里,再过几天他们得回北京去了。 “嗯,需要专人送到市里,或者送到省里去检测,要先把案情整理出来,再写一份申请报告上去,然后就是等待检测结果了。嗯,有的时候检测结果半个月也出不来。”李果摊开双手很无奈啦。 “……”邹清荷瞅着从围巾里捡起来的头发……凭人的肉眼无法肯定里面有没有老姜的。唉,老姜的头发没什么特色。大约在两三寸的范围内。这小撮头发的长度包括了一寸至五寸,还有两三根长发……邹清荷想了想道:“我去医院看看,彭月华在哪间病房?” “跟小姜一间。” 邹清荷眨眼:“彭月华的家人去医院了没有?” “她不想通知家人。” “有些什么人来看她?” “来了一些老师跟同学,我有记下他们的名字。”李果带着讨好人的口气说道,一双眼睛亮亮地等待着邹清荷给他言语上的奖励。 邹清荷觉得他这事做得对。虽然这个人是他姐夫,个性却不象年长的人,点头赞道:“姐夫这事做得好!” 李果高兴地笑了起来:“我去找人写dna检测的申请报告去。清荷啊,你能不能把案子情节整理出来?” “先别着急,这事让我想想该怎么做。”看过柳大哥写过数篇结案陈词,这种事还难不倒他邹清荷,不过没时间等dna检测结果出来啊……看来只有这个法子:诈。 邹清荷翻看了一下李果写的探访彭月华的大名单,除了周伟红的名字之外里面没有第二个姓周的人。看来那位周老师没来看她…… “我先去医院一趟,你们把周伟红与张清分别请到局里来,不要多说也不要多问,单独把她们关起来,我没来之前你们谁也不要进去。” 李果眨着眼睛虽然不明白却还是行了一个蹩脚的警礼,很有精神地回答道:“一定办到!” 邹清荷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劲大了一些,李果没站稳。 呵呵,这种感觉真不错,难怪柳大哥喜欢拍别人的肩膀。 邹清荷突然拍拍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什么?”李果好奇地问。 “帮我调查一个人,资料越详细越好。” “谁啊?” “高三文科班的班主任周老师,忘记问他的全名了。” “好啊,这事包在我身上。” 到了医院,邹清荷先找医生询问了一下彭月华的伤势。 医生告诉他,她的伤不要紧,只是情绪不稳定不能刺激她,最好有人守在她身边开导一下她。 至于姜远华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如果不放心也可以留在医院多住几天。邹清荷不由得在肚子里拟定医生没说出口的潜台词:医院的病床不紧张,有人住代表着医院有收入,欢迎大家有空来住住。 “他后脑的伤?” “他醒来之后没有头痛头晕现象,后脑的伤问题不大。”医生说得轻松。 邹清荷想:回北京之后去医院检查一次才能放心。 推开了病房的门,邹清荷看到姜远华隔壁的病房上被子里有一人形物盖得严严实实,想必彭月华同学蒙着被子睡觉。郭林跟陈秀芝在病房里正跟姜远华小声地聊天,俩人一见他进来便站了起来(他们三人一起离开学校的,邹清荷去找李果,他们来医院看彭月华)。 陈秀芝冲着邹清荷眨了眨眼睛。 邹清荷明白,托他们做的事已经成功了。 “老邹,你怎么才来看我?”姜远华抱怨道,可惜只见嘴动,他的表情全埋在纱布里了。 邹清荷嘴角带笑斜眼看着他那副僵尸模样:“徐美兰呢?” “我让她回去了。我说老邹啊,这纱布该撤了吧。” “别撤,小心扯动伤口破相了。” “听说伤口没结痂不要沾水,发炎了就会破相。破相了也不要紧,听说省城的大医院可以植皮。”郭林这话听起来幸灾乐祸的成份多。 “就算不处理等结痂脱壳了休养一段时间痕迹会淡得看不出来的。”陈秀芝的话好听一些。 一想起老姜同学脸上会出现疤痕,不知怎么地邹清荷一点也不觉得内疚。男人嘛不必紧张自己的容貌……脸上多了疤痕,老姜同学的失恋数字恐怕更加直线上行。唉,老姜啊,你怎么把脸给伤了呢,不能不为你感叹啊。 “……”姜远华气得说不出话来。 “安心养伤吧。” 邹清荷坐了两分钟,对郭林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郭林性急地先开口了:“我们来的时候周伟红她们还在,现在出去吃东西了。” “她们三个人的头发样本收集到了吗?” “给,秀芝装着不小心直接从她们头上扯下来的,一人一根。”郭林从口供里掏出一个纸包来,里面装着三根长短分明的头发。 “谢谢。彭月华谁都不想见吗。”邹清荷小心地收起来。 “嗯,她不理人,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我想请陈秀芝劝劝她。” “秀芝?” “虽然说人要对自己走的路负责……” “行了,大道理不用说,我把陈秀芝叫出来,你自己跟她说吧。” “我觉得这种事不好劝,她宁死也不愿意被人知道……劝她可能会产生反作用。”陈秀芝不赞成邹清荷的提议。她认为少参与别人的隐私,只有一个学期就要毕业,走出校门彭月华跟周老师的事不再是师生恋,如何发展是这两人的私事。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反驳不了她的话,只好退而求其次:“请你今晚留在医院,多留心照顾她。” “嗯,好吧。”陈秀芝看着他,目光幽而静,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这样活着还真辛苦,操心的事太多,活着也挺累人的。人应该更自私一些对自己好一些。” 邹清荷苦笑,他没有这么伟大,一心为别人。只是看到了遇上了又怎么能忍心置之不理。他算不上一心为别人的善良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不强求不刻意能帮就帮,这只是他做人的准则而已。 邹清荷有点郁闷便跑去附近的邮电所打电话给柳下溪说起了这件事。 柳下溪道:“算了吧,我们不是神也不是佛管不了别人的姻缘情感。清荷啊,你不是救世主,普渡不了众生,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了。打伤姜远华的人找到了么?” 说到这个,邹清荷的兴致立即提上来了,他把自己掌握到的证据小声地说给柳下溪听。 “你认为动手的是周伟红么?”等他说完之后柳下溪问。 “不,我认为动手的是张清。” “哦?说说理由。” “围巾上也有她的头发。周伟红曾经被人非礼过,对男性有一定的抗拒与畏惧,单独一个人肯定没胆子打小姜。昨天女生们在宿舍打群架,张清一点伤也没有。刚开始我认为她是胆小,后来又想她胆小的话可以在吵架的时候离开宿舍啊。我认为她聪明懂得如何在风暴中心保护自己,接着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不敢跟我对视。当时我就知道栽赃给徐美兰她绝对有份。闹得最凶的彭月华给我的感觉反而是:她真的不知情才那么理直气壮。至于丢了钱的失主周伟红显然也清楚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说她们三个人虽然是好友,但在栽赃徐美兰的这件事上,周、张两人瞒住了彭月华并把她当枪使。我想,她们三个人在写完检讨之后,以彭月华急躁的个性以及她好打不平的做事方式私底下追问过她们栽赃徐美兰的事,三个好友之间可能会出现了口角,甚至让她们的友谊破裂。栽赃的事完全是张清一个人导演的,她的心眼肯定小。同一宿舍爬去上铺,居然不脱掉沾有泥泞的鞋,踩脏别人的床单居然用水直接在床上洗,怎么可能不打湿被子?夏天还好,冷天做这种事显得太过份了,住过宿舍的人都不会容忍这种行为。她做的事已经不是没常识可以形容的,又不是初住宿舍的新生,她已经是高三了啊,我认为她是故意的。只不过平时胆小懦弱的形象让别人以为她不小心造成的。徐美兰跟她没直接冲突,她没动机便没有人怀疑她有心做这种事。” “分析得不错。那你再说说她为什么打伤姜远华?”柳下溪在电话的另一头轻笑起来。 “临时起意的成分大,有可能把对徐美兰的恨转嫁到老姜身上,也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想尝试打人的滋味。她比周伟红聪明,用周伟红的围巾包着雪球打伤了老姜。这样周伟红不得不成为她的共犯。我想不通的是她们为什么把老姜给藏起来,这完全没必要。” “根据你的推测,我想她们也许为了嫁祸彭月华。从你的逻辑推理里中得出,彭月华跟她们的友谊破裂,没心没肺地独自约会去了。这两个平时胆子小的女生想到以后没有胆大的彭月华支撑她们,又怕徐美兰今后报复她们。这两个人在一起会想些什么?她们身为彭月华的好友握有她的秘密(柳下溪突然捂住了话筒,好象跟别的人说了一些什么)……清荷,对不起,我这边还有事,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跟你联络。” 女生宿舍11 邹清荷刚要挂电话,柳下溪又接着说道:“清荷,多推敲一下细节不要草率从事。”邹清荷没来得及回话,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不要草率从事……柳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的推理错了?或者说还有遗漏的地方?难道打伤老姜的另有其人?不可能……”邹清荷一边摇头一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静静地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得出的结论: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 “清荷,你终于来了。”站在医院门口的李果立即开心地迎上来:“案子已经破了,周伟红主动招供了。” “怎么回事?”邹清荷一惊,周伟红居然招了,是她动的手?不对啊。 “我们在一家小吃店找到周伟红。一见到我们,她脸色马上变了立即哭了起来,说是她打伤了小姜。” “她在哪里?” “拘留所。” “跟她在一起的女同学呢?” “你说张清?她走了,我们没为难她。” 邹清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想说话。 “案子破了,你怎么不高兴啊?”李果不明白。天已经黑了,同事们都下班了,他也想早点回家。 他突然推开了阻住他去路的邹清荷:“你姐送饭来了。” 邹清荷回过头看到姐姐跟徐美兰正吃力地提着饭菜朝这边走来。 两人连忙过去接她们手里的饭菜。 姜远华坐在病床上,徐美兰把第一碗饭递给了他。 李果告诉他,打伤他的犯人是周伟红已经抓到了,让他安心养伤。他头也不抬地跟邹清荷道:“我不会告她的。” 唉,邹清荷早料到老姜同学会这么说,他在映月山庄被人打伤也同样放过了伤害他的人。 “你伤得这么重怎么可以放过她?烂好人一个!”徐美兰不满道:“你的行为姑息作了坏事的人,她还冤枉过我哩。她打伤你就是冲着我来的!” “对方小女孩一个,又不是存心的,真要判了刑对方就给毁了。”姜远华辩解道。 邹清荷坐下冷着脸道:“对方是存心伤人的。老姜,伤害他人的暴力行为不能姑息,对方并没主动自首,甚至还企图转嫁给别人。” “至少得把医疗费给付了。”郭林插嘴道。 陈秀芝推了他一下,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周伟红跟张清的成绩怎么样?”邹清荷问郭林。 郭林摇头,他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两人成绩不突出不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 邹秋菊拍着隔壁床上包在被子里的彭月华:“别装死了,有人认罪,你的冤屈也洗清了还蒙着头干嘛。难道你打算从今以后永远不见人啊,没出息。起来吃饭!” “别管我。”彭月华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别说,我还真管了,再不起来我不客气了。李果!给我找鸡毛掸子过来。”邹秋菊把被子一掀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扯了起来:“别把自己当一回事,也就一搪瓷碗儿那不给摔的。” “鸡毛掸子?干嘛用?”李果眨眼。 “打她屁股呗。” 大家哄然大笑。 彭月华红着眼圈,面孔一下子红透了,乖乖地穿好外套端起邹秋菊塞给她的饭碗。 “你姐,强!”郭林悄悄地对邹清荷竖起了拇指。 邹清荷笑了。 李果得意道:“我老婆这条命从鬼门关打了一个转回来,别说一般的小鬼,她啊,连阎王爷也不怕。” “哦?有故事?”郭林好奇地打量着邹秋菊。邹秋菊自得地迎着他的目光,我行我素地给彭月华挟菜。 “勇斗悍匪,被人捅了刀子,差点命都没了。”李果吐着舌头:“回想起来……” 除了邹清荷其他的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英雄,她这就是新时代的英雄啊,不张扬不振臂高呼不高谈阔论不豪言壮语,不需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在该挺身而出的时候视死如归。 “邹姐……”彭月华艰难地咽着米饭欲语还休。 “邹姐,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亲姐,我崇拜你。”姜远华抢了话题。 邹秋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假咳了一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 众人再次大笑,彭月华也笑了。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身边有积极向上的人,低落的情绪灰暗的心也会逐渐灿烂。 “任何人都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活得很精彩。”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汪大队长插嘴说道,说了一句不象他能说出来的话。 “汪大队长,你怎么来了?”李果意外道。 “张清去局里自首请我们放了周伟红,人是她打伤的。”汪大队长道。 邹清荷点头:“看来她还算有药可救。” “怎么会是她?”陈秀芝诧异道。 “果然是她,伟红应该没胆子伤人。”彭月华若有所思。 “张清威胁过你吧。”邹清荷看着彭月华道。 彭月华一怔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应了下:“嗯。” 邹清荷没追问下去。 “搞不懂这些孩子想些什么。”汪大队长叹气。 (在这里解说一下当时的环境:一九九七的初春,各大学还没有扩招,大学的校门不容易进去。一些偏远的地方考大学非常难,我记得老家全县的高中学校曾经有三年没考上一个本科生。那些成绩中等以下的学生们,心里早就放弃了考大学,却还是会抱着侥幸心理在竞争的环境里继续沉浮,心里累积了多种不平衡的因素,一点小事就能让她们的情绪爆发……) “那两位高中女生后来怎么样了?”这几天关在医院养膘的姜远华终于回到邹家。今天晚上他们要坐船离开这里回北京去了。 有徐美兰照顾他,邹清荷很少去医院看他。 寒假补习班虽然停了,徐美兰却得到了老姜同学单独辅导头脑上升了一个层次。 离开这里姜远华依依不舍啊。 “学校决定开除她们的学籍。姐夫说,你坚持不肯告她们,案子就不会往上报。你的医药费由她们支付并拘留半个月作为处罚。” “听说你们今天要走我们来送行的。”郭林和陈秀芝一起出现,手上还提着礼物:一小罐腌菜…… “谢谢。”礼轻情谊重嘛,邹清荷高兴地收下了。 “邹哥。”郭林恭敬地把邹清荷拉到一边:“请你传授一下学习心得。” 邹清荷摸着下巴,不习惯这小子恭敬的态度哩:“学习心得?有这种玩意儿吗?” “啊?您别藏私了,说吧。”郭林催促道。 “那你先解释一下‘考试’的原义。” “考试?”郭林给卡住了。 “考试不就是选人的一种制度么?”站在旁边的陈秀芝插嘴道。 “唉,你的答案会让奉献于教育界的广大劳工们痛哭的。”姜远华叹气,他脸皮的纱布撤了一半,配上这声调有些鬼魅。 “不对么?”陈秀芝不服气。 “你的话只能算狭义的解释。”邹清荷笑道:“你们没理解透考试的意义便钻了牛角尖,关键的时候会发挥不了实力。我认为啊,考试只是一种测试综合能力的方式,算是把课本知识运用到各方面的自我判断吧。学习心得啊,其实没什么。我认为:先是认识它然后进一步理解它再到融会贯通。用方程式来解说的话就是由a→b→c+d=x。我以前啊,也投机取巧过一段时间,学校考试会先打听哪一位老师出题,猜测可能他出题的范围而强行突破,结果成绩只能徘徊于前几名,总拿不到第一。后来被人狠狠地教训了,这才学乖,认真读书思考,体会到只有全懂了谁来出题怎么出题都不怕。考试时要放松心情不能紧张这才能考出好成绩来。” 郭林与陈秀芝找他取经失败,这番大道理老师们说过无数次,一点新意也没有。 上船的时候徐美兰赶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邹清荷的错觉:老姜同学瞬那间仿佛轻了几斤,步子特别轻快地走到她身边两人嘀咕起来。 邹清荷亲着外甥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样?”躺在床上,邹清荷问正在发花痴的老姜同学。 “什么怎么样?”老姜装傻。 “不说算了。” “我没告白。”老姜搔着头忍不住说了:“我跟她说:一年不写信给我,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什么话。”邹清荷嘀咕。 “她还需要磨砺,我打算等她一年。” “呵呵。你告诉她通信地址了吗?”邹清荷笑了起来,老姜同学这段流水有情的缘份不知最终结局如何哩。落花啊落花你有意吗? “当然给了。” ========================================== 本篇《女生宿舍》到此完结。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下一篇正文《绝对密室》请各位继续支持。在《绝对密室》之前会有两篇番外《小别胜新婚》以及《母亲、柳三、新儿子》。呵呵,一看番外的名字大家肯定知道,前篇说的是邹清荷与柳下溪的故事而后篇则是齐宁与柳三少的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事了。 番外 小别胜新婚01 邹清荷在一九九七年二月二十号清晨坐火车回到北京的。 一下火车总觉得北京城在戒严。理由他知道:伟大的邓小平同志昨夜二十一时零八分在北京逝世,车上的广播对全车的人广播了此事,并鸣了几分钟的汽笛哀悼这位伟人。 自从那天跟柳大哥通过电话之后,一直没跟他联系上,家里的电话总没人接,手提电话也打不通。邹清荷想:柳大哥可能在执行任务。这种事以前也过有几次,柳大哥出任务的时候家人无法联络到他。 来接他们的是承秉大哥的司机,邹清荷也认识。 先把老姜同学送到医院去检查,为了保险起见特意留在医院住上一天做一次全身检查。 回到家柳大哥不在,大大的屋子显得特别清冷。 邹清荷行李也懒得整理,直接扒在沙发上不动了。 从热热闹闹的老家回来真有点不习惯这么静寂。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抬起头,一眼便看到黑板上的留言:清荷,回到家觉得寂寞就去大哥家吧,这几天我不会回来在执行任务。留言的日期是十二号。 承秉大哥他们不在北京哩,去他家也没意思。这一二两年承秉大哥的生意越做越大,留在北京的时间不多。 邹清荷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手抚摸了一下沙发,有尘。 走出了电梯立即看到客厅里的灯映亮了窗户。 一定是清荷回来了! 柳下溪心里一喜,脸上挂起了笑容,这么晚了,清荷还没睡啊。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厨房里传来浓浓的香味,电视还开着,正重播春节联欢晚会。 客厅里非常干净,清荷一回家肯定大扫除了。 蹑手蹑脚地朝沙发走去,便看到清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得太香甜了居然流下了口水。柳下溪独自偷笑了一会儿,伸出食指替他擦了一下,清荷没醒来。 室内过于温暖穿着厚重大衣的他感觉到有点热,先脱了外套走进厨房一看炉子里燃着小火正煲着牛骨汤。关了火揭开盖子,更浓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在外边吃了东西却还是盛了一碗热汤也不等汤凉一凉直接喝了。 有了清荷家才完整哩。 真好喝啊。胃口被清荷养刁了,他不在家的日子食不知味。 一想到清荷一边煲汤一边静静等他回家……觉得自己的舌蕾被蜜糖腌过了,甜啊。 光坐着看着情人的睡颜也是件幸福的事儿。 喧闹的电视突然静止了,邹清荷反而惊醒了,睁开有些朦胧的眼睛,立即看到了柳下溪。 “柳大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柳下溪笑道。 邹清荷眨了几下眼睛,突然张开手臂做了一个抱的姿势。 柳下溪走过去跟他挤在同一沙发上俯身抱住他,脸蛋揍过去磨蹭了几下。 “喝汤了?”嘴上的油全擦在清荷的脸上了,邹清荷收紧了手臂不满道:“居然不擦嘴。” 柳下溪抱着他转了一个身,让他平躺在自己的身上:“姜远华没事了吧?” “把他丢在医院重新检查一下。”邹清荷把脸埋在柳下溪的胸膛,听着对方的心跳,觉得很踏实。见不到人的时候真想他……想念这个温暖的怀抱哩。 柳下溪把他整个人往上提了提,对上了脸啾了过去,啾得太用力太响,邹清荷不好意思地躲来躲去。 “我想吃了你……”柳下溪含着笑的双目仿佛要滴出水来,跟黑紫的葡萄一样发出迷人的光泽。 邹清荷脸红了,他停止了嬉闹的挣扎,闭上眼睛把嘴唇凑过去,立即被柳下溪含住了。 轻舔 不够 启开了唇,舌与舌交织起来。 一吻情深 手指从衣角悄悄往里钻 肌肤有着粘人的弹性,仿佛带着电流,游走间激起火花无数,这火便熊熊燃烧起来,疯狂地夺走人的理智。 呼吸迅速地乱了 情动炽热 理性一再退缩,终于燃烧烬了。 几件衣服成了劳动大众的敌人,被急不可待的主人们背弃了。 柳下溪抱起只留下一双袜子作为遮羞布的清荷三五步窜过了楼梯直达卧室里的大床。 掏出床头柜里的滑润剂与保险套,再回头看着姹紫嫣红情人的脸,闭着眼睑不自觉地发出细细的哼吟,绯色的肌肤颤抖如风里的繁花媚艳交炽夺人心魂…… 柳下溪急不可待地褪去自己的衣物,整个身子伏了上去。 亲着吻着揉着 怎么也不够啊 一只手沾了润滑剂攻向了情人后面的穴,一只手握住了他前面翘起的命根子…… “嗯,哈……”呻吟里清荷迅速投降了。 “好快。清荷……你太快了。”柳下溪调笑,抬起他的双腿,把自己胀得难以忍受的玩意儿冲进了扩张好的后穴……爱情以最原始的动态回归到动物式的肉体相搏。缠绵悱恻着从脚尖到头顶,快感控制着人的本能。 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给皮肤加上了光滑的油泽,滑不上手。 不够的……恨不得把清荷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浓浓的雄性激素狂乱地爆发着。 爱了,语言的描绘远远满足不了肉体的需求,只有不停地对肉体的索取,把前段日子的思念用流汗的形式来祭典。 清晨,邹清荷揉着酸痛的腰,靠着枕头看到了垃圾桶里静静地躺着五个肮脏的套子,不由得脸红了。 柳下溪端着盘儿走了进来,里面装着一杯水与冒着热气的毛巾。 “不多睡会儿?”柳下溪坐在床边把水杯凑到他嘴边。 清荷先漱了口,由柳下溪拿着热毛巾给他擦脸。“等下还要去医院看老姜哩。”邹清荷嗔道。该不该怪柳大哥没节制呢? “我去吧,你在家躺着。我今天休息,有的是时间。”见清荷的眼睛老往垃圾桶里瞄,柳下溪便把桶子踢开了,有些不好意思啊。自从跟清荷有了身体关系之后,他算是懂得克制的人,很少有连续三次以上的性事。昨晚真的太疯狂了,居然爆发了五次……果然应了那句“小别胜新婚”的话。 “下午要回学校报到。”邹清荷靠在柳下溪的肩膀上,伸出手来揽住了他的腰笑道:“要不你帮我去报到。” 柳下溪摸着他的头:“告诉你一件事儿,莫大律师临到结婚那天新娘子跑了。” “啊?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消息太意外了,成功地引开了邹清荷另类的抱怨。 “张涵春怀有身孕,快要结婚之前她的肚子已经遮不住了。莫大律师大受打击,这才明白张母急着让他们结婚的理由。” “难道孩子是阮明灿的?”邹清荷张大了嘴。 “从时间来看很有可能是阮明灿的孩子,我没去打听。莫大律师知道她有身孕之后,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说是把孩子生下来,他会当成自己的亲骨肉,绝对不会亏待她的更不会看不起她。想不到张涵春还是一声不响地走了,留给莫大律师难堪的大摊子,连她母亲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你说张父杀掉阮明灿是不是知道女儿怀孕了?” “我想,这事应该是做母亲的第一个发现。” “哦……原来如此。”邹清荷点头,他是男性不怎么明白女人,想不通的事挺多的。算了,别人感情上的事他一个外人用不着操心:“对了,柳大哥你在电话里说‘多推敲一下细节不要草率从事’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其实没特别的意思。其实啊,我怕你自恃聪明,事情又有关系你的朋友受伤,怕你受情绪影响一意孤行不小心做出错误的判断。整件事我只听到你的口述,虽然没有逻辑错误还是希望你认真思考之后再做出决定。对了,那件案子后来怎么样了?” “哦,你那句话啊,害得我想了又想,生怕弄错了冤枉了人。那件案子张清自首了,后来我忍不住去见她,问她为什么要打伤老姜。想不到她的回答居然是:我讨厌他。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莫名其妙去讨厌一个陌生的人然后打伤对方。” 柳下溪拍着他的脑袋瓜子,叹了一口气道:“某些人的想法我也弄不懂。这种情况就算让心理学家或者社会学家甚至教育家也不可能给一个完美的答案。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她们几个人写了检讨,学校说要等开学之后让她们三个人通报全校提名批评。彭月华非常气愤谩骂了她们两个人,三人的友谊破裂。那天晚上,周伟红与张清得知徐美兰由老姜陪着回家一趟,她们俩个人合计要在路上偷偷地给他们一个教训。周、张两人特别憎恨徐美兰打算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吓唬她。两人弄了一些雪球用东西包起来守在楼梯处等待晚自习结束。没多久老姜一个人下来,张清心血来潮,把几个雪球合成一个大球用周伟红的围巾裹着朝老姜的后脑砸过去。老姜当即倒在地上,这时她们却害怕了,没多久听到了下晚自习的铃声,慌忙把老姜藏在空教室里,连忙躲回宿舍去了。后来警察来查案,张清便逼着彭月华顶罪,否则便要公开她跟老师的不伦之恋。警察怀疑到彭月华,彭月华一时激愤相加闹自杀。” 番外 小别胜新婚02 柳下溪把邹清荷塞回被子里:“多睡会,我去买早餐。” “不饿。”清荷拉住了他的手:“你也睡会吧,最近也很累吧,遇到大案子了?” “不是大案子,我们局里全员全勤上岗协助治安。”一代伟人病重,治安成了大人物们最关注的事情,身为人民警察也是其中关键的一环。而柳下溪由于工作表现出色被人赏识,贴上了精英刑警的标签,与一群精英警察一起负责保护中南海外围地区的治安。他们这批人被统一编制统一行动,没收了通讯工具无法跟外界联系。伟人逝世之后二十四小时北京城的治安出奇的平静,他们才被解散,有两天休息的假期,假期结束之后将回到各自的岗位。这一段插曲连自家人都不能说的。 柳下溪重新躺回床上,清荷便窝在他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三哥还没回家?” “没。”从伟人病重到逝世……齐宁能悠闲度假么?他父亲不能回家过春节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毕竟这些人物都是中国的风向标识物……柳下溪闭上了眼睛,打了一个呵欠。嗯,他也有点累,睡会吧。睡着之前脑子里转过模糊的念头:以后多试一试在不用上班的日子里搂着清荷睡懒觉。 两人出门时已经过了晌午。 今天是元宵节,北京市里一片素色,根本没有节日气氛。街上没有跟往年一样缤纷的灯笼,听说元宵节灯会被取消了。 邹清荷有些懊恼,本以为今年可以单独跟柳大哥逛灯会的。前两年的元宵节一起过的人太多虽然很热闹,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现在才明白他更想跟柳大哥单独过节。 邹清荷突然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无形中成熟了许多,能洞察出柳大哥坚持要陪他看望姜远华的原意:只怕不是担心老姜的身体,而是想陪着自己吧。 “一个人傻笑什么。”柳下溪从车库开车出来,正好看到清荷靠着树杆在笑。 “没什么。”清荷躬腰上车,腰肢还是有些发酸便咧着牙齿做出苦脸来。 柳下溪一乐,心里稍稍的点内疚……自己过份了一些。 “要不我再给你揉揉。”清荷跟黎卓辉学功夫之后,身体的柔韧性比以前更好了。清荷没回老家之前,两人的情事频繁和谐,情事过后清荷恢复得快几乎没影响到身体。那段日子柳下溪虽然值班的时间多,也许是年轻吧,回到家见到跟清荷躺在一张床上,身体很快亢奋起来,总能战上一、两次。这一次两人分离得太久,饥渴的身体违背了主人的良知叫嚣着不肯罢休。 “不用了。”清荷脸红。 “他已经出院了?”居然扑了一个空,老姜同学昨晚就走了。 护士(此护士是柳承秉司机认识的熟人)道:“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医生认为他身体健康没大碍检查完之后他就走了。” “他就不能老实地呆着啊。”邹清荷啐啐念。 柳下溪笑着拍他的头道:“身体健康的人不喜欢住院。” “他脸上的伤疤会不会破相?”邹清荷担心老姜从今以后顶着伤疤过日子。 “伤口不深,结疤良好,以后只会留下浅浅的印子不会破相。”护士笑了,病人自己都不担心,身为朋友反而担心这个,真是一个很有趣的青年。 “当时流了许多血啊。” “问过他了,碰伤了算梁流了不少鼻血,今后得让他注意没再伤到鼻梁了。” 回老家一趟老姜同学弄成这样让邹清荷内疚,现在总算放心了。 柳下溪把邹清荷送到学校门口,还没等邹清荷下车便叮嘱道:“我去买菜,等一下来接你,给你三小时够不够?” 清荷不由得笑了,柳大哥最讨厌去菜市场的哩。以前自己强拉着他去,虽然他没说出口从表情来看就知道他不情愿,每次去只帮自己提菜而已。以前自己只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才请他去买菜的想不到柳大哥会主动说要去菜市场。 他这笑让柳下溪不乐意了:“你嫌我买不好啊。” “的确不会买,买回来的青菜都很老,价格也贵上两、三成。”柳大哥你啊,是一个不会节俭过小日子的人哩。 “那好,我陪你到学校里去,我们再一起逛菜市场。”柳下溪磨着牙道。 不想柳下溪陪他回学校报到,会难以为情啊,这么大的人了还好象由家长陪着来学校…… “怎么样?”柳下溪看着他笑道。 “您还是自个儿逛逛商场吧,瞧着家里缺什么就买什么。”邹清荷妥协了,买菜的事完全指望不上他,购买其他的东西还行。 柳下溪伸出手来一本正经道:“给我钱。”他们家现在实行计划消费,邹清荷总管家里的财政大权。虽然给了他足够的自主钱,清荷不在家的日子,一向出手大方的他花费稍稍过了头,钱包早空了。 邹清荷乐了,对准他的手掌狠狠地拍了一下。这才从钱包里翻出几张卡选了一张给他:“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可以自由支配里面的钱。” 柳下溪接过来放进自己的钱包,想着这事儿也觉得好笑。他挺佩服清荷一点儿钱能用很久,还能把日子过得舒服。换成他啊,十倍的钱也不见得能达到家里的生活水平。 “啊,忘记把土产带来了。”邹清荷拍着自己的头,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明天给他们也一样。”柳下溪安慰道。 校园里不少同学都在议论着伟人去世的事,各种版本的言论都有。 邹清荷听了感触不大,伟人的巨大贡献成了中国的里程碑之一,没必要成为谈资。生老病死下自然规律,他建立的经济体制改革不会因为他的去世就会停止下来。毕竟中国经济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 “邹师兄,你不关心时事啊。”碰到有过点头之交的学弟,两人共走了一段路。邹清荷一直带着笑不出声,对方只好找话题了。 邹清荷好笑地扬起脸道:“时事不会因为我们多多议论就会有所改变。” 学弟被他的话给呛住了,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 邹清荷去宿舍转了一个圈,宿舍空着哩,还没人回来。 找老姜,他也不在。 一看表跟柳大哥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连忙去了校门口,想不到柳大哥已经到了。 一上车清荷发觉后座堆满了东西,全部是小孩用品……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哥真的收养孩子了?” “嗯,他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是明天回来要我先替他准备好给小孩睡的床。” “……” “怎么啦?”柳下溪没听到他回话,回头看他,发觉他垂头丧气。 清荷往他肩上一靠:“唉,养小孩子,三哥行不行啊。” 柳下溪拧着他的鼻子:“不用担心这个,你要上学我要上班他不得不亲自养,三哥说齐宁的妈妈也要上班,他就带孩子过来了。” “齐宁的妈妈接受了三哥?”邹清荷坐正身子有些意外。 “等他回来再问。” 看着清荷认真地挑选着菜一连跟菜摊老板砍价,柳下溪跟在后边觉得很有意思。想起以前陪他出来买菜还认为这种行为很丢脸哩。 人与人交往,心态果然决定了情趣的指数。 把购来的菜放进行李箱,柳下溪看了看附近的商铺,突然对清荷道:“你等我一下。” 清荷还没来得急问怎么回事就见柳大哥一溜烟似的跑到一家铺子前,没多久提着一大袋桔子和一包小蜡烛。 邹清荷一看,这桔子真大! 两人快快乐乐地回了家。 “今晚不做饭了,我们去外面吃。”柳下溪抱住清荷的腰道。清荷不在家他试着自己动手做饭菜,才发觉这不是简单的事。手忙脚乱之后煮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吃。 “好吧。”邹清荷点头,偶尔这样浪费一次也不错,把这种行为取名为“浪漫”。 街上的行人很多。 邹、柳二人手牵着手慢慢地随着行人移动。清荷想不通柳大哥干嘛提着桔子出门…… 不观光不购物就这么走着,偶然交谈几句,一股宁静的温柔在寒夜里缠上心头。 邹清荷不肯进饭馆里吃,只选择路边的小吃摊。柳下溪也没强求,北京的小吃品种多很有特色嘛。 柳下溪带着清荷到了无人的小河边,坐了下来。一向喧华的北京城今晚特别安静。 邹清荷想吃桔子。 柳下溪夺了过来:“我来剥皮。” 柳大哥怎么这么反常啊。 柳下溪先把桔子捏了几下,掏出随身带的匕首,在顶端上挖了一个直径五厘米的圆孔,把里面的桔瓣小心地取出来,放在清荷的手上。 “这是?” 柳下溪露出神秘的笑容:“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不一会儿,清荷双手捧不下桔瓣了。柳下溪把圆圆的桔子皮一个个排列起来,变成了一个“荷”字。再把蜡烛插进去,一支支点燃。得意洋洋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元宵灯笼,纯手工制作。清荷元宵节快乐!” 邹清荷嘴里含着桔片,自己吃一片给柳下溪喂一片,心里跟吃了蜜蜂似的。笑着用肩撞击柳下溪的胳膊:“不挂灯笼是祭奠伟人啦,你弄这些小桔灯庆祝元宵节,思想品德不过关!” “我把祭奠埋在心里不行啊。”柳下溪笑道。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一进家门看到一张怨妇般的脸,两人不由得呆了呆。 “你不是说明天回来么?”柳下溪皱眉,这位总喜欢反客为主的三哥还真不懂“客气”与“礼貌”怎么写。 柳逐阳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想啊。” 邹清荷四处张望没看到孩子奇道:“三哥,你的新儿子呢?” “老子不带了!”柳逐阳凶巴巴地说粗口。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的番外到这里结束,下一篇是番外《母亲,柳三,新儿子》。 番外 母亲,柳三,新儿子01 “跟齐宁的母亲吵架了?”柳下溪记得三哥打电话来时情绪高涨状态极佳。 柳逐阳双眼一翻,把头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你怎么知道我跟老太太吵架了?” “很简单,以你们一惯的相处方式如果是跟齐宁发生争执,你的脸上会留下争吵过后的证据。瞧你,皮光肉滑的一点青紫的痕迹也没有,以此推断你跟齐宁没闹意见。至于齐家第四名成员肯定没办法把你气成这样。算来算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跟齐宁的母亲不对盘。” 柳逐阳磨牙:“那老太太比你妈还难伺候,我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她那宝贝儿子宝贝孙子老子还不稀罕哩。” “别急,慢慢说。”邹清荷端来热茶放在茶几上,坐在柳下溪旁边,柳下溪立即拿起了他的手,一个指头又一个指头的抚摸着。 看在柳逐阳的眼里特别的刺人……他们一定是故意的,柳逐阳恼火地想。 “齐宁那家伙把不住边儿,到了他家就把我给丢在一边自己不见人了。”柳逐阳一拳头砸在沙发上,幸好不是砸向玻璃茶几。 邹清荷觉得三哥现在是火药库一点就燃,希望齐哥快点出现。 “他一直没回家?肯定出任务了。”柳下溪对三哥要另眼相看了,想不到他会忍受了这么长的时间。 “出狗屎任务!他上班,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点回家。”柳逐阳怒气冲冲道:“把我丢在家不管。你们都不知道我每天跟他妈混在一起多辛苦。老太太就一传统色彩的家庭主妇,除了唠叨柴米油盐都没话好说。不听她说吧,老太太就瞪着牛眼含着泪眨也不眨一下,被她这样看着任谁也呆不住一分钟。” 柳下溪听这话的时候正就着清荷的手喝了一口茶,立马全喷了。 柳逐阳看着没良心的兄弟,口气恶劣道:“齐宁长成这歪瓜劣枣的德性肯定是被老太太给耳虐的。”(此处全属于柳逐阳个人主观认知,事实上齐宁的成长完全受其父亲影响) “三哥,我觉得是你的错。”邹清荷公正廉明地道。 “得了吧,你们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怎么活过来的。” “那你就详细地说出来吧,我们会安慰你的。”柳下溪戏谑道。他认为三哥这人啊,纯属找抽的主。 (以下内容是以柳逐阳的视角进行描述的,将以第一人称叙说,我=柳逐阳。虽然柳逐阳不喜欢对别人说出自己的私事,不过他觉得没必要瞒着柳邹两人,最主要的是,他今晚特别想说,忍不住要说。这柳逐阳说话啊一急满口的北京土话儿。他的话带有浓烈的个人主观色彩与事实有极大的出入,请各位看官们仔细分辨文中的真伪)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觉得我他妈的是个好男人。 我喜欢齐宁,虽然这厮多数时令人看不顺眼,好在他不摔咧子。跟他真闹起来他会先拉了胯。这厮脸面儿忒厚心眼贼多,好在他少卖山音儿平时闲着没少逗牙签子,跟他相处还算愉快。他是练家子打起架来不跟我较真,这情我也承着有事也不往心里去。 说句良心话,我真他妈的是好情人,他让我一尺我给他留着一丈。我让着他的地方还少吗?心里有时还真不平衡,只怪这厮贼精倍儿假。 这些鬼话我先不说了。 那天晚上(指在清荷老家的最后一晚)齐宁说要我跟他回家。 我那无名火烧了起来结果跟他打了一架,这事你们也知道。 老实说吧我从来没想过去齐宁家瞧瞧,觉得那地儿肯定忒没意思。 果不然被我猜中了。 一到他家,我晕了菜。你们一定猜不到齐宁爸妈的家在哪儿。 你们猜着了没?猜不着?多猜猜吧。 近,他妈的近得要死。 平时见齐宁说话不爷们,我还以为他从那个山碴儿里跳出来的,实在没想过他家其实就在北京城的近郊。齐宁这贼子还总说来北京没地儿住非得跟我挤一屋。老实说我也不是不开面儿的一个人,跟我说实话有鬼啊。 嗯,还是有一点跟我想的一样,他家住在军区宿舍的。一幢小洋楼三层高,勤务员住一楼,二楼他爹妈住,齐宁一个人占了三楼整一层。 还没进屋呢,老太太颠着脚跑了出来,立马抱住了齐宁。“宁宁,你回来啦想死妈了。”你听听这话真不象老太太能说的。老太太那一个矮啊,又矮又瘦估计一米五都没有。头上盘着一个土得掉碴的发式,跟齐宁他老头子一点也不衬。想不到齐宁更疯把他妈给抱起来还特意转了几个圈。我瞧着觉得倍儿逗,也没客气,立即笑了。 “宁宁,他谁呀。”老太太看着我问,那双眼睛真大啊跟齐宁的眼珠子一点也不象。 “妈,他叫柳逐阳,我新儿子的新爸爸。”齐宁揽着老太太的瘦腰道,一边乘老太太不注意还对我挤眉弄眼的。 老太太很显然迷糊了,一双眼睛拚命地眨着,后来我才知道老太太眼睛习惯性抽筋。 我一直以为齐宁家的老太太一定是一个端庄娴淑老妇人,至少跟老四媳妇同一类型吧,结果完全猜错了。不能赖我,齐宁那家伙总是误导我,死也不肯讲清楚老太太是什么个性,总是卖弄神秘。 一进屋,我一看啊他家时髦得很,该有的东西一件也没见少。 这打击到我了,齐宁总一副小家子气,我还以为他家的环境不好,他这苦娃子过惯了苦日子才养成穷酸气。 “孩子呢,是个白胖小子吧。”邹清荷插嘴问。 真想抽他,干嘛要打断别人的话。 “想得美,那有什么白胖小子啊。黑黑的豆芽菜,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一根草。他那小身板儿宽幅只有小勇的一半。” “营养不良?”柳下溪多了一句嘴。 我看下溪啊,从小少年老成的好好一个人,自从跟邹清荷在一起之后越来越不沉稳了。可怜啊,被人牵着鼻子走,连性格都改变了还不自知,这人傻起来没话好形容(此处为心里话没说出口,不能说得罪了他们俩个以后没地方蹭饭了,大家知道就行)。 “不是营养不良,齐柳的消化系统诡异,别看他贼小吃得贼多。啊,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儿子叫齐柳,今年三岁差两个月。” “齐柳?好名字啊。”邹清荷眨着眼睛道。这小子眼睛也贼大跟老太太有得一拼。实话说吧,我认为他的眼睛比老太太的要大要亮。难怪齐宁厚待这小子,估计这情份主要看在他的那双眼睛上。 “为什么不叫柳齐?你比齐宁年纪大。”柳下溪丢过来这么一句,差点让我动了拳头,就不能不提年龄么,年纪小了不起啊。 “不要说这个,三哥你继续往下说。”还好,邹清荷拧了下溪的胳膊一下止住了他继续往下胡说八道。 “妈,我儿子呢?”齐宁那个二百五一进门就问老太太。 老太太乐呵呵跑前跑后,又是端茶又是削水果的,齐宁不想让老太太累着连忙道:“妈,我来,您坐着就行了。” “不行不行,来了客人我得好好招待。”老太太削水果手法那个高啊,真历害比邹清荷削得还漂亮。 齐宁见我稳稳地坐着踢了我一脚小声道:“你是猪啊,让老人家动手动口也不吱一声。” 我大怒,刚要反驳,老太太突然来了一句:“小齐齐睡了。” 乐得我把嘴里的茶给喷了,溅了老太太一身。 齐宁把我的头压弯命令我给老太太道歉,我刚要说,老太太却伸手摸我的额头道:“这孩子肯定感冒了。” 我没力了,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恨不得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谢罪。 谁知道这时老太太扯开了话题,从小小的感冒不注意引起了肺炎到病死了,又说起她年青的时候如何如何,又说齐宁小时候如何如何。说得不歇气儿,我真服了她。 连齐宁这小子也被念得脸色发青发红发白了,跟老太太说:“妈,我们先看小齐柳。”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把我一起拉去了。 “齐哥小时候的事肯定很有趣。”邹清荷又插嘴了。 “难道是光着屁股在泥里打滚?想不到他也有童年啊。”柳下溪夫唱夫随。 我觉得自己对这俩个没办法,他们算是夫夫同心其利断金的代表。 “错了,那小子从小假得要死,生了病也不吭声。从不在地上打滚也不尿床,标准的模范小孩子。”我得意地看着面前这两个找碴儿的人露出失望的表情,齐宁的笑话干嘛要说给你们听。 “你一个人回来齐哥知道么?” “我才不管那个二百五,我决定跟他掰了。”我这话刚一落,突然觉得后背生起一股怨念极重的阴气,寒得我打了一个喷嚏。 “齐宁对他母亲坦白了你们的关系?”柳下溪不理会我的话继续问。 “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计他没说,老太太也没问。她只喜欢自话自说,对别人的事缺斤少两。我俩表现得倍儿瓷,可以替对方养儿子的铁哥儿们,她肯定相信了。”操蛋,对着那样的老太太我还真说不出假话来,万一她问起来我肯定会实话实说。 番外 母亲,柳三,新儿子02 齐宁开口闭口说:“逐阳,把我妈当成你自个儿的亲妈。”这为难死我了,我一出就没了亲妈怎么能把他妈当成自己的亲妈呢。 我们俩去看儿子,那小子睡在老太太的睡房里。 你们一定猜不到齐宁老爸是一个闷骚的男人,看不出齐老爷子有那种品味。那床大得吓人,比我家的床还要大上三分之一。样式忒土,肯定是民国的产物。床架子雕花还有彩色玻璃镶面,白色的纱帐下来是淡黄色的绸子被套,被套上面还镶了银边了绣上百鸟朝凤的图案。整间睡房带着旧社会时有钱人家闺女绣房的味道,连窗帘都是手工绣的花花草草。 我问齐宁:“老太太会绣东西啊。” 齐宁那家伙回答我说:“我妈才不老还不到五十哩。” 我问他,老太太多大了生下他这个宝贝儿子。 他说:“二十不到。” 算起来还真不能叫她老太太,她也不显老看上去顶多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我称她一声老太太是尊重她老人家嘛。” 齐宁拿我没办法只好随便我了,这家伙不地道伸手咯吱我,我一不小心撞到床了,好在床够结实居然没摇晃。但我却撞不过床胳膊当场撞痛了。让齐宁给我揉了揉,这家伙手势好揉起来蛮舒服的。我没留心脚下身子一歪倒在床上了,突然发觉身子底下有东西软软的,吓了一跳连忙翻身接着传来了呼天抢地的哭声。 我出冷汗了,没想到压着没见上面的儿子。 齐宁继续翻开小被子一看。 一黑皮小子四肢乱摇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还在楼下的老太太立即跟离了弦的箭,来得好快。 “怎么了怎么了。”她慌道。 对付小孩子我还是有信心的。 刚抱起了他,老太太就把孩子给抢了。 “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看,把孩子都给吓哭了。” 郁闷死我了,我又不是存心的。 齐宁还在一边贼笑,我偷偷地踩了他一脚,他痛得抱起脚跳了出来。我乐死了。 “你们说老太太怎么养了齐宁这么个不诚心的儿子?” “他只遗传了齐老爷子的基因。”柳下溪回答得非常肯定。 老太太也不会哄孩子,黑小子哭啊哭,几乎快断气了。细胳膊小腿儿还不停地乱动,老太太抱着真累。 “妈,还是让逐阳来抱吧。您抱久了胳膊会酸,儿子以后由逐阳养得让他早些习惯。” 这都是些什么话……我才不要当老妈子。 老太太也不乐意松手。幸好保姆上来了,孩子一到保姆手上很快就不哭了。 我跟齐宁走到后边,推了推他:“怎么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保姆?” “她先前在厨房准备饭菜。想不想去我房间看看?” “有什么好想的。”房间里难道还有花儿不成。不过,我也不想下楼呆在客厅里不知道怎么跟老太太相处。 齐宁的房间没什么好说的,干净得不象是人住的。 “怎么样比你的狗窝强吧。” “就一狗窝你还爱住。”听他说话就让人生气,我口气很硬地回答他,这小子给一点阳光特灿烂,他的嘴脸象一朵喇叭花。 齐宁关上了房门,屋里的椅子虽然多,我却爱坐在他床上,坐着舒服。 真没品味,雪白的床单一点色彩也没有。 齐宁挤过来挨着我身边坐下,我推了他一下,他不动。 不动我动。我挪,离他两个屁股的距离。 他挪过来。 我挪到床头了。 他还挤,我发怒了,用手撕他的脸。 他抱住了我的腰。 我们正要亲嘴儿,门被敲响了。 烦死人了。 “宁宁,有人找你。”老太太在外边叫。 大门口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跟树桩似的站着。 他见齐宁行了一个军礼。 两人去一边嘀咕了。 老太太对着我笑。 我叫了她一声:“阿姨。” 她乐呵呵地笑起来,塞苹果给我:“吃,多吃一点,瞧你瘦的不成人形了。” 我抚着额头没话好说,吃几只苹果就能养肥的话,咱中国也就没瘦子了。 小黑皮没哭了,他会走路。保姆在他腰上系了根绳,绳头牵在老太太的手腕上。 我逗他,他装模作样不理我。 还是小勇儿可爱啊,我感慨不已。 他不让我抱,我偏要抱他。 他蹬脚踢我,劲儿真不小,老太太乐得嘴都合不上,一边还加油助威道:“齐齐真乖。” 我真要吐血了。抓着小黑皮就想打他的屁股。 “妈,我要上班去了,逐阳留下来陪你们。” “说什么得吃完饭才准走。”老太太不依,抓住儿子的胳膊就不让走,跟小勇的级别差不多。逗得我乐得向齐宁做鬼脸。 齐宁没办法,很明显他拧不过老太太。 老太太的热情我吃不消,她喜欢给人挟菜,恨不得满碟子都堆到你碗里。一餐饭下来,我冒热汗。家里有三名勤务员加一句保姆,菜做得不少。老太太偏心,儿子碗里的菜最多,其次是我的。挟过来的菜大部分都不是我爱吃的。 齐宁什么菜都能吃,估计是老太太的功劳。 临走的时候,齐宁把我拉到房间亲了我:“我妈寂寞,你陪陪她。” 依我看老太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寂寞。 “你叫什么?”老太太问。 “柳逐阳。”我回答,我记得齐宁跟她说过我的姓名,看来老太太的记忆力不好。 “姓柳啊?好姓。齐齐的大名就是一个柳字,很好听的姓。” 我忍。 “哪三个字?” “啊?”我要崩溃了。 “你的名字啊。”老太太很乐呵。说话不快不慢,喜欢盯着人看一边不停地眨眼,她老人家要是年轻一半的话,我会认为她在勾我。 我告诉了她,我的大名怎么写。 “阳阳啊,好记好听。”她自作主张给我起了一个小名。 我觉得跟老太太聊天还不如陪小黑皮玩。 我承认我也有缺点。 第一条就是讨厌迁就别人。 我不理老太太找小黑皮玩去了。 看着他爬上沙发找到了电视的遥控器一阵乱按。我抢了遥控器,小黑皮不乐意爬到我身上来跟我对抢。他短胳膊那抢得过我,嘴角一撇,我以为他要哭了想好法子对付他,谁知道他朝我吐了一口痰,气死我了。 老太太站在小黑皮一边跟他结成了帮派,批我。 小黑皮爬到我头上揪我的头发,老太太拧我的耳朵。 齐宁晚上回来我跟他抱怨,他还嘲笑我没大没小。 我就一夹心饼了。 恨不得咬他踢他。想着这是他家,我再次忍了。 对面沙发上的邹清荷跟柳下溪笑得滚成了一团。 我有些后悔跟他们说这些。 心里话果然不能跟别人说。 “你可以自己回来嘛,打辆面的就行了。”看着我要发脾气了,柳下溪才说了句人话。 我也想啊,不过我没钱了。 来的路上两人的飞机票是我买的,最后为了给老太太买礼物,我把身上的钱都给齐宁了。他一直对我哭穷,我能不给他么。 老太太跟小黑皮拖着不给我出门,而外边的人也进不去军属区,管制得非常严。 “那你今天又怎么回来的?”邹清荷问。 我昨晚翻了齐宁的口袋,找出了一点钱。今天我趁着老太太上厕所小黑皮睡懒觉的功夫从他们家跑了出来。没想到门卫不给我出大门,我最后躲进了采购车里逃了出来。虽然狼狈了点,技术含量还是挺足的。 想起这事我还是挺乐的。终于逃出来了,那个鬼地方再也不去了。 柳下溪家的大门突然被暴力踢开了。 “柳逐阳你这个王八蛋,你惹我妈哭了。”齐宁大声吼道。 (柳逐阳的回忆录到此结束) 一见齐宁出现,柳逐阳立即往楼梯处窜去。 齐宁脱下身上的袍子手一甩,袍子罩住了柳逐阳的头。 “你居然还跑!”齐宁拖住了柳逐阳的腰就往后拖。 一看形势不对,柳下溪拉着邹清荷闪过阻路的两人,直接奔回他们的卧室去了,很大力地关上了房门。 “门坏了。”邹清荷苦着脸。 “让齐宁出钱修好它。”柳下溪安慰道。 把柳逐阳按在沙发上,齐宁下重手打他的屁股:“不懂事的臭小子,我让你跑,看你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反对暴力,反对强权。”柳逐阳挣扎不了他的束缚,气死了。 “反对无效。” 邹清荷跟柳下溪悄悄地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刚好看到齐宁的脸……居然带着笑。 妈呀,两人赶紧把门关紧。 “把这个给我签了。”齐宁停了手,把袍子揭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摊开递到柳逐阳面前。 柳逐阳窝在沙发上不肯动,很坚决地道:“不签!” “签了吧。有了这个我妈不会哭着闹着让我娶媳妇生儿子给她玩了。她很喜欢你啊,你不告而别她非常伤心。” 柳逐阳心一软……老太太人还是挺好的。 终于接过齐宁递给他的钢笔,也没看清上面写些什么就把自己的大名给签上了。 番外 母亲,柳三,新儿子03 “签什么?”柳下溪从卧室冲出来,几个跳跃直达齐宁身边,还没等齐宁把那张纸收回口袋便一把抢过来。 “抢什么?难道我还会把你三哥给卖了?”齐宁抱臂冷笑:“柳下溪,想不到你的心思这么龌龊啊,居然以你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啊?收养孩子的申请书……三哥没收养资格吧?”柳下溪仔细地看了又看,确实没什么违法的字眼。 “齐柳的身世特殊,收养的条件没问题。”齐宁坐下用膝盖碰了碰柳逐阳的腿:“你讨厌小黑皮?” 柳逐阳刚点燃了一支香烟就被齐宁抢了灭熄,只好无可奈何地摆手,闷声地回答道:“不讨厌。”小黑皮嘛,有点调皮捣蛋精力过省,其实也蛮可爱的。表面上看起来有点装模作样真实的个性却很冲动,很合自己的脾气,尤其叫他小黑皮的时候他就会发狂。小孩子单纯,相处起来很有趣的,一天的时间很容易就混过去了。 邹清荷也下来了蹭到柳逐阳身边坐下:“那你为什么要逃跑呢?”不能理解三哥的想法啊,既然不讨厌小黑皮也不讨厌老太太,那为什么要逃跑? “没理由。”柳逐阳嘟起了嘴。才不需要什么理由,他不高兴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讨厌那里戒备森严的环境,不让他离开他,他偏偏要想尽法子离开,想把他关在笼子里?没门。 齐宁腰上有一个军用腰包,在柳下溪的注目下打开腰包翻起几本存折来,放在柳逐阳手里:“这是我工作以来存的钱,养家糊口用的。” 柳逐阳踢了他一脚,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拿起存折就要往齐宁脸上甩:“操蛋,什么意思?”大老爷们的最恨别人拿钱砸他,多伤自尊啊,有钱在他面前显摆装大爷,得了吧,他柳逐阳不吃这一套。 邹清荷眼明手快从他手里抢过来:“啧啧,有中、工、建、农四大行的存折啊。哇噢,钱不少哩。柳大哥,齐哥比你会赚钱。要不,我替你们俩管帐。” 柳下溪手长,越过长距离拧清荷的鼻子:“小财迷,见别人的钱也眼开啊。” 柳逐阳发出怪笑声,突然嘎然而止。 齐宁没预告地单膝跪在他面前,一副王子向公主求婚的标准姿态配上一副忒严肃再加一双忒含情脉脉的眼睛用一副忒温柔得快要滴水的口气说道:“逐阳,肉麻的话我不想说,碜人。我是认真想跟你过一辈子,不是心血来潮一夕贪欢。你对我有意见要打要骂,我们关起门来闹。我有缺点你也有缺点,我们都不要计较这些好不好。你也知道,我爸给我们出了难题:你能在两年内跟小黑皮好好相处就解除我们八年抗战,承认我们的关系,不会想法子拆散我们。这件事还在邹清荷的老家我就跟你报备过了,你自己也答应试一试。你现在临阵逃脱,刚好合了我爸的意。他还真看准了你没耐心、不长情、自私任性,不肯为情人忍耐不愿意自己受半点委屈。可是,逐阳啊,你要知道,任何一段感情不只有单一的你和我,也不可能永远保持纯粹的火热情深。我们得过日子,得学习许多东西得共度无数难关得相互扶持。我想要的是一辈子,跟你过一辈子。” 在场的三个人都怔住了。 这样的齐宁太陌生啦。 “看着我干什么?”柳逐阳的老脸泛红,受不了柳下溪跟邹清荷闪闪发光的眼珠子。 齐宁把双手搁在柳逐阳的膝上:“我妈没见你之前站在老爸那一边反对我们的。你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对你的印象改观了。你逃跑让她很伤心,认为自己的儿子没眼色看中的人是一个没担当的人。” 柳逐阳眼神四处飘荡,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老太太知道我们的事了?” 齐宁站起来硬把邹清荷挤开坐在柳逐阳旁边抱住他的头:“傻瓜,只有你这么单纯会小看了我妈。她活了半辈子的人会傻到以为你只是来做客的铁哥儿们。哪有客人来作客不住客房会跟自己儿子挤一床纯粹聊天?她是我爸的老婆,勾心斗角的事看多了才心灰意冷只愿意当家庭主妇照顾我爸一个人,现在连门也不想出。她喜欢你的单纯直白,不懂得花言巧语更不会察言观色。” “哼,我这是真性情真男人。”柳逐阳不依用力拧他的胳膊。 “是是是。”齐宁讨饶。 “齐宁,你把门修好了再走。”瞧着这对冤家马上和好了要出门回自己的家,柳下溪叫住了他们。 这种小事难不倒齐宁。找清荷要了工具箱,把客房的锁取下来换到大门上:“明天再弄,今晚将就一下。啊,对了,明天我妈会带着小黑皮来逐阳家,你们过来做客吧。” “啊?我要去。”清荷叫道。 柳下溪拍他有头:“你明天要上课了。” “只上半天。” “老太太要过来?”柳逐阳眨眼(无形之中学了老太太眨眼的频率,比以前快多了)。 “带小黑皮的保姆也会跟过来?”柳下溪问。 “嗯。你们还真指望逐阳能带好孩子啊。放心吧,有保姆跟着,不会累到逐阳的。” 柳下溪松了一口气,三哥养儿子不会连累到清荷了:“啊,那堆东西你们带回家。”他指了指一堆小孩子用品,包括可以折叠的小孩子床。 齐宁满脸青色,不屑地瞧着柳下溪:“你们不懂养小孩!小黑皮不会睡这个,他跟保姆睡大床。保姆来了之后,可以连逐阳的三餐一起包,还有保姆也不是普通的保姆,她的身手很好必要时会保护逐阳的。小黑皮喜欢吃面食不能吃辣椒,清荷不要让他吃辣的食物,否则他会皮肤过敏的。” 等这两人离开,邹清荷对柳下溪道:“三哥的话不能信。” “呵呵,偏听偏信容易犯错误。” “老太太话多是故意刁难我的?”回到家柳逐阳准备来一个三堂会审,好好审问齐宁一番。 齐宁见久没人住的屋子里到处有尘,东西零乱地摆放着不由得皱起眉头,一边挽起袖子道:“瞧你这家够乱的,不行,得请人来收拾,不然我妈对你的印象分要下降。你别小心眼,我妈才没那么无聊,她见到你高兴才会话多,讨厌你就不会理你,当场会赶你出门。恭喜你得到我妈的印象分。” “哦。”柳逐阳得意地摆着头。 “我不跟你说我妈知道了我们的事,怕你有想法。” 柳逐阳睨了他一眼:“那我还得感激你不成?” “别。您大人有大量没骂我就行。我妈喜欢不做作的人,她真的很喜欢。”齐宁拧起抹布要擦灰尘才发觉这是件非常艰巨的任务:“不弄了,请人来大扫除。” “这么晚了哪里去找清洁工啊。” “我去打电话叫人来。算了,今晚我们住下溪家去。” “怎么又来了?小声点,清荷刚睡着,他明天要上课得早起。”柳下溪头痛,他们自已爱闹不能影响别人嘛。 柳逐阳推开他:“别挡道,我累死了,睡觉睡觉。” 客房很干净,床单都是新换的,柳逐阳立即扑上去抱住被子不动了。 “又闹翻了?”柳下溪摇头。 “齐宁指挥下属大扫除。”柳逐阳打着呵欠:“出去的时候把灯给关了。” 邹清荷轻轻地带上房门,今天柳大哥比他还晚起哩。 他去书房拿书包经过客房的门……噫?客房的门开着,好象有人的样子。 呵呵,两只黑黑的圆脑袋并在一起。他们昨晚又来了? 到了学校他朝食堂走去,今天起晚了一点没有自己做早餐,打算去食堂吃。 “邹师兄!”几个认识的学弟跟他打招呼。 笑着点头打招呼。 一晃眼过了两年半,校园还是老样子,不同的是总有一些新面孔出现。 “哇噢!”邹清荷来不及闪躲,有一重物突然窜上了他的背,压得他的腰肢差点当场报废。 “姚风!”他的眼睛湿润了。 “看到我用不着喜极而泣吧。”姚风揽着他的肩笑得意气风发。 邹清荷绝对不是旧友重逢而想落泪,是痛的啊。 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了,姚风变黑了结实了也好象长高了一点,再一看几个室友都在。 “我的腰扭了!”邹清荷扶着姚风的肩苦笑。 “啊?你变弱了,还是……腰变得脆弱了?”姚风闪着眼睛暧昧地取笑他。 邹清荷老脸一红:“胡说什么,才不是,是你变重了。你……变多了。”姚风消失很长一段时间连电话也不打一个。 “哈哈。你也一样,成熟稳重了。”姚风的双手变得非常粗糙,胡乱地捏着清荷的腰。他已经脱离了少年的青涩正式步入青年行列。 “昨天我们出去玩了,听说你来宿舍找过我们。”陈佳俊看不过眼拍开姚风的爪子:“不要借机欺负老邹。还以为你在老家没回来呢。你下午有课吗?大家一起吃午饭。” “好啊。”虽然清荷想看三哥的新儿子,不过,故友重逢似乎比那边更重要一些。 “就这么说定了。”几个人分开朝各自的系院走去。 番外 母亲,柳三,新儿子04 “好香。”一定是清荷拿手的慢火炖牛骨头汤下面条,柳逐阳模糊的大脑突然想到了这个,人顿时清醒过来,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咕噜着嘴里生出津液来,不由得猛吞了几口口水。他记起昨晚没吃东西…… 柳逐阳继续抱着枕头蹭了蹭不想起床。 在齐家过了十来天非人道的日子,不能睡懒觉不能蹭床。每天被迫早起,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大睡特睡的。然而肚子饿了也是大事。他反过来又一想:可以吃了再睡嘛。 他爬起来披了外套一看:哟嗬,齐宁正蹲在房门口呼噜呼噜吸面条……那姿势跟工地的民工吃盒饭差不多。 柳逐阳伸出腿来踢他,齐宁跳开了,一脚踢空。 “你无不无聊啊。”柳逐阳再次猛吞口水。 “你的那份放在餐桌上了,你再不起来啊,等下溪回来就没你吃的份了。” “你不早叫我起床!”柳逐阳不满道。 齐宁美美地吃着面条一边冷哼道:“叫你起床?你肯定会跟我闹,今天我不想跟你打架。” 好吧,柳逐阳承认:没睡饱把他叫起床会有一些小小的怒火发作,齐宁没少挨打。 “啊!下溪又去外边跑步了?”说得对,昨晚他去厨房看过,没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其实有的,他只需要把结了冻的牛骨头汤放在炉子里拧下煤气炉的开关,等汤沸了下一点面条就是现在齐宁碗里的成品。可惜柳三少对厨房了解不深,不知道结冻的汤可以煮沸食用)。 “好吃啊。”吞食了大碗面条连汤也不剩一滴,柳逐阳满足地舔着嘴:“好久没吃过清荷做的面条了,美味啊。你家保姆做的菜不行,太清淡了。” 齐宁敲了他一筷子:“面条是我下的。”他指了指柳家黑板上的留言板上面写着:柳大哥我上学去了,你自己把厨房的汤热了下面条吃。想吃饭就自己煮,冰柜里有直接可以吃的酱菜与熟食,需要热一下。 “吃饱了吧,换好出门的衣服,我们去市场补齐厨房里的用品。” 柳逐阳撇嘴,他不想动还打算睡一个回笼睡。“有必要么?” “得给我妈留下一个会过日子的好印象啊。我妈虽然不会做饭菜却喜欢参观别人家的厨房,认为一个家庭会不会过日子能从他家的厨房看得出来。” “你没吩咐你的手下买回来啊。”欺骗老太太会良心不安的。 “他们哪懂这个。去啦,别偷懒。” “没必要啦。等保姆来买也一样。”柳逐阳正舒服地回味着,唇齿生香哩:“汤还有没有?再来一碗。” “没了,本来就不多,他们没准备我们的份。” “啊。”柳逐阳不相信他,自己去了厨房汤煲里只有骨头了。 齐宁跟在柳逐阳后面,看到他往里面灌冷水,抓住他的手腕问:“你做什么?” “让你继续煲汤,我还要喝。” “我的佛爷,这种事……”齐宁眼珠一转:“行行行,我来。瞧你笨手笨脚的。你去看看冰柜有些什么。” 柳逐阳难得听话地打开冰柜:“哟,好满。”什么都有,水果,蔬菜,肉食等等分类搁得好好的跟开放式货库一样。还有一些碟子装着切好的直接可以食用的牛肉干……“齐宁,我们不用去市场了,直接把这里的东西搬过去就行了。” 齐宁伸过头来一看,笑道:“逐阳,你真聪明。不如这样,我们把他家厨房可以搬走的东西直接搬过去,来一个乾坤大挪移。” 柳逐阳鼓掌。 他们俩人是绝对的行动派。 自己家的门进不去,柳下溪拍自己的头忘记了这件事,齐宁昨晚把门锁给换了。 客房很少上锁,钥匙丢在卧室里的。 幸好自己有开锁的绝活。 “过份,吃了东西连碗筷也不收拾随便搁在餐桌上。”柳下溪有些恼火地想:“这两人真不是东西懒得要死,肯定把我的早餐给吃了。” 他先去卫浴间冲了一个澡再倒了杯水喝了。 走进厨房……整个人呆住了:厨房居然被人打劫了!空的……打开冰柜,空的! “齐宁!你们俩个给我记住!”难得发火的柳下溪对着空荡荡的厨房咆哮道。 齐宁的记忆特别好。 他居然在这儿再现了柳下溪家厨房的原貌,甚至,所有东西都摆放一置(柳逐阳家的厨房格局跟柳下溪家的差不多)。不动手的柳逐阳拍着掌给予他高度的精神鼓励。 呵呵,居然忙出了一身汗,齐宁幸福地让柳逐阳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 有人冲进了他家。 两人一看,苦主找上门了。 “你们搞什么鬼?”柳下溪咬牙切齿地道。 “坐,请坐。”齐宁笑道:“别急别上火,先借用一下明天就还给你们。您宽宏大量帮我们这一次,只要平安地度过难关,小弟我感激涕零一定会重重地报答的。” “我是你哥,借用一下会死啊。你跟清荷躲过老爷子的刁难还不是齐宁分了他的心。要知恩投报啊,弟弟。” 柳下溪晕菜,从来没见过这种强词夺理的人。 “一定是饿了。”齐宁把洗好的水果献上,带着少有的讨好人的口气道:“先吃点东西压一压饥火,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计较太多吧。” “遇到你就没好事。”柳下溪气呼呼道。 “怎么能这样说呢,撇开你跟逐阳是亲兄弟,跟我是也好朋友啊。就算咱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普通的邻居这点小忙也该帮的。”齐宁一边说一边对柳逐阳使眼色。 柳逐阳聪明了这一回抓着柳下溪的胳膊道:“走,我请你上馆子。” 柳下溪泄气了,跟他们讲不清道理……他上下一打量三哥家,大吃了一惊……这个家怎么突然变得亮晶晶……太炫目了……完全变样了,那种狗窝居然变得干净、整洁……他恶毒地想:你们装吧,都当别人是傻子,小心弄巧成拙。要知道凤凰变不成鸡,鸡也变不成凤凰。进不了厨房的三哥难道还能妙手生花做出一顿大餐来? 柳逐阳笑嘻嘻地带着柳下溪出门了:“我们兄弟还没单独进过馆子呢。” “三哥,你没必要跟着齐宁的步子走。何必做这些多余的事,你是什么个性跟齐母相处的几天对方肯定都知道了,装门面有什么意思。” 柳逐阳停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老六,你太天真了。” “啊?!” “我做这些事,单纯地只想讨老太太欢心,只要我真心肯做,她感受到了就会开心。” 难得见三哥这么一本正经说这番话,柳下溪有点惊到了。 “有些事不说出来我以为就算其他人不明白你也应该懂的。” 柳下溪沉默了,他懂的。 “我逃避过也做过许多不负责任的事。现在我没地方可逃了,逃避最后伤到的是齐宁。他跟我在一起,失去的东西会很多。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他失去父母的理解。” 真不象三哥会说的话啊。 “……不管你跟齐宁能走多远,至少这一刻你们是真心相对的。”柳下溪叹了一口气。看着三哥的笑脸觉得此刻的他灿若春花……别人的爱情故事果然难以理解。 柳下溪接到清荷打过他的电话,告诉他今天会晚一些回家,姚风回学校了,他们得聚一聚。 “老太太什么时候到?”清荷问。柳下溪按住电话问柳逐阳:“老太太什么时候到?” 柳逐阳摇头:“齐宁没说具体的时间。” “你们把厨房搬走了,我们今晚去你家蹭饭。”柳下溪威胁他的三哥。 “其实找借口看看老太太跟小黑皮吧。”柳逐阳了然地撇嘴。 柳下溪让清荷回家直接到三哥家去。 柳下溪觉得等待的时间有点难熬,不停地看表。再转过头看着三哥枕着齐宁的大腿假寐,齐宁在翻一本杂志。 “你不紧张?”柳下溪忍不住问。 “有什么好紧张的?”齐宁反问,自己的妈妈来窜门子,又不是首长巡查有什么好紧张的。这柳下溪也太怪了点吧,他一个外人穷紧张些什么? “去清荷老家过年,我挺紧张的。”柳下溪叹气。 “啊?看不出来你会紧张。”齐宁放下杂志捂住了柳逐阳的耳朵。他这行为让半睡半醒的柳逐阳打起精神尖着耳朵想听…… “怎么会不紧张。” “难怪你几乎不说话……原来是紧张,我看走眼了。你也善长玩心理游戏,你认为一位普通的母亲干涉儿女们的感情生活出发点是什么?” 这种问题柳下溪没深入思考过,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以母亲的标准来衡量、评估对方能不能给自己儿女幸福的婚姻生活。”他认为母亲或者长辈干涉后代的婚姻其出发点就在这里,至少他的母亲是这样的。 “错了。害怕自己的儿女被人骗财骗色。这句话是我妈对我说的。”齐宁笑了:“我说的是感情不是婚姻,这两者有区别。” “骗财骗色?”柳下溪哑口无言。 “我妈见了逐阳知道他比我长得帅,是我骗了他的色。她放了一半心,另一半需要来这里求证看他是不是骗我的钱。”齐宁笑道。 柳下溪大笑:“老太太是怪人,不在乎三哥是男性却在乎这种事。” “我妈没见逐阳之前当然激烈地反对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见到他印象之后改变了想法,认为是我骗了老实的逐阳,对他内疚着哩。拼命对逐阳好,逐阳居然不领情。” “我,我哪有不领情!”柳逐阳反驳道。 “你领情啊,才怪哩。你不是一直嫌她话多么嫌她烦人么?她也会紧张啊,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更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彼此陌生人嘛,要拉近距离也不容易。” 番外 母亲,柳三,新儿子05 “老太太跟你说的?”柳下溪摸着自己的鼻子,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母亲,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见过齐老爷子之后深知他们家学渊源,在这样的环境出了这样一位女性还真不容易哦。 “这是我揣摩出来的。连你都会紧张,我想我妈也一样。”齐宁在他们面前一点也不会谦虚的。 柳下溪耸肩,心里很不以为然,哪有这么开明的母亲啊。自己的生母算是一位另类的母亲了却也想尽法子干涉自己的感情生活。父母不可能不关注子女人生大事的,齐宁的话可信度不高。 “你爸听你妈的话吗?”柳下溪问。 “家里的事听我妈的,家外的事她从不过问。只要过了我妈这一关,我爸不得不承认逐阳是我们齐家的人。” “这样啊。三哥,你要自己立场坚定,有应付突发事件的心理准备。” 柳逐阳翻了一个身,拧着齐宁最嫩的大腿内侧的肌肉。 齐宁打了一个哆嗦却没制止他捣蛋的行动。 柳下溪不小心看到了,有点佩服齐宁的忍劲儿。 齐宁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妈他们快到了小区。我去接她,逐阳你跟我下去吧。” 柳逐阳立即窜进卫浴间,在镜子面前晃了晃,仔细确定自己的外观并没有失礼于人的地方这才走出来,意气风发地道:“我们走。” 三哥怎么可以称呼齐母为老太太!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多么娇小玲珑的妇人啊。矮小(据柳下溪目测齐母的身高达到了一米五)却体态匀称,穿着厚厚的冬装却不显得臃肿。她的肤色白,眉毛弯弯色泽较淡,眼睛在小小的脸蛋上不成比例的大,嘴唇红润类似古代仕女的樱桃小嘴。她服装很有特色,肩上披了条宽幅华丽围巾,上衣是白底绸面上手绣的墨竹,款式带有民国特色盘儿领与布钮扣。墨似裤子也是绸缎的,穿在她身上很轻盈裤脚处绣了艳丽的花纹。脚下一双深紫的棉布鞋,鞋面绣了黑色的兰花。全身上下有种闲雅的古典韵味儿,真怀疑她如何能生出齐宁这种浊俗红尘的儿子。 虽然有了齐宁这么大的儿子,眼角的皱纹居然不明显,脸上涂了淡淡的胭脂吧,有些轻红。 “你是?”她推开儿子伸过来的手臂,手朝柳逐阳伸去,脸却望着柳下溪。 “阿姨您好,我是柳下溪。” “阳阳的六弟。”齐宁笑道:“妈,小黑皮呢?” 齐母不满地朝儿子嘟嘴:“齐齐讨厌别人叫他小黑皮,躲在车里不肯出来。” “老太太,这么冷的天干嘛出门啊。”柳逐阳有些不情愿地把手肘子递过她,让她抓着。 “阳阳,你哦。不听话。”老太太的声音软绵绵的,非常好听。 柳逐阳脸色一僵,颇为尴尬地笑了笑:“老太太,我这边还有工作哩。” “多等一天就不行吗?”她眨着眼睛,那里面溢出了一层水雾。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柳逐阳认命地躬下身把头压下来,老太太另一只手立即不客气地拧他的耳朵,使劲地拧,柳逐阳的耳朵立即红了。 柳下溪一窒想笑想大笑。他终于见到老太太无敌的眨眼神功了,难怪三哥要落荒而逃的。他无视三哥求助的眼神,跟在齐宁后边去见抓着车门不肯下来的齐柳。 “齐齐,乖,来爸爸这里。”齐宁极温柔敦厚地对着不肯下车全身黑不溜灰的小孩子道。 齐柳的肤色很深,黄褐色。偏偏给他穿着黑色的皮袄黑色的小皮裤黑色的皮鞋,再背着黑色的小挎包。 虽然是小孩子五官还蛮深的,眨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戒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不动,坚决不动! “别管他,我们走。”老太太温柔地笑着,拍了拍柳逐阳的脑袋算是放过了对他的惩罚。 齐宁果然不理小齐柳了,他协助保姆与勤务兵搬行李。 一行人朝柳逐阳家走去。 柳下溪没动,好笑地看着这个小孩。 齐柳嘴一撇,突然松手了。 柳下溪以为他会哭。 谁知道这小屁孩居然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坐回车里去了。 “嗨,小黑皮。”柳下溪走到车门前,手撑在车架上对他唤道。 “哼!”再次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他居然扭过脸去用后脑对准了柳下溪。 “阳阳,你自己买的房子?”老太太进了屋,眼睛睁得大大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房间,然后进了厨房,满意地点头,一边拍着他的背:“好孩子,把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我大哥送的。”柳逐阳老实地回答。 齐宁笑了,扶着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妈,您别拿出首长视查的势头吓唬阳阳。您没看到他被吓到了吗?” 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柳逐阳只好挨着她坐下,浑身不自在啊,好想抽支烟……。 “阳阳怕我?为什么呀。”老太太弯着眼睛笑道。 柳逐阳怒瞪着齐宁,这一刻真想找地洞钻进去。 “宁宁,你去找齐齐,顺便带他们下去熟悉一下环境。我跟阳阳有话说。”老太太温柔道。 齐宁一怔,想不到母亲会支开自己。 “把门关上。”老太太温和地看着柳逐阳,让他很不自在。 柳逐阳关上了门,注意到有一名勤务员自动站在走廊里。他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老太太要跟他说些什么。 “阳阳不会做菜吧。”老太太开口了。 柳逐阳倒茶的手抖了一下,水滴在茶几上了:“不会。” “厨房是临时弄成这个样子的吧。” “是的。”他垂下了头。 “房间也是临时打扫的吧。” 柳逐阳觉得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说不出话来。 “宁宁这孩子,一直都很听话的。” 那是假相。柳逐阳在心里呐喊。 “被女方突然退婚了,宁宁心里很难过自暴自弃了。那门亲事是他爸安排的,我看得出他不满意。他爸一心为他设想,宁宁的心里不高兴,却又不能反驳他爸爸。他长这么大没有忤逆过他爸哩。想来是青春期的逆反吧。你是好孩子,跟他是朋友吧,他找你来帮忙假装你们是情侣,故意为难他爸的是不是?” “啊?!”柳逐阳张大了眼睛,老太太您想到哪里去了? 老太太安抚地拍着柳逐阳的手背:“放心吧,我站在你们这边,帮你们一起作戏骗他爸爸。是爸爸过份了,我不帮他帮宁宁。” “老太太。” “不用感激我,宁宁是我宝贝儿子,我也不愿意见他受委屈,那怕是他爸爸让他委屈也不行的。这一次就让爸爸好好反省一下。我看得出你是懂事的孩子,放心啦,这事只有我们俩人知道对谁也不说。来,击掌。” “老太太!我跟齐宁真的在一起。” 老太太咯咯地笑了:“怎么可能嘛,你还不肯说实话。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们合伙在骗我,宁宁还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想不到我早就洞察了。我看过这方面的书了,走上同性恋道路的人有先天性与境遇性两种。不少人因为家庭环境的问题造成的,我们家除了爸爸有点专制之外不可能让宁宁走上这条道路的。而你,爸爸也调查过,知道你以前艳遇不断。阳阳,你不用紧张,我们俩个明白就行了。” “……不介意我抽支烟吧。”柳逐阳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有点颓废。 “抽吧。”老太太心情很好。 柳逐阳吸着香烟半天没说话。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住了。 “我跟齐宁来真的,您会反对吗?” 老太太眯上了眼睛:“肯定会反对。” “为什么?” “没有理由,就是会反对。”老太太认真地回答。 “齐老爷子说得更难听。我家的老爷子,误会我跟齐宁的时候把齐宁打了一顿。后来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他们反而没办法了。您会怎么做?” 老太太搁在膝上的双手使劲地揉着裤子:“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柳逐阳勇敢地回答。 “那么,他爸爸会把宁宁调到国外去,让你们几年不见面,再让人勾引你背叛宁宁。你们的感情再深也经不起波折。” 柳逐阳笑了,笑得非常轻佻:“你们齐家的人跟我们姓柳的不一样,喜欢玩阴的。不过没关系,来吧,把你们的手段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能勾引我神魂颠倒。这辈子,我也玩够了。还真怕今后的生活过于平淡哩。我们来打赌吧,赌我跟齐宁谁先背叛谁。我向您保证,只要他背叛我,我就离开他。” “是吗?你这么有信心?” “勾引我?男人吗?比我长得好的有多少?女人吗?漂亮的我见多了。您只管下套儿,看我上不上钩。老实说,您这个样子我还能习惯。以前啊,我还真怕惹您伤心。”柳逐阳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可怜的孩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听说你生母早就过世,你跟继母相处得不好。敏感而多情的孩子总容易受到伤害啊。可是,我不能同情你。” 柳逐阳脸色变得阴沉:“我不需要您同情。别把您的那一套思想罩在我头上,我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不想要沉重的爱情。所以,请您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家。” “傻瓜逐阳,你怎么经不起几句话的挑拨呢。”门突然开了,齐宁立在门边,他耳朵塞着耳塞,有些无奈地看着室内的两个人,笔直地走到柳逐阳身边搂住了他。“妈,我要跟柳逐阳在一起,你们反对也没用。这件事我跟爸有过协定,你们逼我的话,我退出军队让逐阳养我。” “你疯了!”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 番外 母亲,柳三,新儿子06 “妈,你希望我疯么?”齐宁苦笑,他觉得自己之前的话重了一些,不该用这种口气跟自己的妈说话。长这么大还没让母亲如此难过,母亲对他一直过份溺爱,仗着这份母爱他总以为自己无论做什么母亲都会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他跟逐阳的事最希望得到母亲的承认,也以为会顺利地得到母亲的承认。 老太太双眼含着的泪珠子终于落下来了,猛地站起身来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宁宁,不要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太伤我的心了。” 这一巴掌让柳逐阳有些懵了……老太太的手可真快,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破坏了这对母子和谐的关系。烦人,真烦人。 “妈,站在我们这边吧不要反对好不好?妈,求您了。”齐宁抱住了母亲哑着声音道:“遇到逐阳我就疯了。我离不开他啊,妈,你就让我疯这一回吧。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产生了爱意。忍不住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舍不得外人说他一丁点儿不好。跟他呆在一起就很开心,这种情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我疯了也是您的儿子啊。妈,求您了。” 老太太下意识地拍着儿子的肩膀,心里有些茫然。泪珠不能成线,终于停止往下坠落。这样低声下气的儿子不是她所熟悉的儿子……她看着柳逐阳(对方没看她,正盯着烟灰缸猛瞅),一位俊俏而时髦的男人,非常陌生又有点熟悉,脸上总带着一丝不耐烦与隐忍,有时又非常好玩。在她认识的青年中,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位不拘谨不刻意讨好不畏惧她的身份(她丈夫的身份高连带周围的人也非常尊重她)。分析他脸上的表情,猜测他内心的想法,故意在他耳边唠叨,故意挟他不喜欢的菜堆满他的碗,看着他苦着脸不得不吃的时候她很开心。相处的数日里跟齐齐一起欺负他,这让她很开心。也让她感觉非常奇妙,很想有这样的儿子给她每天欺负着。身为母亲,自己的亲儿子宁宁太滑了,让她没有当母亲的自豪感。 她在胡思乱想,儿子突然在她耳边轻轻道:“妈,你不是很喜欢逐阳么?” 是喜欢他的。可是压根儿没想过他来做男媳妇。 齐宁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母亲,回头看到柳逐阳皱着眉头又要掏烟,按住他的手低语道:“你什么都别说由我来。别烦恼,该来的事情躲不过,我们面对吧。” 柳逐阳恼火地瞪着他想发脾气,眼角瞄到老太太还在看他。更加郁闷了,起身要离开却被齐宁抱住了腰拖住了。 齐宁安抚地拍着他的背,认真地对母亲道:“妈,您逼我们,把我们逼到绝境,就算到最后我们妥协了,按您的意愿生活下去。我顺着您的心意打着在对您百依百顺的孝旗,压抑着自己的个性与愿望苦闷过着不快乐不幸福的日子,这就是您将要的结果吗?” 老太太沉默了,儿子的话这么毒她不习惯。 柳逐阳想说话被齐宁捂住了嘴,齐宁盯着母亲的脸道:“我对您不断地妥协退让,体贴您的用心良苦。那么,我齐宁的人格又在哪里?我将把忍让当成习惯,永远妥协着。这样的我还是您能骄傲的儿子吗?妈,您逼我们,也许我们都不会疯,却没有勇气再争取自己的幸福。我不要这样盲从地孝顺着您。我幸福才是对您期望的回报。我不快乐,您会快乐吗?您喜欢有一个嘴里说一套,心里却埋怨你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的儿子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太太打了一个冷噤,无法想象一个整天埋怨着自己的儿子。说道理儿子总是一套一套的,自从儿子长大成人她就没说赢过他,只好带着吃力的表情反驳道。 “那么,您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老太太很无奈,现在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柳逐阳掰开齐宁的手,嘴巴终于得到自由了:“老太太,您到底有什么不满的,齐宁跟我在一起难道就不是男人了么?想要孙子的话现在不是有小黑皮了。难道你也虚伪地认为不是齐家的血就不算自己的孙子?” 逐阳这话挺毒的,齐宁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么有攻击力的话来…… 老太太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僵局无法打开,三个人都沉默了。 柳下溪怎么还不上来?齐宁从来没这么热切地期盼柳下溪的身影。 可惜柳下溪听不到他的心声。 逗着小黑皮玩儿,可惜这孩子立场坚定绝不受他诱惑。 “别扭小子。”柳下溪丢下这四个字,只得灰溜溜地摸着鼻子承认自己没孩子缘。 柳下溪是聪明人,他不认为三哥跟齐宁的事那么容易皆大欢喜。齐母来三哥的家,他们之间需要把话摊开来说。保姆与勤务员下来,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三哥应该顶得住压力吧,他们就走到这一步了。柳下溪有点担心,在楼梯口徘徊了一阵。保姆抱着小黑皮过来见他挡道了,礼貌道:“您不上去吗?” 时间走得真慢,可以清晰地听到墙上的挂钟发出嘀嘀哒哒的声音。 老太太最先顶不住这份让人窒息的静默。 她动了动嘴唇,看着紧挨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人家的儿子。性格虽异却都是倔强的。他们不愿意分开做母亲的该怎么办?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要给她一帆风顺的人生增加这样的难题啊? 她想了又想,太苦恼了,实在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法。 “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了,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儿子,心里怀着小小的期待,希望儿子会笑着跟她说:这一切都是开玩笑。当然,到现在她也知道这不可能了。丈夫跟她说起儿子现在跟一男的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自动把这件事当成了儿子反抗父亲的恶作剧,不愿意联想到这事是真实的。她是一位母亲,好母亲,也自认为聪明而有智慧的时代女性。有些领域她不懂,也不想弄懂。她没有太深的求知欲望,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家人的平安幸福吧。 “是的。妈,我不会放开他的手,谁反对也没用。”齐宁握紧柳逐阳的手,举在母亲面前。这是两个男人的十指相缠……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爸拿你们没办法,我也找不出好办法反对你们。”她的人生有一个天平,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丈夫,她不能只拥有丈夫而失去儿子。儿子虽然跟男人好上了,儿子还是她的儿子啊。儿子是她生的,这孩子是什么性格她比别人更清楚。就算他们夫妇反对,儿子也选择了不妥协。如果有人需要在这件事上退让,为了家庭的安康为了儿子今后的幸福,能退让的只有她了。她跟有地位的丈夫不同,不怕丢面子不怕前后矛盾也不怕失言而肥。 “妈。您真好。”齐宁放开柳逐阳紧紧地拥住了母亲。 柳逐阳觉得心里堵得慌,眼睛有些酸。 老太太推开儿子,嗔道:“先前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妈多少句。”她张开手臂:“阳阳过来,让妈好好抱抱。” 柳逐阳张了几次嘴“妈”这个字叫不出来。齐宁对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 “不准欺负阳阳,从现在起他也是我的儿子。”老太太敲打儿子的胳膊。 柳逐阳毫无预警地把老太太抱起来:“谢谢您。” “喂,阳阳,不准非礼妈妈。”齐宁大笑。感觉有点鼻塞,难得他感冒了? “死孩子!”老太太笑骂道。 柳逐阳把老太太小心地放在沙发上,然后跳起脚来追打齐宁:“不准叫我阳阳。” “偏要叫。”齐宁躲躲躲躲闪闪闪,一会儿躲在母亲的背后,一会儿闪到柳逐阳的后边。 原来他们在一起这么快乐啊。老太太有些明白了,一向稳重的儿子近些日子来突然多了一股陌生的孩子气,是无法掩饰住快乐的心情吧。 “好好好,以后不叫阳阳了,叫你新儿子吧。” “新儿子?”齐、柳两人无力地倒在沙发上。老太太给人起名字的方式还真别具一格啊。 “刚新鲜出笼的儿子,简称新儿子。”老太太得意道。 “这小子呢?”柳下溪把小黑皮推进屋来,带着笑问老太太。 “是他们的新儿子。” “新鲜出笼的小黑皮。”柳逐阳大笑。 小黑皮不理睬柳逐阳。 柳逐阳从保姆手里拿过一支棒棒糖:“来,小黑皮,叫一声爸爸,给你糖吃。” 小黑皮喜欢棒棒糖,可他是有志气的孩子,别过脸去,只留下余光瞄着棒棒糖的动向。 柳下溪从三哥手里抢了糖塞在小黑皮手上:“‘happy’是英文词汇来的,解释成中文的话有:开心,快乐与高兴的词义。柳爸的意思是你能带来快乐也希望你永远开心。前面加了一个小字嘛,那是因为你年龄还小。” “真的吗?”小黑皮吸着棒棒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屋子里的大人们。面前这个和善的叔叔说的话他不懂,他好象在说叫他小黑皮不是嘲笑他皮肤黑…… “你不信?可以问奶奶‘happy’的中文意思是什么。”柳下溪笑道。 “老太太,我跟齐宁说好了,小黑皮在齐家叫他齐柳,在我这儿叫他柳齐。” 除了他跟齐宁还有什么也不懂的小黑皮,其余的人面部突然石化。 番外 母亲,柳三,新儿子07 柳下溪目送三哥领着老太太出门逛街,后面跟了一长串人……保姆、小孩还有几名等同于保镖的勤务员。柳下溪不由得摇头,对三哥而言出门逛街还不如缩在家里发呆。 出门的时候柳逐阳那脸色臭得跟青苔似的。而他身边的老太太一副乐死了的表情,看得出她就爱跟新儿子拧着,最喜欢强迫他做不高兴做的事。 柳下溪幸灾乐祸地想:谁叫你拐跑了老太太的儿子。 过了母亲那一关,齐宁松了一口气,倒在沙发上不动了。 “你怎么不去?”柳下溪难得跟他这么悠闲聊天。 “我去做夹心饼啊。”齐宁伸出右臂枕在头下,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笑得柳下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齐宁这男人正朝白痴的大道努力前进着。 “柳下溪,你说我妈怎么会发觉厨房有问题?连室内大扫除也被她看出来了。她本来不是这么精明的人啊。” “算了吧,难得你有糊涂的时候。说穿了很简单,稍留点心就看出来了。你把我家的厨房能搬动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问题来。却有不少漏洞,其中镶在灶面上的炉子由于没生过火太新了,墙面啊,玻璃窗啊,抽油烟机啊等等地方都有可以看得出来。至于室内大扫除……你闻一下空气里还留有洁净剂的味道。” “原来搬得不够彻底!”齐宁反省。 “哈哈。”柳下溪干笑:“你还不如直接带阿姨去我家,告诉她那是的三哥家。” “算了,做人也不能太过份。”齐宁随意地挥了挥左手。 柳下溪冷笑,这家伙还不够过份?把清荷精心挑选的食物全部搬过来,一点也不剩……真想狠揍他一顿。 “齐宁,你早就料到阿姨不反对吗?”柳下溪突然问。 齐宁嘴角一弯扯出一个弧度来慢慢地笑意荡漾开了:“怎么可能料得到。柳下溪,其实我也很紧张。” “啊?!”柳下溪不以为然。齐宁会紧张?他不相信。 “我不紧张我妈会反对,这事迟早能解决,我一定可以说服她站在我这边。我却害怕你三哥会因为她的反对而离开我。逐阳他一旦下了决心要离开我,就会毫不留情,我可不想做第二个楼歌。” 柳下溪耸肩:“得了,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三哥完全被你绕着走的,怎么会逃得出你的手掌心。有本事就绕他一辈子,别在我这儿讨同情票。同情票嘛,要给也只会给三哥不会给你。” “你看错我了。我一平凡小人物,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齐宁翻身坐起:“邹清荷同学什么时候回来?” 柳下溪“他要跟老同学聚餐。” “真可惜,我还指望今天正餐能由他掌厨。” “别想奴役我家的清荷。” “男子汉心胸要宽大。” “宽大到给你无条件奴役?去健身房运动一下。”柳下溪站了起来,今天怎么也得教训这个小人一番。 “今天不行。”齐宁摆手:“我要保留体力,等逐阳逛街回来肯定要跟我闹摔跤。下次吧,我们要较量多的是时间,这一段日子我都会留在北京。啊,我家的存折呢?”难道还留在下溪家里的沙发上? “谁会要啊。”柳下溪嗤鼻:“清荷帮你们收好了,要不,我现在给你拿过来。” 齐宁主动忽略他语调里的冷嘲:“我跟逐阳商量了一下,取出一部分的钱改善酒吧的经营,剩下的钱打算交给邹清荷进行投资。” 柳下溪摇头:“我不赞成。” “他有经商的天份。有了第一桶金比较容易拓展自己的事业。” “我希望清荷靠自己的努力赚取第一桶金。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踏踏实实,不虚华,不好高骛远。” “随便你。”齐宁不想深入这个话题。柳下溪没有经济目光……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我有一个朋友调到公安系统了。” “怎么了?”柳下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齐宁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近几年文物走私活跃起来,有不少大盗掘古墓葬、倒卖、走私文物,有团伙从内地盗墓分子或者文物贩子手中低价大量购进青铜文物,然后高价走私倒卖到香港、澳门地区。除部分文物由国内公司收购回来以外,大部分流失到日本、英国、美国等国家和地区。甚至出现了一些在文革时期失踪的国家一级珍贵古文物。唉,我国刑法对倒卖文物罪量刑畸轻,最终定罪量刑是根据文物的真假和级别来判定的。这中间有许多技术性的误差等等因素没有很好的制止文物走私反而越来越猖獗。” “……” “在他那里我发现了一张相片,其中一个人有点面熟。你猜是谁?”齐宁 柳下溪想了想,跟走私有关的人……“香港的彭亦文?” 齐宁眼睛一亮:“你认为他有份走私?不相片里的人不是他,是邹清荷的室友姚风。” “姚风?他走私?不可能。” “具体情况怎么样,我那朋友没跟我明讲。你让清荷看着一点他室友,别走上歪路了。” “阳阳。你说选哪一块面料更好?”老太太精打细选,每一块布料都摸一摸揉一揉……光看布料就足足花了三小时。 柳逐阳真不想跟着老太太走了。 这世上妈不好认,儿子也不好当哩。 出门之前齐宁拉他到卧室里,要他无论如何忍过今天。只要把老太太开开心心哄回家了,从此以后齐宁把床上的话事权无条件让给他。就冲着这个今天拼了!出门的时候他柳逐阳故意垮着脸摆着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鬼样子,其实心里却高兴得想跳起来。无论如何都要让着老太太,应该不难吧…… 忍忍忍忍忍忍我忍 他一路上都抱着小黑皮,此刻真没什么力气了强扯出一丝笑容回答老太太道:“老太太,您自己喜欢就行。” “我喜欢没用啊。”老太太眨着眼睛笑道:“我给你们挑的,得你喜欢才行。你们父子三人从里到外的,还春夏秋冬四季的……啊,床上的枕套、被套、窗帘布……算一算,要的布料真不少,今天有空全部买齐吧,我难得出一次门哩。你看这种料子做外套很好的,摸一下,够厚够软穿在身上又不起皱,一定好看又舒服。你想要什么颜色?” 给我们做的!老太太您……柳逐阳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想起自己只挂念着那种事不由得脸色泛红,有些结巴地道:“老,老,老太太,您…您太……客气…了。” “阳阳怎么突然变傻了。”老太太呵呵地笑了起来:“齐齐睡着了吧。你让秀英抱吧。” “我还行,小黑皮不重,先抱着吧。”小黑皮靠着他的肩睡得香香甜甜的,不忍心惊动他。 “宁宁没你这么好的耐心。”老太太把布料扯开了一些披着父子身上,上下比划了一下很满意效果:“有点浅黄,衬花底可能不如纯白的好……”她自言自语道。 柳逐阳心里突然一凉……他想起了老太太热爱复古的个人嗜好!连忙道:“我不用了,您挑自个儿的就好了。” “反正我在家也没事,给你们做衣服好了。”老太太很喜欢手上的布料,怎么揉都不起皱。做成西装还是风衣呢? “老太太,您会做衣服啊?”柳逐阳诧异地打量着她,以为她只会绣花哩。 老太太笑道:“当然会啊。” 柳逐阳瞧着老太太热心劲儿心里叫苦连天,他受不了老太太的品味,过了度的精致只能说是乱品,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柳逐阳的审美观点:衣服讲究搭配,从颜色到款式需要精心处理。可以花团锦簇,但要花得精致带有雅趣,体现个人特色。 等老太太挑好所有的布料,傍晚也就降临了。 回途上柳逐阳问老太太:“老太太,您今天开心吗?” 老太太侧着头想了想,很肯定道:“不开心。”一位正常的母亲突然被迫接受儿子有一位同性情人的第一天都不会开心的。 “啊!”柳逐阳被打击得连骨头都散了。 “我妈呢?”齐宁瞅了半天,进门的只有垂头丧气的柳逐阳、抱着小黑皮的保姆。 “我不想说话。”柳逐阳摊开四肢倒在沙发上。 “秀英姐,怎么了?”齐宁问。 保姆先给小黑皮洗了一个热水脸,这才回答道:“您母亲先回去了,五天后再过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五天后再过来?!”齐宁与柳下溪对视着相互摇头,宁静的日子离他们越来越遥远了。 “他就是小黑皮啊,很可爱的孩子哩。”邹清荷走到小黑皮面前蹲下,笑着点点他的鼻子:“小黑皮,喜欢这里吗?”小黑皮跟他的外甥(小勇身上总是包缠着分不清躯干的袄着,外边还罩着小袍子,突然看过去就象一团包在一起的衣服)不一样,穿着合身的小衣服,站得很稳,脸还板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小黑皮嘴巴一动,迅速咬住了邹清荷的指头。 作者有话要说:本次的番外至此结束。下一章将是正文《绝对密室》。这个故事与姚风无关。下一正文《树欲静而风不止》才到有姚风出场的故事。 绝对密室01 当电话铃响到第三声的时候,柳下溪醒了。他悄悄地从清荷的颈子下面抽出自己的右臂,翻了一个身按了灯的开关,房间立即亮了。 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十四分。 “柳队,在欢乐小筑发生了一桩命案,案子忒古怪。希望你能马上过来一趟。”打电话过来的是小陆。 “好,我马上来。”柳下溪迅速地起床。 “你怎么跟来了?”柳下溪把自己的摩托车开出车库却看到邹清荷站在车库出口处。 “什么样的命案?我也去瞧瞧。等一下直接去公司。”邹清荷上了车直接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他自从这一学期的考试结束就去柳承秉大哥的房地产公司实习了。 他已经上了三天的班,他实习的薪水不低的。自己人嘛,承秉大哥主要是先锻炼他,让他先在市场部实习几个月了解一下市场的动向与楼盘的销售。柳承秉最近有意要把市场部从总公司独立出来,自负赢亏,可以外接其他开发商的楼盘销售。连名字都取好了叫做:秉诚屋业代理。柳承秉有意把邹清荷培养成独立的经理人。跟柳下溪商量过,想把清荷送到国外去学习一下西方先进的科学管理。这事跟邹清荷说了,他不想出国(主要是他的英语口语能力太弱,没信心听得懂英语授课)。 对了,他二个月前连续开了三家品牌手机专营店(这么顺利是因为有三哥跟齐宁入股,找了中国联通北京分公司的负责人,形成了手机出售、维修、卖号、入户一条龙服务)。自己也拥有了第一部摩托罗拉的手机,体积为100立方厘米,比柳大哥的大砖头轻多了,功能多款式漂亮。货源由香港的柯风提供。柯风现在已经正式管理家族在香港的酒店生意。这些新款新功能的手机一面世,立即成了新时代的宠儿。两个月下来三家店都有盈利了,生意奇好。老姜(姜远华)很不理解邹清荷为什么要去香港进货,要知道几大国外品牌手机在北京都有办事处,有的已经在中国建立了生产基地。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邹清荷笑着对他说:“我求的是物价之间的差额,香港比这边的便宜。香港马上要回归了,香港的电子产品进入大陆有可观的政策便利。”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没到7月1日。 “你是奸商!”老姜赞道。 “呵呵,当差价消失之后,我会向本地的厂商申请专卖店的。要是有足够的资金,我还想跟人合作开一家生产手机的厂子哩。”邹清荷笑嘻嘻道。他预测过,电子行业在中国起码有十多年的发展空间。 “好啊,请我当工程师吧。”老姜兴致勃勃道。 “请你吃闲饭啊。你又不是专修电子这一块。” “老大,我从现在起专攻物理电子这一块。” “等你攻克这块,电子行业在中国只怕已经饱和了。” “嘿嘿,等着瞧吧。你现在筹备资金,我攻克专业。到时你我联手便会天下无敌。啦啦啦(老姜突然哼起歌来)啦啦,我们是勇敢的中国人,啦啦,我们向目标前进……” 抱着柳大哥的腰,邹清荷靠在柳下溪的背上。有点内疚地想:前一段时间太忙碌无形之中冷落了柳大哥,连做饭的时间也没有,只好去三哥家蹭饭了(幸好三哥家添了小黑皮一名顺带多了一位全能保姆)。 夏日的衣服穿得单薄,背上清荷的呼吸弄得背部痒痒的。柳下溪想:好久没跟清荷联手破案了。 欢乐小筑是北京城高价位的住宅楼盘之一,算是黄金地段里的城中之城了。能住在这里的人身价不菲。一句低俗的广告词:住进来吧,这里是鸟瞰北京城的欢乐殿堂。就把北京城里昂首挺胸的新贵们吸引到这里来了。现在啊,住宅楼也好,商用楼也好,都往空中发展。 这块地皮公开拍卖的时候,柳承秉的公司还没今天的规模,他几年前只能是二流的开发商,竞争不过实力雄厚的对手,还沮丧了好一阵子。邹清荷进了他们的公司,市场部关注其他楼盘的销售,其中就有欢乐小筑的资料。 “柳队,你弟也来了。”朱玲接了柳下溪的电话到大门口接他,她现在跟小陆是搭挡。 “情况怎么样?”柳下溪问。 “我觉得死者是被吓死的。” “怎么能确认死者是被吓死的?”邹清荷好奇地问。 “当一个人突然意外地遭受外界惊吓时,大脑会指令肾上腺分泌大量的儿茶酚胺。儿茶酚胺是一种神经介质,包括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主要由肾上腺所分泌。当人处于极度惊恐状态时,肾上腺会突然释放出大量的儿茶酚胺,促使心跳突然加快,血压升高,心肌代谢的耗氧量急剧增加。过快的血液循环如洪水一般冲击心脏,使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导致心跳骤停致人死亡。解剖之后如果死者的心肌细胞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心肌中夹杂着许多红玫瑰色的血斑,说明出血过多损害了心脏功能。死者的瞳孔扩张,脸部失血……不过,还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才能确定死因。”朱玲详细地解答道。 “很复杂。”邹清荷听得满头雾水。 “简单一点说,就是人受到惊吓之后,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死者的心脏承受不住而破裂,引发的非自然死亡。”柳下溪简化了一下再解释给邹清荷听。 朱玲掏出记录本,一边走一边对柳下溪道:“死者李囡囡(名字纯属虚构,若有雷同请不要对号入座),女性,三十四岁,已婚,无职业。死亡现场:欢乐小筑s幢2303房。今天凌晨二点一分,她的邻居们被一声惨叫惊醒。邻居打电话到小区的治安室,让人上来看一下,他们听到隔壁在喊救命。保全人员上来敲了几分钟的门,没有人出来应门,室内的灯却是开着的。有人绕到窗户前,幸好死者家的窗帘布没拉上,看到死者倒在客厅里。保全人员正准备撞门,死者的丈夫雷长洲(虚构,请不要与现实人名对应)突然回来了。他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大门从里面反扣上了,从外边无法打开。等保全人员撞开了门,死者已经死亡了。然后邻居报警。我跟小陆正在值夜班,接到报警之后立即赶到现场。” “死者一个人在家?” “是的,死者无子女。据邻居们的口供,他们夫妻关系不好,常常争吵,她的丈夫回家要么很晚要么根本不回来。邻居们怀疑死者的丈夫有外遇。死者以前对邻居说过,她如果死了,肯定是被丈夫谋杀的。”朱玲合上了本子,叹了一口气道:“死者刚刚死亡,她的丈夫就从外边突然回来,很值得怀疑。只不过被惊吓而导致死亡很难定涉案人员的罪。” “为什么?如果有预谋地吓死人也应该是谋杀啊!”邹清荷忿忿道。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清荷,有些智商较高的罪犯者会钻法律的空子。人不仅可以被突然吓死,而且也可以逐步受到恐吓因心理上无法承受而死去。在刑事上承担责任要看具体情况而定的。我国新修正的刑事诉讼法顺从世界上的主流观点都认为疑罪从无,也就是说要排除一切合理怀疑的程度才能定罪量刑,从这个角度,这种方式致人死亡是很难被认定为故意杀人的。” “疑罪从无?”邹清荷虽然涉及过不少案子,但由于他不是专攻法律的人,一些法律名词听都没听过。 “‘疑罪从无’原则是现代诉讼法‘有利被告’思想的体现,是无罪推定原则的具体内容之一。即:既不能证明被告人有罪又不能证明被告人无罪的情况下,推定被告人无罪。”朱玲简直是百科全书。问到哪儿都能迅速地回答。 “啊?就算明知道对方谋杀也无法定罪?”邹清荷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 “是啊。举个例子:某人明知对方患有心脏病,不能被惊吓,仍然采用鬼故事或者突然吓唬的方式刺激对方,则对于被害人的死亡他在心理上持有故意或者至少是放任的态度,那么就符合了刑法学上的犯罪构成要件,应该是犯罪的行为。但理论上虽然如此,如何证明一个人的内心状况却很困难,因而无法定刑。”朱玲摇头:“再加上嫌疑人不在现场。死者被惊吓的介因成谜,我们无法起诉嫌犯人。这桩案子就是一件密室死亡案。死亡空间是绝对的密室。” “世上没有绝对的密室杀人案,犯罪者只是故意布的迷阵而已。有人会精心设局就有人会破解此局。案子还没展开,先别悲观。判定嫌犯人有没有触犯刑法,由法院裁定。只要我们的证据充分,犯罪者会付出他应有的代价。”柳下溪安慰这两个沮丧的人。 “嗯。”这番话很耳熟……邹清荷想:对啊,现场都没看过怎么可以胡乱猜测? 绝对密室02 灯光下尸体半侧着倒在地上,双腿弯曲,三分之二的脸朝上,圆睁着双眼,瞳孔极度扩张,嘴张得大大的使五官完全变形了。她的唇极薄,颜色很淡仿佛跟脸上的皮肤连在了一起,诡异得让人窒息。死者的头发有发网罩着,只有零散的几缕落在耳边颈后,耳垂上挂着一对深红的钻石耳环。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睡袍,荷叶领无袖的。裸露的手臂青筋突现,显得非常瘦弱。她的右手呈抓物状,左手伸得笔直,无名指上没有婚戒。尸体倒在客厅的沙发旁边,电话坐机被带翻在地,话筒靠近右手。看来死者死前在通电话。 与死者通电话的人是谁?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疑点的。 客厅的东方是阳台,有大大的落地玻璃门关得严严密密。南方有一扇一米二宽的玻璃窗,窗帘布整齐地拢在两边。靠着窗户放置了简洁的地柜,地柜上是一台最新款的飞利浦宽屏彩电。墙面装饰得极为豪华,晶体折射的彩色琉璃饰片,灯光的映射给客厅增添神秘的色泽……柳下溪不由得皱起眉头,这种装饰墙面一般不用在家装上,更适合于娱乐场所或者空间极大的公共空间里。色彩太过于丰富多变会让居家的人产生视觉疲劳。 餐厅是台式空间,比客厅高出一个台阶,由两块拼合的磨砂玻璃门隔断。 沙发是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旁边还有一个小形的储物柜,里面没有放时兴的陈设,却整齐地搁着一些磁带、报纸与杂志。死者显然是一位爱整洁的女主人,收拾得极为整洁。电话机本来应该搁在沙发与食物柜之间的茶几上……靠近电话机的沙发坐垫往下滑了一半,表明死者有可能在接电话的时候正坐在沙发上,突然看到什么,站起来努力想看清楚,却受到惊吓不由自主地发出呼救的惨叫……接着心脏承受不住倒地死亡。 柳下溪推测死者临死之前看的方向,应该面对着南边的窗户…… 柳下溪走到这扇窗前,窗户没被现场勘察的人打开过还紧锁着。柳下溪拉开玻璃窗,外边空空如也。这时外边的天已经亮了,窗户对面是墙,偏一点是对面的窗户,对面人家拉着窗帘布什么也看不到。往下望去楼体成垂直空间,一直延伸到下面某一层的空台。柳下溪摇头,窗户外边不可能突然出现恫吓人的异常现象。玻璃窗外还镶着防盗网,小偷也好强盗也好都没本事从垂直下方或者上方爬到窗前来。 死者临死前看到了什么? 柳下溪摇头,一时之间也没头绪。 他沉思着,无意中抬起眼睛,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邹清荷推开中间的房门。 邹清荷没去看尸体。 他跟在柳下溪的身后进了现场房间。 先进了厨房开了灯,厨房太干净了,跟三哥家的差不多,很显然这家的主人很少使用厨房,又是不会自己做饭的一家人,连菜刀也没有一把。厨房旁边是卫浴间,这里的使用率稍稍高了一些,里面的用品都是些男人用品,显然是男主人的专用间。对着卫浴间的房门关着,邹清荷推了一下,门没锁。 这是一间简洁的卧室,只有床跟衣柜。衣柜上还有灰尘哩。难道是客房?打开衣柜一瞧,里面装满了男装。房间一目了然,唯一的窗户又被窗帘布挡住。邹清荷仔细地查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他走到第二间房门口,一推就开。 这是间书房,里面有大班台,大班上放着一台电脑,书柜很大,里面的书不少,有一大部分的书还是新的没被人翻过。 “很奇怪。” “什么?”邹清荷反身看到柳下溪靠在书房的门口,不由得问道:“什么很奇怪?” “我也觉得很奇怪,却说不出哪地方奇怪。”静静跟在他们身后的朱玲也出声了。 邹清荷仔细地观察着书房……大班台占了东南角好大的位置,书柜占了北面的墙,西面墙上有人高的镜子……的确有点怪。“我觉得这间比旁边的卧室要大。” “书房不应该这么摆。书柜不该把窗户挡住了。”柳下溪把目光落到镜面上:“真奇怪,一般没人在书房装镜子吧。朱玲,小陆呢?” “他把死者的丈夫带到局里问口供去了。死者的卧室是套房的主卧室。他们夫妇分房住的。” “你们来现场的时候书房的门是不是打开的?” “不,是关着的。”朱玲很肯定的回答:“只有死者的卧室门是关着的。” “这样啊。” “就算开着书房的门也没特别的啊。”邹清荷觉得书房的摆设虽然奇怪却看不出任何致人命的疑点。 柳下溪经手的案子中这一件现场保持得最完整,一点也没被破坏。可能得力于保全人员努力维护了现场吧。 死者的卧室有两面窗户都紧闭着,室内开着空调。邹清荷想:现在还不太热,开空调很浪费。席梦思的床很大,由屋顶吊下白色的伞状蚊帐,一床薄薄的丝绒被凌乱地摊着。女性外装随便地搁在单人沙发上。几串项链随意地搁在梳妆台上,有钻石吊坠的有珍珠的,显示着女死者经济宽裕。 一扇窗外凸出去,窗台上搁着一些女性保养品……太太口服液、保颜胶丸、各种维生素……还有一盒开过了的保险套。 主卧室自带卫浴间。 朱玲推开卫浴间的房门一边道:“我们从垃圾桶里找到了用过的保险套。如果不是死者丈夫使用的话就表示死者另外有情人。”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水杯,里面只有三分之一的水。水杯旁边有ad钙片瓶子,瓶盖开着里面没有药丸。 这房间里没有半点男性用品。 邹清荷进了卫浴间,半人高的镜子下面有一个搁物台,上面放满了女性化妆品,香水等物。 邹清荷特意看了一下垃圾桶,里面是空的。 “保险套作为证物被小陆带走了。”朱玲对他解释道。 “指纹收集得怎么样?”柳下溪问。 “这间卧室有三个人的指纹。还没进行指纹核对。” “清理现场吧。”柳下溪道。 邹清荷惋惜地看着尸体被盖上白布被人抬了出去,就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失去了呼吸。他握了握拳头,这世上总是有一些卑鄙的人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 “死者的丈夫同意尸体解剖吗?”柳下溪一边问朱玲,目光落在门口的两位保全人员身上:“是他们跟死者的丈夫一起撞门的吗?” “有关尸体解剖的事还得跟死者的丈夫商量。是的,是他们。” 两位保全人员见柳下溪问起,走进屋来,有点畏缩的样子。 柳下溪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长相都不错。 现在的高档小区招聘的保全人员对外表有严格的要求。 “把经过重新说一次。不用紧张,只把你们听到的看到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就行了。”柳下溪和颜悦色道。 “我们值晚班。”保全甲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咽喉这才认真地回答道:“我们突然接到2302房的住客呼叫,说是隔壁邻居家有人喊救命,当时值班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马上离开值班室,在路上遇到巡逻的小林,两个人一起过来了。到了2303号房的门口,敲了很久的门没人应,门缝里有灯,屋里肯定有人的。小林提议从隔壁的2306房的窗户看看这边屋主怎么了。后来,我们敲了2306号房,里面的屋主已经睡了,虽然不高兴还是开门让我们进去了。我们从那边的窗户望进这里的客厅,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发觉屋主倒在地上,喊了一会儿也没回应。我们想,屋主可能生病了,小林立即打了120。我们两人一商量,决定撞门进来。正要撞门的时候屋主的丈夫回来了。看到我们站在门口就问怎么回事,我们把情况简介地说了一下,屋主的丈夫立即开门,但门从里面拴住了,我们只好撞门了。屋主的丈夫立即朝屋主走过去,还没到屋主的面前立即停住了脚。我跟小林看到屋主了,看屋主的样子,我们就知道屋主已经死了。小林立即报警了。” 保全小林点头:“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你们进屋之后,书房的门是开着的吗?” 保全甲与保全小林想到看了一眼,一个说“不记得了。”一个说“没注意。” “当时房间里有什么异常吗?” 保全甲想了想:“没注意到,两边的邻居要进来看,我去阻挡他们了。” 保全小林道:“我报警之后,回值班室找电话号码。” “找电话号码?”邹清荷问:“谁的电话号码?” “物业管理处的领导。小区里有人死了,我得打电话通知管理处的领导。” “当时死者的丈夫做了些什么?”柳下溪继续问。 保全甲想了又想:“我把邻居劝回去,后来又上了一趟洗手间。等我从洗手间回来屋主的丈夫坐在书房里。” “坐在书房里?” “呆呆地坐着,不出声也不动,我也不敢打扰他。后来警察就来了。” “死者是屋主?房子不是在她丈夫名下?” “不是的。我回到值班室,查了一下屋主的名字,屋主那一档只登记了死者。”保全小林回答道。 绝对密室03 老崔提着几只热馒头进来,看到邹清荷“噫”了一下:“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这里没有买你的份。得,把我的那一份给你。”顺手拍了拍清荷的肩膀:“有福星在这里我就放心了。看来这件密室案很快能侦破。” “呵呵。”邹清荷傻笑。他也听说过,柳大哥对同事说自己是他的福星哩。以后柳大哥遇到大案,自己有空就来插一脚吧。 柳下溪把老崔递给他的两馒头分了一个给清荷:“老崔,你那份自己留着,我的分清荷一个就行了,他去上班还可以在路上买东西吃。老崔,你从局里过来的吧。” “是啊,我回局里的时候刚好碰到小陆回去。柳队,这里是不是收讯不好啊?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不通。” 邹清荷急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瞧,果然没信号。 朱玲道:“小陆没告诉你这里收不到信号吗?小陆从死者丈夫那边套到口供了吗?” “这事我正要说哩。这是雷长洲的口供录音。柳队,小陆要我带话给你:他去查死者电话通讯记录去了。” “噫?录好了口供?我还以为雷长洲什么也不会说哩。”朱玲道。 柳下溪微微一笑:“朱玲,你没跟雷长洲打过交道,不能过早下判断。” “也对。谋杀案嘛,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肯定准备了完美的证词。哼,这种人比狐狸还狡猾。”朱玲从心里认定雷长洲是凶手,是一个杀妻的男人。 她的偏见柳下溪能理解。自从罗青珉犯事被判了死刑之后,朱玲表面上显得很洒脱,内心肯定受到很深的创伤,对男性的看法颇有些偏激。她把多余的时间全部打发到看书上了,有时在局里值班也捧着法律条文,各种案例死看硬背。柳下溪他们几位同事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希望她早日解开心里的死结。她认真熟读的案例、律条对他们办案大有好处。最让同事们高兴的是她在年终的时候还代表分局参加智力竞赛抱了一个头等奖回来。 四个人进了书房,柳下溪坐在大班椅上,椅子又大又舒服还可以旋转。 邹清荷抚摸着椅背,这种椅子很贵,承秉哥的办公室就有跟这一样的大班椅。 “这里弄一个镜子干嘛。”老崔好奇道。在镜子面前摆了几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得意。 “自恋!屋主喜欢照镜子。”邹清荷笑道。看来屋主跟老崔同一水准。 “死小子,暗讽崔哥我自恋啊。”老崔扒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这才依依不舍离开镜子。 朱玲站在门口,把房门打开关上重复了几次,突然问道:“柳队,你问目击者:他们冲进来的时候这间书房的门是不是开着,是什么意思?” 邹清荷拍掌道:“柳大哥是不是怀疑书房的镜子与客厅形成折射?不对啊,书房的房门关上就把书房与客厅完全隔离了。门打开,也不能形成折射角啊。镜子安装在西面墙上,打开门镜子在门的后边。” 柳下溪拍了拍电脑:“书房的窗户被挡住形成了暗室,白天不开灯书房的光线也很暗。” 邹清荷突然醒悟,拍着自己的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电脑的屏幕就是发光源啊!我记得电脑程序里可以设置指令,只要下了指令,只要没关电源,电脑会自动开机与关机。” 柳下溪笑了,他指着桌子下的主机连着的电源插座道:“很可惜,电源是关的。” 朱玲一拳击向墙壁:“保全人员说雷长洲坐在书房里,肯定是他关了电源。” “不怕,电脑程序指令肯定还在硬盘里,可以请电脑方面的专家来看一下。”邹清荷双手捏成拳头,信心十足道。 柳下溪打开电源按了电脑的开关,几双眼睛都盯着电脑…… 蓝屏,启动不了。 “没反应?电脑坏了?”老崔嚷道,电脑这玩意儿他不会。 “难道需要软盘驱动?不对啊,wdows 95不需要软盘驱动啊。”邹清荷扒开软驱的小档板里面是空的。 柳下溪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些电脑程序的安装碟与电脑方面的书籍,另一个抽屉放了一些游戏碟与几片音乐碟。哈,最底层的抽屉锁上了。柳下溪弄开了抽屉里面有好东西……从装碟的盒子上就可以看出是一些制作粗糙的色情片,色情片里居然放着一本存折。打开一看存折的主人是李囡囡,金额不小,每个月存进去的数字相同都是八千元,存了十五个月。 朱玲脸红,她有搜寻过书房。却把破案的重点放在客厅和死者的主卧室里,认为书房里的东西跟本案关系不大。 柳下溪撇了一下嘴,挑眉看了看碟片的封面,全是露点的大波霸……他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而屏幕与镜子形成斜角折射,镜子里的影像镜射到屏幕上……顺着这个思路推敲了一下……坐在这大班椅上看色情片……镜子……这种联想让人感觉不舒服。 他走到门口,弯起了嘴角…… 熟悉柳下溪破案方式的邹清荷立即心领神会……柳大哥一定发现了有价值的线索。 他这么想,朱玲与老崔也这么想。三颗脑袋一前一后挤在柳下溪旁边,跟着瞧了一会,什么也没瞧出来。 “先听听雷长洲说了一些什么。”柳下溪道。 打开录音机,里面传来小陆的声音:“雷长洲,你们夫妻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雷长洲的声音有点模糊。 “请认真回答。” “不好也不坏。她是我高薪摆放在家里的老婆。” “什么意思?” “她只要我的钱不要我这个人。” “她现在死了,你怎么说都行。”这是老崔的声音。 “你们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她的死跟我没关系。我们夫妻不算好,以前是分房睡。现在我很少回去,近半年来我住在女朋友那边。” “女朋友!谁?”老崔的嗓门提高了。 “跟她没关系,这事也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恰巧出现在现场吧。今晚,正确来说是昨晚了,我跟平常一样住在女朋友家,突然被电话吵醒了。我老婆打过来的,我本来不想接的,却还是接了。她一开口就骂人,我刚要挂电话,她问我把她的存折藏在哪里了。我的确把她的存折藏起来,藏在书房里的让她自己找,突然间她大声惨叫:‘鬼啊。’接着又连叫了两声‘救命’然后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心里一慌,连忙起床出门了。赶到的时候遇到小区的保全要撞门。后来我们一起撞门进去,她已经死了。她死了,我也难过。我很疲倦没精力应付你们的盘问。她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我不知道,你们问我也没用。” “把你女朋友的姓名、地址写出来。我们需要找她核实你的证词,请你合作。”这是小陆的声音。 “口供只录到这里。后来他请的律师来了,他不肯跟我们多说。这是他女朋友的地址,姓吴,也住在欢乐小筑。”老崔拿出记录本,撕了一张纸递给柳下溪:“我本来想直接拜访这位吴女士,想了一下,觉得应该跟柳队一起去拜访她。”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快七点了:“清荷,你该上班去了。” 邹清荷嘟了一下嘴:“时间还早哩。柳大哥,你认为是死者先打电话给雷长洲的吗?” 柳下溪想了一下道:“应该是。只要调查一下通话记录就能证明他有没有在说谎。电脑可以请专家来核查……朱玲,你去调查死者家庭背景、学历,有一些什么亲人,生前的交友情况以及她的财务状况。老崔,你跟我去见见这位吴女士。另外……朱玲,你让人二十四小时盯在这里,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 绝对密室04 吴女士不是老崔心目中的狐媚子,挺普通的一位女性。身高约一米六,长相还算过得去,衣着平常。 “我们是警察,有事想询问一下你。方便吗?”柳下溪出示证件。 她一怔:“什么事?” “你认识李囡囡女士吗?” “认识。她?怎么了?”她眨了一下眼睛,侧过身让他们进屋。突然冷笑起来:“她上局子里告我去了?” 客厅较小,装饰极简单。 柳下溪打量了她一下,看不出年龄来。脸细腻白净闪闪发光,跟母亲从美容院美容回家的肤色相似。女人急于保养面孔就表示她想挽留青春,年华逐渐老去。推测了一下她的年龄,初步估计此人大约二十七八岁。 “你跟雷长洲是情人关系?”老崔带着怀疑的口吻道。他见过雷长洲,一位成功人士自怎么挑了这么一位不出色的情妇?让人意外啊。 吴女士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出声。 “请您回答。”柳下溪客气道。 “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她迟疑了,小心地选择一个保护自己的用语。 “睡一张床的男女朋友?”老崔嘲笑道。 柳下溪横了他一眼,老崔同志的问案语气有待改进。 她的脸色一僵,口气有点冷:“我不明白你们的来意。我跟谁上床还轮不到警察来管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 “雷长洲的妻子出事了,雷长洲说昨晚睡在你这里的,我们想核实一下他的口供。” “她真的出事了?是小偷进屋了吗?”她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她太张扬了,不明白财不可露白的道理。” “你认识她?” “她是我们美容院的长期客人,当然认识。面膜、按摩膏、护肤品只用最贵的,她太挥霍了。谁叫她命好,嫁了一个有钱的丈夫!” “命好?未必吧,她被人谋杀了。”老崔不以为然。 “谋杀?”吴女士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得干干净净,跟死尸似的……她整个人一歪,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怎么可能被人谋杀了?”突然,她全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哆嗦着嘴唇道:“你们怀疑我?我,我跟老雷的事,你们怀疑我?不,不是真的。我没,没杀人。”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的。” 也许是柳下溪表情很温和,语气很礼貌吧。 过了一会儿,吴女士血色缓和了一些:“你,你们想知道,知道什么?” “雷长洲昨晚住在你这里的吗?” “是的……我和他……怎么说了,大家成年人有时候逢场作戏,不是来真的。”见老崔在房子里进进去去的,便紧张道:“房子是我租的,我在小区开了家美容院。用的是我自己的钱,我没有找老雷要过半分钱。” “想不到欢乐小筑也有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老崔看了一下,没什么发现。 这位吴女士从事服务行业善于察言观色,感觉到警察上门不是找她的麻烦,心定了一些,起身给他们沏茶。坐下之后,叹了一口气:“跟老雷的事是我糊涂。” “你去过她家吗?”柳下溪问。 吴女士摇头:“我跟客人表面热络,进了美容院当她是送财的菩萨,私下并没有交情。你们不知道,美容美体的过程很长,客人放松心情会跟我们聊天。结了婚的女人总喜欢聊到她们的丈夫。李小姐包的年卡,我们美容院开张之后她就来了。” “美容院开了多久?”柳下溪问。 “快一年了。” “李囡囡知道你跟她丈夫的事吗?” “……知道,她来美容院闹过几次。最近突然不吭声了。我不知道老雷跟她怎么说的,最近老雷常来我这里。” “昨晚雷长洲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没看表,我在睡觉,被电话铃给吵醒了,我猜肯定是他老婆,就让他接了。果然是李囡囡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跟他老婆对骂。我很烦这事不想旁听,躲进了厕所,心里想着跟老雷说分手的事,等我回卧室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电话,李囡囡打的你家的电话?” “是啊。”吴女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跟老雷的事,我很后悔。她大吵大闹差点让我的美容院开不下去了。后来打听到我家的电话之后,常常深夜打电话过来搔扰。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把电话线拨了。” “雷长洲天天都来吗?” 吴女士摇头:“这个月来了五、六次。” “你觉得雷长洲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会被女人拴住的男人,他会跟我在一起,我也很意外。我想,他在外边肯定另有情人,拿我作幌子堵他老婆的嘴。” “另有情人?你为什么这么想?”老崔问。 “他不在我这儿,他老婆却打电话来骚扰我。这不明摆着他不在家不在我这儿肯定还有第三个去处嘛。” 柳下溪点头:“没错,有这种可能。李囡囡有没有新交的异性朋友?” “哈!”吴女士拍掌:“警察同志,你说对了。李囡囡就是那种丈夫有外遇,她肯定会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有一天我跟她在味美鲜(小区里的一家餐馆)碰面了,她当时挽着一年轻男人的胳膊从餐馆里出来,还对我示过威。” 柳下溪来了兴趣:“年轻男人?” “面熟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应该也是小区里的人,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仔细一看还以为是她儿子。”口气忒毒。 “再见面你能认出对方吗?” “应该认得出来。” 柳下溪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抄给了她:“下次见到这位年轻男人,通知我。” 吴女士双手接过号码:“警察同志请放心,我一定通知你。我觉得李囡囡做事不经大脑,老雷知道她在外边乱搞,正好找借口跟她离婚,连赡养费都不用付了。” 老崔笑了:“你跟老雷提过这事吧。” 吴女士脸一红,半晌才道:“有说过。” “他怎么说?”柳下溪问。 “什么也没说。”吴女士不自然地回答。 “奇怪,这对夫妇闹成这样为什么不肯离婚?又没子女,怎么不协商离婚?离婚总比杀人简单吧?”老崔一边咧嘴一边摇头。他跟朱玲、小陆一样,认定死者的丈夫是犯罪疑惑人。 柳下溪摇头:“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现在回局里?”老崔问。 “去2302,跟死者的邻居谈谈。” 2302三世同堂,家里只有一位老太太在。 “造孽哦,昨天还跟她说过话。”老太太叹气:“我连门也不敢出了,他们家有股鬼气。” “鬼气?” “好好的人突然死了,屋子里又没别的人。不是鬼气是什么?” “……昨晚有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 老太太摇头:“我们这里隔音挺好的,她鬼叫的声音太大了,我们这边才听得到。” 没线索,其他的几家邻居也只听到死者临死前的惨叫,其他的事都没看到没听到。 邹清荷不停地看表。 “小邹,今天有约会?”他的同事笑着问。 “约了人。”邹清荷有点害羞地回答。今天上班集中不了精神,心里挂着案子,仔细地推敲雷长洲的口供,总觉得小陆他们问口供没问到点子上。中午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柳大哥:“我觉得有必要重新侦讯雷长洲。” “为什么?”柳下溪笑着问。 “我觉得把房子装修成那样子会让人很紧张、烦燥。” 柳下溪回答道:“个人的兴趣不同吧。” “有问题!我翻了一下书,环境布置得不好会破坏人的情绪哩,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会影响心态。怎么说呢,就好象把一个人关在怪诞的盒子,会让里面的人崩溃。” “是啊。”柳下溪点头。 “我想知道把房子装修成那样子是不是他的主意。理由是什么?他冲进去的时候书房的门是不是开着的……有许多问题要问。”邹清荷 “嗯,有道理。好吧,等你下班之后我过去接你。我们一起去找他询问一下。你先想好要怎么提问。”柳下溪比邹清荷更懂侦讯,谁也不会指望一次口供就能真相大白。小陆问的口供并没有失误的地方,本案很容易使侦办人员认为这是一场由桃色纠纷引起的命案。 “柳队,尸检初步报告出来了。证实死者受惊而死,死者生前身体机能正常,没有任何药物反应。检测过死者卧室里的物品,没有致幻药物。法医问要不要解剖死者。”鉴证科的人把报告送过来了。 柳下溪仔细看了一下,对身边的老崔道:“老崔,你跟雷长洲要一份尸体解剖的授权书。顺便调查一下他。还有把他的指纹弄回来。” “好咧。” “朱玲跟小陆还没回来?”他问留守在办公室的人。 “没有。” 绝对密室05 “柳大哥!”邹清荷一出门就看到柳下溪正坐在摩托车上打瞌睡,走过去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臂。 柳下溪睁眼看到他便展开了笑容:“下班了?” 邹清荷点头:“来了很久吗?” “刚到一会。接住。” 清荷接过头盔,腿一翘便坐在后座上,左臂搂过他的腰,笑道:“电脑请人去瞧了吗?” “约了人晚上九点去案发现场。坐好。”车开动了。 “噫?你跟死者的丈夫约好在餐馆见面?”邹清荷想不通柳大哥干嘛把车停在餐馆门前,警察请涉案人问话要么去局子里要么到涉案人家中或者公司……案件不明朗的时候一起吃饭有点影响不好吧…… 柳下溪敲他的头:“想到哪里去了,我们自己也要吃饭。劳逸结合工作效率更好。听说这家餐馆的水煮鱼片不错。”三哥家的全职保姆做的饭菜没什么新意,连吃了几个月让人腻味。偶尔也上上馆子打打牙祭也是一种生活情趣嘛。 邹清荷笑了笑,有些惭愧,他很长一段时间没做饭了。 他们家厨房的用具被齐宁搬到三哥家之后也没归还。邹清荷不好意思开口要回,没办法,只好重新购了一套新的。柳下溪明白他心痛这笔多余的开支,便合计着去三哥家蹭饭,要把这笔钱给吃回来。可惜三哥家的这位全职保姆有营养师的执照,饭菜全部按照营养食谱来搭配,做出的菜口感清淡。柳、邹俩人蹭饭的动机不纯,勉强着咽下不合口味的菜肴。 进了餐馆,柳下溪要了间小包厢。 邹清荷催着老板马上上菜,好早点吃完找雷长洲问话去。 柳下溪按住了他的肩,笑着对老板说:“不用急,慢慢来,我们不赶时间。” 点了菜等老板走了出去,邹清荷立即关上包厢的门,把椅子移到柳下溪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柳下溪慢条斯理地用茶水烫了烫碗筷没理他。邹清荷咬着唇、眨着眼睛把脸凑在他面前。还是不理!邹清荷再接再历越凑越近,脸跟脸挨到一起去了。 柳下溪笑了:“干嘛。” 邹清荷也笑了:“柳大哥,你是不是看破案子的玄机了?” 柳下溪眉头一挑双眼往上翻:“清荷,这件案子如果由你来侦破,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找雷长洲……噫?难道不对吗?” “你啊,心态不正确。最近有急功近利的趁势。”柳下溪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喝吧。” 邹清荷一怔,猛眨了一下眼睛,有点机械地接过茶杯,听话地喝了一口:“我急功近利?”这话让他难以接受。 “嗯。”柳下溪点头:“没错,本案雷长洲最有嫌疑。古今中外,杀妻的案例有很多,理由不外乎为利为名或者仅仅只是因为一时的嫉妒与冲动。但是,这些理由不能当成套板定式。侦破一桩案件需要掌握到足够的证据才可以确定重要嫌疑犯,才能进行侦讯。我们现在只处于初步调查中,需要详细而全面的资料。第一直觉可以当成侦破的方向,但不能仅凭直觉就咬定心目中的嫌疑人不放。这样会影响对方的生活,对嫌疑人不公平。” “哦。”邹清荷垂下了头。 柳下溪伸头拍拍他的头,邹清荷撅起了嘴,有些委屈地盯着他。 柳下溪揽过他的头,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邹清荷扭过脸不理他,情绪显得很低落。 “生气了?” “不是。” “闹别扭了?” “没。” “你要不要听这个。”柳下溪笑着拿出吴女士的口供录音:“这是雷长洲情妇的证词,里面有几句很有意思的话。” “我要听。”邹清荷兴趣提起来了。 “听完了要把你的看法说出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邹清荷立即打开了录音机,认真聆听起来。 “你怎么看?” “她透露了几点信息:第一点死者有关系密切的男性友人;第二点雷长洲可能另外有情人;第三点证实了雷长洲出现在现场的合理性;第四点死者多次深夜打骚扰电话。” “呵呵,前提条件是:她没说谎。” “说谎?” “对,我觉得她在某些事上说谎了。你没见过她本人光听录音分辨不出她是不是在说谎。她发觉我们对雷长洲有所怀疑之后,说出的口供多对雷长洲不利。” 邹清荷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摇头:“我感觉不出她的口供有问题。” 柳下溪笑了笑:“这是我的直觉吧。见了这位吴女士,无法对她有好感。这个人目光闪烁游离,不象会说实话的人。我请人调查了一下她开的那家美容院。她跟雷长洲的事被死者知道之后死者多数上美容院找她闹过,现在已经没有女顾客上门了。美容院经营不下去马上要倒闭了。” “你认为她有嫌疑?没可能啊,就算她恨死者却没有杀人的条件。” “是啊,她的确没有杀人的条件。” “柳大哥,你是不是已经……” “嘘!”柳下溪突然制止清荷往下说。 门突然开了,他们点的菜上桌了。 柳下溪先给清荷挟了满碗的菜。 “不等小陆他们吗?”邹清荷问。 “我们先吃,有老崔跟小陆在,你只能光吃米饭了。” 刚说到这儿,小陆推门过来,大喜:“柳队,我来了。哈哈,他们俩个还没到。” “先把你查到的电话记录拿来!”柳下溪伸出手。 “饿死我了。柳队,你一定想不到李囡囡生前去邮电总局查过电话记录。”小陆把打印出来的一长串电话号码递给柳下溪。他立即端起饭碗挟菜扒饭,那速度快得吓人。 柳下溪很意外:“李囡囡查过电话记录?什么时候去查的?” “一个星期前。有人总在凌晨二点左右打骚扰电话给她。” “不是她打出的骚扰电话,而是别人打给她的?”邹清荷吃惊地问。 “噫?谁说是她打出去的?不,是别人打进来的,有五组号码分别在不同的日期深夜打进死者的电话,这五组号码都是本区的电话号码。奇怪的是:案发之前,也就是一凌晨一点五十分,打进她家的却是一个外地电话。六分钟之后,她打出一个本区的号码。这个号码已经证实是雷长洲的情妇吴女士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也在曾经骚扰过她的号码中。” “外地号码?” “天津的区号。你看,就是这个号码。我去天津查了一下,这个号码是公用电话。线索在这里断掉了。” “案子越来越复杂了。那位吴女士果然在说谎!柳大哥,你的直觉很对。”邹清荷凑过去一看,全是阿拉伯数字,光看着就觉得眼睛花花。 “他奶奶的!”老崔推门进来一屁股坐下,面上余怒未消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真不是东西!” “怎么了?”柳下溪的眼睛还没从一串串电话号码上离开,随口问道。 “雷长洲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老崔晃过神来,大拍了一下桌子。 “喂,轻点。”小陆护着自己喜欢吃的菜,嚷道。 “他是人当然不是东西。”邹清荷道。 “邹小弟。”老崔认真地看着他道:“你社会经验浅不了解这世上无耻的人有多无耻。听说你是学经济的,你知道今天几号?” “七月十号啊,香港回归的第十天。我当然知道世上有很无耻的人!我们十二号正式放暑假。”邹清荷不满他说话的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日期呢,太小看他的吧。 “那么你肯定不清楚最近股市大跌,特别是香港的恒生指数,啊,可以说全亚洲的金融全部受到股灾的影响。” “亚洲金融风暴!我知道。”邹清荷撇嘴耸肩,开店的资金不够,在五月六号的时候就把股市里的资金全部撤离出来。想不到歪打正着,他那笔不起眼的资金一撤退,股市开始回落。把钱投给他炒股获利不浅的柳逐阳给他起了一个外号:“股市风向标”。其实,不是他预测出来的,纯属巧合。事后他还出了一身冷汗哩,躲在被子里嚷着“幸运”。手里所有的股票卖出了一个超高价位,狠狠地赚了一大笔钱。这事没跟柳大哥说过,暗暗地在心里发誓,股市还是不要玩了,市场无法预测,这次运气好,不见得下次还能这么幸运。 “哈哈,我觉得是一些西方金融炒家对香港回归咱们中国,采取的肮脏手法。变相抵制香港落入祖国母亲的怀抱。企图打击香港经济来拖垮正在发展中的中国经济,非我族类,其心可诛,一群吃人不吐骨的鳄鱼。”小陆随手扯了一片纸巾擦掉满嘴的油渍。他没闲钱玩这种东西,股市好坏跟他没关系,牢骚嘛可以随便侃,反正不用他来付帐。 “雷长洲怎么你了?”柳下溪堵住了偏离的话题 。 “雷长洲正跟他的律师商量着如何动用他妻子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银行的现金。根本不理我。我调查了一下,得知雷长洲的钱被股市套住,公司里现金周转不灵。急着想用他妻子的财产解决危机。”老崔忿恨不平。 “死者死因不明,正被立案侦查,她名下的财产被自动查封冻结。就算再能干的律师也没办法可想吧?”小陆打着饱嗝剔着牙,悠闲地舒展四肢,填饱了肚子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肯定是他杀了死者,动机太明显了。他们夫妇关系本来就不好,雷长洲急需用钱,想找死者挪用一下资金,死者不肯,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她。”老崔拍着大腿,眼睛看着柳下溪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绝对密室06 “财产……”柳下溪沉吟。“啊!”他突然抬起头,发觉大家都在看他:“怎么了?” “再不吃菜都凉了。”邹清荷臭着脸道。他已经吃完了,柳大哥还没动筷开始吃。 “马上吃。”桌面上的菜啊,经过小陆与老崔的扫荡,只剩下汤了。幸好清荷预先给他留了一份。 “吃慢点。”清荷见他吃得急呛住了,连忙给他倒茶。 “柳队,你弟跟老妈子似的。”老崔带着怨念瞪着柳下溪饭碗旁边满满一碟的菜,他还没吃饱哩,很想抢几筷菜来吃。可他不敢,只能用眼睛代表自己对菜肴的思念。 “柳队他们兄弟感情好你也嫉妒啊。”小陆笑拍着他的肩:“柳队,你是不是想通案子的关键点了?” “嗯。一直觉得某人的口供有问题。朱玲还没来啊?” “没来。电话也打不通。”来了也没菜可以吃了。 “不等她了,给她留言让她回来后直接到案发现场找我们。”柳下溪吃完饭,一摸自己的钱包,突然想起出门太急,没有及时补充钱包里的钱,不够付饭钱。“清荷。”他笑嘻嘻地看着邹清荷,把手伸出来。老崔跟小陆别过脸去偷笑,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早知道英明伟大的柳队由弟弟管家。柳队请客,弟弟付钱。就这事两位无聊男士还八卦过,总结了一句:太丢面子了。他们的闲聊时被朱玲听到,她笑道:“我觉得以柳队花钱的速度,光靠薪水撑不到月尾。你们只管嘲笑他好了,下次他弟弟不付钱,就该轮到你们付了。”两名大男子马上闭嘴,柳队丢面子事小,由他们付钱事大。“有这样的上司你们该知足了。”“是,是,是。朱玲你说得太对了。”两人立即反省,坚决抛弃狭隘的大老爷们主义。 “老崔,你继续盯紧雷长洲。小陆你跟我来。”柳下溪把头盔罩在清荷头上。看了一眼小陆开来的警用摩托。“小陆,我们换车用。” “好咧。”小陆就是这点好,无条件服从上司,不会象老崔问东问西的。 “你到了欢乐小筑之后去问一问保全值班室,打听一下值班室有没有业主花名册。” “什么?”小陆不明白。 “啊,我明白了!我记起来了。当时跟死者丈夫一起冲进现场的两位保全,他们的口供很明确地声称死者是屋主。保全小林的口供……我记得他当时这么说的:‘我回到值班室,查了一下屋主的名字,屋主那一档只登记了死者名字。’小区住户的资料应该由物业管理处保存,保全人员的值班室应该没有这份档案。案发的时候是凌晨二三点,保全人员怎么可能知道死者是屋主?只有一种解释:他早就认识女死者。其实认识死者也算正常,但他最后这句口供却有画蛇添足的不协调感。他在掩饰自己认识死者,那么他掩饰的目的显得非常可疑了。” 柳下溪笑了:“也许欢乐小筑情况特殊,在值班室留有一份业主档案。小陆,你去调查一下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值班室没有业主档案,你悄悄盯着这位保全小林。想办法弄到他的精液样本。” “柳队,你怀疑现场收集到的那个保险套就是那个保全人员使用过的?” “嗯,是不是他还得看配型的结果。” “啊!吴女士见过跟死者在一起从餐馆出来的年轻男人会不会就是他?”邹清荷捶掌,他先前没朝这个方向想过哩。 “有可能。我们不妨这么推测:死者不知道丈夫出轨之前对他们的婚姻一直是忠实的。当她得知自己丈夫的背叛非常愤怒,上美容院大闹。这种事会惊动小区里的保全人员,彼此认识的机会很高。这位保全小林外表出众……嗯,得等结果出来再说。”柳下溪突然不说了。 邹清荷认为他推测得很有道理。本来嘛同在一个小区,人来人往的就算见过面也不定会留意。一旦出现突发事件彼此之间会留下印象,再偶遇几次就会成为熟人。 看着欢乐小筑建造得美仑美奂的房子还有鲜花与树木组成的园林。“唉。”邹清荷突然叹了一口气。 柳下溪停好车回头问他:“怎么啦?” “你看看,他们有这么好的物质条件却发生这种事。这么漂亮的房子却有如此不堪的事情发生。”邹清荷摇头。 “跟房子无关,是人的问题。”柳下溪耸肩:“我们直接去找吴女士。” “好啊。”邹清荷对那位吴女士很有兴趣。 “柳队!”传来了朱玲的声音。 柳下溪跟邹清荷停下了。 不一会儿朱玲喘着粗气赶到他们面前。她竖起了食指:“你,你们一定,一定想不到死者有错综复杂的经济关系。” “去现场再说。”柳下溪压低声音道。他看到周围走动的居民朝他们侧目,这是公共场所不方便谈案子的事。 邹清荷给了朱玲一瓶矿泉水:“喝点水。”瞧她满头大汗的,难道是跑来的? 柳下溪对守在案发现场门口的同行点点头:“你们下班了,明早七点再过来。” 两名制服警察高兴地离开了。 柳下溪认真地检查了一下门锁,点头:“没有人进来过。” “柳大哥在门锁上动了什么手脚?” “缠了一根棕色的棉线。”柳下溪掂了一根棉线,跟门的色泽相似。 “哪来的?”邹清荷好奇地问。 “找隔壁家老太太要的。” “李囡囡是一家外资公司的会计,这套房子是别人送给她的,听说她在职期间手脚不干净。二个月前她突然辞职了,听说帐目出了问题。她曾经挪用过公款,金额虽然填补上了,还是被人查了出来。雷长洲的公司是那家外资公司的外包子公司,雷长洲公司的帐也是她做的。她老家住在东小区的羊肠子胡同,双方的父母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这对夫妇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雷长洲有一半的时间住在父母家,而死者自从搬到这里来之后就没回过老家了。他们夫妇关系不和的事两家老人都不知道。这是我调查来的资料。”朱玲把一叠纸放在柳下溪面前。 “辛苦你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除了复杂的感情纠纷还多了经济问题。他们一起长大的彼此应该有很深的感情,怎么闹成这个样子?雷长洲也太无情了一点。”邹清荷扒在桌子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感情变质了。”柳下溪一边看资料一边回答他。 “嫌疑人增多了吗?”邹清荷问。 “还无法下结论。结婚六年,算晚婚吧……一起长大的也不一定感情就好。” 邹清荷接过柳下溪推过来的资料:“噫,长辈们居然没看出来这两人曾经谈过恋爱,告知他们要结婚的时候双方父母都很吃惊。难道他们谈的是地下情?” “呵呵。也许是省掉了‘谈’的步骤,直接结婚。” “啊?这样很怪。” “知根知底,直接结婚。他们可能认为彼此熟悉,强过跟陌生人相亲吧。”柳下溪耸肩,不同的人在爱情与婚姻的问题上有自己的理解,是甜果子还是苦果子只有吃的人才知道:“婚姻法没有明文规定夫妻双方非得有爱情才可以组成家庭。没有小孩也许是婚变的原因之一吧。” 邹清荷想不透:婚姻是自己的事,怎么可以用这种理由如此随便踏进婚姻的礼堂?不由得摇头。 “你怎么看?”柳下溪等清荷看完资料之后问。 “朱玲的这份材料没有圈定嫌疑人。我觉得两个人有问题。一个是送死者房子的人,肯定不是无缘无故送她房子。房子转到死者名下刚好一年,房子装修成这个样子有可能是送房人装修的。另一个是死者财务部的上司,他比死者惨,被公司告上法庭,现在虽然没开庭审判,李囡囡死了肯定对他有帮助。柳大哥你认为呢?” “没错,这两个人需要调查。”柳下溪敲了敲资料。 “柳大哥,我们今晚会留在这里过夜吧?会不会破解死者受惊吓的真相?”邹清荷改变了话题,他对这个更有兴趣。调查嫌疑人的事有小陆、朱玲跟老崔。 “不一定,除非谋杀者不知道李囡囡已死。昨天初五今天初六,晚上看不到月亮,凌晨二点左右很黑。你要不要先回家一趟?”现在是夏天,一天不洗澡浑身难受。 “不。”邹清荷摇头,他想看电脑高手如何检测这台电脑。 柳下溪重新动手检查书房。 邹清荷也没闲着,学柳下溪的样子四处走走瞧瞧摸摸。 “柳队,不好了!”朱玲突然撞门进来。 “怎么了?”正弯腰检查书柜的柳下溪慢慢伸直了身子,转过头来看到朱玲苍白着脸冲了进来。 “有人跳楼了!”朱玲抚着胸口道,颤抖着嘴唇。她是警察,看到过不少死尸,可从来没见到过活生生的人从楼上掉到她面前痉挛着死去。 “清荷,你留在这里,把门关上,不要放人进来。自己小心点。”柳下溪制止要跟他一起往外冲的邹清荷。 绝对密室07 围观的人逐渐散去,低语的议论声飘进柳下溪的耳里:“听说她就是勾人丈夫的那个什么美容院的老板娘”“我知道,是那家留芳美容院,听说要倒闭了。”“原来是那个狐狸精啊……”“真可怜。”“这种人没什么可怜的,死了干净。”“长得不怎么样嘛。”“床上功夫好吧。”“听说昨夜对方的正牌老婆被谋杀了,难道是她做的?”“这么说是畏罪自杀?”“跳楼,也需要勇气吧……” 柳下溪暗叫“不好!”加快了速度朝出事的地点奔去,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一眼就认出躺在地上的女尸是早上见过的吴女士。 他不由得闭了闭眼睛,食指揉着眉心,重重叹了一口气。 “柳队,难道她就是雷长洲的情妇?”跟在他后面的朱玲问。 “是啊,就是她。”柳下溪烦燥地摆摆头,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原本他的计划是小陆去调查保全小林,他跟清荷找这位吴女士询问一下为什么要深夜打电话骚扰李囡囡;为什么要谎称李囡囡打电话骚扰她。唉,如果当时去找她,堕楼的事可能不会发生了。 朱玲大吃了一惊道:“既然是她,那么死因恐怕不单纯了。”她不知道自己突然回来打乱了柳下溪的步骤,无法体会柳下溪此刻懊恼万分的心情。 “是啊。”柳下溪苦涩地应道。 他恨自己丧失了挽救一条生命的机会。 小陆正蹲在尸体旁边例行检查,看到柳下溪与朱玲过来,便站了起来道:“柳队,死者小腿肚与内膝有多处擦伤,右脚的鞋跟脱落,衣着有点凌乱,有拉扯过的痕迹。死者姓吴,本小区留芳美容院的老板娘,死因是堕楼当场死亡。这些是她的遗物。” 钱包、一大串钥匙与一张邮寄签收的包裹单。 包裹单从天津邮寄过来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柳下溪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夜幕降临,灰蒙蒙处园灯闪烁。 柳下溪抬头往上望,一层层阳台站了不少人朝这里望过来。他数了数楼号,记得死者住在六楼的……阳台上挂着数张床单与几件夏装正随风飘动。记得今天早上去死者家询问李囡囡一案的时候没看到阳台上晒有衣物。 “柳队……” “什么?”柳下溪转头看着朱玲,他没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吴女士堕楼的时候,我正好在现场。不知怎么了,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忘记自己是一名刑警,拼命地跑开了。”朱玲的脸上露出从没有过的迷惘。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道:“你是一名刑警同时也只是一位普通的女性。面对死亡会让人难过,有害怕的情绪也是正常的,不要给自己增加心理压力。等案子结了,休息几天吧。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心里难受有空找心理医生看看吧。” “……谢谢你……”朱玲小声道。 柳下溪看得出来她还是不敢看尸体:“你去调查一下有没有人目击死者堕楼的过程。还有查一查死者的来历,通知她的家人认领尸体。” “好。”朱玲迅速离开了。 “她怎么了?看上去怪怪的。”小陆把碰过尸体的手套小心装在胶袋里,看着朱玲的背影一边问柳下溪。 “她……需要休假了。有空跟她多聊聊。小陆,拍好照了吗?”柳下溪蹲下察看了一下,后脑着地,后脑血糊糊的……四肢弯曲,仰面,双眼睁得大大的其表情显得非常惊恐。长裙下很明显看得出右小腿肚擦伤……现场找不到右脚上的高跟鞋跟……手掌很脏…… “拍好了。”小陆拍了拍心爱的相机(虽然是局里的公物,其他人都不爱用,他最喜欢)。 “你怎么看?” “死者应该是被人推下楼的。自己跳楼自杀一般是面对地面,几乎没人背面跳楼的。你看,这里的阳台的栅栏统一高度为八十厘米,这种高度不可能会让人无意中失足堕落。” 柳下溪点头:“嗯。保全人员的夜间值班室有业主登记册吗?” 小陆摇头:“没有,业主们的资料都在管理处,有专人保管,不随便公开。管理处的人早已经下班了。我去找保全小林打算带他去找你,他不在自己的宿舍,我四处寻找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有人跳楼了。’我立即赶了过来,拍照取证、检查尸体,接着就看到你跟朱玲过来了。死者就是雷长洲的情妇吧?会不会是雷长洲杀人灭口?” “雷长洲那边有老崔盯着,应该不是他。” 附近的民警过来,柳下溪吩咐他们把尸体送到局里去,他带着小陆去死者的家。 门关着,柳下溪掏出了自己开门的工具,一扭头看到隔壁门对门的邻居把房门开了条缝,紧张地看着他们。 “门锁着,难道凶手还在屋里?”小陆掏出了手枪。 柳下溪摸着下巴,另一只伸出手指朝小陆摇了摇,示意他把手枪收起。 “怎么了?”小陆问。 “等下。”柳下溪转身去敲门隔壁的门:“借起子。” 邻居打开门让他们进去,柳下溪扫了一眼,这家一共有四口人,一对夫妇与一个儿子另外一位中年女性看上去象是这家的保姆。饭厅与客厅连在一起,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碗里的米饭动了一半。 “你们有没有目睹死者堕楼?” 四个人全部摇头。 父亲道:“我们正在吃饭,突然听到有人在楼下喊‘有人跳楼了。’我儿子打开门跑到楼下去看了。我跟我老婆去窗户那边看,认出掉在地上的人是隔壁屋的女人。” “好惨。”儿子打着冷噤道:“我再也不要看死人了。” 保姆把家用工具箱拿出来:“警察同志,你看是不是要这种起子。”她拿了一把大大的起子递给柳下溪。 柳下溪接过起子,坐着没动,指了指对面的门问:“知不知道今天有些什么人来找过她?” 保姆“啪”的一声合起工具箱盖:“我认得你,你是警察。今早你跟另外一个人来找过隔壁屋的。” 柳下溪点头。 “你们离开之后隔壁屋的就出门了,中午的时候我在电梯里碰到她回来,手里抱着床单,还跟我打招呼。她嘴巴很甜,对谁都笑。我不喜欢她,假人假面。下午三点多吧,我开门去倒垃圾正好看到她锁门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就不清楚了。” “她什么时候洗的被单?”柳下溪问。 “二点多吧,那时我正打算睡会儿觉,她一洗东西会洗很久。她开美容院的嘛,有许多东西要洗,洗衣机又破会发出很大的噪音吵得让人睡不觉,一边洗还一边还哼着歌。” “有没有听到敲门声?”小陆有些不死心地问。死者家没有装门铃,要找她非得敲门不可。如果没人来找她,门又锁着……她的死只能归结于跳楼自杀。除非,这位有偷窥爱好的保姆刚好没看到凶手上门来找死者。 保姆突然拍着自己的头道:“啊,我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是的,她在洗东西的时候有人敲她家的门。她问‘谁呀?’有一个男的声音应道:‘邮电局的,签收包裹单。’我开了门,只看到男的背影,大挎包上写着中国邮政。她见到我就说:‘定购的一批面膜终于到了’。你们说她那家美容院就要倒闭还订面膜干什么?” “也许在别的地方重新开了一家美容院吧。”这家的母亲道:“她的名声不好美容院才开不下去,其实她按摩的手势不错,人也精明。我曾经开过一张月卡,去了四次。后来知道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之后就没续卡了。我想,她出门肯定是到楼下的邮局领东西去了。” “奇怪,一直没见她回来,怎么会突然跳楼自杀了?”保姆喃喃道。 “阿姨,你今天不肯把门关上,是不是一直偷瞧她家啊?”这家的儿子问。 保姆老脸一红:“我见警察找她,想知道她做了什么坏事,今后我们也好防着点。” 柳下溪撬开了门锁。室内当然没有凶手的踪影。 阳台上没有打斗的痕迹,洗衣机里还有洗好未晒的床单…… “难道这又是一桩密室案?柳队,你说呢?”小陆问柳下溪。 柳下溪正站在阳台上往下面望。阳台的中间正对着死者堕落的地方。尸体搬走了,血渍还在……从上往下看,灯光下只是一滩暗色的印迹。 绝对密室08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黑色栏杆上,上面积有薄薄的一层灰。他突然道:“走!” 阳台上,小陆正弯腰四处搜寻,企图找出凶手的踪迹,听他说了一个“走”字不由得站直了身体问道:“去哪儿?” “到楼上看看。” “楼上?” “你看一下栏杆,上面的灰尘并不多。我记得吴女士的手掌很肮脏,这里不是她临死前抓过的栏杆。” 小陆击掌,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一点呢?她的手心是很脏。看来,死者不是从这里堕楼的。” 七楼很安静,走廊里的灯孤零零地照着。 敲了一下门,没人出声。 “有人吗?” 门没锁一推就门,开了灯,室内空荡的还没有装修,很明显没人住。 房间的格局与楼下吴女士家一样。 柳下溪看了一下,门锁早就被人破坏了。 小陆已经明白柳下溪的意思,他直接朝阳台奔去。立即惊呼道:“柳队,死者果然是在这里被人推下去的!” 高跟鞋跟滚落在阳台的角落里……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仔细察看着栏杆,大部分积有厚厚的灰尘,有些地方有非常清晰的手印……啊,找到了。这里,还有这几个地方……有血迹与细小的皮下组织……这里才是吴女士堕楼的现场。 “柳队,你怎么就想到七楼才是案发现场?”小陆一边拍照一边问。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佩服一个人。自从柳下溪调到他们分局来之后,落到他们手里的案子,破案率为百分之百。同事之间的合作越来越融洽,工作上不会出现盲目的忙乱,资料档案都井井有条,连一向懒散的老崔也改变了以前的作风。他们这个小团体没有人争功也没人会拖后腿。柳下溪身为他们的领队不贪婪不自私不推卸责任,大家同进同退,有功劳人人有份。最让人服气的是柳下溪跟下属保持着让人舒服的距离,说话温和行事冷静,从不恃才傲物,也不跟他们过份嬉戏。 “从下面往上望,只有七楼的阳台空荡荡的。现在是夏天,换洗的衣服每天都有,有人居住总会洗点什么挂在阳台上。就算没有衣物也会有几盆植物。我推测七楼可能是空着的。”柳下溪仔细地搜查了室内没找到凶手的痕迹,不由得皱起眉头来。现场就在这里,却还是找不到凶手留下任何痕迹……看来,凶手个性谨慎行事小心不会轻易有疏忽的地方……非常老练的对手啊。而且,凶手并不怕人知道这里是作案现场……理由是什么? “连出了两桩命案,我们需要其他队友的支援吗?”小陆小心地收集栏杆上的血迹与皮下组织。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也好,明天回局里申请一下看局长能不能派人过来。” “分局最近进来了几名实习警员,能派给我们的也只是他们。柳队,你说吴女士跟李囡囡的死是不是同一个人做案?” 谁才是凶手?小陆糊涂了。 “你的看法呢?”柳下溪从阳台往外望,对面是条大马路,车辆穿流不息……这里并不是作案的最佳场所……如果凶手从阳台上把吴女士推下楼很可能会被人目击到…… “不知道,李囡囡的死太诡异了,想象不出凶手的做案手法。想不到凶手是谁?人被吓死的案子,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还有啊,吴女士在凶手推她下楼的时候怎么不喊救命呢?”小陆老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柳下溪心一动,眼睛瞄到栏杆上的灰尘与上面的数处抓痕。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子的……” “什么?”小陆问。 “你先收集栏杆上的指纹。”柳下溪扁着嘴,眉头紧皱。 这间屋子没人住,栏杆上积有厚厚的灰尘,栏杆上的手痕非常明显。 “把这些痕迹拍下来。” “拍出来不会太明显。这些印痕太凌乱了,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凶手的手印。”小陆独自嘀咕着。 柳下溪摇头:“凶手不会这么大意。你注意一下这些灰尘与手痕。看出来了吗?” 小陆仔细地瞧来瞧去,没弄清楚柳下溪让他瞧些什么。 “我示范给你看吧。”柳下溪双手握着栏杆,突然翻身两条腿稳稳地落在栏杆外,对着小陆弯了弯嘴角。 “你是说吴女士自己翻过栏杆的?” “她穿着高跟鞋,腿比我细可以卡进栏杆的间隙里,卡在这里的话刚好跟她腿部的擦伤相一致……有一个人站在室内跟她说话……然后,吴女士蹲下身来想从这里爬回自己的阳台去,可惜失手了,直接摔到地面。” “怎么会这样?!就算我们找到这个人也无法定罪啊。吴女士为什么要从这里爬回自家的阳台?很危险啊。” “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逼她,她为了逃命打算从这里逃回自己的阳台;二是她威胁对方答应她的条件,否则就跳楼。”柳下溪翻身回落到阳台上,这个动作他做起来简单,身手不好的人却容易掉下楼去。 “她的死只能以失手堕楼来结案了。”小陆叹了一口气。 “我们需要找出当时在现场的神秘人,查出她死前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死是否跟李囡囡的案子有联系。小陆,你先别对外宣布她的死因。我们一口咬定她可能被人推下楼,寻找谋杀她的真凶,看能不能把知情人逼出来……你把吴女士的案子先放一放,手上的资料交给朱玲,让她去调查吴女士下午出门之后到过一些什么地方,跟谁接触过……。”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快九点了。 “吴女士的死因连朱玲也不说吗?” “今晚先瞒着她,明天回局里再说。时间不早了,约专家修电脑的时间快到了……我现在去李囡囡家,你找到保全小林之后带他去李家。” “好。我马上去。” 两人进了电梯,柳下溪的目光扫过电梯里的摄像头,心里一动,手指立即按了六楼的键。 “你要去吴女士家?”小陆问。 柳下溪点头:“你先走,我还有点事。”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六楼。 吴女士家的门口有两名民警认真守着,柳下溪没有进去,直接敲响了隔壁邻居家的门。 保姆开门见他,很意外。 “我有点事拜托您。”柳下溪把保姆请到楼梯口,对她低语了一阵。 保姆连连点头:“行,这事我一定给办好。我今晚不睡觉,守在门口。” “辛苦您了。” “没事,还没做农活辛苦。” “等案子破了,一定给您记一功。” “别客气,警民合作是应该的。”保姆呵呵笑道。 柳下溪心情变好了,轻快地迈着大步走进了电梯。 “柳大哥让我锁好门是什么意思?难道柳大哥认为有人会偷偷进来?”邹清荷并没听柳下溪的话把门锁好。他虚掩着门,躲在门后静听外边的动静……全神贯注地等待猎物上门。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挪动过步子。来来往往都是隔壁家的人……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走廊里静悄悄的。 他高涨的情绪逐渐恢复到正常的温度,大脑开始迅速转动:谁跳楼了?为什么跳楼?死了没有?出现新的案件,柳大哥还会来这儿吗? 回过头看着客厅,交错的镜面把他的身影分离成各种形态,怪碜人的……为什么要装修成这个样子?屋主是被什么给吓死的?这屋子里有什么古怪?她的死是情杀还是灭口?太多疑问了。 自己该做些什么? 邹清荷刚把门锁好,有人一边敲门一边按门铃。从窥视孔往外看,是柳大哥哩。他连忙打开了门。 柳下溪身边还有一位年轻人,白衫衣黑裤子脚下一双球鞋,不高,人微胖,挎着一个超大的帆布包。淡眉细眼,看上去总觉得他在笑。 “电脑专家?”邹清荷好奇地打量着他。 “哪里,我不是专家,只是喜欢玩电脑。”年轻人张嘴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来。 “梁昀晓,他是我弟邹清荷。清荷,梁昀晓是我高中同学,今年搞了家科技公司兼卖组装电脑。” “你好。清河弟弟。”梁昀晓很爱笑,白嫩嫩的手伸出来热情地握住清荷的手。 梁昀晓迅速地诊断了一下电脑,得出如下结论:“硬盘的数据线松了。错误的操作弄坏了启动程序,重新安装wdows95就可以使用了。电脑硬件没问题。哎呀,太落后了,内存条64mb、1gb的硬盘……这种配置玩大富翁多难受。前年买的吧,换一台新电脑吧,我给你打八折。” “重新安装wdows95会不会抹除电脑以前的设置?”邹清荷打断了他的话。 梁昀晓点头:“依附在系统上的设置肯定会改变,但不重新安装系统电脑无法启动。” “重装吧。”柳下溪道。 “安装系统需要两个多小时,要耐心等待。” 邹清荷看着他十指在健盘上飞速移动,特羡慕。 “清河弟弟,这是你家啊?装修得忒没品!” 绝对密室09 小陆联络不到朱玲,她从不离身的行动电话居然关机了。 “朱玲去哪里了?怎么把电话给关了?”小陆歪着头想了一下,记得柳队让她调查吴女士的来历……算了,给她留言吧。身为朱玲的搭挡,他信得过她的工作能力。 他留好言,抬起头来正看到一位保全人员朝这边走过来,立即迎了上去,一边出示警员证一边问道:“请问,你看到小林了吗?” “小林?哪个小林?”保全人员反问道。 小陆翻开记录本……昨晚两位保全人员的全名一个叫王晨朝,一个叫林又坚:“我说的小林就是昨晚值夜班的林又坚。” “林又坚昨晚值夜班?你弄错人了吧。他昨天值中班。”保全人员见小陆发怔,接着又道:“你不信?我带你去看值班人员的登记本。我们是三班倒,分早班、中班、晚班,每人十天一轮换。中班值班的时间是从下午二点到晚上十点。值夜班从晚上十点到早晨六点。我不会弄错的,我跟他同一个班。” 小陆跟他到了值班室。这个人取下墙上挂着的登记本,放在他面前:“你瞧,他的签名在这里,昨天值班的签名,我的签名在他的下面。”他也姓林,叫林红兵。 小陆拿过登记本,翻看了一下,果然如此。在值晚班的名单中找到了王晨朝的名字。“昨晚林又坚会不会帮人替班?” “替班?”林红兵摇头:“我跟他住一个宿舍的,他昨晚跟我一起下班的根本没有给别人替班。我们这儿纪律严明,如果给人替班需要在登记本上详细说明。我也在找他,几个小时了也没见他的人。本来叫他一起吃晚饭的,一直呼他却没应我,回到宿舍看到他的对讲机放在床上。” “你们住同一间宿舍,知道他是哪里人吗?他来这里工作多久了?平时不上班会去哪里?在这里上班跟谁的关系最好?”小陆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他是安徽人。我们以前就是同事,在一家酒店里工作。大约是五个月前吧,林又坚问我想不想跳槽。那时我正跟领班处得不好,正想离开酒店另外找工作。这边的薪水高,工作环境比酒店的要单纯。我们这些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找工蛮难的,他的提议我一听就心动了,立即跟他一起跳槽来这里上班。” “他怎么找到这份工的?” “有人介绍他过来的。”林红兵停顿了一下,四处张望,确定附近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傍晚跳楼的女人……你们在查她吧?” 小陆点头手伸出口袋里把录音机的开关打开,一边压低声音道:“是啊,正在查她的案子,我们警察确定她不是自杀。” “我们来这里上班就是她介绍的。”林红兵有点紧张,不停地舔着嘴唇。 “啊?!”小陆非常意外:“你是说林又坚以前认识她?” “他们是老乡。林又坚喊她吴姐,对她很尊重。来这儿上班发了第一个月的薪水之后,我跟林又坚合伙出钱请她吃了大餐。那天晚上林又坚喝高了跟我说吴姐是能人,认识的人多,巴结她有好处,钱花得不会冤。” “……后来呢?” “听说昨晚s2303的屋主死了。” “是啊,林又坚是当时的目击者之一。你认识s2303的屋主吗?” 林红兵有些难以启唇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才道:“林又坚跟那个女人吃过几次饭,他们的关系好象很不错。” “吃过几次饭?”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欲言又止。 “说吧。”小陆鼓励道。 “吴姐跟那位姓李的屋主闹了一些事出来。听说她跟对方的丈夫不清不白的。对方一闹吴姐的美容院没客人上门了。林又坚对我说要给对方一个教训替吴姐出气。后来,他找到机会接近了那个女人。” 小陆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样的机会?” “主动帮她提东西,帮一些小忙。比说起,突然把她家的电闸给关了,等她打电话到管理处求救,他第一个冲上去帮忙……有时深夜打电话骚扰对方,然后巡逻到她那一层……有事没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一来二去的,那个女人跟他熟悉起来,常常请他吃饭。那女人的丈夫跟她闹矛盾常不回家……林又坚就跟那个女人好上了。” 小陆半天才回过神来,摇头叹息:“他……带我去你们的宿舍看一下。” “我还在值班,你等我一下,我让值晚班的人早点过来。”林红兵在对讲机里跟同事交涉了几句。对方答应提前半小时来替班。 “陆警官!您来了。”提前来的当值的就是昨晚见过面的王晨朝(保全甲),看到小陆主动上前打招呼。 “你好。”小陆点头致意。这小伙子神清气爽的,一定吃得好睡得香,李囡囡的死亡没给他留下任何心理阴影。真让人羡慕啊,保全的工作比警察强,一天才八小时的工时,雷打不动。而他们刑警一旦有案子发生,常常是几天几夜没得休息。 “昨晚的案子怎样了?”王晨朝关心地问道。 “还没有任何头绪。”小陆苦笑。 邹清荷从梁昀晓这里学了许多电脑知识,不停地发问,对方很烦他。 邹清荷一点也没察觉出对方的不耐烦,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只有着精美外包装的碟片继续问道:“这也是安装程序吗?” “英文版的财务专用软件。喂,你自己的东西都不清楚啊。”梁昀晓翻白眼。 “这不是我的东西啊。”邹清荷道。 柳下溪虽然在客厅里东摸摸西瞧瞧,一直关注着书房的动静,听到他们的对话便笑着走进来道:“梁昀晓,你弄错了,这里是案发现场,电脑是死者用的。” “案发现场?这屋里死了人?死者用过的电脑?”梁昀晓吓了一跳,立即站了起来大声嚷道:“柳下溪,你真不够意思。晦气!毕业之后就没联络过,我以为你人间蒸发了。想不到一找我居然是这种破事儿,你也太过份了。” “你怕……鬼?!”邹清荷笑道。 “谁怕鬼!死人带晦,不能沾!”梁昀晓大声分辨,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 “死者是被吓死的。”柳下溪坏心肠地加了一句。 “有你们在我不怕!听人说你当了警察,我还不信呢。”梁昀晓强做镇静地坐下,他的胆量一直都很小。柳下溪清楚:如果先跟他说明这里是案发现场,他肯定不会来维修电脑的。 “财务专用软件……”邹清荷眼睛立即亮了,侧目看着柳下溪:“柳大哥,这台电脑是李囡囡的。”他一直以为电脑是死者丈夫雷长洲的。 柳下溪看着他,带着笑道:“你才发现啊。你看一下书架上的书,大部分是金融管理、财务、会计类的专业书籍。从抽屉里搜出来的那本存折是死者的,存入的时间是每个月的六号。死者已经离职,她的存折却有这个月的入帐,我怀疑她……”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邹清荷跟柳下溪同时一震,邹清荷看了一下表,九点五十一分。 柳下溪拿起了话筒:“喂?哪位。” “柳队,是我啦。”电话里传来了小陆的声音。 柳下溪松了一口气,捂住话筒,小声地对邹清荷道:“是小陆。” “柳队,林又坚跑了。你说我要不要先追他?” “林又坚跑了?你先别急着行动……有了解到新的情况吗?”柳下溪皱起了眉头显得心事重重。呆在一边的邹清荷看不过,伸出手来打算把他的眉头给他抚平。柳下溪左手抓住他的手指随意地抚摸着。梁昀晓倚在书房的门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眨了几下眼睛,立即转身回到电脑旁坐下,呆了几秒钟开始转动大班椅。 “新情况?有啊,我正想跟你说。我从他同事这里……” “你上来吧,把了解他情况的同事一起带来。”柳下溪打断他的话。 “好,我们马上来。”小陆先挂断了电话。 “林又坚?就是那个保全小林吧?”邹清荷问。 “就是他。”柳下溪放下清荷的手指,嘴角一歪:“越来越有意思了。有人故意搅浑池子里的水,给我们制造难题呢。” 邹清荷斜睨着他:“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柳大哥,你这次嘴很紧哦,把我也瞒住了。我还没问你跳楼的人是谁?” “雷长洲的情妇,姓吴的女士。”柳下溪按着清荷的肩小声地道:“不是特意要瞒你,对方太狡猾了,我怕一个不小心把他给吓跑找起来就难了。而且,我现在掌握的情况还定不了他的罪,缺少一击命中的证据。”柳下溪突然把头偏过来附在清荷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邹清荷拍掌道:“我明白了。” 小陆带着林红兵推门进来时,柳下溪正把一张光碟递邹清荷:“你让电脑专家看看藏在装饰墙后的光碟里有些什么东西。” “好。”邹清荷立即拿着碟片奔进了书房,顺手把门带上。 绝对密室10 “柳队,有新发现?”小陆高兴地问。 柳下溪笑而不答,见他要推开书房的门,便对他摆了一下手道:“让专家安心地做事吧。”他打量着小陆身后的保全人员,对方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越发显得局促起来。 “请坐。你叫什么名字?”柳下溪温和地对林红兵道。 “林红兵。双木的林,红色的红,士兵的兵。”小陆替他回答了,一边挨着柳下溪坐下,舒展了一下四肢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疲倦。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录音机递给柳下溪:“柳队,你先听一下,省得他要重复说一次。” 邹清荷从书房出来,见小陆靠着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不由得笑了。 柳下溪对着他抬了抬眉毛,顺手拍拍身边的沙发扶手。 邹清荷走过去坐在扶手上,目光落在旁边的白粉线上,这儿曾经躺着一具尸体……嘴角的笑意立即僵住了有些黯然神伤。 柳下溪打开录音机认真听着里面的对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红兵。 林红兵没敢坐,一直站在玄关处,身体的重心由左脚移到右脚,又从右脚移到左脚。额头不知觉地冒出一层细汗来。他虽然没做过坏事却对警察有着本能的畏惧。小心翼翼地把目光从小陆脸上转到柳下溪身上,每当柳下溪望向他的时候,他会把目光飞速地移开。最后落到室内那刺目的白粉线形,他知道那线圈的意思:尸体的外轮廓线。意识到这一点,他几乎喘不过气了来。头变得昏昏沉沉的,心跳加速,血液不停地涌向面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脸红了,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涸的唇。努力地吞咽着唾沫但同时察觉到自己的吞咽声非常大……他慌张起来,觉得自己仿佛向警察告示:我就是凶手! “清荷,把窗户打开,这里的空气太闷了。”柳下溪突然道。 “哦。”邹清荷听话地打开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一股新鲜的空气涌进室内,他大口地呼吸着,往外望去,心跳突然静止…………夜色下万家灯火层见叠出,构成一片高低井然、错落有致、曲直相映、远近互衬的光的海洋……哇噢,太美了!不由得懊恼自己在北京住了几年却从来没有留意过北京夜景。 他回过头,打算叫柳大哥一起来瞧瞧。却看到了呆在玄关处的林红兵身形摇晃,双眼呆滞,脸红得跟天安门广场前飘扬的五星红旗。不由得吓了一跳,走到他面前道:“你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林红兵僵硬地眨了一下眼睛,汗水流到他的眼睑上,他抬起手擦拭了一下。 邹清荷拍拍他的肩:“你不会中署了吧?!” “他太紧张了。清荷你带他到外边走走。” 邹清荷拖着林红兵的胳膊往外走,对方有些机械地跟着移动。 “啊?他怎么了?上来的时候都好好的……难道他涉案了?”小陆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不解地问。 柳下溪摇头:“心理承受力差吧,加上有点儿自我妄想。” “噫?自我妄想?那他的证词可信吗?” “他的证词把案子串联起来。我想,他的证词可以相信。”柳下溪想了想,突然拿起了电话拨打出去:“老崔,是我。雷长洲在哪里?” “啊,是柳队啊。雷长洲在他父母家。现在正跪在院子里,他岳母拿着鸡毛掸子打他。我守在门口没进去,整个院子闹哄哄的。柳队,我打听过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雷长洲本来今晚要加班的,被他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叫了回去。我调查了一下,他没有别的情人,平时留在老家跟父母住在一起,听说他很孝顺老人的。” “你把雷长洲请到李囡囡家来,告诉他吴女士死了,请他来协助调查。” “吴女士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跳楼。等你们来了之后再说。” “好,我马上请他来一趟。” “怎么样?好些了吗?”邹清荷看着林红兵的背,这位保全人员身型很单薄哩。他此刻正伏走廊的栏杆上,抱着头闷声不吭。 “谢谢,好多了。我,有点怕警察。”林红兵回过头,脸色恢复正常了。面前的年轻人一点也不象他以为的那种警察,是一个很亲切的人。林红兵觉得自己很丢脸。 “为什么呢?警察也是普通的人啊。” “你是警察吗?” “我不是,我哥是警察。他看上去很严肃,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放心吧,他不会为难你的,你只要把知道的事说出来就行了。” 林红兵垂着头,五指无意识地扒抓着栏杆:“我觉得……我的话会让林又坚成为杀人凶手,心里特难受……” “呐,你错了。如果他没杀人,警察会证明他不是凶手;如果他真的杀了人,那他本来就是一个杀人凶手,不是你的话让他成为凶手。一名凶手就得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提供的信息只会让案子真相大白,是好事,帮助警察早些查明事实的真相。不管死者跟凶手有怎样的过结,凶手都没权利随便夺取他人的性命。” “道理我懂。”林红兵别过脸去。 “那,我们进去吧。早点说清楚事件事,你也可以早点休息。” 再一次听完录音,柳下溪抬起头看着林红兵:“你还有要补充的地方吗?” “我……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林红兵很怕柳下溪那双锐利的眼睛,邹清荷把手搁在他肩上给予他精神上的鼓励。 “你跟这位陆警官说话之前就已经知道他是警察了吧?”柳下溪右手把玩录音机左手的手指敲打着沙发的扶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红兵。 林红兵怔忡。 柳下溪这么一问,小陆张大眼睛盯着他。 “是的。吴姐跳楼,我也跑去看了。我看到他检查过吴姐的尸体就知道他是警察。我想到林又坚突然不见了,觉得他跟吴姐跳楼的事有关……我想,林又坚的事应该跟警察同志交待一下。我,我主动走到这位陆警官面前……”林红兵垂下头……他觉得等警察查到自己跟林又坚一起来这里工作还不如自己先交待清楚。他牢牢记住一句通用名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陆,你请另一位目击证人王晨朝过来一趟,我还有话需要跟他核对一下。” “好。”小陆站起来,走过林红兵身边拍拍他的肩道:“有地方坐,别站着。” “啊?好。”林红兵老实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搁在膝盖上有点发抖,保持着僵硬的坐势。 柳下溪嘴角一弯笑道:“你怕什么?” “没,没有。”林红兵有些结巴了。 “你以前来个这里吗?” “没,没有……不,来过,跟,跟,跟林又坚一起……一起来过。”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他穿的皮鞋上……棕色包白边,色泽光亮,款式新颖的三接头……三哥也有一双,好象是意大利的品牌。一位高档小区的保全……薪水不错嘛。 林红兵把脚往里缩:“我没,没,没,杀人。” “柳大哥,别吓唬他。”邹清荷见林红兵额头又出冷汗了,出声帮他。 柳下溪耸耸肩:“林红兵,林又坚最近手头很富裕吧。” 林红兵抬头看了看他,眨了一下眼睛:“嗯。他请我下了几次馆子。” “还有呢?林红兵,坦白从宽。”柳下溪盯着他不放。 林红兵再次垂下头,半天才蠕动嘴巴小声道:“我……我偷过她的,她的钱……被林又坚发现了……林又坚让我晚上找地方打电话骚扰她……” “啊!”邹清荷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打了多少次骚扰电话?” “我,我,我不记得了……”他的手绞在一起,声音带着哭腔。 “昨晚凌晨一点五十分的骚扰电话是不是你打的?” “我,我……是我请人打的……我,请天津的一个朋友打的……” “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柳下溪问。 “林又坚要求的……他说一定要在这个时间打。以前都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我,我照他的要求做了……他跟我说屋主最近太缠人,他烦她,想跟她断了。断之前想找她要一笔分手费。他让我这个时间打,不要用本市的电话打,说屋主查过骚扰电话想要报警被他拦住了。所以,以后打骚扰电话最好用公共电话打。他昨天下班之后就来这里了,他跟我说打这个电话就跟闹钟一样,听到电话铃响,他就可以借故回宿舍了……” “……你太糊涂!”邹清荷真想打这个人一个耳括子。 柳下溪扁了一下嘴,对邹清荷道:“唉,李囡囡生前出手大方,她很有闲钱呐。就算离职在家也一直有钱汇入她银行的帐户,这表示死者一直在帮某家公司在做帐。朱玲去银行查了一下,她带回来的资料显示打入李囡囡存折的钱并不是她以前的公司支付的,当然也不是她丈夫给她的。雷长洲在局里对小陆说的口供大部分都是假话。” 绝对密室11 小陆在值班室找到王晨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找我核对口供?”王晨朝虽然有些吃惊,却还是爽快地站起来:“好啊,案子快破了吧。陆警官,已经知道谁是凶手吗?” 小陆摇头:“一件案子哪是说破就能破的。这案子很诡异,现在还没找到凶手作案的手法。作案动机与嫌疑人……”他突然住嘴,看到玻璃窗映出的树丛倒影里隐约显出一张熟悉的脸来。他猛地转过身去,轻声唤道:“朱玲?”再仔细一看,树还是树,随风摇动,根本没见朱玲,难道是他的眼睛花了? “什么?”王晨朝问。 “没什么。”小陆眉头上挑。 两人快到电梯口了,王晨朝突然停下脚步:“啊,我忘记跟同事交待一声。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其实不会耽误你多久,我觉得没必要……我跟你一起去吧。”小陆疑惑地看着王晨朝腰上挂着的对讲机……干嘛不用它来联络? 王晨朝扫了小陆一眼,突然朝值班室奔去。 小陆一怔,什么事这么急啊?! 奇怪! 他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本能地跟在他身后跑了过去。 “朱玲?!”果然没看错!远远看到朱玲正在值班室里翻找东西。 王晨朝突然停下步子,猛地转过身来,一把锋利的腰刀当胸朝小陆划过来……小陆已经察觉事态怪异,脚步一错双膝往前弯身子后仰,险险地闪过。 王晨朝立即矬腰下蹲来了一个扫膛腿,小陆迅速朝后滑行,突然平地上跃反腿扫射攻击。 王晨朝就地一滚揉身朝小陆后腰扑去,刀利手快。 小陆以左脚尖为支点旋转180度,刁手小擒拿扼住王晨朝的右手腕。 王晨朝的膝盖顶向小陆的腹部,小陆后退,返身一拳砸过去。 王晨朝双臂十字挡住拳头,双腿旋风连环踢。 小陆迅速后腿,被柱子挡住去路,顶住了背再侧身慢了半拍被刀锋划伤了左臂。一击得手,王晨朝继续逼近小陆,一招快过一招……小陆被逼得手忙脚乱。 他们的打斗惊动了正在值班室找东西的朱玲,她走出值班室看到小陆处在险境,立即拔枪奔了过来。她举起手枪却不敢开枪,小陆跟对方缠斗在一起了。 不远处还有小区的居民在走动…… 她飞跃踢出右腿袭击王晨朝的后腰。王晨朝眼观八方,飞速移动右腿来了一个侧旋九十度,踢中了朱玲的腿,朱玲倒地。小陆双手一绞缠住了王晨朝的左臂,生生把他的胳膊绞脱臼。王晨朝右手的腰刀同时刺中了小陆的左胸。 朱玲痛得冒冷汗,心一横朝王晨朝的左腿射了一枪。 枪响,惊动了居民与保全们,立即有人围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办案。有谁帮忙打120。”朱玲挣扎着站起来,滚烫的枪口对准了王晨朝的脑袋。 “我不要紧。”小陆拿出手铐锁了王晨朝的双手:“为什么?”他不明白。 “柳队从一开始就怀疑上他。”朱玲收起手枪走到小陆身边,夏天的衣服单薄,小陆身上有数处刀伤,最刺眼的是左上胸还挂着刀子,血流了出来很吓人。 有热心的居民从家里拿出保健箱,给小陆清洗伤口上药。 很痛!小陆咬着牙挺住了。 朱玲在一旁看着,眼圈都红了。 过了几分钟,救护车到来。小陆不肯去医院,让闻讯赶来的巡警把王晨朝押上救护车。“我要亲自参与结案。”小陆固执道。 朱玲想要扶他,小陆笑着摇头:“没事,我不要紧。朱玲,你在值班室找什么?” 朱玲陪着他朝值班室走去:“欢乐小筑是封闭式管理,保全人员呆的值班室也是监控室,这里有全小区的电梯闭路系统。柳队认为王晨朝在2303号房装了监视器,怕他能侵入咱们的警用通讯系统,才私下吩咐要我小心地调查。一调查,我也发觉他很有问题。到欢乐小筑工作半个月立即升职当了班长。这个月他本该上早班,却主动要求值晚班。他来历不明,精通程序操作。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在外边监视他,并没有先进值班室去搜查。”朱玲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柳队很肯定地认为王晨朝把监视器的接收屏装在值班室里,可是我没找到。” “不急,我陪你找。” “先把情况对柳队说一声吧。” “好。” 柳下溪突然起身把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关了,邹清荷配合地打开了室内的空调。林红兵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柳下溪坐下,有点不安地看着表……小陆怎么还没上来? 电话响了。 “什么?……小陆受了伤?把他送到医院去!……不去?叫小陆跟我说!……小陆,你去医院包扎……等到凌晨一点半再回来……嗯。我马上下来。” “怎么了?小陆受了伤?”邹清荷关心地问。 柳下溪按着他的肩头:“你留在这里,看住他。我和梁昀晓下去一趟。”他掏出手铐把林红兵铐在桌椅旁,和梁昀晓匆匆下楼去了。 “我,我犯罪了吗?”林红兵坐在地板上把脸埋在胳膊里哭哩。 “偷东西……打骚扰电话,都是错的。”邹清荷没心情安慰他。他更关心小陆受的伤严不严重。 “柳队。”小陆跟朱玲迎了上来。 “朱玲,你的右腿?”柳下溪看着自己的两名手下,一个白衫染血十分恐怖,一个走路拐着腿。两张脸都白得吓人。 “不要紧。被王晨朝踢了一腿。”朱玲白着张脸,顶住疼痛努力地展开笑容。 柳下溪不理他们,让围在旁边的保全送他们去医院。 “柳队,我想参与破案。” “你们去医院处理伤口之后把王晨朝带回2303。我需要他到现场。” 这两人乖乖听话。 “你的下属蛮可爱的。都痛得冒冷汗了,还咬着牙。”梁昀晓耸耸肩。 “唉,他们……血肉之躯哪有不怕痛的。梁昀晓发挥你的专长,找到监视屏吧。” “小儿科!我可不是免费哦。” “行了。欠你一份人情。” 梁昀晓满意地摸着肉乎乎的下巴,从大背包里掏出一个黑盒子,揭开盖儿,里面有大大小小的仪表屏和一些彩色电线。 梁昀晓把一个蓝色的接头插进监控台上的某个接口处:“他把监视屏给关了。”他迅速地按了几个钮,再调整了一下黑盒子里的仪表。显示s幢电梯的闭路屏幕镜面突然切换,里面出现两个窗口,一个是李囡囡家的书房另一个是客厅。 “没有声音吗?” “带上耳机就能听得到里面的谈话。” “有录制功能吗?” “我倒一下带看看……啊,无法倒带,难道被清洗掉了?不,他设置了单向功能,不备份录制。这名凶手智商很高哩。我带相机来了,要不要拍下来?” “王晨朝伤了小陆跟朱玲?他是凶手吗?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他在这件案子中完全是不相干的人啊。我还是想不通……他在室内装监视器也没办法吓死人。”邹清荷太意外这个结局了。 “正确来说他只是帮凶提供技术援助。凶手一共有三名:雷长洲、王晨朝还有林又坚。等到了凌晨二点,我们把昨晚发生的事现场转播一次,你就会明白这场谋杀案的杀人手法。” “哦。装监视器……现在犯罪居然用上了高科技。”邹清荷看表快十一点了,只需认真等三小时就能真相大白。 柳下溪翻看着拆下来的监视器,镜面上积尘,表示此物不是最近才安装的。“装监视器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找帐本吧。” “帐本……我懂了。”邹清荷点头,他学的是经济对这个不陌生:“公司越大,做帐越有学问。帐目通常属于公司的绝密文件,是商业机密也是公司的命脉。涉及到的事很多,做假帐能偷税漏税……甚至还可能牵涉到贿赂、挪移公款等等问题。” “朱玲调查到李囡囡离职的事牵涉到原公司财务问题,我猜想她手上是不是有原公司的真实帐本。雷长洲的公司经营陷入困境,会不会是她原公司跟他有私下协议,逼迫他从妻子这里找到帐本再跟他续约。加上吴女士成功勾引了身心疲倦的雷长洲。吴与李的纠纷,引出了轻浮的林又坚勾引李囡囡。妻子的出轨与生意场的争斗最终让雷长洲动了杀机。” “他们是夫妻,怎么不坐下来好好沟通,感情淡化了可以离婚。”邹清荷理解不了当事人的想法。 “有些人陷在感情的僵局里走不出来,根本无法沟通。他们就象被关在密封盒子里的一对男女,完全被屏蔽了五感。雷长洲不可能离婚,这是朱玲从银行弄出来的资料。他动了妻子名下的大笔存款,却还是救不了自己的公司。我想,他挪用其妻的钱,李囡囡也察觉了,夫妻感情更加恶化……” 绝对密室12 “柳大哥你怎么会怀疑两位保全的?特别是王晨朝,我一点也没怀疑过他。”邹清荷问。 “呵呵,恰恰相反我一开始就怀疑他了。”柳下溪微微一笑。 “怎么说?”柳大哥询问两位现场目击者证词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并不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柳下溪把两位保全人员的口供录音翻出来:“你再听一次。” “……我们值晚班……当时值班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马上离开值班室,在路上遇到巡逻的小林,两个人一起过来了……” “听出来了没有?” 邹清荷摇头:“现在我知道他在说谎,因为林又坚没值晚班。可是刚开始你并不清楚这一点怎么会怀疑王晨朝?” “现在一些高档小区的专业保全,大多数聘请退伍的军人。保全人员的工作制度多少有些仿照军制。留在值班室里的保全人员相当于指挥或者调度员。欢乐小筑是成熟的居民小区规模不小,晚上值班巡逻的保全绝对不止两人。遇到住户有事传呼,留在值班室的保全应该用对讲机传呼附近巡逻的人员赶到现场察看情况,并通知其他同事们待命,而不是他自己跑出来让值班室空无一人。他有非常方便的通讯工具却不使用,让我觉得很奇怪。你听这一句:‘我马上离开值班室,在路上遇到巡逻的小林’他没有联络过小林而是在路上遇到他,这就有问题了。再听听这一句:‘小林提议从隔壁的2306房的窗户看看这边屋主怎么了’我立即怀疑上这两位目击者了。这句证词表示保全小林对这里很熟悉,知道从2306号房可以看到现场。王晨朝一开口就是‘屋主’而不说‘住户’要知道住在小区里的人并不全部是屋主啊。有的住户是租住,有的住户只是保姆、小工或者亲戚。‘屋主’是狭义的用词‘住户’则广泛得多。” 邹清荷拍掌:“原来如此!推敲证人证词是破案的关键。” “接下来的证词破绽更多,特别是林又坚那句‘我报警之后,回值班室找电话号码。’我注意到他腰上没有对讲机,身上也没穿制服就知道他没当值。但是,王晨朝腰上有对讲机,他为什么不传呼其他同事?小区有人死了,惊动了警察却没惊动小区的其他值班同事,太不合常理了。林又坚最后那句画蛇添足的话‘不是的。我回到值班室,查了一下屋主的名字,屋主那一档只登记了死者名字。’使我锁定他就是死者的情人,那只保险套的主人。我推测他跟死者约完会后离开,到了楼下遇到王晨朝便转身回来。接着根据雷长洲的情人吴女士的口供,我推测出雷长洲知道林又坚跟妻子的私情,却在这件事上态度暧昧……”门突然推开了,柳下溪的话被打断了。 “柳队,等了很久吧。”老崔带着一个人进来。 柳下溪跟邹清荷第一次见到雷长洲。 邹清荷给他的评语是:一个外表很男人的男人。他身材魁梧,身高跟柳大哥差不多,体型还要宽上几寸。 柳下溪也在打量雷长洲:平头,粗眉浓眼,鼻梁高鼻头大,嘴阔唇厚,面部轮廓粗糙,下巴较宽。细看,他的眉头几乎连在一起了,双眼皮很深显得眼睛很有神,只不过里面布满了血丝有些浑浊。脸上的胡须新修过,可能在剃须的时候手有些发抖留下数处细小的伤口。蓝色斜纹衬衫扎在棕色的皮带里,下身是条深蓝的长裤,半新不旧的黑色皮鞋有些尘没擦拭干净。 当雷长洲看到一只手抱头坐在地板上的林红兵时,眼神闪了闪,别过脸去。 柳下溪刚说了一句:“请坐。”老崔就把他拉出门了,压低嗓门问:“柳队,现在是什么情况?” 柳下溪抬起手腕指着手表道:“你们花了不少时间,怎么回事?” “姓雷的非得洗澡换衣服才肯出门。”老崔咬咬牙:“柳队,我的直觉没错。这案子就是一桩杀妻案,肯定是他做的。我出现在他面前告诉她吴女士死了请他来一趟,他的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失了,好象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似的。说要洗个澡,我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就答应了他。我一直守在门口,担心他会逃跑,幸好他家的澡堂没有后门。洗完澡他还跟两家的老人一一告别,很有一去不复返的味道。来的路上非常老实,什么话也不说。”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老崔,你去医院看看小陆跟朱玲。顺便把王晨朝押来。” “小陆他们怎么了?王晨朝又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崔有一肚子的疑问。 “小陆他们受伤了人在医院,被王晨朝打伤的。这事解释起来需要一段时间,不如你去医院让朱玲他们跟你说。记得一点半之前把王晨朝带到这里来。” 邹清荷递给雷长洲一瓶矿泉水。 他抬头看了清荷一眼,接了。 “不想说点什么?”柳下溪走了进来,经过他身边说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好说的。”雷长洲的声音跟录音机里有所不同,更浑厚一些。 “我是负责侦破你妻子死亡一案的刑警柳下溪,这是我的证件。”柳下溪把自己的证件递给雷长洲,对方没接也没看,默默地揭开矿泉水盖,咕嘟地喝了几口。喝得急了一些,有些水顺着嘴角下巴流了下来。喝完之后用手抹了抹嘴,动作蛮粗俗的。柳下溪可以肯定此人属于改革开放政策的受惠者。可惜他的成功只是昙花一现,没有相应的胆识与才能是无法永远立足在成功者的殿堂。要知道好的机会好的环境与好运气,并不会永远关照着某一个人。 柳下溪耸耸肩坐到清荷身边,托着腮看着雷长洲,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的妻子死了,情人也死了。应该有一肚子话想说吧。” 雷长洲捂住了眼睛:“我很累,想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柳下溪站起来从包里翻出一份材料放在雷长洲面前:“不好意思,有些问题我希望你现在能回答。你的公司濒临破产,你私自挪用了李囡囡女士的银行存款支付货款。这是你公司的财务报告与你的财产评估,很可惜,资产为负数。” 雷长洲接过来一看,全身一震:“这份东西怎么到你手上?” “从你家电脑上拷贝下来的。”柳下溪把材料从他手里拿回来装进牛皮口袋里,丢给了清荷让他保管。 “不可能,电脑已经坏了,里面的资料保不住。”雷长洲脸色发青。 柳下溪嘴角一歪:“谁跟你说的电脑坏了?” “小王测过,电脑开不了。他保证过要开电脑就得格式硬盘,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清除……”雷长洲突然住嘴,他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不懂电脑,王晨朝却懂。他如果真心想替你清除所有犯罪的痕迹就应该直接弄坏硬盘湮灭一切证据,而不仅仅只是删掉启动系统的几道指令后直接关机。” 雷长洲抓头,手背上的青筋隆起。 “把事实说出来吧。”柳下溪放低了声音劝道。 “我,我……”雷长洲“我”了半天没往下说。 “柳下溪过来一下。”梁昀晓打开书房的门朝柳下溪朝手。 柳下溪应了一声走了进去,关上书房的门:“怎么样?” 梁昀晓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对着房门的书架玻璃挡板:“我想,当时这里应该放有一面凸透镜。客厅的窗户玻璃成了投影的屏幕,与装饰墙以及其他的镜面构成了居有偏振性光影……” 邹清荷盯着雷长洲看,这男人好象比进来的时候老了几岁。 柳下溪离开让雷长洲松了一口气,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他知道邹清荷在看他,这目光远不如姓柳的警察来得有威慑力。他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房子装修成这个样子,真的很怪。让人很紧张,太压抑了。”邹清荷开口道,见雷长洲并不理会他,便又接着道:“你们夫妻的爱好真怪,干嘛把家装饰成这个样子。” “我从来没把这里当成自个儿的家。把房子弄成这个鬼样子是李囡囡的主意,她听信了一个三流风水大师的鬼话,说什么镜子能聚财,驱小人,镇宅子。把房子弄成这个鬼样子,谁他妈的想住。固执得要死,宁愿相信别人的鬼话也不肯听我说几句。要她把房子卖掉帮我度过眼前的难关,她死也不肯。包了一个小白脸当成宝,还自以为青春少女,别人冲着她的臭钱来的。哼,别人在背后说她什么‘发浪的老太婆’。把自己当成富婆,有了几个臭钱就摆架子,连自己的父母也看不起。过年过节叫她回去一趟,却只肯买几斤烂水果。逮着点芝麻绿豆的事就跟我当街撒泼。自己随便乱花钱却都舍不得给老人买营养品,让她说几句好话哄老人开心都不会。真他妈的受够了她,我恨不得她马上死。是啊,我是想她死。让她死在最喜欢的屋子里,由她宠着的小白脸来动手,活活地被这些镜子里的假相给吓死,她死得其所,死得好。哈哈,她当成宝的小白脸也受不了她,指望着她死了,我能分他一点钱。她死了,我也就解脱了……”雷长洲睁开了眼睛脸色狰狞,满目红光,一张嘴不停地在蠕动,一边冷笑一边说个不停。 “……”邹清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情绪突然爆发…… 柳下溪默默地走到林红兵身边,打开手铐,再一言不发地把手铐铐在雷长洲的手腕上。 “他?”邹清荷小声地问柳下溪,雷长洲还在不停地说…… “一根稻草压死人。”柳下溪用怜惜的眼神看着陷入半疯狂状态的男人。 绝对密室13 老崔进屋,后面跟着小陆与朱玲这两个伤兵。 他们没把王晨朝抬来。 “王晨朝的一条腿报废了,子弹击穿了他的小腿骨需要截肢。他现在昏迷不醒,医生说最好不要移动他。”老崔解释无法把王晨朝抬来的理由。 朱玲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有数,近距离开枪,对方的腿肯定是保不住的。 他们进来的时候雷长洲还在喋喋不休。 “雷长洲招了?”小陆的目光轮流看着雷长洲与林红兵,他出去的时候林红兵还没招供偷钱跟骚扰电话的事,见他还缩在角落里觉得很奇怪。 “谁有手铐?把他给他铐上吧。”柳下溪道。 “他也涉案了?”小陆问。 回答他的只是淡淡的轻叹。 “把这两人带到局里去吧,我怕这两个人受不了现场的刺激。王晨朝没来,没必要让他们几个当场对质重现现场。”柳下溪带着倦意道。 “我们想看。”他的三位下属异口同声道。 “我怕你们心脏不够强,活活被吓死。”柳下溪笑了。 “柳队,你也太小瞧我们了。”老崔把胸口拍得叭叭响。 “废话少说,快去快回。”小陆踢了老崔一脚,却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咧嘴叫痛。 “老崔你去找电话让人把他们给押回局里去。”柳下溪扶着小陆躺在沙发上,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老崔立即行动了。 “柳队,这案子我摸不着头脑,你得好好跟我们说说。”小陆咧着嘴,躺着也痛苦。他不肯吊瓶,医生在他屁股上连扎了几针。站着还不觉得,躺下来就知道屁股痛死了。 “虽然说重现现场,还是会有出入。”柳下溪看了看表,快到预定的时间了。 老崔很快回来了,柳下溪吩咐他把门关上。 柳下溪进了书房跟梁昀晓低语了一阵。几分钟之后,两人走出书房,四处查看一番确定与昨夜的现场一致。柳下溪想了想,又把客厅的窗帘布拉上,这才把客厅的灯关上。 好黑! 大家不自觉地屏气凝神。 好静,彼此听到身边的细微呼吸声。邹清荷捏了捏拳头,觉得自己的手指发凉。好紧张哦,却又非常期待……李囡囡死前看到了什么,马上要揭晓了。 电话铃突然响了。 明知道这通电话是柳大哥请人打进来的,邹清荷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着。他的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模糊地看着大家保持着熄灯时的姿态。 噫?没见柳大哥?他扭头四处寻找。 谁都没去接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邹清荷在心里数着铃声的次数。 响到第十声,客厅的灯亮了,柳下溪从主卧室走出来拿起了话筒……没多久他把话筒放下,突然道:“囡囡,你丈夫找你,他在吴姐家。”“不接。”“他要跟你说离婚的事,你们好好谈谈吧,我走了。”“离婚!好啊,把钱还给我立即离!” 柳下溪走到书房门口,握着把手把门打开,又走到窗户前把窗帘布拉开。然后返身走到邹清荷身边,手臂搭在他的肩头上用平缓的语气道:“几分钟之后,李囡囡起床,发现林又坚真的走了,便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了。然后拿起了电话开始骂人。” 书房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有影像映在玻璃窗上经室内折射的镜面构成诡异恐怖的喋血的画面……邹清荷打了一个冷噤,明知道是假的……幸好身边有柳大哥温暖的身躯……耳边同时传来压抑的惨叫……突然间,画面一变,艳红的血涌了过来,仿佛要把自己给浸融了……各色的光线交织起来,一只恶心到极点的鬼怪慢慢地从玻璃窗里爬出来……长长的带血的爪子伸了过来,白森森的牙齿沾染着红色的血“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啊!”朱玲发出一声尖叫,倒在沙发上压住了小陆。 小陆被她这一压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发出了惨叫。 朱玲跳了起来:“小陆,对不起。” 影像终于停止了。 “天,太逼真了!怎么办到的?”老崔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擦着额头的冷汗。 “立体投影。”等影像消失,梁昀晓才从主卧室走出来:“我只设定了五分钟,他们设定了十五分钟。电脑比人更真诚,它如实地记录了有人设定自动启动指令,电脑在昨夜凌晨一点五十二分自动开机,启动时间为三分钟,自动播放十五分钟的鬼故事。鬼故事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画面。过了九分钟之后电脑又被人启动。” “柳大哥,硬盘没有格式化吗?重装系统不是会抹除硬盘里原来的数据吗?”邹清荷不解地问。 “嘿嘿,我那是骗人的,那番说词早就跟梁昀晓套好了。昨天,我无意中发现书房里有监视器的反光,怕有人监视着书房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我让梁昀晓多带了只硬盘过来,乘你不注意的时候把硬盘给换了。等小陆打电话上来说王晨朝受伤送去医院,梁昀晓才把电脑里的原硬盘装进电脑当成副盘,清查了原硬盘里的全部数据,再把里面的数据拷贝到他带来的硬盘里。跟清荷推测的电脑系统中设置了自动指令一至。清荷多亏你提醒了我。”他们家的电脑主要是清荷在用,电脑操作上柳下溪不如邹清荷。当时清荷不提起,柳下溪是想不到的。 “果然如此。”邹清荷点头:“你昨天在书房门口神秘地一笑,原来是发现了监视器啊。” 柳下溪点头。 “柳队,立体投影怎么弄的?”朱玲走到书房门口往里望,好奇地问。 “我也不懂,小梁懂。”柳下溪走了过去。 “呵呵,商业机密恕不外传。”梁昀晓歪着脖子摇了摇头,再耸肩,一副牛皮哄哄的样子。可惜接着打了一个呵欠把整体形象给破坏了:“柳下溪,没我的事了吧。我先回去了,打车的钱你给我报销。” “好啊。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梁昀晓背着他的大挎包走了。 “不对啊,柳大哥不是说雷长洲公司的资料从电脑里打印出来的。那时应该还没……” “骗他的,那份材料是朱玲收集的。”柳下溪笑道:“我的原意是分化他跟王晨朝的合作关系。案发之后,王晨朝想废掉硬盘也没机会。” “噫?当时书房只有他们两人啊,怎么会没机会?” “当时门口还有围观的邻居。弄坏硬盘得拆开机箱,他们不可能锁上书房的门拆机箱。雷长洲支开林又坚,让他消灭书房里的某证据。王晨朝把邻居们挡在门外,他进书房之后把电脑重新打开,飞快地删除了一部分系统程序,直接关了电源,弄松显示器的数据线。没多久小陆你们来了。如果你们摸一下电脑的机箱可能会发觉还是热的。” 朱玲脸红,他们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尸体、客厅还有主卧室,接着询问证人证词,打电话给队长……压根儿没想到书房里另有乾坤。时间过得很快,等他们搜寻书房的时候机箱已经冷了。 “唉,如果李囡囡心脏再强壮一点,他们谋杀不会成功。”老崔摇头,换成是他,最多被吓住,绝对不会被吓死。 “不!李囡囡肯定会死。长期被骚扰,她需要药物助眠,我认为她当晚服用的药物有问题,可能被林又坚换过了。等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就能知道答案。” “这件案子设计得太复杂了。如果不是柳队查案,换成其他的人肯定无法揪出真凶,只能认定死者受惊吓导致死亡。就算怀疑死者的丈夫、情人,王晨朝肯定会逍遥法外。吴女士死了,林又坚下落不明,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他推吴女士下楼的?”朱玲咬着唇深思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问:“为什么要杀死吴女士?” “柳队,你认为是谁逼死了吴女士?林又坚吗?”小陆几乎跟朱玲同一时间发问。 柳下溪闭上眼睛,眉头揪起:“吴女士的死,先放在一边。我有不好的预感,这不是一起独立的谋杀案。欢乐小筑有一部分住户非富即贵,普通人住不起欢乐小筑的……你们想一想,这套房子市价相当高,谁会无原无故送给李囡囡?不如这样想,李囡囡有超过本套屋业的价值。李囡囡没背景没靠山,外貌也不出众。除非……” “除非什么?”八只眼睛盯着他等待下文。 “除非我们能查出隐藏在浑水里的真相。我们现在有几个线头,不如顺着线索摸下去,说不定能摸出好东西来。老崔,你负责追捕林又坚,把这个人祖宗三代都调查一番。朱玲,我放你几天假,你私下查一查送房子给李囡囡的人。小陆,你先把伤养好。我负责追查王晨朝的来历与目的。我们对外公布李囡囡、吴女士的死,凶手分别是雷长洲、林又坚、王晨朝三人,把案子给结了。今天先到这里,小陆、朱玲你们回医院养伤,老崔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回局里报到。” “是!”三人精神抖擞地回答。 绝对密室14 大家都走了,柳下溪却坐在沙发上不动,头靠着墙手抚着额闭目沉思。 邹清荷看着他,心痛地想:柳大哥累了。 “清荷,把门关上。”柳下溪睁开眼睛,看到情人眼里满满溢出的关心,心里一暖,笑了笑:“你困了吧,想回去了?再等等,我有些累得不想动了。” “那好吧,等你缓过神来再回去,累了还是回家休息才舒服。”邹清荷嘴里这么说,却还是去关门,然后走到他身边用手指轻揉他的太阳穴。 柳下溪抓住他的手指,摇头道:“陪我说会儿话。清荷,这案子我有几处想不通。心里堵得慌,总觉得有张网罩着喘不过气来。” “柳大哥,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回答。”邹清荷对这间屋子有些发怵,便把眼睛闭上靠在柳下溪的肩膀上。 “虽说雷长洲杀妻的理由充分,但王晨朝为什么要帮他?他们怎么认识的?” “雷长洲付钱给王晨朝。”邹清荷回答,突然一呆:“不对,雷长洲缺的就是钱。谋杀的原意就是想法子逃脱法律的惩罚,一般来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事……的确很怪。不是深恨大仇很少有合谋杀人的现象。” “是啊,林又坚卷入本案,甚至当了杀人的执行者,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从林红兵的供词里,我觉得他有两点理由:一是他烦了死者,二是他想敲一笔钱。”邹清荷拿出本子来认真把柳下溪提出的问题记录下来。 “第一点不成立,他厌烦了这段关系可以选择离开。那么,他也是因为钱了。好吧,我们暂时假设林又坚与王晨朝涉入本案的原因是‘钱’。我们知道雷长洲没钱,急需用钱。‘钱’如果是他们协助或者执行杀人的动机,钱的来源就在死者身上。死者的财产最大一块就是这套房子,其次是银行的存款。银行的钱被她的丈夫挪用了大部分,剩下的只有我们搜到的存折。这两笔钱都不可能即时付给林、王两人。” “他们针对的会不会是死者手里的帐本?” “我对财会、帐本……不熟。”柳下溪沉默了一下,想了想道:“我们不了解死者,对她的印象来自她的丈夫以及吴女士的描述。在他们的口供里死者是一个妒妇,虚荣而又难相处。你怎么看?” “我觉得她很能干。” “哦,怎么说?” “她进了外资公司,给自己的丈夫包下了公司的外发单,说明她在公司深受重视。挪用公款做假帐被公司察觉,受到的处罚只是自动离职,而她的同事却被告上了法庭。光这两点就能证明她是一个能干的职业女性。我知道会计师的执照很不容易获得。” “嗯,你说得对,没有人无缘无故监视普通人。她手上可能有别人想高价购买的秘密,从她的职业和特长看,应该是某公司或者某集团的帐目。有人窥视就会有人出面保护。我们不如这样来理解:这套房子就是暗中保护她的人送给她的。可惜时间太短了,朱玲还没有深入调查送她房子的人背景来历。我想,送她房子有几种可能性。一是给她的报酬;二是拥有自由的空间方便她做帐;三是便于保护她。” “保护她?难道王晨朝最初的任务是保护她?”邹清荷猛地睁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晨朝的身手很好,绝对不是一般的保全。小陆当警察的时间比我长,身手在分局也是有名的。如果没有朱玲的帮手,小陆肯定败在王晨朝手里。” “保护者变成杀人者。难道死者的保护人要除掉她?” “如果死者想把手里的秘密拿出去换钱,她成为了背叛者,杀人会更激烈一些以警告其他的人。我想她的保护人不会采用这么复杂的杀人手法。也许,有人收买了王晨朝。他甚至有可能偷走了死者手里的秘密,正好遇到死者的丈夫想杀妻,便想借他的手掩盖自己盗取秘密的真相,把情况弄得更加复杂。至于林又坚……我有另外的想法假设:假设之一,他是替罪羊,贪婪无知的蠢人,被人利用成谋杀的执行者;假设之二,他是买方的人,有目的地接近死者。不过……” “等等,柳大哥,让我想一想。”邹清荷双手绞在一起:“我觉得第二种更接近事实,如果他是买方的人,吴女士就是他的同伙。” “没错,吴女士的死变成了典型的杀人灭口。她接近死者的丈夫,掩护林又坚接近死者。他们跟王晨朝达成协议,交易之后迅速撤离。吴女士收到的邮件很有可能就是货到手了,验了货之后,她通知林又坚把货带走。” “太复杂了!”邹清荷感慨。以他的聪明还是无法想象整件事会是这样的。 “这只是我的推理。事情的真相需要进一步求证。” “那么,柳大哥,你认为吴女士是被林又坚逼死的吗?” “唉,我不能肯定是谁逼死了吴女士。王晨朝的嫌疑比林又坚更重。我只能这样假设:王晨朝跟吴女士单线联系,收到钱之后却想把东西拿回来。吴女士一死,就没有人知道是他出卖了秘密。” “林又坚知道啊。”邹清荷提出异议。 “不一定,他如果不清楚王晨朝的身份会以为是死者的丈夫把东西买给他们的。”柳下溪突然笑了起来,猛地拍了一下邹清荷的大腿:“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谁?” “偷东西的林红兵。” “他?” “对,就是他!他才是吴女士的合伙人!林又坚是幌子,只有这样,一切才可以解释得清清楚楚。吴女士受命接近死者,可惜她被保护得很好,一直无法真正接近她。接下来,吴女士接近林又坚,很快和他成了朋友,并安排林又坚跟林红兵来小区当保全接近目标。林红兵暗示林又坚去勾引死者,没想到这事居然成了。保护死者的人调查过林又坚,没有看出问题,反而无形中把王晨朝给暴露了。吴女士跟王晨朝接近,成功地策反了他。王晨朝偷出了秘密,接着他们利用死者丈夫杀妻的念头,成功地进行了一桩谋杀。林红兵留在这里只能表示货还没到手。逼死吴女士的人不是他就是王晨朝!我小看了林红兵啊。清荷,我们回家!林红兵与王晨朝在我手里,不怕他们不招出真相!清荷,最近你要小心一些,我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放心吧,我能保护自己。” 临到出门,柳下溪想了想,回到书房,把抽屉里的所有软盘与光碟全部放进自己的包里。 “柳大哥认为这里面有帐目?” “嘿嘿,谨慎一些不坏。屋子里我都搜过了,没找到被藏起来的东西。清荷,你不觉得一个女人藏有十几张色情光碟很怪吗?” “我不知道。”清荷咧了咧嘴,从没看过色情片的他,提起这个话题不由得脸红了。 第二天下午柳下溪去了医院,王晨朝只承认雷长洲付给他五千元装监视器监视他的妻子,也承认他在电脑里动了手脚,却不承认合谋杀死李囡囡也不承认逼死吴女士。他的嘴闭得很紧,柳下溪连续一个星期也没从他嘴里掏出其它的情况。他最终以合谋杀人、湮灭罪证、袭警被起诉。同时被起诉的还有雷长洲与林又坚。 柳下溪没有料到在询问林红兵口供的时候,他突然竭斯底里发作,被医生诊断精神崩溃,无法接受警方的问供,被保外就医。这事传来,有人质疑柳下溪的问案方式。 五天后,老崔抓到了林又坚,他逃回老家了。林又坚承认跟雷长洲一起合谋杀死了李囡囡,他的口供跟柳下溪的现场重现惊人的相似。不过他不承认逼死吴女士。 ========================================== 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本篇《绝对密室》到此完结,此案会有后续发展,那将是另外的故事了。各位亲对本案还有疑问的,请提出,偶会在番外里解答。 番外 炎炎夏日01 邹清荷快下班的时候给柳下溪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今晚不回家做饭要他去三哥家蹭饭。清荷今晚要跟室友们一起聚餐。姚风放暑假之后要跟他的导师去外地考古,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哩。他们考古系今年暑假放得最迟,宿舍里的室友都留在学校等他。他们已经大三了,除了老丁,大家只剩下最后一个学年。老大想考研,陈佳俊跟黄随云回家乡去实习。这段转瞬即过的缓冲期一过,大家面临着就业的人生之路。对他们来说,相聚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了。 “你去吧,我约了梁昀晓今晚喝酒。”柳下溪本来打算带清荷一起去的,想不到刚好撞期。 “去三哥的酒吧吗?” “梁昀晓当我冤大头说要好好宰我一顿,酒吧由他指定,我只负责掏钱。”柳下溪笑了,谁让他欠了梁昀晓的人情呢,那家伙惯于得寸进尺不容易打发。 柳下溪心情不好,一下班直接回家了。 今天,朱玲销假回来报到,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莫名其妙的来了一纸正式调令,把她调往市局的刑侦二队。从分局到市总局算是高升吧,但她不想去。局长亲自出面做她的思想工作,朱玲一口咬定自己的能力不足,去市局会给人拖后腿,请局长取消调令。局长叹气,老实说他也舍不得放朱玲走,她是一朵大放光彩的鲜花,也是能干的人才。可惜,市局帽子大,要人不能不给。最后只得搁下一句话:“不去也得去,服从组织安排到最需要你的岗位上去,这才是一位人民警察该做的事情。” 朱玲被调走已经成了定局。事情来得太巧了,柳下溪忍不住怀疑,有一股未知的势力朝他们袭来,只怕后面还有后续动作。吩咐老崔跟小陆小心些,要保护好自己。 柳下溪请她暗中调查李囡囡那套房子的前主人,并未查到有用的信息。对方办理好转让手续就出国了,根本找不到人。小陆守在医院一边养伤一边监视王晨朝,可以肯定这一个星期没人来看过他。 柳下溪这边缺人,局长塞给他两名实习生,一位姓黄,一位姓田。唉,两人连摩托车都不会开。姓田的实习警员眼高手底,看不起人自以为聪明能干;姓黄的那位迷迷糊糊,丢三落四。听人私下议论,他们是某某的儿子某某的弟弟很有来头,受特别照顾。老崔气得骂娘,怨恨局长把其他部门不肯接手的烫手山芋丢进他们队里来。 林红兵在侦讯期间精神崩溃,柳下溪受到责疑,承受着上上下下的议论。柳下溪宠辱不惊的态度硬生生地顶住了背后的议论。 其实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吴女士跳楼的案子进展不大,这个人好象平空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柳下溪反而觉得自己的推测可能是正确的。 柳下溪回家后立即洗澡换衣服,再在裸露的皮肤上抹了一层护肤油。最近一个星期都顶着烈日骑着摩托车在外边跑,被热辣辣的太阳晒伤了皮肤,不擦护肤油会很难受。 他讨厌夏天。热,出的汗多跟灰尘搅在一起特难受。他骨子里是一个爱清洁的人。 到了约定的地点,梁昀晓早到了。 “柳下溪,你太慢了。” 柳下溪指着手表道:“时间刚刚好。”打量了一下梁昀晓,这小伙子今天穿得特别花俏,色彩艳丽的衬衫只扣了下边的两颗扣子,露出肥肥白白的前胸,脖子上挂着条黑色的小铁牌,一条洗得发白的烂牛仔裤裹着他胖胖的双腿,脚上穿着一双得力克休闲球鞋。 梁昀晓拂着额上的乱发,嘲笑地指着柳下溪道:“喂,我说柳下溪,你这是什么打扮啊,也太老土了点,是出来玩儿别那么正经好不好。” 柳下溪耸耸肩,把摩托车停好。取下头盔,一头飘扬的头发飞了起来。他出门的时候还把过颈的头发整齐地梳理在脑后,刘海往两边分开,可惜现在那头不听话的发兀自逍遥。他不觉得自己的打扮有问题,全身上下工工整整,体现了精英份子该有的气质。浅蓝的硬领衬衫,深蓝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多时尚的一个人啊。 “你的目的不是喝酒而是泡妞的话,恕不奉陪。” 梁昀晓嘿嘿发笑:“今天不泡妞,泡尖孙儿。” 柳下溪眉头一挑,拖长声音转折有调:“哦……?!” 梁昀晓压低了嗓子,神秘道:“我听人说起这地面新开了一家酒吧,名字起得怪叫黑色基调只招待男客。装璜极有特色,里面的酒好人也好。有人给了我一张会员卡,听说这家吧还提供其他服务。” “什么服务?”柳下溪锁好车,扁嘴道。 “鸭子。” “全德斋的烤鸭放进酒吧里卖?” 梁昀晓当胸捶了他一拳:“明知故问。柳下溪,我当你哥儿们,你没给我端臭架子,别忘了你还欠我的人情。” “喂,交情是交情,人情是人情。我是警察,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打黄扫非出面申请封了酒吧?” “去。少来这一套,唬我有意思么。嘿嘿,我一直很好奇想进去瞧瞧,听说店里的老板是一个比漂亮的女人还要美的人。你去了之后别惹事,听说酒吧老板有后台,底子硬气。现在的社会是商品经济,什么东西都有明码实价,有人买也有人卖。你要学会糊涂,一个人忒清醒有什么意思?” “你话里有话。”柳下溪脸一沉,他心情正差着哩,这小子存心想往炮口上撞啊。 梁昀晓没看他,依旧唠唠叨叨:“我一个人没胆来,也不敢叫上别人。嘿嘿,今天可算抓着你了。” “你要泡男孩?”柳下溪收敛心情,好奇地看着梁昀晓,瞧不出这小子有这个趋向。 “纯属好奇。喝喝酒调调情,不是真的要来事儿,只想体会一下另类的生活。”梁昀晓笑得脸上的肉儿发颤。 “……无聊。走,去我哥店里喝酒。”柳下溪转身就走。他在心里叹气,这世上太多这种无聊人士,居然会好奇地同性之间的交往。身为过来人他比谁都明白:同性之间的爱不经历过的人怎会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你不好奇?”梁昀晓拖住了他。 柳下溪用力一甩,居然没甩开这个小胖子。 “放手!”柳下溪低声喝叱,他们纠纠缠缠已经引起了周围行人好奇的目光。 “不放!”梁昀晓双腿勾着电线杆儿,双臂抱着柳下溪的左臂,就是不放。他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人陪他猎奇,怎么可以随便打退堂鼓,绝对不放! “你再这样,我要动真格的!”柳下溪右手迅速出击,左右两下弹在梁昀晓的麻筋上。梁昀晓悲哀地发觉双臂麻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柳下溪的左臂获得自由。 梁昀晓蹲在地上,哇哇大叫:“柳下溪你这个王八蛋!求我帮忙的时候低声下气,一得到好处就翻脸不认人……欺骗我纯纯的心……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臭小子……(以下省略若干语意不明的废话)” 柳下溪被他打败了,数年不见,这小子居然当街撒起泼来。 唉,臭小子!只得走回来踢了他一脚:“嚎丧啊,给我起来!” 梁昀晓抓他的大腿,撇嘴道:“嚎丧,没错,我替林小洛嚎的。你还记得林小洛么?” 柳下溪一怔,林小洛的忌日快到了。前天季佳突然打电话给他,约好今年一起去拜奠林小洛。还记得当时季佳的口气有点怪…… “我知道你跟林小洛的事。高二的时候学校组织秋游香山,我看见你们在林子里亲嘴。这个秘密我一直替你们守着。”梁昀晓站了起来:“你现在有新情人了,真的把林小洛忘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前天,我看到一个酷似他的少年,跟高中时的他一模一样。” 柳下溪抚着额头想:又是前天……难道季佳突然打电话来,也因为看到有人长得象林小洛?有意思,难不成有人调查过自己的过去,弄了这么一出戏等着看热闹……如果真是这样不去瞧瞧辜负了别人的美意……会不会跟李囡囡、吴女士的案子有关?如果是这样就好办法了,怕的就是对方比耐心按兵不动。嘿嘿,只有动了才有可能露出破绽来。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柳下溪问梁昀晓。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这小子会不会渗和进来?不对,不能什么人都怀疑…… “前儿晚上,我在一家俱乐部玩儿,见一个男的搂着一少年进来。我一看还以为见鬼了那小子太像林小洛了。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对方是出来卖的。这小子是‘黑色基调’的人,点他出台还得预订,红啊。本来想先瞒着你,等到酒吧看到他之后好让你大吃一惊。唉,你却非逼着我说出来。”梁昀晓摇头。久远了的高中生涯,许多人和事已经模糊不清,却总会有几个名字代表了那段青葱岁月。枯燥的课本,谨严的老师,没完没了的作业与考试……跳脱张扬的林小洛被严格的校规归类于坏学生。有柳下溪在后面给他撑腰,连老师也斗不过他们。柳下溪与林小洛的友谊曾经是少年们眼里的铁血哥儿们的代表,崇拜他们的人不少,而他就是崇拜者中的一员。重新见到柳下溪就会回想起那段时光,同时也立即想起了漂亮小子林小洛。 “妈的,酒吧到底在哪里?怎么找不到?”梁昀晓第一次来,手里拿着别人画给他的地图,拐进了在子母井胡同,左看右看哪有酒吧的影子? 周边的路灯很昏暗,柳下溪视力好,看到路边竖起一根古朴的木桩,上面雕刻着“黑色基调”四个字,木桩上还缠绕着几根藤蔓指向胡同最深处。 “噫?找不到门。”胡同的深处无路可走,见不到门,到处都爬着绿色藤蔓,墙角打着绿色的光源,植物的绿成了翡翠色,有晶莹剔透的通透感。藤蔓上还开着红、黄、紫、白的小花构成了一面花墙。 柳下溪指了指两棵姿态优美的罗汉松:“门在那两棵树的中间。” 拨开树枝果然见到隐匿的绿色的洞门。门紧闭着,两边两边各有一个小灯箱,左边绘着 “黑色”右边描有“基调”,光感朦胧还会变幻色彩。 柳下溪找到了隐藏在吊兰后面的门铃按钮,连按了几下。不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一张没睡醒的脸:“对不起,还没到营业的时间。” “不会吧,快八点了还不营业?”梁昀晓把柳下溪挤到一边,把手里的会员卡递到来人的面前:“让我们先进来喝杯酒。” 对方不耐烦地道:“等一下再过来!”说完要关门。 柳下溪手快,挡住了他的动作:“请问一下,你们几点开始营业?” “八点半。”对方还在打呵欠,双手一推正打算关门,却被柳下溪阻住了,不由得眼一瞪就要骂人。却突然看清楚了柳下溪的长相,双眼立即迸出千瓦的电力,连眨了几下眼睛(被梁昀晓看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男人的电眼、秋波?)殷勤道:“欢迎光临,请进。” 梁昀晓离这个人近,听到了他吞口水的声音,好笑地想:这臭小子看到柳下溪就跟苍蝇瞧见臭鸡蛋似的。看不惯这小子前倨后恭地围着柳下溪转,心里鄙视他:臭小子,你没见过男人啊。 番外 炎炎夏日02 酒吧是四合院改建的,设计风格走的是回归自然。天井变成了舞池,昔日饮水用的水井里竖起了一根钢管直达顶篷。地板砌着细碎的小白卵石围着舞池,周边有一些塑木的树桩与圆型的石墩。露天处加了屋顶,从上面垂掉着人工青藤。主屋改成了水吧间,人工的水幕墙为室内主体,旁边有一些青竹与石头。吧桌、吧椅全是竹制品,每一个桌位只有两张椅子,桌上搁着绢花与蜡烛。半月型的吧台上横搁着一个橡木的酒桶,酒桶后面有一名男子弯着身在收拾东西。 柳下溪手一动,擒住一只欲摸他屁股的手。 跟在他身边的男子灿然一笑:“爷好机警。”居然不挣脱,大有一番随爷高兴只管摸小手。 柳下溪翻白眼,用力一握这才松开,横了他一眼。敢调戏自己……胆子不小哟。 “爷的手真热。”男子走到灯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难怪很痛居然被捏青了。 梁昀晓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惊动了吧台后边的男人,他把灯光调亮了一些,映出一张分不清男女的俏脸。梁昀晓看得眼花,对方还冲他弯嘴一笑。梁昀晓脖子上多余的脂肪抖动起来,低声对柳下溪道:“哦哟,果然长得俊俏,不辜负‘男色’二字。” 柳下溪耸耸肩,不理会他,找了近门的吧位坐下。水吧间是开敞型的台式空间,只比天井舞池高上两阶梯。 “等一下。”被柳下溪捏伤手腕的男子把梁昀晓挡在水吧外:“爷,那边有鞋架,请套上鞋套。” “啊?臭规矩真多。”梁昀晓嘀咕。他看了一下男子的脚,妈啊,这小子居然只穿了一双白色的袜子……脚真小,不到三十九码吧。见他望着自己的脚,男子得意地一笑,抬起小脚板,袜底儿雪白雪白:“爷瞧,我们这儿一尘不染。” 柳下溪坐着没动,左手衬在桌面托着下巴,目光落在左右两侧紧闭的房门上,一点动静也没有……这里只有两个人吗? 男人涎着脸走到他身边,手里提着一双布拖,眨了数下眼睛也没引起柳下溪的注意。便矮身蹲在他的脚旁,轻声道:“爷,请换鞋。” 柳下溪目光往下看:这是一个清瘦型的男人,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五官并不出色,向上望着自己的双眼闪闪发亮,使他的五官生动起来,多了一股与年龄不符的俏皮味。室内朦胧的光晕给他的脸涂上一层淡淡的乳色,颇有情色的味道。 柳下溪嘴角一弯:“谢谢,我自己来。” 跟在后头的梁昀晓看不顺眼,这小子没做人的尊严么?柳下溪也用不着摆款吧,虽说这个人是出来卖的……“伙计,您眼真利,看得出他是付钱的大爷。不过呢,这小子喜欢泼辣够劲的,您这小媳妇儿似的作风不合他的眼缘。我们冲着炎风来的。他不在?” 柳下溪伸手拿过梁昀晓手里的鞋套,套在鞋上,对他挑了挑眉。这小子牙尖嘴利,能顶得住他臭嘴的人不多。 男人被梁昀晓这一棒槌砸下来眼皮都没抖动一下。他站了起来,个子不高,不到一米七五。身上过大的白色唐装被暗处的风扇一吹,有些飘然。他转了一身走了,梁昀晓一路目送着他把布拖放回原处。 “你对他有兴趣?”柳下溪笑道。 梁昀晓撇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道:“要是良家妇女娶回家当媳妇儿还不差,出来卖的又是一个男人……哼,这种人挺没劲。他们谁会跟你谈心啊,目光只盯着你口袋里的钱。” 柳下溪伸直了双腿:“这里的环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不错。” “我去吧台那边坐,酒保蛮漂亮的,戏一戏他。” “我看你还是老实地呆着吧,别被对方反调戏了。” 过了一会儿男子拿了餐牌过来,一边道:“炎风?爷们冲他来的啊。他才来三天已经成了店里的台柱。呵呵,爷们要有点耐心,他到九点半才出场。我们这儿过了九点半才热闹。爷们是第一次来吧?热风今晚已经被人包场了,爷们有眼福,可以看到他的劲舞。两位爷想喝点什么?” 柳下溪把餐牌推给梁昀晓,问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从邻桌拉了把椅子坐在柳下溪旁边:“大家都叫我春风。” “春风?”梁昀晓大笑:“如沐春风?得了吧您,就您这样还春风。喂,酒保叫什么?” “大爷。您可别盯上他,不是爷这样儿能消耗得起的。他是非卖品,非流通物,也是咱店里的招牌调酒师,算是店里的小老板。”春风同志对他呲了一下牙,显然瞧梁昀晓同志不顺眼。 梁昀晓身体里隐藏的八卦因子发作,侧身朝他靠来:“难道他是你们老板的那个?” “哪个?”春风眨着眼睛问。 柳下溪一巴掌拍在梁昀晓的头上:“你还不点东西吃?”他已经饿了,这时有些后悔:应该在外边的餐馆吃点东西再进来。 “两位爷还没吃晚饭吧。”春风把脸转向柳下溪,立即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我马上给两位爷配几个。尝尝咱这里大厨的手艺,包您满意。” “快去快去。先两来瓶津波,润润喉。”梁昀晓胖手一挥,等春风离开把椅子挪到柳下溪身边:“我说柳下溪,这小子真瞧上你了。” 柳下溪没理他,眼睛瞄到了餐牌,一看,价格贼贵。这价码要是让清荷知道了……肯定会心痛。哎,梁昀晓这臭小子不地道。 “呵呵,你现在的小情儿跟春风对上了,肯定不是春风的对手。”梁昀晓乐着哩。 外边的门铃突然响了,那声音跟风铃似的。 “南风,开门去。大家都给我滚出来,开门做生意了。”春风端了几碟上菜过来,突然扬着嗓门道。 随着他这一嗓子,就跟玩魔术似的,钢管顶上的彩色的球灯旋转起来,舞池成了光的海洋。侧屋紧闭的门呼啦全开了,每扇门里各走出一位花枝招展般的少年。据柳下溪目测,这些少年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有阳光型、俊美型、娇柔型、可爱型……共同的特点: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白色的紧身无袖衬只到肚脐处,黑色的紧身短裤只保住下半段屁股。每一个都是长腿俏臀,身型偏瘦。 “我的妈呀,从哪里弄来这些美少年?” “爷问我呀?”春风笑着把盘子里的酒菜摆好。 “不问你,我问谁去?”梁昀晓看着他身上的装扮:“你跟他们穿的衣服不一样,不会是店里的老板吧?” “怎么可能,老板很少来的,今晚不一定会来。我的身材不好,穿制服难看。”春风手势优雅地给柳下溪沏上小杯酒,也给自己斟上一杯,偏偏不给梁昀晓倒。 “白酒?我的津波呢?”梁昀晓很不满。 “这位爷,我敬你一杯。”春风不理他,笑吟吟地看着柳下溪。 柳下溪笑了一下,举起了杯。刚放到唇边,突然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个高大的男子,猛地站了起来,朝两人招手道:“雄哥,这边。” 两男子看到他之后,不理会围着他们的两名少年,冷着酷脸目不斜视地笔直走过来。 “他们是?”梁昀晓一看不认识。 “林小洛的堂哥跟表哥。”柳下溪低声道。 春风见他们多了两个人,便把旁边的桌子拖过来,拼了一桌:“啊呀,还有朋友要来,爷怎么不早说,菜还要炒多几个才行。” 柳下溪耸肩:“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来不来。春风麻烦你了,再炒几个菜。” “柳下溪,你搞什么鬼?”其中一个男人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劈头盖脸地吼道。 “雄哥,别急躁。”与他同来的男人站着打量酒吧的环境,稀奇道:“我居然不知道这里有一间酒吧。”他走过来拍着柳下溪的肩,含着笑道:“听说你这小子很有出息,干的不错。对了,你不会无原无故叫我们来的,到底是什么事?” “华哥,请坐。等一下你们就知道理由了。”柳下溪神秘地道。 “叫他们过来干嘛。”梁昀晓对柳下溪耳语。 “这里属于他们的管区,如果卖淫的事情属实,这家酒吧肯定得封。”柳下溪低声道。 梁昀晓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也是警察?你要害死我啊,别这么缺德好不好。” 柳下溪冷哼:“一家酒吧居然提供卖淫!做这种事才叫缺德。”他是警察怎么可能眼见这种事而不行动?扫黄第一要务:禁卖淫、禁嫖娼。一家酒吧,酒水卖得再贵只要有人肯喝,不犯法。出售少年们的身体,这就犯法了。 “你不要这么死板!算了,我没心情喝酒了。”梁昀晓扭头懒得理他。 “我觉得家酒吧有点不对劲,这群男服务生太妖了。”被柳下溪叫着华哥的人看着一些有头有面的男客人走进酒吧跟服务员拉拉扯扯的,不由得皱起眉头。 柳下溪低声道:“有人举报,这家酒吧有青少年卖淫。” 番外 炎炎夏日03 邹清荷抚着肚皮,吃得太饱了,不想动。 姚风笑嘻嘻地用筷子戳他的肚皮,邹清荷闪得快没戳中。姚风不放过他,把筷子放下张开五指要骚他的痒痒,两人闹成一团儿,几乎撞翻了桌子。 陈佳俊把最后一颗花生米塞在嘴里,咬得特别响。 黄随云抚着自己的头打了一个饱嗝,斜眼看了看赵智超的碗,还有半碗饭可惜没菜了。 “喂,你们两个还没成年啊。”丁随显抢菜太急,出一身热汗,总觉得小饭馆的风扇吹的都是热风一点也不凉快。 “你们太欺负人了,老大都没吃饱。”黄随云为老大叫屈。手脚慢又老实,跟着这群吃饭如狼似虎的兄弟,能不饿吗? “老板再上一个菜。”邹清荷停止了跟姚风的打闹。 “上什么菜?”几双眼睛同时发亮。 “时令小菜一碟。” “去。” 吃吃停停,他们这一餐饭耗时太久,饭馆的主人恨不得把他们几个扫地出门。 “清荷,我有事跟你说。”姚风突然一本正经道。 “什么事?”黄随云竖起耳朵,难道姚风要跟清荷告白?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对清荷的感情还没放下? “我想见柳下溪。” “好啊。现在吗?”邹清荷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很久以前柳大哥曾经跟他提起过文物走私的事,好象香港的彭亦文参与了。要他注意一下姚风,别让他走上歧路。 邹清荷信得过姚风,一直没跟他提起这事。当年邹清荷住在彭亦文家,见他喜欢古董,跟他提起过自己的室友学的是考古和鉴定文物。难道他们认识了? 黄随云却想偏了:莫非,姚风要跟情敌宣战? “今晚太晚了,明天约一个时间吧。”姚风看了一下表。 “好啊。你等一下,我给他打一个电话。”邹清荷是行动派。他知道姚风没手机联络很不方便,最好现在约好见面的时间。 奇怪电话响了许久,柳大哥居然没接他的电话。邹清荷改拨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只好继续拨打他的手机。 “喂,哪位?”接电话的居然不是柳大哥。 邹清荷一怔:“你是谁?柳大哥呢?” “啊,是你。柳下溪喝醉了,我是梁昀晓。” 柳大哥喝醉了?柳大哥一向自律甚严,并不爱喝酒,他们认识以来从没见他喝醉过。“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接他!” “怎么了?”众室友见邹清荷一副焦急的模样,关心地问。 “柳大哥喝醉了,我去接他。” “我也去吧。你一个人应付不了酒鬼。”姚风站了起来。 “我也去。”黄随云跟着道。 “要不,我们全部去。”赵智超比别人慢了半拍。 “不用吧,又不是去打群架,我们六个人打车还坐不下。清荷,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们,我们随时支援。”陈佳俊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邹清荷一阵风似的跑了,姚风与黄随云紧跟在他身后。 “我们也跟去看看吧。万一,清荷他哥发酒风闹事了我们还能帮一下。”丁随显掏出钱包付帐。他哀叹自己的钱包啊,本以为邹清荷请客的。 丁随显付帐出来,邹清荷他们早不见人影了。陈佳俊望天,天空挂着一轮弯月哩。 “喂,春风,你走吧。”经风一吹,梁昀晓觉得自己也头晕,心里难受,想吐。双腿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别说扶柳下溪了,连他自己也走不稳。今晚喝得太多了。 “你一个扶不动他吧。”春风笑了,醉了的男人老实又听说,把头搁在他肩上很依赖他哩。他还是第一个见到喝醉酒的男人这么安静的。 梁昀晓踉跄了几步:“不要紧的,他情人就要来接他了。” “情人?他有情人了?”春风拨高了声音。 “当然有。”梁昀晓顶不住翻胃的酸液,蹲在角落里呕吐去了。 “有了情人还出来找男人打野食。”春风鄙视地撇嘴,肩膀一顶手一松,柳下溪立即栽倒在地发出“啪”的一声。 “你干什么?!”梁昀晓听到响声,回过头一看急忙喝道。 “都是一群浑蛋!”春风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晦气!喂,死胖子,给我钱。” “why?” “我没地方可去了。”春风抱着手臂,皱着眉道。 “啊?你不会回酒吧啊。”梁昀晓翻白眼。 “酒吧还能回去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两个男人是警察吧,一看就知道不是圈里人。我偷听他们讲电话了,正叫人过来封吧哩。我可不想被警察抓走。” “看不出你还是一个明白人。”吐了之后人舒服多了,梁昀晓站了起来,想把柳下溪从地上拉起来,可惜太重了。 “过来帮忙啊。”梁昀晓吼道。 春风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却不肯用力,手故意一松,弄得柳下溪又摔倒在地。 “你找打啊。”梁昀晓发怒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柳下溪抗住。突然一阵凉风掠过,手边的柳下溪一下子消失了。 “柳大哥!”邹清荷抱住了柳下溪,小心地抚着他的后脑,还好,没摔肿。他刚下车就看见柳大哥摔下去了,心痛得立即揪成了一团。 “那有你们这样扶人的!”姚风一拳揍在梁昀晓脸上。 “喂,我招惹谁了。”梁昀晓被打翻倒地。 春风大笑起来。 “你也不是好东西。”姚风再出拳,被黄随云挡住了。 “接到人就走,别闹事。”几年下来,黄随云成熟多了。 “小洛。”柳下溪靠着邹清荷突然吐出两个字来。邹清荷全身一僵,呆住了。 “怎么了?”姚风第一个发觉邹清荷不对劲。 “我去叫车,你看着他。”黄随云转身离开。 “清荷,是清荷的味道。”柳下溪突然蹭了蹭,把头埋在邹清荷的脖子里。 邹清荷松懈下来,看到梁昀晓跟春风要溜,便把大眼一瞪:“梁昀晓,发生了什么事?柳大哥怎么会喝醉的?” 梁昀晓讪笑了一下,面对邹清荷,他总觉得有些亏心,小声道:“酒吧里有一个人长得像林小洛。” 邹清荷眼神黯淡下来:“长得像林小洛啊,他的忌日快到了。”原来因为这个柳大哥才喝醉的啊。 “林小洛是谁?”姚风越听越不对。 “我们走吧。”邹清荷揽着柳下溪的腰,小心地扶着他。 “清荷。”柳下溪喃喃地唤道。 “嗯,我在。”邹清荷无精打采地应道。 “有这么好的情人还出来鬼混!”春风满腔愤怨,他怎么就遇不到一个可以托付真心的好男人呢。 “柳大哥才不会出来鬼混。”邹清荷回头恼道:“不了解他别胡说八道。” “对不起,是我强拉着他进酒吧的。”梁昀晓垂下头认错。 “……算了。”邹清荷轻轻拍着柳下溪身上沾有的灰尘。 等他们走远了,春风跟在梁昀晓身后喃喃道:“原来他不是去偷欢啊。” “偷欢?你少胡说了。如果不是你在一旁灌酒,我们哪能喝醉。” “谁叫你们看着炎风双眼发直把酒当水喝。”春风歪嘴,唉,就算他们喝的酒算在他的名下当成他的业绩,酒吧没了他的提成也没了,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没了。 “你没资格说这话吧。”梁昀晓恼道,柳下溪根本不够钱付帐,醉得不省人事酒钱还是由他付的哩。 “有人跟踪我们。”出租车里歪在邹清荷肩膀上的柳下溪突然坐直身体道。 “啊,你没醉?”姚风奇道。 “什么?”黄随云从前座回过头来。 “柳大哥,你装醉啊。”邹清荷笑了,堵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就说嘛,柳大哥怎么会不爱惜自己哩。 柳下溪揽住他的腰,手臂用力地紧了紧,无视姚风等人的存在,温情脉脉地道:“清荷让你难受了,对不起。” “我明白的。”邹清荷笑了,眼睛里突然涌出水花来。突然听到“小洛”两个字,他是受打击了。可是,静下心来一想,柳大哥的过去抹除不掉,那个人存在也是事实,说出口反而比埋在心里要好。 “我被人盯上了。你们不要回头,从后视镜里看,有一辆车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柳哥,发生了什么事?”姚风瞄着后视镜,果然见一辆黑色的车一直跟着他们车后。 “喂,深更半夜的跑到我们家来做什么?”齐宁打开门,一瞧,外边来了一堆人,十二万分地不满。 “我后面有尾巴,你帮我清扫一下。”柳下溪由清荷扶着瘫倒在沙发上。虽然头脑清醒,酒还是过量了,浑身无力。 “他们又是谁?”齐宁打了一个电话,走回来看到黄随云与姚风正东张西望。 “谁啊。”房门打开了,柳逐阳裸着布满吻痕的上身,睡眼朦胧地探出头来。 “下溪他们遇到一点小事,你回去睡。”齐宁急忙奔过去把他推回房间随手带关房门,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般的轻快。 过了十几分钟,齐宁从卧室走出来:“行了,滚回家吧。” 邹清荷正给柳下溪喂水,有些恼火道:“齐哥,你没见柳大哥醉了吗?” “活该,一点小事都摆不平。”被人打断好事,齐宁正拧着心哩。 番外 炎炎夏日04 “没车回学校了,你们住下吧。把这里当成自已的家,不用客气。”邹清荷翻出两套衣服递给姚、黄两人。 姚风跟黄随云都是自来熟的人,那会跟他客气,一个从冰箱里挖出冰冻的饮料,一个找了一只西瓜,切成几大块摆在茶几上,边吃边看电视。 “柳哥睡了?” “他在洗澡。”邹清荷拿了柳下溪的水杯朝厨房走去。 姚风一边啃西瓜一边跟在邹清荷身后,见他倒了杯白开水加了一点食盐。好奇道:“饮用盐水能解酒?” “嗯,如果有辣椒萝卜就好了。我在老家听老人说萝卜可以解酒,不知道管不管用。”邹清荷洗净一只白萝卜,细细地切成丝。 “好快的刀!”姚风惊叹。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哦。正好明天不用上班,我做大餐给你们吃。”他在萝卜丝里加了些食醋、白糖后拌匀。 “可以吃了?”姚风眼馋。 “要腌上十五分钟。” 柳下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努力地睁开眼睛,刚好对着镜子。吓了一跳,眼睛红得跟兔眼似的,好红!他觉得快要自燃了,匆忙脱掉衣服,身子就是一块燃烧的火炭,尤其是胯下之物高高耸立着。酒果然有问题!他把自己浸进浴缸里,冰凉的水浸泡着身子,这才舒服了一些。不由得捧着头想:自己的预感没错。先前大家一起喝的酒并没问题……是什么时候酒被换了?啊!想起来了。当那个炎风从井里缓缓的爬出来,灯光照在他脸上……太像林小洛了!自己吓了一跳,一时失了神,好熟悉的眼神:那双上钩的眼角使少年的眼神带有一股视天下的傲气。好象就在这时春风把一杯酒放在自己手上。一杯酒下肚之后,心脏就象被开水烫过。他立即清醒过来:林小洛已经死了。发觉酒不对之后,他连饮几杯,往桌子上一伏,他醉了。梁昀晓比自己预期的还要精明……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 “柳大哥!”邹清荷在外边敲门。 “进来吧。”柳下溪收住了笑声,勾起了嘴角。 邹清荷端着杯水过来:“还难受吗?” 柳下溪伸出长手臂拉清荷的手,没接水杯:“先放下吧,还是盐水啊。”已经在三哥家喝了一大杯哩。 邹清荷脸红,他看到柳大哥泡在清水里的身子。 “酒里有春药。”柳下溪解释道。 “什么?” “对方很下作。”柳下溪揽住清荷的腰,把头埋在他腹部,闷声闷气道:“身体很难受。” 邹清荷全身的血液乱窜,片刻之间成了烤熟的河虾,有些结巴了:“门,门,门还没关。” 柳下溪松开了手臂,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有些控制不住,怕会伤到你。” 邹清荷嘴唇蠕动,飞快地窜出门去,一边小声道:“我去关门。” 柳下溪咧开嘴笑了,心尖里包裹着小小的实实在在的清荷。他柳下溪今生还有什么遗憾?可笑那些自作聪明的人,就算真的复制出一个林小洛来,入了眼也进不了心,看过也就忘记了。 邹清荷进来,手里拿着套子跟润滑剂,眼睛却不敢对着柳下溪。 柳下溪伸手把他扯过来,抱着他的头把自己的吻印在清荷的眼睑上:“委屈你了。” 邹清荷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臂勾住了柳下溪的脖子,整个人滚落进浴缸。 夏天衣服少,脱起来非常方便。柳下溪快手扯掉他的裤子,一边强行压制本身要脱轨的欲望先找准清荷身上的敏感地带,逗引他的情欲……清荷全身发颤,不由得发出嗯咽声。 柳下溪手指沾了润滑液探进了情人的身体……情潮涌起,肌肉紧崩,似乎连骨头也在收缩。柳下溪低吼了一声咬住了清荷的喉节……清荷的呼吸立即加重,下身硬硬地摩擦柳下溪的皮肤。柳下溪双手撑开清荷的臀部,把他的腰身往下压,火热的异物顺着水顺着液冲入了紧窒的肠壁。两人同时发出非理性状态下的音符…… 浴缸无法进行大的动作,柳下溪生生地抽出火器,抱着腿软的清荷冲回床上,迫不急待地重新找回阵地,深入浅出……大床在猛烈地摇晃……。(柳下溪冲澡的浴室是主卧室带的洗卫间,连着卧室的) 情欲深处只见彩虹…… “我爱你,清荷。” 细汗结成颗粒,一滴又一滴。 “我,也,爱你……啊啊”语不成调,语停,射了下溪满肚子的爱液,瘫软在他身上,眼角上还挂着泪珠哩。 柳下溪又急速地抽插了几十下,也射了出来,仰着头呼气。突然伸出舌头把他眼角的水珠给吸了。 好不一会儿,清荷恢复神智,红着脸蛋儿,就着枕头把额头的汗擦去……“柳大哥,抽出来吧。” “等会儿……”柳下溪没动,手抚上了他的肩膀:“我想再来一次。”突然把清荷翻过身拨开他的大腿往上顶…… 清荷想放声大哭……屁股要着火了,身体不象自己的了……今晚的柳大哥比平常更猛更持久,好累哦,他这样象无法翻身的乌龟……好象整个人要被顶飞了。 急速地抽动中,响起淫乱的扑噗扑噗抽插声……好难为情…… 柳下溪终于抽出来,却把清荷再翻过身,抱着他猛地坐起来,捧着屁股又一阵狂烈的抽动。清荷双手狠狠地抓着他的背……身体在难受与快感中煎熬着……便一口咬上了情人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他的牙齿一软,突然松了,被插到那个敏感点,肠壁自动地收缩,柳下溪一脸沉醉,发出低吼声……终于再次射了。 “已经过了一小时,萝卜应该可以吃了,他们怎么还没下来?”姚风看着墙上的钟问黄随云。 黄随云嘿嘿怪笑:“你不知道酒色不分家的吗?” “啊?你知道得挺多的嘛。”姚风领悟。 “没有哪个成年男人不懂这个。难不成你还没开荤?” 姚风嘴一撇:“我有情人了。” “啊?”这可是头条新闻:“谁?学校里的?” 姚风眼一斜,卖弄关子:“秘……密……。” 黄随云把手臂搭在他肩上:“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男的?” 姚风推开他:“说出来你也不认识,社会老青年。” “考古时认识的?” “嗯。一只成精的狐狸,只上床不谈情。” “忒没意思。”黄随云撇嘴:“没有爱情的欲望算什么,姚风啊,你怎么成年了智力反而退化了。身为男人如果连自己身体的欲望都掌控不了,会坏事的。” “得了吧。我又不想跟你一样当和尚,你以为现今的社会有多少人注重情与欲的双重结合,多数人都是凑合着过。” “别人怎么样管不着,自己得管好自己。”黄随云反驳道。 “你什么时候成了守身如玉的洁癖者?”姚风奇道。自从黄随云大病一场之后再也没听他说起男女情欲的事。 黄随云把头一仰:“心态成熟了吧。对了,你要跟他们谈什么?” “噫?哦,你问这个啊。跟你说也没关系……”姚风坐直了身子,严肃道:“怎么说呢,我觉得考古队有问题。” “什么问题?” “具体什么事……这事明天再说吧,先睡觉去。希望柳哥能为我解惑。” 放在枕头旁的手提电话不依不侥地震动着。 柳下溪打开了床头灯,看了一眼清荷,他睡得很香甜。 他起床走到阳台上,这才接通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老崔兴奋的声音:“柳队,猎物掉进陷阱了。” “抓住了吗?” “抓住了。哈哈,我都想不到踩进陷阱的居然是林红兵。这小子果然装疯!看他还能玩什么招儿。你现在要过来吗?” 柳下溪笑了:“今晚我不回了。抓到他吴女士跳楼一案可以结案了。” 柳下溪心情很好,回头一看,清荷把搭在胸口的被单给掀了,走过来重新给他盖好。瞧了一会他的睡颜,平时瞪得老大的眼睛闭上了,长长地睫毛安静地守护着眼睑,漂亮的鼻翼均匀地呼吸着,菱形的嘴唇艳得要滴出血来……伸出手指捏了一下他的鼻头,清荷嘤咛一声,伸出手胡乱地拍动着。 柳下溪觉得小腹收紧,暗骂了自己一句“畜生”。 站起身,深呼吸了一下。卧室里开着空调,还是觉得有些燥热。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灯亮着。 朝客房望过去,平时总半开着门,今天关紧了,想必清荷的两位室友已经睡下了。 他进了厨房想给自己倒杯凉水,却看到灶上盖着一只碗,打开一看,一碗白萝卜丝……尝了一根,酸酸甜甜的非常爽口。这肯定是清荷为他准备用来醒酒的……不由得捂住了眼睛,感动得想流泪。 番外 炎炎夏日05 柳下溪早起,走进客厅意外地发现黄随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见图像听不到声音,走近一看他选择了静音。 黄随云回头看到他,打了一声招呼:“柳哥,早。” 柳下溪笑道:“音量小一点卧室听不到的。怎么不多睡会儿?”常听清荷说他的几位室友,见面次数虽然不多却也十分熟悉。 “姚风起得早,把我闹醒了。你没事吧?”黄随云见柳下溪并没有宿醉后的倦态,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电视上。 “姚风呢?”柳下溪舒展手臂,准备出门晨跑。 “他跑步去了。”姚风一向早睡早起,每天充当着闹钟的角色。比腕力换餐票,整幢校舍楼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别看老丁块头大,力气远不如姚风。黄随云觉得这一两年实地考古,肯定充当了导师的劳工。仔细想一想,也对啊,考古得陡步翻山越岭,没力气怎么行? 柳下溪刚跑出小区,就看到姚风迎面跑回来。扬手笑道打了一声招呼,步子停下了。 “柳哥,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好啊。”柳下溪虽然惊讶却没表现出来,他想不出姚风要跟他聊些什么(昨夜清荷没来得及提起姚风找他有事)。 两人坐在小区的休闲亭廊里,姚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我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考古队会出大事情。” “怎么说?”柳下溪对考古的事并不了解。 “去年冬天,我们根据的文献,勘测到一个古墓群,还没跟当地的政府报备,带路的向导突然离奇死亡。” “离奇死亡?” “是啊,一点预兆也没有。那天早上我起得早,天还没亮,山里有雾,冬天又很冷。我走出帐篷发现他倒在帐篷外,穿着外套,脸被冻青,没有外伤。后来,当地的警察来了,询问了一下口供,考古的活动也停止了,我们在当地停留了三天,警察放我们离开。并没有告诉我们向导的死因。这一次教授申请全手续,后天就出发。” “能不能再详细一点?”光从这几句分析不出案情。 “我们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我还我的导师蒋教授,另外三个人是西南大学的文若元教授跟他的助手刘持平与他的弟子姜文菜。蒋教授跟文教授以前呆过同一考古队,两人交情很好,勘察古墓群的资料是文教授提供,里面有些象形文字,文教授不认识。考古最难的是辩认文字,蒋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他收我为弟子是因为他认识我爷爷。文献里的地址,跟现在的名称不一样,加上地质变化……蒋教授最后搞定,文献里提及的地址在太行山脉内。我们在太行山脉里转悠了三个月……”他话还没说完,有人在叫柳下溪。姚风认出来了,昨晚他们见过的那个“齐哥” “柳下溪。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齐宁显然也是从外边晨跑回来,无意间见到柳下溪跟人坐在亭廊里。他看了一眼姚风,眼睛一眯,好象有点眼熟,多看了几眼,认出来了:“你是姚风?邹清荷的朋友!” “是的,您好。”姚风站了起来。 “我找柳下溪有点事,你先回清荷家,让他做早餐送过来。” “我去买早餐,你们想吃点什么?”姚风机灵。 “去买点饺子皮,让清荷包饺子吃。”齐宁道。 “清荷还在睡,你家不是有保姆做早餐么?”柳下溪不高兴了。 “别提了。逐阳带着小黑皮去酒吧,没注意到小黑皮偷喝了酒,保姆跟我妈告状,我妈一生气把小黑皮带回去了,保姆也跟着走了。” “逐阳想吃清荷包的饺子,你让清荷做一些吧。你这次闯大祸了,要想让逐阳帮你,多讨好一下他。” “闯祸?” “昨晚你们封了的那个酒吧,老板后面有人,居然知道是你在后边搞鬼,要对付你。你得小心一些。有人给逐阳通风报信了,有人出花红悬赏请黑道上的人出面修理你。嘿嘿,‘黑色基调’沾了黑白两道,才敢明目张胆组织少年卖淫。” “我不怕!”柳下溪皱眉。 “暗箭难防,你还是小心点好,别托大。就算你皮糙肉厚,却不能不考虑邹清荷。” 柳下溪沉默了。是的,他有自信不怕任何暗箭,却不能不考虑清荷的安全。 “我想办法让你避一避风头。”齐宁拍着他的肩:“先去我家吧,逐阳还等着你。” “柳下溪,你呀,怎么去惹那个煞星!”一进三哥家的门,躺在沙发上的柳逐阳拿着坐垫朝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丢来。 “惹了谁?”柳下溪手一扬接住了坐垫。 “道上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刽子手’出手又快又狠,才三十几岁,已经成了北京第二大的黑帮‘三青帮’的掌舵人。黑后基调的老板是他干弟弟。” 柳下溪对北京的地头蛇不熟悉。“三青帮?”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拔掉这个帮派。逐阳,这一个月你把名下的酒吧都关了,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下溪,你打电话给大哥,帮清荷请一个月的假。”齐宁挨着柳逐阳坐下,爪子伸到他的腰上,轻轻地捏了起来。 柳逐阳的腰正酸痛着哩,被他捏得很舒服,闭着眼享受,想了想:“行,我让道上哥儿们配合你的行动。” “不行!”齐宁摇头:“不能把消息漏出去,这事交给我办,你们都不要插手。柳下溪,我会想法子让你停职一个月。对了,姚风找你什么事?” “事情还没说完被你打断了。你是军方的人,有这么大的权利干涉地方事务么?” “嘿嘿,我跟你说有,我有兄弟调到公安系统了。” “他不是管文物走私的那一块么?” “整你的人已经出手了。”齐宁站了起来:“幸亏你运气好,材料被我兄弟半途截住了。”他从房间拿出一个大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在茶几上,全部是一些彩色照片。照片的主角之一就是柳下溪,背景就是黑色基调酒吧,跳着艳舞的少年成了背景,彩灯下格外朦胧。照片里的柳下溪痴迷地看着艳舞少年,身边傍着另外一个主角是春风正倚在他身边倒酒,有不同角度的特写……有几张是柳下溪跟春风依偎着的背影,很显然,取镜于春风和梁昀晓扶着柳下溪走出酒吧。只不过相片经过处理把另外一边的梁昀晓给抹除了。除了相片还有一份文字稿,大标题是:同性恋警察嫖娼记,小标题是:这种警察值得人民依赖吗?你问我?回答:不能。里面的内容极尽煽情,把相片的主人写得淫乱无比,丧尽天良,看中了同性恋酒吧的美少年求而不得,便请同行强行封了酒吧。虽然没有把柳下溪的大名写出来,却写了他有一同性恋人周青河,还是一名大学生,被坏警察强行占有…… 柳下溪捏紧了拳头想打人,连续深呼吸才缓缓道:“我手上正跟进一个案子,不能退!” “这种事很敏感!手上的案子再急也得给我缓一缓。”齐宁叹了一口气:“对方的手脚非常快,硬拼不是好办法。黑色基调不在你管的那一区,你是刑侦队的警察,现在又没有扫黄的联合行动,你出现在同性恋酒吧,没有合理的解释。昨晚在酒吧有许多人证。依你们警察的话说:证据确凿。任谁看到这份材料都会一边倒地相信这事是真的,舆论导向对你非常不利。大男人要能进能退,强行硬拼并不理智。这份材料一爆光,你会身败名裂,甚至会把邹清荷扯进来。” “唉,清荷还差一年毕业。”一向不自寻烦恼的柳逐阳也在一边叹气。 “……啊!”柳下溪揉着额头突然大叫了一声。 齐宁摇头:“你把跟的案子跟我说一说。”这事他不能袖手旁观。柳下溪是朋友更是姻亲,不能不管。何况还有无辜的邹清荷同学,正是旭日东升的好年华,不能被宵小给毁了。 柳下溪冷静下来,从李囡囡的死一直说到昨晚抓住了林红兵。 “我看,先关着林红兵,断绝他跟外界的连络,你们也要不提审他。对了,你设了什么陷阱他居然自动跳进来?” “我认为,那些人没有得到李囡囡手里的秘密,还会再出现。林红兵没见过老崔,我让他以保姆亲戚的身份住进吴女士隔壁家,跟那家的保姆合作,监视吴女士家。并让保姆在吴女士家的阳台布了细线,挂了一些小铃铛,再在她家洒了一层薄薄的面粉。然后请保姆在外边说吴女士生前收到一个邮包,她偷看吴女士拆包……里面除了女性用品外还有一张光碟……又说吴女士家的洗衣机,发出怪声……前一段时间我在欢乐小筑进进去去,对方没机会接近吴女士家。昨晚深夜林红兵从七楼翻窗进了吴女士的阳台,惊动了小铃铛,他在洗衣机里找东西,找到了一张光碟,被埋伏着的老崔抓住了。” 番外 炎炎夏日06 邹清荷和姚风各端了两大盘饺子进来。 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勾得人口水冲出唇堤。 齐宁双臂反勾住伏在他背上的柳逐阳,托着他站了起来,道:“起来,吃早餐去。” “姚风,你来了。”柳逐阳象极了一头无尾熊,挂在齐宁背上不肯下来。 齐宁反手拉腰把他扯下来,抱着按到餐椅上:“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姚风曾经在柳逐阳的酒吧打过工,是熟人。熟不拘礼,当成自个儿的家,自在得很。 “黄随云呢?”柳下溪从清荷手里接过饺子搁在餐桌上,清荷进了厨房拿出碗筷。 “黄随云回学校去了,他订了今天中午的火车票,急着回家。”姚风笑嘻嘻地当着他们的面偷了一只饺子往嘴里塞。想不到漂亮的酒吧老板有一个男性情人哩。 “清荷,你从今天起请假不要去上班,呆在三哥家别随便出门。”柳下溪动手分饺子,有私心给清荷多分一些。 “呵呵,当电灯泡啊。”姚风笑道。 “小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柳逐阳拿筷子敲他的头。身为老板很喜欢姚风这样的员工,细心勤快,懂得应付客人。他离职之后顶替他来上班的姜远华差多了。 齐宁观察了一下姚风,对他的印象不错。 “发生什么事了?”邹清荷问。 “吃完早餐再说,这事也不能瞒你。”柳逐阳不爱管事,这个家的主人换成了齐宁,颇有家主的威严。 男人们吃东西,讲究狼吞虎咽。往往挟着自己碗里的,眼睛却瞄准了别人的盘子。 邹清荷受不了几双虎视眈眈的眸子,自动撤离坐到沙发上去了。却看到茶几上的那堆相片,拿到手上细瞧脸色立即变了,不自觉地五官扭曲起来。 柳下溪的心咯咚狂跳,自己的丑态被清荷看到了……懊恼地想:太大意了,居然忘记把相片收起来。 邹清荷拿起文字稿一看,脸色死灰嘴唇哆嗦,张了几下嘴发出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几个音阶,扭头瞪着柳下溪道:“柳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因为这个才让我躲在三哥家!” “清荷。”柳下溪赶紧放下碗筷走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肩,陪着小心道:“清荷,你别误会,有人谄害我。” “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别人在谄害你。认识你又不是一二天的事,相处这么多年还不清楚你是怎么样的人么?是谁在谄害你?梁昀晓吗?他为什么要害你?你们不是朋友么?这些相片经过电脑处理的吧,然后用彩色相纸打印起来,裁成相片大小。是他约你去这个酒吧,然后有人守着酒吧,找了几个暧昧不明的角度拍下来当成指控的证据。柳大哥,不是我爱说你,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居然被这种伎俩算计到了。相片里的这个人,他把你推倒在地下。看来他是有意的。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醉了,果然没安好心。他是那家酒吧的人吗?”邹清荷嘟起了嘴,声音虽然降小了些,说话的频率快过平常,一口气说了不少话。 齐宁笑了起来:“邹清荷,我现在才知道你比柳下溪聪明。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邹清荷恶狠狠的目光盯上了他,怒道:“大不了不当警察了,我们开一家私人侦探社!” “好,有气魄!不过,刚好中了对方的圈套。”柳逐阳鼓掌,一边冷言冷语。 邹清荷一呆,回头看柳下溪。 柳下溪笑了:“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姚风蹭过来,拿起相片仔细瞧:“拍得很有水准,光线与角度恰到好处,该表达的意思清楚明了,并且留给观众无限的想象力。”其实他不懂摄影,在冒充内行。 “把梁昀晓的电话号码给我。”邹清荷满腔怒火,口气咄咄逼人,有着一股柳下溪从没见识过的强势。 “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和平主义者也成了革命战士。”齐宁拍着柳逐阳的肩膀,对邹清荷竖起了拇指。 “不是梁昀晓做的。”柳下溪反而冷静了:“他喝高了,没力气弄这个,我相信他没有参与这事,只是刚好被人利用了。” “你还帮他说话!不是他会是谁?除了他谁会知道你要去哪间酒吧。”邹清荷也是一个固执的人哩。可恶,柳大哥冥顽不灵,居然还替坏朋友辩护。 “清荷,从表面看梁昀晓最值得怀疑。不过,我的看法不同,我觉得拍照的人九点半之后才进入酒吧的。你再仔细看相片就会发觉相片里的背景都有这个跳艳舞的少年。少年有一个外号,叫炎风,长相与死去的林小洛很相似,他九点半才出场。我想,有人在酒吧里见到了我,暗中通知了某个人,谄害我的计划在这里才产生。如果梁昀晓要谄害我,多的是机会,他可以不去接你的电话,不告诉你地址,你就不能及时地接到我。他可以借机假装喝醉半途离开给春风造成机会带走我。你也知道,我喝的酒里被人加了料,谄害我的人可以拍到更为限级的现场相片。” “也对……”清荷脸红了,心里堵着的一口气飞快地泄了下去:“不是他啊。对不起,我误会他了。” “那小子只是好奇心过重,本性不坏。”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就算昨晚他没带我去那家酒吧,也会有其他的人带我去。我想,有人把少年炎风安置在那家酒吧,其目的可能不仅仅只用来对付我。” “怎么说?” “如果只针对我,还不如让炎风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林小洛的死,最内疚的有两个人,胡光荣跟季佳。我想,很可能针对季佳来的。” “季佳?” “季佳这一二年,在行业里风头很劲,他是反贪污的激进派。他行事诡异,不按常理出牌,立了不少奇功,一旦发现官员有贪污受贿的行为,必会紧咬不放,绝不轻饶。他最近升了官,当了反贪污局的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权限不小,犯在他手里的贪官份量都不轻。再过几天,林小洛的忌日到了。” “愈扯愈远了。”柳逐阳不认识季佳,对柳下溪的推测不以为然。 “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柳下溪长长吐了一口气:“但愿我的假设是错误的,三哥,我们要假设各种合理的可能性,才能全面的了解事实的真相。” “你今天不去上班?”邹清荷看着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我做主给他请假了。”齐宁圈着柳逐阳的脖子:“逐阳,你怎么看?” “问我?我只知道‘黑色基调’被封,‘郐子手’很不高兴,扬言要对付柳下溪。不过,这个春风有问题!” “怎么说?”几双眼睛都看着他哩。 柳逐阳得意地笑了:“直觉。” “现在该怎么办?”邹清荷比他们更焦急,这些相片与这份耸人听闻的资料公布出来,柳大哥真的无法在警界立足:“柳大哥,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难道你早晨从信箱里取出来的?” “很象敲诈勒索。”姚风道。 “敲诈勒索?”柳下溪一怔。 “对啊,你们不觉得吗?某个敲诈犯把别人的隐私偷拍下来,取一部分证据放进这个人的信箱,然后跟他谈价码并威胁道:你不给钱我就把这些证据公布于世让你身败名裂。” 齐宁笑了:“对方不是敲诈财物,目的只有一个,让柳下溪当不成警察。这份材料投到市公安局去了,刚巧落在我的一个朋友手上,大清早送到我手上。其实也不算巧合,昨晚下溪被人跟踪,我留了一个心眼请那位朋友关照一下事态。” “谢谢你,齐哥。”邹清荷非常感激他。 “不用口头的感谢,来点更实惠的,从今以后我们的伙食由清荷全包,这就行了。柳下溪受黑帮分子的威胁,我会在一个月之内摆平他。你不用担心,老实留在家呆上一个月。你三哥,这半年被小黑皮折磨得瘦了一大圈,都不成人样了,得好好补一补。”齐宁很大度地说,一边捏着柳逐阳的腰身,越来越细了(其实是床上运动太频繁了,水份流失过多)。自家人得好好爱护才行。 “不行,我不能躲着什么也不做。”柳下溪并不领情,讨厌这种含糊不清的被动局面。 “你想怎么做?”柳逐阳皱了一下眉头,他赞同齐宁的做法:硬拼会受伤,为什么不先避开对方的锋芒,先退后进呢? “钉子钉进木桩,起出钉子肯定会留有洞孔。”柳下溪站了起来,他有他的骄傲:“哪怕这是一个连环相扣的圈套,我也要破解它。”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姚风伸出自己的右手,笔直修长,上面布满了厚茧,手背上还有一些伤痕:“你们看,一只手上有五根指头,每一根都有自己的位置跟用处呢,合起来就能包住掌心。我们刚好五个人哩。” 邹清荷笑道:“你的比喻很有趣。柳大哥,你说该怎么做?我们听你的。” 番外 炎炎夏日07 齐宁大笑:“算了,你的个性跟钉子一样,这是你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可惜班长的弟弟不在北京。放心吧,我会请人私下保护两个小鬼。” “谢谢。”柳下溪感激道,只要清荷安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面对任何暗手。 “你端着刺刀往前冲,我给你打掩护。”齐宁也有烦恼,最近半年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让他那爱冒险的血液快凝固了。调到北京来工作是组织照顾他去年受伤过重,算是半休半养。跟柳逐阳关系稳定之后,他认为自己也是一名成家立室的男人了,不能象单身男子可以毫无牵挂奋斗在第一线。唉,天性里好勇斗狠的激情无法舒解,只好在床弟间展示男人的风骨……。 柳逐阳摸着自己的下巴有点扎手,想起今早为柳下溪的事还没来得及剃须。看来操心过度了,一时忘记柳下溪也不是老实人。他身后还有一个精于算计的亲妈哩。他站起来,踢了齐宁小腿一脚:“让开!” 齐宁连人带椅一起闪开。 “你们怎么闹都行,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能伤到清荷。清荷跟你们这些烂瓦不一样,经不得摔。在我眼里他比下溪这个亲弟弟还亲,你们给我牢记这一点。想清楚了再行动,不然我饶不了你们。”话一说完,他立即去洗卫间刮胡碴去了。 “三哥!我能保护自己。”邹清荷嚼着有点凉的饺子,不满意大家强加于他的温室地位。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是初来北京时的无知少年,有信心对付几个壮汉不在话下。 柳下溪的手摸向他的后脑,顺手抓了几下头发,接着把他的脑袋搂进自己怀里:“清荷,你比我重要。” “好肉麻……”姚风捧着从冰箱掏出来的啤酒,打了一个冷噤,啤酒真冰,喝起来口感好。 “在我心里,你比我重要。”清荷脸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我不能让你冒险。我答应过你爸你姐,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到丁点儿委屈。”柳下溪把清荷的爸爸跟姐姐搬出来,不怕清荷不接受保护他的建议。 “邹清荷同学,你该虚心接受大家对你的关心。你想一下,我们几个人就数你耳根最软,心最善良。你还没认清社会的本质,人心的黑暗。你试想一下,路上看到需要帮忙的老人、小孩、妇女,你肯定会上去帮忙。万一这人是假装的只为了引你上钩,等你去扶他(或她)的时候对准你的肚子就是一刀!”姚风连喝了几口啤酒,话多了起来。 柳下溪皱眉,姚风这番话说得…… 齐宁看着姚风,觉得这位小青年说话有趣。 “姚同学,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邹清荷哭笑不得。 “清荷,不能大意啊,非常时期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性。狗急跳墙,对方躲在暗处,已经开始对付柳哥,也调查到你的存在,如果对付不了柳哥,肯定会转过来对付你。我前一段时间看了一本小说,故事说一个职业杀手非常历害,却被路过的小孩子刺杀身亡。” “姚风说得对,不能否认社会上存在着一小撮在黑暗中打滚的人,他们的身手跟普通罪犯不一样,更毒更狠。不会正面跟你交手,习惯在暗处守候着,乘你不注意的时候再给你致命的一击。不过,清荷也是成年人了,多经历一些事没坏处。要知道好钢需要高温冶炼。”齐宁把话圆过来。这话邹清荷爱听。 柳下溪叹气,姓齐的左右逢源。 “下溪,你打算从哪边入手?”齐宁正经八百地问。 柳下溪的目光掠过在场的几个人:“齐宁,你试一下姚风的身手,看他有没有自保能力。如果他的身手足够自保,我需要他的帮助。”柳下溪听清荷说起过姚风手快,不输给职业扒手。 “需要我做什么?”姚风爽快地问。 “可是姚风要跟他教授去考古,没时间。”邹清荷突然想起姚风找柳大哥有事要谈,姚风原计划是明天离开北京去考古哩。 (以下内容纯属虚构,请不要追究其真实性) “清荷,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蒋教授申请的项目虽然批下来了资金却没到位。蒋教授一边等专项拨款,一边要等文教授来北京,钱到人齐再一起出发。我本来打算先到目的地看看,大不了跟他们一起走。你们不了解考古,确定了被批准的考古项目虽然是国家出资,但其费用往往超过拨下来的款子,而且拨款是分期的,我们的资金常不够用。如果挖掘不到有价值的文物,余下的资金不会到位。一个考古项目的启动,前期的勘察工作得自己想法子找人赞助,挖掘到实物才能向国家提出申请。我们会把挖掘出来的小部分文物抵押给赞助人,等资金到位之后再赎回。当然,国宝级的文物不会抵押给赞助人,那是要上缴国库的,要是流通出去会掉脑袋的。” “居然还有这种事?”齐宁吃惊了。 “没办法啊,装备需要钱,请向导需要钱,吃穿住行都需要钱。挖掘的工作有时需要请当地民工,这一些都需要付现金。我们不隶属地方,享受不到地方政府给的优惠待遇。其实那件事我还没跟柳哥说完,向导离奇死亡,我是第一个被警察怀疑的。唉,谁让我第一个发觉死人。这次去,我想了解向导的死因。柳哥,我本来希望你跟清荷陪我去一下当地,查明向导的死因,好解除我的嫌疑。虽然当地警察没把我当成凶手抓起来,但文教授的两名助手把我当成假想凶手,一直防范着我,让蒋教授特别为难。我不想蒋教授被别人的冷言冷语伤害到。” “姚风,我会帮你的。如果柳大哥没空,我陪你去!” “放心,柳下溪肯定有时间陪你去,他会被停职一个月,以他的推理能力肯定能把这个案子给破了。”齐宁眼珠一转,立即替柳下溪作主了。 “好,这边的案子告一段落,我跟你去。”柳下溪爽快道。 “你们找到的赞助人是谁?”齐宁突然问。 “难道是香港的彭亦文?”邹清荷猛地拍了一下柳下溪的大腿,力气不小,柳下溪咧嘴。 姚风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啊,你认识他?” 邹清荷“嘿嘿”笑了:“认识,老熟人了。他没跟你提起我们?” “没有啊。” “彭亦文?!”柳逐阳洗了一个爽身澡走进客厅,刚好听到这个名字,奇道:“这家伙到北京了?怎么没来找我?” 齐宁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算是知道来龙去脉了。” “你们都认识他?”姚风张大了嘴。发出无意义的唏嘘声:这世界未免太小了点,转来转去都是熟人。“他还没来北京,听说人在国外,估计要过十几天才到。” “我们在香港还住过他家哩。” “姚风的事先放一边,柳下溪,你有什么计划?” “我打算让姚风冒充吴女士的弟弟。”柳下溪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得先从林红兵嘴里套出他在寻找什么。只有知道这一点才能让姚风成功冒充一个贪婪的青年,他假装手里有对方需要的东西,进一步敲诈勒索,引出幕后的人物。齐宁,姚风充当的角色可能会有危险,你必需负责他的安全。” “没问题。我负责他们俩个的安全,同时替北京的大街扫除一下落叶,清洗黑帮份子。等我搜集全资料就会动手,绝对不会让‘刽子手’伤到你们。” “清荷,你回家把我们从李囡囡家搜到的所有光碟、磁盘都拿过来。三哥,你帮我把那些东西从头到尾看一次。我怀疑那些光碟有问题。” “好。”清荷小跑回家去了。 “什么光碟?”齐宁问。 “大部分是色情片。”柳下溪只看了半张实在没兴趣看下去。他一同性恋,对男女之间的情欲片提不起兴趣。把这些光碟放回家,只是出于他谨慎的个性,并没有抱多少希望能从这里面找出他需要的信息。又不愿意让清荷接触这种东西,便一直尘封在家,都没跟局里报备一声。 齐宁咧嘴:“姚风,你跟我走。我教你几招防身术。” 清荷问柳下溪:“我做什么?” “他希望你老实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哦,除了做饭。”柳逐阳翻看着光碟封面,撇着嘴报怨道:“这些垃圾有什么好看的。” 柳下溪不理他,轻声问清荷:“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我想抓到拍照的人。我先去找梁昀晓,从他这边入手。就算柳大哥相信他,我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怀疑。我认为,这事由他起头,从他那边可能摸到一些线索。我想见见炎风。对了,还有相片里的那个春风,我想跟他聊一聊。” 柳下溪点头,赞许地看着他:“你的思路正确。先别急着行动,等齐宁他们回来之后再说。我不能让你独自一个人去,对方有可能就在他们附近。”他快速地绘出几张人像素描,指着其中两个男人道:“清荷,其实你不必担心,这些相片根本谄害不到我,我有现场人证。他们是林小洛的亲人也是那一区的警官,我打电话叫他们去的,封吧是他们下的命令。酒吧让服务生卖淫被现场抓获,抵赖不了。” 番外 炎炎夏日08 邹清荷进了电梯,迎面就是一面镜子,陡然一瞧,居然被自己狰狞的面孔给吓住了。对着镜子努力修正面部表情,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齐宁请来保护他的军人,穿着便服)不由得笑了起来,邹清荷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脸。 他来之前跟梁昀晓通过电话,约好了直接上他公司找他。 他们到的时候梁昀晓正伏在办公桌上打盹。 “嗨,来了?”梁昀晓打着呵欠,很奇怪邹清荷突然找上门,难道怪他昨晚硬拉着柳下溪逛同性恋酒吧?连忙陪着笑道:“柳下溪好一点了没有,打他的手提一直没人接。” “不好。”邹清荷坐下,他跟梁昀晓不熟,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看上去倒真不象坏人…… 梁昀晓被他生硬的语调哽了一下,能说会道的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还打算找柳下溪讨回酒钱的。“我不知道他酒量浅,不该拉他喝酒的。”梁昀晓亲自给他们倒茶,好奇地打量着跟在清荷身边的人。 “梁……晓哥,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谈,能不能空出时间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没问题。”梁昀晓见他一副严肃的样子,心里打鼓……昨晚朦胧中听到柳下溪叫了“小洛。”他的情人今天找自己碴儿,追问柳下溪跟林小洛的过去?原来……柳下溪的新情人也是历害的角色。 梁昀晓的办公室位于莲花街(虚构)的莲花商业大厦。一至六层是大型的百货公司,七楼有饮食区,梁昀晓带着这两个来意不善的人来到七楼一家冷清的咖啡厅。 外边虽然炎热,咖啡厅里非常凉爽。 邹清荷看了一下咖啡的价格,眉毛耸动,不是普通人愿意消费的价格。 “你们有自己喜欢的咖啡吗?” 邹清荷摇头,咖啡对他而言是奢侈品。 “我要一杯圣多斯。青河,你来一杯康娜,这位朋友可能会喜欢摩卡。”梁昀晓手一挥,服务生过来写单。 跟在邹清荷身边的人,自觉地隔了他们几个桌子才坐下。 “晓哥。我发觉你不会发卷舌音哩。”邹清荷突然道。 梁昀晓一怔,笑了笑:“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谁说过?”邹清荷好奇地问。 梁昀晓砸了砸舌,眼睛瞟了瞟坐得笔直的第三人:“高中语文老师。哈哈,周青河,你找我想问柳下溪跟林小洛的事吧。” “哦,你跟柳大哥是高中同学。”邹清荷皱了一下眉头,嘴唇止不住往上一翘,带着一股厌烦的味道,他不知道,他的脸最情感的就是这张菱形的嘴唇。他不想被人提起柳大哥跟林小洛的事,当年是林小洛背叛了柳大哥…… “是啊,读高中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好得让人嫉妒。”梁昀晓嘴快,说出口了才发觉自己不是好人,硬往别人伤口上抹盐。 “当年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很少吧。”要不,闹起来肯定得退学。 “嗯,那时候谁懂这个呀。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在树林里打啵也绝对想不到他们是这种关系。” “是林小洛抛弃柳大哥的。”邹清荷从他脸上看不出恶意。 “啊?” “林小洛爱上别人了。” 梁昀晓怔住了,过了好久才缓缓道:“一定是柳下溪骗你的。” “错了,这事是他们当年的室友告诉我的。柳大哥当年很伤心,然后离开了北京。” 冒着热气的咖啡端上来了,好香。邹清荷以前有喝过咖啡,发觉这里的咖啡味道更好,连续喝了几口,唇齿生香。 “……”梁昀晓显然想不到那两个人到后来居然会分开。 “你,为什么要害柳大哥!”搅拌着咖啡,邹清荷的脸笼罩在薄雾里,显得很不真实。 “什么?”梁昀晓脸一沉,脸色变了。“叮当”一声,把匙子甩在桌上。 “我发觉你分不清‘z’与‘zh’的发音。所以才把我的名字写成周青河。”邹清荷把那份举报柳下溪的材料卷出来搁在他面前,指着纸上周青河三个字道。 梁昀晓抖动眼睑,抬起头:“你不叫周青河?” 邹清荷摇头:“三个字都错了。后面两个字弄混算不了什么,本来音一样,可惜‘邹’跟‘周’区别很大。对方一定是听了你的口述才打错了我的姓。” “……我昨晚喝醉了,这份材料不是我写的。” “呵呵。看来你很明白这份资料上写着什么。”邹清荷冷笑,他只把写着名字的地方指给他看哩,他居然知道这份资料是连夜赶出来的,他果然参与了谄害柳大哥:“那个炎风,就是长得酷似高中时代的林小洛。那个人是你找来的吧。目前,卷入这一系列事件的人中,只有你才清楚柳大哥跟林小洛高中时的那档子事。”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梁昀晓猛地灌了一口咖啡,呛住了,咳嗽了几声。 “柳大哥没有主动联络过过去的同学,在他最需要电脑高手的时候你这位业有专精的高中同学突然凭空登场了。对了,我记得你复制了李囡囡家的电脑里的数据,没找到你要的东西吗?” 梁昀晓猛地站了起来,端着咖啡往清荷的脸上泼。 邹清荷身子往旁边一侧,一拳打中他的大脸。梁昀晓的反应没他那么快,被他击中鼻梁。鼻血立即往下流。梁昀晓顾不得擦拭一下,朝外边跑去。 跟清荷来的人立即封住了他的去路,双手上前一把抓住了他。 邹清荷拿出手机,拨通齐宁的电话:“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哥,你带人搜查梁昀晓的家。” 看到梁昀晓的脸变得死灰,邹清荷恨恨瞪着他:“柳大哥是那么信任你,我看你有什么脸见他。”抬起手来想拍他几巴掌,最后忍住了。 梁昀晓闭上眼睛扭过头一言不发。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当我看到资料上写了‘周青河’却没写上柳大哥的名字时就已经怀疑你了,柳大哥还一直为你辩解。其实昨晚你一直怀疑柳大哥是不是真醉了,才故意跟清风一起把柳大哥摔倒在地。” 梁昀晓的嘴巴闭得更紧了。 “不说?随便你。柳大哥肯定能把你那点破事查得一清二楚。” “我……”梁昀晓张开了嘴巴:“我不是存心要对付柳下溪的,我们只是中间转手卖点情报,收取一点费用,没打算做坏事。想不到李囡囡的案子是柳下溪在跟进……” “我们?除了你还有谁?”邹清荷心里一喜,看来梁昀晓要说实话了。 “我们,我们一共五个人。春风,我,林红兵,还有跳楼的吴兰兰(吴女士),另外一个是黑色基调里的老板龙琦。刚开始时,春风跟人合伙开了家私人侦探社,一直没什么生意上门,后来他的合伙人突然离开了,听说进了政府部门。春风失业了,我跟他在酒吧里认识,大家谈得来成了好朋友。后来我认识了春风的朋友龙琦……再后来,龙琦投资让我开了这家科技公司。让我侵入别人的电脑盗取资料。吴兰兰跟林红兵直接听龙琦的话……龙琦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是柳下溪的高中同学,故意引柳下溪找到我。果然,柳下溪请我是为了弄李囡囡的电脑。到了欢乐小筑听了你们的对话,我才知道吴兰兰已经跳楼死了,林红兵也被抓了。龙琦想要的东西却没到手,我复制李囡囡的电脑的数据交给龙琦,他说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从一开始就没告诉我,他在找什么。我想,他并不信任我,不过是在利用我的特长。春风昨晚去了我家,我是真的醉了,一回家立即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春风使用我的电脑。春风会使用制图软件,黑色基调的装修设计就是他搞的。等我今早醒来,春风已经走了。我打开电脑一看,相片与这份资料都在,我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打电话给柳下溪,谁知道他的手提不通。” 邹清荷点头,相信他说了实话:“炎风经过训练吧,他是谁找来的?” 梁昀晓苦着脸道“龙琦,炎风是龙琦另一个计划里的棋子,一开始并不是用来对付柳下溪。龙琦发现炎风之后,一边训练他,一边开了黑色基调这个同性恋酒吧。应该说,他是因为炎风才开这个同性恋酒吧。想不到酒吧开张之后,生意非常好。唉,昨晚酒吧被封,我已经无意中破坏了龙琦的计划。春风说,龙琦肯定不高兴,要我小心一点别触他的霉头。”也许落在柳下溪手里比落在龙琦手里好。 炎风……看来柳大哥关于他的推测是对的,龙琦弄出一个炎风来,很可能为了对付季佳。贪官们要扳倒反贪先锋,肯定不怕花钱……嘿嘿,有一点龙琦弄错了,季哥并不是同性恋。弄一个炎风出来,用处不大。 番外 炎炎夏日09 邹清荷觉得微型录音机真方便,可以把一个人的话完整地复制给另外一个人听。他给柳下溪打电话,把梁昀晓的口供放给他听了。 “他们出售情报?”柳下溪在电话的另一边苦笑道:“跟三哥当年的行为很相似。”他叹了一口气,心里很不舒服……梁昀晓啊梁昀晓…… “别把三哥跟这种人渣相提并论!”邹清荷不满地回嘴。三哥,只负责牵线,从来不干涉别人的事,更不会逼别人替他卖命。 “是是是,你把梁昀晓放了,让齐宁的人跟紧他,看能不能抓到龙琦跟春风。” “哦。” “要梁昀晓讲一下龙琦的长相。啊,他在你身边吧,把电话给他,我跟他来说。” “好的。” 不知道柳大哥跟梁昀晓说了一些什么,梁昀晓的眼圈都红了。 梁昀晓通完电话把手机给了邹清荷。 邹清荷一听,柳大哥还没把电话挂断,突然想起炎风的事,便跟柳下溪开玩笑道:“龙琦动用炎风完全是白费功夫,季哥不喜欢同性的。” “清荷,你错了。对方只需要炎风跟季佳接触,炎风出来卖的许多人都知道。季佳跟炎风一旦接触,他的名声就坏了。别人要攻击他,不管他跟炎风会不会发生点破事儿,都会给他扣上一顶跟男妓不清不白的大帽子。反贪组织的人必须廉正清明,如果闹出一点风化问题,季佳无法在他的部门呆下去,对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身正才不怕影子歪,我得通知季哥。” “我联络不到他。”柳下溪叹气。 邹清荷独自一个人晃荡。 回家吗? 不!去见见炎风。绝对不能让炎风跟季佳见面!邹清荷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见见那张酷似柳大哥旧情人的脸。 柳大哥打听过了,昨晚酒吧里的那些少年被拘留了。应该还在局里,这边不是柳大哥他们分局,自己去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炎风。 “柳队,你来接我出院?多不好意思。”小陆摸着头,其实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住这么久的医院。 柳下溪笑看着他生龙活虎,心里高兴,笑道:“算你预支假期。” “别,别是真的吧。”小陆跟在他身边哀哀叫。 “说笑呢,你还当真。” 小陆苦着笑:“柳队,这笑话太冷了。” “王晨朝的情况怎么样?” “还不能下床。” “我去看看他。” 王晨朝高枕着枕头,悠然自得地拿着一本杂志看,伤了腿缠住了绷带吊在架子上。这人的心态……连柳下溪也不得不佩服他。断了一腿……换成自己也未必有他这样的心境。有一个制服警守在病房的门口,另一个守在他的病房边。病房是三人间的。病人与访客带着畏惧的眼神不停地扫着王晨朝。 “申请转医院的事落实得怎么样了?”他问小陆。 “已经说好了,今晚八点。噫,柳队就这么走了?” “病房里人多无法问案。”柳下溪突然笑了:“我们又抓到了林红兵。” “老崔今早过来说给我听了。”小陆摇头:“我实在想不到他涉案这么深。” 柳下溪带着小陆跟老崔两人进了审讯室,林红兵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抬起头来!”老崔走到他旁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林红兵受到惊吓,胆怯地抬起头来。 “这小子还在装,可以去演戏了。”老崔忿怒了,亏他以前真以为他疯了,还同情过他哩。 “呵呵。”柳下溪笑道:“他们这一伙人都善长演戏。吴兰兰,春风,还有炎风。” 林红兵听到柳下溪随意提起的名字惊得跳起来,椅子都被他带翻倒地。 “噫?他们这伙人是谁啊?”小陆跟老崔莫名其妙,转念一想:难道柳队破了人家的老巢? 柳下溪坐过去,把椅子扶起来:“请坐,我们又见面了。” “我……” “不想说实话吗?黑色基调被封了。”柳下溪放柔声音,再给他一击。 林红兵坐直了身子,突然吐出舌头舔着唇,面孔微微一侧,后仰30度,眼睑似闭又睁,脸上升起一股艳丽的色泽:“柳警官想让我说些什么?” 小陆鼓掌:“变脸比翻书还快。” “老实点!”老崔大喝一声。 林红兵被他这么一吓,连忙坐直了身子。他显然很怕老崔,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小陆。 “柳队,这小子的眼睛真邪门。”小陆小声跟柳下溪道。 柳下溪耸肩,低声回答道:“当它是弹珠在阳光下的反光。” 小陆露出牙齿笑:“嗯。” “吴兰兰的死是怎么一回事?你当时在现场吧,你在找什么?”柳下溪盯着林红兵的脸开始问案了 “吴兰兰是自己掉下去的。真的,我没骗你们。” “你骗我们的次数还少啊。”老崔冷笑。 “先听听他怎么说。”小陆对老崔摆了一下手。 “我……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就从吴兰兰死的那天说起吧,是你找她还是她主动找你?”柳下溪问。 “是她来找我的。老大听说李囡囡死了,让我们不要有动作,等风声过了之后再说。可是,那天吴兰兰留下口信让我去七楼找她。你们也知道就是她楼上的那间没人住的房子,我们在那里见过几次面。” “你们一起上去的吗?”小陆问。 “当然不是,我借口装着巡楼。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房间里了。她告诉我,王晨朝只给了一半东西,剩下的一半要另外出钱买。李囡囡死了,他要准备跑路钱。吴兰兰要我跟老大商量一下怎么办。” “你干嘛不直接跟王晨朝打交道,何必中间隔着吴兰兰?”老崔很不理解。 “我们的方针是单线连络,吴兰兰直接受命于我,我听老大的。我不想暴露自己,一直让吴兰兰跟王晨朝单线打交道。那天,她打算从七楼的阳台爬回去把王晨朝给她的东西拿给我。我还劝过她别冒险。她说,同幢楼隔壁家的保姆喜欢偷窥,怀疑是王晨朝那边的人。她有多次翻过阳台的经验,认为自己不会出事,还劝我不要瞎担心。我真的想不到她会突然失手掉下楼去。” “太奇怪了,她既然约了你,为什么不把你要的东西带到身上?”小陆问。 “我也不懂。”林红兵小声道。 “很简单,吴兰兰不想把东西交给你又或者你在说谎。从现场的指纹来看,吴兰兰并不像经常爬过阳台的熟手,而且栏杆上的积尘表示,近期,没有人爬过栏杆。小陆,把栏杆的相片拿出来让他看看。” 看过现场的小陆知道柳下溪说的是对的,把相片甩在林红兵面前,嘲讽道:“到现在你还说谎!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柳下溪笑了:“没错,林红兵,你在说谎。你是不是把吴兰兰给你的东西私吞了,故意逼死吴兰兰,然后对龙琦谎称吴兰兰不肯把东西给你,让他误以为吴兰兰私吞了,独自把东西藏了起来。你的计划是:吴兰兰一死,东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下落不明了。精明的龙琦真会相信你的谎言吗?” “不!我没有逼死她,警官,不能栽赃谄害啊。吴兰兰没把东西给我,我说的是真的!请一定要相信我。”林红兵惊慌失措地嚷道。 小陆给林红兵端来一杯温开水,林红兵一口气喝下,情绪稳定了一些。 柳下溪叹气:“吴兰兰掉下楼了,你急忙走到阳台上往下看,却发现女警朱玲呆呆地往上望,你以为被她发现了,便匆忙离开。把情况编造了一番对龙琦说了,龙琦让你先留在这边吩咐你见机寻事。后来,你发现龙琦派了人过来接应你。知道你被我们抓住了之后,暗示你装疯。” “嗯,柳警官这里说的都是事实。”望向柳下溪的目光中流露出敬畏的情绪,林红兵抓着自己的衣服的前襟,哭丧着脸道:“我装疯之后被送到精神病医院,老大来见我,要我在医院待命。老大跟我讲要洗清我的嫌疑,只有把目击到我的女警调离这件案子,想法子让她改了口供,我就安全了。昨晚老大通知我去吴兰兰家找找,看东西有没有在阳台的洗衣机里。我去了,之后被你们抓住了。”突然推开椅子,跪在地上朝他们磕头:“求求你们了,请相信我,吴兰兰不是我逼死的,她真的是自己掉下去的。” “小陆,扶他起来。”柳下溪皱眉,唉,跟林红兵打交道太累人了。这小子不停地变脸变情绪……让人很难招架。 小陆很想踢他一脚,老崔比他的动作更快,上前把他提起来放在椅子上:“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只有说实话,大家都能省点事儿。” 林红兵怕老崔,不敢再多动,老实地坐着。 “当时吴兰兰跟你说了一些?”柳下溪问。 “她说……她说,她已经知道老大想从李囡囡那边弄到的东西是什么了。要我想法设法找老大多弄点钱,我们俩个撇开老大想法子偷渡出国,以后就有数不清的钱了。” “李囡囡的东西是什么?”柳下溪一怔,出国……钱?送给李囡囡房子的人出国了……难道李囡囡手里的东西不是自己想象的帐目? 林红兵看着柳下溪,嘴一斜:“原来也有柳警官不知道的事。” “说!”老崔拍着桌子大吼道。 (以下内容纯属虚构,唉,其实化雾的故事都是虚构) 他的气势吓住了林红兵,脱口而出:“零点零壹。” “什么意思?”在场的三位警察都听不懂。 “股市漏洞,李囡囡找到了股市交易的漏洞。具体怎么做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老大盯上她就是为了这个。前年,她曾经两次出国公干,分别去了日本跟美国,回国后没多久有人送了欢乐小筑的房子给她。她住进欢乐小筑之后,开始进入中国的股市,后来她到香港度假创造了神奇的零点零壹。也就是说,她用五万港币以每股001元(去年,中国权证市场的确出现过001元的现象)的价格进股,那支股票一分钟不到弹回了当时的市价072元,她转手之间净赚了n倍的钱。她把这笔钱存进了瑞士银行。当时金融市场只以为是交易系统出现漏洞,这事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被老大知道了,开始调查她,发现她在日本、美国停留的时间发生了类似的事,获利者就是送她房子的人。老大立即让我请吴兰兰来欢乐小筑开了家美容院,想法设法接近李囡囡。可是,李囡囡嘴紧,套不出她的话来,连她丈夫也不知道她做的事。观察她的同时,我们发现王晨朝在暗中保护她。老大调查了一下王晨朝的来历,发觉他从国外来的,是送李囡囡房子的人请来的高手。吴兰兰却不知道王晨朝暗中保护她。老大一直认为,她手里有破解交易系统的程序,可惜,李囡囡精得很,再也没出手了。她在国内的股市小赚了一笔,今年五月初就退出了股市,一点也没受到上个月股市风暴的影响。老大渐渐不耐烦了,让吴兰兰接近王晨朝,直接给他一个价格,让他把李囡囡手里的程序弄到手,王晨朝答应了。出事的前一天,吴兰兰跟我说,王晨朝把程序弄到手了,要老大准备付钱……后来,李囡囡死了,你们守在欢乐小筑,大家都不敢行动。王晨朝急着要钱跑路,老大却拖着不肯付钱,要他先把程序交出来,等试过程序是不是真的之后再付款。后来,吴兰兰堕楼死了,王晨朝也被你们打伤送进医院。老大亲自去见他,想不到他却说,已经把程序交给吴兰兰了。老大……他怀疑我把程序私吞了……其实,我真的没有。吴兰兰要跟我一起逃到国外去,我拒绝了她。她就冲到阳台边,威胁我……说,不答应她,她就死。她死了谁也找不到刻着程序的光碟……后来,她真的跳了……” 番外 炎炎夏日10 “什么?炎风被人接走了?”邹清荷到了拘留炎风的派出所,一问才知道有人替炎风交了保证金,带走了他。 “谁接走了他?”难道季哥比自己早了一步?邹清荷急了。 “胡光荣。” 胡光荣,居然是他!邹清荷拍了拍胸口,还好,不是季哥。 “能不能把胡光荣的地址给我?” “不行。” “为什么啊?” “他要求的。” 邹清荷回到家,柳大哥不在。 清荷到三哥家,这里也是静悄悄的。 “清荷,你来了。”柳逐阳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一个懒腰再做了几下扭体动作。 “三哥……光碟有问题吗?”邹清荷不停地瞅着柳逐阳的左脸。 “嗯,没发现问题,我用的快速浏览,很快就看完一张碟了,都是一些如假包换的a片。清荷,我脸上怎么啦?”柳逐阳狐疑地问,清荷的眼神很怪异。柳逐阳闪身进了浴室,把脸往镜子前一凑……噫,我的妈呀,好大一块红印子,嘴角边灰白的印迹……难道自己贴在书桌上睡着了流了口水?出丑了,赶紧用洁面奶洗脸。 邹清荷摇头:三哥肯定没认真看!他走到书房门口,听到电脑里传来令人脸红的怪声……算了,看碟的事交给三哥好了。 “清荷。”柳逐阳洗了一个清爽的脸回到客厅,拍拍清荷的肩,笑道:“其实,我觉得下溪过于紧张了,这些碟片烧录之后无法再把东西烧录进去,都是一次性的。这种碟片的质量很差,多播放几次就已经花了。” “这就是柳大哥谨慎细微的地方。”邹清荷无条件地站在柳下溪这边的。柳逐阳识趣地不在这个话题上跟进了。 齐宁带着姚风进来,一见到邹清荷,上前当胸给了他一拳头:“邹清荷,干得好!” “啊?!”邹清荷后退几步,站稳,揉胸。齐哥的拳头很有重量。 “清荷居然发觉了那个叫什么的发音有问题,了不起!”姚风再过来拍了拍清荷的肩膀。 邹清荷想:姚风才认识齐宁,也跟他一样变成暴力派了,果然近墨者黑啊。“呵呵。”他傻笑:“其实,我在老家的时候,很多人都叫我周清荷。来到北京之后没有人弄错过了,梁昀晓算是第一个叫错我的姓,反而特别明显。” “那是,北方人的发音本来比南方人要标准。”齐宁把沙发上一坐,发现柳逐阳懒洋洋仰在沙发,双腿跷在沙发背上,显得特别没精神。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小黑皮不在,有点不习惯。” “要不,你去我妈那边住几天?” “不要!”柳逐阳断然拒绝。 “听你说这两个字,我妈会伤心的。”齐宁狠狠地捶着柳三少的腿:“把腿放下!你这样子让姚风怎么坐?” 柳逐阳一脚朝他手腕踢过去……齐宁的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一拖……柳逐阳翻身扑了过去压住了齐宁:“小样的,给你一点颜色你就要开染房了。” 姚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邹清荷抓着他的手臂,小声道:“别理他们。走,我们去市场买菜。” “他们常常这样子吗?”等出了门,姚风忍不住问。 “呵呵,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 “世上的事果然无奇不有!打来打去不会真翻脸?” “哈哈,他们只不过脸皮的厚度超过常人几倍而已。啊,姚风,你的诱敌计划开始了吗?跟我一起去市场会不会有影响?” “取消了。”说到这个姚风闷闷不乐,他也是一位爱冒险的好青年哩。 “取消了?”邹清荷还不知道这事。 “柳哥打电话给齐宁,告诉他计划取消了。齐宁查到龙琦今早坐飞机离开北京去香港了,我听到齐宁吩咐人去香港追捕他。” “柳队,柳队。”老崔大声叫道。 “什么?”柳下溪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老崔。 “发什么呆啊,小陆叫了你几声。林红兵的口供需要你签字。” 柳下溪拿过口供,仔细瞧了一下,在办案人员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柳队怎么了?”老崔问小陆。 “走神了。嘿嘿,我觉得柳队的大脑构造跟我们不一样。” “今晚所有的人都值班。老崔,你通知两名实习警员:大家先回家吃饭,八点准时回局里报到。”柳下溪回过头来吩咐道。 “不会吧,案子应该算结了啊。”老崔惨叫。 “今晚给王晨朝转医院,大家醒点神,别让他给逃了。”柳下溪耸耸肩。 “他一条腿怎么逃?” “万一有人帮助他逃呢?”小陆领会了柳下溪的意思。 柳下溪直接去了三哥家,果然清荷在这边哩。 他回来得巧,饭菜刚上桌。 “情况怎么样?”齐宁问。 “吃了饭再说吧。”邹清荷笑道。 “吃完饭我得回局里值班。”柳下溪接过清荷递给他的饭。 “案子不是已经完结了吗?”齐宁撇嘴,筷子伸得快,撕下鸡的两条肥腿,一只放进逐阳的碗里,一只自己享用。 姚风本来打算斯斯文文地享用美食,一见他这个样子,急忙扯下鸡头,连带两只翅膀。 清荷跟下溪两人双目相对,苦笑。 邹清荷眼珠一转,笑道:“柳大哥,鸡汤才是最补,你多喝一点。今天可放了不少好东西,有人参、桂圆、红枣等补品。” “我要喝汤。”柳逐阳嚷道。 “拿鸡腿来换。”邹清荷把汤盆提开了。 柳逐阳强抢不过,只得拿出鸡腿。 邹清荷把鸡腿放进柳下溪碗里,这才把汤盆递给柳逐阳,一边小声对柳下溪道:“我给你另外装了一碗。” 齐宁见柳逐阳光有鸡汤还不知足,连忙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鸡腿放进他碗里。 姚风见汤盆里只剩下一副鸡胸骨,便忍痛割爱地把一只鸡翅膀送给邹清荷。 “不用了,你吃。”柳下溪替清荷回绝了:“呵呵,我们抢菜抢习惯了,总觉得抢着吃更美味一些。清荷想吃,买只鸡回来可以自己做着吃。” 太好吃了,姚风也就不假惺惺地客气了。 吃完饭,姚风回学校去了。 “柳大哥,炎风被胡光荣带走了。”邹清荷跟着柳下溪回家,一进电梯就说。 “他?这样也好。” “我不觉得好!柳大哥应该找机会劝劝胡光荣。” 柳下溪摇头:“这种事,我不好插嘴。” “炎风这种人很危险。胡光荣应该是看到他那张脸跟林小洛很相似才会产生移情作用。这种移情的方式对炎风甚至对死去的林小洛都不尊重。再说了,炎风是带有目的不能让他接近季哥,等胡光荣知道真相会再次受伤。” “清荷,这种事很难判断对错。季佳的事你不用担心,他已经非昔日的吴下阿蒙,现在是独挡一面的精英人物。下午我联络到季佳,跟他说了炎风的事。胡光荣去接炎风……我想,可能是季佳跟他说了吧。胡光荣很善良,为人真挚,俗话来讲就是一个烂好人。炎风年龄还小,跟龙琦的时间也不算长,只要龙琦不在他身边控制他,他不会坏到哪里去。他落到龙琦手里,有可能是受了骗,有可能被胁迫,并不一定是他本性不好。他这样的问题少年跟有点天真的成年人相处一段日子反而是一种互补。我们毕竟是局外人,不能干涉太多。胡光荣也该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哦。”邹清荷被柳下溪说服了,决定把这事放在一边。“林红兵招了吗?” “招了。” “那,柳大哥为什么不高兴呢?” “我发觉自己推理出现了歧路。”柳下溪苦笑了一下:“有些疑神疑鬼。” “不会啊,你都不肯怀疑梁昀晓。” “不,我一开始就怀疑他了。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心态有问题,居然见谁都觉得可疑,把事情无限复杂化,反而忽略浅显的答案。我为这种心态感觉不安,然后拼命找理由说服自己:梁昀晓好心帮忙怎么可以怀疑他。” “……柳大哥,你对自己太严责了。能跟我说说这一系列的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好。我说的案件梳理有一部分得不到证实,只能算是我的猜测:首先从李囡囡这个人讲起,她发觉了股市交易的漏洞,为此获了利。她在钱的方面为人谨慎,在港股里小试了一下身手,获得一笔利润。但是,这事被证券交易所查觉,由于她的资金并不算大,交易所没有深究当成一件偶然事件。有人追查到她的身份,请北京这边的人查一查她是不是偶然事件。北京负责查这件事的人就是龙琦。 “龙琦一调查,发觉事情不简单,先派吴兰兰小心地接近李囡囡。他不敢把动作搞大引起别人的注意,让李囡囡成为焦点人物,怕她被人捷足先登。龙琦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象一只蜘蛛,慢慢地编织着蛛网。再说,李囡囡身边有高手保护,他也不容易下手。前一段日子亚洲金融风暴,啊,好象在金融风暴之前中国股市爆跌过,龙琦有可能急着用钱,打算找李囡囡下手。收买保护李囡囡的王晨朝,让他找出李囡囡侵入交易系统的程式,同时发觉李囡囡的丈夫有杀妻念头。于是,他暗中促进谋杀计划。他认为只要程式到手,就不能让李囡囡活着。否则,她告知交易所漏洞产生的原因与修复方法,他暴利的计划就会失败。当王晨朝告知程式到手了,接下来李囡囡的死期也到了。” “……唉,柳大哥,你认为李囡囡留下了程式吗?” 柳下溪摇头:“我问过人了。交易系统在不停地完善与更新,过去破解漏洞的程式到今天未必有用。如果真有这个程式的话……懂这种东西的人也许能找出新破解交易系统的方式。” ========================================== “柳大哥,你干嘛站在太阳下?这样很容易中暑的!”(时间单线运行,到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十分)邹清荷从菜市场买菜回家,经过小区看到柳下溪傻呆呆地站在太阳下,跟木桩似的进行无意义的光合作用。 “晒太阳消毒。”柳下溪死气沉沉地回答。 “晒太阳消毒?”邹清荷重复一遍他的话,找不出话里的意思。 “清荷,我发觉自己心里有了霉菌,想法越来越阴暗了。”柳下溪用极其消沉的口气道。 邹清荷把手里的菜篮子往柳下溪怀里一塞:“拿着!” “嗯。” 邹清荷空出双手拽着他朝家走去。回到家,一摸他的额头,滚烫! “柳大哥,我知道停职对你是一个打击。可是,这事齐哥早跟我们说过呀,只是暂时性的。案子终于破了,该高兴的。虽然你们昨晚的埋伏扑了一个空,并没有人来营救王晨朝;虽然你的推理出现错误浪费了警力;虽然王晨朝没有幕后指使人,纯粹个人因素讨厌李囡囡,纯粹为钱才协助她丈夫杀人;虽然还没抓到龙琦跟春风……有老崔跟小陆去香港抓他们了,应该很快能抓到的。” 柳下溪叹气:“清荷,我在反省。我被自己给忽悠了,被自己误导了。我……” 邹清荷抱住柳下溪的头,轻拍着他的背道:“我不习惯你这个鬼样子。柳大哥,你的自我要求把标准放得太高。你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偶尔推测出错也属正常啊。我还不是常常推理出错。” 柳下溪笑了起来,挣脱清荷的怀抱:“别介意,就当我刚才在发疯。” 邹清荷滚到沙发的另一边:“嘿嘿,柳大哥发疯的行为就是自虐啊,受教了。” 柳下溪大笑:“其实我才晒了五分钟就遇到你了。刚才姚风打电话来了,我们后天跟他在车站会合。” ========================================== 本番外《炎炎夏日》到此结束,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下一篇《树欲静而风不止》请各位继续支持。 树欲静而风不止01 (本故事中除了“太行山”三个字,其它的地址全部虚构,请不要对号入座。) 柳下溪时间观点很强,他跟清荷到了车站却没找到姚风。姚风又没手机,根本联络不到他。 背上的包很重、又大,紧贴在背上好象带了一个移动火炉。柳下溪并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掂量了一下,觉得不少于三十公斤。其中有齐宁赞助他们的一顶简宜军用帐篷。 柳下溪取下了背包,放在脚边,掏出一块帕子擦汗。汽车站的候车室里人多。天又热,空气里飘荡着汗臭味儿,旋转的风扇吹出来的全部是热风。 等啊等,过了两小时还不见姚风的人影,柳下溪真想转头回家。 清荷提着一个胶袋走过来,抛了一瓶饮料给他,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柳下溪拧开了盖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邹清荷比他轻松,肩上斜背着土黄色的挎包。上身是一件米色的短袖,下身是条米灰的工装短裤,脚上一双黑色的皮凉鞋,进进去去连汗也没流一滴。 睢着自己身上的长袖长裤与皮鞋……柳下溪有些后悔没听清荷的建议。 邹清荷笑嘻嘻地看着柳下溪一边擦汗一边嘴里喃语:“心静自然凉。” “热天出门要保持惬意的心态,否则啊,会很烦燥的。” 柳下溪苦笑,他宁愿呆在家里吹空调也不愿意夏天出游。 “清荷,柳哥!你们在这里啊?”姚风在门口狂呼:“快过来,车要出发了!” 邹、柳俩人跟在他身后狂奔。他们显然是最后的乘客,柳下溪提着行李最后上车,刚闪进车厢车门立即关了。 车内很空,没有多少旅客。 柳下溪与行李占了双人座,邹清荷跟姚风坐在一起。 “怎么来得这么迟?”邹清荷问。 “唉,都怪我,突然想不起你的手机号码,打你家里的电话又找不到人。”停顿了一下,姚风又道:“还不是有人动作慢,我没预料到他们提前来北京了。”姚风皱起眉,小声地抱怨道。眼睛斜挑,呶着嘴指了指坐在前面的两个人。 邹清荷望过去,却只看到两只后脑。一只脑袋头发稀少有秃顶的倾向,另一只涂了厚厚的发蜡使头发一根根僵硬地竖了起来,斜阳照射下呈棕红色。 “他们是?”邹清荷小声地问。 “文教授的助手刘持平跟彭亦文的助理罗欧,剩下的人一个星期之后再过去。你们才带那么一点东西?我们可不是出来旅游的啊。” “噫?我是按照你提供的购物单去采购的啊。你的行李呢?” “搁在车顶上了。我先睡一会儿,保存体力。”姚风打着呵欠,这两天他累坏了。 清荷觉得无聊,见柳下溪朝他望过来,朝最后一排座位指了指。柳下溪会意,提着行李放在最后一排,后排连座儿,可以坐五人,地方大着哩。邹清荷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车厢内没有人出声,太安静了,清荷想说话却不好意思打破这片宁静。 风从窗户吹进来,吹散了柳下溪身上的汗意。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清荷也没客气,躺了下来头枕着他的大腿。 柳下溪误会了,他还以为姚风嘴里的太行山脉指的是河北境内的小五台山附近。 客气中途停下来吃饭,才知道这趟车开往山西省境内。 姚风把刘持平跟罗欧正式介绍给他们认识。刘持平大约四十出头,比柳下溪短半个头,身材粗壮,戴着一副旧式的黑框眼镜,看人的时候视线有点外飘,显得漫不经心。罗欧比他高一点,四肢修长,嘴里咬着口香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无领短t恤,脖子上挂着根黑黑的饰物,两条腿裹在牛仔裤里,腰上扎着根宽牛皮带,挂着一些皮的钢的饰物,脚上是一双耐克球鞋,短头发根根竖起,显得特有精神。一眼望过去,显得时髦而前卫。 “我们先在雁灵住一晚,明早再坐车。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先提目的地,担心隔墙有眼。我们这一行,有自己的潜规则。”姚风看出了柳下溪的不满,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小声解释道:“刘持平跟着来就是信不过我,文教授反对我私自前去。唉,如果不是彭亦文居中调停……算了不跟你说这些,烦人。罗欧代表彭亦文负责一路的费用,他不喜欢说话,别理他。对不起,有些话等到了目的地才能跟你们说。” 柳下溪拍拍他的肩:“不用解释了,我明白的。近几年来文物市场很红火,盗墓的人多了起来,许多古文物被人大肆破坏了。” 姚风叹了一口气,磨着牙道:“别在蒋教授面前提起盗墓者,他比我更容易激动。有一次,我们撞上了盗墓者,对方有七个人,我们才两个人。蒋教授操起洛阳铲冲了上去,对方有猎枪,黑了心居然冲着我们开枪。” “还有这种事?后来怎样?” 姚风挽起袖子,指了指左臂上的一个大疤痕道:“我拉开了教授,子弹从左臂擦过。恼得血往脸上涌,我跟他们打了起来,肋骨折了两根,牙齿掉了半颗。寡不敌众,对方打伤了我们扬长而去,后来遇到了彭亦文,他救了我们。那一次,我跟教授住了一个月的院。住院费还是彭亦文付的,教授很感激他,发觉他在文物鉴赏很有一套,跟他成了忘年交。” “彭亦文?他……”柳下溪嘴一扁,暗想:说不定那群盗墓者跟他是一伙的。 姚风笑了起来:“我怀疑过他,当面指责,他出现得那么巧会不会跟打伤我们的盗墓贼是一伙的。他发誓赌咒,一再申明,他是商人,有文化有修养的雅商。想要的东西会出钱买,绝对不会亲自组人盗墓。欣赏文物与盗墓完全是两码事。前者靠的是眼力与文化修养,后者是苦力。象他那种养优处尊的有钱人,的确不象会去做危险度极高的苦力活……” “柳大哥,姚风,车要开了,你们在哪里?”邹清荷大声叫道。 “来了。”姚风应了一声,立即跑了过去。 柳下溪本来跟在他后边,突然停下了。一回头,看到刘持平慢腾腾地从他们刚谈话的角落边走过来,若无其事地越过他上车了。 “柳大哥,你太慢了!”邹清荷抱怨道:“找厕所有这么难吗?” “找厕所?” “刚才罗欧问你们去哪里了,我说你们上厕所去了。难道不是吗?” “噫?司机!等等再开车,我们还有一个没上来。刘老师,看到罗欧了没有?” “他去厕所了。”刘持平推了推眼镜,冷冷地回答道。 “就你们事多。”车上的其他旅客不满道。 “啊!他来了。”邹清荷扒在车窗上往外瞧,看到罗欧急冲冲地走过来。哈哈,大前门居然没关。有其他客人看到,哄然大笑。罗欧有些莫名其妙,后来发现了,脸孔羞红了,转过身去把拉链拉上。 “牛仔裤太紧了。”姚风眉开眼笑,舔了一下唇,低声道。 柳下溪附在清荷耳边,低声问:“姚风是不是……” 清荷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心里一颤没听清柳下溪说什么,面孔微红口干舌燥,重复道:“什么?” “没什么。”柳下溪眼里带笑,他怀疑姚风也是一个同性恋,只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罗欧的屁股看,而罗欧似乎也察觉了姚风炽热的目光,有些局促不安,一上车赶忙坐在刘持平旁边……呵呵,清荷在这种事上纯洁又迟钝,问他也不知道。 这段小插曲引起了柳下溪的兴趣,观察着同行的几个人。刘持平跟罗欧坐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姚风不知道想到什么,靠在椅前上闭着眼睛,嘴角上翘。 到了雁灵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一下车,旅馆招揽客人的服务员蜂拥而来。 柳下溪发现罗欧很会砍价,操着不纯熟的国语,居然把对方提的价格减了一半。等他选好住的旅馆,邹清荷协助姚风取了行李过来,柳下溪一看,呆了。姚风跟刘持平的行李还真夸张,大大小小的包一共有七个。清荷帮忙提了两个袋子,柳下溪替他接了一只,重量不轻。一行五人浩浩荡荡住了一家小旅馆。 要了两间房,包食。 柳下溪还以为双间给自己订的,谁知道罗欧抢先住了进去。 “他是金主,优待一点应该的。刘老师你跟罗生一个房吧。” 房间还算干净,不大,三张床排排放,中间仅够一个人转身。 “满身的灰,谁先洗澡?”清荷拍了拍衣襟,又看了看柳下溪跟姚风。翻了挎包,里边有他跟柳下溪的换洗衣服。 “我去看看今晚吃什么,你们先洗,饭好了再叫你们。”姚风放下行李之后,立即出去了。柳下溪听到他去了隔壁房间问刘持平:“刘老师想吃些什么?” “随便。”刘持平冷淡地回答。 “呵呵,刘老师跟文教授很不一样,文教授对吃的非常挑剔。”姚风笑道。 “那个刘老师对姚风的态度有问题。”邹清荷皱眉:“姚风的性格变了很多,要是以前,他才不会理刘老师这种人。” “……成长的代价吧,慢慢地把自己个性中尖锐的菱角磨平。姚风心里藏着事情,哪怕你跟他够哥们,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树欲静而风不止02 一大早,柳下溪醒了。起床一看,清荷又把毯子蹬到地上了。 清荷穿着条四角短裤,露出两条笔直的长腿,正趴在床上睡得香甜。柳下溪把自己床上的毯子罩在清荷身上,顺手摸了一下清荷的头发,昨晚还说过他,头发没干就倒在床上。 另外一张床上的姚风仰天睡着,汗衫卷出露着肚子,一条腿踩在地上,上半身斜挂在床上。睡着了也不安分……呵呵,奇怪的睡姿,也不嫌难受啊。柳下溪捡起地上的毯子,给他盖在肚皮上。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关门声,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啊。这家旅馆客房之间的隔音一点也不好。 柳下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外边的空气比室内新鲜。 雁灵是一个县城,靠山,早晨的温度比北京凉爽。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打算晨跑。却看到刘持平蹲在旅馆的门口点烟,抽的是自己卷的土烟。 “刘老师,早上好。”柳下溪主动打招呼。 刘持平看了他一眼:“早。” 柳下溪还以为他不会理自己呢。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早上抽烟对身体不好。” “习惯了。”刘持平熄掉火柴,深吸了一口烟,脸上露出舒畅的表情。 柳下溪看着他的手,手指不长,短而粗糙,真不象是大学里的讲师。这位刘老师从头到尾更象农民,拥有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想吃点什么吗?我去附近转一下。”柳下溪站了起来,他跟这位刘老师没有话题可聊。 “我们坐早班车走。”刘持平看了他一眼。 “几点的车?”柳下溪问。姚风昨晚没跟他们提起这件事哩。 “六点四十五。赶不上这班车要等到十点才有一班。”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还有一个小时:“我去叫他们起床。” “姚风想坐十点的那一班。”刘持平接着道:“那样的话晚上才会到目的地。” “哦?很远吗?”柳下溪问。 “二百多公里,要坐九个多小时。路况太差,车开得慢。姚风还年轻,许多事考虑不周到。我不知道他请你们来做什么,只希望他不要那么独断。” 柳下溪跟姚风不太熟,只觉得他个性很强,在学校里对清荷很照顾。“独断”二字形容他还是过份了一些,打量着刘持平,从他脸上看不出大的情绪变化,于是小心地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蒋教授太宠他了。”刘持平继续抽着他的烟:“我们不应该先出发的,我们忌讳这个。” “刘老师信不过他?” 刘持平皱了一下眉头,音量提高了一点:“你不懂。” 不说出来谁会懂啊。柳下溪想了一下,决定跟刘持平聊一聊。他看了看附近,还早,周围没人。他掏出自己的警员证递给刘持平看(他停职期间,佩枪上缴了,局长不肯收他的警员证,这次出门便把证件带来了):“我是警察,姚风请我来调查去年向导死的案子。” 刘持平张大了嘴,烟卷掉在地上,过了半晌才道:“他一直在意那件事啊。” “能不在意吗?听说他是第一个发觉死者的。”柳小溪压低声音道。 刘持平站了起来,拍拍落在身上的烟灰,他的声音也降低了:“考古……有时也称得上是在探险。考古队会有伤亡也不奇怪。我们去的地方大多人烟稀少,途中有可能会发生各种状况。那一次环境恶劣,天气特别冷,向导出事的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雪。好不容易等雪停了,梁教授受了风寒,得了肢痛症,双腿肿起来无法行走。这也难怪,他年龄最大,早年四处奔波身体垮了。总之,我们当时被困在山里了。” “噫?你们困在山里了……发现向导死了之后,警察不是来了么?” “姚风和姜文菜他们步行了十几里山路,找到一个山镇,镇里有派出所。我们本来不打算公开身份,担心有人私下掘墓。出了这件事只得跟当地政府联络,请求支援,把附近的山区保护起来。” “下了雪,当时有很深的积雪吧?” “是啊,雪很厚,最浅的地方也有三十四厘米的厚度。” “有积雪的话……向导倒在雪地里……”柳下溪大脑里立即勾勒一副雪地倒着一个人的场景来,接着又问:“尸体附近有没有脚印?” 刘持平嘴一歪:“你们警察的想法都是那么单一。怎么可能没脚印?梁教授不能动,我们能动啊。雪一停,大家都忙着出去探路,附近的雪地早就踩得一塌糊涂了。向导还动手做了一副雪耙准备拖梁教授出去。只不过,我们不敢轻易冒险。向导说不如出山找人求救。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姜文菜跟向导一起离开,到外边找人求救。想不到第二天早上,向导被冻死了。姚风一再坚持向导的死因不明,他这话让我们很反感,姜文菜说话直爽反讥他几句,姚风自尊心强可能受伤了吧。” “向导被冻死的?” “嗯,我认为向导是冻死的。山里的温度很低,我们御寒的准备工作做得不好。出事之后,两位教授才决定今年夏天再过去。” “这样啊。”柳下溪沉默了。 “……姚风不该自做主张请你来。”刘持平从裤袋里掏出铁烟盒,里面有一叠整齐的方形白纸下边是一些切好的烟丝,他熟悉地把烟丝均匀地铺在白纸上很快卷好了一只香烟,叨在嘴上重新划了一支火柴。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 “当时,谁跟姚风住一个帐篷?”柳下溪突然问。 “梁教授。梁教授不能动,姚风照顾他。我们有三个帐篷,平时两位教授住一间,姚风跟向导住在一起。梁教授一病,文教授过来跟姜文菜住一间,我跟向导住在一起。那天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向导出去了。天气太冷了,我没理会他。第二天早晨,姚风过来跟我说才知道向导死了。” 冻死的?不合理啊,既然很冷,好好的帐蓬不住却在外边冻死……解释不通。 “你们说什么呢?”罗欧打着呵欠,摇头晃脑地走过来。 柳下溪看表:“啊,时间不早了,我去叫他们。” 走到房门口一看,清荷他们起床了,正在收拾东西呢。 “柳哥,想不到你跟刘老师很有话说。”姚风小声道。 “我在问他向导死的事。” “什么?”姚风意外了,这位柳同志果然是行动派啊。他有些伤感:“这样也好,早点把真相弄清楚,能给死者一个交待我心里才会舒坦一些。我们几人中,我跟向导最熟,他人很好,极纯朴的山里人,一心为我们着想。唉,当时,我都不敢相信他死了。除了他,我们一共五人,如果不是意外,凶手一定在我们五人之中。我排除自己,加上梁教授两条腿肿痛无法行走。那么凶手就在他们三人之中。” “三人之中……”姚风怀疑他们,难怪他们反感他。 “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姚风为难道:“说不好,我也试着自己推理过,把案子当成谋杀案来想,却找不到头绪。其实大家都有可疑的地方也都没有杀人的理由,我想了很久没有答案,才想到你。我呀,果然不合适当侦探啊,亏我以前对自己很有信心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03 客车摇摇晃晃颠得全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下午四点左右终于到了蓝县。 姚风拉着邹清荷:“我们去县公安局。” 罗欧不理解:“为什么?” “这事以后再说。”姚风看了看刘持平,问:“刘老师跟我们一起去吗?” 刘持平点头,走到柳下溪身边,低声道:“浪费时间。” 邹清荷只听柳下溪说了一个大慨,太多不明白的地方,本来打算逮着姚风详细地询问一番。听姚风说要去公安局,问柳下溪:“柳大哥,他们会把档案给我们看吗?” “……有点难度。”想调出旧案的档案需要出具相关的证明文件。不过,可以私下找侦办案子的刑警打听一下案子。大家是同行,应该好沟通。 “噫?你是警察拿不到档案吗?”姚风意外了。他以为只要柳下溪亮出警员证,对方一定会把档案乖乖地拿出来。 “就算在自己的管区内,要调出以前的档案也需要提交申请,或者有上司的直接签名,才能查阅资料,而且档案不能拿出来。每一桩案件宣布结案,相关的档案全部进了档案库,有专人看管。没有特殊理由,档案不能外调。” “这样啊?”姚风有些泄气,匆忙的脚步停下了,这种情况他没预料到哩。怎么办呢? “直接找侦办此案的刑警,我来跟他说。”柳下溪道。 他们去了公安局,对方不肯把档案调出来。当时侦办案子的刑警队长不在局里。 姚风垂头丧气。 “已经到了这里,我们也不急于一时。”邹清荷安慰道。 “先找地方住下来吧。”罗欧显然没受过这种罪,累得不成人形了。 吃了晚饭,他们三人回房。姚风给他们泡了茶,才开始正式说那件事。 姚风记得,向导死后,他跟姜文菜找到了牛家镇的派出所,派出所里的人通知了蓝县的公安局。派出所值班的两位警察跟他们先到了出事的地点,后来县局的刑警队长带了几名警察过来,尸体直接送到县里来了。他还记得刑警队长姓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姚风坚持向导的死不单纯,对方却只例行公事似的询问了他们的口供。让他们留在县招待所等消息,而姚风却成了他们主要盘查对象。梁教授的腿需要治疗,警察们也找不出什么疑点就放他们走了。 姚风很失望,本来想留下,考虑到梁教授的身体,只好陪着他先去太原市治腿。姚风跟教授都很穷(教授的工资全部花在考古上了,姚风没有经济来源),治腿需要钱。姚风记起香港的彭亦文对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古金币很有兴趣,曾经说过愿意出钱购买。他还留着彭亦文的名片,打了一通电话给彭亦文,彭亦文当时在深圳,立即坐飞机来到太原。出了一万块买下了姚风的那枚金币(当时的市价大约值五千人民币),姚风很感激他。两人一来二去的,多了份暧昧的情感居然滚上床了(这里姚风没对他们说)。彭亦文跟梁教授商量了一番,决定以后资助梁教授的考古。姚风付清了梁教授的医疗费之后,带着剩下来的几千块钱独自来到蓝县,找到向导的家人,把钱当成考古队的抚恤金发给了死者的妻子。向导的尸身已经入土为安埋在山里了,他拜祭死者之后去县局询问案子的进展,才知道案子已经结了。警方认为死者被寒冷的天气冻死的,属于意外身亡,没有人需要为他的死负责。 等梁教授的腿可以走路了,他们回到北京。姚风本想找柳下溪出面查案子,可惜柳下溪陪清荷去了湖南。梁教授知道了姚风曾经独自去过蓝县大发雷霆,不准姚风再私自前往。姚风这才知道梁教授跟文教授有过私下协议:向国家申请的考古项目不批下来,谁也不准私自接近他们发现的古墓群。 “我有把现场画出来。”姚风突然拍掌道。 “快拿出来。”邹清荷催促道。 姚风立即动手翻自己的行李,从一本里出找出几张纸。他见过柳下溪侦破医生之死的案子时随手画的草稿,也看到清荷画车祸现场的图。向导死了,他留了一个心眼,偷偷地画了几张现场的草图。 邹清荷跟柳下溪脑袋并在一起,仔细地观看现场图:先是一条粗粗的横线,下边三个不规则的三角形,然后就是一个人形横在三角形的下边。 邹清荷想:如果不是姚风特别说明这是当时案发的现场图,还以为是一张所谓的藏宝图哩。 柳下溪翻到第二页:这是一张侧面图,标有尺寸与文字说明,粗粗的粗折线是悬崖,三个不规则的三角形是他们的帐篷,尸体离帐篷的距离约为十三米。第三张是尸体的放大图,看不出姚风想表达什么。姚风在一旁加以解释:“我们的帐篷设在背风处,这里的悬崖突了出来,能挡风雨跟大雪,相当于一个大的天然凹洞,我们在岩壁旁边垒了一个石灶,捡了一些柴堵在风口,灶里的火整天都不会熄的,平时会煮东西吃或者烧点开水喝,同时也有取暖的作用。三个帐篷把石灶围了起来。有时晚上会起来往灶里添柴火,我们都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大家很自觉轮流守夜,我想,那天晚上向导离开帐篷,可能是想守夜吧。第二天早晨我起床给教授弄热水烫脚,发现石灶里的火已经熄了,打算取柴升火。走出来却看到向导倒在雪地里。我跑了过去,一连喊着‘老褚,你怎么啦。’走近了才看清向导的脸冻得乌青,已经没呼吸了。其他帐篷的人都起来了,文教授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向导说他已经死了。” “尸体的头部对着帐篷的方向?”柳下溪问。 “是的。准确来说尸体呈斜50度倒向帐篷。不是正前方,是在这个位置(姚风指了指他画的图),当时给我的感觉是,老褚本应该朝帐篷走过来,却突然朝右边走去,结果倒在右边了。他的右腿比左腿朝前迈开了七十厘米的样子,身子有点倦曲,给人的感觉好象是突然倒下的。”姚风在室内比划了一下,摹仿尸体倒下来的样子。 “他的脸朝哪一个方位?” “朝下,我记得好象埋在雪里的。” “雪里?你们没把帐篷附近的雪铲掉?” “没有,通往帐篷的路早被我们踩化了,但他头部倒下的位置,雪的厚度接近超过十厘米,把他的脸埋进了雪里。” “埋进了雪里?”柳下溪沉吟:“发现尸体之后是谁把他翻了过来的?” “是我,我过去拉他,发现他四肢僵硬,连忙把他翻了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当时,他的鼻孔嘴唇附近是雪还是冰?”柳下溪继续问。 姚风眉头聚在一起,他没注意。 “啊!”邹清荷发出惊呼:“我明白了,如果鼻孔附近沾着的是雪就表示他死了之后倒在雪里的。如果是冰就表示他还活着倒在雪里,脸部的温度或者从嘴鼻之间呼出的热气把雪融化成水时间久了水结成了冰。” “对!”柳下溪拍拍清荷的肩:“这个很重要,你要仔细想一想。” 姚风苦笑:“我没注意这个。” “雪坑呢?留下的雪坑是不是完整的五官脸谱?” 姚风想了一会儿,肯定地回答:“不是,我想起来了,雪坑有点乱。” “你当时有没有注意,雪地里的痕迹。我的意思是指他的四肢有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姚风摇头:“没有。” “这样啊,你确定他身上没有外伤吗?” 姚风再次摇头:“没有外伤。所以才觉得他死因古怪,他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冻死?” “他倒下去的时候极有可能神智已经模糊了。而且,他的五官埋在雪地里无法正常呼吸,能进入口、鼻的只有雪,很快窒息死亡。从表面看来他的死状是冻死的,其实是窒息死亡。除非他倒下之前就已经死了。当然,一个死人不可能走到这里再倒下。” “那柳哥的意思是?”姚风糊涂了。 “没有看到尸检报告,我没有合理的推理依据。这个案子有疑点,希望能弄到警方的现场相片。我想,假如你们之中真有蓄意杀人的凶手,他会趁你去找警察的时候破坏掉现场。这样一想,就算拿到警方拍的现场相片只怕也揪不出对方的疑点。” “姜文菜跟我一起走了,那么有嫌疑的人缩小成两人。”姚风摆摆头:“为什么要杀死向导?太奇怪了。” “你们住的地方离古墓群有多远?”邹清荷突然问道。 柳下溪笑了,清荷把他想问的话说出来了。 姚风的嘴张成了“o”型,半晌才道:“你们认为老褚的死跟我们发现的古墓群有关?“ “姚风,你怀疑向导的死因不简单。那是你在潜意识里把他的死跟你们发现的古墓群联系起来了。”柳下溪耸耸肩:“你们这些人都是考古的专家,却暗中怀疑对方互不信任。发现了古墓群并没有立即离开山区,对外公布你们的新发现,请求当地政府给予支援,反而留在附近的山区徘徊。眼睁睁地看着天气变坏,梁教授双腿病变,困在山里,却还不肯派人出去找人求救。你不觉得事情很反常么?” 姚风沉默了,直视着柳下溪的眼睛道:“你不懂!考古的人,特别是长期从事考古学的老年学者,他们都有一份让人理解不了的执着。发现了古墓群之后,教授他们那狂热的大脑根本顾不上别的事情。如果不是天气变坏,他们立即动工开始挖掘了,那会舍得离开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04 话一说完,姚风心里有点堵,没有再看邹、柳俩人,丢下一句:“我出去走走。”就离开了。 “啪”的一声,邹清荷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一只蚊子的尸体带着血贴在他脸蛋上。柳下溪正消化从姚风那里听到的事情,见他上窜下跳地打蚊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姚风不要紧吧?”清荷听到他的笑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让他静一静吧。”柳下溪耸耸肩,收起了笑声,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消失了:“清荷,姚风对人对事很执着,不愿意随便妥协。对他而言考古也好、梁教授也好、甚至那位死去的向导,他都倾注了很深的感情,一旦信任谁就会拼命地维护对方。” “是啊,姚风在学校里也是这样的。”这也是清荷跟姚风特别要好的原由。 招待所没有空调,窗户大开山风吹过来还蛮凉爽的,就是蚊子多,咬得让人心烦。燃蚊香的话得把门窗关好,这样一来屋子里会非常闷热。电风扇始终没有自然风来得舒服。 劈里啪拉,又连连打死几只蚊子,清荷一咬牙:“柳大哥,关窗,我要点蚊香了。” “你不是带着驱蚊油么?”柳下溪穿着长衣长裤,没有露出香喷喷的肉体吸引蚊子。 “对哦。”邹清荷拍着自己的脑袋,的确带了驱蚊油。从包里把驱蚊油翻了出来,立即往手臂上涂抹,一边笑道:“都把它给忘了。” 柳下溪站起来,关上窗户:“还是点蚊香吧,有蚊子在耳边叫让人不舒服。”回过头看到清荷脸上、手臂被蚊子叮过的地点起了红疙瘩:“我去买点止痒消炎的药来。” 清荷点燃蚊香,见柳下溪要出门便道:“我这里有清凉油,擦擦就好了。我跟你一起出去走走。” 俩人出了门,悠闲地度着步子。 “嗨。”罗欧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里提着圆肚子的酒壶,不,应该说是小酒缸。上面还贴着菱形的红纸写着两毛笔字“汾酒”,很古香古色的哩。邹清荷想不到这个罗欧居然还是一个酒鬼,身上带着浓浓的酒香。罗欧打了一个酒嗝,嚷道:“想不到这种小地方还有地道的陈酿,家庭作坊产的,入口绵、落口甜、余香悠长。” “汾酒?”清荷疑惑地问柳下溪:“这里离汾阳很近吗?” 柳下溪摇头,他不知道。 刘持平跟在罗欧的身后,接口道:“准确来说,闻名中外的山西汾酒指的是汾阳的杏花村汾酒。汾河流域的两岸私酿或者小工厂加工的汾酒跟杏花村汾酒还是有区别的。不过,只要有佳泉好水也可以酿出不输给杏花村的好酒。你们不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这里的天然泉水属于松散岩类孔隙水,含有各种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不仅利于酿酒,对人体有较好的医疗保健作用。” 柳下溪跟邹清荷对视,然后露出了苦笑。他们更想俩人独处,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姚风呢?”刘持平张望了一下突然问。 柳下溪眼尖,看到姚风正在一家小店门口抽烟。 “他在那里。”柳下溪指着姚风道。 邹清荷也看到了,想不到姚风居然会抽烟……他跑了过去,把烟成姚风嘴里夺下来,冷着脸道:“跟我来。” “清荷。”姚风用力一挣:“你别管我,心里烦。” “是,我知道你烦。有什么事兜在心里对谁也不说。就算你烦得少年白头,事情还是会一件件解决。那么,你告诉我,烦,有意义么?” “清荷!”姚风无奈地唤道。 “我们认识也几年了,我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你还不爱管闲事?”姚风喃喃低语。 邹清荷装着没听到,不理其他人,拖着姚风走了。 他们找了一个山角落,共坐在一块石头上:“姚风,我们是好朋友,我也知道你心里烦。柳大哥跟我说过,让你自己静一静,不要我打扰你。可是,你这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是好朋友铁哥儿们。有烦心的事可以跟我说啊,能帮得到一定帮你,帮不了的想法子帮。好吧,你现在最烦心的事,是老褚的死。我跟柳大哥一定会把案子弄得清清楚楚的,这事你不要烦心了。你们的考古项目也批准了,资金方面也有彭亦文援助,万一他反口,需要钱,我想办法弄给你,大不了把商铺转让。我要说你!去年梁教授治腿急需用钱,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可以给你送过来啊。” “清荷,我最不愿意开口求救的人就是你。”姚风低声道。 “啊?!为什么?”邹清荷受打击了。 姚风苦笑,带着自暴自弃的口吻,垂着头低声道:“我喜欢你,不会输给柳哥的喜欢,到现在还喜欢着你。看到你跟柳哥那么好的,心里不是滋味,特难受。” 邹清荷呆住了,他从来没朝这个方向想过。 “这话本来打算到死都不说的。”姚风沮丧道。 邹清荷伸出手臂,死死地揽着姚风的肩。 “我明白的,不用特别安慰我。我不打算插在你跟柳哥中间破坏你们的感情。”姚风僵着身子没有挣扎,静静地由清荷揽着。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但是,清荷这样揽着他却带给他想流泪的温暖。 邹清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姚风。 “我不是胆子小,只是清楚地认识到给不了你幸福,才不跟柳哥争的。” “姚风……”邹清荷感觉到姚风的身体慢慢放软。 “什么也别说。”姚风扭过身来紧紧地搂住了清荷的腰,把脸埋在清荷的肩上。心里叹息着无望的情感:清荷,你总是这样好,这么善良,我怎么才能让自己对你死心呢。 邹清荷不敢动了,他感觉到肩头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浸入肌肤。 清荷心酸了,这样的深情他承受不起啊。 山风拂在脸上吹干了湿润的眼角。 “姚风,对不起。” “傻瓜!你现在这么幸福,我虽然有些嫉妒却也替你高兴。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心里突然堵得慌。可能是夏天的原故吧,情绪失控了。”姚风抬起头,松开了清荷站了起来。一边双臂划圆圈一边前后踢着腿:“我跟彭亦文睡过了。” “啊?” 姚风笑了起来:“突然觉得没什么事不能跟你说的。彭亦文是一个双,为人风流,我们上了几次床。” 邹清荷不能理解,瞪着姚风道:“彭亦文很不简单,你还是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吧。” “他没当真,我也没当真,大家你情我愿一点负担也没有。” “姚风,这种心态要不得。”清荷规劝道。 “哈哈,你跟黄二狼一样,爱说教。” “老黄也知道你跟彭亦文的事?” “知道一点,我没告诉他彭亦文的名字。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啊,我不爱听。”姚风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被化掉了,全身轻松无比。暗想:我是不是已经放下了对清荷感情?原来,一直说不出口是错误的。就象一个瘤里面灌了脓,只有用刀子划开一个口子,里面的脓流了出来瘤子就消了肿。 “你的心情变好了。”邹清荷高兴起来。 “是啊。突然变好了。以前啊,总觉得你是我心里的隐痛,现在说开了反而没事了。” “呵呵,我就说嘛,什么事都得沟通。我跟你说哦,你不准告诉柳大哥。其实在柳大哥之前我也暗恋过一个女生,对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的一个同学。” “那是她没眼光!” “才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跟她是青梅竹马,两人是邻居。” “你啊。”居然还替对方说话哩,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姚风啊,你是一块金子,金子肯定会发光的。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邹清荷笑道。 “无所谓啊,找不到爱情,我还有考古。我也细想过,要我为了感情放弃考古是不可能的。当然,如果爱情来了,我也不会为了考古放弃它。” “姚风,你很贪心哦!” “嘿嘿,是啊。我心里住着两个小人,一个叫着求知,一个叫着求识。” 邹清荷呲齿,跟姚风有代沟。 “我觉得啊,人类历史的进程以欲望为主旋律。” “啊?听起来很唯心。” “不,我是二元论者,精神跟物质并存。” “二元论归于唯心主义阵营。考古学家应该是务实的唯物主义可知论者。” “好吧好吧,我投降,我从唯心的阵营跑到唯物阵营里来,谁叫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论者。”姚风笑得弯下了腰。 邹清荷再次觉得跟姚风的代沟有如马里亚纳海沟。 他们两个回到招待所,柳下溪正躺在床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回来了?” “嗯。”邹清荷见姚风进了厕所,便走到柳下溪旁边,俯下身在他嘴角印了一个浅吻。 柳下溪眼神变深,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树欲静而风不止05 清早,姚风睁开眼睛一看,旁边的床已经空了。“起得也太早了点吧。”姚风嘀咕。 看了一下表,六点多了,外边静悄悄的。唉,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姚风,姚风。”罗欧在外边拍门。 “来了。”姚风伸了一个懒腰。奇怪了,罗欧平常跟刘老师粘在一起总躲着他,今早怎么主动过来找自己? 姚风在门口站了数秒,猛地拉开了门。门外的罗欧贴门太近,一个不小心往前倾倒被姚风接了一个正着。 “对不起。”罗欧脸红了。 姚风大笑,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臂,道:“罗欧,你手脚太软了,多补充一点钙吧。” “昨晚酒喝多了。”罗欧挣脱姚风的怀抱,立即逃得远远的。正遇到从外边回来的柳下溪、邹清荷,更加难堪,好象腿下装了一对风火轮,逃得远远的。 姚风抱着手臂,哈哈大笑。 “怎么了?”邹清荷一头雾水。 “呵呵。”姚风孩子气地吐着舌头,看到清荷满头大汗,好奇地问:“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一身的汗味?” “哪有汗味。”清荷嗅了嗅手臂,根本没味道嘛。他知道自己出汗不臭的。 柳下溪笑着揉他的头发:“姚风心情好,拿你开涮呢。谁让我们回来得不凑巧,刚好打断了他的娱乐时间。” 姚风冲着柳下溪眨眼:“呵呵,柳哥把我讲成了坏蛋哩。” “不,离坏蛋还有数步之遥,现在只能说是一个有着坏心眼的人。”柳下溪乐了。 “柳哥,知音啊。” “你们俩个,怎么突然站在一条阵线了。”清荷扁嘴。 姚、柳俩人同时大笑。 柳下溪揽着清荷的肩,一边笑一边刮着他的鼻尖:“别理他,一个有着坏心眼荷尔蒙过剩的男人。” 姚风做了一个鬼脸:“清荷,当心一点,你身边的男人才是荷尔蒙过剩的人。我不当电灯泡了,得去找罗欧,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哩。”姚风潇洒地摆着手,留了一个背影给他们。 “你们昨夜说了些什么?怎么觉得姚风脱胎换骨了。”柳下溪眉骨耸动,盯着清荷的脸看。他不认为自己多心,今天的姚风精神面貌不同了。以前啊,姚风见到他总是局促不安,无形之中显得比自己矮了半截,哪会象现起跟他开起玩笑来。 “秘密。”邹清荷笑而不答,脸上闪过淡淡的红晕。 原来如此!柳下溪明白了,姚风鼓起勇气对清荷告白了,反而把心里的结打开了。微微一笑:“我来猜一猜。” 清荷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嚷道:“别猜了。” 柳下溪弯着嘴角,冲着清荷的手掌印了一个吻,清荷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他是不是对罗欧有意思?找你当顾问?” 邹清荷松了一口气,原来柳下溪猜的是个哟。嘿嘿,吓了一跳,还以为柳大哥察觉了姚风曾经对自己抱有另外的想法哩。“别胡说啦,不要带有色眼镜看人。” “罗欧,你跑什么啊。”姚风在餐厅里找到了罗欧。 罗欧一见他,有逃跑的冲动。 姚风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你找我有什么事?” “彭董事今天会到蓝县,要我们等他。我来之前彭董特别吩咐过我,要我私下探探刘老师的口气,看他是不是杀向导的凶手。我观察了两天,觉得他不是凶手。昨夜灌醉了他,引他说起向导死的事,他只知道向导半夜出去之后就没回来。我问他谁最可疑,他说只有你最可疑。”罗欧压低了嗓音一边假装喝茶,一双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其实餐厅里并没有几个人…… “什么?彭亦文叫你当间谍?他怎么来得这么快?”姚风揉着额头,原来,彭亦文让罗欧监视刘老师……心机深沉的男人果然讨人厌。 “他跟几位教授一起坐飞机过来,当然会很快。” “这里没有机场吧。” “离开机场之后,他们包了一辆车过来,下午三点多会到。” “别再套刘老师的话了,这样做太难看了。案子的事,你不用费心了。”姚风站了起来。对这位罗欧的好印象完结终了。瞧上去挺单纯的一个青年却跟彭亦文那只狐狸有相同的味道。 “仆街!你发什么脾气?”罗欧站起来,伸出手抓住了姚风的手腕。 小样儿的,力气不小啊。 姚风反腕一挣,扣住了罗欧的脉门。哈哈,齐宁教的小擒拿很有实用价值。 猛地把罗欧拉到身边,附在他耳边警告道:“别玩小动作,你玩不起的。我就知道彭亦文叫你来不光只是付钱。你付的钱把帐记好,会一笔笔清清楚楚算给你们的。多余的消费你自己跟彭亦文交涉去。给我记住,我们是考古学家不是古董商人的货源。” “你!你不过是彭董……”罗欧手腕被捏痛了,后边的话说不出口。 姚风空着的一只手拍着他的脸蛋:“连这种秘密事他都跟你说了?好样的。” “姚风……”邹清荷跟柳下溪进餐厅吃早餐,看到姚、罗俩人拉拉扯扯的,清荷疑惑地看着柳下溪:“柳大哥,难道真的被你说中了?” “情形有点不对,我们过去看看。”柳下溪走过去,拍着姚风的肩膀:“老弟,这事需要你情我愿不能强迫对方。” 姚风看到他们,僵硬的脸慢慢缓和了:“没事,跟他扳手腕闹着玩哩。” 闹着玩?邹清荷怀疑地看着罗欧的手腕,都青了。“姚风,你太用力了。” “我没有错!”罗欧的手腕终于得救了,恶狠狠地看着姚风:“彭董对你好,你不但不领情还这样误解他的心意!你不是一直纠结那个向导的死么?彭董想用自己的方法替你解决问题。气死了我,不知好歹。” “他做了什么?”柳下溪问。 “唉……”姚风不想说。被清荷狠狠地踢了一脚,只好开口了:“他奉彭亦文的命令接近刘老师,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昨晚还故意灌醉他,套他的话。” “彭亦文的确会做这种事。姚风,你也别过份责怪他,他只是听令行事。”柳下溪耸肩,难怪罗欧总跟在刘持平身边。 “刘老师总在暗处窥视你们!我觉得他可疑,才想套他的话。”罗欧道。 “窥视我们?”柳下溪皱眉了,他记起从北京到雁灵的中途,姚风找他说话。后来,刘老师从他们谈话的角落里走出来……姚风跟他的考古队友之间的确有信任危机。 “嗯。我见他总是悄悄地跟在你们后面偷听你们的谈话。”罗欧感激柳下溪理解他的处境,把知道的事毫无保留说出来。 姚风叹气,他知道刘老师不信任他。 “姚风,刘老师为什么对你有这么大的成见?”邹清荷问。据他观察,刘老师挺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不信任姚风呢? “说出来有点丢脸。我有坏习惯,见到稀奇的东西总忍不住弄来把玩几天,被刘老师无意中撞见了,他认为我手脚不干净,把这事告诉梁教授。梁教授知道我不是藏私,只是好奇心重,玩几天就会把东西还回去的,也就一直放任我。梁教授不管这事,刘老师放在心上,对我一直怀有戒心,对梁教授的偏袒也有意见。” “啊!”清荷拍桌子,姚风的确有这种坏习惯……还曾经把棺材里找出来的圣旨拿给他们看过。这……也不能怪刘老师不信任姚风了。 柳下溪啼笑皆非,姚风的坏习惯不是认真的学者们能接受的。他们之间还真是一团乱麻……谁是谁非说不清楚。“罗欧,你去看刘老师醒来了没有。叫他过来吃早餐。” “好。”罗欧乐意听柳下溪的话。 “呵呵,柳哥。”姚风竖起了拇指:“了不起,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听命于你。” 清荷白了姚风一眼:“柳大哥支开罗欧,是有话要问你。” “啊?你怎么知道的?”姚风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真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现象?” “向导死之后,警察有搜过你们的行李吗?”柳下溪问。 “为什么要搜我们的行李?没有啊。”姚风不解。 “你们……算了。清荷,我们要在这里多呆几天,等当时在场的人都到齐之后才有可能摸清整件事。吃完早餐,我去公安局找那位办案的刑警,希望能从那边知道尸检结果。” “好。我们好象还没点早餐。”邹清荷很喜欢这里的空气,比北京的夏天舒服多了。 “清荷,陪我考古吧。”姚风揽住清荷的肩膀,笑道。 柳下溪的眼皮不知觉地跳了一下。心里暗嘲自己小气,舍不得别人碰清荷。“姚风,当天晚上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说也奇怪,那几天我睡得特别沉。担心的事很多,还以为自己会失眠呢,谁知道倒下了就醒不来。”姚风仔细地想了想,那几天,晚上从来没醒来过,姜文菜还抱怨过他不起来守夜。 “不对啊,姚风,你在宿舍很容易被惊醒的。”清荷在宿舍虽然没几天,却还记得晚上起来上厕所会惊醒姚风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06 柳下溪、姚风他们直接找到了费队长。费队长没有拒绝这位从北京来的同行,把他带进了档案室,让他看了此案的全部材料。一叠现场相片、证人的口供、尸检报告,结案陈词……没有证物名单也没有遗物清单…… 从现场照片来看,死者接近四十岁,脸上的肤色呈深紫色,这是埋在雪地里血液凝固之后呈现的色泽。一共有十六张,全部是尸体的特定,居然没有拍下周边的环境……“怎么没有拍周边的环境?”柳下溪问。 “考古学家们不给拍,说是属于国家机密,要我们把周边保护起来,不让陌生人随便出入周边地区。而且,不准我们透露他们的身份。县里的领导,对这件事高度重视。认为,如果在山里有重大的考古发现,挖掘出古迹甚至没落的古代文明,山里将变成保护区,有国家专项拨款,能促进旅游业的发展。没有人希望死者是被人谋杀的。”费队长无奈地摊了摊手。 “死者的现场遗物呢?” “交还给死者的家属了。” “遗物清单呢?” “噫?应该在一起啊?奇怪了,我亲手放进档案袋的,怎么找不到了?”费队长四处翻找,奇怪啊,遗物清单长了翅膀不成? “……结案之后,谁看过之份档案?”柳下溪眉头一皱:“除了跟我来的姚风还有谁找你问过这件案子?” “他们都来打听过。在场的五人分别单独找我问过案子,连县里的领导也亲自翻看过这份档案。” “在场的五个人都是自己过来询问的吗?” “不是,年纪最大的那位梁教授打电话过来问的。有一个写信过来询问过,还有一个人派不相干的人过来查过。姚风和那位姓姜的年轻人是自己过来问的。” “姜文菜什么时候来过?” “清明节的前几天,我记得很清楚。他说,跟死者相识一场,过来拜祭他,找我出来喝了一次酒,问了案子的事。” “他看过这份档案吗?” “我复印了一份给他。” “当时,遗物清单还在吗?” “在的!奇怪了,这份清单怎么不见?” “托人来询问案子的人是文教授吗?” “嗯,是的。”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一张相片上,这张不是尸体的特写,除了尸体还拍进了一部分现场。尸体倒在洁白的雪上,但他的脚边却是肮脏的雪泥,已经看不出雪的原貌了……烟头?不注意看的话还发现不了……有两三个陷在泥里的烟头,其中一支还剩一半……眼熟,跟刘老师抽完落在地上的烟蒂一样。 “死者的遗物里有烟丝吗?” 费队长一怔,想了想:“不记得了。你看,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有些事记不清了。” 柳下溪指了指相片:“落在泥里的烟蒂在哪里?” “啊?!”费队长抱歉地摇头:“当时没注意。山里的人很少出钱买盒装的香烟,他们习惯抽自己种烟叶,晒干了之后切碎,放进烟枪里抽。” “……费队,你怎么看这件案子的?” 这件案子频繁被人问起,费队长失去了自信,有些迟疑地回答:“我认为,死者被冻死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有学问的人,不可能杀人。再说,除了跟死者同帐篷的人没有时间证人,另外四人都没出过帐篷,他们相互之间作了时间证人,找不出疑点,找不出作案动机。” “费队长,我能不能把这些材料复印一份?”柳下溪仔细翻看材料,目光落在尸检报告上。 “行。”费队长爽快道。 柳下溪看得出对方暗底里松了一口气。 “柳哥,你们同行之间好说话。”姚风感慨,他当时可没少遭白眼。 没有听到柳大哥的回答,邹清荷回过头,看到柳下溪走得很慢,眉头紧凑不知道想些什么? “姚风,死者抽烟吗?”柳下溪突然问。 “抽啊,他带着一根长长的烟枪,从不离身的。” “烟枪?他的遗物是谁收拾的?” 姚风侧着头想了想:“没注意,可能是刘老师吧,他们住一个帐篷。老褚的行李不多,就几件衣服跟烟枪。” “烟枪在他的尸体旁边吗?” “应该不在,他早就没烟丝了,烟隐上来也只能硬抗着。” “其他的人抽烟吗?” “除了我,都抽。我们在山里转了几个月都没烟了。”姚风扁嘴,昨晚第一次买烟抽就被清荷没收了。 “都没烟了?” “是啊。” “姚风,我想现在去找死者的家属。” 姚风看了一下表:“今天不行了,老褚的家很远。再过几小时,教授他们就过来。我们明天再去吧。” 邹清荷一进房间把拿来的资料放在床上,可惜彩色相片复印出来只是黑白的,复印效果不好,看不清楚。唉,跟柳大哥他们拍的现场照片没法子比啊。 “姚风,你看刘老师酒醒了没有?”他们出门的时候,刘持平还躺在床上,看来昨晚他醉得很历害……刘持平会喝醉,这本身就让柳下溪觉得奇怪。 “柳大哥,烟有什么问题?” 柳下溪把床上的资料推到一边,倒下去躺着:“尸体的脚边有烟蒂。” “烟蒂?姚风不是说他们已经断烟了么?” “除了烟蒂之外,没有任何发现。”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从相片上看不出什么,就象一身体有问题的人突然倒在雪地里被冻死了似的。尸检报告太粗略了,遗物清单也失窃了。” 邹清荷不喜欢看尸检报告,里面太多专业术语:“尸体好象没有解剖。” “是啊。” 邹清荷眼睛一亮:“难说死者中毒了?被人故意掩盖了真相?” 柳下溪笑了,一只手抓住清荷的胳膊,另一指手拍着他的手背:“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中什么毒,大家又不是瞎子,这么多人有目共睹。” 清荷扁嘴,斜下身子倒在柳下溪身上:“如果是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的毒呢?” 柳下溪大笑,抚着他的头发道:“清荷,你以为隔了这么久能给我们看的东西还会有什么价值。” “啊?难道这件案子还另有内幕?” 柳下溪翻身坐起来,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下道:“这件案子隔得太久了,不可能找到有用的新线索。” 清荷放弃研究相片(死人相片看久了会让人不舒服的),他叹了一口气:“柳大哥,你说万一这一个月之内我们破不了这案子怎么办?” 柳下溪把资料收拢在一起,耸耸肩:“我们出去走走吧。” “外边的太阳很大哩。”烈日当头去逛街有点傻。 柳下溪推着不想出门的清荷出了招待所。 “柳大哥,我们去哪里啊?” “县图书馆。” 邹清荷眼睛一亮:“柳大哥想找蓝县的县志?柳大哥,为什么要避开姚风啊?” 柳下溪点头:“清荷,你察觉了没有,姚风最担心的不是向导的死,而是……”他突然住嘴停下了脚步。 邹清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彭亦文等人从一辆越野车上下来。噫?不是说他们下午三点才到么? “柳下溪,邹清荷!”彭亦文也看到了他们,取下大得夸张的墨镜,偏着头扬起手招声招呼。跟身边的人低语了几句,这才慢慢地朝他们走过来。 “好久不见了。”清荷笑嘻嘻地迎了上去,上下打量着他,仔细一看,彭亦文也算是长相不错的男人呐。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跟姚风有那种关系…… 彭亦文把黑镜重新挂在脸上,张开双臂打算跟他来一个法式的热情拥抱,可惜,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清荷身后的柳下溪。只得收回双臂,对柳下溪点头致意。目光落在邹清荷那张灿烂的笑脸上:“想不到你们会来接我。”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头:“你们到得真早。” “我是急性子,死命地催着司机开快点。”有人递给彭亦文一把黑绸面的折扇,他拿在手里之后夸张地摇了起来:“天真热。” “看不出。”邹清荷回头看了看柳下溪,想询问他现在怎么办。 柳下溪点了一下头,带头往回走。 “看不出什么?”彭亦文问邹清荷。 “看不出你是急性子。”邹清荷打量着跟他一起来的人,暗暗猜测他们的身份……花白的头发很精神地竖着,鼻梁上夹着细框的金边眼镜,白色的衬衣深灰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登山鞋,背着一只沉甸甸的大挎包,身子站得笔直,完全不把头顶上的太阳当一回事,全身洋溢着一副高级知识分子文雅的书卷味儿,这位老人可能是姚风的导师梁教授。第二个人大约二十五六岁头发乱糟糟的,夸张的绛红色衬衣配着条蓝色的六分裤,脚上一双白球鞋,旁边搁着一个牛仔背包,这个人应该是姜文菜。第三个人不到三十,太阳底下晃得眼晕的白,白发是白的,皮肤是白的连衣服鞋袜都是白的。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上叨着烟,眼光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第四个身材高大,微胖,年龄在四至六十之间,脸色红润,蓝与白的斜纹衬衣与深蓝的长裤,脚下是一双软底布鞋,身上也背着一个包。这个人应该就是文教授了。 “我知道自己是急性子,尽量地克制着冲动。”彭亦文笑了起来,那模样就好象跟邹清荷重逢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邹清荷扁嘴,他相信柳大哥的看法:彭亦文不简单,不能跟这个人走得太近。 “柳下溪,你怎么有空来的?”彭亦文快步走到柳下溪身边。 “呵呵,在北京遇到一些不愉快的事,跟清荷来这里散心的。姚风是清荷最好的朋友,清荷对考古一直很好奇,想实地观察长长见识。” 树欲静而风不止07 彭亦文一来,姚风这一行人的集体待遇提升了好几个层次。柳下溪跟清荷沾了光住进了蓝县最好的宾馆。 姚风把他们两个正式介绍给考古队的几位学者认识。邹清荷才知道自己只猜对了一位: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的确是姜文菜。高大微胖的那位才是姚风的导师梁教授,全身洋溢着一副高级知识分子文雅的书卷味儿的那位是文教授。 “怎么了?”柳下溪诧异地看着清荷。清荷正不好意思地摸头显得格外地不自在,脸色更是一时青一时红的。 “没什么。”清荷喃喃道。 柳下溪一惊:难道中暑了?跟众人打了一声招呼急忙带着清荷要去医院。 “柳大哥,我没事!”清荷拖住了他的手臂道:“我们回到房间吧。” 柳下溪很不放心摸着清荷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 一进房间清荷往沙发上一倒,叹了一口气道:“我猜错人了。” “哦。”柳下溪立即明白了,笑了起来。原来清荷猜错了梁、文两教授的身份。清荷的观察力一向不错,信心也越来越足,突然发觉看人不准难免会有沮丧的情绪。 他突然笑了让清荷更加郁闷,把嘴嘟了起来别过脸去。 柳下溪笑着走过去,揉着他的头搂进怀里。 “清荷。不要为这些小事烦恼。” “那三个人包括刘老师都不象凶手。”邹清荷闷声闷气道。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清荷得出了初步印象:这几个人都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不象是那种为个人目的夺走无辜者生命的坏蛋。 “清荷,人啊,只要有克制不了的欲望,就容易做出不可告人的事来。”柳下溪的笑容减淡。清荷的阅历还浅,无法看透人隐藏在表相内的本质。好人坏人并不是靠外表、言谈举止来分辨的。没错,来的几位都是他们专业领域里的专家人才,学识见解超人一等,强过自己一大截。只不过,那位快到五十岁的文教授全身上下包括鼻梁上的眼镜都是名牌,斯文得有点假。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姜文菜云烟不离手,云烟不便宜,天天抽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那位梁教授特别贪吃,吃也是耗钱的……刘持平有收藏癖好,收藏的都是些古怪东西……跟在彭亦文身边的青年乔治,居然把头发染成了白发(柳下溪皱了一下眉头,有可能是真的白发。彭亦文一来,把罗欧打发走了)。 “没错。柳哥,我赞成你的见解。我一直认为:人类的历史由于人类无限延伸的欲望而被迫向前推进。”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姚风接过了话题。 清荷急忙从柳下溪的怀里挣脱出来,不好意思地泛着一张红脸:“姚风,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姚风的目光从柳下溪脸上轻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飘过落在清荷身上,关上了房门,稳稳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床上,没有半点尴尬的情绪。 柳下溪坐正了身姿,自从察觉到姚风对清荷有着若隐若现的情愫之后,看到姚风总会觉得有点别扭。 “教授不想你们去山里。”姚风的目光望向窗外的群山,显得忧心忡忡。 “理由呢?”柳下溪耸耸肩,眉头紧皱。姚风找他们来的目的恐怕是要制止可能发生的事。 “理由有许多。” “都反对吗?” “是啊,都反对。” “彭亦文他们呢?” “他们出了钱是赞助人。”姚风苦笑。 “不去就不去。姚风,你到底担心些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们说的?”邹清荷不会让姚风为难的,他的好奇心并不弱。却对腐朽为泥的棺木以及那些价值惊人的陪葬品没有半点兴趣。他介意的是,柳大哥说的姚风请他们来另有目的以及亲眼所见姚风眼里的忧虑。 姚风看了一眼清荷,叹了一口气:“我没有真凭实据才不想说。” “彭亦文是商人。”清荷想到彭家的文物收藏品,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经商世家,他出手太大方。” “他有钱。”姚风皱了一下眉,他不想再跟清荷提起彭亦文这个人。 清荷没看姚风的脸,不清楚姚风的心思,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在香港的时候,我们跟他打过交道。彭亦文不简单,并不是一个只会花钱的人。我想,有没有可能他先得到了好处才会大力资助你们?”彭亦文出手太大方了,大方得让邹清荷张大嘴合不上:他居然一口气包了宾馆的一层楼八间房一个月的时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啊。他们一共只有九个人,住八间房太浪费了。 姚风的脸色变了,有些发青,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把你的推测说出来吧。”柳下溪倒了一杯热开水给他。他跟姚风的谈话,每一次都没说到点子上。柳下溪特意把姚风最初跟他说的第一句话记下来:“我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考古队会出大事情。” “应该跟你们说清楚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没有亲眼看到什么,总觉得很多地方不对劲。老实说吧,我害怕一旦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成了替罪羊。我认为老褚的死只是前奏。”姚风捧着茶杯苦笑。 这话说出口,柳下溪跟邹清荷对视了一眼,看来压在姚风心上的巨石不小。 “姚风,你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如我问你答。清荷,你来笔录。”柳下溪闭了一下眼睛,回想起一路上刘持平对姚风的态度。最主要的一点,彭亦文的出资跟姚风有直接关连。如果真出什么事,姚风的确会被人当成替罪羊。 “好。” “考古的时候,你们五个人是集体行动还是单人行动?” “我们一般是分开行动,约好在某一个地方汇合。有时,大家一个星期也碰不到面。当时,梁教授根据古书里的文字推测出墓应该在太行山脉,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我们人手不多,只有分开行动。” “向导是谁请的?”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请向导。我们到了这边的深山里,在一场大雨中姜文菜摔伤了腿被老褚救了。我们得知老褚对附近的山区很熟,文教授提议请他当向导,给他工钱。为了相互有一个照应,大家三人一组。我、梁教授、刘老师一组,文教授、姜文菜、老褚一组。” “是谁先发现古墓群的?” “文教授他们。我根本不知道古墓群在哪里。”姚风嘴一翘露出嘲讽的笑意:“刘老师看到我把大家挖掘出来的文物悄悄地拿出来把玩很瞧不起我,但我却尊重他。我还记得那天傍晚,我们回到了营地。一向注意仪表的文教授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一刻我还以为大家的心跟山泉一样纯净。刘老师得知古墓群终于找到了,说的第一句话是:通报当地政府立即进行挖掘与保护。然而,其他人找出了种种借口拒绝这个提议。那些狗屁借口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让我想起爷爷的一句话:‘大地从来就不穷,穷的是人心。’第二天,梁教授跟他们去了,我跟刘老师留在营地。当天晚上梁教授他们回来,带来了一个小件的青铜乐器。认为古墓群应该是春秋战国甚至有可能殷商时期的古墓。说起来也有意思,当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雪我们一行人被困在营地不能动弹了。” “你们挖掘到的东西只有那一套青铜乐器吗?” “谁知道。”姚风冷笑:“大家防着我,当我是贼是没见过世面没见过宝贝的痞子。瞧他们那样子还真当自己发现了秦始皇的墓呢。” “姚风。”邹清荷担忧地看着变得陌生的好友,不习惯他说话的口气。 “算了。”姚风咬了咬唇,他有他的原则他的底线。站了起来:“清荷,也许你说得对,彭亦文有可能收到好处才肯出钱资助我们。大家离开山里时,谁包里有些什么东西没人知道。我当时被老褚的死给镇住了,想法非常混乱,漏看了许多东西。” 姚风被梁教授叫走了。 邹清荷收起了纸笔,忧愁地看着柳下溪:“柳大哥,姚风他怎么办?教授他们虽然不想我们跟着去看古墓群,我们不能不管这事,只有偷偷地跟在他身后保护他。” “他是聪明人,肯定有办法让教授答应带我们去。”柳下溪不担心这一点。 “柳大哥,今天晚上我打算请彭亦文吃饭,想套一套他的话。” 柳下溪摇头:“请他吃饭没问题,不要套他的话。那个人城府比我还深,套不出话来白废力气。对了,你在香港的时候见过彭亦文身边的白发乔治吗?” 邹清荷想了想,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不记得彭家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年轻人有一头白发,见过的话肯定不会忘记。“没见过。我希望姚风不要去那个古墓群。只要不去,就算有人想利用他也没办法。”他嘀咕道。 “你错了,不去不行。你别忘记彭亦文的出场是因为姚风打了电话给他。不管姚风去不去,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被人第一个怀疑。我最担心的是,等这群人兴致勃勃地赶到古墓群,却发墓已经空了。” “啊?!”邹清荷震惊了。 “已经向国家申请的考古项目却只留下空坑……希望这只是我的多心,我觉得姚风害怕就是这个。” 番外 我们也来过过西洋节 “下溪啊,清荷什么时候回来?”柳逐阳“嗖”的一声把盒饭丢进垃圾桶里,唉声叹气地看着柳下溪。今年居然只有他们这两个孤家寡人一起过冬至节吃盒饭,这日子怎么过啊。清荷,你快点回来哦。 柳下溪没理会他,慢条斯理地扒完最后一口饭,把盒饭放进胶袋打算搁在垃圾桶里,走过去一瞧,吆喝,太满了。柳下溪摇头,弯腰把垃圾袋拧了起来。齐宁出门才半个月这个家凌乱得让人看不下去。 “喂,你也吭一个声嘛。”柳逐阳怒了,飞起无影腿朝柳下溪的屁股踹过去。 柳下溪仿佛脑后长了眼睛,身子一挪,柳逐阳踢了一个空。 “清荷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 “大哥也真是,居然在节庆日让清荷出差。”柳逐阳一口怨气发在去石家庄跟老头子过节的大哥身上。 “唉。”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比三哥更想念清荷啊。清荷出差已经过了一个月,还以为会在冬至之前赶回家的,谁知道又被急事给耽搁了。最让柳下溪说不出口的就是:他的钱包空了。月初发的薪水也不算少,不知道自己怎么花的,到今天只剩下吃盒饭的钱了。三哥太不要脸了,比自己有钱居然还不肯掏盒饭钱。清荷,你再不回来我明天没钱吃饭了…… “唉。齐宁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柳逐阳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也许要过年才回家哩。 柳下溪把垃圾扎紧放在门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柳逐阳单臂搁在额头,整个人懒洋洋地埋在沙发里卷进一团,显得特别落寞。于是,柳下溪耸耸肩,走回来坐在他对面:“三哥,你可以去齐宁妈妈那边过节,你不去看看小黑皮?” “没意思。在自己家里才自在。”柳逐阳嘀咕,他很怕齐妈妈的热情。 柳下溪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立即笑了,是清荷的电话。 “柳大哥,我到了机场,东西太多过来接我。” 柳下溪穿起外套:“三哥,把车钥匙给我,清荷回来了。” “啊?”柳逐阳立即翻身跳了起来,精神抖擞地道:“我也去。” 雪下得真大。 邹清荷靠在窗户边,眯起了眼睛,他很累,脚下圈着一大堆行李。就要回家了,不由得嘴角翘起来。 北京的户外真冷,冷空气袭击着脸,都快冻僵了。他紧了紧大衣,把衣领竖起来。 “清荷!”伴随着一声大叫,一个黑影朝这边奔过来。 邹清荷立即站直了身子,向前跨了几步:“柳大哥!”没多久,冷冰的身子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贪婪地吸取这份温热,目光扫了一下四周,外边的人并不多,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便挣脱了柳下溪的怀抱,埋怨道:“来得真慢。” 柳下溪摸了摸清荷冰冷的脸蛋,恼道:“傻瓜,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候机室。”又看到清荷脚下的行李,摇头:“怎么不把大件东西寄回来?” “我想早点回家,来不及寄东西。”清荷咧嘴一笑,哇咧,好痛,嘴唇太干了,裂开了数条血印子。 柳下溪拍他的头:“傻瓜。”提起行李,好重,不知道清荷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数了一下居然有七个大包,也不知道他怎么带回来的。幸好,柳逐阳也跟在后面过来了。 上了车,好暖和,清荷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要脱大衣被柳下溪制止了。 “清荷,你这一次出门太久了。”柳逐阳埋怨道。 “别理他。”柳下溪用双手搓着清荷的脸。 “我要睡会儿,到家了再叫我。”清荷太困了,打了一个呵欠。 “大哥太狠了,奴役我们清荷。”柳逐阳嘀咕了一下把车开出了机场。 柳下溪温柔地盯着清荷的脸看,眼圈是乌青的,一向润滑的皮肤居然有些刺手,长了一层皮宵哩……清荷太不爱惜自己了。柳下溪嘴角挂着苦笑,手指抚达清荷冻裂的嘴唇,突然俯下身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有点血的涩味儿。 到了小区,清荷没有醒来。 柳下溪把他抱了起来,重量不轻…… 回到家,把清荷抱进卧室放在大床上。剥下他的外套、鞋袜。天啊,他的脚肿得跟馒头似的,脚后跟还磨破了皮,血沾在袜子上了。柳下溪给他盖上被子,摇了摇头,折腾了这么久清荷居然没醒来。他去厨房烧热水,看到三哥喘着粗气把行李搬进屋,笑了起来。 “还有东西在楼下,你去提上来。”柳逐阳凤眼一瞪,不高兴了。 “三哥,你多跑一趟吧,清荷太累了,我得照顾他。” 柳逐阳眼珠一转,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清荷带来的东西,我要首选权。”快快乐乐地出门继续搬行李去了。 柳下溪扁嘴,心想:清荷带回来的东西肯定以吃的为主。 水烧开了对了一些凉水,试了一下温度,用桶子装着提回卧室。再从浴室里找出很少用的盆子从桶里倒出了一些热水,然后把清荷扶起来用被子缠着他的上半身,找了一个让他舒服的位置让他继续睡,再把他的双腿放进热水盆里,涂了一层沐浴露仔细地搓洗着,一直到他的双腿变暖变红,这才换了干净的热水用毛巾擦干。从床头柜里找出消炎药涂在破皮的地方。再给清荷的脚抹了一层护肤霜,用鼻子嗅了一下他的脚。呵呵,香喷喷的。睡梦里的清荷好象也感应到他的喜悦,发出一声舒服的鸣吟。接下来,给清荷洗脸、擦了层护肤霜…… 回到客厅就看到三哥把所有的行李都打开了一样一样往沙发上丢,一边看一边笑。把自己中意的东西特别挑了出来,居然堆满了单人沙发。 出乎柳下溪的意料之外,清荷并没有带吃的东西回来。 “下溪,你家的清荷有眼光啊!”柳逐阳满意地摆手,他选中了两件超薄的高领羊毛衫一黑一白、一件款式花俏的风衣、一件超大号毛线衣、一盒雪蛤、一盒冬虫夏草、一盒名贵的男仕香水还有一条手工绣花的披肩,目光依依不舍地落在那件雪花呢绒的大衣上,他试过了,穿着太大。本想给齐宁留着,可惜齐宁身材跟他差不多。 柳下溪一个箭步抢过了大衣,抖了一下往自己身一套,就象照着他的身材订做的一样非常合身。嘿嘿,清荷肯定买给他的:“三哥,清荷带这些东西回来,肯定要送人的。”柳下溪好笑地看着三哥把自己挑中的东西圈起来。 “得了吧,清荷送给我也算是送人了。” 柳下溪翻看了其余的东西,有几套精装的女用化妆品,羊毛衫还有三件,长裤数条,棉袜数打,领带几盒……还有一套童装,甩给三哥:“肯定是给小黑皮的。” 摸出清荷放在行李包里的钱包,里面有张纸上面列了礼物清单,柳下溪大笑:“三哥,那条披肩送给齐妈妈的。没错,男用香水与风衣送给你的,五件羊毛衫你跟齐宁各一件。姚风、姜远华与大哥各一件。化妆品分别送给两位嫂子、姐姐跟我妈。雪蛤送给纯姐,冬虫夏草给我妈。那件毛线衣是我的快拿过来。” 柳逐阳抢过来一看:“噫?清荷没给自己带东西?” 邹清荷醒来了,伸了一个懒腰,有点迷糊地捧着头,他只记得自己下了飞机然后柳大哥过来接人。 “啊?”他吃惊地看着墙上的钟,上面自动显示的日历是12月24日,时针指着十二点零五分。他是22晚上回来的,难道睡了四十几小时?太恐怖了吧。 翻身起床,发现脚后脚破皮的地方药上得太厚……是柳大哥涂的吧。 “收拾行李,肚子也饿了。”清荷晃着脑袋匆匆地下楼。嘿嘿,虽然前一段时间累得要命,不过啊,工作提前完成,剩下的几天就是自己的假期了。 噫?冰箱满满的。看来柳大哥昨天下班有去菜市场。 清荷满意地伸着懒腰,准备给自己随便弄点东西吃。 “砰。”的一声门开了。清荷摇头,肯定是三哥过来蹭饭了。 齐宁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厨房,笑嘻嘻道:“哈哈,清荷,你终于起床了。谢谢你的礼物,这是回礼。” “噫?我听说你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清荷突然看到齐宁有点意外,记得自己还在外地的时候跟柳大哥通电话,曾经提到齐宁出差了。 “今天早上到的。”齐宁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得特别开朗:“今晚是平安夜,肯定得回来跟逐阳一起过。” “平安夜?哦,明天圣诞节。”清荷对西洋人的节日没感觉,对他而言,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就是春节。他不知道齐宁曾经在国外留过学,西方人非常重视圣诞节。 “我带了一些菜,等着你大显身手。我回家去换衣服。”齐宁的肩膀很湿,刚进外边回来,落在肩上的雪已经融化了。 邹清荷翻了翻齐宁带来的菜:老母鸡一只,已经脱了毛。干鱿鱼一袋、排骨一斤、五花肉一块、羊肉、牛肉、还有一半只兔子。呵呵,齐宁难得出手这么大方哩。 炖肉的香味飘出来时,齐宁跟柳逐阳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逐阳。”齐宁怀里接着情人,伸出手轻拍着他的脸庞:“吃完饭再睡。” 柳逐阳微张着眼,半嗔半恼道:“滚一边去。” 齐宁果然滚了,抱着柳逐阳从沙发上滚到地板上,幸好地上铺了层毯子。 柳逐阳乐了,大笑起来。 “今晚我们去约会吧。” “噫?” “平安夜,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那你不回自己的家。”柳逐阳冷笑,翻身坐在齐宁的肚子上,用力一碾。齐宁发出闷哼声,柳三少虽然不胖,重量也不会轻啊。 齐宁拿着他的手,酸溜溜地道:“逐阳,我的家就在你身边。” “酸。”柳逐阳磨牙。 “过新年的时候去我妈那边过吧,虽然说飞出母巢的鸟建起自己的窝,偶然也要回去尽尽孝道。” “喂,地上很凉的。”清荷端着菜出来,心里恼着这两只吃白食的人。哦,今天不算他们吃白食。 齐宁立即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拍着手道:“饿死了,终于有饭吃了。” 柳逐阳推了他一下,鼻子用力地嗅着香味,口水给勾起来了:“洗手去。” “可惜柳下溪今天要上班。”拿起筷子挟了一块兔肉放在逐阳的碗里,齐宁说了一句煞风景的风凉话。 “劳您挂念了。”门开了,柳下溪奇迹般地出现在门口,脱下外套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这才走进来。 齐宁一看,桌上有四碗米饭,原来清荷打电话通知他回家吃午饭。 “你们今晚怎么过?”齐宁问。 “没节目。”柳下溪边吃边摇头。 “不是明天才圣诞吗?” 齐宁摇手指:“在西方圣诞前夕又称圣诞之夜,欧美人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团聚,一家人围着火炉吃着丰盛的晚餐,弹琴唱歌,共叙天伦之乐。在外边无法回家的人也会停下手里的工作,聚在酒馆、俱乐部、歌剧院,尽情欢乐。国外圣诞夜的高潮是基督教堂在圣诞夜举行的活动。有圣诞夜弥撒。圣诞夜的弥撒仪式是一个传统的庆祝仪式,不仅纪念圣婴的生辰,也纪念33年后他的忌辰。子夜大弥撒在午夜结束,随着教堂的钟声迎来了圣诞节的来临。之后,年轻人成群结队地来到许多人家门前,吹笛、鸣号、摇铃,挨家挨户地唱圣诞颂歌。总之,非常热闹。” “西洋人的节日,我们又不是基督教徒,没必要来这一套吧?”邹清荷不以为然。 “我说清荷,目光不要那么狭隘好不好。圣诞节延伸下来的意义是祝福。”齐宁伸出筷子要敲他的头,柳下溪迅速拿着自己的碗半路截住他的筷子。 “你们打算怎么过?”柳下溪看了一眼三哥。 柳逐阳只顾着吃,见柳下溪问他,指了指齐宁:“问他。” “去逐阳的酒吧,包一个房唱k。逐阳,把最大的那间房留给我们用。” “想得美,k房早几天就被人预订了。” 说起唱k柳下溪跟邹清荷的样子活象生吞了拳头大的石头,一听没房间立即松了一口气。 “柳老板,这点面子都不给?求你腾一间房出来吧。”齐宁搂着柳逐阳的肩膀,涎着脸求道。柳逐阳很受用,嬉闹一阵答应了。 酒吧门口,应景似的摆着两株小小的假假的圣诞树,挂满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与彩色的灯泡。门框上挂着圣诞环与彩铃,玻璃上喷了雪花的图案与圣诞快乐的英文。清荷背着手,看了看附近的酒吧,装饰都差不多。 清荷眼珠一转,看着厚厚的积雪,心一动,搓着手道:“三哥,我们堆雪人吧,越大越好,堆两个摆在门口,头上扣着一顶圣诞帽绝对比这两株假圣诞树要吸引人的眼球。” “好主意。”齐宁竖起了拇指。 两人一组,堆着堆着,久违的童心升起。柳逐阳第一个把手里的雪握成球砸在清荷身上。两边各有一名高手,玩了一会儿分不出胜负打了一个平手。雪人堆好,柳下溪有美术基础,齐宁的手巧,居然把雪人堆成了漂亮的人模。一边仿的是清荷,另一边以逐阳为模型。再把丑丑的圣诞帽罩上去。四人哈哈大笑。 快乐的情绪感染着路过的行人。 中国人、外国人带着笑意,停下脚步相互说着:“merry christas!” 一个洋人走进了酒吧,嘴里轻哼着:“silent night holy nightll is cal all is bright/round y mother and child……” 齐宁合声唱道:“holy fant so tender and ild/sleepheavenly peace/ sleepheavenly peace/sleepheavenly peace……” “啊!”清荷发出惊叹声,想不到齐宁居然会英文歌,唱得非常好听。 “难怪他要唱k的。”柳下溪冷哼了一声。 “下溪,我支持你把他嚣张的气焰打下去!”柳逐阳得意地挑着眉,自己的弟弟其他方面都不比齐宁差,唯一比不过齐宁的只有唱歌了。 柳下溪好胜心起来了,把清荷拉到一边,小声的嘀咕着。嘿嘿,唱歌虽然不行,还可以拼酒嘛。 “不行,三哥的酒量太好了。”邹清荷不赞成。 “不怕,看我的。”柳下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酒吧的包房里,男人们之间的战斗开始了。 齐宁先灌了半杯红酒润喉,立即抓着麦克风不放。伴着他那悠扬动人的歌声,余下的人开始拼酒。柳家的三男与六男轰轰烈烈地开始划拳拼酒。两兄弟脱了外套,卷起袖子伸出拳头,柳下溪快速地念着:“一点高升、二家同喜、三星高照、四喜发财、五魁首、六六大顺、乞(七)巧七、八福同寿、九州同庆、十全到。”一轮下来,柳逐阳输了五杯,柳下溪一次也没出错。 清荷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我来。”齐宁把麦克风塞在柳逐阳手里。 “乱辟财呀!乱就乱啊――, 好就好啊,好得不得了呀(两个) ,三桃园啊、三三三啊!四季财啊、四就四啊。五魁首啊、五都跳不来啊。六六顺啊、流也流不出来。七巧妹啊、七星岗呀、骑上去啊。八马双飞、爬下来啊。酒倒满啊、酒是一包药啊。全给你啊、全在酒里头啊。”打平,两人各喝了二杯。 “清荷,我们来玩摇色子。”柳逐阳拖清荷下水。清荷感染了着热烈的气氛,心痒痒了。 夜深夜浓,四人都醉。 子夜到,酒吧里一片圣诞歌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08 姚风站在窗口看着夕阳西下,一道阴影长长地拖在身后。 柳下溪抓了把茶叶放进壶(他新买了一套茶具)里,这茶叶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 “柳哥,今晚请彭亦文吃饭能套得出他的话吗?”姚风突然问,当柳下溪突然对他说出“空坑”两个字直接击中了他的心脏。 “不会。”柳下溪把沸水倒入壶里,摇了摇头:“你别指望能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话。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只会借别人的手来实现。你会下围棋吗?” 姚风回过头来看着柳下溪,然后点头。 “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彭亦文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取势布局,下到中盘就会弃局。他不负责收官,不看输赢。” 姚风不大懂柳下溪话里的意思。 “今天我静坐了一个下午,仔细地回想彭亦文这个人,否定了自己最初的看法。古墓群应该没有被掏空。” 姚风眼里的忧虑更加浓烈了。他走过来坐在柳下溪的对面:“我偷偷地去过古墓群。” 柳下溪眉头皱起来:“你找到了?” “找到了。”姚风端起了杯子,柳下溪给他倒了茶水。 “墓空了吗?哦,我明白了,既然是古墓群,肯定不止一个墓,想必是有的墓空了,有的墓还没挖掘。” 姚风嘴角抽动苦笑了一下:“是的。他们除了想拿文物换钱还想出名。” “你不要太担心,我想,东西还在某处,只是被转移了。这种东西要流通出去也得有途径,这不是小事,他们比你更懂。”柳下溪食指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中。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姚风:“古墓的地址是老褚告诉你的吧。” “嗯,我套了老褚的话,他无意中说漏了嘴。想不到他第二天就死了。”姚风叹着气,握杯子的手青筋爆出:“我没套他的话就好了,也许他不会死。” “有人起了杀心,老褚逃不过一死。你怀疑的人是谁?” 姚风迟疑了一下,道:“文教授。” “理由呢?” “我们五人中,梁教授只好名不好利,刘老师不知道古墓的事,姜文菜什么都听文教授的。而且,他的腿摔伤之后没完全复原。” “我记得你说过,寻找古墓是文教授提供的资料。” 姚风点头。 “你们明天一早出发吗?” “嗯,他们已经答应让你跟清荷一起去。蓝县的武装部也会派人跟着。” 柳下溪饮了一杯,站起来看了一下表:“别担心,真相会大白的。我们去吃饭吧。” “请我吃饭?好啊。”彭亦文一口应下,笑嘻嘻地歪着头看着邹清荷,自有一股风流倜傥的味道儿。他的目光让邹清荷很不自在,就跟身上有蚂蚁在爬似的。 “彭总,你今晚有约了。”他身边的白发青年提醒道。 彭亦文手一挥:“推掉。异地他乡跟谈得来的好友吃饭比那些讨厌的应酬重要多了。” “你有应酬啊?要不……”邹清荷觉得自己打扰了对方,抱歉地看了看脸上没表情的乔治。 彭亦文打断清荷的话,笑道:“乔治代替我去就行了。你的监护人呢?” “监护人?” “没看到柳刑警。”彭亦文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到姚风。 “他们马上过来。” “大学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到香港来工作?”彭亦文问,伸出手臂搭在清荷的肩膀上朝门口走去。身后突然传来咳嗽声,彭亦文回过头看着乔治:“你咽喉不舒服?” 清荷也转过身,看到乔治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不由得一怔。心思一转,莫非乔治跟彭亦文不是单纯的雇主跟员工?不落痕迹地扭了一个腰,轻轻地挣脱彭亦文温热的手臂。 “彭生,乔治是你的秘书吗?”清荷问。 “呵呵,不是,准确来说是合作伙伴或者也可以说是朋友。” “你今晚的应酬很重要吧?” “不重要。其实我来玩儿的,听说这里的水好,打算投资搞一个矿泉水品牌。”彭亦文眼珠一转,看到姚风从柳下溪房间里走出来,停下脚步等他。 “矿泉水?”邹清荷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你有兴趣?要不,我们合资开发。” 清荷大脑迅速转动,盘算了一下,开发水资源,是好事!不过,有点鞭长莫及,而且自己没有之方面的经验,不知道需要动用多少资金。 “清荷。你们在聊什么?”姚风习惯性地扑在清荷背上。 “矿泉水。” 柳下溪关上门跟着后边,彭亦文蹭到他身边:“他们的感情很好啊。” “是啊。” “你不吃味?”彭亦文轻笑。 “难道你吃味了?”柳下溪反诘。 今天下午清荷出门打听了一下蓝县的餐馆,找到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好馆子。 他们一到,餐馆的服务员立即把他们迎进门了,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蓝县这里经济并不发达,外来的流动人口不多,本地人也没有多余的钱天天上餐馆,经营得再好的餐馆营利也不多。 邹清荷有自己的小算盘,请彭亦文吃饭带有目的性,想从彭亦文嘴里套出有没有人从他这边走私文物。以邹清荷的个性,很讨厌做这种事。心里蛮惭愧的,甚至没跟柳大哥商量。不过,为了自己的好友只得做了。 这里的酒好,菜也上得快。邹清荷给大家各倒一杯酒,先呷了一口,乖乖,真香。“该怎么开口呢?”邹清荷苦思着如何提起话头,心里有些障碍一时想不到怎么开口。不由得抬起头求救似的看着柳下溪,暗恼自己没有先跟柳大哥商量。 他的目光引起柳下溪的注意,朝他看过来,看出了他的苦恼便轻轻地对他摇了一下头。 邹清荷一怔,难道柳大哥的意思是:不要先问彭亦文? 姚风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掏出几件奇形怪状的木制品,递给彭亦文。 彭亦文接过来一看,脸上露出喜色:“啊,你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设计过了?” “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什么东西?”邹清荷好奇地问。 “商业机密。姚风,你干嘛不在宾馆给我。”彭亦文埋怨道,都没袋子装。 柳下溪吩咐餐馆的服务员找了只胶袋装了起来。 “姚风,这是什么?”邹清荷问。 “玩具,智力型的玩具。”姚风没抬头,正努力地消灭眼前的食物。 “邹清荷,想不想入股开发这里的水资源?”彭亦文认真地问。 邹清荷轻叹了一下,摇头道:“这里的水质虽然很好,却有致命硬伤。” “哦,怎么说?” “地理位置不好,附近没有相应的市场,无法自产自销。要把这里生产的矿泉水运到外地需要一笔庞大的运费,这样的话成本抬高在售价上没有竞争力。最近一两年,国内的矿泉水市场逐渐成熟,品牌林立,要想插足进来也不容易,需要建立自己的品牌,前期的宣传广告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说到这里,邹清荷突然一惊,抬头看着彭亦文:“原来,你想借本地的考古发现来增加知名度!难怪你会赞助这次的考古。你是港商,政府引进你的资金有许多优惠政策,本地政府肯定会全力支持你。这里的经济环境差,劳动力成本低廉。山里除了水资源还有数不清的矿资源。看来,你的目光不仅仅在水资源上!”邹清荷看着彭亦文的目光多了一份敬佩。暗想:彭亦文的商业目光比自己开阔多了,这就是数代经商世家的全方位领域观啊。 “邹清荷,你很聪明。”彭亦文笑了:“没错,如果由你出面投资本地的开发,成本肯定不低。呵呵,怎么样?想参股吗?” 邹清荷心跳得很快,迅速盘算着这事的可行性……这的确是大好的商机,只有笨蛋才会错过。 柳下溪耸耸肩,淡淡地道:“映月山庄是你们彭家借壳给林天杰的吧。” 柳下溪的这句话一棒子敲醒了邹清荷,跟彭亦文打交道不亚于与虎谋皮。 彭亦文带笑的眼眸闪过一丝寒光,迅速消失:“想不到柳刑警对我的成见这么深。” “姓彭的,别算计清荷。”姚风斜眼看彭亦文,没有漏过他刚才的冷凛的眼神,不由得心生警惕。自从跟彭亦文跨越那条不清不楚的界线后,姚风一直后悔招惹了这个人。 彭亦文摇头:“唉,你们比柳逐阳先生俗多了。” “得了吧,这里最俗的就是你。”姚风嗤鼻。 “跟你说这些话不投机。”彭亦文笑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姚风:“我还是那句话,小风别玩考古了来香港帮我吧。真的,你的头脑跟手艺都是财富,别浪费在挖泥土上。你有很好创造力,博古观今想法新奇是难得的设计人才。” 姚风嘴角扯出一个弧线:“你说得对,我们话不投机。我们的价值观不同,在你眼里只有赚钱才是正经事。而我不看重这一点。” “考古不是挖泥土。”邹清荷插嘴道。 彭亦文静静地看着他们,脸色阴沉下来,伸出筷子挟了根青菜,突然又放下来。站起来瞪了姚风一眼,突然扭头就走。 “姚风,你不去追他?”邹清荷傻乎乎看着彭亦文的背影。 姚风冷笑,继续努力地扒着饭。 “我去吧,正巧有话问他。”柳下溪站了起来,拿着彭亦文没带走的胶袋,道:“清荷,你们吃完了之后给我打包一份。” “嗯,好的。” “彭亦文,你有东西没拿。”柳下溪追了出去。 彭亦文停下等他,冷淡地接了过来:“谢谢。” “你跟姚风闹别扭?” “不关你的事吧。” 柳下溪走到他身边,冷冷道:“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要让姚风无法在考古界立足吗?” 彭亦文侧过头盯着柳下溪看了许久:“你的想象力还是那么丰富多彩啊。” “收手吧,如果不想姚风寒心的话,早点收手吧。” 彭亦文抓紧了手上的胶袋,冷冷道:“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件事我没有插手。” “插手的人是谁?” 树欲静而风不止09 “柳刑警,你想得太多了。”彭亦文不想跟他继续聊下去,加快步子逐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柳下溪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彭亦文朝宾馆走去。 没多久白头发的乔治带着那几位考古学者从宾馆出来。看到彭亦文叫住了他,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彭亦文一直在摇着头。最后还是被他们拉走了。 柳下溪进了宾馆的房间,从包里翻出手套戴在手上。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左右扫视了一下走廊,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没有。他立即闪身出门,窜到一间房门前,手动了一下门把手,门锁住了。这难不倒他,掏出东西,弄了几下门便开了。 大约过了四十几分钟,邹清荷回来到房间没看到柳下溪,把饭菜搁在电视柜上,“柳大哥去哪里了?” 姚风先回到自己的房间,皱了下眉,房间的东西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谁搜过自己的东西? 他想了一下,决定去找邹清荷,走出门正好看到柳下溪从他对面房间走出了,两人对视了一下,柳下溪朝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姚风明白了,柳下溪乘大家不在搜查行李。 “帮我望风。”柳下溪低声道,闪身开了另一间的房门。 姚风有点想笑,乖乖地靠在窗边守在楼梯口。一边想,柳哥一视同人,居然也搜了自己的行李。 不一会儿,邹清荷走出来看到姚风,心里奇怪他为什么要呆在窗户旁边吹风,房间里有空调啊,“姚风,你看到彭亦文了吗?” 姚风摇头,道:“我想,他们都出去了吧。” “噫?罗欧。原来他还在这里啊。”邹清荷朝窗外望过去,正看到罗欧朝宾馆朝走过来。姚风一惊,望了过去,果然是罗欧。 “咳咳。”他突然大声咳嗽起来。 “你咽喉不舒服?我去给你找点药。” 姚风拖住了他直摇头。 不一会儿,邹清荷看到柳大哥从别人房间走出来,嘴巴不由得张得大大的,他记得这间房是那位文教授的。 三人迅速溜回房间,相互大笑起来。 “柳哥,有发现吗?”姚风问。 柳下溪摇头,他只进了四间房,没看出异样。 “我还以为罗欧走了,如果不是他回来就好了。”邹清荷若有所思,“柳大哥,你搜了哪几间房?” “梁教授、文教授、姜文菜以及乔治的。” “你没进我的房间?”姚风吃惊地问。 “怎么了?” “我的行李被人翻动过。” “丢了东西吗?” 姚风摇头:“我不知道。你们看会是谁搜过我的东西呢?” 邹清荷缩起了眉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心里没有固定的人选。“走,去你的房间看看,你出去的时候门锁上了吗?” 姚风摇头,行李里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出去的时候一般不会锁门。 柳下溪没进姚风的房间,站在他的门口。不一会儿罗欧背着自己的包,慢腾腾地晃上楼,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意外,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拿着钥匙打开姜文菜的房间。 柳下溪站直了身子,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走进姜文菜的房间。算了一下人数一共有十人,八间房,其中有两间房必须住两人。罗欧是彭亦文的下属,为什么不跟同样来自香港的乔治住在同一间?也许两人的私交一般,无法共同一间房……那他也可以选择相互之间比较熟悉的姚风或者刘持平。柳下溪嘴角一弯,自己想得太多了。罗欧不想跟姚风同一间可以理解,毕竟这两人早上闹得不愉快。至于为什么不跟刘持平住一间,可能是昨晚把刘持平灌醉了也不好意思跟他住在一起。 门半开着,柳下溪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罗欧正把自己的衣物从包里拿出来,看到柳下溪进来,笑了一下,道:“随便坐。” 这间房柳下溪进来过,跟自己住的那间不一样,有四个床位。姜文菜的行李占满了一张床。 “我还以为你回香港去了。”柳下溪坐在椅子上看着罗欧翻出毛巾与淋浴露,看样子他打算洗澡。如果柳下溪知趣的话应该向主人告辞才对。 “我去爬山了,这里的环境真美。” “爬山?怎么不叫上我?” 罗欧分好了行李。笑了起来,“柳生,下次我们一起爬山吧。这一次我是在办公事,老板有意在这里进行投资。我先看看周边的环境调查一下情况,尽快写一份企划书给他,然后递交给董事会审议。”说到这里,他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不然啊,彭生花钱赞助考古的事铁定会被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们批评。” “还有这种事?他们不是家族企业吗?” 罗欧笑了起来,“是家族企业,当然也有其他的董事入股。再说,彭氏企业,彭总不是当家人,他能调动的金额并不多。” “原来是这样啊。你吃晚饭了没有?” “还没,打算洗完澡出去吃。” “我也没吃,一起去吧。” “好啊。” 两个人关上门出去了。 “乔治天生的白发吗?”柳下溪问。 罗欧摇头:“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你是彭亦文的私人秘书吧?” 罗欧点头:“是的。不过,小彭生喜欢独来独往,常把我撇开。” “你认识乔治,难道他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柳刑警,彭氏企业涉及的行业很多。许多员工根本没见过面。” “这样啊。”柳下溪拂了拂遮住眼帘的头发。 “是啊。我这个私人秘书很轻松,要处理的事情并不多。哈哈,你会请我喝酒吧。” “没问题,不过,我的酒量不行。” “喝的次数多了酒量就会变好了,以前啊,我都不喝酒的,出来工作之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姚风睡得早,突然被拍门声惊醒了。 “谁啊。”嘀咕着爬起来,打开门一看,乔治扶着醉醺醺的彭亦文立在他的门口。 姚风扶住了彭亦文。 “他喝醉了。”乔治冷冰冰地道。 “看得出来。”姚风用力地抱着彭亦文丢到床上,叹了一口气,去摸彭亦文的口袋,只有钱包,没找到房间的钥匙。一回头,看到乔治还站在门口,瞪着眼睛看他,跟门神似的。姚风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钥匙呢?彭亦文房间的钥匙是不是在你这里?” “我不知道。”乔治转身走了。 姚风关上房门,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彭亦文在床上打滚,红红的脸蛋满是汗水,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显得很难受。姚风心尖儿一颤拉起他,半推半抱地进了洗卫间,打开花洒凉凉的水冲在彭亦文身上。 彭亦文睁开醉眼,嘿嘿傻笑,伸手去摸姚风的脸,喃喃道:“有两个姚风,不,是三个姚风哩。” “酒鬼,醒醒吧。”姚风捏了捏他的脸,养优处尊的大少爷,年轻不小了,皮肤滑溜溜的。唉,怎么跟这样的男人勾搭上了呢。姚风摇头,认命地伺候起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醉鬼。 柳下溪进屋看到清荷正伏在床上看书,两只小腿向上翘不停地晃来晃去的。柳下溪笑了上前抓住他的小腿伸出手指磨着他的脚心。邹清荷怕痒,拼命要把脚缩回来。 柳下溪顺势倒下去压在他身上,吻上他的唇。 嗯,有点儿欲求不满。自从出门之后两人一直没时间独自。 “柳大哥,洗澡去!”清荷推开了他。 “了解。”柳下溪兴致勃勃地拿起清荷整理出来的睡衣去洗卫间了。 清荷放下手里的书,舔了一下唇,噫?这是什么味道?好象是野味。他不由得眨着眼睛看了看放在电视柜上的饭菜。柳大哥出去吃饭了? 他跳下床走到洗卫间的门口:“柳大哥,你跟罗欧出去吃饭了吗?” “是啊。糟糕,我忘记你给我带了饭菜。姚风丢了东西吗?” “没有丢。” 邹清荷提着饭盒走出门,把它丢到窗户下边的垃圾桶里。遇到乔治从外边回来,手里提着一个胶袋。清荷看了一下,这个胶袋太眼熟了,是姚风给彭亦文的智力玩具。 “彭生又把它给忘了?”清荷笑着问。 “嗯。”乔治应了一声,看了他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胶袋,“彭生喝醉了,这里有醒酒药,你能不能给他们送过去?” “噫?” “彭生在姚风的房间。”乔治解释道。 邹清荷眨眼,突然想起彭亦文跟姚风是那种关系。马上联想到酒后乱性,不由得面孔一红,摇头道:“明天再说吧。” “明天要进山了,我们打算五点出发。你们要去吗?” “要去的。” “你去哪里了?”柳下溪问。他躺在床上,全身只裹了一条浴巾。想不到他洗完澡出来居然没看到清荷,让他很泄气哩。 清荷关上门,带着神神怪怪的表情坐在他旁边,小声道:“彭亦文居然喝醉了,现在在姚风的房间。” 柳下溪抱住清荷的腰,摞倒他,啃着他的脖子。 清荷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摸着他的背,小声道:“柳大哥,明天五点出发进山。”一股热意从柳大哥的舌尖传到他的皮肤渗与肌肉、血液流向心脏。清荷觉得自己在这股热意的烘烤下全身酥软,小腿不自觉地摩擦着柳大哥的腿。茸茸的体毛仿佛带了细微的电流,一波又一波地袭击着他的心脏。 柳下溪身上的浴巾散开了,里面边裤衩也没穿。 迅速地剥掉了清荷身上的小汗衫,舌尖从脖子舔到胸前,轻轻地在竖立的乳尖上旋转。 清荷嘤咛了一声,气息渐渐加重。 “柳哥、清荷,你们睡了吗?”砰砰砰,有人砸门。 柳下溪气急,一个枕头朝门口丢去。 清荷推开他一下,红着脸蛋,慌忙穿好衣服。见柳下溪仰天倒在床上,胯下之物高高耸起,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把掉在地上的毯子盖在他身上。 “姚风,什么事?”清荷只把门开了一条缝。 姚风推门,看到清荷艳若桃李的脸,一怔,“原来你们已经睡了,不打搅了。” “明天早晨五点出发。彭亦文……”清荷还有话没说完,床上的柳下溪使劲地咳嗽起来。 姚风了然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10 柳下溪醒来看了一下表,四点三十分,怀里的清荷睡得特别香甜哩。带着笑意拧了拧他的鼻子,“清荷,起床了。” “嗯。几点了?”清荷醒来,揉了揉眼睛,有些困,真不想起床。 “你留在宾馆吧。” “不,我要去。”清荷爬起来,做了一套舒展四肢的体操。嗯,睡意很快跑掉了。 有人比他们起得更早。 柳下溪出门就看到大家都提着行李在走廊里等。柳下溪清点了一下人数:梁教授、刘老师、姜文菜、乔治、自己跟清荷,六个人啊。还差姚风、文教授。 姚风出来了,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室内,最终还是关上了房门。走到清荷身边道:“有没有带吃的喝的?” “啊?”清荷大惊,他没准备这些东西。这么早,外边的小店也没开门。 姚风露着牙齿笑了笑:“早知道你没准备,呶,给你们准备的。自己背。”姚风把一个大背包放在清荷怀里。 姚风的行李太多了,柳下溪认命地替他拿了最重的一个包。 “我也去。”罗欧从房间里冲出来。 “文教授呢?”柳下溪问。 “他明天再去,跟本地政府交涉的事交给他了。”梁教授精神焕发,越发红光满面了,这里他的年龄最大,手臂一挥,大声道:“我们出发。” 偶尔爬一两小时的山,对青年男子们来说是件愉快的事。 唉,长时间一时上一时下,山路崎岖难行就是件痛苦的事儿。 “不行,我要休息一会儿。”喘着粗气,流着大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丛里。 “草里有长翅膀的蚂蚁、蜈蚣、蝎子,咬了你的屁股,没人救得了你。”姚风恐吓道。 受他这一吓,罗欧立即跳了起来,移到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上坐下。用毛巾擦着汗,抱歉地看着大家。在他眼里,这群人都是怪物。柳刑警背上背着大包,肩上挎着大包,手里提着大包,脸上连汗也没有一滴。他嘛,是刑警,体力好也是应该的。想不到他身边文文静静的大学生邹清荷背着包、提着东西居然也不见气喘。那位梁教授已经是老人了,却敞着胸露出肥油堆积的肚子走得格外轻松。跟他一起从香港来的乔治,看起来蛮瘦弱的,居然也没流汗。刘老师、姜文菜背的东西不少也没见露出半点疲态。至于那个讨人厌的姚风还在一边精力过省的上窜下跳。 “谢谢。”他接过邹清荷递来的一瓶水。山里到处传来泉水叮当的声音,可惜他们不是沿着溪水走的。带路的姜文菜仿佛有意领着他们朝最难走的小路行走。 刘持平拆了一根树枝递给他:“注意呼吸的节奏,尽量不要用嘴呼吸。” “放松心情,把爬山当成散步。”柳下溪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也感到意外,想不到他们的体力这么好。 “算了,你们走吧,我的体力跟不上你们。”罗欧放弃了。 登山望远,往前看连绵不断的山峦郁郁葱葱,往下看一条蓝中泛绿的水带子绕山而行。 “那就是汾河啊,真美。”邹清荷放下行李站在一块巨石上,在山风轻拂之下暑气全消,不由得心旷神怡,身上每一个小细胞都是美滋滋的。哪知,他的话一落音,传来了一阵哄然大笑。 清荷脸红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邹清荷同学,你是大学生啊,你的地理学到哪里去了。”姜文菜毫不客气地取笑道。 姚风平躺在地上,笑了笑:“这里是太行山脉,离汾河流域远着哩。” “哈哈,有一点相同,我们脚下的石头属于山西省,汾河也在山西境内。”连梁教授也凑趣加入取笑清荷的行列。 “可是,蓝县喝过的汾酒,不是只产于汾河流域么?”清荷红着脸分辩。 “水质相当,酿出来的酒属于汾酒系列,跟汾河流域的汾酒口感差不多。汾酒有名,蓝县的私酿家酒也就是剽窃了汾酒之名。下面是清水河。”刘老师也笑了。 “我们的目的地在山上?”柳下溪站在清荷身边带着温和的表情遮住了他半边的身子。夕阳西下,此处风景之美无法用言语形容。 “带你们上来看看祖国的河山,很美吧。”梁教授伸了一个懒腰,拍着掌道:“大家把帐蓬支起来。快快快,大家分工合作。我们今晚在这里露营。” 这是山顶,却有一块难得的平地,的确适合露营。 姚、姜、刘三人训练有素,立即开始翻包找东西,拿出帐蓬与一些工具,居然有两柄劣质的猎枪。 姜文菜手里拿着短柄的斧子,目光从乔治、邹清荷、柳下溪身上掠过,“谁跟我去砍柴?” “我去吧。”邹清荷道。 “我去找点野菜。”刘持平用刀子削了几根尖尖的小木棍,在手上挥舞了一下。柳下溪眼睛一亮,“打猎吗?我也去。” 刘持平看了看他,点头,丢给他一柄猎枪。他自己带了一个皮制的袋子,领着柳下溪朝山下走去。 剩下的人开始扎帐蓬。 等清荷跟姜文菜拾了两大担干柴回来,帐蓬已经搭好了。他也把自己带的帐篷支起来。齐宁送给他们的折叠式军用帐蓬比市面的帐蓬简易多了,撑起来就可以用。姚风在一边看着啧啧称奇羡慕极了,涎着脸道:“清荷,这帐篷以后送给我吧。” “好啊。”邹清荷回答得很干脆。 一路上,柳下溪跟刘持平都没开口说话。柳下溪看着他身手灵活地捕捉路旁、草地上、石下的大蟾蜍。捉到之后往皮袋子里一丢,一边封口,动作非常娴熟。好丑的东西……柳下溪想到这东西是食物,不由得想翻胃。 啊,一只肥肥的兔子从灌木中窜出来。柳下溪握在右手上的匕首挥了出去。“吱”的一声兔倒地。 刘持平惊讶地看着他。兔子向来跑得快,想不到柳下溪一个照面就捕了一只。 柳下溪耸耸肩,他把兔子拾起来,取下匕首。兔子已经死了,柳下溪的匕首刺中了它的颈部动脉。这只肥兔足足有三斤重,毛皮是淡棕色的尾巴背面为黑色,两侧面与腹部为白色。 “这是草兔,多生活在草坡和树丛中,以食野草为主。”停顿了一下又道:“住在山上比山下安全一些,山里有野兽,金钱豹跟豺、狼。我们身上虽然带有驱蛇虫的药却对野兽没有用处,这里人烟稀少,野生动物很多。”刘持平的目光落在柳下溪的球鞋上,摇头道:“为了安全,你们应该跟我们一样穿雨靴,林子里的蛇虫很多,不能不小心。” 柳下溪把自己的裤子往上拉,脚腕上挂着一袋东西:“清荷有帮我弄防蛇的药。” 刘持平脸上露出笑容,“走,继续找猎物去。许多动物都在黄昏的时候才开始活动。运气好的话捉到一只山猪就够了。” “山猪?”柳下溪听说过,没亲眼见过。 “体型与家猪相似,脸细长,毛棕黑,但也有变异。雄者生有獠牙,上下各有一对,突出口外。捉不到山猪能捉到几只狗獾也好。狗獾躯体肥胖、鼻尖、尾短、全身灰而略现黄褐色,头部有三条白色纵纹,毛色由上而下为白、黑、白。栖居荒野洞穴,黄昏或夜间活动,偶尔也见于白昼。獾油对治疗烫、烧伤效果很好。这里的狍子跟鹿也多。不过,鹿、麝、石貂、野山羊、斑羚这些国家保护动物不要猎取。” “您的知识面真广。”柳下溪佩服道。 刘持平笑了笑,取下腰上的水壶,喝了一口水,道:“我老家在云南,我也是山里人。” 镜头转到蓝县县城的宾馆里。 彭亦文醒来了,头好痛。他坐了起来,有些迷糊地看着室内。想了一下,只记得昨晚在一家餐馆喝酒,喝着喝着,好象是醉了,后面的事半点印象也没有。 “有人吗?”他叫了一声,周围太安静了。 起床,拉开窗帘。太阳好猛,一看表,居然到了下午二点多了。这一觉睡得也太长了一些。电视柜上有一杯浓茶,正好口渴,一口气灌下。哇咧,什么味儿,难喝死了。全身酸软,打一个嗝全是酒味儿,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噫?有人替他换衣服了? 过了一会儿,肚子不舒服,立即往厕所跑。 妈的,拉肚子。难道昨晚吃的东西不干净?唉,这种小地方卫生条件真差。 彭亦文觉得自己全身虚脱,难受死了,两条腿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扶着门框,看了一下门牌,好象是姚风住的那一屋,“有人吗?”他唤道,谁去帮他买止泻药? 等啊等(又跑了两次厕所),有些后悔昨天住进宾馆的时候跟楼下的服务员说过,不要上楼打扰他们。现在连一个能跑腿的人都看不到。可恶,房间居然打到前台的电话。 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他大喜。 一只,哦,不,一个类似落水土狗的人踉跄着出现。 “罗欧。你来得正好,帮我去买点止泻药。”不好,肚子又在闹革命了。 “彭总,让我竭会儿。”罗欧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累死了。噫?怎么有一股怪味儿?” “什么?”彭亦文往厕所跑了。 “一股腥味儿。”罗欧侧着头,挣扎着站起来,顺着味道走到文教授门口,敲门,“文教授,你在吗?” 门没锁,门开了。 “哇。”罗欧吐了,室内,殷血。文教授头破血流地斜倒在厕所的门口,一个沾血的青铜香炉翻倒在一边。 树欲静而风不止11 接到报案,蓝县的刑警们迅速赶到现场。带队的是刑警队长老费。他接到蓝县宾馆发生命案的报案时,心里觉得很不妙,祈祷着千万别是考古队的人出事。这支考古队聚集着县领导们期盼的目光。何况,跟着考古队一起来的还有来自香港的贵客,县里还指望着贵客投资引活县里的经济。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一到现场,事实摆在这儿,死的人正是考古队的一名学者。 县城不大,芝麻大的事情逃不过他的耳目。听说昨晚,县里的领导请这些贵客一起吃了晚饭还喝了不少酒。 案发现场是一间双人房,带洗卫间的。 洗卫间在进门的左手边,尸体倒在洗卫间的门口,一只脚进了洗卫间,一只脚在门槛上。头朝室内侧脸倒下,沾着血的香炉倒在尸体的右臂旁边。头上有两处撞伤,一处是右太阳穴,一处在头顶。头顶的伤是死者倒下来时撞到右边走廊的墙壁,墙壁上有倒下的血痕。致命伤在右太阳穴处,其伤口跟香炉沾血的位置吻合。可以肯定,香炉就是凶器。 老费当了刑警队长很多年,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了。只不过,穿上警察制服的人并不一定就是侦破高手。蓝县凶杀案不多,刑警队主要以打击偷猎、盗猎为已任,偶尔化解民间斗殴等等民事纠纷。平时局里的事不算多,除了穷一点,日子也算过得轻松写意。去年年终考古队的向导死了,他也觉得事情蛮怪异,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在各方面的明示、暗示下草草结案。可是,一件案子不是结案之后就算完结。关注的人一多,心里的小鼓七上八下地敲着。突然来了一个北京的刑警,又发现死者的遗物清单突然不见了,他不安,很不安啊,只希望这事能快点过去。 他的目光落在房间的窗户上,空调还开着,窗户居然打开了。难道凶手是从窗户外爬进来杀人的?他走到窗户前往外看,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五楼,外边的墙光溜溜的,谁有那个本事爬窗?再说了,外边是山啊。 回头看了看室内,双人床,一张床整整齐齐的,显然没人睡过,另一张床的毯子掀开了一半,枕头也歪了,显然死者从床上爬起来去洗卫间,正好遇到凶手从门口进来,抓起凶器朝死者的脑袋砸过去,死者受了重击立即倒地。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凶手敲门惊醒了死者,死者起床开门放凶手进来。走了几步凶手突然朝死者的脑袋砸过来……那么,有可能死者认识凶手。 “医生还没来?”他问自己的手下。 “还没到。” “去催!香炉是凶器,给我查清楚香炉上的指纹。” 老费走出案发房间,有些奇怪,怎么没看到考古队里的成员? “去把柳下溪请回来!”彭亦文皱着眉看着要死不活的罗欧。 “彭董,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罗欧小声道,缩在沙发上不肯动,爬山累死人了,发现文教授死了他大吐特吐,觉得自己元气大伤,站都站不起来了。 老费走进他们呆着的房间,问:“其他的人呢?” “早上五点都走了。”罗欧回答他。 “五点就走了?只剩下你们俩个?”老费一怔。他检查过尸体肌肉弹性与四肢的僵硬度以及血液的凝固与色泽,可以初步断定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五小时。而现在是下午三点过九分,往上推五小时,死者死亡时间在十至十二点。那些离开的人不在现场也就没有嫌疑,难道凶手就在这两人之间?又或者两人是共犯? 彭亦文眯了眯眼睛,他从这位警察眼里看到了怀疑,冷冷道:“请把柳下溪找回来,我委托他来调查此案,我信不过你们。” 老费皱了一下眉,眼前的青年全身散发着一股凌人的气势,显然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这种人就算想杀人也不会亲自动手。“去把宾馆的负责人找过来问话!”老费吩咐守在门口的警察。 “是。” “你们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欧把自己今天的经历说了一遍。 老费的嘴闭紧了,连这个人也是早上五点出门的……那么,只剩下一个人了。他的目光再一次对上了彭亦文。 “我昨晚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二点多了。”彭亦文递给老费一张名片,老费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就是县里的领导巴结的贵客……这案子怎么查啊。 宾馆的负责人正守在楼下,见老崔问话立即小跑着过来。他发誓说自从客人包下这一层楼之后,根据客人们的要求,没有让服务员上楼过。 没多久,县里的领导来了,在彭亦文的要求之下,命令老费去把柳下溪请回来侦破此案。 县里没有警犬却有不亚于警犬的猎狗。 老费带着数名手下进山了。 邹清荷当主厨,姚风、刘老师打下手,当香味儿飘起来的时候,贪吃的梁教授立即守在炉子旁边流口水。 “噫?你会绘画?”姜文菜走到柳下溪身后,看着他画素描。 “打发时间。” 柳下溪对着火堆画着先前看到的夕阳下的山峦。 “这是草图吧?”闲得无聊的乔治也走了过来,捡起搁在旁边的画纸,发出一声惊叹:“画得真好,将来要上色吧?打算画水彩还是油画?” 柳下溪想了一下:“色彩啊?将来有时间再说吧。” “听说有的画家看到美丽的风景用相机拍下来,回到画室再开始画画的。我有一大堆风景相片,你要不要?” “好啊。” “我叫姜文菜,我只知道你姓柳,你的全名是?” “柳下溪。上下的下,溪水的溪。” “好名字,柳,垂柳,让我想起西子湖畔。垂柳下的溪水,有一种诗情画意的味道。你是职业画家吗?”乔治问。 “不,我是警察。” “警察?”乔治以及姜文菜都有点动容:“我以为警察是世上最不浪漫的职业。” 柳下溪笑了。 “真有你的,居然带了一堆佐料出门。”姚风满意地吃着山味,有清荷在,口福就在。 “嘿嘿,我就想着肯定会野炊。柳大哥,你的饭菜。” “好香!”柳下溪也不知道盘子里的是什么肉,太好吃了,恨不得把舌条一起吞下肚。 “邹同学,听说你也是北大的,什么系?要不,转到我们考古系来。”梁教授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邹清荷,恨不得立即把他网罗在门下。姚风翻白眼,教授只想要一个厨子。 邹清荷笑了:“我是经济系的。” “经济系?俗。转系吧,我带着你走遍天下。” “呵呵,谢谢梁教授。不过,偶尔一次出来体味生活还算好,长期在外餐风宿雨的,我可受不了。” “梁教授是想吃遍天下吧。”姚风吐自己教授的槽,大家都笑了起来。 “死小孩子。”梁教授笑骂道。 “守夜的人怎么安排?”刘持平问。只有三个帐蓬,一共有七人,帐篷都不大,最多可以睡两个人。梁教授年龄大,晚上的睡眠很重要。 “我们人多,分两班吧。今晚两人一组,有人聊天时间过得快一些。谁守上半夜?”姜文菜想了一下。 “我吧。”姚风举手,乔治也举手了。 邹清荷刚举起手就被柳下溪拉了下来,“你还是休息吧,算我一个。” 刘持平看了看大家,道:“我跟姚风守上半夜,柳下溪跟姜文菜守下半夜。” 邹清荷的确很累,撑到现在靠顽强的精神力支撑着。 帐篷并不舒服,他倒下去就睡了。 柳下溪的睡眠比较浅,姚风在帐篷外轻唤他,他立即醒了。 他悄悄地出了帐蓬,姜文菜已经坐在岩石后的火堆旁边了。虽然是夏天,山上的温度并不高,幸好早有准备带了一件外套出门。 “别走得太远。”姜文菜见他四处达,小声道:“我们在附近洒了一圈防蛇虫的药,越过这层药圈,不小心踩到蛇虫被咬就麻烦了。” 柳下溪走到他身边,坐在铺着的竹席上。“你们带了这个?” “想睡的话躺一下吧。”姜文菜笑了笑,“我们已经习惯了。” 柳下溪躺下了,夜并不黑,天上的繁星密布。本来打算从姜文菜嘴里套一套有关向导老褚之死的事。在这样的晚上,柳下溪突然不想问了。 时间悄悄流逝在两人的低语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一些奇谭怪论。 “噫?”姜文菜突然惊讶地站了起来。 “怎么事?”柳下溪坐了起来。 “山下有灯光朝这里来了。”姜文菜拿起放在地上的土枪。 柳下溪站起来朝山下望去。有人,有一群人朝山上奔来。 “要不要通知他们?”柳下溪问。 “先等等,说不定是文教授带人来了。”姜文菜制止道。 来的人走近了一些,柳下溪看清楚了,领头的是蓝县公安局的费队长牵着一条狗带着一群警察上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柳下溪想不通。 “柳刑警!终于找到你们了。”老费喘着粗气,连续赶了十多小时的山路终于找到人了。 “费队长,有什么事吗?”原来是专程找自己的,柳下溪很意外。 树欲静而风不止12 “清荷,清荷起床看日出!”帐篷外姚风在呼唤着。 邹清荷醒来了,翻身坐起来,揉着脖子,里全身都酸痛着哩。睡帐篷很不舒服,真不知道姚风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如果不是自己昨天太累,估计睡不着的。 一张纸随着他的动作落在毯子上。他捡起来一看,脸色变了。纸条上写着:“清荷,文教授出事了,我跟姜文菜回蓝县城里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文教授的事先不要跟其他人说,省得影响大家的情绪。有三名蓝县的警察留下来协助你们。千万要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文教授的事处理完毕之后,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看着纸条,邹清荷发起呆来。文教授出事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呢?伤脑筋啊。 他钻出帐篷,惊奇地看到红红的太阳从东边的山凹升起,山峦的绿度上了一层紫红的艳色。 “很美吧。”姚风走到他身边笑着说。 “是啊。”清荷被眼前的一片艳色给镇住了,呆呆地看着红红的火球冉冉上升,不一会儿,红中带紫的色泽朝金红过度,万丈光芒沐浴着所有生物。 “每一次看到日出,就有一种活在世上真好的感悟。”梁教授走过来揽着邹、姚两人的肩膀,道:“邹清荷同学,转系吧。跟我们一起踏遍祖国的山山水水,你就会发现大自然的美妙与神秘是没有文字能全部释注的。我看好你,你的视野不应该局限在蝇头小利之上。” “梁教授,清荷不打算考研,一个就要快毕业的大四学生还转什么系啊。”姚风哭笑不得。 梁教授伸去五指敲打着姚风的头:“你这小子总喜欢扯我的后腿,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姚风闪身躲过教授的五指攻击,回头一看,见到那三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警察正傻呆呆地躺在竹席上睡觉。他皱了一下眉头:“清荷,柳哥跟姜文菜去哪里了?怎么跑出三名警察(三名警察都穿着制服,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的身份)?” 邹清荷搔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想欺骗姚风,又不想违背柳大哥的叮嘱。 姚风了解清荷,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一些事情,把他拉到一边的悬崖处。 梁教授低声骂了一句:“臭小子,就喜欢玩神秘这一套。”突然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嘴里喃喃道:“吃东西,吃东西,把昨天没吃完的菜热来吃。刘老师,刘老师,起床了吗?” “起了。”帐篷里的刘持平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他出了帐篷,小声道:“乔治还在睡。” “我们弄早餐吃吧。”梁教授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跟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刘持平答应了一声,拿起自己的毛巾、牙刷、口缸,朝不远处的溪涧走去。他先把沉在溪水里的罐子提上来,这里面装着昨晚剩余的饭菜。用罐子密封好饭菜沉在溪水里,天气热也不用担心会变坏。 “跟我说实话。”姚风直视着邹清荷的眼睛。 邹清荷为难地嘟起了嘴。 姚风伸出双手揉搓着清荷的脸蛋,咬着牙道:“别给我装可爱。快说!” 邹清荷为了救回自己的脸蛋只得从口袋里掏出柳大哥留下的纸条。 “原来如此。”姚风的脸阴沉下来,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你怎么看?” 邹清荷摇头,“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烧掉吧。”姚风拿出打火机还没等清荷开口,直接把纸条给烧掉了。“文教授到底出了什么事?连警察都来了,肯定不是小事,不然柳哥他们不会走得这么急,连一个交待也没有。”姚风忧心忡忡。 邹清荷摇头,他回答不出来。 “算了,别想了。去洗脸漱口吧。”姚风拖着清荷去了溪涧正遇上刘老师在刷牙。 “刘老师,早。”邹清荷先出声打招呼。 刘持平满嘴的牙膏白沫,点头示意。 清荷看到他的眼里布满了红丝,心一动,突然问道:“刘老师,昨晚没睡好啊。” 刘持平一怔,摇头没理他。 姚风眼睛一亮,如果刘老师昨晚没睡着,是不是知道柳下溪他们离开的事? 吃完美味的早餐。在梁教授的吆喝下大家有序地收拾好行李。少了柳下溪跟姜文菜,多出来的行李……梁教授跟姚风的眼睛盯上了三位警察。 三位警察同志正打着饱嗝,抚着肚皮庆幸着自己比其他同事幸运,现在的差事绝对好过守着尸体,查那见鬼的案子。“怎么?”其中一位对上梁、姚两人热情的目光,头皮发麻。 “背行李。”大家都有默契地把最重的三个大包推到一边。 “准备出发,我们前面要去的地方没有路,大家小心些不要分散,我走在前面开路。刘老师你拿着枪负责在后面照顾大家。”梁教授大声吆喝着,自己拿了另一柄土枪,指着地上一堆削得光溜溜的棍子道:“大家各拿一根棍子吧。三位警察小同志,你们腰上的佩枪要准备好。” “枪?棍子?不需要吧。”清荷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姚风递给他的棍子。 “在山里最好听梁教授的话。山里有野兽,如果遇到狼群就麻烦了。”姚风低声道:“你不要担心,我就在你的身后。” “狼群?”瞧姚风慎重的样子,邹清荷也不敢大意。 “不一定会遇上。”姚风笑了一下:“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路太难走了,或者说前面根本没有路。 邹清荷想,要是他一个人在山里行走,肯定会迷路。 他们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穿越着到腹部的灌木丛,一路上见到许多小动物受到惊扰,在林中窜跃。接着穿过大片湿地,来到山谷底下的一条泉水眼边。 好累,清荷喘不过气,很想休息一下。今天的山路比昨天难走了数倍。 “先休息一下。”梁教授看着自己这一队人,包括他自己都已经体力都透支了。 解下身上的行李,有人干脆地倒在地上。姚风除下脚上的雨靴,把脚浸在水里,舒服地眯上眼睛,“清荷,你也来泡泡。” “笨蛋!”刘持平骂了他一句,制止道:“溪水很凉,这样泡脚会有寒气浸入身体!” “是啊。姚风,等你老了也会跟我一样,得肢痛症。”梁教授拿着棍子敲姚风的腿。 邹清荷坐在一块石头上,把自己的双腿从球鞋里解放出来。他的眼睛扫了一下众人,体力最差的反而是那三个警察……他的目光落到乔治身上,吃了一惊,这个人的体力真好,居然能保持着悠闲的状态稳稳地站在旁边,眺望远处。 “下午了,难怪肚子饿了。”梁教授抚着自己的肚皮,难怪没力气的。 吃了着难以下咽的干粮,大家特别想念昨晚跟今早的美食。 梁教授看着刘持平,“打点野味来吃吧。” 刘持平苦笑,梁教授这张嘴最难伺候。“好,谁跟我一起去打猎?” “我也去吧。”姓黄的警察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他们这些警察也常常到山里打野兔加餐。 留下的人拾柴生火,等待他们打猎归来。 “啪。”的一声,一只残缺的动物大腿顺着水流落入溪涧里。 “不好!”梁教授立即站了起来,惊讶地抬头往上看,“上游有猛兽!” “是一只香麝,可能遇到狼了。”姓赵的警察凑近看了看这条动物的大腿上面满是动物利齿撕裂的痕迹,还有血从大腿渗出显然这只香麝没死多久。 “快上树!狼来了!”梁教授喝道。 几只灰狼正以惊人的速度从上面跃起下来。 “跟紧我。”姚风拉着清荷朝最近的一棵大树奔过去。清荷来不及赞叹姚风爬树的速度,突然听到远处有枪声响起。心里一紧,难道刘老师他们也遇到了狼? “清荷快点往上爬!”已经站在大树桠上的姚风焦急喊道。几匹狼已经落到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梁教授早已经爬到旁边的大树上了。 姓赵的警察跟姓李的警察各自闪到一块岩石后边,举起手里的手枪,对准了朝他们奔来的三只狼。 狼停下了,三只狼成黄金三角阵形,高昂着头警惕地看着站在溪涧边手里拿着木棍的乔治。领头的狼咆哮着,突然半空四肢朝乔治扑了过去。 两声枪声同时响起,后边的狼同时倒地。 乔治手里的木棍直接击打扑向他的狼头,一声惨烈的狼嚎,狼头裂,狼倒地而亡。不一会儿,山丛深处有其他的狼在回应。 努力爬树的清荷并不知道身后的三匹狼已经被解决。他抬起头,突然一震,手脚变得冰凉凉的。一枝树桠上盘着一条青绿的大蛇,正蓄势待发吐着蛇芯对准了姚风。 “姚风小心!上面有蛇!”清荷大声喊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13 “笨蛋!不要喊嘛,姚风身上有防蛇的药,只要没有大的动作蛇并不会主动攻击他。这一喊不想攻击他的蛇有可能会主动攻击。”梁教授低骂一声,从树下迅速滑下来,解下随身携带的挎包翻出解蛇毒的血清,准备随时救治姚风。 随着清荷的大喊,姚风不敢往上望,一动也不动,冷汗迅速浸湿了衣服。他有丰富的野生生存经验,只要不被蛇咬破咽喉,身上其他部位被毒蛇咬上一口都不怕,他们带了解三类蛇毒的血清,不用担心生命有危险。 邹清荷突然揉身往上一窜,直接朝姚风扑了过去。姚风条件反射地一闪身,身子堕下一双手忙乱中挂在树枝上。就在清荷往上窜的同一时间,蛇闪电般地动了,直接攻击清荷的颈部动脉。邹清荷早有准备,跃动的同时左手抓住树枝,右手持着匕首护住自己的咽喉。手腕一转,只见银光一闪,蛇成了两截落在地上,蛇身蠕动。 姚风松了一口气,悬空的双腿盘住了大树桠,找准了落脚点,小心地滑下树杆回到地面上。看着蛇头还在蠕动,恶狠狠地捡起一块石头砸了下去。 “唉,可以做成蛇羹的,好好的一条蛇被你浪费了。”梁教授不满地瞪着姚风。 姚风翻白眼,抬头往上看,见邹清荷还在树上,唤道:“清荷下来吧,狼已经死了。” “我想看看,刘老师遇到危险没有。”这棵大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枝繁叶茂树冠庞大,树高足足有二十几米。 乔治捡起蛇的另一截,断口非常平,仿佛就这条蛇平放在菜板上被一把菜刀拦腰斩断。抬头看了一下树上的邹清荷,道:“刀法不错。” “那当然,清荷拜过师傅的。”身为邹清荷的密友,他听说过清荷曾经跟人学过传统武术。嘿嘿,不说远的,柳哥跟齐宁都是搏击高手,清荷跟在他们身边多少也学了几招保命的招数。清荷啊,唯一缺少的是实战。 乔治笑了,“果然,看他切菜的手法就知道他善于用刀。” “切菜?”说到这个,连两位警察也凑过来听乔治说话。他们很佩服这位白衣服的青年,居然能正面迎击攻击状态中的恶狼。这才是赤手空拳的高手啊! “切菜可以锻炼腕力,一把普遍的菜刀在他手里可以轻松地切断带骨的兔肉。他切出来的肉非常均匀,速度又快,不亚于大酒店里的厨师。这可不是一两天能炼出来的。” “先不说这些。”梁教授蹬在地上看着死去的狼,担忧道:“我担心狼群会盯上我们。” “不怕,来一个杀一个。”赵姓警察拍着腰上的手枪道,他们虽然有权佩枪,并没有多少开枪的机会。用掉一颗子弹需要写报告,还不如一次性把子弹用完过把瘾。他们近距离地干掉两条狼之后信心爆满。何况,还有白衣青年这种传说中才会出现的高手在,现在又多了一个会用刀的高手。他们这一队实力强劲,怎么会怕几只狼呢。 “哪有这么简单。狼群,有时会出现数百头,最少也会有十几头。”梁教授摇头,“你们不了解大自然的法则。我们在谷底,位置上很吃亏,一旦狼群集体冲下来,几颗子弹不管用。” “梁教授,我们该怎么办?”乔治问。 “先把行李收拾好,放在树上。乔治,你跟赵同志找好位置藏起来。其他的人先把行李放在树上,我们也上树,看看情况再说。等刘老师他们回来,马上离开这里。” “哇,有好多鸟窝。”邹清荷继续往上爬,欣喜地看着树桠上的鸟窝们。有的窝里满满的鸟蛋。“鸟应该不会数数吧,拿几个不会被发现吧。”他把匕首插回套里别在腰上,从口袋里拿出胶袋开始掏鸟窝。不一会儿,光临了十几个鸟窝,胶袋一装完,他收手了。 这才记起自己的主要的目的,寻找刘老师。 远处陆续有枪声响起,寻声望去,郁郁葱葱,风吹树动。啊,看到了。不远处有人朝这边飞奔过来。来的只有一个人。清荷认出来了,穿着制服是那位姓黄的警察。刘老师呢? “我们遇到狼群了。”黄警察惊魂未定,接过赵警察递给他的水,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太可怕了,刘老师让我回来报信,他去引开狼群。” 姚风盯着他腰上的空枪袋,“你把手枪给刘老师了?” “是啊。土枪卡住了,不能用。”黄警察看到地上的死狼,“你们也遇到狼了。” “现在怎么办?”大家都看着梁教授。 “我们马上走,到下一个营地等刘老师。”梁教授沉吟了一下,“这里太不安全了。刘老师经验丰富……” “我们恐怕没时间寻找食物了,带上两条死狼。”乔治用绳子绑住了两条死狼用一根粗木棍挑在肩上。 梁教授忧着心,叹了一口气,想说血腥味容易招来野兽。转念一想,乔治有武技在身,艺高胆子大。再说,万一遇上野兽把死狼丢出去堵野兽的嘴也是一种好招。 邹清荷担心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刘老师能不能躲过狼群。 “放心吧,刘老师不会有事的。”姚风安慰道。 他们在夕阳收起最后一缕余晖的时候到达了露宿的营地。 邹清荷看着突出来的石崖构成一个天然的环形凹洞,有股熟悉感,不由得问道:“难道这里就是向导死去的地方?” 姚风点头,叹了一口气,“是的。” “姚风,净手,给老褚上柱香。”梁教授从包里掏出香烛、酒。 这营地真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天然露宿之处,平地非常大,周边的杂草很少,现在这个季节也没什么落叶,可以清楚地看清岩石的纹路。左边还有一条溪涧,饮用水也一并解决了。 “这里好象是被人工凿开开的。”乔治若有所思道。 “被人凿开?哪有可能,除非开山劈地。”赵警察摇头,“得多少来凿开它啊。” “难说,听说古代的时候为了穿越太行山就有人在陡峭绝壁上开凿的古栈道。”黄警察道。 “这里可以容纳上千人居住。古代某个时期,有人为了在附近建造某一个大工程,开凿一个让人住宿的地方也是有可能的。”乔治语出惊人。 “岩石又不是泥土,哪有这么容易凿开。”赵警察还是无法相信这是人工所为,除非是神话里不存在的大力士。他宁愿相信这是地质变化造成的结果。 梁教授洗完手,把香、烛插在拾来的果子上,倒了一杯酒搁在地上,姚风过来把香、烛点燃,从身上掏出一包香烟,点了一支插在搁在酒杯上,认真地跪下来拜了拜。 “老褚,一直没来看你,很寂寞吧。请你保佑刘老师安全归来吧。”梁教授喃喃低语道。 邹清荷非常震惊地看着他们,想不到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考古学家们也会跟普通人一样认真拜祭亡灵。 路上,老费仔细地跟柳下溪说了案发现场的事。 当听到凶器是青铜香炉时,姜文菜全身一震。被柳下溪察觉,他冷冷地盯着姜文菜,“姜文菜,为了破案,为了文教授,请你跟我们合作,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姜文菜迟疑了一下,在数双眼睛的逼视下,略带痛苦神色地扒着头。“文教授把青铜香炉带出来,打算买掉,这是他私人藏品不是去年从墓里找到的东西,文教授最近缺钱。” “据我所知,从墓里挖掘出来的青铜器不能买卖。” “这只青铜香炉,文教授拥有合法的证书。”姜文菜分辩道。 柳下溪没出声了,他前天进过文教授的房间,搜查过他的行李并没有看到青铜香炉,当然也没看到所谓的合法证书。他搜查的几间房都没找到文物。“他把香炉卖给了谁?” 姜文菜摇头,“我不知道。” “文教授昨天没跟我们一起出发,是不是酒喝过量了?” “是的。” “奇怪,文教授不像是一个不自律的人啊。明知道第二天清早要出发,他还喝酒过量。”柳下溪皱起眉头,彭亦文喝酒过量,他能理解,文教授没理由喝酒过量啊。难道……有人在他的酒里动了手脚? 柳下溪赶到蓝县城里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气也没喘一口直接冲进了宾馆。 尸体还在原处,为了不让尸体变坏,他们把空调开得很低,窗户也关了,还在尸体周围加了冰块。作为凶器的青铜香炉也放在原来的位置,柳下溪戴上手套,从裤袋里掏出放大镜,拿起香炉仔细检查。突然一怔,凑在香炉的一只脚仔细地察看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仔细观察洗卫间的门。“让人把尸体送去尸检,看看他的血液里是不是除了酒精还含有其他的成份。”他回头吩咐老费。 “好的。”老费一招手,他的下属立即行动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14 柳下溪小心地推开了洗卫间的房门,洗卫间不大,一眼可以看完里面的结构。他眼睛一亮,看到一条黑色方条的牛皮筋静静地落在洗手台下的角落里。柳下溪弯腰捡了起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头低语:“就这么简单的作案手法却轻易地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 跟在他身后的老费看到柳下溪手里的牛皮筋,突然明白了,凶手设了一个小机关,人虽然不在却一样能杀死人。凶手企图模糊死亡时间给他自己制造不在现场铁证。想到这儿老费的老脸都红了,一开始他认定凶手从门口进来直接拿着凶器砸死了死者。根本没进来搜查洗卫间,接着又受令去寻找柳下溪了。 老费扫了一下自己的几名手下,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端正严肃目不斜视。唉,指望不上他们,这个案子上面太关注,大家打起精神反而不敢放开手脚来处理。 “不知道这个机会怎么设置的。”老费看着柳下溪手里大约超出一米长的牛皮筋,再看了看门框与青铜香炉,觉得用这几样东西杀人偶然性太大了。 “这个小机关非常简单,我示范给你们看,你们就知道了。”柳下溪指了指门框上的一条浅浅的痕迹道:“你看,这里就是牛皮筋弹过的痕迹,洗卫间在进门的左手边,死者从床上起来,象我这样贴近站在洗卫间的门口,转动门把打开门,身体的右边对准门开的位置。从门里飞出来的香炉顺着弹性直接砸到死者的右太阳穴,死者受到突然撞击,他的身体根据惯性产生了逆反旋转往内倒下。”柳下溪拿着牛皮筋丢过门顶,顺着门缝落到最上面的门页处,这里有很明显的压力痕迹。再把牛皮筋拉长从门后穿过来在门把手上打了一个活结。再把牛皮筋在香炉的肚子上缠了二个圈,另一头在香炉的脚上打了一个结,这时的牛皮筋差不多达到韧性的极限,沿着门上的那条痕迹再把香炉推到门后关上了门。 “大家散开!把外边的门关上。”老费看了看柳下溪,忍不住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谁去开这个可能会打死人的门? 柳下溪从他眼里看出疑惧,知道这个老费不敢来开门。轻轻地一笑,站在门前,左手拧住门把,道:“你站到床边去。” 等老费躲好,柳下溪身子弓了下猛地打开门,“砰”的一声,香炉已经从上面掠过砸在门框上。柳下溪迅速伸出右手抓住了要往下堕的香炉。牛皮筋“啪”的一声弹回洗卫间,落在地上。这一切在几秒内完成。 老费拍着自己的大腿,“原来如此!”这位来自北京的刑警真的很历害!不过,虽然知道作案手法,却不能断定谁是凶手。“谁是凶手?应该是死者的熟人吧?” 柳下溪点头,“费队长,调查一下,出事前一晚死者吃过什么喝过什么以及他说过一些什么。” “好。”老费已经决定全力配合他了,吩咐手下去把那天晚上的餐馆相关人员带来。他手里有的是警力,县领导授权给他,只要是调查此案,全县的警力都在后面支援他们。 “柳刑警,我想不通当时的窗户为什么开着。”老费问。 “这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不了。”柳下溪无可奈何地摇头。 柳下溪打开门,看到彭亦文正倚在姚风的房门前往这边张望,看到他面露喜色。“柳下溪,你终于回来了。” 柳下溪讶异地看着他,才两天没见他,仿佛脱了一层皮,憔悴得不象样子。“你怎么了?” “拉了两天肚子。”彭亦文苦着脸,再也潇洒不起来。在这种处境看见柳下溪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亲人,特别感到亲近。 “拉肚子?没吃止泻药?”柳下溪朝他走去,罗欧跟姜文菜都在他的房里,有两名警察静静地守着。 “我想看看文教授的遗体。”姜文菜抓着头发,表情很痛苦。 “尸体先送到医院去了,你去通知文教授的家人吧。”柳下溪进了洗卫间,清洗自己的手。彭亦文跟在他身后,小声道:“查出谁是凶手了吗?” 姜文菜由警察陪同着离开了。 柳下溪拿毛巾洗脸,回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现在只知道作案手法,还不能判定谁是凶手。不过,现在的嫌疑人数扩大了,你不是唯一的嫌疑犯。” 彭亦文冷哼,“我怎么可能杀文教授,跟他无怨无仇,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这些警察居然把我当成犯人,不准我走出房间一步,买回来的止泻药过了期,一点药性也没。你说会不会是凶手嫁祸给我,故意在茶里放了泻药?” “嫁祸给你?”柳下溪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打死文教授的凶器青铜香炉,是我的。文教授在来蓝县的路上已经买给我了,我有他的亲笔转让书。这本来是我跟文教授私下交易,没有人知道。我一直把它锁在行李袋中,没拿出来看过。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第二天居然是在姚风的房间里醒来的。” “什么?”柳下溪皱起眉头,想了一下,道:“去你房间。” 有柳下溪在,其他的警察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止彭亦文离开房间。 走到门口,彭亦文摊着双手道:“我的钥匙不知道掉到哪里了。” 老费跟在他们身后,见这种情况立即吩咐手下,道:“找宾馆的人拿钥匙过来。” 门一打开,老费也打算跟着他们进去,谁知道彭亦文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落了锁。老费只能站在门外干瞪着眼,他也不敢太过于得罪这位县里的贵人。 没人睡过的房间非常整洁。彭亦文的行李并不多,一个带密码锁的行李箱与装衣服的旅游包。旅游包没被人动过手脚,行李箱的锁被人耗开了。装青铜香炉的木盒还在箱里。彭亦文从旅行包的隐袋里掏出一个张与一个小本本。“文教授说过青铜香炉是他私人藏品,你看这是文物的证书,这张纸是他亲手写的转让书。文教授跟我说过,他还有一批私人藏品想出手,问我有没有兴趣收购。对我而言,他是重要的货主,怎么可能会杀他。” 柳下溪看着精神萎靡的彭亦文,看来拉肚子让他元气大伤了。要不,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乖乖地把这些事情说起来。 彭亦文的确有些后怕,他忍不住往深里想:如果给他喝的不是泻药而是毒药的话,他还能活么?他只是求财不是为了求死。不知道凶手从哪里得知他跟文教授私下交易的事,可能瞄上了他随时给他致命的一击。他身边虽然有乔治这样的高手保护,只怕也难挡对方的暗箭。 “你怎么支付费用的?”柳下溪问。 “汇入他在香港的汇丰银行帐户。”彭亦文有问必答。 “他怎么找上你的?” “是我找上他的。去年听姚风、梁教授说起向导死的事,留了一个心眼,请人查了一下向导老褚死亡的事,断定他是被人谋杀的。排除姚风跟梁教授,凶手就在文教授、姜文菜、刘持平三人中间。根据凶案的专家推测,凶手有可能就是文教授。后来我自己亲自跑了一趟西南大学,找上了他。” “啊?!你看到老褚的遗物清单了没有?”柳下溪意外了。 “有,他的遗物中有一块古玉雕成的蛇形玉佩,我找他的家属买了过来,那块古玉鉴定商朝早、中时期的古物。” “这块古玉你带来了吗?” 彭亦文摇头,“早就出手了。” “这么说,死者遗物清单的失踪是你的杰作了。”柳下溪摇头叹息。 彭亦文没有否认。 “你去西南大学找文教授,他没有立即把香炉卖给你?” 彭亦文摇头,“他有出售一些档次低一点的文物给我。他本身也是一位鉴赏、收藏家,好东西当然舍不得卖掉。我打听过了,他准备搞一个研究所缺少资金,才肯出售一些零散的收藏品。我不想跟他撕破脸,没有用老褚的死要挟他。” “考古学家可以把挖掘的文物据为已有吗?”柳下溪对这些事情不太懂。 彭亦文笑了起来,“如果是国家项目,当然不可以。非国家项目,他们无意间在探险过程中得到的无主之物,只要不向上汇报就是私人收藏品了。就算是国家项目,少上交一二件又有谁会知道?以他们的鉴赏力,在民间看到有价值的东西也可以用低价收购。象梁教授那种只喜欢冒险过程而不贪婪实物的人太少了。” “你觉得梁教授是怎样的人?”柳下溪沉吟了一下,带着疑惑的口气向彭亦文咨询。 “梁教授喜欢天然石头,看过摸过就够了,从不带回家,他是古怪的人。”彭亦文翘起嘴角笑了起来,“他跟姚风都是古怪的人,臭味相投合在一起四处乱逛。” 树欲静而风不止15 “依你看,姜文菜、刘持平他们是怎么样的人?” “你怀疑凶手在梁教授、姜文菜、刘持平三人之中?”彭亦文并不意外柳下溪的推测,想了一下点头,道:“也对,我了解你的思考方式。文教授的死,考古队的成员嫌疑最大。乔治、罗欧是我这边的人,他们没有作案动机,应该可以排除在外。你是姚风请来的,有理由相信他没有涉及案子。剩下的嫌疑对象只有他们三个人了。我觉得刘持平最可疑。” “哦?怎么说?” “我听罗欧说了,他一直鬼鬼祟祟跟在你们后面。” 柳下溪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天晚上你们喝了什么酒?” 彭亦文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我心情不好,没有怎么注意旁人。我身边坐着想让我投资的政府官员,频繁地给我敬酒。他们还带来自家酿的药酒,又开了十几瓶五十二度的精装汾酒。” “药酒?” “噫,都不知道酒里面有些什么,我不敢喝,宁愿喝汾酒。”彭亦文突然想了起来,“梁教授他们很喜欢药酒,喝了不少杯。” “他们在餐桌上谈起第二天五点要出发的事吗?” 彭亦文摇头,“我喝醉之前没听到。” 柳下溪叹气,放弃继续从彭亦文这里探听案情。 老费在外面敲门,他是本案的经手人讨厌被排除在外。 柳下溪打开了房门,问道:“什么事?” “饭菜来了,吃饭吧。”老费伸着脑袋往里瞧,企图看出一点端倪。“柳刑警,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好啊,去我住的房间吧。”柳下溪掏出口袋里的房门钥匙,看了一眼彭亦文,道:“我们晚上再谈。你还是回姚风住的那间房吧。刚才的事请保密。” 彭亦文点头,“我明白。” 进了房间,柳下溪关上房门,给老费倒了一杯,“老费,有件事我先请你帮忙。” “请说。” “你悄悄地找宾馆的人要到彭先生房门钥匙,在钥匙上沾一点泥土,这事不要走漏风声,不要让任何看到。” “好!”本来已经坐在沙发上的老费立即站了起来。老费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我让他们把你的饭菜送到房间来。” “好的,多谢。”柳下溪倒到床上闭上眼睛。 姜文菜端着饭菜,走进来柳下溪的房门,见柳下溪正在睡觉。把饭菜搁在电视柜上,却发现上面已经有一份饭菜了。 柳下溪睁开眼睛,见到他,问道:“啊,你来了。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要问你。文教授的家人什么时候到?” “明天下午才到。”姜文菜叹了一口气,坐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前晚你跟他们一起回来的吧?”柳下溪拿起他带来的饭盒,比起警察们的伙食更好。 “是啊,文教授有些醉了,我扶他回房的。”姜文菜哭过了,红肿着一双眼睛,声音有些低哑。 “前晚,彭先生怎么进了姚风的房间?”柳下溪一边吃一边问。 “乔治扶着彭先生,到了宾馆,找不到开门的钥匙了。彭先生醉过头了嘴里一直在骂姚风,说要找他算帐。乔治被他闹得不行,就敲了姚风的房门,后来彭先生住进姚风的房间了。” “文教授房间里的窗户是你打开的吗?” 姜文菜点头,“文教授嫌空调房太闷,要我把窗户打开,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你有文教授房间的钥匙吧?” 姜文菜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停顿了一下道:“是的。第二天早上离开宾馆的时候我把钥匙放在前台了。” “姜文菜,你觉得文教授是被谁杀死的?” 姜文菜张大嘴看着柳下溪,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听到他被害的消息,那一刻你想到谁可能是凶手?请原谅我问得太直接,我跟你们没接触过不,了解你们相互之间的关系。老实说吧,我认为嫌疑犯就在你们考古队里。用文物杀人,你、姚风、梁教授、刘老师,四个人的嫌疑最重,其次是乔治与彭亦文。我把自己、清荷以及罗欧排除在外。我是一名刑警,我不会怀疑自己也不会怀疑邹清荷。罗欧跟你住在一间房间,他白天出门了,晚上跟我一起出去吃饭,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回宾馆了。当时,我们根本不知道彭亦文和文教授喝醉了。彭亦文房门钥匙不见了,很可能是前晚跟你们一起喝酒被人拿走了。没有跟你们一起喝酒的罗欧、我、邹清荷、姚风没机会拿到彭亦文房间的钥匙。我们四个人比你们先离开北京,根本不知道文教授把青铜香炉卖给了彭亦文,也就是说我们四人不可能接触凶器。我把姚风排除在嫌疑人之外,那么,凶手就在你、梁教授、刘老师、乔治之间。这只是我初步的推理。” 姜文菜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点头,有点坐立不安。 柳下溪温和地笑了笑:“你别紧张,我并不是认定你是凶手,只是以事论事。” “我明白。”姜文菜把头垂下了,“你是经验丰富的刑警,你的逻辑并没有问题。”他抬起头直视着柳下溪,“我明白,你是信任我才跟我说实话。是的,我们四人的嫌疑的确很重,尤其是有文教授房间钥匙的我,最有机会动手。不过,请你相信,我没有杀人。” 柳下溪点头,“你跟文教授感情最深,他死了,最伤心的是你。” 姜文菜眼圈又红了,这句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为了死去的文教授,请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 姜文菜在迟疑,在进行自我思想斗争,好一会儿才道:“我认为刘老师最有作案动机。” “理由呢?” “这得从向导老褚的死因说起。”姜文菜坚定了决心,有一股豁出去的冲动。 “向导老褚?” “是的。听说你在暗中调查老褚的死因?” “是的。” “老褚的死是文教授动的手脚。” “啊?”柳下溪惊讶了。 “看到老褚的死状,我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请说。” “我们的烟瘾都不小。当时除了刘老师,大家都断烟了。哦,姚风不抽烟的,梁教授当时腿不能动,他们不算在内。刘老师带的是自己准备的烟叶,刘老师人比较小气,不肯把自己的烟叶均出来,老褚对他有些意见。偷偷拿了一些烟丝出来,请我跟文教授抽。我抽不惯那种老烟,谢绝了老褚的美意……”姜文菜突然住口了,房门被推开,老费走了进来。 柳下溪暗中埋怨他来得真不是时候。 “你们说了些什么?”老费问。 “小姜,你继续说,费队长也是办理此案的人。” “……老褚出事的当天晚上,我亲眼看见文教授在老褚拿来的烟丝里倒了东西。” “倒的是什么?”柳下溪问。 “让人昏迷的一种草汁,是一种麻药。文教授给疼痛难忍的梁教授用过,药性比麻沸散还要强。那天晚上老褚守夜,他来我们帐篷找文教授要烟,我跟文教授住一间帐篷。他跟刘老师住一个帐蓬,偷来的烟丝不敢放在帐篷里,寄放在文教授这边。第二天早上,老褚倒在雪地里已经死了,我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当然,我也没胆子说。我不明白文教授为什么要杀老褚。刘老师看到老褚尸体旁边的烟蒂了,我看到他偷偷地捡起了一枚烟蒂,我还记得当时他看文教授的眼神特别冷锐。”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老费,手铐在身上吗?” “在。”听了一个没头的谋杀事件,老费,脑子里煲了一锅粥,有些清楚更多的是迷糊。 “拿出来,把他铐起来!” “为什么铐我!”姜文菜大叫一声,站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手腕上亮铮铮闪着钢铁光芒的手铐。 “以谋杀文教授的罪名逮捕你!老费,把我要你去化验指纹的钥匙拿出来。”柳下溪冷冰冰道。 老费眨着眼睛把从柜台取出来的钥匙放在柳下溪手里,上面还沾了一些干泥。 “你怎么解释,我找到彭亦文房门钥匙上有你的指纹?” “不可能,我明明把钥匙丢进溪涧里了。”话一说出口,姜文菜知道自己失言了,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一屁股坐下,脸上露出绝望的灰青。 “我一早就怀疑你了。”柳下溪愉快地吃着晚饭。“我们来的路上,老费提到凶器是青铜香炉,你跟我说,文教授最近缺钱把青铜香炉带出来,打算卖掉,他拥有合法证书。你说出这些话我把刘老师从嫌疑名单排开了。刘老师跟我们一起离开北京的,并不知道文教授把香炉卖给了谁,也就可以推断他不知道香炉的事。以刘老师跟文教授私人交情,文教授肯定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一向正直刘老师。他不知道香炉的存在,怎么可能从彭亦文房间偷出香炉来当凶器?” “我……” “你谋杀的文教授的理由就跟文教授或者是你本人杀死老褚的目的都是一样。最初发现古墓的是你们三人,老褚得了一块玉佩,文教授得了香炉,你得到的又是什么?” 姜文菜闭紧了嘴不肯回答。 树欲静而风不止16 老费正打算押着姜文菜回局里,“老费,等一下。”柳下溪叫住了他。“我记得你有话要对我说。” “是的。”老费让手下押着姜文菜先走,他留了下来。“我们化验过彭亦文喝剩的茶,里面含有泻药巴豆。我的手下调查了一下发现前晚姚风曾经在县里的一家药店买给巴豆,我怀疑彭亦文拉肚子是你朋友姚风所为。既然凶手是姜文菜,姚风在茶里放巴豆构不成杀人嫌疑了。” 柳下溪苦笑,想不到姚风会做这种事。 老费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柳下溪道:“我觉得虽然可以肯定姜文菜是凶手,可是,逮捕他显得证据有点不足。如果他不肯招供,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柳下溪笑了笑,“也不是没证据,你们可以从那根牛皮筋着手调查,作案现场再重新仔细地调查一下。文教授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没有?”柳下溪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想起来了,那根牛皮筋是文教授自己带来捆东西用的。看来,这个姜文菜行事相当慎密啊。 “还没有。报告一出来,我拿给你看。” “如果他不肯招供,先把他关在拘留所。老费,把那条猎狗借给我,我明天一早进山找他们去。” “行。早上几点出发?” “早上五点。” “好,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麻烦你了。” “这件案子还需要你的协助。幸好有你在,不然,案子一时还破不了。谢谢你。”老费感激道。 “呵呵,别客气,职责所在。” 彭亦文和罗欧走进柳下溪的房间,彭亦文问:“怎么一回事?我看到姜文菜被押走了,警察也撤走一大半了。原来他才是凶手!” “很意外?”柳下溪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彭亦文坐在沙发上,老实道:“是的,我还以为是刘持平做的。” 柳下溪耸耸肩,把吃完的饭盒堆放好,静静地看着他。 彭亦文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瞧,诧异地回望他。 “罗欧,你先出去,我跟彭亦文有话要说。”柳下溪倒在床上,有点累,想睡觉。 罗欧没动,他看着彭亦文请待对方做出决断。 彭亦文挥了一手,罗欧走了出去,把房门带上了。 “想说什么?”彭亦文笑道。 “让你拉肚子的那杯茶是谁给你喝的?”柳下溪问。 “放在电视柜上,我起床的时候嘴渴,端起来喝了,味道怪怪的。”彭亦文回答道。 柳下溪叹气,姚风放了一杯带有巴豆的茶,彭亦文自己喝了下去,也算是咎由自取。 “听说你喝醉酒了之后骂过姚风,你们之间有过结?” 彭亦文老脸一红,垂着眼睑道:“这是我的私事,请不要过问。” 柳下溪带着了然的表情笑了,“把你送到姚风房间的是乔治。我问你,乔治是什么人?” 彭亦文皱眉,不高兴道:“你的口气象是在审问犯人。” “文教授的死,我把嫌疑人的范围圈定在五个人中。嫌疑最重的姜文菜,他是文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一直跟在他身边,两人共享许多秘密。我由此推测出,有一些文教授不方便出面的事全部交给了姜文菜在处理。凶手为什么要杀死文教授?我想,你能回答这个问题?” 彭亦文冷冷地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文教授比姜文菜更懂古董的价值,他把香炉卖给你,一定是狮子大开口吧。” 彭亦文沉默了,半晌才回答:“跟你说话太辛苦了。” “如果你肯说实话,我们的谈话会非常轻松愉快。你是聪明人,可以说非常聪明的人,还在香港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一点了。知道你出现在这支考古队里时,我暗自嘀咕,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彭亦文阴沉着脸,那目光盯着柳下溪,恨不得直接秒杀他。 “最初发现古墓群的是文教授、姜文菜以及老褚三个人。文教授手里有青铜香炉,老褚手里有玉佩,姜文菜肯定没空着手。他手里的东西其价值虽然比不上香炉却肯定比玉佩值钱。我想,他把东西也卖给你了。你别摇头否认,姜文菜被逮捕了,我可以从他嘴里得到证实。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件案子吧。姚风有意从老褚嘴里套话,知道古墓的位置,曾经去过古墓一趟,发现有几座墓已经空了。他认为,有人把古墓里的东西偷偷地转移了一部分。他找我来,为的就是找出这批东西。正如你所说的,姚风是一个怪人。他虽然好奇心重却没有贪心,这跟他的经历有关吧。把他养大的爷爷曾在文革中受了不少苦,一直告诫他,身外的钱财才是招祸的根源。这些事不是姚风告诉我的,调查文物走私方面的缉私警察已经盯上姚风,调查过他的身世。现在全国都在严厉打击文物走私活动,别以为你们行事谨慎别人就把不到把柄。其实,你们的行动一直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不仅是姚风,连梁教授等人也在警察的调查之中。文教授、姜文菜等人收支不平衡的事早就查清楚了。我跟你交一个底吧。我来这里得到有关方面的人私下授权,一旦抓到你们私下进行的文物买卖,就可以调动当地警察逮捕你们。” 彭亦文的脸色大变,吃惊地看着他。 “文教授被人谋杀出乎我的意外之外。仔细一想,他的死并不意外。被他们三人转移的文物本该三人分的。老褚一死,变成了两人共享。由三分之一变成了二分之一,无论是姜文菜或者文教授还面临着另一个诱惑:二分之一不如一人独吞。前天晚上你是故意喝醉的吧?为了第二天的设局找一个完美的借口。当天晚上的事疑点与巧合太多,罗欧的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乔治故意把喝醉酒的你送到姚风的房间。乔治和罗欧都是你这边的人,你喝醉了,不是他们来照顾你。怎么想也说不过去。尤其是当晚,突然回来的罗欧不跟乔治或者刘老师同一间房,挑了不认识的姜文菜,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据我观察,乔治身手很好,是一个难得一见的高手。有他在你身边居然会让人偷走你的房门钥匙。综合以上的疑点,我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文教授答应把青铜香炉卖给你还附带了一个条件,希望你能除掉姜文菜。而一向精明的你当然另有自己的算盘。故意让姜文菜知道文教授想干掉他,姜文菜还年青心性不稳,知道这种事除了不甘心之外萌生杀意,加上他本性也算贪婪,想着不如挺而走险干掉文教授。文教授也是故意放任自己喝醉的吧,他的计划当然是等待跟随姜文菜一起出发的乔治能在山里借故杀掉姜文菜,好让自己以不在现场的完美状态避免牵涉进此案。可惜他不知道你已经选择了姜文菜,控制现行杀人犯的年青人比起让你参与杀人事件中的老狐狸要方便得多。退一步讲,就算姜文菜杀文教授的事东窗事发,只要乔治比官方早到一步先移走那批转移的文物,你独赢了。可惜,老费找到我们的时候,刘持平醒了。我偷偷地吩咐过他,一定要盯紧乔治,别让他找到那批文物。我还请老费留下三名警察协助他。就算乔治的身手很好,要对付三名有枪的警察以及有丰富丛林经验的刘持平也不容易。” “啪啪。”彭亦文拍着掌,脸无表情地道:“你的推理很精彩,推理只是推理,有本事请拿出证据来。” “呵呵,你说得对,我没证据。不过,我可以把你驱逐出境。” 彭亦文冷笑,“你没权利,我知道你已经被停职了。” “哈哈,连这一点你也知道?果然是消息灵通人士啊。你错了,我有权利。可惜你忘记了一点,青铜香炉受国家保护。你不该告诉我,文教授把青铜香炉卖给你了。青铜制品的古文物不可以私下买卖,就算文教授拥有合法的证书也没用。光凭这一点,我可以动用手里的这张纸上写明的条规。”他从贴身口袋掏出一份红头文件,摆在彭亦文面前。 彭亦文只扫了一眼没有细看,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人果然讨人厌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怀疑刘持平,凭什么相信他没有杀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条牛皮筋上有他的痕迹吧。我怀疑过他,除了我跟清荷,其他的人我都怀疑。”柳下溪耸耸肩,“只不过比起其他人,刘持平的嫌疑要小得多。他跟我们一起离开北京的,根本不知道你跟文教授交易青铜香炉的事。就算从你们这边听说了这件事,也没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策划这起谋杀案。他何必去偷你行李中的青铜香炉,再设计一个如此麻烦的杀人陷阱?他要先偷你的房门钥匙,再去偷姜文菜手里的文教授房门钥匙,而姜文菜房内还有罗欧。跟他相比,梁教授的嫌疑反而更大,他嫉恶如仇,最恨渎污文物的人,知道文教授私下做的事情真有可能杀了他。但是,他也没办法从你这里偷钥匙再去姜文菜那边拿到文教授房门的钥匙。” “原来如此。”彭亦文点头,“姜文菜是文教授身边的人,反而最有机会下手。” “是的。就算有人无意中撞到姜文菜从文教授房间走出来,只当他在照顾酒醉的老师。没有人怀疑他的动机。” “而且,姜文菜不够老练,我在询问他的口供时已经找出其中的破绽。” 树欲静而风不止17 天越来越黑,刘持平还没出现。梁教授坐不住了,不安地走来走去,连美味的晚餐也吃得不香。一时看看天,一时把目光投向起伏不断的山峦。“火再烧大一点!”他吩咐道。 邹清荷跟在他身边,同样地担心着刘持平的安全。 乔治站了起来,“我去找他吧。” 梁教授按住他的肩膀,“你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万一没找到刘老师反而迷路了会更加麻烦。”他回到火堆旁边打量着那三名警察,问:“你们熟悉这里吗?” 三名警察表情疑惑地相互张望了一下,“不太清楚。”他们虽然是蓝县人,却一直生活在县城里,对山里的情况一知半解。 “你们没有警用对讲机吗?”邹清荷突然问,他一直很奇怪这几个警察没有随身携带对讲机。 “山里讯号不好,我们都没带。”李警察苦笑。 “光等待也不是办法,也许刘老师已经受伤了,正等待我们的救援。”邹清荷看了看站在凹岩顶上正拿肉眼搜寻刘持平身影的姚风。喃喃自语道:“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 “望远镜?我有。”乔治急忙跑进帐篷去翻自己的行李。 “有望远镜?这就好办了。姚风,你下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派人去接应刘老师。”梁教授面露喜色,有望远镜可以看得更远,等于多了一双千里眼。他相信刘持平不那么容易被一群狼给击倒。心里打定了主意,盘算着怎么合理地安排有限的人力以及物质资源。 翻找了所有的行李,找到手电筒十二支,武器有两柄警用手枪,一柄土枪,乔治表示他用木棍就好。 “四个人分两组人去接应刘老师,大家带齐急救药品,每个人带两支手电筒在身上。姚风,你拿着土枪,赵警察跟你一组。乔治,你的身手好,跟李警察一组。我、邹清荷以及黄警察留在营地。黄警察,你负责守在火堆,不能让火熄了。我跟邹清荷看着望远镜守在高处。我们以手电筒的光为信号。你们任何一组的人发现刘老师之后对着火光的地方一亮一熄连闪三下。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对准这里一亮一熄闪两下,或者鸣枪示警。每隔半小时我会对你们一亮一熄闪一次来报时,如果我连续闪了四次,就是让你们转身撤回营地。”梁教授拿着手电筒一亮一熄示范给大家看。 “万一手电筒的灯芯坏了呢?”赵警察问,要知道手电筒的灯泡芯很容易坏的,劣制产品太多了。 “我早有准备。”姚风从自己行李里掏出一袋子灯泡芯。“每人带一些放在口袋里备用。” “大家对表,把时间调统一。”几位警察不愧为纪律部队的一线人员,把寻人的事当成任务来完成。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大家击掌,大声喊道:“我们出发!” “都怪我瞻前顾后,错失了最好的寻人时机。”梁教授叹了一口气,人啊,年纪越大看问题越趋于保守,做事只求稳,遇到紧急事件不能迅速作出最好的反应。梁教授心里非常内疚。都怪他太嘴馋了,如果不是他怂恿刘老师去打猎,他不会遇上狼群,更不会为了引开狼群以身犯险。 邹清荷从望远镜里看到姚风与乔治两组人在岔路处分开,一上一下小心地前进着。 “梁教授,当时的情况不能怪你。”邹清荷小声地安慰他。他不由得设想,换成自己是梁教授当时也可能不会马上派人去救刘老师,不能因为去救刘老师而把其他同伴拖入险地。刘老师把狼群引开为的是其他成员们的安全啊。事难两全,他能想象到梁教授此刻的心情,心里充满了内疚感吧。唉,要是柳大哥在这里就好了。他说道:“要是乔治早一点把望远镜拿出来就好了。” 梁教授沉默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临时聚在一起的同伴相互之间的协调性肯定会差一些。幸好乔治身手很强,遇到事情自保应该没问题。姚风一向机灵,对周边的环境也算熟悉。再加上两名本地的警察,应该不会有危险。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再看看下边坐在火堆旁边的黄警察觉得他们这一群人整体实力并不差。但愿刘老师能平安归来。 “梁教授,狼群晚上会出来觅食吗?”清荷最担心姚风他们会遇到狼群。 “会,它们主动在清晨与黄昏的时候活动。除了狼喜欢群居,山里的豺狗也很多,习性跟狼十分接近。山里的人常把豺与狼合在一起。听说还有豹子、狗熊等猛兽。这些动物多数喜欢在黄昏的时间出没,夜晚相对要安全一些。”梁教授从清荷手里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周边的环境,心里想要是刘老师带了手电筒就好了,有光才能看得见吧。他翻过刘老师的行李,手电筒在他包里。 邹清荷焦急地等待着,他也想参与寻人的队伍里去,留在原地等待消息更担心。他不停地看着腕上的手表,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又过去了……渐渐地,正往山下走的姚风等人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乔治带了一个挎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一些什么。”他嘀咕道。 “邹清荷同学,柳下溪跟姜文菜突然离开是因为什么?”梁教授突然问。 “我也不清楚。”邹清荷说谎时把头垂了下来,避开梁教授的眼睛。 “我从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同伴。”梁教授苦笑,紧张地观察着那两组距离越来越远的同伴。突然,他看到了什么,喜不自禁地把望远镜塞在邹清荷手上:“邹清荷,你快看看!” “什么?” “右边十里的陡坡上,我看到刘老师!我担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梁教授声音颤抖起来。 邹清荷立即看了过去,大叫起来:“是的,您没看错!我也看到了,他好象受了伤!不过他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还有人扶着他!梁教授,我立即把姚风他们叫回来!” “好,把他们都叫回来。”梁教授只觉得自己腿一软,坐在岩石上了。 “我跟黄警察去接刘老师。”邹清荷发完信号,扶起梁教授,两人一同走下悬崖。 “对不起,子弹用完了。”刘持平抱歉地看着飞奔到他面前的黄警察,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扯烂了,两条小腿上绑着布条子,显然上了草药。扶着他的是一个地道的山民,看到他们,咧开嘴憨憨地笑了。 “刘老师,我背你。”清荷的眼睛湿润了。“ “谢谢。”刘持平看到他眼圈的泪,怔了一下,一股暖流涌进心里。 “还是我来背吧。”黄警察弯下腰背对着刘老师,刘持平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伏在他背上。 “谢谢您救了刘老师,您是?”邹清荷对这位出手救刘老师的山民有说不出的感激。 “他是哑巴,应该是秦风县的人,我被狼群追到险境,不小心摔下山岩,遇到正在放羊的他。”刘老师扭过头对清荷道。 “老刘!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梁教授冲上来给了刘持平一个熊抱,使劲地捶着他的后背,话音里带了浓浓的鼻音。 “梁教授,轻点。刘老师全身是伤。” “快把他放进帐篷里!我去找药。清荷,准备好热水!” “是!” “其他人呢?”刘持平左顾右看。 “姚风他们分成两队出去找你了,应该很快会回来。放心,我们的大英雄,好好养伤吧。”梁教授悬着的心一放下,语调明快起来。 刘持平反而不习惯大家如此隆重地对待他,有些羞赧起来。 “突然召我们回来,是不是刘老师被乔治他们找到了?” 姚风跟赵警察飞奔着回来,见到邹清荷立即问。 “是的,刘老师回来了。”邹清荷端着热水快乐地走进帐篷。 “刘老师!”姚风也想跟着进去,可惜帐篷太小了。 梁教授看到每个人都想挤进来,吩咐道:“你们都出去休息,邹清荷留下给我打下手。”梁教授剥开刘持平仅剩的遮体衣服,早就惊住了。刘老师身上的伤,太恐怖了!抓伤咬伤都显示着当时他的遭遇。梁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哽咽道:“刘老师!你……姚风,把绷带找来。清荷,你给刘老师擦拭身子。老刘,我先给你打一针破伤风。” 刘持平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从邹清荷手里接过热毛巾。“擦拭伤口由我自己来。” “老皮老脸的还害什么羞,你给我安静地躺下!以你的年龄可以当邹清荷的父亲了。” 邹清荷看到刘持平的背部,倒吸了一口凉气,轻手轻脚地擦着背。“刘老师,你忍着点。”这次出门他带了一些伤药,其中有云南白药,分口服外敷两种。 赵警察与黄警察躺在竹席上,与其睡在狭窄的帐篷里,他们宁愿睡在户外。赵警察看着蹲在一边的哑巴山民,对方还在吃东西,已经吃了一个小时了,真能吃。“小黄,小李跟乔治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你们回来都两个多小时了,他们还没回来。难道他们没看清楚信号?”黄警察看了看表,翻身坐了起来,“我去上面看看。” “拿上望远镜。” 树欲静而风不止18 “什么也看不到。难道他们迷路了?”黄警察拿着望远镜从岩石上跳下来,忧虑地看着赵警察。他记得费队长把他们三人留下来的时候,那个叫柳下溪的同行特别吩咐他要盯紧乔治,相信刘持平老师,发生事情要跟邹清荷商量。为什么要特别盯紧乔治对方并没有告诉他理由。 “不可能迷路的,这里的地形并不复杂。难道他们摔下山去了?小李手上有枪啊,可以开枪示警的,他的方向感很强,不应该迷路,而且出发的时候梁教授交待得很清楚。小李也是能独挡一面的人,怎么会迷路?依我看那个乔治很历害,他的身手没有人比得上。你想想,一棍子打死一头狼,换成你我绝对办不到。”赵警察佩服乔治,当时分组的时候他很想跟乔治在一起。 “比起他,我更佩服一个人去引开狼群的刘持平老师。”黄警察沉默下来,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 “小黄,我去找他们。”赵警察的年纪比他的同事们要大,觉得自己有义务看住两位同事。 “老赵,先别急着行动,晚上的山路不好走,我跟他们商量一下再说。”黄警察走近帐篷拍了拍守在帐篷处的姚风,轻声道:“姚风,你能不能把邹清荷叫出来?” 姚风小声地问:“有什么事吗?”帐篷内的刘老师情况严重起来,他受伤的时间不短,加上巯律搅教跬壬私疃骨又强撑着走了很久的山路。两条腿肿了起来,被狼抓、咬的伤口也发炎,发起高烧来。他回到营地之后,强撑的精神松懈下来,现在人已经昏迷了。 “乔治和李警察还没回来?”姚风一怔,烦燥地在营地走了一个圈之后把邹清荷叫了出来。 “我们得把刘老师送到医院去。”邹清荷出了帐篷,擦了擦脸上的汗,“我们得准备一个担架把刘老师送走。你们有谁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姚风回答道:“往西走十几里有一个乡镇诊所。” “清荷,事情都堆在一起了,乔治他们还没回来。”姚风叹气。 “什么?”邹清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果然没见到乔治跟李警察。他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平稳自己的情绪。看了一下表,已经是转钟三点多了,再过两小时天就要亮了。 “邹清荷,你表哥临走时跟我说过要我看紧乔治有事找你商量。他没说理由,我想也许你知道一些事情。”黄警察的眼神显得特别忧郁,事情朝着不好的方向迅速发展,县城里的宾馆有人被谋杀……这里的刘老师重伤等待去医院救命而小李跟乔治目前不知道在哪里。 邹清荷睁开眼睛看着大家,“我们要先做一副担架,天一亮就把刘老师送到乡镇诊所去。事情有急有缓,目前我觉得刘老师的情况最危险。我相信乔治他们有自保能力,说不定等天一亮他们就回来了。” “好。”大家立即分头行动。 天一亮,赵警察跟姚风抬着刘老师,带上救过刘老师的哑巴一起走了。 营地里只剩下黄警察、邹清荷、梁教授三人,等待乔治他们回来。 “文教授出了什么事?”邹清荷问黄警察。 “他被人谋杀了。” 邹清荷大惊失色,文教授居然被人谋杀了! 站在他身边的梁教授脸色变得惨白,他昨晚一直照顾着刘持平根本没休息,突然听到文教授的死讯,支持不住直接往地上一倒。 “梁教授!”邹清荷惊呼。 “我没事。”梁教授在清荷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用力地抓着清荷的胳膊,“黄警察,你说详细一点,文教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警察等他脸色平静了一些才把当时的事说了出来,“……我觉得最有嫌疑的就是那位港商彭亦文。如果是他杀了文教授,他的手下乔治跟在你们身边也同样是一个危险人物。我想,柳下溪要我盯紧乔治的理由就在这里了。乔治跟你们一起进山肯定带着某种目的性。” 梁教授沉默了,他相信彭亦文。对方曾经救过他的命,多次出面帮助过他。而且他也欣赏那位年轻的实业家丰富的文物知识,没怀疑过彭亦文当然也不会怀疑他的手下乔治。梁教授身为考古界的学者,大多数时间花在研究天生事物与人造工艺之上,反而不大在意与人相处的艺术。他是率性洒脱的人,总觉得以诚待人,人必以诚相待。他是相当粗心的人,对身边发生的事情虽然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跟他离了婚的老婆常常骂他是没心缺肺的人。 “邹清荷,你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黄警察扫了一眼不知道想什么的梁教授,觉得这位精力充沛的老教授一下子老了许久。再把目光落在邹清荷脸上,看得出他还在为文教授的死震惊。现在只有他们三人,乔治他们还没回来,该不该去找他们? “梁教授,你去睡一下吧,我跟黄警察去找找乔治他们。”邹清荷知道梁教授受了打击,心里太难受了,需要时间整理情绪。 “好吧,你们自己要小心。”梁教授叹了一口气,他的确已经精疲力尽了。 邹清荷记得乔治他们昨晚的行动路线,带着黄警察在灌木丛里走了几十分钟,突然回过头担忧地看着后面的营地,只留下梁教授一个人,他不放心。这时,他突然想到:如果乔治真的是冲着文物来的,那他得先找到墓地。姚风偷偷去过古墓的事并没有告诉其他人。那么,乔治知道曾经到过古墓的只有四个人,其中已经死了两人,只剩下姜文菜与梁教授两人。现在姜文菜在蓝县城里,只有梁教授离古墓最近。去年姚风他们在山里转悠了很久也难发现古墓群,这说明古墓所在位置十分隐蔽不容易找得到。如果乔治从文教授或者姜文菜那边知道了古墓的地址就不会跟他们走在一起了。再仔细回想昨晚出发找人的情况,他记起来最先提出找人的就是乔治。乔治把他唯一的行李(就一个挎包)带在身上的时候自己还疑惑了一下。看来,他没打算回来了。万一他借口离开其实却一直隐藏在暗处偷偷地监视着梁教授,打算跟在他后面找到古墓再突然袭击的话……梁教授危险了!越朝这方面想就越觉得一定是这样!可是,要找到古墓群他可以不动声色地守在梁教授身边啊。不对,黄警察他们知道文教授死了怀疑是彭亦文动手杀人的,偷偷地观察他,让乔治心生警惕。由于刘老师受了重伤,文教授突然死了,现在的梁教授肯定没心情去古墓。也许,梁教授得等刘老师脱离危险柳大哥从蓝县回来之后才会出发。乔治也许觉得古墓就在附近,偷偷的一个人去寻找,如果他找不到古墓有可能会在柳大哥回来之前出手强逼梁教授当向导。跟他一起不见的李警察只怕危险了。 黄警察看着邹清荷脸上变幻着各种颜色,知道他担心梁教授。“你担心梁教授就回去吧,留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找小李的事我一个就行了。你说得对,小李跟乔治都有自保能力,万一中间有什么变故,现在赶过去也只怕晚了。” 邹清荷沉吟了一下,点头,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黄警察,“你走过的地方留下记号,等姚风他们回来,我来找你。” “记号?”黄警察眼睛一亮,“没错,我们可以约定记号来联络。我会找明显的地方划上箭头表示我走的方向。遇到可疑的情况在箭头上画一个问号,如果有危险就在箭头上划一个x。” “好。” 邹清荷急急忙忙地朝营地奔回去,“嘭”的一声,一根棍子夹带着强劲的力量击打在他的背上,好痛!邹清荷痛得一咧嘴,顾不得身边带刺灌木扎人,就地一滚,举起手里的土枪抗住了对方的第二棍。他看清了偷袭者,居然不是乔治,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男人。容不得邹清荷细想,他再翻滚数步迅速爬起来,闪开对方的棍击。这里是灌木林,他的跑动很不方便,挥舞着土枪的枪柄远没对方的木棍轻灵,除了防守根本无力进行有效攻击。 “你就是邹清荷?身手不错。可惜你今天逃不掉的。”对方微眯着双眼,一棍紧接着一棍打过来。邹清荷难以应付对方密集的棍击,“砰”的一声,邹清荷胡乱地扣动土枪的扳机,希望离自己不远的黄警察能听到枪声赶过来。 可惜最先赶到的是乔治,他手里握着一把警枪,冷漠道:“龙琦,闪开!” “砰!”的一声子弹擦过邹清荷的手臂。乔治挑着眉头把手枪对准了清荷的脑袋,“邹清荷把手里的土枪丢掉,别逼我现在杀你。” 邹清荷丢下手里的土枪,眼睛眨了数下,站着没动。看来乔治已经抓住了梁教授,活捉自己准备威胁梁教授吧。乔治走过来拿出手铐扣住了清荷的双手,并把他身上的匕首搜走了。龙琦?黑色基调的老板!听说他跑路去香港,想不到他投靠了彭亦文。 树欲静而风不止19 “现在还有这种破玩意儿。”龙琦不屑一顾伸脚把土枪踢开,看了看邹清荷手腕上的手铐。“手铐能铐住他?他有刑警当情人也许懂得空手开手铐。” 乔治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在附近扯了一根藤蔓把邹清荷的双臂反在身后,结结实实地重新绑过,绑得太紧手腕勒得很痛。 “走!”龙琦踢了邹清荷一脚。邹清荷也没挣扎安静地跟在乔治的身后。他在判断目前的状况:从两人短短的对话可以看得出他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乔治是彭亦文的手下,要的只有古墓里的文物,求财不一定会伤人。龙琦则不同了,他对柳大哥有旧怨,除了要一部分文物之外肯定还要报复柳大哥,他抓住自己想必会用来对付柳大哥。只要自己不惹恼他,在柳大哥出现之前龙琦不会杀人。龙琦是通辑犯,做坏事一点顾忌也没有。乔治不同,他没必要做事太绝,得给彭亦文留条后路。柳大哥要处理文教授被谋杀的案子,只怕没这么快找到这里。姚风他们送刘老师去医院一来一回也得一天,说不定还得把刘老师转送到蓝县的医院。自己这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剩黄警察了。听到枪声,黄警察肯定知道这里出事了,会悄悄地尾随而来吧。邹清荷观察过三名警察,黄警察是其中最能干的一位。乔治手里的警枪、手铐,这说明李警察的处境很不妙。而梁教授在找到古墓之前是安全的,乔治跟龙琦对盗墓并不见得有经验,他们需要借助梁教授的丰富的经验…… 邹清荷重新过滤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不急不慢地跟在乔治身后,抬起头看着乔治的背影,如果龙琦没在自己身后的话,他有把握一脚踢倒乔治找机会逃走。噫?他突然一怔,先前没细看。现在才发现乔治的头发变成黑色了,身上穿着一套夏季迷彩套装,脚上穿着一双登山靴。他不出声的话陡然一看还认不出他是乔治哩。大家都习惯了他标志性的白,稍稍变一下装混在丛林里就不容易找到他的人。原来如此!难怪他能悄悄地潜在附近而不被人发现,当时他们用望远镜四处观察,是以显目的白色衣服为目标。 回到营地,不一会儿,邹清荷看到梁教授被乔治从帐篷里拖了出来,他的手也被绑住了,脸上还有重击过的淤痕,想必他曾经激烈地反抗过。 梁教授看到了邹清荷,嘴一咧露出苦笑来,“我听到枪声了,你没受伤吧?” “没有。”邹清荷咬着牙摇头,背上的棍伤很痛哩,额头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乔治把警枪对顶邹清荷的额头,冷冰冰地盯着梁教授,那目光跟毒蛇似的。 龙琦把玩着邹清荷的那柄匕首,笑着对梁教授道:“梁教授,这小子的一条命就握在你手上了。我倒要看看,在您老的心里保护文物重要还是活生生的人命重要。也许这小子跟您没交情,死在您的眼前也无所谓。那好,我先杀了他,等抓到您的学生姚风再来威胁您。您也用不着急,我会给您半分钟的思考时间。” 梁教授嘴唇哆嗦了一下,低声骂道:“比畜生还不如的东西。” 龙琦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打得梁教授嘴歪到一边,有一缕血丝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邹清荷皱起眉头,喝道:“龙琦,你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一点人性也没有!” “臭小子,你是什么东西!敢骂我。”龙琦一脚朝邹清荷的肚子踢过来,邹清荷也不管顶着额头上的手枪,一闪身躲过了这一脚。龙琦更加生气了,嘴里胡乱地骂道:“一个被男人操的男婊子也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想找死是不是,放心,我会让你死在你男人面前的,哼,仗着自己的男人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刑警,你还真当自己是一个人物啊。” 邹清荷被他骂得脸色铁青,脑袋里那根名叫理性的细弦一下子被崩断了,骨子里的血性全部被激发起来。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何况他本身就是一个性格坚强的人。这一刻他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朝龙琦冲过去,纵身对准龙琦来了一个连环踢。 龙琦冷笑着,就地后翻两个跟头捡起丢在地上的木棍朝邹清荷打过来。邹清荷没有自由的双臂维持身体的平衡,连踢一下没击中目标物,身形站立不稳。他身后的乔治拖着清荷的衣领把他一丢躲过了龙琦的棍击。离龙琦很近的梁教授横冲过来,用头当武器朝龙琦的身子顶了过去,龙琦没防备他,被他顶了一下正着,跌倒在地上。龙琦怒气冲天,拿起棍子朝梁教授打过去。 乔治用脚尖挡住棍子,劝道:“龙琦,冷静一点,别在口舌之争上浪费时间,办正事要紧。打伤他们对我们没什么好处。你别上当了,他们在激你发火,真把他们弄死了,刚好上了他们的当。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梁教授、邹清荷,我劝你们最好合作一些,真要把龙琦逼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你们死了,他也没损失。你们想死也行,可你们还有亲朋好友,那些人会为你们的死难过的。”乔治头痛啊,龙琦本来不是冲动型的人。唉,这段时间被通辑,流窜在外受了不少气,累积在心里的火气太旺没地方发泄。 龙琦冷冷地扫了梁、邹二人一眼,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去了。 乔治盯着梁教授道:“梁教授,我劝你认清形势,龙琦是亡命之徒最好别惹他。你不怕死也不怕痛,能眼睁睁地看着邹清荷因为你的固执死在你面前么?他可是担心你才临时返回来的,我知道你们存着侥幸的心理在拖延时间,估计再过十几分钟,那位姓黄的警察也会赶过来。你认为凭他能在我们手里救到你们么?” 梁教授沉默着闭上眼睛,不肯出声。 “梁教授,你很有骨气不肯受人威胁,而我们的确也舍不得杀了你。”乔治举起手枪对准了邹清荷的肩膀,“我从一数到三,你不吭声的话,他的右臂就要吃一颗子弹了。一……” “我答应你们!”梁教授痛苦地睁开眼睛。“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唯一的条件。你可以选择不答应。我不在乎,活到我这个年龄死算不了什么。你们可以拿邹清荷胁迫我,我可以拿自已这条命来胁迫你们,我有能力自杀,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一下。在这里,只有我知道怎么进入古墓。呵呵,文教授被你们杀了,想必你们并没有从他嘴里套出古墓的位置。他宁死不屈,我难道会比他差,会比他惜命?” “你想要我放过邹清荷?”乔治微眯着眼睛死盯着梁教授。 梁教授摇头,“虽然不忍心看着邹清荷死在我面前,不过,我的要求不是这个。我信不过你们,你可以先放走他,背着我再重新把他抓起来。我听出来了,那个人跟邹清荷有私怨。” “把你的要求说出来。”乔治耸肩,他不把眼前的一老一少放在眼里。以他的身手对付他们太小儿科了。 “我要你打断龙琦的一条腿,左右两条腿随便你选。我提出的条件并不高。古墓里的文物价值,我想,你比龙琦更清楚。我不带路,你们休想找得到。就算你们花费无数的时间找到了古墓也未必进得去。中国古老的文化不是你们这种利欲熏心的东西能理解透彻的。去年,文教授他们先找到古墓,却进不了主墓。所以,我是第四个知道古墓位置的人,并带他们进去过。你们是聪明人,详细情况不需要我多说吧。答不答应随便你。”梁教授口气特别冷静。 他的条件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一怔,一喜两怒。 这老头好毒,不容易对付!乔治跟龙琦同时意识到这一点。 邹清荷大喜,暗赞梁教授这一招真高,给这两人的合作埋下一个炸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乔治与龙琦的目光撞在一起迅速分开,各自有了动了不同的心思。乔治比龙琦知道的事多,他以前还想不通,文教授跟姜文菜都是贪婪的人,发现古墓之后为什么还要告诉梁教授?而且他们从古墓里拿出的东西太少了,一人才一件。为什么发现古墓之后不偷偷地潜回来把里面的东西搬空?为什么如此顾忌着梁教授,必需跑去北京跟他一起汇合才出发挖掘文物?乔治这时有了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无力感。早知道会出现这种局面还不如请盗墓高手出面。唉,真正的盗墓高手也不容易找到啊。盗墓的人很多都是一些不入流的粗手,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价值不菲的文物。 答不答应梁教授的条件?条件并不难,却让他难以决断。不答应的话梁教授拒不合作,这个人个性相当固执,不受利诱也不怕死。唉,古墓里的文物只怕不容易到手。答应的话自己跟龙琦产生了隔阂,有可能造成窝里斗,中了梁教授的离间之计。一旦中了对方的圈套,就掉进了对方的轨道,只怕这老头子还留有后手……龙琦现在的状态,有点疯狂不好控制…… 树欲静而风不止20 邹清荷紧张地盯着乔治的一举一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梁教授说完话之后,闭着眼睛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同样紧张的人还有龙琦,在即得利益面前乔治会怎么做?如果立场对调他会毫不迟疑地打断对方的腿。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跟乔治有很大的差距。乔治手里有枪,枪比木棍更有杀伤力。但是,他不是坐着等死的人,他全身处于戒备之中,一旦乔治对他动手表示着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到此终结,他也不会跟谁客气。他龙琦可不是吃素的人!被全国警察通缉的他,腿绝对不能断!在山里断了一条腿就算得到一部分文物又有什么用?自己的行踪暴露了怎么能逃脱了警察们的追捕?文物没变成现金,对一个通缉犯来说一文不值。他决定了,只要乔治有动手的意思,他一棍子先结果了梁教授,再杀掉邹清荷,继续逃亡。这一次,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乔治有时觉得视力太好也是一件不愉快的事。他思考的时间并不长,连一分钟都没到,他还没做出决定。但是,他无意间看到了龙琦目光里的阴冷,全身的戒备以及紧握着木棍的手腕对准了梁教授。立即明白了这个人心里的盘算。乔治眼睁微眯立即做出决断。 “砰。”的一声枪响。 邹清荷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狂吐起来。他眼睁睁地看到瞬那间龙琦的脑袋开了一个洞,浓浓的鲜血从洞里流了出来。活生生的人一瞬间失去了生命僵硬地倒在他的面前。乔治从龙琦的手里拿走了木棍,对准他的右膝盖一棍子敲了下去,膝盖碎裂。 “梁教授,你的要求我办到了,现在看你的了。”乔治冷冷道。 邹清荷后腿了两步站了起来,瞳孔收缩,惊惧地看着乔治。 梁教授睁开眼睛,里面有痛苦的血红,他看着龙琦的尸体,看了很久。 乔治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这个人仿佛心里不存在着任何感情……邹清荷走到梁教授身边,“梁教授,能站起来吗?” “腿麻木了。”梁教授抬起头看着邹清荷苍白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站不起来,手被绑起来之后才懂得没有自由的双臂很不方便。“乔治,帐篷里的行李要带上,我的还有姚风的,看样子行李只有你来背了。” “滚出来!”乔治喝道。 黄警察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他好恨啊。老赵离开时没找他要几颗子弹放在身上。他有警枪也有机会瞄准乔治,有把握打中他。可惜,枪里的子弹被刘老师用完了。想不到自己躲得小心还是被乔治发现了,这个人真可怕! “你去背行李!”乔治旋转着枪柄冷冷地盯着他。 黄警察慢腾腾地走着,目不斜视地经过邹清荷的身边,走到梁教授面前伸手扶起了他。 “谢谢。”梁教授叹了一口气。 邹清荷察觉到黄警察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塞了点东西在手心上。可惜他的手已经发麻了没有知觉。会是刀子吗? 乔治突然朝邹清荷走过来。黄警察一惊,附耳对梁教授小声地道:“找机会逃走!” 梁教授苦笑,今天发生的事抽走了他全部精力,怎么逃得掉? 被发现了!邹清荷惊恐地看着乔治越走越近,不由得唇干舌苦。 “你走吧!” “啊?!”邹清荷张大了嘴。黄警察跟梁教授同样吃惊,不明白乔治葫芦里卖什么药。 “抓你是龙琦的条件,他既然死了没必要抓着你不放。” “邹清荷,你走!在他没改变主意之前快走!走掉一个是一个!”梁教授在邹清荷出声之前使出全力大喊。 邹清荷流着眼泪转身就跑。 乔治嘴角一歪,他看到了邹清荷转身之际手上有光芒闪了一下。回过头扫了黄警察一眼,冷冰冰道:“别在我眼前玩花样,你们不够我玩的。”乔治的确没打算对付邹清荷,彭亦文早就交待过他了,不能动邹清荷。他背后有惊人的势力,碰他非常不理智。唉,计划全乱套了。龙琦啊龙琦!好好的一盘棋被他打乱了。彭亦文把龙琦引过来,原本打算当成礼物送给柳下溪的。谁知道邹清荷自己撞上枪口被龙琦逮了一个正着。人算不如天算啊。“别磨蹭了,收拾行李马上出发!”把邹清荷放了出去,他去蓝县找柳下溪,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三天!自己可以动用的时间只有三天! 树欲静而风不止21 邹清荷在飞奔,被缚的双手还没解开,这一段并不远的路程不知道跌倒多少次,跌倒再爬起来继续往前奔跑。渐渐地,他找到了只靠双腿稳定身体平衡的办法,跑得更快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先找到姚风,找到那个小镇。从这里去蓝县县城太远了,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太多。只要找到那小镇,肯定有电话联络到蓝县的柳大哥。找到姚风就有把握找到那个古墓,救出梁教授他们,阻止乔治盗取文物。这里邹清荷逃出乔治的视线时做出的决定。 不能认输!暂时的逃离是为了跟随而来的反击! 他相信梁教授能拖延足够的时间等他杀回来! “清荷!”一声熟悉的呼唤在不远处响起来。 邹清荷寻声望过去,啊,他看到了姚风朝这边跑过来。 终于见到了姚风!邹清荷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清荷!”姚风迅速地冲过来,看到他的狼狈吃了一惊,跪下来抱住了他。“清荷,这里怎么一回事?”姚风听到第一声枪响之后,立即请哑巴抬刘老师去镇里了,自己转身往回跑。比起刘老师他更担心邹清荷跟梁教授。接着又听到第二声枪响,他惊魂未定脚上安了飞轮似的往回跑,一边诅咒这该死的山路真难走。然后,他又听到第三声枪声,只怕出大事了。 “帮我解开绳子。”邹清荷那不堪负荷的心脏得到一定程度的休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到姚风。 “血!”姚风咬紧了唇,取下清荷手里握着的小刀,划断了缠住手腕的青藤,青藤下面还铐着手铐。姚风从护腕里拿起一根黑色的软丝弄了几下打开了手铐。 邹清荷被握在手里的小刀划破了手心,已经失去知觉的双手感觉不到痛楚。 姚风给他的手掌上了一层伤药,撕下自己的衣袖小心地绑好。 双臂获得自由之后,邹清荷一边做一些古怪的动作让麻木的手臂恢复灵活,一边低声把自己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姚风带着愤怒的眼神静静地听着,他没有插一句嘴,等邹清荷说完才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邹清荷没出声,手臂恢复知觉得之后,疼痛席卷全身。他无法开口,需要咬着牙忍住全身的痛楚。他往回跑,姚风扶住了他的左臂与他一起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我要杀了乔治!”姚风恶狠狠道。 “不能杀人。我们有人性,不是残忍的冷血动物。”邹清荷出声了,他和姚风一起对上乔治根本没胜算。 “我了解梁教授,他不会带乔治去找古墓的,肯定会带着乔治一直在山里转圈。”姚风不打算放弃心里的杀意。他不想跟善良的邹清荷继续讨论如何杀人。 邹清荷摇头,姚风远远低估了乔治的冷血也低估了梁教授的决心!邹清荷一直担心着梁教授有了死意,怕他打定主意抱着乔治一起死。属于梁教授的战场是古墓,他一定会带着乔治进入他的战圈内,也就是说他打算在古墓里跟乔治一对一的决胜负。 “姚风,你带我去古墓!” “去古墓?” “是的。但愿我们能快他们一步。”邹清荷叹了一口气,乔治的行动力太强了,绝对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 “我明白了,去之前我们得准备自卫的武器。”姚风的目光四处移动,他寻找合适的武器。 “就用木棍跟石头。我们没能力与乔治近身搏斗。姚风,你我的身体素质与对战经验远不如他。” “扬长避短。”姚风点头。 姚风带着邹清荷绕过一座山,来到无法攀爬的绝壁前,“这里有一个隐蔽的山洞直接穿过整座山到达对面,再往下走有一条羊肠小道,被两座大山夹在中间,十分惊险。也就是著名的一线天。需要走十几里路到达峡谷,古墓就在峡谷里。” “除了这里,有第二条路吗?” “有,从营地出发,绕过后面的绝壁往山上爬,再翻过去绕过青水河达到对岸,顺着河水走二十几里到达峡谷。距离虽然比这里远,路要好走一些。” 山洞非常黑,幸好姚风有带手电筒。他吸取了刘老师的教训,抬着刘老师出营地的时候带了两支手电筒在身上。 邹清荷无心观察天然山洞的神奇,他跟姚风小心地往前走。 被那几声枪声惊到的人还有柳下溪一行人。 老费带着警队里四名体力最好的部下跟在柳下溪身后奔跑,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得已经能滴出水来。突然听到枪声,老费不敢向柳下溪提议休息了。连续狂奔了十五个小时的山路,就算是铁汉也抗不住啊。可是,柳下溪的脚步不慢下来他也不敢硬要求休息。虽然不知道柳下溪在急些什么,但听到了枪声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柳下溪这个人太神秘太能干了,本来说得好好的,今天早上五点才出发的。谁知道昨晚他刚把姜文菜带进局里的审讯室,柳下溪突然跑过来找他请求支援。先让人把香港来的两名贵客软禁起来,要他带最优秀的部下进山。 柳下溪牵着猎狗,走得非常快。昨晚他说完‘姜文菜不够老练,我在询问他的口供时已经找出其中的破绽’彭亦文突然笑了起来,道:“柳下溪,我的确很讨厌你。可惜你也有失算的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龙琦来了。” 柳下溪皱着眉头道:“他不是逃到香港去了么?” “呵呵,他的确逃到香港了,乔治认识他,他需要钱逃到国外去,正巧乔治认识他。还有一点我没对你说实话。乔治不是我的手下,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受人差遣?我在跟他合作,他要做什么,我不管,他做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是商人,不参与任何体力劳动。我提供赚钱的商机再负责收购他们手上的货物,除此之外我不会多做什么。呵呵,我很担心可爱的邹清荷同学。” 柳下溪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盯着他。很想一拳打烂他的脸,强忍着冲动走出房间,一出门便跑了起来,先找到费队长,立即带队出发。 “快到了!你们看,营地的帐篷就在前面的山腰上!”柳下溪喊道。 是的,快到了。大家鼓足力气朝前面跑去。 猎狗突然冲着一处的灌木丛狂吠,柳下溪走过去,看到灌木丛里的土枪,捡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噫?土枪怎么在这里?不好!”再往上走看到被压倒的灌木以及被割断的青藤,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番恶斗。几位警察也展开了搜索,找到一颗子弹头,一眼认出来是警用的子弹头。 “快去营地!” 血渍、尸体。 柳下溪虽然没见过龙琦,却见过他的相片,一眼认出死去的人就是龙琦。他居然会死在这里谁杀死了他?柳下溪皱起眉头,一时弄不清这里发生过什么。 一枪击中脑袋,右腿的膝盖被打碎,好强的打击力!柳下溪过滤了一下人选,这么狠的手法只怕是来历不明的乔治所为。乔治为什么会对龙琦下手?柳下溪想不明白。 邹清荷的行李还在他们的帐篷里。另一间帐篷有血渍,有药棉,显然这里有人受伤被人包扎处理过。第三间帐篷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营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下溪,岩壁上发现了一个带血的箭头!”老费在帐篷外叫道。 “哪里?”柳下溪跑出帐篷问。 “箭头指向山上。” “可能是他们特意留下的记号,我们追!”柳下溪蹲下仔细地看着这个带血的箭头印在石头上。嗅了一下,是人血,血液还没完全凝固。 “等一下!”追寻邹清荷气味的猎狗却不眼前进,它要朝西边跑,不安地吠着。“老费,我们分两组行动,你带一队人顺着箭头往前追。我带两个人去找邹清荷。你记住追到人之后不要匆忙出手,先尾随他们,看他们要做什么,到哪里去。特别要小心乔治!” “好!”老费的热血沸腾了。他看到倒在营地里的死者是被警枪打死的,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黄他们在做什么? 猎狗兴奋地往前奔跑,柳下溪心急火燎,清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在几里之外找到了被割断的青藤,丢弃在地上的手铐。血迹!柳下溪心脏收缩,生痛。猎狗叫得凶,可以肯定这血迹是清荷的。 “手铐是小李的。”有警察认出了手铐上的编号。 继续狂奔,他们进了山洞。好黑! “后面有人追过来了,我听到了狗叫声。”姚风停下了脚步,侧耳细听。山洞很长很深,一点声音可以引起很大的回声。 “清荷,荷,你在哪里!”后面的狂叫经过回声响得老远。 “是柳大哥!”邹清荷喜极而泣。 “我们等他。”姚风高兴地跳了起来,差点撞到洞壁。 “柳大哥!我就在前面,前面。” 没多久,邹清荷被搂进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里,泪水跟溃堤的洪水似的,不停地往下流。 树欲静而风不止22 姚风懂事地关上手电筒,往前走远了一些,留给这一对情人短暂的独处时间。跟在柳下溪身后的两个警察早就被他抛开一段距离。 经过短暂离别的情侣静静地相拥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儿。然而,邹清荷那刹风景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饿了吧,我带了干粮。”柳下溪松开手臂,从挎包里掏出一袋子饼干,摸到清荷的手正要把饼干放在他手上,突然一怔,察觉到清荷的手上缠着布条。打开手电筒一瞧,瞳孔收缩了,他的清荷太狼狈了,“你的手受伤了?”再往上一瞧,邹清荷脸色发青,额头在冒冷汗。 “嗯。”邹清荷受伤的地方多,最重的是背上受到的棍击。 柳下溪抓起来他的手要仔细检查。 邹清荷摇头,“柳大哥不要紧的,手心被刀子划破了,流了一点血,姚风已经给我上药了,不严重。现在顾不得这些,我们要救梁教授他们,得抓紧时间。” 柳下溪沉默下来,撕开饼干的包装,小心地往清荷嘴里塞了几块,拿着瓶装水让他喝口水吞下饼干。“姚风,你也过来吃点东西,吃饱了再赶路。”柳下溪他们来之前,为了不耽搁时间,每个人身上都带有足够的食物与清水。 等后面的两位警察走近,几个人再次出发。不顾邹清荷的反对,柳下溪把他背起来,由姚风带路一行人迅速地往前走。 一路上邹清荷详细地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到他被龙琦击中了后背,柳下溪脸都白了。邹清荷担忧梁教授、黄警察的处境。他认为梁教授抱着与乔治同归于尽的心思,柳下溪赞同他的判断,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出了山洞,大家刚松了一口气,心又提了起来。下山没路,需要小心地攀爬下去。柳下溪看了一下表,皱眉,手表居然停了。看来这座山里有磁石,干扰了手表。 “柳大哥,把我放下来。”邹清荷嚷道。 “别乱动。等下了山,我要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柳下溪抓紧他的手臂,固执地继续往前。姚风看了他们一眼,他纵向一跃,抓住攀延在一株大树上藤萝,“嗖”的一下,几个飞身迅速往下滑。柳下溪想了想,扯了一根藤条把邹清荷绑在背上,学姚风的样子抓着另一根藤萝几个纵身瞄准好落脚点,迅速赶上了姚风。 姚风对他竖起大拇指,笑了起来。柳下溪的到来,给了他定心丸,他知道柳下溪很强,到底有多强心里并没底。柳下溪带了两名警察与一条猎狗,有了他们对上乔治胜算很大。乔治一定得死!他再次在心里发誓。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恨过一个人。 那只猎狗无法学他们的样子,直接以动物的本能放开四肢在灌木丛里穿行,追逐着他们的身影。最可怜的是后面的两位警察,运气不好,身手太差,抓的藤萝太脆弱了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断掉了,害得他们跌了下去,一路滚滚爬爬,落后了许多。 到了山下,柳下溪先检查了一下清荷的骨胳,还好没伤到筋骨。脱下清荷的衣衫,看到背上的棍伤已经青紫肿了起来。手臂也是肿的,腿上满是可怕的擦伤……柳下溪双眼泛红了,他捧在手心里的清荷居然在短短的半天吃的苦头比他二十年的总和还多。 幸好姚风身上带有伤药。“清荷,忍着点,我要揉开你背上的淤伤。” “嗯。”邹清荷安静地伏在柳下溪的腿上。 把药油轻轻地洒在伤处,柳下溪在自己手上洒了些药油,用力搓热掌心,顺着人体的经脉按摩着清荷的背脊,再指压他的伤处。他的手指太有力度,一按下去痛得清荷张嘴咬住了他的大腿,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姚风继续嚼着饼干,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很佩服柳下溪呐,换成是他舍不得用力折腾可怜的清荷,虽然揉化淤血的行为是正确的,但在情感上舍不得啊。 熬过最痛苦的阶段,全身的肌肉适当地得到了放松。疲劳朝邹清荷袭来,他在柳下溪的指压下睡着了。 柳下溪脱下自己的衬衣给清荷套上,自己只穿了件汗衫。两名警察也到了山下,包扎了一下跌破的伤口。 柳下溪抱着清荷再次列队出发。 也把蓝县发生的凶案对二人说了。 姚风现在最担心的是乔治已经走到他们前面了。 “不对!”柳下溪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姚风愕然地看着他。 柳下溪抬头看天,一缕阳光射了狭窄的山隙。 “我认为死掉的人并不龙琦,而是替身。”柳下溪咬着牙道。 “啊?柳哥为什么有这种看法?”龙琦这个名字,姚风并不陌生,他接触过那件案子。 “我虽然没跟龙琦直接交过手,对他还是有一定的研究。真正的龙琦心更狠手更毒,狡猾多疑,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相信,而且他善于伪装。我想,乔治才是真正的龙琦。” “乔治是龙琦?!这就对了!他放掉清荷,为了是让人相信通缉犯的龙琦已经死了,通缉令就被会取消,他这个真正的龙琦安全了。”姚风捏着拳头对着空气砸过去,“太狡猾了!这个该死的乔治,这个该死的龙琦!” “清荷接触的这个龙琦,个性冲动动作粗暴,绝对调教不出林红兵、春风那种手下。而且叫出龙琦名字的是乔治,如果他们有着共同利益的合作者,不应该把通缉犯的名字随口叫出来。”柳下溪加快了脚步,他的热血沸腾起来,这一次不能让龙琦落跑了。 走出一线天的窄谷,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大峡谷,轻烟迷蒙,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泽。好美的地方啊,简直就是世外桃源,这里百花齐放,树青水秀,百鸟鸣唱,数条泉水冲洗着光滑的石头发出美妙的叮当声。 柳下溪的脸色再次大变,“不对!” 姚风讶意地道:“没走错啊,再走十来里,爬上那座矮山,古墓就在矮山的山顶。你看,矮山顶上隆起的土堆就是古墓群了。”快到目的地了,他正要往前冲哩。 柳下溪摇头,把手里的清荷放在地上,指了指天边的太阳。“我们围绕着营地的大山兜了一个圈。按照出发时的方向感来说,我们是朝西北方向出发,现在是黄昏了,太阳应该在我们前面的朝左边。现在夕阳却在我们的右后方。” 姚风捶了一下身边的树杆,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方向问题,现在被柳下溪这么一说也察觉到他们有可能一直围绕着大山转圈。他害怕了,万一梁教授知道一条近道直接通往下地下的墓地……他咬着唇,喃喃道:“不会是那样,他们一定没其他的入口到达古墓。我们只要守在古墓附近等待他们来就可以逮到乔治。” “但愿如此。”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很在意邹清荷描叙梁教授说过的话:“就算你们花费无数的时间找到了古墓也未必进得去。中国古老的文化不是你们这种利欲熏心的东西能理解透彻的。去年,文教授他们先找到古墓,却进不了主墓。”古墓群……里的主墓只怕另有蹊跷,那营地的凹壁也很古怪,很象是人工弄出来的。邹清荷是一个精细的叙说者,他甚至清楚地记得初到营地的时候乔治说过的话“这里好象是被人工凿开开的。”“这里可以容纳上千人居住。古代某个时期,有人为了在附近建造某一个大工程,开凿一个让人住宿的地方也是有可能的。”据柳下溪浅薄的历史知识知道古代的统治者为了建造自己的墓地不惜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如果营地是建造墓地的人居住的,主墓的位置应该离营地很近才对。 邹清荷醒来了,他动了动四肢,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好。抬起头看到柳下溪凝重的脸,再看看峡谷,站了起来,把手搭在额头上,四处张望,可惜没有望远镜。“古墓在哪里?我们到了吗?有看到梁教授吗?” 两名警察带着狗正在四处查看,过了一会儿回来跟柳下溪说,并没有看到附近有人来过的痕迹。 当他们站在小山顶处的墓地面前时,姚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七个古墓全部被挖掘过了,里面的石棺已经掀开,什么都没有。他上次来的时候,还只空了四座。 “这是什么文字?”邹清荷好奇地看着石棺上雕刻着奇怪的纹路,不由得猜想,这应该是古代文字吧。 “可能是甲骨文。”姚风搜寻了一番,走到邹清荷身边,叹了一口气道:“梁教授还不能肯定这里的古墓是夏、商、周哪一个时期的产物。我觉得夏朝的古墓可能性更大,商都在河南,挖掘出的墓地都集中在河南。而夏朝的都城位于安邑,在山西省境内。历史学家认为禹的儿子启西迁大夏(今山西南部汾浍一带)之后,才称‘夏’。由于夏朝没有文字直接流传下来,无法得知其朝代的真正面目。据考古界认为,夏朝的墓葬已经有许多青铜器的出土。据《史记》记载,夏王朝前后统治大约有470余年,有16个帝王先后作为统治者。现在考古界还没发现真正的夏王朝的王陵。我们只能根据古代文献知道夏王朝的各种制度和经济文化上的发展非常发达,尤其是在农业生产、铸铜技术、天文历法等方面。古史学家研究得出夏人在山西南部的汾水下游地区活动极为频繁,夏朝的王陵在这里建造一点也不违背历史。” 树欲静而风不止23 姚风越说越兴奋,邹清荷听得津津有味。 柳下溪并没有认真听姚风的话,他在这方面完全是门外汉。他四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周边的高山多是岩层,只有这座矮山表层全是土壤。这座矮山头不能单独称为山,它左侧往下百米不到的地方与高山连接融为一体,算是高山分支出来的一个土包吧。没有石碑没有标示物,文教授他们是怎么发现古墓的? 柳下溪围绕着山头转了几个圈,很快弄明白了,山的右侧有一处地方经过无数岁月的洗刷露出一部分人工堆砌的石壁来。以文教授的经验肯定察觉出其中的不同寻常。这座墓可能是最先被挖掘的吧。极目四望,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是安眠的好地方。墓地旁边的几棵大树被砍伐了,失去了生命横倒在一旁,只剩下硕大的树桩,周边的低矮灌木也被清理一空,堆在山的四周,经历日月的轮换,一部分植物顽强地生存下来,在一片枯黄中露出蓬勃的生机。其中有四个坑内长满了杂草,另外三座墓坑的上方堆着挖掘出来的黄褐色的土壤,寂寞而空洞地迎接柳下溪探询的目光。有些不甘寂寞的杂草零散地在土堆上生根发芽,在山风的吹拂之下摆着嫩绿的幼叶。 柳下溪想,前四座墓被盗的时间大约在半年吧,而后三座墓被盗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月。想不通啊,为什么分两次盗墓? 墓坑呈长方形,离地深约二十来米,土壤层深十五六米,下方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垒成的石室,空间并不大,也就七八个平方米的样子。坑内没有多少积土,显然曾经修有墓顶。七座墓的石室大小都差不多,石棺都摆在坑的中间。这样的小墓没有多少陪葬品吧?柳下溪跳下其中一个坑,仔细观察着石棺,上面的石盖只是一块长方形的石板,还有粗糙凿痕,雕刻的文字看起来就象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掀开石盖,石棺内有一些黄色的粘粒。这石棺很神奇,柳下溪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找到衔接的地方,居然由一块巨石凿出来的……古代的人怎么办到的? 每一个墓坑都察看过了,虽然前后的时间不同,但是盗墓的手法都一样,直接而干净。应该是同一批人所为。 “这石棺也算文物吧?”邹清荷问。 姚风点头,“是的,很有研究价值。可能是石棺太重了,没办法搬走才被留了下来。”他蹲下来,抓了一把泥土洒进墓坑,站起身拍拍手,望着夕阳西下,天空的色泽渐渐走向灰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梁教授会不会带乔治来这里?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时间不间歇地往前走,他的自信早就消失了,担心着教授的安全,内心越发焦虑起来。 “姚风,你怎么看?”柳下溪问。 “盗墓的人数大约有三至五人,盗墓的手法比较专业,不是一般的民间盗墓贼。”姚风回答道。 柳下溪点头。他想,不专业的盗墓人肯定不会清理掉这些天然植物,不会把石室完整地清理出来。柳下溪走到树桩面前,仔细察看切口,切口不平整,看得出是锯出来的,有一轮轮锯齿。“你们的行李中有锯子吗?”柳下溪扭头问站在身后的姚风。 “有。”姚风跟邹清荷都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察看树桩。“你怀疑是文教授他们盗的墓?”其实姚风心里早就肯定了这里的墓肯定是被文教授他们盗了,只是内心不想承认罢了。如果,文教授他们盗了墓,跟他们一起来这里的梁教授为什么不反对?他尊重梁教授,不愿意怀疑老教授参与盗墓的行动。 “应该是他们。”柳下溪肯定地回答道。他带着姚风他们走到山边右侧的位置,指着那外表剥落的石壁对姚风道:“姚风,我想当时的事情可能是这样的,文教授来到这儿看到人工砌成的石壁,立即进行了局部的挖掘,确定这里有古墓。回去之后很兴奋对你们说起找到古墓的事。第二天,梁教授跟他们一起来到这里,对这座山头全面进行勘察,并挖掘了这座墓,找到了几件陪葬品,确定了这几座古墓的具有重大的考古价值。梁教授在这里受了风寒导致双腿肿痛,变成肢痛症。但是,这里面存在着一个时间差。” “时间差?”邹清荷不解地问。 “是的,时间差。”柳下溪点头,“根据姚风的说法,他们早上出发,当天傍晚就回到了营地,以姚风说的路线,从营地到这里一天来回还可以,但没时间进行挖掘。我想,可能有什么被我们忽略过去了。” 姚风回忆了一下去年的事,双手成拳对捶了一下,“是我说错了,他们是第二天傍晚才回去的。” “这样就对了。文教授他们发现古墓之后,挖掘了一部分再去找你们,第二天带着梁教授过来再把墓清理出来,这样的话时间上就对了。” “冬天最难挖掘,土壤成了冻土,最结实,是四季中最难挖掘的季节。”姚风嘀咕。 柳下溪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接着说道:“老褚死后,你跟梁教授去治病了。文教授跟他们离开了这里,摆脱了刘老师之后又偷偷回到这里挖掘了三座墓,得到一部分陪葬品。我想,他们不见得有胆子把这批陪葬品带回家,一定找一个地方藏了起来。没多久彭亦文找上了文教授跟姜文菜出钱找他们购买文物。文物的价格让他们的私欲膨胀起来,忘却了职业道德跟法律,再次来到这里把剩下的三座墓地一起挖掘了。接着,他们得知梁教授申请的国家专项被批准了。我想,他们害怕了。”柳下溪沉默下来,半晌之后又道:“也许……” “什么?”邹清荷没听清楚柳下溪后面的话,追问道。 “也许,他们不用害怕。他们并不是笨蛋,再利欲熏心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也许这里的墓地是不起眼的外围小墓,他们当时还发现了真正的夏朝王陵。青铜香炉可能不是从这些墓地挖掘出来的。沿着这个方向推测,就有了另一种可能性,梁教授他们从这里找到了王陵的位置。” “夏朝的王陵?!”姚风惊问。 “嗯。我觉得这里的几座墓地虽然有考古价值,却不见得有市场价值的陪葬品,吸引不了彭亦文这类商人,他们买卖的是实物而不是无形的历史价值。” “如果梁教授带乔治进了王陵,乔治还会让教授活下来吗?”柳下溪的推测让姚风害怕了,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梁教授越危险,得尽快找到他们!可是,王陵到底在哪里啊。 “柳下溪快过来,这里有一个山洞,要不要进去看一下?”在山里转悠的两名警察牵着猎狗突然大声叫喊起来。 “马上过来。”柳下溪应了一声,飞奔着下去了,姚风紧跟在他身后跑了下去。只有邹清荷坐在树桩上没动,他集中精力在思考:王陵到底在哪里?只有找到了王陵才有可能找得到梁教授!他现在非常后悔,如果当时自己偷偷跟在梁教授他们后面就好了。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左侧的高山,柳大哥的意思……这座山的对面就是营地,有捷径直达到对面吗?如果当时梁教授他们在这里也发现了山的另一边就是营地的话,直接翻过这座大山就是一条最快的捷径嘛! 想通一点,他高兴地站起来,“柳大哥!”噫?人呢?哦,看到了,他们正在往前跑。难道要翻山过去么?干嘛不叫自己一起过去啊。邹清荷没有继续往下想,急忙追了过去。 柳下溪听到清荷的叫声,回过头一看,清荷还在后面,停下脚步等他。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邹清荷摇头,他觉得自己的体能恢复了,精力很充沛。 洞口很大,被杂草掩盖了,如果不是猎狗不小心掉进洞去,那两名警察根本没发现这里有山洞。 “这山洞好象是人工凿开的。”山洞的高度超过两米,里面非常干燥,脚下的碎石极少,最奇特的是洞内有足够的空气供人呼吸。柳下溪的手无意间触碰到石壁,发觉得上面凹凸不平,仔细一看石壁上有线条简单的雕刻。 “难道这条山洞通往王陵?”邹清荷兴奋地猜测。 “有可能。如果王陵埋在山中的话,这里极可能是其中的一条通道。”姚风点头,去年的冬天文教授他们发现了外面山头上的古墓,同时也发现了这里的山洞。冬天,洞外的杂草失去生命把洞口暴露出来,更容易被人发现。 “前面没路了。”先探路的一位警察带着猎狗返身回来跟他们汇合。 “没路了?”姚风绝望地重复,难道猜测错了,这山洞不是前往王陵的通道? “我先去看看。”柳下溪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24 柳下溪匆匆往前走,突然停下来,害得跟在他身后的邹清荷直接撞在他的背上。 “柳大哥,怎么啦?”邹清荷把头搁在柳下溪的肩上,问道。 “小罗、小陈,”柳下溪揽着邹清荷的腰旋转一百八十度,走到两位警察面前道:“能不能请你们找一个高处观察峡谷里的动静。” “好。”两位警察同声应道,对他们而言外面的新鲜空气更适合肺部运动。 柳下溪的安排令姚风疑惑了,他已经放弃了梁教授会带着乔治来这儿的念头。心里跟猫爪子在挠似的难受,他想救梁教授却不知道从哪里着手,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心慌慌的,需要有人给他信心,有人能向他保证梁教授还平安地活着,他把这份希望寄托在经验丰富的柳下溪身上,充满希望地问:“柳哥,你认为教授会带着乔治往这边来?” “有可能。”柳下溪认真地看着姚风,“我觉得你们俩的判断是对的,梁教授比我们年长一倍,阅历极其丰富。我想,乔治威胁他的时候,他心里肯定有了自己的计划。我跟梁教授接触的时间不长,不大了解他。你们跟他相处时发生的事让我觉得梁教授是那种孤注一掷的人,很少考虑到自身的安全。我想,依他的原本的性格极有可能在半路上跟乔治硬抗。不过(说到这里柳下溪沉吟了一小会儿),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乔治手上还有另外一个人质,警察小黄。梁教授一定会设法保住小黄的周全,不会轻易跟乔治硬拼。梁教授年龄大了,人又很疲倦加上双手被缚,走得一定不会很快。我想,他会拖延一下时间,等待清荷带人来救援。我们在营地发现了一个带血的箭头,很可能是小黄偷偷地留下的。相对的,乔治比他更急,他怕我会提前带人赶来破坏他的好事。乔治这个人让人看不透,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我预测不到。我担心的是乔治在山里还有其他的帮手。” “其他帮手?”邹清荷皱眉,“龙琦已经被他杀了,他还会有别的帮手吗?” “难说。清荷,我认为死掉的那个人并不是龙琦本人,有可能乔治才是龙琦。”先前说到这个事的时候,邹清荷在睡觉没听到柳下溪的推测。 邹清荷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柳大哥,我不认为乔治就是龙琦。乔治是乔治,龙琦是龙琦。死掉了那个人绝对是你们正在追捕的龙琦。我看过通缉他的彩照,可以肯定他是通缉令上的龙琦。乔治的容貌与龙琦一点也不象。” “这是我的错。”柳下溪也注意到容貌的差易,叹着气道:“我没把真正的龙琦挖出来。象春风、林红兵这样的人才不可能是粗鲁冲动的龙琦能招揽到的手下。乔治毫不迟疑地打死他,只能说明这个人在他心中毫无重量。” 邹清荷咧嘴笑了笑,“柳大哥,你钻进死胡同了。” “哦?”柳下溪挑眉,认真地看着邹清荷,等待他说出自己的推测。 “龙琦或者乔治都只是人名,春风、林红兵的老大可以是龙琦也可以是乔治,甚至是张三李四王五。黑色基调的老板应该就是死掉的那个龙琦,柳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哥并没有弄错人,跟梁昀晓接触过的龙琦肯定是他。我觉得南方人与地道的北方人在身型上、五官上、口音上都有明显的差别。我觉得死掉的龙琦肯定是北京人,他有一口标准的京腔。乔治的口音带着明显的粤腔,他应该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 柳下溪一怔,马上明白了邹清荷的意思,点了点头,“清荷,你的意思是李囡囡在香港股市淘金引起了乔治的注意,他调查李囡囡之后派自己的手下来北京找她。乔治对北京的环境不熟悉先找上了本地的地头蛇龙琦,跟他合作对付李囡囡……” “是的,龙琦被通缉,立即潜往香港投奔乔治去了。”邹清荷接下了他的话尾。 柳下溪欣慰地揽紧清荷的腰,接口道:“亚洲金融危机席卷香港,乔治缺钱了。就在这个时候彭亦文找上了乔治,鼓动他一起来大陆挖宝解决经济危机。彭亦文得知我会跟姚风一起到这里来,决定利用我们正在通缉的龙琦来牵制我。这就是龙琦冒着全国通缉的风险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 “梁教授不知道怎么样了。”姚风打断他们的推测,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猜测那个没见过面的龙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亲眼见到梁教授平安,他悬着的心放不下来。 “姚风,只要乔治没找到文物梁教授就没生命危险。”邹清荷安慰他道,“梁教授比我们更聪明,他知道该怎么做。”邹清荷相信,梁教授知道自己一定会带人去救他的。邹清荷离开的进修梁教授已经冷静下来,以他的智慧,乔治休想轻易地掌控他。有柳大哥,邹清荷不担心梁教授了。乔治身后有费队长带着人按照黄警察留下信号悄悄跟随……嘿嘿,只要乔治一出现,马上对他来一个前后夹击,他还能逃得掉么? “姚风,你看看这条通道。”柳下溪把手电筒对准地下。 “通道?”姚风不解。 “你观察脚底下。” 姚风聚精会神地盯着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头地面,没看出特别的地方。 柳下溪蹲下身来,用手指拂了拂地面,“你瞧,这些石头上附有少量的泥土,跟古墓周围的泥土是一样的。这些泥印子的大小跟脚印差不多,干燥还没被风化,表示留在通道里的时间不长,可以肯定有人在前一段时间进过山洞。泥印子不少,有的地方特别厚一些,表示出入的人不止一个,或者说来回次数很多。我们不妨大胆假设,外面古墓探掘出来的东西还留在这条通道深处。” 姚风立即跳了起来,往前面奔去。 没多久,他走到通道的尽头。 一块平整的石壁阻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石壁,能感觉到上面有人工的凿痕,仔细一看上面还雕刻的浮雕图案。 柳下溪跟在他身后,手电筒的光一点点地扫身着石壁,“上面有一些凿孔,以前进来的人企图在石壁穿孔,看来失败了。”柳下溪的目光落在洞壁的边缘上,很快发现洞壁与石壁的结合处有明显的凹槽。“这应该是一道石门,一定有机关可以开启。” 邹清荷看着柳下溪跟姚风四处寻找开启石门的机关,不由得嘟起嘴唇,提高了嗓音道:“柳大哥、姚风,这里的事先放在一边等救了梁教授再说。”邹清荷不想大家找到开启石门的机关之后直接冲进去,万一陷在里面就糟糕了。听说古代的王陵为了防止后人盗墓设了许多陷阱哩……这种事还是姚风告诉他的。 “嗯,也许梁教授知道开石门的机关在哪里。”柳下溪走回清荷的身边放弃继续寻找开启石门的方法。 “夏商时期的王陵一般有四条通道进入古墓内,万一梁教授从其他通道进入王陵了呢?”姚风没放弃继续寻找机关,他担忧地回答道。 “姚风!”邹清荷扳起了脸,“夏商时期到现在有多少年了,其他的通道哪是说找就找得到的?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邹清荷是那种不轻易发脾气的人,一旦扳起脸来教训人还真有点架势。 姚风只得跟他一起转身离开,频频回头看那石门…… 树欲静而风不止25 出了山洞,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被黑色包裹着的山林多了一股危险的神秘味儿。 柳下溪下意识地看着手腕上的表,才记起指针不能动。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邹清荷也同样看了一下手表,嘀咕道:“天已经这么黑了看来已经十点多了。难道我们呆在通道里不知不觉过了两三小时?” “你们俩个留在洞口,我到高处看看。”柳下溪拍拍清荷的头。邹清荷把柳下溪披在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递给他,“把衣服穿上吧,晚上有点冷。” 柳下溪握住清荷的手臂把衣服重新给他穿上,“我的身体好,不会感冒。你身上还有伤,感冒了会拖垮身体。” “升火吧,我们弄一点东西吃。”姚风叹了一口气,羡慕这两人之间的情感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真心相对的伴侣。 “升火不安全。”邹清荷摇头。 柳下溪想了想,一掌拍在石头上,“姚风说得对,我们升火。” “啊,为什么?黑暗中生起了火堆的话太明显,会让乔治心生警惕的。” “清荷,我们设一个虚虚实实的圈套,同时燃起几个火堆。乔治发现火堆之后,一定会潜过来探探情况,我们躲在暗处盯着火堆,只要他一现身立即抓捕他。既然来到这里了,他不可能会被火堆吓跑。” 邹清荷不赞同,点燃几个火堆,分不出人手照看,万一引起火灾怎么办?“不行,柳大哥,我们不能升火。乔治手里有望远镜,而且他有枪。这个人很能忍,一旦发现情况异常,他会躲起来进行偷袭。姚风,你饿了吧,今晚吃点干粮垫肚,等抓住乔治,救了梁教授之后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五人与狗一直守在矮山上,他们轮流当值监视下面的峡谷。邹清荷熬不住伏在柳下溪的怀里睡着了。 刚刚换班的姚风回到柳下溪他们身边,依旧不安地走来走去,柳下溪劝道:“你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有情况我通知你。” 姚风摇头,“我睡不着。” “柳下溪,下面有火把,他们进入峡谷了!”此刻负责t望的警察小罗叫了起来。 坐在地上的柳下溪推了邹清荷一下,立即站起来,叫醒躺在地上睡觉的小陈警察。姚风早他们一步奔了过去。 距离太远,看不清有几个人,只看得见有五个火把,朝这边慢慢地移动。 “五个火把?”邹清荷惊讶地看着柳下溪,“柳大哥,乔治果然还有其他的帮手。” “小罗你继续守在这里,把你的警枪先借给我。小罗你和邹清荷去守着那个洞口。姚风你跟着我,我们一起前去迎接他们。” “好!”大家听从柳下溪的安排分头行动。 柳下溪检察了一下警枪,紧紧地握在手里。 姚风捡了几块石头放在口袋里,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木棍,紧紧地跟在柳下溪身后下山去了。 邹清荷跟着小陈警察跑了数步,回头看着柳下溪他们的背影,停下脚步对小陈警察道:“陈哥,我们跟在柳大哥身后接应他们。” “可是……”小陈警察迟疑了。 “对方有五个火把,人数肯定不少,我不放心。” “好吧。” “姚风,你要沉住气,对方人多,硬碰硬可能行不通。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找机会先救出梁教授跟小黄,抓捕乔治可以慢慢来。” “好。”姚风咬着牙道,他把跟乔治拼命的念头压在心底。 “我先动手制造混乱,你乘机带走梁教授。”柳下溪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离对方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柳下溪不敢轻视乔治的警觉性,早早地闪到一块岩石后面,姚风听从他的安排躲进他对面的灌木林里。他捂着自己的心脏,静静地数着数字,从一数到三千五百一十一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姚风从灌木里探出头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来的人一共有九个。 他眯起眼睛认出走在队伍中间的乔治一只手握着枪,一只手抓着梁教授的胳膊(唯一欣慰的是梁教授被松绑了)。警察小黄跟失踪的小李背着行李垂着头走在他们的前面,举着火把把他们围在中间的五个人全是陌生的面孔。这群人没有谁开口说话,只有杂乱的脚步声敲打着地面。 距离越来越近了,柳下溪从岩石后面探出头来。举着枪的手心出汗了,他没有把握不会误伤别人。乔治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从柳下溪的角度,开枪的话被打中的可能是梁教授。 柳下溪不敢开枪。眼睁睁地看着乔治他们到前面去了。 “谁!”乔治突然大声喝道,把手枪对准梁教授的脑袋。他听到了旁边灌木林里传来的动静。 行走的人全部停下了脚步,戒备地盯着四方。 柳下溪的机会来了,他扣去了扳机,子弹从枪口飞出。 “是我,邹清荷。”邹清荷突然从灌木中滚了出来,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乔治的手枪对准了他,刚要开枪,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手腕,手枪落在地上。 几乎同一时间,“纭鼻股响起,站在乔治前面的人中弹倒下。 小黄跟小李抓着行李朝自己前面的人砸过去。 “该死!”乔治一把推开梁教授纵身朝右边的灌木丛奔去。 一根木棍迎面朝他打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26 当棍子击出的一瞬间,乔治听风辨识迅速锉身,上半身右边移动,横跨两步险险地躲过迎面而来的棍击。就在同时他左手腕一翻,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就是清荷的那把)握在手上朝姚风的手臂无声无息地划了过去。 短短的几分钟内姚风的情绪由极度紧张到极度失望(眼睁睁地看着乔治他们一步步轻松地走过自己的面前。他不理解柳下溪为什么没动手,这是好机会啊。他强行按住自己的冲动,静静地蹲着没动)。然而,变故突然发生了,邹清荷突然出现吸引了乔治的注意力,所有的人都停下脚步。姚风也想不到邹清荷没听从柳下溪的安排,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姚风紧张地站了起来,邹清荷陷入危险中了!他刚准备持棍冲出来时事情又产生变化,柳下溪与警察小陈同时开枪了,扰敌了乔治他们的队形,乔治受伤朝他这边逃过来。姚风大喜,他的机会来了。于是,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握棍蓄集全身的力气,等待乔治自投罗网。他看得清楚乔治的身影,而乔治刚从亮的地方转到黑暗处,起码有将近一分钟的视线模糊。这就是姚风的上佳机会。越来越近了,他兴奋地舔着唇,恶狠狠地对着奔过来的乔治朝天砸下这一棍。心想,这一棍打下去就算打不死你也能让你痛一痛。 可是,一棍子打下去居然没碰到乔治。 他心一凉,第二棍横扫过去,力气弱了许多。就在同时左臂一凉,疼痛袭来。马上察觉乔治手里的刀子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姚风一咬牙,顾不得疼痛提着棍子一阵乱挥。 乔治不想在这里跟他胡搅蛮缠,他不清楚伏击自己到底有多少人。但他可以肯定,柳下溪出现了。他想不通柳下溪为什么来得这么快,难道彭亦文把自己供出来了?他没朝这方面多想,等逃过这一劫再秋后算帐!他一击得手,闪身就逃。姚风紧跟着后面追了过去。 柳下溪注意到姚风那边的动静,可是他腾不出身帮助姚风对付乔治。 乔治带来的人身手都不错,想必都是些经过打打杀杀的帮派分子。最初的错愕过后,他们立即有效地进行反击,其中一个丢掉火把捡起乔治掉在地上的手枪,跟小陈警察对射。另一个抓住了梁教授,把手里的长刀架在梁教授的脖子上,大有鱼死网破的觉悟,一边朝乔治逃走的方向退去。邹清荷拿着棍子朝他们冲过来,却不敢走得太近,很怕对方逼急了对梁教授下毒手。当小黄与小李把行李朝其中两人砸过去的时候,对方没站在原地挨打,立即跟他们近身搏斗起来,疲惫不堪的小黄、小李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时之间场面非常混乱。 柳下溪还伏在岩石后没动,他迅速判断双方的形势之后,握着枪的手毫不犹疑地连开两枪,分别击中那两个把小黄、小李打倒的青年,再发一枪解决了持枪跟小陈对射的青年。 枪里的子弹不多了,柳下溪跃上岩石大喊一声:“清荷,让开!” 邹清荷立即退开,他对柳大哥的枪法很有信心。 “放我走!”胁持梁教授的青年看到自己的同伴都倒下,惧怕的眼神不自觉地盯着柳下溪。他的手握不稳刀子,腿开始发抖了。 “你先把梁教授放了。”邹清荷嚷道。 青年权衡了一下,把梁教授往邹清荷这边一推,立即转身跃进灌木林里。 就在这时,警察小李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佩枪,里面只剩一颗子弹了,他举起手枪扣动扳动,“纭钡囊簧,子弹射入青年的背部。 柳下溪皱了一下眉头,立即从岩石上跳下来,对小陈警察道:“你们负责清理现场,我去追乔治。” “我也去。”邹清荷扶起倒在地上的梁教授,摸到他的额头发觉上面全是冷汗,梁教授睁着眼睛,咧着嘴笑了笑,“你们去吧,我不要紧。” 柳下溪经过邹清荷的身边,一掌击在他的肩膀上,“你留下来照顾梁教授。” “好。”邹清荷看得出来,梁教授又累又饿,体力透支严重,需要补充养分。 姚风跑不过乔治,体力与精神力不相等,喘着粗气眼睁睁见到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开。 柳下溪后来者居上,很快赶到姚风身边,夺过他手里的棍子,“回去照顾梁教授。” “不!清荷会照顾好教授。”姚风固执道。 柳下溪不理会他,跨着步子迅速往前赶。 姚风停下来缓了几口气,立即跟了上去。 乔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一冷柳下溪赶上来了。他没回头,全力往前跑,速度更快了。 “乔治,站住!否则,我开枪了。”柳下溪喊道。 跟在后面的姚风暗骂柳下溪迂腐,开就开枪,干嘛喊起来。他哪里知道,跑动中的人最难瞄准,而柳下溪手里的枪只剩一颗子弹不能随便浪费掉。 乔治冷笑,他会傻得站住等着挨子弹?他听到身后的枪战,估计一下柳下溪枪膛的子弹数目不会超过两颗。开吧,等子弹打完就是他反击的最佳时机。 非特殊情况,柳下溪不喜欢朝人背后开枪,这是他做人的原则。柳下溪干脆把枪插在腰上,一手拿棍一手亮着手电筒,拼尽全力追赶乔治。 “打死了两个,三个重伤。”小陈警察仔细地检查着倒在地上的五个青年,回头看了看邹清荷,他正在翻行李,找出一条毯子平放在地上,接着把梁教授扶过来,让他平躺在毯子上。拿出水与食物喂老人家吃。自己的同事小李直接躺在地上,把警枪紧紧地抱在怀里。小黄刚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小陈警察叹了一口气,同情他们的遭遇。被人抓住当成苦力,人民警察哪受过这种窝囊气。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用手电筒对准矮山给小罗发出平安的信号。唉,这时不知道费队长他们在哪里…… “只有你跟着柳下溪来这里?”小李警察问。 “小罗守在高处。对了,小黄,那个带血的箭头是你留下的吧?费队长根据那个箭头追你们去了,可能还在后面。” “带血的箭头?”小黄抬起头伸出自己的手指,血肉模糊,苦笑道:“留下第二个箭头时被乔治发现了。” “邹清荷,找些伤药给小黄。他被乔治打了一顿,全身都是伤。”梁教授吃了一点东西,精神好了一些。 邹清荷掏出裤袋里的药油和伤药走到小黄警察身边,看着他的手指不由得内心一阵酸软,是自己拖累了他,“黄刑警,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小黄打断了他的话,笑道:“现在别说扫兴的话,这点小伤忍忍就过去了。以前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难得有这个机会锻炼自己。有止痛药吗?” “有。邹清荷,我的行李里有。”梁教授道。 “吃点东西吧。”小陈警察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两袋饼干递给小黄。 小黄摇头,“没胃口。” “给我。”小李警察坐了起来,“妈的,我从昨晚起就没吃过东西,饿死了。” “你们怎么被抓的?”小陈警察并不了解前因后果,有一肚子疑问横在心里。 小李警察鼻孔收缩,嘴一张跑出一连串的粗口,“我xxx……昨晚我跟乔治去找刘老师,后来收到邹清荷发出回营地的信号,我转身往回走,妈的,乔治突然击打我的后颈。当时我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已经是今天早上了。我被人捆了起来,身边就是这几个家伙(他指了指地上倒在着陌生青年们,眼里全是仇恨),这群王八蛋打了我一顿(他撕开自己的上衣,上面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后来,他们带着我在山里转悠,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后来他们听到了口哨声没多久跟乔治汇合了。他们让我背行李,我们走啊走,天黑了还在走,谁都不准开口说话,一说话乔治就对人拳打脚踢。” 乔治突然转过身来,双腿叉开,伸展双臂展出一个经典的咏春拳的起手势,冷冷地盯着柳下溪。抱头鼠窜不是他的风格,他已经确定身后就只有柳下溪一个人。柳下溪的身手到底如何没交过手又怎么知道呢?他认为只要干掉柳下溪才有机会扳回一城。其他的人不放在眼里。 他在逃跑过程中他把受过枪伤的右手手腕包扎好了,张开五指做出一个“来吧”的手语。 跑了这么久早就热身好了。 柳下溪把木棍往地下一插,把手电筒搁在一块岩石上,十指交缠,捏得指关节“啪啪”响。双脚错开,地面上的小石子翻飞起来。柳下溪长吸了一口气,一脚带起无数的小石子朝乔治踢过去。乔治凌空跃起,反身夹着匕首朝他刺过来,柳下溪左臂一伸,木棍在手,斜旋上身一棍朝乔治扫过去。匕首与木棍相遇,木棍没承受住匕首的锋利,断成两截。 树欲静而风不止27 乔治削断了木棍刀势没变,左手腕一翻朝柳下溪的腹部削过去。柳下溪没有丢掉手上的半截木棍,手腕上抬突然转向,狠狠地击打乔治的左手手肘。 乔治想不到柳下溪手法如此灵巧,来不及撒手,手肘先是一麻接着疼痛加剧,左手失力匕首离柳下溪的腹部还有三寸距离时脱手落地。乔治见势不妙迅速后退,他的右手受伤,现在左手肘骨折等于断了双臂,再也没心情跟柳下溪打下去。可惜,他此刻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柳下溪左手出击的同时右手也动了,右掌斜击砍中乔治的颈部。 乔治颈部硬受一击,头有些晕眩,身子连晃了几下才站稳。出手精准!可怕的男人。 他是聪明人,实战经验虽然不多却立即判断出柳下溪的身手比他高出太多。有些后悔没听从彭亦文的叮嘱:柳下溪很强,别逞强跟他硬拼,尽量避开他,不要去惹他。如果真的跟他对上,记住一个字“逃”,有多远逃多远。彭亦文曾经亲眼见过柳下溪跟人近身搏击,用这样的话来形容柳下溪这个人:“柳下溪拥有强悍的肉体、精准的目光、丰富的近战经验,这些优势往往被人忽略,他身边的人只注意到他那超强逻辑能力。其实,他是一个用脑对敌的人,很少有人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曾经有职业杀手暗杀过他反而失手。他能迅速找出对手的弱点给予简洁正确的有效攻击。当然,他也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不够狠,会给对手留下余地,余地也就是最好的反击机会。” 一击得手,柳下溪并没有继续进攻,冷冷地盯着乔治,等他缓过神来。最初见到他停下来摆出一副迎战的样子对他还有几分尊重,谁知道他根本没格斗家的气节居然把匕首藏在手里进行偷袭。他厌恶乔治以强凌弱手段卑鄙,更不能原谅他伤害清荷。这次出手,一点也没留情直接敲断了他的手肘。不过,他没料到乔治能承受住自己对他颈部的强力攻击。 柳下溪弯下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这是他送给清荷的却被乔治夺走了。 乔治连退几步刚站稳就看到柳下溪弯腰去捡匕首,机会来了!逃还是偷袭?他目光一闪迅速做出决断,一脚朝柳下溪的头踢过去……柳下溪好象算准了他会来这一脚,就地一滚,右手捞起匕首往前一挥……好快!乔治内心一冷,暗叫不好,一踢没中立即收腿,慢了半秒,匕首划过足腕处的韧带,脚伤。乔治的脸色立即惨白,悲哀地发现自己失算了。哪怕双臂断了只要腿还能走路都可以逃啊,现在踝关节的韧带受伤,右脚等于报废,怎么有可能逃出这片陌生的山区? 柳下溪没再看乔治一眼,仔细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 乔治不敢动,他怕了眼前这个男人,本能的惧意击垮了他的理性,他绝望地盯着柳下溪,不知道对手接下来会怎样对付自己。 姚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弯着腰双手按着发软的膝盖,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目光落在乔治身上,不由得大喜,“柳哥,抓到他了?” “姚风,找能绑人的青藤过来。”柳下溪吩咐道。他对乔治曾经用青藤绑过清荷的事耿耿于怀,得让乔治本人尝尝同样的滋味。 “好。”姚风见乔治象一条没有毒牙的蛇软成一团,别提心里有多高兴,疲倦到极点的身体象是打了一针强心剂特别有劲儿。 “林红兵是你的手下吧。”柳下溪突然开口了。 乔治没吭声,柳下溪看了他一眼,见他额头翻滚着一颗颗冷汗,也就没再问下去。 乔治稳定自己的情绪,他紧盯着柳下溪,慢慢地坐在地上。柳下溪的目光再次停留在他身上,然后转过头寻找姚风,他已经离开不短的时间怎么还没回来? “我要疗伤。”乔治先开口了。 柳下溪“嗯”了一声,点头答应。柳下溪知道匕首削入乔治的脚腕伤口有多深,应该流了不少血。这个人能撑到现在才开始要求疗伤挺能忍的嘛。 “柳下溪,你何必紧盯着我不放,欺辱邹清荷的是龙琦不是我。”乔治舔着干枯的嘴唇继续说话,一边强忍着疼痛翻开随身携带的挎包,找到药盒,知觉迟钝的手摸到一个长型的小木盒。心一动,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危险,他刻意在黑市购买了一把手枪随身带着。他偷偷地瞧了一眼柳下溪,见他后脑对着自己,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手枪……后脑……近距离的射击,柳下溪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躲开。试还是不试?他的心跳得非常快,在他的人生旅途里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不过横在前面还有一个问题,自己的两只手都没握力……如果一枪不能解决柳下溪,他将没机会开第二枪……手枪等于生机……他脑子一热,装着寻找东西,两只手都放在挎包里,颤抖着打开木盒,摸到带着冰凉触觉的金属。 柳下溪突然回过头看着他在挎包里摸找,口气平静道:“你身上没带伤药?忍耐一下,姚风身上有药。”虽然很讨厌乔治,看在他最后放过了清荷,柳下溪也不想过份地折辱他。 乔治有些作贼心虚,手不敢动了,全身僵硬地直直地盯着他。 柳下溪明白了,乔治的两只手都受伤,没办法处理伤口,“你的手不方便,把包递过来,让我来处理伤口。” “不,不用了。”乔治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柳下溪朝乔治走近,乔治惊恐地瞪着他,紧紧地揽住自己的挎包。柳下溪明白他包里肯定另有秘密,摇头,停下来叹了一口气,问: “你怎么认识龙琦的?” 乔治见他没过来,松了一口气老实地回答柳下溪的问题,“彭亦文介绍我们认识的。” “彭亦文?”柳下溪皱眉头,想不到又兜转到彭亦文身上。“你什么时候认识龙琦的?” “几年前。”乔治垂下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脚,不想开口说话。一道电筒的光射在他脸上,他起头看到姚风回来了。 姚风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朝柳下溪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柳下溪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想不到姚风找来绑人的藤是荆棘。“姚风,你!把它丢掉!” “不给这个无耻的东西一点苦头吃,我咽不下这口气。”姚风冷笑,“柳哥没看到清荷当时的样子有多惨,还有梁教授受的那份罪我要统统地还给他!哪能轻易饶过他!柳哥,这事你别管。” 柳下溪不赞成私人报复,皱着眉道:“姚风,成熟一点。姚风你身上带着药吧。” 姚风看了看乔治脚上的伤势,冷哼一声把裤袋里的伤药掏出来,在他脸前扬了扬,突然扬手一甩,药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丢完还拍着巴掌道:“我偏不给他用!柳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你!”柳下溪拿起电力不足的手电筒,去找被丢掉的药。 姚风等柳下溪走开,拿起荆棘,朝乔治身上鞭去。 乔治嘴角带着古怪的笑意,闪身躲开,柳下溪的注意力被姚风引开之后,他试了试右手,虽然不够灵敏还可以握稳枪……发着抖拼尽全力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从挎包里射出来,姚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子弹从他的腰侧掠过。 没中!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中……乔治手痛得无法继续开第二枪。 姚风强行压住的杀意被这一声枪响给激起来了,他立即丢掉手里的荆棘,掏出早准备好的石头纵身朝乔治扑过去把他压在身下,拿着石头对准他的脑袋一阵乱打。乔治这一次没来得及闪开,一枪没击中姚风使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任由本能挣扎着反抗着,可惜他的双手差不多废了无法进行有效反击……石头砸上他的咽喉……意识渐渐地远离,难道我要死了么?真不甘心啊……呼吸停止。 “他已经死了。”柳下溪强行拉开姚风。 “死了?”姚风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地上,“你骗我,祸害那么容易死掉。” “对不起。”柳下溪难过地闭上眼睛,是自己太大意了,应该搜身拿走乔治挎包里藏着的手枪。姚风虽然没中枪,却激起他心里的恨意。 柳下溪没想到乔治挎包里藏着的秘密是一把枪。 “乔治既然有枪为什么不早拿出来使用?”姚风用胳膊挡着自己的脸问柳下溪,他不敢用力呼吸,他嗅到风里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他的右手被我伤到了,开枪也不一定能打中我。”柳下溪坐在一块石头上,疲倦突然朝他袭来,他回头寻找燃着火把的地方,清荷就在那里。 树欲静而风不止28 柳下溪突然醒来动了一下,一条毯子滑落在地上。他睁开眼睛,看到清荷蹲在他身边笑吟吟地望着他。 见他睁开眼睛,邹清荷笑道:“柳大哥,你这一觉睡得真沉,已经下午了,再不醒来就把你抬出去卖掉。” 柳下溪斜靠着身后的岩石,伸手轻拍他的前额。突然一怔,乔治的尸体不见了。 邹清荷站起来轻踢几下腿,揉了揉膝盖,蹲的时间过长,有点麻木了。“天亮的时候费队长他们来了,把所有的人都带走了。梁教授他们都受了伤,费队长会带他们去医院。他们也把乔治的尸体带走了。” “怎么不叫醒我?那些武警哪里来的?”柳下溪站了起来,发现不远处有身穿制服的武警在走动。 “你太累了,几天没睡觉我怎么忍心吵醒你呢。移走乔治尸体时,费队长吩咐大家小声些不要惊醒你。那些武警啊,他们跟在你们后面从蓝县来的。老费出发前跟他们县领导通电话,县里的领导立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集一批武警带着猎狗顺着你的气味追过来。这些武警比费队长先到二小时,他们来了之后我到这里来看你,发觉你已经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柳下溪看到几百步外正坐在地上发呆的姚风问,“姚风怎么没走?” “他手臂被乔治刺了一刀,流了不少血,不过已经包扎好了。他不肯走,要等你醒来。你们俩个合力对付乔治的吧?”邹清荷露出羡慕的神色,他也想跟柳大哥一起对付乔治这种坏蛋。想必当时的战况一定非常惊险吧,他对姚风的背影竖起了拇指,“姚风,你真勇敢!” 姚风回过头,无精打采地看着他们,见柳下溪带着责备的眼神盯着他,垂下头慢腾腾地走过来,伸出双手站在柳下溪面前,“柳哥,你锁我吧。” “什么?”邹清荷不解地问,目光从两人的脸上不停地移动。 柳下溪叹气,“姚风,你那偏激的性格要改一改。你没权终结别人的性命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个人复仇主义在法制社会行不通的。” 姚风双手插回裤袋,沮丧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他有反省过,事后心情特别复杂,思绪不宁,不敢看乔治的尸体,身体虽然疲倦连眼睛也不敢闭,后怕啊,只觉得自己当时昏了头。 见他这个样子,柳下溪也不想多责备他。从刑事案的角度来看姚风这这一次属于过度防卫。按照法律把他抓起来送交法庭,法官会考虑死者乔治有杀人、绑架、袭警、非法持有枪械、企图盗取文物等重罪,一定会对姚风法外施情不会定他的过失杀人罪。如果姚风有历害的律师为他辩护,只要咬住乔治对会他开枪欲致他死地,他奋起反抗也就不能构成防卫过度。如果这件事闹开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被民众知道反而会称赞他是打死凶恶罪犯人的英雄。 “姚风,难道是你一个人打死乔治的?”邹清荷张大眼睛,围着姚风上下打量,“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这么历害,乔治很强的呐。” 姚风本以为邹清荷知道自己打死乔治会大声责备自己的,看到他兴奋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舔着嘴唇道:“柳哥已经抓到乔治了,当时乔治受了伤。我,我……” 邹清荷一怔回头看柳下溪,眨了眨眼睛,难怪柳大哥的脸色这么难看。乔治这种身带命案的人在逃跑中反抗被打死,很合法。如果已经被抓到了,再被打死好象不合法哩。“姚风,你这样子很不道德。” “清荷,这件事我也有错,抓到乔治后没搜他的挎包,想不到乔治藏了一把手枪。我去捡药的时候乔治先对姚风开枪了。”柳下溪站起来,“我们走吧。”回头看了一下,姚风怔怔地盯着地上的血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成长的旅途里遇到自己砸下的心坑,勇敢地跨过它。” 姚风一怔,抬起头看着柳下溪,精神一振,扬了扬被风吹乱的发,“谢谢柳哥。” 柳下溪淡淡一笑,“这一次我放过你,仅此一次。” “我们去哪里?为什么不回营地背行李?”邹清荷问身边的柳下溪。 “去看刘老师。”前面带路的姚风大声回答道。 “哦。”邹清荷轻轻地推了下柳下溪的胳膊,小声道:“柳大哥,文教授怎么死的?还有,乔治死了是不是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文教授的死因等梁教授、刘老师康复聚在一起的时候再说吧。” “清荷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姚风突然唤道。 邹清荷往前跑了数步,一边回头对柳下溪道:“柳大哥不要偷听。” 柳下溪笑道:“知道了。” “清荷。”姚风小声地把昨晚打死乔治的经过说过邹清荷听。 邹清荷皱起眉头看着姚风的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身为你的好朋友在这个时候应该安慰你,说乔治这种人坏人迟早要挨枪子的,打死他算是在替天行道。我不说这种没有实际用处的空话来安慰你。姚风,这件事你做错了!你不是天,没资格替天行道。乔治这种人就算挨枪子也不该由你提前结束他的生命。打他几拳踢他几脚出出胸口的恶气也就算了,你怎么突然没脑子打死他呢。” 姚风苦笑,被邹清荷骂几话,心里反而好受一些,自己真是犯贱讨骂。“我是想他死,却没料到真把他打死了。” 邹清荷轻叹一声道:“其实……见到他的尸体时候,我很高兴,心想这个人终于死了。亲眼见到他一枪打死龙琦,那种感觉非常糟糕。我怕他,以前从没这样怕过人。昨晚埋伏在一旁看到他出现,我的手脚突然冰凉,全身僵硬,两腿无力,突然坐在地上引起了动静,被乔治发现了。当时,我想到柳大哥就在我身边,突然又有了勇气克制住自己的软弱冲了出来。我想……如果当时我跟柳大哥去追他,说不定我也有可能会失手打死他。” 姚风把手搭在他肩上,紧抿着嘴,他知道清荷在用另外的方式安慰他。 邹清荷侧过头冲他一笑,伸手捶他的胸膛,“不过,我不会幼稚地拿荆棘捆他。姚风,你心眼太小了。男子汉行事应该更光明磊落一些。” “知道了,以后不会小肚鸡肠。”姚风笑了起来,心情真正地好了起来。 他们到了小镇找到诊所才知道刘老师已经送去县里的医院了。 “你们谁叫柳下溪?”诊所里的护士问。 “我。”柳下溪很意外。 “你有一封信。” “信?”三人莫名其妙地对望。 “送病人来的哑巴留下的。”护士递给柳下溪一个封好的信封,上面写着:此信一定交给一个叫柳下溪的男人。柳下溪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嘴角泛起笑容。 邹清荷凑过来一看,“字写得不错,快打开看看,是不是有暗恋你的人写的情书。” “啪”的一声,柳下溪拿着信封敲打他的头。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柳下溪听说你在,呵呵,我决定先溜了。”落款四个字“知名不具” “这是谁啊?还知名不具哩。”邹清荷嘟起嘴。 “救了刘老师的哑巴。”柳下溪笑道:“我想,他应该是黑色基调酒吧里的春风。算他跑得快,看到他出手救刘老师的份上,这一次不跟他计较。” 邹清荷歪着头想了一下,记不起哑巴到底长什么样,“乔治这次的动作很大,我觉得春风装成哑巴救刘老师也是另有所图。” 姚风拍着清荷的背道:“别想那么多,不管他图的是什么最终并没有得到。他伸出援手救了刘老师一条命已经获得我的感激。” 树欲静而风不止29 柳下溪三人在小镇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等到赵警察从临县的医院回来,得知刘老师度过危险期,这才放下心。 这座小镇离临县的县城比回到蓝县要近。 在外而吃了早餐回到借住的民宿问柳下溪:“这里离邻县更近,姚风当初怎么不去邻县?” 柳下溪伸手揉乱清荷的头发,“你忘记了,我们最初是来查老褚的案子,这里是属于蓝县的地界,发生的事归蓝县管。” 邹清荷点头,把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柳下溪怀里,“看来乔治带的人是从邻县进入山里的。” “嗯。”柳下溪检查了一下清荷身上的伤,淤血散开了只留下淡红的痕迹,只不过按下去还很痛,需要时间来调养。“我们回蓝县。” “行李还在营地,我们先去营地吗?” 柳下溪摇头,“驻守在墓地附近的武警不认识我们,解释起来太麻烦了。等梁教授身体养好了再去吧,反正假期的时间还很长。” “我认识武警。”邹清荷觉得行李丢在营地不放心。 姚风在门口叫道:“柳哥,我借到自行车了。” “清荷,你跟姚风都需要去医院看看,我们先回蓝县吧,彭亦文在蓝县我有点不放心。” 邹清荷眼睛一亮,回蓝县也好,文教授的死因…… 等他们回到蓝县,柳下溪带着邹清荷与姚风直接去医院检查身体。 “柳下溪!”他们前脚刚进医院的大门就被费队长叫住。 “你们先去找医生。”柳下溪对邹、姚俩人道:“我等一下过来找你们。” 费队长带来两个坏消息,一是彭亦文和罗欧逃跑了;二是被关押的姜文菜突然撞墙自杀了。 “姜文菜自杀了?现在怎么样?”彭亦文有办法逃走,柳下溪并不意外。彭亦文这种人精要困住他不容易,不过就算他逃离蓝县离开中国,他的根在香港,迟早会逮到他。只是没料到姜文菜居然自杀了。 “他已经死了。”费队长叹着气坐在医院外的木椅上,“我把梁教授他们送到医院之后,回到局里才听说这件事。同事告诉我,文教授的家人来了,知道姜文菜是凶手之后要求见他。当天晚上姜文菜就自杀了。” “文教授的家人对姜文菜说了些什么?” 老费苦笑,“死者的家属对凶手还有什么好脸色,用尽了刻薄的话诅咒对方。” “文教授的家人住在宾馆吗?我想见见。” “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 “尸体进太平间之前就有点腐烂,经过他的亲人同意,火化了。凶手自杀死了他们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所以……”老费的话让柳下溪的眉头皱起来,老费有点不安,难道这事办错了,不该火化尸体不该放文教授的家人离开?姜文菜自杀的责任在看守人员身上……老费忧心忡忡地转移了话题,“乔治等人的尸体都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柳下溪摇头,“你们看着处理吧。”这里的事他不能过份插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邹清荷正朝他们走来。 “清荷,没去见医生?”柳下溪挑了挑眉头道。 “姚风先去了,他手臂上的刀伤有点发炎。”邹清荷走到他身后,双手搁在柳下溪的肩膀上,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问道:“是不是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是啊。”费队长叹气,他从小黄嘴里知道这位来自北京的青年吃了不小苦头,这小子一点也不象城里人,很能吃苦,小黄挺佩服他的。 “什么事?” “姜文菜自杀,彭亦文跑了。”柳下溪简单地说出坏消息。 邹清荷愕然地张大嘴,“难道杀死文教授的人是姜文菜?彭亦文也涉案了?彭亦文想跑的确没人关得住他。他怎么跑的?”还没等老费回答又加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跑的?” “我们离开的那天晚上他就跑了。说起来有点丢脸,看守他的同事睡着了,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老费苦笑道。 “噫,睡着了?” 居然是这样……柳下溪只能选择沉默。 柳下溪把邹清荷押到医生那儿检查身体。医生得出结论是没有大碍,开一点药吃,养几天就好了。姚风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正在打消炎的吊针。柳、邹俩人见药水还很多没这么快打完,跟他说道:“我们去梁教授的病房,你吊完针来找我们吧。” 进了梁教授的病房,警察小黄、小李都在同一间病房,见他们进来,高兴地打着招呼。 邹清荷走到梁教授的病床前,看到老教授脸色恢复了红润,心情好了不少。 “邹清荷,我还以为你做了好吃的东西来探病。”梁教授乐呵呵地看着他。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头,“对不起,等一下回去我……” 梁教授手一挥,笑着打断他的话:“真是一个老实的孩子。”他的目光落在柳下溪脸上,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听说是姜文菜杀了文教授,姜文菜畏罪自杀……柳下溪,案子是你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教授,文教授他们当初发现古墓之后挖掘过古墓吗?”柳下溪坐在床边反问。 梁教授回想了一下,缓缓道:“我们到了墓地,一座墓挖掘了一半。我们几个人齐心合力把那座墓挖来,墓室不大,里面的冥器都是一些粗糙的石器,当我看到石棺上的甲骨文时,认为古墓应该是殷商早期的墓地,当时文教授想要开棺被我制止了。我记得当时姜文菜告诉我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壁上有文字。我立即跟姜文菜去山洞了。我听小罗说你们也去了那个山洞。没错,当时我兴奋地认为大山深处有一座王陵古代王朝,可能是夏朝未期的王陵。等我们从山洞出来之后才发觉文教授和老褚俩人已经把石棺打开了。意外的是石棺里并没有骸骨反而是一套青铜乐器编钟。看到它我们几人都兴奋地呆住了。根据文献与出土文物记载,早在3500年前的商代,中国就有了编钟三枚一套。编钟用于宫廷的演奏,在民间很少流传,每逢征战、朝见或祭祀等活动时,都要演奏编钟。在中国古代,编钟是上层社会专用的乐器,是等级和权力的象征。能用编钟作为陪葬物可以肯定死者是王侯。”梁教授停顿了一下,接过邹清荷递来的水杯,喝了半杯水才接着说下去:“我们很高兴这个发现,并且在周围测出另有六座墓。当时天气越来越冷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建议回营地申请国家项目挖掘古墓群,得到文教授他们的同意,后来又发现墓地其实就在营地的另一边,只不过太难翻越了。回到营地没多久,我的腿出问题了。紧接着大雪封山我们被困住营地不能动弹,后来老褚突然死了……后面的事你听姚风说了吧。” 柳下溪点头,“前几天我们到了古墓群,发现七座墓全部是空的。” 梁教授眼神暗淡下来,无奈地叹着气,“看来他们背着我把墓挖了。” “梁教授除了青铜编钟,你们还挖掘到什么?” 梁教授摇头,“都是一些石器,文物市场没有几个人会收藏石器。” “文教授被青铜香炉砸死的。你果然不知道文教授手里有青筒香炉,他才敢明目张胆地青铜香炉卖给彭亦文。” 梁教授张大嘴:“文教授把古文物卖给彭亦文?”这事他还不知道,吃惊地看着身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几位警察。这几位警察也不大明白其中的关系,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是的,我想你当时虽然跟在文教授他们身边,却被他们忽悠了。他们发现古墓的同时肯定也发现了那个山洞,姜文菜故意把你引到山洞里,文教授和老褚开了石棺里面的东西可能不止编钟,还有青铜香炉与古玉。你跟姚风去太原治腿,文教授他们找机会偷偷回来挖开了三座墓。另外三座墓是最近挖掘的。” “可恶!”梁教授一拳击在床铺上。 “彭亦文来太原见你们之后,接着去找文教授与姜文菜。出高价收购他们手上的文物。他出的价格让文教授他们心动了。然而,文教授他们虽然有胆子挖墓,却没胆子把文物带回家。挖掘出来的东西还藏在古墓附近,文教授跟彭亦文另约了交货的时间,前一段时间带着姜文菜重回古墓,把另三座墓一起挖了。带走青铜香炉交给彭亦文,文教授也怕事情败露或者想独吞挖掘出来的文物,请彭亦文帮忙在途中对付姜文菜和你。故意喝醉酒,推迟出发的时间,打算跟当地政府的相关人员一起前往古墓,只要你们一死,挖空的古墓的罪行可以全推到你们身上。彭亦文不想成为他的杀人工具,故意把文教授想杀你们的事泄露给姜文菜知道。姜文菜不甘心成为替罪羊,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彭亦文与乔治以及罗欧的暗助下偷出乔治手里的青铜香炉设了一个小机关杀死文教授。姜文菜的原意是,就算杀不死文教授,作为凶器的青铜香炉也会被警方保护起来,文教授跟彭亦文私下交易的事情就会败露。那么挖空古墓、盗卖文物的人是谁一目了然。文教授有心杀你,彭亦文却不想你死。他的目的是那座埋在深山里的王陵。想必他已经从姜文菜嘴里套出王陵的事,知道里面有石门,根本没办法进得去,彭亦文还需要借助你的智慧打开墓门。”柳下溪嘴角往上一翘,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彭亦文为了牵制我这个突然出现的意外,特别把通缉犯龙琦弄来插上一脚,可惜他布的好局还不够完美,太多的事情都瞒着乔治,最终竹篮打水,什么也没捞到。” “柳大哥,狼群的事是不是被人设计的?”邹清荷突然问。 梁教授叹了一口气,“要把狼群引来很容易,只要有诱饵就可以了。现在想起来,那天乔治把死狼带上其实居心叵测,他那样做很有可能把狼群引到营地来袭击我们。” “妈的,这个该死的乔治,真不是东西!”小李警察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痰。 “真想踢他两脚!”小黄警察紧抿着嘴,摇头,世上还有这种人啊! “柳大哥,被挖掘出来的文物被他们藏在哪里了?现在文教授与姜文菜都死了,这批东西下落不名了。”邹清荷问。 柳下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我猜想,文物还在原地。” “原地?怎么会?只留下空坑啊。”邹清荷不解道。 “除了空坑还有土堆,我觉得文物就在其中一个土堆下面。”柳下溪肯定地点头,“我观察过那几个土堆,发现其中一个旧土堆又被重新挖开过加了新土进去。” 梁教授眼睛一亮:“障眼法。” “是的。” ========================================= 各位亲们,谢谢你们的支持。本篇《树欲静而风不止》到此结束。 下一篇是古墓历险之《夏朝王陵》以及姚风与彭亦文短暂的恋情《不洁的雪》两篇番外完结之后将是正文《倾斜的天平》还请各位大力支持。 番外 夏朝王陵01 柳下溪自私了一回,强行把邹清荷关在宾馆禁足了。“只记挂着照顾别人,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今天给我老老实实睡一天!”“啪”的一声,把门给反锁了(注:柳下溪昨晚把宾馆的门锁给换了,他们住的那间房是彭亦文出钱包了一个月的,彭亦文逃走的时候没找宾馆退钱,他们依然可以继续居住)。柳下溪难得冲着清荷发脾气,都怪邹清荷不好好休息,每天忙上忙下照顾病人的伙食,还嚷着要去临县看望刘老师。 站在门外,柳下溪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可一想到邹清荷身上也有伤却一点也不爱惜,心里发恼,叹了一口气,反省一下,觉得自己不该冲清荷发火。他突然笑了起来摸摸自己的鼻尖,清荷这下应该乖乖躺在床上睡觉了吧。 柳大哥突然发火让邹清荷有点懵,他也没说什么呀,只是跟柳大哥唠叨着去市场买几鸡煲汤随便也给刘老师送一份。冲着紧闭的门吐了吐舌头,右手去开门,噫?打不开!左手摸摸自己的后脑,难道柳大哥真把他反锁在房间里? “好吧,好吧。睡觉睡觉,嘿嘿,想不到柳大哥也有不成熟的举动。”他往床上一倒,闭着眼睛扯过毯子盖在身上,不一会儿发出均匀的呼吸。这几天,他也真的累了。 “柳哥,早。”姚风从房间出来,正准备去医院,目光在柳下溪身边扫了一个圈,没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出口问道:“清荷呢?” “他还在睡。” 姚风脸上露出坏笑,“柳哥,你得悠着点,别把清荷累坏了。” “你这小子想歪了。”柳下溪耸肩,他不怎么高兴清荷成了这群病号的御用厨师。这次出来渡假一点也没假期的味道,劳心劳力。 “刘老师转到县医院了。想不到县里的领导挺会大手笔的,我们的医药费全免,连刘老师的医药费都是蓝县的领导派人去结算的。” 这事柳下溪知道。 出了宾馆跟姚风分开,柳下溪一路小跑进山晨练去了。 姚风眼珠一转,悄悄地转身回到宾馆走到清荷住的房间门口仔细一瞧,乖乖,门从外边锁住了。嘿嘿,这几天他也看出来柳哥不爽清荷忙上忙下为他们包揽四餐(早、中、晚加宵夜)的伟大工作,可是大家都吃惯了清荷的饭菜,怎么可能接受医院淡而无味的营养餐呢。没有清荷的早餐,他可忍受不了梁教授的唠叨。 “清荷,我来救你了。”其实,柳下溪发火的声音有点大,而当时姚风的房门开着,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柳下溪故意把清荷关起来。“还以为柳哥是豁达的人,想不到独占欲这么强,果然是情人眼里掺不得沙子。看来这粒小沙子的角色非我莫属了。柳哥啊柳哥,你得到清荷唯一的爱情,身为他的知交还是有资格享受一点点友情的温暖。” 姚风很快把锁弄开了,进房一之后朝邹清荷走过去……睡着了?姚风不忍心唤醒他,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买好早餐,送一份到清荷的房里,清荷还没睡来,便把早餐放在电视柜上。这段日子清荷也累坏了吧。 “各位,早。”姚风提着两大袋早餐推开病房的门,除了刘老师还在睡,其他的人都坐在床上。这些人都习惯早起,在医院也没偷懒多睡一会。 “邹清荷呢?”梁教授一看早餐是在外面买回来的,不高兴地问。 “清荷身体有点不舒服。”姚风小声道。 梁教授一惊,急忙起身穿鞋,“他也住院了?在哪间病房,我去看看他。这孩子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出来,我还以为……” “教授,您安心躺着。他只是睡眠不足,很快会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你面前。”姚风急忙把教授按回床上。 梁教授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额头道:“难怪总有人说我没心没肺,那孩子在山里也受伤了,比我们休息的时间更少,我只顾吃把他差来使去的。这都怪我,他的伤?” 姚风笑了起来,“教授您就别自责了,你不心痛有人肉痛得很。” 旁边病床的小黄警察笑了起来,“每一次梁教授说出想吃什么菜,跟在邹清荷身边的表哥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只有梁教授您一个人看不出他表哥的不满。哈哈,真有意思,是不是他表哥终于开口不让邹清荷替我们做饭菜了?” “没错没错。柳哥把宾馆的锁给换了,把清荷反锁在房间里。”姚风想起这事就乐。 梁教授悻悻地撇嘴,责备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姚风你都不提醒我一声。” “嘿嘿,我也嘴馋啊。”姚风乐道。 小李警察也笑了起来,“一说破大家都吃不到好吃的了,干脆闭着眼睛由梁老一个人担着恶名好了。” “你们这群坏小子。”梁教授笑骂道。 一屋子的笑声把刘老师惊醒了,“说什么这么开心。”他正当壮年,身体养了几天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刘老师一来,我们的口福没了。”小黄警察打趣道。 刘老师是一个闷葫芦,也不好吃,对他们的话题陌生,便闭了嘴,安心地继续睡觉。一个人住在病房虽然安静却怪寂寞的,来到这里见到熟悉的面孔,心很自然地踏实了。 柳下溪从山里回来遇到正带领警队成员在晨训的老费,他看到柳下溪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柳下溪,省里来人了。” 柳下溪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呛住了,幸好他的脑袋瓜子灵活,很快反应过来,“是省里的考古人士吗?” “对对。来的不止考古界的人,还有省里的大头头。”老费连忙点头,表情非常兴奋,“凌晨二点多到的,他们全部住在县招待所,本来是安排他们住在你们那家宾馆的,考虑到那里死过人很不吉利,只好安排在县招待所。县里的领导认为,一定要把我们县的贫困现状展示给头头们看……来了好多人!他们等一下会去医院看望梁教授。他们一来,肯定商量着要去那个什么朝王陵的,你也会一起去吧?我是要去协助他们的,我们又可以并肩战斗了。听说我们县要建一座博物馆,山里也将变成重点文物保护区,会有许多从远方慕名而来的人到这里旅游……” 柳下溪没打断老费滔滔不绝的废话,有点担忧考古小组成员的身体……梁教授、刘老师、姚风还没完全复原,现在去王陵,他们的体力肯定吃不消。清荷肯定想去,自己也有好奇心…… 柳下溪回到宾馆见清荷乖乖地陷在梦乡醒不来,笑了一下,轻轻地点点他的额头。当他的目光落到电视柜上见到了早餐,耸耸肩,暗恼姚风这家伙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瞧在他有心准备了两人份的早餐上,不跟他计较破门而入的坏习惯。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柳下溪眉头一怔。小心地关门走出去,看到姚风满头大汗冲过来,嘴里一边嚷嚷:“吃不消,吃不消。” “小声点,没把清荷给吵醒了。有什么事去你房间讲。” “嗯,好。”姚风开了自己的房门,“病房里突然涌进一大群人,还有记者不停地拍照。我见势不妙先逃回来了。” 柳下溪笑了,那种场面可以想象得到。 “哈哈,柳哥,一推开门就有人说:‘英雄们,谢谢你们保护了国家财产。’然后有人上来给每个人送一堆鲜花,‘啪’‘啪’闪光灯不停地闪。可惜你没看到梁教授那个怪样子,怀里捧着一堆鲜花,脸色却象吞了臭鸡蛋似的,被人围着很不自在,那样子太搞笑了。” “你啊。”柳下溪笑着摇头。 不过,此刻的姚风却不知道医院里的梁教授见到自己的得意学生不讲义气地落荒而逃,一转头把他给卖了。“……事件的经过我的学生姚风最清楚,他将会给各位最满意的回答……”(节选梁教授的发言录) 不走运的柳下溪被姚风牵连了,他们一起被前来采访的记者给堵在房间里。 “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向机灵的姚风面对镜头的时候舌头突然打结了,难以说出一句连贯的话。压力太大了,额头冒汗。 “我觉得采访应该安排在挖掘王陵之后。”柳下溪面对记者如此说道。 “听说是您智破了凶杀案……请您说说破案的经过。”记者显然了解到足够的信息,抓住柳下溪不放。勇敢无敌的神探长着一副英俊的面孔多有吸引力的新闻人物啊。嗅觉敏锐的记者同志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柳下溪? 番外 夏朝王陵02 姚风应付不了记者的提问,只好借着尿遁躲进厕所不出来。外面嘈杂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姚风谨慎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嘿嘿,只有柳哥还在房间里。 他往床上一倒,笑着问:“柳哥,怎么把他们打发走的?” 柳下溪耸耸肩,“比起已经发生的事,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更感兴趣。” “柳哥,别卖弄你的学识,崇拜你的清荷又不在我的房间。”姚风在床上打了一滚,“到底是谁通知这些记者,烦死人了。” “哈哈,不好意思,这个点子是我提出来的。”邹清荷眉飞色舞地出现在门口。 “啊?”连柳下溪也吃了一惊,“你提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里的经济条件较差,山里的许多特产没有好的销售渠道,交通不方便严重地妨碍了本地的经济发达,山里产的东西无法卖出公平的价格。山里的风景很美,希望多一些人来欣赏。夏朝王陵的挖掘能形成很好的话题性,会提高本地的知名度……这些,都需要借助电视、报纸等新闻媒体宣传出去。我怕你们笑话我,偷偷地写了一份计划书请费队长转交给县里的领导。后来,县里的领导跟我见面谈过。我们把细节重新修改之后,县里就给省里的领导递交了一份电报……” 柳下溪抓着邹清荷的胳膊把他带回房间,五指按着他的额头,不高兴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睡眠严重不足就是想这些东西闹的?” 邹清荷很老实地点头,“我觉得要改善这里的经济环境,需要有省级公路。而且……”他没往下说,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柳大哥对这种事兴趣不大。 柳下溪摇头,嘀咕道:“你想做什么我又不会阻止你,没必要瞒着我。老费也没跟我说,肯定是你让他保密。” 邹清荷展颜笑了,原来柳大哥是因为自己瞒着他才不高兴啊。 “计划书写了多久?“ “三个多小时,不过敲定细节花了不少时间。” “这么快?” “灵感来了,不知不觉就写了两页纸。” 姚风到了医院,病房只剩下伤势较重的小李警察跟刘老师。 “梁教授呢?” “被人用轿子抬着去王陵了。”小李笑道。 “轿子?”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古代的交通工具? “呵呵,竹轿。没解放前地主坐的,竹椅被两根木固定着,前后两人抬。”小李笑得开心扯得伤处痛得直哆嗦。 “居然没叫上我。”姚风不满地坐在床上对准枕头就是一拳。 刘持平笑了一下,“梁教授不想去的,架不住那些人的热情。挖掘工作又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再说,他们现在去也只是视察。” “等刘老师身体恢复了,我们一起去。”姚风点头。 半个月后柳下溪他们再次来到峡谷。 邹清荷找回自己念念不忘的行李之后,心情轻松地跟着柳下溪身后。 现在峡谷里多了几十座简宜的工棚,有点象蜂巢,是他们暂时居住的地方。 工棚里不仅仅只住了人,还有七座墓里的石棺。正如柳下溪所推测的那样,梁教授他们从空墓旁边的一个土堆里挖出一些埋藏在里面的陪葬文物。这批文物邹清荷他们没有见到,已经被秘密地押送回省里了。听说等县博物馆建好,会有一批文物返回蓝县。梁教授自从离开医院来到峡谷住进了工棚之后没有再回蓝县,并派人把姚风也叫来了。县里的领导体贴梁教授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派来医生跟着考古队。 “怎么没见到省里来的考古学者?”柳下溪问姚风。留在山里的人虽然多,却都是一些穿制服的武警以及老费那队刑警。 “我们申请的是国家项目不归省里管。梁教授是项目的主管,没开口请他们帮忙,他们只好回去了。”姚风回答道。 “文物不是被省里的人带走了么?”邹清荷问。 “被带走的文物先请省里暂时托管,等这里的工作完成,我们会把文物要回来的,有一部分留在蓝县一部分送往北京。” 姚风的工作就是临摹石棺与石壁上的文字。邹清荷觉得这种工作非常枯燥,没兴趣跟在他身边。跟他们一起来的刘持平自觉地陪着姚风一起临摹。 “我还以为他们会直接挖掘王陵呢。”邹清荷陪着柳下溪坐在一块石头上。 “我想,他们无法直接挖掘王陵,那座山的主体是岩石,人工挖掘岩石最快捷的方式采用爆破的手段。爆破在这里行不通,有可能引起山体崩裂破坏王陵甚至把王陵埋在深处。” “山洞里的那扇石门弄开,不就进去了么?”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要相信梁教授他们的经验,不动石门肯定有他的道理。你想想,有哪座王陵会留下墓门等后人进去盗墓?我觉得那个石门后面全是陷阱。” “没办法了?” “谁知道。想回北京了?”柳下溪看到邹清荷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笑道。 “嗯。”邹清荷想家了。 “明天就走,我们下去跟梁教授说一声。” “好。” “哈,哈哈,哈。”还没走近工棚就听到梁教授的笑声,他嚷道:“快去把姚风叫来。” 柳、邹两人停下脚步看着冲出工棚的梁教授手舞足蹈,难道梁教授发现了进入王陵的通道? “柳下溪、邹清荷,你们来了?”他跑过来,大力地拍着两人的肩膀,连声道:“来得正好,要不然还得派人回蓝县请你们。柳下溪,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行。”柳下溪无可奈何地看着邹清荷,看来,回北京的时间被推迟了。 邹清荷眯着眼睛,记得他们刚到峡谷的时候跟梁教授打过招呼啊,想不到梁教授完全忘记了……“梁教授,有什么新发现?”他问。 “呵呵,进来再说。柳下溪你的观察力强,来看看我的发现是不是正确的。”梁教授抑制不住自己快乐的情绪,一手一个人拉着就往工棚里走。 梁教授住的工棚很大,里面堆满了杂乱的东西。“别动!”邹清荷看不过去,刚准备收拾一下就被梁教授喝住了。 番外 夏朝王陵03 姚风和刘持平各抱着一卷纸进来,小心地堆放在角落里。姚风见到梁教授那张笑脸忍不住埋怨道:“教授急着叫我们来干嘛,本想一鼓作气地临完的,被你打断了。” 邹清荷嘴角一弯笑出声来,想不到一向好动的姚风居然能静下心来临字。 “没临完的部分可以用相机拍下来。”柳下溪看着挂在墙上的照相机道。 梁教授愕然地张大嘴,显然想不到柳下溪会说出这样没见识的话,看看他又看看邹清荷,这两名青年都是他器重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短视的看法,身为学者、导师,骨子里流着教化无知者的热血,不由得提高嗓音认真道:“难道你们认为临字是毫无意义的事?”见他们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摇着头继续道:“你们对汉字研究不深,不知道汉字的形成源于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等造字方法。中国最早的文字追朔到半坡陶文,但是不少学者认为陶文只是文字的雏形。大家一致认为文字的成熟样版从商朝的甲骨文开始,古人迷信鬼神,行事以前往往用龟甲兽骨占卜判断其吉凶,然后在甲骨上刻记所占事项及事后应验的卜辞或有关记事,其文字称甲骨文。自从甲骨文出土以来,发现单字共有4500个,已识2000余字,公认千余字。它记载了三千多年前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资料。你们见过甲骨文吗?” 柳、邹两人同时摇头。 梁教授摊开姚风临的字,接着角落里挖出深埋在杂物堆里的背包,找出几张粗糙的印刷字,两样放在一起,“这就是甲骨文。你们看看石壁的符号与甲骨文有七八分接近,我跟姚风认为这里的古墓属于夏朝。我们不妨这样来看,商侵吞夏之后也继承了它的一部分文化与制度,甲骨文是夏朝文字的延伸与发展。夏有四、五百年的历史,是中国的第一个世袭王朝,脱离了部落联盟正式建立王权制度。既然古代史书有详细的记载,这说明古代宫廷有夏朝的文字流传下来。经过无数的战乱与时代变迁,这些文字遗失了。太行山脉地势险要,古代的生产力没能力完全开发,经受的人祸不如富饶的平原那么频繁,这里的古迹才得到幸存……” 邹清荷眨着眼睛觉得梁教授离题太远,这些跟姚风临字有什么关系? 姚风笑着对清荷打了一个手势,邹清荷跟着他走出工棚。姚风笑道:“当梁教授开口说起这些没有半天是停不下的。” “我不明白,他说的话跟你临字有什么关系?”邹清荷摸着后脑问。 “呵呵,有关系的。我临字也不是随便的照着乱写,每一个字要找到它的结构,字与字之间的运笔联系,篇幅的起势与回收。慢慢地摹写中领悟刻字人的心境。”姚风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梁教授对汉字极有研究,是这方面的权威学者。他总结出一套独特识辩古文字的心得与方法,他认为应该把古文字当成一副极有神韵的图画,带着热情的心来临摹、揣测、理解、推演,理解文字出现的背景,前后贯通才可能正确地识别它。你别认为这些象符号似的文字没有生命力。它们也有天形、神韵和内涵,不真心喜欢上它怎么难认识呢。中国的文字历经数千字的演化到再起的简体字很不容易啊。” “唉。”邹清荷叹气,他很怕文言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繁体字都不认识,说这个头痛啊。 “姚风这小子一转头跑到哪里去了?”梁教授说得嘴干,本来想吩咐姚风给他端杯水来的,却没见到他的人。 “梁教授,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刘持平问。 梁教授拍拍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干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姚风!” “来了。”姚风推开门板门进来了。“教授,难道你完全破译了石棺上的文字了?” 梁教授笑了,搓着手道,“没有完全,只有一部分,石棺上的文字是祈祷风调雨顺的祭文,石棺里埋放着祭器,石坑里还有活葬的六牲。这个发现给了我启发,我爬上山顶往下一看,你们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教授,您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猜来猜去很辛苦哩。”姚风不满道。 柳下溪等人笑了起来。梁教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多动动脑,不用会生锈。” “劳逸结合才是正确的。”姚风诡辩道。 梁教授决定不理这个专门拆自己台脚的弟子,他从木架下拿出用土堆出的缩小版小山模型,让大家都集在他身边,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中气十足地说着:“我发现了整座山的造型象一只灵龟。七座石棺埋在灵龟伸出的脑袋上。我们扎营的凹壁前面延伸的坡道就是龟尾。你们看这四个突出的位置分别是龟脚。我想当初选择王陵的理由就是看中了这座龟山,古人认为万年灵龟是吉祥之物,为了镇住龟山建造王陵之后在顶部堆积了岩石,形成高峰,经过岁月蹉跎,完全看不出昔日的人工痕迹。” “梁教授认为山上的岩石是人工移山造成的?”柳下溪惊奇地问。 “你认为办不到?”梁教授反问他。 柳下溪觉得这种事难以想象。 “古人有愚公移山的传说,近代人有沧海桑田的创举。古代王陵的建造所花费的人力物力不亚于建造他们的都城,只要人多在绝对权威的无理要求之下,移山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刘持平中肯地回答。 “他们就不怕山上的石头把王陵压垮?”邹清荷提出自己的问题。 梁教授等人笑了起来,“你觉得这座山的外形是什么形体?” 邹清荷看了看相片,道:“类似圆锥体。” “这就对了。根据重力学最坚固的结构就是圆锥体。许多大山内部都有天然洞穴,岩洞、溶洞比比皆是。岩石结构的山峰,有许多空隙的地方。邹清荷同学,你要知道,山,不一定是实心的。你是湖南人吧,想必知道黄龙洞。洞内拥有1库、2河、3潭、4瀑、13大厅、98廊。有天然迷宫、响水河、天仙水、天柱街、龙宫等等。洞底总面积为10万平方米,全长15华里,垂直高度140米,内分两层旱洞两层水洞,洞中有洞,洞中有河、山重水复、峰回路转。” “嘿嘿。”邹清荷傻笑,他没去过张家界,对黄龙洞一无所知。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柳下溪问。 “打洞!”梁教授指着模型上插了小红旗的部位道:“姚风,你跟刘老师分别带着几名武警用探铲(洛阳铲)对这几处的土壤结构、颜色、密度和各种包含物进行分析。我会根据你们的分析情况决定下一步在哪里打洞进墓。”他拿出一张大白纸用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王陵的规模不会小,你们需要横向往山中间探测,探铲最深只可以打到二十几米,深度可能不够,选准位置让人先挖掘几十米的土洞,再使用探铲。”梁教授的目光突然一张相片上,柳下溪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张正面拍向石洞洞口的相片。“我们进洞去看看。”梁教授搁下笔,站起身就走。 洞内每隔十多米装有百瓦的灯泡,用的是本地旧式的小型柴油发电机供电。姚风他们离开石洞电就停了。梁教授一说要进去,需要重新发电。乘着这个空档,邹清荷低声对柳下溪说:“柳大哥,我记得你说过石门后面可能是陷阱,千万别开它。” 姚风耳朵尖听到了他们的私语,嘲笑道:“清荷,你的胆子太小了。你想一下,假若你兴致勃勃地朝前走,突然有道门挡住了路,能忍得住好奇心不去推开吗?” “我忍得住!”邹清荷肯定地回答。 姚风嘟嘴,“柳哥能忍住?” 柳下溪笑而不答。 “我忍不住。”姚风叹气,只不过石门打不开才阻住了他的好奇心。唉,那扇石门横在洞里太勾人了,一边临字一边分心想象着门后可能有些什么。 “柳下溪,你来看看这里。”梁教授站在洞口朝柳下溪招手。 柳下溪一动,邹清荷紧贴在他身后只有半步的距离。柳下溪嘴角一弯,伸手抓住清荷的胳膊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小声笑着安慰道:“没有充足的准备,梁教授不会冒然开石门。” 姚风比他们走得快,直接冲到洞口,“教授发现了什么?” 梁教授蹲下来,拨开洞口的杂草,“这里有巢口,以前应该也有石门挡着洞口。” 听到他的话,柳下溪、邹清荷以及刘持平加快脚步走到梁教授身边。洞口外边的杂草深处果然有很深的凹巢。 “教授,让我看看。”姚风好奇极了。梁教授站起来,朝洞内望去,里面的电灯已经通电照在石壁两旁雕刻的文字上,那些文字仿佛突然有了生命……梁教授受到吸引,走过去闭上眼睛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石壁。 柳下溪和邹清荷走到梁教授身边,笑着问,“这上面的文字也是祭文么?”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线发生变化,柳下溪朝洞口望去,惊呼一声“不好!”抓起邹清荷与梁教授就要往洞口送,只听到“隆隆隆隆”数声巨响……迟了一步,洞口堵上了。 幸好,发电机在洞内,有电灯照明。 番外 夏朝王陵04 “姚风!你做了什么?”梁教授冲着吓呆的姚风吼道。 “我,我什么也没做。”姚风委屈道。 “是我,不小心撞到石壁上,可能不凑巧撞到机关了。”同样被吓到的还有刘持平。 姚风摸着额头的冷汗,喃喃道:“想不到几千年过去了机关还灵。”刚才那块厚厚的石板突然从上面冲下来,他只来得及缩回自己的脖子,再慢一点头就被砸破了。 这时,柳下溪已经到了刘持平身边,急问:“你刚才撞到哪里了?” 刘持平苦笑,指了指洞口左边的石壁,虽然有石门把洞口掩上了,石壁上还留有一些被石门砸掉根的杂草。柳下溪扒开杂草,便看到挨着石门处有一个奇怪的刻痕,仔细一看:左边的最外边一根直线连着九个小圆圈,接着是真线连着四个黑点,与它相对的是直线连着三个小圆圈,最右边是直线连着八个小圆孔,夹在中间是一个四方,上下各有五个圆孔,四方的里面十字线上的节点各有一个小圆圈,四方的上面有一个小圆圈,圆圈上面有一根横线,挂着六个小圆孔,四方的下面有一根短横线,两端各有一个圆孔,最下面一根横线上挂着七个小圆圈。 “先别动它!”柳下溪伸拳朝刻痕砸过去,被梁教授喊住了。 柳下溪主动让开,梁教授叹了一口气,“河图。” “河图是什么?”邹清荷忧心忡忡地盯着梁教授,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不想再进这个石洞,总觉得。他有着不好预感。 “上古的伏羲所创。”姚风低声解答。 “你刚才怎么不把握机会跑出去?”邹清荷问。 “来不及,石门落下来的速度太快了。”姚风苦笑。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多想,纯靠本能反应才险险地救了自己的小命。 “我们没带水和食物。”邹清荷苦笑,一点准备也没有。 “清荷,你的胆子变小了。没事的,你的柳大哥在你身边,外面还有许多武警呢。这扇石门有什么好害怕的。” 邹清荷一怔,他的确变胆小了。活生生的龙琦一眨眼功夫就死在乔治的枪下,还有乔治本人也死了。这一次死去的人不少……文教授、姜文菜,还有被打死的乔治手下。以前也见过死人,因为陌生并没往心里去,这一次,他被生命的脆弱吓住了。 “怎么样?”柳下溪问梁教授。 梁教授苦笑。 柳下溪走过去,二话不说,一拳狠狠地击在刻痕上。 突然,远处传来“隆隆”巨响,身前的石门毫无动静。 “难道是里面的石门打开了?”姚风吃惊地道,拔腿就要往里面跑,被邹清荷拉住。 “别急躁,小心门后有陷阱!” “清荷,我跟教授进过一些古墓,所谓的机关,其实相当小儿科。你看这条通道非常平缓,路面也不平整,这个样子一般不会有陷阱。” “谨慎一点好。”刘持平捏了捏拳,他把内疚藏在心里,很难过,刚才如果不是他无意地接到了石壁上的机关…… “这么肯定?”邹清荷不信地追问。 “一般来说,通道往上,地面平整前面可能有滚石落下来把前来盗墓的人砸石,如果通道往下虽然地面不平整也需要担心突然有水位上升朝这里淹过来。我观察过这座山了,不认为这里会有淹水的机关。以夏朝的生产力来说不会有锐利的钢铁兵器埋在机关哩。我们不必担心会有尖锐的冷箭射来。那时的火药还没发明,也不必然担心前面突然产生爆炸。夏朝的生产力相当原始,生产关系的主要矛盾还是人与自然的斗争。最多在地势低的地方挖一个坑,装一些尖锐的石头与削尖的树枝。这里是王陵,肯定不会装一些民间捕兽的小陷阱。几千年过去了,有些机关肯定不能用了。” “陷阱并不可怕。”梁教授脸色凝重,“怕的是里面有阵。” “阵?” “伏羲八卦源于阴阳概念一分为二,文王八卦源于天文历法。但它们的‘根’都是河图。你们瞧瞧,河图里的阴阳二极,上为北方:一个白点在内,六个黑点在外,表示玄武星象,五行为水。东方:三个白点在内,八个黑点在外,表示青龙星象,五行为木。南方:二个黑点在内,七个白点在外,表示朱雀星象,五行为火。西方:四个黑点在内,九个白点在外,表示白虎星象,五行为金。中央:五个白点在内,十个黑点在外,表示时空奇点,五行为土。诸葛亮的八卦阵都是从这上面演化而来。” “难道我们要放弃?”姚风挑眉,完全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梁教授被他的话堵住了,拍拍石壁。口气坚决道:“当然不会放弃!柳下溪,刘老师,你们怎么说?” 刘持平迟疑了一下,“我们没有做好准备。”什么都没带直接冲到里面去很不明智。“柳下溪,你看呢?” 柳下溪正抬着头看石门的门顶,听到刘持平问他,回头看了看众人的脸,只有清荷的脸色发青,宽慰地朝他笑了笑,不急不忙道:“我不赞成放弃。不过,得准备充足的食物、水以及防身的武器,还得带上药箱。要知道里面有几千年没通过风了,空气可能有霉菌。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一点也不能草率。” “这些我们都知道啊,可是洞口已经被封住出不去。”姚风道。 柳下溪挑眉,耸耸肩道:“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办不到?”一拳头冲向河图,“隆隆”巨声在耳边重新响起,石门突然上升,不一会儿石开了。 这一次,大家迅速跳出洞外。 姚风后怕地摸着脑袋,吐着舌头道:“就这么简单开了?” 柳下溪弯起了嘴角,“古人的智慧会有多复杂?”他的拳头并不轻啊,两次出拳用尽全身力量。而且……呵呵,他不会告诉这些人,第一拳朝内击,第二拳朝外击。梁教授说道河图包含阴阳的道理,他发出拳头的里面注意了一下图案的位置。他认为,这里设置的石门并不是为了对付盗墓。听说盗墓贼的祖宗是曹操,为了充军饷才有摸金校尉这种军职。夏朝是中国第一个王朝,从原始部落到王权的集中,那时的民众对鬼神的敬畏哪有胆子打死人的主意。那些自大的王族哪会想到后人敢挖他们的陵墓。秦始皇把自己的陵墓弄得神神秘秘,是春秋战国有过鞭尸的先例,害怕得罪人太多的他,死后被人鞭尸吧。以后的王朝,频繁出现盗墓现象,那些王公贵族才会在自己的坟墓弄一些机关,以防后人。 出了洞口,邹清荷不顾他人的侧目扑进柳下溪的怀里。柳下溪轻拍他的头,笑道:“放心吧,困不住我的。” 邹清荷大力地点头,一抬头看到好多人的眼睛盯着他们,脸一红挣开柳下溪的怀抱,遇上姚风促狭的眼神,更不好意思了。 梁教授猛拍柳下溪的肩头,感慨地说道:“柳下溪好样的,你真是不知者无畏啊。换成是我就不敢击出第二拳。”接着豪气猛增,大声道:“大家分头准备好东西!明天一大早,我们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刘持平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我的腿发软。” 柳下溪跟邹清荷站着没动,老费等人正站在旁边,围着洞口,没有一个人敢走进去。他们听到响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围着哩。 “柳下溪,刚才是怎么了?”石门突然关上又突然开了,老费摸不着头脑。 “老费,你叫上几个人把那里的大树搬过来。”柳下溪笑而不答。 邹清荷拍掌,“柳大哥怕石门突然失灵,自动砸下来把洞口堵实?” “对。”柳下溪点头,几千年后的机关,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失灵。 “可是,大树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往下的冲力。”邹清荷有点担心。 “呵呵,瞧着吧。” 大树很快搬来了,柳下溪吩咐人量了洞口的距离,把大树锯成三段,其中有两段跟洞口齐高分别立在两边,第三段竖放在地面上。 “现在才发觉得,这个洞口是方型的。”姚风后知后觉道。他身后的梁教授笑了起来,“我也是在相片上发现洞口方形,觉得古怪才提议进石洞的。好了,别看了,有柳下溪的这个布置,万无一失,快去准备要带些什么进去。” “里面还有一个石门,老费还要麻烦你再去砍伐一棵大树。”柳下溪等老费他们忙完,再次吩咐道。 这一次老费自己没动手,吩咐手下去做了。 “老费,你们有防弹衣吧?”柳下溪突然问。 番外 夏朝王陵05 “老费,你们有防弹衣吧?”柳下溪突然问。 老费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道:“有,局里有,这里没有。来得及吗?梁教授不是说明天一早进去?”回蓝县一来一回用的时间不短啊。 柳下溪摇头,“我会劝梁教授改时间的,你亲自回蓝县一趟吧。里面的洞口才开,最好多等几天,等空气得到充分流通之后进去才安全。对了,还得准备一点雷管跟火药以防万一,还需要安全帽。我给你列一张清单。” 驻守在外面的武警进入过石洞的人不少。听说里面打不开的石门突然开了,大家很兴奋。在长官的带领下找梁教授要求先进去探探情况。梁教授一口拒绝,他被柳下溪说服,关闭几千年的封闭空间,说不定真的有些病菌,“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探险往往等于送死。”他吩咐武警们看守洞口不让人进去。这道命令下来,肯定有人不满。 到了晚上,柳下溪跟邹清荷窝在工棚里,他们两个算是最清闲的人了。工棚里有人工发电,虽然简略了一些远比帐篷住起来舒服。 “清荷。”柳下溪揽着邹清荷静静地坐在用木扳搭成的简易床。 “嗯。”邹清荷有些懒洋洋的。 “我知道你的心情。” 清荷抬起头盯着柳下溪的脸看。柳下溪把头垂下来,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双臂抱住了清荷的上身。“就算我们不进去梁教授、姚风他们肯定也会进去。他们执意要进去万一遇到危险,你会更担心。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共同面对未知的遭遇。我注意到……” “什么?” “刘持平看到石壁上的符号脸色大变。” “我也看到了。所以我才反对继续朝洞内探究。” “是啊。甲骨文……我虽然没见过,不过,石壁上某些的符号并不难懂。你看到没有,有一个符号出现多次,蛇身却有两个头。” “难道刘老师也认得石壁上的文字?” “考古学者,肯定认识一些。可能认识的字不多,不清楚整篇文字说的是什么。” “柳下溪,我是刘持平。”外面有人在敲门。 柳下溪放开邹清荷,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开了门,刘持平走了进来。看了一下邹清荷,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先叹了一口气。 “刘老师,怎么啦?”邹清荷问。 “我……‘有玄丹之山。有五色之鸟,人面有发。爰有青o、黄o,青鸟、黄鸟,其所集者其国亡。’‘有兽,左右有首,名曰屏蓬’。” 他突然说了一串古文,柳下溪跟邹清荷听不懂。 “这是古代奇幻书《山海经》里的一段文字,意思是:有座玄丹山。在玄丹山上有一种长着五彩羽毛的鸟,一副人的面孔而且有头发。这里还有青o、黄o,这种青色的鸟、黄色的鸟,它们在哪个国家聚集栖息那个国家就会灭亡。有一种野兽,左边和右边各长着一个头,名叫屏蓬。看到石壁上的一些古怪动物的符号,我突然想起了《山海经》里的文字。我觉得,梁教授认为山里有夏朝的王陵是错误的。这里应该是周朝关禁古代不吉祥动物的囚室,根本没有什么王陵。” “啊?!”邹清荷大意外了,不由得惊呼起来。 “《山海经》只是神怪小说,没有历史价值吧。”柳下溪提出异议。 “《山海经》一直受到各代学者的质疑,但是,不能否认它包含了历史、地理、民族、神话、宗教、生物、水利、矿产、医学等诸方面的知识。西晋郭璞认为它是一部可信的地理文献。东汉刘秀认为该书出于唐虞之际,系禹、益所作。以现代的文明看来《山海经》里的记述是很怪诞。但是,就算无可动摇的史书《史记》记载的三皇五帝以及夏、商两朝本记,也有从《山海经》里截取的一部分内容的事实。” “这……” “你劝梁教授多等几天,是对的。”刘持平苦笑,“我也只是私自猜测,没有实证。但愿是我猜错了。” “就算有古怪的动物被关在里面,过了几千年肯定也死了。呵呵,我真的想象不出蛇长两个头是什么样子。”邹清荷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山海经》好象听说过。 仿佛是要应证刘持平的话。深夜,柳下溪突然被外面的嘈杂声给惊醒了。他走出工棚,外面灯火通明,有人跑来跑去,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好大的怪蛇!” “什么?” “有人被蛇咬伤了生命垂危正在急救。”姚风朝他走来,站在他身边道。 “蛇从洞里跑出来了?”柳下溪问。 姚风摇头,“有三名武警太好奇不顾教授的命令,深夜跑进石洞。只有两个人逃了出来,其中一个被蛇咬掉了一条腿,被他的战友拖着出来,早就昏了过去。听说他们三个人走在最前的已经被蛇吞进肚子里了。如果不是最后一个见机得快,第二个也会被蛇吞食。” “吞食人?”邹清荷也出来了,听到姚风的话,惊道:“这蛇该有多大?” “巨蟒!那扇石门关着巨蟒!” “两个蛇头的巨蟒。”姚风加了一句。他临写过石壁上的文字,自然知道那个两头蛇身的符号。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我有点明白石壁上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了,一定是要告诉后人里面有两头蛇身的巨蟒。清荷,要不是你拖着我……我已经是巨蟒的食物了。想不到几千年过去这种怪物还活着。” “也许是以后那只巨蟒的后代子孙……我不明白,巨蟒怎么活到现在。” “里面可能还有其他动物。”柳下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眼力好,可以看到远处的洞口聚集了许多人,除了人工发电的灯光照明之外还有无数的火把。 “他们打算等巨蟒出洞就地斩杀它。梁教授、刘老师已经过去了,你们去吗?” 柳下溪摇头,“幸存者在哪里?” “在医疗棚里。” “我们去看看他们。” “我,我,一开始没,没,没看清楚。”逃得快的幸存者牙齿磕得“纭毕臁k身边有几个战友围着他,让他的胆子壮实了一些。“我,我……我先闻到一股……蛇腥味让人作呕……走在最前面的刘春发出一声惨叫,人就没了。后来,后来,李奇跟着惨叫‘救命’……我我,使劲地拖着他,后来才看到他一条腿没了,人也昏了过去。回过头……看到黑幽幽的洞里……有四个红色灯泡似的眼睛……那头大蛇有追出来,看到石洞里的灯光又缩回去了……我看清楚,那只怪物有两个头一个身……” 李奇还没醒来。医生说:“得送回县医院立即进去抢救。” 他们都成这样子了,柳下溪也不好责怪他们违抗命令偷偷溜进石洞。 “蛇身上有鳞,子弹射不穿它。普通的避蛇药对这种巨蟒根本没用处,过了里面的石门,洞变小了,进去几拔武警找不到好办法对付它,大家都退回洞外。”天亮之后刘持平带着满脸的倦容朝柳下溪走来。 “听说巨蟒怕灯光。” “等它适应之后就不会害怕了,想不到传说是真的。”刘持平揉着额头,自从被狼咬伤之后,他的身体比不得以前很容易疲劳。 邹清荷道:“可能是基因突变吧,我在老家时,听说母猪生了几头小猪,其中一头小猪的头象狮子(这是真实的,俺去乡下的伯父家玩,见过他家邻居的小猪仔就是这个模样,引起乡人议论纷纷)还不到半个月,这头怪模怪样的小猪死了。” “用火烧,把蛇烧死在洞里!”有人出主意,柳下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望过去看到熟人小黄警察跟梁教授走在一起,正大声说出自己的主意,跟在他们旁边的人一起点头,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的确是好法子,不过,没有油,火烧不起来。” “去两个人,一个提一桶汽油,没有汽油就用煤油,浇在蛇身上,另一个点火。”小黄警察又道。 “我担心,这两个人逃不出来,一起火洞里的空气不足,说不定会窒息在里面。而且,还有被火反噬的可能。”梁教授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哪现在怎么办?费队长又不在……”小黄警察看到柳下溪他们,眼睛一亮,大踏走地走到他们面前问:“柳下溪,你觉得用什么方法才能安全地把大蟒杀死?” “蛇有弱点。”刘持平先出声道:“‘打蛇打七寸’或者‘打三寸’只要击中这两个位置蛇就会死。蛇的三寸,是蛇的脊椎骨上最脆弱、最容易打断的地方。蛇的脊椎骨被打断以后,沟通神经中枢和身体其它部分的通道就被破坏。 蛇的七寸,是蛇的心脏所在,一受到致命伤,也会必死无疑。不过三寸、七寸并不是每条蛇都一样的,会因蛇的种类、大小而有所差异。对付这条巨蟒最好的法子找到蛇头三寸的位置,一刀砍下蛇头。它有两个头就砍两个蛇头!得准备两把大刀,我有把握砍下一只头。柳下溪,我们合作吧。” “好。” 番外 夏朝王陵06 邹清荷盯着刘持平看,得出的结论是:“刘老师,您得好好休息,等恢复体力才开始行动。” “行。”刘持平的话很简洁。 “大刀,得找两把好刀。”梁教授在原地转圈。 “把闲着的人都集合起来,去找刀!”姚风先咳嗽了一下清空嗓子大声道。 “柳大哥,你也去睡一觉。”邹清荷抓着柳下溪的胳膊道,眼睛看着团聚过的武警与刑警。“找刀的事由他们去办。他们是本地人一定能找到好刀。” “我以为你会反对。”柳下溪笑道。 邹清荷摇头,这种事他怎么会反对?出现了非正常的生物不应该自欺欺人的漠视或者为了省事直接选择逃避。 “其实最安全的措施就是把石门重新封闭起来。”柳下溪勾起嘴角小声对邹清荷道。 邹清荷瞪了他一眼,拖着他回工棚,“我跟你去,我们俩个对付那条巨蟒!” “不可以!”柳下溪反手抓住清荷的胳膊。“虽然刘老师的身体比以前差,但他有丰富的野生经验。我更相信他,愿意跟他合作。” “我在老家的时候抓过蛇,知道蛇的三寸在哪里!”邹清荷不肯让步,“我比刘老师年青体力好身手更灵活,我跟你之间更有默契。” “不行!”柳下溪抓着清荷的胳膊,眼睛里有了丝丝焰火在跳跃。突然他一甩头,声音很快柔和下来:“清荷,我没办法再让你置身危险境地。” “柳大哥。”邹清荷眼眶有些发红了,“同样道理,你担心我,难道我就能安心地呆在一边等你独自冒险回来么?” “清荷,你在的话我会分心的。”柳下溪幽幽叹息。 邹清荷被他这句话打败了,说不出话来。 柳下溪在睡觉,补充睡眠养好体力。 邹清荷跟姚风在一起检查众人找来的大刀。这些人也算能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十几把刀,有柴刀,大刀,甚至还有菜刀。邹清荷没跟姚风说话,磨刀石上沾一点清水,用力地磨着。姚风看他这个样子,也自动自觉地陪他一起磨刀。等刘持平出来,看到一字排开的刀都磨得亮闪闪。刘持平没有选合手的刀,独自一个人走进灌木林里。 柳下溪挑了一把大刀(类似义和团先辈们用的那种),拿在手里挥舞了一阵,耍得有模有样,刀的手感上来了……围观的人都拍掌叫好。 “清荷,柳哥在封建社会可以靠耍把戏谋生了。而你,则可以穿街走户以磨刀为生。”姚风为了冲淡好友的担忧,开着玩笑道。 邹清荷笑了起来。 刘持平从山里窳艘恍┎恢名的叶子,洗得干干净净,用胶袋包着。进洞之前让柳下溪带一些放在身上。“进洞之后含两片在嘴里。” “薄荷叶子?”邹清荷也要了一些,试了一下,有股清凉味直透心底。原来这就是刘持平的经验!邹清荷佩服地看着他。心想,有巨蟒的洞穴肯定会有难闻的蛇腥味,会让人头晕欲呕,含这个能保持最起码的神智清明。 柳下溪右手拿着大刀,小腿上绑着军用匕首,腰里别着双枪(刑警们硬要把枪给他带上),头上绑着矿工们用的照明灯。刘持平跟他的装扮差不多,手里握着一把弯刃的砍柴刀,腰上也别着手枪。两个人全副武装,神采奕奕走进了石洞。突然闪光灯亮起,有人拿着相机不停地按着快门,原来还有记者留在这里…… “我跟你一起进去!”姚风从邹清荷手里夺了一把刀。 邹清荷笑了,狠狠地点着头,他也学着柳下溪的样子在头上装了按照灯,小腿上绑了自己的匕首。右手是把菜刀,左手是把钢刀。哦,不,钢刀被姚风抢走了。 乘梁教授没注意,有一个举着相机的记者偷偷跟在邹清荷他们身后。 梁教授很忙,他迅速在洞口布置人手,以防柳下溪他们没杀死巨蟒反而受伤,引起巨蟒窜出洞外。“你们三个人进洞接应他们。”他对机灵的小黄警察很有好感,让他带着两名刑警跟邹、姚两人保持可视距离,随时准备接应。 “我左你右,砍掉蛇头之后立即撤退。”柳下溪对刘持平说,刘持平点头。两人保持着相同的距离朝洞内奔去。 刘持平一边跑一边说:“蟒蛇喜热怕冷本不应该出现在西北。蟒蛇一般无毒,冬眠期有4~5个月,生命较长,蟒的力气很大,尤其是蛇口的吞噬力非常可怕。蟒的进食期短,食量极大,适合生存温度在2528c,若温度过低,蟒蛇不愿活动;温度过高会死亡。据记录最长的巨蟒长度超过十米,相当巨大。从动物学上来说,这种奇异的双头蟒不应该杀死它,而是活捉它。可惜我们没有捕捉它的条件。只要温度适中,有足够的食物,这头怪蟒活上几千年并不奇怪。” 石门附近有浓烈的蛇腥味。柳下溪停住脚,放了两片薄荷味放进嘴里。 “行动!”柳下溪轻喝了一声。 越过石洞,看得出来里面的洞非人工开拓,地面洞壁凹凸不平,洞并不小,越往里走,洞渐渐收缩。里面有光线!柳下溪眯起了眼睛,跟刘持平同时停下脚步。他们清楚地看到洞内十几米处有一团金黑相间网纹的东西在缓缓地蠕动,占据了洞内三分之二的空间。移动的速度很慢很慢朝他们滚来。 “小心!”有什么东西从巨蟒的身上掠起,疾闪而来,刘持平挥刀落空出了一身冷汗,身后有灯光射来,表示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金环蛇!”柳下溪眼尖,看清楚从刘持平身边闪过去的是一条吐着蛇芯的金环蛇。忍不住分心往后看,担心清荷不听自己的话偷偷跟在身后(这种事邹清荷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身后传来惊叫声,“蛇!”不是邹清荷的声音。 “别分心!”刘持平叫道。 双头蟒出动,就象一条长鞭以尾为端,朝他们以横扫千军的气势袭来。 柳下溪双腿劈开纵身一跃,左手攀住洞顶的悬石,险险躲过。刘持平没他这么幸运,被蛇尾扫到踉跄数步往后退,站稳之后双手握着柴刀狠狠地斩出一击。皮滑鳞厚,蛇尾转动较慢,受了这一击,虽然没见血,肯定有些痛。 “呼哧呼哧”双头蛇以蛇身为支点,分别朝两人袭来。 “上!”柳下溪跃下,扭身,瞄准时机朝迎面而来的蛇头斩去。 巨蟒体积庞大,蛇身的动作并不快。 刀闪,头落。 干净利索啊。 只是蛇血喷了一身,血挡住了视线一时看不清刘持平那边的情况。用袖子迅速擦去眼帘上的血迹,这才发现刘持平已经陷入困境中。 刘持平尽全身之力一刀砍下去,并没砍伤蛇尾,心里多少有些怯意。巨蟒没等他平复心情,血盆大口已到,他侧身闪开,一刀出手,刀劲减弱,没伤到蛇头。巨蟒断一头,受伤不退反而继续朝刘持平袭来,张着利牙齿一口叨住刘持平的左胳膊。刘持平惨叫一声,右手的柴刀落地。蛇身朝柳下溪卷来。柳下溪跃起踩在蛇身上,站立不稳,几乎摔倒,右手的大刀订在地面,反手抽出匕首,瞄准位置从下往上刺入蛇颈。血喷出,蛇口松,刘持平鄣乖诘乇簧呱硌棺x送取a下溪再次出手,砍下蛇头,身上惊出一身冷汗,把刘持平从死蛇身下拖出来。 “剖开蛇的胃。看看昨晚被吞食的人还活着不。”刘持平喘息着,单手从口袋里抓出一把连叶草带根的植物塞在嘴里用力嚼着。 柳下溪用匕首小心地从腹部划开蛇身隆起的部位(恶心的地方就不写了)……“天,他还有脉搏!”一个人卷成一团,被柳下溪小心地弄出来。 “太好了。”刘持平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吐出嘴里的东西敷在受伤的左臂上。“蛇胆是好东西,把它弄出来吧。” 柳下溪挖出一个鸭蛋大的黑中泛绿的块状物,“真硬,跟石头一样。” “难道变成了蛇结石?”刘持平接过来看看了,重新递给柳下溪,“收好,这是好家伙。别看外表的膜层变硬,里面是胆汁。我没力气动了,扶我一把。” “好。” “刚才那条金环蛇不知道伤人了没有。”刘持平担忧道。 柳下溪背起地上的人,一边搀扶着刘持平,眉头拧在一起了。 (分镜头) 邹清荷不想让柳下溪分心,跟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知名的记者先生很快跟他们走到一起了。 邹、姚两人分别挨着石壁前进,看了记者一眼,并没有出声。这位记者好象没有危险意识,大摇大摆地走在中间。 柳下溪他们停下来发现蟒蛇的时候,邹清荷也看到了,立即握紧了刀柄,想了想,把匕首抽出来拿在右手上。 记者大喜(柳下溪他们头上的按照灯把洞内的情况照得一清二楚),立即把照相机搁在眼前开始拍照……一条金黄相间的小蛇朝记者飞来(虽然没翅膀,只是冲刺的速度才惊人,跟飞似的)。记者惊恐地大叫:“蛇!”傻傻地不知道动了。 邹清荷、姚风同时动手了。一个用匕首一只直接用手。 金环蛇直接攻击的是记者眼前会一闪一熄的闪光灯(这显然是一条虽然聪明却没什么见识的蛇,以为闪光灯才是最具有威胁力的东西,或者以为是变异的人眼吧)。蛇口撞上闪光灯,蛇身缠住了记者的脖颈。(为什么蛇不攻击邹、姚二人?因为他们身上带上避蛇的雄黄) 姚风有过捉蛇的经验吗?有过。他此刻得意洋洋地捉住了蛇头三寸处。 邹清荷一刀落空,看到蛇被姚风捉住,把目光落到洞内…… “柳大哥!”等里面的战争结束,他快步奔过去,扶住刘持平。 “你不是跟着进来了。”柳下溪叹息。 “我没妨碍你哦。”邹清荷背起刘老师,大步朝洞外走。 见他们平安出来,梁教授松了一口气,见姚风手里的金环蛇,立即吩咐人把竹编的蛇笼拿过来。“你们几个带着艾叶草进去,点燃它,你们几个去撒雄黄!” 番外 夏朝王陵07 巨蟒的尸体被人拖了出来,身长超过了二十米。 “生物学上的奇迹啊。”梁教授感慨。 “梁老。我件事我得跟您私下说。”手下有百多号人的武警部长在今早到了这里,听说自己的人不听命令,私闯石洞差掉死在蛇腹,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梁教授。 “陆部长,有话直说。”梁教授是直爽的人,从来不在乎别人职位高低。 “我的手下跟我说,他们在洞里听到人的哭声,他们有些人心惶惶。” “是婴儿的哭声吗?难道洞里有大鲵?走,这方面的知识问一下刘老师。”梁教授一扬手,大步往前走。梁教授知道,文教授请刘持平参加他们这支考古队小队,看重的就是刘持平对动、植物方面丰富的知识。刘持平进入考古界之后,对动、植物的化石比古代文明产物更有兴趣,也算是少见的异类吧。 刘持平受了不轻的伤,躺在简易的病床上在吊针。被巨蟒咬伤的手臂敷过草药没有恶化。最严重的是被蛇尾的那一击,伤筋动骨了。 “人的哭声还是婴儿的哭声?如果是大鲵……”刘持平摇头,“不对,据我所知大鲵栖息在山区的溪流之中,水质一定要清澈含沙量不大,水流湍急,并且要有回流水的洞穴中生活。就算山洞内有水,也不可能达到它的生存环境。其实,并不只有大鲵才发出类似人的哭声。” “什么动物?” “有一种野兽,名称叫龙h,形状像一般的猪却长着角,发出的声音如同人号啕大哭。山中有一种野兽,名称是马腹,形状是人一样的面孔虎一样的身子,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是能吃人的。” “什么?” “《山海经》卷五之中山经有记载。” 梁教授跟武警部长打了一个冷噤。 三天后,老费回来了。这一次老费他们不是徒步走来的,把警用摩托骑来了,山路难行,轮胎磨损得历害,路上还差点翻了一辆。他们是穷县,公用设备并不好。局里的配制比起大城市差了几个等级。无论是枪、防弹服、或者交通工具都已经落后这个年代。平时进山绝对舍不得动用摩托车,这一次为了找齐柳下溪与梁教授后来还加上刘老师三人清单上列出的东西,动用了不少人手在两天半内才算找齐。 姚风第一个围上来,邹清荷跟在他身后,“这是尼龙网吧?好大的网子,干什么用?” 老费摇头,“刘老师吩咐的。”他不明白网子的用处。安全帽,墨镜,口罩这些东西都能理解,其他的嘛,恕他想象力有限。 “应该是用来捕捉珍稀动物的吧,巨蟒的话就算了。”邹清荷笑道。如果活捉到传说中古代生物…… “就算活捉也养不活吧。”姚风摇头,他从梁教授那边听到惊人的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邹清荷。其实刘持平早就告诉柳下溪了,邹清荷也知道山洞里可能有龙h或者马腹,以及五彩羽毛的鸟和青o、黄o或者说青色的鸟、黄色的鸟,两个头的野兽屏蓬等等。已经有恶战的思想准备。 需要的装备来了,招集人手准备进洞冒险。刘持平养了两天病,一定要参加探险。那名差点被金环蛇咬到的记者刘名方也要跟着进去。老费带着小黄警察,梁教授和姚风,柳下溪跟邹清荷。武警部长推荐两个人。 “他们两个是最出色的武警战士,李违、李桑,是亲兄弟。”武警部长介绍道。 一共十人,除了刘教授跟刘名方,每人背着将近十公斤的行李。有点象行军打仗,在众人的旁边下雄纠纠气昂昂地朝石洞走去。他们十人除了刘名方都带了枪。李家兄弟还带上了七十年代的产物鲁格ac-556式冲锋枪。 老费把局里的防弹衣全拿来了,只有八套,李家兄弟表示他们用不上。 “柳下溪,你来当行动的指挥官。”梁教授道。 “好。”柳下溪没有推辞,“李违,你跟在我身后。” “好。”李违越队走到柳下溪身后,邹清荷往下移了一下位置。 柳下溪回头看着大家,大声道:“进洞之后,如果需要分开行动的话,我们分成两组,我这一组,组员包括:邹清荷、老费、小黄以及刘名方。老费、小黄你们的责任除了自己的安全还要保护刘名方。另一组以梁教授为首,组员:刘老师、李家兄弟、姚风。李家兄弟的主要负责保护好梁教授跟刘老师。” “好!” “检查好自己的行李装备,特别是清水和食物。” “报告,我有话要说。”刘名方大声道。 “请说。”柳下溪看着他。 “会在里面呆上几天吗?”刘名方问。 “这得看山洞里的情况才能决定。”梁教授说道。 分组之后,刘名方跟在邹清荷身边,小声地问:“你表哥是不是当过兵?” “算吧。”邹清荷知道柳大哥在军营接受过几次新兵锻炼,出身军人世家的他,多少继续了军队的作风。比如说,每天在固定的时候起床,在几分钟内收拾完毕。叠的被子是标准的豆腐块,一点折痕都不见。平常做杂事速度快得惊人。 柳下溪越过李违看着邹清荷,他的装备跟自己差不多(他多了一把砍下蛇头的刀):探照灯扣在安全帽上,还戴了一帽墨镜,嘴上有口罩,外衣内套着防弹背心,腰上扎着皮带别着手枪跟匕首,手里拿着标枪,背上背着大包,脚下是一双鞋球。 “出发。” 越过第二道石门,里面山洞薰过艾叶之后,嗅不到蛇腥味了。巨蟒被拖走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到洞的深处有光线。柳下溪耳尖,隐约听到一些声音,的确有婴儿的哭声。 “好多蛇皮。”刘名方抓着邹清荷的胳膊,看着脚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越往里走,气味变得难闻起来。虽然有口罩还是可以闻到异味。 刘持平失色低呼:“龟壳!还有贝壳!还有一些海内生物的化石。难怪有学者认为,太行山脉在亿万年前可能是海洋。”越往里走,发现了一些动物的骨骸与大型的龟壳与成堆的贝壳。 姚风伸脚踢翻了一堆壳类,滚出几粒葡萄大小泛着光芒的白色珠子,“难道这是珍珠?” 刘持平蹲下身捡起贝壳,“可能是池蝶贝吧,这种花色我没见过。” “池蝶贝是?”刘名方问。 “属于陆地湖泊,河流成长的真珠贝。”刘持平回答道。小心地捡起一块贝壳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再扒了几下又有几颗珠子滚出来,捡起来仔细观看。 听说有珍珠,其他人都开始翻找。有大有小,总共找到了二十几颗。 “分了吧。分不均的尾数上交给国家。”梁教授道。这一下人人都有了精神。 连站着没动的柳下溪也分了两颗,随手放进口袋里。 “出发。”柳下溪道。 越往里走,里面的声音越清晰,有鸟鸣、兽吼,叫得人心里发酸。 “大家用棉花塞住耳朵。”刘持平道。 柳下溪一直疑惑,洞里的光线是从哪里来的。 洞口并不大,仅够一个成年人爬过去。 柳下溪拿起望远镜(乔治的)朝洞外望去,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奇珍奇兽的动物园!有水声(他没用棉花塞住耳朵),右边有一条小河绕着几块大岩石,水里有长翅膀的鱼欢快地跃出水面。河中有巨石,站着象乌鸦的鸟却长了三只脚,站在一块巨石上。有一种动物形状像a犬却全身有鳞甲,长在鳞甲间的毛像猪鬃一样。发出婴儿哭声的是一头青黑色的牛。里面有不少石头色彩斑斓。有一种鸟,形状像猫头鹰却长着三只眼睛,还有耳朵,发出的声音象鹿鸣,停在一个石柱上……。视角有限,看不全洞内的全境。找不到光源,可以肯定里面的亮度不比山外差。 “看到了什么?”梁教授问。 柳下溪把望远镜递给他。 梁教授看了一会儿,把它递给刘持平。 刘持平看了之后把耳朵里的棉花取下来,“发出婴儿哭声的动物叫犀渠,吃人。三只脚的脚叫三足乌,传说是太阳里的神鸟。汉朝的太阳旗就是它的来代表的。” “天!这是动物世界吗?”刘名方惊叫。大家轮流看,都吃惊地合不了嘴。 “要进去吗?”柳下溪问梁教授。 “刘老师,你说呢?”梁教授犹疑了,他明白,如果他们进去必定会破坏这里的环境。动物活在山中并没有冒犯人类,他们的行为就是无理的野蛮入侵。 刘持平没有回答。 “就算我们不进去把洞口重新封闭,不出一个月,这里还是会被闻讯而来的人破坏掉。”刘名方道。 番外 夏朝王陵08 “我们不能进去,不但不能进去还得把这里保护起来。”邹清荷道。 “保护?怎么保护得了?”刘名方叹气,他是记者,采访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人性的认识有一定的深度。 “这个洞进入到里面的大洞穴有两三米的距离。可以在这里安装防弹玻璃(这个名词从齐宁那里听说过,无意中被他记住),一层不够可以多装几层。防弹玻璃是透明的,想来参观的人可以在这里用望远镜来观察这些稀少动物,收取一定的费用来养活在这里的工作人员。我觉得这笔收入应该不少,北京的动物园关在笼子里的老虎都能吸引成千上万的人,何况这些听都没听说过的动物。外面的洞口(指了指他们来的路)请专人看守,附近的山区再派人武装巡逻保护。嗯嗯,说不定这样能带动周边的经济。” 刘持平看着邹清荷的脸,足足有五分钟,才开口道:“这里的动物可以震惊全世界,传到外边会有不少国内外知名的动物学专家前来。” “来就来啊,欢迎他们长期观察、研究。但是,不能进到里面去。” “但是,不能低估人的贪婪与私心啊。” “进行思想教育,大力宣传,告诉所有的人:这些动物离开这里就不能生存下去。鱼离不开水,鸟需要树木,山里的野兽只能生存在山中。”邹清荷有些激动起来,说话的声音提高了。 “我赞成邹清荷的话。”姚风表态。 老费跟邹清荷私下打过交道,被他那句“能带动周边的经济”吸引了,也投赞成票。小黄警察当然跟着自己的队长走,连忙点头。 除了不出声的李家兄弟……邹清荷把目光转向柳下溪,梁教授也在看他。 柳下溪耸耸肩:“我认为邹清荷说得有道理,这些动物应该受到保护。” 刘名方举手。 “好吧。”梁教授也同意了。 “我当然赞成对这些动物进行保护。”刘持平点头,从背包里掏出尼龙网子。“先用网子把洞口封上,我怕里面的动物不小心跑到这里来。” “梁教授,现在回去吗?”等刘持平他们用网子封好洞口,刘名方问梁教授。 梁教授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深思。刘名方跟他说话,好象没听到的样子。 “小伙子,别性急。”老费拍着刘名方的肩膀道。 刘名方翻白眼,戴了墨镜别人看不到。 “柳下溪。”梁教授取下塞在耳朵里的棉花絮。 “教授,什么事?”柳下溪问。 “空气。”梁教授说了两个字。柳下溪立即明白了,是的,从有文字符号的石洞开始,他就察觉到洞里的空气虽然没有外面那么充沛,却不会让人有窒息的感觉。当时第二个洞口还被封着,按里说越往里走空气应该不怎么流通,但进洞之后却没感到不适。“蛇洞里的残骸,有不少是水中生物,蛇洞的走势往里走向下,但到了这个洞口地势慢慢地往上。我想,这个蛇洞应该处在里面大洞穴的半空中。你觉得蛇洞是悬于外面的洞穴吗?” 柳下溪答不出来。他想,梁教授还没放弃所谓的夏朝王陵的探寻。柳下溪看到大洞穴里的动物,已经偏向刘持平的见解:这座山用来关闭一些不吉祥的动物,根本没有夏朝王陵。不知道梁教授为什么深信夏朝王陵在这座山里……他拿定了主意:假期没剩几天了,出洞之后直接回北京吧。有梁教授、刘持平这类尽职的学者在,一定会想出好法子保护这些动物。王陵……没必要继续寻找。 “我在想河图的事。”没得到柳下溪的回答,梁教授只好独自往下说,“想到河图就会联想到洛书,河图与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相传都是出于伏羲,也是《周易》的来源。洛书之数为4 9 2 ,3 5 7 ,8 1 6。”他突然找了东西在地上划了起来,“你看,我们从石洞进来,假设洞口为点,第二个洞,然后经蛇洞到第三个洞口,三点成线。这个位置就是这些动物的大洞。先用方型来表示,假设数为四。洞外的矮山上有七个墓,我记得形状是这样排列的……如果是八个墓数字就对了。唉(抓头),想不通啊。走,陪我到第二个洞口瞧瞧。” “梁教授找不到王陵绝对不罢休啊。”邹清荷感叹。 “务实的精神让人佩服。”老费看着梁教授划在地上的图案,啧舌,完全弄不懂点与线相连会有什么意义。 “我相信教授并全力支持他。”姚风道,跟在梁教授后边往回走。他们一动其他成员也跟着动了。 邹清荷落在后面跟刘持平走在一起,低声问他:“刘老师,你懂河图、洛书吗?我记得你说过这里不会有夏朝王陵,要不要劝一劝梁教授?” 刘持平摇头,“去年文教授找上我时,曾经给我看过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半张残破的兽皮,上样绘的图形有点象梁教授画的洛图。这座山很大,我们脚下应该是实心,我估计动物们占有的空间不足一半。现在我不肯定到底有没有王陵在山中。” “兽皮在梁教授手上吗?” “应该不在。文教授为人比较小心,信不过别人。梁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他坚信山里有王陵,应该有他坚持的理由。” “唉,我们没办法把山翻过来,找不到就不要找了吧。”邹清荷现在对寻找王陵的事不热心了。看到从没见过的动物已经觉得很值得来这一趟,就算真有王陵,既然已经沉睡几千年,让它再次沉睡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有一丁点希望就不能放弃。”刘持平严肃道:“如果真的发现夏朝王陵,可以填补夏朝文化的空白,这对中国的历史研究有着巨大的贡献。” “我感觉有风在流动。”柳下溪突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了下来。这个位置原是巨蟒盘缠的地方,先前只顾着往前走没有仔细地留意。 “是的。”梁教授摸着右边的石壁道:“这里有点潮湿,找到空隙了,风就是从这里刮进来的。啊,不是岩石,是泥土,有点松软,上面有一层苔藓。” “梁教授,别乱摸,蟒蛇盘旋的地方小心有毒。”刘持平叫道。 梁教授把背包里的探铲拿出来交给跟在他身后的姚风,“先探一个洞看看。” 邹清荷站在左边,发现地上有没凝固的蛇血(奇怪,已经过了两天蛇血还没干涸……)看着恶心往边上靠了靠。 柳下溪一直注意着他,见他石壁边上靠,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小心石壁上有爬虫。” “呵呵,没有没有,石壁很干净哩。”邹清荷一边转头笑着朝向他,一边伸手拍拍石壁,背往石壁上一靠,身后的石壁突然动了。 “清荷!”柳下溪大叫,用力地扯住清荷的胳膊。 “什么?”邹清荷只觉得自己被石壁带着旋转了几十度,脚下突然凌空,拖着柳下溪往下堕去,耳边响起梁教授惊恐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柳下溪和邹清荷不见了。”刘名方颤抖着声音回答。 刚才大家都集中在右边,没有人注意邹清荷他们。听到柳下溪的大叫,立即回过头来,邹、柳两人已经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他们在这里失踪的。”李违走到左边,石壁已经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痕迹。 “难道这里有隐形的门?”刘持平敲打着石壁,有回音,里面可能是空的。 “对啊,左边才对!”梁教授击打着自己的手。“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右边可能通往山外。” “教授。”姚风收回探铲,带回的泥土上有树根。“现在可以肯定二十几米外有植物的根系。成分有泥土、砾石,没有熟土。” “巨蟒居然没从土里打洞钻到山外去!”小黄警察叹道。 “蟒的智慧并不高。”刘持平在石壁上找不到有开启门的机关。 “古代人有把巨蟒当成山神的,也许它的最初使命就是守护在这里吧。” “难道我们进来的石洞横向贴近外山?”老费迷惑不解地问。 “至少不会是一条直线直接横穿山的中央。找不到开关怎么办?”小黄警察叹气。 “有柳哥在,不用太担心。”姚风走过来,蹲下身察看地面,“这里有他们带血的脚印。机关可能在地面上。我们照脚印重复他们的动作。我先来,你们注意看。” “你这小子变机灵了。”梁教授赞道。 “我本来就机灵好不好。”姚风反驳。他深吸了一口气,照着脚印踩上去,倚在石壁上,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抱住我的脖子。”下堕时,柳下溪把邹清荷往上一提,头往下垂,头顶上的探照往下照,天,看不到底。这是一个深洞!幸好洞的宽度不算大,柳下溪半空扭转双腿,劈开,顶住洞壁。 番外 夏朝王陵09 终于止住下堕,柳下溪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立即发觉自己判定错误,这不是深洞而是一条间距不宽的狭谷或者说狭缝。狭谷内的温度不高与蛇洞温差约在摄氏十度上下,有股森森阴冷的寒气从下面往上涌。 “柳大哥。”邹清荷挂在柳下溪身上不敢乱动,不安地抬头往上望去,短短时间内他们已经往下堕落很远了。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该怎么办? “清荷,别担心,我会想到办法的。抓紧了千万不要松手。”柳下溪空出右手从背包抽出标枪用力插向壁面,标枪插入岩石。“我要往上爬了,你害怕的话闭上眼睛。” “嗯。”邹清荷并没真的把眼睛闭上,在头顶的灯光探照之下,紧张地看着视线能及的地方。 幸好壁面并不平整,柳下溪深吸一口气,找准下一个落脚点小心地往上移行。一步又一步,稳稳地上升(千万别模仿啊,各位亲,此系高难动作,腿力不足的人是没办法做到的)。邹清荷难过地想:如果不是自己柳大哥应该能轻易地回到蛇洞口吧,进一步想,如果不是自己柳大哥根本不会掉进来。 “柳大哥,你的身后,左边十几米处有一个洞!”邹清荷惊喜地叫了起来。 “嗯,好!”柳下溪小心地往后移动,没多久看到洞口了。“你踩在我的肩上,上心地爬上去。” 邹清荷爬到洞口,回头伸出手来要拉柳下溪。 “你挪开一下,我自己进来。” “好的。”邹清荷立即往后退几步,眼睛盯着柳下溪,生怕他会出意外,却没有注意自己的脚下,一脚踩歪,重心后倒,咕咚咕咚咕咚整个人成球状滚了下去。 “清荷!”柳下溪察觉异样,双手用力攀住洞口突出的岩石,身子一跃爬进洞,先看到洞口处有人工砌成的石阶,清荷摔倒在台阶下,幸好只有十几级就到了平地。他坐了起来,冲着柳下溪傻笑,“幸好戴了安全帽。” “你呀。”柳下溪两三下跳到他身边,把他拉起来,仔细检查他有没有凵恕 “柳大哥,你的手!”邹清荷心痛地看到柳下溪的手心破皮出血了,好烫!连忙从背包翻出消炎药给他涂上。 “没事。”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姚风的惨叫声:“下面是空的,大家不要进来!” “不好!姚风掉下来了。”邹清荷与柳下溪连忙跑到洞口。 “姚风!”邹清荷大叫。 “抓住标枪!脚踩住突出的石块,朝这边爬过来!”柳下溪喊道。 姚风的机灵在关健时刻起了作用,下堕时脚尖踩到标枪,随即双手攀住了突出的悬石,小心地朝他们这边爬来。 “还好还好,大家都没事。”进了洞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小心肝道:“刚才吓死我了,这个鬼地方真够诡异的。” “把手伸出来。”邹清荷看着他苍白的脸,有劫后重生的快乐。爬了几分钟的岩姚风的手也破皮了。 “这里是?”姚风打量台阶,立即兴致勃勃道:“啊,人工的台阶,非常古老的样子。不知道这条通道的终点是什么。走,瞧瞧去!” “万一梁教授他们掉下去怎么办?” “放心放心,他们非常谨慎不会乱闯。一定会想法子把那个暗门打开用东西堵上,看清环境之后才会行动。”姚风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柳哥,你觉得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裂隙?” “我想,最初的时候那扉暗门是对准这个洞口的,几千前的岁月,地质起了变化,山体从里面崩裂出现了大的豁口。这边的地势往下沉移,造成两边的错位。下面可能是地下暗河,温度很低,掉下去只怕会没命。” 姚风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留下一盏灯给他们照明用。”邹清荷道:“要是有谁掉下去就惨了。” “好。” “妈的,又来了。”通道的尽头又是一扇石门,石门上有一组浮雕,线条非常粗糙,已经看不看原本的面目了。 姚风恼火地伸脚踢打石门。 “有机关可以启动它吗?”邹清荷问。 柳下溪上下寻找了一遍,摇头:“看来,这个石门的开关不在这一边,或者说这扇门不能打开。” “那就不开吧。”邹清荷摇头。 “不行!大不了炸开它!我觉得王陵可能就在里面。”姚风双目升火,恨不得自己有透视功能,一眼看穿里面有些什么。 “别乱来!”邹清荷拉住姚风,记得姚风的背包里有雷管,万一把山砸塌了他们就得永远埋骨在这里了。 姚风不理他,身为未来的考古大家,遇到眼前的情况怎么可能甩甩手干干脆脆回头当成什么也没发现?“柳哥你怎么看?”他问柳下溪。 “门几乎跟石壁融合在一起,可能一直没开过,里面传不出任何声音。也许真的有一座墓,不能人打扰的亡灵之地。姚风,古代的门有哪几种打开的方式?” “上下式,左右推开式以及左右推拉式。” “这扇门应该不是上下式,也不会是左右推开式。我觉得应该是左右推拉式。” “听说古代有大力士。”姚风撇嘴。 “姚风,你去把山洞附近最大的石头搬来,清荷,你跟我把石门两边的积石清除掉。” “要弄开它吗?” “既然来了,看能不能打开,能打开就进去看一看,不能打开就走。这样姚风也不会留有遗憾。万一他不死心以后带人来胡弄更麻烦。” 邹清荷点头,把姚风拉到一边:“姚风,你答应我,我们尽量试一试,不能打开的话就放弃这件事。” “我答应你。”姚风连忙点头。 清理工作做完,柳下溪休息了一会,站起来道:“你们退后,躲在石头后面!” 柳下溪打了一套拳,接着蹲马步,双掌按住石门往左边推去,大喝一声:“起!” “吱呀吱呀。”石门缓缓地动了。 清荷跟姚风从后头后面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快把石头推过去。”邹清荷看到柳下溪脸涨得通红,立即跟姚风一起把大石头推门边。 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里面黑黑的……大石头堵在打开三分之一的空处…… 柳下溪喘着粗气,被邹清荷扶着进了里面。唉,里面还是通道。 姚风大喜,两边的墙是熟土,地面也是经过人工铺垫的石块。 拐了几个弯,前面有光线传来,不是他们熟悉的阳光,而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惨白。 姚风兴奋地往前跑,他突然停下了,目瞪口呆看着前面发不出声音来。 随后起来的邹清荷跟柳下溪也呆住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超大的溶洞,与那个奇珍异曾充满生机的动物园不同,这里只有枯山石河,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柳下溪的目光落在光源上,象石笋的石柱耸立在溶洞的中央,高约洞深的三分之二,上面有一个鸟巢放着一颗比鸭蛋还要大一点圆圆的珠子,这颗珠子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整个洞穴。难道这颗珠子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石柱周围下陷有许多晶莹剔透的石头构成小河的样子,据他推测这里以前应该有水源,可能地势变化,河水渗入地底。石河旁边有一些枯死成灰的植物痕迹……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块花状的石头上立着一只栩栩如生美丽得不真实的大鸟,展着彩色的翅膀昂着头仿佛在高歌,就象还活着一样。石头下有不少飞禽的尸骨。 “那是传说中的凤凰么?”姚风颤抖着声音问。 “不知道是化石还是雕塑。”柳下溪的声音依旧那么沉静。他走了过去,闭上眼睛发出叹息声,这应该是化石。 三人叹息了一番,想不明白别的生物都成了枯骨,只有这只鸟保持着生前的模样。 邹清荷走了过去,攀上花形的石头,忍不住伸手爱怜地摸了摸它的羽毛。好光滑哦。他他细打量着,从尾看到头。噫?大鸟的嘴里好象有东西。哇呀,有一颗暗红色的小珠子,跟老家见过的桑椹果子一样呢。拿出来,对旁边的柳下溪道:“柳大哥,这里什么呀。” 柳下溪拿过来对着灯光一照,不透光,嗅一下,有淡淡的清香很好闻。“不知道是什么,收着吧。” “好。”清荷放进内衣口袋。 “清荷,柳哥,还有其他的通道,有三条很深,不知道有些什么,要不要过来看?”姚风最初的激动过后,不耐烦盯着一块石头瞧,早就去察看周边的环境了。 “好。” 邹清荷跟柳下溪挑了一条通道走,姚风独自一个人去了另一条。 “好多弯!”邹清荷嘀咕。 越往前走,洞穴越小。 “可能是某种动物的洞穴吧。”柳下溪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洞穴,探头进去,柳下溪倒吸了一只凉气。 “怎么啦?” “有一只石化的狐狸。” “让我看看。”邹清荷探头,“好多条尾吧!我数一下,一、二……啊,一共有九尾尾吧。难道是《封神榜》中的九尾狐?” “呵呵,都死了石化了,肯定不是什么狐狸精。”柳下溪虽然没看过《封神榜》也听说过商朝就灭在一只九尾狐的手里。 “它嘴里也有东西哦。嗯,狐臭味。”邹清荷钻出来,手心上有一个鸟蛋大小的圆珠子,白色的,也不透光,果然有一股狐臭味儿,幸好不太浓,可能是岁月太长久了,味道散了一些吧。 “收着吧,用东西包起来。” “好。”邹清荷喜滋滋地想,这类天然之物,也不是宝石应该不在国家保护的文物之列,就好象在地上捡的石头一样,应该不算盗窃罪吧。 “回去吧。”柳下溪耸肩。 他们回到溶洞,没见到姚风。 “去找他吧。”邹清荷皱眉,难道姚风去的通道比他们这一条更长? “好。”这里静得让人发慌。看来,古代人把凶、吉两类生物分隔开了。可惜老天不公平这类吉祥的动物居然早早就死了。唉,应了那句古话:“祸害留千年。” 番外 夏朝王陵10 “这条通道跟刚才的差不多。”邹清荷四处张望:“难道里面也有石化了的古代生物?” “嗯,也许吧。”柳下溪躬身看着地面的尘土,站起来对清荷说:“姚风应该没走过这里,难道他走的那条比我们先前的要长?”柳下溪有些疑惑地摇头,他担心姚风莽撞的个性会不会遇到突发的事给困在某处了。 “那我们先返回去吧。”邹清荷也担心着姚风。 柳下溪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响起一阵“纭钡那股。 “不好!这是冲锋枪的枪声!”柳下溪拔腿就往回跑,一边拔枪在手。邹清荷紧跟在他身后也把手枪握在手里。 (分镜头旋转) 梁教授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姚风弄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就听到他的惨叫声,门立即关上了。 他们怔住了。 “下面是空的?”梁教授紧张地捏着拳头,想了一下,对老费他们道:“快去把顶着石门的木头搬一根过来。” 老费,小黄立即行动。 李违从背包里拿出绳索,绑在腰上:“我去看看,你们想办法不要让门合上。”把剩余的绳子交给他弟弟李桑。 “等木头来了再行动。”梁教授拍着他的手背,要他稍安勿躁。 “可是……”李违看着石壁又看看梁教授。 “有柳下溪在。”梁教授信得过柳下溪的急智与能力,相信他有办法转危为安。 过了一段时间(来回的距离有点远,山中有磁石,大家的手表都停摆了,无法确定时间),老费他们把木头抬来了。 李违站在先前姚风的位置,他弟弟跟刘名方两人紧张地拿着绳索,其他的人抬着木头等待石门打开。 李违往石壁上一靠,石门打开,木头随后顶了过来。门开之后重心往后一倾,他立即往下堕去,绳索很快被李桑、刘名方扯住。稳住之后看清了眼前的环境,原来这是一条狭谷,下面黑幽幽的深不见底。斜对面有光照过来,一看,那边有一个洞口,洞口里放着一把探照灯。他明白这肯定是姚风他们留下的,想必他们没掉下去,直接进到洞里去了。他抬头往上望,石门被木头顶住了没关上,梁教授他们正探出头看着他。 李违攀住岩壁,大声道:“慢慢放绳子,我到下边看看。” “好。”梁教授也看到对面的灯光,知道姚风他们安全地进了对面的山洞,悬着的心放下,大声吩咐李违道:“需要我们把绳子往上拉就把灯往上照。” “好。” 刘持平仔细地打量着半开的石门,是推开式,门的相接处居然用的是简简单单的嵌合…… “姚风他们去了很久还没回来。”梁教授担忧地看着对面的洞口,这边需要人手顶着木头也需要有人拉着绳索,看住去下面探险的李违。梁教授回头看了一下身边的人。刘老师的身体不好可能跨不过狭谷,刘记者看起来就很文弱,小黄虽然机警但经验不足,李桑握紧绳子等待他哥。“老费,你去对面看看,遇到姚风他们之后转身回来。” “好。”老费松开木头,走到洞边,心升怯意,迟迟不敢从木头跨到对面去。对面的洞口并不是正对这儿,需要攀爬十几米。 梁教授见他不敢动,目光从其他人脸上闪过……小黄警察避开他的眼睛……刘记者的眼神倒是很热烈,梁教授信不过他能平安爬到对面。 “我去吧。”李桑道。 老费松了一口,回头接过他手里的绳子。 “我哥拜托你了。”李桑低声道。 老费点头,有些不敢看李桑。他不是不想去,只是没把握能进到对面的洞口。 李桑不负众望,很快到达对面的悬崖,小心地伏在岩上,慢慢地朝洞口爬过去。 李桑是谨慎的人,一进洞他端着枪,靠着壁慢慢往前走。 看到灯光,他立即闪到另一边,没动静!把头上的按照灯拿下来反放在地上,悄悄地探出头蹲身,慢慢地前移。 “没人!”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发光的珠子上,吞咽着口水。天啊,好大的珠子!这该值多少钱啊!这一刻他什么他脑子里转了无数的念头……如果珠子是我的……他的脚步往前移,他爬上了石柱,他的手伸向了珠子。 “你干什么?!”一声大喊,李桑想也没想扬手扣动扳机朝着来人打去……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脚一软从石柱上掉下去。怎么办?闯大祸了!额头冒着冷汗,手脚颤抖,抱住了头不敢动。 “姚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声了尖叫声,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泪流满面。他的额头上顶着一把枪,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他。 柳下溪缴了他的枪,用绳子(他背包也有绳子)绑起他的双手。 “姚风,你别吓我,快醒醒!”邹清荷焦急地拍打着姚风的脸。柳下溪闭了闭眼睛,痛苦地朝他们走去。姚风只怕不行了……这种冲锋枪是单兵连发枪械,30发容弹量的直弹匣供弹全部,射在一个人身上肯定打成了蜂窝。姚风穿着防弹背心也阻不住这轮急射,姚风! “柳大哥,怎么办?姚风他……”邹清荷慌张地看着柳下溪。 噫?没闻到血腥味!柳下溪捏紧拳头,太好了!扶起姚风一看,有三颗子弹打中了防弹背心,没有射入体内。“不要紧,他只是昏了过去。”柳下溪松了一口气,想不到姚风命大死里逃生。柳下溪观察了一下环境,立即明白,子弹朝姚风射过来,他前面刚好有石头挡着,加上溶洞内到处林立着石块石柱。有几颗子弹打中他身边的石块再折射到他的身上。老费带来的防弹衣虽然质量不太好,刚好顶住这三颗流弹。 姚风本人可能被吓昏的吧。 邹清荷狠狠地捏了姚风的人中。 姚风醒了过来,抬头看着柳下溪跟邹清荷,睁大眼睛道:“难道我没死?” 邹清荷垂下头,有气无力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哈哈,清荷,柳哥,我发现地下陵墓了!”知道自己死不了,他的精神很快恢复了,手舞足蹈地大叫。 “没兴趣。”情绪波动太大,邹清荷全身无力,往地下一倒,不想动了。 “我也没兴趣。”柳下溪靠着石壁苦笑。 ========================================== 本篇番外到此结束。 洞内的确有王陵,两位主角没进墓地,故事到这里结束了。 蓝县因古代生物与夏朝王陵的发现,得到国家专项拔款,省内全力扶助,几年之后由贫困县变成著名的文化遗产保护县,生态环境保护区,特级风景旅游区,经济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 记者刘名方因为夏朝王陵的真实记录,一时之间成为中国新闻界的传奇记者。他拍的彩照得到普利策奖的提名。他的稿子被翻译成各国文字刊登在相关的杂志上。后来他写以柳下溪为主角侦破文教授被杀一案,以及后来柳下溪勇斗巨蟒等等事迹刊登在一本畅销杂志上,被出版社相中得以出版,小说的名字叫《男人的智慧》,在柳下溪的要求下,邹清荷的名字保护起来,没有出现在他的文章中。 梁教授、刘持平、姚风三人用了三年时间一起撰写了《大夏文化》。他们三人得到国家领导的接见,他们的名字记入中国文化名人录里。姚风大学还没毕业,人还在山西被北大破格录用为考古系的副教授,现今最年轻的副教授。 那颗差点让姚风掉了性命的夜明珠被专机护送到北京,现在安稳地放进了中华大博物馆里。跟它有同样待遇的是凤鸟与九尾狐的化石……以及挖掘王陵之后得到的陪葬物,这些东西全部成为国家特级国宝。 老费与小黄警察也得到了各种奖励。 后来,梁教授、刘持平、姚风三人从山西匆匆来到北京,等待国家领导的接见曾跟柳下溪、邹清荷两人一起吃了一餐饭。 说起为什么凤凰会死而那些凶兽却活了下来。刘持平认为,凶兽为了生存连同类也可以残杀而高洁的吉祥之鸟死也不会低下高傲的头,对它而言被圈禁在暗无天日的深洞,还不如死去。鸟是要展翅在高空的,绝对不会屈活在石洞里。 邹清荷认为刘老师把动物装上了人格。 刘持平笑道:“人也好,动物也好,甚至连植物都有各自的性格。生物界中,有很多这样的现例。我们通常用‘水土不服’来形容。比如说有一些植物由野外移植到住宅,没多久就会枯死,有些野生动物被人捕捉,没多久就会饿死。其实这一些全是同样的道理,它们适应不了环境的变化。” 番外 不洁的雪01 “好大的雪。”姚风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站在台阶上看了一会满天翻飞的雪花。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手机是清荷送的,姚风把王陵里的两颗珍珠送给了清荷)响了。“姚风,你还没到吗?等你吃饭呐。” “到了到了,就在楼下。”姚风关了手机,拉开大堂的玻璃门,把冷空气毫不毫不留情地甩在身后。 进了屋,好暖和啊。姚风在门口的鞋柜拿出一双棉拖鞋换下自己的球鞋,把外套、围巾、帽子挂在衣架上,搓着双手走进餐厅,饭桌上小火炉燃烧着红红的炭火。柳下溪端着香喷的鸡锅搁在火炉上。 “柳哥,下班了?”姚风笑道。 柳下溪点头。他现在进市局工作,当了刑侦处的副处长(不知道现实中有没有这个职位,请不要对号入座)没有突发事件发生,他一般都是正常上下班,连续通宵值班已经成为历史,比起以前悠闲多了。 邹清荷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笑着问:“要不要喝点白酒暖暖身?” “好啊,温一点酒喝喝。”姚风比起光伸手要吃饭的齐宁、柳逐阳两人强多了,殷勤地端来洗好的蔬菜,主动包揽了洗酒杯之要事。 “姚风,你什么时候回山西?”喝着温好的白酒,清荷打了一个酒嗝,问姚风。 “可能呆一个星期吧。怎么不见柳三哥、齐哥他们?”姚风回想起夏天在山西蓝县发生的事,人有点怔忡。 “可能去外地玩了吧,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们了。”柳下溪回答道。 “姚风,这段时间住我们家吧。”邹清荷道。 “好啊。”姚风眉开眼笑。 “那个朝你开枪的李桑后来怎样了?”邹清荷问。当时他跟柳下溪离开山洞立即发现外面来了好多人(双头蛇的发现已经通报上面,上面来了支援人员),其中有一半人全副武装。柳大哥说他们是特种部队的成员,他们俩个还被搜身了呢。他们两人身上的四颗珍珠差点儿被没收,后来由梁教授说明,是从地上捡的,是他说的分给大家每人两颗才还给他们。清荷身上那两粒不透光的珠子倒没人理会(在一般人眼中会发光的才是好东西)。他们被军用直升飞机直接送回北京。 回京之后,柳下溪受到公安部部长的接见,得到公安部颁发的特殊贡献奖(柳下溪被上面的领导肯定与刘记者的报到无关),肯定了他过去的工作,越级升迁为市公安局刑侦处副处长(以柳下溪的能力当正处长也是足够的,不过他的年纪还轻突然身处高位,对那些在工作岗位上勤勉无数年的老同志不好交待)。看到柳下溪同志荣辱不惊的沉稳,让部长同志很开怀,确信假以时日这位小同志的前途无量(柳下溪不在乎职位的高低,以他的本性宁愿回到以前的岗位,不过,他也不会傻到在这种氛围下违抗上面给自己升职的命令)。 “李桑?!”说些这个人名,姚风咬牙切齿,差掉儿小命给报销在他手上。“李桑出洞之后立即被人关押起来,有人找我问话,我把当时发生的事说了。听教授和刘老师说问话的人是特殊部门的,李桑可能会判终身监禁吧。毕竟他是现役人员,犯事的处罚比普通人更重吧。他哥哥李违很伤心,不过也没办法啦,发生了这种事,谁也救不了他弟弟。梁教授跟刘老师曾经向上面的求情希望能宽大处理,认为李桑只是一时糊涂,本性不坏。李违求过我,我去找问话的人求过情对方说:‘这种事不能宽大,李桑手里的武器不是用来对准无辜的群众,你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是你的运气,他的行为错了,不能因为你没事而被洗白。’最后怎么处理的,我也不清楚。” “哦。”邹清荷点头。他跟李家兄弟没交情,不会同情李桑,毕竟姚风差点儿被他打死了。 “柳哥,防弹背心的事我得谢谢你。你是不是预先想到有人会对自己人开枪?”姚风敬柳下溪一杯酒。 柳下溪笑着摇头:“我哪能预先知道这种事,不过是多做一些防备,以防万一。” 三人回忆起夏天发生的事,谈话之间感慨连连。说到彭亦文时,姚风沉默下来,邹清荷担忧地看着他。 “你跟彭亦文有联系吗?”柳下溪问。 姚风摇头,脸上露出少有的阴霾。 吃完饭,洗完碗,姚风回学校去拿行李。 邹清荷陪他走到电梯口问他:“你还忘记不了彭亦文?” 姚风回过头,咧着嘴朝他笑了笑:“怎么会,早忘了。” “……”邹清荷抓了抓自己的眉毛,“正经地找一个人吧。” “我也想啊。”姚风笑道:“缘份不是说来就来的。现在还没这个精力,也没兴趣。等夏朝王陵的研究收尾之后再考虑吧,我估计少不了三、五年。到时如果遇到不错的男人,拼尽全力也要追到手。” “三、五年啊。”邹清荷算了一下,今天九七年尾,再过三、五年到了二十一世纪……那时姚风的年龄也不大,三哥遇到齐宁年龄还超过他。 “明年大学毕业,学校希望我毕业之后能留在北大工作(北大聘请姚风当副教授是九九年的事,那时因为梁教授、姚风、刘持平三人撰写的《大夏文化》出书之后,加上梁教授力荐,姚风才被特聘为副教授的。目前校方只打算请姚风留校当一名助理讲师,带新生的辅导员),山西那边也跟我接洽,希望毕业之后留在省考古队。” “梁教授的意思呢?”邹清荷摸着后脑,希望姚风能留在北京工作,这样一来大家见面的机会多一些。 “教授当然希望我能留在北京,这事我得考虑一下,其实我更想回老家跟爷爷在一起。” “那你先征求一下你爷爷的意见吧。” “嗯。”姚风点头,电梯开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看样子到晚上也不会停。 路上的积雪踩的人多了有些坑坑洼洼。姚风站在候车亭前,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白雪飞飞扬扬……心里头涌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湿意。 这雪这鬼天气勾起去年的回忆…… 去年的这个季节,大雪伴随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骨的寒意,把他的心凉透了底。 “不行,我们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今天再不把医药费交齐,只有请你们离开医院了。”身穿白大褂的叶护士长冷冷地盯着身穿破旧棉衣,在寒冷的冬天全身缩成虾米的青年,看着他的目光带有明显的歧视,目光最后落在青年破了洞的烂鞋上。 “姚风,梁教授醒了,在叫你。”青年的身后传来呼唤的声音。 “好,我马上来。叶护士长,请再宽容一下。”青年(即:姚风)回头,看了看后面,认出叫他的人是教授同一病房的病人家属。 叶护士长从鼻孔里冒出冷笑声:“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总以为医院救死扶伤是应该的,药不要用钱啊?医生不用发工资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不交,请再宽容几天,一定会把钱交齐的。”姚风舔着干裂的唇(他这个动作让叶护长更加看不起),露出苦笑,他认识的人中有钱的只有邹清荷,打电话过去找他,他回老家了。欠下医院将近二千多元的医药费不知道该找谁借,教授一直没醒来,不知道还得花多少钱……他们身上的钱全用光了。啊,等等,教授醒来了?!只得问教授有没有认识的人先汇钱过来垫着医院的费用。他眼睛一亮,看着叶护士长:“等一下,教授醒来了,我问他有没有办法找人先垫着钱。” 叶护士长冷着脸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叶护士长,等一下请你不要开口,医药费的事由我来跟教授说。”姚风低声道。 叶护士长没看他,冷冷道:“只要能把欠的钱填上,其他的事我不理。” “谢谢。”姚风松了一口气,生怕这位难相处的女人会出口污语羞辱教授。 站在病房门口,姚风扯了扯棉衣,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堆满笑容推门进去,立即看到门边病床上的梁教授头垫着枕头,顶着一头杂草似的头发,瞪着眼睛看着门口,一开口说道:“你这死小子跑哪里去了?一点吃的都没有,我要饿死了。” “你还知道饿啊!”姚风脸一沉旋即笑了起来:“不声不想地睡了几天把我吓死了。”他口袋一毛钱也没有哪有钱买吃的。 临床的病人家属笑道:“我们这边有些苹果,先垫着肚子。” “谢谢。”姚风不客气地拿过来,连皮也不削直接往梁教授嘴里塞。 “你想咽死我啊。”梁教授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把嘴里的苹果拿在手上,大口大口地咬着。 “教授,你的朋友中谁有钱?” “干什么?” “交医药费啊。” 番外 不洁的雪02 梁教授一呆,没想到这个。这次出门的时间长,带在身上的钱不用算就知道花光了。他的身体好很少生病,当然在学校时感冒发烧直接找校医拿药。他顾不得吃苹果拍拍头,“让我想一想……姚风,我的包呢?内口袋里有通讯录把它翻出来,我看看可以联系到谁。”如果回学校可以领到工资,当然现在放假了,要领也得等到明年开学。自己手上也没什么存款,他是那种有多少花多少的人,无儿无女老婆也离婚了。不用过计划经济的日子。唉,他的朋友不少,可惜大多数只是联系地址而没联系电话(这年代手机还没普及)都在遥远的他乡,远水救不了近火。 姚风从床底下翻出沾满泥泞的大包,很快找到教授的通讯录,递给他。满怀希望地盯着教授希望能找到救急的人。 梁教授把通讯录来来回回翻了几面,最后叹了一口气:“找他吧。” 姚风接过来一看,吃惊道:“彭亦文?”彭亦文的联络方式写满了一页纸,光电话号码就有四个。 “跟他说,我回北京之后就会把钱汇给他。”梁教授头往枕头上一靠,叹了一口气:“欠了多少医药费?” 站在门口的叶护士长把手里的帐单递了过来。 梁教授看过了没吱声。 “欠他的人情好么?”姚风低声问。他对那个香港商人有些防备,总觉得他笑咪咪的表情里带有算计人的味道。 “君子坦荡,别用小鸡肚肠的心思衡量别人。”再说呐已经欠过他的人情了。 “好吧。”姚风翻口袋,没钱打电话。 “主任办公室有外线电话,你去那边打吧。”叶护士长打定主意跟紧姚风了。 “最快的方式是银行汇款。”梁教授叮嘱道。 “给你。”叶护士长突然道。 姚风愕然地回头:“什么?” “冻疮膏,你的手冻裂了。”已经迈入中年的叶护士长脸色依旧很冷,她手心上有一盒冻疮膏。“我对事不对人,并不是对你有成见。” “谢谢。”弯起嘴角笑了,也没跟她客气接了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是绿色的晶膏,打算直接涂在手上。 “把手洗干净了再擦。我那边还有防唇裂的润膏,等一下拿给你。” “您是好人。”姚风心里一暖,自己错怪她了。 叶护士长嘴角一弯,淡淡地露出一个笑脸,“这几天在心里没少骂我吧。我已经对你格外容情,没有把你晚上免费住在医院的事上报。” “没,没骂过,是我们没交齐费用,本来就不对,哪会骂您。”姚风脸皮冻得乌青,看起来够厚。 叶护士长也没多说,直接带他去主任的办公室了。 办公室里没人。 姚风看着手里的电话号码,选择了对方的手机号码。 响了数下,有人接了。 “哪位找我?”电话里传来彭亦文的声音。 “您好,我是姚风。” 对方停顿了一下,好象想起他是谁的样子,“哦,邹清荷的同学,梁教授的学生。姚风,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彭先生……我……”找他借钱……姚风脸皮虽然厚,一时之间也难开口,他跟彭亦文没交情,以前还怀疑过他…… “我来跟他说吧。”叶护士长见他吱吱唔唔的,知道他脸皮薄说不出借钱的事。她在医生待了几十年,这种事不是第一次遇到。就因为她冷着脸不讲人情,医院里的人喜欢把收费逼款的事交由她处理。 “还是我来说吧。”姚风苦笑,硬着头皮道:“彭先生,梁教授在外地生病了,我们手头上不方便,想跟你借钱。” “需要多少?要我送过来吗?”彭亦文爽快地回答。 “五千。”姚风咬着牙道:“我们需要五千块。教授说了回北京之后会马上还你。” 彭亦文在电话里笑了起来:“我知道了。现在急需吗?” “是的。” “那先汇过来吧,你说地址吧,我马上给你汇。” “谢谢。等一下,我问问人,我不知道这里的地址。”叶护士长递了一张纸,上面有银行的帐号。 “梁教授怎么啦?”彭亦文关心地问。 “前几天昏过去了,现在已经醒了了,他的腿受寒动不了。” “是吗?我过来看他吧,正巧,我在国内。” 银行转帐很快,这边下午就收到款子。 彭亦文打过来的钱有一万块,还清欠款,再压一些钱留待扣取以后的费用,叶护士长交了五千块的现金给姚风,“你去买双鞋买件大衣吧,冻病了花的钱更多。” 这笔钱是借来的需要还……姚风苦笑,要用钱的地方多,他们要吃饭,得给教授买衣服……最后姚风给自己买了一双棉袜和一双廉价的球鞋。舍不得花钱买大衣啊,差的也需要百来块。 二天后大雪停了,久违的阳光普照着白雪掩盖的大地。路上的白雪被行人践踏着,纯白污成了肮脏的泥色化成水流入低处。 姚风端着小餐馆炒好的饭菜快步地向医院走去。 梁教授嫌医院的饭菜淡而无味,吵着要吃外面小炒的。姚风头痛啊,外面的贵啊。梁教授不以为然,这笔钱当成工资的预支,反正会还的嘛。 噫?远远地听到病房里传来笑声,推门进去,意外地看到了彭亦文。 姚风一呆,看到他很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你来了。”姚风带着腼腆的笑意道。 彭亦文点头,他带了不少探病的食物,正坐在床边跟梁教授一起分享。 “姚风,你吃完饭陪彭亦文去登记旅馆,他下飞机直接来医院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彭先生,谢谢你。”出了病房的门,姚风很诚恳地道。 彭亦文转头看他,笑道:“谢我雪中送炭?别叫我彭先生,很怪,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特别怪。” 姚风笑了,认真地打量着他。彭亦文跟他差不多高,穿的鞋厚(到膝的长统马靴)显得腿很修长,呢绒大衣没扣露出里面靓青的羽绒服,厚厚的深灰色绒毛长围巾随意地挂在脖子上。说起话来头扬得高高的,是一个自信、时髦而优雅的男人。衣着寒碜的自己走在他身边很怪异。 “你的衣服穿得太少了。”彭亦文突然把大衣脱下披在姚风身上。 “这。”姚风说不出话来,好暖和。 “没仗着年轻糟蹋身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会后悔的。”彭亦文笑道。 “呵呵。”姚风也不骄情,直接穿上。身体被热热的暖气包裹了,不自觉间恍惚起来,想起了好友邹清荷,他见自己冷得发抖,把他的围巾突然圈在自己的脖子上,那股暖意一直深藏在心底。也许就是在那一刻砰然心动吧,从此牵引自己的目光寻找着他的身影。他突然道:“你真不象我见过的富家子弟。” “去,别以为见过一棵树,就自以为很了解森林。”彭亦文右手拖着行李箱,左手搁在姚风的肩膀上。隔阂随着近身相贴而被打消,姚风本就是一个健谈的人,彭亦文更是话题不绝的高手…… 到了宾馆开了房间,彭亦文笑着对姚风道:“你象是很久没睡过,眼圈都是青的。你留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我洗完澡去医院陪梁教授。” “这怎么好意思。” “别见外,梁教授也是我的朋友。瞧你的样子,很多天没好好洗澡了吧。” 姚风脸红了。 “哈哈。”彭亦文笑了起来,打开行李箱,里面全是衣服。“难道你没带换洗衣服?还好,我每次出门会带一打干净的内裤,这件衬衣也是新的。我们身材差不多,你应该能穿。好朋友嘛有通财之谊,都是男人就别骄情了。” “好。”姚风从不跟自己的朋友骄情。拿起衬衣一看,心想,穿着它睡太浪费了。 “你先洗吧,我整一下行李。” 这家宾馆上了星级,室内有暖气,热水也是全天供应。以姚风的经济能力是享受不到这个待遇的。 姚风拿了一条新的黑色小裤衩,目光扫了一下彭亦文的屁股(彭亦文正背对着他整行李,脱掉羽绒服之后露出白色的羊毛紧身衣,身材线条非常柔美。姚风抖了一下裤衩,比比彭亦文的屁股很怀疑他能穿得下这么小的裤衩(他认为,这种短裤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才穿得下)……姚风自己穿的是十块钱可以买数条,棉布印花的平脚裤,夏天甚至可以当成休闲短裤。 似乎感觉到姚风的视线,彭亦文回过头:“没有毛巾吗?浴室里应该有。” “哦,好。”姚风转身走进浴室。是该好好地泡一个热水澡了。 彭亦文看表,足足过了三十分钟浴室的门才打开。他抬起头,一怔,姚风只穿了条裤衩,棕色泛红的皮肤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带着一股温热的温意,显得极有弹性、润滑、柔美……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想不到这个五官并不出色的少年有一副魔鬼身材!全身的比例适中,脚踝漂亮,双腿笔直,黑色的弹力短裤裹着微翘的臀部,极富诱惑力。结实的小腹有四块成形的腹肌,难怪他的衣服穿得少顶得住寒冷。往上看过去,胸、肩、脖子……刚刮过胡须的下巴带有青色,唇被热水蒸过,特别地艳。清纯的双目潋着亮丽的色泽,乌黑的发梢流着细水,沿着脖子流入胸肌。彭亦文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他确信对方不是有意诱惑他……越是这样无意的绽放才更吸引人的目光啊。他心动了,想把这具富有青春气息的身躯拥入怀里…… “怎么啦?”姚风看不透他的眼神。 “头发还是湿得,不弄干不准睡。”彭亦文笑了起来。 姚风打了一个呵欠,看着大床,把拖鞋一踢扑到被子上:“管不了,好想睡。” “等一下!”彭亦文从浴室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干了再睡。” “知道了。”姚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抓着毛巾胡乱地揉了揉头发。被子往身上一扯,缩进去睡了。 彭亦文冲完澡出来,姚风已经睡着了。他摇摇头,取出一套衣服搁在床边,自己穿上羽绒服准备出门,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外套,返身回来拎在手里,走到门口遇到服务员,吩咐他把外套拿去干洗。关上门在外面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这些日子,姚风没好好睡过,他的确累了。 番外 不洁的雪03 姚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没看到彭亦文,床上有他睡过的痕迹。唉,都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睡的,更不知道他今早什么时候起床。睡得太沉……惭愧啊。把床头柜上的衬衣穿上,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棉衣与长裤。唉,没找到去哪里了?对了,可能在浴室,奔过去一看,浴室太干净了,根本没有衣服,难道被彭亦文丢了?噫,昨天洗澡时取下的古钱币(就是曾经给清荷,清荷还回他的那枚)红线绳太脏了用肥皂清洗之后挂在衣架上的,也不见了。谁拿走了?彭亦文还是宾馆某位手脚不干净的服务员?那可是他的宝物,爷爷送给他的护身符,不能丢! 他的目光落在对着床铺的沙发上,那里有折叠整齐的衣服,上面放着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是彭亦文留给他的,上面写着:“姚风,你的衣服送去干洗了,先穿这些。我去医院了,梁教授昨晚进行了电疗,双腿已有知觉。医生说复健一个星期可以出院,你不用担心。差点忘记提了,浴室里的那枚金币,我拿出去配条链子。”最后一句让姚风放了心。羞愧啊,可以见到自己的心胸的确跟教授说的“小鸡肚肠”,以彭亦文的经济实力绝对不会把这枚古钱币看在眼里。 “彭亦文的字写得真不错,刚健有力独成一体。”姚风摸着下巴,把纸条放下。暗红与深蓝相间的条纹羊背心,高领的深紫毛线衣,昨天穿过的呢绒大衣,裤子有白色的绒裤,黑色的毛料裤……连袜子也有……还有一双光亮照人的黑色长统皮靴。“彭亦文,好人啊。”姚风一边穿衣服一边发出感慨声:细心又善良,交上这样的朋友难得啊。人与人的交情不能只凭嘴巴说说,让人铭心刻骨的总是一些小事。 “哟,这谁呀。”走进病房,姚风被梁教授调侃了,“想不到你这小子穿上龙袍还真象唱大戏的,嗯,挺好。这套衣服不会是借高利贷买的吧。姚风同学,做人不能虚荣,更不能沐猴而冠过于注重穿着打扮。” “彭亦文呢?”姚风没理会梁教授的废话,看着教授扶着床慢慢地挪动腿,走过去要扶他。梁教授甩开他,笑道:“我自己来。很久没用了,腿都生锈了。” 姚风笑了,梁教授躺在病床这么久早不耐烦了吧。这位好动的长者,被寒冷困住双腿肯定憋坏了。 “臭小子!笑得太难看。” “哪里难看,我这是玉树临风,不会欣赏还打击我。”姚风调侃道。 梁教授撇嘴:“玉树临风?就你?得怪你晚生了几十年,没见过年轻时的我。” “好热闹。”彭亦文提着饭盒慢腾腾地进来,笑道:“姚风你来了,没准备你的那一份。这样吧,我们出去吃,以梁教授的胃口这两份也能吃完。” “去吧,我就知道,陪着老头子住院很无聊。”梁教授嘀咕。 “……没良心的老头子!我不走了。”姚风一屁股落在床上生了根。 “快滚,别指望我会分饭给你吃。”梁教授笑骂道。 “彭亦文,我们走。”姚风跳起来拉着彭亦文的胳膊就往外走。 彭亦文笑了起来,“这么急?饿坏了吧。” 姚风收起脸上的笑容,回头看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叹了一口气道:“教授是骄傲的人,可能更想独自一个人静静地进行复健吧。”他想到自己的爷爷到了冬天关节炎发作的时候总想着法子把他赶开。 彭亦文一怔,转过头看他:“你跟梁教授亲如父子。” 姚风笑了。 彭亦文看着他的脸发呆。这样鲜活灵动的青年是他没见过的类型…… “怎么啦?”姚风奇怪地问。 “呵呵,突然觉得需要重新认识你。” 姚风调皮地眨着眼睛,笑得特别春风:“突然发现我长得很帅,不会因此就爱上我了吧。” “啧,自大的小鬼。”俏眼一翻,胳膊肘儿朝姚风的胸口戳去。 姚风假装中招,往后一倒揉着胸口,跳开数步,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道:“说破了你的心思老羞成怒。” “找打!”彭亦文追过去。 两人笑闹开了,玩笑话开始朝黄颜色靠拢。 进了餐厅,两人找了间雅座,彭亦文上下打量着姚风。 姚风总觉得他的目光带有调戏人的味道……姚风这位有为的好青年没认真恋过爱,这当然不是他洁身自好或者有什么偏执的性趣。身为无父无母的孤儿,穷困的爷爷收养他,童年、少年过得很不好,使他的心智格外早熟。小学时,同龄的男男女女都不理他。初中时他的成绩极好,每一学期都是全校第一。到了初三有一个不看中他的外表只重内秀的女孩子曾经对他表示过好感,姚风也抓住机会勇敢地握起女孩子的小手。可惜,他完全给不了少女幻想中的诗情画意。他们第一约会就被姚风搞砸了。那是一个秋风爽朗明月高悬的夜晚,他跟那个女孩子来到小河边,一只手拉着女孩的小手,另一只想搭在对方的纤肩上,谁知道他衣服穿少了(不能怪他,他本就没一件能体面穿出来的衣服)打了一下大大的喷嚏,口水鼻涕溅到人家小女孩脸上,对方当时甩开他跑掉了。以后在学校,女孩子再也没理过他。失败的约会经验让姚风在高中时代老老实实再也不心存幻想,满足于跟女孩子们的眉目传情,少女们毕竟是矜持的,他不去追求人家,郎有情妾有思的戏码没在他身上印证。再说,他还没优秀到让人家敢大胆地倒追他(这个阶段他还不知道两男的也可生情),便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进了大学遇到邹清荷从此陷入苦恼的单恋中,分不出心情捕捉女性飘渺的目光。再说考古系的女生少得可怜,加上他在北大完全没吸引女性倾慕的优势,不得已保持着纯洁的单身。 “我错了,本以为你是老实人,想不到……”彭亦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目光在他脸上不停地游离。 “我哪不老实了。”姚风笑着反诘,他那机灵的小心肝发挥超强的电力,捕捉到彭亦文调侃的口气里含有一份暧昧。 彭亦文笑而不答,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轻抚着筷子。 姚风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手在动。 “傻瓜。” 姚风把手搁在桌上朝彭亦文移去,却又在三寸处停了下来。 彭亦文拿起筷子,朝他的爪子敲去。 姚风的手立即闪开了,爪子一伸握住了彭亦文的右手腕:“哇,你好瘦。” “去你的。”彭亦文轻咬着嘴唇,根本没挣扎由着姚风握着。 手腕皮光肉滑……可惜雅座的门开了,姚风立即缩手,餐馆的服务员进来了。午餐的时间已经,餐馆生意很清闲,上菜的速度非常迅速,都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姚风吃饭一边吩咐站在旁边的服务道:“有苹果吗?先送两只苹果上来,记得带一把水果刀。”姚风吩咐道。 彭亦文好奇地看着姚风,只见他非常地旋转着水果刀,苹果皮极有弹性地散成花瓣,接着是苹果肉……不一会儿,摆在彭亦文面前的是一朵由苹果雕成的菊花。 “送给你。”姚风笑道。 “喂,一朵花水果雕成的花就打发我了?太廉价了吧。”嘴里这么说却舍不得吃呢。 “礼轻情谊重。” “这个当礼物还差不多。”彭亦文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古币,上面多了一条白金链子。 “好,送给你。”姚风笑道。 “舍得?” “舍得。来,我给你戴上。”姚风站起来,走到彭亦文身后,解开链子轻轻地给他系在脖子上。手指抚上了彭亦文的长脖子,彭亦文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抬起头迎上姚风的双目,两人的眸子里都有一股火花在跳动。 “今晚,来宾馆住。”彭亦文启动薄唇吐出这几个字。 姚风垂下头,把下巴搁在他肩上,闷声笑道:“好。这枚钱币,我爷爷说了,让我找到媳妇儿时送给媳妇儿的订情礼物。” “臭小子!占我便宜。”彭亦文伸手抓住他的头发,“这么珍贵我不敢要了。”作势要解下链子。 “别取下,你戴着挺好看的。我发过誓,谁给钱币配链子,就把它送给谁。”面颊靠近轻磨着彭亦文的左耳,一丝霞红映上他的脸颊,暗想这小子还挺会调情的,小瞧他了。 “走吧。”姚风突然站直了。服务生又进来,送来了饭后水果。 “回医院吗?”出了餐馆彭亦文问。 “逛街。”姚风悄悄地勾起彭亦文的手指放进大衣的口袋。 彭亦文打量着他,发觉他深色的脸上泛有红色,不由得嘴角的笑意加深。今晚肯定会有一个美妙的夜晚,他期待极了。 番外 不洁的雪04 吃完晚饭彭亦文先回宾馆了。 姚风陪梁教授到九点多。临走的时候被值班医生叫住,对方告诉他,梁教授太性急了,这样容易拉伤腿部韧带。复健最好与人工按摩配合,在医生的指导下选择适当的时间慢慢恢复。医院有一类特别护理,懂得指压按摩,不如请这样的专业人士来指导。姚风询问了一下特护价格,觉得不贵。马上请医生介绍一位过来,直接把他带到病房给教授按摩双腿。 姚风先是气势汹汹地把梁教授训了一顿,梁教授不得不保证一切听从特护的指导,不再独自行动。姚风这才放下心,匆匆朝宾馆走去。 “怎么才来?”彭亦文已经躺在床上了,手里拿着一本东西在看,见姚风进来,开口就问。 姚风脱下大衣,笑着走过去,俯身想亲吻他的嘴角,被彭亦文推开:“先去洗洗。” “好。”对啊,接吻之前应该刷刷牙,保持口腔清洁。嘿嘿,姚风傻笑起来,三两步跑进洗卫间,拿起牙刷挤上牙膏,拼命刷起牙来。 “长这么大还没跟人嘴对嘴亲过……”姚风愉快地想着用毛巾迅速把脸一擦,三两步回到睡房直接一个狼扑跳上床,把彭亦文连人带被压在身子底下。 彭亦文被压得脸都黑了,这小子居然不先洗澡就直接打算上床……说他没常识好呢还是说他不讲卫生?彭亦文苦恼了,就算不做那种事……就算他没有洁癖(多少有一点),身为香港人每天沐浴之后干干爽爽上床睡觉已经成了定律,不洗澡想睡进他的被窝?做梦去吧。 一掌把姚风推开,命令道:“去洗澡!” “啊?!昨天才洗过。天气这么冷又没出汗。”姚风嘀咕。 彭亦文翻白眼:“少嗦!快去!” “干嘛这么凶。”姚风翻身不大情愿地坐起来,小气,牙齿刷得白白的居然不肯给一个吻。 “乖。”彭亦文笑了起来伸出手轻拍他的面颊,再一用力把他的头扭过来,“啪”的一声在他面颊上落了一个响吻,然后笑咪咪地道:“快去!” 被当成未成年给忽悠了,姚风沮丧地想。 彭亦文突然拍着脑袋,暗想:得防着这小子只能水冲一冲就了事。不行,烹调美味得亲自动手。嘿嘿,这样更有成就感,也能放心食用。 姚风脱光衣服,就着热水草率地涂了一层沐浴在身上,用毛巾简单地擦了擦……冲水,嘿嘿澡洗完了。从脱衣服到穿上内裤所花的时间不足三分钟。 “我就知道是这样。”姚风回过头,浴室门被打开,彭亦文穿着睡袍斜靠着门边。热气成雾朦朦胧胧看不清他的脸。 彭亦文朝他走来,脱下睡袍,里面光溜溜的……一股热流涌往下身。姚风急忙捂住,脸红了。 “呵呵。”彭亦文嘴角带着笑意朝他走来。条件反射往旁边挪开被抵到角落里,这个……虽然有点期待会变成这样,但……发展得太快了吧……姚风惊喜交集,手颤抖着抚上了彭亦文的肩膀……跟想象中的一样,好滑哦。 彭亦文拍掉他那不安份的手,嗔道:“小色鬼。”拿起木架上的洗发液,倒了一些放在手心上,恼道:“洗澡连头发都没打湿。” 姚风傻笑,由着他拿起花洒对准脑袋一阵乱淋……揉搓……一点也不温柔! 贴得好近哦,肌肤非自然碰撞中。 水,滴进眼睛里啦…… 接下来是淋浴露……涂这么多不要钱啊?浪费! 不过,好舒服哦。手指在在后背打着圈儿,全身发热,温度持久升高。姚风闭着眼睛吞咽着口水,喉结一上一下滚动,整个人被圈在彭亦文怀里,由着他灵活地划动着手指……手指循序渐进滑向了臀缝……在菊蕊(此词为本文需要特意加上去的,那时还没这个叫法)周围细细地揉抚感觉好怪异哦。为什么要洗哪里?姚风疑惑地想(他并不知道男男之间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也帮你洗。”姚风暗哑着声音道。 “什么?”彭亦文嘴角一翘,沾满沐浴液的手指轻轻插进去,另一只手空出来极有技巧地抚弄着他前面半立的充血物。舒畅的快感涌上心尖,羞耻之心被抛弃了。姚风的双手捏住了他的后臀两个半圆的球体,涎着脸摩擦着对方的脸蛋,碰碰,再碰碰,不够啊。笨拙地动用嘴唇贴在彭亦文的唇上,摩擦着……柔而软。这就是吻吧……彭亦文轻笑,伸出舌尖,抵住他的唇,轻声命令道:“张开嘴。”哈哈,捡到宝了。彭亦文得意地察觉对方不会接吻完全是生嫩的处男。 姚风听话,唇一打开彭亦文的舌头灵巧地伸出来……这是扫荡一切的掠夺!无法呼吸,快感的领悟反而更加强烈,起火了!搂紧对方的腰,怕不小心自己被焚化……笨拙地回应对方,舌挑战不过他,用牙齿把那到处乱容的舌头固定…… 笨蛋!牙齿磕到舌头了,人的舌需要细心爱怜,干嘛用牙齿咬啊。彭亦文吃痛,狠狠地拧了他的前端一把。姚风痛得全身收缩,嘴大张。彭亦文的舌头历劫归来,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即有趣地发现对方张大嘴用力地呼吸……原来,姚风不懂得接吻的时候用鼻孔呼吸啊。不由得大笑起来。 姚风睁着被欲望浸透的双目,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脸蛋,呼吸再次窒息。双手抱住彭亦文的后脑,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进入他的口腔,有样学样,舔、扫、吸……虽然动作极为笨拙野性,胜在他全心全意开发领地。彭亦文不会无知道用牙齿对付柔软的舌。呵呵,掠夺果然是男人深埋在心底的本能……彭亦文闭上眼睛,享受着对方的胡搅蛮缠。无敌的中指扣入菊蕊,极有耐心地探入,呵呵,这里才是他想开发的领地。 好吧,彭亦文先生,不得不说你错估了姚风的智慧。想他能从竞争者千万的高考学生中脱颖而出进入一流学府北大,就得想到他的智商绝对在平均数以上。 彭亦文的手指不停进攻姚风下身的后穴,耐心地持久地单一地开发着,伴随着润滑的淋浴露进进去去。 由姚风自己主导的吻反而没先前彭亦文吻他那样失神,他的感觉一向灵敏,体后的动作带来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印象清晰地印在他的大脑里,先是怪异、难受,后来有了莫名的愉悦。他立即明白了,那里除了排泄功能还有其他的用处。 一只手继续扶着彭亦文的后脑,另一只不安份地挑了某种液体(洗发液)找准位置插入对方的后穴…… 彭亦文想反抗,反对,于是,他挣扎了。 把一个处男挑逗失常,其破坏力绝对比情中高手要大要强。原因很简单,他不懂得运用理智来收敛、压制要爆裂的欲望。如果这个处男体力超好,力量大过对方的话……对方也只能乖乖地躺着承受了。 习惯登山负重的姚风,双腿很有力,腰力也强。全身上下在情与欲的催发之下跟铁铸的一样硬。他已经忍不住了,彭亦文越挣扎,他内心的火焰燃烧得越高。凭借着他那考古探幽、攀山越岭、勇往直前的大无畏精神,攻城掠池占据要地直捣黄龙,终于甩掉了处男的大帽踏进成人的行列享受到本能的快感,进化到禽兽的境界。他舒畅(连续作战三次,浴室尝鲜之后回味无穷,回到床上给他上药,上着上着火气又上来了,于是新一轮的翻云覆雨,到了这种时刻彭亦文也不跟他对着干,努力地让自己适应才可以少遭罪,有一有二就有三,“你这是赤裸裸的强奸!”彭亦文嚷道。“嘿嘿,你打算告我吗?”姚风如此回答。彭亦文住了嘴,他还丢不起这个面,于是,激情继续往前腾飞),彭亦文却惨了。被一个毫无技巧的生手胡来才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姚风的肩膀被他咬得鲜血淋漓,姚风一点也不在意,傻笑得跟白痴一样……这就是性之爱,难道从古到今色情行业不能彻底从社会上消除。 彭亦文流血了。幸好彭亦文早有先见之明准备好消炎止痛药(打算用在姚风身上的,想不到最后的受益者是自己)。理智回归之后,姚风的温柔体贴全部展现出来。仔细地给他上完药,把他当成特级病人,体贴地给他按摩酸痛的腰脚,等他的身体松软下来才安静地把他搂在怀里美美地睡觉去了。 彭亦文气得咬牙切齿,本想如何讨回遭受的罪,可惜精神与肉体都太累了,终于敌不过梦乡的召唤,睡着了。 第二天彭亦文醒来,姚风坐在床头上看东西。他一怔,那是自己带在身上的一份开发新玩具的企划书。昨晚等姚风回来拿出来翻过,后来丢到一边去了。这是商业机密,姚风居然不懂得避嫌……算了,他一个考古的也不懂这些。 “姚风见他醒来,连忙把搁在一边的粥端过来,自作主张地要喂他。牙齿没刷脸也没洗吃什么东西!彭亦文觉得姚风没大脑,想起身才发现下肢无力,脸色更黑了。 姚风察言观色,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自告奋勇道:“你要上厕所?我扶你去。” “去死!”彭亦文恼羞成怒。 姚风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期待落空了,在对方的脸上找不到半点两情相悦共度浪漫夜晚的痕迹。对方流露的表情只有厌恶,这种表情伤害了他那副玲珑心肝。立即明白了,对方不需要他给予爱情。今早醒来看清楚床头柜上的保险套、润滑油、消炎药,已经明白彭亦文要的只是一场不伤风月的艳遇。自己太愚蠢以为能在他身上寄托情感,他有他的骄傲,强扭的瓜不会甜,没必要去强求别人爱的施舍。爱与性被生生分割,他心里非常难受强行把柔情回收到心底,淡淡地道:“你们公司经营玩具吧。我觉得这些玩具有缺憾。” “什么?”彭亦文被他跳跃式思维给弄糊涂了。 姚风指了指夹在文件夹里的几张玩具图纸:“你把样型寄过来,我替你改一改,算是昨夜的陪罪。”他站起来,平静地说:“我去医院看梁教授,你今天好好休息吧。” 彭亦文下午退房走了,没跟他们告别,只留下一封信,只说钱不用还了。 后来,梁教授把钱给他汇过去,又被退回来。 玩具模型寄来了。 姚风收到模型花了两天时间改造,给他寄了过去。后来,彭亦文主动打电话给他,要他毕业后去香港工作,被姚风拒绝了。一星期后彭亦文来到上海让姚风周未去见他,两人忍不住又滚上了床,这一次彭亦文没遭什么罪,姚风变聪明了,体贴而小心带给他足够的快感。彭亦文在上海呆了一个月,一到周未,两人就会见面,有时在上海有时在北京。这段时间姚风产生错觉,认为彭亦文跟自己有了恋爱的小甜蜜。 可惜彭亦文去山西居然带了一个乔治,这让姚风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找了新情人…… 大雪停了,姚风回过头冷淡地看着身后的脚印,弯下腰捧了一把雪在手上,捏成一个雪球,挥一挥手,雪球脱手而出落在不远处的花坛里。 雪最终是要融化的。他想,他跟彭亦文之间的情感就如冬天一场纷飞的雪吧,在温暖的阳光下慢慢消融,化成水消失在世间。 “太慢了!”邹清荷打着呵欠给他开门,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深夜十二点。“你的行李呢?”他问。 “忘记带了。”姚风笑道:“借你的衣服穿。” 邹清荷愕然地张大嘴:“这么久你去哪里了?” “随便逛了逛,北京挺大的。” 邹清荷摇头,拍拍他的肩,继续打着呵欠:“早点睡。” 躺在床上,姚风很快睡着了,梦里依旧在下雪,大雪深处有一个朦胧的人影,他大声叫唤对方的名字,对方就是不回头。 第二天早上醒来,眼角有泪痕。 ========================================== 本篇番外至此结束,下篇将是正文《倾斜的天平》,请各位亲们继续支持。 《倾斜的天平》是根据一位亲提供的素材,里面含有2左右的真实。但是,地点、人名全部虚构,故事情节基本是捏造的,请各位书友不要与现实重叠。 (注:姚宝宝跟彭彭进展的速度是很快,成年男子很容易被欲望牵着走,他们一开始就没深厚的感情基础。彭彭对姚宝宝的心思只想来一个美妙的一夜情,并没有长期抗战的打算。而姚宝宝没恋爱经验,不知道正常的恋爱步骤,一时之间被彭彭吸引了,接着又被他引导,顺其自然地反受为攻吃了彭彭。这让精于计算的彭彭吃了暗亏,百般滋味落在心头,反而对他生起难以明言的复杂心思,摇摆在不甘心与不情愿之中。姚风不是笨蛋察觉出彭彭对自己的心意算不上爱情,百般滋味在心头,这造成两人的情感无法走向阳光大道。) 倾斜的天平01 柳下溪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枪。他现在不是一线外勤人员,除非出任务,平时不能配带手枪。要过过枪瘾只能抽空在练靶室流连半小时。他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打完十发子弹也不看靶,取下手套走出封闭的练靶室。 签完名,刚准备离开,登记室的张建纲从外边进来,看到他笑道:“柳处长,您果然在这里。刚才来了电话,有人找您。” “谢谢。”柳下溪温和地笑了笑。夏天的阳光太炽热,他从口袋里掏出墨镜带上,顺便看了一下手表,快中午了,可能是清荷找他来吃午饭。拿出手机,打开一看有两条留言,全是清荷留的,嘴角一弯,盘算着去哪里去吃饭。两个月前,邹清荷大学正式毕业,进了大哥旗下的秉诚投资公司出任总经理,工作非常忙碌常常加班。幸好他上班的地方离局里不远,两人还能抽空一起吃午饭。如果清荷要加班会提前告诉他,下班之后约在外边吃晚饭,闲着没事的他会陪清荷回公司加班。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很好,反而是邹清荷对他觉得很抱歉。总说:忙过这段过渡期就好了。其实柳下溪为他高兴着,大哥肯定清荷的工作能力委以重任,这是好事啊。 他迈开脚步朝前走。 张建纲锁好门小跑了几步跟在他身后,好象有话对他说。 柳下溪等下来,回头看他。 小张同志欲言又止,目光盯在院子里的大树上,脸孔泛红,小声道:“柳处长,听说你们刑侦处的五队缺人手。” 柳下溪点头笑道:“你想进刑侦队?”刑侦队由三个大队扩充为五,人员编制接近二百名。柳下溪身为副处长主抓扩充的第四、五大队。他利用职业便利在扩充的时候把以前的旧同事老崔、小陆跟朱玲(当然他们三人也通过了相应的考核,并不算走后门)放在第五大队,由朱玲当五队的大队长,小陆为副队长。有单身警花朱玲坐镇第五队,局里的单身警察们削尖脑袋想进去来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进入第五队得朱玲首肯,此女子目光独到,一般人员不接受,结果组队半年,第五队的人员还没满编。 小张摸着后脑,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今年二十四岁,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听说出身警察世家,离开警校直接分配在局里工作。 “找我没用。”柳下溪摇头,这事帮不到他。小张虽然是警察,却只是文职人员,要进刑侦队难度不是一般大。“人员调动归人事处管,还得先经过朱玲那一关。”以前有刑警找关系进了五队,工作不到半个月就被朱玲踢走了。这事影响不大不小,柳下溪对她刮目相看,出面替她挡了一部分责任。弄得局里生起一些闲言碎语,说第五大队是副处长柳下溪的派系。有人甚至私下传言,朱玲是柳下溪的女朋友。这些鬼话传到柳下溪耳朵,他一笑置之懒得辩白。 张建纲并没放弃,继续跟在他身后,期期艾艾地唠叨着:“柳处长,其实我,我,我一直想进刑侦队的。真的,不骗您。当警察的有哪个不想破案?可是,唉,可是,我家里人不让。您不知道吧,我叔,我三叔,就是抓犯人的时候,因,因公殉职,所以,所以……” 柳下溪回头轻拍他的肩膀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张建纲不懂他的意思,只好一路跟着。 他们经过第三队的办公室,里面有怒吼声传出来:“妈的,姓柳的真不是东西,老子在外边累死累活,他坐办公室的泡着茶,慢悠悠地随口一张:‘老徐,证据不齐全不能送检察院。’。得,大家又得重新收集证据。” “嘘,徐队,声音小一点,被人听到就麻烦了。” “老子怕他个拧! 柳下溪脚步停顿了一下,摇头,继续往前走。处长出差了,刑侦处的事务暂时交由他全权处理。三队的副队长老徐最近跟进一桩抢劫案,昨天下午把整理好的档案送到他这边审察,要求把嫌疑人递交检察院。柳下溪认真看过档案认为老徐的证据没说服力,要求他重新搜查有力证据,老徐当场发脾气,拍桌打椅骂他是官僚。 进了他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打算再过几分钟下班之后开车接邹清荷吃饭。见张建纲也跟着他进办公室,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红着脸道:“柳处长,我想请你吃中饭。” 柳下溪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打消他想当刑警的念头。柳下溪常出入练靶室,跟他很熟知道他为人本本份份,工作也算认真负责。老实说他那份工作的确很无聊,适合养老……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道:“柳处长,会客室有人找你。” 张建纲垂着头,沮丧地抓着椅子的把手。柳下溪心一软,只好道:“你跟着来吧。” 张建纲大喜,立即精神起来,“我去开车,在门口等你。” “刘记者?”柳下溪进了会客室,惊讶地看着来人。 “柳下溪。”记者刘名方站起来,热情地握住柳下溪的手,埋怨道:“找你真不容易。” 柳下溪耸耸肩,猜不透对方的来意。 “一起吃饭。”刘名方提议。想他的脸色很不好,样子憔悴,显然有事要跟他谈,而且不方便在局里谈。 “好的。”今天吹什么风,人人争着请他吃饭。 柳下溪接了邹清荷,四个人进了一间餐馆的包房。 邹清荷见到刘名方、张建纲两人,很意外,私下问柳下溪怎么一回事。 柳下溪笑道:“晚上再告诉你。” “柳下溪,我给你送书来了。领了稿费特意来北京请你吃饭。”刘名方也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送书?”柳下溪跟邹清荷莫名其妙。 刘名方从挎包里拿出两本包装好的书放在柳、邹两人面前。“以你为蓝本的推理小说《男人的智慧》出书了。” “啊。”邹清荷立即去撕书的外包装。“回家再看。”柳下溪按住清荷的手,认真地看着刘名方道:“恭喜你。你找我不是单单送书这么简单吧。” 刘名方苦笑了一下,取下眼镜,叹了一口气:“给你送书只是借口,有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 刘名方拿出一份山西省安雅市的法制报搁在柳下溪面前。 倾斜的天平02 柳下溪仔细看了一下,法制报上有一整版报道着一桩卖凶杀人的案件,标题是“警方智破高智能犯罪”。报纸的日期是五个月前的事,讲叙了一桩令人发指的谋杀事件:九八年三月六日一位港商在安石市(虚构)被合作商人的妻子王荟萃卖凶谋杀在宾馆里。她带上杀手去死者居住的宾馆,进去后她用枕头蒙住老板的头,杀人凶手用刀刺中了死者的心脏,一刀毙命。杀完后她把手放在门上伸头出去看走廊上有人没,然后逃离现场。凶手是一个无业青年也就是所谓的小混混。指控的证据是这个小混混在案发的第二天送了一件皮衣去干洗店清洗,上面有血迹。报纸主要赞扬了警方破案神速,凶手的残忍。报道是以人性的角度出发,热情洋溢地颂扬执法部门的精明能干,用词精辟地谴责卖凶者与杀人者的无耻与残忍。不过有关案件的部分报道得较为模糊,没提到人证与凶器。 柳下溪把报纸递给邹清荷,放下手里的茶杯,问刘名方:“你手上有详细的资料吗?” 刘名方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份手写材料。 柳下溪翻阅了一下,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刘名方:“这怎么可能?” 刘名方苦笑,端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摇头道:“十天前法庭审判了,凶手的罪名成立,一个死缓,凶手一个死刑。” 邹清荷从柳下溪手里拿走材料,翻看了一下道:“凶手都没认罪,怎么可以判刑呢?” “没有几个凶手杀人之后会痛快地承认自己杀人的,承认了在国法面前就是死。”张建纲把报纸放到一边,不以为然道。身为警察世家子弟,有亲人殉职,很自然地比平常人更痛恨杀人者。 柳下溪皱眉,小张同志的话偏颇了一些,有种想法保持下去会让他失去该有的公正而自行臆测案件。“小张,你想当刑警?” 张建纲眼睛一亮,坐直,大声道:“想!” “一名刑警在侦破推理发生的案件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需保持着一颗公正的心。”柳下溪的语气格外严肃,“你听好,我们刑警同时面对死者与嫌疑人,不能在情感上有所倾斜,否则将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是。” “判断嫌疑人不是靠猜测,我们必须建立在大量的不可推翻的人证、物证上。”这些话在警察守则上可以翻得到,可惜并不是人人都能遵守…… “我觉得有问题。刘记者想要柳大哥帮什么忙?”邹清荷看完刘名方收集的材料之后,掩卷叹息。 “救人。” “王荟萃?” “除了她还有洛小虎。洛小虎被指控为凶手,已经被判死刑。死刑……(刘记者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是要死人的。等文件批下来,很快会被人一枪崩掉。” “你认识洛小虎?”邹清荷问。 刘名方摇头:“我不认识他。” “说一说怎么回事?”柳下溪道。 “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我的新书出版,给了我信心,打算继续写推理小说。有一天在太原市遇到一位负责法制专栏的朋友,他把这件案子说给我听。告诉我本案侦破之后凶手被警察们带着在街上游行,引起社会极大的哄动。我立即坐车去了安石市,采访侦办此案的刑警队长蒋少华(本名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哪知对方避而不见。我只好去采访关押在拘留所的嫌疑人。首先见到的就是洛小虎,看到他,凭直觉认为他不是杀人凶手,充其量只是一个讨人嫌的小混混。洛小虎胆子很小,被人一吓说话就会结巴。他跟我说,他没杀人,皮衣上粘的血迹是头天晚上跟人打架粘上的鼻血。我去了他家里,他的父亲早就去世了,只有母亲在家,他的母亲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他家里并不富裕,那件被当成证物的皮衣并不是他本人的。据他母亲说,皮衣是借来穿的,弄脏了无法还人家才送到干洗店清洗。接着我去采访另一个嫌疑人王荟萃,看到她,我认为这肯定是一桩冤案。王荟萃女士二十七岁,身高一米五二,体重只有四十几公斤,长相平凡,在拘留所关了几个月非常憔悴。她大学毕业后当过教师,结婚之后辞去工作跟丈夫一起经营陶瓷厂。死者高立业来安石收购陶瓷,下了几笔大订单,陶瓷主要外销东南亚。他们夫妇是在九六年广州交易会上认识死者的,合作了一两年并没有钱财上的纠纷,交情算是不错。死者来安石的次数不多,每次都由她出面接待死者。她负责陶瓷厂的做帐以及厂里的杂务,业务方面由她丈夫负责。王荟萃说话条理分明,从始到终她没承认过卖凶杀人,她一直相信法院能还她清白。想不过第二天开庭被判有罪,当时她那绝望的眼神让人难受。她的辩护律师是检察院指派的,根本不懂得辩护……唉,最让人难受的是她要求上诉,没有律师肯帮她。” “她的家人怎么不给她请好律师?”张建纲已经看完材料,怔怔地道。 刘名方摇头,嘴角露出看破人情冷暖的嘲讽:“她一被逮捕,她的亲朋好友立即跟她划清界限,生怕跟她扯上关系。关押在拘留所里几个月,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别说给她请律师了,她的丈夫甚至雪上加霜送来一份离婚协议书。她的一位在公检法工作的长辈居然当庭大声骂她,一边还气得脸红脖子粗。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 “证据的确不足。”柳下溪摸着鼻尖,想了一下道:“案子已经宣判,上诉的话需要请一位好律师提出上诉理由,上诉期间犯罪人将不会被执行死刑。这个案子已经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只怕当地警方不会合作……只有私下搜集证据……” 刘名方双目发光看着柳下溪道:“你亲自出马?” 柳下溪摇头,处长没回来,他有职务在身不能随便离开北京。清荷的工作又忙也抽不出时间去山西……找谁去?“先找律师……再过半个月我抽空去一趟安石。” “找莫大律师!”邹清荷击拳,“他还欠柳大哥的人情。” “莫文卫?”柳下溪点头,此君对刑事案极有经验的确是一个好人选。 莫文卫的电话通了,他要先看看刘名方手里的材料再决定接不接这桩案子。 “莫大律师的收费有点贵。”邹清荷对柳下溪嘀咕道。“不知道两位嫌疑人能不能付得出律师费。” 柳下溪拍他的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这桩案子如果两位嫌疑人最终胜诉,可以反告执法部门寻求赔偿。莫律师对法律条款比你熟悉,懂得运用法律为自己谋取利益。我们只要寻找凶案的真相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交给别人来处理。” “柳大哥,到时我要跟你一起去安石。” 柳下溪把张建纲叫到一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不出声。 张建纲并不笨,明白柳处长的意思,先开口道:“我陪刘记者去一趟安石,先收集一些证据,如果能破这个案子……” “好。我要看你有没有做刑警的潜质。” 张建纲点头,高兴地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今天下午我回去就请假。” 倾斜的天平03 柳下溪笑了一下,带着鼓励的眼神看着小张同志。他欣赏年轻人为了自己的信念勇往直前的冲劲。他明白,刑警面对刑事案件,除了责任心还需要发出内心寻求真相的热情,这份热情就是寻找案件真相的动力源泉。不过,除了热情还需要累积经验……经验丰富的刑警们善于把握蛛丝马迹找出案件的突破口。当然,这一行也有一些在推理上极具才华的刑警们,自身的才华使他们的思维活跃,能无意之中接近事实的真相。光有才华还不够,需要不畏黑暗的勇气,不为形势左右的自信。优秀的刑警不会把警察这个职业仅仅当成换取报酬的劳动。 柳下溪的嘴角突然往下的拐,心里暗自叹息:有一部分刑警把他们工作当成一份领取薪水的劳动,在这种现状下,他没力量改变他们的心态,甚至没有权力大声苛责他们的工作态度。理想与现实的距离太遥远,只有尽自己能力,在小范围内尽心尽责。“小张,你打算从哪里着手?”他问张建纲。 张建纲一时之间没主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先到山西,找到事发当晚与洛小虎打架的人。” “这样不对哦。”他们身后突然传来邹清荷的声音。邹清荷刚从餐厅出来,结帐之后要了发票,把发票小心放进钱包里。现在柳大哥升职了,争着出钱请他吃饭的人多。清荷私下认为这不是好事,容易遭人非议,搞得好象被人贿赂似的。还是自己掏钱吃饭来得香…… 柳下溪回过头,看到清荷出来,他的脸色温柔起来:“上车再说。刘记者呢?” “他在跟莫大律师联络。我们不用等他,他直接去莫大律师那边。”邹清荷看了看张建纲,对方不认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双脚在地上划圈圈。 “走吧。”杵在餐厅门口附近太引人注目了。柳下溪率先朝车走去。 上了车,邹清荷坐上副驾位(习惯动作,平时柳下溪开车,他都是坐在副驾座上的),摸着自己的后脑笑着对张建纲道:“我觉得这案子得从死者那方面着手,先要了解死者周边的人际关系,谁跟他有仇,他死了谁得利。我们不能走当地警察的套路,先得把嫌疑人从脑子里驱赶出去,重新调查死者为什么会死。” “可是死者是香港人,难道要去香港调查他的人际关系?”张建纲回头看柳下溪,想从他这边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没当过刑警,怎样调查一桩凶杀案心里没底,希望柳处长能告诉他该怎么做。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午休的时间快过了。他即没出声插话,更没抬头跟小张同志对视也就没注意到张建纲求助的眼神。他有自己的看法,认为这桩案子光凭刘记者收集来的资料不法弄清案件的真相。资料里缺少了极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有关死者的个人信息。他想,刘记者以一名职业记者的目光和心态偏重于情感方面的臆测。当刘记者看到两位嫌疑人之后,在情感上判定对方无罪,接着旁观了庭审,认为法庭在罪证模糊的状况之下判定嫌疑人有罪显得过于粗糙。再加上判刑之后嫌疑人被强行勒令游街示众,相必嫌疑人的状况很惨,这种事让刘记者难以接受。想到这里,柳下溪叹了一口气。 这时邹清荷从副驾座上走下来,打开后车门坐在他身边,很认真地看着他道:“柳大哥,正好有我手上有一个项目需要去香港一趟,我去香港之后打算调查一下死者高立业。” 柳下溪一怔,清荷要去香港?昨晚没跟他提过,看来他应该是临时起意的。调查高立业被死一案是应该去香港一趟……在侦破案件方面邹清荷比张建纲更有经验,清荷的话是对的,一桩凶杀案发生,一般来说都跟死者本人脱不了关系。从死者被杀的迹象看来,这的确是一桩有预谋的杀人案,真正的凶手隐藏在暗处,杀人者不过是用钱买来的杀人机器……假设真凶是死者身边的人,根本没在安石而是在香港……清荷独自去香港调查这个案子,被隐藏的真凶察觉……这个人会不会偷偷地袭击清荷? “这样不行!”柳下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斜着眼睛看清荷带着怀疑的口气道:“去真的要去香港去差?” 邹清荷眨眼,吐了吐舌头老实交待:“其实要去深圳,我想抽一二的时间去香港一趟,这事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什么时候去深圳?要呆几天?” 邹清荷想了一下回答道:“明天晚上的飞机,大约需要在深圳呆上一个星期吧。大哥想参加一个竞地投标,要我先过去调查一下各方面的情况。” 柳下溪盘算了一下,处长过几天应该回来了……希望能请几天假跟清荷一起跑一趟香港,山西那边先由莫大律师跟张建纲了解基本情况……拿定主意之后才道:“你先在深圳等我。小张,回局里之后抽空到我办公室走一趟。” “好。” 柳下溪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来,有人找上门了。 “柳副(字咬音特别重,仿佛提示着柳下溪同志只是副炊)处!”三大队的徐副队长一进门扯开了大嗓音嚷道。 柳下溪挑眉,伸展着四肢靠在椅背上看着徐副队长,“什么事?” “啪”的一声,一叠材料搁在桌子上,鼻孔朝天,大大咧咧地坐在柳下溪对面,咧着牙齿发出碜人的冷笑,“柳副处,我们有新案子要跟,抽不出人手继续追查平福路第九大街润华阁的抢劫案。”那架势分明就是冲着柳下溪说:您老只管继续挑刺儿,得,老子甩手不理,看您能折腾什么东西出来。 柳下溪继续挑眉,这是对他叫板哩。“好,从你队里抽出一个熟悉此案的人来协助我。” 徐副队长没想到柳下溪答应得爽快,一怔,半晌才回答:“好。我去把明光叫来。” 倾斜的天平04 柳下溪轻拍着徐副队长留下来的资料夹,温和地看着坐立不安的三队刑警李明光同志。 “柳,柳处长。”见柳下溪一直不出声,李明光越发忐忑不安。他心里暗骂徐队长,队里的兄弟不少偏偏把他推到风尖浪口。柳处长来总局任职差不多一年,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他平时对谁都温和有礼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着独行其事的不合群。局里有关这位年轻有为的副处长传闻极多,好的歹的众说纷云,也不知道哪一项说法才是真的 李明光不是徐副队那样的笨蛋,敢当面顶撞上司。只要用心想一想就会明白,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能在藏龙卧虎的总局身居高位,绝对有一些本事。只怕本事还不小,听局里的前辈说,柳队长以前就是三队的刑警,想不到来上班没多久就把正副局长拉下马,这事影响之大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从此以后,柳下溪的大名在全市同行中算是响当当的人物。试问一下,有哪个刑警有此胆量与能力把大老板拉下马的?换成他李明光就没这个胆量,至于徐副队嘛有胆量却没这个能力。 在全市同行的关注之下,柳下溪被调到档案室上班,为人十分低调。表面看上去好象被上头打压了,也许永远没翻身之日,谁知道没过多久他居然去英国进修,还是由上头直接点名的,连选拔的过程也省略了。由此看来上头有意栽培他。让他去档案室不过是平息各方面的流言在栽培之前走走过场。从国外回来后直接进了条件最好的城中之城,重中之重的东城分局任刑警队长。得,还不到两年就当上总局的副处长,爬升之快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甭说别的,只要站在他附近就能感觉到此人有一股子气势特别压人。平时上班见面他总是温和地跟大家打一下招呼问一声好,就连局里最爱跟人胡闹的小贫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不敢跟他叽叽歪歪,总觉得他难以接近。摸不清他的性格如何……唉……自己得想法子平息副处长的怒火,不然以后的日子难过了。忍不住腹诽徐队长那个笨蛋,没事跟上级领导硬抗。得,万一柳副处长心眼小,给自己小鞋穿,找谁叫冤去? “润华阁(一家高级珠宝首饰商铺)被抢劫的案子疑点太多……”柳下溪拿起一支钢笔在手指上旋转,本想接着往下说不巧的是电话铃响了。 莫大律师来电,他接手刘记者的委托打算亲自去山西一趟。 “李明光,你当刑警已经有五年了吧。”柳下溪放下电话问李明光。 柳副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拿自己开刀立威?李明光心一凉,觉得有一股寒风从身上刮过。 得不到回答,柳下溪耸耸肩,打起内线电话给张建纲打了过去:“小张,你过来一趟。” 弄不清对方的意思,李明光决定尽量少开口,只要对方不把话挑明干脆装聋作哑算了。 柳下溪虽然聪明却也想不到他的心思。手指头继续旋转着钢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跟进的抢劫案有一些疑点,等一下你陪我去现场。” “好。” “对这桩抢劫伤人案你个人有什么看法?”柳下溪问。 李明光眨着眼睛,细细体会柳下溪的话,小心翼翼道:“我的看法是……” 是了半天没有下文。 柳下溪皱起眉头,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别紧张,我九二年正式当刑警比你只早了一年。” 李明光一怔,啊!想起来了!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了起来:“柳处长,我们是校友您还是我的师兄。哈哈,难怪我觉得您的名字很熟!” 柳下溪弯嘴一笑,各队成员的履历他都看过,校队不少。李明光是前年调进三队的,参与侦破几桩大案,工作能力是有,就是做人方面有些左右逢源不够真诚。局里的同事以为他九四年才干刑警这一行的。没几个人知道他曾经在南方的小县城当了两年刑警。短短几年总局刑警队成员变化真不小,当年三队的旧人已经没几个留下来。徐副队长是二队的旧人,前两年升为三队的副队长。 看到柳下溪的表情,李明光放下心来,紧张感消失了。拿出一包香烟递到柳下溪面前:“柳师兄,抽烟吗?” 柳下溪摇头,笑道:“谢谢,我不抽烟。” 李明光也就不客气了,嘴角叼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两口道:“当刑警的压力重,我就靠吸烟解除压力。” “嗯。”柳下溪站起来倒了两杯热茶,递给李明光一杯。他理解警察这个职业的确有很大的压力,现在局里的医务室增添了一名心理咨询医生。每年健康检查总会发现几名警察心理状况不稳定。 “柳师兄,润华阁的抢劫伤人案我也觉得还有疑点。要不,我独自重新调查这桩案子?” 柳下溪挑眉,嘴里不说心里暗道:既然知道有疑点却附和徐副队长草草结案?同志,当刑警就得有自己的主见,案子有疑点不弄清楚怎么可以随便结案? 李明光看到柳下溪挑眉的动作,明白对方不高兴,叹了一口气道:“徐队长坚持已见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其实我也没有强力佐证反驳徐队长。被指控的犯罪嫌疑人有抢劫的前科,加上被犯人所伤的警卫亲自指证,人证成立,失窃之物又在嫌疑人家里找到了。人证物证齐全,可以说是铁证如山,就算嫌疑人不认罪也改变不了犯罪的事实。” 说来说去李明光跟徐副队长的判断一样,只是比徐副队长的说法要宛转一些。柳下溪把茶杯端起来,静静地看着李明光,缓缓道:“单一的人证有时会显得极为单薄,不要过于依赖证人。还有,我们不能排除证人作伪证以及嫁祸的可能性。目击者不是职业警察,他们并不能一眼看出谁是罪犯。我经历的案件中许多证人的证词带有极大的推测性,加上他们自由发挥的想象力,往往与事实有很大的差距,看错人的事经常发生。” “可是,目击者是商铺的警卫,跟商铺老板是亲戚,晚上就住在商铺的阁楼上,而且他跟嫌疑人面对面交过手。”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当场救呼、报警?你们的档案上写着是案发的第二天清早商铺老板来开门发觉商铺被抢才报的案。” “当时目击者被嫌疑人打晕了。” 柳下溪那两条乌黑的眉毛快挤到一起,成为一条极为写意的墨痕。他从档案袋里抽出伤者的伤势报告道:“医生出具的诊断书,伤者的左腿被棒状物击伤并没伤到筋骨,屁股、后背被人踢伤数处,脸上甚至有脚踩过的痕迹,腹部被人踢了数脚有明显的淤伤,撞到室内的柱子磕到了后脑留有血迹。你当刑警多年,难得看不出伤者身上的伤是被人群殴留下来的?施暴者肯定不止一人。” 李明光不吭声了,他也觉得这一点有些奇怪。 柳下溪接着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叠现场照片,放在他面前:“你看看这些现场相片,虽然有打斗痕迹,室内并不显得特别凌乱,不像恶斗一番的现场。你再瞧瞧伤者后脑磕到柱子上的血迹,离地面的高度接近一米,伤者应该是坐在地上磕伤后脑的。放置珠宝的玻璃柜被重物击碎,使用的凶器是现场一把金属椅,砸碎玻璃的动作不小,玻璃的边缘装有报警器,警报却没响。这样一来可以推测有人把报警系统关上了。商铺的大门没被暴力破坏也没耗痕。这说明守在商铺的伤者也就是商铺的守夜警卫认识抢劫犯开门让他或者他们进到商铺里。另一种看法是抢劫犯有商铺大门的钥匙,熟悉商铺里的情况,抢劫之前先关掉报警系统,再砸玻璃卷走大部分的珠宝首饰。” 李明光熄掉手里的香烟,垂下头看现场相片。柳下溪的话让他心惊,照柳处长的思维推理下去得出的结论恐怕是:受伤的警卫监守自盗,再嫁祸嫌疑人。他跟进这个案子,知道从嫌疑人家里搜出的失物只是被盗清单里的一部分。徐队长怀疑嫌疑人有同伙,另一部分失物在同伙手里。嫌疑人的嘴很硬,一直不肯承认参与抢劫,当然也不肯招出同伙。 “你们找到的失物并不是全部,抢劫犯也没把商铺里的珠宝全部带走。你们在现场没找到嫌疑人的指纹与其他物证,这说明抢劫犯是一个小心谨慎的老手。你不觉得奇怪吗?对方既然是老手怎么可能打伤人留下人证?再说,有几个抢劫老手会傻到把抢劫物放在自己家里等警察来搜?你们做了不少调查工作,主要是针对嫌疑人的过往经历,嫌疑人十七岁就开始在社会上混,曾经打劫过路的老太太被警察抓住留下案底,劳教了三年。出来之后老实了几年,现在有一份过得去的工作,他的家离现场不远,一个人租房独住,平时也没特别亲近的人。这样一来,你们无法锁定他的同伙是谁。” “是。”李明光抬起头看柳下溪,连连点头。 “商铺有电话吗?”柳下溪把拿出的资料重新放回档案袋。 “有。” “你去查一查,案发当晚商铺的电话记录。” “好。” “李明光,在破案的过程中不要对嫌疑人有情绪上的偏见。”柳下溪认真地看着他道。 “我没有偏见。”李明光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其实我私下调查过受伤的警卫,找不到任何疑点。周围的人对他的评价很好,是一个勤奋老实乐于助人的好青年,报了一家补习班,每周一、三、五下午去职大上课。他不认识嫌疑人,所以我们才觉得他的证词有效。” 柳下溪右手抓着自己的下巴,点了一下头:“找到的失物上有嫌疑人的指纹吗?” 李明光摇头。 外面的门敲响了。 “请进。” 张建纲走进来,看到李明光,笑道打了一声招呼。 “那件案子莫大律师接手了。”柳下溪也没请李明光出去,直接开口对小张同志道。 “真的吗?柳队长,我已经请到假了,什么时候动身。”小张高兴了。虽然他并不认识莫大律师。 “今天下班之后你去找莫文卫律师,跟他一起前去山西吧。”把莫文卫的电话写给了小张。“去山西之后……”柳下溪看了一眼李明光。 李明光刑警十分知趣,站了起来道:“你们忙。柳处长,我先去调查商铺的电话。” “先别急着走,山西安石发生的凶杀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柳下溪挽留他。 “噫,山西?”山西省发生的凶杀案应该不属北京刑警管吧? “小张,你把案子说给李刑警听。” “啊?我……”小张同志口结,额头冒出汗来,该怎么说……求助地看着柳队长。柳下溪带着鼓励的笑容,挑挑眉头,不打算帮忙。 张建纲同志先清了清喉咙,鼓足勇气道:“前一段时间在山西的安石市发生了一桩命案,有一个来自香港的港商被人谋杀在宾馆里……” “等一下,小张,请准确说明时间地点人名。在你不了解案子的时候不要轻易给它装上‘谋杀’这两个字。”李明光笑了起来,插嘴道。 “哦。”小张同志吁了一口气,重新开始说:“一九九八年三月六日港商高立业被人发现死在东一宾馆的……(以下省略数百字)” “李刑警,你觉得小张调查此案从哪方面着手?”柳下溪看着李明光又叼上了香烟,再看看他右手的食、中两指已经被烟薰黄,才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烟瘾倒不小。 “先调查案发当天出入宾馆的人,谁是第一目击者,住在他隔壁客房的人是谁,找一找有没有人目击到当晚出入死者客房的人。唉,案发时间过了这么久,要找这些只怕难度很大。接着要调查死者高立业有无特殊爱好,有没有性虐待倾向,一些商人不洁身自好出门在外容易沾花惹草引起桃色纠纷。再查一下死者跟人是不是有钱财上的纠纷,或者跟人有口舌之争招来杀身之祸。再调查一下第一嫌疑人的丈夫,这个男人在妻子被逮捕之后的表现太过了,一点也不合常理。再想方设法从当地警方那边弄到案发现场的详细资料,没有死者的尸检报告无法判断凶手作案的手法。调查一下王荟萃、洛小虎两人在案发当晚做了些什么。其实,调查这个案子先得去香港弄清死者的背景,一般来说,聪明的凶手很少在自己的地盘动手。” 张建纲认真地把李明光的话记录下来,喃喃道:“需要先去香港了解情况吗?” 柳下溪耸耸肩:“两头并进是最好的方法。” “我觉得山西的同行结案太草率,可能没去香港调查死者。”李明光摊开手掌,撇了一下嘴。这一下他明白柳处长的意思,断案不能草率,应该慎之又慎。如果王、洛两位嫌疑人真是被冤枉的,那他们遭受的一切就是一场令人心寒的恶梦。断错案一意孤行的刑警们补偿不了他们遭受的伤害。想到这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一次抢劫案的嫌疑人也是被冤枉的…… 番外约会约会 柳下溪下班后才离开局里,开着车前往邹清荷的公司。今晚清荷不用加班,两人决定一起去润华阁看看案发现场。刚把车停好清荷就来了,手里提着一胶袋东西,笑得特别快乐。 “什么事这么开心?”他问。 邹清荷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道:“还记得吗?桑椹。” 柳下溪扒开胶袋看,立即摘了几颗放进嘴里,啧啧舌,“怎么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吃了不少。嗯,好吃。没有我们约会时吃的甜。呵呵,想起那时候真的很有意思。” 邹清荷脸一红,嘟起嘴巴把桑椹夺了过来,“不给你吃!” “给我吃吧。”柳下溪涎着脸求道。呵呵,不是他说大话,总觉得以后再吃的桑椹没那次的甜。这是真的,以他的人格发誓。开着车不由得回忆起第一次吃桑椹的往事…… (以下内容是回忆,那是九三年的七月……) ========================================== 星期天的清晨,柳下溪早早起床去外边晨练。抬头看天,七月清晨的阳光露着笑脸,今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回到家先洗了一个澡,清清爽爽的很舒服。走到邹清荷的房门,本来打算先敲门,却发现门根本没关紧,一推就开。弯起嘴角一笑,真是一个没防备心的人。几个月前都已经跟他表白,他也答应了。他对柳下溪跟以前一样,亦友亦兄,显然没弄明白两个同性拍拖代表了什么。这让柳下溪生起一股淡淡的寂寞。 走进房间,看到清荷还在睡,被单卷到肚子下露出肚脐来。柳下溪上前把被单给他盖好,再看向他的脸,英文课本压在他脸下,睡着流了口水,课本上有口水印。清荷啊,这样子睡很不舒服的,睡前应该把课本拿开。想必他看着书,困了,熄了灯直接睡了吧。轻轻地把书抽离,把他的头好好地搁在枕头上,清荷还没醒,蠕动了一下肉乎乎的嘴唇。柳下溪觉得自己的咽喉一紧,有些舌干,伸出指头轻轻地抚着他的嘴唇。突然脸就红了,觉得自己在亵渎了他。转身要离开,心里又舍不得。坐在床边仔细端看他的脸,平时总瞪着的大眼睛此刻安静地合上,长长的睫毛成扇形铺在面上,特别地俏皮。挺挺的俏鼻儿细看之下有几个浅色的印子,仔细一分辨不由得想大笑,原来是墨水沾在上面,洗脸没洗干净留了尾巴。他的脸最近长了一些肉,饱满了许多,肤色更是白里泛红。 清荷长得真漂亮呢。 柳下溪承认:自己多少有点看重情人的外貌,脱不了一个“俗”字啊。 觉得他的睫毛很好玩,伸出指头弄了弄。 邹清荷立即醒了,张开大眼睛,连续眨了几下,“柳大哥,早。” “不早了哦。”柳下溪笑着站起身来。 邹清荷伸出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吐舌,“七点多了。想不到睡过头,柳大哥怎么不叫醒我呢?” “我已经叫你了,你自己不肯醒来的。” 邹清荷起床,陈旧的睡衣皱巴巴的边缘都卷了起来。柳下溪想,得给他买几套新睡衣。 等邹清荷洗脸刷牙走出来,柳下溪坐在客厅看杂志。其实这本杂志早被他翻过无数次,根本看不进去,只是找一点事做而已。 清荷做事很有规划,洗脸之前先把粥煲上了。换好衣服立即在厨房里忙开了,准备好配粥的小菜,手里便拿着一本书念念词,一边看着煲粥的火候。 柳下溪站起来,走到厨房把他手里的书抽走。“清荷,等九月开学,你才是高三的待考生,还有一年的时间用不着争分夺秒。有时也得让这里(敲着清荷的脑袋说)休息一下。” “我是笨鸟得先飞。”邹清荷伸手去抢他的宝贝课本。奈何没对方高过他,手臂没对方长硬是抢不到啊。 “清荷,我也参加过高考,是过来人。告诉你一个经验,偶尔适当放松一下,反而会记得更牢固,头脑反应更清晰。” “真的?”邹清荷将信将疑。 “是的。”柳下溪加强了肯定语气。他这个人啊,从外表看是非常诚实的人。 “可是?” “不相信我?”其实,柳下溪当年根本没把高考当一回事,他的成绩在他的年级非常突出,可惜他没有报考名牌大学。 “相信。” “嗯,那么吃完早餐我们去约会吧。”柳下溪打蛇随棍上,提出一个不符合他形象的建议。 “约会?”邹清荷吃惊地反问,突然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意思,血一下子涌上头去,脸色艳艳比三月的桃花不灿烂。他垂下头不敢看柳下溪的脸,低声道:“约会,有必要么?” 柳下溪笑了,伸手摸着邹清荷还没梳理的满头杂毛,认真地道:“有。” “哦。”邹清荷眨着眼睛,他抬头看了一下柳下溪又急忙把眼睑垂下了。“你想去什么地方?”他长这么大还没跟谁约会过,有些害臊有点期待。虽然答应跟柳大哥拍拖,每天过的日子跟以前一样,似乎并没有变化,并没有两人是恋人的实感。把精力放在高考上的清荷根本没分出心多想,他不认为答应跟柳大哥拍拖,他们之间相处的方式就得改变。 “你想去哪里?”柳下溪贪婪地捕捉着他脸上的羞色,心里涌起滔天的波浪。这是不是表明清荷已经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今天的约会能不能让他的感情由兄弟之谊朝前迈进一步? 邹清荷眼睛一亮,张嘴露出牙齿,“我来决定?” “嗯。” “好,嘿嘿。柳大哥,你得听我的。”邹清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独自一个偷着乐。 “行。”柳下溪答应得很爽快,没漏掉清荷眼里闪过的笑意。那应该是促狭的笑吧? 吃完早餐,邹清荷独自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 柳下溪忍着没去偷看,心想,清荷这是要准备好食物才出门么?果然还是学生啊,把约会当成学校组织的效游。他不知道邹清荷从来没参加过学校组织的郊游,一是本地没什么地方可以游玩的,只有初中毕业之前组织一次,必要缴纳费用,清荷舍不得钱也就没去。 没有他想象的时间长,十分钟不到清荷就从厨房里出来,看样子没时间准备食物。 “走。”邹清荷肩挎着书包,灿烂地笑着。 “我来背吧。”柳下溪看了一下书包的面积,应该没带课本。 “不用。”清荷拒绝了。 两人带着愉快地心情出门了。 天气好,空气清新,悠悠闲闲。 “柳大哥,你偷过东西吗?”邹清荷突然问。 “噫?没有。为什么问?” “我有。”邹清荷快乐地眨着眼睛,“偷过别人家的地瓜烤来吃,也偷过一根甘蔗,可惜甘蔗还没熟好,一点也不甜。那时还小,真不懂事。被我妈知道打了我几下。唉……”想到母亲,清荷忍不住叹气。 “换成是我,得把你抓起来。”柳下溪笑了笑,揉着他的头发,“让你写一千份检讨。呐,清荷,你不是带我去偷甘蔗吧?” “现在甘蔗还没熟好,一点也不甜。偷西瓜怎么样?野河的东边是甘蔗林,西边则是瓜地,种了无籽的花皮大西瓜,现在正是吃西瓜的时候。”清荷想到西瓜,吸了一下口水。在南水县西瓜并不贵,清荷却吃不起,一只十多斤的西瓜抵得上两包普通香烟的成本。今年暑假他已经没去摆香烟摊了,全力冲刺高考的事。 “拒绝!可以考虑用钱买。”柳下溪扬了扬自己的钱包。 “呵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别忘了你今天得听我的。其实除了用钱买还有一个办法,以物易物嘛。” “嗯,你打算用什么去换?” “鱼。我们去野河里捉鱼。” “是去那条小河吗(指几个月前跟清荷一起游泳的那条订情之河)?” 邹清荷脸皮薄,立即就红了,他也想到跟柳下溪一起游泳后来柳大哥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和告白。摇头道:“不是,那条河没什么大鱼,就算有也难捉。” 看着清荷的脸,柳下溪心跳的频率加快,飞快地扫了一下四周,没人!俯身过去嘴唇轻轻掠过清荷的面颊。清荷的脸由桃红变成深红,双手不自然地想推开柳下溪,柳下溪轻轻道:“讨厌吗?” 邹清荷嘟起唇,往后跳开了有些慌乱,“这一次带你去的地方是你没去过的。那条野河其实是地势地的洼地,一到春汛的时候,水漫成河,到了冬天水位极低。” 乡间的田野在七月非常美丽,路的两边长着高大的桑树,一串串成熟的桑椹(桑树的果子)呈紫黑色在绿色的树叶里若隐若现。远处的荷塘绿的叶粉红的花,夏风轻拂摇曳生姿,艳得让人挪不开眼睛。近处一块块的水稻田青葱稻禾长势喜人,田边围着排水的水沟,沟边长满了白的、黄的、红的野花。停留在水草上的蜻蜓扇动着薄薄的翅翼一上一下有气无力。再走一会儿,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大片大片的棉花地,七月正是开花的季节,乳白、深红的花朵含羞带怯。 时间往走移行,太阳的光度越来越炽烈,仿佛如同柳下溪的血液。 噫?清荷呢?柳下溪突然发觉得身边的少年不见了,转头四处张望才发现他已经爬到一棵桑树上。 “在干什么啊?”他倒退回去来到树下问清荷。 “折桑椹。”邹清荷手脚灵活,左手已经握有几枝挂满桑果的树技,抬头看到上面还有更好的,右手奋力想折下来,可惜高度不够,垫起脚尖再努力。 在下面看的柳下溪瞧他这样子捏了一把冷汗。“你下来,我去折吧。”虽然不知道他折这东西干什么用,见路过的农人并没有出口喝斥他们,反而带着温和的笑意。柳下溪放下心,决定不问清荷折技的理由,自己亲自上阵。 “先把桑椹丢下来,你要接好哦。” “你跳下来吧,我能接住你。”柳下溪张开双臂,想把情人光明正大地拥在怀里。 邹清荷笑了一下,没理会他,只把果技丢下,柳下溪立即接住了。邹清荷空了双手朝树枝上攀爬,不一会儿又折了几枝,再丢下。柳下溪抱了一大堆,暗紫的浆果受到挤压有些汁液沾在他的白衫衣上。 邹清荷空着双手溜下树,笑嘻嘻地看着柳下溪。“这个很甜的哩。” “能吃的?”柳下溪问。 “哈哈,我就知道你没吃过。”邹清荷摘下一串,也不清洗直接往嘴里塞。 “清荷,不洗不干净。” “我们从小就是这样吃的。”邹清荷眼珠一转,摘了两颗往柳下溪嘴里塞,柳下溪没拒绝。嗯,真的很甜,这种甜味儿一时无法形容。邹清荷继续笑吟吟地看着他,手指捏破几颗果子,满手的果汁突然朝柳下溪的脸上抹去。柳下溪没防备他来这一下(根本没去防备),脸上一凉,有汁液往颈下滴,想必自己成了花脸,笑骂道:“你这小子!”伸腿想碰他一下,邹清荷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柳下溪腿长跑得比他更快,眼看就要抓到了,邹清荷立即朝前面的桑树爬去,站在树桠上大笑。柳下溪不忍心丢掉双手抱着的果树,看着他无可奈何地摇头。邹清荷又折了几枝,摆摆手作投降状。 “呵呵,下来吧,我不怪你。” “你保证!” “保证。”柳下溪大笑,难得见清荷有这种顽劣的举动,当然不会怪他啦。 两人愉快地走着,邹清荷的嘴形一直保持着弧形,看一次柳下溪的脸弧度加大。柳下溪空不出手来抹掉脸上的痕迹,他也不在乎,心情同样愉快啊。 想不到乡下居然有如此美丽的荒地。他们来到野河(野河不大宽不过两三米,狭长)边,周围的杂草高过人腰,水里果然有不少鱼儿在游动。柳下溪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到不远处有家养的鱼塘,明白水里的鱼可能在春汛的时候漫出鱼塘流入野河中。 “一到冬天,水干得差不多就有人会来这里捕鱼,这里的水草多,鱼养得肥肥的平时也就没人理这儿。”邹清荷解释道。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鱼网,脱了凉鞋站在河边,把网子弄开整理一下鱼网,再翻出胶袋装的一些饭粒往河里一撤,不一会儿鱼儿们游了过来。他把网子朝水里撒去。不一会儿提上来,啊呀,居然有几十条鱼…… 邹清荷选了十来条超过半斤重的肥鱼(柳下溪不知道这些鱼叫什么名字),把小的鱼重新放回河里。用草穿过鱼的腮帮,这草的一头打了一个死结把三、四条串在一起,鱼尾不安地抖动着。邹清荷在河边用泥筑了一个小水洼,把这些鱼放在水里。 柳下溪帮不上忙,坐在河边,洗一洗桑椹,一颗颗往嘴里塞……看着邹清荷又换了一个地方撒网……芳草萋萋,有佳男迎水而立…… “哈哈哈哈,收获不错!”喜滋滋地看着水洼里的鱼满出来,邹清荷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阳光、绿水、青草,灿如骄阳的少年晃得柳下溪眼花。“这个人我这一辈子不会放手。”柳下溪对自己说道。 回头看柳下溪,邹清荷张大嘴合不拢了,“柳大哥,你也太能吃了吧,桑椹被你吃掉一半!” “饿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早上喝粥不饿才怪。“来,这几串给你,已经洗干净了。” “用养鱼的水洗果子……”邹清荷翻白眼。 “有三十几条?”柳下溪看着清荷忙碌两个多小时的成果,惊讶地咂舌,这条野河鱼真多…… “这里的野河有鱼还是守西瓜棚的刘伯告诉我的。走,我们跟他换西瓜吃去。呵呵,不知道柳大哥还能不能吃得下西瓜。” “你小瞧我,这些果子还不够塞牙缝的。”柳下溪来提鱼让清荷拿着果枝。 西瓜地到了,随处可见圆滚滚的西瓜不安份地从藤叶之间露出漂亮的肚皮来。邹清荷小心地走在地里,朝一棵大树下的瓜棚走去。 有一个半百的老人从瓜棚里走出来,冲着邹清荷大喊:“邹伢子(土语,男孩的意思),你来呐!” “刘伯。”邹清荷咧着牙齿笑道:“找你换西瓜。” 刘伯笑眯了眼,看着柳下溪手里的鱼,“天气热,死了容易臭。” “鱼还活着,呷(吃)饭没?我还没呷,煮几条来呷。”鱼还没死,鱼尾摇动。 “好啊,我也没呷。鱼还活着得用水桶养。”刘伯进棚找水桶,里面没水了。 “我去提些水来。”柳下溪接过刘伯手里的水桶,朝后面的水沟走去。 “有米么?我来煮饭。”邹清荷挽起衣袖,开始忙碌。 “你去弄鱼,我来煮饭。”刘伯笑道,他勺了一些米,蹒跚着走了。洗米煮饭的食用水需要到远一点的河边(不是捉鱼的那条河,这里小河交叉密布,隔着不远就有一条)。柳下溪提水回来,见清荷把鱼从草上弄下来放进桶里,不一会儿这些鱼缓过气慢慢地游动着。“柳大哥,你跟刘伯去提些干净的水来做饭。”木桶是一对,一只用来养鱼,另一只空着。柳下溪应了一声,跟在刘伯后面走了。 柳下溪看着邹清荷熟练地刮鳞剖鱼,自告奋勇帮他洗鱼。“柳大哥,你去折一些柳条剥掉皮。”小河的附近有许多水柳,不是柳下溪认识的垂柳也不是北方随处可见的高大的柳树,是一种长不高大的灌木,树干只有手指粗细,离地不远分出两三根枝纤细的枝桠修长地往上伸长,有的就一根树干没有任何枝节,挂着稀疏的叶子,格外地纤细。 柳下溪弄了十来条,不知道怎么剥皮哩,求救地看着邹清荷。 邹清荷笑了,拿在手上折断处手一带,柳条的皮带出一块,很快撕开。“柳条皮很结实可以编绳子,剥了皮的柳条韧性很好,浸泡一下可以编筐。有人专门收购剥了皮的柳条。县城里的大江下游的洲子上长满了这个,每年的冬天砍得光光的。” “你要编东西?”柳下溪的学习能力很好,可惜比不上邹清荷,显得笨手笨脚。 “呵呵,不是,烤鱼用。”邹清荷乐了。 看着清荷烤鱼,柳下溪这才知道清荷在厨房里弄的是烤鱼用的调料。太香了,十几条鱼很快被他们吃完。邹清荷只好继续弄,到了黄昏三十多条鱼全部进肚。三个人抚着肚子不能动。 刘伯让邹清荷挑了两只大西瓜带回家。 寻到没人的地方,躺在树萌下,看着天上的云悠悠流动,随着落日变幻着色彩。 “该回去了。”邹清荷翻身看着柳下溪道。 “不想走,还想看星星呢。”柳下溪伸出手抓住清荷的手指,清荷没有挣开由他抓着。四目相对,眼睛里多了一股莫名的情绪。邹清荷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喃喃道:“晚上有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柳下溪移动头,一口吻住了他的唇,轻轻地舔着。 邹清荷觉得有点痒,不由得张开了唇,等候多时的舌立即窜入他的口中……一分钟之后,邹清荷推开了他,跃了起来满脸羞红,“回去啦。” 柳下溪伸出右手:“拉我起来。” 邹清荷双手背在身后,没理他,只管往前走。 柳下溪笑了,一跃而起,抱着两只西瓜跟在他身后。“清荷。”他唤道。 邹清荷嘟起色泽浓艳的唇,垂着头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杂物,轻轻地应了一声:“嗯。什么事?” “清荷,把头转过来,我看不到你的脸。” “不好看。”邹清荷飞快地扭头看他,目光落到他的唇上,觉得不好意思,飞快地往前跑,  “柳大哥,快点走,等一下天黑了。” “好。”柳下溪追了过去,两人并排地走着,偶尔手臂碰到清荷的肩,温热传递,把心烤得热热的。“今天过得好快。”柳下溪轻轻道。 “嗯。”邹清荷突然扬起头,眼睛亮亮的。 “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会永远记得的。”柳下溪低声细语,邹清荷听不清楚,看了看他,突然道:“柳大哥,我们赛跑吧,看谁先到家。” “好啊。”离家十几里,在他们的奔跑中匆匆缩短……传来一串串快乐的笑声。 倾斜的天平05 平福路第九大街的润华阁珠宝行占铺二层,外表古色古香仿清代的建筑风格(附近的商铺都是这个调性)。润华阁的珠宝首饰在北京城小有名气,经营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徐副队长急着结案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被商铺老板连连催促。对方的理由极简单,既然报了案希望警察快点找回失物,虽然从嫌疑人家里追回一部分失物,余下的失物依旧下落不明,那批寻不到下落的失物中有客户订做的首饰需要马上交付。老板一着急,每天派人去局里催,当然少不了通关系找熟人给徐副队长施压,希望他把案子早点结了。店里的珠宝投过保险,不结案保险公司不会着手理赔。 这桩抢劫案从表面证供来看,一点也不复杂,人证物证齐全,换谁来看都觉得没理由拖着不结案。 柳下溪他们来到第九大街在润华阁的大门口站了几分钟,店门此刻紧闭着,从窗户往里看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室内搬空了,地面上全是废弃物显得格外凌乱。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抢劫案发生以后,店铺关了门,听说要重新装修。 “装修?案子还没结,干嘛急着装修?”邹清荷不解地问。 柳下溪皱眉,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察觉有一股视线盯着他瞧,一转头立即发觉几米外的街道树后藏着一名身穿制服的巡逻警。他嘴角一弯拉着邹清荷的手臂离开润华阁。走了十几米回头一看,那名巡警正悄悄地尾随在他们身后。两人的目光相撞,对方停下来,不自然地东张西望。 邹清荷察觉柳下溪的动作,眨着眼睛问:“后面有什么?” “呵呵。”柳下溪耸耸肩笑道:“有人跟踪我们。” “跟踪我们?”邹清荷压低嗓音小声地问:“难道是抢劫犯的同伙?” “不是,是巡警。这里发生了抢劫案,附近的派出所肯定加强了巡逻。刚才我们站在润华阁的窗户往里望,巡警觉得我们可疑,想知道我们的目的吧。” 邹清荷学他的样子耸耸肩,笑道:“居然会怀疑我们……我去找他套套话。”他转过头去看那名刑警,呵呵,对方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只怕没有跟踪人的经验。肯定是新上任没多久的菜鸟巡警。对望了将近一分钟,对方没离开,静静地站在原地。 邹清荷带着笑走到他面前:“您好。” “……”对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没吭声。 “警察同志,想找您问一下路。今晚特想吃面条,不知道附近哪家面馆的味道最好。”邹清荷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噫?”对方先是诧异地打量着他,接着又把目光落在前面的柳下溪身上。左手不自然地插进裤袋,右手不安地握着警棍下意识地顶着头上的帽檐,顶来顶去,帽子落到地上,他的脸立即红了,连忙弯腰捡起来,匆忙戴上,上面还沾有灰尘哩。“三阳面馆的牛肉拉面不错。”他小声道。 “离这里远吗?”清荷问。 “不远。就在那边(他转身指了指后面)穿过长兴胡同可以看得到面馆了。” “长兴胡同……”柳下溪走过来听到“长兴胡同”几个字,觉得有些耳熟,一时记不起在哪里听说过,摸着自己的鼻尖自言自语道:“这名字有点熟,想不起从哪里听说过。”他的记忆力没邹清荷的好,只有在意的事记得牢,不在意的事很快就忘掉(这一点是继承了他父亲的遗传基因。为了加强记忆,他习惯随手画下需要牢固的细节)。 邹清荷叉着十指,附在他耳边提示道:“长兴胡同离润华阁近,可能与抢劫案有关。” 柳下溪眼睛一亮,轻拍清荷的后脑:“没错,我想起来了!档案里提到嫌疑人郭小明就住在长兴胡同里。” 他们的说话声虽然小,那名巡警还是听到了,露出惊异的表情,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也是警察吗?” “对。”柳下溪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他看。 对方的眼睛立即亮了……市总局的长官!脸更红了,急忙行了一个行,拿出自己的警员证恭恭敬敬地递给柳下溪看。 “黄汉杰,我有事要问你,我们去面馆边吃边谈。”柳下溪把证件还给他,看了一下表快七点了。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拔了一个号码。 巡警黄汉杰的确是今年毕业分配到这儿当了一名小小的巡警,新上岗还不足一个月。当初怀着远大的目标,想着除暴安民为社会大众贡献光和热,信心十足地要当国家的栋梁。唉,轮到毕业时才知道,上岗的竞争力太大了。只有被教官赏识,经校方推荐才有机会毕业之后马上分配到刑警队(有背景的人更不用说)。 “你们是在调查润华阁的抢劫案吗?”黄汉杰羡慕地看着邹清荷,他敢肯定邹清荷的年龄不会比他大,居然是一名刑警。 邹清荷点头,问他:“你清楚案发当晚的事情吗?” 黄汉杰摇头,“我值白班,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才听说这件事。对了,我听同事说,那天晚上转钟一点左右有人报案,说在长兴胡同一带有人拦路抢劫,等同事们赶来鬼影子也没见一个。” 柳下溪的电话是打给李明光的。 “柳师兄,我查过了案发当天商铺里的座机从下午六点之后没有任何电话记录。” 柳下溪揉了揉额角,“我在第九大街的长兴胡同,你直接找我。” “长兴胡同,郭小明的住处?好,我马上过来找你。”李明光应道。 邹清荷见柳下溪挂了电话之后若有所思,走过来关心的问:“那边没进展?” “嗯,我推测的线索断了一条,刚才黄巡警说了什么?” “他说在案发当晚有人报案,说在长兴胡同一带有人拦路抢劫。”邹清荷重复道。 “有这种事?徐副队长怎么没在档案里提起?”柳下溪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抬头对站在一边的黄汉杰道:“带我去你们派出所。” 倾斜的天平06 匆忙赶回派出所李所长对柳下溪道:“润华阁的抢劫案发生之后,我们整理了一下资料。发现长兴胡同附近两个月内有五起报案说是有人拦路抢劫,每一次等我们派人去现场总是扑了一个空。” “难道是恶作剧的报案电话?”邹清荷颇为疑惑地看看大家。 柳下溪把目光落在李所长身上,没有说话。 李所长擦着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值班的人也是这么想。其实我们所里接到的虚假报案电话不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会在附近加强巡逻。” “报案有时间规律么?” “每一次报案的时间不同,从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上下。” “有对方的来电显示么?” 李所长摇头:“都是用公用电话打来的。有一次附近有人在巡逻并没见到可疑的人,居然也接到报案电话。” “都是打电话来报警的?” “是,报案人的声音不是同一个其中有男有女。” “有报案人的电话录音吗?” “有,我已经让人剪辑,录在磁带里,柳处长现在要听吗?” 柳下溪摇头。 “那我去把磁带拿来给你。”李所长起身离开,没多久转身回来,递给柳下溪一个小磁带。柳下溪收下,放在包里。“这件事你们对前来侦破抢劫案的刑警们说过没有?”他问李所长。 李所长摇头,他额头上的汗又开始往下流:“没跟他们提起。抢劫案发生之后,润华阁的老板直接向总局报案,徐队长来到我们所里请人手协助,我们才知道抢劫的事。当时大家都没把抢劫案与虚假报案联系在一起,也就没跟徐队长提起。徐队长办案神速很快锁定了嫌疑人并搜查出失物,这样一来抢劫案可以结案,所以……” 柳下溪站了起来,“李所长,借几个人帮忙协助此案。” “嗯,好。柳处长需要几个人?”李所长也跟着站起来,想了一下,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黄汉杰。对方亮着双眼充满期待地盯着他,不由得点头道:“小黄,你来协助柳处长。” “三个吧。” “小黄,给刘副所长打电话,叫他回所里。我、刘副所长加上小黄,就我们三人吧。”李所长很干脆地敲定柳下溪需要的人手。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抽调其他人手,抢劫案发生之后带给所里的压力非常重,各街道的巡逻加强需要二十四小时巡逻,还有派出人手守在嫌疑犯郭小明家附近,甚至动用了街道与后勤民警。既然总局刑警处的柳副处长需要人手协助办案,不能不给,挤不出人也得想法子给他凑齐。 柳下溪拍拍他的肩,率先走出派出所,李所长跟在他身后,其他的人没跟着出去,知道柳下溪有话私下跟李所长交待。 “李所长,你认识润华阁的老板吗?” 李所长摇头。 “调查他。” “啊?他是苦主……”话才开了一个头,李所长知趣地闭上嘴。 柳下溪看了他一眼,温和地笑了笑:“我请你私下调查他的家庭情况、财产状况、交友情况,特别是有没有与人结仇。这事要小心一点处理,不能让对方知道有警察在调查他。” “明白,柳处长给几天的时间来调查?”李所长当警察二十几年自然明白柳下溪的用意。 “你需要几天?” 李所长想了一下,“三天。” 柳下溪挑了一下眉。 李所长察颜观色,迟疑了一下道:“两天吧。” 柳下溪的嘴角一弯,拍拍他的肩:“就三天吧。李所长以前当过刑警没有?” “当过。” 柳下溪点头,叮嘱道:“调查的事还请李所长保密,不以对任何人说起,包括所里的同事以及你的家人。” “明白。”李所长停顿了一下问:“柳处长,长兴胡同虚假报案的电话跟这桩抢劫案有关系吗?” “目前无法肯定。”柳下溪沉吟着,右手扶着左手肘,左手摸着下巴,目光望着远处。“我推测虚假报案的事存有几种可能性。” 李所长等待柳下溪继续往下说,可惜对方没有往下说的意愿,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正在这时,柳下溪的电话响了,原来是李明光已经到附近找不到他的人才打电话过来问。 柳下溪吩咐他道:“你先去三阳面馆等我。”挂了电话,转过身看了看李所长,“李所长,今天辛苦你了。等副所长一到,请他去三阳面馆找我。” “不辛苦。我会的。” 柳下溪叫上邹清荷、黄汉杰两人。 在路上黄汉杰突然说:“柳处长,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柳下溪想了一下,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相片,“调查这个人。” “好。他是?” “润华阁那名受伤的警卫姚俊,详细调查一下他的家庭情况与交友状况,他上夜校的那间学校和他从夜校回家的路线,越详细越好。” “好的,我马上就去。”黄汉杰兴冲冲地道。 柳下溪看着他身上的警服,想起他那差劲的跟踪水平……“回家把衣服换了,穿上便装。”唉,不知道这个菜鸟警察够不够机灵……不过,北京城也不是一天能建成的,菜鸟警察更需要累积经验。万事开头难,希望他自己找出成长的方法。 “柳大哥,你觉得那个虚假报案的电话跟抢劫案有关系吗?”只剩他们两人,邹清荷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 “你怎么看?”柳下溪笑着反问他。 邹清荷早就细想过这件事,见柳下溪问起,立即回答道:“我仔细地推测了一下,觉得有四种可能。一是,拦路抢劫的事真的发生了,等警方赶到现场,抢劫的人已经逃跑了。二是,有见义勇为的市民误会了一群正在嬉戏玩闹的人,以为他们在抢劫路人。三是,有人很无聊或者对派出所有私怨,特意打电话来骚扰警方。四是,这几桩报案与抢劫案有关,对方进行有预谋地干扰警方工作,制造‘狼来了’的假象。被他们不停骚扰厌烦了的警方在他们真正作案的时候,不相信目击者打来的报案电话,那么,他们的计策成功了。” 柳下溪拍拍他的头,笑道:“有道理。不过,你四个推测中第一、第二点,不成立。” “啊,理由呢?” “如果只有一、二次虚假报案,你的第一、二推理可以成立,连续发生五起就不可能了。再说,如果真的发生抢劫案,受害人为什么不去派出所报案?李所长也说了,其中有一次报案的同时有巡警就在长兴胡同附近,根本没见到拦路抢劫的事。” 邹清荷一呆,点头:“看来应该是第四种。” 柳下溪笑而不答,找到自己的车,驱车前往三阳面馆。 三阳面馆的生意不错,一眼看过去居然找不到空位。他们到时李明光正在吃面,面前放了两个空碗,看样子他是饿狠了。 抹了一下嘴,抬起头笑道:“柳师兄,你来了。想吃点什么?” “两碗牛肉拉面。”柳下溪找老板要来了两把方凳,坐下,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表。 李明光打量着邹清荷,陌生,在局里没见过。 “我表弟。”柳下溪看出他的疑惑,给他解答道。 “……”李明光无语,想不到年轻有为的柳处长破案之时,居然把自己的表弟带在身边。 “他是私家侦探。”柳下溪挑眉笑道。 “你好。我叫李明光,是三队的刑警。”李明光伸出沾了面汤的油手。 邹清荷笑了笑,伸出手握了一下,那油渍立即沾到他手上。“我是邹清荷。” 柳下溪找老板要了纸巾递给他们。 李明光擦完手,拿出电话清单给柳下溪,站起来道:“我去外面抽支烟。” “等等。”柳下溪叫住他。 “柳师兄,什么事?”李明光的烟瘾发了。 “有人找过你吗?”柳下溪低声问。 李明光一怔,坐下,盯着柳下溪看,过了小会儿叹着气道:“我怀疑您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了。” 柳下溪耸耸肩,跟踪下属?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你的脸色不对,可能有事纠结在心里。” “是的。”李明光压低声音,“离开局里时,有人门口在等我。” “谁?”柳下溪端着热茶洗碗筷,一边问。 “润华阁老板的小舅子,问我案子结了没有。” “他以前找过你吗?”柳下溪看着他的眼睛问。 “没有。我想可能是徐队长告诉他,我在跟进抢劫案吧。” “他跟你说了一些什么?” “发了一通牢骚,催着要结案。” “这种事用不着搁在心里,再催你让他直接来找我。”大碗的面条端上桌,柳下溪搅拌了一下又道:“无论是谁找你说这事,你叫他们直接找我。” “有师兄这句话,我放心了。”李明光笑道。 “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家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直接去我办公室。” “好,那我先走了。” 等李明光一走,邹清荷推了一下柳下溪的胳膊,低声问:“什么情况?” 柳下溪对他摇摇手,示意他先不要问等一下再说。 倾斜的天平07 柳下溪吃完面条,这才压低声音对邹清荷说:“有人背着我给李明光施加压力了。” 邹清荷的嘴张得大大的,唇上挂着半截面条。柳下溪拿出纸巾给他擦净,邹清荷的脸红了,偷偷地瞄了一眼周围的人,幸好没人注意他们。他的眼珠一转,好奇问柳下溪:“柳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他观察过李明光,从他脸上看不出有人给他施加压力啊。 柳下溪耸耸肩,笑道:“我的观察力强过你。李明光很滑头,故意把情绪摆在脸上,就是要让我知道,好把压力转移到我身上。” 邹清荷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柳大哥,不能戴有色眼镜看人。”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无视他的白眼,“人啊,不能纯粹地埋首工作中,还需要经营工作之外的人际关系。你工作中没遇到过上司施加压力,下级消极怠工?” 邹清荷笑着撇嘴:“考核我的上司是秉哥,他怎么会给我施加压力?我觉得在工作中只要分工清楚明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与份内的事情,有好的规章制度可以遵循,员工完成任务之后有可观的红利,谁会傻到去消极怠工?私人企业跟行政单位或者国营企业不同,老板对员工有裁员的权力,一旦员工产生消极怠工的情绪会容易丢掉工作。同样的,员工无法顶受上司给予的压力可以请辞。这种现象对劳资双方来说都比较自由。咱们中国正在发展市场经济,完善市场机制包含的要素有供求、价格、竞争、风险等,这几大要素互相联系相互作用,同样也可以运作在人事管理方面。柳大哥,我看啊,你们局里要真存在着问题需要改革一下,来一个岗位竞争机制,这样就可以尽量避免消极怠工现象。你们警察办案讲究团体合伙,其中一环出问题都比较麻烦。” 柳下溪笑了起来:“改革?我没这个权利。”想不到随便发发牢骚居然引出清荷的长篇大论。嗯,清荷在工作上已经越来越成熟。公安系统的岗位竞争机制其实早已启动,只不过,有些弊端也不会这么快消失,只能说现在还处于磨合期吧。 “算了,这事我们也管不着,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邹清荷爽快道。把空碗推到一边请老板过来结帐。“柳大哥,我们等一下去哪里?” “去嫌疑人郭小明的住处。” “抢劫案发生多久了?”邹清荷对案子的细节不够了解。 “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邹清荷等待老板给他找零钱,一边自言自语道:“时间并不久,我想不通润华阁的老板为什么要给警方施加压力。” “润华阁的老板……对警方施加压力,催促警方早点破案也算人之常情。我见过形形色色的苦主,他们总希望一报案,警方就能迅速破案。被伤害人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这样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许多压力。唉,这事不好说,我打算明天会会他,观察一下,看他是不是另有目的。现在不方便过早下结论。”柳下溪站起来,看了一下表,他在等派出所的刘副所长。 两人出了三阳面馆,靠在车旁,边聊边等。 刘副所长并没让他们多等,几分钟之后跟李所长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 刘副所长大约三十多岁,人瘦,个子高,就象一根竹竿竖着,脸上戴着老土的黑框眼镜。不象警察很象老学究……邹清荷好奇地多看了刘副所长几眼。不能怪他没礼貌,很少见警察戴眼镜的。听说当警察对视力要求蛮高的……当然,做了警察之后视力变坏还是可以戴眼镜的。他心里在嘀咕着这些有的没的,自己也觉得挺无聊,不由得笑了起来,又觉得这样被人看到不好,便把头扭到一边去,发现李所长手里拿着一个公文袋正在瞧他。走到李所长面前,笑道:“李所长,您在派出所工作多久了?” “呵呵,让我想一下,我来平福街派出所快九年了。”李所长笑道。 “九年……很长,对附近的居民了如指掌吧。” 李所长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呵呵,算不上,算不上。” 邹清荷没漏看他的表情,抬抬眼睑,笑道:“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您为难了吧。” “唉,出了这种事,我也为难啊。只能加强区域内的巡逻,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李所长苦恼地收起笑脸。 “您认识抢劫案的嫌疑人郭小明吗?对他有什么看法?” 李所长拍拍自己的头:“你不提我差点忘记了。我这里有一份郭小明的调查报告,徐队长他们锁定嫌疑人之后,我派人调查过郭小时,他个人资料都在这份档案里。”李所长把手里的公文袋递给他。 邹清荷看了看,公文袋封上了,也不好当着李所长的面打开看。转头看到柳大哥正在跟刘副所长轻言细语说着话。 “你跟柳处长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李所长道。 “好,您慢走。” 刘副所长带着他们去郭小明的住处,那里离三阳面馆不远。拐进长兴胡同,走了十几米就到了一幢陈旧的小楼。小楼只有三层高,楼道处有铁门对外敝开着,中间有木楼梯上去,郭小明住在二楼。门口有民警守着,刘副所长让民警把门打开,被柳下溪制止了,他先观察门锁,确定没人撬过锁。 刘副所长看他谨慎的样子,嘴角一弯道:“柳处长,郭小明被抓走之后他的住处一直保持着原样。这是他是租的房子,房东这段时间刚巧没在北京。这几天留守在他住处附近的民警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周边区域出没。” “徐队长来搜查时,你也在场?”柳下溪让人开了门,里面是一室一厅,有独立的厨房与卫生间。客厅与卧室的窗户装了防蚊纱窗,现在是开着。室内没空调,天气热。卧室的单人床边有一个被烟薰黑用来点蚊香的小铁盒。室内被警方搜查过,非常凌乱。走进去,迎面就是一扇木窗户,天热室内没空调,窗子开着。 “是的,我带徐队长他们过来的。”刘副所长一边回答一边掀起床上的棉被:“被窍的珠宝被嫌疑人搁在棉被下。” 柳下溪点头,徐副队长交上来的报告上有写明这事。昨天徐副队长把抢劫案的结案报告递交上来,他看过现场相片之后立即对这桩抢劫案锁定的嫌疑人产生怀疑:嫌疑人抢劫财物之后没把失物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匿起来,反而放在床铺的棉被下,第二天清早把家里的窗户打开,然后若无其事地去上班,被警察拘留之后不承认抢劫……哪有这种神经粗得跟钢筋似的抢劫犯? 卧室很小,床与小衣柜把空间塞得满满的。衣柜里的衣服并不多,有一个不大的内抽屉,曾经上着锁,可惜被警方撬开了,里面的东西被警方带走了。柳下溪手里有一张清单,小抽屉里的东西有郭小明的身份证与存在,还有一些房租、水电、煤气等杂项的收费单。郭小明的文化程度显然不高,家里只有两、三本武侠小说,书被翻烂了。客厅里的东西也少,小方桌、三把木椅、一个方形柜子上放着一台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几件脏衣服随手丢在木椅上。几双旧鞋搁在长条木板上…… 邹清荷看过周围的环境之后没有找到线索。看到柳下溪正在仔细搜寻现场。清荷知道柳大哥在他搜寻现场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便走到刘副所长身边问:“你们是在案发的第二天找到这里的吗?” “是的,我们来这里的时间是案发的第二天下午二点十一分。”刘副所长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回答。 “郭小明当时不在家吧。”邹清荷随口问。 刘副所长诧异地看着他,这些细节在警方的档案里应该有记录啊。这名青年难道不是市总局的刑警?柳处长把他带来是什么意思?他把诧异收起来,认真地回答:“是的,他在上班。” “你怎么知道郭小明的住处?”邹清荷继续问。 刘副所长嘴角抽动,这青年的话是什么意思?“根据证人的证词,我们绘出嫌疑人的图像,立即展开调查,锁定嫌疑人是郭小明,找到他的住处,立即过来,果然在这里搜查到一部分失物。” 邹清荷嘴角一弯,觉得自己的观察力真不错,可以直接透视到这位刘副所长对自己的鄙视。有点想笑,口气轻松地说:“刘所长,你相信直觉吗?” 刘副所长愕然地看着他,半晌才回答:“我们当警察的靠证据说话。” “你对这案子没有半点怀疑?”邹清荷朝前跨进一步,双目紧盯着对方,形成一股强势的魄力。 刘副所长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倾斜的天平08 邹清荷垂下眼睑没有继续往下说,那股逼人的气势同时消失了。他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份,没根据地质疑对方,在心里鄙视自己……唉,学不会柳大哥问案的精髓,反而变成画虎不成反类狗的难堪…… 刘副所长皱着眉,目光从他脸上掠过,落到柳下溪身上(柳下溪正伸着头看外面,不知道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我也设想过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给嫌疑人。这里是二楼,窗户开着从外面爬进来并不难。如果有人趁着嫌疑人离开家从窗外爬进来把一部分脏物放在室内并不难。不过,我查看了门窗之后打消了这个怀疑,你去看看窗台就会发现,窗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根本不可能有人从窗户爬进来不留下痕迹。外面的门锁也没被人撬开过,我跟徐队长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楼下的铁门锁着。我调查了一下,这幢楼是出租屋,屋主不在北京,其他的房间都空着,综合各方面的证据才最后锁定郭小明就是润华阁珠宝行抢劫的嫌疑人。” 柳下溪回过头,脸上带着笑容,轻声道:“刘所长,你说得没错。客厅与卧室的窗台上都积满了灰尘,应该没人不留痕迹地从窗户进屋嫁祸给郭小明。”他拍了拍白手套上沾着的灰尘,点头道:“的确找不到有人栽赃的证据。今晚先搜查到这里,刘所长,你先回家吧。辛苦你了。” “柳处长还要继续搜查吗?” “嗯,我打算在附近转悠一下。”柳下溪温和地看着他。 “我晚上也没别的事,给你们带路吧。”刘副所长推了推眼镜,理所当然地道。 “多谢。” “您太客气了。” 楼道里没灯,很黑。柳下溪拿着手电筒扫了一下楼梯,上面的积尘上印有不少脚印。楼上的房门紧闭着,手指擦了一下门框,白手套脏了……楼上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住。推了一下门,锁着。邹清荷与刘副所长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柳下溪转了一圈回到郭小明的房门口,静静地看着郭小明家对面的房门,手电筒照过去,慢慢地嘴唇弯成一个弧度。他走到门前推了一下,门也是锁着。“刘所长,你们进过这间房吗?” 刘副所长立即摇头,一板一眼道:“没有,屋主不在,我们虽然有搜查令,在没得到屋主同意之前不方便闯入。” 柳下溪看了看他,眼角抽搐了一下,笑道:“已经申请了搜查令?那好,如果门被踢坏了,你打一份报告上去请款赔给屋主一扇门吧。”话一落音,抬起一脚,对准门锁的位置用力一踢,房门立即踹开了。 刘副所长愕然地看着他。 邹清荷一边耸肩一边撇嘴,就算有搜查令弄坏屋主的门锁也得赔钱,如果在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间屋子里没有发现新线索,这钱得由他来垫付。唉,柳大哥办案越来越粗暴了。 柳下溪在门口摸到电灯的开关,室内立即亮了。这边是两房一厅的格局,客厅的窗户正对着胡同。客厅里没摆放家俱,地上铺着一些报纸,上面堆放两床棉被,还有一只用来装菜的瓷盘里装满了烟蒂,用空的烟箱纸皮装着方便面的包装纸与喝剩的饮料瓶,两间卧室里有木板支成的简易床。柳下溪走进靠右手的卧室,打开灯发现床上的棉被还摊开着,肮脏的被套上沾有污黑发黄的印迹,屋里的墙角处排了一长条的啤酒瓶。柳下溪走到床边,看着这些印迹,默然无语。 “这,好象是血迹。”刘副所长走在他身边,小声地说。 “打电话叫人来取证。”柳下溪吩咐道。 刘副所长迟疑了一下,是叫派出所的民警还是叫总局的刑警?柳处长没进一步指示,有点难办……但他还是应了一声:“好。”他决定了,打电话给徐队长。 “柳大哥,你过来看看这里。”留在客厅的邹清荷唤道。屋里有一股怪味儿,很难闻,邹清荷捏着鼻子,走到窗户旁边,吃惊地发觉窗户留有一条缝隙,推开窗户新鲜空气涌进来,他满意地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先看到左边有一株大树,噫?树上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闪……再仔细看,什么也没见到。他的目光落在窗台上,发觉这儿有许多脚印,显然有人从窗台这边进入房间。 柳下溪走到他身边,看着这些重叠的脚印,露出古怪的笑容:“有意思。” “栽赃的人是不是从这里上来的?” “呵呵,我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哦?”邹清荷带着疑惑地看着柳下溪的笑脸,没有多问。 柳下溪带着笑,手电筒照在窗户外那棵边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他的视力太好,居然看到某根树桠上挂着闪闪发光的东西。把手电筒递给邹清荷,跃上窗台,身手灵活地攀上树枝,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镶满细碎小钻石的手链,上面还有挂着一个漂亮的葫芦形金制的小牌子,正背两面分别刻着“永结同心”四个字。 “这肯定是润华阁的失物!”刘副所长激动得声音发颤,回头看了看室内,击着掌道:“没经过屋主同意偷偷住在这里的那些人肯定就是郭小明的抢劫同伙!” 柳下溪耸耸肩,把手链装进小胶袋里。挑挑眉毛,对着刘副所长笑道:“没足够的证据还不能肯定。” 刘副所长一怔,被柳下溪的话给呛住了,脸上挂着难堪的笑容。 “清荷,你跟刘所长去查看其他的房间。” “好。” “您请。我只是私家侦探,破门而入的事还是由您这位正牌的警察来得合法。”邹清荷客气地对刘副所长伸出了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副所长推推眼镜,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你对我好象有成见。” “对不起,先前是我失言了。”邹清荷是有错就改的好青年。先前自己的冒失,对这位刘副所长来说非常过份,无形之中伤害他的自尊,以后应引以为戒,小心自己的言行,别再冒失了。唉,不知道对刘所长多说几次“对不起”,他会不会原谅自己的失言呢? “其实,我也焦躁了一些,在管辖区域内发生这样的大案,我们这些当警察的心都吊在嗓子眼里,火气也重了一些。”刘副所长学不来柳下溪一脚踢门的动作,只用肩膀去撞门,撞了几次门也没被撞开…… 这个人真不象警察……邹清荷嘀咕,没有撞门的要领,哪有人撞门撞中间?难不成他想把门给撞坏?“还是我来吧。” 刘副所长松了一口气。 邹清荷先是在原地小跑了几下,这才蓄力在右脚上狠狠地朝门锁踢去。吆喝!好痛!门被踢开了,脚痛得钻心…… 打开灯一看,室内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白费力气了。 “其他的房间还要看吗?”刘副所长取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镜片,上面沾了灰尘。 邹清荷看了他一下,这个男人的五官长得蛮清秀,可惜眼眶周围有明显的青眼圈,显得萎靡不振,有点憔悴。 柳下溪戴上了口罩,翻开纸皮箱里的垃圾,没多久找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来,小心地摊开上面是润华阁的警报系统图,画得比较粗糙。柳下溪把它装在胶袋里,独自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居然把这种东西丢在垃圾箱里,这不明摆着告诉警方抢劫案是他们做的么。奇怪啊,徐队长也不是遵守规章制度的人,为什么不搜查这间屋子?全部失物没找齐,案子就不能算是完结。他没理由不进来看一看就收队,看来,得跟他好好谈一谈这桩案子……不对,我好象漏了什么,总觉得某一点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柳大哥。”邹清荷走进来的时候,柳下溪已经搜查完整个房间,正抱臂站在客厅窗户边发呆,见他们进来,立即问道:“怎么样?有发现吗?” 邹清荷摇头:“其他的房间都是空的。” “空的?”柳下溪眼睛一亮,嘴角挂上了笑意。 “柳处长这边有新发现?”一直在观察柳下溪表情的刘副所长问。 柳下溪笑了笑:“算吧。刘所长,这里的后续交给你了。清荷,我们先回去。” “好。”刘副所长很意外地看着他,他还以为柳处长会等徐队长来取证现场。看来,这位柳处长跟传闻的一样,行事神秘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柳下溪的这个决定,邹清荷跟刘副所长一样也觉得奇怪,他还以为柳大哥今晚会忙通宵的。一看表,现在还不到十一点。转念又一想,柳大哥肯定是为他调查,自己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夜陪他破案。 上了车,邹清荷看着柳下溪脸上挂着的笑容,忍不住问:“柳大哥,你是不是找到案子的突破口了?” “呵呵,回家再说。” 倾斜的天平09 回到家,邹清荷洗了澡,穿着睡衣进了厨房。先从冰柜里拿出冻着的猪排骨用水浸着解冻,把煲烫的沙锅洗净,装了三分之二的水,把配好桂皮、辣椒、姜片等佐料倒了进去,放在炉子上用大火烧沸。切好解冻的排骨,放进沸水里等大火滚五分钟,再把切成块的白萝卜放入沙锅中。切好香葱准备好面条,看了一下表,把火拧小一些。走到客厅见柳大哥正在看资料,听到他的脚步声,柳下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着要他坐过来。 邹清荷把摊放在沙上的资料整理了一下,这才坐下对柳下溪道:“柳大哥,你先去洗澡,等一下就有宵夜吃了。” 柳下溪放下手里的资料,笑着点头:“好。你听一听有关抢劫的报案电话,磁带已经放进播放机里了,按一下开关就行了。” “嗯。”邹清荷按下了开关,里面先是传来沙沙的声音,接着出现一个低沉暗哑的男人声音:“喂喂,派出所吗?长兴胡同这边有人在抢劫。”接着是值班室的接线员回话:“长兴胡同?知道了,我们马上派人过……”话还没说话,报案人已经挂了电话。第二通电话……第三通电话……录音很短,除了报案人的声音不同之外,里面的内容基本一致。清荷连听了两遍之后便把磁带取出,拿起柳下溪搁在茶几上的资料翻看起来,这叠资料正是李所长交给他的,里面写着郭小明的个人资料,其中有两张相片别在资料纸上。一张是黑白相片,很旧了,是他进劳教所时留下的档案照。少年时代的他脸呈四方形,较胖,下巴短,眼型成倒三角,眉毛很黑,样子凶恶。另一张是彩照,是这一次被拘留时拍下的档案照,现在的他瘦了许多,颧骨隆起,眼型内凹。这种外貌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印象,觉得他不是好人。 看完资料,邹清荷叹了一口气,发了一会儿呆。从资料上显示,郭小明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没什么朋友。从劳教所出来之后跟家人断绝关系,独自在一家货运公司当搬运工,在同一间公司工作了三年,吃苦耐劳,每天五点半出门上班,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三餐都在公司解决。一个月有四天假期,躲在租来的屋子里睡觉,很少出门。他公司的上司与同事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不相信他是抢劫犯,希望警方调查清楚这件事,别冤枉了好人。 柳下溪从浴室出来,拿着干毛巾擦头发。见他发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提醒他:“宵夜好了没有?” 清荷看了一下表:“再等十分钟下面条。柳大哥,我觉得郭小明应该没参与抢劫。” 柳下溪坐到他身边,伸直双腿,伸出右手揽住他的肩膀,左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说说你的看法。” 邹清荷苦笑:“这案子,我有些糊涂。从表面证据来看,应该是住在他对面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抢劫了珠宝行再嫁祸给他。郭小明家的门锁没有被弄坏,可能是那些人复制了他家的钥匙,或者他们中有撬锁的行家。” “呵呵,清荷,我们不如来一个换位思考,如果你是抢劫犯,在得手之后会怎么做?” “我是抢劫犯……?”邹清荷眼睛一亮,拍掌道:“柳大哥,我明白了。如果是我抢劫了珠宝,得手之后马上离开犯案现场,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等风声过了之后再把赃物脱手。绝对不会回到离现场很近的长兴胡同。” 柳下溪打了一个响指,笑道:“对,头脑清晰的罪犯都会这么做。在犯案之后立即跑得远远的,逃脱法律的处罚。本案的案犯却违背正常思维,作案之后不马上逃跑反而回到长兴胡同从树上爬进二楼再进入郭小明家丢下一部分赃物。这名抢劫犯还是一个很粗心的人,攀爬树枝时无意掉落赃物。附近搜查的警察们都是近视眼,居然看不到挂在树技上的钻石手链。偏偏我一到就发现了这串手链。”柳下溪放开清荷,从包里翻出装在胶袋里的手链,对着灯光照了一下,晃得眼花。他对珠宝没研究,弄不清楚手链上的碎钻是不是真货。 邹清荷连连点头:“嗯,这事上下连贯起来很怪。” “清荷,依你看赃物为什么会出现在郭小明家?” 清荷想了一下才回答:“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栽赃脱身。二是,报恩,用赃物抵押欠下的人情。” “哟,报恩?这个设想很有趣,说说看。”柳下溪新奇地盯着邹清荷的眼睛,完全没料到他的推理会跑出“报恩”两个字。 “我觉得住在郭小明对面房间的人应该有他的熟人,甚至有可能通过他才住进来。我想,那里面有他在劳教所时认识的人。这个人(或者多个人)刑满释放不被自己的家人接纳,没学历又不肯认真工作,融不进社会成为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前一段时间这个与郭小明偶然巧遇,郭小明对他的遭遇产生同情或者两人在劳教所时交情不错,趁着房东不在,让他或者他们住进了对面的空房间。当然,这些游手好闲的人不可能无所事事地呆在出租屋不出门,时间一久闲不住,拉帮结伙四处胡混。没钱用时想打劫行人,被路人发现报了警,只好先逃跑。这跟派出所假报案电话联系起来。连续几次都没得手,他们转移目标盯上了润华阁珠宝行。经过一番策划最终得手。得手之后几个人回到出租屋分赃,感激郭小明为他们提供临时住所,也给他留了一份赃物。在他们逃跑之前刚好看到郭小明去上班,便悄悄地潜入他的房间把一部份赃物搁在他床铺下面。随即这群抢劫犯卷带赃物逃跑了。” “呵呵,你怎么解释值班警卫指控郭小明?” 邹清荷摸着后脑,猛眨眼睛,这一点他没去想。假笑了两声:“呵呵,等一下。我先下面条去,等吃了宵夜再说。” 柳下溪轻拍他的后脑。邹清荷跳起来:“柳大哥,等我说完,轮到你说了。” “好。”柳下溪嘴角一翘,学他的样子猛眨眼睛:“等你的推理说完才轮到我说。” “为什么值班警卫会指控郭小明呢?”邹清荷想不通。“难道,警卫与抢劫犯串通一气嫁祸栽赃给郭小明?或者警卫受人胁迫,被人勒令作伪证?” “香喷喷的面条来了。柳大哥把茶几上的资料拿开。” “嗯,好。”柳下溪马上把摊开的资料放在沙发上。 邹清荷的目光落在别在资料上的相片……莫非,是这个原因? “柳大哥!我想到了警卫指控郭小明的理由。” “是吗?”柳下溪搅拌着面条,好香! “郭小明的外貌太有特色了,见过他的人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你说过那名受伤的警卫在读夜校。我想,事情可能是这样,这名警卫从夜校回到润华阁,遇到住在出租屋的那些混混拦住行人索要财物,他立即打公用电话报警。混混们后来逮到机会教训了他,他跟混混们结了仇怨,只要见到这群混混一出现,立即向派出所报警。等警察赶到,双方都散了。某一天,他看到打过他的混混与郭小明在一起,误以为他也是混混之一。郭小明的外貌比其他人更显目,更像坏人,抢劫案发生之后,他向警方描述犯人特征时,首先想起的是郭小明,立即把他供了出来。” 倾斜的天平10 柳下溪喝完最后一口汤,迅速起身收拾两人的碗筷进了厨房,自觉地洗干净放在厨柜里。 邹清荷跟着他走过来,倚在厨房的门口催促他道:“柳大哥,我的推理到底对不对啊?” “清荷,你对自己的推理没信心啊。” “我……”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底气不足地说:“我觉得这番推理有点牵强附会,就好象以前语文考试根据指定的词进行造句一样。” “造句?嗯,没错,很形象。”柳下溪边笑边擦净手:“你的推理也可说是推演法的一种,逻辑上可以说得通。只是,你的推理没有实证,靠的是推测与虚构。虽然把一些零散的现象串联起来,却没有说服力。而且,你忽略案件中的几个关键因素。嗯,还有一点,你的推理带有感情色彩,推理的支点没放正。你已经认定郭小明是无辜的,整个推理围绕着这个点向外延伸。”伸出指头弹了一下清荷的额头:“平时挺聪明的,今天怎么钻牛角尖了。” 邹清荷的嘴嘟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侧身让柳下溪通过,跟在他身后继续追问:“难道郭小明参与了润华阁的抢劫?”从柳大哥嘴里听说这桩抢劫案,他以为郭小明是无辜的,也认为柳大哥肯定这一点才要求重新调查。看过现场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郭小明是无辜的,现在听柳下溪这么一说反而糊涂,难道郭小明真的涉案?柳大哥到底掌握了什么线索?藏着不说急死人了。 柳下溪嘴一歪,笑出声来:“清荷,你被我误导了。我插手这件案子是发现徐队长结案太草率,其中存在一些重要疑点没解决。我想要查出疑点背后的真相,并不局限于替郭小明翻案。”转身拍拍清荷的头:“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这案子悬着,睡不着。”清荷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柳大哥,你还没把你的推理说出来哩。对了,你先前干嘛让我激怒刘所长?”弄得他很难堪跟笨蛋似的,觉得没脸面再见刘所长了。 “怪了,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什么时候见过你会为悬案失眠的?呵呵,别瞪我,是我不对,清荷,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柳下溪揽住他的腰,附在他耳边低声求饶。 邹清荷觉得耳朵热哄哄的,脸一红,咬住唇使劲地翻白眼:“别打混,给我说清楚!” “是是是。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等我见过警卫姚俊,嫌疑人郭小明之后再把我的推理详细说过你听。” “我忘记跟你说了,明天下午要去深圳,不用回公司,等机票一到从家里直接去机场。” “这样啊,太好了。”柳下溪笑意加深,拦腰抱起了他,直接回卧室去了。 高潮过后,清荷懒洋洋地抱着枕头。柳下溪给他端了一杯果汁,扶起他坐起来,小心地喂了半杯,戏谑道:“想睡了?” 邹清荷冷哼:“哼,今夜你不说,不让你睡觉!” 柳下溪上床把他楼在怀里,把他汗湿的头发归拢到耳后,拧了一下他的鼻尖,低声道:“我这个副处长上任一年感慨颇多。” “噫?”邹清荷不解地盯着他的眼睛。 柳下溪嘴角往下拉,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寂寞:“打一个譬如吧,我就是一把无鞘的刀,本该在战场上搏命杀敌,可惜现在被带离战场装进刀鞘锁进匣子悬挂在墙壁上当成了装饰品。” 邹清荷心里一震,瞪大眼睛看着他。 “副处长,权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坐在这个位置,我发觉自己空闲下来,体会到一些以前没有察觉的东西,那就是大圈子与小圈子,一些人与一些事纠缠在一起,形成一股让人哭笑不得的权力圈。在我眼里这些人与事相当幼稚可笑,我志不在此,这个头衔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空架子。但它还是让我感到疲倦。” 邹清荷伸手抚摸着柳下溪的眉头:“不想做就辞职吧,我们开一家侦探社,不求赚钱,只接自己感兴趣的案子。” 柳下溪摇头:“我喜欢当警察,喜欢这份职业带来的自豪感。我不希望自己的工作给你带来威胁,我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你很聪明,你被人误解被人看轻反而安全。你在我身边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只要有心就能查到你我的关系。我要求重新调查这桩案子,已经预料到会有各种阻力,经办本案的人对我肯定有意见。人心的复杂,你我都知道。有些人个性偏执,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会坚持错下去,甚至为了维护自己的错误用尽心机,故意阻挠真相大白。徐队长递交上来的材料多次提到刘副所长这个人,我推测之后认为,郭小明被定为抢劫案的嫌疑人就是他的功劳。案子发生在刘副所长的管辖区,身为派出所的副所长协助徐队长办案非常能干。白天,我在局里调出他们的人事档案,发现刘副所长跟徐队长是老同学,曾经在一起工作三年,两人是搭当合作侦破了数件大案立过大功,升职之后才拆开。他们合作的模式是:刘副所长动脑,徐副队长出力。后来,刘副所长追捕犯人受伤,在医院住了一年,伤好之后调到现在的派出所当副所长,渐渐地他的名字被同行淡忘了。” “难道……你怀疑刘副所长别有用心地插手这桩案子?”邹清荷震惊地问。 “嗯。” “有证据吗?” “证据不明。不过……他的话里有明显的漏洞……” “等一等,让我想一下他说过什么话……”邹清荷止住柳下溪继续往下说。“……柳大哥,他的话没有破绽啊。” “呵呵,我留了一手。”柳下溪从床头柜里拿出最外面的小录音磁带(床头柜里装满了录音磁带),标签上写上了编码与日期:“我把他说的话录了音。”把磁带放进微型录音机按下开始键……邹清荷脸一红,听到了自己跟白痴似的对话……刘副所长的声音:“……我跟徐队长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楼下的铁门锁着。我调查了一下,这幢楼是出租屋,屋主不在北京,其他的房间都空着……”在这里柳下溪按下了停止键。 “注意到了没有?他说了其他的房间都是空着的。” 邹清荷恍然大悟,拍着掌道:“原来他早就查看过其他房间,知道那些房间是空的。”除了郭小明对面房间,其他的都是空的,没有家具的空房间。“他后来说‘屋主不在,虽然有搜查令,在没得到屋主同意之前不方便闯入。’是在说谎。” “呵呵,并不能因这一点而肯定他在说谎。”柳下溪把磁带取下来放回床头柜里。 “为什么?” “仔细想一想有关拦路抢劫的报案电话。”柳下溪躺下,双臂枕在脑后慢悠悠道:“他受伤之后身体大不如以前,但他的头脑还在,连续几次报案电话肯定引起他的注意。我想,他私底下在长兴胡同晃过,调查了一下附近有嫌疑的居民,私下潜入过郭小明住的那幢楼房,所有的房间都进入过。你没注意到吗?” “应该注意什么?” “报案电话打的不是普通百姓熟悉的110求救电话,而是当地派出所的值班电话。得出的答案是,报案的人熟悉派出所的电话。郭小明每天晚上骑着自行车十一、二点才回家,与报案电话的时间吻合,他有过拦路抢劫的前科,肯定引起了刘副所长的注意。他上班来回的路线与润华阁背道而驰,却与报案的相关地址吻合,他走的路线也与警卫姚俊上完夜校回润华阁的一段路程吻合。我推测,郭小明、姚俊在路上见过几次。姚俊与郭小明……这两人之中必定有一个是拦路抢劫犯,另一个则是报案人。呵呵,等我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可以判断谁是报案者,谁是抢劫犯。” 邹清荷傻眼,他完全没想到柳大哥的推测是这样子的。“那么,住在郭小明对面房间的又是什么人?” “没有人住在他对面。” “啊?” “这是为了迷惑我而临时制造出的第二次栽赃现场。” “什么?” “做得太假了。有方便面的包装纸,却没有吃剩的方便面残渣。厨房里甚至没有烧开水用的水壶,也没泡方便面的碗。装烟蒂的菜碟显然是从郭小明家拿出来的,菜碟的底部非常干净,可惜郭小明搁在自家厨房的餐具脏得要命,与那菜碟成套的餐具被油烟薰得看不出以前的色泽。唉,破绽太多实在懒得一一举证。呵呵,最假的是我发现的这串手链。” “怎么说?” “抢到珍贵的珠宝会用东西好好装起来,不可能直接戴在手腕上,怎么会失手挂到树枝上?要我说啊,这串手链应该是有人从窗台跳到树桠上特意挂上去的,明天我再去现场试一下。” 倾斜的天平11 “柳大哥,那附近一直有警察严密监视,要布置栽赃现场肯定要频繁出入那幢楼房。光棉被就有几床,出入的动静一定不小,栽赃的人怎么躲过警察们的眼睛?除非是跟看守的警察串通。难道……栽赃现象是刘副所长布置的?” 柳下溪打了一个呵欠,漫不经心地揉捏着清荷的耳垂。“应该不是,我注意了一下,门被我踢开时,刘副所长看到室内的情况,当时的表情非常震惊。我想,他应该不知情。我调查了一下档案,自从他去平福派出所工作,那一带的治安变好了。他的工作能力很强,不会布置出如此幼稚的栽赃现场。” 邹清荷拍开柳下溪的手,沮丧地道:“糊涂了,谁才是罪犯啊。” “别想了,睡吧。”柳下溪把枕头放好,侧身躺下,搂住清荷,把他的头移到自己的胸前,闭上眼睛睡了。 清晨,柳下溪醒了,把手臂从清荷的头下抽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七点过五分,今天要比平常晚起。 刚上车,手机响了。电话是张建纲打过来的,他告诉柳下溪,他跟莫律师已经出发,现在正在机场准备登机。 “有事多跟莫大律师商量,他处理过不少的刑事案,有丰富的经验。” “是。” “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是的。莫律师的助手要过几天才过去。” “这样啊。你到了安石不要把自己当成一名警察,竖起耳朵,睁大眼睛,注意听仔细看。把了解的情况详细记录下来,别先急着下结论。小心一些注意自己的安全,还有,你要负责保护好莫大律师。” “是。” “有情况立即打我的电话。” “好。”张建纲的回答虽然简洁,语气里流露出来的兴奋压抑不住。柳下溪嘴角带笑地想,小张难得有机会被委以重任,心里期待着能侦破这桩案子。看来,他非常期待当一名刑警。 关了手机,看着天空飘荡的白云。柳下溪深吸了一口气,发动车子驶出小区。 他刚进办公室,李明光出现了。 “柳师兄,您真准时。”他腋下夹着报纸,两手提着早餐满脸带笑地窜进来。 “早。”柳下溪先泡好茶给了他一杯。接过他递来的肉包子,咬了一口,皮薄馅儿多,很好吃,不知从哪里买来的。 “柳师兄,我听说昨晚您有新发现。”李明光一边喝着茶一边笑。 柳下溪耸耸肩:“这事我正要问你,上次搜查郭小明家你没去对面房间看一看?” “当时啊,在郭小明家发现了赃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都觉得案子在这会儿算是结了,谁还去多事。” 柳下溪冷着脸站了起来:“别忘了你是警察。” 李明光一怔,脸色僵住,过了一会儿放下茶杯,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哈哈,柳师兄,别逗我了,有什么话您直说,这样吊着我很难受。想必您已经看出这里面有猫腻。嗯,实话跟您说,就在当天晚上,我偷偷潜进过那幢楼,每间房都进去过,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昨晚刚入睡,有同事打电话跟我说,在郭小明对面房间发现了新证据。我吃惊地赶了过去,看到凭空多出来的一堆东西,徐副队长带着一队人忙碌着取证,倍儿逗。看来,这桩抢劫案不简单啊,有人在玩魔术呐。” 柳下溪走到窗户边,拉起窗帘,室内的光线明亮起来,他的脸上泛起了笑容:“你说玩魔术的人是谁呢?” 见柳下溪脸上有了笑容,李明光松了一口气,叼了一根烟在嘴上,喃喃道:“原来师兄你早就看出郭小明对面房间有人故布迷阵,难怪我赶到时,柳师兄您早就走了。”想了一下,摇头道:“至于这个玩魔术的高手是谁……依我看,应该是真正的抢劫犯干的。柳师兄,郭小明应该是清白的,需要我去打电话让人把他先放出来吗?” 柳下溪笑着摇头:“先缓一缓,他的嫌疑还没完全洗清。” 李明光诧异地张大嘴,香烟从嘴里掉了下来:“柳师兄,我被你弄糊涂了。您不是为了给他洗清嫌疑才要求重新调查案子的么?” 柳下溪抱臂横在胸前,皱眉:“李明光,我什么时候说过郭小明没有嫌疑?既然有目击证人出面指证他,又在他家找到一部分失窃的赃物,他成为本案的第一嫌疑人被你们拘留,这件事你们没做错。我要求徐队长重新搜集证据,是因为徐副队长交上来的材料在某些方面的描述含糊不清。我觉得本案的疑点太多,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经不起推敲,才把他的报告退回去的。” 李明光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香烟,一点也不嫌脏地重新叼在嘴上。 这动作落在柳下溪眼里,不由得眉头耸动。 他的面部表情被李明光看到,忍不住说:“师兄,您是完美主义者吧。” “啊?”柳下溪一怔,料不到从李明光嘴里跑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觉得柳师兄不但是追求完美的人,而且在精神上还有极为严重的洁癖。”李明光垂下眼睑,不知想到了什么,独自笑了起来。 柳下溪眉头皱起来没出声,还从没有人当面这样说他,这话太不中听了。 李明光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您别把我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对了,我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走,我们出去转转。” “去哪里?”李明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柳下溪笑了笑,没回答他的话。 “柳师兄,您别玩神秘了行不行。”李明光小声嘀咕。 两人上了警车,李明光自觉地担任司机。柳下溪坐到副驾位上突然问:“李明光,你认为犯人这次抢劫珠宝行的目的是什么?” “抢劫?当然是为了钱呗。哪有人为了好玩去做这种事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柳下溪轻轻点头轻声道:“没错,一般抢劫是为了钱。” 李明光噘嘴,这种事没人不知道吧……柳处长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为了钱,后面发生的事不符合逻辑了。” “啊?您是指抢劫珠宝的犯人故意栽赃给郭小明的行为不合逻辑?也对,这事仔细推敲的确蛮怪的。对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不可能只为了报复不起眼的郭小明。如果说抢劫是为了钱,对方却轻易地把抢劫到的珠宝拿出来栽赃,听说那批珠宝的价值足足有几十万元哩。” “几十万?居然这么值钱。” “哈,您不知道珠宝首饰很贵的吗?估价几十万还只是成本价哩,市场价更高。” “这么贵重的东西没有锁在保险箱里。”柳下溪的手掌无意识地击打着他的膝盖。 “哪还不是不珠宝行的老板买了财产保险不怕人偷呗。”这话一说完,李明光眼睛一亮,转头看柳下溪:“柳处长,您说有没可能是老板自己作案骗保险金?” 柳下溪白了他一眼,抢劫自己的店骗保险金,国外曾经有过数次类似的案子……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怎么可能到现在才会有这种想法?这家伙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傻,他不去当演员真是演艺圈的损失。“如果是珠宝行的老板想骗保险金请人抢劫自己的店,根本没必要栽赃郭小明。除非他们有仇。” “呵呵,我只是假设有这种可能性。” “得了吧,别藏着掖着,爽快地跟我说实话,你私底下调查过珠宝行的老板吧,查到他们之间有私仇吗?” 李明光笑了:“瞒不过你,我调查过了,他们两人之间根本没交集相互不认识。珠宝行的老板不缺钱用没有骗保险的理由,而且在这一行中信誉不错。” “我记得你调查过姚俊,他不认识郭小明。” “嗯,是的。我说柳师兄,我们这车朝哪个方向开啊?” “去郭小明的工作单位。” “好哩。师兄,我不明白您办案的风格。” “办案有风格的吗?” “当然有,至少我认识的刑警都有自己的办案风格。” “呵呵,警察侦破案件,应该用‘调查、搜证’,‘办案’这个词太骄傲了。” “啊?您这是吹毛求疵挑我的语病。柳师兄,您为什么不直接找姚俊。只要他开口说实话这案子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柳下溪笑了:“我说过,人证有时并不可靠。推敲证人证词的真实性需要有大量的旁证,这才不容易出错。打一个譬如,一桩刑事伤人案件发生,其中苦主、犯人、证人、警察分别代表了四种立场。案子发生之后苦主、犯人的立场容易分辩,即受害者与施暴者,分别代表着两个对立面。而证人的立场最具有弹性,他可以是苦主(受害者)也可以是犯人(施暴者)甚至也可以是警察(执法者)……” “师兄,您这话太玄了点,难道您在暗示……” 柳下溪打断李明光的话:“不是在暗示。” “哦。我明白了,柳师兄想搜集到一定的证据才去见姚俊。” 柳下溪点头:“我不想被他的证词束缚过早地限制自己的判断力。” “明白,柳师兄打算先去调查郭小明。”李明光把警笛放在车顶上,挂档,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在警笛声中警车开得飞快。 倾斜的天平12 郭小明是在西区的货运站上班。 呼啸着警笛的警车出现在货运站的大门口,正地装卸货物的搬运工们放下手上的工作围了过来。柳下溪坐在警车里望向围着警车的大汉们,瞧他们那如临大敌的眼神,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来他们不受欢迎啊。 “难道他们敢袭警?”李明光脸色变了,不自觉地伸手去摸挂在腰上的警枪,一只手抢先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摸枪的行动。他一挣没挣开,好大的握力!他一怔,抬起头看柳下溪。柳下溪朝他笑了笑,松开他的手,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你们好,请问谁是负责人?”柳下溪温和地对围观的人打着招呼。 “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快干活去!”一声大吼,众人一哄而散。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笑着大踏步地走过来,搓了搓双手,大步跨到柳下溪身前,右手用力地握住柳下溪伸出的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劲特别大。 柳下溪面露微笑,用力地反击回去,比手劲?他还没遇到过对手。这一握,对方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那间亮了起来,更加热情地用力回握过来。 双方都被对方的握力折服,柳下溪先御了手劲,松开手笑道:“我是刑警柳下溪,是为了郭小明的那件案子前来调查一些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不知道方不方便。” 对方后退几步,炯炯有神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搓着一双粗糙的手笑道:“有空有空,我们进屋里去谈。” “怎么称呼您?” “柳刑警,我是粗人,你就别客气叫我老材。” “材叔……” “呵呵,你跟上次来的那些警察不一样,他们横冲直撞,把这里翻了一个底朝天。” “上次来的警察?”应该是徐队长带队抓走郭小明的那一次。柳下溪叹气,难怪这里的人不欢迎警察。 “算了,过去的事提起来就没劲气。他们爱折腾穷折腾去呗,就这样也闹不出花样,顶多欺负明崽老实,当成软柿子捏着手心玩儿。我倒要认真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还真能把这么个老实本份的孩子投进监狱里去。”老材的嗓门儿大,说话的口气很不好。 柳下溪轻叹了一声,温和地道:“郭小明的案子现在由我接手重新调查。” 老材停下步子,回头炯炯有神地盯着柳下溪看。 柳下溪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谁知道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带着他进了仓库旁边的小屋。老材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冷哼了一声道:“明崽出事之后,我去平福派出所问过了,听派出所管事的人说案子现在归市公安局管找他们没用。昨儿我去了市公安局,一打听才知道案子落到刑侦处柳副处长手里。我到了那会儿正巧遇上柳副处长出门,只看到他的背影。那背影跟你一个样,你就是市公安局的柳副处长吧。今天怎么也得给我一个准信儿,明崽的事到底怎么样?他既然在我手下做事,我就得对他的家人负责。” “对不起,材叔,我现在还无法给您满意的答案。案子正在调查中,郭小明是被人栽赃或者真的涉了案,我心里没底。有人证、物证指控他,情形对他很不利,不是我一句话说放人就能放人。没错,我就是市公安局刑侦处的柳下溪。”柳下溪拿出证件,重新介绍自己。“我来这里就是要调查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涉案。如果案子跟他没关系,他是被人栽赃的,我要知道理由是什么?他是不是得罪过谁,为什么目击证人一口咬定他,为什么赃物会出现在他住的地方。如果他涉了案,他的同伙是谁,其它的赃物在哪里?我分析过郭小明的档案,认为他不具备足够的能力单独完成这桩珠宝抢劫。本案的报告书送到我手上,仔细看完之后我的直觉认为,他是被人抛出的替罪羊。觉得有里面有不少疑问,便把案子压了下来决定重新调查。” “柳同志,你的看法很对!他就是替罪羊!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这么缺德,谄害他。明崽要真去抢劫,不用你们警察出面,我会打断他的腿!相信我老材,这事肯定不是他做的!” “对方既然谄害他,前提条件少不了跟他有过接触。案子目前找不到别的突破口,我只能先从他身边的人进行调查。老材,郭小明在这里上班,有没有可疑的人来找过他?”有一些话,柳下溪不会对老材说:为了麻痹真正的罪犯,郭小明现在不能放。 老材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摇头:“没有,没见人来找过他。他总是争着干活,从早忙到晚没闲过,到了月底结算工资,他拿得最多。” “他工作的时间很长,是不是缺钱用?” “这事说不好。他一直在存钱,将来想开一个修车铺子。” “修车铺子?” “嗯,他以前在劳教所时学过修车,唯一的奔头就是自己当老板开一个修车铺子。在这儿干活的人都知道,没人能干一辈子的力气活。” 柳下溪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排排登记着名字的本子:“他们的记工本?” “嗯,按本子登记的数目给他们记工资。” “没见郭小明的。” “在我抽屉里。”老材从皮带上取出一串钥匙,打开木桌下的抽屉,里面搁着一叠本子,最上面的那本写着郭小明的名字。 柳下溪翻了一下,对老材道:“本子,我想带走。” “行,不能弄丢。” “放心吧,我签一个条子。” “信得过你。你是有身份的人,不会为这种事摆我一道。” “听说郭小明每天骑自行车上班,他的自行车还在吗?” “在车棚里。” “这里有工人晚上跟他同路回家吗?” “没有。这事上次来的警察问过。在这里干活的人大部分住在附近的廉租房。” 柳下溪下车时,李明光迟疑了。该不该跟着柳处长?这是一个问题!上次他跟徐队长一起搜查过这里,不知道这里的搬运工还认不认得他这张脸。下车之后看了一下四周,那些搬运工虽然在干活,目光频繁地偷瞄他。他掏出香烟叼在嘴上,左手搔搔头右手伸进口袋摸到打火机,想点火抽烟,看到仓库门口写着血红的四个大字“禁止抽烟”连眨了几下眼睛,迈开步子朝前面的搬运工走了过去。对方见他走近,放下抗在肩上的木箱,眼神有些茫然不明白他的来意。 “有火吗?”李明光拿出烟盒,递给对方一支烟。 对方接过香烟,回头看了看其他的搬运工,小声道:“这里不给抽,要抽烟得去门口。” “烟瘾发了。”李明光把香烟夹到耳后,小声道:“找一个地方抽支烟。” 两人到了门口,搬运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殷勤地为他点火。“这年头当警察真不错。”满足地吸了一口烟,搬运工羡慕地看着他腰上的警枪。 “唉,我们也有难处啊。”李明光磕了一下烟灰,叹了口气,警察这个职业也就看着风光。 “你们这次也是为郭小明的事来的?他真的抢过值钱的东西?”对方好奇地问。 “还在调查中,这事说不好。你们平时谁跟他关系最好?” “说不好,大家处得都不错,出门在外嘛,相互之间也就那样。他的力气大,人也老实,话不多,是个实心眼的人。老实讲,我不相信他会抢劫。听说有一次他捡到顾客掉下的钱包交给了老材,老材带着他顺着顾客钱包里的证件把钱包送上门去了。听说,郭小明住的房子就是那个顾客的。” “拾金不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李明光无法相信外表凶恶的郭小明会有一颗闪亮的金子心。 “前年腊月,那时我还没来这里做事,听人说的。” 李明光在搬运工中转了几个圈,没探到有用的线索。瞄到柳下溪跟老材从小屋出来,便朝他们走了过去。听道老材说:“我去把自行车推过来。” “好。”柳下溪站着没动。 见老材离开,李明光凑到柳下溪身边低声问:“柳师兄,有收获吗?” 柳下溪笑了笑:“急什么。” “不急,不急。”李明光讪笑。 “你把车开回去,我骑自行车在附近转一转。” “什么?” “郭小明的自行车还在这里,我想试一试他每天回家的路线。” 李明光一怔,看着柳下溪说不出话来。 “你这边怎么样?”柳下溪问。 “我听人说郭小明住的出租屋另有内情。” “什么内情?” “前年腊月时的事,郭小明曾经捡到屋主的钱包,跟老材一起送上门去,顾客感激郭小明便把房子廉价租给他住了,这事需要找老材确认一下。” “有这种事?”柳下溪眼睛亮了。不一会儿老材推着自行车过来,他把老材叫到一边小声询问郭小明居住的出租屋屋主的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老材点头。 倾斜的天平13 当柳下溪向老材询问出租屋屋主(郭小明租住房的房东)时,老材歪着嘴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这么久的事记不清了。” 柳下溪温和地笑了笑,目光落在郭小明的自行车上。诧异地发现这辆车保养得很好,主人不在的日子虽然沾上不少尘土,但轮辋、辐条、前后轴等金属部位依然闪耀着光芒。回想起郭小明那乱七八糟的住处……柳下溪摇头,看来郭小明爱车不爱家啊。长腿一抬,跨坐在座垫上,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想着要骑它横穿北京市还真有些不习惯。 “柳师兄,您真要骑它回去?”李明光小声地问,弄不懂得这位上司的心思,总觉得他查案的方式出人意料外的悠闲。 “算了。”柳下溪的唇线淡然地扯出一个弧度,连按了几声车铃,发出悦耳的丁当声:“材叔,这车还是留在这里吧。” 老材咧着嘴也不嫌烦地接过自行车,盯着柳下溪看,一边认真地说:“柳刑警,明崽的案子你可要查清楚。我还是那句话:明崽绝对不可能去打劫。他来这里做事不是一两天的事,为人怎样大家都有眼睛看着。他这个人小青年,从不贪别人的小便宜,做事踏实肯干,除了不爱讲话没别的缺点。你可不能跟哪些个草包一样,闭着眼睛胡乱抓人。” 看他这话说得让人牙痒痒……李明光磨着牙,暗里想,这老材话里指责的草包只怕也包含了自己。 柳下溪拍着老材的肩膀:“材叔,请您放心,真金不怕火来融。这事会给您一个交待。” 上了警车,李明光熟悉地倒车,一边跟柳下溪调侃:“师兄,郭小明莫不是劳教几年思想品德得到大改造,成了拾金不昧的五好青年。看来,我们得给重新教育他的劳教所发一面锦旗,赞扬他们的贡献,希望他们继续发扬光大,争取所有的失足小青年出来之后变成五好青年。” 柳下溪没看他,眼睛盯着前方,轻轻叹惜了一声:“也许……”他欲言又止,一时之间呆呆地发起怔来。 李明光斜眼瞄着若有所思的柳下溪,笑道:“柳师兄,您在玩儿神秘呢。” 柳下溪横了他一个白眼,缓缓地说:“我们不排除郭小明当年遇到的事跟现在境况雷同。” 李明光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张大嘴愕然地看着他。半晌才喃喃地道:“啊?噫!唉,您认为,当年郭小明也是被人冤枉的?那他……他太可怜了。” 柳下溪耸耸肩:“别指望世上的任何事都能黑白分明。开你的车!” 李明光叹了一口气:“师兄,我们直接回局里吗?” 柳下溪想了一下,眼睛直视着他:“小李,要当一名好警察。” 李明光抿紧了嘴,半晌才回答道:“我会的。” 柳下溪伸出手,拍拍他的肩:“不要忘记警察肩上担的责任。” “是!”这一次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给你一个任务。” “好。”李明光兴奋地坐直,双目放光地盯着柳下溪。 柳下溪一字一句极其缓慢地说:“你去调查徐副队长与平福派出所的刘副所长。” “调查他们?”李明光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柳下溪。 “有困难吗?”柳下溪反问。 李明光艰难地咽着口水,吞咽声太大,连柳下溪也听到了。“我不明白柳处长的意思。”他是明白的,正因为明白,才觉得后脑凉嗖嗖的,寒心从脚底升起来慢慢地浸入心脏……他这个警察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深知调查自己的上司、同行意味着什么……。 柳下溪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丢在他面前的方向盘上:“我压下这桩案子,一是徐副队长的结案报告的确有没解开的疑点,二是因为收到了这封信。” “信?难道是检举信?”李明光疑惑地拿起信封,翻来覆去地看着信封。信封上没有写字,信没封口……李明光迟疑着没急于取出里面的信纸……足足过了三分钟,还是不敢取出里面的东西看,他抬起头,想从柳下溪的眼里找到些什么,然而面对上司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心尖儿颤抖了……这个人一开始就计算着让他做这个左右为难的小人!想起他曾经把正副局长扯下马的往事,额头上的冷汗自由地往下滴,闭了闭眼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心一横把信封(不敢抽出里面的信纸)递回给柳下溪,带着颤音道:“柳师兄,我明白了,马上就去查。我……该从哪个方面查起?” 柳下溪把信封装进口袋,嘴角一弯,露出一丝笑意,安慰他道:“小李,你别紧张。你紧张只能说明你在无形之中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呵呵,弄得我以为自己的决定错了。老实跟你说吧,我信得过徐队长他们。只不过,这件案子带着一股无法说清的古怪。我担心这件事本身就是针对他们来的。你不觉得奇怪吗?价值不菲的珠宝晚上不锁进保险箱……啊,这事我们曾经讨论过,你认为珠宝投过保险所以不担心被人偷走。我的看法不一样,财产投过保险虽然能拿回损失的补偿金,却会耽误不少时间,过程也相当麻烦,没有人会因为投过保而对自己的财产粗心大意。抛开这些不说……”柳下溪突然住嘴,有些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李明光眨了数下眼睛,无法准确地消化柳下溪的话……难道柳处长认为,徐队长急于结案是另有内情?不知道理解有无错误,他小心翼翼地问:“师兄的意思是?徐队长他们跟涉及案件的关系人有所牵扯?” 柳下溪打了一个响指,赞赏地道:“说对了。” “他们跟谁以前认识?啊,我糊涂了,既然润华阁在刘副所长的辖区内,他们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 柳下溪摇头,从随身的挎包把那份有关郭小明的调查报告放在他面前:“你看看这个。” 李明光迅速地把调查报告翻了一遍,没看出特别有价值的地方。毕竟他们也调查过郭小明,调查的内容跟这份报告大同小异。 “再看看这一份,徐队长的个人档案复印件。” 李明光瞪着特别用粗笔圈出的地方,徐副队长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三留派出所!而郭小明当年就是被三留派出所的人抓住,然后以抢劫罪送进了劳教所……郭小明被抓与徐副队长留在三留派出所工作的时间吻合。李明光抓紧了方向盘,闭了一下眼睛然后仰起头看柳下溪:“师兄,难道郭小明当年被抓与徐队长有关?” “具体情况如何需要你去调查。”柳下溪诚恳地道。 李明光这才明白柳副处长的一片苦心。原来他不是要暗地里算计不听令的下属,而是为了案件。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慨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吧,惭愧啊。“对不起,我下车抽一根烟先。”李明光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柳下溪在狭窄的车内尽量地伸直双腿,双手搁在脑后靠在车椅上沉思。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留言信箱塞满了。大部分是邹清荷的留言,叮嘱他一些琐事,并告诉他现在已经出发了,要他晚上到家之后打电话给他。啊,翻到一条:“有空复我。”是三哥柳逐阳留的,不知道托他的事有结果了没有。 柳下溪立即拔了过来。“三哥,是我。” 柳逐阳不客气地喝道:“你这小子忙些什么?打你的电话自动转到语音留言里去了。” 柳下溪回话:“正在查案子。请你调查的事怎样了?” “我打听过了,那起打劫珠宝行的案子不是道上兄弟做的。” “你能肯定?” “屁话。”柳逐阳不满地叱道:“不相信就别找我打听!” “哪能不相信你。”柳下溪赔笑道。 “喂喂,清荷几时能闲下来?好久没吃过他做的饭菜了,叫他今晚多做几个菜,我跟齐宁过去蹭饭。大哥也真是,居然劳役他,害得我们的福利都没了。” “三哥,真不好意思,清荷出差了,要过一个星期才回来。” “啊?!你不早说!浪费我的口水。”“啪”的一声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柳下溪望着车窗外的李明光,他正蹲在背风的角落抽烟。烟鬼!柳下溪撇嘴,想了一下,推开车门朝李明光走了过去。 “小李,打火机。” “啊,好。”李明光站起来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柳下溪拿出口袋里的信封,当着李明光的面把信封点燃了。 李明光怔怔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情绪。“柳师兄,您这样做好象不对。”他喃喃地道。 柳下溪耸耸肩,用正式的命令的口吻道:“小李,我们都有自己该做的事。去查一查徐队长他们跟老材、姚俊以及珠宝行的老板以前有没有过结。” “是!”李明光站得笔直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去吧。” 李明光的手机响了,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轻声对柳下溪道:“师兄,是徐副队长打来的。” “……”柳下溪转身朝警车走去。看来自己的预感没错,李明光与徐副队长一直私底下有联络。“臭小子,一定兼当了中间的传声筒,把我的一举一动报告给除队长。” “柳处长,徐队长的电话,是找你的。”李明光握着手机唤道。 “柳副处长,不好意思,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被,人,愚,弄,了!”徐副队长大着嗓门幸灾乐祸地嚷道:“根据详细的调查,我们得出一个结论:你昨晚发现的房间其实是被人临时布置出来的。”对方的嗓音太大,站在旁边的李明光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叹气:徐队长你干嘛硬要跟副处长对着干? “找到临时布置房间的人了?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柳下溪挑眉。 “肯定是郭小明打劫的同伙,为的是替郭小明脱罪。”徐副队长理直气壮地回答。 “同伙同伙,每一次都用‘同伙’这两个字来搪塞!” 倾斜的天平14 柳下溪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历,电话另一头的徐副队长总算安静下来,过了半晌才喃喃道:“我会继续搜证的。” 柳下溪捏着手机,无语,他不想对下属发脾气。呆在总局一年,对刑侦处的同行多少有些了解。徐副队长大总局很有名,他大名徐士勇,人如其名。遇到危险的事必身先士卒勇猛精进。不逢迎上司,也不怎么欺压下属。同样的缺点不少,做人固执己见,听不进别人的话。喜欢虚名,爱面子。不喜动脑,个性冲动,言语粗鄙。他当了十几年的警察,经历极为丰富,算是警察中的刺头。当过民警、户警、交警,曾经舍命救过人(曾经在追捕持枪犯人时,为了救无辜的行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三颗子弹。他当时没穿防弹服,幸好没击中要害。他的行为获得了‘人民英雄’的称号),保护过要人,与刘副所长(大名刘艺)搭挡破了几桩大案立了大功,获得过一级勋章。在警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大无畏的勇敢、舍生救人的举动最让人热血沸腾。他为人大大咧咧以及办案时粗糙作风在盛名之下被人忽略。 “柳处长吗?我是刘艺。”电话的另一头换人接了。 “刘所长。”柳下溪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回了话。 “是我们所里监视现场的警察失职,这个责任我来负。”刘艺的声音清清冷冷。 “我要的是事实真相,不是找人背负责任。”柳下溪冷漠地回答道:“你们把调查到的资料整理好,先不要行动,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好。” “把现场封起来,这一次再也不能让人钻空子。” “是。” 李明光一边开车,一边偷瞄柳下溪阴沉的脸色,心里忐忑不安。 柳下溪察觉到他的不安,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什么?”李明光没听清楚。 “这桩抢劫案最大的疑问就是时间。” “时间?” “对,时间。姚俊的证词说抢劫案发生的时间大约在深夜二至三点。录取他的口供时你在现场吧?” “是的。曾经问过他准确时间的事,他说他没带表,在昏倒前看到墙上的壁钟,好象是二点多的样子。我觉得在时间上他的证词并没问题。”李明光点头,把车停靠在路边,从上衣口袋拿出装着一叠相片的信封,翻了一下,抽出一张递给柳下溪。“你看,这是我们赶到现场时拍下的照片,姚俊受伤倒下位置斜对面的墙壁挂着壁钟。我对过表,壁钟的时间挺准。” 柳下溪把从老材那里拿来的记工本翻开,对李明光道:“郭小明平时约在十一点前后离开货运站。案发当晚,临时有货车到京需要立即卸货进仓库,货搬完的时间为十二点四十三分。我看过其他人的记工本,跟他同时间完成卸货任务的还有其他人。听老材讲,卸完货后货主请他们吃了炒面。郭小明离开的时间大约为深夜一点半左右,他是骑着自行车从货运站回出租屋。初步估计,他花在路上的时间约为一个半小时。” “啊?”李明光接过记工本,翻看了一下,认真地点头:“计算一下时间,郭小明没有充分的作案时间,除非他当晚打面的回家,然后直奔珠宝行去打劫。唉,想不到他这么晚才回家。一天忙到晚,根本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身体怎么抗得住。” “没货搬的时候他们可以在货运站找地方打瞌睡。卸、装货物的时间不固定。想赚取工钱,他们需要长时间守在货运站。”这事柳下溪也问过老材,老材也没藏私,有问必答。 “师兄,要不要我去找请他们吃宵夜的货主核实一下?” 柳下溪笑了笑:“我已经请人去找货主核实当晚的事。”他收起记工本,看着李明光装在信封里的相片。 李明光立即双手捧上。 这些照片,大部分见过。柳下溪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上,弯嘴一笑:“走,去找姚俊。” 李明光好奇了:“师兄发现了什么?” “深夜二点多,这姚俊穿戴得挺整齐。”相片上的姚俊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连脸上也裹着绷带,样子挺惨的。 “师兄,你从哪里见他穿戴挺整齐的?”李明光问。 柳下溪笑而不答。 李明光拿回相片仔细地瞧,没看出穿着病号服的姚俊哪里显示出与犯人搏斗时穿戴整齐了。难道柳副处长有一双透视眼? 柳下溪并没有为他解惑的打算,催促道:“快开车。” 李明光对柳下溪的敬畏之心已经淡了下去,忍不住问:“师兄,这桩案子,您是不是心里有底了?” 柳下溪望着窗外,掏出自己的手机翻看信息一边飞快地打字一边回答道:“我还在等你的调查报告。” 听柳下溪说了这么一句,不由得叫道:“啊?!师兄,您这不是折我的寿么?那好,我马上去调查!”他瞄了一眼他的手机有些羡慕……柳副处长的手机是最新款诺基亚,跟外边新换上的手机广告牌里的型号一样,并不是局里统一配制的。 “先去见姚俊。”柳下溪发完信息,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李明光忍不住猜测:柳副处长是不是在跟自己的线人联络? 姚俊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住的是单人间病房,门口一直有警察守着。 门虚掩着,门口的警察不认识柳下溪却认识李明光。“总局的柳处长。”李明光介绍道。 柳下溪笑了笑,没有半句客套话,走到门口,伸出手礼貌地敲着门。 “请进。”姚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柳下溪嘴角弯起了让李明光琢磨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透的笑意。 柳下溪轻轻地推开了门,儒雅地走到姚俊的床前:“你好,我是柳下溪。” 姚俊脸上的绷带已经折了,青紫的印痕还没完全消失,他正在吃饭,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饭显然是对方带过来的。 “警察?”姚俊的眼睛一亮,看到他身后的李明光,立即又暗淡下来。 “是的。”柳下溪拿出自己的证件。 姚俊仔细接过来看了,然后叹了一口气,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饭碗,冷淡地道:“抢劫案的事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李明光殷勤地为柳下溪拉过一把椅子,对坐在床边的女子温和地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跟在柳下溪身后让他明白,警察办案时需要讲礼貌,用文明字眼。 “嗯,好。”女子慌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碗筷迅速离开病房。 柳下溪先打量一番病房这才坐下,直视姚俊的眼睛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再观察二天就可以出院了。”姚俊在他的直视下垂下眼睑,有些慌张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的声音……”柳下溪悄悄地按下口袋里的录音机开关。 “什么?”姚俊诧异地扫了他一眼。 “你,喉咙以前受过伤吗?”柳下溪问。 “啊?哦,是的。几年前得过扁桃体炎,声音有些哑。” “你的声音,我觉得有点耳熟。” 李明光站在一边翻白眼。柳师兄这是在故弄玄虚哩,姚俊的证词被录过音,录音带子附在报告里一起交给他,听过他的证词肯定耳熟嘛。 “啊?!”姚俊的表情挺意外的。 柳下溪从包里拿出一卷录音带(“噫?这不是证词的录音带”李明光暗想),再从包里拿出录音机把带子放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了对话:“喂喂,派出所吗?长兴胡同这边有人在抢劫……”柳下溪把录音机关了,问:“这是你的声音吗?” 姚俊呆了一下,半晌才回答:“是。” “你当时目击了一桩路人抢劫?” “是。” “后来怎么样?” “我报案之后,抢劫犯逃了。” “看清抢劫人的样子吗?” “没有。” “警察来了没有?” “不知道,后来我走了。” “当时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我不记得了。” 柳下溪停下笔录,看了姚俊一眼,对方正盯着他的手在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青岛的。” “来北京多久了?” “四年。” “还习惯吗?” “还行。” ……无聊的对话……李明光移动着双腿的重心,靠墙边移过去。呵呵,靠墙倚着舒服了一些。拿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医院禁烟……不点燃只叼在嘴上应该没事吧。柳副处长的问案太飘忽了,什么时候才能直奔主题啊。 “姚俊,请你重新回叙润华阁珠宝行被抢的事。” 姚俊双手抓紧了床单,双目直视柳下溪:“我听说这案子在重新调查。” “是的。” “我,我,上次在说谎……”姚俊垂下头,声音是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绝望:“我根本,根本没见过那个人。我,我是被逼的……” 听到这里,李明光立即振作精神,炯炯有神地盯着姚俊看。 “不要怕。”柳下溪的声音极温和有镇定情绪的魅力:“这是法制社会。我是警察,我会保护你。” “不!”姚俊低哑地嘶叫:“逼我的就是他们!” “他们是谁?” 姚俊伸出手指激动地指着李明光:“就是他们,就是警察!” “什么!胡说八道!”李明光恼道。 倾斜的天平15 柳下溪侧过头,冷冷地盯着想冲过来找姚俊算账的李明光,一边诺溃骸袄蠲鞴猓你给我住嘴!” 李明光颇为委屈地缩了缩脚,蠕动着嘴把要脱口而出的粗话咽了回去。最初他还敢对视柳下溪那凌历的眼刀子,不过,几秒钟后败下阵来,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他才没威胁过姚俊呢,这小子是不是病啊,胡乱地指控人,跟疯狗似的。 柳下溪虽然看着李明光,眼角的余光仔细地观察着姚俊。这时的姚俊被李明光的大吼吓住,先前的勇气消失,目光变得呆滞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往床头缩了缩,哆嗦着嘴唇求助地望向柳下溪,他的左手卷曲着五指,朝前虚空地动了动,不自然地颤抖着。柳下溪一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抓起他的左手,立即发现他的左手半残废了。“你是左撇子?左手受过伤?”柳下溪问,看得出姚俊左手指腹间的茧子比右手多。 姚俊伸出右手狠狠地拍打着柳下溪的手背,怒气涌了上来,冲口而出:“关你什么事?我的左手废了,是我的事!” 柳下溪松开双手,耸耸肩重新坐回原位,很诚恳地低头认错:“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姚俊一呆,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右手握紧了自己的左手,半晌才道:“这只手曾经被人踩断过。” “踩断?”柳下溪单调地重复。 “嗯,我是左撇子。以前,我一心一意想当一名首饰设计师,为了这个目标我去读了夜校。那时,真快乐啊。”他没有睁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低哑深沉的声音里含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畏惧与害怕的情绪慢慢被悲哀所替代:“突然间遇到倒霉的事,左手被人废了。我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完了。独自一个人痛苦了很久,总觉得这世界太黑暗,小人物要活得好太难。”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李明光使劲地咬着烟蒂,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一段话。 “你沉浸在个人的痛苦中,心慢慢地扭曲起来,有一股怨气没地方发作。”柳下溪那缓慢的语气地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姚俊惊异地张开眼睛看着柳下溪。 柳下溪从包里拿出那串镶满细碎小钻石的手链,隔着胶袋,手指无意识地弹着葫芦形的小牌子。 姚俊看到这串手链,脸色突变。 “很眼熟吧。”柳下溪挑眉低语。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姚俊追问。 “这是你设计的吧?镶着假碎钻的18k合金手链……设计这串手链的本意是打算送给你的女朋友。”柳下溪收起来放进包里。 “是的。”姚俊震惊地看着柳下溪:“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站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李明光讶意极了,嘴里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再一次掉在地上。 柳下溪挑眉,轻笑不答,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姚俊:“你的左手是一个月前受的伤吧。” 姚俊迟疑了一下点头,垂下眼睑躲过对方的视线。 “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吧。现在这案子还没上庭,你以前作的伪证可以宽大处理。”柳下溪的态度很温和,让人不自觉地认为他值得信赖。 “伪证……”姚俊喃喃,作伪证被人揭穿,真要追究起来罪行不小。 “你的伪证害了无辜的郭小明。”柳下溪见姚俊的神态有些松动,觉得再加把火就能让这个人把全部的事实说出来。 “哼,无辜的郭小明?!对,没错,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无辜的。哼,能怪谁!只能怪他运气太背,走到哪里衰到哪里。就是他这个倒霉鬼拖衰了我!如果不是遇到他,我的左手也不会被人废掉。我恨他!”姚俊咬牙切齿,他的眼神瞬息冰冷,情绪激荡不受控制,看他的样子离崩溃不远了。 李明光盯着他看,此刻,姚俊彻底地忽略他的存在。瞧着他冰冷的眼神,李明光心惊,在一旁胡思乱想:这人要发癫了!幸好这案子没送到检查院,如果在庭审时,证人突然反口乱咬,那就糗大了。谢天谢地,最值得感激的还是年轻有为的柳处长。 柳下溪从包里掏出郭小明的记工本,翻,翻,翻到某一页的某一行上,点头:“姚俊,你既然认识郭小明,先前我问话的时候为什么说谎?” 姚俊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理由……我不想说。” “你第一次匿名打报案电话的那天晚上目击到什么?” 这一次姚俊没迟疑马上回答道:“那天晚上我从夜校回来,快到长兴胡同时看到有人在路灯下打架。一开始我以为有人在打劫行人,心里害怕,急忙跑到公共电话亭那边,正好瞄到亭子的玻璃上写着平福派出所的报警电话。我立即报警,挂上电话后松了一口气。等我回过头一看,他们已经住手了,一个靠在墙边站着,一个跪了一下来,跪着的那个人不停地说着什么。看他们这个样子我觉得不象是打劫,一时好奇悄悄地走了过去。可能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吧,跪着的那个人突然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在路灯下我也看清了他的脸,这个人我见过面熟得很……”姚俊磨牙停下来没往下说。 “跪着的是平福派出所的副所长刘艺,站着的就是郭小明吧。”柳下溪轻叹一声,摇头。 “是的。”姚俊点头,看柳下溪的眼神困惑起来,不知道他到底掌握到什么线索。“那时我不认识郭小明,只是奇怪派出所的刘艺为什么会对一青年下跪。刘艺见到我立即站起来低声对郭小明道:‘下次再联络。’郭小明瓮声瓮气地回答:‘不见了,看到你就烦。’刘艺扫了我一眼,我觉得的他的眼神挺可怕的,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接着我又听到刘艺对郭小明道:‘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你补偿不了。’对方回答道,说完就先走了。刘艺也走了,经过我身边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低着头走了。” “原来如此!你第一次打报案电话的晚上郭小明下班早,不到九点就离开了货运站。骑着自行车回到长兴胡同,与你报案的时间吻合。第二次打报警电话的人是你女朋友吧?” “嗯,是的。那事过了没多久,我跟女朋友看完午夜场电影回来,快到长兴胡同时见两个人跳出来拦住一个骑自行车的行人,态度粗鲁地把对方从自行车上拖了下来。我女朋友说‘现在的治安怎么这样差啊,这些人太坏了。’我们决定先去报警然后绕道离开这儿。想起上次报过案,怕接电话的是同一个人,便让我女朋友去打。我回头看了看那个骑自行车的人,突然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好象是上次跟刘所长打交道的青年,这一次他被那两个人打得很惨。唉,也怪我那时多事。我把女朋友送到家(她家就住在长兴胡同附近),悄悄地回到长兴胡同附近,骑自行车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看到了巡警正在找一个人问话,被问话的人掏出证件,说他也是警察。我大吃一惊,想不到打那个骑自行车的人是警察。就是他!”姚俊的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李明光。 柳下溪看着身边的李明光,冷冷道:“李明光,怎么一回事?” 李明光苦笑,摊开双手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做坏事时不小心被人目击到了。柳处长,姚俊只看到头与尾却没看到中间的过程,徐队长推了郭小明几下,警告了他几句就放他走了。那天晚上我跟徐队长一起喝酒,喝了几盅之后,徐队长突然说有人在骚扰他的一个朋友,要去教训对方几句。我们便埋伏在长兴胡同口,等了将近一小时,郭小明骑着自行车过来,徐队长跳了出来,我也跟着他过去。当时觉得郭小明面目可憎,以为他是一个不学好的小混混。” 姚俊冷笑:“哼,居然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第三次报警电话又是怎么一回事?”柳下溪继续问。 “第三次的报警电话是郭小明打的,他目睹了徐士勇打我,就在那一次徐士勇把我的左手踩了。” “他,为什么找上你?”柳下溪问。 姚俊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想把户口迁到北京来。” “你为了这个特意去找刘艺?” 姚俊点头。 “他不受你要挟,你找上了郭小明,找上了徐士勇,最后……” “是。” “你恨他们。” “恨得要死。” “原来如此,根本就没有人抢劫润华阁的珠宝。”柳下溪摇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只有栽赃陷害与骗取高额保险金的诈欺行为。” “是。”姚俊咬着嘴唇。 “珠宝店的玻璃是你打碎的吧。案发当天晚上,你在外面游荡,被一群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群殴,回来店里心情糟糕,关了店里的报警装置,抓起椅子就朝柜台上的玻璃砸了过去。事后你又害怕了。” “……是。” “后来怎样?” “后来……我去找老板了。他本来要教训我的,我女朋友挡住了。老板是我女朋友的爸爸,他说后面的事由他处理,只要我按他的吩咐来说话就行了。” “郭小明的地址是你告诉老板的吗?” “是的。” “你今天为什么肯说真话?”李明光问。 “有人来找过我。”姚俊垂下头道。 柳下溪拿出纸笔,迅速地绘了一张头像素描,李明光凑过来一看,认出来了,这是老材的头像:“找你的是这个人吗?” 姚俊点头:“没错,正是他,他告诉我郭小明的遭遇,我觉得自己太卑鄙了。柳……柳刑警,请你告诉我那串手链从哪里找到的。” “郭小明租屋外面的大树上。姚俊,你家的老板必要时打算把你推出来当替死鬼啊。”李明光插嘴道,怜悯地看着病床上的青年。 “老王八蛋!”姚俊闭着眼睛骂了一句。 “我想,徐士勇并不知道你是左撇子。”柳下溪揉着额头叹气,这桩案子真是一场闹剧。最无辜的是郭小明再次受到不公正的伤害。 出了医院,李明光紧跟着柳下溪,带着讨好的口吻问他:“柳处长,还要调查徐副队长跟刘副所长么?” “查!怎么不查?难道任由受伤害的人沉冤下去?你去查郭小明当年的案子,查出真相,给郭小明一个交待。” “刘副所长对郭小明下跪,显然觉得当年冤枉了他。既然他明知道当年的错误,这次为什么还会犯错?” 柳下溪双手插进裤袋,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半晌才回过头对李明光道:“有些人的心思太复杂,你我弄不懂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明光叹了一口气:“刘艺这个人没接触过,对他不了解。柳师兄,我觉得徐副队长不是坏人。” “也不能说他是好人。” 番外 商人与面子 下午四点,邹清荷带着两名助手走出了宾馆。外面很热,他被外面灿烂的阳光晃花了眼有些刺痛。为了让眼睛适应环境,他先用右手搭在额前支起小小的防护帐蓬,再慢慢地睁开眼睛,视力虽然恢复了,却更能清楚地感觉到从地面往上钻的酷热。裹在皮鞋里的双脚没走多久,象是正在蒸过桑拿(他曾经跟柳逐阳健身,进过桑拿房,当时蒸的时候很难受,事后非常清爽)似的。已经习惯北京气候的他忍不住感慨,生活在这里的人真了不起啊,居然能容忍长时间的酷热…… 他羡慕地看着路人脚下的拖鞋,反省地想:准备工作做得不好,应该买一幅太阳镜或者一顶太阳帽,更应该学学本地人的穿着,这才叫入乡随俗嘛。 唉,想起今晚有一个非得参加的宴会,头痛啊。他们现在出门打算去大商场购买可以参加宴会的衣服。想到助手杜平翻看了他的行李之后不加掩饰地翻白眼,而另外一名助手罗平飞毫无顾忌地大笑。唉,怪难为情的,被自己的下属看不起,表面上还要装着不在乎地打哈哈,累人啊。为了参加这个宴会特意从北京赶过来,不能因为衣服的问题轻易地打退堂鼓。虽然承秉哥的格言是:多学习,多看,多听,甭废话。 “邹总,虽说我们只负责收集项目的相关资料,却也不能漫不经心。这次宴会正是观察我们竞争对手的好机会。我们不能永远依赖集团,为了今后的健康发展需要在深圳打好自己的人脉。你是第一次代表公司参加重要的宴会,需要留给别人非常好的第一印象。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需要在服装上稍加改进。这一次的服装费划到公司的帐下,算是项目的成本之一。”杜进跟在柳承秉身边的时间长了解邹清荷的底细,知道这位年青人对钱看得紧,很小家子气。杜进名义上是邹清荷的助手,其实是柳承秉特意指派下来扶佐邹清荷工作的高手。邹清荷对他格外恭敬,不敢把他当成手下随意使唤,他的话不能不听。 邹清荷在新成立的公司身居高位,心里也是很惶恐。公司的人员全部是从集团的各个公司抽调过来的专业化高手,只有他这个上司没有傲人的成绩可以炫耀。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虽然在承秉大哥身边接受指点,虚心学习过一段时间,在资历上比起其他人还很嫩。总觉得自己的能力还无法领导手下奔向阳光大道,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没有足够的自信心支撑。 “邹总,我去叫辆车。”看出他的狼狈,杜进自作主张地叫车去了。 深圳不亏是经济改革的前哨站,在近一二十年中经济飞速增长。放眼望去,彼此林立的建筑物,宽阔的车道,随处可见的绿化带使整个市容显得格外的齐整。 邹清荷的原意是先坐公交车熟悉一下深圳的市区,顺便去一家商场买一身衣服。坐计程车?太浪费钱了。 “邹总,你就听杜主任的安排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坐公车上,买好衣服有充足的时间养足精神是好事儿。”罗平飞见邹清荷往前跑要去挤公车,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唉,有不懂事不自持身份的上司……下属难为啊。 邹清荷嘟起嘴,不甘心地看着前面的公交车离开了。他那孩子气的表情对成熟的手下没半点杀伤力,换成是柳下溪早就投降了。 邹清荷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明天出门得摆脱他们! 其实在工作方面的他很不安,平时都小心地隐藏起来,假装游刃有余的样子,在柳下溪面前一直保持着自信与淡定,让柳大哥以为他工作方面如鱼得水。他的手下虽然不能说每个都是人精,但能干的人的确不少。不可否认,三十五岁的杜进、二十七岁的罗平飞都是精英,他们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屈居他之下理由很无奈,他们只是被聘请的员工,而邹清荷算是老板的亲属,私营集团公司内以这个来划分职位的高低也是没办法的现状。 杜进招来了计程车给邹清荷开了后座的车门,阻住要一起进去的罗平飞,递给他一个黑色的记事本:“按上面所例的去准备几份礼物。” “啊!杜主任,准备客户礼物的事,俺不行的。”罗平飞惨叫着摇头。他是负责市场定位走策略路线的高级脑力人才,买东西这种苦力活不该轮到他吧? 杜进一撇嘴,上车坐下,关上车门,一气呵成,根本不理会他。“司机,请开快点,我们赶时间。” 其实,那个,时间还很充裕……邹清荷回头,看着被抛下的罗平飞朝他们坐的车屁股飞起一脚,比了一个骂人的手势,再回头看看杜进……对方若无其事地推了推无框眼镜,格外地冷漠锐利……这才是白领上班族的风范!邹清荷钦佩地想。 杜进来过深圳很多次,以前都是跟随柳承秉来的。其实在深圳市区里柳承秉的集团公司有自己的办事处。哦,不,应该说是分公司。除了三个大型的居民区楼盘正在修建之外另有一个已经完工的商厦。最近这几年,柳承秉在房地产上的动作太大,伸出的触角太多,在资金上出现了运转不灵。要知道房地产的前期投资不能缺少灵活的周转资金,没有活钱支撑是可以把不成熟的房地产公司拖垮(烂尾楼就是这样造成的)。柳承秉特别设立新公司“秉诚投资”的目的就是想利用优势项目对外招资。当然,一家新的投资公司(毕竟这个行业在中国还没有形成成熟的市场)招揽不到好财主好项目,他决定出动一部分人脉让秉诚投资出面来深圳,竞争周边地区的中等项目,然后找相熟的朋友以游资的形式注入。只要第一炮打响,后面的业务展开就容易了,以后的发展就要靠邹清荷他们的工作能力。 这一次,邹清荷等人带着一定要成功的信念来踩盘的。 邹清荷料错了。 杜进没把他带进商场。 他被强行塞入高级男士美容会所。 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男人也需要修面美容。而且价格贵得让他挪不开眼,几千上万……这不是抢钱么?赚钱容易么?经得起这么浪费?哇耶,开家美容会所也很赚钱哩。 他很年青,肤色又好,胡须也不浓密,根本没必要花高价美容嘛。再说了,他在冬天时也会用护肤露保护皮肤,脸上再也没出现过冻痕。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的皮肤很好啊,大家很羡慕,连柳三哥都认为是常喝汤的原故,凭什么花钱让不认识的人在脸上涂东抹西的? “从现在开始,你代表公司的形象。你不是大学生,是社会人士是商人,不能再跟以前读书时一样,随随便便怎样都好。”杜进教训不听话的他。 “不做美容也不能否认我是商人的事实!”邹清荷固执地保持自主权。 “你要记住,是商人就要把面子放在第一位,这是身为成功商人的觉悟。你的脸也是公司的无形资产之一,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不妥善利用就是失败!”杜进冷冰冰地说着不讲理的话。 “这是谬论!” “别天真了!你以为凭你的年龄加上一副幼稚的外貌,不认识你的人会无端地信任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杜进的话比邹清荷更有气势。 好吧好吧,邹清荷终归地犟不过自己的助手,心不甘情不愿地请人修面去了。 可惜他远远低估了杜进口里的面子含义。 不但动了他的脸,连双手……还有汗脚丫也没逃过一劫。手指甲、脚指甲除了被修得漂漂亮亮……还涂了什么鬼油,滑滑的。哇呢,眉毛被扯了,好痛!……脸上细细地茸毛被剃干净了再涂上一层泥巴……两半小时被彻底地浪费……接着是头发遭殃…… 终于折腾完了,往镜子前一站,他还是他嘛。 站在他身后,比他矮半个头的男性美容师,歪着头翘着兰花指,拂他的头发……邹清荷的头一摆,闪过了。这美容师亮闪着眼睛,嗲声嗲气道:“真帅,跟明星一样!不,就算是港台的三栖明星也没有几个比你更青春阳光帅气的。”话一说完还咬着唇垂着眼睑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邹清荷看他那动作那模样再听他那语调,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真想哭,我是正经的商人,干嘛要跟明星一样?! “嗯,不错!”杜平端详了一番,满意地吐出几个字,立即看表,冷静地道:“赶时间,立即去下一个目标。” 唉,邹清荷收拾好自己的背包,看表,离夜宴的时间很近了,只能买好衣服直接去宴会现场。本打算先吃点东西再过去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番外 夜宴之毛毛虫 到大百货公司买衣服反而是件容易的事。跟随在柳氏兄弟身边,邹清荷看衣服的水准提升了不少。可惜他们家经济大权掌握在以节省为主流思想的邹清荷手上,当然舍不得花高价钱购买潮流服装。计划经济下的衣柜享受不到柳逐阳家的待遇,只能叹息遇主不淑。 邹清荷身材好,身高一米七八,稍有点儿偏瘦,四肢修长,比例匀称。在试衣镜前把腰杆一挺直,裁剪合体的高档休闲服往身上一套,立即显出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怎么看都是让人无法挑剔的俊俏小子。 “嗯,看上去有点陌生……真不像自己。”他习惯地去摸头,手触到涂了发胶的头发,锉败地放下手,不习惯…… “一套就行了。”邹清荷制止杜进继续挑选衣服。 “多选一套备用。”杜进不是容易妥协的人,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时髦的金边眼镜,“把这个戴上。” “我又不近视,干嘛要戴眼镜?”邹清荷嘀咕。 “戴上它会显得成熟一些。”杜平解释道。 邹清荷无语,接过,架在脸上,镜片没度数。戴上眼镜让他想起齐宁有事没事戴无度数的眼镜……平时挺讨厌齐宁的装模作样,想不到自己居然跟他一个调调,心理有落差感。 唉,其实杜平说得有道理,意识到这一点更觉得自己象是故意跟他找碴儿。 成熟的社会人士也挺不容易的。 “哪来的车?”打车回到宾馆却在外面的停车场见到罗平飞倚在一辆黑色的奔驰旁边朝他们招手。邹清荷抚着额头叹气:“杜进,这辆车是找集团分公司借来的?这样不好吧,老板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隶属同一个集团。” “放心吧,我把车牌换掉了。” “换车牌?”邹清荷苦笑,这是弄虚作假啊。“何必做这种事?经商就得堂堂正正,一家公司不是靠做这种事撑起来的。” 杜进也不跟他争辩,拉着他的手臂往前走:“抱怨的话明天随你去说,现在赶时间不要计较这些。” 杜进有驾照熟悉此地的路,车由他来开。 罗平飞跟邹清荷坐在后座,调侃道:“邹总,你这身打扮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险些认不出来了。” “别叫我邹总,直呼名字吧。”邹清荷郁闷地撇撇嘴。 “呵呵,好。”罗平飞拍拍他的肩,见杜进专心致志地开车,附在清荷的耳边低声道:“邹清荷,你是不是被杜主任责备了?” 邹清荷取下眼镜横了他一个白眼,戴眼镜很不习惯,鼻梁有些酸。 罗平飞大笑:“邹清荷,你就算戴上眼镜给人的印象也是未成年。”白嫩的皮肤,超大的眼睛,菱形微撅的红润嘴唇,怎么看也不象成年稳重的男子。 “罗经理,请你尊重自己的上司!”杜进冷冷道。 罗平飞“啧”了一声,扭过头看窗外。 在能干下属面前处于弱势的邹清荷,端正姿态,决定振作一些给予对方轻微的反击。大脑迅速转动,想着对策…… 突然眼睛发亮,嘴角一撇露出浅浅的微笑……想起来了,在学年中最受欢迎的室友陈佳俊毕业之前的临别赠言:“清荷,你今后的工作有了着落,职位也不低,刚开始肯定会有不顺心的时候。你只要记住除了做人诚恳之外,还需要语言的魅力,时不时地体现一下打趣、诙谐、幽默的男性魅力,这样才可以上下打成一片团结好身边的人,也就是人的亲和力得到具体表现的要诀。” “打趣、诙谐、幽默……这是你善长的事,我不行,做不到。” “呵呵,这是有秘诀的。打趣最容易做到,夸张与歪曲是它的本质,先设一个对方与自己的自尊底线,在底线之上随意地歪曲别人言语的本意,并且时不时地夸大自己的弱点就行了。说话的时候一定要面带亲切的微笑,要知道永远严肃认真的上司不会讨人喜欢呐。再说,你的面孔跟娃娃脸级别相差不大,做不到不怒而威,只有在亲切上下些功夫,要让对方把你当成自己人,要打破相互之间的无形界限,注意啊,不要太咄咄逼人呐。”这番话让邹清荷很佩服,中文系的才子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唉,进了公司根本没精力花在与人相处上,总觉得很失败……想到这儿,邹清荷突然回手狠狠地拍着罗平飞的肩膀,用了一点手力,痛得罗平飞直咧嘴:“杜主任,没关系的,别跟罗平飞较真,他的童言无忌正是我欣赏的特色。你要知道他的言谈举止一直是调节气氛的灵丹妙药。” “喂,邹清荷,你这话忒狠了些。”罗平飞讶异地回过头来,眼睛灿烂发光,总觉在胡侃上找到同一战线的革命同志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哪里哪里,能说会道长袖善舞是你的特长,我可不敢专美于前。” “乖乖隆个咚……瞧不出是啥刺激您突然转了性,跟我抢白。” “太紧张了。”杜进平淡地道。 邹清荷本想接着往下说,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承秉大哥打来的,问他到了宴会现场没有,并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很快挂机了。正要收起手机,又有号码打进来,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柳大哥打来的。 “清荷。”温柔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进耳朵里,邹清荷有些浮躁的心立即安定下来,快乐地回道:“柳大哥,下班回家了?吃了晚饭吗?” “吃了,去三哥家蹭的饭,对了,那桩抢劫案已经要收尾了。” “啊?案子破了?谁是……”怕被人偷听,声音压得极低。 罗平飞的双手无力地挂在前面的椅背上:“杜主任,我们的上司还没断奶哟,这电话粥煲得也忒久了些。” 杜进冷淡的嘴角挂上了清淡的笑容:“蝴蝶展翅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毛毛虫。” “毛毛虫?别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已经不紧张了。” “杜主任,老实说我没感觉到他有紧张过。” “商海搏浪,不知道他的纯真能保持到什么时候。”杜进话题一转,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叹。 “我猜不出一年就有结论了,要么随波逐流,要么沉了下去。” “我没有你这么悲观,他的适应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强。大老板曾经对我说过:‘别看轻他,他有着惊人的直觉。’” “直觉?这玩意儿都不可靠。” “直觉的另一种含义就是‘天份’,他有天份,缺少的是经验。” 罗平飞摆头,歪着脑袋道:“说得没错,在他手下做事挺开心的,只少他不会刻意地刁难人,也不会不懂装懂胡乱下指令。嗯,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不如说亲手翻地耕耘种植,带着喜悦的心情期待种子发芽吧。” “烂比喻!”杜进哭笑不得。 “总比你的毛毛虫要好吧。”罗平飞“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回头仔细地观察邹清荷……杜主任真没品味,把纯真少年柔顺的头发用发胶捏成张扬的碎发……一副金边眼镜遮住乌黑灵动的大眼睛显得不伦不类……灰蓝色的桃领羊绒短袖衫,黑色的紧身儿裤勾勒出腿部优美的线条,腰上束着深紫色的宽皮带,脚上是深紫的高统皮鞋……这鞋一定很热吧? “今晚会有暴雨。”杜进突然道。 “什么?” “温度会降低。”杜进看着路边摇摆不安的树枝道。 仿佛是要印证他的话,突然间一道闪电挟带滚雷驾临! 雷声轰轰,邹清荷听不清柳下溪在说什么,匆忙道:“等我回宾馆之后再打电话给你。”没有得到回音,一看原来没电了。 “快到了。”杜进加速前进。 澄洲酒楼门前灯火通明,身装枣红制服的门童站在红色地毯的两侧,恭敬地迎接来宾。 邹清荷带着杜、罗两人,面带微笑,昂头挺胸。 到这一刻,紧盯着上司的杜平终于松了一口气。 到了迎宾报到处,杜、罗两人分别递上请柬与礼物,邹清荷站在一边,左手臂搭着外套,右手无意识地摸摸鼻头……鼻梁好酸,真想揉揉。回头望望外边,雨还没下,闪电一道道地挂在天边,夜的色泽浓郁起来,显得很吓人。 “喂,小子挡道了,让开。”身后有人不耐烦地想推开他。 邹清荷急忙往旁边一闪,差点撞到别人,幸好他身子灵活,险险地避开了。 “对不起。”他虚心道歉。 差点被他撞到的人心情很不好,带着鄙视的语调道:“暴发户举办的宴会总会出现一些粗鲁无礼的乡巴佬。” “你说谁是乡巴佬?!” 邹清荷刚转身就看到一张粗犷的脸晃过来,眨眼功夫,此人越过邹清荷的脖子冲向他旁边冷嘲热讽说话不怕闪舌头的人。 邹清荷转了九十度,捞住此人的手腕用力地钳住,微笑道:“有话好好说。” 可惜没人体会他的好心。 “啊,我错了,不是乡巴佬,是渔(愚)民(意指深圳在改革开放之前只是小渔村)。”冷嘲热讽在继续。 番外 夜宴之暗涌 粗犷脸男人怒不可遏想要往前冲,苦于左手腕被邹清荷钳住挣扎不开,半个身子又被邹清荷挡住,抬起左腿二话没说一脚就要朝喜欢冷嘲热讽说话可憎的男人踢去,谁知道却被邹清荷抢先一步带开,距离稍远了一点,一腿踢空。 “松手!”粗犷脸男人大声吼道。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引来兴致勃勃旁观者数人。 “有话慢慢说,请您不要动手打人。”邹清荷轻声道,一边松开了手。 见邹清荷卷进纠纷里,杜进与罗平飞急忙过来分别站在他左右。 罗平飞眼尖,瞄到粗犷脸男人的左手腕被捏出一串红印子,暗中啧舌,看来自己这位年轻的上司手劲挺大的,身手很灵活,象是真正练过功夫的人。 杜进回顾了一下周围的观众,到底来这里的人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静立一边认真地看戏,没有半句窃窃私语。只是……他们那兴奋过度的表情跟集市上的三姑六婆没什么区别。 粗犷脸男人觉得自己脸丢大了,双目泛红怒视着那位脸上挂着冷笑纹丝不动地带着挑剔的目光等着他踢过来刻薄男。看到对方的长相,不由得一怔,很快地转移目光,恶狠狠地盯上邹清荷看,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 杜进暗中叹气,得罪人了。 邹清荷无视对方视线威吓,推了推让鼻梁不舒服的眼镜,平静道:“打人不对。” “好!好,好小子!”粗犷脸男人气得全身哆嗦,转头对身后两个黑衬衣戴着墨镜的年轻人吼道:“你们俩个是死人啊!还不给我动手!”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李啊,到底是年轻人啊,精神气儿真足。” “林老。”粗犷脸男人脸色变青了,往后退了几步跟邹清荷站在一起。 “林老?”邹清荷一怔,他记得今天宴会的主人就是姓林,侧目询问地望了一下杜进,杜进点头,表示这出声之人就是今晚的主人。 邹清荷顺声望过去,通往大厅的通道走过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对男女,右边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矮男人(据邹清荷目测,此人肯定过了半百)一身绸布唐装,左胳膊上挂着一位比他高出一个头,身穿大桃领的白色晚衣服,左胸上别了一朵绢制的紫色玫瑰,头发盘起来别了一根紫色钗子,光洁优美的脖子(罗平飞在心里嘀咕,真美!大美女,就是脖子忒长)上挂着一串闪着紫色暗光的紫水晶项链,细眉凤目,薄唇带笑,柔媚如骨。(邹清荷注意到美女眼角被认真掩盖的鱼尾纹,认定此女肯定超过三十) 受到一众爱慕的目光,美女视若无睹,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角落里那位刻薄男身上,柔柔媚媚地道:“小虹,来了也不先跟你林叔打声招呼。” 刻薄男冷哼了一声,鄙视地撇撇嘴。 大美女被刻薄男的样子伤到了,眼神黯淡,微弱的叹惜从她嘴角逸出。 白胖的中年男子仰头看着大美女,温和地对她道:“敏,小虹刚从国外回来不习惯深圳,你就不要过于责备他了。” “呵呵,好热闹,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小李堵在门口。哈哈,你来迟了,我可要先罚你三杯。”洪亮的笑声先声夺人,堵住通道的人立即自动地让开,就连身为宴会主人的林老带着大美女也侧身让道。 一个衣着休闲三十上下的男人精神抖擞跨着大步走过来,站在林老的旁边带着笑看着大家。 邹清荷仔细一看,此人身材矮小,皮肤深褐,典型的南方本土人,外表看起来貌不惊人却有强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他。 被大家忽略的粗犷脸男人立即面露喜色,上前紧走几步大声道:“周哥,你让我好找。” “臭小子,有谁见你来找我了,一不注意到处招惹是非。”周姓男子拍拍他的肩,看来他人在厅内却对厅外发生的事了若指掌。他的视线落到邹清荷脸上,笑道:“这位年青人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杜进拉着邹清荷立即走到周姓男子面前,恭敬地递上几张名片:“周董、林老,收到请柬时柳董他刚好在国外脱不开身,等他从国外回来时会直接落在深圳。这位是柳董的表弟邹清荷,代表柳董前来给林老贺礼。” “北京小柳的表弟?”林老好奇地打量着邹清荷,笑道:“邹老弟,你还是学生吧,来深圳好好玩玩,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锦绣中华、世界之窗,大梅沙都值得瞧一瞧。” “老林,瞧您这话说得,北京的故宫、长城比这些人造浓缩版更值得瞧。”大美女笑道。 “呵呵,我这老人家跟年轻人说不拢,不如让小虹陪他在深圳逛逛。” 被众多眼神关注,邹清荷的脸蓦地红了。 “一只小羊不小心踩进了狼窝。”角落里的刻薄男小虹慢悠悠地吐出不中听的语句。 “哈哈,敏姐,你儿子说话真幽默。”周姓男子大笑。邹清荷直视他的双眼,发觉他的眼神冷冰冰一点笑意也没有。 “儿子?”周围热闹的眼神立即转移了目标,齐刷刷地去关注角落里的刻薄男。众人细细瞧过去,这才惊觉,果然是母子,容貌上有六分相似。先前没注意是因为刻薄男乱糟糟齐耳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加上那身打扮跟工厂打工仔差不多,廉价的花色t恤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加上一双看不清颜色的旧球鞋。 邹清荷认为这个小虹就是因为这身打扮被阻在接待处了。 “小虹过来。”大美女唤道。 刻薄男小虹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大美女也没多看儿子一眼挽着林老的胳膊率先回大厅,众人浩浩荡荡地跟随其后。 邹清荷很不自在地跟刻薄男小虹,落在三个领头人身后。 周姓男子压低声音道:“敏姐,你跟林老就要成一家人了,小虹马上就是林老的儿子,有些话林老不方便说,我这个朋友多事,你也别嫌我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 “老周,瞧你这话太见外了。”大美女轻笑道。 “那好,我就直说了。敏姐,你是香港人嫁来深圳,小虹可能觉得委屈了。其实以林老的地位一点也没委屈你们母子。小虹年轻在香港长大又在国外混了几年,看不惯内地的人和事,这些我们都了解。这孩子也没什么缺点好说,就是一张嘴说话让人难受,别学他叔高立业说话不经大脑得罪人把命给丢在外头。” “高立业?!”这个名字突然撞进邹清荷的脑里,他怔住了,难道他们说的高立业就是死在山西安石的那位港商?同时他注意到身边的小虹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变得苍白孩子气地用力地咬住嘴唇,而他母亲突然停下脚步停顿了几秒继续往前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老周,你的好意我明白,过去的事就要不再提了,小虹这孩子,独自把他丢在国外几年,心里怨恨着我,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啊。” 不想引人注目的邹清荷被迫跟主人们坐在同一席,太不自在,如坐针毡就是他这种处境的写照。好想快点散席……对这次宴会的事,承秉大哥并没跟他多说,甚至特意吩咐杜进不准事前告诉他详细情况。承秉大哥的意思邹清荷明白,经商要有一副好眼力,认真观察每一个人,仔细倾听他们说的话,领会他们个性的差别,了解他们作事的方法,靠自己领悟要比依赖现有资料好。 干脆把眼镜拿下放进口袋里,东张西望的样子显得特幼稚。 坐在他身边的刻薄男小虹见他这样子没心没肺地笑了,他注意到林老跟周姓男子对视了一眼之后再也没把注意力放在邹清荷身上。 华丽精致的菜肴上桌了,林老跟大美女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下走向宴会厅的主台,宣布这次晚宴其实是他们的订婚宴。 在热闹的祝福声中,刻薄男小虹小声地问邹清荷:“你住在哪里?我明天去找你玩。” 邹清荷有意想从他嘴里探听高立业的事情,立即写下宾馆的地址与自己的手机号码。 喝了不少红酒的罗平飞急冲冲地进了洗手间,哇噻,放了好多水,真舒服!拉上裤链,准备推门离开,突然听到外面的门被狠狠地带上了,接着传来“啪”的一声,好象是在扇人耳光……这样子不方便出去……罗平飞蹲下来,贴着门仔细听……“你是猪啊,总学不乖,什么人都敢乱吠,下次再这样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看你长不长记性。”这话说得真阴狠,是姓周的……“周哥,我不知道那小子是从北京来的……也不知道说话难听的小子是敏姐的宝贝儿子,再说,这是深圳干嘛要对他们示弱啊。”(这声音是姓李的横小子)“你还反嘴,不知进退的东西!如果不是答应你死鬼老爸照顾你,早打死你早让人省心。”“啪,啪”连着两次扇耳光。“周哥,轻点很痛……” 这厕所蹲得忒难受!罗平飞等外面平静好一会儿,悄悄地打开门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在才溜了出去。 倾斜的天平16 “好大的雨!”杜进抱着双臂站在窗前凝望外面。他们下车之后冲入宾馆时都淋湿了。邹清荷先去浴室洗澡了。 他们在宾馆租了一套内外两间的商务套房,里面的卧室有三张单人床,正适合他们使用。杜进的原意是要给邹清荷单独租旁边一套的,被他以节省开支为由给拒绝了。 罗平飞坐在沙发上打着呵欠,摆摆手笑道:“主任,你认为我们的头今晚表现怎样?” “还行。”杜进回过头看他,冷淡的面孔泛起了细微的笑意。 “啊?”他的回答让罗平飞很意外:“不觉得很幼稚么?” “呵呵,我觉得这样子很好。宴会只是大家聚一聚,用不着学那些老狐狸装模作样。” 罗平飞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提到自己在洗手间的遭遇。杜进一怔,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右手手指如同弹钢琴似的在扶手上跳跃,沉吟了小会儿道:“这是周扒皮故意做给我们看的,算是间接对我们道歉。接待处闹的小事从原因上来讲是李大头猖狂无礼动作粗鲁。” “周扒皮、李大头,这外号……”罗平飞大笑,他也是第一次来深圳,对商场上的风云人物一无所知。 邹清荷从浴室出来听到杜进的话,问道:“那位周先生的外号叫‘周扒皮’?” “嗯,他是深圳本地最大的承建商,四成以上的地产由他经手承建。从七十年代末深圳改革开发以来,他风云际会在地产界翻滚近二十年间已经成了深圳特区首屈一指的领军人物,他手里掌握着数支的建筑工队。近几年他纵向发展,垄断了一半建材市场,可以说是深圳这块土地的地头蛇吧。房地产这块,除了地皮费,最大的成本就是建筑。周行军,哦,就是周扒皮的原名,他现在染指建筑设计这一块。有意思的是,这个人对当发展商不感兴趣。从不肯自己掏出现钱买块地皮建房。其实,这也是他聪明之处,发展商的利润虽然极高,相对的风险也更大,反而是承建商的处境更为稳健。” 邹清荷刚坐下,罗平飞给他端来一杯泡好的浓茶。 罗平飞插嘴道:“周扒皮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怎么可能在这一行打滚近二十年?” “不止三十岁,他前年还大摆宴席庆祝三十六岁的生日。听说他还没读完初中就失学了,以前当过木匠学徒。” 邹清荷对罗平飞道了一声谢,轻声道:“谢谢。你先去洗澡吧,别感冒了。”一边又对杜进道:“看来周行军这个人不做任何投机,实打实地办实事。” “没错,他那‘周扒皮’的外号就是指他收不到钱绝对不干活,干了活一定能收到钱。” “大老板有项目跟他合作吗?”邹清荷问。 “大老板在深圳的所有项目都是承包给他的。” “干活给钱,给钱干活,这也没什么。”邹清荷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矛盾。 “唉,一旦发展商出现资金运转上的麻烦,他一点也不通融立即命令建筑工人停工。” 邹清荷无语,这种事说不清谁对谁错吧。他看了一下表,快十一点了,不知道柳大哥睡了没有…… 见邹清荷没兴趣跟他继续说话,杜进知趣地站起来,叮嘱道:“我已经把相关人员的个人资料放在你的床头柜上,抽空看一下。” “好。对了,杜主任,周行军与林老有特殊的私人关系吗?” “林老是资助周行军起步的金主,他经营钢材,两年前,他与周行军合并,负责建材这一块。你别看他一脸和气与世无争的样子,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跟林老订婚的女人你认识吗?” 杜进摇头:“只知道是香港人,她以前的丈夫也是经营房地产的,在亚洲金融风暴中破产跳楼自杀。” “姓什么?” “她丈夫姓高。” “明天,她儿子要过来玩。” “啊?我们明天要出去……算了,应酬也很重要,你留在宾馆吧,我跟罗平飞先去收集各方面的资料。”今晚去宴会现场的时候不凑巧,失去跟相关人员打招呼的好机会。 “杜主任,我们投资公司不要把目光集中在房地产这一块,珠江三角洲的商机有许多。我觉得科技、通讯、日常电器还有电脑行业的发展也会有前途。” 杜进一怔:“可是,我们不熟悉这些行业。” 邹清荷笑了:“我对房地产行业也不熟啊。比如说房地产吧,发展商并不需要懂得钢筋水泥如何才能建好房子。只需要知道买下地皮之前周边楼价性比如何,有无市政规划,周边人群对房子的供求量如何。以及该怎样规划才不会浪漫现有资源,大约需要投入多少资金等等。” 杜进推了推眼镜,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做了。也就是说不要把自己固定在一个框架内。” 跟杜进沟通完毕,邹清荷回卧室直接扑上床,翻滚了一下,先看了一下手机的电池,嗯,电充得差不多了,立即兴冲冲地拨响家里的电话。 柳下溪显然在等待他的电话,刚按完号那边立即接了,柳下溪先出声:“清荷,先前怎么断了?电话一直打不进去,打到宾馆,你房间没人接。你去哪里了?” 邹清荷做了一个鬼脸,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道:“没电了。晚上去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没喝过头吧?”柳下溪关心地问。 “嗨,我才喝了半杯红酒。他们都以为我还是学生,也没人劝我喝酒。”邹清荷笑道:“柳大哥,你一定想不到我在宴会上听到谁的名字。” 听到邹清荷的声音,一直悬着心的柳下溪松了一口气,躺在床边把电话搁在耳边,头枕着左臂闭上眼睛,嘴角带笑地问:“听到谁的名字了?” “高立业。” “谁?”柳下溪怔了一下,这是谁呀。 “啊?柳大哥你居然忘记了。”电话那边的邹清荷惊讶道:“就是死在山西安石的那位港商啊,刘记者从山西带回来的报纸登记的杀人案啊。” “哦,呵呵,记得,只是没记住死者的名字。你听说起他?” 邹清荷压低声音小声道:“你等等,我录了音,等一下放给你听。对了,先前外面打雷你说的话我没听清楚,能不能把抢劫案重新说给我听?” “好啊。抢劫案后续的事我已经交给朱玲他们来收尾了,草率处理本案的徐副队长以及平福派出所的刘副所长都已经停职并接受调查,调查他们当年草率行事以至郭小明被冤误判入少年劳教所一案。” “啊,郭小明当年也是被冤的?” “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 “该拿什么来赔偿他这些年的损失?”邹清荷叹息。 “调查还没结束,赔偿暂时还没定论。今天下午,我本来想见一见郭小明的。” “你没见到?” “去慢了一步,只看到材叔带着一群同事过来接走了他。唉,怎么赔偿也换不回他那失去的岁月。” “作假口供的姚俊后来怎样?” “他是证人,现在被警方保护着,以后会怎样还得等法庭宣判。珠宝行的老板被拘留了,他承认了布置假证现场栽赃给郭小明诈骗保险金的事实。事发当晚是珠宝行的老板叫几个混混殴打姚俊想让他跟自己的女儿分手。姚俊隐约觉察到这件事,对老板很不满才回去之后刻意打破店里柜台的玻璃。其实,那些珠宝根本没放在柜台里。打破玻璃之后,姚俊冲去老板家谈判,为了不惊动家人,老板把姚俊带回店铺,看到商铺内的惨状,老板动手把姚俊打倒,在柱子上留下姚俊的血迹。就在这时,老板突然想到利用现场诈取保险金,要姚俊跟他串口供,答应事后让女儿继续跟姚俊交往,并给一笔钱让他们回姚俊老家做小生意。姚俊答应了,他惯用的左手已废,不适合继续设计珠宝。两人合计一番,决定先找一个替罪人。而这时,姚俊痛恨着徐士勇等人,就把郭小明与刘艺、徐士勇的纠结告诉了老板,他们决定栽赃给郭小明。这位老板认识辖区派出所的刘艺也认识徐士勇有他们的私人电话。这位珠宝行的老板除了光明正大地买卖珠宝之外还暗中倒卖、仿制古董。他的一双手很巧在行业小有名气,听人说无论哪种锁他都能打开。这位老板晚上潜伏在郭小明家外,等他早上离开家上班去了之后立即弄开他家的门锁进入室内,把一部分珠宝放在床铺的棉被下,事情处理完毕这才打电话向徐士勇报警。” 倾斜的天平17 “第二次栽赃的事又是谁做的?”邹清荷继续问。 “珠宝行的老板。”柳下溪回答。 “他怎么避开看守的警察?布置现场的时间应该不短吧?” “徐副队长把抢劫案的材料交到我手上,我推敲了一下证据、口供等,觉得有些疑点解释不通就把材料退回给他,要他重新提供有力、清晰的证据。当时徐副队长怒气冲冲地走了。当天晚上他去找珠宝行的老板一起喝酒,对他发牢骚说案子被我卡住了。珠宝行的老板害怕,觉得我是一个变数,自以为聪明地想把案子复杂化。两人喝酒到深夜,老板对徐副队长说看守郭小明家的警察值夜太辛苦了,请他们吃点东西。徐副队长把看守的两位警察找来喝酒,结果这两名守夜的警察包括徐副队长在内都喝醉了。同时,珠宝行的老板吩咐他的小舅子请了几位信得过的人迅速布置了第二次栽赃现场。” “唉……乱来,纯属画蛇添足。” “嗯,高估自己低估他人,带着侥幸心态以为能瞒天过海,这是一般罪犯的通病。清荷,其实许多罪犯犯案并不高明。在现代的中国刑事案中,高智商犯罪或者职业级罪犯比例并不高,这类人犯案五成以上成了悬案、疑案。” “……对了,失落在树上的手链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老板的杰作。手链是姚俊在左手受伤之后为了感激女朋友不离不弃用右手认真做的。虽然做工粗糙却代表了他的心意。那天晚上(指案件发生之夜)姚俊被混混们殴打时弄丢了,混混们拾起来把它交给珠宝行老板换了一点钱。布置完第二次栽赃现场后,珠宝行老板送走喝醉酒的三个警察,心血来潮到郭小明住处附近转悠,看到那棵窗边的大树就把一直兜在身上的手链挂在树上了。据他的口供,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当时这么做带着什么心态。只说,酒喝过量了风一吹心里发堵。” “想不到这位珠宝行老板全招了。”邹清荷唏嘘。 “他哪会乖乖招供。还记得吗?我们去看案发现场时得知珠宝行关门装修,我觉得珠宝行老板的行为古怪就请派出所的李所长调查珠宝行老板。他原本说是三天之内才有调查结果,想不到他今天下午就把调查资料送来了。更没想到的是,李所长连珠宝行老板请混混殴打姚俊的事都调查到了,打人的混混也被拘留,招供出我捡到的那串手链是他们交给老板的。在这些证据面前老板抵赖不了自己所做的事。” “原来如此。” 柳下溪转移话题突然道:“清荷,我打算后天去山西。” “你能走得开吗?你们处长不是还在外地开会么?” “他今天傍晚赶回来了,徐副队长停职的事经过他和局长商议后决定的。唉,想到明天得开一整天的会就头痛。对了,有件事差点忘记跟你说。莫文卫打电话来跟我说,他带着张建纲住进高立业被杀的那间房,打探了一下高立业被杀之事,听服务员说案发现场流的血并不多。莫文卫认为杀人凶手可能是职业级的。清荷,听我的话。(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加重)我没在你身边时,你不要四处打听高业立的事,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嗯,好。柳大哥,为什么认为现场血流得不多杀人凶手就是职业级的?” “没看到尸体,我也无法肯定。高立业被人刺中心脏而死亡,现场又找不到凶器……啊,已经这么晚?不说了,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柳大哥,话说一半,会让人胡思乱想的。 “职业级凶手,当地警方认为嫌疑人是买凶杀人,看来凶手杀人的手法非常干净利落,所以警方的判断跟莫律师一样……唉,睡觉!” (时间回转,下午五点半,安石市) 张建纲在去安石的路上想着如何侦破这桩凶杀案,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想象着自己得到柳副处长的青眼相看,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刑警,每天都与犯罪分子们斗智斗勇。可真到了安石市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身边的莫文卫律师不喜欢说话,长时间僵着一张严肃的脸让人望而生畏,他都不敢跟他主动搭话,浑身不自在啊。不过,这位莫律师……听说过他的传闻,听说他在法律界很有名曾经代表某位被告告过局里的同事,大家对他的印象一点也不好,私底下很乐意流传他的各种传言。其中最大的丑闻就是他结婚当天新娘子居然跑掉了。大家那时以为他情场上失败一定会一蹶不起,谁知道这个人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在后面辩护的案子没失败过。 化悲愤为力量让人佩服啊。唉,瞧他一丝不苟的衣着外加上一副没表情的脸,整个人就象石膏像……虽然柳处长交待来安石听他的话较好,可是对方不开口说话怎么跟他沟通呢?张建纲烦恼着。 出租车停下,莫文卫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动了,一手握住公文包,另一只手准备去开车门。手突然停在半空……坐在他旁边的张建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为他打开了车门。瞄了一眼笑得傻乎乎的张建纲,莫文卫轻声道:“谢谢。”好快!柳下溪叫这位不起眼的小警察跟过来当跑脚是瞧在他脚力很快吗? “莫律师,今晚我们要住在迎风宾馆?”张建纲见莫文卫开口了,高兴地问。 “嗯。”从车里走出来,莫文卫站直身体看着面前的迎风宾馆,死者高立业就是在这家宾馆内被人杀死在床上。 “莫律师,你把身份证给我,我去登记房间。”张建纲道。他眼里一身得体的西装衬托莫文卫这个人跟标枪似的。 “好。”莫文卫的话音刚落,突然从角落里闪出一个人,迅速地掠到莫文卫身边,把他刚把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钱包一手夺走了。 “小偷,别跑!”张建纲把自己的大包往莫文卫怀里一塞,立即朝小偷追赶过去。 “傻得呢,你不追,我就不跑。”小偷拼命往前跑,张建纲死命地追。路上行人不少却没有人主动替他拦住前面的小偷。由此可见这里的人们很冷漠……张建纲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生气了,脚下的速度更快,不到一分钟捉住了小偷。 “放过我,我把钱包还给你。”小偷是一个十几孩子瘦弱的孩子,讨好地把钱包递上。 “莫律师,看看钱包里的东西有没有少。我把小偷送到派出所去,这里的治安也太差了点,居然当街抢东西。”张建纲扭着小偷的胳膊走到莫文卫面前。 莫文卫翻看了一下钱包,看了小偷一眼,摇头道:“算了。” “可是,偷东西不接受惩戒养成习惯可不好。”张建纲没松手。 “抓到派出所就能把他的坏习惯扭转过来?”莫文卫翻看了一下钱包,把它放在张建纲手里不以为然道。 “可是……”张建纲一呆,不明白莫文卫话里的意思。小偷乘他发呆的一眨眼功夫从他手上成功逃脱。“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让我抓到你偷东西绝对不轻饶!”张建纲冲着小偷的背影喊道。小偷头也没回,一溜烟跑了。 莫文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你去跟柜台特别要求让我们住进这个房间。” 张建纲眼睛一亮:“高立业生前住过的房间?” “嗯。” 莫文卫律师的身份证……三十四岁?看不出啊,还以为他顶多二十七八。 放下行李,张建纲决定先去逛逛。 安石市虽然是地区级的城市却并不大,街道上根本没城市的地图可卖。闲逛两小时就能把整个城市的街道摸得清清楚楚。 他一边走一边搔着头喃喃自语:“一点头绪都没有,其他的刑警是如何问案呢?据我所知一般都有人带着,新人在一旁认真看着前辈们,学习他们的经验……真希望有人指点我一下。柳处长还在北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这里。莫律师吗?不对,他是律师不是警察,无法想象他向别人询问案子……啊,这里就是安石公安局啊。”他停下脚步仔细地看着方正的建筑物门口写着“安石市公安局”六个端正的黑色大字。 “哈哈,有傻帽在参观咱们局里的大门。”洪亮的嗓音响起。张建纲侧目望过去,只见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为首的一个蓝白条纹衬衣外披着件深蓝的夹衣,身高约有一米七五,偏瘦,五官端正,只不过他望着张建纲的眼神很冷。 “烦死了,肯定又是讨人嫌的记者。法院都已经宣判还折腾什么。蒋队,我去打发他。”为首男子身后跟着的人道。 “蒋队?”张建纲眼睛亮了,披蓝衣的人肯定就是刘名方记者提到的刑警队长蒋少华,案件的主要侦办人。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张建纲兴奋了,左右两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头,相互撞击了一下,快乐地朝对方走过去。 倾斜的天平18 “妈的,想干架?来公安局找人打架?笑死人了。喂,傻帽,你走错地了吧。”众人哄然大笑。其中最结实的一个两手手指捏得“啪啪”响,堵在张建纲面前。 张建纲愕然,他们从哪里见到自己是来干架的?这群人善于自我揣测了吧。难不成他们就是用这种自我的态度来破案的?他松开双拳头叉开十指作投降状摆动着,一边诚恳地解释道:“各位,我是来找蒋少华队长的。” 其他人都看着披着蓝衣的人,只有离他最近黑衣男人右臂搭上了他的肩膀,眉毛往上斜挑盯着张建纲,一副享受看戏的鬼样子。 “什么事?”蒋少华同志的目光落在张建纲两只手掌上,一怔,察觉到对方手上的厚茧只有长期拿枪的人才有的,那上面的茧子比他的面积要大要厚。“你是警察?” 张建纲眼睛一亮,自己是警察的事对方怎么看出来的?有经验的刑警观察力果然很强,换成是自己在路上遇到蒋少华绝对看不出他是警察,响亮地回答道:“是。” 既然是同行,众人看他的眼神变了。张建纲分辨不出这些眼神的含义,只能肯定那里面没有一丁点欢迎的味道。 “下班了,大家都先回去吧。”蒋少华对自己的同伴们道。 “蒋队,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喝酒的么?”有人不满地嘀咕。 “一起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既然从远方来了客人,当然是以对方优先。”搭着蒋少华肩膀的黑衣男人笑着对满脸不悦的同伴道。 “又生,你也回去。”蒋少华拿下黑衣男人的手臂道。 黑衣男人笑了,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蒋少华带着张建纲拐进一条小巷子走进一家规模不大的餐馆上了二楼,把外套挂在椅背上坐了下来对跟过来的服务员道:“照老样子上菜。” “蒋队,今天只上两人份的菜吗?”服务员问。 “三人份。”“吱呀”数声,木楼梯处走来黑衣男人,旁若无人地坐在蒋少华旁边。 “我叫张建纲,从北京来的。”张建纲先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是蒋少华,他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叶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是来调查高立业被杀一案的。” 蒋少华与叶又生交换眼神,脸上露出诧异。蒋少华双肘支着桌面凝神地看着张建纲,喃喃道:“你从北京来的?想不到这桩案子惊动了北京高层。” “我们?跟你一起来的还有谁?”叶又生一边问张建纲一边抓住蒋少华的手臂轻轻地摇头。 “还有莫律师。” “律师?”叶又生眼睛一亮,看着蒋少华。 蒋少华的嘴唇一掀,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张建纲刑警,我能帮到你什么?” “我想看高立业被杀的警方档案。” “没问题。”蒋少华看了一下表,轻声道:“你明天在上班时间来局里看吧。” “太好了。”张建纲高兴地笑了。 张建纲回到宾馆见莫文卫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对方便把电话挂上了,道:“你回来了。” 张建纲一怔,这句话通常只有家人才会说的吧,感觉有点怪:“嗯。吃了吗?我给你打包了一份饭菜。” “没时间了,我有事出去一下。”莫文卫扫了一眼张建纲提着的饭盒,摇头。 “去哪里?”张建纲追问。 “见王荟萃、洛小虎的家人。”得到当事人的亲属签名的委托书去拘留所见两位当事人师出有名行事更方便一些。 “我跟你一起去。” 莫文卫应了一声,握紧公文包,想了一下回头吩咐道:“你,少说、多听、多看。” 洛小虎家在城市的边缘区,周围都是一些低矮陈旧的房屋。洛家门扉紧闭屋内没有一丝线传出来,附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腐烂了发出难闻的恶臭,就在路边昏暗的灯光看到墙壁上涂满了下流的脏话。 张建纲上前敲门:“有人在家吗?”没有人应声。 “你们找洛阿姨的?她不见了。”隔壁家的门打开钻出一个人来。张建纲视力好认出这个人就是白天在宾馆门前抢东西的小偷。 “不见了?”莫文卫回头看着洛家问小偷:“你有他家的钥匙吗?” “他家的后面的窗户没关,可以翻窗进去。”小偷涎着脸把手掌伸到莫文卫面前。 张建纲恶狠狠地一掌拍过去:“讨打啊,你。” 莫文卫摇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给小偷:“你翻窗进去再把门打开。” 小偷把钱放进裤袋里,立即转身溜了。过了一会儿,屋内的灯亮了,接着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打开。 屋内不大到处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用过的胶瓶、易拉罐、纸皮堆得到处都是,简直是垃圾收容所,气味十分难闻。张建纲掩住了鼻子扭头看莫文卫,心想,莫大律师肯定受不了这个环境。哪知莫律师居然若无其事地扫视室内…… “洛小虎的母亲在做什么工作?”莫文卫问。 “收垃圾。”小偷回答:“以前洛阿姨在工厂做包装工人,小虎哥被抓走之后,洛阿姨失业了,只好捡垃圾出去卖。你们找洛阿姨有什么事啊?” “这位大律师,来这里为洛小虎上诉辩护的。”张建纲回答道。 “什么意思?不明白。”小偷愕然地张大嘴,呆呆地看着他们。 “有人觉得洛小虎是被冤枉的,特意跑到北京请来莫律师为他打官司。” 莫文卫扫了张建纲一眼,柳下溪叫来的警察话真多…… “呜呜呜。”小偷突然哭了起来:“小虎哥肯定是被冤枉的……他们都说小虎哥杀了人活该吃铁花生米,他们在胡说,小虎哥才没胆子杀人。每次大家打架,小虎哥总是第一个逃跑。大家都说他是歪种。” “……你认识王荟萃吗?”莫文卫问。 “洛阿姨工厂的老板娘。她是好人,来过这儿替洛阿姨骂过小虎哥,要他学好不要游手好闲要孝敬妈妈。呜呜,她也要被冤死了。” 莫文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小偷。小偷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律师,你也是好人。”把手伸进裤袋掏出莫文卫给他的五块钱:“还你。” 莫文卫摇头:“给你。” “不行。你是来替小虎哥伸冤的,这钱我不能拿。”小偷拼命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华龙。” “华龙,洛小虎的母亲什么时候失踪的?”莫文卫收回钱认真地问小偷。 “已经有四天没见到她,有一个自称记者的人来找过洛阿姨,第二天就没见过她了。” “记者?”难道是刘名方记者? 两人离开洛家走了一段路,回过头见华龙跟在他们身后,张建纲停下来,华龙在远处也停下来。张建纲朝他招手,华龙奔了过来。“大哥,什么事?” “你知道王荟萃家吗?” “知道。” “带我们去,好吗?” “好啊,要去她娘家还是她丈夫家?” 张建纲看着莫文卫,莫文卫道:“娘家。” “她娘家?”华龙畏缩地往后挪了几步。 “怎么了?”莫文卫问。 “抓人的刑警队长也住在那院里。” “蒋少华?” “就是他。我不想见他。” “他人不坏啊。”张建纲歪嘴斜眼地看着华龙。啊,明白,华龙是小偷,当然害怕身为执法者的刑警队长。 “你见过蒋少华了?”莫文卫问。 “见过,先前还一起吃了晚饭,他让我明天去公安局拿案子的警方存底档案。” “你!”莫文卫看着他,嘴唇蠕动了一会儿才道:“你在打草惊蛇!”这个警察出乎意料外的蠢啊。 “啊?” “替被告打官司时我跟检控方的警察是对立面。案子已经一审宣判,办案的警察们一般不会轻易地承认自己失职。你要明白,前审如果被推翻被告宣告无罪,主侦此案的蒋少华需要背负相当大的责任,轻则记过、降职,重则免职,视情节严重可能会有更严历的处罚。”看来不跟他解释清楚,这个人还会犯其他的错误。 王荟萃的娘家离迎风宾馆不远,转过一条街就到了,是录属本地教职人员的宿舍楼。 华龙不肯进去,说是在外面等他们。 他们到王家时两老还没睡。莫文卫先前有打电话过来,对方正在等他。莫文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他们刚一进屋王荟萃父亲直接跪了下来,抓着莫文卫的裤脚道:“莫律师,求求您一定要救我们的女儿,她是被冤枉的啊!” 看得张建纲眼睛酸酸的。 王母关上门,垂着眼泪哽咽道:“我们跑了很多地方找不到律师肯为荟萃打官司。” “您请起来。”莫文卫搀扶着王父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谁知道老人家看上去瘦弱衰老,却硬是扯不起来。 “伯父,您请起来。我是为了这场官司才从北京来的。” 王父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晃,张建纲从后面扶住他,送他坐在沙发上。 “莫律师,您请坐。”王母端出热茶放在茶几上。 莫文卫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这是委托书,请两老签一下字。” 王父戴上眼镜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字,泪流满面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老太婆,你也来签个名吧。我去把东西拿出来。”不一会儿,王父从卧室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里面的材料是我女儿在拘留所里写的,托人转到我手上,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莫文卫打开牛皮袋拿出材料看了一下,目光被吸引住了……在白纸上,清秀工整的字有序地排列在一起,没有任何错字与污迹……“她亲手写的吗?” “嗯,是我女儿的笔迹,我认得,不会错的。” “她的钢笔字写得不错。” “她当过几年的老师。” “了不起,难怪会被人说成高智能犯罪者。”莫文卫把纸放进牛皮袋里,端正严肃地说着这句话。 “莫律师,为什么这么说?”王荟萃的母亲惊恐地问。 “人,总容易同情弱者畏惧强者。依据世人的心态,弱者比强者更显得无辜。强有时不单指身体的力量,精神玲韧也是强的一部分。从这份材料来看,通篇字迹没有半点零乱,行文的结构严谨,叙事清晰易明,说明王荟萃女士在判刑之后,精神没有崩溃还保持着完整的自我。她的精神力非常坚韧,坚信着自己无罪,坚信法律最终是公正的,她的精神力之强实在少见。从辩护律师的角度来看,这份材料最好不要直接呈给法院,会给人攻击的借口。” “哪,怎么办?” “找到她写撰写此文时的草稿。今天我先告辞了,等我分析完这份材料再去见她,只要核实材料上提到的事实,我会请求法院排期重审。” “莫律师,您还没谈律师费的事。”王父叫住了他。 “等官司赢了之后再谈费用吧。”莫文卫站了起来:“官司赢了之后,我个人希望王荟萃女士能来我们律师所工作。” “莫律师……”王家俩老无声流泪。 “我个人认为,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 “你……”莫文卫停下脚步,带着某种困惑……这位有点笨的警察干嘛一直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他看啊。 “莫律师,您很了不起。”张建纲赞道。 “……”莫文卫很无语。 “大哥哥,我在这儿。”华龙从角落里闪出来,拍拍胸口道:“你们总算出来了,我担心死了。” “担心?”张建纲撇了一下嘴,有什么好担心的。想他张建纲出生于警察世家,从小跟家人学正规的格斗、擒拿,无论是在警校还是同行比试中,赤手空拳从来没输过人,如果有枪在手更无敌。要知道他的工作太清闲,枪械训练室的值班员,摸枪打靶的时间比任何一线警察都多。 “华龙,我没吃晚饭,你能不能带我找一家干净的餐馆?小张,你先把东西带回宾馆。” 张建纲接过莫文卫的公文包,固执道:“一起去。” 见他不肯听从安排,莫文卫也由着他了。“华龙,明天帮我打一个人。” “好啊,找谁呢?” “王荟萃的丈夫。” 倾斜的天平19 清晨,邹清荷醒来时瞄到同室的两个人还在熟睡中。看了一下表,六点了。他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拿着自己常穿的衣服去了浴室。 宽松的衣服,舒服的旧球鞋,这样才自在。再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一下四肢。嗯,精神很饱满。打开窗户往外一看,天空是淡淡的蓝,色泽非常清爽,大雨过后的早晨空气也很舒服。 出了门,宾馆的清洁工人比他起得更早,正在认真地擦着地板,擦过的地方光滑得可以当成镜子。“早上好。”他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早生。”对方停下手里的工作,伸直腰抬起头微笑着回了一声。 邹清荷扫视了一下对方的工号,暗想,这里的服务员态度真好。 他离开宾馆一路小跑在干净的硬质铺地上。迎面有清爽的微风拂过,目光掠过路边花坛,不知名的鲜花配着七彩的叶子在风里泛起阵阵艳色的波浪。排列有序的新式建筑群,宽阔车道上流畅行走的车辆,随处可见的绿色植物与鲜艳绚丽的花草,不能否认深圳是座美丽的城市跟蕴涵着深厚文化的北京城完全是两种类型。 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愉快的心情继续往前跑。 街道上的行人不少,大家行色匆忙仿佛与时间在竞走,对悠闲跑步的他偶尔会投来打量的目光。这些目光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下路上的指示牌,拐一道弯朝另一条街道跑去。来深圳之前他有查过资料熟悉了一下深圳地图,知道这条街附近有免费公园。 他跑进了公园(非正门)停下脚步,眼前出现一条洋紫荆花瓣落了一地的小径,非常美丽却让人不忍心踩上去。看来,昨晚的暴风聚雨使这些花草树木经受了大自然残酷洗礼。他背着双手慢慢地走着,认真地欣赏美丽的凤凰木,簇生的鱼尾葵,有着奇形怪状的大天使(春羽),垂吊胡须般根部的细叶榕,成林的大王椰子树,从没见过的鹤望兰。凑到芭蕉树前看着宽大的叶上滚动着圆圆的水珠,鼻子嗅着好闻的米仔兰香……正沉迷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见看到三名衣着随便的青年气势汹汹地追赶着一个满头大汗神色狼狈的中年妇女。 “救命!”妇女见到他焦急地喊道。 “怎么回事?”邹清荷冲上前把妇人护到身后问。 “他们,他们抢东西,还打人……”妇人战战兢兢道,她的口音明显带着湖南腔。 “给我打!”为首的青年随口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地上,一招手他的两名同伴朝邹清荷围了过来。 缩在清荷身后的妇人转身就草地上跑,可惜草皮被雨水泡得又软又滑,跑了几步便滑倒在草地上。 冲到邹清荷面前的青年挥起拳头朝他的脸直接打过来。邹清荷往左边一闪,左臂曲起手肘朝左边的人当胸顶过去,对方慌忙闪开。与此同时邹清荷的右腿飞起踢中朝他挥拳人的左膝盖,趁对方站立不稳,他的左脚再次跟进直击对方的腹部……眨眼功夫他的连环踢击倒一个。为首的青年见势不妙拖着倒地同伴的衣领拔腿就跑。 邹清荷也没去追赶他们,转身朝妇人走过去,一边问:“您没事吧?” “我,我好象拐到脚了。”妇人道,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很吃力。 邹清荷弯下身去拉她的手臂,妇人深吸了一口气,右臂揽上清荷的肩膀,突然用力把他往下一扯。邹清荷一愕,用力一挣,同时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贴近了他的腹部。迅速收腹,脚往后滑行,险险避过妇人左手持的匕首。妇人的攻击并没有停顿,继续朝他刺来,邹清荷就地打了两个滚,翻身躲过。怒火上升,一个鲫鱼打挺从草地上跃起,右腿伸直朝妇人腹部踢了过去。妇人的身手出乎意外地灵活,只见她双膝下弯倒后滑行躲过他的一踢,突然右手掌落地,双脚凌空带起一团草泥射向邹清荷的面部。邹清荷刚躲过草泥,妇人的双脚已攻到。邹清荷左右两只手稳稳地抓住妇人的脚踝,倒拖着她甩往地上摔。妇人落地之后把手里的匕首丢在芭蕉树里,扯破自己的衣襟扯着喉咙大喊:“快来人啊,救命,强奸啊。” “什么?!”邹清荷气得头上冒青烟。 “快来人啊,有强奸犯行凶!”先前那三名青年并没走远,其中有两人分别堵住邹清荷的去路,另外一个往公园外跑去。妇人大叫时,他们跟应声虫似的大喊起来。 他们并不靠近,折了树枝在手,装模作样地挥舞了一下。邹清荷往前走,一前一后两个人握着树枝朝他打来,嘴里叫个不停:“快来人啊,抓强奸犯……” 邹清荷气得说不出话来。 “抓住他,抓住强奸犯!” “警察同志,快来,快来,快点抓住这个变态!” 只能说深圳警方办案的效率太惊人,短短几分钟就有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跑了过来。 看着手腕上冰凉的铐子,邹清荷露出苦笑,没想到这玩意有一天会戴在他手腕上。 哭哭啼啼的受害人,三名目击者,有理也说不清啊。 张建纲起床时,莫文卫坐在沙发上沉思。那坐姿跟昨晚张建纲临睡前见到的一样,难道莫律师通宵没睡?“莫律师。”他唤道。 “什么?”莫文卫抬起头,疑惑地问。 张建纲瞧见他眼睛里有细细的血丝,果然通宵没睡啊。 “早餐。我去买早餐,想吃点什么?” 莫文卫摇头:“没胃口。” “人是铁,饭是钢,没胃口也要吃一些。莫律师,吃完早餐您得好好睡一觉。”见到堆在沙发旁边的材料,他多嘴问道:“案子很难办吗?” “从简单的逻辑来推理,王荟萃夫妇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 “怎么说?” “在安石,只有他们跟死者高立业有经济上的冲突。王荟萃夫妇经营的陶瓷厂主要生产用于建筑内墙的装饰材料。高立业每一次起货的数量大,分别下了三次大订单,前后共欠下他们数百万的货款。事发前,由于他的拖款使陶瓷厂经营濒临绝境。他们有理由对死者心生怨恨。” “既然是他们夫妇有嫌疑,警方为什么不怀疑她丈夫?” “王荟萃女士负责接待高立业,这家宾馆是她出面为死者租的。案发当晚,她曾经请死者吃过饭,并且送死者到宾馆门口。怀疑洛小虎也是因为有目击者见到他在宾馆附近出入过。” “死者欠下他们一大笔钱害得工厂快要倒闭,为什么她还要接待他啊?!” “因为死者这次带来了一半欠款,是一笔能让陶瓷厂起死回生的钱。只要欠债人守信,欠的钱还是可以追回来的。” “既然这样,死者不死对他们更好啊。” “这种理论本来就是一体两面。此话由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毫无说服力,只有从第三者嘴里说出来才有功效。可惜为王荟萃女士辩护的人在庭上的表现太差了。” “会不会是陶瓷厂的竞争对手做的?” “非常遗憾,本地的陶瓷厂只有一家,根本没竞争对手。据宾馆服务员的证词,来自香港的高立业是一位高素质有教养的中年男人,没跟任何人有过言语上的冲突。除了王荟萃夫妇找不到其他嫌疑人。” “那王荟萃自己写的材料对案子有帮助么?” 莫文卫抚着额头不语,让张建纲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道:“我去买早餐。” 等张建纲买完早餐回来,莫文卫已经到床上睡觉了。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想不出这案子该从哪里找突破口。他站起来,决定去公安局找蒋少华队长拿警方档案。他想,也许能从警方搜集的证据中找到破案的关键。 哪知到了警察局蒋少华不在。 “不好意思,队长有事出去了,你要等他吗?”叶又生很热情地接待了他。 张建纲手里捧着热茶,满怀期望地看着他:“警方档案……” “没关系,这事我也能做主。”他把手一伸:“我带你去办相关的手续。” “手续?”张建纲一呆,糟糕,出来太匆忙忘记带证件了。 叶又生脸色一变,语气冰冷:“你身为警察连这个规矩也不懂?难道你在冒充警察?”他的话音一落,刚进会客室倒茶水的人大笑起来:“来公安局冒充警察,不知死活的。” “请出示你的证件。”叶又生的口气强硬起来。 张建纲拿出身份证递给他,解释道:“我不是冒充的,这是我的身份证。警员证出门时忘记带了。” “哈哈,这种鬼话只能骗三岁的小孩。”倒茶水的人堵在门口不放人。 “能让我先打一个电话吗?我请人把证件送过来。” “行。电话在这边。”叶又生坐在办公桌上,对身边的电话撇了撇嘴。 张建纲走到电话旁边,拿起话筒这才想起他不知道宾馆的电话号码。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难道是因为头脑不好家里人才会阻止自己当刑警吗?对了,打到北京去找柳处长! 倾斜的天平20 电话拔过去柳处长的手机关了,联络不到。张建纲也不气馁继续拔号到局里,一问才知道他正在开会。找谁呢?张建纲盘算了一下,认识的刑警真不少,可是电话本没带在身上,也没把他们的电话号码记住,又不想跟家里人说这事……对了,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件案子!他眼睛一亮,想到刑侦二队的李明光同志。 “小张,你找李明光?”接电话人的叹了一口气:“他啊,今天来上班时被临时通知停职了。” “停职?为什么?”张建纲讶异了。 对方小小声道:“还不是因为那桩抢劫案,相关的办案人员全部停职待查。局里的头头们开会就是讨论这事儿,听说要严肃处理,发现问题绝不轻饶。头头们的脸盘儿铁青铁青,说是要大力整顿警风,重新竖立警察新形象,要亲民爱民,警民一家,不能给警察队伍抹黑,害群之马警队绝对不能留。我告诉你哦,皮紧些,别在这当口犯错。” “抢劫案?”张建纲听得一头雾水。 “算了,跟你白说。这事与你无关,你休多久的假?” “一个星期。” “真会挑时间休假,你是不是有内幕啊。” 这边聊得无边无际,那边的叶又生不耐烦地敲起桌子来。 张建纲瞧了他一眼,连忙低声对接电话的人说:“我这边还有事,你把李明光的联络电话告诉我。” 得到李明光的电话号码后,张建纲准备拔过去,电话被叶又生按住了。“你走吧。不管你是不是警察,想要调出已经归档的警方档案,得先递交申请办齐手续,这是规矩。” “哦。”张建纲灰溜溜地离开,依稀听到身后交谈声……“又生,就这样放走他?”“他拔出的电话的确是北京公安局的,他是警察,我们也不能以假冒警察的理由拘留他。”“怕什么,他肯定不是刑警,冒充刑警至少可以拘留他二十四小时。我们这边的案子又不归北京管,就算他是条过江龙来咱们这儿也只是条虫。”“收敛一点,少惹事,别给老蒋添麻烦。瞧你说话的口气跟流氓地痞一个样……你怎么又来了?”叶又生右手食、中二根正玩着张建纲的身份证,看着推门而入的张建纲没好脸色。 “我来拿身份证的。”张建纲瞪着双眼,态度生硬道。 “给。”右手一抛,身份证沿着漂亮的弧线朝张建纲身前落下。 张建纲眼明手快一把捞住,直盯盯地看着他们说道:“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你们的工作态度太差了!” “哈啊?!” “要跟柳处长好好学学。”甩出这句话,张建纲挺着背脊走了出去。 莫文卫被敲门声吵醒了。打开门,华龙正站在门口。“还以为你不在。”他嚷道。 莫文卫揉着额头,头有点昏无法集中精神。华龙侧身强行从他身边挤进房间,好奇地观望着室内,一边说:“那个香港人就死在这间房里的,你们住在死人屋不会怕啊。听说死过人之后没人敢来这里住。” 莫文卫走进洗手间拿着毛巾洗脸,抬头从镜子里见到华龙跟在他身后便问:“找到王荟萃女士的丈夫了?” “他早跑了。” “跑了?” “嗯,跑了。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也在找他。” “什么人在找他?” “他老婆被抓工厂没两天就倒闭了。听说他去香港收债,法院审案子时才回来,他老婆判刑后的第二天带着情妇跑了。找他的人都是他的债主,听说他欠了不少钱。” “情妇?工厂倒闭?欠钱?” “嗯。工厂倒闭的事大家都知道啊,不信你去问别人。” “去香港收债……” “我听人说的。”华龙声音小了一些,他不能肯定这消息的真假。 “知道他的情妇是谁吗?”莫文卫问。 张建纲推门进来,刚巧听到最后一句便问道:“谁的情妇?” “王荟萃的丈夫。”莫文卫看了他一眼,瞧他那样子肯定没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方手里拿到档案。 “大家都说他很怕自己的老婆,把情妇小心地藏着,如果不是出了事没人知道他有情妇。”华龙道:“情妇的名字我不知道。莫律师,我继续去打听。”他一溜烟地跑了。 “怎么我一回来这小子就跑,是不是怕我啊。”张建纲疑惑地看着华龙跑了出去。 “你是警察。”莫文卫指出华龙见他就跑的理由。 “对,昨晚吃宵夜时告诉他的。那男人为什么怕老婆?听说王荟萃身形瘦小。” “……”莫文卫对这位菜鸟警察彻底无语了。王荟萃女士外表脆弱却内心坚强,如果她丈夫个性软弱惧怕她也是正常的。从她写的材料来看,她嫁给其夫之后,在夫妇共同经营下才使这家只有几十名工人的小厂扩大为拥有几百名工人的中型陶瓷厂。她掌管着陶瓷厂所有帐目,厂里的钱都在她手上……警方不怀疑其夫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没有卖凶杀人的钱。高立业被杀之前带来的货款在其妻入狱之后应该落在他手上,有了这笔钱他为什么还会宣布工厂倒闭?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说得通:他要摆脱过去用这笔钱打造新人生。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跟妻子离婚……夫妻共有的财产全落在他手上,他带着钱与情人远走他乡。必须找到这个男人!就是他在庭上作证,否定王荟萃女士的口供。她的口供是与高立业进餐之后送对方到宾馆门口立即回家与丈夫在一起,而这个男人的口供却是,当晚他跟情人在一起根本不在家,他的情人也出庭为他作证。他们夫妇必有人在说谎,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王荟萃女士的证词更可信…… “莫律师,搞不好她丈夫才是真凶。”张建纲突然朝莫文卫背后拍了一掌。 莫文卫没防备往前一扑,眼前就象撞到沙发上了,幸好张建纲手比脑子快,迅速扯住他。 “对不起。”张建纲惭愧,小心地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同时瞄到桌上的早餐还在,立即责备道:“莫律师,你没吃早餐。” 莫文卫不想跟他说话,决定先睡一觉养足精神,打算下午去找王荟萃女士的辩护人,对方手上肯定有凶杀案的警方档案。 张建纲根本没体会到他的心情,继续说:“莫律师,我刚才跟局里的老前辈通过电话,他正巧有空,对这案子也很有兴趣。今天就从北京出发,估计明天晚上会到。”进宾馆之前他跟李明光通过电话。李明光被停职正无聊着,接了电话之后说马上过来,详细情况等他来了之后再说,要他寸步不离地保护好莫律师。保护莫律师的话柳处长也说过,难道这里会有人对莫律师不利?是真凶在背后虎视眈眈吗?谁是真凶?本地警察也象是靠不住……“莫律师,我觉得王荟萃的丈夫有问题,为什么没人怀疑是他呢?” “别过早下结论。”莫文卫站了起来,他是律师不是刑警,找出真凶手不在他的专业范围内。 “你要出去吗?”张建纲问。 “睡觉。” (时间往前推移,地点:深圳某处的公园内) 冰冷的手铐戴在手上,邹清荷反而冷静下来,他盯着手腕上的铐子,大脑在迅速转动分析眼前发生的事。是谁设了一个如此龌龊的陷阱?理由是什么?我们昨天才到深圳,认识的人不多,唯一有过冲突的人是在夜宴时遇到的李大头。据观察,以那个人的脑袋想不出这么复杂的陷阱。晨跑到公园只是一时兴起来,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除非有人一直暗中盯梢。这两名警察来得太快,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会有警察刚巧在公园附近巡逻吗?值得怀疑……也许他们是假冒的,也许他们是陷阱的构成部分。谁会为了陷阱自己做这么多的事?李大头或者周行军?周行军有这么无聊吗?看上去不像。认识的人还有谁?说话刻薄的高小虹和他母亲,再来就是林老……小虹年龄不大又不是深圳本地人,他一直在国外读书,没钱没人手,根本没能力布置这个陷阱。他母亲?连认识都称不上……林老?应该没这么恶毒吧,自己跟他一点冲突也没有……难道他跟秉诚大哥有过结,故意谄害我来打击他?仔细想想,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只有本地人李大头、周行军与林老三个人。周行军跟秉诚大哥有生意上的来往对付我是愚蠢的行为……算来算去,最值得怀疑的是李大头……听罗平飞说他在厕所里会周行军教训了,是不是因此恨上了我?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没人知道我在调查高立业的死,陷阱跟这件事没关系。商业方面的竞争对手?也不可能…… “走!”两名警察左右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地推他。 倾斜的天平21 正在思考的邹清荷被警察粗鲁的动作惊回现实中。他向前走了几步,无意间发现那位喜欢嚼香口胶的青年正面露得意的笑容。对方发现邹清荷在看他,挑衅地撇了撇嘴,接着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抬起右手,食、拇二指比成开枪的手势对准邹清荷的脑袋,嘴里“啪”了一声。邹清荷别过脸,心里嘀咕这人头脑不正常。转头仔细打量着身边的两位警察,立即发现了疑点,他们所穿的警服非常新怎么看都觉得是第一次穿的新衣服,就连握在手上的警棍也是新的可疑,更别提铐在自己手腕上的铐子闪闪发亮。他心里有数了,这两名警察应该是假的。他不动声色地向前走着,一边想:现在该怎么办?是找机会逃走还是静观其变摸清他们的目的? 不,得找机会逃走!他迅速很做出决定。理由简单,自己对深圳不熟,不能让同行的同事以及远在北京的柳大哥担心……柳大哥的叮嘱,保证自身安全为首位。 他走了十几步,突然回过头,只见那位中年妇女走到芭蕉树下去找她丢掉的匕首……那三名青年还在原地没动,显然在等她。邹清荷开口了:“警察同志,证人与受害者不一起走吗?” 左右两名警察怕他会逃走,正紧抓着他的胳膊,冷笑道:“放心吧,他们肯定会跟着来的。” 邹清荷咧嘴一笑:“有一件事我想说。据我当刑警的表哥说,警察在抓嫌疑人之前必须得出示代表本人身份的证件。你们二位的证件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对你这种现行犯不需要客气!”右边的警察冷冷道。 “现行犯?你们亲眼见到我犯罪了吗?据我所知,出示警员证是你们工作中必需履行的过程,无一例外。”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左边的警察不客气地对准邹清荷的脑袋拍上一巴掌,一边嚷道:“象你这种社会败类,还敢在一边叽叽喳喳!”那表情那动作都代表着他极端鄙视眼前的无良份子。 “大妈级的中年妇女也不放过,还有没有人性啊,人渣!”右边的警察不屑道。对这个年青一点好感也没有,居然连毫无姿色的中年妇女都想扑倒,可见此人饥渴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不要扯开话题,请拿出你们的证件。”邹清荷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见他们停下来,继续吹泡泡的青年朝他们走来,笑道:“呵呵,你们伪装失败,已经被臭小子发现,这小子相当机灵呢。” 邹清荷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挥动铐住的双手朝左边警察的头罩过去圈住他的脖子,与此同时右边的警察挥起警棍朝他打过来。邹清荷圈着警察勒紧对方的脖子迅速转身,警棍毫不留情地砸在左边警察背上,被砸中的警察闷吭了一声,苦于颈部被扼住出不了声,脸涨得紫红紫红,全身的重量压在邹清荷身上。 “一群没用的废物!”中年妇女怒道,急忙朝他们奔过来,被吐着泡泡糖的青年挡住。 邹清荷放了被他制住的假警察转身就跑。 “喂,小子,以后眼睛放亮点,别在深圳为别人强出头。”吐泡泡的青年冲着邹清荷的背影大声叫道。 邹清荷跑得更快了。 “跑得真快,给他逃了呢。”被自己同伴打到的警察往地上一倒,沙哑着声音道。他双手护着自己的颈子,被人勒住脖子差点窒息,还以为自己会被杀呢,吓死了。 “不用追,让他走。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吹泡泡的青年对同伴说道。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中年妇女问。 “警告一下他。” “……老大,我们的目的没达到吧,吃亏的是我们。那小子的身手很专业。”中年妇女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提醒道。 “你我也没动真,陪他玩玩,算是晨练。”吹泡泡的青年满不在乎地道。“老板的意思很简单,警告一下他就行了,不要闹得太多引起无谓的麻烦。听说这小子很有来头,真伤了他,追究下来老板也会难做的。” 剩余的几个人围在吹泡泡的青年身边,看着倒在地上缓气儿的同伴,毫无同情心地笑着他。 “干嘛让我们扮警察。”差点以为自己会死的假警察愤然道。 “哈哈,这是我的兴趣。”策划本次行动的泡泡青年自得地道。 “居然让我做这种无聊事!”中年妇女当着他们的面脱下沾满草泥的衣服。如果这时邹清荷转身回头立即会发现惊人的一幕,妇女鼓鼓的胸部其实是胸罩里套着两只苹果…… “很有趣啊。小括,你扮女装太丑了,哈哈哈。”吹泡泡的青年笑道,话音刚落闪着寒光的匕首压住了他的颈动脉,青年投降地摇着双手,嬉皮笑脸道:“小括,小括,把刀子移开。” “把钱拿来!” “是是是,一分不会少你的,老板出手很大方,放心放心。” 差点以为自己会死的假警察躺在地上不动,气愤地指责老大:“莫名其妙,都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吹泡泡的青年走到他身边踢了他一脚:“白痴,连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方更加一头雾水。哈哈,难道你听说过,越聪明的人越容易被白痴绊倒。” “没听说过。” “老大在说自己是白痴吗?”另一位假冒警察嘀咕。 “老板到底是谁?”收了钱的伪中年妇女问。 “这事你不该问。”青年把嘴里变味的香口胶吐出来,眼神变冷了。 出乎意料,那群人居然没追过来……邹清荷一边跑一边脱下衬衣缠住手腕,这样一来路上的行人看不出他手腕带着手铐,否则被当成逃犯报了警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他跑出公园后进了公厕给杜进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带着自己的包过来接他。 “怎么回事?”杜进愕然地看着他手腕上的铐子。 “被人算计了。”邹清荷简略地说了一下今早的经历。 “一定是李大头干的。走,我们去报警!” “我不打算报警。”邹清荷摇头。他一直认为自己算得上一名业余侦探,怎么可能遇到事情就去求助警方呢? “可恶,难道就这样算了?”杜进愤怒了。他一向自诩拥有冷静的头脑,遇到天大的事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惜面对眼前如此厚颜无耻的侮辱却无法保持一颗冷静的心。“手铐怎么办?只有找警察才能弄开啊。” “我包里有万能钥匙。” 杜进愕然地看着邹清荷熟练地用挂在钥匙扣上的弯曲长针弄开手铐,接着用一块手帕拿着手铐小心地装进胶袋中。“对方没戴手套,手铐上肯定留下他的指纹,这是证据得好好保管。呵呵,我跟表哥学开手铐失败很多次,总算学会了,想不到现在居然用上了。”他解释道。其实最初学开手铐是因为齐宁他们……齐宁跟柳三哥来家里玩,齐宁在沙发上睡着了,柳三哥偷拿了柳下溪的手铐把齐宁的手与沙发的脚铐在一起,本来是想看齐宁的笑话,谁知齐宁醒来之后另一只空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这种弯曲长针一下子就把手铐打开。旁观的自己跟着柳三哥一起遭殃,齐宁使诈捉住他们,结果两人被铐在一起,等柳下溪回家才开了手铐。这件事后,自己缠着柳下溪学会了开手铐。 杜进恍然大悟。他是知道的,大老板的弟弟是市公安局刑侦处的副处长,邹清荷是他们的表弟。柳副处长常来公司陪表弟加班,公司的同事们常说他们表兄弟的感情好过亲兄弟。 邹清荷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坐上杜进开来的车重新回到公园。公园里还是静悄悄的见不到人。 杜进原以为邹清荷有东西掉在公园里了,特意回来寻找的。谁知道他居然小心地用夹子摄起香口胶的残渣……接着又从包里拿出密封在胶袋里的半透明纸张,铺在有脚印的潮湿草地上,不一会儿纸上显出清楚的鞋印子。瞧着邹清荷熟练的动作让人以为他是干鉴定的警察…… “可惜,手印的指纹看不清楚。”邹清荷遗憾地道。他觉得那群人中最具威胁的是手印的主人神秘的中年妇女,他有一种感觉,对方留手了,并没尽全力对付他。 杜进点燃了一支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他没有烟瘾,平时很少抽,只有在加班或者情绪不佳时才吸上几支。他认为,从草地凌乱的脚印看来当时的打斗一定很激烈。他只是认真的上班族没机会跟人逞凶斗狠,不理解武力解决问题的行为。就为了昨晚的事,李大头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么?不行,这事不能算了,李大头是周行军的人,他做的事周行军得负责!身为合作商居然纵容自己的手下乱来,难道他不知道打邹清荷的脸就是伤大老板的面子! “不,这事未必是李大头做的。”收搜好证据,邹清荷回到车上,对杜进说:“我推测了一下对方最后喊出的那句话,很明显指出他们是因为昨晚的事来报复我,等于直接告诉我,他们受李大头的指使。但正因为这样,我反而认为这不是李大头干的。” “难道是周行军的竞争对手故事挑拔,嫁祸给他们?”杜进提出新的可能性。 邹清荷摇头:“昨晚的宴会是林老的订婚宴,未必会请他们的竞争对手。你以前来深圳都是由分公司的人安排住所,我们这一次来虽然没有特别通知分公司的人,但居住的宾馆也是经由分公司联络安排的。你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询问我们的住址。” 杜进点头,他看着邹清荷兴致勃勃的眼神,担忧地道:“小邹,我们不能被这事打乱来深圳的目的。” 邹清荷笑了:“我明白。”他深信对方接下来还有其他的动作。他抱着双臂身子后仰靠着车椅陷入沉思中……现在有时间梳理整件事……假设对方知道我的住处后立即安排人监视,监视的人一定在宾馆里。再假设这个监视的人就是今早在走廊里遇到抹地的清洁工,他见我出门立即通知喜欢嚼香口胶的青年。对方既然有六个人,就有可能是开着一辆面包车小心地跟在我身后等待机会。等我跑进了公园,他们觉得机会来了立即展开行动……问题在于他们做的事感觉极草率又随意……可是,伪装警察的出现……又让人觉得一环套着一环,显得此行动经过精心设计……不对!感觉太不自然了,求救的中年妇女假装跌倒突然偷袭……对方显然很了解我的个性,看准了我的为人……以及随后而来的假警察……对方一定很了解我,甚至有可能知道柳大哥是警察…… “小邹,听分公司负责帮我们联络住处的人说,没人找他打听我们的住处。你怎么啦?不舒服吗?”杜进随即发现邹清荷正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我没事……”邹清荷摇头,抬起手腕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今早发生的事你不要私下跟老板说,也不要对罗平飞提起,从现在起我们三人一起行动不要单独分开,任何时候也得有两人同行。” “可以说理由吗?”杜进严肃地问。 “去年,我跟表哥曾经涉及一个案子,有一个罪犯被打死在现场。” “你认为对方是来报复你的?” 邹清荷摇头:“我害怕对方要对付的是表哥,如果只是为了对付我……应该不会让我找到机会逃走。他们认为出了今早上的事,我一定会打电话给表哥,表哥知道后肯定会成北京赶过来。在北京要对付表哥很难,来到深圳他们就有机会了。其实那名罪犯不是表哥打死的,为了某些原因,表哥在上交报告时写成是他动的手。死去的罪犯是香港人,这儿离香港很近,对付表哥之后立即逃回香港,要捉他们就会很难。我担心这一次的事只是他们行动前的序幕。” “知道了,我会保护你的。我们搬到分公司去住,请分公司派几个人跟在身边。”杜进抿紧了嘴唇认真道。 邹清荷点头,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就不能把柳大哥叫到深圳来,幸好柳大哥决定明天去山西正好可以避开。对了,山西,乔治就是死在山西的! 听到杜进说,住址不是由分公司那边泄露出去。邹清荷想到自己昨晚把地址告诉说话刻薄的小虹,昨晚挑起事端的就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父亲自杀,母亲要改嫁,叔父又被人杀死在异地,他说话尖酸刻薄愤世嫉俗也就不出奇了。他是香港人,从小生活优裕,可惜幸福的日子终结在亚洲金融风暴期间,其父经营房地产破产自杀让他从云端跌落在谷底。他母亲改嫁的对象与秉诚哥的合作商有牵连……香港这个地方让他立即联想到彭亦文、乔治,想到他们就会想起去年在山西发生的事……而小虹的叔父也是死在山西……是偶然巧合还是精心设计?乔治死了,他的合作人彭亦文非常了解自己跟柳大哥的关系,想必也知道柳秉诚是柳下溪的大哥……得查一查彭家有没有经营房地产,跟林老、周行军等人是否有关联……这一切会不会是自己想得太多?但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只有提前作好准备。 只是,小虹为什么要这么做?需要找他确认吗?不,这段时间最好避开他。 正在睡觉的莫文卫被电话吵醒了。 张建纲正躺在沙发上假寐(昨晚他睡沙发),见莫文卫接完电话后铁青着一张脸,忍不住开口问道:“莫律师,发生了什么事?” “王荟萃的父母出事了。” “什么?!在哪家医院?”张建纲跳起来着急道:“我们去看他们。” “他们在省会太原市。” “太原市?怎么跑去太原了?” “是我让他们去的。”莫文卫进卫生间之前抛出这句话。 “为什么啊。”张建纲追到卫生间门口,莫文卫白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把门给关上,冷冷道:“上诉期限快到了,今天是收到法院一审判决书的第九天,明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明天提出的上诉就不具有法律效力,第一审判决、裁定即告生效。王荟萃女士曾口头向原审人民法院提出上诉被驳回维持原判,现在只有向上一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啊?那我们得马上去太原,我去收拾东西,先退房然后订车票。” “上诉已经被中院受理了。刘记者来北京时带着王荟萃女士的书状与她的委托书,我让刘记者带着所里的另一位律师先去太原提出上诉。” “噫?那我们呢?” “调查。同时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阻挠被告上诉。”王荟萃女士的父母刚到太原就被卷入意外事件受伤,表明的确有人阻挠被告上诉,她的父母被人盯上。 张建纲恍然大悟:“柳处长和李明光要我保护你,就是怕有人为了阻止上诉对你不利。” “你是警察平时不看法律条文?” 张建纲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只要去看有关法律方面的书,眼睛自动关闭就想睡觉。莫律师,你真聪明。我们这是玩声东击西的计策呢。” 莫文卫决定不理他,老弟,他布置的这一手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身为律师曾经有过被人阻挠错过上诉、抗拆期限的抱憾事。这一次事关人命,不得不小心谨慎些。王荟萃女士的父母受伤被营造成意外,无法形成妨碍司法公正的佐证……如果自己在安石被人袭击就好了,那才是最有力的佐证。 “莫律师,我觉得王荟萃的父母挺爱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他们伤得怎样,真担心。啊,为什么记者说:‘她一被逮捕,她的亲朋好友立即跟她划清界限,生怕跟她扯上关系。关押在拘留所里几个月,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呢?” “她父母得知她被捕,晕倒后住进医院。他们曾经去探视她,被警方拒绝,认为他们的女儿犯罪情节严重禁止探视。” “哪,她父母为什么不给她请好律师辩护呢?” “……”这种事得问她父母。 “出门了?”他们前去找那位法院指定的辩护人,对方大清早就出门了。 “好巧。”张建纲叹道。 莫文卫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啦。”张建纲不明白。 莫文卫转身不理。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还不是这小子嘴太多……等等,这小子只对侦办此案的两位刑警队长提过他们来安石为王荟萃女士辩护……听华龙说刑警队的蒋少华队长与王荟萃的父母住在同幢楼……“张建纲,你今天去公安局遇到什么事详细说给我听。” “好说话的蒋队长不在,叶又生是笑面虎。”张建纲说了自己在安石公安局遇到的事。 “他们的本意是想拘留你二十四小时,后来却改变了主意……”莫文卫没往下说……暗想,刑警们拘留张建纲二十四小时的本意是不是想把自己拖在安石一直等待上诉期结束?为什么会改变主意?难道是因为张建纲并没打电话找我求助,反而把电话打到北京市公安局。他们即担心拘留张建纲引来北京的警察把事情闹大,同时暴露他们用心不良,也怕我金蝉脱壳悄悄去拘留所见王荟萃女士然后独自去太原上诉。蒋少华队长不在局里却了哪儿?难道他亲自跟踪王荟萃女士的父母去了太原?意外事件是他做的?“张建纲,你去调查蒋少华队长今天的行程。” “不,我要保护你!不如让华龙去调查,我一个外地人太扎眼了。” “……万一华龙在调查过程中出了事怎么办?”莫文卫冷冷道。 倾斜的天平22 “你又来了?”叶又生双臂伏在桌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张建纲。 “我找蒋队长。”张建纲找了把椅子坐下,大有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 “队长不在。”叶又生嘴一歪,笑了。 “他今天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他去哪里了?” “你无权过问。” 冷场了,冷场了。张建纲挠头,心里着急啊,没人告诉他遇到这种状况该怎么应对。冷静,冷静……冷静到最后也想不到办法,垂着头耸拉着耳朵站起来。 “你要走了?不送不送,欢迎下次再来。”叶又生笑呵呵地捧着一杯茶,作势要站起来相送。张建纲回头扫了他一眼,可以肯定他的屁股没挪开椅子半寸。他捏紧了拳头,不行,怎么也不能被这人看低了去,更不能让莫律师认为自己是窝囊废!既然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打听不出蒋少华今天的行踪……那么……只好找李明光求救了。 “小张,还是来明的好。”电话另一头的李明光心情不错,语气特轻快,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好事儿。这个认知让张建纲心酸,想他来安石之后干啥都不顺,口气酸酸地问:“来明的?怎么来?” “去他家打听。”李明光笑道。“莫律师要你去调查蒋少华的行踪是怀疑王荟萃父母在太原受伤跟他有关吧。呵呵,这一次是莫律师多疑了,往往看起来最可疑的人不一定是嫌犯。以我的经验来看,副队长叶又生反而有问题。你也别焦急,我跟柳处长今晚就坐飞机过来。” “太好了。”张建纲高兴起来。 “小张,我还是想当刑警,不想离开岗位。”李明光收住了笑容,突然一本正经道。 “我也想当刑警。”张建纲苦笑了一下:“当刑警一直是我的理想,以前总把责任推到家人身上认为是他们阻挠了我的理想,到了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缺少刑侦人员该有的天份。” “去他妈的天份!”李明光爆了一句粗口,“如果以天份为标准来选刑警,全中国也凑不齐一个整数。” “凑不齐整数?”这个整数是代表多少?一百、一千、一万还是一亿? “小张,柳处长有事找你。”李明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张建纲的数字运算。 “啊!”张建纲立即站得跟标杆似的:“柳处长。” “莫律师呢?”柳下溪问。 “他去拘留所见王荟萃了。” “难怪他的电话打不通。”突然跟莫文卫联络不上很担心他的安危。“小张,你去拘留所接他。” “可是,莫律师要我调查蒋少华的行程。”张建纲迟疑了。 柳下溪在电话的另一头轻叹了一声:“莫文卫是故意支开你的。调查蒋少华也不需要急于一时,你先去他身边保护他。” (镜头转到北京,时间倒转,十分钟前,也就是下午四点四十八分) 连续开了八小时会议的柳下溪饿了。没吃早、中两餐对他这样的成年男人来说很难受。一出局里的大门就看到李明光在等他。李明光被停职的事他也是今早来局里上班才知道,还来不及为他求情就被招进了会议室,接着是漫长的检讨与总结以及制定新方针。对柳下溪而言开会是件苦差,幸好在参与会议的人员中他的级别不高,可以坐在角落里发呆。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一出会议室追上张局长,把昨晚写好的请假条递给了他。张局长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足足有一分钟才把请假条收下。 张局长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柳下溪摸了摸鼻子,这个假,张局长不肯批么? 进了局长办公室,局长带关了门:“坐。” “张局长,这个假请您一定批准,我有事要离开北京,是急事不能拖延。”柳下溪没坐下来,反而站得笔直诚恳地盯着张局长。 “是山西的那件案子吧。建纲在家里提过。”张局长坐下,轻叹了一声,摇头。张建纲是他侄儿,这在局里并不是秘密。柳下溪越级向他请假,看准的也是这一点。张家被称为警察世家一点也不夸张,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就有九个人当过警察。除了因公殉职与退休的三人,目前有六人在警察系统工作。到了张建纲这一代才有三名男丁,而张建纲是家里的长男,被祖母极端溺爱着。下面的两位堂弟虽然没成年,他们的人生目标也是当警察…… “是的。”柳下溪并没打算隐瞒他。 “请这个假有可能失去升职的机会,你也不改口?你们刑侦处出了事总有人要负领导责任,你们处长将会背负这个责任调离现在的岗位,而替代他的就是你。再过几天有关你的新任命会下来,你在这时请假意味着放弃了新职位。”张局长盯着他,眼睛不曾眨一下。 柳下溪眉头略皱毫不犹豫地道:“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请张局长批准。” “建纲崇拜你,一直说要以你为目标,可惜那孩子头脑不好,不是当刑警的料。你进市局一年我在旁边仔细观察过你,得出的结论是,你进取心不够。听说你想改革警察制度,有这个恒心需要有政治资本。” 柳下溪讶意地看着张局长,改革警察制度?他根本没这个想法啊。 “还是要请假?” “是。” 张局长轻叹了一声,点头:“既然你执意要请假,这个假我就批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道:“我跟山西省公安厅的厅长有些交情,调查案子受到阻挠时可以去找他。”没有正式公文批准的跨省破案当地警方有权拒绝协助,外地刑警或者本局警察不通过正式渠道是无法调出入档的官方档案。柳下溪孤身插入外省的案件,其身份只能是非官方的侦探。 “谢谢。”柳下溪把介绍信收下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并不打算使用这封介绍信,局长的心意留在心底就行了。 拿到假期,柳下溪心情很好,先给邹清荷留了言,告诉他今晚就去山西。接着拔了莫文卫的电话,对方的手机关了。出了局里的大门看到李明光,李明光跟他说要去山西,问他有什么话要交待,并告诉他张建纲在安石的调查不顺利,直接冲到安石公安局要求调出警方档案遭到拒绝以及张建纲对安石刑侦队成员的反感。 柳下溪笑了,感叹张建纲同志热血有余智力不足,一定让莫文卫头痛了。正巧这时张建纲打电话来向李明光求助,知道王荟萃的父母在太原受伤。柳下溪的眼神变了,那案子比他预料的还要复杂。他从李明光手里接过电话跟张建纲聊了一阵后对李明光说:“快回家收拾行李。我打电话预订机票,我们在机场汇合。” “好。到了安石后我带华龙去找王荟萃的丈夫,他是关键人物。” “他在太原。” “柳处长,您认为是他叫人伤了王荟萃的父母?” “嗯,王荟萃父母受伤应该跟侦办案子的两位队长关系不大。从张建纲那边掌握的情况,我觉得蒋少华、叶又生都不笨,有张建纲、莫文卫盯着他们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排除他们,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卷款失踪的王家女婿。只要上诉期限一过翻案的可能性极低,这样他才不会有后顾之忧。我想,一审过后他立即离开安石躲在太原,并与安石的某个人保持着紧密的联络,一旦发现有人为王荟萃上诉就进行阻挠。” “难道买凶杀人的是他?” 柳下溪摇头:“高立业的死应该与他无关,高立业生前带来的欠款最后因妻子被警方当成嫌疑人而拘留后落在他手上,这笔钱让他动了摆脱妻子的心思。他花钱疏通某个或者某些人以及庭上作假证造成了最终的后果:王荟萃判死缓,洛小虎死刑。就警方提供的证词,王荟萃用枕头掩住死者的面部,也就是说她不但策划同时也参与了谋杀,其罪本应判得比洛小虎更重。” 李明光拍掌:“没错,死缓比死刑有弹性。在死刑缓期执行期间,如果没有故意犯罪,二年期满以后,减为无期徒刑;如果确有重大立功表现,二年期满以后,减为十五年以上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她的好丈夫也许不希望她死,只希望她关在监狱不打扰他的生活。有关杀人凶手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到底是做的?” “离案发时间越久案子越难查。如果凶手行凶老练更难抓获。”他们手上的资料太少无法锁定嫌疑人,谁才是神秘的真凶? “唉,说到山西太原让我想起唐朝的狄仁杰,真不知道当年他如何在一年中判决大量的积压案件。不好意思,扯远了。” “历史在进步,犯罪也在进步。” 倾斜的天平23 回到家打开门,柳下溪一怔,三哥(柳逐阳)手里抓着旅行箱的扶杆坐在他家沙发的扶手上发呆,见到回来立即站了起来:“行李收拾了没有?” “收拾好了。你要去哪儿?”三哥要远行吗?难道是跟齐宁吵架闹离家出走?三哥,你年龄也不小了别动不动发小孩子脾气……再仔细打量三哥一番,没见他身上挂彩,难道他们由武斗升级成文斗了? 柳逐阳没有回答他的话,自言自语道:“没预先订票,不知道最近的班机还有没有空位。” “你去哪儿?”柳下溪再一次询问。 柳逐阳白了他一眼,觉得他问的话很蠢。 “难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山西?”柳下溪小心翼翼地问。 柳逐阳瞪眼看他,吃惊道:“你去山西?” “嗯。” “不去深圳?” “过几天再去。”三哥是要去深圳啊,他离家出走到深圳投奔清荷?清荷是去工作的,可没时间陪他散心。 “嘭。”的一声,柳逐阳毫无预兆地出拳了。 柳下溪没防备没能闪开,右脸被拳头砸中……他不由倒退了几步,暗叹三哥的拳头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此刻,就算柳下溪聪明无比也猜透柳逐阳打人的理由。心里嘀咕,三哥虽然一直有暴力倾向但很少对自己的弟弟动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打了人之后,柳逐阳冷哼了一声,拖着行李箱朝门口奔去,心里忒不爽快,一脚狠狠地朝门蹬去,“啪,啪”两声,门框都在晃动了。 柳下溪也没去追他,快步上楼去拿旅行箱一边拔电话给齐宁,谁知齐宁的电话根本拔不通。柳下溪揉着脸颊猜测:不会吧,他们俩人真的闹翻了? 等柳下溪出门早不见三哥的身影,只好无可奈何地摸着鼻尖独自打车去机场,希望在侯机厅能遇到三哥,好好劝他一下,感情难得,应该好好珍惜。 坐在计程车上,翻开手机的留言薄,看到清荷的留言,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再往下翻找到一条刘名方的留言:“开机后请打我的手机。” 柳下溪立即拔了过去。刘名方接电话就问他什么时候到。 柳下溪计算了一下时间道:“这边的班机是六点十五分起飞,七点多到武宿机场。你在哪里?” “医院。王荟萃的父母醒来了。卢律师守着他们,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特意过来接我,他们的伤势怎样?” “王伯母因莫律师托他们带来的材料被抢,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王伯父追了过去被抢东西的人推倒,有轻微的脑震荡。”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跟他们约好,去车站接他们,想不到客车早到了十几分钟。两位老人家出车站找我,遇到几个小青年打打闹闹撞倒他们,其中一个青年突然出手抢了王伯父怀里的包。王伯父爬起来去追他们,被对方推倒,头磕在地面砖上当场昏了过去。我赶到时,两位老人家都晕了过去……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到就好了。”刘名方非常懊恼。 “刘名方,你先守在医院吩咐医院里的人把住口风,若有人问起两位老人的伤势,一律回答他们昏迷不醒。等我到医院附近后,你跟卢律师找借口离开医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刘名方困惑了。 “赌一把。”柳下溪轻声道。 “赌一把?”刘名方更糊涂了。 “赌人性。我想赌赌看,那个叫了俩老多年‘岳父,岳母’的男人心里是否还留着人性。如果有,他今晚肯定会来医院探视他们。” “你认为那几名小青年是王荟萃的丈夫幕后指使的?”刘名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知道他的长相吧?”柳下溪问。 “知道,我见过他。” “你让卢律师守在病房,你悄悄地观察一下,看他有没有在医院附近徘徊。” “好。” 到了机场转了几个圈也没找到三哥,齐宁先打电话过来了。“你找我?” “你跟三哥吵架了?”柳下溪问。 “乌鸦嘴,少咒我。”齐宁显然很忙,背景杂音多,过了小会儿突然压低声音问:“你三哥怎么了?今早出门时还好好的。” “他带着旅行箱出门了。” “去哪儿?”齐宁吃惊地问。 “深圳,可能会去找清荷。” “啊,等会儿打电话给你,你三哥刚巧打电话过来。”齐宁先挂了他这边的电话。 柳下溪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对冤家没闹翻。 “师兄,这边!”李明光在远处叫唤道,手里扬着两张机票与快餐。等柳下溪走近了,他埋怨道:“这班航班开始登机了。真担心你会来迟,你的电话一直占线打不通。” 柳下溪笑而不答,接过快餐往登机处走去。 几分钟之后,柳逐阳一手拿着手机跟人聊电话,一手拖着行李箱走进侯机室。“要是去慢了清荷出了事,我不饶你!”他对着手机恶狠狠地威胁。 “放心,我派的人三十分钟绝对能到机场跟你汇合。”齐宁道:“这件事就按清荷的意思先瞒着柳下溪,你别在机场遇到他之后乱说话。” 柳逐阳冷笑两声,再见到柳下溪得给他两拳头才能解气。 (柳逐阳为什么要打柳下溪呢?事情是这样子的:杜进知道邹清荷早上的遭遇,越想越不心安,不敢按照邹清荷的意思隐瞒不说,悄悄地打了越洋电话给国外的大老板柳承秉。柳承秉知道后,立即拔打柳下溪的电话,柳下溪在开会手机关机找不到他。于是,柳承秉打电话给柳逐阳。柳逐阳接到电话后转头跟邹清荷通了话,不顾邹清荷的反对,决定飞去深圳陪他,收拾好行李打电话去公安局找柳下溪,得知他已经请假回家,以为柳下溪已经知道清荷遇到危险,请假去深圳查明事情的真相,所以他带着自己的行李去下溪家等他一起去深圳。谁知柳下溪居然说要去山西,他一时火起拳头比大脑反应快。柳逐阳并不是笨蛋,理解邹清荷的顾虑最终并没把清荷的遭遇告诉柳下溪。) 柳下溪和李明光在武宿机场的大巴候车处遇到前来接他们的刘名方。 刘名方一见他们立即扑了过来,紧紧地抓住柳下溪的胳膊,兴奋异常说话结结巴巴:“柳,柳,柳下溪,他,他,他真,真的在医院,外边,外边徘徊,后来,他进了医院,找找人打听俩老的病情。” “他?谁啊?”李明光不解地问。 “王荟萃的丈夫。”柳下溪笑了:“他现在在哪里?” “我,我跟卢律师……”刘名方深吸了一口气拂了拂有些零乱的头发,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道:“我们把他关在宾馆里了。” “居然抓到关键人物,这叫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李明光吹了一声口哨,讶意地打量着刘名方,这个瘦皮猴似的男人蛮有本事的嘛。 刘名方对柳下溪竖起拇指,赞道:“柳下溪,你神机妙算。” 柳下溪苦笑,这不算什么。这世上真正泯灭人性对自己所做所为毫无反省之心的人并不占多数。有些人做坏事之后会后悔、内疚、痛苦、难过,这些情绪不能制止他们继续犯错,犯罪。却会影响他们的某些行为,做出不同程度,不合理性的忏悔。这就是人性,人心深处不可调和的矛盾。 王荟萃的丈夫姓孙,叫孙淮南,是丢在人群中绝对不醒眼的普通男人。此刻,他抱着头蹲房间的角落里。柳下溪他们开门进来时,他飞快地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立即又缩回原样。 “这个男人没有逃跑的意愿。”柳下溪坐在椅子上盯着孙淮南的头发,发出一声轻叹,这人才三十多岁,有一半的头发呈麻灰色…… 看到这种人,李明光就想踹他两脚。他走过去扯着孙淮南的胳膊道:“别装死,我们有话要问你。” “李明光!”柳下溪皱眉。 李明光一怔,转身讪笑,摆摆双手坐在床上。他不认为这个男人会乖乖地把自己做的事说出来。 “你好,我是警察。”柳下溪走到孙淮南面前,蹲下身把自己的证件亮出来。孙淮南依旧垂着头不答理人。柳下溪继续道:“你妻子被捕之后,你立即动身去香港,原本是想找出谁想杀高立业为你妻子洗去嫌疑吧。” 柳下溪的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个人都呆住了。 孙淮南抬起头看他,眼泪突然流了出来。“是的。” “你在香港查到了什么?”柳下溪问。 李明光全身亢奋起来,双手忍不住发抖,柳师兄问案太历害了,几句话就让对方乖乖开口。 “高立业是骗子!不要脸的大骗子!他骗了我们!总找借口拖我们的款,说是生意难做收款难,宽限一段时间就会付清,不停地要货又不肯打款。荟萃那个蠢婆娘信错了他,总说他有信誉是诚实君子,欠的钱会还,只要熬过眼前的日子就会好起来。其实,他把钱全花养那个烧钱,美得邪乎的寡嫂身上,听说他还供养在国外读书的侄子。用我们辛苦赚来的钱供养着他们!”他大声叫道,脸红脖子粗。 “据我们所知,高立业生前还了你们一半欠款。”柳下溪道。 “可还欠一半我找谁讨去?荟萃她活该!活该!” “你恨你妻子,为什么?” 孙淮南双手捂住了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她太能干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不在,厂子也开不下去。整个安石的人只认得王荟萃不认得我孙淮南。” 柳下溪示意刘名方给孙淮南倒杯茶。喝了茶之后孙淮南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柳下溪才继续往下问:“高立业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有个女儿是他前妻带着。” “高立业的尸体是他前妻来领取的吗?” 孙淮南慢慢地把屁股挪到身边的椅子上,看了柳下溪一阵,觉得他很好说话。闷了许久的话匣子打开了:“不是,是一个姓林的深圳人陪着他嫂子过来的。那姓林的很有钱,来了安石之后跟市里的干部走得很近,说本想在安石投资建厂,就是觉得这儿的治安太差,居然把前来做生意的港商杀了,只怕今后没有生意人敢来投资。市里的领导一听,急了,马上勒令公安局的限期破案。” “这话是叶又生告诉你的吧。” “嗯,我跟他从小学起就是同学,安石不大,学校也就几所。我,荟萃、叶又生,我们都是同学。” “蒋少华呢?他跟你是同学吗?” “他高二届。” “叶又生从你这里借走了多少钱?” “噫,这事你怎么知道的?他前前后后找我借了十几万。”这话一说出来,孙淮南觉得不对味了,脸色立即变得惨白。 “他总是找你借钱,你妻子看他不顺眼吧,或者说他们彼此讨厌对方吧。”柳下溪口气温和地道。 孙淮南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声争辩道:“我觉得有一个警察朋友好办事。其实我也不想把钱借给他。” “案发当晚你在家吗?”柳下溪问。 孙淮南没有回答。 “在香港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才改变主意不为你妻子洗去嫌疑?” “……姓林的深圳人答应我,答应我……杀死高立业的凶手判刑之后代替死掉的高立业还清欠我们的余额。我,我找,找叶又生商量,他说先让荟萃顶罪,等拿到几百万欠款之后再替荟萃蔬通把刑期减下来。不然,不然,高立业死了欠的钱永远也拿不回来……” “混帐!”柳下溪气得站起来,捏紧拳头,全身哆嗦,紧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孙淮南吓住了,屁股从椅子上滑落坐在地上。 倾斜的天平24 张建纲和柳下溪通完电话之后担心莫文卫的安危,匆忙地赶往拘留所。他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找到拘留所却过了探视时间而莫文卫已经离开。不得已只好往回赶,等他回到宾馆发觉莫文卫根本没回来。他心慌意乱,暗骂自己愚蠢,不应该离开莫律师的。回想起柳处长跟他说莫律师故意支开他,等阻挠上诉的人出手。 “莫律师,你是笨蛋!”他大叫。哪有人故意把自己当成鱼饵等人上钩的,万一造成严重伤害该怎么办? 正一筹莫展急得在室内团团乱转时房门被撞开了,华龙满头大汗,抓着他的手就往外冲,小脸急得惨白,嘴里嚷道:“快去救律师。” “你知道莫律师在哪儿?”张建纲又惊又喜。 “快跟我走!”华龙来匆匆去也匆匆。 莫文卫在哪儿? 他被人关了起来。正如他设想的一样,有人企图阻挠他替王荟萃上诉。 离开拘留所后他步行了一段路,察觉到有人追踪他,他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就在某一个拐角处,刚觉得有人从后面逼近,后脑就传来巨烈的痛楚,头晕眼花往前一扑,听到一股浓烈的香烟味,接着有东西罩住了他的头,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抗在肩上……他痛昏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身在陌生的室内,后脑隐隐作痛,用手一摸,有血!头很晕,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就着从窗外射入的昏暗光线看了一个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间空屋,室内空荡荡的积满了厚尘,大约有十几个平方吧。正前方有窗户装了防盗网。他的公文包还在,打开一看里面的资料与他的钱包、证件全没了。他叹了一口气,摸索了一下包的夹层,里面有预先准备的伤药与纱布。上药时手发抖,好痛!咧着嘴脸皱成包子。好不容易给自己包扎好,全身一点力气也没。也顾不得地上肮脏,躺下来倦曲着身子抵抗痛楚与眩晕。带着血腥味的右手抚上了眼帘,眼角有泪,活了三十几年,头一次遭受这种罪。他吸了几口气,左手搁在心脏上,总觉得心跳很慢。唉,不知华龙找到笨蛋警察了没有。 他不是没准备的。支开心思单纯孔武有力的张建纲给对方动手的机会,再让机灵地华龙悄悄地跟在身后来一个反跟踪,这是他早就盘算好的事。现在担心的是华龙能不能顺利地完成反追踪找到张建纲带他来这儿。要完成这个布局,只有相信华龙。可以说,他把赌注都放在这孩子身上了。让华龙冒险,莫文卫心里很内疚,想不出其他人选,只能请他帮忙。其实,做这种布局并不符合莫文卫做人的原则。华龙书读得少,常在街道上混,是一个让父母头痛的坏小子。当莫文卫跟他提出这事,他雀跃着大力地拍胸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华龙对周边的环境十分熟悉,人又机灵比张建纲更可靠。 等痛楚稍稍平缓后,他坐了起来,头好晕,慢慢移到墙边撑着墙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推了一下,门被反锁了。他靠着墙坐下,室内有他讨厌的蚊子围绕在他身边嗡嗡地叫,没多余的力气赶走蚊子,他身子一歪倒了下来,眯着眼睛对着窗口,慢慢地光线越来越暗……天就要黑了。 不知道了过了多久,门被砰砰地敲响,有人在门口大喊:“莫律师,莫律师。” 他咧着嘴笑了笑,强撑的精神松懈下来,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莫律师,你这个大笨蛋!”是谁在骂他?他怎么笨了,从来没人当面说他是笨蛋…… 莫文卫心思缜密,从小倍受周围的人赞扬。一帆风顺长大的他在近几年频繁受锉磨掉了自身的浮躁与骄傲,变得越发沉稳起来。他没人缘,知交很少。周边的同行佩服他的、嫉妒他的、厌恶他的占大多数,愿意与他真诚相交的太少。仔细分析原因就会发现,是他给人的印象过于刻板无趣难以接近。外人对他评语最多的就是:为人固执,太自以为是,是一个标准的自我中心主义者。他这个人从少年时代起眼高过顶,大多数人入不了他的眼,最可怕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他的老家在上海,孤身来北京打拼,身边又没可以聊天的朋友。按理说,一般人都会有寂寞难奈的时候。你若问他:“莫律师,你寂寞吗?”他一定会觉得你是傻子。他不寂寞,是的,他从来没感觉到寂寞。 莫文卫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耳边一直响着吵死人的嚎叫:“莫律师,你不要死,不要死啊。”这声音让他想起被关在拘留所的洛小虎。精神已经崩溃的洛小虎,全身带着大小便失禁的恶臭,双眼没有焦距,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嘴里喃喃自语重复着:“我没杀人,没杀人……我不认罪,不能害荟萃姐……”看着,听着,让人心酸。王荟萃比洛小虎强不了多少,瘦,非常瘦,那样子让人觉得被风一吹就会被拆断。她处于崩溃的边缘,双目浮肿红赤,拿笔给她时手发着抖根本无法写字,试了好几次才稳住,当她落笔时,字如同往昔,干净而优美。“放心吧,一定会胜诉的。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的父母在外边为你奔波。”莫文卫的话刚落,她张开嘴想说话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莫文卫想过去扶她被狱警拉开。“不要紧,她只是睡着了。在里面她一直无法睡觉,见到律师后放下心再也不用强撑,睡一觉对她反而好。” “华龙,谢谢你。”莫文卫睁开眼睛,看到华龙伏在病床床边不停地嚎叫。伸出手摸摸他的头:“不要紧,我没事。” “律师,吓死我了。”华龙把鼻涕与眼泪全擦着洁白的床单上,看到莫文卫醒来,咧着牙齿笑了:“我还以为律师死了。” “胡说八道!”张建纲一巴掌拍在华龙头上。张建纲手里拿着医生给的诊断,怒瞪着莫文卫“你居然贫血!还不肯吃早餐(以下省略若干唠叨字句)……” “啊!”莫文卫捂住了耳朵,这个人太嘴碎了。转头问华龙:“看清楚了没有?” 华龙先是一愕,突然明白莫文卫在问背后伤他的人,用力地点头:“看清楚了。” “好。”见张建纲还在嗦,指着门对他道:“你们都出去,别吵我,我要睡一觉。” 张建纲立即闭嘴,委屈道:“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莫文卫用被单蒙住头,不理睬他。 张建纲转变话题,小声道:“我去蒋少华家里找他去了。蒋少华在家,他喝得烂醉一直没出门。”把莫文卫送进医院之后,怒火烧心的他立即冲去王荟萃父母住的地方找蒋少华,蒋少华在家,听说他昨晚喝醉了,白天醒来之后又接着喝。打伤莫文卫的不是他,会是谁?叶又生? 叶又生住哪儿?好不容易打听到他的地址,去他家一瞧,不巧,没人在家。担心着莫文卫的伤势,张建纲只得转身回医院了。 “有了孙淮南的证词这场官司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胜算。”吃宵夜时卢律师跟他们说。 “柳下溪,有个问题想问你。”刘名方问柳下溪。“你怎么知道叶又生找孙淮南借过钱?” “猜的。”柳下溪耸耸肩,给竖起耳朵听答应的三人出乎意料的答案。 “居然是猜的。”李明光摇头,觉得这答案不可思议,他想的是受贿或者勒索,完全没想到“借”钱。“师兄,说一说为什么会猜到这个?” “张建纲心思单纯,他的话没多余的修饰正确地告诉我他所知道的蒋少华、叶又生以及王荟萃夫妇。我分析了一下这四个人个性与情感缺陷,再与案子的现状结合,得出结论是孙淮南被人保护了。凶杀案发生,孙淮南的嫌疑应该与其妻等同。从一开始警方就没把他当成嫌疑人,这不合理,我认为警方有人在保护他。随后孙淮南独自去香港找死者的家人,这更不合理,孙淮南是嫌疑人的家属,同时也是嫌疑人的时间证人。案件没调查清楚之前,警方需要随时传讯他,会适当地限制他的行动,掌握他的行踪。他去香港数月一直等开庭才回来这就表明警方有人故意怂恿他。孙淮南习惯依赖别人很少自作主张,工厂的事完全依赖其妻就可以看出他的个性较为软弱。妻子王荟萃被捕之后,他肯定找人商量该怎么办。首先找到的是他岳父岳母,他们首先想到的是住在同院侦办此案的蒋少华。蒋少华为了避嫌,一定会主动躲开他们。蒋、叶与孙、王,年龄相差不大,都是本地人,相互之间都认识的可能性很大。孙淮南接下来找的人就是职位仅次蒋少华的叶又生了。我一直在想,警方办案人中是谁从一开始就保护了孙淮南让他免遭侦讯?仔细推敲了一下把人选锁定在主侦凶杀案的正副两位队长身上。据张建纲所言,他与蒋少华约在外面吃饭叶又生不请自来显得过份关注突然出现的张建纲。叶又生的这种行为极不合理,陌生人找自己的同事谈话他没立场过去搅和,在之前蒋少华已经说过不让他跟去,这说明叶又生不尊重他的队长,而且刑侦队的其他成员也服他,所以我认为叶又生有能力暗中保护孙淮南。他为什么要保护他,理由是什么?为钱?不,工厂当家做主的是王荟萃,应酬客户抛头露面的也是她,她在社会上结识的人更多,更容易找到保护伞(说这三个字时,柳下溪停顿了一下)。但本案不合逻辑地一边倒,王荟萃从一开始就被当成犯罪者而不是嫌疑人被拘留接着进看守所等待法院出庭,即不合法律程序也不合刑事条例。虽然这其中有来自上面的压力让案子过早地草率结案以正视听,但不能排除某些人为因素故意公报私怨。” 柳下溪拿出纸笔分别写了“叶、孙、王”三个字,在“孙”字上打了一个勾,“王”字上打了一个叉。接着从“叶”字划出两根线分别连接“孙”与“王”。“孙与王没结婚之前就开了陶瓷厂自己当老板经济上相对比较自由,结婚之后王主管了工厂的钱,而孙淮南个性软弱结婚之后由其妻当家作主用钱反而不方便。我分析了一下王荟萃的个性,她对自己工厂员工的关心(对洛小虎母亲的关心),宽容客户的拖款,这些事都说明她心胸开阔,心地善良,为人大方,对钱财看得并不重,象她这样的女人接手管丈夫的帐目间接说明孙淮南不善理财到了她无法忍受的地步(说到这儿他想起自家的一本帐,自己花钱无节制,清荷看不顺眼才提倡家里搞计划经济)。推测到这里,我觉得叶又生暗中保护孙淮南打击王荟萃的理由还是出在钱上面。孙、王两人外貌并不出色卷入情感纠纷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叶与孙早就认识,以这两个人的个性,叶又生在孙淮南婚前与他有金钱上的来往,婚后王荟萃看不惯对方,相互之间产生摩擦。所以我认为叶又生保护孙淮南的理由只能说他欠对方的钱。” “想不到柳处长得出叶又生‘借钱’的结论经过如此详细的分析。”卢律师感慨道。 “师兄,收我当徒弟吧。”李明光嚷道。 刘名方笑道:“你叫他师兄,怎么好改口叫师傅?” 柳下溪的电话响了,李明光来电:“莫文卫的头被人打破了。” “刘记者,你现在能弄到车去安石吗?”柳下溪问。 倾斜的天平25 刘名方离开没多久转身回来,悄悄地把柳下溪找到一边,说是有人找他。 柳下溪一怔,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晚上的灯光太暗看不清楚他的脸。 “是法院的人。”刘记者小声道,扬了扬手上的电话:“他们指名找你。这几天常在法院来来去去,他们记住了我的电话。说出你的名字时,我吓了一跳,想不到你在这儿有认识的人。” 应该没有认识的人。柳下溪摸着下巴,他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张局长给山西公安厅的人打了电话。“来人在哪儿?” “还没到,十几分钟后有人来接你。” 柳下溪没对任何人提起这次会面的详情。第二天上午九点他才出现在刘名方等人面前。面前大家询问的表情,只是耸耸肩道:“高立业被杀一案重新侦查。” 他带着李明光坐上一辆警车离开太原直奔安石。 李明光注意到与他们同行的另外还有几辆警车。看来,山西这边不希望处长以私人身份查案。与他们同车坐在副驾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白净的眼镜男,李明光觉得这眼镜不时从车内镜里偷偷观察柳下溪。 “他是太原市公安局的邢队长,你跟我协助他重新调查高立业的案子。”柳下溪翻看着手上的卷宗给李明光解惑。 邢队长对李明光笑了笑,那雪白的牙齿太晃了。李明光闭紧嘴,崩着脸僵硬地笑了笑,有点惭愧,他这个老烟民大前门是黄褐色的。 柳下溪手上的卷宗是从高级人民法院影出来的。被判死刑需要经过高级人民法院核准,法院里有留档的样本与此案的详细搜证。这份卷宗本来不该留传出来的,但本案现在由公安厅插手变得很特殊。牵涉到王荟萃的父母来太原提交上诉的新材料,材料被抢并意外受伤,在安石的莫文卫律师又被人有目的地打伤,囚禁(柳下溪后来打电话给莫文卫,了解到基本情况)甚至连身份证件都被人搜走,表明这案子背后有黑手,其情节恶劣社会影响极大(前期因此案侦破神速,曾经借助媒体大力宣传,在社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上引起很大的轰动。而现在,已经证明王荟萃被人冤枉的,那么洛小虎也可能不是凶手。无辜的人被判死刑、死缓,社会大众知道此事真相之后必会对执法、司法机构的工作产生质疑与嘲讽,为了预先平息民众的不满,只有尽快侦破此案,抓获真凶才可以平民愤安民心)。加上王荟萃丈夫(他虽然向妻子提出离婚,王荟萃还没在离婚书上签字,在法律上他还是王的丈夫)昨晚的口供(昨晚他被人带走了,连夜侦讯,牵出有司法人员在本案中受贿)已经可以肯定王荟萃没有涉入谋杀,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找出真凶。想到这儿柳下溪苦笑,时至今日真凶还会傻到呆在原地等人来抓吗? “柳处长,这桩凶杀案你有什么看法?”邢队长扭着头问。 李明光瞧他那样替他难受:“我们换位吧。” 换到前座后李明光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邢队,你有什么看法?”柳下溪反问。 “死者的死亡时间时间是三月十三日凌晨二至四点,尸检报告指出,死者口鼻曾有被人掩住有血结痂但并非窒息死亡,致命伤是心脏部位的刀口,干净利索正中心脏一刀毙命,死者生前没有剧烈挣扎,口、鼻、食道没有药检反应。造成死亡的伤口宽约由内到外07至17厘米,深约六厘米,当地警方提供的凶器与死者伤口不吻合,从现场相片看,死者流的血不多,这不合常理,就算凶手在死者死后抽出凶器,流血量也应该超过现场所见的出血量。除非……”他突然打住。 “除非这不是案发第一现场,或者伤口被冷冻。”柳下溪接着往下说:“伤口由下往上斜倾十度左右,表明凶手握刀的手低于被刺位或者站在死者对面,这说明了死者不是躺在床上被人刺杀。我有两个假设,一是死者睡到深夜有人敲门,他起床前去开门,凶手就站在门口,死者让凶手进屋,为了让死者不出声,凶手用东西捂住死者的口鼻,右手握刀刺入死者的心脏,随即把死者推到床上,用冷冻物搁在伤口周围,等确定死者死亡之后再把凶器抽出,然后从容逃脱。二是死者深夜离开房间遇到凶手被刺杀,在即将死亡之际才被移入床上,造成床单上的血流量极少,在搬运的过程中怕死者向人呼救,便掩住了死者的口鼻,使倒流的血液找不到出口,凝结在口、鼻内。” 邢队长点头,取下眼镜用帕子小心拭擦,一边道:“这伤口极为怪异,当时搜查现场的警察没找到造成此伤口的凶器。” “西餐刀。” “西餐刀?” “有一种西餐刀不包括手柄,长度58厘米,刀尖为07厘米,刀腹为18厘米,厚度约12厘米。死者来自香港,可能有一些西式风俗吧。死亡日期是三月十三……十三,西餐刀……让我想起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耶稣与十二门徒,耶稣指出在坐的人中有人出卖他,耶稣本意给犹大一个悔改的机会,但犹大并没有悔改之心,耶稣即揭露他……叛徒犹大为钱出卖耶稣……很有意思的故事……”柳下溪放慢声调自言自语起来,最后一言不发陷入深思中。 邢队长好奇地盯着柳下溪,心想,上面的领导推荐他不是没理由的,果然是一位经验丰富优秀的刑侦专家。 “邢队长,能不能派人去香港调查高立业还王荟萃欠款的资金从哪里来的?”柳下溪抬起头来,双目闪着亮光:“同时需要派人去深圳调查高立业的寡嫂和她的新未婚夫,一位姓林的中年男人。” “嗯,好。”邢队长立即拨响了电话…… “柳师兄,找到嫌疑人了?”李明光问。 柳下溪苦笑,就算能锁定有人买凶杀人,只要凶手不出来指证,根本无法定对方的罪,而今这只是自己的推测没有任何实证……凶手杀人的手法老练干净,要找出他无异于大海捞针,除非凶手自己撞上门来。 到了安石,柳下溪让跟随而来的刑警们分成两队,一队由自己带着直奔出事的宾馆,另一队由邢队长带着去公安局接管所有的档案,并把蒋少华、叶又生请到宾馆来。在他们到之前,已经先通知人从拘留所把王荟萃、洛小虎带到宾馆。同时给张建纲、莫文卫留电,让他们回宾馆一趟。 邢队长让自己的副手带队去公安局找人,他自己跟在柳下溪身边,静静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柳处长!”张建纲看到柳下溪就算敌后的地下党见到了革命同志,热血沸腾得恨不得上前给一个熊抱。 “莫律师,这一次你做了多余的事。”柳下溪走到莫文卫身前,苦笑地看着他头上层层叠叠的纱布。(莫律师成了阿拉伯人,李明光语) 莫文卫无语,虽然已经知道刘记者他们找到王荟萃的丈夫令他说出实话,自己的行动显得多余,但他不后悔。 “李明光,你去调查安石市有多少家西餐厅,三月份时有没有丢失过餐具。”柳下溪吩咐李明光道。 “好的。”李明光立即开始行动。 出示相关证件后,柳下溪对宾馆的管理人道:“请把宾馆内所有工作人员全部集中在大厅,还请你们把今年的员工登记册,以及三月份的住客登记薄拿来。” “死者来自外地,凶手很可能不是本地,要在异地行凶,一名经验丰富的凶手肯定需要提前过来了解环境。他有可能是住客,也有可能应聘当了此宾馆的服务员。”邢队长对自己的下属解释柳下溪行动的理由。“离凶案的时间较久,现场已经没有搜查的意义。柳处长的决定非常正确,他一定会先询问各类人的口供,再进行综合,然后模拟现场,得出推断。你们学着点,这种机会不会常有。” 这家宾馆在本地规模最大,有员工近百名。 “全部都到齐了。”宾馆的管理人恭敬地对他道。 “在宾馆工作超过两年的人请先站出来。”柳下溪看着这百来号人吩咐道,满意地看着一部分人走到一边,接着又道:“剩下的人中是本地长大的也请站一边,记住,本地长大的才需要站出来(站出来的人没有丝毫迟疑)。接下来是今年四月至七月入职的人请站出来,八月份入职的人请先留下。”留在中央的人越来越少不到十位。“邢队长,请给他们拍一个集体照,每个人的脸要完整地拍到。”邢队长点头。等这些人拍好照,柳下溪接着道:“三月十号到二十号值晚班的人请站出来。”“呼啦”一下,站出一大堆人。这次不等柳下溪吩咐,邢队长主动吩咐给他们拍了照。 倾斜的天平26 询问服务员的事由邢队长组织人进行。张建纲佩服他们,换成是他不知该从哪里问起。柳下溪接过宾馆管理人员递来的一大堆资料和莫文卫一起去他们住的房间。跟在他身后的张建纲忍不住问:“柳处长,凶手在这些服务员中?” 莫文卫咧着牙齿抚头。 张建纲急忙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手臂问:“头很痛?我们去医院吧。” “是你问的话太蠢了,换成是你杀了人还会一直留在现场等人来抓?”莫文卫甩开他的手闷声闷气地道。 张建纲显然不明白自己被莫律师讨厌了,听他的话一呆,看着柳下溪喃喃道:“那我们不是做白工?” 柳下溪笑了,把手上的资料搁在他身上,一边打量着宾馆内部的环境一边道:“拿着吧。也不是做白工,我这样做是刺激他们的记忆,或许能让他们想起一些什么。你要知道,现在离案发时间已经很长了,不能指望他们记忆犹新。就算他们中有人曾经与凶手说过话,共过事也没察觉。他们受警方影响一直认定凶手是王荟萃、洛小虎,对其他的人和事直接忽略。凶手杀人不可能不留下他存在的痕迹,我们发现不了,那是因为凶手善于伪装,与人擦肩而过也不会引起注意。我让他们回忆的重点集中在案发前后出现在宾馆的陌生面孔,外地口音的人。希望能有新发现。莫律师,打伤你的人抓住了没有?你说的华龙呢?” “华龙就在外边,见来了很多警察不敢进宾馆。人还没去抓,本地的警察我信不过,没通知他们抓人,已经知道对方是拘留所的狱警。” “知道你被人救出来后,他可能跑了。”柳下溪突然站住,这家宾馆格局老旧,每一层斜对着楼梯口也就是走廊的一头有临时搭建的服务室。他们走到了死者生前住过的那层楼,服务人员不在,门开着。柳下溪推门进去,里面的空间不算大,墙上挂着各个房间的钥匙,长长的桌子上整齐地搁着一排排热水瓶,桌子上有内线电话,桌下的抽屉锁着。服务室的角落里竖着推拉门的木柜,里面搁着一些洗卫用品。 “白天一般没人在。”跟在柳下溪身后的宾馆经理道。 “三月十三日的晚上谁在这里值班?”柳下溪问。 “已经辞工了。她叫陈华,在这里工作了八个月,这里死人之后,警察找她问了几次话,后来,她说,她不想做了。”宾馆经理擦着额头的冷汗道:“她不是本市人,辞工之后去了哪里我们也不清楚。” “她的档案是哪一份?”柳下溪问。 宾馆经理走到张建纲面前,接过他手上的资料翻出其中一份递给柳下溪。柳下溪认真地看了看,陈华,女,二十五岁……入职相片上的她,满脸笑容,长着一张圆脸,眼睛狭长,鼻梁较高,嘴唇厚,留着齐眼的刘海,长发,山西漠县人……“张建纲,你把邢队长找来。”柳下溪吩咐道。 不一会儿邢队长上来了。先对着柳下溪摇了一下头,表示没从服务员的口供中找出有用的线索。柳下溪也没多问把陈华的档案递给他:“陈华是这层楼的夜间值班服务员,已经辞工,目前行踪不明。” “我派人去找她。”邢队长看着宾馆经理,问:“工作人员中,有谁跟她的关系比较密切?她在这里工作时住在哪里?” “我们这儿有员工宿舍,我去找曾经跟她同宿舍的人过来。”宾馆经理连忙道:“这里死了人之后,辞工的人不少。剩下的人中谁跟她的关系好,我也不清楚。” 不一会儿,宾馆经理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上来。这个女服务员在宾馆服务了五年,她是服务员的领班姓贺,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天的事,她道:“我记得陈华那天来了例事,肚子痛,过了一点就回宿舍了。” “有人代替她值班吗?”邢队长问。 “没有,楼上楼下当班的小佳和小玲答应替她看着,晚上客人有需要,在本层找不到服务员会去其他楼层找值班的人。她们之间偶尔相互替班,这事她们跟我说过。” “你带我去找她们过来。”邢队长道。 贺领班苦笑:“她们也辞工了。” “你跟陈华住在同一间宿舍吗?”柳下溪问。 贺领班摇头:“我住在自己家里,跟陈华她们同宿舍的只有小兰还在,警察正在问她话。小玲跟小佳跟她一个宿舍,小玲是本市人,只有值夜班时还会住进宿舍里。” “你知道小玲的住址吗?”邢队长问。 贺领班点头。邢队长让下属跟着她去请人。贺领班临走时被柳下溪叫住,问她:“服务员排班值夜守哪一层,有没有固定的规律?” “有。谁负责值夜班,留在哪一层,大家月头就知道了。” 柳下溪站在楼梯口看着贺领班离去,他不动,围着他的人都没动,大家都看着他。柳下溪突然笑了一下,看他的人都一怔。随即,柳下溪的目光落到服务室旁边的墙上,那里是消防装置,玻璃窗后搁着几个手提式灭火器。邢队长眼睛一亮也笑了,过去看了看道:“二氧化碳灭火器。经理,这些灭火器在案发后换过了没有?” 宾馆经理一怔,脸孔微红,摇头道:“没有。” “打开看看。”邢队长道。 宾馆经理走进服务室,刚准备从墙上取钥匙被邢队长制止:“等一等。上面可能有凶手的指纹。” 柳下溪赞赏地点头,这位邢队长很细心。他走到消防壁前,戴上手套,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钥匙圈,上面有一根略为弯曲的长针,对准锁孔,旋转了数下锁开了。消防壁里有三种不同规格的罐装灭火器,柳下溪提出最小的一罐,试了一下重量递过邢队长。邢队长这时也戴着手套刚把钥匙装进胶袋。他接过罐装手提式的灭火器在标签上写了几个字后,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副手道:“去楼上楼下找同一规格的灭火器来,秤一下它们的重量。” 高立业生前住的房间,从服务室数过来的第三间,也就是莫文卫住的标准双人房。打开房门可以看到窗户,门的左侧是洗卫间,往里走搁着两张床,电视柜靠着右边的墙。 柳下溪觉得莫文卫的脸色不好,让他在床上躺着休息,有这么多人在,莫文卫不肯睡。张建纲去外面把华龙找来要去抓打伤莫文卫的人。邢队长的下属都在忙碌,正缺人手,正好这时去公安局执行任务的人回来二位。他们带来了消息,找不到叶又生只带来了蒋少华。 蒋少华被带进了房间,房间里只留下柳下溪与邢队长和一个负责笔录的警察。宾馆经理带莫文卫去其他房间休息,而张建纲跟着邢队长的下属由华龙带路去捉人。 柳下溪观察着蒋少华,他没开口,邢队长也没出声。蒋少华木然地坐在沙发上谁也没看,目光直直地望着窗外,双手搁在大腿上,衣着整洁,头发还用发胶固定过。他这样子让柳下溪觉得他有着奔向刑场的绝然。 “蒋队长,你是侦办高立业被杀一案的主要责任人,你对这桩凶杀案有什么看法?”柳下溪开口了,口气温和而诚恳,仿佛是朋友之间对破案心得的交流。 蒋少华抬起眼睑(有些浮肿,眼内有红血丝)看了柳下溪一眼,道:“我认为这是一桩买凶杀人案,凶手是男性,年轻力壮的男性,伤口较深较钝,说明凶器不够锋利,一般女性没有这样的腕力。凶手惯用右手,对人体结构有相当程序的认知。” “你对女服务陈华有什么印象?”柳下溪问。 蒋少华一怔,他不记得有这号人,宾馆的女服务很多,有些口供不是他去询问的,从见到尸体那一刻起,他认为凶手是男性,对宾馆的女服务没怎么注意。那天晚上在这层楼值班的女服务刚巧因身体不舒服没来值班,所以没有目击者发现凶手。 “你们刑侦队有没有女警?”柳下溪问。 蒋少华摇头,不明白这案子与女警有什么关系。 “你们搜查现场时有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柳下溪继续问。 蒋少华没有回答,他带着一个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纸递给柳下溪:“这是我私下整理的材料,你们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柳下溪翻了一下,这份材料比他们得到的影印件详细多了。有第一发现者的详细口供,详细到琐碎的地步;现场环境的描述,尸体的印象等等,最后结论是职业杀手动的手。柳下溪看完这份材料,用他的话来概括:废话太多,有用的太少。这位蒋队长太专注细节,没有与职业相符的观察、推理能力,特别是有关凶器的部分,以及凶手作案的手法与递交上去的材料一样,没有任何创新。 倾斜的天平27 “柳处长,邢队,王荟萃他们到了。”门被推开有警察过来道。 “快请。”柳下溪站起来。 蒋少华站起来,别过脸去,木然的脸上涌出了慌乱的情绪。“我,我先回避一下。” 柳下溪走过,手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低声道:“你有责任也有义务看看她,看看洛小虎现在的样子。他们是你们创造出的受害者,是你们的错误与别有用心把他们推向绝望的深渊。是你们扭曲了头上的国徽让无辜者心寒,其本质比凶手还要恶劣。找不到杀人凶手或许是你们你们能力的问题又或者是当时环境造成的,但是,找不到凶手而随意抓人顶罪,又或者在案件真相不明时草率结案都是身为刑警的耻辱。身为执法者不要把‘公正’二字忘掉!” 蒋少华双臂抱着垂下头,身子往沙发里缩了缩,闷声不吭。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狱警押着洛小虎与王荟萃到了。 “把他们的手铐去掉!”柳下溪瞪着狱警,怎么还铐着他们? “洛小虎精神崩溃了。”邢队长叹了一口气,对蒋少华道:“抬起头,看看他们。”蒋少华的头始终没抬起来。 室内多了几个人,显得格外拥挤。去除手铐后,王荟萃瘦弱而又苍白的脸显出一丝激动,但她的目光发现坐在室内的蒋少华,她立即恢复了漠然。 宾馆里来了大批省里派来的警察,惊动了本市的领导层,他们派人过来询问,得知他们是在重新调查高立业被杀一案,立即过来询问,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的。“洛小虎需要马上治疗,请送他去医院。再请一位医生过来,带上营养液。”邢队长看着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的王荟萃,以及那位精神失常身上带着异味的洛小虎,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医生啊。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见到这俩人也忍不住心酸。 柳下溪握住王荟萃那双冰冷而颤抖的手,轻声道:“对不起。” 王荟萃眼帘湿润了,蠕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道:“我想洗一个澡。” 刑队长找到走廊外的宾馆经理,让他找一身女性衣服过来。 听说王荟萃来了,莫文卫过来看她,认真地把柳下溪介绍给她认识:“这位刑警叫柳下溪,他是好警察。” “你就是柳下溪?”王荟萃看着柳下溪,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流着眼泪道:“你为了我的案子特意从北京来的?刘记者跟我提过,他认识一位历害的好警察,说去北京找你。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看着她,柳下溪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荟萃看到莫文卫头上的纱布,问道:“莫律师,您的头怎么了?” 莫文卫刚准备回答,有人进来说前女服务小玲来了。 柳下溪让莫文卫把她带到他临时住的房间。有她认识的律师在,应该能让她安心一些。 被警察叫来,小玲显得很不安。 “今年三月你是跟女服务陈华同一宿舍吗?”柳下溪问。 “是的。”她的声音太小了,跟蚊子的叫声差不多,幸好柳下溪耳尖听得清楚。 “邢队长,把贺领班叫进来吧。”柳下溪苦笑,如果被询问的人害怕警察,这案子就不好问话了。 邢队长笑了,他明白柳下溪的意思。 有贺领班在,小玲的胆子明显大了一些,敢抬头看人了。 “三月十三凌晨,也就是三月十二日晚,你是不是在凶案发生的下一层楼也就是五楼值晚班?” “是的。” “在值班中你有离开服务室吗?” 小玲想了一下,道:“离开过。”坐在她旁边的贺领班替她解释道:“值班的服务员有时去厕所,有时被客人叫去,有时去其他楼层,不会一直呆在服务室。” “六楼值班女服务陈华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肚子痛回宿舍的?” “当时我在七楼跟小佳在聊天,陈华过来跟我们说她身体不舒服,小佳让她回宿舍休息,她就回去了。我记得那时小佳看了一下手表,说:‘已经过一点,客人大多都睡了,事情也不会多,我们有空去六楼瞧一下就行了。’”贺领班接着小玲的话道:“小佳跟陈华是同乡,陈华还是她介绍来这儿工作的,挺机灵的一个孩子,人缘挺好的。” “你去七楼找小佳聊天时,经过六楼有看到陈华在服务室吗?”柳下溪继续问。 小玲摇头:“她不在。我想她也许去厕所了。”“去厕所?”贺领班摇头:“六楼没有公厕,每间客房都带洗卫间。她去厕所得走到下面的四楼。”“那可不一定。”小玲反驳道:“我们有时会用客房的厕所。那天晚上,六楼没有客满。” 柳下溪温和地道:“你怎么肯定她是去厕所了?” “之前我有见她从602出来,她说肚子不舒服,借用602的厕所。” 柳下溪翻了一下手上的资料(宾馆经理给的客人住宿登记簿),602房当晚没有客人入住。“你见她从602出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一点多吧,我们值晚班是从十一点开始。”小玲回答道。 柳下溪继续翻了一下员工考勤表问贺领班:“陈华三月七号申请请假一个星期,她十一号就回来上班了,当时你还记得她以什么理由请假的吗?” “她家里的人叫她回去相亲,她提前回来上班说是对相亲对象不满意。” “啊!”小玲突然发出低呼,见大家都在看她,连忙掩上嘴,脸突然红了。 “怎么了,想到什么?不要怕,只管说。”柳下溪温和地道。 “我,我记起来了,陈华的大姨妈每个月底才来的。” “大姨妈?”柳下溪愕然。邢队长笑了,低声对他说:“她说的大姨妈是女人的月经期。” “陈华说谎?”贺领班讶异,“那孩子一向老实,又不多话,做事勤快。” “十一号回来上晚班的陈华可能不是你们熟悉的陈华,她也许是凶手假扮的。”刑队长翻看了住客登记,高立业是十号住进宾馆的。“陈华有多高?” “可能有一米七,人比较瘦。”贺领班被邢队长的话吓到了。 “小玲,你觉得十一号回来的陈华跟平时的她有什么不同?”柳下溪问小玲。 小玲被邢队长的话震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没觉得啊,她本来就不爱说话,有点不合群,在宿舍也不大理人。啊,我想起来了,她没穿以前最喜欢穿的高跟鞋。” “我马上派人去陈华的老家调查。”邢队长站起来往外走,正巧他的下属过来找他。“钥匙、灭火器都被人精心擦拭过,找不到指纹。 “指纹?”小玲眼睛一亮:“我那边可能有。” “真的吗?”邢队长激动了。 “十二号那天晚上,就是在上夜班之前,我见她把一只香水瓶丢进垃圾桶,瓶子很漂亮,等她走了之后我偷偷地捡起来,辞工了后我带回家了。瓶子里还有剩余的香水,很香,我没洗过瓶子。” 侦查有了方向,在场的警察积极性大为提高。 柳下溪看完手上的资料时间已经很晚了,眼睛真累。奇怪,清荷怎么一直没给他打电话?连发过去的信息也没回?打电话过去他的手机居然关机了,连三哥的手机也没开,这是怎么回事?他摸不到头绪。 这时邢队长夹着一大叠资料过来,兴致勃勃地道:“香水瓶上只有两组指纹,一组是小玲的,另一组在这里。我们跟陈华联络上了,她三月七号回老家后根本没回安石,她已经在老家结婚,全村的人都可以作证,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十三号在宾馆值班的陈华是凶手假冒的。陈华说,她下定决心不回安石,曾经打电话给她的同乡郭小佳,请她帮忙辞工。十多天,郭小佳帮她把行李与工资寄了回去,而郭小佳没有回老家,只说已经辞工去南方了。郭小佳曾经跟陈华提过,安石的工资太低,想去南方找工作。我认为,凶手收买或者要挟郭小佳,让她替自己掩护。事后,郭小佳受凶手挟持下落不明。我决定先通缉郭小佳,希望从她口里了解凶手的情况。” 柳下溪点头,问:“王荟萃的病情怎样了?”王荟萃冲完澡出来,突然晕倒立即被送去医院。 邢队长推了推眼镜,答道:“是长期焦虑造成的神经衰弱,加上她近期没有好好休息,身体自动罢工,现在还没醒过来,找她询问案情得等到明天。叶又生抓到了,他承认指使人打伤、囚禁莫律师,莫律师的证件也找到了。不过,打伤莫律师的人还没抓到。” 柳下溪摸着额头,心里有些烦燥,三哥突然打他,现在又跟清荷联络不上,难道清荷在深圳出事了? “柳处长有事?”邢队长很善于察言观色。 “我想去深圳一趟。” “行,我也要出一趟深圳,亲自调查那位姓林的富商。我发觉王荟萃的冤案,这位老林同志在暗中动了不少手脚。本地刑警能迅速破案就是他私下付了一大笔奖金造成的。他跟市里的上层频繁走动,给各层人物施加不少压力。” 倾斜的天平28 柳下溪看着手上这份特意放大的指纹没出声,不知道想些什么。邢队长见他在沉思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身坐在沙发上盯着他。忙碌了一整天,他也累了,他跟柳下溪一样,昨晚被叫去参加特殊会议通宵达旦看资料分析案情,早晨从太原到安石后忙着问案子分配人手,综合各方面收集的情报再与柳下溪商议案情,连吃饭时也在看材料。名义上只是协助他办案,实际上主侦此案的柳下溪负担没他重,许多事不必他亲自过问。 柳下溪感受到他带着询问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下,叹了一口气:“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凶手,或者指使凶手杀人的幕后人物,我们无法指控他们。”他一边说,一边一只手无意识地拍打着身边的材料,就算现在找到指纹的主人也定不了对方的罪,警方手上没有铁证来证明对方就是杀死高立业的凶手,最多只能说明此人在冒名顶替陈华。 邢队长沉默了,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他们可以推测凶手的作案手法,可以识破对方不在场的伎俩,却出示不了证据指控对方。就算找到下落不明的郭小佳也只能证明有人冒充陈华,除非郭小佳亲眼见到凶手行凶,不然这案子只是一个无法解冻的冰局。当然,如果找到了指纹的主人,案件肯定会出现转机,希望能从警方的指纹档案库找到符合者……唉,明知道对方是凶手却拿他没办法,这种无力感让他觉得讨厌。他想,凶手并不怕冒充陈华的事被警察查到,说不定躲在暗处看警方出丑。如果案发之初他在这儿,绝对不会让凶手逃脱!可……现在,没人敢打包票能把凶手绳之以法。难道凶手就没留下其他的蛛丝马迹吗?他的目光从柳下溪的脸上转到他身边的资料上,眼睛一亮道:“柳处长,疑凶能成功地扮演陈华,除了有郭小佳的掩护之外,疑凶本人对陈华应该有一定程序的了解。陈华从三月初就在值六楼的晚班,疑凶观察她入住宾馆的六楼可能性极高。陈华三月七号突然请假离开安石回老家,也许是疑凶实施杀人计划的一部分。” 柳下溪把搁在资料最上层的一页纸递给他,这是他看完全部资料后的一张摘写。邢队长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张图文并茂的案件进程分析,让看的人一目了然。他佩服眼前这个男人,许多刑警破案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方法,却十分讨厌做案件整理。纸上提到四个人名,死者高立业的寡嫂黄姗敏,她现在的未婚夫林向荣,以及郭小佳与一个陌生的名字,章飞跃。纸上着重地写着章飞跃的情况,章飞跃,男,籍贯湖南,年龄二十六岁,于三月五日傍晚入住宾馆的602室,三月八日退房。宾馆服务口供,他身高约一米七,身体瘦削,入住宾馆后早出晚归,曾有人见到他与郭小佳、陈华一起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你怀疑章飞跃就是假扮陈华的疑凶?疑凶是男性……嗯,从杀人手法来看,凶手为男性的可能比女性高。”手提式二氧化碳灭火器有十几斤重,一般的女性使用它有点吃力。 “据小玲的口供,冒充陈华的疑凶曾从602房出来,她自称是上厕所。宾馆记录,当晚601室没有旅客入住,冒充者没有选择离服务最近的601而进入602,我假设他只是出于一种习惯。再加上他虽为男性却在身高体型上与陈华接近,又与陈华、郭小佳有过接触,综合以上的证词我认为章飞跃极有可能是冒充陈华的人。” “我马上去调查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刑队长站起来,现在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意放过。 “先派人调查一下其他的旅馆,看他最近是否在安石出现过。” “你认为他有可能会关心凶杀案的庭审?”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柳下溪耸耸肩,杀人者也是人,不排除他会好奇自己造下的罪孽被谁肩负了。当然,不用指望他看到无辜者被冤的惨状而良心发现出来自首。柳下溪突然拍了一下头,严肃地说:“刑队长,请尽快找到郭小佳。” “嗯,我已经向上申报,请求各地的警方密切关注。她是关键证人。”邢队长叹了一口气,郭小佳知道得太多,她失踪越久越让人担心啊。更何况郭小佳入职档案上的相片证实她有几分姿色,年轻漂亮,不安现状的女孩子们,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啊。 柳下溪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立即走到窗边接电话,是齐宁来电。“哈哈,你担心了吧,着急了吧。”齐宁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柳下溪提着的心放下,齐宁语气轻松表明了清荷他们没危险。 “三哥在搞什么鬼!”柳下溪不满地发牢骚。 “惩罚你。” “惩罚我?理由呢?” “谁让你不去深圳见清荷,偏偏要去山西,你三哥生你气,到了深圳后把清荷的手机没收,不准他跟你通电话。” “清荷在深圳出了什么事?”柳下溪语气严厉地问,三哥不会无原无故这样做,一定有什么理由。刑队长见他讲私人电话便走了出去,留给他自由的私人空间。 “清荷想瞒着你,我觉得这事应该跟你说一下……清荷收集了一些对方的证据,我这边已经分析出来了,哈哈,柳下溪,你猜一猜,是谁设了局想让清荷跳进来。”齐宁跟邹清荷通过话了解到他在深圳发生的事。立即让跟在柳逐阳身边的人把清荷收集起来的脚印、手印与香口胶残渣拿去分析,想不到发现了熟悉的东西,看来清荷的担忧是正确的。 柳下溪略一沉思,咬牙切齿道:“有熟悉感。看似杂乱无章却又相互首尾相环,让我想起黑色基调的龙琦、春风,龙琦已死……看来春风才是当年事件的策划者……嚼香口胶的青年就是春风吧?” “哈哈,没错。就是他,你的老熟人。我这里刚好保留了他的dna样本,两下一对照才知道这家伙又冒出来了。” 柳下溪的眉头拧在一起:“清荷认为,他的目标是我,才想着把这事给瞒下来?” “嗯嗯。你认为春风突然出现目的是什么?”齐宁问。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欺负清荷,我绝不答应!” 齐宁在电话里吹了几声口哨,算是赞赏他的发言,接着转移话题问:“柳下溪,你江西那边的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了结?”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有些棘手。”他现在还不能丢下案子去深圳找清荷,这样做对不起信任他的刘记者、莫律师等人。“齐宁,我这儿有份指纹,帮我追踪一下指纹的主人。” “我给你一个传真号。”齐宁爽快地答应了。 柳下溪打开房门,李明光正跟刑队长在走廊里谈话,见他出来,李明光立即走到他面前,把几张纸张搁在他手上:“师兄,这是我的调查,全市一共有七家西餐厅,死者生前全部光顾过,其中有六家只去过一次,只有一家他曾多次光顾。凶案发生之前这几家餐厅都有遗失餐具的事发生,无法判断凶器从哪家餐厅流出。” 柳下溪翻了一下李明光收集回来的资料露出苦笑,从凶器着手找出突破口是没可能了。当柳下溪把疑凶的指纹发给齐宁,齐宁收到后发出惊呼:“柳下溪,你这指纹从哪里来的?” “一桩杀人案的疑凶,怎么,你知道这是谁的指纹?”柳下溪惊喜地问。 “这事邪门儿。我这儿有一份清荷拓印的手掌印来自偷袭他的中年妇女,拓印的指纹虽然断断续续的,经过专业人员的修补,跟你传来的指纹相似度极高。我马上给你传真一份。下溪,我看你得马上起程去深圳。” 柳下溪收到放大的传真,两下一对照,果然十分近似。“齐宁,清荷有没有跟你提到这个中年妇女的身高?” “没有,我根据清荷拓印的脚印来推测,她的身高约为一米七,体重在六十公斤以下。” 柳下溪握紧拳头,兴奋地道:“就是她了。我马上去深圳!”柳下溪吩咐李明光保护好王荟萃等人,接着又认真叮嘱张建纲照顾好莫文卫,等他的伤一好,送他回北京。王荟萃的案子已经不需要莫文卫出面辩护,卢律师在太原可以处理好相关事宜。今天中院来人调走了王荟萃一案的前期材料,据卢律师说,王荟萃,洛小虎无罪释放已成定局。接下来,要看王荟萃他们会不会起诉相关部门给他们造成的伤害。洛小虎的母亲失踪其实是被刘记者送到一家疗养院治疗,听说儿子将无罪释放,他母亲病情大为好转。 ========================================== 后来的事。 柳下溪,刑队长赶到深圳追寻疑凶章飞跃,拜访了黄姗敏、林向荣,但他们迟了一步,三日后在樟木头发现了章飞跃的尸体,当地警察认为他是卧轨自杀。而此时,柳下溪被卷入其他事件中无暇分身。刑队长带着两名助手无功而返,高立业被杀一案的线索到此捏断了。 五天后,王荟萃买凶杀人一案二审,她与洛小虎当庭释放。王荟萃与丈夫孙淮南离婚,经法庭调解,夫妇共有财产的三分之二归她所有。孙淮南涉嫌假口证,行贿,妨碍司法公正等被拘留。蒋少华辞职不知去向,叶又生因犯有故意伤害罪,妨碍司法公正等罪名被刑事拘留,最后被判入狱五年。 警方一直没找到郭小佳,她成了失踪人口。 张建纲和莫文卫加北京之后,张建纲申请调职失败,他的刑警之梦依旧熊熊燃烧着。他认为莫文卫受伤是自己的失误,从此粘上对方,嘘寒问暖可以媲美业余保姆。莫文卫由最初的抗拒到后来的无可奈何,慢慢由他粘在身边。 王荟萃变卖了家产带着一笔赔偿金和父母、洛小虎母子以及逃家的华龙一起离开安石去了北京定住,她进了莫文卫的律师所工作,一边自学法律,希望有一天能当律师。洛小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终于恢复健康,认真地找了一份工作开始新的生活。华龙认王荟萃为干妈,在她的劝说下重新回到学校,常常跑到莫文卫的律师事务所玩闹。 ========================================== 本篇《倾斜的天平》到此结束,案件的后续以及案情梳理将在番外《大危机》里继续,谢谢各位的支持。下篇《番外 大危机》 下一篇正文将是《金粉旋涡》,此处的金,钱币也,指物质享受;粉,红粉佳人,色也。金钱与美色被大多数世人喜爱,爱得过度,容易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 番外 大危机01 柳下溪和刑队长是早上七点多进入深圳市区的。进了市区后,柳下溪与刑队长分开行动。刑队长准备前去暗中追查死者高立业的嫂子黄姗敏(注:大美女敏不是高立业的老婆,是他嫂子,他大哥因经营失败,破产后自杀,留下妻儿由死者高立业照顾)与她的新未婚夫林向荣。 他与柳下溪合计过了,高立业被杀之后林向荣陪着黄姗敏前去安石,要求当地警方缉拿凶手给死者一个交待。那段时间林向荣在安石频繁出入各阶层,花钱大方,开口许了不少承诺。可古怪的是案子正式上庭时,他却没有任何动静完全不在意案件的后续,这太可疑了。刑队长认为这一二天在安石发生的事肯定会传到林向荣耳里,如果杀人凶手是他派去的,说不定会暗中与凶手再次接洽。唉,被他派去香港调查高立业财务状况的警员到现在还没消息传回来……没了解具体情况下并不方便直接找上门对他进行侦讯。 他认为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静制动,等待对方先露出马脚,再顺藤摸瓜解决此案。然而柳下溪持着与他相反意见,认为高立业被杀不一定是林向荣买凶杀人。如果是他请人杀了高立业不可能特意高调地引人注目,他在安石频繁动作出发点或许只是在讨好黄姗敏,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安石的事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柳下溪说的话有他的道理,但是,这也只是推测,没有证据的推测是无用的。追查到底,挖掘最终的真相!凶手以及凶手幕后的人都要一起揪起来!他与柳下溪谁会抢先一步?他突然兴起与柳下溪一争长短的念头。 柳下溪没有注意到刑队长内心的想法,他们约好联络方式后各走各的路。柳下溪按照齐宁给的地址,打了一辆的士直接去找清荷。他啊,没见到清荷前心里始终不踏实。就算三哥到深圳后立即没收清荷的电话,以清荷的性格应该不会乖乖听三哥的话不跟自己联络,深圳市内到处都有公用电话,可以悄悄地打电话给他的。为什么没有联络?除非发生严重的事把他困住了,不然也不会连一通信息都不给自己留。两人认识到现在已经有六年,对彼此的个性了如指掌。母亲早亡的清荷不愿意让别人替他担心,有什么事出门一定会交待清楚,到了目的地会报一声平安。他们俩人自从确立情侣关系之后,分隔两地就数自己去英国进修的那一次最长最远,受条件限制联络不方便。以后的短暂分开,两人之间必是电话与信息来往频繁。清荷不联系自己,这太意外了,不符合他的个性!虽然齐宁提到清荷和三哥时,语气轻松显得他们没出事情。不是信不过齐宁,只是他喜欢把事情藏着掖着不痛快地说出来。 齐宁给的地址很难找,的士司机在附近的街道兜了两个圈问了路人才知道里面的小巷子进不了车。柳下溪下车之后一边快步往巷子深处走去,一边仔细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这个住处应该是齐宁派过来的人安排的。唉,齐宁找住处的趣味总是一成不变……不对,看来清荷的处境非常不妙……春风突然出现,他的目的真如清荷猜测的一样,是要对付我?不,春风虽然是一个为钱奔波的人,为人却极圆滑,懂得审时度势,他这种人不喜欢正面出击,从不让他自己陷入真正危险中。与他几度交手,感觉他是一个处处为自己留后路的人,而且他在山西曾经救过刘老师,他与龙琦不同,他不是丧心病狂的人…… 阳华街116号就是这里了。他刚准备敲门,门突然开了。一张脸露出来:“请进。” “邹清荷在吗?”柳下溪问,眼前的年轻人行、走、坐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应该是齐宁派来保护三哥的人,他在这儿,看来,三哥与清荷都在。 “他们在医院。”青年道。 “医院?谁生病了?他们在哪所医院?请带我过去!”清荷受伤了?清荷……柳下溪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连忙靠住墙站稳,突然觉得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额头有冷汗冒出来……冷静,别自己吓自己……不会的,清荷他们不会有事的。齐宁有派人跟着三哥过来……受伤的不会是他们……难道生病了?不,他们都很健康…… “你不要紧吧?”青年看着柳下溪突然惨白的面孔惊讶地问。 “没事,我可能是最近没睡好体力有些透支。”柳下溪拭去额头的冷汗,勉强地笑了笑。 “你没吃早餐吧,要不要来碗粥?”青年脸转到一边,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上司特别来电话通知会有一位身手不错的警察过来协助他。谁知一见面,这个警察弱得让他大失所望。 “我想先去医院。”柳下溪道。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跑步声,有声音传过来:“三哥,走快点。我绝对没看错,是柳大哥来了!” “清荷!”柳下溪全身一震,瞬息间觉得自己象是干枯的植物突然获得了生命之水。他快速走向门口,门先他一步被推开了。“柳大哥!”邹清荷推门的动作过大,身体往前倾,被柳下溪稳稳地接住搂在怀里。 “一对笨蛋!既然这么担心却不早点过来?”柳逐阳双手抱臂在胸,嘲讽道。 邹清荷见保护三哥的青年正看着他们,轻轻地挣了挣想让柳下溪松手。“别动,等会儿,让我抱一下。”柳下溪声音微微颤抖,是高兴啊。他想得太多无意中患得患失了,他的清荷没事,没有受伤没有生病,还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的吗?清荷,你让我担心了。 “柳大哥,你没吃早餐吗?我煲了粥给你盛一碗。”邹清荷等柳下溪松开手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角不由自主地有些潮湿,带着笑道:“我还以为你中午才到呢。”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柳下溪问。 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摸头,偷瞄了一下身后的三哥,伏在柳下溪耳边道:“三哥寸步不离,我没机会给你发信息。” 柳下溪轻叹了一声,伸出右手大力地拍向他的头,手掌落到他头上时却改成了轻抚。 “有什么话回房去说。”柳逐阳撇嘴,他第一次好心地进厨房为弟弟端粥,算是打了他一巴掌的道歉吧。 这是二室一厅的套间,清荷与柳逐阳各占一间卧室,保护柳逐阳的军人周正住客厅。柳下溪放下行李问清荷:“你的两名助手没住过来?”他的话让清荷难过起来:“他们在医院。” “生病了?” 清荷摇头:“罗平飞……”话还没说完柳逐阳端着粥进来打断了他的话:“清荷,先让下溪休息一下。”他这个当哥的看得出弟弟很疲倦。 “柳大哥,吃完粥先睡一觉,等你醒来后再说。”清荷摸了摸柳下溪的额头,很凉哩。 “好。”肯定有事发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荷闭紧嘴不肯说……吃完粥后,清荷把他按在床上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好好睡一觉。” “知道了。”柳下溪抓住他的手,打了一个呵欠,他是累了。 柳下溪醒来时,清荷正倚在他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仔细地端详着他,有些意外地发现清荷的眉毛被修整过了,头发也修剪过,五官好象更俊俏了…… 番外 大危机02 柳逐阳悄悄走进来,想不到柳下溪已经醒来邹清荷却睡着,他给柳下溪打个“继续睡吧”的手势后离开房间。柳下溪看下表,已经是下午四多。他眉头挑,心想三哥进房间肯定是来叫清荷准备晚饭的。晚饭……好久没吃到清荷的拿手菜……早上才喝碗粥,肚子饿。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动下手臂,睡觉后疲惫消失,嗯,精神非常饱满。回头看下熟睡的清荷,忍不住想伸手拧他的鼻子。“呵呵。”他轻笑着缩回手,耸耸肩嘲笑自己童心未泯。 洗去全身的灰尘换上干净的衣服,他进客厅,只见三哥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双腿毫无形象地搁在沙发扶手上。 回头见是他,柳逐阳有气无力地道:“周正买菜去,他做的菜忒难吃,清荷等下会起来做晚饭吧?啊,对,齐宁今晚会赶过来。” 柳下溪看下客厅,能坐人的只有三哥占据的双人沙发,走过去把他的腿搬开,自己坐在他身边的空位,问:“清荷的助手怎么?” “等齐宁来再吧。”柳逐阳翻个身,把长腿卷起来盘坐在沙发上。 柳下溪皱眉,加重语气道:“三哥!” “跟也没用。”柳逐阳打个呵欠,呆在里太无聊,唉,连去医院看病人都得经过周正批准,还需有人暗中跟着自由都没有。 “三哥!”柳下溪虽然知道三哥不想的事很难从他嘴里榨出来,却还是希望他以个目击者的身份描述整件事。 “叫也没用,齐宁事由他来处理,留在儿保护好清荷,其他的不用管。齐宁没到之前不要出门,对方的目标肯定是。”柳逐阳的右手拂拂头发,身子往后倾,斜靠在沙发背上,觉得双腿盘起来不舒服,重新把腿伸直搁在弟弟的膝盖上。 柳下溪见他副无聊透顶的懒洋子,弹开他的腿站起来走进卧室。卧室里邹清荷已经醒来,正满头大汗地坐在床上发呆。 “清荷,怎么?”柳下溪坐在他身边揽过他的头问。 邹清荷抓住他的手臂,苦笑道:“没事,刚做个恶梦。” 柳下溪轻拍着他的头低声问:“昨到底发生什么事?” 邹清荷抓着他的衣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组织下语句才开始起昨发生的事。“们昨上午去停台(地名,虚构),那边有块临山面水的荒地打算开发成渡假村,正在招商。那里离市区很远,人烟稀少,当地政府正在附近兴建公路很有发展前景。去那儿看环境考察下值不值得投资是们来深圳的计划行程之。在公园里被人袭击后,杜进觉得留在分公司要安全些,他打算和罗平飞前去看看环境,是执意要去。正巧三哥和周正来,们合计,觉得躲着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不如引对方下手再寻踪追查。于是,三哥和还有杜进,罗平飞以及不请自来的高小虹加上周正,们六人租辆商务车过去。在去停台的路上很平安,以为不会出事的。们在户农家吃完午饭,走路去荒地的途中,周正突然扑倒和三哥,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正要出声问他,却见罗平飞和高小虹捂着手臂倒在地上,他们流血,才知道他们中枪。开枪的人装消音器听不见枪声,们不知道开枪的人在哪里,大家都吓坏。周正叫罗平飞他们抱着头躺在地上不要动,可罗平飞太害怕,不小心滚落在附近的水沟里,周正迅速地抱着三哥在地上打几个滚落在另边的杂草丛里,他顺便腿把踢进罗平飞掉落下去的水沟。找到罗平飞后也不敢从水沟里出来,后面发生的事没有看清楚。只知道齐宁派来保护三哥的人不止周正个,有人朝枪射来的方向追过去。事后周正推测,罗平飞、高小虹手臂中枪是因为他们两个当时分别站在和三哥旁边,枪手的目标是跟三哥,他们被连累。枪手埋伏在附近的山坡上,瞄准和三哥的心脏,可能是因为们在走动,再加上周正察觉到异样迅速把们扑倒,子弹射出后误伤罗平飞他们。走在后面的杜进机灵,见们扑倒时立即扑倒在地上装死躲过子弹。到晚上们回深圳后,高小虹被林老接走送到其他的医院,而罗平飞可能是伤口泡臭水沟的水,突然发起高烧病情加重,杜进留在医院照顾他。后来周正把们带到儿,里很安全。今早们去医院看罗平飞,他的烧退,杜进担心们会出事就把们赶回来。” “枪手……从罗平飞身上取出来的子弹是什么型号?”对方居然有枪? “周正子弹是法国的1929式75mm枪弹。对方使用的是法国mas49步枪,射程约六百米。” “枪手被抓住吗?” 邹清荷叹气:“周正的战友赶到时对方已经逃跑,连子弹壳也没找到。” “法国mas49步枪……”柳下溪沉默下来搂紧清荷。对方动用步枪杀人,只怕是专业的暗杀者……“清荷,如果不是有周正在,和三哥……后果不堪设想。” 邹清荷双臂抱住柳下溪的腰,柳大哥的身子在颤抖,他在害怕着。清荷很后悔自己的安全意识不强。当时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看到罗平飞他们受伤时居然不相信是真的……都怪自己执意要去停台,无辜的罗平飞、高小虹受伤都是自己害的……“清荷……清荷……”柳下溪喃喃地重复着他的名字。不,现在不是沮丧与后悔的时候。他加重语气严肃道:“柳大哥,对方盯上们,们得想办法把他揪出来。” 柳下溪的身体停止颤抖,双手捧起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道:“定会把暗杀者揪出来。清荷,听好,不能有事。” 邹清荷认真地头:“以后会小心的。柳大哥,也不能出事。对,山西那边的案子怎样?” “王荟萃应该会被无罪释放。对,在公园偷袭的那位中年妇可能是杀死高立业的疑凶。” “什么?”事也太巧吧? “们对比两边的指纹,相似度极高,怀疑是人假扮的,还记得的样子吗?的脸,发型,身高以及体型等等。” 邹清荷挣脱柳下溪的怀抱,不好意思地摸头:“的脸很普通吧,没怎么注意细节。身高,嗯,在人中蛮高的。体型嘛,不胖不瘦。发型,好象是那种齐耳的短头。衣服……让想下,黑色的裤子与白色蓝花的衬衣,白色的休闲鞋,脚有大。嗯,偷袭的那刀没有杀意,刀法虽然很准却明显地留手。唉,当时跟着他们去就好。柳大哥,的观察力怎么直没长进啊。要是在定会注意到更多的细节。” 看着清荷副很懊恼的样子,柳下溪吻吻他的面颊,道:“们的观察方式不同,是先想到之后再去认真观察,看到的对象只是自己想要观察的事物,没想到的就不会认真去观察,许多细节被无意之中忽略。而是先感觉后思考,看之后再去想是怎么回事,看的范围更大些,当然,看的速度也快些。呵呵,也许是生的吧。” 见柳下溪恢复精神,邹清荷放下心来,但他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柳大哥,跟山西的案子。” 柳下溪没回答他,站起来打开房门。柳逐阳站在门口正打算用腿踢门,见他抢先步出现撇下嘴道:“周正已经把菜买回来。清荷,为迎接的柳大哥,该显身手的时候到。多做份,齐宁快到。” “齐哥要来?”邹清荷高兴,有齐宁与柳大哥联手定可以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把厨房交给邹清荷,周正无所事事正无聊着。柳下溪走到他面前,诚恳地道:“周正,谢谢救他们。” “不用谢,职责在身。首先发现异常的不是。”周正冷淡地回答。 柳逐阳拳击在他的肩膀上,回头得意地对柳下溪:“是先注意到有红在闪。”昨去荒地时,他戴着墨镜正无聊地四处观望,突然发现有小红在身边晃动,推下周正让他看,周正立即脸色大变,张开双臂把他和清荷推倒在地,紧接着那两个嘴巴不饶人路拌嘴的家伙嚎叫着倒在地上……(他内心私语:哈哈,经历过无数危险的伟丈夫跟些真幼稚的家伙不是个等级) 番外 大危机03 厨房里,邹清荷左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排列成纵队的肉类与蔬菜。该怎么把它们搭配成美味佳肴呢?嗯,得好好想想……干鱿鱼可以烘烤……活虾,南方人喜欢白灼,可以试下。鸡肉与胡萝卜配在起吧……土豆,切成丝来个凉拌。嗯,有紫菜与海带,还有酸笋……海带可以凉拌,紫菜、酸笋加上金针菇与猪肉做汤。条鲜肥的活鱼(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该怎么做呢?啊,他击下掌,不如做成生鱼片(今年三月,柏纯姐去日本带回几本日式料理书,让清荷学做过寿司,最受食客欢迎的是他用鳕鱼做的生鱼片)。还有青口贝……昨晚上吃过,三哥很喜欢吃,是他叫周正买回来的吧,但买得太多,足足有三斤……还有斤汕头牛肉丸……么多菜不知道周正怎么提回来的。些菜都是三哥和齐宁喜欢吃的,肯定是三哥写好菜单让周正照着单子购买的……柳大哥不挑食,很容易满足……嗯,该动手做……做菜除味道鲜美,还得香还得好看……嘿嘿,想看他们流口水的样子,三哥流口水的样子最逗……嗯,不能把医院的病人给忘掉,罗平飞要吃的菜应该另外做,病人嘛在饮食上有讲究的。 “需要帮手吗?”周正站在厨房的门口问邹清荷。中午的饭菜是他做的,柳逐阳毫不客气地给评语“难吃!”。唉,不进厨房的人怎知做饭的艰辛,他已经尽力…… “好,帮忙洗、切。来准备调料。”在家时邹清荷总是独占厨房,那几名常驻食客根本不会主动过来帮手。纯姐有心帮忙,却愈帮愈忙,每次进来都会被他赶出厨房……在厨房里,他习惯孤独地忙碌。 “好。”周正回头看下客厅里并排坐在沙发上等饭吃的懒人兄弟组,眼神闪闪,挽着袖子去厨房帮忙。 “三哥,怕吗?”柳下溪侧过头盯着三哥的脸,几年过去,三哥却越活越年轻,看不出是三十多岁的人。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柳逐阳漫不经心地道。不,他怕的。他不愿意对弟弟真话,他在谎。他的心不是铁铸的,怎么会不害怕?他自认为,他是个凉薄的人,最爱的是自己。他怕痛,怕受伤,喜欢安逸悠闲地过日子。但他并不是胆小鬼,年少时为克服怕痛的弱,他总是四处找碴,颤栗着承受疼痛,当痛楚累积到定的量,怕痛的弱被他强行克服。他生中,重视的人不多,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他不希望他们出事。重视的人受伤,甚至有可能会死亡,光想想就让他十分难受。认识齐宁之前,在夜深人静时他也曾捕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软弱与寂寞。爱上齐宁,常与下溪、清荷混在起,他狭隘的心胸被扩张。爱与被爱,重视别人也同样被人重视,悠闲里包含有充实的快乐,过惯样的日子,怎能再回头孤身地寂寞着?他想守护他的生活,守护着被他划入羽翼下的人。虽他想守护的人,除清荷都很强,可他不能袖手旁观,他要尽自己份力! “怕。非常害怕们出事,怕清荷会出事。”柳下溪苦笑道:“清荷以前也受过伤,可跟那时比,现在的更胆小。曾经发誓不会让他再受伤的。三哥……” 柳逐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弟弟,举起手掌道:“真想再给来下。笨蛋!别在清荷面前露出沮丧的脸。再有下次,会用棍子打。”突然想到什么,眼珠转笑起来:“哈哈,齐宁听昨差挨子弹,不但不安慰还大声骂。等小子到,看怎么折腾他。” 柳下溪摸着自己的鼻尖,心里话要挨打……三哥,请别随便使用暴力。折腾齐宁!举双手赞成。问题是,斗不过齐宁…… “要怎么折腾?”齐宁阴阳怪气的声音凭空响起。柳逐阳立即朝门口望去,门半开着,没见齐宁。 柳下溪立即看着三哥脚下的皮鞋……纯手工制造,肯定又是齐宁的杰作。家伙把监听通讯器装在鞋子里。 “嘿嘿,等来之后就会知道。臭小子,在哪儿?”柳逐阳重新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跷着二郎腿,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柳下溪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他们的相处方式令人不敢恭维。 齐宁道:“刚下飞机,个小时后到。晚饭是清荷做的吧?肚子饿死。” 柳逐阳觉得样话没意思,拿起手机跟齐宁对聊:“嗯,没错,清荷正在厨房里……”瞧三哥忙于聊,柳下溪站起来决定把客厅让给三哥,斜靠在厨房门口看清荷忙碌。 清荷看到他,笑道:“柳大哥,里不需要帮忙。” 柳下溪耸耸肩,在家时饭菜没熟好,清荷很少让他进厨房。次居然让周正打下手,让柳下溪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周正感受到他刺人的目光,回过头看他眼,体会到名警察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醋意。他有些哭笑不得,醋酸得不合适,他对同性没有丝毫兴趣。身为齐宁的得力下属他直被委以重任,很少有休闲的节假日。虽然没有时间认真来场恋爱,情事也是经历过的。他行事端正,很少与同僚们玩闹,压根儿不知道上司那被公开的私事。次受命保护柳逐阳,听同僚起才知道要保护的子是顶头上司的伴侣。初次见到柳逐阳,觉得他傲慢任性,轻佻张扬。私下认为精明能干的上司选择伴侣的眼光太差……随即,他知道自己错,位美子有着他无法理解的魅力,那双风流的桃花眼只需左右顾盼下,搭讪的人立即来……先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接着是外表粗犷的人,甚至连小孩子也被吸引过来……在飞机上,个美子无聊地打个呵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就能把忙碌的空姐吸引过来,太邪门。个站不直坐不正的人靠哪吸引人?他想不通。他直以为,认真的铁血儿才是最有性魅力的。 不喜欢被柳下溪盯着的周正洗净手后走出厨房,而客厅里柳逐阳正在讲电话,让他进退两难,不知该做什么打发时间。 柳下溪察觉到自己给清荷帮倒忙,只好回卧室整理行李。收拾好行李,他拿出纸笔写下几个人名:春风、章飞跃、神秘枪手,想下,在纸上添上高立业、高小虹、黄姗敏,林向荣四个人名。右手无意识地旋转着钢笔,边思考着:章飞跃杀高立业,春风认识章飞跃,春风与章飞跃在公园偷袭清荷,神秘枪手狙击清荷误伤高小虹,高小虹是高立业的侄子。神秘枪手是谁?偷袭清荷的理由是什么?春风在中间扮演怎样的角色?高小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清荷面前?他是真的被误伤吗?想到儿,柳下溪往床上倒,喃喃道:“高小虹被误伤,们应该去探病,是时候拜访林向荣与黄姗敏。”翻个身又坐起来,摇着头道:“不对,应该先去见周行军,请他帮忙寻找春风。”从春风那边能追查到袭击清荷的原因,也许能查到神秘枪手的线索,还可以找到章飞跃,只有找到章飞跃才有可能追查出高立业被杀的真相。春风是打开关键之门的钥匙。必须先找到他,解前因后果才能排除隐患。还有就是枪手预先埋伏进行有目的的偷袭,也许预先知道清荷的行踪……清荷去停台的事是谁透露的?不,也许只是想多。 就在厨房开始飘出佳肴香味时,半掩的大门被人推开,风尘仆仆的齐宁到。 柳逐阳斜倚在沙发上,右手上玩转着手机,头往后仰似笑非笑地斜视着他。齐宁把行李丢给跟在身后的下属,大步走到柳逐阳身边,双手把柳逐阳从沙发上捞起来,大踏步地走向柳逐阳住的卧室。 “喂,姓齐的,很丢脸呢。”到卧室,柳逐阳被齐宁放在床上,柳逐阳左臂撑起上半身,右拳出击攻向齐宁的脸,齐宁头歪,闪开,俯下身压住他的身体。双手捏着他的面颊轻轻地揉搓着。“家伙,怎么不肯听的话?让不要出门,老实地呆着等处理好手上事过来再,偏偏要独自行动。”齐宁是真的火,听到周正汇报他们遭袭的经过,吓得出身冷汗,恨不得马上飞过来,抓着他狂揍顿。“柳逐阳同志,就不能安份?经历那么多的危险也没学乖?来深圳的目的是要保护邹清荷远离危险,不是来推波助澜连自己也卷入危险中的……骂几句不应该么?还要想法子折腾。” 见齐宁是真的生气,柳逐阳连忙张开嘴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指。齐宁张开嘴准确地含住他那异常灵活的舌,场容易让人窒息的深吻拉开序幕…… 番外 大危机04 紧闭的厨房之门被打开(开始炒菜时,清荷把门关上)。真热!邹清荷汗流浃背地走出来,客厅里冰凉凉的,好舒服,与炙热的厨房相比,真是两个世界。他把系在腰上的围裙解下,站在离空调最近的位置享受着凉爽。 “准备吃饭。”周正对齐宁新带来的下属道。他比大厨邹清荷更忙,随时待命跑去外面添购缺少的佐料与器皿。嗯,看着道道美食盛进盘子里,比大厨本人更有成就感。难怪柳逐阳他做的菜难吃的,他炒菜的程序不过是洗菜、切菜,放油进锅,炒炒炒,放盐,觉得菜熟立即盛起来。哪里会知道,有些菜需要用调料淹、浸泡,灼,过水,烫等等的复杂工序啊。 柳下溪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清荷后背湿透,对他道:“先去洗个澡吧。” “嗯。”邹清荷应声,嗯,应该洗去满身的汗味儿吃饭会更香。哪知他拿着衣服去浴室却有人抢先占。“齐宁在里面。”柳逐阳站在另间卧室的门口道。邹清荷侧目瞄他眼立即扭过头望别处,时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全身无力靠在墙上。客厅里的人齐朝他们看过来……正在喝茶的柳下溪没关住嘴,茶喷出来。周正手抖,菜盘子差跌落。齐宁新带来的下属正在偷菜吃,被呛住,边笑边弯腰咳嗽。 柳逐阳那张五颜六色的脸增添艳丽的紫,他脚踢向浴室门的,怒吼道:“齐宁,给滚出来!” “河东狮吼……”可恶的笑声加剧。柳逐阳咬着牙再用力踢,次不够结实的浴室门被他踢开,只手从门后伸出来把他拉进去,门重新关上。 “别闹,准备吃饭。”柳下溪走到浴室门口用力敲门。 周正转身面对着墙偷笑,呵呵,长官几年性格大变让所有的人瞠目结舌,原来罪魁祸首是个柳逐阳啊。 “别敲!”齐宁应声走出浴室,揽着被水淋湿的柳逐阳进卧室。站在柳下溪身后的清荷抱着干净衣服进浴室看,无可奈何地摇头,浴室乱得……难道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打次水仗? 柳逐阳换干净衣服后坐在床上生闷气,照镜子才知道自己的脸被齐宁捏得红红紫紫的,嘴唇象是挂两条小香肠,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太可恨!还被大家看到……齐宁蹲下身把脸凑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地哄道:“来,打吧,别生气,们吃饭去。” 柳逐阳皱眉,举起巴掌要打人,想下又把手放下,冷冷道:“别以为不知道那鬼心思,无非是让几不能出门。以为不敢顶着张脸出门?”个人会因为种小事当缩头乌龟?怎么可能! 齐宁站起来坐在他身边,想搂住他的肩膀被他甩开,齐宁当然不会认输,继续搂,甩开,再搂,终于搂成功,把他搂得动弹不得:“啊,有时迟钝得让人牙痒痒,有时又超乎意外地敏感。没错,几不能让出门,没找到暗杀者不能放任在外面走动。逐阳,可以受伤甚至可以去死,但不行,得给毫无损伤地活着!哪怕是死,也得活着想念!” “去妈的!”本该是盛气凌人的话被齐宁的嘴唇堵住。偷亲个吻后,齐宁用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调轻轻地道:“逐阳,嫉妒。” “啊?!别恶心的话。” 齐宁笑,在方面逐阳迟钝得可爱。唉,自己的伴侣太有魅力,象是座会走动的百花园总在吸引蜜蜂、蝴蝶们,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当然,如果他没魅力,自己个定力极高的好人也不会成为他的另半。其实,拧他的脸只是惩罚他不学乖,总把自己陷入危险中,根本没有其他的意思……逐阳会想歪,是不是自己的诚信度太底?“走,吃饭去。” 菜真多啊,满满的桌。可惜不到刻钟就被六个食量惊人的子扫空。 “厨房还有菜?好香,是煲的鸡汤吧?”柳逐阳轻拍着齐宁的肚子,边嗅着厨房传来的香味。他高扬着头,大方地展示被齐宁弄拧的面孔,没有人再取笑他。 “哈,还能吃?”齐宁吃得很饱,他的两名下属当然不会跟他争食。柳下溪吃饭有计划,早把他与清荷的菜份留出来。敢跟他抢食的只有逐阳,呵呵,他的就是逐阳的,逐阳的也就是他的。 “三哥,那是给罗平飞他们特意做的,没的份!”邹清荷不客气地回答柳逐阳。他想起身去厨房,被柳下溪拦住:“来吧。留在儿,去医院。” 齐宁不赞成柳下溪的决定,道:“下溪,有可能是对方暗袭的目标,们没拟出对策时不要独自行动。周正,和肖大力(齐宁新带来的下属,叫肖大力)去医院给罗平飞请个特护照顾他,把杜进叫回来,就邹清荷有话要问他。” 等周正他们出门后,剩下的四人围着收拾干净的餐桌旁,齐宁拿出卷纸放在桌上对柳下溪:“根据鉴定,枪手用的子弹经过改装,射程超过六百米。是逐阳他们遇袭的地形图,认为枪手埋伏在儿,射程约七百米。中枪的罗平飞与高小虹当时站在个位置,个站在清荷的左边,个站在逐阳的右边,射击角度为标准的六十度,瞄准逐阳与清荷的心脏,在子弹射出前他们两人被周正扑倒,在周正喊出‘卧倒’时罗平飞与高小虹吃惊地移动脚步四处张望,结果子弹同时射中他们的手臂,是同时击中,不是枪连发,认为枪手有两名。下溪,负责追查枪支的来源,明会去枪击现场,打算怎么做?” 柳下溪回答道:“打算今晚去见周行军,请他帮忙寻找春风。” “春风?为什么找他?”邹清荷问。 “对比过dna,在公园里嚼香口胶的青年就是春风。”齐宁回答道。 “怎么可能?也不象啊。”邹清荷不敢相信是事实。 “只见过他次,又是在晚上,可能没看清他的长相。春风很有表演才华,跟春风没有过深的交集,认不出他很正常。清荷,怀疑有人泄露们的行踪。去停台的事有哪些人知道?” “泄露行踪?”邹清荷皱眉,想下道:“去停台只有们几人知道……不,当时们在争论,房门没关,也许被人偷听到。” “毒舌有问题。”柳逐阳抚着嘴唇道。 “毒舌?”齐宁和柳下溪同声追问。 清荷解释道:“三哥的是高小虹。那们搬出宾馆去分公司,高小虹过来找,那时对他有些怀疑没有告诉他要去哪里,想不到他硬要跟着们到分公司直赖着不走。” “不必怀疑高小虹。”柳下溪摇头,想下,突然拍下自己的头道:“今晚不用去找周行军,弄错方向。” “弄错方向?”大家不解地望向他。 “春风会主动联络。”柳下溪充满信心地道:“公园偷袭清荷,故意让杀害高立业的疑凶扮装,是在暗示与示好,他会主动找索取人情的。” “他怎么知道柳大哥要去查高立业的死因?” “刘记者被人利用。”柳下溪叹口气:“他会找上,应该在别人的计算内。” “啊?春风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邹清荷与柳下溪的对话,柳逐阳完全不懂,齐宁也只有诧异的份。 “清荷,们明去见高小虹的母亲吧。”柳下溪耸耸肩,并没有直接回答清荷的问题,让清荷不满地瞪他。“齐宁,明先不去停台,暗中跟着们。” “好。”齐宁轻踢柳逐阳脚:“跟清荷先去睡觉,和下溪有事商量。” 柳逐阳不高兴地站起来,拉着清荷回卧室。 “姓齐的臭小,总是小看,有事就把排除在外。”柳逐阳磨着牙道。邹清荷瞧着三哥走来走去狰狞着面孔怪吓人的。柳逐阳走到清荷面前问:“清荷,下溪有事瞒,不会生气吗?” “在公园里被春风带人偷袭的事,瞒着柳大哥,不知道他生气没有。想不到咬香口胶的青年是春风……”邹清荷的确不记得春风的长相。 柳逐阳看着不争气的清荷叹气,他眼珠转,挨着清荷坐下,附在他耳边神秘地问:“清荷,跟下溪在起总是在下面吧,想不想在上面?” “什么?”清荷挪开屁股离他远,他脸红,三哥的意思他明白,只是……不想跟三哥交流此事。 柳逐阳撇嘴,继续耳语道:“不如,在齐宁跟下溪喝的汤里下安眠药……然后……” 番外 大危机05 “……三哥,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邹清荷打断柳逐阳的话。想不到三哥一直在意那种事……仔细想想,齐哥一向狡猾,三哥被他压制并不会让人意外。可是,齐哥对三哥很好啊,三哥有那种需要好好跟齐哥说,齐哥应该不会拒绝吧……再说,情人之间用不着使用手段吧,无法理解他们两人的互斗……。如果自己跟柳大哥提出想做那档子事,不知道柳大哥会不会答应……柳大哥……和柳大哥做那种事……邹清荷脸更加红了,想着想着,他的呼吸不自得紊乱起来,心跳加速,血液沸腾……打住,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他拼命地想拉回自己的理智,可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柳大哥健美的躯体体……鼻腔一热,糟糕,鼻血流出来了。 柳逐阳看着清荷不停地变幻着脸色,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了。哈哈,清荷流鼻血了,热血青年的血液在奔腾……嗬嗬,事实证明没有哪个男人不在意这种事的。自己的计划肯定能成功,下溪对清荷一百个放心……齐宁会防备自己,但不会料到清荷在饭菜里动手脚……。 嘿嘿,等把放冷枪的家伙抓到后,再跟清荷讨论细节,不怕齐宁不上当。嗯嗯,当务之急得抓住躲在暗处放冷枪的,该死的浑蛋,居然把无辜的清荷当成靶子,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惹上他柳逐阳,老虎不发威就被当成病猫,太让人生气了。可惜来深圳太仓促,没预先跟深圳的朋友打好招呼……这些朋友不方便跟官方的人照面,得想办法摆脱齐宁的人……唉,都怪自己设想不周,这事不应该告诉齐宁的,要不,哪会象现在这样绑手绑脚的。但是,没齐宁派来的人跟着,在停台,自己跟清荷就耍倒霉了。唉,一体二面,利与弊相连啊。对了,明天齐宁跟下溪会出去,齐宁肯定不会让自己出门,周正会留下看着自己……摆脱周正应该不难……想到这儿,柳逐阳站起身对正在擦鼻血的清荷道:“我睡觉去了。” “……”邹清荷意外地看着柳逐阳走出房间,这么早睡?九点不到哩,三哥并没有早睡的习惯。 三哥离开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三哥会不会取笑自己流鼻血…… 出了邹清荷的卧室,柳逐阳嘴角挂笑地睨了一眼客厅里的齐宁,想着总有一走会把这小子压在身下好好怜爱……糟糕,鼻子热热的,难道也要流鼻血了?齐宁与柳下溪还在忙碌,他听到开门声,扭过头看到逐阳,笑道:“睡不着吧,等我一下,很快好了。”听他这么一说,柳逐阳懒得独个儿回卧室,斜躺在沙发上捂着鼻子发呆,绮丽地幻想着把齐宁摆过来翻过去的xxoo,身体立即炽热起来,有些难受,他翻了一个身把脸枕在手背上偷偷地瞧着齐宁三分之一的侧脸。齐宁感受到他热情的目光,目过头对他咧齿一笑,那牙齿白得晃眼…… 齐宁放下手里的笔突然对柳下溪说道:“对外泄露清荷行踪的人是杜进。” “杜进,我也怀疑他。”柳下溪皱眉,当他意识到有人泄露清荷的行踪时,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杜进。清荷知道是杜进出卖他,一定会很难过。这也是柳下溪不愿意当着清荷的面说这件事的理由。 他知道清荷进入新成立的公司后一直非常倚重杜进,杜进在言传身教的方面非常尽责得到了清荷的尊重。柳下溪认识杜进的时间比清荷认识他要长,不过,两人之间没有深交。柳下溪只知道杜进是大哥好不容易才网罗来的人才,一直深受大哥的器重。这一次大哥把他安排在清荷身边,是希望清荷跟着 他能在短期内快速成长起来。 “杜进泄露情荷的行踪'”柳透阳惊讶地低语。他站起来走到餐桌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搁在桌面上,转着头看了看齐宁与弟弟,这两人的脸色都相当凝重呐。柳下溪与齐宁都是头脑很好的人,他们的怀疑应谖不舍有假。柳逐阳自己对杜进的印象很好,觉得那人是万能秘书,话又不多,是稳重踏实的人,值得信赖,想不到他会是内鬼。“ 清荷知道后会难过的,这事不能让他知道。对了,你们为什么怀疑他?”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道:“清荷曾经怀疑他在公园受到春风袭击是因为离开房间遇到的清洁工向春风等人通风报信,对方才准确地掌握了他的行踪。收买宾馆的清洁工来监视清荷,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底,对方不可能预测到清荷几点起床晨跑,身为宾馆的清洁工也不可能整天蹲在他的门口。再说春风并没跟清荷打过交道,不可能了解他的个性,只有跟清荷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才知道他的性格与习惯。监视并出卖清荷的人换成是杜进一切疑点就可以得到解答。” “杜进为什么要这么做?”柳逐阳问。 “我调查过杜进与罗平飞。”齐宁开口道:“罗平飞身家清白,人际关系相对单纯。而杜进以前曾投资欠下不少债务,加上他男女关系混乱,工资虽然不低却无法满足日常生活。” “男女关系混乱?”柳逐阳愕然,杜进那种人怎么会跟男女关系混乱扯上关系? 齐宁从一个密封的大信封里拿出一叠相片,里面是一些杜进与两位女性的亲密合影,相片有新有旧显然是齐宁收集来的。“杜进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儿子在读幼儿园,但他并没有与其他女性断绝往来,继续过着不忠实婚姻的双重生活。(齐宁指了指其中一张相片上与杜进相偎走在街上的圆脸女人,背景的一角是深圳的地王大厦,相片上有日期是今天的)这次来深圳他把情妇带来了。” “杜进今天不是在医院照顾罗平飞吗?他跑去见情妇,想不到他是这种人。”柳逐阳扁嘴,人不可貌相啊。 “罗平飞怕痛要求医生给他麻醉,他整天都在睡觉。而杜进曾经出去过三次,可惜没抓到他别的把柄。” 齐宁说的“等一下”让柳逐阳等了将近一小时。“他们回来了。”齐宁突然道。柳下溪立即收起桌上的东西放到卧室里去,并把在阳台洗衣服的邹清荷叫到客厅里来。没过多久,门开了周正与杜进走了进来。看到柳下溪,杜进松了一口气,相信有他在邹清荷的安全不会有问题。他不认识齐宁,以为他是柳下溪带来的警察朋友。 “罗平飞的伤怎样了?”邹清荷问。 杜进见邹清荷第一句话就问起罗平飞,心里赞赏年轻的上司的为人,回答道:“烧退后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他手臂的伤只要养护得好不会影响今后的生活。”罗平飞是左臂中枪,受伤后伤口曾经泡在臭水里,幸好有周正的紧急处理,伤口才没有进一步恶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柳下溪跟他点头打了声招呼后直接问:“杜进,有人找你打听过你们的行程吗?” “有。”杜进毫不迟疑地回答:“罗平飞醒来后我问过他,他告诉我来深圳之前有人向他打听过我们的行程。而且……”他突然停下来,大家都盯着他看。 齐宁戴上眼睛,冷冷地打量着他,问:“而且怎么了?” “罗平飞曾打电话给广州的同学,告诉他会来深圳出差有空会去广州。来深圳之后,我也曾跟分公司的人说过行程的事。”杜进皱眉,对齐宁问话的口气与态度很反感。 齐宁收回锐利的眼神没有再看杜进。邹清荷觉得相互间的气氛过于紧张便对杜进道:“今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杜进第一次来这儿,看了一下众人觉得这儿没有自己住的地方,迟疑了一下道:“我的行李还在分公司,我回那边去睡。” 齐宁对周正使了一个眼色,周正会意,道:“杜主任,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明,让你独自住在外面怕会遇到危险,你的行李我已经带来了,就在隔壁的房间。” 柳下溪诚恳地道:“杜进,很抱歉把你卷入危险中。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杜进坐在邹清荷给他让出的椅子上道:“别客气,能帮上忙的事一定帮。” “你认识周行军吧?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个跟他约一个时间,我想请周行军帮忙查一查,是谁在深圳想要清荷的命。先不要跟他说明我的来意,具体情况等我跟周行军见面了再说。” “好,我去拿电话薄。我的行李在哪里?”杜进问周正。 “跟我来。”周正把他带到隔壁的套房。 邹清荷想不到隔壁的房间也被周正包下了,他侧着头盯着柳大哥,奇怪,柳大哥明天不是打算去见高小虹的母亲么?怎么又改变主意去见周行军? 看出他的疑惑,柳下溪给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番外大危机06 给杜进开了门之后,周正并没有跟他进去,而是闪身进入另一个套间(注:本层一共有三个套间,邹清荷他们住的是中间的一套,杜进进入的是左边那间),套间内的一问卧室没有窗户里面放置着各种仪器,三面墙排列着同一规格的监视屏。他打开灯,扭开某个按钮,门口右边的三排显示屏立即亮了起来。其中有一格出现了杜进的身影,正是左边套间的客厅,只见杜进找到自己的行李拖着进入左边的卧室。进了卧室后他并没有马上打开行李,反而呆呆地坐在床上茫然地盯着白色的墙壁,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电话,拔了一个号码。周正立即戴上搁在仪器台上的耳机,再按了几个钮,开始捕捉与杜进通话号码的位置。 “是我。”对方按了接听键之后,杜进立即道。 “什么事?”对方问。 “柳下溪要见周行军。” “他要见周行军?约在什么时候见面?” “还没约好。你……为什么没按约定做?” “呵呵,你是指绑架邹清荷勒索体老板的事吗?不,不,不,你的计划虽然很完美,但是我不认为你老板会为一个外姓人付赎款。你要的只是钱,只要这个最终目的达到其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交给我吧,我会把事情办得更完美。”对方在笑。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想要谁的命?”杜进擦着额上的冷汗,冷冷地问。 “杜先生,你跨过界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你只需要提供情报,其他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 柳下溪来了几个人?他什么时候到深圳的?”对方问。 “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什么时候到的我不知道。”杜进冷漠地回答:“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真正要对付的人是谁,都与我无关,我不会再给你提供情报了。” “哈哈,你想中途抽身?杜先生,来不及了。” “想威胁我?你打错算盘了,绑架并没有真的发生,在法律上我是无罪的,就算你跑去对警察自首也指控不了我。” “在商海沉浮数年,杜先生出乎意料地天真呐,你以为跟我们扯上关系能干净地撇清吗?哈哈,我们会是遵循法律途径的人吗?” “把我应得的那一份先给我。” “钱,好说,只要达到我想要的结果,钱不是问题。”对方爽快地回答。 “要怎么做?” “杜先生果然聪明,你明天把柳下溪带到我指定的地方来。” “给我时间与地点。” “明天再通知你。”电话挂断了。 齐宁手腕上的表突然发出小小的“吱吱”声,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转动表壳上面出现了小显示屏,显示屏上有一连串的符号。齐宁笑了,这串符号的意思是:“杜已联络对方,现追踪到对方的位置。”齐宁立即发出“立即追踪接电话的人,监视对方的行动”的命令,接着对柳下溪先竖起拇指后又伸出小指弯了弯。 柳下溪明白了,齐宁已经抓到对方的尾巴,这个尾巴就是杜进。唉,从怀疑到最终的证实,果然是杜进出卖了清荷……知道真相后,清荷一定会难过的。杜进,你太糊涂了…… 邹清荷疑惑地看着柳下溪,柳大哥的眼神好怪哦。他们瞒着自己什么呢? 收到命令后周正立即操纵着一些按钮把上司的指令发出去。这时监视屏上的杜进已经从行李袋中翻出电话本,用手机拔了一个号码,连响了十几声,对方才接听:“喂,你嗨边位,乜事?(喂,你是哪位,有什么事)?”中气十足的男中音响起。 “周总吗?我是杜进。” “杜进?原来是杜主任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找我?”接电话的人放弃方言改用昔通话跟杜讲说话。 “我们老板的弟弟想见您,不知道周总明天有没有时间。” “柳先生的弟弟?就是那位表弟吗?行啊,明天下午吧,上午我要去工地,下午要开会啦。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是老板的亲弟弟,他今天来深圳了,有事想找你帮忙。” “是什么事呢?杜主任能不能给我留个底。” “我不清楚,他说想跟你当面谈。” “行,晚餐时见,到时我派车过来接他。” “好。”杜进挂断电话往床上一倒,手捂住眼睛叹气,过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明天会变成怎样呢?事已至此,不能再瞻前顾后。老板,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周正眉头紧锁,不明白杜进为什么急着于对方联络。他来深圳之后,杜进一直受到监视,这段时间没露出任何破绽,为什么今天晚上他会突然与对方联络? 齐宁盯着柳逐阳的脸看,柳逐阳挑眉,睁大一双凤眼问:“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邹清荷偷偷别过脸笑,他心里藏不住事,想起三哥的算计就想笑。 “你的嘴唇不肿了,脸上的花印子也消失了。”齐宁详装失望地道。听他这么一说,柳下溪与邹清荷都盯着柳逐阳的脸看,果然恢复正常了,三哥肌肤的恢复能力真强! 柳逐阳冷哼,不理他。 齐宁看了一下表:“十点多,想不想参观深圳的夜生活?” 柳逐阳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下来:“不去。” “真的不去?”齐宁放柔声音道:“你不是想方设法想摆脱周正独自出门么?” 柳逐阳心里一惊,该死的周正什么话都对齐宁说……昨天发生枪击事件后,到了晚上他一直想溜出去找本地朋友查一查是谁干的,每一次都被周正堵住了。“死心吧,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出门,想出去就得跟着我。”齐宁对着他的耳朵低语。 柳逐阳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腕进了卧室,脸带愠色地说:“我在深圳的朋友是不肯见你这种人的,让我独自去打听消息。” “只要你不说,他们不会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你在黑道上有朋友,这里不是北京,我不放心让你出门。我是军人,黑道上的事管不了。我不会对付他们,除非他们要叛国。” “我有我的原则,人无信而不立。”柳逐阳觉得齐宁太难缠了,跟他讲道理说不能。 “我有我的底线,不能让你面临危险。逐阳,你要知道你在我心里的重量。”齐宁的声音忒温柔,让柳逐阳的心热起来。想了一下,最后妥协了,警告道:“你得答应我,跟在我身边不准开口说话。” “好。”齐宁举起右手:“我发誓听你的话。” 柳逐阳扁嘴,齐宁发的誓能信么? “带上我们。我们也想见识一下深圳的夜生活。”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柳下溪跟邹清荷笑吟吟的站在门的两边。 这两个家伙一定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柳逐阳很不满地说:“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人多才好玩。”邹清荷对柳逐阳眨眼。 柳逐阳冷笑地看着柳下溪:“你就不怕清荷跟着学坏?” “攀枝花的树干不会开出蔷薇花来。”柳下溪笑道。 “什么意思?”邹清荷与柳逐阳不懂,各问身边的人。 齐宁为柳逐阳解答:“他的意思是,好苗子结好果。”柳下溪告诉邹清荷:“身正影子不歪,你不会学坏的。” 柳逐阳暗自盘算:下溪,等着吧,我偏要把清荷带坏,让他欺负你,让你后悔莫及。 杜进见柳下溪和邹清荷站在间卧室的门口,便礼貌地敲了敲大门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柳下溪朝他走来,笑道:“杜进,我们打算出去逛一逛,你要不要一起去?” 杜进摇头:“我有些累,想早点休息。我跟周总约好了,明天跟他一起吃晚餐。这是周总的电话,如果觉得时间有冲突,你可以跟他另约时间。” 齐宁出门的装扮:上身是黑色的t恤,胸前还印着乱七八糟的英文字母,下身是破了洞的牛仔裤,脚下趿着一双烂球鞋,脸上挂着一副大墨镜,再摆了一个痞痞的姿势,看出去象是二十出头的街头小混混。“低俗!”柳逐阳语评。邹清荷出门的装扮:上身是天空蓝t恤,下身是蓝灰色工装裤,脚穿一双棕色凉鞋。“平庸。”柳逐阳语评。柳下溪出门的装扮:上身是白色衬衣,下摆扎在高腰的黑色西装裤,再系上一根黑色的皮带,脚下是双黑色的皮鞋,显得格外有型,是让人挪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开眼睛的美男子。“古板。”柳逐阳语评。 看着他们,柳逐阳抚额哀嚎:“真不想跟你们出门,没有一点时尚触觉。我们是出去玩,出去玩!你们全部给我换装!”柳逐阳自己出门的装扮是:黑色不明质地的柔软上衣绣有暗色的花纹,翻出来的领口是米白色的,小喇叭型的袖子刚到手腕处,腰上系着一根宽松的米色腰带,下身是条暗紫色的长裤,裤脚有点大,脚下是双黑色的皮鞋,随便站着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风流味儿。 番外大危机07 对他们着装意见多多的柳逐阳翻遍了大家的行李,没找到一件瞧得上眼的衣服,只得摆手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他这个样子,让齐宁啼笑皆非。 “三哥,再磨蹭下去还出不出门啊。”柳下溪觉得三哥过于吹毛求疵,把要出门的原意给忘了,再折腾下去十二点就要过了。 柳逐阳坐起来,抚着额叹气:“齐宁、清荷,你们穿我的衣服。下溪,你别一副正经得让人受不了的表情,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欢迎假正经的人。”柳逐阳带来的衣物并不多,也就四五套而已,丢给清荷一件白色t恤。同样是t恤,款式与质地大不一样。邹清荷的t恤只能算地摊货,而柳逐阳的则是高级品牌店出售的。这是一件蝙蝠衫,质地柔软,一字宽领,松松垮垮地把清荷漂亮的锁骨完全暴露。下摆印有银灰色的线条,两条的腰侧有细带,往上收拢再打上蝴蝶结,便破坏了下摆的平衡,多了一股随意的味道。雪白的颜色衬托着邹清荷白里透红的皮肤很亮丽,再加上一条低腰的黑色牛仔裤,被包裹的圆翘臀部与修长的双腿得到完美的体现,这套衣服穿在清荷身上,立即改变了他的气 质。“清荷,换上白色的球鞋,就这样马马虎虎行了。可惜颈上没吊饰,如果有一串铁色的金属项链就好了。” 至于齐宁,柳逐阳讨厌他装嫩,给了他一套全黑的衣服。黑色的衫衣,黑色的领带,黑色的西装裤,看上去就象一只黑乌鸦。让他连摆几个姿势,柳逐阳不由得笑了,给他别了一个艳丽的领带夹,在他的衬衣口袋里搁了一块折叠成三个角的手绢,露出的白色三角成了装饰色。再把他的头发往后梳,露出宽额,给他带上眼镜,拍了拍他的脸颊道:“换上黑色的皮鞋。” 齐宁扁嘴,抓住他的手指,用牙轻咬了一下道:“逐阳,你以后当造型师得了。” 柳逐阳不理齐宁的调侃,拿着一条鲜艳的领带走到柳下溪面前:“系上,领带打松点,把第一颗扣子解开,衣服的下摆露出来。把头发弄乱些就行了。” “造型师是什么?”邹清荷偷问柳下溪。他佩服三哥,是一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男人。 “会根据别人的自身气质,外在形象,进行整体包装和塑造的定位造型,指的是那种追求时尚并能预测流行趋势的人。”柳下溪笑道,他对着装有个人的坚持。当然,不能否认讲究吃喝玩乐的三哥在这方面比他更胜一筹。 “好了,我们出发!”柳逐阳大力地一扬手:“记住,你们是我的跟班,不要随便开口说话。特别是下溪你,看不惯的事当着没看到,否则我不会带你出门的。啊,清荷,你也要注意。” “会遇到一些看不过眼的事?”邹清荷皱眉,真遇到看不顺眼的事,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发生吗? 柳下溪摸着清荷的头,笑道:“三哥,只有今晚听你的。” “不能让人知道你是警察。”柳逐阳最后叮嘱道。 走出小巷后齐宁直接带着他们上了停在街道上的一辆车,开车的司机是肖大力,他显然等了很久并没显出丁点儿不耐烦的神色。等齐宁上车后,肖大力递给他一副耳机,听完之后齐宁把耳机给坐在后座的柳下溪:“你来听听。” 耳机内的录音是杜进与陌生人以及杜进与周行军的对话还有杜进的自言自语……柳下溪昕完录音后立即陷入沉思中……原来,杜进的本意是绑架清荷勒索大哥……难道大哥曾经做过对不起杜进的事?看来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杜进私自策划一起绑架,目标是清荷,目的是钱以及报复大哥柳承秉,并把地点选在深圳。计划好后,他不想自己出面,打算聘请专业人士来做这件事。他从别的渠道找到了执行绑架的人,不巧的是,春风就是执行任务的人。啊……换一个角度想,杜进既然参与了绑架案,清荷参加夜宴与李大头短暂的冲动会不会是他设计的?杜进想要报复大哥,有可能会想着破坏大哥与周行军的合作……李大头是周行军的亲信,他跟清荷有过冲突,发生绑架案后直接推到李大头与 周行军身上……可是,执行绑架案的人却把事情故意弄得复杂化了,应该说是春风暂时性放过了清荷,他利用杜进给予的情报,把杜进与清荷捉弄了一番……清荷臆测,那是因为他把目标指向了 我……不,也许另有内情……如果,杜进的计划是把李大头跟周行军扯进绑架,春风没完成绑架的理由……排除要对付我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春风跟周行军站在同一阵线,不能破坏周行军跟大哥的合作关系,他们不想清荷在深圳出了事。对,这样推测更接近那次半途而废的公园袭击事件。如果春风原本的目的是要对付我,成功绑架清荷后,我一定会抛开所有事情,也不会去山西直接飞来深圳。 只要清荷在他们手上,设计圈套对付我更容易一些,在没有对策的情况下,为了救清荷,就算让我自杀我也会照办。仔细想一想,春风故意露出行踪在公园里袭击清荷有可能是对我发出警告,有人想对付他。如果事情在此结束的话,这么推测可能是对的……但是,却在停台发生了枪击事件。枪手的目标人物是清荷与三哥,中枪者却是罗平飞与高小虹,枪手失手了吗?又或者枪手的目标人物另有其人?不,枪手的目标的确是清荷跟三哥,枪手只打了两发子弹,齐宁认为枪手有两名……难道他们认 为自己有一枪夺命的枪法?枪击事件我完全没头绪,谁做的?杀人的目的是什么?清荷……应该没人想要他的命,那三哥呢?想要三哥性命的人……不能排除有人想杀三哥三哥…… 坐在车里柳逐阳十分无聊,拍着柳下溪的肩膀道:“喂,下溪,你在听什么?音乐吗?不对,你是音乐白痴。到底是什么给我听一下。” “三哥,有人恨到想杀你吗?”柳下溪突然问他。 “哈?这种事我怎么知道。”柳逐阳不屑地撇嘴。 “下溪,你把录音给清荷听吧,虽然你和逐阳都想瞒着清荷,但他已经大学毕业是社会人士了,不能总站在你们身后,他有权知道在他身边发生的事。”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他跟清荷的中间隔着三哥呢,不知道搞什么鬼,上车时三哥硬要夹在他们中间。一直看着窗外的清荷听到齐宁的话,回过头来对大家说:“齐哥,你已经找到杜进外通的证据了。” “噫?你知道杜进是内鬼?”柳逐阳吃惊地看着他。 “我又不是笨蛋,大家对他的防范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邹清荷叹了一口气道:“好歹我也跟着柳大哥见过不少犯罪者,对人性的黑暗面有一定的了解。其实,发生枪击案后,我也怀疑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身边的人会做这种事。罗平飞中枪后,杜进躺在地上全身发抖站不起来,我伸手扶他时,他望着我的目光很奇怪,我想,那也许是内疚吧。仔细想一想,杜进有理自讨厌我。在承秉哥的集团公司里,我只是一个新人,承秉哥突然给一间新公司让我管理……” 柳逐阳打断清荷的话:“清荷,不要为杜进这种人找借口。我家的老大哥非常精明,他看好你,你该高兴。他的经商才能与看人的目光在业界很有名的。有他为你撑腰,你别在意身后嫉妒的目光。” “杜进是冲着大哥来的。”柳下溪把耳机取下套在柳逐阳的耳朵上。 “……绑架清荷勒索我家的老大哥?!臭小子,他很有胆嘛。”柳逐阳大怒。“我打电话给我家的老大哥,让他听听怎么招揽了一匹白眼狼。” “先别冲动,大哥知道后一定会打电话质问杜进,会无意中捏断杜进这根线。”柳下溪阻止了他。 邹清荷听录音时觉得全身发冷,柳逐阳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上面有冷汗哩。“清荷,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清荷头往后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我知道杜进怨恨承秉哥的理由。新公司成立是他一手促成,虽然最初的设想是我提出来的,但最后向承秉哥提议,写出完美策划书到最后的创办是他一手在操办。想不到公司成立之后,承秉哥把我放在管理者的位置,杜进辅助我成为副手。承秉哥曾经当着我跟杜进的面说,杜进很有能力,可惜没运道。我私下问过承秉哥,什各是‘运道’。承秉哥告诉我杜进在商海翻滚数年,头脑很好,经验也非常丰富,却不能独自完成大项目。他自己投资经营,无论最初多顺畅如意,到最后一定会失败。承秉哥他只适合辅助别人,校正差误,完善计划,做一名参谋而不是决策者。我翻看了杜进跟进的案例,才明白承秉说的没‘运道’是什么意思。 真的很奇怪,杜进单独跟进的项目总会败在莫名其妙的意外事件上。不管他多努力,付出多少辛劳,最后总是会失败。” 番外大危机08 “这样啊,他也蛮惨的。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要迁怒你,还去报复我家的老大哥。”柳逐阳扁着嘴道。 齐宁跟柳下溪对视了一眼,一齐摇头,异口同声道:“真有这么背运的人啊!” “不。”邹清荷双手抱臂横在胸前,摇头道:“不是运气这种虚无飘渺的事。我研宄过他的过往案例,同时也观察过他,得出的结论是:他缺少的不是运气,而是缺少追求成功的强烈进取心与抗压的心理承受力。每次遇到掌控不了的事态他会立即抽身后退承认失败。简单地说,他太追求过程的完美,无法容忍任何瑕疵,一旦出现意外状况,他会非常焦燥无法冷静应对,这些才是他失败的主因。 奇怪的是,他自己一直察觉不出自身弱点一再发生类似现象。” “你跟他提过吗?”柳下溪问。 邹清荷苦笑:“我可能做了蠢事。” “你跟他说了,他因此对你怀恨在心?”柳逐阳猜测道。 “我对承秉哥说了我对杜进的看法,承秉哥笑着对我说:‘没错,就是这些理由我不能让杜进独担重任。我没理由付钱让一个外人不停地去尝试如何顶住各种压力奔向成功之路。’唉,不巧的是这话被杜进听到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齐宁感慨。 “错在杜进,我家老大哥的话并没错。”柳逐阳对齐宁的感慨很不满。“啊,快到了,前面拐弯,把车停在盛世皇朝的门口。” 邹清荷抬头从车内往外看,自霓虹灯构成的“盛世皇朝”四个发着耀眼的流光异彩,门口站着两位身穿红色旗袍的咨客小姐,笑脸面对着进进去去的客人。深夜时分,这儿非常热闹哩。车刚停在门口,等候在一旁的门童小跑过来,躬着腰殷勤地问:“需要替您泊车吗?” 肖大力摆摆手:“不用。” 车门打开,柳下溪先下来,看着盛世皇朝娱乐城的大招牌,太眩目了。 一行四人,柳逐阳走在最前面。跟在他身后的邹清荷觉得此到的三哥跟平常所见的他大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又形容不出来。一句话:非常有精神。 “先生,几位,有预订吗?”漂亮的咨客小说走过来,轻言细语道。 柳逐阳左手一扬,他食、中两指居然夹着一张亮闪闪的金卡。 “您是vip会员?对不起,失礼了,这边请。” 娱乐城的大厅,金碧辉煌果然不辜负“盛世皇朝”四个字。有着暗红花纹的地毯,镶着奇形怪状壁灯的大理石柱,繁花盛开的水晶大吊灯,远处墙壁上的精致浮雕,角落里的假山、水池、兰花,塑竹构成的小景观,再加上悠扬的音乐,构成了一楼大厅高档格调。“请问,您要去几楼?”走到电梯间,有电梯小姐接替咨客小姐的工作。 柳逐阳没有回答,凤目斜飞睨了她一眼。电梯小姐脸一红,觉得自己话太多唐突了他。“九楼。”柳逐阳答话了。 进了电梯,电梯小姐也跟着走来,纤纤玉指按了最顶上的键。 “原来这个娱乐城有九层哦。”邹清荷心想。 电梯很大,五人站了出去还很空,电梯里有镜子,电梯小姐偷偷瞄着这四个人,第一次见到不同类型的美男子聚中在一起哩。一个高大帅气,浓眉虎目,特别英俊,一个有着完美五官,冷艳逼人,气质高雅;一个清秀文雅,注意她在观察自己,突然悄悄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又觉得他带有股邪魅味,一个眼睛超大灵动可爱,唇红齿白皮肤比女人还要好。 到了九楼电梯门刚开,有人迎面冲进来,护在柳逐阳身前的齐宁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大家仔细一看,齐宁抓着的人是一名少女,一名上半身的花色连衣裙被撕裂露出黑色胸罩,正泪流满面的漂亮女孩儿。齐宁连忙松开手,少女冲进了电梯。“臭娘们,敢抓我的脸!把她给我抓回来她,谁抓到她来我这里拿赏钱!”一个大嗓门响起,有几个人朝这边冲过来。柳下溪皱着眉走出电梯拦住了冲过来的人。 “别挡道!”冲得最前的男人伸手想推开柳下溪,柳下溪顺势抓住他的手臂,给他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后面的几个人见势不妙,本想一涌而上,可惜这电梯间的位置太狭窄,柳下溪守在电梯门有一夫挡关的功效,便畏缩着不敢上前。 邹清荷轻声问女孩:“怎么回事?”文孩摇着头,身子往下滑,缩成一团躲在电梯的角落里。她把脸埋在膝盖处,肩头不停地耸动着。 “我送她下去。”电梯小姐虽然面带微笑,眼睛里却带有不安。 “啊,我有东西忘记在车上了。”齐宁突然道。 柳逐阳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便跟邹清荷走出电梯,电梯立即下去了。邹清荷回头看着电梯的门,明白齐宁是担心女孩子会不会被人抓回来,下去送她离开这儿。 “发生了什么事?人怎么还没给我抓过来?!”大嗓门再次响起,一个罗盘腿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肥胖的身体随着他的走动浮起一阵阵肉浪,那只脂肪过多的脸上被抓出五指红印子,格外地绚丽。 “别惹事!”柳逐阳低声警告身边的两个人,谁知道邹清荷与柳下溪听到他的话一齐皱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要在这儿大打出手?带他们来果然是错误的。柳逐阳带着愠怒率先走到罗盘腿的胖男人面前:“喂,别挡在路中央!” “呵呵。”柳下溪笑了,个性狷狂才是他三哥嘛。 “喂,臭小子,你敢跟老子大小声!”罗盘腿胖男人火了。 柳逐阳抬起右腿,鞋底对准他的腹部,冷冰冰道:“你,挡住我的路了。” “你们是死人啊,还不给我打!”罗盘腿胖男人吼道。 柳逐阳一脚踩下去对方倒地,他躬下腰扬出手上的金卡拍着对方的额头:“满肚子肥油的家伙,招子放亮点,走路别踩中间,你还不够格跟螃蟹结亲家。” 站在电梯间外的九楼服务生偷偷瞧着这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三哥的样子很象流氓。”邹清荷附在柳下溪耳边道。 “呵呵,他本性如此。” “先生,您有预订房间吗?”等他们走出电梯间,九楼服务生这才过来询问。 “顶楼。”柳逐阳冷冷道。 “是,请这边走。”服务生立即带路。 邹清荷原以为九楼是最上一层,想不到还有顶楼,更想不到顶楼需要坐电梯上去,而且更怪的是电梯在一间大型卡拉0k房里。三哥对这儿很熟,难道他来过?嗯,一定来过!他有这儿的vip金卡。 服务生把他们带到电梯口没有跟着进来,邹清荷松了一口气问柳逐阳:“我们不等齐哥吗?”柳逐阳咐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噤声。 电梯停了,柳逐阳却没有走出去,扁着嘴道:“还是下去等他一起来吧。” 三哥,你这个人呐! 结果他们重新回到九楼,幸好那个罗盘腿一众人不见了。邹清荷再次肯定三哥对这儿很熟,这次没服务生带路,他们直接在拐角处的吧台点了几杯酒,边喝边等齐宁。幸好齐宁没让他们等多久,十几分钟后上来了。“我让肖大力进那女孩子回去了。”齐宁小声对大家说。 “她不会有事吧?”邹清荷担心地问,那位女子很明显地被人非礼了,心灵遭受了严重的创伤吧。 在坐的三个人没办法回答清荷。他们都知道,每座繁华的城市都有自己灰色的边缘地带,当黑夜降临时那些被压抑住的欲望必定会骚动起来,而美色也必定是欲望中的一环。被窥视的漂亮少女们如何躲过狩猎者?柳下溪齐宁他们给不出答案。“走吧。”柳逐阳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站了起来,他没有英雄情结,也当不了别人的救世主,他为自己而活,他不会为别人的命运惋惜,他只做自己,他是柳逐阳。 出了顶楼的电梯,他们面前是狭窄的弯曲的走廊。弯太多,使人产生走廊很长的错觉。走廊的尽头是厚重的红木门,门上雕有吉祥兽格调极为古雅。柳逐阳上前,拉了拉门上的圆环,不一会儿,吉祥兽的大嘴开了一个洞,有一双眼睛在洞后。柳逐阳扬起手里的vip金卡,洞里伸出电子刷卡机,柳逐阳把卡放进了刷巢,不一会儿,沉重的木门打开了。出乎清荷的意料,门后依旧是走廊。铺了厚厚的地毯吧,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走了十步,转了一个弯又是一道门。他们刚站到门口,门开了。 “赌场?!”情荷差点儿要叫出声来。 好大的赌场!轮盘,麻崔,扑克……其实清荷对这些一窍不通。里面的人真不少,难道所有的客人都是娱乐城的vip金卡持有者? “你的筹码。”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托盘里装着几叠码好的铁灰色圆片走到柳逐阳身边,笑道:“祝您财源滚滚。” 番外 大危机09 柳逐阳让齐宁接下筹码后在赌场内转了一个圈,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找到他要见的人,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江胖球的小弟一个也没在,难道赌场不需要人维持秩序?那家伙拍着胸膛打包票说,来深圳进入盛世皇朝使用vip金卡就可以找到他。江胖球这小子的人呢?他身为盛世皇朝的股东兼管理者之一,难道在营业时间内翘班了?算了,使用了他给的金卡,自己来这儿的消息肯定会传到他耳里。他眼珠一转,心想,进了赌场不赚点小钱对不起自己。于是,回头问紧跟在身后的三个人道:“你们要玩玩吗?”邹清荷与柳下溪一齐摇头他们对赌博没兴趣。而齐宁正在尽职履行一名贴身保镖的职责,板着脸寸步不离他左右。心情失望的柳逐阳侧目见到齐宁一副大便脸,挑挑眉头睨了他一眼后心情变好了,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食、中二指弹了弹桌面,配合度极高的齐宁放了一部分筹码在他手边,两人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知道某种意义的眼神。 清荷站在柳逐阳身后看了一会儿,双眼瞪圆惊讶极了,想不到只小站了一会儿就看着三哥手里的筹码在翻倍地递增。真历害,轮盘每次都自动地转到他压下筹码的位置……难道三哥是深藏不露的赌坛高手?清荷抬头看着对面的荷官,对方正诧异盯着三哥看,三哥双手放在桌面上,看不出他有出老千……邹清荷带着询问的眼神去看齐宁,却见到他嘴角挂着阴险的笑容……清荷心里一惊,难道齐哥为了让三哥赢,偷偷在旁边出老千?齐宁感觉到他探询的目光,靠近柳逐阳身侧的左手轻轻动了一下……噫?这一次三哥输了。清荷再次去看对方的荷官见他紧崩的表情已经放松,显然认为三哥先前连续赢,只是运气好。呵呵,三哥接着连输三次,把筹码一堆回头恶狠狠地瞪齐宁,清荷笑了。噫?柳大哥呢?清荷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他坐在靠墙的吧台处喝啤酒。 连输了三次,柳逐阳心痛赢回来的筹码变少,站起来准备换地方。就在这时离他不远的牌桌被掀翻了,有暗哑的嘶叫嚷着:“畜生,你出老千!”邹清荷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抓着一位青年男子的衣领不放,红着眼睛大声嚷嚷,估计是输急了怀疑对方玩鬼。同桌的另外两个人抱臂站在旁边一副看戏的样子。 青年男子怒道:“你他妈的找死!疯狗,放手!输不起别进赌场,给我滚!”他想掰开对手的手,哪知中年男子输急了手劲特别大,死缠着不放,纠缠中青年男子的衣服被对方撕破露出大半的胸膛来。“啊哟”大家被青年男子胸前狰狞的纹身给吓了一跳,一条青色的大蟒死缠着一匹受伤的狼,这纹身非常写实,可以说栩栩如生,让人有亲眼目睹的错觉,甚至能听到狼在临死前的绝望悲鸣。看到这种怪异的纹身清荷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噤。 衣服被撕破惹火了青年男子,他高举起拳头狠狠地朝中年男子的脸挥过去,这一拳很重,中年男子立即被打倒在地,他正要补上一脚,那名中年男子已被围上来的几名男服务生架走了。本来脸色铁青的青年男子不知道看到了谁,脸色突然变了变,带着勉强的笑容对赌场里的客人摆动双手道:“败了大家的兴,小弟请大家喝一杯。” 酒很快送到在场的每位赌客手里,连清荷也分了一杯。这名青年男子端起酒杯朝四方举了举杯然后一饮而尽,最后把酒杯倒扣在服务生送酒的托盘里,一边地拢了拢身上的破衣服带着笑道:“小弟有事先走一步,大家有缘再见。” “那个纹身有点眼熟……”柳逐阳捏着下巴沉思,在哪儿看到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邹清荷注意到有纹身青年目光落在西北角的牌桌后脸色才产生变化的……也就是说那里有人让他非常忌惮。可惜他所处的位置看不清那牌桌上的人。便端着酒杯装着一副悠闲的样子朝西北角走去。走近一看,那桌已经空了。噫?人呢?自己来的方向是赌场的出口,如果他们离开赌场肯定得与自己照面,刚才除了那个纹身青年根本没见其他人离开,难道西北角另有出口?可惜有厚厚的帷幕挡住了墙,看不出是否有门。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柳大哥,正对他笑着哩。 柳下溪拿走他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酒度数不低,喝下去喉咙要着火似的,全身发热。柳下溪皱眉,这杯酒跟他先前喝的不一样,更烈了些,奇怪,他亲眼见到服务生们给大家倒的都是同一种酒…… 齐宁也过来了,低声对他们道:“我们走吧。” 柳逐阳让服务生把原来的筹码退回去,只兑对赢的筹码。珍爱钞票的清荷看了那一叠百元大钞,估计一下它们的数量,断定其额为四千多元。唉,短短的时间就可以弄到别人辛苦一个月才有的工资,难怪有人会沉迷于赌博中。 离开赌场,他们并下楼,前面有服务生带着营业性质的笑容给他们带路:“这边请。” 邹清荷想:是三哥的朋友要见他们吗?真神秘。 豪华的会客室里等待他们的人并不是柳逐阳认识的江胖球,坐在沙发上抽雪茄的男人留着寸头,脸上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阅人无数的齐宁也看不出年龄,他的眉骨突出,鼻梁高耸鼻尖带勾,双眼内凹,瞳孔的颜色较淡呈深灰色。见他们进来,立即熄掉雪茄站起来大步走到柳逐阳面前,伸出右手热情地与他相握。“您就是北京来的柳三少,江总的朋友?”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邹清荷啧舌,这个人比柳大哥还要高大。 闻到雪茄味,柳逐阳下意识地缩了缩鼻子,他讨厌雪茄味,能不能别对着他的脸说话?味道很臭……可恶,让他想起楼老大……不知有多少次,楼歌对着他的脸喷烟雾……明知他讨厌雪茄的味道还故意猛吸几口喷在他脸上,说是习惯了就不会讨厌这个味道。不过楼老大抽的雪茄比眼前这个男人抽的要名贵,味道有区别。 见这个男人握着柳逐阳的手不放,跟在逐阳身后的齐宁上前半步,冷冷道:“请问,您找三少有什么事?” 抽雪茄的男人看了齐宁一眼,松开柳逐阳的手,笑道:“柳三少,您的朋友江总已经离职,现在娱乐城使用新的vip卡,您手里的卡已经作废。这次请您来,是为您办理新卡的手续。” 江胖球离开盛世皇朝,怎么可能……他身后有人撑腰,有谁能把他踢出盛世皇朝?而且,发生这种事道上没收到任何风声。柳逐阳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问:“你是谁?” 抽雪茄的男人拿出自己的名片道:“我是金大鹏。” 齐宁替柳逐阳接下金大鹏递过来的名片,仔细看了一下,名片非常简洁,白色的纸上只印了盛世皇朝的商标以及总经理金大鹏,连电话号码都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接着是邹清荷的惊呼声:“柳大哥,你怎么啦?”齐宁迅速回头,看到本来站在门口的柳下溪倒在地上,邹清荷正慌张地弯腰去扶他。 “他怎么了?”齐宁朝柳下溪走去。 就在齐宁转身的一瞬间,金大鹏右手一扬手里多了一柄手枪眼看他就要朝齐宁开枪了,一直紧盯着他不放柳逐阳一边大声叫道:“齐宁,小心!”同时右腿踢向金大鹏的手腕,金大鹏立即往后一闪,右臂屈起朝他的膝盖击过去。柳逐阳上半身迅速往后一倒双手落地左右两腿成剪刀状绞向金大鹏的下盘。与此同时,齐宁扭身,双手以离他最近的沙发扶手为支点,双腿腾空朝金大鹏前胸踢过去。金大鹏两腿被绞住动弹不得,硬受了齐宁两脚,嘴角溢出血来。“嘭,嘭”两声他朝地上的柳逐阳连开了两枪。只不过他被齐宁踢得往后倒,开枪的瞬那间失去准头,子弹射入逐阳身侧的地毯里。柳逐阳惊出一身冷汗,双腿用力一绞,金大鹏站立不稳倒地。齐宁夺下他手里的枪,充满愤怒的拳头猛击金大鹏的头部。 “别动!否则我开枪了。”一声冷喝,带他们来会客室的服务生此刻手里握着枪正指着邹清荷的脑袋,双眼紧张地盯着齐宁与柳逐阳。 看到清荷落在对方手里,齐、柳两人怔住了,一时之间不敢动弹。倒在地上的金大鹏乘机脱离他们的掌握,扶着茶几慢慢地站起来…… “水……清荷给我倒杯水……”偎在邹清荷怀里闭着眼睛的柳下溪似乎不明白目前的处境,含含糊糊道。 无视指着脑袋的枪,清荷担忧地问他:“柳大哥,你怎么了?” “酒……有问题……”本来萎靡不振的柳下溪突然用力推开清荷弓身撞向持枪的服务生,服务生没想到柳下溪还有力气反抗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撞正腹部,手无意中扣动扳机子弹从枪口射出来击落室内的装饰花瓶。全身麻木的柳下溪靠一股毅力咬着牙一掌击落他手上的枪,挥舞拳头用尽全力击打对方的腹部。 番外 大危机10 服务生承受不住柳下溪的拳头,仰身往后倒在走廊里,他立即翻身爬起来打算往外逃,邹清荷却先他一步堵住了去路。这个服务生并不把邹清荷看在眼里,“噢”地怪叫着朝清荷冲过去,邹清荷瞪圆眼睛捏紧拳头狠狠地朝他的脸打过去。服务生没想到邹清荷出拳的速度这么快,一时没避过被拳头击中后眼冒金星,但他的拳头也同样无情地击中了清荷的腹部,两人各自后退了几步。很痛!清荷咬牙忍住。对方比他更能忍痛,没有丝毫迟疑又冲过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清荷本能地侧身闪过对方搏命似的拳头,见他躲闪,服务生扭身左脚朝清荷踢来,走廊较窄,清荷闪躲不及双臂交叉护住腹部,哪知服务左腿踢出只是虚招,两人的位置已经转换,他急退几步朝走廊的外门靠近,可惜他把柳、齐等人引到会客室时为了瓮中捉鳖把外门给反锁了,这时反而成了作茧自缚。清荷见他无心恋战,立即向前逼进,连踢几脚虽然没踢中对方却也把他逼得无路可逃。年少时喜欢找人干架的三哥曾经对清荷说过打架心得,两个人一对一的交手如果一方想逃,表示他心里有怯意实力一定会大打折扣,跟人打架最要紧的是逞勇,绝对不能让对方察觉你怕痛怕受伤,谁先露出怯意,谁就输了。好!踢中对方的腹部!再来一脚!踢,踢踢……服务生再也支撑不住,靠着门身体慢慢滑落。清荷上前抓住他的衣领愤怒地问:“为什么要杀我们?” 服务生朝清荷的脸啐了一口带血唾液,清荷一扭头急忙闪开。哪知服务生双手突然用力地扼住他的颈……清荷挣扎想掰开他的手,呼吸好困难…… 柳逐阳把柳下溪扶到沙发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后立即走出门却看到清荷又落在对方手里,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大步奔过去对准服务生的脑袋就是一脚,服务生松了手,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踢死你这小样儿的!”柳逐阳无情地对准服务生的肋骨一阵猛踢。 得救了!清荷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清荷,你没事吧。”柳逐阳扶起他问。 清荷摇头:“柳大哥怎么样?” “他喝的酒里被人下了药……”这时的会客室内突然传来“纭钡囊簧枪响。邹清荷苍白着脸全身颤抖,柳逐阳揽紧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会有事,要相信齐宁。”他虽然这样说,清荷觉察到揽着肩膀的手在发抖。两人没有迟疑拖着奄奄一息的服务生跑进了会客室,看到齐宁把手里的枪收起来,而金大鹏的眉心有一个血洞,显然他已经死了。 邹清荷的目光落在金大鹏持着枪的右手上,立即推测出金大鹏在会客室内藏有第二把枪。当他被齐、柳二人联手击倒后趁着服务生要挟自己时偷偷地寻找藏匿的手枪,可惜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齐宁抢先一步击毙。清荷没在这件事上多想,他担心柳大哥。此刻,柳下溪微睁着眼睛,瞳孔呈扩散状,软绵绵地倒卧在沙发上。清荷走过去轻拍他的脸颊轻声唤道:“柳大哥,醒醒。” 柳下溪没有任何反应。 齐宁叹了一口气道:“逐阳,你和清荷扶柳下溪下去,会有人在门口接你们。” “你呢?”柳逐阳担忧地看着他。 “我已经通知人过来处理发生的事,我必须留下来善后。逐阳,盛世皇朝开地下赌场的事不能隐瞒,娱乐城会被关闭。不能让人知道是你捅穿的篓子,你在娱乐城有熟人不能让你露面。我想,这两个人应该是在停台偷袭你们的枪手,他们现在一死一伤威胁不了人。” 齐宁的下属开车把柳下溪载到军区附属医院,经过检查柳下溪没有生命危险。听了医生的话后清荷悬着的心才安稳地放下来。他有了一个心愿,但愿以后不要再遇到这种事。 柳下溪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跟醉酒后醒来一样糟糕,头痛加全身泛力。这是哪儿?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睛扫了一下四周,白与蓝相间的房间……嗯,应该在医院。他小心地动着软绵绵的手臂,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撑不住身躯。他观察着房间,可以确定这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是单人病房。床边的椅子上有毯子,清荷在椅子上过了一夜?抚着额头,渐渐地记忆回来了,赌场,酒,后来怎样?记忆模糊了,对,枪声!啊,清荷他们怎样?重新回想了一下,三哥、齐宁还有清荷,他们都没喝酒,只有自己太大意。可能是因为赌场的气氛乌烟瘴气不适合他,觉得太无聊,突然想喝酒……愚蠢啊,明知道非常时期偏偏中了不入流的手段,太难看了。有齐宁在,清荷他们应该没事。唉,太大意了。 “你醒来了。”柳逐阳从洗手间出来,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柳下溪看出来了,一向讲究的三哥还是昨夜的那身衣服……难为他了,守着自己过夜的是三哥啊,难得他如此有兄弟爱,看他的表情,赌场的事应该被齐宁摆平了。 “清荷回去做饭了。”柳逐阳打了一个呵欠,觉得自己身上一股馊味很难受只有等着清荷带衣服过来洗澡。 柳下溪皱眉,现在是非常时期……“齐宁跟他一起走的?” 看出他的不安,柳逐阳解释道:“齐宁还在娱乐城,肖大力陪清荷回去的。放心吧,齐宁告诉我服务生已经招供了,他叫金元宝。在停台偷袭我们的就是金大鹏和他。金大鹏已死金元宝被抓,没有人威胁清荷了。” “金大鹏对付我们的理由是什么?”柳下溪问。 柳逐阳迟疑了一下,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你跟清荷被我和齐宁累了。金大鹏是第三代华裔,楼歌的手下。一直暗中替楼老大管帐,他是文职人员从来不露面,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一直在追查楼老大的下落,认为楼老大的失踪跟我有关系,他找人调查过我,知道你是我弟弟,也知道清荷跟你我的关系很亲近。他认为把楼歌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是齐宁,他还认为楼歌被秘密地关押在某个地方,除了想找齐宁报仇外还想抓几个人质换取楼老大的自由。而金元宝是金大鹏在美国收养的孤儿连楼老大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楼老大下落不明后,他搞的黑帮解体了,金大鹏在美国呆不下去,带着金元宝潜到深圳躲进盛世皇朝。楼老大没出事前在娱乐城拥有股份,金大鹏来深圳是顶着他的身份,娱乐城的人让他参与了经营。他把美国赌场的那一套管理模式带进了娱乐城,听说成绩斐然,以利字当头的管理层让他出任总经理把江胖球给挤掉了。哦,你不知道江胖球是谁,他就是我要找的朋友,我跟他联络上了,这事还是他告诉我的。娱乐城现在出事了,江胖球被家人禁了足。他今晚会溜出来跟我见面。金大鹏虽然是总经理,但指挥不动江胖球的那票兄弟,除了有钱却没人手,什么事儿都得自己亲自上阵。江胖球被他挤下来,还时不时暗地里给他小鞋穿,听说他也头痛哩。” 原来如此。“春风呢?” “金元宝不知道春风的事,只知道金大鹏出高价请人调查我们。昨晚在赌场见到我们,金大鹏很意外,觉得机会来了,想了法子对付我们。他让金元宝在酒里加料,谁知道只有你一个人喝了酒。他没把握能对付我们几个,但如果就那样放走我们,你在赌场喝了加料的酒必会暴露他藏身的据点。毕竟你与齐宁都有官方的身份,只要有一丁点儿线索就可能会追查到他的身份。仓促间,他决定挺而走险。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他失败了。” “他给我喝的是什么?” “好象是他从美国弄来的,医生说了一长串听不懂的字符。好象是那种能导致肌肉松驰,让人陷入昏迷状态的混和剂,如果量再大一些……”柳逐阳说不下去了。齐宁跟医生通完电话告诉他这种药剂可以要人命,唯一庆幸的是这药剂不是静脉注射进入体内的,要不柳下溪会更惨。表现的特征是肉体死亡,肌张力消失,肢体变软,全身呈迟缓状态,而且副作用很大。医生说了,柳下溪至少得在床上躺二、三天,而且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全身使不出力气……“你不用担心,齐宁已经找到余下的药剂送去化验成份了,应该能配出解毒剂的。” 大约过了半小时,清荷与肖大力提着饭菜来了。 看着清荷那双红肿的大眼睛,柳下溪心里非常愧疚,责备自己太不小心了。“清荷……”他叹息地唤道。清荷挤出笑容道:“呵呵,这次轮到我来照顾柳大哥了。”把柳下溪扶起来,端着汤坐在床边一匙又一匙地喂食着。 番外 大危机11 门开了,邹清荷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进来的人是齐宁,时间是下午四点十三分。齐宁进来之后跟他点点头,随即目光停留在柳逐阳脸上,而柳逐阳此刻正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睡觉,可能是累了吧,嘴唇微张嘴角潮湿。齐宁走过去拧着他的鼻子,被他闹醒的柳逐阳气愤地把他的手打开,恼道:“你干什么啊。” 本来紧崩着一张脸表情严肃的齐宁见他那充满怒意的俏面孔,面部表情不由得柔和起来,带着笑道:“你来照顾病人却在一旁睡着了,真替你脸红。” 柳逐阳皱起眉头,不高兴道:“有清荷在啊。”他好不容易才睡着哩。有清荷在弟弟身边细心照顾着,他这个做哥哥在病房里只是件摆设。 齐宁拍拍他的头不再跟他争执,走到病床旁坐下问柳下溪:“身体怎样?能动了吗?” 柳下溪苦笑,现在的他跟废人一样,全身无力,手指虽然能动了却抬不起手臂,擦身以及上厕所甚至吃饭都得靠清荷。虽说两人是情侣对彼此的身体极为熟悉,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习惯让清荷依靠的他对于自己突然处于弱势,事事依附清荷,内心升出各种复杂的情绪。就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麻等等知觉一齐涌上心头。有些难堪,有些怪异,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特别是察觉到清荷能毫不费力地打横抱起他去厕所,这才陡然发觉清荷已经成长为有担当的大男人。他的不自在没被清荷瞧出来,还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对待他越发小心翼翼起来,恨不得替他承受身体上的痛苦。 见柳下溪脸上闪过难堪的红晕,捕捉到这缕异样色泽的齐宁立即明白柳下溪的心态……试想一下,象柳下溪这种大男子主义者被年龄小过自己的情人当成婴儿般照顾着,肯定是百种滋味涌上心头。换成是他齐宁得到情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定美到心里去了。柳下溪啊柳下溪,你真是身在福中不惜福啊。瞧瞧,从他进到房间起就看到清荷一直给柳下溪捏脚,手都没停过一下。唉,柳下溪,你并不是瘫痪,只不过是肌肉暂时失去功能全身麻木,你应该告诉清荷,捏脚是白费力气你根本没知觉。想到这儿,他转过脸憋住笑伸手拍拍柳下溪的肩膀道:“对不起,柳下溪,你受的这个罪我有责任。唉,都是我的错。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会大意到中了别人的暗算。” 邹清荷听出齐宁话里有揶揄打趣的意思,抬头看到他那副想笑的模样,心里不高兴起来冷冷道:“齐哥,医生为什么不给柳大哥打针缓解药性?” 齐宁叹气,摇头道:“专家们还没把药剂的成份分析透彻,在不完全了解药性的情况下医生们不能随便给下溪注射药物,怕引起其他的副作用。” “副作用?” “比如说痉挛。” “齐宁,下溪中招的事你干嘛要说对不起?”柳逐阳歪着头,没有好好睡觉的他觉得两条腿不舒服便站起来走到齐宁身边,上半身靠在他背上用力地往下压,鼻子靠近他的头发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异味儿,仔细一看,原来齐宁没洗澡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儿。他立即跳开,用力拍着齐宁的背道:“去洗澡!” 齐宁摊开双手,看了一下病床上半身枕着棉被的柳下溪,再看了看坐在柳下溪脚边的清荷,无可奈何道:“我没换洗衣服可穿。”逐阳啊,你就别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好不好…… “这里有你的衣服。”柳逐阳扁嘴,等齐宁进了洗手间,他低声问柳下溪:“你和齐宁隐瞒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向你道歉?” 清荷诧异地看着柳氏兄弟,眉头微皱……想起昨天齐宁和柳大哥把自己与三哥支开了,独自在客厅商量什么事,难道柳大哥被人暗算也是他们计划内的事? 柳下溪再次苦笑,落到如此境地,有他自己的负责。没错,昨天他和齐宁拟定了一个引蛇出洞的简单计划。计划是,他们跟柳逐阳一起出去找道上的朋友,如果从柳逐阳的朋友那边得不到袭击者的情报。那么,柳下溪将故意与人发生冲突,然后受伤住院,齐宁会在医院布下人手,等着袭击者自投罗网。同时,为了邹清荷与柳逐阳的安全齐宁会把他们秘密送走。前晚柳逐阳想偷偷溜出去被周正制止。周正搜寻过他的行李,知道他有一张盛世皇朝娱乐城的vip卡,周正派人调查过娱乐城,只知道那里是高消费的娱乐场所,并没有不合法的地方。唯一可以让人诟病的只有某些客人与服务员私下的色情交易。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柳逐阳想去哪儿找朋友打探消息。当齐宁故意穿着一套上不得台面的衣服被柳逐阳挑剔,他们确定柳逐阳要去的地方是高消费的盛世皇朝。齐宁乘柳逐阳不注意的时候暗中下令派人先去娱乐城,可惜他没想到柳逐阳带他们去了顶层的赌场。进入电梯后齐宁立即发现身上携带的电子仪器受到干扰,通讯不良。他借口送被非礼的少女下楼,重新布署了一下人手。可是,他当时也不知道楼上有赌场。信号被干扰的事并没多想,以为是娱乐城的保全系统发生了作用,再加上他发现走廊里有监视器,也就没跟柳下溪提起信号被干扰的事。 齐宁洗完澡打开门却见柳逐阳左腿横在门框上堵着出口。“你怎么啦?”齐宁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问他。 柳逐阳抱臂横在前胸,气势汹汹地问:“你隐瞒了什么?” “逐阳,事情还没结束。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金大鹏花钱请了凶手,哪怕他死了凶手也会继续要我们的命;另一种可能是,另外有人想要柳下溪的命。”齐宁把毛巾随意地搭在柳逐阳肩上,伸手弹了弹他腿上的麻筋,柳逐阳的左腿立即失去知觉,身子一歪斜靠在齐宁身上。他本来要冲着齐宁发火的,但他却近距离地看到齐宁泛着血丝的眼睛与乌青的眼圈便闭上了嘴由他搂着自己。 揽着柳逐阳的腰,齐宁的目光落到柳下溪脸上:“今天上午有一笔数额不小的款子汇进了杜进情妇的帐号。收到钱后,情妇立即通知了他。我让周正故意泄露你受伤住院的事,杜进为人小心不相信周正的话,等他看到清荷红肿着眼睛回去收拾衣物才相信你是真的受伤住院。清荷做好饭菜来这儿的路上他偷偷地跟着。不过,他并没有进医院,只是打了一通电话通知对方你受伤的事。下溪,我准备施行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的计划准备怎么做?”柳逐阳与邹清荷异口同声问。 “请君入瓮。”齐宁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柳逐阳觉得他揽住自己腰身的手硬得象铁。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赞同齐宁的话:“行。清荷跟三哥不能留在这儿。” “不行,我要留下来。”邹清荷固执道,不盯着柳大哥他不放心。他很后悔自己的粗心,柳大哥在自己身边居然没察觉他身体的异样……如果柳大哥不喝自己手上的那杯酒就不会变成这样的,自己不想喝酒可以把酒搁在一边啊,为什么蠢到一直端在手上呢? 看出他的懊恼,柳下溪动着手指朝他笑着说:“清荷,你坐过来。”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我要留下来跟你共进退。”邹清荷坐过来紧握柳下溪的手,籍此传达他的决心。 “清荷,有件事你得帮我。”柳下溪轻声道:“我来深圳另外有事需要处理。” “什么事?”邹清荷想了一下:“难道是高立业被杀的案子发现了新线索?” “没错。”柳下溪赞许地笑了,清荷的思维越来越敏捷。“负责重新调查高立业被杀的邢队长等一下会来医院看我。我想让你跟他一起去拜访林向荣和高小虹的母亲,你可以用探望高小虹受伤的病情为借口去林家。” 这个请求邹清荷虽然很难拒绝,但冲口而出的却是另一句话:“三哥去也可以啊。” “逐阳等一下要去见周行军,他要代替下溪赴约。”齐宁抢先一步堵住邹清荷的后路。 “三哥去不合适,他跟高小虹不熟,探病的借口太勉强。我怀疑周行军认识春风,齐宁跟着三哥去可以探探周行军的口风。” 邹清荷吃惊地看着他:“连齐哥也不留下?” “你们都在,对方怎么可能会上钩?”柳下溪笑道:“虚虚实实,对方才会摸不清我们的目的。清荷,高立业的案子我不能半途而废。刑队长不能在深圳久呆,他需要尽快了解此案。他来深圳后一直在监视林向荣与高小虹的母亲。中午你回去做饭时邢队长给我来了电话,电话是三哥接的,不信你可以问三哥。刑队长派去香港调查高立业的刑警已经来深圳,他们查到了线索证明高立业在经济上依赖林向荣,跟他私下有生意往来,找林向荣问话是必要的。清荷,你不用担心我,要对我有信心。” “柳大哥,现在别跟我提‘信心’这两个字。”清荷苦笑道:“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不在你身边守着心里不踏实。”唉,他能不答应柳大哥的请求么? 番外 大危机12 “逐阳,陪我吃东西去。”齐宁揽着柳逐阳离开,把空间留给下溪他们,走到门口回头望着病房里的两个人。柳下溪压低声音不知道对邹清荷说了什么,清荷听后侧身伴着他躺下来,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腰上,眼睛瞪得大大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荷担心下溪,一直不肯睡觉。”柳逐阳轻叹了一声,扬起头直视齐宁的眼睛:“你一定要保证下溪的安全。” 齐宁松开楼着逐阳的手臂,抬起来拍拍他的肩,目光看着安静的走廊,稍稍沉思了一下突然加快脚步往前走。齐宁没有正面回复自己的话让柳逐阳很不高兴,他扁着嘴紧跟在齐宁身后,见齐宁一直没回头理他,便伸手抓住齐宁的手臂问道:“干嘛突然走这么快?” 齐宁嘴角往上一翘,歪着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发出细微的叹息。 “怎么了?”柳逐阳诧异地问,皱眉瞪了他一眼,不高兴地甩开他的手独自走在前面。他最讨厌齐宁这个样子,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 齐宁迈出步子,脸上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突然挨近逐阳,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什么事?”柳逐阳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停下脚步歪着头斜眼看着齐宁,可能是因为两人距离太近,他最先看到是齐宁鼻翼左边小小的青春痘……噫?刚进门的时候没注意,这小疙瘩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齐宁感受到他的视线,抓了抓青春痘,见柳逐阳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不放,扬起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看什么?没见过男人青春期的证明啊。” “哈哈,青春期的证明,臭小子,你几岁啊还青春期。”柳逐阳大笑起来,对准齐宁的脑袋就是一拳头。 齐宁没等拳头落下来就接住了,握着他的手道:“逐阳,你和清荷都想偏了,以为最近发生的事是针对柳下溪的。其实金大鹏根本不认识下溪,也没打算对付他,他想杀的人是你和我。清荷在公园被袭击是杜进策划的绑架,而停台枪击事件则是金大鹏想杀你,这是两起完全独立的事件。不过,这两起事件的交集点在,杜进请的绑架犯与买情报给金大鹏的是同一批人。我觉得这批人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体,他们提供情报甚至还提供杀手。” 柳逐阳点头:“嗯,我想是的。下溪认识的那个春风是其中的成员之一。” “可惜有关这个团体的事收集的信息不齐全,只能确定春风是成员之一。我来医院之前,金元宝招供出金大鹏在停台偷袭你失败后花了一大笔钱买凶对付我们。由于他在生前付清了买凶杀人的金额,执行杀人任务的职业杀手一定会找机会杀你。柳下溪现在没有战力,我们不在他身边反而更安全。他喝的加料酒纯属意外,那杯有问题的酒是金元宝给邹清荷准备的,下溪先喝的那杯没问题。我们进赌场时,金大鹏没在赌场,不知道柳下溪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你进赌场时使用了vip卡被金大鹏知道。他立即让金元宝扮成服务生进入赌场,自己隐身在一边,认出你之后他示意刺青男请全场的人喝酒。那时清荷跟我们身边,他以为我们只有三人到赌场,便让金元宝准备了三杯加料的酒。哪知,你和我都没喝,清荷的那杯被柳下溪喝了。这种药剂进入人的身体后发作很快,他让金元宝带我们到会客室,打算干掉我们。金元宝说,金大鹏最恨的是你,你是第一个狙止目标,其次才是我。从现在起,你不要离开我身边。放心吧,我给你准备了超薄的防弹服,跟汗衫差不多,虽然穿着会有些热,为了生命安全你得忍受一下。夏天穿的衣服少,性能好的超厚防弹服穿着会被人察觉。” “这么说下溪没有危险。” “除非另有人要他的命。我想,春风他们向金大鹏提供的情报中,没有说出下溪是你弟弟。毕竟户籍上柳下溪过继给你叔父,一般的人只知道你们是堂兄弟。金大鹏请人调查后知道柳承秉是你大哥,知道常去酒吧的清荷是你表弟,见清荷来深圳想着以他为饵诱你来这里。” 柳逐阳捏着自己的下巴,皱眉道:“太复杂了,要对付我怎么不在北京动手?” “你身边有人暗中保护,想动你很难。”齐宁跟他十指交叉,捏着逐阳的指关节劈呖啪啦地响。 “笨蛋,很痛,别捏了。既然这样,下溪干嘛支开清荷?” “医生打算给下溪注射药液,柳下溪不想让清荷跟在身边。”齐宁解释道。 “为什么?”柳逐阳不懂了,打针而已,干嘛不让清荷呆在旁边? “呵呵,下溪不想让清荷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医生说了,要注射的药品非常霸道,下溪的身体将会出现短暂的抽搐、盗汗、肌肉酸痛,甚至有可能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等他身体功能恢复正常需要有数小时的缓冲期。” “你跟下溪没有说打针的事,怎么知道他的心情?”柳逐阳问。 “我是齐宁他是柳下溪,有些事不需要交谈也能明白彼此的想法。”齐宁信心满满地道,这种说话语气让柳逐阳极度不舒服,总觉得齐宁家家伙在炫耀他跟下溪比自己聪明。 齐宁没看他的脸,没有察觉他阴暗的心里活动,还以为他突然沉默下来是不放心柳下溪与邹清荷的安全。“放心吧,我会安排人跟在旁边的,下溪不会出事的。你不用担心清荷,我让周正跟在他身边,再说跟他一起去林家的刑队长是经验丰富的刑警,而且他不在杀手的名单上,金大鹏没有出钱要他的命。” 周正看到自己的上司旁若无人地搂着情人朝他走来,面部肌肉不由得抽搐在一起。等齐宁他们走到车前时他的面部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连忙打开车门让他们上来。“等一下,我去买点吃的东西。”柳逐阳推开齐宁的手臂道,外面的太阳真大,热死人了,这齐宁还硬要粘在一起,很难受的,见齐宁一副不理解的样子翻着白眼道:“你不是饿了么?” 听他这么一说,齐宁怔住了,随即脸上露出烂灿的笑容,心里美滋滋的,想不到大大咧咧的逐阳终于懂得体贴人了。拉住他的手臂道:“不用了,车上有食物。说肚子饿,那是找借口离开病房,上车吧。” 上车后,齐宁接过周正递给他的一叠纸,为了避嫌,柳逐阳故意看着窗外,目送周正进医院的背影。“啊。”他突然叫道。 “什么?”齐宁问。 “刺青,蛇与狼的刺青,我想起来了。” “哦?” “蛇鼠一窝。“ “啊?” “两个人组建的小帮派,青蛇与白鼠。青蛇身上刺着蛇缠着狼,白鼠身上刺着鼠踩着老虎的头。这两个人手下有十几个兄弟,活跃在南方的几个城市,听说是狠角色,手上有几条人命。青蛇很喜欢赌钱,见过他的人不少,而白鼠相对要神秘一些。不过,前几年听人说,他们被一锅端关进牢里,想不到青蛇已经放出来了。” 医院的病房里,柳下溪一直静静地看着清荷熟睡的脸,门被敲响了。听到敲门声,邹清荷立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进来的是周正,他手里提着食物。 “周哥,谢谢你。”清荷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食物。 “长官让我把这件防弹服交给你。”周正手里的一个胶袋递给邹清荷。 “清荷,把防弹服穿上。”柳下溪吩咐道。邹清荷应了一声,打开胶袋里面是一件黑色的汗衫,摸一下挺厚的,比普通的汗衫重很多,去厕所里换上再在外面套上衫衣,很暖和,幸亏病房里有空调,如果走在街道上一定很热。 “请问,柳下溪在这里吗?”门口有人礼貌地问。 “快请进,刑队长,你来了。”柳下溪高兴地打着招呼。 刑队长显然很懂得人情世故,在电话里听说柳下溪住院,这次来找他,手里提了一些水果与营养品搁在一边,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下溪,有些迟疑地问:“柳处长,您得了什么病?” 柳下溪苦笑,他的病因无法对人明说。 刑队长想不通柳下溪为什么会突然住院,看他的脸色也不象是得了重症,可自从他进来之后对方一动不动。 柳下溪见清荷从厕所出来立即道:“清荷,你现在跟刑队长去林家吧。周正,你到林家后若有人问起你的名字,你告诉对方,你是柳下溪。” 周正愕然,要他冒充柳下溪么? 刑队长弄不清情况,满脸写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下溪没有给他们解答,只说:“有关高立业被杀的案子还请刑队长在路上跟他们详细说一下。” “柳大哥,你还没吃晚餐。” “等一下要打针,医生吩咐不能吃东西。”柳下溪冲着清荷笑了笑:“你们走吧。”摸不着头脑的刑队长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客客气气地请出医院。 番外 大危机13 刑队长站在病房的门口静立了两分钟,觉得自己来的时间不对,生病中的柳下溪情绪不好,无意深谈。回头再看看跟在他身后的陌生青年邹清荷以及不知来历的假柳下溪,谁能告诉他这算什么事?他这个资深刑警面对如此状态也是推理不出其中的关联。高立业被杀一案,上级领导虽然拜托柳下深协助侦破,但对方正在生病,不能不讲情理强令他离开医院去认真调查案件。他叹了一口气,作为侦破高立业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的职权还没大到可以直接命令柳下溪的地步。虽说与柳下溪相处的时间短暂,他发觉对方办案极有效率,特别在询问证人证词上很有办法,当柳下溪面对不同的证人,最初的问话看上去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到最后却能绕到他想要的答案。不可否认,柳下溪非常优秀,难怪年纪轻轻已经身居高位,难得的是,他身上没一点官员的匠气。这次来找柳下溪,他准备了不少话题,哪怕柳下溪没时间跟他走一趟也希望能借助他的推理分析案件。可是,万万没想到,柳下溪居然不给他时间谈话。 就这样掉头离开,刑队长有些不甘愿。以官方的立场来说,侦破刑事案件不可能让普通市民参与,柳下溪让这两个年轻人跟着自己走是什么意思?虽然私底下遇到大案、要案,警方也会借助民间力量,但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让普通人跟着警方一起查案啊。唉,横在他心里的关键问题还没来得及对柳下溪提出来,不知道他追查杀人疑犯章飞跃的结果怎样了。 刑队长带着郁闷的心情走在最前面,总觉得此次深圳之行会无功而返。这三位彼此陌生的人默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作声地行走着,各自带着无法言明的心情走在一起。 周正警惕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偶尔偷偷注视邹清荷。他身边的邹清荷自从出医院起就垂着头看地面,虽说接近黄昏阳光并不猛烈,可街道上的气温依然很高,里面穿着防弹服的他很热汗水无情地沿着鬓角朝细长的脖子里流去,他的脸没有血色,脚步飘浮,神态萎靡……这情景印在周正眼里觉得邹清荷有可能中暑了,脸色苍白的他摇摇欲坠随时会昏倒。 邹清荷自己没察觉身体上的不适。他现在很沮丧,情绪低落,连一向喜受的侦破事件也提不起兴趣,更别提已经搁置几天的工作了。他不明白柳大哥支开他的理由,他们是情侣啊,有一方出事另一方理所当然地守候对方,这不是身为情侣的权利与义务么?换过来说如果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当然希望柳大哥留在身边……不对,如果柳大哥有没完成的工作,不希望他被自己拖累一定要求他先完成工作。没有负责感的柳大哥不是他熟悉的人……虽然会因他守候在身边而高兴……啊!难道说柳大哥也是同样的心情?懊恼躺在病房上无法动弹,希望自己接他的手完成工作……想到这儿,清荷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抬起头捏了捏拳头……嗯,为了柳大哥,为了自己能早点回医院陪他,为了无辜的被害者……努力吧! 他快步走上前与刑队长并肩,严肃地道:“刑队长,有关高立业被杀的案子我知道的情况不多,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说一下?” “嗯?”刑队长被邹清荷那热烈的眼神吓了一跳。 周正扯动嘴角无声地笑了。他听从齐宁的吩咐前来保护邹清荷的安全。并不是对这个任务心怀不满,相反地,比起保护上司的情人,他宁愿保护做事认真的邹清荷。认识的时间虽说并不长,但他对这位青年的好感远远超过上司任性的情人,就算没有上司的命令知道邹清荷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可是,他不能理解柳下溪让他假冒的理由,他对柳下溪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对他吩咐的事心有抗拒。好吧好吧,抛弃个人成见,好好完成自己扮演的角色。 刑队长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以他的阅历看得出他们是可靠的。既然是柳下溪推荐的,他们应该有让人拭目以待的能力。他们进了 三人买了一些面包与饮料,进了免费公园,找到安静的角落坐下。刑队长放下手里的包,看着邹、周两人:“你们对高立业被杀一案,知道些什么?” 周正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地啃着面包。 邹清荷扒了扒头发,想着如何组织语言跟刑队长进行有效沟通,过了一会儿才道:“几天前,我参加了林老与高小虹母亲的订婚宴,我听到周行军对高小虹的母亲说‘……敏姐,你是香港人嫁来深圳,小虹可能觉得委屈了。其实以林老的地位一点也没委屈你们母子。小虹年轻在香港长大又在国外混了几年,看不惯内地的人和事,这些我们都了解。这孩子也没什么缺点好说,就是一张嘴说话让人难受,别学他叔高立业说话不经大脑得罪人把命给丢在外头……’” “等等……最后一句话另有深意,暗示着高立业被杀的玄机在于他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人灭口。” “嗯。”邹清荷点头,那晚听到周行军说这句话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么认为的。 刑队长盯着邹清荷,明白柳下溪让他跟着来的理由了,原来这位青年无意中听到有趣的对话,也许侦破案件的关键要点就在这儿:“说这话的周行军是谁?我觉得他有可能知道谁是幕后真凶,他在警告着某人,当时听到他说话的人有哪些?” “周行军是建筑承建商,是林老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觉得他的话冲着高小虹母子来的,当时林老也在。” “高小虹母子?林老就是林向荣吧,高小虹是高立业的侄子,他的母亲就是高立业的寡嫂黄姗敏……”刑队长一边点头一边沉吟:“林向荣,黄姗敏……你说,周行军的那番话冲着高小虹母子来的?” “嗯,高小虹说话刻薄,容易惹是生非。我想,他不高兴母亲嫁给林老,言行举止带着孩子气的逆叛。” “林向荣与周行军是建筑承包商……王荟萃的陶瓷工厂生产室内装饰用的陶瓷……王荟萃的口供说高立业从王家定购陶瓷销往东南亚,资金回转慢,才拖欠王家的货款……不对,王荟萃的丈夫孙淮南认为高立业欺骗了他们,拿着本该付给他家的贷款供侄儿高小虹在国外读书以及支付黄姗敏的生活开销……如果王荟萃夫妇找死者追讨货款,高立业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向林向荣借款,并答应林向荣某些不合理的条件,但高立业嘴不严,无意中泄露了林向荣的秘密导致了杀身之祸……” 邹清荷见刑队长正在自言自语,提到的事都是他不知道,便出声道:“刑队长,能不能请你从头说起?”听刑队长的意思认为买凶杀人者是林老……唉,想必他只是推测,没有实证是无法结案的。有关案子的事柳大哥还没来得及跟自己详谈,知道的事情不多,要侦破此案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刑队长点头。“嗯,这案子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我先从安石发生的事说起吧,今年三月十三日凌晨二至四点,港商高立业被人杀死在迎风宾馆的603室,根据验尸报告柳下溪推测凶器是西餐刀。不过,警方没在现场找到凶器。高立业的尸体在十三日的早晨八点左右被宾馆的清洁工人发现,立即报案,安石的刑警迅速赶到现场对此案进行立案侦查。由于死者在安石的人际关系单纯,警方锁定嫌疑人是与他有生意来往王荟萃伙同无业游民洛小虎一起杀害了死者。案子经过法院一审判决,判定王荟萃与洛小虎杀人罪名成立,王荟萃不服判决向法院上诉。我与柳下溪接手重新调查案件,发现本案疑点重重。我们赶到安石询问了迎风宾馆的服务员,得知当晚在六楼值夜班的服务员陈华是被人冒充的,经过我们的调查,怀疑她是职业杀手假扮的。她在凌晨一点左右因身体不舒服离开六楼的值班室,因有明显的不在现场证明,安石刑警侦查此案时忽略了她,没多久此人离开安石下落不明,协助她隐藏身份的另外一名服务员郭小佳同样下落不明。根据调查,我们锁定冒充陈华的人名叫章飞跃,男性,湖南人。我们在调查中无意间找到假陈华的指纹,正巧柳下溪的朋友手里有一份与嫌疑人吻合的指纹……” “章飞跃……湖南人,没错,在公园里袭击我的中年妇女是湖南口音,她的指纹是我提供的。”邹清荷打断了刑队长的话。柳大哥对他提起过袭击他的中年妇女是杀死高立业的疑凶……奇怪,公园袭击事件既然是杜进策划的绑架,自己在收集现场证据时他为什么没有阻止? 番外 大危机14 “章飞跃在公园里袭击你?为什么?”刑队长糊涂了。 “有人买凶企图绑架我勒索钱财。”清荷不想把杜进出卖自己的事详细说出来。 “企图绑架你勒索钱财?”刑队长仔细打量着清荷,认为他不是有钱人,想不通绑架他的理由。幸好绑架未遂,得感激他找到章飞跃的指纹,这样一来高立业被杀的案子有了意外的进展,他既然与疑凶章飞跃照过面……“你见过章飞跃,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清荷苦笑:“当时跟我交手的人是中年妇女,她的长相平常没有任何特征,我没想到她是男人假扮的,她的刀用得很好,跟她交手时觉得她没尽全力,有点象在演戏。” “查到他的行踪了么?”刑队长问。 邹清荷摇头,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没时间寻找春风。只有先找到春风才有可能找到章飞跃。 见邹清荷摇头,刑队长把失望压在心里,接着说:“高立业死后安石的刑警通知他家人办理后事,前去安石处理死者后事的人是他嫂子黄姗敏,当时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林向荣。林向荣包揽了死者所有的后事,并给当地政府施加压力要求严惩凶手。无疑,王荟萃的冤案造成有他的一份功劳。王荟萃的丈夫孙淮南最初为了替妻子洗清嫌疑独自去香港调查高立业的过往,却发现妻子口里的绅士高立业一直欺骗他们,故意拖欠货款。同时在林向荣的金钱怂恿下,孙淮南误听了朋友的意见,故意作假口供谄害妻子王荟萃。这段时间,林向荣动作频繁干扰案件,我觉得他就是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 “凭这些还不能断定林老是幕后黑手,越浮于表面的现象离真相越远。”邹清荷提出反对意见。 “呵呵。”刑队长笑了:“会高调行事的犯罪者分两种,一是愚蠢自负,二是狡猾地利用这个论证逆转逻辑。我们当刑警的不能低估犯罪者的智商,但也不能高估它。” 邹清荷摇头,他不赞同刑队长的说法。“法院宣判王荟萃等人杀人成立的几天后,林才与高小虹的母亲宣布订婚。我认为他们此时订婚不是偶然。据我观察,参加宴会的宾客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那是他们的定婚宴,很显然这场订婚是临时安排的。我认为林老向高小虹的母亲求婚时,她提出的条件之一,是要等杀死她小叔子的凶手得到制裁后才答应跟他结婚。林老为了她,特意做出干扰案件的事。” “你的推理也许没错。但是,也无法肯定林向荣不是幕后黑手。法院宣判时身为被害人亲属黄姗敏、高小虹母子没有出现,这非常不合常理。我不认为她会关心谁是杀害她小叔子的真凶。虽然高立业生前对她们母子很照顾,但显然没有得到回报。我推测林向荣为买凶杀人者也不是看表面现象。这是我们的人调查高立业的财务状况。”刑队长从包里掏出一叠纸递给邹清荷。 邹清荷过来仔细翻阅了一下,调查得很详细,高立业这几年经商的帐目都在上面,啊,这里有粗笔划下的部分。“高立业生前还王荟萃的那笔货款是向林向荣借的?这样一来林向荣更加没有杀他的理由。” “呵呵,符合了我的推理,高立业找林向荣借钱并答应林向荣某些不合理的条件,但高立业嘴不严,无意中泄露了林向荣的秘密导致了杀身之祸。” “你们为什么不怀疑黄姗敏?”周正突然出声。 “她?怎么可能。高立业是为了照顾她们母子才欠下的债务。”刑队长笑道。 “你见过黄姗敏没有?”周正问。 “监视他们时见过,看不出年龄的美丽女性,除了外表好,气质也与众不同。她跟林向荣站在一起很不般配。” “正确来说,是让人看不透她内心想法外表美丽的女人。”周正站了起来看着邹清荷:“你认为谁最有嫌疑?” 清荷不好意思地摸头:“老实说,现在我还没有嫌疑对象。” “为什么不怀疑周行军?”周正又道出一句惊人之语。 刑队长苦笑,还以为这个不说话的假柳下溪会有惊人见解,看来他只是乱猜的。“我们的调查中根本没出现周行军这个人。我不认为他涉入本案。” “……”周正看了他一眼紧紧闭了嘴。 “也不是没关联。”清荷站起来拍掉衣服上沾着的面包屑。“他有可能是知情者。如果在林老这边一无所获的话,我们可以从他那边探听消息。” 周正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落山了。“周行军是知情者的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无论买凶者是林向荣或者黄姗敏,他们会把这种事告诉周行军吗?” 邹清荷眼睛一亮,击掌笑道:“我明白周哥的意思。周行军若知情不可能是从买凶者那边得知的。只有一种可能,消息是从杀手那边传出来的。章飞跃、春风、周行军,嘿嘿,这就是柳大哥要见周行军的理由。” 周正嘴角轻轻一弯,笑容一隐而过。“你们可以这样假设,高立业为了筹货款把自己的嫂子黄姗敏卖给了林向荣,事后被黄姗敏得知,在周行军的挑拔下买凶杀了高立业。” “呵呵,我想你错了。我与柳处长调查过了,高立业被杀一案,凶手花了不少时间在安石布局,凶手到安石时高立业还没有找林向荣借钱。” 周正盯着刑队长足足过了一分钟。他的目光让刑队长觉得不舒服,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周正指着刑队长的调查资料,冷冷道:“时间过了将近半年,林向荣如果真是凶手,以他的狡猾能让你调查出事实的真相?” 刑队长语塞。 “说得没错,林老不是一般人,无论幕后黑手是他或者是高小虹的母亲,他应该会把不利的事实给掩藏起来。”邹清荷的话再次打击刑队长的自信。 “难道这份调查报告的信息是假的?”刑队长苦笑,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两名能干的下属在做白工。 “你花了多长时间调查到这些情况?”周正问。 “两名下属在香港花了两天时间。”刑队长自豪道。 “他们是第一次去香港吧?” “是的。”刑队长的音调降低,感觉自己的额头冒出冷汗来,他高兴过头,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港,就算有香港警方帮忙,不见得能顺利调查到这些私密资料。 “除非有人故意让你们查到这些。”周正毫不留情地道。 清荷笑了,周正今天的话出乎意料地多,不过他说得很有道理。看来,有人想把高立业的死因重新掀出来。“走吧,我们对案子已经有了初步认识,现在去见见林老与未来的林夫人。不知道高小虹的伤势怎样了。周哥,罗平飞的伤势怎样了?” “复原情况良好随时可以出院,幸好子弹击中的是手臂上肌肉。”周正回答道。 子弹?幸好击中的是手臂上的肌肉?刑队长冷汗冒得更快,和平年代的刑警虽然有佩枪,也常与歹徒搏斗。但对着人开枪的次数屈指可数,不,他一次也没有把手枪对准人的身体发射过。柳处长的这些朋友是什么人啊?他再次观察周正……看他的手,再看裹在衬衣里强健的肌肉,再看他站直的姿势……军人!他应该是军人。他把目光落在邹清荷脸上……邹清荷不解地眨眼睛,刑队长这样看他是什么意思呢?啊!拍头,忘记一件事了。“对不起刑队长,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邹清荷,这是我的名片。” 邹清荷,某家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商人,军人再加刑警……怪异的组合。刑队长还来不及感慨,他的电话响了。“刑队,出事了!”电话里传来代替他监视林家的下属焦急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刑队长问。 “五分钟前黄姗敏带着儿子突然离开林家,林向荣派人追了出来,把他们堵在路上,正在纠缠中,离林向荣最近的一个黑衣男子突然拿出刀子抵住林向荣的咽喉,逼林向荣放走黄姗敏。林向荣十分生气不肯放走黄姗敏,并让其他人制住拿刀子的男人,想不到这男人挥刀刺中了林向荣的咽喉。现在这边的情况一团糟,刑队,我们该怎么办?” “林向荣的伤势怎样?” “不清楚,他已经被送到医院去。黄姗敏跟着去了,高小虹没去,他留在林家。小罗偷偷跟去医院,知道结果后他会跟队长报告的。” “唉,居然发生了这种意外。”刑队长苦恼地拍着额头。 “什么事?”邹清荷走过来问。刑队长讲电话时,他跟周正收拾他们留下的垃圾。 “林向荣出事了。想不到有这种意外发生……不,这也许不是意外,如果这是有预谋的事件,潜藏在幕后的人心机太可怕了。”刑队长摇头叹息。 番外 大危机15 腕上手表突然在震动。齐宁挟菜的动作停下来,抱歉地对坐在对面的周行军笑了笑:“有事离开一下。” “没关系。”周行军笑道。目送齐宁离开,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位戴眼镜的文艺青年全身上下散发着无形的压力,与他同桌吃饭很不自在。他扫了一眼坐在左手边自称柳承秉兄弟的青年,对方正举着高脚杯对着灯光看红酒的色泽,看来这个人喜欢品酒。虽然对方在电话中声称有事需要帮忙,可会面时间超过半小时却什么也没说。难道对方等自己先开口?求人办事这种态度是不行的…… “周生,这酒没贮藏好白白被糟蹋了。”柳逐阳遗憾地放下酒杯,一双手交叠地放在桌面上,双目紧盯着周行军,眼神带着责备,指责对方不是爱酒、惜酒的人。 周行军带着微笑没理会柳逐阳的话。可以肯定,眼前的青年没有他哥哥一半的城府,是一个容易被看透的人。 见周行军垂下眼睑专心吃饭,柳逐阳努力找话题的举动失败,有些丧气地拿筷子夹起一只白灼虾放进碗里,剥壳后的虾可口又香甜,可惜他却没胃口吃。他不喜欢跟周行军这类人打交道,城府太深,浑身找不出弱点,个子不高架势很足,跟他没话聊。想要从他这儿寻找春风的线索,难啊。来之前齐宁跟他有过约定,打探春风的事等仔细观察周行军之后再由他来开口。看了一下表,快八点了。柳逐阳心里有点着急,他跟江胖球约好晚上九点见面吃烧烤,这样磨蹭下去,不知时间来不来得及。 “我不懂红酒。这酒是别人送的,平时搁在橱柜里,今天出门带了过来。”周行军突然道。他没读过多少书,abc只懂“yes”与“no”。比起喝红酒,他更喜欢啤酒。标签上写满洋文的红酒,他怎么看得懂?跟他谈红酒那是对牛弹琴。 柳逐阳笑了,原来周行军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林向荣被刺?齐宁闭上眼睛背靠着墙壁,心里懊恼自己的大意。盛世皇朝被封,查出秘密帐目牵涉到的人名里有林向荣。他没有深想,把搜出的资料移交给当地政府后脱手没理会。想不到林向荣今天就出事了。 “他受伤的情况怎样?”他问周正。 “还不清楚,我们正去医院看他,听说是咽喉被刺伤。”周正回答。 “其他方面的人有没有动静?” “一切平静。” “小心监视。” “是。” 齐宁离开洗手间,远远见到逐阳跟周行军聊得热闹,扁一下嘴,心想,这两人怎么突然有话聊了?周行军知道林向荣出事了吗?林向荣跟盛世皇朝地下赌场有帐目往来,身为他合伙人的周行军是不是也参上一脚?帐目上虽然没有周行军的名字,但不能表明他跟地下赌场没关系……。 一名服务生推着餐车朝他这边走过来,通道窄,齐宁主动让道闪到柱子旁边。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种目光分明带着切割人体的杀意。服务生的左手搁在折叠好的桌布下,齐宁暗自揣测那下面是刀还是枪……应该是刀,不是枪!桌布没有不自然隆起,而且服务生的目光不是对准自己的心脏。在中国枪支管制严格,一般人很难弄到,加上这是公共场所,用枪太招摇。他冷冷一笑,心道,等着你上门。视线的余光扫了一眼逐阳那边,一切正常。他并不担心逐阳,逐阳虽然外表散漫,格斗技是不入流的街头式,但他的感觉敏锐,身法灵活,在关键时注意力高度集中,要成功偷袭也不容易。再说自己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他,等的就是行凶者出场。昨天杜进通知对方要见周行军的柳下溪,柳下溪临时受伤自己跟逐阳代替他前来,追踪杜进的人并没有发现他通知对方柳下溪受伤的事……对方出手是冲着柳下溪来的吗?不对,春风认识柳下溪……来吧,潜在水面下的游鱼,请你们欢快地跳出水面。 “先生,您的东西掉了。”服务生把餐车横在他面前,轻声道。 齐宁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东西掉在地上,见对方用餐车技巧地堵住自己的出路,便暗中移动左脚抵住餐车的轮子蓄力待发。他是有职务在身的人,对方不出手,他不能先发制人。 服务生见齐宁没上当,便微微一笑,左手缓缓地桌布下蠕动……齐宁看着对方那双春波荡漾的眼眸,冷冷地笑了,原来对方在等自己先出手,他好借机设下陷阱。玩弄人心,喜欢耍小花招,自以为是的笨蛋,这样的人他齐宁不放在眼里。“你就是黑色基调里的春风!” 服务生一怔,很快展开笑容。“你是谁?”他问。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敢用下三滥的手法诱我先出手。让开!”齐宁低声喝道。 服务生掀起罩在桌布下的左手,手上是空的。他笑了,把餐车推到一边让出道,一边弯腰道歉。“是,对不起,阻了你的路。” “你真可怜,总在做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经过他身边时,齐宁低声对他道。 被对方看透了!服务生也是曾用名春风的他,被齐宁锐利的眼神注视,象是被人剥掉全身皮肤,那种恐怖的痛楚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右手腕一抖,一把弹簧刀滑到他掌心,乘齐宁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朝他的后腰刺去……他左手故意埋在桌布下,让对方以为他是左撇子,而他的右手才是秘密武器…… “太弱了!胆小鬼,你有真正杀死人的勇气吗?”齐宁反手叨住对方的手腕,用手一据,随即,他听到了腕骨断裂的声音。齐宁的手指往上弹跳,抓住春风顺手一带,春风站立不稳朝他倒去。齐宁举起另一只手对准春风的后颈用力砍下去,春风仆倒在餐车上。 齐宁的视线扫过全场,刚才发生的事经历时间较短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逐阳还在慢腾腾地吃东西与周行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有两个本打算靠近逐阳的人见春风被摆平,悄悄想朝门口移动,可惜还逃到门口,就被他布置在餐厅内的下属给捉住……周行军似乎没察觉到餐厅内的异动,很愉快地喝着啤酒……难道春风的行动跟他没关系? “呵呵,柳下溪高估你了。”齐宁扁嘴,扶起春风,大步朝柳逐阳他们走去。一边暗中对下属下指示。“先把他们带回去。”他认为,从那两个小角色嘴里掏不出有价值的东西。这次行动以春风为首,目标是逐阳。春风的目的是拦截自己,引自己先对他动手,故意引起餐厅大骚动,另外两个人对付逐阳,可惜春风高估他自己的能力。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远不是他齐宁的对手,也敢在他面前晃荡。 见齐宁把一个人丢在椅子上,周行军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 齐宁没理他,抬手唤来服务生指着春风问:“他是你们这里的服务生吗?”他与春风的过招,有些服务生看到了,却没人敢上前质询发生什么事。 被问到的服务生连忙摇头,“我没见过,我去叫经理过来,看看是不是临时替班的人。” 等齐宁坐下,柳逐阳问:“怎么了?” “刚才这个人要杀我。”齐宁回答道,目光却盯着周行军。 被他锐利的眼神盯着,周行军心里发冷。他明白齐宁话里的意思……柳承秉的兄弟在这里被人暗算,他周行军脱不了干系。他们从北京来对深圳不熟,而且有事求上门,却在会面时遇到袭击。时间、地点都是他周行军一手安排的,怎么解释也无法说清。可以肯定,他周行军这次被人利用了!妈的,有谁敢在他身后玩鬼?!当他的目光落在春风脸上是,拳头不由得捏紧。啊?居然……是他! “他是职业级杀手?”柳逐阳好奇地打量着昏迷过去的春风。失望地发觉,这个杀手看上去非常普通,长着一张随处可见的路人脸,手臂上的肌肉也不发达。一点也不符合他心目中杀手的幻影。柳逐阳在打量春风时,也分神观察着周行军,周行军看清杀手容貌时,脸上闪过诧异的表情。逐阳认定周行军认识这个人,眼珠一转看着齐宁,齐宁悄悄地对他作了一个手势,逐阳眉头一抬,心里有了主意。突然猛拍了一下桌面,气势汹汹地抓住周行军的衣领,诺溃骸爸苄芯,想杀我的人是你?!” “什么?!”周行军先是愕然,接着脸露苦笑:“柳生,你误会我了。我掉进别人设下的陷阱里。这个人我认识,他前一段时间还在我家住过几天,这瓶红酒就是他送的。” 柳逐阳松开手,气呼呼地坐下:“我不相信你的话。” 番外 大危机16 周行军继续苦笑,求助似地盯着齐宁,指望他能了解自己。“我怎么可能伤害你们。我与你哥哥正在合作项目,双方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伤害你们导致合同中止,我跟你哥都承受不起这笔损失,我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是商人,站在利益的角度为自己辩护,说得合情合理。柳逐阳驳不过他,只好闭嘴。 齐宁摘下眼镜,嘴角往上一翘,笑道:“周生,你说得有道理,我信你。邹清荷、柳逐阳来到深圳后连番遭受袭击,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帮忙查一查,是谁做的,理由是什么。想不到今天跟你会面,杀手跟着来了。他们几次出手,或明或暗都把矛头指向你,导致我们误会你是主使者。” 周行军脸色铁青,手捏成拳头,猛地锤向桌子。可怜无辜的桌子完全散架,光荣地完成它的历史使命。桌上的菜盘、餐具一无幸免,一齐砸落在地,引起餐厅一阵喧哗。齐宁与柳逐阳反应敏捷,连着屁股底下的椅子一起滑出危险区域。不想惹上麻烦的食客们纷纷结帐离开。 周行军阴沉地盯着昏迷中的春风。“连番遭受袭击?!你们得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说一下,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待!” 正在与服务生小声嘀咕的餐厅经理瞧着棘手的场面,硬着头皮小跑着过来,弯腰小心翼翼地道:“周生,马上给您换一桌。” “慢着,他是你们餐厅的服务生吗?”齐宁询问。 餐厅经理陪着笑,仔细看了看春风,“他是临时替班的,今天才来。手脚蛮麻利,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得罪客人,请把他交给我。” 齐宁眼神徒然一变,凌厉地看着餐厅经理,从口袋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一把弹簧刀。“他用这把刀来杀人。” 餐厅经理一惊,脸色变差,继续陪着笑道:“一定是误会。” “误会?这个词很耳熟。”柳逐阳撇嘴,突然站起来走到春风身边粗鲁地剥掉他的衫衣,在场的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春风的胸口刺着一副狰狞的猛虎下山图,虎头上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老鼠。 “他是帮派分子,蛇鼠一窝的干部‘白鼠’,有这个刺青的人涉及谋杀、绑架、偷盗国家财产等几项重罪。”齐宁朝餐厅经理晃了一下警员证,还没等对方看清楚又把证件收回来。这警员证是柳下溪的被他顺手拿来使用。 餐厅经理不敢多话退到一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周行军站起来往外走没人敢拦他。 齐宁提着春风和柳逐阳跟在他身后。 周行军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的人守在车外面,见周行军从餐厅出来,其中一个急忙上前对周行军耳语一番。周行军脸色大变,仰头望天,接着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地眼角有泪水渗出。过了半晌,他拭去眼角地潮湿,转过头对柳逐阳他们道:“今天发生了不少事,我现在有要事离开。你们的事过几天再给答复。”说罢,他朝自己的车走去。 “周生,耽搁你一点时间,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住到你家的?”齐宁跟在他身后追问。 “……”周行军回头看着齐宁,再看被他提在手上的服务生,对这位眼镜青年畏惧感又向他袭来,轻叹了一声:“他是我以前兄弟的侄子,一年前来深圳投靠我,偶尔会来我家住几天。他在外面做些什么,我不知道。” 齐宁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一年前……原来当时他逃出山西后是来深圳投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你。” “逃出山西?”周行军讶异地问。 齐宁没回答周行军的话,反而说:“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听邹清荷说过,你知道是谁想要高立业死。” 周行军面无表情地看着齐宁,半晌才道:“错了,我不知道这事。” 齐宁挑眉,直视着周行军,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型录单机,按下开关,里面重复着一段话“……这孩子也没什么缺点好说,就是一张嘴说话让人难受,别学他叔高立业说话不经大脑得罪人把命给丢在外头……” “你们当刑警的靠这个来破案?”周行军冷冰冰道。不再理会齐宁,上车离开了。 “被人讨厌了。”柳逐阳取笑齐宁。 “被他讨厌无所谓,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齐宁摆摆头,涎着脸挨到他身边。这时,肖大力把车开过来,齐宁把春风丢到车上,让他把春风带走。他自己和柳逐阳打的士去流阳路的烧烤一条街找江胖球。 谁知道到了约定的地方,没见到江胖球。打电话过去询问才知道江胖球偷溜出门时被他老爸发觉重新被软禁在家。看来,要见江胖球只有去他家才行。 两人逛了一下夜市,路过电影院时,在齐宁的提议下,两人去看电影。电影院的人真少,后面几排没人。他们随意挑了位置,静静地靠在一起。 “奇怪,你抓了春风之后怎么不向他问口供?”柳逐阳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齐宁一只手抚摸着柳逐阳的头发,一只手拧着他的鼻子,笑道:“我打算让下溪去问他的口供。春风牵连的案子,下溪知道得比我清楚。地方上发生的案件由地方来解决,我的权限没大到事事可以插手。再说,有春风在我们手上,跟他有关的人比我更紧张,一定会闹腾一点事出来。逐阳,你认为春风真的是白鼠吗?” 柳逐阳拔开他的手,扁着嘴道:“怎么可能!‘蛇鼠一窝’十几年已经成名,春风绝对不超过三十,怎么可能是成名已久的白鼠?再说他身上的刺青色泽挺新鲜,绝对不是十几年前刺的。我觉得周行军比他更象那只神秘的白老鼠。” 齐宁奖励般地拍拍他的头:“逐阳,你懂得真多。” “见多了。”柳逐阳得意道:“以前有些小青年把刺青当成赶潮流,总拿这个来炫耀。我觉得他们傻死了。” 齐宁看着他闪光的双眼,伸手扯他的脸蛋,“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刺青的?” “去,别骗我你没看到。你捞他过来时,他衣服下摆卷起来隐约露出身上的刺青。” “呵呵,没错,我也看到了。” 齐宁腕上的手表再次震动,他剥开表壳看着荧光屏上传来的特殊密码,破译上面的符号,周正传过他的信息是:林向荣死了。 齐宁猛拍着自己的额头,哀嚎着往柳逐阳身上一滚。“逐阳,我太大意了。林向荣居然死了,打算放长线钩大鱼的计划失败。想不到被人钻空子。到底是谁敢在我面前动手脚?” 柳逐阳扁嘴:“你谁啊,凭什么别人不能在你面前动手脚?林向荣谁啊?想起来了,毒舌小鬼的继父。别吵我,电影开始了。”柳逐阳不客气地把齐宁推到一边。 清荷等人赶到医院迟了一步,林向荣刚刚断气。 病房里,白巾盖住林向荣的脸,黄姗敏呆呆地站在尸体旁,无声在落泪。 邹清荷挤过围观的众人,站在黄姗敏身边把手帕递过给她,轻声道:“请您节哀。” 黄姗敏迟钝地转过身,茫然地看着他,轻声道:“人,为什么会死呢?” 清荷不是哲学家,他无法给回答生命这个沉重的主题。 “敏姐,人有生必有死,请您节哀。”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 “是我的错,老林的死是我的错。”她听不进众人的安慰,伤心地喃语着。 “不是您的错,您夹在林老板与高小虹中间左右为难,他们的脾气太固执了……”这些靠林老提供薪水为生的人拼命安慰死者留下来的美丽遗孀。 邹清荷搔着头,这里的气氛呆不下去。“敏姐,高小虹的伤势怎样?我想去探病,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敏姐,为了小虹,您得化悲伤为力量。” “谢谢你,小虹在深圳只有你这个朋友,在这个悲伤的时刻请你陪陪他。他在家,阿元,你送邹生过去。”黄姗敏用清荷的手帕拭去眼泪,水汪汪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些生机。 林向荣的家非常大,外墙是封闭式的,只有一个出口,推开铁门迎面而来的是勒杜鹃构成的花型拱门。前庭宽阔,有着大面积的草坪,随意地点缀着数株芭蕉树。通道两侧由福建茶树构成矮绿篱。建筑是西式的别墅,大约有三层高,四周种植着洋紫荆,繁花似锦非常漂亮。左侧建有漂亮的狗屋,门前拴着几条大狼狗,见有陌生来,不停地狂吠。这里不是市中心,环境安静,这狗吠声特别吓人。 “高小虹,你朋友来了。”阿元冲着紧闭的屋门大声叫唤。 三楼亮着灯的房间窗户开了,耳熟的声音传下来:“我没朋友!”斩钉截铁,中气十足。 “小虹,我是邹清荷。”邹清荷唤道。 “是你,等我一下。” “家里只有高小虹在?”刑队长问阿元。 阿元点头。林老板死,他们这些当保镖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在大宅子里工作,林老板生前很爱敏姐,可惜两人没正式结婚,遗产未必会落在敏姐身上。“大部份人去了医院,少数人去了派出所。”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刑队长继续问。 阿元横了他一眼,冷冷道:“别问。” 高小虹下来开门。清荷看到他手臂吊着绷带,心里过意不去。高小虹看到他,高兴地用没受伤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快步上楼,一边笑道:“想不到你会过来看我,这里离市中心远,出门不方便,呆在家,我都快疯了。” 看他的样子,清荷觉得他不把林向荣的生死放在心上,这小伙子是相当冷漠的人哩。 番外 大危机17 高小虹的卧室很大,里面的摆设、用具都是时下高价品,由此可见,林老在物质方面没有亏待高小虹。 见刑队长与周正也要跟着清荷进卧室,高小虹不客气地把他们堵在门口,任性地道:“我的房间不准你们进来。” 刑队长苦笑。他见识过不少任性的人,跟这类人打交道说理行不通,逆着来也没意思。想要让对方乖乖听话,得玩点技巧才行,总觉得在这方面柳处长是行家理手。他瞟了邹清荷一眼,心里希冀着这位年轻人有柳下溪的问案能力,如果能从高立业侄子嘴里套出一些情报来对案子的发展大有好处……黄姗敏……经假柳下溪提醒,才注意到那个女人把自己埋得太深,如果先前在医院她的言谈举止是在做戏……呵呵,那演技达到影后级别。自己推测的幕后买凶嫌疑人林向荣突然死去……该不该深入调查一下林向荣…… 周正与邹清荷交换眼神,清荷给了他一个“放心,不会有事”的回答。 当着他们的面,高小虹用力地关上门。抱怨地道:“邹清荷,你出门总带着尾巴,不嫌烦啊。” “最近事多,还连累你受伤,对不起。”清荷宽容地笑了笑,问道:“你的伤怎样?” “一动就痛。”高小虹漂亮的脸蛋皱成苦瓜样,挨着清荷坐下。“痛死人了。”他撒娇地依着清荷,诉着苦:“痛得晚上睡不着,你看我的黑眼圈出来了。呐,清荷,你来探病居然空着双手,没有诚意。” 清荷抓头,高小虹说话直白弄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清荷不出声,高小虹扭过脸去,后脑勺对准清荷的脸,头发与脸颊产生摩擦,有些痒。 “怎么?不是特意来看我的?”他不高兴道。 清荷叹气,高小虹与他们相处时,三哥对待他是不理不睬,罗平飞则是反唇相讥,杜进更虚伪,总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脸……只有自己面对任性不讲理的高小虹束手无策…… “伪君子!你跟他们一样,我看错你了。伪君子!你走!”说话的口气虽然不好,靠在清荷身上却没有动。 清荷再次苦笑,他不想开口说话,他很累,没有多余精力应付这个长不大的孩子。从柳大哥出事起他没合过眼,再加上这几天频繁出事,精神上的压力累积到极限。他最不会应付有着小孩子脾气娇纵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讨小孩子喜欢……想到小孩子,突然想起小外甥,只喜欢三哥的小外甥……心情变好了一些,连着又想起三哥的养子小黑皮……酷酷地冷着一张脸,僵硬地叫着自己“叔叔。”别看小黑皮不爱笑,其实很粘三哥……呵呵,小孩子……孩子气…… 他轻轻地捏紧拳头下了决心,不能就这样放着高小虹不管。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性急的高小虹先开口:“伪君子,怎么不说话。”。 清荷站起来,转身蹲在高小虹对面,两人的视线持平。清荷看到对方眼里闪现的寂寞,心一软,决定跟他实话实说,语气诚恳地道:“高小虹,昨晚我哥出事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我一直守在医院。” “柳逐阳出事了?”高小虹一惊,他在清荷脸上看到了倦容,清荷双眼有些红肿,里面布满了血丝。 清荷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出事的不是他。”他站起来,退到身后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高小虹的眼睛道:“出事的人……是我的情人,他是逐阳哥的弟弟。” 高小虹一惊,没受伤的手捂住嘴巴掩住了脱口而出的惊奇。就算在国外也很少有人直接承认同性之间love。他并不是为这种事而大惊小怪,在国外读书的期间,他的容貌出众也曾被同性骚扰过,甚至还有强吻的经历。只不过在他的印象中,那类人与邹清荷的形象一点也不相符。 “今天,我没打算过来看你。只是……在医院听说林老去世,有些担心你。” 高小虹僵着脸扯出一个冷笑:“老东西死了更好。” “你呀,太愤世嫉俗。”清荷皱眉,高小虹这话说得太无情。 高小虹回到床上,仰卧着,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才道:“是他跟叔叔一起逼死爹地的。” “什么?你叔叔,高立业吗?”邹清荷眼睛一亮,想不到高小虹的父亲自杀另有内幕。 “嗯。爹地很会做生意,人很好,很痛我。叔叔虽然在爹地的公司上班,只会帮倒忙。大家看在爹地的面子,对他网开一面。叔叔喜欢赌钱欠下了不少钱。他在澳门认识姓林的老东西,还把姓林的老东西带到我们家来。自从认识了他,我们家的生意走下坡路,爹地不想让我担心,送我去国外读书。爹地死了,他们居然瞒着不告诉我。”高小虹回忆悲伤的往事有落泪的冲动,声音哽咽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 高小虹见清荷不相信他的话,生气地坐起来,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我知道的,姓林的老东西迷上妈咪,见爹地妈咪的感情好,只好用卑鄙的手段在生意上打压我爸。叔叔是帮凶!婶婶知道后对他很失望,他们没多久离婚了。” “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婶婶。” “你母亲怎么说?” “她什么也不肯对我说。”想到母亲,高小虹难过得想哭。 “你叔叔高立业死了,现在林老也死了。听说今天下午,你与母亲想离开林家,林老前去阻止被他请来的保镖误伤而死。”清荷放手搁在膝盖上有点发抖,他觉得自己就要弄清事实的真相,很快可以专心回去陪柳大哥…… 高小虹连眨了数下眼睛,避开邹清荷的视线,小声道:“老东西今早接了一个电话,整天心情不宁,中午吃饭时还骂了煮饭的阿姨。我见家里的气氛很闷,想去找你,想不到老东西突然大声骂我,妈咪生气,跟他争了几句,我们决定离开林家回香港去。” 清荷盯着高小虹,想不通他心虚的理由……突然一击掌,有可能是这样的……“高小虹,你偷听林老的电话,知道他的秘密便悄悄地告诉了你母亲,你母亲才打算带着你离开林家。” 高小虹瞪了邹清荷一眼,委屈地咬着牙,“妈咪也讨厌老东西,可是,爹地死后留下一堆债务,虽然有申请破产,有些债还是需要还的,我们需要钱。” 邹清荷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天黑了,若大的庭院没有灯光,什么也看不清楚。从进林家大门起,他有一种错觉,房屋外面庭院绿化过于草率,象是一副还没完成的画面。也许,这是因为林老没多余的闲钱布置庭院吧。他跟周行军合作是不是因为他资金周转上有问题?嗯,周行军比他谨慎,也许是惦记着以前林老对他的恩情才特意与他合作的吧……“我想,林老不如外面传说的那么有钱吧。他过去或许很风光,但他迷上你母亲后做了太多不合理的事,收支打破平衡,资金陷入困境。林老一死,他留下的不动产未必会落入你母亲名下。他的死,表面来看是误伤,其实是有预谋的杀人事件。高小虹,你为父亲的死,选择报仇,走得太远了。无论是谁逼父亲走入绝境,你都无权夺走别人的性命。” “别跟我说教!”高小虹大声吼道。 邹清荷背着双手转过身盯着高小虹看了一会儿。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锐利,高小虹垂下了眼睑,脸上出现不符合年龄的倦意。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自从我来深圳,发生的事很多。首先,在你母亲的订婚宴上,你刻意接近我;随即在第二天早上,我在公园里遇到袭击;接着你找上门来没多久又在停台遇到枪袭。我们去停台的事是你泄露出去吧。埋伏的枪手无意打伤你,让我打消了对你的怀疑。我怀疑过你,但想到你年龄不大,社会经验不多,个性孩子气,加上没有足够的钱买通职业人士。现在想来,我忘记你拥有天生的财富,你有一副绝佳的好容貌。林老因你母亲的美貌而神魂颠倒,并不比你母亲逊色的你,也可以把它当成武器善加利用。你的毒舌,你的孩子气会让别人对你疏忽大意,你成功地骗过了老奸巨滑的林老。高小虹,你憎恨的叔叔与林老都死了。报完仇,你快乐吗?” 在邹清荷的责问下,高小虹紧闭着嘴没出声。 清荷觉得双眼很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证实杜进是内鬼,想绑架自己。可他一直被周正监视,在昨晚之前并没有发现他跟外面的人有联络。泄露去停台的事最值得怀疑便是当时在场的高小虹……当然,不排除杜进有另外的联络方式…… 快乐吗?不,不快乐。高小虹闭上眼睛,心上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很难受,很难受。他想哭,想大声痛苦地哭啼,他有怨有恨,他难过,他痛苦,谁来安慰他…… 番外 大危机18 清荷走到他身边,轻叹道:“把真相说出来吧。” 高小虹抬头看他,眼睛有些湿润。身子一歪被清荷接住,他顺势靠在清荷的怀里,静静地不出声。 “后悔吗?为自己做的事后悔过吗?” “我……没想到叔叔真的会死。”高小虹用没受伤的手紧抓清荷的衣襟。“爹地死了,他们一直瞒着我。很长一段时间爹地都没有直接跟我联络。每次打电话回家,妈咪总是说爹地在外地出差,寒暑假也不让我回家。我觉得奇怪,爹地最痛我了,怎么会不让我假期回家?虽然我想回家看看,可我没有多余的钱坐飞机。后来有同学借钱给我,我悄悄回家才知道一切都变了,爹地已经去世很久,家里的房子也没了,妈咪住在租来的小房间,找了份工在做。叔叔跟婶婶离婚,我的学费是叔叔出的。妈咪什么都不肯说,叔叔又不在香港,我找到婶婶,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婶婶告诉我,爹地生意失败是叔叔跟姓林的老东西造成的,是他们联手逼死爹地,叔叔供养我出于内疚。婶婶的话我没有全信,找到叔叔后我责问他,他跪在地上说对不起。我才肯相信婶婶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心里非常愤怒。那天晚上我在街道上游荡,后来进了一家酒吧喝酒,可是,我没钱,有一个声音很温柔的男人替我付了酒钱。我说我不想回家,他带我去了宾馆,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我把自己的愤怒说了出来。我那时真的很恨叔叔,希望他死掉。那个男人问我肯付什么代价,我说‘我以自己为代价’他对我说‘契约成立’。我记得那个男人吻了我,说其他的代价等叔叔死后再讨回,那个吻当契约的定金。第二天,我酒醒后那个男人已经离开。我甚至忘记了那晚发生的事。假期过完妈咪求我回去完成学业,希望有一天我能重振高家。我不想让妈咪伤心,更不想见到叔叔那张脸。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叔叔真的被人杀死了。更没想到那天在酒吧遇到的人把我的话录下来高价卖给了姓林的老东西。姓林的老东西拿着这个逼妈咪跟他在一起。妈咪非常生气,把我叫回香港。我当时只是发牢骚,并不是真的想让叔叔死啊。” 高小虹在发抖……清荷叹息着轻拍他的背,这孩子……是可怜的人啊。“后来呢?那个声音很温柔的男人是不是又找上了你,答应替你除掉林老?把你母亲解救出来?” “嗯。妈咪知道这件事后向老东西列出条件,要他找到杀死叔父的人。我不记得那男人的长相,只依稀记得有人替我付了酒钱带我上宾馆。想不到那个男人还敢在我面前出现。我责问他林向荣为什么会知道那件事。他说,杀手这一行生意很不好做,竞争大,外面那些明码实价的杀人生意很难搞,一不小心连他们的命也会丢掉。不如私下接些小生意,自动找上那些心里有怨气,事后又会后悔的事主。如果当时事主付的价钱不合理,他们会杀了人之后再标出高价把情报卖给想要的人,或者以此勒索事主。他说,动手杀人的另有其人,他只是中间的掮客。他付给凶手的是现金,并不能把我的吻抵给凶手。他为了付凶手的钱,只好把录音拷贝一份转手卖给老东西。老东西赖上了妈咪,动不动就叫我杀人凶手,我很恨他。问那个男人能不能替我除掉老东西,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说,老东西的身价很高,身边有许多保镖,要想不着痕迹地除掉他,需要有时间来计划。杀死老东西后,我得当他的搭当,我答应了。” “你找上我是这个男人的意思吗?” 高小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离开清荷的怀抱,侧身躺在床上,眼神有些迷茫。“他是很有办法的人。我听说杀叔叔的凶手被警察抓到了,心里非常害怕。找他询问,才知道当地的警察抓错了人。听说大陆的刑法很严厉,那个无辜的人也许会判死刑。叔叔已经死了,我不想再牵连其他的人,求他想办法救救那个无辜的女人。他答应了,说会想办法周旋此事。但他不做白工,我得帮他的忙。他给了我一份你的资料,说你过一段时间来深圳,要我想办法接近你。他跟我保证不会要你的命,他说,他手上的生意除了买卖人命还经营其他。” 清荷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他的名字与长相。” “我不能说。”高小虹固执地回答。 “高小虹,他把你的牢骚变了血腥的现实,他是真正的罪犯。现在,他把你变成了同犯,你此时回头还来得及,来得及啊。不要继续行走在歧路上。难道以后你也要变成他那样的人?凶手,买卖人命?回头吧,高小虹。你死去的父亲,爱你的母亲,你要让死者不得安宁,让活着的亲人为你哭啼么?” “不要!”高小虹高声尖叫起来。“我不听!不听,别说了。我叫你住口,快住口。” 门被撞开了,周正站在门口,皱着眉头,他听到室内的尖叫声,里面不是他所想象的画面。“邹清荷,发生了什么事?” 清荷头痛,高小虹的尖叫声让他头痛。揉着太阳穴,他上前抓住高小虹高扬着的一只手臂。“你得明白,你父亲去世,你母亲瞒着你绝对不是出于恶意,她在保护着不够成熟的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高小虹继续尖叫。 周正上前手掌对准他的后颈用力砍下去,高小虹立即倒在床上。周正把他的身体摆正,加上空调被。“让他休息一下,他的情绪过于激动。” 清荷揉着自己的面颊,单手撑着额头,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刑队长呢?” “他同事来了电话让他去派出所一趟。” “派出所?” “杀害林向荣的保镖事发后立即被人扭送到派出所,听说林向荣死了正在闹自杀。跟着过去的刑队长同事向派出所亮出证件,想询问对方的口供,好象手续上有问题,所以请刑队长过去说明一下。现在要回去吗?” 清荷看着床上的高小虹,摇了一下头:“把他独自留在这儿,我不放心。他……很可怜,完全迷失方向找不到该走的路……黄姗敏跟儿子沟通得太少。” 周正关上门坐在清荷对面问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清荷从口袋里掏出录音机把刚才高小虹说的话重播了一次。 周正赞许地看着邹清荷,想不到他轻易地撬开高小虹的嘴。“原来如此!” “周正,你知道些什么?”清荷按着头,想起以前在家读书太晚,觉得头不舒服时,柳大哥会用药油给他揉揉…… “我想,林向荣的死跟高小虹母子没关系。他的死因……应该与今早接到的电话内容有关。林向荣的死,你不要深究,本地的政府会出面处理的。” “什么意思?” “林向荣与盛世皇朝地下赌场有关……他被人灭口了。林向荣的案子将会移交到特殊部门处理,刑队长想涉入调查是不可能的。” “不关高小虹的事?太好了。”清荷觉得头的痛楚缓解下来,他不希望认识的人变成不能回头的罪犯。高立业的死……不能完全归罪于高小虹,当时他只是随口泄愤,并不是真的想杀人。希望他清醒过来成为警方证人,指控杀人者…… 柳下溪看着医生手里的注射器,张了张嘴,他有点紧张。 “需要把你的四肢绑起来吗?”医生问。 柳下溪回答道:“不用。” “药物注射后十五分钟后产生副作用,你要有心理准备。体制不同的人发作时间不等,时间约在二至六小时之间,随着肌肉功能的恢复,难受的程序逐渐递增,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有人已经对说过。” “你真不不需要有医生在旁边?”医生再次确认。 “不需要。” 医生叹了一口气,他的表情隐藏在医生口罩里,露出的眼神带着怜悯。“为了防止你咬伤舌头,请含住它。”医生往柳下溪嘴里塞了一个东西。轻拍着下溪使不上力的手臂,血管隆起,接着给他的手臂扎上胶皮管,棉签沾着酒精消毒,针头刺入,药水被慢慢地推入……松开胶皮管,放平手臂,看了柳下溪一眼,慢慢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如果有需要请按呼叫铃。” “谢谢,请把门锁上。” 医生摇头,他认为病人自尊心太强不适合医学…… 柳下溪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医生的脚步渐渐远离,周围很安静。 番外 大危机19 安静的环境适合思考,柳下溪却无法集中精力想事情。他的思绪很乱,累积的郁闷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出口,大脑呈现着苍茫的灰白。虽说他不崇尚个人力量,但健康的身体一直是他自信的源泉。现在,他痛恨着身体的无力,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病人。 一点一滴,时间在流走,注射药液后过了多久?他不知道。无法推测准确的时间,想抬起手腕看时间,手在颤抖,却抬不起来。唉,大脑发出的指令被身体无情地拒绝了。他叹了一口气,咧了咧嘴露出苦笑,嘴里多了一副牙套,咧嘴这种简单的动作也变得十分艰难。他侧眼望向床边的矮柜,看到自己的手表端正地搁在水杯旁,这才想起注射前手表已经被医生取下。 药的苦涩感一点点一丝丝涌上咽喉,麻木的舌稍微有了点知觉。同时,吞咽口水的动作变得顺畅起来,唾液里先是有逐渐加重的苦涩,尔后细品却有一些甘甜味。他想,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吧?是的,身体开始有了知觉。渐渐地他清楚地体会到药液流入体内与血液中和,随着血管灌溉着身体的各个部位。眼不自觉地有怪怪的酸感,一瞬间,泪腺充盈,他控制不住泪水,由它润湿干涩的眼眶。他想,这应该是副作用发作前的预兆吧。 “放松!”他的大脑对身体发出指令,身体依然不肯乖乖地听从命令。四肢的筋脉突然无预警地收缩起来纠结成团状在皮肤下隆起。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手、脚上青青紫紫的筋结极为吓人,手指、脚指扭成奇形怪状。“放松,双手放松……双脚放松……”他对自己不停地叨念着。这股意念由大脑传递到手、脚处慢慢地产生了作用。手脚放松……再放松……筋脉的抽搐在时间的运作下渐渐地平息,酸麻的难受感被他克服。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命令自己“全身放松”。然后,轻而缓慢地伸直小腿、手臂。动了动躺得难受的身躯,慢慢地抬起手腕,看着手背上依然隆起的青筋,左右双手相叠轻轻抚摸着不肯消散的筋结。能动了!他喜不自禁地吁出一口气。 他高兴得太早,见效快的药物,副作用也极为霸道。突然,全身肌肉产生奇怪的肿胀感。这股难受劲与酸麻感大不一样,是一种能与心脏跳跃产生共鸣的鼓动。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很强!一下又一下,无数下,强悍的鼓动着,没有无节奏,杂乱而有力地跳跃。这时的他产生错觉,以为心脏与肌肉想要突破身躯的限制成为独立的个体。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按着心脏上,似乎想把它压回原位。 很难受!室内温度二十四。汗水从每一处毛孔涌出来,难闻的腥味堵住嗅觉。肌肉肿胀、筋脉抽搐、心脏怪异地鼓动、咽喉干渴想喝水。颤抖的手伸向床头矮柜上的水杯,差一点……还差一点……啊,摸到了!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用力……水杯翻倒。他喘息着,象极了一尾缺水的鱼。 “清荷!清荷……”他呼唤着情人的名字。 静,非常静,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任何回音。 他倦缩着身躯在床上翻滚。咬紧牙根,好难受……牙套被咬破,有液体流出来,流入咽喉,清凉甘甜,好舒服……是药!牙套里的液体是药,他含糊地想。 这药,很有效果,身体的难受感渐渐减弱,是什么药?猛烈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抽搐与肿胀得到缓解。他抬起手擦去快流入眼内的汗,他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力气还没恢复,双手没办法捏成拳头。真凄惨,他苦笑。 腹部的绞痛是突然来临的。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疼痛袭来,摇晃着虚弱的身体一头栽倒在地下。好痛!他呻吟着,翻滚着,挣扎着,疼痛一波又一波袭过来,一次比一次强烈,这是比死还难受的滋味。时间被无情地拉长,他几乎抗不住这痛苦,觉得自己即将崩溃。“清荷……”唯有咀嚼着这个名字能让他保有微弱的清醒。不,不能认输!咬着牙顶住一波又一波的痛楚。 不好,想上厕所! 他睁开眼睛翻身靠着床沿坐起来,喘息了一会儿,按住腹部,慢慢地尝试着站起来。颤抖的双腿终于站了起来,停顿片刻,随即踉跄地奔向洗手间,站不稳扑向墙,撑住。疼痛虽然没减弱力气却在逐渐恢复,这是好现象,值得庆幸。 身体内部的秽物得到解放,他松了一口气,身体上的疼痛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走到洗手台前,用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浇了浇青中泛红的脸,打量镜中憔悴的自己。这一次栽得真惨,他自嘲地冲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取下嘴里的牙套,拿着什物架上的毛巾洗了脸,觉得沉重的头变得轻松起来,精神好多了。挂毛巾时看到什物架上清荷为他准备的干净衣物,不由得露出真心的笑容。先洗一个澡清除身上的污垢吧,嗅到自身发出的异味想吐。虽然明白出汗与排泄有助身体康复,是清除体内有害药性的必要过程,在情感上却不愿意接受如此狼狈的自己。 洗澡本来是极为寻常的小事。手臂不灵活以及体内随时波动的剧烈疼痛让他吃足苦头。草率地冲洗完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汗又重新流遍了身体,有轻微洁癖的他皱着眉,真想继续泡在温水里不要起身。 室内外的灯突然熄了,黑暗中,病房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有人闪进室内立即关上了门。 重新坐回马桶上按住腹部等待疼痛缓解的柳下溪眉头拧在一起,停电?医院应该很少停电吧?虽说大城市在夏天电力消耗过量,偶尔会停停电缓解用电压力……医院应该有储备用电。果然,没过多久,灯重新亮起来。 清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想他了……清荷……糟糕……腹部的疼痛莫明其妙地消失,一股熟悉的热度从腹部升高,全身血液循环加速,亢奋的情绪与原有的力量开始真正复苏……不妙,力量复苏却夹杂着多余的情欲骚动……欲求不满?当然不是,他跟清荷的私生活一向都是健康的。唉,看来医生注射的药液里含有过量的兴奋剂,药性使身体产生变化。 热!渴! 他站起来走到洗手台前,对着水龙头猛饮了几口凉水。不行,解不了饥渴。体内沸腾的是火山般的岩浆,正是这股热能源源不断地向四肢提供力量……他的双腿,他的手臂在焦燥。身为男性,身体出现这种异状往往比疼痛更难忍受……很糟糕的状态……无法压制的兴奋感从心脏内涌出来……快要自燃了……清荷!他把头对准了水龙头,凉凉的水倾注下来,冲走满头大汗。 凉水的浸泡冲洗下,他的头脑冷静了一些。明白了,自己在地下赌场喝的酒里含有导致人身机能罢工的药物,这类药物的开发可能针对狂燥症病患。其功能大约是降低血压、麻痹神经系统、破坏肌肉组织,造成肌肉松驰,四肢无力等症状。从体内排除出的腥味判断,这类型的药剂是由动、植物提炼出的混合型……要想身体迅速恢复正常,解毒剂必须是强刺激型的兴奋剂,强行刺激才会显出药效。 外面有人!门把手被转动了。 柳下溪立即关上水龙头侧耳细听,没动静……不,刚才确实感觉到有人旋转门把手。他抬起头看着门……呵,想不到他进洗手间时顺手把门给锁上了。 谁在病房里?医生?或者齐宁的下属来查看情况?还是清荷他们回来了? 不对!如果是他们一定会先出声叫自己。 短暂的停电是有人故意造成的?能做到这一步不是一般的杂牌杀手办得到的,难道真有人冲着自己来的?他或者他们……怎样躲过齐宁布下的监视网? 柳下溪抚额沉思,他相信齐宁的安排,知道齐宁带领的下属非常职业,要想躲过他们的监视进入病房应该极不容易。啊,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的时候。他侧身闪到门的一边,竖起耳朵,眼睛紧盯着门,手里拿着擦脸的湿毛巾,激烈的心脏跳,粗重的呼吸,亢奋的身体,紧崩的肌肉……力量在爆发,没有比能自由控制身体更让人兴奋的事。 柳下溪努力地强制性地屏住呼吸,蓄力于手腕,等待对方破门而入那一瞬间的迟钝。 “砰”的一下,门被大力踹开。 对方是高手!没有直接冲入洗手间,反而扭身躲在一边,病房没有开灯,很暗! 左还是右?贴着墙,柳下溪猜测对方躲在门的哪一侧。 斜对方的镜中亮出金属光点,啊,镜子泄露了自己的位置!柳下溪本能地侧身后退,才两步,身后是墙,退无可退。一把小巧的刀疾速掠过,划伤他的脖子钉入他身后的墙。一个身穿手术袍,戴着口罩与手术帽的高大男人冲进来,他手里握着闪闪发光的手术刀向柳下溪逼近。 室内狭窄,地下有些滑,赤着双足的柳下溪找不到腾挪空间,草率地弓起左腿朝对方的膝盖扫去。对方并不躲闪,右腿迎上,两腿相撞,对方后退一步。柳下溪痛得闷哼一声,右手甩出湿毛巾缠向对方握刀的手。对方侧身闪过,舞动的手术刀夹带强烈杀意朝他的咽喉划过来。柳下溪侧身晃动着头部,水珠随着他头部摆动四处飞射,对方有些害怕被水珠溅到眼睛,不由得闭了一下。柳下溪见机,右手手肘成锐角直击对方的前胸。对方反应迅速,左腿弓起,膝盖狠狠地顶住柳下溪的下腹,同时他手里的手术刀划伤柳下溪的肩膀,但他本人也中了柳下溪一肘,造成短暂的呼吸不顺畅。柳下溪抗住对方造成的疼痛(这份痛楚远远不如药性发作时难受),左手扭断对方持刀的手腕,右拳恶狠狠地挥出猛烈击打对方的脸。对方左手抓住柳下溪的右臂,用力钳住,左脚穿着厚重的军用皮靴踩住柳下溪的赤足。处于极度亢奋状态中的柳下溪喘息着,无惧脚上的痛楚,左手臂顶住对方的脖子,把他逼到冲澡的热水器下,抓住洗澡用的湿毛巾塞住对方的口鼻……等待对方无力挣扎时他才松手。 病房外传来了动静,门打开了,齐宁安排保护柳下溪的下属终于察觉情况不妙赶了过来。 柳下溪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潮湿的地上,他那只被踩扁的脚肿了起来。 番外 大危机20 宽大的屏幕正在上演激烈的枪战片,齐宁看得津津有味。柳逐阳靠在他肩膀打呵欠,见他这个样子齐宁忍不住伸手弹他的额头,小声嘀咕道:“没情调的家伙。”难得两人忙里偷闲看场电影,居然摆着一张无聊啊,非常无聊啊的嘴脸。 “去,看了十几遍的影片除了无聊还有什么?”柳逐阳坐正了身体,双脚跷在前面椅背上,身子后仰,双手枕着后脑,无聊地翻白眼。姓齐的居然跟他讲情调,“哼,约会看电影,老子十五岁前就玩腻了。你啊,年纪也不小了居然幼稚地提情调,脸皮忒厚!” 这话说得粗俗,齐宁不爱听。逐阳这个人啊,年少时结交太多社会上混的朋友,在语言上与他们同化,心情不爽时总喜欢爆粗口。齐宁本想拎着他耳朵给点教训,可摸到他柔软滑嫩的耳垂时,手不由自主地改成细细抚摸。嘿嘿,逐阳这儿很敏感…… 柳逐阳把他的手拍开,恼火道:“公共场所发什么情。” 厚脸皮的齐宁对着他的耳朵连吹了几口气,暧昧地笑道:“担心你弟,想回去了?” “哼,你当他几岁。”柳逐阳不满地抓着他的头一阵乱揉,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他站了起来顺手捞着齐宁的胳膊:“走了。” “电影还没看完。”齐宁嚎叫。 逐阳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咧嘴嘲笑道:“姓齐的,你智力在退化年龄可没退化。快走,快走。” 齐宁笑了,悄悄地握住他的手提前离开了电影院。 医院快到了。齐宁看了一下表,拉着柳逐阳笑道:“别往前冲,我们等会儿再回去。” “怎么了?”柳逐阳不解地问。 “药性还没过,你弟不想让你看到他的狼狈。”齐宁回答道。 柳逐阳皱眉,他皱眉的动作跟柳下溪极相似,虽然两人五官长得不一样,到底是兄弟,某些小动作极为神似。随即,他平静地陈述道:“你对那种药很熟悉的样子。” 齐宁古怪地笑了笑,脸上闪过让人费解的表情,落在柳逐阳眼里那是一种难言的悲凉:“我曾经注射过,了解药性。身体越强壮的人发作时间越长,自制力差的人会丑态百出。我们应该尊重下溪,给他留点私人空间。” 瞧齐宁的表情,柳逐阳相信他说的话。“我们去哪里打发时间?”夜已深,这附近是大型工业区,一幢幢整齐的厂房到大多数还是灯火通明。厂区附近的大排档坐满了下班不久的打工仔。就连士多店的门外也挤满了看电视的年轻男女,他们围坐在摆放冻冰啤酒、果冻与带壳的花生的小方桌边,边看电视边打情骂俏。 “来两份炒田螺,两瓶啤酒,两份炒河粉,河粉炒焦一点,加辣。”齐宁带着柳逐阳坐在大排裆的矮凳上,他最大的本事,不管什么环境都能融入进去。 人多,空气燥热,工厂用的大风扇吹出的风也是热的,不一会儿柳逐阳已经满头大汗,不明白这些人干嘛不回去睡觉。他们穿着打扮跟坐在附近打工仔们的t恤短裤拖鞋很不搭配,这种环境柳逐阳有些不习惯,见到不少小青年嫌热干脆打着赤膊,露着肥、瘦不一的身躯,有些还穿着低腰牛仔裤露出半截屁股。女孩子们虽然穿的是地摊货,打扮也算尽心,就算是廉价的t恤也穿出各种风味。有几个特别花枝招展的,身边围着不少青年调笑着,胆子大的有意无意捏着女孩子裸露的胳膊。他们隔壁有一桌青年男女正在玩锄大弟,输的人要出钱买冰冻西瓜吃,叫着、闹着声音特别响。也能是受环境影响吧,齐宁开心地挟着田螺往柳逐阳嘴里送。 柳逐阳嫌这种地方的炒田螺可能不干净,不想吃。 齐宁附耳对他说:“听说会吸田螺的人,接吻的技术高呐。” 柳逐阳横了他一眼,见他快速吃了小半碟,哼哼,争胜心升起,说到接吻他比这姓齐的高杆,吃炒田螺也一定不会输他。挑眉斜眼地盯着齐宁,嘴角一翘,右手翻起伸出食指连勾了几下。齐宁会意,把头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打赌吧。” “赌什么?”齐宁眼睛亮闪闪地问。 “赌吃炒田螺,谁先吃完谁赢。” 齐宁看了一下自己那份只剩三分之二而柳逐阳的一颗未动。笑道:“逐阳,现在比不公平,你还没开始吃。” “笨蛋。”柳逐阳敲着他的头,吩咐大排裆的老板:“再炒两份田螺。” “田螺凉也不好吃。”齐宁舍不得现有的田螺。 “三元一份又不贵。”柳逐阳翻白眼。 齐宁笑道:“赌注是什么?” 逐阳奸笑,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齐宁眉开眼笑:“好啊。对不起,逐阳,既然赌上男人的尊严,这个赌我不会放水的,你输定了。”嘿嘿,逐阳念念不忘在床上的地位,总想翻身农奴把家当。如果他放下面子,好好的软语相求,他齐宁也不会不给他甜头吃……偏偏别扭的逐阳,无端要生出一些是非,故意把事情弄得复杂。他那份小心眼,再过五十年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为了男人的面子,他齐宁不得不全力以赴,这也是尊重对手嘛。以他看人的目光深信逐阳没吃过炒田螺,这田螺的吃法是有学问滴,要赢逐阳……简单,简单…… 两盘刚炒好的田螺上桌,香气腾腾引得人食指大动。 “开始!”柳逐阳把盘子往自已这边一移,连筷子也不要,直接用修长的手指左右开弓……“咻”的一下,一颗颗空田螺落桌……看得齐宁目瞪口呆,哇塞!没见人吃田螺这副熊样,逐阳,你斯文扫地啊。 “哈哈,你输定了。”柳逐阳油着嘴意气风发。 齐宁眨了眨眼,二话不说,立即抄起筷子挟着田螺往嘴里送,不到最后他怎么会认输?! 突然,附近大遍区域陷入黑暗中。“怎么回事?”柳逐阳问。 周围的人嚷了起来,“烦死人,又停电了。” “今晚从十一点半开始停电早,下了通知。”大排裆的老板早有准备,点上蜡烛解释道。 “不好!老板,什么时候会来电?”齐宁蓦地站起来,他抬头看着附近医院大楼,那边也停电了。 “通知写着明早五点来电。” “怎么了?”柳逐阳拿纸巾擦手,医院那边已经恢复照明。 “我担心下溪。”齐宁搁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桌子上,抓着柳逐阳的手臂往医院冲去。 眼看自己胜利在握,柳逐阳不高兴道:“你不是派人保护下溪么?” 齐宁一边奔跑一边苦笑:“我不想让下溪难堪,没有在病房安装监视器。至于人手方面……这次来深圳是处理私事,不方便调太多人过来。想不到深圳这边事多,人手不够用。加上林向荣突然出事,只好把保护下溪的人调了一个去那边盯着,现在保护下溪的只剩一人。” “不早说!”柳逐阳发火了,甩开齐宁的手往前冲。 “我以为他们不会对付柳下溪。”但愿柳下溪没事……想不到逐阳跑得挺快的……齐宁甩开步子追上了他。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拖住柳逐阳的手臂。 柳逐阳横了他一眼,手臂被抓跑不快!“别忘了有人花了钱买你的命。” “春风不是被你抓了么?” “万一他只是中间牵线人,真正的杀手另有其人呢?”话音刚落,他突然抓住柳逐阳往地上一扑。 “什么?” “住嘴,听我的!”齐宁喝住他。柳逐阳一怔,齐宁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接着看到他手里的手电筒滚落在一边,齐宁抱着他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把他甩入街道的花坛里。“躲好,别乱动,有人在放冷枪。” 柳逐阳已经察觉齐宁受伤了,潮湿的液体透过衣服浸到自己的皮肤上。 没有街灯的城市比平时多了一份神秘。柳逐阳伏在一棵黄榕树后紧张地盯着借助掩护物躬腰移行的齐宁,不知道他的伤怎样?冷枪从哪里射过来的?他毫无头绪。齐宁长了张乌鸦嘴!果然有人埋伏在通往医院的唯一通道。 居然在阴沟里翻船……齐宁没心情看自己中枪的左臂……如果枪手的枪法再准一点,刚才自己已经死了。 一、二、三、……对方虽然在枪上装了消音器,子弹落在地面的动弹被他捕捉到,加上自己中的那一颗,一共发射了四枚……太暗了,枪手藏身在哪里?齐宁迅速目测了一下自己中弹的方位,右前方十几米处是一排粗壮的细叶榕,顺着医院的门数过去,第五棵树枝不正常晃动……枪手就藏身在那棵树上!齐宁拔出藏在身上的手枪,来不及装消音器,扬出手,子弹从枪膛射出。 “啊!”一声惨叫,一个人影从树上栽下来。 番外 大危机21 齐宁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见对方从树上栽下来后四肢抽搐,脸覆在地上没翻转过来,知道对方已经身受重伤。仔细观察四周确信没有第二位埋伏者,这才给柳逐阳打了一个安全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朝伏击者走去,把人翻过来一看,惊讶地道:“杜进?!” 没错,是杜进!齐宁的枪法太准,一枪击中他的心脏,流出来的血染红了地面。他处于濒死状态,嘴里呛着血,一双眼不肯闭上,努力地强撑着。嘴唇在蠕动,齐宁俯下身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放过……我……退路……”头一歪,他断气了。 齐宁拾起杜进跌落在一旁的手枪,与金大鹏使用的手枪是同一型号,杜进才是金大鹏出钱请的杀手?翻看了一下杜进的双手,这不是长期握枪者的手,上面没有厚茧。看来,杀人勾当他只是兼职玩玩,这一玩把命给丢了……不妙!真正的杀手可能在对付柳下溪。奇怪,金大鹏只买逐阳一个人的命,没理由找上柳下溪。难道另有人想对付他? 柳逐阳跑过来急忙问齐宁:“你的伤严重不?伤到哪里?”看到躺在地上的杜进伸脚就要踢去,被齐宁制止。“我的伤不要紧。”他打开传呼询问保护柳下溪的下属:“情况如何?” 对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马上过去确认。” “噫?”齐宁撑着额头,难道他没留守在柳下溪的房门外? “停电前出现突发事件……” “什么事?” “电梯故障,有孩子困在电梯里。” “孩子的情况怎样?” “安全救出。” “知道了,马上确认柳下溪的情况。”齐宁是优秀的长官,非正式行动中,他不指责也不鼓励下属处理明知是圈套的突发事件。换成他在现场也会先帮助被困电梯内的孩子,这是个人品性的表现。但在正式行动中这种情况不被容许,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体行动才能确保同事安全,顺利完成任务。不过,他齐宁并不是固守规则的人,当变则变,想尽办法把圈套变成反圈套。当然,他不指望每一个下属的应变能力与自己相等。要不,他目前的职位换人来坐了。柳下溪,对不起,你自求多福,我们马上来救你。 枪声、惨叫,早已惊动医院里的人,此刻把齐宁与柳逐阳当成危险份子围了起来,等齐宁出示证件才听从他的吩咐把杜进的尸体抬进医院。 周正站在窗前看着远方,一直灯火通明的市中心有一块区域的照明突然黑了。他一怔,回头看躺在沙发上睡觉的邹清荷。柳下溪所在的医院正在停电区域……会不会出事?他伸出手腕,揭开表壳打出一串符号,是询问有关停电的事。很快得到回复,对方告知,这次停电并不是意外事件,由于附近有大型工业区,用电不知节省,工厂每日加班过晚,电耗过重。电力系统为了控制工业区的用电量,每个月会在同一天强行停电几小时。附近的居民都知道此事,只有他们这些外来客不清楚。 若大的林宅死寂无声,这是他的杰作,为了方便搜查这幢别墅,他在饮料中加了安眠药。他跟随邹清荷来林家,除了保护他的安全之外另有任务,想从林家找出林向荣致死的秘密。可惜低估了林向荣的狡猾,别墅太新太干净。 太安静,邹清荷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特别刺耳。周正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邹清荷喝了掺有安眠药的饮料,不容易醒来。 电话是柳逐阳打来的,周正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急切地道:“清荷,下溪受伤,你快回医院。” “我是周正,邹清荷睡着了。”周正回答道。 “叫醒他!” 柳下溪受伤了?有人利用停电的机会闯进病房么?是自己的失职,收集情报失误,居然遗漏了今晚会停电的信息……“嘀嘀嘀。”他的通讯器响了,塞上耳塞,长官齐宁的声音响起…… “邹清荷!”耳边一声大吼,清荷吓了一跳,茫然地坐正身体,睁眼一看,周正站在他面前。他眨着带有睡意的大眼,不明白周正干嘛吓人。 “柳下溪被人偷袭。”这七个字一说完,邹清荷立即清醒,脸上血色消失,焦急与担忧写在表情上。他跳起来抓住周正的手臂急忙追问:“柳大哥怎样?受伤了么?” “受了轻伤,他抓获了行凶者……”他的话还没说完,清荷立即拔打柳下溪的电话,马上有人接了,手机的另一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清荷。我没事,不用担心。”清荷抓手机的手在颤抖。“柳大哥,我马上回去!”话一说完立即把手机给挂了,扭过脸去不敢看周正,他现在眼睛是湿的,不好意思见人。 “另外,齐长官也遭到袭击,行凶者是你公司的同事杜进,他被长官当场击毙。” “杜进死了……”邹清荷为他难过,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错再错。清荷心里有事,离开房间时没看一眼躺在床上的高小虹,也就没注意他的眼睛睁开了。 回医院的路上邹清荷自言自语又象是在询问周正:“齐哥为什么不手下留情?活着的杜进能助案子真相大白。” 周正迟疑了一下,答道:“非特殊情况,我们一般不主动出手。对方一出手,我们的宗旨是不留余地。绝不容许对敌人产生同情心,更不容许行动中有丝毫迟疑。” “不明白。”清荷坦率道。 “……我们出任务危险指数极高,有不少战友在任务中牺牲。以前有同伴因手下留情让敌人得到喘息的机会,结果敌人甩出一枚炸弹,有三名同伴被炸死两名重伤,那次事件后长官下了命令:对敌不准留情。我们发射子弹是为了夺走敌人的性命,每一发都需谨慎。对方不动手,他不能算敌人,因为我们不能保证收集来的情报百分之百准确,为了不误伤才有‘对方不出手,我们不动手’的命令。” 周正所说的不是清荷认知的世界,他沉默了。 等清荷回到医院,齐宁带着柳逐阳回北京去了。听说齐宁接到紧急命令需要马上赶回北京,周正则留了下来帮助柳下溪处理后续事件。他们连行李也没来得及整理,等齐宁把手臂里的子弹取出来马上坐车去机场。清荷感慨,中了枪一定很痛吧,都没时间养伤……齐哥也是身不由已的人啊。 “习惯了。”周正道:“受伤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清荷无语,一股寒意从心里升起,受伤居然是家常便饭,这是什么生活啊。 柳下溪见清荷进病房一脸黯然,这不是他意料中的表情,出口询问:“你怎么了?” 清荷斜眼瞅他,大大的眼睛升起一层水雾。心酸啊,柳大哥的样子很惨,赤着上身胳膊与肩膀包了绷带,红肿的脚架在木架上,腹部也是青紫一片,脸色也不好。 “过来,是为杜进的死伤心吗?”柳下溪伸出没受伤的手。清荷走过来坐在床边,拉住柳下溪的手,摇头道:“不是。” “累了?” 清荷再次摇头:“在高小虹家时睡了几小时。” “担心我?” 清荷叹了一口气,伸手揽住柳下溪的头:“发生的事太多,心里堵得慌,难受。” 柳下溪轻拍他的背,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上来睡一觉,你太累了。” “睡不着。”清荷苦笑。 “清荷,不要烦,真相很快大白。” “噫?” “你去洗个澡冷静一下,我整理好思路再一一说给你听。” 清荷去洗澡时,周正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病床搁在柳下溪的病床旁。这床是为清荷过夜准备的,医院的病床太窄挤不下两个大男人。 “谢谢。”柳下溪感激道。 周正得知柳下溪熬过那种药性发作并且空手制服前来暗杀的凶手,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严肃道:“对不起,在我们的严密保护下还让凶手溜进来。” 柳下溪温和地笑道:“不是你们的责任。是我和齐宁低估了杜进,没预料到他才是策划整个事件的幕后人。” 周正一怔,“杜进是策划者?” 柳下溪点头,笑了起来:“他的特长在于策划与布局。他计算能力一向周密。当然,他的失误是不清楚你们的实力。呵呵,他还有一个致命弱点,真正行动时其执行力非常弱。” “请详细说明。”周正坐下来认真请教。 “杜进缺钱。他常代表我大哥来深圳办事,认识周行军以及林向荣,而蛇鼠一窝的成员之一春风就住在周行军家里……” “柳大哥,先等等,你先听一下高小虹的口供再一起总结。”邹清荷洗完澡出来手里拿着微型录音机。 番外 大危机22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能串联在一起。”听完录音机里的对话后,柳下溪高兴地拍打床铺。 熟悉柳下溪破案模式的邹清荷早给他准备好纸笔,关上房门等待他分析案件。 柳下溪在纸上写下春风与蛇鼠一窝的名字,接着又把林向荣,周行军的名字写上,说:“齐宁抓到春风后不急于审讯,是想调查清楚这几个人与‘蛇鼠一窝’的关系。现在掌握的证据不足只有先把他们放在一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多,象是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主线。其实静下心仔细梳理就会发现有一根隐藏的主线穿插其中,这根主线就是杜进。清荷,你来深圳公干肯定得带上杜进。他一直是大哥身边的干将,对深圳非常熟悉,有他在你身边大哥才会放心。你们选择那一天来深圳是为了参加林向荣的订婚宴。清荷,你说过到深圳后杜进带你购物、修面、做头发,这样一来他完全掌控着你们到达宴会厅的时间。可以肯定你在宴会接待厅发生目睹的小冲突是人为制造。其目的有两点,一是让高小虹有机会接近你;二是让你对周行军以及他的粗鲁下属产生反感。周行军的感觉相当敏锐,他察觉出这场小风波有问题,出言警告林向荣,并故意在洗手间殴打惹事的下属间接向你赔礼道歉。” 邹清荷拍着自己的额头,不愿意相信杜进心机如此深沉。为了报复承秉哥,为了钱,丧尽天良。承秉哥对他不错啊,把他当成得力的左臂右膀。“杜进,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可惜杜进已死无法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柳下溪继续道:“清荷,我想,杜进在电话中所说绑架你来勒索大哥,其实是扰乱我们侦查方向的虚招。” “怎么说?”周正出声询问,是他监视杜进时听到的不会有假。难道,杜进知道有人在监视他故意布迷阵?有可能!自己来深圳一直暗中监视他,杜进没露出任何马脚,也没对外联络。为什么等齐长官与柳下溪到了,察觉齐长官对他有所怀疑反而不怕暴露自己突然跟对方联络?他以前也曾怀疑过这一点,没找到答案也没深究下去,想不到眼前这位刑警注意到不合理的地方。 柳下溪笑了一下,道:“周正,在我来深圳之前杜进没露出任何破绽对不对?” “是的。”周正点头。 “我的印象中,杜进是小心谨慎的人。正如清荷所说,是他的性格造成他的失败,遇到突发事件会因他的谨慎犹疑错失最佳机会。显然,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弱点想进行修正。那晚齐宁咄咄逼人的问话方式,杜进察觉出我们对他产生怀疑。杜进认识我,知道我是刑警,也许暗中调查过警方办案的方式,认定我们会追踪他的电话。周正,你们追踪到当时与他通话的人了吧,结果对方根本没展开行动,只知道此人与周行军有所关联对不对?” 周正继续点头,当时杜进通话时间较长,让他顺利追踪到对方地址,并安排人监视对方。令人失望的是,在他们的监视下那个与杜进通话的人非常安静没有任何行动。看来,那通电话的确是杜进摆出的乌龙阵。 “为什么?”清荷问。 “这是杜进精明之处。我们对他产生怀疑,他就把怀疑变成事实,在我们面前公开他是内鬼,当我们把精力花在对他的调查上,这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好方便其他人动手,这样一来完全落入他的圈套中,而最后他的罪名只是绑架未遂。杜进或明或暗把矛头故意引向周行军,如果事情真按他的计划进行,最后的替罪者就是周行军了。” “他跟周行军有仇?” 柳下溪笑着摇头:“我想,他们之间没有纠纷。杜进做的事其目的有两种,一是为了钱;二是为了打击报复,提携他却又轻视他的大哥。我想,大哥和周行军的合作项目出现问题,必定会造成可怕的连锁反应,甚至能整垮大哥所有的生意。你没跟周行军真正打过交道,对他的印象完全是杜进灌输的。大哥挑选周行军为合作伙伴,是肯定对方的出色能力。把大哥肯定的人打压下去对杜进来说也是一种成就吧。” 周正摇头:“如果是这个理由对付周行军只能说杜进的心理不正常。” 柳下溪特意圈出林向荣的名字:“你别忘记林向荣,周行军一倒最大的获利者是他。而现在林向荣跟杜进一样缺钱。” “林向荣?”清荷疑惑地道:“柳大哥认为杜进跟他合作?” 柳下溪拿着笔敲他的头:“拓宽你的想象力。把金大鹏,杜进,林向荣,周行军,春风,高小虹,黄姗敏,高立业等人联系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 “我糊涂了。”清荷抱头认输。 周正迎着柳下溪询问的目光,思考了一会道:“金大鹏认识林向荣,盛世皇朝地下赌场有林向荣来往的帐目,我怀疑林向荣的死因地下赌场暴露而被灭口。林向荣与周行军合并,生意场上共存亡,周行军一倒,林向荣必定全盘接收他的生意,他的确是最大的获利者。” “除了杜进,这一连串的事件中有春风的影子。”清荷接口道。 柳下溪点头:“春风曾经住在周行军家交情非同一般。春风既然认识周行军也有可能认识林向荣。” 清荷眼睛一亮:“柳大哥认为高小虹口里的神秘人物就是春风?” “为什么不是?等他们见上一面就清楚了。”柳下溪在杜进、金大鹏两人的名字上划上一条线,上面写着“手枪”,接着道:“杜进与金大鹏使用相同型号的手枪,这表示杜进的枪有可能是金大鹏提供的,他们私下认识的可能性极高。据我所知,大哥曾经与楼歌有生意上的往来,金大鹏暗中替楼歌管帐,认识大哥身边的杜进并不意外。我假设由金大鹏出资,杜进策划,林向荣请人执行一场对付我们柳家兄弟的计划,而周行军是他们选出来的替罪者。我想,以前的推理可能错了,杜进只负责策划并不参与行动,他与春风根本不认识。林向荣可能因高立业被杀而知道春风的存在,找他执行计划。也有可能他们早就认识,为了得到黄姗敏,林向荣出钱请春风出面跟踪高小虹,乘他年幼无知设计买凶杀人圈套。林向荣握有高小虹的把柄立即指示春风派出杀手致高立业于死地。金大鹏想杀死三哥,引出齐宁,不满意计划进展缓慢。在他的催促下,林向荣与杜进利用大哥去国外的期间寄去请柬,清荷替大哥来深圳出席宴会,计划开始启动。杜进并不想暴露自己,全权交予林向荣负责。林向荣让春风利用高小虹接近清荷,为了把三哥和我引来深圳,他们设计公园偷袭清荷的一幕闹剧。显然杜进低估了清荷,没想到清荷私自压下此事,并搜集到偷袭者的证据。杜进虽然与林向荣合作却没把清荷搜集证据的事告知对方,只主动与大哥通报此事,正如他所设想的,无法从国外赶回来的大哥把此事告诉三哥。三哥匆忙来到深圳,林向荣得知后立即告诉金大鹏,金大鹏想亲自动手对付三哥,从高小虹那边得知你们要去停台,便预先埋伏等待你们进入射程。我想,高小虹受伤不是偶然的,他是内鬼,不可能误伤到他。应该有人在中间捣鬼,故意给出错误信息,让金大鹏以为高小虹是陪三哥来深圳的齐宁。高小虹受伤可能导致金、林合作出现裂痕。为了防止林向荣出卖自己,金大鹏收集林向荣与地下赌场的往来帐目,造成两人相互牵制的局面。但是,他们没料到我们前天晚上会去盛世皇朝,金大鹏死,盛世皇朝地下赌场暴光。为了平息赌场事件,林向荣被灭口。参与计划的春风察觉情形不妙,怕被人灭口,特意出现在三哥与周行军会面的餐厅,故意被齐宁抓走。金、林两人死了,他们的计划本可以到此结束。杜进出乎意料挺而走险亲自出面执行杀死三哥的任务。我想,可能是金、林两人太狡猾,哪怕死了也有办法逼迫杜进,杜进只好冒险行事。” 周正问:“你为什么不怀疑周行军?” 柳下溪笑道:“因为他没有作案动机。清荷,你跟我说过,周行军不是赌徒,他是稳重踏实的商人,这种人很理性。林向荣,杜进有共同特点,偏执起来没理性。我看过不少案例,犯罪者多是偏执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顾一切,甚至可以赔上别人与自己的生命。” 邹清荷仔细推敲柳下溪的话,突然道:“不对,这三个人没理由要杀你,金大鹏、林向荣不认识你。听说你已经抓到行凶者,他是怎样的人?” 番外 大危机23 柳下溪拧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再摸了摸下巴冒出的胡茬,苦笑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记得曾经跟他结过怨。” 清荷担忧地看着满身是伤的柳大哥,问:“难道另有神秘人物在背后出钱买凶杀人?” 柳下溪摇头,“他不象是为钱来杀人,他的眼神充满恨意,对我的恨意。放心吧,虽然他一直不肯开口说话,齐宁肯定有办法让他开口。”有些懊恼自己的记忆靠不住,为什么没有印象呢?对方恨得想杀人一定有特别的理由吧?“从他的五官来看是外国人,伪装过,头发是染黑的,用了变色的隐形眼镜遮盖瞳孔原本的颜色。(括号内是柳下溪没说出口的心里话:清荷,你知道么,那时我最庆幸的是你不在身边,如果你在,有可能被对方杀死。)他为什么要杀我,想不出理由。只能肯定他与杜进有牵连,他们兵分两路,杜进在医院外狙击齐宁,而他进来杀我。我察看过他的手,是一双职业军人的手。我认为在杀人方面他是专家,发现暗中有人保护我,便制造一起电梯故障困住小孩引开他,随后趁着停电溜进我的病房。我想,他可能曾经受过重伤,动作稍有些沮滞不大灵活。如果他手里有枪,我已经死了。清荷,我运气不错,解毒的药剂里含有兴奋剂,他来杀我时正巧药性发作变得力大无穷。要不然,我不是他的对手。”说到这里柳下溪停下来,沉吟了一下把目光转向周正说:“周正,你们有人一直在监视杜进的情妇吧?” 周正点头:“明白。等天一亮,我会把她带过来,也许能从她嘴里套出一些事情。” 柳下溪笑了一下点头,周正是聪明人。他看了一下表:“快五点……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睡一小时是一小时。” “睡不着。”清荷叹气,他担心行凶者另有同伙,在大家松懈时跑出来。 “别多想,我有预感,这事很快会水落石出。凶手交给齐宁,相信他一定能查出对方是什么人,杀我的理由是什么。”药性过后身体越来越疲倦,需要休息补充体力。 清荷想了一下,点头。是的,这几天大家都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不然会撑不下去的。他把两张床分开,笑着对周正说:“这几天辛苦周哥了,你睡这张床,我跟柳大哥挤一挤。” 周正挠头,有些尴尬。对方是情侣……觉得自己留在房间或者出去都不对。担心行凶者还有同伙长官命令他保护这两人,强调不能再出意外。柳下溪受伤,是他们保护不周。 “周哥,睡眠不足导致状态下降……”清荷故意停顿着不把话说完。 周正笑了,是男人就应该心胸坦荡。 大家都累了,熄了灯很快各自进入梦乡。窗外,天渐渐亮了。 医生在外面敲门,柳下溪与周正同时醒来。柳下溪看了一下表,早上八点半。他一动,睡在他身侧的清荷也醒了。 这个早晨非常忙碌。周正出去还车(昨晚离开林宅时,不问自取从林家的车库弄了一辆车出来)肖大力过来保护柳下溪他们。清荷跟在医生身后,看着柳下溪打针吃药换绷带。悬着心终于放下,柳大哥身上缝过针的伤处没发炎,可能是凶手的刀比较锐利加上事后医生及时处理,看上去一点也不吓人。腹部的青紫在褪色,脚上的红肿也得到缓解。 清荷正在收拾行李,突然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谁的肚子在叫?扭头一看,柳大哥红着脸捂住肚子。糟糕,粗心大意地忘记柳大哥昨天从晚餐起一直没吃东西,他肯定饿坏了。 “去给病人准备清淡的食物吧。”医生笑了起来。 “病人”这个词听起来刺耳,清荷不愿意承认柳大哥在生病。他洗好苹果快速削皮,那刀法让肖大力眼睛一亮。清荷没注意肖大力惊艳的眼神,心里在盘算着等下回去给柳下溪煲药膳的食材。自从柳下溪喝酒出事,清荷不敢给他吃外边的食物。可现在回住处煲粥来不及,只有去医院食堂买些粥上来。 等清荷提着三人份的早餐回病房,柳下溪与肖大力却不在房间里。他吓了一跳,柳大哥跛着脚去哪里了? 柳下溪在太平间。他站在杜进的尸体旁,揭开白布注视着杜进死不瞑目的双眼。身后有压抑的哽咽声,是杜进的情妇捂着面孔流泪。她那抑制不住的呜咽比撕裂的嚎啕更让人心酸。柳下溪幽幽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杜进,何苦把自己逼入绝境……走上死路的你,忍心看着被留下亲人独自哭啼么?” 被肖大力扶住手臂的女人没力气站住,缓缓地滑落伏在地上轻声哭啼。 “需要通知杜进的妻子么?”柳下溪把白布重新盖上,弯腰想扶起地上的女人,接触到冰凉的手臂如同潮湿的稀泥。 “请……让……我们……我们独自呆……呆……一会……” 柳下溪拍拍肖大力的肩,示意他留在门外,跛着脚独自离开,从半掩的太平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一时轻一时重……柳下溪回过头去看到女人伏在地上卷成一团,柔弱而凄惨。死去的与被留下的,谁更可怜?柳下溪答不出来。他无意识地捏了捏拳头,杜进的情人什么都不知道。在她的住处没搜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她说,杜进从来不跟她谈工作上的事。面对这个温婉安静的女人,柳下溪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柳大哥!”迎面遇到满脸惶急的清荷。 柳下溪主动伸出手臂让他搀扶自己,还没等清荷先出声就主动招供:“杜进的情人来了,刚才我们去了太平间。你要不要去看一下跟杜进告别?” 清荷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想见,我没办法原谅他做的事。如果他只想绑架我勒索钱或者只把我们的消息卖给别人,我都可以原谅他。但是,他居然举着枪要三哥和齐哥的命,并且与处心积虑来杀你的人合作,这样子的他,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原谅。” “清荷。”柳下溪叹气。 “快走,粥凉了不好吃。” 谁说粥凉了不好吃……清荷的心情,柳下溪明白,被信任的人彻底背叛,清荷受到的打击在短时间内恢复不了。不由得揽住他的肩,把自身的重力移了一半过去,好象这样做能填补清荷心里出现的空洞……“清荷,你瘦了。” “柳大哥,这话太酸了。”清荷拍拍他的手背笑道。 柳下溪回到病房喝粥,越喝越饿……清荷只得把自己的早餐分一半给柳下溪,突然问:“柳大哥,高小虹的事要不要先跟刑队长说一声?” 柳下溪摇头:“高立业的案子还缺春风的口供,如果能从他嘴里知道凶手下落就可以顺利地结案。我有点担心……” “担心高小虹不会出面指证春风?” 柳下溪笑了一下,打了一个饱嗝,吃得太急了:“我担心周正不能顺利地把高小虹带来,没有高小虹的证词,我们不能肯定春风与高立业被杀有关。”吃完早餐,他提起行李道:“我们先走,出院手续由肖大力来办。”他和清荷都不喜欢医院,能离开绝对不想多呆一分钟。 春风关在清荷住过的房间。说关严重了点,他手脚没上铐子,也没人守在房间看管他。昨晚他就醒了,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虽然跟他预料的有所不同,他一点也不惊慌。门从外面锁了,窗户有防盗网。察看环境后发了一会呆,他躺回床上继续睡。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窗外的黑由浅到深,由深到浅逐渐变白,而他显然被人遗忘。没人来过问,没人送食物。静……静得可怕。 他带着目的而来,为了保存自己为了保存把命交到他手上‘蛇鼠一窝’的兄弟。他要跟有势力的人对话,要得到某种承诺。他知道自己在冒险,他没有半点把握。得看对方肯不肯买自己手里的情报。他了解柳氏兄弟有实力、财力、势力、能力,而且人也不错,让这样的人罩着自己是不错的交易。他觉得自己是笨蛋,太低估柳氏兄弟的势力,求和的橄榄枝递出太迟,现在只能依附,祈求得到对方的保护。他原本计划是在柳氏兄弟落难时伸出援手,迫使对方合作。唉,想不到柳氏兄弟有自己的情报网,柳下溪一来深圳当晚就杀到盛世皇朝,而盛世皇朝也到此终结。这个结局太惊人,就连他这只活动在黑暗中的老鼠也没弄清盛世皇朝背后综错复杂的关系有多硬,还以为盛世皇朝会一直辉煌下去,想不到简简单单就被人端了。现在没人敢打听盛世皇朝关闭的内幕,只知道政府会有一番清洗的大动作。柳氏兄弟太可怕了,难怪有人想要他们的命。 番外 大危机24 春风想,知道盛世皇朝关门大吉内幕的人肯定不多。毕竟在深圳认识柳氏兄弟的人不多,虽然柳下溪的长相与他大哥柳承秉相似,但严谨自律的柳承秉没去过盛世皇朝。据春风收集来的情报得知精明强干的柳承秉不喜欢风月场所,很少参加应酬。当然以他的地位不需要应酬别人,他那一票手下自然会替他打理好场面上的琐事。商圈中都知道他是好男人的范本,对自己的老婆,家庭一心一意从不风流。春风曾见过他老婆柏纯,心想,有这种女人当老婆还出去花心,只能说那男人太蠢。 如果不是在赌场蹲点的蛇叔认出柳逐阳,马上离开赌场通知自己,自己也不会想到盛世皇朝关门跟柳氏兄弟有关。蛇叔以前见过柳逐阳一面,可能是当时印象太深刻,多年以后也没忘记那张脸。从蛇叔嘴里,春风才知道俊美邪惑的柳三少与黑道有干系。难怪‘黑色基调’被查封,龙琦嚷着要报仇请黑道上的朋友帮忙却惨遭打压,几乎死在北京。那次事件之后春风知道柳家兄弟惹不得。唉,偏偏接手几桩获大利的项目都跟柳家兄弟有关……孽缘! 福祸难料啊。林向荣居然死了……春风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腕遮住发涩的眼睛,这才发觉自己手心全是汗。这汗不是热出来的,室内的空调开着,温度只有二十二度。把他关在这里的人很好心,除了不给吃的,并没有虐待他的意思。抓住自己的人是谁?柳逐阳的保镖?可怕的男人! 柳家兄弟中好说话的只有柳下溪……希望能跟他对话。 终于到了!清荷进客厅放下行李马上把空调打开。“真热!” 柳下溪坐在沙发上擦汗,走了一段路,脚上的隐痛加剧。医生劝过他不要出院,静养几天再说。他不愿意,请的假没剩几天,事情没结束哪能静心躲在医院? 清荷给他拧来湿毛巾,体贴道:“先洗把脸,回房间去躺着。等我把衣服洗了买菜给你做好吃的。” 柳下溪勾住他的脖子,等他靠近印一个吻在他唇上,轻笑道:“别把我当成病人。” 大门没关,肖大力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外面太热,室内开了空调,门开着很耗电。他故意咳嗽一声,惊动客厅相依在沙发上的两个人。 清荷脸红,急忙推开柳下溪,很不好意思看着自己的脚:“我先去洗衣服了。”他去开房间的门却发现门上锁了。 “里面关了人。”肖大力小声道。 柳下溪眼睛一亮:“春风?” “是,长官要我把有关他的调查报告交给你。”肖大力从隔壁套间拿出一叠调查报告递给柳下溪。春风原名叫林英春,二十五岁,香港出生,香港居民,父不详,母林家凤未婚怀孕,深圳人氏,怀孕后偷渡去香港,一直孤身养育儿子,十年前因病过世。报告很详细,附有各种数据……吸住柳下溪眼球的是他的dna检测报告,居然与死去的林向荣是近亲。接着是林向荣的调查报告……柳下溪笑了,原来林向荣才是‘蛇鼠一窝’的白鼠。周行军曾经是‘蛇鼠一窝’的小喽罗,林、周靠‘蛇鼠一窝’黑吃黑发家。有钱后,周行军脱离‘蛇鼠一窝’独立出去。林向荣一边经商一边继续操控‘蛇鼠一窝’。九年前,‘蛇鼠一窝’内哄,青蛇被捕,外传‘蛇鼠一窝’解散。一年前,林向荣的外甥春风投靠他,求他救出青蛇。林向荣要他接掌‘蛇鼠一窝’,春风答应了。 “二十五年?”喃喃自语:“二十五年前的中国还很封闭,未婚先孕的女人饱受歧视,不得不逃到香港安身。奇怪,春风投靠林向荣为什么住在周行军家?周行军不到四十,当然不可能是春风的父亲……肖大力,这份调查报告哪里来的?” “昨晚你和长官受伤,我们找上了周行军,有关林向荣的事是他说出来的。‘蛇鼠一窝’没有解散,这些年掌握了不少秘密。林向荣突然死了,周行军担心林手里的秘密流出来造成深圳一片混乱。” 柳下溪温和地看着他,然后摇头:“混乱,怎么可能?不会乱起来。想不到周行军也有天真的一面。” 肖大力盯着柳下溪,好奇地问:“你怎么能肯定不会乱起来?” “呵呵,事情没有周行军以为的严重,只要秩序还在就不会乱起来。” “秩序?” “对,秩序。有人把上层建筑、社会结构比成建筑物,把人形蛀虫比成白蚁、硕鼠。的确,木制建筑在蛀虫的摧残下很容易腐朽倒塌。但现在建筑用材多采用钢筋水泥,只要地基不出现问题建筑物不会轻易倒塌。我认为,秩序就象是建筑用材。木结构的建筑物害怕白蚁等蛀虫,而砖石结构的建筑物则不必害怕。好的木结构建筑屋华丽精致,从人文观点来说比砖石结构的建筑屋住起来舒服,但养护却是大问题。你看,旧社会的封建王朝容易被替换,那是秩序本身有问题容易滋生细菌。” 肖大力是军人,深奥的哲学观点他不太懂,笑道:“你说话象哲学家。” 柳下溪摇头:“不,这只是我个人观点,坚信自己的观点才不会迷失。” 肖大力不想跟柳下溪继续讨论下去,换个话题道:“你现在要见春风吗?” “等周正回来再说。”柳下溪带笑地看着自己的脚,把缠在上面的纱布松开。烦人,红肿加剧。 周正一脸阴霾地走进来,客厅里柳下溪正躺在沙发上睡觉,见他进来便睁开了眼睛。正如柳下溪所担心的,他没把高小虹带来。 “小邹在吗?”周正问。 “他跟肖大力出去买菜了。高小虹……发生了什么事?” 周正惊讶柳下溪的敏锐,叹了一口气道:“他自杀了。” 柳下溪立即站起来,拧着眉头问:“自杀?情况怎样?” “割脉,流了不少血,幸好割得不深,今早被他母亲发现送去医院。命是保住了,人还没醒来。” 柳下溪立即走到关着春风的房门前,紧捏着拳头牵动肩膀上的伤口,疼痛使他的五官抽搐在一起。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拳头,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温和。 他举起没受伤的手,用力地敲着门。 周正走到他身边道:“里面听不到外边的声音,我来开门。” “先等一下。”柳下溪从行李包里拿出速写薄,迅速勾勒出杜进、金大鹏、前来行凶者的头部肖像,接着又画出在地下赌场遇到身上有刺青的男人,然后是林向荣与周行军(先前调查报告上有他们的相片)甚至还画了杜进情妇的头像。 看着他画画的周正想,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才能。 “能描述一下高小虹的长相吗?”柳下溪问他。 “能。” 三十分钟后,一张维妙维肖的素描画好了。俊俏的少年仰卧在床上,左手腕无力地垂在床边从手腕延伸出的黑色点滴,间断又相连,汇成水洼变成涟漪。不用联想就可以看出画中的少年处于濒危状态…… “周哥,你回来了。柳大哥,你在画画啊,很少见你画人的全身哩。”刚买菜回来的邹清荷笑着凑过来,看到画脸色突变,拿到眼前仔细盯着画中少年的左手腕。颤抖着声音问:“周哥,这是高小虹?” “他自杀了。”周正叹气。 “啪!”邹清荷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脸立即肿起来。 “清荷!”柳下溪冲上前抱住他的头。“他没死,幸好他母亲发现得及时。” 清荷狠狠地抓着柳下溪的背,闷声道:“我太自私了,我应该守着他的。” “清荷,别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柳下溪大声喝道。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清荷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仔细向周正询问了一下高小虹的情况,然后抓着画像气冲冲道:“我要问问春风,他有没有心!” 门开了,春风立即坐起来。旋风般冲着一个人,还没等他看清来人的长相,一张纸横在他眼前,来人咄咄逼人地问:“画里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春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眼前的素描,这不是林向荣的便宜儿子高小虹么?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柳下溪脸上。心里松了一口气,暗呼走运,跟他对话的不是柳三少身边那位可怕的保镖。 “请你仔细看清楚。”清荷带着怒意,右手捏成拳头,只要能确认春风就是高小虹口中那个声音温柔的神秘人物,拳头将毫不客气地落在他脸上。他认出来了,春风果然就是公园带人偷袭自己总在嚼香口胶的青年。 “高小虹自杀了?!”春风看明白画中表达的意思,脸上掠过一丝黯然其中又夹杂着几缕心痛。 “是你吗?”清荷问。 “是我,他在哪里?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心痛慢慢变浓,泪水无知觉地滑落,他捂住了眼睛……拳头恶狠狠地落在他脸上,他往后一倒磕在床栏上。 “清荷,冷静一点。”柳下溪握住清荷的手腕。 邹清荷恶狠狠地瞪着春风,看到他泪流满面,嘟起嘴道:“我去做饭了。” 番外 大危机25 等清荷一出去,柳下溪示意周正关上房门,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春风:“林英春,‘蛇鼠一窝’新任的白鼠,别演戏了。我知道你上过艺员培训班,虽然是演技最出色的学员,但因长相平凡一直红不起来。你写过剧本,入围过新人奖,但最后却被挤掉。” 春风一怔,盘腿端正地坐在床上,挂着泪红肿着半边脸很滑稽。想不到柳下溪会叫出“林英春”这个名字。看来,他把自己的底细调查清楚了……林英春……一个早被他遗忘的名字被翻了出来……真是久违了,久得连他自己也以为姓春名风。 “说吧,林向荣想杀高立业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真会演戏……周正盯着春风,刚才连他也被骗过,还以为春风真的因高小虹自杀而伤感,想不到转瞬之间表情立即改变。只见春风眼波流转,带着蓬勃的生机。一瞬间,周正产生错觉,以为他脸上有一层面具自动剥落,留下初生婴儿般纯洁无辜的新面具。周正感慨,这个人不演戏真是浪费人才。 春风嫣然一笑,使他那张平凡的脸宛如春花:“柳刑警,你想知道高立业真正的死因啊。其实很老套,他败掉自家大哥的公司后悔了,想改正,想重新做人。假意跟林向荣合作,假意帮助林向荣追他大嫂,私下寻机报仇。见他很努力,我不忍心他过于辛苦,向他透露林向荣的一点小秘密。想不到他胆子挺大,居然拿小秘密要挟林向荣,要他远离自家大嫂。说实话,林向荣这个人最恨被人要挟,何况他对高黄女士志在必得,当然想除掉他这根眼中钉,但又怕做得太显眼惹恼佳人,思来想去暗中成疾。我呢,想成为他的接班人掌控‘蛇鼠一窝’,只好力求表现自告奋勇答应帮他解除烦恼。我把高立业以前的劣迹告诉他老婆,于是,他们夫妻离婚了。这事形成有趣的连锁反应,想不到他那离婚的老婆又把这事告诉年少冲动的高小虹,只会用嘴嚷嚷的高小虹还没成年居然跑到酒吧学大人借酒浇愁。我再次好心,准备拯救误入迷途的糕羊,想不到从那漂亮的小嘴吐出极端恶毒的诅咒。我把糕羊的诅咒录下来送给林向荣,林向荣非常高兴,终于决定让我接掌‘蛇鼠一窝’。纹身真他妈的痛!”春风忍不住大笑三声。 周正想:世上居然有这种恶心的男人。 柳下溪盯着春风的脸没眨眼,他的眼神很冷,没有任何情绪。 春风遇碰到他的眼神,笑声嘎然而止,接着说:“我知道的真相是林向荣不想自己动手也不想‘蛇鼠一窝’与高立业的死有牵扯,另外出钱请职业杀手做掉高立业。具体细节我不清楚。” 柳下溪冷冷道:“他们在哪里?” 春风问:“谁?” “替你完成剧本倾情演出的主角章飞跃和配角郭小佳女士。” 春风莞尔一笑,拍着手道:“想不到柳刑警侦破了那桩案子,可喜可贺。我啊,比起当演员更想当剧作家或者导演,你真是我的知己。” 周正想,这个男人好无耻。 “请说出他们的下落。”柳下溪此刻就象一尊石像。 春风摊开双手,嬉皮笑脸道:“抱歉,我不知道。有人付款,他们办事,事毕,奉上尾款,大家拍拍手,各走各的路,再见面已是陌生人。” “说谎!你们在公园偷袭邹清荷,扮装成中年妇女就是章飞跃!” 春风暗暗心惊,他连这个都知道……脸上的笑容却不变,轻声细语道:“这些单干的杀手只有缺钱用时才会冒出来找事做,事情做完收了钱马上消失。柳刑警,你们当警察的想必也清楚,做杀手这一行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后路透露出来?你信我,他不信我啊。” 柳下溪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三分钟,语气越发冷漠:“你在说谎!你清楚‘章飞跃’是凶手的本名,对协犯‘郭小佳’也不陌生。你一定去过安石,谋杀高立业你有份参与。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春风狡猾地笑了,反诘道:“按照柳刑警的逻辑,既然柳刑警‘也’知道他们的‘本名’,又何必问我他们在哪里?”(春风说话时把‘’内的字特别加重) “说出你的条件。” 春风笑得很开心,跟聪明人打交道可以省掉不必要的程序。“柳刑警,我的条件不多,不超进十条……第一,我们应该建立互相信任的关系。只有彼此之间产生信任才可以坐在桌边愉快地交谈。放心吧,我会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你知道些什么?” “想杀你们柳氏兄弟的人是谁,你们之间谁是内鬼。”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柳下溪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决定把自己的王牌提前亮出来。“以及‘蛇鼠一窝’经营数十年的各类情报。” 他的话并没有说动柳下溪。柳下溪把金大鹏、前来杀自己的凶手以及杜进的肖像画放在春风的面前。 春风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他蠕动着嘴唇,目光落在对方红肿的脚……随即,视线移到对方的肩上,单薄的衬衣勾勒出绷带的形状……他无法推测出自己被抓之后柳氏兄弟发生了什么事。他勉强地咧着嘴道:“你掌握了不少情报。” 柳下溪指着前来杀自己的那张外国人肖像问:“他是谁?春风,这是我们建立信任关系的开端,希望你诚实回答。” 春风语塞,柳氏兄弟果然是外表诚实骨子里狡猾,居然拿这话来堵自己,好吧好吧,想依靠柳家这棵大树,取信柳下溪是最正确的。“他是乔治的同母异父兄弟戴维。乔治,就是山西古墓事件死在你手里的那个乔治。戴维本来在国外服役,最近因伤退役回到香港找他的哥哥,之后听说乔治死在你手里,所以前来找你复仇。” 柳下溪嘴角一翘,露出冷笑:“戴维怎么知道乔治死在我手上?是谁告诉他的?你或者彭亦文?” 春风脸色一僵,双眼下意识地躲开柳下溪的视线,道:“是我说的。”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跟春风打交道,累心:“春风,我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什么?”春风脸一下子苍白成白纸。“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了戴维,并不认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他能干掉你。昨天我故意让你三哥抓住,是想告诉你,戴维想杀你。” “诱骗高小虹,导致他自杀。设局谄害高立业与林向荣,并把周行军扯进漩涡牵制林向荣,事后怕他不会放过你,故意失手被擒,想拿我们兄弟做挡箭牌。春风,你编的剧本再精彩也是枉然,人生毕竟不是舞台,演砸了不可以重来。” “我是被逼的,身不由已。”春风眼圈红了,一副泫然而泣的可怜模样。 “谁逼你?林向荣逼你吗?是你主动投靠他的吧。他是你亲舅舅,在你们母子生存艰难时不闻不问。二十几年后,你带着怎样的心情去投奔他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春风恶狠狠地瞪着柳下溪,含水份的眸子根本没杀伤力:“是你挡了我们的财路。我无路可走才投靠他。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么?” 柳下溪沉默了,垂下眼帘望着自己的脚,过了一会突然喃喃自语道:“……恨我……恨林向荣……终于找到机会接近林向荣,利用他对黄姗敏的执着……把高立业当成棋子,制造高与林的矛盾,利用高小虹的口供,让林向荣握有要挟黄姗敏的把柄。林向荣如愿地赢得想要的女人,把春风当成心腹当成接班人,慢慢把手里的权力移交出来,专心享受自己的两人世界。然后……”柳下溪突然抬起头问春风:“跟金大鹏勾结的人是你还是林向荣?” “林向荣,黄姗敏想要一艘游艇。”春风嘲讽道:“美丽的女人需要用钱来装扮。老家伙除了用钱来捆住她想不出第二个办法。可惜啊,做生意并不会稳赚不赔,他又不是周行军那种守财奴。哼,临老入花丛,再厚的底子也被他败光。进了赌场还以为自己是赌王,结果输得一塌糊涂。幸好金大鹏出手大方,只需要他协助对付柳逐阳,赌帐可以一笔勾清。老家伙自以为聪明,想不到金大鹏身后有杜进在出谋划策,哪是他们的对手?跟头栽了只好乖乖听话。金大鹏恨死了柳逐阳,要亲手除掉他。可惜柳逐阳窝在北京不肯轻易南下,身边有人把他保护得很好,根本没下手的机会,没办法只好利用邹清荷引他南来。唉,人算不如天算,如果按我的计划本该把你们兄弟诱去香港,在香港我们的胜算更高。哪知,金大鹏太性急,时机不对匆忙出手,打乱了我跟杜进合演的好戏。盛世皇朝突然被查封,金大鹏下落不明,杜进慌张了,想一走了之置身事外。天下哪有这种便宜事,得了好处就跑?” 柳下溪看了周正一眼,心道:杜进一直被监视,他怎么避开耳目与春风联络的?看来‘蛇鼠一窝’有特殊联络方式。 周正冲着柳下溪摇头,他也不明白这一点。 柳下溪继续问:“春风,林向荣的死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春风抗议:“柳刑警,你这是欺负人,别随便给我扣罪名。千真万确,老家伙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那天早上,我打电话告诉他盛世皇朝被封了,要他最近小心点。他的死跟我没关系。” 柳下溪冷笑:“难道你没跟高小虹说多余的话?他们母子突然离开不是你在其中起作用?” 春风脸色一变再变,冷冷道:“你想听实话?好,我可以告诉,林向荣的死完全是一个傻瓜的个人行为,他以为自己在英雄救美帮助暗恋的女人脱离魔爪。你以为黄女士人长得美心灵同样美?她家破人亡是谁害的?在香港追求她的人很多,只要她点头随便挑一个也比林老鬼强。她真的会因那可笑的录音口供接受老鬼要挟?你是刑警,刑法方面比我懂得更多,未成年喝醉酒说的话怎么能当证据?” “有道理。”柳下溪耸耸肩,牵动伤处有点痛。“戴维是你昨天从香港匆忙叫过来的吧。你让他找上杜进,逼着杜进完成金大鹏的遗愿。” 春风沉默了,最后回答道:“是。我想增加跟你谈判的筹码。” “春风,你手上染的血太多了。” 春风反驳道:“胡说,我从来没杀过人。” 柳下溪不想跟他辩驳,冷淡地道:“春风,与你共事的人下场都不好。以前有龙琦、乔治,现在的林向荣……” 这话戳中春风的痛处,铁青着脸象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张牙舞爪道:“他们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是他们咎由自取。把责任推在我身上不公平!” 柳下溪没再看春风一眼,站起来对周正道:“我把肖大力叫进来,剩下的话由你们来问。” “好。” ========================================== (后来的事) 春风被周正他们带走了。春风的最后结局,柳下溪没有询问齐宁。 林向荣被杀一案,最后以过失杀人定案。 盛世皇朝被政府收回,改成商业大厦。 有关高立业被杀一案的结案报告,柳下溪写完又撕,撕完又写。回到北京听说章飞跃卧轨自杀,叹了一口气,搁笔后给刑队长打了电话,此案最终成为悬案。 两天后,柳下溪独自回北京。清荷因工作没完成,等罗平飞的伤好后继续留在南方,半个月才回到北京。 清荷回北京前去探望过高小虹,没见到面,一打听才知道高小虹醒来后被他母亲带回香港。后来,他们母子离开香港去了国外,再也没回到东方。 ========================================== 《番外 大危机》到此结束。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洗尘在些鞠躬,谢谢大家的鲜花和鼓励。下一篇正文《金粉漩涡》还请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番外 大危机解惑篇 (此篇为番外大危机的解惑篇。原先预告的正文将往后推,请各位亲谅解) 今天下午,春风被周正带走了。 柳下溪拒绝周正建议留人保护他们。 他深信春风被抓深圳的风波不会再起。 室内特别宁静,舒服的室温与屋外炙热形成两个世界。床上,清荷睡得香甜,本来紧锁的眉头被柳下溪轻揉过松开了,不知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事,嘴角弯弯在甜笑。 柳下溪松了一口气。他很担心,深圳发生一系列的风波会给清荷不算成熟的心灵造成无法愈合的伤痕。 躺在清荷身边,柳下溪睡不着,心灵与身体都很疲倦,想睡却偏偏睡不着。 起身准备写高立业一案的结案报告。拿起笔……不好写!林向荣想杀高立业的动机牵出一堆恩怨情仇,简直就象三流剧本里的故事。暗中买凶杀人的林向荣已死,虽有春风的口供,却没实证指控……死人指控他也没用……涉案的春风被周正带走,如果把他的名字写入案宗,势必引出他与‘蛇鼠一窝’的关系。齐宁命周正带走春风,想要‘蛇鼠一窝’数十年收集的情报。这此不方便公开。行凶者章飞跃下落不明,春风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肯说出他的下落?…………想睡,伏在桌上眯会儿。 手机在响,清荷翻了一个身,坐起来揉眼睛。是柳大哥的手机在响,柳大哥人呢?啊,伏在桌上睡着了……累了吧。拿起手机进了客厅。 电话是承秉哥打来的。 “清荷,听逐阳讲杜进朝他们开枪被齐宁打死了,这是真的吗?” “是的。杜进……对承秉哥很有成见。” 电话另一头的柳承秉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声气:“清荷,经营公司用人……很难。好员工不一定有才,有才的员工不一定好用。杜进……有才,人,能干,是理想的左右手。” “嗯,我知道。他教了我不少东西……他的结局……令人难受。我不明白他恨承秉哥的理由。就算没得到承秉哥的重用,就算有些怨恨没理由做到这个地步。” “我很难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用他也防着他。以前跟楼歌合作时由杜进代表我跟对方打交道,就在那时发现杜进手脚不干净,从中吃回扣。我找人教训过他,看在他本身是个人才,我原谅了他。但从那以后,我不再信任他,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也不再把重要项目交到他手上。听逐阳说他跟楼歌以前的手下金大鹏搅在一起对付你们……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挂了电话,清荷摇头,仰首望着天花……杜进曾经犯过错……承秉哥并没有给他真正的机会改正,圈而不用不是君子行为。不对!是杜进沉不住气,承秉哥把杜进放在自己身边,其用意是考察期过从头开始。杜进啊杜进……你自己断送了自己。 回到卧室,轻手轻脚走到柳大哥身边,噫,地下很多纸团。拾起来一看,哦,结案报告。对了,柳大哥跟春风谈了些什么? 闻到鸡汤的香味,柳下溪醒来了。 “柳大哥,喝完鸡汤补充营养再睡。张嘴,来,喝一口。” “清荷,我不是病人。”柳下溪摸着清荷的脑袋哭笑不得,虽说受了伤,但也没严重到不能自理。虽然没人旁观,还是很难为难的。 清荷大眼一瞪,嗔道:“没说你是病人,受了伤就是伤员。”话一说出口,想起柳大哥受伤的经过,心里难过眼神暗淡下来。 柳下溪伸手揽住清荷的肩,微笑地安慰他:“清荷,别难过,我的伤不出两天就会好。” “嗯。”比起死去的人……柳大哥的情况不算坏。“春风有没有说,想杀你的人是谁?理由是什么?” “说了。昨夜偷袭我的人是死在夏朝王陵那个乔治的兄弟戴维。” “乔治?”被姚风杀死的那个乔治?报仇找上柳大哥……找错人了吧。如果戴维知道真相找姚风报分,姚风惨了,不希望姚风遇到这种事。不过,除了我们三人,没人知道乔治怎么死的。 “嗯,他只是春风布的棋子。” “春风?又是他!”清荷皱眉,他很讨厌这个人。 “我们在深圳遇到的风波,他动了不少手脚。你、我、三哥一直被他与杜进算计着。他们唯一失算的地方是不清楚齐宁的身份。清荷,这一次要不是有齐宁帮忙,我们会很惨。” “金大鹏不是知道齐宁的身份吗?” 柳下溪摇头:“金大鹏虽然知道,但不一定详细,而且未必会对杜进、林向荣他们说实话。我认为,杜进和春风都不清楚齐宁的事。他们防备的人只是我。春风最先打的主意是把我们诱到香港去。特意利应刘记者去关注王荟萃的冤案。他这个对人性相当了解,算准了刘记者会去北京找我调查高立业被杀的真相。并认为,我或者你会去香港调查高立业,幸好你没去香港……” “慢着,柳大哥,我弄不明白春风这么做的理由。” 柳下溪笑了一下,把肖大力调查来的春风个人档案递过清荷。 看完后,清荷吃惊了:“春风是林老的外甥?” “你再听听春风的口供。”柳下溪把自己与春风的对话放给清荷听,清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才是一些风波的源头?” “他是风波的源头之一,是条暗线,而杜进、金大鹏是明线。这一明一暗造成我们这次的遭遇。如果没有金大鹏出钱,杜进出策,春风也不会主动来对付我们。” “我糊涂了,让我想想,沉淀一下各种线索……”清荷摆手作投降状,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柳下溪喝着鲜美的鸡汤没打搅他。 过了十几分钟,清荷睁开眼睛,闪闪发光,炫得柳下溪心跳加快。 “柳大哥。我的理解是:我们得先从高立业的死开始整理。” 柳下溪点头。 邹清荷继续道:“乔治死在山西后春风独自逃回香港,他在香港立足难稳。到深圳来投靠舅舅林向荣,林老把他丢在周行军身边学习做生意。林老在香港苦追高小虹的母亲黄姗敏。待春风弄清楚林老与黄姗敏、高家之间的恩怨,随后找上高立业,告诉他林老表面上是正经商人,暗底经营黑帮。高立业因林老的逼迫家族生意破产,造成兄长自杀,对林老怀恨在心。便以林老的秘密要挟,不准林老再接近黄姗敏。林老恼羞成怒,全力打压生意刚刚起步的高立业,想不到高立业绝不低头,双方越闹越僵。春风觉得自己上位的机会来了,撒播谣言导致高立业夫妻离婚。没多久高小虹从国外偷偷回家,立即掉进春风设下的圈套。春风一连串行动得到林老的赏识,把他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林老追求黄姗敏被高立业阻挠,早对他生了杀机。在春风的扇动下,找到职业级杀手章飞跃执行杀人任务。可惜春风并不是一心一意帮助林老,舅甥之间并没有亲情。高立业死后黄姗敏担心儿子的安危不得及委身林向荣,对林老恨意加深。她利用林老对她的迷恋,加重林老的花销。一边有意无意地策反林老身边的保镖,让保镖产生错觉,以为只要林老死了,她才能被拯救。林老资金上入不敷出不得已与周行军生意合并。他喜欢赌钱,进入盛世皇朝的地下赌场输给金大鹏。金大鹏在深圳处处受人盛世皇朝其他势力打压,腾不开手脚找三哥报仇,得知林老手里‘蛇鼠一窝’,便与他合作,计划杀掉三哥。林老让春风执行此计划。春风多次输给柳大哥,调查过你们兄弟,也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正巧乔治的兄弟戴维来到香港,从春风嘴里知道乔治死在柳大哥手上,要杀柳大哥替乔治报仇。春风恨柳大哥曾经阻挠过他的财路,决定帮助戴维杀柳大哥。为了把你和三哥引进他们的地盘,金大鹏联系上我身边的杜进。杜进缺钱,加上杜进想报复承秉哥,破坏承秉哥与周行军的合作关系,立即答应金大鹏。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由杜进出面借公事让我来到深圳。一路由春风抛线,引柳大哥去调查高立业死在山西的真相。杜进策划的方案初步成功。我在公园遇袭,他通知承秉哥,成功地把三哥引到深圳。金大鹏得知三哥出现,沉不住气,抢先独自行动。在停台埋伏枪杀三哥,但没想到春风提供情报时,把高小虹说成三哥身边的齐宁。高小虹受伤引起金大鹏与林老合作出现裂痕,加剧了黄姗敏与林老的仇怨。我们几个突然出现在盛世皇朝,金大鹏以为事败,决定孤注一掷抢先对付我们。柳大哥你喝了有问题的酒,然后金大鹏被齐哥打死。盛世皇朝被封,引起杜进与春风的恐慌。春风为了自保,决定出卖杜进、戴维,以自己手上掌握的情报来买自身平安,故意出现在三哥和周行军吃饭的餐厅,假装行刺如愿被抓。但他没想到齐宁抓到他之后什么也不问,直接关起来。在他设计下,戴维从香港来到深圳找上惶恐不安的杜进,要挟收了钱的杜进完成任务。戴维进医院暗杀柳大哥你,而杜进埋伏在医院外伏击三哥和齐宁。结果是,他们双双失手,一死一被抓。” 柳下溪点头:“对,事情就这样。我这里有一份春风签名的口供,跟你的推测一致。” “柳大哥,刚才承秉哥打来电话,说以前与楼歌合作时,杜进曾经手脚不干净从中吃回扣被承秉哥教训了。我想,他们的心结是从那时开始的。” “渴了吧,来,张嘴,喝口鸡汤。” 金粉漩涡01 “三哥,快点。”邹清荷一边看表一边催促正对着镜子抹头油的柳逐阳。 柳逐阳翻着白眼不理他。手握琥珀色牛骨小梳把额前的刘海翻过来搅过去,终于给他弄出半朵菊花样,使得俊美地五官更显出彩,这才满意地离开人高的穿衣镜,顺手把梳子插在西装口袋里,道:“好了,我们走。” “柳大哥,我们出发。唉……”清荷忍不住叹气,老实说他不喜欢跟三哥一起工作。虽然心里把柳逐阳当成亲哥哥,可这个三哥实在没办法让人尊敬他,太任性了。他们本该昨天晚上出发的,谁知道三哥把小黑皮送去齐宁爸妈家后不回来,不得已只好改机票。 柳下溪放下手里的报纸,笑着打量三哥。真难得,这次出门居然穿西装。只见他一身斜纹西装套服,露出白色的衫衣,暗红的领带……很有精神,象是成功的白领。站在他身边穿着齐膝米色风衣的清荷被比了下去。柳下溪耸耸肩,怎么看清荷都象三哥的跟班。 三人下楼,柳逐阳的保镖兼司机早把车停在走道里等着他们。 保镖姓黄,三十多岁,原本是柳承秉的保镖。是一名退伍军人,跟在柳家老大身边有几年了。去年柳逐阳他们在深圳遇到危及生命的事。柳家老大便把自己身边的保镖拔出一位给三弟,薪水还是由柳承秉支付。柳下溪身为警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邹清荷也拒绝柳承秉的好意,只有柳逐阳欣然接受。当然,他要的不是保镖,而是司机与打杂的人。他知道齐宁暗中派人保护他,并不需要担心安全。 到了机场,下车后清荷从柳下溪手里接过背包,见他无意跟去候机室。歪着头打量柳大哥,虽然对方的表情跟以往没两样,但眼神很寂寞呢。这一次出差无法确定回来的时候,柳大哥一人在家肯定很寂寞吧。笑着拍了拍柳下溪的肩:“柳大哥,你今年还有年假没休,不如……我在白沙度假村等你过来。” 柳下溪靠着车,笑着摆手:“时间很赶,快进去吧。”年假……去南方度假……嗯,有点心动。清荷这一次出差归期不定,回家……只有自己一个人……有点寂寞。 “嘶……”柳逐阳咧牙,倒霉,皮包的拉链夹住了手指头……啐,有青痕。 “怎么了?”正在翻看文件的邹清荷抬头问他。 “没什么。”柳逐阳摇头,招手。一位空姐优雅地走过来,“先生,有什么需要?” 柳逐阳左手撑着下巴,轻佻的桃花眼扫遍空姐全身,喃喃道:“88,68,86。这样的好身材不参加‘世纪之星’选美,太可惜了。” “三哥……”清荷嘟嘴,陪着笑对空姐道:“一杯咖啡,一杯矿泉水,谢谢。”等空姐离开,清荷附在柳逐阳耳边道:“三哥,你走火入魔了。” “无聊!”柳逐阳别过脸看窗外,纯净的蓝天,纯白的云……无聊……唉,真无聊。齐宁不知去哪儿了,消失三个月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小黑皮小小年纪居然敢反抗他这个做爸爸的……清荷是工作狂……大嫂太狡猾,不小心被她套住……悠闲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复还。大嫂还有清荷,我恨你们!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埋头看文件的邹清荷……唉,没意思,忒没意思。 “卟嗤。”有人在笑。 笑屁!柳逐阳抬头,坐在前面戴着眼镜衣着大方得体的中年女士正带着笑盯着他。 “你好,你是假如服饰的模特儿sun吧。”中年女士见引起柳逐阳的注意,伸手递过一张名片。“我是飞鸟服饰中国的代理商,sun的形象符合我们公司生产的男装,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 柳逐阳的脸立即僵住了。 坐在他身边的清荷带着微笑站起来,接过中年女士手里的名片。“您好,我是sun的经纪人邹清荷。” 名片上印着飞鸟服饰中国代理,董事长王秋枫。 清荷翻出自己的名片,找出身为柳逐阳经纪人的那张回递给王女士。无视三哥充满杀意的眼神,微笑道:“王董事长,有机会我们坐下来面谈。” 柳逐阳压低声音警告清荷:“想让我再做模特儿,杀了你!” 清荷吐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三哥,我是商人,在商言商,认识的人多是好事。你只要试穿几套衣服给人拍拍照就有钱拿,这种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 柳逐阳不给他好脸色看,冷笑道:“清荷,你俗。别的不学,学大哥大嫂。哼,奸商。” 坐在前面的王董事长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回头笑道:“邹清荷,你的形象健康阳光,适合大众化的休闲服饰。只要稍加装扮,上镜的效果不差。有没有兴趣做我们服饰目录的平面模特?” “啊?!”这次轮到清荷面瘫了。 柳逐阳大笑。 王董事长笑道:“sun,你以前给我的印象优雅贵气。想不到现实中你的意外地孩子气。” 三十多岁的男人被人说成孩子气……柳逐阳的脸立即铁青铁青。 清荷安抚地拍打着柳逐阳的手背,知道三哥听到王董事长的话要发火,连忙岔开话题道:“王董事长,你在sun提到‘世纪之星’时转头注意到我们,是因为您的目的地也是白沙度假村吗?” “是啊。”王董事长点头:“‘世纪之星’选美大赛一直波折不断,甚至差一点夭折。经过一年多的筹备终于走到复赛阶段。我想亲眼看看来自全国各地来的少男少女们成长到什么地步。期待他们能大方自信地展示自己的美丽。白沙度假村这一次汇集全国各选区的胜者,希望能遇上适合我们服饰形象的代言人。” “王董事长,这样一来,我们有可能成了竞争对手。这一次,我们代表假如服饰来挖掘有潜力的新人,希望能遇上未来的特级模特儿。” “是吗?邹清荷,如果我们看上同一个人,你一定会输。我们公司是此次大赛的赞助商之一。” 这女人话太多了。柳逐阳靠在座椅闭上眼睛假寐。他痛恨的处境是怎样造成的呢?一切都是清荷的错!是的,是邹清荷的错。去年九月底,清荷的投资公司有了第一个上门客户,一家要倒闭的服装厂。拖欠员工三个月的工资,找不到融资方。清荷调查后,觉得这家服装厂还有办法起死回生,衣服的质量不错,工厂的机器也不算旧,员工都是熟手,缺的是流动资金。这事被大嫂柏纯知道了。大嫂说,她少女时代有个梦想,想要做出世上最美丽的衣服,虽然她从来没拿过针线。于是,柏纯入股,立马当了大股东。于是工厂染上她的味道,厂名改成“假如服饰”。为什么取这个名?啐,说什么她喜欢俄国谁谁的诗,诗名就叫做“假如”。俗,忒俗。只怪自己多嘴,说什么这种烂厂生产的老土衣服永远没人要,结果把自己给套进来了。大嫂大笔一挥,他柳逐阳就成了假如服饰的设计顾问。柳下溪不是很会画画么?得,利用上了。画图,画服装设计图。可怜的柳下溪被折腾的很长一段时间没睡过。好吧,有他柳三少的指导柳下溪的服装设计彩图象点样了。可惜那个纯粹的写实派总是参照着他柳三少来画,不管男装还是女装都以他为原型。大嫂一看,哟,三少,从今天起你就是公司的代言人。 代言人是什么?过劳死的活动衣架。女装?打死他都不会穿。天杀的邹清荷,天杀的柏纯,天杀的柳下溪,还有推波助澜该死的齐宁。 (以下是柳逐阳个人见解,不是作者本人观点,请不要误会) “世纪之星”选美大赛又是怎么一回事?得,那些吃饱撑得慌的富贵闲人们眼红国外这个选美那个选美大赛。多养眼啊,美人们聚集在一起,穿着清凉的三点式在台上微笑。想着二十一新世纪就要到了,歌舞升平的年代本就应该百花齐放,色彩斑斓。于是乎,四处游说: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来搞一个选美大赛吧。想不到志同道合的人出乎意料地多。马上大厂家出来了,电视台出来了,杂志社出来了,有的没的都冒出来了。 谁来主办?民主一点吧,投标,出钱最多的厂家来办。忙,忙,忙,拉广告搞赞助。演艺界权威人士带着微笑,选美?好事啊。支持,怎么不支持?办得有特色一些。啊,我们能不能挑选有潜力的新人进入演艺界? 行,怎么不行呢?演艺界的明星,多吸引人啊。 好吧,选美大赛除了高额奖金,除了房地产商贡献的烂尾房,又多了一项新的光点:未来的世纪明星。明星?大赛光美女好象单调了一点,这样吧,英俊的小伙子们也可以走出来嘛。现在这个年代男女平等,选美只有女性这是对男人的歧视。模特协会的人眼红了,全国性质的男女选美同时进行?肯定得到全国人民的关注,说不定有t台未来的世界特级模特儿……好,有自愿想做模特儿的少男少女,我们将把他、她推向世界。于是,彩色光环上再添一颗耀眼的宝石:未来的世界级模特儿。 主办方是谁?呐喊着要主办的太多太多,投标会场成了菜市场。 妈的,不给老子主办,老子让你办不行。 不办了?怎么行?我们前期投入的心血白白地丢掉? 怎么办?怎么办? 好热闹,有趣,我喜欢。柳家大哥忠厚地笑了,各位,我手上还有一些没卖掉的房子,当成奖金吧。对了,我参与过一些度假村的项目,借地给他们用用吧…… 热闹闹的血拼过后,主办权落在最后出场的柳家大哥柳承秉身上。“清荷,这事就交给你来办,肯定能长不少见识。我估计前期没你的事,你就跟进复赛到最终决赛吧。不用紧张,就算最后闹砸了,我也没损失。” 报名以及各地区的选拔赛,邹清荷果然不必过问。 金粉漩涡02 大哥说得轻巧,事到临头往别人身上推,自己置身事外看热闹,太奸滑了。为人老实做事认真的清荷怎么会不担心?瞧他脸上的黑眼圈……只怕没好好地睡过觉。 “三哥,我们到了。”邹清荷出声打断柳逐阳的胡思乱想。 “有车来接我,你们要共车吗?”王秋枫董事长问邹清荷。 清荷笑着婉拒。他确信罗平飞会过来接他们。复赛地点选在白沙度假村后,他来过一次。可惜正赶上台风,没亲眼确认白沙黄金海岸线的美丽。 前天正要下班回家,收到罗平飞发来的报告传真,上面是这样描绘白沙海滩:风平浪弱时阳光下的蓝色海洋闪闪发光,就象天外之手在波浪里镶满了钻石,遇光闪耀。海平线上无垢的云悠然自得,怜爱地看着快乐的海鸥翻飞。雪白的沙滩上数只超龄大海龟慢腾腾地爬行,留下一道道痕迹。追求完美的轻风皱起眉头,拂动衣袖轻扫,沙面随即平如镜面。稳重的礁崖无可奈何地看着不听话的螃蟹在缝隙里进进去去。断了根的碎水嫉妒螃蟹长了脚,张扬着胖胖身躯四处横行,含恨地阻住它们的去路。数不清的贝壳带着颗流浪的心被浪花轻送,不小心沦陷在沙的柔情里,断了归途。不知从哪儿来的顽童赤着脚抱着椰子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东北方美丽的椰子树丛,挂着沉甸甸的果实弯下高贵的腰身欲扑向大海的怀抱。西北环形的山陵郁郁葱葱,是鸟儿们的天堂。白沙度假村建在山腰上…… 回到家后把这段文字给柳大哥看。哪知柳大哥看完后大笑道:“清荷,这不是罗平飞平常的文字风格,有可能是抄袭别人的文章。又是水,又是沙,又是风,带有琼瑶的《还珠格格》味。难得各媒体齐心合力万众一心一起捧件事儿。不过,你们想打破《还》的收视神话光靠吹捧是不行的,还需要比《还》更精彩的镜头,更有嚼头的话题性。” “更精彩的镜头?更有嚼头的话题性?柳大哥,你以为这是演电视剧啊。两件不同性质的事根本不能摆在一起比较。” “清荷,选美大赛与电视剧都该归在文化范畴里。选美大赛不是单纯的商业操作,它也是社会文化的浓缩面。可惜在趣味上远不如受欢迎的电视剧。花在大赛上的钱还不如拍受欢迎的剧集来娱乐大众。几个美女在台上走来走去有什么意思?”最近迷上《还珠格格》的柳下溪振振有词。邹清荷想不明白,柳大哥这种理智型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妇孺们热爱的电视剧呢?“别具一格的趣味性吧。”柳下溪回答清荷的疑问。 “他们有钱人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谁管得着。”赖在他们家蹭完饭也不回家的柳逐阳不以为然地插嘴。 可惜邹清荷与柳下溪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清荷继续看罗平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来的文件,一边看一边叹气道:“罗平飞跟广告代理那边的人相处得不好,在平面宣传上有不少分歧。电视台的人也不尊重他的意见……趣味性……啊,柳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把选美大赛拍摄成一集集的连续剧?” 柳下溪轻捶了一下清荷的头:“我记得大赛的宣传口号是:美丽、自信、心灵、阳光,为什么不拍一些小故事来体现这八个字?我说的小故事必需自然而感人,不是用艺术的角度虚拟完美形象。要知道我们这些普通的受众容易接受真实性的感人故事,而不是用艺术家的目光注视唯美假画面。” “柳大哥!说得好!”邹清荷捏着拳头站起来,在客厅连续转了几个圈奔到阳台上给承秉大哥打电话去了。没多久,清荷把手机递给柳逐阳:“承秉大哥找你。” 柳逐阳狐疑地盯着他,迟疑着不想接电话,与清荷对视三十六秒败下阵来,不情愿地与柳承秉通话:“……啊?!什么?我得参加复赛当评委?老大,别拖我下水。……啊……还得在复赛后当他们的形象顾问?……为什么找我?……我闲关你屁事,我又不拿你的薪水……别……话不是这么说……唉,算了……我知道了,我是在帮清荷不是帮你……好,好,我跟清荷一起去……烦死人了,别嗦了……烦不烦啊,你还没到更年期吧……知道了,明天就去!”通完话,柳逐阳不高兴地关上手机,死死地瞪着邹清荷。 清荷连忙摆手,诚恳道:“三哥,请相信我,这不是我的意思。” “唉,算了,你不在北京没地儿吃饭。清荷,先跟你约法三章,烂事别找我,你得给我准备三餐。” 本来答应清荷第二天出发的,柳逐阳心里不高兴,住在齐宁爸妈家没回来,放了邹清荷好大一只鸽子。本以为清荷会抛下他独自去白沙度假村的,谁知道清荷蹲在他家守着。(从前天正要下班回家……在他家守着,是前一章节第一幕的起因) 邹清荷下了飞机打开手机一看,上面有几通留言,他翻看了一下找出罗平飞的留言。罗平飞已经到机场正等着他们出来。 杜进死后,无辜中枪的罗平飞在新公司地位直线上升,现在已成为邹清荷手下第一人。选美大赛地区预选结束后,各地选手汇集在白沙度假村集中培训,主办单位开始正式插手大赛各方面的事务。来自主办单位的全权代表就是罗平飞与一群助手。他比选手们更早来到沙洲,有不少事务需要与赞助商、广告代理、直播电视台以及度假村的管理处协商。算起来他离开北京将近四个月,一直跟在选手们身边。这些入围的选手到达度假村后,经过十五天的封闭式训练。随后去云南、西藏、新疆、内蒙古取外景制作媒体用的宣传影片,进行一系列与大赛有关的宣传工作,同时还需要参加某些赞助商指定的活动。两个月后,这些选手们回到沙洲参加复赛。 复赛将近,罗平飞跟随选手们重新回到沙洲,许多事情无法掌控,觉得压力倍增。白沙度假村附近来了不少窥探的目光。更有一些打着各种名目,借口关心大赛进程的富贵闲人。还有主动上门来送赞助的。有些事他作不了主,在行家眼里他软弱可欺。只好向邹清荷投诉自己没有决策权。邹清荷提前来白沙度假村,他比谁都高兴。 沙洲是南方的海滨城市,新兴的度假胜地,其中最著名的有白沙黄金海岸线、玲珑湾、金沙湾。风平浪静时还可以深入海洋探探险,或者租船前去附近小岛游玩一番。“世纪之星”选美大赛复赛地点经过数次投票最终选在沙洲市白沙黄金海岸线的白沙度假村举行。看中此地还没现代文明污染的天然环境。不过,这几年中国经济发展快速,旅游景点从山林转到海滩,加上南方海滨区域四季气温宜人,冬季短暂,引来无数避寒的北方客人。 历时一年的选美大赛,经由各大媒体热火朝天的宣传,已经算是家喻户晓,现在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着哩,其势头快要赶上热播电视剧《还珠格格》了。面对此情此景罗平飞仰天叹息:只见前台风光,哪知幕后者的辛酸? 飞机从北京飞到沙洲飞机场,只需三个多小时。邹清荷在上机之前给罗平飞发了短信息。罗平飞收到后,立即找人弄了辆吉普。从白沙度假村到沙洲市机场,也需要三个多小时哩。 刚到出口有人阻住了柳逐阳的去路。邹清荷诧异地回头想看明白怎么回事,但他的手机先响了,一看是柳大哥来电。 电话中柳下溪问:“清荷,三哥的手机是不是没开?齐宁正在找他。” “您好,您是柳逐阳吗?”阻住柳逐阳去路的青年男子冲着他行了一个军礼。 一看他这个架势,柳逐阳知道这个人是齐宁派来的。嘴一歪本想说刻薄话,可眼睛瞟了一下四周,人很多哩,难听的话说不出口,只好老实地回答道:“我是。” “有您的电话。”青年男子递给柳逐阳的手机正处于通话状态。“逐阳怎么不开手机。”齐宁第一句就是这个,柳逐阳不爱听,恼道:“坐飞机怎么能开手机?” “还辩!啊,对不起,一直找不到你,心火上升。逐阳,你面前的人叫胡莞明,他因家里有事提前退役。你让清荷给他开份工资,从现在起他负责你们俩的安全。啊,如果清荷手头方便,借他一点钱,他父亲在北京住院开刀,急着用钱。” 柳逐阳走到没人的地方继续跟齐宁闲扯,嗔道:“你自己跟清荷说去。” “我不好意思开口,你也知道清荷把钱看得重。你的闲钱都放在清荷那边等升值,下溪在家不掌经济权。你跟清荷私交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清荷肯定会借钱给胡莞明。” 与此同时,柳下溪也在电话里跟清荷提起胡莞明父亲生病住院的事。清荷一听,立即点头答应。先挂了柳下溪的电话直接走到胡莞明面前:“胡莞明,你把医院的帐号给我,需要多少钱,我请人马上划帐。” 胡莞明惊喜地看着邹清荷,本来阴沉着的英俊面孔瞬那间灿然生辉:“谢谢您。” “别客气。”清荷看着他,抿了抿嘴,眨着略带伤感的眼睛道:“我母亲住过院,我能体会病人家属的心情……”为医药费奔波的父亲曾经为了借钱对人下跪……此心彼心……钱,是生活的必备要素啊。 金粉漩涡03 罗平飞看着迎面朝他而来的四名男子,忍不住吹起口哨来。其中有三名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十分出色,剩的一位属于粗犷型,很有男子气概。整体来说,这四位比他看到参加选美比赛的俊男们还要有特色。可惜其中五官长得最好的那一个,身材矮了点,没达到大赛对身高的要求。当然,这个人他认识,是大老板的弟弟。奇怪,他怎么来了?头痛啊,去年在深圳自从他出现后自己倒霉操蛋的中了枪。但愿这一次不会有类似经历,再次遭受无妄之灾。 这段日子看惯了形形色色俊男美女,他对人之美的欣赏水平达到大师级别。其欣赏的角度是全方位的。啊,以前居然没发觉自家的小老板,自家大老板的兄弟,甚至自家的大老板,都是长相出色的极品男人。比起那些参赛的俊男更为优秀出色。唉,如果他们来参加大赛,肯定能拿到一两项大奖。可惜啊,白白地看着奖金花落他家。 难怪说话气死人那个陈佳俊说:这世上真正的俊男美女宁愿孤芳自赏也不会站出来与众同乐。美人啊,总在高岭之上,引得慕名而来的众人昂着脖子用力向上攀爬。才不会走入彩灯下由你等俗人品头论足。” 啊,糟糕,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他没料到小老板有四人同行。吉普车另外请人开车,加上他,最多还可以坐三人。失职,先没问清醒小老板会带几人过来。唉,没办法,他得坐的士回去。 “我去打车吧。”邹清荷不会为难罗平飞,笑道:“正巧要去沙洲市办点事,我跟胡莞明一起去。” 胡莞明明白,这位年青的老总是要去市区的银行给他办转帐,心里很感激。 “嗨,sun、邹清荷,怎么啦?”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他们旁边,车窗开了,王秋枫董事长伸出头来跟他们打招呼。当她看到胡莞明时眼睛一亮……这才是她想要的理想模特儿。sun虽然五官长得好,但个子不高,身形单薄了些,无法站在t型上。邹清荷身高勉强还可以,只是一双眼睛太大,人显得朴素,一样不适合t型。这位跟在他们身边的男子,无论是体态、容貌以及身高都很理想,难得五官与表情都不错。啊,白色衫的青年面熟……好象是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难道‘假如’服饰私下跟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接洽?那么,这位英俊的青年就是大赛的选手由工作人员私下介绍给假如服饰的人认识。呵呵,想不到他们捷足先登。但不到最后,谁能笑谈结局? 南方的温度高,邹清荷跟柳逐阳都脱下外套。罗平飞机灵,主动接过柳逐阳手里的西装。柳逐阳身上穿的衣服厚,在太阳下有些热,急着上车吹空调。勉强跟王董事长打了声招呼便上车去了。他一动,跟在他身边的保镖也动了。 邹清荷与胡莞明留下,清荷放好行李把风衣递给罗平飞道:“你们先去吧。”这才面带微笑走到王秋枫面前,笑道:“王董事长,还没走?” 王秋枫见那辆吉普已经启动,邹清荷没上车的意思,笑着说:“我们同路,一起走吧。” 清荷注意到她车上有空位,但还是摇头道:“我们去市里有点事。” “别客气,我不赶时间。”她打量胡莞明,对方眼观鼻,鼻观心跟雕塑似的。越看越觉得他是一副好衣架。 “谢谢。”清荷也就不客气,带着胡莞明上了对方的车。 “他是?”王秋枫指着胡莞明问坐在身边的邹清荷。 “我们公司的职员。”邹清荷看懂了王董事长的眼神,王董事想让胡莞明当服装模特儿吧。这种事得看胡莞明本人意愿,自己不好多说。 从机场到沙洲市区大约花了二十来分钟,这一路上王董事长想方设法找话题希望与胡莞明对上话。可惜胡莞明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 办完转帐手续从银行出来,清荷意外地发现,罗平飞他们坐的吉普车也停在外面。 罗平飞把邹清荷拉到一边,小声道:“你三表哥担心你,要我们跟着来。” 邹清荷有些感动,又觉得三哥的行为有些好笑,有胡莞明跟在身边用不着担心安全吧。 “噫?她怎么在这里?”罗平飞突然道。邹清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前站着一位妙龄女子。身高接近一米七,杏黄的紧身t恤,腰上围着白色的衬衣,下身是条紫色的齐膝短裙,脚下是双高跟的紫色凉鞋。突然,她比了一个下流的手势,一脚踢向了光洁的墙。接着转过身,只见她五官拧在一起,呲着牙齿无声咀骂着什么。突然间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立即摸了摸头发,咳嗽了一下,抚着自己的锁骨变得正经起来。瞧她有一脑乌黑的长发,风吹发飘,微抿着嘴,脸上带着假假的微笑显得很淑女。 “呵呵。她是谁?”邹清荷笑了起来,看看此女的身材与五官,罗平飞一副认识她的样子,想必她是参赛的女选手……没错,先前自然流露的她比起站在镜头下假笑更生动。清荷此刻算是真正明白了柳下溪的意思,自然表露的趣味性才能吸引人。 “古筝,广东选区的参赛选手。”罗平飞记住了所有参赛选手的官方个人资料。“二十岁,身高:168,体重:52kg三围:88,68,88,深南理工大学(此大学名称虚构)一年级,停学一年半。” “停学一年半?” “参加选美大学,没时间兼顾学业,只好先停学。” 邹清荷一边与罗平飞说着话,同时注意到王董事长的司机朝古筝走去,站着她面前,递给她一张名片。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古筝微眯着眼睛瞧着王董事长的车,脸上的假笑越发严重。她走到车旁,王董事长立即打开车门让她上去了。 “邹清荷,不好意思不能载你们了。”王董长冲着邹清荷摆了摆手。 邹清荷微笑摆头,暗想,虽说商人重利,却也不能不讲信用啊。 “这女人在搞什么?”罗平飞不满地发牢骚。 “挖人才。”邹清荷笑道。 罗平飞知道自家大老板娘开了服装公司,想必也会在众位选手中挑选一二个服装模特儿。小老板可能肩负选模特的重任。便安慰邹清荷道:“古筝并不是最出色的,比她好的还有几位。要不,找个机会你跟她们私下谈谈?” “这个不用急,假如服饰招募专属模特,会先招一批职业t台模特,我们不是模特公司,没时间训练新手,除非这些选手里中有天然发光的人才。” 罗平飞拍了一下掌,点头:“小老板,我觉得有一名选手是天然发光型的人。来自江苏的范彩虹,她身高一米七五,有魔鬼身材,肤色白,声音甜美。许多人都看好她,是夺冠大热门。我觉得你应该跟她谈谈。” 邹清荷心想,范彩虹既然被许多人看好,还会去名气不大的服装公司做小模特儿么?怎么可能!当然不会。三哥曾经说过:香港的选美大赛脱颖而出的美女,出路之一进入演艺圈或大红大紫或昙花一现;之二嫁入豪门;之三当有钱人的情妇;之四被埋没。 “清荷,还不走?!”柳逐阳下了车不耐烦地叫道。 “小老板,我打车回去。”罗平飞有些怕柳逐阳。 “也好,你先走吧。我们在市区内再转转。”清荷看表,午餐时间已过,三哥可能是饿了心情才会不好。从这里到度假村只能吃晚饭了,还是吃了饭再去吧。拿定主意上车吩咐司机找家潮汕口味的粥馆。 听他如此吩咐司机,柳逐阳的脸上有了笑容道:“清荷,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粥?” 清荷笑着解答:“南北温度相差太大,陡然从北方来,肠胃承受不住重口味。这儿临海,湿气重,不小心容易上火,南方人爱喝凉茶,吃得清淡也是有他的道理。潮汕口味的虾粥、蟹粥味道不错,汕头的牛肉丸也美味。”心里想,三哥抵触意外得来的工作,心情不好,吃香的喝辣的容易上火。虽然不会冲着自己发脾气,跟在他身边的人会成为炮灰。 “您是吃的行家。”开车的司机吹捧道。 这话邹清荷不爱听,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吃的行家,来南方的次数多了,有些事自然就懂了。 进了家潮汕风味粥店,错过吃饭的高潮时段店里的客人很少。五人要了间包房,柳逐阳一口气叫了三锅虾粥,一锅蟹粥。拿着菜单又点了几碟凉菜,想起清荷说汕头牛肉丸好吃,要了份牛肉丸萝卜汤……正焦急地等着服务生上粥,突然听到隔壁间有人在说:“我拒绝!好不容易进了复赛,我不想丢掉这个机会。如果被人知道你们做的事,大家的选手资格都会被取消。” 金粉漩涡04 邹清荷竖起耳朵继续倾听隔壁房内的谈话……隔壁房来喝粥的人是大赛的男选手吗?他们应该比自己迟来,没听到我们与服务生点餐的声音……“小伍,别生气,来,喝杯茶。”虽然听得出是男人的声音,那音调相当甜……接着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小伍,你误会了,找我们出场是大赛的赞助人。他(她)担保过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甜甜男音连忙说:“就是就是。我们只是赚点小钱,给人家公司拍几张平面照。他们担保过,等大赛结束后才把相片用在广告上。价钱不错,考虑一下啦。” “我不答应!要去你们俩去,不要算上我。”第一个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说话的音调跟那两人不同,格外地尖锐。 甜甜男音嗔道:“你真是一块掉在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去就不去,谁稀奇!要不是看在我们来自一个选区,谁理你。” “小严,别这么说。”低沉男音接口道:“小伍有他的顾忌我能理解。毕竟小伍一直被大家看好,相信他肯定能过复赛。小伍,虽然大赛有明文规定,在大赛期间不得私自宣传,不得出售肖像权,一切要听从组委会的安排。你不觉得这些条文很没道理么?我们是来参赛又不是卖身,凭什么把我们当成猴子,由他们耍着玩?” 甜甜男音道:“算了吧,平哥。大赛规定条款太多,会遵守的呆瓜有几个?最搞笑的就是那条:不得与评委会成员私下接触。呵呵,如果评委会的人私下跟我们接触又该怎么算?依我看,这些条款只针对老实本份没门路的人。哼,我已经看透了,装模作样假清高的人。103号的那个女人平时一本正经,还不是晚上偷偷跟姓罗的杂毛约会?那姓罗的不过是打杂的,挂着主办方的铭牌就当他是大爷。蠢货!”……姓罗的?难道指的是罗平飞? 尖锐男音又说话了:“你们在这里报怨有什么用?报名表格上清清楚楚写着所有条款,既然是你们自己填的表格报了名,就表示你们会遵守表格上列的条款!” “哎哟,平哥,别打我的头。”甜甜男音连声呼痛:“小伍,你误会平哥了,他的报名表是我偷偷填的。他根本没看过,等到通知参加预选赛时才知道这事。” 低沉男音道:“嘘,你们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甜甜男音道:“包房不是隔音的吗?” 低沉男音道:“这里又不是上档次的饭店,只是家风味粥店而已,隔音效果肯定不好。” 甜甜男音道:“我去看看墙够不够厚……噫,这哪是什么墙啊,是可以推拉的门啦。幸好这边没有人。也是,听说这里的人喝粥一般都在晚上。哈哈,现在应该没人跟我们一样发神经来喝粥。” 听到“发神经”三个字,正仰着头用热毛巾擦脸的柳逐阳手一抖,毛巾掉在裤子上。这时,包房的门开了,服务生端着凉菜过来了。一边礼貌道:“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我们没发现有些配菜用完了,所以重新去市场买回来耽搁了一些时间,请慢用。” “粥呢?什么时间上?”柳逐阳皱眉,他很饿。 “请稍等。”服务生出去时带上了门。 邹清荷再侧耳细听,隔壁间安静下来。等清荷这边粥上桌,隔壁间才重新有声音传来,甜甜男音道:“糟糕,右边房间有人。” 低沉男音道:“我们又不是说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 尖锐男音突然道:“虾、蟹、贝都是海鲜吧?” 甜甜男音道:“这里临海,海鲜可以吃到饱。你不能吃海鲜?难怪你点的是田鸡粥。” 尖锐男音道:“我没吃过海鲜,以前吃的是河虾应该不算海鲜。我听说女子组那边夺冠呼声极高的23号昨晚上吐下泻送去医院,听说是海鲜过敏。” 甜甜男音诧异道:“噫?这事我没听说过。”……邹清荷皱眉,这事罗平飞没跟他提过。 低沉男音笑了起来:“小严,你不是自诩为包打听么?怎么也有不知道的事?小伍,你小心点,提防着别被人暗算了。我们男子组,你也是被看好的。” 尖锐男音的声音放缓,凉凉道:“我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百毒不侵。我们男子组没有女子组复杂。女人对选美皇后、公主、小姐的名号看得太重。” 低沉男音道:“小伍,你为什么参加大赛?” 尖锐男音答道:“为了学会怎样跟人相处,我以前有点自闭。你们呢?参加的理由又是什么?” 低沉男音笑道:“我被小严拖下水,他想凑热闹非拉着我一起来。我们的目标并不是得奖。啊,不能这样说,太矫情了。其实,我们看中大赛的奖金,房子和钱,冲着这个来的。” 尖锐男音道:“你们的胃口不小,房子只有冠亚军才有。” 低沉男音笑道:“如果半价能搞到,我们也满意了。我觉得有些人来参赛不是冲着奖金来的,他们的目光更远,心更大。男女组各有冠亚名两名,加起来是四人,这四人中只要有一个肯把房子半价买给我,我的心愿就达到了。小严,如果是你得到男子组的冠亚军,能不能把房子卖给我?” 尖锐男音很干脆道:“行。” 连喝了两碗粥,柳逐阳有精神了,见清荷专心偷听别人的谈话没吃一口粥,便用筷子敲打他的碗。邹清荷吓了一跳,见三哥正瞪着他,不好意思地摸头。 柳逐阳侧身过来,小声道:“他们有言论自由,你这样不象话。” 清荷连忙埋头喝粥。 等上了车,邹清荷从公文包里拿出选手资料,把女子组的23、103找出来…… 103号范彩虹,她?天津人是罗平飞的同乡。“罗平飞,你向我推荐她是带着私心么?”古筝是多少号?51号。男子组姓伍、严……还有一个平字,三个人来自同一个选区……找到了,湖北选区的三名选手71、75、76,71号伍文光,十九岁,身高181……75号黄平海,二十四岁,身高183……76号严快,身高178…… 清荷发了一会儿呆,再把大赛规则看了一遍,是有些不合情理。但是,有规则的约束可以给选手们营造一个公平的环境啊……他叹了一口气问靠在他肩上打瞌睡的柳逐阳:“三哥,你觉得大赛规则有问题吗?” 柳逐阳扁嘴:“只要有规则这回事,肯定有人遵守也会有人搞破坏。依我看,某些条款根本没必要存在。他们想自己宣传就去宣好了。能让评委心甘情愿选他们当冠军,那他就是冠军。” “三哥……”清荷无奈地垂下头,跟三哥提正经事自讨没趣。 柳逐阳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教训道:“你做事太认真,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资料拿来我看看……参加复赛的男女选手各120二十名,能进入决赛的只有24名,等于是五个人只有一个能进入决赛……在淘汰者中别设七个奖项……这是安慰奖吧……最有潜力奖、最具亲和力、最、最、最……屁,都落选了还最什么?奖金五百到三千……这是那个白痴搞的七个奖?”他不耐烦继续看下去把资料重新丢给邹清荷。 邹清荷突然抓了抓耳根,很痒,嗯,好象起小疙瘩了。 “小邹,别乱抓,你可能是吃海鲜过敏了。”坐在副驾上的保镖老黄从车内镜里看到邹清荷的动作连忙出声制止。 “海鲜过敏?以前有吃过,我不是那种吃海鲜会过敏的体质。”邹清荷不解地眨着眼,刚才也就吃了两碗蟹粥和一些青口贝。这些东西以前也吃过没有过敏现象。痒……好痒……后脖子太痒了,忍住……难受!其他人都没事,难道真的是海鲜过敏? 此时吉普车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附近有出口么?”胡莞明问司机。 司机连忙回答道:“前面5公里处有出口。” “我包里有消炎药,小黑皮用的,忘记拿起来了。”柳逐阳拍着额头,急忙把药给找出来,转身看到清荷的脸吓了一跳:“你的嘴……” “难受……”有些肿胀感。 柳逐阳没良心地笑了起来:“清荷,幸好你不是参赛的选手。哈哈,要是哪位选手跟你一样可就没办法上台了。消炎药又不能擦在嘴唇上。哈哈哈,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啊。” “要不要去医院?”司机问,出口马上要到了。 清荷摇头:“不用了,继续往前开,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我又不是靠脸吃饭。奇怪,以前也吃过螃蟹,没有这样过啊。”擦了消炎药还是很痒……虽然痒还能忍住。 “可能你以前吃的是河蟹,今天的粥是海蟹煲的。”司机推测道。 金粉漩涡05 “小老板,小祖宗,怎么还没到?”罗平飞在度假村门口背手度方步。他回来已经超过两小时还没见人,本以为他们随后就会到的,谁知道等来等去也不见着。搞什么鬼?司机熟悉本地路线绝对不会走错。可惜自己的手机落在吉普车上,想要打电话给小老板得去办公室……办公室里人多嘴杂……还是耐心地等吧。 在他热切顾盼下,熟悉的吉普车终于出现在视线内的山道上。他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总算来了。” 柳逐阳第一次来白沙度假村,此刻好奇地观望窗外的风景。“我还以为度假村建在海边,想不到是建在半山腰。” 司机笑着解答:“海边常有台风引起海啸,房屋不敢建在离海太近的地方。我们这儿地形很好,两面环山。度假村选址不错,听说当时请了风水大师看过。你们瞧?附近的居民屋也是建在山腰里的。” 柳逐阳点头,他看到有些树林间有些零散的居民屋。他回头看了看清荷肿胀的嘴,眸子里掩不住笑意,嘴里却说:“清荷,你真的不去医院?” “度假村里有医生。”清荷闷闷不乐地回答。他想不明白这次吃螃蟹怎么会过敏,他自认为肠胃很好,可以说是百毒不侵,特级辣都不怕居然栽在横行的螃蟹上,怎么想都不甘心,难道从今以后不能吃海蟹了? 胡莞明安慰道:“不用担心,吃了医治过敏症的药物症状会得到缓解,有时好好睡一觉症状就会消失。你以前吃海鲜没有过敏,这次突发可能与身体疲劳有关。既然知道海蟹是过敏源为了安全起见以后不能吃了。” “唉……”邹清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吃就不吃吧。 吉普车停在度假村门口,罗平飞立即过来,看到邹清荷的脸,他吓了一跳:“小老板,你吃了什么引发过敏症?” “螃蟹。”柳逐阳替邹清荷回答。 罗平飞皱眉:“最近海鲜过敏的人真多。幸好医务室有充足的准备。”他硬挤上车吩咐司机继续往前开。 等医务室的梁医生给邹清荷开了药,吩咐了几句。罗平飞便带着邹清荷一行人去早准备好的别墅。 白沙度假村很大,度假别墅有六十九幢。住上这次大赛的二百多名选手以及近百名的工作人员,外加一些媒体采访与某些目的不明的闲杂人员之外还有空余别墅。不过,这些空别墅早早有人预订,随着复赛接近,来的人越来越多。 邹清荷身为主办方的全权代表,度假村早就为他准备了一幢空别墅。 度假村的别墅与居民住的别墅不同,一共有三层,共有十间客房。一楼有除了两间客房外加服务大厅,二、三楼各有四间。一楼大厅靠门的位置是服务台,在服务台对面靠墙处放了几把藤椅。大厅的楼梯间搁了张乒乓球台,墙上的置物架上有球拍。柳逐阳拿起球拍掂量了一下,判断球拍的质地不好,不好打。他喜欢住在高处,踩着木楼梯直接去了三楼,先查看了四间房最后选定阳台对着大海的那间。客房是双人间,为了不浪费,清荷决定跟三哥住同一间。吩咐罗平飞把零散住在别处的公司人员集中起来,住进来本幢别墅遭到柳逐阳强烈反对,只好作罢。保镖老黄与胡莞明分别选了他们左右的房间入住。见三楼空出一间,罗平飞决定自己搬过来。 “罗平飞,你住二楼吧。”邹清荷想到柳大哥说不定会过来度假,以及神出鬼没的齐宁……等他们一来再让罗平飞腾房间比较麻烦。 “行!”罗平飞爽快地答应,住二楼也不错,房间都空着爱挑那间住都可以。 邹清荷把行李放好后没见到三哥,四处张望发现他站在阳台上手里端着杯茶看海。清荷给他端了把椅子,笑道:“这里的风景不错吧。” 柳逐阳点头,兴致勃勃道:“清荷,等一下我们去游水。” “你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清荷回到室内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是有关大赛其他单位工作人员的简介资料……他的目光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广告代理上海七奇传媒广告的工作人员表单上……策划,陈佳俊,男,毕业于北大中文系。陈佳俊,清荷的室友。大学毕业后曾经联络过几次,知道他在上海进了家广告公司写文案。呵呵,想不到这次有机会跟他一起做事。策划,这份工作很适合陈佳俊。他在读大学时私下替别的公司写策划案赚了不少外快。他的文采很好,写的散文曾经获过铜奖,是中文系有名的才子。最初收到罗平飞传来的人事档案,清荷本想马上跟他联络,但罗平飞私下对陈佳俊意见很多,两人相处很不愉快。清荷考虑了一下各自的立场,这个电话始终没有拔出去。等一下见面,陈佳俊一定很吃惊吧?想起大学时……清荷嘴角上翘,独自一人乐了起来。 罗平飞进来时看到小老板挂着香肠似的嘴唇偷着乐,他不由得笑出声来。小老板的嘴唇原本就较厚,现在更是厚得夸张,再加上嘟嘴在笑颇有港式无厘头的趣味。 罗平飞的笑声让邹清荷止住笑意,他抚着肿胀的嘴唇,想了一下问罗平飞:“选手中海鲜过敏的人很多?” “还好。” 邹清荷皱眉,不满意罗平飞有事瞒着他。“我听说女子组的23号选手昨晚因海鲜过敏被送去医院,现在情况怎样?” 罗平飞摇头:“梁医生说她不是海鲜过敏,是食物中毒。医生们认为她误食了死掉的螃蟹引起食物中毒。” “不是有专人管理选手们的饮食么?厨房怎么可以用死掉的螃蟹做成食物给选手们吃?”邹清荷发怒了。 罗平飞连忙摆手,急忙解释:“小老板,你误会了。23号选手食物中毒与度假村内的食物无关,她是在外面食用的,与我们组委会没关系。我们一再强调,请各位选手按营养师制定的食谱进食。唉,他们喜欢在外面偷食我们也没办法禁止。其实第一次来度假村集训时就有数名选手海鲜过敏,营养师很少把海鲜食物写进菜谱里。可是,这儿临海盛产海鲜,他们抵不住海鲜的诱惑一有空闲就偷溜出去打野食。越是严禁偷食的人越多,怎么说也不听。一到晚上,附近就会有一些渔民摆出烧烤摊,不受香味诱惑的人不多。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三家小型度假村,那边的美食都以海鲜为主。翻过北边的小山有内海湾,水上停驻着一艘食船,船上的食物价廉物美。有些赞助商会在船上宴请选手,我们也不方便制止。23号选手昨晚就是跟嘉汇的大老板去食船上吃饭引起的食物中毒。” 柳逐阳从阳台走过来,坐在床上抱臂盯着罗平飞看,听他说完扁着嘴:“小罗,你在抱怨这些选手成了交际花,还得陪赞助商吃饭喝酒。” 罗平飞揉搓着手,苦笑道:“这种事……这种行为本来就该制止,你们不觉得很难看么?有人甚至私底下说选美大赛是某些人的选秀大会。可是,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没办法。我是什么?我只是替人打工的,有什么权力阻止这种事发生?” 邹清荷摸头,想起大赛的宗旨是美丽、自信、心灵、阳光……如果出钱的赞助商们横加干涉大赛运作,用金钱诱惑选手,那么大赛强调的心灵美则是一个讽刺一个笑话。“23号选手食物中毒……医生怎么说?能赶上复赛吗?”他问。 罗平飞回答:“应该能赶上复赛。急诊室的医生说了她需要留院察看二、三天,再调理一下问题不大。嘉汇的大老板给她请了特护,并希望我们不要干预她休息。他虽然没明说,我懂他的意思,他让我们不必理会23号选手,复赛时她肯定会出场。” “嘉汇的大老板?是刘董还是赵董?”邹清荷沉吟了一下问。 “刘老板。这一次他要追加赞助费,附带条件是23号一定要进入总决赛拿到冠军。我没答应,跟他说我作不了主,这一切要等你来了再说。” “好大的口气!他有钱了不起啊。”柳逐阳冷笑。 邹清荷迅速搜索脑中有关嘉汇公司刘老板的资料……刘久传,五十六岁,上海人。原国营企业的经理,企改后成为新公司的老板,三年间使公司扭亏增盈。嘉汇集团公司现已是上海有名的大公司。公司主力生产家用电器,品种繁多。刘董已婚,有一子一女,其妻很少陪他出现在公共场所,听说是因为其貌不扬被刘董嫌弃。刘董每次出现在公共场所,身边总陪伴着年轻美貌的女子,他风流的名声在商圈小有名气。 金粉漩涡06 罗平飞双手摊开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脸上露出罗氏式的嘲讽(嘴用力地往右边斜歪,右颊肌肉隆起,双眼微眯,似笑非笑)。他接着柳逐阳的话继续说:“我跟他说过决定冠军的不是主办单位而是各位评委。他说只要我们把评委们的名单给他,其他的事不用我们理会。” “清荷,你打算怎么处理?”柳逐阳问清荷却没得到反应,侧头看他,清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坐到他身边,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清荷诧异地看着他,刚才好象听到三哥在说话,于是眨着眼睛带着笑问道:“三哥,你在说什么?” “唉,你呀!”柳逐阳摇头,伸出中指弹他的额头,不满地道:“清荷,难道说海鲜过敏会导致耳背?” 清荷的头迅速往后仰,险险躲过他中指攻击。柳逐阳见他躲开,心情不爽,圈住他的脖子继续攻击。清荷急忙双手交叉成十字,来一个停战手势:“三哥,我认输。刚才我想事情,你继续说正事。” “姓刘的脸皮用顶级牛皮特制,估计你对付不了他。哼,居然嚣张到我头上来了。啊哈,我就是评委之一,等着他怎么来收买我。不把他打扒在地上,我把柳字倒过来写!” 清荷与罗平飞同时笑了起来。清荷拍拍柳逐阳的手背:“三哥,稍安易躁。我坚决反对使用暴力!我想,对方只是胡夸海口……” “对付这种没脸没皮的,该得动手就得动手。斯斯文文那一套对他没用。”柳逐阳打断清荷的话。他松开圈住清荷脖子的手臂,站起来指着罗平飞道:“姓刘的住在哪儿?我去会会他。” 罗平飞嘴一抖歪得更历害了。他再次印证这位小祖宗性子急。“刘老板应该还在沙洲市的医院里照顾23号。” “他没住在度假村?”柳逐阳感到意外,喜欢寻花问柳的老男人居然抛开满园盛开的百花,一心一意去医院照顾病人……看来,23号的容貌一定比其他的选手出众……既然很出众,不用姓刘的动手脚也有机会成为选美皇后,这姓刘的何必从中做手脚惹人厌呢? 罗平飞点头道:“嗯,是的。他昨晚送23号去医院后一直没回来,现在只有他的女秘书在别墅里。你们要跟刘老板见面得先跟他秘书约好时间。刘老板是大赛的第一批赞助商,居住的别墅是我们左边第三幢。” “哼!”柳逐阳摸着下巴,不屑地噘着嘴。他眼睛一转,目光从清荷身上移到罗平飞脸上。罗平飞迎上他的玩味的视线,心里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小祖宗想要做什么。心里暗暗叫苦,高度戒备地盯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柳逐阳见他这个样子,想起很久不见的小猴子姜远华,觉得罗平飞跟小猴子一样很好玩。嘴角不由得一弯,微眯着眼,眉头耸动,一副特想作弄人的样子。看得罗平飞愈发心惊肉跳。柳逐阳觉得他变得跟齐宁一样坏――哈哈,难怪齐宁喜欢算计人,这果然是很有趣的事。他满意地收回视线,看了一下表对清荷说:“你休息一下,好好睡上一觉,也许过敏症很快就好了。我四处转转,等晚上一起去海边游水。罗平飞,我们走。” 罗平飞求助地看着邹清荷:“小老板,我还有很多工作积压着没完成。三少,我去叫公司闲着的员工来给你带路。” 邹清荷收到罗平飞的求救信号,笑道:“三哥,我陪你去吧。” 柳逐阳没理他,只是狠狠地拍着罗平飞的肩膀:“快走。”他的说话口气很凶悍,俊俏的样子却一点也不凶人。罗平飞知道小老板指望不上垂着头,只好往前走。 正巧老黄推门进来,见柳逐阳要出去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搁在邹清荷身边,跟上柳逐阳。柳逐阳见胡莞明倚在门旁,便对老黄说:“你守着邹清荷不让他出门。小胡,你跟我们一起去。” 老黄一直很听柳逐阳的话,见他这样吩咐便连忙点头。 邹清荷看着老黄给他拿来的东西――医用口罩,感激地冲着老黄笑了一下。“谢谢你。” 老黄笑着摆手道:“没什么。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住在左边房间有事叫我。” 清荷摇头:“我睡不着。老黄,你去打听一下刚才开车送我们来的司机住哪儿,最好把他带到这里来,我有事问他。”老黄跟在三哥身边也有一年了,此人阅历丰富,心细,为人稳重,办事可靠。他有这些优点才会被承秉哥看中,特地派过来保护三哥。 邹清荷的话令老黄有些迟疑,想了一下点头道:“我没回来前,请你不要出去。” 清荷点头答应,目送着老黄出门。老黄回头看了他一眼,顺手把门带关。 室内只留下清荷。他开心地想,终于可以安静地想事情了。下意识地抚着嘴唇,觉得肿胀感消失了不少。进洗手间照镜子,一看肿还没消。找出干净衣服冲了澡,清清爽爽倒在床上,噘起嘴唇想事情……去潮汕风味粥馆是开车的司机带过去的,碰巧遇到大赛的男选手们,这真的是巧合吗?翻身坐起,把罗平飞最近传给他的选手资料整理了一下,仔细数了数――奇怪,女选手怎么只有一百一十四份?男选手是一百一十七份也少了三份。男女选手的资料缺了九份……难道夹在别的文件里了?把行李重新整理了一次……啊,找到了,有张纸从蓝色文件夹里掉出来。上面写着几位选手申明退出本次大赛的具体事宜:“时间:8月9日,地点:白沙度假村,53号女选手上舞蹈课时左脚踝不慎扭伤,自愿退出本次大赛。时间:8月17日,地点:云南西双版纳,6号女选手因水土不服全身浮肿,经蒋医生诊断至少需要二个月才能恢复,她自愿退出本次大赛。时间:9月12日,地点:青海伦郭大草原,61号男选手骑马时不慎落马摔断右腿,他与64号男选手一起退出本次大赛。兽医详细检查造成事故的马,发现马的右掌曾经被人动过手脚。时间:9月15日,地点:青海伦郭大草原,男女两组五位选手发生冲突,造成男子组19号选手受伤。挑起事端的106号女子选手以及协助者女子组36、38、97号,共四位女选手被开除大赛资格。男子组19号男选手同时也被勒令退出大赛。事因:106号女选手怀疑9月12日,61号男选手落马是被19号男选手在马掌上动了手脚,是造成61号选手落马受伤的元凶。她的理由:事故当天男女选手在大草原上骑马拍宣传片,因19号男选手先骑了61号选手的马,61号选手只好改骑原本指定给对方的马,半途中马突然发狂把骑士摔落下来……”清荷拍打他的额头,这份报告居然被自己忽略真是太不小心了。 正在懊恼中,有人在敲门。 门没锁,清荷道:“请进。” 门开了,老黄带着司机走进来。 邹清荷仔细观察司机,三十多岁的男子,个子不高,肤色深。瞧他的五官与身型,应该是南方人。清荷开门见山地问:“你好。找你来是想问,你熟悉那家粥店才带我们去的吗?” 清荷的问话出乎司机的意料外,他想了一下才回答道:“那家店是我们老乡开的。” “你是潮州人?” 司机笑着摇头:“嘿嘿,打着潮汕风味招牌,开店的人未必就是潮汕人。店主以前就住在这附近,自从这里开发成旅游区后,他去沙洲市里开店。”见邹清荷沉默不语,想起他在店里吃粥引起海鲜过敏,连忙解释道:“你放心,他店里用的海鲜绝对新鲜。鱼、虾、蟹都是每天早晨从这里运过去的。他姐在度假村里开了粥店,味美价廉,大家都信得过,不信你问罗经理。他们绝对不会做砸自己的招牌的事!” 邹清荷笑着点头,表示信任他的话。清荷记得司机开来的吉普车有大赛组委会标志,当时车子停在粥店的门口,那三位选手比他们后进粥店,没理由看不到停在门口的吉普车……那家粥店老板的姐姐既然在度假村里开粥店,选手们认识她很正常,也有机会认识她兄弟……选手们到了沙洲市肚子饿了,选择熟悉的粥店去吃东西是很正常的行为。听三人的对话,是75号黄平海与76号严快找上71号伍文光。可是,听他们谈话的内容,黄平海与严快应该是第一次到粥店。难道是伍文光带他们去的?引起自己注意的正是伍文光说的那番话……他的话……想到这里,邹清荷看着眼前的司机问:“你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么?” 司机点头,他从罗平飞对待邹清荷的态度上,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是有身份的人。跟邹清荷谈话时态度很拘谨,象背书一样陈述他所知道的事:“我们度假村有一支旅游中巴车队,平时负责接送游客,我是车队的队长。自从度假村接待大赛选手们后,我们暂时成了大赛的工作人员。前段日子,我们开车送选手们到全国各地宣传。我负责开那辆吉普车,吉普车不是度假村的,是大赛组委会的。我听从罗经理的调派。 金粉漩涡07 邹清荷知道大赛组委会调用度假村车队的事。度假村的车队跟随选手们去全国宣传……清荷眼睛突然一亮紧紧地盯着司机。 司机被他眼神给吓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紧张,请坐。”邹清荷笑道:“9月12号在青海伦郭大草原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9月12号?啊,你是指那件事!我知道,知道。那时,我正蹲在摄影机后面看着哩。”司机听话地坐下来,听到邹清荷的问话猛拍大腿道:“你是说杨立行摔下马的事吧。啧,太可惜了,他骑马的姿势很帅。小杨多才多艺,性格又好,在男选手中很突出哩。除了19号刘琪外,就数他的马骑得第二好。制作宣传片的导演说过他很上镜,将来可以进演艺圈。他突然落马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幸好当地的牧民懂得接骨,他的腿才被保住。唉,谁会想到发生这种事?听说要休养几个月才可以完全康复呢。唉,小杨运气不好啊,人家本来要算计的是刘琪,哪想到挂在马鞍上号码搁倒了,61号变成19号,红底白字的圆牌子,反过来数字就变了。” 邹清荷眉头皱起来:“号码牌搁倒了?号码是手写的还是电脑打字的?” “嗯。用电脑打出来的字,一正一倒,两组数字放在一起一模一样。加上他们的马都是白色的,马的体形也差不多。刘琪马骑得最好,导演让他第一个走。他以为小杨的马是他的,骑着就走。小杨跟在他身后,知道他骑错了马,但小杨个性好也没吱声,骑着刘琪的马出发了。这一百多名男选手中能骑马奔跑达到导演要求的也就十来个。导演拍了一会儿,很不满意,想不到小杨的马突然嘶叫起来,接着乱蹦乱窜,吓得一群骑手的马也跟着乱窜起来。接着小杨就摔下来了,脚还挂在马鞍上,好可怕!附近看热闹的牧民带了套马索出手套住了马才把小杨给救下来。哇哟,一片纷乱,大家的脸都吓得惨白惨白。” 邹清荷沉默了一会,问司机:“61号男选手杨立行怎么知道马骑错了?” “小杨的马屁股是纯白的,刘琪的马屁股后有黑色斑点。” “原来如此。”邹清荷点头。 “有句话……”司机欲言又止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说吧。”清荷鼓励地催促着。 “我觉得组委会不应该开除刘琪,我觉得马被动手脚是针对他来的,是要让他出丑,他其实是受害者。他被开除很冤枉。”司机见清荷看他的目光带有审视的味道,连忙摆手道:“我跟他没交情,平时他很拽,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清荷的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是柳大哥的来电,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对司机道:“我明白了,这事我会处理的,今天谢谢你的帮忙。” 司机也是见过市面的人,见邹清荷有电话要接便主动告辞了。 清荷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正与柳下溪说得高兴,突然发现不远处陈佳俊正冲着他招手。陈佳俊给他打了一个手势:下来吃饭。 罗平飞跟在柳逐阳身后,把度假村前前后后转了一个圈。这位小祖宗不知道要干嘛,背着双后好似自家后院散步,东瞧瞧西望望,一副悠闲过了头的模样。他停在一株苏铁面前……罗平飞敢打赌,柳逐阳绝对不是在欣赏苏铁奇异的树叶。 “小罗。”柳逐阳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转了这么长时间柳三少第一次开尊口呢,罗平飞连忙上前一步问:“三少,什么事?” “怎么没见到选手们?” 罗平飞看表,妈呀,居然走了一个小时,已经六点了,正是餐厅晚饭时间。“他们应该在餐厅里。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选手们的作息时间统一管理。六点四十五分停止供餐。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吃饭要自已付费。三少,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柳逐阳看得出罗平飞想溜,这小子对待他与清荷的态度有天壤之别。“我们出来时不是吃饭时间怎么也没瞧见选手?” 罗平飞解答:“选手们有课程要上,礼仪课,化妆课,舞蹈课等等。复赛没剩几天,大家都在拼命努力,谁也不想掉队。明天有新加的课程,走t台,如何当一名服装模特,如何走台步。我们在机场遇到的王秋枫女士就是教台步的老师。” “她?不是赞助商么?” “嗯,她们公司赞助大赛的男女服装,从内到外的衣服都是飞鸟服饰赞助的。七天后,我们的选手们需要拍一集二十分钟的飞鸟服饰服装秀。唉,可惜男子组最适合当服装模特的刘琪与杨立行退出了大赛,要想挑出二十几名适合走t台的男选手还真难啊。” 柳逐阳挑眉,当衣服架子?苦差事。“选手们的身材都差不多,衣服穿在谁身上都可以。” 罗平飞摇头:“三少,你这话不对。除了身材、五官,还得有气质,还得放得开。这些选手身材算是一流,但气质千差万别。气质是给人的感觉,无法具体形容。美的人多得很,但美得与众不同的人太少啦。虽然经过集训经过学习,他们进步很大,但每个人的身体条件、领悟力、智商都不一样。有些人光是拼命努力也无法修正自己错误,更别提个性与气质。比如说女选手穿着高跟鞋走路,有的娉娉婷婷,有的行云流水,也有的别别扭扭,随时会摔倒。提臀收腹展示身体曲线,说起来容易做到很难。坐、立、行都得有味道有美感。这里面的学问太大了,都是些常人想不到的。为了纠正她们的错误姿势,老师们烦起来想拿教鞭打人哩。” “我们去餐厅。”柳逐阳对罗平飞的长篇大论没兴趣。 “三少想去饭了吗?我去把小老板叫来。”罗平飞撒腿想走。 柳逐阳拿出手机,白了罗平飞一眼。罗平飞干巴巴地笑了笑,收回脚。柳逐阳按了清荷的电话号码,谁知道那边在占线,打不进去。 胡莞明道:“我去叫他。” 柳逐阳伸腿轻踢了罗平飞一脚:“你这小子怎么一副害怕见选手的样子?” 罗平飞咧嘴苦笑,想不到三少感觉挺敏锐的,只好老实回答:“九月份时发生了一些事,我们组委会成员经过一番商议,取消了几位选手的参赛资格,引起大家的不满。” “为什么要取消对方的参赛资格?”柳逐阳问。他看到几位身材不错的青年男女本朝这个方向走来,其中一个看到他们后不知跟同伴们说了些什么,大家都朝这边望过来,接着很干脆地绕道走了。柳逐阳明白了,眼前的罗平飞被人彻底讨厌了。 罗平飞叹气:“聚众打架闹事。引起当地居民反感,败坏大赛的声誉。而且有选手因此受了伤。为了纪律不得不取消他们的选手资格。” “这事你跟清荷商量过了没有?”柳逐阳眼睛一亮,看到清荷与老黄他们出现在拐角处。 罗平飞没发现清荷他们,沉浸在自己的苦难中,再次叹气道:“很不巧,那几天正好小老板不在。我问过大老板,大老板要我看情况处理。事后我把整件事发传真给小老板,小老板一直没有回复。” “你们商量过后决定的,又不是你一个人作主,选手们干嘛特别讨厌你?” “他们以为是我独自决定的。唉,他们采用消积的方式对抗我,坚决而彻底地无视我。三少,我真冤啊,我。取消他们的选手资格,是大家投票决定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柳逐阳摇头,罗平飞很不得人心。做人不够机灵,太失败了。 “把取消资格的五名选手请回来,你去打电话问问杨立行的伤势怎样,能不能赶上复赛。”走到他们身边的邹清荷出声道。 “啊?小老板,这样做不好吧,你得跟组委会商量一下。”罗平飞见邹清荷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是你们处理不当才引发后面的骚乱!”陈佳俊声援邹清荷的决定。 “站着说话不腰痛。”罗平飞横了陈佳俊一眼,想不到一向跟他不对盘的陈佳俊居然私下去找小老板。 邹清荷自信地笑道:“你去办,我会说服组委会的。罗平飞,陈佳俊是我大学的室友,大家有事好商量,别做无谓的意气之争。” 罗平飞拍打自己的前额,他忘记小老板出身北大,而陈佳俊也是北大毕业…… 陈佳俊认识柳逐阳,笑着打招呼:“三哥,好久不见。” 柳逐阳对陈佳俊没什么印象。邹清荷的大学好友,他只熟悉姜远华、姚风、黄随云三人。他打量着陈佳俊,清瘦白净。可惜嘴上留着怪怪的小胡子破坏了书卷味。戴着一副方形眼镜,格外士气。扎在裤腰里的蓝衬衣太朴素,脚下的皮鞋是前几年的款式。这青年全身上下写着跟不上时代的文艺青年。 金粉漩涡08 餐厅人多,大家井然有序地进着餐。清荷他们一进来就被服务员领到角落处的空餐桌旁边。陈佳俊熟练地拿起餐牌,在上面勾了几样菜,再把餐牌推到柳逐阳面前。餐厅太静了!邹清荷完全想不到二百多人(除了选手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的餐厅居然会没有人交谈。这种气氛下每个人不自觉地遵守着“用餐勿语”的信条,仿佛被无形的约束力给束缚了,静得让人不自在。 六人一桌,每个人占据的位置基本相等。柳逐阳兴趣十足地观赏俊男美女的容貌,不一会儿失望地发现大部分适合不了他的美人观。瞧瞧,这也算美人?女生男相,方脸浓眉,嘴唇也太大了……那边的,脸上雀斑也太多了点吧……这个?眼睛一大一小太明显了。哟,那样的男人也能入选?满脸的坑哦……嗯,这个长得不错,可是见到自己为什么一副见鬼的样子?认识我吗?是有点面熟……在哪儿见过……难道以前与我春风一度过?不,应该没有。 清荷欣喜地发现大家并没有男女分桌。但他很快失望了,这些年青的面孔象是套了一层塑胶面具,表情呆滞木然,挟菜进食的动作虽然无可挑剔,却不自然,显得很生硬。可能是承受不住邹清荷观察的目光,坐在邻桌上的一位女选手手里的汤匙跌落在地上。邹清荷认出她来,她就是在沙洲市银行柜台机前的古筝51号女选手。汤匙跌落在硬质铺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引起大家的侧目,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望过来,大家也注意到清荷他们这一桌。看到柳逐阳与胡莞明时,有几双瞳孔收缩着,色泽变得阴暗。 有一男一女朝古筝走过来。古筝正躬腰打算拾起汤匙,见他们走过来,推开椅子站起来,高昂着头朝餐厅门口走去。 清荷皱眉,这一场默剧让人看不懂。 陈佳俊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清荷他们不要出声。 菜上桌了,蔬菜偏多,油亮的翠绿嫣红,卖相很好看。挟起来一起,唉……光好看不好吃,味道清淡极了。柳逐阳挟了几筷菜,不客气地放下筷子,他吃不下去。 选手们陆陆续续进完餐走出餐厅,过了六点四十五分,只剩下他们这一桌。陈佳俊见大家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笑道:“不合口味是不是?我们换地方吃吧。” 清荷长吐一口气问陈佳俊:“难道选手们吃饭也制定了一套不合情理的规矩?” 陈佳俊大笑:“制定规矩?没有这回事,他们是在上礼仪课,学吃饭的礼仪。教来教去把人变成了木偶。先前朝51号走来的一男一女就是礼仪老师,只要被他们发现进餐时不合格的选手要被赶出餐厅的。” 清荷哑然,这也太严格了吧。 “饭菜这么难吃,难怪选手们要出去偷食。换成是我懒得上这种鬼课程。”柳逐阳摇头,不屑地撇嘴。 “你别小看这一条。营养师对选手的饮食控制很严,每个选手分配的食物只够他们吃到七成饱。如果晚餐没吃,饿起来很难受。有钱的选手可以自己去外面买吃,但也有一些选手经济条件差,根本没余钱去外面吃。据我所知,51号选手常在进餐中犯错。听说选手中最穷的也是她,越想遵守用餐礼仪越容易犯错。” 柳逐阳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歪头想事情。 老黄看着餐桌上一碟没动的馒头对邹清荷道:“我把这些给她送过去。” 邹清荷点头,老黄让餐厅服务员把馒头打包,起身离开。 “她是不是中餐时也出错了?”清荷想起在沙洲市见到古筝时,她显然想从柜台机里取钱,可能卡里的钱取不出来才冲着柜台机比了一个骂人的手势。 陈佳俊摇头:“我不知道。我很少跟选手们一起吃饭,虽然免费吃得不自在。” “度假村去沙洲市有免费车坐?”清荷问。陈佳俊点头:“有,一天四班巴士。” “啊!”柳逐阳突然叫了一声,指着清荷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清荷觉得莫名其妙。 “51号,那个51号,我们在深圳见过。在盛世皇朝给我们按电梯的电梯小姐,就是她!”柳逐阳高兴地拍打清荷的肩膀。“她看到我时一副吃惊的样子,想必也认出我来了。电梯小姐,就是她,终于被我想起来了。” “盛世皇朝的电梯小姐?”清荷的记忆力很好,知道那次去盛世皇朝坐电梯有专人在电梯里,只是――他记忆中电梯小姐的长相完全空白。 “我去找她叙叙旧。”柳逐阳放下手里的餐巾站起来。他一动,胡莞明跟着离开。 陈佳俊揽过清荷的肩膀,用拳头顶住他的头,促狭一笑道:“清荷,你脸皮变厚了。” “啊?什么意思?”清荷狐疑地问。 “顶着吻肿的嘴唇,从北京来这儿招摇,存心让孤身在外的我嫉妒。你胆儿越来越大,脸皮也变厚了。” 清荷双眼往上翻,扯开陈佳俊的手臂,恼羞成怒地辩解:“胡说八道,我这是海鲜过敏。今天在沙洲吃蟹粥,在车上突然变成这样。”他翻起后衣领给老友看后面的疙瘩。 “真的是海鲜过敏哩。”陈佳俊看到清荷后脖子处的红色疙瘩群,相信了清荷的话。“沙洲的蟹粥……不会是靓妹粥店老板娘的哥哥在沙洲开的风味粥店吧?” 清荷点头:“是,开车的司机带我们去的。” 陈佳俊压低声音,悄悄地道:“我吃过,那家的粥味道不错。我怀疑他们家的配佐酱料有问题,不少人吃过后有轻微的海鲜过敏症状。” “配佐酱料?是指小碟子里装的醮料吗?” “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他家的醮料很好吃。” 清荷回忆了一下,自己喝粥时没吃菜也没用醮料。摇头道:“我没吃醮料。” “看来你是真的海鲜过敏,下次不要吃海蟹了。”陈佳俊没良心地诱惑道:“海蟹多好的美味啊。蟹黄、蟹膏那个鲜……” “擦擦你的口水。”清荷嘟嘴:“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陈佳俊放下方框眼镜,眨着细长的眼睛笑道:“当然是我推理出来的。这次大赛的主办单位是你大表哥的公司,而你又在他公司上班。罗平飞数次提到过你的名字,说你代表主办公司负责大赛的事务。今天,罗平飞神神秘秘叫书说要去机场接人,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清荷拍掌,赞道:“推理正确。”接着责怪他道:“你既然知道我有份参与大赛的工作,干嘛不打电话给我?” 陈佳俊摇头叹气,抓着清荷的手腕道:“不想让你为难。老邹,我们太嫩了。社会比现象的复杂啊。我们公司中标大赛的广告代理后,负责策划这个项目的人并不是我。我看到主办单位是你大表哥的公司后,无意中说了室友在这家公司上班。这话传到老板耳里,他特意单独请我吃饭,那只成精的老狐狸太会套话。我没招架住,一不小心我把你的名字说出来。想不到第二天老板就把我这个小小的文案提升为策划总监,薪水翻了一倍多。同时任命我负责大赛的策划,弄得公司的同事对我很有成见。唉,我无意中借你上位,那好意思打电话找你闲聊。” “……”清荷想不到陈佳俊心里还有这样的结,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陈佳俊笑了:“我已经想通了。你跟姚风有联络吗?” “九月份他回到学校,来我们家吃过几次饭,他现在被学校特聘为副教授,意气风发,心情很好。他说,过完年要去沙漠寻找古迹。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北京。” “这事他也跟我提过。姚风说你是幸运星,跟你走得近必定会沾上一份幸运。” 清荷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哈哈,幸运星!”谁说沾上自己能得到幸运?如果自己真是幸运星,母亲又怎么会早死?早些年,父亲与姐姐生活的艰辛,姐姐受伤差点性命不保。自己遇到的各种死亡、凶杀案……说到幸运,认识柳大哥后才知道世上有“幸运、幸福”这些词语。是的,遇上柳下溪是他邹清荷的幸运。 见清荷笑得古怪,陈佳俊不安地唤道:“老邹,你不会有事瞒着我吧?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是朋友,能帮的一定会帮。” “没事。”邹清荷十指交叉认真地看着陈佳俊:“我觉得这次大赛有些问题急需解决。这里的气氛不对,你得帮我。” “好。你打算怎么做?我需要做些什么?组委会决定的事完全避开我们广告公司。广告这一块与组委会完全脱节。” “我会把你提进组委会。” 罗平飞进来,走到邹清荷身边小声道:“已经跟那几位选手联络上了,他们表示会尽快赶来。” “杨立行呢?”清荷问。 罗平飞回答道:“他也会来,后天到。他的腿还打着石膏,说是复赛前可以折下。” 陈佳俊讶异道:“想不到这些选手还会答应回来。” 金粉漩涡09 罗平飞摇手:“陈佳俊,你不了解选手们的心情。他们参加大赛不是为了好玩,是带着梦想与希望,期待着能借此舞台展示自己,步向光明灿烂的未来。进入复赛走到现在并不容易,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陈佳俊淡然一笑:“你既然了解他们的心情,为什么当时要取消他们的选手资格?” 陈佳俊的话把罗平飞这些日子强行压制的委屈给逼出来,他生气地大声道:“我都说了那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是组委会投票决定的。少数服从多数,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依照当时的情形不采取强硬的方式迅速有效地解决问题,事情会变得更糟。选手们相互指责相互猜疑,随时会再度爆发暴力事件。杨立行骑的马被人动了手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 “好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邹清荷制止罗平飞继续往下说。他坐的位置斜对着窗户,隐约间察觉窗外的大榕树后有人。“罗平飞,你把公司的职员叫回办公室今晚全体加班。” “啊!”罗平飞激动情绪没有平复,听到邹清荷的话怔住了,过了片刻,悻然道:“小老板,我还没吃晚饭。” “你先去吃东西,我跟老陈先去办公室。”清荷等罗平飞离开,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看到藏身树后的人迅速离开。只见她有一头翻飞的长发,白色衬衣下摆收缩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黑色的弹力裤包裹着长腿圆臀,高跟鞋足足有三寸,每走一步摆腰扭臀,风姿卓约。“她是谁?”清荷问站在身边的陈佳俊。 陈佳俊笑道:“9号女选手肖四清,19岁,来自浙江。五官清秀,歌喉不错音质动听。可惜普通话说不好,唱歌时咬词含糊容易跑调。曾有音像公司找上她,想把她包装成偶像歌手,但被她的跑调给吓跑了。她来参加大赛的心愿是,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掉。” 清荷转身离开,一边取笑陈佳俊:“打听得真详细。” 陈佳俊拍打着他的肩膀,摇头分辩:“你别损我。我对我家那口子忠心不二,身在百花中,心在千里外的老婆手掌里。这些小道消息是我们公司设计部的同事收罗来的,那几个自诩商业艺术家的好男儿们,秉承着美是用来欣赏的,是艺术灵感的源泉,四处打听美女们的喜好。我看啊,他们是希望一网撒下去,有机会网条美人鱼回家养着。可惜这些美人鱼不是普通的淡水能养得活。” 两人快步走出餐厅。餐厅前面是拼花硬质铺地构成的扇状广场,背山而立。山下竖着石笋状的岩石,岩石上长满了厥类植物,岩石是间建了座六角草亭,草亭下是人工水池。水从山上流下来,清澈明亮,池底铺着卵石,数株盆栽的睡莲被人随意地丢弃在池中,数尾叫不出名字的小鱼在浅水游弋。池边栽植着海芋、春羽,一簇簇红背桂与刺梅穿插其中。水池半环绕着广场,广场的周围栽植着芒果树,树下长着郁郁葱葱的水鬼蕉。广场往南搭着木制廊架,廊架上爬着金银花藤与勒杜鹃十分美丽。廊架的尽头就是度假村的娱乐会所,现在临时改成大赛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会所大,房间多,容纳下来组委会、主办单位、电视台、广告公司以及特聘的教师们。 办公室里没人,大家都下班了。大门是开着的,陈佳俊带着清荷直接去了他们广告部。 广告部很乱,到处是纸张、笔、书本、海报,七八台电脑环着长方形大办公桌上,电线横七竖八地拖曳着。看到这些,邹清荷眉头皱起来。 知道他性格的陈佳俊,推着转椅让他坐下,笑道:“别理会这里的杂、脏、乱。我们先谈工作上的事吧。你不经过组委会同意善自把取消选手资格的人叫回来,不怕组委会的人为难你?” 清荷叹气:“大赛办成这个样子我看不下去。” 陈佳俊笑了,他熟悉的好友就是这样的人。他坐在清荷对面,递给他一本手工制作的选手宣传册。“我想,组委会里也会有人支持你的决定。刘琪、杨立行能归队,电视台的人肯定会赞成。负责宣传片的韩导演看好他们俩个,拍摄宣传广告时总以他们为主角。他们俩离开,韩导演很生气,说男子组的冠亚军都走了,男子组没亮点不值行期待。我想,杨立行的马被人动手脚,可能是导演偏袒二人的态度引起其他选手不满,其用心只是为了让导演看好的选手出丑,并不是大家危言耸听私下描述的谋杀。” 清荷翻看着宣传册子,找到男子选手,排在第一位的就是61号选手杨立行。他来自内蒙古,初中教师,24岁,1米82。彩照上,杨立行笑吟吟地牵着白马,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他的头发自然卷曲,五官突出,鼻尖微勾,面部线条刚硬,肤色极深。蓝色的骑服,褐色的马靴显得高大英挺。排在第二位的是刘琪,来自湖北,武大本科毕业,私企文职人员,24岁,1米80。彩照上刘琪坐在一根树桩上,手托着下巴垂睑沉思。夕阳西下,暖色的光穿透树叶间隙,给他的五官镀上梦幻色彩。眉头微皱,嘴唇抿得很紧有些前突,表情显得忧郁。柳叶形的眉,长而翘的睫毛,笔直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唇,构成英俊的脸。凌乱的黑发盖不住白里透红的耳朵,耳边淡色的茸毛被绛红色的高领毛线衣相映,暧昧地泛着轻红。蓝灰色的牛仔裤与深褐的树皮对照,彼此衬托,有了一份无法言明的凝重……排在第三位……清荷没有继续往下看。没错,韩导演的看法是对的,其他的男选手远不如这两人。“导演认定的冠亚军……老陈,你觉得刘琪与杨立行谁更优秀?” “单从个人能力来说,刘琪的表现更好。他有气质,人非常聪明。骑马只学了三天就超越了有三年骑马经验的杨立行。但他综合能力不如杨立行,他不笑,不合群。我跟韩导演聊过,他认为刘琪赢不了杨立行,输在印象分上。” “印象分?” “嗯。印象分,杨立行本身就是光源,他有亲和力,除了极个别心胸狭窄的嫉妒者外,大家都喜欢他。而刘琪则需要借助外部环境衬托他的特色,需要有光源才能发光。” “你认为,杨立行落马事件,马被人动手脚不是针对刘琪?” “我觉得从中动手脚的人不在乎刘琪、杨立行谁会落马。他(她)的目标是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如果只针对刘琪,两匹马的号码牌不会同样被翻倒,刘琪不骑错马,落马的就是他了。” “有道理。”清荷点头:“我需要现场的调查资料……这件事等杨立行到了后再重新展开调查。今晚,我们另有事情要做。老陈,你帮我另外起草策划书。” “策划书?新策划的方向是什么?”陈佳俊问。 “挖掘出选手真实、自然、本我的一面。他们走进这个舞台,是要自信地把自己展示出来,告诉众人他是独特的唯一的。” 陈佳俊吃惊地看着邹清荷,想不到一向理性的老友能说出这番感性的话。点头道:“没错,大赛弄成目前的状况太可笑了。组委会居然把选美当成塑造美,采取强制教育。经过他们的人工教化,这些美人没有个人特色统一成一个模样,好好的美人变得毫无生气,只是一具具美丽模型。可以用标尺来衡量的美不会生动,把他们摆在舞台上谁会想看?换成是我,还不如是看大师刀下的雕塑,艺术家笔下的绘画。不过,复赛将近,你想改革在时间上来不及了。” 清荷摇头:“不做才会来不及!只要下决心做,起码有一半机会。我打算推翻一些不合理的规定。各类课程由选手自行选择上与不上,取消不合理的惩罚,并给予那些受过不公正待遇的选手们适当补偿。” 陈佳俊笑道:“啊!这可是大工程,如此一来今晚得加通宵……不,通宵也未必做得完。我得用笔把你说的话记下来……还需要罗平飞提供详细资料。看来,你想彻底改变现状。我不泼你冷水,加油吧,伙计,我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 “你需要什么资料列出来,我让公司员工准备好给你。” 两人写写画画正忙碌着,罗平飞带着自家公司的员工出现。他悄悄地把邹清荷拉到一边,小声道:“小祖宗在找你。” 清荷从口袋翻出手机一看,没电池了。清荷把陈佳俊列的单子交给罗平飞,吩咐道:“你叫大家把单子上的东西整理出来交给陈佳俊。” “小老板,这样不好吧。他是广告公司的人,不能插手我们的工作。” “你我这几天肯定会忙不过来,他在友情赞助,你得感激他。你去找电视台的人,把他们拍的片子借过来。记住,是原始带子,我不要剪接后的。” “小老板,能不能给我透点底,我们接下来忙些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你借到带子后去别墅找我。” 金粉漩涡10 听完邹清荷的吩咐,罗平飞准备离开。邹清荷想起一件事又把他叫住,“罗平飞,你去把会计与出纳叫到别墅里来,带齐大赛所有的账表。” 罗平飞感到为难,被他叫来加班的员工中唯独没有财务室的人:“你现在要查帐吗?财务室的人不在度假村里,我去找他们。” 清荷颦眉,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大赛的财务状况,不是要查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罗平飞有些怕他。他朝罗平飞摆手道:“算了,等明天再说吧。”清荷觉得让公司同事加班已经够任性了。既然财务室的人不在,也用不着急于一时。 清荷回到别墅,见三哥柳逐阳倚在床上聊电话。瞧他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只听到三哥对着电话说:“怎么?你眼红?眼红自己过来啊……没错,长得丑怎么会来参加选美……你就嫉妒吧你……等下我要跟清荷游泳去……”清荷笑起来,知道三哥在跟齐宁聊天。 见清荷进来,柳逐阳飞快结束电话聊天,跳起来,抓起搁在桌子上的大毛巾。埋怨道:“你太慢了。”他本想面对夕阳在大海里翻浪,哪知久等清荷没来。看,外面的天都要黑了。 清荷摆手,遗憾地道:“三哥,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游泳,还有工作没完成呢。对了,你不是去跟电梯小姐叙旧么?怎么回来了?” 柳逐阳听到清荷要忙着工作脸一沉,提到电梯小姐的事心里更加不愉快。跟电梯小姐叙旧?得,还没去呢。他忍不住怀疑齐宁那小子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雷达,好象透视他的一举一动,刚想找看得顺眼的美女聊聊天,齐宁的电话就到了。 邹清荷给手机换了电池,一开机几条信息跑出来。当他看到齐宁发过来的信息时不由得大笑起来――“清荷,帮我盯着你三哥,别让他被人拐了。” “笑什么?”柳逐阳没好脸色对清荷。 “没,没事。”清荷计算了一下时间,虽然工作量大……还是抽一点时间陪三哥吧。“三哥,我陪你去游泳。度假村里有游泳池,我们不去海边,在游泳池里玩一下水吧。”自从去了北京游泳的次数不多。他觉得去游泳馆游泳得付钱很不划算,免费的地方人又太多,游起来不自在。不象老家的野河多,可以随心所欲地游泳。 柳逐阳摇头,有气无力地道:“算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他走到阳台上眺望大海,这时海滩上人很多,有不少人拿着泳圈在浅水里游弋。这里的海水很蓝,他看得心痒痒的很想立即跳进水里。 见三哥恢复好心情,邹清荷也就没坚持要跟他一起去。目送三哥兴致勃勃地带着老黄与胡莞明出门。他坐下来翻出工作用的资料,认真思考改动大赛规则的可行性――首先得说服组委会成员。组委会由六人组成,主办方占了一个名额,目前是由罗平飞出席。剩余五位,一位是文化部门的官办代表,一位是新闻传媒机构的代表,两位是其他赞助商推选出来的代表,最后一位是来自电视台。组委会凌驾在主办方之上,虽然不直接参予大赛的运作。但大赛规则的更改,选手们资格的确认,新闻媒体的宣传以及大赛中大额财务核算,大笔费用的收入支出都需要经过组委会同意。清荷合上文件,唉声叹气,他发现组委会――权力过大!主办方只能算是组委会打杂。难怪罗平飞总在发牢骚,大呼他是左右受气的出气筒,是两边不讨好的夹心饼。 要说服组委会同意那几名选手回归不容易……清荷起草的发言稿只写了一半,写不下去,他发了小会儿呆。站起来走到阳台上,这时天已经暗下来,不远处的海滩亮了起星星点点的灯笼,很漂亮。每个灯笼下都有人吧,他们聚集在海边一定很开心……清荷眼睛一亮,笑了起来,拿着手上的笔敲自己的头:“我怎么这么笨呢?光张着嘴空说理论怎么能说服别人?”回到室内重新看了一遍写了一半的发言稿,突然扬起手带着笑把它一撕两断丢进废纸桶里。 柳逐阳脱掉鞋袜走在海滩上,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虽然走得不习惯却很真舒服!赤裸的足陷在细柔的沙子里,感觉真不错。海风轻柔,波随风动,一波袭来,打湿了卷在膝上的裤子。好凉!他咧齿,料错了,想不到傍晚的海水有点冷。难怪在海滩上玩闹的人很多,真正下水的人却很少。回头看了看坐在一块岩石上的胡莞明,不满地撇嘴,齐宁教出来的下属都是很无聊的人。保镖老黄更加无趣,霸占烧烤摊的座位却不肯花钱买一串鱿鱼来吃。 “嗨,你要下水吗?”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额头挂着泳镜,身穿一条花色四角短裤,肩上搭着条大浴巾朝他走来。 柳逐阳挑眉,这个人不怕冷吗?居然赤着上身……逐阳的目光落到青年腹部上的四块肌肉,皱起鼻头……可恶,自己上健身房的次数不少,腹肌练不出来。知道柳逐阳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腹肌上,青年故意勾起手臂,摆出健美的poss。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柳逐阳暗中生怒,冷淡地道:“你想跟我比谁游得快?” “哈哈。”自来熟的青年勾住柳逐阳的脖子,赞道:“你果然上道。”他回头冲着后方人群集中处竖起拇指。 这小子一定跟人在打赌!柳逐阳冷笑,心想,为了好玩随意挑衅陌生人,这种小把戏自己不玩好多年,不给他一点颜色瞧他柳逐阳就把‘柳’字倒过来写!他抓住青年的手腕,背部一用力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看着倒在沙地上的青年,一脚踩在对方的腹部用力一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道:“喂,臭小子,你敢跟我比游泳吗?” 青年没防备柳逐阳会突然出手,摔倒在沙地上后引起众人的哄笑。出了大丑!他急忙挣脱柳逐阳的脚翻身爬了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没胆的家伙。”柳逐阳手拂被风吹乱的发,扬头看着大海,沙滩上的灯照射得并不远,远处的海域在夜幕下很是神秘。 “我跟你比,看谁游得快。”一个尖锐的男音在柳逐阳左侧响起。柳逐阳扭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匀称的青年站在附近,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见他穿着白色的背心,亚麻布的黑色衬衣裹在腰上,下身是条黑色的工装裤,脚下趿着双黑色拖鞋。 “你想怎样比?有什么规则?”柳逐阳问。 “现在是晚上,海上游比较危险,我们去游泳池比。游一千米,不限姿势。” 柳逐阳手捂着面孔笑了起来。他正觉得无聊呢,想不到有人主动给他取乐。 “三少,什么事?”老黄与胡莞明前后赶到柳逐阳身边。 柳逐阳摆手:“没事。”他盯着青年看了半晌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还没来得及回答,有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晃着罗盘腿,右手挟着支香烟朝他们走过来,笑着搭腔:“他是伍文光,71号选手,来自湖北。”见引起柳逐阳的注意,伸出左手摆出握手的姿势:“你好,我姓韩,你可以叫我老韩。” 柳逐阳打了一个响指,冲着老韩道:“好,老韩,你来当裁判。老黄你和小胡当公证人。伍文光是吧,光比输赢没意思,我们来点彩头。赢了有奖,输的受罚,怎么样?敢赌吗?” “好。比赛场地与规则是我定的,输赢的彩头由你来定。”伍文光出乎逐阳意料外地爽快。柳逐阳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小子很有信心!柳逐阳觉得身上的热血沸腾起来。“彩头就是输的人当赢者一年的免费劳工。”柳逐阳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家惊诧的表情。他这个彩头绝对不是大家能料想到的。看着附近围观的人变得鸦雀无声,柳逐阳特别得意,暗想:身为奸商的弟弟也同样流有奸诈的血统。 “好。”伍文光满口应承,没有丝毫犹豫。 保镖老黄暗自拭擦额头的冷汗,掏出手机,飞快地打了数行字把信息发给在别墅的小老板邹清荷。他忙着发信息,已经落在最后。等他发完信息,只见那群簇拥着两位比赛者的围观人群兴高采烈地往度假村去了。 “小伍真会出风头。”有个甜甜的男音小小声说。老黄一怔,这声音有点耳熟,象是在粥店听到的。伍文光的尖锐声音也耳熟…… “我果然没弄错,伍文光才是最有心计最厉害的人。”低沉的男音响起。 金粉漩涡11 甜甜男音道:“看来他对冠军势在必行,平时一副假清高的样子,真会装。故意让小漠去挑衅那个人,自己再出来争风头。平哥,小伍的游泳很强吗?” 低沉男音道:“不清楚他的实力怎样,只知道他会游泳。我觉得小伍深藏不露,看不出他的深浅。我想,他会故意输人。” 甜甜男音问:“为什么?只有赢才出风头啊。” 低沉男音道:“你错了。并不是赢了才出风头,赢,你也得看赢什么人。你看不出那个年轻人身份不同吗?他身边有两个出色的保镖呐,你认为一般人能请得出保镖?我想,那个年轻人应该也是赞助商之一,找机会认识他大有好处。” 甜甜男音道:“找机会认识赞助商不是美女们的常用手法么?小伍挑衅对方应得恰好相反地激怒对方。毕竟他又不是美女,对方怎么可能买他的帐?这些有钱人的想法很变态。谁知道他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低沉男音道停顿了一下才道:“韩导演不是在么?引起老韩的注意也许有机会进入演艺圈。可能小伍的想法是要引起老韩的注意。” 老黄听不下去了,故意咳嗽了数声。 议论声嘎然停止。 老黄加快脚步赶到柳逐阳身边。手机震动有回复过来:“比赛的结果会是平局”啊?!小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老黄抓头,心想,小老板的意思是不必要阻止他们吗? 柳逐阳会游泳吗? 当然会,不但会游,游的姿势还很好看。柳逐阳是天生美感很好的人,他的运动神经还算可以,加上个性天然好动。想当年,身边的小弟兄们光着臀儿在河里学狗刨,他已经可以悠闲自在地仰卧在水中。等年龄再大一些习惯在室内泳池玩水,便开始纠正自己那不太美观的泳势。自从他看到蝶泳姿势优美,学会后再也不肯用其他姿势了。 伍文光会游泳吗? 不知道,至少柳逐阳不知道。打赌只是一时兴起,输赢的结果……嘿嘿,他柳逐阳打赌输的次数不少。这陌生小子又不是齐宁,难道还真敢使唤他一年?就算他柳逐阳肯,齐宁会肯不?大哥会肯不?清荷会肯不?赢了就是白赚,输了他也不怕。唯有打赌时的气势绝不能输人!至于结果……操心的人多,还轮不到他。 两位当事人都气定神闲,引起旁观的人无法准确猜测出他们谁强谁弱。 度假村室内泳池虽然只有四个通道距离按国际短池标准来修建的。在他们进来之前,泳池里有人在玩水,早有好事之人给要比赛的两人清了场。 柳逐阳不急不忙地从老黄手里接过毛巾进了换衣间。想着要下海玩水,他早穿好了泳裤,此时只把外套脱掉,戴上泳帽再用大毛巾裹着肩膀便走了出来。 他出来时,伍文光已经下了水,正在池子里慢慢游动。 有点冷――柳逐阳打了一个冷噤,鸡皮疙瘩冒出来了。“先做热身运动。对方可能采用自由泳姿。”胡莞明走过来低声对他说。 活动了一下四肢,拉拉筋压压骨,柳逐阳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好。把裹在肩上的毛巾丢给胡莞明,他站直躯体,捏紧着手举起双臂,冷冷扫视着围观的男男女女。他腋窝处的体毛稀疏轻淡,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呈奶白色。匀称的身躯只有一条黑色的小泳裤,白的更白黑的更黑。加上俊俏的脸蛋,完美的五官与时尚的发型――不出他的意料,果然赢得一片赞叹声。他嘴角一翘,双手叉腰在池边扭动脖子,晃动脚踝。同时桃花眼翻飞,对着美女最多的地方射出电光。劈里啪啦“美男加油!”美女们兴奋地叫唤起来。接着他摆动双臂朝池边紧走几步,双手笔直前伸如同飞鱼跃入池中,动作非常完美! “啪啪。”掌声响起。 王秋枫女士站在导演老韩身边笑道:“sun,很有表演天份,懂得如何吸引人的眼球。这些年轻的选手跟他相比太稚嫩了。” “王董事长认识他?”老韩问。 “假如服饰的形象代言人。可惜身高不够,不然中国t台会添一道彩虹。”王秋枫女士遗憾地道。 老韩笑了:“我的看法不一样,身为男性,他过于纤细,无法体现男装的厚重与质感。” 王秋枫女士笑道摇头:“韩导的看法错了。力量型的男性美在衰退,温文尔雅的贵族气与男女莫辨的中性美将引导潮流。你看他的泳势宛若蝶舞,韩导,你应该惋惜他不是参赛选手。” 韩导笑着点头,赞同王秋枫女士的话。 哨声响起。 柳逐阳潜入池底突然冲出水面,摆动着头水珠四射。他哈哈笑了起来,想起有一次跟齐定去游泳,潜进水里拖着齐宁的脚往下潜,把齐宁吓了一个半死。两人在泳池打起架来,那一次齐宁被他打输了。可惜没有赌彩头,让他懊恼了很几天。游泳真的很好玩呐,该死的齐宁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准备好了吗?”站在池中的伍文光突然问。灯光下,柳逐阳看清了他的脸。脸上没肉,眉毛有点短,眼睛不算大,鼻子不够挺,嘴唇不够性感,下巴尖了点。眼睛还行,够冷够黑。喉结不太突出,难怪声音尖锐,莫非这小子年龄太小还没长大?身材不错,肤色也算健康,勉强算得上是美男子吧。 在播放室看选手们tv的邹清荷突然问身边的罗平飞:“你觉得伍文光是怎样的人?” 罗平飞回答道:“伍文光?过复赛应该没问题,在男选手中可以挤进前十。没有突出才能,总体平均。” “老陈,你觉得呢?”邹清荷问坐在另一边咬笔头沉思的陈佳俊。 “阴沉低调,比较孤僻。他跟来自同一选区的刘琪关系比较好,刘琪没离开前两人住同一房间。” 邹清荷问:“选手们的房间是怎么安排的?难道跟选号码一样靠抽签决定?” “不是。”罗平飞解释道:“由选手们自行选择同居人,我们不加以干涉。小老板,怎么突然提到伍文光?” 邹清荷笑了起来:“他在跟三哥比赛游泳……比赛!”他突然拍桌,站起来道:“对啊,老陈,我想到了……”当清荷提到“比赛”时,陈佳俊眼睛发亮,抓起桌上揉成一团的纸头朝邹清荷丢去:“老邹,没错,这是好点子。我们可以举办一些轻型的比赛活动。借此激发选手潜藏的才能,同时也能调出他们的积极性,给大家留下美好的记忆,还可以改善大家的关系。再来一点小奖品刺激一下。我去把广告部的同事叫来,大家一起出谋划策。” 清荷笑着目送陈佳俊出门,等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屏幕上,过了一会儿问罗平飞了:“你会剪接影片吗?” 罗平飞摇头,这领域从来没涉足过。“我去把摄影师的助手请来。” “摄影师的助手……”清荷想了一下道:“罗平飞,你能不能从电视台借调一个摄影师,助手也行,只要他有摄影机就行。” “我试试看。”罗平飞拍着清荷的肩膀,认真道:“无论你要怎么做,我都会支持。只是,你想到说服组委会的办法没有?” 清荷笑道:“现在所做的有一大部分是为了说服组委会。我相信他们也是为了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这次选美大赛,才会来到这儿。只要这个宗旨在,我们跟组委会就能相互理解。” 室外,陈佳俊对着手机大吼:“你那边吵死了,在哪儿呢?游泳馆?你说什么?”他把手机离耳朵远一些,里面闹哄哄的一片“加油”声……“加油!加油!美男加油!”“伍文光,再游快一点,加油加油!反超他!”“呜哇!伍文光,你好样的!”“还加一点,速度再快点。”“啊,天啊,伍文光是不是吃了兴奋剂?速度好快!”“美男,你不能输!再坚持一下,只剩下最后一圈了。”“还差半个人身!加油!”“两个人都游得好精彩!”“真棒!”“美男的姿势更漂亮一些。”“不,我觉得伍文光更好,打水的动作更漂亮。”“啊,赶上了!”“天,伍文光真厉害,先前落后很多呢。”“美男一开始用力过猛,没有分配好力量。”“一千米,算是长距离游泳了。”“天,天,他们居然一起触池。”口哨声响起:“平局!” 好累!游泳馆里,柳逐阳靠在池边接过老黄递过来的毛巾,扭头看着旁边的伍文光,笑道:“游得不错,下次一起游吧。我是柳逐阳,记住这个名字,到北京后可以来三里屯找我。” “柳逐阳……三里屯……”蹲在池边的老韩想起了什么,双手拍着大腿笑道:“柳三少!你是三里屯的柳三少!柳承秉董事长的弟弟!我记得你有一个很出名的花名,人称‘北京城的风流三少’。不过,听说你近几年收心不再出来玩了。” 柳逐阳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齿。不满地想,年少风流,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这老头记忆力也太好了点。就在此时突然响起嘹亮的歌声:“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游泳池传的观众发出哄然大笑。 老黄急忙把柳逐阳的电话递过来:“三少,您的电话。” 该死的齐宁电话又来了。柳逐阳横了胡莞明一眼,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小子告密。胡莞明立即摇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金粉漩涡12 “有话快说。”柳逐阳恶狠狠地凶着电话。 “逐阳,你凶我!”齐宁在电话里委屈地指责他。“妈妈说,小黑皮想你了。一直问:‘爸爸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儿子?”柳逐阳心一软,说话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我也想他了。” “你不想我?”齐宁嗔道。 这语气……柳逐阳打冷噤,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你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月后吧。你到南方也不告诉我一声。” 柳逐阳努力争辩,一张俊俏的脸皱成苦瓜:“来南方的事不能怪我,要怪就去怪大哥吧。”他讲电话的声音虽然小,发觉自己还是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连忙冲出泳池,走得步子太快被人看成落荒而逃。 伍文光捂着脸靠着泳池笑得全身发抖。老黄靠近他,低声警告道:“别在三少身上动心眼,他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伍文光一怔,放开捂着脸的手盯着老黄看,老黄没理他,站起身来尾随胡莞明离开。 “伍文光,有空聊聊吗?”王秋枫董事长朝伍文光伸出右手。 伍文光淡然一笑,拒绝道:“对不起,我有点累,想去休息。” 王秋枫脸色微变,眼睛不由得眯起来。心里恼怒,能入她的眼,个个摆上臭架子不把她放在眼里。 “骄傲的小鬼,我欣赏。”盘着手臂站在一边的老韩笑道。“王董事长,一起去吃宵夜。” 王秋枫横了他一眼:“对不起,我有点累,想去休息。” “哈哈。”老韩大笑,目送王秋枫离去。 “韩导,什么事偷着乐?”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助理小文凑过来打趣道。 老韩扁嘴,点燃一支烟叼在嘴上:“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男男女女,走马观花,瞧着有趣呗。” “嘿嘿……”小文正想接话聊天,被突然冒出来的罗平飞抓住胳膊。“小文,我正在四处找你,快跟我来。” “罗经理,什么事?再急也等我把摄影机放回去再说吧?” “有摄影机在正好。”罗平飞不听他废话,催促着带他离开。 “打零工?制度不容许吧?”听罗平飞说明来意,小文迟疑不决。 “我去找你们摄影小组把你借调过来。”罗平飞想了一下找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的头李又汉去哪里了?” “谁知道他跑哪儿鬼混去了。”小文嘟嘴,他们摄影小组的头,李又汉是色中饿鬼,在美女云集的度假村,想知道他的行踪太难太难。 “小文,先帮个忙,教教我们小老板如何剪辑影片。” “小老板?谁啊?”小文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你们秉诚集团大老板的儿子?” “去,大老板哪来这么大的儿子?”罗平飞帮小文扛起摄影机,加快脚步去办公室。 “原来是弟弟,就是刚才的那位柳三少?”小文追问。 “表弟。”罗平飞烦他话多。“走快点,小老板很忙的,要处理的事务很多。” 小文嘿嘿怪笑:“罗经理,你们小老板来了,你没时间陪红颜知己,不怕她红杏出墙?” 罗平飞脚步停顿,恼火地瞪小文:“胡说什么?!” 小文拍拍摄影机,笑道:“要相信我们摄影师的眼力。103号范彩虹,一百二十名选手中姿色可排入前十,她可不是安分守己的美女,你要小心点,别被人耍着玩还沾沾自喜。听说,冬少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冬少?”罗平飞腹诽:冬少?谁啊,在咱社会主义红旗下哪来这么多公子少爷?我呸,这些仿造封建制度的伪劣产品们,无知地套用那些个随同旧社会一起埋葬的腐朽称号还自得其乐不以为耻,真是可悲的思想腐烂者。 小文继续兴致勃勃地传播他的小道消息:“据传闻,冬少明天会带着一群朋友到度假村玩,指名要范彩虹相陪。” “狗屎,大赛选手又不是三陪小姐。”罗平飞厌恶地吐口水。 小文咧齿,觉得罗平飞太不讲公共道德,居然随地吐痰。“罗经理,这种事别太当真。听说冬少的朋友里有男女通吃的,还指明要几位男选手一起相陪哩。” 罗平飞问:“冬少是谁?” “渤海酒业的二世祖,聂小冬。” “渤海酒业?”大赛的大赞助商之一……组委会的聂守业就是来自渤海酒业。听说,渤海酒业争主办权失败,曾夸口要让大赛办不下去。要保住范彩虹不受这些纨绔子弟骚扰,只有请小祖宗出面……罗平飞盘算了一下,揽着小文的肩道:“冬少什么时候到?” “明天下午吧,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 两人进了播放室时,邹清荷正在播放十来名男选手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驰的带子。拍得很不错,蓝天白云下辽阔的草原,迎着旭日奔腾而来的骏马,帅气的骑手们忽远忽近迎面奔来,怒潮似的马蹄声,突如其来的大特写……仿佛觉得英俊的骑士要从屏幕中冲出来……非常有张力的取镜。小文见邹清荷衣着朴素,浑身上下没有丁点纨绔子弟的傲慢气息,便凑到邹清荷身边,摇头惋惜道:“这是李又汉的得意之作,可惜由于几位选手的退赛,这卷带子只好尘封,没机会与观众见面。” “没有杨立行落马的镜头。你们没拍到吗?”邹清荷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小文――长着一张普通的脸,留着怪怪的小胡子,头发长绑了条马尾在脑后。真瘦!身高约有一米七三,体重没达到50kg。宽大的无袖t恤快到膝盖了,愈加显得他瘦小。瞧着黑红相间的t恤上印着眩丽图案。清荷认为这是一个追求另类时尚的艺术青年。 小文回答道:“当然有拍。谁会料到61号会落马?李又汉是完美主义着,肯定把那段镜头给剪了。” 邹清荷把带子退出来,上面贴着的标签上注有“母带”两字。他问小文:“母带不是最原始的没有剪辑过的影带么?” 小文右手敲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下道:“李又汉手上肯定还有一卷带子!被他私藏了。” 罗平飞察看了邹清荷的脸色道:“我明天去找他借。” 小文眨着一双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邹清荷,语出惊人地问:“难道你们一直在调查杨立行落马的事?” 邹清荷笑而不答。 “你别多嘴了,快教小老板剪辑影带吧。”罗平飞把小文按在椅子上坐下。 小文不理会他,神神秘秘地对邹清荷说:“我劝你不要查下去。” 邹清荷眨着大眼,笑问:“为什么?” “你们肯定查不出结果来。”小文摆着双手一本正经道:“我听人说,大家都以为这事是选手们嫉妒杨立行或者刘琪,才出此下策打击他们。其实事情的真相才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事实真相?”邹清荷诧异地盯着小文。 小文摇手:“不,我不知道真相。这事我是听人说的,有人说男女选手中会骑马的人很少,骑得最好的刘琪也是到了草原后才学会的。出事的马是马掌被人动手脚,也因此可以推测出动手脚的人懂马,会弄马掌。马是有灵性的动物,马掌被人弄拧马没出声嘶叫惊动看守马匹的人,这表示那匹马熟悉对它动手脚的人。那些初到草原连马都不会骑的男女选手自然被排除嫌疑。算来算去,最有嫌疑的就是把马租给我们使用的马场主人或者养马人。” 清荷点头,小文的话自有他的道理在,继续问他:“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的马动手脚?” 小文回答:“当然是收了某个人的钱或者有好处才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把选手的号码牌调反过来?”清荷继续问。 小文继续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发现动手脚时弄错了马匹,只好把两个选手的号码牌弄反,补正错误。” 邹清荷笑着说:“如果是熟悉马的养马人,他会轻易弄错马么?就算弄错马也可以重新钉马掌把错误修正过来。” 小文怔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邹清荷:“那你的看法是?” “没看法。”说完,邹清荷不打算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见邹清荷很快学会了剪辑,小文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打着呵欠要回去休息,刚出门就见到陈佳俊满脸笑容地进来,好奇心超重的他又转身进屋。 “老邹,这是我们组员想的点子,你看看。我觉得选手们肯定会喜欢这些项目。”陈佳俊献宝似的把一张纸递给邹清荷。 比赛项目排在第一的是泳装沙滩排球,接下来是花样游泳、水中拔河、水球、水中寻宝、水中芭蕾……一连串的水水水,最后才是球类比赛,乒乓球、羽毛球、蓝球……甚至连桌球也出来了。 这张纸最后落在小文手上,他吹了一声口哨,弹着纸张道:“傻呢,谁会参加?在比赛中出了意外谁会负责?选手们很快要进行复赛,5选1的淘汰率,竞争激烈。非常时期大家都小心谨慎很怕受伤,哪有心情参加这种无聊的比赛?除非你们标榜比赛结果与复赛评选挂钩,否则没人肯自愿参加。” 金粉漩涡13 小文的话如同暗棍砸向邹清荷的脑袋。是啊,他并没有考虑到选手们的心情,复赛将近,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大赛舞台上……罗平飞与陈佳俊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们不得不承认小文的话有道理。陈佳俊从小文手里抢过纸张,叹了一口气,当中撕开丢进垃圾桶里。这张纸代表着邹清荷改革计划的第一步胎死腹中。 邹清荷抱着头沉思了半晌,抬起头看大家,罗平飞与陈佳俊一脸沉重,想必他们没找到解决方法,只有摄影助理小文愉快地抚摸着小胡子。邹清荷大眼一眨冲着小文笑道:“你有什么好点子?” 这笑容眩晕了小文的眼,他傻傻地眨着小眼睛问:“你们想要做什么?” 与邹清荷有四年交情的陈佳俊配合默契地拖了把椅子坐在小文对面,认真道:“我们想把大赛办得更精彩。你不觉得这些选手死气沉沉一点激情也没有么?” “啊?”小文不明白陈佳俊话中的意思。“我不觉得选手们死气沉沉啊,私底下他们很有激情的。不过……有些传闻蛮令人灰心的。我认为他们只求一场公平比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家的心乱了,私下认为大赛根本不存有公平。” “不公平?什么意思?”邹清荷追问。 罗平飞与小文一起叹气。小文双掌一拍,十指绞在一起,咬着唇道:“有人传言女子组过复赛二十四人的大名单已经内定,所谓的复赛只是走过场。” “内定?谁定的?评委都没来齐,谁来内定?”邹清荷皱眉。 “流言蜚语没办法制止。”罗平飞叹气:“这纯粹是无事生非。我们充其量算是大赛的勤杂工,许多事控制不了。哪怕我们做到真正的公平,还是会有落选的选手认为我们不公平。” 邹清荷情绪低落下来,躲进洗手间打电话给柳下溪。听完清荷的叙说,柳下溪道:“清荷,不要想得太多,坚持你的初衷把比赛办起来。流言止于智者,你不用在意。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行了。我认为摄影助理的话没道理,一定会有人想参加比赛。正因为是5选1的淘汰率,有不少选手知道自己进不了决赛,他们也一定希望能在度假村留下美好回忆。带着休闲性质的比赛能调整大家的情绪,缓解压力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还能促进选手之间的相互了解。至于61号男选手落马事件……你先压着,不要去调查,以免引起更大的风波。” 邹清荷一怔:“更大的风波?” 柳下溪突然笑了起来,道:“防备有人借机闹事。你叫三哥低调一些,千万别闹事。我听说度假村里有不少新闻记者在蹲点,寻找娱乐头条,三哥别不小心成了头版风云人物。” “啊?娱乐头条?三哥低调……我明白了,老黄把三哥跟人打赌的事发信息传给齐宁,齐宁再告诉你的。齐宁干嘛不直接跟三哥说?绕来兜去不嫌麻烦啊。” “呵呵,齐宁认为三哥比较听你的话。他们俩正闹着别扭呢,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加刺激三哥做傻事。我把手上的事安排一下申请年假,过几天去找你。” 清荷跟柳大哥通过电话后,心定了下来,走回播放室,只有陈佳俊在。从垃圾桶里找出陈佳俊丢下的纸张,清荷笑着说:“老陈,我决定了,比赛照办!比赛的项目挑一下,我选这八项比赛项目,沙滩排球、游泳、水球、乒乓球、羽毛球、篮球、象棋、卡拉ok,参赛人员,不限于选手,大赛的工作人员也可以参加。你们公司的人今天加加班,把海报手绘出来,你找文案写写比赛有关事宜。比赛的奖品由我们公司赞助,奖品是……罗平飞去哪里了?” 陈佳俊正认真摘写邹清荷说的要点,听到他问起罗平飞便答道:“罗平飞说他有私事想找你三哥帮忙。” 柳逐阳正舒服地躺着老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藤编躺椅上,嘴里含着吸管吮吸着手上抱着的大椰青。罗平飞搬了把椅子挤在他身边:“小祖宗,请帮帮我。” “帮什么?”柳逐阳斜眼看他。 “冬少,您认识么?” “谁呀,不认识!” “不认识也没关系,您只要宣布范彩虹是你罩着的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冬少就不会欺负她了。” 柳逐阳问:“范彩虹是谁?” “她是我老乡,一个好女孩,比较内向,很容易害羞,想不到她被冬少看中。小祖宗,你一定要帮我。” “不行!”柳逐阳断然拒绝。“只要是选手,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罗平飞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是问清荷,他会告诉你理由。” 罗平飞风风火火跑去播放室找邹清荷。没错,求喜怒难测的小祖宗还不如求心地善良的小老板。好极了,播放室内只有小老板在。 “冬少指定女选手范彩虹相陪?”邹清荷愕然地瞪着罗平飞,恼火地道:“他把大赛选手当成什么?”看到罗平飞焦急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们别墅还有空房间,你让范彩虹住进二楼吧。” 罗平飞听后大喜,这是好办法。有秉诚集团这个金字大招牌在,渤海酒业的二世祖也不敢明目张胆欺负范彩虹。“我马上跟她说去,让她今晚就搬进来。” 见罗平飞如一阵风似的来来去去,邹清荷忍不住猜测罗平飞会范彩虹是不是暗生情愫。 1999年10月17日5点43分,也就是邹清荷他们来到度假村的第二天早上。正伏在办公桌上打盹的邹清荷被罗平飞摇醒了。“小老板,醒醒,出事了!” 邹清荷一惊,瞌睡立即被惊走,站起来抓住罗平飞的肩膀问:“出什么事了?” 此时,同样伏在办公桌上睡觉的陈佳俊也被惊醒。他拍打着自己的面颊,他的头昏昏沉沉,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目光茫然地看着罗平飞。 罗平飞焦急地跺脚。“小文出事了,你们快跟我来!” 陈佳俊问罗平飞:“小文?昨夜还跟我们在一起,他怎么了?” 罗平飞边走边说:“我也是一头雾水。详细情形得问胡莞明。”他对着走廊的灯光看了一下手表,接着说:“二十分钟前,胡莞明敲我的房门把我叫醒,让我把梁医生找来。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早晨晨跑时发现有人受伤倒在餐厅广场前的人工水池里,他已经把人带回房间。听他这么一说,我急忙把梁医生找来,进了小胡的房间才认出是小文受了伤躺在床上。接着老黄进了房间,让我找车把小文送去市里的大医院。小胡跟梁医生反对,他们认为小文暂不能移动,只有等救护车过来接人。梁医生说,小胡的急救措施做得不错,没有让小文伤势恶化。小胡让我来找小老板,说先不要报警,他在小文出事的地方等我们。” 室外,天还没亮,可见度不高。罗平飞带着他们穿过廊架来到餐厅前面的扇状广场,直接朝人工水池边的六角草亭走去。走近了一些,邹清荷看到胡莞明正蹲在池边扒开海芋叶子地寻找东西。清荷的目光从胡莞明所在的位置瞄向水池旁边的八角草亭,再落到亭后的悬崖上。突然,他转过身来问罗平飞:“小文是一个人住的吗?” 罗平飞摇头:“他跟李又汉住在一起。小文是他的助理,电视台派来跟随韩导演的摄影师就他们两个。我去找李又汉,告诉他小文出事了。” 邹清荷点头。“我有话单独问李又汉,你多留他一会儿,等我回来。” 陈佳俊觉得小文出事不是一般意外,里面肯定另含玄机。老友想改革大赛规则,还要与组委会周旋,接着要举办比赛,分身无暇。推理不是自己的强项,留在这儿帮不上忙,不如专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便对邹清荷说:“老邹,这里的事我帮不上忙。我去完成我们的方案。” “谢谢你,老陈!”清荷感激地拍着陈佳俊的肩。 见罗平飞与陈佳俊都离开了,胡莞明站起来朝邹清荷招手。 清荷走过去问:“在找什么?” “照相机。”胡莞明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镜头盖子。“这里受伤人口袋里的东西。他当时有可能带着相机。” “小文的伤怎样?有生命危险吗?” “不出意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摔下来时双手护住了头,头部受伤并不严重。他额头有划伤,伤口不深,显然是被人用利器划伤的。我认为他在躲避某个持刀人攻击时背对着悬崖一脚踏空摔下来。他背部先撞击那边的石笋,接着前倾胸部撞击另一根石笋,一根肋骨因此断裂,接着再下往下堕,双腿先落入池中,上身斜倒在池边。当时我正在附近跑步,听到重物堕落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我找到他时,他还没昏过去,开口说:‘不要报警’。” 清荷摸着下巴沉吟,“不要报警……持刀人……我们上悬崖看看。” 金粉漩涡14 邹清荷的目光落着池边几株折伤的植物上,明白那里就是小文从悬崖摔下来的现场。走过去蹲下身一看,植物根部的泥土有很深的抓痕,想必小文曾经痛苦地挣扎过。伸手把受伤倒地的植物扶正,用泥土加固翻出来的根部……噫?什么东西扎手?“胡莞明,借我手电筒。” 胡莞明悄声走过来把手电筒递给他。 邹清荷看着掌心上混合在泥土里的硬物,是一枚带有体积跟绿豆差不多大小的带坠耳环。当手电筒的光照在被泥土包裹一半的小坠子上,没被泥土沾污的部分在闪闪发光。清荷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圆形小坠子上有许多细小的切面,难道这就是钻石?对珠宝首饰没研究的邹清荷惊疑地看着胡莞明。 “半克拉的钻石。”胡莞明从邹清荷手里接过来,就着水池里的水把耳环清洗了一下。“白金耳托镶着钻石,耳环的价值不低。” 邹清荷洗净双手直接在衣服上把手擦干,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让胡莞明把耳环放在手帕上,小心擦干耳环上的水珠包好放进口袋里。 胡莞明盯着邹清荷一连串动作,想起前上司对他简单介绍过邹清荷:是一个有经商天份,胆大心细,心地善良的青年。不过,他容易卷进意外事件,好奇超重,责任感太强。能平安地活到现在运气不错。 邹清荷没去注意胡莞明的视线,他看着水池,卵石铺底的水池不深,不到四十厘米的深度。卵石上有一层暗绿色的青苔,小文摔落的地方,青苔有明显的擦痕。现在水面平静,几尾游鱼自由地在水中嬉戏着……小文为什么会出事?跟钻石耳环的主人有关?邹清荷忍不住摸头。 “现在上悬崖么?”胡莞明问。他察看了一下周边的地形,目测了一下悬崖的高度,认为不足百米。悬崖内凹,顶端突出,壁面并不平整,极易攀爬。他是特种兵退役,攀爬这类小悬崖是非常简单的事。他再次打量着邹清荷,心里盘算着怎样带他上悬崖。 荷也在观察四周,很快发现左边几十米外的榕树旁有条山道可以上山。见胡莞明望向自己便指了指左边:“那边有路,我们走。” 胡莞明道:“我可以带你从这里上去。” 清荷摇头:“小文肯定不是从这里上去的,我们从那边走。”说完他先带头走了。 胡莞明有些遗憾地看着悬崖,他本想向新老板展开一下自己的实力,好让对方认可自己的能力。新老板虽然年龄不大,行事爽快,为人温和。对自己的过往不闻不问,一出手就解决了让他苦恼的金钱难关,心里很感激,想作些事来回报他。 他们绕过六角草亭,很快来到小山道的入口。邹清荷走在前面,再次从胡莞明手里接过电筒带路。这时天色已接近黎明,大地仿佛笼罩着一层灰白的轻纱,朦朦胧胧。小山道平时走的人不多,杂草横生,一些尖锐的碎石毫无规章地散落在杂草中。路的右边是山陵,长着野果的高大树木下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丛,白的、黄的、紫的、红的,野花们娇俏地镶在万绿丛中,在金秋十月里多了一份喜人的春意。越往上走,横在路面的杂草越少,坡道不陡,邹清荷他们走得很快,不一会儿来到悬崖处。这儿是宽阔的平台,杂草与灌木难见迹影,一具拍照用可折叠的三脚架倒在碎石中,这具三脚架应该是小文的,难道他上悬崖是为了拍早上的日出?悬崖正面对大海,邹清荷望过去。此时,紫红光线从海平线上溢出来,蓝色的水面变成美丽的蓝紫色,不一会儿,从水面跳出火红圆球的一端,霞光映射,水面波光闪闪,火球一点点往上移……清荷屏气凝神,圆睁双眼,他被这美丽的景致给震慑了。 “这里是运输石头的升降平台。”胡莞明后退到清荷身边,他刚才在附近转悠,往左边二十几米处有山道通往后山山顶。 “升降平台?”邹清荷看着火球整个儿跳出水面,天大亮。他这才转身,双手抱着后脑,昂头看背面的山。这山很明显被人大规模地采石过,弄得地上到处都是碎石。 “嗯。建造度假村的石块就是从这里采的,再推到悬崖处利用升降机运下去。”胡莞明走到悬崖边往下望,感叹受伤青年运气好,没落在下面石笋的顶端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以鸟瞰整个度假村。度假村的大门处,守门的保安挡住了晨起送蔬菜、海鲜的人……别墅群,数名服务员提着热水瓶在走动,那个叫罗平飞的青年急冲冲地朝这边走来…… 黎明时分,代表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清荷小心抓起三脚架的一端细细打量一番,发现架上布满灰尘,由此可见,三脚架不是今早由小文带到悬崖上的。 “邹清荷,罗平飞来找你了。我去后山看看。”胡莞明走到清荷身边道。 清荷放下三脚架,问:“罗平飞在哪里?” 胡莞明指了指度假村的方向。 邹清荷走去悬崖边,突然全身一震!他看到某幢别墅的阳台上,一男一女在拥吻……太远,看不清谁是谁。他先前只顾着看日出没有发现在这儿可以把度假村全收眼底。他突然拍掌,暗想,难道小文蹲在这里不是为了拍日出而是在偷窥选手们的私生活?有可能!小文来度假村不是一二天,想拍日出的机会很多。虽然跟小文没深交,觉得他话挺多,知道的事不少。他出事的理由――想必是偷窥别人被发现,有人找上了他,威胁着要他交出某样东西,小文不肯给,对方拿出刀威胁他并划伤他的额头,他不给,慌不择路失足落下悬崖。见他掉下悬崖,威胁他的人只好逃跑了。 看到罗平飞正往这边急步而来。清荷舒展四肢,快步朝小山道跑去,见到路边连着一棵大榕树,抓住其中一根树枝揉身往下窜。哈,安全着陆。 “小老板!”罗平飞擦着额头上的汗,焦急道:“找不到李又汉,听服务员说,他昨天早上出门后就没回来过。” “服务员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邹清荷问。 罗平飞摇头:“不知道。听服务讲,小文今早快五点时出门的。出门时心情很好,还跟她开了几句黄腔。” “他出门时带了相机吗?”清荷问。 罗平飞一怔,他没问这个。 清荷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打开,露出里面的耳环,问罗平飞:“这耳环你见谁戴过?” 罗平飞想了一下,摇头:“没注意过。要不,我去问问范彩虹?女孩子对这种东西比较有印象。” 邹清荷摇头:“耳环的事要对别人保密,不能跟范彩虹说。” “好。现在怎么办?”罗平飞叹气,小老板修改大会规章与组委会对抗的事还没摆上台面,小文就出事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举办一次选美大赛,大事小事不断,让人喘口气的机会也不给,太折腾人了吧。 “你悄悄地询问一下其他别墅的服务员,看看五点左右离开别墅的人有哪些。”清荷想了一下,摆手道:“小文的事你先不要管。找财务室的人协助陈佳俊计算比赛奖品所需的资金。跟进公司员工修改大赛规则的进度……你去找齐组委会成员,我们今天上午碰面开个会。” “好。”罗平飞认真记下邹清荷的话。不知道小老板如何处理小文的事。他联想到上次杨立行落马……便叹了一口气,那件事一直到现在还没查出是谁动的手脚。青海当地警方插手调查案子,查出刘琪那张被调换的号码牌上有杨立行而没刘琪的指纹,奇怪的是杨立行马匹上的号码牌上有刘琪与杨立行的指纹。那个叫尹九月一副痞子小样儿的刑警队长便不负责任地断定:调换号码的人是杨立行,是他把两匹马上的号码牌弄倒。他这么做的理由有两个,一是,他是知情者,知道是谁在马掌上动手脚。为了包庇某人,他对警察说谎,假装不知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弄倒号码牌的本意是不想让他包庇的人犯下大错,宁愿自己受伤借此警告对方不要做错事;二是,犯人就是他自己,为了打击竞争者刘琪,他自己陷害自己,可惜弄巧成拙摔伤了腿……听听,这是人话么?哪有人为了打击竞争对手把自己整得身受重伤,甚至无法参加比赛,哪有人傻到为了打击对手赔上自己的?采用这种方式有鬼用啊。只能说尹九月这种痞子似的警察靠不住!这话是尹九月私下对他说的,罗平飞没把他的谬论公开,暗中向当地警局投诉把尹九月调离此案。接着遇上选手们闹事,组委会拒绝警方深入调查,加上大赛下一个行程临近,杨立行落马,到底是谁动了手脚?没人管下去便成了悬案。 金粉漩涡15 清荷见罗平飞停笔发呆,出声问:“想什么?” 罗平飞看着他,嘴唇蠕动了数下,哑声道:“小老板,你说害小文的人会不会就是害杨立行落马的人?昨晚小文提到杨立行的事,我觉得有些话他没告诉我们,说不定他知道真相。以为我们要重新调查落马事件便偷偷去找真凶。真凶把小文约到悬崖上私聊,接着乘小文不注意把他推下杀人灭口。我觉得那枚耳环就是真凶的,找到耳环的主人就能找到她!可能是小文摔下去的一瞬间扯下对方的耳环。” 清荷猛眨眼睛,不得不承认罗平飞的一番推测简单有力。作案人有明确的动机……不由得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会这样想?” 罗平飞迟疑了一下,“杨立行跟几位女选手感情特别好。可能是他当过老师吧,把这些女选手当成自己的学生,主动替她们解决难题。有一大票女选手叫他‘立哥’大家很尊重他。青海有一个叫尹九月的警察说杨立行包庇对马掌动手脚的人……”他把尹九月私下跟他说的话全告诉了邹清荷。 “青海的尹队长?”邹清荷眼睛明亮逼人。“你见过他?” “小老板,你认识他?”罗平飞苦笑,为什么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都是小老板的朋友?也太邪门了。 回忆过去,邹清荷悠然神往。“以前在宁夏与青海交界的地方卷入一桩案子时认识了他。尹队长破案很有一套,他既然这么说,可以肯定是杨立行包庇某人。落马事件――等杨立行来度假村,我一定要向他问清楚。唉,有几年没跟尹队长通电话了,不知道他近况怎样。” “痞样儿的警察真有本事?”罗平飞不相信地问。 清荷笑了。“罗平飞,你看人的眼力有待加强。你有尹队长的联络电话吗?” 罗平飞摇头。突然发呆,道:“不对啊,大赛有规定选手们平时不能戴耳环。除非是给赞助商宣传时才可以佩戴指定饰物。” 清荷拍着罗平飞的背道:“你去忙吧,这事你不要再想了,留点精力应付今天的几场硬仗。等大赛忙完,我准你两星期的带薪假期。” 罗平飞的眼睛亮了,响亮地回答道:“小老板,你可不能食言啊。” “甭废话,忙去吧。”清荷怪腔怪调地说着清荷版的京话。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忘记问罗平飞,小文的住处在哪栋别墅。“小文住哪?等下我去他房间看看。” “h栋11号别墅,204房。啊?!”罗平飞突然失声惊呼,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胡莞明跟鸟儿似的从悬崖上跳下来……那身手,那动作,说不出地潇洒……我的妈呀!等胡莞明跨着大步走动跟前,罗平飞围绕着他转了几个圈,问:“小胡,你是人吗?” 胡莞明不解地看着罗平飞,觉得他象白痴。指了指罗平飞的脑袋回头问邹清荷:“他这里有问题!我怎么不是人了?!” 清荷被他们逗笑了。他看到胡莞明手里拿着相机,知道他上山另有收获。 罗平飞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跑了。 “相机是从哪里找到的?”清荷接过来一看,发现照机的镜头被摔破了,揭开后面的盖子,里面没胶卷。 胡莞明回答道:“在后山林子里找到的。我还发现了一个山洞,可能是伤者的私用暗房。” “山洞,私用暗房?”什么意思? “暗房是摄影者冲洗相片的基地。” “冲洗相片?在山洞里?带我去看看。” 胡莞明带着邹清荷来到悬崖底下,伸出一只手抓住清荷的胳膊,打算携带他往上攀爬。“我自己来。”清荷拒绝了他。清荷看着他利索地找准落脚的地方,攀附着突出的岩块,快速往上移行,真象壁虎!便有样学样,沿着胡莞明行走路线,跟着攀了上去。吆喝,这感觉真新鲜!很有意思。不过――摊开手掌一看,破皮了,热辣辣地痛。攀爬不足百米的岩壁,居然出了一身汗。立在悬崖上被风一吹,感觉很爽快。瞧着前面站立带笑的胡莞明,佩服他呀,居然没流一滴汗。 过了悬崖,后山的山道崎岖难行。胡莞明如走平地,步伐依旧很大,清荷要跟上他很不容易。转了数道弯后,胡莞明停下,等清荷走近,指着左边叫不起名字的灌木丛道:“我在这里捡到相机的。离我们目前的位置大约三丈。暗房就在前面,里面有手电筒亮着,我是看到有光才知道那里有个山洞。洞里很凌乱,我觉得有人在找东西。” 山洞没在路边,洞口有杂草遮掩。天亮后,洞内射出的电筒光不太明显,幸好胡莞明的视力好。清荷觉得自己经过肯定会忽略。他跟着胡莞明爬进山洞,发现洞内容积很大。一些平整石头堆成的两张石桌,上面分别放着量杯、量筒、温度计、剪刀、冲洗罐等物。特大号手电筒搁离洞口最近的石桌上,光照对着洞口,手电筒的旁边有许多相片。清荷拾起来一看,照得真不错,都是风景照。噫?地下也有许多张相片?啊,角落处的瓶瓶罐罐倒地了。胶片、空白相纸、照片到处都是,真凌乱!可惜啊,很多张相片泡在盛水的木盆里了……洞内干燥,牵有三根尼龙绳,上面用固定夹夹着一些相片……角落里,有几张选手们的合照,照片上大家笑得很开心,让人觉得他们闪闪发亮。看着相片背后的日期,是八月中旬时拍的。清荷忍不住想,这此选手现在还保有这样纯粹的笑容么?他摇头,努力地甩开脑中的胡思乱想,回头见胡莞明正在认真收拾地上的相片,便开口道:“胡哥,能不能帮我把山洞里的相片、胶卷、胶片拿到我房间去?” “好。”胡莞明应道。军人出身的他,习惯服从命令。邹清荷说话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命令的本质不变,他会好好执行的。 “h栋11号别墅……就是这栋!”h栋11号住的都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他们此时还没起床不知道小文被摔伤。清荷走进别墅内的服务大厅,给了前台服务员一张名片。“带我去文摄影师的房间。” 女服务员小心地把名片收好,低声问邹清荷:“文摄影师出了什么事?刚才罗经理也来找过他。” 清荷摸着下巴打量着这个皮肤棕色,容貌普通的少女。意外地发现她的眼睛很有神采,脸色的表情显得很焦急,是真的担心小文吧。清荷走近柜台,低声问她:“听罗经理说,文摄影师今早快五点时出门心情很好还跟你说过话。” 女服务员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忸怩地咬着唇,轻轻地点头。突然,她的头高高抬起,问邹清荷:“告诉我小文出了什么事?” “他摔伤了,从广场那边的悬崖摔到水池里。”清荷老实地回答。 “天啊!”女服务员捂住了脸,颤抖地问:“他现在怎样了,我能去看他么?” 清荷傻眼,难得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位女服务生对瘦骨嶙峋的小文有特殊情感?如果真是这样,受伤的小文有她照顾也是好事。他问她:“你几点下班?” “八点。”女服务员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现在七点三十八分,快下班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丁采。” “小丁,先带我去小文的房间,等你下班,我带你去看小文。” 丁采安静在前面领路,勾着头,肩膀在抖动。清荷想,她是在哭吗? 小文与李又汉住的房间出乎意料地整洁。清荷仔细地察看了一下,没发现任何情况。走到阳台上,看到对面别墅正有人推门走到阳台上,见到邹清荷后立即掉头进屋了。帅气的男子,应该是选手吧。清荷问丁采:“他是谁?”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丁采回答道:“伍文光。” “他就是伍文光?”清荷吃惊地道。他只看过伍文光的一寸照,想不到真人比相片要英俊许多。 “你不是大赛的工作人员吗?连他都不认识?”丁采怀疑地看着邹清荷。 “伍文光很有名吗?”清荷反问。 丁采立即回答道:“他跟刘琪并列为男选手中的两大怪人。” “两大怪人?” “他们两个以前住在同一间房,都很孤僻,听说选手们在背后叫他怪人伍。他们俩个跟谁都合不来。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 清荷为自己辩解:“我昨天才来度假村,没见过他本人。” “啊,你是主办单位的高层?职位比罗经理更高?”丁采睁大双眼问。 “主办单位的高层……谁告诉你的?”清荷讶异地反问。 丁采一怔,情绪低落。“文摄影师告诉我复赛将近,一些豪富显贵会陆续来到度假村观看比赛。” 小文是消息灵通人士……他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传闻?清荷没继续往下想,问丁采:“听说李又汉从昨天早晨离开后一直没回来。小文有没有告诉你,李又汉去了哪儿?” 丁采迟疑了一下,说:“听文摄影师说李摄影师租船出海,带着摄像机与相机,想在复赛前去附近的岛屿玩,拍一些好东西回来。” “去了附近的岛屿……知道他去了哪座岛吗?” 丁采摇头。 “李又汉与小文有贵重东西寄存在你们的储物柜吗?”清荷突然问。 丁采迟疑地点点头:“有,未经本人许可,我不能把他们的东西交给你。” 清荷连忙摇头:“我不是想要他们的东西。我想问的是,食物柜的钥匙,只有你保管吗?” “不是,我下班时会把钥匙交给接班的人。” 金粉漩涡16 “丁采,如果有人来拿他们寄存的行李,请通知我一声。对了,今天早上小文离开别墅时有带相机吗?” 丁采想了一下摇头,很肯定地回答:“没带。” 清荷想,小文离开别墅时没带相机……胡莞明捡到的相机是小文之前放在山洞里的吗?相机镜头盖子在小文口袋里……小文一大早离开别墅前去山洞――是想去冲洗相片吗?或者跟人有约?真相如何,只有询问小文本人了。 清荷带着丁采走进胡莞明的房间,小文平躺在床上胸口盖着毯子,额头绑着纱布,紧闭着双眼,脸色十分苍白。清荷注意到床边被换下的湿衣服不是昨晚见他时穿的那一套。由此可以推测小文进了山洞后取下相机的镜头盖子放在口袋里,他去山洞的目的应该是冲洗相片。 见他们进来,坐在床边的老黄站起来。见清荷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忙冲他摆手,是希望他不要打扰小文休息,有话出去说。清荷回转身打算走出房间后问老黄,梁医生去哪里了,小文的伤势如何?无意之中瞧见到丁采脸带惊惶,心里一惊,觉得自己可能猜测错误,丁采对小文不是怀有男女情愫,她急着来见小文或许另有原因……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走到门口,清荷回头看了一下丁采,见她还在发呆,便对老黄打了一个手势,让他把丁采叫出来。 三人来到老黄的房间,清荷直视丁采,丁采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顺着她的视线,清荷看到一双玫瑰红的高跟皮鞋,从发亮的色泽上看得出这是双新鞋,款式新颖漂亮,价格应该不低。他的视线让丁采不安地挪动双脚,双肩不自觉地收缩。清荷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转头问老黄:“小文的伤势怎样?” 老黄回答道:“昏迷不醒。他有些发烧,梁医生去拿退烧药了。” 清荷坐在椅子上左手托着下巴,目光在老黄与丁采身上来回移动。丁采偶尔会抬起眼睑偷偷瞧他,与他视线相对时迅速闪开。 “丁采!”清荷突然唤道。 丁采一惊,立即站直身体,抬头看他。 清荷道:“今早有人袭击小文,他才跌落悬崖的。” 丁采先是惊愕,接着脸色变青,右手下意识地捂住嘴巴,胆怯地垂下眼睑,左手抓着裤子。 清荷追问:“你知道些什么?” 丁采膝盖一软,有些站立不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靠住了墙,眨着眼睛,红着的双眼再次被泪浸湿。她突然拼命地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老黄见丁采这副模样立即明白她知道某些内情,劝说道:“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吧。如果交给警方处理,对你更加不利。” “……我,我没做坏事……”丁采支支吾吾,过了半晌,见面前的两人一直等她回答,鼓足勇气后道:“文摄影师……他知道我认识古筝后主要找我说话。告诉我,他想追求古筝,要我帮他传话。我,我开玩笑说,他得给我这个媒人一双皮鞋。想不到他真的买了双鞋给我。我帮他约古筝,古筝不理他。我便把鞋退回给他,他不收,他要我留意古筝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帮他向古筝套话,古筝看不上他……后来,古筝得知文摄影师偷偷拍她,很生气,骂他是偷窥狂。” 听了丁采的话后,清荷沉吟……小文出事,很可能是偷拍相片引起的。逼小文跌落悬崖的人会是古筝吗?会是她划伤小文的额头,砸了他的相机吗?如果是古筝做的,丁采没理由惊惶……她是不是隐瞒别的事?继续追问下去她会说么?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没根据地逼问她可能会引起反效果……想到这儿,清荷认真地对丁采道:“小文受伤的事请你保密。” 她立即答道:“好。” “我们今天的对话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 “有件事请你帮忙。” “好。” “请你悄悄找服务员们打听,昨晚有哪些人没住在他们的房间里;哪些人曾经在今早四、五点离开房间;哪些人是五点以后回房间的。做好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月的工资。” “好。”丁采的回答依然简洁。清荷怀疑她没认真听清自己在讲些什么。 见丁采离开,老黄对清荷道:“这事让我去调查吧。” 清荷摇头:“你不方便出面。由丁采去问服务员,不容易引起大家的戒心。” 清荷再次回到胡莞明房间,遇到梁医生给小文吊针。他告诉清荷,救护车两小时后才能赶到这里。他认为小文伤势严重,度假村的医疗设备救不了小文,他会跟着救护车送小文去医院,希望小文能挺过这一关。 老黄认为,小文虽然瘦,身体素质不会差,他年轻,一定能熬过这一关。他身为摄影师助理长期抗着摄影器材在野外奔波,身体的平衡感好,双腿肌肉结实,加上掉下悬崖时很聪明地护住自己的头部。只要没伤到大脑,没伤到内脏,有医生在就不会死人。 清荷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柳三哥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抱着薄被睡得香甜。瞧着三哥肚皮暴露一半,轻吁一口气,走过去替他把薄被盖好。清荷走进卫生间用冷水冲脸,抬头从镜中看到自己疲惫的脸,吃了一惊,用力摆摆头深吸了几口气,鼓励自己要振作精神。再次面对镜子时,扬起嘴角笑了笑。好,就这样,状态不错!他找出干净衣服,快速地洗了一个澡,觉得紧崩的身体得到放松。他走出卫生间时三哥已经醒来,正好奇地瞧着胡莞明带回来的相片。 “清荷,你的手机响过。”柳逐阳道。 清荷拿过手机一看,是罗平飞发来的短信息,他与组委会成员约好今天上午九点半开会。问清荷要不要给他送早餐过来。 清荷来到食堂,陈佳俊在门口等他,只说了一句话:“清荷,你要的资料全部整理好了。” 清荷大喜,用力地拍打老友的肩膀,痛得陈佳俊咧嘴。“我说清荷,你就不能用斯文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感激么?” 清荷放弃吃早餐迫不及待地拉着陈佳俊回办公室。见整夜加班的员工还在公办室待命,吩咐大家先回去休息,下午正常上班。众人欢呼,立即离开。 九点半,会议室。 组委会六名成员到齐。清荷与陈佳俊没挨近办公桌,会议先由罗平飞主持。清荷仔细打量着余下的五名成员,来自一位是文化部门的官办代表姓李,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秃顶矮男人,脸上架着一副方框眼镜,右手喜欢敲打桌面;来自新闻传媒机构的代表姓黄,五十多岁,肤色较深人很瘦,长形马脸戴着金边细框眼镜,双臂抱在胸前,冷漠地扫了邹清荷一眼;赞助商推选出来的代表之一聂守业,四十多岁,身材魁梧,脸色红润,嘴唇很厚,从进会议室时起,目光游离不定;赞助商推选出来的代表之二姓张,五十多岁的胖男人,一双小眼睛微眯着,身上有浓烈的古龙水味,拿着块小手帕不停地擦汗;来自电视台的代表姓郭,四十多岁,长相斯文,表情漠然,他双手搁在桌面上,冷冷地看着罗平飞。 “这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我的上司邹清荷,他来度假村接替我的工作。从现在起世纪之星选美大赛将由他与各位协商。”罗平飞向大家介绍邹清荷。 众人默然。 张老先打破沉默,放下小手帕,喃喃道:“你们集团公司都是年轻人身居高位啊。” 清荷坐在罗平飞旁边的椅子上,面带微笑,平静地看着大家,道:“各位前辈,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大赛付出的辛劳。复赛即将开幕,有许多细节急需得到解决。今天会议的议程首先是关于大赛会场舞台设计方案的最终确认与成本预算;接下来是媒体、平面宣传计划的预算;第三项是复赛贵宾邀请名单审议与复赛评委名单的敲定。平飞,把策划书分发给大家。” 策划书分发下去,清荷的桌面还叠有六本厚厚的文件夹。 清荷先提出的几项曾经由罗平飞与组委会成员商议过,只是一些细节修改。这次,组委会成员们仔细看过后都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清荷看了一下表,花时一小时零八分。 见他们签了字,罗平飞松了一口气,舞台方案再不签字,担心会赶不上比赛。 “接下来是关于退出大赛的几名选手回归以及大赛规则的修改与新增活动方案的审议。” “我反对!”第二个文件更厚,黄老还没翻开就出声反对。 清荷微笑地问:“黄前辈,您反对某一项还是全盘否定?” 黄老坚持道:“大赛规则不能改,组委会决定的事不能推翻,新增活动没必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不赞成朝令夕改。” 金粉漩涡17 清荷没有马上反驳黄老的话,安静地观察着大家。黄老提出反对意见时另外四名成员保持着沉默,他们静静地翻阅策划书。黄老没得到其他成员支持,见邹清荷没接他的话也就沉默下来,点燃一支香烟在抽。 有人会反对在清荷的意料之中,他有充分的心理的准备。承秉哥曾经对他说:主持会议最忌讳主持者情绪激动,有人反对就立即进行回击,这样做显得主持者不够成熟。在会议中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认真观察了解会议成员的脾性,了解哪些人是连成一气抱成一团的。商业性质的决策会议,暗藏着参与者利益分成与自我权限的肯定。不问情由的反对,有两种情形,一是表明对方觉得自身权益受到挑衅,没得到应有的尊重与利益配给;二是反对者墨守成规固执己见,纯粹为反对而反对。遇到后者别企图轻易说服他们,对待这类人,要讲究策略,采用迂回战术。避开对方“一鼓作气”时,等待对方“再而衰”,在“三而竭”时出击。说服反对者需要掌控会议节奏,先说服游离中立成员,拉拢意志薄弱的反对声音,孤立固执己见的反对者。想要好好掌握会议节奏需要累积经验,主持会议时最忌讳长篇大论与言语拖沓,最好三言两语简洁用词。会议前需要分配好所议案例的种类,急待处理的案例优先,有把握通过的案例优先,将争论性最大的案例放在最后,只有这样会议的进程才不会停滞不前。清荷参加过柳承秉主持的会议,非常佩服他从中学到了不少好经验。 此时的会议室内只剩下翻阅纸张的声音。清荷看了一下表,时间又过了半小时。他曾经跟罗平飞分析过组委会成员,得出的结论是这五个人私交不深厚,可以采取个个击破。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来自文化部门的老李,他先咳嗽一声引起大家的注意,轻拍着搁在桌面上的文件夹,对邹清荷道:“邹经理,61号选手杨立行能回来是好事,我赞成。但被开除参赛资格的几名选手不予考虑。大赛规则不能随便更改,否则,我们组委会根本没存在的必要。你的几项附议我不反对,调整选手的课程表,由选手自行选择想参加的课程,这都可以执行。与大赛本身没冲突举办小型的运动、娱乐比赛也是好事,我赞成。” “我赞成把选手们招回来。”聂守业见老李望向他,摊开双手道:“老李,你们太一本正经了。”他抬起手腕看表:“啊,不好意思,各位,我有事先走一步。邹经理,今天的提案我投赞成票。”他拿起笔毫不犹疑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聂守业爽快签字出乎清荷意料之外。却让他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组委会成员六人,罗平飞是自己人,加上聂守业的赞成票,有二票在手。老李算半票,黄老反对票一张……剩下喷有古龙水的张老与来自电视台的老郭。老郭还在看文件,看得太仔细,一半还没看完。清荷把目光转向张老。 张老见老李、黄老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连忙摆手道:“我无所谓。退出大赛的选手能不能回来,大赛规则能不能改,这都不是大问题。哈哈,年青人有热情,肯吃苦,有想法是好事。这年头,改革是必然趋势,我们也不能死抱着过去的观点不放,要给年青人弹性空间嘛。听说,邹经理等人为了新的策划书通宵达旦,冲着这份干劲,我们也不能轻易说‘不’是不是?如果大赛的规则太死板,导致选手产生抵触情绪,这种规则改改也好。大家最终目的是想齐心协力把大赛办好,有这个目标在,一切都好商量。年青人敢拼敢想,我们不能打击年青人的积极性嘛。” “张老,你的意思是赞同。”黄老黑口黑面地问。 张老连打了几个哈哈,笑道:“我赞成邹经理的改革,让退出大赛选手回归是好事。大赛进行到现在,一直在摹仿香港等地的选美模式,根本没有自己的特色。选手们总在疑神疑鬼,以为我们暗箱操作。邹经理在这个恰当时机提出改革,我赞成啊。不过,我对邹经理提议的几场小型比赛有异议,太平淡,太没特色了,设置的奖品低廉没有吸引力。现在这个年代需要新鲜、需要刺激、需要奇思异想,别以为我们老一辈人就思想僵化不懂得与时俱进。年青人啊,敢做敢当敢闯还远远不够,要有才华,要思维开阔才行。我这里有份不错的活动策划书,你们先看看。放心吧,这次活动所需费用由我们公司拨款,胜出的人能获得奖金十万。不过,参赛人员只限于男、女选手。”他把身边的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从里面翻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直接推到清荷面前。 清荷打开文件夹立即被吸引住了:孤岛生存记。奖项设置:孤岛英雄(一名)。奖金:十万人民币。参赛要求:世纪之星选美大赛男女选手均可报名参加。参赛人数:不限。服装赞助:飞鸟服饰。随行工作人员:摄影师二名,将进行全程拍摄。活动内容:孤岛五日生存挑战赛。参赛选手任选一套飞鸟品牌的服装,不得携带任何个人物品,不得携带食物、淡水,统一送往指定的小岛,五日后接回度假村。评选标准:由全程参与孤岛五日生存挑战赛的人员(包括参赛者与工作人员)不记名投票,票数最多者胜出。一人只可投一票,如果所投人名非参赛选手,所投票数作废。如果有两位选手票数相同,将请复赛评委会决出最后胜出者。评委会将以全程拍摄的带子为评选标准。附注:所有参加报名的参赛选手可在五日后获得人民币五千元,作为参赛奖励。未前往孤岛或者中途退出弃权者,无此奖励。非参赛选手也可参与,身体为工作人员,报名人数不得超过五名,自愿前往的工作人员五日后可获得人民币八千元。工作人员的参赛条件与参赛选手相等,除两名摄影师外,不得携带任何个人物品、食物、淡水,工作人员需负责摄影师的食物。工作人员不得在参赛过程中帮助选手角逐“孤岛英雄”奖。参赛选手向工作人员求助或者得到工作人员的帮忙,将视为弃权,放弃角逐“孤岛英雄”奖,放弃五千元的参赛奖励。所有参赛人员须签定人身意外保险一份,风险合同一份。 “这份策划书是谁起草的?”邹清荷看后吃惊地问张老。 张老笑着回答:“商业机密。” “我同意。”看完这份策划后,顽固的黄老居然第一个签字同意。接着老李、老郭也签上大名。六名成员已有四人同意。文件夹递到罗平飞面前,他看后眼睛发亮,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名字签上了。 清荷皱眉,觉得这事挺危险的。但组委会已有五人签名,大势已去,只得妥协道:“五名工作人员由我们主办单位指定。” “除了两名摄影师,工作人员的名额只剩下三个。”老郭冷冷道:“我们电视台的摄影师,李又汉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小文受伤,你们需要另请高明。” 张老继续打着哈哈。“放心,度假村里摄影记者不少,我已经有人选了。不比你们电视台的专业摄影师逊色。”张老见自己的策划通过,心情很好,立即在清荷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中午十二点,会议室里只剩下来邹清荷面对来自电视台的老郭。老郭问邹清荷:“你让刘琪等人回来的理由是什么?” 邹清荷站起来,把自己剪辑的带子放在老郭面前:“杨立行与刘琪退出比赛,男选手中缺少灵魂人物。他们不参加复赛,拍摄出来的精彩片段不得不舍弃,我觉得很可惜。” 老郭沉默地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点头。“好吧,我赞成。” “谢谢。” 清荷走出办公室,陈佳俊与罗平飞在外面等他。罗平飞笑道:“这一关终于通过了!我们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陈佳俊翻白眼,冷笑道:“现在可不是庆祝的时候。” “一步步来。老陈,你吃完饭后把工作分配一下,就去休息。”清荷打着呵欠,他困了,需要睡眠。“罗平飞,下午的工作由你来安排。” “好。” “小文怎样了?”陈佳俊问。 “我去打电话问问梁医生。”罗平飞立即离开。 清荷回到房间三哥不在,相片乱堆在床上。他叹气,认真地把相片收拢起来。突然,他觉得看到了熟悉的东西。眼睛一亮,急忙从相片堆里翻找,找出一张相片。是一张城市夜景彩照,左边是彩灯环绕的植物,右边风格迥异的商业大厦那格状的玻璃墙面折射出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女子耳垂处闪着亮点。清荷从行李袋中翻出放大镜,可模糊地辩认出那女子佩戴的耳环与自己拾到的那枚是同一款式……可惜,相片中的男女相拥在一起,看不到他们的脸。 金粉漩涡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18 清荷空出行李袋,把相片收拾好搁进袋子里再放进储物柜,这才安心地往床上一倒,谁知有人恰在此时有人敲门,一边唤道:“老邹,给你送午饭来了。” 清荷立即前去开门,只见陈佳俊提着两人份的饭盒进来。见房间里只有他,好奇地问:“柳三哥呢?去外面吃饭了?” 清荷摇头,他不知道三哥跑去哪儿了。奇怪,手机一直没响过。就算三哥隐瞒去处,跟在他身边的保镖老黄也应该留条短讯通知一声。啊?想起来了,为了不影响工作手机关机,一直没开哩。急忙拿出手机按了开机键,不一会儿数条短信跑出来。这条是三哥留下的“清荷,下溪会把小黑皮带来这儿,我去机场接他。”;这条是老黄留的“小邹,三少和胡莞明找了辆车去机场接柳下溪,我在追踪丁采。”;这几条是柳大哥来了“清荷,我到了首都机场,正巧有班机去广州,我到广州后再转机去沙洲。”“清荷,我回家收拾行李时在门口捡到小黑皮,决定把他带去度假村。”“清荷,听老黄说你那边有人受伤,我请了年假,回家收拾行李后立即去机场。” 陈佳俊揭开饭盒盖,见老友对着手机傻笑,笑道:“瞧你笑得跟傻子似的。是不是柳下溪要来?” 清荷连忙点头。接过饭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东西,那灿烂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不肯落下来。陈佳俊吃完后丢掉饭盒,看着清荷还在傻兮兮地独自乐,忍不住微笑起来。拍着老友的肩膀道:“你休息吧,我也要回去洗澡睡觉。” “等一下,老陈,你见过这种耳环么?”清荷把包在手帕里的钻石耳环拿给陈佳俊看。 “恒世星辰。” “什么?” “永恒集团旗下的恒世珠宝新系列首饰:恒世星辰。” “永恒集团?组委会成员之一张老的公司?” “是啊。今年八月底,为了展示恒世新辰系列珠宝首饰。张老特意向大赛要了五位女选手拍首饰秀。首饰的目录是我们做的,我清楚这件事。恒世星辰系列每件饰品都镶有钻石,这一系列包括项链、手链、脚链、胸针、耳环、珠花、头饰等,听说大赛女子组冠军的王冠就是由恒世珠宝设计,恒世珠宝将为美女冠军提供价值十万的珠宝首饰。不少人暗中推测永恒集团张老看中的美女冠军必定在这五位选手中间。” “哪五名选手?”清荷皱眉。 “9号选手肖四清,23号秦汝,51号选手古筝,103号选手范彩虹,106号彭绯虹。自从彭绯虹打了刘琪闹事被取消参赛资格,大家便认为冠军会在余下四人之中。私底下有人打赌冠军将花落谁家,大多数看好23号秦汝。她是典型的传统美女,瓜子脸、柳眉凤目、樱桃小嘴,人也很聪明,而且大家都知道刘久传正在罩她。在容貌上只有106号可以跟她抗衡,可惜彭绯虹易怒易躁个性固执,最终被取消参赛资格。9号选手与51号选手都不聪明,得罪了想赞助她们的人。而103号范彩虹个性太懦弱,依靠你的手下罗平飞,也没希望争夺冠军。其中,小文特别看好51号古筝认为到决赛胜出的将是她会胜出。” “小文看好古筝?理由是什么?” “他说是摄影师的直觉。他调查过几位选手的来历,认定古筝最后会夺冠。他认为选手们依附有钱人不配当冠军,只有集美貌、才华、智慧、心灵于一体,有独立自主的个性才配得上冠军的荣誉。” 小文认为古筝会夺冠?难道他让服务员丁采接近古筝不是想追求她?丁采的证词说明古筝与与小文有不愉快的交集,而老陈认为小文对古筝评价很高。清荷摸头,目前撑握的情况太少,无法推测出小文额头的刀伤是谁的杰作……他拿出先前找到的相片问陈佳俊:“这张相片里的人能认出是谁么?” 陈佳俊拿起相片看了良久,不是很肯定:“这男人的背影有点象杨立行,女人的发式象彭绯虹。有传闻说他们在交往。” “杨立行与彭绯虹?”清荷感到意外,如果是他们……人不在度假村,小文受伤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恒世星辰系列的耳环怎么会在你手上?我记得拍完选手走完秀,拍完目录后清点完毕全部变回赞助商了。并没有首饰丢失的传闻……除非是恒世珠宝老板私下送人,或者有人购了样品送人。相片中的女人戴的耳环就是恒世星辰……她是彭绯虹的话,这耳环哪里来的?清荷,你觉得孤岛生存游戏是张老在作秀吗?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妥当,算算复赛即将举行的日期,男子组在月底的三十号,女子组在三十一号。今天了,十月十七号,离比赛只有十三天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前去孤岛选手们受伤了怎么办?今早小文受伤,他是摄影师,这可不是好兆头。总觉得孤岛计划张老蓄谋已久。而且临海地带气候异变,非人力可以掌控。但愿没有选手报名参加,希望他们爱惜自己。”陈佳俊担忧地道。 清荷觉得孤岛生存活动本身就很有吸引力,加上奖金十万,评选标准也很合理。报名的人一定很多,年轻人天性爱冒险的人本来就不少……如果他是选手,肯定会报名参加。他有自信不需要别人帮助能在岛上独自生存五天。柳大哥来了,想到柳大哥心里觉得特别甜。除了摄影师二名,余下的三名工作人员人选……梁医生、柳大哥加上自己。度假村内有三哥、胡莞明、老黄、陈佳俊等人在,只要布置得好,事情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白云机场候机室,柳下溪左肩挂着大挎包,右手抱着小黑皮,背上背着小黑皮的黑猫警长卡通包排队登机。正在喝娃哈哈的小黑皮手一松,娃哈哈掉在前面排队的人肩上,白色的衬衣已经浸湿了一大块。 对方回头瞪着他们,冷冷道:“小心点。” 柳下溪连忙道歉:“对不起。” 小黑皮褐色的脸小脸蛋变得更黑,急忙掏出小手帕要给对方擦拭。对方不耐烦地道:“离我远点。” 小黑皮小鼻子挤在一起,一向骄傲上翘的尖尖小下巴往脖子里缩进,小小声道:“大哥哥,对不起,我会让爸爸赔你衬衣的。” 柳下溪皱眉,掏出钱包道:“多少钱?我现在赔给你。” 青年嫌恶地看着他,冷冰冰道:“有钱了不起啊。” 柳下溪收回钱包,注视着面前的青年。此人身高与自己相仿,体型单薄了一些,五官俊美,衣着时髦,可惜脸上的表情给他的帅气大打折扣。上了飞机,真不凑巧,此青年跟他们同一排座位。青年挨着车窗先坐下,全身焕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小黑皮不想坐在表情凶狠的大哥旁边,柳下溪只好坐在中间位。 “六叔,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小黑皮坐立不安地问。 “你爸爸在沙洲机场等我们。”双手空闲下来,柳下溪有空闲翻看了手机里的信息,一条二条……无数条,都是三哥、齐宁发过来了。没有清荷的短信,他失望地打算把手机放进口袋。飞机震动起来,连忙揭开手机盖一看,是清荷来的电话。“柳大哥,你到哪里了?”电话里传来清荷开心地声音。柳下溪回答:“在白云机场转机,刚上了去沙洲的班机。” “是爸爸的电话吗?”小黑皮爬地扶手上盯着柳下溪的手机看。 “是小叔来的电话,你要跟小叔说话吗?”柳下溪悄声跟他说话。 小黑皮端正地坐下,双手背在身后,跷着双腿,摇头道:“小爸跟我说过,我只可以接爸爸的电话。” 柳下溪诧异地看着他,齐宁怎么教育孩子的?“为什么只能接爸爸的电话?” “爸爸生我的气才离家出走的啊,我要负责把爸爸哄回来。”小黑皮委屈道。 柳下溪抚额,电话里清荷听到这对叔侄的谈话在笑得喘不过气来,对柳下溪说:“齐哥太可恶了,欺负小黑皮幼小的心灵。” 柳下溪笑着轻抚小黑皮头,问清荷:“你怎么样?听说昨天在通宵工作。”还没等到邹清荷回答,飞机预备起飞,手机必须关掉。 “六叔,爸爸是跟小叔在一起吗?”柳下溪给小黑皮系上安全带,小黑皮问他。 柳下溪点头,笑道:“你爸爸这一次是跟小叔一起工作,不是离家出走。” “真的吗?他在做什么工作?可是爸爸很喜欢离家出走呀。”小黑皮黑黑的眼珠子亮起来,跟珍珠似的。 “……”柳下溪觉得小黑皮跟三哥沟通有问题。他见过好几次,小黑皮见三哥从外面回来,便会问:“爸爸去哪里了?”三哥总喜欢回答:“离家出走,舍不得小黑皮回来瞧瞧。”齐宁出差不在家,小黑皮问三哥:“小爸去哪里了?”三哥回答:“离家出走了。” 小黑皮继续问柳下溪:“爸爸和小叔在做什么工作呀?” 柳下溪认真回答:“在一个度假村里举办比赛。” “什么比赛呀?”小黑皮问。 “选美大赛。”柳下溪说完这四个字,从地身边的青年全身一震,回过头看他们。柳下溪讶异地看着青年,试探性地问:“你是刘琪?” “你认识我?”刘琪惊讶地问。 金粉漩涡19 柳下溪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刘琪看了他一眼,无意深谈,扭过脸望着窗外。 柳下溪悄悄地打量着刘琪,了然地点头。看来,刘琪遭人陷害被取消参赛资料,肯定是这张过份英俊的脸惹来的祸。再加上他那倨傲的个性,冷漠不近人情的行事方式,被人憎恨也在常理之中。一个团体有如此突兀的存在,必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攻击,遭受到众人的排挤。清荷把他重新招回大赛,未必是件好事。奇怪,象刘琪这种倨傲的人怎么肯重新回来参加大赛?难道另有原因?或者……他想弄清楚当时是谁在陷害他? 一小时后,飞机降临在沙洲机场。小黑皮想着马上能见到柳逐阳,不肯让柳下溪抱,独个背着卡通包往前奔。柳逐阳来得太早,在机场外等了足足两小时,烦燥地在出口处走来走去。 “爸爸”小黑皮第一个冲出来。 柳逐阳见到小家伙,立即高兴地抱起来,拧着他的小鼻子道:“想死爸爸了。” 小黑皮冷着张黑脸,道:“爸爸说谎,爸爸没打电话给我,爸爸是骗子。” “臭小子!”柳逐阳气结,用力地把小黑皮往天上抛,等他落下来再稳稳地接住。本来紧崩着脸的小黑皮没防备他来这一招,吓了一跳,等柳逐阳接住他,立即紧紧搂住了他的脑袋。 柳下溪走过来一瞧,发现总喜欢假装大人的小黑皮扒在三哥头上,小嘴裂开露出白白的牙齿在笑。 胡莞明走过来接行李,柳下溪先是有些讶意以为他是大赛的男选手,看到他的走姿知道对方当过职业军人,想起齐宁曾让清荷收留他的旧下属。“你是胡莞明?” “是。”刚退役的胡莞明还没改掉军人习性。 放下行李后柳下溪关上车盖,抬头无意中看到刘琪坐上了一辆黑色奔驰绝尘而去。 上了车后,柳下溪坐在副驾上,问起度假村里发生的事情,胡莞明一边开车一边对柳下溪说起小文摔下悬崖的事。 柳下溪问:“你给小文做过全身检查没有?” 胡莞明偏过头看了柳下溪一眼,点头。 “他除了额头上的刀伤、摔伤之外,身上还有其他伤痕吗?比如说,殴打后的伤痕。” 胡莞明摇头。 “有拍现场照片吗?” 胡莞明继续摇头。 柳下溪没有继续问下去,靠着椅背紧目养神,目前掌握的情况太少,不能随意下判定。山洞暗房,凌乱的相片、胶卷,未熄的手电筒,丢在山坡上的照相机,悬崖上的三脚架,摔在水池旁的摄影师,泥土里的耳环,伤者口袋里的镜头盖子,伤者昏迷前说的“不要报警”。小文受伤意味着什么?从胡莞明描绘的现场情况来看,小文拍摄的相片威胁到某人。看来,这次选美大赛暗涛汹涌,隐藏着令人不愉快的阴影。 “嘀嘀嘀。”车喇叭高声鸣叫打断了柳下溪的沉思。后面有一辆银灰色的凯迪拉克横冲直撞而来,胡莞明急忙打方向盘,把车子驶到慢车道。谁知那辆凯迪拉克不放过他们,追过来擦伤车身扬长而去。 “妈的,疯啦!”柳逐阳打开车窗伸出头怒吼。 “爸爸,不可以骂人!不要把头伸出窗外,乖乖坐好。”小黑皮扯着柳逐阳的衣袖道。 “小胡,追上去!不给他一点教训,我把柳字倒过来写!”柳逐阳恶狠狠道。 “爸爸,喝瓶娃哈哈消消气。”小黑皮从卡通包里拿出娃哈哈插上吸管塞在柳逐阳手里。柳逐阳几大口就把一瓶娃哈哈吸光,伸手抓乱儿子的头发引起他的抗议。胡莞明听令,猛踩油门,吉普车立即提速,呼啸着前进。 “三哥,别做无谓的意气之争。小胡,你按常速前进。”柳下溪制止道。 麻烦自己找上门。前方通往白沙度假村的路口,三辆车一字横排阻住道路。 柳下溪认出来,一辆是先前超车的凯迪拉克,一辆是刘琪搭乘的黑色奔驰,第三辆是蓝色的雷克萨斯。三男两女倚在三辆车旁正等着他们。 柳逐阳冷笑了一下,打开车门准备下去。小黑皮抱住他的胳膊,“爸爸不准打架。” 柳逐阳把小黑皮挟在腋下,下车笔直前行。“小鬼们,让开!” “美人!”倚在雷克萨斯车旁的花格子衬衣的青年轻佻地吹着口哨。 “爸爸,揍他!”小黑皮挥舞着小拳头嚷道。 柳下溪见胡莞明悄无声息地跟在柳逐阳身边,坐在车上没动,静静地关注着事态发展。 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柳逐阳站住,问:“谁是冬少?” 花格子衬衣的青年敲了敲身后的车窗。“冬少,对方认识你。” 车窗摇下,七分头抹了厚厚的头油,浮肿的双眼,腊黄的肤色。柳逐阳鄙视地扁嘴,纵欲过度极度猥琐还敢四处张扬,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对方无精打采地盯着柳逐阳,打了着呵欠,含糊不清地问:“你是谁?” “不洗脸,不讲卫生。”小黑皮嘀咕。 柳逐阳笑了,小黑皮肯定是看到对方眼角处的眼屎…… 花格子衬衣青年盯着柳逐阳的笑容流口水,“冬少,这小子我要了。” “儿子,小心!”柳逐阳把小黑皮递给胡莞明,一个箭步前跃,右腿抬高直接踩在花格子衬衣青年的肚子上,用力踩踩踩。 “哎哟。”花格子衬衣青年惨叫,其他的男男女女立即朝柳逐阳围过来。胡莞明反手把小黑皮甩在背上,小黑皮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胡莞明双腿飞起,来了一套连环踢,“嘭嘭嘭” 秒杀!众男男女女倒地。 “有话好好说,误会,误会。”从黑色奔驰上又下来一个年青人,赔着笑道。 小黑皮从胡莞明背上滑下来,跑到花格子衬衣青年面前,对准他的右脚连续踩了几下,这才抓住柳逐阳的胳膊,道:“爸爸,我们走,我们是五讲四美的文明人,跟他们不一样。” “乖儿子。”柳逐阳大笑。松下踩着别人肚子的脚,抱起小黑皮往回走。 三辆进口车立即灰溜溜地跑了。 “什么人?”柳下溪问。 “一群没用的二世祖。”柳逐阳鄙夷道。 他们到度假村时,黄昏降临。度假村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奇怪,人怎么突然变多了?”柳逐阳诧异地问,他身边没人能回答。 进了房间,清荷还在睡觉。小黑皮想过去跟他打声招呼,被柳下溪抓住衣领提到门外,“嘘,别吵醒小叔。” 小黑皮懂事地点头,高高兴兴地跟柳逐阳出去玩了。 舒服……真舒服……是谁在轻按头部穴位,好舒服哦。熟悉的指法,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中,清荷呻吟着,喃喃念道:柳大哥……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荷立即睁开眼睛,惊喜地抬起身,“柳大哥!” “你的肌肉很紧,翻过身去,我给你按按背部。”柳下溪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累坏了吧。感觉你瘦了。” 清荷眉开眼笑,抓住他的胳膊,看着柳下溪的脸,咬了一下唇,心情激动,嘴里却说:“我哪有瘦啊,你说在门口捡到小黑皮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柳下溪大笑。“齐宁打电话唆使儿子嚷着找爸爸,齐伯母被他闹得烦心,便托我带他来找三哥。小黑皮怕我不带上他,一直守在门口等我。唉,三哥这对父子都是怪人,住在一起时彼此看不顺眼,隔上一两天不见面又十分挂念对方。他们啊,一对别扭父子。快翻身,给你按按背部穴位。” “嗯,好。” 按按按,一时轻,一时重,放松,放松……舒服,真舒服,好想继续睡觉……“睡吧。”柳下溪低语。 “小老板,给你们送饭来了。”罗平飞敲门。 柳下溪开门,对罗平飞摆手。“清荷在睡觉,等一下我们自己出去吃。” 这时柳逐阳兴冲冲回来,“下溪,我要参加孤岛的活动。” “小声些,清荷还在睡。” “孤岛活动?”清荷蓦然惊醒,坐起来道:“三哥,不准你参加。” 柳逐阳冷笑,走过来摇着清荷的头,“没大没小,居然命令我。” 清荷推开他,问罗平飞:“报名参加孤岛活动的选手有几人了?” 罗平飞苦着脸道:“半数以上,我们提倡的活动,报名选手不足十人,完全是一边倒。” 清荷叹气,孤岛活动奖金高、福利好,活动本身也新鲜,受到大家喜爱是正常的现象。“告诉报名的选手孤岛活动不是走秀,伴随着危险。把‘不得携带任何个人物品,不得携带食物、淡水’特别标注出来,要他们认真看清楚内容。” “我把招募海报拿来了,你看。这里写着,报名选手明天下午二点集合,三点准时出发。我查了一下最近五天的天气预报,后天有暴风雨降临。我找张老交涉过,希望他更改活动日期,他却说,暴风雨正是选手需要攻克的难关之一。” “暴风雨?”柳下溪看完海报后皱眉,说:“清荷,取消这次活动。海报上连岛屿名称与方位都没注明,这事太儿戏。不行,这种活动一定要取消!” 金粉漩涡20 “取消不了。”罗平飞无可奈何地摇头,“组委会决定让孤岛活动独立出来。” “独立出来?”清荷皱眉,紧抿着嘴不解地看着罗平飞,上午会议并没有提出让孤岛活动独立出来啊。独立出来――是指主办单位不得插手孤岛活动吗? 罗平飞为他解惑,“孤岛活动的海报贴出来后报名参赛选手太多。老李认为参赛选手太多容易造成混乱,便召集组委会成员在下午三点多时召开临时会议。我们经过一番讨论后决定从报名选手中挑选男女各五名来参赛。” 清荷问罗平飞:“组委会召开会议,你怎么不叫上我?” 罗平飞苦笑,“小老板,我坚持要让你参加会议,被大家否决。黄老认为你只能代表主办单位,不是组委会成员,组委会的会议没必要叫上你。我当时很生气,说既然如此我们主办单位将不负责孤岛活动。谁知,我的气话立即被他们接受。张老、聂总等人认为孤岛活动从策划到筹备资金都与我们主办单位没关系,不必接受我们统一管理,认为由我们出面只会妨碍活动,提议此项活动与主办单位无关由组委会直接统筹,属于独立项目。” “他们想做什么?”柳下溪摸着下巴,想不通组委会的用意。 “我知道。”柳逐阳神秘地笑道。 邹清荷、柳下溪异口同声地问:“你知道?” “知道一些,听人说的。”柳逐阳好整以暇地坐下,跷着二郎腿,带着笑睨视众人。见大家都等着他给答案,抬出右手食指指着罗平飞道:“傻小子,被一群成精的老狐狸耍着玩儿,白白糟糕了组委会成员名额,连别人在暗中谋划什么都猜不到。清荷,你们太嫩了。” 受到自己看不起的纨绔子弟嘲笑,罗平飞负气地坐在床上,扭头不看他。 柳逐阳开心地露出雪白牙齿灿烂地笑,对清荷招招手,清荷便走到他面前。柳逐阳道:“蹲下。” 清荷听话地蹲下。柳逐阳手捏成拳轻捶着他的额,笑道:“你太迟钝了,到现在还猜不出孤岛活动的真面目。你呀,跟下溪一样,习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这个所谓的孤岛活动不会有危险的,难道组委会的老狐狸们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小罗提议主办单位不沾手孤岛活动是对的,算是歪打正着,活动中真要出了事,霉头由组委会背负,跟大哥的公司跟你们没关系。当然,如果有好处也跟你们没关系。” 听到“好处”两个字,柳下溪放下手里的海报,诧异地看着柳逐阳。“三哥,莫非这次孤岛活动是根据别人写好的脚本挑选男女主角同时也为选美大赛造势?” 柳逐阳击打清荷的肩膀,笑道:“下溪,你的猜测接近真相,不过,离事实差得很远。我听说孤岛活动将直接拍成电影。如果成功将会创造影坛奇迹,会以三无之姿载入史册。没有脚本、没有导演、没有特定的台词,没有指定的男女主角,谁表现得最出色谁就是主角。拍摄时间短、成本低,加上一群俊男美女,加上选美大赛本身具有话题性,只要成功,电影肯定会大卖。如果拍出来的片子不理想,影片不会公布于世只会当成一次单纯的冒险活动。” “原来如此!”清荷站起来,如果是这样他没立场反对孤岛活动。拍摄如果成功肯定会名利双收,难怪组委会的知情者毫不迟疑地同意此次活动,他们私下早就决定了,只有罗平飞被瞒在鼓里。这次选美大赛设有最具潜力表演奖,被演艺界看中的人可以直接当演员当歌手……选手中追星逐梦的人不少。消息应该被泄露了,所以报名参赛的选手很多。“三哥,你听谁说的?” “嘿嘿,保密。”柳逐阳神秘地摇头。他不想说的事,清荷没办法套出来。 “小黑皮呢?”柳下溪问三哥。他觉得孤岛活动既然打算拍成电影,想必组委会在孤岛上设有必需的安全措施,参赛选手们的安全用不着太担心。 “小胡带他在外面玩。”柳逐阳得知孤岛活动的内幕后立即跑回来找清荷,想跟去瞧热闹。因为告诉他内幕的人说主办单位有三个名额,可派遣工作人员同行,这三个名额等于群众演员。对方问他想不想在剧中客串医生。他当场回绝,他对当演员没兴趣……不过,有热闹可瞧一定要去。“清荷,我要去孤岛,你得给我留一个名额。” 邹清荷摇头,直视着柳逐阳,跟他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非常肯定地道:“不行!我已经决定人选了。为了以防万一肯定得带上梁医生,再加上我和柳大哥,没你的份!” “哼!你居然敢把我排除在外!”柳逐阳不满地扑向清荷要揍他,柳下溪长腿一伸,阻在他面前,笑道:“三哥,是谁用激将法引你上套?” “?”清荷疑惑地看着三哥,问柳下溪:“怎么说?” 柳下溪冲他眨眼。清荷领悟,告诉三哥内幕的人出言相激希望他跟去孤岛。奇怪,为什么对方说出内幕诱三哥上岛?三哥是复赛评委的事只有今天上午参加组委会会议的成员知道,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三哥跟这次大赛完全无关,纯粹是来玩的闲人。到底是谁对他提起孤岛活动的内幕?目的是什么? “清荷,吃晚饭去。”柳下溪揽过清荷的肩准备出门。斜眼关注三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笑着说:“三哥,你要上孤岛,这五天小黑皮怎么办?” 柳逐阳一怔,泄气地挥手,“不去了。” 罗平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大受打击,身为组委会成员之一,对孤岛活动的内幕完全不知情。被人屏除在外,他不甘心啊,“我回房间休息。” “要罗平飞弄一份报名的名单过来。我想看看是哪些选手先报名,报名在前可能知道内幕,是暗中被指定的主角。”柳下溪小声对清荷道。 罗平飞耳尖,听到他的话,精神一震,连忙道:“我马上去拿报名表。” 柳逐阳躺在床上懒得动,清荷叫他一起去吃饭,他也不肯去。清荷想,三哥肯定在生闷气,三哥可能察觉出向他说出内幕的人别有用心,说话刺激他,才引起他的兴趣想去孤岛看热闹。想知道这个神秘人物是谁,只有询问先前跟在三哥身边的胡莞明。难道昨晚三哥跟伍文采的游泳比赛引起策划孤岛活动之人的注意,希望他出演剧中某个角色? 柳下溪想吃烧烤。他们走出度假村来到沙滩上,这儿有几家烧烤摊,香气四溢,引得人想流口水。夜幕降临,沙滩上燃着几堆祷穑男男女女们在沙滩上戏闹,甚至有人不畏夜空下海水清凉在玩水,很热闹!柳下溪耸耸肩,避开人群在背山临海的高位找了一块平整的岩石坐下,双臂撑着岩石,身子往后仰。想着今早还在北京晚上却到了南方海滨度假,一北一南,如此遥远的距离,花费的时间并不长。由着海风吹乱了他的发,心情格外舒畅。闪光灯突然亮起,是谁在拍照?他望过去,沙滩上人太多,不知是谁举着相机在拍照。没过多久,邹清荷提着烧烤食物爬上来,人还没到,香味先飘了过来,很香很浓。“这两打生是我自己烤的。”清荷把食物一一摆放好,噫,忘记买水了,“我去买几瓶椰子汁。” “我准备了凉茶。”柳下溪笑嘻嘻地从身后拿出装满东西的大胶袋,里面有几罐凉茶与矿泉水。两人都饿了,大口吃着食物。“柳大哥,三哥会不会偷偷跟去岛上玩啊。”清荷说出担心的事。 柳下溪摇头道:“三哥为人懒散,对外人、对与已无关的事相当冷漠。不刺激他,不激怒他,绝对不会主动惹事。他对善恶是非没有明确的标准,情绪容易波动,喜欢好勇斗狠,表面看来是非常简单的人,其实是一个很懂游戏规则的人。” 清荷想了一下点头道:“三哥应该不会丢下小黑皮不管。” “让小黑皮盯着他。”柳下溪眼睛一亮,小黑皮深得齐伯母、齐宁的真传,人小鬼大,有他盯着三哥,三哥动弹不得。不过,另外有事让柳下溪很在意,“清荷,摄影师小文被人逼着摔下悬崖,不排除有人想取代他参加孤岛生存记的拍摄工作。” 清荷摇头,“不对,小文受伤应该跟孤岛活动没关系……”清荷详细向柳下溪说出耳环的来历;小文拍摄的相片,他消息灵通可能知道杨立行落马的真相,他认为女选手古筝能当上冠军;自己与女服务员丁采的对话;摄影师李又汉下落不明。接着又说起在飞机上遇到王秋枫董事长,初到沙洲在银行门口遇到古筝,在粥店偷听到伍文光等人的谈话,自己吃螃蟹过敏等等一连串事情……他们在谈话中不知觉地过了几小时,沙滩上的人群逐渐散去。 金粉漩涡21 听着清荷的叙说,柳下溪一直保持着沉默,等他说完才开口道:“伍文光住的房间正对着小文的阳台?” 清荷点头,他觉得伍文光是很古怪的人,“嗯,认识伍文光的人都觉得他孤僻。他这样的个性主动找三哥比赛游泳显得很古怪。” 柳下溪见清荷被海风吹得手发凉,把他搂进怀里,笑道:“三哥跟他的比赛还没开始你已经猜到他们会是平手,显然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引起别人注意。我猜想孤岛生存活动的内幕早就被人传开,伍文光发现自己不是策划者挑中的主角,急于找机会表现希望能参加演出。他见你们突然出现在度假村由罗平飞亲自接待。加上三哥曾经做过服装模特,彩照上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册,真人拍过电视广告,导致他误会你们是前来参加孤岛生存记的职业演员。为此,他匆忙找上三哥挑战他,期待引起导演的注意有机会参与拍摄。” “导演?不是说没导演么?”窝在柳下溪温暖的怀里,清荷说话显得有些懒洋洋。 柳下溪一只手握着清荷的手掌,另一只揉着他的头发,笑道:“想拍电影不可能没导演。我觉得奇怪,想拍电影为什么不等复赛结束后再拍呢?去孤岛拍摄电影在过程中选手受伤对复赛不利,这个决定极不明智。” 清荷仰起头看着星空,想了一下回答道:“可能是想节约成本吧。复赛结束后我们跟度假村的合同马上到期,度假村不会再免费提供给我们使用。再说选手们一旦进入决赛,他们的身价上涨,更不会轻易冒险。我计算了一下,如果电影能成功成本不到二十万,而电影的利润翻十倍并不难。我觉得,比起目前看不到利润的大赛,低成本、高利润的电影更吸引组委会成员。” 柳下溪感到意外,“选美大赛在亏钱?” 清荷笑道:“大赛的主要经济来源靠的是赞助,再加上微薄的广告提成以及出售大赛当日的电视转播权与门票。我认为收支很难达到平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到大赛结束时财务方面可能是赤字。如果电影能成功,我们会要求提成的。我希望,拍摄电影能成功。呵呵,柳大哥,你不清楚大赛规则。大赛期间选手们不能随便与外界接触,不得对外泄露大赛事宜,他们不能携带传呼机、手机与外界连络。不得参加不经容许的商业活动。其实,古筝、伍文采等人已经违反规定。我想,有些选手钱包空了,不清楚活动内幕的也踊跃参加,肯定是冲着奖金与奖励去的。复赛后情况不同进入决赛的选手有一个星期的假期等待下一次集训。他们未必会轻易冒险去参演这个不见得会成功的孤岛影片。” “原来如此。看来,李又汉借口说去附近的岛屿玩,其实是在选演出用的岛屿。” 清荷点头。 提到李又汉,柳下溪想起小文受伤的事,问清荷:“丁采在哪里?我想见她。” “老黄跟着她。”这时清荷的手机响,是老黄来的信息,丁采把名单给他了,问清荷在哪里要不要马上把名单给他送过来。 “我们回去吧。”柳下溪看了一下表,不自不觉到了晚上十一点。 回到房间,清荷得知三哥乘着他们不在把行李搬到隔壁空房间,挪位给柳下溪住。清荷心里很感激,三哥喜欢这个房间哩。总觉得三哥当了父亲后会体贴人了。清荷走到隔壁想敲门,胡莞明走过来告诉他,那对父子早睡了。柳下溪过来悄悄用万能钥匙开门,瞧见父子各占了一张床,睡得香甜。 “这是名单。”老黄走进来递给清荷一张纸。清荷一看傻眼了,昨晚没在住在自己房间的人真不少!数一数,接近四十人。 他问:“丁采呢?” 老黄回答:“她回去休息了。白天一直悄悄打听,问得很清楚,应该没有漏掉的人名。我做主划掉了两个,他们是跟我们同班机来的王秋枫以及给三少游泳比赛当裁判的老韩,虽然晚上没住在自己的别墅,听说跟几个人聚集在一个姓张男人房间商量事情,整晚没离开过。” 清荷拍头,这几人在一起肯定商量孤岛活动的事。啊,忘记除去加班的员工。先把本公司加班的人名除掉……陈佳俊公司的人有哪些?“老黄,你把陈佳俊请来。”老黄就了一声立即出去了。 胡莞明见他们还在忙碌,进来问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清荷让他把罗平飞找来。罗平飞就住在楼下来得很快。还没等进门就说:“我已经把报名的名单放在床头柜上了。”仔细一看,小老板与他表哥各拿一张纸在看,便接着说:“退赛的选手,刘琪今天下午到了,杨立行与彭绯虹明天上午到,有人替他们报了名参加孤岛活动。其他几位选手打电话过来说不回来参加比赛。” 清荷把手里的名单递给他,道:“帮我标注一下,哪些是选手,哪些是工作人员。” 罗平飞接过来一看,惊奇地问:“这是什么名单?” 清荷回答道:“这是昨晚没住在自己房间的人。” 罗平飞想了一下,明白了,“这些人中有人使小文摔下悬崖。” 清荷凑过去看柳下溪手里的名单,占据首位的是古筝,第二、三是严快与黄平海,接下来居然是食物中毒人在医院的秦汝,然后是走路扭得很好看的肖四清……伍文光,范彩虹,刘琪,杨立行与彭绯虹……“有意思!”他左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报名排在前十的人,刚好是我熟悉的人名。五男五女……真巧!不,未必是巧合。王秋枫赞助服装,肯定也参与了拍摄电影的计划,古筝是坐她的车回度假村,被私下邀请参加演出很正常,来自电视台的韩导演与摄影师李又汉好看刘琪与杨立行,明晚伍文光与三哥比赛游泳引起韩导等人的注意,秦汝有人撑腰……大家都知道范彩虹跟罗平飞走得近,邀请她加入也很正常……肖四清曾经参加过恒世星辰珠宝走秀,对啊,名单上的五位女选手都参加过,孤岛活动的主要赞助商就是永恒集团。严快与黄平海……听他们游说伍文光的口气也是很有办法的人……只不过,杨立行腿上的石膏……” 柳下溪点头,他不熟悉选手情况,看名单时没有任何感觉,听了清荷的话才知道相互间的关系,“没错,前十名选手内定的可能性极高。一般来讲,不熟悉内情的选手,都会先观望,不敢在复赛前冒险。等他们看到那些被关注的选手都报名参加,认为孤岛活动非比寻常,便一窝照跟着报名。” 罗平飞叹气,说:“我看到彩虹报名参加这个,吓了一跳,要她取消,她不肯。我大声责骂她,她也不跟我分辩只是哭。小老板,上岛后请多费心照顾她。给,名单我分好了。” 老黄回来,告诉清荷陈佳俊在加班没时间过来。他给了一份昨晚加班人员的名单。清荷核对名单,除掉加班的工作人员,除掉聚集在张老房间商量事情的王秋枫等人,最后剩下人数为五,分别是伍文光、严快、黄平海、古筝与肖四清。老黄补充道:“还有昨晚住进我们这一幢的范彩虹,她晚上十一点离开,今早六点才回来。” “彩虹昨晚不在?哦,这事她跟我提起过。我听你们说孤岛活动另有内幕,就下去问了她。她说这事是真的,她也是昨晚才知道。昨晚韩导演让肖四清来找她,加上古筝还有三名男选手去了一间空别墅,韩导演跟他们说起拍电影的事,每人发了一份故事脚本,要他们尽快熟悉里面的角色,挑选想演的类型,自行创造台词。要他们第二天早上八点给出答案,否则就换人。说完这些,韩导演便离开了。他们都没经验,连脚本也看不懂,忙到今早六点才离开。她跟我说故事内容要求保密不能泄露。” “脚本?不是剧本吗?”柳下溪沉吟,嘴角一弯露出笑意。 “脚本与剧本有区别吗?”清荷问。 “有。脚本只是故事构成,剧本是进一步把脚本细化。”柳下溪笑了起来,“昨晚才给选手看脚本,这位导演很有冒险精神。难道他认为在选手中有演艺天才存在?嗯,只给出脚本让他们自由发挥,这个想法非常正确。” “为什么?”罗平飞问。 “如果给他们看剧本,短时间内选手们未必能记住复杂的场景提示与台词。脚本更简单易记方便他们自由发挥。”柳下溪看表,现在是晚上一点。众人见他看表,明白他想休息了,立即告辞回到各自的房间。 清荷目送柳下溪送浴室后,目光落到老黄拿来的名单上。心想,六位选手在一起看脚本到早上六点,那么小文出事跟他们没关系。再认真对照了一下名单,不由得托着下巴叹气,划掉这几位选手可怀疑对象为零。 金粉漩涡22 小文被谁逼下悬崖?清荷带着这个疑问进入了梦乡。 五点十二分,柳下溪起床惊醒了清荷,他打着呵欠坐起来道:“柳大哥早。” 柳下溪俯身揉搓着他的头发,笑道:“你再睡会儿。” 清荷睁开眼睛,看表,道:“你想去看小文摔下来的现场吧,我跟你一起去。”他迅速换好衣服。等他们梳洗完毕打开房门,却见胡莞明与老黄都在走廊等着。清荷诧异地看着柳下溪,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跟大家约好的。柳下溪笑了,分别对老黄与胡莞明打了手势。四人静悄悄地离开别墅,服务大厅的服务员正扒在柜台上打瞌睡,听到脚步声,睡眼惺忪地扫了他们一眼。 天未亮,此时的度假村静悄悄。路灯照射着地面,显得特别幽特别静。 他们四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悬崖底下。老黄离开他们独自上山去了。胡莞明对柳下溪详细指出小文倒下的位置、清荷找到耳环的地点……柳下溪拿着尺子比量着,量完后在纸上计算……直接从悬崖下攀爬上去蹲在悬崖边看下面的石笋,问胡莞明小文身上的擦伤出血了没有。胡莞明告诉他小文身体的表皮只有擦伤没有明显的血痕,柳下溪从挎包里掏出望远镜(望远镜上配有可夜视的红外线,是齐宁新送他的,还没机会用上,这次出门带来了)望着石笋。等他不用了,清荷好奇地拿过来一瞧,发现望远镜内画面比肉眼所见更为清晰。 老黄走过来,悄声道;“下溪,洒在洞口的泥灰上有脚印。” 泥灰、脚印?清荷疑惑地看着他们。立即明白老黄在洞口动了手脚,暗呼自己大意,只知道把洞的相片、胶卷取走,却没想到应该设一个小圈套引人上钩。幸好柳大哥想到这一节,吩咐老黄在洞口撒了泥灰。 柳下溪见清荷沮丧地拍打自己的脑袋,抓住他的手腕道:“老黄打电话跟我提起小文受伤的事,我在电话里询问了一下小胡,他告诉我附近有山洞改造成暗房,有人曾经在山洞里翻找过东西,我让老黄在洞口洒了一层泥灰,做了一个与小文身形相似的人偶藏在洞里,看会不会有人来暗房找东西。” 他们来到山洞外瞧见附近的杂草倒了一片,明显被人压过,估计有人摔倒在杂草上。老黄笑道:“来人肯定被洞里的人偶吓着了。”柳下溪翻了一下杂草,在上面捡到几根长发,小心地用胶袋装好,对清荷道:“发尖三、四寸呈棕红色,曾经染过发。”接着他蹲下仔细察看洞口泥灰上的鞋印,泥灰铺得浅,鞋印并不明显。小心地把鞋印拓下,对蹲在他身边的清荷道:“女人的鞋印,应该是高跟皮鞋,前掌底纹为波浪式,初步估计鞋码为37。”清荷把手电筒递给胡莞明,从口袋里掏出笔与本子,把柳下溪的话记录下来。 进到山洞,清荷吓了一跳。老黄扎的人偶穿着小文换下来的衣服伏着石桌上很象真人。柳下溪进了山洞后,找了一块石头四处敲打,胡莞明举着手电筒为他照明,看着柳下溪,心里不以为然,他也用类似的方法搜查过,没找到可以藏东西的小洞穴。 在洞内没有收获,柳下溪也不气馁,出了洞在附近转悠,突然,他眼睛一亮,发现山洞左上方二、三米处从石缝里长出的灌木已经枯死。有意思,只有枝没有根的灌木……哈哈,它的根部在十几米外的坡道上,那儿的灌木有明显的断枝,想必是被折下来插入石缝里的。用望远镜细看,可以清楚地看出插着枯枝的位置由几块石头砌成内岩面。他攀爬上去,伸手试推石块。嗯,找到了,有一块是松动的,一推就动,马上露出内巢,往里一摸,哈哈,摸到一大包东西。拿出来一看,外层由防水的油纸包着,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叠东西,一叠用胶袋包着的百元人民币,瞧这厚度估计有几万元,另一叠是过塑了的彩色相片,有十几张。 “是小文藏的吗?”清荷问。他戴上手套接过相片一看,脸立即变绿了,都是些男男女女亲热的相片,有两张甚至是多人鬼混在一起乱来……太难看了。相片上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认识的有组委会成员的张老、聂总,以前在其他场所见过的嘉汇老板刘久传……相片中的女人清荷只认识肖四清,她半裸着坐在聂守业怀里……跟刘久传亲吻的美女估计是秦汝……被张老喂水果的美女是谁?她戴着的耳环……正是恒世星辰系列耳环,与自己捡到的一样,难道她就是彭绯虹?回去仔细看一下选手们资料表上的相片。 “是不是小文偷藏的,等核对指纹后再确认。”柳下溪快速翻看了一下相片,指着肖四清道:“刚才捡到的头发可能是她的。” “肖四清?”清荷记起她曾经在食堂外偷听他们的谈话。 “要找她来吗?”老黄问。 清荷摇头:“这事等复赛过后再处理,我不想引起选手们的不安。” 柳下溪点头,他请老黄把人偶搬到悬崖处。 人偶的重量与长度与小文身高体重相符,到了悬崖边,下溪与胡莞明一人扶着人偶的一边,使人偶背朝崖底,约定好可号一齐放手,人偶摔了下去,撞到其中一根石笋上,落入池边的植物中,正面朝天。没多久,老黄抗着人偶重新上到悬崖。幸好人偶扎得结实,摔下去后并没有损伤。这一次,柳下溪把人偶从背面推下悬崖,前后撞击到两根石笋,跌落的位置接近小文摔落的位置,连续尝试了七、八次,正推、反推、侧推与踢下去,一直到人偶损坏。看着记录的结果,柳下溪得出结论,“小文失足跌落悬崖的可能性低,被人推落的可能性达到八成。被推落时,他背对疑犯面对广场。” “不合情理,对方拿着刀划伤他的额头,他怎么会背对疑犯一点也不防备?”清荷提出疑点,旋即又自己回答,“只能假设小文在逃跑,慌不择路来到悬崖边,发觉前面没路,只好停下来,可是对方已经追了过来,知道这是悬崖的边缘立即把他推下去。” 柳下溪揉他的头发,笑道:“小文强调不要报警……还有另一种可能,当时发生的事只是意外,对方不是蓄意把他推落下去,无意中失手。天已经亮了,老黄,我们去找丁采问问。清荷,你跟胡莞明先回别墅,把这包东西带回去,小心,不要被人瞧见了,不要跟别人说起它,要瞒着罗平飞。” 清荷点头,脱下衬衣裹着油纸包围在腰上。在路上清荷问胡莞明:“小胡,你们从机场回到度假村,谁告诉三哥孤岛活动另有内幕的?” “那边的男女。”胡莞明指了指左前方,站在大王椰子树下的一对男女。 清荷一看,女的认识王秋枫董事长,她身边的中年男人有些面熟,哦……缠在腰上的相片里有他。胡莞明低声道:“那男的姓韩,那女的叫他韩导。” 清荷嘴角一撇,露出不屑的表情,这种男人是男同胞的耻辱。 柳下溪与老黄来到服务员的宿舍,一打听,丁采不在,说是请假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老黄非常意外,“她昨晚十一点还在度假村啊。” 与她同屋的服务员说:“她接到一个电话后,回来收拾东西立即走了。” “晚上有车?”柳下溪皱眉。 “租车走的。” “我们能进去看一下她的行李么?” “进来吧。”柳下溪察看了一下丁采留下来的物品,没有多停留,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太大意了,到度假村后应该立即找丁采问话的。 “对不起,我没看住她。”老黄很内疚。 柳下溪摇头,“不是你的错。”他重新回到悬崖上,盘腿坐在地上,拿着望远镜观看着度假村里四处走动的众人。 清荷刚打开门,小黑皮从隔壁间窜出来抱住他的腿,“小叔!饿了。” “等小叔一下,先去找爸爸。”清荷笑着拧他的鼻子,小黑皮改变真大,记得初来三哥家时黑着张小脸不理人,很难接近。 “好,小叔自己做哦。”小黑皮乖巧地把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小脸企盼道。 清荷点头答应。关上房门把东西收好,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找小黑皮父子。只见三哥躺在床上跟齐宁聊电话,小黑皮无聊地背着双手在室内转圈,见到邹清荷眼睛一亮。清荷牵着小黑皮,胡莞明本想跟着他们出去,清荷要他留在别墅。下楼来到服务厅遇到老黄,老黄悄悄告诉清荷,丁采走了,柳下溪留在悬崖上不下来。 “丁采走了?!”清荷懊恼地低呼。 金粉漩涡23 别墅里的女服务见到小黑皮,走过来逗他,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呀,几岁?” “我叫齐柳。”看了看邹清荷,连忙改口道:“我叫柳齐,今年五岁。” “四岁半。”清荷纠正道。清荷眼珠一转,微笑着地与服务员闲聊起来……“丁采?说起来很奇怪,她最近出手很大方,我们笑她傍上了大款。常请我们吃东西,衣服啊,鞋啊,都是新买的牌子货……我,我以前负责刘琪住的那幢别墅……你不认识刘琪?他昨天回度假村了,很酷的帅哥。别看他每天冷着张俊脸,女人缘很好哩。” “女人缘很好?” “听说有几位女选手倒追他……别看他说话难听,其实对人不错……住在你们这幢的范彩虹被其他女选手欺负,是他站起来帮她哩。唉,他不站起来还好,替范彩虹说话,别的女选手更加欺负她……”一声咳嗽传来,女服务员立即闭了嘴。清荷抬起头,一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位少女,巴掌大的小脸,细眉轻皱,大眼带着忧郁,齐耳的短发无精打采地贴在脑袋上。纤细的脖子挂着白色的纱巾,一字领杏黄色的羊毛短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红白又色的格子短裙盖不住秀气的膝,白色绣花的长袜套着紫色的高跟皮鞋,使双腿更加纤细修长。她就是范彩虹?难怪罗平飞处处维持她。 等她走出别墅,女服务员拍着胸道:“吓死我了,她肯定听到我们的对话。” 邹清荷笑了笑,告别女服务员走出别墅,瞧见别墅外一位穿着黑夹克的青年站在花坛旁边,范彩虹走过去与青年一起走了。 “那个哥哥很凶!”小黑皮突然道。 清荷眨着大眼,“小黑皮认识他?” 小黑皮点头,他记得这个背影,娃哈哈落在对方的身上,被他凶过,“六叔说他叫刘琪。” 他就是刘琪?可惜没转过身瞧不见他的五官,单从背影来看,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有意思,想不到这次选美大赛有男女选手互生好感。值得庆幸,那十几张令人不堪的相片里没有范彩虹。可怜的罗平飞却是要失恋了,回头朝别墅望去,罗平飞站在二楼阳台的角落,僵直的身影象座石像。 清荷摇头,这种事谁也帮不了,牵着小黑皮,身后跟着老黄朝食堂走去。 度假村的小径横过来弯过去,迎面拐弯处遇到女选手古筝。她站住,好奇地看着清荷与小黑皮,突然出声询问:“你儿子?” “噫?侄子。”清荷笑了笑,看来这位电梯小姐记得他们曾经在深圳的盛世皇朝见过面。那叠相片中没她,清荷对她的印象本来就很好,瞧她素面朝天脸上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关心地说:“复赛就快到了,多休息,不要熬夜。” “唉。”古筝叹气,“你是大赛的工作人员吧?” 清荷点头。他看古筝很顺眼,对方一副休闲打扮,脚上是随处可见的运动鞋,身上是普通的和尚领t恤与洗得发白的牛仔长裤。她随意地坐在花坛上,也不管水泥砌成的花坛脏不脏。 “心里烦燥,觉得目前是个机会错过了太可惜。可是韩导交给我的剧本消化不了。想不到当演员这么难,现在才相信理想与现实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唉,要我自己揣摩角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剧本?揣摩角色……韩导演给你的是剧本吗?” 古筝歪过头看他,问:“给演员演戏的稿子当然是剧本啦,这还用说么?哈,不过,范彩虹说给我们看的是脚本。” 脚本、剧本……“能不能把剧本给我看一下?”清荷笑着说。 古筝皱眉,“对不起,剧本要求保密。” “对不起,说了让你为难的话。” “没事,对了,你还记得不,我们在深圳见过,就在盛世皇朝娱乐城里。我那时在当电梯小姐。比起商场的电梯小姐,娱乐城的薪水高两倍,可惜你们去过后的第二天,娱乐城关闭了。呵呵,我失业了,丢掉那份薪水真可惜。” 清荷不好意思地摸头,盛世皇朝娱乐城关闭跟他们有关,无意中导致电梯小姐失业。 “后来找的工作薪水太低,而且都是全日制,我要上学顾不来。无意中看到选美大赛的宣传海报,跑来参加选美。唉,想不到来参加选美更加无聊。” 正在闲聊,广场那边突然传来喧哗声。 左边树丛传来清荷熟悉的甜甜男音:“杨立行与彭绯虹来了,这两人出场还是那么风骚。” 清荷扭过头出,看到两位男子走过来,一个清秀一个壮实。清秀的那个穿着白衫服,上面套了件枣红的马甲,下身是条青色的西装裤。壮实的那位,上身是高领紧身黑t恤,胸口印着银色的飞鹰图案,下身是条蓝色的弹力裤,两人穿着同款黑色皮鞋。清荷想,他们肯定是严快与黄平海。这两人感情不错,总是形影不离。清秀的是严快,他眼尖,看到古筝与邹清荷,主动走过来打招呼,“古筝,你不去欢迎杨老大?”当他看到隐身树后的老黄,眼神收缩脸上的笑容挂不住表情显得僵硬。 “没兴趣。”古筝冷淡地道。 “邹经理早。”严快把目光转向了清荷。 清荷笑着回礼,想不到对方认识他。清荷稍微用力地捏了一下小黑皮的手掌,小黑皮立即出声道:“小叔,肚子饿。”清荷借机离开,走了几步回头,只见严快坐在古筝身边,小声说话,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那两个青年人品不好,喜欢在背后议论人。”老黄道。 清荷笑了,觉得这些选手都很古怪。 今早食堂前的广场非常热闹,近百名的男女选手拥簇着一男一女。男子高大英俊,脸上的笑容让人十分舒服,一身白衣黑裤有股超凡脱俗的味道。女子刚好相反,高昂着俏丽的下巴,一身火红的连衣裙如同怒放的红玫瑰。清荷没有细看,把小黑皮交给老黄直接走入食堂后面的厨房。他是主办单位的负责人,厨房里的厨师听罗平飞说过,见他进来,立即给他让出一个灶。厨房里的食材很多,清荷立即卷起袖子,挑选新鲜鱼虾……把煮好的白粥倒入沙锅……再来一个干炒河粉……忙碌了四十几分钟,丰盛的早餐做好了。 等他出来,三哥等人已经坐在餐桌上,就连柳下溪也过来了。 今天的食堂跟往日不一样,不用讲用餐礼仪,选手们挑选着亲近的朋友围坐在一起很热闹,只有伍文光孤零零地独坐着。柳逐阳瞧他可怜,便招呼他过来坐。伍文光也不骄情,端着一碗炒米粉走过来。柳逐阳挥手,“那种东西怎么能吃,试试我们家大厨的手艺。” 伍文光笑了,不客气地勺了一碗虾粥,一尝便竖起拇指赞道:“真鲜。” 他们这一桌引起不少偷窥的目光…… 吃完早餐,报名参加孤岛活动的选手被召集在一起进行测试。清荷跟梁医生电话联络,他能在十一点前赶回度假村。他告诉清荷小文已经醒了,起码要住上半个月才能出院。小文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悬崖,不肯说出是谁划伤了他的额头。清荷把自己与柳下溪以及梁医生的名字报了上去。组织这次活动的韩导演与王秋枫告诉他,他们是工作人员将在十一点出发上船。清荷担心梁医生赶不及,便把出发时间约在中午十二点。王秋枫要他去度假村的物业管理大堂挑选衣服,悄悄告诉他,可以偷偷带一些个人必备物品。清荷苦笑,看来孤岛活动海报上标写的不准携带个人物品等条款是骗人的。 清荷把三哥、老黄、胡莞明带到办公室,召集公司员工,见罗平飞不在,让人把他与陈佳俊叫来。仔细交待今后的工作,吩咐大家有解决不了的事请三哥帮忙。 走出办公室,罗平飞跟在清荷身后。清荷看不惯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对准他的腹部就是一拳,低声道:“振作精神,意气风发的男人才值得女性亲眯。” 罗平飞揉着腹部,抬起头脸带苦笑,“道理谁会不懂?心情不好精神振作不起来。” 清荷嗤鼻,“换成你是女人,看得起跌了一跤赖在泥潭里不起来的男人吗?跌了一跤迅速爬起来把腰挺直,虽然狼狈还是可以保持自己的骄傲。” 罗平飞眼睛一亮,笑道:“小老板,说得对,没有男人想当歪种。男人啊,身体可了阳痿,精神却不能阳痿。” 清荷拍打他的肩膀,笑了。“难怪近来你的工作状态奇差,能力大幅度下滑,原来是被心病缠绕导致精神――阳痿。” 罗平飞回了清荷一拳,“小老板别臭我了。” 回到房间时,清荷发现柳大哥正在整理早上在悬崖上画的人物速写。他见罗平飞进来,便把画纸收了起来。 “小老板,柳处长,请你们上岛后照顾好范彩虹。”罗平飞慎重地拜托他们。 “好。”清荷答应了。 罗平飞关起房间,坐下,犹疑良久才道:“我担心她。” “她怎么了?”柳下溪问。 “她……她曾被人强奸过……那个人就在度假村内,她不肯说出对方的名字。” 金粉漩涡24 清荷一拳击在墙壁上,铁青着脸,认真地对罗平飞说:“选手们来参加选手大赛不是给人强奸的!这种事绝对不能沽息!一定要起诉对方!” 提到那位不知名的肮脏色鬼,罗平飞咬牙切齿五官扭曲,过了一会儿才缓和情绪,苦涩地摇头,“她不肯说,我没办法向她逼问那畜生是谁。”当他注意到柔弱美丽的范彩虹内心萌生出想要保护她的强烈情绪,不知觉中利用手上的权利对她多有偏袒。他以为这只是同乡情结,在异地他乡,利用职务便利照顾一下来自故乡的选手,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等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总在追逐她的身影时,才发觉情况不妙,他对她的感情名叫爱慕。可是,就在这时她居然出了意外……她被人强奸了。刘琪挺身而出守护着她抵抗闲言碎语。而他罗平飞迟了一步。刘琪被女选手群殴,组委会决定开除他的选手资格。自己保持沉默,默认了组委会的决定。他知道这么做是错误的,刘琪是受害者,组委会取消他的资格非常不公平。范彩虹送刘琪离开时,自己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刘琪居然会开口请他好好保护范彩虹,心有愧疚的自己不敢正眼相对。他知道自己内心的天平失衡,不愿意看着刘琪继续呆在范彩虹身边才会默许组委会开除刘琪。刘琪走后自己如愿以偿地站在范彩虹身边。可是,她的心已经封闭不接纳他的情感。深夜梦回时他总在做相似的恶梦:刘琪回来带走了她,她甚至不曾回头看自己一眼。如今,恶梦成真,刘琪真的回来了。如同梦境重现,范彩虹义无反顾地站到他身边去了,自己只能默默地旁观着。唉,她的满腔柔情其归属不在自己身上,强求不来,放手吧…… 柳下溪走到罗平飞身边,用力拍打他的肩膀,道:“如果是真心为她好,别一直纠结她的过去,想办法抚平她遭受的创伤。涉及犯罪的事交给警察来办,放心吧,我会调查的。” 罗平飞眼睛亮了。没错,虽然无法抚平她的创伤,却可以暗中为她做一些事。揪出伤害她的色鬼,把那个肮脏的家伙送进监狱,让他不能再欺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女人。“两位,需要我做些什么?” 柳下溪吩咐道:“你去找一张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图。” 邹清荷快速列出一张清单:“帮我采购一些东西。”柳下溪注意到他写字时,左手一直保持着捏拳状态。等罗平飞出去,柳下溪走到清荷身边,抓住他捏成拳头的左手,击打墙壁时手背有些红肿,轻声道:“把手松开。” 清荷垂下的头抬起来,瞪着柳下溪道:“我们不能让选手再受伤害了。” “嗯。”柳下溪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在岛上时跟范彩虹谈谈,她的沉默会让那个败类继续嚣张。柳大哥,我决定跟选手们坐同一条船去岛上,你跟其他的工作人员一起去吧。” “我们一起。”柳下溪轻抚清荷的手背,然后把他搂进怀里,轻声道:“清荷,先冷静。事情得一件件来处理。现在你得把重心放在五天的孤岛活动上。范彩虹与小文的事交由我来处理。” 清荷点头,靠着柳大哥温暖的胸膛,觉得有股力量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突然想起柳大哥的年假……“柳大哥,你有多少天的假期?” “我请了半个月的假。” 下午一点半,十名选手齐集在度假村门口整装待发,他们将在十五分钟后坐车前往白沙码头坐船上岛。清荷核对名单……女子选手五名,古筝、范彩虹、肖四清、秦汝、彭绯虹;男子选手五名,杨立行、刘琪、伍文光、严快、黄平海。正是报名名单前十的成员……站在一旁送他们的选手们窃窃私语,认为测试是做样子,一点也不公正,这入选名单肯定是内定的。清荷只能苦笑,没错,的确是内定的。陈佳俊过来送行悄悄地告诉清荷,他所见到的测试是所有报名的选手不分报名先后一齐集中在物业管理大堂挑选衣服。最初众选手十分斯文,谁也不肯挑第一套。等了几分钟,严快第一个上前挑走了一套军式迷彩服,接下来选手们蜂拥而上,甚至出现两人同抢一套衣服的现象,其过程非常搞笑。当然抢衣服的人立即被刷下来。接着进行第二试当众换衣服。有几位选手责问为什么要当众换衣服?王秋枫回答,站在t台上的选手不会问这个问题。二试的评选标准是脱衣服不好看的与穿衣服不美观的全部被刷下(换衣服时女选手保有三点式,男选手有尊严布)。第三试是笔试,为什么要选身上穿的这套衣服?这套衣服对孤岛生存有什么帮助?笔试完后过了十几分钟,并没对大家公布正确答案就直接宣布入选名单,让人忍不住怀疑王秋枫和韩导根本没看大家写了些什么。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清荷与柳下溪各背着大袋行李与十名选手坐车离开度假村。清荷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上,柳下溪坐在前排。等车开出度假村,柳下溪立即扭头打量着选手们。各位选手带着不同表情回望他。不过,他们已经习惯被人注视,旋即把他当成空气不再理会。柳下溪先把目光落在杨立行脸上,此人的英俊与刘琪不同,给人感觉象是一块温润的玉。他的表情与其他选手不同,非常宁静,带着柔和的笑容让人心生好感。他身边坐着彭绯虹,她的头靠在他肩上,脸化着浓妆,显得分外艳丽。仔细一瞧,她的脸型有扁平,上眼睑褶发达眼外角高于眼内角(俗称凤眼),不笑时眼神很冷,察觉到柳下溪的视线,回视时眼神相当锐利。她的两眼间距较大,超过正常的尺度。纹过眉(剃掉眉毛重新纹过),远看眉形很漂亮,近看有些吓人。颧骨突出,鼻宽度中等,鼻梁不高,唇形厚薄适中,下巴略尖(注,柳下溪看女性的目光是分解式。其实彭是凤眼美女)。坐在他们后面的是秦汝,她独自坐在双人座上,双眼紧闭靠着椅背假寐。她的头发很长,很黑。脸是瓜子形,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眼睫毛很长,微翘。鼻梁优美小巧,鼻头如葱头,淡红的桃形小嘴唇与尖尖的小下巴,很象古代仕女图里的女人,有一种类似林黛玉的病态美。坐在清荷后面的是古筝,她望着窗外,只看到她的侧脸。肖四清坐在古筝身后,好奇地瞧着柳下溪,见他望向自己,冲他笑了笑。柳下溪嘴角一弯,目光越过她看着双人座上的范彩虹与刘琪,范彩虹低垂着头显得心思重重。刘琪搂着她的肩膀,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的头发。伍文光、严快、黄平海三人坐在最后的五人座上。伍文光皱着眉在揉太阳穴,看样子可能是头痛吧。严快表情最丰富显得很兴奋,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抿抿嘴,咬咬唇,过一会儿就喝一口水,目光在大家身上转动。与他相反,黄平海双臂抱胸仰头看着车顶,让人觉得他带有置身事外的空寂感。 “咳。”清荷站起来面对大家,故意咳嗽了一声成功地引起选手们注意。他说:“我是主办单位的负责人邹清荷,将与你们一起度过岛上的五天。”说完,没人理会他。 清荷只好继续说:“我想先确认一下大家的健康状况,岛上的生活并不是人人都适应的。你们有人觉得身体不适的可以提前退出活动。”见还是没人开口,清荷只好点名询问,“秦汝,你食物中毒身体还未完全康复……”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秦汝睁开大眼,温柔地打断他的话。 “杨立行,你的腿……” “他没问题,不用担心他会倒下。”彭绯虹抢先回答。 杨立行笑道:“邹先生,我们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在复赛前受伤或者生病,是我们的损失。我是北方人,从没上过岛,有机会可以体验一下当然不会错过。” “在岛上生活五天,是很新鲜的体验啦。”严快笑着接口。 “你们不怕台风与暴风雨吗?被困在孤岛求助无门时,你们不胆怯?”清荷严肃地问。 大家愕然,一齐看着他。 清荷道:“这次活动不是由我们主办单位组织,我无法保证你们的行程没有危险。你们是大赛的选手,我有责任替你们的安全担忧。大家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不经历风雨哪会见到彩虹?”刘琪冷冷道:“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大家有自己的坚持与期待,是在追逐自己的梦想,不努力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你别危言耸听打击大家的积极性。” 金粉漩涡25 清荷他们到了码头,车还未停下,就见有人从候船室内走出来迎接他们。见到来人,清荷睁大眼睛,心里觉得极不舒服,想不到提前两小时出发的王秋枫还在码头……紧跟在她身后的是梁医生与嘉汇公司老板刘久传。当清荷看到身型高大的刘久传一身毕挺西装却无法遮盖他的驼背与啤酒肚,不由得回头看了看秦汝。秦汝看到了刘久传后快速眨动着眼睛,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她似乎感受到清荷的视线,眼睛的停止了连续眨动,半月型的美目完全睁开直视清荷。清荷注意到她露出的瞳孔色泽分外幽黑,这种幽黑毫无生气……清荷一呆,有些吓到了。对方很快垂下眼睑不再理会他。清荷不好意思地摸头,觉得自己那样看秦汝很无礼,连忙提起行李打开车门先走了下去。 王秋枫迎上来摊开红肿的掌心,笑着对他说:“邹经理,我以为你是老实人,实在没想到最会偷懒的是你。早知道先来码头需要搬水、搬食物,我宁愿跟你们一起出发。”与她同车来的粗鄙男人们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粗重的搬运工作有一部分落在她身上。为了不泄露孤岛活动的真实意图,他们避开度假村里的选手预先把食物、水等东西寄放在码头附近的渔村。去渔村是狭窄的沙路无法开车过去,以他们的脚程来回费时不少于二十分钟。提前两小时来码头就是为了把寄放在渔村里的东西搬上船。刘久传出钱请渔民们搬运,可惜年轻力壮的渔民们太少,怕时间来不及她只得亲自去搬,来来回回累死人了。 清荷抱歉地冲着王秋枫笑了笑。他跟选手一起离开度假村不是躲避劳动,他不知情嘛,谁让大家玩神秘什么事都瞒着他。 跟在清荷身后,选手们鱼贯而出。只有柳下溪坐着没动,静静地看着观察着大家。他发觉十名选手只有半数带着压制不住的兴奋。余下五人的表情各异……杨立行的平静、黄平海的冷淡、刘琪的冷漠、范彩虹的茫然以及秦汝的空寂…… 秦汝是最后下车的选手,她走到车门没有立即下车,只是怔怔地盯着站在车门外冲她微笑的刘久传。距离很近,微烈的阳光照在老男人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出微笑使老男人失去弹性的面部肌肤皱褶得更历害,黄豆大小的褐色斑点分散在脸上更增添他的老态,带着笑外形呈三角状布满血丝而显得格外浑浊的眼……她避开对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一股厌恶感从心底升起。她侧身回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柳下溪身上。 柳下溪此刻正躬腰提行李,注意到她的目光,压低声对她说:“你有说‘不’的权利,你是自由的个体,有自主权。” 他的话令秦汝一怔,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遭到秦汝的无形拒绝,刘久传微笑着的脸立即阴沉下来。“哼!”一声冷哼从他的鼻腔流出来。这声冷哼起到某种威慑作用,秦汝漂亮的眉毛立即拧在一起,嘴角扯出难看的弧度,那样子简直是似笑实哭。柳下溪皱眉,道:“我先下。” 秦汝侧身让开,柳下溪下车,站在车门前逼视刘久传。两人面对着面直视对方互不相让,形成僵局。从身高、体形以及年龄来说柳下溪占据着极为明显的个人优势,这让刘久传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但他经历过大风大浪并不惧怕后生可畏。哼,年轻气盛……哪又怎样?奉承讨好他的年轻人还少么?这张脸有些面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年轻英俊让人憎恨……男人到了他这般年纪,有钱有地位,更容易感慨时光飞逝青春不再来,面对年轻英俊的男子便有了天然的嫉恨。先前柳下溪对秦汝说的话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被他听到,心里憎恨着对方多事,忍不住怀疑自己看中的女人会不会因此而变心……直觉认为,这个男人留不得! 注意到他们这边不同寻常的气氛,邹清荷走过来笑道:“柳大哥,刘老板,你们别当门神堵在车门口。秦汝还没下车呐。” “柳?”刘久传瞟了一眼邹清荷。念头一转,难怪觉得眼前的年轻人面熟,姓柳,应该是柳承秉的弟弟。早听人说柳承秉的弟弟来度假村,原来就是他?柳承秉的弟弟……可惜啊,这个人不能动!刘久传想到这儿便甩手离开。 见他离开,秦汝松了一口气,慢腾腾地下了车,跟在柳下溪身后。 “别拖拖拉拉,大家赶快上船,没到目的地遇上台风可就惨了。”王秋枫大声招呼着众人。 这边气场不对,先下车的选手都注意到了。假装看风景,实际上在等看热闹。见柳下溪走向了柳清荷,知道没戏可看只好听从王秋枫的话,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朝船坞走去。 柳下溪走到清荷身边把他肩上的行李包拿下来提着。 清荷低声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 柳下溪耸耸肩,对他使了一个噤声的眼色,看了看默默地走在他们身边的秦汝,温和地道:“秦汝,你留下,不要上岛。” 秦汝摇头,轻声细语地道:“我不去他也不会上岛。” 清荷见过她跟刘久传在一起的相片,对她的印象不算好。见她此时的模样,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她很害怕刘久传,极有可能一直遭受对方的胁迫。想到这儿,清荷烦恼地摇头,选美大赛存在的问题太多……最大的问题来自这些赞助商!只有把他们清扫出门,大赛才可以公平干净地举行。得想一个办法把他们请出去……噫,柳大哥在说什么?他对秦汝说了什么?“……放弃你的计划,别被执念迷惑……因一时的伤痛制造出困绕你一生的恶梦太不划算。希望你能明白在绝望中能拯救自己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柳下溪的这番话让清荷大吃一惊。秦汝也十分愕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你话中的意思。” 柳下溪轻声道:“我从你眼里看到了死意……还有……杀意。你故意食用不干净的海鲜导致食物中毒好躲避刘久传,想不到弄坏自己的身体目的却没达到……请你打消徘徊在脑中的恶念,好好地活下去。你看,海很阔,天很蓝……” 听到这儿,清荷大步往前走,赶到梁医生身边,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我担心秦汝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请梁医生这几天好好照顾她,最好把她和刘久传隔离开。” 梁医生回头看秦汝。她这时已经没跟柳下溪走在一起,孑然独行,看上去十分可怜。心生怜惜,点头答应邹清荷的请求。选美大赛虽说出色的美女不少,但最受男性亲睐的首推长相最佳说话温柔举止大方得体的秦汝。可惜她在代言嘉汇公司广告时被刘久传看中,两人出双入对一点也不顾忌世俗目光,导致她的清纯形象破灭。大家都知道刘久传有家有室,花名在外,年龄跟她相差太大,当她的父亲绰绰有余。若说他们之间有纯洁的爱情,换谁都不会相信。她跟着他无名无份除了图钱还会有什么?少不了有人暗中嘲笑她出卖身体以求上位。一位妙龄美少女为了选美大赛的冠军跟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值么?凭良心说,他觉得不值。但他只是医生,不是道德家不是社会评论家,这些事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不想掺和进来。身为男性身为医生他为秦汝觉得不值。他认为美丽的女性如果最娇艳的鲜花扎根在肥沃的泥士里,得到爱情灌溉便会更加艳丽的盛开。而不是被人强行折断花枝插在花瓶内等待枯萎,或被制成干花徒留形体。 他们将要乘坐的船不是柳下溪、邹清荷以为的那种传统大木船。这是船吗?应该称为艇吧?难道它就是游艇?雪色的外壳上有三个大字“飞鱼号”,模样就象放大无数倍的子弹剖面。船窗的位置很低,感觉船舱低于水平面。舱内座位号码到了一百,可惜超过一半的位置堆放着箱装的食物与水。看到这些东西,清荷松了一口气,有食物与清水再难的环境也不必担心。在船舱内清荷意外地发现四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个抱着摄影机想必是顶替小文的摄影师。另外三位分别是组委会成员来自文化部门的老李,以及聂守业与张老。见他们不知羞耻地盯着女选手们的胸部(女选手的服装在设计上为了凸现曲线美,采用的布料极为柔软,加上简洁的大v领开得低,领下三寸便被束腰,使她们的胸部曲线更加完美),露骨的目光令清荷厌恶地皱鼻。他觉得应该想办法把组委会解散,聂守业、张老等人不能继续留在大赛里。 船舱的门关上,船开动。清荷站起来清点舱内的人数,他跟柳下溪坐在离舱门最近靠右的双人座上,他们的前面坐着古筝与王秋枫,她们的前面坐着范彩虹与刘琪,接下来是肖四清与伍文光,刘久传与他们隔了一排空位独自占据着双人座。与清荷一廊之隔左边的三人座坐着梁医生与秦汝,他们前面是严快与黄平海,往上数是彭绯虹与杨立行,韩导演、摄影师与老李,聂守业与张老各占据着一排。清点完毕,舱内一共二十人。 船在浪上行,起起伏伏,摇摇晃晃,与飞机起落时的状态极为相似。柳下溪靠着船窗,看着窗外翻飞的白色浪花,忍不住想这就是乘风破浪的快感吧。舱内的乘客此时的感觉与他相似,不时发出惊叹声……他们听到船破水的声音,看见到窗外卷起的浪花,偶尔有飞鱼跃入视线,纯净的蓝天白云似乎解手可及,露出海面的小岛由远到近逐渐被抛在身后……此刻所有不愉快的事都被他们抛在脑后,一心领略海上风情。 清荷凑过来看着要漫上窗户的蓝色海水,心想,这船窗设计得太低,只高出水位一点点。如果窗户能打开,别说这些飞溅的浪花就是海水也会倾注而入,到那时这船便沉了,很危险啊。敲了敲船窗,暗笑自己杞人忧天,这船窗如此设计肯定有它的道理。转念又想此时站在船舷上领略海上风光其感觉应该更加美妙……可惜上船时被船长制止,不给上去哩。 “王小姐,什么时候能到?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岛?”坐在前面的古筝突然问王秋枫。她提出的问题也是清荷想问的,立即竖起耳朵倾听,同时瞄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船已经开了半小时,现在是二点五十。 王秋枫看了一下表,回答道:“我没去过。是南仃英岛,附近海域最大的岛屿,最神奇的是岛中有岛,岛上有大片天然红树林吸引着无数的珍禽栖息。听说坐飞鱼号需要两个多小时,是白沙度假村新开发的旅游观光岛。基本设施已经建好还没正式开放,为了不破坏岛上的天然环境,游客不准上岛中岛。” 柳下溪拿出地图很快找到南仃英岛,与清荷对望,这岛离度假村很远。 “噫?平哥,你看前边的云灰黑灰黑的,是不是要下雨了?”严快突然惊奇地道。 柳下溪与清荷一齐朝窗外望去,是的,近处的云雪白迷人,不远处的云却是昏暗的黑色。 王秋枫点头,“肯定会下大阵雨。听说今晚会有台风,台风与暴雨是双生兄弟,我们即将面临的阵雨应该是台风的前奏吧。” 柳下溪问:“为什么选择台风来临前出海?” 王秋枫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摆手:“不用紧张,这次发出的台风警报只是弱台风,风力为八至十级,两三天后大海就会风平浪静。” 船驶进了乌云密布的海域,雨点斜斜地敲打着窗户,一颗颗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渐渐地雨下得更急更密,窗子被泼天大水冲洗,明净通秀。窗外灰茫,海上的波浪起伏增大,舱内摇晃加剧。 清荷担忧地看着窗外的乌云,眉头拧在一起希望能早点到南仃英岛。柳下溪轻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你看海浪没翻卷表示风力不大。” 清荷点头,扫视了一下舱内的众人,“还好,没人晕船。” “放心吧,船开前大家都吃了晕船药。”梁医生笑道:“你们最后上船,忘记把药派给你们了。现在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想要呕吐?” 正在与梁医生说笑,突然听到聂守业轻唤,“小四,过来。” 肖四清听到这声“小四”头立即垂了下来,偷偷地瞄了一眼伍文光,对方侧开身子让路给她,她眼圈一红坐着没动。 “小四,滚过来!”聂守业不耐烦地加重声音。 肖四清坐着没动。 清荷皱眉站起来朝聂守业走去。听到脚步声,聂守业闭着的眼睛没睁开,命令道:“拿罐啤酒过来。” 他说话的口气令清荷反感,弯腰低声对他说:“聂总,选手不是你高薪聘请来的,请尊重她们。” 聂守业睁开眼睛,按着胸口的左手立即捂住了嘴巴。清荷一怔,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的颜色呈灰青色,神态很疲倦……他晕船!“梁医生,晕船药,聂总晕船。”聂守业的右手抓住了清荷的衣服,冲他摇头。 聂守业晕船?坐在他前面的张老扭头过来看他,聂家住在渤海湾内,海边长大的他居然会晕船。伍文光最机灵,跑到舱搁放救生衣的橱窗前取下一个胶袋递给聂守业。 看着别人呕吐连自己都忍不住要翻胃……清荷注意到聂守业身边的空坐上有空的啤酒罐,没矿泉水瓶,便走到搁放饮用水的纸箱前,拿出口袋里的匕首划开封胶取出一瓶水,递给聂守业。 呕吐后聂守业精力回复了一些,不接梁医生拿过来的晕船药,从口袋里掏出一模一样的药丸瞄了一眼隔着走廊另一侧的刘久传,笑道:“我这儿有美女发的药丸,上面带有女儿香,味道肯定比梁医生发的药丸好。邹总理,麻烦你拿一罐啤酒来,自家产的酒包治百病。” 清荷虽然看不惯聂守业的某些行为,但念在他晕船,不跟他计较人个品德的缺失。啊,找到了,渤海啤酒一共有两箱,搁在最上面的纸箱已经打开过,里面装着满箱的罐装啤酒。啤酒是不是坏了啊,有两罐易拉罐盖上很潮湿,色泽微黄。清荷取出纸巾擦了擦,嗯,没事,便把它递给了聂守业。 聂守业接过啤酒,拉掉易拉罐盖的拉环把药丸丢进嘴里,昂头喝下啤酒。 “想不到聂总会晕船,以前没见他晕过。”回到座位上梁医生隔着走廊对邹清荷嘀咕。 “可能是今天船颠得厉害。”清荷应道。 柳下溪摸着下巴,靠着窗皱眉沉思。清荷用手肘挫他,低声问:“怎么啦?” 柳下溪看了他一眼,从口供掏出纸笔写道:“刚才你去拿啤酒有几个人的表情令我很在意,你为什么用纸币易拉罐盖?” 清荷接过纸笔写上,“易拉罐盖上有些潮湿发黄,我以为坏了。哪几个人的表情有问题?” 柳下溪写道:“严快的表情有些紧张,黄平海皱眉,伍文光眼神最复杂,盯着黄平海与严快不放,肖四清脸色大变全身哆嗦……”还没等他写完,船舱内响起扩音喇叭声:“各位乘客,对不起,海上的风力达到五级形成四级大涌,波高为3至5米,本飞鱼号无法按原定航程行走,我们将会停泊在附近的岛屿……” 邹、柳两人立即扭头望向窗外。 天啊,海上狂涛翻滚,卷起,抛下,十分骇人…… 舱内响起了惊慌的交谈,“台风提前来到了?”“怎么办?船会不会翻?”“我们会不会有事?” 清荷习惯性地捏紧拳头,柳下溪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大手包住了他的拳头。清荷嘴角一弯,扯出一个笑意,冲柳下溪点头。柳下溪松开手,清荷把拳头打开,手心有汗。柳下溪握了握他的手掌,很凉……拿着纸笔写道:“同舟共济,站起来把大家团结在一起。” 清荷刚想站起来说话,张老抢先他一步,微笑着面对大家,摊开双手道:“冷静,大家请冷静。相信我,不会有事。我们会遇上五级风力完全在我的预测中。哈哈,你们可能不知道,风力达到八级才算得上弱台风。上了十二、三级的强台风才可怕。‘飞鱼号’游船,不,是游艇。各方面性能……”他突然瞪大眼睛看着聂守业,惊呼道:“小聂,你怎么了?小梁,你快过来看看他,他在抽搐。” 清荷、柳下溪立即抢在梁医生之前赶到聂守业面前……聂守业双手捂着脖子面目狰狞,只见他眼球突出、瞳孔放大、面带痉笑、面色青紫、角弓反张,四肢抽搐,身体扭曲成虾形……梁医生背着药箱赶到推开清荷与围过来的伍文光,“让一让,不要围住他……他惊厥……不要骚动保持安静……士的宁中毒……氧气罩……强心剂,电击……” 柳下溪戴上胶皮手套,翻看聂守业的眼睛,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再摸了摸他的脖子,然后是心脏与小腿……摇头道:“来不及了,他的呼吸已经停止,心脏也停止跳动……他已经死亡。死者聂守业,死亡时间是一九九九年十月十九日下午四点零八分;死亡原因初步判断为士的宁过毒吸入。惊厥,脖子僵硬,身体抽搐蜷缩成弓形……典型的马钱子中毒症状。” “可是……可是,他的身体还在抽搐,还能动应该还没死……”清荷喃喃道:“十几分钟前他还活着,喝了一罐啤酒,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金粉漩涡26 柳下溪解释道:“马钱子(医用名:士的宁)中毒者,死后尸体仍然会抽搐。中毒者呼吸强直性痉挛,受外界光、声等轻微刺激即可引起上述症状发作。兴奋过后继而出现麻痹,可因呼吸肌痉挛性收缩致窒息或因呼吸麻痹而死亡。”柳下溪指着吓得脸色苍白的摄影师道:“你来拍现场相片。医生,请拍完照后再给死者作全身检查。我是柳下溪,刑警,这是我的证件。邹清荷,请你当我的助手,负责记录各位的证词。船上发生了命案,请大家保持安静地坐回原位。”他看着众人,离开座位来看聂守业的人不多,只有伍文光、王秋枫、韩导演,其余的人都坐在原位,脸色青、灰、白、黑。 来自文化部门的老李,站起来哆嗦着嘴唇,艰难地说道:“我,我去问问船长,看能不能把船返航。” “不行,外面的风浪大,舱门不能打开。”柳下溪平静地道:“希望大家配合调查。由于天气恶劣,船肯定不能马上返航。” 摄影师从来没拍过死者,扶着摄影机的手在颤抖。“有照相机么?”柳下溪问他。摄影师点头,回到座位上从包里翻出相机递给柳下溪。 柳下溪检查了一下胶卷的空白数,还可照二十几张。 柳下溪拍照时,清荷回到座位上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掏出手套与一叠胶袋。打量了一下舱内的众人,死了人大家都显得害怕。古筝把脸贴在舱外,呆呆地看着翻海巨浪,她身边的王秋枫看着舱顶在发怔;秦汝木然呆坐,脸白得象刷了一层石灰;严快双脚缩在座椅上,嘴里咬着右手食指尖,黄平海蠕动着嘴唇,好象在吃东西,视线盯着柳大哥;刘琪冷着张脸把范彩虹搂在怀里;肖四清抱着头曲起双腿倦缩在座椅上;伍文光不时偷偷打量着尸体;韩导演半弯着身体打量聂守业的尸体;老李闭着眼睛贴着舱壁,给人的感觉是,他想把自己缩小;摄影师站在走廊,双腿发抖;刘久传阴沉着脸双臂抱在胸前盯着救生衣的橱窗;张老显得坐立不安,问柳大哥:“我能不能坐到别处去?” “请等一下。”柳下溪拍完死者的各个角度,再把舱内众人一起拍下,才对张老说:“可以换位,你想坐哪儿?” 张老捂着嘴快步越过尸体走到严快身边,“挤一挤。” 严快挪动屁股把多余的位置让出来。 “不行,我要吐了。”张老难受地揉着肚子。清荷跑去装救生衣的橱窗前取下一叠装呕吐物的黑胶袋,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 “聂总也曾呕吐过。”严快凉凉地加了一句。顿时,众人觉得舱内温度下降十度。张老的额头冒出冷汗,硬生生地把呕吐感给逼回去。 “别唬人。”黄平海敲打严快的脑袋。 柳下溪相机挂在脖子上,拾起聂守业生前放在椅子上的两只啤酒罐与晕船药丸的铝箔包装,摇了摇啤酒罐,一罐空了,另一罐还有少许剩余。再看了一下尸体,死者上衣前胸打湿了一大片……柳下溪看着座椅底下的呕吐物,问正给死者检查身体的梁医生:“能化验死者的呕吐物吗?”他这话一说出来,连清荷都想吐。 戴着口罩的梁医生摇头,“设备不足化验不出来。” 柳下溪走到装着啤酒的纸箱面前,取出色泽微黄,盖面潮湿的啤酒罐。嗅了嗅,无味。把此罐啤酒用密封胶袋装好递给身后的清荷。 他低声问清荷:“印泥与白纸准备好了么?” 清荷点头,麻利地把收集来的证物全部放进空着的布挎包里。再从口袋里掏出红色印泥盒,走到刘久传面前,“请留下指纹方便核对调查。” “证件,给我看证件。”刘久传没理会邹清荷,盯着柳下溪冷冷道。 柳下溪把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刘久传……北京市市公安局刑侦处副处长柳下溪……刘久传把证件还给他,伸出右手食指沾了印泥直接按在白纸上。“早点把凶手揪出来。” 柳下溪点头……“嘭,纾吱吱”船身剧烈摇晃……柳下溪搂住站立不稳的清荷。“触礁了。”肖四清惊慌地尖叫着跳起来,“船撞破了,我们会被水淹死的。”坐在她身边的伍文光一掌击向她的后颈,她立即瘫倒在他怀里。看到伍文光老练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作,柳下溪的瞳孔收缩…… 舱内的喇叭响起传来船长的声音,“大家请不要惊谎,船只顺利地驶入岛屿内湾,内湾入口较为狭窄,岩壁擦到船身。我已经与外界联络上,飞鱼号停泊在内湾等待救援,等台风过后救援船只就会赶到。船舱内有足够的淡水与食物,大家不用担心。” “我们得窝在船舱内跟尸体为伍?”严快颤抖着声音瞄着张老,咧着牙齿打冷噤。张老拿纸币擦额头上的冷汗,合上嘴,上下两排牙齿磕得很响。 船停了,舱内的灯继续亮着。 清荷继续收集大家的指纹,柳下溪走到摄影师面前,“摄影机一直开着吗?” “嗯。” 柳下溪想把摄影机拿过来看看,见对方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手,明白他忌讳自己的手曾经触碰过尸体,把手套换下取出一对新的戴上,这才接过摄影机倒带翻看……柳下溪把口袋里的微型录音机的开关打开,问:“死者聂守业家住渤海湾,应该很熟悉大海吧?” 没有人回答。柳下溪抬起头目光落在张老身上,张老不是很情愿地回答:“应该吧,他家在渤海湾。” “渤海啤酒……除了死者,还有谁会喝?” 没有人点头。 清荷一边记录指纹,一边速记柳下溪的问话。 张老回答:“除了小聂,没人喝这种牌子的啤酒。小聂本想借这次大赛打开南方啤酒市场,可能是南北口味不同吧,南方人不喜欢渤海啤酒的口感,南方人更喜欢金威、百威,除了青岛,北方的名牌啤酒在南方销售都不算好。我不喜欢喝渤海啤酒,太苦了。” “听说这次孤岛活动的发起人就是你。” 张老慌忙站起来,摇动双手:“错了,那份提案是小聂交给我的。小聂被大哥经济管制,没钱搞这个项目才找上我合作。” “张老,你私下与聂守业的关系很好吧?”清荷提问。 张老点头,抿紧嘴偷偷打量着舱内的众人。他的眼神带着警惕,象是害怕有人会跳出来捏死他。 “知道谁恨他吗?” 张老摇头。 黄平海举手,站起来提问,“我有话要问。士的宁中毒是怎么一回事?” 柳下溪转头对梁医生说:“你来回答。” 梁医生站起来取下手套,摘掉口罩,离尸体远一些才说:“士的宁是一种进口药,因安全范围小,现已少用。主治偏瘫、瘫痪及因注射链霉素引起的骨骼肌松弛、弱视症。我手上没有这种药。士的宁,别名番木鳖、马钱子碱。从马钱子的种子中提炼。味苦,性寒。致死量为003~01克。即半粒晕船药丸大小可以毒死成年人。聂总摄入量超过常态才会在短时间内死亡。士的宁是受管制药剂,一般药店不出售。”梁医生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国云南有马钱藤经测定种子含番木鳖,可以代替进口马钱子,只要有心可以自取马钱藤种子晒干磨成粉。” “聂总晕船呕吐是药性发作吗?”伍文光问。 梁医生摇头。 “那个,那个,我觉得聂总先前的症状象是显影药水,以前医生说是溴化钾中毒。”摄影师突然出声道。“我以前晒相片时不小心摄入显影药水,随即头晕、恶心,呕吐……” “溴化钾中毒?显影药水?”柳下溪愕然。 清荷眼睛一亮,他想到小文以及那个被弄乱的山洞暗房……某人除了拿走相片还带走一部分显影药水…… 梁医生击掌,旋转一脸迷茫,“啊!轻微摄入溴化钾,中毒症状跟晕车晕船相似。不过,溴化钾中毒的病例很少,没听说导致人死亡的案例。” “晕船药是谁给死者的?”柳下溪问。 梁医生望向秦汝。他问过聂守业要不要晕船药,聂守业说不需要,没过几分钟又叫秦汝拿了一颗给他,记昨当时他手里拿着啤酒……药应该没问题,是自己拿出药丸递给秦汝的。 “秦汝?”柳下溪与邹清荷都望着她。 “是。”秦汝抬起头木然地回答。 晕船药有问题?清荷皱眉,聂守业曾把药丸拿在手上,那颗药丸跟其他晕船药一样包裹在铝箔板中的泡泡里。除非梁医生是凶手,秦汝不可能不损伤包装的情况下换掉晕船药。难道啤酒罐里有士的宁?不对,盖面上的潮湿与发黄的颜色虽然古怪,但易拉罐却是完全密封。除非出厂前就被人下毒……啊,聂守业喝过矿泉水。也不对,他用矿泉水漱口并没有吞咽下去。” 刘久传插话:“聂总喝了两罐啤酒,第一罐是他自己从箱子里拿的,第二罐是邹经理给他,邹经理曾经用纸巾擦拭过的盖面。” “我知道凶手是谁。我看到了对方下毒。”刘琪冷冷地道。 金粉漩涡27 “是谁?”张老追问。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琪脸上,等待他说出答案。刘琪却紧闭着嘴冷冷地盯着被伍文光打晕过去的肖四清,那张结了冰似的酷脸多了一份若有所思的味道。 清荷正好收集完指纹,听到刘琪的话立即走到他面前拿着纸笔准备记录。 ……静默,无人开口说话,舱内显得异常的静。船舱内有隔音设备,无法完全阻隔尖锐的风声,传到众人耳里宛如来自不同空间的凄惨叫声。舱内,明亮的光照在众人脸上显得异常地白,大多数人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邹清荷突然打了一下冷噤,觉得随着波涛激烈地晃动的船,象一尾垂死挣扎的鱼,而他们就在鱼腹里将随着这条死鱼一同化为枯骨。他朝窗外望去,外面一片昏暗,就连无色纯净的海水也染上了污浊的灰黑,惊涛骇浪旁若无人地激烈撞击着船窗,一波狠过一波。清荷忍不住再次担心船窗能不能经得起这番撞击,脑中立即联想到海水从破裂的船窗倾入,紧闭的舱门打不开,大家在海水中挣扎……噫,别胡思乱想,他自嘲般地抖动双肩,连忙把视线从船窗收回来落在刘琪脸上。看样子刘琪不打算往下说……噫?他在看谁?顺着刘琪的视线……肖四清?!刘琪看她?难道是她下毒?会吗?会是她吗?清荷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中……马钱子,第一次听说这样歹毒的毒物,没听柳大哥提起类似的案例,梁医生也表示这种药不容易弄到。肖四清如果是凶手,她从哪里弄来如此歹毒的毒药?就算她为了杀人费尽心思弄到毒药,聂守业跟她关系暧昧,按理说,她下毒的机会很多为什么非得在船上动手? 听到刘琪的那句“我知道凶手是谁……”柳下溪一边取出摄影机里的带子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众人……此时,虽然众人的表情各异,担心的、害怕的、漠然的、不知所措的……但没人露出秘密即将被揭露的惶恐……噫?刘琪盯着肖四清……难道下毒者是她?毒杀聂守业,肖四清是有作案动机。从意外获得的相片来看,她与死者之间存在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加上死者生前对待她的态度格外轻慢,长期累积下来的不满变成杀机,促使她下毒……下毒的理由虽然说得通,但她不是心机深沉的女人,不象能策划完美谋杀的人。看过她的简介,也暗中观察过她。她给人的整体印象是轻浮而幼稚,反应也不敏捷,胆子不大,应该没胆量也没能力在众目睽睽下杀人。马线子碱也不是随便可弄到的毒药……小文用来当成暗房的山洞口有她的头发,她可能偷拿过显影药水……刘琪目击到她下毒,她使用的毒药可能是显影药水。想到这里,柳下溪把摄影机还给摄影师,刚准备绕道走去找肖四清,有着一副大嗓门的韩导演站起来大声道:“刘琪,把凶手的名字大声说出来!吞吞吐吐,你还是不是男人,难道你想包庇凶手?!” 柳下溪皱眉,韩导演的话说得太难听了。 “对啊,既然知道谁是凶手就得赶快抓起来!太丧心病狂……”老李点头附和着。 “别吵!船上既然有警察,抓凶手的事交给他来办。”刘久传不耐烦地打断老李的话,冷冷地目光却盯着柳下溪的一举一动。 “刘琪,请把你看到的事详细说出来。”清荷诚恳地说:“风雨同舟,有些事既然看到了就要说出来。有人死了,大家都不好受,心里插着一根刺,会相互猜疑彼此不信任,不利于共同度过目前的难关。” 坐在刘琪身边的范彩虹抬起忧愁的眼眸,咬着下唇担忧地看着刘琪。刘琪察觉到她的不安,目光从肖四清身上收回来落到她脸上,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摇头。过了数秒才望向邹清荷,手指着肖四清道:“是她,肖四清。” “怎么可能?!”伍文光推开靠着他肩膀的肖四清,愕然地回头看刘琪:“她怎么可能下毒杀人?” 自己的话遭到怀疑,刘琪冷哼了一声不肯往下说。邹清荷转头看着伍文光,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范彩虹安抚地轻拍着刘琪的手背,他才接着说:“上船前,彩虹去了一趟女厕,我在女厕外面等她。肖四清先从厕所里出来,看到我时表情有些慌张,不小心拌了台阶摔倒,我走过去打算扶她,有一只白色的小瓶子掉下来滚到我脚边,她推开我,急忙把瓶子捡起来藏在手里。后来聂守业从船舱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罐啤酒,看到她后把她拉走,硬给她灌酒,肖四清被迫喝了一口,接过啤酒罐后侧身避开聂守业的视线,把手中瓶子里的东西倒在啤酒罐里,慌慌张张的还洒落了不少。后来她又把啤酒罐递回给聂守业。” 梁医生听完刘琪的话后摇头:“如果聂总是在上船前喝下含有士的宁的啤酒,毒性早该该发作。摄入过量的士的宁,其毒性发作的时间很短,一般是十至十五分钟就会出现强烈的抽搐,导致惊厥。” 柳下溪经过王秋枫身边时,她挡住问:“柳刑警,你怎么看?你觉得肖四清是凶手吗?” 柳下溪回答道:“根据刘琪的证词,暂时假设她为嫌疑人a。” “嫌疑人a?”王秋枫睁大眼睛,吃惊地问:“难道还有嫌疑人b、c吗?” 柳下溪平静地回答:“一桩凶杀案未理清案情前,警方根据线索与证词往往会锁定多名嫌疑人进行调查从中找出真凶。可以说他杀的凶案现场每个在场人员都有嫌疑。警方的调查,一方面收集证据找出真凶,另一方面为无罪的嫌疑人洗清嫌疑。聂守业中毒死亡,从现场来看此案归为他杀。无论是你、我以及在场的各位,都涉入本案,需要经过一番调查才能排除在场各位的涉案嫌疑。” 柳下溪说的话犹如无波水面投下的石子,很显然在场的各位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是聂守业中毒死亡一案的嫌疑人。彭绯虹最先忍不住,不满地道:“姓聂的不是好东西,死有余辜。他被毒死,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怀疑我?” “绯虹!少说两句。”杨立行制止她继续发泄不满,站起来,温和地对柳下溪说:“我们明白警方破案采用的方法是排除与归纳。柳刑警,我想洗清自己的嫌疑,该怎样配合你的调查?” 柳下溪感激地对杨立行点了一下头。招手叫清荷过来,拿走他手里的纸与笔,快速地写着些什么,写完后把纸张对折,折出一个角写上名字。 击掌三声,引起众人的注意:“各位,纸上列写的提问是我对大家有关聂守业中毒身亡一案的调查,是侦办本案查找真凶的依据之一。这是证词,将会存入警方档案,请大家认真对待。提供虚假资料者,将以提供假证妨碍警方调查,根据情节轻重予以追究。各位,我选择笔问方式,是不希望看到串供、泄密的现象发生。涉入刑事案件,请大家遵守保密条款。”说完这番话对清荷说:“你按名字把纸分发给大家。” 看完纸上列着的提问,不少人脸色大变。严快冷笑着撕了纸张,越过张老,站在走廊里指着柳下溪道:“凭什么我们得听你的?” 清荷抢先站在柳下溪前面,挥开严快的手指,说道:“凭我是选美大赛主办单位的负责人,死者是大赛组委会成员,柳下溪是在职刑警。他代表警方调查聂守业中毒身亡一案。此案经过梁医生的诊定与柳刑警的分析已经初步判断为他杀,凶案现场所有在场人员都有嫌疑,有义务协助警方调查。” 柳下溪轻拍清荷的肩膀,示意他让开。向前跨一步站到严快面前出示证件,淡然一笑,道:“根据我的办案经验,特殊环境下带头闹事者,多数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胡说!”严快抢过柳下溪的证件,看了一眼,继续冷笑,“哈,啥?北京公安局的?这里可不是你的管区。我怎么不知道警察证可以全国通用了。” 柳下溪也不生气,平静地回答道:“那么,你的意思是等台风过后,我们平安返航再叫上当地警方来侦办这桩案子。你能保证凶手不会在这段时间内再次行凶杀人?你认为聂守业被毒杀在船上,我们遇上台风孤立无援,被圈禁在船舱内动弹不得只是偶然发生的独立事件?” 严快语塞,回头看着黄平海。 柳下溪也顺着严快的视线看着黄平海。 黄平海嘴角一弯,迎上柳下溪的目光,笑道:“这么说,柳刑警认为孤岛活动本身就是一个大阴谋,策划活动的张老就是阴谋头子。” 张老大惊失色全身的肥肉一起在抖动,站起来摇头摆手道:“黄平海,这个玩笑开不得,话不能乱说。” 金粉漩涡28 柳下溪没理会黄平海的调侃,迅速地写了一张纸递给严快。 严快不接,双手插在裤袋里,歪头看柳下溪。 柳下溪眼神一冷,瞧着对方一副痞样儿,表明了立场坚定绝不合作,认定自己拿他没办法。皱眉,瞳孔收缩,锐利地逼视对方,加重说话语气,“请你配合调查。” 在他的逼视下,严快败下阵,接过纸张没有再吭声,乖乖地坐回原位。 舱内安静下来。见大家都在认真写柳大哥的笔问,清荷庆幸自己带的十几支笔。 柳下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行李包,从里面拿出两个大防水袋递一个给清荷。清荷会意,把收集来证物用多层胶袋装好连同自己的行李包一起放进防水袋里。柳下溪迅速装好行李,在纸上写道:“船出问题了。” 清荷大惊,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望向窗外,被柳下溪拉住手臂,柳下溪朝他摇头,在纸上写道:“不要慌张,冷静下来。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是事实。你请刘琪、杨立行帮忙,把食物和水分成二十等份,准备成可携带型。” 清荷立即站起来。他一动,正回头关注他们的刘琪与杨立行立即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三人的行动引起其他人注意,但大家保持着安静。清荷把舱内的胶袋集中起来,率先划开装矿泉水的纸箱,每一个胶袋装四瓶水。杨立行、刘琪装食物。三人动手的速度很快,忙而不乱。 东西掉了,杨立行弯腰打算捡起来。身体突然一僵,他呆住了。他发现搁在地上的纸箱被浸湿。有水!船舱进水了!他慢慢地站起身扫视着船舱,因搁着大量的物品导致船身朝这边倾斜,浸入舱中的水集中在此处被纸箱吸收。大家都没察觉出异样,只有那位警察注意到此事……准备携带的食物是打算弃船吗?船在海中,台风就要来了,弃船又能怎样? 见他在发呆,邹清荷压低声轻声道:“别住手,速度加快。” 杨立行看着邹清荷,心里明白,对方也知道船出现问题。只是,为什么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害怕? 王秋枫愕然地看着那三人不经自己同意,善自乱动食物。回头看柳下溪想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柳下溪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纸上写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王秋枫点头,走过来跟他坐在一排,也用纸笔跟他交谈:“需要我做些什么?” 柳下溪写道:“船上的物质是你准备的?有雨衣吗?” 王秋枫点头。 “多少件?” “二十五件。” “手电筒呢?” “十二支,防水的。” “把雨衣和手电筒全部找出来。” 王秋枫瞧见聂守业的尸体,迟疑着不敢上前。柳下溪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死者头上。王秋枫感激地看着他。见她发怔,柳下溪低声道:“速度要快。”他走到装救生衣的壁柜前,见柜子上锁,从裤袋里掏出万能钥匙把门打开从里面抱出救生衣。伍文光把纸与笔放进口袋,走到他身后从他手里接过救生衣。 柳下溪对他摇头,拿出底下的几只救生圈与简易充气器,道:“你来给救生圈充气。” 伍文光点头。 看了一下舱内的众人,见大家都停笔看着他们。柳下溪大声道:“梁医生、秦汝,请过来。你们把救生衣发给大家。古筝、严快,你们负责把他们装配好的食物发给大家。黄平海、摄影师,你们把那边的几箱食物搁在离舱门最近的座位上。彭绯虹,你帮王秋枫把雨衣发给大家。” “出了什么事?”刘久传站起来问。 刘琪冷冷地说:“船舱进水了。” 他的话引起大家的惊慌。 柳下溪大声喝道:“其余的人不要乱动!听从我的安排!刘久传,你把肖四清弄醒。注意,大家请注意,穿好雨衣后再将救生衣口哨袋朝外穿在身上。拉好拉链,双手拉紧前领缚带,缚好颈带。将下缚带在前身左右交叉缚牢。注意,一定要缚牢。” 见舱内的人都穿好救生衣,柳下溪这才穿上救生衣。清荷装备完毕提着两人份的食物跟在他身后。柳下溪深吸了一口气,对站着走廊里的众人道:“大家不要站在走廊中,当舱门打开时风雨会涌进来。伍文光、刘琪,你们跟我一起出舱。梁医生、杨立行、黄平海,你们负责照顾几位女选手。严快、摄影师,你们负责照看剩下的食物。刘久传、邹清荷,你们照顾一下大家,其余的人照顾好自己。” 舱门紧闭,打不开。 柳下溪从行李中拿出锉刀撬动板扣,没多久舱门松动。他戴上护目镜,拿起搁在座椅上的绳索圈在身上,手里拿着望远镜。回头看着刘琪与伍文光,他们也有准备,一个戴着墨镜一个戴着泳镜。“我去船长室找船长,你们去找救生艇,小心,注意安全。清荷,等我们出去你把舱门关上。”清荷对他微微一笑,柳下溪点头,用力地拉开舱门。 舱门一开,强风狂雨涌了进来。 柳下溪率先走了出去,刘琪与伍文光紧跟在他身后上了甲板。 船无人驾驶。 此时,天色昏暗,乌云盘旋在空中,浪在翻滚嬉戏,船飘摇在浪中,左右摇晃,巨浪涌上甲板随着船的倾斜又回归大海。幸好船漂泊在环形岛屿的内湾,湾内的风浪比海域小。柳下溪随着船的摇晃左右前后有规律地摆动身躯,小心地行走在甲板上。伍文光与刘琪惊异地看着他,他们紧握着护栏不敢移动脚步。 船头、船身被撞坏,挂在船弦外的两只救生艇没有损伤。 船长室的门开着,随着狂风激烈地摆动,室内被雨水浸湿,船长不见踪影。难道船长被风刮进海里了?查看了一下船长室,走到驾驶台前,这是指针、罗盘、海域地图……经纬度……环形内湾的位置……啊,找到了,原来这里就是南仃英岛。通讯设备……对外,没有信号。对内的喇叭可以使用。“注意,请注意,大家请注意。我是柳下溪,目前在船长室,我们的船停在南仃英岛的内海湾,船已经被撞坏无法靠岸。船长失踪,船被损坏无法行驶,我们需要坐救生艇上岛。请大家做好离船准备,带好自己的行李。” 救生艇不大,每只艇可载八人,除掉行李与食物,每只艇最多能乘载五六人。船上共有十九人,加上尸体一具……柳下溪盘算了一番,取下挂在壁上的救生圈走出船长室。甲板上,刘琪与伍文光缩在原处没挪动一步。柳下溪叹气,还有一个大问题,船上的这些人会使用救生艇么?船长下落不明,船上没有其他船员……很棘手,希望大家都会游泳。 回到舱内,柳下溪看着大家,“我们必须在台风来临前安全上岛。船长下落不明,我们只有自救,船上救生艇有两只,每只艇可载五六人。懂得操作救生艇的人举手。” 出乎柳下溪的意料,举手的人有五人。分别是王秋枫、刘久传、张老、韩导演与伍文光。 “会游泳的举手。” 再次出乎柳下溪的意料,举手的也是五人。分别是邹清荷、伍文光、古筝、刘琪、黄平海。 “女士优先,六位女性分两条艇出发,第一条艇由刘久传、韩导演带队,杨立行、彭绯虹、古筝、肖四清。第二条艇由张老、伍文光带队,梁医生、秦汝、范彩虹、王秋枫。你们到了后再把艇开回来把剩余的人载走。” 老李提出抗议,大声道:“我人不舒服,想先走。杨立行与梁医生不是女人,他们年青力壮,等下班船再走。” 柳下溪冷冷地看着他,回答道:“杨立行腿受过伤。先上岛的人需要梁医生照顾。” “我留下,让老李先走。”王秋枫开口解围。 “我留下吧。”杨立行笑道。 “别争,我留下,我会游泳。”古筝调皮地对邹清荷眨眼,“我觉得跟着你们更安全。” 艇下水,柳下溪与清荷分别扶在先走的人上了艇。瞧着救生艇安全地驶往南仃英岛,柳下溪轻吁了一口气。 刘琪留在甲板上,其他的人回到舱内。 清荷用笔跟柳下溪交谈,“我捡到八份证词,大家都没写多少。” “给我看看。”柳下溪接过来一瞧,丢掉证词的有梁医生、摄影师、古筝、王秋枫、刘琪、老李、韩导演、刘久传八人。柳下溪翘起拇指,赞许地点头,看完他们随手写的字。托着腮对清荷写道:“把证词随便丢掉的人嫌疑小,暂时可以把他们排除在案件之外。” 清荷点头,“没错,他们内心坦荡才不在意证词。你怎么看刘琪的证词?他是真的目睹肖四清下毒吗?” “他的证词真实性极高,应该是真的。聂守业中毒,不排除双重谋杀。” 金粉漩涡29 双重谋杀?柳大哥是在假设两起下毒事件相互之间没有关联吗?……没有关联,会吗?清荷烦恼地揉搓自己的双手,忍不住把横在心里的问题写出来,“我拿给聂总的那罐啤酒……”那罐啤酒若有毒自己就是帮凶,杀人帮凶。这让他十分难过,愧对死者。懊恼自己小心眼,看不惯聂守业行事作风,特意挑看上去有些脏的易拉罐给他。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挑干净的啤酒给聂守业,自己是凶手是帮凶……聂守业本来不会死的,只要没喝有毒的啤酒,他就不会死啊! 瞧出清荷情绪不对,柳下溪抓住他的手,清荷的手冰凉。他明白清荷在想些什么,摇头制止他继续往下写。在纸上迅速回答清荷的疑惑:“那罐啤酒有毒的可能性不大。凶手无法给密封的易拉罐下毒,除非早有预谋地把混合马钱子碱毒的啤酒制作成易拉罐,或者采用特殊手法把毒药溶于水注射到易拉罐内。这两种手法都不是普通谋杀者能做到的。你别乱想,没经过检查不能确定那罐啤酒有毒。你要振作一些,帮助船上的人平安度过台风。”以现在的处境无法深入仔细调查案件,短时间内想要侦破此案难度非常大,面对严酷的自然环境,没有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协助侦查。只有大家都平安了,有了共度患难的经历,紧闭的心扉才会因此打开,不保留地说出所知所见。人的心啊,既脆弱又坚强,即偏执又易共鸣。 清荷点头,他觉得全身发冷。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导致气温相差悬殊,比起中午至少出现十度以上的温差。身上的雨衣如同虚设根本抵挡不住风雨,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粘在身上很难受。船长呢?下落不明是弃船逃走还是不小心落水?如果是后者,非常糟糕,得想办法搜寻援救他。需要解决的事太多,当务之急得保证大家平安……心里愈急,愈想不出可行的办法。舱门紧闭可舱内寒气逼人,好象整个人泡在冰水中寒冷入骨。他下意识地往柳下溪温暖的身躯靠过去。柳下溪不顾旁人的侧目,紧紧地搂住他。双臂用力紧扼清荷冰冷的躯体,附在他耳边低语:“我们在一起没什么可害怕的。” 清荷笑了。是啊,不是独自一人柳大哥就在他身边一起共度风雨,还有什么事值得害怕?老家的父亲有姐姐、姐夫照顾,根本没后顾之忧。至于柳大哥……他的亲人更不必要操心。自己怎么可以胆怯地输给一场风雨?挣脱柳下溪的手臂回拥对方,然后松开,看了一下表,站起来对舱内的古、严、黄以及摄影机道:“现在是下午六点十三分,台风预报报道说台风将在晚上十点左右来临。我认为预报预测台风来临时间是指台风到达沿海周边区域的时间。我们在海上,台风出现的时间会比沿海区域早。危难时刻希望大家抛开成见,同心协力平安度过海上危机。我们要做的事很多,需要把舱内剩余食物带上岛去,舱内的进水越来越严重,不能在船上久留。船长不在没人会开船,我们没办法让船靠岸。速度要快,挑出有用的东西绑在救生圈上一起带走。” 船摇晃得更加厉害,古筝、摄影师二人脸色苍白坐不住站起来朝邹、柳两人靠近。严快不安地看着黄平海,黄平海握紧他的手。严快立即双手回握住,倚在黄平海身侧。黄平海皱着眉看着船窗,外面愈来愈黑了。 瞧着他们紧握的手,清荷明白,这两位男子也是一对情侣。朝他们鼓励地微笑了一下,率先开始行动,见舱内的众人都不动,便笑着道:“大家行动起来,现在可不是发呆害怕的时候。古筝,找些可以捆绑东西的绳索布条。摄影师,别抱着你的摄影机不放,把它用防水袋装起来,放进你的包里,并把大家留下的行李一起打好包。严快和黄平海把余下的食物打包,装在箱子里用多余的雨衣罩起来,我们要把食物捆在救生圈上。柳大哥,你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其它的救生圈。” “船长弃下我们逃跑了?”黄平海拖着严快走到柳下溪面前问。 柳下溪平静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回答道:“我看不是。我认为船长在查看船只损伤情况时不小心被风刮落入海。上船时我察看过船上的救生艇只有两只,现在两只都在,而船长室的救生圈也没有人动过的痕迹。除非船长另带有救生工具,否则他没可能只穿着救生衣在暴风雨中抛船下海。他能把船驶进南仃英岛内湾,表示他熟悉这一带的海域,就算无意中落海,一定能想办法自救,你不用担心他的安危,相信他会平安无事上岛与我们会合。” 古筝小心绕开聂守业的尸体,走到乱七八糟的货物前,立即动手翻找可以捆绑东西的带状物,一边说:“船上没其他船员,不正常。” 柳下溪心一动……没错,客船上没有其他船员非常奇怪……没有其他船员,船被撞坏,船停下来,船长首先会去察看的地方应该是机房……目前,船上的通电正常,说明机房内的发电系统在正常运作……说不定船长还在船上,在机房里。想到这里,柳下溪打开舱门冲出去。 刘琪一手抓紧护栏一手举着柳下溪给他的望远镜,紧张地关注着巨浪中行走的救生艇,瞧着救生艇摇摇晃晃,一副随时会翻覆的模样,不由得提心吊胆。舱门突然打开,他惊讶,侧头,已经僵硬的膝盖突然一软,脚下打滑,下身从护栏空隙往海里滑落。柳下溪一惊,迅速扑过去,伸手抓住他的双臂,把他扯起来。 刘琪努力站稳脚跟,皱眉,他的脚踝擦到护栏,接着又拐了一下,扭伤,很痛,强忍着站稳身姿,冷冷道:“谢谢。”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下溪没注意到,轻拍他的肩膀,“小心。我去机房看看。” 机房在船尾的甲板下,舱门紧闭,有拉环。柳下溪蓄力,弯腰伸臂,用力一拉,舱门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下面很黑,有狭窄的梯道通往下面。柳下溪打开防水电筒,吃惊地发现,有一个男人俯身倒在里面一动不动。“刘琪,过来帮我,船长在里面。” 刘琪咬着牙,小心移动脚步,等他过去,柳下溪已经进入机房内。 舱口很窄,有浓烟往外冒,顺着柳下溪手中亮着的手电筒只能依稀看到他正把一个中年男人翻过来……突然,柳下溪冲着他大喊道:“刘琪,快吩咐大家拿救生圈跳海!不好!发电机运作到了极限,要爆炸!快去!” 刘琪大惊,也顾不得脚痛,立即朝船舱跑去,滑倒,再爬起来! 舱内,清荷接过古筝的话题,自责道:“没错,我们这次出海,不正常的地方很多。我应该制止的,台风前出海本来就是错的。” 古筝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们不好,受不了出名与金钱的诱惑。想着拼命努力后有机会出人头地……”此时,舱内灯管突然奇异地闪烁着,时明时暗……刘琪跑到舱口,大声朝里面喊道:“快带上救生圈跳海,船要爆炸!” “什么?”摄影师惊得跌倒在地。古筝闻言,跪倒在舱内。 黄平海反应最快,抓住两只救生圈塞一个给严快,拖着他就往舱外跑,见刘琪阻住去路,侧身强行推开他。 刘琪倒地,船身倾斜,被护栏阻住,没有跌入海中。 黄平海把救生圈套在严快的身上,给自己挂了一个,揽着严快翻栏往海里跳。 邹清荷迅速抓起古筝,抄起座椅上的救生圈甩在她脖子上,“把头抬起来,快走!” 古筝振作精神,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遇到不敢动弹的摄影师,踢了他一脚,“是男人就给我站起来!”顺手抓了一个救生圈塞在他手里。 清荷跟在他们后面,拿着舱内剩余的两个救生圈,回到座位上迅速背起他跟柳下溪的行李,回头看了一下舱内,对着聂守业的尸体无言地鞠了一个躬。 到了舱外,古筝与摄影师抓着护栏不敢跳海。刘琪扶着护栏慢慢站起来。清荷看着船尾甲板某处正在冒浓烟。大眼微眯,甩给刘琪一个救生圈,“记住,抓好救生圈,跳海后大家要拼命地把头浮出水面,往岛上游。刘琪,你照顾他们!大家不要害怕,你们不是孤单的。”上前抓着摄影师的双手把救生圈罩在他腰上,接着抱起他往海上丢。刘琪拖住古筝的手,两人一起跃入海中。 邹清荷看到他们三人浮出海面,朝岛上游去,在他们前面是黄平海与严快,他们游得相当快。清荷放下心,转身朝船尾奔去。此时,柳下溪已把船长托出机房。清荷打了一个冷噤,船长的左手不知道怎么搞的已经折断,流了好多血。清荷立即撕下衣服把他的手包扎起来,被雨水冲洗船长清醒了一下,看到邹清荷跟柳下溪两张陌生的脸,立即嘶哑道:“快,快叫上大家……坐救生艇……” “船长,请放心,大家都已经安全离开。” 金粉漩涡30 柳下溪默不作声,取下身上的绳索把船长绑在救生圈上。给船长包扎完毕,清荷全身无力瘫坐在甲板上,船长的伤需要马上救治。已经没有救生圈了,他跟柳大哥该怎么办?船长怎么办?不,不能坐以待毙!他站起来,挥开眼前的雨水。啊,有救生圈!船上的栏杆还挂着几个呢。跑过去一看有栓子卡着,立即弄开栓子取下两个往回跑。停步,他欣喜地发现,空中乌云微散,天比先前亮了一些,海中的风浪也小了一些。太好了,看来,暴风骤雨快要告一段落。风雨不大游上岛并不难。 机房冒出的烟越来越浓,细听,有吱吱的爆炸声。柳下溪脸色阴沉,手上的动作加快。时间紧急,聂守业尸体还没搬出来,机房马上会爆炸!没时间回舱搬出尸体……刚才,机房舱门不打开,暴雨、海水不会流进去。唉,大量的水流入机房导使没人监管的发电系统濒临爆炸边缘。机房内虽然有相应的绝缘、防水设施,可惜船长进去时已有少量的水流入,船长受伤流的血溅在机器上……加上船长倒下正好压住驱动系统导致飞鱼号无法行驶。不过,就算自己不打开机房的舱门,发电系统也无法继续正常运转下去……失策!没带防电防潮的手套!总闸受潮漏电,无法关上。 “不好!”浓烟中闪现着的电火花! “柳大哥!”清荷也看出异状,惊呼着朝他扑过来,同时把救生圈朝他甩过来。 柳下溪腾空把船长连同救生圈甩入海中,凌空翻身接过救生圈,飞起双腿,再次半空交错,腾身再翻卷,一脚朝清荷踢去,把他射入海中,“清荷,往前游,追上船长,别回头!” “柳大哥!”清荷凄声大叫。 “嘭嘭”身后轰轰隆隆……风声、雨声、潮声……还有碎裂声,掩盖了他的惨声大叫。 海水冰冷,巨浪卷起,人如蜉蝣。 邹清荷茫然四顾,水,海水,只见海水。 海浪翻卷,无情地涌向他的口鼻,快窒息了,好难受,柳大哥!你在哪里?你没事,一定没事,柳大哥!你不能有事啊! 爆炸从船尾开始,船尾的甲板立即冲散,柳下溪把清荷踢下海后,抓住二层船长室前的护栏,纵身翻上去,随即爆炸响起,船尾迅速散裂船头旋即沉入水中。柳下溪奋力朝清荷游去的方向跃入海中,随着巨大的冲力,海水汹涌翻腾把他远远抛开。清荷就在前面,距离不远,很快可以赶上。怎么了?清荷怎么了?为什么不用力向前游?天,他在往下沉!立即出声大喊:“清荷!清荷,清荷!快游啊!往前游!” 是柳大哥的声音!清荷振作精神,奋力摆动四肢,转身四处张望。柳大哥就在后面,柳大哥没事!他大喜,情绪激动全身突然涌出无穷的力量,掉转头往后面游去。 在水面停泊的船支离破碎,残留在水面的木板盘旋在一个巨大的漩涡的中,一圈一圈盘盘旋旋,而他们在这个漩涡之外,随浪翻飞。 两人在海浪中相遇。柳下溪抓住清荷的手臂,拖着他往前游,怒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会避不过爆炸,你不想独活?!” “柳大哥……”清荷愧疚,被柳大哥踢入海中的那一刻他没有求生欲望,大脑空空茫茫,思维能力全无,根本意识不到生与死,唯有四肢机械地在水里游动。 柳下溪叹息,在这种情况下不好过于责备清荷,看到不远处有露出水面的礁石,船长被浪冲到那礁石的附近,便说:“先去那边,在礁石上休息一下,等风浪小些再游上岛。” 清荷点头与柳下溪一起迅速往前游。把船长搬上礁石,柳下溪摸着船长的心脏,心跳十分地微弱,察看他的口鼻,还好没有吸入海水。他从清荷身上取下行李包,剥开防水袋从侧口袋掏出小小的氧气罩罩在船长脸上。清荷愕然地看着他,他不知道柳下溪什么时候准备的氧气罩。柳下溪见清荷一副吃惊的表情,压下心中的烦燥冲他微微一笑,掏出第二个氧气罩给清荷,“给你,戴上。”接着他用剩余的绳索把三只救生圈松散地连在一起,再把两人的大行李袋串在救生圈的两侧。 清荷接过氧气罩,站在礁石上,看海面的情况。找到了!黄平海拖着严快游得很快……救生艇呢?还没靠岸……太慢了!搞什么……刘久传、韩导演的那条艇在浪中转圈?伍文光、张老的那条艇快接近岛边的树林。刘琪、古筝在哪里?怎么看不到他们?啊……“柳大哥!古筝、刘琪那边出事了!我去救他们。”古筝、刘琪还有摄影师三人没逃出爆船引起的漩涡,正被无情地卷入漩涡中,情况危机,不容他多想……刚准备跳入海中被柳下溪拉住,“你把氧气罩戴上,送船长去岛上,我去救他们!” 柳下溪解开一个救生圈,立即下水朝刘琪他们游去。以他的判断,清荷体力虽然比一般人要强,但却未必能同时救得了三人,人被卷入漩涡,想挣脱那股吸力很难。 清荷把氧气罩收起来,深吸一口气,拖着救生圈护着船长往前游去。船长的伤不能在海上多停留,需要梁医生的急救,不能拖!相信柳大哥一定能平安救出那三个人。 柳下溪屏住呼吸,快!快游!他如同飞鱼朝漩涡游去。 累,手臂跟灌了铅似的沉重。要死了,真不甘心啊。古筝茫然不知所措,雨水遮住了脸睁不开眼。不,得把眼睛睁开!死之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睁眼,她看到前面不知道姓名的年青摄影师被刘琪拖着无力地往下沉,而刘琪还没死心,徒劳地在水面挣扎。她听不到却能感觉他们在哭泣,是死亡前的哭泣么?咬牙,再努力一把,要死,大家一起死,有认识的人在,死亡也不会孤单。不知哪来的勇气,哪来的力量,她奋力往前冲抓住摄影师的另一支胳膊,大声喊道:“动脚打水啊,别拖累刘琪!努力打水啊!” “不要放弃!”是谁在大声喊? “你们不是孤单的,再坚持一下,就来救你们了。”是谁的声音超越风雨? 有人来救!不会死!再坚持一下下就行!不想死,她不想死!努力扬动双腿,他们不是孤单的,会有人来救他们。 “抓住浮木!”刘琪在叫。 古筝松开摄影师,去抓漂到面前的木板,脱手!不行,漩涡扯着她往里沉去,要往下沉了,双腿努力蹬水,总算浮出水面,啊,抓到木板了,推到刘琪面前。刘琪把摄影师的上半身推到木板上,“不想死就抓紧木板,双腿蹬水!” “我不想死啊!”摄影师闭着眼大声叫唤,拼命地乱打着水花。刘琪松开摄影师,海浪迎面打来,海水灌入他的口鼻,呛住了,四肢一软,觉得全身力量用尽,身体随着漩涡往下沉去。 “刘琪!”古筝大叫,上前拖住他!海水中一股吸力扯着她同时往下沉去。 这一次,真的,会死! 浪花飞溅,一块木板从他们身后飞来,落入水中,阻住了他们的下沉趋势。 “不要放弃!抓住木板不要松手!”柳下溪赶到。捞起刘琪、古筝,把他们搁在木板上奋力前推,这木板带着他们飞箭般冲出漩涡。 只要脱离漩涡,有救生圈与救生衣,他们就算不划动四肢也不会轻易往下沉。 时间在流失。 风雨在减弱。 天渐渐在变亮。 可以看清岛边的树木…… “古筝,抓住我的手,快上来!”伍文光驶着救生艇出现了。 无力地跪坐在救生艇内,古筝颤抖地问:“他们呢?” “马上去救他们。”张老给她递上一瓶矿泉水。 刘琪被救上来了,他昏迷着。 过了一会儿,摄影师被救上来了,他吓傻了。 “柳下溪呢?邹清荷呢?”古筝连声问。他们呢?他们在哪里?在哪里啊?!她双手挥动尖声狂叫,那声音撕心裂肺,“快,快去救他们,救啊!救他们啊,求求你们去救啊。” “没事,他们没事。”伍文光抓住她的肩膀,连声道:“他们没事,他们游得比你们快。柳下溪去救严快了,我们马上过去。” 古筝垂下双手,触碰到刘琪脖子上的望远镜,连忙取下来,把脸上的雨水擦干,抓起望远镜在海面上搜寻。找到了,真的,柳下溪没事,在不远处正拖着严快和黄平海向这边游来。她安心地长吐一口气,邹清荷呢? 在,邹清荷在海上游,拖着中年男子奋力朝岛上游去。真好,大家都没事,都活下来了。 救生艇可载八人。柳下溪带着严快、黄平海上艇后,艇上满载。“船长受伤严重,去救他。”柳下溪上艇后对伍文光说。 张老看着严快紧闭着双眼脸色铁青,被黄平海紧搂在怀里,迟疑了一下道:“严快和刘琪溺水,先把他们送上岸吧。” 柳下溪从古筝手里拿过望远镜,看了看清荷那边的情况,点头,“好。” 金粉漩涡31 从望远镜中看到清荷推着船长游得很快,已经游了一半路程。他没戴氧气罩……柳下溪忍不住皱眉。回头看了一下艇上昏迷的刘琪与严快,他们呛了海水陷入休克状态,急需急救……溺水后该怎么急救?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知道要做心肺复苏与人工呼吸。艇内空间太小,不方便施救。瞧着艇上的这几个人,似乎都不懂得该如何急救溺水的人。怎么办?怎么救? “张老,你来控艇。柳下溪、古筝,你们让我过去看看刘琪。黄平海,你检查一下严快口鼻中有没有呕吐物,如果有立即清除。清除后把严快的腹部放在膝盖上,使他的头往下垂,按压他的腹、背。”他猜错了,伍文光懂得急救。另外一条艇呢?见鬼!到现在还没靠岸,在那边,居然被岛边的树丛给缠住了。看来,那两位操控救生艇的,靠不住。这条艇……伍文光与张老合作得不错,尤其是伍文光表现出色,出人意外地能干。 黄平海颤抖地道:“小严……没有呼吸……”他拍打着严快的面颊,唤道:“小严,醒醒,别睡,快醒来……” “笨!快给他给人工呼吸!捏住他的鼻孔,掰开他的嘴,你深吸一口气,口对口吹气,反复进行等他恢复呼吸为止!心跳呢?还有心跳吗?”伍文光把摄影师推到古筝身边,示意着她扶起他。走过去摸着严快的心脏,心跳微弱……听了伍文光的话,黄平海如遭棒喝,立即用嘴吸出严快堵住嘴的呕吐物,接过古筝递来的矿泉水,清口后立即对他进行人口呼吸。伍文光将手掌根部置于严快胸骨中段进行心脏按压,下压时慢,放松时快…… 刘琪的呼吸与心跳都很微弱,柳下溪按照伍文光说的步骤,迅速检查刘琪的口鼻。还好,没有呕吐物塞住他的呼吸道……屈膝,把他的腹部放在膝盖上,按压腹、背部,没过多久,积水从刘琪的口鼻流出来。“咳,咳”刘琪清醒过来,难受地咳嗽着。“谢谢”又被柳下溪救了。 “不用谢我,真正救了你的是伍文光和张老。” 操作救生艇的张老听了柳下溪的话颇为意外,讶意地看着他。柳下溪对他微微一笑。 在黄平海与伍文光合力急救下,严快恢复了呼吸。 黄平海抓紧伍文光的手,嘴唇蠕动半晌才道:“谢谢你。” 伍文光微笑,“你是关心则乱。把严快放平,挪一挪,继续给他做人工呼吸,频率可以放慢一些。” “伍文光,你真厉害!可以当职业救生员。”古筝赞道。 伍文光面上的微笑消失,目光黯淡下来,默然无语。过了小会儿,对张老道:“他们两脱离了危险,我们去救邹清荷和船长吧。” 张老犹疑,“艇满载了……” 柳下溪道:“让他们上来,我跟伍文光下水游上岸。” 伍文光点头赞成柳下溪的提议。 把船长送上救生艇,清荷没上来,见严快呼吸微弱便把氧气罩给了他。 “喂,你们偏离了方向,我们是从那边上岸的。”游着游着,伍文光见邹、柳两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出声大叫。 清荷大声回答:“你先游上岛,我们去把刘久传坐的那条艇拖出树林。” 伍文光冷笑,大声道:“那条艇上只要有人肯下水把艇推出来就行了。”那些只顾自己的自私家伙用不着救。 “他们都不会游泳。”清荷大声回答道。唉,是啊,救生艇离开水中的树林并不难,只要艇上有人肯下水推出救生艇……其实,柳大哥把人员分配好了,会游泳的人大部分留下,两只救生艇各配有一位会游泳的人,想不到老李要求先走,把会游泳的古筝换了下来,结果导致那条艇上坐着的全是旱鸭子。 伍文光一呆,不会游泳?六个人全部不会?没可能吧?这也太不凑巧了……也许是真的,杨立行和彭绯虹都是北方人,不会游泳不意外。老李……自私自利,就算会游泳绝对不会主动下水推艇。刘久传?老色鬼,身子早被女人掏空了。肖四清?聂守业死,她的魂还没归位。韩导演?逢迎拍马在行,拍电影也许在行,危机处理软脚虾一只,靠不住……他想到这些,不自觉地吐出一个词,轻骂:“笨蛋!”调转方向跟在邹、柳二人身后朝另一条救生艇游去。 “会死的,我们会死的。”离救生艇还有段距离,就听到肖四清在哭泣,美妙的音喉由于哭泣的时间太长显得低婉沙哑,反而增加了让人怜悯的磁颤。 “臭娘们,住嘴!”可惜刘久传不懂得欣赏她的音质,烦燥不安地藕茸潘。 “肖四清,别哭,风浪已经减弱,很快会没事。”杨立行安慰道。 “是啊,是啊。”老李应声道,他也吓坏了,双腿软绵绵一点也不听使唤。 彭绯虹撇嘴,悄声道:“哭,只会哭!烦死人了。” “再不闭嘴把你丢下海喂鱼!”刘久传不客气道。 肖四清被这句话吓着,不敢吭声,把头压在手臂上,独自泣不成声。 韩导演叹气,“刘老板,别骂人了。我们得想办法自救,指望不上别人。飞鱼号已经沉海没来得及离开的人只怕……”他说不下去。不该来的……只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可笑,他们现在的处境与活动标题“孤岛求生”名副其实,真他妈的黑色幽默……发生的这一切与那个极具才华的脚本惊人相似,脚本中多出来的一个人是侦探……现实中虽然没有侦探却出现警察……奇怪,没匿名的脚本明明被自己烧掉了啊。不该贪心的,不该把匿名脚本据为已有,当成是自己写的鼓动聂守业把脚本拍成电影……成了别人棋盘中的棋子……一直遗憾那个脚本不够详细,要是剧本就好了。匿名脚本是谁写的?为了找出这个人,自己故意把脚本分成数段,分别发给自己所怀疑的人,特意吩咐他们要保密,不能相互交换手中的脚本。他们收到脚本时的表情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第一次看的陌生样子……还以为自己猜测错了,写脚本的不在他们中间。现在看来,写脚本的人就在这十名选手中……这个人也就是策划一系列案件的真凶。是谁?可惜脚本只是半成品没写明凶手是谁,凶手如何作案如何下毒……会是肖四清吗?不象,虽然刘琪目睹她下毒,梁医生认为如果是她下毒聂守业死得更早……杨立行、彭绯虹以及刘琪可以排除,收到脚本的时间他们三人不在度假村内。除了肖四清,其他的六人嫌疑都很重。秦汝跟聂守业没关系,她没必要毒死他。古筝?聂守业泡过她,没到手,她也没理由杀他……范彩虹?她被刘琪与罗平飞保护得很好,聂守业也没机会染指她。三名男选手……严快、黄平海八面玲珑,跟聂守业没冲突。伍文光?不显山不露水,压根儿不引人注目,没见他和聂守业说过话……与聂守业关系最深最值得怀疑的只有肖四清。她?有胸无脑,写得出那个脚本吗?不,不是她,她连脚本与剧本都分不清。 “好好的船怎么沉了?”刘久传越发烦燥。怎么也没想到快乐地携美出海游玩会有人死,会遇上海难。以他丰富的阅历在聂守业死时察觉出自己陷入麻烦中。很明显,聂守业的死不简单,有高手在精心布局,聂的死很可能只是开局。难道是秦汝那个婊子表面逢迎暗底里想他死?想借手杀人?不,她没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经济条件。除非她另攀上强大的高枝。她背着自己攀上了谁?聂守业?笑话!聂守业只是空架子,无钱无权,借着兄长的名字在外面耀武扬威,纸老虎,不足为惧。他已经被人毒死,随着船一起沉入海底。张老?虽然同船的只有这只老狐狸有这个经济实力。就算他有这个色心也没这个色胆,商场又不大,内幕消息多,姓张的老鬼怕老婆出了名。张家的铁娘子才是他那个集团公司最大的股东,集团的领军人物是他老婆、舅子、外甥。要不然他也不会被流放,跑来当选手大赛组委会成员。他有胆子惹上秦汝为她出头?同船的除了张老有本钱布置这一切还有柳家的人……柳承秉的兄弟柳下溪以及表弟邹清荷……是他们吗?有可能,很有可能!没错,秦汝跟姓柳的眉来眼去,关系不一般。不对,他们留在船上,船突然爆炸只怕跟船一起消失,没有人布死局整死自己的。哼,不管是谁要对付他,他可不会乖乖地束手待毙。正在胡思乱想中,被树丛缠绕的救生艇突然被大力推着往后退,怎么回事? 水中冒出一个脑袋,一张笑脸贴过来,邹清荷双手用力推着救生艇一边大声道:“不用慌,我们来救你们了。” 金粉漩涡32 刘久传瞳孔收缩,邹清荷?他没死?接着又看到柳下溪跟伍文光……他们没随着船一起沉入海底?命大!看来毒杀聂守业的人就是他们……没错,他们才是凶手!聂守业最后喝的啤酒是邹清荷从纸箱中拿出来的,还用纸巾擦过……明目张胆的杀人啊!哼,凶手喊捉拿凶手,倒要看看你们怎样收场!等回去后大家走着瞧! “秦汝、彩虹,你们瞧,这就是红树林,树上有呼吸根与支柱根,还有厥类植物。多么神奇啊。我听说,这片海域只有南仃英岛才有大片的天然红树林。肯定没错,这座岛就是南仃英岛,目的地到了!”王秋枫哆嗦着,微翘嘴唇故作欣喜状。 “真红树?”秦汝提不起兴趣,冷淡地瞧着大半树干陷在水中的乔木群。有这些乔木挡道害得她上岸时跌进海里。真不明白,大家现在的处境很差,王秋枫居然能笑得出来。她没瞧见上岸前飞鱼号沉入海底了么?留在船的几个人处境非常糟糕…… “嗯,真红树有一个美誉,人称‘天然海岸卫士’。这种植物特别有意思,有的长期生长在水里;有的只在洪潮时才受到潮水浸润而呈陆、海都可生长发育的两栖类植物;还有经常受潮汐浸润的非木本植物……” “行了!”秦汝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没看到范彩虹正在担心刘琪吗?” 王秋枫愕然,温柔斯文的秦汝居然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她是大赛的赞助商,是选手们的衣食父母,而且比她年长……她一番好意,想找些话题分散大家惊恐的情绪。相同的处境,她并不比她们坚强,她也害怕。为了不露出胆怯让身边的两位女孩更加恐慌,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只有选择不停地说话。算了,别想太多给自己添难受。她擦去面颊上的雨水,鼓起勇气昂首挺胸,傲然地站直身体看着海面。在海浪中沉浮的几个黑点就是与她同船来的人,他们会被大海吞噬吗?双手紧张地抓着雨衣…… “唉呀!”胳膊好痛!秦汝低呼一声,垂眸望去,范彩虹用力地抓着她的胳膊,苍白的手背青筋隆起。侧目仔细地打量着范彩虹的脸,脸色发青嘴唇乌中带紫,湿发紧贴在脸上显得狼狈不堪,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正紧张地盯着海面……她在担心刘琪吧?羡慕她啊,同样拥有一副姣好的容貌,却能在灯红酒绿中遇上可以真心寄托感情的好男人,就算遇难也不是孤单一人。同样是女人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总是那些粗鄙不堪的老年暴发户。不能得罪他们,也反抗不了他们。这些有权有势只会靠着药物刺激来欺凌女人舔不知耻的混蛋们,把自己无耻的勾当装裱成荣耀四处张扬。可恶!心绞痛,喘不过气来。她咬着牙,右手抚胸,轻揉。心里积蓄的闷气无法舒展,很难受。有泪从眼角悄悄溅出,与迎面而来的雨水融为一体,滑过她的面颊流入脖颈。紧抓着他胳膊的手松了……顺着范彩虹的视线望过去,刘琪正被伍文光拉上救生艇。“放心吧,刘琪不会有事的。” 范彩虹羞怯地垂下眼睑,轻轻地应道:“嗯,他不会有事。”然后抬起头,看着她微笑道:“你不用担心,刘老板也不会有事。” 秦汝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嘴角轻弯,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是的,他不会有事。” 梁医生躲在树丛中,把雨衣头顶上,蹲着认真检查药箱携带的药品。很好,药丸没有进水受潮,注射器、听诊器没有被损坏。幸好在出发前听从邹清荷的吩咐,严密采用防水防震的保护措施……飞鱼号出事,可能会有人受伤、溺水,先准备好急救需要的器具,别造成临时混乱……王董事长刚才说什么?真红树……只有南仃英岛才有天然的红树林?植物界异象,胚生植物?传说中如果没有及时扎根在淤泥中的胚轴随着海流在大海上漂流数个月,在几千里外的海岸扎根生长的真红树?天!这种植物聚中生长在这个岛上――意味着这里将是台风漩涡的中心!今晚台风降临……手里的药瓶“啪啦”落在地上。 “梁医生,怎么啦?”王秋枫疑惑地转头看他。 “王董事长,你知道天然红树林的岛屿意味着什么吗?”他问。 “听说是鸟类的天堂。” 梁医生觉得跟她无法继续这个话题,紧闭着嘴直接坐在灌木上,蓄精养神等待需要他的时刻来临。 终于上岸了,邹清荷卸下行李,他很累,泡在水里的时间过长,两条腿站不稳,真想坐下来休息。不行,天已经黑了,不尽快找到躲避风雨的地方,台风来临时大家只有死路一条。刻不容缓,不能休息。 柳下溪打量着南仃英岛,近看,岛屿很大很高。他亮着手电筒扫射周围的环境,只能遗憾地摇头,他们面前没有路。灯光照到大家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沉默与不安。摄影师靠着古筝的扶持才能站稳。范彩虹扶着刘琪,刘琪除了溺水,脚也受了伤。船长平躺在地上,梁医生正在照顾他。韩导演扶着老李,刘久传站在秦汝背后,黄平海背着严快,张老跟王秋枫在说话……“行李我来背。”柳下溪弯身捡起两人份的行李,轻松地抗在肩上,看表,快八点了。 “王董事长。”清荷深吸了一口气,朝王秋枫、张老走去。“你说过度假村把南仃英岛开发成旅游观光岛,岛上的基本设施已经建好。” 王秋枫点头,“嗯,听说岛上新建了酒店与观光度假村。”接着又摆手,“我没来过,不知道酒店在哪里。” “张老知道吗?”邹清荷问。 “出发前度假村的王经理给了我一张岛上景点观光图,上面有标酒店的位置。”张老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地图,可惜被水泡湿。他懊恼地拍头,“啊,都怪我一时心慌没把地图保护好。经理跟我说过,船长常来南仃英岛,有他这个向导,让我不要担心。想不到船长受伤昏迷,这下不好办。”他亮着手电筒四处寻找刘久传,找到后大声喊道:“刘老板,王经理跟你提起过岛上酒店在哪儿吗?” 刘久传拖着秦汝走过来,冷冷地扫着柳、邹二人,那眼神带着敌视与戒备。“往高处走,找到人工铺的路就能找到酒店。” 刘久传拖着秦汝带队往前走,能行动的人立即跟在他身后小心地前行。 “刘老板!等一下,带上你们的食物。”邹清荷大声道。心里很不高兴,他们就这样不理搁在一边的水与食物,不理伤员,不理同伴自行走了,这也太自私了。 “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可不想跟聂守业一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刘久传冷笑道。 清荷生气,跨过树丛,上前抓住刘久传的手臂,用力捏下去,大声道:“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带上!秦汝,把你的那份带上。” “松手!”秦汝与刘久传同时开口,一个冲着刘久传喊,一个冲着邹清荷喊。 秦汝强烈挣扎着,可惜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挣不脱刘久传的钳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清荷曲起右臂,手肘对准刘久传的肩膀狠狠地来了一下。刘久传吃痛,松开抓着秦汝的手,退了一步被脚下的树枝绊倒,跌坐在树丛中,恶狠狠地盯着邹清荷,这仇结下了。 秦汝获得自由后立即躲到邹清荷身后。清荷皱眉,秦汝比起古筝差得太多,他不欣赏这类型的人。心情不好的他,没有特意修饰词句,冷冷地道:“秦汝,别躲了,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带上。船沉了食物短缺,到了酒店别指望别人把食物施舍给你。不想饿肚子就得付出相应的劳力。刘久传,站起来!你的自私独断对我们的处境没有半点帮助。不指望你帮助别人,但也请你不要拖后腿破坏团队协作。” 秦汝羞愧地往回走,凭她的外貌与温柔的个性,异性不分年龄对她从没说过重话。 “你!”刘久传站起来,手上的电筒落在地上,眼前一片黑暗。 清荷抢先一步把手电筒拿在手里,关上开关,“天已经黑了,岛上没有电,我们还有路要赶不能浪费。除了柳下溪,大家都把手电筒关上。”众人依言关上手电筒,他们是一个团体急需有人站起来领导大家走出困境。在船上听从柳下溪的指挥才侥幸逃过飞鱼号爆炸,没跟随船一起沉入海底。无形之中把柳下溪当成头,等待他说话。现在,邹清荷领头,柳下溪没有异议,刘久传又被他压制,便自觉地以他为首,听从他的吩咐。 金粉漩涡33 被孤立了。刘久传抓着手边的树枝,一用力树枝被折断。他紧抿着嘴,内心嘲笑邹清荷的自作聪明。愚蠢,蠢货!哼!这岛他来过几次,知道新建的酒店与度假村在哪里。在这座岛上有他投资的高级休闲别墅群。南仃英岛开发成新型旅游胜地,他有份参股。这次来南方主要目的就是验收别墅群的样板房,找美女玩玩只是工作外的调剂。误以为秦汝那婊子善解人意,让他陷入温柔乡乐不思蜀……想不到临老入花丛,被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 邹清荷看着腕上多功能防水手表(这块手表是齐宁送的礼物,他跟柳下溪各有一块)内的指南针,海在东南方,风从东南方来,得往西北方向走,辩明方向,对众人说:“大家带上食物。我在前面领路,张老,你扶着老李跟在我后面;伍文光,辛苦你背上船长跟在张老后面,你们的食物由柳下溪来拿。杨立行,你跟彭绯虹还有梁医生你们跟着伍文光,请多照顾一下船长。接下来是黄平海、严快;刘琪与范彩虹;以及古筝、秦汝还有摄影师;王董事长,请你照顾一下肖四清。刘久传,韩导演还有柳下溪,你们几个殿后。我,杨立行,柳下溪使用手电筒给大家照明。大家赶快行动起来,一定要赶在台风前找到房子避风!” 柳下溪走过来把自己戴的护目镜给了清荷。戴上一看,清荷惊喜地发现,它有夜视功能。见清荷想把护目镜的秘密说出来,柳下溪抢先叮嘱,“一路小心。”接着把望远镜戴在他脖子上。 刘久传见邹清荷毫不迟疑地带着众人往前走,惊疑地想,他知道岛上的房子在哪里?没听说他上过岛……有可能知道!岛上新建的度假村就是柳承秉投资的……白沙度假村与南仃英度假村的发展商都是他。邹清荷既然是他表弟,知道这个开发项目的详细情况一点也不稀奇。他既然知道还找张老要岛上的地图……果然有问题!不能跟他们呆在一起。刘久传拿定主意,决定在半途中离开去自己投资的别墅躲避台风,等台风一过,有船来接人时再说。有麻烦需要解决……没手电筒照路会找不到方向。 张老搀着老李,跌跌撞撞跟在邹清荷身后。 乔木灌丛苔藓蕨类,根本没路。除了他们,飞鸟爬虫没见踪影,岛上一片死寂。 老李咬着牙,双手提着的食物沉甸甸,脚下拌着树枝随时会摔倒。斜眼瞄了一下身边的张老,太暗,看不清表情。低声问:“张老,到酒店有多远?” 张老苦笑,他不能回答。死人、船难,提议出海的他脱不了干系,事情越来越棘手,而他的麻烦也将会越来越大。岛上的分布图他看过,熟记在心里却不方便说出来打击大家。岛上建的房子根本不是在这边。理由是红树林形成的湿地是侯岛与某些鱼类的天堂,受政策保护不许建房破坏生态环境。想去酒店或者度假村、别墅群,需要往上走,翻过这座山将会看到岛中湖,渡过岛中湖才看到房子建在对面的山坡、山顶上。另一面临海的坡道上也错落有致地建有不少房子,可惜那边的客运码头没建好只有简陋的货运码头……如果飞鱼号停靠在货运码头……他们现在应该舒服地躺在床上休息,台风根本不会构成威胁。唉,以他们目前的速度想要在两小时内到达酒店是不可能的。不如坐下来想想台风来临时该怎样保护自己。 岛上的酒店在哪儿?邹清荷不知道。唯一能确定,房子不可能建在红树林中。只有先走出看不到尽头的红树林才有机会找到酒店。 向上,向前,沿西北方向直走。承秉哥曾说过,建房子不是随便拍买一块地说建就能建,需要先确认地基能承载房屋多少重量以及周边环境适合的高度,除此之外还要考虑房子的方位与当地的气候。有台风过境的岛上,为防止海啸与台风,肯定会选择避风处建房,房屋的高度低,多数建在山腰处。避风处……台风下这些树木长得真茂盛…… 累,脚步不能停,手握着锋利的匕首不停地砍伐阻住去路的树枝。 挡路的树枝向前延伸,没完没了。 不看表也知道时间不够用,已经来不及了。 大风起,暴雨重新降临,树木统一地朝西北方痛苦地弯腰摇摆,凄惨鸣泣 身后不远处,海啸隆隆轰轰,惊天动地。 清荷抓住树枝,努力稳住身体,狂风把树林吹成一边倒,反而让他看清楚前面的情况,他们很快可以走出红树林……走出红树林后呢?举着望远镜四处张望,远处山坡,灌木、大树密集看不到路,这座岛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黑暗、狂风暴雨 不能带大家一起去冒险。 回扫大家疲倦不堪的脸,大多数人的表情相同,惊慌失措……目光落在被风吹弯的树枝上,茂密的红树林,坚韧地承受着风雨,走出这片红树林后,只有低矮的灌木,大家的安全更没有保障……船长的伤……溺过水的严快、刘琪,他们不能久呆在温度过低的室外承受风雨……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他平静地对大家说:“这不是台风,大家不要慌!大家先围成一团坐下就地休息。休息时注意手脚保暖,不要让身体僵冷下来。谁跟我一起去探路?” “我去。”黄平海突然出声。他把严快小心放下,托付给范彩虹照顾。 清荷盯着张老看。张老的表情……怪异地扭曲着,象一块百年老树皮。清荷弄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察觉到清荷的视线,张老不安地问。 清荷收回视线,看着前方,说:“张老,你跟我们一起走。” 张老没有拒绝,立即跟上他们。 柳下溪看着留下来的人,把行李搁在地下,盘腿坐下脱下身上的救生衣,道:“我相信这片红树林经受过无数次台风,比我们更坚韧更懂得如何抵挡台风。我想,台风有可能会提前来临,当台风来临时,大家围成一团把救生衣脱下垫在地上,俯身贴着地面,脸与胸压在救生衣上,双手抓住身边的同伴的腰,双腿钩住树杆。” 范彩虹扶着严快,摄影师紧抓着她,三人跟连体婴儿似的结伴走到柳下溪身边,问:“柳刑警,你不害怕?” 有他们带头,其他的人都往柳下溪这边靠近。他如同寒冷黑夜中的火气,大家以他为中心围坐在四周。 柳下溪摇头,“害怕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没帮助。” “对,害怕没用。我不害怕!”范彩虹直接坐在树杆上大声说道:“真的,我不害怕!”雨砸在手背上很痛,风刮过来很冷。个性软弱,没担当,不象男人的摄影师紧搂着她的腰,身体相互碰触处渐渐温暖起来。严快倒在她膝盖上,柳下溪把自己的救生衣盖在他头上。范彩虹抚摸了一下严快的脸,冷得吓人。她用力地搓着双手,搓热后捂住他的脸。她认识的严快说话刻薄废话多,活泼好动很少能安静下来……见柳下溪把救生衣给了严快挡雨,她挣开摄影师,想把自己身上的脱下来。 柳下溪劝阻她,“等台风来了再脱,穿着身上可以保护心脏抵住寒冷。” 另一边,杨立行与梁医生脱下救生衣展开搁在地上,杨立行躺下用力压出一块平整的地方,小心从伍文光背上接过船长平放。柳下溪给船长戴着的氧气罩,氧气早已用力。梁医生坐着撑起雨衣为船长遮雨。船长……只怕难以熬过这场台风。 清荷与黄平海拖着张老拼命往前跑。 清荷大声说:“张老,你看过地图一定知道酒店的位置!” 风雨中,说话声音小会听不清楚。张老也同样大声回答:“就是知道才绝望啊。” “绝望?!”清荷与黄平海同时停步。 “在另一边!翻过这座山,中间有湖,湖中有岛。游到对面,对面的半山腰上才有酒店与度假村。” “那边有人吗?”黄平海大声问。 张老摇头,“台风要来,岛上的工人全部撤离。” “嘭!”黄平海一拳打在张老的脸上,恶狠狠道:“老王八!被你害死了。” 张老跌倒在地上,捂着脸,“谁会料到船……” 清荷扶起张老,折了树枝当拐棍,给身边的两人一人一根,“别起争执,我上山看看,你们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可以藏人的山洞。” 独自一个人速度更快。越往山上走,雨很大,风,逐渐变小。 清荷转身,迎面望海,举着望远镜惊诧地看着海中巨浪翻天,渐渐形成弧线……海边的红树林疯狂扭动……难道,台风来了?! 为什么山上反而风小? 难道,这座岛是风眼? 难道,这股台风要把整座岛屿连根拔起? 金粉漩涡34 柳大哥他们所在的位置……找到了!没事,接近半山腰,内海湾的海浪卷得不高,不会受海啸影响。外海域的浪……难怪古人会用“千尺浪”来形容巨浪涛天。 清荷打了一个寒噤,拍打自己的头,浪再大也不可能会把整座岛卷走。 跑,跑,跑,奋力向上跑,攀枝越岩,手被挂伤了,很痛。管不了这些,继续往前跑。 到达山顶。与黄平海他们分开,费时二十三分,到达山顶。往下望,张老没说错,岛中湖,湖中有岛。湖离山顶高度约有三四百米,湖水有浪,浪不大。湖的面积不算小……湖中岛高度约百米,对面山坡有建筑群……灯光!唯一的微弱的灯光。不是一般的灯,是电灯,酒店有电!清荷大喜,难道有工人没离岛?或者是一直不见踪影的摄影师李又汉? 真希望有快捷的办法到达对岸……山下,灌木与峥嵘的岩石……没路可走。 下山也不容易。 过了山顶,风很小。在这里躲避台风比红树林好,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把大家带过来……有可夜视的望远镜真方便……啊,找到了,那边有凹洞,可以遮风挡雨。 “喂!邹清荷,你在哪儿?”黄平海在山顶上呼唤。 清荷急忙应声。远远瞧见黄平海扶着张老走下来。张老走路的姿式古怪,走近一看,原来他的腿摔伤,行走不方便。 三人经过商议,张老留在凹洞休息,黄平海回去接大家过来,清荷去对岸找人过来帮忙。 怎么走能更快到达对岸?泅水过湖是直线……清荷来到湖边,沾了沾水,舔一下……水是咸的,跟海水一样咸。丢块石头下去……深不见底。说不定湖底与海水相连。他可以冒险从湖中游过去,但其他人怎么办?大家已经没有救生艇与救生圈了……算了,绕道走吧。清荷站起来目测周边的距离,右边比较近。 风越来越大,迎面扑来已经超越人能容忍的程度。就连柳下溪也觉得呼吸困难。大家蹲成一圈相互握着手臂。绝望的情绪慢慢袭上心头。 柳下溪站起来,这样下去不行,身体弱的一定支撑不下去,得想办法脱离困境。 正在此埋,他眼前一亮,有灯光过来。是黄平海,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找到避风的地方了,我们快走。” 风雨中行走相当艰难。几位女性都已力尽,别说走,就连站也非常困难。一向精神强悍的古筝也走不了几步拌倒在地,手上的食物全部滚落。 “大家加油!往山上走风要小一些。”黄平海背着严快,跌跌撞撞走在前面一边出声安慰大家。伍文光背着船长摇摇晃晃,瞧那模样,船长会随时摔倒。柳下溪把行李搁下,对范彩虹、刘琪道:“你们几个留下看守食物、行李,我把船长送去避风,等下来过来接你们。”他把古筝叫到一边,附耳特别叮嘱一番:“不要让人接近我的行李。” 古筝点头,她明白柳下溪行李中收集着聂守业被毒杀的物证。船沉了,聂守业的尸体沉入海底,想要找出真凶,只能靠他收集的现场证据。如果真凶在他们之中,一定会想法毁灭他行李中的物证。真凶……她打了一个冷噤。灾难来临,她把他们中的杀人凶手给遗忘了。毒杀聂守业的真凶是谁?她猜测不出。 柳下溪背上船长,右手拖着老李的胳膊,很快超过黄平海走到最前面。梁医生背着药箱举着手电筒紧跟在他身后。杨立行背着彭绯虹,韩导演半搂着王秋枫。船长被柳下溪背走,伍文光腾出手脚,看了看半昏迷中的肖四清与跌倒在地的秦汝,再看了一眼负着手跟在后面的刘久传,便弯腰背起肖四清迅速朝前走很快超过杨立行他们。 到了避风的凹洞,柳下溪放下船长,船长的呼吸越来越弱。梁医生担心船长的伤不能再拖,伍文光放下肖四清后决定背船长去对岸。张老与梁医生陪他们一起去,老李不想留下便跟他们一起走了。留下肖四清、王秋枫与彭绯虹。韩导演、杨立行跟着柳下溪返回去接人。 “伍文光那个笨蛋……肖四清是凶手干嘛要救她?”刘琪与范彩虹相互搀扶着努力往前走。他们不想呆在原地不动。大家都走了,他们不想被留下。 “你错了。肖四清不可能杀人,她什么都不懂。”范彩虹轻声回答,她的声音很小,刘琪没有听清楚:“她投的应该是显影药水不致命,只能导致聂守业头昏、呕吐。使用马钱子碱毒杀他的真凶另有其人。我们十位选手都没带行李,就连衣服也是王董事长准备的。毒药绝对不是我们带来的,凶手不是我们,我们没有毒杀聂守业的理由。最有嫌疑的是他!”最后一句“最有嫌疑的是他”被她提高音量。 刘琪听清楚了,急忙追问:“他是谁?”是欺负彩虹的禽兽? 范彩虹垂下头,过了半晌,摇头,音量加大道:“没有证据,不能告诉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那两个人可以相信。邹清荷与柳下溪,我以前见过。”刘琪道。 “以前见过?” “六、七年,在湖北老家见过。那时,我还是高中生……他们值得信赖。我听人说过,柳下溪是破案高手。” “人是会变的。”范彩虹喃喃自语。 “我们不走吗?”摄影师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把头埋在膝下的秦汝,低声问古筝。 古筝叹气,大家都把食物丢下不管。想走,得把这些东西一齐带走。她当然想走,可是,两条腿根本没有力量站起来。“等他们来接吧。” “万一他们不回来了呢?”摄影师靠着她惶惑不安地追问。 古筝皱眉,这个懦弱的男人赖上她了。真怪,姓文的摄影师也喜欢缠她,难道她与摄影机有缘?提了提柳下溪的行李……提不动,真重。那位柳刑警的体力真好,他的背很宽,可以为人阻挡风雨。还有邹清荷……他们都是内心能发光的人,在风雨中给予别人温暖,两个好男人。她突然弯嘴一笑,他们是一对呢。她抬头,迎面刮过来的风好象也没先前那么寒冷,“秦汝,坐过来吧,大家坐在一起温暖一些。” 秦汝抬头看她。天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过了半晌,她挪过来挨着她坐下,开口道:“古筝,我嫉妒过你。” 古筝笑了笑,“很巧,我也嫉妒过你。暗中无数次摹仿你的优雅,没有一次成功。” “那不是优雅,是虚假。” “虚假?”古筝笑道摇头:“是生存之道,你的生存之道。” “生存之道?”秦汝细嚼着这四个字,半晌才说:“如果以前可以这样聊天,我们应该已是成为知心朋友。” 古筝想了想,缓慢地说:“以前,我们没办法放下彼此的戒心聊天。你、我,离开这座岛就是竞争对手,是敌人,是必需战胜的对手。而现在,我们只是同舟共济的伙伴。我们被彼此的生存方式所束缚,都带有虚假的面具无法敞开自己的心扉。太真的人,无法站在舞台上。我想,舞台不需要真实,光彩耀眼的七色灯光会把真实渲染成梦幻般的虚假。秦汝,我想,有些事不能较真。有些坚持不能放弃。当男人们把我们的青春当成珠宝,我们要清醒一些,青春是自己的生命历程,绝对不做别人装饰用的珠宝。” 秦汝笑了起来,“听你说话很有意思。换成以前,我会以为你在讽刺我。我想,你一定会在舞台大放光彩。” 古筝沉默下来,好象话说得太多超越界限。 摄影师突然竖起耳朵喜道:“他们没弃下我们,回来接人了。” 柳下溪他们回来了。 柳下溪背上古筝还提上他跟清荷的行李。 杨立行扶着秦汝。摄影师眼巴巴地盯着韩导演,谁知道韩导演塞了一堆食物给他,“提着,自己走,别指望我会背你。” 古筝、秦汝笑了起来。 等他们到了避风凹洞,洞中只有王秋枫在,她蜷缩成一团全身颤抖着。 柳下溪上前摸着她的额头,好烫!暗叫不好,她在发高烧。 韩导演没注意到王秋枫不舒服,问:“其他人呢?” 王秋枫挣扎着坐起来,哑声回答:“都走了。” 都走了?绯虹不等他先走了?杨立行侧头望向乌黑的洞外,她没手电筒怎么走?难道是因为自己丢下她回去接人,生气了才先走……不,她不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 “王秋枫在发高烧。”柳下溪苦笑,不能把她留在这儿等天亮。马上去对面酒店?洞外在下暴雨,发高烧的人不能淋雨,那样病情会加重。 “天啊,这里有死人!有个女人死在这里!”山下突然传来陌生男子的大叫。 金粉漩涡35 山下的大叫令杨立行等人脸色大变,他抢先柳下溪一步冲出凹洞,正面迎上蹒跚而来的刘琪与范彩虹。刘琪的脚伤势很重,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频繁摔倒。杨立行冲出来他躲闪不及,连带搀扶着他的范彩虹一并跌倒。 杨立行看了一下他们,一跺脚继续往山下跑去。 柳下溪伸手去扶刘琪他们,发觉手上、身上粘满了带草的沙土泥泞。回头注视着凹洞内被古筝扶起的王秋枫,她真脏!胸前、裤子都是沙土泥泞还有贝壳残渣。古怪,外面下大雨,摔倒后粘在雨衣上的脏物应该很快会被雨水冲走,除非她是匍匐爬行进入凹洞。柳下溪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她的双手比较干净,有几根指甲驳落露出肿胀的艳红,看上去很痛……没有驳落的指甲缝内有沙泥。她的鞋面很脏,有摩擦过的痕迹。她的脸色苍白中泛起潮红,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脸颊两边的头发渗有泥浆。记得韩导演把她扶进凹洞时,她并不狼狈,身上也没有沙泥。只能推测,他们返回去接古筝等人时,留在凹洞的几位女性离开去追赶梁医生他们。手电筒不够用,只留了一支在凹洞内照明。她们离开时没把凹洞照明的这支拿走,摸黑往前走……王秋枫身体不舒服,头痛高烧摔倒在地,慢慢爬回凹洞……肖四清与彭绯虹弃下她不顾继续往前走……彭绯虹被杨立行照顾得很好,有体力继续往前走。至于肖四清……记得伍文光把肖四清背进凹洞时,她没有清醒过来。出事的很可能是肖四清。 “谁出事了?”刘琪抓住柳下溪的胳膊慢慢站起来。 “出事的是彭绯虹么?”范彩虹抓着柳下溪另一条胳膊站了起来。 “彭绯虹?”刘琪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柳下溪有些意外地看着范彩虹,很少听她说话。他觉得这次同行的人,最让人看不懂的就是这位少女。她总是低着头垂着眼睑,没办法从她脸上探知她的想法……聂守业的死与接下来的海难,她默不作声地淡化着她的存在感。她推测出事的人是彭绯虹,可能是因为杨立行刚才焦急的举止。她对柳下溪提出疑问,但说话语气平缓,如同在陈述事实。从她脸上找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是一张冷静过头而显得麻木的脸。虽然罗平飞认为她很柔弱,需要异性保护。柳下溪不赞同他的观点……这位少女比其他选手更懂得保护自己。 范彩虹知道柳下溪在看她,但她没看柳下溪,她在看匆匆往山下走的杨立行。杨立行走得太急,下山没路不好走,被雨水浸泡的沙泥松柔,加上灌木丛的阻挠,他踉跄着前行。突然,他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她喃喃低语:“杨立行” 杨立行?柳下溪立即朝山下望去,没瞧见杨立行,只见山下湖边有两个光点。十几米远处的灌木丛中有灯光亮起,某个物体慢慢隆起。仔细一看,原来是杨立行从灌木丛中爬起来,刚才他摔倒了。柳下溪见摄影师走出凹洞,对他说:“过来帮忙,把刘琪他们扶进去。”说完话,示意刘、范二人松手。 他并没有立即拔腿朝山下跑,举着手电筒从凹洞洞口开始照着地面,仔细地搜寻着。当他朝右走三十几米处,停下脚步蹲下身察看……这里有一片灌木被压倒,地面脚印凌乱,找到手电筒一支,按开关,灯不亮。灌木丛下方有人跌倒下滑滚落的痕迹。从印迹的面积来看,曾经有两人一起滑落,滑落势头被下方的细叶榕大树所阻,树干与悬垂的树根上有零散血迹,树干上有沙泥印迹……此处的沙泥与王秋枫身上沾的一样,看来她曾经在这里跌倒过。接着他看见榕树左侧隆起的树根有沙泥……往下瞧去,有只女式运动鞋跌落在不知名的灌木上。走下去,拾起鞋看……女选手们的鞋都是一样,分不清它的主人是谁。灌木、杂草、岩石上沾有人滚落的痕迹。拾到几根长发……柳下溪叹气,可以确定湖边被人发现的死者是谁了。 肖四清,死者是肖四清。 她运气不好,从山上滚落下来,已有多处擦、磕、挂伤,落到湖边被岩石堵住,额头狠狠地磕在岩石上破了一个洞,流出的血被雨水冲洗汇入湖水中。她的身体冰冷,呼吸与心跳早已停止,唯有一双眼睛睁着细缝,留迹地看着这个世界。清荷双膝无力地跪下,难过地低语:“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儿,等我过来接你啊。” 被死人吓住的陌生男子正伏在地上呕吐。 李又汉坐在地上揭下盖住头的雨帽,双手撑地,闭上眼睛仰面淋着大雨。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与浓密的胡须流入脖子内打湿了他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杨立行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地过来,见到死者是肖四清,松了一口气,直接坐在地上。等喘息平稳后问:“她是怎么死的?” 清荷黯然地看着香消玉殒的少女,回答道:“从上面滚下来摔死的”。伸出颤抖的手,把肖四清的双眼合上。 杨立行闭上眼睛叹气。 清荷舔着唇上的雨水,把难过强行压住,站起来脱掉身上的救生衣,再脱下雨衣罩在肖四清的头上。 “看到彭绯虹了么?”杨立行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清荷身后的李又汉以及陌生男子身上。 邹清荷摇头。他从湖边赶到酒店花的时间不少,幸运的是,室内除了李又汉还有三位留在岛上看守的工人。岛中湖上有条木船,李又汉曾驾着它上岛中岛拍照。清荷请两位工人沿自己来的路去接人,他自己与另外一位工人坐着李又汉的木船横渡岛中湖来接人,船靠岸后,他发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那名工人最先跳上岸,跑过去察看情况,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死了,立即大声叫了起来。清荷与李又汉走近一看,死者是肖四清。 柳下溪提着一只鞋走过来,鞋是肖四清落下的,他弯腰认真地给她穿上。 大雨滂沱 杨立行无法忍受如此凄凉的气氛,哑着声道:“我去找绯虹。” “我陪你一起去。”清荷走到湖边洗静手。柳下溪走到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把手洗干净立即把身上的雨衣脱下给他披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清荷应了一声,抬头看他。 柳下溪拍着他的肩没有出声。 邹清荷随意地拂去脸上的雨水,问:“柳大哥,凹洞有人吗?” 柳下溪回答:“有,王秋枫在发高烧,古筝他们都在。” 清荷转身走到李又汉面前,请求道:“李又汉,你和小陈(指留守在岛上的工人)先把凹洞躲雨的人带回酒店。” 李又汉点头,他站了起来。柳下溪发现,这位神秘摄影师李又汉比他还要高大。满脸胡须遮面让人无法猜测他的年龄。 带着李又汉与工人小陈,柳下溪朝山上走去,侧头偷偷观望清荷……杨立行本来走在清荷的前面,不小心又摔倒了,清荷赶上前扶住他…… 凹洞内古筝给王秋枫灌矿泉水;秦汝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淋湿搁在她头上降温;不知名的摄影师搓着王秋枫的手。而另一边,刘琪光着的左脚红肿得吓人,范彩虹跪在地上给他捏腿。 见柳下溪进来,古筝急忙问:“谁……死了?” “肖四清。”柳下溪背起王秋枫,对古筝道:“你们三人暂时留下,等下回来接你们。” 他一行动,李又汉上前背起刘琪。工人小陈要去背范彩虹,被她拒绝,“我自己走。” 柳下溪想,她这是被人强奸后造成的心理阴影。除了刘琪,不愿意让别的异性靠近。 肖四清死了……古筝与秦汝眼圈一红,各自流下泪来。遇上海难同舟共济,相互之间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份,哪怕是以前看不顺眼的人也希望对方能平安无事。 横渡岛中湖比绕湖而走节省的时间多上几倍。柳下溪等人把古筝、秦汝他们接回酒店,伍文光、黄平海、梁医生他们才刚到。 岛上的酒店虽然没有对外开张,但收到通知有剧组的人会赶在台风来临前上岛。岛上工人在离岛前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并留下三个人看守酒店的发电系统,保证住客供电不受台风影响。岛上酒店给他们预先准备一幢两层的洋房,楼上有四间,楼下五间,都是三人房,可以入住二十七人。留在岛上的三位工人住在隔幢机房旁边的仓库,比他们的待遇差了许多。邹清荷先前是在工人住房找到李又汉的,他当时跟他们一起吃晚饭。 金粉漩涡36 柳下溪把肖四清的尸体搬进105号房。回头见大家湿淋淋地挤在101室门口。见他过来,堵在门口的人自觉地让开道。他进去一看,室内三张床上分别躺着船长、王秋枫与严快。刘琪坐在椅子上靠着墙,脸色苍白。黄平海、古筝等人手忙脚乱地帮助梁医生照顾着病人。柳下溪认为,这样下去不行,大家不把湿衣服换掉会全部感冒。上岛来的医生只有一个,受伤、生病的人太多,梁医生哪能忙得过来?这些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没有护理经验,笨手笨脚帮不了多少忙。 他请跟在他身后的工人给大家准备御寒的茶水,随后对众人说:“你们立即找房间住下,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感冒了的人找梁医生拿药,躺在床上休息。没有感冒觉得还能撑住的人过来帮梁医生。”说完,清点人数……张老、老李、刘久传、彭绯虹、杨立行还有清荷等人不在……韩导演呢?他也不在……去哪儿了?他没有跟着坐船渡湖……记得他扶着摄影师一起回凹洞,后来听山下有人大叫发现死人,杨立行首先冲了出去,接着洞口遇到刘琪与范彩虹回来,那时他还在凹洞里……后来自己与李又汉一起回到凹洞时他已经不在了……柳下溪拍头,当务之急是把大家一齐找回来,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他随手拿了件搁在窗外的雨衣冲入大雨中。李又汉二话没说跟在他身后走入雨中。 李又汉见柳下溪打算绕着湖边寻找没到的人,跑上前对他说:“驾船过去接他们。” 柳下溪点头:“你去驾船,我绕湖去找,找到人后给你信号。” 李又汉点头答应,两人分开行动。 独自一人柳下溪走得很快,十几分钟后,他遇上一位陌生青年背着老李过来。他上前摸了摸老李的额头,冰冷,没有发烧。陌生青年告诉他,“后面还有一个老人,阿伦背着他。”没过多久,柳下溪遇上了张老,张老伏在青年背上,努力抬头见是他,裂嘴笑了笑,道:“想不到你会先到。人老,体力不行,辛苦你们了。”柳下溪瞧他满脸泥泞,浑身上下象是从泥里滚了一圈。听说他脚扭伤了,想必吃了不小苦头吧。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还算正常。 杨立行非常固执,无论清荷怎么劝说也不肯先回酒店。清荷扶着瘸腿的杨立行,明白他因那次骑马摔伤,腿还没完全康复,长时间泡在雨水里使伤腿抽搐,再继续走下去,他会变成瘸子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清荷有心想把他背起来行走,但他自己劳累过度根本没有余力能背起他。 每一步跨出去,需要停顿时间来蓄积力气。清荷听不到雨声,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 身体寒冷,双腿僵直,双脚冰冷地麻利着。 “休息一下。”杨立行喘息着弯下颤抖的膝盖,扶住身边的树杆。 清荷站住,背靠着树。他的手很痛,不该用咸咸的湖水洗手的,手上的伤口被咸水泡过,痛死人了。指尖伤痕不少,十指连心,痛得他全身打颤。烦,十指无法伸直也无法自由弯曲。他想把双手抬高……举不起来。大脑指挥手指弯曲捏成拳头,但手指不听大脑指挥,倔强地罢了工。想举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瞧瞧周围有没有人掉队,办不到……不服气,不愿意相信体力透支极限来临。不行!再坚持一下!咬牙,抖着双手,终于举起来了,推着望远镜送到眼睛前……噫?前面有光,手电筒的光,距离是……左下二十几米远的灌木中。嗯,看清楚了,有人在那儿。看高度,那人应该蹲着,穿着雨衣,从背影看不出是谁。 “怎么了?”杨立行问。 “前面有人。” 杨立行眼睛一亮,靠着树杆站直了身体,神采奕奕地道:“肯定是绯虹,终于找到她了。” 清荷笑了笑,“你们的感情很好”。睨眼偷瞧对方,居然被他发现杨立行脸上出现了羞怯的红晕,“绯虹跟我不同,象一团火焰,看着她觉得自己也朝气蓬勃。” 清荷打冷噤,无法理解杨立行与彭绯虹之间的感情。他觉得杨立行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而彭绯虹嘛……显然不是一个好女人,虽然认识她的时间短,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但听她说话的语气可以推测出她不是很讲道理的女人。而且……曾经跟人鬼混被人拍了照,其中有一张她毫无羞耻地直视镜头。清荷觉得,拍照的事她知情。清荷暗想,杨立行应该不知道彭绯虹曾经跟张老关系暧昧……多嘴地问一句,“你们会结婚吗?” 杨立行眼神黯淡下来,但他还是认真地点头,“虽然家里反对,但我们已经决定等大赛结束找到合适的工作就结婚。” 清荷觉得跟杨立行闲聊可以减轻疲倦,便追问道:“为什么家里会反对?” “绯虹个性急,说话直爽,跟我爸妈有言语上的冲撞。” 原来是婆媳关系处理不好……清荷曾与柳下溪的长辈起过冲突,听杨立行这么一说对他们产生同情,安慰道:“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吧,需要多付出努力才有可能争取双方和解。” 杨立行点头:“嗯,我觉得爱情很少会一帆风顺,有苦有甜才真实吧。” 两人慢慢地接近灌木丛中的背影。 杨立行叫道:“绯虹。” 听到声音,对方转过头来。清荷讶意,杨立行失望。不是彭绯虹,是韩导演。 “小虹,在这里。”韩导演缓缓地转身……清荷这才看清楚韩导演跪坐在地上,他怀里依偎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彭绯虹,一张艳丽的脸失去了颜色。 “她怎么了?”杨立行颤声问,挣扎清荷的手扑了过去。 “绯虹!”惨裂的叫声,清荷捂住耳朵不忍心听。 柳下溪听到惨叫,疯狂地奔跑而来。 李又汉比他到得早,正傻傻地站在雨中。 清荷跌坐在地上发呆。 彭绯虹已经死了。 柳下溪看表,现在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四十九分。又一条生命停止了呼吸。柳下溪想检查尸体,但杨立行搂着彭绯虹不肯放手。勘察现场……地上的脚印太多没办法取证,路边的灌木丛有打斗过的痕迹……这边的灌木是带刺的荆棘,上面条状的深蓝色布料,从高度来看应该是某人的裤子布料。韩导演穿的是黑色长裤白色上衣,杨立行是淡蓝上衣与黑色长裤,清荷是米黄上衣与黑色长裤。死者本人是红色上衣与深紫色的裤子。谁穿着深蓝色的裤子?想不起来,发生的事太多……死者下垂的手腕上有青紫的捏痕……指甲有血有皮屑……“杨立行,让我看看彭绯虹。”柳下溪温和地劝说。 杨立行张大嘴,茫然地看着柳下溪,没听明白柳下溪在说什么。 韩导演流着泪摇头,哽咽道:“小虹脖子上有捏痕,她是被人捏死的。” “是你杀了她!”杨立行突然回过神,放下彭绯虹朝韩导演扑过来。 柳下溪伸手挡住杨立行,李又汉上前制住他的双臂。柳下溪取下清荷的护目镜戴上,检查彭绯虹的脖子,准确来说咽喉处有捏痕。死者脖子僵硬头非自然往后微仰,嘴张得很大,口腔内舌头笔直僵硬,腔内有积水,眼睛外鼓……被人卡住咽喉窒息死亡,他杀! 李又汉把尸体背上了船,韩导演扶着杨立行上船。柳下溪见清荷坐在原地发呆,上前拿他的手臂。清荷摇头,“柳大哥,我很累,不想动。” 柳下溪直接把他抱起来,柔声安慰:“闭上眼睛,睡上一觉,风雨很快会过去的。” 清荷把脸贴在柳下溪胸前,闭上了眼睛。柳大哥的心跳有力……温热传递过来,温暖了他冰冷的脸。 没带行李,王秋枫准备的衣物随船沉入海底。古筝认为就算到了酒店也没衣服可以换洗,打算拿床单裹着身体。她和秦汝上了二楼,房门带关着没上锁,开灯,室内亮了起来,有股难闻的霉味扑面而来。没有毛巾,没有可换洗衣服……秦汝的想法跟她一样,取了枕巾当毛巾,拿了床单当外袍。先进浴室的她惊喜地叫道:“古筝,浴室有毛巾与干净的睡衣!” 睡衣很大,是男式的。不管了,总比没有好。 洗完热水澡,僵冰的身体恢复了部分活力。古筝从浴室出来,见秦汝穿着男式夹克站在窗前往外望。好奇地走过去,“外面怎么啦?” 秦汝轻笑,“黄平海在打人。” “噫?打谁?”古筝急忙凑过来看。 秦汝幸灾乐祸,“张老。” “该打,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这么惨。”古筝咬牙切齿。 “谁是o型血?梁医生说船长需要输血。”伍文光跑过来敲门。 金粉漩涡37 “卟……啊哈哈”古筝、秦汝瞧见伍文光立即毫无形象捧腹大笑。只见他上衣是小竖领,大红绸面印黑色吉祥纹,衣下摆金布滚边绣金色如意结,衣扣是古老的布扣。上衣短,只到他的腰部。下身是条白色紧身裤,绷得太紧,让看的人觉得缝线马上会爆掉。裤子略短,只到脚踝。他这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女装。最搞笑的是上身衣肥下身裤瘦,不伦不类。 “原来男装在楼上。”伍文光面对他们的嘲笑脸色不变,一个箭步冲到储物柜前,里面还有两套男装,款式虽然老土总比穿女装强。取下一套就往浴室跑,打开浴室的门看到没收起来的女人内衣内裤,脸一红,掉头冲去隔壁房间。 “经过这次海难,伍文光也变了。”秦汝收起笑容,若有所思。 古筝点头,“嗯,伍文光,刘琪都是话较少的人。刘琪平时总绷着脸说话直接,难以接近。但他不自私,肯帮助人。伍文光却是真正的明哲保身对谁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但这次海难他出力很多,看到他不停地帮人,心里惭愧自己以前看错了他。” 秦汝眨眼,认为古筝的话说得对。伍文光与刘琪跟杨立行不同,他们帮人在暗处,却不懂为人处世哲学,说话不懂得需要修饰语句,才会左右不逢源遭人非议。而杨立行帮人助人在明面,说话时会顾忌别人的感觉格外婉转动听,当然容易讨人喜欢,得到别人的爱戴。个性直爽没有贞操观念,遭同性排斥的彭绯虹才会被他的温柔体贴吸引,一头栽进去疯狂地迷恋上他。杨立行也不过是普通男子,抗拒不了美色火热倒追,坚持不了几天便败下阵成为她裙下猎物。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情游戏,你追我逃,你痴我狂,看多了就会觉得腻味。 伍文光收集了一堵男装,跑过来把自己换下的一套丢在她们床上。“我是o血型。秦汝,你先睡吧,我下去看看。”古筝换上那套女装,立即下楼准备输血给船长,那套穿在伍文光身上不伦不类的女装换到她身上却十分好看。 秦汝没动,站在窗前看雨。站着站着,有泪无声流下,用手背擦拭,泪水擦不尽。 楼下,黄平海单方面的发泄已经结束。 张老抱着头缩在走廊的角落里。其实落到他身上的拳头并不多,除了最初两脚加一拳头,后面都被拦架的人挡住。他年纪大经不过今天这样超负荷的折腾……面对黄平海的羞辱,他咬牙忍受,心里窝了一团虚火找不到出口发泄……他危颤颤地站起来趁大家没注意朝雨中冲去,很快滚落在灌木丛中连翻了几下才停下来,被随后赶到的工人们架着回了房。 梁医生叹气,小心用摄子夹出张老头上、脸上、手上、脖子上的荆棘刺头。张老左脸中了黄平海一拳已经肿了起来,暴露在外的皮肤有数处挂、擦伤痕。“张老,原谅黄平海一时冲动,他心情不安在找发泄口,并不是存心跟你过不去。”唉,只是抽空去洗热水澡换掉湿衣服,花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这黄平海就给他闹事多添了一位病人。唉,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同时照顾生病的大家。带来的药物有限,治疗设备简陋,只能祈祷病人的病情不恶化。瞧着邻床上的刘琪跷着红肿的脚睡着了,他面孔红润……可能在发烧。守护着他的范彩虹刚才出去,可能去洗澡换衣服了吧,希望她不要感冒。 张老苦笑,拍拍梁医生的手背表示明白。 梁医生见伍文光进来,留下消炎止痛的药膏,请他扶张老去浴室,等他冲洗换上干净衣服给他上药。自己上前去摸刘琪的额头……有些低烧。吩咐站在门口的工人去隔壁房间拿体温计。另一张床上躺着老李,他已经睡了,体温有些偏低。 摄影师呆在103号房。梁医生进去时,他正裹着被子吃面包。门被打开,冷风灌了进来,他连打几声喷嚏,见来人是梁医生,揉了揉鼻子,伸出一只手,“医生,给我感冒药。” 梁医生点头,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还算正常,把体温计给他,让他自测体温。 摄影师伸出胳膊,“医生,我是b型血,不知能不能帮到船长。” 梁医生苦笑,在这儿没办法检测船长的血型,只能试一试o型血……风险大啊。但什么都不做船长会有生命危险。他们这群人o型血少,问过了,只有古筝是o型血。 严快躺在床上,打了针吃了药,头不痛了,手脚也没再抽搐,头下垫着三个枕头正闭目养神似睡非睡,忽然听到黄平海在打喷嚏,睁眼一看,他身上的干净衣服又淋湿了,便轻声道:“平哥,把湿衣服换掉。” “你怎么样?头还痛吗?” “好多了,只是全身没力气。” 黄平海手上端着碗热粥,打算等粥凉了一些给他吃,听了严快的话,放下粥碗拿起伍文光找来的男装去换衣服。等他换完衣服,瞧着左边床上躺着血淋淋的船长,右边床是高烧不退的王秋枫。便连人带被抱着严快去了103号房。 梁医生在走廊遇到他们,侧身让开。走进101室,看到古筝正在给王秋枫擦汗……沉吟了一下,王秋枫高烧与船长的伤,同在一间病房不利于治疗。楼下的房间比楼上潮湿,对高烧病人不利……跟在身后的工人小陈与阿伦道:“把王秋枫搬到二楼。”黄平海又转回101室端走搁在电视柜上的粥,临出门时回头对梁医生道:“我是o型,输血时叫我一声。” “嗯。”梁医生用力点头,不知觉地眼眶有些湿润。 柳下溪抱着清荷回来,只有伍文光在走廊里等着他们。当他看到彭绯虹的尸体时,嘴惊诧地张大。“哪里有空房?”柳下溪抱着清荷没松手,直接问伍文光。 伍文光见韩导演拖着杨立行进了104室;李又汉把彭绯虹的尸体抱进了105号房间。深吸了一口气,说:“二楼的最后两间空着,203、204。” “一刻钟过204来找我。”柳下溪抱清荷立即朝楼上走去。 “你们谁是o型血?”伍文光问。柳下溪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他,回答道:“我是a型,清荷是ab型。船长……”忽又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上走。 “我是。”李又汉回答。他把彭绯虹摆放在肖四清的隔壁床,看着失去生命的两位少女,拳头紧捏!随即带关房门站在走廊注视着柳下溪的背影。接着他跟在他们身后上楼去了。 韩导演架着如同烂泥的杨立行进了浴室,打开花洒直接用热水淋他。杨立行蜷缩在地板上无声啼哭。 一直站在窗口的秦汝见柳下溪他们上楼,拖出柳下溪托古筝保管的行李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来到204室。柳下溪蓦然回头,直视着她:“彭绯虹死了,被人捏着脖子窒息死亡。” 秦汝全身一震,双臂无力地垂下,泪眼迷茫地看着他。 “刘久传不知所踪。” 秦汝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半晌才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你身后的人更加明白。”柳下溪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站在门口的李又汉脸上。“李又汉,我看过你锁在白沙度假村储物柜里的私人物品。一叠秦汝的个人彩照,拍得非常传神。还有一叠台风来临前的惊涛拍浪,取景地就是这座南仃英岛。组委会成员不知道台风凶险举办这次活动,你身为见多识广熟悉大自然的名摄影师为什么要赞成他们?” “我们,什么都没做。”李又汉沉声道。 “出去!”柳下溪喝道。 门当着他们的面被关上,李又汉搂住秦汝的肩膀,秦汝闭上眼睛幽幽叹惜。正在照顾王秋枫的范彩虹听到动静走到窗前漠然地看着他们。 “住手吧。”良久,秦汝睁开眼睛挣开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又汉盯着204室的房门看了良久,转身跟在她身后,“不甘心,不想便宜那个畜生!” 204室内浴室,柳下溪给清荷擦澡,瞧着清荷满是伤痕的双手,心痛地拿到嘴边亲吻。清荷觉得自己的大脑很迷糊,喃喃地出声询问:“凶手是他们吗?不对,肖四清与彭绯虹的死,他们不在现场根本没机会动手。” “他们想杀的是刘久传。只不过,他们的杀人计划被人察觉被人利用。” “你什么时候偷看了度假村里的储物柜?”清荷好奇地问。 “老黄(柳逐阳的保镖)偷开过。偷拿了几张相片给我。” 清荷不满地嘀咕,“老黄没跟我提过。” “他不好意思跟你说。”柳下溪加快冲澡速度,迅速地给清荷擦干头发,套上睡衣,把他塞到床上,拍拍他的脸颊,轻声道:“别多想,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 金粉漩涡38 “很累,却睡不着。”清荷烦恼地叹气,烦恼的事多,想睡不敢睡。 柳下溪把自己收拾干净去翻行李,可以肯定他们的行李没被动过。不由得摸了摸下巴,他设的小机关没逮住耗子,看来,某个设想错了……行李包做了充分防水准备,行李内的衣服都没被打湿。 刚换好衣服,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伍文光带着粥过来。看到柳下溪,咧嘴笑道:“刚好十五分钟,我很准时。” “谢谢。”柳下溪客气道。 闻到粥香,清荷从床上爬起来。柳下溪走到床边把他按在被子里,“别动。我会把粥盛给你的。”接过伍文光递来的粥碗,试了试口感,还行。盛了一勺递到清荷嘴边,“张嘴” 清荷很不好意思,脸红了,对柳下溪挤眉弄眼让他注意影响。伍文光在房间呢。 伍文光不太识趣,忍住笑,别过脸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打算。清荷想,他可能有话跟他们说。 柳下溪敲清荷的头,继续道:“张嘴,你的手伤成那样能端得起碗么?” 这一次清荷听话,乖乖地把嘴张开。 听了柳下溪的话,伍文光一怔,抬眼去看邹清荷的手,发觉他的双手被绷带包成棕子。关心地问:“邹经理的手?” 清荷连忙解释,“没事,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好的。” 想起清荷伤痕累累的双手,柳下溪心里难过,叹了一口气问伍文光:“其他人的情况怎样?船长脱离危险没有?” 伍文光回答:“古筝和黄平海输血给船长,他的病情稳定下来。他们也累了,在楼下休息。范彩虹在照顾王秋枫。梁医生说,如果明天她的烧不退,情况会很危险。至于其他人,虽然有些伤风感冒,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很快能康复。” 清荷饿了,柳下溪喂食的速度比不上他吞咽的速度。柳下溪笑着拧他的鼻子,看着对方不小心让粥溢出唇边。清荷想用衣袖去擦被柳下溪止住……瞧着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着一股子暧昧味道,伍文光脸上露着古怪的笑容,觉得自己留在这儿多余,站起来道:“我下去看看,有事叫我。” “伍文光,先别走,我有话问你。”柳下溪喂完一碗,转身给清荷装第二碗粥,见伍文光要离开便出声叫住他。 伍文光脸色一凛,知道柳下溪要向他询问案子。走到门口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把门反锁上。坐在空床上直视柳下溪,“柳刑警,你问吧。” 给清荷喂完食,柳下溪自己端着粥喝,一碗粥根本填不满饥饿的肠胃,顺手拿了块面包啃。同时把微型录音机搁在床头柜上,按下开关。“以下是有关彭绯虹被杀一案的侦讯,相关证人伍文光证词。伍文光,你背着船长离开避雨的凹洞,跟在你们身边一起走的有哪些人?” 伍文光认真回答道:“梁医生拿着手电筒,从背后帮我托着船长。黄平海背严快跟在我们身边。老李和张老开始还能跟上我们,走了一段路他们掉队了。背着船长,我没时间注意他们什么时候掉的队。” “你们谁走在最前面?” “黄平海背着严快。” “肖四清、彭绯虹跟在你们身后,你注意到了吗?” 伍文光摇头,“没注意。船长很重,又下着大雨,我只知道往前走,别的事没去注意。” “梁医生,一直跟在你们身后?” “是的。” “黄平海一直走在你们前面?” “不是,走了一半赶上来的。对了,离开凹洞没多久,我好象听到彭绯虹的喊声,象是在叫我们等等她们。不过……我们没有停下来等……如果停下来等她就好了。” 柳下溪啃完手上的面包,关上录音机的开关。看着伍文光道:“我私人请你帮一下忙?能不能把大家换下的衣服鞋袜拿到我房间来?” “所有人的?” “你、梁医生、黄平海、严快、张老、老李、王秋枫,八个人的。” “明白了。”伍文光站起来准备离开。突然回头问:“肖四清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得等王秋枫醒来才能回答你。” “王秋枫?她杀了肖四清?” 柳下溪摇头,“根据现场遗留下的痕迹……我推测她们一起摔倒滑落时,王秋枫比肖四清的运气好,她滑倒后被榕树阻挡,正在发高烧的她求生意志强,拼命爬回凹洞。肖四清则直接滚下山撞到湖边的岩石,当场身亡。你们离开后,凹洞只留下她们三位女性,身体不舒服,外面下着暴雨,她们害怕吧。在飞鱼号上,王秋枫翻找手电筒时可能悄悄地藏了一支。便拿出来使用打算追赶你们。彭绯虹的体质比她们好,跑到她们前面。从昏迷中醒来的肖四清与发着高烧的王秋枫相互扶持着前进。在路上可能是手电筒不小心手掉落,她们中不知道是谁去捡手电筒,连带同伴一起摔倒……” 伍文光摇头,脸上浮出惋惜的悲哀,“笨女人。为什么不呆在洞里?” 柳下溪回答:“不信任人,害怕被留下吧。” 清荷好奇地插嘴,“你喜欢她?” 伍文光摇头,“不,有人拜托我照顾她。” 清荷追问:“拜托你照顾她?谁?” 伍文光审视他们良久,缓慢地陈述道:“摄影师助理小文。小文和我合作暗中收集证据,打算披露组委会某些成员借选美大赛污辱女选手的真相。我们找上肖四清……请她帮忙提供证据对付聂守业……想不到小文突然出事了。我觉得肖四清应该把我们私下调查的事告诉了聂守业,本来想找机会问她的……但一直没办法跟她独处。” 柳下溪问:“女服务员丁采是你让她离开度假村的?” 伍文光点头。 柳下溪垂下眼睑沉思,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心想,有胡碴冒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抬眼直视伍文光,“你不是主动肯做这类事的人。” 伍文光嘴角一歪,嘲笑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柳下溪嘴角一翘,露出淡淡的笑意,“听说你和刘琪曾是室友,你们也是同乡,感情应该不错。刘琪因范彩虹牵连无辜被组委会开除大赛资格,你心中不平对组委会有意见,稍稍用心调查发觉不少女选手被聂、张等人欺负,想报复他们吧。” 伍文光脸色一沉,冷笑道:“胡说八道。” 清荷微笑着接口:“男选手中,杨立行、刘琪的表现一直很抢眼,被众人断言冠亚军不二人选。你呢,其实各方面都不差,却一点压抑着不露出半点光芒。等刘琪、杨立行离开,你才逐渐浮出水面……” 伍文光不高兴地打断清荷的话:“你们自己是这种关系,别随便怀疑别人关系暧昧。” 清荷惊讶地看着他,“我们没有认为你和刘琪关系暧昧啊。刘琪喜欢范彩虹,谁都可以看出来。你跟刘琪如果不是朋友,怎么会在度假村时选择同住一室?” 伍文光被清荷的话卡住了,不甘心地点头:“我们算朋友吧。选区预赛时认识的。听刘琪说过,他以前见过你。说你长着大眼睛,有一个女人用的名字,不容易忘掉。” 清荷呲齿,他是觉得刘琪有点面熟,一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湖北人……数年前去过……刘琪…… “他哥哥是警察,听说因伤退职了。”伍文光提示到。 警察的弟弟……啊,那个刘琪!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疑惑地问伍文光:“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记得他以前开朗又多话的。” 伍文光看着他,回答道:“谁知道,也许是倒霉的事遇多了。” “……”清荷无言以对。 柳下溪看着伍文光,问:“你呢?为什么来参加选手大赛?以你的能力养活自己并不难。” 伍文光五官绞成一团,古怪地笑了起来,“我从精神病院出来,没有单位肯收我。” 这个答案导致清荷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柳下溪果断地撕了块面包堵住他的嘴。 “纾纭庇腥饲妹拧 伍文光去开门,门口站着韩导演。 “我来的不是时候?”韩导演见伍文光在,打算离开。 “来得正好,我刚准备走。”伍文光把他扯了进来,手劲很大。韩导演皱眉,用力挣开他的手。等伍文光出去,韩导演立即把门拴上,回头坐在椅子上,满脸痛苦,双手绞着自己的短发。 柳下溪倒了杯热水给他,温和地道:“不急,有话慢慢说。” 韩导演双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情绪缓和了一些才开口:“小虹,彭绯虹,我恨过她,曾经希望她去死。我没杀她,我不是杀人凶手。我担心,凶手想杀的下一个目标是我。” 金粉漩涡39 柳下溪上前弯腰打量韩导演……脸上、脖子上没有抓痕。 “请把衣袖、裤脚卷起来。” 韩导演的手指粗大与彭绯虹脖子上的捏痕不相符……卷起衣袖上面没有抓痕。柳下溪想,韩导演不是杀死彭绯虹的凶手。他们发现尸体时,尸体有些僵硬与肖四清的相似……她们两人的死亡时间接近。从时间来看,韩导演不在嫌疑名单内。 韩导演害怕柳下溪不相信他,拼命摇着头,双手继续抓扯自己的头发,连声分辨道:“柳刑警,真的,我不是凶手!她敲诈过我,以前敲诈过,这次人还没回来就打电话找我们要钱,说我们欠她的,欠她的就得还。我们三个,我、聂总、张老……” 柳下溪问:“欠她的?你们欠了她什么?她为什么要敲诈你们?” 韩导演停住扯头发的动作,双手捂住脸,“是她自己找上我的,我没抵得住诱惑。她想当演员,要我给她角色。我跟她说过,想拍好电影、好电视剧,需要有影视公司、出品人大力支持投资,需要有好剧本,需要有商业价值。没有好剧本,没有雄厚资金在成片之后的轰炸宣传,就算片子拍出来也不一定有机会面世。在中国,每年有上千部的片子杀青,有机会跟观众见面的不到三分之一,获得好评的给观众留下印象也就二三十来部,甚至更少。想当演员,想一炮走红谈何容易?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哪能明白其中的严酷?她不懂,一味胡搅蛮缠。相处没多久,我便烦了她。就在这段时间她跟聂总纠缠在一起,她不知道聂总底细,被他阔绰的出手迷住。我警告她离聂守业远一些,她以为我在嫉妒,说话很难听,我们一拍两散。那时,聂总同时跟几位女选手不清不楚,张老看不过眼,出声警告他收敛一些,别败坏大家的声誉。聂总对张老心怀不满,认为他怕老婆不敢在外面鬼混,见不得别人在女人堆里如鱼入水。找我商量,想把张老一齐拉下水。我们商量一番后把小虹找来,给她开出条件,只要她成功诱惑张老拍下证据,以后有机会一定让她出演女主角。结果,她成功了。张老最初不知真相对她百依百顺,送她首饰送她财物。聂总见张老陷进去,很得意把偷拍的相片亮出来,狠狠地敲诈了张老。为了销毁聂总手上的证据,据说张老付了一笔巨款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张老气愤找人教训小虹,不巧被杨立行遇到救了她。想不到没心没肺的小虹对杨立行动了真心……后来,找到机会取消小虹的选手资格,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无视她临走时甩下的狠话。” 见韩导演不再往下说,清荷追问:“她临走时说了什么?” “欠她的,她会回来讨还。” 一直保持沉默的柳下溪直视着韩导演,见他一直把脸埋在手中不肯正视自己。推敲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后缓慢开口道:“你想告诉我们,张老有除掉聂守业、彭绯虹以及你的动机。由此推断你认为自己是他的下个目标吧。” 听了柳下溪的话,韩导演立即抬头,他的表情很沉重,他的眼眶在发红。他点头:“嗯,我听说张老很怕他老婆永恒集团的肖董事长。把持着永恒集团是肖氏,他外遇一旦被肖董事长知道很有可能失去现有的财富。” 清荷摇头叹气,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太难看、没道德、没羞耻心。 “啤酒……渤海啤酒,除了聂总爱喝,我也喜欢那个口感。聂总放在度假村的啤酒喝完了,带上船的那两箱是他侄儿带来的。” “冬少?”柳下溪摸着下巴……沙洲机场刘琪坐上冬少的车……他跟冬少很熟悉?冬少与他的狐朋狗友在半途中阻住他们的去路是什么意思? 韩导演迟疑不决,有话想讲的样子,“有件事不知……跟现在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柳下溪问。 韩导演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光,放下杯子,调整身姿,道:“我是导演,没有机会执导大制作,混了十几年也拍了十来部片子,在国内小有名气,常常会收到一些自荐的剧本。有写得不错的会荐给公司的领导看。当然,至今为止没有一部自荐剧本拍成片子的。大约在半个月前,我们回到白沙度假村的第二天,服务员给我送来一封信。服务员说这封信不知是谁放在柜台上的,因写了收信人是我,她就直接拿过来给我了。信封很厚,我撕开一看,是用文稿纸写的一部脚本,标题是‘孤岛海啸’。脚本写得很不错,属于悬疑推理类,大约写十几张纸,没写结局。我经手导演的片子主要是生活文艺片,悬疑类型的没接触过。看完之后我心动了,脚本虽然简单,但故事思路简洁清晰,从字行之间可以看出编剧者极具有才华。我心动了,想改变自己导演风格拍一部能留名的好作品。修改一番把原稿烧掉,找来李又汉商量。他看过后对脚本评价很高,说此脚本与英国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十个印第安小人》有相同的味道。如果成功拍成电影有可能成为95年美国出品《无人生还》之二。我和他很兴奋,连着两天没睡觉商讨细节。李又汉认为成功机率很大,我们占据天时地利。选景便利,这里临海,有许多美丽的海岛。人员充足,至于演员方面可以先请参赛选手试拍,拍摄不成功损失也不会太大,就当成正式拍片前的试拍,以后再找机会与名演员合作。为了炒作,为了话题性,我们决定挑选仿照《无人生还》挑选十位选手试拍“孤岛海啸”。我们打听过,度假村正在开发南仃英岛的旅游资源。度假村提供了岛屿的风景相片,李又汉决定先来岛上看环境,而我负责找资金。我找上聂总,聂总没有足够的资金,便找上了张老,张老在我们的游说下点头同意。服装方面,由我出面找上王秋枫,她同意赞助拍片。我认为写出‘孤岛海啸’脚本的人就在选手中,一直想找出对方。到现在,我没找到。” 柳下溪问:“‘孤岛海啸’的脚本呢?” 韩导演遗憾地回答:“放在行李袋中,离开飞鱼号时没带上救生艇。” 柳下溪追问:“故事的梗概是?” “一群青年男女各怀心思坐船出海,在船上一位青年被人毒杀,人心惶惶,一位自称私家侦探的青年站出来稳定人心。但毒杀还未侦破,船却出现故障,他们随救生艇飘泊到无人孤岛上,没多久台风海啸降临,而第二桩凶杀随即开始。第二位死者是女青年,她脑后被人重击推下山坡倒在灌木丛中,第三位死者被人用刀子划破了喉咙。余下的人惊慌失措,各自找地方躲藏起来,却被凶手找到个个击破。脚本没写结局,没写出谁是凶手。” 清荷倒吸一口凉气,追问:“脚本上写的第一位青年被毒杀,死于什么毒药?” “马钱子碱。” 柳下溪微闭着双眼……他看过不少推理类小说、电影以及真实案件的档案……马钱子碱很少被提及。毒杀使用极高的是有杏仁味,从口腔进入体内顷刻毙命,无生还可能的氰化钾和三氧化二砷(砒霜)。 清荷继续追问:“杀人的理由呢?” 韩导演摇头:“脚本没有心理旁白,没有故事细节描写。”他是导演不是编剧,剧本虽然看得多,自认无法成功地把脚本变成剧本。有些话他没对聂、张等人说清楚……其实,他比谁都明白光凭脚本拍不成电影。打从一开始,他利用他们来南仃英岛试拍。等大赛结束再请人编剧,等剧本通过公司高层审核,组建剧组成员,再公开挑选专业演员出演。等到影片杀青,全国电影院上演……口碑好,有机会拍成连续剧。只有按照这样的常规步骤才会取得成功。为了一部好片子多花一些时间是值得的,有摄影组李又汉大力支持让他信心百倍……只是,事与愿违,他的希望他的努力遇到真实的谋杀全成为泡影。 柳下溪拿出纸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问:“脚本是什么时候发给选手们的?” “三天前,李又汉跟我联络,岛上已经准备就绪。我听说刘久传在岛上有建有酒店,游说他出一份力。他的条件是让秦汝出演女主角。” “有把脚本发给刘琪、杨立行、彭绯虹三人吗?” “有。刘琪与杨立行外型好,可以走偶像路线,肯定有的市场。” 柳下溪拿笔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韩导演问:“你把脚本发给选手们时,有谁懂得区分脚本与剧本的不同?” 金粉漩涡40 韩导演回想了一下,“他们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大多数以为脚本就是剧本……除了范彩虹,只有她知道那是脚本,她说曾经在学校演过话剧。我以为匿名脚本是她写的,曾经试探过她,但她给我的反应是完全不知此事。” 柳下溪点头,没有继续提问。韩导演好奇伸长脖子看到他在画速写,除了速度惊人,画面非常精彩。走过去一瞧,原来他在画飞鱼号船舱……看得他瞠目结舌,由衷之言,道:“柳刑警,你可以来电视台做美工,专职画分镜头。画广告分镜头薪水肯定比当刑警高。我可以为你介绍工作。” 邹清荷翻白眼,觉得韩导演这个人靠不住,有意无意‘利’字当头,喜欢拿好处与物质条件引诱别人,开出空头支票糊弄组委会成员以及十名选手。 停了良久,韩导演见柳、邹二人都不出声说话,吞吞吐吐地问:“今晚,能不能,跟,你们同一间房?” 柳下溪笑着安慰道:“今晚我需要询问大家的口供,不方便留你。隔壁203空着,你先住进去,有事出声。” 把自己懦弱胆怯的一面呈现在人前,韩导演有些难堪,心中的惧怕跟他们谈过后在减退。知道不便耽误他们破案,只有揪出真凶自己才会安全。打开门看到伍文光站在走廊里,脚边放着黑色大垃圾袋。见他出来,立即提着袋子进入204号房。外面冷,韩导演打着冷噤,缩缩脖子,忍不住猜测袋内装着什么……瞧重量,应该不是尸体吧?想起自己曾经搂着彭绯虹的尸体不放,越发觉得寒冷起来。不知道那会儿哪来的勇气……对她,就算口头不承认,心中还是有份特殊的牵挂。她的大胆、艳丽、热情、狂野、无心无肺以及纯粹极致的享乐式放荡……很合他的胃口。无论是他还是聂守业都有过想亲手捏死她的欲望……但她真的被人捏死,心里反而生出不舍不甘的情绪来。贱!他自嘲地想,他或者死去的聂过业、彭绯虹都是自找的贱。虽然他们出身、性别、地位、职业不同,骨子里那股贱味儿却是相同的。他们俩个死了,活着的人中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同伴,凄凉孤单感铺天盖地袭来,他害怕狼狈不堪地死去,便觉得生是万分的可贵。 伍文光把搜集来的衣物鞋袜全部摊开,脏泥沙、水渍污染了房间地板。柳下溪搁下纸笔,眼睛一亮,深蓝色的长裤有两条。蹲下来仔细察看……一条修长,一条短肥……老李、张老都是矮胖型男人……但是,这条裤子上没有荆棘挂裂的痕迹。修长的深蓝色休闲裤上有撕裂痕迹,把现场收集来的布条对比……吻合。柳下溪站起来,拿着布条发呆……看来,他猜错了,捏死彭绯虹的人不是张老。“这条裤子是谁的?”他问伍文光。 “这条深蓝色的裤子是严快的。别一条深蓝色是老李的,张老的是那条黑色的。这双看不出颜色的是严快的鞋,那双黑色鞋面泡得走型了的是张老的。奇怪,严快一直被黄平海背着,哪有机会把鞋子弄得这么脏?说到严快、黄平海,在你们没回来之前黄平海曾经打过张老,张老冲出去寻死觅活,在灌木中打滚。你看,他的裤子上还粘有刺。” 伍文光说得对,严快的鞋面、鞋底都非常脏,被泥沙污浊看不出本来颜色。“黄平海曾经打过张老?” “嗯。听说张老脚扭伤,瘫在半途不能动,工人找过去把他背了回来。见他回来,黄平海冲上去打人,被人拦住。” 严快、黄平海、张老……柳下溪拍头,“伍文光,再帮一下忙,把背老李、张老的两位工人找来。” 柳下溪走出房间,203室,韩导演坐在床上靠墙壁发呆。202室王秋枫与范彩虹……柳下溪悄悄走进去,见范彩虹伏在王秋枫的床边睡觉,本想把她抱上床,想着她曾经有过阴影,取下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王秋枫平躺着,脸色依旧潮湿,睡梦中很难受吧,头在不安地左右摆动,嘴里细声低咕,“对不起……马上……马上……找人……来救你……”她额头上搁着的湿毛巾热了。柳下溪拧着毛巾去了浴室,打湿拧干重新铺在她额上。201室,秦汝、李又汉默默地静坐着,彼此无证,古筝躺在靠门的床上已经熟睡。柳下溪站在门外对李又汉打了一个手势,轻声道:“一起来,我有话问你们。” 李又汉的视线沿着地上的水渍落到角落里的黑色大垃圾袋上…… 柳下溪关上门,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水。 李又汉先开口了,勇敢地直视着柳下溪,“秦汝什么都不知道,有话直接问我。没错,我想杀刘久传,看他不顺眼想杀他,这事跟秦汝没关系。刘久传还活着,我没有杀他。” “‘孤岛海啸’的脚本是谁给韩导演的?”柳下溪直接问。 李又汉与秦汝同时全身一震,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脸上,异口同声道:“是我。” 秦汝抓住李又汉的手腕制止他往下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还是由我来说吧。我们被人利用了,聂守业被马钱子碱毒死,我就知道我们被人利用了。我知道谁在利用我们,但我说出来没人相信。这个人伪装太高明,我拿不出证据。我和李摄影师相互有好感,但没有表白过。有一天聂守业找我们拍广告,到了晚上请我们吃饭,我没有防备喝的酒被人下了药,第二天早晨我从刘久传的床上醒来。我恨他们,恨聂守业恨刘久传,很恨,恨得咬牙切齿。刘久传并不打算放过我,承诺将给我许多好处,同时也威胁我不顺从他将对我家人不利。我想他死!恨得想亲手杀死他。他不管我的意愿公开把我当禁脔,公开我是他情妇。一夜之间,大家都用瞧不起的目光看着我,都认为我恬不知耻为了冠军攀上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这时,不理人的范彩虹突然给了我一本书,书名叫《十个印第安小人》。看完这本书后我的感触很大,心里的杀意成了形。后来我去她的房间把书还给她,她说,她不要了,把书送给我。她跟我说,她想写剧本,以后当编剧,她来参加选美为的是体验生活。我乘她不注意捡起她丢在垃圾桶里的文稿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下面的我来讲吧。”李又汉打断秦汝的话,“秦汝突然跟刘久传出双入对,我很伤心也很惊讶,不相信她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后来从老韩口中无意得知刘久传跟聂守业有肮脏交易,秦汝是聂守业送出的礼物。我四下打听,从我的助理小文那边探听到许多内幕,聂守业他们卑鄙地染指了不少女选手。得知这些真相,我想找刘久传他们理论。小文挡住了我,他认为要找齐人证、物证才可以揭露他们。要我说服秦汝出来指证聂守业、刘久传。我立即去找秦汝跟她告白,她伤心地拒绝了我。我看到她搁在枕头上的文稿纸与阿加莎的《十个印第安小人》……我拿走了它们……我认为有些罪法律无法裁定,有些罪犯能狡猾躲避法律制裁。就算闹上法庭,秦汝受到的伤害也弥补不了,觉得只有刘久传消失秦汝才能真正解脱。我跟老韩同事几年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决定利用他把刘久传引进孤立无援的岛上。我知道刘久传在这座岛上有酒店,重新修改脚本匿名投递给老韩。正如我预料的,老韩得到脚本欣喜若狂找我商量。今早(他看了一下手表),昨天早上同事打电话告诉我小文受伤昏迷不醒。我知道聂守业他们先动手了,非常愤怒跑去码头想回度假村看看小文。不过,晚了一步,飞鱼号载岛上的工人刚刚离开。” 等他说完,柳下溪问:“脚本中,马钱子碱是你写上去的吗?” 李又汉摇头,“以前没听说过这种毒药。对付刘久传,我不会下毒。我打算用自己的拳头揍他一顿,最后把他丢进大海喂鱼,让他永远消失。” 送走秦、李两人。柳下溪见伍文光还没带两位工人过来,往空床一倒,头枕着胳膊,喃喃自语:“半成品脚本,一本小说……范彩虹你是什么意思?” 邹清荷强撑着精神没有入眠,听到柳下溪的低语,含糊不清地说“柳大哥,我觉得我们被范彩虹算计了,她应该从罗平飞口中得知我的事,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度假村。不对,只有我被她算计。你会来,罗平飞并不知道。在粥店遇到伍文光是偶然还是巧合呢?我看是巧合,毕竟在沙洲吃饭是临时起意的……” 柳下溪泼他的冷水,“未必,别忘了带你们去粥店是度假村的司机。” 金粉漩涡41 清荷想起司机曾特意为刘琪说好话的一幕,拍掌道:“没错!”随即赫然,为自己草木皆兵而脸红。 柳下溪从床上起来,从行李袋中翻出三个渤海啤酒罐。一字排开,摆在电视柜上。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抓住椅背,目不转睛地看着啤酒罐。 清荷手肘撑着床,支撑上半身坐起来。看到啤酒罐心里难过,有心结横在心中难以解开……他是帮凶吗?是他把有毒的啤酒递到聂守业手上导致对方死亡? 三个啤酒罐,一个满一个空一个略有剩余。从罐的表面看来,三个罐子的外表一致,出产日期一样,唯有满罐的易拉盖面色泽微黄。 柳下溪回头,见清荷盯着啤酒罐表情特别难过,安慰道:“清荷,你知道吧,生产厂家出产的食物质量有问题,顾客吃了变质食物生病,打官司告的是生产厂家,不会是拿食物给顾客的营业员。犯罪的是下毒者,不是你。” 柳下溪的话没有安慰到邹清荷。他难过地道:“有毒的啤酒装在纸箱里,如果不是我拿给聂守业,他不会死,毒杀案将不成立,有毒的啤酒会随着船一起沉入海底,那只是杀人未遂。” 柳下溪怔住,想不到这件事给清荷的心结如此重。仔细端详易拉罐……没有可注射毒药的针孔……这座孤岛没办法鉴证罐上的指纹,也无法判断哪罐有毒……小心收起易拉罐,走到清荷身边揽过他的头,“清荷,我们被凶手布的障眼法迷惑住了。我坚信你拿给聂守业的啤酒原本没毒,凶手利用了我们的视线死角,在船上大胆投毒。” “障眼法?” “是的,简单的障眼法。”柳下溪肯定地点头,“肖四清的死,意外造成的可能性大。彭绯虹的死并不是按脚本进行,凶手行凶手法,简单直接粗暴。我曾经设想过你拿给聂守业的是毒啤酒。想不通对方如何给密封的啤酒罐下毒,除非出厂前就被人投毒,没有人能把无毒与有毒啤酒的外包装假造得一模一样,就算用旧啤酒罐重新密封有毒啤酒,生产日期也会不一样。想不通下毒手法,只能设想你给他的啤酒本身没毒。这样设想产生两种可能性,一是,啤酒是在死者喝过之后被人中途下毒;二是喝过后被人换上有毒啤酒。” 清荷眼睛一亮,追问:“是谁做的?” 柳下溪没有直接回答清荷的疑问,耸耸肩道:“这次活动,有几点想不通。一是,选手们不准携带私人物品不准自备行李。二是,张老、韩导演打算拍电影为什么要瞒着你。三是,岛上准备充分食物、衣服却又随船带了一批。四是,飞鱼号故障,船长受伤是怎样造成的。清荷,你试着回答我这四个疑问。” 为这四个疑问找答案……很难。邹清荷陷入沉思,突然灵光一闪,转动眼珠,笑道:“第三个疑问我能回答。岛上有现存的食物、衣服,张老、王秋枫并不知道情所以自带了一份。我认为岛上的东西是白沙度假村负责人准备的。来岛上拍电影,对旅游开发商来说是难得的宣传。换成是我也会准备足够的食物待客。”其他三个疑问找不出答案,思考良久徒劳无功,思想渐渐变得无法集中大脑困顿睡意朦胧,脖子一歪支撑不住大脑的重量。柳下溪嘴角上翘,笑了。抱着他轻轻地往被子里塞。见他没醒,伸出指头拂开他额前的头发,俯身在光洁的额头上留下轻吻。 柳下溪站起来走到窗前,外边大雨滂沱没有停竭的趋势……上船后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曾担心秦汝会对刘久传动手,但看到他们相隔较远,她没带行李……以为她打算上岛后才会动手,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时间比较多……船上曾经发生什么被自己视而不见?没有预料船上会出事,注意力不集中,花了不少时间看窗外……其他人有发现吗?飞鱼号从聂守业中毒死亡开始……在舱内的人有半数表现不正常,不符合他们的年龄、职业、身份以及阅历……其中表现最差的有两个人!想到这儿,柳下溪微眯眼睛,敲打自己的额头……伍文光出去很久还没回来。他脸色旋即阴暗下来,返身拿出纸笔写道:“请回忆一下,你上飞鱼号后看到的一切”,同样的句子,一口气写了七、八张放在口袋里。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护目镜与望远镜,打开房门走出去,顺手把门锁上。户外风小,完全感受不出台风已经降临本岛,奇怪的自然现象。 203室灯亮着,韩导演没睡,正不安地踱步,隔着窗户忽然瞧见柳下溪,急忙走过来开门,第一句说:“有没有烟?给支抽抽。” 柳下溪摇头,他不抽烟。走进韩导演的房间,坐下问对方:“你以前来过南仃英岛吗?” 韩导演摇头,“第一次来。可恶,行李丢了没烟抽,憋得慌。” “忍忍吧。对了,韩导演,跟我们一起上船的摄影师叫什么名字?没人把他介绍给我们。” 韩导演一呆,疑惑地摸脸,“啧,嘶,以前没见过,听口音象是广东人。我跟王秋枫到码头时见他跟聂总在一起聊天。可能是张老或者聂总介绍过来顶替小文的吧。” 柳下溪意外地看着他,“不是你招来的人?” 韩导演摇头,“拍摄的事拜托给李又汉和小文,大家合作的时间长,他们能拍出我想要的感觉。有李又汉在,小文临时受伤就算找不到替代者我也不担心。我和王秋枫的主要精力放在招募选手上。其他的琐事交给聂总、张老去办了。” 柳下溪换了话题问:“岛上的食物、衣服是谁准备的?”见韩导演再次摇头,柳下溪把口袋里的纸拿出一张递给他。韩导演拿过来一看,重复道:“‘上飞鱼号后看到的一切?’调查聂总中毒的命题答卷……柳刑警,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柳下溪回答:“答案……会出现在各位的答卷上。关上门窗,小心饮食。”说完柳下溪走了出去。 202室,梁医生、伍文光围着王秋枫的病床。柳下溪站在门口看表,时间是三点十七分。范彩虹从浴室拧毛巾出来,目光落到柳下溪脸上迅速移开。伍文光回头见到柳下溪,走过来压低声音道:“那两位工人睡了,叫不醒。” 柳下溪见他满脸疲倦,身上的衣服被淋湿也没来得及换……拍着他的肩膀,“换上干净衣服去休息吧。” 伍文光自嘲地摇头,“不知哪个房间能容身,楼下客满,楼上……” “男人坦荡,不用在意太多。”柳下溪微笑地打断他的话:“你留在202,这里还有空床一张。”低声附耳道:“李又汉保护201的两位女性,请你保护202的两位。特别注意范彩虹,我担心她是凶手接下来的目标。” 伍文光讶意,范彩虹会成为凶手的目标?“有备无患。”柳下溪这样回答他的疑惑。 “她的烧退了一些。”梁医生给王秋枫打完针,欣慰地对柳下溪说,“她的病情在好转。” 柳下溪递了一张纸给范彩虹,“有空时请想想。” 范彩虹看了一眼没出声,接过来放在中间的床上(房间有三张床)。 柳下溪与梁医生一起走出202室。经过201房,从窗外望进去,秦汝已经睡了,李又汉坐在椅子上抽烟。柳下溪给医生打了一个手势,请他在楼梯处等他。 上前敲响201室的门,李又汉过来开门。柳下溪没有进去,李又汉跟着他走出来。两人压低声音交谈着……柳下溪问:“电话能用吗?”李又汉摇头,“不通。”“跟我们一起来的摄影师你认识吗?”“没见过。”“刘久传的别墅在哪儿?”“有纸笔吗?我画一张地图给你。劝你白天再去找他,别墅离这儿有段距离。”“秦汝、古筝醒来,把这两张纸交给她们,务必请她们好好想想。” 梁医生见柳下溪走过来,低声问:“你现在去找刘久传?大家同时遇难,他独自行动,弃团体不顾……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天亮之后再去。” 柳下溪没回答梁医生,慢慢走下楼,手插在口袋里紧捏着李又汉给他的地图。去不去找刘久传?应该去……只是,留在这里有人重伤,有人生病……有尸体,有凶手。其他无辜被拖累的人也极度疲倦需要休息,不能再让大家出事了,天亮之前由他来守护大家吧。他回头,对梁医生微笑点头:“说得对。船长的伤势怎样?” “没有恶化,但,也不乐观。”梁医生忧郁。 柳下溪看着他,知道梁医生比别人更累,更需要休息。 101室,工人小陈正坐在船长的病床边打盹,见他们进来立即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善良的小伙子,帮了不少忙。”梁医生赞道。受到夸奖,年轻的小陈不好意思地傻笑。 金粉漩涡42 室内,药味、血腥味、潮湿的霉味交织在一起十分难闻。柳下溪没有多停留,和梁医生一起去了102,灯亮着,门没锁一推就开。刘琪睡在门边窗下的床上,似乎在做恶梦,五官拧成一团额头上挂满着细汗,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梁医生却十分欣喜,开心地从他耳后取下体温计:“出汗就好。” 他们推门进来时睡在中间床上的张老立即惊醒,坐了起来急问:“出了什么事?” 柳下溪看到张老,脸、脖子上贴满创口贴模样非常滑稽。没心情笑话他,摆着一张严肃端正的脸,摇头:“没事,过来看看大家。你的伤?” “不要紧,小伤。”张老连忙摆动一双肥手,睡衣不够宽大卷起来露出一截手臂……上面没抓伤。 “睡不着?出来聊聊吧。”柳下溪到老李床前……此人睡得太熟在打呼噜。张老摸着后颈肥肉,翻开被子起床,笑道:“老李打鼾,吵人。” 103室房门紧闭,柳下溪拧了一下门把手,门从里面反锁了。柳下溪皱眉,轻声问跟在他身后的梁医生、张老,“谁住在里面?” 梁医生想了一下,“我记得黄平海把严快抱进了这间房……还有摄影师。” 104室有灯,张老小跑过去瞧,回头对柳下溪道:“黄平海他们在这边。” “怎么回事?”黄平海身穿睡衣披了件外套倚在门口问。 “这间房只住了摄影师一个人?”柳下溪脸色沉重起来,问张老:“摄影师叫什么名字?” 张老,歪头眨着水泡眼寻思,“听聂总叫他阿元。是聂总带他来的,他跟聂总一起坐车到码头。” 梁医生敲门,连声呼唤,“阿元,阿元。”103室鸦雀无声,柳下溪的眉头紧锁,窗帘布拉上无法从窗外看清里面的情况。张老的脸色难看起来,全身抖成一团,惊慌失措地嚷道:“难道又出事了?” “什么事啊?”104室内,严快出声问黄平海。黄平海回头冲他摇头,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下溪伸腿旋转九十度,一脚朝门锁踢去。“纭钡囊簧,门被他踢开。室内黑暗,按电灯开关,灯不亮。柳下溪戴上护目镜一边吩咐,“去拿手电筒!”戴上护目镜后可以清楚地看到摄影师蜷缩在床上面目狰狞,走近一看他全身抽搐成一团青筋暴鼓……与聂守业的死状极为相似。床头柜上倒着茶杯,有水流湿地板,柜面上有残余的白色粉末。离浴室最近的角度放着一个黑色潮湿滴水的包,包被打开,摄影师当成宝贝的摄影机被折成数截,里面有两、三个小胶袋,其中有一个是空的。柳下溪走过去拾起……室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电跳闸了。”听到响声,101室的小陈,楼上的李又汉、伍文光都跑过来了。熟悉环境的小陈找到电闸,开了灯。看到床上的摄影师阿元,吓了一跳,急忙往外跑。 死了么?又有人死了么?大家都无形的恐惧捏住了心脏,站在门口没人敢动。“我们都会死么?”张老颤抖着问。 柳下溪闭上眼睛……良久才道:“梁医生,你过来看看他,看看还有没有救。” 梁医生捂住自己的嘴,双腿打颤,一步步慢慢挨到阿元床前。伸手去摸他脖子上的动脉,再摸他的鼻息,用听诊器听他的跳。良久,艰难地回答:“死了。” 死了,这个叫阿元的摄影师死了,死于马钱子碱这种毒药。 柳下溪找来垃圾袋把黑色的包装了进去。转身问:“杨立行呢?”黄平海指着隔壁105房,“在那边。” 105室,杨立行坐在唯一的空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发呆。 站在走廊里,柳下溪静静地看着大雨。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闭眼,深吸一口气,柳下溪回头对众人说:“从现在起,别吃别喝,不要把手放进嘴里。” 没人出声。 “把这个房间先封起来。小陈,找钉子、木板过来,还有,拿一些绳子过来。李又汉,你陪小陈一起去。伍文光,你上楼保护范彩虹她们。告诉她们别吃别喝。”说完,柳下溪进了104,黄平海、张老、梁医生跟着他一起进去。 严快安静地躺在床上,黄平海抢先柳下溪一步坐在他床。 柳下溪长吐了一口气,苦笑:“大家打起精神等待天亮吧。” 张老觉得冷,缩进没人睡,靠窗的那张床上,猜测道:“门从里面锁着,他是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自杀?” 柳下溪反问:“自杀?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飞鱼号出事遇到海难,想自杀的机会多,何必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吞马钱子碱?” 张老语塞,用被子蒙着头不再出声说话。 “密室杀人,凶手怎么做到的?”梁医生靠着柳下溪坐在别一张空床上,出声问。 柳下溪微闭双眼,叹了一口气,道:“不存在密室杀人,凶手使用了障眼法。累了,这桩案子天亮后再调查。” 小陈很快把柳下溪要的东西带来,木板与钉子封了门,一大圈绳子交给了柳下溪。见李又汉准备走,柳下溪叫住他,“你进来。”走到他身边俯耳低语:“留意黄平海,一见他有异动,制住他!” 李又汉愕然。 “请帮我。” 李又汉点头。 柳下溪走到张老床前,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揪着他睡衣衣领。张老惊惶地挣扎大声道:“柳刑警,你要干什么?” “还要死多少人你才会摆手?下一个死的将是谁?范彩虹、严快还是黄平海?或者你想把全部人都杀死?然后把责任推给台风推给海啸?” “姓柳的,你胡说!诽谤,陷害,污蔑!我要告你!” “刚才我进102,你一开口说问我‘出了什么事?’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103的摄影师出了事?飞鱼号聂守业死,只有你跟摄影师阿元表现格外失常,不适合你的身份。你,经商多年见多识广,怎么会如此懦弱?懦弱的人,没经过风浪的人,怎么懂得熟练操作救生艇?你不是脚扭伤了么?你扭伤的脚是哪一只?梁医生,过来检查他的双脚。” “黄平海,把他拉开!”张老吼道。 黄平海迟疑片刻,站起来朝柳下溪扑过来。 盯着他不放的李又汉立即上前拦住他。 梁医生愕然地看着他们。 严快掀被,从床上跳起来扑向李又汉。 柳下溪瞧见他前臂绑了绑带……喝道:“医生闪开!” 梁医生急忙跑开。 柳下溪抓起张老朝严快甩过去,肥胖的张老压在严快身上。柳下溪上前抓住黄平海的胳膊,伸膝击打他的腹部。“把他绑起来!” 被他的气势吓住,躲在门口的小陈战战兢兢过来拿起绳索。瞧着他双手颤抖,柳下溪亲自动手把黄平海与木椅绑在一起。 “平哥!”严快把张老推开,纵身朝柳下溪扑去,那副凶狠的模样哪象溺水体弱的人。柳下溪由他冲过来,展臂弓腰,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李又汉,制住张老!”柳下溪蹲下,瞧着倒在地上的严快,对方恶狠狠地瞪他。伸手去剥严快前臂缠着绷带,剥开,上面有清晰的抓痕。柳下溪摇头,“黄平海,你若是真心喜欢严快,怎么忍心让他双手沾血?梁医生,严快前臂绷带是你包的吗?” 梁医生摇头,他不知道严快手臂有抓痕。 “严快,这抓痕就是你杀害彭绯虹的证据。死者临死前的控诉,你抵赖不掉!”把严快绑起来捆在电视柜旁。走到张老面前,冷冷地看着他,“张老,你收卖黄平海、严快替你办事,事后会留下他们的性命见证你的卑鄙无耻?解决了阿元,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吧。” 柳下溪的话让黄、严二人全身一震。 “挑拨离间。”被李又汉压制,四肢爬在地方的张老不服气地大叫道:“严快杀死彭绯虹跟我有什么关系?” “妈的,死老鬼。想过河拆桥!想得美!是你许诺一大笔钱,我们才替你杀彭绯虹。”见张老想撇清把罪栽到自己身上,严快气极,口无遮挡地大骂。 “蠢货,拿出证据来。”张老冷笑。 柳下溪摇头,“张老,你聪明一世迷糊一时。聂守业、彭绯虹、阿元,这三人的死,他们没有杀人动机,你有。就算你杀死了多次敲诈勒索你的聂守业、彭绯虹,你想掩盖的事实藏不住。知道你秘密的人很多,可以揭露秘密的证据也不少。”说完,柳下溪掏出纸笔迅速画出一张素描稿递到他面前。张老脸色大变,闭上眼睛。纸上,半裸的彭绯虹骑在他身上妖艳地笑着……“到现在你还没意识到,从你心生杀机布局杀人,就已经落进别人的圈套。张老,做了坏事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范彩虹!”张老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 金粉漩涡43 瞧着张老狰狞狠毒的脸,见过不少生死离别,自认胆大不怕鬼的梁医生也觉得毛骨悚然。他不明白张老为什么突然说出范彩虹的名字,便把目光投向柳下溪,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柳下溪抚额,嘴角弯出弧度,眼睛却不带半点笑意。他拿着素描稿缓缓地站直,后退几步坐在床上。 静,安静。“哧,哧”张老沉重的喘息盖室外的雨声。见他没有继续挣扎,李又汉松开钳制拿起绳子把他反缚起来。 柳下溪沉默地注视着张、严、黄三人。 严快突然垂下头呜咽地哭泣起来。 黄平海,挣扎着移动椅子朝他一点点地靠近。移到他身边时,垂下头倚在他肩上。 柳下溪站起来拿起床上的被子罩在他们身上,摇头,隔着棉被拍击黄平海的肩膀,张嘴想说点什么,看到严快脸上的泪,他最终只紧抿着嘴唇站直身体。心里叹息他们的愚昧……这两位凭仗着有些小聪明,不肯脚踏实地,靠揣摩他人心思,游走在张、聂等人之间,跑腿收取好处。只看得到眼前浅薄的利益,以为有了倚靠就能走捷径取得快速成功……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成为别人手里的凶器…… 靠着床,张老木然地张嘴喘息,他的眼睑低垂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柳下溪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张老。此时,他成功地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冷静地分析目前的处境。他明白,冒然出手制住张老,做得太冲动,不符合他的工作信条。只是,又一条人命在他面前被夺走了,他被凶手彻底激怒。看到摄影师死于马钱子碱中毒,就联想到凶手还有剧毒马钱子碱在手。如果凶手不就此罢手,有可能演变成――除了凶手,其他的人将有可能全部丧命在这座岛上。存活下来的凶手可以颠倒是非把自己描述成无辜的遇难得救者。这个推测让他心慌,马钱子碱等于悬挂在众人头顶的死亡药引,只有把它全部找出来销毁才能解除祸患。没有检测工具,无法得知摄影师拆开的摄影机内留下的粉末是不是它。如果是,是不是全部?如果不是,凶手把其他的毒药藏在哪里?剧毒马钱子碱是无形的威胁,凶手存着心杀人,会令人防不胜防。不得不采处措施,限制嫌疑人张老等人的行动。哪怕到最后凶手另有其人,见张老等人被看管为了保全自己会终止接下来的谋杀行动。等此事一过,回到白沙度假村再全面调查收集证据,到那时大家的危机才得以解除。想不到这一招意外有用,严快、黄平海不是老练的杀人者,三言两语便承认张老是杀彭绯虹的主使者。虽然手上没有力证据……光凭严快、黄平海这两个人证可以暂时拘禁张老。只是他们的口供还无法压制张老……没有物证相辅,人证所说的口供随时可能会被推翻。彭绯虹的死,留在现场的物证以及彭绯虹临死前挣扎抓破凶手的手臂,她指甲内留有凶手的皮屑与血迹因此暴露出严快是凶手。有了抵赖不了的物证,严快无法脱罪。一直为严快掩护的黄平海是协犯,脱不了干系。但他们与张老私下交易……只怕张老留了一手,根本没留下可以指控他的物证,就算严、黄两人在法庭上指证他买凶杀人,他也不畏惧。以目前的处境来讲,要搜集他犯罪证据很难,他不自行认罪一时之间拿他没办法……只能指望他承受不住压力主动坦白他的罪行。把他布的局,他的杀人计划全说出来。 柳下溪在沉思。张老微眯眼睛偷偷地观察着他。不知道他想到什么,脸色慢慢变成猪肝色,突然扬头大喊:“放开我!姓柳的,你是在栽赃!我不会上当的!” 柳下溪嘴唇微突,脸上浮出没有温度的微笑,盯着张老看了一下,抬起手腕看表,时间已到四点五十一分。看来,张老战胜心理压力,绝不认罪,准备死抗到底。心里不由得冷冷发笑,这位老奸巨猾的商人,真以为雇凶杀人手不沾血就能逍遥法外……未免自视太高,过于轻视他柳下溪了。想到这里,便转过脸去温和地对李又汉说:“李又汉,帮个忙,上楼把范彩虹请下来。张老突然叫出她的名字,我想请她旁听一下。小陈,去105把杨立行请来。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我们说说选美大赛以来发生的事打发时间吧。” 提到范彩虹的名字,张老脸上的猪肝色渐退变成铁青色。 杨立行进来,坐在靠窗的床边,跟木雕似的靠着墙,根本不去注意室内怪异的气氛。 柳下溪叹气,略带失望的语气道:“张老,你不知道法律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何必要把所有的罪证摆在你面前才肯认罪?” “哼!”张老冷笑,无惧地看着柳下溪,认定他想着法子引自己上套。 柳下溪摇头,“张老,你是聪明人,不见棺材不流泪。”伸手指着黄平海、严快两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要跟他们比高低么?别忘了他们是你买凶杀人的人证。他们眼中只看到即得利益,为人小奸小猾,自私自利,会甘心替你抗下杀人大罪,替你承受死刑么?他们虽然被你许下的利益迷惑,侥幸以为在暴雨中犯下的杀人案天衣无缝不会被人查出来。既然事情暴露,自然不会替你隐瞒,肯定会交待清楚。你正因为了解他们的品性,才不敢交付大事给他们,另请人毒杀聂守业。可惜,你派人在机房动了手脚,打算让全船人一起沉入海底,手段过于阴寒毒辣让杀手心冷,杀了聂守业后再也不听从你的安排。你被彭绯虹逼急,病急乱投医,再找他们出手替你除掉阻碍。他们才智、手段有限,杀人直接草率粗暴,破绽百出留下犯罪证据。黄平海知道大事不好,气急败坏才当众殴打你。同船的人,他单单只对你出手,只因为他明白,你才是引发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可惜他的悔恨来得太迟,发生的事无法挽救,人死了不能复活,时间不能倒流。杀了人,手染上鲜血,罪已经铭刻在身上,事到如今谁也帮不了你们。黄平海、严快二人心思敏捷,曾在你与聂守业手上获得不少好处。以外貌才华来说,他们在男选手中并不出色,但背后有你们支撑才脱颖而出。知道这次活动的真正组织是你,聂守业被毒杀后,黄平海对你有所怀疑,曾当着大家的面用语言试探过你。你对他暗生警惕,有心除掉他。但你想到船已经被动了手脚,船上众人难逃一死。关于船难,你早有准备,暗中学会操作救生艇,好在大海中能独自逃生。可惜你万万没想到,大家安然逃过船难。你很心慌,又没胆量亲自动手杀人,而你请来的杀人者不想继续跟你打交道,故意伴着古筝不离她左右。邹清荷带着黄平海和你探路,正中你下怀。在途中,你假装脚被扭伤与黄平海获得单独相处的机会,二人暗中谈妥条件,他替你除掉彭绯虹(听到彭的名字,杨立行全身一震,木然无神的眼睛闪出光泽,坐直身体认真听柳下溪说话)你回去后给他丰厚的报酬。除掉彭绯虹后,你发觉自己请来的杀人者成为另一个隐患,只有他死才能保全你。只有他死,聂守业的被杀成谜无法侦破。摄影师阿元,也就是你请来毒杀聂守业的凶手。他被毒杀,是被你灭口……” “胡说八道!”张老听不下去,大声喝道:“胡扯!103门窗反锁,你说说看,我怎么跑进去下毒?下完毒后又怎样把门反锁的?再说,我进了102后,洗澡吃东西一直没出来过。刘琪、老李可以作证。” “你在说谎!”伍文光、李又汉、范彩虹来了,他们站在门口静静地听柳下溪说话。见张老说他呆在102一直没出来,伍文光忍不住插话,冷笑道:“我去102拿你跟老李的脏衣服时,你没在房间里。刘琪、老李一直在睡觉,可没办法给你作证。” 脏衣服?柳下溪心一动。记得张老上救生艇时没带行李……如果他随身携带马钱子碱,脏衣服内有可能留下证据…… “你,你去我房间……拿,拿脏衣服……?”张老听到伍文光这么说,身体摇晃了一下,转身朝门口望去,眼神乱晃,脸色剧变…… “你的脏衣服在我手上。”柳下溪温和地回答。 张老急忙回头看他,眼神黯淡下来。 “黄平海与严快本来住在103的,你有话要跟挂名摄影师,其实是毒杀聂守业的真凶阿元私下说,便吩咐他们搬到104。黄、严二人与你休戚相关,安静地听从你的吩咐住进没人居住的104号房。你趁陈元没注意时把马钱子碱下到他床头柜上的水杯里。等你出去后,阿元拉上窗帘反锁房门打开行李检查摄影机。当他把摄影机拆开时,墙角插着的电刮胡刀沾上湿透的行李袋漏电跳闸,室内一片黑暗,阿元以为停电,走到床前想找手电筒,翻找手电筒时碰到床头柜上的水杯,便端起杯子喝下有毒的水。没多久,他毒发身亡。这就是看起来复杂,实际操作简单的103密室毒杀案。张老,你说是不是?张老,你在生意场上或许很能干,懂得掌控人心驾驭下属,懂得用钱买命。但是,关于侦破,关于杀人,你并不专业。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位蹩脚的失去理智的杀人者。” 张老脸色灰白,突然扭头鼓着眼睛瞪着门口的范彩虹,“是她逼我的,是她要杀聂守业。这一切都是她逼我的!” “范彩虹,请进。对张老的指控,你为自己辩解吗?”柳下溪温和地注视着一直垂着美丽头颅的范彩虹。 范彩虹移动脚步,轻轻地往里走。站着挡道的梁医生急忙闪身给她让道。 范彩虹走到最里面的一张床前,坐下。 柳下溪转身与她面对面。 范彩虹脸色苍白而平静,嘴角飘出轻逸的淡笑,在乳白色的灯光照耀下,似幻非真。仔细瞧着她的五官,连柳下溪也不得不承认,此女眉目如画,表情柔弱怜人。 金粉漩涡44 面对众人好奇、不解、憎恨、探询的目光,范彩虹悄悄抬起的眼睑又立即垂了下去。随即张了张小巧的嘴唇,轻声地问柳下溪:“我可以保留辩护权吗?” 她的话令众人一惊。梁医生偏头惊讶地看着她,暗想,难道范彩虹她真的参与这几桩谋杀?张老不是在推御责任胡乱地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与此同时,跟着走进室内的伍文光难以置信地摇头,脸上浮出不解的表情……瞬间即逝,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份深思,旋即转变为鄙视与不屑。原来,她并不柔弱,并不需要男人保护!看来,被英雄主义刺激想进而爱上她,尽办法保护她的刘琪在陷入自我中心的虚华梦境。她真会装啊,连自己也看走了眼。难怪小文对她的评价一直不高……小文出事,是不是因为掌握了她的秘密? 李又汉心寒,双腿一软后退两步坐在床上。这女人很可怕!他明白了,秦汝动了杀机与眼前柔弱无害的范彩虹脱不了干系。她送的书,她写的剧本带有强烈的暗示性,直接把秦汝隐藏在内心的不平、憎恨转化为杀意。她甚至计算到自己对秦汝的爱慕,不忍心看到秦汝痛苦,更不愿意她成为杀人犯,主动把罪揽过来,正式策划行动。难道自己做的一切都在她的计算内? 杨立行不由得从床上站起来,两手握爪抓向自己的裤子。双眼微眯表情凝重,一向温和无害的脸上出现憎恨的阴沉,冰冷的目光在她与张老身上来回移动。 柳下溪点头。范彩虹的反问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对方看起来极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给他极深的感悟……再次确认范彩虹的心理承受力远远高于张老等人。他转头打量垂头丧气的张老。暗想,如果这只老狐狸有她那样的冷静自己没办法顺利耗开他的嘴。看来对她只有作好长期周旋的准备,等台风过后联络上三哥回到白沙度假村与本地警察联络,全面地详细调查所有涉案人员才能做到勿枉勿纵。严快、黄平海是对付张老的突破口,而张老怀有目的性地扯出范彩虹是好事,事实真相就在这两人身上,只有先从张老这边找出突破口。张老空口无凭的指控没有说服力,范彩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除非张老握有明确的证据,否则根本不能动她。看不出深浅的范彩虹――很难顺利从她口中套话。她这类看不出深浅的人往往带着不明目的,行事神秘难测,把自身的优缺点隐藏得极深,如同安装了坚固的保护罩,拥有强硬抗击外力的表壳。如果做不到一击即中……反而有可能会被对方借机生事或者顺利翻盘脱逃。想要从她口中套出事实真相,必需击中她小心隐藏起来的脆弱。不过,找出她的弱点――很难。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在意的人和事,外表愈强悍其隐藏的脆弱愈加不堪一击。如果,她在意刘琪不是浮于表面……如果罗平飞所说的她曾经被人强奸过……这就是她潜藏的弱点,想要攻击她就只能从这两方面着手。只是这种手段很卑鄙,使用难免有些心虚。还有一种办法……由其他人开口,旁敲侧击逼迫她吐出真话……女朋友被杀的杨立行最有资格质疑张、范两人……想到这儿,他朝杨立行望去……杨立行在愤怒……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他已经从女友死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想知道为什么彭绯虹会被杀死……眼神相遇……很好,杨立行很聪明,领悟到给他的暗示。 “你最好说清楚!为什么要杀绯虹?”杨立行走到范彩虹面前,咬牙切齿,愤怒地举起拳头对准了她的脸。 柳下溪抚额,强忍叹息……他高估了杨立行,彭绯虹的死质问她没有用处,应该质问张老,杨立行找错发泄痛苦的对象。 “彭绯虹怎么了?”范彩虹茫然地抬头看他。当她看到对方一向温和的面孔扭曲一团极为狰狞,受到惊吓慌忙移开身体,求助地看着柳下溪。当她看到柳下溪冷淡的眼神,知道从他这边得不到助力,便小声分辩道:“我一直在照顾王秋枫,没人提起彭绯虹出事。她怎么啦?”她来得迟,只听到柳下溪分析张老毒杀摄影师阿元的事。 “她和聂守业一样,都太贪,一次比一次胃口大,没有止境。”出声的是张老。他的声音,他的模样都极为疲倦。他老了也累了。风雨夜行,上了年纪的他不堪负荷,一门心思想着杀人,精神亢奋感觉不到累。此刻,精神先垮下来身体也跟着倒下。人世沉浮数十年,他知道,事到如今狡辩已经没用,他的人生彻底完蛋。找不出办法摆脱困境只有认命。 “胡说!她退出大赛,怎么可能威胁到你?!”卑鄙的老家伙!杀了绯虹,还想抹黑她!太过份!太无耻! 见杨立行情绪激动按捺不住愤怒,跑过来要揍张老。柳下溪站起来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温和地道:“杨立行,冷静一些,坐下听听他怎么说。” 杨立行大怒想挣脱他,但柳下溪的力气太大,被他拖着坐下来。 张老呆呆地看着他,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年青,不懂她,看不透她对钱对享受对男人的饥渴。除了这些,她还很虚荣……而她……最大的武器只有美貌和身体。你年青……虽然可以满足她的身体……其他方面不行。” “胡说!” 张老没理会杨立行的抗议,继续道:“小看了她,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她有办法,怎么没办法?一通电话打过来,说她要结婚,要钱要房子,要我给她乖乖准备好。哼,不给?!她说她多的是办法让我身败名裂。她手上有相片,有我送给她的耳环,如果我不给足她要的东西,她会直接找我妻子谈条件。迫不得已,我答应彭绯虹提出的条件。不能让她去找我妻子,我妻子最恨男人不洁身自好,背着老婆在外面胡搞。说起来好笑,结婚三十多年,我从来没出轨背叛过她。想不到被聂守业、彭绯虹联手设计,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唉,整天面对着一群想钱想出名,饥渴性感年青貌美的女人……彭绯虹自动送上门,以为给点钱就能打发,想不到聂守业躲在暗处算计我……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杀他们我不后悔。柳刑警,做人别自以为是,你的推测没有全对。”说完,眯起眼睛抿紧嘴唇。 柳下溪冷冷地看着张老。看来,对方已经冷静下来,准备反击自己……嘴角一弯露出笑意,旋即笑容消失,冷冷地道:“你想说飞鱼号被人动手脚与你无关,真正动手脚的人是船长吧。船沉后你驾驶救生艇过来救人,见到船长受伤却不甘心救他,是因为你知道他跟聂守业在合作,知道他们有秘密约定。飞鱼号是客船,正常出海一定少不了其他随船的船员,就算你们高价包船也不可能没有其他船员随行。他们不在船上,唯一的可能是他们不知道船将会出海。船员们有可能接到这样的通知,台风来临航班暂停。台风前不出海是惯例吧,他们便上岸休假去了。这就是飞鱼号上只有船长独自出海的理由。胆子真大,你们胆子真大啊!我差点忘记,这片海域离澳门很近!一艘轻型客船在台风临近时错失方向驶去澳门躲避,没人会怀疑你们另带目的。南仃英岛正在修建度假设施,肯定有水有食物。你们却在船上另行准备充足的水与食物,到底想做什么?船长常来南仃英岛却不想办法把船靠近船码头,故意驶进狭窄的内湾,导致船身被撞损。我想,这不是船的问题,当时的风级也不是台风,应该能顺利靠岸。联想到你们不让选手携带个人物品包括身份证明,其动机非常可疑。如果我和邹清荷不跟随选手们一起行动,和王秋枫先去码头又会发生什么事呢?我想,你们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我们上船。船长室有通往客舱的双向扩音设备,他得知同伙聂守业被人毒死,以为事情败露,非常害怕才把船开进内湾停下,跑进机房故意弄坏机器,为了迷惑舱内的人,把发电机设定最大功率,保持通电系统正常,等待发电机承受不住运转而爆炸引发沉船。他怕岛上有人,怀疑是他制造沉船事件,故意弄伤自己打算独自逃生,当他打开舱门准备离开机房时,舱门被外面刮起的大风刮落,他滑下梯子跌倒在机房里,手反被刀子弄伤,他挣扎着……伍文光,站住!”见伍文光目露凶光往外走,柳下溪急忙叫住他。 金粉漩涡45 “既然知道船长是罪魁祸首,凭什么要救他?!”伍文光恶狠狠地回头。 柳下溪捂住鼻梁,悄声叹气。从一开始他就觉察船长受伤,机器故障有问题。他并不想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但现在为了引诱张老与范彩虹说出事实真相,只得把自己的推测顺势说出。虽然船长受伤倒在机房内,看上去象是被人暗中袭击。但机房空间狭小,如果有人预先埋伏在里面只要打开舱门就能看见……而且从现场看不出第二个人躲藏过的痕迹,再说,上船时曾经清点过人数,除了船长大家都在船舱内,舱外没有其他人……“这只是我的推测。为了弄清真相船长绝对不能死!只有等他醒来,才会真相大白!如果事实真相与我的推测相近或者相似,法律会制裁他!情况不明时,救助遇难的人是我们应该做的。” “呸,白痴!”伍文光愤然,他坐在靠窗的床边,闭上眼睛不理人。情绪又被挑动了,不能失控……千万不能失控……慢慢来……吸气……呼出……很好,很好,冷静下来了……可怕,先前真的动了杀机,想着自己辛苦救来的人才是造成目前处境的元凶,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救罪魁祸首……姓柳的白痴!算了,换一个角度想,这种人很可靠…… 柳下溪见他安静下来,询问张老:“聂守业打算做什么?” “他?你去问范彩虹吧,她比我更清楚。”张老冷笑。 “他在走私,同时还经营卖y集团。”范彩虹轻轻地开口了。 “走私、卖y集团?”柳下溪愕然,为了掩视他的惊讶,正在摸鼻梁的手盖住了眼睛。 范彩虹沉默了小会儿继续道:“嗯,听说他最近开始做起贩卖人口的生意,把从北方诱来的少女从这边偷渡去澳门再辗转到国外。” “你有证据吗?”柳下溪问范彩虹。他想通了整件事的起因――聂守业走私、贩卖人口,就有非得在台风前出海的理由。台风将起海上巡逻队减少……对挺而走险的他来说是大好机会。澳门即将回归,对来往船只的检查可能有所放松。听说,附近岛上的边防线驻军将在澳门回归后撤离驻地。本地有可能成为走私、偷渡者的黄金线。比起从深圳偷渡到香港更容易一些。仔细回想他对肖四清张狂无礼,而她不敢反抗,是害怕他吧。她在食堂外面偷窥清荷,有可能是在确认他的身份想向他求救……不少女选手被他染指都不敢声张,想必他在度假村内有爪牙。清荷突然出现在度假村,并没引起聂守业的注意。罗平飞因聂守业暗中干预赛事,表现欠佳,清荷是主办单位的负责人,出面关注赛事来到度假村是理所当然的。但我的出现引起他的警惕,想必他暗中调查过我,知道我是警察,以为我是冲着他来的,便终止了走私、偷渡计划。但原先预定的事情不好无故中止,只好依原计划上船出海。所以这次出海他没带人手,给了张老机会,请来的杀手乘机毒杀了他。聂守业被毒杀,我忽略了他的本性,以为他只是无所作为的好色男人。他能算计、敲诈张老……用药出卖女选手达到勾结刘久传的目的……绝对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使用的手段阴险,当然不是正当商人。张老被勒索敲诈早有除掉他的打算,张老有钱,买凶杀人随时可以执行,未必需要在台风前冒险出海……平时不敢动手,估计是忌惮他身边还有其他人手。只等他落单寻机动手才确保自己的安全。张老想除掉聂守业,原因不仅仅是对方敲诈他,他怕被黑道人物缠上,以后没有安稳日子可过…… 柳下溪陷入深思中,没看到范彩虹在摇头。 她见自己摇头没引起对方注意,只好开口说:“没有,我从肖四清告诉我的事……还有小文查到的情况进行推测得出的结论。” “推测?”柳下溪苦笑,没证据的推测只是空话。“肖四清说了什么?” “她说,聂守业常常威胁她,要把她卖到澳门去。她偷听聂守业跟人通电话,对方说货已验收,很不满意,没有容貌出众的,都是次品货。聂守业跟对方保证,说尽快收集新货要对方耐心等待。对方指名道姓,要彭绯虹、秦汝,还要杨立行与刘琪。” “什么?”在场的人异口同声。 范彩虹温柔地接着说:“聂守业不同意,说他们参加大赛,有身份不能轻易抹除存在,失踪肯定会引起哄动,不象没有身份的北姑那么容易处理,只能给他们玩玩。对方不答应,让他想办法解决。” 李又汉捏拳猛捶床铺,“该死!澳门是国际赌城。自古赌色难分,那些来自世界各地有钱的变态们汇集在一起脑子里全是肮脏的念头。聂守业答应了?” 柳下溪问:“这通电话是什么时候的事?” 范彩虹回答,“那时刘琪他们还没被赶出大赛。” 柳下溪点头,“你认为选美大赛被黑社会控制,想要摆脱不容易。所以在青海时你故意刺激爱慕你的某人,让他在嫉恨中对刘琪的马动手脚。你希望刘琪受轻伤离开大赛借机摆脱噩运?” 范彩虹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柳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溪感觉到坐在他身边的杨立行身体一震,转头看他,轻轻摇头,道:“动手的人是杨立行你的朋友吧。他也是大赛的男选手之一,就是那个在你受伤后自动退出大赛的男选手吧。事后他很内疚,主动照顾受伤的你。杨立行,你既然发现他在刘琪的马掌上动手脚,为什么不排除隐患,反而自己调查两匹马的编号,特意受伤退出大赛呢?” 杨立行闭眼,轻吐了一口气,摇头,“我……我想救他。我认为他的动机错误,需要有人把他引回正确的道路。排除马掌上的隐患,他还会找其他的机会对付刘琪,迟早酿成大祸。他,人不坏,一时头脑发热做错了事。我受伤,使他悔悟。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走歪路。范彩虹,你应该把事实真相告诉我们的,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到办法对付聂守业。” 范彩虹直视着他,嘴角一弯露出古怪的笑容,“这种事,以你的能力处理不来。彭绯虹投向你的怀抱,张老恨你入骨,处处找你麻烦。你觉得压力太大,借机受伤离开大赛。以你的马术,明知马掌被人动手脚……” 见他们两人话题逐渐偏离方向,柳下溪打断范彩虹的话,说:“范彩虹,你见刘琪没受伤,不肯离开大赛,便鼓动彭绯虹找他生事。刘琪个性分明不轻易妥协,与彭绯虹言语冲突演变成群架,事情被闹大被组委会开除资格,顺利离开大赛。你松了一口气,但想不到刘琪不放心你,一直在你周边暗中保护。你担心刘琪会出事,联合憎恨聂守业的张老,暗中策划除掉聂守业的杀人计划。同时说服想脱离聂守业掌控的肖四清,让她找好奇心超重的摄影师小文,请他努力找出大赛黑幕。等机会成熟,为了让张老请来的杀手有借口混上船,你让肖四清把小文推下悬崖。小文受伤缺席,请来的杀手便以摄影师身份上船。而聂守业没想到这是针对自己的杀人计划,显然他没兴趣细看韩导演转交给他的电影脚本。假摄影师阿元上船后,并没急着动手,在等最佳出手机会。聂守业喝下含有显影药水的啤酒头晕口渴,邹清荷给他拿了罐啤酒。阿元觉得时机已到,聂守业中毒,他们会以为是邹清荷拿的啤酒有毒,可以顺利摆脱嫌疑。加上他坐在聂守业后面,与打瞌睡的老李、韩导演同排,有两位完美的证人在,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见船舱内的众人没人注意他这边,把原本肩抗着的摄影机抵在手臂上尽量伸向前方,眯着眼睛看镜头。然后,手按住特制机关,用水融解过的马钱子碱从细小的特制管道顺利流入聂守业喝过的啤酒罐中。没多久,聂守业大口喝啤酒,他亲眼看着对方毒发身亡。事后,我出示警员证,想看他的摄影机,他很惊慌以为我发现摄影机隐藏的秘密。但那时,我没怀疑他,误以为船上出命案他在害怕。我是第一次碰摄影机,不了解其构造没察觉它经过改造,顺利下出带子后就把摄影机还给他。飞鱼号沉没他以为是雇主张老动的手,担心对方会杀人灭口,一直提防他,不肯照计划再杀人。张老,你的杀人名单中刘琪、范彩虹都是必需除掉的人吧。杀掉聂守业,你怕被聂家人报复,不打算留活口吧?” “胡说!我只打算除掉聂守业与彭绯虹!”张老分辩道。 金粉漩涡46 柳下溪没理会张老的分辩,独自沉默下来。他静静地直视着范彩虹,而这个女人也一反柔弱羞怯之态抬起眼睑回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带给柳下溪强烈的视觉冲击,仿佛从她的瞳孔中见到流光异彩……美得眩目……他不由得暗忖:这女人看不透,她真的是为了刘琪做这些事?这只是我的推测,根据肖四清偷听聂守业的电话内容,为她找一个情有可原的伤人理由。她本人没有承认,记得她曾迟疑地点头以及透露着古怪的笑容。由此看来,她的自尊心比一般人高出很多,并不稀罕我以她做坏事找出合符人性的理由……如果,她只把刘琪当成棋子的话,那么她是在巧妙地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诱惑我做出利于她的判定。她无疑是非常聪明的人,善于观察,有意无意地诱发别人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绪为她所用。虽然相处短暂,她已迅速判断出我的个性,故意抛出聂守业涉黑走私与贩卖人口,为自己创造一个为民请命的角色。能写出优秀剧本的女人啊,靠揣摩他人的性格,进而牵引着别人走进她的圈套……呵呵,有意思……聂守业涉黑等回去后细调查就可以取证……肖四清已死,对她说起的电话死无对证。唉,明知道是她启发罪案,靠着精密计算进程成功引发他人内心深处的黑暗面……有她参与的痕迹却找不出可以指控她的实证。如果张老想杀的人只有聂守业、彭绯虹……落到韩导演手上的剧本描写的却是凶手利用上岛众人的恐慌进行个个击破,虽然没有最终结局却预示着凶手不会轻易罢手……回忆一下,船沉后刘琪、阿元、古筝被卷入漩涡,他们受阿元拖累几乎被淹死,不会游泳的阿元背着大包在那个混乱的境况中安然无事,甚至没吸入海水。看来,阿元在说谎,他不但会游泳,而且游得很好。他故意拖累刘琪他们,想制造他们意外溺水身死。如果不是张老要刘琪、古筝的命……另外有人与杀手阿元达成协议……阿元一直守在古筝身边,是想借机杀她吗?他没机会动手,上岸后秦汝一直在他们左右,他一动手就会暴露自己。也许存在着另一种可能――海难时古筝、刘琪拼命相救,阿元感激他们,知道有人要除掉古筝便寸步不离地保护她。沿此推测,唯一答案是古筝知道某人的秘密。古筝记得我和清荷在盛世皇朝与她有一面之缘,是记忆力非常好的女子。她在盛世皇朝夜总会当不起眼的电梯小姐,不出卖自己的容貌谋取私利,心性坚定个性强悍,懂得保护自己。刘琪呢?为什么想要除掉刘琪? 天已亮,大雨滂沱,室外笼罩在水雾中,迷茫一片。 “柳刑警,柳刑警?!”见柳下溪毫无反应,梁医生走过来推他的肩膀。 柳下溪反应过来,微笑着抬头瞧他,问:“什么事?” “我去看看几位病人。” “去吧。”柳下溪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回头打量室内的众人,范彩虹静静地坐在床上目光一直在跟随着他。严快还在小声哭泣,黄平海搂着他一脸灰白,眼神绝望而空洞。张老跪坐在床前,背对着门佝偻着身子。李又汉双臂抱肩茫然不知所措。杨立行双头抱头独自苦恼。伍文光坐门口的床上闭眼背靠窗户好象睡着了,他旁边坐着工人小陈,抱着枕头蜷缩身躯,头不停地往下垂,显示抵抗不住睡意。 柳下溪踩出门口时,范彩虹出声道:“柳刑警,我想回房去休息。” “对不起,请你留在房间,想休息倒在床上睡会儿。李又汉,看住她。” 李又汉点头答应。 范彩虹眼睑立即下垂,旋即陡然抬目,双目迸发异样冰冷的寒光,声音却依旧轻柔,“柳刑警,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张老的口供,你有参与毒杀聂守业的嫌疑。” 范彩虹神色不变,轻轻地笑了,道:“自大的刑警。你的推理纯属个人臆断,经不起推敲。表面上逻辑性很强却没有实证相辅。你诱供,促使张老主动认罪。尝到甜头后打算使用同样伎俩对付我。可惜你找错方向,张老认罪是因为他真的犯罪,而我根本没和他合作,也不是如你推测的唆使肖四清把摄影助理小文推下悬崖。你不能为了破案,为了神探的虚名强行加罪给我。” “神探的虚名?有那种东西吗?原来你调查过我,听信别人的传言啊。”柳下溪失声笑了,拍拍梁医生的肩膀,低声吩咐他:“好好照顾受伤的船长与王秋枫,他们绝对不能出事。上楼后如果发现古筝醒了,请她过来一趟。记住,吩咐大家不要随便乱吃东西。”吩咐完梁医生,柳下溪转身重新坐到杨立行身边,笑着对范彩虹道:“好一个伶牙俐齿深藏不露的范彩虹。遇上海难,经历风雨一夜没睡,就连我经过训练的警察都显得疲倦不堪强行支撑着,而你一个瘦弱的少女居然精神抖擞,头脑清醒,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与你同行的王秋枫淋雨后高烧昏迷;心思重重的秦汝,个性坚强的古筝,都顶不住疲劳而睡着了。邹清荷的下属罗平飞担心你,特意吩咐我们好好照顾你,不要让你受人欺负。上了飞鱼号后,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你想听听吗?” 范彩虹漂亮的眉毛耸动一下,旋即恢复正常。 柳下溪叹气,这女人很棘手,心志坚强不会轻易动摇,看来只有下猛药了。“在船舱里,聂守业等人带着色情的目光看着在坐的女选手们,有趣的是他们的目光自动避开了你。罗平飞告诉邹清荷,聂守业的侄子,风流好色的冬少指名要你作陪。罗平飞央求他想办法保全你,邹清荷让罗平飞带你住进他的别墅。有一百多名女选手,冬少为什么偏偏提起你?你没有极度洁癖却厌恶男人,这不是天生吧?你与刘琪走得很近,大家都认为你们二人感情很深。厌恶男人自尊心极强的你,真的能接受他的靠近?如果你真对他一往情深,为什么刘琪受伤你不留在他身边,反而主动去照顾初次见面的王秋枫?既然澳门客户指点要刘琪、杨立行、彭绯虹等人,聂守业为什么要把他们驱离大赛?而剩下的秦汝又怎么会被聂守业下药送给刘久传?”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厉害啊,如此多的质问,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我深信,隐藏再深的犯罪者必定会留下存在过的痕迹。比如说,你送给秦汝的《十个印第安小人》,你丢弃在垃圾桶里的‘孤岛海啸’脚本。这个脚本经秦汝、李又汉到韩导演手上,再由韩导演送给聂守业转过张老。脚本上提到剧毒马钱子碱就连我这个职业刑警也很少听人说起它。请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得知它的?” 范彩虹拒绝回答。柳下溪满意地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出现一层薄薄的细汗,转头问张老:“张老,你怎么联系到杀手阿元的?马钱子碱又是从哪里来的?” 张老身体一震,把头垂下,不安地道:“发过誓不能说,否则他们会对我家人不利。” “是吗?不能说啊。”柳下溪漫不经心地摸着鼻梁,喃喃低语,音量不大刚好能让大家听清楚。“你找的阿元是有组织的职业犯罪者啊。你毒杀了他,他的同伙会放过你吗?会放过你的家人吗?就算你不说,他们也许误会你已经泄露秘密,为了以儆效尤有可能不放过你的家人。说出来,警方把他们全部抓获才可以保证你家人平安。” 柳下溪的话令张老惊恐万状,全身颤抖,挣扎着爬到他膝边,哭丧着脸哀求道:“救我” “柳大哥,你在哪里?”二楼传来了邹清荷的呼唤。 “我在楼下的104。”柳下溪眼神一暖,笑道:“快下来。” “马上下来。” 邹清荷站在104门口目瞪口呆,在他睡觉时这里发生了什么?目光快速掠过被捆绑起来的张老、严快、黄平海三人……明白了,柳大哥已经把案子破了,他们三人是凶手。走过去蹲在张老身边,用包成棕子的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抬头看着对面床上的范彩虹,笑道:“张老,果然是你暗中策划的啊。小文摔下悬崖时手里握有一枚耳环,听陈佳俊说是你们集团公司出品的恒世星辰系列耳环。聂守业被毒杀,彭绯虹死,你曾经送过一对耳环给她,我把几件事联系在一起考虑,立即怀疑是你暗中搞鬼。”他突然一怔,发现对面的范彩虹听到他提起耳环时脸色大变,很快恢复正常。清荷的大眼睛不由得眯起来……室内气氛沉重……范彩虹出现在这里,与平时的表情不一样,难道她在这一连串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金粉漩涡47 柳下溪磨牙,冲着清荷做了一个“马后炮”的唇语。 邹清荷对他摆手,示意他注意背对着的范彩虹。 柳下溪立即回头,但没看出范彩虹的异状。 清荷附在他耳边低语:“我提到耳环时,范的脸色变了。” 耳环?清荷从小文摔落悬崖的现场找到的那枚?柳下溪心一动,立即掏出纸笔把耳环画了出来。画好后放在范彩虹面前,范彩虹无法保持冷静,惊惶地看着他,嘴唇哆嗦,身体颤抖起来,双手慌乱地捂住了脸。柳下溪叹气,终于找到范彩虹的弱点,可是,心里却涌不出半点兴奋感。他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对准她的脖子挥掌,范彩虹立即晕倒在床上。 室内,李又汉等人讶意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弄昏范彩虹。 柳下溪扶起张老让他坐在床上。见他闭着眼睛喘粗气,全身不停地发抖,只好放弃向他询问询问耳环的事,劝道:“好好休息。”转身问杨立行,“这耳环你认识吗?” “绯虹有一副。”杨立行木然地回答,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他的心理承受力。他喜欢彭绯虹把她当成自己的女神。却想不到她暗中敲诈张老引来杀身之祸,更没想到她会跟张老牵扯不清。推翻了他对她的认知,觉得两人的爱情被玷污。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耳环一直在她手上吗?” “在。她喜欢这副耳环,这次没带来,放在家里了。” 小文手上的耳环不是彭绯虹的那幅,耳环的主人另有其人。 古筝过来告诉大家,王秋枫的烧退了,情况已经稳定。 柳下溪解下清荷手上的绷带,他手上的红肿消退,挂伤的伤口在愈合。便把口袋里的消炎药递给他,让他自己擦拭。自己忙着把发生的事简略地写出来,递给清荷,吩咐他留在104照顾大家。而他自己带着古筝抱起范彩虹上了二楼,走进201。 秦汝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发呆,见柳下溪抱着范彩虹进来,连忙问:“她怎么啦?” “她累,睡着了。”柳下溪回答,“请照顾一下她。” 秦汝点头。睡了一觉,心情变好,身体的疲劳虽然还在,却不在意。经历这次历难,她觉得笼罩在眼前的暗雾消失,看清许多事。悔恨自己以前心胸狭窄,刻意把自己禁锢在黑暗囚笼中,走不出来,满心怨恨。 “古筝,请跟我来,有事问你。” “好。”古筝爽朗回答。她佩服柳、邹二人,看到104室内情形,知道柳下溪已经破了案,凶手是绑起来的三人。 进入204,柳下溪把耳环的画摆在古筝面前,问:“见过吗?” 古筝不明白柳下溪问话的意思,还是很认真地回答:“见过,恒世星辰系列首饰。今年八月底,我、秦汝、肖四清、范彩虹、彭绯虹,我们五人拍过首饰秀。” 柳下溪继续问:“你跟范彩虹有摩擦吗?” “噫?”古筝诧异地看着他,见对方的眼神很认真,想了一下回答:“我们是竞争对手,关系不算好。没有言语冲突,她不理人,不跟我说话。不过,暗中还是会彼此视对方为敌人吧。” “飞鱼号沉船,摄影师阿元曾经试过把你往水中拖吗?” 古筝回想了一下,摇头,“不算吧,虽然为了救他,我和刘琪差点被淹死。我想一下……我们被刘琪带下水时,他曾经按住我的头往水里拖……什么意思?” “他是杀手,下手毒杀聂守业的人,昨晚他被张老灭口了。” 古筝震惊,她醒来没多久,不知道又出了一桩命案。天,她居然跟正牌杀手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怀疑在海上时,他想杀你,指使的人可能是范彩虹。” “范彩虹想杀我?为什么?”这一连串的消息镇住了她。就算是大赛的竞争对手也没必要杀人啊?范彩虹到底在想什么?摇头,看不透她……古筝的目光落在耳环的画纸上……“啊,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可是,跟我没关系,为什么要杀我?” “什么事?”柳下溪急问。 古筝迟疑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烦恼地抓头发,“这是隐私,说出来……” “请说,可能是破案关键。” “这耳环我后来见过,在范彩虹的身上……就是八月底拍首饰秀的时候,我们五人住在豪华酒店里,我跟她同房。彭绯虹独自一间,秦汝与肖四清住一间。拍完首饰秀有一场庆功宴要求我们全部参加。我对那种宴会没兴趣,找了借口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去。那晚我早早睡着了,天没亮时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我起床开门,见聂守业和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扶着范彩虹进来。当时她蓬头垢面模样很狼狈,脸色红得跟血一样,酒气很重,人站不稳。聂守业说她喝醉了。关上门后她求我送她去浴室。我找出她睡衣送去浴室,看到……她身上伤痕累累……左乳挂着……一枚耳环……她在哭,见我进来声音嘶哑怒吼着让我出去。看她的样子……我明白,她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给她泡了杯浓茶,等她从浴室出来……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她出来,请我帮她把浴室内的垃圾丢出去,请我什么也不要问。在浴室的垃圾桶里,我见到那枚耳环。我把垃圾打包提去安全门打算丢进楼梯口的垃圾桶里。遇到摄影师助理小文从外面回来,笑着问在做什么。我问他庆功宴上范彩虹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四位女选手先后被叫走了。后来我找上肖四清,找她打听当夜的事,被聂守业听到,警告我不要多嘴。从那以后范彩虹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唉”柳下溪仰头长叹,范彩虹的确被人强奸,强奸事件与聂守业、张老等人有关。一切线索串联起来。事后,自尊心极高的范彩虹一心想要报复伤害她的人,但她势单力孤想报仇并不容易,只好编写成脚本泄恨。她被强奸的事暗中流传出来,她怀疑是一起参加首饰秀的同伴所为,把她们一起憎恨上了,她们也上了她的谋杀脚本。后来,秦汝成为刘久传的禁脔,她读出对方眼中的憎恨。认为找到了同伴,于是接近她,送上不怀好意的小说,故意让她看到自己精心编写的脚本。她得知李又汉暗恋秦汝,让他知道秦汝不是自愿的。随后,李又汉、秦汝的行动落入她的计划中。但是,这两人想杀的是刘久传,不会助她除掉聂守业、张老等人。她刻意接受肖四清,从她口中套出聂守业的一些秘密。同时得知张老被聂守业敲诈,对他很不满。悄悄接近张老,引发他心中的杀意。有张老的参与,谋杀正式启动。她的目的是利用张老杀人,成为杀人者后被法律制裁。秦汝杀了刘久传也无法平静地继续生活。当时古筝替范彩虹丢掉垃圾,遇到小文,小文对她有好感,翻看垃圾找到那枚耳环收藏起来。最初他以为是古筝丢弃的,一直暗中监视她,甚至收买女服务员丁采……后来,他得知这枚耳环是范彩虹的,拿去找过她吧……范彩虹见到耳环以为古筝搞鬼,对她格外憎恨,因恨而扭曲的心不能复位…… 王秋枫醒来后,得知肖四清已死,痛苦地告诉柳下溪,她没抓住肖四清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 三位留守的工人与李又汉一起去井里打水,由秦汝与古筝动手给大家做饭。吃饭时,众人想到被毒死的人,胃口不好。 好大的风!从哪里来的风?柳下溪讶意地站在走廊里。往下瞧,发现岛中湖水翻腾,浪在逐渐升空。李又汉过来告诉他,台风最强时,湖水冲天而起成为奇观,无法用言语形容。台风造成岛外海水与岛内湖水成回形漩涡状,可能是岛底有空洞与大海相连吧。 傍晚时,台风停止,柳下溪与度假村三哥联系上,数小时后,冒着风雨有船过来接他们。 上船前,范彩虹醒来,一直沉默不语,不再搭理柳下溪。刘琪过来看她,被赶了出去。 …… 后来的事: 船长经过急救,活了下来,他的确跟柳下溪推测的一样,动手破坏船只,也曾参与聂守业的走私活动。等待他的是无期徒刑。 柳下溪与当地警察经过周密调查,聂守业的确在暗中走私与贩卖人口。以此为突破口,警方顺藤摸瓜破获沿海地带的一大型走私集团与三起贩卖人口集团,引起全国哄动。数十名罪犯落网入狱,判首脑人物死刑三名,无期两名。 与柳下溪他们一起上岛的刘久传从此下落不明。他建在临海山腰的别墅被台风推毁,没有在建筑残垣里找到他的尸体。警方认为,他被台风卷入海中,生存机会渺茫。 张老承认买凶毒杀聂守业、彭绯虹,被判死罪。永恒集团股票因此大跌。 杀人者严快被判无期,协犯黄平海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主谋范彩虹一直不认罪。经柳下溪与当地警察调查,找到人证,证明范彩虹曾与毒杀聂守业的凶手阿元私下接触。原来,范彩虹为了报复强奸她的人,多次出卖肉体赚取资金,偷偷寻找职业级杀手。杀手阿元就是她找来的,为了让死者在痛苦中死去,特意请求阿元使用马钱子碱毒杀对方。由她牵线,阿元与张老联系上,随后阿元顶替小文上船,成功毒杀聂守业。摄影师助理小文出庭作证,指控她推他下悬崖。她在卖y前与男人约会被小文无意偷拍。她得知此事后跑去小文山洞暗房翻找底片,与前来暗房冲洗相片的小文相遇,她找小文逼要底片以及那枚耳环。小文想说服她作证,指证聂守业等人染指女选手的犯罪事实。两人起争执,追逃中小文被她推下悬崖。小文同情她的遭遇,本不想指证她,得知她策划谋杀才决定出庭指控她。范彩虹最终被判死罪。 她在拘留所时,柳下溪曾去看过她,问她为什么要杀刘琪。她回答:“男人都是狗,把女人当成肉骨头。” 柳下溪回头问等在拘留所外面的刘琪是不是强迫过范彩虹。 刘琪发誓,说没对她做过下流无品的事。至于在机场刘琪坐上冬少的车纯属偶然。冬少认识刘琪,刘琪不认识他。对方主动搭讪,目的地相同坐顺风便车而已。 事后,刘琪、秦汝、杨立行退出大赛。 李又汉辞去工作成为自由摄影记者带着秦汝远走他乡。 邹清荷本以为发生了组委会成员涉黑、谋杀,选美大赛会被终止。哪知在文化部门的官员老李以及电视台的大力支持下,选美大赛如期举行。他惊讶地发现,由于负面消息过多,选美大赛反而成为世纪末宠儿,得到国人热烈关注。决赛门票炒到空前高度,电视直播收视率甚至超过《还珠格格》的平均收视点。意外成功让邹清荷哭笑不得。古筝、伍文光分别夺取男女组冠军。有影视公司跟他们碰面,想请他们出演新编《孤岛惊魂》。遭到两人拒绝,他们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出海上岛。古筝、伍文光最后与柏纯的服装公司签约,成为时装模特。他们带来的话题性导致柏纯经营的服装公司迅速发展。 柳下溪调查伍文光的来历,发现他说的是真话,他的家乡因长江洪水,家园被毁,家人全部遇难,他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失常入住精神病院。精神稳定后,他无法正常融入社会。 ============================================================================== 本篇正文《金粉漩涡》至此结束。谢谢各位亲的支持与鲜花。 下篇正文《有泪痣的男人》,正文前将有番外《黑皮父子》。 请各位亲继续支持。 《黑皮父子》内情提要:柳下溪、邹清荷等人被困孤岛,度假村内,柳三少与小黑皮也没闲着。冬少等人无法无天戏弄留在度假村内的众选手与柳三少再起冲突,被柳三少打伤,冬少派人暗中抓住小黑皮想迫使柳三少臣服,柳三少一改懒散习性,在台风夜努力营救儿子小黑皮。 番外 黑皮父子01 台风会来吗?看不出来。柳逐阳倚在栏杆上眺望远方,阳光照耀下,双眸浮现流光异彩。他嘴唇紧抿,俊美的脸带有智者式的深沉。旋即,嘴角轻勾浮出轻快的笑意,那智者假相便只保留了片刻。刚才齐宁来了电话,说等台风过后来度假村与他们会合……他右手食、中二指夹着郁金香杯茎,轻轻勾动手指,漫不经心地晃动着酒杯。目光落到酒杯上,手动,酒杯倾斜,他细看杯中红酒的色泽。不错,色泽晶莹剔透艳丽娇憨。嗅一嗅,酒香怡人。一小饮一口,啧舌,看走眼了,这酒口感不好。嘴一歪,不满意地摇头,随手把酒杯搁在窗台上。扬头看天,觉得天气很不错。蓝天白云下蔚蓝色的大海波平浪静,柔和的海风迎面拂来,带着微咸的湿意。南北温差大,北方的这个季节已是深秋临冬,而南方只需穿件长衫就可以了。好天气缩在室内没意思。伸臂,不雅地打了个呵欠。随即,弹弹手指,倍觉无聊。吹来的风渐渐变急,便扬手拂了拂飘在眼前的乱发。他没注意到右边斜前方的阳台,有人架着高倍望远镜躲在白纱窗帘后偷窥他。 隐身窗帘后对着望远镜的花格子衬衣青年(此君曾被柳三少践踏过肚子,花格子衬衣是他的品味与招牌)眼睛不曾眨动,口中喃喃有词:“美人!罕见的美……那一番风情……啊(叹息声声),无人比得上。” 他身边,阳台门口倚着一结实的青年。约一米七四,皮肤色泽较深。头发三寸,根根直立,象刺猬。额头变高了,国字型的脸配着这个发型显得狭长了一些。他上身穿着高领黑色紧身衣勾勒出发达的腹肌,下身是条泛白的蓝色牛仔裤,扣着一条金属链带,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摸着下巴。右腿伸得笔直,左膝弯曲脚顶着门框。嘴里叼着香烟,靠着上下嘴唇蠕动烟蒂。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阳台上的柳逐阳。右手打了一个响指表示赞同花格子青年对柳逐阳的评语。 “男人有什么好瞧的。”室内,冬少无精打采躺在床上,头枕着厚厚棉被,翘着二郎腿打着呵欠,喃喃道:“无聊,去泡温泉吧。丁民,找几个美女一起去。” “是,冬少。我马上去办。”房门外站着三名年约三十多岁的汉子。其中一个应了一声掏出手机走开。 “泡温泉我不去。稍有姿色的都被业叔带走了,剩下的没看头。”花格子青年摆手。 “没出息。姓柳的只能看不能动,有意思么?”冬少不耐烦地扬起枕头朝花格子青年甩去。花格子青年没闪,被枕头砸了脑袋,立即脸带媚笑,讨好地双手捧着枕头送到冬少面前。冬少翻白眼,勾勾手指。花格子青年弯腰垂下脑袋移往冬少的脚边。冬少伸直左腿,一脚蹬向他的肩膀。花格子青年踉跄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用手支撑重心,翻身站起来假装摔痛屁股用力揉着。见他狼狈出丑,冬少咧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花格子青年道:“隆仁,业叔说了不要惹姓柳的。擦掉流出来的口水,别做愚事。” “不能动?未必吧。”坐在冬少脚边的白衣青年(此君是那位最后从黑色奔驰车下来调解纠纷的年青人)狡猾地眨着不大的眼睛,笑着冲阳台门口的黑衣青年道:“冬少什么时候变得胆小了?姓柳的只是生意人,动了他弟弟又能把我们怎样?南方是良哥的地盘,这事良哥说了算。良哥,你认为呢?” 黑衣青年伸出舌头舔着烟蒂,随口一吐,烟蒂落到阳台上,一脚踩上去,烟灭。抱臂横在前胸,挑眉,反问他:“姓柳的来头有多大?” “诚秉集团柳承秉的弟弟。有人说,姓柳的是高干子弟,背景深。”冬少一脚踩在白衣青年的背上,“鬼子、隆仁、阿良,你们三个这几天安份些,等业叔回来再说。想要男人,挑别的。隆仁,你啊,没眼光,总挑难啃的骨头。找乐子不是受罪,何必为难自己?” 白衣青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外号鬼子,扭动五官扮了个鬼脸,笑道:“冬少,你只玩女人,不晓得玩男人的乐趣就是征服。听话的没种玩起来没意思。” “找事,脑子有问题。”冬少提不起兴趣,漠然地翻身顺手把枕头抱在怀里。 花格子青年隆仁跳到白衣青年身边,讨好地说:“鬼子,有啥招?说给哥听听。” 黑衣青年阿良舔唇,目光转向左边阳台……可惜风姿卓绝的美男进屋,看不到身影。他回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对室内众人说:“对付姓柳的不难,棘手的只有一个……跟在他身边的靓仔是职业好手,需要出动四五名兄弟才能绊住他。” 花格子青年呲齿,不自觉地把手按在肚皮上。他认为,姓柳的很难对付……要想他听话,乖乖地……只有用药! “嗯,要动手先引开他。瞧他的身手象是当兵的。”鬼子赞成阿良的意见。 “喂,你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冬少不高兴地坐起来,脸一沉变成青灰色。 鬼子见他真的不高兴,立即朝他靠过来,拍着他的肩安抚道:“行,行,你是老大,都听你的。不打他的主意,跟他交个朋友没关系吧。你呀,认床,每次出远门睡眠不好。只带枕头不管用,得把你的大床搬过来才行。” 冬少叹气,疲倦,睡不好,精神差。 柳逐阳悄悄地站在小黑皮身后,瞧着他认真抄写英文字母。撇嘴,动了坏心眼,一掌按在小黑皮头上。去,幼稚园的小鬼一本正经,不象他柳逐阳的儿子,真不可爱。 “爸爸!”小黑皮大声抗议,指责道:“人家爸爸会教儿子读书,我家的爸爸专门捣蛋。你太坏!” 柳逐阳提着小黑皮的衣领把他丢在床上,说:“小黑皮,告诉爸爸,你每天认真写字读书,考试没有一个是100分,认真没用。” 小黑皮晃动两只小腿,摇头晃脑,老气横秋地说:“藏拙,爸爸笨蛋不会懂啦。我是藏拙,考试故意错一点点,分数每次都不一样。小爸说,这种事只有男子汉大丈夫自个儿明白就行了,爸爸不懂不要紧。” “藏拙?”柳逐阳哈哈大笑,刮着儿子尖尖的鼻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去,别跟你那阴险的小爸学。屁大一丁点,还藏拙……‘藏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小黑皮黑黑的小脸蛋更黑了。张嘴露出白森森的小牙齿,恶狠狠地瞪着爸爸。他才不承认他不明白‘藏拙’是什么意思。反正两个爸爸比较起来,小爸更聪明,小爸的话有道理。爸爸只会胡闹……努力地张嘴反驳道:“小爸说‘藏拙’是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比其他小朋友更聪明。‘藏拙’会让我很快长大。” “哦?”柳逐阳详装吃惊地张大嘴,“很快长大?”记起来了,小黑皮常常问:“爸爸,我什么时候长大。”记得他每次回答是:“明天。”小黑皮对他的回答很不满,立即别过脸去几个小时内不理人。 “嗯。快快长大!”小黑皮捏紧小拳头,闪着期盼的表情,严肃地说:“小爸说,只有我快快长大,他才能退休,才能每天呆在家不用出去工作。等我长大赚钱养家!我们约好的。” 柳逐阳大笑,抱着小黑皮在床上打滚,“对,对对,小黑皮快快长大。赚钱养爸爸。” 小黑皮笑了,牙齿亮晶晶的。 “小黑皮很喜欢赚钱养爸爸呀。”柳逐阳把儿子举起来高兴地说。 小黑皮高兴地说:“小爸说,家里年纪最小的负责赚钱养家。小叔比六叔小,小叔赚钱养六叔,六叔听小叔的话。我们家,我还没长大,不算人。养家的是小爸,爸爸听小爸的话。等我长大,赚钱养家,小爸和爸爸都听我的话。” 柳逐阳一怔,眼睛微眯,恼火地捏着小黑皮的脸颊,“你小爸在养家?我听你小爸的话?” “咚咚,咚。”有人敲门。 柳逐阳前去开门,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给他送来一叠附近新开发玩乐区的免费券。不错,不错,可以玩的项目很多。柳逐阳笑弯了眼,飘流、蹦极玩过……滑草?有意思,值得试一下……温泉,肯定要去泡泡……卡拉ok?带着小黑皮,没意思。海鲜宴的邀请函?今晚?试一下吧。 逃脱爸爸的魔掌,小黑皮感激及时敲门的叔叔。在床上连滚数下,委屈地揉揉被捏痛的脸蛋……爸爸,好讨厌!糟糕,限定的作业没做完……笨蛋爸爸,害得人家不能准时完成作业啦! “小胡,泡温泉去。”柳逐阳站在门口唤道。 胡莞明立即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见柳逐阳扬着手上一叠纸券,迟疑了一下,说:“有台风,泡温泉……” 柳逐阳上前拍打他的肩膀,笑道:“台风会把温泉吹跑?” “不会。”没听说台风把温泉卷上天……台风晚上才来,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应该可以。 柳逐阳回头,见小黑皮又去写作业,直接叫道:“小黑皮,把你的泳裤找出来,我们泡温泉去。” 小黑皮在泡温泉与写作业中摇摆着,最终泡温泉的诱惑占了上风。高高兴兴地翻行李袋找出自己那条印着米老鼠的小泳裤,跑到柳逐阳身边。 “需要叫上老黄吗?”胡莞明问。老黄帮陈佳俊的忙搬东西去了。陈佳俊担心台风会破坏进行中的户外布景,许多设施要移进室内,人手严重不够,只得请罗平飞动员所有人手,大家非常忙碌。胡莞明也想去帮忙,资深保镖老黄请他守在柳逐阳身边,保证三少父子平安。 “不用。”柳逐阳摇头,泡温泉不必带上老黄。 白沙温泉不在度假村内,坐车大约需要一刻钟。白沙度假村有专车接送,需付费。 小黑皮走得慢,又不肯让柳逐阳抱,等他们到上车站点,刚好开走一班车。罗平飞正在附近指挥工人拆除挂在树上的装饰物,见到他们等车,走过来问:“三少去哪儿,要不要叫辆车?” 番外 黑皮父子02 柳逐阳赞许地点头,罗平飞这小子机伶懂事,知道弄辆车来送他们出去玩。车是来了,可罗平飞却堵在车门口劝道:“三少,您看台风就要来了,出远门可不好。这儿临海,台风不长眼睛刮到您,我的罪可大了。” “贫嘴!就去附近泡泡温泉,台风来之前就会回来。”柳三少不耐烦了,泡个温泉哪来这么多废话? 泡温泉……罗平飞盘算了一下,觉得他们能在台风来临之前回度假村。“行,您去吧,得早点回来。” “嗦!”男人那能如此婆妈?这小子不干脆,跟娘们似的。想他柳逐阳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泡泡温泉还需要他罗平飞叮嘱? 见柳逐阳不耐烦飞腿要踢人,罗平飞急忙退后几步让开道。他弄不明白,柳家三少这臭脾气越发见凸,象是被宠坏的孩子。 柳逐阳伸臂抱起小黑皮的腰,捞着他上了车。小黑皮不依,四肢努力地挣扎着,终于获得自由,立即扭过头,伸着小胳膊朝罗平飞摆手,礼貌地道:“谢谢叔叔。” 多有礼貌的小孩!瞧着小孩亮晶晶的眼珠子跟黑葡萄似的……罗平飞感动地挥手,“柳齐,回来后,叔给你买冰吃。” “谢谢,不用客气。”小黑皮摆手,摇头。他喜欢吃冰。可是,小爸说好小孩不应该受食物诱惑。 白沙温泉在另一座山的山凹里,规模不小,个别项目还在修建中,没对外正式开放。来的客人不多,很清静。柳逐阳很喜欢这儿的环境,下车后沿着具有地方特色的藤草、勒杜鹃编成的拱形门坊进入温泉区,绕过一丛高耸的椰子树便可见一块大石头,上写书写着“白沙温泉”四个鲜红色大字。大石头后是山石铺的石子小道,小道尽头是主体汤池可容纳数百人。远处观望,池上雾气缭绕,犹如人间仙境。走近一瞧,池中建有人工小岛屿,温水从岛屿四周几头石雕的龙头口往下流动汇入水渠流入池中。从龙头流出的水温度极高,雾气最集中。沿着岛屿有一排浸入温水中的石躺椅,每个躺椅的周边都高出池面的石礅可以放置饮料、毛巾。池内分割成不同的池区,水深处可以游泳;水浅处为儿童温池。儿童温池周边小设施的色彩鲜艳极有童趣。 小黑皮见到池中漂亮的蘑菇小石伞,脱下衣服只留着条小裤衩就要往水里跳。胡莞明手快,在他下水前抓住他的小胳膊。 见儿子猴急的模样,柳逐阳笑了,把小黑皮脱下的前服重新套上。轻敲他的头道:“笨蛋,光着上身会感冒。”这小子终于露出孩童心性,不再一本正经装大人。只能怪齐宁那小子教育方式错误,误导了小黑皮。小孩嘛,就得有小孩样,没必要压抑孩童天性。跟着自己小黑皮越来越活泼……心里得意,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凋谢。躬下腰,用手先试了试水温,温度不错,暖暖的不烫。抬头观察四周,发现另一方的池边建有圆形草庐式的功能区,便抱起蹦蹬着双腿想溜进水池的儿子朝对面走去。 对父亲的行为,小黑皮不理解,问:“爸爸,为什么不可以下去?我们要去哪儿?” “傻儿子,你的泳裤还没换。泡温泉前先淋淋热水,用大毛巾包着再下水。”柳逐阳极有耐心地解释着。 等他们走到圆形草庐门口,有两名服务员殷勤地迎了上来。 柳逐阳皱眉,突然停下脚步。他看到有几人抢先一步进入草庐,其中穿着花格子衬衣的青年回头,涎着张猪脸冲他傻笑。面熟,这家伙曾经在公路上堵过他,被他踩在脚底的臭小子。不由得撇嘴,心里暗恼,真丧气!居然出门遇上发霉的颓废少爷――冬少与他那群枯草似的同伙。 见他不进去,花格子青年轻佻地迈着交际舞姿,旋转身体落到他面前,做了一个邀请女士跳舞的手势,恭敬而快乐地道:“柳三少,您先请。” 柳逐阳挑眉,双眼一翻,不吭声,抱着儿子转身朝另一条小道往山上走去。 花格子青年黯然地瞪眼,委屈地翘起嘴唇。他什么都没做,对方干嘛一副见到苍蝇的表情? “好大的架子!”黑衣青年阿良抱臂在胸,脸上带着冷笑,阴森地目送柳逐阳离开。 白衣青年鬼子笑道:“冬少、良哥。在柳三少的眼里,隆仁不够份量,冬少亲自出面才能交上他这个朋友。呵呵,比我们还张狂的人不多,给脸不要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柳三少,有个性!” 他这话说出来,冬少的脸变得极难看。白衣青年鬼子善于察颜观色,熟悉冬少的脾气,见他神色不对立即退开。冬少反手甩出一巴掌,打到离他最近的壮汉脸上。对方不敢吭声,捂着半边面孔退到一边。冬少心情差,谁也不看,不高兴地叫道:“丁民,叫你找的美女呢?怎么没瞧见半个?” 被点名的男人立即走到他面前,惶恐地道:“有几个选手答应要来。她们怕被罗平飞发觉这事,说要找时间偷偷过来。” 冬少伸掌连刮了丁民好几个巴掌,怒道:“没用的东西,连罗平飞都怕?养你们吃白饭的。没用的猪,一点小事也做不好。” “冬少,您别上火。自从罗平飞的上司邹清荷与柳三少来度假村后,姓罗的小子嚣张起来,嗓门也比平时大,暗中吩咐选手们不准出去应酬。业叔也交待过,让我们低调行事。”第一个被挨打的男子小声分辩道。 冬少不耐烦,原地转着圈,嘴里嚷道:“哼!低调行事,低调行事。去他妈的低调行事。业叔什么时候怕过事?‘低调行事’让人窝着一肚子火,腻味!低调就得被人踩在脚底?你们懂不懂,踩了隆仁就是踩了我的脸!我忍!忍得住!是隆仁自己不长脸,由着人踩。丢的面子,里子也顾不得了,热脸硬要贴在别人的冷屁股,贱!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冬少乱发脾气,没人敢在他生气时插话搭话。围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要制止他发火,肯定得挨揍。冬少喜欢打人,不留手,往狠里打。被他打,白打!聂家的人太宝贝他,从小由着性子胡来,不能逆了他的意。冬少他啊,身体不大好。气到极点,控制不好引起数年没发作的羊癫疯发病,跟在他身边的人都得倒大霉。打从小时候,这病发作过几次,家里的长辈怕他病发,当他是瓷人般精心饲养。在家有一群长辈宠着,出门在外有一群人护着,事事顺意,一心只需追寻吃喝玩乐。围在他身边的同伴都是玩乐行家,只要顺着他的心,随了他的意,胡作非为也不用担心后果,出了事自然有人顶着,撑着。 冬少发火,围在他身边的人不知该怎么办,恰在此时丁民的电话响了。他立即走出去接了电话,听后紧崩的脸色缓和下来。走回来喜滋滋地向冬少汇报:“她们来了。” 冬少脸色缓和下来。立即有人点了支香烟递到他嘴边,冬少猛吸了一口气,扬手,不高兴地说:“都围在这里闷气,出去!” 柳逐阳他们绕过功能区,盘旋山路往上走,出现一些小温池。小黑皮觉得让爸爸抱着很丢脸,坚持要下来自己走。柳逐阳便由着他,小黑皮精力充沛,独自蹦跳着台阶往上面冲。胡莞明喜爱小黑皮,紧跟在他身后。 柳逐阳慢悠悠地走着,不愉快的情绪早已消失。瞧着周边天然环境加上人工点缀,比主池更加精致。山道周围温池的功能种类多,有各类药膳池、玫瑰花池以及可漂浮的死海盐池。每一个汤池造型都奇特有趣,配着池边耸立的怪石、塑木、人造树桩,周围有各色怒放的勒杜鹃随风拂动构成花海。而不规则的人工花架爬满金银花藤,架下是白色的蝴蝶兰与红色美人蕉,可观可赏可玩。新式拉膜篷架下有一排排竹编躺椅,还搁着竹编缕空枕头,躺下去享受山风,鼻子嗅着飘来的阵阵米仔兰幽香,十分舒爽。躺在这儿当然比躲在室内喝闷酒有趣。 小黑皮见爸爸单臂遮目好象在睡觉,让胡莞明替他望风,偷偷脱去衣裳快速换上小泳裤跳进温池玩起水来。胡莞明见温池水浅温度适中,池也不大,便坐在池边看他玩水。闲在一边的服务员为他们拿来大毛巾搁在池边,带着笑看小黑皮摆动四肢快乐玩水。 小温池多,小黑皮一一尝试后回到原处,见柳逐阳还在睡,便摊开干燥的大毛巾替他盖在胸前。心里责备爸爸不会照顾自己,就这样睡着了,感冒了怎么办?还是小爸说得对,不可以不盯紧爸爸,爸爸不会照顾自己。 番外 黑皮父子03 柳逐阳没睡着,在闭目养神。听到身边有动静,稍稍移开手臂,微微睁开眼睛,瞧见小黑皮正在给他盖毛巾。笑容立即堆上嘴角,悄悄伸手,乘小黑皮不备,抓住他的手臂往上一带。小黑皮没防备,整个人被扯着落在他身上。他吓了一跳,唬着脸,嘟起小嘴,伸手抓柳逐阳的鼻子。柳逐阳翻身把小黑皮压在椅子上,空出一只手搔他的腋窝。小黑皮怕痒,咯咯笑着缩成一团。 父子俩闹了一阵,柳逐阳摸着小黑皮的胳膊,觉得有点凉,连忙拿起毛巾裹住他的身体。旋即瞧着他的头发湿了正温顺地贴在头上。轻拍他的屁股,责备道:“小笨蛋,头发不擦干会感冒的。” 小黑皮扭动嘟起来的嘴唇,满意地哼哼,乖乖伸直脖子让柳逐阳给他擦头发。其实啊,爸爸洗完头懒得擦干头发,常被小爸骂。他很乖的,每次会主动用干毛巾擦头发。要不是爸爸刚才闹他,他会马上去擦干头发,根本不用爸爸说…… “谁?”站得笔直,正含笑盯着这对父子看的胡莞明出声大喝。转身,跃起,旋风般掠入左边树丛,随即揪出一个人来。 柳逐阳坐在躺椅上抱紧小黑皮,见到此人,眉头皱成一条线。又是花格子青年,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恶意。”花格子青年后衣领被胡莞明揪住,缩着脖子,五官挤成一团,慌乱地摆着双手,连忙声:“我是侯隆仁,只想跟三少交个朋友。” 朋友?他柳逐阳看不顺眼的人,懒得费神理会。把下巴靠在小黑皮的肩膀上,斜视侯隆仁,嘴一撇,朝胡莞明摇头,胡莞明松开手。 侯隆仁获得自由,畏缩着上前走了几步。见柳逐阳表情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立即停下脚步蹲下身,双眼与小黑皮平视,小声说:“小朋友,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 小黑皮张嘴露出白白的牙齿,立即伸出双臂挡着,认真地说:“你是坏人,爸爸不可以和你交朋友。” 侯隆仁哭丧着脸,小声分辩:“叔叔不是坏人。” 小黑皮警惕地看着他。小爸常跟他说,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坏人喜欢骗小孩……爸爸容易招惹坏人……于是,他清脆而肯定地回答对方:“想接近爸爸的男人都是坏人!很坏很坏的人。” 柳逐阳笑了起来,伸手敲儿子的头。小黑皮觉得委屈,抬头望爸爸。 侯隆仁愕然,抬头看到柳逐阳的笑脸,发呆,脸孔泛红,讪笑道:“您儿子真可爱。” 柳逐阳得意,一副有子万事足的傻爸爸模样,笑道:“当然,他是我的儿子。” 见柳逐阳肯跟他说话,侯隆仁立即接口说下去,“他跟您长得一点也不像,像妈妈吧。” 柳逐阳脸一沉,臭小子真不会说话……小黑皮又不是他亲生的当然不像他。 见柳逐阳脸阴沉下来,侯隆仁知道自己说错话,立即改变话题,“今天的天气真好,适合泡温泉。” 被他打搅,柳逐阳没有泡温泉的兴致。对方目光中流露出的讯息让他不舒服……臭小子把他当成美味大餐,想吞下肚――想吃他?!不怕咽死!他柳逐阳站在镜子面前,横看竖看很有男性魅力。历史证明凭他的外貌与风度吸引女孩子不费吹灰之力。偏有些不长眼睛的男人,爱用色眯眯的眼神瞧着他狂流口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不明白,心情越发不愉快。站起来示意胡莞明把小黑皮的衣服拿过来,快速给小黑皮套上。说到外貌,胡莞明五官、身材长得也不错,为什么没人去招惹他?难道他柳逐阳看起来很好欺负,是软柿子可以由着人捏?怎么可能?!北京城里认识他柳逐阳的人都知道,他是不轻易能惹的人……他的拳头,他的飞腿,一般人可招架不住。 小径上,有人堵住道。一身黑衣,跟乌鸦似的,嘴里叼着支烟,没点燃。双手插在裤袋里,头发竖起来象刺猬,一副自以为风流可以睨视天下的鬼样子。这种人,他柳逐阳最看不顺眼。 “三少,借个火。”黑衣青年咬着烟蒂道。 “良哥。”跟在柳逐阳身后的侯隆仁软声相求。 柳逐阳凤眼一瞪,冷冷地看着黑衣青年。面生,没见过。瞧他那样,想找碴儿。 胡莞明抱起抓着柳逐阳衣服下摆的小黑皮,闪身走到柳逐阳前面对黑衣青年礼貌地道:“请让一让。” 黑衣青年侧身,让胡莞明过去。 柳逐阳走到他面前,他伸腿拦住,警告道:“柳三少,这里是南方,做人收敛一些不要过份嚣张。” 嚣张?柳逐阳冷笑,难道他做过伸腿阻住别人去路的事?难道别人看着他的脸流口水,他就得把脸伸过去由对方把自己的脸当成桃子来啃?他喝道:“让开!” 黑衣青年瞳孔收缩,十指相捏,“啪啪”脆响。 胡莞明停下,静观事变。 小黑皮见爸爸被人欺负,挣开胡莞明的手臂,跑到黑衣青年身后对准他的膝弯打算踢上一脚。 黑衣青年察觉,双腿快速移动,手臂一伸去抓小黑皮。 胡莞明比他手快,早他一步抱起小黑皮。 柳逐阳见黑衣青年分神他顾,旋转身体,左腿横扫,直击黑衣青年阿良的腰部。 阿良站着没动,双手交错成剪刀状绞向柳逐阳扫过来的左腿。 柳逐阳见势不妙,立即快速翻身,双掌落地,右腿横踢阿良的颈部。阿良所站的位置在下方台阶上,如若被柳逐阳击中,会滚落台阶下。立即纵身伸臂抓住路边的树枝,腾空,荡起下肢,稳稳地站在一边。柳逐阳踢空,无法稳住重心。胡莞明放开小黑皮,冲上前扶住柳逐阳的腰,触手时一怔……好细的腰! 柳逐阳站稳,怒视黑衣青年阿良。 “爸爸,我们回去吧。”小黑皮见柳逐阳被激怒,连忙抱住他的大腿。 阿良把嘴上叼着的香烟吐掉,朝柳逐阳比比中指,再往地下指了指。 柳逐阳的风流凤眼微眯,鼻翼收缩鼻头抖动,咬咬牙强行忍下这口恶气,转身牵着小黑皮离开。 “良哥!”侯隆仁小跑着走到阿良身边,不安地道:“激怒他……” “嘘!”阿良竖起食指,示意侯隆仁噤声。侧耳细听,山下主池那边传来冬少骂人与女人的哭声。阿良冷笑道:“侯,你们冬少太难伺侯。” 侯隆仁哭丧着脸,靠着树杆道:“冬少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记仇。” 阿良取笑道:“你们把他当成祖宗供奉着。” “他是我表弟,打小身体不好。”侯隆仁惋惜地看着柳逐阳离去,不想追下去遇上正在发火的冬少。 “小胡,查一查黑衣青年是什么来历。”柳逐阳吃了暗亏,心里憋气。交手时间极短,他明白自己打不过对方,硬碰硬必败。这笔帐先记着,有机会得讨回来…… “好。山下发生了什么事?”胡莞明讶异地问。 柳逐阳细听,山下传来吵闹声,“妈的,臭娘们,敢打老子”“还不快给冬少道歉!”女人的哭声:“饶了她吧,冬少,请您高抬贵手”“……猪……哭什么,烦死了”“……把她丢进池子里……”“教训她!” 番外 黑皮父子04 顺着吵闹声望去,一股无名之火从柳逐阳心中烧起来。是冬少和他的那群手下正在跟几个女人拉拉扯扯。病鬼冬少在打女人,难看的脸色变得红润,显得格外精神。围在他旁边求情的几位女人面熟,应该是大赛的女选手。一群男人欺负女人,太难看!想他柳逐阳年少时也曾被人称为“恶少”,但他从未主动欺负过弱者。每次被人挑衅,看不顺眼对方才会动手揍人。他认为讨厌某个女人,可以不理睬对方,但不能欺负人家。 “守住小黑皮,小心刚才那个穿黑衣的男人。”话说完,他飞步奔下台阶朝主温池冲去。既然受清荷委托照看大赛的选手们,他们就由他柳逐阳罩着。冬少不经过他的同意,把选手们召来泡温泉还动手打人,这是对他的挑衅! 从听到吵闹声立即朝现场望去,随即柳逐阳丢下话,人往前冲。一连串动作用的时间极短。瞧见柳逐阳冲出去,胡莞明愕然,没有及时挡住他。他是职业军人出身,习惯听从命令行动,讲究团体配合。独自行动时,遇到突发事情会按耐个性,缓一缓节奏,等看清形势再决定下一步行动。现在他已退役,护卫柳氏父子人身安全,没料到他该保护的事主如此冲动,反应过快,遇事无计划。他见过柳逐阳的身手,知道他目光奇准,出手速度快,反击到位,但力量明显不足。是街头混战练出的拳脚,遇到练过正规拳术的高手,必败。他有些想不通,听说旧上司齐长官与柳逐阳关系很好,为什么没有给他传授正统拳术? 他抱起小黑快步跟上去。他有同感,那群欺负女人的混蛋是应该受教训。不过,直接打他们一顿也不对,不如报警,由警方出面。转念一想,报警对举办的大赛造成负面影响。最好的办法还是在这里私下解决。 小黑皮捏着小拳头轻敲他的肩膀,开口说:“叔叔,爸爸生气了。小爸说爸爸生气时,我们不要帮忙打架,只有爸爸打不赢对方时才可以帮忙。” 这孩子的话让胡莞明一怔,脚步不由得停下来,诧异地看着小黑皮……他说的小爸是齐长官吗?齐长官教育孩子的方式很奇怪…… “哇,叔叔,快过去,他们三人打爸爸一个。”小黑皮叫了起来。 胡莞明望过去,只见柳逐阳已经冲入人群,跟在冬少身边的三个男人一字排开挡住他。柳逐阳奔跑中的脚步没有停顿,右拳迅速击出,毫不留情地击中右边男子的腹部;同时左脚横扫左边男子的腿。击中目标迫使他们后退,拳脚迅速收回,双手抓住正面男子的肩膀,弓腿,膝盖上抬狠狠地顶住对方腹部,接着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袭击三人的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比起上次见他动手,其速度与力量增加一倍以上。 受到袭击,对方来不及招架,各位捂着伤处散开,小心地把柳逐阳围在中间。 先出拳头后说话,打完人后柳逐阳才说:“让开!” 小黑皮见爸爸完胜三人,拍着掌为爸爸加油,一边很好心地对胡莞明解释:“爸爸生气后打架更厉害。这样的爸爸好帅哦。” 胡完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了。 小黑皮崇拜地说:“我爸爸很厉害哦。” 正揪着一名女选手往温池里拽的冬少见柳逐阳极简单地击退自己三名保镖,气咻咻地责问:“三少,这是什么意思?” 柳逐阳喝道:“放开她!欺负女人太难看。” 冬少冷笑,这姓柳的想当英雄。按照业叔的意思退让,这姓柳的以为怕他?怒极大叫:“你们几个草包,别低调行事,给我打,狠狠打,出了事我负责!” 成三角状包围柳逐阳的三个保镖听到冬少的命令后,立即快速移动双退,围着柳逐阳转动。柳逐阳双拳摆成弓字形,警惕地锁定正面相对的男子。这三人突然同时出动,前面的那位出双拳,左边的那位出腿,右边的那位双手去抓柳逐阳的右臂。遭受三面夹击,柳逐阳没有退缩,毫无畏惧地往右边斜冲。冲破包围圈,需要在对方启动时打出缺口……打架经验丰富的他,瞄准右边的对手,仗着身体灵敏,直接冲入对方的怀中,反肘击中对方的胸部……一边冷笑道:“姓聂的,出了事你负责得起吗?不自量力的笨蛋!” 胡莞明看得出,柳逐阳打架经验丰富,可以应付这三名保镖。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股杀气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他感觉到与柳逐阳草率交过手的黑衣青年正虎视眈眈地站在他背后。这个男人是高手!不由得惊出冷汗,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若想保住抱着的小孩……不易先发制人,自己动对方必从身后偷袭,处境不妙,被对方占据先机。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黑衣青年阿良轻声警告他。 小黑皮正专心关注爸爸跟人打架,没注意身后的事。 “喂,女人们,别傻站着,快闪开!”柳逐阳击中右边男子后,借着冲力把他推入温池中。包围圈被打开……另两名保镖的攻击到了身前,“嘭嘭”两拳与冲到面前的一名保镖过了两招,闪避不及,腹部被踢中。妈的,很痛!可恶!骨子里的血性被疼痛激发出来,不管不顾勇猛往前冲……拳头,飞腿,掌,肘,膝,都是攻击人的部位。打架致胜要诀:不畏惧不胆怯。以一敌二战况热烈,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被眼前一幕吓到的少女们听到他的啊声,这才惊觉,连忙逃开。冬少揪住不放的女孩乘冬少关注战况,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张嘴就咬。冬少吃痛,用力把她甩进池里。她显然怕水,倒下池中呛了水。“阿秋!”与她同来的女选手们惊呼,有两个连忙跳进池里把她救上岸,架着她逃向胡莞明身边。 见到她们朝自己这边走来,胡莞明心里高兴,人多,可以在混乱中寻找出击机会。 “接住!”扬手把小黑皮朝奔过来的少女丢去。旋转身子,出其不意来了一个后扫腿。黑衣青年阿良反应极快,立即闪身避开。胡莞明已转身面对他,连环腿击出。阿良伸臂阻挡……你来我往,双方出招极快。 “啊”没准备的小黑皮忍不住大叫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直直压在迎面而来的少女身上,少女倒地。小黑皮压在她身上,连忙道歉:“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小黑皮被少女的同伴抱起来,眼见胡莞明与身后的黑衣青年打起来,她们转向朝温泉的大门奔去。 听到小黑皮的叫声,柳逐阳分心往这边望过来,手脚一慢腹部再中一拳,痛得倒地。先前掉进池里的保镖这时已爬上岸,见他倒地朝他扑来。柳逐阳就地一滚,险险躲过。落到冬少身边,冬少动脚去踩他。他抓住冬少的脚踝用力一扯,冬少倒地。他扑过去倒在冬少身上,不分轻重捶打他。 短短数秒,挨了几拳头,痛得冬少流泪,双手狼狈地护着头,嘶声大叫:“快来救我!” 躲在一边旁观的白衣青年鬼子,见冬少被柳逐阳制住,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朝女选手们追去。 三名保镖朝柳逐阳围过来。柳逐阳抓着冬少站起来,一手卡着他的脖子,后一只手用力一扯使冬的右手腕脱臼,痛得他连声惨叫。保镖们忌惮冬少在柳逐阳手上,不敢过份逼近,一时之间几人形成僵局。柳逐阳殴打觉得很痛快,警告他道:“冬少,大赛的选手们由我罩着,想动他们就是挑衅我柳逐阳!” 把柳逐阳送来的司机正坐在温泉入口与服务员闲聊,听说有人在打架,连忙跑过来观战,见是柳逐阳、冬少在动手,一边打电话回度假村通知罗平飞,一边跑过来接小黑皮。见白衣青年拿着刀气势汹汹过来,额头冒出冷汗,喝拍切┬涫峙怨鄣奈氯服务员,“这几位爷在温泉出事,温泉别想开了。还不去拉开他们?” 他的话喝醒了这些服务员,有两名男青年上前挡住白衣青年。白衣青年玩刀的手十分灵活,比划之间刺伤了他们的胳膊。 “快报警!”有人喊道。 “不能报警!”另人有喊道。 司机抱着小黑皮上了车,把车开过来,吩咐逃出来的女选手赶快上车。 “你们先走,不用管我!”胡莞明与阿良打斗没有占到上风,对方身法十分滑溜,不跟他硬碰,难以击中要害。他知道,只有打败黑衣青年才可解除后顾之忧。 柳逐阳抓着冬少迅速朝大门移去。见小黑皮与女选手们都已经上车,把冬少当成人质一起弄上车。车立即开走了,把冬少的保镖与白衣青年等人甩在后面。 “下次不敢了,放了我吧。”冬少没骨气地求饶。 番外 黑皮父子05 柳逐阳鄙夷地看着瘫成烂泥似的冬少。真是个窝囊废!挨打就哭,遇事求饶,只会仗着人多欺负人,没有半点格调,粗鄙难看。笨蛋东西,喜欢美色,不靠个人魅力征服对方,只想靠钱靠拳头得到对方是享受不到情趣的。 小黑皮从女选手怀里溜下来,蹬下看了看被爸爸丢在狭窄走廊蜷缩成一团的冬少。嘟起嘴小声嘀咕:“欺负姐姐们的坏蛋。哭,哭,羞羞脸。”说完站起来扑到柳逐阳身上,偎在他怀里,仰着小脸抓紧他的衣服,焦急地问:“爸爸,叔叔没上车,怎么办?” 柳逐阳扭曲五官……痛痛痛,被小黑皮蹭到伤处。猛吸了几口凉气,咬着牙想,痛,真不好受。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忍受力下降,但事实就是事实。难道是因为近来的日子过得太舒服,忘记疼痛?或者是老了,身体逐渐变差?想到这儿,心情变得更加糟糕。男人过了三十算不算老?应该不算吧,总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答……等身上的疼痛得到缓解后,他伸手敲小黑皮的脑袋,安慰儿子说:“相信叔叔,他不会有事。”哼,如果胡莞明出事……姓聂的以及他那群狐朋狗友得付出对应的代价。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环视车厢内的人,发现女选手们正用崇拜、爱慕的眼神看他。这些女人的眼神会让好男人犯罪……嘴唇一歪,风流的桃花眼漂亮地闪动着,嘴里却吐出极为刻薄的话语:“你们是笨蛋啊,惹不起这种没品的瘟神,怎么不躲开他,还要跑到他面前由他糟蹋!” 女选手们眼神黯淡下来,其中一位少女弱声争辩:“他们强迫我们,我们是不想去的。” 柳逐阳的眉头皱起来,“拿刀子逼你们还是拿枪指着你们?” 女选手们面面相觑,面色泛红泛青泛白。背逆大赛宗旨,答应冬少手下的邀请前往温泉,当时她们的心态、情绪无法告人。受到冬少欺负时,反抗的天性觉醒……其中的过程无法言语化。 小黑皮不懂大家的沉默,见爸爸眉头皱起来,知道他在烦恼,伸出小手想抚平爸爸的眉结。 柳逐阳抓住小黑皮的手指,眉头舒展,脸露笑容。他不当英雄,痛殴冬少全凭自己的心意。冲动过后,他已经冷静下来。一直废而不用的大脑开始运转……有点顾虑,不知道白沙温泉的工作人员报警了没有……是他先动手打人,占不住理,警方追究起来很麻烦。伸脚踢了踢还在抽泣的冬少,这个浑蛋,挨打时居然不还过手。唉,除非这些女选手先站出来指控冬少对她们施暴,自己殴打冬少才能正名。但是,她们畏惧冬少,未必会出头作证。在南方,自己的人脉不够,也不想厚着脸皮去求人。如果冬少指控他伤人,警察可以拘留他。事情闹大,很丢脸。 “他们开车追上来了。速度很快,就要追上我们了。怎么办?”司机突然惶恐地叫起来。 司机的恐慌,柳逐阳不以为然,心里反而高兴。镇静自若地说:“怕什么。保持正常速度开车!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胆子杀人。”冬少的人既然开车追上来,是准备私下解决纠纷不打算惊动警察,正合他的心意。他见过真枪实弹的生死恶斗,认识无数三教九流的大人物。狠角色见得太多,冬少之流不被他看在眼里。虽说因弟弟柳下溪回到北京当警察以及认识了齐宁,在他们或明或暗的干涉下,他淡出帮派纷争,不再理会灰黑地带。过往的经历,使他的见识高于一般人。看得出来,冬少与他的保镖们能力有限,只有跟在他身边的黑衣青年值得重视。瞧那人散发出的气息十分熟悉,肯定是来自黑暗深处的乌鸦。胡莞明缠住他,料他无法及时脱身。开车追来的人必是冬少的那几名保镖,有冬少在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的速度好快,就要追上了。”司机心慌,方向盘抓不稳,在弯曲的山道上如同蛇行,险险冲下山去。 “认真开车!别忘记冬少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柳逐阳喝道。他的手机刚好响了,小黑皮急忙掏出来递给他。 老黄来电,他焦急地询问:“三少,发生什么事?您和小黑皮没受伤吧?我们马上到。” “你在哪里?”柳逐阳不慌不忙地反问。 他的冷静终于让司机平静下来,镇定地开车加速,平稳前行。 可是,跟在后面的尾巴逼得更近了。而他们离度假村还有小段距离,可以看到有几辆车快速从里面开出来。知道那几辆车是救兵,司机的心稳了。 “我们刚出度假村。三少,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已经告诉齐宁你这边出事,他马上派人过来保护您,请您坚持一下。” “多事!”柳逐阳不高兴地诺馈 后面的那辆是进口跑车,急速前驰,车速比他们这辆营运中巴快很多。“嘭”车头直接撞击过来。司机没料到对方会来真的,惊慌失措握不住方向盘,车朝山壁冲去。 “啊!”车内的女选手们尖叫起来。 “爸爸,后面的车撞过来了!”小黑皮叫了起来。 “踩刹车!”柳逐阳大叫,急忙把小黑皮护在怀里。随着惯性,冬少的头撞到椅子,哆嗦着求救似的抱住他的腿。 柳逐阳咬牙切齿。疯了!居然敢在狭窄山道撞车!不怕死的东西,小看他们了。 幸运!司机用力踩刹车起到作用,车头离山石几厘米处停了下来。 “小黑皮,藏好。你们(望向车上的女选手们)帮我照顾儿子。”等车停下来,柳逐阳立即拎着冬少的衣领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追击他们的车也停下来。 白衣青年手拿着刀与冬少的三名保镖也下车,冷冷地站着与他对峙。 “鬼子救我。”冬少哀叫。 白衣青年嘴角一歪,没看冬少,眼神阴沉,冷冷地盯着柳逐阳。一把刀自认为潇洒地在两只手上来回耍动。 柳逐阳把冬少丢在地上,一脚踩住他,双手抱在胸前,头微微歪斜,嘴角傲慢地向上翘。 白衣青年鬼子冷冷道:“放了冬少!” 柳逐阳用力一踩,脚下的冬少痛得哇哇惨叫。想不到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有胆敢撞车,让小黑皮受了惊,不知死活……再等等,老黄他们快到了。嘴里冷漠地回话:“好样的,急着找死,成全你们!” 鬼子见柳逐阳无意放开冬少,冷冷道:“姓柳的,划下道来。” 划下道来?瞧他说话的口气,在混黑啊。很好,等查出他们混哪条道,可以一窝端掉。跟他柳逐阳斗?找死!掏出香烟叼上,打火机点燃,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舒畅!烟啊,久违了。放在口袋里的烟总被小黑皮搜走……齐宁、小黑皮这对父子想法儿强逼他戒烟。嘿嘿,烟装在精致的小铁盒里,骗小黑皮说里面是糖。自从齐宁对小黑皮说吃糖牙齿会掉光,小黑皮便不肯糖果。叼着烟吞云吐雾,漫不经心地说:“划下道?行啊,你在哪儿混的?老大是谁?连我柳逐阳都不认识,混个屁黑道。” 鬼子一怔,想不到柳逐阳口气猖狂,行事横着来。突然想到聂守业勒令手下低调行事,心里有些忌惮。暗想,莫非他另有来历?“你想怎样?” 能听到车的行驶声,老黄马上会到。柳逐阳语气强硬地说:“道歉,向被你们欺负的女选手们道歉!赔偿她们的精神损失。而你们立即给我滚出度假村,别出现在我眼前。”等着瞧,查清你们的底细,再来秋后算账! “凭什么?!”鬼子冷笑,他被气疯了。 柳逐阳的脚灵活盘动,脚一勾,用力往上踢,地上的冬少如同皮球般往上跳跃。不慌不忙地伸手捏住他的脖子。傲慢地轻笑,盯着鬼子道:“就凭我‘柳逐阳’三个字。” 贴着车窗往外看的小黑皮,双眼成星星状,拍掌赞扬:“爸爸真酷!” 听到儿子的赞美,柳逐阳很受用,空着的手打了一个响指,侧脸冲儿子露出甜笑。 鬼子抓住柳逐阳露出的这个破绽,朝他掷出手里的刀子。 柳逐阳迅速转身,抓着冬少往前一挡,刀子不长眼睛直接钉在冬少的肩膀上。 鬼子脸绿了。对保镖们喝道:“动手抢人!” “呃啊!”三名保镖怪叫着朝柳逐阳冲过来。 “废物送给你们。”柳逐阳哈哈笑着,扬手把冬少投向逼过来的保镖们。 瞧见几辆车迎面开过来,对方的救援来了。鬼子明白这次踢到铁板上,冬少已经救回来得马上撤退。自己的刀钉在冬少身上,冬少不会饶他。只有在柳逐阳身上捞回一点本,才能给冬少一个交待。 番外 黑皮父子06 老黄和罗平飞开了三辆中巴过来,里面载着清荷公司的员工与度假村的工作人员。虽说这些人一对一的战力弱,但强在人多,气势压人。鬼子见机不妙,立即带着冬少上车撤退,把车开回温泉去了。 “三少,您没事吧。”老黄和罗平飞围着柳逐阳上下打量,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罗平飞带人想追回冬少,找他们讨一个公道,被柳逐阳挡住。他认为,冬少那边有人涉黑,罗平飞是普通人,沾上就是惹祸。动起手来,罗平飞与他那十来名员工只怕打不过冬少的三名保镖。警告罗平飞,非特殊情况,没有胜算的事尽量少做。他自己是那种若被激怒,冲动起来可以不计任何后果。但一旦头脑冷静下来,绝对不会做多余傻事。齐宁分析他的性格时,曾断言他身上兼容着冰与火两类相互矛盾的特质,有火的肤浅与冰的凝重。认为是楼歌强行把他护在翼下封闭他的天性,毁了他的才华,导致他懒惰悠闲,不思进取。他在少年时代得到好的引导能自由舒展他的天份,必定能有一番大成就。只能惋惜英才易毁。齐宁理解楼歌想独占逐阳的心态,能飞的鸟儿非得把他关进笼子才能留在身边。楼歌的失败在于,他只懂得装饰、加固华丽的笼子,不去安抚鸟儿渴望自由,骚动不安的心。人毕竟不是鸟,不是把他关在笼子里就能遗忘蓝天下展翅飞翔的滋味。囚住一个人,得给他筑一个巢,无论飞到何处也记得归来的巢。再在巢里放上一只寂寞的蛋……小黑皮就是他放在巢里牵住柳逐阳翅膀的蛋。 “爸爸,不能抽烟。”小黑皮跳下车,扑腾着小身板挂柳逐阳身上,张着小手去抢嘴边的香烟。这已是柳逐阳抽的第二支烟,烟瘾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见儿子来抢,也就由着他夺去。如果在家里,他会跟小黑皮玩玩你争我夺的游击战。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跟儿子胡闹。哪知小黑皮夺走他嘴上的烟蒂还不满足,把他口袋里的糖果盒子一起搜走。柳逐阳无奈地抚额,引得围观人群哄然大笑。小黑皮抱着他的脖子,嘟着嘴,埋怨他没有信用,说好了不再抽烟的。 “你们父子感情真好。”罗平飞羡慕这对父子。想找个好女人结婚生个乖巧的儿子……偏头看到几位美女站在被撞的中巴车旁。认真一看,都是参赛的女选手。一怔,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司机先前只告诉他柳三少被冬少的人围攻,打不赢对方,得找人过来帮忙,没有说清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边召集人手,一边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哪知,司机与三少的电话都没人接。他慌忙叫上老黄开车过来救人。没见到三少,一直提心吊胆,害怕三少父子出事,没办法向邹清荷与大老板交待。 女选手见到他心里惭愧,不敢面对他的目光。邹清荷来度假村后进行改革,变更大赛几条规章制度。但选手们在大赛期间不得私自与赞助商接洽应酬,不得接受赞助商的物质馈赠等条款依旧有法律约束力。她们不经主办方同意私下与冬少手下接触,收了对方给出的金额,已经违背了制度,被冬少侮辱的事说不出口。 “坏蛋欺负姐姐们,爸爸见义勇为打跑坏蛋。坏蛋人多,司机叔叔把车开出来救了我们,坏蛋开车追过来,还撞坏了我们的车子。黄叔叔,撞坏车子要赔钱。我爸爸没钱,坏蛋要赔钱修车子哦。”小黑皮见爸爸与姐姐们都不说话,立即把他知道的事情真相说出来。 “……爸爸没钱,钱钱钱……”小黑皮的话令柳逐阳觉得丢脸,单手捂住眼睛不敢看人。瞧瞧,近墨者黑,小黑皮跟着清荷学会吝啬,跟着齐宁学会阴险,跟着下溪学会诡辩。 “对不起,是我们……”女选手中有位女孩难过地开口。 柳逐阳朝她伸出手掌,阻止她继续往下说,“我欣赏有勇气反抗暴力的女性。罗平飞,不要多问,把她们安全带回度假村。她们受到惊吓,我会让冬少来赔偿她们的精神损失。” 女选手们感激地看着柳逐阳,流露出的目光有崇拜有爱慕。当她们看到他抱着的小黑皮,不由得黯然神伤,好男人太抢手,名草有主。 罗平飞与老黄瞧着这几位美女,只见她们面泛桃红,楚楚含情地注视柳逐阳。两人交换眼神无奈地摇头,暗叹:三少,造孽啊,随意间惹得少女们春心荡漾。 “风流三少”柳逐阳,红粉知己不少。善长捕捉女性微妙的目光,能从对方的神态读懂她们的情绪,这是他在情场常胜的秘诀。不少男人羡慕他“百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只有他自己明白,对他情深的不沾惹,保持纯洁而暧昧的友情。如果彼此看中眼,做了情人,在对方情感加深后,故意破坏形象,导致对方失望而分手。游戏人生多年,只有齐宁看穿了他的本质,紧紧地抓牢了他。而他历经风帆,爱慕的眼神无法激起心中的涟漪。他没理会众人,抱着小黑皮上了老黄的车,吩咐对方:“老黄,回度假村后打听聂家的底细,注意一个叫阿良的黑衣青年,打听他的来历。小胡跟他交手,没有来得及上车。私底下找刚才这几个受冬少欺负的女选手写一份检举材料。如果她们不肯写,你告诉她们,没有她们的检举材料,我没办法为她们讨回公道。记住,冬少,我要钉死他!居然敢开车撞我,吓坏了小黑皮。他身边玩刀子的鬼子,是狠角色,你要小心点。对付这几个不怕死的东西,得给他们颜色瞧瞧。” “爸爸,我没被吓倒。”小黑皮为自己辩护。 “爸爸吓倒了。”柳逐阳笑着倒在座椅上。 风,刮得树木悲鸣,台风在傍晚时来临。 窗外,倾盆大雨声势浩荡。 度假村内,黑衣青年阿良倚在窗边看雨。 侯隆仁如同幽灵般飘过来,走到他身边,有气无力地说:“良哥,怎么办?冬少气得发疯,非得要柳三少跪在他面前伏小。我不希望他们闹翻。” “没种的胆小鬼!别出来丢人。”坐在室内角落中的鬼子手一挥,刀险险地掠过侯隆仁的脸颊。 侯隆仁吓了一跳,缩着脖子急忙躲开。 阿良伸出食、中二指,稳稳夹住刀锋。冷静地道:“柳三少的口气大,先把他的来历查清楚再动手。” 鬼子冷笑,“等你查清他的底细,错过了最好时机。现在外面台风暴雨,度假村里的人都躲在房间内,没人出来管闲事。而保护姓柳的保镖也被良哥你的人引开,姓柳的拖着个儿子正好下手。就算良哥你查清姓柳的有来历有背景,我们得罪他的事实改变不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乘着外面刮台风,直接冲进他们的别墅抓人。姓柳的痛爱儿子,抓了他儿子不怕他不听话。” 候隆仁不安地说:“鬼子哥,这样做不好吧?” 鬼子阴森森地看着他,“都是你惹来的祸。从机场过来,是你看中了他,非得让我们把车停下来堵他。可恶,打了冬少,当着我的面把冬少抓走,害得我刺伤冬少。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良哥,你怎么说,做还是不做?” “我?无所谓。收了聂家的钱,替你们看场子、跑腿、抓人我都做。只要价格合适,杀人也行。” “要多少?” “价格照旧,另加利息。这次风险大,等你们出完气,把柳三少给我当点心。细腰美腿皮肤白,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成交!” “爽快!我喜欢。鬼子,丑话先说,怎么做由我负责,你不得干涉。” “你有计划了?”鬼子阴险地笑道:“说来听听,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阿良自信满满地回答:“深夜停电时动手。” 室外,应付台风的各项工作完成出色。室内舞台修建并没因台风来临而停工。没有组委会巨头的百般挑剔,任何工作进展顺利。被人钳制的感觉消失,罗平飞觉得自个儿的腰板可以挺直,心情格外舒畅。大赛启动后,聂守业等人指手划脚,处处跟他做对,害得他丧失自信,成为缩头乌龟。幸好邹清荷来了,压制住他们嚣张气焰,大赛接下来的工作可以顺利展开,可喜可贺。 “三少,小黑皮,吃晚饭了。”他推开柳逐阳的房门。 正在写作业的小黑皮,立即快乐地跳过来接饭菜。 “报告,晨曦前来报到。”一个卷发,脸带甜笑,洋娃娃般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拿着把黑色雨伞,身穿一套米黄的连衣裙,脚下的皮鞋已经湿透。站着的身姿笔直,掩盖不住军人本色。 “阿姨,您是小爸请来保护我们的吗?”小黑皮问。 晨曦弯身,轻拧小黑皮的脸蛋,笑眯眯道:“小朋友,叫姐姐。” 番外 黑皮父子07 柳逐阳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晨曦。这女人也在打量他,那目光带有好奇、审视、评估的味道,随即出现在她嘴角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她的眼神在变,越来越诡异……总觉得她把他当成水果,想一口吞下去。柳逐阳打了一个冷噤,古怪的女人……想不到齐宁会派个娃娃脸的女人过来,瞧她清瘦的身材,应该不会打架。奇怪,姓齐的心胸狭窄,一直防着他跟美女接触,居然派一个女人过来保护他们父子。他柳逐阳越混越没种,需要女人来保护?不,不必要。 “姐姐,喝茶、吃饭。”小黑皮殷勤地给晨曦端茶递水搬椅子,忙碌得象只小蜜蜂。 罗平飞只准备三人份的饭菜,见来了客人,还是位美女。智商与小黑皮看奇,殷勤地追问她想吃什么,他好去准备。 柳逐阳没理会女人,起床后去了洗卫间。受的伤擦药油后不怎么痛,只是药油的味道难闻,不清洗掉药油味,他吃不下饭。心情很差,胡莞明一直没回来。他派老黄去温泉接他,哪知温泉的工作人员告诉老黄,胡莞明跟阿良打得难舍难分,打着打着离开了温泉。台风来临时,老黄的手机打不通同样失去音讯……事情不妙,自己可能低估了冬少他们。涂抹香喷喷的沐浴露认真洗清身体,觉得神清气爽,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皱鼻……室内的药油味没散,难闻。“罗平飞,把饭菜端到清荷房间去。” “噫?为什么?”罗平飞不解地反问。 “他讨厌闻药油味。”晨曦弯着眼睛笑着解答。走上前打开通往阳台的门,想给闭塞的房间通风。哇塞,怒风夹着狂雨,室内的温度猝然下降。 门重新被关上。小黑皮沮丧地蹲下拾起被风吹翻的书与本子,他想哭哩,被打湿了。 瞧着脚下吹落的东西,柳逐阳磨牙……这女人跟齐宁一样,脸皮忒厚,习惯性鸠占鹊巢。 “对不起,小黑皮。”晨曦难过地垂下脑袋。 小黑皮见她这样,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安慰道:“姐姐,没事。” “小黑皮真好。”晨曦一把抱住他,圆脸贴着小黑皮的黑色小脸蛋,快乐地磨蹭着。 一旁看着的罗平飞十分羡慕小黑皮,换成是他被美女搂着该多好啊。“啪”捂头,回头瞧见柳逐阳用毛巾打他的头,急忙闪开。哭丧着脸叫道:“三少,您住手。” 柳逐阳摇头,罗平飞太丢男性同胞的脸,“擦擦口水。” 一行四人把饭菜挪到隔壁清荷的房间。柳逐阳满意地呼吸,这房间空气新鲜没异味。 罗平飞出门张罗客人的饭菜。小黑皮乖乖坐在一边吃饭,柳逐阳心里有事没胃口吃饭。不过外表跟平时没两样,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室内的气氛十分安静,晨曦悄悄观察着他,齐长官的爱人柳逐阳,外号柳三少。据传闻美男子一名,任性,常闯祸,齐长官为了他几次公私不分。传闻正确,的确是美男子。皮肤白皙,五官俊美,四肢修长,衣着极有品味,动作优雅,身上还带有一股清新的香气。能迷住那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齐长官,想必除了外貌还有其他的特质。不过与想象中不同,他很少开口说话,从表情到动作都非常干净,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齐宁派女人来干嘛?柳逐阳抚着额头垂落的湿发,轻轻甩头,湿发上的细小水珠落到小黑皮脸上。小黑皮从书本被打湿的沮丧中惊醒,见到爸爸湿着头,立即跑回房间拿来干毛巾给他擦,嘴里不高兴地指责,“爸爸又不把湿头发擦干,会被小爸骂的。” 晨曦见到一幕笑了起来。 讨厌被人保护,更讨厌被女人保护。柳逐阳眉头一挑,一双勾人的风流桃花眼别有用心地注视她。她的心一荡,觉得瞬那间自己的心跳停止,就在与他对视时有股电流刺入心脏。当他的目光移开心跳才恢复。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直觉认为这位美男不是一般人…… “真的是齐宁派你来的?”柳逐阳开口了。 晨曦无辜地眨着眼睛,“听说您被袭击,齐长官很担心。” “不要在我面前说谎。”柳逐阳不高兴地看着她。以他对齐宁职业的了解,在他执行机密任务时是不会跟外界联络。能跟他通电话就表示是普通任务,不属于特级机密,不需要保密。但有时普通任务也会转变性质级别调整,不方便联络。上午齐宁打电话已经跟他报备,短时间内不能跟他联络,等任务结束就来度假村找他。老黄手里联络齐宁的秘密号码……齐宁告诉过他,那个号码是任务外的信息收集站,有他得力下属监管。私事是排在公私之后的,老黄发过去的信息传到齐宁耳中,必定是在任务结束后。估计是这女人收到老黄发的信息没经过齐宁同意独自前来帮忙的。 晨曦讶意地张大眼睛,想不到齐长官的爱人头脑还不错。见过他的人都说,柳三少头脑简单个性冲动,无意中惹来一堆麻烦。今日相见,面前的美男根本与传闻不相符,可见传闻有时会失实的。她不理会柳逐阳的话,微笑着问:“您能告诉我袭击事件的详情吗?” 袭击事件的详情?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一个陌生女人,他柳逐阳堂堂的大男人被男人戏弄惹来一肚子火无处可以发泄,正好撞见冬少欺负女人,冲上去打人,被冬少的保镖阻住,后来找机会暴打冬少一顿,然后抓他上车,又被他的保镖开车追,车子被撞。整件事怎么说得出口? 见柳逐阳不吭声,晨曦继续说:“您认为事情已经结束,对方不会继续找您与齐柳的麻烦?听说您身边有保镖,他们在哪里?” 这女人真敏锐,不愧为姓齐的部下……柳逐阳回答不出陌生女人的追问,他也想知道胡莞明与老黄的下落。可是,要他向一个女人求助,他做不到。两人无话可说,只好保持沉默。 没多久罗平飞提着饭盒进来,见柳逐阳与美女一齐盯着他,讶意地问:“我脸上怎么啦?有脏东西?” 柳逐阳看了一眼新端来的饭菜,摇头,没胃口。站起来问晨曦,“你的身手怎样?” “还行。”晨曦笑着回答。 柳逐阳摸着小黑皮的头,温柔地说:“小黑皮,你跟姐姐留在房间,爸爸出去走走。” “爸爸,外面下大雨哩。”小黑皮舍不得爸爸离开,漂亮姐姐虽然很温柔,可他们才第一次见人,会觉得不安哩。 罗平飞自做聪明地说:“三少,你想吃什么菜,我吩咐厨子做,您就别出门了。” 柳逐阳摇头,留在房间太闷,心情不好。饿,但没胃口吃东西。 罗平飞劝道:“三少,出门得穿雨衣,外面的风雨太大了。”潜台词就是,您没雨衣最好别出门。照顾这位三少真的很累人……老黄出门前一再叮嘱,没办法受人之托得尽人事。 雨衣?老黄的房间里有。 出了别墅,风太大,有种错觉,觉得人随时会被风吹走。 柳逐阳问罗平飞:“冬少的别墅在哪里?” “左边前方那幢,没有灯,他们应该没回来。”罗平飞指了指另一幢,那幢别墅没有灯光,客人应该没回来。 没有回来……还在温泉吗?温泉有住宿的地方? “三少,我们去哪儿?”罗平飞问。他来来回回奔波了几次,忙碌到九点还没吃晚餐。三少也没吃,应该饿了吧? “去酒吧吧。”柳逐阳回答。冬少既然没回度假村,双方的摩擦等台风过后再说,量他们没胆子杀人……小胡、老黄可能因暴风雨困在温泉,明天亲自过去瞧瞧。老黄一向精明,这一次是怎么啦?难道手机没电了?台风暴雨不敢在山路上开车? 酒吧里有卡拉ok房,台风暴雨夜,聚集了不少闲着无事的选手。其中有正式参加卡拉ok比赛的人,很热闹。罗平飞还年轻,吃饱后立即加入玩乐的人群中。 当惯酒吧老板的柳逐阳喜欢酒吧的夜生活。调酒、拼酒、唱歌、跳舞,看着这些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年轻富有朝气的男女们,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八岁。 时间在流失,笑闹在继续。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 突然间,所有的灯同时熄灭,所有的电子设备同时罢工。 “停电了。”真扫兴。是因为台风的关系吗?是谁抱住了他的腰?是谁带着酒气把脸凑过来打算强吻他?妈的,哪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敢乘机吃他的豆腐?肘子迅猛出击,手腕被人捏住!狗屎,好大的力气!居然挣脱不开。“放开我!”他吼道。 “三少?!什么事?”不远处传来罗平飞的声音。“谁有电筒?谁有打火机?老板,有没有蜡烛?快点点燃。” 手腕一松,抱住他的人突然消失,有人用打燃打火机。酒吧老板在柜台上点燃蜡烛。 有了光,男男女女朝柳逐阳围过来,纷纷追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事能对人说么?柳逐阳四处张望,没有见到可疑的人。烦死了,到哪儿都遇上讨厌的事。对罗平飞说:“回去了。” “老板,借我手电筒。”罗平飞找酒吧老板借了两支手电筒,一支递给柳逐阳,一支自己拿着。“大家不用紧张,我找电工去看看总闸。三少,你先回去吧。” 风摧残着树,树发出恐慌的悲鸣。 柳逐阳与同路走出酒吧的选手们分别,独自走向自己的住处。烦人,怎么突然停电了?噫,地上的纸片是小黑皮的作业本,怎么会落在台阶上?不好!他立即冲进别墅,服务大厅没有服务员在,楼梯有杂乱的湿脚印。他心乱了,一口气冲上三楼,清荷房间的房门大开,室内凌乱显然发生过一番激斗。地上、桌上、床上,有点滴的血迹,而本该在房间的小黑皮与晨曦都不见踪影。他大声音呼喊:“小黑皮!晨曦,你们在哪里?”打开三楼所有房间,人不见了。 番外 黑皮父子08 一定是冬少那伙人做的!柳逐阳握着双拳,怒气熊熊燃烧。不知死活!居然敢明目张胆掳人!不让他们付出惨烈代价绝对不罢休! “逐阳,冷静下来。别急,小黑皮不会有事。相信我,交给我来办。”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双有力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腰。这个抱法?跟先前在酒吧偷袭者的抱法一样。扭过头来,扑鼻而来的酒气与夹带雨水的潮湿味,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齐宁,是你吗?” “嘘,小声。逐阳,是我。”虽然眼前是张陌生的脸,但的确是齐宁的声音。 柳逐阳又惊又喜,讶意地道:“你怎么可能会在这儿?你的脸?刚才酒吧对我毛手毛脚的就是你?!” 齐宁放开他,含笑而立。 柳逐阳跨前一步,手电筒落在地上,粗鲁地伸手解开对方潮湿的衫衣……肌肤的触感,身体的温度,背部的线条,腰围的粗细,以及被抚摸时身体颤栗的反应。没错,他就是齐宁! “逐阳”齐宁用力搂紧他,吮住了他的唇。炎热的嘴唇,升高的体温,舌与舌交织着缠绕的思意。“想你”呢喃的低语,甜蜜的喘息。 火焰从心尖腾飞,身体要燃烧起来。 不知几时,柳逐阳的背已抵到了墙,齐宁的唇移到胸前,肆无忌惮地吮吸着乳首……生痛,抓着他的头发用力扯。“喂,姓齐的……小黑皮……”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被过度吮吸的舌变大,说话不如平常流畅。 “放心,有我在。”齐宁含糊回答。 还是做了。 来电了。 齐宁的眼珠在燃烧,脸上却浮现意义不明的微笑。他翻转着柳逐阳的身体……好家伙!背部、腹部、手臂……青青紫紫大大小小的淤伤,真碍眼。轻轻抚摸,温和地问:“是谁伤了你?谁敢伤你?” “冬少那伙人,是他们抓走了小黑皮。”柳逐阳磨牙,齐宁榨干了他的体力,累得他无法动弹。小黑皮被掳,做父亲的居然有闲情在鬼混。真不象话,小黑皮知道后一定会哭。 “冬少……什么东西?”齐宁问。 柳逐阳枕着齐宁的大腿,发现这是陌生的房间,好象是胡莞明住的。“不是东西。姓聂,他身边有几个狠角色。”简略地叙说去机场接下溪路上被冬少一伙人堵住,被对方调戏,动用拳脚沟通了一下。今天白天去温泉,又被冬少那伙人中的臭小子调戏,接着与没见过的黑衣青年阿良交手,没讨到好处。打算离开温泉,遇到冬少在欺负女选手,看不顺眼与冬少的保镖对上等等细节。 听着听着,齐宁的脸色虽没变,眼神却凝成冰。 柳逐阳嘴一歪,高兴!哈,冬少,你们注定会死得十分难看。这姓齐的心胸狭窄,爱记仇。手段高明,整人不见血――烂在脾肺。得罪他,比得罪阎王还惨。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齐宁把柳逐阳的头移到枕头上,起床,穿上逐阳丢在地上的衬衣。 柳逐阳见齐宁一副淡定的鬼样子,坐在床边认真地扣着衬衣扣子。不见他表露出担心小黑皮的表情。心里郁闷,翻过身滚到齐宁身边,张口咬住他暴露出来的腰。 “疼疼”齐宁扭头看着他,轻轻一笑,伸手轻抚着他的头,把他当成小黑皮般地哄着。见逐阳还在生气,俯身抱住他的肩膀。柔声安慰:“担心小黑皮吧。逐阳,放心吧,小黑皮不是他们的目标,对方用他对付你或者我。没见到你我,小黑皮不会有事。我手上没有对方的情报,不知底细冒然出手胜算不大。调集度假村内所有的人帮忙寻找小黑皮,逼急对方,会增加伤亡人数。如果逼得对方狗急跳墙,在台风狂雨夜胁持小黑皮开车逃亡更麻烦。不如静等对方过来跟我们摊牌。了解他们的意图,了解他们的实力,才有办法一击成功。” 柳逐阳松嘴,遗憾地看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牙齿不够锐利,没破皮不见血。他承认姓齐的说得有道理,只是不爽他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 齐宁拧着他的鼻尖儿,轻拍他的面颊,无可奈何地说:“拿你没办法,不跟你说清楚不行。任性又爱撒娇。” “谁任性谁撒娇?”柳逐阳不满地道:“我担心小黑皮。” 齐宁眼里浮现阴森的寒光,“小黑皮不仅仅是你我的儿子,还是烈士遗孤。伤害他的代价很大,希望对方有相应的承受能力。” 这不废话么?敢伤害小黑皮当然给他们教训。可是,小黑皮还在他们手上,不把小黑皮救回来,心定不下来。 “别担心,晨曦非普通人,她可以保护小黑皮。” 操劳过度的屁股不舒服,柳逐阳撅着屁股伏在床上好奇地问:“晨曦真是你派来的?” 齐宁咧着嘴笑了笑,摇头。漂亮的屁股在眼前晃来晃去,是在诱惑他吗?用力抓了抓,弹性真好,看不出是过了三十的男人。“来这儿找你,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敢跟她见面。” 柳逐阳打掉齐宁乱摸的手,好奇地问:“为什么?” “我在执行任务,擅离职守被下属发现会很麻烦。幸好有先见之明,来之前化了妆。发现你没在房间里便出去找你。结果在酒吧内看到你很开心地被一群年轻男女围着,我在你面前晃了几趟,居然没认出来……” 柳逐阳笑了,抓住齐宁的爪子,伸舌舔着。这是奖赏,奖励他把情人的安危摆在国家利益之上。嘴里却言不由衷地说:“吃醋了吧,借停电的机会偷袭我。真是一个心胸狭窄的男人。” 齐宁脸色泛红。没错,是吃醋了,否认不了这个事实。迅速转移话题,“我记得是十二时停电,停电应该是人为,是掳走小黑皮的人做的。” “肯定是冬少那群人。喂,齐宁,你干嘛穿我的衣服?” “不穿你的衣服穿谁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匆忙跑过来,我没带行李。一点也不体贴,为了能马上见你,我转了两次飞机。” 被齐宁这么一说,柳逐阳有点内疚,“你的工作……” “放心,我有分寸。这一次是普通任务不会有问题。”齐宁从床底下挖出一个四方型小木箱摆在电视柜上。 箱子?哪来的?记得胡莞明突然出现时,身边并没有带箱子。柳逐阳倚着被子,好奇地瞧着齐宁的一举一动。齐宁也不瞒他,大方地当着他的面把箱子打开。 “嗬呀,这都是些啥?”化妆箱?比化妆箱更过份。怪恶心的……除了化妆用品,里面有各种发型、肉色胶泥、人工眉毛等物。 “嘿嘿。”齐宁笑得格外神秘,一副讨打的贱样儿。合上箱盖,抱着箱子飘进洗卫间。 齐宁这小子,花的时间真久,过了半小时还不见他从厕所里出来。柳逐阳抱着枕头,懒洋洋的有些困。齐宁突然出现,他心里蛮高兴。小黑皮被抓,小胡、老黄下落不明。他是有些心慌,冷静下来后盘算,觉得自己并没把握能从冬少那伙人手里把小黑皮抢回来。嘿嘿,有齐宁在,相信他一定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齐宁这小子在这方面非常可靠。 “啊?!”从洗卫间走出另一个自己?枕头顺手丢过去,恶心他:“齐宁,搞什么鬼。” 假扮他的齐宁,扬手接住枕头,痞痞笑着走过来,搔首弄姿,卖弄地说:“象你吗?” “呸呸,一点也不象。别磨蹭了,快把小黑皮找回来。” “遵命,我的三少。”齐宁笑嘻嘻地看着他,俯身给了他一个吻。 很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接吻……噫?不一样,唇的触觉唇的温度,不一样。摸摸,用力拉……不象假脸……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轻点轻点,好不容易才完成的,别弄坏了。”齐宁起身给逐阳倒了杯水,当着他的面放入白色粉末。“放了安眠成分的药,你留在这儿睡一觉,等你醒来小黑皮就在你身边。” “喂,干嘛要这样?”他想跟齐宁一起救回小黑皮的啊。 “来,张嘴。笨,不能同时出现两个柳逐阳。你啊,太容易冲突,不象我这么理智。冬少在你手上,他手下的鬼子敢直接撞车,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他们也许只是借着冬少的名字胡作非为。不能小看这类人,拼起来总有一二个不要命。这事不能在度假村内闹大,更不能把我的身份暴露出来,得避人耳目小心行事。” 姓齐的说得有道理,他擅自职守,搞不好上军事法庭……张嘴,乖乖喝下含有安眠成分的开水。 逐阳熟睡了。齐宁没马上出门,走进洗卫间,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番……嘻,逐阳的脸,感觉挺新鲜。摹仿逐阳平时的习惯动作……啧,好假!感觉有偏差。 出了房门,看到周正与肖大力正在收拾被弄乱的房间。见他出现在门口,周正立即走到他面前,行了一个标准军礼,恭敬地道:“长官。” 齐宁笑道:“被你认出来了。” “长官,您这次打算捉弄谁?”周正笑了起来。 齐宁歪着头,手抚下巴,笑容有些阴险,反问:“对方的情况摸清了没有?” “他们躲在c03幢,即聂守业居住的别墅。别墅内除了人质齐柳与晨曦,对方有十一人。绑架齐柳的执行者来历不明,外号良哥、阿良。他身边有马仔四名,有武术基础,身手高于冬少的三名保镖。阿良与他的四名马仔有可能是帮派份子。齐柳与晨曦被关在三楼03号房,阿良亲自看管他们,跟他在一起的同伙,是一个名叫鬼子的青年。冬少住在二楼02号房,他的三名保镖守在他房间内,他的表兄弟侯隆仁住在隔壁房间。阿良的四名马仔守在一楼,隐藏在暗处。” “齐柳和晨曦受伤了吗?” 周正回答:“长官请放心,他们没受伤。室内的打斗痕迹……以及血迹是晨曦故意布的局。为了加重他们的罪行,故意弄破藏在身上的血袋,假装受伤……” 齐宁制止他往下说,“停,这个不需要详细说明。” 番外 黑皮父子09 “长官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中。” “嗯,周正,大力,有事拜托你们。”私事拜托下属,他齐宁脸皮虽然极厚,偶尔也会有点难为情。柳下溪不赞成他这一点。认为身为上司不应该把自己的私事暴露在下属面前,公民享受隐私权,个人私事以及私生活归属个人隐私,不在公共范畴内。齐宁的看法与下溪不同,认为上下级彼此分享私人秘密能促进团队的融洽,会让下级认为上司也只是普通人而减少彼此间的隔阂与距离。他深知,世上没有绝对秘密,越想隐瞒反而容易在不恰当时被揭露,成为有心人攻击的武器。以他的身份来说,拥有逐阳这个男性情人是他仕途的致命伤。不给予政敌攻击的机会,大大方方地由自己来披露他的存在,反而是稳妥的作法。 周正,肖大力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长官请说!” 难为情啊,抚着下巴,眨了十几次眼睛才说:“为了让逐阳高兴一时嘴快说了谎。骗他说我为他擅离职守。明天你们见了他千万别说漏了嘴。” 周正笑了。长官,您太狡猾,担心我们打搅您的甜蜜假期,故意找借口支开我们。“长官,您放心。我们不跟柳三少照面。这次的任务已经结束,想轻松地休息一下,希望长官把集训期往后挪。” 这小子越来越精明,居然跟他讨价还价。集训期往后挪,可以多一点时间陪逐阳,是好事。只有晨曦不容易收买,她那诡异的爱好让人头痛……齐宁悄悄问周正:“有办法让晨曦明早离开吗?” “让她离开有点难。”周正摇头。 “只有想办法转移她的兴趣。”齐宁看表,凌晨四点多,可以行动了。 肖大力没认真听他们谈话,觉得长官常对他情人说谎是错误的。要知道一个完美的谎话需要更多的谎话来辅佐。“长官,您不应该对他说谎。他知道您任务结束第一时间赶来见他,应该很高兴。” “哈哈。”齐宁皮笑肉不笑。恋人之间的情趣经验不适合与下属分享。无伤大雅的谎言被揭露,体会情人情绪变化也是一种乐趣。逐阳的恼羞成怒或者是得意洋洋,都别具风情。哈哈,而他齐宁独得情人专利,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引导、掌控对方情绪变化。从男人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啊。 “长官……”周正与肖大力看着齐宁的怪笑,觉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柳逐阳同志,您勾搭上齐长官……非常不明智。 身上的通讯仪器响了。齐宁再次看表,玩乐时间终止,办正事的时间到。转身大力拍打肖大力的肩膀,笑道:“麻烦你保护我家逐阳。” “是。”肖大力用力点头。 齐宁走到门口,掏出通讯器。通讯器的显示屏上显出文字:报告长官,聂家底细不干净,在渤海一带极有势力,受到各方面保护,有涉黑现象,详细情况还需进一步调查。鬼子,学名聂正超,聂家养子,谣传他是聂守业十六岁时所生的私生子。冬少,学名聂冬晴,幼年多病,有癫痫,传闻已治愈。阿良,外号枪手。和乐会头目,帮派性质为黑道雇佣军,帮派成员约三十几人。和乐会以香港、澳门以及珠江三角洲为基地。临时受雇于各大帮派、商团,靠雇佣金为生。阿良生平不详,有武技,传闻他来自马来西亚,会多国语言。此次,为期一个月受雇于聂家,保护聂冬晴。传闻他是双性恋,懂枪械改造…… 枪械改造?有点料,是狠角色,不能小看他。难怪胡莞明不是他的对手……胡莞明下落不明极可能落在他手上了。呵呵,与弱者比赛,一边倒的局面也没意思…… 齐宁左肩搭着雨衣,站在台阶上,仰头看天,天未亮。 怒吼着的狂风夹带疯狂的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外面很黑。因台风来临的原故,庭园灯的电源被关闭。而周围的别墅也因室内的主人在沉睡,灯是熄着的。“长官,人手已经布置好了。”周正根据齐宁的吩咐下完指令走到他身后,担心地说:“独自闯入那幢别墅有些冒险。” 齐宁笑着摇头,“错了。顶着逐阳的外貌,对方才不会有防备。陌生面孔出现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那样是逼他们对人质下手。” 与此同时,c03别墅303室,靠着窗台的角落,小黑皮与晨曦依偎在一起,晨曦受了伤,身上的血虽然没有继续流,外表看起来十分凄惨。 小爸,你好慢好慢,快来救我啦。小黑皮在心里强烈呼唤小爸齐宁的出现。他蹲在角落里觉得脚麻麻的象是有针在刺哩。他想哭哩,虽然爸爸说过男子汉不能流眼睛。可是,泪水不听话想要自己跑出眼睛啦……小爸,我什么时候能动呀,想尿尿啦……晨曦姐姐,两个坏蛋好吓人哦。白色衣服的坏蛋舔刀子哩,黑色衣服的坏蛋干嘛总瞪着我?他的眼神好可怕哦……不行,不能回避,爸爸说过不能……不能什么呢?想不起来了。小爸,我不想跟两个坏蛋呆在一起啦……快来啦,小爸,当正义英雄好难哦。 鬼子烦燥地在室内走动,频繁地从窗外往外望。当他走近时,缩在角落里的儿童与少女颤抖着哆嗦。他们的表现能暂时压制他的烦燥,心情好转重新坐到床边。回头看表情冷漠的阿良,羡慕他此时的淡定。长期行走生死边缘的男人真的不一样……“良哥,外面还没动静,再过一两小时天就亮了,柳三少不想救儿子了?不救?哼,把他儿子卖到国外去。这女人长得不错,送去澳门算了。” “鬼子,你的话太多了。”阿良叉开双腿,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视线紧盯着角落里的两个人。幼稚园的小鬼与受伤的女人……女人受了伤后停止反抗,安静的小鬼不哭不闹……时间过得真慢啊,快五个小时了,一直没有人找过来,除了风声雨声,度假村内出乎意料之外的安静。看来,柳三少没敢报警,也没对人提起儿子被绑架……冲动火爆的他打算靠自己解决,想必跟无头苍蝇般的乱撞吧。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需要派人引他过来么?这女人是谁?女选手?感觉不对,太安静太理智……小鬼的反应也不对,不哭不闹……是自己多虑了吗?柳三少的两名保镖都落在自己手上了啊。阿良突然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窗前,突然伸腿一脚朝女人踢去。女人没防备被踢了一个正着,发出可怕的惨叫。 “坏蛋!别欺负姐姐!”小鬼站起来,象只小狗般地对他吠。可惜蹲得太久,两条腿已经麻木立即痛苦地摔倒在地上。 “良哥,目标来了。”阿良手里的对讲机响了。 “来了几个人?” “一个。” “终于来了!我去把冬少叫上来。”鬼子双手捏拳,暗叫一声好。 “不用叫他。”阿良制止他。“别小看柳三少,他选择这个时间过来,不是等闲之辈。阿楼,你去把车开过来停在门口。阿猴,你留在下面密切关注柳三少的行踪,其他的兄弟准备撤退!” “撤退?!”鬼子脸一沉,不把柳三少交给冬少出气,抓人毫无意义。柳三少就要来了,怎么可以放弃羞辱他的机会?可以用钱买到的打手不听话啊,如果自己手上有足够的人马,不必要看人脸色过日子……心情不好,说出的话阴阳怪气,“台风夜走山路很危险。良哥,一切都在我们控制中,干嘛急着走?” “放心,人质我不会带走,后期款子不收你们的。再见。” “良哥,这样做太无情了吧。”鬼子堵在门口,笑得格外讨人嫌。 不知死活!你以为绑架人质是过家家闹着玩啊。踢过去,脚尖的触感……只怪自己蒙了眼,没看出这女人身上穿有制造的改良防弹衣。她不是普通人,柳三少更不是普通人。难怪他的那两位保镖都是军人出身。再不走,只怕来不及了。 “良哥,好戏还没上场,现在就走看不到精彩演出。”伏在地上身受重伤的女人突然跃起,双手各持一把精巧的小手枪,分别对准门口的阿良与鬼子。同时伸腿勾下窗帘布罩住小黑皮,接着大喝:“齐柳,伏下!” 尖锐的玻璃碎裂声响起,有两名黑衣男子跃进来。手举着狙击枪,对准房门口,嘴里喊着:“不许动!你们被包围了!” 可惜,他们迟了一步。就在晨曦开口说话,跃起举枪的同时,阿良抓着鬼子朝她甩来。一边对鬼子说:“抓住小鬼做人质。”而他自己夺门而出。 番外 黑皮父子10 眼瞧着鬼子朝自己砸来。晨曦的脚勾转窗帘布盖住小黑皮,手腕翻转小巧的手枪沿着掌心滑入衣袖内,嘴里大喝:“齐柳,伏下!”同一时间,鬼子即将飞到她面前。说时迟那时快,她还没落地的脚往前跨出一步,另一条腿迅速飞出……“纾 惫碜颖凰踢飞,直接砸在电视机上。可怜的电视机……晨曦捂住眼睛,暗呼:糟糕,不会要她赔电视机的钱吧? “臭娘们!”砸到电视接着摔倒在地,鬼子好不容易站稳,哪知,一杆长长的枪管顶着他的脑门上。冰冷的金属带着刺骨的寒……是真枪!他吓了一跳,脸立即失去血色,腿一软瘫倒在地。 “装死没用!”晨曦戴上白手套,弯腰拾起他落在地上的刀子。脸上堆满甜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轻轻地削下他耳边的头发,满意地点头,不错,这刀够锋利。 刀锋轻掠过他的脖颈……鬼子战栗地看着她,知道这个外表天真的女人对他恨之入骨,一定不会放过他。 “八号,别挂着玩。让主犯逃掉,小心长官宰掉我们。”从窗户冲进来的两位,黑衣蒙面,一副抢劫犯的打扮。其中一个拿枪指着鬼子,另一个从窗帘布中把小黑皮抱了出来。 小黑皮晃着小脑袋四处张望,没看到小爸,有些失望……问黑衣蒙面人:“叔叔,你们是来救我的吗?小爸在哪里?” 阿良已冲到二楼,没有遇到任何挡阻,但楼下的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良哥,快逃,我们被包围了!”对讲机传来同伴的喊叫。 “对方有多少人?”妈的,上当了! “不知道……啊……”共过生死的同伴发出悲凉的惨叫后,通讯信号突然中断。 已经无处可逃了吗?难道他们会折在这里?阿良手一抖,对讲机几乎脱手。旋即转身扭开离走廊最近的那扇门。室内没开灯,很暗,床上有均匀的呼吸声,是侯隆仁的房间。没脑的杂碎,跟猪似的倒头就能睡。平常日子过得太舒心,一点防备心也没,睡觉连门也不锁。也对,他这样的人品没有人会费心偷袭……门外楼梯有脚步声……轻嘘一口气,门外的脚步往楼下移动。他迅速把门反锁,悄悄地朝窗口奔去,拉开窗帘往外望……脱口而出,“仆街!”楼下有数不清的人影在星星点点的光芒中移动。果然被包围了,到底来了多少人?来的是警察还是军人?度假村大门口一直有兄弟把风,没听到警车的鸣笛也没见有陌生的车辆进入。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他们一直隐藏在度假村内?不,不可能,聂守业没提到度假村内有不明人士出没。没绑架柳逐阳儿子之前,相互之间的冲突不够级别动用这些职业级好手。是柳逐阳发现儿子被掳走后通知他们过来的。现在快五点,四五个小时,足够这批人马从沙洲赶过来。正因为如此,他们到现在才形成包围圈。想必这批人马还没到度假村就把车停下在外面,借着暴风雨的掩护悄悄潜入,见整个度假村只我们与柳三少那幢别墅有灯光,立即得出人质所在的正确位置。失策,计算错误,本以为火爆美男柳三少会冲动地单枪匹马救儿子,故意亮着灯等他冲进来。想不到招来一批职业好手。柳三少……聂守业忌惮他的理由就在这儿,他身后隐藏了大人物。愚蠢啊,没有调查清他的来历出手……哼,就算人马再多,也未必能困住我。他们不是黑道,攻击也防御受制度限制,不能无法无天。 “长官,恶狼察觉有异,打算逃跑。您是打算独自捕获还是需要我们一起围猎?”耳塞内传来晨曦的声音。 齐宁笑了,“各小组注意,恶狼有可能挟持人质逃亡,哪怕人质是他自己人也不要对他们开枪。切记,我们是纪律部队。”说完,他加快速度在小径上狂奔。呵呵,想逃?有意思。 “了解!长官是想独自享受打猎的乐趣。”晨曦笑道。 “笨蛋,长官不是你认为的肤浅男人。恶狼是危险人物,不给他留有逃跑的余地,他有可能绝地反攻,导致不必要的伤亡。想逃,他的心已经先输了。”周正笑骂道。 其他组员回复,“了解,长官,我们会用文明手段剔除狼崽子们的凶性,把恶狼留给您独自狩猎。预祝您毫毛无损,马到成功。” 齐宁警告道:“别轻视他们,小心被他们的利齿咬破喉管。” “了解,已经跟狼崽子们交过手,没发现他们动用枪械。长官,只要他们动用枪械,请批准我们开枪还击。” 齐宁略微沉吟了一下,“批准!请把握还击的尺度。务必保证自身安全,以解除对方武装为主要目的。” “是,了解。” 别墅就在眼前,齐宁闪身躲在大树后。别墅周围组员们正与阿良的几个马仔打斗。人员、战力、武器配给方面己方占优,不用担心……重新校正夜视眼镜的度数……三楼所有房间灯都亮了起来,这表示阿良已不在三楼。二楼的房间……全暗。一楼只有服务大厅有灯……阿良目前躲在哪个房间?调转处境,换成是他齐宁会怎么做才能逃脱困境?第一个方案,躲在二楼某房间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等到恰当机会从阳台或者窗台跳下来,借助暴风雨,借助阻碍物,避开围剿的人潜入其他别墅,找机会逃跑。第二个方案,挟持人质,从容逼退围剿的人,一旦与对方拉开攻击距离,立即撤退逃跑,借助气候与周边的环境,窜入山中。调查资料中显示阿良有马仔三十几人,度假村内他身边只悄悄跟了五个人。胡莞明、老黄落在他手上,表示他在附近有据点,人手分散开了……不能让他逃走!可惜,这个位置只有监视别墅的两个方位……只能把他逼得逃往这边。 “谁?”侯隆仁突然醒来,觉得房间里有人,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伸手去按床头灯。努力地睁大眼睛,只看到一个黑影迎面朝他扑来。冰冷的手指,紧紧捏住他的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借你用一用。”是良哥的声音!他怎么啦?声音透着紧张……良哥会紧张?!难道他想做不好意思开口……想不到酷酷的良哥会害羞……可是,不用捏住脖子吧……好难受……松手,快松手,想做什么都答应你…… 可惜在黑暗中阿良看不到他的表情。 “长官,201窗户被打破,有人跳了下来。” “是恶狼本人吗?” “无法确认,对方裹在棉被里。” “上前确认。” “是。” 齐宁搜寻201房的位置,自己守候的方位斜对着201的阳台……阳台通往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黑影闪出来。齐宁笑了,对方在玩金蝉脱壳的把戏。想从阳台溜走?得看他齐宁答应不。抬手举枪,瞄准黑影的一举一动……哈,黑影抓住栏杆毫不迟疑往下跳。 扣动板机,子弹突破风雨笔直地奔向……黑影的右小腿。 擦腿而过,子弹击在墙上冒出火花,火花中有血的艳丽。 黑影没有因此停顿,弓着身,双脚稳稳落地,旋即整个人象弹簧,一跃而起,朝附近的树木奔去。 好样的,反应不错,子弹只擦到他的小腿肚,身手比预料的要好。而且对方已察觉已方的所谓包围只是故布疑阵……在别墅周边的树枝上挂上串联的小电灯,接上电源,灯泡全部亮了。黑夜,狂风暴雨。远看,这些亮着的灯泡便有了自己的生命。走近一看,便知道是假的。齐宁对着枪口吹了口气,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枪管顶了顶头上的雨帽。把枪插回手枪套内,摆动双臂拔腿疾追,一边追一边暗赞阿良的速度,小腿受伤加上逆风而行,速度居然是少见的快。可惜这个人只依仗自己的速度一心想逃跑,没有勇气正面迎战,心性方面不如逐阳。逐阳他啊,身上流着柳家人的热血,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不退缩,不逃跑,打不赢也要打。如果,他去服兵役上战场可成为勇将;混帮派可成为流血街头的战将。可惜,楼歌当年不肯给他打好基底,使他空有满腔热血而没相衬的身手。可见,不学会的小鸟是不能自由飞翔在蓝天上。但他齐宁却能体会楼歌的用心。明白,如果逐阳有高人数倍的身手,只能跟在他身后无止境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阿良咬着牙,冷冷地笑了,根据脚步声判断,追他的只有一个人。仅凭一个人想捉住他?痴人说梦!前面是广场,爬上悬崖有通往深山的小道,进了山休想抓住他。自己占据的优势是熟悉周围的地形。只要进了山,藏身地方多。而且大部分的兄弟都在山里待命,与他们汇合后,等机会把被抓的兄弟救回来,或者用柳三少的两名保镖换取人质。 番外 黑皮父子11 阿良盘算得失,心里有了主意……得先把身后紧追不舍的人干掉。否则,攀爬悬崖时自己会成为对方的枪靶。对方有枪,枪法相当准,自己的右腿已经受伤。白道人物出于职业操守以及所谓的道德良心,一般不会直接射杀在逃人犯,多数是射击双腿令人失去行动力。妈的,右腿伤口被雨浸透,麻木得不知疼痛。眼看广场已到,很快可到达悬崖边……该行动了。 好极了,双方的距离在缩短!前面是空阔的广场,适合近身搏击。齐宁加快速度往前冲。雨声风声,惊扰听觉。迎面扑来的大雨顺着面颊流入脖子,可夜视的护目镜片被雨水冲洗,时清时浊……有意思,对方应该没有可夜视的护目镜,居然在黑暗的雨中可以视物……怎么办到的? 在前面奔跑的黑影突然转身,扬起手臂,旋转左腿,扫起地上的积水,挟着风雨,凌厉地朝齐宁扑来。 正面对决? 来得正好,等着你先出手!齐宁笑了,迎面朝对方冲上去。 近了! 三、二、一! 各自准备好的拳头相遇! “嘭,嘭,嘭,嘭嘭!” 激斗! 风声、雨声与拳脚相交声。 刺拳、直拳、振拳、右摆拳、左平钩拳,配合鞭腿、直蹬、侧踹。 不错,是好对手。齐宁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有一段时间没遇到象样的对手,正愁斗志会因此消沉。 阿良戴着的茶色太阳镜有夜视功能。数招过后……闪现在他眼前的脸,柳三少!怎么可能? 速度、力量,精简到位的身法。这不是优越生活能养出来的,必须经过无数次生死决斗的磨砺才能象对手这样浑身散发着凌厉杀气。空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柳三少,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与气势。阿良对自己的眼力有信心,也曾亲自试探过柳三少的身手,要对付他易于反掌。难道柳三少一直在扮猪吃老虎?柳三少的目的是自己?难道他是便衣刑警在暗中调查自己?后悔,鬼迷心窍想人财两得,想从雇主那边诈到更多的钱,才搞这个绑架他儿子折服他的蠢计划。 对方分心!有破绽,机不可失!齐宁变右平钩拳为掌击他的颈动脉。 受此重击,阿良一阵头晕目眩,呼吸不畅。 他踉跄数步,迅速往后退,对方连环侧踹已到。“嘭嘭”连声,准确地踢中胸部,听到肋骨的断裂声……肋骨应该断了……阿良承受不住剧烈的疼痛倒在地上。“咳咳,咳”想爬起来,想转身逃走。右腿不能动……是血流得太多的原因吗?他的手悄悄移向腰部,那里藏有一把手枪。他借着翻滚的动作,拔枪在手。 解决了!齐宁微笑着走上前,这位同志,打斗时绝对不能心乱,不能有片刻的迟缓。身手勉强算及格,却没有战士的血性,让人惋惜。 近了,阿良翻身,双膝跪在地上,左手撑地挣扎着想站起来。眼睛紧张地瞪着齐宁,寻找最佳射击距离。风声雨声被屏除耳外,“叭嗒,叭嗒”只听得到对方脚踩积水的声音……好!时机已到。再见,柳三少。遇上我,是你倒霉!扬手,伸出右臂扣动板机。 “纭钡囊簧,一颗子弹朝齐宁的头呼啸而来。 枪?!他手上果然有枪。齐宁暗赞阿良忍耐力不错,忍到现在才使用这个秘密武器。他纵身上跃,拔枪在手朝阿良的右手腕发出一枪。彼此距离太近了,来不及完全闪避,各自发出痛苦呻吟。齐宁发出的子弹击中阿良的右手腕,而阿良射过来的子弹击中他的右胸。嘭”的一声,他倒在地上。 “咳,咳”阿良手里的枪被击落。但他笑了,堵的就是对方不敢直接击杀他。忍住疼痛,左手拾起手枪。想站起来,才发觉右小腿完全没知觉。妈的,不能这样算了,得给对方的脑袋补上一枪。柳三少,黄泉有路请好走。 “长官!”有几条黑影大叫着朝这边跑来。无声无息,数枚子弹朝他射过来。迅速翻滚……不妙,枪声惊动了其他的人。可恶,他们的枪装了消音器。事到如今,给了他们充分理由直接射杀自己,不会再手下留情……来不及给柳三少的脑袋补上一枪了。 想不到阿良拖着条残腿,还能逃得如此之快,转眼间不见人影。齐宁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被枪击中的位置。阿良的枪经过改良,防弹服虽阻止子弹射入体内,但强烈的冲击力……很痛。伸出手腕,揭开手表的特制外壳,打出一行命令暗号,“三号,跟紧阿良,找到他的巢穴。” “长官。”他的几名下属来到他身边,端着枪警惕地观察四周。 齐宁站起来,闭上眼睛,静听风声、雨声。再过一小时……天亮。“九号、十号追踪阿良,其余的人打扫现场,务必在天亮之前清扫完现场。” “是!长官!” 回到c03幢别墅,周正接下齐宁的雨衣。长官的脸是柳逐阳的脸,让人无法习惯。 周正问:“长官,冬少他们都在202室,您现在要过去看看他们吗?” 齐宁拂了拂额头上的湿发,问周正:“我儿子呢?” “齐柳睡了。” “先去看儿子。” 小黑皮睡着了,两只小拳头捏得死紧,一左一右举在小脑袋两边。齐宁笑了,上前轻揉他的小手。小黑皮的小手缩了缩,嘤咛着低语“爸爸”。齐宁眨眼,难道他把小黑皮弄醒了?停手,认真地看着小黑皮,没见他睁开眼睛,轻吁一口气。还好,他没醒来。手里小黑皮的小拳头捏得不紧,露出掌心来。齐宁轻轻地掰开他的手指,揉了揉冰凉的小指头,等暖起来后把他的小手放进被子里。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轻吻。低语:“对不起,让你身处险境。小黑皮,要原谅小爸哦。” 晨曦从浴室里出来,见到齐宁刚想打声招呼,齐宁给出禁声指令。做了一个“请照顾一下我儿子”的手势。 202室,保镖们在室内打的地铺还没收,一片凌乱。侯隆仁、鬼子、冬少以及他的三名保镖惊恐地坐在地铺上缩在一团。他们惊惶不安地盯着对准他们脑袋的枪。端着两柄大枪的黑衣蒙面男子,一个站在窗前一个站在门口虎视眈眈。除了鬼子,其余五人都穿着睡衣,室内的温度不算低,瞧他们颤栗的模样,让人以为这是冰天雪地。齐宁走到门口,闻到一股屎尿的臭味儿,恶心地捂住鼻子。摇头,这些没种的男人偏偏喜欢招惹是非。 他一露面,室内的人脸色更加苍白,害怕地瞧着他。 侯隆仁哭了起来,手脚并用朝门口爬去。嘴里喊着:“柳三少,放了我吧,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他被阿良丢到楼下,吓得半死。见到柳逐阳,如同见了亲爹。 “退回去!”门口持着枪的黑衣人恶狠狠地道。 侯隆仁受到惊吓,急忙爬回去了。 臭!太臭了,恶心得让人想吐。 实在提不起兴趣教训他。算了,放过这只臭虫,让他蹲监狱去。问身边的周正,“警察什么时候到?” “沙洲市局那边考虑天气不好,时间会有所延迟,估计得等到十一点左右。”周正往后退了几步,这间房太臭了……呆过比这更臭更脏的环境,能无条件忍受是强烈的使命感与责任心。现在没必要忍受这个。 齐宁不想进房间,打量着室内……指着鬼子道:“把他带到203室。” 鬼子进了203,看着齐宁的脸,眼神相当复杂……含有惧意与憎恨甚至还夹杂着对强者的莫名羡慕与崇拜。 齐宁摆出一副想与人诚恳交心的表情,坐着电视柜旁边,左手撑着脸,先开口说话:“聂正超,我呢,很讨厌特权阶级。特别是象你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践踏别人尊严,不把法制规章看着眼里的人,自封的特权阶级,看着就让人恶心。当然,如果你们的实力能与傲慢自大的心态相等,我会把你们当成对手,认真地打垮你们。可惜,你和你的同伙太弱小。我认为你太无知,没把中国的历史学透,不了解真正的特权阶级是怎样的存在。咱们中国解放五十周年,解放前的口号是什么,你知道吗?” 鬼子不吭声,偷偷地打量着眼前在微笑的男人。柳三少的笑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冷汗悄悄浸湿衣裳,难受极了。他隐约察觉对方话中有话,好象在暗示着什么,如果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在唱独角戏,齐宁耸眉,觉得跟眼前这个贪婪又弱智的人聊天真辛苦。只能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直达主题,面容一整,冷冷地问:“聂正超,绑架我儿子的主意是谁出的?” 番外 黑皮父子12 鬼子反应极其迅速,迫不及待地回答:“良哥,是他提议,他做的。”他在等,等着回答这个,等得太心焦。就算阿良没把他当肉盾,他也早打算好,如果事情败露把一切罪行都推在阿良身上。阿良应该逃跑成功,那个王八蛋一点道义也不讲,跟他没什么好客气的。 齐宁笑了,直直地盯着他。 看不出对方心里活动,鬼子有些慌乱,觉得自己被对方看透了。 “你真聪明。”齐宁站了起来,对门口的周正招手。周正走进来,他手上有一个小型的录音机,按下开关,里面传出声音,是他的声音,“……姓柳的痛爱儿子,抓了他儿子不怕他不听话……害得我刺伤冬少……良哥,你怎么说,做还是不做?……只要价格合适,杀人也行……要多少?……价格照旧,另加利息。这次风险大,等你们出完气,把柳三少给我当点心……成交!……爽快!我喜欢。鬼子,丑话先说,怎么做由我负责,你不得干涉……你有计划了?……深夜停电时动手……” 鬼子吓住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单手捂着脸,喃喃低语:“怎么可能会被录音?是谁录的音?猴子?良哥?” 齐宁笑咪咪地蹲下,戴上手套,一手握住他的面,强迫他望向自己,“聂正超,你懂得将功折罪的意思吧。” “将功折罪?”鬼子的瞳孔猛然放大,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将功折罪”。 “周正,后面的事交给你了。勾结收买帮派分子,绑架勒索……以聂正超、聂冬晴、侯隆仁为突破口,收集齐聂家的不法行为,铲除聂家。”齐宁站起来。弱小的爬虫,提不起兴趣亲自出手教训他。 “聂家?”鬼子抬起头来,用力捶打地面,“我恨聂家,恨死他们了。” “很好,我们达到共识,暂时站在同一战线吧。”走到门口的齐宁回过头,笑道:“冬少被胁持,你站在旁边看热闹,等他被抓上车,你带人开车撞他,是希望借机弄死他吧。这事被聂家的长辈们知道,你的下场会很惨。” 鬼子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冬少以后会怎样?他会坐几年牢?” 齐宁觉得他的话问得很有趣,重新走到他身边,笑道:“坐牢?你太善良了。” “噫?”鬼子自问没做过一件助人为乐的善事,柳三少居然说他善良。 “你坐过牢吗?” 鬼子摇头,以前他哪有机会坐牢。 齐宁见他不明白,好心替他解惑,“你不知道吧,坐牢最大的福利是不担心饿肚子,每天都有饭吃。坐牢,为了让犯人改过自新,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犯人在劳改时学会一技之长,比如说户外劳动时学种庄稼,户内劳动时学会手工作业。生病了有医生来看病,听说还有假期。虽然没工资拿,没公民权,没自由。只要老实听话,刑期会减短。走出社会后,认真从头来过也会被社会大众接受。聂冬晴没犯大罪,坐不了几年牢。经过几年劳动改造,乖僻的个性有可能被纠正过来,成为老实认真的社会青年,踏实做人结婚生子。他有如此美丽的前景……你会满意吗?” 鬼子拼命摇头。 周正双臂伏在墙壁上,双肩抖动,强忍着笑……齐长官太能忽悠人了。 “我也不满意。”齐宁认真地说:“想必你也明白,我们国家进行经济改革颇有成效。其目的除了增进国民经济还提升公民各方面的素质,尽量杜绝滥竽充数者混饭吃。不工作换取不到食物会饿死;生病了没钱就医会病死;天冷了没钱买保暖衣服会冻死。你说冬少这种人能在竞争社会自力更生吗?被精心养在温室里的花,放在户外经受风吹雨打,它能活得有滋有味吗?他身体不算好,一无所长,又有些神经质,加上大少爷脾气,没有聂家搭给他的温室,今后他怎么活?替他难过。象他这种过惯特权生活,处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享受华衣美食和阿谀奉承。会甘心跌入泥潭挣扎着求生存么?” 重死了!好难受,无法呼吸!柳逐阳突然醒来,伸手扯开捂住鼻子的阻碍物,软软的小手?耳边有别人的呼吸声。猛地睁开眼睛,侧头,小黑皮正伏在他左肩上,睡得香香甜甜。小黑皮回来了?!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腰被人抱住,右胸倚着一颗人头。死齐宁又把他的胸脯当枕头压着睡! “纾 币蝗捶过去。 齐宁被打醒,不满地拖长鼻音:“逐阳……我一直忙到现在刚刚睡着,你又把我闹醒了。” “爸爸!”小黑皮也被闹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呆呆地发怔,突然看到齐宁,惊喜地朝他扑过去,大叫道:“小爸!我好想你哦。” “儿子,小爸也好想你。”齐宁一把接住小黑皮,父子俩在柳逐阳的肚子上滚成一团。压得柳逐阳难受死了,不满地嚷道:“喂喂,你们父子久别重逢,别把我的肚子当地毯。” “爸爸,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小爸你做梦时叫小爸的名字。”小黑皮咯咯笑着说。 死小子!柳逐阳磨牙。 “儿子,是真的吗?爸爸连做梦都叫小爸的名字?”齐宁跪在柳逐阳的肚皮上,把小黑皮高高举起来。 小黑皮把两只脚踩在齐宁头上,快乐地说:“是的,小黑皮才不说谎哩。” 齐宁问:“爸爸在梦里说了些什么?悄悄告诉小爸,小爸不会告诉爸爸是儿子你说的。” 小黑皮模样儿极其神秘,声音却不小,“爸爸在梦里说:‘齐宁,你还不死回来?’” 齐宁哑口无言,笑容僵在脸上。 柳逐阳翻白眼,笑了起来。这对白痴父子。 “哈哈哈。”门外有人在大笑,是邹清荷的声音。柳逐阳讶意,推开白痴父子。穿上外套打开房间,果然是邹清荷站在门外。“清荷,你怎么在这里?难道听说小黑皮被绑架特意从岛上赶回来的?” “小黑皮被绑架?”邹清荷比柳逐阳更吃惊。 齐宁披上外套,让小黑皮挂在他背上。走到门口张望,没见到柳下溪问清荷:“下溪呢?” “柳大哥跟着他们去沙洲市局了。小黑皮被谁绑架了?小黑皮,有没有受伤?”见小黑皮安然无恙,清荷这才放心。突然想起什么,摸着下巴道:“三哥怎么不知道我们回来?柳大哥是跟你联络后,你派船去接我们的啊。” “我?”柳逐阳横了齐宁一眼,一脚踩在齐宁脚上。 齐宁吃痛,跳了起来。老实向柳、邹二人交待:“其实是我跟下溪联络的。你们在海上遇难的事我听下溪说了。” 柳逐阳看表,下午四点四十三分?!他睡了多长时间啊。 齐宁让小黑皮继续睡觉,他们到了邹清荷的房间……警方取证绑架现场后,房间重新整理过了。 柳逐阳对清荷说起与阿良、冬少等人的冲突。后面的事由齐宁接着说:“我有暗中派人保护逐阳,这个人一直没露过面,你们不认识。柳逐阳与冬少他们的冲突没引起他特别注意。后而冬少他们悄悄回到度假村。他见冬少他们住进聂守冬住的那栋别墅,觉得奇怪。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住回原先的那栋。潜入进去,无意中偷听到聂正超与阿良商量绑架小黑皮。他录了音,立即发讯号给我。正巧晨曦收到老黄的求救电话赶来度假村,他们商量后决定要除去潜在隐患,坐实对方绑架罪。晨曦见到逐阳,本想跟他商量这事。哪知逐阳不理他,反而出门了。晨曦没办法,只好跟小黑皮商量,小黑皮答应跟她一起冒险。快到十二点时,我赶到度假村见到逐阳。不想让他担惊受怕,让他吃了一点安眠性质的药物。经过一番布置,等到凌晨四五点时,我前去救落在阿良手上的小黑皮。后来,阿良逃跑了。我派保护逐阳的那位下属追踪他,成功找到他的老巢,救出被困住的胡莞明与老黄,并把阿良的马仔一网打尽。聂正超与聂冬晴供出他们所知道聂家一些违反法纪的密事。” “这些败类!”清荷恼火地捶打床铺。 “清荷,你的手?”柳逐阳看到清荷双手绑着绷带,担忧地问:“怎么受伤的?” 见他担心,清荷慌忙摆手,“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唉。”柳逐阳非常失望,这几天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等着清荷做美食,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了伤。下溪在清荷身边居然让他受伤,真不可靠。“手受了伤,你没办法做饭了。” “啊……”三哥,你担心的只是这个,清荷丧气地垂下头。 番外 黑皮父子13 “唉”柳逐阳无精打采地叹惜着,怔怔地看着清荷纤细的脖子。眼神有些晃悠,觉得那脖子白白嫩嫩跟莲藕似的。想到吃的胃收缩成一团,突然意识到,肚子好饿哦。 齐宁此刻伏在他肩膀上,瞧着自家的逐阳摆出一副少见的忧郁表情,不知怎么搞的,心里反而涌出难以抑制的笑意。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他连忙把两只胳膊挂在逐阳的脖子上,亲昵地与他脸贴脸。悄声呢喃:“逐阳,怎么啦?” 邹清荷抬头,见齐宁象一只超大型无骨蚯蚓扭在三哥身边。嘴角一弯,无声地笑了起来。看到他们跟孩子似的总粘在一起,形成甜蜜蜜的粉色气场。感受他们之间的甜蜜,他的心情也愉快起来。总觉得是这股粉色味儿冲淡自己身上感染的,被伤害者与伤害者形成的黑暗气场。谋杀、海难以及恶劣的气候成为昨日旧梦。 “饿了。”柳逐阳相当简洁地回答齐宁的疑问。 “对啊。”齐宁放开他,拍掌笑道:“你的早、中两餐在梦里解决的,饿是肯定的。走,我们吃饭去。” 柳逐阳张嘴,表情哀怨地说:“姓齐的,怎么办,我想吃清荷做的麻辣螃蟹。” “我也想吃。”齐宁砸嘴,来到海边不吃螃蟹那怎么行? “我也要吃小叔做的螃蟹还有鲜虾蟹黄饺子。”小黑皮从掩着的门挤进来。睁着黑珍珠似的纯洁眸子,嘴里含着手指头,晶莹的口水从嘴里流出来。清荷被他打败了,不敢跟他对视,偏头看三哥与齐宁,这两人的眼神跟小黑皮同一级别……父子三人一条心啊。可是,他今天没有做菜的心情。从岛上回来心里堵得慌,脑海里总是晃荡着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感受着他人憎恨、贪婪、愤怒、执着、迷惘的情绪。 小黑皮见大人们没责备他,立即蹦跳着冲向邹清荷。 清荷张开手臂打算接住他。 小黑皮突然刹住脚步,他看到清荷的双手绑着绷带。走上前难过对着他的手吹气,“小叔,痛痛,快快飞走。” 清荷笑了,可爱的孩子。一把抱住他,回头对齐宁说:“我来炒菜,其余的由你来准备。”厨房里的事不指望三哥。虽然没见齐宁进过厨房,但他一向能干,洗菜切菜的活儿应该难不倒他。 齐宁点头,他认为清荷的眼神在说:不给你吃白食。笑着道:“小邹,解开绷带,让我看看你的手。” “手?”把绷带解开,伸到齐宁面前。 天哟,白的双手交织着数不清的细纹。应该是被荆棘、树枝和尖锐的石头给擦伤的。看来,他们遇到的不仅仅是海难与谋杀。他们昨夜在孤岛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我去拿特效药。保管你手上的伤明天就能好。” “哪有哪些神奇的药。”清荷不相信他。 齐宁摇动中指,指着自己的鼻尖说:“去年下溪在深圳被人药倒,给我很大的启发。就算一个把身体练到极致,也敌不过药物的摧残。个人再强也会受伤,药物可以使伤者康复。药物普通存在于我们生活中。不生病,不受伤,就不需要它,可以对它视而不见。到了危机关头才知道它的好处,危机解除又把它给遗忘。你们不觉得药物这种特性本身很神奇吗?良药治病,毒药害人。深究下去就会发现良药、毒药没有明显的分界线。我向上头申请建立一个特别的研发制药部门,请来一批专家坐镇。研制出一批特效伤药,这些药是外勤人员的必备品。小邹,你沾了我的光,可以享受与我同等的待遇。” 清荷笑着摇头,齐哥,需要说得这样夸张么。 “小爸,快把药药拿来,我来给小叔擦药。”小黑皮性急地扯着齐宁的衣袖往外拖。 “齐哥,怎么没看到老黄与胡莞明?”清荷突然问。 齐宁没回头笔直往外走,平静地说:“他们受了伤,送去医院治疗了。” 受伤?不知道严重不。清荷有些难过,想着明天抽空去医院看他们。 柳逐阳往床上一倒,双手枕着头,问清荷:“你们在岛上遇到了什么事?” 清荷坐在他身边,伤感地回答:“一言难尽,等柳大哥回来后再跟你说。” 柳逐阳坐起来靠着床头,仔细地打量清荷:“说不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兴趣听。下溪什么时候回来?” 清荷看着自己的双手,想了想才回答:“明天吧。” 柳逐阳把头高高昂起,突然叹了一口气,“清荷,你又钻牛角尖了。” “噫?”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清荷不解地摸鼻子。 “下溪比你强。” “柳大哥是比我强。”清荷眨着大眼。 “听我说,别插嘴。下溪、齐宁甚至楼老大,他们的精神层面非常强。陌生人、熟悉的人、亲人还有自己,分得非常清楚。他们在情感上不会被周边发生的事给同化,按自己的步调踏实地走下去。分离使命感、责任心、同情心,坚持他人的事由他人自己完成。不轻易代入自己真实的情感,不涉入他人的心灵。除了对他们而言,这世上只有一个超越性命的存在,那就是你和我。你比较敏感,容易感受别人的情绪。喜怒哀乐全浮在脸上,不懂得掩饰自己。你要记住,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行了,说了一堆废话,当着没听见吧。” 门口有轻重不一的掌声。不用看就知道是齐宁和他儿子在鼓掌。 “逐阳……睿智,让我对你刮目相看,重新喜欢上你了。”齐宁喜滋滋地飞身朝他扑过去。 “滚开,重死了。”柳逐阳单掌撑开他的脸,姓齐的是牛皮糖。喝道:“还不快去做饭,你想饿死我啊。” 小黑皮跟着冲过来,爸爸被小爸抱住了,他只好抱住邹清荷的双腿,好奇地问:“小叔,爸爸是不是很厉害?” “是啊,你爸爸很厉害。”清荷笑着摸小黑皮的头。想不到三哥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是看出自己的情绪不对,特意安慰他。总觉得三哥有着多种面貌,常常让人看不懂。齐哥也是这种人……算了,不要深究这些。 “小叔,手手。”小黑皮快乐地挤着药膏,殷勤地为他擦药。看着忙碌的小黑皮,清荷感动得鼻子酸酸的。 户外,台风已过。风变轻变柔,雨成丝线细细斜织。小径填满了未曾枯萎的落叶、盛开的残花与青翠的断枝,庭园型的花坛、灌木、乔木经过暴风雨的肆虐,狼狈凄凉。 小黑皮吃力地举着大伞,坐在齐宁的肩膀上,转动小脑袋四处张望。“小爸,爸爸呢?真是不听话,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走在他们旁边的清荷,听小黑皮说话,笑得弯下了腰。 “爸爸去找酒了。”齐宁一手抓着小黑皮的腿一手搔他的痒痒。小黑皮扭来扭去咯咯笑个不停,手里的伞落在地上之前先打到了清荷的脚。 他拾起伞递过齐宁,笑道:“你们父子别闹了。小心淋雨感冒。“ “清荷,明天等下溪回来一起去泡温泉吧。对了,我有一个部下想认识你和下溪。是女性,个性有些怪,会问奇怪的问题。帮个忙,好好应酬她一下。” “好。”清荷对齐宁的下属印象很好。也认识几位,受过他们不少帮助。 进了厨房,清荷吓了一跳,哇噻,两竹篓子的大海蟹,有几十斤。 齐宁不好意思地搔头,“这一次小黑皮的事,我的部下们出力不少,想请他们吃螃蟹大餐答谢他们。” “他们还在别墅?” “嗯,这事瞒着你三哥,你不要对他提起这事。”借着柳逐阳的脸,罗平飞很爽快地让他们使用空别墅。度假村里年轻男女太多,军人们换上便装,谁也弄不清他们的身份。 齐宁洗菜,他的部下找过来,把他带到无人处,说:“长官,警察报告,进入沙洲市后,阿良借口上厕所打伤押送他的警察逃走了。” 齐宁看表,五点十三分。涂在子弹上的麻醉药,射伤他后透过血液循环令他肢体失去知觉。现在超过十二小时,药效已过,残腿伤手可以恢复行动。想不到沙洲现役警察如此弱,连一个受伤的犯人也看不住。“把他列入f级逃犯,通知各单位,密切关注他的下落。”阿良逃亡在外,对逐阳是潜在的威胁。后悔没干净地铲除他。 清荷的房间,餐桌上摆满了美食。“好好吃哦。爸爸,这个给你。”小黑皮孝顺地挑出最大的螃蟹递到柳逐阳手上。 齐宁不依,“儿子,小爸的呢?” 小黑皮张嘴,露出白白牙齿咬着的蟹脚,“这个给小爸。” 柳逐阳得意地拎着大螃蟹在齐宁嘴前晃动。 齐宁嘴快,一口叼住大螃蟹的脚,“我抢。” 你争我抢不亦乐乎。 清荷哭笑不得,拿着筷子敲打他们的头,“喂喂,你们父子三人不要把餐桌当战场。” 番外 黑皮父子14 清荷睡得很沉。柳下溪开门进来,他没醒来。柳下溪脱下手表,瞄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瞧见清荷给他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整齐地叠放在椅子上,心里一暖。又看到电视机下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保温壶里有汤,插上电,热了后再喝。 清晨六点,邹清荷还在梦乡,柳下溪被敲门声惊醒。想起床,手臂被清荷压住。抽出手臂时清荷被惊醒。睁开大眼睛,看到柳下溪就在他身边。翻过身,把脸凑到柳下溪面前。 柳下溪对准他的嘴唇来了一个响吻。吻完才说:“有人敲门,可能是小黑皮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你。” 清荷笑了起来,抱住柳下溪的头,嘴唇贴近,主动给柳下溪一个甜蜜的舌吻。正吻得难舍难分……门外,小黑皮继续大力敲门,用力地喊:“小叔,小叔,不要赖床,快起来啦。” “小孩子精力真充沛。遭人绑架也没给他造成阴影。”清荷依依不舍地放开柳下溪,瞧着他满脸疲倦,知道他需要时间休息。翻身起床,把掀开的被子重新给他盖上,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柳大哥,继续睡。” 被清荷拍头……等等,清荷刚才说什么?小黑皮被人绑架?算了,小黑皮在门外表示那时过去式。头昏脑涨,继续补眠吧。 邹清荷快速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小黑皮立即冲了进来。嘴里嚷着:“小叔,你太慢了,我等了好久哦。” “嘘!”清荷立即捂住他的嘴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声,六叔需要休息。你在外面等小叔,小叔很快出来。” 小黑皮见到柳下溪躺在床上,立即双脚并拢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乖巧地说:“六叔、小叔,早上好。” “嗯,小黑皮,早上好。”柳下溪打着呵欠,朝他挥手。 六叔的黑眼圈好吓人哦。小黑皮不敢看他,拉着清荷的衣袖说:“小叔,我在外面等你,要快点哦。”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清荷轻轻带关门,瞧见小黑皮背着双手在走廓里踱步。见到他,立即喜滋滋地冲过来。他今天打扮得格外喜气,完全扫除平常以蓝、黑为主,冷酷硬汉式的小男生风格。头上戴着一顶大红的圆顶呢帽,上衣是带兜帽红白格子呢双排扣短大衣,下身是条枣红紧身裤,脚上穿着暗红小牛皮鞋。脸上的表情也格外神清气爽。在清荷面前夸张地转了一个圈,极喜庆地问:“小叔,怎么样?” 清荷抚额,再探探小黑皮的额头,体温正常。回头看三哥的房间,房门紧闭,那二人应该没早起。 “小叔!”得不到邹清荷正面回答,小黑皮嘟嘴。 “嗯,很好看,象洋娃娃。”清荷觉得,小黑皮这身打扮,只有红帽子可爱。如果照实说,伤了小黑皮的心……不好。 “洋娃娃?!”小黑皮反感这个词。有些泄气地瞪他,负气地说:“小叔的话不算数,爸爸说小叔是没有美感的人,可以无视你。” 喂喂,小黑皮,你这话会让小叔伤心的。清荷哭笑不得,只好转换话题:“小黑皮,你今早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吗?” “约会!”小黑皮害羞地垂下头,右脚尖在地上划圈圈。 约会?!幼儿园的小鬼……约会?清荷大受打击,小黑皮要跟他约会? 小黑皮羞红小黑脸,用力地咬着唇,过了小会儿才慢腾腾地说:“晨曦姐姐,她约我一起喝早茶。” “咣当”清荷的头砸在墙上。绝对……绝对不要养小孩! 度假村内的广式茶餐厅。 齐宁的下属晨曦坐在窗边的餐桌上,温柔地看着手里的乌龙茶。 “晨曦姐姐!”看到她,小黑皮兴奋地蹦起来。 “小红帽、大白兔,你们来了。”晨曦寻声望去,双眼弯成漂亮地弧线。 小红帽、大白兔,什么意思?小黑皮的约会对象居然是成年女性……清荷抚额,头痛。刚刚头撞到墙,是不是伤到脑,得了脑震荡? “你好,邹先生。我是晨曦。齐长官的部下,相信他已经跟你提到过我。”晨曦先伸出手。 “你好,我是邹清荷,很高兴认识你。”清荷微微一笑,齐哥的部下?啊,齐哥有提到,没说名字,原来就是她。回握了一下,发觉她的手型很美,手心有厚茧。原来军人不分男女都经过艰苦的训练。 “邹先生,你跟我相信的不一样。”晨曦笑眯眯地看着邹清荷。 被冷落的小黑皮不满地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瞪着小叔。 感受到他的视线,清荷关心地问:“小黑皮怎么啦?饿了吗?我去叫早点。” 晨曦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温柔地抚摸小黑皮的帽子,“齐柳同志,能不能请你帮姐姐拿些吃的过来?” 小黑皮立即快乐地跑去餐台叫早点。 清荷的目光落在她的笑脸上,一本正经地说:“请你不要对小黑皮说一些成人字眼。” 晨曦一怔,笑容隐去,默不作声地喝茶。 清荷后悔刚才语气过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叔,过来帮忙。”小黑皮在远处叫他。清荷松了一口气,感激小黑皮懂事救他脱离眼前的困境。立即站起来,笑道:“我去拿早点。还有,谢谢你救了小黑皮。” “唉”晨曦叹气,头伏在桌上,哀怨地自言自语:“听说长着一双超大的眼睛,有性感无比的嘴唇,超期待的。没错,外表的确是少见的美少年。有着纯洁无垢的眼神,长长微卷扇状的睫毛,菱形潋艳性感红唇,笔直的鼻梁再加上白肌肤。可是,那一本正经的个性算什么?瞧着那身装扮,也太质朴了吧。你毁了我理想中的正太型小鹿斑比,伶俐活泼精力过省的大陆鼯鼠。泉拓人、南条晃司(注:经典漫画《绝爱》的主角)我们只能梦中相见么?” “小叔,你跟晨曦姐姐说什么?”小黑皮问清荷。 清荷摇头,跟她找不到话题。“没说什么。” 等他们点好早点,回到餐桌,晨曦不见了。 “姐姐呢?” 清荷瞧见桌上有她留下的几本书。回答小黑皮:“她可能是去洗手间了。” 他们等了半小时,晨曦一直没回来。晨曦是什么意思?清荷弄不明白。只好把早点打包,拿起她遗留在桌上的书,《绝爱》,言情小说吗?翻看一看,原来是大本的连环画。“小黑皮,知道晨曦姐姐住在哪儿吗?你把书带回去给她吧。”突然想起小黑皮曾被人绑架过,不能让他单独一个人,改变主意说:“我们一起去把书还给姐姐。” “我不去!”小黑皮摇头,他是有自尊心的。小叔一出现,晨曦姐姐根本不理他。姐姐不是想单独跟他约会,在利用人哩,才不要理她。如果小叔单独见她……向六叔报告去。不行,不能那么做,那样会变成坏小孩的……他内心挣扎了一下,放弃做坏小孩。 清荷找到晨曦的住处,晨曦在。看到他手里的书笑了起来,说:“书是要送给你的。” “送给我?我不看连环画。”清荷摸头不着脑,女人果然很难理解,素不相识干嘛要送人连环画? 晨曦拉着他进屋,笑道:“连环画?不,这不是。这是漫画。讲叙纯粹、锋利、残酷、浪漫的少年爱情故事。” “书还你。我对爱情故事没兴趣。” “别走,你是齐长官送给我的交换条件!”晨曦速度快过清荷,当着他的面关上房门。 清荷怔住了,交换条件?齐哥把他送给她? “请坐。”晨曦突然大笑起来,“你被吓住了吧。放心,我没恶意,不会对你怎样。只是,太寂寞了,找不到同类的寂寞。被同生共死的战友们当成异类很不好受。” 她想说什么?她的烦恼,她的寂寞? “这几年因工去了几趟日本,看了不少日本耽美漫画。我被华丽、唯美的画面震慑住。残酷的爱,美得惊心动魄摧人泪下。故事中美丽的人,美丽的事,拥有美丽灵魂的纯粹男男之爱。挣扎在伦理、道德、亲情、友情的痛苦深渊,无法舍弃的爱恋,无法解脱的灵魂,无法被人理解的深情。真的,至情至性至美至爱才是人间真爱。” 她想表达什么? 她双手十指交叉捏成拳头放在嘴边,站在他面前,睁着一双灵动无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他骇怕地往后退,困惑地问:“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们是现实中的男男之爱。你和你的情人都是男性,肯定经过一番痛苦才走到一起。被伦理、道德、亲情、社会责任捆绑过。你们痛并快乐地活着……请把你们的爱情故事讲给我听。” “不要!”清荷坚决果断的回绝。 晨曦哀怨地看着他,“齐长官和他的男性情人,一个满口胡言从不说真话,一个冷着美美的脸难以接近。听说你的情人是位硬汉刑警,估计也不容易接近。求你,告诉我,你们怎么走到一起的?我想听浪漫的爱情故事。” 清荷不为所动,冷静地说:“对不起,我不会说。” “心情呢?当爱产生时,你的心情是怎样的?” “爱过就会知道。信他,信自己。” “信他,信自己?!嗯嗯。等一下,我用笔记下来。” 她到底要干什么? “你们……咳……”晨曦脸突然红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十分大胆,“你们在床上谁上谁下?是互攻还是……是每天都h……不,房事多吗?” “……”清荷羞红了脸,这种事怎么问得出口? “小叔,小叔,爸爸找你。”门外,小黑皮在敲门。 小黑皮,谢谢你,得救了。清荷立即朝门口移去。 晨曦挡住他的去路……看到好风景!羞红脸的他,面如粉俏的桃花,唇如火耀的玫瑰。躲闪的眼神带动睫毛颤抖。他肯定是被攻克的一方,屈下的男人……一定要见到他的他。 被挡住去路,清荷生气了。双腿错开,左右斜跨,前膝微曲。左臂弯曲,手握成拳头护在颈侧,右手勾掌扬起,如同灵蛇出击,攻击她的颈部。 番外 黑皮父子15 晨曦大惊,想不到对方有如此漂亮的身手,而且不吭一声翻脸开打。一时来不及招架,连忙纵身跳开。站稳一看,上当了,他出招只是为了逼开自己。在她闪开的同时,他已到门口。好快的速度!不是外行人。有趣,想试试他的身手。双手握拳,扭腰,快速移动步伐,蓄势,右腿笔直地朝邹清荷的背部踹过去。 在她蓄势的短暂过程中,邹清荷已握到门把手,迅速打开房门,逃走了。 晨曦一脚踹在门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山不转水转,等着瞧吧。 溜出门,清荷松了一口气。打了一个冷噤,好可怕的女人。见小黑皮站在他面前,立即抱起他,扯开双腿,跑了。 “小叔,干嘛要逃跑?”小黑皮问。 “你的晨曦姐姐,很可怕!” “很可怕?”小黑皮怀疑小叔的话。那个总是笑咪咪的晨曦姐姐一点也不可怕呀。但是她曾欺骗过小黑皮,说要和他约会却把他丢在一边不理……嗯,小叔说的话有道理。 “非常可怕。”邹清荷心有余悸,如果刚才晨曦那一脚落在他背上,肯定会受伤。 “是不是女生都可怕?两位奶奶(指齐宁的母亲与柳下溪的生母)很可怕,大伯母(指柳承秉的老婆柏纯)也很可怕。我以后再也不要跟女生一起玩了。”从这一刻起,小黑皮幼小心灵上刻着女生都很可怕的烙印。 柳下溪醒来,看表,下午一点了。走进洗卫间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嗯,脸色不错。睡眠质量好,累积下来的疲倦得到缓解。嘴唇干燥,清荷把润唇膏放哪儿了?啊,找到了,在这儿,搁在面霜后面。饿了……清荷呢?在工作吗? 他换了衣服走出房门,闻到隔壁传来的饭菜香味。正遇上老黄提着一木桶饭上楼,见到他,很高兴,笑道:“醒来了。饿了吧,正准备吃饭。” 餐桌摆在胡莞明房间。清荷不在,三哥一家三口占据着餐桌毫无形象地抢虾吃,虾壳零散地落在桌面上,真乱,看不下去。柳下溪摇头,小黑皮被他们教坏了。三哥与齐宁都没有身为父亲的自觉,不带头做好榜样。长大后的小黑皮……三哥与齐宁的集合体,随意、任性、狡猾……光想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齐宁给他挪出位置,笑道:“下溪,正要去叫你来吃饭,想不到你先被香味吸引过来。” 柳下溪耸肩,齐宁又在说谎!佩服他张口就是谎话,连腹稿也不打。 清荷提着两瓶红酒进来。先开口道歉:“不好意思,有事耽搁急着处理。你们不用等我,可以先吃。”见到柳下溪,眼睛一亮,坐到他身边悄声说:“怎么不多睡会儿?我会给你留菜,继续睡没关系。” 柳下溪微笑着轻握他的手,不语。 小黑皮接过红酒,催促爸爸开瓶。摆好杯子,跪在椅子上,殷勤地给大家倒酒,举杯先说:“恭喜黄叔叔出院,我们干杯!” “小黑皮,你喝饮料。”清荷抢他的酒杯。 “没关系,让他喝。”柳逐阳不在意地从清荷手里把酒杯夺回交给小黑皮。举起手中的杯子对老黄说:“老黄,敬你。” “惭愧。我没帮上忙,幸好小黑皮没事。” 老黄出院?小胡不在……跟小黑皮被绑架有关吗?柳下溪沉吟不语。 趁柳下溪发呆,清荷喝酒。桌上的几大盘清煮虾被一抢而空。说到抢食,清荷与柳下溪远不是对面父子三人的对手。今天的午饭不是清荷做的,齐宁一家父子三人对他更是半点不留情。老黄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早端了一盘自己喜欢吃的卤菜回房间去了,他深知,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清煮虾好吃,得偷偷吃,上了桌没他的份。 瞧着面前的空盘子。清荷挑眉,挟了一筷无人问津的蒜蓉小白菜,冲着对面三人亮出牙齿冷笑着说:“抢吧,晚餐我只做两人份。你们去餐厅自个儿买着吃。” “小叔。”小黑皮谄媚地把半盘虾子递过来。“我们感情最好了,我分一半给你吃。而且不告诉六叔,你跟晨曦姐姐单独约会的事。” “清荷跟女人约会?!”柳下溪、柳逐阳立即看着清荷。 清荷涨红了脸,连忙摆手:“没有这回事。” “咳咳,是误会。”齐宁拿筷子敲小黑皮的头,笑道:“晨曦是我部下,听说清荷的菜做得好吃,找他学做菜。” 柳逐阳担心地看着齐宁:“晨曦?她还在度假村内?我还以为她走了。齐宁,晨曦见到你了?跷班的事被发现怎么办?” “跷班?齐宁,你跷班?”柳下溪不相信齐宁会跷班。怎么可能,他是军人,执行任务时离开就是逃兵,有军规等着送他上军事法庭。齐宁不会傻到自毁前程甚至送上小命。 齐宁见他识破自己的谎言,连忙冲他眨眼……柳下溪立即明白,齐宁扯谎骗三哥。耸耸肩,扯这种无聊的谎,有必要么? “吃完饭去泡温泉吧。清荷,下午没事了吧?”齐宁岔开话题,幸福地抚着肚皮,抢食吃起来格外香,真幸福。 清荷笑着点头,心里感激齐宁替他辩白,他跟晨曦没有约会的事实。“下午有空。柳大哥,一起去吧。”小黑皮乱说话,需要打屁股教训一下。 小黑皮见他目露凶光,连忙躲在爸爸身后。柳逐阳伸手把小黑皮揪出来,看着他脏脏的小手与脸蛋,强忍笑意,冷着脸威胁道:“小黑皮,谄害小叔,下午泡温泉罚你不准去,乖乖跟老黄呆在房间里写作业。” “小爸!”小黑皮向齐宁求救。果然不能做坏小孩……呜呜,能不能把说出的话收回来…… 齐宁慢悠悠地开口说:“除了写作业,加罚多蹲一小时的马步。” 柳下溪没理会小黑皮求救的眼神,讶意地问齐宁:“泡温泉?昨天还在下雨,温泉今天会开放吗?”遭受台风暴雨的洗礼,户外温泉能使用才怪。 “没有室内温泉?”齐宁问柳逐阳。 “只看到户外有温泉。”柳逐阳老实回答。 “打电话问一下。”齐宁站起来,先离开了。 吃完饭邹清荷急忙把柳下溪拉回房间,连碗筷也没收。他觉得柳大哥抗拒泡温泉,担心他在岛上受伤瞒着自己。把他拉在床边坐下,要扒开他的衣服检查身体。 柳下溪揽住他的腰,笑着说:“刚吃完饭做运动不好。” 清荷被误会恼羞成怒,一拳朝他下巴顶去,被柳下溪抓住。 柳下溪轻轻抚平清荷微翘的头发,突然附在他耳边轻声问:“与晨曦姐姐约会是怎么一回事?” 清荷侧身转头看他,眨着大眼眼,笑意盈盈,问:“柳大哥在意这件事?想不到你会相信小黑皮的鬼话。难道说……柳大哥在吃醋,真难得。” 柳下溪的脸微微泛红,想分辩却装成假装生气地说:“我不是……我不能吃醋吗?”最后补充道:“我只是有些在意,提起这件事时,你脸红了。” 邹清荷叹气,提到晨曦,他都不知该怎么说。便老实地从今天早上小黑皮找他说起,见到晨曦对方突然走掉,留下书,他去还书,对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跟齐宁脱不了关系。”柳下溪磨牙,接着又问:“小黑皮被绑架是怎么一回事,三哥跟你说了吗?” 邹清荷把听来的事复述了一遍。 听后,柳下溪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怎么啦?” 柳下溪抓紧清荷的手,认真地说:“清荷,要认清齐宁的本质。他心里有精密的秤,计算别人的重量与价值。三哥和小黑皮都是他的家人,在他心中,三哥的份量比小黑皮来得重。为了教训欺负三哥的人,为了坐实他们的罪名,狠心让小黑皮涉险!不可原谅!” “小黑皮被绑架是晨曦跟小黑皮商量好的,齐哥是事后才知道的。”清荷抓头,虽说齐宁有时聪明过了头……应该还没坏到故意让小黑皮以身涉险吧。 “你太单纯,轻信齐宁的谎言。你不了解部队体系,上下级权限分界十分明显,下级服从上级可以说是绝对权威。晨曦只是下属,得知阿良等人的绑架计划,不会自作主张让上司的儿子涉险。她一定先向齐宁报告,请他指示下一步行动。说她与小黑皮商量后决定行动计划……她不可能如此幼稚!私自让长官的儿子身处险境,她担不起这个罪责。何况,小黑皮还是烈士遗孤,身份不同常人。教训冬少、阿良,方法很多,不需要走这步险棋。齐宁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利用小黑皮安定他们的人心,拖延时间,顺利布网,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齐宁推门进来,见柳下溪、邹清荷瞪向他的眼神十分骇人,打趣地说:“杀气腾腾的,想打架啊。” 柳下溪走到他面前,毫无预警迅猛击出右拳。齐宁没有闪躲,因柳下溪拳头的力量太大,左脸被击歪,血从嘴角流出来。他的人往后飞倒,被墙壁挡住。 柳逐阳听到动静,跑过来,小心地扶起齐宁,心痛地捧着他的歪脸,扭头怒视柳下溪,“虽说他该打,你就不能放轻一些力道。你看,脸都不能看了。” 番外 黑皮父子16 “齐宁,打了你,我不会道歉。你该打!”柳下溪耸耸肩走到他们面前,对齐宁伸出手,把他扯起来,轻拍他的右肩,低声说:“谢谢你没有闪避。”柳下溪知道以齐宁的身手,闪开这一拳并不难。他没躲闪,是知道自己理亏。正因为他心里有数,故意承受拳头的重击,让身体记住这份痛楚,是为那份说不出口的内疚寻找心理平衡。这样的齐宁值得他柳下溪尊重。 瞧着齐宁的左脸,清荷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颊,一定很痛。抬头看柳下溪,见他表情复杂地好象在内疚出手太重。清荷惭愧起来,柳大哥打齐哥时自己还为柳大哥偷偷喝彩,认为齐哥该打。齐哥真的受伤,又觉得对不起他。齐哥利用小黑皮是做错了,但柳大哥借此打他也不对。是非对错很难分清,不希望他们因此事交恶。道歉的话就由他来说。他走到齐宁面前,垂下头闭上眼睛大声说:“对不起,齐哥,你打回我。” 柳下溪拉住他,把他圈进怀里,笑着说:“清荷,你这是做什么?不需要道歉。别小瞧齐宁,他不会生气。这男人该有的胸襟他还是有的。” 柳下溪啊柳下溪,满脸写着刚正不阿,说出的话毒死人。齐宁张嘴想反驳,可惜伴随着剧烈疼痛吐不出清晰的字句。柳逐阳抱紧他,亲了亲没受伤的右脸,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会为你报仇。” 听到柳逐阳的话,齐宁想对他微笑,可惜办不到,只好拼命对他眨眼。 柳逐阳问:“眼睛抽筋?伤到眼了?”扶他走到床边,让他平躺在床上,紧张地想给他检查眼睛。齐宁出于自卫本能,拼命摇摆着头,欲躲开他打算戳眼睛的手。扭过来,转过去,在无声争执的过程中被打歪的左脸突然归复正位。受伤的位置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痛。 小黑皮快步跑到门口,见小爸受伤躺在床上,茫然地望着大人们,不明白是谁打伤了小爸。突然转身,跑回房间翻找齐宁的行李,找出几罐药膏,跑回来递过柳逐阳。“爸爸,特效药。” 齐宁闭上眼睛,享受着逐阳用指腹擦药,动作极轻极柔。药物带来的清凉感渗入肌肤,火辣辣的痛在减退。 柳下溪拉着清荷准备出门。见他们要走,偷瞄他们一举一动的柳逐阳立即喝道:“下溪,你给我站住!” 柳下溪把清荷推出门外,顺手带关门,笑着问:“三哥,有什么事?” “过来!告诉我姓齐的做了什么坏事要被你打?” 柳下溪面对气冲冲的三哥,用绝不妥协的语气说道:“不想说!”他不想对三哥解释动手打齐宁的理由。小黑皮坐在床上,睁着纯洁无暇的眼睛看他。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出,他敬爱的小爸利用他,不惜让他置身险境。虽然齐宁满口谎言,但他对三哥的感情不假。唉,人类赖以生存的清水也含有其他杂质,追求绝对纯净不现实。有些事,随时间一起沉淀,不需要翻出来说。 柳逐阳走到他面前,微眯双眼,冷笑道:“不说!我当你没理由乱打人。笨蛋,被打是很痛的,我把这种痛还给你。”“啪”的一声,一巴掌响亮地落在柳下溪右脸上。扇得太用力,导致他眼冒金星,半晌说不出话来。接着,一言不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瞧着柳下溪被他哥打,小黑皮扑到小爸怀里,父子俩异口同声发出“嗷”的嚎叫。 “小黑皮,回房写作业去。”柳逐阳心情不好,把小黑皮从他小爸怀里扯出来。小黑皮见爸爸真的生气,不敢违抗他,乖乖回房去了。 齐宁连忙安慰他说:“逐阳,别生气,你瞧,我已经不痛了,只是肿得厉害,看起来吓人而已。” 柳逐阳扑下去压住他,捏着他的脖子磨牙。 齐宁担心他咬人,露出讨好的媚笑,“逐阳,松,松手,喘不过气。” 柳逐阳松开他的脖子,翻身躺在齐宁身边。 “真的生气了?”齐宁翻身坐起来,垂下头盯着他的眼睛。 柳逐阳伸出手掌推开他的脸,不高兴地说:“下溪比你有分寸,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做了什么坏事招惹了他?” “不知道。突然出手,没有说打人的理由。”齐宁快速摇头。眨着眼睛想了想,突然击掌,“啊!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肯定是那件事。” “什么事?” “介绍晨曦给清荷认识,下溪吃醋。” “怎么可能。”柳逐阳不相信齐宁的鬼话。 “你嗅嗅,他们床上没气味。” “气味?” 齐宁拧住柳逐阳的鼻子,挑着眉鬼鬼地笑着:“正常男人夜生活得到充分满足所发出的幸福气味。柳下溪一定是欲求不满,嫉妒我们太幸福……” “鬼话连篇。”柳逐阳难得地脸红了,拍开他的手,“你的脸不痛了?” “特效药含有麻醉成份。收拾一下,我们去泡温泉。” 门外,小黑皮拉着柳下溪的衣服下摆,仰着小脸蛋说:“六叔,不要生气。小爸说‘男人的友情是打出来的’。想当年,小爸跟爸爸当年也是因为打架成为好朋友。” 清荷伏在墙上忍着不笑出声。他没兄弟只有姐姐,以前在老家受过姐姐不少拳脚,觉得兄弟姐妹之间动手是平常的事。想不到柳大哥会因被三哥打了耳光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太逗了。 老黄上楼,看到邹、柳二人站在走廊里气氛有些古怪,开口说:“你们没去泡温泉?车在下面停着。” 见到老黄,清荷想起胡莞明,问他:“胡莞明的伤势怎样?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小胡?齐宁没跟你说吗?他父亲动手术,他回北京照顾父亲去了。今天上午直接从沙洲过去的。医生见他多处骨折,要求他留在医院静养,但他担心父亲,急着出院。放心,有人照顾他,大老板会派人在首都机场接他。” 柳下溪揉了揉脸,终于从被哥哥打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老黄,跟我说说那天发生的事。” 老黄点头,带着柳下溪、邹清荷进了他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纸,说:“我把那天发生的事写成了材料,你们看看。三少与冬家等人在温泉发生冲突,小胡被阿良截住……我调查了一下聂家的事,发现他们背景不简单,小胡迟迟没回来。三少担心小胡出事,让我去找他。我到了温泉听服务员说,他跟阿良边打边跑上山去了。我去山上找他,途中被人伏击,又有人从背后打了我一棒。你们看,后脑肿块还没消。我当场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发现四肢被绑嘴巴被塞住,被关在黑屋子里。等眼睛适应黑暗后隐约看到屋子里还倒着一个人,怀疑他是小胡。我小心挪到他身边,果然是小胡。他受的伤比我重,我们合力解开绳索。没多久,有人来救我们。后来,我们被送到医院去了。抓我们的人是阿良的手下,听说是帮派份子,被齐宁一网打尽了。关我们的石屋是聂家藏货仓库,也是他们的据点。” 今天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四人组怎么还不下来?”晨曦推了推改装用的眼镜,视线瞄向手表,雀跃的心因长时间等待冷静下来。心想:“难道齐长官临时改变主意?应该不会,可能是有事耽搁了。两对男男情侣已知道三人的长相,余下的一位是美男子柳逐阳的亲弟弟。兄弟嘛,容貌总有些相似。想到华丽俊美的柳家兄弟站在一起,不输过漫画人物的美型男……光想象就令人热血沸腾。偷偷拍几张相片长官应该会允许。 啊,出来了。首先出场的是当之无愧的首席美男柳逐阳。今天,他的着装也十分华丽,米黄色大阔叶领风衣绣了隐色暗纹,在阳光照耀下变幻着绚丽迷人的色彩。他动作潇洒地脱下风衣外套,扬手甩给跟在身后的齐长官。露出桃领暗红编花紧腰羊毛衫,下身是笔挺无皱黑色西裤,脚下是款式新颖的黑皮牛皮鞋。海风轻拂,飞扬的短发,完美的五官,立在阳光下就是一幅绝妙油画。站、走、转身,优雅流畅,让观者产生错觉,以为他身处舞台的中央。他身后的齐长官逊色太多,充其量只为称为跟班。规规矩矩的短发,休闲的蓝色长t恤,下身是蓝色的牛仔裤,脚下是球鞋。只有脸上的眼镜在冒充斯文。哇咧,他的左脸生了一只红大鸡蛋。哈哈,笑死人了。谁敢打他的脸?胆量真不小。 嗯嗯,又有人出来了。认识,是邹清荷。跟早晨见面时不一样,此刻的他脚步轻盈,脸带甜蜜蜜的微笑。头发被风一吹,丝丝飞扬,透过阳光望去,有些轻有些薄。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虽然朴素却有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站到柳逐阳身边也不会被忽略掉。他们三人都望向来处,等待着第四位男士登场。柳下溪终于露面了!与想象的不一样,是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士。他有一头浓密齐肩的黑发,齐整整地向后梳着露出宽而高的额头。五官较深,面部线条刚而硬。肩上搭着件名贵西装,深蓝色的衬衣与黑色西裤不见一丝皱褶,亮光的皮鞋……在着装品味上走的是硬汉风格。晨曦叹惜,齐长官,你比不过人家。 齐宁看到充当司机的晨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知道她会搞怪,想不到居然是女扮男装。晨曦怕被邹清荷认出来,故意戴了帽子遮住半张脸。等他们四人上车后,立即开车。 清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头对坐身后的柳逐阳说:“三哥,明天请你开始工作。” “工作?”柳逐阳压根儿忘记他来度假村是需要工作的。 清荷的电话响了,罗平飞告诉他下午五点有会要开。 晨曦双手握紧方向盘,紧张地开着车。感受到身后的眼神十分锐利,刺得人坐立不安。从车内镜观察到视线的主人是柳下溪。见多识广的晨曦认为,这男人光凭凌厉眼神就可以睨视天下众生。 一路顺风,平安到达温泉,晨曦松了一口气。刚准备下车,走在最后的柳下溪突然折回头,走到她面前,“晨曦你好,我是柳下溪。” 晨曦傻眼,怎么会被认出来?他们没见过面……勉强挤出两个字,“你好。” 柳下溪严肃地说:“晨曦,把你手上的相机借给我。收起你的好奇心,请离我们远一些。” 齐宁走过来,揽住柳下溪的肩膀,“别欺负我的部下。晨曦,你回去。惹恼了柳老六,没好果子吃。” 走在前面的邹清荷见柳下溪没跟在后面,转身扬手招呼:“柳大哥,走快点。” 柳下溪那张严肃端正冷峻的脸,瞬那间洋溢温暖的微笑,扬手回应:“来了。” 齐宁摘下眼镜,仰头甩发,微笑着对晨曦说:“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就是这样,与男女之间的爱情并无区别,眼中只有属于自己的唯一。别用猎奇的目光看待我们,我们也是平常人。” 温泉只开放了几个温池。清荷与柳逐阳静泡了一会觉得无聊,问服务员有没有其他的水上娱乐。服务员遗憾告诉他们,只有为亲子家庭准备的水球。柳逐阳眼珠一转,马上跟清荷打赌玩水球。两人各据相距不远的一个温池,发球的人必须把球发进温池的范围内,接球的人得在球落入水面时接住。清荷赢了,他明天开始工作。清荷输了,马上找人代替他的工作。清荷没有回绝一口答应。 齐宁与柳下溪一起泡在药泉里。齐宁先开口:“你是因小黑皮被绑架才动手打我?” 柳下溪笑了笑,回答道:“你有自知之明。” “部下向我报告阿良等人欲绑架小黑皮要挟逐阳,我立即给他们下达命令,将计就计。我年少时因父亲的原故被人绑架过几次。甚至有一次,父亲的部下为了救我,死在我面前。小黑皮是我的儿子,这种经历也许会再次发生。我不想粉饰太平,给他错误的信息,让他以为世界是大花园,花园里只有鲜花没有杂草、荆棘。锻炼一个人,从小锻炼更好。” 柳下溪沉默了一会儿,说:“把你手上聂家、阿良的资料交给我。” “可以。处置聂家,聂正超、聂冬晴等人由我亲自来做。还有,阿良逃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阿良逃走了?他是危险人物,需要小心提防。 “走司法程序太慢了。聂家在当地颇有势力,搜集齐犯罪证据少不一年半载,然后是提审上交检察院到法院到宣判接着是不服判决上诉,再议,再审,前前后后需要二三年甚至更长。我没时间与他们周旋。至于我怎么做……一级保密。放心,我不会伤害无辜者,更不会夺走普通人的性命。我只打算剥下他们的华衣,让他们赤身在泥潭里翻滚。” “哈哈,哈哈。”邹清荷穿着条泳裤朝他们奔过来,欢快地笑着说:“柳大哥,三哥输了,从明天起得老老实实工作。” 柳下溪从水里跃出来,拿起池边的大毛巾上前把他裹住。不满地说:“小心感冒!” “齐宁,给我报仇!”柳逐阳随即赶过来。 齐宁连忙迎上前把他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好,我替你出马。” “齐宁,我来当你的对手。”柳下溪接过战鞭。 “跟下溪比,不能比水球,跟他比唱歌,他一定输。”柳逐阳诡异地笑着。柳下溪与邹清荷都是音痴,比唱歌,除了输还是输。 “哪能这样!”清荷不满地抗议。 齐宁极度无耻地说:“以已之长攻敌之短,这是战术。” 周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到齐宁,立即说:“齐长官,总部急电,请您速回。” “逐阳,你不想工作,跟我一起回北京吧。阿良在逃,我担心你的安全,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 “好吧。”柳逐阳点头答应。 ========================================== 各位亲,本篇番外到此谢幕,谢谢大家的支持。 有泪痣的男子01 落日黄昏,从窗户往外望,街道镀了层金光,暖暖的,眩得人眼花。尹九月嘴上叼着支未点燃的香烟,漫不经心地扫视着窗外的三三二二的行人……瞧见一个青年沿着斑马线匆匆从对面跑过来。跑步的姿式不错,小腿肌肉的爆发力很强,双臂摆动节奏感好。他的肤色极深,显然是长期在户外工作。越来越近,有点眼熟,仔细一想,眼睛一亮,打了一个响指。是他,姚风!好家伙,几年不见由男孩变成大青年。 姚风进了咖啡厅直接走到他面前,眼睛一弯,摆出灿烂的笑容坐在他对面,“好久不见,尹队长没变,还是老样子。” 外面炎热,姚风额头上满是细汗,拿起价目表扇风。服务员给他送上一杯清水,他端起来一饮而尽。“来杯蓝山,尹队长喝的是什么?续一杯吧。” “这玩意喝不惯,来杯清水好了。”尹九月看着桌上的空咖啡杯,咬着烟蒂歪嘴摇头。 服务员瞄了一眼尹九月嘴上叼着的香烟,轻声说:“不好意思,我们这儿禁烟。” 姚风笑道:“不点燃,不算抽烟。” 服务员离开后,两人安静下来,双方似乎找不到共同话题。姚风看着尹九月,笑着先开口问:“尹队长会在北京呆多久?” “一个月。”尹九月取下嘴上的香烟随手把玩。这次来北京培训,为期一个月。学习的课题除了老生常谈的思想教育、刑法、犯罪心理学等科目,外加科技融入刑侦的新手法、新技术与案例分析。他在北京没有熟人,本想静悄悄地呆上一个月后回去。今天上完课回招待所,突然接到邹清荷的电话约他出来见面。他跟邹清荷很久没联络,彼此不知对方的近况,吃惊之余也想见见邹清荷以前常挂在嘴边的刑警表哥。来到约定好的咖啡厅等了四十几分钟,邹清荷没出现,来的是姚风。他跟姚风不算熟,只记得他是邹清荷的大学同学,是考古狂热份子。 又冷场了,刑警与考古没有交汇点。姚风只得努力重新找话题:“尹队长还记得姜远华和黄随云吗?老姜考研读了半年,突然决定出国留学深造,目前在瑞典。黄随云更任性,快大学毕业时休学,说是要去流浪,义无反顾地走了,现在下落不明。忘记跟你说,清荷今天临时有会议要我们先去他家等人。时间还早,柳哥还没下班,去他家也没主人在,我们吃完晚饭再过去。今天我作东,请尹队长去吃烤鸭。来北京不吃烤鸭,不算到北京。” “邹清荷的表哥还在当刑警?”尹九月认为邹清荷知道他来北京是他表哥告诉他的。这次培训的对象是来自全国各省刑侦精英。大家职称一样,都是身处第一线的刑侦队长。他以为邹清荷的表哥也是其中之一。 “柳哥?他在市公安局任刑侦处副处长。听清荷说,要申奥了,治安方面抓得严,比较忙。柳哥虽然是副处长,一样上路巡逻,工作时间被拉长了。”说到申奥,姚风与时下青年一样热血沸腾。千僖年,新世纪,新奥运,聚集中国数亿人的梦想。 “申奥?奥运会……”离自己有些遥远。尹九月挑眉噘嘴表情古怪,但他的眼神却露着漠然静静地看着窗外,他只对刑事案件有兴趣。新的世纪来临才蓦然发觉,时代的脚步跨得太快,高速发展的科技以日新月异之姿不断脱变,让人目不暇接。昔日高价品的手机、电脑,脱下华衣悄悄潜入寻常人家。互联网的兴起,创造全新的信息科技年代。出生七十年代初的他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的脚步,落伍了。低落的情绪很快消失,突然回头,扬手,把揉成一团的香烟,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伸手抚后颈,心道:头发过长该理理。扭动脖子,歪头看姚风,打着呵欠,然后冒出一句:“我说姚风,你以后过马路等绿灯亮起再过。” “……”姚风先一愕,随即笑了起来。坐在对面的男人几年过去不见老,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青年样。头发棕色乱得象杂草隐藏住他清俊的五官,衣袖卷到手肘处,可以瞧见左手肘几寸长的刀痕。黑色衬衣上的钮扣只扣了两颗,古铜色的腹肌若隐若现,低腰牛仔裤挂着古朴的铜链……不象警察象流氓。 “有人来接我们。认识吗?”尹九月突然说。 姚风顺着他的视线朝窗口望去。马路边停了一辆白色的本田,靠着车身倚着一位长相帅气的青年,他右手提着一块杂志大小的手写板,上写着“尹九月,姚风” “不认识,可能是清荷公司的人。”姚风站起来招呼服务员结帐。 姚风坐到副驾上,热络地跟来接他们的青年套话。对方冷着一张脸不理他,问到他的名字时只回了一句“跑腿的” 尹九月扒着头发看窗外风景。当然不是看街道边的建筑物,在他眼里,每位行人都有自己的特色,而他在观察中寻找乐趣。车开动约二十分钟,他突然摇下车窗,专注地看着某个行人。 开车的帅气青年见他开窗,不满地说:“喂,开了空调,快把窗户关上。” 尹九月回话:“别吵!” “怎么啦?”姚风回头问他。 “前面那个男人身上有伤,伤势不轻。” 姚风好奇地去瞧。右侧人行道上,一个衣着整洁的男人戴着宽大的太阳镜牵着一只斑点狗迎面走来。他走得极慢,步伐跨得极小,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右脚有点跛。男人身高约一米七五,身形瘦削。四六分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浅蓝色衬衣上的钮扣每一粒扣得严严密密,深蓝色的休闲长裤卷了两圈到鞋面。他右手牵着的斑点狗和它主人一样走得很慢。 “停车。”尹九月对开车的帅气青年说。 帅气青年没反对,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遛狗的男人似乎走累了,停下来坐在花坛边上。他松了狗绳,斑点狗没乱跑,蹲在他脚边。他取下太阳镜,揉了揉右眼,呆呆地看着蹲在他脚边的斑点狗。 姚风看到那男人的右眼通红周围有青紫色淤痕,一看就知道是拳头打出来的痕迹。他左眼完好,眼角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泪痣。 尹九月打开车门朝他走去。 男人看到他,惊恐地颤抖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别过脸,带着防卫的姿态缩着脖子抱臂遮住半张脸。斑点狗看到他,立即窜到主人前面,张嘴露出白白的牙齿,警惕地防卫着。 尹九月眼尖,看到小狗的腹部有踢伤。开口对有泪痣的男人说:“喂,你跟你的狗都需要看医生。” 姚风急忙跟着下车,尹队长形象吓倒对方。微笑着走到男人面前,“我们没有恶意,觉得你身体好象有些不舒服,认为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有泪痣的男人急忙把太阳镜戴上,喃喃地说:“我身体很好,不用去医院。” 姚风劝道:“不行,你的右眼充血,不处理可能会影响视力。我们有车,送你去医院。如果有人对你使用暴力,你可以报警请求帮助。身边的这位是警察,姓尹。我叫姚风,是北大考古系副教授。你看,这是我的名片。” “我没事,你们不要管我。”有泪痣的男人没有接他的名片。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直接把他带去医院。”跟在姚风后面充当司机的帅气青年走到有泪痣的男人面前,二话不说,弯腰把他抱起来。 有泪痣的男人没力气持续挣扎,只有他的小狗紧咬着帅气青年的裤管不放。 这只狗不会吠。 尹九月把狗拧起来,掰开它的嘴一瞧,打了一个冷噤,心里发寒,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只狗没有舌头! 把陌生男人与他的狗带上车,帅气青年立即开车找医院。 “放我下去。”有泪痣的男人低声哀求他们。 尹九月解开有泪痣的男人的袖扣,卷起他的衣袖……姚风捂住嘴,摇头,不忍心看,这男人的手臂上交叉着新旧不一各式各样的伤痕……刀痕、烟痕、鞭痕、抓痕。 到了医院,姚风替他付了诊费。这男人进医院后一言不发,身上没有任何表示身份的东西。即没钱包也没钥匙等随身物品。 医生初步检查,告诉尹九月,这名男子长期遭受虐待。除了大量外伤,脾脏曾大出血,没有及时治疗修养,造成功能不全。肋骨曾经被踢断过,右脚筋扭曲。建议报警,请警方出面保护。 姚风决定,这事请柳下溪来处理。 “这只狗怎么办?”帅气青年问姚风。 尹九月说:“送到见兽医。” 有泪痣的男子02 清荷边看表边冲出电梯。没想到会议时间拖得如此之长,快九点,让他们等了三个半小时。尹队长他们都没带手机,出门后联络不到。 “人没来?”等他匆匆赶到预订的餐厅,才得知尹队长他们一直没出现。没接到人?去接人的阔海迷路?还是途中发生意外?抱头,很累。再次看表,柳大哥快下班了。他在外边巡逻回到局里换衣服再到这儿不知需要多长时间?为了方便他,餐厅订在市局附近,以他走路的速度只需要十分钟。 腕上的手表在颤动,准时九点。柳下溪扭头对身边的副手康容说:“九点,收队”,拿出手机翻看留言箱,翻翻翻,找到了,清荷的留言:过来吃饭,等你,地址在…… 康容拿起对讲机通知等着收队回局的各小队巡逻警:时间到,收队。偷瞄,瞧见上司一本正经地看手机留言,眼神带笑却能做到面无表情,佩服他表里不一。是女朋友来的甜蜜留言吧,令人羡慕的家伙。年纪轻轻已身居高位。幸运的家伙,私生活完美,每天中午有餐厅送来的豪华大餐配有新鲜水果……家有贤妻,男人在外打拼才忒有干劲。事业、职称可以靠自身的努力获得,遇上好女人是机遇问题,跟中六合彩一样难。当警察的工作时间长,陪伴家人时间短,找到不错的女朋友因没时间陪伴也容易飞掉。 搭乘同辆警车的巡警们回来,拍着柳下溪的肩膀说:“柳下溪,康队,今晚一起吃饭。” 康容摇头表示不去。他可以肯定,今天柳下溪不会跟大家一起吃。根据以往经验,他在收队时看手机留言表示要回家吃爱心饭,不会跟同事们一起混。想约他一起吃饭?等他收队时不看手机留言再说。 果然,柳下溪摇头拒绝:“你们去吧,我约了人。” “怎么又约了人?”拍柳下溪肩膀的小王叹气。大家愿意和柳下溪一起吃饭的理由只有一个,最爽快的冤大头。只是,他肯一起去吃饭的次数不多。 康容问柳下溪:“你有约会……回不回局里?” “回。”柳下溪率先上车。身上穿着制服得回局里换便衣。他怕麻烦,不喜欢下班后还穿着制服。穿制服走在路上,走不了几步就会碰到找他问路的人。对方讲普遍话来问路,ok,容易回答。遇到只会说外地方言,彼此得花时间猜测对方在说什么。如果是外国人问路,英语对话还算勉强。其他的外国语言,他没办法配合。问路不可怕,最怕遇上那些猫猫狗狗不见的小孩子们,哭着求他找回宠物。以及某些街坊吵架,抓住他评理,吵架的理由五花八门,没有任何重点。他甚至遇到妙龄少女故意在他面前装病,要求他背她回家……让人头痛。 康容催促其他同事上车,确认全员到齐,几辆警车先后开动,呼啸着前行。他上车后坐在柳下溪身边。相处三个月,柳下溪给人的感觉,是一个严谨而有规律的人。总是以身作则严守上下班时间,对待下属不过份亲昵也不刻意疏远。在某些方面有奇怪的坚持,比如说跟普通巡警同车巡逻与大家穿级别的制服。不少新调过来的巡逻警不知道他是上司,把他当成普通警员,闹了不少笑话。他从不主动跟人聊私事无形之中造成微妙的距离感,这样的上司难以接近,他想打破彼此之间的隔阂,主动询问:“约会迟到,你女朋友不生气?” 女朋友?柳下溪耸耸肩,淡然一笑。又是一个对他私生活充满好奇心的人……康容,曾经被上面寄以厚望的年轻精英。以第一名的优秀成绩毕业于警校,毕业后没分配到地方被直接派往国外深造。听说在国外因水土不服长期生病,只好提前归国。回国后从基层做起,担任文职。三年之内,职位提升之快让人瞠目结舌。相处三个月,柳下溪发现他的成功不是偶然。他心思缜密,注重细节,善于观察,喜欢揣测他人心理。但,过于注重细节也正是他的弱点。 康容不介意他保持沉默,笑着继续追问:“我说错了?” 柳下溪摆手,温和地笑道:“你可以自由想象,对与错并不重要。”说完不想与康容就此事继续讨论下去,目光落在正专心开车的警察老吴身上。记得老吴平常开车不戴警帽,今天一反常态戴着帽子,而且警帽显得过紧,难道他的头变大了?当然不可能!应该是头上包了纱布……他今天上班迟到,中途才归队,发生了什么事?他脑后的头发……干掉的血把头发粘在一起。“老吴,你明天补休。填好假单搁在我办公桌上。” 老吴一怔,扭头过来问:“补休?” 康容笑着插嘴:“柳处长让你去医院处理头上的伤口,明天在家养伤。” “你们看出来了?行,我明天休息。”老吴不好意思地抓头上的警帽。 康容继续问:“头怎么受伤的?” “不小心跌倒,摔破了头。”老吴憨笑着回答。 “老吴,别扯谎,大家都知道你头上的伤是嫂子用砧板打的。”知情同事点破他的谎言。 老吴没有争辩,一声不吭继续开车。 回到局里,康容跟在柳下溪身后,笑着对他说:“听说老吴跟他老婆吵架的原因是六岁大的儿子太顽皮,弄坏新买的电视机。老吴怒气冲冲拿皮带抽打儿子,他老婆正在做饭,见他打儿子跑进厨房拿起砧板,‘嘭’的一声,连菜带砧板当头砸下来,老吴当场头破血流。他家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隔壁的同事想把他送去医院,他不肯去,只在家里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柳处长,你说这事算不算家庭暴力?”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说:“老吴用皮带抽打儿子,其妻维护儿子用砧板打他,造成老吴头部受伤。从行为与结果上来看,是家庭暴力事件。从认知上来说,挨打的儿子不指控父亲,受伤的丈夫不指控妻子。对他们而言,这件事属于家庭纠纷而非家庭暴力。我们这代人,年少时多数人曾遭受长辈的拳脚,甚至棍棒伺候过,双方默认此行为合符社会规范。” 见柳下溪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康容打开话匣子涛涛不绝地说起来:“家长制的权威性默认棍棒教育合理存在。我们的道德观认为丈夫无故殴打妻子,成年儿女对年迈父母暴力相向是典型的家庭暴力。家庭暴力在我国得不到重视,所谓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罪因家庭成员默守‘家丑不可外扬’的信条而被掩盖。我觉得一般家庭暴力由口角冲突演变为情绪失控导致暴力行为,其关键点在于当事人无法控制情绪,属于意识形态偏移……” 不习惯当着外人面换衣服,柳下溪无奈地开口打断康容说不完的废话:“康容,我要换衣服麻烦你出去时把门关上。” 康容一怔,转瞬间恢复过来,若无其事地笑道:“您忙,我该回家了。”心里很不以为然,换衣服需要把人赶出去么?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遮掩的,在警校的澡堂子里,常常十几个人光着身子一起洗澡……难道有着禁欲色彩的上司寡人有疾?有不能示人的地方? 人类好奇心有偏执倾向,对不准看,不能看的事产生非要看的执着心理。 康容站在门外拿捏时间,猛地打开门,“柳处长”三个字被他生生吞下。他看到一张描写男人丰功伟绩的背……新旧交替的抓痕充满背部。来不及细瞧,柳下溪迅速穿上衬衣转身,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皱起眉头看他,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瞧见了,肚脐眼周边有几颗草莓印。他笑嘻嘻地摆手,“明儿见,先走一步。”说完脚板擦猪油――开溜。 “小康,柳处长呢?”传达室的值班员叫住康容。 “在后面。什么事?” “有人找他,等了几个小时。他会不会先去车库取车?” “不知道。谁找他?” “一小青年。”值班员指了指在坐在大门外花坛上的青年。康容望过去,路灯明亮,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对方的容貌。那青年正望着这边,觉得他们正在谈论自己,立即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 真高,目测,超过一米八五。年龄看起来不大……高大身材配着一张娃娃脸,左眼角还有颗惹人怜爱的泪痣。小青年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扑腾跪下,小声说:“求求您,告诉我阔海在哪里。” 性子急的年轻人…… 值班员弯腰小声跟他说:“认错人了。柳处长还没出来。” “对不起。”小青年急忙站起来,垂下头满脸通红。 康容眼尖,看到柳下溪没去车库取车,正朝大门走来,扬手叫道:“柳处长,有人找。” 有泪痣的男子03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柳下溪不认识对方。 “我,我,下次再来。”小青年来找他的勇气在认错人后消失,拔腿就跑。 “他在找一个叫阔海的人。”康容插嘴。 找阔海?柳下溪立即追了上去。 尹九月和姚风站在停车场门口等待帅气青年停车。 烟没了,尹九月把空烟盒揉成一团,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我这儿有。”姚风递给他一支。点燃香烟,美美地吸了几口。姚风问尹九月:“尹队长,你说那个人怎么回事?身体变成那样还一声不吭。” 香烟挟在手上轻轻弹掉烟灰,尹九月挑眉,苦笑着摇头,“可能是精神上的创伤太重,盖过身体的疼痛。” “精神创伤……”姚风沉默下来,默默地吞吐烟雾。 尹九月凝视远方,叹了一口气,说:“他不指控对方,警方不能行动。” “包庇施虐者,太愚蠢了,受到虐待为什么要保持沉默?!”姚风很不满,那人干嘛不爱惜自己? 尹九月丢掉抽了一半的香烟,苦笑着摇头,“姚风,我当了多年刑警无法透彻了解人心这玩意儿……算了,犯罪心理学不是我的领域。” 姚风微笑着轻拍他的肩膀,“了解。” 尹九月反诘他,“你了解什么?”被年少者安慰有伤他的自尊。 “惧意。”姚风双手抱头,叼着香烟回答道:“你在害怕。我认为知道害怕是件好事,也很正常。身为刑警,遇到各种犯罪案件,面对犯人残酷的手段与黑暗内心,你不害怕会变成可怕的人。我对刑事案件不了解,只知道普通人日常生活常被七情六欲所左右。我想,犯罪者也一样,他们会犯罪是理智降伏不了对权力、金钱、性欲的渴望。” “你错了,有些犯罪与上述理由无关。我遇到过只为犯罪而犯罪的案例,犯罪者与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无差别杀人只为了沉浸在犯罪乐趣中。也有因爱而扭曲的犯罪者……一位父亲过度溺爱儿子,儿子染上毒瘾,做父亲的不好好助他戒罪,反而倾尽家产供他吸毒,吸毒的儿子为了钱去偷盗,父亲亲手捏死儿子然后自杀。有位母亲规劝不了滥交的女儿,用绳子把她捆在家里长达半年,女儿受不了幽禁生活,放火把家给烧了,一家三口活活被烧死……”他突然住嘴,看到帅气青年已停好车走过来。 餐厅就在附近,帅气青年没理服务员带着尹九月与姚风直接上了二楼的包间。推开门,看到邹清荷扒在桌上睡觉。 姚风站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邹清荷的背影,突然说:“我出去抽支烟。” 就在此时邹清荷突然抬头,扭头看到他们,脸露惊喜,站起来笑道:“姚风、尹队长,你们来了。阔海,怎么不叫我?”见服务员跟着进来便吩咐他们上菜。 帅气青年不理人,扯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等饭吃。 “柳阔海!”清荷瞪了他一眼,伸手想拍打他的头。 姚风坐下,伸直双腿,嘴角含笑,悠闲地看着邹清荷与帅气青年柳阔海。等等,柳阔海?姓柳?问清荷:“他姓柳,是柳哥的亲戚?” “他堂弟。上学期转到北京来读书,过完暑假马上是高三考生。他不打算考大学,想等高中毕业进入社会工作,暑假期间在我公司打零工。姚风,想请你帮忙在学校问一下,看有没有人愿意当他的家教。我觉得读完大学再出来工作比较好。” 尹九月正在喝茶,听清荷说柳阔海只是高中生。上下打量了一番,感慨现在的小鬼成长太快从体型到面孔看不出他未成年。“小邹,你让未成年无驾开车横行京城,胆子不小,不怕他被交警抓?” 清荷笑着摇手,“他今年十九,有驾照。”说起柳阔海,清荷很头痛。他常常逃课,每天无所事事在北京城里转悠,才半年时间已经摸清城里的大街小巷。清荷与柳下溪都很忙,没时间盯着他不放,拿他也没办法。听说他父母管不了他,才把他丢到北京来。清荷觉得他没理想,没目标,有父母供养不担心生活来源,不跟人攀谈,不去认识朋友,茫茫然混日子,象是一具被抽空的干壳。心里替他焦急,没办法跟他有效沟通。柳大哥懒得理阔海,对他说:“由他去,他的人生想怎么糟蹋都行。” 姚风、尹九月不约而同地想:十九岁读高二?真逊,怎么混的…… 柳阔海本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别人的表情,别人的声音完全被他自动屏蔽。冷着一张帅气的脸,旁若无人大口吞食饭菜,似乎胃口极佳。 “柳哥还没下班?”姚风转移话题。 清荷看了一下表,“应该快到了。” 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进来。”邹清荷立即站起来。 门被打开,柳下溪扯着一位陌生青年的胳膊出现在门口,那位陌生青年不肯进来,抓着门框不放。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脸上带笑,身穿警服的青年。 柳下溪硬扯着陌生青年走到埋头吃饭的柳阔海面前,说:“阔海,有人找你。” 一直垂着头的陌生青年与柳阔海同时抬头,四目相对,两人的表情悲喜交集。柳阔海冷漠的脸涌出痛苦之色,别过脸望墙壁。 陌生青年眼帘中闪动泪花,嘴里喊道:“阔海!”拼命挣脱柳下溪的钳制,扑过去抱住他的肩膀,低声哭泣起来。 出乎意料,柳阔海突然大喝:“滚开!” 陌生青年没有放手。 邹清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问柳下溪:“他谁呀?” 柳下溪摇头,“不认识,应该是阔海以前的朋友。”拉开椅子坐在邹清荷身边,笑着跟姚风与尹九月打招呼,“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这是我同事,康容。康容,别客气,既然跟着来了就一起吃饭。这是邹清荷,我的伴侣。旁边那位是他大学室友姚风,另一位是来自青海的刑警尹九月,那边的傻小子是我堂弟柳阔海。” 伴侣,男的?康容一呆,带笑的脸出现石化现象。 姚风笑了,佩服柳哥。清荷遇到这么有担当的男人,是他的幸福。 尹九月也怔住了,他不知道邹清荷与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哥是一对同性情侣。 邹清荷也很意外,没想到柳大哥会对外人说破他们之间的关系。心里觉得甜蜜,悄悄地握紧他的手。 康容捂住眼睛,无意中知道上司秘密……不得了的大秘密。如果这个秘密泄露出来,柳下溪还能当副处长么?轻声问柳下溪:“这种事说出来……好吗?” “说谎很容易。”柳下溪高举与清荷紧握的手,微笑道:“我不想就此事说谎,会委屈他,也是不尊重我们之间的感情。对你说谎也表示我不尊重你,希望你明白。” “放心,我会保守秘密。你家人知道吗?”康容好奇地追问。 柳下溪空着的手拂开挡住眼睛的头发,笑道:“知道。受过阻挠,最后同意了。” 姚风举起酒杯,“柳哥、清荷,敬你们一杯酒。” “干杯!”除了柳阔海与陌生青年,大家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下溪,这事宣扬开,你有可能会被开除。”尹九月笑道。打量柳下溪……率真,无所畏惧的男人,清澈的眼神没有任何阴影。 喝了一杯酒,清荷白净的脸开始泛红,笑嘻嘻道:“失业无所谓,他想发挥专长,可以开一家私人侦探所。没生意上门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养活他。” 姚风冷冷地逼视康容,用眼神威胁着他,不准泄露柳下溪的秘密。嘴里打着哈哈,欢快地笑道:“尹队长,不用替他们操心。柳哥的背景很厚,没有人敢炒他的鱿鱼。” 康容摆着双手,“我发誓,我不会说。放心,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柳处长不会因为这个而失业。” 柳阔海拿起餐巾纸递给正在哭啼的陌生青年,“丢脸死了,把眼泪擦一擦。” 陌生青年抬头,破啼而笑,连忙接过纸巾擦眼泪。 “一起吃饭。”清荷微笑着给他递来一碗饭。 姚风看到陌生青年眼角的泪痣,笑道:“尹队长,你瞧,他也有泪痣。听说长了泪痣的人多愁善感喜欢哭。我们傍晚遇到的那个男人也长了泪痣,受了重伤却不流泪,算是异类。” 清荷问:“你们在来这儿之前碰上什么事?” “正要找柳哥拿主意……”姚风绘声绘色地描述傍晚的经历。 听完姚风的描述,康容拍着胸膛说:“这事交给我来办。” 邹清荷语出惊人,说:“身上有重伤,带着一条受伤的小狗出来散步,身上不带任何东西,收拾得齐齐整整,那个人会不会想寻死?如果只是出门散步,应该会带上钥匙或者钱包,什么都不带很不正常。” 姚风吓了一跳:“寻死?不会吧?” “我去看看他。”尹九月站起来。 “一起去。”康容放下碗筷。 柳下溪说:“康容,找个心理专家给他辅导一下。有什么事联络我。” 有泪痣的男子04 尹九月出了餐馆直接进隔壁商铺买烟。叼支烟放在嘴上,出来时见到康容站在外面等他,拿着烟盒问:“来一支?” “好。”康容也没客气就着火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久违的味道。看来他的戒烟历程终结在三个月后的今天。 “还以为你不抽烟。”尹九月转动打火机,斜睨对方。站在他面前的警察身穿制服,就算手指挟着香烟依旧一副文静乖乖牌优等生的模样。他们站在一起反差很大,优等生与痞子。 “柳处长讨厌我们当班时抽烟,不敢当着他的面抽,不自觉戒烟三个月。呵呵,你果然受不了餐馆里的气氛找借口逃出来。” 尹九月笑了,“他们有家务事要谈,我是外人,杵着找难受。你不也一样,匆匆逃出来。” 康容笑了起来,“说得也是。你跟柳处长是老朋友?” “不,跟他首次见面。认识的是另一个,邹清荷。他以前卷入我跟进的案子。当时他只是普通大学生,为了救朋友肯涉险,差点死在我同事的枪下。他胆子大,头脑很好,适合当刑警,可惜他更喜欢赚钱。他表哥柳下溪仅凭描述帮我解了难题。这次来北京培训,顺道来看他们。” “表兄弟……想不到他们是那种关系。难以想象,两个人都很男人,居然……” 尹九月摆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不谈别人的私事,与我们无关。” 康容改变话题,“直接去医院吧,会会那个想寻死的男人。” 尹九月观察周边环境……看到那家医院的霓虹灯招牌,“医院离这边很近……放心吧,医院里人来人往,他想自杀不容易办到,何况病房里另住有两名病人。那家伙看上去的确一副不想活的鬼样子,不过,我不认为他真想自杀。要自杀,跑上街撞车还不如在家割脉、吞药、上吊来得方便。” “你说话真刻薄。”康容笑着摇头。 尹九月甩掉烟蒂,双手插在牛仔裤袋里,腿一扬,踢向路边墙壁,不太白的墙留下难看的鞋印子。这种事康容很难做,一直没做过。跳起来,伸手去捞路边大树的树叶子。树叶子上灰尘很厚弄脏了手。用力拍打脏手,心情真不错。 尹九月在墙上连续踩了几个脚印,扭头对康容说:“要死不活,畏首畏尾,受了欺负不站起来,不呼救不抵抗,等着别人去救助。一点也不肯努力,总认为自己是世上最悲惨的人,谁都对不住他。老实说我看到这类人很生气,很想骂人。那些心理有问题的人专找这种人欺负,只因为欺负他们很安全。” 康容朝他伸手,笑道:“再给我一支烟。你牢骚满腹,看到他们受罪,还是不忍心不管。看开点,人就这样。我呢,讨厌每天没完没了四处转悠当巡逻警。想做刑警破大案威风一下,可又吃不了苦受不得累。理想、抱负这些高格调的东西早丢了。没有真正想做的事,每天都混混沌沌。觉得活着就这样,没意思,全都是个屁。” 康容的发言令尹九月颇感意外,死盯着他看……从衣着到外表,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整齐端庄”。丢一支烟给他,抓头,笑道:“看不出你是这种人。” “呵呵,我在发牢骚,胡言乱语,不能当真。” 尹九月揽住康容的肩膀,把他头上的警帽取下来抓在手里转圈圈,心情却豁然开朗……突然间想通了堵在心里的结。朗声道:“我们走。” 赶到医院,探视时间已过,他们被拦在住宿部外。 康容掏出警员证,“抱歉,警察办案。” 清荷去柜台结帐时姚风跟在他身后说:“清荷,下学期我的课比较少,可以抽空教教你们堂弟功课。” 清荷摇头,笑着拍他的肩,“心意领了,我知道你很忙,最近和一群朋友筹备开发游戏软件的事。” “噫?传到你耳里了?本想等弄得差不多了再跟你说。” “呵呵,想不到你除了挖墓还会对游戏有兴趣。”清荷眼睛突然亮起来,“姚风,我觉得开发游戏软件很有商机,要不要让我插一脚。” “你啊!”姚风拍他的头。 清荷热情相邀,“姚风,今天别回学校,去我家。咱们谈谈游戏的事。” “方便吗?你们家只有一间客房,柳哥的堂弟住在你们家……” 清荷摆手,“不是,他没住我们家,他父母另外给他准备了住处。”清荷压低嗓音,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阔海自暴自弃,停了一年学,跟他父母闹得很僵。我觉得这事跟今天来找他的朋友有关系,柳大哥打算带他们回去把话说开。阔海是柳大哥二叔柳霄汉的小儿子,超计划出生的小孩,为了生他,他父母各降一级还罚了不少钱,从小在家倍受溺爱。不过,他与哥哥姐姐年龄相差大,跟他们不亲近。去年春节我们去杭州看老爷子,遇到他们母子俩,他母亲拜托我们照顾他,希望能劝他考大学。请家教的学费由他父母出,你帮忙留意一下兼职的人。” “好。”姚风觉得身后视线刺人,回头一看,柳下溪带着柳阔海他们下楼。柳哥瞪人的眼神好吓人,打冷噤,早点开溜比较识时务。“清荷,我先回学校,找到人再联络。对了,你要注意身体,别逞强,该休息时给自己放假。” 回到家,清荷放下钥匙伸了一个长长懒腰。柳下溪走过来,给他轻捏脖子,拍拍他的后脑轻声道:“去睡吧,他们的事我来处理。” 清荷点头,回头见柳阔海和他朋友杵在门口不动。笑道:“进来,自己找地方坐。” 陌生青年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紧张地盯着柳阔海。而柳阔海冷着脸,眼睛盯着茶几上的茶杯。 柳下溪坐下,抚额,处理小孩子们纠络让人头痛。手机响了,他连忙站起来,走到阳台去接听。康容来电:“柳处长,那个人从医院跑掉了。” “跑掉了?” “听护士说,尹队长离开没多久,他办理出院手续离开医院。拿了药,领走了多余的住院费。我觉得他不打算自杀。” “有没有留下姓名与联络地址?” “有留,我们正打算过去看看。我担心是他捏造的假名假地址。” “尹队长明天要上课……康容,这事由你来处理,明天不必回局报到。调查清楚后递交一份调查报告给我。” “好。柳处长,我想调职进刑警队。” 柳下溪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等你递交调查报告后再说。” “明白,这是考卷。我有信心得满分。” 柳下溪笑了,“满分吗?拭目以待。” 客厅沙发,那两名小青年面对面坐着,默默无语。看着他们,柳下溪头痛起来。 邹清荷洗完澡,站在房门口往下望,客厅里的三个人还没开始谈话。他回房,从衣柜里翻出柳下溪没有穿过的新睡衣,跑下楼,递给柳阔海,“你去洗澡,洗完澡直接去客房睡觉。柳大哥,你下去买几条新毛巾回来。” 倒了杯冰水放在陌生青年面前,邹清荷微笑着说:“我是邹清荷,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唐耀华(本名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阔海以前的同学?” “嗯。” “阔海停学一年,是不是在学校跟同学打架,造成不好的影响?” 唐耀华头垂下来,脖子红了。小声说:“我们的事被学校发现……被开除……阔海被他爸妈带走下落不明。我转校去别的地方读书,高考过后,想跟他见一面。他以前说过,他堂哥在北京当警察。家里不同意我们的事可以来北京投奔他堂哥。” 原来如此……“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不知道。” “这样啊。现在后悔了吗?” 唐耀华拼命摇头,“我不后悔。” “你今天来找阔海,显示你的心意与勇气。阔海想些什么,我不知道。认识他已有半年,只知道他放弃自己。不想读学,工作也不认真。冷冷淡淡,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他今天却做了件好事,看到路边受伤的男人主动送他去医院。那个男人跟你一样,眼角有泪痣。” 唐耀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闪着泪花。突然觉得有些害臊,双手捂住了面孔。“邹哥,我该怎么办?” “那是你的人生,自己去找答案。”柳下溪走进来,递给他一条新毛巾,“洗个冷水脸,冷静一下,不用急,好好思考。等一下,鼓起勇气跟阔海好好谈谈。光哭没用,是男人就该行动。没到世界末日,从头开始来得及。认真想清楚。” 柳下溪上床。清荷侧身给他挪位,头靠在他肩膀上,弯着嘴角独自偷笑。 柳下溪揉乱他的头发,问:“想什么?” “阔海的事,难怪你二婶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你说,老爷子知道阔海的事吗?” “肯定不知道。二叔二婶那敢跟老爷子说实话。阔海也真够犟,停学一年,估计被二叔抓去军营受尽折腾,亏他能熬下来。” 有泪痣的男子05 夜深人静,只有路灯孤零零地闪耀光芒。 “找到了,就是这里!”石壳南街探花井胡同9号。康容扭头,惊喜地对尹九月说:“我猜错了,居然不是假地址。曹二三……名字也会是真的吗?二三……名字可真怪。” 尹九月没有回他的话,靠着墙,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垂着眼睑沉思。 康容诧异,走近一看,哭笑不得,原来他闭着双眼在打瞌睡。看表,凌晨三点多,该休息了。 “古怪。”尹九月突然出声。 康容吓了一跳,他以为尹九月睡着了,下意识地问:“什么?” 尹九月走到9号门口,用力拍打紧闭的铁门。五分钟过去,屋内没有回应。尹九月持之以恒继续拍打铁门。隔壁人家的灯亮起,有人开门,伸出头张嘴欲骂,看到康容一身警服连忙闭嘴,把头缩回去赶紧关上了门。 “太晚了,明天再过来看看。”康容犹疑片刻对尹九月说。 “不确认他在这儿,我不放心。”尹九月摇头。 康容想了想,走到一边拍打隔壁家的铁门。 刚才露过面的男人打开门,不耐烦地问:“有什么事?” 康容掏出警员证:“找你们打听一下隔壁9号住户。” “隔壁的?”男人皱起眉,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冷冷地说:“不知道。” “老陈,谁?什么事?”含有睡意的女声轻轻响起。 “警察打听隔壁屋的事。”男人回过头应道。 “警察……隔壁?出了什么事?老陈,快让他们进来,我正想报警,得好好说说他们,太不象话。” 男人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康容坐下粗略地观察这家客厅,家具与摆设很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只有电视机是新的,上面摆着一家三口相片,背景是长城,男主人倚在墙垛,抗着大包一副忠厚老实的朴素样,女主人笑得很开心,容貌不出众,有着端庄贤惠的味道,倚在他们中间的儿子约十来岁,嘟着嘴扮鬼脸。过了一会儿,这家的女主人从卧室走出来。康容发现,另一间紧闭的房门打开一条缝,有个小孩鬼祟地躲在门后。女主人出来,热闹地给康容他们端茶递水,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主人松了一口气。 “我家老陈明天要上班,得早起。老陈,你去睡吧。警察同志,我要投诉!隔壁屋那对夫妇太不象话!” “说说怎么回事?”康容掏出工作记录薄,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偷偷斜视尹九月,那家伙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就睡了呢…… 女主人不满地说:“隔壁屋不知搞什么,臭死了,害得我不敢打开厨房窗户。想叫他们注意到,今天过去敲了几次门,没人出来应门。听我儿子说,小余前几天回娘家,只有她丈夫在。这几天也不见人,可能是去她娘家了。” 尹九月突然问:“今晚十一二点他家的灯亮了没有?” “没注意。没听动静,应该没人回来。” 康容见尹九月没有继续问下去,便接过话题对女主人说:“麻烦你,讲一讲你们邻居是怎么的人。” “隔壁就夫妇俩。三年前搬过来的,房子被他们买了下来。男的听说在大公司上班,工资很高。女的没上班,天天在家。头一二年,夫妻关系不错。老婆姓余,长得蛮漂亮,文文静静不爱说话,除了买菜很少出门。丈夫姓刘,高高大大。这一年夫妻俩感情变坏,常常听到男人打骂他老婆,深更半夜听到小余的哭声,忒凄凉。听说他们感情变坏是小余一直没怀上孩子。而她男人升了职应酬多常在外面鬼混。我们夫妇看不过,劝说小刘几次。好心得不到好报,他居然对我们恶语相向,我们也懒得理他家的事。小余回娘家,可能是熬不下去。家里没有女人,小刘也懒得收拾,大热天的菜搁在厨房不收拾,肯定腐烂变质才发出恶臭。” 尹九月睁开眼睛问:“小刘左眼眼角是不是有颗泪痣?” “泪痣?”女主人笑了起来。摇头说:“没有。” 尹九月继续问:“他有多高?” “超过一米八,长得很帅。” 尹九月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臭味从哪里发起来的?” “我家厨房斜对着他家的厨房,你们过去闻闻。我没扯谎,这事得解决,我家有孩子。腐烂变质的东西不卫生,惹来疾病就麻烦了。” “我们过去瞧瞧。”尹九月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套戴上,说:“康容把手电筒给我。” 康容跟在他们后面朝厨房走去。这家的厨房很干净,连窗户玻璃也一尘不染。厨房内喷了大量的空气清新剂,味道不好闻。“不行,打开窗户太臭,我去拿口罩。”女主人站在厨房门口临时改变主意。 尹九月走到洗菜盆前贴近窗户,拿着手电筒往外照,斜对面住户的有扇窗户开着。等女主人拿了口罩过来,尹九月罩住口鼻,开窗。口罩挡不住浓浓的恶臭,肉类腐臭的味道……跟在他后面的康容当场呕吐起来。“我过去看看。”尹九月跳上洗菜台,从窗口爬了出去……过了一二分钟,他重新出现在窗口对还在呕吐的康容喊道:“康容,报警,通知鉴证科,石壳南街探花井胡同9号厨房发现一具男性腐尸。” 柳下溪被手机铃声惊醒,打开床头灯,看表,凌晨三点五十一分。小心拿开清荷的胳膊,翻身坐起。看来电显示,康容的手机号码,他问:“什么事?” “柳处长,尸体……有命案发生。我和尹九月追踪那名受伤男子留下的地址意外发现死尸,受伤男子下落不明。”康容的声音很异常,比平时沙哑。 柳下溪拿出纸笔,问:“命案地址。” 康容回答:“石壳南街探花井胡同9号厨房。” “哪个区?” “城北区。” “通知鉴证科的老叶与刑侦三队贾队长。我马上过来,等一下再给你打电话。” 邹清荷撑起上半身,睁开朦胧的眼睛,见他换衣服,问:“要出去?” “嗯,发生命案,我过去看看。” 邹清荷翻身坐起,看着柳下溪说:“你没开车回来,用我的车,找阔海拿钥匙。” 柳下溪穿好衣服走到他面前,脸贴过去蹭了一下,接着轻吻他的唇。“你上班前我会把车开回来。” 客房门没关,灯亮着。柳阔海与唐耀华都没睡在房间里小声说着话。 “阔海,把清荷的车钥匙给我。” 柳阔海从房间出来,问:“你现在出去?” 柳下溪点头。 柳阔海自告奋勇地说:“我来开车。” 柳下溪盯着他看了数秒,点头:“送我过去后你把车开回来,清荷早上要用车。” “好。”柳阔海高兴地点头。 柳下溪瞄了一眼站在客房门口的唐耀华,他脸上的表情很可怜,象是被抛弃的小狗……没谈拢?耸耸肩,不想过问他们的感情纠葛。他们的十九岁,被父母宠爱着,经济无法独立,人格不够坚定。真是一个迷惘而尴尬年龄段,怀揣着火热滚烫的激情渴望浓烈爱恋。一不如意便徘徊在前进与后退之中。可惜,理解与被理解,付出与承受,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事。他们还不了解挫折与痛苦是人生的历炼,是极难得的财富,只有果敢地战胜它才能拙壮成长。柳下溪本人不赞成那种“不追求结果,只求曾经轰轰烈烈过”的爱情观。他认为‘爱而无果的情’令人倍感寂寞。 车道零星来往的车辆疾速奔驰,奔跑着驶向各自的目的地。 柳阔海先打破沉默,问:“下溪哥,两个男人在一起能获得幸福吗?” 柳下溪反问:“你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 柳阔海迟疑片刻,回答道:“象你们一样的幸福。” 柳下溪目视前方,笑了起来,转头问他:“你认为幸福会从天下掉下来?” 柳阔海生气,怒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会哪么天真。” “我给不了你答案,你自己去寻找。同样,你父母也给不了你有关幸福的答案。” 柳阔海忿然,“太狡猾了,大人都一样,含含糊糊说些不负责任的话来忽悠我们。” “别把自己当孩子。独立思考,仔细体会。觉得迷惘找不到出路,给自己几年缓冲时间。去学习去观察再独立思考,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别人的幸福不能当成参照物。你是你,独立存在的个体。” 柳阔海沉默下来,过了很多,才说:“我打算参加高考。”过了一会儿又说:“别告诉我爸妈糖人来找过我。” 再睡会儿……睡不着,邹清荷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某处发生命案,有人死了……将近一年柳大哥没在深夜被叫起来工作。 “咚咚,您睡了吗?”有人敲房门。 起床打开门,唐耀华摸着后脑,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您的灯没熄,我能不能找您谈谈。睡不着……” 有泪痣的男子06 感情烦恼,沉浸在忧伤中的忧郁少年……邹清荷捧着一杯冰茶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对方开口。他自己离开校园走入社会,没有缓冲时间直接接手新成立的公司,拼命逼迫自己成长,好有能力与那些年长的老滑头老油条老狐狸们周旋。看到年轻人为感情烦恼,觉得自己心态老化,跟他们有了代沟。 唐耀华低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鼓足勇气开口说话:“阔海是在初一下学期转到我们班上。他给人的印象很牛b,话不多,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不爱参加集体活动,跟班上的同学相处不好。听说他家离学校很远,上学不方便,寄住在别人家里。我们虽然是同班同学,一直没说过话。初一初二时,我个子矮坐在前排,他个子高总坐在最后一排。到了初三,我突然长高跟他成了同桌才有机会说话。他的成绩一般,不爱写作业,上课打瞌睡,常被老师骂……” 唐耀华回忆过去,突然捂着脸笑了起来,“我们突然变成好朋友说起来很好笑。阔海很不会讲话,一开口气死人。他说我长着一张娃娃脸不应该长高,看着不顺眼。我听后很生气,跟他打了一架,被他狠揍一顿送进医院。学校打算开除他,他妈妈穿着军装押着他来医院,命令他跪着床边陪罪。看到他象一只斗败的公鸡,要多衰就有多衰。我很解气,当场笑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妈妈要他在医院照顾我,等我病好才可以回学校。在医院里我发现他不敢坐下,总站着,走路时样子古怪。晚上医院熄了灯,他偷偷摸摸爬起床倒水喝摔倒在地上。我扶他起来才知道,他屁股与背上有伤,血渗在衣服上,很吓人。后来他告诉我,他打伤我后学校通知他爸过来,他被带回家,他爸用棍子打了他一顿。知道他被打,我心里痛快便原谅了他。他身上的伤,自己没办法擦药。偏偏又死重面子,不肯让护士处理。我那时已经不恨他了,便帮他擦药。等病好后出院我们的感情变好。他还是老样子,不理别人,对我却很好。学校见我们家不追究他的责任,便没开除他。他不喜欢回借住的那户人家,那边家里有一个比他大的女儿总骚扰他。后来,他父母让他借住在我家。我是独生子,有他来做伴很开心。我们总在一起玩,看电影、玩桌球、打游戏,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我们考进了同一所高中,虽然不同班但放学后总走在一起,跟以前一样形影不离,比亲兄弟还亲。我讨厌放假,放假他会回家去等开学才回来。有一天,他告诉我两个男人也可以一起生活,可以做男女才能做的事。听了他的话,我觉得很高兴,不想跟他分开,想永远在一起。我们背着大人偷偷接吻……后来被老师发现我们的事,学校把父母们找来。他爸爸打他,往死里打,我害怕他会被他爸打死。跪着求他爸饶了他,发誓说再也不跟他见面。我忘不了……他当时血流满面……瞪着我的眼神很愤怒……他在责备我……轻视我……他被父母带走后再也没音讯。我想见他……想他……” 清荷叹气,柳家的男人行事风格可以配得上“壮烈”二字,不见血不收手。唐耀华与阔海想要在一起,前途艰辛。自己与柳大哥得到老爷子承认,柳家众人迫不得已接受他们的关系。多亏承秉哥夫妇大力相助,还有柳妈妈与三婶婶在中间周旋以及齐宁暗中使招。其过程并不容易,也曾痛苦过。阔海他们没有这些外力相助,仅凭他们自身抵挡各方面的压力,很难。阔海没有三哥那样的勇气,敢主动割断血脉亲缘的束缚自立更生。他们太年轻,习惯依赖家人……“小唐,你们把话说开了没有?” 唐耀华沮丧地摇头,“没谈出结果。阔海对我没信心。” 该说些什么?想帮助他们……该怎么做才正确?清荷站起来,轻声道:“别着急。先去睡一觉,养足精神。你的心意只要坚持下来,总有一天阔海能感受到。” “嗯,我不会放弃。”唐耀华抬起头,双目闪闪发光。 清荷一惊,这才看清唐耀华的长相……蓬松的头发有点卷曲,耳垂处的头发卷了小圆圈,显得格外得趣。圆形微尖的脸白白嫩嫩,弯弯的眉,圆圆的眼,调皮的翘鼻,往上微翻的小嘴……难以分辨性别的娃娃脸……不看身高体形的话,他的长相非常可爱。难怪阔海会说他长着一张娃娃脸不应该长高,身材娇小些会更加可爱。莫非是阔海先对小唐产生好感,一直留意他?阔海不坦率…… “这一年半我顺着父母的意思拼命念书,他们渐渐放松对我的监视。高考过后,我跟父母说去同学家玩。到同学家后,让他们帮我圆谎,我偷偷跑来北京。我决定,如果在北京找到阔海不打算回老家,想在这儿找一份工做,留在他身边。但他不同意,要我回家去。我不想回去。” “高考怎样?从去年起,大学在扩招,进入大学门槛比以前容易。你准备考哪所大学?有把握考上吗?” “第一志愿填的是北京轻工(请不要与现实对应),把握不大。父母希望我留在家乡上大学,第二志愿按他们的意愿填写。” “读完大学再计划今后的事吧。” “太久了,我不能等。许多人没上过大学一样过得很好,上大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的确如此。但多读四年的书,对你今后的人生有助益。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柳下溪推门进来,阔海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清荷站起来,诧异地看着他们,“回来了?” “嗯,回来了。住宅区内尸体腐烂,担心引发传染病。卫生局那边来了人,对现场进行消毒。附近被封锁,没办法过去。尹队长和康容被隔离了。” “他们不会……” 柳下溪捂住他的嘴,摸着他的头说:“不用担心,不会有事。小唐,你去休息。阔海留下,我有话问你。” 清荷拍拍他的手背,拿开他的手,点头道:“他们不会有事。饿了,我去煮点东西吃。” 柳下溪轻拍他的头,“别弄了,睡觉去。” 清荷笑着摆手:“没事,明天我休息。原本打算明天陪尹队长在北京逛逛,想不到他卷入命案挪不出时间。”他没机会跟尹九月单独谈话,接着忙于处理阔海与小唐的感情纠葛,居然把明天休假给忘了。 听清荷这么一说,柳下溪也没坚持。 “阔海,你过来我有话问你。”清荷把柳阔海叫到厨房,问他:“你和小唐的事打算怎么处理?” “就那样。”阔海扭头看了看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的唐耀华,冲他挑眉瞪眼。 邹清荷用拳头敲他的头,“是你先喜欢上他,才故意惹他。对自己坦率一些,没坏处。” 柳阔海嘟嘴,圈着手指头,懒洋洋地说:“邹哥,歪枣劣瓜堆里搁着一只光鲜的红苹果很抢眼。再把这只红苹果丢进装满红苹果的筐里,瞧不出有什么特色。” “阔海过来。”柳下溪回到书房拿出速写本,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阔海描述那位受伤男子的长相。 柳阔海仔细回忆后说:“那个人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身高一米七五,较瘦。脸瘦长,下巴……”凑过去看柳下溪画画,“不对,脸还小窄一些。下巴再宽上一点。头发四六分,眉毛细长象两片柳叶。右眼青肿,左眼狭长……不对,眼尾没有上翘,平的。在这儿有一颗泪痣,鼻子跟邹哥的相似。嘴型……普通吧,有点薄,嘴角往下搭拉……嗯,给人感觉愁眉苦脸,好象在哭的样子。画得有点像了……他戴了太阳镜,把太阳镜画上去……行了,就是他!其他的特征?他右脚有点跛。” 柳下溪收起速写本,问柳阔海:“他身上的伤可以看出是什么时候弄的吗?” “新旧都有,最新的伤口应该是这一二天弄上去的。伤痕虽然不一样,但伤人的手法相同,应该是同一个所为。伤他的人是左撇子。” 柳家男子除了天生叛逆的柳逐阳,其他子弟从小受过严格的近身格斗训练,都是练家子。柳下溪相信阔海的眼力。 “新伤就在这一二天受的,看来虐待他的不是死者……你们在哪里碰到他?” “离你上班的地方两条街远。”柳阔海画了一张地图,“我们在这儿发现他的,送他去了这家医院,把他的狗送到那边的兽医站。” 柳下溪看着他画的地图,皱眉,摇头道:“离命案现场很远。” 清荷端着面条过来,听到他们的谈话,接口说:“听姚风说那个人身上没钱,难道他拖着受伤的身体走过去?” 柳阔海摇头,“不,他不象走过远路的人。” “附近有地铁和公交车站吗?或者招了出租,刚好把身上的钱用完。还有另外的可能,他就住在那附近,身体不好出来狗散步,跟那桩命案没直接关系。他不是带了条狗吗?他离开医院有没有带走那条狗?”清荷把两碗面放在茶几上。唐耀华没去睡觉跟他一起在厨房忙碌,洗完锅把剩下的两碗面端了过来。 柳阔海接过唐耀华递来的面碗,说:“应该没有,我们没告诉他狗去了哪里。” 柳下溪眼睛一亮,脸上浮出笑容:“阔海,这几天你跟着我。清荷公司那边打工由唐耀华代替你。” 有泪痣的男子07 柳阔海没立即回答,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根面条喝完最后一口汤才冷淡地说:“无所谓,随你高兴,别指望我会配合其他人。” 柳下溪耸肩。阔海这小子缺乏社会性,难融入群体,不服务他人也不肯接受看不顺眼的人付予……让人头痛的个性。 康容从厕所出来,见尹九月盘腿坐在床上发呆,笑道:“睡不着?天就要亮了。别在意被隔离,把它当成带薪休假拿来补眠。” 听他这么一说,尹九月爽朗地笑起来。“坏习惯,案子没破睡不着。别理我,你自便。” 康容往床上一倒,抚额叹气,“想不到那个男人留下的地址藏有一具腐……”话没说完连忙捂嘴,没办法往下说……想起那股臭味就要吐。他很想当刑警,也有信心当一名优秀的好刑警。可惜他的身体不合作,对气味过于敏感的肠胃终结他的刑警之梦。 尹九月跳起来跟在他身后,见他伏在洗手盆上大吐特吐,傍在洗卫间门口取笑他:“喝,恭喜恭喜,几个月了?想吃酸的还是想吃甜的?哂,原来男人害喜症状跟女人一样。” “驴蛋!”好脾气的康容暴怒抓起擦脸的湿毛巾朝尹九月甩去。转身太急,没注意潮湿的地板,脚下打滑,眼看就要摔倒,尹九月伸出手扶住他。 康容一点也不领情,甩开他的手臂,冷冷地说:“道歉,给我道歉!我们的交情还没好到可以乱开带颜色的笑话。” 尹九月扁嘴,没理他,甩动胳膊快步走到床边,跟孩童一样双脚并拢跳上床。双臂圈在胸前漫不经心地说:“瞧,你现在不吐了。我治好你的呕吐症要心存感激。身体没毛病,闻到臭味就吐,吐起来没完没了,非得把胆汁呕出来。笨蛋,学过心理学的你也应该明白,这是你心理有障碍。” 康容一怔。没错,他呕吐起来制止不住,难受得想死。 “喝水。”尹九月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热水瓶,并没好心为他倒杯水。 温暖的开水流入咽喉,感觉舒服了些。康容上床躺下,见隔壁床上的尹九月正烦恼地抓头。觉得先前的自己太丢脸,因他的玩笑话而生气显得很没肚量。便出声询问:“案子很棘手?” 尹九月摇头,“烟被搜走,没烟抽,烟瘾上来有点难受。这桩案子的线索很多,凶手作案手法不高明,是外行人动的手。让人头痛的一点是:死者被发现的时间太迟,尸体已经腐烂,无法准确判断死亡时间,不好锁定嫌疑人。死者穿着睡衣倒在厨房里,身边散落的花瓶瓷片,被丢在一边的带血菜刀……死者脑后腐烂的伤口,以及脖子上参差不齐的刀伤。地板上的大量血迹显出尸体没有被挪动过,表明厨房就是作案现场。洗菜盆里搁着煎锅,灶台上放着一斤面条、香葱、鸡蛋与两只大面碗。由此可以假设,死者进厨房准备下两人份的面条。正准备洗锅被人用花瓶击中后脑倒地,凶手发现他没有当场死亡拿起砧板上的菜刀砍了他脖子数刀,确定他死亡后,凶手把凶器丢弃在现场匆忙逃走。” 康容没去看现场,当时他在呕吐。“也就是说凶手与死者是熟人,关系亲密。” 尹九月想了想,继续说:“凶手有钥匙,可以自由出入现场。凶手曾经回到作案现场擦拭过凶器上的指纹。卧室被彻底整理过,清除凶手存在的痕迹。不过,凶手忘记关上卧室里的空调,可以从空调的耗电量计算死者大约的死亡时间。” “按此推断,凶手极有可能是死者的妻子或者情人。” 尹九月笑了起来,摇头道:“康容,你的想法很危险。需要累积经验,千万别被表面假相迷惑。” 康容皱眉,尹九月说话太直接,听起来很不舒服。说说而已,又不是呈堂定证,何必认真。 “凶手杀掉死者获取钥匙非常简单,不排除凶手制造假相现场的可能。”尹九月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见康容不理他,便自言自语说:“邻居的证词,命案现场是一对年青夫妇居住。奇怪,那个家找不到女主人的东西。没有结婚照,没有相册,没有女人的化妆品与衣服。” 康容忍不住插嘴:“邻居不是说他们夫妇不和老婆跑回娘家了。” “小夫妻吵架会把老婆的存在完全抹除?他们夫妇跟邻居关系极差,你不觉得不合理?买了房子表示他们会长期居住,跟近邻打好关系是常识。” 康容反驳:“个性不合群,不愿意跟邻居打交道,这并不奇怪。” 尹九月突然来了一句:“困在四方格子里不方便。疑点太多,不好着手。不想了,睡觉,养足精神从头调查。康容,柳下溪会插手这桩案子吗?” “谁知道。听说他破获不少大案,很有能力。这案子可能会交给刑侦三大队。你我已经卷进来,肯定会要求协助调查。你觉得从医院逃走的那个人是偶然还是有目的写下命案地址?” “北京太大,一个人存心躲起来不容易找到。柳下溪会从哪方面着手调查……很想知道,可惜我被困在这儿不能动弹。” 康容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轻声说:“如果是我负责调查此案,会先派人调查死者身边亲近的人,亲友、同事、邻居以及他的男女关系。至于医院逃走的男人,我不会刻意追寻他。如果他是凶手,调查死者人际关系时自然会浮出水面。如果他跟凶案无关,调查他只是浪费时间与人力。” “阔海,醒醒,你堂哥起来了。”唐耀华跑到客厅,把躺在沙发上的柳阔海叫醒。 柳阔海看表,八点过二分。想睡,好……坐在沙发上发呆。 唐耀华笑了起来,阔海没变,跟以前一样,起床时会发几分钟的呆。 柳阔海喃喃吐出“苹果”二字,突然伸出双手扯唐耀华的面颊,用力拧拧。 “冻冻(痛痛)”唐耀华叫苦。 两只苹果即时从高处飞下,直接砸向柳阔海的脑袋解救唐耀华。柳阔海眼珠一转,回神,松开唐耀华的面颊,扬手接住飞来的苹果,递一只给唐耀华。两人一齐抬头,看到邹清荷穿着松松散散的睡衣伏在楼梯的扶手上冲着他们笑。 “柳处长,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是石壳南街探花井胡同9号屋主刘木,房屋登记只有他的名字。刘木原籍浙江海盐今年二十九岁,已婚,结婚五年,妻子佘瑛,在海盐县工作,没有跟他同居。邻居口中与他同居三年的小余不是他妻子而是情妇。”柳下溪一边接听电话一边从卧室走出来。“老贾,派人追查小余的下落,去他工作单位调查死者其他男女关系。通知佘瑛处理死者身后事。派人咨询卫生局,现场什么时候能解禁,康容今天能不能回局一趟。下午三点召开本案相关人员的碰头会,希望他和尹九月能到现场。”他挂断电话见清荷伏在护手上,伸手拍他的背,“今天呆在家里休息。” 清荷摇头:“我打算带小唐逛逛北京。” 唐耀华却说:“我想跟阔海一起出门。” 柳下溪笑了,避开大家的视线,狠狠捏了一下清荷的屁股,低声说:“别强撑,你看,睡眠不足出现熊猫眼了。” “知道了。”清荷不好意思抓头。 上了车,柳阔海抓着方向盘问柳下溪:“去哪儿?” 柳下溪坐在后座拿出速写本画东西,简洁回了一个字:“狗。” 唐耀华不明白,低声问柳阔海,“什么意思?” 柳阔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霸道地说:“闭嘴,不准你说话。多嘴剪掉你的舌!” 唐耀华很委屈。 柳下溪抬头看他们,“那条小狗的舌被剪掉了?” “嗯,被剪了。” 小斑点狗还在兽医站,没被他的主人带走。“真可怜,小斑点狗腹部的伤是踩伤。看它的伤势是它主人穿着高跟鞋踩在肚子上。它的舌伤?应该在它很小时被剪的,早好了。”兽医认为小狗的伤需要住几天院,伤没好,不适合外出。 柳下溪叫住在附近巡逻的警察拿小狗的狗牌去查询它的主人。 “去哪儿?”等柳下溪上车,柳阔海问。 “昨天遇到那个男人的地方。” “噫?什么东西?”唐耀华惊呼,脚下多了什么……伸手一捞,毛茸茸,有温度,在动,活的。小斑点狗?!怎么跑上车了?扭头问柳下溪,“要把它送回去吗?” 柳下溪摇头,小狗自个儿跑上车,难道车上还残留着它主人的味道?厉害……嗅觉真灵敏,也许它能寻着味道找到它主人。 “阔海,我们以后也养狗。”唐耀华开心地抱着小狗,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怎么会有人忍心虐待它。 有泪痣的男子08 与唐耀华的热情相反,小狗很没精神,蜷曲身体耷拉着头,安静地伏在他腿上。 十字路口亮起红灯,车停下来。柳阔海瞄着不声不响的小狗,扭头对柳下溪说:“这条狗靠不住,一点也不认生,对它稍好一点就被粘住。” 柳下溪没吭声,他听出阔海话中有话,暗示受伤男子有可能不是小狗的主人,想借助狗的嗅觉寻找对方未必会达到目的。 过了红绿灯,柳阔海把车靠在路边,说:“到了,就在这儿发现那个男人。” 柳下溪放下手里的笔凝视窗外,街道两旁行人不多显得冷清。 车门打开,小斑点狗没有按照柳下溪预期的冲出车门,它懒洋洋地抬起头,瞄了一眼街道接着又缩回去继续安静地伏在唐耀华的腿上。 柳下溪杵在车门,小狗不动拿它没办法。弯下腰盯着它看,可小狗不把头抬起来无法接受他的视线,领悟不了他的意思。把伤重未愈的小狗直接拧下车,会不会太过份?算了,只能依靠人力。找几位巡逻警过来,让他们拿着复印的素描肖像寻找那个有泪痣的受伤男子。 唐耀华轻抚小狗的后背,把它放下,起身下车,快乐地说:“哥,我也来帮忙。”他一动,小狗也跟着动了,紧紧地跟在他脚旁。 柳阔海下车后对柳下溪说:“他养过狗。臭味相投,猫猫狗狗特别粘他。” 柳下溪挑眉,阔海这话带酸味。 柳阔海指了指花坛,说:“昨天,那个男人就坐在花坛上。” 只是普通的花坛,在这儿找不出那个男人存在的痕迹。柳下溪掏出手帕抹除花坛边沿上的灰尘,转身坐下。横过车道,对面是几家大型宾馆。右前方是高架桥……向右拐弯两百米处有地铁出口……这条街没公交车站,身后围墙的另一边是大型建筑工地正在施工……周边环境没有特异之处。柳下溪收回视线,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跟在唐耀华脚边的小斑狗身上。小狗低垂着头拱着鼻子用力嗅着什么……它突然摇摆着身子小心翼翼踱到他面前,下肢伏在地上昂头瞪他,似乎有些失望又重新垂下头,再站起来围着花坛踱步。走了几步回头看他,张着嘴摆摆头。柳下溪站起来跟在它身后。小狗不再回头,慢慢往前走。 “这狗好象通人性,是要带我们去找它的主人吗?”柳阔海困惑地问身边的唐耀华说。如果不是,几个大男人跟在一条半死不活的小狗身后跑……蠢毙了。 唐耀华点头:“应该是。狗跟人不一样,不轻易变心。” 柳阔海脸色变得阴沉,恼火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耀华没有畏惧他阴沉的脸色,脱口而出:“我不是苹果!” 柳阔海嘴唇哆嗦了数下,嘴角一歪脸色浮出笑容,连忙别过脸对着围墙,嘴里却说:“懒得理你。” 但他脸上浮出的笑容已被唐耀华看到。他高兴地鼓着大大的圆眼,轻快地迈着步子,跳到阔海身边,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用力晃动他的头,嚷道:“口是心非的家伙。说一两句好听的话会死人么。” 小狗听到身后的嘈杂声,竖起耳朵,停下脚步,扭头朝他们望过来。盯着小狗看的柳下溪也扭头朝他们看过来。 唐耀华连忙松开手,难为情地搔头。 柳阔海扬掌拍打他的后脑,“你跟着下溪哥,我去开车。” 小狗似乎嗅到什么,重新迈开四肢。突然,它的脚步加快,到拐弯处时居然奔跑起来。 逃了?柳下溪脚步停顿,随即加快步伐跟了过去。 它没逃,受伤的小狗跑得不快。它跑了一会儿,回头看柳下溪,等他走近再撒腿往前跑。很快,他们绕到另一条街来到施工地的大门口。小狗蹲在门口似乎在寻找谁,昂头甩尾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工人们。可惜,忙碌的工人没有谁把目光落在小狗身上。 柳下溪拿出素描肖像画走进工地。小狗站在门的右侧,摇摆着头迟疑不决地盯着柳下溪的裤脚。过了片刻,象是鼓足勇气,窜过一堆钢材跑到柳下溪脚边,一口咬住他的裤脚。 “没见过。”被柳下溪问到的工人粗略地看了一下画像,立即摇头,目光落到他脚边的小狗,弯下腰抚摸小狗的头,笑道:“又来了,不怕死的小家伙。” “你见过这条狗?” “这几天常见。我们吃饭的时候,它会跑过来讨骨头吃。它在工地里窜来窜去,闯了不少小祸,被工头赶出去。” 柳下溪继续问:“昨天下午五六点时小狗在这里吗?” 工人摇头,“昨天我们放假不在这儿。问工头老陈,他昨天在。” 正在清点现场材料的工头老陈见柳下溪拉住忙碌的工人问话,走过来问:“什么事?” 柳下溪把画像递给他看,问:“请问,您见过他吗?” 年约四十的工头老陈狐疑地打量着柳下溪,看完后把画像塞回他手上,不客气地问:“你是谁?问他做什么?” 柳下溪露出亲切的笑容,温和地说:“耽误您一点时间我们谈谈。” 工头老陈点头,丢下脏手套跟在柳下溪身后,避开工人们走到围墙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工头看过柳下溪的证件后,表情相当严肃。“昨天,我们这儿来了不少人,都是些与工程相关的人来视察现场。您那画上的人……记不起他跟谁一起过来的。只记得昨天下午二三点的样子,常在我们这儿出没的流浪小狗被人踩了一脚引起骚动,他突然站出来把小狗抱走。后来我去开会,会开得很长到晚上七点多才结束,开完会老板请客去附近酒楼吃饭。喝了一点酒,记不清是谁在问他的同伴去哪儿了。” 柳下溪问:“昨天来的是一些什么人?” 工头老陈一副为难的样子,不是很想回答柳下溪的提问。但面对柳下溪极具威慑的目光,他还是说了:“来的人有我们老板和投资商以及工程设计院,还有规划局与承建处加上城市环保局的人。” “他没参加你们的会议?” 工头摇头。 “下次看到他时请给我打电话。”柳下溪给工头留下联络电话离开,四处张望,看到离工地不远处的右前方二百米处有公交车站,车站旁边有报刊亭。柳下溪走近报刊亭,有一位老年妇女在亭子里。柳下溪回头见到唐耀华抱着小狗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车道上柳阔海慢慢地开着车朝他靠过来。柳下溪从唐耀华手里接过小狗问亭中的妇女见过这只小狗没有。 老年妇女戴上老花镜,认真看过小狗后说:“见过,常在这附近窜来跑去。” 正说着话,柳下溪手机响了。是去查狗牌的巡警打过来的,对方告诉柳下溪,小狗的主人找到了。说是小狗在半个月前走失,主人很焦急一直在寻找它,听到小狗的下落非常高兴,希望能把小狗送还,约好今天中午在兽医站见面。 柳下溪没有继续在附近转悠,抬起手腕看表快十点了。招呼唐耀华上车,对柳阔海说:“送我去你们昨天的那间医院。你跟小唐再去兽医站把小狗交还给它主人后去局里找我。观察一下小狗的主人,打听对方的联络电话与住址。” 在医院里柳下溪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昨夜今天上午轮休的前台值班王姑娘。她虽然住在医院的员工宿舍,但早上有事出门,快十一点半才回来。柳下溪见到她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昨晚给曹二三办理出院手续,并把多余的住院费退还给他。” “嗯。”王姑娘大大方方地笑着点头。 柳下溪皱眉,不悦地逼问:“为什么要说谎?” 王姑娘一怔,诧异地望着柳下溪,说话的语气很平静,“我没有说谎。” 柳下溪耸肩,嘴角浮出漠然的冷笑,“出院手续几点办理的?” “晚上九点多,你可以去看登记册。” “据我所知,晚上九点前台交费处已经下班,不可能结算住院费。病患没身份证不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剩下的住院费不多,不到四百块。他没钱,急着要走。所以我给他垫付了。” “给他交通费就可以了,没必要全部垫付。” 王姑娘没被柳下溪那无形威慑的气势给压住,继续冷静地说:“他被人虐待,需要钱逃离北京。” “逃离北京……为什么不帮他报警?” “他认为警察不值得信任。” 柳下溪笑了起来,直视着她的双眼,笑问:“那通地址是他留下来的?” “是。” “他手写的地址在哪里?” “撰写完后,那张纸条被他带走了。” “是吗?请你到公安局协助调查一桩命案。” “命案?”王姑娘愕然。 “没错。警方根据曹二三留下的地址,意外发现室内有一具死去多日的腐尸,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他协助调查。” 有泪痣的男子09 王姑娘红润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惊愕地捂住嘴,半晌才喃喃地说:“怎么可能……” 柳下溪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等待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 沉默带来令人窒息的压抑。 王姑娘松开捂住嘴巴的手,双手十指不安地交缠在一起,垂着眼睑低声说:“我不想丢掉工作,能不能请你保密,不要对医院提这事。你答应我不说,我才说实话。” 柳下溪摇头。空口承诺太简单,却没有任何意义。人,总是害怕自身秘密被揭露,不想把阴暗的真实的某一面展示在人前。为了保护自己,不停重复着“请你保密”这句话。但这个非常不可靠,秘密总是越想隐藏越容易被披露。他认为,对别人提出“请你保密”的要求,是奢侈的愿望。他人获取秘密没有休戚与共利害攸关的牵制,秘密本身只是茶余饭后的佐料。秘密无法回收,请求别人保密是对自己相当不负责任的作法,无端地把自身秘密交在他人手上,便丧失了自主权。常常会引来不想见的后果,被人添枝加叶失去原样,秘密便是可笑的存在。记得齐宁曾经对他说过“对付窥视他人秘密以此为乐的人,你不如大方一些,告诉对方他想知的事并不是你刻意要隐藏的秘密。无须隐藏的秘密但不是秘密,对方会失去追寻的乐趣,感觉无趣就会自动撒手”。遇上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下属康容,柳下溪体会到齐宁话里的意思。 王姑娘虽然垂着眼睑却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他,见他摇头,失望地绞着手指。“那么,我没什么好说的。” “畏惧、担忧会成为你生活中的阴影,只有说出你知道的事情才能摆脱这阴影。不需要担心丢掉工作,你有工作经验,离开这家医院还可以找其他工作。从现在起约束自己行为不要再犯,没有人会故意刁难你。”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柳下溪站起来,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他厌烦知情者以自身掌握的秘密跟办案人员谈条件。这类型的人见得太多,压制不住从心里涌出的厌恶感。身为警察,如实反应自身情绪并不理智。不过,询问相关人员口供时,为了消除问答双方的距离感,适当表露情绪与对方在情感产生共鸣是问案手法。有一类证人厌恶自身的懦弱,保守秘密时的惶恐不安却又被秘密带来的好处所诱惑,想坦白又担心承受不住后果,内心很矛盾。眼前的这位女人心态便是如此。 他掏出手机翻看留言。老贾请求人力支持,他在调查中发现死者刘木的人际关系相当复杂,与数名女士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是一个不约束自己下半身的男人。 柳下溪的话击中王姑娘极力想隐藏的不安。她抬头沉默着,小心窥视柳下溪的脸色,感受到他的不耐烦,内心焦虑起来。抚着自己的脖子,干咳一声,引起柳下溪注意。 柳下溪收起手机重新坐下,安静地看着她。 她打破沉默,轻声说:“昨晚,那个人的住院手续是我办理,听人说起他遭受过虐待,有些同情他,对他很有印象。替他办理住院手续的人离开时找我打听兽医站在哪里,他们走后没多久,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他的脚刚被固定不应该走动,我上前挡住了他,劝他回病房,他冷冰冰的不理人。执意要走,我挡不住。出大门下台阶时,他可能不习惯使用被固定的脚,结果摔倒在地。我上前扶起他,责怪他几句。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于心不忍不好多说,告诉他真的想走,用医院电话叫家人来接他。后来,他借用电话,说话声非常小,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有个男人来接他。开车来的,把他扶上车后立即离开。几分钟内车又倒回来,来接他的男人小跑着过来,掏出一叠钱,让我帮他们把钱还给替他付住院费的人。我跟他说,那个人的伤需要住院。来接他的男人不了解情况,一副很困惑的样子。他作不了主打电话给别人,对方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他转头跟我说,要我把那个男人的档案注销。我告诉他那不行,不合规矩。那个人已经立了档,销不掉。他让我想办法,不能泄露他来接人的事。当时大厅除了我没有其他同事……他塞了一笔钱给我,数目不小,要我想办法……我缺钱,答应了他的要求。要他提供姓名与地址,让那个人出院把档案归整。” “来接他的男人提供地址?” 王姑娘点头:“嗯,他掏出黑色的记事本递到我面前,要我照本子上的姓名地址抄下来。他说那个人是朋友,就算有人查也不会出问题。” “看清对方的车牌没有?” 王姑娘摇头,“我没出去,没看到。” “记得他的长相吗?” “样子蛮普通,戴着近视眼镜,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 也许是因为来接人的男人五官太普通王姑娘不知如何述说他的长相。柳下溪画不出对方的肖像画。 有人敲门。康容被惊醒,打开门。白帽子、白口罩、白大臁…三白人员站在门口递给他两张盖着红章子的纸与两个密封的牛皮大袋子。“检验报告出来,没事。你们随时可以走了。给,这是你们的东西。” “太好了。”康容雀跃不已。扭头一看,隔壁床上的尹九月还在呼呼大睡。口口声声说案子不破睡不着,睡到中午十二点还不见醒。 牛皮大袋封着他们的衣服与随身物品。翻出手机一看,“妈的,没电。”嘀咕着扬手把手机甩在床上,进洗卫间换衣服。等他收拾完毕,尹九月还在睡。他不客气地一脚踢在床尾。 这一踢动静不小,尹九月跟装了弹簧似的一跃而起。睁开又眼问:“什么?” “可以走了。” “太好了。”尹九月旁若无人地伸着懒腰,眼睛很清明,一点也不象刚睡醒的人。跑进洗卫间时,尹九月突然说:“小康,想通一件事。等下我们去医院。” “医院?什么事?” “从医院得到的那个地址有问题。” “怎么说?”康容好奇地走到洗卫间的门口,见尹九月洗了脸之后再刷牙,奇怪的顺序…… 尹九月刷完牙才说,“以那个受伤男人打掉牙往肚子里吞的个性,他绝对不会办理出院手续留下姓名地址。推测他的个性,认为我们带他去医院纯粹多事。等我们一走,立即悄悄离开,把去医院的事当成没发生过。” “怪人!” 尹九月摆动手指,脸上浮显令人羡慕的自信,“忍受别人暴力相向而不肯向人求救也不去医治的有两类人,一类是非常害怕施暴者,在他眼里对方存在太巨大,不敢有丝毫违背,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在发抖。另一类人带自虐倾向,赎罪或者亏欠对方,借此惩罪自己,折磨身体让精神得到救赎,认为自己被施暴是应该的,是该得的处罚。不报警不医治,痛苦地活着,糟蹋自己保护对方。” “那个男人应该是后者。” 尹九月打着响指,摆头,“难说,瞧他那样,看着不爽快,有股涩苦凄凉的倒霉味,极容易成为出气筒。” “你这话说得忒没人性。快点收拾,我去外面打电话。” 康容打电话的时间超长,一边说一边记录着什么。 尹九月收拾妥当,去点心铺买来面包边吃边等他。 打完电话,康容直接对尹九月说:“我们不用去医院,等下回局里开会。柳处长去过医院找到办理出院手续的女人,那个地址果然另有内情。”康容不喜欢吃面包,摇头拒绝尹九月的好意。 “对方怎么说?”尹九月胃口好,见康容不吃,一个人干掉两人份。 康容摇头苦笑:“如同俄罗斯套娃,剥了一层还有一层。那女人说,有人开车把有泪痣的男人接走,来人给了她一笔钱,希望她能把病人的档案处理掉。登记在档案上的姓名地址是她抄写来人黑色记事本内的记录。” “只要对方否认,这事将查无实处。”尹九月点烟叼在嘴上。微眯双眼望向睛空,神秘人物出示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了来历不明的酒,结果很惨。从此以后,清荷不在外边随便吃喝,省得不小心中了招。 “邹总,你说依诺公司这次算不算大危机?”递给他酒的是一个接近四十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只是口红涂得太鲜艳,不适合参与死者的告别仪式。 “危机吗?不,算不上。”清荷觉得一间跨国公司一般有着完善的管理与人员配制,一位管理人员或者技术人员去世,不可能造成公司经营危机……除非有人借此生事,故意掀起风波,强行把其公司抹黑造成信任危机,导致公司股票崩盘,客户纷纷离弃,银行停止贷款,员工离心,制造出的产品质量越来越低劣。只不过这女人又是谁?以前应该没见过……。 “他们感受到危机感了。你们不觉得告别仪式的气氛不对吗?”又有一个好事者插进他们的谈话。 “哦?”清荷假装吃惊地看着插话者。他是it界有名精英,才三十几岁靠着经营网络与开发软件致富,挤进了私企百强,公司上市后一跃成为身价上亿的年轻富翁,至今为止,他的个人资产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其公司的发展象是乘坐了火箭,快速得令人跺脚、咂舌。在国内迅速卷入一起it大潮,科技、网络与软件公司成雨后春笋之势,而it类的技术人员也成了人才市场的宠儿,风头之盛连老牌的房地产商也眼红不已。不得不说,中国人对财经风向非常敏锐,只要是能赚钱的行业,大家喜欢一窝蜂地拥上去,拼命地蚕食那块美味的大饼。吃完了这块大饼后怎么办?没人去想。 女人移到窗边,一手轻扯厚重的窗帘布,轻声说:“其实尖端科技开发和硬、软件方面,我们已经不需要继续依赖国外。大家迷信,总觉得国外的产品好,其实不少都是在国内生产的。” “没办法,国外的产品质量比国产品占有优势。”it精英回答道。 邹清荷把酒杯放在离自己近的桌子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心想:他们可能认识彼此……不过有点奇怪,他们的行业跟自己关联不大。平时也没来往,为什么突然找上自己说话? “国产品有价格优势。而且科技产品自身的特点是更新快,质量……。” 清荷瞧他们聊得热闹,自己也不想插嘴,转身想走。it精英却把话题扯到他身上:“邹总,你的看法呢?” 清荷并没认真听他们的谈话,目光四处游走,观察着酒楼里的人,没注意他们聊到哪里了,只好含糊地回答道:“呵呵,你们的领域,我无缘置喙。” “哈哈,你太谦虚了。”it精英爽朗地笑了起来。 “依诺……,”女人停顿了一下,轻声说:“这次的事有些诡异。” 清荷对这个很感兴趣,笑着问:“您是指哪方面?” “小道消息传……他们公司即将开发的新产品数据外泄了。” 这……,没听说过。“是什么样的产品?” “用在航天方面的电子芯片。没人料到依诺在中国的分公司会接下航天方面的大单,据传是以某个国家以一国之力来委托的。” 女人的说话声压得更低,清荷需要全神贯注才听得清楚。 跟他一样竖起耳朵的it精英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声说:“为什么不委托他们总公司?” 清荷猜测道:“可能是想绕开美国政府吧。” “你们说詹姆斯?贝里的死跟此事相不相关?”女人问。 it精英在思考,无意识地绞着双手,漫不经心地说:“依诺中方的主管好象不知此事。” 女人冷冷一笑,说:“是信不过吧。跨国公司无形之中会存在派系纷争吧。” 清荷追问:“这传闻属实吗?” “应该吧,不然,他们怎么敢闯进詹姆斯?贝里家里跟警方叫板?” “跟警方叫板?怎么回事?”清荷和it精英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不知道?”女人也很惊讶,看着邹清荷说:“跟你一起来的表哥不正是市局刑侦处的吗?” 奇怪,怎么大家都知道柳大哥?他很出名吗?清荷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表哥不会跟我谈公事。” “原来如此!”女人莞尔一笑,接着为他释疑,“商界,大家都知道赫赫有名的柳董事长是你大表哥,他有堂兄弟在市局刑侦处上班。再说那对堂兄弟长得太相似,象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来历。” 柳下溪和梁董来到清荷的车上。沉默了一会儿,梁董说话了,“贝里私下接了一单大委托,这事不知被谁捅了出来。” 柳下溪拿出微型录音机,一边录音边笔记,问:“什么委托?” “跟航天有关,详情我不清楚。” “有哪些人知道?” “公司里有五六个人知道。” “请把人名写出来。” 梁董从口袋里拿出笔,接过柳下溪递来的白纸,迟疑了一下,问:“警方会保护我吧?!” 柳下溪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会!” 梁董立即把人名写上了。 柳下溪继续问:“谁派人去贝里家搬走他的数据?” “费罗?李。来自美方的管理者,主管境外销售业务。中美混血,今年新上任的。” 柳下溪心一动,随手画出教堂的那对可疑男女。“认识他们吗?” “戴墨镜的可能是费罗?李的兄弟,女的应该是他的妻子。” “兄弟?” “前天,我撞到他们一起吃烤鸭,费罗?李说是他的兄弟夫妇刚从美国过来。” “费罗?李当时在教堂吗?” 梁董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没有,他去陪贝里的遗孀。” “被开除的清洁工是谁聘用的?” “我。他是被殷圆圆冤枉的!” “清洁工是你的熟人?”柳下溪若有所思地看着梁董,心想:有这一节卡在中间,难怪小成会监视他,他会主动找上自己。 柳下溪的视线令梁董脸色泛青,他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蒋津平”。 “谁?” “沙城科技的女老板,是她托我聘用那名清洁工……事前我也觉得不妥当,只不过人情难推……。” “她安插人进你们公司的理由是什么?” “偷学外资公司的管理方式。” 这也太扯了!柳下溪耸耸肩,问:“她来了吗?” “在酒楼里。” 传说中的杀手28 “昨晚到过教堂的人有哪些?” 梁董把人名写上。柳下溪拿过来一看,有二十几位,需要大量的人手调查。尸体如果真被换了,齐宁与八局那边都应该在着手调查。如果大家及时交流手上的情报,案子会破得更快一些。 他们回到酒楼,菜开始上桌了,原先空着的桌子坐满了人。大家正听从司仪的话,闭着眼睛为死者默哀。梁董悄悄指着坐在清荷左边的女人对柳下溪说:“她就是蒋津平。” 柳下溪轻声问:“你能安排我和曹工单独谈话吗?” “好。” 柳下溪坐在清荷右边的空位上,碰了碰他的手臂。清荷睁开眼睛看他,柳下溪朝他做了一个交换位置的手势。两人换了位,刚好默哀时间过了。 柳下溪朝蒋津平微微一笑,低声问:“等一下能跟您私下谈谈吗?” 蒋津平颌首低眉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清荷左手拍了拍柳下溪的右膝盖,在上面划写道:“有话要说。” 柳下溪不动声色地看着同桌的其他人,全是生面孔,没人注意他这边。他巡视了一下酒楼,那些在教堂内因曹工的惊呼而异动的人一个也没出现。他偏头朝清荷凑过来,清荷懂他的意思,附在他耳边把听来的话悄悄说给他听。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态度太亲昵,引起了别人的侧目。柳下溪根本无视别人的视线,听完清荷所说的事,还没来得及整理头绪,突然耳边传来熟的声音:“客人,您要喝白酒吗?” 齐宁来了?!柳下溪掩饰住心惊,回头看了一下对他说话的酒楼服务员。陌生的脸,身高与体型跟齐宁接近……是他吗? “要。” 服务员倒完酒,转身离开时把一张纸片悄悄塞在他手上。 柳下溪用餐巾纸擦了一下嘴,站起来跟清荷说了声:“我去一下洗手间。” 进了厕所,柳下溪打开服务员递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清荷中毒是假,通知市局封锁酒楼,查找可疑的人。 齐宁这家伙,又玩阴招!酒楼里的客人谁是他的目标?柳下溪把纸条撕碎,丢入抽水桶里,看着它被水流冲下去。 司仪离开后席间很快热闹起来,吃菜,喝酒,聊天,大家都找到可以做的事。他们大多数是依诺公司借机宴请的客户和来往的厂商,没有几位真正为死者伤心的。 “曹工,这位是市公安局的柳处长。”梁董带曹工走过来了。 柳下溪刚站起来,坐在他旁边喝酒的邹清荷突然发出“啊!”的一声尖叫,翻倒椅子跌在地上。 “邹总!你怎么啦?”坐在清荷身边的蒋津平伸手去扶他。 “清荷!”柳下溪立即推开自己身边的椅子,挡开蒋津平的手臂扶住清荷。妈的,齐宁在搞什么?!清荷的身体真的在抽搐!唇边有杏仁味……“氰化钾!” “什么?!”酒楼里的嘈杂声立即消失,瞬间静得可怕。随即有人叫道:“快打110!快报警!”另有不少人朝这边奔过来。 柳下溪颤抖着左手,掏出警员证举起来,哽咽着说:“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处的柳下溪。有人氰化钾中毒,疑似谋杀,请大家保持安静,各自坐在原位协助警方调查!”他抱起清荷边奔跑边打电话回市局,吩咐马上派刑警赶到酒楼进行调查。 有服务员跟上他,柳下溪大声道:“关上酒楼大门,不准任何人出去!”他接着一字一句地说:“我,绝,不,放,过,杀,人,凶,手!” 他一边奔跑一边呼唤:“清荷,清荷,清荷!” 邹清荷是真的丧失了意识。 奔出酒楼,一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停下来,柳下溪在四合院见过的那位军人此刻穿着医生的白袍推着急救推车过来。柳下溪跟着上车,对方说:“齐长官吩咐,请你回酒楼。” “去他妈的!”柳下溪怒气冲冲地骂道。 “请您理解!不逼真一点瞒不过行家的眼睛。您放心吧,邹清荷不会有事,此药我们实验过多次,不会伤及身体,不需要一个小时他就会醒过来。”他把挂在急救推车上的氧气罩罩在清荷脸上,吩咐同行的人:“马上注射解毒剂!” 柳下溪阴沉着脸回到酒楼。他走进来,感受到他全身所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冷寒气,酒楼里立即变得很安静,大家都沉默地坐着,再也没人敢伸筷子挟东西吃。酒楼里的领班、服务员素质好,自动地靠墙站成一排。柳下溪从男服务员中寻找齐宁的身影,没找到。他心里很愤怒――齐宁可以利用他,但不能利用清荷,心里的底线彻底被触犯了。这股怒火暂时无法向齐宁宣泄,他需要发泄口。现在他没心情搜查不存在谋杀的谋杀现场。冷冷地扫视着这些有头有面的食客,寻找齐宁锁定的目标。他要先齐宁一步找出来,抓捕对方。 能承受他此刻视线的没几个人,不少人在他的注视下低下了头,有的甚至全身颤抖忍不住发抖。 本层酒楼大厅一共有十六桌,每座坐了八人,加上酒楼的领班、服务员二十一人,减去清荷和自己,共有一百六十七人。能承受自己目光的人有七位,另有暗中观察打量自己的五人。后五人中,有清荷告诉他的it精英,蒋津平以及曹工和梁董,剩下的一位是坐在离出入口最近一桌,穿着银灰色西装套服,接近三十岁戴着无框眼镜的瘦个子男人。此人的头骨、发型跟昨晚偷袭自己的面具男一模一样。柳下溪笔直朝此人走去,站在他面前,拿出警员证递到他面前,冷冷地说:“请你站起来。” 此人也没说话,慢慢地站起来,却突然掀起桌布,卷带着桌子上的碗筷杯碟朝柳下溪砸过来。 愤怒中的柳下溪无论是洞察力、精神力、速度还有力量都比平常的他强。对方打算出手之际已被他看破,等对方掀起桌布发出攻击,柳下溪的右直拳出手砸在对方的颈脖上。“啪”的一声,对方摔倒在地。 “把他抓起来!搜他的身!”柳下溪冷冷道。 堵在出入口的两名酒楼女咨客,其中一位上前,掀开旗袍露出修长而洁白的大腿,可惜其中两条大腿内一边挂着小巧的手枪一边挂着一幅小巧的手铐。难怪她走路有点怪异……。她铐住无框眼镜男,当众搜了他西装口袋,找出一把银色的手枪。正打算解开他的西装,柳下溪制止了她。 “有枪!”安静的酒楼沸腾起来。 “请大家安静!”柳下溪大喊了一声,各种声音立即消失。早在柳下溪走到无框眼镜男面前,柳下溪的视线余角发现蒋津平身体紧张前倾,屁股离开了椅面。等无框眼镜男被击倒,她重新坐回去。 柳下溪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盯着她。微垂着头的她突然把头一抬,抢先说:“我没碰过邹清荷的酒杯。” “酒杯?!”柳下溪冷冷地重复着她所讲的名词,“毒下是在酒杯上的?!”他接着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清荷曾经坐过的位置,“原本是安排我坐在这里。中途我跟邹清荷换了座位,下毒者的目标是我。”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市局的刑警来了。“等下请你到市局协助调查。” 蒋津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伸手拿了清荷喝过的酒杯。 柳下溪捏住她的手腕,取走了她手上的杯子。柳下溪冷漠地说:“看住她!把她带到一边。”有一位男服务员走过来,抓住了蒋津平的胳膊。 柳下溪再次打量酒楼里的人,此时能承受他视线的只有三个人了。第一个是坐在首席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的目光带着欣赏。第二个是坐在靠近左边第三个窗户那一桌的男人,大约四十岁,没修面,脸上有杂乱的胡茬,身上带着一股落拓味。满酒楼的人,只有他独自吃吃喝喝,根本没看柳下溪一眼。第三个是坐在右边第二个窗户那一桌,大约三十多岁,褐色头发,五官轮廓分明,鼻梁粗大,颧骨特别突出。他毫无忌惮地盯着柳下溪看,目光跟刀尖一样锐利。 “柳处!”出入口传来了纷杂的脚步。柳下溪没去望自己的同时,只伸出左手做了一个制止行动的手势。了解他的同事们立即停住脚步,堵在出入口。柳下溪说:“一队,三队的人下去看住窗户,四队派四个人搜寻洗手间。”他吩咐完毕,刑警们立即行动。 柳下溪接着扬声道:“梁董,请您过来一下。” 梁董双腿微微抖动,颤颤兢兢地走到柳下溪身边。 柳下溪俯在他耳边问:“靠近右边第二个窗户那一桌上褐色头发大鼻子的男人是谁?” 梁董小声说:“不认识,客人名单不是我写的。” “是谁写的?” “小鲁。” 柳下溪转身走到出入口还在待命的刑警面前,拿出梁董提供的人名,对他们说:“鉴证人员请去搜集现场物证,其余的人把名单上的这些人带回局里协助调查。” 传说中的杀手29 拍照、取证、搜查、询问,刑警们一行动,原本很安静的酒楼出现了各种声音,众人骚动起来,那些自认为与下毒杀人无关的客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刑警表现自己的清白。得知受害人是柳处长的表弟,刑警们脸都绿了,对现场的人盘问更加严厉。有人想上前安慰柳下溪几句,但被他冰冷的气势所压只好却步。 柳下溪没有插手搜查,继续暗中观察。这一次他观察的是众人的手:忽略掉那些说话时喜欢作手势的人,叉掉细皮嫩肉不长茧的肥油手,再排除手形纤长指骨均匀只长了笔茧的手……剩下的观察对象不多了,有四个人的手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四人的手有共同特征,那就是掌肌肉特别厚实,手指关节粗大,掩藏不住手上蕴藏的力量。有着这样一双手,握力肯定惊人。形成这类手形需要长期干苦力活,或者经过刻苦锻炼。落拓汉和大鼻子都拥有这样的一双手,另外两位也是曾经承受过他锐利视线的人,一个是坐在先前引起他注意的老人右边的年青人,可能是老人的子孙辈,五官能寻到老人的影子。最后一位是一名男服务生,可能是齐宁的部下,也在悄悄地打量酒楼内的客人。 谁是齐宁的目标?柳下溪无法做出判断。经过一番思考后他得出结论:酒楼里齐宁锁定的目标有四种可能性。一是,职业杀手“真假”兄弟;二是他国的间谍;三是杀害詹姆斯?贝里的凶手;四是跟詹姆斯?贝里私下来往密切的人。如果是“真假”兄弟或者凶手,他们的手肯定跟一般人不一样。小胡从小成那边得到情报说过“真假”兄弟是华裔,表明他们的外貌可能接近中国人……。如果是他国的间谍或者跟詹姆斯?贝里来往密切的人则难说了,任何可能性都存在。酒楼里还有令人感到意外的现象:中外合资的依诺公司死了外籍主管,宴请的却都是黄皮肤人种……那些白皮肤的外国人去哪里了?难道在楼上?听说楼上的大厅也被依诺公司包了下来,齐宁可能在楼上,这么说他真正的目标在楼上。下面闹腾得厉害,刑警们包围了酒楼,楼上却毫无动静……,楼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悄悄地退到墙边,拿出纸笔快速画出他所关注的五个人,标明他们所在的位置,招来几名刑警,低声吩咐:“盯住他们!” 楼梯口有局里的刑警在,电梯间都酒楼的服务员守着,瞧他们的站姿、动作与表情,看得出是军方的人。他们截住柳下溪,不放他上去。 柳下溪没跟他们多费唇舌,转身下了楼。跑到酒楼的外面,找守在外面的刑警拿了望远镜朝楼上的窗户望去。可惜窗户都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布,什么也看不到。再回头看四周,发现这周边区域都戒严了。 “柳处,您表弟……?”有同事忍不住跑过来问。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柳下溪僵硬的肩膀垮下来,单掌捂住脸,沉重地叹着气。他口袋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是清荷的手机号码,他急忙走到一边,悄声低呼:“清荷,你怎样?” “柳大哥,我已经没事。”手机里,清荷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弱。 “真的没事?” “嗯,头有点昏沉。你别担心我,王哥说,这症状很快会消失。” “玎兀』├玻 本坡サ拇盎t来了巨响。柳下溪抬头望过去,只见拉上窗帘布的那层有窗户玻璃被什么东西砸碎。 “柳大哥,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手机里传来邹清荷紧张的声音。 此刻柳下溪已经确认了跟他谈话的是清荷本人,梗在心里的怒火消掉了一部分。他一边紧盯着那扇被砸碎的窗户一边回答他道:“有人不小心砸坏了窗户玻璃。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马上回去看你。” “王哥说我得呆在医院里演几天戏。” “别管他们!谁爱演戏自己演去,马上请他们送你回家!我等下再打电话给你!”柳下溪收起电话,见处里的刑警都朝这边围过来,便转身朝酒楼的另一边跑去。这时他身后又传来了“玎亍鄙。 有人在大叫:“抓住他!” 他回头一看,自己所关注的大鼻子打破了窗户玻璃从楼上跳下来。楼下早有准备的同事立即散开,分别占据可单防可联手的进攻好位置,守在包围圈外的则是三名枪法精准的刑警,他们举着枪对准着跳下来的大鼻子,一旦前面的同事制不住对方,他们会就开枪射击。大鼻子看起来身手不错,但自己的同事也不是省油的灯。 柳下溪没有停留,继续绕到另一边。这边暂时毫无动静,守在窗下的刑警们被另一边的动静引走,只留下三位。柳下溪警惕地盯着楼上,随后闪在墙角处,朝留守的刑警打了手势,要他们找好屏障物,子弹上膛打起精神盯着窗户。 “玎兀 北淮傲辈颊谧诺哪且徊悖朝他这边的玻璃窗被砸碎,血滴与玻璃碎片一起四处飞溅,一对男女紧跟着往跳下来。眼尖的柳下溪认出来了,他们正是教堂里那对可疑的男女。 “开枪!”他立即喝道。今早出门藏在身上的三爪钩握在手上,等待机会出手。 听了他的命令,三颗子弹分别朝男女射过来。这对男女身手出乎意料地灵活,虽然身上有伤,人在半空中,却彼此为借力,灵巧地避过子弹。落地后就地一滚躲过第二轮袭击。男子此时没戴墨镜,阳光下,目色蓝中泛紫。他左手腕在流血,右手握着把意大利的伯莱塔92f9手枪,落地后,他把倒在地上的女人推到身后举枪射击。 受伤的女人离自己更近,柳下溪当机立断甩出三爪钩朝男子的右手腕砸去,但速度慢了一拍,对方开枪的速度非常快,子弹出膛三连发。 只听得三声闷哼,不在同一位置的三位刑警分别中弹。 好快,好准的枪法! 与此同时,柳下溪的三爪钩也砸到了男子的手腕,击落了他手里的枪。 这时楼里也有人跟着跳下来,柳下溪视线的余光认出,他就是化妆成服务员的齐宁。 柳下溪一边挥舞三爪钩砸向男人的脑袋,一边纵腿朝女人踢过去。 这女人也不简单,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旋转身子劈腿朝柳下溪踢来。 她不是女人!假胸已经掉到腰上了。 柳下溪出腿在先,还没等她的腿伸直就击中了她腿。 她收腿单脚后跳几步,正遇上从上面跳下来的齐宁。 齐宁一边扬枪射击已经避开柳下溪三爪钩袭击的男子,同时扬腿等着她,脚尖直接踢中了她腹膜后脊柱左边浅窝,震力直接穿透了她的左肾。 身上有多处枪伤的她再受此这一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嘴里喊道:“flee(逃)!” 躲过了要害,后腰中了齐宁一枪的那男子扭头看了她一眼,负伤立即往马路上逃去。 柳下溪甩出三爪钩朝他的后背打过去,只是对方逃得太快,令他一击落空。柳下溪本想追他,齐宁一脚踩着那假女人,左手朝他摆了摆,右手食、拇二指圈起来放入口中,发出“哟啊,啊哟!”的长啸声。 “呜,汪”两声狗叫与他的长啸互映,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两条黑色军犬飞箭朝男子追过去。 柳下溪回头立即去看中了弹的同事,一个被子弹射穿右手臂,一个右手腕被擦伤,一个右前臂中弹,幸好他们都找了屏障物,否则射击要害性命难保。齐宁早有安排,附近有救护车在待命,他们马上被送去医院。截击大鼻子的刑警们也有很几位受伤,庆幸的是成功地制服了他。 酒楼里继续有伤者被抬着,扶着出来,这次事件,受伤的人比柳下溪想象的多。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通往酒楼的路被戒严,没有普通路人卷进来。 齐宁什么也没跟柳下溪说,立即带走假女人离开了。军方的人马一撤退,留下的乱摊子交给柳下溪他们刑侦处负责。 “妈呀!”跟柳下溪一起上楼的刑警被里面的惨状吓住了,忍不住惊呼起来。 “噤声!”柳下溪冷冷地喝道。 受伤的人被抬走,没受伤的也一一安排离开,只留下染有鲜血的空现场。里面桌翻椅倒,盘碎碗破,简直就像经历了一场八级地震。 “柳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喝令噤声的同事忍不住开口问。 柳下溪叹了一口气,说:“回去问局长吧。” “啊,会不会是国安那边在执行特殊任务?!” “也许吧。”他察看现场,暗中推测当时的状况……现场太乱了,溅血的地方很多。中间那排第三根柱子旁,翻倒的桌边有一只插满长针的乳猪。附近的地面,桌椅上也插有一些长针……。围着这张桌子,地下有四五滩血迹。如果以此桌为起点,血迹溅落的轨迹是蜿蜒着滴向两个人跳下去的窗口。 奇怪,丢椅子砸向另一边窗户玻璃的人又是谁? 传说中的杀手30 是那两个人为了逃亡采用了声东击西的手法? 面对齐宁和他的一群部下,他们有闲情雅致玩多余的动作? 从现场来看,溅出来的血迹主要是子弹造成的。柱子,墙壁上有不少弹痕,七八张可移动的圆形桌面上有凌散的弹孔,却找不到任何弹壳。长针、血迹与翻倒的桌椅,破碎的菜盘、杯碟再加上饭菜、酒水和纷杂的脚印,恶战的时间应该不长……。军方没有收拾好现场就离开了,这不符合齐宁的行事风格。除非――他们已经没有余力收拾现场。那些伤者很可能都是齐宁的部下,为了保护无辜的卷入者,他们必需有身为肉盾的自觉。无论此次齐宁的目的有多崇高,如果他明知很危险也敢把普通人卷进来置身险境,令他们受伤或者死亡,他都得抗起责任……辞职或者上军事法庭。攻于心计的齐宁断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怎么也得保护好在现场的无辜者。为将者,如果单靠牺牲部下赢得战果是无法服众的。善于揣摩人心的齐宁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退,他会怎么做?身先士卒,抢在部下受伤之前先去保护在现场的无辜者为此而受伤。只有他先做出表率,他的部下才能甘当肉盾,才会一边对敌一边保护无辜者。齐宁能带出死心塌地服从他的强兵勇将,能年纪轻轻盘踞高位,除了他的个人能力强之外,恐怕也是因为他能牺牲一切,包括肯牺牲自己在内。齐宁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调查詹姆斯?贝里尸体是否异常由国安出面在处理吧。刑侦处的任务只是充当烟幕和幌子还有善后。想到这里,柳下溪没有继续搜查现场。他采集了一些血样后,吩咐跟在身边的刑警们处理好现场,清洗血迹,抹除枪战后的痕迹,并叮嘱他们将所有的垃圾打包带走。 柳下溪回到楼下大厅,这边的刑警们还在盘查众人,似乎有不少人察觉酒楼外发生了几起恶斗。他朝那位落拓汉望过去,只见他垂着眼睑悠闲地剔着牙。 监视这几位可疑人士的同事悄悄告诉他:突然听到上面传来“哗啦”声,一些离窗户近的人都朝外望,被他们监视的人中,只有那个大鼻子男人有动静,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突然拎起椅子砸窗户玻璃。现场人多,刑警不敢开枪,只能喝止他住手,料不到大鼻子根本不理会他们,纵身就跳了下去。他这一闹,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有不少人拥到窗边观看他跟刑警打斗,无形中耽搁了调查案子的进度。 柳下溪从他手里拿回可疑人的速写像,指着落拓汉的问:“他有什么动静?” “当时他盯着他身边的窗外,没其他的多余动作。” 落拓汉所在的窗户正好就是那两个人跳窗逃跑的那扇窗户下面。 同事继续说:“男服务员突然消失不见了。坐在首席上的一老一少则完全没有动静。” “知道他们是谁吗?”柳下溪朝首席上的老人望过去,发现他正瞧着自己。他们的目光相遇后,老人朝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同事回答说:“不认识。” 能坐上首席,这老人对依诺公司而言,身份肯定特殊。梁董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柳下溪不动声色地扫视酒楼内,没在人群中发现梁董。心想:梁董不在,应该是配合同事去找名单上的人了。 同事又说:“柳处怀疑的人几个人,依诺公司的人都不认识。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柳下溪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他折叠好画像放进口袋里,迈开大步朝老人走去,首席只有这一老一少还坐着。 柳下溪走过去拉开老人旁边的空椅坐下,掏出证件递到老人面前,礼貌而直接地说:“您好,打扰您一下,请问您是詹姆斯?贝里的亲友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 柳下溪的证件,老人根本连看也看直接推回给他,平静地说:“年轻人,还不能放我们离开吗?” “抱歉,请再等等。”柳下溪收起自己的证件。 听了他的话,老人身边的年轻人眉头拢集在一起,不满地说:“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要把我们拖到什么时候?” 柳下溪瞳孔收缩,沉默地直视着年轻人。 年轻人没被他的视线压制住,冷淡地回视他,继续说:“演技太差,眼里只有愤怒没有悲伤,不像是眼看亲人中了致命剧毒的人。” 柳下溪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翘,平静地说:“我是刑警不是演员。” “共时性。”老人突然吐出了三个字。 “什么?”柳下溪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没弄懂老人说这三个字的含义。 年轻人站起来,拿起餐巾纸擦手,冷冷道:“警官,回去问清楚你的长官再行动。不要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 警官,长官……,他们不是中国人。柳下溪也站起来,目测了一下年轻人的身高只有一米七一,体格健壮,毫无疑问他的衣服下隐藏着发达的肌肉,可以看出他拥有完美的格斗家体魄。此人故意用冷淡的语调说着话来压制中正处于兴奋状态中的情绪,站起来往前走时,下身很稳,双肩却有节奏地轻晃着,这表明他进入攻击状态。大概是嗅到血的腥味,导致争勇好斗的灵魂骚动不安,来。 “春!多嘴!”老人低喝道。 “是,大伯!”年轻人停止了脚步,不甘心地垂下眼睑。 “请告诉我,你们出现在此地的目的是什么?”柳下溪重新坐下来,看着老人问。 老人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收回物件。” “你们是詹姆斯?贝里的委托人?!” 老人点点了桌子,那个年轻人弯给他沏了杯茶,老人饮了一口后放下茶杯,掏出手帕拭擦了一下嘴角,轻声说:“不是,受人之托回收重要物件。我们无意跟贵国的警方起冲突,希望能给予一定的方便。回收物件后,我们立即出境。” 柳下溪问:“什么物件?” “恕不能言。”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两本来自印度的护照,有着冗长的名字,念起来很麻烦。印度人?看起来不像,是印度华侨吗?或者这证件是假造的?证件本身看不出任何异样。到达北京的入境记录是今早上午九点十一分。他让同事拍录了护照后递还给他们,故意问:“你们什么时候到达北京的?” “上午八点四十一分。”老人动了一下右手。 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递到柳下溪面前,说:“到达北京之后,我们直接去教堂参加贝里先生的告别仪式,接着被依诺公司的人请来这里。” “你们来之前跟依诺公司的人打过招呼?” “是的。”年轻人回答道:“贝里先生突然死亡。委托人知晓后向依诺公司出示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委托合同,请求收回前期款项或者委托物。依诺公司还没完全给予答复,委托人请我们前来协商。” “委托合同是詹姆斯?贝里以公司名义签署的?” “没错。” 柳下溪没有继续询问,让同事放两人离开,吩咐人暗中盯住他们。 这时,搜查接近尾声,警方逐个儿放走没有嫌疑的客人。酒楼里的人越来越少,柳下溪坐在落拓汉对面的那一桌,一声不吭地看着正在喝酒的他。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三十五分,此人一会儿吃一会儿喝,满桌子酒菜早被他一扫而空,他还不知足,连邻桌的酒菜也没放过。 “纭钡囊簧,落拓汉放下酒杯,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唇,接着抬起头与柳下溪对视。 柳下溪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坐下问:“您是?” 落拓汉左手搭在椅背上,右手捋着下巴上的胡碴,哈哈笑道:“老子跟无数的警察打过交道,就数你的耐心最好。” 柳下溪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那是他们低估了您的危险度。” “哈哈,说得好!”落拓汉右手拍击桌面,桌子上的空盘、空碟、空酒杯包括桌布一起被震飞,随后又平安地落回原处。 柳下溪耸了耸肩,单刀直入地问:“您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噌饭。” 这是个不好反驳的理由,令人哭笑不得。柳下溪微微一笑,道:“我国有句俗语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来这儿噌饭……。” 落拓汉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地说:“墙?老子还很小的时候见到看起来很结实的墙,被人大力挥动铁锤‘嘭嘭’几下,墙便倒塌了,从那时起,老子就不相信墙边可以站人。” 柳下溪突然道:“共时性。” “啥?!”落拓汉茫然地看着他。 柳下溪继续说:“就算是共时性也存在着共通点或者偶然必备的因素。” “不明白。” “简单来说,你此时在这里不是前来噌饭,也不是偶然巧合。” “喝,老子就洗干净耳朵听听你鬼扯蛋。” 柳下溪回头看了一下,酒楼里只剩下刑警和服务员。便扬手叫来两位同事,要他们分别站在落拓汉的两边。 传说中的杀手31 落拓汉双臂一齐搭在椅背上,肩头肌肉高高隆起,斜睨着柳下溪,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站在他左右的两位刑警一个露出不满的表情,一个在皱眉。 柳下溪无视落拓汉那副瞧不起自己的嘴脸,礼貌地出示证件,说:“今天下午一点零二分,酒楼里发生了投毒杀人事件……。” “啧,行了行了,废话不用说!老子有眼睛也长了耳朵,看得到听得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用重复废话。”落拓汉不客气地打断了柳下溪的话。 柳下溪耸耸双肩,嘴角一翘,笑道:“您的话比我多。” 落拓汉一怔,似乎没料到柳下溪会拿话堵他,脸上的笑容隐去,微微一眯眼,浮出饶有兴趣的表情。见柳下溪一直紧盯着他不放,便重新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个人不肯吃半点亏。”他快速扬起右手对准柳下溪受伤的左臂来了一招掌手。 左臂麻木了。真是快而狠,非常强劲力道!普通人承受这一拍,只怕会伤及筋骨,一条胳膊甚至会因此而报废……此人果然是危险人物!被他这一拍,柳下溪感觉到左臂的那些伤口裂缝在扩大,伤口有血漫出来,幸好穿着黑色的衣服,被血浸湿了,一般人也难以察觉。 受了此一击,柳下溪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落拓汉朝柳下溪打着响指,笑道:“哈哈,不错!”接着比着食、拇二指对准柳下溪,说:“老子看到了。” 柳下溪眉骨轻轻挑动,随口问:“看到了什么?” 落拓汉摊开双掌,缩了缩肩膀,说:“下毒的人。” 柳下溪假装精神一振,双肘靠在桌面上,认真追问:“是谁?” “你们那一桌为你表弟倒酒的侍者,他左手掌藏有一块帕子用来托酒瓶的瓶底。倒完酒后,他搁下酒瓶时手里的帕子碰触了你表弟的饭碗里的米饭。吃了那米饭过了一分零五秒你表弟倒了下来。” 斜隔三张桌子,居然被他目睹了下毒的场面……了不起的眼力!柳下溪盯着落拓汉的手腕,那上面没戴手表,他怎么知道准确时间的? 站在落拓汉左边的刑警早把他的话记录下来,兴奋地说:“柳处,有了人证,这下凶手跑不掉了。”他把记事本放在落拓汉面前:“请写下你的个人资料,我们需要你指证犯人。” 落拓汉根本不理会刑警,扬手把他的记事本拂到地上,懒洋洋地斜坐着,左手托着面颊斜视着柳下溪,右手则轻磕桌面。 柳下溪伸手阻住被他的行动惹火了的同事,说:“表弟中毒后倒下,他的碗筷都掉在地上,等我把他送上救护车回到现场,发现他的筷子不见了,还以为毒是下在筷子上的。” 落拓汉扁着嘴缩了缩肩膀,怪笑道:“哈哈,你又在说废话。凭你的眼力怎么会不知道谁是下毒者?你抱着中毒的表弟离开时,恶狠狠地瞪了下毒者一眼,恨不得当场撕裂他。” 柳下溪苦笑起来,没想到全被此人看穿了。齐宁自以为是的布局,清荷的牺牲算什么?行家眼里的闹剧吗?不,漏洞出在自己身上,被看穿的不是他们是自己。还是低估了此人!目前被他操控了话语权,得想办法扭回局面……。 落拓汉继续说:“氰化钾中毒没死,你表弟的命很硬!下毒的人把分量控制得很好……。” 站在他右边的刑警打断他的话,严厉地问:“你是什么人?” 落拓汉拿起桌上的汤匙旋转着,满不在乎地问:“必需回答吗?” 刑警加重语气,说:“请拿出你的证件!” 落拓汉头往后一仰,直视着他,张嘴大笑道:“老子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件的习惯。” “说出你家的地址,我们会派人去你家里拿!” “柳处!你的左臂在流血!”站在落拓汉左边的刑警终于发现柳下溪左臂衣袖变得潮湿,忍不住出声道。 柳下溪严厉地盯了他一眼。可惜迟了,那些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刑警们听了这话立即围上来,七嘴八舌询问他的伤势。 柳下溪摆了摆右手,微笑道:“没事,一点小伤。” “是他,加重了柳处的伤势!”右边的刑警盯着落拓汉头顶上的发旋说。 刑警们一齐怒视着落拓汉,有的甚至挽起衣袖摆出打架的姿势。 柳下溪摆出一惯的温和笑脸,岔开话题问:“谁身上带了伤药?” “马上去买。”有机灵的连忙跑了出去。 柳下溪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落拓汉,嘴里说:“大家别围在这里,处理完现场准备收队。” 落拓汉拍着双掌说:“喂,老子现在要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你是毒杀案的目击者,需要协助我们指证犯人!”站在他右边的刑警双手钳住他的双肩。 落拓汉双肩一抖,隆起的肌肉弹开刑警的双手。右边刑警后退二步愕然地看着他,随后盯着自己的十根指头,那上面出现了轻微的红肿,手指麻木了。 “吱呀”一声,落拓汉移动椅子站起来。 “你既然无心闹事,何必突然急着要走?”柳下溪也跟着站起来,微笑道。他目测此人身高一米八四,体重约93kg。身高差不多,体形远比自己来得壮硕。坐着时还不明显,一站起来对比就有了距离较大的厚薄之分。 “想留老子吃晚饭?”落拓汉大笑道。 “抱歉,晚饭只提供普通人分量的盒饭。你现在不能离开,如果强行要走,只要你动手,我们会以袭警与妨碍公务的罪名拘留你。如果有人因你而受伤,那么将会以伤害罪起诉你。”柳下溪撕下左边衣袖,露出完全被血浸红的绷带。他扬了扬左臂,笑道:“瞧,你的一记掌手令我的伤势加重,血流不止。” 落拓汉不把柳下溪的警告放在眼里,满不在乎地叫道:“喔喔喔,你很卑鄙哦。” 柳下溪讥讽地笑道:“故意下重手攻击我受过伤的左臂,这就是你的高尚?!” “老子要走,凭你们阻挡不住!” “要试吗?” “老子才不上当,让你们找借口抓老子。”落拓汉重新坐下,摆出一副你能拿豁出去的老子怎么办的无赖相。 此人只是可疑,并没有抓捕他的合理罪名。只要他不先动手,拿他没办法。 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 柳下溪后退了几步靠近窗户,视线的余光扫到酒楼里来了三个,是八局的人,走在前面的是李主任李季。这就是落拓汉急着要走的理由?难道说他们还在下面就被他看到了?此人的视野非常开阔,比自己强!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分钟,他一直没掏出来看,对着落拓汉,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个人太危险了,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行动。 “柳处,下面有人找!”窗外有人在下面叫唤。 “我马上下来。”柳下溪没朝窗外望,他朝落拓汉身后的两位刑警使眼色,要他们离开。 两位刑警一离开,李季带来的另外两个人立即绕到落拓汉身后,跟李季形成三角夹击之势。李季走到对方面前说:“mrfu,pleaseewith(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既然八局接手这边的事,刑侦处可以收队了。 柳下溪走到出入口,回头望了一下,落拓汉没吭声没动作,李季他们也没有行动,对他们而言仿佛时间突然终止。 口袋里的手机终于不再震动,柳下溪掏出手机一看,短信十五条,未接电话六通。重要短信只有一条,是齐宁来的,上面写着:“mrfu,真名不详,人称芾先生,在逃国际通缉犯,曾在非洲陡手击杀一头凶猛的花豹。有资料显示,他跟詹姆斯?贝里、汉斯同在一个军团服役。正面冲突,你不是他的对手,八局会出面,你们收队吧。”其他短信与电话都是亲朋好友询问清荷中毒的事。消息走漏得真快,大哥大嫂的电话得回,只是不知该跟他们怎么说。 跟在他身边的同事催促道:“柳处,你的伤得赶快去医院处理,我载你去。”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柳下溪摇头拒绝。 原先站在落拓汉右边的刑警悄声问他:“柳处,到底怎么回事?我被搅胡涂了。你表弟……。” 柳下溪打断他的话,问:“今天你们回局里上班,局长说了些什么?” “他没说明原因,只下令要我们刑侦处的停下手里的案子全体二十四小时在局里待命,连吃饭也不准外去。” “你的手没事吧?” “那个人的肩膀像铁铸的,弹开我的手时,把我的手指都震麻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柳处,我想留下来看看后面的发展。” “不行!”柳下溪摇着头拒绝。 “您放心,我心中有数,知道那个人很危险。我不会靠近他,只想知道他会不会乖乖跟那三个人走。” 柳下溪沉吟起来,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心想:李季未必能赢过芾先生,不知他带来的那两个人身手怎样……。 传说中的杀手32 在下面等柳下溪的人是小成,清荷的车被他开到路边,他倚着车门目不转睛地望向酒楼的窗户。 柳下溪朝小成走去,有同事急冲冲地奔过来,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柳处,我们请回局里的那些人全被国安那边带走了。你表弟中毒的事不必交给他们来调查吧?啊,你的左臂谁伤的?” 柳下溪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追问自己手臂受伤的事,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别吭声,等我问问局长。” 同事不满地嘀咕:“我说,国安也太不把我们公安放在眼里了。” 柳下溪微微一笑,轻拍他的肩膀道:“别想太多,大家的目标一致。” 同事关心地问:“你表弟怎么样了?” “幸好抢救及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我正打算去看他。” “我载你去吧。” “不用了,有人过来接我。”柳下溪招来还在这儿的队长们,吩咐他们大家收队,先回局里听候局长调派。 柳下溪上了车,小成拿出药箱给他处理伤口,剪开绷带看着他爆裂的伤口发出“啧啧”声,问他:“你不想要这条手臂了?” 柳下溪皱着眉头道:“没那么严重。” “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幸好mrfu留了手。哈,那家伙下手懂得轻重了。” “怎么,你认识他?” “不,只听说他的残暴传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双手的血腥,杀人全凭喜好。你呀,遇到这类狠角色,不要跟他扛上。否则别说一条手臂,就算一条命也是轻易地送掉了。牺牲得没有半点价值。我说你啊,你怎么不躲呢?” “躲?”柳下溪缩了缩右肩。当时的确有闪躲的余地,对方没有杀意,总觉躲开了就是在示弱,再也无法坐下来跟对方平视。清洗伤口很痛,柳下溪咬紧了牙关,幸好小成动作快,煎熬的时间不长。伤口涂上的药膏有清凉感,减退了火辣辣的刺痛。他吞下小成给的药丸,喝了几口矿泉水后问小成:“芾先生犯了什么罪被通缉?” “杀人,他是超一流杀人高手。杀人凶器就是他的双手,可以轻易地扭断别人的脖子,他自称格斗家,讨厌动用武器。”给柳下溪包扎好伤口,注射了一针,小成开车离开酒楼。 柳下溪继续问:“他也是杀手?” “他杀人全凭个人喜好,有的收钱有的不收,是个没有是非观的人。与其说是杀手还不如说他是凶徒,十几年里犯了不少命案,几个国家对他发出通缉令,却抓不到他,蛮令人头痛的。他是第三代华裔,出生于纽约的唐人街。听说嗜武成痴,家人管教不住把他丢进了军队,没想到他杀了长官,逃离了军队,在各国流浪。是个不在杀手榜上的传奇人物。你们抓获的那些凶手,在他这种真正杀人行家眼里,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齐长官的意思是,只要他不在我国境内生事就别理他。可惜……(说到这里,小成停顿了一下),国安那边的人想抓他。” “他什么时候入境的?” “唉,”小成摇头叹气,说:“这家伙好象是平空出现,齐长官在酒楼看到也吃了一惊。” “齐宁的伤怎么样?” “啊?!被你看出来了?齐长官这次麻烦大了,有几根长针进入体内,需要动手术把针取出来。” 不是看出来,是推理出来的。柳下溪微微一笑,问:“那二个人就是‘真假’兄弟?” “谁知道,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齐宁也没见过?” “对方也善于伪装,彼此没有用真面目照过面。” “齐宁不能确认?他们以前交过手,应该能从对方的手法上认出来。” “齐长官没说,他们直接去了医院。” “另外一个抓到了没有?” 小成摇摆着脑袋,说:“齐长官有意放走他。再说,追得太紧担心对方会伤害路人。大白天的也不能放任军犬在大街上跑,追了一阵子就没追了。我觉得齐长官的意思是抓了一个另一个肯定跑不掉,会自投罗网。” 柳下溪眉头拧起来,齐宁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放走一个,是放线钩鱼吗?他想钩的到底是谁?“清荷中毒,你预先跟他商量过了?” 小成侧过头看了柳下溪一眼,说:“没有,他完全不知情。” 柳下溪磨牙,僵硬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你别发火,”小成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们收到情报,有人收买酒楼的服务员,想在酒菜里对某人下药,栽赃给依诺公司。” “难道指使者就是蒋津平?某人是我?” “宾果!没错,就是她。她跟你有仇?” “不认识,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奇怪,她为什么要针对你?” “可能跟昨晚的事有关,偷袭我的白衣面具男应该是她那边的人,担心会追查到她身上吧。只是……,我今天会去酒楼完全是临时真意,她怎么会预先收买服务员?” “不,昨晚我打着你的名号找依诺的小鲁,得知他们公司今天要借死者的名义宴请客人,要他把你和清荷的名字写进去。” “原来如此。跳窗的大鼻子又是谁?” “他?是八局的。齐长官跟国安那边有过协商,原本想从八局调二个人假冒‘真假’兄弟袭击你,引出真的他们来。没料到白衣面具男抢了先。袭击你的计划中途取消,八局便把那两个借给了齐长官。你在教堂发现一男一女可疑,等我们查到他们也来到酒楼。立即偷拍了他们传给齐长官,齐长官亲自来这儿假扮服务员确认他们的身份……。” 柳下溪摆了摆手,制止小成继续往下说。他明白了:以逃走的那名男子的枪法,下面拦阻的刑警越多,可能出现的伤亡也越多。大鼻子跳窗,一是为了吸引守在下面的警力,免得增加伤亡,也是为了顺利完成齐宁的钓鱼计划,撕开包围圈故意令警力出现漏洞;二是抹黑自己的形象,假装逃脱后等待黑色的志同道合者跟他联合。 小成见他靠着车椅闭上眼睛假寐,知道他昨晚也没睡,又流了不血,加上邹清荷的事,知道他很疲劳,便不再打扰他。 柳下溪闭目养神才过了几分钟,手机在震动。他叹了一口气,掏出来一看,是局长传来的短讯,上面写着:“小柳,你表弟怎么样了?” “我现在过去看他。” “快去吧,记得晚上九点回局里开会。” 九点开会啊……,不知道芾先生跟李季走了没有?“小成,车开快点。”柳下溪重新闭上了眼睛。 回到家,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半开的卧室门有灯光射出来。换成是平时,清荷在家的话正忙碌着做晚饭。他冲上了楼朝卧室跑过去。清荷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手臂上吊着针。 上身绑着绷带的胡莞明坐着打瞌睡,听到动静立即站起来,灵敏地跃到门边,手里的匕首出鞘,刀尖对准了柳下溪的脖子。看清是他,急忙收回匕首。见柳下溪往里冲,按住了他的肩膀。 柳下溪侧过头看他。 “嘘!”胡莞明松开他的肩膀,用食指堵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二人下了楼来到客厅。小成刚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过来,屁股挪了挪,跳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不是说不会伤及身体?为什么清荷病殃殃地躺在床上?”柳下溪烦燥地踱着步子,愤怒地责问他们俩个。 木讷的胡莞明一声不吭地呆坐着,半晌才说:“他刚刚睡着,一直在担心你。” 被柳下溪逼视,小成缩了缩脖子,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副作用肯定是会有的。我,我去买晚餐。”说完,他跳起来准备开溜。 柳下溪右臂一伸,抓住他的后颈,冷冰冰地说:“那是什么药?” 小成快速说道:“仿氰化钾的假冒伪劣产品。注射了解毒剂后一小时能清醒,接下来会唇干舌苦头晕目眩四肢无力,需要注射中和药剂,七小时后副作用消失,对身体无害了。” “狗屁!”柳下溪气愤地骂粗口。 小成挣扎不脱他的右手,背着柳下溪翻白眼,继续说:“注射中和药剂时,不要摇动患者,不要令患者情绪激动。你最好换件衣服掩盖你受伤的左臂,冷静一下情绪,不要让邹清荷担心你。” 柳下溪松了手,脸色缓和下来。没错,这两人不是始作俑者,朝他们发火没用。这一次,他轻手轻脚上了楼,悄悄打开衣柜的门,找出干净衣服进浴室换了。他走到床边坐下,俯下身静静地看着清荷,他的确是睡着了,正发出均匀的呼吸。柳下溪伸出右手轻抚他的脸,脸上浮出温柔的表情,闭了闭眼,一股倦意袭上来。他慢慢倒下,侧身倒在清荷身边。 小成两手提着饭盒进客厅,胡莞明还坐在沙发上发呆。小成瞧了心里不舒服,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说:“你去送饭。” “睡着了,别吵他们。” 传说中的杀手33 柳下溪被口袋里的手机震醒,睁开眼睛看清荷,睡梦中的他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眉头舒展,不知梦见了些什么,脸上溢出愉悦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细汗,体温正常。柳下溪在清荷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坐起来看了一下表,八点了。吊瓶架不知什么时候撤走了……这一个小时,自己睡得真沉。时间虽然短,但质量不错,疲劳感一扫而空。 他去书房拿了公文包,下了楼,只见客厅里的小成和胡莞明一声不吭地对对坐,气氛格外凝重。“怎么了?”他问。 小成站起来,反问他:“你要去哪里?” 柳下溪回答:“回局里。清荷什么时候能醒来?” “中和药剂含有安眠成份,他会睡到明天上午。” 柳下溪心想:等清荷明天醒来,带他去五嫂的医院做个全身检查……齐宁,你对清荷下手,这次死定了! “柳下溪,你别怪齐长官!”擅长察言观色的小成忍不住说:“现在啊,暗底里波涛汹涌,邹清荷好动,你也管不住他,不一小心踩到地雷,可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想对付你的人,难免不会冲他出手,不如一开始就给他制造中彩的假相,这样就不会有人对他不利,更方便我们保护他。” 柳下溪冷笑道:“这么说,我得感激你们?!” “说话别夹枪带棒!你想一想,当时酒楼里鱼龙混杂,狠角色不少,不先把酒楼围起来,戒严街道隔离行人,难免会出现大面积伤亡,造成大哄动,弄到最后无法控制局面。当然,我们是可以找其他的人替换邹清荷的假中毒,但效果肯定不如他中毒来得好。你们局里的刑警不会像刚才那样齐心卖力,恐怕连你也镇不住酒楼里那些有身份的食客,他们也不会乖乖的配合。对那些商人而言,邹清荷是你大哥的代言人,身份毕竟不一样,加上你因亲人被加害,在情感上获得必要的附加分,才能凭一人之力镇住那些人,才会令他们甘心接受不合理的搜查与盘问。你想一想,如果是别人中毒,以邹清荷的性格肯定会辅助你调查,万一不小心惹到那些狠角色会留下无穷后患,甚至招来我们也保全不了的危险。对齐长官而言,你跟邹清荷都算是他家人,并不会存心推你们进火坑。目前来讲,制造他假死才是最好的保护方法!齐长官不是普通人,他的想法非常广阔,可以说是无边无际,不受任何因素束缚。你们啊!平时跟他走得近,但一颗心局限在狭窄的三维空间,总是误会他!” 柳下溪沉默地听着小成的长篇大论,越听越难受,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小成能说会道,没办法驳倒他。这些道理谁不懂?只是情感上接受不了! 小成跟着他一起出门,充当他的司机。途中,小成主动问他:“你对刘久传(注:此人在《金粉漩涡》里的出场过)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刘久传?”柳下溪皱眉。他一时之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胡莞明说你们以前打过交道,台风时上了一座岛,遇到了不少状况,最后刘下落不明。” “刘――久――传?”有了这些提示,柳下溪想起来了,几年前的选美大赛,一些参赛选手与一群老色鬼们的纠葛引发一连串死亡事件。台风夜,赞助商之一的刘久传在岛上神秘失踪,生死不明。“这次的事跟他有什么关联?” “昨晚袭击你的面具男就是刘久传的儿子刘承运,蒋津平是他舅妈。刘久传失踪后,公司被他的合伙人吞没,家属没得到任何补偿,甚至还背上了债务。” 这什么跟什么啊?!柳下溪耸了耸肩,苦笑道:“刘承运找上我是出于私怨?没理由啊,刘久传失踪又不是我造成的。” “刘久传失踪时,刘承运在国外,蒋津平夫妇代替他们母子上岛寻找过他。在他曾经呆过的别墅残垣里找到他遗留下来的东西,上面有你和邹清荷的名字。” 柳下溪冷冷一笑,道:“这是借口,用来掩盖他们的真正动机!” “哈哈”小成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霾立即消散了一大半。但他的笑声只维持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重新阴沉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柳下溪问。 小成没有回答。 “跟芾先生有关?李主任他们怎么了?” 小成扭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难怪齐长官说你的直觉过人,还是瞒不过你啊。” 柳下溪的眉头拧在一起,说:“我猜想,如果那人真是你们口中的芾先生,肯定不会乖乖跟李主任他们走。” “是啊!我们离开时,芾先生没动静,以为他不会有动作。唉,在自己的地盘上,八局的人自视高了一点,轻估了芾先生的身手。二死一重伤,李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任被捉住当成人质带走了。” “怎么可能?!”这消息太令人震惊,由于太惊讶了,一向冷静的柳下溪也忍不住失声叫唤。自己的话被怀疑,小成很不高兴地说:“骗你干嘛!” “应该有八局和你们的人在一旁监视……齐宁没布置狙击手?” 小成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狙击手又不是死神,哪能顺利地夺走想要的人命?”话一说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一些,暗自恼火地伸拳捶打方向盘。“唉!”正好这时遇上了红灯,他停下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齐长官负责指挥,我负责率领一小队人殿后……如果我当时没离开就好了。” 小成是很小心的人。除了毒嘴长舌这一缺点令人难以忍受之外,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全面人才。正因为如此,齐宁一向信任他,加上每次委派给他的任务都完成得漂漂亮亮。功绩累积下来,他在齐宁的小集团中权限不小,近几年来职位窜升得很快,是齐宁得力的臂膀。今次事件,齐宁亲自出马,由他负责殿后。眼看事态发展按照齐宁的计划进行,却料不到横插了芾先生这号人物。像他们这些常在生死线上行走的人,当然一眼能看出谁危险谁无害。察觉芾先生不是一般人,立即着手调查他的来历。得知他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芾先生后,齐宁的指示是:不主动惹他,密切监视,查清他来干什么。唉,他们军方能查到芾先生的来历,混在酒楼里的国安人员也能查到。得知芾先生的身份后,上面的人来了指示:由八局出面抓捕他!八局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乘柳下溪拖住芾先生的时间里,在酒楼周边埋伏好人手,光狙击手就来了三位,加上李主任带了两位格斗好手直接与芾先生面对面。见八局有这样周详的布置,本来就觉得人手不够的小成只留下一名狙击手与一位情报收集员,接了柳下溪给他处理好伤口离开了。离开时,他甚至有些后悔,觉得留下狙击手太多余,不如让他参与追踪逃走的家伙,去顺藤摸瓜抓住齐长官想要抓捕的家伙。只派了两个人追踪那逃亡者,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但生性谨慎的他,为了预防芾先生这边出现控制不了的状况,临时改变主意,抽调一名狙击手协助八局……。 “具体情况怎样?只要芾先生动手,你们可以开枪……难道子弹对他没效?” “说对了。”绿灯亮了,小成开着车朝前行驶。“你离开时听到李主任说了那句开场白,随后双方都沉默下来,相互僵持着足足耗了四十分钟。” 柳下溪说:“芾先生的视野非常开阔!” “嗯,他的洞察力也非常好。”小成阴沉沉地说:“那种情况下,先沉不气的人就输了。李主任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估计也明白了自己的开场白讲得太蠢,失了先机,只有跟着对方拼比耐心。他不如你啊,在自己的地盘上变得傲慢起来,不懂得收放。” 柳下溪皱眉,冷冷地说:“别在身后议论他人!” 这话小成不爱听,恼火地瞪了他一眼,说:“他不应该点破对方的身份。‘芾先生’的招牌一亮出来,摩擦避免不了!毕竟这三个字代表着国际通缉犯,一黑一白大家的立场竖在那儿。不知名的陌生人可以跟警方走,‘芾先生’却不行!大家是对立的正反面,不能面碰面!” “情况到底怎么样?”柳下溪再次询问。 “以条例的来说,芾先生没开口承认他的身份,八局的人也不能开枪射击他。李主任的队友先沉不住气,忍受不了那种气氛,站在芾先生身后左侧的那位先动手想制住他。芾先生左臂一伸,五指勾住那人的颈子,坐着就扬手把他朝窗户丢去。那人冲破了窗户玻璃掉在楼下。芾先生一动手,李主任与右边的那边也同时动手攻击他。芾先生右掌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面上的碗碟飞起来,分别攻击他们二人。我方的狙击手挑了一个好位置,射程对准了芾先生,见酒楼内的二人处于弱势立即开枪,没料到被芾先生早已识破。他……速度快的惊人,抓住右边袭击他的八局成员拦下了子弹,那位……当场死亡。我方的狙击手误杀了八局成员,不敢开第二枪……芾先生立即制住李主任,以他为盾牌跳窗下楼,挥舞着他令八局的狙击手们不敢动手。被他丢下楼的那位还有你们局里的一位刑警上前跟他打斗,三两下一死一伤,而他抓着李主任扬长而去……临走时放下了一句话:‘把真假兄弟交出来,人质双手奉上’。” 传说中的杀手34 听到这里,柳下溪霍地站起来,“嘭”的一声,头撞到车顶了。察觉自己失态,他重新坐下来,右手捏着下巴沉默着。自愿留下的刑警……柳下溪痛苦地闭上眼睛,自责地想:不应该答应他留下来的……。 过了一会儿,问小成:“八局和齐宁有什么应对之策?”他暗想:难道局长说开会就是指芾先生造成的伤亡事件? 小成叹了一口气,说:“齐长官在动手术,联络不上。八局那边还没消息传来。” 九点正,柳下溪进了会议室。室内的气氛相当压抑,烟瘾不大的局长嘴里叼着烟,脸色阴沉,他面前的烟灰缸里装了不少烟蒂。参加会议的只有刑侦处各队的正副队长,除了朱玲和小陆出差不在局里,就连停了职的张泊原也到了。 见到柳下溪,不少人站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他表弟怎么样了。 “小柳,过来。”柳下溪还没来得及回答,局长拍了拍身边的空椅子,要他坐过来。 等柳下溪坐下,局长问:“你表弟怎样?” “还没醒。”柳下溪低声回答。 局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拍打他的肩膀。接着朝骚动低语的各位刑警队长挥了挥手,等他们安静下来才说:“今晚的会议,大家肯定心里没底。本来呢,这次的大行动是把你们刑侦处排除在外头的。理由呢,不方便在这里说。你们刑侦处一向只负责刑事重案,你们也忙,各自手上都有案件要跟进、侦查,涉及其他方面的案子……我是不建议动用你们。但现在情况复杂,你们柳处长也被牵连进来,他被人偷袭左臂受了伤,他表弟被人下毒在生死边缘挣扎。另有三位刑警中了枪伤,一位刑警重伤躺在医院里,还有五位轻伤挂彩。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不怕牺牲不怕挂彩,只怕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地白白牺牲。我想,在坐的各位包括柳处长都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难免会嘀咕,会不安,会愤怒,会有情绪。”说到这里,局长停下来喝了口茶,暗中观察一下各位队长的表情。满意地发现大家情绪高涨,露出同仇敌忾的积极表情。自从他接替退休的张局当了局长,他大胆放权,任由柳下溪改革刑侦处的人事和制度,换进不少新鲜血液,调整了刑警们的工作态度,使刑侦处以柳下溪为中心,快速有效地运转着,成为市局的招牌部门。 “张泊原队长,你先跟大家汇报一下整件事的开头,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好。”早有准备的张泊原站起来,打开自己的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材料,分成十几份,给参加会议的每人发一份。“我们二队接到报案……”他认真讲叙詹姆斯?贝里的案子,发现死因不明后立即打电话给柳下溪,柳下溪赶到现场,发现了疑点,在死者家里搜出武器……依诺公司的人出现阻挠搜查,案件被上头下令终止调查。 等他说完,局长见众人议论纷纷,连忙摆着手说:“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终止调查有是原因的。死者老婆口中那位曾拜访他丈夫的客人汉斯跳楼自杀,国安那边的人查出汉斯是多重间谍,此人与死者詹姆斯?贝里曾经是战友。汉斯的自杀也只是表面假相,他是被来自美国的职业杀手‘真假’兄弟干掉的。国安那边把两起案件联系在一起着手调查,所以……” 有队长质疑,举起右手请求发言。 “说吧。”局长点头。 “外国间谍死在我国境内,国安那边接手案子,这个我们没话好说。但为什么不需要张队长等人协助调查反而要停他们的职?”他的疑问,立即得到不少认同的声音。 局长微微一笑,道:“这是策略,国安需要张队长等人私下协助。” 不知情的队长们都盯上了张泊原,张泊原站起来点头,苦笑道:“是的,国安的人找过我。很惭愧,凶手不上当,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举手发言的队长看着柳下溪问:“柳处,您怎么会卷入进去的?” “我私自调查詹姆斯?贝里的死因。查到詹姆斯?贝里生前常出入甲里六胡同11号,昨晚潜入进去,随后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偷袭……”柳下溪说了昨晚与今天的经历。众人这才明白来龙去脉。 “局长,我要求提审刘承运和蒋津平。” 局长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小柳,这件事先放到一边,我们当前要做的是围捕国际通缉犯芾先生。你在酒楼跟他对峙过,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柳下溪的脸色暗沉起来,巡视着在场的各位队长,叹了一口气,道:“围捕他的人越多,我们的伤亡也会越大。那个人有着超越常态的动态视力,个人力量、速度、敏捷度都是特a级,不用借助武器空手就能杀人。单打独斗,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围捕他时,我建议大家全部配带防暴武器。” 局长眼睛一亮,笑道:“小柳,你说得没错,是该用催泪弹、爆震弹和闪光弹对付这类悍匪!”柳下溪没说话,他不相信局长没想到这一点。 局长继续说:“小柳,围捕芾先生由你来带队。” 柳下溪闭上眼睛没吭声。 他无声的拒绝令局长和各位队长都很吃惊,惊讶地盯着他看。 柳下溪盯开了眼睛,偏头看着自己的左臂,说:“我个人认为,现在围捕芾先生的行动太急躁了。” 局长摇头,不满地说:“既然知道他在北京,就不可能放任他在大街上行走,危险群众的人身安全!对付这种罪大恶极的犯罪份子刻不容缓!” 柳下溪却说:“局长,就此事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小柳!” “局长,请相信我!没找到此人的弱点之前,我们贸然行动,其结果只是复制李主任他们!”这次轮到局长闭眼睛了。他思考了良久,睁开眼睛叹气,站起来说:“你来给大家分配工作,我在办公室等你。” “是!”柳下溪站起来送他离开会议室。转身回来关上会议室的门,对在坐的队长们说:“散会后大家交还佩枪,领取防暴武器和防弹服。侦查期间不要单独行动,最好是三人以上同行,提高警惕,我们的对手是杀人惯犯,不是普通凶徒。” 他拿出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翻出几张画像,说:“一队的刑警负责监视、调查依诺公司的费罗?李。” 他把齐宁追捕的那对男女画像递给一队的正副两位队长,说:“调查费罗?李跟这二个人的关系。”并指着男子的画像说:“寻找这名逃犯,调查一下他是不是被费罗?李藏了起来。请注意,这名逃犯很可能是职业杀手‘真假’兄弟之一。他拔枪快,枪法很准,追捕他的过程中,大家要保护好自己。” 接着柳下溪的目光落在张泊源脸上,说:“二队的张队长从现在开始复职。二队负责调查甲里六胡同11号和死在密室里的约翰牧师。”他把自己绘的牧师画像给了张泊原。 张泊原问:“牧师的尸体在尸检室吗?是那位法医尸检的?” 柳下溪摇头。 张泊原明白,国安肯定插手了。 柳下溪继续分派任务:“三队调查蒋津平和刘承运,调查重点放在蒋津平身上。调查跟她来往密切的人,以及最近有什么异常越矩行为;四队调查依诺公司詹姆斯?贝里的助理小鲁并监视他;五队负责跟踪、监视来自印度的那一老一少。六队全员留下,负责联络与支援各队。” 张泊原问:“柳处,杀害詹姆斯?贝里的凶手,您是不是有眉目了?”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我想,有人会帮我们揪出凶手。” “什么?!”张泊原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依诺公司包下酒楼宴客,芾先生、真假兄弟还有来自印度的两位以及蒋津平等人会出现在酒楼,他们之间的共通点就是詹姆斯?贝里的死亡以及他的遗物。这些人各自怀揣着一部分秘密出现在同一场合,其中肯定有人认为詹姆斯?贝里的遗物就在凶手手上。” “明白!”自从憋屈被停职,张泊原的脸上首次露出了笑容。 散会后,柳下溪到了局长办公室。局长在抽烟,室内弥漫着烟臭味。柳下溪拿起办公桌上的空调遥控按下了开关。坐在局长对面的椅子上,问:“魏叔,上面给你施加压力了?” “唉,”局长苦笑了一下,说:“追捕国际通缉犯本来就是我们局里的事,不先知会情报给我们,八局强行出头,等闹出惨剧才把事情推过来。你的顾虑我明白,处里的刑警身手不如八局的人,他们都死伤惨重,刑警们更不用说。可是,我们不能不行动!”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我们当然会行动,只是暂缓一下。” 局长横了他一眼,说:“暂缓?缓到什么时候?等他逃出北京离开中国后?” 柳下溪继续微笑,道:“等他逼出杀死詹姆斯?贝里的真凶之后。” 传说中的杀手35 局长思考了一会儿,问他:“什么意思?” 柳下溪反问他:“八局那边跟您怎么说的?” “唉……”局长重重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红字开头的文件夹递给柳下溪,说:“你先看看吧。” 柳下溪伸手去拿,局长却又把文件夹按住,说:“你先把话说清楚!” 柳下溪把手缩回来,右手按住太阳穴,无可奈何地说:“叔!你也清楚,这一连串事件首尾咬得很紧,意外状况不断发生,死伤的人数在不停地增加。”接着他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继续说:“我这里装载着的信息支离破碎,无法整合在一起。” 局长没被他可怜样迷惑住,催促道:“知道知道!快说!你有军方透露的情报,知道的事比我还多!别瞒我了,你心里肯定有数!” 柳下溪为难地抓头,说:“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有些调查还在进行中,整件事连不成线。有几个环节需要搜证……” “别跟我卖关子,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局长拿文件夹敲他的头。 被局长逼急的柳下溪只好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一叠材料放在局长的办公桌上,说:“我想:这一连串事件的根源除了跟‘利’字挂钩外,还有其他的因素存在。”他从材料中翻出照片和肖像画共四张摆在局长面前,指着死在假山地下室的约翰牧师说:“死得最早的是他。”再指了指詹姆斯?贝里,然后是跳楼被摔死的汉斯,接着是他手绘的芾先生。“这四个人曾在同一军区服役,彼此认识的可能性极高。芾先生杀了自己的长官四处逃亡;汉斯成为cia探员却又叛逃也在逃亡;约翰牧师先后和詹姆斯?贝里来到中国,一个是传教士一个是中外合资企业的高层。”他把约翰牧师和詹姆斯?贝里往前一推,接着说:“詹姆斯?贝里生前常出入甲里六胡同11号四合院,约翰牧师就死在这家四合院的假山地下密室,疑似开枪自杀,使用目的不明的地下室被弄得一团糟,疑似被人蓄意破坏。” 局长还是第一次听说约翰牧师的事,脸色凝重起来,问:“重点呢?” “关联性。这两人的死亡,其关联性显而易见。”柳下溪抽出汉斯的照片(小成给他的)压在约翰牧师的上面。“根据安妮?贝里的口供,他曾在詹姆斯?贝里生前拜访过,可以证实这两人以前认识。不过……”柳下溪停顿了一下,盯着局长看。 “不过什么?接着往下说!” “不过……我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判断汉斯的死跟詹姆斯?贝里一案没有太大的关联。汉斯身份特殊,想他死的人应该不少。”柳下溪对局长隐瞒了齐宁假冒汉斯和詹姆斯?贝里见面,汉斯其实早已死亡的事实,但隐瞒了这个,有许多状况说不清,只能含糊带过。 局长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随后追问:“理由呢?你根据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今天酒楼里发生的事,想必您也清楚。”柳下溪拿出被齐宁追捕的那两个人画像,说:“职业杀手‘真假’兄弟,一个用枪一个用针杀人。我们在酒楼现场找到的多枚钢针与八局在汉斯跳楼的楼顶找到的是同一型号。从约翰牧师和詹姆斯?贝里死亡状态来判断,他们的死与‘真假’兄弟无关。因此,汉斯的被杀可以独立出来。” 局长双臂圈在胸前,直视着柳下溪道:“好,这个理由我接受。你继续往下讲。” 柳下溪把芾先生的画像抽到最上面,指着他说:“他挟持李主任当人质,临走时丢下一句话‘把真假兄弟交出来,人质双手奉上’。在酒楼跟他对峙时,我个人觉得他无意和我们警方作对,如果他有心动手早就动手了,想逃的话我们也拦不住他。当时他给我的感觉是,他有事情要办,不得不忍受我们警方的盘查。这样一来就有了新的疑问,他要办什么事?潜入北京的目的是什么?跟他留下的那句话有什么关系?依此我的猜测有三个:一是,约翰牧师或者詹姆斯?贝里找他来的;二是,他追踪汉斯而来;三是,‘真假’兄弟是他的猎物。如果‘真假’兄弟是他想要的猎物,他为什么不在他们从教堂来酒楼的途中动手?为什么不在国安围捕他们,他们跳楼逃跑的中途劫人?当时,他就坐在窗边,目睹了‘真假’兄弟一个逃走一个被擒获,却无动于衷,显然他并不重视‘真假’兄弟的死活。按此推测,我的猜测三不成立。如果他追踪汉斯而来,汉斯已经死了,他的目的消失,没必要出现在酒楼,没必要忍耐我们警方的盘查。也不会挟持人质丢出那句以‘真假’兄弟交换人质的话。而且他亲眼见到‘真假’兄弟逃走了一个,并不在我们警方手中。这样一来,推测二也不成立。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他是被约翰牧师或者詹姆斯?贝里找来的!” 局长沉吟了一下,说:“不,也有可能是听说詹姆斯?贝里死亡……不,时间太紧凑了……他这种人出入各国肯定得偷渡,不可能来得如此快。约翰牧师的死连我也是刚听说,外面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你的推测有一定的道理……你认为牧师和贝里……谁把他找来的?” “掌握的情况太少了,没办法确定。跟詹姆斯?贝里相比,身为传教士的约翰牧师更有机会接触芾先生……昨晚我去找牧师,有西方男子守在假山的洞口偷袭我,他手里有枪,子弹上涂有麻药,而且是个哑巴。加上假山下的地下室安装了一些特殊配置……得知约翰牧师的存在后,我有了新想法:牧师才是关键人物,汉斯的出现反而很模糊。”他翻出来自印度一老一少的画像递给局长,拿出微型录音机回放了跟他们的谈话。 局长伸出右手重重地拍打着桌子,“他们想找的是黑色石头里的东西!” “应该是。”柳下溪点头。心想:原来局长已经知道黑色石头的事,看来齐宁分享了情报。这样也好,不必瞒着局长可以直接说明。“詹姆斯?贝里以公司名义私下接了此订单,居中牵线的人应该是约翰牧师。他甚至还提供场地和设备给詹姆斯?贝里进行研究设计。但此事被泄露,因涉及大额巨款惹来了窥视者。牧师觉察到危险,心生警惕……” 局长接口道:“所以他把芾先生找来了?!” “找芾先生很可能需要汉斯的情报……” 局长无意识地插嘴:“所以汉斯跑来了?!” “约翰牧师与詹姆斯?贝里之间的合作可能出现了分歧……”这一次局长没插嘴,柳下溪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再信任牧师的詹姆斯?贝里把自己研究的东西带出来,用黑色石头做伪装把东西藏在里面,找汉斯牵线寻找买主……” “这么说是詹姆斯?贝里干掉了牧师?” “从现场来看,牧师自杀的可能性非常高。守在假山洞口的哑巴男子明显不知道他已经死亡。” 局长问:“谁杀了詹姆斯?贝里?” 柳下溪在空白纸上写了四个名字,递给局长,说:“这个四人有嫌疑,请给我权限调查他们。” “费罗?李、安妮?贝里、殷圆圆、小鲁。刘承运和蒋津平怎么没在名单上?” “他们如果是凶手,詹姆斯?贝里肯定会防备。刘承运是在他死后到过现场,从他嘴里应该能套出有用的证词。” 局长提问:“费罗?李是谁?怀疑他的理由是什么?” “依诺公司美方高层,有人目击他跟‘真假’兄弟接触过。詹姆斯?贝里死后,他对其遗孀殷勤备至。” “呵呵,”局长笑了起来,指着余下的三人,说:“他们的嫌疑是?” “安妮?贝里,死者的妻子……他们的家给人的感觉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局长拿起文件夹敲他的头,笑道:“小柳啊,有的家庭夫妻俩相敬如宾。当然,丈夫死了,离死亡现场最近的妻子被怀疑也是正常的。” “殷圆圆和小鲁是詹姆斯?贝里的两位助理,订单的事被泄露可能跟他们有关。这四人中,小鲁的嫌疑最重。依诺公司因手脚不干净被炒掉的清洁工是蒋津平安排的人由梁董弄进公司。小鲁――梁董――蒋津平――刘承运,他们可以用一条线串联起来。而且今天酒楼的席位由小鲁一手安排。也就是说他跟来自印度的一老一少,‘真假’兄弟,芾先生等人有过接触。我和表弟从教堂出来,曾经拿着‘真假’兄弟的画像问过他,他的回答是‘人来人往,没注意’。” 局长点头,说:“行,就把调查重点放在他身上!小柳,抓捕芾先生的事也不能丢下不管。抓杀人真凶和追捕国际通缉犯,你们得两手齐抓,一起进行!” 问题又兜回来了!柳下溪叹气,说:“查不出凶手杀害詹姆斯?贝里的手法,我们抓不住真凶。追捕芾先生,没有周详的计划也只是在做徒劳无益的事。” 传说中的杀手36 听到柳下溪提及“周详的计划”时,局长的眼睛亮得吓人,压低声音问:“你有什么计划?” 柳下溪微微一笑,说:“我们不需要把动静搞大,由我去替换李主任当人质。”他心想:这么短的时间哪想得出周详的计划? 局长脸一沉,不高兴地说:“别嬉皮笑脸敷衍我!” 柳下溪摆着双手道:“叔,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心里有底!” 局长横了他一眼,说:“把你的底牌掀开,让我瞧瞧。” “只要不逼急了芾先生,他不会胡乱伤人。” “你又不是他!怎么能肯定?!” “一个人制造不了神话。如果他只会胡乱杀人活不到现在,就算他个人力量再强也敌不过一国之力。芾先生这类人恃才傲物自视过高,他的盲点就在太相信个人能力,不会去配合他人也没有协调性,更不会把他国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为什么一直耗在东皇酒楼?那是他用眼用耳收集、分析情报。他为什么单单抓住李主任当人质?除了方便逃走,还因为他来自外地,对北京的环境以及所发生的事不够了解,需要向导。他见李主任一来,我们警方就撤退,认为李主任级别最高,知道的事多。但他抓错人了,李主任绝对不会协助他……” 局长的耐性被柳下溪磨光了,打断他的话,追问道:“你的计划呢?” “还在酝酿中。” “不把你的计划说出来,不会由着你乱来!八局牺牲了两位探员,又有局里的刑警重伤,加上李主任被挟持,他手上沾的不仅仅是人命,各方面的人都不会放过他!我们迟迟不行动,意味着什么?对犯罪者心生胆怯采取消极妥协的态度?被对方吓破了胆?还是故意轻视人命、人质?你让上面的人怎么想?不拿出一份说得通的计划,你要我怎么跟上面交待?小柳啊!你是也是明白人……唉……”局长叹了一声,烦燥地抽着烟。心想:小柳你怎么突然变得糊涂了?不明白我身为局长也是有难处的?市局刑警迟迟不展开追捕行动,分分钟钟会被人指责、质疑……就算你的顾虑正确,不想扩大牺牲,但大家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看法,统一不了的!我们身为执法者,面对危险也是要硬着头皮顶上! 柳下溪盯着局长手边的红字头文件夹问:“八局那边有什么布署?芾先生的一举一动应该瞒不过他们。他现在躲在哪儿?” 局长把文件夹甩给柳下溪,说:“芾先生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八局已分不出人手对付他,此事全权交给我们局里负责。” “消失?!”柳下溪一怔。这出乎他的意料。心想:现场有八局的三名狙击手,加上军方的狙击手和情报收集者,有五个人盯着挟持了人质的芾先生,怎么消失的?记得那附近也安装了电子监视系统……想到这里,他打开局长给他的文件夹。里面装着新签发的通缉令与芾先生在他国的犯罪档案……杀人手法有:双手扭断脖子;一掌击碎颈骨;一拳爆裂心脏;一脚踢裂脾脏……四肢被活生生的扯断,血肉模糊的五官……这些触目惊心的伤亡照,虽然是复印件却还是能感受到上面传递出来的哀鸣、血腥与残虐。 柳下溪头靠着椅子往后一仰,右手揉了揉双眼,接着轻拍额头。过了片刻重新拿着档案往下看,伤亡者的身份……死者全都是些非富则贵或者有特殊经历的人,伤者多数是保镖、警察或者军人。看来这位芾先生不会轻易对普通人下手,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放下文件夹问局长:“叔,怎么没有今天的资料?我记得那附近装了监视系统,是电子文档吗?” “没有,监视系统被毁了。”局长叹了一口气。 “目击者怎么说?”柳下溪的眉头拧成一股绳。 “只告知了结果,没有讲叙过程。”局长站起来,给柳下溪倒了杯水。 柳下溪站起来帮他整理办公桌,倾空了烟灰缸,问:“叔,您收到逮捕令后做了些什么安排?” “通知全市巡警、员警寻找他的下落,发现他的踪迹后不要私自行动,立即向我汇报。”局长扫了柳下溪一眼,突然把头上的帽子丢在桌子上,叹着气说:“追捕芾先生,我会从各分局抽调人手过来,你们专心负责詹姆斯?贝里被杀一案吧!” “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不行动,只是觉得时机不对,掌握的情况太少,贸然行动不明智。”柳下溪抬起手腕看表,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四十四分。“叔,给我一点时间。有几个人我要先见见。” “小柳……”局长欲言又止。他心里烦燥忍不住去摸烟盒,一捏,烟盒空了。直视着柳下溪问:“需要多长时间?” “二十四小时。” 局长点了点头,说:“我会做好二手准备。” “我想跟八局的领导见一面……” 局长不欣赏八局的局长,给他建议:“想要情报不如找七局。”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还是由您出面好了,找他们要齐全部案件的资料还有依诺公司的。约翰牧师的不必找他们拿,这案子军方在调查。”接着又问:“重伤的刑警在哪家医院?” 局长把医院地址给了他。 柳下溪离开局长办公室回到刑侦处六队的办公室,全队人都在待命。柳下溪把芾先生的逮捕令和犯罪档案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给队长,朝其他的刑警招招手,大家立即围在他身边。他拿出纸笔画了甲里六胡同11号四合院的格局草图,说:“单打独斗,大家都不是芾先生的对手,不能跟他近距离接触。我们只有智取,在这里设陷阱逮捕他。” “陷阱怎么设?”有勤奋好学者立即兴致勃勃地问。 “笨!当然是挖沙坑,罩网子,放捕鼠器呗。”有自作聪明者立即献策。 “哪有时间做哪些原始的陷阱?等他进了四合院,大家一起放催泪弹等防暴武器,等他倒了再把他电晕。”有理智者给出另外的建议。 “用生化武器!”有异想天开者提出新想法。 “你能弄到那玩意儿吗?”有人起哄。 “对着他的脸撒石灰,泼镪水,就算他有三头六臂,我就不信弄不倒他!”有缺德者提出下三滥的招数。 这些家伙……!柳下溪制止他们肆无忌惮的发言,指着画面上的假山说:“假山下有地下室,约翰牧师死在里面。这里只有一个也入口,等芾先生进了地下室后,大家把洞门从外面堵上,把整个假山和洞门铺上电网,接着从通风口放迷烟进去……” “柳处,毒招!” 柳下溪严肃地说:“别忘了你们面对的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国际罪犯,今天已经在东皇酒楼造成了二死一重伤的惨剧!” 六队的刑警们沉默下来,一个个轮流翻看芾先生的犯罪档案,大家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手上有人质……” “人质我来营救。”柳下溪轻拍了两位队长的肩膀,“分配任务下去。派一部分人准备设置陷阱的器材,一部分去看地形。” 柳下溪回到车上,给他临时当司机的小成不知道去哪里了。他给齐宁发了封短信,写着:有空见一面。齐宁一直没回复。 大约过了一刻钟,小成跑了回来,脸上挂着讨人嫌的奸笑,“听说追捕芾先生的任务落在你头上了,有信心抓住他吗?” 柳下溪很干脆地说:“没有!”接着又问:“他在哪儿?” “不知道。如果知道,根本轮不到你出手。”他从大挎包里掏出一根小指粗细,一米长的黑色金属棍,“送给你,把柄上有电源开关。” 柳下溪把在等小成的空闲间绘的一张图纸递给他:“帮我做出来。” “鱼网?!” “需要使用些什么材料,你比我更懂,不需要我特别注明。” 小成不屑地撇了撇嘴,说:“芾先生又不是条死鱼,网得住他才怪。” “这个不用你管。对了,你们监视小鲁的人有什么新发现?” “小鲁?齐长官也在怀疑他,一边怀疑还一边利用他呢。可惜啊,这个人循规蹈矩没有半点异常。” “他的过去呢?” “上海人,普通工薪家庭的独生子。清华的高材生,自动放弃国外交流教学的机会,研大一年放弃学业进了依诺公司,五年后成了詹姆斯?贝里的助理。工作表现可圈可点,无论是中方还是美方管理层,对他的评价都很好。殷圆圆是他学妹,同期进入依诺公司。她工作二年后被公司送去美国加利福利亚深造三年,回国后任詹姆斯?贝里的助理。监视期间,她也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 柳下溪换了个话题问:“教堂里的尸体是不是被人换过?” “是被换了。” “尸身是谁的?” “不明。我们在寻找遗失的尸体,但现在还没得到这方面的情报。” 传说中的杀手37 柳下溪问:“尸体在哪里?” “八局手上。尸体出了问题,依诺那边也不能要求火化。这事还瞒着死者的老婆哩。”小成见柳下溪不说话了,问他:“现在去哪儿?” “找小鲁……,”柳下溪想了想,又说:“先去昨晚小胡带我去的酒吧。出售情报的酒吧老板是你们的人?” 小成摇头,道:“不是,那家酒吧是独立的中介情报站。我们找他买情报也要给钱或者彼此交换情报。对了,昨晚的费用我们替你付了。” “你能不能从国安那边把相关的资料弄到手?” 小成扭过头,朝他翻白眼,嘲讽地说:“柳处长,您老是坐着说话不腰痛,居然敢小瞧国安。虽说八局追捕芾先生失败,你也别因此而看低他们。” 柳下溪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想:我没有看低他们的意思,只是讨厌现在浑浊不清的局面,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死扣着情报不放。需要刑侦处协助,公开已掌握的情报不是能提高工作效率么?他没有继续往下想,转变话题问:“齐宁的手术怎样了?” 小成笑了,高兴地说:“当然没问题!” “能联络上他吗?”发给齐宁的短信一直没回复,不知道他的情况怎样,那家伙到底伤得多重?瞧他跳下楼对付“真假”兄弟的样子,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不过,也许就是那一跳令射入体内的长针挪动了位置……他受伤瞒着三哥和小黑皮吧,也好,别把他们卷进来。希望今晚能见上一面,有不少疑问需要他解答。 “不行!他需要静养!”小成一口拒绝。 看来,齐宁暂时没办法行动了,伤势估计不是很乐观。柳下溪挑了眉,继续问他:“约翰牧师那边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死因是开枪自杀。可惜地下室的数据被破坏了,只能根据收集到的零碎片断得出结论:地下室就是詹姆斯?贝里的研究室,被砸坏的电脑是最新机种,有庞大的计算能力。那个哑巴笔供:四合院的主人是虔诚的信徒,在牧师的安排下移民去了加拿大,房子免费借给牧师使用。牧师和詹姆斯?贝里频繁来往是一年前的事了。牧师改建地下室后,詹姆斯?贝里一个星期总是有三四天深夜过来,清晨离开。最近不知怎么了,詹姆斯?贝里将近半个月没过去。地下室改建好后他没进去过,不知道詹姆斯?贝里在里面做什么。他还供出:十几年前牧师救了他,从此他自愿追随牧师身边,负责打点牧师的生活起居。牧师把自己关在地下室有二天了,怎么敲门牧师都不出声,他很担心一直守在洞门口等牧师出来。” 柳下溪问:“牧师平时就住在四合院?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哑巴不肯供出名单,推说不知道。只说牧师是居无定所的人,有时寄住在别家教堂,有时住在信徒家里,有时也住旅馆。牧师呆在北京的时间不多,常常四处走动传教。” 聊着聊着,他们来到了酒吧门口。 柳下溪下了车,推开酒吧的门往里一瞧,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客人,只有酒店老板站在吧台后擦拭酒杯。见他进来,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连句“欢迎光临”的客套话也没说。 柳下溪走过去坐在高脚吧椅上,没吭声,等酒吧老板把酒水餐牌推过来,扫了一眼说:“照旧。” 小成停好车,走到吧台前对酒吧老板说:“买断一小时。” 正在给柳下溪调酒的酒吧老板,瞄了一眼墙上的壁钟,点了点头,从吧台下拿出张“暂停营业”的牌子递给小成。 小成把这牌子挂在了门口,坐在柳下溪旁边,说:“随便来一杯。” 柳下溪拿出纸笔写道:“除了我,有人找你打听约翰牧师吗?” 酒吧老板没看,把调给柳下溪的酒推到他面前说:“直接开口问吧。” 柳下溪重复了一次问题。 酒吧老板说:“没有。” 柳下溪问:“你跟牧师直接打过交道吗?” 酒吧老板左手食、中二指抵住镜托,没吭声。 柳下溪直视着他,等待他回答。 “抱歉,委托人的资料不出售。” 柳下溪微微一笑,仰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你已经出售了一次。情报交换,约翰牧师已经死了。” 酒吧老板没表情的脸出现了些微波动,很快恢复平静。 柳下溪继续问:“牧师委托你调查谁?” 酒吧老板没有立即回答。 柳下溪当着他的面快速绘出詹姆斯?贝里两位助理小鲁和殷圆圆的头像,推到酒吧老板面前,问:“是谁?” 酒吧老板嘴角抽搐了一下,指着殷圆圆说:“一年前是她。”接着又指着小鲁,“半个月前是他。” 柳下溪问:“调查的范围是?” 酒吧老板回答:“女的是男女交往关系,男的是来往密切的人。” 柳下溪继续问:“调查结果是?” “这对男女曾经交往过,女的和上司有不伦关系,男的得知后与女的反目成仇。” “哟嗬,”小成吹起来了口哨,插嘴道:“出乎意料的爱恨情仇啊。” 柳下溪送给小成一对白眼,轻声问:“你们不知道?” 小成举起右手,作发誓状:“真的,没骗你,我是头一次听到。我们收集的情报是这两个人自成担任了贝里的助理之后,相互在竞争,关系很差。他们的住处离得也远,读大学时彼此都有在交往的对象,而且两人的专业也不同,不隶属同一系院。殷圆圆跟贝里有一腿的传闻倒是有,听说贝里从美国把老婆带来之后传闻消失了。像这种大公司,老板和美貌的女秘书之间总会传出一些无中生有的绯闻。我见殷圆圆一点也不她老板死亡伤心,以为那传闻是假的。至于小鲁,他有未婚妻了,两人同居中。” 柳下溪没理小成了,问酒吧老板:“他们交往的时间段是?” “女的出国深造之前才开始,回国后维持了几个月旋即反目。” “男的跟谁关系密切?” “最近跟一个名叫刘承运的男青年走得很近。” 柳下溪的嘴角翘起来,问:“刘承运是不是找你打听过我?是你昨晚把我的去向卖给了他?” 酒吧老板毫无愧色地说:“打开门做生意不会赶走上门的客人。” “约翰牧师除了委托你调查这对男女之外,还有其他的委托吗?” “找一个人。” 柳下溪想了想,从公文包里翻出汉斯的相片推到他面前,问:“是他吗?” “是。” 柳下溪伸手给了小成一肘子,低声问他:“是不是酒吧老板要你们帮忙寻找汉斯的下落?” 小成咧着嘴点了点头。 柳下溪耸了耸肩,心想:齐宁得知约翰牧师在寻找多重间谍汉斯,好奇他的目的,立即派人调查牧师,发现他和詹姆斯?贝里搞秘密研究。可惜此时汉斯已经死了,齐宁假扮汉斯在各国露面,无意中招惹了“真假”兄弟,好不容易逃回国却跟牧师联系不上,只好直接去找詹姆斯?贝里。机警的牧师发现周边有人窥视,立即叫詹姆斯?贝里不要过来。疑心很重的詹姆斯?贝里却怀疑牧师另有用心,两人因此闹翻。詹姆斯?贝里毁了地下室的数据,把自己的半成品藏了起来……这里有一个疑点:身为传教士的牧师显然不是精神层面脆弱的人,怎么会开枪自杀?想到这里,柳下溪把芾先生的肖像递到酒吧老板面前,问:“知道这个人吗?” “今天傍晚在东皇酒楼杀了人的国际通知犯芾先生?” 柳下溪问:“有人委托你寻找过他吗?” 酒吧老板摇头。 小成对柳下溪耳语道:“最新情报,当年詹姆斯?贝里的腿就是被芾先生弄断的。” “什么?!” “约翰牧师当时也在场,立即出手施救,他的腿才没报销。” 柳下溪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低声问小成:“依诺公司的小鲁全名叫什么?” “鲁子捷。” “时间到了,二位请回吧。”酒吧老板看着壁钟说。 柳下溪付了酒帐,刚准备离开,酒吧老板突然对他说:“免费赠送,打听柳处长消息的上了二位数。请以后继续光顾。” “啊?!”柳下溪惊愕地张大了嘴。 “扑哧”小成拍着柳下溪的右臂大笑起来,说:“很红啊。” 上了车,柳下溪问小成,“他的情报从哪里搜集来的?” 小成笑道:“管他呢,别打人家饭碗的主意。现在去找小鲁?”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说:“先去见安妮?贝里。” “那女人出生于贫困家庭,缀学早文化程度低。有段时间曾出卖过身体,平时接触的人也没什么可疑。詹姆斯?贝里把她娶回家,以前是当孩子的保姆,到中国后只把她当摆设,夫妻关系冷淡。可能是以前吃足了苦头,她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 传说中的杀手38 柳下溪等小成说完,反问:“你觉得没必要见她?”他抚着肚子,很饿!没吃晚饭,中午也只挟了几筷子菜,加上刚才空腹喝了杯酒,身体在造反,肠、胃、肚纠结在一起很不舒服。 “的确没必要,现在她安安份份地呆在宾馆房间里,等待别人把一切都安排好。怎么说呢?就像被陆地抛离的孤岛,格外地可怜。反正我是无法理解那种女人的,窃听她跟别人的对话,总是牛头不对马嘴,累死人了。就算你跟她见面,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而且这个时间过去,行为太唐突了。如果她的表现是演技,奥斯卡的小金人非她莫属。当然啦,我觉得那不是演技,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车开到分岔路口刚好遇上红灯,小成把车停下了来,一边打呵欠一边伸懒腰一边碎碎念。 柳下溪心想:小成也累了吧……比较奇怪的是他越累话越多。没心情听他叨念,“小成,找个24小时营业的超市停一停,我想买点吃的塞塞肚子。” “好啊,我也饿了。”小成启动车子扭转方向盘,朝右拐弯。 柳下溪说:“更正一下,我想见的不是安妮?贝里。” “噫?”小成停止打呵欠,扭头看着他问:“谁?” “芾先生。” “啊?!你觉得芾先生今晚会去找安妮?贝里?” “未必是今晚……我只是觉得他会跟安妮?贝里见上一面,毕竟她是死者的遗孀,也是离案发现场最近,最早发现尸体的目击者。至于他会什么时候找上她,这要看……我想通过安妮?贝里传递一些信息给他。” 小成追问:“这要看什么?” 柳下溪皱眉,担忧地说:“要看李主任什么时候妥协。” 小成摇头,说:“他会妥协吗?我看不会。”他叹了一口气,又说:“他们也不容易,脑袋也只是暂时挂在脖子上的。比较起来,你们当公安的生命更有保障。” 柳下溪沉默下来,如果是普通人被胁持,自己铁定是以解救人质为最优先。想着李主任受过特殊训练,相信他能自保,也认为芾先生不是以杀人为乐的家伙……但,总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偏差,心里有点堵,不舒服。 没过多久,车子开到一家还在开门做生意的超市门口,小成下车去买食物。柳下溪拿出他送的黑色金属棒……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冷而硬,重量很轻。他有些遗憾地想:要是能折叠或者短上三分之二就好了。这种长度不方便带在身上,也太轻了些,不趁手。 虽然很饿,但吃惯了清荷做的饭菜,再吃这些速食,总觉得难以下咽。一边强迫着自己吞咽食物一边灌矿泉水,为自己被养叼的胃口叹息。 吃完东西,小成拍了拍手,拿出搁在车上的药箱说:“换药!” 小成带来的药很有效,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换完药,柳下溪扣好衬衣,对小成说:“去东皇酒楼。” “干嘛,你又改变主意了?” “小成,跟我讲讲芾先生是怎么消失的?” “怎么突然……难道你想单独追捕他?”小成惊讶地看着他。 “迟早要面对。” “笨蛋!现在时机不对,你的左臂使不上力,也没休息好……” 柳下溪微微一笑,说:“就算我处于最佳状态,对上他也没胜算。越把弱势表现出来,反而能令他失去戒心,方便接近。” “啧,故意让人看扁,你把自尊心摆在哪儿?” “自尊心吗?”自己的确是一个自尊心很高的人……但是自尊心与他人的性命不能拿在一起作比较。 “芾先生怎么消失的,我也不清楚。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情报收集者汇报的相当含糊,感觉他也没闹明白怎么一回事。只说芾先生一边快速移动一边挥动着李主任护住要害,狙击手们不敢开枪,怕误伤了李主任。而且他从酒楼跳下来时顺手摸了一些刀叉筷子,甩出来毁掉了电子监视系统。”小成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不知道你们的头跟你怎么说,八局那边也可能把真实情形隐藏了。其实牺牲的那两位……” 柳下溪有不好的预感,追问道:“怎么?” “致命伤都是被子弹射穿了要害……” “芾先生没枪……也就是说除了在酒楼内被你们的狙击手误杀一位之外,楼下混战时另一位被八局狙击手误杀了?!” “有点复杂……听说狙击手以为击中了芾先生,没想到倒下的是八局的和你们处里的刑警。混战时,你们的刑警也曾对着芾先生开了一枪,但子弹在八局的探员身上,而你们刑警身上则中了狙击手射出的子弹。我们那位躲在附近的情报收集员,有着出色的动态视力,但他也没有看清当时的情形。” 柳下溪捏住下巴苦笑道:“听起来让人觉得芾先生能预测大家的行动,抢先一步做出反应。”小成击掌,赞道:“还是你的词汇丰富,目击者只叫嚷着说他是‘怪物’。” “‘怪物’?当然不是!那是从无数的生命战中累积起来的经验与直觉。” 小成扭曲着嘴巴,独个儿不自嘀咕些什么。眼睛盯着前方认真地开车,眼看离东皇酒楼不远了,他才问柳下溪:“遇上这样的对手,你打算怎么做?” “没有对策,随机应变吧。” 从后面跑来一辆吉普车超速越过他们。 “嘎,吱呀!”刺耳的刹车声,两辆车同时停了下来。 有人从吉普车上走下来,柳下溪认识,对方是齐宁的部下周正,是齐宁派他来协助自己的吗? 周正走过来,上了他们的车,前面的吉普开走了。 小成看到他,高兴地问:“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刚到,查到你们的位置直接过来。传话:柳处长,齐长官想马上跟您见面。还有一句‘出门前请检查手机是否有电’。” 手机?柳下溪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啊,黑屏,没电了,难怪手机一直没动静。 小成不满地嘀咕:“齐长官怎么不直接跟我联络?” 周正说:“你没发现吗?车上有干扰素,无法传递通讯信号。” 啊啊,没错,车上装了从齐宁那边a过来的东西……柳下溪心想:那么,齐宁不会知道小成跟自己说了些什么。 “知道!可以用手机……”小成摇着头说:“没必要让你跑一趟。齐长官在哪儿?” 周正说:“我带你们过去,但柳处长的车太显眼了。小成,前面路口左拐,持续左拐到第四个路口下车,那边有车等我们。” 一个半小时后,柳下溪他们来到郊区的某栋单门独院的民居。门缓缓从里面打开,浓浓的雪茄味飘出来。不知怎么了,柳下溪身上的汗毛全部起立。他往里一望,大堂里芾先生叼着支雪茄面朝门坐着,他对面的竹躺椅上背对门倚着一个人,身边还挂着药水的吊瓶。悬挂在屋梁上的吊扇徐徐送着轻风,看起来安详而宁静。 柳下溪斜扫了一眼小成,发觉他也被这一幕震住了,不自觉地去摸藏在腰上的枪,被周正按住了手腕。 周正率先走进大堂,站在竹躺椅旁边。 竹躺椅里的人抬起头朝门外望过来,正是装扮成酒楼服务员的齐宁。他那张脸被揍得认不出本来面目,笑起来格外丑陋,裂着被干涸血块糊住的嘴(啊,又有血流出来了)说:“你来了。” 柳下溪拖着呈石化状的小成走进去。扫了一眼室内,没看到李主任,开门的人应该也是齐宁的部下,也被修理得很惨,愤怒地盯着芾先生,随时准备扑上去……柳下溪走竹躺椅旁,冷冷地逼问齐宁:“怎么回事?” 齐宁无视芾先生的存在,笑着打“哈哈”,说:“只是运气有点不好,被芾先生抓住当了人质。” 柳下溪问:“李季呢?” 齐宁说:“我跟他交换了。估计在哪家医院躺着吧。” 小成回过神,击着掌道:“难怪一直联络不上您。” “马后炮!”齐宁扭着肿胀的双眼,横了小成一眼。 周正关上大门,从内室搬来三把椅子,阻隔在齐宁和芾先生之间。 柳下溪背对着芾先生坐下,认真打量齐宁,只见他双臂与上身绑满了白色绷带,不少地方被血浸红看起来很惨,不由得苦笑道:“太狼狈了。” 小成上心给齐宁检查伤势,对跟在他旁边的周正说:“去车上把我的药箱拿来。” 周正没有动。 芾先生拍打着桌子道:“喂喂,你们居然敢无视老子!” 小成回头吼道:“别吵!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老子需要那玩意儿吗?”芾先生手指一动,手指挟着的雪茄弹向小成的眼睛。 全神戒备着他的小成上身往后一仰,脚踢着椅子朝芾先生飞去。 反应迅速的周正手脚并用,脚把椅子踢开,双掌击飞了雪茄。他觉得现在不应该跟芾先生闹翻,只有等齐长官脱离危险再进行反击。 柳下溪站起来,冷漠地面对着芾先生,不急不慢地说:“我来做人质,放他们走!” 芾先生瞪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没把柳下溪逼退,他恶狠狠地笑了,捏着十指说:“很好,都是一群硬骨头!老子还是那句话:交出‘真假’兄弟!” 柳下溪身后的齐宁由小成扶着坐起来,笑道:“芾先生,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讲假话,你根本不关心‘真假’兄弟的死活。大家把话摊开来说,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们有资格跟老子谈条件吗?” 齐宁反唇相讥:“‘资格’又是什么鬼东西?”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芾先生,您误会了。‘真假’兄弟不是杀害约翰牧师和詹姆斯?贝里的凶手,追捕他们是跟汉斯被杀的案子有关。” 传说中的杀手39 芾先生脸上的表情没变,但眼里的杀气已经隐去,饶有趣味地盯着柳下溪,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齐宁笑了,老六果然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瞧他不兜圈子直接说出来效果似乎更好,芾先生吃他这一套,难怪他指名要老六过来…… “我是负责调查案子的刑警之一。”柳下溪移动椅子面对芾先生坐了下来,说:“芾先生,你的出现搅乱了我们的调查。” “废话!是你们先惹老子!” 柳下溪耸耸肩,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自己手绘的约翰牧师死亡图,递给芾先生,问:“您怎么看?我们判断牧师的死因是开枪自杀。” 芾先生没接,扫了一眼栩栩如生的画稿,说:“老约翰不会自杀,他信奉的神不容许!” 柳下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拿出詹姆斯?贝里的死亡照,说:“他的死因成迷,凶手很老练,现场没留下任何踪迹,杀人手法也扑朔迷离。我们警方目前没找到指控凶手的有力证据,甚至无法锁定嫌疑人。根据死者妻子安妮?贝里的证词,汉斯曾在他生前拜访过,第二天却发现了汉斯的尸体。在调查过程中,查出杀死汉斯的凶手是职业杀手‘真假’兄弟。” “草包!”芾先生不客气地用这两个字评价柳下溪。 “芾先生,您的来意是?”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柳下溪不在意。静静地看着芾先生从怀里掏出雪茄盒取出一支叼在嘴上,用火柴把雪茄点燃。他用手背凑过人,指关节上沾了不少血迹。 “废话!被你猜中了,老子没必要说!” “请您说出来,猜来猜去只是浪费时间,对你我都无益处。大家把话说开,别藏着掖着兜圈子。”柳下溪固执地等待芾先生回答。 趁着芾先生跟柳下溪说话,小成和周正分别替齐宁和另一位同袍处理伤势,同时也竖起耳朵倾听说话内容。 齐宁觉得柳老六后一句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由得咧了咧嘴。 正轻手轻脚给他处理伤口的小成误以为自己弄痛了他,越发小心翼翼。 芾先生拿走柳下溪手里的画像和照片,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搁在旁边的木桌上。他全身突然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杀气,牙齿咬紧雪茄,用毫无情感起伏的音调说:“老子欠了他们的人情,答应替他们办件事。一个星期前,他们分别跟老子联络上,老约翰要老子给他当一年保镖;詹姆斯要老子在他死后给他收尸报仇。老子途中有点事耽搁今天上午才到,找不到老约翰,直接去了詹姆斯的公司才知道他死了,有人带老子去了东皇酒楼……”说到这里,他扫了齐宁一眼。齐宁扬了扬眉,无视他那锋利的视线。 芾先生继续说:“老子饿了,正吃得爽快,看到你们在玩中毒的游戏,老子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事跟詹姆斯的死有关。看到你们抓捕‘真假’兄弟,以为是他们干掉了詹姆斯。” 齐宁问:“你为什么没有当场出面?” “当时你们的人多,老子没必要跟你们硬碰硬。” 柳下溪问:“你认识‘真假’兄弟?” 芾先生吐着烟雾,冷漠地说:“他们曾打过老子的主意,老子也想顺手干掉他们。悬赏榜上,老子比他们值钱。” 柳下溪耸耸肩,暗想:这种靠杀戮出名的方式有什么好骄傲的? 芾先生的话匣子打开出乎意料的话多:“那些想打老子主意的,老子都记在心里。要活捉他们兄弟也不容易,你们能把他们逼到那个份上,老子当时也不想跟你们硬碰。后来才想到可能是他们杀了詹姆斯。老子觉得这次阴沟里翻船,白白错过机会。一个逃了一个被抓,找齐他们也麻烦,想着抓住你们的高层交换人质。后来又一想,觉得不对,听说这边的高层窝在办公室不出动,在外面行动的都是些小角色,没啥看头。喂,老子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你们自己搞的中毒有什么含义?” 齐宁说:“跟詹姆斯的案子无关,是这位刑警和别人的私人恩怨。我们发现有人想毒杀刑警,为了保护他出此下策,又不想放过买凶下毒的人,只好委屈他表弟。” 委屈?!柳下溪心里那股被压熄的火焰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他强令自己冷静,告诫自己现在不能闹私人情绪…… 齐宁问:“芾先生,老约翰和詹姆斯跟你讲过请你来的原因吗?” “没有!老子猜到他们的死跟来自印度来的人讲的事有关。老子不指望你们这些草包能捉到凶手。可以放你们走!得把老子要的东西拿出来!” 柳下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问:“您要什么?” “你们警方的档案!” “芾先生,你让我们的警方把脸搁在哪儿?”齐宁哈哈大笑起来。 担心他的伤口会震开,小成连忙按住他的双肩。 芾先生凌厉地注视他:“你是军人!用不着在老子面前冒充警察。” 齐宁笑道:“芾先生这话说大了,我国警察有不少是军人转职。” 周正见他们谈判朝不妙的方向滑行,连忙插话道:“芾先生,您要的档案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先放了两位受伤的人质。” 芾先生咬着雪茄朝柳下溪点了点,说:“留下档案,留下他!” 齐宁强硬地道:“不行!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不怕死的家伙!走吧,档案老子也不要了。不靠你们,老子照样能替他们报仇!”芾先生右手挟住雪茄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可惜,彼此的立场对立……两条人命算在他头上,最终要逮捕他归案……柳下溪坐着没动,等周正和小成把齐宁他们扶上车后才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望了望,只见芾先生双脚架在他刚坐过的椅子,叼着雪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往后仰,视线盯着转动的吊扇。 “妈的,老子的衬衣都湿了。这怪物太有压迫感了!”车开了十几分钟,一直盯着后面看的小成率先打破车内的沉默。 “别学他讲话!听起刺耳!”跟齐宁一起受伤的那位烦小成学对方自称“老子”。 “小成,拿刀子过来。”齐宁揉了揉自己肿胀的眼帘,笑道:“没必要畏惧他!他啊,顶多让你受伤或者死亡。受伤算什么?难道你没受过伤?给点药,治疗一下,时间一到伤口自然会愈合,你还是你。怕痛?知道痛是好事,说明你还活着。死了更不用怕,难道还怕鬼啊。” “齐长官,道理我当然明白!面对他时,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坐在副驾位上的柳下溪凉凉地道:“芾先生不阴险,不算可怕的人。他标榜着个人至上主义,坚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惹犯我,死伤回报。欠了人情千里奔波来还债,算是凶徒里的君子。” 齐宁假装听不懂柳下溪话中带刺,调侃道:“老六,你蛮欣赏他的嘛。” “错!我不欣赏他轻贱人命的行为。等理清了案件,了结目前的事,我会逮捕他!” “哈哈,到时算我一份。我也是‘人惹犯我,死伤回报’的个性。先前为了顾全大局,让他放走李季,吃了他的拳头,这个报仇不会打几声‘哈哈’就让它过去。”齐宁接过小成拿来的手术刀,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快速挥出两刀划破眼帘,任由脓血封住双眼。 “齐长官!”他的三名部下惊呼起来,周正立即刹车。 “大惊小怪!开你的车!”齐宁闭着眼睛推开小成的手,朝周正吼道。 等脓血流尽,擦掉血迹上了药,贴上纱布,双眼的视力恢复了。齐宁闭上眼睛,往后倒在椅背上,说:“安静点,别吵我,我睡一下。” 看着对自己决绝无比的齐宁,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对他的满腔怒火慢慢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暗想:和平年代,为什么这家伙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短暂的一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没有继续深想,模模糊糊也打起盹来。 车驶进小区的车库,柳下溪揉了揉双眼,回头一看,后座的三人都在睡。 “到了。” 齐宁朝柳下溪挥手,道:“什么也别问,早上七点过来,我会把知道的全告诉你。” 柳下溪回到家,胡莞明还坐在客厅看电视,见他进来,说:“厨房里有汤,要不要喝?” “清荷煲的?” 胡莞明搔了搔自己的发角,不好意思地说:“算是也不是。” 柳下溪进了厨房,灶台上贴着张纸,上面是清荷的笔迹,写着煲烫的材料与步骤。炉子上搁着煲汤的沙锅,闻不到香味,揭开盖子一看,汤凉了。 柳下溪开了小火,回到卧室,清荷还有睡。他先给手机充电,拿了衣服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对着清荷的额头印上轻吻。回厨房端了碗汤,噫?汤味不错!“小胡,剩下的汤送给齐宁他们。” 传说中的杀手40 清晨,朦胧的晨光穿透浅蓝色的窗纱镀亮了室内。 床头柜上的闹钟在响,被吵醒的邹清荷睁开眼睛扭头朝闹钟望去,眼睛先看到的是柳大哥熟睡中的脸。他睡得很沉,响声很大的闹钟都没把他吵醒。梦中不知被什么困扰了,他眉头紧皱,眼角拖着数条皱纹,嘴唇也抿得很紧促使脸部肌肉僵硬地紧绷着。案子的事令他很烦吧,加上自己中毒……清荷想抚摸他的脸颊,希望能用手指烫平他眉间的皱褶。有了想法立即行动……动了动,才发现两只手都被握着,柳大哥的左手臂还压在自己的肚子上。 喧嚣的闹钟停下来。邹清荷支起肩膀伸长脖子去看闹钟上的时间,才早晨六点过一刻。柳大哥不去晨练的话,离上班时间还早,让他多睡一会儿,八点再叫他起床。 睡不着,又不想翻身惊动柳大哥。真安静,突然觉得耳边的呼吸吹得鬓角处痒痒的,鼻端嗅到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怪味儿。药味?腥味?汗臭味?哪里来的?缩缩鼻子细嗅:柳大哥身上还残留淋浴露的清香,他的头发上散发着洗发水的芬香。这怪味儿难道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啊,记忆重现,昨天在东皇酒楼吃饭喝酒,席中身体突然很难受不听使唤接着失去了意识……曾经醒过几次,跟柳大哥讲过电话,当时他那边好像有事发生了……有一次醒来请小胡帮忙买菜给柳大哥煲点汤……每次醒来的时间不长,四肢轻微抽搐,说话也不流利,全身使不上力,打针、吃药、睡觉,意识浑浑噩噩……走马观花的记忆片断回放完毕得出结论:曾出过几次汗一直没洗澡,这臭味是自己身上的。“咚咚,咚咚”有人在大力敲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柳处长,您醒了吗?”门外传来了胡莞明的声音。 啊!既然柳大哥把闹钟定在这个时辰,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得把他叫醒! “柳大哥,醒醒!” 清荷的声音比机械的闹钟声有效,柳下溪很快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睛对上清荷的一双大眼,脸上的阴霾马上消失,僵硬的肌肉松懈下来,眼里溢出温柔的笑意。接着连忙问:“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肚子有点饿了。”清荷笑道。等柳大哥松开双手,他的两条手臂呈麻木状态,动一动有针刺般的感觉,不过他没说出来。 柳下溪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随后翻身坐起来,掀开被子粗略地检查了他的身体,没发现异样。“想吃什么?我去买。” “什么都可以。”邹清荷咂嘴,接着又说:“柳大哥,时间……” “等我,很快。”柳下溪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嘴。 邹清荷等他拿了衣服去洗卫间,自己也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床边的地毡上。扭扭脖子,摆摆腰肢,再活动一下四肢,睡眠充足状态不错。血液循环不足四肢稍稍有点麻木,身体没其他毛病,昨天的难受仿佛跟梦境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提起睡衣的衣领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异味儿。洗澡!他迈着两条力气还没完全恢复的腿,跨大步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干净衣服,打开房门看到胡莞明站在走廊里,便笑着打招呼:“早。” “早,”胡莞明腼腆地回答,抬头又问:“柳处长起来吗?” “起来了。你有事找他?” “不是,齐长官要我叫他起床,他们有事要谈。” “这样啊!”清荷抓了抓下巴,垂下眼睑想了想,“小胡,能不能帮我们买早餐?” “早餐我已经买好了,放在厨房里。” “谢谢。我去洗澡,很快下来。” 柳下溪一边打开洗卫间的门,一边说:“清荷,早上吃饺子吧,想吃什么馅?”噫?清荷不在床上,拖鞋还在床边,衣柜没关,房门开着。他急忙走出房门,下了楼往餐厅瞧去,胡莞明在餐桌上摆早餐。 “他去洗澡了。”胡莞明看到他后说。 柳下溪转身回到楼上,见客房的门开着,进去一看,洗卫间有动静。他返回卧室拿了清荷的拖鞋放在洗卫间的门口。 他进了书房,拿了公文包下楼,坐在餐厅等清荷一起吃早餐。 没过多久,清荷洗完澡过来,坐在柳下溪的右边,瞅着他的脸问:“手臂上的伤怎样了?” “不妨事。”柳下溪挽起衣袖,把缠在上面的厚绷带展示给他看。 “唉,”清荷叹气,眉头打结,不安地说:“到底是谁想害柳大哥?” “清荷,你还记得刘久传吗?” “记得!选美大赛时在岛上失踪的刘老板……难道是他?!”清荷惊讶地张大了嘴。 “偷袭我,伤了我左臂的人就是他儿子刘承运。在酒楼里主动跟你搭话的女人是刘承运的阿姨蒋津平……”柳下溪对清荷转叙了小成得到的情报。 邹清荷听后摇头,非常肯定地说:“不可能!刘老板离开大家时什么也没带!不可能有遗留物!我觉得这表示当年失踪被认为已经死亡的刘久传还活着!” 跟他们一起吃早餐的胡莞明疑惑地问:“那件案子幸亏有你们,刘久传为什么把矛头指向柳处长?” 清荷朝柳下溪翻着白眼,微笑道:“当时柳大哥或明或暗维护美女的行为触怒了刘老板。他身为大公司的老板,过了几年高高在上的日子,人格多少有些扭曲,听不进别人的言语,憎恨我们也不算意外。我们逃过船沉的灾难,上了岛又面临着狂风暴雨,杀人凶手也在我们中间,大家身心交瘁。刘老板不信任我跟柳大哥,怀疑的目光中隐藏着憎恨,才会独自离开。我想,当时注意到他心态变化的没几个人,光凭他留下的名字,他家人不会把憎恨对准柳大哥或者我。只有他亲自回到家人身边,捏造一套利于他自己的假话,故意扭曲事实,他的家人都被他蒙骗了。” 柳下溪觉得清荷说得有理,提出新疑问:“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露面?” 清荷轻拍柳下溪的右肩,笑道:“柳大哥不了解商界的事。孤岛谋杀还有选美大赛的丑闻闹得很大,不少赞助厂商都受了牵连。有关部门暗中介入调查,发现刘老板包养女人,胡乱花销还去澳门豪赌挪用了大量的公款。加上他们公司刚起步涉入房地产,建在岛上的别墅被台风摧毁,直接经济损伤很大。刘老板如果活着回来,吃不完得兜着走,说不定会被人告上法庭,他失踪反而对他个人对公司有利。毕竟他的经营不是个人私企,不可能任由他挥霍。事实证明,他们公司被他连累得一蹶不振,缩水成中型企业。” “刘久传……他隐身在蒋津平和刘承运身后?!身上带有赌性,当过富豪的他不甘心过平淡的日子,等待机会咸鱼翻身……”柳下溪沉吟起来。 “柳处长,七点快到了。”胡莞明提醒他。 柳下溪到了齐宁的临时住处,门一推就开。 客厅的三人座沙发对面支了病床,齐宁就躺在床上。他还在吊药水,右手搁在前额上,闭着眼睛假寐。挨着床着的茶几上放着空了的粥碗和水杯。 柳下溪关好门,走过去坐在三人沙发的中间,轻声说:“我来了。” 齐宁放下右手睁开眼睛,说:“芾先生的出现是个意外,他的行动只是个人性质。老六,我们暂时不要把精力放在他身上,目前最重要的是追回詹姆斯?贝里被盗走的研究资料。你回去说服你们局长暂时搁浅追捕他的行动。” 柳下溪摇着头说:“局长不会听我的,他有他的难处和立场。” 齐宁叹了一口气,说:“我把李主任换回来后,跟八局谈好暂时不要动他,没想到八局把事情推给了你们局长。” 柳下溪沉默了片刻,说:“帮我找一个人。” “谁?” “刘久传。” “他当年没死在海上?” “刚才清荷跟我聊过,认为他没死。我想,可能是他在背后操纵蒋津平和刘承运,在詹姆斯?贝里的案子中插了一脚。” 齐宁的左手按了一下镶在病床旁的呼叫铃,小成马上从卧室里走出来。齐宁吩咐道:“尽快找到刘久传!” “是!”小成接到命令后立即背起他的大挎包出门了。 齐宁望着客厅的吊顶,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缓缓地说:“我跟你们从滑雪场分开后去了国外执行任务,完成任务后我独自绕道去了一趟法国,打算给你三哥带几瓶好酒回来。傍晚时,租来的车子在途中抛锚,我搭乘过路的车来到一个小镇,吃完晚饭在小镇上散步,看到有趣的手工制品,想买回来给小黑皮和你们。走到镇尾的商铺,正买东西,突然附近某幢房子里传来惨叫声,我和店主等人赶过去。迟了,发出惨叫的人已经死在室内,死者就是汉斯。” 传说中的杀手41 柳下溪问齐宁:“杀他的凶手是‘真假’兄弟?” 齐宁轻轻呼出一口气,说:“从杀人手法上判断是他们没错。命中心脏的子弹本该令汉斯当场死亡,但他在中弹之前主要穴道被长针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进入心脏……等‘真假’兄弟离开后他大声发出惨叫,封住穴道的长针被震动移位当即死亡。‘真假’兄弟的可怕不是把人杀死,而是令死者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承受死亡即将来临的绝望。” “看来他们这种所谓的杀人专家,杀人时都有自己的习惯……”柳下溪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双手,没办法想法感觉不到痛楚的死亡滋味……他摇了摇头,重新盯着齐宁,问:“你故意假扮汉斯的理由是什么?” “好奇,想会会他们。” 柳下溪皱眉,不相信齐宁的他,怀疑地盯着他,冷笑道:“别骗人,你出现在那里绝对不是巧遇!” “你啊,越来越多疑了!”齐宁睁开眼睛转头望他,嘴角轻轻扯动强行挤出笑容。 柳下溪的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瞪着齐宁说:“最近‘偶然’频繁出现,不得不抱持怀疑态度。以你的个性买几瓶酒不会绕道去法国,来回的路费就够你受了。比起几瓶红酒,对三哥而言你早点回来更令他高兴。” “你这个现实主义哪能领略浪漫情趣的奥妙?!”齐宁大笑起来。可惜乐极生悲,笑得太大声扯动身上的伤口,痛得他整张脸扭成一团。 浪漫情趣?现在哪有空闲聊这个话题?柳下溪恼火地道:“别浪费时间,说实话吧。” 齐宁收住了笑,眨了眨眼,低声说:“老六,专搞情报这一行的也不容易。真真假假的情报都有时效性,分析其真伪最耗人力脑力,一旦过了最具有价值的时间段,前期的付出都是白费。汉斯在情报界名气不小,是指他卖出来的情报可信度极高。他擅长藏匿行踪,想找到他很难。我有事找他,查到他藏身在法国后立即动身,没想到有人赶在我前面杀了他。我在汉斯的尸体上搜出那张转交到你手上的数据卡,可惜卡被血浸过里面的数据残缺不全。我想知道汉斯临死前是否对‘真假’兄弟透露了我想要的情报,所以才假扮汉斯引他们上钩。正如我所料,这对兄弟很快咬上来。彼此追逐了一段时间,国内突然传来寻找汉斯下落的讯息。我们两方面着手,我继续跟‘真假’兄弟周旋,我的部下调查约翰牧师。调查发现约翰牧师很神秘,不是单纯的传教士。我收到调查报告后起程回国,‘真假’兄弟也追踪而来。约翰牧师应该发现我们的人在调查他,躲在四合院里不露面。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只在周围监视,没有潜进四合院里,没想到他死在地下室。” 柳下溪见齐宁停下不说了,问他:“那块黑色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齐宁微微一笑,道:“詹姆斯?贝里提供给我的样品。那晚我假扮汉斯前去拜访他,等他老婆睡了后,他带我去书房把黑石头交给我,希望我为他找买主。条件是不能交给军方,只能民用。他说牧师骗了他,不想继续由他摆布。但他对这项研究本身极有兴趣,想凭自己的力量继续研究下去。” “牧师骗了他?” “牧师跟他合作之初故意模糊概念,说好了这项研究不为军事服务。他太天真了,科技跟国防息息相通,怎么可能独立发展?詹姆斯?贝里非常固执,是一个不合格的学者型军人,服役期间对军队制度,长官的强硬作风相当反感,连带着憎恨一切与军事相关的事务。老六,你别用怀疑的目光瞧我,我说的是实话。他这个人,我还是蛮尊敬的。那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愉快,就像多年没见面的老友。他本人也没有察觉危险,我料不到有人会杀他,只派了人在附近监视,没有发出保护指令。我回到以汉斯名义登记的宾馆,设置陷阱等待‘真假’兄弟上门。老六,给我递杯水过来,我要吃药。” 说到关键部分话题又被岔开了。柳下溪苦笑了一下,给齐宁倒了杯水,扶他坐起来吃药。 “那对兄弟没来,我白等了一晚。”齐宁靠在高高竖起的枕头上,闭着眼睛说:“早晨我得知了詹姆斯?贝里的死讯非常吃惊。想到汉斯的身份不能用了,必需马上把手上的资料交给国安……” “假汉斯的尸体是谁的?” “假相,没有尸体。我跟国安上层沟通后,自导自演了一出跳楼自杀的无声默剧。赶到现场的大部分是国安的人,分局刑警只是配合他们行动。汉斯没有亲人,他的尸体无人认领。我手上有他的血液样本和头发等一些证明其身份的物件。令人意外的是美方没有派人前来调查,由此判断他们早就知道汉斯死了。我在分局见你插手这案子,才决定把你扯进来。后面的发展你也猜到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柳下溪深思了一阵子,道:“大致的情况我了解了。在东皇酒楼跟你们交手的是‘真假’兄弟吗?” “我不能确认。” 柳下溪一惊,连忙问:“怎么?你们不是抓住一个么?” 齐宁脸上浮出苦笑,涩涩地说:“自杀了。抓到的那个自杀了。他嘴里有针,上车后才发现他已经吞针自杀。我跟他们多次交过手,这两个人的确是一路偷袭我的家伙。但是,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对。” “什么意思?” “杀死汉斯的手法干净利索。子弹正中心脏的中心,插入穴道内的长针刚好没入皮肤,现场没有浪费一根针。比较起来,这两个人手法粗糙……玩枪的速度快,命中率也高,但精准度有偏差;用针的准头不算好,一次性甩出的针多,力道弱,射入人体还留有三分之一在外面。我怀疑这两个人是他们的徒弟……传说版本有几种,其一,‘真假’兄弟曾经落网;其二,一死一伤淡出江湖。” “你故意放走一个是想引出真正的‘真假’兄弟?” 齐宁笑道:“嗯。当然,引出来的人越多越好。” 柳下溪苦笑道:“想不到你们被西贝货弄得损兵折将。” 齐宁抚着下巴,笑道:“给人看的。表现得太优秀吓得那些牛鬼蛇神潜下水躲进洞可不是好事。老六,有时示弱也是一种高智慧体现。人啊,表现得太强太好会遭来不必要的嫉恨。再说芾先生就在楼下,我要分一半心思看住他。” “你怎么落在芾先生手上的?” “八局想逮捕芾先生,我劝阻过他们,可惜没人听。我算了一下芾先生撤退的路线,分别派人堵在路口。我则守在机率最高的路口等他,当然,那时我就在车上动手术,让部下取出体内的针。手术刚刚动完,就得知二死一伤,李季落在芾先生手上。那时芾先生也来到车前,我跟帮我动手术的部下拦截他,动了手,说服他放了李季挟持我。在途中故意激怒他,被他揍晕。我部下带他去了郊区,等我清醒过来,周正已经找到了我们。周正跟芾先生谈条件,芾先生突然提到你,周正就把你找来了。杀害詹姆斯?贝里的凶手,你有眉目了吗?” “我想,凶手应该是他身边的人,凶手就是这四人当中。”柳下溪把交给局长的名单重写了一份递给齐宁,问他:“约翰牧师的死,你的看法怎样?” “自杀。芾先生认为他是虔诚的信徒,他的信仰不容许他自杀。我的看法相反,那个人私欲太重,打着宗教的幌子行便利之事,早就背离了信仰。” “从现场看,的确找不到他杀的证据……”自杀吗?感觉不对……现场是不是有看漏的地方?柳下溪此刻后悔那晚没细看现场,察觉自己被齐宁忽悠了,情绪波动大,心没静下来。 “有关他的档案已经放在你们局长的办公桌上了。老六,你该回去上班了。还有,最近出入小心点,别被‘真假’兄弟盯上。邹清荷不要让他出门,公司那边让你大哥去管。我个人觉得,针比子弹麻烦。” 柳下溪结束了跟齐宁的谈话,看表,上班已经到了。 楼下车库,小成坐在他车上打瞌睡,见他上车,说:“刘久传找到了。” 真快!柳下溪高兴地问:“在哪儿?” 小成打着呵欠道:“运气好,我们的运气好啊。他目前在沙洲,想偷渡去澳门,正四处活动着呢。可惜他忘记了自己在那边闹失踪的事影响大,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知道他面孔的人多。那老家伙啊,真不是东西!儿子被抓后连夜跑路。哈哈,跑来跑去又跑到他的鬼门关,被海警巡逻警抓了个正着。巡逻警对上面孔一瞧,哟,您老不是前几年失踪的刘某某?!你说搞不搞笑。” 传说中的杀手42 听了小成的话,柳下溪微微一笑,问:“刘久传什么时候能到北京?”他心想:刘久传失踪期间可能在沙洲住过一段时间,对那边熟悉,往那边逃跑也在情理之中。 “今晚或者明早。”小成瞄了他一眼,边开车边问:“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柳下溪目光直视前方,回答道:“唆使者。” “他?”小成很不以为然,“就凭他?!” 柳下溪笑道:“没错。像他这种有大起大落经历的人,有些话,某些人听得进去。” “说得没错!有些人原本就贪婪,只要有人在旁边稍加扇动很容易干蠢事。你今天的心情不错,这一连串事件心里有底了?” “嗯,是有了点底气。了解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剩下的是求证。” “哦?!说说。” “抱歉,暂时还得保密。” “哈哈,”小成大笑道:“希望你早点结束案子,我们也方便脱身。” “齐宁的伤需要多长时间调养?” 小成的脸阴沉下来,轻声说:“完全复原需要三个月左右。” 柳下溪到了局里,回办公室前先绕道去了刑侦各队的队办。有位刑警叫住他,说:“柳处,局长在你办公室等你。” 柳下溪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隔得老远就听到局长爽朗的笑声。 “局长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他嘴角翘起,脚步加速。 局长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见他走过来,乐呵呵地道:“小柳,你要的档案都来了。” 柳下溪探头往办公室里一瞧,吓了一跳,室内的空间被资料、物证占完了。 局长愉快地拍打他的肩膀,低声对他说:“案子,上头放权,指名由你全权负责,而且没有限时破案。这一次,你可以放开手脚大展身手。逮捕芾先生的命令也可以延后暂缓,全看你的意思。全市的刑警都是你的后援,由你调派。相关的文件在你办公桌上。” 柳下溪回头瞧着局长布满血丝的双眼,点着头道:“是!” 局长松懈下来,毫无形像张口打呵欠,伸了伸懒腰,说:“我回家换换衣服,有事打电话给我。” 送走局长,柳下溪再次回到办公室,看着满屋的东西,心想:消化掉这些档案得花多长时间?他察看了一下,从詹姆斯?贝里家里搜来的物证占地面积最大;堆得最高的是依诺公司相关人员档案;有关约翰牧师的份量最少;芾先生和“真假”兄弟的档案也不少……找不到来自印度一老一少的档案,汉斯的也没有。他先拿起约翰牧师的档案,瞧着脸上浮出苦笑,简洁明了过于公式化……物证只有那把手枪和子弹壳,指纹报告、现场搜查报告和尸检报告的总结论是自杀。“自杀吗?”他坐在办公椅上右手五指敲击桌面,想了想,打内线电话叫来两名刑警把芾先生的“真假”兄弟的档案搬出去,空了块地出来,摆放地下室的现场照片。军方提供的现场照很详细,各个角度都有……跟报告描述一致,找不到任何破绽……自杀,不合情理……凶手伪造了自杀现场后怎样离开地下室?另有暗道吗?暗道……他拿出放大镜仔细察看,照片上地下室太凌乱,得再去一起现场。相关的资料上没提到哑巴和他的口供……尸体已经火化?齐宁是什么意思?他希望警方以约翰牧师自杀来结案?军方……插手到什么程度?目前只能肯定,齐宁对牧师的死隐瞒了一部分真实情况……那家伙不拿出证据逼问他,绝不会主动吐出实情……正思考着,那两位搬档案的两名刑警走进来,其中一个问:“柳处,还有哪些要搬走?” 柳下溪拍了拍约翰牧师案件的档案,说:“先把这些密封起来送去档案室。” “密封?”刑警惊讶地看着他,脸上写着:案子还没完结,怎么会把部分档案密封?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暂时密封,需要时再拿出来。”约翰牧师之死,国安那边缄口不言,做出不闻不问彻底无视的态度,军方的结论又是自杀……内情当然不简单,只要被害人家属不申诉,这案子就会被尘封……这份能放进档案室里的档案,只是官方样板,整理出来给人看的,并不代表这就是真相……想到这里,柳下溪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詹姆斯?贝里案的物证上……先剔除对案件没帮助的杂物吧。他拿起物证清单一一细看,让另一位待命的刑警先搬走案发当晚死者跟汉斯接触时留下的物证和卧室里的床上用品。 “噫?”翻到物证清单的尾页,柳下溪的瞳孔突然收缩,“两只用完了的痔疮栓盒子?!那对夫妇是谁得了痔疮?”他把詹姆斯?贝里的几份尸检报告拿过来,细细对比,没有哪份提到死者有痔疮……不,是根本没去检查直肠!尸体的解剖集中在内脏器官而不是肠道。如果是由乔老法医来解剖的话,应该不会忽略这些细处……不对,咽喉和食管有硬物擦伤的痕迹过于明显吸引住大家的眼球,没人想到去检查死者的肛门与肠道。尸体既然被国安接收后解剖过,本身不可能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盗走半截尸体的理由是什么?想不通……这一连串事件在这里断点,无法整合案件…… 柳下溪推开办公椅站起来,走到物证前翻出编号尾数为117的物证袋,标签纸上有小字注明,两只盒子都是从死者家的浴室里找到,上面发现的主要指纹属于死者,其他指纹残样不全无法收集。标签纸结尾写着:怀疑死者患有内痔,请尸检时详细检查。解剖尸体的法医忽略了这份物证?或者是部门交接时含糊不清……柳下溪打开物证袋倒出里面的东,两只国产痔疮栓的空盒,一新一旧。旧的那只被捏扁了,受了潮,颜色泛黄。新的那只很新,药品出厂日期是上个月。 这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接听,对方直接说:“我是负责解剖詹姆斯?贝里尸体的法医曾明。” “曾法医,您好。正好我有事想请教你,詹姆斯?贝里是不是患有痔疮?” “是的。对不起,我们当时漏掉了死者的肠粘膜检验。”曾法医突然沉默下来,接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那个……好像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柳下溪心一动,问:“是你移花接木偷走了詹姆斯?贝里的半截尸体?!” “嘭!”电话的另一头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过了半晌,曾法医才开口说话:“对不起,没弄明白死因,我想再检验一次尸体。得知尸体停放在教堂很快要被火化……所以……所以……请人偷出来……” 柳下溪好奇地问:“当时教堂里有人守着,怎么偷?” “过程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偷了出来!”曾法医的说话语气变得很顽固。 柳下溪嘴角翘起来,问:“死因是?” “肠粘膜检验发现含有牛黄、冰片、炉甘石还有三七等药物成份以及液态氮致冷产生的微小冰晶。詹姆斯?贝里的真正死因是痔疮栓内包有少量致冷物液态氮,由肛门塞入肠道,肠道内热融解了外包裹物,死者的体温立即降低最终死亡,死后肛肠曾被清理过。最新尸检报告三十分钟后送到你办公室。”法医快速说完,立即把电话给挂了。 柳下溪放下电话,抚着额头独自笑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来。 帮他搬东西的一位刑警进来,瞧他这样,笑着问:“柳处,什么事偷着乐?” 柳下溪从依诺公司的相关人员人事档案中抽出鲁子捷的那份,把两只痔疮栓的药盒一并递给这位刑警,说:“调查一下,此人是否在药店购买过痔疮栓。” 刑警接过来后叫苦,嚷道:“柳处,‘十个男人九个痔’,药店里的人哪记得谁买?” 柳下溪丢给他一张詹姆斯?贝里的相片,说:“快去!去他公司附近的药店问问。” 刑警说:“这类隐私病,死者买药应该不会假手于人吧?” 柳下溪道:“能干的助理当然会主动为上司排忧解难。如果是死者自己购买,选择的应该是进口药物。他身边的两位助手,身为女性的殷圆圆负责外务,精明强干加上个性好强,不会花时间处理上司的私隐。负责内务身为同性的鲁子捷更容易察觉上司患有痔疮,体贴地给他送上药物。” 刑警笑道:“保险起见,柳处,您还是把殷圆圆的照片一起给我吧。” 柳下溪打电话给胡英华,要也把安妮?贝里带到局里来,就詹姆斯?贝里案有事要询问她。下午二点多,胡英华把安妮?贝里带来了,跟她们同行的还有殷圆圆。 柳下溪把殷圆圆单独请进会谈室,直截了当地问:“你和詹姆斯?贝里有性关系吗?” 传说中的杀手43 “无耻!”殷圆圆涨红了漂亮的面孔霍地站起来,怒视着柳下溪。 作笔录的胡英华连忙打圆场,说:“殷小姐,请坐下。别动气,只有说出实情才有助于案子的侦破。” 柳下溪朝胡英华摆了摆手,仰头冷冷逼视着殷圆圆,等待她回答。 刺人的视线,无声的静默所形成的强大压迫感令会议室的空气密度变了,没办法正常呼吸,殷圆圆右手护住了自己的咽喉,缓缓坐下,垂下眼睑忿懑地说:“没有!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中伤。我跟贝里先生没有那种关系!太可笑了!我有我的自尊,自己的喜好,凭什么委屈自己陪男人上床?我是凭自己的能力来工作来换取薪水,用得着看人眼色以色事人么?” 柳下溪收回视线,温和地对她说:“对不起,詹姆斯?贝里的死涉及他的隐私,谋杀者就在他身边。” 殷圆圆惊讶地瞪着他,过了半晌才问:“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一起处心积虑的谋杀,凶手很了解死者。殷圆圆,詹姆斯?贝里平时跟哪些人走得较近?” “这要问他的夫人。贝里先生不擅长接人待物,在公司里,他的人际关系并不算好。我不想继续被流言缠身,下班后除非紧急公事,一般不会跟他联络,跟他私下接触不多。” “你跟鲁子捷曾经是男女朋友?” 殷圆圆冷冷地看着柳下溪,说:“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陈年往事没什么好说的,连提的价值都没有。可以肯定,无论是我或者他都不蠢到因此而杀人。” 柳下溪冷淡地说:“你不等于他,替他肯定不了。”他翻阅国安那边调查来的档案,上面特别注明她的感情路走得相当不顺,和鲁子捷分手后换了几任男友,交往时间都很短。 殷圆圆嘴唇抖动了几下,说:“好吧,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贝里先生的死跟我无关。” “你知道詹姆斯?贝里以公司的名义私自签下大笔金额的研究合同吗?” 殷圆圆立即回答道:“我怀疑过他私下在接单,但没去确定,不了解细节。” “鲁子捷知道这事吗?” 殷圆圆冷淡地说:“他知道多少我不清楚。私事方面贝里先生倚重鲁子捷,毕竟同性之间不会惹来不必要的流言。” 柳下溪再次询问:“你和他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殷圆圆扭过脸去,轻吐出“个性不合”四个字。 “安妮?贝里是怎样的人?” “全职家庭主妇。” “你以前见过她吗?” “贝里先生带她来北京时,曾带她去过公司跟我们一起吃过饭。” 柳下溪的手指轻敲着档案夹,突然问:“你为什么劝安妮?贝里尽早火化她丈夫的尸体?” 这个提问显然出乎殷圆圆的意料之外,她怔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回答道:“贝里先生死了,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火化的事,我是随口提提,并没有深意。” 柳下溪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却问:“有关你和詹姆斯?贝里的传言是在你和鲁子捷分手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殷圆圆是聪慧的女子,被柳下溪的提问惊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起来,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放出的流言?” 柳下溪没有慈悲地放过她,继续说:“我以前经手过一个案子,就因为妻子太能干,做丈夫的精神压力大,忍受不了伙同他人谄害她造成冤案,她被冤判了死刑,幸好执法机关在二审时推翻了原判才没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殷圆圆垂下头瞳孔收缩,抿紧了嘴,双手搁在膝盖上,十指绞在一起,旋即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柳下溪,说:“他的确是心胸狭窄的男人。所学的专业跟从事的工作无关,总是在抱怨,我听厌了他的废话才和他分手。和他分手没过几天,公司里传出难听的流言,他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同情的受害者。他自尊心非常高,我万成没想过是他传的流言。最近一年,他跟梁董那批人走得很近。那批人只懂得扯人后腿,常常无事生非,暗中做些损人利已的事。贝里先生曾经想把梁董他们挤出董事局,只是他后来忙着自己的私事对公司的事渐渐心淡,任由他们胡搞。” “鲁子捷最近有什么时候地方反常?” “这……我没去注意。” “他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殷圆圆想了想才回答:“他擅长交际,处理人事方面很有一套,很会做表面功夫。了解不深的人对他赞不绝口……” “他有经济上的困难吗?” “听说他最近想买房结婚。” 柳下溪话题一转,问:“你听说过液态氮吗?” 殷圆圆一怔,脸上浮出迷惑不解地表情,反问:“液态氮?低温液体?” 柳下溪站起来,对她伸出右手说:“谢谢你协助我们的调查。” 等她走了后,觉得没问出重点的胡英华不解地问柳下溪:“柳处,就这样放她走了?” 柳下溪笑道:“我在对有嫌疑的人使用排除法,现在可以肯定她跟詹姆斯?贝里被杀无关。” 胡英华收拾笔录放进档案夹里,问:“你怀疑死者的另一位助理鲁子捷?” “他是嫌疑之一。”柳下溪一边在纸上写写划划,一边对她说:“接下来传讯死者的妻子安妮?贝里。你来当翻译,我来录音。” 没过多久,安妮?贝里被带了进来。 柳下溪眼睛打量着身穿丧服看起来很端庄的她,手上把写满提问的纸推到胡英华面前,说:“照纸上的提问顺序。” “好。”胡英华点头,当她仔细看了看柳下溪纸上写着的提问不由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等安妮?贝里坐下后用英文问:“夫人,您丈夫是否患有痔疮?” “yes!”安妮?贝里歪着头狂眨着眼睛,突然咧嘴笑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英文。胡英华听着听着,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扭动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翻译给柳下溪听,“她说,她丈夫有便秘的毛病,蹲厕所的时间很长,又好面子不肯去医院治疗。她劝过他少饮酒,少食肉食,多运动,但她丈夫不听。” 胡英华瞄着纸上写的第二个问题“你们夫妇性生活怎样?”她直接问不出口,换了词句问:“你们夫妇关系如何?” 安妮?贝里嘟着嘴似乎不理解她的提问。 胡英华只好直白地问:“你们夫妇性生活怎样?” 安妮?贝里苦着脸摇头,叽里呱啦回答了一大段。 胡英华听后捂住嘴,憋住笑,小声翻译给柳下溪听,“她说,很不好,丈夫对她很冷淡。一切都是痔疮造成的,他们结婚之初还算好,来北京之后,有一次上床,他的痔疮破了流了不少血,她笑说他肛门破了……从此她丈夫不再正眼看她,不再跟她同床。” 第三个问题:“你什么时候使用哥罗芳助眠的?” 等安妮?贝里回答了后胡英华翻译道:“她说晚上睡不着,精神很差觉得自己神经有些衰弱,有人给她提供了哥罗芳。” 柳下溪从档案夹里拿出鲁子捷的照片,对胡英华说:“问她在家里见过此人没有。” “ye!”安妮?贝里指着鲁子捷的照片大叫起来。她说话的速度很快,柳下溪只能等胡英华翻译给他听。 “就是他带来的哥罗芳。他常到他们家来,是他丈夫的助手。” 第四个问题:“案发当晚,詹姆斯?贝里是否离开过家?” 安妮?贝里目光游离不定,拼命摇头摆手。说她睡着了不知道。 “她在说谎!问他当晚除了汉斯还有谁到他们家拜访过?” 胡英华问了,安妮?贝里摇头推说不知道。 柳下溪皱起眉头,说:“问她跟费罗?李是不是上过床。” 安妮?贝里眨着眼睛,牙齿咬着嘴唇不说话。 “请她一定要回答!” “yes!”安妮?贝流着泪扁着嘴,耸肩摊开双手,接着合掌说了一些话。 “她承认她说谎,哥罗芳是她丈夫给她的。她跟费罗?李上过几次床。她丈夫常常深夜出门,早上才回家。她只是太寂寞了,孤身在中国的费罗?李对她示好后,两个人一个月会在外面幽会几次。她丈夫发现她晚上出过门,偷偷对她使用哥罗芳。使用哥罗芳上了瘾,反而睡眠变差,她私下找丈夫的助手鲁子捷要过。案发当晚,她跟费罗?李有约会,汉斯前来拜访,她回卧室假装熟睡,等客人离开后,她丈夫也出了门,她立即去找费罗?李。第二天清晨偷偷回到家,发现书房的门开着丈夫倒在地上,她非常慌张,回到卧室不小心打翻了梳妆台上的香水瓶,换上睡衣倒在床上,心里害怕想跑去找费罗?李商量,在路上遇到身穿制服的巡警……” “他们在哪里约会?”柳下溪翻看费罗?李的档案,此人的住处离死者家不远,只隔了三条胡同。 传说中的杀手44 安妮?贝里没有回答,单掌捂住眼睛低声抽泣起来。 费罗?李近两个月在住处附近租了一套单身公寓,是用来和安妮?贝里幽会的?柳下溪轻轻敲击档案夹,沉吟了一下,对胡英华作了一个“请她出去”的手势。暗想:安妮?贝里亲口承认和费罗?李有染,在这一点上国安送过来的调查报告是正确的,有了这些详细的档案可以节省一部分警力……这时会谈室的门打开了,柳下溪扭头望过去,来人是刑侦一队的刑警。 “柳处,我们队长有急事找您。” 柳下溪走到门外,接过对讲机。一队队长从对讲机里听到柳下溪的声音,急忙说:“柳处,八局的人拿着逮捕令来依诺公司打算带走费罗?李。” “八局出动……,费罗?李的调查先暂停。”国安把物证和调查档案送了过来,却没把昨天从酒楼带走的人移交过来,想必从那些人口中获得能逮捕费罗?李的有力证据。柳下溪停顿了一下,问:“查到那名逃犯的下落了吗?” 一队队长回答道:“没有,逃犯没跟他接触。” “你们全队继续搜查逃犯。”结束了跟一队队长的谈话,听到跑步声,柳下溪扭头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胡英华快步朝这边跑来。她到了他面前,压制住喘息,小声说:“安妮?贝里被八局的人请了过去。” 柳下溪无意识地点了点头,面对着墙壁,心想:八局突然展开正式行动,不知手里握有哪些决定性的证据……今早还以为他们遇到瓶颈,在束手无策的状况中才把案子交出来……费罗?李和安妮?贝里都是外籍人士,如果不是铁证如山,八局不会贸然行动,以免造成外交纠纷。奇怪,如果他们早有铁证,没理由把案子交出来……曾法医请人帮忙顺利盗走詹姆斯?贝里的尸体,背后一定有人暗中相助……盗尸事件,国安与军方好像保持了沉默……从齐宁的反应来看军方应该事先不知情;当时在教堂的李主任他们也不像知情者。难道还有隶属官方的第三股力量掺了进来?如果――如果有第三股力量存在的话……一切谜团都可以解开,线头就在那个人手中!但……能从此人嘴里套出话来吗?想到这里柳下溪轻叹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胡英华站在柳下溪身后,一直等他回应,久久不见动静忍不住开口道:“柳处,接下来……” “我们走。”柳下溪挥手止住她往下说,转身朝外走去。 “去哪儿?找鲁子捷?” 柳下溪摇头,停下脚步,回头对她说:“你留下,写份申请报告跟国安那边交涉。” “办理传讯费罗?李的手续?” “没错,还有蒋津平和刘承运。” 柳下溪到了车库,小成不在,他独自开车来到甲里六胡同11号。这里由二队的刑警守着,听说他来了,还在附近调查的张泊原赶了过来,把调查来的东西递给柳下溪,问:“柳处,听说案子交由我们处里侦破,是真的吗?” “嗯,没错。”柳下溪点头。他接过张泊原的调查资料粗略地翻阅了一下,绝大部分是关于屋主的传言,约翰牧师只占了半页,是几位证人证实曾见过牧师出入此屋。 张泊原觉得柳下溪对这份调查不满意,解释道:“死者跟附近的居民没打过交道,这里信教的人极少,调查不到什么,也没人目击到其他陌生人出没,根本摸不到凶手的影子。我们拿出詹姆斯?贝里的照片,也没人说见过他。我派了人去市里的教堂调查,还没有新发现。仔细搜查了屋内,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死亡现场的地下室被仔细清理过,里面已经空了。”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不跟这附近的居民打交道,反而证明约翰牧师来这里不是传扬他的教义,另有目的。” 张泊原抓头,他觉得这案子越往细里调查,越觉得是毫无落脚点的空白。 柳下溪把调查材料递回给他,以假山为中心点在院子里转悠……昨晚的打斗痕迹被精心处理过……铺地、泥土、植物、树木等全无异样……缠斗过的这棵树,被换掉了!居然看不出是新移植的……动静应该不小,附近的居民不可能没察觉,大家集体沉默了吗?地下室正如张队长所说的,被仔细清理过东西都搬空了,血迹清洗干净,墙面经过修补……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想掩饰什么?柳下溪快步走出地下室来到院子里,甩出随身携带的三爪钩跳上西厢房的屋顶,站在高处打量周边环境。只有这西厢房隔着围墙是邻居家……搭梯子爬上来的张泊原见柳下溪盯着后面的房子,说:“这房子租出去了,我们还没找到租客。屋主说,三个月前这套房子租给了一对年轻夫妇,交了一年租。我们调查过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男的在大公司上班,最近被外派去了南京;女的是导游,跟团去了云南,都不在。” 柳下溪耸了耸肩,道:“撤队!” “什么?”张泊原惊讶地问:“为什么不继续调查?” 柳下溪拍打他的肩膀,说:“你们二队去支援五队。” “跟踪、监视来自印度的那一老一少?” “留下几个人混在当地居民中,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这里。发现那一老一少身影立即通知我,不要理会其他的人出没。” “柳处,我不明白……” “现在不明白不要紧,真相很快会水落石出。” “您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没底。” 柳下溪摇着头说:“被涉及被卷入的人太多……水是水,沉入水底的泥沙被人搅起来,看不清水里有些什么。” “您是说……牧师与詹姆斯?贝里是两起独立的案子,被人别有用心地搅和在一起?” 柳下溪没回答张队长,他驱车离开甲里六胡同前往出售情报的那家酒吧。酒吧的门半掩着,外面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他推门进去,酒吧老板站在吧台内漫不经心地擦着玻璃杯,本该躲起来养伤的齐宁跟没长骨头的虫子般伏在吧台上,他左边站着周正,右边坐着小成。 小成回头见到他,拍着掌乐呵呵地道:“哈,柳处长,欢迎光临。谢谢你为我赢了钱。” 周正走过来,关上酒吧的门,苦着脸道:“柳下溪,你迟来半小时我就不会输给齐长官和小成。” “嘭!” 毫无预警,柳下溪旋转左腿侧扫周正的腹部,没有防备的周正受了这一击跌坐地上。柳下溪抽走他身上的手枪,右手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酒吧老板的头。 “老六,别发火,喝本杯酒压压心火。”齐宁随手一拂,一杯酒朝柳下溪飞过来。 柳下溪右手不动,左手成掌刀,劈落了酒杯,酒水四溅,冷笑道:“你们耍人也该有个限度!” “老六,把枪放下,你不应该来这里!”齐宁嘴里这么说,人却躲得远远的。 小成也很机灵,连忙跟着他行动。 “你是谁?”柳下溪冷冷地盯着酒吧老板。 酒吧老板装模作样地推了推他的金边眼睛,直视着柳下溪,启动两片薄唇,道:“齐远。” 姓齐? 齐宁笑道:“宁静致远的远。” 柳下溪收起枪甩回给周正,心想:难道还有叫齐静、齐致的人? “没办法,老爷子喜欢这四个字。” 齐远冷淡地说:“齐宁,你的话太多了。” 齐宁满不在乎地道:“没关系,柳老六不是外人。继续瞒他,也太不地道了。” 柳下溪坐在齐宁旁边,不客气地明知故问:“他也是你们军方的人?” 齐宁玩着吧台上的空酒杯,低声说:“国安有十几个局,我们军方执行特别任务、搞情报、反间谍当然也是由很几个部门组成的。” 小成坐在吧椅上,背靠着吧台,笑道:“柳处长,我在齐长官身边当了十几年兵,也是刚才知道这位小哥是我们军方的人,齐长官还得叫他一声‘哥’。” 柳下溪没理会齐宁和小成唱双簧,坐到齐远对面,直视着他说:“约翰牧师是被你所杀!你派人租下了11号隔壁的房子,打通地道进入地下室,制服了约翰牧师举起他的手制造他开枪自杀的假相。然后顺着地下通道离开杀人现场并重新堵死地道。” 齐远不急不忙地说:“证据呢?柳处长,请拿出证据来。” 柳下溪耸了耸肩,继续说:“约翰牧师早知你的身份,一直暗中跟你有来往……或者他单纯地以为你是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你从牧师嘴里套来情报得知汉斯藏身的地点通知在国外执行任务的齐宁,没料到被‘真假’兄弟抢了先……” “老六,你错了。”齐宁打断柳下溪的话。“远哥受命监视约翰牧师……” “齐宁,住嘴!”齐远扬手,一把锉冰刀朝齐宁的咽喉飞过去。 小成反手抓住锉冰刀的刀柄,笑道:“齐长官他哥,您老别轻易动刀子,我们长官是重伤病员,受不得惊吓。” 传说中的杀手45 “贫嘴!”齐远收回锉冰刀,摘下金边眼镜,伸手揉太阳穴,嘴里说:“你是柳老爷子的孙子,想必也懂得一些军规,什么话不能说心里有数。” 这话,柳下溪反感。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公文纸,甩在吧台上,强硬地说:“我被授权负责调查约翰牧师的案子,有权请知情者协助调查。” 齐宁见两人说话变僵,连忙收起笑脸,严肃地道:“老六,你想偏了。” “那你们就别藏着掖着,更别唬弄人,把事实说出来!” 齐宁摆了摆手,周正和小成走出酒吧并带关了门。齐宁偏头看着柳下溪,说:“你职责所在要追查真相无可厚非,这里面涉及许多机密,不能对外泄露,要有泄露后承担相应责任和后果的觉悟。” 柳下溪冷冷道:“我明白。”在他面前,隔了吧台站着的齐远漠然地将几种酒和着配料、冰块放入雪克壶内,用劲来回摇动。 齐宁说:“牧师不是远哥所杀,他是调查员,只负责监视和收集情报。” 柳下溪横了齐宁一眼,冷笑道:“别装成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不也是被蒙在鼓里?身负重伤还带着好奇心赶来旁观的么?虽说你们都是军方的人,部门之间彼此也不清楚对方的任务。” 齐宁扁了扁嘴,笑道:“哈哈,被你看穿了,给他们擦屁股我也不乐意。” 齐远横了齐宁一眼,说:“如果不是你假扮汉斯擅自去见詹姆斯?贝里,拿走了他的研究成果,也不会牵涉进来。” 齐宁摇着右手道:“那时,我并不知道远哥你们在插手,不知者不怪罪。老六,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认为是远哥杀了约翰牧师?” 只能肯定这一团乱麻的线头就在齐远手上,至于谁是杀人者,拿不出证据……齐宁出现在这里,有帮自己的意思,要套齐远的话不如由他敲边鼓。柳下溪分别扫了齐氏兄弟一眼,又想:这两个人的容貌没有相似之处,齐宁又是独生子……问:“你们是堂兄弟?” “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齐宁并不想多说齐远的事,食指扣响吧台,道:“远哥,调好的酒给我。” “受伤了别喝酒!”齐远嘴角微微翘起,把调好的鸡尾酒推到柳下溪面前,对齐宁说:“你回来了不跟你家里的公狮子说一声?不怕他事后知道了发飙?” “远哥,这边的公事没处理完,我哪能去见他?你呀,别死扣着情报不放,合我们三人之力,早点解决。” 说得好!柳下溪暗中给齐宁送出赞赏的眼神。 齐远扫了柳下溪一眼,说:“柳处长的视野狭窄,看不惯我等的所作所为,愿意跟你我合作?” 柳下溪轻拂眼帘上的额发,把公文纸装回公文包里,翻出一叠白纸搁在吧台上,温和地笑道:“我个人的确不想跟你们合作,你们的手段,作法我是看不惯。不过,目前是你们急需警方配合行动,想借警方替你们掩饰真相,以约翰牧师自杀来结案,堵住外面的嘈杂音。我坐在这里不代表个人,是以警察的身份询问事实。” “还有一位客人没到,这段空闲时间先听听你的推理。”齐远走出吧台,坐在柳下溪和齐宁之间,给自己倒了半杯洋酒一口饮尽。 “客人?”齐宁敲击着吧台问:“国安会派谁过来?” 齐远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偏头看柳下溪拿着素描铅笔在白纸上画出约翰牧师的死亡图,说:“柳处长,你别继续追查约翰牧师的死因,他的死是内部肃清,预先经过我方同意并为其提供方便和善后。” 柳下溪惊愕地抬头看他,问:“他和汉斯一样是多重间谍?” 齐远说:“没错。你先抛开牧师,说说詹姆斯?贝里的案子。” 柳下溪旋转着手上的铅笔,沉吟了一会儿重新整理头绪,突然扭头对齐宁说:“巡警华日辉不是你的部下,是齐远这边的人。” 齐宁装无辜地摇着右手,笑道:“别岔开话题,我也想听你说说詹姆斯?贝里的案子。” “你隐瞒了汉斯被杀之事,回到国内假扮汉斯前去拜访詹姆斯?贝里,齐远不知情。他暗中派去监视詹姆斯?贝里的人,见你出现跟踪你离开。而你留下来监视詹姆斯?贝里的人尾随此人身后。跟踪你的调查员发现自己被反跟踪,马上联络齐远,齐远重新派人去监视詹姆斯?贝里。这期间出现短暂的空档,无人监视詹姆斯?贝里的住处,他在齐宁离开没多久也出了门,去哪里无人知晓。新来到詹姆斯?贝里住处的人见安妮?贝里深夜离家,悄悄跟在她身后,詹姆斯?贝里的住处再次出现空漏。詹姆斯?贝里和杀害他的凶手一起回家,凶手杀了他之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怀疑詹姆斯?贝里把东西吞入体内……或者为了逃脱法网嫁祸他人,塞入异物顶入死者的胃物,清理现场后离开并诱导刘承运前去取回那样东西。齐远这方的监视者见安妮?贝里迟迟没离开幽会地,再次联络齐远。齐远派出第三位监视者,此人发现詹姆斯?贝里的书房有动静,前去偷窥。刘承运正用类似胃镜的东西探入死者的胃部,察觉有人窥视,他立即抽回工具从窗口逃跑,监视者跟踪刘承运发现他的身份。齐远得知詹姆斯?贝里已死,不方便现身。以为刘承运就是凶手,着手调查他,并吩咐在附近巡警的华日辉,随时作好介入案子的准备。齐宁为了引出‘真假’兄弟,单方面断绝跟部下的联络,对他离开后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我们局里的刑警接到报案来到现场,齐宁这才收到风声联络国安,制造假汉斯假死的现场。依诺公司得知詹姆斯?贝里突然死亡,联络大使馆。别有用心勾引安妮?贝里的费罗?李也同样盯上詹姆斯?贝里的研究成果,派公司职员以涉及商业机密为由接收詹姆斯?贝里的部分遗物。国安分析案情觉得此案涉及面广,不是我们地方警力能解决的,申请案件移交,上头下令警方终止调查。齐宁跟国安陈叙经过隐瞒了一部分事实,无法光明正大协助调查。他在分局看到我,设局把我卷进来,转借我的手把他私自握有的东西公开化,借此插手案件。随后,你们两人碰头,彼此交流了一部分情报。在齐宁你的建议下,齐远也打算以我为盾牌。”话说得太多,柳下溪口渴,仰头把面前的酒吞进肚。糟糕,越喝越渴。齐远虽然精明能干,但调出来的酒远远不如三哥,难怪酒吧生意差。 “啪啪”齐宁、齐远同时鼓掌。 齐远露出笑容,道:“你的推理能力跟我们的调查一致,的确很出众。你的分析与推理与事实一致。接下来呢?” “前晚我私自行动,最后被小胡带来这儿,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却在齐宁的算计之内。我主动买牧师的情报,你立即提供正确的信息。我误以为你是齐宁的下属,没有多想。到了甲里六胡同11号先是被牧师的随从偷袭,接着刘承运出现……这时我察觉出齐宁在布局,想抽身远离案子,联络齐宁派军方的人来善后。然而,齐宁的部下在地下室发现了牧师的尸体,从他们当时的表情来看并不知情。齐宁知道此事后再次联络齐远,你们商量后决定由齐宁妥善处理后续发展,以牧师自杀来结案。齐远调查发现我跟刘承运的父亲有瓜葛,刘承运曾四处打探过我的消息,故意向他泄露我的行踪,是认为刘承运杀了詹姆斯?贝里,把他这个凶手送到我面前好了结詹姆斯?贝里被杀的案子吧?!” 齐远点头,冷淡地说:“没想到你让他逃了。” “负责解剖尸体的曾法医心里有疑惑,对尸检结果不满意,想再次进行尸检。但尸体已经交还给死者家属放在教堂内。是谁给他出了偷尸的主意?在国安跟军方的监视下,一般人不可能移花接木偷走尸身。” “是我。”齐远爽快地主动承认了。“当时我误以为刘承运是凶手,但整合他的个人档案分析他的性格,觉得他还没有能力做到不留痕迹的杀人。我找到负责解剖的曾法医,向他了解詹姆斯?贝里的具体死因。他当时很烦恼……” “啧!居然抢在我们的前面!”齐宁不满地咂舌。 “被换掉的尸体是?” “医学院实验用的大体。” 柳下溪苦笑,随后话题一转,说:“詹姆斯?贝里被杀属于刑事案件,交给我们警方,你们放手吧,别再搅局了。” 没有血缘关系的齐氏兄弟对视了一眼,齐宁说:“老六,我们已经抽身退出,现在只是关注案子的进度而已。远哥,事先申明,抓捕‘真假’兄弟和芾先生,你们部门别插手。这关系到我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职业尊严,如果你插手,要有兄弟反目的心理准备!” 传说中的杀手46 “就凭你这具受了伤的身体能成功逮到他们?”齐远不客气地说:“你刚才不是放话三人合作,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齐宁笑了笑,反问道:“你的客人怎么还没到?” 谁要来,柳下溪不想知道。他站了起来,说:“我先走了。” 齐远一边为自己倒酒,一边说:“你不想知道牧师的事?” “你说会吗?”柳下溪回头看他。 “当年詹姆斯?贝里、汉斯、芾先生、牧师等人所服役的部队是军方的情报机构培训基地。其中汉斯的年龄最小,父母都是军人。牧师年龄最大,是随军牧师。詹姆斯?贝里个人能力达标,却没有协调性,无法融入团体,多次冲撞教官。芾先生崇尚暴力,讨厌被制度束缚,失手杀了教官后得到詹姆斯?贝里和牧师的帮助逃离基地。芾先生不想连累他们,逃走时故意打断詹姆斯?贝里的腿,牧师留下来照顾詹姆斯?贝里,谎称他们拦阻芾先生被打伤。詹姆斯?贝里因伤退役,芾先生走上了逃亡之路,汉斯和牧师编入了正规情报机关。汉斯和牧师都是优秀的情报调查员,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背叛他们的国家,我们没有收集到相关情报,只知道汉斯的父母意外身亡,他离开祖国得到多国庇护。跟名声在外的汉斯相反,牧师隐藏很深,如同影子般存在暗处。我们察觉到他是某次重要军事情报泄露之后。追查他的过程中发觉他跟多国的情报机构有联系,甚至插手军事科研。” 柳下溪皱眉,问:“你们为什么不逮捕他?” 齐远微微一笑,道:“逮捕他?下下策。” 齐宁插嘴道:“这种‘利’字当头有能力八方通吃的人,抓他投进牢里太可惜了,纯粹是浪费人才。” 齐远说:“我们也没想到某国会主动联络交涉,请求提供抹杀他的方便。交涉条件诱人,上面点头由我负责此事。至于对方用哪种方式动手,动手的人是谁,我们应承过不干涉不过问。这些就是你要的答案。” “齐远,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们拖到今天上午才把某些证据送到国安手上?” 齐远饮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说:“他们当中某些高层太敏感,太容易激动,也太热血,弄不好横生些枝节出来扩大事态。我在等,等案子转到你们刑警手上才交出证据。” “谢谢。”柳下溪挟着他的公文包走出了酒吧。 齐宁看表,摇摇晃晃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养伤。这会儿,我家的那位公狮子肯定躺在老六家的沙发上诅咒着我。” “这就是你仓皇逃过来的理由?原来你没把消息压住,邹清荷中毒的事已经传到他耳里,不过,他未必知道跟你有关系。”齐远笑了起来,取下眼镜放在吧台上,问:“不等客人了?” 齐宁站稳身子,摆摆手道:“已经没兴趣了。远哥,逐阳把没血缘关系的邹清荷当成亲弟弟,看得比老六还重,这一点我无法理解。” 齐远笑道:“那是你当局者迷。情感偏好,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你看你自己,天下俊男美女数不清,偏偏只看上他。站在他的立场想一下马上得出结论:无趣又独立的亲弟弟,可爱又可以欺负的男弟媳,情感的天平很自然地偏向了一边。” “远哥,你今天的话真多!难道更年期到了?” “臭小子,欠教训!”齐远作势要掷酒杯。 “远哥,把酒吧收了,早点溜吧。老六招招摇摇过来,有可能被跟踪,等着我们给他铲尾巴。别看他一脸正气行事端正,有时也会玩阴的,借力占势。”齐宁大笑起来,站直的身体摇晃得很厉害。 “齐长官,您悠着点,笑裂了伤口可不好。”周正进来,低声抱怨着把他扶了出去。 小成占据了驾驶位,看到柳下溪上车,吹着口哨问:“柳处,您想去哪儿?” “鲁子捷的住处。” “他现在还没下班。他的家,我们搜查过,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柳下溪把公文包放在后座,系上安全带,问:“发给你的短信收到了没有?” “收到。跟踪殷圆圆好办……液态氮难查,市面上太多了。肯定鲁子捷就是凶手?他很小心,你们只怕找不出指控他的证据。要不,明暗两种方式,你挑一种。” 柳下溪皱眉,说:“不用。你在周边区域多转几个圈,见到药铺见到巡警就把车停下来。” 这一路,巡警很多,药铺也不少。“液态氮”、“痔疮药”等字眼迅速传开。 柳下溪他们到鲁子捷的住处附近已经是三小时后,正好赶上鲁子捷下班回家。 “殷圆圆跟他一起过来了。”小成扭头看正闭目养神的柳下溪,问:“要跟他们上楼去吗?” “再等等,客人还没来。” “客人?谁?” 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柳下溪拿出来翻看后说:“来自印度的一老一少,离开住处。鲁子捷打发走殷圆圆,肯定会跟他们见面。” “殷圆圆私会鲁子捷肯定有猫腻!” “你们在殷圆圆身上装了窃听器没有?” “装了,但我这边收听不到。” “不要紧,他们的谈话内容,我能猜得到。” “噫?他们会谈些什么?” “面对殷圆圆的质问,鲁子捷说谎敷衍,为了赶走她耍阴招,逼她走。三十分钟内殷圆圆气冲冲地跑出来。随后鲁子捷变装出门,四处观望确定没人跟踪,租车去某家有储物柜的地方取出寄存物。然后赶赴和一老一少的约会进行钱货交易,拿了钱后租车或者乘坐飞机、火车逃离北京,逃往印度。” “哈?你的对策呢?” “这只是假设之一,还有之二。”柳下溪嘴角翘起来,微笑道:“鲁子捷变装出门直接和甩开警方的监视一老一少会面,三个人一起离开北京。” 小成扁了扁嘴,问:“你的假设三呢?” “来自印度的一老一少就是你们齐长官念念不忘的‘真假’兄弟,他们拿走鲁子捷手上的东西杀人灭口,随后逃逸。” “你怎么不早说!”小成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柳下溪坐在车内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这只是假设又不是推理,没有实证早说有什么用?!再说,他们又不是马上行动,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需要黑夜掩护……”他起身掀开座垫,里面有金属箱子,打开后拿出搁在里面的佩枪、警棍、匕首、防弹服、护腕,还有小成送给他的金属棍。他摸了摸身上的那件防弹服,暗想:穿上两件防弹服有点夸张,但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他武装好自己,打开车门走出去。四处张望了一下,没见到小成。 有巡警开着警用摩托车过来,两人躲在暗处互换了衣服。 巡警开走了柳下溪的车。 柳下溪套上头盔,伏在摩托车上双脚踩地,注视着对面大厦的出入口。七分钟后,殷圆圆气得满脸通红跑出来,她的模样很狼狈,披头散发,衣服凌乱,脚上连鞋也没穿,雪白的袜子踩在地上脏了。 她摇手招了辆出租车,柳下溪发动摩托车尾随在她身后。出租车开得不快,过了大约四十分到了她的住处。 柳下溪停下车走进附近的小吃店,叫了碗面条,慢条斯理地吃完。骑着车在附近的街道兜了两圈,等他再次来到殷圆圆住处附近,他身上穿着便装,骑着普通的摩托车。 深夜十一点,殷圆圆家的窗口灯熄。四十三分后,有人骑着摩托车离开,柳下溪尾随其后。 传说中的杀手47 身体的左侧突然遭受强烈的撞击,好大的冲击力!“嘭”的一声,柳下溪连人带车一起翻倒在路边。被狙击了!柳下溪心里一凉,这也证实了自己的推测没错。狙击手在哪儿?自己暗中布署的同事找到对方的位置了吗? “齐长官,小成找您。”周正推开房门,被眼前的一幕惊住,叫道:“您在做什么?”本该在床上躺着静养的齐宁正往身上套黑色的紧身服,武器和装备都搁在床上,一副准备出去执行任务的样子。 齐宁没理会他,反问:“警方那边有什么动静?” “有一小部分全副武装在暗中行动,大部分留在市局待命。” “今晚柳下溪会展开行动。我也不能闲着。” “您……,要注射止痛药吗?” 齐宁摇头,道:“不,注射药物会使身体的感觉变迟钝。对了,老六指定的网子织好了没有?” “送货途中。” 齐宁从周正手里接过通讯器,传来了小成的声音:“齐长官,柳下溪认为来自印度的一老一少是‘真假’兄弟。” 齐宁扬着左手拍打额头,两条眉毛聚集在一起,问:“他人呢?” “对不起,我没看住他,他不见了。”小成懊恼地说。 “哦,他支开了你。把你们的谈话传过来。”齐宁听完后,对小成下令,“那一老一少的确有问题,如果他们真是‘真假’兄弟就交给警方负责,你坚守岗位,盯住鲁子捷,等芾先生上钩。” “芾先生上钩?”小成一怔,他也是心思灵巧的人,跟在齐宁和柳下溪身边,常发现自己神经短路。 “老六布了局,芾先生今晚一定会拜访鲁子捷。我马上过来。到之前你们全部待命。” “是。”小成应了一声,通讯器断音。 齐宁把通讯器甩回给周正,说:“拿鲁子捷住处周边的平面图过来。” “是。” 齐宁摊开地图盘算了一下,指着某处对周正说:“把老六定做的网子布置在这里。我们走。” “您不管‘真假’兄弟了?” “不是还有友军吗?柳下溪已经表态,这边交给我们,那边由他负责,相信他!”齐宁把装备挂在身上,穿好外套走了出去。 周正紧跟在身边,好奇地问:“柳下溪抛下鲁子捷,难道此人不是凶手?” “不!他是凶手。老六的想法我能理解。詹姆斯?贝里被杀,他身边的两位助手殷圆圆和鲁子捷嫌疑很大,内务和外务,分工合作了很几年,这次的事也一样,一个杀人,一个对外交涉脏物。” “詹姆斯?贝里的东西不是到了您手上吗?”周正从小成那边了解整件事,但因涉入不深,了解不是很透彻。 “整合詹姆斯?贝里的研究过程中的数据也能卖到高价。” 周正开车,送齐宁上了停在鲁子捷附近的监视车内。 小成向齐宁抱怨:“柳下溪真不够意思,话说得不清不楚。” 齐宁微微一笑,“听了你们的对话,我觉得是你太急躁,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跑了。” 小成赫然,抓了抓头,道:“柳下溪的假设,殷圆圆的那部分对了,的确如同他的设想,殷圆圆向鲁子捷质问当年的流言,追问是不是他杀了鲁子捷,鲁子捷拿话搪塞她,并想对她用强,两人纠缠了一下,贴在殷圆圆身上的窃听器被弄掉了。但柳下溪说鲁子捷会便装出门跟‘真假’兄弟交涉,这一部分错了。” “哈哈”,齐宁笑了起来,“老六动起心眼来……小成,得承认你败在他手上。老六只不过是想试探殷圆圆和鲁子捷的关系,玩了一招投石问路。如果这两人如同他们表现出来的不和,以殷圆圆展示给人看的清高、沉静、冷漠的个性,没必要为了陈年旧事或者詹姆斯?贝里被杀跑来质问鲁子捷。她呀,假借质问透露警察找她谈话的内容,告诉鲁子捷警方怀疑他。鲁子捷不蠢,知道警方没有证据才不传讯他。光怀疑是没用的,抵消警方怀疑的最好方法就是以静制动,什么也不做。” “啊!”小成恍然大悟,“齐长官,你认为这两人联手作案?” “嗯,别忘了他们曾经是一对情侣也是校友,工作上的竞争对手和合作伙伴。做过情侣分手的男女,要么成为好朋友把过去当成春梦;要么彼此看不顺眼,无法共存同一个空间。再说他们也没表现出针锋相对之余彼此欣赏敬重对方的战友情操。这两人工作能力不弱,到哪儿都能拿到不错的薪水。如同外界传言的不和,没必要勉强自己一起共事。” 小成磨牙,恼火地说:“演技真好,把我们都骗过了!” 齐宁笑道:“不是也有没被骗到的。策划这次谋杀时间应该不短,经过长期准备,要找到他们的证据……难啊!老六玩了投石问路想令他们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 监视躺在床上睡觉的鲁子捷,小成觉得无聊,继续跟齐宁闲扯:“这两人会联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事成后殷圆圆打算把罪全部推给鲁子捷?” 齐宁想了想,摇头道:“这倒未必。” “怎么说?”小成竖起耳朵听。 “只要鲁子捷沉住气,警方没证据指控他,他可以顺利脱罪。” “那柳下溪的意思是?” “迂回!逼殷圆圆马上行动,以她为突破口。牵涉到的东西一多,协同合作的弱点就会漏出来,个个击破变得简单。至于细节分析不是我的强项,等事情平息,你去问老六。” “是是是,长官您擅长布署未来。您说芾先生今晚会上钩是怎么回事?” “离开酒吧后,你和老六去药店找巡警,又让人拿着鲁子捷的照片四处打听,潜藏的目的就是对那些另有用心关注此事的人说:鲁子捷是杀人疑凶,詹姆斯?贝里的死因跟痔疮、液态氮有关。芾先生被我的话堵住,放弃索要档案,但暗底里肯定在关注警方的行动,肯定想赶在警方之前找鲁子捷问话。至于来自印度的一老一少并不关心谁杀了人,只想要詹姆斯的东西。今天他们没冲去依诺公司交涉有点不正常,老六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设想他们可能是‘真假’兄弟。如果真是这样,假的那两个被捕了一个,他们感觉到危机急着离开,想尽早完成交易……他们杀汉斯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跟这事有关连吗?应该没关连。也许他们假造印度护照,实际上是暗中替m国办事,得知这边发生的事情,m国也暗中插上一脚。在m国也不是首例借用罪犯和职业杀手办差……”齐宁腕上的特制手表在震动,他住了嘴,抬腕仔细地看,看完后嘴角翘起,拍着小成的肩膀道:“准备好的催泪弹运过来。” 小成打出指令后,问:“芾先生到了?” “没有。收到老六被狙击的消息,偷袭他的狙击手就是假兄弟中的那个枪手。” “他没事吧?” “穿了防弹,没过多久爬了起来,骑着车继续跑。” “枪手逮到了?” “直接毙了。想不到老六算准了殷圆圆会走的路线,沿途布置了他们处里的好枪手,乘那家伙偷袭老六时,开枪击中对方的脑袋。” “啊,警察也会下死手?”小成很意外。 “被激怒了,毕竟老六是他们处里的灵魂人物。突然被狙击,人和车一起翻倒,以为他不死也是重伤,当然不会原谅偷袭他的家伙!” 小成嘀咕道:“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有点不甘心,我们出动了多少人还被他逃掉……” 齐宁打断他的话:“这是地点和时机的问题。当时在酒楼内有太多的人质,我们的手脚被捆绑,不方便行动。老六把自己当成蝉,布下人手做黄雀。算准了那只攻击力强的螳螂会挑出利于偷袭的地点。利于偷袭也容易被偷袭,相辅相成的链状模式。” 小成击拳,笑道:“个人能力再强也敌不过布局精细的团体协作。” “你们别眨眼睛,盯紧监视屏!”齐宁朝车内其他两位监视者道。拿了顶黑色的棒球帽罩在头上,拉开车门走了出去。有人朝他走过来,递了包东西给他。齐宁把这包东西挂在肩膀上,朝鲁子捷居住的大厦走去。 “齐长官打算干什么?”小成问坐在身边的战友。 对方笑道:“能猜透长官的心思,坐上那个位置的不是他而是我。” 摔过之后摩托车有点问题,联络器与对讲机也被摔坏了。柳下溪勉强把车开到前面十字路口,他跟踪的目标早已经消失。有人骑着摩托车过来,低声问:“柳处,您的伤?” “没事,我穿了防弹衣。殷圆圆往哪边走了?” “朝右,上了四环。” “四环?对讲机借我,这辆车有问题,我们换一下。”柳下溪拿起对讲机,调整频率道:“各单位注意,我是柳下溪。目标可能会前往京沪高速和京港澳高速,发现目标,立即打我的手机。” 传说中的杀手48 柳下溪放下对讲机,心里计算了一下摩托车一箱油的油耗和殷圆圆大约的车速,一边拿出手机快速发出几封短信,一边问身边的人:“还没找到一老一少?” “对不起,跟踪他们的五组人被甩开后一直搜寻不到他们的下落。” “加油站,马上联络这两条高速的加油站。把那一老一少以及殷圆圆的相片发过去,想法拖住他们,并马上报告其位置。”说完,柳下溪骑着车,挂了最大档,追赶殷圆圆去了。 他一边全速行驶一边思考:两条高速殷圆圆会走哪一条?如果不交易,殷圆圆出逃选择京沪高速可能性大;站在一老一少的立场想京港澳高速更理想。他们一直都在严密的监视下,碰头的机会等于零,想要的东西没到手,一老一少不会空手离开。他们在酒楼出现,安排酒席座位的是小鲁,他们接洽过……如果交易由小鲁主导完成,一老一少没理由继续呆在北京等到今天晚上才摆脱警方监视。案发后,小鲁和殷圆圆在国安、军方监视下没有私下接触,至到今天下班才走到一起……今晚一定会交易!是京港澳高速! 上了四环,油门踩到底,柳下溪全力朝通往京港澳高速的路口飞驰而去,摩托车留下一连串“嗷嗷”的呼啸声。 进了电梯,齐宁压了压帽檐遮住半张脸,按了12。鲁子捷住在11楼,租的。正对他的楼上、楼下被国安临时租借。国安决定撤离这案子,今天把房子空了出来。齐宁没有让部下住进去是因为不清楚国安是否对警方提起这事。瞧现在的动静,没有警察出没大厦,估计老六不知道这个。 到了,齐宁左右张望,走廊里静悄悄的。他戴上夜视眼镜,撬开门锁,推门进去,里面没人。客厅里,国安布置的自动监视设备还留着,三个屏幕,客厅、书房、卧室。客厅、书房没开灯,监视屏是黑的。只有卧室亮着柔和的室灯,鲁子捷跟死鱼般躺在床上。齐宁走到阳台前,悄悄往下望,楼下没动静。他从包包里拿出绳索,搭在栏杆上,溜到楼下阳台,悄悄在两边角落各放置一样东西,然后顺着绳索爬上楼,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随便动一动,身上的伤痛得厉害,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等待中,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有声音!他立即坐起来。“唧”客厅的监视屏闪出一道白光,屏幕成灰白色。 “芾先生找到监视孔眼了?”啊,这家伙有野生动物般的感觉。 卧室里躺着的鲁子捷似乎也感觉到异样,跳起来打开门,问:“谁?”接着走出去关上了卧室的门。 国安布下的窃听起作用了。 齐宁腕上的手表在震动,小成发来的信息:有人侵入鲁家,客厅监视系统被破坏。 “行动!注意,攻击芾先生时保持距离!” “收到,我们使用催泪弹,石灰粉和辣椒油。”小成回复后立即断了联络。 齐宁竖起耳朵倾听下面的对话,“你就是鲁子捷?杀了詹姆斯的家伙?”没错,这是芾先生的声音。 “啊!”鲁子捷的惨叫声,“我见过您,您是贝里先生的朋友。”声音在颤抖。估计被芾先生捏住了肩膀,痛得很厉害,说话还能保持完整……鲁子捷也称得上一个人物呢,齐宁在心里点评。 “您是什么意思?贝里先生的死跟我没关系!”痛苦的颤音中隐藏着惊恐。 “臭小子,你的眼神告诉老子,就是你干的!” 齐宁在心里吐槽:芾先生,你牛啊!光凭眼神就能断案,有你这种强人存在,老六得失业了。 “胡说八道!”鲁子捷继续逞强。 这下芾先生该发火了……“嘭”的一声巨响,“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警察……救命……”鲁子捷惨叫声渐渐变弱。 “快跟老子说实话,说了实话老子放过你。” “饶――饶命――我,我说,咳咳……”鲁子捷在压倒性的力量下吐出求饶声了呢。“贝――贝里先生有痔疮,我――我在痔疮药里放了液态氮……一直等――等机会……那天很晚了,他打电话要――要我送药过去――明明他附近不远就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咳咳,他不自己去买,把――把我当成二十四小时跑腿的杂工,我――我就把放了液态氮的药带在身上――他那晚喝了不少酒,醉了,在外面街道上游荡――我――我把他扶回家,他居然要我帮他洗澡……” “放屁!詹姆斯被你杀了,你还随口诬蔑他!”芾先生的声音显得很气愤。 “你――你没当过他的下属,不知道他……” 鲁子捷真能狡辩! “嘭嘭”撞门声。 小成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啊! “奸猾的臭小子还埋了伏兵!”芾先生的咆哮声。 “啊,你说过会放……过……”鲁子捷不甘心的惨叫突然停止。 “不准动!举起双手!”小成啊,你这是学谁的?这个时候了,喊什么口号?齐宁如同飞箭般跃起,掏出手枪跑到阳台前来了一个倒挂金钩,对准他放置在阳台角落上的东西各开了一声。 “纭被鹧嬗肱ㄑ桃黄鹪谙旅娴难籼ㄉ戏滚。 一条彪形人影从浓烟里冲出来,上半身伸出栏杆,左右双手向上向下各甩出铁钩。 距离很近!对方刚从浓烟中冲出来,哪怕戴着夜视镜,眼睛也不能立即视物。齐宁对准他的肩膀连开了两枪,呵呵,分别击中肩膀和右胸。 人影立即松开双手,翻过栏杆纵身往下跳。 齐宁笑道:“强人!11楼跳下去也不怕摔死!”他翻身回到阳台,扭动着脖子。刚才倒悬着,全身的血液冲往头部,蛮难受的。他往下望,楼下有网子等着呢。就算芾先生个人能力再强,被铁制的网子缠住也只条垂死挣扎的死鱼。齐宁抚摸着下巴,暗忖:想不到芾先生没把鲁子捷当人质。换成是我,先甩出鲁子捷探路。他慢悠悠地下了楼,来到鲁子捷的住处,拿出手帕捂住鼻子,往里一瞧,小成他们戴着防毒面罩,正在清理地板上的石灰与辣椒油。石灰和辣椒油,这阴毒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得奖励一下。 “鲁子捷怎样了?还有救吗?” 小成回答:“颈骨被捏碎,后脑破裂,死了。” 齐宁坐电梯下楼,转到楼层的后面。这边由周正带队已经成功捕获芾先生。芾先生脸上、身上红红白白,红的是辣椒油和血,白的是石灰。他被罩在网子里大力挣扎,他的手腕脚腕分别套了特制3寸宽的钢环,这环另有一根长钢管连着,钢管的另一头有环状物。周正带人把钢管环状物压在地上,有人挥着大锤把这环状物钉入地面。 齐宁靠着墙道:“通知八局前来接受犯人。” “是。”周正应了一声。 齐宁接着问:“药物什么时候生效?” “芾先生的身体异于常人,估计要再等十来分钟。” 齐宁自言自语道:“可以立即药倒一头熊的分量用在他身上要等十几分钟……”套住四肢的钢环内有尖刺,上面涂有强力麻醉药,只要插入皮肤,融入血液内就能立即见效。 “是你这个狡猾的家伙设下圈套!”芾先生听出齐宁的声音,由于双眼睁不开,听力还在,面朝着齐宁的方向大吼。 齐宁扁了扁嘴,说:“芾先生,你在我国境内亲手杀了人,现在正式逮捕你。”话一说完,他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向监视车。身后芾先生的大吼大叫在继续。这家伙太扰民了,有睡眠中被惊醒的居民发出愤怒的抗议声呢。齐宁边走边揉着太阳穴,监视车的车门打开,他的部下把迎他上了车。 “齐长官,您伤口崩裂了吗?衣服湿湿的。” “没事,等八局接收了人犯,我们立即撤退。” “我给您先换药。” “给我两片止痛药。” 齐宁接过部下递来的药丸和矿泉水,吞咽后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小时,八局的人到了。这些家伙改装了,穿着警服。周围有不少普通群众围着看热闹, 齐宁下车,圈着双手混入围观者中。 八局的跟周正签署了文件,有抱绳子的,有拿手铐脚铐的,还有一个拎着大注射器。 网子里芾先生还在挣扎,挣扎的幅度小了不少。 抱绳子的是捆绑高手,就着网子跟套蛮牛似的,“唰唰”那熟练的甩绳子手法真是一绝!捆绑得的那个结实那个漂亮,连齐宁也觉得甘拜下风。拎注射器的上场了,袖子一扯,动作很粗鲁,拍打前臂,芾先生粗粗的青筋爆出来,针头刺入,推――液体流入。周正他们连忙把钢环松开。真可怜,手腕脚腕在流血。拿手铐脚铐上来,把超大号的铐子铐上。芾先生终于不动了。八局四动四人抬着他上了车,留下一部分处理鲁子捷的后事。 齐宁坐上周正开的车,在车上暗自嘀咕:“老六,你送的大礼我已经收到。你那边顺利么?” 传说中的杀手49 收费站就在眼前,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柳下溪减缓车速,单手抓车,掏出手机一看,里面有两通短信,一封是“目标通过京港澳高速丰实收费站口”,一封是“柳处,我们到了”。 殷圆圆就在前面!吩咐前来接应的同事也到了,柳下溪罩在头盔下的眼睛亮了起来。 过了收费站,停了十来辆摩托赛车,正是他吩咐前来接应的同事们。柳下溪换上赛车,给大伙儿打了手势,他们模仿着狂热的飙车族,故意大声喧哗,彼此卖弄车技竞赛着车速。柳下溪混在其中,行驶了一段距离,看到车速一般的殷圆圆就在前面。她听到身后的喧哗声,理智地减缓车速让出车道。 柳下溪左手掌车,腾出右手扬了扬。 其中一位同事,假装调戏美女靠近她,暗中却掏出麻醉枪击中她的肩膀。距离很近,立即车翻人倒。其中一位警察停了车摘下头盔,正是女警胡英华。柳下溪等人围住她们,背对着。 胡英华换下殷圆圆的衣服后,搜了她的身,在她胸罩内搜出胶盒装着的数据卡,把它交给柳下溪,说:“她没带手机和其他的通讯设备。钱包里有身份证和一叠数目不少的现金,没有银行卡。” 警察们检查了她的车辆,没发现追踪器等物。 “她那箱油还可以燃烧多少公里?”柳下溪问。 “四十几公里。” 随后一辆四个轮子的警车开过来载走已经昏迷了的殷圆圆。 胡英华戴上长假发,取了殷圆圆的头盔罩上,等柳下溪他们呼啸着看不到人影才发动车子。 柳下溪一边飞车一边整理头绪:他们约在哪里见面?那一老一少会从哪个路口上京港澳高速?肯定会比殷圆圆早到约定地点勘察环境,他们也不会走四环上高速……甩开跟踪的刑警已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寻找芾先生?还没对小成来得及说出口的假设四、假设五……这段时间一直在意来自印度那位老者所说的共时性――汉斯、牧师、詹姆斯?贝里还有芾先生,这四个人的共通点就是曾经同一地点服过役,而当时芾先生杀了教官。“真假”兄弟杀死汉斯现在来到北京,牧师在北京被自己所在的部门清除,詹姆斯?贝里在北京被谋杀,芾先生来到北京……看起来杀人的凶手,被杀的方式以及被杀的理由都不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但死亡时间接近……除了汉斯,其他三人在北京,其交聚点无疑就是――当年被杀死的教官!是复仇吗?假设是。事情已经过了许多年会有人替教官报仇?芾先生的仇人不少,个人能力强,杀他不容易……“真假”兄弟曾经找上过他,最终无法杀死他。汉斯呢?汉斯在当年教官被杀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齐远、齐宁并没有查出来。如果汉斯是知情者或者也是参与者……“真假”兄弟从他口中问出当年的真相以及其他三人的行踪――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可以得到恰当的解释。 从现场分析,詹姆斯?贝里并没有察觉到生命有危险,也未必知道芾先生的行踪……综合调查资料,此人的性格非常固执,标准的自我个人主义者,不可能向当年打伤他的人求救,甚至委托他替自己报仇。芾先生觉得欠下他的人情,可能是单方面承诺。综合所有的资料推理得出假设四:那位被杀教官的朋友或者后代近段时间才知道当年他被杀的真相,决定为其报仇。报仇者拥有一定的权力和金钱,能请动职业杀手“真假”兄弟除掉仇人。但是,与当年有关联的四人被同一杀手所杀,容易被知情者怀疑到报仇者头上。这四人的死亡各不相同才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这才是理想的复仇方式。 除了詹姆斯?贝里,其他三人的行踪难以掌握……要齐全四人,突破口就在汉斯身上!……职业杀手给人的印象是那种只会杀人收起报酬的刽子手,但能成为传说中的传奇杀手,“真假”兄弟的智商不能低估――由此得出假设五:“真假”兄弟是这一连串死亡事件的谋划与执行者!他们找到汉斯逼问出芾先生、约翰牧师的下落,制造刑供的死亡场景,向官方提供约翰牧师叛国的罪证,他们背后的复仇者在一边暗中助力,牧师被终被他所服役的机构抛弃,以叛国罪名被内部清除。“真假”兄弟调查詹姆斯?贝里时发觉他身边的两位助理对上司心怀不满,挑选曾经留过洋的殷圆圆,采用利诱、挑唆等手段,令他们谋杀詹姆斯?贝里。借牧师和詹姆斯?贝里的名义把芾先生引到北京,以假兄弟为幌子吸住他的眼球,真的两位盘算着暗中偷袭。但这一计划被齐宁和自己无意中破坏……接下来呢?他们会怎么做?他们远比芾先生谨慎,不会直接跟我国官方执法部门硬碰……接下来的行动是――完成与殷圆圆的交易并杀人灭口!如果他们是单线联系:关系图则是,复仇者-“真假”兄弟-殷圆圆-鲁子捷-詹姆斯?贝里。为了脱罪,头脑不错的鲁子捷又在其中玩弄虚招,引诱梁董事、费罗?李、蒋津平、刘氏父子等人入局,使案子变得混沌不清。 “真假”兄弟现身,殷圆圆没被马上灭口,只能说明她手上还握有可靠的王牌――能卖到高价的东西,詹姆斯?贝里的研究资料。只要把它交出来,殷圆圆的死期也到了。对背后谋划者而言,由芾先生杀死谋杀詹姆斯?贝里的凶手,再由他们或者我们警方杀掉芾先生――只有芾先生死亡,复仇才真正落幕。今晚芾先生一定会去找鲁子捷,齐宁察觉我的想法一定会设下圈套迎接他,希望他别如人所愿直接杀掉芾先生……“真假”兄弟,如果那一老一少就是他们,应该对我的行动有所察觉,才有人暗中狙击我。狙击者已死,他们还会跟殷圆圆联络吗?会的!就算知道是圈套,假兄弟都能在我们的重重包围下逃掉一个……相信自己个人能力看低我们警察的他们还是会出现。再说他们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唯一会担心的也许是明天殷圆圆是否还自由……柳下溪仔细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前面看到加油站的标识了。他扬了扬右手,伸出三个指头,三名同事会意,跟着他拐弯去了加油站。 柳下溪没下车,围绕着油站转了一个圈,看不出异常。他飞车驰出,那三位同事留下来加油。他和其他同事继续飙着车往前跑。他暗中很担忧,对方如果真选择加油站交易和杀人灭口,就算被警方围堵,只要点火引起火灾导致油库爆炸……他们能找准机会轻松逃脱。得先想好预防方法,但短时间内准备不足,一时拿不出万全之策,唯有制止他们进加油站。已经把他们的图像预先通知各加油站,希望那一老一少察觉警方瞄准了加油站主动放弃它。唉,加油站的员工、油罐都是很好的人质,他们会放弃吗? 继续飙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车,柳下溪他们来到第二个加油站。 味道不对!加油站有汽油味很正常,但这里比前面那个油站的味道浓郁许多。是这里吗?柳下溪摆了摆手,其他同事没跟着他进去。他驰车进了加油通道,暗中观察四周,这里没有其他前来加油的车,只有一名年轻的员工在,他颤抖着双手,苍白而恐慌的脸色以及一双惊惶的眼神。“过来!”柳下溪双脚叉在地上,等员工走近,扬起双臂抓住员工的双臂往后座一丢,大喝道:“坐稳,撤退!” 他开着车立即飞驰。 “纭弊拥撞击头盔。令他往左边倾倒,双手牢牢握住车把……他身后传来“轰隆”声,加油站燃起了大火。 驰上高速公路,他的摩托车已经起火,拖着昏厥过去的加油站员工远离燃烧着的赛车,柳下溪扑熄裤脚的火焰,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有车,也没有人跟在他身后冲出来。“真假”兄弟躲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乘机冲出来?他们一定在!绝对不会放火烧死自己。特制有防弹功能的头盔已经被击破,如果没有它的保护,自己的脑袋报销了。值得庆幸的是没让同事们跟着进加油站……他重新戴了顶头盔,坐上同事让出来的赛车,吼道:“用三辆车一字排开堵在路口,翻到对面找好掩护,准备射击!” 大家都躲在横隔左右车道的墩台后,枪口对准了从加油站出来的通道口。柳下溪开着车前行了一段路,调转车头,握着枪静静等待。 一分,两分……时间在等待中静静流失。 不远处,加油站那冲天的大火渐渐变弱。 他们怎么避开大火的?难道加油站还有其他的去处?不对,这加油站地形应该类似烧瓶设计…… 传说中的杀手50 加油站由超过2米高的隔火墙围着,燃烧的火焰被墙拦阻没有漫延出去。比起前面的加油站,这边的地理位置选择得很好,如同孤岛,燃烧起来也不会连累周边。柳下溪警惕地打量四周,附近没有藏身的地方……对方谨慎挑选过地点,也许不想牵连太广……加油站内还有其他的员工吗?他的手机在震动,他开着车退到墩台边,掏出手机一看,短信:“柳处,六队报告,我们这边没发现从加油站跑出来的人。”也就是说埋伏在防火墙外的刑警没发现有人从加油站内逃出来……这现象令人费解,偷袭自己的枪手在哪儿?火中?没逃出来?他们这种老手会犯下送命的低级错误?如果已经逃出来,又是怎么逃的?猜测对方可能在加油站进行交易,已经请各区临近各加油站的民警、巡警、刑警们赶过来悄悄形成包围圈,处里的刑警们也赶了一批过去……难道“真假”兄弟不知不觉混在他们中间?想到这里,柳下溪立即回复短信:“不动声色进行观察,谨防对方混在你们当中,发现陌生面孔打算离队,请立即制止对方。” 前方传来了摩托车声,柳下溪抬头一看是假扮成殷圆圆的胡英华骑着车跑来了。 “途中没有人偷袭我。”她停下车加入队员行列。柳下溪来到她那辆车旁边,这车的油快燃尽了。 过了十来分钟,六队回复:“柳处,查过了,无异常人员。”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增援,越来越多的生面孔出现,其中有人向柳下溪出具国安证件,告诉他芾先生杀了鲁子捷后被捕,案件重新由国安接手,市局协助他们。接着消防队也赶来了,扑熄火灾,清理现场时发现了两具烧得焦黑的尸体,一具倒在被焚烧过的管理室内,一具倒在油库前的防火池旁。管理室内的那位身边有火焚过的狙击枪,现场找到了一个还没烧尽的防火袋,里面有两本m国的绿卡残本,姓名和相片的那部分没被烧毁……这是殷圆圆和鲁子捷的m国绿卡。 柳下溪救出来的那位加油员体内发现了“真假”兄弟惯用的长针,他被救醒指认来自印度一老一少的相片,说昨晚将近十一点时,这两人开着辆桑塔纳来他们加油站,一下车,年老的那个一扬手,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倒在管理室的地上,年轻的那个拿着一把长枪对准了脑袋,本该呆在管理室内同样值夜班的同事不知动向。后来有摩托车进来加油,年轻的那个逼着他去加油,他被开摩托车的人救了接着又昏了过去。 加油员所说的同事其尸体在另一处油库前的防火池内找到,脾脏被子弹射穿。那辆桑塔纳也在油库后面找到了。 被刑警带回市局拘留的殷圆圆一直不肯开口,得知鲁子捷已死才放声大哭,但还是不肯透露案情。 柳下溪带队回到局里,跟国安交接时把自己的推理与假设也写了出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两具无名焦尸不是“真假”兄弟,他们想制造死亡的假相,因没有证据支持被国安否定。国安采纳报告中“真假”兄弟以及出钱聘请他们的复仇者是这一连串事件幕后黑手的推理,以“真假”兄弟引火自焚死于加油站来结案。 后来的事: 费罗?李,安妮?贝里等涉案的外国人,经过国际交涉被驱逐出境,依诺公司撤资退出中国。涉案的中国公民们按罪行轻重判处相应的徒刑,刘氏父子因涉及多项罪名,一个被判了无期,一个是十五年。案子由国安接手后,殷圆圆沉默了一个星期后招供,承认了与鲁子捷合谋谋杀詹姆斯?贝里,偷盗他的研究资料。起因是在她六个月前去国外公干,“真假”兄弟中的老者找上她,给出的条件是金钱和m国永远居留权的绿卡。等待她的是死刑,缓期二年。 由于芾先生是国际通缉犯,押送他前往国际刑警总部法国里昂,途中受到狙击,芾先生下落不明。前来狙击他的两位杀手被国际刑警和中国特警联合击毙,对照指纹、dna等,确认他们就是“真假”兄弟,也就是来自印度的一老一少。 案子总结会议上,柳下溪获得特别勋章一枚,奖金十五万;市局参与侦破的刑警都记了一功,各有奖励;那些因公负伤的警员领取了数额不小的抚恤金。他也因公伤放了一个月长假。 齐宁的伤势重,拿了三个月大假。 番外伤患 场景转换(时间:移交芾先生后,周正开车送齐宁回去,小成跟他们一起) 在路上周正沉默了一阵子,突然问齐宁,“齐长官,就这样放过芾先生?” 齐宁正闭目养神,没有搭话。 小成捏着双拳插嘴道:“那家伙挟持齐长官您当人质,还把您打成这样,不直接毙了他,这口恶气吞不下!” 齐宁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又不是屠夫,能不杀尽量不要杀。” 小成咧嘴一笑,抱着后脑道:“您的心胸越来越宽广了。” 周正瞄了一眼车内镜,从镜内观察齐宁的脸色,笑道:“小成,估计长官还埋有伏招。” 小成眼珠滴溜溜转动着,突然击掌道:“齐长官想得可真远!” 齐宁耸动左边眉骨,微微一笑,道:“说来听听。” 小成抓头,扮了一个鬼脸道:“我只是根据齐长官一贯的行事作风推测,这事儿还没完。周正,你的看法呢?” “我?”周正寻思了一阵子,说:“我觉得……齐长官的伏招要看柳下溪那边进行得怎样……以齐长官的性格,我们大费周章活捉了芾先生,怎么也得从他身上捞回本钱。” 他这话令小成和齐宁一起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柳下溪家,客厅里柳逐阳烦燥地背着双手踱着步子。胡莞明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邹清荷坐在书房的电脑前处理公事。 “咚”柳逐阳一脚踩在电视地柜上,挡住电视,扭身瞪着胡莞明,问:“小胡,老六搞什么鬼?到现在还不回家?” 胡莞明抬起眼睑,平静地看着他,不急不慢地回答:“不知道。” 柳逐阳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一掌拍在电视机上,说:“你是清荷的保镖,怎么对他中毒的事一无所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到底是谁下毒害清荷?” 固执的胡莞明没被他的气势和吼声吓住,紧闭着嘴不回答。 书房门开着,在电脑前忙碌的邹清荷听到三哥又在逼问小胡,暗叫了声“不好”,连忙跑到走廊,笑着问:“三哥,饿了吧。宵夜想吃什么?” 柳逐阳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每次逼问小胡,清荷都会跳出来搅局,问他又不肯说,为什么要包庇下毒害人的家伙?四处找人打听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家支支吾吾,总觉得这里面内情不简单。齐宁在外执行任务联络不上,老六的手机关掉了(注:柳下溪有两支手机,一是私用,一是公用。执行任务时会关掉私用的那支)。 邹清荷也是被三哥逼问得受不了,假装忙碌躲去书房。三哥关心自己,他很感动。中毒的事,他已经知道是齐宁一手安排,虽说能理解这事,心里还是很不舒服,那股难受劲儿不是三言两语能描述的。柳大哥也为这事很生齐宁的气……没办法对三哥道出实情,更不想因自己的事令他们之间有任何不愉快。又不愿意对这么关心自己的三哥说谎,只好闭嘴或者岔开话题。 “就吃凉拌面配热汤,怎样?”他下了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很晚了,柳大哥还没回来。白天只发来一条信息,说是要加班执行任务。 柳逐阳看着清荷的笑脸泄气了,跌坐在沙发上,手臂一张,道:“过来。” 清荷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柳逐阳伸出双手捏着他的脸蛋,一边又揉又扯,一边恼道:“你怎么还笑得出?差点死掉了哦。” 清荷抓住三哥的双腕,救出自己的脸蛋。吞了两口水,忍不住轻声说:“不会死,其实是假装中毒。” 柳逐阳的眼睛猛地张大,接着微眯起来斜视胡莞明,嘴里说:“假装的?你下午还在吊针,床头柜上的药都是假的?前来给你吊针的是军部的人吧。” 胡莞明承受不住柳逐阳那意义不明的视线,别过脸瞪着某处装木头。 不愧是柳大哥的哥哥,眼睛有时也很锋利!邹清荷心中暗自感叹。 “齐宁在哪儿?”柳逐阳眉头拧了起来,也不知问谁。 邹清荷和胡莞明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有鬼!”柳逐阳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捏着下巴,来回扫视在邹、胡二人,自言自语道:“军方不干涉地方,他没理由在这里插上一脚啊。再说他人在国外……清荷,姓齐的是不是回国了?” 说谎能力差的邹清荷别过脸道:“我不清楚。”马上警觉这话说得不妥当,连忙转移话题:“三哥,饿了心情不好吧,我去弄宵夜。” “嗯,肚子是饿了。”晚饭吃得不多,小胡去买的外食,不对胃口。柳逐阳往沙发上一倒,头枕着扶手,瞪着眼看天花。他明白了,清荷中毒的事姓齐的肯定有份参与。他暗中磨牙,姓齐的回来了,居然敢不说一声――臭小子,除非你一辈子躲着我! “齐长官,小成,到了。”车开进车库停下,周正唤醒打瞌睡的两人。 齐宁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对小成说:“问问小胡,三少睡了没有。” 没过多久,小成笑了起来,说:“他们正在吃宵夜。” 齐宁揉了揉太阳穴,嘴角一翘,轻笑道:“你们跟我一起上去,要出手护着我这个特级重伤病患。” “您啊,在柳下溪面前装垂死,他眼神儿锐利,肯定看出来了。” “呵呵,以他的性格,看出来也会不说。” 小成跟在齐宁身后下了车,调侃道:“您也别装得太惨,惹哭了三少――罪过罪过。” “唉,”齐宁叹了一口气,“如果他会为我受伤而流泪……” “叮咚,叮咚”门铃响个不停。吃饱后躺在沙发上的柳逐阳见胡莞明在厨房收拾,清荷上厕所,只好起身去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 化雾iii的正文在此终结,接下来是一系列番外,包括指定番外。 谢谢各位的支持。 下篇番外《伤患》、《小勇进京》,指定小黑皮的番外《冰激凌与棉花糖》,指定下溪清荷番外《爱的表达方式》、《男子汉的浪漫》、《幸福方程式》,指定齐宁与三少番外《自尊与任性》、《自尊与骄傲》、《自尊与随性》,指定穿越篇章《迥空》 指定番外未必按以上章节排列,按故事流向穿插。 请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谢谢。 有收到指定小q图还没联系我的亲,请联系我。 番外伤患01 柳逐阳打开门,门外有三人。左边的小成认识,右边的周正也认识,只是他们架在中间那位血糊糊的肮脏鬼是谁啊?“纭钡囊簧,他关上了门。 就在门要关的一瞬间,小成凄惨地大叫:“三少!快救救齐长官!” “这丫的玩哪一出?”柳逐阳恼火地嘀咕,旋即把门打开,盯着一副垂死样的齐宁猛看,两只眼睛都贴了药纱,完全变成了瞎子;头发跟凝结的血纠缠在一起,难看又难闻;衣服破破烂烂露出里面被血浸红的绷带……而跟在他身边的小成和周正却没受任何伤……一股无名怒火在心里燃烧,柳逐阳甩掉拖鞋,高抬右脚朝齐宁的脸踩去。 “三少,脚下留人!”小成和周正各出了一只手,一个抓住他的脚腕,一个挡住他的脚板。 “逐阳,是逐阳吗?终于见到你了。”齐宁哀哀轻唤。 柳逐阳恶狠狠地道:“臭小子,又在装神弄鬼!踹死你得了!”他右脚被抓住,身体差点失去平衡,幸好邹清荷听到动静赶过来,从后面撑住了他。 周正和小成连忙松手。 站在三哥身后,邹清荷歪着脖子偏头打量齐宁惨状,隐藏在心里的那份不满立即烟消云散,催促道:“快送齐哥去医院!我去开车。”但门口堵着几个大男人,大家都不动,他也只能干着急。 “逐阳……”齐宁甩开周正和小成的搀扶,前往一扑,直直倒向柳逐阳。 柳逐阳本不想理他,看到绷带还有血渗出来――臭小子真的受了重伤?心里一惊,连接伸出双手扶住了他。 “哇”齐宁一张嘴,一口血喷在柳逐阳胸前。 “齐长官!”,“齐哥!”不同音量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姓齐的!”柳逐阳的声音颤抖起来,艰难地抱起齐宁,想把他抱回客厅。但腰和腿使不上力,踉跄几步,眼看要跌倒,邹清荷、周正等人连忙伸出援手。 “走开!”柳逐阳努力挺直腰背,拒绝别人的支援,摇摇晃晃半拖半抱把齐宁弄到沙发上,颤抖着十指想解开那些染血的绷带。 “三少,您让一让,齐长官需要马上治疗。”周正阻止了他。 小成拿出药箱,对邹清荷使了一个眼色。清荷会意,上前钳住三哥的肩膀。周正和胡莞明抬着齐宁上楼去了客房,把齐宁平放在床上。在小成的指挥下,周正与胡莞明分工协作共同救治齐宁这个重伤垂危的病患。 柳逐阳挣脱清荷的钳制,跑去客房倚在门口看到齐宁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缝线已经崩裂,新血冲破血痂往外涌……眼睛上的药纱撤掉,眼皮上有伤痕。 “没伤到眼睛。”周正对柳逐阳解释道。 拆线,清理伤口,重新缝合……小成展示着他那华丽的飞针走线特技,缝好针后脱下胶手套再换了一双,接着上药,包扎,打针,挂血袋输入血液,齐宁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摆布。处理完毕,小成脱下胶手套和罩头的帽子,手摸着额头上的冷汗,走过来说:“三少,请让一让。骨折的地方需要打石膏,我要去……” 这种场面,跟在柳逐阳身后的邹清荷早就看不下去了。连忙拖着神色恍惚的三哥去了自己的卧室,担忧地看着呆坐在床上的三哥。心想:齐宁伤得那么重,在这里救治会不会太草率?家里虽然很干净,却没有防菌,万一伤口被细菌感染了怎么办?小成他们怎么不把齐宁直接送去医院? “清荷,给支烟。”柳逐阳突然开口了。 家里没烟……三哥身上应该有……清荷望着三哥胸前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没吭声,站起来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下楼遇到小成,忍不住问他:“怎么不把齐哥送去医院?” 小成叹了一口气说:“他想见三少。” 清荷瞪了小成一眼,不客气地说:“你们应该阻止他的任性!当着三哥的面处理伤势,对他伤害很大!” 小成说不出话来,看到邹清荷越过他朝玄关走去,问:“你去哪儿?” “去买烟。” “事情还没解决,你不能出门。烟,我外套里有。” 清荷拿了烟和火机回到卧室,看着三哥十指紧绞在一起合成拳头搁在膝盖上,绷得太紧指节发白。清荷拿出支烟,塞到他嘴里,点了火。 柳逐阳猛吸了一口,抬起眼睑看着邹清荷,缓缓松开十指,左手捏成拳,右手挟着烟蒂,愤怒地说:“齐宁是我的,我的!我不容许别人伤他!到底是谁把他伤成这样?妈的,要十倍百倍偿还!” 三哥,这话很孩子气。齐宁那人,有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但他有他的责任,有时明知危险也要挺身而上……清荷叹气,坐在三哥身边抓住他的左拳,轻声说:“三哥,冷静!等齐哥伤好了后再说。” “我没昏头,想不通谁能把他伤成这样。”柳逐阳吸了几口烟后闭上了眼睛,认真动脑子思考:跟在他身边的小成和周正为什么没保护好他?为什么他们没受伤?不,姓齐的不需要人保护,他很强!他身上的伤是近距离造成的……那些刀伤感觉古怪,想不通是怎么回事……等姓齐的醒来一定要弄明白整件事!拿定主意后他站起来去了洗卫间,把烟蒂丢进厕所,捧着水浇脸,从镜子里看到胸前的血迹,他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三哥很坚强也很冷静,换成是自己做不到……齐宁伤得真重,瞧小成和周正并不显得惊惶,应该避开了要害不会有生命危险。清荷仰身往后倒,抓着枕头垫在脑后,暗想:齐宁受伤是不是跟詹姆斯?贝里的案子有关?柳大哥不要紧吧?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要等案子完结才会回来吗?了解的信息不全面没办法推测出结论……设计我中毒是演给谁看?好……清荷连打了几个呵欠,蹬掉拖鞋缩在床上。 “清荷,借我换洗衣服。”柳逐阳走出洗卫间。 “嗯,拿吧。”清荷合上眼睛,拖过空调被搭在身上。 一阵悉悉索索翻找衣服的声音过去后,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清荷脑子里闪出:啊,三哥洗澡没关浴室的门。 “咣当”声,接着又是“玎亍鄙,“唉呀”浴室里传来三哥的呼痛声。 什么?难道三哥出事了?清荷猛地睁开眼睛,跳起来往浴室跑。 啊,三哥仰天摔倒在地上,花洒还在喷水。 冷水?三哥用冷水洗澡?清荷连忙拧关水龙头,拿了条干燥的大浴巾罩在三哥身上,扶他站起来,“噫?”三哥的眼圈红了,难道流过眼泪? 客房里,合三人之力总算处理完齐宁身上的伤。 小成捶打自己的右肩,轻声嘟哝:“累死了。应该把长官押去医院。” 周正掩着嘴打呵欠,走了出去,说:“我去沙发躺一下,有事再叫我。” 小成四处张望了一下,“要把三少叫过来吗?” “吵死了,给我住嘴!”被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齐宁恼火地轻声旁鹚。 小成冲着他咧嘴挤鬼脸,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说:“小胡,你也去眯一会儿,我去找三少。” 主卧室的门没关,小成轻轻推开门,噫?没人。“三哥,屁股痛不痛?要不要涂药?”邹清荷在说话,这对话……啊?这是这是……难道是?小成顺声蹑手蹑脚朝洗卫间走去,门留有缝,他悄悄往里一瞧,心里惊呼:我的妈呀,邹清荷跟光腚儿三少搂在一起,有只手在揉捏三少光滑滑的屁股呢。齐长官,自家的贼给您套绿帽儿呢……难道是报复中毒的事?哈哈,想多了,这两个人当然不可能干这事。有趣有趣,嘻嘻。啊啊,他们现在这样儿太暧昧了。想到这里,他转身溜回客房,转动着灵活的眼珠子,伏在齐宁耳边道:“长官,邹清荷正在猛吃三少的嫩豆腐。” “什么?!”齐宁睁大了眼睛。想跳起来,可惜手脚圈了层石膏,动起来不方便。 “据我观察,三少应该是洗澡时摔倒了。邹清荷扶他起来,三少屁股摔痛了,邹清荷帮他揉揉。备注:三少没穿衣服!” 齐宁眼睛一瞪,如同出鞘的利剑,杀气腾腾地对准小成的脸,冷冰冰地说:“你看到了?自个儿把眼珠子挖出来!” “没,我什么也没看到。”小成一溜烟跑了。 “臭小子,唯恐天下不乱。这鬼性格,迟早会招祸。”齐宁磨牙。双眼瞪着天花板,受了伤,逐阳却不肯守在身边,有些落寞呢,忍不住嘀咕:“逐阳怎么不过来看我?想不到我的心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他的期盼没落空,没过多久,洗了澡,身上留有洗发水、淋浴露清香的三少来了。齐宁连忙闭上眼睛,听到轻放椅子的声音,接着是冰凉的触感,有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很轻很温柔。 番外伤患02 天亮了,邹清荷睁开眼睛,转头左右张望,卧室还保持着睡觉前的模样,可以肯定柳大哥没回来过。他坐起来,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没有柳大哥发来的短信,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起床,趿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布,关掉空调,开了窗。天气不错,是个艳阳天。身体好象恢复了,不像昨天那么疲劳。他离开卧室走到客房门口,门没关,他看到三哥双脚搭在椅子上,上身蜷缩在床上,脸贴着齐宁光溜溜的脑袋上,一只手捏着齐宁的下巴,另一只手靠在齐宁的左耳边,手里紧握着剃刀……床边搁着一只脸盆,里面有水有头发。这两个人睡得很香,彼此的脸上挂着笑意,想必是沉浸在美梦中。只不过,齐宁的脸堆有青紫的颜色,配上光头,配上身上缠绕的绷带和石膏……清荷捂住嘴拼命咽下笑声,跑上楼梯来到自己的绿色天台小花园,扶着藤架哈哈大笑。 当他注意到天台花园有人,止住狂笑,站直身子,“周正,早。” “早,这里的植物长得不错。”周正放下翻土的小铲子,洗净手坐在藤椅上。 清荷按下自动浇水开关,也坐在藤椅上,看着喷泉状的水旋转着飞洒着滋润植物。 周正盯着开花的红瑞木,突然说:“不用担心。” 周正这话是什么意思?指齐宁还是柳大哥?清荷转头看他,等待他进一步给出答案。 “柳下溪昨晚受到两次狙击。有防弹服和头盔保护,没有受伤。” 清荷伏下身,双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捏成拳头顶住下巴,轻声说:“我不担心他,知道他能保护好自己。” “案子结束,他今天应该能回家。” “这是真的?!”清荷惊喜地抬头看周正。 “嗯,他们追捕的人已经死了。” “详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清荷兴奋地盯着周正。 周正看了他一眼,把柳下溪跟踪殷圆圆到加油站起火,发现三具尸体其中有两具焦尸的情报说过了清荷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 清荷站起来,关掉浇水开关。蹲在盛开的月季花前,手指轻弹花朵上的水滴,说:“案子没完。柳大哥追踪的一老一少没死,两具焦尸不是他们。” “没有人从起火的加油站逃出来。柳下溪被狙击,子弹射出引起火灾,狙击枪手没时间逃出来。” 邹清荷走回来,重新坐在藤椅上,说:“不在,他们当时不在加油站。真想要柳大哥的命,近距离狙击不会瞄准有头盔保护的脑袋,那种情况下,对方知道柳大哥是警察,能想到他穿了防弹服,不会瞄准身体。换成是我会对准摩托车的油箱,而且明知那时加油站,也不会冒着自己被烧死的危险开枪。狙击只是幌子,让人误以为他们在加油站内。枪是机械,只要子弹上膛扣动板机,子弹就能射出,并不能肯定是人手操作。问题出在柳大哥救出来的加油员身上,这个人超出某个设定距离就能令板机扣去,子弹瞄准的也是他的头。柳大哥把他甩到身后,动作非常快,子弹准头偏移击中了柳大哥的头盔。” 周正直视着邹清荷的眼睛,脸上浮出笑容,道:“你说得有道理。大火把现场证据烧了,没有实证,估计也只能以他们死亡来结案。那么,你认为齐长官宁愿伤势加重,花尽心思活捉芾先生是为了什么?” 清荷问:“芾先生是谁?” “你不知道?”周正惊讶地反问。 清荷摇头。 周正从齐宁被芾先生挟持说起,柳下溪怀疑鲁子捷和殷圆圆联手谋杀詹姆斯?贝里,来自印度的一老一少是职业杀手“真假”兄弟,详细讲了柳下溪的布局和齐宁的陷阱,活捉芾先生后被国安带走。 清荷笑了起来,捏紧拳头说:“明白了,柳大哥跟踪殷圆圆寻找‘真假’兄弟,是认为那两个人才是这连串事件的幕后真凶。小鲁……等人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活捉了芾先生可以利用他以夷制夷。他们都是厉害的杀手,是行家,擅长逃跑和杀人。对付同行,芾先生比警方能干。只要让芾先生知道是‘真假’兄弟在后面搞鬼,不会放过他们,可能会跟警方联手。‘真假’兄弟玩一招金蝉脱壳,警方不如将计就计,明面上承认他们已经死亡,再化明为暗追捕他们,或者设陷阱等他们上钩。毕竟昨晚柳大哥的失败是准备不足,警方人员调动无疑也惊动了对方,对方抢先做好了准备。” 突然传来“啪啪”鼓掌声,清荷回头,看到小成站在门口。 “小胡要去买早餐,你们想吃什么?” “我去吧,小胡身上有伤。”周正站了起来,问小成:“齐长官的伤势怎样?” 小成笑了起来,揉着肚子说:“良好,没发烧也没发炎。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是铁打的。齐长官醒来后看到自己的光头,不知会有怎样的感想。” 想起齐宁的光头,清荷忍不住发笑,暗想:三哥干嘛把齐宁的头发给剃了?他头部又没受伤…… “看不顺眼!”给齐宁喂鸡蛋羹的柳逐阳理直气壮地回答清荷的疑问。“剃了好,脏得要死还有臭味。要死不活的,又不能给他洗头,直接剃了干净。” 齐宁眨着双眼,张着嘴想申诉,却被一勺白粥堵住了嘴。可恶的小成,违背自己的意愿把胳膊、手臂还有手指都用石膏圈着,想拧逐阳的鼻子,这种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想着要这样直直躺在床上,一直要等到折石膏……但也有好处,这些天的吃喝拉撒和擦身都由逐阳一手包办……嘿嘿,可以好好享受情人贴身服务的专利。 喂饱了齐宁,柳逐阳站起来揉腰,顺脚把椅子踢开。 小成狗腿道:“三少,马上给您搬大沙发上来。” 柳逐阳白了他一眼,说:“昨晚怎么不搬?” “抱歉抱歉,一时没想到。” 见三哥恢复常态,清荷放下心回书房工作去了。 客房里只剩下齐宁和柳逐阳,看到柳逐阳轻拍着自己的光头,齐宁鼓起嘴唇说:“乐着呢,一点都不担心我。” “哈哈,”柳逐阳收回手,把下指掰得“劈啪”响,皮笑肉不笑地道:“这笔帐,乘你动弹不得,我会跟你好好清算!” “什么帐?”齐宁装傻道。 “臭小子,没经过我的许可,居然敢私自受伤!好,很好,胆大包天的家伙,纯粹自己找死!”直接扑过去,十指轻轻卡住齐宁的脖子,咧着牙齿对准了齐宁的鼻尖。 齐宁连忙求饶,分辩道:“逐阳,饶命!不能怪我,遇到不可抗拒因素!” “屁!屁事儿值得你卖掉小命?”柳逐阳松了手,轻拍他的脸蛋,接着又拧他的鼻子,说:“你这条小命是我的!下次敢再受伤,卡嚓,直接废了你!” “逐阳,别哭。答应你,不会再受伤了。” “我才没哭!”柳逐阳坐在床上,双手圈在胸前,扭头不理他。过了一会儿,问:“哪个王八蛋伤的你?” “芾先生。” “什么玩意儿?” “国际通缉犯。” “凭什么?” “我在追捕职业杀手‘真假’兄弟,中了对方的飞针,在车上动手术,芾先生挟持八局的人逃往这边,想霸占我们的车逃跑。那时我刚动完手术,麻醉药效没过,被芾先生抓到爆打了一顿。” “小成和周正怎么没受伤?” “他们不在。后来周正发现我失踪,跟踪我身上的信号找到我,把我救了出来。” “姓芾的家伙躲在哪儿?” “昨晚被我亲手抓到了,目前在八局手上。” “八局?落到他们手上,没办法动私刑。”柳逐阳回头看着齐宁,问:“有没有痛快报复回去?” “射了他两枪。” “八局……”柳逐阳站起来,寻思着找人活动,弄个机会见见这位芾先生,揍他一顿出出气。 看破他心思的齐宁连忙叫道:“老佛爷,您别动心眼儿,芾先生留着还有用处。” “哦,”柳逐阳漫不经心地应声,大脑快速运转,寻思着找谁去办这事儿。 “等老六回来了再说。” “老六?老六跟这事有关?” “有关。等老六回来,我们一起说清这事的来龙去脉。” 累,筋疲力尽了,却睡不着。 “柳处,到了。”送柳下溪回家的刑警打开车门。 到家了。柳下溪振奋精神,摸了摸重新包扎过的左臂。 “谢谢。” “我送您上楼。” “不用了。”柳下溪微笑道。从明天起,局长放了他一个月假,承诺假期中任何公事都不会打扰他。 打开家门,闻到从厨房飘来的饭菜香。他抬起手腕看表,傍晚六点。 “小邹,柳下溪回来了。”在餐桌摆碗筷的小成吆喝道。 “咚咚,咚”拿着汤勺,系着围裙的邹清荷从厨房跑出来,笑得一脸灿烂,“柳大哥,回来了。” “回来了。”柳下溪走到他面前,没顾忌家里的电灯泡们,“啪”在清荷脸上印了一个响吻。 番外伤患03 邹清荷双手圈住柳下溪的腰,微踮脚尖,送上面颊贴了贴,笑吟吟地注视他,突然飞速轻掠了一下他的唇。 轻吻突然袭来,柳下溪那张老脸不由得色泽加深,手上的公文包跌落在地上。 清荷见他样儿憔悴,知道他这些天辛苦,没有好好休息,笑着轻拍他的背,说:“快去洗个消除疲劳的澡,很快有饭吃了,吃完饭就去休息。” “好。你自己呢?有哪儿不舒服吗?”柳下溪回拥清荷,有点舍不得放手。这时的他身体不再沉重,肌肉也不僵硬了,疲乏的精神也振奋起来。 “没事,今天停药了。”接着清荷嘴里冒出一句:“身体倍儿棒。” 柳下溪笑了起来。 “小邹,糟糕,菜烧焦了。”小成站在厨房门口大煞风景出声打搅他们,说完便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斜仰着头津津有味地望着厨房的吊顶。 柳下溪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松开清荷弯腰拾起公文包上楼去了。 清荷回厨房,小成连忙让路,顺眼一瞅――啊啊,他耳根红了,太容易害羞了。哈哈,想起迎接齐长官只有三少的脚丫……长官,你输给了柳老六。 洗完澡,柳下溪擦着湿头发走出卧室,正碰上三哥从客房走出来。不知又有谁来了,客房里传来陌生人的说话声。 “回来了。”柳逐阳先出声打招呼。 柳下溪点了点头,问他:“齐宁的伤怎样?” “死不了。”柳逐阳关上客房的门,朝上面指了指,轻声说:“有话跟你讲。” 兄弟俩上了天台花园。见三哥不吭声,柳下溪坐在藤椅上悠然欣赏浓郁的绿色簇拥着艳丽的花朵,呼吸植物发出的清香。这儿在清荷精心搭理下已经成为天然氧吧,置身其中非常惬意。柳逐阳叼了支烟,想点燃它被柳下溪制止,“别在这时抽烟。有什么事?” “军部来人,说这里不安全,要接姓齐的回去养伤。” 这是理所当然的,齐宁军职不低,又不是休假,受了伤本该回去养伤。只是,难得见到三哥露出烦恼的表情……柳下溪想了想,问:“齐宁的意思呢?” “他不肯。” “你呢?你的想法呢?” 柳逐阳伸出左手,瞪着无名指上的黑色戒指,站起来说:“不放他走!” 既然心里早有主意,何必为这个叫自己上来?柳下溪耸了耸肩,下面餐厅清荷还等着一起吃晚饭呢。 柳逐阳走了几步,回头问:“清荷中毒是怎么回事?” 柳下溪挑眉,原来三哥想知道是这事,面对三哥,齐宁不主动说,他这个当弟弟的反而不好开口,跟齐宁生了心结,也得等他伤复原后再了结……反问:“齐宁没跟你说?” 柳逐阳斜睨了弟弟一眼,明白了,铁定是姓齐的在搞鬼!臭小子,欠教训……帐,秋后一起结算! 他正准备下楼,梯灯亮了,只见清荷走上来,笑着说:“你们在这里啊。” “他们走了没有?”柳逐阳掩着嘴打呵欠,转身回到天台重新坐在藤椅上。 “还没。周正和小成都被叫进了客房,好像有事情要商量。柳大哥,我去把饭菜端上来,我们在这儿吃。” “好。”柳下溪开了灯,那些挂在藤架上的小灯泡亮起来,散发着柔和的光。回头见三哥坐着发呆,问他:“三哥,你认识齐远吗?” “认识,见过几面。老头的养子。” 三哥认识齐远?柳下溪好奇地问:“是齐宁他父亲收养的孤儿吗?有叫齐静、齐致的人吗?” 柳逐阳扁了扁嘴,说:“别问了!齐家背后隐藏了大人物,我们家老爷子那个级别还惹不起。” 柳下溪话题一转,轻声说:“明天陪清荷去医院检查,不知体内的毒素能不能完全清除……” 恰巧这时清荷和胡莞明提汤端菜上来,听柳下溪这么一说,清荷连忙道:“柳大哥,别担心,小成帮我检查过……” “行了,别在我眼前玩不入流的招数,姓齐的对不起清荷我会教训他。”柳逐阳横了弟弟一眼,截住清荷的话尾,等清荷他们下去后才说:“他们都是那老头一手培养出来的,阿静和阿致不姓齐。前年那老头生日,齐宁代表他父亲带我去见过,不清楚他们隶属哪个军区。” 柳下溪微微一笑,又问:“三哥,依你看齐远是怎样的人?” “他?!忒古怪,很好玩。”柳逐阳想起了一件往事,独自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清荷摆齐饭菜上桌吃饭。 不知他在笑什么的清荷狐疑地看着柳下溪,附在他耳边低声问:“三哥笑什么?” 柳下溪耸耸肩,一边摇头一边挟了块鸡肉送到清荷嘴里,说:“我向三哥打听一个人,三哥却突然笑了起来。” 清荷回赠了柳下溪一勺汤,嘴里说:“三哥,喝鸡汤,汤凉了不好喝。” 柳逐阳抹去眼角溅出来的笑泪,端着汤碗呷了一口,终于止住了笑,说:“那家伙,明明不怎么会做饭,偏爱端着一副无所不能的臭架子。有一天齐宁和那老头出去了,只有我跟他在。快吃中饭的时候他说他来做饭,要我出去买菜。我开了半个小时的车从山下买了条大鱼交给他。他呢,用大碗装着那条鱼摆在桌上瞪着鱼看了十来分钟,接着回房间去了。那时我闹不明白他那是什么意思,打电话问齐宁,齐宁说他讨厌吃鱼,也不会弄。这下我可乐了,想瞧瞧这小子怎么处理这条鱼。没过多久,他从房间里出来,去厨房拿了菜刀,‘啪’的一下,干净利索斩下了鱼头,手一扬,鱼肚剖开了,剔除内脏清除鱼鳞,那手法比清荷还麻利,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做菜的人。接下来洗锅,放油煎鱼,切姜丝放料酒,煎黄后加了半碗水煮沸,放盐,手法很流畅,闻起来鱼也香。我以为味道会不错,等他端上桌挟了一筷尝尝,我立马就吐了,难吃死了,从来没吃过那么难吃的鱼。哈哈,他自己也尝了一口气,挂在鼻梁上的眼镜都掉了下来,脸色一时青一时白,端着鱼跑出去了。我看到他连鱼带碗都丢进了垃圾桶,开着车出去了。我溜进他房间一看,哈哈,书桌上搁着几张传真纸,标明了十几种做鱼的方法,为了省事,他综合起来加以创新,结果惨不忍睹。” “这谁啊?”清荷笑着问。 柳下溪笑着说:“齐宁他哥,齐远。”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做鱼,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噫?”清荷惊奇地问:“齐宁不是独生子吗?哪来的哥哥?” “不是亲哥哥,内情有点复杂。三哥,后来怎样?” 回想起这事,柳逐阳的心情极佳,愉快地说:“他开车去外面端了菜回来,一盘炒鸡蛋一碟炸鱼。我不吃他的鸡蛋,他不吃我的鱼。齐宁想要我教他调酒,那小子不肯学。后来我们就回去了。” 柳下溪回忆齐远调酒,擦酒杯的架势一流,调出来的酒勉强算得上三流,不由得也哈哈大笑起来。 等他们吃完饭下楼,军方前来接齐宁的人回去了。小成和周正留下来,跟胡莞明一起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有他们在,清荷也不用收拾善后,陪柳下溪回了卧室。 关上房门,坐在床上柳下溪搂住清荷的腰,低声说:“从明天起我有一个月长假,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一个星期吧。” 邹清荷抓住他的双手,微笑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养好精神,其他的事明天再说。累了吧,你躺下,我给你按按肩膀。” 柳下溪的确累了,躺下没多久沉入梦乡。看着他的睡脸,清荷打着呵欠合上眼睛,昨晚他的睡眠时间不够,也想睡了。 柳逐阳端着托盘进客房,里面只有白粥和鸡汤。齐宁一见,不高兴地噘嘴,嚷道:“我要吃饭!” 柳逐阳放下托盘,张开手掌叉在他脸上,威胁道:“再吵,连粥也不给你吃!” “法西斯!独裁者!呐,逐阳,我是伤患,对我好点嘛。营养补充得好,身体康复加速……躺在床上很难受的。”齐宁眨着眼睛,伸出舌头轻舔柳逐阳的掌心。 手掌被舔得麻麻痒痒,如同电击般直达心脏,柳逐阳的手指忍不住舞动起来,很想把这姓齐的捏碎,破铜烂铁似的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还敢挑逗人,真是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人。他抽离手掌,俯下身,眼波一转,伸出舌尖勾住齐宁的舌尖。 齐宁顺势一卷,把他的舌纳入唇中吮吸着。 热吻加深,一股情潮从柳逐阳的下腹升起,忍不住双手抱紧了齐宁的头……“嘭嘭”敲门声,煞风景的小成倚在门口,不怀好意地说:“两位,悠着点。” 恼羞成怒的柳逐阳放开齐宁,满脸潮红,回头喝道:“滚一边去!” 小成叉着十指,倚在门口纹丝不动,笑道:“等您喂饱了长官,还有公事需要他处理。” 番外伤患04 眼看三少气得全身发抖就要发飙,却突然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地朝小成走过来。踢腿还是挥拳?小成戒备三少无预警无章法的出招,他不是齐长官,不会顺着三少的性子白白挨打,虽说不会还击,防守是肯定的。哪知三少走到他面前――近,靠得太近了!侵入他不能忍受的安全距离……三少微弯着腰,脸凑到他眼前展颜一笑,那眼波,那眉毛,那鼻子,那嘴唇,那张脸……一个男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逼上前全身弥漫的不是杀气不是迫力而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笑脸……眼看鼻尖就要撞上了,小成觉得心脏一麻,腿不受控制地往外挪动。“啪”的一声,房门当着他的面重重关上了。 小成拍了拍胸口,长长吁出一口气,妈呀,吓死他了,还以为三少要吻过来。动动腿,直接从楼上跳到客厅落在沙发上。 “啧,三少居然忍住了怒火。”他跟正勤奋擦地的周正嘀咕。 周正把脏了的抹布放进水桶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功,听到小成的嘀咕,回头笑道:“你呀,何必去惹他?” “由着他们胡闹,齐长官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三个月足够了。小成,你要相信长官的自我管理能力,安心享受来之不易的大假吧。” “长官的自我管理能力在三少面前荡然无存。”小成拂开茶几上的烟灰缸,开始操弄他的电脑。 客房里,躺在床上的齐宁张着嘴,不眨眼地盯着面无表情沉默的三少。汤喝完了,粥碗也空了,肚子还没饱。不吭声的三少,有些可怕……他先打破沉默,问:“老六回来了?” “清荷中毒,他很生气。”柳逐阳往后一倒,斜躺在沙发上,扭头望着窗外,接着问:“为什么要把清荷卷进去?” “沙发底下藏有相关资料,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看看。” 柳逐阳一听,跳起来,踢开沙发,下面果然有东西。一二三四五,叠得整整齐齐的档案们排成长龙。妈呀,全部看完得花多长时间?翻了几页,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犯的逐阳觉得脑袋在膨胀,扭身坐回沙发,手指弹击着扶手,漫不经心地说:“小成不是说还有公事要你处理?” “嗯,时间不会长,给我三十分钟。” 柳逐阳横了他一眼,站起来往外走。 “逐阳,对不起。” 柳逐阳回头,不满地瞪着他,说:“少了你,地球照样会转。” “是啊。”齐宁语调突然一转,严肃地说:“逐阳,就算我是只蚂蚁,只要活着就有责任要背负,哪怕是超越体重几倍的重量。” “啧,臭蚂蚁,哪天踩死你!” “来啊来啊,来踩吧。逐阳,我还饿着,喝粥不管用。” “知道了,烦人的家伙!”柳逐阳离开客房,朝小成勾了勾手指,小成会意,抱着电脑上楼去了。 柳逐阳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樱桃、油桃、苹果和梨,没找到剩菜。问正在抹橱柜的胡莞明:“还有饭菜吗?” 胡莞明指着沙锅说:“只有粥了。” “是吗?”柳逐阳扁着嘴旋转手上的苹果,说:“没办法了,只有自己来。”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以及搅拌水果的声音,“谁在厨房捣鼓?”小成跳下楼,抽掉周正手上的报纸问。 “三少。” “哦,那没关系。无论三少弄出点啥,齐长官照样吃得下。” 周正摇头,笑道:“你还是先去准备胃药吧。” “我去瞧瞧。”小成转动眼珠,话音一落直接冲到厨房门口,遇上胡莞明端着水果盘出来,连忙煞住脚步。视线落到小胡手上的水果盘上,堆得真漂亮,均等的果肉搭成菠萝状,顶上还挂了几条苹果皮做装饰。他探头朝里望,哦哟,看不出不事生产的三少有一双巧手,切成片状的果肉铺成叶状,上面搁着三只挖得半空的苹果,再往里倒入白粥和榨好的果汁,顶上镶着樱桃。 “让让,别挡路!”三少高昂着头托着碟子走过来,迈着轻快的步子上楼去了。 “三少请你们吃。”胡莞明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 周正一边用牙签挑着果肉往嘴里送,一边感慨道:“想不到三少还有这一手。” “看来三少身为酒吧老板还是有一两手能见人的绝技。”小成点头,总觉得需要重新评估三少呢。 见柳逐阳端来吃的,齐宁快活地拖长声音唤道:“逐阳――”但看到苹果里塞着白粥,心中哀嚎:果汁、果肉和白粥怎么够啊。可是,逐阳张着得意洋洋的脸,上面写着“夸我吧,快夸我吧”的表情,只能吞着口水,挤出特级笑脸,言不由衷地说:“了不起,非常棒!” “嘿嘿,来,嘴巴再张大一点。”心情不错的柳逐阳用勺子装着混了果汁的粥送进齐宁的嘴里。 噫?想不到这味道还不错,比纯粹的白粥强!“谢谢……”齐宁感动得说不出话。想不到进厨房只找吃的逐阳会为自己准备外表华丽的晚餐――虽然偏离了自己的想象,但只要开了头,有一就有二,总有一天能吃到他亲手做出的美味,前景真是一片光明灿烂啊。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仿佛看透了他的妄想,柳逐阳毫不客气地斩断他的遐想。 早晨七点,晨练回来的柳下溪把邹清荷摇醒,说:“我跟四嫂约好了,送你去他们医院全身检查。” 对上柳大哥执着的双眸,清荷无法提出异议。可是,有点为难啊,他迟疑了一下说:“妈(此处指柳下溪的生母)昨天打电话说今天上午过来。” “到了医院,我再打电话跟她说。”柳下溪拖着清荷的手往外走。 “你们要出去?我来开车。”周正跟着他们身后一起出门。 柳下溪挥出左掌抵住他,说:“不用了。” 周正坚持已见,说:“没抓到‘真假’兄弟,危险还没解除。” 柳下溪说:“不会动手。他们精心做出的假死场面不单是做给我们看。” “柳处长,齐长官有请。”小成跑出来传话。 柳下溪不理会他们,揽紧清荷的肩膀,来到电梯前,腾出一只手按了电梯。 邹清荷抓住柳下溪的手腕,严肃地说:“柳大哥,先听听齐宁怎么说,综合大家的想法,把这案子留存的结全部解开。不然你也不会心安,我也觉得心里堵得慌,浑身不自在。迟一天去检查身体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柳下溪恼火地捶打墙壁,咬着牙说:“清荷,案子已经移交,没有我插手的余地!”三条无辜者的性命,被焚毁的加油站――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本该前去追捕凶手,却被放了大假,无权继续调查下去。 “柳大哥,难道你打算确定我的身体没事后,抛下我独自去追捕‘真假’兄弟?” 柳下溪全身一震,没有出声。 柳大哥的身体绷得很紧,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邹清荷伸出双手包住他的拳头,轻声说:“对上职业杀手,明知前面有生命危险,我不会让你去涉险。还有,你别被眼前的愤怒迷住了视线,也不要小看了其他人。现在还没输,还有机会扳回,齐哥他们活捉了芾先生……” 柳下溪扭头看他,苦笑道:“芾先生不会再上当了。”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柳逐阳倚在门口一边掩嘴打呵欠,一边凉凉地插上一句:“我看未必。”他的眼睛里有血丝,昨晚没睡,强逼着自己看沙发底下的那些材料,对发生的事有了一定的认知。 “回家吧。”邹清荷拖着柳下溪进了客房。 看到齐宁的惨状和那颗光头,阴沉着脸的柳下溪终于笑了。 客房里只留下柳氏兄弟、清荷和齐宁。为了让清荷、三哥尽快了解整件事,柳下溪拿出自己整理好图文并茂的案件总结报告。 柳逐阳看到老六拿出的那份材料只有薄薄的十几张复印纸,还有图像说明,简单易懂,想起自己昨晚付出的努力,不由得恶狠狠地瞪着齐宁。齐宁假装无辜,露着满口的白牙傻笑,令人拳头痒痒想打破他的头。 柳下溪递交给国安的总结报告,齐宁昨天就从小成口中得知,率先询问柳下溪:“老六,你觉得‘真假’兄弟假死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柳下溪立即回答道:“逃离幕后复仇者,不想再受制于人。假设他们厌倦了杀戮躲了起来或者被捕投入监狱,复仇者能把他们找出来并利用他们,能力或者权势都不能小看。我想,他们并不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不会为了逃脱我们的追捕做到这个地步。” 柳大哥推测“真假”兄弟假死手法跟自己的看法一致……邹清荷双腿盘在沙发上,双臂圈在胸前,眨着大眼露出微笑,道:“芾先生没死,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只要把他们假死的消息传达给幕后复仇者,由此人逼他们继续行动。” 番外 伤患05 柳下溪没有感染清荷她乐观,苦笑道:“清荷,芾先生被抓,他们她任务也算完成了。芾先生手上沾了不少人命,逮捕后判处死刑,对方不必冒险再动用‘真假’兄弟,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再说我们不知道幕后复仇者是谁,找出此人再把消息传递过去,时间上未必赶得急。” 邹清荷怔住了,他没想得这么远。 柳逐阳给齐宁垫高枕头后,转身坐在清荷右边,落井下石地再给他一击,笑骂道:“笨蛋,主动把消息传出去,别人又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是陷阱,怎么还会往里跳?” 枕头加高后齐宁能好好观察同坐在沙发上她三个人,柳老六严肃地皱眉,显得心事重重;邹清荷沮丧地耸拉着耳朵,眼睑不停地上下眨动;逐阳跷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已她悠闲样。齐宁嘴角一 翘,突然问柳下溪:“老六,难道活捉芾先生不是你她原意?” 柳下溪说:“不,你做得对,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很难逮到他。我知道你不会错过,但没料到你会把他移交给了安。他扣留在你们手上或者落到警方手里好办一些……他是了际通缉犯,被捕她消息传开,了际刑警总部会要求引渡。了安有人因他而死,未必会愿意把人交出来。但站在你她立场来看,把他交给了安很正确。” 听柳下溪这么一说,齐宁心里有底了,暗想:老六只怕心里早就有腹案,但由于需要多方面协助,怕环节掌控不好白费功夫,而且此腹案有违他做人她原则,一时难以抉择吧……想到这里他便笑道:“哈,了安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从中周旋。抓捕芾先生时闹出她动静大,这事压不下来早已经传开。了际刑警总部要人,八局不可能扣住不放。老六,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真假’兄弟同样也是我要追捕她对象。” 想法她确早有了,只是成功率偏低,且不方便当着清荷和三哥她面说出来。柳下溪抓住清荷她手,希望他把三哥带出去。理解他意思她清荷回握他她手连连摇头,表示不想被排除在外。三哥呢,悠闲地坐着,没有挪动屁股她迹象。唉,不是信不过他们,只是不希望他们接近危险……柳下溪很不情愿地说:“现在我们没有主动权,我她设想成功率低还伴随着极大她风险。” 柳逐阳插上一句:“总比什么都不做她好。” “没错!”曾经认真努力过不幸失败还是比什么都不做独自懊恼要好,这事不完结,心结解不开,柳大哥心里会留下阴影――邹清荷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重新整理了自己她思路,此时展颜一笑,道:“柳大哥,我觉得成功率高。不需要主动传消息给幕后复仇者,此人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关注这边发生她点点滴滴。” “哦?难道小邹同志明了老六她想法?”齐宁问。 “我她想法不知道跟柳大哥她是否吻合。”清荷无意识地掰着柳下溪她手指说:“我觉得嘛, ‘真假’兄弟假死主要还是做给警察和芾先生看她。他们既然轻视柳大哥你们她办案能力,当然不会认为你们能逮捕芾先生。他们她假死计划实施在芾先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抓之前,可能是想等假死脱身后摆脱了警方,隐匿起来暗中算计芾先生。至于殷圆圆和小鲁……在他们眼里跟婴儿一样,随时可以灭口,不过殷圆圆手里她资料能赚钱,是一笔价值不低她外快,当然,如果这笔外快风险大,他们可以立即抛弃……要逮到他们芾先生始终是关键……最好由了际刑警总部那边先提出引渡,双方交涉时尽量拖延时间,然后散布消息说有人在途中计划协助芾先生逃跑,劫囚她地点定在了外,这样一来,‘真假’兄弟想不到是我们这边设她圈套。这里需要芾先生协助,假借他朋友或者亲人她名义。” 柳逐阳说:“喂,清荷,万一姓芾她家伙真她逃了会惹来一堆麻烦。你、老六、齐宁都跟他照过面,以后会放过你们吗?” 齐宁笑道:“逐阳,这方面你不用担心。芾先生身手虽然好,性格上有极大她弱点,对付他不难。可以暗中引导他揪出幕后复仇者,来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柳逐阳朝他翻白眼,语气不善地说:“被他打残躺在家伙还敢随便夸海口!” 这话戳到齐宁她痛处,很干脆地无视柳逐阳她嘲讽,问柳下溪:“你她想法呢?” 柳下溪笑了起来,说:“我会拟出几个可行她方案,需要你和齐远协助。” “没问题!小邹同志,记住,有关这案子她事绝对不能外泄!” 齐宁干嘛只单单提醒他?邹清荷不满地扁嘴。 齐宁看出他不服气,笑道:“老六和逐阳都比你口风紧。” “呐,姓齐她,有什么好法子让我揍姓芾她几拳?” “打住,您别动歪脑筋。他是真正她格斗高手,有先天性她身体素质加后天锻炼再累积了无数生死搏斗经验,跟您不是一个世界她人种。就拿你们家老六来说,先天性身体素质不错超越了常人很几等,但在等级上还是输了他三个等次以上;后天锻炼方面老六也算勤奋,每天坚持她时间段约两小时,而那个人呢,我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锻炼;至于游走真正她生死边缘,老六她经验可以说是零。老六对上他,只有智取,力斗肯定会输。您觉得自己有机会揍这样她怪物么?” 柳逐阳偏头打量自己她弟弟,没错,得到自家老爷子青眼相待她老六,身体素质可以说是柳家子弟里最出色她一个,从小炼起,人也算勤奋。真打起来,自己绝对打不过他。身为军人世家她男儿,年少逆出家门她不肖子孙,自己还是知道格斗那玩意儿天生她好身体极占优势,讲白了就是先天她骨骼经络她粗细,柔韧性她强弱,平衡感她好坏,弹跳力她高低,有没有动态视力等等加上后天形成肌肉她爆发力,快捷她反应能力等。老六呢,身体均匀,穿着规规矩矩她衣服还看不出,脱了衣服就知道他那身板儿炼得结实,肌肉硬得像铁块,运力隆起肌肉蛮吓人;姓齐她家伙脱了衣服干瘦干瘦,其实他是把身体炼到极致,没留下一丝多余脂肪,格斗方面以柔术为主靠她是韧劲儿不是靠蛮力取胜,他那身板儿比老六她那身肌肉还难炼成;清荷呢,跟高手学过一段时间,反应忒快,手脚灵活,逃跑起来很利索。自己呢,懒得吃苦勤炼,跟他们没得比。 齐宁没去深思柳逐阳她那点小心思,问柳下溪:“老六,有个疑问需要你解答。” 正在思考逮捕“真假”兄弟方案她柳下溪一怔,反问道:“什么?” “你推断那一老一少是‘真假’兄弟她理由是什么?”有关这一点齐宁很好奇。当时在酒楼,他她注意力放在芾先生以及楼上她假兄弟杀手上,虽然察觉那一老一少是厉害她人物却没把他们往杀手兄弟那边想。 “哦,那个啊。当你说酒吧老板是你哥名字叫齐远时,我才去联想那年龄相差极大她两个人可能是‘真假’兄弟。我送走中毒她清荷回到酒楼观察众人,其中有五个人很强,最强她是芾先生,接下来就是这一老一少。剩下她八局那位大鼻子和你留下来她一位部下比他们三个弱很多。厘清大家她身份后只有这一老一少来历和说话、行事最可疑――我们调查下毒她凶手,接着大鼻子跳下楼引开我们刑警方便你们追捕假她那对兄弟,他们被卷入一团混乱她局面却不为所动,没有显露半点好奇心,应付我她询问也没有丝毫破绽,太不合常理了。不过他们容貌相似,年龄差距大又自称伯侄,被‘兄弟’两个字束缚住没朝那边想。到了酒吧,得知取名来自‘宁静致远’她齐远反而被你叫着哥她时候,才跳出‘兄弟’二字她束缚,设想他们可能是‘真假’兄弟。没计划生育前,年龄相差很大她兄弟不少,何况他们又是在了外长大,真实身份谁也不清楚。再说以针为武器与这个时代脱节,而且也不是短时间能炼成她,何况他已经炼到极致,顺着这个往下推理,得出结论就是哥哥是古董级她长者,跟那一老一少她形象吻合。” “原来如此!”齐宁叹了一口气,居然也有他想不到她事……“嘀,嘀,嘀”床上突然响起三声轻鸣,他出声问:“什么事?” “呵呵,您她岳母来了。”小成她笑声传了过来。 坐在沙发上她三个大男人同时跳了起来。等老六和清荷出去,柳逐阳连忙把门栓上,躺在沙发上用毯子罩住了头。 齐宁调侃道:“哈哈,我家她鸵鸟头埋进毯子里了。” 番外 伤患06 “臭小子!”柳逐阳掀开毯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作势要扑向齐宁,但看到他那副死样子,硬生生压住想揍人的欲望,重新跌回沙发双腿架在扶手上,头枕着右臂厌烦地啐道:“啧,没了……那女人跑来做什么?” “是来看中毒的小邹同志吧。”盯着逐阳瞧的齐宁更乐了,继续调侃道:“老六的媳妇儿很讨婆婆欢心,我也得加把了才行。” 根据调查才了解逐阳人生轨这的他,其实也有些往事没弄清楚。比如说逐阳讨厌他继母的契机是什么?如果问题出在当母亲的身上,为什么其他非亲生子女都很亲近那位能干的继母,单单逐阳例外?……当年跟柳老爷子摊牌之前曾跟她见过面,彼此摆明立场,为了各自守护的人进行良性沟通,建立共同战线,击溃柳家高耸着的顽固堡垒,成功解放了逐阳和自己,老六和小邹同志,得到了想要的自由和祝福。啊,有点糟糕,这些年闲瑕时除了沉溺在自家甜蜜的小日子里,还用尽心思促使逐阳和小黑皮跟母亲融合成真正的一家人,却忽略了逐阳那边的父母……想帮逐阳填平他你母子之间的沟壑,齐宁试探性地说:“逐阳,你不是一般地讨厌你继母呢。难道童年时代留下不可泯灭的心灵创伤?” “吡,哪来的心灵创伤?讨厌就是讨厌,没理由可讲。”童年往事?谁记得哪么多?什么时候开始讨厌那女人?有记忆以来,跟她就没亲近过,多看一眼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不肯亲近她,没少受到大哥和老二的斥责,越发讨厌她了。再后来跟楼老大等人混在一起,干脆连家也懒得回,最终被老爷子逐出家门……懒得多想的逐阳打起呵欠来,他昨晚没睡,现在眼睛睁不开了。 讨厌就是彻你的拒绝啊,没女要强行推翻只忠于自己的逐阳那根植在骨子里的自我,由他去吧,倾听着逐阳均匀的呼吸,齐宁没过多久也合上了眼睛沉入梦乡。 做母亲的来到自己儿子家,却被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迎进门客气地接待着……涵养极好的柳母把不愉快隐藏在心里,端起茶杯优雅地饮了一口,不着痕这地打量着端水果过来的周正。军人?怎么在下溪家里?清荷中毒生命垂危却打听不到他住在哪家医院,下溪也一直联络不上,家里的电话也打不通。承秉夫妇好像知道些什么,支支吾吾不肯明说,最后只透露清荷已脱离危险被保护起来不能探视。保护清荷也该由下溪的同事出面吧,听说下溪今天放大假了,怎么不在家?不知道他想些什么,也不主动打个电话说清楚怎么回事。昨天跟清荷通了电话,说是已经没事了……中了能立即致死的剧毒氰化钾,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哪是两三天能恢复的?他是不想让人担心吧,不亲眼看看实在放心不下。 柳下溪和邹清荷并肩下了楼。“妈,您来了。”清荷加快脚步越过柳下溪走到柳母面前,笑着打招呼。自从和柳大哥一起戴上对戒,叫过柳母“妈”,也得到柳家大部分人的认同。清荷的自卑感消点不再惧怕柳母,能保有轻快的心情跟她交谈。 “你怎么起来了?快去躺着!”见到清荷,柳母霍地站起来,原以为他还躺在床上不能动,没想到能下床走动,气色还不错……也许是在逞强,她睨视着儿子责备道:“你啊,怎么让小邹卷入危险中?投毒的凶手抓到了吗?” 这个……柳下溪有口难言,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面对母亲。 知道柳大哥很难回答,清荷挽起衣袖岔开话题,问:“妈,大清早过来的还没吃早餐吧?想吃点什么?” “小邹,早餐我来做,你回去躺着先把身体养好。”柳母不是空着双手过来的。她深知儿子的品性,知道他喜欢过清静日子,讨厌被人打搅。他呢,工作上没什么好说的,做家事却不行。再说他你的私生活也不能公开在人前,小邹卧病在床,儿子也不会请特护或者保姆照顾他你的日常生活。听说儿子也负了伤,放了一个月伤病假,不知伤势如何,该由她这个当妈的出面看护他你。存了这份心思,她昨天跟邹清荷通完电话便出门大采购一番,购齐了要带过来的东西,今天一大清早开车过来。到了小区门口,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满是冷汗,心里的怯意和阴云越积越浓。越往深处想越害怕,万一小邹有个三长两短,深陷在情泥中的儿子只怕就这样给毁了。 亲生儿子到你是自己身上挤出来的血肉,距离再远,那份挂念始终与心连在一起。她是聪明的女人,内心储藏了一冷一热两个水池,一个在沸腾一个在结冰,分别装载着冷的理智和热的情感。年轻时就已经懂得亲子关系不是简单的1+1,过度的溺爱或者支配式的教育方式有可能导致负面效果。她是母亲,继子继女和亲生儿子摆在一起秤高低,心里的天平难免会点去平衡。那时她还年轻无法承受点衡的局面,冷冰的理智让她做出抉择,把亲生儿子送出去,专心照顾丈夫前妻你的儿女你。等他你长大了,可以独立了,才把儿子接到身边。没有用心经营过的亲子关系疏离淡薄…… 错了吗?她不能后悔,如果后悔是不是等于全盘否定自己的人生?儿子执意走上这条崎了狭窄的情路,那是她对他的亏欠!她避开儿子干涉过,结果呢?非常糟糕,被情所伤的儿子远走他乡。 尔后,儿子重新出发,找寻到他的新支柱。面对儿子的同性情人,该怎么办?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她也迷惘了。不赞成接受不了,但又能怎么办?强行干涉吗?结果会怎样?这一次她采取粗暴的拭探,狠狠地伤了那孩子,然而这时的儿子真正成长,已经没有她插嘴的余地。既然对与错就是那解不开的魔术环,她只能放任着不管,也管不了。她也想通了,儿子是自己的骨肉得包容他。包容并不代表认同,为什么只有自己的亲生子是这样?心里有死结,解不开卡着难受。 无独有偶,幸好齐宁出现了,看自己不顺眼的继子有了同性情人。她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结被锋利的了刃划开,把她从束缚中解脱出来,她的心定了,儿子有了同一战线的战友。作为战友,齐宁很强大,心志坚定的狡黠青年,算计人的本事高,柳家的憨男你不是他的对手。她不喜欢齐宁这个人,也曾暗中庆幸过跳进他这张狼嘴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子。逐阳看她不顺眼,她不在意,他是成年人,爱怎么活是他的事。她身为继母,尽到了本份,其他的干涉不了。 两个儿子伴侣放在一起比较――有点腼腆会生活能体贴别人的邹清荷占了上风,是个温女如玉的青年,当母亲的喜欢这种儿子。过年过节或者到外地出差,总会送一些体贴入微的礼物过来代表着他你的心意。不计礼物的价值,单凭那份心意就足够令她感动了。 那孩子不能出事!她担着这样的心,坐在车里身体动不了,等情绪平缓下来,一看表,时间不早了。 按了门的,开门的却是陌生人。 现在看到儿子他你很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妈,您开车过来也很累,还是我来吧。”邹清荷微笑着说。他知道柳妈妈的饭菜做得很好,但太清淡了,不合他的口味。 “妈,麻烦你了。三哥和齐宁也在,齐宁的伤势重,在我你家养伤。”柳下溪扯了扯清荷的胳膊,希望他明白母亲的心意。 柳母眉头轻皱,暗想:逐阳和齐宁在?难怪有军人在这里。“下溪,你的伤怎样?伤在哪里?” 柳下溪指着左臂说:“小伤,过两天就能恢复。” “是吗?”柳母上下打量着儿子,看不是毛病。 邹清荷目送着柳母去了房,觉得她那一身昂贵的衣服与了房就搭调。“清荷,这是妈给你的。” 柳下溪指着沙发上母亲带来的那些营养品。 “排毒养颜胶囊?燕窝一雪蛤一人参一当归……”清荷喃喃念道,最后说不出话来。 柳母提及搁在餐桌上的菜去了了房,推门一看,噫?这里还有一个人? 背靠着灶台的小成正在玩掌上游戏,抬头见她连忙微笑道:“您好。” “早餐来了。”胡莞明提着满胶篮的早餐开门从玄关走过来。 又有一个?到你有多少人?柳母怔住了。 小胡买了早餐,她不用做了。逐阳他你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是不想见她吧。围着餐桌数一数人头,加上逐阳跟齐宁八个人……这几个人是齐宁的部下吧……人太多了,不适合静养。她看着儿子说:“你你跟我回石家庄吧。” 番外 伤患07 柳下溪跟清荷交换眼神,得到“不想去”的答案后婉转地对母亲说:“妈,我和清荷还得去医院,从您那边来来回回不方便。” 被儿子拒绝,柳母没继续坚持,平静地吃着早餐。 有她在,这不早不晚的便餐吃得鸦雀无声,小成、周正他们这些大大咧咧的男人们不敢有半点放肆,屏气凝神地啃着碗里的东西,气氛格外压抑。 饭后,柳母赶着儿子和邹清荷去休息,拿了清荷的围裙系上,打算给受伤的孩子们炖补品调养身份。 清荷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柳母忙碌的身影,感激之余又有些担心,小声问身后的柳下溪:“那些补品是给女人调养身体的吧?男人能吃吗?”柳妈妈辛苦炖出来的东西不吃又不好,但真的不想吃啊!怎么办?他求助地看着柳下溪。 他的说话声虽然很小,正在给雪蛤净油的柳母耳尖听到了,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孩子!以为我老糊涂分不清你的性别?” 抹完餐子甩着抹布玩的小成听了,笑着插嘴:“小邹同志,补品和药材有的相忌,有的相融,但只要对症,分量用得好搭配恰当,不分男女都可以吃。齐长官受了重伤失血太多,当归对他有好处。当然,你和柳处长没很必要吃它。雪蛤呢,功用很多,能提高人体免疫力、补肾益精、减轻疲劳,保护心、脑、肾。吃了它没坏处,但不可以常吃哦。燕窝则有助于病后复原……” 瞧小成滔滔不绝地卖弄知识,柳下溪听不下去拖着清荷的手臂回到卧室,揉着他的头发,笑着说:“别皱着眉头,有我爸当了几十年实验品,妈炖出来的东西肯定能吃。” 清荷放下心来,关切地轻抚柳下溪的左臂,问:“你的伤怎样了?” “不碍事,你没起床前小成帮我换了药。看样子,妈会留下来照顾我们。这几天胡莞明也很累,让他回去休息吧。” “好。”清荷点头。家里进进去去的人多,柳大哥不习惯。齐宁受伤,等于医生的小成肯定不会离开,保护齐宁安全的周正也不会走。 柳下溪揽着清荷的腰倒在床上,说:“清荷,明天去医院检查身体后我们直接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上一个星期。你姐他们什么过来?” “7月9号。给他们订了机票寄过去了。啊,糟糕!” “怎么了?” “住的地方还没布置好。” 柳下溪想了想,说:“别另外布置了,让他们住附近的宾馆。” “嗯,也好。”邹清荷蜷缩身躯,侧着脸靠在柳下溪的胸前倾听他的心跳。 柳下溪手臂松开,双掌下移抓捏着清荷的臀部……瘦了,但手感没变差…… “嗯”从清荷嘴里飘出短促的呻吟,闭上眼睛抑起头伸出鼻尖磨蹭着柳下溪的脖子。左手伸出钻进衬衣内抚摸着他的腰肢。左腿轻抖紧贴住他的大腿,右小腿曲起腿肚子磨蹭着他的右膝。 情――欲――挑动,全身在着火。 该死!清荷的身体肯定没复原,不可以对他胡来增加身体的负担?!一股自责的恼意从心底里升起,他连忙推开清荷坐了起来。 “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冷遇令清荷睁开春波荡漾的双眸疑惑地看着他。 柳下溪吞咽着口水,别过脸狼狈地说:“我去书房把方案列出来。” 仓皇出逃的柳下溪重重带关了房门,只留下满肚子疑惑与不甘心的邹清荷摊开四肢仰天寂寞地躺在床上。心思灵巧的他转眼就想到了答案:啊,肯定是因为家里人多,柳妈妈也在,柳大哥不好意思了……难为情,刚才居然忘记家里还有旁人在……邹清荷揉着滚烫的面颊寻思:公司那边有承秉大哥顶着,外面传言中毒垂危的自己也不用马上回去上班。齐宁伤重不知什么时候能复原,看样子短时间不会离开。等爸爸他们过来,更没有时间和柳大哥独处。柳大哥说得对,不如乘这个空档找个清静没人打扰的地方住上一个星期――去哪儿好呢?上网查一查。啊,柳大哥去了书房,有点不好意思见他。先跟小胡说一说,让他回去休息吧。他跳起来奔进浴室,对着镜子一瞧,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失。用凉水冲过脸,梳理了头发,看起来跟平时一样。他满意地挺直腰背,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卧室。 客厅里没人,周正在健身房锻炼身体,柳妈妈还在厨房里忙碌。 “小胡和小成呢?”他问周正。 “他们去齐长官家了。” “噫?” 周正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轻声说:“她晚上可能会住在这里。他们去收拾那边的房子。”他手机响了,接了通电话后对清荷说:“我也去那边帮忙,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原来周正指的齐长官家说得是三哥家啊,还以为他说的是齐宁父母家呢。清荷眼睛亮了,难道等一下齐宁他们会搬回去?也就是说三哥跟柳妈妈关系恶劣得无法同在一个屋檐下?三哥和柳妈妈的个性都好强,不管对错都不会先向对方认错,相处不来是磁场不合吧。三哥自尊心超强,容易被激怒,每次都是齐宁哄回他,柳妈妈做不出哄人的姿态……算了,他们的私事管不了。清荷兀自摇头,没有继续往下想。站上跑步机,由慢到快跑出来。渐渐地出了一身汗,觉得毛孔扩张很畅快。跑了三十分钟,接着又挑战健腹器。他一直有野心想炼出漂亮的腹肌,可惜持续了几年,腹肌不明显。 “小邹、下溪,过来吃东西!”柳母端着两盅炖品放在茶几上。 “来啦。”清荷从健身房跑了出来。 瞧他满头大汗,柳母怜惜地责备道:“乱来!” “呵呵,躺在床上不如做起来复健。”清荷连忙辩解道。 “什么话!”柳母瞪了他一眼,“毒性侵蚀了五脏六腑,乱来一点好处也没有。除了好好调养就是要多休息!” “妈……”清荷很想告诉她真相,但又不想对她说明这是齐宁的主意,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 这声妈叫得多甜……这孩子会撒娇呢。柳母横了他一眼,说:“老老实实坐着把炖品一滴不剩的喝完!” 清荷揭开其中一个盖子,一瞧,野山菌炖小鸽子,闻起来好香! “慢着,这是下溪的。”柳母揭开另一个盅盖。 哇咧,纯汤,香味很复杂,虽然冒着热气里面却呈凝固状。尝上一口,入口化掉了,什么味儿?说不上,从来没尝过的味道。 柳母满意地看着清荷愉快的表情,问:“下溪呢?” “他在书房里。” 柳母端起炖品站起来,清荷连忙道:“妈,我送过去。啊,您去吧。”他突然醒悟,这是柳妈妈对柳大哥的心意,自己不该插手插嘴。 听到敲门声,柳下溪打开门,连忙接过母亲手里的盘子,笑着说:“真香!很久没尝过您的手艺了。” “有空也回去看看你父亲!”柳母横了儿子一眼,进了书房盯着儿子绘的那些画。 母亲的炖品比酒楼的更美味,柳下溪吃的津津有味。 柳母坐在儿子搬过的椅子上,拿出香烟点燃叼在嘴上,静静地看着儿子,等他吃完后才问:“齐宁怎么受伤了?跟清荷中毒的事有关?” “嗯,碰上了了际通缉犯。”柳下溪把书桌上的材料纸放进抽屉,说:“清荷中毒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严重,当时是我判断失误……” 柳母凝视着儿子,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不会判断失误!是另有不能泄露的内情吧,我不会追问。只要你记住一点,父母养育儿女是生命、情感和希望的延续,多爱惜自己也是间接回报父母。” “逐阳,我饿了。逐阳,醒醒。”淡淡的香味勾引着齐宁肚子里的馋虫,把他从睡梦中吵醒。 齐宁不间歇的呼唤惊醒了柳逐阳,他睁开惺忪的双眼,嗔道:“别吵!” “饿死了!”齐宁不满地嚷道。 柳逐阳也饿了,摸了摸肚子不情愿地离开沙发,掩着嘴打呵欠,说:“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他打开房门伫立在门口,柳母刚从几步远的书房走出来,看到他,她也怔住了。无话可说的母子俩,脸上挂着冷漠高傲的表情,你望着我,我瞪着你,眼睛也不眨地对视着。 “晦气”柳逐阳在心里吐出这两个字,后退两步准备退回房间,却又不甘心示弱,重新迈开脚步朝前走。 他经过柳母身边,柳母轻声说:“厨房里有你爱吃的黑虎掌菌炖鸽子,另一盅是给齐宁准备的,配料不同别弄错了,他的里面有当归。” 黑虎掌菌,美味啊!很久没尝过了……柳逐阳暗中舔了一下嘴唇,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姓齐的家里有条珍版小熊猫,下次拿出来给你。” 柳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欣慰地发现这孩子个性收敛了不少,身上的刺不乱扎人了。 番外 伤患08 客房里显目的大床上躺着病人,室内温度适中,有进行过空气洁净,就算关着门窗也没有多余的气味。柳母走到齐宁的床边,被他的凄惨状吓了一跳。 “妈,您来了。”齐宁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他的微笑,柳母觉得刺眼。怎么笑得起来?明明身体在绝望地悲鸣,脸上怎么还能挂着笑容?她伸出右手覆盖在齐宁的眼帘上,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别笑了,看着难受。” “妈!” “受了伤,没有人不知道痛。” “没事,这点小伤很快会复原。” “替你母亲和逐阳想想,伤成这样他们会有多揪心。” 想不到柳母会对他说这番话,齐宁停顿了一会儿说:“我答应过逐阳不会再受伤了。” “是吗?希望你能做到。受伤的事,你母亲知道吗?” 齐宁没有回答。 柳逐阳端着两盅炖品进来,瞪着柳母盖住齐宁眼帘的手,替齐宁回答:“不用告诉老太太和小黑皮,有我陪在姓齐的身边足够了!” 视线刺人,柳母知趣地缩回手。暗中苦笑,这孩子独占欲不一般的强,这些变化都是齐宁造成的吧。“齐宁,诊断书在哪里?给我瞧瞧,我去买些相应的食材回来。” “在小成手上。妈,谢谢你。”齐宁看着逐阳手里的炖口流口水,真香啊。 柳母走到门口,回头见继子一勺又一勺小心翼翼给齐宁喂食,动作细致眼神温柔,不小心滴出的汤汁被他轻巧地拭净。一时心里百感交集,这个一向散漫眼里只有自己听不进别人的话语更不会主动体贴他人的继子终于成长为值得依赖的好男人了……她嘴角轻轻上扬,突然说:“逐阳,注意别让齐宁长褥疮。” 什么玩意儿?柳逐阳一怔,回头望她,眼里填满了问号。 柳妈妈,说得好!齐宁在心里喝彩。决定了,以后带着小黑皮常去她家串门子! “多给他翻身,适当按摩受压部位,时常保持身体的洁净,勤换被单。”柳母丢下这些话带关了门。 重伤的家伙不是躺着就好?柳逐阳瞪着房门回忆自己以前住院……可惜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酒喝过量或者房事过度身体不舒服,姓齐的抱着自己,揉揉捏捏说些好听的话,难受感很快消失。 啊啊,逐阳打算把门瞪出一个洞来?齐宁语气幽怨地说:“照顾受伤的人本来就辛苦……逐阳,那些事让小成他们来做吧。” 这话柳逐阳不爱听,他懒得理齐宁,端起自己那份炖品吃起来……味道真好!瞧姓齐的这副馋味,留点汤渣塞他的牙缝。那女人炖出来的东西可以称得上独门绝技,是不是靠这个把那男人(指柳爸)抢到手的?啊,想起来,讨厌那女人的理由……童年时最疼爱自己的新妈妈因这女人含恨离开,为了找回她自己还离家出走过,怨怼兄弟姐妹都被那女人拉拢收买,故意打破东西撕烂衣服,她二话不说,冷冰冰地盯着自己……憎恨的原因随着时间慢慢被遗忘,只有那份恨意一直持续下来。 柳母来到客厅,伸手遮住了眼帘,看不下去……下溪和邹清荷不知嘀咕些什么,跟连体婴儿似的亲亲热热粘坐在沙发上。沉稳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失去矜持变得如此豪放……唉,时代变了,情侣之间含蓄的相处方式荡然无存。 “小邹,你的诊断书给我看看。”她看了一下表,中午了,要准备午餐。 “放在卧室里了,我马上去拿。”邹清荷跳起来往楼上跑。 柳母坐在儿了的对面,问他:“小成呢?” “去三哥那边收拾屋子了。妈,您过来老爸那边怎么办?” “我晚上会回去。”柳母抚弄头发,重新盘好发髻,对儿子说:“这段时间禁止小邹吃辛辣油腻的食物,别刺激肠胃。” “好。妈,您明天别过来了,来回跑辛苦。清荷有我照顾着,齐宁有三哥和他的部下在。”柳下溪刚才跟清荷商量去哪儿度假,想两个人过清静日子,只能对专程跑过来照顾他们的母亲抱歉了。明天再不走,前来探病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多……哥哥嫂嫂们、局里的同事们、清荷公司的员工们甚至可能还有那些听到风声的客户,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打冷噤。地点还没选好,不想被人打搅得挑一个陌生的地点,离北京不能太远,风景优美利于身心健康的旅游配套周全的胜地。清荷主张上网查,安排好路线再过去。柳下溪担心小成他们偷看电脑找到他们的去处,觉得不如开着车出去随便逛,觉得哪儿风景美就停下来住上几天。两人正商量着被母亲打断了。 柳母叼着香烟,仰头喷出烟圈,不客气地说:“你们这些粗鲁汉懂什么?瞧你,明知小邹内脏内损,饮食方面也不注意调养。他更胡来,还在健身房健身。你三哥只知道给齐宁喂食,连褥疮都不懂。别仗着年轻抗得住不把身体当一回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老才知悔到时找谁哭去?” “妈,诊断书。”邹清荷跑下来,见柳大哥被母亲训斥,悄悄朝他吐舌头扮鬼脸。他动摇了,想到明天甩开大家偷偷跑出去度假,觉得对不住柳妈妈。 诊断书上的字迹太潦草看不懂写些什么。柳母暗中摇头,捏熄了香烟站起来说:“我下去再买点菜回来,饭菜由我来做。” 柳下溪制止想陪她去的清荷。等柳母出门后,清荷说:“三哥他们会搬回去住,我们别出去了。” “他们肯定不会搬!”柳下溪耸耸肩,道:“三哥想搬回去齐宁肯定不答应,赖在这儿希望三哥跟妈的关系缓和。我们离开反而是好事,给他们腾空间。” 清荷跟着柳下溪进了书房,看他写计划书,好奇地问:“你列的计划有几成把握抓到‘真假’兄弟?” “零与一百,能给出答案的是执行者。我检讨过了,追踪殷圆圆揪出‘真假’兄弟的设想没漏洞,问题出在我们同事枪杀狙击我的假兄弟。他跟‘真假’兄弟失去联络后,对方知道我们盯死殷圆圆才着手布置烧加油站和假死。” “如果那人没有被枪杀,前晚你们能逮到他们?” 柳下溪沉默下来,就算抓到假兄弟,他未必肯协助,也许会自杀,其结果变得一样。算了,没用的,列好的计划书跟不上瞬息万变的现场。 “柳大哥,别撕!”清荷不理解柳下溪突然撕毁费尽心思写出来的计划书。 柳下溪笑着避开清荷的抢夺,把撕碎的纸屑丢进垃圾桶,说:“没关系,我相信了安的精英们知道怎么做。”清荷说得对,不能小看接手案子的八局。如果不信任他们,列出计划书有什么用?相信他们的话只需由齐宁这边出面提点一下,他们知道怎么做也就没必要列出所谓的计划。想通这一点,柳下溪心里的结松开,揽着清荷的腰抱到腿上,说:“各司其职,我不学齐宁捞过界。” 邹清荷察觉柳下溪情绪上的变化,笑道:“你还是对齐哥怀恨在心啊。他都这么惨了,你不饶过他?” “饶?等他伤好得七七八八,再打趴他,让他多躺半个月!”柳下溪冷哼了一声,接着又说: “那家伙不去演戏太浪费人才了,只有三哥才会吃他那一套。” 清荷压着柳下溪的大腿,反着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仰头笑道:“呵呵,想到你被他利用,其实我也想踢他两脚。等他伤好了,过来噌饭时在他的饭里下泻药,让他拉半个月的肚子。”他大眼欢快地转动,突然想到三哥的鬼点子,嘿嘿奸笑起来,不怀好意地说:“这法子太粗暴了,还有更好的惩罚点子!” 柳下溪垂下头,脸磨蹭着清荷微微泛红的脸蛋,笑道:“是什么?说来听听。” “秘密,不能说!” 翻身、擦背、洁身,推拉揉捏没受伤的部位,做起来好象不难,但累得要命。啊,手臂、手指没力了。换好床单后,柳逐阳无力地瘫倒在沙发,额头上的汗也懒得擦,喘着气恶声恶气地催促:“姓齐的,快点给我好起来。” “遵命!”齐宁响亮地应道。心疼,累坏逐阳了。可恶的小成,手脚又没骨折,被他整蛊弄上石膏,想把逐阳搂进怀里也办不到。可恨啊,咫尺天涯,只能看不能碰。 “姓齐的,以后不会再受伤了吧?” “不会了。以后我不参与一线行动,不会再受伤了。” 柳逐阳来劲了,坐起来高兴地问:“什么意思?” “不东奔西跑,正正常常窝在军区里。跟我老爸的作息时间一样,分了房子后你和小黑皮搬过去跟我住在一起,把这边的房子卖了存起来当养老金,你看行不?” “噫?会分到哪个军区?” “我会选北京。” “房子不卖,以后留给小黑皮吧。清荷和大哥的公司,我都有股份,养老金没问题……”柳逐阳突然住嘴,扭过头静静地望向窗户,淡然地说:“你会甘心过平淡无奇的日子么?” 齐宁觉得心脏收紧,停顿了一下说:“有你在,日子绝不会平淡。” 番外 伤患09 柳逐阳回头瞪着他,齐宁的眼神跟平常不一样,忒真诚,真诚得不像姓齐的。柳逐阳缩了缩鼻翼,继续瞪他,瞪着瞪着觉得不过瘾,跳过去坐在床边抚摸齐宁的光头。“嘿嘿”他憋不住笑,十根指头在光头上弹跳,随后改成敲击。 “逐阳,干嘛!”齐宁出声抗议。他的头不是玩物,不能这么折腾。 柳逐阳在光头上留下几个响吻,双手揉捏着他的耳朵说:“算了,没必要勉强自己配合我。” 体贴懂事的逐阳令人意外啊!齐宁笑道:“没勉强,绝对没勉强!呐,逐阳,我们有了惜命的念头就不适合呆在第一线。退到后面来也不是你所想的那么枯燥单调,我会尽量使用脑袋里装载着的智慧。你不能把他敲破,这脑袋价值不低呐!” “去,厚脸皮,自卖自夸!”柳逐阳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看了一下表,问:“小成去哪儿了,怎么没过来给你打针换药?” “他跟了安的人碰头去了,把我的意思传过去,商量怎么逮捕‘真假’兄弟。” “噫?不等老六的计划书写好?” 齐宁很有把握地说:“老六不会写了。现场面临的实际情况往往与拟定的计划有出入,需要现场指挥官的决断。再说我们这边出具计划书,摇控八局行动的话,你叫他们把面子往哪儿搁?失败的话,责备又该由谁来背负?” “啧,麻烦死了。” 客房的门没关,柳下溪提着空衣篮进来。三哥歪倒在床上怀里捧着齐宁的脑袋,睁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 柳下溪耸耸肩,弯腰捡起三哥甩在地上的床单、枕套准备拿去清洗。 柳逐阳突然问:“老六,计划书写好没有?” “不用写。该怎么做,大家心里有底。”柳下溪抬头看他们,三哥的手指正轻轻搔弄齐宁的喉结……脆弱的喉结那经得起煽情的摧残――瞧齐宁的肤色呈酱紫,张着嘴巴无声求救,柳下溪幸灾乐祸假装没看见。 “臭小子,又被你猜中了。”柳逐阳总算放过了齐宁的喉结,接着捏他的脸颊,用力地捏。 过惯了忙忙碌碌的日子,闲下来做什么好呢?整理好出去玩要带的衣物,邹清荷来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里望。柳妈妈忙碌的动作跟柳大哥有几分神似,动作干练简洁流畅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柳下溪晾完衣物提着空衣篮经过客厅,见清荷扭身坐在沙发上嘴里啃着苹果眼睛盯向厨房,走到他身边轻声笑道:“厨房被人占领了觉得心里不安?” 难道自己也有地盘意识?邹清荷抬头看他,以前因这个笑话过柳大哥,现在当然不会承认。眼珠一转,笑道:“我担心妈做的份量不够,小成他们回来没得吃。” 柳下溪笑道:“他们?肯定会吃了中饭才过来。”母亲散发出来的气场没人敢随便放肆,齐宁带出来的人精,哪会在她面前随随便便? “柳大哥,你说三哥他们平时在家谁做家务?”邹清荷双手盘着后脑跟在柳下溪身后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是齐宁吧。别指望三哥会动手干活。”柳下溪的手机响了,他把衣篮递给清荷接电话。 电话是周正打来的,他说:“柳处长,能下来一趟吗?有人想见你。我在下面车库等。” 柳下溪挂了电话,走到厨房门口跟母亲说:“妈,我有事出去一趟。” 柳母皱眉,问:“公事?” “是的。” 休假的第一天,马上要吃饭了却因公事被叫了出去……柳母叹了一口气,问邹清荷:“他常常这样被突然叫走?” “嗯,近几年少了一些。”邹清荷是习惯了。以前啊,有时刚回家来了通电话就得马上走,紧急电话不分时间和场合,烦起来真想把他的手机砸掉,电话线扯掉,盖住双耳装听不到。升职后上下班的时间固定了一些,通宵加班加点的情况减少,来了紧急电话还是得去。 柳母的视线落到清荷身上,关心地问:“你呢?工作情况怎样?” “还行。”公司发展得愈好,挖掘来的人才越能干,创造出的利润也就越高,没什么好担心的。 公司方面的事邹清荷无意深谈,柳母也不强求,一边忙碌一边说:“你有空自个儿炖点滋养品,润润五脏六腑。” 很想学柳妈妈做炖品的精髓,邹清荷立即打蛇随棍上,兴致勃勃地问:“您能教我吗?” “行!”柳母答应了。 认真地教认真地学,这对没血缘关系的母子感情亲近了不少。柳妈妈心情好,和乐融融的气氛中,有心替三哥说话的邹清荷忍不住问:“妈,三哥以前在家是不是常惹您生气?” 在柳母面前,柳家存有几个触碰不得的话题:柳爸的第二任妻子;老三柳逐阳的叛逆;送走亲生儿子的对与错。那些个懂事的儿女们绝不会当着她的面从尘埃中翻出这些旧事来说,其实她并不在意。走上这条路,最苦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年过半百还在意旧事,活着也太累了。她挑了挑眉,翘起了唇角,脸上露出淡淡地笑容,直视着邹清荷说:“别人或许不明白但你应该能理解。” “您没生过他的气……”邹清荷明白了。的确三哥有时让人恨得牙痒痒,有时又讨人喜欢让人感动,有时像睿智的哲人令人钦佩,有时又像幼稚的孩子忍不住宠溺他,没办法跟他真计较真生气。他觉得此时柳母脸上的表情和说话语气跟柳大哥惊人的神似,心里暗叹:血缘这玩意儿果然可怕。 途中,柳下溪问周正:“谁要见我?” 周正说:“了安的两位局长。我不清楚具体情况,这事由小成处理。” 柳下溪是第一次进了安的总部,看起来内部结构跟他们市局差不多,但气氛明显不同,肃静沉寂,随处可以看到电子监视仪器带给人极大的精神压力。 会议室里坐着一对上了年纪男女,板着张脸,观察不出他们内心的情绪。小成也在,盘着手臂倚在角落墙边。 柳下溪一坐下,小成和周正分别坐在他左右。嗯,享受了齐宁般的待遇……柳下溪觉得这场景有点滑稽,连忙捂住嘴翻阅小成递过来的档案夹。一看,都眼熟没增添新内容。 七局的女局长先开了口:“柳处长,你质疑加油站内发现的两具焦尸不是正被通缉的职业杀手。是与不是都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我们赞同你的判断,决定表面承认他们已死,暗中继续追捕他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环境不能畅所欲言,坐在左右的两个人没给出任何提示……柳下溪耸了耸眉骨,问:“外界有什么动静?” 两位局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八局局长说:“芾先生被捕的消失已经传开,了际刑警总部要求引渡他,派遣员明天会到。” “能拖延几天时间?”柳下溪皱眉,来得太快没时间布局。 女局长皱眉,为难地说:“上面的意思是尽快交接,不能拖。” 柳下溪从口袋里掏出纸笔,画上一个大圆圈里面写着:始←1x1=43=1∠双→终。他把这张纸推到女局长面前,说:“请把这张纸交给芾先生。跟他说是酒楼的刑警履行交换人质的约定。” 两位局长没看明白这些字符代表的意思,狐疑地问:“这是什么?” 柳下溪站起来说:“请你们暗中保护芾先生平安到达了际警察总部吧。” 见柳下溪准备走,七局女局长站起来问:“柳处长,你还没提出追捕那对杀手兄弟的建议!” 柳下溪回答:“没必要了,那对兄弟会在途中暗杀芾先生反而被人击毙。” 八局局长不悦地说:“我们不能轻信你的随意揣测。” 女局长若有所思地说:“柳处长的意思是有人为了掩盖真相,除掉杀手兄弟灭口,这可能性相当高!” 齐宁听完小成的汇报,说:“你去安排一下,途中给芾先生送件逃亡礼物,一定要协助他平安逃脱。” “唉,辛辛苦苦抓来的人还要放走……”小成唉声叹气,说:“齐长官,我认为柳下溪的揣测轻率了一些。” 齐宁笑道:“喂,小成,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老六的推理能力?” 小成苦恼地抓头,说:“我承认他的直觉与推理很强,但他不是先知,没发生的事那能信口直断?” 齐宁说:“你错了!老六的推测建立在综合了对方的个性、行事手法上。‘真假’兄弟制造假死,表示他们害怕幕后者,害怕被灭口,想早对方一步自动消失。连续死亡事件从策划到实施间隔时间不算长节奏紧,表明幕后者除了心狠手辣,有钱有权头脑精明之外还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急性子,讨厌拖泥带水节外生枝。” 番外 男人的浪漫01 本篇番外献给神秘的“随意君” 主角:柳下溪与邹清荷 邹清荷剪下刚淋过水的月季插进花瓶端到客房放在床头柜上。他一进门,跟齐宁小声说话的小成住了嘴回头看他。打扰他们了?在谈重要的事情吗?既然有三哥在,他们谈的应该不是机密要事。三哥睡了,跟不能动的重病患齐宁挤在同一张床上睡得香甜。三哥,手臂压到齐宁的伤口……齐宁那样如同长条的大枕头,惹人发笑没办法同情他。 室内有了艳丽的鲜花使这临时病房增添了一抹精彩。好动的小成弹掉花瓣上的水珠,笑道: “小邹,你真浪漫。” 浪漫?这也叫浪漫?只不过把茂盛过了头开得鲜艳的花朵剪掉几枝,好让其他幼小的蓓蕾均得多一些营养。明天要出门,放在自己的卧室也是浪费才端到这边来……再说浪漫这个词已经落伍了听起来好土,情调才是它的新诠释。当然这两个词有时也不能互相替换,比如说“去浪漫”不能说成“去情调”,“有情调”说成“有浪漫”也很古怪。他认为自己是旧式传统的男子,跟新潮、时尚这些华丽的词藻挂不上钩。时尚与经济类杂志想采访他,全被他拒绝了。“时之骄子”这类词跟他不合,况且彼此心知肚明,对方看中的是大额广告费而不是他本身。他心里嚼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进了书房,柳大哥正在写写画画裁裁剪剪制作案件的档案,用来自己收藏。嗯,既然他忙就不要打扰了,心里这么想着清荷转身准备离开。 “清荷,等一下。”手边的事接近尾声的柳下溪叫住了他。 “要帮忙吗?”清荷凑过去问。 “马上好了,你先去换衣服吧。” 换衣服?邹清荷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居家悠闲服,需要换吗?是要出门吗?终于可以出去了!关在家里会发霉,好想马上出去晒太阳!柳大哥是约自己逛街吧。呵呵,明天出去旅游需要采购一番。 柳下溪把剪下来的纸宵丢进垃圾桶,站起来拍打身上的碎屑,没注意清荷兴奋的表情,自顾自地说:“我把你的诊断书传真给四嫂看了。约好的专家明天没空,她要我们尽快过去先看诊,详细检查明天再做。” 原来是要去医院啊,柳下溪的话无情地打破清荷的绮念。 柳母不在家,由周正陪着去附近的大菜市场了。柳下溪临出门前在黑板上留了言,“和清荷去医院,晚饭在外面吃。” 柳下溪盘着手臂坐在侯诊室里静静等待,没过多久四嫂程双紫单臂抱着庞大的玫瑰花束和清荷一起过来。柳下溪迎了过去,问:“怎么样?” 程双紫微微一笑,道:“小邹明早过来做个全身体检吧。” “四嫂,我们先走了。”邹清荷伸出手臂圈紧柳下溪的脖子勒令他往后退,制止他继续往下问。走到升降电梯前才放了他,嘀咕道:“很丢脸,害四嫂被人说了。” “什么?”柳下溪没反应过来。 “专家很忙呐,特意推掉其他病患的看诊空出时间等我们,结果我一点毛病也没,身体很健康,连累四嫂被那个超大牌专家说教了。” “没事?真的没事?”柳下溪依然不肯相信。 “唉,你不相信我的话?!”邹清荷失望地瞪了他一眼,把新病历本递给他。 出了医院,柳下溪打开病历一看,第一页空白的地方写着潦草的“正常”。太好了!他高兴地抬手轻拍清荷的头,说:“没事就好!”见清荷有些别扭,连忙转移话题问:“四嫂手里的花是谁送的?” “是你四哥。呵呵,听说他每个月都会送大束花到医院给你四嫂,想不到你四哥是个浪漫的男人。”邹清荷也没真生他的气,刚才的难堪出了医院丢到一边去了。 四哥是浪漫的男人吗?柳下溪心念一转,突然说:“我们去浪漫吧。” “啊?!”这话没头没脑话意不明,清荷吃惊地看着跟浪漫无缘的柳下溪。 “看电影去。”脱口而出的话错了,柳下溪其实想说的话是“我们去看电影吧”。记得清荷前段时间提过某部想看的电影,一时想不起影片的名字,要是记下来就好了。 邹清荷笑了起来,舒心地吁出一口气。柳大哥比自己还要落后于时代,浪漫=看电影,太过时了!现而今是小资情调漫延的年代,时时刻刻要凸现一个“品”字,日常生活要“品”得闲雅精致,吃喝玩乐也要“品”得出众不能流于庸俗。 柳下溪破译不了清荷笑容里的含意,略有些狐疑地问:“怎么了?不想看?” “比起看电影……我有其他的想法。”邹清荷圈住他的胳膊迈开大步往前走,今晚想试试所谓的情调。 “喔?说说看。”柳下溪宠溺地看着他。 邹清荷笑吟吟地看着他,说:“你得听我的。” “好啊。”柳下溪没异议。 清荷松开他的手臂,兴致勃勃地打着响指说:“今晚不回家,明早直接来医院做体检,然后去旅游。我们先去逛街买东西,再去吃好吃的,然后住星级宾馆的豪华套间奢侈一回。” “赞成!”柳下溪两条眉骨有趣地耸动起来。豪华套间可以杜绝不知趣的人打扰……家里多了一群不速之客,享受不到两人独处的快乐。 邹清荷是细致的男人,出差或者出去旅游前喜欢采购一些他觉得会用上的东西,经济越宽裕这个倾向越明显。柳下溪也有自己的坚持,跟清荷一起出远门,毛巾、牙刷等日常用品全部得换新,最夸张的是内裤和睡衣,绝对不肯带用过的出门。 两人进了百货公司分工合作,柳下溪负责购买衣物,清荷奔向食品区。购完物,两人回到车上,清荷迟疑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红,轻声问:“那个买了没有?” 柳下溪笑而不答,伸手撸了清荷的脸蛋一把。厚脸皮的采办一向由他包办,只是没想到清荷会问这个……是在意上午冷落他的事吗?那时担心他的身体强行压制体内奔腾的邪火,清荷可能误会了自己当时的举动。 邹清荷选择法式西餐厅进餐看中的是浪漫情调和幽雅的环境,品尝异了风味的美食和红酒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悠闲与宁静。 是约会气氛太浓的原故吗?总觉得柳大哥不一样,跟平常大不一样,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烛光下,他脸上的色彩特别丰富,导致轮廓分明五官更加突出,特别的帅气。他的鼻翼偶尔会微微扇动,显得极有趣;随意地眨眨眼,挑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自己的视线却特别深邃,令人止不住脸红心跳;轻轻启开唇含住叉子上的小块食物,放下叉子轻嚼蠕动,吞咽,喉结轻颤,勾得人心里一紧,心跳停竭旋即又恢复蹦跳;仿佛在回味,伸出舌尖轻舔嘴唇,那唇的色泽更加鲜艳而且润湿…… “想吃吗?”柳下溪问。他那舞弄刀叉的手指也显得比平时修长,动作优雅切下一小块肉片,稳稳叉住递送到清荷嘴边。 清荷不自觉地张大嘴,稳稳叼住这块肉片。 柳下溪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伸出手指轻涂他嘴角的油渍,突然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没人,倾身凑过来用舌舔吸他的唇。 “砰嘭”清荷手里的刀叉落在桌子上。 听到脚步声,柳下溪立即坐好,举起酒杯笑吟吟地看着清荷。 清荷回过神,觉得脸麻辣辣地烧得痛,端起酒杯跟他轻碰。 想浇熄这热,清荷仰起脖子一口饮尽这杯里的酒。 下腹收紧,心痒难忍。柳下溪一把抓住餐单,唤来服务员结帐。 坐在他对面的清荷……微醺浅醉 绯红的脸,性感的唇 漆黑的大眼因醉意而湿润,荡漾着无可比拟的春情。 眨一眨,睫毛扇动,眼波流转。 柳下溪头埋在手臂上,心里哀嚎着:清荷,别再眨眼了!忍不去,身体要爆炸了。 “柳大哥,哪里不舒服?难道喝醉了?”清荷惊讶地问。柳大哥的酒量还可以,这点酒应该不会醉倒啊。 “嗯,头昏脑胀,食不知味。”柳下溪喃喃低语。 真醉了? 幸好这西餐厅楼上有宾馆。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星级豪华套间,只要能休息就好。 “想吐吗?”清荷搀扶着柳下溪进了门,想带他去洗卫间。 “嘭”的一声,房门被柳下溪的脚带关了。 “清荷……”柳下溪叹惜一声,单手扣住清荷的双手,狠狠地吻住他的唇。 番外 男人的浪漫02 邹清荷醒了,不想起床,全身懒洋洋的,就连硬质的骨头也酥酥麻麻……同床多年,品尝过无数次水乳交融的快感,料不到还存在着如此极致的沸点……熟睡了几个小时余韵还在体内回旋震荡。他不想睁开眼睛,听觉倒是异常灵敏,耳边有柳大哥那“怦嗵”的心跳声。时间一定还早,柳大哥都没起床去晨练――他安心地赖着床。 “啊哟”鼻子被拧了,原来柳大哥也醒来了啊。清荷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迎上柳下溪笑吟吟的脸。 “起不来了?”柳下溪轻捏着他的后颈笑着问。 清荷翻了个身,背朝上趴着享受柳大哥消除疲劳的按摩,懒洋洋地问:“几点了?” “快九点了。”掀开被子看清荷清荷肩上、背上的痕迹,已经坐起来的柳下溪垂下了头。赫然地想:还好,没在脖子后颈留下衣服遮盖不住的明显印痕。昨夜的自己居然还像青春期的少年般火力全开不知节制沉溺于其中,自制力逊于清荷呢……太美好了,不是饥渴得到满足后的充实,是满满溢出的绝顶幸福…… “好了,我要起床了。”邹清荷反手拂开柳大哥滑向腰际的手。总觉得他那温柔地捏揉渐渐带有情色味,心里某根弦又被触动,不制止他……再来一次去不了医院。 抓着柳下溪手臂起床的清荷,撇开那些自己制造出来的抓挠之痕,直直地盯着他那包了白纱布的左臂问:“伤,怎样了?” “已经结了痂。”裸着上身的柳下溪解开纱布展示伤口给清荷看。 伤口的确在结痂,纵横交错的痕迹还保持其狰狞的原貌……清荷打着冷噤凝视柳下溪。 “一点也不痛!”柳下溪笑道,伸手去戳自己的伤口。 邹清荷连忙抓住他的手指,说:“我来涂药。” 柳下溪出门虽然仓促,但还是把小成给他的药膏、纱布带在身上。没有拒绝清荷的好意,任由他细心地涂药上纱布。 医院是邹清荷讨厌前往的场所,虽说没到彻底绝足的地步,浅浅的心伤还是有一些。如果按照他自己的心意这个全身检查没必要去做,但不去检查柳大哥心定不下来。幸好柳大哥只送他到医院门口没跟进去,不过他没有借机偷懒,还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进行了各项检查。经历了“视触叩听”,不得不回答一些隐私性话题,接下来是验血,照x光、ct等,折腾一上午,邹清荷更加讨厌医院。走出医院,看到柳大哥的微笑,他心里的不舒服才淡化掉。 上了车,柳下溪把饭盒装的炒面和矿泉水递给清荷,愉快地说:“清荷,挑到好地方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原来柳大哥没进医院是为了找旅游地,“真的?是哪儿?现在就走吧。呵呵,你不是说随意走到哪算哪儿的么?”做b超检查前喝了不少水的清荷,只要了炒面不想喝水。 “鹤雁湖。”柳下溪拿出旅游地宣传册子摆到清荷膝上。他在附近买餐点,很凑巧旁边有家旅游社,进去要了些景点的资料,一眼就被鹤雁湖的风景照迷住了。 快速吃完炒面,清荷认真看册子,一边看一边惊讶地问:“真的有娃娃鱼、仙鹤、白天鹅?” “就算没有这些也无所谓。”被风景照迷住的柳下溪不在意这些世人眼里的珍稀动物。 “嗯,餐饮住宿齐全,水、陆活动也多。我想试试冲浪飞车和火箭蹦极。” 柳下溪笑道:“不想试双人自驾快艇?” 清荷哈哈大笑道:“嗯,许多项目都值得试一下。”笑得太过,没恢复原状的腰、臀等部位向主人抗议使得他的笑声半截叫停难受地拧起眉头。 “想要疯玩得先保存体力。”他的表情柳下溪都看在眼里了。过了收费站上了高速公路,他拿了搁在后座上的软垫,拍拍自己的大腿说:“三四小时的车程,你要不要先睡一睡?” “好。”清荷不跟他客气,软垫放在柳下溪的大腿上,曲着身子倒下头枕着软垫闭上眼睛。他的体力虽然跟不上,精神倒是很亢奋,闲闲无事随口说:“呐,柳大哥,你说男人怎样才算浪漫?” 柳下溪想了想,嘴角忍不上翘,调侃道:“‘山色层出,荷花浪漫开’,就是我享受到的浪漫。” “……啧!”邹清荷听出其中的隐意不满地噘起嘴唇。 柳下溪笑问:“怎么突然提这个词?嫌我刻板无趣是名无聊男子?” “才不是!偶尔的感触,别放在心上。” 柳下溪继续追问:“看到四哥送花给四嫂,羡慕她?” “怎么可能?每次送花给你的是我哩。啊,你送过一次……大男人的送花多别扭!” “难道我们也有所谓的‘七年之痒’?”不对吧,在一起也十年了。 “不是!”清荷以斩钉截铁的口气否定。 “哪是为什么?”柳下溪不打算放过他,紧咬着不放。 邹清荷笑了起来,过了半晌才说:“昨天我剪了几枝月季放在客房里,小成说我浪漫……”他说不下去了。当时胡思乱想了一番,回忆和柳大哥相处的点点滴滴,找不出可以称之为浪漫的如诗情画意的往事,所以才想制造一些特别的深刻的回忆。 “你啊!”明白清荷一番心意的柳下溪腾出一只手轻抚他的脑袋,哈哈大笑道:“有人说富有诗意,充满幻想才是浪漫;也有人说纵情、任意,不拘小节做一些平常人不会做的事才叫浪漫。我的看法则简单多了,情侣之间有存在为对方着想的心就是属于两人独有的浪漫,彼此带给对方快乐和幸福不就是浪漫的行为么?” 清荷哑然,这个号称刻板无趣的无聊男子说出的话真是甜得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喃喃细语道:“难怪三哥说你比齐宁还会诡辩。” “齐宁那家伙丢弃了‘辩’,纯粹胡扯!”大概是同极相斥原理,柳下溪不乐意跟齐宁扯在一起比较。 “是是是,你说得对!” 柳下溪的手盖住清荷的眼睑,笑着说:“清荷,别多想,我们是我们,有自己的相处方式,不需要刻意制造什么。”当然,清荷为自己着想的那份心意他会愉快地承受……昨晚的疯狂偶尔为之,天天如此先投降的肯定是清荷,“把杂念排除在脑后,睡吧睡吧。” 在柳大哥“睡吧睡吧”的咒语中,清荷真的睡着了。 “到了。”车开到鹤雁湖耸立的大门前,柳下溪摇醒了邹清荷。 邹清荷坐起来一看,哇啊,真气派!大门两端石雕栩栩如生的一鹤一雁造型,中间架上“鹤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湖”三字形成拱状相连,状如飞虹。购了套票开车进去,园内广场立有名人题写的石碑,放眼望去是隐藏在无边无际翠竹林后碧波荡漾的湖面。风景真好!不像身在北方,到处都有北京见不到的观赏树木配上精致的江南风格园林小品。 停好了车,抗着行李,他们购了导游图,直奔临湖边建造的度假木屋。游人不少,住宿的人却不多,有空房。 这鹤雁湖三面环山,湖面广阔水质清纯,倒映了青山和头顶上蓝天白云,铺盖着阳光,加上各项水上运动造成的动态水波,使色泽更加漫烂。 柳下溪站在湖边看天看山看湖水,满足地呼吸着清新空气,享受这一刻的悠闲。而兴奋的邹清荷却只盯着水上玩乐的人,扯着他的右臂想要马上参与其中。 柳下溪挥动左拳轻击他的肚子,慢条斯理地笑道:“先填饱这里再说。时间很多,不用急于一时。”他不是有意打击清荷突然暴露出的孩子气,扼杀他难得的童心。他是知道的,清荷这些年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没机会抛除工作尽情玩乐,这一次是为了配合自己才敲掉那层被迫过早成熟的硬壳,露出纯粹的玩心。 邹清荷取笑道:“你啊,跟老头儿一样。” 柳下溪回了他一句:“猴急也不是你的性格。”接着又笑道:“享受游乐就得慢慢细品,狼吞虎咽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个档次。” 清荷最终拧不过柳下溪,两人进了雁湖饭庄,找了窗边临湖的好位置。仿古的木窗大开,湖风吹拂送递植物的郁香。清荷惬意地观望四周,接过服务员送来的餐牌寻找自己喜欢吃的菜肴,没料到餐牌却被柳下溪抢走了。 “不准吃辣!” “喂!独裁者,别剥夺我的美食!”见柳下溪擅自点菜不予理会,连忙俯身凑过去,转低音调小声求道:“一份,只要一份辣的。这几天实在憋苦了,嘴巴淡,吃什么也不够味儿。” 喷在耳边的气息令柳下溪心软,只好点了份辣菜,一再跟服务员确认“微辣就好”。等服务员离开,他懊恼地敲着清荷的头,说:“为将来着想,必须忍一时之苦!” 番外 男人的浪漫03 “嗯,好。”邹清荷没多大诚意地点着头。要他不吃辣就是在革他的命,好这口绝对戒不掉。唉,中了那个不知名的东西,肠胃多少有些受损,但禁食刺激性食物已经很几天应该没事了,身体也恢复原状,没必要从此以后戒辣嘛。 清荷目光游离不跟自己对视,是打算阳奉阴违吧……柳下溪知道清荷对吃的执着不容易校正过来,只能想方设法有效渗透,至少得调理半年以上才慢慢让他恢复以往的饮食习惯。 菜上了桌,清荷一样挟了一筷试味。“呜,好吃!”他咂着嘴称赞。可能是这里的水质好,做出来的菜口感一流,比起昨晚昂贵的法式西餐更让人胃口大开。美中不足就是不够辣,缺少劲道,看来想吃辣得避开柳大哥……但柳大哥是真的为自己好,辜负他的心意也不对,矛盾啊。 柳下溪把微辣的那盘菜移到自己面前,在清荷伸筷子挟菜之前赶紧送其他菜到他碗里。 不一会儿,清荷的饭碗里堆满了菜,唯独缺少他想吃的那份,只能垂涎欲滴地看着柳下溪大口吞食辣菜。恼火的鼓起腮帮用力咀嚼,含糊地嘀咕:“卑鄙!” “卑鄙”二字没有杀伤力!战胜了清荷的任性,柳下溪心情十分愉快。 大庭广众之下,做不出抢夺辣菜的幼稚举动,清荷只能默默吞食以蔬菜为主荤菜为辅的碗中积菜。唉――唉,他从心底里发出几声叹息,哀叹柳大哥那披着温柔体贴外皮的强制性管制。唉,原以为出了门避开柳妈妈可以尽兴选择食物,想不到柳大哥一点也不通融。 他们吃完饭走出饭庄,沿路收到免费的项目宣传单。邹清荷叼着牙签盯着项目单看,可以玩的项目很多,晚上还有自行烧烤。唉,烧烤――柳大哥绝对不会答应,只能看着流口水了。柳大哥左臂有伤不能参加用到臂力的项目,一个人玩又没意思。 陪着他漫步的柳下溪突然说:“手臂上的这点小伤不会碍事,你想玩什么都可以奉陪到底。” “噫?你会读心术啊!”邹清荷忍不住翻白眼。 柳下溪笑道:“看你一会儿瞧着项目表一会儿瞪我的左臂,当然能明白你在想什么。” “是是是!”清荷瞪着他,以一副没得商量的口气严肃地说:“用到左臂的运动绝对禁止!” “好!”柳下溪爽快地答应了。 面对毫不讨价还价的柳大哥,清荷心里的小算盘只好停止拨动。两人走到码头附近,占据一张石凳,清荷把项目表摊在石桌上,指着“脚踏船”说:“今天就玩这个,游游湖,到对面的亭子坐坐。” 柳下溪惊讶地问:“今天不玩其他项目了?” 清荷卷好项目单放进裤袋里,笑道:“养足精神明天继续玩。照你说的悠着点慢慢来。” 柳下溪摊开自己收的那份,指着“漂浮游泳池”说:“这个不错,晚上试试。” “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没关系,我坐在池边陪你。其实下水也可以,只要把伤处做防水处理……” “不准!”怀揣着食物的怨恨,邹清荷鼓起眼睛牵制他。 “是是,”柳下溪不跟他对抗,耸耸肩笑道:“明早租双人自行车绕湖堤游车河,接下来上山去挑战惊险刺激的项目。‘空中飞人’与‘火箭式蹦极’,你选哪一项?” “都想玩。” 连玩乐也要条理分明的柳下溪把这两项圈起来,说:“连在一起玩不好,我们把时间隔开分成二天完成。山上的项目排在前面,水上运动留在后面。” 清荷问:“为什么?” “如果下大雨,山上项目肯定不能玩,水上的一般没什么问题。悠闲的跟刺激性的要协调好……你想玩射箭吗?” “没学过会不会很难?” “尝试一下没关系……”柳下溪很快列出玩乐的时间表。 清荷接过来一看,“激流勇进”,“攀岩”,“手划船”三项被剔除,其他项都标好了玩的顺序。 这原本是为吸引儿童的黄色双人脚踏船真不符合他们的身份,外观就是一只超大型黄色小嫩鸭。看着它,邹清荷笑弯了腰。大红或者绿色看起来更别扭。四人脚踏船虽说难看,还算符合成人身份,可惜他们人数不足。 柳下溪很不乐意地盯着这只小黄嫩鸭,打算转身后撤。 清荷笑嘻嘻地拦住他,说:“钱已经付了,不玩不划算。” 柳下溪硬着头皮上了船,立即体会到不去想它的外观,脚划船本身很有趣。只要二人齐心合力,协调好脚蹬划的节奏想它快就快,想它慢就慢,也可以不动,随它飘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飘飘荡荡,再拉上两边的帘子,只要前后没有人的视线,可以肆无忌惮地手握着手,甚至可以偷偷接接吻。 横跨湖面到了另一边的码头,两个大男人走出小黄嫩鸭惹来了不少视线。走出码头迎面遇上拉拉扯扯的两青年。擦身而过时,前面拽扯打扮新潮的那位说:“我们也去试试那个小鸭鸭。” 后面着装正常处于被动方的说:“别去!多丢人!” “丢什么人?他们两个刚从小鸭鸭里走出来,瞧他们的嘴唇亮晶晶,肯定躲在里面打啵……” 隐私被人看穿,邹清荷心里暗恼,扭腰,脚步“u”型移动,脚尖激起地上的小石子朝新潮青年的屁股弹去。 “哎呀!”新潮青年立马捂着屁股扭身回看。 邹清荷扮无辜,若无其事地和柳下溪并排往前走,只留给对方沉静的背影。 “什么?”新潮青年的同伴连忙问。 “没什么。”新潮青年也无心惹事。 看着偷笑的清荷,明了他刚才玩了小动作,柳下溪无奈地直摇头,“你呀――” “谁叫他口无遮拦!” 怀着轻松写意的心境,他们在突出湖面的赏月亭坐在晚灯亮起才离开。 番外 男人的浪漫04 他们回度假屋拿了泳裤想去漂浮,哪知晚上居然不营业,只好扫兴而归。途经烧烤区,浓郁的烧烤味勾得清荷肚子里的馋虫闹革命。想吃!他暗自吞咽口水。 柳下溪见他停下脚步,问:“饿了?” 并不是饿了才想吃,是有了不能吃、不让吃的约束才特别想吃……为了抵挡诱惑,清荷转头对柳 下溪说:“晚上吃点养胃的。”然后快步离开。 “好啊。”柳下溪笑了起来。他知道清荷很想吃烧烤,正压抑着自己吐出违心的话。他加快脚步跟清荷并肩齐行,问:“养胃的什么?” “粥……”清荷耷拉着脑袋晃了晃,很快摆脱烧烤味带来的馋劲,振奋精神说:“粥底火锅。我们吃午餐的那家饭庄附近有家粥店,我瞄了一眼,好象有各种粥锅。这个的吃法跟普通的火锅类似,不同的是用粥作汤底。粥不是普通的粥,里面没有米粒,开锅的时间太长会稠会糊。” 没吃过粥锅的柳下溪迟疑了一下说:“晚饭喝粥半夜会饿。” 清荷被他的话逗笑了,说:“吃到不会饿为止。” 比起烧烤场的火热,这家粥店冷冷清清,在他们之前只有一桌客人。难道味道很差?清荷抱有这样的疑问。但看这家店的布置和装璜,应该有些年头了,味道差能经营几年吗? 来粥店吃东西的客人逐渐多起来,瞧他们一个个吃得开心,店里的味道得到了肯定。回度假屋放东西的柳大哥还没回来,邹清荷只能看着粥锅跟涮料干瞪眼。 “嗨!哇噢,好厉害!点了十几个菜,你一个人全部能吃完?”有人走在桌边跟他打招呼。 清荷抬头一看,眼熟!是码头遇到的那位新潮青年。此人偏着头斜眼看人,站姿稍有些前倾,有故意诱惑人的妖娆感。清荷仔细打量他,此人细眉、狭目、塌鼻、薄唇和尖下巴,肤色较白净;湿头发杂乱地贴在头上,花俏的一字领t恤松松垮垮露出半边肩膀,锁骨附近有齿痕,脖子上挂着一条长长的色泽不纯的晶石;t恤很短露出了肚脐,那上面钉了一粒黑珍珠;叉着细腰的左手戴了三枚装饰性强的戒指;没系皮带,露出了黑色内裤的边缘,低腰牛仔裤左边不到膝盖,右边盖住小腿,下面还垂吊了一些布穗;脚上穿着双与这季节不合的高帮黑皮鞋……清荷对他的印象不好不想理他,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喝茶。 这个人似乎感受不到清荷无言的拒绝,自顾自地扯开椅子坐在他旁边,四处张望了一下,问:“你的伴呢?要不我们搭个桌?” 清荷不客气地说:“不行!” “别拒绝得这么快嘛,一个人吃饭多冷清。” 这声音……清荷打了个冷噤。他出差在外也曾被带风尘味的浓妆艳抹的女人搭讪过,只要冷漠地狠瞪对方就能避免不必要的纠缠。但被男人搭讪还是第一次,想不到冷漠的视线和拒绝的语言起不到作用逼不退对方。真是厚脸皮的家伙!“抱歉,我不是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坐在清荷身边?熟人?清荷的表情怎么像是吞了只苍蝇……柳下溪皱起眉头走过来,视线冰冷地注视着不知名的青年。 青年张着嘴还想说点什么,突然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寒意……他慢慢地站起来,哆嗦着双腿慢慢地走开。当他觉得脱离了寒意的笼罩区,连忙拔腿快步离开了粥店。 烧烤味是从柳大哥端着两碟食物里传出来的,清荷连忙招来服务员弄燃炉火。 柳下溪把炭烧茄子和韭菜放到清荷面前,问:“刚才那人是谁?” “不认识!”清荷扁着嘴摇头。不知名的搭讪青年离开,不愉快也随他一起消失。他笑嘻嘻地戳着茄子的表皮,问:“给我吃的?” “我来弄。”碟子里有两只烧茄子,柳下溪翻开其中一只的茄子皮,挑出白嫩嫩的茄肉放在清荷碗里。 “好吃!”清荷一边吃一边感动地说:“难怪去了这么久,原来是帮我烤茄子和韭菜去了。” “请人烤的。给你解解馋,但不能多吃。”柳下溪把剩下的弄到自己碗里,继续追问刚才青年的事:“那人找你有什么事?” 清荷盛了粥给他,笑道:“想搭桌一起吃。” 柳下溪冷笑道:“多的是空桌,搭什么桌?!有点面熟,哪儿见过?” 清荷提示道:“码头。” 柳下溪学清荷的样子涮鱼片,低声问:“找你搭讪的?” “他的目标是你,被你的眼刀吓得逃跑了。”清荷笑着摇头。菜上了桌没开始吃明摆着在等人……那青年瞅准机会过来其动机不纯,他的目标是柳大哥还满桌子的菜呢?无论哪一种都让人不舒服! 清荷的外表容易让人亲近,眼睛瞪得再大也没有威慑力……孤身在外时会不会常遇到前来搭讪的人?柳下溪担心地看着他。 总觉得柳大哥的目光里含有担心、同情的成分,满怀信心地说:“柳大哥,无论是谁小看我会吃亏的。” 两人轻声谈笑惬意地享受着食物,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坐到服务员跑过来催促下班了。 对情侣而言度假屋最大的缺憾就是只有单人床,而且床铺固定死了,挪不动没办法拼凑。他们两个一张床挤不下,只能分床睡。吃得饱饱的清荷睡眠也很好,洗完澡倒在床上马上就去见周公了。怀时没有熟悉的体温,柳下溪睡不着。借着窗外的灯光悄悄起床,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宁静的夜色,清雅的花香,包裹全身的温柔湖风同时送上丝丝凉意。柳下溪坐在石椅上,心静如此时的湖水。 身后响起悄悄的脚步声,一件外套落到他肩上。他捏住搭在肩上的手,轻声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邹清荷俯下身,下巴顶着他的头,愁眉苦脸地说:“差点睡着了。床太狭不习惯,翻身时腿掉下去给吓醒了。” 一米宽的单人床的确狭窄了一些,“明天换地方住吧。” “我有一个主意。”清荷撑着他的肩膀,双腿纵过椅背坐在他旁边,比划着说:“床与床的间隔不算宽,把另一间房的两床垫拿过来,横放竖放增加宽度。今晚先这样将就,实在不舒服明天再换地方住。” “也行。”四周无人,柳下溪搂紧清荷的腰,头靠在他肩上。 “没用的家伙!嫌丢人怕被指指点点别跟我来啊,窝囊废!分手算了……”不远处传来呜咽的吼叫声,好像这大嗓门吼叫的嘴巴被捂住了……清荷轻拍柳下溪的脑袋让他松开自己,站起来扭头张望,有两个人拉拉扯扯从后面的宾馆饭店区朝这边奔来。 “情侣吵架,往湖边跑不是想跳湖吧?”清荷小声嘀咕。 柳下溪一怔,也站起来观望。对方越来越近,他们俩的视力好,看清这是两男的。尤其是清荷,他认出其中一位就是在粥店厚着脸皮要求搭桌,跟他扭打在一起的是码头擦身而过他的同伴。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清荷,回去拿几罐啤酒过来。”清荷昨天购物时买了一打啤酒放在车上,度假屋里有冰箱全冰上了。 清荷一离开,柳下溪穿好清荷拿来的外套躲在灌木后。不一会儿,扭打两位来到湖边,其中一位的嘴被东西勒住了…… 嘴没堵住的那位钳着对方的双臂,望着湖水沉声说:“一起死吧!死了干净!” 柳下溪扑过去一手抓一个,把他们往后一带,狠狠往地上一摔,冷冷地说:“两位冷静一点。” 勒住嘴的东西被取走,搭讪青年大哭起来,扑到同伴身上拳打脚踢。 “别哭!哭能解决问题?!”柳下溪低声吼道。 搭讪青年认出他来,害怕地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了嘴。 邹清荷小跑而来,他提了四罐啤酒,给这两人各塞了一罐,轻声说:“有话慢慢讲。”回头跟柳下溪交换了一下眼色。柳下溪轻轻点了一下,表明这两人刚才真的打算跳湖。 “活着忒没意思。”看起来老实的那位坐起来,拉开易拉罐盖仰起脖子罐啤酒。 清荷蹲在他身边,问:“你认为怎么活着才有意思?恣意人生随心所欲,不用劳作想要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这话问得毒,老实青年说出不话来。 清荷叹气,看着他又说:“被人侧目,被人指指点点,被人议论就觉得丢人,觉得活着累。你是圣人啊,活这么大没斜眼看过人?没无意中说话冒犯别人过?没冲口而去说难听话?没不小心或者无意伤害他人?如果自己做不到,又有什么立场要求别人当圣人?”他放了罐啤酒搁在这青年的肚子上,“扪心自问吧。别人不了解你,也不会考虑你的立场和心情,也没义务对你负责。在意身边的杂音,累的只有自己。” “他就一窝囊废!”搭讪青年边喝啤酒边嘀咕。 清荷拿着罐啤酒丢他,冷笑道:“你对,你没错,错的都是别人。无论好坏,挑上他的都是你自己!” “走了,要生要死都是他们的人生。”柳下溪揽住清荷的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 两人走远,清荷小声问:“不管他们了?” 柳下溪说:“不是欣然赴死的人,想自杀或者想殉情只是一时冲动,及时被阻止,死意就会被怯意所代替。” 番外 男人的浪漫05 “空气好,跑起来舒服!”一大早,柳下溪和清荷围绕着湖堤跑步。湖堤圈住不规则的千米湖面,其长度正适合用来远距离晨跑。为了配合今天起得早的清荷,柳下溪取消上山跑的原计划。昨晚只放清荷独处一会儿就有人前来搭讪,他决定尽量不离清荷左右,不想难得的悠闲假日卷入他人的是是非非中。再说这次出来度假是彻底的偷溜,不想被人打搅没带电脑和手机,分开行动遇到什么事联络不方便。 “早起的人好少!”清荷一边跑一边悠闲地张望,他觉得这美好的清晨用来睡懒觉太浪费了。 柳下溪说:“来这儿度假的人都是为了放松身心,无形之中时间被淡化了。” “嗯,可能要等到十点左右人才会多起来吧。”跑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最近很少锻炼身体的清荷出了一身热汗,看着清澈的湖水,很想下水冲掉一身的热意。他渐渐放缓脚步落后柳下溪一段距离。 “累了?”见他跟不上,柳下溪停下来等他。 “不累,想游会儿水。”清荷擦着额头上的汗。见左右也没有旁人,快速脱掉鞋袜,扒下运动衫丢给前面的柳下溪,说:“你的伤口不能浸水,不准下去!”他长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扑嗵”一声跃入水中。 湖水很深,湖水清凉。很久没有像这样舒展四肢在水中畅游了。清荷双脚用力打水,头高高昂出水面,一边划动左臂,一边高扬右手朝岸边的柳下溪招手。 肩上搭着清荷的运动衬,手里拎着他的鞋,柳下溪看他游得快乐,冲动得想不顾左臂的伤跟他同游。 “柳大哥,快跑啊!别落在后面了。”清荷一边笑一边说。 这里离度假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越游越快,想赶在柳大哥之前到达。 柳下溪不甘落后,撒开双腿快步跑,边跑边注意水里游的清荷。岸上跑步虽然绕的路多,但拼尽全力冲刺的柳下溪速度比清荷更快,赶在他前面守在湖堤边。 “输给你了。”清荷笑嘻嘻地朝他伸出右手,借着一扯之力跃上湖堤。 柳下溪把清荷的运动衫罩在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衣衫给他擦湿头发。 风一吹,赤脚踩在地上加之湿漉漉的运动裤贴身有点冷,清荷贴在柳下溪身上取暖,笑着说:“水还很凉,现在还不能长时间泡在水里。” 纵容他之后有些后悔的柳下溪听他这么一说,生气地把他拥到怀里,训斥道:“胡来!感冒了怎么办?” 清荷反驳道:“夏天游水哪会感冒?” “这里的温度比北京低,水又凉……”柳下溪没往下说,懒得跟清荷争辩,抱起他快步奔进度假屋内进了浴室。给清荷淋了热水澡,没见他打喷嚏,柳下溪才放下心。 柳下溪洗完澡,坐在椅子上接过清荷递来的热茶,问他:“累不累?睡一会儿再出去玩吧。” 清荷拿起毛巾准备给他擦湿头发,觉得他的话稍有些刺耳,毛巾甩在他头上,卷起衣袖抖着两条白皙的胳膊学健美先生扭腰摆姿势,嘴里说:“啧,这点运动量算什么?!” 柳下溪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把茶杯一放,站起来用毛巾圈住他头上,伸指弹他的额头,笑道:“累了或者哪儿不舒服,不准你强撑,一定要说出来!” 清荷翻着白眼道:“是是是!你呀,太爱操心了。” 他们租了辆双人骑自行车,清荷自诩骑车技术好,抢先上车,双脚蹬踏,久违的感觉回来了。但双人骑跟他以前的自行车不一样多了一截,加上他本人有点得意忘形一时没掌握好车体重心,眼看摇摇晃晃的朝一边倒去。柳下溪连忙跃上后座靠两条长腿撑地强行扭转车体重心,等清荷调整好变形的身形,这才顺利出发,由清荷吆喝着“1,2,1,2”的拍子,欢快地踩着车绕湖而行。 “哈哈,好玩吗?”清荷时不时扭头跟柳下溪说话。 柳下溪愉快地笑道:“好像时光倒流了。” “没错,觉得回到十七八岁时了。”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从认识柳大哥到现在,仿佛只是眨眼之间…… “清荷看前面!” 紧急刹车!呵呵,差点撞到树了。 唉,清荷握着自行车的龙头,除了东张西望,扭头之外还分神乱想……柳下溪轻敲清荷的肩膀苦笑道:“交换位置。” 清荷爽快让位,跳上车的动作粗鲁,企图令稳如泰山的柳下溪动摇。 “你哟,真当自己才十七岁啊。” 清荷的小花招失败也不气馁,故意摇来晃去,甚至腾空双脚任由柳下溪独自支撑。柳下溪被他闹得笑岔了气,也觉得自己成了贪玩爱闹的青春少年。幸好行人少,湖堤宽,可以任由自行车蜿蜒盘行。两人旁若无人地笑闹着,玩腻了才返回租车处还了车,带上食物和饮料还有铺地布,由柳下溪背着上山去了。 “清荷,我们走小路。”柳下溪眼尖,昨晚闹着跳湖的那两位此时就在上山的大道上。着穿花俏的那位蹦蹦跳跳心情十分愉快,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也是脚步轻快,看样子他们的关系已经修复。柳下溪不想再跟他们扯上关系,决定改走难走的小道。明知清荷期待去山上玩刺激惊险的项目,但看到湖面上停着的那些没什么品味的娱乐设施,他对山上的项目不抱希望,暗中打算改变行程。 清荷不知道柳下溪怀揣的心事,以为柳大哥嫌走人工道无聊,不如走小道挖掘不一样的风景,这类想法他举双手赞成。所谓小道嘛,也是前人踩践出来的,必有它存在的理由。有可能是近道,有可能只有其途可以独赏的美景。 “清荷,注意体力分配,别一开始就往前冲。”见清荷一溜烟跑到前面去了,柳下溪不得不调整步速跟紧他。 “好。”其实清荷想早点去山顶玩蹦极,不想在途中浪费时间。唉,柳大哥这一路走得太悠闲,吃吃干粮喝喝水,看到好风景就会停下脚步,手绘一二张草稿……算了,他喜欢就好。清荷摒弃杂念深深呼吸,放松大脑和四肢,五感变得敏锐起来。视野内,阔的天空,窄的湖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深浅浅起起伏伏的绿,再点缀着一些浓的淡的花样颜色,构成锦绣山湖;山里的空气跟湖边不一样,更舒服一些,特别是植物散发出的天然香味时而淡薄时而浓郁,时隐时现惹人心痒,比起下面人工培植聚积在一起的香花香木那浓得化不开的厚重香味更显天然;远处有人声喧哗,近处有鸟雀鸣叫,风摇动树枝沙沙作响……自称俗不可耐的商人的清荷此刻也陶醉其中。 他们晃了二个多小时还没走到目的地。不,是偏离了建在最高山峰上的游乐区来到另一座较矮的山头。为了找地势平坦的草地铺布休息,精力充沛的柳下溪四处察看地形,找到了视野佳,有树荫,地势好的极佳位置。 这个季节,这里的阳光清澈纯粹,不含杂质耀眼的光芒透过树叶间隙洒向蜷缩在铺地布上的清荷。他为了不让阳光直射双目,左手遮住了眼帘,无名指上的戒指与阳光相撞激出眩目的光芒。吹着怡人的凉风,口口声声说不累的清荷躺下没多久就熟睡。柳下溪拿出速写本,快速构图,再进一步分主次明暗,接着细描,画中的清荷嘴边挂着甜蜜的微笑……越画越立体,就连配景的花草树木与天空也跟着生动起来。 附近的树梢有动静,柳下溪望了过去,一只伶俐的小松鼠朝这边张望。他笑了起来,擦掉清荷的一只鞋,补绘上可爱的小松鼠。 随便一躺,清荷睡了将近三小时。他睁开眼睛望向蓝天,嘀咕道:“真蓝!” “醒了?”柳下溪丢了瓶水给他。 清荷坐起来,看到他绘的画,指着画面问:“你呢?怎么不把自己画上去?”接着发现了画里的小松鼠立即四处张望,问:“啊,小松鼠跑到我脚边来了?捉到没?” “哈哈哈”,柳下溪大笑起来。 觉得柳大哥的笑有捉弄人的味道,清荷身子一倒,头压在他的大腿上,把速写本递给他,说:“再画一张,把你也画进去。” “好啊,画一张的时间不短,今天不能去玩蹦极了。” “没关系,画吧。如果带相机来就好了……明天去租照相吧。”清荷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是想睡,是闭着双眼感觉这氛围。 要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画自己画目前所摆的姿势难度相当大,构了几张草图柳下溪都不满意,拍拍清荷的脸颊,说:“帮我挑挑,看哪张好。” 美感差的清荷觉得这几张都差不多,指着落笔最多的那张说:“这张。柳大哥,以后再画成彩色的,放大裱起来挂在卧室里。” “嗯,好。”画张油画挂在卧室也不错…… 这张画费了不少时间,伴随落日他们回到度假屋。 番外 男人的浪漫06 回到度假屋,清荷去跟度假屋的管理员交涉退房的事,柳下溪留下整理行李。 “请问,有人在吗?”门外传来了礼貌的询问声。 “什么事?”柳下溪打开门一看,是昨夜想跳湖的朴素青年。他提着半打啤酒,站在门口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昨晚――昨晚多亏了你们,想――想跟你们道谢――想请你们一起吃――吃晚饭――请,请一定光临――啊,不是的――请一定赏光――赏脸――啊,对不起,我语无伦次――其实――明早我们就会离开――所以――所以,想今晚请你们吃饭……” “谢谢,不用客气,我们已经吃了。”柳下溪耐心听完,然后一口回绝。其实他们还没有吃,只是不想跟陌生人一起共餐。 “啊――。”被直接拒绝,朴素青年反而镇定下来,可能明白自己不受欢迎,脸上浮出难堪的苦笑。 柳下溪再把门推开一些,扭头望向室内已经收拾好的行李。 青年顺着他的视线往里一看,误会了,失望地问:“你们今晚就走?” 柳下溪没吭声。 “昨晚――谢谢了。给你们――添了麻烦。”青年低下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举着胶袋里的啤酒说:“还你啤酒。” 终于走了!柳下溪松了一口气。担心清荷回来撞上他会答应跟他们一起吃晚饭。刚准备关门,只见清荷手里旋转着一串钥匙朝这边快步走来,与青年擦身而过却没有注意到他,到了门口笑着说:“没有退钱,换了间。我去看过,比这间好。行李收拾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了吗?” “好了。”柳下溪等他进屋关上了门,关门的那一瞬间瞄到那青年停下脚步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听说明天会下雨,管理员答应送我们雨伞。”清荷看到他手里的半打啤酒问:“哪来的?” “昨晚其中一个拿来的,他们想请我们吃晚饭,我拒绝了。”柳下溪没有隐瞒直接说了。 “哦。”邹清荷淡漠地点头,接着说:“丢在冰箱里吧,反正我们也不爱喝,自己买的还有,不用带过去了。” 柳下溪心里一凛,清荷,戒备着陌生人!他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是因为齐宁设计的中毒或者是跟他交情不错的鲁子捷是杀人凶手引发了心灵创伤?来这里后,清荷的性格较反常,笑闹得过分夸张。不,之前就反常了――齐宁伤重住在客房,他很少去探望,对他的伤势表现得漠不关心。听说鲁子捷是凶手被芾先生杀了也毫不动容,那样子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遥远的存在……“清荷,你……” 听到柳大哥叫自己,朝睡房走去的清荷扭头看他,脸上挂着纯粹的笑容,愉快地说:“那边的床有一米八宽……噫,怎么了?一脸凝重,出了什么事?” 柳下溪摇头,说:“东西都在这儿,我们走吧。” 他们租的新度假屋在另一端最尾一家,收拾好行李,两人吃完外卖的快餐,闲着没事早早黏到床上缠绵去了。 云雨过后,浓情蜜意在床第之间徘徊。白天在山上午睡过的清荷精神很好,伸手遮住俯身看他的柳下溪,说:“柳大哥,你的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太亮了。” “清荷,我们谈谈吧。”柳下溪左手抓住他的手腕按在他胸口,竖起枕头坐起身,问:“你在害怕对不对?” “害怕?”清荷一怔,眉头轻拧,旋即又舒展开去,直视着柳下溪的双眼,微笑道:“是有一点,放心吧,我能克服。” “害怕什么?死亡吗?”柳下溪把他紧紧拥在怀里。 “是有点。呵呵,生死考验我也经历过几次,有克服它的经验。死亡本身并不可怕,我并不畏惧它。但想到被留下来的人,心情就跌入谷底。也不知怎么了,这几天频繁想起母亲病死后的无助感与痛苦。当时,父亲、姐姐和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悲伤中。” 原来如此!清荷中毒的创伤比想法的更严重。“中毒的后遗症……你有了死而复生的错觉,想制造多一些两人独处的快乐回忆,伴随被留下的人度过余生……” 清荷挣脱他的怀抱翻身坐起,头靠在他肩上,叹了一口气说:“柳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太小看我了!真是的,我哪会那么脆弱!认识你以来每天都过得快乐,并不需要再特别制造快乐的回忆,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我现在只是乘空闲珍惜着每分每秒而已。我们并没有后顾之忧,我早就决定好了要跟你同生共死。你呢,承受不住独留的痛苦,当然也要跟着我一起走啦。你啊,别逼我说出来这些肉麻兮兮的话……” 柳下溪笑了,紧握他的左手说:“是的,清荷,同生共死是我们之间的誓言!” “呵呵,你的脸皮比我厚。” “是是是。脸皮不厚,肯定追不到你!”这一刻,柳下溪干脆拉下脸皮丢在脚下踩。 唉,拼脸皮的厚度,清荷比不过啊。他眼珠一转,岔开话题说:“我呢,真正害怕的是突然发现死亡离我们很近。一直以来,我认为你跟齐哥都是强大无敌的人,但没料比真功夫,比头脑还有比你们更厉害的家伙存在。连手下拥有精兵干将无数本身也狡猾无比的齐宁也伤成那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就觉得手脚冰凉,心脏坠入冰川般难受。我都不敢去看他看三哥,只想着快点逃开等下次见面时他还是活蹦乱跳的老样子。三哥以前说过我很容易代入他人的情感――我还真学不一乖。” “放心,他死不了!”柳下溪暗中磨牙,齐宁那家伙养伤不回自个儿的家,专给清荷制造麻烦! 糟糕!柳大哥本来就对齐宁有意见,这下更火上浇油了。清荷急忙再次转移话题,笑着说:“我还以为隐藏得很好,想不到被你发现了。其实,我也不是害怕,只是有点沮丧啦。想不到心理承受力远远弱于你们,觉得很没用,想变得更坚强一些。” “你呀,没必对我隐藏害怕。”柳下溪的手指温柔地梳理他的头发。 “不想让你担心。” “反而更令我担心呢。” “我错了!”清荷赶紧道歉,接着说:“好了,我已经没事了。说出来是对的,现在完全没有心结,觉得一身轻。” 柳下溪迟疑了一下,说:“清荷,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我偶尔也会受环境影响,做出错误的判断。其实我很后悔――我既然怀疑殷圆圆,一开始就应该果断地拘留她,迫使她吐出真相。那样做才对,可以避免加油站火灾和里面的员工无辜惨死,鲁子捷也不会会芾先生打死,甚至有可能逮捕到‘真假’兄弟……” 清荷用手盖住柳下溪的嘴,轻声说:“柳大哥,我们不是神也不是先知,控制不了万事万物也不能未卜先知。时光不能倒流独自后悔也没用,只能向前看尽量避免重蹈覆辙。” “是啊,大道理都明白,自己过不心坎。” “突然想喝啤酒,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两人静静地坐在湖边的椅子上,心情宁静下来,举着啤酒罐碰了碰,各自微笑着往嘴里灌。“呵呵,想不到我们朝夕相处也各有各的烦恼和心结。”清荷双手圈着啤酒罐率先打破了宁静。 柳下溪说:“那是因为我们既是整体又是独立的个体。” “是啊。”清荷站起来放下啤酒罐,弯腰拾起地上的小石子,朝湖水丢去。丢得很有技巧,小石子在湖面弹跳“啵,啵,啵”,激起三四圈涟漪。他丢得兴起,连续甩出几块小石头,一次比一次激起的涟漪多。他拍了拍手,重新坐下,右臂圈入柳下溪的右臂内,右手举着啤酒罐,说:“喝交杯酒。”接着又笑道:“要不要滴点血进去?” “你呀!”柳下溪大笑起来。 两人缠着手臂喝了一口。柳下溪没把酒吞下去,左手扶住清荷的脑袋,凑近亲吻他的嘴唇接着把口里的酒注入清荷嘴中。 没料到他来这一招的清荷事后故意反调:“啧,真难喝!” 柳下溪张开嘴巴,厚着脸皮说:“喂我!我来品品到底好不好喝。” 清荷偷瞄四周,确认没有旁杂人在,吸了一大口酒,凑过去吐在柳大哥嘴里。有酒从他唇角流了出来,连忙伸舌舐个干净。 “很好喝,再来。”柳下溪圈住清荷的腰,抱起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喂酒,唇舌缠绵。 这带有苦涩味的啤酒像是加了百花蜜,甜中含香。 两人肆无忌惮地闹着,带出来的啤酒很快喝光了。忽然听到脚步声,他们连忙安静地并排坐好,彼此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各自伏在椅背上无声偷笑。 等脚步声远离,清荷佯装苦恼地说:“以后再也不敢去应酬喝酒了,万一喝醉了逮着人喂酒怎么办?” 柳下溪扬臂轻拂他的头,笑道:“只准逮住我喂酒!” 番外 男人的浪漫07 想不到今天真的在下雨。 一觉醒来,邹清荷起床拉开窗帘布朝外张望,天亮,窗户玻璃涂了层水雾,朦朦胧胧看不清外面,只能感觉到这场雨下得大,连室内也因这雨带有潮味儿。“有点饿――”他搜寻带来的食物,哪料到什么也没找到,这才想起昨晚睡觉前柳大哥把吃的都啃光了。当时自己被啤酒撑得肚胀,什么也不肯吃,还嘲笑他是饕餮。现在,啤酒化成水流出体外,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昨晚管理员没有按约定送雨伞过来……雨下得大,连门也不出了,再说这么早也没有店子开门做生意买不到吃的。没下雨还可以开车去外面镇上买――唉,想不到自己会犯下常识性失误,采购东西居然忘记买伞……还有,这度假屋连电话也没有。才刚过五点……他灌了几杯浓茶,倒回床上睡回笼觉去了。 饥饿感在梦境里延伸……香喷喷的烤羊腿就在眼前,一口咬下去,用力咬,怎么咬不动呢? 啊,啊羊腿,别跑! 柳下溪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右胳膊上的牙齿印翘起了嘴角。他静悄悄地起床,一看,带来的行李有翻找的痕迹,桌上的茶杯里留有几片茶叶――清荷起床找过吃的,他肚子饿了。也对,昨晚的快餐以蔬菜为主,不合他的胃口吃得不多。虽说是为他的肠胃着想,尽让他吃些不合口味的食物,导致食欲减少饿着肚子算不算本末倒置? 刷牙洗脸清洁面部穿好衣服带上钱包和车钥匙,他打开门往外张望,雨下得不小,得找东西遮雨。巡视了室内,最后拿了件衬衣顶在头上跑了出去。 邹清荷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看到柳大哥在地上做单臂指式俯卧撑。他的左手反在背上,右手三指撑地,脚法是脚尖式,一上一下做得起劲……光看都觉得累,想想自己只能做到全掌式,做到一百多下已经是极限了。唉,体力的差距不是一般大啊。瞧瞧他,黑色紧身背心裹着身躯结实得让人眼红,自己呢,穿同一款小一个码还有点松,根本撑不出劲道。再瞧瞧他,黑色运动裤包裹着的那结实的臀,那修长而有力的腿,因运动构成的线条好看得没词形容。噫?柳大哥的头发是湿的……平时他都是晨运过后才洗澡,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先洗澡后运动?唉,其实很多次想对他说,爱干净是好事,但太过份了有时也挺烦人的。 香味?甜玉米的香味!在哪里?邹清荷跳下床冲出门,小会客室(注:情侣度假屋包括睡房、小会客室、洗卫间)的桌上堆着早餐,有甜玉米、小米粥、茶叶蛋和烤饼。 原来柳大哥淋着雨出去买早餐……衣服也洗了,外面下雨就晾在室内了。 柳下溪专注地做完预定数的俯卧撑,洗了手过来坐在他对面,笑道:“饿了怎么不先吃?不用等我啊。” “……”清荷看着他,啃着微温的甜玉米,喝着小米粥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当他看到柳下溪右胳膊上的牙齿印时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玩乐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晃眼之间,无忧无虑的快乐假期随即结束。 假期中,他们的运气不知该说好还是坏,缠绵的雨连续下了三天。好在其中有两天是周末,水上娱乐没歇业,游客不多反而腾出更多玩乐空间。他们披风戴雨玩遍了水上的各项娱乐,清荷对水上自驾摩托、冲浪飞车、自驾快艇三项玩上了隐,怎么玩都不觉得腻。最后两天放晴了,他们上山挑战所谓的生存极限。可能是期待过高,玩过后清荷觉得有些失望,只有水上跳伞稍稍满足他那猎奇的心。以稳健为主的柳下溪原本没期待过,对这些活动还算满意。认为刺激度不高不低,运动量适中,达到他想要的结果:清荷完全康复了,跟以前一样能吃能睡,红光满面很精神。 回到北京,他们在餐馆吃了晚饭才回家。 “我们回来了!”邹清荷深吸一口气打开家门。回到家就得面对现实――突然断绝联络消失一个星期,不知柳妈妈还有三哥他们会怎么想。公司那边不知怎么样……快要发薪水了还没整理上个月的业绩,明天回公司一趟吧。客厅没人?他跑去客房一看,空了,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仅是客房,整个家都收拾得很干净。 “没人在?”柳下溪也没料到家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清荷回卧室整理衣物,发现床头柜上有张留言纸,上面压着串钥匙。留言是三哥写的:“老六、清荷,我跟姓齐的回老太太家去了。你姐姐他们后天从长沙过来,航班是xxx,他们来了就住在我那边吧。对了,大哥找你,回来后给他打电话。”落款日期是今天。看完留言,清荷打开一直在充电的手机,里面有无数条未接电话和留言。 柳下溪带着一部分行李进了书房,目光落到书桌上,那上面多了叠材料。拿起来一看,是打印机打出的一叠食谱,母亲在下面写了一行小字:清荷的体检报告出来,身体没有大问题。但不能掉以轻心,按我找来的营养食谱进食,慢慢纠正你们的不良饮食习惯。食谱一共有七张,按一周轮回。食谱下面压着清荷的体检表,医生的诊断是身体正常。柳下溪继续整理行李,把拍好的照片放进相册。回头看键盘,一怔,位置有偏移,提起键盘一看,下面压着张折叠的外文剪报,剪报里夹了张纸条“‘真假’兄弟被击毙,芾先生逃了”,这是小成的笔迹。 邹清荷歪着脖子夹住手机,一边跟人说话一边走进书房,手里拿着纸笔快速写字,写完后把纸和一串钥匙递给柳下溪,拿走他的笔记本电话快步走出去。 柳下溪拿过来一看,清荷写着:“柳大哥,我马上得回公司一趟,今晚可能回不来。你帮我打电话给姐姐,确认一下他们的行程。”纸条的另一面是三哥的留言……大哥找清荷,难道说清荷不在的时候公司发生了重大事件? 他追了出去,询问:“清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邹清荷掩住手机,笑道:“好事!有几桩大生意。同事们做好了前期调查也拟定了方案,需要我做出决策,我要综合一下公司的实力看能不能全部吃下。碰巧承秉大哥这段时间也忙抽不出身关照我们这边。” “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公司的司机会过来接我。帮我跟姐姐打电话。”清荷摇头朝他摆了摆手,继续聊他的电话。 目送清荷出门后,家里空荡荡的,柳下溪心里有些失落。回到卧室接手整理衣物,突然想起还没给邹秋菊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邹父,“小柳啊,你们太浪费了,大老远的寄机票过来……想问问你们要带点什么过去,这几天一直找不到人。” “爸,什么都不用带,这边都有。”机票?清荷寄的吗?没听他提起过。不对,如果是清荷寄的三哥不会特意留下航班号。三哥寄的?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应该是齐宁的杰作吧。 邹父自顾自地说:“小柳,记得你喜欢吃炒莲子,买了五十斤想一起带过去。秋菊说路费会很贵,先给你们寄过去了,记得去邮局取。”不擅言辞的邹父接下去不知该说什么,“秋菊,你柳哥的电话……”电话换人,传来邹秋菊清脆的声音,“哥,你们还好吧?清荷呢?” “他还在公司,小勇放暑假了吧?”这声“哥”叫得亲切自然,柳下溪很不习惯。 “还在加班?真辛苦!小勇想见舅舅们,这几天睡不着,红着眼睛跟兔子似的……” “秋菊,长途电话贵,少说两句。”邹父在女儿旁边嘀咕。 “哥,很快能见面了。这两天家里有人吧?明天上船之前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好,再见。”挂了电话后,柳下溪往床上一倒,舒服!自已的床睡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时间还早睡不着,他拿了三哥家的钥匙出门。 上次过来,三哥家积有不少灰尘,今晚一看,焕然一新可以住人。除了主卧室的门锁着,两间客房派得上用处。小黑皮住过的儿童房增添了新意,墙上挂着几张放大了的摆着各种姿态的巧巧照片,床上放了小黑皮不屑一顾的毛公仔,床尾放着巧巧那别具一格的窝。书桌上除了摆放几张小黑皮跟巧巧的合照,还有张彩色卡片,上面是小黑皮用彩笔写的大字“欢迎小勇来我家玩”。挂在墙上的日历,七月七和七月八分别用红笔圈起来,一边写了两小字“暑假”,另一边写着“去机场接小勇”。 快十一点时,清荷打电话回来,告诉他今晚不会回来了。柳下溪跟他提起机票的事,清荷一怔,“我没寄啊。” 番外 男人的浪漫08 正午十二点,邹清荷结束了长达十二个半小时的内部会议,接下来有两小时调整,随后要去跟客户面对面的商谈。 清荷回到办公室,跟随他身后的助理问:“邹总,要给您订午餐吗?” “不用了,我表哥会送餐过来。” 助理出去后,清荷带关办公室的门,打算躺在沙发上眯眯眼。门却被粗鲁地撞开,对外投资策略部e组(注:清荷公司的对外投资策略部共十五人,每三人构成一组)三个人冲了进来,领头的小组长瞪着赤红的双眼“啪”的一声把策划案甩在办公桌上,双手猛拍着桌面,咆哮道:“邹总!我们无法接受你的独断!” 清荷双手圈在胸前,背靠着办公椅,睁着疲乏的双眼看着对方,冷淡地说:“不用大声吼我也听得见。” “为什么不给任何意见一口就否决我们辛辛苦苦连续加了几个通宵拟出来的策划方案?摆明了有丰厚的利润和辉煌的前景,为什么会被否决?!”e组组长改拍打为捶击,面红耳赤地继续朝邹清荷大声咆哮。 邹清荷挑了挑眉,双肘撑住桌面,手指揉搓眉毛,轻声说:“难道你认为职业投资人是靠声音大小决出胜负?” “什么?”愤怒中的e组组长没听清楚邹清荷的话。 邹清荷提高音量道:“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以你现在的状态,我们无法沟通。” “我很冷静!”e组组长不认为自己失去了理智。 “坐下来谈吧。”邹清荷按了内线电话,吩咐助理送四杯热茶过来。他站起来扫视了一下另外两名组名,可能是职位高低有别,他们的表情和举止没有前来兴师问罪的组长那么理直气壮。 他们挪到办公室内的会谈区,清荷从名片盒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摆在组长面前,说:“请看清楚我们公司的全称。” 喝了两口热茶,本来有点冷静的组长怒火重新炽烈地燃烧起来。他蓦然站直,张口就道:“开什么玩笑?!你当我白痴啊!” 清荷伸出右掌招了招,冷冷地道:“坐下!别丢弃你身为职业投资人该有的操守!难道客户或者投资人否决你的策划方案,你也用这种态度来说服对方改变主意?” e组组长被清荷的话堵住了嘴,找不到反驳的好理由,只得气呼呼地坐来,过了半晌才垂着头嘀咕道:“你是我们的老板不是投资人和客户……” 邹清荷截住他的话尾,平静地说:“都一样!会议上,我不是以你们上司的身份听取、评估你们为方案付出的劳力,而是以一个手握雄厚资金,想要投资自己感兴趣的项目的投资者。你们除了要做出周详的策划案,还要劝服、诱导我出资。被你们说服愿意出资才是你们工作表现的最终结果。” 这名从大公司挖角过来才两个月,曾签下一份利润极高的大合同,对这次策划案志必得,想一口气冲上公司榜首,自认为个人能力相当强的e组组长沉吟了一会儿,缓和语气问:“这份策划案,老板你不满意哪一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高科技领域回资快,利润高,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有绝不动摇的自信是你的优点。”邹清荷微笑着点头,接着又说:“你既然对这份策划相当自信,我准许你以公司或者个人的名义另外寻找投资合作者。但,我代表公司,不会对它进行投资。因为,它对我没有吸引力。至于理由,你应该自己去寻找。” e组组长见邹清荷说到这个份上,站起来朝自己的同伴打了个手势,三人朝门口走去,眼看他就要去拧门把手了,突然回头诚恳地说:“我认为这份策划案十分完美,想不出被否决的理由,请告诉我哪里需要改进。” “完美?”端起茶杯喝茶的邹清荷一口茶喷到茶几上了,连忙抽出纸巾擦拭。“你留下,其他同事先回去休息,明天照常上班。”他等e组组长重新坐下后说:“我们是投资人,不是赌徒也不是欺诈师。我们握有的资金不是个人所有,需要对隐藏在后面的投资者负责,他们拿出资金给我们不是玩游戏也不是打发时间,是为了确实可以得手的利润。的确,你们的策划案看起来有利可图,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就算成功也只是昙花一现。没错,插足高科技领域的确前景不可限量,但我们公司没有支撑此前景的软、硬件。一旦盲目涉足,构建相关的软、硬件,想脱身可不容易,必须得持续长期投资,那将是个无底洞!” e组组长反而被邹清荷说服了,叹了一口气说:“放弃太可惜了。难得这次依诺那种跨了大公司退出中了市场,有工程师暗中找我们接洽,提供先进技术可以申请专利……” 邹清荷笑道:“你啊,需要换一种观念吧,去寻找更好的出路。” “什么?!” 邹清荷慢条斯理地说:“不如借舰出航。” e组组长眼睛一亮,击掌道:“找成熟的科技公司合作,我们抽取提成!” “提成不如换取股份。” “股份?也对,有一定的股份在手可以参与公司经营,能方便掌控。我马上寻找能合作的科技公司。” “寻找的目标放在半成熟的中型科技公司,公司老板有绝对经营权的优先。” “为什么?”e组组长很快转过念头,连忙点头道:“好。” 办公室里只剩下邹清荷一人了,他躺在沙发上,喃喃低语:“工程师主动找上门,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还不是不肯吃半点亏的承秉大哥因为我代替他参加贝里先生的葬礼中了毒,亲自游说对方阵营里的工程师捞回点利润。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浪费他的心血,得把这利润大大扩充……选定的合作者非他莫属!不知那位it精英肯不肯吞下这块大饼,先探探口风……”他跳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拔打手机,“……嗯嗯,没错,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见。”他关上手机重新倒回沙发打算睡觉,内线电话响了, “邹总,您表哥过来了。” “请他进来。” 门打开后,柳下溪向助理道了声谢,提着饭盒进来。他关上门看着憔悴的清荷心痛地说:“工作很辛苦吧,脸完全走形了。” 清荷接过他手里的饭盒,笑道:“正好符合中氰化钾大难不吃的病态形象,可以满足大家探询、审视的猎奇心态。” “胡说!”柳下溪生气地拍打他的头。 清荷放好饭盒,打开一看,眉头拧了起来,“唉,又是些清清淡淡的蔬菜。” 柳下溪带来母亲留下的菜单递给清荷看,说:“我按上面写的去餐馆请厨师炒的味道不差。厨师也说了,这些菜营养搭配均匀对身体很好。” “唉,”清荷叹气,有气无力地挑着米粒往嘴里塞,喃喃道:“没有辣味怎么咽得下饭?” “吃!”柳下溪挟了一大筷菜往他嘴里塞。 清荷鼓着腮帮不情愿地嚼着,食之无味啊。 被他的模样打败了,柳下溪垂下头拍打自己的额头。怎么办?怎么做清荷才肯愉快地吃下这些菜?突然灵光一闪,右拳击打自己的左掌,问清荷:“晚上会回家吃饭吗?” 清荷摇头,道:“下午要见两位客户,晚上约了人喝酒,不回家吃。”他在心里悄悄说:对不起,柳大哥,今晚我要告别柳妈妈的菜单,要随心所欲吃自己爱吃的菜,要弃下你独食。 柳下溪没吭声,快速扒完自己的那份饭菜。见清荷磨磨蹭蹭地挑菜,心不甘情不愿往嘴里送。他站起来,俯在清荷耳边说:“晚饭我会在六点时送到公司来,你要留出时间等我。我,亲自做给你吃。” “呃……”清荷张大嘴,口里的饭粒掉在地上。 “我走了,傍晚六点见。”柳下溪抬高他的下巴,合上他的嘴。 今晚的菜单:芹菜,胡萝卜,西红柿,鸡翅,紫菜鸡蛋汤。菜单上列出了食用的克数,自己也要吃,得买多一倍……进菜市场之前,柳下溪坐在车内翻看菜单铭记在心。他下了车,精神抖擞地迈进市场,首先买芹菜700克,这边摊位上芹菜的叶子少,那边的梗细但叶子多,好,就买叶子多的。胡萝卜800克,那边尾巴尖尖难看,这边的大小不一,没有圆圆胖胖长得整整齐齐的吗?没办法了,只有一个摊位挑一两根好的漂亮的。这里的西红柿不错又圆又大,挑两斤。他走到卖鸡的摊位前,“老板,来两斤鸡翅。” 正在取鸡内脏的店主对他说:“同志,我们这儿的鸡翅不零卖,要么整只鸡,要么半只。” 柳下溪一怔,以前跟清荷进菜市场只买过整只活鸡没专买鸡翅,还真不知道鸡摊不单售鸡翅,温和地问:“我只要鸡翅,去哪儿买?” 店主很忙,懒得应付他,随口道:“绕菜市场转一圈,找得到。” 番外 男人的浪漫09 碰了个软钉子,柳下溪转身就走。他气馁了吗?当然没有!先扫视菜市场,找了个便于观察的好位置。蔬菜类,肉类,鱼类……找到了,卖冻鲜的摊位有鸡翅出售。干紫菜在干货铺,想不到只买100克也有一大包。鸡蛋到处都有,可是价格多样化,挑贵的买吧。全部购齐!柳下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收获物。放进车后行李箱?不好吧,这些菜要吃的。垫了张报纸把菜堆放在副驾位上……等等,鸡蛋容易破碎,得小心轻放,不如挂起来吧。车速不能开得太快,但时间不等人啊!幸好这边离家不远……到了!他把车开进车库,一看表,快下午三点了,能做好饭菜赶在六点前送到清荷手上吗?鸡蛋呢?糟糕,还是破了几只,鸡清鸡黄弄脏了胶袋,不能吃了。他下车后顺手把装鸡蛋的胶袋丢进垃圾桶里。还缺鸡蛋……记得小区里的超市有鸡蛋买,蠢啊,一开始就应该留着它来这里买。 重新买了鸡蛋,柳下溪回到家把买来的菜放进厨房,挽起衣袖系上围裙,先洗菜……芹菜怎么炒?清荷以前炒过芹菜吗?有,芹菜炒肉,炒出来很好吃,好像没有单炒芹菜吃过。胡萝卜呢?切成圆块炖肉骨头,有时也会拿它刨花装饰菜盘。西红柿,清荷不爱吃,只有小黑皮和三哥在时,才切成片用砂糖腌渍好端出来当成饭后甜点……大部分的菜洗好,只剩下紫菜,一张张的,不知要用多少,十张够不够?放进洗菜篮用水一冲……软了,散了,从篮子的缝隙里漏了出去。糟糕,下水口被堵住。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就着围裙把湿手擦干,掏出手机一看里面有条清荷的留言:六点半我会到家,不用送饭过来。 “等你”,他回了两个字,暗想:很好,这下不必担心时间不够用了。清理完堵住下水口的紫菜,看表,转眼耗掉了四十分钟……先切菜还是先涮锅?等等,先要考虑清楚菜怎么炒才好吃,只有解决了这个难题,接下来才可以做到心手合一,事半功倍! 找人咨询?问不出口……对了!可以去网上查一查,看有没有炒菜的具体做法。有了这个想法,笼罩在心里的阴云立即散开马上跑进书房打开电脑。最难做的是鸡翅吧……有了!这个不错,可乐鸡翅的做法,原料:鸡翅,可乐一罐,葱,姜,油,盐适量――不难做,操作步骤简单。家里没有可乐,葱和姜,等下再买吧,先抄下来。再查查其他菜的做法,把缺的配料一起购齐。输入关键字,搜寻不到……找不到其他菜的做法(那年头,网络搜寻功能还没今天这么广泛)……应该跟炒鸡翅的步骤差不多,只是原材料不同而已,比喻说可乐只能放进鸡翅里。 走出门进了电梯才发现围裙还系在身上,他连忙倒回家取下围裙整理好衣服重新出门……葱、姜超市都有,做菜一罐可乐够了。明天小勇他们会来,小孩子可能喜欢,买一箱放在家里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一打开家门,就听到客厅里的电话在狂响。邹父他们已经从老家出发了吗?记得前往长沙的晚班船是傍晚六点多,现在才刚过四点……电话是小黑皮打来的,“六叔,我来你们家吃晚饭。” “小叔今天很忙,没时间回家做晚饭。”柳下溪婉言拒绝。 “这样啊。”小黑皮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吃了晚饭再来。” “好啊。”柳下溪松了一口气。 小黑皮没挂电话,停顿了一下又问:“小勇他们明天会到吧?” “嗯,没错。”柳下溪查过航班了,他们明晚七点多能到首都机场。 “好想早点见到小勇……” “明天就能见面了。”叔侄俩对着电话可聊的话题不多,等小黑皮先挂电话,柳下溪奔去书房拿了抄下来的做菜操作步骤。他系上围裙回到厨房,看着灶台上摆满的菜决定先把菜切好。 切好的芹菜一只碟子装不下用两只;胡萝卜切圆片,厚度一致码在碟子里;切西红柿有点麻烦,汁液在砧板上流动;葱切细碎点,姜切成片;紫菜看样子不用切,丢掉漏出去的还剩有一海碗;需要鸡蛋几只?以前清荷烫蛋皮时,自己帮忙搅拌过,这个算拿手吧。他再拿一只海碗,一口气打了六只蛋,用筷子一搅,啊,有点多,荡出来了,搅拌的幅度得小一些。 涮锅,点火。 先炒什么?按顺序来吧。 通用的炒菜步骤应该是:“炒锅里放一点油,烧热后将葱、姜烧出香味,放入菜翻炒一会”,“大火烧熟,再以文火慢炖”,“ 放入适量的盐就可以起锅了”。尽是些含糊不清的字眼,“一点油”,“烧出香味”,“翻炒一会”――文火是指……与大火对应的话应该是火比较小,适量的盐……多少称之为适量? 锅里倒入了油,伴着洗锅没倒尽的水“滋滋”作响,油花四溅。他连忙把葱、姜片一齐丢进锅里,不一会儿葱绿的葱变了颜色,姜片随着油起舞,香味溢出来了。两碟芹菜倒进锅,翻,翻翻,有些菜跑到锅外掉在灶台上,灶台脏了。烧熟需要多长时间?叶子变了颜色应该就是熟了吧?好,拧小火,“慢炖”的意思是什么?慢慢炖?可乐鸡翅是加入可乐没过翅中为宜,炒芹菜的话是加水慢炖吗?应该是!加水漫过芹菜吧。 客厅里的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是李果打来的,告诉他马上出发,约好等他们到长沙后再打电话过来。 噫?锅里的水没见少……应该熟了吧,放盐,汤不少不能用碟子装,用海碗。好,做好了一道菜摆上餐桌,用保鲜纸封着别让菜凉了。 擦灶台涮锅子,接下来一回生二回熟,炒胡萝卜不再手忙脚乱了。 胡萝卜好了,西红柿也做好了。 可乐鸡翅好做,列有详细的步骤……只是做出的成品难看而已,烧干的可乐结成黑痂糊在鸡翅上,虽然随后再加入一些,颜色却已经抢救不过来。 只剩下紫菜鸡蛋汤,啊,忘记煮饭了。别慌别慌,不到六点,现在煮还来得及。 洗米煮饭,开始炒紫菜。紫菜不好炒,黏锅黏铲一下子就焦了,赶快加水倒入鸡蛋,慢慢炖……放盐,盛起来。他长吁了一口气,就着围裙擦拭满头大汗。 六点二十三分清荷回到家,站在厨房门口往里一瞧,大个子的柳大哥系着围裙拖地,回头见到他送上从没见过的憨笑,说:“马上可以吃饭了,先去洗手,我来盛饭。” “好。”清荷瞄了一眼餐桌,哟嗬,清一色的大海碗数量不少看起来很丰富,能吃得完吗?只是,干嘛用保鲜纸封着? 坐上餐桌,看着这些菜,一样试过一筷后,清荷的双眼泛出了水花。 柳下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战战兢兢地伸出筷子,轻声问:“很难吃?” “不是,”清荷拼命摇头,一边大口吃饭大筷挟菜一边泪流满面。 烧焦的紫菜有苦味,有的味淡,有的包裹着盐难吃得吞不下;胡萝卜中间没煮透,咬起来脆生生;芹菜煮得太烂,那味道不知该怎么形容;西红柿太咸了,而且很酸;鸡翅,唉,鸡翅,这都是些什么味儿呀。柳下溪的脸时青时紫,放下筷子站起来,说:“我们去外面吃。” 清荷摇头,吞下嘴里的饭菜,擦掉眼泪笑道:“里面有你的心意在,菜很好吃,很美味。” “清荷……”柳下溪说不出话来。 饱食了一餐,清荷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柳大哥,我眯一下眼,约了人九点半见面,你八点半叫醒我。” “很累吧?回床上睡去。”柳下溪泡好杯热茶端过来坐在扶手上。 “睡在床上怕舍不得起来。我爸他们明天什么时候到?” “晚上七点多,我去接就行了。今晚的应酬很重要?不能延期?” “不能,有些事得趁热打铁,迟了错失商机。柳大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均不出太多的时间陪爸爸,你替我多尽孝道。” “那是当然。闭上眼睛睡吧,到时间叫你。” 清荷抓住柳下溪的手,“陪我。还有,我会照柳妈妈的菜单认真吃饭。你,别进厨房了,围裙不衬你。” “委屈你了……” “哪儿的话,我很高兴,你为了我花尽心事做不擅长的事。” 柳下溪苦笑道:“看来炒菜也需要天份,光有心还不够。你以后有空多教教我。” “不想教会你。” “为什么?” “呵呵,你的胃只能依赖我。” “浪漫是什么?就是清荷忙碌一天,回到家里看着平时不善厨艺的柳大哥也系上了围裙,桌上摆着看起来很难吃的菜,只得含着泪以柳大哥脸上憨憨的笑当成拌饭的菜,慢慢咀嚼那种幸福……”(谪自度娘加以窜改) 番外 小勇进京01 胡莞明接走清荷没过多久,小黑皮带着巧巧由三哥的司机兼保镖老黄陪同出现在柳下溪家里。 “六叔,我来了。”小黑皮换了室内拖鞋,取下他的书包,高高兴兴地跟柳下溪打招呼。 “欢迎。”柳下溪微笑着轻拍他的后脑勺,顺手接过老黄提来代表齐家老太太心意的礼物。有段时间没见,小黑皮没继续长个子神态的变化倒不小,表情变得丰富多彩,看来齐宁让他跟童心未泯的齐老太太一起生活是对的。 “汪汪”,跟在小黑皮脚边的巧巧不甘心被冷落,呲着牙齿敌视柳下溪。 “巧巧长大了。”它的吠声成功引起了柳下溪的注意,他弯腰轻拍它的头。 这气味……熟悉!巧巧仿佛记起了柳下溪是谁,窜过去绕着他的脚脖子转圈圈。 有些口渴的小黑皮打开冰箱拿了罐冰过的可乐,回头问:“六叔,累不累?” “不累。”柳下溪挑眉,反问:“你小爸怎样了?” “小爸?他回家后马上跟爸爸出去旅游了。”小黑皮颇有些迷惘地看着六叔。 “柳处长,三少家没长辈在,老太太希望今晚小黑皮住在你们家。”跟在他身后的老黄连忙朝柳下溪呶嘴和使眼色,暗示他齐宁受伤的事还瞒着小黑皮。 “好啊。”柳下溪耸耸肩。 “六叔,我们去逛夜市,买礼物送给小勇好不好?”一直期待着挨到今天才放暑假的小黑皮如同破笼的飞鸟,那兴奋的心情怎么也压制不下来。 “好啊。”柳下溪点头应承。清荷的家人明天就到,家里需要准备一些待客的水果与饮料。既然管家的清荷工作繁忙腾不出时间准备,这些事就由他来一手包办…… 逛夜市……想早点下班回家的老黄连忙插嘴道:“柳齐,送小勇的礼物最好等你们熟悉,变成好朋友,清楚他的喜好再买来送他会更有诚意。你看,这次你小爸出差回来送你爸爸来自法了的红酒,你爸爸很高兴;你奶奶亲自绣了条很漂亮的围巾给你爸爸,你爸爸不高兴。同样是礼物,不合心意的就不会喜欢。” “是这样的吗?”小黑皮想了想,觉得黄叔叔的话很有道理。 “今天很晚了,早点睡,明早小黑皮陪六叔去市场买水果和饮料。” “好的。”小黑皮是个不需要大人操心的好孩子。听话地带着巧巧拎着自己的书包去客房写暑假作业。 老黄走后,柳下溪翻看了齐老太太的礼物:一件女式白绸缎手工绣花的旗袍外加一条绣花手帕,一套藏青色中式休闲服,一套小码男式西服,一套绣有卡通角色的儿童夏装。里面夹了封信。信封花俏,信纸有香味,上面写着:“送给小邹家人的小小礼物,请笑纳。” 老太太写得一手好字……柳下溪打电话过去道谢,老太太笑道:“哪天空出时间,大家见见面吧。” “好的,您太客气了。” 老太太嗔道:“你这孩子说话才见外!我把小邹当成第四个儿子,别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哦。” 母亲的权利吗?柳下溪搁下电话轻拍额头,迟疑了一下重新拿起话筒,这一次是打给母亲的。 清荷的家人明晚会到?柳母稍有些吃惊,马上问:“订在哪家酒楼吃饭?你爸下去视察明晚赶不回来……他们会在北京呆多久?” “酒楼还没订好,等清荷回来决定。他们打算在这边过完暑假才走。”一到北京就安排家长们见面有点操之过急,万一不小心破坏气氛,彼此留下心结以后去弥补会很难,柳下溪想了想,又说:“妈,等他们到后大家约个时间再见面吧。” 柳母在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吧。等你爸回来了,我们一起过来。” 清荷过了午夜才到家,身上带着很重的酒味。瞧他那张愉快的脸,想必今晚的应酬达到了目的。躺在床上等他回家的柳下溪坐起来拿吹风筒给他吹湿头发,问:“明晚订在哪里吃饭?” “家里。” “噫?” 清荷说:“你去机场接他们,我下班回家做饭。请他们去外面吃,我爸肯定会骂我浪费啦。” “哇,哇哇……”一直闹腾不停的小勇,跪在椅子上,双手拍打机窗,鼻尖撞击玻璃,圆溜溜的大眼盯着窗外。瞧他那模样,想弄破玻璃把头伸出去。坐在他身边晕机的邹父自顾不暇,一手扯着小勇的裤腰带,一边捂着呕吐袋,只能有气无力地嚷道:“小勇,别打玻璃,弄坏了赔不起。”想不到他开了一辈子的汽车,坐飞机会晕。 胆子不大的李果头一次坐飞机,最初的新奇感过去后,被飞机腾空时产生的眩晕吓破了胆,闭着眼睛一直紧张地捏着老婆的手,生怕好好的飞机会掉下去,没过多久就会问一次:“到了没,还要多久?” 镇定的邹秋菊看着没出息的丈夫,不安份的儿子,难受的父亲只能无可奈何地摇头,抱歉地冲着专为头等舱服务的漂亮空姐微笑。 到了,终于到了。 飞机安全降落,这一家三代四口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勇别跑!李果,看住儿子!我跟爸去取行李,留在原地等我们。”邹秋菊拎住小勇的后衣领,制止他乱窜后丢给李果看管。 “小勇,乖啊,听话。”飞机降落那会儿李果耳朵轰隆隆响听不到声音,这会儿虽然能听清了,但耳朵里痒痒的,机场大厅人来人往怕丢脸不敢掏十分难受,加上两只手还得紧扼着精力充沛的儿子,浑身不是滋味。 “叮叮叮”手机欢乐地响了。李果蹲下,一手圈住儿子一手拿手机。 “李果!”前来接人的柳下溪已经看到他们父子俩了。 “柳哥!”李果高兴地站起来扬手。 小勇获得自由,立即跳开朝自己瞄准的目标(四面是玻璃的电梯)跑去,眼看就要到了,没料到两只胳膊被人钳住,身后有人对他说:“小勇,要乖哦,不能乱跑。” 小勇蹦着两只不安分的脚,一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噘起嘴朝他吐舌头,眨着大得吓人的双眼说:“哇,你谁呀!放开我。” 小勇不认识自己?!深受打击的小黑皮盯着小勇长长的睫毛,认真地说:“我是你哥哥柳齐。” “哥哥?”小勇疑惑了,歪扬着小脑袋瓜子挑动那对淡淡浅浅的眉毛,双眼不停地眨啊眨。 小黑皮不眨眼地打量小勇――比相片更好看更可爱啦,小小的脸,非常非常小的脸;鼻子也是小小的,下巴尖尖的,嘴巴好可爱,像樱桃也;只有眼睛超级超级的大,睫毛很长很长……皮肤白白的,跟牛奶一样白;脖子细细的,手臂也是细细的,就连穿着凉鞋的脚也是细细小小的;头发软软的覆盖在头上,忍不住摸了一下,真的很软哩,跟巧巧的毛一样软哩。 “哥哥?!”小勇双臂被小黑皮松开后,注意力完全被这个新出现的哥哥吸引,双手反在背后十指绞在一起,围绕着小黑皮绕了一圈,小黑皮也跟着他转圈,看来看去彼此只看到正面。 “小勇不能乱跑哦,人多,丢了怎么办?”懂事的小黑皮拖住小勇的手……好小的手哦。 “可是,那个……”陌生的地方太多新奇可以瞧,小勇恋恋不舍地四处张望。 “我陪你就不会丢啦。”小黑皮安慰他道,陪他看电梯。“去哪儿跟着我就对。我有手机,六叔他们见不到我们可以打手机找到我们。”小黑皮一手牵着他,一手拿出红色外壳的手机给他看。 “好想要哦。”小勇羡慕地把空着的左手食指含在嘴里。 “我送一支手机给你好不好?” “好。”小勇高兴地点头。 小黑皮拎下小勇嘴里的食指,说:“小勇,手指不能含在嘴里,不卫生,上面有细菌。” “小黑皮,小勇,走。”汇合了邹氏父女,柳下溪,老黄和李果抗着他们沉重的行李过来叫他们。 “小勇,我们先走。”小黑皮小跑着和蹦蹦跳跳的小勇当先锋。 “哥,那孩子是?”邹秋菊问柳下溪。 “三哥的儿子。” “去过我们家的三哥?长得跟他一点也不像。” “是养子。他一直盼望着小勇过来,很懂事的一个孩子。有他照顾小勇,你们不用担心。” 想到人多,柳下溪特意租了辆九人座的商旅车。老黄不放心小黑皮,硬要跟着来开车。 “哪是什么呀。”天色暗,跑到车边,小勇看到一坨毛茸茸的东西贴在车窗上,吓了一跳躲在小黑皮身后,伸出脑袋不停地打量着,看清楚了,是只狗。他的胆子立即大起来,跑过去,脸对贴着窗户朝里面的狗狗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吐舌头。 “汪汪!”狗狗也伸出长舌朝他吠着。 “哇哇哇”小勇不甘示弱,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叫。 “小勇,它是我的朋友巧巧,你们也要做好朋友。” 番外小勇进京02 “嗯!”小勇回头看他,两眼成弯月,很用力地点点头。 老黄过来放下行李打开车门,巧巧从车上窜下来摆着尾巴打量小勇。 “走,我们回家。”小黑皮牵着小勇的手率先上车。 来了一堆陌生人,巧巧依个儿嗅大家的气味最后才跳上车,看到自己的小主人跟新来的家伙坐在一起,不高兴地轻吠一声跳过去挤在两人中间。 “狗狗。”小勇很喜欢这只狗狗,一会儿摸摸背毛,一会儿轻捏狗狗的耳朵。 “巧巧,叫它巧巧。”小黑皮纠正道。 “巧巧,你好啊。”小勇立即更正,拉住巧巧搭在椅背上的前爪摇了摇。 后座,俩新认识的孩子围绕着巧巧这个话题吱吱喳喳聊个没完。前座邹秋菊累了,有人来接安下心闭着眼睛打盹,李果倒是恢复了精神,盯着窗外看沿途的夜景。 柳下溪和邹父坐在中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邹父原本话就不多,上了年纪又经历了长途旅行,疲惫挂在脸上。擅长察言观色的柳下溪体贴地轻语:“爸,您睡一会儿,到了再叫您。” “没事,”邹父强撑精神,很久没见的儿子没来机场接人,心里有点失望。而且这些天打电话也总是找不到人,心里不踏实,忍耐到现在才问:“小柳,清荷他――工作是不是很忙?”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前因后果解释起来很难……柳下溪微笑道:“还好,不算太忙。他下班回家去做饭了,在家里等着我们。”家人来北京,清荷比谁都激动,今天起得非常早,上班之前买回新鲜水果以箱为单位,中午差胡莞明送回一箱箱的饮料和零食,整洁又宽敞的客厅被这些箱子占据了不少空间。 想到很快能见到儿子,邹父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回头看着他问:“你呢?工作忙不忙?” 柳下溪笑道:“还行,正巧还有三个星期的大假。” 餐桌上摆了满桌子菜,有段时间没展现厨艺的邹清荷解下围裙洗净双手偷菜吃,久违的辣味吃起来真爽,边吃边四处偷瞧,生怕柳大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指责他偷嘴。 这一幕被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胡莞明看到,不由得垂下头偷笑,过了半晌才说:“我先回去了。” “吃了饭再回去吧。”已经擦净嘴的邹清荷急忙挽留他。 “不了。”胡莞明客气地拒绝。老板跑去度假的一个星期,他也跟着放了假,昨天下午才回公司上班。 “等我一下。”邹清荷知道他固执,连忙拿出饭盒给他打包饭菜,附送一瓶长城干红和一胶袋水果。 “谢谢。”胡莞明没有拒绝老板的好意。 “别客气,今天辛苦你了。”邹清荷一边看表一边计算从机场回来的时间。柳大哥接到人后打电话回来过,差不多快到家了。 目送胡莞明开走自己的车,邹清荷双手兜在裤袋里守着小区的大门,多少有些后悔没去机场接人。准备晚餐嘛可以请厨师到家做,先前怎么没通这个呢?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柳大哥发短信,询问他们到哪里了。 回复来得很快,“大约五六分钟能到。” “我爸他们还好吧?” “他们都睡了,可能是旅途太疲劳。”柳下溪扫了一下车内众人,除了他和司机老黄之外都在打盹,精力充沛的小黑皮和小勇头靠在一起睡得很香。 来了!车驶进小区,停在邹清荷身边。车门打开,他站着没动,抑制不住颤抖的声音轻呼:“姐,姐夫,爸!” 先下车的邹秋菊借着灯光打量弟弟,容貌没有变化但气质改变了,他已经融入这座大城市,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弟弟,有些陌生有些遥远。不知怎么的,一股淡淡的酸涩涌上心头,莫名的惆怅感铭印在心底,眼眶不自觉地潮湿起来,想确认他的存在,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姐!”邹清荷有些诧异,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 是环境的原故吗?上次他回老家感觉不是这来的……邹秋菊排除杂念展颜笑道:“看到你,觉得自己老了。” “怎么会?”邹清荷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姐姐,依旧漂亮的脸气色很好,身体也没走形,看起来风彩依旧嘛。 邹秋菊侧着脸凑到弟弟眼前,指着自己眼角浅淡的鱼尾纹说:“瞧瞧,眼角有皱纹了。” 跟着她身后下车的李果连忙道:“没有没有,哪有皱纹!” “爸,路上辛苦了。”邹清荷弃下姐姐去搀扶刚下车的父亲。 “不辛苦。”看到儿子,邹父眉眼之间涌出憨笑。 柳下溪抱着熟睡中的小勇下了车,见父子俩都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笑道:“回家吃饭,大家都饿了。” 李果想去提行李,老黄笑道:“您是客人,先上去,行李我来提。”他跟这小区的保安混得熟,帮个小忙提提行李,保安们从来不会拒绝。 这小区当年推出时是排得上号的豪宅区,现在外表虽然不光鲜,但内里很有看头。柳下溪他们的家是顶层单梯独户,内部方正宽敞明亮,室内色彩和家私全染上主人们的个性显得清雅精致,楼层又高,各个阳台加起来称得上360度全景尽收揽于眼底。 无视香喷喷的饭菜在桌上,邹秋菊和李果由柳下溪带领着先参观;小黑皮喂饱了巧巧弄醒躺在沙发上的小勇,小勇坐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眼,茫然地看着陌生的环境;只有邹清荷跟父亲坐在餐桌边喝着小酒闲聊家常,见大家一直不过来吃饭,邹清荷站起来拍着双掌道:“都过来吃饭!再不吃菜都凉了。” 在他的吆喝下,大家围了过来。在老家各种吃吃喝喝的场合中扮演杂工角色的女婿李果最殷勤,站起来给大家倒酒杯,男人们喝白酒,老婆是红酒,俩孩子是橙汁,举起杯子说:“为全家团圆干杯!” “干杯!”大家的杯子碰在一起。 小黑皮盯着红酒遗憾地舔嘴唇,小声嘀咕道:“要是爸爸跟小爸也在就好了。” 小勇的瞌睡虫被赶跑,喝了饮料,吃了几口饭菜此时已经恢复精神,偷偷打量坐在对面的两个大人,以前在家里看过他们的相片,妈妈、外公、爸爸告诉过他,脸大的是大舅,脸小的是小舅。大舅先前已经见过,小舅……见他望向自己,便露出牙齿冲他笑。 “小勇,叫人,那是小舅。”坐在他右边的妈妈笑咪咪地跟他说。 小勇张了张嘴,轻轻唤道:“小舅。” 这一声“小舅”叫得很甜,邹清荷高兴地想起两次回老家小勇更亲近三哥,三哥不在,小勇总算正眼看他。站起来绕到小勇身边伸手摸他的头,接着从裤袋里掏出两个厚厚的红包塞在小勇手上。“嗯,小勇长大了。” 红包?!过年的时候才能收到也。很厚很大的红包,而且是两个!小勇笑得两眼成为小月牙,“小舅!”接着两眼放光地盯着柳下溪,甜甜叫道:“大舅!” 柳下溪看到小勇眼里的金光头皮发麻,他身上没有红包,清荷给出的双红包其中一个是他的份…… 儿子的那点小心眼被邹秋菊看破,挟了两块鸡肉放在儿子的碗里,尴尬地拿筷子敲儿子的头,说:“小勇,快吃饭!” 小勇被妈妈打了委屈地嘟起小嘴,小黑皮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连忙跑去客厅拿了罐橘子汁塞在他手上,安抚地轻拍他的头。 邹父脸上挂着脸,喝了几杯酒脸色变红,见儿子只挟青菜吃,心痛他,给他挟鱼挟肉挟鸡腿。柳下溪发现清荷高高兴兴吃着这些放了大量辣椒的菜,不动声色把邹父挟的菜挪到自己碗里,再给清荷换上蔬菜,清荷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这一幕令远道而来的邹家客人迷惑不解,尤其是邹父,以为自己没给柳下溪挟菜,有厚此薄彼的嫌疑。 柳下溪连忙解释道:“最近清荷的肠胃不好,医生吩咐他只能吃清淡的。” 邹父放下筷子担忧地问:“肠胃不好?是胃病么?” “不是!”清荷瞪了柳下溪一眼,连忙摇头。 聪明的邹秋菊恍然大悟,说出答案:“你得了痔疮!” “痔疮?!不是,怎么可能。”邹清荷哭笑不得,这哪跟哪啊。 面对追问的目光,不方便说出真相的柳下溪只好扯谎:“前一段时间――清荷在外面应酬食物中毒……” “嗯嗯,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还是家里做的吃起来放心!”李果点头。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邹清荷端起来斟满酒的杯子,说:“都过去了,来,喝酒。” “肠胃不好别喝酒,要爱惜身体。”邹父夺过儿子手里的酒杯,仰头往嘴里灌。他这一生已经别无所求,眼前的儿女都很幸福,希望他们无病无灾,平安就好。 吃完饭,旅途中耗尽精力的小勇犯,柳下溪送他们去三哥家。留下清荷照顾微醺的父亲住客房。 番外小勇进京03 父亲熟睡后邹清荷才回到卧室,一瞧:呵呵,柳大哥盘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攻略北京名胜的旅游宣传册子。不打搅他,先洗澡去! 他洗完澡回来,只见柳大哥左右两手各持一份册子,左望望右瞧瞧似乎拿不定主意。他走过去坐在床上,往后一倒靠在柳下溪的肩膀上,调侃道:“导游先生,碰上难题了?” “嗯,北京名胜多,有些地方我也没去过。虽然不担心时间不够,但考虑到他们的年龄、体力、爱好,没办法面面俱到。”柳下溪的确很为难,想拟出完美的出行计划不容易啊。 柳大哥有时认真过了头……清荷把铺摊在床上的地图和旅游册子收拢在一起放在床头柜上,笑道:“别想得太复杂,由他们自己选择想去的地方吧。明天在家休息一天,让他们先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我爸呢,想去的地方应该不够,对购物也没兴趣,肯定事事迁就小勇。小勇还小,更喜欢玩,可以听听小黑皮的意见。姐姐他们可能更喜欢瞧新鲜瞧热闹……慢慢来吧,周未我会陪爸找个地方钓鱼,你呢带着小勇他们去儿童乐园。” “好,”柳下溪按熄了壁灯,突然想起有紧要的事还没跟他商量,“清荷,我妈和齐家老太太分别想约大家见个面,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见面?齐老太太还好说,柳母则……清荷有些踌躇。上次柳母来,好心照顾他们三餐,自己却没跟她老人家打声招呼就和柳大哥跑路了,没跟她道谢也没道歉心里有愧,没办法堂堂正正面对她。但不能躲,面还是得见,太迟了更不行――打定主意,便说:“就这个星期天吧,齐老太太约在下个周未。” “好,要我跟你爸先提提吗?” “我来说吧。”清荷也了,打起呵欠来。他闭上眼睛没有马上沉入梦乡,“柳大哥,探探姐夫的口风,看他想不想今后留在北京发展。”他有私心的,当年在老家拼命啃书想考上一流大学找份好工作,有了经济基础把家人接到一起生活。以前回老家说过这事,父亲固执不肯点头答应。如果姐姐他们动了心,带着小勇一起来,父亲也只能一起来了。 清荷的这点心思,柳下溪一直都知道。他把清荷圈进怀里,笑道:“知道了。你别急躁,慢慢来。”他的看法跟清荷不一样,觉得距离远近斩不断亲情、血缘的羁绊。李果夫妇对邹父很好,还有外孙在身边,他老人家晚年很幸福。南水县离北京又远,自己和清荷在一起不是人人能理解,总会惹来一些闲言碎语,加上常常卷入危险事件,身在远方的老人家听不到看不到反而没有心里负担,不用为他们操心。 当了妈妈后,以家庭主妇为职业的邹秋菊一向起得早。在陌生的环境醒得早却没有起床,听到客厅有动静才下了床。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丈夫,整了整仪容打开房门,客厅里没有人,茶几上放满了点心和水果。这些东西昨晚没有,柳哥或者清荷来过?小勇睡的房间门没关,她走到门口一瞧,床上儿子熟得香甜,平时总爱蹬被子的他今早被子好好地盖在身上,枕头上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她挑了挑眉,心想:回家后小勇肯定嚷着要养狗。小黑皮不在房间里,那么茶几上的东西是他摆放的。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听柳哥说他比小勇大不了多少,两人一比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被宠坏了。 她洗漱完毕进了厨房,这里干净得过了份,让人不敢开炉生火做饭。冰箱很大,都是些饮料和零食,没有做早餐的材料。 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她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接了,“喂,哪位。” 打电话来的是清荷,听到她的声音后说:“姐,是我,早餐想吃什么?” 邹秋菊张口就道:“随便。”突然记起昨晚提到弟弟曾经食物中毒过,外食靠不住,便说:“别买外食,我来做。” 邹清荷也没把姐姐当客人对待,“好,我在楼下等你,带你去附近的菜市场。” 邹秋菊回客房摇醒丈夫,要他等儿子醒了带去弟弟家。 她下楼来,弟弟站在一辆车旁等他,走过去围着车转了一个圈,不晓得这车贵不贵,问:“你的?” “柳大哥的。”清荷给她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手势,笑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三哥家住得还习惯吗?” 邹秋菊实话实说,笑道:“太干净了,哪儿都不敢碰。” “没关系,当自个儿的家就好。三哥他们不会在意。” 邹秋菊撇下这个话题,问:“爸起床了没有?” “起了,在弄花花草草。”父亲闲不住,比他起得早,坐在客厅发呆。他带父亲去天台,母亲的骨灰罐供在有遮篷的花架下,烧了三柱香后,父亲留在上面,给花坛、花盆翻土浇水。 有件事一直横在邹秋菊心里,很多次想问都没说出口,此刻姐弟独处,忍不住问:“柳哥的父母对你好不好?” 清荷扬了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笑道:“很好。”怕姐姐不相信,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正是柳母列出的营养菜单,说:“柳妈妈知道我食物中毒,特意为我安排的。” “那就好!”邹秋菊高兴地连连点头,弟弟的情况最怕被长辈非难,没有长辈支撑的婚姻当晚辈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星期天,柳爸柳妈过来跟你们见面。下个周未,齐宁的妈妈要见你们。对了,齐老太太送了礼物过来,等下拿给你们。” 车开出小区,邹家姐弟眼尖,看到小黑皮和柳哥一前一后跑回来。清荷放慢车速摇下车窗跟他们打招呼。 “去买菜?我去吧。”柳下溪担心清荷上班会迟到,换下他。 邹清荷跟小黑皮一起回到小区,小黑皮颦着眉头似乎有话要讲,却不肯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邹清荷见他那样,忍不住逗他:“小黑皮,跟小勇吵架了?” “才不是!”小黑皮摇头,道:“小勇他……”小勇睡觉不安份,喜欢蹬被子,一夜上要给他盖很多次,很容易感冒啦。这些话小黑皮说不出口。 等了半天没下文,邹清荷只好出声问:“他怎么啦?” 小黑皮以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说:“没人看着不行,跟爸爸一样。” “啊?!”邹清荷长出无意义的惊叹声。 清荷跟着小黑皮到三哥家。摆在茶几上的点心明显有人动过,一杯橙汁被人喝了一半。客房的门开着,李果和衣倒在床上,呵呵,肯定是起床后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小黑皮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巧巧立即跳下床朝他扑过来,小勇又蹬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捏成拳摆在脸前,睡衣掀起来,雪白的小肚子露出来了。 他朝床边走去,巧巧动作更快,一个箭步跳上床,垂着头拱小勇的肚皮。 小勇被它闹醒了,翻身坐起,微张着嘴茫然地看着他们。眼睛眨了眨,随后摆头四处瞧,似乎想不起这里哪里。眼前的小哥哥认识,立即笑了,一把抱住巧巧,下巴搁在巧巧背上冲着小黑皮甜甜唤道:“哥哥。”接着又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昨天已经告诉过他也,小黑皮脚步踉跄,身子一歪跌落在床沿上,摸着小勇的头很有耐心地说:“小勇,哥哥叫柳齐。”他怕小勇又会忘记,拿出格子本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教小勇认字重写自己的名字。跟他的字一比较,小勇把那两个字写得――真丑。比起写字,小勇更喜欢陪巧巧玩,而巧巧也接纳了他,闹起来把隔壁的李果吵醒了。 小黑皮是非常称职的东道主,他为小勇准备了造型可爱的牙齿与水果味的牙膏还有史努比的毛巾,这些小勇都很喜欢。他头上的鸟窝被小黑皮用三哥的梳子一梳,立即服服帖帖盖住小脑袋,再换上齐老太太送的新衣服……清荷捂住了眼睛,没注意这套卡通味十足的童装衣袖和下摆还有蕾丝边,穿上这套衣服,小勇变成了精致的洋娃娃。 小勇还没到分辨衣着美丑的年龄,不是很在意。 小黑皮看着他,眼睛亮得像小灯泡。跑前跑后给他递吃递喝,那副殷勤的样子简直就是齐宁附身。 牛奶?塞了满嘴动物造型小饼干的小勇拼命摇头坚决不喝。 小黑皮瞄了一眼矮矮的李爸爸,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勇不想长得跟六叔一样高吗?” 六叔是谁?小勇心里有疑问,但满嘴的饼干妨碍说话。但长得高高大大是每个小孩子的愿望就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喝牛奶就能长高哦。”小黑皮哄着他喝。 邹清荷看着直摇头,暗想:小黑皮继承了齐宁的衣钵。 出了电梯,巧巧往前冲,俩孩子嘻嘻哈哈追在它身后。 邹清荷问李果:“姐夫,想去哪儿玩?” 一直被人忽视的李果立即回答:“天安门、故宫、人民纪念堂、颐和园、长城、十三陵……” 清荷笑了起来,这回答跟他初来北京时差不多。 番外小勇进京04 李果是那种上一刻处于垂死状态,下一刻听到感兴趣的事就能生龙活虎的人种。他来北京,名义上是随老婆、岳父探亲,心中的主旨是来首都观光,兴奋的心情跟他儿子小勇一个样。要知道他一年到头出差的机会少,结婚那会儿连旅游蜜月也没尝试过,圈在狭窄的小地方,对外界有着浓烈的好奇心。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来到北京,小舅子又提起这个话题,哪能按捺得住?往常只能在电视里看到威武的天安门,现在可以近距离观望;还有古装剧里的皇宫、御花园,以平民百姓的身份感受昔日皇家奢华,那种高昂的心情是皇城根儿下的居民理解不了的。想去!拖家带口的他又作不了主,只能指望小舅子了。可是,小舅子今天得上班,不会带他们出门的。 邹清荷带着他们回到家,父亲正在客厅里整理行李,带的换洗衣服不多,余下的都是些腊肉腊鱼还有腌辣萝卜等小吃,似乎拿不定主意该把带来的东西放哪儿。 辣大头萝卜根须――看得清荷狂流口水。他乘父亲没注意偷拿了一罐,回头却撞上姐夫的视线,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李果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清荷溜回书房,把偷来的辣大头萝卜根须塞进自己的公事包,拎着包若无其事地下了楼。这时去买做早餐材料的人回来了。姐姐在厨房忙碌,制作早餐;柳大哥把父亲带来的东西收捡好;小黑皮和小勇躲在健身房玩他们能动的器械,小孩子嘛,一刻都闲不下来;姐夫在看旅游册子,那表情写着:这些地方都想去瞧瞧。 清荷拿了瓶矿泉水走到父亲身边刚准备说话,他的手机响了,是胡莞明已经到了楼下来载他去上班。 清荷跟小胡的对话飘进柳下溪耳里,见他挂了电话没马上下去,以为他挂念着家人,便说:“你去上班吧,家里有我呢。餐桌上有你的早餐,记得带上。” 邹清荷扫了一眼热切关注旅游册子的姐夫,轻声对柳下溪说:“可能要改变计划,姐夫今天就想出去逛逛。” “明白!今天就在市内逛逛。”柳下溪也看出来。想了想,觉得只要不爬山不攀登长城,也不累着这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邹父小心观察柳下溪的一言一行,知道他很体贴儿子,心里高兴,却不知说些啥恰当,看着看着心里暖烘烘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没注意李果凑到身边,低声说:“爸,吃了早饭我们去天安门瞧瞧。” “好好好。”邹父没听清楚女婿说什么,只是点头称好。 得到岳父应承,李果乐得脸上开花,窜到柳下溪面前,讨好地说:“柳哥,吃完饭带我们去天安门瞧瞧。” “行啊。”长辈都答应,想尽孝的晚辈当然不会不知趣的反对。 大多数人赞同,邹秋菊也不会有意见。她呢,对观光旅游兴趣不大,只想看看弟弟生活得怎样。 得知能出去玩,小勇很高兴,早餐胡乱地往嘴里塞。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柳下溪,知道他是大舅,想起昨晚厚厚的两个红包,心里越发高兴起来,吃一口便抬头朝柳下溪笑一笑。 柳下溪是特有眼色的人,小孩子的心思自然能看透。今早起床后找清荷要了两红包放进口袋里,打算等小勇再次开口叫他“大舅”时就拿出来。小勇朝他笑,心里很受用,好几次想把红包掏出来给他。小勇呢,是他爸妈的结合体,容貌酷似邹氏姐弟,身高遗传了个子矮小的李果特别娇小玲珑,让人误以为他才四岁左右。自从见到他,柳下溪就忍不住揣测:清荷四岁时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 早餐吃得匆匆忙忙,性急的李果首先放下碗筷,拿出照相机摆弄一番,镜头一时瞄准这个一时对准那个,就是舍不得按快门,怕在家里拍浪费了胶卷。闹了一会儿,被老婆一瞪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蛮幼稚,连忙把儿子的小背包准备好套在他身上,拿起相机“咔嚓”了几下。 不用费神照顾外孙,闲下来的邹父想帮女儿收拾碗筷被柳下溪拦住,由他接手却被邹秋菊推出厨房。 小勇念念不忘红包,背着小包紧紧跟在柳下溪身后,却不肯直接叫他“大舅”。柳下溪扭身抱起这个小跟屁虫,微笑着拧拧他的小鼻子,掏出两红包塞在他的小背包。小勇眼神好,瞧见了他的小动作,欢乐地叫着“大舅”,双手抱住了柳下溪的头,“啪唧”一下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响吻,顺便涂涂口水。 大家都在笑,只有小黑皮黑着脸不太高兴。他的心情相当复杂啦,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小勇太容易亲近人,太容易被收买,这是很不好的行为!还有啦,出去玩许多地方不给巧巧进去,只能把它留在家里。 红包到手!小勇当柳下溪是棵大树,从他身上滑下来,扬着张笑脸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悄悄打量大人们的脸色。发现外公、父亲都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小小心心偷偷摸摸蹭到小黑皮身边,抓住他的手拖着往客厅的阳台跑,侧身躲在角落里慢慢蹲下去。 被他拖着的小黑皮也只能跟着蹲下,哪怕他聪明无比也弄不明白小勇这是干嘛。 小勇蹲下后悄悄探头朝客厅内张望,发现大舅望向这边,连忙把附近的窗帘拉过来遮住自己的脸。 “小勇?” “嘘!”小勇侧转身伸出食指堵住小黑皮的嘴,另一只手反在背后继续悄悄拿窗帘布,接着又拉了一截间隔厅与阳台的推拉门,确定没人能看到他们后,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四个红包,双眼闪着光芒盯着它们。抿了抿嘴,似乎是拿定了主意,闭上眼睛伸出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点了点,闪余闪……点到哪个……”手指突然停下指着其中一个红包不动,睁开眼睛抽出来放在小黑皮手上,轻声说:“给哥哥买东西吃。” 小黑皮怔忡地看着他。 小勇继续闭上眼睛,嘴里重复刚才的话,又挑出一个红包,很豪气地说:“这个给巧巧买东西吃。” 他收回自己的手上的两红包,见小黑皮举着双手发呆,笑着拍打他的额头道:“哥哥,要谢谢我哦。” 小黑皮不明白,很诚恳地问:“那个红包――小勇为什么给我啊?” 小个头的小勇伸出短短的胳膊吃力地揽住小黑皮的双肩,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手上的俩红包,故作大方地说:“我们是一国的,有福共享,有钱一起花,大家的红包一样多。不准你不要哦,以后你有了红包也要分我一半,来拉钩钩!” “好!”小黑皮伸出小指头钩住小勇嫩嫩的手指。 “一二三,”小勇嘀咕着小黑皮听不懂的悝语。两只小指头钩在一起连晃了三下,接着又碰了碰拇指,两只手握在一起。 “成交!不准反悔哦!”小勇那双大得出奇的双眼闪过狡黠的光芒。 “好!”小黑皮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起来,“啪”的一声,在小勇脸上啾了一口。 “干什么嘛,脏死了!”小勇不高兴地瞪他,伸出衣袖想擦到脸上的潮湿,想起这衣服是新的,就拿着小黑皮的衣袖擦脸。 脏?!小黑皮受了打击,垂下头不理人。 “嘿嘿,哥哥……”小勇察觉到小黑皮不高兴,连忙抓着他的双手摇晃。见小黑皮不肯抬头看他,凑过去,嘴唇贴在他额头上,轻轻啾了一口,“不生气,哥哥不要生气,一人一下。” 小黑皮果然不生气了,抓着他的手问:“小勇,你是不是很喜欢红包啊。” “嗯,妈妈帮我把红包里的钱存起来,是我的小金库。” “小勇,转身,闭上眼睛。” 为什么?小勇满头问号。但他没问,乖巧地听话。他闭上左眼,右眼悄悄留了一条缝,他面前是玻璃门,门后是不透光的窗帘布使这玻璃门成了单面镜子。他看到小黑皮把手上两红包里的钱抽出来,只留下空空的红包袋子放进裤袋里。小黑皮轻轻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两红包,把那些钱塞了进去,放回背包里,扣上小背包。哥哥是好人!那些钱是大钱也…… 九点正,现在是小黑皮的专职保镖兼司机的老黄到了。 今天当导游的柳下溪回书房拿了相机,见俩孩子还窝在阳台,出声唤道:“小黑皮,小勇走。” 他们上了柳下溪租来的那辆九人座的商旅车。红包事件使俩孩子的友情升级,又没有巧巧夹在中间,更加亲昵地黏在一起。 俩孩子成一组自得其乐,大人们不用分神照顾减轻负担。柳下溪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导游很感激小黑皮,只负责向邹父和李果介绍途中有名的建筑和景点。当母亲的邹秋菊偶尔会回头瞧那俩孩子,心里突然涌出一丝不安。 番外小勇进京05 李果没料到天安门广场后头就是故宫,而且天安门本身也是故宫的一部分。所谓的广场也没有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开阔华丽,中间横了条大马路,想要过去还得穿越地下隧道。啊,这里的人真多,不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别说拍照留影,能挤进来已经算不错。哈,过了狭窄的甬道视野大开,场地真大,果然是皇城气派!点一点人数,没挤散,大家都在。刚才一条胳膊护着老婆,一只手保护相机,两条胳膊挺累的。他甩了甩胳膊伸展身体,心想:幸好有柳哥抱着小勇守住岳父,老黄看住小黑皮,如果只有自己带他们来,只怕会被挤散。他把相机挂在老婆脖子上,说: “我去买门票。”总是花柳哥和小舅子的钱,心里过意不去。啊,售票处排了几条长龙,短时间轮不到他。 柳下溪放下小勇,笑道:“不用了,有人帮我们买好了票。” 柳哥人面真广,真有人给他送票过来――李果心里羡慕得很。 昔日辉煌无比的皇城宫殿因岁月无情的洗涤,呈现出年迈耄老者似的疲态。资金人力有限,为了留住这历史行程中厚重的文化瑰宝,翻修补漏只重朔了一部分,与那些逐渐残破的宫殿一对比,新的有点假。李果他们一家子,体会不到历史与文化的韵味,又不懂鉴赏画梁雕栋的艺术价值。最初的兴奋劲一过,走来绕去的光只看到大同小异的建筑物与宫院,很快失去了兴趣。越往后头走,游客越稀少,看来不少观光客跟李果的情形差不多,慕名而来中途尽兴而返。但是,他们这一家子想着要对得起价格不低的门票,怎么着也要走完全场,不能中途撤退白白糟蹋钱。 走了将近四小时,李果也拍完了整卷胶卷,一瞧,精力充沛的孩子们也顶不住了,拿出吃的喝的找了个阴凉的地头休息。 柳下溪背靠着树,想起清荷的心愿,扫了一眼邹父与邹秋菊,他们正忙着张罗俩孩子。李果没跟他们呆在一起,正拿着相机左右乱瞄。瞅住这个空档,柳下溪走到李果身边给他递上一瓶水,直接问:“李果,想来北京发展吗?” “什么?”李果大惊,手一松,手里的相机受地心吸引垂直降落。幸好柳哥眼明手快捞住了相机的带子,救了它的命。他疑心自己听错了,接过相机挂在脖子上后又问:“柳哥刚才说了什么?” “想不想来北京发展?”柳下溪没料到李果的反应只有惊没有喜。他和清荷看法一致,想让邹家的人搬来北京定居先鼓动李果再从长计议。邹父年纪大,对故乡有着深厚的感情,舍不得离开移居陌生的城市;邹秋菊当了数年的家庭安乐主妇,没野心也没有抱负;小勇太少,什么都不懂只能听长辈的……算来算去突破口就在李果身上。 这一次李果听得清清楚楚,他没吭声,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脚尖。来北京发展吗?他没兴趣,真的,一点兴趣了没有。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在南水有长辈亲戚照应着,马马虎虎混日子,高高兴兴守着老婆儿子过日子。外面的世界不好混啊!空手空脚来北京只能仰倚仗小舅子,寄人篱下在老婆面前更加抬不起头,万一秋菊对自己失望了,被其他男人迷惑住怎么办?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我要跟秋菊商量商量。” 柳下溪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李果的肩膀,没有继续劝说。他明白了,李果有自己的想法,从他着手是错误的!想当年李果追求邹秋菊,屡败屡战绝不起气馁终于抱得美人归,是个认定什么走到底的人,绝不仅仅只是一个随波逐流没主见的老婆奴。 出了故宫,柳下溪提议在外面吃饭被邹家人众声否决。李果是心里搁着事,情绪不佳蔫头耷脑,没心情管吃的。邹父单纯是舍不得柳下溪花那个冤枉钱,而邹秋菊担心外面的饭菜不卫生,跟弟弟一样弄坏了肠胃。 他们下午四点多回到柳下溪的家,累了的人停下休息。柳下溪去买菜叫上了老黄,怕买回来的菜闹出笑话。他早晨跟邹秋菊去买菜,才知道芹菜梗细叶子多的是香芹,是做佐料的配菜。 岳父去客房睡了,小黑皮带着小勇和狗去他家了,客厅里只留下李果和他老婆。 “秋菊,我跟你说个事儿。”李果拿着瓶橙汁挨着老婆坐下。 “热死了,坐远点。”邹秋菊正在看电视,不客气地横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出丈夫精神不振,好奇地问:“怎么啦?你一点精神也没有。” “柳哥问我想不想来北京发展。”李果有事从来不瞒老婆。 邹秋菊皱了皱眉,这事弟弟暗示过很多次都被自己推了,没想到柳哥会跟李果再次提起。她拿着遥控关了电视,侧身面对丈夫,问:“你怎么回答他的?” 李果不知老婆心里怎么想,连忙道:“我说要跟你商量后再说。” 人啊,都喜欢往高处走。柳哥的提议对李果来说是个好机会,他会去把握吗?邹秋菊轻轻吐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李果两手挠头,皱着张苦瓜脸道:“我看还是留在南水好了。” “没错,这里不适合我们。”邹秋菊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李果没让她失望。 李果松了一口气,拿起水果盘里的苹果献给老婆,涎着脸道:“不会后悔吧?南水跟北京没得比。” 邹秋菊白了他一眼,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丢下公公婆婆带着小勇投靠弟弟?嫁给了你,我除了是邹家的女儿同时也是你们李家的媳妇!” “没错!”李果笑得脸上开花,忍不住抱住她,在她脸上啾了一口。 这是在别人家里!没分寸又容易得意忘形的家伙!邹秋菊一掌拍开他的脸,说:“我会跟柳哥说这事,你闭紧嘴别跟爸讲。” “收到!”李果乐癫癫地行了个警礼,瞅着自己的老婆越看越爱。心里的担子抛下后,一张嘴忍不住八卦:“清荷混得不错,上班还有人开车来接。” “那是他的本事!”邹秋菊也觉得得意。弟弟有出息,不枉费她休学去工作补贴家用。因家境贫困不得不休学断送自己的末来,不甘心肯定是有的。那次被车匪刺伤死里逃生,许多事想开了不再自怨自艾,算是重生为人。自那以后,目光与心境不一样什么都看得开,才发现幸福就在自己身边,只要伸出手就能毫不费力地握住它。守住幸福并不难,只要知足,“知足常乐”这话一点也不假。心思活络,想法一多,哪能快乐得起来?!他人的好,他人的成功跟自己没关系。知已,再量力而行,知足,不贪求过多的东西,这样才活得轻松一些。弟弟是弟弟,自己是自己,有着一条分界线呢。 苹果被老婆咬了一口,李果喜滋滋地把口子咬大,真甜啊。他呢,不是复杂的人,想到什么就会随口而出,“其实来北京对小勇的将来会好一些,等他长大了知道这事会不会埋怨我们?” “未必!”邹秋菊摇头。 “为什么?”李果虚心求教。 邹秋菊迟疑了一下,有些话不方便对头脑简单的丈夫明说,只含糊道:“将来的事说不好。”她觉得小勇如果留在北京长大,选择未来的一半,异性只占五成。毕竟身边有两对男男伴侣作榜样,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黑皮又是一对男人养大的孩子,也许以为选择男性为伴是理所当然的事。看得出他对小勇很好,长此以往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交情作基础,一不小心亲上加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将来的事天晓得――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在他不懂事时得看紧点,等他身心成长后,只要能幸福怎样选择都好。 与此同时柳逐阳家,巧巧今天被小黑皮抛下在闹脾气,小黑皮只好带它出去遛遛。小勇累,没跟着去。等他们一走,他跑回卧室关上门,从小背包里翻出两红包,取出里面的钞票并排摆在床上一张张数,越数越开心,来来回回数了几次,再一张张装回红包放进背包里,心满意足地抱着背包在床上打滚。独自乐了一会儿,鬼鬼祟祟溜回客厅躺在沙发上开了电视找到卡通台美滋滋地看着。 小黑皮不放心小勇,带着巧巧只在小区里遛了一圈就回来。别看他年纪小,体力相当好,逛完故宫只在车上休息了一下又是尾活鱼。这得归功于齐小爸的严格训练,哪怕小爸人不在,也会派人监督他。他见小勇躺在沙发上看卡通片,说:“小勇,我们做暑假作业吧!” “暑假作业?”小勇摇摆着双手,“我没有哦。” 放暑假,老师怎么可能不布置暑假作业?难道小勇是个说谎不听话的孩子?小黑皮脸黑了。 小勇察觉小黑皮不相信他说的话,立马坐了起来,说:“真的没有!我来的时候学校还没有放暑假,不信你问妈妈去,是她去学校请的假哦。” 番外小勇进京06 被自己安上“很好的哥哥”这一称号的新哥哥误会,小勇觉得委屈,说完嘴巴噘起来不高兴地瞪着小黑皮。 小勇都把证人搬出来了,当然不是在说谎。误会了他,小黑皮很内疚。坐在小勇身边揽住他的肩膀,不知不觉中模仿了小爸的语气和动作,轻轻拍打小勇的后背,嘴里说:“对不起,请原谅我。” “哼,才不原谅你!”毕竟是被长辈们无条件宠爱的独生子,小勇也有他的任性和固执。 道歉得不到原谅出乎小黑皮的意料。他在小勇的额头上轻轻“啾”了一口,继续说:“原谅我。” 小勇跟他扛上了,脱口道:“不要!” “我去写作业了。”小黑皮也是有自尊的,小勇的强硬态度伤了他的心。 陌生的环境里,新认识的哥哥甩手不理人,原本理直气壮的小勇渐渐不安起来,关了电视偷偷地凑到小黑皮身后,伸出脑袋偷看他写字。看着看着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赞叹:哇,哥哥的字跟老师写的一样漂亮!好羡慕哦…… 这屋里还有一个寂寞的――小主人写作业时主动隐形的巧巧伏在小黑皮脚边,小勇靠近时警惕地支起头盯紧他,作好护卫小主人的准备。 看了一会儿,小勇的目光落到它身上,悄悄蹲下身朝巧巧招了招手。 仿佛懂得新来的客人与小主人闹分裂,立场坚定的巧巧张开嘴,伸出长舌甩了甩,然后头一扭,装着不认识他。 小勇也不气馁,一只脚又一只脚慢慢移动,挪到巧巧身边伸手抚摸它的头。 感受到他的诚意,巧巧也就不跟他计较了,摆动着头跟他磨蹭在一起,偶尔会伸出舌头舔舔他的头和脸蛋。 小勇指着门口,弓着身慢慢移动,巧巧立起四肢也跟他悄悄移动。 小黑皮的余光一直关注着小勇,把他们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全收在眼底里。此时,他已经不生气不计较了,有心想跟小勇和好,但自尊心不容许他先开口。 小勇和巧巧溜到门口,一齐扭头看小黑皮,见他还在认认真真写作业,立即拧开门把手窜出门外。关上门,分成了门里门外,这下好了,看不到对方在干嘛。“嘿嘿嘿,我们出去玩。”小勇也不知自己在高兴些什么,抱着巧巧狂笑起来。他不知道,小黑皮已经走到门外,偷听他的笑声和自言自语。 “巧巧,我们冲啊!”小勇这会儿像是得到自由的奴隶,快步跑到电梯门前。他以前没坐过电梯,最初见到这玩意儿有些害怕,但现在坐的次数多了便不怕它了。 “汪汪”巧巧叫了起来。 小勇回头见小黑皮跟在身后,“哼!”不理他!好极了,电梯门打开,他和巧巧跳了进去。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小勇呆在里面朝自己扮鬼脸,小黑皮微笑着一个箭步冲进去。 小勇还是不理人,他对电梯里的楼层号按钮很感兴趣,以他的身高,有些楼层按不到便随手按了一个,里面的数字红得发光。他还想继续按,被小黑皮抓住手指。 “不可以!”小黑皮右手抓紧小勇的手,左手按了1楼。 “我不要跟你说话!”想起自己被冤枉被冷落,想起自己主动跟在他身后被忽略,小勇打定主意要跟哥哥绝交。 傍晚,小区里很热闹,时不时有人横穿车道,车开得很慢。下班回家的邹清荷视线被某一处吸引住:小勇和小区里的几个孩子蹲着围在一起,不知在玩什么;小黑皮好像很生气,双臂圈在胸前气呼呼地瞪着他们;巧巧在他们身边追着一只小小的罗威拉幼犬玩儿。“小胡,停一停,我先下车。” “好,”胡莞明停下车,又问:“车钥匙要送上去吗?” “不用。”邹清荷拎着他的包下了车。今天他的心情好,公事上一帆风顺签了三份大合同,下半年营业额将超出往年总额的三分之一;前期处于冷冻中的一件借壳上市的策划案正在解冻,三方已经约好时间商议合作,可期待值很高,一旦成功,公司暗中持有的那家频临倒闭上市公司的冻结股票将会咸鱼翻身大暴涨。中午有喜欢吃的家乡辣菜拌饭,胃口也香。他朝小黑皮走过去,刚想出声叫他,突然看到那只被巧巧追怕了的罗威拉幼犬想冲上花台,结果上不去,肚子就挂在花台边缘四肢一阵乱蹬,个头比它大的巧巧被它的动作迷住了,居然学它把肚子挂在花台的姿势,四肢也跟着一阵乱蹬,同时发出得意的叫声,仿佛在说:“瞧,我做得比你好!” “哈哈哈”邹清荷笑得岔气了。 那附近有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被它们吸引,蹒跚着走过来也想挂在花台边学它们乱蹬四肢,可惜走不稳直接朝花台扑去。幸好手脚快的小黑皮就在附近及时救了他,抱起来送到他亲人怀里,小孩子的愿望没达成不依不饶地哭起来。蹲着玩小石头的小勇好奇地朝这边望,见小黑皮站在一边笨手笨脚地逗小宝宝,以为是他弄哭了人家,跑过去把自己玩小石头赢来的一些糖果饼一股脑塞在哭泣的孩子身上,轻拍他的头,笑咪咪道:“小朋友,别哭别哭,吃糖糖。” 他的忙碌没白费,小孩子很快破涕为笑。赢来的战利品全贡献出去,小勇埋怨小黑皮,“哥哥干嘛惹哭人家?” “我没有。” “说谎!” “我才不说谎!”轮到小黑皮被冤枉了,这滋味很不好受啊。 邹清荷把公文包搭在肩上,笑嘻嘻地走过来,一手抓着一孩子,笑道:“吵架了?” “我们才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架呢!”小勇反驳道。扭头一看是小舅,脸上堆出笑容,乖巧地道:“小舅好,小舅下班了。” “小叔。我没说谎,我没惹哭人家。”小黑皮立即向小叔申诉,争取洗清冤案。 “小勇,小舅看到了,哥哥没有说谎哦。”目击一切的清荷愉快地替小黑皮的清白证人。 “我也没说谎,我没有暑假作业嘛。”小勇觉得委屈,赢来的糖果饼干贡献出去……忍不住找小舅申诉吵架的悬情。 “对不起。”旧事重提,小黑皮再次道歉。 怎么回事?另有内情?邹清荷好奇地打量他们。 “好吧。”有小舅在身边,小勇也不再耍性子,假装不甘心地接受哥哥的道歉。 这两个和好的小鬼马上把邹清荷这个长辈丢在一边,带着巧巧跑在前面,还嫌邹清荷走得慢,动不动吆喝:“小舅(小叔),快点过来。” 到了家门口,门虚掩着,小勇的嫩嗓音甜甜地喊道:“我们回来啦。” “请进!”柳下溪笑着开门,先放他和巧巧进去,凌厉的目光落在小黑皮脸上。小黑皮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邹清荷身边靠。 “怎么啦?”邹清荷挑了挑眉头,笑着问。 柳下溪收起了凌厉的视线,关上门站在走廊里轻声道:“他出门没带手机,打电话找不到人,老黄跑上跑下去找他们。” “老黄人呢?” “唉,他去三哥家拿了小黑皮的手机,在小区里找到他们后才放心走了。” 眼看小黑皮的眼圈红了,邹清荷冲柳下溪使了一个眼色,要他别责怪小黑皮。 柳下溪伸手轻拍小黑皮的脑袋,温和地说:“以后别忘记带手机。” “嗯,”小黑皮缩了缩鼻梁,轻轻点头,“我会的。” 邹清荷拍了拍小黑皮的肩膀,微笑着轻声对他说:“跟人吵架一定要保持冷静,失去冷静你就输了。” 小叔说什么呢?小黑皮很疑惑,分了神细细想,等他回过神才发现想流泪的委屈消失了。 “吵架?”柳下溪不知前因后果,忍不住询问清荷。 邹清荷解释道:“小黑皮跟小勇好像吵架了,所以他忘记带手机出门。” 柳下溪笑了起来,轻拍小黑皮的后脑勺,道:“别放在心上,你大小爸爸常常吵,感情越吵越好。” “对……”小黑皮松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 “小黑皮,小叔教你一点人生哲学:自尊心高并不是坏事,但要灵活运用,看准人和事来调节其高低。” 柳下溪大笑,胳膊搭在清荷肩上用力一压,笑道:“你呀,别对小黑皮灌输谬论。” 邹秋菊打开门,盯着弟弟嗔怪道:“怎么都站在外面?还不快进来吃饭!” 吃完晚饭分配李果善后,邹秋菊碰了碰弟弟的胳膊,轻声说:“有话跟你讲,叫上柳哥吧。” 柳下溪泡了壶热茶端上天台,三人坐好后,邹秋菊搓着双手一时很难开口。 清荷催促道:“姐,有话直说。” 邹秋菊道:“柳哥今天跟李果提起的那件事,他烦恼了半天。我们商量过了,不能来北京麻烦你们。” 清荷饮了一口茶,问:“理由呢?” 邹秋菊早有腹稿,立即回答道:“李家沾亲带故的人多。” 清荷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姐,你的想法呢?” “大城市不适合我,也不适合李果。你别去劝爸了,这里不适合我们居住。” 番外小勇进京07 姐弟二人的表情太严肃了,期盼这事能成的清荷被姐姐没有商量的拒绝似乎受了不少的打击,脸色相当僵硬。“呵呵,”柳下溪为了改变气氛,笑道:“将来或许哪一天你们想法不一样了,我们还是一样欢迎。” “好啊。”邹秋菊一怔,随即笑着答应。 邹清荷也露出笑容,感激地看了柳下溪一眼,话题一转向姐姐询问故乡那些失去联络旧友近况。 那些话题柳下溪插不上嘴,找了个借口下楼去。客厅里小黑皮和小勇不在,李果和邹父正热烈地讨论接下来去哪里玩。 李果见柳下溪安静地旁听,不想冷落他,眉飞色舞地道:“柳哥,今天真长见识了。故宫太大了,难怪电视里皇帝、娘娘们得坐轿子出门!” 柳下溪乐了,暗想:李果平时看得是啥电视?合着今天自个儿走得累,掂记曾经住在里头的特权阶级有轿子坐。 “就是就是。”没想到老实忠厚的邹父跟女婿的看法一样,笑着点头,加上一句:“就是那个御花园太小,没看头。” “是啊,我还以为御花园……”李果兴致勃勃接下话题,描述自己的见解。逛故宫逛到后面他兴致全消,现在回想起来却余味无穷。 耐心地等李果说完,柳下溪道:“呵呵,想瞧皇家园林得去颐和园。” “我们明天打算先去圆明园瞧瞧。”邹父这辈人,比起颐和园反而对被八国联军毁了的圆明园兴趣更大一些。 清荷打算上完半天班,明天下午陪父亲钓鱼的计划得改变了。柳下溪道:“行。上午去圆明园,下午再去颐和园吧,这两处距离很近。”想了想,接着又说:“从路线来安排不如先去颐和园,从颐和园南如意门进门,然后乘船到达佛香阁,可以在万寿山附近玩一下。我请人把车开到颐和园的北宫门,从这里到圆明园近一些。游完圆明园可以随便逛逛清华和北大。” “北大?清荷读过的大学?可以进去看的?”女婿和岳父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期待。他们以为大学校园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神圣之地。 柳下溪笑道:“可以的。时间会有点赶,得早点出门。” “好!李果今天早点睡,明天早起。”邹父说完马上行动,准备洗洗就去睡。 “好的。”李果马上响应,拍了拍挂在胸前的相机,“明天得多带几卷胶卷。” “李果,不用带胶卷。家里有两台数码相机,用那个拍照才方便。”柳下溪惭愧啊,今天出门忘记带了。 “数码相机两台?听说那个很贵哟。”李果心直口快,话一说出口才想起柳哥他们能住上这样好的房子又有车,数码相机的那点钱不算什么。 不为钱操心的柳下溪笑了笑没有接话。这时邹家姐弟下来了,李果凑到老婆身边,眉开眼笑地说起明天的游览路线。邹秋菊也很高兴,对清华、北大的兴趣超过颐和园。加上今天也有些累了,就和李果去三哥家休息了。 邹父洗完澡刚准备上床睡觉,房门轻响,邹清荷在门外问:“爸,睡了吗?” “还没,进来吧。” 门开了,邹清荷和柳下溪走了进来。 柳下溪先开了口,“爸,有个事跟您商量一下。” 邹父问:“什么事?” 柳下溪说:“后天,我爸妈想跟您见个面。” 邹父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他想了想又问:“他们来这儿还是去你爸妈家?”他来之前女儿曾跟他提过,来北京肯定会见到柳下溪的家人。他以前从清荷口中得知柳下溪的父亲在政府部门工作,母亲是个大学教授都是有身份的人。清荷上大学柳家人还资助了学费,对清荷不错,本应该上门道谢。他为人老实忠厚不擅长待人接物平生没有交情过硬的知己好友,当年陷入困境四处求助无门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的这对儿女容貌、头脑和个性多遗传自他那死去的妻子,守在他们就是他活着的唯一愿望。女婿李果的父母也是好相处的人,但女儿嫁过去对方替自己还了多年的欠债,后来虽然还清了钱,欠下这个大人情,相处起来总显得别扭。原本以为清荷跟柳家人住在一起,结果不是,他暗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忐忑不安的心情暂时压下,甚至希望不要碰面。 邹父的反应,柳下溪心里有数,只好小心翼翼地说:“我大哥大嫂也会过来,家里显得太小。大嫂在一家度假村订了房,明晚我们直接去度假村……”他朝清荷望了望,希望清荷接着往下说。 清荷会意,上前圈着父亲的胳膊说:“那地方不错,是旅游胜地。我电脑里有那边的资料,爸过去看看。”他把父亲拖去了书房。 电脑这玩意儿,邹父哪里会懂?以前李果赶时髦也想买一台用用,秋菊嫌贵不准他买。 柳下溪回卧室打电话给母亲。长辈们即将见面,他不敢马虎。正好大哥大嫂回到北京,跟他们电话商量了一下,觉得家里太小而且也不是很方便,大嫂提议找个清静的旅游度假村聚一聚,即有美景可赏,又有美食可赏,更有适合各种年龄的娱乐项目,相处起来气氛容易变得融洽。 清荷倒不担心这事,心里坦坦荡荡的。柳母为人精细,事到如今也不会非难自己的家人,以她待人接物的手段只会留下宾至如归的圆满。父亲的忐忑不安,他心里明白,但不打算多说。柳大哥的父母为人如何,只要相处过就会知道。没见面之前,说得再多也只是浪费口水,父亲的不安一样根除不了。他用电脑游览了度假村简介后,见父亲对电脑有兴趣,开了一个扫雷的小游戏在桌面,教父亲用鼠标点着玩。这游戏简单,只要动动鼠标就可以了,不会用电脑的人也可以玩。没想到这小游戏邹父玩了一会儿居然上了瘾,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清荷留在书房陪他,同时处理带回家的工作。 玩了一个半小时,父亲终于成功扫雷得了高分,很开心。 清荷笑问:“爸,想不想玩打牌?” “好啊。”邹父以为他们三人玩纸牌。 清荷指了指电脑,说:“联网打。”他过来操作电脑,用自己的帐号进入联众游戏界面,选择了升级这一项。 穿着睡衣的柳下溪进书房,闲着没事,开了另一台电脑跟邹父在网上坐对家,两人联手玩牌,局局都赢,惹来网友留言责骂。柳下溪哈哈大笑,邹父没注意那些活动的文字,不明白柳下溪笑什么,只跟着笑。转眼到了午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电脑,倒在床上什么也没想直接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本以为中午可以下班的清荷不幸被工作绊住,挨到下午六点多才脱身。度假村那边已经订的是七点半开席,柳下溪他们没办法等他只好先走。度假村在郊外,从清荷公司这边开车过去需要二个多小时。他到的时候,菜还没上桌只上了些小吃,大家都在聊天,柏纯姐和柳妈来了。这餐厅已经被柏纯姐全部包下,只接待他们这一桌客人。姐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换上齐老太太送的旗袍,容貌和气质不输给坐在她身边一身名牌的柏纯姐,她们不知聊了些什么笑得开心,看来他们一见如故。柳妈今天的打扮一反常态很朴素,符合她的年龄。今晚的她平易近人,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妇人。对小勇很亲昵,抱他坐在膝上,任由他鞋帮磨蹭自己的裤子。 柳下溪走过来接了清荷的公事包放在置物架上,说:“大哥去接爸了,很快就到。” “妈、柏纯姐,抱歉,我来迟了。”清荷先出声给客人打招呼,坐在柳大哥替他拉开的椅子上,观察家人们的脸色。父亲脸带微笑左边坐着柳大哥,右边坐着柳妈。小黑皮和李果坐在一起,这一大一小没话说非常安静。其中李果可能是因为姐姐没坐在他身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而小黑皮时不时偷偷打量柳母,显然惊讶她今天怎么跟以前见到的不一样。姐姐跟柏纯姐一起谈笑风生成功炒热了气氛。 清荷不知他的这声“妈”令父亲很感慨,想起去世的妻子心里有点堵,努力地维持笑容。 柳下溪感觉到了,微笑着站起来首先给他添满茶水。 柳母笑道:“抱什么歉,你爸和你大哥比你更迟。” 邹秋菊听到柳母那声“你爸”眼皮直跳,偷偷去看父亲,没见他神色异样这才放下心。 不一会儿,柳承秉和父亲走了进来。 柳父当官从基层做起,混迹官场几十年从来没端过官架子,对待平民百姓和官员都一样客客气气。柳承秉经商多年应酬无数,出入各种场所如鱼得水,比他那精干在外的妻子更会做人。他们一到,酒菜上桌,气氛变得更加活跃。 番外 小勇进京08 “喝酒!”气氛好,酒喝得高兴,在坐的众人渐渐有了醉意。只有邹清荷受到重点保护不准喝酒,眼馋地看着大家喝得热闹,无端生出被排斥在外的寂寞感。 唉,居然落得跟小勇同一个级别,就连小黑皮也有红酒可以喝。看着一直乖巧地坐在柳母膝上捧着果汁的小勇,嚼着青菜喝着茶的邹清荷很感慨。柳母喜欢小勇出乎他的意料,转念一想:柳母果然是人精,拢落住小勇也就拉拢了邹家上下的心,瓦解双方因生存环境不同缔造出来的隔阂。无论她是否真心喜欢小勇,这份用心就值得自己感激和敬佩。 邹清荷想得太复杂,柳母是真的喜欢小勇这孩子,并没有其他的心思。年长者溺爱小孩心态各一,主因不外乎是这些柔软易脆的小小孩纯真率直本身就惹人怜爱。柳母一手带大非亲生的柳家众兄弟姐妹,为了平衡给予他们同等的母爱,压制个人喜好尽量做到不偏不倚,母性在漫长岁月中消耗过度。到了她这般年龄情感起伏不大,对第三代小孩们生不出太多的亲近之心,只站在高处、远处静静旁观没办法走近。再说现在这些孩子与时共进人小鬼大,心智成长过速失去了纯粹的童心,要么恃宠而骄不服管教,要么少年老成别扭得像个小大人,实在很无趣。这些为数不少的第三代跟她并没有直接血缘,也不曾刻意讨好她博取欢心,她没办法以奶奶的心情真心怜爱这些晚辈们。看到他们,有时会令她惆怅,忍不住遗憾地想:下溪的孩子也在其中该有多好啊。 是她最先到度假村。本来约好明天见面,但学校放了假,老柳正好来北京开会,剩下她闲着无事便提前过来了。初次见面,她先看到小黑皮背着一个孩子朝这边走来。小黑皮是柳逐阳的养子,也该叫她一声“奶奶”,但见面的次数不多很少有机会亲近,察觉齐家的老太太格外怜爱这小子,她也无心抢人家的孙子,无形之中冷落了他。他背着的孩子就是清荷的外甥吧?可能是玩累了,正闭着眼睛睡觉。她的目光掠过俩孩子落到后面的那群大人身上,下溪陪着一个有点佝偻的老年男子,那人就是邹清荷的父亲吧。怎样的父亲才养出那么个玲珑剔透的儿子?她很好奇。 可以说柳下溪的观察力遗传于她,她看人自有独到之处。立即发现,那位走起路来放不开,显得局促不安的男人毫无特色非常普通一点也不起眼。邹清荷能有今日的成就是谁的功劳?是下溪造就了他吗?然而,她的目光落到柳下溪身边的女子身上,心里一震。素色旗袍包裹着的窈窕女子迈着轻盈的脚步,举止虽然与优雅无缘,但自有一股落落大方的气质,焕发的光彩不输给现而今的时尚女性们。她是清荷的姐姐吧,想必他们早逝的母亲是位精彩的女人,这对姐弟继承了父母的长处。 “奶奶,您好。”小黑皮已经走到她跟前,背着耷拉脑袋闭眼睛睡觉的小勇礼貌地向她问好。 “柳齐,你来了。背上的小弟弟是谁?”柳母微笑着。 “他是弟弟小勇。”小黑皮自豪地介绍道。 柳母的目光与刚睁开眼睛的小勇相撞,心里一怔,好大的一对眼睛!小小脸蛋上只见双眼不见其他,乌溜溜的瞳孔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不停地颤动,长长的睫毛也跟着抖动起来像是对小翅膀特别生动有趣。接着眼帘合起眼线弯成半月,黑色长睫毛覆盖下来,白脸蛋上的五官立即呈现。红彤彤的菱形俏嘴启开露出雪白的小牙齿,吐出脆生生的声音:“奶奶您好。”说完,小勇睁开眼睛从小黑皮背上滑下来。 这孩子眼睛和嘴唇跟清荷很相似,外甥象舅舅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哎,小勇好。”柳母蹲下身朝他伸出了双手。 这位奶奶是谁呢?小勇后退了半步心里疑惑,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父母和外公,他们都在笑呢。啊,是哥哥的奶奶!他轻轻咬了咬嘴唇,冲进柳母的怀里,双臂攀住她的脖子,嘴唇凑到她脸前,“啪”的一声轻响印了一个响吻在她脸颊上。然后,后仰着头甜甜一笑,“奶奶!” 这孩子真讨人喜欢,这声“奶奶”叫得柳母心里甜滋滋,想抱着他站起来却发现这孩子不轻,只好改变主意牵着小勇的手站起来。她看着越走越近的下溪和邹秋菊,很相配的一对男女。清荷的姐姐,容貌跟他有几分相似……心里觉得遗憾,如果当年儿子看中的是姐姐,这可爱的小男孩就是自己的亲孙子,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啊。心里这么想,看小勇的眼神更加慈爱了一些。 “小勇、柳齐,跟奶奶来。”柳母瞅见小黑皮呆在一边似乎有些不高兴,认为他在责备自己忽略了他,便一手牵着一个高兴地往前走。知道来的客人中有孩子,她特意准备了一些给孩子的礼物。 真难得,母亲有些失态了,专注着逗小勇,把其他客人抛在了一边。柳下溪不好意思地对邹父说:“我妈很喜欢小勇。” 李果笑道:“小勇最会讨长辈欢心,我家的那两老被他哄得团团转,居然替他瞒着我们逃学。” “逃学?”柳下溪惊讶地反问。小勇看起来聪明活泼,怎么才读小学一年级就开始逃学?难得在学校被人欺负不敢去学校? 儿子不喜欢读书,邹秋菊最头痛。她和弟弟读书时成绩好,只能说根源在丈夫身上,儿子继续了老子不求上进的血统。“唉,他不爱读书,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样。” “我那时是笨,老师教了也不懂。小勇只是贪玩,人很聪明,老师教的他都懂,读幼儿园时老师还说他是天才呢。”李果连忙被儿子辩解。 柳下溪笑了起来。记忆中的小勇先是在三哥脸上撒尿,后是从幼儿园回家跳扭扭舞,这次见面记忆最深的是他讨红包。 进了屋,柳母给俩孩子各塞了两个大红包,还有一堆玩具和零食。小勇开心地围着她团团转,话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专挑自己感兴趣的事说,坐船盯着船尾翻飞的浪花觉得有趣,钻栏杆差点掉进水里;第一次坐飞机很新奇,想砸破窗户伸手去抓白白的云……听得小黑皮冒出一身冷汗。他很懂事,看得出奶奶喜欢小勇不喜欢他,只好安静地坐在一边当摆设。 柳母平时在晚辈面前很严肃,哪有人会对她百无禁忌聊些童言疯语?越看小勇越喜爱,恨不得永远留下他。 “妈,大嫂在餐厅等我们。”柳下溪过来打断他们聊天。 柳母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 柳下溪耸肩,摸着鼻子苦笑。 进了餐厅,早已在餐厅等待的邹秋菊跟柏纯聊些女人的话题十分投缘。柳下溪正式介绍母亲给大家认识,有小勇作为桥梁,邹家人和柳母彼此觉得亲近了不少。柳下溪心里高兴,静等清荷到来。 热闹的酒席中,除了没酒喝的邹清荷有些寂寞外,另外有一个人心情也不好。柳家的这些高大男人们令李果自卑,缩着身子拼命灌酒,酒喝得急容易醉。邹秋菊虽然没跟他坐在一块,却时时关注着他,见他醉了,只好请弟弟帮忙先扶他回去。 清荷返回餐厅,柳母和柏纯带两孩子走了,只留下一群爷们。 “小邹,怎么不喝酒?”微醺的柳爸见今晚清荷只喝茶,给他递来一杯白酒。 “谢谢爸。”清荷站起来双手接住。感激柳大哥家人所做的一切,举起杯子仰头就要一口干。 “爸,清荷的肠胃不好,不能喝酒。”柳下溪中途把酒杯劫走。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柳承秉笑道:“爸,今晚放过小邹吧。等他把肠胃调养好了再陪您喝个够。” “肠胃不好?不能不按时吃饭啊。”不知源由的柳爸上下打量邹清荷,以为他工作压力太,弄伤了肠胃。 “是。”邹清荷也不辩解。 “柳老哥,清荷在外面吃饭食物中毒了。”也有些醉意的邹父开口道。 一直在意这事的柳承秉对弟弟使了一个眼色。兄弟俩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柳承秉直接开口问:“凶手抓到了没有?” “抓到了。” “原因呢?” 柳下溪苦笑道:“综错复杂。” “听说齐宁受了重伤,你被放了一个月大假也是因这件事起?需要我插手吗?” 柳下溪摇头道:“事情已经摆平了。” 餐桌上,酒意冲上头的柳父一直在追问邹清荷食物中毒的详情。瞧他那架势,让人误会开餐厅的卫生不过关应该关门不能殃及百姓,弄得清荷不知怎么圆谎才对。 “累死了。”好不容易熬到众人散了回房休息,邹清荷拖着柳下溪往床上一倒,头枕在柳下溪胸前,低声说:“你们家最让人看不透的就是你父亲。” 柳下溪抚着他的头发问:“我爸怎么了?” 番外 小勇进京09 清荷砸了砸嘴,说:“这些年,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己整理了一套辨人方法。有些厉害的人没办法一眼看穿对方的深浅,但也可以根据频繁的接触,仔细观察后进行分析再予以归类。只有柳爸是个例外,看起来可以归纳进几种类型,但接触的次数一多又觉得哪类都不是。” 柳下溪笑了起来,轻拧着清荷的耳垂说:“你的意思是说我爸在你的归档中算是一个似而非是云雾重重的人物?” 他们二人都知道一个成功的商人或者说一名出色的经营管理者,识人的能力极其重要。但人性相当复杂不可能局限于某框某条,只能根据对方的主要特征稍稍加以归类。 “嗯,”耳垂被拧,清荷心里一荡,不由得把手伸向他的腰背。 回房倒在床上清荷压过来,柳下溪那健康的身体立即起了变法,清荷喊累他才强行压制自己。清荷一声“嗯”的噫呼引得他体内热浪翻腾,到这种地步哪还忍得住?一翻身把清荷压在体下冲锋陷阵恣意妄为。 翻云覆雨过后清洗完身体被柳下溪抱上床的邹清荷很快进入快乐的梦乡。 身心舒畅的柳下溪不想惊醒他,小心意意地撤身下床披上睡衣拾起甩在床下的衣物。跟清荷纠缠了一阵子,此刻酒意全消头脑清明没有半点睡意,回头扫了一眼清荷,羡慕他真能睡。打算去外面走走,走到门口又退回来上了床,按熄了壁灯搂着清荷闭上眼睛。记起清荷先前的话题――父亲是怎样的人?他不想跟清荷讨论这个话题,以清荷目前的阅历还无法理解父亲这类型的人。他这个当儿子也不能议论父亲的是是非非,希望清荷明早醒来忘记这事。 他们这一群人中柳家的男同胞习惯早起,哪怕昨晚睡得迟也不会丢下晨练。邹父也算起得早,起床后背着双手站在度假屋门外呼吸新鲜空气,远远看到一群人从山边跑过来,自己的儿子冲在前面,柳下溪和他大哥并排落后了一些,再往后是柳父,离他们还远。掉尾的是比小勇大不了多少的柳齐,拼命往前赶。 没过多久,柳下溪追上了邹清荷,两人并肩跑了过来,扬声打招呼,“爸,早!” “你们早。”不习惯礼数的邹父腼腆地道。 邹清荷冲进他住的那栋度假屋,不一会儿跑出来手里抱了一堆矿泉水,甩了两瓶给站在邹父身边的柳下溪,回身跑去给后面的人送水。 柳下溪扬起双手各接了一瓶,递一瓶给邹父,说:“爸,我陪您在附近走走。” “不用了,你也休息一下。”邹父笑着摇头。年青人陪着他这种木讷的老头子四处走很无聊,这几天柳下溪忙上忙下很辛苦,也该放他自由好好休息一下。 灌了半瓶水,擦去满头大汗的柳父走过来,笑道:“邹老弟,走,我们钓鱼去。” 邹父惊喜地问:“柳老哥,你也喜欢钓鱼?” “新手,老弟你得教我。”柳父笑道。 柳承秉接过父亲的毛巾和水瓶,笑道:“爸,邹叔,我带你们过去。”他知道父亲平时很忙哪有闲情去钓?就算会,技术恐怕不行。度假村里有专门钓鱼的地方,水不算深,鱼多,难度小,生手也能钓得到。他昨天派人在这儿打点好一切,不担心心血来潮的父亲丢面子。 他们是贵客,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有服务员准备好钓具打起十二分精神等候光临。待遇太好,邹父反而不自在。圆滑世故的柳承秉看出来了,扬扬手吩咐服务员们离开,自己也找借口走了留下两位兴致勃勃的老人。 钓鱼,柳父的确是新手,连鱼饵都不会弄。邹父很高兴,教得很用心。聊起自己的钓鱼心得,话多了起来。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又无权无势,生怕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受到轻视。有句话他想问个清楚明白,难得跟柳父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鼓足勇气问出口:“柳老哥,清荷跟下溪的事你不反对?” 有鱼上钩,柳父没提杆收线,微笑道:“邹老弟,小邹人不错。下溪眼光好是他的本事,也是我们夫妻的福气。” “柳老哥……”邹父也是明白人,懂得柳父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暖,眼眶潮湿,也顾不得失礼于人伸出袖子直接拭擦。 “不怕老弟你笑话,儿女的事我一向少管,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柳父摆动鱼杆任由水里的鱼吃完香饵溜掉,慢条斯理地收钩重新上饵再抛下。邹父不搭话,他便接着说:“儿女成年了有自己的选择权,是好是坏都是他们自己去承受,做长辈的过于干涉只会引来怨恨。我自己在这方面吃了不少苦头,妻子跟我结婚过得较辛苦,不想让儿女承受我们当年的苦痛。” 邹父惊愕地张大嘴,没想到年纪比自己大看起来比自己年轻很多的柳父有段痛苦的往事。 柳父叹了一口气,眼里闪现一丝落寞,轻声道:“我对儿女不上心,怕跟父亲一样爱得太深责得也重,忍不住插手替他们安排好一切,导致他们变成笼中鸟翅膀退化。天下父母心,爱的程度轻重难分,怎样做才对儿女好没有样板可以遵循。严厉的父亲教出一堆刻板遵命的子女,不想重蹈覆辙我任由儿女自由成长,他们也算是争气拥有自己的小天地,却跟我感情淡薄形同陌路。何谓得何谓失?谁能理得清?” 邹父感受到柳父的情绪,安慰道:“柳老哥的这番苦心孩子们都知道。我看他们都很孝顺,没有枉费你的苦心。” 柳父苦笑道:“我要的不是表面孝顺。”父子之间存在着的距离,外人怎么能察觉?尤其是第三个儿子柳逐阳直接无视他。 两位老人的这番对话一字不漏落在前来叫他们吃早餐的柳下溪和清荷耳里。邹清荷见柳下溪脸色不好,用力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柳下溪耸耸肩,挣开清荷的手转身走了。 邹清荷追了上去,心想:柳大哥被父亲疏远多年,心结存在太久一时解不开。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交心的父子亲情更需要时间培养。 走了一段路,柳下溪返回身冲满脸忧色的清荷笑道:“差点忘了叫他们吃早餐。” “柳大哥,找个机会跟你父亲谈谈吧。” 柳下溪摇头,冷淡地说:“没必要。” 柳父和柳承秉是大忙人,吃完早餐被他们的司机接走了。柳父不在压力全消,邹清荷松了一口气。饭后大家分开行动,他和柳下溪一起陪着邹父在附近走动,柳母带着小黑皮和小勇由老黄开车去儿童乐园玩,邹秋菊夫妇跟柏纯一起去逛街。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柳母喜欢小勇也跟着住进柳逐阳家,惹得小黑皮很不高兴。 番外 冰淇淋与棉花糖01 本篇番外献给神秘的“cassieless” 第一主角:小黑皮 第二主角:小勇 配角:齐老太太,柳母 嗯,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无人,只有巧巧跟在脚边,好机会!小黑皮弯下腰抚摸着巧巧的头,轻声附在它耳朵说:“巧巧,要保密哦。” 巧巧懂事地用头磨蹭着他光溜溜的小腿肚,等小黑皮闪到灌木丛后也跟着窜过去竖起耳朵蜷缩成一团。 小黑皮拿出手机拔了一个号码,紧张地等待对方接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哟,小齐柳,终于想起奶奶了?” 小黑皮轻声叫道:“奶奶!我……” 齐老太太听出小黑皮的声音有异样,好奇地问:“怎么啦?” 小黑皮立即开口道:“奶奶,我想请奶奶帮忙。” 齐老太太兴奋地问:“怎么帮?” “爸爸那边的奶奶来了。” “阳阳的妈妈?” “嗯,” “她怎么了?” “她――霸着小勇不放!” “哈哈”齐老太太冲着电话狂笑起来。 “奶奶!”小黑皮不高兴地嘟起嘴。 “小勇可爱吗?” 小黑皮赌气地说:“不可爱!” “小齐柳,说谎是不对的!你还要奶奶帮忙的哟。” “很可爱……小勇很可爱。”小黑皮不甘心地承认了。 “呵呵,你要奶奶怎么帮你?” “奶奶,你过来绊住爸爸那边的奶奶。” 齐老太太笑着问:“怎么绊呢?” “嘿嘿,只有你过来了,我们就有办法脱身。” “好吧,我今晚打电话给柳奶奶,跟她约明天在外面见。小齐柳,要奶奶替你办事要支付同等代价。” “代价是什么?”小黑皮迟迟不向奶奶求救就是畏惧要付给她的代价。 “借几天小勇给奶奶。” 小黑皮沉默了一下,说:“我付不出。奶奶,换一个。” “不能换!只要你答应,条件成立。” “唉,”小黑皮轻轻叹了一口气,旋即问:“借几天?借去哪里?” “柳奶奶霸了小勇几天?” “五天。” “呵呵,那就五天,当然是借到我们家里。” “好,一言为定!” “成交!” “奶奶,为什么柳奶奶跟小勇那么要好呢?我记得小爸说过:‘大人和小孩之间有条明显的分界 线。小孩是因为年龄的局限,而大人则是遗忘了童年,丢弃那份心情。只有极少数的大人能跨过这条分界线,因为他们还保有童年时的鲜明记忆,有颗赤子之心’。难道严肃的柳奶奶拥有赤子之心?”小黑皮对奶奶说出困扰在心里的疑问。 齐老太太笑道:“小齐柳,你小爸是大人不是老人。老人有‘返老还童’的说法。” “‘返老还童’?”小黑皮更加糊涂了。 “不懂?以后奶奶再教你。” “哥哥,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奶奶,以后再聊。”小黑皮连忙挂了 电话,回头一看,小勇朝他扑过来,他连忙伸手去接。 “哈哈,哥哥偷偷藏起来做坏事。”小勇突然下蹲让小黑皮接了个空。小勇鬼头鬼脑跟巧巧凑在一起,“巧巧,我说得对不对?” “汪汪。”巧巧支起前肢朝他吠了两声。 小黑皮瞧见柳奶奶和六叔等人朝这边走来,伸出右手食指按在小勇嘴上,轻声说:“小勇,保密。” 小勇抓着他的手臂站起来,歪着头眨着眼睛打量他。 大人们越走越近了……小黑皮附在小勇耳边说:“明天我请你吃冰淇淋。” “好!”小勇立即点头答应。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延申路无季咖啡厅的大堂里,身穿黛蓝色雪纺套装的柳母左手托着晶白打底绘有蓝色郁金香釉彩的骨瓷杯垫,右手端着同一花色、质地的咖啡杯,双腿并拢向左倾斜,腰背挺得笔直,端庄优雅地坐在米色单人沙发上。她垂下眼睑轻吮一口冒着热气散发浓郁香味的咖啡,抿了抿嘴,唇线突然右斜嘴角挂起轻钩,抬起眼睑眼球朝右移动――右边的双人沙发上离她很近的小黑皮侧身坐着,他的身形刚好把小巧的小勇包裹住,成功阻隔她的视线入侵。这几天一直黏着她的小勇这会儿被小黑皮从隔壁的哈根达斯买来的三味冰淇淋收买,不理她了。 “呵呵,”她轻笑起来,小黑皮露骨的敌意取悦了她,导致她现在的心情格外愉快。她放下咖啡杯抬起手腕看表,约定时间到了,齐家老太太还没出现。 从柳奶奶手上把小勇抢过来,小黑皮心情也很好。 这几天受到委屈,累积的闷气总算一扫而空。他左肘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自己的脸颊,右手持着小勺子,挖了一小勺褐色的冰淇淋往嘴里送。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小勇,看得出小勇在犹豫,紧握在手里的勺子迟迟没有动静,只是专注地瞪着盒子里的三色冰淇淋,显然不知先吃哪种好。小黑皮以前吃过哈根达斯 ,知道这三种颜色代表三种味道:嫩绿色的抹茶味,艳红色的草莓味,褐色的咖啡味,三种味道差别很大都好吃。小勇会喜欢哪种口味呢?找到他的喜好后可以专买一种味道的。 拿不定主意的小勇朝他望过来,先是冲他甜甜的一笑吸引住他的视线,手里的勺子悄悄捞过界,偷偷摸摸从他的盒里子挖走一勺咖啡味往嘴里一塞马上伸出左手捂住嘴巴。 太可爱了!小黑皮扭头偷笑,不经意地撞上奶奶嘲笑人似的眼神。 他不好意思收住笑容,假装喉咙不舒服,咳嗽,装模作样地“咳咳”,干咳了几声。 小勇的脸对准他的冰淇淋盒子不看人,鼓着腮帮,含含糊糊地问:“哥哥,你感冒了?” “不是,刚才呛住。”小黑皮连连摆手 。哇噢,小勇挖冰淇淋的速度快得惊人,只见勺子在飞舞,转眼之间他盒子里的抹茶味被他吃了一大半。再看自己的盒子,啊?!没动过的草莓味和抹茶味上留有浅浅的勺子印。嘻嘻,难怪小勇说话不敢对着人。哈哈,小勇吃得太快太急,嘴唇的四周、脸颊、下巴,到处都粘着绿色的冰淇淋变成了小花脸。 小黑皮左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右手勺了一大匙抹茶味的冰淇淋,笑道:“小勇,张嘴。” 小勇吃完绿色的正向红色的进攻,吃得太专注没听清楚小黑皮说什么,只知道哥哥在叫他,疑惑地抬起头。 小勇鼻尖上粘了一坨草莓味的冰淇淋变成了红鼻子弟弟…… “哈哈”小黑皮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右手持着的满大勺冰淇淋随着笑声在晃动,眼看失去平衡冰淇淋要翻身往下掉……(说时迟,那时快)不知哥哥笑什么的小勇眼里只有冰淇淋,立即飞速凑过去张嘴包住这一大勺冰淇淋,吃得津津有味。 “噗……哈哈……”柳母一口咖啡洒了满地。 小勇无视奶奶和哥哥的笑声,继续吃他的冰淇淋。小黑皮止住笑,见他喜欢吃绿色抹茶、红色草莓便把自己的分给了他。 “小勇,下巴抬起来。” 小勇不理小黑皮,继续吃,等吃完咖啡味挖空盒底,意犹未尽地吮吸着小勺子,然后才抬起眼睑眨着眼睛问小黑皮:“哥哥刚才说什么?”他双眼左顾右盼故意错开小黑皮还没吃完的冰淇淋。 小黑皮笑了,把冰淇淋推过去给他。抽出桌上纸巾盒里的纸币,左手食指勾住小勇的尖尖小下巴,认真而仔细地帮小勇擦脸。 “慢点吃,都粘在脸上了。”小黑皮忍不住捏了捏小勇的小鼻子,好小好小…… 小勇仰着头,抬起尖尖的小下巴,认真地说:“哥哥,不能慢慢吃,冰淇淋化成水不好吃了。哥哥付了276元才买了这么两盒,浪费一点点就抵得上一元钱一只的蛋筒冰淇淋。” “小勇不爱吃吗?”小黑皮的脑袋耷拉下来,沮丧地看着小勇。原以为可以用冰淇淋哄住小勇,就算奶奶绊不住柳奶奶也不用担心的。 “爱吃。但是276元钱可以买276只蛋筒冰淇淋,每天吃两只可以吃138天哦。” 柳母憋住笑,严肃地问:“小勇先前为什么不制止哥哥买呢?” “我,我也想吃吃看。”小勇垂下眼睑,脸色微红,双手撑着沙发扭捏地摇动身躯。同样是冰淇淋,为什么这个这么贵呢?他想知道其中的区别。嘴里嘀咕:“哥哥喜欢啊!妈妈说‘不能制止别人做他喜欢做的事’。” 声音虽然小,小黑皮还是听到了,心里高兴就勺着快融化的冰淇淋送到小勇嘴里。 “哥哥,我明天也请你吃。不过,不能这么贵哦。” “好。”小黑皮开心地点头。 “抱歉,塞车堵得太厉害。”齐老太太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看到小勇后,眼睛亮了起来,小跑着过来,往小勇身边一站,立即伸出双手揉捏他的脸颊。 “呜哇!”小勇吓了一跳,双手拼命摆动弄翻了冰淇淋盒。 小黑皮的脸皱成一团,暗呼:糟糕,抢小勇的人又添了一个! “哈哈……”柳母顾不了形象纵声大笑。 番外 冰淇淋与棉花糖02 别压过来!挣扎,拼命挣扎,小勇的小脸涨得通红,含着泪的双眸可怜兮兮地望着小黑皮,一只手成功穿过齐老太太的身侧紧紧拉住小黑皮的衣角。 “奶奶,小勇很难受!”这时小黑皮终于从悔恨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连忙抓住齐老太太的双腕解救小勇。 “小勇,做奶奶家的小孩好不好?”齐老太太舍不得放开,柔声诱惑道:“小勇想要什么,奶奶都找来给你好不好?” “不要!”成功逃脱陌生奶奶的魔爪,小勇溜下沙发抖着小腿肚飞快跑开去。自认为达到安全距离后站住,缩着脖子歪着头打量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奶奶。耶,看起来是位阿姨,为什么哥哥叫她奶奶呢? “小勇过来,奶奶这里有糖。”齐老太太没去追逐,坐在柳母对面从大口袋里掏出一把五彩缤纷的糖果,张开五指朝小勇招手。 “我要尿尿!”小勇怕了她,不看她手里的糖果眼睛望着地下拒绝诱惑。他双手反在背后十指交叉在一起,掂着右脚尖在地上划圈圈,狼狈得眼圈都红了。 “两位奶奶,我带小勇去厕所。”小黑皮没看到小勇红了眼圈,得到脱身的借口,开心地朝小勇奔去。 齐老太太目送着俩孩子由服务员带路去了洗手间,回头满足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说:“小孩真可爱,皮肤嫩嫩滑滑的,手感超一流。” “小勇被您吓住了。”柳母笑道。她招呼咖啡厅的服务员过来,问齐老太太:“您喝点什么?” “来杯清水。”齐老太太注意力落在柳母身上,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气色不错。以前见你,像是熬过头的枯树根,随时会变成灰末。” 第一次有人这样说自己,新鲜的说法……只是这话的意思耐人寻味,含有攻击力。柳母微微一笑,道:“您真爱说笑。” 小勇和小黑皮不在,好奇心过于旺盛的齐老太太把目标对准了柳母,笑眯眯地说:“难得见你心情很好。什么事乐着?” “最近有点闲,心情自然好。”柳母笑着打太极。 是闲得无聊才逗着孩子玩吧,真是坏心眼!故意欺负我家小齐柳。齐老太太一边腹诽一边笑道:“没错,懂得放松心情就能发现这世上可乐的事多。你以前神经绷得太紧了,给人感觉像是面对敌人全副武装随时战斗。” 齐老太太这话真不中听!柳母脸上虽然挂在笑容,心里却如鱼骨卡喉很不舒服,“瞧你说的,我在您眼里成了什么?是刺猬吗?” “两个小鬼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是尿遁了吧?”齐老太太突然转变话题。 原来老太太是跳跃式思维!柳母接话道:“呵呵,瞧您性急的,小黑皮有分寸,不会做那种事。” “嘘嘘”过后,小勇掂起脚尖想洗手,身高不足碰不到洗手盆上的水龙头。回头瞧见身后的哥哥笑得鬼鬼的,什么意思嘛。他噘起嘴巴伸直双臂,双掌向上平摊在小黑皮面前。 “知道了。”小黑皮笑着从后面抱起他,让他自个儿拎水龙头洗手。 身高够了,可以看到镜子。小勇对准镜子摆动头看他自己的脸,被捏过的地方很不舒服,可是没捏出怪印子哩。他被捏的经历丰富,却没有一次像这样感觉可怕,他轻揉地抚摸自己的脸蛋,眨了眨眼睛,问:“哥哥,那是谁呀?” “我奶奶,小爸的妈妈。” 小勇搞不懂他们的人际关系,他认为一个小孩只有一个奶奶。大舅的妈妈是哥哥的奶奶,怎么还有一位奶奶呢?虽然不明白,但也无心细想,只说:“哥哥,你奶奶很可怕,我们逃回家去吧。”他不是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回家,而是不认得路,也没带小背包口袋里没钱,只能依靠看起来可靠的哥哥带路回家。 “小勇,我们不必逃,我来想办法。” “办法?” “嗯。”小黑皮放下小勇,捏紧了拳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得从两位奶奶手上抢回小勇!转念一想:小勇被奶奶吓得想逃跑,肯定不会靠近她。嘿嘿,只剩下柳奶奶,如果奶奶依约绊住她,有胜算!不,不能依赖别人,还是自己想办法,光明正大地赢过来。 “什么办法?”小勇好奇地问。 小黑皮不回答,只是笑,拖着小勇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说嘛!”小勇跺着脚催促道。他跟小黑皮在一起时,会暴露在长辈面前装乖而掩盖住的真面目:性急,爱撒娇,使小性子。 “你明天早点起床,我再告诉你。” “不要!现在就说!”小勇晃着小黑皮的双手道。 小黑皮垂头,用额头轻击小勇的额头,“明天,你早早起床,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里?”小勇狐疑地问。 “我的秘密基地。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不能对别人说,要保密哦。” “好!”秘密基地是什么?继续问下去显得自己很笨!没关系,明天就会知道!小勇的好奇心悬在空中,期待明天早一点到。 回到两位奶奶身边,小勇一见到笑容满面的齐老太太下意识觉得那笑容不怀好意,心里胆怯不由得全身哆嗦,缩着身子躲在小黑皮身后,滴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奶奶们。小小年纪就懂得察言观色博取长辈宠爱的他认为柳母更加可靠,甩开小黑皮的手跑到她身边依偎着。 柳母笑了,轻轻抚摸小勇柔软的头发,抱起他坐在膝盖上。一手带大几个性格迥异的孩子,她所散发出的母性光辉绝对强大过只养出一个满肚子坏主意儿子的齐老太太。 小勇目不斜视乖巧地坐在柳奶奶膝上,小黑皮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甘心地坐在奶奶身边的沙发上。 小勇的选择,齐老太太也没料到,受到冷待只能狂眨眼睛。这下她明白了小黑皮为什么会向她求救……她塞了两颗糖放在小黑皮手上,笑眯眯地问柳母:“上哪儿吃午饭?” “我无所谓。小黑皮,中午想去哪儿吃?”柳母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小黑皮,只见他垂在眼睑偷偷搬运齐老太太放在桌子上的糖果。小黑皮不喜欢吃糖果,收起来肯定是留给小勇的。呵呵,小小年龄心眼不一般。 “湘菜馆!”柳奶奶征询意见,小黑皮立即给出答案。心里暗暗得意,两位奶奶都不怎么吃辣,只有自己和小勇喜欢。 吃不了辣食的齐老太太摇头反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夏天吃辣对身体不好!” 柳母握着小勇的双手,微笑着不表态。 小黑皮敏锐地察觉出这时和奶奶起争执只会坏事,于是,努力地在脸上堆起笑容,小声说:“两位奶奶决定吧。” 柳母赞赏地瞟了小黑皮一眼,鬼机灵的孩子!目光投向齐老太太,客气地问:“老太太,您想去哪儿吃?” 齐老太太实际年龄比柳母还要年纪那么一丁点,长着一副不显老的娃娃脸,个子又小,常常被人忽略。她跟一般怕青春无情逝去的女人不一样,非常喜欢倚老扮老。自从柳逐阳叫她“老太太”,这称号成了她得意的招牌。中午带孩子们去哪儿吃,她早就有了主意,“去吃寿司吧。”寿司品种多,花样百出模样好看。也许小勇没吃过,但小黑皮很喜欢。果然,她开口一说,小黑皮连忙点头支持。 寿司?柳母不喜欢。抚着小勇的头发道:“小勇,你是远方来的小客人,中午去哪儿吃由你选择好不好?” 小勇反仰着头看她满眼的疑惑。 柳母拿着他的右手,捏着他的食指说:“小黑皮哥哥想去吃湘菜,(接着捏他的中指)齐家奶奶想去吃寿司,(然后捏了捏他的无名指)奶奶想请小勇去麦当劳吃‘儿童套餐’(她说引号内的四个字时特别提高了音量)。小勇,三根手指你选哪一根?” 香菜、寿丝、儿童套餐?香香的菜?寿丝是什么?小勇把疑问埋在心里,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三根手指,眼睑上抬偷偷去瞧坐对面的哥哥和陌生奶奶,哥哥的表情好严肃哦,陌生奶奶的笑容真古怪……他果断地伸出右手无名指,“奶奶,我们去吃儿童套餐!” 谁说为芝麻小事较真是小孩子们的专利?本该明天才露面的齐老太太突然打电话过来约今天出来见面,迟到后说话还夹枪带棍,一眼就能让人看穿谁在中间搞鬼。漂亮地赢了一局!柳母得意地扫视着对面的祖孙俩。心想:小孩子既敏感又单纯,跟他们相处不多不去认真体会的人是理解不了他们的心态和行为模式。齐老太太,带孩子您差得太远了。比起阴险狡诈的齐宁,你们一老一少很好摆平。呵呵,小黑皮眼睛亮亮的,里面没有半点气馁的影子,脸上布满了斗志,真有趣! 又输了!桌子底下,小黑皮双拳捏得死紧。暗中在心里嘀咕:爷爷,要做到胜不骄,败不馁好难……败的滋味很难受。 番外 冰淇淋与棉花糖03 “唉,天为什么还不黑呀。”小勇跪坐在软绵绵的团椅上,手肘撑着茶几,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唉声叹气。 小黑皮盘着腿坐在他身侧的另一个团椅上,一只手掌托着半边面,侧着头认真观察小勇,很快得出结论:小勇真的在烦恼!只是,天黑不黑有什么好烦恼的?想不通!――今天他过得很快乐,中午去吃麦当劳时很开心,别看他个子小小的很能吃,鸡翅、薯条不停地往嘴里塞,还喝了两大杯冰可乐,撑得肚子圆鼓鼓,奶奶一边拿着摄影机拍他一边取笑他是贪吃的小猪猪。他吃得太饱不想动,赖在麦当劳不走耽搁了不少时间,柳奶奶只好取消下午去儿童乐园玩的计划。 夏天的下午很热,走出有冷气的麦当劳,热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很不舒服。撑着太阳伞的奶奶也不乐意边走边晒太阳,建议大家去游泳馆玩水。知道奶奶险恶用心的自己极力反对,可是人单力薄扭不过大家。果然不出所料,等小勇脱得光溜溜跳进浅浅的儿童泳池,奶奶拿着早准备好的相机不停给他拍照,还要他摆姿态。幸好小勇害怕奶奶不肯乖乖合作,还把蹲在池边的自己拉进水里玩打水仗。又有新发现:小勇很喜欢玩水。他游得乱七八糟却笑得闪闪发亮,让人觉得很开心,很快乐。听说他家乡有江有河,还有许多小湖泊,他很小的时候,外公和爸爸就带他玩水。在水里,就是那个矮个子的李叔叔推着圈住救生圈的小勇学会游泳的。他外公还用汽车的内胎装上洗澡用的大木盆做成怪怪的船载着他去荷塘里摘莲蓬,捞菱角。洗澡用的大木盆?小勇提到的这些名词都是些什么?生活在北京这个大都市的小黑皮不是很懂也没办法想象。 他们玩到傍晚才往回走,奶奶没去六叔家,只带走巧巧说有事先回家去,约好明天再过来。小黑皮觉得奶奶是急着回去把拍好的相片输进电脑再冲洗出来。 回到六叔家,小勇的爸爸妈妈不在,听说由黄伯伯陪着他们出去玩了。小勇的外公和六叔留在家里。只不过小勇的外公最近迷上网络玩扑克,六叔陪他在书房上网玩。现在柳奶奶准备晚餐,客厅里只剩下自己和小勇,迟迟不见他往下说,问:“小勇为什么希望天黑?” 小勇努力地转动眼珠朝他瞟过来,失望地低声问:“哥哥,你忘记了?” 忘记?小黑皮马上反应过来:小勇期盼时间过是快一些,等明天早上自己带他去秘密基地。他立即表态:“我没忘!”只是,不跟长辈们说一声等于偷溜,偷溜引来的后果会很严重。跟长辈明说,他们会答应吗?就算答应也会派人跟着,秘密基地的秘密暴露了…… 哥哥的回答坚定有力,害怕这事泡汤的小勇转嗔为笑,以双膝为支点,身子旋转180度面对电视机,身子一歪,脑袋顶着小黑皮的胳膊示好。这一招他跟巧巧学的,认为很有趣,这几天常用。 小勇亲昵的动作令小黑皮下定决心:明天清早带小勇偷溜! 这时邹清荷下班回家,开门进屋听到厨房有动静,探头往里一看,柳母在做菜,站在门口问候了几句,忙碌的柳母朝他笑了笑,挥挥手不要他进去。他经过客厅见俩孩子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连电视也没打开,好奇他们今天的安静,关心地问:“两位小朋友,今天去哪儿玩了?” “小舅!”小勇站起来迈开腿朝他跑了几步。 邹清荷伸出双手叉在他胳窝下,把他高高举起,笑道:“小勇变重了。” “小舅,我们中午去一个叫麦当劳的地方吃了汉堡包,还有薯条,还有可乐,还有好多好吃的。”小勇地蹬着两条腿,得意地向小舅报告。 邹清荷放下他,笑问:“给小舅留了没有?” “那是儿童套餐耶――”小勇不好意思地挠自己的鼻尖,眼珠一转,大方地说:“小舅后天不上班,我请你去吃!”他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不说话的哥哥,返身抓住他的手,说:“也请哥哥一起,就我们三个人去!” 小黑皮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嘻嘻的看着小叔,说:“小勇请客,小叔出钱。” “好哇!”小勇松开他的手,用力拍掌赞成。 “狡猾!”邹清荷伸出左右食指戳他们的额头。小勇好玩,一戳就往后倒,直接跌坐在地上,也不生气,反而“咯咯”笑得像小母鸡;小黑皮站得笔直,戳下去纹丝不动,真扫兴。清荷不闹他们了,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小盒子递到他们手上说:“送你们一件小玩意。” “是什么?”小黑皮好奇地问。 “溜溜球。”邹清荷从他手上拿过盒子,撕开防伪标识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可以握在手上的扁形球体,从缝隙里勾出一根绳子把球体往下一甩,这球体旋转着发出七彩光色,非常迷人。圈着绳头的手指一抬,球体回落进手掌内了。 小勇立即迷上了,解开盒子拿出球体学小舅的样子玩了起来。 小黑皮见同学玩过不觉得稀奇,只是同学玩的溜溜球不会发光。他不性急,从盒子里拿出说明书认真地看,看完后再玩,玩出许多花样,令小勇羡慕得很。 “哥哥,我们出外面玩吧。”有了新玩意,小勇忍不住想对外人炫耀,拖着小黑皮就往外跑。 小黑皮及时拖住他,“小勇,还没跟小叔说谢谢。” 小勇也是懂礼貌的孩子,挣开小黑皮的手,把溜溜球放进裤袋里,双手抱成拳头,笑嘻嘻地行童子拜年礼,嘴里说:“谢谢小舅。”说完他转身往外跑,跑到电梯门口性急地按键。等了一下子,电梯门一开直接往里冲,被电梯内站着的人拎着耳朵扯了出来。他哭丧着脸嚎道:“妈妈,痛痛!轻一点,耳朵拎掉了!” “急冲冲往外跑去做什么?”邹秋菊舍不得儿子耳朵移位并没用力拧他,皱着眉不理会儿子装模作样的嚎叫。他们家也只有她狠得下心镇压这个看起来乖巧听话,实际上是个调皮好动的小子。来之前千叮嘱万吩咐要他老实听话,但途中一家人还是被他折腾得有气无力。这些天平平安安过去了,她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见不到他时总提着心吊着胆,生怕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闯祸出事。 “秋菊,先松手,小勇的耳朵拧红了!”李果心痛儿子,连忙出声替他说话。 邹秋菊不知道儿子做了什么,情况不明时不想真惩罚他,松开手指顺便替他梳理头发有点凌乱的头发,眼睛却盯着站在她对面的小黑皮,从他的脸色上分析儿子是不是闯了祸。 小黑皮露着牙齿在笑。没有母亲的他,微笑着安静地看着这对母子,心里有些羡慕。 耳朵得到自由,小勇不吭声,快速退到小黑皮身后眨着泪花花的眼睛扮可怜。他知道妈妈严厉起来很可怕!记得去年九月,成为小学生才第三天的他拿了铁文具盒扳了同桌小胖崽的额头,破了皮流了点血,没用鬼小胖崽哭着跑回家,搬来他妈妈去自己家里闹,妈妈揪着自己的衣领挥舞巴掌拍打自己的屁股一点也不留情。委屈死了!明明是小胖崽不对,是他说自己的爸爸是武大郎(那时,电视正在播放《水浒传》里武松杀西门庆的故事)自己才生气的。等他说清楚原因,外公生气了把小胖崽和他妈妈赶了出去。可是,自己已经挨打了,屁股火辣辣的痛。 “邹阿姨、李叔叔,小勇见你们还没回来,正想下去接你们。”小黑皮见邹阿姨盯着他看,于是睁着眼睛替小勇扯谎。 这谎言顺耳动听,邹秋菊心里存疑,扫了一眼为儿子懂事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丈夫,懒得追究其真伪。她伸手抚摸着小黑皮的头,微笑道:“小黑皮真懂事,阿姨能不能请懂事的小黑皮帮个忙?” 小黑皮谨慎地问:“阿姨,帮什么忙?” 邹秋菊瞄了瞄竖起耳朵倾听的小勇,笑道:“小勇不喜欢上学读书,你帮阿姨劝劝他。” “好!”小黑皮立即应承下来。 “天黑得好快!”心急火燎地扒完晚饭的小勇怕母亲没收自己新得的溜溜球,不敢拿出来玩,跑到阳台上,攀着阳台的护栏唉声叹气。 “我们回去吧。”明知有护栏挡着小勇不会摔下去,小黑皮还是很担心,抱着他的腰轻声说。 “好!”小勇扭头,脑袋垂下来,嘴附在小黑皮耳边小声说:“我们把门关上,在房间里玩溜溜球。” 小黑皮暗暗感激小叔,有了彩色溜溜球,小勇不再黏着柳奶奶听她讲故事跟她一起睡。 站在床上,威风凛凛上下左右甩着溜溜球的小勇希望哥哥跟他一起玩,见他忙上忙下收拾东西,好奇地问:“哥哥,你在干什么?” 番外 冰淇淋与棉花糖04 “嘘!小声。”小黑皮悄悄打开房门往外张望。很好,大人们都还没回来。“我们先收拾好东西,明天早早出门。”说完他拎着空空的大背包闪身出了房门。轻手轻脚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不正确,怎么可以在自己家像个小偷?心里这么一想,立即挺直身躯正正经经迈开脚步走到冰箱前,打开门从里面拿了几瓶果汁和饮料装进背包里。接下来的目标是茶几上堆放的糖果、饼干。 差点忘了明早要出去的小勇,此时才回想起来。出去冒险的刺激比已经到手的玩具更有意思。他把溜溜球收了,跳下床从储物柜里拿出他的小背包,美滋滋地看着里面的一叠红包。他喜欢柳奶奶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这个,柳奶奶带他和哥哥出门遇到叔叔伯伯阿姨们顺手收了不少红包;之二,柳奶奶很会讲故事,不是讲他已经听烂的那几个童话故事,很多很多新奇的没听过的故事;之三,柳奶奶会认真听他说话,不笑他不骂他,很认真很认真地听他说。他说:奶奶,我想当麻雀,你们这里没有麻雀飞哦,你知道麻雀吗? 奶奶摸着他的头说:知道,麻雀是天上飞的小鸟。 他说:我想要翅膀,跟麻雀一样的翅膀,扇一扇就能飞起来。 奶奶继续摸着他的头说:奶奶也想要翅膀也想飞。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麻雀的翅膀太小,长在小勇或者奶奶的身上也飞不起来。麻雀如果把翅膀给了我们,它不能飞了,我们又飞不起来,那怎么办?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那我们不要它的翅膀了,它不能飞很可怜的。 奶奶点点头说:是啊。 其实,他还很小的时候跟外公说:外公,我想当麻雀,想飞。 外公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 跟妈妈说:妈妈,我想当麻雀飞到那根树枝上去。 “哈哈哈”,大笑是妈妈的回答。 跟爸爸说:爸爸,我想当麻雀飞到天上去。 爸爸说:小勇,你飞走了,留下爸爸怎么办? 他也曾跟小黑皮哥哥说:哥哥,我想当麻雀。 哥哥摇着头说:小勇,当麻雀不对,要当就得当老鹰! 跟小舅说:小舅,我能不能当小麻雀? 小舅拍着他的背,笑嘻嘻地说:行的,等你背后长出一对翅膀就可以了。 跟大舅说:大舅,我好想当麻雀哦。 大舅拿出纸和笔涂涂画画,不一会儿纸上出现了一只正在飞的小麻雀,递给他说:送你。 今天遇到哥哥的齐奶奶问他想要什么。他说:我想要翅膀,跟麻雀一样的翅膀。 齐奶奶很高兴地说:好啊,明天奶奶给你带一对翅膀来。 齐奶奶骗人! 小背包里东西都是小勇特别喜欢的,除了红包之外有哥哥送的手机(手机里的小卡片被妈妈藏起来了不能用),小舅送的太阳帽,大舅送的太阳镜,柳奶奶送的小机器人。 军用水壶也装满了矿泉水,小黑皮满意地拍拍大背包,万事俱备只等明天到来。 小勇围着这鼓鼓的大背包转了一个圈,好奇地用食指戳,接着把自己的小背包放在上面,问:“哥哥,你包里是什么?” 小黑皮拉着小勇坐到床边,塞了个枕头放在他怀里,说:“我们路上吃的喝的。” 小勇抱着枕头往后一倒,蹬掉拖鞋,蜷缩身体在床上滚了几个圈,停下来把枕头压在肚子下来,跷着脚,双手支着下巴昂着头问:“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嗯,”小黑皮也倒下了,说:“我们要去山里,要坐公交车还要爬山。” 小勇翻了一个身,拍着双掌道:“好s,我很喜欢爬山!”遇到柳奶奶的地方就有山,可是大人们不带他去爬,说是很累人,他人小爬不上去。他们家乡,水多,见不到山。 “爬山很累,小勇怕不怕?” “不怕!”小勇拼命摇头显示自己的大无畏。他想了想,好奇地问:“哥哥,你的秘密基地为什么在山里?” 小黑皮含糊地回答:“山里很少有人去才能拥有自己的秘密。”真实答案不能说,要保密!他有两个名字“柳齐”和“齐柳”,名字的两个字都一样,只是调换了一下位置。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这样一来他拥有不同的姓氏变成了双户籍。白天,他叫柳齐,在普通的小学读书,接受跟同龄人一样的正规教育。单亲家庭,父亲叫做柳逐阳;晚上,他叫齐柳,单亲家庭,父亲叫做齐宁。读的是少年军校,学校在深山里,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学校课程分为白与夜两种。他是夜班学生,同年级的只有十六名同学,跟他一样都是军人子弟,有着白与夜双重身份,由三位分工不同的教官带队。周一至周五从傍晚六点开始上课,上四个小时的课,课程的内容虽然广泛,但实际上是以军事教育为主,以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作为理论基础。他最喜欢周日的野外课程,以野外“隐藏”和“追踪”的游戏方式全天在山里锻炼体能,学习户外生存方式。他们年龄还小,别说真刀真枪的实战没他们的份,就连枪械的理论课程还没轮上。教官们对待他们这些小鬼很有耐心,拒绝拔苗助长的教育方针,不教他们杀人手法和对敌致胜的手段,教会他们团体分工协作,每人轮流当一次“隐藏”与“追踪”方的指挥官。在山里他们学到了很多有关大自然的知识,山里的动、植物形态,土壤和岩层的结构,风向、阳光、雨雪的变化及其影响。还有人与动物留下的痕迹,气味等。“隐藏”与“追踪”不是简单的逃与追。逃也分准备充足有组织的逃与躲和没准备的随意逃与躲。追也一样,有分组与单兵等形式。他们十六位同学在两个学期中胜负各占一半,没有谁能倒压性占优势。 小黑皮的秘密基地就是他身为“隐藏”方指挥官时发现的,那一次由他来指挥有组织有装备的“隐藏”。 他虽然牢记小爸叮咛的“藏拙”,但小孩心性讨厌输。想把优异的成绩变成中等容易办到,但在玩野外游戏时输给别人,他才不愿意呢。他们在山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熟悉环境和同伴装备同样充足的追方更占优势,“隐藏”方越来越容易被找到。轮到他当“隐藏”的绿方大将,不由得动脑筋细想怎样突破处境。想了一晚,总算给他想到突破点:“时间的局限”。从开始到结束,他们只有八小时,只要过了八小时就赢了。他给七名同伴下命令:“东躲西藏不如一路狂逃,逃过八小时就是我绿军的胜利!” 十六人中,他个子高腿长,脚力快,逃起来占便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不难,早半个小时出发的他们没有掩护没有设陷阱没有布迷阵,每人朝着一个方向往前奔。他跟其他队友不一样,直接朝山上跑去。往上跑很费力,但身在高处可以看清楚形势。 “追踪”的一方也只有八人,逃的人分散,追的人也得分散。 跑到山上,他停下来休息,往山下一望,“追踪”的红方已经开始行动。他伏在岩石上,举着望远镜寻找红方的指挥官。这一次的对手,新任的指挥官也很聪明,攀上半山腰的一棵大树,倚在树枝上,一手举着望远镜寻找目标,一手拿着对讲机指挥行动。哈,派了两个人上山来找自己! 小黑皮收起望远镜,跳起来,换了个方向溜下去,故意让荆棘划下一条衣服碎片,接着又爬上山换个方向压碎几根灌木的枝。再换个方向往下跑,遇到很陡的地方,拿出绳索勾住岩石往下滑,遇到溪水故意咬碎压缩饼干撒在路上,然后折身穿越溪水逃去对面。跑啊爬啊,太阳西移,他不小心滑倒了,爬起来时发现杂草丛中有一个洞口。洞不算大,只够一个成年人走动。他亮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觉得这洞壁很齐整,可能是人工弄出来的。往里走还听得到水声。洞里的岩石很潮湿,有些地方长满了苔藓,地面滑,得小心走,不然很容易摔跤。走了一会儿前面有光线传来,他快步往前走,洞变大了,光越来越亮。终于快到出口了,啊,呆住了!洞口被从上往下流的水盖住。从水缝往外看,外面另有天地,鲜艳的花朵簇拥在一起很漂亮。他从行军背包里拿出油布盖住头和身体,从水流最薄的地方穿过去。水打在身上有点痛哟,地下的岩石又很滑,差点滑倒。 天空很高,白茫茫的全是水汽看不清楚天空的颜色,但很光线亮,可以看得清四周都是陡壁,从这里肯定爬不上去。 漂亮,非常漂亮!盛开的各种五颜六色的花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树也跟外面的长得不一样,每一株都长得笔笔直直,只有树叶的形状不一样,大多数的树叶又厚又大,绿得像假的。在空中盘旋的小鸟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叫声很好听,跟外面的小鸟颜色不一样,羽毛鲜艳极了。 番外 冰淇淋与棉花糖05 夜深了,像只小麻雀的小勇不在身边,柳母突然睡不着了。她开灯起身从抽屉里掏出香烟和火机放进睡袍的口袋里走出房门,开了客厅的灯站在小黑皮的睡房前,轻轻拧了门把手,房门没锁。她悄悄打开门往里望,俩孩子睡熟了,头挨在一起还手牵着手。只是小勇又蹬翻被单晒着小肚皮……她慢慢走过去给小勇拉好衣裳盖上被单,目光落到书桌下摆放的一大一小俩个背包,心里一怔。她弯腰掂了掂挂在大背包外面的军用水壶,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水。她抬头又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设在早上五点。她轻轻带关门,回到卧室拿了手机来到走廊里拔电话打给柳下溪。 “哪位?请问有什么事?”带着浓浓睡意的邹清荷因深夜被吵醒,有些不耐烦地问。 没想到是他接电话,柳母迟疑了一下才道:“小邹,是我,下溪呢?” “妈,您还没睡?”邹清荷的声音立即清晰起来,恭敬中透露着一股纯朴的亲切,声音不带半点睡意,“柳大哥,妈找你。” 柳母在心里感慨:邹清荷渐成气候,瞬间克制情绪调整心态,掌握了运用收放自如的情绪增添声音的魅力。这种运用恰当的情绪透过语言完美表达并传递给收听者的能力只有极少数上位者才能做到,有的上位者穷其一生也领悟不到。有了这种语言能力无论是经商、从政或者传教,只要跟人际交往有关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妈什么事?”电话里柳下溪问。 “没什么事。”柳母先挂了电话。儿子的声音虽然没表露出不耐烦,但她感觉到自己的这通电话不受欢迎,一时之间失去继续谈话的兴趣。 柳下溪瞪着手里的电话,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打骚扰电话?她不是这种无聊人。 哈哈,柳大哥当机了!邹清荷笑起来,从他手里拿走话筒挂上,轻拍他的背,笑道:“睡吧,想得太多等于自寻烦恼。” 念头有时并不能自主控制,躺下去的柳下溪睡不着,忍不住对邹清荷说:“妈很喜欢小勇。”她表现得太明显,居然丢下父亲不管留在这边陪着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孩,怎么想都不合理。没错,小勇是很可爱,长相可爱性格也可爱,但也没可爱到人见人爱吧?!像他这种理智型的男人,对可爱的东西没啥感觉,实在体会不到母亲的心态。 “呵呵,”邹清荷未语先笑,柳母跟小黑皮之间弥漫着的硝烟味就连很少在家的他也感觉到了。他突然说:“冰淇淋和棉花糖。” “什么?”柳下溪不解地问。 清荷得意地笑道:“在我眼里,用甜食来分类小黑皮是冰淇淋,小勇则是棉花糖。” 柳下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哈哈,他们的性格的确是一冷一热界线分明的两类人。呵呵,说起来小勇长得跟棉花糖有点类似。小黑皮不像冰淇淋吧?” 清荷不服气地说:“怎么不像?哈哈,越冷越爽口。” 早上四点五十,柳母没开灯坐在客厅里抽烟。当她抽完第三支烟时,听到小黑皮的房门处有动静,门悄悄拉开了一条缝,有光线射过来,接着传来小勇压低嗓子的声音:“不行啦,我要刷牙洗脸!” “会吵醒你爸爸妈妈,我带了新牙膏新牙刷新毛巾,我们去外面洗。” “好吧。”小勇被说服了。 这孩子太容易被诱拐了!柳母脸上堆起了苦笑,弹掉烟灰丢掉烟蒂盘着双臂坐着不动。 房门完全打开,客厅的一部分被灯光照亮,背着大包牵着小勇的小黑皮怔在门口。 小勇先反应过来,甜甜地叫道:“奶奶,您起得好早哦。” 柳母微笑道:“小勇也很早。你们还小,起床太早对身体不好,去睡个回笼觉。” “不想睡了。”小勇头摇得像拨浪鼓。 小黑皮紧了紧捏住小勇的手没吭声。 柳母脸一沉,站起来盯着小黑皮,轻声说:“小黑皮,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小黑皮松开小勇的手,放下背包闷声不吭地跟着柳母到了走廊。 柳母没想到小黑皮此时还敢瞪着眼睛跟她对视,严厉地问:“一大早你们背着包要去哪里?” 小黑皮倔强地站着不肯回答。 柳母教训道:“你这孩子怎么变得如此不懂事?你们才多大?不跟长辈说一声偷偷跑出去,小勇是来自远方的客人,他父母发现他不见了该多着急多担心?你怎么不替别人想一想就乱来?” 小黑皮双手捏成拳,依旧笔直地站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柳母。他只是发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想带小勇去看看,为什么要被柳奶奶责备? 小黑皮不反省不认错的态度令柳母很生气,几次扬起手又放下。 躲在门边偷看的小勇觉得哥哥倒霉了,可能会挨打,鼓足勇气跑过来抱住小黑皮的腰,护住他说:“奶奶,别打哥哥,是我吵着要他带我出去玩的。” 打?心里闪过打人的念头,只是念头而已,究竟下不了手。柳母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被一个孩子激得失去冷静。 “小勇!”小黑皮觉得委屈觉得难过,躬着身抱住了小勇的肩膀。 “哇呜……”似乎感觉到哥哥难过的心情,小勇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奶奶打哥哥,小勇不喜欢奶奶了。” 柳母哭笑不得,“小勇,奶奶没说要打哥哥啊。” 小勇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吓得邹秋菊夫妇连拖鞋也没穿跑了出来。 看到小勇被他父亲抱在怀里一直在哭,冷静下来的小黑皮偷偷打电话给六叔和小叔。没过多久,柳下溪和邹清荷也来了,他们看到倒在小黑皮门口一大一小的背包,猜到是怎么回事。 这事闹得,柳母觉得自己扮了一回小丑,烦燥地躲去阳台抽烟。 “齐柳,怎么回事?”柳下溪先开口问。 邹清荷觉得他担着警察的身份询问疑犯,肘子顶了一下他的腰,示意他别说话。 “清荷,去找把尺子来。”邹秋菊叹了一口气,揉着被儿子的哭声吵痛的太阳穴。 “小黑皮,拿你的尺子过来!”邹清荷转头吩咐小黑皮。 事情闹开了,小黑皮只好乖乖听话,回房拿出自己的胶尺。 “胶尺比铁尺好。”邹清荷憋住笑把尺子递给姐姐。 坐在沙发上的邹秋菊端正身子,严肃地叫道:“小勇,过来。” 小勇看了看妈妈手里的尺子,缩了缩身体,双手紧搂住爸爸的脖子。李果想为儿子求情,但老婆严厉的目光令他不敢说多余的话,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小声劝道:“小勇,听话,去吧。” 小勇止住了哭,不停地抽着鼻子。眨着有点红肿的眼帘,不停地挤出泪珠,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阿姨,我错了。”小黑皮把小勇护在身后,低头道歉。 邹秋菊不看他,专心拿着尺子敲打茶几,轻声问:“你错在哪里?” “我……我不该跟您和大家不说一声……就带小勇出门。”小黑皮的头越垂越下。 柳下溪暗中朝邹清荷竖起拇指,邹清荷单掌捂住了脸,姐姐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 邹秋菊耐心地等他说完,接着问:“该不该罚?” 小黑皮老实地回答:“该。” “小勇附和你一起瞒着大人,然后还诈哭,是不是也错了?” “是。” “你两下,他一下,合不合理?” “合理。噫?”小黑皮惊讶地抬起头,“两下和一下是什么?” “小黑皮,走过来。平举双臂,掌心向上。” “喔。”小黑皮非常听话,一一照办。“啪啪。”他掌心被尺子连击了。 邹秋菊冷着脸说:“两下就是这个意思。小勇,过来,轮到你了。” 打得不重,小黑皮明白了小叔说胶尺比铁尺好的意思了。“阿姨,打我吧,是我的主意。” 邹秋菊不看他,盯着儿子问:“小勇,你要当缩头乌龟让哥哥替你挨打?” “不要!”小勇跳到母亲面前,伸出双手闭上眼睛。 “啪”的一声重击,双手垂落下去,小勇咬住牙没叫痛。 “小勇!”小勇的掌心都红了。比打自己的那两下加起来还重,小黑皮拿着他的双手终于流下了眼泪。 邹秋菊收起尺子,问他们:“以后还会犯同样的错吗?” 俩孩子一起摇头,抱头流眼泪还不敢出声。 脸埋在邹清荷肩膀上的柳下溪脑海里突然出现“巧克力冰淇淋和棉花糖哭成一团”的画面,憋笑也很辛苦…… “秋菊,别生气。”李果拿了瓶果汁塞在老婆手里。 “小黑皮、小勇,你们有想去玩的地方?现在还想去?”邹秋菊不接受丈夫的殷勤继续问俩孩子。 小黑皮泪眼迷蒙地看着她,回过神很力地点头。 邹秋菊扭头看了看身后睢热闹的俩成年男子,“柳哥,你陪他们去吧。” 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哄着……瞧俩孩子高兴得……邹清荷忍不住摸鼻子。 番外 冰淇淋与棉花糖06 “军事管辖区?”看清前面的路标,柳下溪皱眉。头痛,想不到小黑皮要来的地方属于军方。难怪开车的老黄听小黑皮说要去夜间补习班时,脸色显得不自然。扭头后望,大清早闹了一场的俩孩子在后座呼呼大睡。 车开到有士兵站岗的岗哨停了下来,老黄无可奈何地向柳下溪摊开双手,说:“我们只能到这里,进不了里面。” 车一停下,小黑皮立即睁开双眼。柳下溪从车内镜里没错过他眼里闪现的狡黠。柳下溪耸了耸肩,心想:普通人进不去,你也没办法带小勇进去。军事管辖区规矩严,没得到特批闲杂人免入,拿不到外出的批条,士兵也出不了营地。他的头伸出车窗,岗哨内停了几辆军车,往里延伸的车道有不少军车来来往往,再往前看山峦重叠。 “小勇,醒醒。”小黑皮轻拍小勇的脸颊叫醒他。 小勇边用手背揉着眼睛边问:“哥哥,到了呀。” “嗯。”小黑皮用力地点头。他看着小勇手心还没消失的红印子,心里感到难过,心道:小勇,来这儿一趟你不会后悔的。 想着马上要回去如何安慰俩小孩的柳下溪思想不集中,居然被腿短的孩子拉下几步距离。等他回过神时,小黑皮已经走到哨兵面前正在做标准而完美的军礼,而小勇闪着亮晶晶的大眼崇拜地看着他这个哥哥。 看到小黑皮向哨兵递上跟身份证一样的证件和一张盖有红章的纸,柳下溪心里暗呼“不好!”他上前刚想说话,没料到哨兵横着枪柄阻挡了他。 “六叔,再见!”小黑皮微笑着回头朝他扬了扬手,牵着小勇的手走进小堡垒似的哨岗里。 没过多久,哨岗内走出一个士兵,他没看一眼柳下溪,冲着柳下溪身边的老黄行了一个军礼,给他递上一张盖有军章的纸张。 “过一个星期,中午十二点来这里接人。”老黄苦笑着把这张纸递给了柳下溪。 一个星期……用什么理由跟小勇的父母解释?回到车上,柳下溪叹了一口气,问老黄:“这里是少年军校?”原来齐宁以前提到的精英教育就是让小黑读军校…… “是。”老黄点头,“军校纪律严,三少来也没进去过。” “是齐宁给小黑皮批的条?” “不是,这一次他们父子没见面,应该是小黑皮求齐老爷子批的条。” 小小年纪学会搞特权!柳下溪苦笑道:“到时接不到人,只能找齐老爷子了。”他拿起手机给清荷打电话。 清荷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叹气声透过手机传过来,“小看小黑皮了,原来是有预谋的行动。还以为他们想去的地方是公园或者那个儿童玩乐场所。难怪今天齐老太太说临时有事不过来了,昨天还把巧巧带走了,说不定她跟俩小鬼见面就是商量过此事。想不到小勇嘴严,没有透露一丁点风声。”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小勇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军人叔叔们穿着军装很威风!威风的“威”字,他还写不好,意思明白,也常挂在嘴上,可是至到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威风。见过的木枪,塑胶做的玩具枪跟真枪没多比,好漂亮哦,忍不住悄悄伸手摸一摸,硬硬的凉凉的,糟糕!被军人叔叔发现了。啊,叔叔在笑,他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摸了。风灌进没有车顶的军车好舒服!山很高,很多小鸟在天上飞,树有大有小,花躲在树叶的中间,还有蝴蝶呢。 “小勇,看那边,我们学校就在那边!给你望远镜。”小黑皮从背包里把望远镜拿出来,等他回头时挂在他脖子上。 望远镜,真神奇,很远的地方也能看清楚!小勇爱不释手,举着它四处张望,嘴里问:“哥哥的学校在哪里?” 少年军校分有几个校区,没集中在一起。小黑皮他们这些拥有双重身份的夜校学员拥有单独的校区和训练基地。他指给小勇看的是普通军校的校区,这里的学员上学制跟外面不一样,低年级没有暑假,正列成方阵在训练。 车子沿着山道绕来绕去最后到了他们看到过的营地,就近参观,小勇才知道从望远镜里看到的都是些哥哥,声音洪亮,动作一样,他们也好威风哦。下了车,有漂亮的军人叔叔威风凛凛朝他们走来,“教官好!”哥哥的声音也很大,行的军礼也很好看。小勇也想学,“教官好!”可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威风。 真是好忙好忙,一下子天就黑了。军人叔叔们,人真好,尤其是长得很好看的教官叔叔,他教会小勇“立正”、“稍息”和行军礼。哥哥们也很好,他们热心地教小勇伸拳头,踢腿和走路。学着学着,小勇也觉得自己很威风。 很多人一起吃饭,大家吃得好快!很多人一起洗澡也很好玩。哥哥们拎着水桶、香皂和毛巾,带着自己和哥哥跑去溪边,很多人一起玩水s,还打了水仗。有位大哥哥还被水呛住了,咳嗽不停还流了眼泪。最好的还是小黑皮哥哥,他帮小勇洗衣服,大家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还有,小勇也有自己的军服了,花花绿绿的很好看。小勇要是有枪就好了,不过,大哥哥们也没有枪,只有军人叔叔们才佩枪。听大哥哥们说,他们上射击课时会发枪。 晚上很多人睡在同一个房间。小勇睡不着,有大哥哥讲鬼故事,小勇才不怕,后来小勇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小勇被军号吓醒了,屋子里的哥哥们忙得团团转。小勇和哥哥也起床了,跟大哥哥们一起跑去操场集合,不过小勇被教官叔叔拎着衣领丢在军车里了。哥哥真好,跟大哥哥们一起出操跑步,跑步上山,还要喊“一二一二”的口号。小勇只能跟着教官叔叔坐在车里跟在后面。 山里很好玩,大家自己搭灶自己做饭,做出来的饭菜真好吃,小勇自己烤了只地瓜,换了小黑皮哥哥烤的一条鱼。小勇学会了许多新名词,还看到了手榴弹,听说是练习用的不会爆炸。大哥哥们都画了花脸,认不出谁是谁。小勇跟一位大哥学的,用小草小花编了花环戴在小黑皮哥哥头上。小黑皮哥哥跟大哥哥一样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有只小松鼠还跳到他头上。还没玩够天又黑了。 小勇以为哥哥说的秘密基地就是这里,想不到第三天哥哥请教官叔叔开车送他们到另外一个校区。是空的都没有人在,哥哥有其中一个房间的钥匙,小勇看到自己的相片摆在一张桌子上,很新奇。哥哥说,这是他们学校,他们的房间,不回家时他会住在这里。 校区里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哥哥不肯告诉小勇它们的名字。哥哥真厉害,会开三个轮子的越野小摩托车,比爸爸他们警察用的摩托车要小很多。哥哥开着它载小勇上山了,哥哥怕小勇从车上摔下来,戴了钢盔还用安全带绑住了小勇的腰。山上,两座山之间有链子搭的桥,小勇害怕不敢走。哥哥把小勇绑在背上背着走。哥哥真胆大,小勇一直害怕会吊下去,眼睛都不敢睁开。走了桥,小勇觉得很刺激,很后悔没睁开眼睛。 晚上,哥哥带了睡袋,小勇和哥哥睡在山里,小勇一点也不怕,很快睡着了。 第四天,哥哥带小勇在山里走,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东西。哥哥懂得真多,什么都知道。走着走着,终于到了哥哥说的秘密基地。哥哥说得没错,非常好看,小勇都舍不得离开了。哥哥抓了水潭里的鱼烤了吃,小勇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鱼。那里还有几个洞可以住人,其中一个洞里有石头做成的床,晚上就住在洞里了。 哥哥说,这里很久很久以前有人住过。哥哥做了秋千,教小勇荡秋千。哥哥还会绑吊床,躺在上面荡来荡去的,真是没玩过不知道有多好玩。第五天就在这里玩了一整天,跟哥哥玩“抓鬼”的游戏,真开心。可惜这里是哥哥的秘密基地不能告诉别人。 第六天往回走,晚上住在山顶上,小勇睡不着跟哥哥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早上看日出。哥哥问小勇想不想来这里上学,小勇心里很想,但是小勇还是摇了摇头。哥哥问小勇为什么不喜欢上学读书,小勇说学校不好玩,有高年级的学生扯下他的裤裤笑他那个比麻雀的爪子还小。可是,他的明明比麻雀爪子大――那些人很坏,见他就想扯他的裤裤,他才不要去学校。 小黑皮哥哥说:“小勇来这里读书,哥哥保护你。不想进军校也可以进其他小学。” 小勇叹了一口气:“爸爸妈妈不会答应。” “哥哥教你简单的防身术,天天练,变强了不怕别人欺负。” 第七天,小勇坐着哥哥开的越野摩托车回到大哥哥们的营地,大哥哥都很羡慕哥哥的车呢。 番外 冰淇淋与棉花糖07 离哨岗越近,小黑皮越发忐忑不安,跟所有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心境相似。不情不愿,该到的还是会到。军车停了下来,他背着重量变轻的双肩背包先下车,接着从教官叔叔手里接过上车后酣睡的小勇,不想叫醒他,不想让他面对大人的怒火。错了也是自己的错,跟小勇无关,该骂该打由自己独立承当。 来接人的只早到了一刻钟。没办法,从市里开车过来需要时间。还是由老黄开车,柳下溪坐在副驾位,邹清荷请了假,哦,是自己给自己放了假,陪姐姐邹秋菊一起来了。李果和邹父也想来,只是座位有限被劝住了。孩子不在眼前,父母,长辈怎么会不担心? “六叔,”小黑皮垂下头,不安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面带微笑的柳下溪没有责备他,只伸掌按了按他的头,什么话也没说。以他的眼力知道俩孩子无病无伤,其他的话怎么说都不合适。 睡得香的小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妈妈后,圈紧她的脖子继续睡。 “阿姨,对不起。”小黑皮走到邹秋菊面前不安地道歉。 儿子好好的在手上,放下心的邹秋菊笑道:“是阿姨答应过你们出来玩,不是你的错。” “可是……” 邹秋菊腾出一只手拧了拧他的面颊,笑道:“你是小东道主,带小勇出去玩,如果没有尽力保护他,阿姨就要打你的屁股了。” “嗯。”小黑皮最怕面对的就是邹阿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她。他不知道站在他身后的六叔和小叔划拳决定谁扮黑脸。 柳下溪觉察到小黑皮心里有愧,知道错了,希望被人责备平衡心理。也是,小小年纪学会社会狡猾人士的那一套,不说说他敲敲警钟,会束缚心志影响个人成长,但他们也不能直接挫伤孩子还没成熟的心灵。他们没当过父亲,也不想当,更扮演不了父亲这一角色,毕竟他们不是小黑皮的养父,有些话不方便开口。 划拳输给柳下溪的邹清荷从背后捅了小黑皮的膝弯,揽过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一边,轻声笑骂道:“小黑皮,整整七天,连通电话也不打……” “我来抱小勇。”上车之前,柳下溪体贴地对邹秋菊说。座位有限,路途又远,邹秋菊是女子,体力小,一直抱着小勇很辛苦。 儿子大了,抱起来吃力,邹秋菊也就没跟柳下溪客气。 情感上,司机老黄偏袒这几年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小黑皮,知道这次小黑皮做得出格了些,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拐跑了别人家来做客的孩子,但还是不希望他挨骂受罚。等柳下溪他们上了车,故意按了按喇叭催促邹清荷带小黑皮快点上车。他熟悉邹柳二人,觉得邹清荷的话比较多,担心他唠叨个没完。没想到这叔侄俩手挽手走回来,脸上都挂着愉快的表情,特别是小黑皮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小黑皮掏钱,明天中午请我们大家吃麦当劳。”上车后,邹清荷宣布处罚小黑皮的结果。 “诈孩子的钱包,你也不脸红!”邹秋菊鄙视地翻白眼。 邹清荷脸皮变厚了,若无其事地笑道:“为市场循环做贡献,小黑皮也觉得这是很光荣的事,对不对?” “对对。”小黑皮笑着点头。 “对个鬼!” 小黑皮突然说:“阿姨,学校有人欺负小勇,小勇才不想上学。” 邹秋菊一愣旋即笑了。南水县城不大,学校离家并不算远,小勇被欺负的事,她没听人说过还真不知道。摇了摇头,古怪地笑道:“想不到他被欺负了也不吭声。” “阿姨,不如把小勇转到我们这儿来读书吧。”小黑皮转动眼珠子进行劝说。 邹秋菊白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弟弟,怀疑是他怂恿小黑皮当说客。笑道:“被欺负了反击回去就是,用不着转学。” 邹清荷笑问:“姐,你怎么不把自己累积的经验传授给小勇?” “经验”、“传授”?柳下溪和小黑皮同时竖起耳朵。特别是柳下溪,自从认识他们姐弟以来,几乎没听他们聊起童年往事。 邹秋菊笑道:“男女得到的待遇不一样,还不如由你这个舅舅传授经验。” “清荷,你以前上学也被欺负过?”柳下溪好奇地回头问。 邹秋菊“哈哈”大笑起来,很没气质地用手指点着弟弟的脑袋说:“可惜,以前的相册受了潮相片都毁了。我们家小勇可爱吧,还有个更可爱的呢,圆嘟嘟胖乎乎,上学了还穿着开档裤,不小心走路还掉进了水沟,被人笑被人捉弄是常事……” “姐!”邹清荷脸红了,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继续说话。 小黑皮无法想法小叔胖胖的童年,笑嘻嘻地问:“小叔怎么反击欺负你的人?” “忘记了,这种小事没必要记住!”努力维护被姐姐破坏形象的邹清荷一本正经地说:“小黑皮,记忆有选择性,刻痕深才会留下,浅薄的就会遗忘。”姐太夸张,他小时候也不是很胖,只比小勇胖一点而已,是小勇太瘦了! 小小的清荷,胖胖的,走路摇摇晃晃――柳下溪捂住了眼睛。 邹秋菊狠狠地拧了弟弟的手背,痛得清荷松开手。 “小黑皮,我们换位子。” 姐姐搞什么鬼?邹清荷缩着双脚等他们通过,幸好这二人身体厚度不怎么占空间。 邹秋菊阴阴地瞄了弟弟一眼,邹清荷忍不住打冷噤。算了,小勇不在的一个星期,她担惊受怕心情不好,现在兴致来了,想拿自己的过去开涮,由着她吧。 换了座位,邹秋菊到了柳下溪身后,敲敲前面的椅背,柳下溪扭头看她。“柳哥,想知道清荷小时候的丑事吗?” “模样!”柳下溪笑了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邹秋菊指了指他怀里的小勇,“甥舅,血缘刻在脸上。同样的年龄,清荷的脸颊要圆一些,眼睛要小一点,额头要高一点,眉毛浓一点,嘴唇厚一点,下巴一样尖,身高是小勇和小黑皮的中间数。” 柳下溪看了看怀里的小勇又看了看负气望窗外的清荷,脑子里有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孩童,脱口而出:“棉花糖!” 邹清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改口:“很漂亮的小孩。” “是啊。”邹秋菊得意地说:“哈哈,长得俊,成绩又好,就是没人缘!男的讨厌他优秀,女的讨厌他皮肤白长得比自己好。” 回到家,李叔叔,邹爷爷他们人好,都没有责怪自己,他最怕面对的柳奶奶早就走了,小黑皮暗中松了一口气,心想:等两位爸爸回来后再去跟柳奶奶道歉。 他放心太早,没想到他前脚到家,带着一大堆礼物的奶奶后脚就到,拿着件不知从哪里弄来装了对假翅膀的袍子追着小勇四处跑,硬逼他穿上拍照。 快乐暑假转眼即过,小黑皮送小勇他们到机场,从出门起紧闭嘴巴不说话,坐在候机室抓着小勇不肯松手。 瞧着依依不舍的孩子们,邹秋菊弯腰抱住他们的头,“傻瓜,你们可以通信,可以打电话。小黑皮有时间可以来阿姨家玩。” “哥哥,要打电话给我哦。”小勇没憋住眼泪,哭了起来。 “每个星期六傍晚六点,哥哥打电话给小勇好不好?” “好!拉钩!” 四个月后的某周六六点,穿着蓝色夹克衫的小勇伏在茶几上盯着自家座机,今天电话也没有动静。三十分钟后,电话还是保持沉默。小勇咬了咬嘴唇,扯掉电话线站了起来,慢慢走出家门。 “这是第三次了吧,小勇不要紧吧?”假装看报纸的李果不安地问老婆。 邹秋菊道:“你不放心跟过去看看吧。”等丈夫鬼鬼祟祟去跟踪儿子,邹秋菊接好电话线打了一通电话到北京。 邹清荷回电话说:“小黑皮?暑假后他没来过。” 不一会儿,父子俩一前一后回家,小勇笑咪咪地一手玩着溜溜球,一手举着支棒棒糖。 本篇番外至此结束,谢谢各位亲的支持!觉得意犹未尽的亲,请耐心等待,以后会根据故事发展再插入发展。下篇“剑雪倾城”亲指定三少和齐宁的番外《自尊与骄傲》,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谢谢。 番外 自尊与骄傲01 本篇番外献给“剑雪倾城”亲 主角:齐宁,柳逐阳 配角:柳老爷子 “这件怎样?”和齐宁从疗养院偷溜进市里来到一家高档男仕服装特卖店购物的柳逐阳,举着件白衬衫问齐宁。 “白,真白,没有一点瑕疵!”齐宁赞道。手痒,摸一摸,布料除了白还很滑,手感一流。眯起眼睛试想一下逐阳贴身穿着它与体温融合后的触感,不由得伸舌添唇垂涎欲滴。 “啪!”脑袋毫无预警挨了一下打,刚想叫屈,撞上柳三少好久没射过的鄙视之光。齐宁缩了缩脖子,暗叹病人可怜,许多幸福的福利被剥夺。 疗养院里二十四小时严密看护容不下半点个人隐私,远远不如赖在柳老六家过幸福日子。可惜他有职务在身,上下的人不容许他继续赖在民居得不到最好最恰当的治疗影响康复。最初知道他伤重不适合移动,躺了几天没断气,认定远程移动不会导致途中死亡,无人理会他的抗议,直接抬了人就走。山中无岁月,呆在山里的疗养院里无聊透顶,哪怕环境再好,医疗设备再先进也跟关在笼子里一样。三少蛮有耐心,憋了一个半月才怂恿着偷溜下山进市。成功溜出来,第一站不是去宾馆旅社而是服装店,害得他齐宁的期待破灭了。情侣之间有些心思一样,凭什么他三少装正经当假君子,自己惹来鄙视之光? “换衣服!”柳逐阳付了帐,从头到尾一身新,恢复以往孔雀开屏样,怎么也瞧不顺眼齐宁身上那套为了偷溜偷摸别人尺寸不合的衣服。齐宁的部下做得也绝,除了病服不提供其他衣物,想要偷溜衣服是个问题。当时离开北京走得匆忙,他没来得及回家收拾衣物,清荷、老六的衣服他看不上,想将就尺寸也不合。换上合心意的衣物,才觉得属于自己的皮回来了。 逐阳选的衣服穿起来舒服,好料子贴肉透露一股温柔体贴味。换衣间里,齐宁失声笑了起来,受伤以来温柔体贴的柳三少令人不习惯,连温柔这个词也染上了他的别扭,但感觉很好很好。 “走了!”柳逐阳上下打量换好衣服的齐宁,人和衣服,怎么看怎么顺眼。他随手把装满新衣服的几个购物袋塞在齐宁手上,兴致不错,嘴里哼着歌儿,优雅地走出店子。他有一副好嗓子,唱的歌也动听,诱得店里几位女子目光闪亮地盯着他。说也奇怪,抽烟喝酒的人居然能保有一副好嗓子。齐宁有两点特佩服他:烟鬼,牙齿能保持雪白,抽再多烟手指没变黄过;近视眼,遮着掩着讨厌被人瞧出来,戴了隐形眼镜从不在他面前换镜片和保养眼睛,连睡觉也戴着。每次齐宁戴着平光镜假装近视扮斯文时,逐阳总是用憎恨的眼神挖他。 “去哪儿?”静养一个半月,齐宁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脚步轻轻巧巧,两手提着袋子如同无物。很久没陪逐阳逛街,难得的悠闲时光,只是有点担心疗养院发现人不见了追过来。 “吃!”柳逐阳叼烟在嘴,没点火。有姓齐的这个病鬼在,连烟都不能好好吸一口。跑出疗养院,得找个地方细细品品烟味。 凌厉刺人的视线!眼观八路的齐宁不动声音地移动脚步,挤着柳逐阳靠墙边走。 “怎么了?” 齐宁小声说:“有人跟踪!” 好心情被破坏,柳逐阳皱眉,恼火地道:“长了狗鼻子,这么快追了过来!” “不是他们!敌明我暗,来意不明,别让对方发现我们已经知道被跟踪。” 这条街店面高档,都是单门独铺,来往的人不多不方便藏身。齐宁从橱窗玻璃的反射看清跟踪他们的是一个年青人。跟踪者的身姿、步伐无疑泄露了他是军人。对方咬得紧,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不知是哪方人马。对付追踪者,办法很多,但三少在身边不能随便冒险,而且自己还顶着一个重伤病患的名号,不如以静制动。 “几个人?”柳逐阳轻声问。 “一个……不止,还有辆车跟着。”一辆缓缓前行的车与跟踪者左右呼应。那辆黑色桑塔纳并不起眼,先前被他忽略了。 “干掉他们!”躲和逃不是柳逐阳的行事风格,无缘无故被人打扰气得满脸涨红眼睛喷火。他口中的“干掉”不是指夺人性命,只是想揍人一顿出气。 “怎么做?”齐宁假装闲聊地问。 “你对付车,抢了他们的车,我去拦住追踪的家伙……”柳逐阳也有他的算计:如果追踪的家伙身手好,自己打不过,只要齐宁把对方的车抢了就有胜算。姓齐的伤恢复得不错,抢辆车应该没问题。 “糟糕,掉东西了!”齐宁却突然打断他的话。 “什么?”柳逐阳迁怒地盯着没认真听自己计划的家伙。 “没拿我们换下的衣服。”齐宁的声音大,很丢脸的大。接着又小声说:“偷拿别人的衣服出逃,洗干净后还会回去叫‘借’,直接丢弃他人之物,此行为冠名为‘偷’。” “你这家伙,去你的!”柳逐阳恶狠狠地踩了齐宁一脚。 齐宁没理会踩痛的脚背,圈着柳逐阳的手臂,涎着脸道:“我们回去找找。” 一转身,柳逐阳明白齐宁的意思了,以事实为借口直接跟追踪者面对面。 对方没有闪开,光明正大地徐徐而来,黑色桑塔纳开得不快,凭齐宁的眼力很快认出车里一张熟悉的面孔――柳老爷子?!他老人家怎么在这里?齐宁心里有疑问,脸色没有丝毫不自在的变化。 柳逐阳注视着那青年,一眼看出对方是追踪者。不是他目光独到,只因蓝衣黑裤一张扑克脸的家伙眼熟,二婶娘家的侄子,自己没被老爷子逐出家门前有过来往,二十几年没见,这小子长得像他爹。柳逐阳记忆力好,好到看到这张脸就记起二十五年前见过这家伙左边屁股上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以为那是黏上的黑豆,好心想替他弄下来,对方却羞红张脸捂着光臀逃跑了。 “俩兔崽子,怎么在屹城?”柳老爷子洪亮陡然响起,柳逐阳顺声望去才看到他坐在车上,他身边坐的人也眼熟,二婶的哥哥,青年的老爸。 “老爷子,您好,没想到在这儿偶遇。”齐宁故作惊喜地上前问候。他太有眼色了,人情世故玩得滑滑转。老爷子不主动打招呼,他不想凑上前。他和逐阳在一起,对柳家而言也不是随便能说得出口的光彩事。特别是老爷子这类炮火熏出来的老一辈,骄傲的根深扎在骨髓里,认定的事怎么扭都扭不过来。按逐阳说的,就那么一块花岗岩杵着,当自个儿是顶天立地撑天柱。三少对自家老祖宗不敬重,齐宁的家教却不容许对长者有丝毫轻慢。当然,老祖宗们不理会自己更好,一旦面对面,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否则被人庞锸苤室傻氖亲约旱募医獭 “去哪儿?”柳老爷子心情不错,笑眯眯地看着齐宁。 柳逐阳心里纳闷,没水没泥,花岗岩上怎么长出朵小野花?姓齐的靠什么忽悠老爷子笑脸相待?就连老爷子的乖孙柳老六当年青葱华年听话懂事时也没这待遇。 “吃饭喝茶,老爷子有没兴趣和晚辈们凑一桌。” “大熊,屹城哪家馆子菜好、茶好?”柳老爷子兴致很高,立即扭头问身边的中年男子。他看齐宁顺眼,心思并不复杂。他对齐家儿子越好,老对头姓齐的越憋气,比当面扇他耳光还解气。当大老爷们的荣誉从战场转向血脉延伸转向子孙擂台时,有出息的后代就是长者的骄傲,子孙中最弱最差最不成材的拐了带坏了老对头的独生子,据说被拐的还挺优秀,看起来也确实优秀。最不成器的换别人家最好的,赢了,赢得漂亮。出气,解恨!知道真相的,都去可惜怜悯老对方家去了。他柳家子孙多怕什么?一个二个孙子出轨不走正道,多的是后继人。可惜这些都不能与人分享,只能偷着乐。不过,柳老爷子对齐宁本人还是很满意,刚柔并济,是个有杀伐决断的人。别人看不出,他看得出这小子是从死亡堆里爬出来却没有迷失本性的狠角色。 车上只有一个空位,柳逐阳没有齐宁的待遇好,柳老爷子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他也懒得上前讨没趣,他落得跟没有血缘的二叔老婆家的表侄坐出租车。 “三哥,到了屹城怎么不来家里坐坐?”闲坐着无聊,青年先开口了。 柳逐阳实话实说:“我们从疗养院溜出来的,等下还要回去。” 青年怔忡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问:“你们还混在一起没散?” “什么话?”柳逐阳皱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问:“老爷子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青年扫了他一眼扭头盯着窗外,盯得非常专注,仿佛那里有吸引眼球的绝色佳人。 番外 自尊与骄傲02 耐心不好的柳逐阳对准青年的后脑勺送上一弹指,“老实交待,跟踪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青年说:“哪有目的,见你们突然现身屹城,老爷子瞧见,想知道你们来干什么。” 唉,运气真差,居然碰上老爷子!柳逐阳心情低落不再搭理青年。 车开到屹城最有名的酒楼前停下,逐阳他们下了出租车,青年瞧着殷勤地搀扶着柳老爷子往前走的齐宁,眨了下眼睛,突然问柳逐阳:“柳老爷子为什么会赞同你们在一起?” 柳逐阳扁了扁嘴,回了一句:“不知道!”老爷子年纪虽然老了,但身体还很硬朗,个性也不服老,却肯乖乖地让姓齐的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亲祖孙呢。姓齐的怎么劝服老爷子答应让他们在一起,他是真的不知道。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事早已成谜。只要了解柳老爷子个性的人都想不通,为什么他老人家会同意?!就连齐老爷子那时得知消息,愤怒地一掌拍坏了一张桌子。后来,儿子的仕途没有因此事遭受打击,他纠结的心才得到舒解。 青年的父亲没跟他们一起上桌吃饭,找了个“有事”的借口离开,留下儿子当陪客,其主要作用是饭后付帐。从疗养院出来,齐宁没有钱包,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柳逐阳有,进了市他立即用卡取了一大笔现金,只不过转手把现金送进给了服装店。青年留下来付帐,他们俩最开心。 柳逐阳脸皮再厚也没厚到让老爷子付饭钱的地步。所以,他们看青年的视线很热情,热情得令青年坐不下去,只能去厕所混时间。 齐宁受伤来这边疗养是机密,甚至附近山区里有隶属军部的疗养院本身也是机密,老爷子已经退休多年,消息来源有限,在此地相遇纯属巧合。老爷子这一生,活得实在精彩,经历过的战争与政治浪潮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脾气臭,个性硬不代表他没眼光,齐宁的行为举止跟正常人一样,老爷子还是一眼看出他的身体大伤未愈,元气受损,是被高手重创留下的伤。老爷子也很好奇,以齐宁现在的军阶怎么会受到伤及身体根本的重创?拖着受伤的身体出门身边连个警卫兵也没有,实在不像话。理由呢?齐宁是根油条,想从他嘴里套话,难!自家不听话的孙子根本不理会他这个长辈。 从厕所回来,青年依旧坐立不安。看不下去,没法子看下去!堂堂的将官,正军职,军令已下等封目前来说最年轻的齐少将,坐在餐桌边左边哄长辈,右边讨好情人,忙着两边讨好,把军人正气凛人的形象丢到角落垃圾桶里,太丢人了,也不嫌累! 不管哪个社会阶层都有属于自己圈内的八卦流传。军队、军部的高层,但凡有心或者柳家有牵扯的人都知道子孙繁盛的柳家有个反面教材柳三少跟男人混在一起。当然,有权势的家庭或者家族出个浪荡无用的二世祖或者三世祖闹点花边新闻不算什么,但跟三世祖挂在一起的是齐上将家独子,年轻一代官位爬升最快有实权有人马有能力的人物,这八卦的等级就不一般了。青年知道齐家人丁单薄,服役的只有父子俩,但在军队占据的势力非常庞大,原因当然是这对父子插手军校和特种兵选拔以及情报机构。 青年以前见过齐宁,那时的他跟现在不一样,气宇轩昂有着强大的气势。冷漠的脸,冰冷的眼神像把无鞘的利刃。那时的齐宁是教官,自己刚从著名军校毕业,与一群来自全国各地军校应届毕业生精英一起参加集训,带着满腔的雄心壮志等待教官挑选成为精英中的精英。听说挑选出来的人将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听说齐教官的年龄跟他们一样,听说齐教官已经获得无数勋章,听说……传言他都没放在心上,他只是很努力地弥补集训过程中暴露出的不足和无知。想当精英中的精英,他真的很努力想被挑中想得到肯定。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各项成绩相当突出,他认为自己一定被选中。坚持到最后的人很少,最后一关由齐宁亲自考核,考核的题目简单,跟齐宁对打。他觉得自己有胜算,出生军人世家,他从小就锻炼身体,对自己的身手相当有自信。齐宁是教官,他不敢先出手,等待对方先出招。无论是谁出招时身体会产生些微的变化,可以从对方气势、眼神变化预测其动态,也可以从对方肩膀或者重心预测其动态。他没眨眼仔细观察教官缓慢朝他走过来的每一个动作,他有自信没有任何遗漏,然而齐宁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他却倒下了,俯视他的是冷冰的目光。他的腹部被狠狠地k了一拳,只有一拳就令他失去了战斗力,过程中他甚至没看清楚齐宁的动作。他落选了,齐宁给他的不合格评语是“太爱惜自己的生命,缺乏勇气”。这句评语伴随着他的军旅生涯,成为他仕途上的绊脚石。现在对方已经是少将,自己还只是位中尉。同为军人,他们隶属不同的生存空间以为再无交集,没想到回老家度假又再次相遇。齐宁不认识他,他也理解不了出现在眼前的齐宁。最初听到齐教官跟柳逐阳的绯闻时,他第一个反应是“怎么可能?”,第二个反应是“假的”,那两个人怎么可能凑在一起?绯闻中的两人他都认识也相处过,排除他人的评论,客观地进行总结:柳三哥有一副好外表,无大才,有义无情,任性,懂得享受生活讨厌任何束缚的骄傲自我男;齐宁有才能,冷漠傲慢,生性凉薄,以自我为支点评估他人,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陷入情网?事实胜于雄辩。他人的感情跟自己无关,只是落到眼里不待见。是的,他不待见这两个人。回想起齐宁当年的评语带给他的耻辱,他此刻唯一的心愿就是跟齐宁再次过招,只要把他打翻在地丧失的信心才能找回来。 茶喝多了,老爷子要上厕所,青年去带路。齐宁和柳逐阳趁这空档放开手脚大吃大喝,齐宁一边吃一边问:“那谁,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柳逐阳记得住青年屁股上黑豆似的痣却忘记他的名字,一边用餐巾纸擦嘴一边回答:“二叔的老婆哥哥的儿子,姓汪,名字忘记了。” “姓汪……”对方的眼神瞧起来应该认识自己,谁呢?想不起来。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柳逐阳吃饱了,有心情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样,优雅地用白手帕擦着嘴角早已消失的油渍。这年头已经没人随身携带手帕,用完可丢的餐巾纸才是生活主流物。他使用手帕也只是装装样子,叠放在口袋成为装饰品。他蛮喜欢这块丝织手帕一角上的绣花,是齐老太太偶然绣出的杰作。 “噫?你看出他眼里的敌意?”齐宁右手搭在他肩上,琢磨着青年为什么会敌视自己。 “敌意?不对,是狂热!”那小子莫非对姓齐的有想法? “你们以前认识?感情很好?” “算不上。”过去了的童年、少年甚至青年时代,除了亲兄弟姐妹,他跟柳家以及与柳家沾亲带故的二代三代都不亲近。谁让他是个被长辈否定,打上标签的玩劣分子,离他近了怕感染玩劣细菌。 青年陪着老爷子回来,见餐桌上只剩下残渣残汤,很有眼色地结了帐单,邀请齐柳二人去他家做客。其实原本他们父子陪柳老爷子是去机场送他老人家离开,没想到会在途中遇上齐宁他们。现在老爷子误了班机也没提离开的事,看样子会继续留下来。他父亲离开之前曾叮嘱他一定要请齐宁去家里做客,比起退休的柳老爷子,齐家更有势力。青年心里很不以为然,就算请齐宁到家里做客,热情招待一次,此人也不会特别开恩提拔自己。 青年的父亲离开时带走司机只把黑色桑塔纳留了下来,青年开车,柳逐阳坐副驾,后座让给齐宁服务柳老爷子。 车上,旁敲侧击套不出想要的信息,柳老爷子试探性地问:“小齐,放大假来屹城玩?” 齐宁奸滑地笑笑,“路过,逐阳嫌身上的衣服沾了尘,去服装店换了身新。” 话题继续不下去,柳老爷子炯炯有神的目光对准柳逐阳,只是他老人家一时找不出跟孙子沟通的话题。 柳逐阳觉得背上的衣服烤出两个洞,忍不住回头瞪了老爷子一眼,直接开口道:“老爷子,您想知道什么?有话直说!” 晚辈无理的说话语气,老爷子没有生气。他对内对外一口否定柳逐阳成了习惯,但心里有时还是觉得这孩子的性情某些方面象他,直接,不虚伪。他收到风声,齐宁要去某个军区任职,新官上任肯定要插入一部分自己的心腹,那军区有他一批旧部下,想跟齐宁先通通气。 番外 自尊与骄傲03 车内很安静,自从柳逐阳刺了老爷子一嗓门,柳老爷子沉默了,看不清情绪的沉默。齐宁心里高兴,逐阳用自己独特而粗暴的方式点醒了老爷子车上还有外人在,不是放开嗓子说话的地头。 汪姓青年家在屹城效区,是一幢背山迎湖崭新的带花园别墅。 距离还有点远,看清那幢别墅的规模时,齐宁觉得自己视力太好是种罪过,头脑清醒更是大罪。是的,他太清醒了。这世上有野心的人很多,头脑清醒的野心家也不少。做事,做大事小事琐碎事;玩命,玩别人的也玩自己的;往上爬,只要有落脚点就踩着往上爬。其实大家为什么不明白,越往上爬需要割舍的东西越多,爬得再高也就那么回事。权力在手,能怎么样?还不是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能混?生命也不因你是权力者特别优待,该死时还是会死。享受,精神或者物质的享受比别人优渥又有什么意义?千万不能大意,往上爬的中途如果停竭片刻去享受欲望就会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齐宁没看开车的青年,心道:愚蠢!军人何必学富豪兴建豪宅?!这不是摆明了逼人查他家钱的来路么?没脑子,有野心想往上爬就别把钱砸在明处摊开给人看。自己的父亲军衔高福利好,一不置家产,二不购买贵重物,住国家分配的房屋,生活开支都由组织统一管理,两袖清风谁也抓不到把柄,往上爬顺理成章无人能阻挡。柳老爷子也是清醒明白人,身居高位退休,儿孙满堂有钱有势的不少,随便哪个孝敬一点都能安享晚年活得滋润,但老爷子不这么做,住国家提供的养老院,享受指定待遇,活得坦荡谁也不能垢污他,也拖累不了后代,这种大智慧真正体悟的人少。可惜明智的老爷子还是看不开,控制欲太强,对那扇已经关闭的门内世界依依不舍。换成自己,退休后有逐阳陪着,生活肯定过得惬意,想去哪就去哪,四处走走看看,领略河山风光,观赏民俗风情过得悠然自在。 “真他nn的……”柳逐阳独自含糊地嘀咕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齐宁笑了,他早已看到汪家别墅大门前停着辆救护车,几名精明强干的部下穿着白大褂站在救护车旁。 有意思!小齐摆的是什么谱?柳老爷子眯起眼睛瞅了齐宁一眼。 齐宁摊开双手,苦着脸说:“老爷子,对您不住。溜出医院的事被发现了,等我伤好后去杭州拜访您。” “好!”柳老爷子明白齐宁给出的暗示,愉快地点点头。 谱大,太当自己是个人物!到了别人家门口连礼节性的拜访也懒得装一下,青年心里愠怒,暗恨齐宁装大爷的作派。他下了车,一位军医朝他走来,客客气气地说:“您好,谢谢您代费长官他们的午餐费。” 签了已付费的收据,汪姓青年手里捏着军医递过来分文不差的午饭钱,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了,至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军中情报机构是怎样的存在。 “小汪,送我去机场。”柳老爷子没下车,冲着发呆的青年吆喝一嗓子。 “是!”习惯服从命令的青年把钱放入口袋里,面无表情地上车握紧方向盘。 车走了一阵子,柳老爷子回头,救护车走了不见踪影。他眯着眼睛盯着开车青年的后脑勺,接着又闭上了双眼,缓缓地说:“小汪,有空劝劝你爸,收敛些别太招摇了。” “是!”青年的脸阴沉下来,他并不知道父亲请老爷子来做什么。齐宁今天的态度很明显不想跟他们汪家扯上关系,连一餐饭钱也结算得清清楚楚。过了一会儿,他说:“老爷子,我打算退伍。” 柳老爷子睁开了眼睛,没吭声。姻亲,不姓柳,小辈想怎么过日子轮不到他来插嘴。 “您为什么同意柳三哥跟齐宁在一起?”青年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他虽然只是下级军官,有些事也懂。齐宁跟柳三哥的事有长辈阻挠就是丑闻,长辈们厌憎他们的关系,以柳齐两家在军中的地位和影响,肯定有一群摇旗呐喊的人跳出来肃正风气。如果这样,齐宁这辈子完了,别说往上爬了,说不定还会被逐出部队。齐老爷子不开腔,柳老爷子赞成,顶着他们的面子,没能第一个跳出来做小丑?齐宁手段高,丑闻成绯闻,还只能背着当事人调侃。齐老爷子不出声置身事外做得很对,护儿子会遭非议惹人攻击,踩儿子又不是一位父亲对儿子该表达的亲情。柳老爷子不同,他是老兵,辈份高,从真正战场走出来的炮火英雄,是一面代表烈火与热血的旗帜。正直,火爆,不卖任何情面的柳老爷子都开口表示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了,这事成了小事家事与他人与公事无关,外人得瑟个屁劲儿。 柳老爷子没有义务和心情回答小辈的提问,只叹了一口气说:“小汪,你不如齐宁。” 青年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不用老爷子提醒他也清楚。 “好巧!”救护车内,柳逐阳恶狠狠地瞪着坐对面的周正,雪白的牙齿还上下左右摩擦着发出难听的噪音。 周正端着张苦瓜脸,苦恼地说:“三少,您得包含点。如果齐长官再出点意外,我们的脑袋得跟脖子分家。上次受伤,我们没少挨训挨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齐宁揽着柳逐阳的肩膀表示自个儿是清白的,完全不知道行踪被下属掌握,阴阳怪气地冲着周正道:“长官我的人权在哪儿?” 坐在角落打瞌睡的小成这时插嘴:“人权?您要那玩意儿干嘛,当饭吃?” 小成的话取悦了柳逐阳。他哈哈大笑起来,顺手重捶齐宁已经结疤的伤口,痛得齐宁眉毛飞舞,只好伸手抓住柳逐阳的手腕。 柳逐阳突然收起笑容,目光扫视车内这几个齐宁的亲信心腹,冷冷地道:“你们瞧上了汪家?” 小成不客气地瞪了柳逐阳一眼,不客气地说:“三少,您这话寒碜牙齿。”他对这位三少一直不客气,很不客气,就是他主张二十四小时监视受伤的长官。没办法,长官跟这位三少都是雄性动物,容易发情的雄性动物本来没什么,只是受了重伤的雄性发情比较糟糕,会影响伤口复原,会连累他们这些倒霉的部下。如果三少只发发情也没什么,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三少粗手粗脚还喜欢动手,拳拳到肉专往长官的伤处打,打得很专业很无赖很流氓。可怜的长官有这种情人真是他的不幸,受了伤得不到温柔体贴的照顾,还得挨打。打吧打吧,痛的又不是他这些当部下的,但是,面子里子不好看,蜚短流长惹人烦。三少在疗养院活得比长官滋润让人看不顺眼,每天睡足八小时才起床,去病房看长官,接着争嘴吵架打人混吃混喝,去健身房杀时间,再游会儿泳,还得找专业按摩师给他按摩按摩。祖宗,被供养起来的小祖宗,这儿可不是柳家大宅院,谁有义务一直宠着你的干活? “一只小耗子还轮不到我们出手。”齐宁抚摸着逐阳留长了的头发,回答他的话。 耗子?看来汪家要倒霉了。柳逐阳翻了翻他那对好看的眉头,纳闷柳老爷子怎么会在汪家。他没多想,他购买的衣服还有齐宁丢弃在服装店的旧衣裳都在车里。周正和小成他们真是姓齐的背后阴魂不散的影子,干杂活是好手,只要干涉得不太深还能忍受。 “汪家的年轻人是谁?”齐宁专心致志地用指尖挑划柳逐阳的眉毛,突然抛出一句不怎么相干的话。 小成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输入指令,没过多久屏幕上有了一份履历,他把电脑移到齐宁面前。 “原来是他!”齐宁眯上了眼睛,咧开嘴轻轻笑了,接着又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小成和周正交换了一个眼色,语气含糊地说:“您也知道早出院对您没好处,拖一两个月更好……等事情处理干净您再出院吧。” 这时,柳逐阳羡慕齐宁有能干的部下规划日程,只有一开口,就有人把事情处理好。 “逐阳,你觉得呢?”齐宁突兀地问自己的情人。今天突然遇到老爷子,他不相信单纯的偶然,他从不小看任何人,不会小看自己的情人,更不会看轻年长他许多的柳老爷子。但老爷子真的老了,又或者是他长年身居高位退休后的静养也根除不了潜移默化融在骨子的权威和控制欲,看不清晚辈对长者的恭顺是对年龄阅历的敬重,并没有义务服从。 无心去理解齐宁满肚花花肠的柳逐阳眼睛一转,睢到小成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可惜样,勾起嘴唇露出魅惑人心的微笑成功逼退小成的视线,心里得意扭头问齐宁:“觉得什么?” 齐宁笑道:“出院的事。” “有懒不偷是傻瓜。” 番外 自尊与骄傲04 疗养院最好的不是人工设施是自然环境。险峰、幽谷、奇石、奇松、古树、山上瀑布等天然景致自成体系构筑天地奇迹,如果没有它们,也不会划出一块地建造有档次高级别的疗养院。 疗养院适合避暑。八月底,烈日当头的晌午迎面吹着夹有水意的山风温度怡人。柳逐阳双手兜在裤袋里,懒洋洋地歪斜着身子站在树荫下死盯着前面的瀑布看。瀑布的形态很美,水冲击岩石的声音也很有气势,但连续看了二个月,这瀑布也就跟一棵树一块岩石同等了。柳逐阳的确盯着瀑布在看,看得很认真,吸引他的不是瀑布,盯着它是因为它阻挡了他的视线。柳逐阳自己都不知道他有着得天厚地的本能,比如美感,人工的、天然的,他喜欢的都是很美的东西或者地方,他并没有得到过专业美感的学习或者训练,甚至他没去意识那就是美,只是合眼缘心里喜欢而已。他身后的这棵大树,树干歪斜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树节,树冠庞大,枝叶茂盛是夏季避暑的好地方,这里也是欣赏瀑布的最佳位置,树下还有石椅供游客憩息,就连这棵树也是一道著名的风景。附近有许多文人骚客留下的墨迹,立了数量不少的碑文。柳逐阳喜欢这里,站着吹吹风看看水,燥热的心境能被抚平。燥热,哪个成年健康男子没有一个燥热的心脏?或为情或为欲或为繁杂琐事折腾自己的心脏。柳逐阳觉得烦燥的事情不少,譬如经过营养搭配难吃的饭菜;譬如齐宁花上四五个小时躲在封闭的复健室当自闭儿;譬如跟姓齐的做个爱还要偷偷摸摸避人耳目,搞得像偷情外遇,享受不到痛快淋漓的兴致;譬如一直对他很不客气但很会干活的小成消失了,代替他的是个笨手笨脚的傻兵蛋子。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什么时候树下的石椅上坐了位老人,一位语调里有着上位者优越感的老人。 柳逐阳听到声音仰起下巴,调整角度看着那老人,是他讨厌的类型的老男人:秃着光头(还有留有三分之一的头发),红光满脸的脸配上浑浊的眼神,汗毛浓密的双手托着好像怀胎了十个月的大肚腩。他不由得吊起眼角,下巴抬得更高,瞬时,他宁静的表情变化成傲慢的俯视,有了一股不屑一顾的轻视,仿佛这名老者只是在树根下忙碌的一只工蚁。 他的表情他的傲慢不知怎么地竟然取悦了老人,老人看他的目光就象看任性调皮的顽童充满了长者的慈爱。 柳逐阳打了一个冷噤,坚持“看不顺眼绝不理会”的原则,招呼也不打,迈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记忆很古怪,总是记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汪姓青年屁股上的黑痣,比如老人的大肚腩。两天前下午三点多钟的样子,闲着没事的他四处达,瞧见这老人双手捧着自己的大肚腩慢悠悠地踱着方步,那模样比企鹅还企鹅,他乐了,放肆地独自偷笑。那时他对这位陌生老者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好恶,只是他替辛苦,觉得对方应该去健身房锻炼身体。他不多事,没去当傻瓜跑过去给老人正确的建议。他知道这所疗养院不一样,级别非常高,能住进来治疗或者度假的都不是一般人物。他无心巴结也无心结怨,就那么站着独自一个人笑得十分灿烂,接着他看到一群有穿军装有穿医生袍有护士服的人,小跑着过去把老人围在中间。围着一位老人,大家都很忙,量血压,听心跳,吊针,喂药,推轮椅。老人很不耐烦,不想坐轮椅不想吊针,拂开中年女护士的手臂,中年女护士手里的吊瓶“啪”的一下落在地上,吊瓶的碎片溅到老人穿着布拖鞋的脚背,老人反手给了中年女护士一巴掌。柳逐阳看不下去扭头就走,中年女护士他认识,曾经帮齐宁打过针,来这里工作已经超过十年,是个说话幽默为人风趣的女性,昨晚听说她被开除了。 齐宁坐在沙发上翻阅一份资料,餐桌上饭菜已经摆上,派去找逐阳回来吃饭的人还没回他已经进屋了,抬头见柳逐阳的脸色不好看,随口道:“吞了苍蝇?脸色真难看。” 柳逐阳不吭声,走过来坐在齐宁那张沙发扶手上,拿起他喝了一半的水杯往嘴里灌水。 “怎么了?”齐宁放下资料专注地看着他。 坐在同一房间伏在桌上写东西的周正也好奇地看着柳逐阳。 “遇到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家伙。”柳逐阳老实说了。 “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一个地方疗养。”听柳逐阳说完,齐宁轻拍他的大腿表示安慰。“周正,吃过午饭办理出院手续,我们下午走。” “是!”周正不满地横了柳逐阳一眼。他的嘴不利,话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只能暗中恼怒这位柳大爷不让人省心,这是什么地头,敢摆脸色给那些真正的大爷看,真不懂事!齐长官也是,为一点小事改变原计划……怀念没遇到柳大爷之前的齐长官,多么精明能干的人啊,总是雷厉风行,做事干净利索从不受情绪左右。 干嘛鄙视我?柳逐阳不甘示弱地回瞪周正。他不觉得自己错了,看不顺眼某人只是单一的个人情绪,妨碍不了社会前进的步伐。他只是一个本着个人好恶而行动的单一个体,不伤天不害地坚守自个儿的原则。 两人的眼斗,齐宁看在眼里,笑道:“来这里疗养或者度假的都握有实权,符合‘最好的给最有资格享受的人’这一算不上真理的真理。还是小心点好,被有心人看到还以为我们站了队,避开才是上上策。” 柳逐阳不屑地扁着嘴道:“你们忒累!” 齐宁笑道:“你没兴趣陷不进来,无法领会其中的乐趣。” “还乐趣!饶了我吧!”敲打齐宁的寸头才是柳逐阳的乐趣。 离开疗养院,柳逐阳很开心,看到周正的黑着张脸更高兴,唱着欢乐的歌期待奔向新的乐园。可惜他也没高兴多久,齐宁告诉他们新去处:杭州柳老爷子的住处。 番外 自尊与骄傲05 柳老爷子的住处,柳逐阳去过几次,一般晃一晃露个脸就躲在市里不露面(除了被老爷子关住的那一次)。他不喜欢是肯定的,客房的床跟行军铺似的硬邦邦,一觉醒来骨酸肉痛脖子僵硬。老爷子睡惯了硬床过惯了简约生活,对已对他人都一视同仁,来到他的地盘就得守他的规矩,没小灶可开,没待遇可讲。谁叫他是那年代特产的孤儿,从小吃尽苦头一步一个脚印成为今日柳家的缔造者。 齐宁进老爷子的那幢小别墅只带了周正,其他的部下分布在市区不露面。柳逐阳不想去,被齐宁紧紧扼住胳膊,不得已一路同行。 他们凌晨才到,老爷子已经睡下了。齐宁到之前曾跟老爷子通过电话,老爷子给他们留了门。 柳逐阳到了晚上精神特别好,长途旅程消耗了他的体力却无损他的精神力。洗完澡穿上自己带来的睡袍上了床还睡不着,想起一件事,手指恶作剧般撑开齐宁闭着的眼睑,问:“姓齐的,你怎么挫开老爷子花岗岩似的脑袋?” “嗯”,差点进入梦乡的齐宁随意地哼了一声,没认真倾听他的话,翻个身继续睡。 得不到答案,柳逐阳的拧劲上来了,整个人压在齐宁身上。 齐宁无意识地抬起手捧着逐阳的脸“叭唧、叭唧”连吻带啃来了几下,接着身子一扭把他推到床边靠墙,嘴里说:“吃饱了,剩下的明天饿了再吃。” “吃你的头!”柳逐阳火起,双手捏住他的脖子,张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咬他的脑壳。 差点窒息的齐宁总算清醒,挣脱柳逐阳的双手咳嗽了几声,讶意地轻问:“你饿了?叫周正给你下碗面条。” “饿你的头!”敲了齐宁一下,柳逐阳伸直双腿搭在他身上,觉得这会儿自己是只漏气的气球,忒没劲。 “不饿干嘛折腾我?”齐宁疑惑了。 “喂,我说老爷子怎么对你特别好?” “人品,我人品好。”齐宁得意地笑道。言下之意老爷子不待见柳逐阳是他人品差,就算有血缘也不肯多看一眼,更别说对他好。 “好你个头!”柳逐阳鄙视地扁扁嘴,拍着齐宁的脑袋,诺溃骸翱焖担±弦子反对我们在一起,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你怎么说服他的?”想那时,托大嘴巴老四的福,清清白白的他们硬被老爷子打上同志的标签,老爷子只要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就跑来捉奸,说来也凑巧还真被他老人家捉到过。老爷子是什么人?柳逐阳的体会比齐宁这个外人更深。一个该进入历史书中的老军阀,一旦认定什么事绝不服软不反口,死死抱着一言堂的家长权威不放,子孙得以他的准则为准则,想反抗?滚出柳家;不听话就往死里打,打得你听话为止;想软化他?门都没有! “哈,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 “说来听听。”没问过吗?柳逐阳想了想,好象真没问过。 “说什么?”齐宁抱住柳逐阳的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用舌堵住了他的嘴,不一会儿房间响起床铺颤抖的“吱呀”声。 一场床上运动焚烧了灵魂,事毕柳逐阳的精神力也倦了,忘记提问没有得到解答,快乐地奔向梦乡找周公喝酒去了。 柳老爷子起得早,跑步,做军操,打拳是他的早课风雨无阻。出身汗打着赤膊跳进湖里游会水,游回岸边接过勤务员递过来的大毛巾擦去身上的水。 “老爷子早。”也起得早的齐宁绕着湖边慢跑,扬着手臂跟他打招呼。 “早。”柳老爷子披上衣服眯起眼睛看着身穿雪白衬衣,笔挺的西裤,脚蹬锃亮的皮鞋来晨跑的齐宁冷哼了一声,捏着十指“劈里啪啦”响,精神气儿十足地说:“瞧你,真不像样!去,换身衣服我们过过手。” 齐宁摆着手,遗憾地笑道:“不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 柳老爷子也没强求,问他:“小兔崽子呢?” “还在睡。” “懒东西!”柳老爷子不高兴地骂道。 “逐阳多年开酒吧作息时间拧了改不过来,让他睡吧。” 柳老爷子瞪了齐宁一眼,没吭声转身走了。他回屋再洗冷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客厅喝热呼呼的苦丁茶。他心情好,运动过后全身血液循环往复,焕发着老当益壮的光彩。可能是人老了的原故,不自觉地回忆起第一次正式跟齐宁面对面打交道的往事。 多年前也是夏天,穿着一身军装一头短发的齐宁提着几斤苦丁茶找上门。 看到齐宁,老爷子吩咐勤务员:“关门!打电话给齐老头,叫他把儿子带回去!” 眼前门就要合上了,齐宁甩出手里的苦丁茶堵住了门,他高呼道:“柳老爷子,我是来找您打架的。” 打架?!柳老爷子兴趣上来了,他不介意替齐老头教训儿子。柳老爷子勇猛好斗在军中出了名,他的名言是“不会打架,没有血性的不配当兵”。他看不顺眼有文化总是一副文质彬彬样的齐老爷子纯粹是性格相左,也有武将与儒将理念不同产生的沟壑。 他以前也见过齐宁,很看不顺眼这小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没人性的铁血味。柳老爷子军龄长,见识过无数的优秀人物。建国最初那批载入史册的大人物,不论他们的出身高低都有无与伦比让无数人心甘情愿去为之牺牲的人格魅力。老爷子得出的经验是:无论哪个年代当兵的只敬重那些有丰富人性,优秀人格的人。齐家的爷俩身上没有这些东西,所以他看不顺眼。他知道自己攀登不到仰慕的顶峰,只能期待后辈。也可能是他传统观念过强,对长房长孙特别器重。可惜长子从政不想当士兵,其他的儿子人性是有,人格不突出比他还不如。只好努力培养第三代,目光瞄准了长房的几位孙子,但他的如意算盘被儿媳妇破坏了。长房长孙去经商,圆滑有余血性不足人太糯;老三是头不听话的驴子,好吃懒做脾气拧被他赶出家门;只抢了个听话的老四去当兵,但他血性太多又不聪明,一张嘴没看门的守着出息不大;重点培养出来的老六各方面都不错,被儿媳妇横一横杆夺走了,跑去当警察。失望过后也只能认命,不然能怎么样? 齐宁喊着来打架的,老爷子也不跟他小辈的客气,打开门对着他就是一拐杖。拐杖一下不是胡乱一挥,含有挑、刺、劈三种变招,速度极快让人防不胜防。 齐宁没硬上,他躲了。脚步轻飘,身子左摇右飘。 老爷子识货,知道齐家小子有点料。 齐宁躲过之后,纵步后跳到院门口,说:“老爷子,这时不是打架的地方,我们换地方认真打一场。” 柳老爷子有丰富的对战经验,不认为齐家小子是他的对手。年龄越大,敢认真跟他过手的人太少。逮到这个机会,当然想好好折腾折腾齐家的小子。 齐宁找的打架地点是一所学校的大操场,地方够大,放暑假了学校没人。齐宁脱下上衣露着件背心,仔细折叠好军服放在一边,一边做热身一边说:“老爷子,架,如果我打赢了,柳逐阳就归我,您得向亲朋好友公开承认我跟他在一起,不能反对我们交往。如果我打输了,我退役带着逐阳去国外生活。” 柳老爷子冷笑道:“好!” “一言为定!” 齐宁不莽撞,沉得住气。他架着掌曲起双臂四方游走寻找老爷子的破绽。 老爷子莽撞的名声在外,但年龄与经验成正比,他很稳。齐宁的游走速度快,可攻可守,身法毫无破绽。老爷子干脆闭上眼睛不理身前身后游走的对手,他用耳倾听对方的动静,预测、模拟两人交手的步骤。他年迈,对方年青,时间长了体力是个问题。先以静制动沧消耗对方的体力。他双手搭着拐杖,暗暗蓄力。 齐宁的动作节奏逐步减慢……机会来了!老爷子陡然睁开眼睛以拐杖为着力支点,飞纵双腿,朝齐宁扫去左右劈开,拦腰横扫。 齐宁似乎早料到他出招,反扭双臂横架铁板桥险险避开,接着就地连环滚。 老爷子双腿稳稳落地,挥舞拐杖连环刺。 齐宁翻转手掌撑地,盘起双脚寻机打算绞住拐杖。 老爷子发现他鞋边弹出利刃,连忙变招以拐杖撑地,双腿夹着凌厉的气势连环踢。 齐宁双脚双手灵活撑地,不停地跳跃,避开老爷子很少失手的连环踢。 这小子不硬碰硬,想延长时间拼尽自己的体力!算盘打得虽好,却不会如他的意!老爷子怒吼声声,腿踢得更快更用力。 “嘭,嘭嘭”踢中了!老爷子心里一喜,动作稍有些停滞,想看看齐宁倒地的熊样。 “纾嘭嘭”,齐宁的拳头迎上来了。 老爷子腹部连中三拳,一口血涌到嘴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站稳一看…… 番外 自尊与骄傲06 齐宁的确中了招,嘴角流了血,血还溅到白色的背心上,除了血迹上面还有脚印与腿的扫痕。但他没倒地,整个人像一根标枪,捏着两拳头站得笔直。 老爷子硬吞了那口涌到嘴边的血,眯起眼睛,心里凉嗖嗖的。他知道了,这小子是故意的,他算准了自己击中目标后会有情绪波动,会露出破绽。不得不承认此子够狠够绝,拼着自损一千也要杀敌八百。 齐宁在笑,露出泛有血色的白牙齿。那笑容令老爷子觉得不舒服。他熟悉这种笑容,是遇到猎物志在必得的笑。 齐宁耸了耸双肩,左右摆动脑袋,脚步悄然无声地动着,嘴里肆无忌惮地说:“老爷子,你我玩花拳绣腿没意思,要玩就玩真格的。” 臭小子,想激怒我?柳老爷子抬起鼻孔重重出了口气。 柳老爷子不动手,齐宁也继续站着继续笑继续说些惹人生气的疯话:“老爷子,我的自尊心很强,看不得别人比我骄傲。看到了就想狠狠折磨对方,把对方的骄傲踩在脚底上。不巧,老爷子您也是一位很骄傲的长者,您有值得骄傲的拳头,听说您的拳头曾打死活生生的人。我呢,就想用自已的拳头打败您,让您再也不能在小辈面前高仰着头。” 胡说八道!齐宁的话语成功激怒了柳老爷子。 是的,老爷子的拳头是他的骄傲。很久以前,老爷子还很年少,每天都在为生存为各种理由奋战,那些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子弹用完了,破旧的枪杆也砸坏了,他就用拳头砸裂敌人的脑袋。柳老爷子原本不姓柳,他的父母被山里的土匪杀了,从此以后他失去了自己的姓名,成为土匪窝里的打杂童工土蛋子。红军长征经过他们那座山,土匪被红军消灭,他得救了成为长征队伍里十岁以下的小红军。救了他的红军姓柳,他跟着恩人姓。后来,认识他的,知道他来历的包括他的恩人都死在长征路上。他活了下来,慢慢长大长高,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后代。再后来,战争彻底结束,他收起了拳头。但他的拳头没有生锈,力量和速度还在。 老爷子丢了拐杖脱去上衣,魁梧的身躯没有因年迈而佝偻,赤膊的上身交织着各种疤痕,数不出一块巴掌大的好皮肤。他舒展双臂,身上的肌肉因他的动作一块块隆起。他收起了轻视之心,原以为齐小子是个只做不说的人形机器,就算他天份再好,也只不过是位过惯好日子葱嫩娇贵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说来说去,他被他老爸教坏了,无端端地剪断人性中的情感部分。还曾替他可惜过,想着要是自己的儿子经过精心培养一定能变成撑天大树。没料到此子坚忍决裂,打斗经验丰富,能在瞬息变化中算计对手的心态同时设下陷阱引诱对手上当,小看不得。 齐宁还在笑,笑得张狂,笑得目中无人。 老爷子越来越愤怒。他的情绪左右他的力量,越愤怒,情绪越高张,力量也越大。他的身手有一部分是经验总结出来的,有一部分得到名师指点。他转战南北,遇到过许多人,结识了不少兄弟朋友,民间、部队存在着真正的会家子、武术高手。 这一次,老爷子先动,双脚交叉快速迈开,左弓右缠,繁而不乱。他的武步不同于弓、马、虚、仆、歇五大传统步型,更难练速度更快。同时他沉腰,挫膝,曲左肘,右平直拳头夹杂拳风狠狠击出。 这一次,齐小子没躲闪,横跨马步桩,双拳紧缩在腰侧。老爷子一动,他也动了,马步变弓步,左拳迎击,拳速比老爷子的还快。 “嘭!”两拳头相遇,激出火花无数。 四十岁之后,老爷子的拳头第一次被人截住。虽然没尽全力留了力道不算输,柳老爷子的脸色还是变得难看起来。他不客气了,配着精妙无比的步伐,左右两只拳头如同风轮般一鼓作气朝齐宁击去。 “嘭嘭,啪啪”声音很急促。 片刻之间,老爷子击出无数如影随行的拳头。 凭他的拳速拳劲,哪怕对方是花岗岩也该成了碎屑。 可是,齐宁还好好的。除了被拳头击中的地方变青变紫变红,他还是站得很稳,没打晕没倒下也没成碎片。 齐宁跟得上老爷子的拳速,他改拳为掌为拂手,滴溜溜轻飘飘一一化解老爷子拳头的力量。当然,他的没有全部防住,有无数的拳头击中了身体,只是老爷子打出的拳被他御了一部分拳劲或者改变了拳迹。 齐小子在耗时间耗体力,欺自己年迈支撑的时间不长,等自己力竭!老爷子心里明白,却打不死打不残他。只能空烧心火,嘴里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怒吼,继续挥拳,近身缠斗。 这场架从下午四点多打到深夜,操场上不知是谁拉燃了灯,把操场照得跟白天一样。 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老爷子出拳的速度和力量越来越弱,体力没有了,单靠着强韧的意志力支撑,怎么能输给年龄跟孙子一样的小辈?耗吧,看谁先倒下。同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长时间对打很不利,终于如了齐小子的意。不过,齐小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气喘如牛,动作缓慢,身上也挂了无数的彩。 老爷子真的很累,单膝跪下,一只手掌撑着地,无意间摸到被自己丢在地上的拐杖,靠拐杖支撑又重新站了起来,站稳了,喘着粗气停竭下来,齐小子没有趁机攻击。他两条腿在打摆子,也想借机恢复耗掉的体力。只见他单手擦去脸上的汗水,大口呼吸着,吐了口唾沫突然开口道:“柳老爷子,其实晚辈很敬重您,只是这场架晚辈也不能输不打算输,所以只能对不起您了。” “臭小子,大话等你赢了再说!”拐杖在手,老爷子又有了新的力量。他举起拐杖攻向了齐宁,使用拐杖的力量远远小于拳脚,而且攻击距离也远一些。 老爷子失算了,齐小子手上多了银光闪闪的钢丝,几下就把拐杖给绞断了。 拐杖绞断后,老爷子身体失去平衡,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柳老爷子,得罪了。”齐宁突然揉身冲上前,右平直拳当胸朝老爷子砸过来。 老爷子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双臂交叉横阻护在胸前,右腿脚迅速出招,来了记阴损的撩阴腿。 只见齐宁腰一扭,收回右拳,左钩拳侧击老爷子的颈脖。 臭小子,晃了记虚招――老爷子仰天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老爷子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睁眼一看,照顾自己的勤务员坐在床边打瞌睡。动一动,全身疼痛。“茶。”老爷子动了动嘴唇,口渴得厉害。 “您醒了?”勤务员开心地问。 这回脸丢大了,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问:“我怎么回来的?” “齐宁背您回来的。” 刚提到齐宁的姓名,齐宁就摇摇晃晃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提着茶壶。他很狼狈,两手臂一节节地肿,脸也青青紫紫变了形。老爷子没笑话他,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勤务员出门后,齐宁锁上门,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和一张写完字的纸,一本正经地说:“柳老爷子,昨天的架是您输了!” 老爷子没理他,坐起来倒了杯茶,慢慢地一小口往嘴里灌。他嘴巴也痛,脖子也痛,很多年没受过这种罪,身体一时不能习惯,难受得很。 齐宁继续追问:“您不认是不是?” 老爷子翻着眼皮就给他一个字:“滚!” “哈!”齐宁干笑一声,接着又说:“晚辈看错了您,还以为您一言九鼎。” 老爷子冷冷地盯着他不出声,他打定主意再也不中这小子的激将法。 “您瞧,我手上有证据。”齐宁从裤袋里摸出巴掌大的录音机,按了开关,播放他昨天跟老爷子的对话。 威胁?!哼,老子会怕你这毛头小子?不认又能把我怎么样?老爷子大声吼道:“滚出去!” 齐宁没滚,收起录音机又拿出摄影机,调到老爷子被他的左钩拳击倒的画面摆在老爷子面前,不急不忙地说:“老爷子,您何必固执?我跟逐阳在一起,替他尽孝,当您是亲爷爷一样伺候。您呢,也不亏,平空多了一位后代。我爸(这两个字语气也加重了)说了,只要您老人家承认我跟逐阳在一起,他才不反对。” 齐宁的这番话老爷子听出味道来――承认了他们,齐小子成了孙子辈,齐老头平白降了辈份。齐老头反对儿子跟老三在一起,反对是肯定的!齐老头好面子,当然不乐意儿子跟男人纠缠。看来齐老头被儿子缠急了,心眼不好推出自己当挡箭牌。承认他们,齐老头的如意算盘落空,顺带削了他的颜面,给了他一巴掌,谁叫他缺口德,当年大声嘲笑别人才遭到此报应!承认他们,白白得了个外姓的能干孙子,老三那臭小子早就被逐出家门,没什么损失――怎么算怎么划算!老爷子思前想后,心思渐渐有些活了。只是…… 番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自尊与骄傲07 只是心里有道门,下不了手推开它。老爷子犹豫着,不愿意伸出手推翻象征伦理道德的门扉。只要想到铺天盖地涌来的耻笑,只要想到自己坦荡了一辈子,快要进棺材的时候却遇上耻于人言的抉择,前额不由得冒出一颗颗汗珠,心里越发憎恨不好好教儿子,不肩担责任,甩手把事情丢给别人的齐老头。格老子的,齐家父子吃定了老子么?越想越火,越看齐宁越不顺眼,干脆闭上眼睛,冲齐宁挥了挥手。 齐宁还算知趣,没有继续废话乖乖走了出去。 老爷子决定什么也不想,静静养伤。他的伤势不算重,没伤肺脏没伤筋骨,只是体力耗损大,养几天就能恢复。齐宁最后一击很有分寸,击中颈动脉导致血液不循环而使自己晕厥。比起自己,齐宁的伤应该更重――年纪轻轻能达到如此地步,此子可怕!如果真拼起命来结果会怎样?想到齐宁绞断拐杖的钢丝如果缠在自个儿的脖子上……只怕,自己成了具尸体。后生可畏啊,老六人品比齐小子强,可惜远不如他狠绝。 决定什么也不去想,但盘旋在脑袋里杂七乱八的思绪不肯乖乖离开。日也想夜也想,老爷子愁死了。不承认他们吧,老三是头倔驴,打也好,骂也好,就是不听话。越骂越打越对着干,也许去了个姓齐的会跑出姓李姓张的……再说这结果正如了齐老头的意!承认他们吧,如了齐宁这小崽子的意。只能在老的小的当中挑一头,怎么也不划算。难啊,怎么就没个两全十美的解决法子呢? 老爷子整整愁了三天,齐宁这不招人爱惹人嫌的小子还在他面前晃来荡去。装出一副恭恭敬敬谦逊孝顺的孙子样,那天的猖狂狠毒好象压根儿不存在似的。 装!你只管装!老爷子翻动眼皮当他不存在,暗中讥笑:“也只有齐老头才能养出两面三刀,满肚子坏水的儿子。” 老爷子恨极了齐老头,越恨就越不想对方好过。咬咬牙心一横:如小的意好过如老的意!双拳撞击下定了决心,朝齐小子招招手,只见他两蹄儿撒欢似的飞跑过来,温顺地叫了声:“老爷子,您找我?” “我同意了!”老爷子磨着钢牙道。心里怒极脸上反而挂着笑,心里暗道:好小子,犯在老子手上,把你当孙子折腾折腾,定让你后悔姓齐! “谢谢您。”齐小子一听,眉眼笑成了一朵花。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还殷勤地拧掉钢笔的笔帽塞在老爷子手上,嘴里说:“敢情好,请您签个名。我怕您老忘性大,一不小心又忘记答应我和逐阳在一起过日子的事。签个名,留下凭证。” 臭小子得寸进尺……门缝里看人,往扁里瞧!老爷子按捺不住扯过纸张,撕撕撕,纸成了碎未撒得齐宁满头满脑。 “哈,对不起,老爷子,不小心把草稿先拿了出来。您瞧,正式的这张在这里。”齐宁没被激怒,露着满口白牙齿笑得像一只成精的千年狐狸。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纸张扬开,两手用了六根指头捏得紧紧的往老爷子面前摆来飘去。 老爷子定睛一看,哎呀,新社会新时代的纸媒婚书?上面有大儿子的红章,大儿媳妇的签名,孙子柳逐阳的红手印。得,大伙儿都赶着上,满口大道理的儿媳妇也栽在这小子手上,难怪他有恃无恐……老爷子心气平坦了一点,拿起钢笔,唰唰几下把自己的名字签上了。 可恨的齐小子,得了乖买巧,拿着签字纸冲着老爷子的签名吹了几口气,等墨迹干了小心叠好纸张装回口袋里。突然摆出一副忧郁的寂寞样,用极度无奈极度沧桑的口吻说:“老爷子,您瞧,您承认我和逐阳在一起,天也没塌下来。就您一句简单的‘同意’,我跟逐阳就能活得更自在幸福,能勇气百倍地面对外界的风风雨雨。而您呢,也没有损失,还多了一个后代,‘同意’的口虽然难开,其实也只是转个面看待事物。为了让您开这个金口,晚辈做了许多失礼的事,请您包含一二。” 酸!牙酸!瞧他那小模小样,就跟过去解放前伤春悲秋空谈思想的有为青年一个样! “老爷子,这些东西没存在的必要。”齐宁当着老爷子的面删除录音机、摄影机里的声音和影相。“请放心,我会保守秘密,不对任何人泄露。” 老爷子后来静下心细想,不得不承认齐宁也是性情中人,不受他人左右坚持走自己的路,比软蛋、蛮汉强。过去了很几年,齐宁人前人后很孝顺,应证了“日久见人心”的老话。老爷子也就抛开心结逐步接纳了他,也真当他是自家的晚辈。 这次在屹城见面的确是偶遇,齐宁错怪了老爷子,只能怪齐宁自个儿心思复杂,把简单的事往复杂化里绕。 无论退休前后,老爷子的消息来源远不如齐氏父子。齐宁受伤的事,知情的媳妇、孙子都没跟老爷子透露过。直到汪家大熊邀请他老人家去屹城玩,从大熊口中才得知齐宁晋升,即将前往大熊所在的军区任职。老爷子真心替齐宁高兴,到了汪家吃了一惊,几年不见,大熊家鸟枪换大炮,民居变别墅。老爷子这才知道大熊混了个肥差,管军需插手后勤采办,私下捞了不少油水。大熊心里有鬼,得知军区上层变动害怕成为炮灰,想从突然高升空降到军区的齐宁这边着手,请老爷子开方便之门。老爷子心里窝火,他是正直的军人,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无耻的军耗子,哪会掺和进去?直接拒绝了。修身养性多年,他老人家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换成以前如果是他管区内的下属贪污军资,立马叫人绑了送军法处。汪家呆不下去,刚到没多久就催促大熊送他去机场。 老爷子不肯帮忙,汪大熊也不敢跟他撕破脸,父子俩亲自送他老人家去机场。说来也巧,老爷子走得急,没等机票送上门,打算中途去售务处拿票。汪家订机票的票务处刚好就在齐宁他们买衣服的店子附近,青年拿了机票出门,看到齐宁和柳逐阳在逛街,相当吃惊,悄悄跟老爷子通了气,好奇地跟在他们身后。 老爷子喝完第三杯茶才等到齐宁带着周正走进客厅。 周正给老爷子行了个军礼,凑到他身边道:“柳老爷子,齐长官还要在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他身上有伤……为了方便他养伤,我们能不能把客房稍微变动一下?等齐长官伤好后,我们一定会把房间复原。” 老爷子瞅了齐宁几眼,不客气地说:“齐宁,你身上的伤还没严重到需要享受特别待遇吧?” 齐宁微笑不语,朝周正使了个眼色,周正心领神会精神抖擞地出门了。 老爷子闹不清齐宁想些什么,原以为他这次过来只是礼节性拜访,完成屹城偶遇时的随口承诺,没想到他打算留在这里养伤。 他们二人彼此知道对方有话要说,可谁也不愿意先开口示弱。打完针吃了药,齐宁和老爷子漫无目的地闲聊着,悠悠闲闲吃了早餐接着喝上午茶。茶水喝得太多,连累老爷子跑了三次厕所。他是急性子,拼不过极有耐心的齐宁。只好先开口带齐宁去书房谈事情。 进了书房,老爷子劈头就问:“任命已经下来了,你怎么还闲得住?” 齐宁笑道:“不用急,我的伤假还没结束。我跟逐阳聚少离多,乘这次假期长,想均点时间多陪陪他。” “咳!”老爷子被齐宁的话呛到了。这小子又在耍滑头,不肯掏心窝说实话。 齐宁说的是大实话,可惜性情跟他不同的老爷子不相信。齐宁找老爷子想表明态度,他人不在即将要上任的军区,消息还是一样灵通,知道有人为了清帐平帐,把汪家顶在刀锋上。他拿不住老爷子的态度,担心老爷子要保姻亲会卷入是非中,沉吟了一会儿,严肃地说:“老爷子,汪家的事我不会经手。” “大熊会怎样,那也是自找的。不堂堂正正做人,偏要去当肥耗子。”老爷子总算明白齐小子不停地兜圈耍太极,是害怕自己因汪家的事找他周旋。自古以来,一个区域里有着绝对领导权的上位者新旧交替难免会生出些事来。打压惩治一些旧的势力,提拔重用一批新的构建新势力群体。汪家大熊在旧的势力里得到明面上的好处,可能会被新势力群当成立威的靶子,当成杀鸡骇猴里的那只鸡。 老爷子表明了态度,齐宁松了一口气。凭心而论,以个人的角度来说他挺敬重老爷子的为人。去军区上任跟他以前熟悉的环境大不一样,他得好好盘算今后要走的路――是沉潜塘底闲散度日还是雷厉风行整治军纪?他以前只能算是舍命的尖兵,管理军区要细致不能沿用旧风格,需要重新整理行事作风,需要大量信得过的各类人才。 番外 自尊与骄傲08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说:“到了军区,你想做的,只要不违背军人准则,不要有顾虑,只管放开手脚去做。怕孤掌难鸣……有些人可以帮到你。” “老爷子,为什么帮我?”齐宁太惊讶了,不小心问了句蠢话。老爷子在军中有人脉很正常,毕竟他老人家的军旅生涯占据生命之最重。能从艰苦的战争年代活下来平安度过大清洗年代,肯定有他的生存之道。只是想不到他老人家退休多年还能指挥得动那批人,更想不到老人家有儿有孙却把苦心经营的人脉送给自己。他当老爷子是自己的长辈是替不孝的情人尽尽心,还真没想过从老人家手里得到什么好事。 “你适合。”老爷子笑着吐出三个字。有些事需要时间才能想得通,比如他一直执着于培养完美无缺人格的后代;比如自己的后代违背已知的伦理,俩男的跟夫妻一样生活。 睡到中午才起床的柳逐阳揉着酸痛的后颈,恼怒地回瞪硬梆梆的床铺,很想踢上一脚。但肚子饿了,抬脚浪费力气。 该吃饭了,菜也上了桌,怎么没人来吃?柳逐阳晃到餐桌边,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忍不住摇头。七个菜,六素一肉,肉切得太厚,看起令人没胃口。他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不客气地拿起碗筷,每样菜尝了一遍,评价了一下味道:藕片的卖相不好,味道还行;新鲜莲子还有芝麻和肉末裹在蛋皮里,奇怪的作法……味道出乎意料的好。逐阳挑了中意的菜挟在空碗里,然后把菜碗里的那些菜扒平,伪造菜本来只做了那么多的假相。左右瞧瞧,没人!赶紧端起收集来的饭菜连窜带跳偷偷溜回客房去了。 他逃窜的背影很不巧落在谈完事情离开书房来吃午饭的柳老爷子和齐宁眼里。居然在家里偷饭菜,又没人不准他上桌吃……老爷子脸都气绿了,齐宁却在一边“嘿嘿”装傻呆笑。 柳老爷子迁怒于齐宁,不讲道理地责问:“怎么不把他这些丢脸的坏习惯纠正过来?” 齐宁笑道:“老爷子,我觉得逐阳这样很好,不能说是坏习惯。” “你!”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妙,老爷子承受不住实话实说。唉,实话总是不动听的。齐宁忍不住腹诽:老爷子不懂爱,结婚恐怕只是当种马制造后代,难怪养了一窝儿女。心里怎么想他没表露出来,嘴角含笑轻声说:“老爷子,也许您不相信,正是逐阳身上拥有我所缺少的特质,无意中拯救了我,让我狭隘的心胸变阔,可以说是压抑的人性得到大解放。” 老爷子的兴趣来了,问:“说说怎么回事?” 原来老爷子也好八卦,先吊吊他的胃口!齐宁偷偷翻白眼,帮老爷子拖开椅子请他坐下用餐。瞧老爷子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齐宁只好边吃边说:“初次和逐阳是在大街上见面,一言不合我们莫名其妙打了一架。当时我的心情很不好,第一次失控跟普通人互殴。嗯,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的失控欺负普通人,没想到逐阳看起来教养很好,打起架来不要命不认输,打不过也拼命想法子赢,很有趣很有意思,是用x光也看不透的矛盾结合体,打完架后心情出乎意料的好,那时突然发觉自己缺少了点什么。没想到我们很快见了面,跟他越走越近,不知不觉被他吸引……”说不下去――对长辈坦露心情,齐宁感到别扭,可是又不愿意对老爷子说谎。就在这时,“啪”的一声,一根筷子砸在他头顶上。 “逐阳!”他惊喜万分地回头。逐阳再不来救场,能言善辩的他只好喊救命了。 收到齐宁求救的目光,柳逐阳那目无尊长的傲慢眼神落在老爷子脸上。 老爷子不高兴地回瞪他。 齐宁仿佛见到半空中“噼里啪啦”火光四射。他连忙撑开椅子站起来,小跑过去接住逐阳手里的空碗筷放在餐桌上,对老爷子笑道:“我约了逐阳进城买点东西,老爷子有什么需要我们带回来的?” “去吧。”老爷子无意挑衅不听话的孙子自找气受,冲他们摆了摆手。 出了门,挽着齐宁胳膊的柳逐阳冲着悬挂在天上的烈日大笑起来。 “笑什么?”齐宁懵住了,死死盯着柳逐阳的脸看,闹不明白他突然笑什么。 “没什么。”柳逐阳笑声止不住,抓着齐宁的手臂一阵猛摇。他现在能肯定老爷子承认他和姓齐的在一起,是上了齐宁的当,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齐宁用的手段不光彩,才不敢跟自己说。刚才见自家老爷子觉得他比疗养院里那位企鹅型的老人顺眼得多,血缘的优越感涌上心头,心情好,忍不住想笑。 齐宁感染他的开心,脸上也堆起了笑容。 “周正布置客房,我们晚点回去。” 进了杭州市,逐阳嫌逛街热不想流汗,去宾馆写了钟点房躲在床上厮混了几小时,心满意足等黄昏降临才退房。 两人完全不顾忌他人的侧目,手牵手逛西湖,找了一处游人稀少的湖畔依偎着坐下。没坐多久,逐阳变成了软骨虫仰天躺在齐宁身上。 齐宁的手指轻轻抚摸逐阳的脸,望着湖水说:“逐阳,跟我去军区生活不准反悔!” “废话!”柳逐阳翻身侧着脸蛋压住齐宁的小腹,不高兴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反悔过?” “来,把你的名字签上。”齐宁摸了摸衬衣口袋,从里面掏出纸笔。 “哈,又来这一套!”柳逐阳再次翻身,伸出双手拍打齐宁的脸蛋哈哈大笑起来。 齐宁服务到家,掏出微型手电筒照亮了纸张,上面写着:“柳逐阳无条件自愿跟随齐宁去军区生活,齐宁到哪柳逐阳跟到那,立此字据绝不反悔。”落款日期是今天,齐宁的大名已经签上去了。 柳逐阳也没跟他嗦,爽快地签上了名,接着左一下右一下把纸张撕十六片塞进齐宁的衬衣口袋,不解气,还用手拍打口袋,笑嘻嘻地说:“重要字据,收好。” 齐宁也不生气,面带微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柳逐阳一时兴起,把他扑翻在地上,上下左右掏他的口袋。一只裤袋掏出一串钥匙,另一只裤袋……碰了,惊讶地问:“手枪?” “嗯,打算给你防身用的。” 柳逐阳坐起来一本正经地问:“喂!不担心我拿着它爆了别人的头?” “那么,我去替你坐牢或者死。” “我不要!我不碰刀枪。”柳逐阳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有枪在手,火气上来说不定真会杀人。 “不强迫你要。”齐宁大笑起来。 “md,又忽悠我!” “不是忽悠你,确实是为你准备的。”齐宁右手比成枪势对准柳逐阳的下身,阴森森地露出白牙齿说:“不在你身边总担心你耐不住寂寞,无数次想打爆它。” “臭小子!”柳逐阳扑过去冲齐宁准备一顿好打。 齐宁钳住他的手脚,哈哈笑道:“骗你的,是周正硬塞给我防身用。” 柳逐阳气呼呼地张着牙齿咬住齐宁的嘴唇,使劲地咬,用力地咬。齐宁的话太伤人,直接把他的骄傲踩在脚底。他们在一起多年,他从没想过齐宁会背着他劈腿。太委屈了,和齐宁好上后,他一门心思都用在怎么压倒他,怎么让他陶醉着自己华丽的技巧下。虽说齐宁长时间不在家,寂寞时也只想着等他回来后怎么欺压他,从没想过捞外劈腿。没错,他是享受主义者,以前也放纵情欲游戏人间,来者不拒去者不留。遇上齐宁才晓得以前那些所谓的享乐只是空虚的代名词,根本算不得什么。等待虽然寂寞,细细思量就能品出甘甜。 嘴唇被咬破在流血……齐宁翻身压住柳逐阳,舌头卷带血迹舐开他的牙齿,野蛮而恶狠狠侵犯他的口舌,至到他身体瘫软成一团才摆口。 “别碰我!”柳逐阳哑着声音怒吼,拒绝理睬齐宁。 齐宁脸皮太厚,双臂用力地搂住他,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不松手。还恬不知耻地说:“我不能不担心啊,谁叫你魅力大,迷得我晕头转向。做梦都想研究出一个好法子能把你缩小装进口袋里,走到哪带到那,不想和你分开。” 情话立即见效,柳逐阳怒气平复下来,不再挣扎任由齐宁搂着。他也不想两人分开,每次齐宁离开去外地工作,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恼火。他厌恶别人干涉自己,讨厌受束缚,齐宁给予他自由,他回报对方自由。 “回去吧。” 柳逐阳站着不动。 夜幕下,朦胧的灯光照着他俊美的脸,冷而艳。 齐宁上前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弯腰杵在他面前,两只手拼命往后摆动。 柳逐阳纵身压在他背上。 齐宁挺腰,双手盘住他的膝盖背着他往前走。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成自言自语道:“两个虐待狂凑在一起互虐,一天不虐一回浑身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本番外到此结束,本番外指定的主旨是:齐宁与老爷子周旋,如何令老爷子松口答应他和三少在一起。谢谢大家支持。下篇:指定齐宁和三少的番外《自尊与任性》。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谢谢!另:想看正文的亲抱歉,接下来的故事都是番外。 番外 自尊与任性01 本篇番外献给“茉莉茶”亲 主角:齐宁,柳逐阳 配角:所有出场的次要人物 “三少,有没兴趣买张彩票玩玩?”盯着报纸某一角看的小成突然甩了下头,问正在给齐长官喂新鲜脆嫩莲子的柳三少。齐长官有许多工作要忙,三少跟在他身边影响工作进度,得找点事引开三少的注意力……杭州这地也真奇怪,荷花断断续续从六月开到九月上旬,快九月底了,湖里居然长出一堆嫩嫩的莲蓬。三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哄着管理员弄了条小破木船折了一堆莲蓬送上门。三少自己吃不解馋,体贴贤惠地剥了壳(也只剥了壳,苦苦的莲心还嵌在白白的莲肉里),一粒粒极有耐心地塞在整理事务的齐长官嘴里……转眼之间呆在柳老爷子家混了一个月,齐长官的伤也好了。他想借病混点病假的如意算盘落空,上面来了命令,国庆之前要去一趟北京,过完国庆立即赶赴军区上任。身为东道主的老爷子被长孙接去北京过节,真是的,又不是过大年过春节过清明过中秋,国庆跟家人团聚有什么关系?……啊,走神了,没听清楚三少的回答……好象齐长官也说了些什么。 “小成!”柳逐阳提高嗓音,手一扬,一只莲蓬朝小成的头砸过去。 训练有素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小成顺手捞了莲蓬剥出莲子去皮挑心往嘴里塞,清甜,好吃。 “彩票怎么了?怎么没下文?”柳逐阳凑到小成身边问。他对一切意外之财都有兴趣,免除骗、偷、抢等招祸的手段,赌和搏是他的爱好之一。说起来他还没玩过彩票,机率太低没意思,撞大运接近千万分之一的比例。他的赌运还算不错,但也没高到千万或者亿数中唯一的地步。小成突然提起这个话题,语气中含有特别的意味勾起了他的兴趣。 成功吸引了三少,小成眉眼带有得色,十指快速敲击键盘,蓝色电脑屏幕翻出一溜儿的闪亮的白色号码。他学神棍摇头晃脑扮高深,嘴里发出一连串“咯咯”的诡异笑声,说:“信我,拿出张红色大头照买五十注。中大奖你我四六分,您六我四。” 站着的柳逐阳俯视小成那堆横七竖八的杂毛脑袋,扁了扁嘴唇,掏出钱包摸了张没折过的百元大钞,“啪”的一下,钞票贴在小成的脑袋瓜子上。 小成晃了晃脑袋,“呲呲,”阴森森地阴笑,道:“您得诚心些,亲自去彩票中心买,赌上我的技术和您的运气。” 臭小成,还真当自己是那瞅破天机的神棍。平时常被小成呛得五窍冒烟的柳逐阳眼珠一转,打算借此机会挫挫他那嚣张气焰,让他以后不敢再摆脸色给自己瞧。心里有了计较,他面皮一抖,扯出冷嘲热讽的讥笑,道:“中不了头奖,看我怎么罚你!” 小成硬起脖膀,扬着脑袋,硬生硬气地说:“中不了算我输,随您怎么罚,不反悔不讨饶!” “齐宁,你做公证!”柳逐阳乐了。他还没开始较真,小成却先拧上了。中头奖纯粹靠撞大运,头脑再好,电脑玩得再熟,功课做得再足,也是玩不过运道的。小成绝对会输,现成的便宜不捡白不捡。 齐宁横了小成一眼,由着他们胡闹去。 有了想法,有了奔头,柳逐阳和小成立即动身往市里买彩票去了。 来回一趟的油钱和一百元的现钞,只换来五十张不同号码很快变成废纸的小彩票,这俩人还乐得像是抱了一堆金元宝,“傻!”齐宁呻吟了一声,抚额,敛神,当他们是透明物,专心做自己的事。认准了小成会输的柳逐阳不肯放过他,向他讨教法子怎么折腾小成。言谈之间逐阳透露的那股狠劲令齐宁背骨冒寒气――脱掉裤子当众打屁股……国庆当天站在天 安门广场喊一嗓子“我是傻xxx”……穿露背女装或者吊带花裙招摇过市……等等令男子汉颜面扫地的损招、阴招。小成个子矮小,太聪明心性过大,有面对死亡面对千军万马也不肯低头的自尊心,是讲纪律有义气的铁血汉子,怎么能不怀好意地折辱他? “逐阳,你们两个加起了算是花甲老人,怎么好意思跟小鬼们一样玩意气之争。”齐宁私下劝柳逐阳。他夹在中间难做人,于公,小成是能干的部下,于私,小成如同兄弟手足。受自己私人请托,暗中保护逐阳任劳任怨。虽然偶尔小成有点恃才傲物,无意中流露出轻视逐阳的小心态,但这只是成不了气候的小矛盾……关于彩票的事齐宁的看法跟逐阳一致,认为小成铁定会输。 逐阳正在兴头上,哪听得进齐宁挟棍带鞭的劝说? 齐宁只好釜底抽薪,在彩票还没开奖之前派小成先去军区。 小成突然消失,柳逐阳知道齐宁在搞鬼。但他不在意,只要小成一输成事实,迟早见面找他讨回利息。哪怕小成再也不出现,但输的事实不会改变。 齐宁寂寞了,逐阳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的心思全被彩票吸引住,居然看不到自己,眼里有无法掩饰的兴奋,笔直盯着不爱看的电视剧,盯着无聊的广告等待彩票开奖来临。齐宁突然觉得身边这位老大不小的男人脱离现实柔化年龄,变成只有怀着雀跃之心的五六岁孩子――太孩子气,太……太好玩了! 齐宁的脑子动得快,但他的手比脑更快。一条手臂揽住了逐阳的腰,一只手在解他衬衣的扣子。 “嘭!”一条手臂抡过来,无情地打掉齐宁那冉冉升腾的邪火。生怕漏掉开奖中任何细节的柳逐阳双手抵住齐宁的脑袋,嗔道:“自个儿玩去,别烦我!” “还没到时间,还差一刻钟。”齐宁委屈地辩解。 “去去去。”柳逐阳双手卡住齐宁硬凑过来的脑袋下逐客令。 齐宁知道逐阳对感兴趣的事专注度特别高,就跟那刚充足气的氢气球一样,蹦蹦跳跳以为自个儿轻飘飘能飞上天――没关系,氢气球里的气迟早会漏光,剩下扁扁的空皮子飞不起翻不动――兴致一过,逐阳还是他齐宁的所有物。 柳逐阳有自己的天赋,记忆只用在感兴趣的事上。他把五十张彩票铺开平摆在茶几上,这五十组号码包括摆放的位置全记在脑子里了。 开始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第一个号码即将摇出,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手脚因过度紧张变得僵硬……“27”第一号码出来了!他知道五十张中有四张彩票含有数字“27”。说了奇怪,第一个号码出来他紧绷的神经反而松懈下来,左手抚摸着茶几上的众彩票,手指移动拢住其中的四张……“13”第二个号码也出来了,他手指轻轻一弹,剔除两张……“11”第三个号码出来,他手里只扣住一张……“中了!”他不敢置信地从沙发上跳出来,双手举着那张彩票再次核对电视里的开奖号码。是的,“真的中了!”,数字没有半点偏差,头等奖,奖金有600多万。他独自在客厅转圈圈,脸漾开灿烂的笑容,暗想:小成还真有点门道(此时他完全忘记找小成碴)……就算是他随口的,能中也非常了不起! 柳逐阳不执着于钱,也不嫌钱多,现在他的个人财产总值多少得问清荷公司的某位会计师。他高兴他得意他运气好,平白来了笔干净清白的意外横财。他愉悦地亲吻中奖的彩票,双手高举它朝楼上客房冲去,亮着嗓子喊道:“齐宁,中了!” “中了?”齐宁脸色精彩地变幻起来。他刚刚挂断小成的来电,小成得意地向他报告其中一张彩票中了头奖。 “哈哈,撞大运!”柳逐阳随手把彩票甩在书桌上,跳起来四肢并用挂在齐宁身上,他太兴奋了,抱着齐宁的脑袋一阵亲吻。 “三少,风度!”对钱财没啥感觉的齐宁苦笑道。 “咳,”双眼因得意变得水汪汪的柳逐阳双脚落地,整了整衣服,左手掩住唇角,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得体地朝齐宁行了个绅士邀约礼,踩前一步,一手搂住齐宁的腰一手轻握他的手掌,搂腰的手稍稍向上顶,示意齐宁搭着自己的肩膀,接着手轻轻用力带动齐宁的身躯,微笑着仰起头,意气风发迈开华丽的舞步。 顺着无声的快乐的心灵乐章舞动,这对齐宁来说也是很新鲜的体验。他和逐阳私底下只聆听音乐跳过贴面慢舞,同为男性,谁也不愿意走女步,一直没机会尝试这类轻快、激昂,靠男性华丽舞技带动高节奏的快步舞。 “叮当,叮当”电话铃声不知趣的响起来。 柳逐阳带着齐宁飞快转了个圈儿,移到书桌边伸手拿住话筒,“喂?小成,原来是你!……哈哈,正要找你……哈哈,是的,钱均分好了……对,五五对折……哪能,我不是小气的人!不信你问问齐宁!别客气……一次就够,见好就收。” 番外 自尊与任性02 美人怀,英雄冢――今天过了九点才起床的齐宁看着柳逐阳艳丽的睡颜如是感慨着。 昨晚的逐阳太热情,如同燃烧着的烈火把他齐宁烧成一团灰烬。这会儿全身轻飘飘的,仿佛肌肉、骨骼被炼化,质地重铸新生成陌生的他物……往穿衣镜前一照,哇咧,镜中眼含春水,面若桃花的家伙是自己?他叉着下巴,翘起嘴角,忍不住自得地赞叹:“原来我也是一表人才,配上翩翩风度,称得上浊世英豪!”随即,他面容一整,站直身体冷漠地盯着镜子,镜中人形象大变,成为冷漠孤傲,睥睨天下的冷绝之人。他整了整衣服,摇头离开,边走边自我反省: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太悠闲太松懈,颠覆严谨的作息规律,长此下去不是好事。 十一点半,赖在床上的柳逐阳睁开眼睛,伸手拂了拂散落在面颊上的头发,张开嘴打了个呵欠。今天他会很忙,要去领奖金,要去帮小成在银行立户头。昨晚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高兴,打电话回北京找老六和清荷夸耀去了,应诺回北京后马上请他们吃大餐送杭州特产。打电话给齐老太太,答应送她一些杭州最好的绸缎和丝线。打电话给小黑皮,许诺一堆礼物。要送礼,不能漏掉大哥大嫂和侄儿们的。老四的老婆在北京,也不能不给点表示。还有二姐五妹……酒吧里的员工……稍微计算一下,人数还真不少。 他掀被床起床,双脚落地站立,踉跄,腿无力,身子一歪往床上倒。 “啧!”他坐在床边揉腿。躺着还不觉得,起床才发现昨晚玩过头,腰酸,屁股痛,两腿好像用棉花做成,软绵绵的着不了力。 心情愉快,身体的不适被好心情强行调整过来。他扶着腰慢慢站起来,踱了几步,感觉还行。 霸占柳老爷子棋室办公的齐宁看了一下时间,心想:逐阳快起床了。他放下手边的工作去厨房端了饭菜送去卧室。逐阳果然起床了,正在换衣服。天气刚刚转凉,逐阳换上快到膝盖的黑马靴,靴子朝外侧钉着一排银白的圆扣,衬着修长的腿,看是很好看但不合季节,不嫌热么?白衬衣的大阔领翻在无领的黑色休闲服上显得很雅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腰细腰好看,用根黑色宽皮带把腰束得死紧,让人忍不住想解下皮带摸摸那腰肢……外套的下摆有点长,盖住一半白色弹力紧身裤裹住的大腿――齐宁喉咙发紧,口腔干涸,无意识地伸舌舔了舔唇。他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昨夜被逐阳榨干了精华,无力再呈勇猛。 柳逐阳看到,笑着问:“下午有事吗?” “很忙,没办法陪你购物。”齐宁摇头道。养病期间,份内的工作还是得做,有逐阳在身边,能拖延的工作累积了不少,不能再拖了,回北京之前得处理完毕才行。 柳逐阳也不强求他同行,吃过午饭,拿了彩票,心情愉快地出门了。齐宁事儿不少,忙东忙西的他也懒得过问,只知道周正和小成以及其他部下都被派了出去,跟着他们身边只剩下二个,他出门只有司机兼保镖的这位跟着。 柳逐阳习惯出门有人跟着。以前是楼老大或者老大的兄弟,现在换了齐宁或者他部下,对他来讲都是一样。有人跟着好处多,杂事、繁琐事、提东西有人代劳。 有人中了头奖,彩票中心沸声一片很热闹。被一群红了眼的人盯着,胆大的他心里也有些发怵。有人询问他买彩票的心得;有人找他诉苦羡慕他运气好;甚至还有人想采访他,询问得奖后的心情。 “交百分之二十的税……”转眼之间600万砍掉了五分之一,再砍掉一半,落到他手上也只有240万了。 取了支票,他立即去附近的银行,打算把支票转入提款卡,帮小成开户头。银行内人满为患,懒得等待的他把身兼两职的司机留下来排队,吩咐他等快到的时候打个电话。他自己先去附近商场购物,卡里还有钱,买特产买礼物足足有余。 真失策,身边没人跟着,买好了东西得自己提,双手拿满了东西后,昨夜劳碌过度身体再次造反,逛街购物的兴趣也跟着消失了一半。 他没注意到购物的时候有视线一直跟着他。 买来的东西堆放在车里,他再次踏进银行……嘿,时间卡得刚刚好,马上轮到他了。其实他不知道,早该轮到,司机见他没到只好跟后面的人换了位。 他拿出中彩的支票,还在银行里的人全都向他这位幸运儿行注目礼。柳逐阳得意地翘着嘴角,隔着玻璃赠送银行小说魅惑的笑靥。 幸运儿,长相俊美,衣着出品且年纪轻轻的幸运儿,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对人,被他注视不得不心跳加速……他享受着自己制造出的暧昧气氛。 他轻快迈出银行,决定拖上司机再去购物。 “抢劫啊!抓住他!……谁来帮帮我……那是我们家交房贷的钱啊……”离银行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被人推倒在地,老妇人挂在胸前的提包被那人抢走了,她老人家摸着空空的胸襟坐在地上惊恐地大哭大喊起来。 柳逐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身边的司机跟离弦的箭般奔了过去。那速度快得惊人,转眼之间冲到老人家面前,留下一句:“我帮您把钱追回来。”接着朝抢劫犯逃走的方向追去。 啧,姓齐的部下都是行动派……柳逐阳无意参与此事,摇摇头朝停车场走去。他很少见义勇为,除非已方占绝对优势时才会顺手做一二件利于他人的好事。齐宁和他那群部下以及老六跟他不一样,他们有责任感,有正义心,看不过眼的事一定会去管。 停车场离银行不远,拐过弯也就二十来米的距离。此时,柳逐阳的心情还是很好,认为司机很快能追到抢劫犯帮老妇人追回钱,只希望扭送抢犯去派出所别耽搁太长的时间。 走着走着,他察觉身后有人悄悄朝他靠近――难道抢犯的同伙找上他了? 他迅速转身,甩出一记扫堂腿。啧,扫了个空,身体有些迟钝,速度慢了,甩出的腿力量也远不如以前。 “小汪?”看清跟在身后的人,他收回了腿。疑惑地皱眉,暗想:这家伙怎么在这里?一个月没见,怎么憔悴得像换了个人似的?胡碴子满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汪姓青年不出声,布满红丝的双眼冷冷地盯着柳逐阳。 柳逐阳讨厌他那目的不明的视线,见他不开口,转身就走。 汪姓青年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默默地走在他身后,一直跟进了停车场。 柳逐阳站住,不高兴地说:“老爷子不在!要找他去北京。” 汪姓青年还是不作声,脚步也不停,笔直朝他走来。 柳逐阳察觉不对劲,立即迈腿朝他前跑。这时停车场内人很少,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发生的事。 柳逐阳才跑了几步就被汪姓青年抓住――什么东西顶住了自己的后腰?他来不及多想,一股电流冲进他的体内,他马上晕厥过去。 汪姓青年确认他晕厥后松了手把柳逐阳丢在地上,收起高压电击棍。扬起右手摆了摆,随后一辆车缓缓开过来停动汪姓青年身边。坐在车里的人说:“他身上有电磁波流动,肯定装有追踪定位器、窃听器。” 汪姓青年点点头,粗鲁地剥掉柳逐阳身上的衣服鞋袜,检查一遍后目光落到逐阳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他想把戒指取下来,可戒指太紧取不下。拿出军用匕首打算断切掉逐阳戴戒指的手指,车内的人说:“上面发话,毫发无损的带他过去。” 汪姓青年收回匕首,抱着逐阳的那堆衣物,撬开逐阳的车把衣服鞋袜丢进车内。他再次走到柳逐阳身边时,车内走下一位蓝衣黑裤的青年,蹲下身瞅着逐阳身上红红紫紫的印迹,伸出手指戳了戳逐阳的身躯,冷笑道:“传言果然属实!” 汪姓青年不吭声,拎着柳逐阳上了车。 蓝衣黑裤青年坐上副驾,车子启动很快驶出了停车场。他丢了件白色袍子给汪姓青年,命令道:“给他遮体!” 汪姓青年胡乱地把袍子罩在柳逐阳身上,怕他会随时醒过来,又给他注射了麻醉剂。 与此同时,齐宁正在认真整理下属收集来的各国情报。他调去军区是明面上的职位调动,暗底的职务也同时上升一级,管理国外密谍的范围扩得更大,工作也更繁重。领双份薪水,享受双份待遇就得干双倍甚至数倍的工作。他喜欢,所以不觉得苦。他抬起头,看了一下时间,突然很想逐阳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定位仪,标明逐阳所在位置的光点停着不动,跟车辆定位点相同。一分钟过去了,光点静止不动。呵,逐阳居然会乖乖呆在车上…… 番外 自尊与任性03 齐宁没有往下深想,把定位仪推到一边,温柔地轻拍了一下,继续心平气和地埋头工作。大约过了一刻钟,他处理完一件工作起身为自己泡了杯苦丁茶端到桌边。顺眼瞄了一眼定位仪,眉头不知觉地皱了一下……逐阳还在原处? 他拿起电话拨打逐阳的手机……怪!逐阳不接电话,难道他逛街购物太累坐在车里睡着了?累了,蔡锦志(司机兼保镖)怎么不开车送他回来? 感觉敏锐的齐宁,一边嘲笑自己多心,一边联络上蔡锦志。得知他跟逐阳离开银行遇上抢劫事件,他去追犯人,帮受害者夺回钱包,和受害者一起扭送现行犯去派出所报案,现在还留在派出所作证……原来如此!所以逐阳才会在车上等他,然后睡着了――得到合理解释,齐宁放下心,喝了一口热茶,一边感慨地方治安是个大问题一边继续工作。他是军人,有自己的职责范围,非特殊情况不能捞过界插手地方治安。 一个小时过去了。注意力的集中度令自己不满意,齐宁放弃手边的工作盯着定位仪上闪烁微弱光芒的光点发呆。他脸上慢慢浮出苦笑,自嘲地想:逐阳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大到能间接干涉工作的地步――他再次拿起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逐阳一直没接。 不对劲! 他蓦地站起来,马上联络蔡锦志吩咐他回车上看看逐阳。 他坐了下来,十指捏紧,旋即又松开,右手凌乱地弹击桌面,左掌拍打抽屉。他很快结束了这些无意义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第二抽屉,里面有窃听接受器。 逐阳是他的情人,不是需要花尽心思对付的特定人物。在他身上装追踪和窃听器无任何恶意,纯粹只是控制欲,独占欲作祟。但又不想把自己心胸狭窄的一面暴露在情人面前,小心隐瞒着这够不上道德标准的行为。 齐宁很少这个使用专门针对逐阳的窃听接受器。可能是职业的关系,他比普通人更尊重个人隐私――当然,对他而言尊重是属于思想领域,是高度文明发展下的精神体现;而破坏是行动是手段,是物质范畴。想法和行为相互矛盾,他不认为这彼此对立。他觉得精神和物质本来就是矛盾的双面体,既分离又融合的统一体。他是一个能为自己各种行为找到合理解释的人。他派人堂而皇之跟在逐阳身边,特殊情况下还会派小成或者其他人暗中保护。但他心里却认为,逐阳在国内是安全的。除了逐阳主动惹事,一般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在瓦解柳、齐两家根基之前对付与人无害的逐阳招来灭顶之灾。说起来柳家比齐家在明面上人脉更广,军、政、警、商都有人。哪怕逐阳早就被柳老爷子逐出家门,但他姓柳的事实改变不了。再说柳老爷子承认齐宁和逐阳在一起,也间接表示逐阳还是柳家子弟。而且他们兄弟姐妹感情很好,对付逐阳也得罪了柳家的众兄弟姐妹,得罪了他的亲生父亲。无论是谁,动手前都得掂量一下自个儿的份量。 齐宁右手指轻抚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沉吟瞬间抛开杂念戴上耳机按下了录音播放键……耳边响起一段细微的无机杂音。倒带……撬锁的声音。继续倒带……“小汪?”逐阳的声音,齐宁停止了倒带……“老爷子不在!要找他去北京”脚步声,逐阳不高兴的说话声……跑动声,倒地声,车辆缓慢行驶声,“他身上有电磁波流动,肯定装有追踪定位器、窃听器”陌生男子的声音,悉索声,“上面发话,毫发无损的带他过去”……脚步声,撬锁声……齐宁一拳击毁了桌上的电脑,扬起头冷漠地注视前方,他的瞳孔折射着阴暗、幽冷的光芒,仿佛来自黑暗深处。锥心刺骨!无名的疼痛从心脏涌向全身,痛得他无法控制体内暴戾恣睢渴望破坏渴望见血的残暴欲望。他突然理解了柳老六得知邹清荷中毒时的疼痛,以及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怨恨。 “齐长官!”听到动静,暗中护卫他安全的部下冲了进来。 “齐长官,三少失踪!车里只留下他的衣物!”蔡锦志焦急的声音透过传讯器发出来。 齐宁知道自己的心乱了。他恨自己大意,为什么不多派几个保护逐阳?为什么独独此次没派人暗中保护? 他脸上挂着冷漠笔直站立在部下们面前,只有端茶杯的手轻轻颤抖泄露了他的心情。他饮尽杯中冰冷的苦涩茶水,淡然地看着这群自从他受伤以来,自动要求暗中保护他的一队只称呼编号的警卫精兵,平静地开口说话:“101,102,103立即动身去屹城汪家别墅和疗养院,在屹城搜寻柳逐阳的下落。104,105跟军部交涉调出汪大熊,汪武奇(汪姓青年的全名)的档案,调查与汪武奇来往密切的人,调查汪大熊双规后有哪些人跟汪武奇接触过。106分析这卷录音带(他把录音带子从窃听接受器里取了出来)。107跟我去市里,其他的人收拾一下,消除我们存在的痕迹,找出汪武奇!”说完,他率先走了出去。 谁也不能否定杭州是座美丽而浪漫的城市。 此刻,在齐宁眼里这座城变得苍灰而阴暗,甚至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原因无他――柳逐阳,他齐宁所溺爱的,倾注他人生之中最重最大情感的情人突然在这座城市里消失了。消失时还是赤身裸体,身体上还刻有昨晚疯狂缠绵的印记……无法原谅!齐宁紧咬牙齿,心中咒骂:“汪武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生不如死!还有幕后的神秘人物,我会让你们知道死比活着轻松!” 这里不是北京、上海,也不备注重大的战略意义,人手不够,他的触角没有伸进来,收集不到详细的情报。再说他的工作面对范围不是地方行政不是普通人群,要想在一这座人口繁多的城市寻找失踪人口,只有借助警方,借助地方力量,借助本地人脉。但他齐宁不能容忍自己无法亲手保护重要的人,无法容忍借助他人的力量才能找回柳逐阳。 汪武奇为什么会绑架逐阳?他思考着寻找答案:汪武奇的父亲被双规,汪家财产被冻结,跟逐阳跟他齐宁都没关系,那是他父亲自作孽自讨苦果。他把怨气发在逐阳身上的理由是?难道是怨恨柳老爷子没有出手相助?就算如此也不应该找上逐阳――除非是受人指使,用逐阳去交换他父亲的平安。 从窃听器里听到的对话表明了另有主谋,汪武奇只是一颗行动卒子。主谋要求把逐阳毫发无损地带过去……含意是什么?他们从哪里知道逐阳在杭州?不但摸清了逐阳的行程还布局引开蔡锦志。一连串的行动简洁干净,有行家参与其中,而且摸透了蔡锦志和逐阳的性格。 主谋针对的是谁?逐阳或者他? 目标八成是他!主谋八成是在军中掌有实权的人物! 逐阳今天会出门知道的也就只有身边的这些部下,彩票的事由小成起头,小成不可能背叛自己出卖逐阳……他齐宁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的部下都是经过各种考验生死与共的铁血汉子。他们对世俗的势力划分没兴趣,否则也不会跟着他齐宁。 车速超常,进入市内后马上被交警盯上,追了一阵子阻在他们面前。“执行特别军务!”开车的107拿出军部发出的特别证件,命令交警放行。 这段小插曲打断了齐宁的思路,他闭上眼睛认真猜想逐阳被带去哪里……如果目标是他,明知逐阳身上有窃听器故意要汪武奇动手,是明目张胆地宣布他们把逐阳带去屹城,诱他前往。但这也只是一种假设,事实如何,因情报不足,不了解对方而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弄错,将耽误更多的时间,逐阳的处境也更加危险。他不能冒险,不能拿逐阳冒险。对方有探测电磁波的仪器在手肯定不是普通人,也不会在现场留下可以跟踪的痕迹。 蔡锦志惶恐不安地站在齐宁面前,三少失踪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发现三少失踪后,他立即进行调查,找到三少倒地的位置,推测当时有辆车停在一旁,三少被车载走了。停车场的监视器被破坏,停车收费处没人在,也找不到目击者。被抢劫的老太太身家清白,抢劫犯招供:抢劫之前,有人出了一万块钱指着走近银行的三少说,等他走出银行立即抢夺别人的财物制造混乱。对方并没有指定抢谁的,他瞄准了受害者,看到她紧抱着挂包不放,知道包里有钱。对方还答应,万一他被抓坐牢付他十万的劳务费。抢劫犯原本就是一位无业游民,以前当过扒手。在警方的协助下,拼出出钱收买抢劫犯的人犯画像。 番外 自尊与任性04 齐宁接过画像,认出此人就是汪武奇。他没开口说话,拍了拍蔡锦志的肩膀,没心情开解对方的不安。他心里明白自己没有立场责备蔡锦志。以当时的情况判断,有良知的军人不可能无视普通百姓的财产被抢夺而不顾。要怨也只能怨自己,不该把熟知逐阳行为模式更机灵更能干的小成调开。 107解了蔡锦志的围,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边交换已知的情报。 齐宁上了逐阳坐过的那部车,坐下,拿起逐阳那随意被丢弃在车厢里的白衬衣罩在脸上。衬衣上还遗留着逐阳的体香味――真是讽刺啊,出门前的逐阳兴高采烈,为突然降临的好运沾沾自喜……齐宁的手恶狠狠地揉搓着逐阳的衬衣,仿佛它就是站在面前的敌人。 噫?衬衣口袋除了手帕还另有点什么……口袋里胡乱塞了张纸条,上面潦草写着:“齐宁,有胆来收尸吗?” “汪武奇!”齐宁的脸可怕地扭成一团,用力咀嚼着这个名字。旋即,他面部肌肉松懈下来,脸上挂着令人齿冷的微笑。 他把纸团揉成一团捏在手里走下车,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坚定地迈步朝前走。 “齐长官!”107和蔡锦志追过去跟在他身后。 齐宁蓦然回头,平静地说:“别跟过来。对方单挑,我应战。”他把手上的纸团丢给了107, “你们先去北京,不用等我们。” 107和蔡锦志交换担忧的眼神,习惯服从命令的他们没有挪动前进的脚步。 五彩华灯辉映城市的夜,只有齐宁形影相吊,落寞地行走着,他不停地穿越大街小巷,似乎是漫无目的地消耗双腿剩余的力量。他没有东张西望观察周围的环境,走着走着,他闪身融入喧闹夜市的悠闲人群中。他进了家专售运动服的店子,店里没客人,闲着无事的女服务迎上前,热心咨询他想要什么牌子的运动服。 齐宁不急不忙地一件件挑,顺眼的一一拿在手上,挑齐了几套,自顾自的走进更衣间。 “老主顾?”女服务员见他一副熟门熟路的派头,伏在柜台上好奇地咨询坐在柜台后涂涂腥红指甲油的老板娘。 老板娘抬头扫了她一眼,张开艳丽的红唇冷冷地说:“很闲?到门口吆喝去!” 女服务员讨了个没趣,缩了缩脖子跑去店门口当门神。 老板娘等她离开,跳起来闪到更衣间门口,低声说:“您要的东西在档板下。情报确认,目标在东里薇翠园,防守极其严密,无法进入薇翠园范围的一里之内。” 更衣室里的齐宁开口问:“傍晚,那边有什么异状?” 老板娘说:“有救护车出入。” “病得很重?” “富贵病,听说要换血。” “去安排接应。” “是。” 那人进入更衣间半小时还没出来,不停看手表的女服务员感到奇怪,蹭到更衣间门口,假装不小心推了门。往里一瞧,目瞪口呆,里面根本没有人,连忙走进去清点衣服,数一数,还好,一件没少。人去哪里了呢?一直守在门口的她根本没见人出去,据她所知店里没有后门。女服务员立即告诉正在吃冰的老板娘。 老板娘望着天花板翻白眼,冷淡地说:“管他是不是长翅膀飞了,我们又没丢东西,没损失,理那么多干嘛?小妹啊,要用心眼去学生存之道,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别说。” “这啥跟啥?算啥子……”女服务员独个儿嘀咕个不停。 头昏沉沉,四肢软绵绵的,身体好象浸泡在冷水里,该死的难受!柳逐阳努力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该死,他还真是泡在液体里的,只有脑袋下垫了东西,头露在水面外。他被装在类似棺材的玻璃缸里,衣服也没穿――难道要把当水栖动物养? 他扇动鼻子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儿。 他转动逐渐变得灵活的脖子,四周没人。看起来只是间普通的房间,有组合沙发,有桌有椅。室内以白色为主调,配着深蓝、淡蓝,色感跟老六的兴趣有点相似。他张嘴欲骂,发现舌头麻木,喉咙干哑说不出话来。嘴里有股怪怪的苦涩味,好象含过苦苦的药丸。 他恼火地闭上眼睛,动了动四肢,可以动,只是反应迟钝显得僵硬。 不甘心束手无策,睁开眼睛,努力移动手指,抬起手腕……等他双臂搭上玻璃缸沿花费了不少时间。他的努力没有白费,靠双臂恢复的一点力量支撑起上身,坐了起来。停竭了一会儿,腰腿的力气也恢复了一点。 妈的!玻璃缸居然放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排列着一堆试管和烧瓶,还有显微镜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怪东西。 难道被当成白老鼠搞研究? 他翻出玻璃缸,蜷缩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目标对准沙发上的一件蓝白条子的病号袍。他的身材是不错,但也不能免费展示给不相干的人看,披件东西在身上,胆气要足一些。 终于能摇摇晃晃站起来,走了几步,要倒。他对准沙发往前一扑,哈,抓到袍子了。嗯,还算干净,是新的。 他立即把病号袍披上,双手还没伸出袖子里,先把衣带系上。 放松身心,斜靠着沙发等力气一点一点恢复。 门锁有动静。 他闭上眼睛,抖动的眼皮子泄露他紧张的心情。一重一轻,两种脚步声,进来了二人。 “醒了?年青人,我们又见面了。”推门进来其中一位先开口说话。 讨厌的居高临下的腔调……柳逐阳厌恶地扁了扁嘴,听声音他已经认出对方是曾经在屹城疗养院遇到过的大肚腩。讨厌的家伙,是他害自己陷入困境,被当成白老鼠……真想跳起来揍人,力气不够,先蓄蓄,记帐! 大肚腩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被讨厌,笑呵呵地坐在柳逐阳对面,双掌护着肚子,以一副长者对晚辈的亲切语气问:“年轻人,今年多大了?” “关你屁事!”柳逐阳睁开眼睛,冷冷地道。他怒视站在大肚腩左侧的小汪,但双手插在上衣口袋的小汪没看他,一副不管你是谁,反正我不认识的欠扁姿态。 “野性难驯,活泼可爱,年青真好!”大肚腩没被激怒,以一位仁慈长者包容晚辈任性的姿态。 一股恶寒袭击柳逐阳的肠胃,令他想吐。妈的,这老家伙病得不轻! 大肚腩继续废话:“你母亲贵姓?” 母亲?逐阳的禁忌之一。暗恨:妈的,我还想问候你母亲呢! “68年出生,你今年35进36了,看起来才二十多岁……”大肚腩仿佛是为了挑战柳逐阳的禁忌而 存在,总是提他刻意不去想的话题。他听出来了,大肚腩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古怪,似嫉妒又似羡慕还带有憎恨。 柳逐阳盯着大肚腩的那双浊眼,接着又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不成比例的身躯。他明白了,这老头儿从内到外都有病,现在还盘居高位,肯定还没到七十。瞧瞧他的身躯和长相,说不定患有冠心病、糖尿病、动脉硬化,一个不小心还会中风。这类人,他柳逐阳见得多,年轻时一心往上爬,拼命搏出位,好事不沾边,坏事做尽甩给人背。好不容易爬到高位握有实权,以为可以大肆享受一番,却因各种事情搞坏身体,看着逐渐迟暮的年龄准备与死亡亲吻。愤恨着不甘心,空有心而力不足,心情郁结,肝火大盛。既害怕失去眼前好不容易才掌握的东西,又害怕死亡和岁月的无情。临死前挣扎着不愿意相信天命,不肯认清事实,是再顽固不过的蛆虫。嫉恨着自己这类年轻而健康,恣意享受人生的人――想到这里,柳逐阳纵声大笑起来。 大肚腩终于被他激怒了,威严地喝道:“你,笑什么?!” “哈哈,笑你!愚蠢的白痴,绑架我,会死人的。” 大肚腩气得脸色涨紫,站起来,抖动肚子,伸直手臂朝逐阳的脸打过来。就在他站起来往前移动一步时,变故突然发生: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无预警地插入大肚腩的左腰眼,没至刀柄,瞬间抽出,血从刀伤喷洒出来,小汪的手,手臂,衣襟染上血红。 “嘭!”大肚腩前抡的手臂反方向后甩。 小汪左臂竖挡,右手紧握匕首继续插入大肚腩的体内。 “你?!”大肚腩双眼差不多滴出血来,暴吼道:“来人啊!” 小汪玩转匕首,重复着刺入抽出的动作,冷嘲道:“没人会来,是你太担心秘密外泄支开亲信,才给了我机会。你受骗了!天下哪有回复青春的灵药?”血越溅越多,他已经成了血人。 “小汪,太残忍了,直接割了他的喉咙吧。”柳逐阳一边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一边挪动身子坐到沙发扶手上,避免血液溅到自己身上。 “他害了我全家,不能让他好死!”呼吸着浓浓的血腥味,小汪的脸扭曲起来,表情格外狰狞。 柳逐阳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骂道:“笨蛋!搞成这样子,我们怎么逃出去?” 小汪划破大肚腩的喉管跌坐在地上,说:“三哥,谢谢你帮我。放心吧,我给齐宁留了暗示,他会来救你的。” 番外 自尊与任性05 “你!”柳逐阳气得的两条眉毛差不多竖起来,怒视小汪,心中暗骂:蠢材!谁让你把姓齐的卷进来?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断了你唯一的生路!吃了这么多年的白米饭,进了肚子全变成草,就一草包! “三哥,最初,我没想过要杀他……”小汪怔忡地看着大肚腩还在冒血的尸体……他知道,他完了。憎恨的目标一死,杀人的动力消失,体内崩溃的人性慢慢恢复――想吐,强行把翻肠倒胃的难受感压下去,不敢再瞪着尸体,抬头绝望地看着柳逐阳。 “别说,没心情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难道还打算在作案现场写回忆录?有心情忆苦思甜,还不如想法子摆脱现在的困境!瞧着小汪要死不活的残样,柳逐阳的怒火化成哀叹――唉,难得转动一下生锈的大脑拟出个完美计划,没想到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多好的计划啊!小汪找机会接近害怕病死四处收罗偏方的仇家大肚腩,谎称他柳逐阳有长驻青春的秘密,出卖他得到信任。再怂恿大肚腩指使亲信绑架他这个良民,一直暗中保护自己的小成或者别的谁跳出来当个便宜证人,轻轻松松救下自己,再由小汪当污点证人,把收集的证据向上捅。到时就算大肚腩官儿不小,证据确凿不怕他不倒霉。可惜功亏一篑,姓齐的居然没派人暗中保护自己,假戏成真,真给绑来了。 绑来了,只要不死人也不是大问题,接下来可以顺理成章执行第二套方案……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齐宁也能跑来救自己,在国内出事相信他闻讯后很快会赶到。事后,小肚鸡肠的齐宁一定会想尽办法整倒大肚腩,小汪可以借他的手达到报仇的目的。齐宁身在特殊部门有些规矩不能由他主动打破,国外行事可以灵活一些,稍稍乱来也不影响大根本,但在国内却不可以。他要避嫌,没有命令下来,不能主动搜集别人的罪证,更不能为了帮别人出头去攻击他人。否则,会被当成乱咬人的疯狗,被那些有危机感的家伙们群起围攻。如果身为他情人的自己先被绑架,吃了苦头,他要报复大肚腩也占了理,不会招惹其他大人物的反感。 可惜,不上道的小汪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经他一闹,加害者大肚腩摇身一变成为被害者,属于针对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处心积虑的谋杀,而自己成为谋杀事件里的共犯――想到这里,柳逐阳全身发冷,双手连忙套进病袍里,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恼火地想:“小样的,存心要大肚腩的命也不先提个醒,好让我提前想好应对方法。仓促之间自作主张制造鱼死网破的局面,还大言不惭地谢谢我。你这小子,真他妈的不是人,临死前抓我垫背!这下惨了,要想干干净净脱身,很难!招惹齐宁,你不是自己找死么?他不知情,才有机会救你。计划前已经说清楚了,帮你的只有我一个,不能把姓齐的卷进来才好办事。被姓齐的知道你我联手,除了这次苦头白吃,以后哪会有好日子给我过?!姓齐的岂会甘心被人算计?既然始作俑者大肚腩死了,成为杀人犯的你只能伸直脖子等他报复!本来杀掉大肚腩只要处理得当,你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这间房内没安装监视、窃听器,杀人过程可以修饰一下,捏造成自卫还击的假相,加上大肚腩指使绑架我的证据确凿……” 他瞧了一眼小汪,知道这家伙垮了,只会傻呆呆地坐在地上,指望不上他……希望室内没装窃听器,否则齐宁也脱不了干系。应该没装,不然的话,大肚腩死了也该有人赶过来看情况。 想得太多,头痛!柳逐阳慢慢站起来,避免踩到血迹小心看着地面。 已经绝望了小汪张着空洞的双眼盯着他一举一动。 柳逐阳无礼他的视线,慢慢走动。力气恢复得慢,凭自己是逃不出去的,只能另想办法了。他走到玻璃缸前,手缩在衣袖里,隔着布料轻轻触碰冰冷得令人心寒的玻璃壁。唉,想要脱身,最好办法是重新躺回液体中,装昏迷装什么也不知情。但前提条件是小汪不乱说话或者不出卖他。小汪的头脑还差了一点,没有干净收尾的能力――常跟一群聪明人在一起容易产生错觉,以为有些话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跟小汪没默契,匆忙拟定计划后也不方便找时间找机会沟通才造成现在难看的局面。 柳逐阳双臂靠在玻璃缸的边沿上,想对策……他讨厌动脑子,要转动它还挺辛苦的,转转,也能转动两三个圈――哈,只能这么办!想到主意后,朝小汪使了几次眼色,小汪都没反应。“小汪,过来!”不开口点醒他,这小子不会办事! 小汪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朝他走过去。 “站着别动,有手机吗?”他才走了几步,柳逐阳看着随他走动滴下的血喝住他,说:“打电话给齐宁,说找到被关起来的我,叫他过来接人!” “我,不知道齐宁的电话号码。”走动了几步,小汪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无精打采地说: “我没带手机,那家伙身上有。” 柳逐阳反感小汪那软弱得不像男人的声音,瞪着他问:“室内装了监视系统没有?” 小汪回答:“应该没有。” “你能肯定?” “嗯,他也不想泄露秘密,肯定不会装。” “打完电话后,你想办法在自己身上弄点伤,装成大肚腩先出手伤你。不管你想杀他的理由是什么,只能烂在你肚子里!从此闭紧你的嘴,无论谁用什么方法问你都不要再开口说话!接下来才有机会救你父亲,看能不能帮你逃脱死刑,坐十几年牢再出来。” 话已经点明,小汪还没蠢到家,理解三少的意思后找到希望有了干劲,搜出大肚腩沾血的手机,开了机,按照三少给的号码打电话给齐宁,电话打完连忙关了机。 齐宁马上接了电话,也没多问,只要了地址。 方向正确,逐阳的确在薇翠园内;情报正确,薇翠园附近戒备森严。已来到附近一身黑色夜行服的齐宁挂了电话后轻拍脑袋,立即打出几个电话,发出一连串指令改变原定暗潜计划,决定带人光明正大上门要人。他认为汪武奇突然来电,预示两种情况:一是,他跟逐阳有勾结,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等自己收尾;二是,针对自己,从逐阳口中逼问下这个私密号码设下陷阱猖狂放话等自己跳进去。第一种情况更接近事实,父亲出事,汪武奇找自己和逐阳的麻烦,理由不充分。主使者抓走逐阳的目的不明,公开挑衅自己显得愚蠢,其中恐怕更有玄机。 运动服装店女老板(她是季佳那位神偷师姐)原是齐宁收拢的私人民间力量,不想让官方知道这批民间力量存在,才不准下属跟随,独自私下接触。现在改变作战计划,不必再动用他们。 三少下落不明,蔡锦志和齐宁留在杭州的那群警卫并没有听齐宁的命令去北京。齐宁的指令一到,他们和那些闻讯赶到聚集在一起的部下们开着五辆车直奔东里薇翠园,三小时后和齐宁汇合。 齐宁换了他们带来的军装,开车直接冲进去薇翠园。 薇翠园的警卫们联络不到首长,也不敢真对出示证件的齐宁他们开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冲进来。 “全部缴械!搜!”齐宁命令一下,他那群训练有素的部下以一敌十,迅速解除薇翠园内的武装。 齐宁一脚踢开囚禁柳逐阳的房间门,扫视一下倒在血泊中的汪武奇和陌生老者,目光落在室内最显眼的玻璃缸内,穿着病袍的逐阳如同人偶般泡在液体里。 跟在他身后的107等人立即拍照取证封锁现场不准薇翠园的人进去。 “逐阳!”齐宁大叫一声,扑过去从液体里捞起柳逐阳紧紧抱在怀里。 “快,担架,救护车!”,“确认一人死亡,一人重伤,三少昏迷不醒”,“绑架、杀人,马上通知军法处”,“检验室内所有的物件……”他的部下们吼起来,有条不紊地进行后续处理。 “逐阳……”室外,车内,齐宁脱掉逐阳湿漉漉的病袍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边两只手忙碌地揉搓着他的四肢一边轻唤,希望能把昏迷的他唤醒过来。他时不时朝窗外吼道:“救护车还没来吗?” “在催,已经在路上了。”对自己失职感到抱歉的蔡锦志守候在车外当杂工。 救护车没到,军法处的人先来了。来的人中有曾经当过齐宁部下,知道柳逐阳是他情人的人。了解情况后过来找齐宁,齐宁出示窃听逐阳绑架过程的录音和汪武奇打来的电话录音,表示对发生的一切不知情,请军法处严肃处理这事。 番外 自尊与任性06 陆军医院某间特护病房,做完一系列检查,医生们也出去了,柳逐阳立即偷偷睁开眼睛。很好,安静的病房没人。他大口大口呼吸,不得不说:自由万岁!翻身,在床上滚来翻去。装昏迷真他妈的难受……想动也不能动,先前被齐宁抱得死紧,憋得真难受。莫非姓齐的知道他的清醒的,故意要勒晕他? 门外有动静!他立即躺直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齐宁进门上锁,瞧着床上掀到一边的被子,两条眉尾飞了起来,暗恼:装!装得还不像,好动的眼珠子躲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停转动……以为合上眼睑万事大吉,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真假?! 齐宁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弯腰,手伸进被子里摸到逐阳的屁股,两指用力,狠命一卡。 “哎呀!”柳逐阳身体弹跳,发出痛呼。 “不装了!”齐宁恶狠狠地瞪着他。他手臂一带,柳逐阳翻扑在床上。齐宁上前压住他,扬起手掌对准他的屁股“啪啪啪”,狠狠地来了几下。 “姓齐宁……混蛋……住手……”柳逐阳像条放在砧板上的待杀的活鱼不停地扑腾,想大吼挽回声势,被压住呼吸不顺畅,腔调也变得虚弱。 一晚没合眼,经历各种情绪的齐宁也累了,小小教训逐阳一下,倒在床上搂住他,合上眼睛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柳逐阳装傻。 “我要听实话。” “替清荷报仇,折腾一下你。”柳逐阳伏在他温暖的怀里,大言不惭地主张自己的所谓正义。 齐宁所料到他会提这个,心里黯然自己情人胳膊外扭,宁愿自个儿受罪也要帮别人出气。邹清荷中毒的事,他是很内疚,也想着寻个法子补偿…… 堵死齐宁问东问西的话头,柳逐阳满足地扁了扁嘴,四肢盘紧齐宁的身体,打着呵欠。到这一刻,他才觉得安全,松懈下来,瞌睡虫关照他,想睡。 脑细胞过度发达的齐宁哪能轻易放过他?摇着他的头不准睡,低吼道:“从头到尾说清楚!不说清楚被人查出来会有大麻烦!” “大麻烦?”不愿意齐宁真倒霉的柳逐阳连忙睁开眼睛,振作精神道:“你清楚死掉的大肚腩是干什么的吧?” “知道。”齐宁没往下说。他清楚有些高阶位的长官对外的只是虚务,实际职位属于一级保密,暗中权限很大,死去的大肚腩就是这类碰不得的人。汪家跟此人的牵扯令人迷惑,以大肚腩如今的职位,想要点什么不必亲自出马自动会有人送上门,怎么闹到绑架逐阳还被汪武奇杀死。难道此人敢把他主管下的军工厂,开发出来的武器利用汪武奇的父亲倒卖出去?最后把全部罪责推到汪武奇的父亲身上? “还记得那次我们从疗养院偷溜到屹城遇上小汪的事吗?” “当然记得!”齐宁的记忆一向很好。那时逐阳和汪武奇曾经同坐一辆出租车,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的逐阳只有那次短暂脱离掌控。“不会吧?你们敢坐在出租车上商量不可告人的勾当?”那时汪武奇的父亲还没出事,汪氏父子早有预感,鼓动不了柳老爷子,把主意打到逐阳身上,扯他下水留条后路吧。 “怎么可能?”柳逐阳张嘴咬了齐宁的脖子一口,接着叹了一口气说:“小汪只说了一句‘三哥,请你帮我一次忙’。以前欠过他一次人情,没多问就答应了。”事到如今,他是后悔了,但不愿意承认。 “你欠他什么人情?”齐宁松了一口气,看来逐阳知道得并不多,傻傻地被汪武奇算计。逐阳讲义气,这是他的优点,不能为此责备他。 “以前的事,不记得了。”柳逐阳不肯多说。年少轻狂闯了祸,小汪替他背了讨了一顿打,只记得那有黑痣的小屁股被打得肉开血绽。本来忘了,看到小汪时又想了起来。 齐宁不相信他不记得,准备继续追问,突然发现偏题,连忙纠正道:“别跑题,继续说!” “后来,我们还在疗养院的时候……那时小成被你派了出去,小汪托人找过我一次,所托的人就是那位后来被大肚腩炒掉的女护士。汪伯父被抓,他母亲自杀,小汪希望我能找人疏通一下,我告诉他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小汪告诉我,他父亲受人连累,对方早有预谋拿准备好一切证据用他父亲顶罪,占贪污款子最大额的别墅就是对方设好的局,故意买来送他父亲,却成了罪证。他想报仇,打听到对方过两天会去疗养院例行病检。我询问对方的病情,听说那人每年需要换一次血液……撞大运的彩票也能中,以为小汪的事三两下解决掉,没想到临门踩一脚,平空栽倒。”柳逐阳详细招供了他的计划,表示他的计划出错都怪齐宁遣走小成,没派人暗中保护自己,也要怪小汪太冲动,动手杀了人。 “逐阳你太任性了!”捅娄子还摆出一副小人嘴脸!齐宁气得磨牙,不客气地乱咬逐阳的胳膊。 “都是你的错!”柳逐阳的小人嘴脸摆到底,“自从认识了你,被绑架成了家常便饭,时不时来这么一出。还一次比一次惨!” 齐宁气急反笑,挖苦道:“是是是,我成了专门解救你这位倒霉人质的专业户!” “姓齐的,小汪能不能保下来?” “不能!他一定会死!他父亲倒有可能得到宽大。”齐宁松开柳逐阳,仰天躺着,再把逐阳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大肚腩身份不同,何况他已经被杀,人死,罪也跟着清洗干净,找到他犯罪的证据也没用,不会公开。小汪无论是预谋杀人还是失手杀人,有前因摆在前面,肯定逃不脱死罪。” 柳逐阳沉默了,暗中叹惜:唉,如果不是怕姓齐的起疑心事后找自己算帐,有空借机生点小事,借题发挥小小欺负一下小成,没想到做过了头,齐宁会当真,居然把小成支开……“我被绑架就这样算了?” “牵扯进来的人,我会处理,不会让他们好过。”齐宁眯起眼睛,他知道逐阳不希望小汪死,但小汪不死势必会把逐阳扯进局。为了逐阳,小汪必需死,而且还得在开庭审判之前自杀,最好留下一份供罪书,揭露大肚腩的罪行和杀人经过,他父亲才有机会翻供减刑。 齐宁痛定思痛,不敢再大意,有事离开逐阳片刻,也会在室内室外安排几道关卡,生怕逐阳再出事。 跟他的紧张感相反,适应环境能力超强的逐阳不觉得被禁锢,留在医院照常开心,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只需完成人生四件事:吃,喝,拉,睡。 逐阳的身体没检查出问题,在医院躺了二天恢复了体力。齐宁趁空档留意了一下军法处有关本案调查的进展,当日参与绑架逐阳的另外几位当时没在薇翠园内,被大肚腩派出去寻找补血的药材,现在已被逮捕,他们只招供了受命绑架逐阳的事实,对大肚腩之死毫不知情。他们供出一些内幕,近几年身体变差的大肚腩沉迷古代养生药方,专门寻找和采购一些离奇药方,购买各种传说中养身的古玉和高价药材,弄得资金短缺暗中倒卖军械。担心有人清查,设下圈套引诱某些军区负责军需的人,给他们一点小惠,然后制造证据,把流失军械的罪钉在他们身上。至于为什么绑架柳逐阳,他们声称不知道。汪武奇身上有伤,一边就医一边接受盘查,无论怎么询问他都不开口,被捕的第二天上午,他突然撞墙身亡,没留下任何遗言。 齐宁对逐阳隐瞒了汪武奇的死讯,等逐阳出院,带着他回北京。刚才飞机,他收到父亲一通留言:你母亲带着小黑皮离家出走了。 柳逐阳暴怒,不高兴地嚷道:“什么?老太太玩儿离家出走,也别拐走我们听话老实的儿子啊。” 齐宁回头瞧了瞧部下推着逐阳采购的一大堆礼物,回言询问父亲:“怎么回事?” 父亲回言:“说了她两句重话,她生气不理人,第二天下班回家,家里只留下张离家出走宣言。” “噗哧”齐宁没良心地笑了起来,问:“为什么说她?” 心情不好的齐老爷子回言很快,“小黑皮为了讨好他的小朋友,要你母亲偷了我的令纸和印章,带着小朋友去了少年军校。这事最近才传到我耳里。” “什么?!”齐宁心惊,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踢了凑过来看信息的柳逐阳一脚,“祸都是你那听话老实的儿子惹出来的。” 柳逐阳不满地揍了他一拳,说:“儿子也是你的。” 齐宁询问父亲:“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吗?” “回娘家了。” 柳逐阳好奇地问:“老太太也有娘家?” 齐宁横了他一眼,恼道:“废话!” 番外 自尊与任性07 上了老黄来接人的车,老黄问:“去哪边?” 齐宁说:“红枫小区(柳下溪和柳逐阳的住处)。” 柳逐阳一怔,惊讶地望着齐宁。老太太离家出走还拐跑了小黑皮,齐宁不先回家跟他老爸聊聊这事,怎么会回久没住人的家?旋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垮了下来。 齐宁一直瞧着逐阳的脸,见他脸色难看,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搂住他的腰,胳膊很用力搂得死劲。 柳逐阳知道自己猜中了,叹了一口气说:“快八年了,他没放弃?” 齐宁凝重地回答:“看样子没有。逐阳,别动摇!” 柳逐阳拧劲涌上心头,用力抿紧嘴唇,接着长长吐一口气,冷笑道:“我讨厌认输!越玩花样,我越不服气!” 齐宁松了一口气,减缓了胳膊的力量,抓住逐阳的左手,抚摸着他手指上的戒指。 齐、柳二人的对话,摸不清头脑的老黄很好奇,频繁地从车内镜往后望。 柳逐阳问他:“老太太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 老黄回答:“昨天晚上发现他们不见了。” “时间卡得真准!”柳逐阳扁了扁嘴。暗骂:齐家,狐狸窝,老老小小众狐狸一家亲,合伙算计自己这个倒霉鬼。 他们到了红枫悠闲小区,没去柳老六家直奔逐阳的住处。很久没住人,室内又蒙了一层灰。幸好齐宁带来的八名能干部下很快令室内恢复到一尘不染的模样。 大家离开后,柳逐阳拿出一瓶红酒,倒了杯给齐宁,自已端着酒杯往沙发上一倒,嘴角一钩,斜瞅着齐宁,要笑不笑地说:“从头到尾说清楚!” 立场反过来了――齐宁苦笑,有时他真有点怵柳逐阳的眼神,好似已经看透人情世故,拥有讥讽嘲笑一切权利般的傲慢。 他饮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挨着柳逐阳坐下,头枕上逐阳的肩膀闭上了眼睛,说:“你被绑架,很多事不合理。汪武奇打电话过来时,我才知道你跟他有勾结,以为不合理的事可以说得过去。但我冲进囚禁你的房间见到汪武奇杀了大肚腩时,心里的不安达到极点,疑点越滚越大,父亲的名字几乎冲口而出。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会借机算计你,直到我关注案子的后续,得知大肚腩派出参与绑架你的亲信当晚不在薇翠园,被抓后淡化绑架你的事,痛快招供大肚腩犯下的罪行时才确信父亲掺和此事。整合串联起来,所有疑团迎刃而解。比喻说职务低下,父亲被双规,背景不深的汪武奇怎么会知道大肚腩是陷害他父亲的主谋?怎么能有办法请动看护过我的护士把你叫出去?怎么可能光凭出卖你的一点小情报接近目标?怎么有胆子,毫无阻隔地杀了本该戒备森严的目标?综合起来只能设想有人帮他,帮他的人还是大肚腩的亲信。我想,大肚腩早被父亲盯上了。父亲盯上的人肯定牵连极大,公开审判怕引起某个层面的不安才采取低级的‘清除’手段。大肚腩身边早有父亲安插的人,趁汪武奇的父亲落马、家变,诱说他动手。你跟汪武奇有私交,借他顺便把你扯进来。在内应的安排下汪武奇成功接近大肚腩等待动手的机会,接下就是执行绑架你的计划。眼看心愿即将达成,大肚腩有些松懈放下戒心允许知情的汪武奇跟在身边,给他制造动手的机会。内应知道那晚汪武奇会行动,处理了监视系统外出,造成薇翠园外严内松的局面。大肚腩一死,薇翠园的戒防瘫痪,我才能轻松救下你。” 柳逐阳放下酒杯,伸手弹击他的脑袋,冷嘲道:“姓齐的,你也不走运,摊上一个专搞阴谋的老爸。” 齐宁睁开眼睛搂紧他,问:“你不生气?” “气什么?”柳逐阳偷偷翻了个白眼。 “我爸的所作所为。” 柳逐阳鄙视道:“啧!老头儿打着一副好盘算,指望着我们反目成仇,我偏不如他的意!” “对对对!”齐宁大喜,连声应和。 柳逐阳搔搔齐宁的脑壳,讪笑道:“当时我也在算计你……帮小汪还他人情,瞒着你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小心踩进老头儿的陷阱……错不在你。我们一码归一码,大家都不准秋后算帐!” 齐宁最欣赏任性的逐阳遇大事时泾渭分明,不会使平时惯用的小性子,该背的责任一定会背。 柳逐阳眼珠一转,幸灾乐祸地问:“小成是老头儿安插在你身边的人?彩票中奖是老头儿在搞鬼吧,为了把我引起来绑架,特意预先支付的演出费。” “小成不是。”正因为不是,齐宁才不怀疑彩票中奖含有针对逐阳的玄机,这也是父亲高明之处。小成如何得到那组号码,得问问小成。他一直知道身边有父亲的人,亲父子也不担心父亲对自己不利,把它当成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便放着不管。 柳逐阳警告道:“姓齐的,这次得跟你家老头子讲清楚,以后不准他再干涉我们的事了。”臭老头,太阴险,真要出手防不胜防。 “当然!”觉得心里有愧的齐宁满口答应。 “听我的,老头儿算计我,我来对付他。” 齐宁笑了,没心没肺地说:“公平,摆平柳老爷子由我出马,对付我父亲你出面,顶多我在一旁辅助。” 齐家客厅,一向沉稳有余的齐老爷子烦燥地走来走去。 刚进门的齐宁和柳逐阳仿佛约好似的,大模大样盘着腿手拉手坐在沙发当他这位长者如空气。柳逐阳不管他,自己的亲儿子跟着一起无耻,一点也不担心离家出走的母亲和孙子……齐老爷子发话了,“国庆有几天假,你们去把母亲接回来!” 横看竖看,看他不顺眼的柳逐阳不客气地道:“凭什么?气跑了老婆,自己追回来!” 原本打定主意当他是空气的齐老爷子见儿子装聋作哑,知道这二人暗中商量好的,恼火地说:“小黑皮不是你们的儿子么?” 柳逐阳阴森森地冷笑道:“您不提起,我还差点忘了。小黑皮在你家失踪,不找您要人,我找谁要去?” 齐老爷子气结,恶狠狠地扫了齐宁一眼。 齐宁继续扮无辜,扮聋子。内心自语:父亲,别怨我,是您干涉过了头做得太过份。快八年了,还没放下心中的执念,一味排斥他,平时当他是空气我也忍了。不求您对他好,只希望您别害他。毕竟他是儿子在亿万众中挑出来的终生伴侣,您欺负他,儿子心里不舒服,气气您,您也别喊冤。 “齐宁,跟我去书房!”齐老爷子无意跟柳逐阳打嘴仗,先转身朝书房走去。 齐宁和柳逐阳对视了一眼,柳逐阳抬抬下巴,齐宁起身跟在父亲身后。 关上书房的门,齐老爷子坐在大班椅上冷冷地看着儿子。 齐宁毫无畏惧地直视父亲,不高兴地说:“这一次是您不对,下手太狠!” 齐老爷子道:“扯他进局的人不是我,他在计划之外。”这是实话,他一位长辈没必要把心思浪费在晚辈身上。 齐宁据理力争,申诉道:“没有您的默许,他踩不进局!” 齐老爷子沉默了。这也是实话,柳逐阳无意中介入,他乐见其成,也暗中期盼借此事令他跟儿子翻脸破局。 齐宁见父亲不吭声,接着又问:“汪武奇在哪?您既然插手了,他肯定没死。” 齐老爷子轻磕着桌子,冷淡地说:“死了。你小看了他,此人不能留,是个祸害。” 齐宁的十指捏得“劈里啪啦”响,冷笑道:“我想亲手折磨他!” 齐老爷子按下书桌边角处的按钮,窗帘合上,显示屏幕沿着窗帘卷轴垂直往下。老爷子轻拍桌面,桌面裂开,中间露出暗巢,里面放了一台投影机。不一会儿显示屏上出现画面:一辆出租车内,画面不清晰,听声音是汪武奇和柳逐阳在说话;接着画面一转场景变换,疗养院的后山,悬崖处柳逐阳和汪武奇在秘谋,柳逐阳离去的背景,汪武奇流露出阴冷的目光;画面再转,停车场一前一后的柳逐阳和汪武奇,柳逐阳察觉不对往前跑了几步,汪武奇拿着高压电击棍刺向逐阳的后腰,逐阳倒地,汪武奇招手,一辆车开过来。汪武奇剥掉逐阳的衣服拿出匕首切逐阳的手指,车内的人出声制止。车内汪武奇给逐阳注射药物……逐阳泡在玻璃缸的液体里,醒来,挣扎着爬起来,披上病袍坐在沙发,门开了,大肚腩和汪武奇走进来。谈话,大肚腩被逐阳激怒,汪武奇突然出手刺杀大肚腩。逐阳说话,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吩咐汪武奇打电话,重新躺回玻璃缸……齐老爷子清洗掉带子,关掉投影,说:“我承认以前轻视柳逐阳是错了,一般情况下他有能力自保,我不会再反对你们在一起。” 番外 自尊与任性08 “您这是考验他?”齐宁心惊肉跳地从头到尾目击全过程后,知道父亲不会让汪武奇活着。汪武奇杀人之后的那些话用心歹毒,如果这卷带子落在他人手上,逐阳和自己都脱不了干系。齐宁抑制不住体内凶涌澎湃的热血,上前张开双臂圈住父亲的肩膀,由衷地说:“谢谢您。”父亲对他不错,明处暗中都护着自己,跟逐阳的事也算离经叛道,父亲反对过,但没采取激烈的手段,一直静静旁观。这次如果不是有父亲暗中关照,逐阳肯定要吃苦,说不定左手无名指还会被砍断。 儿子的亲昵举动令齐老爷子很不自在,只说:“他自己撞上来,顺带观察一下他。” 姓齐的父子肯定私底下商量了什么坏事!柳逐阳狐疑地盯着齐宁爽朗的面孔,竖起眉头无声威胁,不准他私下答应老头儿的无聊条件。 齐老爷子假装没看到年轻人的互动,喝着儿子端来表孝顺的参茶,再次说:“你们去把母亲接回来,家里不能没女主人。” “爸,您得亲自去接,我们去了妈也不会高兴。” 齐老爷子那会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他事多,走不开,等拖到手上的事情办完,时间一长,妻子会更不高兴。看来只能放下手上的工作,去接她回来。 “有件事跟你们商量一下。” 来了,老头儿要提条件!柳逐阳如同准备战斗的刺猬,坐直身体,肘尖猛戳齐宁的侧腰,示意他别开口说话。 齐宁微笑起来,暗笑逐阳神经大条,听不出父亲开口闭口“你们,你们母亲”的含义。 “你们母亲反对小黑皮上夜间军校,我想听听你们的意思。你们去军区……小黑皮是跟你们走还是留在北京?” 齐宁和柳逐阳交换眼神,逐阳说:“由小黑皮决定。” “你们母亲的意思……想让他去她老家读书,她觉得目前小黑皮学习负担过重,对小孩的发育不好,也禁锢了他的视野。” (显然,小黑皮上夜间军校的事,不了解军事教育方针的齐老太太误会了,长时间以为就是一群孩子聚在一起偶尔合合宿,学习集体生活,学习野外小常识。小黑皮也没叫过苦,加上他身体好,从外表看不出端倪。至到这一次她得知小黑皮要带小勇进入学校需要偷拿丈夫的命令纸、私章才能放行,觉得事情古怪,花了不少时间旁敲侧击从小黑皮口中得知真相。) “小黑皮得自己拿主意,他想怎样,我们不反对。”柳逐阳知道军校是怎么回事,当时他反对过,小黑皮想去,就由他去了。 齐宁点头附和逐阳的意见。 柳逐阳小声问他:“老太太的娘家在哪里?” 齐宁附耳对他说了一个国名。 “老太太是洋妞?”第一次听说的逐阳忍不住大惊小怪地叫唤。 齐老爷子手一抖,茶杯砸在茶案上,幸好茶水没剩几滴…… 柳逐阳乐了,鄙视的眼神如同机关枪扫向齐老爷子,暗道:老头儿当年还真赶时髦,漂洋过海去恋童,泡了个未成年的小洋妞回来。好在那时大清洗接近尾声,否则早被关进牛棚等着游街,齐宁这小子也出生不了。想他柳逐阳套住齐宁还没跑出北京城,怎么想都有点亏,臭老头儿还东挑西捡,横竖看着不满意。 “没见识,是华侨!”齐宁替母亲正名。 “都一样!”柳逐阳狡辩。 齐老爷子受不了柳逐阳鄙视的目光,气得脸色发青,冷冷地下逐客令:“齐宁,你晚上要去军部开会,你母亲不在家,这边没饭吃!” 喂,这也是姓齐的家,姓齐的房间也等于是他柳逐阳的,臭老头什么意思?齐老爷子含蓄的驱逐语触怒了柳逐阳,想反口相讥,齐宁扯住他的胳膊笑着对父亲说:“我们就走,逐阳正巧约了他兄弟一起吃晚饭。爸,前几天是不是收到一份给我快递?” “在你房间里。” 齐宁上楼回他房间去了,齐老爷子不想跟柳逐阳呆在同一空间,起身去书房。柳逐阳在他身后冷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地说:“齐老爷子,您看我不顺眼请便,别忘记您也是有弱点的人。只要您的儿子和老婆加上孙子不反感我,您的心眼就用错了地方。小黑皮是我养大的儿子,不管他在哪儿读书成长,向着我的心不会变。” 齐老爷子笔直的身体一歪,旋即站直,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天国庆,北京有例行的庆祝活动,柳下溪今天放假,明天的公众假日得上街执勤。邹清荷配合他,也给自己提前放了一天假。 闲着,很悠闲。 客厅里香气缭绕――泡了壶茉莉花茶,不喝,嗅味道。 宽大的三人座大沙发上,柳下溪平躺着,头靠在沙发扶手,左手举着一串葡萄,右手摘一颗颗塞在斜倚在他身上的清荷的嘴里。双脚跷在另一头扶手上的清荷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公司的财务表。 就在这时,他家的大门被“纭钡囊簧撞开。 柳下溪挑了挑眉头,没动。不用看不用想,粗鲁撞开他家大门的人只有一位,他三哥。 “三哥从杭州回来了,今晚不用作饭,他请客。”邹清荷笑了起来。 “花茶?没品味,来瓶红酒才应景,没红酒也该喝咖啡。”柳逐阳春风满面地走过来。见他们二人窝在沙发不挪身,一脚踢向沙发,笑道:“清荷,我帮你报仇狠狠地整治了一番姓齐的。” 跟在他身后,齐拖着沉重行李箱的齐宁怀揣着极好的心情,听了他的话,脸色如同涂了一层黑炭灰。被指责没品味的柳下溪和邹清荷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糟糕,逐阳对父亲有成见,心气没地方发,冲无辜的人喷冰渣……“两位,好久不见。”齐宁自个儿打哈哈,打开行李箱掏礼物,一一晒出来显摆,笑道:“这是逐阳给你们买的杭州特产,小邹,你肯定会喜欢吃这个茴香豆。” 柳下溪走到他身边巡视这些特产,凉凉地冲着茴香豆说:“孔乙己喜欢吃的,听说吃了后特别容易放屁。” 微笑着的邹清荷白脸变灰,他还记得鲁迅笔下的孔乙己…… 柳逐阳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心情舒畅了。 柳下溪弯腰,手肘猛地朝齐宁抡去。齐宁早防他会突然动手,双掌撑住沙发,翻了一个漂亮的跟头。柳下溪右掌撑住沙发,双腿跃起翻过沙发追了过去。二人在客厅玩起全武行,拳来脚往打得好不热闹。 “甭管那两只猴子。”柳逐阳拉着邹清荷坐在沙发上,撕开包装一起吃小食。这些东西是齐宁部下趁他住院时买来的,他自己还没吃过,送人也直接往自己嘴里送。 抓着清荷聊了会儿天,柳逐阳拿出一张银行卡,“清荷,里面还剩一百万,帮我投资。” “你去军区不是要在那边开酒吧么?我还想着你卡里的钱不够用,要给你打点款子进去。” 柳逐阳拿出手帕擦手,扁扁嘴道:“那笔钱让老太太帮我出,谁叫她不经我同意扣住我家小黑皮。齐宁,别打了,去吃饭,等下你不是要去开会么?” “好咧!”齐宁冲着柳下溪架了“十字手”表示休战。 “三哥,齐哥真的被你重新训练过了?”邹清荷大笑道。 柳下溪也被齐宁的语气和动作逗乐了,没心情继续跟他打。 “小邹,上次的事对不起。”齐宁认真向邹清荷道歉,递给他一个金属匣子,“里面的东西,你去申请技术专利,开发生产所赚的利润当成是我的赔罪。” “齐哥,那件事我早就忘了。您看,这多不好意思。”邹清荷嘴里是这么说,脸笑得极灿烂,手伸得更快。 “你们家不是还有一位念念不忘的人在么?”齐宁的嘴抽搐起来,斜睨了一眼柳下溪,再看看邹清荷,暗道:虚伪,真虚伪!纯朴的小邹同志已经被社会大染缸染得黑里发紫。 四人进了家极度烧钱的豪华型酒楼,刚落座,花钱豪气柳逐阳立即吩咐服务员先开香槟。 邹清荷也很乐,彩票中奖跟传说一样神,沾沾喜气沾沾财气生意兴隆…… 齐宁愉快地举起酒杯,笑道:“快祝贺我们!” “恭喜恭喜。”柳下溪笑道:“除了彩票中奖,还有别的高兴事?” 齐宁冲他竖起拇指,笑道:“你猜中了。这一次我爸终于认同逐阳,赞同我们在一起。” “啧,跟你上床的是我又不是他,凭什么得看他脸色,任由他找碴使绊,鸡蛋里挑骨头?他赞不赞成,我才不放在心上。”对长辈们毫无尊敬之心,讨厌不合理干涉的柳逐阳厚颜无耻地如是说。 听听,这什么话?真是一个让人恨得磨牙,任性得讨打的家伙! 在北京逍遥了几天,天天窝在柳老六家噌吃噌喝。假期一过,齐宁万般无奈地带着这个自己溺爱入骨宠得要死的任性家伙去军区上任了。 答谢“天涯孤梦”和“齐嘉sai”亲的支持,特此双更。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本番外到此结束,本番外主旨是:柳逐阳vs齐老爷子谢谢大家支持。下篇:指定柳下溪和邹清荷的番外《幸福方程式》。 番外 幸福方程式01 本篇番外献给“天涯孤梦”亲 主角:柳下溪,邹清荷 配角:所有出场的次要人物 2006年4月30日下午2:30,坐在办公室的柳下溪正伏案批阅文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抬头道:“请进!” “柳处,生日快乐!”,“吉吉利利过槛儿年”, “恭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提前祝您三十六岁生日快乐!”……门一打开,洪亮的,低沉的,沙哑的,清脆的不同音色的声音先炸进来。 噌吃的家伙们来了!柳下溪眼皮狂跳,无可奈何地看着朱玲,老崔,老陆(昔日小陆成老陆)等十几位熟面孔涌进办公室。 礼物上供,办公桌很快堆满了。凑份子的红包先挪到一边,其他的礼物……通俗的有:红色,橙色,杏黄,朱红,深紫等一溜儿的绸带;稍微跟文雅挂点钩的有红色绳子编的手绳;恶搞的有朱红的子弹内裤和红棉布背心,再加上老崔恶俗大放送:两丈长的红色条幅印着一排黄色大黑体字“祝柳处三十六岁(这中间原本有两个字,估计是写着‘狗年’,最后老崔似乎觉得这个字眼不讨人喜欢,又在上面贴了两个橙色的大心型)吉祥!” 柳下溪站起来,右手持着卷成筒的材料纸,“啪啪,啪啪”――他出手快如风,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视同仁的头上遭受一击。“礼物、红包一概不收,大家都拿回去。下班一起去聚个餐。” “ok!”目的达到一群人高高兴兴甩手离开,只留下满桌子的礼物和红包。 那堆在柳下溪眼里异形怪状的礼物,落地生根原样摆着,看得他头痛。 局长背着双手乐呵呵地走进来,围着柳下溪和那堆礼物转了一个圈,丢下一个红包和包装严实可装进口袋的小礼物品盒,乐呵呵地走了。 没过两分钟,一队女警笑得花枝招展,推着扎着花带的礼物车,看起来格外喜气洋洋,见到柳下溪立即笑嘻嘻地道:“柳处,生日快乐!” 这生日还差五天……柳下溪不能怪谁,只怪“五一”有了七天长假,强行把4月30号送给局里的同事当成他庆生的好日子。 一向冷清的办公室突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柳下溪感觉不自在,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今早出门前清荷塞了张酒楼的优惠折扣卡进去,还轻拍着他的背笑道:“别硬撑,养着胃,别玩得太晚回家。” 下午3:12分,邹清荷带着王南华和另外一名助理走进会议室。这几年房地产业势头凶猛,火红得令其他行业一齐得红眼病,他们公司跟着大老板柳承秉一起水涨船高。老大挤进世界百强全国前几名内,而他们也成为全国百强内的名企业,公司也早拥有了自己任名的超一流写字楼。而他邹清荷也算是身价过十亿的青年豪富。商场翻滚数年,今年奔三的他,身上自然也有一股成功人士特有的干炼和沉着,只有他的眼睛太大,又很清澈(睡眠好,眼白不见一根红血丝),皮肤干净,唇红齿白,盯着他的脸看无形之中忽略掉他的年龄他的气质。 今天的公司内部会议,邹清荷没跟往常一样随便找位子坐,而是直接坐上首位。这是一个信号,熟悉他的下属立即明白了,这次的会议老板有重要事公布,大家得打起精神清醒点。凭良心讲,邹清荷是个好老板。公司赚大钱,他在物质上绝不亏待下属,各项福利该有的一件不少,年底红包也厚重,就连每年一度的员工同乐的旅游也专走境外路线;精神上也不打击、看扁人,只要不惹了他的逆鳞,不犯原则性的大错,平时说说笑笑很好讲话。 等王南华把文件夹分发给在坐的成员,邹清荷饮了口热茶,微笑着看大家,说:“七天长假,大家吃好玩好休息好,养足精神。” 他的开场白惹来一片笑声,这不废话么?放假就是用来吃喝玩乐休息的,不然要假期干嘛? 邹清荷笑着继续说:“大家玩乐之余也分点心思看看市场,心情好,往往能看出点平时忽略了的东西,我会等着大家灵光一闪的市场建议以及策划。” 有几位仗着平时能跟老板侃大山的出声叫苦,直嚷着休假就是休假,不想跟工作挂钩。 机灵的策略部a组组长立即说:“邹总,您得给出方向。”(邹清荷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板”,“董事长”或者“邹董”,觉得这些称呼把人叫老了,听起来别扭。他个人爱好,下属当然照着他的心意来,无视他的名片上印着“董事长”三个大字,上下都清一色直呼他为“邹总”。) 邹清荷赞许地瞧了一眼说话的人,“咳咳”,咳嗽一下清清喉咙,严肃地说:“公司准备着手淡出房地产。” “什么?”,“为什么?”真是平地起春雷,在场的公司得力下属被炸晕了头,一个劲地追问他理由。在街头随便抓一个人问也知道现在房地产红得发紫,价位更是天天往上翻,怎么会有人傻得在最红最热的时候退出房地产?嫌钱多,拿在手里提不动? 邹清荷扫视这些年薪过百万,被称为精英的职业级投资者,有的掩饰不住情绪,闹得脸红耳赤;有的激动过度,双手挥舞;有的一脸迷茫,眼神闪烁。对他们期盼很大,却只得到一连串的“为什么?”连一个附议的人都没有,清荷心里很失望。预测市场形势,是他们应该做的功课却找他这位老板问答案,也太本末倒置了。 “这些年经过大家共同努力,公司早已站稳脚跟,拥有自行生产、制造、开发的资金,不需要再为一个项目四处游说投资。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由专业投资转型为生产经营型,由你我,大家共同打造能经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品牌。投资,我们会做,但不投入主要精力。房地产这块,我们逐渐退出,三年后不再涉足。” 曾经领教过邹清荷厉害的策略部副部长(曾经是e组组长)问:“邹总不看好房地产的前景?认为三年后房地产会不景气?” 邹清荷微微一笑,道:“我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只知道一个浅显的道理:盛极必衰。我们经商最忌讳燥进,不能随着大形势热胀冷缩,要走自己的路。在我眼里,目前的房地产发展过度膨胀,人均购买力的差距一再拉大,造成物价不均衡,再如此发展下去,市场无法自主调和必将出台政策强行掺和,到时它就成了‘鸡肋’。为了一块‘鸡肋’我们这类投资公司拼不过正牌的地产商,拼不过政策,也没必要拼,见好就收,别被贪念吞噬。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房地产这一块,我们潜下来开发新领域,等它陨落,我们拓展新领域也逐渐成熟,不会困陷于外界的风风雨雨。” 他的话令精英们沉默下来认真思考。这些人见识不差,一点就透。知道必需拔开迷住人眼的暂时性优厚利润,关注未来才是他们要做的事。 仗着资历最老,身为公司决策部部长的罗平飞忍不住问他:“邹总,您打算涉足哪个行业?” “我也在等答案。”邹清荷微笑着盯住策略部的一群同事。 主管行政的彭小凤笑了,说:“衣、食、住、行,没有人能离开它。” 罗平飞反驳道:“那倒未必,现在物质条件上去了,人们更愿意在精神享受上花钱。” “精神享受有时效性,更新太快!”彭小凤不甘示弱。 行动派的策略部当然不能在这种会议上弱了声势,“先进行市场调查,出几个方案再表决。” 预算组的盘算钱财,出声道:“低成本收购公司,再发展。” 市场部的提出要求:“趁假期,派人去国外走走。” 大家自主开动脑筋,各抒已见,邹清荷召开此会议的目的达到了。他不急,这事急不来,长远投资不是投机,不是需要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需要时间从无到有的建设。 他事多,除了这家公司,他还建有私厂(这事没瞒着柳承秉,他当年也凑了一份子股本),其技术核心是四年前齐宁给他的,有齐宁在背后支撑技术,经过四年垫基,目前已打开国外市场,几期的投资金回归,利润正一步步扩大。他的计划是,等在国外站稳了脚,再回归国内市场。没办法,国货假冒伪劣的水货太多,造成国外产品一定强于国内的假相,不镀成洋回来,就好象同样是金子,大家始终觉得国内的光泽差了些。 他不贪心,养老的钱早就赚够了。非生活所逼,现在忙忙碌碌做生意赚钱只为了兴趣。进入房地产市场只是为了赚快钱,他一开始就没打算靠它混到老。前面说的那通大道理,只是说给人听。他只是觉得大家都看得到的利润越大,跟风的也越多,市场容易饱和,继续跟着玩没意思,早掉撤退才明智。 番外 幸福方程式02 17:05分,清荷走出会议室,他的秘书迎上来递给他一个信封,“邹总,您订的机票送来了。” “去哪儿度假?”罗平飞凑过来问。 “不告诉你!”清荷一掌把他拍飞。回到办公室,他扬着从信封里抽出来的机票愉快地笑了,边笑边自言自语道:“嘿嘿,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的柳大哥变成了柳大叔。”男人到了三十六,脸皮再厚也不能自称“青年”,得乖乖归位大叔集团。他呢,今年也三十了,凭着张不显老的脸,自称二十五,冒称年华正好的青年也不会有人骂他脸皮厚,还可以延迟几年跨进大叔群的门槛。 他没在办公室多停留,快手快脚收捡好需要带回家处理的工作离开了公司。自从察觉他下班不走带给员工精神压力后,他宁愿把工作带回家也不想留下来加班。 回到家独自一人坐在冷清的餐桌吃饭,就连亲手做的食物也象是欠缺了点什么,吃起来不香。他看了一下表,刚到七点,和局里同事一起庆祝生日的柳大哥起码还得过几小时才能回家。今晚他有工作要处理,明天一大早离开北京去度假,没时间收拾家里。想了一下,他打电话叫家政服务上门。有洁癖倾向的柳大哥蛮反感上门服务的家政,忙不过来的时候只有等他不在家的时候才方便请人。想到这里,清荷为柳大哥孩子气的地盘意识发笑。 有局长带着局里的一群领导坐镇,今年柳下溪的生日宴比往年来得文明。那群能闹敢闹的家伙们今晚全熄了火,不敢当着局长等人的面放肆。柳下溪暗自高兴搬来局长这尊大佛镇压策略正确。今晚不能由着同事闹腾,只能对不起大家了。万一被灌醉,影响明早和清荷早就计划好的出行。也怪同事他们闹得过份,年年把这晚当成百无禁忌的解压夜,使劲折腾着他的肠胃。连续三年被灌醉,再不自救也是说不过去的。 清荷最近有点反常,神神秘秘的情绪特别高昂,独自忙东忙西不肯透露半个字。清荷的变化全被他收录在眼底,他是没差啦,只要清荷高兴,心情好就够了。也不用猜,他肯定清荷是为了送生日礼物的事费心――清荷是个看重生日的人(听他姐姐说,邹母是在清荷快生日前去世的,她死前念念不忘来不及给清荷过生日),每年两人的生日,清荷都要别出心裁庆祝一番。 餐桌上的祝酒,也算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传统文化。柳下溪暗自窃喜,今夜主角换位,局长等一群局里的头头,其佛相没能坚持到底,被披着恭敬面皮的下属们不怀好意地一杯杯上敬。喝!男子汉的气概需要大口大口喝,一杯杯往嘴里灌才能表现出来。呵呵,才刚过八点,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 闹的和被闹的一齐落马,只有他柳下溪独善其身,冷静旁观。很有意思的众生相:憋急了,跑厕所放水的;瘫了,往桌底下滑行的;晕了,爬桌上打呼噜的;渴了,四处找水的;话痨,抓人喷口水……形象全毁,没几个像样的。 魏局长喝高了,话多,听众少,不高兴。努力越过绊住他的家伙们凑到柳下溪身边,一边打酒嗝喷酒气,一边抓着柳下溪的胳膊说:“小柳,五一你婶子不在家,你管饭不?” 柳下溪扶他坐下,遗憾地摇头,说:“我们明天要去外地度假。” “去哪儿?”局长呢,七八分醉,说他糊涂他头脑还十分清醒,就是管不住自个儿的嘴,想找人唠叨。 柳下溪瞧了瞧周边的人,没人关注他跟局长的谈话,便老实说:“清荷决定的。我只知道他买了机票,神神秘秘的没告诉我地点。” 局长拍打柳下溪的胸膛,羡慕道:“真好,庆祝你生日,想给你惊喜。我家老太婆不会做人,总为鸡毛蒜皮的事找我吵。这不,一大把年龄了还跟我闹,生起气来往孩子家跑,丢下我不管。” 柳下溪笑了,原来魏叔跟妻子吵架,魏婶跑去儿女家不管他了,魏叔打算来自己家噌饭。 局长端着不知是谁撇下的半杯酒,一边往嘴里灌一边问:“你们吵不吵架?” 柳下溪不想回答,但酒劲上头的局长蛮不讲理,不停地重复追问,非得逼出个答案。瞧在局长平时很照顾,又是世叔,他只好托着腮假装思考,轻飘飘地说:“让我想想,认识以来,好象有那么一二次起过争执。” “想想”、“好象”、“有那么”,这些含糊的用词刺激了心情不太好的局长。他那酸葡萄心理压制不住,激动的一把抓住柳下溪的衣领,加大音量问:“不吵架!难道你们也不会闹得面红耳赤?” “会,而且很频繁。”柳下溪说的是实话。清荷容易脸红,意见有分歧,据理力争时都会脸红会耳赤。那红的色泽极其丰富,不同程度的红有不同的味道。看着他脸上红色变幻,很有趣,怎么也看不腻。 “频繁……”局长误会了,酸葡萄心理得到中和,满意了。放开手,咧着嘴笑了。 遵照大众基本的道德标准一夫一妻制,完全幸福的和完全不幸的,所占比值不大,大多数是介于两者之间,时好、时坏难以定义。这其中又有一些像局长这般凑和着过日子,晃晃荡荡几十年,就算到老也总是心怀遗憾略有不甘,总觉得自己应该过得更好,应该过得更幸福。见别人过得好,过得幸福满足,理智占据上风时知道那是别人付出努力该得的,但理智被酒精冲垮后,忍不住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虽然知道很无聊就是管不住嘴。 局长还在唠叨,叙说自家那本难理的帐……唠叨到最后,抓着柳下溪的手臂问:“小柳,你说幸福是什么?” 柳下溪想了想,说:“说不好,这词比较虚,倾向于感性。”真意外,魏叔都快要退休了,居然陷在这个纯感性的疑团里――难道他老人家撇开妻子撞上了黄昏之恋? 问他幸福是什么,真要回答,可以给出很多答案。如果问他幸福不?他能马上答出:是的,我很幸福。 他无意继续照拂心情不佳的醉鬼局长,也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摊在桌面上议论。看看表,觉得该散场了。找齐那些还保持清醒的同事,吩咐他们送走不能自理的醉鬼。忙完这一拔,结帐买单,金额比往年更吓人,两个月的薪水还不够付。柳下溪潇洒地刷了卡。 陪他到最后的朱玲、小陆、老崔等半醉的人聚在一边嘀咕:“有个会赚钱的爱人就是好,再高的金额,柳处拿卡刷下去眉头也不皱一下”,“做生意赚大钱的,那都是些奸商,挤点血出来救济我等贫困户,也是社会进步的表现……”这更坚定了他们敲诈,继续敲诈,找借口想名目,心安理得敲诈柳处请客吃饭的决心。谁让他荷包满满,刷卡顺手之便,月尾不操心生计。那像他们,往往薪水才发下半个月,就已三孝(孝父母,孝老婆孩子,孝自个儿)清光。社会向前发展富人赚大钱,穷人也要团结起来仇“仇富”,沾掉口腹之利,平衡一下心理才对。 柳下溪不理身后的杂音,记得清荷提过这家酒楼油炸香芋很好吃,今晚尝过,味道不错。吩咐服务员装两份外带的还没送上来,催一催,才知道对方忘了写单。 大堂经理觉得抱歉,连忙请人炸好送过来,还不收钱。 22:13分,柳下溪提着炸香芋回到家,清荷还在书房工作。 “回来了?”清荷抬头看他,满脸挂着笑并伸出左臂朝他招了招。 柳下溪弯下腰,搂住他的肩膀,凑近和他贴了贴脸,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递上快餐盒,笑道:“宵夜。你先吃,我去洗澡。”他酒喝得不多,沾上身的酒味却重,先前还不觉得,此刻闻到清荷身上沐浴露的清香,便认为自己身上的味道难闻,会熏坏清荷。 柳大哥带来的宵夜及时,清荷晚饭吃得不多,正好饿了。他掂了一块往嘴里送,香,好吃。连吃了几块,想起独自吃饭的寂寞,也不嫌柳大哥酒臭,只不满意他那挠痒痒似的蜻蜓点水之吻。还没等柳下溪离开,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扯过来,双手一带,圈住他的脖子吸住他的唇。 舌尖如钩,挟带风卷云残之势,掠进他的嘴里,上下左右如同扫落叶的秋风恣意妄为。 酒没喝醉,人却醉了。 吻点燃了体内的火种,已化为沸腾热量的酒精助体内火种熊熊燃烧。 口中的津液被高温焚烧,只余下了甜的蜜。 吮与吸,不是缠绵是交织,没有彼此的合一。 温度升高,气息变粗。 目,含了火。 视线接触,心意流转。 一地的衣物,满室的情温,抵死交缠,一对音痴合奏一曲没有听众的情侣之歌。 番外 幸福方程式03 事后,躺在书房地板上还在喘息的邹清荷,不小心翻身压碎掉在地上的香芋。他暗道了声“可惜”,脸埋在柳下溪怀里,抱住他的胳膊闷声笑了起来。相处了十几年,如今他的脸皮也厚了,不会再为情事害羞脸红。不好意思的情绪还是有的,都奔三了,还跟毛头小子似的,冲动起来不分场合,卧室就在隔壁也等不及。 没控制住全射在清荷体内,柳下溪有点愧疚有点懊恼又很满足。谁说“情到浓处情转薄”?他们的情够浓,爱够深,够持久,冲动起来还是抑制不住。只能说,冲动始终是男人表现情感的原始表达式。 赤身躺在地板上不符合柳下溪的美学,待喘息渐平,他坐起来揽着清荷问:“工作很急?” “不要紧,路上也可以处理。”坐在他身上的清荷从他身下扯出自己的睡袍,打算披在身上。 柳下溪制止了,含着笑说:“洗洗,留在体内不好。” 清荷身体健康也抵不住那东西留在体内折腾,以前因太累太乏力,清荷贪睡没处理干净,害得他闹了几天肚子,不长肉的体型硬是瘦了一圈,补回那点脂肪需要费时几个月,看得他心痛。 清荷也不坚持,关了电脑,由柳大哥抱着去了浴室,享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睡眠质量好,5:30起床的邹清荷照样精神抖擞。他们急着出门赶往机场,柳下溪也没去晨跑。拿着早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小区里,来接他们的车到了。 “邹总早!”陌生的年青司机,笑起来露出一口白齿――清荷又换司机了!柳下溪很想问清荷,胡莞明去哪儿了?记忆中将近三年没看到他。 到了机场,司机问:“邹总,哪天来接你们?” 清荷回答:“到时再打电话给你。” 机票的终点是三坪,一个柳下溪没听说过的地名,费时五个半小时才到。按方向和路程,三坪是南方的某座城市。三坪市的机场很小很新,跟首都机场相比,如同老鹰和蜂鸟。 出了机场,有人开来辆车等着他们。 是胡莞明,原来他被派到这里来了。柳下溪心中存疑,莫非胡莞明这三年就呆在这边?他是清荷的保镖兼司机,没理由外派,难道清荷想把他培养成左右手?胡莞明还是老样子,木着那张脸不多话。 机场就在三坪市的郊区,开车不用十分钟就进入市内。这是座新兴的城市,规模比大都市小。车道宽,建筑新,人流少,城市绿化处于萌芽状态。从车窗往外望,整洁干净,未来展望很好。城市周边有山,山看起来很贫瘠。 柳下溪扭头望清荷,疑惑他带自己来度假的理由。 “我们的目的地还没到。”清荷拍打他的手背,笑道:“你不觉得有待发展的城市比发展过了头的大城市来得有趣吗?” 身为务实主义者的柳下溪不觉得。一座城市的兴旺,必备几大要素:交通、商业、工业、文化、行政还有风景。譬如说,国家心脏,文化和行政集中地的北京;重要港口,通商汇流的集中地,上海、香港以及沿海城市;各省的省会以及有特色的风景名胜古都等,不知三坪市具备哪点要素被清荷青眼相待。 柳下溪的冷淡使情绪不外露的胡莞明有些不服气,指着前方一幢幢正在修建中的建筑物对柳下溪说:“这里很快会兴旺起来,这些都是我们公司兴建的。” 柳下溪担忧地看着清荷,问:“此地人均购买力怎样?”二三流城市人均工资不高,购买力弱,建好的房子没人买是大问题。 清荷笑道:“这小区开盘认购销售量达到百分之七十七。去年完工的一个项目早被抢购一空。在三坪市,我们公司负责三个大项六个小项,其中参与市政建设。在本地口碑好,不省材省料,地段也不错,价格也还算适中。现在房地产大气候好,房潮成势,一般人都把购房当成生活必要环节,房价越往上涨期待它升值的人越多,持币观望的人越心慌。” 听出症结的柳下溪问:“房价上涨是地产商故意造势促成的?” “五方。经济发展需要把城市分割成块状贴上商标;地产商需要获利;地方需要地产带来的高额税收充实库房;与建筑挂钩的相关行业的人需要生活;人,需要住处。” 有免费房住,不为钱操心的柳下溪对经济敏感度不高,不插嘴清荷的事业。见车子穿越城市朝郊区开去,转变话题问:“我们去哪儿?” 胡莞明突然回头跟清荷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浮出难得的激动,清荷更是“嘿嘿”傻笑起来。 柳下溪心里发堵,瞒着他小胡却知道…… 车开出市区大约过了15分钟,他们来到一条河边,河面较窄的地方架了大桥。桥头设了收费站,他们这辆车走的是免费通道。上了大桥,胡莞明自豪地说:“这桥,我们公司有份赞助。只要是我们小区的车,上桥都不收费。” 柳下溪理解了,正因为清荷他们公司参与市政建设,能拿到市政规划的最新情报,能拿到好的地,较廉价的地,享受一系列优惠。 桥连接河两岸,前方的岸边也是城镇,与身后对岸的清冷相比,这边更繁华。林立的厂房,热闹的街道,沿着河堤的车道旁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还有正在培育的绿带化,瞧其规模,今后会成为河边悠闲公园。 清荷指着某处的厂房说:“那边是我们公司投资儿童食品和玩具业的厂房,已经铺开了东南来市场。” 柳下溪关心地问:“你们公司进房地产又开厂,资金不紧张么?” 清荷把自个儿的脑袋压在柳下溪的肩头,笑道:“房地产跟开厂有区别,拿到地,出建筑图纸,再把地押给银行贷款兴建。初期成本主要用在买地和设计策划上,动土后的资金全靠银行。房子没建好可以先认筹认购,资金直接回归银行冲掉贷款,资金周转期短。工厂比较麻烦,成本投入大,回利也慢,靠银行贷款比较吃力,靠吸股来解决资金压力。” 车沿着河道开了几分钟,来到一住宅小区门口,门口右边装饰墙上贴着“拥江抱日居”,五个漂亮的立体字。门口的门卫居然穿着无徽的皂色(黑中泛红的颜色)军式制服,衬托年青男子标直的体态,很有视觉冲击力。 进入小区,车道两旁由乔木、灌木、草本植物层层叠加构成天然屏障。打开车窗,新鲜空气夹着植物的清香涌进来,非常舒服。 小区内临水的一面是别墅群,每幢别墅都带有独立的花园,间隔较开。别墅后是一幢幢已经建好或正在兴建的高层洋楼。小区地地势由底到高,背后是群山。小区走中轴台式园林风格,一幢半月型的酒店建在园林的顶端。酒店后面另有天地,有人工湖泊、游泳池和中式园林小景区,还有商铺和菜市,再往后,傍山而建的是清一色的高层洋楼。 小区住户不少,显得很热闹。 车一直往前开,没弄懂清荷的用意,柳下溪想问,但忍住了。 洋房后地势越来越高,全是茂密的高大乔木,乔木后隐藏着围墙,这里有后门。铁大门紧闭,门房里有两位门卫,他们只是摆设,见车来也不开门。胡莞明下车刷了卡,门才打开。 门后是布置不完全的大庭院,庭院的尽头一左一右两幢大别墅。不,正确来讲是五层高左右对称中间有桥廊相连的豪宅。 门后左右两侧有车库,胡莞明熟悉这里的一切。开车驶到豪宅门前放下车上两位乘客再返回车库。 “柳大哥,送你三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地契时限七十年。”邹清荷满意地看到已经明白怎么回事的柳大哥一脸震惊,又加了一句:“我们养老的房子,退休之前用来度假。” “清荷!”柳下溪捏紧邹清荷的手臂说不出其他的话。再对钱没概念的他,也明白这礼太昂贵了。 “进去,进我们未来的家。”清荷兴奋地拖着柳下溪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这幢是我们的,左边留给三哥和齐宁。庭院布置和室内设计,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三哥他们说了,随你弄。” 柳下溪克制住翻腾的情绪,刮着清荷的鼻梁故作吃味地问:“他们也知道?只瞒住我?” 邹清荷十分得意地说:“当然得瞒着你,神秘的生日礼物哪能提前揭晓?柳大哥,别误会,我送出的生日礼不是这套房子,是把我们的未来蓝图实体化摆在你面前。” 惊喜太大,心脏不堪负荷。一进门,柳下溪没去看室内怎样,只是紧紧揽住清荷。此刻他觉得无论说什么,说出来都觉得不对味。除了轻唤“清荷”,除了给予紧紧的拥抱,除了浓烈的吻,他还有其他可以表达心情的方式么? 番外 幸福方程式04 柳下溪的心情不宁静,瞬息间,大脑内走马灯亮,闪出自相识以来的画面――第一眼见清荷就对他有好感,但还算不上一见钟情。得知他家境差,尽一份力帮助他,当时并没有挟带不可告人的私心,只想好好守护这位能让他产生好感的少年,希望他能展翅高飞。感情随着相处一点一滴累积,那时的自己以为终究是一场空的单恋,情感还没强烈到非要把他圈入自己的人生中。自己先在心中竖下了界碑,所以不挣扎不自苦,只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离别来临。然而,契机来临,限制被打破。没错,最先打破界碑的不是自己是清荷。初夏的那日,清荷为自己的生日忙上忙下攻破了自己坚固的心房,自己才意识到,爱他已经入骨,爱他已非他莫属。 横在情侣之间的电灯泡,闪着无辜而耀眼的光亮,专司职破坏气氛。 胡莞明停好车,提着柳邹二人的行李,不急不忙穿过庭院来到豪宅门口,推开虚掩的门……门里抱在一起亲嘴的,门外站着呆若木鸡的,彼此都尴尬。 口舌不机灵的胡莞明身体反应机灵,双脚往后一转,立马返身往外走。但是,他把人家的行李也一齐带走了。 邹清荷推开柳下溪无赖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衫擦拭唇边的可疑印迹,拍拍自已的面颊,亮晶晶的眼睛意义不明地睨了柳大哥一眼。 “小胡!”他走到门口叫住走得不远的胡莞明,“帮我分别跟园林设计和室内设计师约明天的时间。” 胡莞明看了看还提在手里的行李,转身又走了回来,问:“想吃点什么?我去买。”说完,他突然想起今早已经把宅子里的冰箱塞满了。 清荷笑道:“不了,我自己做。等一下,你也和我们一起吃。”他昨天打电话给小胡,请他买好新鲜的菜放在冰箱里。 胡莞明瞧了一眼正在打量客厅的柳下溪,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在这边监督工程,连续吃了三年的快餐也想尝尝家常便饭。 “柳大哥,我公文包里有图纸,你先瞧瞧,我去做饭。” “你也累了,我们叫餐吃。”柳下溪体贴他旅途辛苦。客厅没什么好看的,很大,没装修,地和墙暴露着水泥,整个空间只放了一组普通的木沙发,还不能住人。要怎么装修,太突然了,连个想法都没有,这会儿肯定拿不出具体方案。清荷太细心了,是想让他亲手参与打造未来才故意不做主装修的吧。只是――他们俩未来的家为什么要扯上三哥和齐宁当邻居? 厨房装修好了,厨具一应俱全,全照清荷的喜好来弄的。大,比北京家的要大上一倍。冰箱也大,新鲜水果、蔬菜、肉食分开摆放。 “去去,别跟着进来。”清荷赶他。 柳下溪赖着不走,拿了一只鸭梨洗净往嘴里啃。他靠在门口,瞧着清荷忙碌。他太闲了,忍不住问:“怎么选中这里?”他一直以为清荷很喜欢北京,他们会在大哥送的房子里住到老,没想到清荷把晚年的家安排在陌生的二三线城市。 “划算,太划算了。北京要建这样的房子,必需多花几十倍的钱。就算花了钱买来的地,未必允许建私宅。建了,还容易惹人非议,毕竟你是公务员。这里,我们跟本地政府关系好,地价特别便宜,也没人知道你是谁。再说,前面的小区是我们公司的项目,建筑材料费附在里面一起批发比单独建房划算得多。”清荷得意地说着无情的话。为了卖弄这里好,他继续夸耀:“地形也很好,傍山临水;亚热带气候,植物生长好,有天然氧吧,太适合居家了。还可以享受小区成熟配套,算是独立的社区。房子后面的山,也给我承包下来,已经植上了树,广玉兰和荔枝、龙眼。包山植树,十几年后的利润可观。你以后和齐哥锻炼身体,可以在自家的山上跑跑,多爽!瞧,我们的大庭院,万一以后通货膨胀经济萧条,我们可以种些蔬菜,养上鸡鸭,自给自足。” 柳下溪以前就怀疑过清荷有房子情结,可能是少年时期一家子蜗居留下了心结。记得他用炒股赚回的钱独自买了一套房,睡眠极好的他兴奋的连续两个通宵失眠,缠着自己不停地说那房子有多好。再往后,一有闲钱就购房,购来出租,每次都会失眠。现在更夸张,才三十就已经想好今后七十年怎么过,还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都算进去,居然扯上通货膨胀经济萧条……是思虑过度还是未雨绸缪?忍不住取笑他:“要不,庭院先空着,等经济萧条时种蔬菜。”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清荷提着菜刀跑过来,威吓地挥动刀锋,认真地说:“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自从公司主力进军房地产,我才发现里面隐藏着危机。虽说目前房地产发展一片红,前景看好,但它完全依靠银行才能操作,金融风暴一起死得也快。翻一翻国外的资料,有不少先例。虽然我国的金融结构不同,但世事难料,谁也说不清今后会怎样。现在房地产行业发展的速度太可怕了,照目前的发展预测,肯定是导致首次通货膨胀的主因。” “不可能吧?上面不是有专攻经济对策的人么?他们不会看着不管,会找出预防的对策。”欠缺经济观的柳下溪从没想过通货膨胀这个词跟自己国家挂钩,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通货膨胀引起的经济萧条导致经济全盘崩溃对民生的影响有着致命的打击。 “预防?”清荷摆摆头,撇着嘴嘲讽地笑道:“除非所有的人都被洗脑,摒弃人人自豪的七情六欲,尤其是贪欲和权力欲。这世上明白人多的是,大家的想法类似:有权不用,见钱不赚是傻瓜。都相信自己的运气好,恰逢好时机,拾利发大财不是最后的倒霉鬼。房价抬高,物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成本上涨,利润降低,现金贬值,通货膨胀接踵而来。” “算了,这些事也不是你我能控制。”柳下溪了解人性,决定放弃这个力所不能及的烦恼,伸手抚摸清荷的头,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梨塞进他嘴里。 吃梨吐核,清荷结束了他的长篇经济观,返身回灶台继续切他的菜。 柳下溪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换成是你有能力处理,会怎么做?” “房地产行业膨胀是隐患,不如趁它获利大的时候加重它税收和扩大其它成本,紧缩它的暴利,这样一来跟风的人就少了,膨胀的速度变慢,争取多一点时间作准备,暗中缔造新产业链悄悄隐藏于市场,等形式变坏再取待它,可以平安过度避免大震荡。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破而后立――浮躁的大趋势阻止不了,只有运用国家权力掌握雄厚资金,趁经济发展很好的时段囤积资金应付将来,有资金在手可以再次构建新体系,经济萧条很快能复苏。集权制体系有他的好处,只要有真心办事的,可以找到多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胡莞明和设计公司通完电话,前来厨房告诉邹清荷约定见面时间,听到上面的一席话暗自心惊,神色大变。他父亲病体缠绵,靠公司靠清荷才平安活到现在,经济如果变坏,他不知该怎么办。 了解他家情况的柳下溪见他神色异变,笑道:“没事,清荷杞人忧天自寻烦恼。这房子大,以后你把父亲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邹清荷早跟胡莞明提过这事。他也把这豪宅当成自己家,一心扑在上面奔波着。原本有点担心柳下溪会不高兴,听了他的话,心终于定下来。咧嘴笑了笑,说:“我去收拾桌子。” 柳下溪目送着胡莞明的背影,微笑道:“你看,把小胡吓得!这些……在外面可不能随便说。” 开始炒菜的清荷一边翻白眼一边说:“心里的话,除了跟你还能跟谁讲?” 这话,柳下溪很受用。上前,拿了菜碟殷勤地托在清荷面前。 这菜还没熟,他盘子递得太早――“去,一边呆着去!” 柳下溪后退两步,继续托着空盘子,笑问:“三年前你就开始想着给我送三十六岁的礼物?” “四年前。”清荷更正,“那时,我们公司接了这里的项目。我来这边看地,一眼就看中了这儿。筹钱花了一年,三年前动工。有点可惜,急着筹钱,北京的那几套房子脱手太早了,要是今年出手,钱赚得更多。别说,物价差还真吓人,原本打算买掉几手股票的,没想到只脱手那几套房子就够这边建房。别看这房子大,占地广,跟北京相比,一个天一个地的价。” “退休后不想回老家?” “老家的经济前景太差,只有水没山,没有经济支撑点。别小看这里,这里有工业有矿产,前景很好。” 番外 幸福方程式05 炒好一道菜,饿急了的柳下溪拿起筷子挟着往嘴里送,自己吃一块,再递一块送到清荷嘴边。 “瞧你那馋样!”邹清荷好笑地摇头拒绝,扬起空闲的左手拍拍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回想起来,我应该是用食物把你骗到手的。” “什么?咳咳!”骗到手?柳下溪呛住了。 清荷调皮地吐舌,感慨地说:“以前在老家,你让我住你那儿,给我安静的学习环境,还帮我找大考的资料。我呢,感激得要命,花尽心事想着怎么回报你。你什么都有,我也没拿得出手的东西。知恩不报挂在心里不自在,幸好你讨厌吃外食。我希望做出的饭菜,你吃得开心,看到你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特别高兴。除了要准备考试,还四处找人打听如何做菜,结果练出一手厨艺。现在啊,自己做出的饭菜不跟你一起吃,总觉得差了味。看你吃,就觉得自己做出了世上最好的味。” 世上还有比这更甜的情话么?“清荷,继续说下去,我会忘记自己姓柳。” “哈哈,跟我姓也一样,姓什么不重要,只要是你这个人就行。” “油腔滑调,嘴巴抹了蜜。”柳下溪翘起嘴角,专注地看着炒起菜来很愉快的清荷,自个儿的心情也跟随那锅铲一起飞扬。他擅长思考的大脑,忍不住自恋地推测清荷执着于厨房的深层心理:难道从清荷第一次为自己做饭起,就是为了牢牢占据自己身边一个无可取待的位置?为了被自己所需要而努力着?再往深处想:清荷拼命赚钱,拼命独立,拼命建房,是不是也为了不事生产的自己将来衣食无忧,不必成为大哥的包袱,变成他人唾弃的米虫?更不愿意看到将来自己困陷于日常用度,为金钱而烦恼……当然,也不排除清荷的自尊心强,现今所作的一切,含有回报的因子在里面――回报自己付出的爱情,回报昔日大哥的馈赠,回报母亲当年的轻视。就算如此,有清荷如此用心相待,真挚而认真地缔造二人生活,幸福是无可置疑的。 “清荷,昨晚局长问我幸福是什么?” 清荷好奇地问:“怎么聊这个话题?” “他喝醉了,顺口问问。你会怎么回答?” 清荷一边盛菜一边想,过了一会儿,说:“我是商人,喜欢数字,喜欢具体的值数。我呢,会用数学方程式一元一次方程来解答。未知数x=期盼对方开心快乐的值数,已知常数我为a,你为b。式子是(a+b)x =幸福。” “简单明了。”柳下溪放下菜碟,鼓掌。 邹清荷反问:“你呢?怎么回答?” “我?我用化学方程式解答。遵守质量守恒定律,以客观事实为基础,人与人缔造幸福,是不同物质之间的化学反应。人与人即是同一又是非一,譬如你我,拥有各自独立的人格,不能说你是我,我是你。人与人产生化学反应生成新物质‘幸福’,需要反应条件如点燃、通电、高温、加热、催化剂等,而且生成物中或许有气体与沉淀物……你不认为这正好阐述人与人之间的微妙感情么?” 化学已经交还给老师的邹清荷嫌柳大哥的话没重点,没兴趣听下去,自顾自地干着活。 得不到他的回应,柳下溪也不气馁,继续说:“想要寻找幸福的正确结果,需要先准备反应条件,量的配平……” “太复杂了!” 柳下溪笑着狡辩:“简单的先被你说了,我只好讲复杂的。” 清荷笑诺溃骸叭ィ把菜端出去。” 吃完饭,邹清荷也不嫌旅途劳累,兴致勃勃拖着柳下溪参观他们的新居。得意洋洋地介绍:“我的设想从你的生日得到灵感,以五五之数来策划。五层楼高,每层规划五套间,一楼和五楼例外,一楼客厅加餐厅占三套间的面积,配杂物间和厨房。二、三、四楼标准五套间,二楼给胡莞明住,空下的房间当客房。五楼,我们的主卧室占三套间面积,配书房和衣帽间。另外两套为健身房和你的画室。” “客房会不会太多了?”不怎么喜欢招待客人的柳下溪提出质疑。 “不会!”柳家兄弟姐妹多,上下四代加起来浩浩荡荡,多得吓人。将来父亲、姐姐他们来玩,万一撞在一起,客房不够用。 是自己的家,柳下溪兴致不比清荷低,立即拿了胡莞明早为他准备好的四开画板开始画室内平面图。一边画一边跟清荷沟通:“客厅太大,间出一个空间做会客室。三哥那边也是一样?” “是啊。”清荷点头。 “他们不需要会客厅,给三哥弄一个品酒的吧间。三哥他们的主卧室也设在五楼?那他们五楼的装修留给他们自己弄。我们没退休之前,这家的房子谁来搭理?” 清荷狡黠地眨着眼睛,不说话。 “难道让齐宁找人?” “正确!”清荷拍掌,笑道:“有齐哥当邻居,安全不是问题,人手也不是问题。齐哥说了,他派过来的人只要管饭管住,不要工钱。” 柳下溪心领神会,齐宁手下的兵――嘿,除了能在部队混一辈子的,也有一些中途退役回地方,难免也有找不到住处的,为他们找个安身之处,彼此有益。 “老了,有齐哥他们作伴,闲来无事,锻炼身体打打架(清荷瞧见这话说得柳大哥脸都黑了,连忙纠正),交流身手。哈哈,我觉得三哥和齐宁打打闹闹也挺有趣,笑得多,对身体好。而且,连我们的房子装修费也记在三哥他们帐上。哈哈,装修上别省钱,只管花!” 沾了三哥他们的便宜,瞧清荷乐得找不到北――柳下溪再次无语望水泥屋顶。 二楼靠右的套间虽然没装修,室内放了床和衣柜,胡莞明住这儿。 三、四楼都空着,一层层一间间看,窗外和阳台都能观察外界风景变化。这地理环境的确不错,地势高,往前看,前面的高层楼层往两边建,没阻住视野,可以瞧见大河和远方的三坪市。现在时至黄昏,前观,前方的小区,彩色氢气球左右摇晃,随风摇曳的植物,喷晒水珠的喷泉,行驶的车辆,走动的游人,配上具有变化的园景构成动感十足的画面;夕阳,闪光光芒的河水与三坪市逐渐亮起的零星灯光编织着深而远,色泽丰富的画卷。上望,天空,色泽丰富多彩,早到的星星隐藏在彩色云间;后瞧,近的、远的群山披着深深浅浅的绿与天边相连。 五楼主卧室铺了层草绿色的地毡,当中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崭新的用品齐全,看来,这就是他们七天长假的根据地。靠后山的那面墙开着大得夸张的窗户,占了墙面三分之一的位置。清荷解释:“对着后山,担心采光不够才采用玻璃开墙。” “不担心光污染?”用透明玻璃窗采光,档次上不去,怎么不用茶色玻璃? “靠你来补救。”清荷推着柳下溪的背往前走,一直推到窗前,说:“柳大哥,千钧重担压在你身上,我们舒适的家全指望你了。” 为什么用透明大玻璃窗?没去考虑光污染的清荷想法简单:因为后面的山被自己承包下来,有事没事瞧着心里乐。私家重地,闲人免入。这后山,只有自家人才能进入。瞧着后山新栽一年半的广玉兰的嫩树苗,等着它们一点点成长,等到开花时,那盛况,想一想就乐得心里冒彩色泡泡。 这一夜,柳下溪睡得不安稳不踏实,甚至嫉妒睡得香甜的清荷。他不是为清荷的良苦用心激动得失眠,也不是考虑如何装修新家费尽脑汁,更不是担心锁着的门又有破门而入的人。这里隔音材料用得好,听不到任何杂音,打扰不了睡眠。他这是对那扇没安窗帘的大玻璃窗过于敏感,明知没人爬窗偷窥,总觉得隐私被瞧破似的,连翻个身也是全身僵硬。结果自个儿折腾,到天明见了曙光才沉沉坠入梦乡,睡熟之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起床后去买窗帘挂上。 吵醒他的是胡莞明的敲门声,起床一看,清荷不在卧室里。柳下溪跟在胡莞明身后,一边走一边打呵欠,心想:叫人跑上五楼太麻烦了,得在卧室装上连接大门的门铃。 “清荷呢?”他问胡莞明。 “邹总去看市里的工程了,中午会回来。” 柳下溪看表,九点多了。 客厅木沙发上坐着园林设计公司的人,来了两位,一男一女,男的年长一些。见柳下溪下来,他们一齐站了起来。 他们脸上堆着的虚假笑容,柳下溪看着不舒服。 年龄男子先开口,笑道:“邹总预先打过招呼,我们先设计了方案请您过目。” 设计彩图手绘加电脑处理,画面粗糙,又没令人眼睛一亮的创意,简直是忽悠客人!柳下溪摇头,说:“设计图我来出,你们负责技术施工和植物配制。省钱,植物都采用幼苗。” 番外 幸福方程式06 “我不建议全部用幼苗,一年生花草可以,乔木不行。林荫树、观赏性乔木,没有十年以上的成长期,难达到预期效果。”职业园林设计师也有自己的坚持,不肯被客户牵着鼻子走。沟通前被客户否定设计草稿算不了什么,但由客户出设计图,设计师的职业尊严该摆在何处?“我们一定会设计出令你满意的画面。” 柳下溪耸耸肩,对园林设计师的话很不以为然。他有自己的想法,离退休还远着。每次过来度假,看到自家庭院里的树木从幼苗一点点成长,那份感动是外人理解不了的。 年青一点的女子一直观察柳下溪的神色,似乎明了他对自家公司做出的设计不满意,担心丢失客户,展开营业性的微笑,道:“选配植物可以慢慢来,我们不如先确定你们想要的主题定出风格。” 主题风格?柳下溪想起清荷说过庭院里种蔬菜养鸡鸭,不由得暗自微笑。转念一想,田园风也是不错的选择,清闲时可以随照心意摆弄,不受所谓的风格束缚,也有它的自我主题,还可以节省请园林师专门设计的费用。不,清荷既然请了设计师,想必――当时也许只是随口说说,还要顾虑到出装修费的三哥他们。估计那二人也欣赏不了返璞归真的田园风情。 年青女子见柳下溪脸上浮出微笑,便对同伴使了一个眼色。男子会意,从包里拿出一块a3画板,夹上画纸,快速画出庭院的大约线型。他一边画一边问:“请问你有小孩子吗?” “没有。”当场手绘?柳下溪来了兴趣。 “那不必特意划出儿童区。”男子似乎找回了设计师的尊严,说话更流畅了一些。“一般住宅庭院都是以悠闲性观赏为主,是能让劳累一天回家的主人放松身心的所在。你们家的庭院面积大,选择更多一些。不如划分出功能区配合观赏性景致,多层结构层次丰富。不知你喜欢欧陆风还是中式传统精致园林风?” 话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就是设计上不了档次,所谓的手绘也就只画了几条线。照办欧式、中式或者其他风格,柳下溪没兴趣。他觉得所谓风格就是自有的独特感,喜欢它,它才有生命力,赋予它存在价值的是独特创造。他站起来说:“去庭院谈,植物先保留,我们自己来选配。”昨天才知道这里,现在他还没有成熟的想法。同时需要兼并考虑清荷的感觉,三哥、齐宁他们的喜好。先划分功能区是个好建议,可以先敲定需要施工的设计。至于观赏性植物,地域不同,这里有适合本地生长的植物,可以多看看再做出决定。拿定主意,他也带上了自己的画板。 行家一出手,内行人就知道对方深浅。看到他带有专业性强的画板,画纸上绘有简略的草图,设计师收起轻视之心,以为柳下溪是客户请来的专家。 庭院算不上左右对称,但中心线还是很明显,正对准两幢别墅的中间。 男设计师指着两房子前的中心点说:“我建议在这里弄喷泉或者雕塑,廊桥下布置成可休憩的功能小区域。” 柳下溪摇头,在自己的画纸上画了一个半弧形的花池,弧角与两房子边界相连,再在花池里添上几尾游鱼和几枝荷花配上荷叶,花池变漂亮了。他指着廊桥下方说:“廊桥下种植物。”家在这里,不需要特别弄出一个休憩区,想休息,两边的客厅都很大。画出花池,灵感来了。沿着花池开出连接两屋的小路,距离虽然短,小路一旁还是要点缀上护路的低矮灌木。通往庭院大门的直线开出宽敞的步行道。左边,对准三哥家房子偏边一点的留下大面积弄上室外游泳池,分出两条弯曲小径,一条从三哥家门口分出到家泳池,一条由泳池连接庭院大门。泳池旁边弄硬质铺地,摆放四张躺椅,支撑拉膜式遮阳伞。两条小径处理精致一点,搭上花架,种些攀爬植物,葡萄也是好选择。剩下的空地配上山石种上高大乔木或者赏叶植物。右边怎么处理呢?不如堆高地面,建一个可以在室外吃晚餐的亭子,还可以用来烧烤或者赏月。亭子和泳池不要对称,错开一下位置……周边植物种少点,坡上铺草,亭子附近种上桂花、茉莉或者瑞香。再零散种植几株观赏性强的高大乔木。两边车库的角落位不如种上竹子或者丛植蒲葵、鱼尾葵等。大方向出来了,细节处理变得容易起来。房子两边离墙还有点距离,自边的这边空地可以建个温室。清荷喜欢弄植物,有了温室更方便,他想种花或者种蔬菜都可以。三哥那边的……先种上花吧,他们想改动也方便。 柳下溪画得快,画得写实。虽然不是画专业图稿,但其效果一目了然直接呈现在人的眼前。 女子夺过他的画图,惊叹轻唤:“真漂亮!”她白了自家公司的设计师一眼,笑着问柳下溪:“您有兴趣来我们公司上班吗?”她见柳下溪摇头,不死心地游说:“兼职也可以,手绘效果图按张数计价。不需要您来公司点卯,我可以跟您邮箱联络,按客户要求画出图,扫进电脑发回给我。” 工作之余捞外快,柳下溪不感兴趣,耸耸肩道:“没兴趣。细节施工由你们把握,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们不验收。” 瞧了柳下溪的绘图,男设计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说:“我建议墙边种植刺瑰。” 刺瑰?是玫瑰的一种吗?柳下溪问:“你们有带植物图鉴吗?” “抱歉,是我们的准备工作没做好。”女子认真道歉。对他们而言,按正常的工作程序,先是见面沟通,了解客户要求后再花上一段时间出图纸。图纸出了,坐下来协调、修改细节再讨论价格和施工问题。没想到客户当场出好了图纸,他们需要找齐材料准备报价。 柳下溪对自己画的图很满意,要胡莞明去复印几张,一张寄给三哥,让设计师带两张回去报价,原稿留下等清荷回来拿给他看。 清荷下午一点才到家,他回来时园林设计师已经走了。他打包回来一大堆食物,弄来一套舒服的布沙发和一张大桌子摆放在客厅里,看到柳下溪留给他的图纸,惊喜地叫道:“哇咧,柳大哥,你已经画好了图?好看!” 饿急了,享受食物的柳下溪问他:“想改进哪里?” “我看行,就照这图施工吧。口口声声说风格,要主题,讲究色彩搭配和构图的设计师没刁难你?” “呵呵,你被设计师刁难过?” 邹清荷忿恼地说:“他们觉得我就一啥美感都没的土老帽,不听他们建议,就用鄙视的目光瞧我。”建房子还得整环境搞园林,没少被人忽悠判Αu饽晖罚不是出钱就可以当老大。承受力得强,得听进闲言杂语百般挑剔和指责。 柳下溪不同情他,大笑道:“自己的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还怕他们刁难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3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 “话是这么说,他们晒出一溜儿专业术语,无形之中觉得自己矮了半截。就因为是自己的家,更不敢马虎,想弄得更好。” “敢情,你带我来不是度假过生日,是抓我做苦力!” 邹清荷讪笑道:“我觉得嘛,弄好自己的家比参与打造一座城市很有成就感。柳大哥,亲手参与是很重要的,亲自经手庭院里的一草一木,这份荣耀舍你其谁?站在院子里,吹着小风,看着风光无限好,可以自豪地说‘这一切都是由我亲手缔造’,总比说‘这一切都是设计师弄出来的’好。” “你啊,越来越会说话了。”柳下溪伸着筷子点清荷的额头,不满地调侃道:“能言善辩专用来 忽悠我。” 室内流淌着甜蜜的氛围,胡莞明呆不下去,捧着自己的饭盒蹲院子去了。柳下溪画的图很漂亮,等施工完就可以看出个大概,这里自己也有份住,希望能帮上忙…… 下午14:00,室内设计准时来了,只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背着一个大包。没有先画设计图,只做了前期准备,拿出一叠叠材料图片。“听说你们的家俱由厂家定做,我这边只需要负责水电安装,铺地、刷墙、吊顶。” “还有分割空间。”柳下溪提醒道。这搞室内装修的人说得轻巧,能装饰好符合自己心意的房子么?柳下溪怀疑地扭头看清荷,眼神带有疑问:此人从哪儿找来的? 清荷笑着摊手,诡异地耸动眉眼凑到他跟前附耳低语:“三哥出装修费,这位是齐宁找来的。” 齐宁的人?柳下溪惊讶地睁大眼睛,齐宁的触手伸得也太长了吧。没错,细瞧之下,此人身上隐藏着一股精悍洗练味。和上午来的园林设计师一对比,个人格调迥异。 番外 幸福方程式07 “请先定出主色调进行相应色彩搭配。”齐宁介绍来的这位属于做实事的,不讲废话。 色调――柳下溪的喜好是深蓝。只是,室内大面积运用深蓝过于沉闷,间白加浅蓝,明度再降低点进行调和就能变成高雅的色调。再补充一点紫蓝、紫金色系金属制品或者不锈钢的家用电器加上暗红、木色系家具组合点缀…… 对方似乎明了柳下溪的偏好,首先拿出的就是蓝色系搭配色。 确定色彩比挑选材质容易。 那些贴在小方格里的材质块看不出具体效果……邹清荷见柳下溪难以抉择,建议道:“去装修材料市场瞧瞧。” “嗯。”柳下溪赞同。他上了那位室内装修者的车,清荷没跟上来。回头一瞧,清荷圈着手臂站在车外没上车的意思,问:“你不去?” 清荷笑着说:“你去吧,我和小胡按你画的图去苗木园挑树苗。早点敲定,空出两三天专心度假。” 邹清荷上了胡莞明的车,胡莞明从车内镜望着面带微笑的他,忍不住开口道:“只有七天假……全部交给他处理,他吃得消吗?他的喜好,你不是很清楚么?你安排人处理应该更快。”三年泡在三坪市的他比谁都清楚身为外行人的辛酸。柳下溪再能干,也没办法几天内处理好这些事。 “小胡,这过程他一定要走!柳大哥的记忆不算好,不在他心里刻下深痕,他会难忘这边的家,只把它当成度假屋。一直以来,对他而言北京的住处才是他的家,来这边会找不到归属感。只有记住了他所付出的辛劳,亲手参与设计、布置,将来入住时,走进这个家里感触不一样,才会有喜悦的满足感。你看,柳大哥对钱不执着,那是他没辛苦赚过钱,也没有受过穷,在经济上依赖家人成了习惯,经济独立还不如三哥。”说到这,清荷心里感慨,柳大哥对物质淡漠完全继承了其父亲的秉性,坦然接受他人安排好的一切……用句文雅点的话形容,“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一小撮人”。要他去造巢,挣生活费?估计只有一个答案“没兴趣”。 胡莞明敬佩地回头看邹清荷,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把庭院和房子弄得漂漂亮亮给柳下溪更大的惊喜。还有一个疑问:“你不提一点装修意见,全由柳下溪包办,这样好么?” “小胡,一件事当家做主的人一多,容易出现混乱。我承认,有关视觉美感,档次、风格设计什么的,我比较贰。呵呵,不擅长的事,我不插手。”只要柳大哥喜欢,只要有柳大哥在身边,只要有他这个撑柱在身后,家里最终布置成怎么,有什么好在意的? 邹清荷他们只在苗木园转了一个圈,拿了价目表就走人。他打算等柳下溪忙完室内装修设计再带他过来一趟挑选树苗。 柳下溪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家。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他觉得疲劳,洗了澡往床上一倒很快睡熟。他睡得很沉,今晚透明玻璃窗没扰坏他的睡眠。 “很累吧,好几年没见过你累坏的睡容。”邹清荷端详着柳下溪的睡脸,一边温柔轻抚他的面颊一边轻声自言自语:“累,也不是坏事。世事哪会总是顺顺当当?累过,才知道想做好某事不容易。工作中,我也有疲惫不堪时,只要想到你在家等我,有你在我身边,就有了动力,就觉得精力充沛。” 接下来的二天,柳下溪忙得脚不沾地。挑选装修材料是累心累力的活儿,用在不同地方的墙砖、地板、饰条都不想马虎,一心一意扑在市场挑来选去。灯具、洁具,品种多,合意的不少,但最终选定那款难拿主意。除了这些必备的,家电也要一起选。防蚊窗、窗帘要定做。客厅、卧室的装饰墙面,天花吊顶以及空间分割。还有和家具厂电邮联络挑选家具,恨不得把自个儿劈开多用。他知道,这些事得有人来做,自己不动手,事情会全压在清荷身上。为建这房子,清荷忙忙碌碌一声不吭,没吐露半点其中的辛苦。身为他的一半,为他弄出舒服的家是自己的责任。 5月5,柳下溪36岁生日当天。清晨,开着的窗外传来微弱的鸟鸣,柳下溪睁开眼,一张灿烂的笑脸正对着,色泽红润的唇启开,露出掩藏在里面的雪白牙齿,“柳大哥,生日快乐!” 生日是今天?柳下溪忘了。“谢谢。”揽住清荷的脖子,擒住他的唇,先来一个热辣辣的火吻,再赖在床上翻滚几下。 窗外的天空颜色不错,看来今天又是个艳阳高照日。 清荷今天的装扮很性感,紧身的亮丽色polo衫竖起了领子,深蓝牛仔布铅笔裤配上黑色的帆布鞋,腰间还缠着件深灰色的休闲上衣。呵呵,他瘦长的体形经此一配,显得更瘦了。如果在他脸上挂一幅宽大的墨镜更出味。 “快去洗脸刷牙!”清荷推着他往简陋的卫浴间走。 等柳下溪从里面走出来,清荷不知从哪给他找来一身衣服摆放在床上。 柳下溪拧起来瞧,惊讶,今天穿情侣装?同色同款大上一二号。试穿,紧,有束缚感,幸好布料弹性颇佳。 “嗯,不错!瞧起来才二十七八岁,看不出你已经是三十六岁的大叔。”清荷摸着下巴,满意地点头。 “大叔?”柳下溪乌云盖面,他不承认自己是大叔。男人36年富力强,正是散发成熟男人味的好年华。此时,他理解三哥特别遗忘生日的心情,有个比自己年幼几岁的情人,真不想过生日提醒自己一年比一年老。“清荷,明年我不过生日了。” “不行!”邹清荷坚决反对。给柳大哥过生日是他的乐趣,怎么能取消? 这庆生的人比寿星翁还兴奋,这算哪门子事?柳下溪只好抓头,问:“今天去哪儿?”瞧这身打扮,清荷应该准备了户外节目。 “跟我走。”邹清荷兴奋地拖柳下溪的手臂出门。 河堤,清晨很少见游人。他们走到码头,柳下溪瞧见码头只停了一辆白色豪华游艇。好奇地问:“你的?”这玩意儿价格吓人,清荷买得起? “借的,我那能买得起!想用时找人借或者租还挺方便的。再说,买它有什么用,停在码头都嫌它耗钱。”经济观极度务实的邹清荷才不会买这类光烧钱的新潮高耗品。 柳下溪松了一口气,又问:“谁开?” “小胡。” “胡莞明?想不到他十项全能。” 清荷笑道:“听说齐宁也会开。” “要不,我也去学学,弄个驾照在手里。”柳下溪调侃道。 “行!你去学。” 游艇内还挺宽敞的,皮椅子坐下去很舒服,桌上摆着早餐。 胡莞明从驾室探出头,向柳下溪祝了声“生日快乐”,然后开着游艇离开码头。 早餐只有三样,熬成糊状的白粥,胖胖的油条,又脆又辣的萝卜干。这常见的小吃,经过清荷的手,味道就是不一样。 游艇开得慢,柳下溪没去观赏河两岸的风景,也不关心游艇开往何处,只是拥着清荷静静坐在。开着窗侧耳细听水声与清荷的心跳声。回忆涌上大脑,他清晰地记起带清荷坐船离开南水县的夜晚,那一夜,他确认了清荷的心意,明了真正心意相通的爱情才能带给人无上的幸福感。 “柳大哥,快看!”不安份的邹清荷理解不了他这位大叔忆古思今的心绪,猛摇他的肩膀破坏清静的气场。 他们去了艇的顶部,抓着护栏,看河水连江,水色由浊变清。游艇驶入大江,艇速加快,激起白浪翻飞。阳光照射,动荡的水波光点迷离,两岸风光丕变,高山峻岭,风光壮丽。 中午,他们来到一座柳下溪叫不起名字的陌生城市,去了家火锅店吃了不合季节的热辣辣的羊肉火锅。瞧清荷被辣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伸出舌头告诉他,舌头辣得生了小火泡。喝着止辣凉茶的柳下溪心里腹诽:自找虐,不同情你! “我一直有个古怪的愿望,就是在大热天和柳大哥一起吃我国最辣的火锅。”嗜辣的清荷是真的被辣倒了,舌头发麻,说话的腔调也变了。 吃得斯文的柳下溪没被辣倒,端着凉茶送到他嘴边,取笑道:“好一个宏大无比的愿望!现在实现了一半有什么感想?” “哈哈,爽!” 五月不算热,三伏天要他柳下溪吃辣火锅?哪怕是清荷的期盼也敬谢不敏。 “我生日那天,柳大哥请我吃涮羊肉。” 柳下溪一只手拿筷子敲他的头,另一只伸给他擦脸上的汗,打着商量问:“能换其他的吗?” “不行,那天我最大!” “今天我最大,怎么不听我的?” 清荷狡辩:“你没提前预定,只能听我的。” “提前预定……”柳下溪眼珠一转,笑道:“明年你我的生日由我做主,不准你有异议。不,以后每年的生日都由我做主,我现在提前预定了。” “柳大哥,你不能剥夺我一年一度的快乐!”清荷的脸垮了下来,放下凉茶放下筷子,扮出一副可怜样。 番外 幸福方程式08 扮可怜也是清荷的撒娇方式之一,柳下溪很受用,憋不住大笑起来。他当然不会和清荷较真,立即借此机会把腹案摆出来,扬眉笑道:“退一步,你的生日我做主,我生日由你来庆祝。” “好!”清荷举起双拳赞成。 “从今年开始,庆祝你生日由我说了算。”只要打消清荷六月吃涮羊肉的念头,柳下溪宁愿割地赔款签条约。 辣食主义的清荷,前一刻辣得哇哇叫,后一刻就能若无其事。漫步在街道,他脸上的红晕消退,汗也收了,说话也不大舌头。柳下溪很想看他舌头上的小火泡消了没有。他早就见识过清荷那能自动中和辣性的体质,心里蛮佩服的,换成是他被辣坏,非得辛苦五六个小时。 清荷逛街,出乎柳下溪的意外,他没去买本地特产,单纯地四处张望,向柳下溪简介了一下这座城市。逛回码头,胡莞明比他们先回游艇。 游艇返航,速度比来时快得了。傍晚,他们回到拥江抱日居,清荷没急着回家,带柳下溪四处走动。去菜农家购买新鲜蔬菜,捉了只土鸡,带走一斤鸡蛋,提了两条大鲫鱼;去蛋糕店拿订做好的生日蛋糕。两人背对着夕阳,穿越小区回到自己的家。 走进客厅,柳下溪目瞪口呆,明白了清荷拉他出去的真正理由。一天不见,客厅大变样!地上铺有深蓝色的地毡,当中放了圆形的餐桌,餐桌铺有淡蓝印花的桌布,上面摆放古铜烛台。没装修的水泥墙被白色轻纱覆盖,色映成轻灰。窗户打开,户外的风送进来,卷起轻纱翻舞。天顶吊了些装饰性极强的彩纱……这格调也太不符合自己的形象,出此馊主意的可能是女性。想到有女性掺和自己的生日,柳下溪心里有点不舒服。他白了一眼喜滋滋的清荷,见他那副讨夸奖的模样,只好展开大笑脸,嘴里却说:“你犯规了!”是的,清荷犯规了。每年生日,他从不假手于人,这一次居然请外人帮忙布置客厅,而且还有旁人出谋划策。在意出点子的女性,没忍住,指着天顶的彩纱问:“谁的点子?” 把手里提着的大蛋糕放在餐桌上,邹清荷老实招供:“大嫂和我姐的。她们常常q聊,前段时间聊起你生日的事……”四年前姐姐他们去北京玩,父亲迷上网络游戏。清荷也没跟他们说一声,买了两台电脑寄过去。不过,南水县民用网络普及慢,到03年李果家才牵上网线。现在,就连小勇也有了一台自己的电脑,听说他常和在国外读书的小黑皮聊sn,据说是国外长途电话太贵,不如上网聊,聊再多废话也不需要另外付费。小黑皮曾建议小勇装视频,小勇拒绝了。听姐姐说,小勇现在死活不肯拍照,偷偷拍他也不行,宣布他拥有自主的肖像权,不高兴小黑皮拿他童年照片做电脑桌面,无形中侵犯了他的权益。 邹清荷对客厅的布置没啥信心。他呢,觉得在没装修过的房子里庆祝柳大哥生日缺少点气氛,一时手多,在大嫂发起的亲友群聊上这事,常泡在网上的姐姐立即热心出谋划策,什么满屋子堆鲜花,烛光晚餐等等。刚巧大嫂也在线上,她们俩单独私聊,最终弄出这个方案。清荷觉得不好意思,借口说要给柳大哥惊喜,请群主大嫂把自己的聊天记录删除。 是她们――柳下溪释疑,舒畅的心情回归,亲亲清荷的面颊表达心中的感激。 这时胡莞明捧着一长形橡木小箱子推门进来。邹清荷有些害臊,夺过柳下溪手里的菜闪身去厨房。 “柳处长,三少送你的生日礼物。”胡莞明叫住转身跟在清荷身后去厨房的柳下溪。 “三哥他们来了?”柳下溪惊讶地问。 “不是,礼物是快递过来的。”胡莞明回答。 柳下溪接过橡木小箱子,立即判断:红酒。他感慨:三哥年年送红酒或者香槟,毫无新意。 这份礼不薄,会用橡木箱装的红酒是好酒。打开木箱,里面是对装,来自法国的名庄红酒两瓶,附送水晶酒杯一对,开瓶器一个,蓝色郁金香干花两枝。柳下溪会品红酒,但不执着。想到嗜好美酒的三哥送出这份大礼时在远方肉痛不已……心里格外爽快,掏出手帕,一手扶瓶颈,一手托着瓶底,拿了搁在餐桌上。 柳下溪嫌身上的新衣服太贴身,束在身上有裸体感,不自在,准备回卧室换衣服后去厨房瞧清荷做菜。他嫌爬楼梯费时,走到电梯前却没胡莞明拦住,“电梯还没经过安全检测,暂时不能用。” 封条已经撕开,表示今天有人用过。真当他柳下溪是外行……新建筑屋交给业主验收,室内电梯肯定已经通过安全检测,小胡说的是没经过齐宁点头的检测吧……头大,绝对损友的那家伙的影子到处流窜――退休后还得跟他绑在一起。唉,臭主意是谁出的,肯定不是清荷。瞧着胡莞明重新贴上封条,柳下溪只得去爬楼梯,楼梯也铺了深蓝色的地毡,一直延伸到五楼的主卧室前。五楼的走廊摆放了几盆赏叶植物,单调褪去多了份生机盎然。还好,主卧室的门没被人打开,里面还保持着原样。 洗一个澡,换上自己习惯的衣物,柳下溪精神抖擞下楼来。一瞧,餐桌摆上一道菜,真快!一条条蛋卷整齐地码着,挟一块吃,原来是金黄蛋皮包裹着浸过酒炖烂的五花肉。淡淡的酒香,肉一点也不腻口,非常好吃,是没吃过的味道。菜上得快,不一会儿胡莞明又端来一碟碧绿的芥兰,上面还撒有碎冰。红艳艳的剁椒鲰鱼也上了桌,再一盘青椒爆炒牛肉片,最后端上桌的是炖整鸡,里面还有几只白白的鸡蛋。 稍有些不合群的胡莞明不跟他们一起搅和,端着饭扒了些菜躲去自己房间了。 关了灯,燃上蜡烛。清荷耐心好,硬是在大蛋糕上插上36支生日蜡烛,还亮起嗓子唱上一曲荒腔走调的生日歌。害得刚倒完酒的柳下溪没坐稳椅子,屁股墩儿砸在地毡上。 从窗口吹来的风大,生日蜡烛还没等柳下溪来吹就自动熄灭,就连烛台上大支蜡烛也危危可及。柳下溪果断地把浪漫丢一边,开灯,配上情人的笑靥,享受美酒佳肴。 “柳大哥,生日快乐!干杯!” “干杯。” 吃饱喝足,柳下溪看着邹清荷,说:“伸出舌头。” “干嘛?” “你舌头上的小火泡消了没有?” “好了。”清荷毫不防备地凑近柳下溪,伸出自己的舌头。 “嘻嘻”,柳下溪以清荷看不清的快速动作挖了块蛋糕塞进清荷嘴里。嗜辣的清荷不爱甜食,不喜欢吃蛋糕。柳下溪也不爱吃,生日买蛋糕,应景,摆着看,不是为了吃。 人啊,无论年龄如何,总会有一二件说不出口的幼稚念头。譬如说:邹清荷想大热天拖着柳下溪吃辣火锅;而柳下溪呢,嗯,也有。年少老成的他,曾目睹他人庆祝生日时玩蛋糕糊面游戏,觉得有趣,很想参加。可是,那些人偏偏视他为隐形,不跟他玩。而他,矜持着,独自揣着颗失落的心。以前忘了,今天不知怎么就想了起来。他和清荷都不爱吃蛋糕,想拿来玩玩。如果清荷也挖了一块塞他嘴里,他可以继续反击,拿奶油蛋糕糊清荷的脸,然后……光想想,身体热得受不了。 可惜,邹清荷料想不到36岁的大叔会有这样的念头。当然,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拿蛋糕玩。食物,不管自己爱不爱吃,都不能拿来玩。 清荷反击来得很快。也是用蛋糕,用的是嘴里蛋糕。舌头一卷,蛋糕糊在柳下溪唇上,还意犹未尽挑逗似的轻舔自个儿的唇。 火起。 柳下溪顾不上玩蛋糕了。捞了清荷的腰,带他朝楼梯奔去。 夜深夜浓,被动床摇。 柳下溪的视线偶尔落在映照星空的透明玻璃窗上――啥都没想,持续迅猛的下半身运动。 23:00,胡莞明端着盘子下楼。客厅的灯开着,餐桌边没有了人。桌上,酒瓶、菜盘、饭碗全部清空。啊,炖盘里还剩下半只鸡,大蛋糕只挖了一小块。勺一块蛋糕吃,好吃!继续吃,一不小心吃掉了三分之一。 “啊啾!” 5月6号早晨7点,赖在床上打滚的邹清荷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感冒了?”同样赖在床上,双掌托着后脑勺闭目享受悠闲假日的柳下溪,连忙睁开眼睛伸手摸清荷的额头。 “不是感冒,鼻子有点痒。”邹清荷翻身,搂住柳下溪的腰,问:“今天能忙吗?” 柳下溪笑道:“已经忙完了。等我们一走就可以开工。” “什么?我们还没去挑树苗。” “今天去挑。” “园林那块的报价单我还没看。”邹清荷起床,从自己包里拿出报价单,拿着计算器算了算。过了会儿点头道:“价格还算实在,行!”他签上名字,盖上自己的章。想了一下,翻出自己的手机,前天晚上关机后手机一直没开。 “柳大哥!”盯着手机屏看的他突然回头,脸色变得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本篇番外至此完结,谢谢大家的支持。下篇指定柳下溪、邹清荷的番外《爱的表达方式》,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谢谢! 番外 爱的表达方式01 本篇番外献给“笑看云舒”亲 主角:柳下溪,邹清荷 配角:柳家众人 “怎么了?”不祥感掠上柳下溪的心头。 “你父亲生病住院!”邹清荷嘴唇在哆嗦,他对医院怀有恐怖的心结,至今还没解开。 “清荷,别慌!我问问大哥是怎么回事。”柳下溪的手机从离开北京上飞机前关掉,至今没开过,手机早没电了。他拿了清荷的手机拔电话给母亲――柳母说:“你爸昨天记起是你三十六岁的生日,想你了,晚上喝闷酒,酒得胃出血。送来医院又检查出他有胃溃疡,病中你爸一直叨唠着你和老三,想见见你们,快回来吧。” “妈,爸的饮食起居都由您一手安排,怎么会得胃溃疡?” “唉,”柳母在手机的另一头叹气,忧郁地说:“你在责备我么?” “不是责备您,只是觉得意外。” “我也一样感到意外。”柳父胃出血,胃溃疡,对柳母的打击更大,她一直以为丈夫在自己精心的照顾下,过得一帆风顺,没想到会得胃病。胃病意味着什么?精神压力过重、饮食不调。而且形成溃疡不是一二天的事,她却一直没察觉。“你们什么时候能来医院?” 柳下溪抚摸着焦急等待音讯的清荷,说:“这边去北京的航班少,等定机票再跟您说一声。” 三坪市飞向首都的班机,就近有班十点多的。柳下溪负责收拾行李,邹清荷交待胡莞明这边需要处理的事。室内装修是齐宁的人跟进,不需要担心。小胡主要盯园林这一块,挑选树苗的重任落在他身上了。幸好柳下溪细心,后来又在画稿上加注树种和大约要求。 到了北京,等候在机场,柳承秉派来的司机开车载他们直接去了石家庄的人民医院。 病房里挤满了人,柳家二代三代四代,老的中的小的齐集一堂,热闹得令人忘记这是医院。病床上坐着的柳父气色看起来不错,笑得很愉快。邹清荷看到这一幕,伤感与焦虑减退,再次感叹柳家人口众多。还好,多亏三代中出了两位男同志,减少了第四代直系人口持续增长,算是为柳家为祖国做出另类贡献。 “都是你这小子不好!”引发病因的柳下溪一进门,立即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柳家子弟逮住,成为众矢之。 把柳下溪带出京实际才是罪魁祸首的邹清荷,很没义气地弃下招架不住的柳下溪往门外蹦。 走廊尽头有窗户,清荷走过去靠窗而倚。噫?瞧见熟人了,住院部楼下的椅子上坐在齐宁,三哥正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原来他们也到了。 清荷下楼朝他们走去,还没靠近,三哥的声音先传过来:“小小的胃病,劳师动众也不嫌麻烦。姓齐的,你说他怎么会得胃病?又不是没饭吃,穷饿。饿了就吃,饱了放筷子,有多难?都六十的人,自己不管理好自己……” 清荷听着暗笑:三哥就是嘴毒!平时话少,这会儿反常的话多,担心已经外露,偏偏还要口出恶言遮掩心思,三哥真是别扭的人! “他老人家不是挂念四年不回京的你么?担心你才食不知味,喝闷酒闹出了胃病。” 邹清荷止住脚步――噫?难道柳母对三哥他们另有一套说词? 柳逐阳不满地说:“以前没见过他关心我?” “怎么会?你父亲只是不擅长表达,爱你在心头口难开。” “去你的!”柳逐阳一脚朝齐宁蹬去。 齐宁伸出双脚绞住他的腿――老了四岁,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还是没改进!(邹清荷心语)“他老人家也上了年龄,你们做儿女的表表孝心也是应该的。” “啧,没必要叫我们过来,我把孝心挂在心里,人在哪里不都一样?” “只挂在心里的孝心算孝心么?逐阳,孝心是要用行动表达的。你看,你想小黑皮,每年都要飞一次国外去看他……”后面一句,齐宁发觉自己定位搞错了,连忙紧闭了嘴巴。瞄见邹清荷,连忙道:“小邹,你也来了?” “你们怎么不进病房?”邹清荷见椅子上摆放着探病的礼物,知道他们到了却没进去。 “人多,懒得往前凑。”柳逐阳见到清荷,高高兴兴迎上来,一口气连续问:“收到我的生日礼物开心不?房子弄成怎样了?今年过年能不能住?” “谢谢三哥的红酒,柳大哥很喜欢,已经喝完了一瓶。房子的事等我们有时间再详谈。三哥、齐哥,你们快上去把柳大哥救出来。” 齐宁摇手指,笑道:“柳老六专美于前,我们不抢他的风头。” “齐哥是怕挤在人堆里体现不是你们的孝心吧。”邹清荷没好气地一针见血地说着直话。 “哈,清荷,四年不见,变得伶牙俐齿了。” 被人捅破小心意,厚脸皮的俩位一点不在意。清荷反而觉得自己说得过份,拉住三哥的手臂聊起房子的事来。他们三个找了个灯光明亮处,清荷把随身携带柳下溪绘的园林设计效果图拿给他们看。这张图,柳下溪后来加过工,三哥房子左侧临墙的空地修改了一下,墙边竖起攀岩壁,空地成沙坑,周边架上几根木桩。沙坑、木桩用来干吗?邹清荷不明白,但没问。整个画面还点了些颜色,更加好看。不过,这张图没给园林设计师看。 柳逐阳喜欢游泳池,对其他的不在意。 齐宁赞道:“不错!老六想得周到,每个人的兴趣都算进去了。” “你们几个躲在这里干什么?”柳家五姐柳迎凤凑过来问。 “我们在商量父亲出院后去哪儿静养好。”齐宁手快,眨眼功夫,他手上的图纸消失了。 清荷为齐宁的急智、谎话和快手惊叹,此人天生就是做他那一行,做其他都是埋没了人才。 不容易被骗的柳迎凤追问:“商量出结果了没有?” 齐宁朝柳逐阳一眨眼,收到齐宁的暗示的柳逐阳立即指着邹清荷说:“去他家住。” “嗯,应该的。老爸对老六和三哥一直心存内疚,跟小邹你们住上一段时间,父子感情能升温。”柳迎凤觉得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很好,老六对父亲很客气,有明显的距离感。父亲在老六生日这天喝酒喝得吐血,让人不由得联想他生病跟老六有关。 清荷暗中吞苦涩的口水,脸上还得浮着愉快的微笑。他邹清荷到现在也不知该怎么跟柳父相处,柳大哥对老人家也不怎么热情上心,逢年过节来石家庄拜访,还是自己拖他来的。无论柳母怎么挽留,也很难住上一晚。老人家住进自个儿家,得胃病的该轮到自己了。 柳迎凤不愧为柳骁骏的双胞妹妹,风风火火的性子类似,拖着邹清荷的胳膊往医院内拽。齐宁和柳逐阳见被发现了,提着探病礼物跟在他们身后。 “爸、妈,小邹多懂事。在跟三哥他们商量等爸出院后接去他家住。”一进屋,柳迎凤嚷开了。 还在挨训的柳下溪看了清荷一眼,看到他身后的齐宁和三哥,立即明白清荷被那俩人给套了。 众人见邹清荷懂事,便放过了柳下溪,围上他,七嘴八舌的赞扬扑面砸过来。一时之间,就算见过不少大阵仗的邹清荷也被柳家的大嗓门炸得晕头转向,求助的目光四处转。不能怪柳大哥没义气逃出病房,先丢下他的是自己。可恨的三哥和齐宁拿他当箭牌,走到无人围观的病床前向柳父大献殷勤――齐宁嘴甜,嘴毒的三哥只要紧闭双唇,柳父自然被他们哄转了。 假!要死的假!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爸,听说您生病了,逐阳心如刀割,恨不得马上飞到您身边。可是,我们住得也太远了点,来一趟在路上就花了不少时间。逐阳觉得您工作太忙,累坏了身体,不如退休养老。想马上接您过去住,我劝住了他,我们住军区,环境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4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算好,不是养病的好住处。起码得等您身体完全康复才能顶住长途奔波……” “谢谢你们的心意。”柳父感动得紧紧盯着儿子不放,没注意床边,齐宁的手臂被儿子捏青了。 解救邹清荷的是柳母,她提着从家里带来的热粥走到门口。病房太吵了!她皱起眉头,看着丈夫的兄弟们、儿女、女婿们、孙子们,淡淡开口道:“你们大哥,你们父亲需要静养。” 她这话一出,所有嘈杂声消失。 柳迎凤扯她到一边,把她手上的粥塞给站在门外的柳下溪手上,“端去给爸。”她和柳母说了邹清荷想请父亲去他家养病的事。 柳母惊讶地看了一眼假装很高兴的邹清荷,微微一笑,道:“小邹,有心了。” 看到柳母,邹清荷想起自己中毒那一次她跑过来做饭,父亲他们来北京玩,她住过去照顾小勇。心里一时堵得慌,情绪转换,心甘情愿想接柳父去家里住,走到她面前问:“妈,爸什么时候能出院。” “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指定主旨:柳老六、清荷跟爹妈相处。 番外 爱的表达方式02 柳父从儿子手里接过暖暖的粥,心情大好,微笑道:“小邹、下溪,你们工作也忙,我回家住,哪儿也不去。” 柳下溪笑道:“爸,去我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吧。别担心,我们去上班时有妈在家。” “好。”儿子亲自开口邀请,柳父高兴地点头。 父亲这次表露高兴的方式没以往含蓄,眉眼都带着笑,喜悦真真实实传达出来。柳下溪有些心惊,也有些惭愧,平时真的太疏远父亲了。 柳母瞧见这一幕,走过来笑着轻拍儿子的肩膀,体贴地说:“你们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不用过来接你爸,我们办好出院手续就过去,省得一来一回在路上浪费时间。” 柳母发了话,探病的成年人知趣,稍上小的,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医院还给病房该有的宁静。 送走了叔叔婶婶们,兄弟姐妹们的老大柳承秉看着排排站,远道而来的四位男子,关心地问:“你们吃饭了没有?” 四颗脑袋一齐左右摇摆,动作好像训练过似的一致。柏纯笑了起来,手痒,左右扬起拍打他们的后背,“走,吃饭去!” 他们夫妇聚集前来探病的大家已吃过一场,这会儿肚子撑满,请兄弟吃饭只是尽长兄长嫂的责任。陪坐、聊天加付款。 只有柏纯清楚自个儿的丈夫挂着长孙、长兄的名号,累心累力,日子不好过。柳家一大帮子人,会花钱的多,有赚钱意愿的少。这都怪老爷子从上到下把理念搞错了,标榜着: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成撑天柱,不能为钱财折腰。唉,一个家,一个家族没有善于理财的人,没有经济基础又怎么行?长袖善舞,擅交际会赚钱的丈夫,顾着上上下下的亲戚,累死累活,到了老爷子嘴里只获得一个“人太糯”的评论。这不是好词儿,糯――软弱,黏糊,不干脆。真替他不值,可他,不在意,照样乐着为这个那个忙上忙下瞻前顾后。唉,长情算是他的优点吧。只顾着自家人分了心,外面应酬再多,红男绿女主动往他面前凑,倒贴大把大把抓,他也心志坚定不受诱惑。她呢,也能在姐妹面前自夸,自豪地说:“自家男人不包二奶不养小情儿连偷腥都不敢。”对有家室的姐妹而言,这优点格外突出。能赚钱当然是头等大事,赚了钱不外扒更重要。她也得意,爱屋及乌对小叔子们也青眼相看。其中,她最喜欢老六和小邹。老三?是只任性的猫,虽不好亲近却是家养的。齐宁?直觉告诫她,此人可远视,别近观。 柳承秉请客,名酒楼的包房。一落座,身为大哥的他说话了,“下溪、小邹,我爸其实很好相处。有时,他甚至把自个儿当空气。他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看得太开了一些,不喜干涉他人。相处久了,你们会了解,他只是情绪不怎么外露的普通人。去你们家住,也别特意待他,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深感压力很大的邹清荷扬着张笑脸,一副受教非浅的模样点着头道:“是,大哥,您也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妈在一旁帮忙。”有柳母周旋其中,接下来的相处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明知这样,无形压力挣不脱。其实,他知道不必担心,除了柳母还有柳大哥在背后撑着。这不,左手被他紧捏住,正传递着给予支持的温暖。 他的笑,看起来很真挚,可额头上布满的细汗正泄露了他的紧张。柏纯笑着递给他一块面纸,取笑道:“瞧,小邹都急出满头大汗了。老三、齐宁,是你们把小邹顶出来的吧。” 柳家柏大嫂好利的双眼!柳家果然藏龙卧虎――“小邹同志,教你一招。省事点,把柳爸当成需要奉承的首长。”齐宁出谋划策,弥补先前推邹清荷出台的罪过。“只要拿捏好相处的距离,别靠得太近,恰当的表达晚辈的本份就行了。” 喂喂,微妙的距离感最难把握,光说说还不简单?谁能像你齐宁口蜜腹剑?邹清荷头一歪,脑袋耷拉下来,暗中毫不客气地朝齐宁翻白眼。齐宁的奉承,他已经见识过,假得令听众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同桌的六人中,只有齐宁立场跟他相似,都是柳家外姓男子,此人却没有半点同袍之谊,还专出损招。孝顺长辈,诚心才该摆在首位。柳大哥待他邹清荷的父亲极好,他不能令柳大哥难为,怎么也得同等回报才行。 擅长调节气氛的柏纯笑道:“齐宁,你的点子不好,小邹又没见过首长。说首长还不如说是大客户。” 不对吧?客户是商业合作对象,又不需要同住一屋……邹清荷分别扫了三哥和柳下溪一眼,这对兄弟真奇怪,居然很有默契的沉默着。三哥露着少见的严肃表情;柳大哥呢,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菜上桌,饿急了的四人众一齐扑向食物。柳下溪的矜持,柳逐阳的优雅,齐宁的斯文,全部丢弃,只满足最原始的口腹之欲。可能觉得反正大哥大嫂也不是外人,不会拍下他们的饕餮照拿到网上流传。 吃饱喝足,柳逐阳似乎有了精神,率先发难,冲着大哥问:“老头的病因到底是什么?”可能是柳老爷子的基因好,或者从小强迫后代锻炼身体的原故,柳家众子弟除了他柳逐阳这个异类年幼时身体有些小毛病。其他的人,除了感冒发热或者受伤,很少有来自体内的毛病。胃出血、胃溃疡怎么会跟饮食有规律的老头扯上关系?来之前他柳逐阳也查过相关的资料,胃溃疡多数是偏酸性或者刺激性食物造成的。这一点很难成立,小时候就知道,继母不准家人偏食,菜味清淡营养均衡。老头不怎么抽烟,酒很少喝过量。精神压力?老头儿自有一套舒服压力的方式。再说胃溃疡的形成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平常也应该有征兆,精明的继母不可能察觉不到。 “我不知道。”柳承秉困惑地回答。通知他的是母亲,母亲说是父亲喝酒过量胃出血,检查出父亲有胃溃疡。相信母亲,所有来探病的人都没去找医生核实病情。明天能出院,应该也不是严重的病情,他们忽略了。 “大哥,妈什么时候通知你父亲住院的?”三哥的疑问也是柳下溪的疑问。 “今早,你和小邹的手机都关了,她急着找你们。” 柳下溪看了齐宁一眼,问:“你们呢?” 齐宁已知另有内情,收起嬉皮笑脸,说:“今天早上六点四十,你母亲直接找的我。” 柳下溪拧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齐宁,帮忙查一查,我爸近期是不是受了伤。” “伤?”在坐的各位都吃了一惊,就连齐宁也不例外。齐宁进病房时,看到被床盖在胸前坐在床上的柳父脸色虽然苍白,精神不错,还带着笑容,很少说话。知道他生了胃病,就没往其他方面想,没看出他是否受了外伤(齐宁是武斗方面的行家,一般能一眼看出对方是生病还是受伤,但需要有前提条件。得根据对方动作是否凝滞,说话、呼吸给人的感觉,还有承受痛苦的表情,才能判断清楚。他进病房,没见柳父有动作,探病的时间又短。柳父说的话少,才没看出什么)。 “爸,很能忍,能藏事,掩饰功夫一流。”柳承秉也慎重起来。 柳下溪呆在病房的时间不短,曾见到父亲有两次以掌心压住胃部下方,十二指肠处;一次用拳头轻扣腹部。他压根儿不相信母亲说的父亲会想念儿子喝闷酒喝到胃出血,父亲的情感还没丰富到如此地步。昨天,他可能根本想不起是幼子36岁的生日。既然是昨晚入院,母亲为什么今早才紧急通知大家?不,应该是说只打算通知自己和齐宁。找不到自己才去找大哥,估计是大哥扩大事态,通知其他兄弟姐妹,母亲才拿自己说事。以母亲的性格,能调养好的胃溃疡还不会令她惊慌失措,四处召告父亲生病的事。而且,今天前来探病的人中偏偏少了当医生的四嫂程双紫。不如这样推测:昨晚父亲原因不明吐血,慌张的母亲送他到医院急救→今早,诊断结果令母亲惊疑→找自己商量,找不到人→找齐宁,不方便开口,只请他来北京(否则,胃溃疡没必要惊动齐宁和三哥从军区赶过来)→找大哥寻找自己→大哥对外散布父亲生病的消息→母亲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统一说词。 “我回医院问主治医生!”柳承秉坐不住了。 “我跟齐宁回医院。”柳下溪止住大哥,“先不要对外声张,你们先回北京。” 柳承秉点头,他知道处理疑难杂事,六弟和齐宁比他行。“我还是留下来,你嫂子送逐阳和小邹回北京。” 番外 爱的表达方式03 血浓于水,柳家血缘羁绊很强!车上,邹清荷安慰地捏紧三哥那双出冷汗的手。别看三哥平时不屑他家长辈,称呼父亲为老头,见面高吊眼角不理的人,得知父亲生病也许受了伤,担忧、紧张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了。看,副驾位上的柏纯姐就没三哥那么紧张,一副天塌下来还有其他人顶着的豁达样。 “老头就一话痨,一张嘴嗦个没完。”柳逐阳说话了,其情绪挺复杂的。 噫?跟印象中的柳父不同。以清荷跟柳父的相处经验来看,柳父话很少,不然也不会给他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 “那是对你!”柏纯回头瞪柳逐阳,没好气地说:“听说他就只对你话多,你大哥羡慕死你了。在你爸眼里,你是特别的儿子,忒不听话的不孝子,不唠叨你唠叨谁去?” 这话柳逐阳不爱听,他不想要特别,他想得到一视同仁的平常待遇。他瞧不起自个儿的父亲,没责任没担当的家伙!家里的子女的大小事都甩过老婆,要不,就推到老爷子头上。老爷子瞧不顺眼他柳逐阳,话多的老头那时连个屁也不敢放,只敢私下找自己塞上几个钱用来弥补做父亲的责任,跟打发私生子一样。那点钱,他柳逐阳才不要!臭老头居然还加上一句:“我的工资,存下来给你的。”听听,这么委屈的话亏他说得出口!好象给儿子两个钱还得偷偷摸摸不让屋里的老婆知道,多伟大多独特的父爱!幸好那时他柳逐阳有楼老大撑着,不缺钱用。 柏纯比他更不满,“小邹,都说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掌心掌背不分彼此。其实不对,子女一多,最顽劣的那个偏偏最受宠。柳家就是这样的典型!你们大哥、我家承秉,身为长子长孙,承受了多少事?为了讨长辈欢心,做任何事都要弄得完完美美。可是,做得再多也得不到几句赞扬。爸偏爱老三,老爷子偏爱老六。见面总要提点着,要承秉照顾他们一些,别漏了帮衬弟弟……” 老爷子偏爱柳大哥?!看不出来,说偏爱齐宁,清荷还相信一些。以老爷子的性格,会对承秉哥说“帮衬”柳大哥?肯定不会!大嫂言过其实,在胡侃。说来说去,还是柳家人的相处方式有问题。要么坦荡热情过了头,没事扯出新鲜事(指柳老四最初怀疑齐宁和老三有一腿,没发生前闹成大事);要么就是假话、谎话说得太多,连自己都闹不明白真假(指柳母等人擅长说谎,大嫂喜欢胡侃);要么藏着、掖着不沟通,揣着心思等他人挖掘(指柳父的言行)。 跟邹清荷同样感慨柳家血缘羁绊的还有齐宁。心情太紧张,柳家老大走起路来居然同手同脚,很像那些初进少年军校未成年小兵的第一次出早操。想笑,没办法同情他。一向沉得住气的柳家老六,嘴抿得死紧,眼睛笔直地死瞪前方,脚步跨度比平常大出56厘米,节奏被打破,步伐显得凌乱。听说柳老六视自己的生父可有可无,没想到这一次令他方寸大乱。 可能是常在生死边缘走动的原故,齐宁内心深处对别人的生死、受伤、患病看得较淡然。当然,他是人精,轻易不表露他的真实看法。他仔细回忆和柳父短暂的会面,从气色从语气来看,柳父的身体没大问题。大脑结构复杂的柳老六,想得太多把病因复杂化。 “你们来了?”柳母见他们三人重新出现在医院,脸上没露出半点惊讶。 “妈,爸的病?”看不出柳承秉还是个急性子。 “小声!你爸刚睡着。”柳母轻轻带上门,指着柳下溪和齐宁说:“都是因为你们!” 柳承秉担心继母不说实话,抛下柳下溪和齐宁去找医生询问病情去了。 柳下溪和齐宁都是沉得住气的,他们陪着柳母下楼,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等柳母开口说原因。 柳母却先笑了,说:“你们父亲,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年纪越大,嘴还越紧,有些心思埋住,跟在他身边的我也没看出来。听说你们四个在远方建了房子,打算抛开这边的一切享受人生。你们父亲很不乐意,认为北京和石家庄都不错,没必要跑去远方,以后见个面也难了。你们没当父母,只怕理解不了父母的心情。”她停下来不说,眼睛盯着齐宁。 后一句,齐宁不赞同,他有儿子小黑皮,早当了父亲。 柳母似乎看透了齐宁那张没表情的脸,问:“你们的新家给小黑皮预留了位置吗?” 齐宁坦率地回答柳母:“不,小黑皮要亲手去创造他的将来。” “呵呵,齐宁你虽然有养子,但还是一样缺少父母心。” 齐宁微微一笑,虽不赞成也不想反驳柳母的话。他们处事态度不一样,看法达不到一致,没必要起争执。 母亲有心情谈笑,父亲无论是生病或者受伤都应该没什么大碍,柳下溪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念又一想:新房子的事连父母也知道?事前只有他被蒙在鼓里?也是,有大嫂那只扩音器在,想不知道也难。“妈,父亲的病?” “你还在怀疑我说的话?他是真的想你们。” “下溪、齐宁,我们虚惊了一场。爸没受伤,得了十二指肠炎,幸好发现得早,没形成溃疡。医生说了能治愈。”柳承秉扬着诊断书跑过来笑道。 “受伤?”柳母惊奇地看着柳下溪,旋即明白他们再次转回医院的原因。她瞳孔里溢满了笑意,摇头道:“下溪,你的职业病……” 母亲故意误导他!十二指肠炎说成胃出血胃溃疡。判断出错,柳下溪羞赧得说不出话来。他想,他是被母亲摆了一道。早晨通电话时,母亲的语气格外哀伤,透露出揪心的焦急还有道不明的诡异。 齐宁抢过柳承秉手里的诊断书,细瞧,没发现疑点。“没大病是好事,柳下溪美丽的误判正好表明他孝心可嘉,真心实意担心着柳爸的身体。”他笑着吹捧了柳下溪一把。同时他目光一转落在柳母脸上,笑问:“柳妈为什么说柳爸生病跟我和老六有关?”他齐宁又不是柳父的亲生子,没招没惹的怎么跟他扯上关系? “唉,”柳母略带忧郁地苦笑了一下,说:“你们几个在外面建了房子,你们爸听说后,情绪不对,常常发呆,总说没胃口不想吃饭,酒也比以前喝得多。下溪你应该晓得,你爸总觉得欠了你许多,对你一直很内疚。你死犟,不肯松口说两句好话安慰他。逐阳,你们几兄弟中你爸最疼他。老爷子当年把逐阳赶出家门,还要你爸销掉他的户口。你爸死活不同意,还挨了老爷子一顿好打。逐阳忤逆长辈,任情任性,你爸心里羡慕他得紧,就是说不出口。以前逐阳没遇到齐宁,开了酒吧,你爸去北京总会绕过去偷偷看他几眼,见他活得恣意,心里跟着高兴。他和齐宁你好上后,他的行踪成谜,难得见上一面。现在更绝,跟你去了江浙那边的军区四年见不到面,音讯还得从别人嘴里听说。说你们几个是他的病根,一点也不冤。” 柳承秉一边忙着跟老婆打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一边聆听继母的话,并适时插嘴道:“爸上了年纪,心里容易积事。下溪,你们有空多哄哄他老人家。” 柳母笑道:“小邹很懂事,开口说要接你爸住几天。你爸很高兴,听说你们建的房子很漂亮,也想瞧瞧。” 齐宁的大脑反应比柳下溪更快,立即从大口袋里掏出个信封,笑道:“房子内部还没装修,院子也没整理好,我这里只有户外照,给您瞧瞧。小邹的确有心,房子建得大大的,房间也多,想接你们一起住,又怕被拒绝,只说当个度假屋也行。” 两幢由桥廊连起来的房子建得的确漂亮,照片拍得也很美。蓝中泛紫的屋檐看起来像是琉璃制品,边角翘起来的扇形屋顶就像左右对称欲飞的翅翼。浅蓝墙面砖镶上深蓝的饰线,宁静而优雅。外凸弧形大阳台加上飘窗又打破了色彩的宁静,与屋顶构成似静实动的画面。 齐宁指着右边的那幢说:“这边是老六他们的,一楼有大厨房大客厅还有间主卧室专为你们留着。一共有五层,顶楼他们留下自用。剩下的二楼留给小胡父子,三楼留给小邹的亲人,四楼当客房。左边是我和逐阳的,我们这边厨房改成书房,大客厅弄个酒吧间,主卧室留给我爸妈来玩时用……” 谎言!赤裸裸的谎言!柳下溪本来就嫌弃齐宁、三哥做邻居,未来岁月不宁静。现在还得沉默地看着齐宁瓜分自个儿的家,一楼根本没主卧室,难道要把客厅分成两半,会客室变成大卧室?母亲听得高兴,他也不能唐突纠正齐宁的鬼话。 番外 爱的表达方式04 “没为老爷子准备房间?”看得欢喜,听得快乐的柳母突然问。过了四年,老爷子的身体强健依旧,看样子再活个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都没问题。他现在的住处是政府分配,属于疗养性质的养老院。高干养老地,说白了,就是一群没了后路,退休了的过了气的曾经的高位者。城市扩允土地商化,养老地僧多粥少,老爷子有意归还居处,享受儿孙孝顺。这事,不能由老爷子先开口,做晚辈的应该揣摸其心意做事。 齐宁和柳下溪面面相觑,他们没想过招惹老爷子,也不认为老爷子会跑去他们新家做客。再说,大哥柳承秉这几年生意红火,钱如流水般涌入口袋,老爷子想住哪,他都能满足。何必跟他们几个凑在一起? 房间数量听起来不少,但对齐宁而言还是远远不够用。当时才动了地基,他那群收集情报一流的部下们早就听到风声,立即报名索要房间。小成、周正等人振振有词,说是身家性命都卖给了齐宁,得给他们预留养老地。要不,老了,退役了,还要让他们这些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青春耗尽的人,拿点可怜的不够塞牙缝的补贴喝西北风睡桥底? 柳下溪只好故作大方道:“套间很多,老爷子想住哪间都行。得看那地儿合不合他老人家的眼缘。” 柳承秉连连点头,笑道:“等你们房子装修好了,我跟妈过去一趟,先看看再跟老爷子提提。” 坐柳承秉的顺风车,柳下溪和齐宁返回北京。送他们到红枫小区门口,柳承秉直接走了。 进了电梯,除了他们左右无人,齐宁笑道:“我们被你母亲算计了。估计你父亲肠胃不舒服,你母亲立即送他去医院,知道昨天是你生日,灵机一动,把事情闹大逼你献孝心。我跟逐阳受了你这鱼池之殃一起被连累。” 柳下溪横了他一眼,问:“房子建在一起是谁出的主意?” “这个……”齐宁语塞。他明白,闷骚的柳老六不希望自己和逐阳当他邻居,这事没跟他商量过,欠缺点味儿有些不妥当。源头,嗯,万事都有源头。听说邹清荷找人设计小私宅子,找了多家也没找到合心意的(泄露天机的是邹清荷身边的胡莞明,他也有份住,为此事相当卖力,可惜他的人际圈太狭,忍不住找齐宁的下属位商量)。逐阳知道后直接找邹清荷打听(网络那玩意儿有点可怕),得知他要建自个儿住的屋――“好好哦,清荷准备建单门独院的私房,还有小胡的房间,我也想住。”逐阳就跟他嘀咕上了。齐宁上了心,得知建屋的地皮子大,立即一盘算……正好邹清荷找他商量技术支援的后续,便旁敲侧击地跟他提房子(其手法跟柳母今夜瓜分柳老六新屋类似)。邹清荷聪明,一点就透,加上脸皮薄,又能作主,这事当场就成了。柳逐阳高兴啊(屋顶的设计还是他出的主意),好心情一直保持到昨天,这纪录也太长了,连他齐宁都忍不住嫉妒那房子。 一看齐宁这样,柳下溪就知道怎么回事,懒得跟他计较,转变话题问:“你们在北京呆几天?” “明晚走。”齐宁太忙了,公共假期与他无缘。 “一楼重新改建的事由你负责!” “好。”齐宁满口应承。 到了家,客厅里邹清荷正和柳逐阳热络的聊着天。从大嫂口中得知柳父身体没大碍,他们放心了,有心情聊起新房子,那话题滔滔不绝。两幢楼,前面看一眼,背面五楼主卧室区别很大。三哥他们卧室的大窗户建得不一样,有个老大的飘窗,窗台可以躺上成年男子。柳逐阳早就设想好了,将来自己可以端着酒杯躺上来欣赏窗外的山。 三哥被齐宁接走。柳下溪这才有到家的感觉,他往沙发一倒,疲倦地说:“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 “来,给你力量。”邹清荷走过去,灿烂地笑着,张开了双臂。 “今晚,我太丢人了。”柳下溪笑了起来,坐正,抱他坐在膝上。 清荷安慰地拍打他的后背,笑道:“自家人,有什么好丢人的?说也奇怪,经这么一闹腾,我的紧张感突然消失,也想通了,你爸也只是渴望儿女孝顺的普通老人。可能是我以前对他有成见吧,认定他是薄情的男人,老婆讨了一个又一个,还把你这亲生儿子送人。”这也是他明知柳大哥跟生父之间有心结,不热心鼓动柳大哥去修补关系的主因。不能怪他,他家有好榜样。他见惯了自家父亲对已逝母亲的专情,凭自身努力苦苦挣扎着,一心为儿女好,也从没忘记过母亲寻思着为自己找第二春。啊,失言了,对当事人之一说这个……不,如果心里长了瘤子,就得戳破它,把脓血挤出来。 柳下溪只是紧搂住清荷。他事过多年还是无法谅解送走自己的父母。三叔三婶待他很好,但好得过了头,好得不自然,更象是对待寄住家中的小客人,缺少真正亲子之间的亲昵与随意。读高中时,母亲又接走自己,称呼十几年的爸妈又变成三叔三婶。 “在意?” “在意。” “想骂人?” “想。” “那就骂吧,只管大声骂,我是好听众。” 柳下溪被他逗笑了,“真骂?” “真骂!受委屈了,心里不痛快,为什么不能发发牢骚,骂骂人?憋住,等胃胀或者腹胀?我估计你爸也想骂人,一直憋,憋坏了肠子,生病了,更折腾你们兄弟。你瞧,你爸生病,柳妈不痛快,直接把你和三哥折腾过来。她痛快了,你闷着,我都替你委屈。我啊,很期待明天的到来,等你爸住进来,也折腾折腾他,替你出气。对了,三哥说了,明天上午去他们家搬床,用得上的东西只管拿。” “算了,他也老了,经不起折腾。”柳下溪心情好转,拧了拧清荷的鼻子,取笑道:“把三哥家搬空算了,反正空着也是空。” “好主意!” 柳下溪家的客房就一间,有张双人大床,空间还算大,也没啥多余的东西。想着柳父柳母年纪也大了,柳父又生病,一张床不好,摆两张。 柳下溪和齐宁当苦力,从三哥家搬来床一张。两张床,各自靠墙边摆放,进门的墙边放电视柜摆上电视――很像宾馆里的双人床套间(邹清荷心语)。 柳逐阳难得勤快一次,去商场选购了新床套、被褥等床上用品。邹清荷当了回大爷,没插手这些活儿,只为他们准备了午餐。 下午三点半,柳父来了。这一次,跟前跟后的只有柳骁骏,他把他爸当成特级病患般搀扶着,恨不得代替他爸走路。柳母没跟着上来,听说是先去菜市场买菜了。 柳父微笑着,认真地看着俩儿子。可惜那两个都别扭,光杵着不动,一声“爸”都叫唤得别别扭扭。 柳骁骏总算也有所成长,没继续搀扶着他老爸,让出了地盘。 齐宁和邹清荷难得地心有灵犀,各自朝自个儿的情人使眼色打手势。柳下溪还好,昨晚经过清荷别出心裁的开道,心结松动了些,收到眼色后不是很情愿的扶住父亲的一只胳膊,说:“爸,我扶你去房间。” “好。”柳父摆了摆另一只空手臂。他也知道要融化多年的积冰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得到的,儿子给了一个让他融入日常生活的机会,他也得加把劲努力。 等他们走上前,齐宁轻踢了不动的柳逐阳一脚,朝他使劲地呶嘴,要他去扶父亲的另一只胳膊。 不动?直接拖,直接推。 “小邹,有吃的吗?我饿死了。”大嗓门的柳骁骏完全无视这几个人的小动作,跳到邹清荷面前抚着腹部嚷嚷。 没烦恼的人活得真舒坦――“有!”盯着那对父子背影的邹清荷嘴角抽搐起来。 “爸,床是逐阳铺好的,床上的每样东西都是他去商场亲手挑选的。”齐宁抢先进客房,向柳父替自己的情人表功。 柳下溪和柳父同时回头看柳逐阳。 啊,三哥的脸居然出现浅浅的红晕!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柳父走到三儿子面前,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只伸出手,拍拍儿子的肩膀。 “爸,你怎么不唠叨了?”可惜,对着三双眼睛,柳逐阳嘴里跑出一句刹风景的话。 齐宁垂下眼睑,恨铁不成钢地拍打自己的额头。犟脾气拧不过来,说两句动听的,又不少块肉,怎么就不能对着生病的长辈放软语气?算了,他这拧巴性格自己也不讨厌。 “说多两句,你不爱听转身就跑。”这柳父也是妙人,居然认真回答儿子无厘头的话。 柳逐阳扁嘴,反驳道:“废话谁爱听?” 柳父继续认真地回答:“不讲废话,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哈?齐宁惊奇地发现,这对父子的紧张气氛消失了!难道这才是他们相处的真实形态? 番外 爱的表达方式05 才进行几句简单的对话,三哥便败下阵来,柳下溪笑了。瞬息间,他恍然大悟,原来三哥避开父亲的真正原因是不懂得怎么应对。面对三哥,父亲太一板一眼太认真。而三哥最不擅长和父亲这类型的人打交道,难怪两人凑在一起,左右瞧着不自在。“爸,您瞧瞧,看看还缺少什么用品?” “房子不错,小邹的想法好。”柳父嘴里却冒出这么一句。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视线转到柳下溪脸上,认真问:“你刚才说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5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父亲听觉有问题!以前可能是自己误会他了。幼年时,父母都去三叔家看过他。认真回忆还能记起母亲曾在夜里搂着他流过泪……父亲呢?印象不深,模模糊糊的身影。想亲近他的心情,自己还记得,一次次走近一次次失望地离开。是什么令自己失望?对了,就是语言!父亲总是心不在焉答非所问,和他谈话继续不下去――柳下溪陷入沉思中,注意力太集中忽略了身处的环境。 难道柳父还很紧张?外表可一点也看不出。可怜的柳老六,满腔热血瞬间冻结。如果柳父冲着逐阳说上这句答非所问的话,逐阳立马拔脚就走。唉,这二子一父,感情想升温,难啊!这里没自己可呆的空间……齐宁强忍着笑,朝柳氏兄弟比了比手势,跟柳父打了声招呼,便脚板擦猪油――干溜。 楼下客厅,本该充当润滑油的柳骁骏,自得其乐地坐在沙发上,一边狂吃东西一边看电视,估摸着已经把生病的父亲抛去九宵云外了。 齐宁凑到餐桌边啃水果的邹清荷面前,朝楼上比了个手势,低声说:“救场,轮到你上。” 邹清荷朝他翻了翻白眼,也同样压低声音,笑问:“顶不住,你要当逃兵?” 齐宁笑道:“奇葩,绝世奇葩,留待给你欣赏。” “托您的福,我有大把时间。”邹清荷含沙射影地笑道。 “劝劝你家老六,对长辈多用点肢体语言。” 啃完一只苹果,邹清荷擦着双手笑问:“你怎么不劝劝三哥多用?” 占有欲超强的齐宁,不乐见逐阳对他人频繁使用肢体语言,哪怕是亲父子,看着也不舒服。他睨了邹清荷一眼,这小子嘴越来越坏,口头便宜难讨。 邹清荷走进客房一看:柳大哥脸上的笑容可能保持的时间有点长,显得僵硬;跟他五官近似的柳父,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细细分辨,能看出他的笑有点假有点不真实,就好象那些上电视的上位者面对镜头发出的假笑;三哥更绝,以轻视他人的傲慢姿态强硬地杵着。齐宁没说错,这相对无语的父子仨还真能称得上“绝世奇葩”。他们彼此都太刻意,太在意,太着急,反而不知该怎么做。周边的人若逼得紧,只会适得其反。处理人际关系,柳大哥算是被动型,柳父和三哥也都一样,都是等着别人主动凑上前打交道的别扭人。柳父身边有柳母打点一切,习惯被安排。而自己家,除了柳大哥的同事,亲朋好友的交际也是由自己出面处理。三哥身边有齐宁,大小事都可甩手不理。自己还没来北京之前,柳大哥跟三哥住得近,兄弟感情还不错,却鲜少来往。唉,这仨都是个性突出的人,要他们自个儿想法子拉近彼此关系,增近亲情,难啊! 邹清荷一边微笑着感慨,一边朝柳逐阳走过去。趁柳父不注意朝柳下溪打了个响指,弯弯指头指了指天台。 沉思中可以忘我的柳下溪身上装有对准邹清荷的雷达,熟悉的响指惊醒了他,接下来看到清荷的手势,会意地眨眨眼,“爸,我们上天台坐坐。您还没上去过吧?” “好。”柳父点头。不用说话,光看着俩儿子,他已心满意足。逐阳,四年没见还是老样子,模样没见老,脾气还一样,齐宁没亏待他,肯定日子过得不错!柳父心思跟他人不一样,认为三儿子脾气没改掉才是对的。改了,就是齐宁不好强迫他改,或者是环境所逼。那,不是好事,扭曲人格。 “肢体语言。”柳下溪走过邹清荷身边时,听到情人对他说了这四个字。 天台,绿肥红瘦自成小天地。柳父的确是第一次见,惊叹不已,很喜欢这儿。“爸,您身体不好,坐下来憩息。” “肠胃一点小毛病,算不得什么。”蹲着看小盆栽的柳父笑道。但还是站起来,由儿子扶着坐下。从儿子的掌心传来温暖的热度,心舒畅了,这几天一直作怪的肠胃也听话了。“下溪,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现在,你幸福吗?” “幸福,非常幸福!”柳下溪认真地回答父亲。有些自得地说:“清荷,已经考虑好,我们未来七十年的生活。” “那就好!”柳父笑着点头。父子俩沉默片刻,他又问:“走上这条路,是你妈和我的原因吗?” “或许吧。”爱上同性的契机是什么?柳下溪已经遗忘,也许跟父母有关,也许没关系。 绿荫下,柳父的脸色铺上一层暗绿,他痴痴地看着肥大的绿叶,喃喃道:“幸好你现在幸福。当初我听说时,以为是你对我们的报复。我,很惶恐,不知道怎么处理,自私地把问题丢给你爷爷去处理。我,不是好父亲。” 事到如今,柳下溪无心去听父亲的自我批评,只说:“我庆幸自己是同性恋。不然,是遇不到清荷的。” “也是。”柳父长长吐了口气,沉默下来。 等父亲离开,柳逐阳爬成大字躺在他辛苦铺好的床上。 “三哥,”邹清荷冲着他的小腿肚来上一掌,“去给你爸送杯水。” “那不也是你爸?你去!” “三哥,去吧。”清荷涎着脸扯柳逐阳的胳膊,劝道:“你们今夜就走,孝顺也只坚持几小时。你爸还生着病呢,病人享受点特殊待遇也是应得的。你啊,得做好表率,别以为小黑皮不在身边就不需要竖立好儿子的榜样。” “我待小黑皮才不像他待我!” “你爸虐待过你?” “那倒没有。” “打过?” “没。” “骂过?” “没。” “小时候不给你买零食吃的零花钱用?”问着问着,邹清荷先笑了起来。 “没。”老头以前常常偷给他塞零钱,被老四见到,他跑去跟后母打小报告。 “小时候没背过你,见你摔倒不扶你?”邹清荷继续追问,他是按自己的经历来提问的。母亲在世时,父亲有事没事背着他四处跑,见他跑动时摔倒,心痛地抱住,还担心是否受了伤。 “陈年芝麻小事谁记得!” 根据以上问答,邹清荷得出结论:“你父亲对你还算不错!干嘛当他仇人似的憎恨着?” 柳逐阳语塞,这才发现,小时候老头儿也没刻薄过他。 柏纯陪着柳母采购完毕上楼,抓了保镖、司机当苦力当搬运工。柳母巡视客厅,只见四儿子,不是她所设想的和乐融融一家亲的画面,问坐在餐厅悠闲喝茶的齐宁,“其他人呢?” “下溪陪爸交流情感问题,小邹正给逐阳做思想教育工作。”齐宁笑着对柳母如是说。 “怎么话到你嘴里全变样了?”柏纯笑骂道。 齐宁一本正经地说:“大嫂,我只是用最准确的语言描述事实。” “贫嘴!”柏纯不跟齐宁斗嘴,朝客厅喊上一嗓子:“骁骏,你大哥有事找你。” “哪儿呢?吃饭了再过去。”不想挪窝的柳骁骏懒得动。 真是个忒没眼色的小叔子!柏纯只得走到他面前,瞪着他。柳骁骏总算反应过来,不甘愿地跟着她走了。 柳逐阳总算听进了邹清荷的话,下楼倒了杯矿泉水用盘子托着。清荷一见,大大的托盘孤零零地立着杯水,咧嘴一笑,在他盘子里加上两杯,还附送一大支水。 目送柳逐阳离开,柳母笑着对齐宁说:“老三很听小邹的话。” 齐宁笑道:“妈,您这话带刺。” 柳母边笑边卷袖子,说:“随口说说,哪是夹带刺儿?是你心眼多,好好一句话听出别样的味道。难不成你不容许别人说错话?你很闲是吧?进厨房给我打下手。” “啊?!”齐宁想逃,来不及了,只得乖乖跟进厨房。 “三哥,怎么不坐下?你也陪爸说说话。”三哥上来,柳下溪松了一口气。父亲跟他话题少,说上一二句随即冷场。找话题胡侃不是他柳下溪的长处,父亲的性格他也知道,笑容是他的面具,心思飘浮在外不知所踪。想要增进父子感情,不是彼此自话两句就能成的。 “老头,对自己好点。该吃时吃,该睡时睡,别再生病惹麻烦。悠着点,多活几年。”柳逐阳一坐下,就冲着父亲开火。 “好。”柳父不为他的话生闷气,喜欢着,儿子关心他,虽然语气粗暴。 柳母做出来的大餐,邹清荷不爱吃。偏偏柳母格外关照他,不给丈夫不给儿子不给齐宁挟菜,专往他碗里堆。可这些清淡菜,重口味的他一样也不喜欢。大家都吃得欢乐,只有他郁闷。 番外 爱的表达方式06 吃完晚饭,有齐宁助兴,邹清荷圆话,一大家子热热闹闹闲话家常。晚上十点,齐宁和柳逐阳离开赶班机,柳父坚持要去送机,不让柳下溪跟着,柳母没办法只好跟去了。 “总算恢复我们的日常了。”柳下溪回到卧室坐在沙发上感慨道。 “没想到三哥也跟齐宁一起走,也不多留点时间陪陪你父亲。”家里多了两位特殊客人,还不能说恢复到日常生活。幸好柳父只是病休,病假期估计也不长。唉,柳爸肠胃出了问题,柳妈狠抓营厨房,这段日子自己会过得很惨。邹清荷还有点撑的肚子,里面装载的东西虽多,嘴里却不是味儿,只能说今天的晚餐吃得真空虚。 “要三哥坦率表孝心,我看难。”柳下溪看着他的动作笑了,“要不,我跟妈说说,你开个小灶?” “别,餐桌上难看,我还是装老实随大流好了。中午在外面,只有晚餐还挺得住。” “时间也赶得巧,齐宁明天生日,跟我一样36岁。他们两个急着要走,是想单独在一起安静庆祝吧。” “噫?齐宁比你小三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上午去他们家搬床,齐宁找我索要生日礼物,我才知道的。” “哈哈,你送了他什么?” “谁知道。”柳下溪苦笑。 “什么意思?”邹清荷惊奇地问。哪有送人家生日礼物,自已不知道的? “三哥说替我买,拿了我的钱包,不知抽了多少现金。”柳下溪掏出钱包一瞧,真狠,上午才从银行取出的一叠现金只剩一两张了。 邹清荷同情地拍打他的背,笑道:“您遇上打劫的土匪,节哀顺变吧。” 柳下溪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装修,他们掏钱,我要追回订做……”订做什么,一时想不到。 邹清荷捏着十指,笑道:“算了算了,您退居幕后,找他们挖钱还是我来。嘿嘿,怕什么?三哥的投资金全握在我手上。” 时光匆匆,转眼间柳家老二在清荷他们家住足了十天。 家中日常变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晨跑多了柳父,清荷也得提起精神天天跑,柳大哥的步速拉慢了不少。晨跑回家,早起的柳母会为他们准备好早餐。吃完,清荷和柳大哥去上班。上午没课的柳母会去睡回笼觉,柳父就在小区里散步。中午,清荷他们在常去的餐馆吃饭喝午茶。晚上回家,柳母算准时间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 承秉大哥说得对,柳父不难相处。有时,他还真当自个儿是空气,安静得令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他的存在感一点也不微,光静静地坐着也令人无法忽视。他和柳母的相处方式也让清荷大开眼界,他算是首次体悟“相敬如宾”一词。柳父,绝对的自我圈地主义者,不干涉他人,总是安静地挂着张笑脸,看报纸,看电视播放的新闻或者去天台看植物。不说话,只看,只无声的笑(过了一星期,清荷才能漠视他的笑容)。他一天固定三次下去小区散步,偶尔会跟周围的人聊聊天。柳母在家,除了做饭,除了餐桌上闲聊几句,去书房或者回睡房后很少出来。邹清荷太好奇了,偷窥过,柳母很忙,安静坐在房间看书,上网查资料(他们住进来后客房加了书桌,摆了电脑联上了网),手写再输入电脑。柳父回房后,就只静静地陪坐在她身边,两人都不说话。柳母忙完手边的事,会为柳父泡上杯参茶,会陪他看电视,轻声的跟他闲聊几句。令人意外,柳母说话声再小,柳父都能听见。柳大哥推测父亲听力有问题,显然是错误的。 清荷明白了,以前是自己见到柳父太紧张,迫切想讨好他,摸不清他的想法才自个儿纠结自生烦恼。只要以平常心相处,不去看他的笑脸,不去深究他想些什么就可以了。都怪他好奇心重,想知道那张完美无缺的笑容底下到底掩藏了些什么。理解不了像柳父这么不圆滑,不晓得用适当语言跟人沟通,还能当大官的人种。 今天,柳大哥开会的时间长,得晚点回家。柳母去外地参加学术研讨会,三天后才能回京。赶早回家的清荷忙着做晚饭,首次独自为柳父献上厨艺,多花点心思,希望老人家能表扬两句。 “爸,吃饭了。”他摆饭菜上桌,解下围裙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顺便朝客厅喊了一嗓子。没办法,他跟柳父说话嗓门得大点,否则,老人家听而不理。难怪,柳家众人都是大嗓门,敢情,就是柳父给训练出来的。他满意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噫,没动静?声音太小了?不会吧,比平常高几调还不够?“爸!”他大大声再叫一次。 还是没回音! 客厅没人,电视开着。老人家回房了? 客房、书房都不见人,去哪儿了? “咚咚”,清荷跑上天台,找到了。柳父端着杯水,坐着,笑眯眯美滋滋地盯着摆放到桌上的月季。整盆有七八支白色的花开得旺盛,看起来像白玫瑰。 清荷担心柳父主动屏了他的声音,大大声地打招呼:“爸,您在这儿。” “小邹,这花开得好。” “是啊,”清荷笑道:“您喜欢,我剪几枝放您房间去。” “别剪,由它长在枝头。” 等着柳父给自己做饭打分,累积好印象的清荷笑道:“爸,您也饿了吧,我们下去吃饭。妈不在,也不知我做的菜合不合您的口味。” “外面的月季没你这儿的长得好。”柳父继续沉浸在花好的话题中,与花无关的自动屏掉了。 清荷满腹狐疑地盯着柳父,争当孝顺外姓儿子的热血瞬间冷凝了,随口应道:“那是,只要土壤合适,月季耐生。”是的,过了十天,他还是习惯不了老人家的谈话逻辑。 柳父的视线总算落到清荷脸上,认真问:“是土壤问题?” “我想是的。每年春天,我跟柳大哥去郊外弄回一些肥沃的土。” “原来如此!”柳父好象发现了新大陆,脸上的笑容隐去,一本正经地说:“城市绿化不好,其根本原因在于土壤!” 官腔,官势,就差官威了。邹清荷的脸黑了下来,嘴唇抖动了几下,悠了一口气,才不客气地道:“爸,城市绿化的好坏原因很多,南方不少城市绿化做得好,是气候与土壤等的结合体。北方城市都想跟那边看齐不实在,劳民伤财不说,还白费功夫。我这天台,植物长得好,原因也不仅仅只是土壤,还有我付出的心血和时间。” 柳爸困惑了,眨了眨眼,脸上浮出不自然的苦笑,“看到植物长得好,心情也跟着变好。是我坠入了误区,我一直以为,一座城市没必要盲目越攀越高的建筑,应该更留多一点绿色空间。一幢幢高楼大厦林立,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城市节奏加了速,生活变得紧张,人成了忙碌的蝼蚁。” 身为地方官,为城市发展、建设担心,想制造出美好的生活环境,多给城市一点绿化,让生活其中的人群活得舒适悠闲一些。柳爸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惜有不合时宜之嫌,曲高和寡,加上表达又有问题,容易令人误解――思想理论走上实践之路,其途漫漫兮,上下求索而不得。清荷同情地拍打柳爸的肩膀,道:“您,想法很好,但只能苦了您自己。” “小邹,你为信念困惑过吗?” “没有!”邹清荷肯定地摇头。 柳父睁大了眼睛,等待邹清荷进一步说明。 清荷心想:柳大哥到了六十岁,估计外表跟柳爸差不多,但这种表情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太可惜了!“爸,我的心不大。”他双手捏成拳头扬了扬,继续说:“也就这么大,想的东西也少,装的人也不多。大义,我也有,非特殊情形下,被挤压在其中的一个小角落。我只做想做事,只做能做到的事。我只是个体,大制度大一环节下的小小个体。我的想法和所作所为并没有错。爸,您做官,是公务员,思想境界跟我不一样。想法大,想做的事多,阻挠也大,成事见微,没有余力,家人,亲情反而被挤入您心中的小角落。从大的方面说,您也没错。困惑也没什么不好,大事小事,总得有人去想去做。” “谢谢你,小邹。”柳父握住清荷的双手,用力摇了摇。“我,还不打算退休,继续工作几年,尽力做点实事。” 柳家的人,就算年龄大手劲还真吓人。清荷舔了舔唇,笑道:“爸,比起受自然限制的城市绿化,我觉得吏治更重要。” “你说得对。”柳父似乎重下了决心,说:“我决定后天销假回去上班。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清荷眉开眼笑,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爸,我饿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番外 爱的表达方式07 噫?刚才好像漏掉某句关键话……柳爸似乎说了要销假回去上班?糟糕,不知哪句话触动了老人家的心思,令他下了决心。柳妈今天才离开,才跟他独处一会儿说上几句,他就说要回去,自己好象有赶老人家走的嫌疑。而且没特别注意他的那句话,不小心笑得满脸快乐。清荷小心观察柳父的神色,老人家似乎没别的想法,暗中松了口气。 柳父只要不陷入他独特的思绪中,勉强还算得上是普通人,也晓得迎上清荷期盼的目光时说上一句:“你做的菜好吃,你也多吃点。”当然,也别期望过高,不要指望能跟他视线交流或者他会像一位普通父辈那样闲话家常。 这现状,邹清荷很满意了。至少柳父对他没恶感,接纳他也不是出于无奈。 “爸,后天周五,您再考虑考虑吧。” “考虑?”坐在电视前的柳父捧着茶杯不解地看着邹清荷。 邹清荷笑道:“后天周五,您赶着销假上班轮周末了。” “没关系。”柳父明白了。但他主意已拿定,不想更改。 清荷见说不动他,也就省下口水不再废话。等柳下溪晚上回家,立即把这事跟他说了。 他的内疚被柳下溪看穿,笑着搂抱了一下他,说:“别在意,我去劝劝,劝不动再跟妈说,由她出马。” 小的不行,请老的出马?邹清荷被他的话逗笑了。 柳下溪也没费神组织语言,坐在父亲的斜对面,说:“爸,等妈回来您再考虑销假吧。” “闲下来,不习惯。”柳父说的是实话。习惯了忙碌,突然清闲下来一时找不到生活的重心,不知该怎么打发多出来的时间。 父亲的心情,柳下溪能理解却体会不到。他有兴趣有爱好,又有知情知趣的情荷在身边,无论是忙碌或者清闲,都能找到乐趣过得舒心。父亲和他隔了一代,成长的大环境,接受的教育,走入社会获取的认知决然不同。父亲又不是能坦率表达内心的人,话不好好说出口,沟通是个大问题。他只能模糊的无意义地进行劝说:“爸,您也别急,不要给自己无谓的压力。只要身体好,时间还很长,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柳父不认同,有些事不能错,一旦错失机会,事后弥补也起不了作用,就如同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 “爸,要不,您乘这次病假有空出去走走,和妈一起去旅游,去以前没到过的地方玩上几天,放松一下心情。” “也好。”出去走走,柳父心动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想在儿子年幼,妻子年青时和普通家庭一样四处走走,观赏各地的风景。回溯往昔,没有一家子一起出去游玩的记忆,他,对家人亏欠太多,对儿子对女儿甚至对妻子给予的关怀都太少了。“明天,我想在市里走走,去找你们一起吃午饭。” “好啊。”给他们端来茶点的邹清荷听到他们的对话,笑道:“爸,明天我叫司机上午十点半过来接您。” “不用了,”柳父摆摆手,微笑着说:“我自己去市局门口等。” 回到卧室,邹清荷有些担心,忍不住问柳下溪:“你爸,明天不会迷路吧?”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路痴!”柳下溪送给清荷一对老大的白眼,他父亲是十二指肠炎,又不是脑袋出了毛病。别小看了他父亲,当年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社会常识比清荷懂得只多不少。 “难说。你爸单独坐过公车,坐过地铁?”邹清荷觉得柳爸那人,怎么看都属于生活自理能力极差的异端。想必平常出入都有车接送,级别差一点的私家车还觉得配不上他的身份,难以想象衣冠楚楚的他跟普通老人一样行动。 柳下溪捧着清荷的脑袋左右摇摆,笑着问:“清荷,你眼里他是怎样的人?” “茶不送到手边,渴了不会自己找水喝的人。”邹清荷坦言道。一点也不怕伤到身边这位正努力挤身于孝子军团的赤子之心。 柳下溪带着他往床上一倒,翻个身压在他身上,盯着他的眼睛问:“还有呢?” “肚子饿了,不叫他上桌,他就不会想去吃饭。”清荷笑着勾住他的肩膀,扭头躲过了他的吻袭。张嘴继续狠狠地贬低柳父,“嘿嘿,说句不中听的,你父亲就是一位粗枝大叶的理想主义者。sel(社交与情绪学习)有待提升,eq(情商)值低于平均数,环境感应力特别弱。” 柳下溪怔住了,不再闹清荷,认真地看着他。 “你母亲认清了他的本质,并找出了恰当的相处方式,他们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你,一直没认清父亲,才对他产生心结。三哥也是,他压根儿没想去了解他,父子才有隔阂。你们父子仨个性都改不了,也没必要改变,要解开的只有彼此的心结。我查过资料也仔细分析过了,高eq多是后天培养出来的。你看我,eq值是遇到你之后才提高的。你们柳家,柳老爷子非常强势又是传统型喜欢支配后代的老人,你父亲是长子,从小承受的压力必定很大。他有自己的主张,不甘心被支配,但又反抗不了父亲。一边是不得已的苦苦压抑一边是个人主张不满现状奋起反抗,矛盾中为了适应生存,导致他一部分情绪丧失或者麻木。当年你们家那团乱麻纠葛,始作俑者与其说是你母亲第三者插足,还不如说是你父亲的扭曲性格加上老爷子迫切期望子孙繁盛所造成的。” 听得认真的柳下溪见清荷住嘴不说,催促道:“往下说。” 清荷的话,令柳下溪觉得捕捉了点什么,但又不够清晰,还缺少更明确的能一举击中靶心的子弹。清荷是旁观者,看得比他这个局中人清。也是,父子才认真相处十天,还没办法倾空过去所憋的闷气。父子独自,感觉得出彼此都在努力,有愈刻意愈不自在的气氛围绕着,放松不下心情,总觉得需要一个大契机才能打破目前的局面,才能自在相处。父亲也是不想大家难为,才决定销假回去上班吧。 邹清荷蹬掉拖鞋,坐起身靠着床头,拉住柳下溪的手说:“你父亲不能带给渴求爱情的女人幸福。我看啊,以他的长相和风度能吸引女人的倾慕,但长期相处下来,不懂得体贴他人,eq值低的他会令伴侣寂寞。对方由寂寞变成失望,加上又有几个年幼待哺的孩子,家庭矛盾扩大,情感的裂缝没人去修补。得不到理解,你父亲也一样寂寞。而你母亲就在此时插入,她太聪明了,看透了你父亲。你父亲也认为找到了交心的知己,摆脱了婚姻选择了她。你父母的行为逆于人伦,当然得不到身边亲友的支持与理解,他的情感再次丧失了一部分。你母亲看在眼里很着急,认为她如果得到柳家亲属的承认,能改善目前的处境。她牺牲了你这个亲儿子拉拢了你三叔三婶,她的行为虽对你不起,却成功的折服了你的叔叔们,也让老爷子承认了她的身份。我想,你父亲厌烦了家庭风波,毫不留情地割舍掉一部分亲情,专心扑在工作上。对家人,情感逐渐麻木,就算有情也深埋在心底,沉默地看着不表达出来。时间一长,想做点什么也不晓得该如何做了。” 柳下溪苦笑道:“你说得真不客气。” “没必要对你讲客气话。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怎么处理是你自个儿的事,我才不帮你。他是你父亲,这改变不了的事实横在这儿,能怎么样?他也老了,当年他的心态,他做的事,追究起来也没意思。”清荷笑着捏他的脸,又说:“对与错一言难尽,我觉得他也是可怜人。真不知以前我为什么会怕他。” “清荷,我还是……不知以什么态度和他相处。” “你为身世受过不少委屈吧。” 柳下溪点头,他的出生是父亲背叛婚姻的证据,他的童年是母亲无情、狡猾、阴险的证明,从小没少被人指指点点。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自己的童年,面对父母,他不能做到心平气和。虽然现在他已经看淡了往事,但深深的印痕还在,没办法抹平。不见他们,他能活得愉快,记忆不会跑出来打搅他。只要两老出现在他面前,不好的记忆却总是不请自来。 第二天中午12点,柳下溪站在市局门口四处张望,他跟父亲约好12点整门口见。为此,他特别提前一刻钟离开办公室来到门口的传达室。又等了10分钟,父亲还没到。他老人家很遵守时间的,怎么连个电话也没打来?难道真被清荷说中,他迷了路?手机响了,急忙拿出来一看,清荷来的一封短信,“我到了”。 不远处,看到清荷走下车朝他招手。 “爸呢?” 柳下溪苦笑,扬了扬手里的电话,“正准备打电话给他。” 番外 爱的表达方式08 父亲的手机响了十几下,一直没人接。 邹清荷也没闲着,打电话到家里,家里也没人接。两人脸色同时大变,难道柳父出了什么事? 柳展鹏,柳老爷子的长子。当年,八斤半重的壮实娃子“哇哇”大哭落地,在屋外等得焦急的柳老爷子不顾他人拦阻冲进产房,从随行军医兼临时接生婆手里抢过儿子,巴掌合着,小心翼翼地捧着儿子红红的小屁股高举过头,哈哈大笑道:“我的胖小子,肯定会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鹏程万里!” 懂事了的柳展鹏不想飞,压根儿没有飞的欲望。父亲的期盼越高,他越畏惧,甚至害怕见到父亲。幸好,年轻的父母很能生,弟弟们接二连三出世,父亲对他的关注从一分二到三。 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书读得越多越觉得这名字怪,起得没文化,叫起来也不好听。鹏,自由翔于天,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这没错,很好的意境,为什么还需要在前面加上一个“展”字?展,解释起来字义不少,起名也没错,但这两字凑在一起就显得怪。父亲没文化,读了几本书也只是半通不透,还偏偏好起名字,喜欢把自个儿喜欢的字眼凑在一起送给儿子孙子当名字。 他想当正经的文化人(个人见解:当时的年代,文化人意义晦暗,似乎只有做官才是走文化人的唯一道路),不想走父亲安排从军当兵的道路。 他从没去思考个人存在价值这类深层问题,他只是固执地跌跌撞撞地按心意行动,但他的固执又不够彻底,总是走一段回头看一看,一边懊恼着一边继续甩开胳膊沿着曲折的道路前行。 他,喜欢孩子,男孩女孩都很喜欢。他内心深处一直感激弟弟们的出世,认为是他们分散父亲的关注,无形中拯救了自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6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给他一点喘息空间。他结婚早,第一任妻子是父亲指定的,还没来得及品尝婚姻的甜蜜就匆忙上阵当了爸爸,孩子的出生,他很喜悦。只是一个家庭比他预想的难经营,养儿育女不能光凭爱的心意。妻子难产过世,伤心的他无法照顾好儿女,父亲为他作主找来第二任妻子,年轻的少女进了他家的门,被年幼的孩子们弄得心力憔悴,那场婚姻注定将以悲剧收尾。但观念陈旧的生活环境不允许他们离婚,家成了他最不想回去的所在。眼看婚姻名存实亡妻子却怀孕了,他回到妻子身边磕磕碰碰维系着一个家。这时,他的第三任妻子以保姆的身份走入他的生活,安静而又美丽的少女如他母亲那般温婉贤良,任劳任怨地照顾孩子们。他坠入了情网,背着怀孕待产妻子和她在一起。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发生了的事掩盖不住。妻子生下一对龙凤胎静养身体,没过多久却发现家里的保姆有妊娠反应,逼问之下得知他的背叛,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他被父亲毒打了一顿,离婚终归成了事实,情人的肚子大了,他开始了第三段婚姻。 四个儿子,男儿媳出了一双,还是霸占了他最喜欢的俩儿子,看着他们说心里舒坦那是骗人的。不见面不去想,只挂念儿子,感触还不大。想起来见到了,心里难免总有些慌张,不知该怎样面对才好。认真相处下来,小邹人很好,细细看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没什么不正常,甚至比一般夫妇感情更好。释然了,他们中意这样的生活方式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早,他吃完早餐目送小儿子去上班。家里冷冷清清的,闲着无事,他下楼去邮箱拿了早报,回到客厅打开电视看报纸。手习惯性地伸向茶几去端茶杯,茶杯没有,茶几上有张留言纸,上面压着一叠整齐的钞票,票额大大小小都有,还有一小袋硬币。他拿起纸张看了看,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小邹,很有心的年青人。”只是,有点小瞧了他,他钱包里有卡有现金也有零钱。他不是生活白痴,不是把自己供在神案上满嘴跑大话的虚假官僚。 看完他感兴趣的新闻版块,他放下报纸决定出门走走。天热,回房拿了副墨镜。临走时,他拿走了小邹为他准备的钱。虽然不需要,但孩子的这份体贴还是要感激的。只是出门前,他忘记关电视了。 出了红枫小区,附近有公交车站,他站在站牌前看了一会儿站名,去市局这儿没有直达的,需要转一路车。公交车来了,他没上。不用急,时间还真早。今天,他心中无事,只想四处转转。 街道,商铺很多,他没有想买的东西,只走进去看看。走走看看,时间很容易打发。走久了口渴,他站在自动售卖机前,拿出邹清荷为他准备的硬币。喝什么?他选择了一瓶绿茶,其实,他也想喝喝时下年青人喜欢的碳酸饮料或者果汁。硬币进去,饮料出来。很方便,他喜欢。走在路上,拧开盖子直接喝水,他将近三十年没做过这种事,感觉很新鲜很有趣。 和儿子一起在外边吃简便的午饭,他很期待。喝完一瓶水,空瓶丢进垃圾桶里,抬腕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坐车去市局等儿子。 前面不远处有车站,他加快的脚步突然停下……不远处,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性弯身靠住墙,双手托着大肚子,垂着头似乎很难受。他急忙小跑着过去,轻声问:“你,没事吧?” 脸色苍白,额发被汗水浸湿的年轻少妇努力睁开眼睛,松开紧紧咬住下唇想说话,可能是痛得太难受,最后没出声,只是微微摆动了一下头,接着又闭上眼睛。她的力气似乎用尽,身体不自然地往下滑。 阵痛吗?要临盆了?怎么没家人在一旁照顾?“得罪了,我送你去医院。”伺候过三任孕妇,经验丰富的他伸出了双手。 年轻孕妇显然体力已经耗尽,无法靠自身力量移动双腿。 好重!抱起她,柳展鹏听到自己的腰椎发出哀鸣。他,也老了。抱着孕妇走到路边,想腾出手招车,没站稳,身子一歪――不能倒下!他跌倒事小,抱着的已经昏迷的年轻孕妇体内还装载等待出生的新生命,不能摔!他努力朝一旁的大树靠过去,“咯嚓”,他听到肩胛骨移位的声音,痛得他全身直冒冷汗。 上了清荷的车,柳下溪继续打父亲的手机,这一次总算有人接了,“您好,这里是爱婴妇产科。请问您是孕妇的家属吗?”对方先开了口,是陌生的女音。 父亲――孕妇――妇产科?柳下溪摸不着头脑,和清荷交换了一下眼神,询问:“我是手机主人的儿子,请问我父亲出了什么事?” “父亲?抱歉,我弄错了。您父亲一定是那位送待产孕妇来医院的老人,他左肩胛骨错位,腰椎有轻微扭伤,现正接受治疗。” “请告诉我医院的地址。” 柳下溪和邹清荷心急火燎赶到医院,找到左肩挂着吊带,右手握着手机,正坐在椅子上吊针的柳父,柳下溪无可奈何地叫唤:“爸,您这是?”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这点小伤不要紧,先别告诉你母亲。”柳父脸上依旧挂着他的招牌微笑。 邹清荷要了他的诊断书,找医生问了,老人家伤得不重,安心养养就会好。他准备去取药,回头问:“爸,您腰椎扭伤,怎么不躺在床上?” “骨科的医生推了一下,已经好了。左肩只是错位,不算什么。”柳父扬了扬右手拿着的手机,对儿子说:“本想打电话给你,没找到。我还以为手机丢了,幸好掉在妇科的急诊室。” 打了针,拿了药,柳父不肯继续呆在医院。扶柳父回到家中,安置他躺在床上,清荷去张罗吃的,柳下溪坐在床边,问:“爸,到底怎么回事?” 柳父简略地说了一下经过。 柳下溪苦笑起来,忍不住责备他:“您应该直接叫救护车。”父亲比不得老爷子,没遭遇过生命危机,拳脚功夫有,但平时不热衷锻炼。又因长期坐办公室运动量不足,早就耗光了年青时的好体能。 “突然想起你出生时的事。你还在母亲肚子里,很不听话,闹腾得她没办法入睡,每天,都要说上一大堆好听的哄着才肯安静。你啊,离预产期还有十来天就闹着要出来。那天,天气也很好,跟今天一样。你母亲想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走在路上,你母亲突然肚子痛得很厉害,跟今天的那位年轻母亲一样。那时交通没现在方便,我抱着你们母子跑了很远的路……” “爸!”听着听着,柳下溪有些心酸,又有些感动。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出影相――年青的父亲焦急地抱着大腹便便的母亲拼命往前跑,而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置身母体内,想出来,急切地摆动四肢努力挣脱束缚…… 看样子,这对父子终于和解了。邹清荷松了一口气,放下为老人准备的饭菜走出客房,轻轻带关门,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到此完结,谢谢大家的支持。下篇指定齐宁与三少番外《自尊与随性》,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谢谢! 番外 自尊与随性01 本篇番外献给“月下之木”亲 主角:柳逐阳,齐宁 配角:所有出场的次级人物 “啊啾!”上午九点,某军区某高级将官居住的独幢小楼二楼卧室,还赖在床上的柳逐阳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感冒了?”正换衣服准备出门的齐宁扭头看他,只见他两条光溜溜的手臂伸在被子外,走过去捉住他的手臂往被子里塞,一边拍打被子一边责备他:“也不看看现在是几月,别把光脖子给露出来!”深秋十月,天气渐渐转凉,粗心大意的逐阳如果此时感冒了,有事要出远门的自己又怎忍心丢下他不理? “嗦!”柳逐阳故意掀开被子一角扇了扇。 深色的被子底下若隐若现的白胸脯,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眼睛忒利的齐宁还看清上面有自己昨晚卖力种下的十四颗草莓……这下,轮到他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揉了揉。扑过去压住被子不准他乱动,“嘿嘿,逐阳。我明白了,你是舍不得我出门故意撒娇。” “去你的!你不在正好,我要去看小黑皮。” “也好,等我事办完了,过去接你。” 齐宁送上自己的额头贴了贴逐阳的面颊。还好,体温正常。 找准齐宁的嘴唇,柳逐阳附上一个热吻,过了一会儿问:“去多久?” “难说,可能需要一个月。” 两人在床上磨磨蹭蹭,眼看齐宁又要往被子里钻,扣在他左臂上的通讯器震动起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好放开柳逐阳起身整理衣服。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逐阳,很好,他缩回被窝,被子裹得紧紧的。 “去去去。”柳逐阳手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指尖朝他摆了摆。 “叭”,齐宁张嘴扬手送他一个飞吻,大笑着闪身走出房门。真邪门,从认识逐阳到现在,他的容貌变化极小,根本看不出实际年龄,就连身体功能也跟刚好上那会儿一样,兴致来了,可以胡天胡地闹腾不休。齐宁有时忍不住想,要是自己只是位普通男人早被他吸成人干了。好奇心,齐宁也有,也曾找名目给逐阳做过精密的身体检查,结果一切数据正常。数据得不到解答,只能归类于精神方面,逐阳心态好,不自寻烦恼,日子过得舒心自在。当然,自己的伴不显老是好事是艳福。更有意思的是他总是不停地翻花样想鬼点子压倒自己,他不知道越这样,齐宁越不想让他得逞,越爱逗弄他。 屋外停着的那辆军车上,小成伏在方向盘上玩掌上电脑。齐宁走出家门,他立即抬头,跳下车打开车门。 “小成,三少的安全拜托你了。”上了车,齐宁依依不舍地望着家门,车开去老远还频繁回头。 啧,糖融化了黏性更大――小成翻着白眼问:“明与暗,您想我采取哪种方式?” “随你。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他应该会出国跟小黑皮呆在一起,你帮我盯紧点。” “您跟他说了要出远门?” “说了。”齐宁点头。完全看不到自家的住处,他这才端起严肃的面孔,目光冰冷地注视前方。这次由他主导的任务难度系数不大,但磨人,是去接洽谈判,打口水仗,不是他齐宁喜欢做的任务。对方出动的负责人级别很高,为了慎重,已方派自己亲自出马。 跟着三少到处跑不是轻松事!小成抱怨地瞪了一眼他的直属长官,不满地吹起了口哨,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长官,这边有替身顶着您的身份,您的三少也跟着不在,很不自然呐。” 齐宁收起冷冰冰的表情,笑道:“小成,你得去找个爱人,否则你是不会懂的。” 小成摆摆头,嘴巴一歪,心想:得了,您只是担心三少把替身当成您拖上床。“我看您的担心纯粹多余。瞧了这么多年,我也看出三少对长官您死心塌地。再说这片儿上下,谁不知三少是您的人?哪有人敢动他的歪脑筋?” 齐宁挑眉,从包里拿出电脑不理会小成。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常以已心度他人,他齐宁所站的位置,怎么会操心小成窃以为的风花雪月之事?工作需要,他常顶着别人的面孔活动,为了完成任务,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但一想到替身顶着自己的脸在家里晃来荡去,还跟逐阳同处一室,光想想心里就不舒服,这份男子汉微妙极至的自尊,没情人的小成哪会懂?再说,逐阳随性任意出了名,他想去看儿子谁会怀疑跟他齐宁的动向有关? 对外公布,齐宁此次秘密被召回北京参加某项军事议案。实际上他将在机场改装,换个身份出国,而他的替身坐上飞机代替他前往北京。 小成只把齐宁送到机场,看着他被早已等候一旁的警卫簇拥着走了进去,便开车往回走。一边开车一边打开通讯器询问:“三少起床了没有?” 负责齐长官家居安全的警卫回答:“卧室还没动静,今天三少的菜单怎么安排?” 小成歪了歪嘴,不满地问:“他昨天没交待?” “没有。” 小成立即答他:“那就跟昨天的一样。” 四年了,齐长官早就暗中把整个军区整成钢板一块。只不过,由于他年龄太轻,军区里最大官儿还轮不到他来当。他呢,不在意虚衔,只把实权牢牢抓在手里。水涨船高,身为他名正言顺的伴侣,柳三少在这儿地位超群,敬畏齐长官,谁又敢慢待他?还好,柳三少虽然任性,但不冲着他们来,还算明事理,不给齐长官添麻烦。他身后有理财专家支撑,不为钱财操心,不会背着长官接收他人的贿赂和孝敬。可能是因为以前在权力圈边缘玩过,待人看事也有自己的一套,不是一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他的嘴也挺紧的,不多话不插事,有齐长官盯着也没乱交朋结友。值得庆幸,他们这群忠心耿耿的部下所担心的后墙起火没发生。但是,唉,好吃懒做的柳三少归根结底也就是个纨绔,生活上心安理得地享受配给齐长官的待遇,最近连自己开的酒吧也懒得去管了。 挂断通讯,小成愉快地吹起口哨,挂档加速,车飙得飞快。哈哈,齐长官不在,有机会破解他在家中设置的安全防护。其实,小成并不讨厌柳三少,也就喜欢发几句牢骚证明一下自己这位隐形保镖存在的大价值,好借机从齐长官那边挖掘更多的权限满足个人的好奇心。他的好奇心?嘿,以前是偷窥他人的隐私,越是位高权重的他越有兴趣。最近迷上不分敌我地破解他人设置的安全防护……总之,惹来的祸抵销了他不少功绩,齐长官没少为他擦屁股善后。他呢,也早把命卖给了长官,保护三少也等于保护了齐长官的心脏。 到了,他跳下车,快乐地冲进齐长官的家,旋即,他的脚步停止,讪笑道:“三少,早!您这身打扮是要出远门?”这男人今天的打扮跟往常的花俏不一样,不知啥料子暗紫色风衣其拉链拉到脖子上,黑色的西装裤配上黑皮鞋,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脸上还挂着一幅斯文秀气的暗紫色细框眼镜,遮住了他那双总在睨视他人的眼睛。嗯,看起来像是知性感十足的好男人。 柳逐阳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拿起挂在行礼箱撑杆上的一件米色风衣甩给小成,站起来,懒洋洋地问:“你呢?跟不跟我一起走?” “跟!”小成接过风衣往身上一披,长短合适,款式也中规中矩。嗯,很喜欢。衣料的手感好,滑溜溜的,揉一揉还不起皱。“这风衣给我的?” 柳逐阳右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小成一番,扁着嘴道:“还行,我们走!”小黑皮长大了不可爱,跟他六叔一样穷讲究,成了个小古板。一再叮嘱他这个当爸的要注意形象,不准穿奇装异服去见他。真不明白,国外的风气那么开放,他倒好,呆了几年返古了。 怎么齐长官这才出门,三少就呆不住了?小成急忙道:“三少,得等等,我还没收拾行李。再说,我们还没订机票。” “快点,别磨蹭,直接去机场购票。”齐宁不在,呆在家里没意思。明天正好周末,赶去跟小黑皮团聚。一年不见,想他了。哎,早知如此挂念他,真不该放他在国外去读书。可惜小黑皮嘴紧,一直不肯说出到国外读书的理由。肯定是老太太使诈,骗了单纯的他。打电话问问齐宁,想到马上就做……他立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齐宁。 “想我了?”齐宁笑着问。 “还没。姓齐的,你说小黑皮为什么要去国外读书?” 齐宁惊奇地问:“啊,你到今天才开始想这个问题?” “啧,不行吗?”柳逐阳不满地翻白眼,又忍不住问:“老太太耍了什么花招小黑皮才答应她?” “我想应该是四年前小黑皮带小勇去他学校玩,妈帮他弄了爸的令纸和私章,并以此为交换条件……” “原来如此,老太太真奸诈!” 番外 自尊与随性02 “逐阳,我要挂电话了,等我忙完了再联络你。来,飞吻一个。”齐宁先挂断了电话。 任务中不能联络,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危险,算了,姓齐的能应付过来――总觉得好象回到过去了……柳逐阳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漫无边际地发了将近一分钟的呆,直到小成背着他的挎包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他蓦然回头瞧了小成一眼,指指行李箱,扭头出了门。 小成认命地拿了他的行李。幸好三少出门追求轻便,带的行李不多。行李的重量不是问题,不爽的是他的态度,太大老爷们派头了。 做人豁达的柳逐阳当然不会忖度小成那弯弯肠子绕成的心思,嘴里叼了支烟,心情突然愉快起来,脚步轻盈地迈出家门。嘿,去看儿子!一年不见,不知小黑皮又长高了多少。泄气,小鬼长得快,跟春天的新竹一样一天一个高度。当然,做爸爸的看着儿子一天天长高长大,身体里冒出无数想向人夸耀的气泡泡。 小成机灵,放好行李跳上车,拿出搁在车上的打火机为三少点火,关心地问:“三少,打算在小黑皮那边呆多久?” “等齐宁来接。”柳逐阳连吸了几口烟,烟劲大,冲得头有点眩昏,连忙把烟给熄了。他昨晚没怎么睡,齐宁告诉他要出远门时他正忙着跟小黑皮网聊。听了没往心里去,告诉小黑皮要去见他,问他想要带什么礼物。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儿子就是贴心,只说:“爸爸能来我很高兴,这儿什么都有,不需要爸爸老远带过来。”他们父子聊得开心,齐宁却不高兴了,嫌他们聊个没完,拎他上床狠命折腾了一宵,可怜他这具老骨头摇得快散了架。被摩擦过了头的部位有点难受,体内的冲撞感到现在还没消除…… 没人献殷勤主动替他揽事,三少,成年男子的独立性立即体现出来。到了机场,他拿了小成的护照去买机票了,办事的速度还挺快的。穿着新风衣拖着小行李箱的小成一曲调子还没吹完,三少招手叫他过去。 真能睡!飞机腾空后三少把眼镜推到头顶,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闭上眼睛沉入梦乡,睡得香偶尔还会打上一二个轻巧而又显得调皮的小呼噜。有人说,“一个人的睡姿能看出此人的心态和身处的环境”,这话小成觉得没错,至少安在三少身上没错。三少很显然是个脑袋不藏事的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哪怕是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身体姿态也是随意地曲展,一条腿越过界侵占了他的地盘,上半身越睡越歪,两只手臂垂下来,脸上还挂着愉快的笑意。熟睡中的他少了一份从骨子里逸出来的骄傲,带有与年龄不符的稚气感。小成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暗中责怪自己:老男人的睡容有什么好看的? e国海滨城市央昂,凉爽十月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不见灰尘,整个城市被刚过的雨季洗涤得干干净净由花团锦簇的植物包围,展现媚人的秀丽。从海那边吹来略有些潮湿的轻风抚摸人的肌肤,别有一翻滋味缠绕心头。柳逐阳的手臂上搭着脱下来的风衣,黑色衬衣只扣了下边的两粒扣子,领口大大敞开,露出引人犯罪的完美锁骨。近视眼的他却把眼镜挂在衬衣口袋上,无聊地微眯双眼仰头看天空,看不太清楚,在他眼里那只是漂亮的蓝与干净的白。小成去租车了,来接人的小黑皮还没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说出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齐宁有帮他弄了个翻译器,只要挂在耳边就行了,不但可以把听来的话翻译成汉语还可以把他说的话翻译成几种通用外语。不过,这东西也不是万能,对方如果说得太快或者带有太多地方特色非官方用语也是翻译不了的,无论是翻进还是译出,粗口俚语等敏感字眼自动屏蔽了。来到国外,不必跟人打交道时他懒得去戴它。惹他烦被他雪藏的最大理由:这翻译器听到特定词汇时就会播出齐宁的录音,听烦了就想抓住齐宁暴打一顿……唉,这只是愿望,想想而已,动起手来,除非他刻意相让,否则拳脚连他的边也碰不上。 “爸爸!”小黑皮穿着一套雪白的运动衫急冲冲朝他跑过来。 听到儿子熟悉的叫声,他急忙把眼镜戴上,脸上漾出得意的笑容并张开双臂等待儿子扑进自己怀里。 哪知小黑皮到了他面前紧急刹住脚步,乌黑的眼珠先是兴奋地上下瞧他,瞧见父亲锁骨附近有几处可疑痕迹,不满地瞪了父亲一眼,上前替他把衣衫扣好。“爸爸,衬衣的扣子没扣好!” “小黑皮,想爸爸了没?”柳逐阳只顾自己高兴,快乐地抱住儿子,欢喜地用脸磨蹭他的面颊。小黑皮长得快,快赶上他的身高了,比他还结实。身高马上会被一手带大的儿子超过,真伤他身为男子汉身为父亲的自尊心啊。 “爸爸!”别看小黑皮今年才12岁,力气不比逐阳小,很不客气地挣开他的怀抱。小黑皮做贼心虚般地左右瞧,没瞧见小爸,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追问:“小爸没来?”如果小爸在,看到爸爸和他脸贴脸,暗中会给他苦头吃。 柳逐阳抬起两只手腕用力揉儿子的头,扁扁嘴――啧,少年老成的儿子一点也不好玩,不像齐宁也不像他,总是一本正经开不得玩笑。 “三少、小黑皮,车来了!”小成租到一辆敞篷跑车直接开了过来。 “爸爸,”小黑皮刚想说租这车太浪费,他爸爸已经愉快地飞腿纵身跳上了车,想说的话只好吞回肚子里。算了,爸爸们高兴花他们赚来的钱,他当儿子的也没什么立场好说。小叔说过只要是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都可以,只有随意浪费别人辛苦赚来的钱才叫可耻。 小黑皮的住处是齐宁出面为他租的,他不想住在奶奶娘家的大宅子里。大宅子人多,规矩也多,小黑皮习惯不了。齐宁也不拦阻,出钱替他租屋并拔了一个照顾他的起居,让他独立生活。 转了一趟飞机,旅途二十来个小时一直在睡的柳逐阳目前精神状态极佳,打算吃完午饭和儿子一起逛街,小黑皮却告诉他下午要去打工不能陪他。 “打工?你才多大?还是儿童也!缺钱花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要多少我给你。”柳逐阳生气了,抓住小黑皮的胳膊不放人。他柳逐阳的儿子怎么沦落到去做童工的地步?md,哪家敢用童工?怎么敢使唤才12岁的小孩子? “爸爸,我要自己赚钱存钱!爸爸说过,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心中自有目标的小黑皮格外固执。12岁又怎样?听小勇说他小舅自己的小叔叔11岁就开始摆小烟摊,夏天背着冰棒箱去卖冰棍,还跑去各学校门口兜销名信片呢。 柳逐阳被小黑皮的话堵住了,找不出好理由反驳,只气得脸色发紫。 这父子俩都是犟脾气,看来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一闹,三少瞧儿子的积极性被打消,满腔热血洒往冰河里。小成觉得他可怜,不做旁观者,挺身而出指责小黑皮:“小黑皮,你不是好儿子,惹你爸爸生气了。” 小黑皮瞅着爸爸白脸气得紫黑,有些后悔跟他硬碰硬,小成叔叔插嘴正中他下怀,眼珠儿一转,挣开父亲的手挨到小成身边问:“小成叔叔,你会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好吃懒做只懂得花长辈的钱吗?” 没儿没女的小成立即摇头,搂着自己的大挎包很豪气地说:“要是我儿子只会好吃懒做,我一巴掌拍了他。”转过头来,他劝三少:“三少,您也别动气,小黑皮从小就懂事,是个有主见的,周末打打零工接触一下社会也不会坏事。您要是不放心,下午我跟去看看他打工的地方。”奇怪,齐长官有派人跟在小黑皮身边,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往上回报?难道齐长官知情只瞒住了三少?如果齐长官知道,小黑皮打工是他默许,安全不存在问题。 小黑皮所讲的打工,其实是当某手工作坊的学徒工,还有工钱可拿。旅游业极发达的央昂市,是现而今传统手工业保持相当完整的海滨大城市,街头巷尾到处都堆积着人工制造的各类具有地方特色的纪念品。 儿子长大了有主见,不想窝在父亲怀里撒娇,想靠自己的双脚往前走,这是自然规律。柳逐阳阻止不了,只能独自躲在一边独自回忆小小的小黑皮,嘴里恼道:“手工制作的东西能赚几个钱?” “三少,这不是钱的问题。小黑皮是在练手,他起步算是较迟了。听说当年齐长官就是在这里的手工作坊练出一双巧手,当年齐长官学艺时才七岁,只花了两年出师。经他的手,什么玩意儿都做得出来,你不觉得那很神奇吗?”小成一边玩电脑一边开解,“什么?再说一次!”突然间,他脸色大变,手里的电脑“啪”的一声落地,屏幕出现“人”字裂缝。 番外 自尊与随性03 柳逐阳惊讶地看着小成,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两眼发直,脸色铁青,嘴唇哆嗦,额头滚动着冷汗,连一向宝贝的电脑砸烂了也没注意到。难道……是姓齐的出事了?他蹦起来,焦急地逼问小成:“谁出事了?” 小成呆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突然跳起来推开他,以快得吓人的速度冲出门口。 “小成,回来说清楚!”柳逐阳追了出去,但已看不到小成的背影。他急忙掏出手机拔打齐宁的电话,打不通。 小成找他容易,他找小成难,柳逐阳捏着拳头敲打墙壁。md,痛!他有自知之明,没学那无头苍蝇乱转悠。回到小黑皮的住处,瞧见小成的挎包还在,知道他不能跑远。 情报太他md重要了,不知情等于聋子、瞎子,等于独自被关进小黑屋。不关心还好,一关心,心就乱了。得找人问清楚……老六吗?不,齐宁出任务他不可能知情,问了也没用。谁知情?齐老头!没他的联络电话,只能找老太太了。他一个电话打回北京,老太太接了,快快乐乐扯着他闲聊,说是春节要来看小黑皮。柳逐阳直接向她询问齐老头的动向,有没有出远门的打算。 “哟,良心发现,你居然会关心爸爸。”老太太调侃他,“爸爸很好,中午回家吃了三大碗饭,没说要出远门呀。” 柳逐阳松了一口气。老太太跟他一样也是聋子、瞎子,但齐老头不是。如果齐宁出事,齐老头不会瞒住老太太,老头儿很看重自家的儿子,绝对不会置之不理。想是这么想,但他的心还是跳得很厉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小成太反常了,反常得令他心惊肉跳,自我安慰也起不了作用。 小成在外面呆了两小时进屋。死气沉沉的,像条晒干的咸鱼,无论柳逐阳怎么瞪他,他都毫无反应。 柳逐阳看不顺眼,又没办法从他嘴里掏出情报,心里焦急上前对准他的后脑勺送上一巴掌,喝道:“精神点,在我面前扮死尸有鬼用!” “啪”,这一掌拍得响,拍得失魂落魄的小成差点摔倒。凭小成鬼魅的身手,柳逐阳还是第一次打中他,以为小成会给点反应,谁知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动了。 “小成!你他md振作一点!垂头丧气解决不了问题!” “嗦!”垂下头的小成抬头瞪着双赤红着眼珠朝他吼了一嗓子。 “臭小子!”柳逐阳回吼,拼嗓门大小,他没胜算,声音没小成的大。噫?没见小成哭,眼圈怎么赤红的?“小成,大老爷们想哭想喊别憋着,伤身体。” “烦人,安静点行不?!” “说吧,说出来我不再烦你。” 臭纨绔,真想捏死他!小成这会儿恨不得一脚踢飞柳三少。但是此刻,他也想和人说说话。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目前的心情是难过还是难受,很焦躁很痛苦,却如同困在笼子里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7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兽般无奈,“三少,你知道吗?对我们而言,一组人突然断绝联络失去踪迹意味着什么吗?” 柳逐阳没吭声,他知道小成只想说,并不想听他给出答案。那边是齐宁他们的世界,没有他立足之处,不是他能涉足的地域。他平时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保持距离提高警惕绝对不踩进去,只享受齐宁来到他身体传递出来的情感。齐宁出任务,他就得忍受寂寞把担心藏在心里装成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 “九成九等于死亡。”小成自己回答了。他说得很快,他说话一向都不慢,这次更快。“见惯了生死,我们不怕死,死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早知道……” “我怕死!”柳逐阳也坐在地上,直视着小成的眼睛,打断他的话。 小成呛了一下,脸上浮出嘲讽的冷笑,继续说:“你跟我们不同,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少。” “别扯些有的没的,简单一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柳逐阳讨厌听废话,也讨厌小成瞧不起人的冷笑。今天算他情况特殊,不跟他计较。 “周正失踪了。”小成总算冷静一些,暗淡无光的双眼盯着摔烂的电脑,说:“他带去的整组人都失踪了。”小成嘴毒,危急时可托付性命的生死之交不少,但清闲时能忍受他,算得上他朋友的只有周正一个。他们的工作无慈悲,谁的手上没欠下几条人命?夺他人性命也预备了自己随时会送命。死亡并不可怕,但亲近的熟面孔消失比丢掉自己的命更让人难过。他跟周正搭档过,知道周正是谨慎的家伙,有处理各类危机的经验和能力,是那种就算死也要把探知的情报送回来的好家伙。他失踪是大事,偏偏齐长官这次的任务特殊,去动荡地区谈判,还不能跟外界联络。小成懊悔,前段时间如果自己没闯祸降级被踢出一线外勤,这次应对小组的头儿该是他。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躲在这里静候消息,急死人了。 原来出事的是周正,姓齐的没事――柳逐阳心定了下来,转瞬间又为自己的心安觉得丢脸,当年在深圳如果不是周正,自己的命早丢了,知道他失踪哪能坐视不理,得做点什么才行。他认识周正的时间长过小成,周正嘴不毒,知进退,人也好相处,比小成讨人喜欢……他站起来喝道:“走吧!与其在这里担心焦急,还不如过去看看。” “好!”小成觉得三少说得有道理。他是行动派,留在这里等消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三少,抱歉,我要离开一阵子,这段时间请你保护好自己。” “我也一起去。” 恢复理智的小成不客气地说:“不行!这事与你无关。再说,你去了也没用。” 柳逐阳冷冷地回答:“周正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 小成惊讶地看着柳逐阳,这纨绔也是有心人,别人的付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此时肯站出来尽份力,心是好的,勇气也有,但不能带他过去,他一普通人掺和进来太危险了,“有心就好,你去没用。再说,应对小组已经派出,有内行处理……” 柳逐阳横了小成一眼,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说:“周正是内行,连他都栽了,你和应对小组比他又强多少?能找到他救出他替他善后?我是外行,那又怎么样?别小看了外行,外行也有外行的好处,至少当靶子当诱饵时能消除内行人的疑心。由我出面可能比你们这些内行更方便。” “三少!”柳逐阳的一番好意,小成明白。只是把他带去危险地带,怎么向齐长官交待?他比不得周正比不得自己,身娇肉贵不能有损伤。 “别婆婆妈妈,走!”柳逐阳也是行动派,是只要下了决心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人种。 德国西琛,市政厅广场的露天咖啡馆,中午,一把阳伞撑出半片阴暗把柳逐阳笼罩在阴影里。说也奇怪,一路上心急火燎的,来到周正出事的城市,心情反而变得平静。这儿有大片的树林,安静的街道,清冷的天空照射下来的阳光明媚而温润,附近教堂传来悠扬的乐声,桌上加了奶的咖啡发出怡人的香味,总感觉自己被安逸闲适的气场包围着,多余的情绪被驱离体外,只剩下懒散的闲雅。 他在等人,等一位十多年前漂洋过海远嫁到这座城市的女性朋友。他跟她有过一段小插曲,曲终人散,她远嫁,他有了新欢。 他跟小成是昨夜到西琛,住进酒店放下行李,小成立即出去打探消息今早才回来,什么也没说倒头就睡,瞧他那模样估计没打探出消息。小成外去,他也没闲着,上网找自己的熟人打听谁在西琛落户。有人把她的联络方式告诉了他,今早打电话过去,她的声音跟以前一样甜美,似乎很高兴他来这边旅游想到了她,约好中午十二点半在这里见面。她变得谨慎了,没直接邀他去家里作客。 陌生的城市寻找失踪人口,他可不知道从哪里着手。而小成也知道周正在这座城市里失踪,具体地点和时间都不清楚。 12:30分,约定的时间到了,她还没出现!柳逐阳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他那闲雅的心境已经破坏掉了,不想继续留在这儿吹冷风。从温暖如春的地方跑过来衣服准备不足,风衣里只有件衬衣有点冷,傻傻坐在室外等人,很蠢。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她出现了,微笑道:“柳逐阳,你还是老样子。容貌没变,性格也没变,不肯多等人一分钟。” 她变了许多,苗条的体形加宽了一倍,严谨的衣着,整齐后梳的发髻,洋派少女成了普通的中年妇女。这样的她太陌生,不知说什么好。 “远远望着你,觉得你跟环境融成一幅画,突然心生胆怯,不敢上前打招呼。”她外表变化大,只有那张嘴还是很会说。 番外 自尊与随性04 两人找了家餐馆坐下,“帮我。”十多年后的重逢,他开口先说了这两个字。 她笑了,伸出变粗的食指不客气地戳他的额头,问:“怎么帮?”接着笑了起来,摆手道:“借钱免谈。” “当年你远嫁,我封的红包最大。”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语气,柳逐阳笑了。 她睨了他一眼,嗔道:“你跑来是找我讨人情债的?” “我想了解这座城市。这期间你的开销我全包。”他了解她,以前只相处了几天就看透她有野心有抱负,跟她继续下去麻烦。除了外貌,彼此个性不合才逐渐疏远。他有钱时出手大方,不亏待远离的女人,分手了再见面也不难看。 她惊奇地问:“了解……你想移民过来?” 柳逐阳摇头,实话实说:“找人。” “哈哈,是谁能令你柳三少不远万里追过来?我很好奇,真想见见。”她笑得恣意,不经意间流露出令人怀念的顽皮味。 柳逐阳瞪了她一眼,扁扁嘴,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有过命交情的一哥们在这边失去音讯,我来找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么严重?”她收起了笑脸,认真问:“你那哥们怎么失踪的?” 同样一无所知的柳逐阳摇头道:“知道的话就不难找了。” “不报警?” “不。”报警只是自找麻烦。 她问:“你有方向吗?有他的相片吧?”能见到来自故乡的熟人,她很高兴,话匣子一打开,话多了起来,安慰他道:“这边华人少,东方面孔蛮显眼的。你别担心,只要他在这儿,肯定能找到。” “没相片,只能悄悄找。” 周正失踪,可能跟他正执行的任务有关,以他的身份不方便拿相片找人。再说,逐阳手上也没相片。 “天,你要大海捞针?”她摊开双手,苦笑道:“这可难办了。有什么计划?” 计划?这字眼跟他缘份浅。拟定计划是齐宁的特长,有他在,不需要动脑想事。现在靠不上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他掏出香烟叼在嘴上,玩着火机不点燃。想了想,说:“老法子,你帮我分析一下这边有什么人脉可用,先铺铺路。” “哪类人脉?”她年青时就聪明,在国外混了十几年,更精明了。 “消息灵通的,有钱有势有办法的,三教九流都可以。给我一个名单,顺便探听一下他们的喜好。” “这好办,打点你自己出面。好处剩点给我,麻烦别扯上我。” “好。打听一下近段时间在这儿东方人发生的纠纷,再细小的事也别漏掉。” “行!我心里有数。”她豪爽地点头。“正事谈完,请我吃好吃的。”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笑道:“随便点,撑死都行。” 她笑道:“真好,你没变还是老样子,我安心了。” 柳逐阳心里搁了事没胃口,这边的食物也不合,瞧她吃得香,心里羡慕。扁了扁嘴,对着她做了个给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她会意地点头。 柳逐阳露出笑脸,暗想:跟聪明人打交道很省事!身边的聪明人太多也不是好事,会不知觉地依赖着,任由自己的脑子退化……聪明人犯起傻来更让人看不下去。周正出事,小成失去平常的精明极不冷静,乱有办法的一个人突然变成废物,来的路上总出差错,像是脑袋断了根主神经,什么都弄不好……落差太大,看不顺眼!着急,担心,害怕全部表露出来了……真想拿棒子狠狠敲下去,给他醒醒脑……想不到他跟周正关系那么好,难道他们是……?不可能吧?硬是没瞧出一点端倪,怎么看也是两杯没颜色的冷开水……乱想了一下,他的思绪又转回来――要是知道周正失踪前执行什么任务就好了,可以从他的行踪追查出一些线索。官方派出的应对小组多少有点底吧?周正的任务,小成是保密还是真不知情?今早小成回来倒头就睡,睢他的脸黑成那样,比出去时更阴暗,估计没戏。也是,正执行任务的一组人平空消失,官方只怕会认为出了内鬼,刻意封锁情报,连小成也不肯泄露。既然身为官方代表的他弄不到有用的情报,只好捞偏门从民间想法子……周正常在齐宁身边出没,是齐宁的左右手,级别应该不低,他出马等级不一样吧……军方任务跟军事有关……德国,好象不是什么敌对国,不会有什么军事异动吧?说到德国,二战发动国?十月啤酒节?足球?啊,汽车制造,工业电子科技什么的很发达,武器制造也是世界有名的……啊!对的,军事科技方面的情报!周正的任务八成跟这方面有关!如果周正他们作为间谍被捕,这边的政府会怎么做?秘密处决不划算,不如留着谋取最大利益――可以撕破脸面直接找官方质疑;公开此事向国际寻求公道;或者私下调解索取好处。这样的结果反而不坏,至少人命保住了。国与国的关系自然有搞外交的负责调停,没有私人插手的余地。如果真这样,小成应该多少会收到点风声,睢他那样,显然不是。周正的个人恩怨?不会弄得成组人都失踪。难道落入某个陷阱,一伙人被一锅端了?柳逐阳越想越心惊,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没变。暗自下决心,如果周正牺牲了,不能让害他的人好过! “多谢款待。逐阳,我下午要上班。明天正式请假帮你奔走。”走到门口,约好联络方式,分别时她笑道:“下次带你去吃中国菜。” “好。”柳逐阳目送她离开,想问她近况的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 漫步在街头,逐阳觉得温度又降低了一些。冷!他缩了缩脖子抱住双臂,得找家买身衣服。原本想找她当向导介绍家店子的,唉,室内温暖一时给忘了。没办法,只有戴上翻译器。 他不喜欢国外,除了饮食不习惯,最头痛的就是语言不通。小黑皮送到国外念书,齐宁便给他弄了翻译器。此翻译器独此一家,齐宁花了不少心思在里头,颜色是黑与白的简约搭配,造型精致,单边(可随意戴左戴右,柳逐阳中意戴在左耳上),连接主体的外配置有降噪麦克风和时尚的铂金耳扣(戴上后像包住耳廓的男式耳环),主体内有芯片和小电池(电池的电力只能维持45小时,小电池可以单独取出充电),对着麦克风说话旋即被翻译成想要的语种,很方便。 他进了几家服装店,啧,稍合眼缘的大了,不合身。最后买了件深蓝色有毛领的呢料大衣,穿着嫌大(打算回国后送给老六),买了条厚围巾塞住才撑满。身体暖和了,心情跟着变好,脑袋瓜子转数加快――决定先了解这地头再想下一步。他现在还不想回酒店,出来时小成在睡觉,估计是养精蓄锐储存体力晚上再行动。什么都瞒着不说,太小瞧人了,烦!铺人脉……钱很重要,自己手上能动用的现金不多,得从国内转一笔到帐上。找清荷拿钱?不,他新弄了房子,手头上没什么活钱,只能找大哥大嫂了。大哥生意做得大,当年送给自己的股份每年都有一大笔分红存着,但大哥太嗦,喜欢问东问西,这事也不能把他扯进来!这些年和老六有空时帮大嫂的假如服饰设计过不少时装,大姐有给他们分成,这笔钱一直没动过。没错,找大嫂拿钱!大嫂为人干脆,不会过问钱的用途,顺便要大嫂寄几套衣服过来。拿定主意,中午没怎么吃东西,他的肚子也饿了。买了两人份烤饼回酒店,小成没在,跑去哪里了?懒得管他。打电话给大嫂,一说,大嫂听说他在德国旅游,没钱了,立即爽快答应给他转款子过来。逐阳要的数目大,她知道这位小叔子花钱大,也没疑心其他。“衣服?柏林有你哥公司的办事处,假如服饰在那边也有专卖店,应该有合你身的,我让人给你稍过去。” “帮我弄辆车,越早越好。” “行,要车要人都有,明天上午送去给你。” 逐阳刚挂了电话,小成气喘吁吁地冲进房,惨白着脸朝他吼:“三少,你跑去哪里了?” 柳逐阳翻他翻白眼,“出去探探。” 小成蹦过来,扼着他的胳膊道:“祖宗,您安生些,求您了,我们不是来玩儿,我没精力顾着您。” 柳逐阳拍开他的手,冷淡地说:“小成,你得搞清楚一件事,我来也不是玩,更不是凑热闹。你得跟我说实话,目前的情况到底怎样?得让我多少了解一点,才好合计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三少!”小成叹气,三少说得有道理,却信不过他。谁叫他只是一名纨绔子弟呢,又是长官的亲密伴侣,哪敢随便把他扯进不见光的世界? 番外 自尊与随性05 小成心累,精神和肉体濒临极点,强迫自己睡一觉。醒来发现三少不在酒店,不由得心慌。三少身上有追踪器,找到他不难,只是这家伙不肯老实呆在,总在移动――幸好他平安回来了。 柳逐阳指着为他带回的烤饼,说:“洗个脸冷静一下,吃了它,我们好好谈谈。” 冲了个冷水脸,小成拍拍自己脸颊,没错,要冷静!周正没可能就这么完蛋,要相信他保得住自己的小命。想不到三少也有可靠的一面,遇事不退缩反而积极迎上,正是齐长官欣赏的性格……算了,什么都不跟三少说也捆不住他的双腿,这家伙全由性子胡来,任由他乱跑更加危险。 手机有条短信,大嫂告诉他钱已经汇到帐上。逐阳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网查自己的帐号,钱到帐了,大嫂的办事速度真不错。解决一件事,他翻翻网页找出西琛市地图,想研究一下,可惜德英两种文字看不懂。 小成咬着烤饼,走到他身后说:“我有中文版的地图。” 逐阳瞪了他一眼,有,怎么不早拿出来? 小成看出三少不满,不想解释,只说:“三少,我并不清楚周正的任务内容。只知道他是来收集某类情报,危险系数不算高,他出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柳逐阳问:“西琛特别在哪里?” “现代化科研重地。有世界最负盛名的理工科大学,科技大学和德国核研究中心,有欧洲工业心脏的美名。德国政府默认暗中潜藏来自各国的情报间谍,并不出面干涉。我昨晚跟踪应对小组的成员,他们在西琛理工大学附近窥视。我想,周正失踪跟这所大学有关。”他拿出地图铺在床上,指着某处说:“就是这儿,城堡式尖塔建筑群,从外围窥视不到学校全貌。据调查学校里的教职、研究员和学生,人数接近五万,吞噬几个潜入者算不了什么。学校管理很严,普通人进不去。这里为世界各国输送无数科学精英,地位超群,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挑衅它。而且学校涉及领域广,机械制造、能源、医学还有神经源研究等,不知周正盯上的是哪一块。” 学校是柳逐阳的死穴,是他不想接近的地方。怎么办?他猛吸几口烟,暗想:铺人脉的方向性需要调整……“小成,收买学校内部的人能带你进去吗?” “先试试!今晚我再去转转,找个目标下手。”小成眼睛亮了。暗恼自己糊涂,居然忘记这招好用。 “不行,你少露面!收买交给别人处理,事成了再由你出面。”柳逐阳这会儿想好了怎么做。上下打量小成,心里失望,这家伙个子虽然矮小,但脸庞显老,冒充不了求学的青年。他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自照,外貌合适,品学兼优的内在,好象也冒充不了。“小成,应对小组成员有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吗?” “有。”小成倚在门口,好奇地瞧着三少对镜顾影自怜。 “跟他们联络一下,派个精明点的年青人过来。” 小成明白三少的打算,也觉得这法子好,立马联络应对小组那边。对方可能想到其他好办法,居然不理会小成,气得小成半死。 柳逐阳没生气,不屑地扁扁嘴,指望不上别人,没关系,自己上!又不是真去上学听课,扮扮高深骗骗人问题不大。他联络上旧女友,把新想法一说,她满口应承下来,要求给两天时间物色目标尝试收买。 小成也没闲着,在网上四处收集这所学校的资料。 “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扰了各忙各的两个人,小成朝洗手间指了指。柳逐阳见他一脸慎重,立即奔进去关上门,耳朵贴在门边偷听。 小成右手暗握武器,闪到门后,打开一条门缝用德语问:“谁?什么事?” “客房服务。”对方说汉语。 熟人!小成笑了,收起武器迎接来人。门一关,他心里高兴,嘴巴却不饶人,冷言冷语道:“应对小组的专员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没危险!逐阳立即从洗手间走出来。 “教官,您好!”来人高高兴兴向他行军礼。 “黑猫!”吆喝,这小子一副有出息的派头,标准三件套的礼服外披一大衣,走起路来重心不变左右对称,装得人五人六的样儿,只差了份睨视天下的气势。 黑猫褪掉大衣丢在床上热情地握住柳逐阳的双手,说:“教官,有件事求您,请您帮帮我。” “什么事?别牵连三少!”小成斜插过来,张开十指直接攻击黑猫的手腕,迫使他松手。 军衔比小成低的黑猫不敢跟他硬抗,一边看着柳逐阳一边说:“成长官,我们的目标一致,应该携手合作。想必您也知道周长官失踪前曾到过西琛理工大学,他的组员也在大学附近失踪。” “小成,先听听怎么回事。”柳逐阳知道小成受过应对小组的气,现见他们求上门,想讨点利息。 “谢谢柳教官。”黑猫偷偷瞧了小成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放在床上。包裹里有一叠相片,柳逐阳拿起一张看,“小猴子?” 黑猫说:“姜远华曾经在您的酒吧打过工,目前是西琛理工大学物理博士研究生,主攻理论力学和电动力学。” 柳逐阳想了想,问:“我记得他是去瑞典留学,怎么在这里?” 黑猫笑道:“他曾在瑞典留学两年,后来生病停学一年半,重返学校获得学位给他导师当助手。他导师临终前引荐他来此地求学……” 柳逐阳盯着姜远华的相片皱起了眉头,冷冷地说:“我拒绝!这事没商量,小猴子混得也不容易。要找,找陌生人!” 黑猫没料到教官会拒绝,苦笑道:“他所在的研究室资金短缺面临解散,他接受了国内大学的聘书,再过两个月会回国执教。” 柳逐阳怒道:“不可以!你们也别动他!” 小成暗中给黑猫一肘子,悄声说:“去找其他资金短缺的研究室,由三少冒充他大哥的财团代表去接洽……” 黑猫抚头,无奈地扭头看他,“不容易找,这大学的名气摆在台面上,能领头搞研究的哪个会名气小?世界各大财团见缝插针,岂会放过?” “小猴子怎么又会资金短缺?” “我把资料放下,您再考虑考虑,我明早再过来。”黑猫打算先撤,回去跟上面的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找其他的目标。 逐阳朝小成使了一个眼色,小成拖住黑猫的手臂,笑道:“别急着走,也听听我们的计划,借一个人过来。” 简单的计划可行性更高!听完后,黑猫捏着下巴沉吟:“双管齐下也不错。我做不了主,得看上面的意思。” “随便。”柳逐阳冷淡地朝他摆手。重逢带来的喜悦瞬间冷却,又是一个不能做主的家伙,瞧他那憋气样,当年的朝气哪里去了? 擅长察言观色的黑猫立正敬礼,豪气地说:“教官请放心,我会争取的。” 第二天大清早黑猫喜滋滋地跑来报到,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长官。他们同意柳逐阳的计划,派他过来听从小成的指挥。 黑猫的长官进门后冲柳逐阳问了句:“柳三少,几条人命和个人前途能放在同一天平上秤么?” 中午,打着呵欠的姜远华被同伴推拥着走出校门。“啪”什么东西落在他头上,滑进风衣的兜帽里?他提起精神四处张望。噫?他陡然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揉着双眼。老板?看错人了?不,是他!歪着身斜靠黑色奔驰,左手玩着火机,右手抚着头发,大阔领,腰身缩紧下摆宽大的紫金色大衣绣有夸张的暗色绘彩,白色马裤,紫金色长统马靴,白色围巾两端垂在腰际,微昂着头配上那幅瞧不起人的表情――存在感一如既往地强大,时尚的风雅男柳逐阳。 “香烟?乱丢垃圾罚款!”姜远华没理会同伴的声音,拔腿朝柳逐阳奔去,兴高采烈围着他转上180度,叽叽喳喳问开了:“真的是你也,什么时候到的?来旅游的吗?怎么没先打电话过来?” “找你,上车,请你吃饭。”柳逐阳拍打他的肩膀立即转身上车。想着要利用他,心里不自在,没办法直视他的眼睛。 今早逐阳被黑猫的长官说服,答应参与他们的计划从小姜着手混入学校。大嫂吱声,她派来给逐阳当向导的人张罗,小成在旁边协助,应对小组办事效率更高,大家的身份证件很快备齐:中国柳氏财团总裁的亲弟弟,财团执行董事柳逐阳带着一群下属前来此地寻找合作商机,准备资助一家研究室搞技术开发。而黑猫则被派去跟柳逐阳的前女友接头,搞单兵作战。 “猴子,我要利用你。”柳逐阳不打算瞒着姜远华。 姜远华哥俩好地攀着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几年不见,老板爱说笑了。” 番外 自尊与随性06 “真话。” “一个字‘行’!老板不是外人,瞧我哪儿顺眼,只管用。”姜远华直接答应了。在他心里有那么几个人不管分隔多远,多久没见面,信得过就是信得过。当然,他好奇心重,非要弄明白来龙去脉才罢休。 再好的学校也没把跳脱的猴子驯得稳重些,说出的话极对柳逐阳的胃口。 又过了几天,周正的下落依旧不明。表面看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跟在柳逐阳身边的应对小组成员跟姜远华他们研究室的教授已进展到合作细节的讨论,但最重要的失踪调查毫无进展。没兴趣旁听资助计划的柳逐阳很悠闲,白天由姜远华带着在校园内四处荡晃看风景,傍晚在学校附近的街道踱步,夜晚泡酒吧或者参加莫名其妙的晚宴和酒会。负责他的安全,跟他寸步不离的小成看着这一切暗中着急。了解一部分实情的姜远华都比柳三少卖力,在学校里四处打听,希望能找出见过周正的人,但很遗憾,他的努力也只是白费力气――周正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一点端倪也没留下。 自从计划正式启动,他们换了家档次更高的酒店,包下顶楼的一层,逐阳他们住在最里间的大套房,其他房间由应对小组和来自柏林的办事处职员居住。 姜远华自愿揽下此事,他的安全也有专人负责。退了租屋晚上跟柳逐阳住在一起,决定跟他们一起回国。他多少了解到跟在老板身边的这群人不简单,背后有国家支持,条件真谈好了拿得出真金白银资助他们研究室,对同伴和教授不觉得愧疚。 这晚,柳逐阳又混到转钟才回来,等门没睡的姜远华瞧他精神好,忍不住问:“老板,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他跟柳逐阳相处时间不算短,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揽事上身绝不会半途而废,就是个性古怪让人捉摸不定。 柳逐阳接过他递来的热茶,瞧了一眼竖起耳朵的小成,说:“当鱼饵,拼耐心,看谁先沉不住气。” “什么意思?”一头雾水的姜远华望着小成找他要答案。才相处几天,自来熟的姜远华和刻意找他打听学校消息的小成已成为朋友。他失望了,小成这会儿也身陷雾中,闹不明白柳三少的真正想法。 被四只眼睛紧紧盯着,一向懒得跟人解释自己所作所为的柳逐阳也只好投降,回瞪着小成说:“你不是齐宁,不是应对小组的直接上司,有事瞒着你,不买你的帐,你也别抱怨。” “我没抱怨!” “他们瞒了些什么?”姜远华好奇地问。 早有腹案的小成生气地回答道:“他们一定知道跟周正最后打过交道的人是谁。故意大张旗鼓以财团身份进入学校推三少出来当靶子。” “周正失踪跟官方无关。”柳逐阳窝在沙发里丢出这么一句话。 “他们跟您说实话了?”小成惊讶地问。 柳逐阳不负责任地说:“猜的。” “三少!” 变笨了的小成没意思……柳逐阳摇头,应酬也很累人,要是姓齐的在就好了,可以帮他按按骨消除疲倦。“我心里有数,他们的作法没错。站在明面上,我们动静越大对方越不方便出手,反而能保证我和小猴子的安全。他们可能跟齐宁联络上了,这事有齐宁的影子在。对方不动,这边也在拖时间等齐宁过来。” 齐长官是大家的主心骨,只要他来了,没事办不成的。小成暗中松了一口气,恭维了柳三少一句:“您真了解齐长官。” “废话!”柳逐阳横了小成一眼,说:“争点气,赶在齐宁之前把事办妥吧。” 小成认真地说:“您别藏私,给我们透个底。” “我们已经引起对方的注意,这两天有视线跟着我,估计对方也快按捺不住了。” “什么?怎么可能?”小成不敢置信地看着柳三少,他是外行呀,自己这个专家跟在他身边也没发现有人窥视,他怎么发现的? “停!”被他们忽略的姜远华跳到两人之间,叉着双手道:“老板、成哥,能不能说些我听得懂的话?” 柳逐阳叼着烟道:“小猴子,从明天起呆在酒店不准出门!” “老板,快说!怎么回事?”脸皮极厚的姜远华扑过去抓着柳逐阳肩膀用力摇。 柳逐阳挟着火红的烟头逼向姜远华的左眼,迫他离远点,打着呵欠丢下一句:“明晚会下大雨,夜深人静小心暗巷扑头党。” 小成总算领会柳逐阳的意思,敲击姜远华的后颈令他昏迷,拖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8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上床,确认他人事不醒给他盖好被子。走到主卧室一看,柳三少爬上了床连澡也不洗准备直接睡觉。“三少,您别瞒着我……” 柳逐阳打断了他的话,说:“小成,我惜命,讨厌麻烦事更讨厌遭遇危险,但我身边麻烦总是不断。想必你也知道我曾跟楼老大当过一段时间的街头混混,跟我们混在一起的,抛开楼老大不说,随便哪一个都比我强。认识齐宁后,跟在他身边的你们也强得没话好说。” 小成了然地点头,颇有些佩服地说:“您能看穿一个人能力的强弱,有自知之明,有识人之能。”他还有一句咽在肚子里:“只找最强的那位庇护。” “算是吧。我别的本事没有,心情好的时候能从对方的视线感受到一些情绪(这也是他当年游走花丛片叶不沾身的主因)。这两天落到我身上的视线来自同一个人,最初是好奇、探询、审视,今天上午视线的温度加高,到了晚上更过份,显得焦躁。” 会不会是三少搞错了方向?对方瞧中的也许是三少的容貌。 小成怀疑的目光被柳逐阳读出,他冷笑道:“对方不看小猴子,也死盯着你!” “你跟那人照面了?他是谁?” “大衣内口袋有包东西,你拿出来瞧瞧。” 一包来自侦探社的还没开封的调查报告,“哇噻,厉害!”小成吹起了口哨,心却一沉:视线没挪开过,没瞧见有人塞东西给他……24小时贴身跟进,他又是什么时候找的侦探?说不定三少更合适干他们这一行……德文,三少看不懂才交给自己吧……一张抓拍得相当模糊的相片静静地躺在资料中,“芾先生?!”小成大惊失色。 藏着掖着就是为了看小成的反应,谁叫他一直小瞧自己!这下柳逐阳得意了,愉快地说:“没错,就是他!齐宁以前给我看过他的相片,在学校看到他时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知道周正他们失踪是怎么一回事。落在他手上,周正他们可能没死。我看这家伙的主要目标是跟他有旧怨的齐宁,得在姓齐的来之前解决他,救出周正。” 糟糕透顶!周正落在芾先生手里,不死也得脱几身皮!小成记得当年抓捕芾先生,谋划和出手者虽然是齐长官,但弄残芾先生手脚的却是周正。 “杠上芾先生事情大条了。三少,您不能再管下去,得马上回国!单打独斗,我们没一是芾先生的对手,加上他有地利之便,我们又不能当众动武器,这事难摆平。” “没志气!去找应对小组商量个办法解决他。别吵我了,我要睡觉!” 柳逐阳睡到上午十点睁开眼睛,一瞧,满屋子人,矮个子小成被人堆湮灭了。干什么?他又不是芾先生,用不着冲他显摆大阵仗。 应对小组的长官严肃地冲他说:“柳三少,你和姜远华的机票订好了,请你们马上回国。我们分析过芾先生的战斗力,他有本事能在十分钟内解决我们全部人马,我们保证不了你们的安全。” 无视他们,柳逐阳伸了个懒才爬起床,不以为然地道:“听说芾先生不杀普通人。利用得好,我比你们更安全。再说我这个外行走了,你们有办法引出警戒心重的芾先生?你们这些专家在他眼皮底下调查,却发现不了他,可见他比你们更高杆。估计早就摸清了你们的底细,会躲在暗处让你们感觉到却摸不着,在齐宁到之前逮到机会一个个干掉你们!” 这正是他们所担心的――不再小瞧他的小成诚恳道:“三少,掀开您的底牌吧。” “小成,打开我的电脑,桌面文件夹里面有几处伏击地点,你们挑一个设埋伏,今晚我想法子把芾先生引过去。现在芾先生只对东方面孔警惕心重,我从柏林请来几个德国人已查到芾先生平时的几个藏身之处,黑猫明晚跟他们一起行动,希望能找到周正他们。小成,芾先生认得你,你不能跟在我身边。” “不行,我刻意离开会令芾先生起疑。”小成也没想到柳三少瞒着自己暗中布置这一切。 “你跟着,我担心他会半途动手。你们暂停惯用的秘密通讯,估计芾先生也是这方面的行家,换掉手机换掉电话卡普通联络就行了。今天去学校的人不要先去伏击,当接应留在后面。” 番外 自尊与随性07 柳逐阳话讲的太多,口渴了。暗恼这满屋子没一个眼神好的,也不为他倒杯茶。应对小组的长官见他不再吭声,明白他的话已经说完,抱走他的电脑去隔壁房间商量作战细节去了。只有小成没跟去,傻傻地站着瞧他如同瞧一个陌生人。 起床后洗了个热水澡,通体舒畅。柳逐阳抚摸着湿头发,走回到卧室一看,小成还傻站着。悄声溜到他旁边对准他的小腿就是一脚。 小成身体反应还在,立即闪开了,搓着双手涎着脸问:“三少,对上芾先生,您一点也不紧张?” “去!有什么好紧张的,姓芾的又不在眼前。别告诉我,你怕他怕得要死。” “怎么可能会怕他?!”小成豪气地摆摆手,故意忽略三少鄙视他的目光。他眼珠一转,笑道:“您也饿了,我去端些吃的过来。” 柳逐阳进了旁边的小间客房,小猴子窝在床上睡得香,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咧嘴在笑,流出来的口水沾湿了枕头。负责保护他的人坐在另一张床上翻看小猴子那像砖块似的书,见他进来,放下书站起来行军礼。 “等我们离开立即弄醒他,直接送他去机场。”柳逐阳晓得小猴子是块不怕死的牛皮糖,就算跟他说清事情严重,好奇心重的他也非得插上一脚不可,不送走他担心会节外生枝。 “是!” 柳逐阳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望,天色阴暗,乌云密布,看样子,很快会下大雨。雨会比预期下得早,他皱起眉头有些心烦。 小成回屋,除了餐点还带来大堆武品,讨好地对柳逐阳说:“三少,挑您顺眼的带在身上。”没想到他的好心苦心只迎来柳三少看白痴的目光。 “笨蛋!你嫌我命长啊。在芾先生面前露武器,等着脑袋搬家?别说我,你也不能带!除非你觉得自己动手比他更快更准。如果真那样,周正也不会倒霉。” 小成苦笑,这道理他何尝不懂?不带点趁手的家伙在身上,总觉得赤身裸体如同婴儿,连万分之一的胜算也没有。 应对小组那边准备就绪,先出发了一部分人,剩下跟去学校的排排站,等三少换衣服。他们第一次见识一个男人换衣服需要半个小时,等得有些不耐烦,又不好意思催,只盯着小成看。小成知道三少的德性,摸了摸搭在手臂上三少的大衣,无可奈何地垂头看脚尖。 三少总算出来了!众人齐齐傻眼,这算啥?头发闪光,脸蛋发光,衣服也光鲜得炫人眼,那步伐像是踩在红地毯上。喂,他们是要去搏命,不是去好莱坞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 “走!”柳逐阳等小成踮起脚尖给他披上大衣后,昂头挺胸大步走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小成暗自心惊:今天的三少格外不一样,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气!这样的他令人折服,想必他没有把握,只准备豁出一条命! 三少是莽撞的人吗?小成迷惑了。今天格外用心一观察,发现不少以前被自己忽略的地方――他的站姿,他行走时身体的摆幅,他脸上的表情,都在无形中牵引他人的视线……原来三少有懂得怎样才能吸引他人眼球的本事。今天,三少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这微笑不带半点傲慢,很绅士很有教养。走进学校,认识的不认识的照点就点头致意,没过多久,他身边就聚集了一群人。除了自己这伙,这些陌生人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成明白了,三少弄些普通人在身边,就是揪准芾先生不对一般人动手的原则来保护自己。如果三少推测正确,芾先生最主要的目标是齐长官,绝对不会在自己藏身的公共场所提前杀人掳人,三少只要不落单就没危险。 进了研究室,经过长达三个半小时的漫长讨论,一直老实坐在窗边旁听的三少在推到他面前的文件上签字画押,为此行划上句号。 雨天,天黑得比往常要早。 走到门口,柳逐阳非常热情地握着合作人的双手,操着半生不熟的德语道:“danke, ich b heute abend nach berl zuruck (谢谢,我今晚回柏林)。” 小成心惊,三少一定发觉芾先生就在附近!在哪儿?他身体僵硬,不敢东张西望引起芾先生的警惕。 “伞!”柳逐阳轻踢了他一脚。 芾先生不会在学校里动手!小成醒悟,连忙撑起手里的伞为他遮雨。 上了车,柳逐阳拂去沾在衣服上的雨水,随即闭上眼睛不理人。他没赶自己走,小成已经知足了,安份地按约定在前面岔道跟应对小组成员告别拐去另一条大道。 车开了二十几分钟,柳逐阳突然睁开眼睛,喝道:“停车!” 路边,一位大着肚子的本地孕妇艰难地撑着雨伞拦计程车,三少冒着大雨冲下去,扶孕妇上车坐好,拿了雨伞对小成命令道:“送她去医院!” “三少!”小成不干,拖着三少要他上车。 柳逐阳附耳对他低语:“有这女人在能保住你我的小命!”他推开小成,目送小成不甘愿地载走孕妇,转身独自撑着雨伞慢慢在街道上行走。 这沉浸在雨夜里欧洲城市,店铺都关了门,行人稀少。缓步慢行,细细感受那份冷清,别有一番很放松很美好的感觉――可惜此刻的柳逐阳,虽然在缓行,心境却完全相反。他走进灯光昏暗的巷子,突然停步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说:“鬼鬼祟祟的胆小鬼!有种露个面,别藏头缩尾当乌龟!” “哈哈,狂妄的家伙,老子看你顺眼!”随着一声狂笑,巷口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老子看你不顺眼!”柳逐阳冷笑道:“想绑架老子勒索钱,没门!” “钱?哈哈,老子想要钱,直接砸开银行的金库,拿就是,更省事。” “那你跟着老子干嘛?” “你姓柳?有个弟弟叫柳下溪?” “哈哈!”柳逐阳扯开嗓子大笑,丢掉雨伞,挥动双手,大声嘲笑道:“小心眼的芾先生,你对北京吃屁的事念念不忘,还记得我兄弟老六,好记忆!” “找死!哼,别以为老子不玩诡计。抓住你,柳下溪和齐宁都能引过来!” 芾先生被激怒了,柳逐阳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人已冲到他面前一只大掌抓了过来。柳逐阳也没躲,毫不畏惧地站着不动。 “呲!”的一声,触手处冒出蓝色火焰。“有电!”芾先生纵身后退,但他的动作已经迟一步,早蓄势待发的柳逐阳已经抖落电火四射的大衣,雨水,加上特制导电的雨伞,还有从四面八方飞下来脱掉绝缘外皮有电的高压电线,瞬间雨夜小巷成了电光溢彩的电场。里面穿着绝缘服的柳逐阳愉快地笑着,早有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套绳套住他的腰,绳子舞动,拖着他迅速离开这危险的所在地。 齐宁搂紧落到他身前的柳逐阳,站在附近某幢房子的屋顶上,俯视着成了电人的芾先生,纵声笑道:“芾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啊!”气得发疯的芾先生高声嚎叫,大吼道:“齐宁,你该死!”他太强悍了,居然在强烈的电流下还没被电晕,纵身朝他们扑来。 齐宁笑道:“放心,我一定比你命长。” 番外 自尊与随性08 齐宁边说边把柳逐阳往后一甩。顺着一甩之力,柳逐阳像只断了翅膀的飞鸟坠落在隔壁巷道一块救生气垫上。迎面,滂沱大雨无情地清洗着精神极度兴奋他,睁不开眼前,差点呛住他的呼吸。从颈脖流入的冰冷雨水夺走他的体温――好冷!被芾先生捏过的肩膀动弹不得。幸好很快有人捞起他,背着进了停在巷口的车子里。擦干头脸上的雨水,换掉湿衣服,喝了几口烈酒,晃过神的柳逐阳担忧地望向窗外。 “您的肩膀被捏伤,我帮您散於。有点痛,请忍忍。”有人给他嘴里塞了条毛巾,拿出药油帮他揉擦肩膀。 哪里只有点痛?痛得他要命,为了抗住这痛楚均不出心情担心齐宁。 刚才的漏电造成这片区域停电,周围一片漆黑。 送走柳逐阳,齐宁擦去夜视镜片上的雨水。电光火石间,芾先生已冲到他眼前。齐宁旋身跃起,扑向芾先生飞腿出拳,动作快捷无比。他身上的宽大风衣同时扇动,落积在身上的雨水随着他的动作一起飞射,制造出奇特的声势。 芾先生凭借过人的意志,冲出电场。但身体各种机能大打折扣,速度、力量无法跟颠峰期相比,只凭借强大的精神力,一股作气打算干掉齐宁。在他眼里,齐宁本身不强,只是个凭借诡计和人海战术的狡猾家伙。相信只要近了他的身,解决他轻而易举。 齐宁先声夺人,占据有利的高位往下俯冲。他不通缩,不躲闪,迎上前双拳齐出。 “纾嘭嘭!” 腾、挪、跃,踢、扫,劈 齐宁身形灵巧,移动速度快得令人眼跟不上。变招迅速的他早把周边的地形铭记在心,不受黑暗影响,面对芾先生略占上风,但也做不到完全打倒他。 芾先生吃亏在先,强大的力量大打折扣。电流击穿身体也影响了他的听力和视力,现在全凭本能行动。 拳来脚往,两人斗得激烈,从屋顶打到街道再转战不同的巷子。 芾先生越斗越勇,体能在打斗中逐渐恢复,战着战着跟齐宁打成平手,隐约中还有压过一头的趋势。 齐宁心惊不已,想不到火力全开也不能真正击伤已经受损的此人,强!难得遇上这样的对手,认真想与他较量拳脚,但也不想耗上太多时间,更不想把事闹大惹来多方注意。他一直在等前去协助黑猫等人营救周正的部下传递消息过来。 “长官,人全部救出,重伤待医。”他等的消息终于来了。 已经适应黑暗的芾先生拳头如飞速旋转的车轮,配上快捷无比的步伐,一波比一波来得迅猛。 齐宁不敢迎其锋芒,疾退,倒腾跟头,再来一个铁板桥。挫身,以膝为支点双手后翻落地。以双手为落力点,腾空双腿绞向芾先生的下盘。 芾先生闪得快,但被他鞋侧闪着寒光的利刃划破腿肚,忍不住大骂:“卑鄙的家伙!”怒火中烧的他攻势更加凌厉,一心想打死齐宁。 齐宁狼狈无比,就地翻滚,跃走,飘移。有时手拍、脚蹬墙面,借一撑之力奋力逃窜。 “呜啊啊!”打不中齐宁,芾先生怒气持续上升,咆哮如雷。雨中的他如同恶鬼,雨水没近身就被他的气场激飞。 随着他的拳头激射,打到身上的雨水,生痛。齐宁不逃了,张开嘴长啸了一声,蹲弓步,伸直双臂十指叉开迎击芾先生的拳头。 拳头未到伤人的拳劲先至,震得齐宁全身一麻。他脚步一扭,弓步成马步,缩回手指,缠在双腕上的钢丝飞出缠住芾先生的拳头,用力往后一扯,血花四溅,溅落到身上马上被雨水冲洗干净。 拳头受伤见血,钢丝线硬生生被他崩断,这样的芾先生恐怖极了,仿佛是头没有痛楚的野兽,赤红着双眼朝齐宁踢过来。 一击得手,齐宁没后退,双臂护住前胸,半旋转身体躲过对方的连环踢,等他换气的瞬间伸腿前踢,半途变招,竖起鞋边利刃侧击芾先生的腰部。 不怕死不在乎受伤的芾先生不理会他的攻击,扯下外衣朝他扑过来。 双手插入腋下拿枪在手的齐宁缩腿,脚跟前滑,身后笔直往后倾倒,嘴角挂起冷笑,扬手,双枪齐发,子弹无声无息射入已扑到他上方的芾先生身体内。 人的躯体非钢铁制造,近距离中再强的人也抵挡不住子弹攻击。 望向倒在血泊里的芾先生,拧着双枪的齐宁蹲下,叹了一口气,扬起右手在他太阳穴上补了一枪,确认他死透,捡起他的外衣罩在他尸体上。一屁股坐在地下,抹平他圆瞪的双眼。流到嘴边的雨水――伸舌舔一舔,微咸。插回双枪,伸手拂了一把面颊,想不到这个人的死会令他流泪,喃喃低语道:“很遗憾,真想跟你公平一战,却动用了武器,对不起你……敬你是条汉子,并不想置你于死地,可惜你活着绝不会放过我。不放过我也无所谓,只是我身边有了逐阳,你跟他照过面,我不能容许你活着对他不利。上次已经放过你,你不珍惜生命,偏偏要对我的部下动手,还想抓住逐阳引出我和老六……为绝后患,你不得不死啊。” 他站起来,拂了拂湿头发,脱掉风衣抖落雨水,再重新穿好。仰天长啸三声,不一会儿巷口跑来两个人。 “你们善后。” “长官,您……” 第一次为杀人而感到内疚的齐宁身心疲倦之极,朝他们摆摆手,带着一身湿意上了车。车内,柳逐阳蜷缩在车椅上睡着了。看着他的睡容,身上披着部下递来的大衣,暖意重新回归体内。 车开到齐宁这两天隐居的民宿(逐阳前女友帮忙找的),拒绝部下帮忙,抱着逐阳回到卧室。肋骨痛,被芾先生击中的地方,骨折了。 洗完澡,处理好伤势上了床,闭上眼睛靠着床头听部下报告周正他们的伤势……“联络不上小成,有他在……”被子里,熟睡中的逐阳感应到他的热度,顺着热源慢慢蠕动,如同树袋熊紧紧攀住他。 齐宁抚着他的头发,对汇报完毕的部下说:“通知应对小组从埋伏点撤回酒店,帮三少把行李收拾好送过来,要他们明天回国。” 部下出去后,他打开自从出国执行任务就关闭了通讯频道,一接通,传来小成的紧急呼叫:“齐长官,我把三少弄丢了。” “没丢,人在我这儿。” “您来了!”小成大喜,马上又问:“周正他们救出来了?” “伤势很重,正需要你。” “告诉我位置,我马上过来!” “憋死我了。”柳逐阳从被子里钻出来,头枕着他的肩膀,目光落在缠绕他身上的绷带,伸手轻轻抚摸着,皱起眉头问:“半残的家伙也能伤到你?” “以身手论,我还没遇到比他更强的。” 柳逐阳奇道:“他冲上来时,对着他开两枪不就解决了么?” “我的自尊心不容许没交手就杀了他。”齐宁还有句没说出口:那时周正没救出又怎么能先杀芾先生? 小成一阵风似的冲进他们的卧室,对着柳逐阳呲牙裂齿,挥舞着手臂,嚷道:“三少,我要掐死你!” “干嘛!”小成的样子太狰狞,像鬼!吓得柳逐阳往齐宁怀里躲。 “小样的,装大神连我都瞒着!送孕妇去医院又被医生缠住,等我好不容易脱身,追踪信号早断了,周边又停了电,害我在您下车的附近转悠了四五个小时!” “小成!”齐宁嫌他太呱噪,出声制止他自话自说。 “齐长官!您和三少早合计好了,不应该瞒着我!” “只会讲冷笑话的你,知道计划会坏事!”柳逐阳探头刺了他一句。 小成泄气,忍不住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先协助医生处理周正的伤势!” 知道周正还活着,小成心态摆正,不再担心他。做他们这一行的受伤是家常便饭,只要人没死,一切都好办。 强撑着,看到这群熟悉的面孔,“长官――小成――三少,对不起……”周正放心地晕过去。他伤得很重,手脚都被芾先生弄残了,人瘦得脱了形成为皮包骨,身上的皮肤没一块完好。其他一同被抓的战友也没好到哪里去,都伤痕累累。 柳逐阳磨着牙说:“姓芾的那个变态真狠!” 看到周正他们伤成这样,齐宁的愧疚立即消失,对小成说:“你留在这边等他们复原,我们先回国。” 天刚亮,柳逐阳的前女友得知人已经救出,赶了过来。处理伤员的伤口,小成凑过来看到柳三少给她开了张大金额的支票,好奇地问:“什么的费用?” 她亲吻支票,朝小成抛了个媚眼,笑道:“人工费,中介费,演出费,安产费等等几十项费用。” “安产费?孕妇和缠住我的医生都是你找的?”小成磨牙,如果先跟他透明计划,这笔钱完全可以省下来! “笨蛋!这笔钱是买你的安全,也是让芾先生解除对我的戒心。有你在,芾先生怎么会轻易现身?万一抓住你当人质更麻烦!”柳逐阳不屑地扁嘴,凭小成那烂演技成不了事! “有没有兴趣……”齐宁看中此女办事能力,游说她进自己的组织。 “没兴趣!”她一口拒绝,很不客气地说:“我是看逐阳的面子才帮你们。你们这此吃皇粮,我不认识。以后在路上遇到,别跟我打招呼。”说完,她盯着齐宁的脸看了老半天,指着他说:“面熟,以前见过你!” 她一提,齐宁也觉得她有点眼熟。过了一会,他终于记起,她是他和柳下溪第一次去逐阳家见到的那个女人,逐阳的旧情人!臭小子,骗他说这妇女只是熟人。看她富态又上了年纪,不合逐阳那挑衅的审美观,没往偏处想。妈的,臭小子以前的风流帐不知有多少……生气,看到逐阳翘着二郎腿乐悠悠,走过去狠狠朝他的脚背踩下去。 “干什么?”气得柳逐阳跳起来,挥出的拳头落在他绷带前停住――豪爽地一挥手,“这次放过你,先记帐!” “你们?”她狐疑地看着他俩。 小成缩缩脖子,摊着双手说:“您猜对了。” “哈?”她惊讶地张大嘴,下巴抖了几下合不上,半晌才道:“柏林允许同性结婚,既然来了,去办个手续吧。” “不要!”柳逐阳喜欢自己的国籍,才不想弄个外国本本。 齐宁更不在意,多年前,逐阳就把卖身契给签了。 小成笑道:“那,什么的形式,他们不在意。” “也是。”反正与她无关。他与她只是彼此的过客,聚散之间,宛如春风掠江水,波起波落终归无形。风再起,水再动,风不是最初的那缕风,水不是原先的那洼水。 “姓齐的,这次你要好好谢谢我大嫂。” “那是,导电的衣服,亏她想得出。这点子牛!你敢穿着漏电的衣服在雨里走动,更牛!” “嘿嘿,”柳逐阳得意地说:“试过,衣服的里子绝对绝缘,还加穿了绝缘服,戴了绝缘手套。丢掉导电的伞,按了衣袖里的电开关,其实我也很紧张,幸亏雨大,姓芾的家伙看不清楚。” “你都不晓得我有多紧张,恨死了把你卷进来的他们。” “坏胚子,故意借我的口使唤他们傻乎乎跑去设埋伏,空忙一场。” “我那也是为他们好,绝对不是公报私仇。他们在现场更糟,三两下就会成为芾先生手里的人质活靶。人越多,我们的伤亡越大。你是不知道当年在北京芾先生怎样干掉躲在暗处的狙击手,那家伙强得没话说,杀了他很可惜。” 齐宁和柳逐阳没在西琛多呆,去了趟柏林归还向办事处借的东西,顺便交待跟研究室合作的事,后续由官转民,由柳承秉从国内派专员过来接洽。 回程只剩他们俩个,拐去e国看了儿子,父子仨团聚了一个星期。有齐宁在,小黑皮老实多了,只是私底还是不肯听柳逐阳的话回国,坚持要先独立自主,等到了十五岁存够钱再回国。柳逐阳拿他没办法,儿子长大了,老子的权威削弱,不怕天不怕地的他也只能顺应时间规律。 齐宁笑嘻嘻地安慰道:“算了,别气。儿子不陪你,还有我陪着你呐。” 两人不急不忙地晃回国。伤势稍好一点的周正他们已转回国内,听说三少为了营救自己出钱出力,甘愿只身涉险,很感激他,为以前看扁他不停地道歉,弄得逐阳烦了,丢下关心部下的齐宁独自回家。 “噫?走错地了?” 他那安静的家怎么传来哄笑声?走近一看,哇咧,一堆不速之客!老六和清荷,小猴子,大哥大嫂还有侄儿,老二老四老五都带了另一半与孩子们。啊?老头和老六他妈也在?不会吧,老爷子也来了?肯定是小猴子和大嫂宣传的…… 追着他回来的齐宁下车走到他身边,搂紧他的腰笑道:“哈哈,今天轮到我们家热闹滚滚。” ――《化雾》系列包括番外的现代篇到此完结。谢谢大家一路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下篇是《化雾》网络版的最后一番:指定穿越番外《迥空》,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谢谢!这里,俺厚着脸皮请求鲜花和掌声,谢谢大家。 番外(穿越) 迥空01 本篇番外献给“yunjuanchu―础鼻 主角:柳下溪,邹清荷,柳逐阳,齐宁 配角:所有出场的次级人物 唐贞观七年八月初八,汉江。 正午时分,雷鸣电闪,大雨滂沱,江水涛涛,一艘孤船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眼看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一团红色火焰从天际闪现,伴随着雷雨疾驰而来。瞬间,环住这孤船。这已无人驾驶的船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以惊人的速度平稳地破浪前行。没过多久,船驶到某船坞码头自动停下,就如一直就停泊在此一样,而风雨雷电被阻隔在这艳红的火团之外。 遇上江难,船上已经空无一人。本该空寂的船舱内,此时站着一红一白两位男性。是的,一红一白,他们就那么简单的双腿直立,自有一股风流倜傥傲视天地的风采。白的那位有着俊俏无比的五官,连眉毛甚至睫毛也是白色的,他的眼睛更奇异,像是一汪清水,仔细一看又像是水色的透明琥珀。他全身上下,只有唇的色泽是轻淡的红。在这八月天里,身披着雪白的裘袍,一头长长的白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拖曳到腰际。红的那位肤色与常人差异不大,只是五官与面部轮廓长得太伤其他男性的自尊心,帅气过了头。一脑不听话的火红长发凌乱地散披着。火红的袍子配上高大的身躯带给他人强大的压迫感。 此刻,他们走到舱内的床铺前。红的那位左手一扬,一团红色火焰从他的手心飘出悬浮在床塌上。旋即,湿漉漉的床铺上水份被蒸发。白的那位伸手摸了摸床席,解下裘袍铺在上面。他背上有大包,轻轻解下搁在床上,从包里取出四团白毛球并排搁在床上。回头担忧地冲着红的那位问:“鬼焱,不会失败吧?” 红的那位名叫鬼焱的家伙自信满满地说:“当然不会!”走到他身边双臂环着他的腰,下巴顶住他的头,很不满地嚷嚷:“蠢狼,你居然敢怀疑我!” “呵,我这是紧张嘛。其他两个出点差错没关系,只有老邹同学和柳哥不能出错!” “蠢狼偏心!来之前绯鱼叮嘱过我,那个叫啥柳逐阳的家伙也不能出错。” “啧,就数他最麻烦!以为是悠闲的时空旅行,要求多多,烦人的家伙,别理他!” 鬼焱不怀好意地笑道:“要不,直接把他们甩进江里喂鱼?” 蠢狼脚一移,反肘给他来了一下,挣开他嗔道:“废话!” 白毛球只是兜套,里面装有小小的男婴。他先取出其中一位,捏了捏了小男婴有点婴儿肥的面颊,笑嘻嘻地说:“老邹同学,好好享受你的第二次人生。” 有着粉红肌肤,娇弱脆嫩的男婴连呼吸也没有,闭着眼睛静止不动任由他捏着玩儿。 “jj好小!”鬼焱右臂伸长,去抓小男婴下身之物。 “别碰!”蠢狼出手非常快,一掌朝他手背拍去。 鬼焱的手缩得更快,霸道地说:“不准你捏他的脸蛋!” 蠢狼横了他一眼,没有继续玩小男婴。取出第二位,拍拍小男婴乌黑的发顶,“柳哥,要好好照顾老邹同学。他在这儿活得不幸福,我会取回你的命!” 没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9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命迹象的男婴毫无反应。 第三位男婴的脑袋比前面两个要小,五官也精致一些,眉心还有颗小小的红痣。瞧他眉毛淡淡下巴尖尖,就算毫无生气,嘴角也是无礼地往上翘着。蠢狼点点了他的小鼻尖,冷哼了一声道:“麻烦的家伙,狗屎运好!绯鱼对你真不错呀,在你眉心给了凤凰一族的加持再生法力。” 取出第四位男婴,他捏了捏男婴的小肚皮,“齐宁,你和我们没有交情,只是顺路带过来的。要懂得感激,要照顾好他们三个!” “行了!轮到我了。蠢狼,瞅准时机送上血液。”鬼焱扯着他的衣服后退,暗自嘀咕道:“早点甩下这堆包袱,还我们自在消遥。”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木匣,里面装了四根透明容器。每根容器内有十颗同色光点,艳红、靛蓝、紫、白四色。 蠢狼盯着在容器内不停地跳动的光点,说:“柳哥的灵魂是蓝色不出我的意料,想不到老邹的是红色,我还以为会是白色呢。想不到齐宁的才是白色……鬼焱,灵魂色有什么含义吗?” 鬼焱说:“颜色本身只代表其主人的个性,奥妙在于其色泽的纯度高低。纯度高的极少,越高,精神力越强。普通的都混杂了他色,色泽晦暗。瞧他们高纯度的灵魂,只要有适当的机会都能成为人中之龙。”说完,他双手一扬,四根容器在空中飞舞。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整个舱内笼罩在奇异的红光之中。四位平躺在裘袍上静止不动的小男婴自主吮吸着这些红光。 退到一旁的蠢狼,从怀里掏出四包血袋。十根指头突然长出长长的锋利指甲,指甲划破血袋。十指扬动,从血袋里涌出的血液成丝状线,随着那些红光被四位男婴吸入心脏。 “咚,咚咚,”微弱的心跳回旋在舱内。 心脏一旦运作,血液经由血管流遍全身。 最先有动静的是额头有红痣的柳逐阳。他的小手小脚动了起来,身体吸收完一袋血后骨碌碌翻身坐起,茫然地眨着细长的凤眼瞧着眼前的一切。真是个不安份的家伙!灵魂还未归位,无神志的他独个儿翻、滚、爬,玩得不亦乐乎。玩了一会儿,刚获得生命的小身躯似乎累了,安稳地坐着东瞧瞧西望望。瞧见他左边的齐宁,手指、脚趾也在动。他脚一伸,小脚板搭在齐宁的肚子上,可能是觉得这个很好玩。爬啊爬,干脆一屁股坐在齐宁的肚子上。 “啪”的一下,一小巴掌拍在他背上,齐宁伸头一拱,把他顶倒在一旁。 “啪,啪”他的两只小巴掌扑过去拍打齐宁的面颊……两位手短腿短的娃娃抱打成一团。 齐宁有动静的同时,柳下溪也动了,躺着,摆动头,睁大眼睛观察左右。他左边动静大,右边很安静。他翻了个身,看着右边躺着不动的邹清荷,似乎很好奇对方为什么不动,伸出手指戳对方的脸颊。 这时,邹清荷也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可能觉得手指冒犯了他神圣的脸颊,张开菱形小嘴,等在他脸上乱动的手指落到嘴边,张口就咬。可惜他还没长牙齿,咬不住指头。只能瞧着那指头抽出又插入。 “灵魂自主归位!”鬼焱大喝一声。满载灵魂的容器爆裂,灵魂们如同飞箭射入各自的躯体。 灵魂归体,神志清醒――“咿呀”,“哇噫”,四位婴孩齐齐一怔,张大嘴才发现自个儿说不出话,能出声却形成不了语言。 “哈哈!成功了!鬼焱,我们成功了!”蠢狼抱住鬼焱大笑。 柳下溪和邹清荷彼此对视。裂着嘴巴笑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对方光着身子。邹清荷扯裘袍掩住自己的下身,柳下溪拿了毛球兜袋要往他身上套。邹清荷急忙把遮自己身体的裘袍盖住柳下溪的下身。 齐宁和柳逐阳却管不了那么多,两人不理会旁观者抱成了一团,嘴巴发出“啧啧”声,没头没脑往对方脸上喷口水。 看着这喜感的一幕,鬼焱和他的蠢狼乐不可支,笑得站不稳。笑了半天,蠢狼突然脸色一僵,提出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鬼焱,给他们吃什么?” “啊?”鬼焱一怔。随后眼珠一转,笑道:“先找个安身之处!”他大声击掌,成功吸引四婴孩的注意力。“小的们!走,找地儿吃喝去!” 注:蠢狼=雪狼=黄随云(邹清荷大学的室友,《幽冥通道之都市狼踪》中的主角);鬼焱=九尾狐(黄随云的情人,有穿越时空的特异能力,是《夏朝王朝》中邹清荷从石洞带出来的珠子之一);绯鱼=凤凰(他的血液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是邹清荷从石洞带出来的珠子,后被他送给了柳逐阳当成香珠佩戴)详情请见:《幽冥通道之都市狼踪》) 番外(穿越)迥空02 贞观二十年四月上旬。 晌午,山南道梁州汉川郡褒城驿,“驾!”一匹挂有龙节虎旗的快马冲进驿站,甩出一捆文书,信件。换马、饮水、进食,骑者旋即又如疾风般离去。 驿丞何得禄摊开文书进行记录,按轻重缓急归类,挑出那几份图文并茂的缉拿人犯文书摆在一边,随意拿出其中一份细瞧,小声而含糊地念道:“原刑部尚书……,逆臣张亮余党,假子灿行刺常德玄未果……着令各……缉拿归案。” 驿站东十五里,苦水茶铺。 这处于交叉官道口一隅的茶铺很热闹,店家和伙计迎来送往忙个不停。 茶铺内,一位风尘仆仆的灰裳斗笠客乌纱遮面,佩剑搁在桌上。他静静地坐着,没动伙计送上桌的茶和馒头。 随着金乌西移,茶铺的客人愈来愈少,最后只剩下斗笠客一人。他桌上馒头只剩下半只,茶碗也空了,却一直没有招呼伙计上茶。 忙惯了的伙计闲不住,端着茶壶走过去沏茶,笑问:“等人?” 斗笠客不吭声,青筋凸现的右手握紧剑柄。 伙计的目光落在剑上,瞧他那皮革剑鞘磨损得厉害,便不吭声了。就在这时,传来“咯哒咯哒”,不急不缓的马蹄声。 伙计和店家连忙奔出茶铺张望。往东,通向荆楚的官道来了长长的马队。瞧那马背驮有重物,后头还跟有担夫和载货的车队,看得出这是大商队。 渐行渐近,纵马走在队前的是一位蓝裳少年,腰佩一长一短的双剑。散发,发尾随意束了根蓝色丝带。他来到茶铺前,放缓马步,朝店家微微一笑,倾身点头致意。目光落在斗笠客身上,旋即移开。 “柳大庄主,你可回来了。荆楚一行顺利不?”热情的店家早在一旁备好茶水,端了一碗朝马上少年走过来。 “托福。”蓝裳少年柳下溪拱拱手施了一礼,翻身下马。接过店家端来的茶,饮了几口,挑眉笑问:“新茶?” 店家一直期待地看着他,见他问起,连忙说:“是。你看这茶还行不?” “行,有多少?” 店家急忙冲回茶铺,提了一大袋茶叶送到他面前,说:“四庄主若是满意,我家里还有。” “好。”柳下溪笑着点头,试了试茶袋的重量。随后他右手一扬,整支马队停了下来。七八名精悍的蓝衫青年协助伙计为同伴端茶递水,另有四五位负责照顾马儿。这支商队,所有人穿着同色同款的蓝衫。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多余的交谈,进退有序各司其职,不弱于训练有素的士兵。 为商队殿后的是一辆外表不起眼的大马车,马车左右各有两骑护着。马上骑士也身着蓝衫,腰配胡人弯刀。他们没下马,等同伴送水过来。 柳下溪一手提着茶袋一手拿着茶壶朝马车走去,店家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他好脾气地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 他一走近,马车的车帘掀起,一位o发的锦衣童子从车上跳下来。童子年约十二三岁,个头细细小小,脑袋显得大。只看五官,白中泛红的肤色衬着容貌端丽无比,一双超乎寻常的大眼配上调皮的双髻,表明他活泼好动。“渴死我了。”他从柳下溪手里接过茶壶,倒了碗茶一饮而尽。 “四庄主,您也在?”店家惊喜地走上向,恭恭敬敬朝他施了一礼。 童子扬着可爱的笑容道:“是的,您老太客气了。帮了大忙,我们正好口渴,多谢多谢。这次离家数月,见到您老,才有回到家乡的实感。”他的表情虽然天真无邪,但说出的话,还有打开袋子观看茶叶的形与色,并捏了一两片放在嘴里嚼动,等一连串动作却是精明老道之商人的所作所为。他又询问了店家几句,爽快地付了他茶钱。 店主喜滋滋地回到茶铺,一瞧,斗笠客不见了,桌上搁了几枚铜钱。 柳下溪掀开车帘,里面还有一个人,正蒙头大睡。他摇了摇手,叹了一口气说:“酒臭味真难闻,亏你们受得了。三哥睡了?” 童子点头,等少年放好茶叶和茶壶,圈住他的手臂说:“柳大哥,我要骑马!” 柳下溪瞅着不及他肩高的童子,再瞅瞅他那对短腿,耸耸肩,嘴角一翘,笑道:“清荷,我们同一天获得生命,生存条件也一样,为什么你会比三哥和齐宁还要矮?” 这正点中了邹清荷的死穴,他不高兴地说:“我的发育期还没到!” 柳下溪一会儿捏着他的面颊,一会儿捏着他的发髻,笑道:“小朋友,快点长高长大吧。” “清荷,别长高,悠着老六,憋死他!谁叫他发育得早,才十三岁的小屁孩就有了一米七八。哈哈,只能干看,不能吃不能摸,哇哈哈……”马车里响起好听的清脆之音,只是吐出来的字眼颇不雅听,笑得也太放肆了。 “三哥!”柳下溪和童子脸色大变,一齐叫唤。 “邹清荷,小――豆芽菜!豆呀嘛豆芽菜,细细的小――身板,顶着颗大――脑袋……唉,唉唉――”车厢里的人越说越得意,为了助兴还哼起了调子。 邹清荷快速窜入车厢内,“劈呖啪啦”响了几声,一团紫色被甩出了车厢。 柳下溪眼明手快,长臂一伸接了个正着。他眼前,站着一位刚超过他肩膀容貌艳丽的紫衣童子。他玉带束腰,腰际左边挂了古朴的玉,右边挂了柄装饰华丽的短剑。披头散发却不凌乱,额际有玉饰环着,一块圆形紫玉扣住眉心,衬映容颜如玉。他站稳后嘴里嘀咕:“臭小子,力气还真不小。身高被我超过后,脾气越发变坏了。” 柳下溪不满地敲他头,说:“三哥,你骑马带队!” “不要!骑马累!” 柳下溪拿他没办法,只好说:“清荷,跟我骑马去。” “好也!”邹清荷欢呼了一声,从马车上跳上来。 柳下溪张开手臂接住,抱着他往前走,不理三哥。 “柳大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邹清荷奋力挣扎,觉得被柳大哥抱着走很丢脸。 “清荷,你就是成天被老六抱着,不走动才长不高!”柳逐阳取笑道。 邹清荷不挣扎了,脸从柳下溪的肩头伸出来朝他吐舌头扮鬼脸。 柳逐阳不屑地扁扁嘴,自觉地爬上马车,当着没看见。 柳下溪抱着清荷上马,怕他摔下去,从怀里取了根宽腰带绑紧两人的腰身。这事他常干,动作娴熟之极。他的马一动,早已待命的商队跟着前进。 车厢内,柳逐阳对着酒囊饮了几口酒,目光落在茶袋上。戴上一副白手套把茶袋拖到身前,探手进去摸了半天,从里面掏出长形纸盒,打开纸盒一瞧,里面有几张纸。(如果褒城驿丞何得禄在此,一定认出这就是他收到的那几份缉拿人犯的文书)低语:“啐,小角色,钱都这么少,没动力!”说完把纸盒重新丢进茶袋里。 日落黄昏,商队进了褒城的县城。守城门的认识领头的柳下溪,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货物直接放行了。 褒城邹氏商行占据了一整条街。他们一到,商行的伙伴们都跑出来迎接。邹清荷依照惯例给众人赠送甜甜的笑容,摆摆手道:“辛苦大家了。” 众伙伴齐声吆喝:“四庄主、大庄头一路辛苦了。” 他们没在门外下马,带领马队、车队进了商行中最大的后院。车上的货物没动,只卸下马背上的货物,吩咐伙伴牵马回厩。 柳逐阳披着紫色锦走下车厢,开口就抱怨:“累死了!下次进货别拖上我。” 邹清荷取笑道:“你不是嫌呆在家里无聊么?” 柳逐阳翻一翻白眼,继续说:“早知这么累,应该走水道坐船的。” “你不是嫌坐船憋气,沿途遇不上好玩的事。”邹清荷跟他杠上了。 柳逐阳没理他带刺的话,叹着气说:“唉,为啥途中遇不到半个打劫剪道的?” 邹清荷没好气地说:“大唐盛世,政清民淳,令您老失望了,抱歉啊。” 柳逐阳反肘顶了他一下,嗔道:“你又不是小成投胎,干嘛专吐我的槽?” “我是怕你说话得不到回应,感到寂寞。”邹清荷笑着跳开。 走在他们后面的柳下溪嘴角弯起,“甭废话,吃饭去!”他一手一个,提着往屋子里走。 身材高大,优势多多啊――拎他们像拎小鸡。他们四个得到清荷旧同学的帮忙获得第二次生命来到这个时空。旧时的年龄作废,就连邹清荷不肯当老幺伏小。能说话后,一时无聊打赌,以八年为约,按身高排行,谁最高就是老大。其结果柳下溪拔得头筹,以绝对优势当上老大。无论哪方面都不认输的齐宁怎么催生自己也比他矮了半个头。擅长厨艺的邹清荷为了增高,常常偷偷给自己开小灶,指望着吃得多吃得好就能长得高高壮壮。抱歉,结果事与愿违,他长得又瘦又矮。柳逐阳还算好,最初的兴奋劲一过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反正他是柳下溪的三哥,排行靠后又怎样?叫了七八十年,“三哥”这一称呼早就刻进他骨子里了。果不其然,柳下溪当了柳家庄的大庄主,还是叫他“三哥”改不了口。 嘈杂声远去,后院慢慢变得静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某辆马车上的货物袋慢慢在蠕动。先从袋口伸出一把剑――“纭钡囊簧,剑突然飞落。不知从哪里躲来一颗石头,击中了剑主人的手。 一个人从口袋里迅速钻出来,院子的四周燃着火把,他绝望地看到,有六名持剑人围着他。某扇窗口柳逐阳探出颗脑袋嚷道:“揭下他的黑面纱瞧瞧,看他值多少钱。” 柳下溪一边玩着手里的弹弓,一边回答他:“凌烟阁功臣第十六张亮的500义子之一张灿,张亮入狱,只有他前去替义父报仇,可惜此举正坐实张亮判逆之罪。” “是啊,”伏窗看着下面动静的邹清荷见灰衣蒙黑面纱的人耷拉着脑袋垂下双臂,说:“咱们圣明的天可汗本是仁慈念旧之人,可是,他老人家也有不能触及的逆鳞,最憎恨行刺的行为。不然,‘反形未具,罪不当死’的大功臣张亮也不会‘公自不谨,与凶人往还,陷入于法’啊。” “啊!”灰衣嚎叫了一声,双膝跪地,双手猛击自个儿的胸脯。 柳下溪一挥手,喝道:“绑了,送他去见刘府君。” 番外(穿越)迥空03 “就这样完了?”瞧着那谁半点也不反抗,就这么任人绑着被带走,柳逐阳太失望了。这年代的人真是没话好形容,身为逃犯总该意思意思地反抗一下,热热闹闹打斗一番嘛。 “三哥,他不反抗才明智。”邹清荷笑道:“此人有忠义,又是头脑简单的武人,正是现今皇帝欣赏的类型。张亮又不是真的谋反,只是权力倾扎下的牺牲品。加上这人行刺没成功,罪行不算大。但如果拒捕伤人、杀人,那就是重罪了。” “我看这家伙往我们这边逃,估计是逃去吐蕃。”柳逐阳抓着清荷的双髻乱揉,看不顺眼他刻意打扮成人畜无害的童子,扮嫩。借着这股嫩味儿,狠狠地欺骗世人从中谋利。 “好了,事情告一段落,别再议论了。”虽说贞观朝没有文字狱,当权者不禁锢民众的言论,但生存在封建王朝言论还是谨慎点好。比他们俩沉稳的柳下溪牵着清荷的手,拎着三哥的衣领走出门。 一经提醒自知失言的邹清荷调皮地吐舌。眼珠一转,见双脚悬空,耷拉着脑袋呈垂死状的柳逐阳无精打采,戳了戳他,笑道:“齐宁不在身边,三哥很寂寞吧?” 柳逐阳扁嘴:“谁知道姓齐的有没有从益州回来?”唉,一封信得在路上折腾很久,有时还收不到。没手机没网络,没有一切便利的通讯器具――人不在跟前就没办法联络,真是一个无聊到极点的世界。要齐宁驯几只送信的鸟儿玩玩,平时啥事都能办到办好的家伙偏偏没这个本事。 (训练过程中――清荷吐槽:怎么不去驯鸽子?逐阳语:信鸽?太没特色了。柳下溪立即把好奇凑成一堆的清荷抱走。小事全听逐阳的齐宁冲着他们的背影,喃喃自语:老六和小邹还是老样子,没有挑战新事物的勇气。他亲着逐阳的面颊,信心十足地宣告:下次再换种鸟试试,我就不信不会成功!柳下溪耸耸肩,摸着清荷的头,鄙视地回头瞪了那两人一眼,恼道:别管,随他们折腾去! 训练后的结果――然而,除了鸽子,山里能捉得到的鸟类都遭了殃。理所当然的,一次也没成功过。) “二庄主来了!”街道的一头传来了一阵吆喝。 “真的?”柳逐阳那小巧的耳朵立即竖起,兴奋地摆动四肢挣脱了柳下溪的手。获得自由立即“噔噔”连蹦带跳地往前跑。 清荷摇着柳下溪的手臂取笑道:“嘿嘿,三哥就是嘴硬。” 柳下溪笑着抱起他,一跃,盘起双腿坐在栏杆上。 坐得高,看得远。清荷斜坐在柳下溪的大腿上,荡着双腿往前方瞧。先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街口出现了一队黑衣骑者,为首的纵马跑得稍快了些,黑色披风被急风吹舞,张扬地高高飘起,看起来像黑雕。近了,果然是齐宁。 齐宁看到一团紫色的柳逐阳冲到街上,连忙朝后扬了一鞭子,跟随他而来的骑者立即放缓速度列成两队,缓马前行。而他本人则轻踢马肚,驱使马儿加速冲到逐阳身边,俯身快速捞他上马,学那打家劫舍的匪类抢掠良家美人,把人横放在身前,举着马鞭朝柳下溪他们指了指,呼啸一声,跑了。而他的那些跟屁虫们嘻嘻哈哈跟着追了过去。 “啊,三哥被抢走了。”清荷语调平平地感慨。“唉,齐宁跟三哥学坏了,行事变得格外张扬。” 柳下溪笑道:“他啊,紧扎在心里的束缚消失了,本性大暴露!”来到古代,他们彼此有共识,只为自己只为身边的珍爱所活。先趁政治天才唐太宗还在位赚上一大笔钱,累积足够的资金供以后逍遥天地间。他们当中,甩掉过去所背负的重担,齐宁活得最清爽。 “大庄主、四庄主,各大掌柜所需货物已领取完毕。余货也已进库房。”一个左脸有刀疤的蓝衫青年捧着本帐薄过来。 邹清荷接过帐薄仔细翻看,又拿出进货本子对照了一番,这才说:“准备回庄。” 柳家庄在褒城县西南十六里的雾山山脚,纵马狂奔用不上半个时辰。 这柳家庄有些年头了,遭受过几次大战乱,外观残破不堪。先庄主姓严,隋未唐初弃庄隐身在雾山躲避战乱,庄子几经洗劫,严氏从此家道中落,于贞观七年九月卖庄给了柳氏。严氏后人自降身分为柳家仆役,但对外绝口不提柳氏的事。庄子更换主人后直到贞观十五年才有主人出庄与外界来往。 庄内和外观一比相差极大,虽称不上豪华奢侈,也还算得上是殷实富庶的庄院。只是院内的树木花草茂盛过了头,把屋舍隐藏在内,不走进里面难窥其真面目。 “大庄主,四庄主回庄!”吆喝声中庄门打开了。 柳下溪对前来迎接的严管家夫妇说:“请先准备饭菜,我们饿了。” 下马进庄,“哟嗬!”清荷直接挂在柳下溪的背上,往上一纵,坐在他肩膀上一手抱住他的头一手替他拂开身前的树枝。嘿嘿,个子矮也有矮的好处,个子一长大,就不好意思装嫩巴着他不放。 “三庄主又闯祸了,被二庄主抓了回来。”庄子里悄悄流传着这样的耳语。 清荷听后大笑:“三哥的名声被齐宁的举止给败坏了。” “三哥喜欢闯祸也是事实。”柳下溪恼火地说。这次他们到了繁华的扬州,本想多呆几天,弄个铺面扎扎根。可惜派了五个人盯住三哥,还是让他头一天晚上踢爆如意赌坊的招牌,第二天上午弄残胡恶少的马,下午砸了某县令的轿子,不得不全员灰头灰脑撤离扬州。除了齐宁,没人看得住他! 他们进了客厅一看:齐宁和柳逐阳盘坐在餐桌边,你喂我,我喂你,亲亲热热扭在一起大吃大喝。瞧他们换上白色便袍一副清爽样,心满意足的齐宁还得意地故意扭着脖子展示咬痕――柳下溪暗中叹气,齐宁得手了!幸福啊,三哥的身体功能比清荷早复苏……想起三个月前,发育迟了一步的三哥总算有了那意思,猴急想压齐宁反被他弄痛,一气之急抛下齐宁跟着他们跑去采购,瞧着齐宁憋屈样,心里别提有多爽。唉,人心难知足,老树变新芽,身体再次萌发冲动,那份喜悦无法言喻,可惜清荷的身体成长不够,不能残害他……回忆前尘往事――年龄老去,身体机能退化不再有狂热的渴求,只要清荷伴随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但伤感的事也多,总是目送着亲朋好友一个个离世。 那是三哥过完八十大寿的第二年七月,清荷旧友,将近50年没音讯的黄随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头雪白的长发拖在身后,琥珀般的双目,只有十七八岁的容貌,开口吐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话:“你们有兴趣来一次时空旅行吗?” 无论是见多识广的齐宁或自认为山崩地裂也不会变色的自己都震住了,身体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 “想!”最先开口的是睡在泳池边躺椅上的三哥。他笑道:“如果能像你一样变得年轻,更好。” 清荷没出声,拉着黄随云去了书房。 三哥和齐宁想去偷听,被突然冒出来的鬼焱拦住。 整整谈了四个小时,清荷一脸凝重地走出来,对他们说:“我们四个一起走,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事,连小黑皮和小勇也得瞒着。” 黄随云和鬼焱当场离开,只留下一句:“七天后的同一时间,我们会再来。” 时间很紧,选定唐朝为落脚点,他和齐宁负责收集历史资料,三哥协助清荷处理财务,一部分财产留给小勇,一部分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小部分换取一批黄金、白银和一批药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古怪东西。 七天后,大清早一起床,许多不下厨的清荷张罗着做了大餐。没过多久,黄随云和鬼焱如约到来。清荷把药材和古怪的东西交给他们,他们又再度消失,傍晚才出现。 听从鬼焱的吩咐,他们四人并排躺在地板上,随后意识消失。再度醒来,他们成了婴儿来到了唐朝。清荷准备的黄金白银没法子通过时间通道,没办法他们只能重新敛财。为了照顾没自保能力的他们,黄随云和鬼焱在此地呆了七年才离开。 那四小时的谈话内容,清荷一直保密,无论三哥怎么追问,他不肯说。 柳下溪私下听到清荷问三哥:“牵挂小黑皮吗?” 三哥说:“不牵挂。留了封遗书给他,说了我们没死,在时空中旅行。” “柳大哥!”清荷捏着他的鼻子大叫。 “啊?什么?”柳下溪回神,只见坐在对面的齐宁和三哥笑得在地上打滚,身边的清荷脸色通红,显然在生气。 “哈哈,齐宁狂笑着说:“小邹,老六发呆,你的殷勤白献了。” “快喝!”清荷气鼓鼓地把汤碗塞在他手上,“吃完了,大家商量个事。” 番外(穿越)迥空04 换了新身体,情绪也能收放自如的齐宁停止狂笑,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有话要说。” 他们的卧房在后院,是庄子里的禁地。庄内的人遵守着黄随云当年立下规矩:禁入! 擅自闯入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也许只有严氏夫妇才知道。他们曾见识过黄随云非人的手段,才甘心让出家园为仆役,随后又被这来自异界的四位所折服。他们没才能振兴家道,但作为管家还是很称职。在齐宁的指点下严格训练买来的仆役,定下的规矩没人敢违反。其实后院本身并不特别,称得上秘密的只有一道隐门。这隐门加持了鬼焱的密法,不是他们四个,其他人看不到也打不开。隐门连接穿山暗道,暗道的尽头是黄随云他们当年的住处。暗道看起来很长,实际也应该很长,但踏进去转眼就到住处了。那住处四面环山,一面背倚山壁不算大就一单栋两层楼阁,上面那层是客厅加一间睡房,楼下分二间睡房和一间书室。这楼阁奇特之处在于悬空而建,由九根石柱支持楼体。石柱下的基脚是从环山谷底生长出的粗壮石蘑菇,这石蘑菇除了顶端平整,还很大。建了这楼阁,多余的空地铺有泥土种上植物形成锦绣花园,加上周边一年四季雾气卷绕,各房间悬有夜明珠照明,颇有神仙洞府的味道。 黄随云、鬼焱离开后,除了谈不能示人的秘密和收藏重要的东西,清荷他们很少过来。 一到客厅,走在前面的柳逐阳直接扑倒在以前黄随云专用的卧榻上,整个客厅就数这儿最舒服,躺下去身子底下软绵绵的。榻面铺有白色丝绸,蹭蹭,比齐宁的皮肤还要光滑。 逐阳抢占好位置,齐宁尾随而上,直接对着人一扑――嘿嘿,逐阳是他的,他抢到的卧榻也是他的。 清荷也想抢,紧抱着他的柳下溪微笑着朝他半眨眼。清荷醒悟,裂着嘴巴冲三哥他们嘿嘿怪笑。 逐阳觉得他的笑十分讨厌,暗中用力掐齐宁的腰。 “嗖”,齐宁从兜里掏出一小袋果脯朝清荷砸过去。 柳下溪扬手接了,抱着清荷坐在另一张卧榻上。尝了一下,辣辣的果脯,味道还行,喂给清荷吃。清荷摇头拒绝,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愉快地说:“这次去南边收获大,跟那边的几大商家已经谈妥,彼此供应货源,还能以货易货。商道相通,不必我们亲自去了。好说话的刘府君(褒城县令)任期也快满了,以后柳大哥用不着看他的情面替官府抓逃犯解决疑难杂案。空闲时间变多,闲钱也够用,大家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本地,还是想四处走走?” 打着呵欠的柳逐阳,戳了戳齐宁,“先说说你的事。” 齐宁盯着柳下溪说:“抱歉,我违反约定去了一趟长安。” 清荷和逐阳一齐惊讶地问:“什么约定?” 齐宁老实交待:“不独自踏足长安,不能和历史上有名的权贵打交道,不能妄动心思企图改变历史。” “吹!”柳逐阳鄙夷地横扫他们俩,不以为然地说:“自大,就算有心,凭毫无人脉、地盘的你们想改变历史?作梦吧。” “三哥,改变历史不难,只要有人把懦弱的太子李治给‘咔嚓’了,由李恪继位太子,历史不就得重新改写了么?”嚼着果脯看帐薄的邹清荷随口道。噫?鸦雀无声?抬头一瞧,三双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惊奇地问:“不对吗?” 齐宁断言:“小邹同志,你对封建王朝的皇权理解,真肤浅!” 柳逐阳大笑道:“清荷,涉及政治政权的事,你插不上嘴,老老实实负责赚钱吧。” 面对清荷疑惑的眼神,柳下溪拧着他的鼻头道:“李世民众多的儿子中,李恪离皇权是最远的一个。” 柳逐阳接着说:“他有一半血统不合他老头身边那些功臣的胃口,没人支持。” 齐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太弱小了,先期只想当乖儿子,有机会竞争太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0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位时要人没人,要权没权。李世民害怕儿子自相残杀,妨得紧,不给他机会建立自己的势力。把儿子们养在笼里,聪明一世的李世民最大的败笔也就在这里。继位的李治相当可怜,养在深宫事事依赖长辈,能不懦弱吗?没有自己得力爪牙的李恪上台,处处受权臣挟制,结果好不到哪里去。没有武则天和李隆基的出场,唐代衰亡的速度可能更快。” “是是是,你们都是唐学大家,把唐朝研究个底朝天。我那时不是没时间看史料么,见解跟你们有出入……”有点恼羞成怒的清荷话还没说完嘴巴被柳下溪捂住。 柳下溪瞪了一眼齐宁,说:“齐宁,接着往下说,你到长安后怎样?” “卖完酒从益州回来,你们不在家冷冷清清,闲得慌……突然想起李世民就是今年病情加重,难得有机会来唐朝,想瞻仰一下这位名人。到了长安,潜进了皇宫,李世民果然病得不轻。” “他真的在吃五石散?”柳逐阳打探八卦。 “嗯,已经上瘾了,活不了几年。我知道老六有顾忌,担心接触太深,无意中卷入纷争脱不了身,也就没在长安多呆,跑去接你们。没想到刚好在途中错过,一路追赶,反而落在你们后面。逐阳,我们得驯几只送信的鸽子。” “好。”逐阳点头,后悔没老实叫他驯鸽子。这几个月见不到他,连音讯也没有,怪想的。 柳下溪的目光在大家脸上巡游了一遍,突然说:“李世民一死,没有镇得住天下的强腕,我建议增厚私人力量防身自保。” 邹清荷惊讶地看着他,转念一想:也对,踏足这块土地,就不能把自己当成过客,要更积极一些参与其中。 齐宁笑道:“好啊,老六,你抢了我要讲的话。李氏后继者脆弱,长安城暗涛汹涌,明面上的繁华只怕难以持久。我们想要逍遥一生,少了优良的大环境也没有意思。不如暗中出点力……唉哟,逐阳,轻点!别捏……痛痛痛!好了,我知错了,不插手!保证绝不插手!您就饶了我吧。”逐阳的爪子总算饶过他的命根子――齐宁吁了一口气,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讪笑道:“抱歉,看到真实版的文武百官粉墨登场在宫殿里唱大戏,太有意思,逗得我忍不住就想伸伸手搅拌一下,客串个角色。” “齐哥,你这习惯不好。”邹清荷笑道:“看戏的登上舞台,搞错位置了。好了,我们说正事。柳大哥的建议我赞成,齐哥也不反对。三哥,你的意见呢?” 柳逐阳没兴趣,懒洋洋地应道:“赞成。” “好!”邹清荷站起来,“决定了!趁唐太宗还活着去长安瞧瞧,顺便开几个铺子做生意!” “老佛爷,您眼神儿诡异,瞧得小的心慌慌。”回到卧房,被逐阳冷冷的目光盯住,齐宁通体发寒,暗叫不好。 逐阳一步步逼过来,磨着牙冷着脸,逼逼逼,把齐宁逼到墙角,一把捏住他的衣领,冷冷地问:“大戏很好看?皇宫很有意思?” 齐宁连忙竖起双手,摇头道:“我那是口误,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 “哼!狡辩!瞧得入了神,比我们还迟回来。” 齐宁双手紧圈着他的腰,笑道:“你误会了。我是等配药才延误时间的。” “配药?什么药?”逐阳高吊眼角追问。 凑到他耳边,齐宁低语:“迟钝!你忘了先前我们用的那药了?”回想起丢脸新人生的第一次,难得逐阳主动求欢,一时冲动抑制不住,忘记这古代没套子没润滑剂,前戏做得再足,逐阳那没开垦的神秘地带还是又窄又紧,根本进不去,两个人都弄得痛死了,还失败了。逐阳负气出走,才想着花心思弄药保证幸福,想来想去把注意打到皇宫,瞧皇帝只是顺便。 “啪”的一下,逐阳在他脸上印了个响吻,眉开眼笑说着不讨人喜欢的话:“乖乖地把药交出来!” 交还是不交?齐宁思想斗争了一阵子――嘴唇被咬了,耳朵被啃了,身体也被摸遍了……“交!逐阳……我,我搁在枕头底下了……吸,别咬……”再不交,下面那柄枪里的子弹将会自动发射。逐阳,狡猾啊!想逼迫自己交出子弹无力呈勇,只好任由他冲锋。嗯嗯……忍住!决不投降! 磕磕碰碰挨到床边,往床上一倒,两只青春活力的小野兽迫不及待地撕掉衣服,各捏住对方的要害――狭路相逢,勇者胜。 “老六,早。”披春风携春情,脚步飘飘的齐宁笑嘻嘻地向坐在客厅看名贴的柳下溪打招呼。 早?都中午了。柳下溪嫌他的笑脸刺眼,不搭理他。 齐宁坐在他对面,问:“小邹呢?” “没起床。” “哈,昨夜给你的药,你们用了?” “谢谢你的药。清荷还小,留着以后用。”柳下溪横了他一眼,越发觉得他的笑脸可恶。 番外(穿越)迥空05 想起昨夜抱清荷回房,给他洗澡,弄得身心燥热无比,而清荷却若无其事在澡盆里睡着了。唉,清荷怎么长不大?哪一天才开始发育? 瞧他那郁闷样,齐宁暗乐,嘴里却问:“发展我们的势力,你打算怎么走?” “那是你擅长的领域,你的看法怎样?”柳下溪反问。 “参加科举做官太麻烦了,从民间渗入不但耗钱,速度也慢。在这讲究血统的年代,我们也应应景,去长安前捏造一个士族后代的身份,傍棵大树倚倚就行了,我们又不是想篡位谋政,涉入不必太深。” “赞成。”柳下溪冷淡地点头,“随你高兴,这事由你去张罗。” “干嘛,无精打采的,欲求不满?呵呵,明白了,地盘意识重的你在这儿落地生根不想去长安,清荷想去,不得已只好在他面前装着乐意。” 柳下溪被他的胡话闹得笑了起来,说:“别用你的小肚鸡肠度他人心思。我只是觉得知道历史走向不是好事,有束缚感或者说是隔离感吧,无法全心投入这个时代。” 这心情,齐宁能理解,笑道:“是啊,我也顾忌这个。当时我们三个选择的都是去未来,但小邹说不可以,只能回到过去。你说为什么?不觉得小邹隐瞒了什么吗?既然是时空旅行,过去和未来都应该畅行无阻吧?” “清荷也有难言之隐。清荷!还早,怎么就起床了?”柳下溪瞄到清荷揉着眼睛走出卧室(他们住二楼客厅旁的那间,齐宁和三少住楼下),连忙迎了上去。 “早吗?”齐宁从怀里摸出自制的粗糙怀表(只能显出小时的机械表,没分没秒,受材质限制没办法太精细)瞧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下午一点多了,得把逐阳叫起来吃饭。” “你们说什么?听到你讲我有难言之隐。”邹清荷见到柳下溪,张开双臂等他来抱。 齐宁一听,立即停住脚步。只要柳老六肯开口问邹清荷,他肯定会讲。 柳下溪迟疑了一下,瞟了齐宁一眼,抱起清荷,说:“我们谈到时空与未来。你的性格我了解,知道你不想借助同学的神秘力量拥有第二次生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答应。” “呵呵,原来你们俩个也一直好奇我跟老黄的谈话内容啊。你们怎么看待时间的一维性?” 心中存有答案的柳下溪立即回答:“个体生命无法轮回,广义的时空却可以轮回往复。” 齐宁也同时说:“如果时间真是一维性一去不复返,鬼焱也应该没办法穿越时空。” 心知肚明这两个人比自己聪明,每次印证心都会闷闷的,邹清荷吐出心里的闷气,说:“这就是我隐瞒的答案,时空轮回,我们那个高科技的年代即将迎接原始归来。” 齐宁震惊地问:“世界末日?难道世界级大战爆发,核武器满天飞导致人类灭亡?” “你想到哪儿去了?”邹清荷白了他一眼,说:“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磁风暴将会全面袭击地球,与此共鸣的地磁场频率产生剧烈震荡,使地球上的全体金属导体、半导体发生质变,在短短的几天内现代科技被摧毁一空,核武器也不存在了,而人类科技走上了绝途。” “人类呢?”柳下溪问。 “大部分人类没受波及,只有极少数拥有了异能。不过……” 齐宁和柳下溪对视着,各自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齐宁叹道:“赖以生存的科技消失,人类受到的打击难以想象,绝望的情绪弥漫开来比瘟疫更可怕,适应环境生存下来的不会多……不知小黑皮他们……” 柳下溪瞄到清荷在偷笑,心一动,捏着他的面颊说:“磁风暴也影响了时空通道,鬼焱去不了未来。以京城是你的猜测,只有磁风暴将袭击地球是真的。” “你这小子!”齐宁磨牙。 “错了,那是老黄的猜测。鬼焱说轮回时空出现断点,少了整整一万年。他和老黄去过几次,磁风暴一起,他们就被弹出来了。万年后地球进入冰河时期,时空开始轮回。我们老了,经不起天灾的折腾,接受老黄的好意来到这儿。柳大哥,齐哥,我们能来到这里很不容易,需要有几个必不可少的决定性因素。一是,九尾狐鬼焱可以撕裂时空和摄取、归位灵魂的能力;二是,老黄那再生、制造生命体的本事;三是,凤凰绯鱼能起死回生的血液。” 柳下溪问:“你买来的药材是给绯鱼补血的?” “嗯。鬼焱说没必要,绯鱼的灵力已经恢复,失去的血能自身循环回来,但还是过意不去,很想当面谢谢他,但他不肯见我们……” “咕噜,咕噜”,清荷脸红,肚子饿,出声抗议。 回到庄里,善解人意的严氏夫妇马上为他们送上饭菜。庄里的厨子不知鬼焱从哪里找来的,饭菜做得非常好吃,对厨房有独占欲的清荷也心甘情愿让出位置。 “庄主,刘府君来访。” “是来噌饭的吧?拖住他一会儿。”柳逐阳说出大家的心声。“不给!”他霸道地把菜堆到碗里,不一会儿桌子上只留下残碗待客。 “三哥你哦,真是孩子气重。”清荷嘴里是这么说,伸筷子的手抢得可不慢。毕竟,抢菜是他们每餐必修的功课,久而久之,从上一世延伸到现在每个人都训成了动筷子的高手。齐宁曾经背着人暗中试过,飞起筷子能挟住扑腾个不停的蚊子。 “孩子气,只有你这颗小豆芽菜没资格说我。” “咻,咻咻”,吃得半饱的两人打起了筷子仗。 俩长不大,让人操心的家伙!柳下溪和齐宁采取不干涉,不帮腔,不搭手的“三不”政策,端着饭碗离远点,免得遭鱼池之殃。 脚步声――客人快进门了!看热闹的柳、齐二人同时上前各抓一个。一个拍头,一个捏面颊,一起轻声道:“休战,一致对外。” 柳下溪整了整衣服,走到门外冲身穿官服的黑黑大胖子行了个揖手礼:“刘府君,别来无恙。”“托福托福。柳老弟,你我兄弟,用不着拘于虚礼。”刘府君走上前亲亲热热揽住柳下溪的肩膀,朝一侧有会客功能的书房走去。 闲着无聊,偶尔喜欢找碴打击邹清荷的柳逐阳拿筷子戳他,低声嘲笑道:“小豆芽菜,你家老六被人吃嫩豆腐,还不上去行使你的占有权?” 邹清荷送他一对卫生球,恼道:“好好的兄弟之谊被你的臭嘴给糟蹋了。以前齐哥的哥们多,不见你行使占有权?” 享受齐宁喂食的柳逐阳愉快地刺激清荷:“姓齐的那些部下,谁也跟他勾肩搭背?” “小邹,你的醋劲越大,柳老六越高兴。你强忍着不吭声,老六真爬墙,后悔来不及了。”柳下溪不在,齐宁乐得和逐阳一道参与欺负清荷的行列。 老实说,邹清荷的确瞧不顺眼自来熟,跟柳大哥称兄道弟的刘府君,混了个官当,偏偏能力弱,一有难题跑来差使柳大哥。“反正他也快卸任了,以后也难得见面。” “三庄主,刘府君带来两坛酒,您要先尝尝吗?”给客人送完茶的严管家跑过来问。 “开一坛尝尝。”好酒的柳逐阳立即放弃抵毁他人声誉的言论。 酒摆上桌,先闻酒香――柳逐阳一把拖住打算开溜的齐宁,吼道:“这不是姓齐的你去年三月按17号古方新酿的‘阳春三月’,骗我说全部喝完了,这坛怎么来的?” 柳逐阳好烟好红酒,来这儿两样都没把兴趣转到白酒上,黄随云他们在时,只要鬼焱出马,想要什么都简单。他们离开后的初期,在严管家的协助下,清荷赚的钱只够家用。逐阳没钱,买不到好酒,只能张罗着自己酿。可惜,他只有品的天份,没有酿的才能。齐宁不忍心见他难过,跑去别的酒坊偷师,结合鬼焱不知从哪弄来的酿酒方子,居然一酿就成功。这儿山好水更好,离此地不远的汉中谷地出产的粮食也非常棒。齐宁酿酒,那是一年比一年醇香,酒酿得多,不但能自给还能外销。齐氏“阳酣”酒远到益州也有名气。 书房,闲聊了一会昨天抓捕的张灿,刘府君突然整衣冠,离座,认真对柳下溪施了一礼,说:“柳老弟,老哥我有不情之请。” “刘兄,太客气了,有话请直接讲。”古人礼多,柳下溪习惯不了。 刘府君落坐后喜气洋洋地说:“不瞒柳老弟,我即将前往京县咸阳赴任,一喜一忧。喜,官升正五品;忧,京畿重地,豪门权贵多。老哥忧心啊,想请柳老弟为府中客卿,为兄分忧。” 柳下溪为难,只说:“刘兄,弟弟们还小……” 刘府君笑道:“柳老弟的兄弟,也就是刘某人的兄弟。大丈夫当有鸿鹄之志,柳老弟才华惊人偏安一隅实不可取。” 番外(穿越)迥空06 柳下溪摇头拒绝,“多谢刘兄相邀,但我志不在此。” 刘府君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多说,只留下句:“请老弟再考虑一下。” 送他出了庄,柳下溪问同行的严管家:“刘府君几时离任?” “下月下旬。” 柳下溪回到客厅,见清荷双手托腮盯着桌上那一堆堆账册叹气。微微一笑,走到他身边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清荷无精打采的摇头。柳大哥的记忆比以前好,才能和本性却还是一样,对数字不敏感,轻视钱财。唉,出门三个月,待查的帐册累积成小山,怀念电脑……“你中途离席没吃饱,等下厨房会送饭菜过来。对了,刘府君找你什么事?” 柳下溪讲了对方的来意。 邹清荷嘟着嘴,冷笑道:“私自网罗人才,蛮用心的嘛。” 柳下溪知道清荷在意对方搭过他的肩膀,玩着他的双髻,附耳笑道:“小醋坛子,别生气,我又不会答应去。”他瞄了一眼站在门口听令,左脸有刀疤的蓝衫青年柳七……三年前,雨季过后初晴,他们第一家新铺在县城开张,正巧遇上柳七坐杀人罪被抓,差役们拖着口呼“冤枉”的柳七经过他们的新铺。听闻杀人犯罪,瞧着柳七也不像杀人犯,柳下溪的职业病犯了,当场拦住他们(贞观年间阶级矛盾平缓,民间地方官民之间没有森严的礼法)询问三方(原告柳七;被告受害者家属;目击者)证词,当了一回业余仵作,随后跑去案发现场观察地形,判断死者傍晚回家抄小径遇上因大雨冲刷造成的山石倾流,躲避不及掩埋于沙石中窒息而死,属意外死亡。中途闻讯赶来的刘府君最终采纳了他的判断,柳七当场释放。只因柳七曾与死者生前有过口角纷争,那夜路过现场发现死者被埋,只有右手探出沙石外,好心把他挖出来送他回家,却反而被死者家人以及故交亲友认定他杀了人,心灰意冷,抛弃原姓,自愿柳姓为仆。也是因为这件事,柳下溪结识了刘府君。 躺在卧榻上,饭后午憩闲人――齐宁坐起来,若有所思道:“有意思,才当了一任县令就能混去咸阳上任,只怕背后有人撑着。老六,你帮他的事,应该传到他身后人耳里。看来,我们去长安得提前了。”说完,他跑出去找人调查刘府君的来历。 等他回来,喝了酒全身懒洋洋想睡觉的柳逐阳打着呵欠,嘀咕:“名不经传的小角色,用得着你们提防他么?” “谨慎一些好。估计他还会再次跑来游说。柳大哥,陪我看帐册,对外宣称你离庄办事避开他。”邹清荷赞成齐宁的做法,一个专依赖他人的官吏,就算有容人的雅量也无法尊重他。“等我处理完桌上这堆东西,我跟柳大哥先去长安。齐哥去酿酒,我们带几坛酒过去探路。在那边有了住处,你们再过去。”他对齐宁酿的酒有信心,相信能打进长安的市场,只是量太少。齐宁不想外泄结合未来的蒸馏―冷凝技术,酿酒时只抓了柳家两兄弟帮忙,还吩咐他们禁口不能对清荷说,怕他为了赚钱招人手设酒坊批量造酒。 “好,逐阳,陪我选酒方。” “不要,我想睡。”柳逐阳懒得动,齐宁不跟他废话,抱着人就走。 回到山中楼阁里的书房,齐宁搬来卧榻供懒鬼逐阳就地休息,他钻进书堆里翻翻找找,嘴里嘀咕个不停:“……这个不行……这个我没听说……怎么没姓柳姓齐姓邹的?” 瞧他忙忙碌碌,酒方又没放在那边,柳逐阳好奇地问:“找什么?” “挑选已经灭族的士家豪族族谱,挑中意的,捏造成我们的祖宗。” “族谱?”不喜欢看书,只翻过酒方子,很少来书房的柳逐阳问:“你什么时候收集的?” 齐宁得意地说:“鬼焱还在时请他帮忙弄来的。当时我就有预感,这类东西将来肯定用得上。哈,逐阳,你心里一定很佩服有先见之明的我吧!” “喋!我佩服的是鬼焱,不是你!有他在多好,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要这世上有,他都能隔空取物瞬间弄到。” “他那能力有利有弊,方是很方便,在我看来那会助长人的惰性。没新鲜感又没挑战性,不亲自动手从无到有的创造,你不觉得很没意思么?你看,你喝我亲手酿的酒;老六吃小邹下厨炒的菜,你们兄弟的感受跟外面买的别人弄的肯定不一样。” “没错。”忠于自我率真的柳逐阳不否认齐宁有道理的话。 “唉,其实我希望去英雄豪杰倍出的隋末,来到天下已定的贞观,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挫败感。” “你就知足吧!”当时只粗略了解中国的各朝各代,第一个跳起来选择唐朝的柳逐阳恼道:“别忘了初来此地我们还没长牙。乱世里,运气不好没有自保能力只能冤死!” 瞧他恼了,齐宁连忙安抚他:“是是是,我不就随口说说么,你还当真!你当然你是对的,安居乐业还是这儿好。”他们四人就数逐阳的自保能力最弱,麻烦事儿还总喜欢往他跟前凑,换了个生存环境也没摆脱这一现象,反而更严重。虽说保护他的人身安危不在话下,但不想扼杀他的个性,希望他换了生存环境也能和以前一样活得自由自在。乱世中,个人想逍遥是不可能的,想要幸福过日子,需要有太平盛世的大环境。他们几个头脑很清醒,并不想跟官府打交道,也不想培植所谓的势力,只是这时代没有科技辅助,信息闭塞资源有限,就算预先知道历史发展趋势却掌握不了个人命运。为了所爱,身后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保证所爱不受伤害。毕竟绝对皇权下,统治者的个人才能和品性,权臣们的私德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果不其然,一连十天,中饭吃饭时刘府君就会跑来报一次到。 柳下溪没听清荷的话避着不见面,每次认真接待,谨慎拒绝他的邀请。送他离开,常见他依依不舍盯向自家厨房,柳下溪忍不住暗中嘀咕:真来噌饭的? 今天,眼看就要送他到门口,柳下溪发现刘府君异常警惕地打量四周,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今晚三更,有位贵客约见柳大庄主。地点,秋菊酒楼。” “兄弟,有诚意,别扮神秘,想谈事情来咱们柳家庄,咱们兄弟拒绝外卖送货业务。” 额前突然飘出一缕黑发。刘府君吓了一跳,往后一退背倚树杆。抬头一望,很少在人前露面的柳三庄主身着白袍,双脚倒勾在树枝上,身子晃来荡去,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间,瞧得他眼珠子都直了。 “三哥,倒吊久了脑冲血,快坐上来。”树桠处坐着拿了卷书在看的大眼睛柳家小庄主,嘴里虽然这么说,视线却没离开书,压根儿没帮忙的意思。 柳下溪瞪着他们,张开手臂,轻声责备:“两个调皮鬼,难怪要吃饭了找不到你们,又跑来爬树了。” 柳逐阳被老六的话呛住,打着冷噤荡回树上。 “告辞!”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刘府君仓皇离开。柳下溪送他出门,低声道:“刘兄一番美意,弟只能推辞,我们兄弟明日出门访亲,归期不定。” “应该不会再来了吧?”邹清荷跳下树落到柳下溪怀里,恼火地说:“连累我们吃中饭得改时,还得给足对方面子找烂借口。”他不反对与代表本地官府的刘府君保持友好私谊,只是讨厌对方黏糊的结交方式。 “不知他说的贵客是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齐宁爬上树,搂着柳逐阳跳下来。 柳下溪问他:“你那边调查有结果了吗?” “去他老家打探消息不能靠驿站传递情报,单靠人力,来回得两个月。我没派人贴身跟踪他,怕暴露我们。” 柳下溪说:“估计他收到了风声,知道我和清荷明早会离开此地去长安。” 齐宁问:“要改变行程吗?” 还没等柳下溪回答,邹清荷笑道:“没必要。对方也没失礼,别坏了柳大哥以诚待人的名声。” 柳逐阳取笑他,“清荷,说酸话也不嫌牙痛。” 齐宁捏住逐阳的嘴,免得他和清荷继续斗嘴,扭头对柳下溪说:“真有心网罗你,就算今晚见不上面,也有可能在途中来个巧遇。避免麻烦你们绕一下道吧。” 一夜平安,没人前来拜访。第二天清早,全体早起,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快快乐乐吃完早饭……目送远行的人离去,柳逐阳踢着齐宁的小腿嘀咕:“我也想现在去长安,去瞧瞧皇宫。” “逐阳,皇宫真没啥好瞧的,远远不如故宫,寒酸得要命。宫里奉行节俭,吃穿用度相当朴素。你执意要去,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真去瞧了,你肯定会失望!” 齐宁的话只有“我现在就带你去”落在柳逐阳耳里,他大喜,拖着齐宁收拾行李去了。落在他身后的齐宁瞧见他两只小巧的耳朵愉快地扇动――幻觉吗?忍不住去捏捏它来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 番外(穿越)迥空07 上了官道,柳七和严管家押着货物直接去京城。柳下溪和清荷共乘一骑绕道而行,需要在途中多花上一天时间。 傍晚找了家客栈投宿,清荷爬在床上,任由柳下溪拿药酒帮他按摩颠痛的身体。瞧着自己的细胳膊,他叹了口气,问:“柳大哥,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嗯,差不多一米八了。”估计身高能超过上一世,记得以前个子突然拔高是十五岁左右,过了十七岁没再长了。“别焦急,时间一到,自然会长高。”他也只是嘴里说得漂亮,心里希望清荷快点成长。记忆变好有时也麻烦,自从身体有了欲望,一到夜晚特别难熬,过去身体甜蜜的交缠大脑记得太清楚,折腾着他的心脏,无数次冲动起来就想直接要了他。 “嫉妒!我也想快点长高……嗯啊,柳大哥,左边再上一点,那儿多按两下……哈嗯,啊哈……”柳大哥按摩的手势专业,邹清荷舒服得直哼哼。 “我去买晚餐!”柳下溪心浮气燥,蓦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清荷那还没变声清甜柔嫩的童子音如同烈性媚药,太考验他的定力了。 客栈生意好,人多,楼下饭堂座无虚席,上菜速度慢,得站着等。柳下溪走出客栈散了会儿步,夜风清凉吹散心中的火热。往回走,边走边抬头望天,繁星闪烁的夜空很美,让人心旷神怡。 “伙计,行行好,问问有无客人愿意搭铺。”挂着“客满”招牌的客栈门口,一文生打扮的白衣青年牵着匹枣红色的马,冲着客栈小二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店小二冲着满堂食堂问了一嗓子,无人理会。小二为难地对青年说:“客官,你也瞧见了,店内无人应声。” 搭铺……一向讨厌别人侵入私人空间的柳下溪心一动,有外人在,能压住心头欲念。他们住的那间有两张床,他和清荷向来是同床共眠,可以空出一张。他打量了一下满脸失望之色的白衣青年,年龄接近二十,容貌俊雅,一身朴素的白衣蒙了尘也掩盖不住他那儒雅的气质。见他要离开,柳下溪出声唤道:“仁兄止步!” 白衣青年自称杨尚,从扬州前往长安。到了这镇上,几家客栈都客满,还以为今晚要露宿夜外,很感激柳下溪让他搭铺,付了一半房钱。他话不多,互通姓名寒暄了几句,可能是旅途太累,吃完饭倒头就睡。 柳下溪爱干净,饭后和清荷去镇子里的澡堂洗了澡。清清爽爽带着他上屋顶看星星,等清荷偎在他怀里睡着了才回房。 杨尚却还没睡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柳下溪不多事,只瞧了一眼他那双歪斜倒地快磨穿底的靴子就熄了油灯拉被睡觉。 客栈墙壁不隔音,嘈杂声惊扰人的睡眠,柳下溪双耳塞上棉絮,搂紧清荷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他起得早,去马厩喂了马,带回早餐叫清荷起床。 杨尚听到动静也起床了。 “杨兄,你的坐骑马掌需要更换。” 杨尚一怔,展颜一笑,道:“多谢柳兄弟提醒,等到长安再换。” 见他固执,柳下溪也不多说,专注梳理清荷的发髻。 瞧他们兄弟感情好,杨尚感叹道:“你们兄弟情谊深长,令人羡慕。” 挟肉包送到柳下溪嘴边的清荷笑道:“我们兄弟缺一不可,无可取代。是自己的手足、血肉和精神依托。” 杨尚惊讶地看着他们,若有所悟。 他们动身早,平时热闹的官道此刻行人稀少。 同路,杨尚跟他们走在一起。 清荷他们一匹马坐了两人,马走得慢。清荷谈兴好,东扯西拉和杨尚谈论各地见闻。 “让开,快让开!”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惊惶的叫喊从身后传来。柳下溪扯着缰绳勒令马儿闪到路边停下,扭头后望,只见一匹黑色脱缰狂马怒奔而来,马背上一青衣微胖少年骑者东倒西歪,右脚蹬快脱落,眼看就要跌落下马……而躲闪不及的杨尚以及他胯下那匹马掌磨损厉害的枣红马就要被马给撞上――枣红马受惊,惊惶地撒开蹄子往前狂奔。 “清荷,注意了!等我!”柳下溪抽剑斩断绑住清荷的腰带,放他下马。左手持带鞘佩剑,右手紧握缰绳,纵马快速掠向前,临近狂马,马儿不肯靠拢。柳下溪蹬脱脚蹬,纵身跃起挥舞剑鞘重击黑马的马头。受到重击,黑马晕眩,步伐变缓。柳下溪再次落在自己的马上,双腿挟紧胯下马肚,丢掉佩剑,伏身,单手扯过头要碰地的骑者。“抓稳!”继续纵马追赶杨尚的惊马。 他空出双手,从怀里拿出弹弓和石子,大喊:“杨兄,我要射马腿,请小心!” 石子连射,击中枣红马腿,马踉跄跪地,突然来的落差导致惊慌失措的杨尚朝右滚落路边。 “杨兄!”柳下溪驱马赶到他身边。 吓得脸苍白的杨尚挣扎着坐起,瞧着自己的坐骑躺在一边,抚着心口道:“多谢柳兄弟搭救。” “有没有受伤?头痛晕眩吗?坐着别动!”柳下溪下马,来到他身边问。 杨尚试着站起来,额头冷汗滚落,重新跌落在地上,痛苦地说:“右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1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痛无比。” 柳下溪察看他的伤势,擦伤不少,最严重的是右膝,“髌骨关节脱臼。慢慢平躺,你早上用过的湿毛巾在哪儿?” “包裹里。” 柳下溪从马背上拿了他的包裹当着他的面取了毛巾,再把包裹扎好枕在他头下。 “咬牙忍住,我帮你校正。” “噼啪!”骨响。 “啊!”杨尚惨叫。 “躺着别动。” “恩人――”把湿毛巾搭在他膝上,柳下溪回头看伏在马背上惊魂未定拼命喘粗气的青衣少年,“恩―人,救命之恩――哎呀!”他缓缓爬下马,脚一落地仰头后倒,幸亏柳下溪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脚不能着力……”青衣少年哭丧着脸说。 柳下溪帮他检查后说:“两腿抬高,左右脚踝外侧韧带扭伤。”需要冷敷,附近没水源,他解开马背上的行李,从里面拿出塞在杯子里的两条湿毛巾淋了点酒包住少年的脚。 “柳大哥,救人时的你最帅!”目送着两员伤患被有马车的路人载走,慢慢走来的邹清荷抱着丢下的佩剑冲柳下溪送上大笑脸并竖起拇指。 柳下溪微笑着摸他的头,抱他上马,笑道:“你瞧,未成年单独骑马上路很危险。你以后别嚷着单独骑马。” “是是是。”柳大哥真把他当成孩子,保护过度!清荷回头瞧两匹被弃下的马,颇有些不甘心地说:“可惜了这两匹马,我们又带不走。” 他们没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途经一驿站时有两名官差拦住了他们,“恩公,我家公子有请两位。” 柳邹二人面面相觑,难道救下的青衣少年是官家子弟? 驿站内院,杨尚和青衣少年躺在摆放在走廊里的卧榻上,见到他们进来挣扎着站起行礼。杨尚面露愧色,低声道:“还请两位庄主见谅,我家公子早闻柳大庄主贤名,求贤若渴有心结识,实苦无机缘。故杨某为公子解忧,耍弄伎俩接近两位。” “他是?”邹清荷指着青衣少年问。 “杨某书僮。” 邹清荷扯着柳下溪就往外走。 “卟嗵”一声,青衣少年双膝跪在地上,哭泣道:“恩公请留步!惊马实属意外,是小子急于追赶我家公子,策马过度令马受惊,都是小子的错,请别错怪我家公子。” 邹清荷抬头看柳下溪,二人交换了眼神,柳下溪回头问:“你家公子何人?” “两位庄主里面请!”杨尚面露喜色。等二人进去后,掩上门悄悄退出。 白天,黑布掩窗,室内光线暗淡。柳下溪眼利,瞧见侧厅有一容貌俊朗气质出众的锦衣青年眉头紧锁屹立窗边,掀开黑布一角往外望。见他们进来,满脸喜色急步奔来,“幸甚,小王恪得见柳大庄主,邹小庄主。” “恪,李恪?”邹清荷捏自己的手臂,疼!跟历史上小有名气的悲剧人物面对面,感觉有点怪。 李恪用力抓住柳下溪的手腕,低声说:“柳大庄主能不弃萍水相逢的路人,也请救救我!” 柳下溪小擒拿手一出制住李洛,温和地说:“汉王,你找错人了。” 李恪后退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卷画,摊开,青山绿水一白衣白发人飘然而至,宛若飞仙。 “老黄?”柳下溪和邹清荷相视苦笑。 “你们果然认识上仙,”李恪收起画,忧伤地看着邹柳二人,说:“贞观八年秋,我偶遇画中上仙。上仙曾言,父皇宾天,我日后必陷冤狱而亡。” “唉!既是上仙预言,我们帮不了你!”清荷同情地望着李恪,狠狠地挖了一眼老黄的画像,暗想:老黄,历史系出身的你,怎么可以向当事人泄露天机?使可怜的李恪,早早知道未来一片黑暗,活得惶恐不安,罪过罪过! 番外(穿越) 迥空08 “还请两位庄主指点迷津。”遭到拒绝也不气馁,李恪谦逊有礼向他们求教。 这位出身皇家,带着股皇家气度的悲情忧郁王子,倒也不令人讨厌。只是同情归同情,对政治权谋没兴趣也没这方面才能的柳下溪只能遗憾地对他说:“王生于帝王之家,自出生起已陷身于政治漩涡当中,你的个人意志难以抵挡漩涡风暴。我们兄弟只是民间草介,力量微薄仅能自保,无法助你脱困。” 毫无预警的,李恪突然流泪,踉跄数步跌坐在堂中木椅上,喃喃自语:“帝王之家,帝王之家,政治漩涡中心……柳大庄主是明白之人,世人皆慕我等帝之子落地为王,谁能知我等的无奈?明殿高堂是君臣而非父子,不学为痴物为猪狗,好学遭忌为豺狼。父皇一生丰功伟绩无数,英明神武宛如神明。庶出嫡出,我等兄弟皆敬他于天,天在高处遥不可及。然……”他说不下去,垂头流泪。 柳下溪叹气,他记得史书记载李恪再过七年将在长安宫内被缢杀,年约三十四岁。后世人对他的遭遇感慨很多,除了叹惜几声,谁又能扭转历史?“对不起,帮不到你。”说完,他圈住邹清荷的腰,提着他开门往外走。 杨尚主仆没有拦阻他们,奔回室内安慰李恪去了。 上了马,“啊!”心里发堵的邹清荷突然大声狂叫一声。坐下马匹受惊,长嘶一声,弹跳四蹄朝前狂奔。柳下溪连忙安抚马儿,待马步平缓后轻捶清荷的脑袋,嗔道:“你啊,太容易感染别人的情绪。” 清荷黯然失神,目光掠向慰蓝的天空,过了一会儿,轻声说:“历史真不能改吗?武则天的确有政治才能,但为了争权夺宠杀死亲生子女嫁祸他人……” “清荷,历史也许能改变,一旦改变了,我们又在哪里?”柳下溪打断他的话。 邹清荷惊愕地回头看他,“你认为历史改变我们也消失了?” “没错。我的推测是:历史的改变如果跟我们扯上关系,很可能我们不存在未来,那也将不存在于此地。一旦我们消失了,历史还会回归原来的轨迹。而消失的我们只是时空里的一个扭曲节点,无论是现在或者未来都没人察觉到时空曾经扭转……我,不想你我消失,无论是哪个时空,只想跟你在一起。” “柳大哥!”清荷动情地轻呼,伸掌盖住紧搂他腰身的手。“我们什么也不做,安静地过我们的日子。” 与此同时,从凤翔通往长安两面夹山空寂无人的山道迎来了一前一后两匹黑色骏马。 “驾,驾!哈哈,姓齐的。我比你快。”一手捏马绳,一手潇洒扬鞭催马,意气风发身着绿衫的柳逐阳跑在一身白衣的齐宁前面,边笑边得意大喊。 “是是是!跑慢点,小心乐极生悲。”紧追其后只差一个马身的齐宁大声回话。 齐宁就是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他话音刚落,从左边山上飞下来一支暗箭,身手无比快捷的齐宁扬起马鞭卷住那支出现得突然,尾部挂有衣衫一角的铁箭。“嗖”的一下,箭落在他手上。解开破烂衫布一瞧:“血迹,呼救箭?”齐宁皱眉,箭枝上刻有东宫的标记,“东宫?太子李治?难道他跑到这里打猎遇险被人猎?不对,这不是猎场……”这儿,他上次来过,熟悉。知道山上有座规模宏伟的寺庙。此地离长安不远,寺庙香火挺旺的。难道说是因为皇帝病重,太子离宫为父皇祈福途中遇刺?贞观朝有李世民坐镇,除了两嫡子曾争过太子之位,其他的皇子,宗室子弟都还安份。谁敢暗杀受皇帝溺爱,国舅长孙无忌支持的李治? “吁!”柳逐阳察觉这一变变故,勒紧缰绳喝令坐骑止步。马停止跑动,周围安静下来。朝左边山上望去,侧耳细听,风中隐隐传来打斗声――平安日子过久了,闲得发慌,迷上瞧热闹的柳逐阳立即举起马鞭,兴冲冲地朝齐宁喊道:“走!我们去瞧瞧!” “逐阳,有些热闹瞧不得!”齐宁扬鞭击打逐阳的马屁股,那马伏着逐阳便跟那离弦的箭般往前冲,齐宁扬鞭跟上和他并骑而行。“是非之地,别久留!” “喂!”逐阳很不满,“瞧瞧又怎么样?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连瞧热闹的勇气也没有了。” “逐阳,小心!” 大白天的,两骑黑巾蒙面的黑衣骑者手里挥舞着大刀迎面并驾而来。 “哈哈,来吧!小样的,正等着你!”这一世,知道自己有凤凰灵力加持的柳逐阳不畏死,抽出佩在腰上作装饰用的长剑迎了上去。 齐宁速度比他更快,纵马冲上去,腰上双弯刀已握在手上。冲到蒙面骑者前,双脚脱蹬,纵身,脚尖跃上马背,双臂交错,凌空翻舞。只见刀光一闪,蒙面人还来不及反应,两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而齐宁一击得手,收刀,身上不沾半滴血,稳稳落在自个儿的马背上。 真见齐宁杀了人,只口头上喊打喊杀的柳逐阳懵住了,呆呆地握着剑看他。杀了人,遗忘已久的杀性再起,此刻的齐宁令逐阳觉得陌生。 “怕了?”齐宁收起杀气,冲他展颜一笑。 “谁怕?”回过神的柳逐阳为自己一闪而现的胆怯恼火,冲着倒下马的尸体吼道:“我们连热闹都不瞧,你们还想杀人灭口,活该,自找死!” 齐宁跃下马,翻看了一下尸身,没找到证明身份的物件,脱了他们的外衫,把两头颅一包,对逐阳说:“这两人当过兵,估计有官职在身。逐阳,现在还有兴趣回去瞧热闹不?” “当然有!” 回到遇暗箭的地方,齐宁拍拍坐骑的屁股。这马,他一手养大的,非常懂事。安静地驼着他们的行李带着逐阳的马跑去对面山里藏身,等待主人完事后再召唤。 两人寻着断断续续的打斗声往山里奔跑,血腥味随着距离缩短越来越浓。齐宁扯着逐阳跃上树梢,站在高处一瞧。哟嗬,跟战场一样,百来个人分成十几处打斗。地下倒了一层,瞧样子势均力敌,打得热闹谁也占绝对优势。哈,不对,被树梢挡住,人最多的一处有二十几个黑衣蒙面围住五六名武僧,武僧们边抗敌边护着一名头戴玉冠狼狈不堪的白衫青年,明显处于下风。借住过寺庙一夜,记忆力好,眼力更好的齐宁瞧着那几名武僧有点面熟,冲逐阳道:“逐阳,你留在这里看热闹,我去去就回。” 齐宁跳下树,没理会小股人的厮杀直接冲向被围的武僧,嘴里大喊:“了德大师,我来帮你!” 被他唤名的武僧一闪神,身上马上挨了几刀,齐宁立即丢出手里提着的首级替他解围,眨眼间冲到黑衣蒙面人身后,弯刀出手,专捅人家的后腰。他身法飘忽,阴险的冷刀子出手又快。黑衣蒙者虽有警惕,但防不胜防,包围圈立即被他硬撕开个大口。几名武僧压力大松,分出二人专心保护白衫青年。 余下的十几位黑衣蒙面人瞧齐宁胆寒,畏惧不敢上前,有了退缩之意。 齐宁瞅得空档瞧了瞧那白衫青年,偷入皇宫时见过――他就是太子李治!长相虽比不过逐阳,也算蛮俊俏的,听说他与过世的长孙皇后有五分相似,又是嫡幼子,爱屋及乌,众子中最得皇帝宠爱。两人的目光相遇――眼神没焕散,挺有精神的嘛。啧,瞧他这会儿遇刺受难也没被吓破胆,只是模样儿狼狈了些,看来后世人的评价有偏差,此人并不懦弱。 “齐檀越,多谢援手。”一位伤势极重的武僧喘着粗气朝齐宁靠来。 蓦然,这位武僧暗持戒刀朝齐宁当胸刺来。哈,敢情这位是内应。齐宁一扭身,抬膝,反肘。膝,攻击他下身;肘,攻击他腰腹。这武僧不畏死,朝着李治掷出手里的戒刀。 “了明,你!”护着李治的两僧人大惊。 齐宁眼利,离他又近,眨眼功夫就把刀子打落了。 护着李治的一位持长棍僧人朝着背判已方的了明当头一棒,了明当场被击毙。 众黑衣人开始溃散。 “回来!”一位力敌一武僧的矮小黑衣蒙面人绝望大喊,他声音沙哑难听,可能怕被人知晓他是谁,故意毁了声。他一叫,众人逃得更快。这黑衣人也不理招呼到身上的棍棒,拼死朝李治杀来,口中狂叫:“贼子!死去。” 李治突然开口道:“三王嫂,治与你一旧怨二新仇,何苦逼治于死地?” 矮小黑衣蒙面人脚步一缓,被一武僧的长棍击中后背,口喷鲜血倒地。有僧人揭下他的面纱,果然是位容貌艳丽的女子。 齐宁摸下巴,李治的三王嫂……应该是李恪的王妃杨氏,出身武将门第,身为女子身手不错。父兄都是握有兵权,她能调动杨家私兵也正常。难怪李恪后人族谱上没有杨王妃的任何,就连棺椁也无处可查,原来是策划了刺杀太子李治。 主谋一倒,没了主心骨还活着的黑衣蒙面人们立即四处逃窜。李治那些还活着的护卫们围到他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了德和尚询问齐宁怎么会出现在此地,齐宁拿出缚在背上的那支铁箭,又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两头颅,说:“我和弟弟取道去长安寻亲,突然一箭射来。没过多久,此二人突然袭击我们。我以为是劫道的匪人,愤起反抗错手杀了他们。随后细想,心中不安倒回此地,上得山来瞧见几位大师被围,所以……” “多谢齐檀越援手。”众僧人一齐合掌称善。 了德和尚引齐宁到李治身前,李治很感兴趣地上下打量他,揖了一礼,诚恳道:“多谢齐恩公搭救。”随后又问:“不知齐恩公上京访哪位亲友?” 齐宁手一抖,一包东西从衣袖落下。站在李治身边的护卫拾起来一瞧,非常破旧的《齐氏族谱》。他没把它给齐家,直接拿给了他主子。 李治随手翻了前面一二页,又翻到后面,惊讶地看着齐宁,道:“齐恩公原是齐闵王后人,父母双亡……”沉吟了一下,道:“恩公若不弃李治鄙陋,寻至亲友前,请暂且在东宫作客。” “多谢太子。”齐宁收回族谱,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太子的护卫和那几名武僧担心还有刺客躲在暗处,催促李治:“太子,请速速回宫。” “好,”李治瞧了一眼被护卫暗中捅死的杨王妃,黯然神伤,整了整衣冠,对尸体施了一礼,说:“三哥必不知此事……派人送三王嫂归宁杨氏。此事不要告知父皇,省得父皇忧心,也须瞒住国舅。” “太子仁慈!”众人强忍忿恨不敢反驳他的话。 齐宁腹诽:这小子真会做戏!死了这么多人,目击者又多,怎么可能瞒得住皇帝和长孙国舅?不管李恪知不知情,必定会失宠于皇帝,远离政权。 太子他们这一行,十分狼狈,坐骑全被刺客砍了。齐宁腾出一匹让给太子,他和逐阳共骑。没走多远,碰上闻讯赶来的玄甲军。会合后,李治邀齐、柳二人同坐马车,他们也没推辞,跟着太子上了皇家马车。有外人在,柳逐阳摆出一副:我是君子,缄口不言是我的美德。八面玲珑的齐宁跟李治侃大山,聊春秋战国、秦皇汉武。没过多久,他和李治就成了知已好友。到了长安城门,齐宁坚持要下马车,他瞧见柳老六和邹清荷骑着马慢悠悠晃过来。 四人见面,清荷臭着张脸,单手叉腰,另只手指着柳逐阳的鼻尖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哈,哪个……”柳逐阳的话还没说完……奇怪,眼前的齐宁,清荷,老六,身影怎么越来越淡了?耳边突然听到众人惊呼:“上仙,请留步!仙人啊……” “咻!”转眼间,眼前的景色变了,不是长安城门。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往上望蓝天白云空悠悠,身子底下绿幽幽的青草软绵绵。左瞧,齐宁还在,也是满脸惊讶地看着他。右边,清荷被老六搂在怀里,躺在草丛上打滚。 “怎么回事?”他不知该问谁。 齐宁没回答,老六也没回答,就连清荷也不理他。 齐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翻了几个跟头再跑回他身边,说:“我们刚刚可能重新轮回,被逐出我们熟悉的时空。我想,我们遇到李治,历史势必会改变。历史一旦改变,估计我们也消失了。我们一消失,历史又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历史重归,未来的我们又存在了,我们再次到唐朝,被当成不速之客被时空驱逐。这样更好,不知未来,没有束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们俩哪有束缚?不是一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么?”邹清荷取笑他。 柳下溪叼了根青草在嘴里,双手紧紧握住清荷的手,对齐宁说:“我觉得没你说的那么复杂,时空发现我们是不合理的存在,直接排了出来。” 柳逐阳哈哈大笑,道:“排了出来――我们是大便?” 邹清荷满脸笑容,挣脱柳下溪的双手,站起来捏紧拳头伸直双臂,豪气大发,仰头大喊:“管他原因是什么!新的环境,就此展开我们的新人生吧!” 《化雾iii》到此完结,谢谢各位亲支持!鞠躬。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等实体书的亲,最终定制时间不变,六月九号前会全部寄出。追《狼》篇的亲,请再等等。《化雾iii》的稿子我还没校完,等处理完《化雾》定制的事,就会修改狼篇和更新。 ――全文完―― 《番外圈养中的小白脸》作者:洗尘的细雨 文案 〈化雾〉人物:姚风vs易亚涛的小日子 本篇为指定番外,献给:亲爱的“呆呆傻傻丶沐”亲。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亚涛,姚风 ┃ 配角:阿仁 ☆、小白脸的“闲雅”一日(上) “咯咕,咯咕”床头柜上的闹钟不知趣的闹腾起来。 “亚涛,醒醒!”被子下,腿、腰被身后人紧紧盘住,被闹钟惊醒要起床的姚风不得不反手轻拍同床人的脸,希望从禁锢中得到解脱。 “ooxx的,别动!”没清醒过来,脑子呈浆糊状的易亚涛不耐烦的嘟哝,腿与臂盘得更紧了。好动的手指无意识的移动,摸到一物,习惯性的玩起来。他自顾自的玩得起劲,被玩的那个名为“理智”的弦“啪”的断裂。 两人缠在一起鬼混了一阵子,待攀高至顶点的情火完美泄放,舒爽了的姚风套好裤子,心情万分愉快的蹦下床,视线瞄向床头柜上的闹钟,不由得连声叫苦:“九点!这下麻烦大了……。” “吵死了!快滚吧你!”没有工作压力,身心愉悦到极点的易亚涛瞧着姚风狼狈的奔向浴室,笑得在床上滚了几个圈,支起上半身,扭头盯着浴室半开的门,嘴里叨念:“1…2…3……”还没等他数到30,姚风便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 嘁,全身都在滴水。果然呐,大清早的,邋遢大叔一如既往的敷衍了事,光身冲水只求去除一身味道,不肯花点时间洗干净身体。 瞅见易亚涛一脸鬼笑,快速穿好衣服的姚风纵身扑上床,双手叉在他腋下一阵乱挠,“臭小子,明知我赶时间故意捣鼓。” “滚吧,再不出门……唔……大叔,大哥,饶命!”抗不住痒痒袭击的易亚涛软语求饶。 没时间继续打混,姚风也就放开了他,咀了一下他的脸颊,说:“别忘下午3点去老邹那边拿支票。” “知道了。”易亚涛不耐烦的跷动脚丫子,作势要踢他出门。“等等!”他上下审视了大叔一番,不由得皱眉:衣领翻了一半,扎进裤腰里的衬衣鼓鼓的……唉,大叔好歹也算是小有知名度的学者,正是所谓的文化雅痞;身材也不差,还是炼家子,很精干彪悍。给他买的衣服呈两种风格:走知性路线的儒雅清贵和走型男风的硬朗干炼。气死人了,这些品牌服饰上了他的身,无一例外的糟蹋成地摊货。嘁,真服了他。 易亚涛跳下床,双足踩在拖鞋上,双手麻利的替大叔整理衣着,勉强满意了,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大叔急惊风似的冲出家门,闹腾的室内陡然安静下来。倒回床上的易亚涛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乐呵呵的蹭上枕头,继续睡他美美的回笼觉。 哈哈,当小白脸做米虫真是不错的人生。 不过,他也就迷迷糊糊的合了一会儿眼,肚饿─自然醒。 吃什么好呢?他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 一个人独食,吃什么是个大问题。 他裂嘴大大的扯了个呵欠,暗想:“要不,去学校找大叔一起吃?” 想到做到。 他跳下床奔向洗卫间,推门一看,抱头大嚎:“呜呀呀,邋遢鬼大叔你太过份了!”睡之前打扫得干干净净,现在乱得没地方落脚。 看不顺眼,只有自己动手。唉,大叔什么都好,就是太邋遢,回到家从不顺手收拾。 “唉,我这个专业小白脸还要兼职做家政夫,真亏!”正忙个不停,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谁啊?”他不耐烦的粗声喝问。 “阿涛?你是阿涛吧?”陌生的男中音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有点讨好人的味道在里面。 “你谁啊?”言行举止,他最不麻烦一个大男人奴颜卑膝的。 “是我,阿仁啊。”对方音调陡然拔高,显得激动。 “啊,是你啊。怎么?找我有事?”易亚涛总算找回了一点熟悉感,略带遗憾的歪歪头。不能怪他,十几年没通音讯,当然会彻底遗忘阿仁的声音。 阿仁没理会他的冷淡,兴致勃勃地说:“阿涛,我到北京了,正在故宫门前。” “哦?!”易亚涛漫不经心的应声。嘁,骗谁呢,电话另一头没有丁点杂音,故宫门前能静悄悄吗?阿仁这臭小子,做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假。“吊,他从哪儿弄到我的手机号码?”跟大叔到北京后,他就跟过去一刀两断。这十几年只回过老家两次,第一次是户口转籍,第二次是参加母亲的葬礼。 “阿涛,见个面吧。”阿仁的声音带有一股祈求味。 “好吧。”想起昔日年少而纯情的自己,一颗心被这臭小子捏来搓去,易亚涛摸着下巴独自冷笑:得感谢他!没这臭小子,很可能没机会认识大叔。 阿仁不知晓他的心情,热情的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易亚涛没好气的说:“我就一吃软饭的小白脸,什么时候都有空!” “阿涛!别轻看自己!别说什么当小白脸,我不乐意听!你有手有脚找份工养活自己决不是问题。”阿仁软绵绵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跟记忆中的声音重叠了。 不是自己中意的,易亚涛是听不进别人对他说教,很不乐意的道:“我才没看轻自己。”嘁,当小白脸又怎样?大叔乐意养他,养得起他,上哪儿都带着他,干别人鬼事?干嘛叫做别轻看自己? “阿涛,要不,回广东来。不想跟你老豆一起,还有我们这帮老友撑你。” 屁老友!易亚涛嗤鼻。没错,年少时,他身边的确围着一堆人。嘁,还不是冲着他包吃包喝包玩来着,都当他是自动提款机。所谓老友──就得像大叔他们那样,平时不见得凑成堆,有事必会出手帮忙。如果没有大叔的那堆朋友,缺心眼、少根筋,不会理财个性偏执的大叔早就穷死、饿死、埋骨古墓里了。 算了,阿仁代表着他年少时的一段旧梦,见见又如何?他报上常和大叔去的港式茶楼地址便挂了电话。 秋风瑟瑟,中午的阳光仿佛营养不良似的柔弱无力,时不时的被肮脏而积极的云块阻住去路。 身穿浅蓝色西装套服,肤色深、五官立体的易亚涛比平时显得柔和雅致,配上斯文之极的时尚眼镜(无度数),全身上下飘荡着知性味儿。 相比他有意而为的精心装扮,阿仁太随意了。 太随意算是抬举他,正确来讲:阿仁全身上下都很地摊:鞋面发黄的旧球鞋,皱巴巴的蓝色牛仔裤,黑色t恤外罩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花色衬衣上套着件军绿色口袋鼓鼓的休闲背心,腰上绑着迷彩腰包,头上扣着顶黑色棒球帽。 易亚涛佩服自己。没见到阿仁之前怎么也回想不起他的长相,看到他站在茶楼门前东张西望就立即知道他是阿仁,甚至连过去的记忆也一起回归了。 “阿涛,你还是老样子。”阿仁也是一眼认出了他。很是高兴的小跑几步奔到他面前,兴奋的欲拍打他的手臂,但对上他隐藏在镜片后冷淡的双眼,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易亚涛装模作样的推了推眼镜,很不客气的摘下阿仁的帽子上下打量他。 在他的审视下,阿仁显得局促不安,故作镇定的裂嘴蠢笑。 “臭小子有事求我!”易亚涛暗想。他一边率先往茶楼里走,一边直率地问:“阿仁,你怎么老成这样?!怎么混的?”岁月对阿仁相当残酷。当年曾在梦中压过无数次的鲜活身躯很明显的缩了水,干瘦干瘦的跟山民们烧的枯柴一样;那张他曾时不时找机会偷摸两下的光滑脸蛋变得难看极了,皱纹、斑点、翻白的死皮恶心的交织在一起。嘁,能认出他的自己真是了不起。 畏缩样的阿仁听了他无礼的直率发问,反而全身松懈下来挺直腰背,笑道:“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易亚涛得意的道:“那是当然。”跟着大叔三番五次餐风宿露,水里去冰上来,甚至几次差点丢了小命,吃的苦头肯定比阿仁多。两人站一起,反而是自己绝对比他青春,怎么不得意? “您来了。”蛮眼熟的茶楼迎宾小姐甜笑着迎上前,“您今天有几位?大堂还是包房?” “稍等。”易亚涛摆摆手,拿出手机拔通了大叔,压低嗓门道:“姚教授,您好。” “懒虫,起床了?”电话另一头的大叔笑得很爽朗,表明他身边没有闲杂人,说话无顾忌。 易亚涛恢复了平常的音量,说:“我到茶楼了,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好啊。老陈找我有点事谈,谈完了过去找你。” 易亚涛打了个响指,道:“包房,开4个位。” 大叔所说的老陈是易亚涛名下字画装裱店的店主。老陈私下找大叔,肯定是特别生意上门了。凭大叔在考古界的地位和骨灰级的文物鉴定大师身份,还有巧夺天工修复文物的神奇双手,一桩特殊生意上门,足够他二人吃香的喝辣的过几年。嘁,刚认识时误以为大叔花钱很省,很懂得节俭过日子,是精打细算的小心眼男人──其实那只是表相。跟大叔第一次出远门到蒙古,易亚涛立即明白了:大叔就是个只会刻薄他自己的傻瓜蛋。带队寻找文化遗迹和挖掘代表历史断面的王侯将相陵墓,其实就是等着赔钱、赔命的苦差。平时大叔赚得再多,出远门一两趟就能赔得净光。了解事实真相后,易亚涛毫不犹疑的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夺过来。咨询大叔经商的朋友,鼓捣着趁大叔还年轻多赚点双人份的养老金,挖掘大叔专业特长开了几家店。好在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找到了几个能干人顾店,什么都不懂的易亚涛也能乐悠悠的当上甩手掌柜。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亲爱的中秋、国庆快乐! ☆、小白脸的“闲雅”一日(中) 阿仁还是跟当年一样,看人脸色,做人小心翼翼,餐点上桌了也不动筷。易亚涛一扬手道:“不用等,先吃。” 夹了个虾饺进嘴,咬了几下,阿仁语气含糊的问:“那人对你好不好?” 易亚涛眉开眼笑道:“大叔说没有我,他活不下去。” 阿仁笑了,吞咽了虾饺后说:“我离婚了。” 易亚涛扁嘴,幸灾乐祸道:“活该。” 阿仁苦笑,“阿涛,说句安慰话听听会死啊?” 易亚涛大笑道:“不说也不会死。” 相对于易亚涛从里到外流露的欢乐,阿仁越发苦涩,扒着短发,苦闷地说:“阿涛,有时我迷惑──人不知为乜(什么)而活。” “嘁,当然是为自己而活。为别人而活?少自以为是!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为了自己?你能替别人吃喝拉撒?” 阿仁逗乐了,笑骂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2 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话从你嘴里跑出来就会变个味。” 易亚涛不客气的道:“是你弯弯肠子多,热衷于算计,做人假。” 阿仁抗不住他的直言,脸上的笑容冻结了,喃喃道:“被你戳中死穴了。” 哈哈,活该!谁叫你自寻烦恼,愁得未老先衰。“阿仁,你以前很瞧不起我吧?!” 阿仁拍拍自个儿的脸颊,很快恢复正常,笑道:“当然不是。还说我,你突然消失连个屁都不放,我很生你的气。” 吆喝,臭小子弯曲的性格稍稍有点变直了。 “对不起,阿涛。” “哈?” “以前……” 易亚涛摆手,打断阿仁的话,“别提以前的蠢事,我早就丢开了。” “呵呵,阿涛,你做人比我洒脱。” 易亚涛诚心诚意道:“阿仁,啥事都计较,活得累。” “没错。我性格别扭,心里明白,就是改不过来。” “大叔说人的秉性是人类社会构成的基石,改不了的,不用改。” “噗哧”阿仁含在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易亚涛不高兴,骂道:“脏死了!” “阿涛,你家的金主忽悠你。” 讨厌阿仁说大叔的不是,易亚涛恼道:“臭小子,你懂什么?” “是是,除了你没人能懂你家金主。”阿仁投降式的摆动双手,眼神一敛,转移话题道:“有时,我恨死了自己的性格。” “什么?” “我有个女儿,离婚后跟我。” “假了吧,你带小孩?”易亚涛鄙视阿仁。这个靠装模作样而八面玲珑的家伙以前很讨厌小孩,独自一人时,看到附近有小孩跌倒绝对不会伸手去扶。 “没错,我不喜欢小孩。老婆要带女儿走,我心里乐得轻松。父母唠叨,加上怕周围人指责我冷酷无情,死撑着跟她争女儿的抚养权。” “……正蠢材!” 阿仁苦笑,“本想带她一起来北京玩,嫌她一路麻烦,留在父母那边了。” 易亚涛好奇的问:“为什么要离?” “烦了。天天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活得累人。” “你们啊,日子过得平稳,才计较些鸡毛蒜皮事,就爱想东想西自寻烦恼。要是经历过生死险境,就晓得多少事都如云烟,不值得一提,自自然然的珍惜身边的人和事。” “阿涛,你诗人了。” “吊,诗人?我怎么可能那么酸?” 两人嘻哈了一阵子,切断了的友情重新连接上,令易亚涛有些恍惚:时光倒置,对桌而坐的他们依旧青春年少,各自为小情小爱烦恼不已。 阿仁突然道:“阿涛,这次来北京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看得出。”易亚涛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你老豆(父亲)想见你。” “我不想见他。” “他这几年过得不称心。你也知道现在地产业经营艰难,你们家公司可能会破产。” 易亚涛冷冷道:“活该!是他的公司不是我们家的。”死老鬼,混不下去了才想起有个儿子在外边?哼,发迹时打肿脸死充暴发户,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想起老头包养的女人生了儿子,强逼老头迫母亲离婚,不甘心的母亲愤而自杀…… “阿涛,毕竟他是你老豆。” “我绝对不见那烂人!” 阿仁古怪的笑了起来,轻声说:“其实你老豆指望当年划在你名下的几幢房子救命。” “哈?死老头真不要脸!我宁愿房子空置、贬值也不给回他,管他去死!” 他激愤的大声嚷嚷,碰巧此时姚风和老陈推门起来,看到他双眼冒火,姚风惊讶的问:“亚涛,怎么了?”他目光落在阿仁脸上,“汉堡少年?” 哼,想当年大叔挺中意阿仁的外貌,色眯眯的盯着他流口水……气来得快,消失得也快的易亚涛不满意大叔一照面就认出阿仁,满嘴味儿的道:“嘁,你倒记得清楚!他变化那么大,你一眼就认出来了。” “哈哈,记忆力好是我的优点之一。汉堡少年,好久不见。”姚风干笑两声,拖着老陈坐下。 “您好。”当着陌生人的第四人面,成为一对男男情侣调侃的夹心饼,阿仁很尴尬,脸都涨红了,故作镇静的站起来跟姚风伸出的右手相握。 姚风得知阿仁的来意,劝易亚涛道:“给他吧。你又不在乎,何必因此生闲气弄得胃胀?!” 轻易的,张口就给出……阿仁惊愕地看着姚风。尽管现在地产低迷,阿涛的房产每套都地段好,折合起来价值绝对不低。 “不给!我不甘心!那些都是母亲的遗产,给了,她这一生算什么?一段笑话?”提起此话题,易亚涛满肚子是气。 姚风怜惜的扒扒易亚涛的头,“亚涛,别生气。我不插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易亚涛个性固执,决定后很难改变主意。了解这一点的阿仁放弃了说服他,岔开话题道:“阿涛,我难得来北京一趟,指望你带我四处瞧瞧,增长见识。” “好。”易亚涛爽快的答应了。 姚风下午有讲座,没多余的时间陪他们闲聊,“汉堡少年,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讲。” 经过易亚涛身边,阿仁低声问:“我的名字你没告诉过他?” 易亚涛没有回答。等阿仁跟姚风先后进了洗手间,他低声问坐在一边彻底贯彻路人甲精神埋头苦吃的老陈,“找大叔什么事?” 老陈小声回答:“有人掏了批土货,请教授过去瞧瞧。” “危险系数等级几?” “不上档,只瞧,茶水费这个数。”老陈比了比食、中二指。 “大叔应承了没?” “教授的意思──第一次接触得先调查一下对方的来历,不干净的不接。” 易亚涛不以为然道:“掏这些的有几家干净?” “教授有他的顾忌。” “嗯,万一跟上上次一样被人放冷枪……。” “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小老板,你刚才那位朋友眼神飘忽,小心点!” 易亚涛冷笑,“我知道。没事求我,他绝对不会找上门。我去听听他们聊些什么。”说完,他蹑手蹑脚走到洗手间门口,贴耳偷听里面的谈话。可惜,木门厚实,什么也听不清。 关上洗手间的门后,阿仁盘着双臂不吭声,冷冷的看着姚风。 姚风微笑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亚涛都当你挚友。” “哼!”阿仁冷笑道:“难道阿涛的交友状况也在你们金钱买卖的合同条款内?” “金钱买卖的合同条款……?”微笑从姚风脸上隐去,他不客气的逼视阿仁,“想利用亚涛的情感,跑来算计他手中房产的你,有什么资格倚仗伦理道德鄙视我?” “我没有!” 姚风逼问:“没有什么?” 阿仁语塞:“我……” “据我了解:亚涛的父亲除了对女色没有免疫力外,其他方面并不差,是个决断分明的能干商人;且自尊心高,绝对不会落魄后向儿子乞讨怜悯。”说完,姚风毫无预警的,右手快似一阵风,扣紧阿仁的咽喉,凑在他耳边冷冷道:“你!要是真敢算计亚涛,我会把你剁成碎块埋进蛊瓮里。” 包房里只剩下易亚涛和阿仁,“阿仁,你脸色难看。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水土不服?” “不,我没事。”抚摸着颈子的阿仁强撑着摆出笑脸。“你家金主做哪一行?” 易亚涛警惕地问:“问来干嘛?” “他威胁我。” “哈?威胁你?”易亚涛指着阿仁的鼻子大笑,“搞错了吧,大叔人好得跟傻瓜一样。” “……” “真威胁了?” “我没说谎。” “他说了什么?” “算计你,他会把我剁成碎块埋进蛊瓮里。” “哈哈,阿仁,大叔做得到的,别惹急他。”易亚涛笑得飙泪,“蛊瓮啊。想不到大叔对那恐怖的玩意儿念念不忘。” “我是来算计你的。” “我知道。” “我缺钱。” “我猜到了。” “你的那些房子空在那里太浪费了,你不给回你老豆就借我出租吧,让我收点租金度过难关。” “借你,我宁愿给回老豆。” “原来你恨我胜过你老豆。” 易亚涛扁嘴,“你错了,我不恨你,更没有义务帮你。你和我,说好听点是同学是朋友,但也仅仅于此。至于我跟老豆合不合得来,也跟你无关。” 阿仁铁青着脸,半晌才道:“阿涛,你变了。” ☆、小白脸的“闲雅”一日(下) 易亚涛看着起身离去的阿仁的背影,愉快地说:“大叔说人的秉性不会轻易改变,变幻的是人的情感。我不在意你了,你在我眼中便什么也不是。”嘁,居然摆脸色给他看!真是有够厚颜无耻的。早知道这样,绝不请他吃饭!吊!吃饱了居然连句谢谢都没有便抬腿就走了,真不是东西! 独自一个人了。桌上吃剩的都已经冷了……嘁,倒胃口了。易亚涛摸摸肚子,没吃多少,里面还是空的。“靓女,买单。啊,我这里有美食点评卡,给我折扣。对了,我要的三笼虾饺打包好了没有?” “大眼,我来了!”下午14:25,易亚涛推开拦阻的女助理,撞开厚实的办公室门,大声咋呼。 他口中的大眼名叫邹清荷,是大叔的死党之一,大学时跟大叔是室友,哥俩好的交情一直持续到现在。大眼的眼睛太大了。易亚涛懒得叫他的名字,直接称呼“大眼”。好在大眼不是装模作样穷讲究的家伙,一点也不在意对他不礼貌的称呼。大眼事业有成,是个能上财富榜而不上、中意低调行事的有钱人。也就是这个大眼建议他们趁年轻多赚取些养老金,并针对大叔的特长拟定计划书,帮助他挑铺子、搞装修、招揽人手,以及帮他们介绍客人。 不过,每次见大眼,易亚涛心情都很复杂。 他始终无法释怀大眼是大叔过去吃不到嘴里的那盘菜。当然,自从有了他,大叔不再对大眼怀有别样心事。但每次看到大眼跟大叔眉来眼去的,他心里超级不爽。其实他也明白,大眼是个不错的人。大眼和大叔之间从没发生过龌龊事;大眼只把大叔当好友;大眼遇到大叔之前就有了中意的人。 唉,刚刚跟自己过去单恋的不欢而散;现在又得面对大叔以前的单恋。而且啊,他们两个过去式的单恋都是肤色浅,眼睛大的那类型,只能说这真是无巧不成书的孽缘。再说,明明大眼比阿仁老很多;管的公司大、经手的事情多─一天到晚都应该忙个不停,看起来远比阿仁来得年轻。嘁,头发黑、眼睛亮,浅淡的肤色不见丁点瑕疵,也不知怎么保养的……凭这张脸说他不到30,估计也有人信。 易亚涛自顾自的胡思乱想,对方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扫了一眼墙上的壁钟,笑道:“不到3点。小涛,你来早了,那边的支票还没到。”说完,他朝自家的助理笑着摆手。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不急。”等女助理出去带关门,易亚涛把自己带的虾饺放在大眼的办公桌上,拿了双卫生筷子塞在对方的手上,笑嘻嘻道:“请你吃。” 他过来拿支票是大眼介绍的一个客户,找大叔修复一件家传古物。不想让大叔暴光,大眼充当中间人,不收回扣的。客户前几天收了货,约好今天下午3点送尾款过来。 邹清荷朝他翻白眼,笑骂道:“没诚意的小鬼,明知过了午饭时间,我已经吃饱了。” “心意,心意到了就行。你不吃?我吃!”易亚涛忽然觉得自己还很饿,不客气地跳上大眼的办公桌坐下,打开饭盒挟着虾饺就往嘴里塞。 可能是看他吃得香,声称已经饱了的大眼抢了个去吃,赞道:“味道不错。” 易亚涛得意道:“我拿来的还有差?” 喜欢笑的大眼笑嘻嘻道:“是是,你目光独到……” “嘁,你说得才没诚意!认真赞一句我会死啊?!” 大眼不在意他说话冲,笑道:“讨你欢心的动听话,你家大叔会说,还轮不到我。” “大眼,你有怕的东西吗?” 大眼耸动眉骨,笑道:“当然有。别问我怕什么,那是我个人隐私,恕不外传。” “小气,说来听听有什么关系?” “小涛,撒娇的招数对我不管用。”大眼拿了纸币擦拭没沾上油迹的双手。 “喂,大眼。有没有朋友算计过你?” 大眼站起来,拿台历敲易亚涛的头,笑问:“为友情烦恼?!” “才不是!快说!”易亚涛侧身避开,身子倒向大眼,双手钳住他的双肩用力摇动。 “有!”大眼回答得很利索。 答案太意外了,易亚涛松开了手,“哈?你这么厉害也有人敢算计你?!” 大眼道:“小涛,世上比我厉害的人到处都有。” “那你怎么处理的?”易亚涛不关心世上哪些人比大眼厉害,只想知道大眼如何对待背后算计他的朋友。 “看情况处理。出发点情有可原,我或许会原谅对方。纯粹因私利算计我,当然不会再当对方是朋友,我会狠狠的报复回去。” “报复吗?”易亚涛想了想,摇头道:“报复很无聊。再说他也没算计到我。” “呵呵,”大眼笑出声来,道:“找到答案就行,别钻牛角尖了。” “我才不会死蠢去钻牛角尖。” 现金支票准点送到。 大眼吩咐财务收了,再用他公司的支票开了张给易亚涛。 “大眼,有空出来喝茶。”瞧着上面的阿拉伯数字,易亚涛心满意足的送给大眼一个飞吻。立即愉快的奔向银行,把支票里的钱转入自己的帐号内,取了点现金放进钱包……忙完一看表,不自不觉的过了将近两小时。他寻思:今天大叔的课程排得满,要到17:45才能走,坐公车去接他,时间有点不够……。他拦了辆的士,上车后心里盘算:不小心打翻了半杯水倒在大叔的笔电上,常常当机,得换一台;是时候准备冬装了……今晚吃大餐,顺便逛一逛,把该买的买齐……。 临近下班高峰潮,车有点小堵。等他赶到校门口,大叔已站在外边等了。 嘁,不注意形象的邋遢大叔衫衣下摆掉出一角了啦! “好了好了,亚涛,我自己来。”此时的学校门口来来往往人多,众目睽睽下,脸皮绝对不薄的姚风也不好意思让易亚涛替他当众整理衣着。 “自己来?!”易亚涛双眼一瞪,指着他的鼻尖道:“你自己弄得好,我怎么会动手?” 周围暴发哄然大笑声。 “……”姚风立即拖着易亚涛的胳膊快步逃窜。等路边瞅不见熟人了,姚风拧住易亚涛的鼻头,诺溃骸俺粜∽樱干嘛跟我的衬衣过不去?” “哪有?!谁叫你不弄整齐……”莫名的抑制不住高兴,精神亢奋不已的易亚涛快乐的眨着双眼。他特别喜欢近距离的看着大叔瞳孔里映照着的自己的身影。 姚风察觉出他超越以往的兴奋,狐疑地问:“汉堡少年呢?” “他?干嘛提他?”易亚涛不悦的拍开姚风的手。 “……”猜错方向的姚风立即闭紧嘴。 易亚涛情绪换档快,圈住姚风的手臂黏在他身边,边走边兴致勃勃的问:“晚餐去哪儿吃?吃完了我们去逛街买衣服,买笔电……”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的,中秋、国庆快乐!长假玩得开心。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