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鸟朝男枝》 分卷阅读1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南华一夜【全本txt】(四月天vip) 内容简介 当沧海桑田被遗忘,几世轮回被舍弃,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痴傻如他,至少记得那份悸动,聪慧如他,却琵琶别抱。 当枷锁被打破,当禁术重现天庭,当诡异的变数横插进二人中间,当救赎的光芒散向黑暗,囚禁的人却退缩了,你带来的究竟是短暂的希望还是恒久的灭亡。 追逐几世,却难逃万般劫难。 左右为难,原是天命使然。 第一章懒鸟?神鸟? 赤濂是只鸟,比较金贵的鸟,一身浓密修长色彩鲜艳的羽毛五颜六色的微微泛着光晕,偶尔展翅翔天,必定遮天蔽日,七彩流转,凡见过其姿态者,无不唏嘘感叹。这种鸟,我们一般称之为凤凰。 只可惜,鸟无完鸟,赤濂很懒,一般很少飞,所以有幸得见者,基本没有。 赤濂的作息时间很规律,辰时准点起床,不鸣不叫,悠悠踱到旁边的小竹林里,寻觅竹实与露水,吃饱喝足,再散着步回来,爬上梧桐枝头晒太阳,边晒边拿玉梳梳理流光溢彩的鸟毛,一直梳到日落西山,睡觉前亥时整去翠园西边的小瀑布冲个凉,回来再梳半个时辰的鸟毛。 就这样一直晒了200年的太阳,梳了200年鸟毛,冲了200年冷水,赤濂的身体越发的修长健美,羽毛越发的璀璨闪耀,昂首阔步间,无不向世人召告四个大字――我是神鸟。 在这200年里,赤濂很无聊,翠园里连只能让它把玩的活物都没有,实在是很寂寞。 好在200岁对于仙兽来讲,已经算是成年了,只要再经历一次天劫,它就可以成为真正成年的仙兽,获得在天界随意走动的权利,这是赤濂一直惦念的,只是不知它的天劫何时到来,希望雷公那八百度的近视眼手下留情。 这一日,赤濂刚进食完毕,散着小步,悠闲的跺回梧桐树下,一个花白胡子老头正满脸沟壑的对着它笑,老头仙风道骨的扬扬拂尘恭敬的道:“恭喜赤濂殿下成年。” 赤濂拿眼角撇撇那老头,抖擞漂亮的羽翼,开始爬树。 老头的眉毛不易察觉的挑了两下,继而道:“这面通关金牌是帝座恭贺殿下成年所赠。” 赤濂刚爬上树枝,听到这句,差点一个趔趄从枝头栽下来。斜眼瞪老头一眼,冷冷的道:“那老头会这么好心?” 老者和善的微笑道:“帝坐给殿下安排了一次非比寻常的成年旅行,望殿下笑纳。” 老者淡笑着渐渐隐去身形,消失在一片青翠之中,赤濂撇撇嘴,翅尖一勾,金牌已拿在爪中,太上老君溜那么快,肯定不会是好事。 金牌背面缡保刻印着南天门未时三刻整。 下面对应的入时,却一片光洁。 赤濂拿着金牌对着太阳翻来覆去仔细研究半饷,放到嘴边一咬:“真的哎。” 第二章 傻秀才?穷秀才? 正月初六,黄道吉日,宋文才出门的时候专门看了黄历,宜出行,嫁娶,沐浴。 随决定先出门赚点银子,晚上回来洗个澡,鉴于嫁娶一个人不好进行,暂且搁置。 可这宋文才没媳妇儿,不证明别人也没媳妇儿不是? 宋文才的对门,住的正是方圆百里内的首富何员外,显然,何员外也瞅上了这个好日子,宋文才刚推开门,离老远就听到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铿铿锵锵的锣鼓声,滴答滴答的唢呐声,好不热闹。 宋文才眼有点酸,这已经是何员外纳的第八房小了,而他,连个知心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回头望了眼颓废斑驳的两间半平房,紧了紧身上的薄衫,心中无限凄凉。 其实宋文才祖上很有钱,听说他爷爷的爷爷还做过大官,只是应了那句古话,富不过三。 到他爷爷那辈就开始败落,其父一掷千金的豪迈至今还保持着宁州城的记录,无人打破。所以,到了宋文才这一代,就剩了他一个人和这两间漆黑的破瓦房,如今连看书的灯油都已经短了两日,风光无限的宋府已经不复当年的鼎盛,又那还会有青春少女前来停栖。 宋文才无奈的摇摇头,闭好斑驳掉漆的房门,拎着根毛笔向市集走去。这宋文才是远近闻名的秀才,去年秋闱的时候中了举人,倒也风光一时。如今眼看还有两月就要会试了,宋文才很着急,从宁州上京城的路费,可不是笔小数目啊。 宁州城的气候很好,四季如春,樱枝脆柳,黄鹂婉转,鸟语花香。宋文才在东市的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下坐了,面前摆了张桌子,帮人代写个书信什么的。一天下来,收获倒也颇丰,只是与上京的盘缠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日落十分,集市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宋文才收了摊正准备回去,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从身边那颗古老高大的梧桐树连阴的庞大枝叶中,掉下一团花花绿绿五颜六色鲜艳无比的东西。 宋文才走进一看,好么,原来是个人!唇红齿白,美艳动人,微闭的睫羽长而卷,比何员外那八房小妾不知美了多少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宋文才心下一阵窃喜,仔细查看了一下美人的周身,发现他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看样子应为利器所伤,随即心痛不已。 将美人带回家中,宋文才又急匆匆的去找大夫,大夫包扎完伤口,对宋文才说:“尊夫人只是被利器所划到,并不碍事。” 老大夫的那句尊夫人叫的宋文才很受用,颠颠儿的打了赏,将大夫送出二里地去,回来时,美人已经醒了,黑亮圆滚的大眼睛滴溜乱转,瞄到门口有人,便向这边看来,上挑的单凤眼看的宋秀才一下酥到了骨子里。 “姑娘,你醒了。”宋文才忙迎了上去,谁料美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将头扭向一边,闭上眼睛,睡了。 “姑娘。”宋文才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发现还是没有反应,只当是美人有伤在身,精神疲惫,便自认贴心的合上放门,到柴房凑合了一宿。 第三章燕子啊燕子~ 赤濂很郁闷,200年没飞过,浑身肌肉有点懒散,正瞅了个顺眼的园子,准备隐蔽点降落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小孩高呼:“父皇,你快看啊,好大一只鸟!” 旁边一中年大叔温和的笑着,摸着那小孩的头说:“看父皇射给你。” 赤濂琢磨着不应该啊,它有隐身的,这些凡人应该是看不见它才对。这纳闷着,忽然旁边路过一只大雁,赤濂悟了。 这大叔的骑射功夫欠些火候,赤濂很放心的在天上荡,忽然左臂一痛,它听见那大叔说:“皇儿啊,真可惜,父皇没有射中哎。” 大雁呼扇两下翅膀,同情的憋了一眼赤濂,飞走了,不知为什么,赤濂就是觉得这厮在笑,这只臭雁子一定在笑! 小男孩拉着大叔的手说:“父皇射中了!” 赤濂心下一惊,接着小男孩又说道:“父皇肯为儿臣射这一箭,儿臣就非常满足了,父皇射中的是儿臣的一片忠心!” “啧!”赤濂有点受不了,牙根都要酸倒了,一咬牙,继续往前飞,怎么也不能泡醋缸里不是? 这飞呀飞呀飞,飞了似乎挺久,赤濂看到了一样让他惰性彻底爆发的东西。树,一颗树,一颗梧桐树,一颗高大威猛的梧桐树,他一度以为这棵树会和他翠园里的那颗差不多,至少翻个身打个滚不在话下。可结果就是一个滚打到了地上,一翻身翻到了这傻小子家里。 其实从树上摔下来的那会儿,赤濂就已经醒了,只是意识到有凡人在身边,不知该如何应对,一直装死狗而已,没想到竟然碰上这么一傻秀才,还替它寻了郎中,人不错,就是傻了点。 躺在这傻秀才的硬板床上,赤濂从怀里摸出金牌,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他还是没明白那老头的意思,这入时的空白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赤濂是只懒鸟,所以想不通的问题就干脆不想,将金牌重新揣进衣襟里,在硬咣咣的木板床上打了个滚,浑身舒畅,开始培养睡意。这是它生平第一次睡床,虽然很硬,但很舒服,赤濂唇际带着满足的笑容,一边流口水一边梦到翠园改建,老头赐给它一张硬板床,他正要谢主隆恩表表忠心把今天跟那人类小孩所学的那一套甜言蜜语通通用上,忽然老头扶着床楞告诉他:“这是用你翠园里的梧桐树做的,我想你会喜欢的。” 那一刻,赤濂忽然很难受,他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抓着老头的衣摆苦苦哀求,把我的梧桐树还给我。 那老头却说:“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一棵树而已,砍了便砍了吧。” 第四章贵人原来有点傻~ 这边宋文才一人窝在柴房里,捂着嘴偷笑,今天果然是一黄道吉日,竟然从树上掉下来这么一大美人,天可怜见,想是他一人孤独了太久连老天都想帮他说媒,只是不知这是那家的姑娘,看样子应该是外地的,可无缘无故为什么又会躲在树上手臂还受了伤?难道是传闻中的江湖女子? 透过柴房变了形的窗口望着空中那皎洁的明月,宋文才虽然意识到留下美人恐怕会颇有麻烦,但看在确实够美的份上儿,宋文才决定,好歹要等这姑娘把伤养好才能让她离开,不然怎么也不仁义不是?虽然他是个读书人,没有那些江湖莽夫的满腔热血,满腹仁义,但美人似乎跟江湖有些渊源,他可不想被美人看轻了。 第二天一早,宋文才替美人端了洗脸水,刚推开门,“哐当――”盆子和着水,撒了一地。宋文才愣在门口,呆呆的看着里面。 床榻上,美人正微敞衣襟,解着胳膊上的绷带。美人长发微拢,一半顺着肩头披散在床榻上一半束在脑后,只露出了半张艳丽的侧脸,玄红色的衣襟沿着他的锁骨一只垂到腹部打了个结,露出一小片平坦光洁的前胸。 没错,平坦的……前胸。 赤濂连瞟都懒得瞟这个凡人一眼,自顾自的收拾着,淡淡开口道:“你救了本座,本座很感激,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本座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宋文才虽然呆但好歹也是个秀才,读过不少圣贤书,心里明白这就算是碰上贵人了,赶紧上亲深深一揖:“区区眼拙,昨日竟不知是贵人,唐突阁下了,还请见谅。” 赤濂抬手打断他:“无事,本座昨晚睡的甚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 宋文才首先想到的就是那笔上京的费用,如果真能赶上会试,那说不定有机会殿试?不管希望有多渺茫,这是所有孔圣人的学生毕生的梦想吧。 宋书呆又向赤濂深深作了一揖:“贵人即已开了口,那宋某便也不客气了。鄙人近日确实十分需要一笔盘缠,作为上京会试的费用,这笔钱就算我宋某人借您的,如若得幸高中红榜,将来必定十倍奉还。” 赤濂淡淡一笑,这天界传言都说凡间充满了铜臭气,果然是真的,假若这秀才要些别的什么,他或许会对他另眼相看一番,但……说实话,他有些失望,没想到,第一个在凡间遇上的竟是如此贪图荣华一人。也罢,至少不能言而无信。 赤濂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来递给宋书呆。 宋书呆没接,摇头道:“这些太多了,我只要几两碎银足够。” 赤濂冷笑,凡人果然如传言所说,心机深厚,明明想要的紧却还非要装出一副清高的面孔,实在恶心。鸟类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将金子一掌拍到桌上,皱眉道:“本座没有零钱,自己换去。” 宋文才再迟钝,也明白贵人生气了,赶忙道了谢,悄悄退出门外,替他把门阖上,心下猜测不知这是那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脾气着实火爆。 灶房里还有半把前两天山里挖来的野菜蘑菇,宋文才把水烧煮了,将菜全部倒锅里,加了盐巴,盖上锅盖,然后拿了本书爬窗台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赤濂推开房门,在小院中溜了一圈,顺着香味儿摸到灶房,就看到宋秀才认真读书的侧影, 别说,这呆子倒是用功,他都已经走到跟前了,那脑袋还搁在满篇的之乎者也里拔不出来。 “咳――”装模作样干咳一声,赤濂往穷秀才跟前凑了凑:“你这是看什么呢?” 一看贵人来了,宋文才赶紧将书本捧到赤濂眼前,解释道:“区区不才,正在温习《中庸》” “《中庸》?”赤濂拿着书颠过来倒过去,一本正经哗啦啦翻的起劲。 一旁立着的宋秀才实在看不过去了,凑上前将书从他手中抽出掉了个个儿又塞回去,温文有礼道:“贵人,这样看会顺眼些。” 赤濂不明白,盯着那白纸黑字的鬼画符又翻来覆去研究半晌,一把扔进宋文才怀里:“我怎么不觉得。” 宋秀才暗自擦了把汗,好么,乖乖,这么光鲜亮丽一世家公子哥儿原来是傻子! “对了,你这锅里煮的什么?” 宋文才刚刚走神的空档,那红衣飘飘的人儿就已经掀盖往里张望了,眼瞅着那白白嫩嫩细细长长的芊芊玉手就那么下锅去抓,吓的宋秀才一个哆嗦:“不可!” 赤濂一边将从锅里捞出来的蘑菇塞进嘴里,一边皱眉有些莫名的盯着宋文才:“怎么,我给你一锭金子还不能吃你一餐饭?” 脾气好如宋文才,也不免有点鸡同鸭讲的无奈,只好试探性的问:“你不觉得烫?” 赤濂看看自个儿那葱白的玉手,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有点。” 宋秀才一把捞起赤濂刚下锅那左手,从指尖到手掌,一溜烟的水泡,这叫有点?这孩子真傻的可以。 “嘿,你抓我爪子干嘛?”赤濂急着挣脱,语出惊人。 宋文才一愣,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嘿,你这人真奇怪,干嘛抓我爪子?”赤濂挣的更凶了。 宋文才拉起赤濂那油炸过的猪手举在眼前:“这叫什么?” “爪子啊,怎么了?”赤濂清澈的大眼睛写满天真无邪,不然宋秀才一定以为他的大贵人在耍他玩乐。 第五章初入勾栏~~ 一圈一圈的仔细将绷带缠好,宋文才不忘嘱咐道:“这两天不要碰水,天天换药,睡觉时注意点,不要碰着了。” “穷秀才,你干嘛要给我缠这么难看的玩意儿?” 终于将爪子抽了出来,赤濂急着上嘴去咬刚包扎好的绷带,宋秀才赶紧拦下,解释道:“你受伤了,这是给你敷的草药,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受伤?就那几个泡?” “对啊。” “开什么玩笑,我是觉得好玩才留着的。”赤濂说着抖抖双手,绷带自动解开,黑糊糊的药膏凭空蒸发,芊芊玉手就跟从未有过伤患似乎,那里看的出之前完全就是个水煮猪蹄。 “这这这……”宋文才傻了,孔圣人,怪力乱神啊。 “妖妖妖……怪!”宋秀才边喊边往门口冲,忽然一只葱白的手指勾着他的衣领生生将他拽了回来。 赤濂黑着一张棺材脸,盯着宋文才缓缓道:“本座那里像妖了?” “那那那……”得,宋秀才惊吓过度,抽了过去。 赤濂很郁闷,将宋文才扔在地上,傲然道:“没脑子的东西,竟然诬蔑本座是妖怪,简直活的不耐烦。” 将晕厥过去的宋秀才一人丢在屋里,赤濂悠悠晃荡到了街上,这宁州城不大,赤濂第一次来也不怎么认路,只管一条道走到黑,然后再拐另一条。 一个身着红袍的大男人风情万种的在大街上闲溜,不免会得到众多尚未出阁美女的青睐,一路上,跟在赤濂身后的粉丝团那是日渐庞大,可惜后知后觉的赤濂心思全都被路两旁雅致的建筑所吸引,青竹小筑,仙乐飘飘,粉红的纱帐随风轻摆,赤濂微扬唇角,挑帘而入。 身后的众家mm难以置信心中美梦就此破碎,无不扼腕叹息,悲痛欲绝,忍不住感叹到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被一群五颜六色的女人拥进敞亮雅致的小厅,一花枝招展的老女人满脸献媚的问“这位爷想点些什么吃的呢?” 赤濂想了想,随口道:“随便,捡好的上。” 老女人又接着问:“爷面相好生富贵,不知喜欢喝什么酒呢?” 赤濂还是那句话:“随便,捡好的上。” 老女人开始切入重点:“爷气宇如此不凡,不知中意那种类型的姑娘呢?” 赤濂继续道:“随便,捡好的上。” 老女人尴尬的擦了擦汗,上挑的弧度勉强挂在嘴边,这位爷挑女人的标准还真特别。不过如此金贵的面相倒是从未见过,虽然这孩子极力想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来,但眼中隐含着说不出的纯净清透,想必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少爷第一次出来潇洒,活脱脱一只到手的肥羊。 留了几个姑娘跟肥羊说话,老女人退出小厅,吩咐厨房做了几道上好的菜肴,又去请了花魁雪娘子。 这雪娘子在宁州城也算名人,青竹小筑的头牌花魁,平时要搁夜里,那是想见一面都难,巧的是,这青天白日,敢这么光明正大逛窑子的达官贵人不多,咱赤濂殿下总算万分荣幸得见芳容。 只是这一袭白衣轻装圣洁的雪娘子抱着琵琶唱了半晌,肥羊却连头也不抬,脑门子都陷到佛跳墙的罐子里了。 雪娘子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妈妈特别交代要好好照顾这么一个吃货,但花魁有花魁的职业道德,让她承认她的魅力还不如一罐佛跳墙干脆杀了她算了。于是,雪娘子放下期期艾艾的琵琶,主动出击,夹起一块东坡肉递到肥羊嘴边:“爷,你尝尝这个。” 就着雪娘子柔弱无骨的小手吃了一口,赤濂觉得似乎还是佛跳墙比较合他的胃口,继续低头跟那大罐子奋斗。恨的雪娘子咬牙切齿,摔了筷子扭头就走,赤濂连头都没抬。 雪娘子刚出了小厅就被从隔壁屋出来的妈妈拦住,那老女人爬在她耳边说:“依我看呐,准是脉没把对,去把清墨给我叫来。” 雪娘子面露微赧,柔声道:“妈妈,清墨不是从今晚才接客吗?” 老女人笑容微褪,单边挑了下嘴角,要笑不笑的说道:“不就早了几个时辰么,这只肥羊若跑了你陪的起?” 雪娘子不敢多言,恭敬的退了下去。 老女人轻蔑的瞟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乱发情,断袖也敢护。” 这边赤濂刚抱着大罐子将最后一滴菜汤倒进嘴里,小厅的门又被推开了,赤濂一见老女人,满脸喜色指着怀中的坛子道:“这个,再来一个。” 妈妈拉上门喜滋滋的退了出去,赤濂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人,一袭黑衣,清淡儒雅,如墨如画,纤尘不染,温润如玉。就在如此温和目光的注视下,赤濂舒坦的打了个嗝,摸摸肚子,真舒服。 这画中的少年向他缓缓走来,笑的温柔,他也傻呵呵的冲人家笑,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丝绢帕子,轻轻帮他擦拭嘴角,柔柔的道:“殿下怎么吃的到处都是。” 赤濂没忍住又打了个嗝,一把勾上清墨的脊背,将他圈到怀里:“你这只臭燕子,这回跑不了了。” 少年掩嘴轻笑:“爷说笑了,人家不叫臭燕子,人家叫清墨,是这青竹小筑的小倌。” 赤濂放下罐子,很认真的对少年说:“你信不信我把你打回原形。” 清墨调皮的吐吐舌头:“殿下息怒,清墨不过跟您开个小玩笑。” 赤濂很和蔼的点头,别说还真有领导的范儿:“你是不是想说上次也是个小玩笑。” “殿下圣明。”清墨笑眯眯的偎在赤濂脚边,拿帕子的那只手还搭在赤濂膝上。 赤濂一向觉得自个儿很聪明,这种认知来自于他超强的举一反三能力,随即捏了个指花,正准备也跟这只臭燕子开个玩笑娱乐娱乐,却被清墨眼急手快一把拦下。 “殿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什么是大人小人?” “殿下,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宰象?” “殿下,那次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饶过小的吧。” “泰山我知道,听说是凡间一座很有名的山。” 清墨擦了把汗,天界都知道一个传说,凤殿最小的儿子出生时祥瑞漫天,本来凤凰出生有祥瑞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这祥瑞中夹杂着电闪雷鸣阴云滚滚,这种鬼怪天气天界百年难得一遇,当天夜里,玉帝下了道密旨给凤族,具体内容没人知道,只是大家都知道,小殿下出生的第一天就被关在了翠园,这一关就是200年。在一次聚会上,凤殿曾提起过,说小殿下未成年之前必不能出翠园半步,成年之后,不可多留天界一天。 后来有一天,凤殿将他叫到身前,语重心长道:“清墨是个厚道人,有些事告诉你或许无妨。濂儿转世时丢了一魂一魄,成年之后,必要亲自下凡界去寻找,如果找不回来,必将坠入魔道。清墨你跟着本座时间最久,随机应变能力最强,仙术较高,长期负责仙界与凡间的信息传达,对凡间的情况比较熟悉,将濂儿交给你本座甚是安心。” 清墨当时就傻了,原来竟是被派去当奶爸,玉帝啊,如来啊,耶稣啊,谁能劝劝凤殿换个人否!他这个奶爸着实不好当,凤殿也太不实诚了,什么叫丢了一魂一魄,直接说小殿下有点傻不就得了。 费了半天口舌,总算哄的赤濂功德圆满,主要还是那老女人的佛跳墙适时搬上了桌面,赤濂对臭燕子的指责才稍有噤声。一连吃了七八个罐子,咱赤濂殿下终于摇摇头道“涨。” 言简意赅。 一旁侍候的清墨终于如蒙大赦放下筷子,摇铃叫来之前的那个老女人。 赤濂掏出一金元宝来放到桌上道:“老妇人家中伙食不错,日后恐怕多有叨扰。” 老女人以丝帕掩口,盯着桌上的金子两眼放光道:“不叨扰不叨扰。” “这个人。”赤濂指指清墨:“我就带走了。” 老女人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红光满面:“不知清墨侍候的可还满意?” “还好,还好。” “爷如果喜欢就带走吧,今儿我们清墨第一天接客,没想到就碰上您这么一知道疼他惜他护他之人,清墨以后可要好好跟着爷,知道吗?”老女人扭头看清墨。 清墨淡淡的回道:“那是自然。” 第六章奶爸清墨 两人从青竹小筑出来时已月上柳梢头,散发着鹅黄色光晕的白玉盘悬挂在点点繁星衬托的夜幕当中散发着温润皎洁的光芒。 清墨跟在赤濂身后在街上慢慢的荡,荡过一条街又一条街。 “小殿下,您看咱们这在凡间行走,总这样称呼甚是不便,身份也容易暴露,不如换个凡间的也能方便些。” “哦?凡间的称谓?你倒是说来听听。” “少爷?” 赤濂摇头:“没气势。” “主子?” 继续摇:“不好听。” “少主?” 赤濂回头白清墨一眼:“跟上面两个有什么区别?” 清墨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了又想,忽然赤濂开口道:“本座觉得刚才那些小姑娘叫的甚是好听,不如清墨你也叫来听听。” 清墨盈盈一笑,眼角上挑,千娇百媚的一声“爷~~~”叫的赤濂骨头直打颤还硬挺着拍手“甚好甚好,就这个吧。” “可是,爷,本朝只有龟公小倌拉客时才如此称呼。”清墨好言规劝。 赤濂转过身来,眨巴两下眼睛:“龟公?小倌?” 清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要让凤殿知道第一天就带着小殿下逛勾栏院,恐怕可以直接上诛仙台了。 其实小殿下前脚刚离开翠园,他后脚就一直跟着,青竹小筑本是他在凡间早已安排好的一处安身之所,本想处理完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之后,给两人安排一次浪漫唯美难以磨灭的美好相遇,因为毕竟第一次以原形相见的两人似乎并不愉快,这样也算是一补偿吧。可没想到这小殿下雅致的紧,也忒会挑,就那么光天化日大摇大摆的就进来了,清墨便只好见机行事,天知道他去向那老女人自荐花了多少银子,挨了多少白眼,他容易么。 “臭燕子,快说,什么是龟公?小倌又是什么?”赤濂殿下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知道躲不过,清墨咬咬牙道:“龟公么……就是本朝人们对年龄很大的老人的一种尊称。” 赤濂点头:“原来如此,是拿长寿的龟族来比喻年长的老人?那小倌不就是指很小的孩童了?” “殿下圣明!久闻殿下睿智聪慧,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赤濂打断滔滔不绝的清墨:“你从那里听说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一直不曾出过翠园,也从不见客,你这名不虚传又是听谁传的?” “呃……”为什么这会儿他不傻了?清墨翻翻白眼。 赤濂继续道:“不过这里倒是尊老爱幼的紧,凡间还是有好处的么。” 清墨敷衍着岔开话题:“那么小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这条路已经来回压了三遍了!” 赤濂答的理所当然:“回家啊?” “哪个家?” “当然是那个傻秀才的家。” “傻秀才?”清墨压下疑问,看看身旁两侧早已关门闭户的商店街,如果他没猜错:“您确定他家在这条路上?” 赤濂回清墨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十分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 清墨瞬间石化。 为什么他有点坐过山车的感觉?(古代有过山车吗?= =|||) 为什么小殿下的智商会忽高忽低?如来啊,玉帝啊,耶稣啊,他这是接了个什么任务啊。原来凤殿没有骗他,小殿下果然是缺点什么,只是缺什么也别缺心眼儿啊,这大晚上的,让他跟着屁股后头一圈圈晒月亮吹冷风压马路连带着倒霉。 在清墨终于认清形势,确定赤濂殿下路痴无疑的情况下,十万分无奈的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另外一处安身之所。 两人驾云出城,在一片颓废的山头处停下,四周孤零零的立着几颗老槐树,徒步向前,走了不久,忽然听到一人大喝:“暮霭西沉迎月升。” 清墨立即回道:“紫气东来映红日。” 话声刚落,两人面前唰唰唰跪倒四道人影,齐声道:“恭迎主上。” 清墨很拽的清清嗓子:“起来吧。” 四人又是整齐划一极有气势的一声:“是!” 赤濂拿眼角瞟一眼清墨:“就会在凡人面前充老大,拽什么拽。” 清墨不能跟领导的儿子一般见识只能忍气吞声装耳背,傻笑着跟前边领路。又过了几个关卡,最后一关,赤濂看到清墨还亮出一块盘着蟠龙纹的玉牌,光泽圆润,质地温和,是个值钱玩意儿。 陡峭的悬崖边上,立着一栋颇有品味的小四合院。清墨推门而入,里面灯火通明,男男女女跪了一地:“恭迎主上。” 清墨很nb的摆摆手道:“都起来干什么,回去睡吧。” 待人散尽了,清墨将赤濂让进主卧,软绵绵的道:“小殿下,今晚就先在这儿凑合一宿吧。” 赤濂向房里扫了一眼,朝那张颇巨大的床走去,一点都不客气的直接砸进床里,拿脸在柔软的被货上蹭了蹭,软,看上去软,蹭上去更软。 “甚好,甚好,比傻秀才那硬板床舒服多了,本座甚是中意,等回去了也要向那老头子讨个一模一样的来。”继续蹭。 清墨那是拍马溜须的老手了,嗅到一丝讨好领导的机会那是绝不放过,立即殷勤的道:“小殿下如果喜欢的话,回头我亲自将这床给您送过去。” 赤濂睁开眼仔细瞧了瞧清墨:“我终于发现原来你还有不讨厌的地方。” “那是那是。”清墨接的那叫个顺溜。 赤濂忍不住打个哈欠,迷迷糊糊道:“本座累了,跪安吧。” 清墨看了看已进入休眠状态的赤濂殿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奶爸生涯才刚刚开始,前途无限渺茫,惨矣!惨矣! 第七章低调,要低调~~ 第二天清晨,公鸡第一声啼叫响起时,清墨就已经洗漱妥当,亲自捧了盘来伺候赤濂,院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恭候多时。 “我们去哪儿?”掀开车帘,看着两侧后退而去的景物,赤濂殿下心情甚好。 “京城。”清墨以手支额,若有所思的低垂下眼睑,白皙的脸庞上印出睫毛的阴影。 京城。赤濂记得,那个傻秀才似乎也是要去那个地方的,好像还要参加什么考试。 “为什么不驾云?这要走到什么时候?”赤濂殿下很看不上凡间的这些个交通工具,简陋与否暂且忽略不计,一路上颠簸而行,才走了不到二里地,懒惯了的神鸟就已经浑身酸疼,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上的那碗鸡蛋羹卡在嗓子眼里一阵翻涌,胃的实在难受,这200年里咱赤濂殿下什么时候吃过这份苦,自觉非常微委屈。 清墨回头看他:“殿下,你我现在是在凡间,还是尽量低调些好。” 赤濂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往自个儿身上瞅了瞅,早上这只臭燕子非要逼他换上这一身黑皮,理由也是这个,说什么在凡间要低调行事。想他堂堂一凤族皇子,竟然要舍弃那华丽绚烂视为种族骄傲的华服换上这一袭素衫,简直就是凤族的耻辱。 “臭燕子,停车!” “殿下,还请忍耐片刻,还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到城里了。” “本座让你停车!” “还请殿下忍耐片刻。” “停车……呕……” 这一下来的突然,清墨之前竟未发现赤濂的状态有何不妥,只以为他是娇纵惯了。而赤濂殿下那里经过这事,顷刻间,刺鼻的酸臭味在车厢里蔓延开来,这下不停也得停了。 “好,好……难受……”下了车,扶着路边一颗歪脖树,赤濂还在干呕个不停,清墨内疚不已,时不时的递过手帕和漱口水还顺带给赤濂顺顺背。 “有没有感觉好一些?”清墨这话说的温柔,赤濂便也觉得舒服许多,胃里翻滚的不似刚才那般波涛汹涌,这才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一把扯下身上那件已经惨不忍睹的黑衫扔在一边,只着了里衣。 清墨一看,赶紧也脱了外套,搭在赤濂身上:“小心着凉。”这奶爸当的容易么。 赤濂有点莫名的看了看和刚才的自己一样身上只着了里衣的清墨,纯净的双眸里映出清墨单薄的身形:“你傻啊,给我了你不是就没有了吗?” 清墨微微一愣,随即清雅淡笑道:“我不打紧的。” 赤濂冷着脸扯下肩上的黑衣塞回清墨手中:“把本座的凤袍拿出来。” 其实一开始听到询问时,清墨是有些感动的,但此刻终于悟了,这小殿下不是怕他也着凉而是终于有了不穿这黑袍子的借口。不是他迂腐只是小殿下的那件凤袍实在太过招摇,在天庭,各种神兽按照身份地位种族的划分其人形时的样貌服饰均有不同,而对于凤凰来讲,并非只有红色,等级越高颜色越花,虽然底色不变,但只会更加绚丽多彩。所以继承了凤殿血脉的赤濂殿下的那件凤袍,用清墨的话来讲,走在大街上绝对没有人会以为他是新郎官,因为新郎官绝对没有如此鲜艳。 不是不能穿,而是清墨实在没有跟这只花凤凰走在一起的勇气。 犹豫半晌,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地形,这荒山野岭四下无人的,应该不要紧吧? “臭燕子,快把凤袍还给我,信不信我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清墨扶额,说来这小殿下与世隔绝200年,没人惯也没人哄的,怎么性格竟如此刁蛮。其实不是赤濂刁蛮,只是两人从初见到现在的几面之缘,实在让赤濂对清墨提不起什么好感。 话说回来,赤濂当初将他从窑子里赎出来打的也不过是抱那一箭之仇的主意,只是没想到那老板娘竟然如此干脆放人。 在赤濂的印象里,对金子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他完全不能理解老板娘见到金子比见到亲娘还亲的热烈眼神,更不能理解离开时老板娘对清墨那诡异的笑容和嘱托。如今不但没有想到整治这只臭燕子的绝招,反而吐的一塌糊涂,十分有损整个凤族的形象,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可没想到,清墨只软绵绵的叹了口气,便转身回到车里,取了随身的包裹来。凌厉出鞘的宝剑刺在软软的棉花上,被轻轻化解,赤濂更委屈了,好像只有他是最无聊的那个人,瞪着眼睛一把抢过,抖开包裹,五光十色,耀眼夺目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七彩凤袍转瞬已披挂在身。还是自个儿的衣裳穿着舒服。 “臭燕子,本座饿了,去,找点吃的来。”一击不成,赤濂决定继续为难清墨,他要出气,不然非得憋死。 清墨抬头看看太阳,可不是,正午了已经。清墨打开刚刚顺手取来的另一个包裹,递给赤濂一块干饼和腌肉。 赤濂没接,靠在树上,斜着眼睛睨清墨:“本座身体微恙,今日不进杂食。” 是了,清墨发现,竟然是自己疏忽。凤殿托孤之时专门交代,小殿下初入凡世,衣食住行各方面恐怕多有不适,还望多多担待些。虽然昨日在青竹小筑没发现小殿下对凡间的食物有何不适,但毕竟刚才吐了个一塌糊涂,肯定会不舒服吧。 将干饼和腌肉收好,清墨交代赤濂:“我去这山上看看有没有竹实或者果子,不要离开这颗树附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见到人影就隐身知道吗?” 第一次见清墨如此正儿八经的说话,赤濂也不自觉的严肃起来,乖乖点头。清墨走了两步,又拐回来,抽出佩剑,以赤濂为中心画了个圆,并且交代,一定不许出圈。 赤濂翻个白眼,好歹他生来就是上仙,而清墨不过就是那老头座下的一只仙兽,仙阶远远在他之下,难道还想保护他不成?真是笑话。待清墨走远,赤濂悠哉游哉的从圈里踏出来,爬上早已相上的一颗大榕树,补他的回笼觉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树下隐约传来吵杂的说话声,惊扰了赤濂殿下的美梦,睁开眼睛一看,一队华丽无比的车队,正停在树下,车前几人围作一圈吵闹不休,忽然其中一袭黑衫之人拔剑而起,很风雅的挽了个剑花,顺带将一人挑翻在地,瞬间,更多的人手持凶器围了上来。 不错不错,没想到这只臭燕子还有这等本事,这剑舞的不错,要再来两盘糕点一杯酒此刻就无憾了。 赤濂正做着美梦,忽听一人娇喝道:“住手!” 围着清墨的几人跟定时器似的,一瞬间,收的干净利落。中间的一辆雕刻着牡丹花海的车帐中,缓缓走下一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姑娘,小巧玲珑,说不出的灵秀。 姑娘走到清墨跟前,微微俯身道:“这位公子,我们确实没有见过您所形容的那位少年,也从未开罪过您,您又为何挑衅至此。” 清墨也上前抱拳道:“姑娘,并非在下挑衅,只是这条路人烟稀少,人迹罕至,我家少主独自一人在此等候,竟然莫名不见踪影,而你们又刚好在此。如果是你会做何猜想?” 姑娘微微摇头道:“公子,我们确实只是路过,并未见过你所形容的那个人,还请让路!” “如果没有,为何不敢让在下查看查看。”清墨继续不依不饶。 姑娘面色微愠,怒喝:“你知道这是谁的车队吗?就凭你也想查看!”说着一鞭子朝清墨身上招呼过去。 清墨再不济也是个仙,跟一女子过招有失身份,便一直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一个劲儿的躲闪,这姑娘功夫不弱,长鞭角度刁钻灵活,时间一长,清墨也有些疲乏,却也不敢大意。赤濂靠在枝头,这出戏看的实在无趣,打了个哈欠,顺手抓了旁边树上的两颗青了吧唧半生不熟坚硬有度的果子,轻轻弹了出去。 “啊――”鹅黄色的翩翩身影执着长鞭正跃起空中,忽然双膝一软,朝着清墨跪倒在地。 “谁?是谁?”刚刚围观的一帮人瞬间形成一道无暇的屏障,将那姑娘护在中心,纷纷向着四周高喊查找。 清墨也焦急的四下张望,他不确定是不是心下隐隐期盼的那人。 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赤濂殿下顶聚三花,脚踏祥云,从树上缓缓而下,端的是仙风道骨,华丽飘逸,七彩流转,如梦似幻。 除了清墨,所有人都定住了。 而咱们的清墨奶爸,再一次抱头痛哭:“低调,要低调啊……” 赤濂殿下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道:“这还不简单。”随即,扬手,却被清墨一把挡下,淡淡道:“玉帝有令,凡天庭仙者在凡间如非特殊必要,一律不得使用仙法,更不可以仙法攻击凡人。” “可是……” “我来。”清墨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捏了个诀,撒向这一行浩瀚的车队,淡淡的光晕瞬间笼罩,片刻后,消失遗尽。 回过神儿来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实在想不起来,怎么会突然都跑到了车下面,黄衫少女扶着有些晕眩的额头,训斥手下,速速离去。 大榕树上,赤濂靠在枝头吃着清墨带回的野果,清墨坐在赤濂身侧若有所思的看着一切。 车队缓缓开动,赤濂无意间的低头,正巧对上一双修长上挑狐媚妖娆的双眸,还有眸下的一颗桃花痣。马车飞速驶过,帘子也在瞬间放下,车队拉出一道长长的车轮印记远远离去。 第八章 人要衣装~~ 午后,将车篷内里打扫干净,清墨又找了些柔软的稻草来将被褥垫的软和些,方才去请午休中的赤濂殿下。 清墨还未说完,赤濂就不干了,这里的交通工具实在太落后,那种马车说什么也不肯再尝试,而清墨明确表示,即日起,如非特别危机的情况,仙术一律不许使用。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领导的儿子有要求,身为下属理应替领导分忧,想领导之未想,忧领导之未忧,将一切忧虑扼杀在摇篮状态。几经权衡,清墨卸了车辕,牵过马道:“小殿下可骑过马否?” 清墨这是明知故问,大清早赤濂第一次见到这马儿时的兴奋劲儿至今还历历在目。 赤濂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马儿的鬃毛,这马儿体态匀称,毛色鲜亮,通体乌棕,四蹄雪白,竟是千里名驹乌云踏雪。 乌云踏雪性本高傲,是清墨早年驯服的坐骑,一般很少愿意被人摸鬃毛,可赤濂毕竟是凤尊之子,上仙之列,身上浓郁温润的仙气另这些个凡间畜牲下意识的生出一种亲近感,忍不住在他手掌之中来回摩挲撒娇。 清墨也是第一次看到乌云踏雪跟他以外的人亲近,而赤濂殿下明显对这匹马儿中意的很,虽然按照官场定律,此乃拉近两人关系最好时机。但清墨犹豫了,他舍不得这匹马。 “臭燕子,本座看上你这匹马了。”赤濂趾高气昂的说道。 废话,你不说也知道你个小祖宗看上了,眼珠一转,清墨道:“畜牲而已,小殿下喜欢是他的福气。只是这匹马儿跟随在下已久,年老体衰,恐时日无多。我看不如这样,待你我从京中归来,我在庄里为殿下选一匹年轻体壮的乌云踏雪可好?” “乌云踏雪是它的名字?”赤濂殿下一副虚心求教不耻下问的好奇宝宝模样,仿佛年轻了一百八十岁。 “不是,这种通体棕黑,四蹄雪白的马儿,统称乌云踏雪,我叫它墨昂。”清墨一掌也抚上马儿的身体,满目无限爱怜。 “墨昂。”赤濂喃喃的叫了几声,马儿配合的打个响鼻,逗得赤濂殿下哈哈大笑,一把拍上清墨的肩道:“你这只马儿倒是有意思的紧,本座要定它了。” “可是墨昂年事已高……” “不碍事。” “墨昂身患顽疾,无法根治……” “无妨。” “墨昂时日无多……” “正好可以尝尝马肉的滋味。” 清墨面皮一跳,脸色青黑。 赤濂在心中窃笑,终于扳回一局。醉翁之意不在酒,若不是清墨眼角眉梢对那只马儿透出的浓浓不舍与宠溺,赤濂殿下才不会对区区俗世中的一匹马儿如此执着。 赤濂牵过缰绳道:“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说还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村镇吗?本座可不想以人形露宿郊野。” 清墨此时的脸色才恢复了七八分,与赤濂并排而行:“小殿下说的极是,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话声未落,一个翻转,青丝飞扬,衣角翩翩,清墨身形潇洒上了马,赤濂呆呆的看着,两颊涨的通红,半晌憋出两字儿来:“真帅!” 赤濂殿下也想学清墨耍帅,两个跟头愣是没翻上去,一跺脚极了,踩着云就要上,被清墨厉声喝止,随即翻身下马,将小祖宗抱上马去,折腾半日,这马鞭一挥,两人才朝着人烟稀少的官道方向,绝尘而去。 这马背上赶路实则不如车里舒服,尤其初次骑马之人,两腿内侧需加紧马肚,细嫩的皮肉虽不至于跟马儿的皮毛直接接触,但隔着一层单薄布料的摩擦力仍好不到那里去。清墨早料到养尊处优如赤濂殿下,这种疼痛必然得哭天抢地,所以,抢在赤濂上马之初,就在他身上加了一层防护罩,隔着这层无形的罩子骑在马上,懒惯了的赤濂,一路都靠在清墨硬邦邦的胸前呼呼大睡,睡醒了看看路两旁的风景,很是惬意。 到达沧州城时,已华灯初上。 作为全国第一大港口城市,沧州自古就是著名的商业中心,进出口贸易盛行。 夜集上,路两侧,各种商贩将从不同国家淘来的千奇百怪琳琅满目的货品一字儿码好,沿街叫卖。 赤濂从清墨的肩窝里探出脑袋来,对这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兴趣。 在一家成衣铺前下了马,店里的伙计忙迎出来牵了马去栓。 清墨指着路两边有趣的小玩意儿问:“想逛吗?” 赤濂点头,特诚实:“想。” “那就进去挑件衣服。” 赤濂老大不情愿的进了成衣铺,老板喜滋滋的迎了出来,一看这二位相貌不凡,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贵气,激动的面皮乱颤,满脸的肥肉抖动的颇具喜感。 “公子请看这件,玉品堂一级湘绣,上等锦缎,色泽素雅,花型贵气,最适合小公子这样的气质。”老板取下墙上挂着的一件云白色长袍,极力推销。 赤濂摇头:“太素。” 可不是,往这位身上仔细一瞧,恐怕孔雀开屏都不如这位小哥儿花哨。老板赶紧的改变战略,投其所好,取下一件淡粉色袍角绣红梅的长衫递到赤濂殿下眼前:“这件如何?同样出自玉品堂,限量版蜀绣红梅,色泽饱满圆润,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老朽我本是打算进一件撑门面的,因为能穿的出这蜀绣红梅气质的人实在不多,今天碰到小公子如此好气质,也算缘分,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赤濂仍旧摇头:“花型太单一。” 老板眉毛抖了两抖,突然灵光一闪,趴在小伙计耳朵根上嚼了半天,小伙计从里屋隔间里捧出一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来。 “两位公子一看就气宇非凡与旁人不同,老朽我这里有件镇店之宝。”老板说着打开盒盖,一件绛紫色勾金边牡丹下围袖口绣珍珠云海纹的长衫,贵气无比的躺在其中,老板并未多做说明,只简单的问了一句:“不知这位公子能否看的上眼。” 赤濂仔细看了半晌,回头对清墨说:“这颜色比较适合你。”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老板端着盒子吐血倒地。 “不知这位公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赤濂仔细环视一周,忽然黯淡的眸光闪亮起来,指着墙角一处,激动的对老板道:“那件,就那件好了。” 清墨心下一沉,果然。 老板嘴角抽了抽:“小公子,您在跟老朽开玩笑吧。那是喜服。” “喜服?” “对,而且是新娘的喜服。” 赤濂回头看清墨:“喜服是什么?我不能穿吗?” 忽然,老板看向清墨的眼神无比暧昧,原来如此…… “咳――”硬着头皮将赤濂拉到身后,清墨宓囊徽帕惩ê欤拍在桌上一块玉牌,对老板说:“之前的那三件,全都包起来。” 肥头大耳的掌柜一看到桌上的牌子,立即噤声,收敛起放肆无比的调笑眼神,很恭敬的对清墨行了一礼道:“不知是紫云堂主亲临,多有得罪。” 清墨淡淡道:“无妨。” 老板亲自将三件衣裳包好递上,清墨对赤濂道:“这三件里面挑一件换上。” 赤濂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儿还在那喜服上粘着,勉强的选了那件粉色绣红梅的长衫。清墨皱眉,就知道他会选这件,怎么看怎么像戏服。不过比起墙上的那套喜服么,似乎强多了。 更衣室出来,温暖的粉色系衬托着赤濂白皙稚嫩完美的脸庞,包裹着修长清瘦的身材,看的清墨也不禁怔愣片刻,他倒是真适合这暧昧不清的色调。 看到清墨的反应,赤濂殿下有片刻的得意,小样,一定是被我无与伦比的魅力所折服,拜倒在我举世无双的石榴裤下。 将凤袍扔进清墨怀里,趾高气昂道:“给本座好好收着。”随即,从袖中又掏出一锭金子来搁桌上道:“那件我也要了。” 老板看看清墨看看赤濂又看了看墙上的那套喜服,没动。 清墨说:“那件衣服是女子的,只有女子出嫁时才能穿,一生一次。” 赤濂回头看他:“本座喜欢。” 清墨挥挥手对老板道:“一件衣服罢了,随他吧。钱你明天到分部领,金子还给他。” “哎――”这一声答的何其勉强,老板金光四射的眼眸瞬间黯淡无光,微打着颤将金锭子捧到赤濂面前:“小公子收好。” 赤濂摆手:“无妨,本座赏你的。” 老板提溜眼珠一转,又看向清墨。 清墨看看赤濂,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他非要赏,你就收着吧。” 从成衣店出来,夜集上的人似乎更多了些。 沧州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赤濂拿起路边一造型奇特的盒子问清墨:“这是什么?” “西洋钟。”清墨拿过小盒子,扭了几下后面的按钮,一个布谷鸟就叫着出来报时,赤濂殿下激动不已,掏出一锭金子就要给那小贩,被清墨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只在摊上扔了二两碎银。 “那是什么?” “银子。” “银子是什么?” 这一路上,清墨主要给赤濂讲了凡间货币的兑换公式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10000文铜钱。以此推算,一锭金元宝几乎可以换半条街的小玩意。 走一路买一路,到达下榻的客栈时,墨昂身上已经驮了满满两个口袋,而清墨发现他对语出惊人的赤濂殿下已经基本免疫,时不时的应付他各种千奇百怪完全脱线的问题完全不在话下。 踏进客栈的一瞬间,清墨惊觉失误。 一层大厅中人齐刷刷向两人看来,赤濂绝色的面容外加一袭骚清粉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刚才在夜集上,灯光昏暗,看不真切,到了这灯火辉煌处,才发现十分不妥,露骨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 清墨对掌柜的说:“两间上房。” 掌柜答的顺溜:“对不起,客官,客满。” 赤濂很惊奇,又是那块玉牌,清脆的一声响拍在桌上,掌柜色变,立即谦逊恭谨的亲自领两人上楼,合上门后又是行礼问安,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揉背的。掌柜走后,赤濂迫不及待的从清墨口袋里搜出玉佩问:“这是什么?” “令牌。” “为什么买衣服,住店都可以用?”傻如赤濂,也发现这东西万能。 清墨发现自己的耐心这两日之间骤增:“这是紫云堂堂主才有的象征身份的令牌,而我紫云堂的产业遍布全国,包括这间客栈和刚才那成衣店绸缎庄,下面的人不一定全都认识堂主,但却认识令牌。” 赤濂将令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琢磨着清墨的话,言下之意,有了这东西就可以游遍全国?果然是个宝贝。 清墨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令牌,很认真的对赤濂道:“别打它的主意,凤殿给我了追香散,小殿下去哪儿在下都跟的上。” 赤濂瞥他一眼,悻悻然道:“本座要想走早走了,还用等到现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清墨起身回到自己房中,夜已深,小二提了新的木桶和洗澡水上来,清墨吩咐给隔壁送去,自己躺在床上和衣而睡,不免感叹,跟小殿下相处一天倒是比修炼十年还累。 这边赤濂香喷喷的洗过澡之后,打开包裹,取出心念不已的喜服仔细摩挲,红艳艳,华丽丽,轻飘飘,越看越像他的凤袍,越看越欢喜,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红袍下压着凤冠,一只展翅欲飞的珍珠金凤衔着珍珠流苏昂首而立,看到同类,赤濂更是喜欢的不得了,琢磨半天发现这金凤凰的款式像顶帽子,迫不及待便扣到了头上。 一番折腾,夜已深。 如家快捷客栈三楼贵宾房的一扇门从内侧悄悄打开,小心翼翼的从里面踏出一只红袍衣脚来,紧接着挤出半个身体,红彤彤喜艳艳,一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一阵风似的冲下楼。 刚在屋里,赤濂就观察好了地形,后院中央立着一口井,井边有桶,桶上有瓢。打了慢慢一桶水上来,借着月光,赤濂殿下左照又照,甚为满意。 街边传来三更声时,赤濂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水桶,一步三回头,忽然撞进一软绵绵的怀中。 第九章船头话知己 “你是谁家落跑的新娘,怎么连凤冠都带反了。”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赤濂头顶想起,轻柔的大手扶起怀中之人,小心的将凤冠取下,调整了方向重新给他戴回去。 风不定,人初静,赤濂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 一副高挑伟岸的身影逆光而立,银白色的狐裘披风在风中猎猎而舞,起伏的皮毛间反射出一层层清冷的月光,隐约勾出了他脸部的轮廓,上挑的单凤眼妩媚却不失阳刚,眼角下方的一颗美人痣,多情却不滥情,舒缓微扬的双唇,单薄却不失性感。 春风拂栏擦肩而过,美人当前花月失色,在这满目的春色中,赤濂殿下心中颇为荡漾。 贪婪的目光毫无遮掩的直视眼前之人,两两相望,墨瞳深处,说不清道不明。 一只布满薄茧的苍白手掌抚上赤濂同样白皙的脸庞,他低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怎么办,这喜服一生只能穿一次的,你被我碰见就是要嫁给我了。” 赤濂看着那张充满魅惑的脸庞在眼前越方越大,脑袋里一片发热,乱哄哄似乎有无数苍蝇乱转,耳根一烫,有热气吹了进来,那空鸣的说话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似乎只隔了单薄的空气,又似乎隔了千山万水,水的那边青松脆柳,和风如絮,樱花浓绽。 微启双唇,淡淡轻轻的:“啊?” 玉帝在上,他可没胆欺君,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听见,话被风拐跑了,只留下眼前的这张特写证明凡间竟有如此出色的存在。 “松开他。”因为两人对望的过于专注,竟然连寒光闪闪架于颈上之剑,都没有发现。 那白衣翩翩的人摊摊手掌,挺直了脊背道:“朋友,可以放开了吗?” 一袭如墨的黑衣从阴影处走出,插进两人中间,将赤濂紧紧护在身后,向此人抱拳道:“得罪了。我家少主年幼无知,不知何处冒犯阁下还请海涵,莫不要跟他小儿一般计较。” 银丝勾白的衣角随风翻飞,狐裘掀起的层层波浪将他的周身包裹在一片温润的月光之中,凌乱的星辰陪衬在侧,莫不是出生在天庭,赤濂简直要以为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谪仙降世。风又大了些,他轻笑,转身离去,尾随的月光散落满地,这是赤濂第一次见有人竟能将吊丧白穿的如此华丽妖娆。 “他是谁?” “悠王,宫桀思。离他,远点。” 赤濂乖乖点头,刚才的感觉很奇怪,心跳异常的快,这个人似乎在那里见过,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一夜无眠,赤濂雀跃不已的心情,被清墨强制收缴去喜服的强硬手段破坏遗尽,那个死老头竟然给那只臭燕子一只加了祝福的貔貅护体,就连凤族的凤鸣天雷和凤驰业火都对他没有任何伤害,更夸张的是,这两项杀伤力极大的必杀技所散发出的能量都跟补品似的被那只臭燕子一一化解,点滴不剩全部吸收。这一回合,赤濂殿下完全没有讨到一丝一毫便宜。 次日午后,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海天相接处,云雾缭绕,虚无缥缈。沧州港上,人头攒动,多的是要摆渡上京的书生。 赤濂戴着一顶黑色纱笠,与清墨并排站在岸边,遥望着一望无垠的蔚蓝海水,却迟迟不见有船靠岸。 赤濂殿下揉揉酸软的腿脚,恨不能跳进水里问候一声老龙王。岸上的人越来越多,忽然远处的官道上隐隐出现一艘蓝棚官舫,缓缓向岸边驶来。 待靠岸的一瞬间,赤濂飞身跃上,清墨伸手去拉晚了一步,倒是跟他一起上了船。 船头两位衙役长矛一挡,直指两人:“此为官家私舫,岂容尔等造次。” 清墨一把将赤濂护在身后,向两人施了一礼道:“内弟初出家门,不谙世事,多有得罪,我这就带他走。” “为什么要走?”赤濂眨巴着白痴的双目,水汪汪的瞧着清墨,无限委屈,好不容易才等到的船啊。 清墨微笑着道:“因为不是我们要等的那一艘,不会载我们到要去的地方。” 海风轻轻吹乱了发丝,海浪溅湿了衣角,在清墨温和的笑容中,赤濂轻轻的点头:“我明白了。” 两人转身欲走,忽然蓝色的棚帘微挑,传出一道盈盈的女声,有些熟悉:“却不知公子要去何处,说不定顺路载你们一程也未尝不可。” 鹅黄色衣衫微动,船舱里走出一灵秀女子,竟是那日树下过招之人。赤濂激动地两眼放光扯扯清墨的衣袖,正要开口回答,却被清墨一把止住,礼貌委婉的谢绝了。 没想到这姑娘又故技重施,挡住两人离去的脚步道:“我家主人有请两位公子共游沧乌江。还请赏光。” 清墨脚步一顿,眸光闪了几闪,向这姑娘抱拳道:“有劳。” 官舫共上下两层,素蓝的棚顶门帘看上去质朴纯粹,舱顶檀香木支撑的顶梁上雕刻着官家特有的标志,一只平淡无奇但立体生动的云雀。跟在黄衣女子身后,踏上紫檀木台阶,发出咚咚的闷响声,到了二楼才发现别有洞天。敞亮的大厅四周分部八间厢房,产自西域的柔软长毛绒地毯踩在脚底柔软舒适,琉璃小盏水晶灯,天青釉彩松烟墨,夔龙金鼎龙涎香,富贵典雅富丽堂皇富埒王侯,单看这二楼怎么也不像一个四品道员的官舫,倒有几分今上微服出巡的意思。 女子引两人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前,轻轻推开落地的檀木门,一股夹着潮腥的海风迎面扑来,屋里的落地窗开着,与檀木门之间形成一个风道,窗外风口栏杆旁斜倚着一素白华丽尊贵的身影。银丝勾白的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墨玉般的长发在风中被吹的凌乱松散开来,鎏金的凤首珠玉簪随意横插在发间,眼角的朱砂在这层层叠叠中若隐若现,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他转过身,手执夜光杯,慵懒的向两人发出邀请:“本王独酌甚是无趣,不知两位可有闲暇将本王陪上一陪。” 赤濂忽然想起,这位竟是那天树下匆匆一瞥之人,如此就不难理解昨夜那暧昧的熟识。 隔着腥噪的海风,赤濂稚嫩幼小的心灵实在难以抵挡这颇具震撼力的美感,不由自主荡漾开来,连眼前的海洋都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清墨很恭敬的行了礼,不卑不亢的声调缓缓道:“草民惶恐,得悠王殿下抬爱实乃万分荣幸,只是我等身份卑贱,又岂能与王爷同饮,怕是折煞小民了。” 悠王轻轻挥手,身侧的桌上已重新备了两幅酒具,素净的白纱轻轻扬起,他笑道:“无妨,来尝尝这西域进贡的甜酒,相当不错。” 赤濂的粉红世界中只有眼前的美人,看到美人冲自己招手,脚自动就迈了过去,清墨叹了口气,只能跟上。 悠王亲自替赤濂摘了纱笠,含笑道:“就知道是你。” 海风习习,白鸥清啼,恰逢春时,暖入心脾。 (旁白:春天,果然是一个容易荡漾的季节,嗷唔――) 刚刚领路而来的黄衫少女此刻正往赤濂面前的杯中斟满琼浆,忍不住掩嘴轻笑:“这位公子,醒醒。” 赤濂一惊,回过神来,一下宓穆脸赤红,少女继续道:“公子不必困窘,许多第一次见我家主人相貌的人,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 “梨儿,退下吧。”悠王爷声不大却饱含不容抗拒的威严,少女福一福身,悄悄吐了吐舌头,轻轻从外面将门带上。 悠王爷优雅的执起酒杯小啄一口道:“酒醒了,此刻味正好,两位品品看。” 赤濂小心翼翼的捧起酒杯,学着清墨的样子,将杯沿贴进唇边,一饮而尽,却还闲不够般抹着嘴角道:“真好喝。” 一巡过后,悠王杯中尚满,清墨杯中尚满,只有赤濂的杯子见了底。 悠王看向清墨,仿佛老友叙旧般随意问道:“怎么样?” 清墨转着温润的月光杯,闭上眼仔细体味那酸涩的甘甜在口中一点点变化,感受唇齿间缭绕不散的清香,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舒缓下来,如梦似幻的喃喃道:“夕阳西下,橘色微褪,身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少女在欢快的舞蹈,庆祝男人们丰收的喜悦。跳跃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的甘甜之中隐含汗水的苦涩与柑橘的微酸,祥平历53年,波尔多凯隆庄。是瓶好酒。” 悠王轻轻击掌,看向清墨的眼中多了丝赞赏,傲然道:“不错,西域历795年正是我朝祥平53年。”随即转头看向赤濂,笑的温柔:“好喝吗?” 赤濂乖乖点头。 悠王笑的越发风神俊秀风雅俊逸风流倜傥,蛊惑的问道:“还要吗?” “要。”这一声答的何其干脆。赤濂很开心的将杯子递了出去,悠王爷亲自给他斟满酒,期间,清墨惶恐了两次却都被悠王殿下轻轻拨回。毫无自觉的赤濂手捧夜光杯笑的无限满足,他终于可以完整的和美人对话,美人刚才还给他斟了酒,美人正拿了酒杯向他举来。 “能得知己如二位,也算不枉此行,本王敬两位。”雪白的绸绣扬起眼前,随风而歌,饮酒之人优雅端庄,此等卓绝丰姿,清墨自认阅人无数,也不免感叹,实乃凡间极品。 “岂敢岂敢,折煞小人了。”清墨亦举杯迎上:“倒是小民敬王爷一杯才是应该的。” 悠王笑道:“喝了这杯酒,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了,那里还有什么身份之差。” 清墨手一抖,撒出两三滴酒来,定了定心神,沉稳道:“草民惶恐,草民不敢!” 赤濂在一旁插道:“有何不敢,臭燕子,你就给他三分薄面吧。” 悠王附和着:“正是正是,难道本王的面子还不够?” “王爷严重了,能跟王爷称兄道弟,是祖上修来的福分,小民感激不尽。”清墨放下酒杯,站起身,一揖到地。 赤濂偷偷翻了个白眼,祖上……他有吗? 船早已远离港口向着海天一色处缓缓前行,偶尔几只海鸥掠过蔚蓝的天空,盘旋在这舫间四处,久久不曾散去。 第十章初遇海盗(全改)~ 乌龙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星星很亮,夜风很大,海浪很高,赤濂很冷。 船上的所有人都集中在甲板上一字儿排开,悠王很冷静的道:“诸位壮士,如果只是需要些钱财物品的话尽管去拿,切莫伤人性命。” 没错,眼前正有一船不长眼的海盗盯上了这艘看似平常的官舫。 因为这次是微服出巡,悠王殿下并未多带随从,沧州知府派来的侍卫又实在太不禁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靠梨儿一人支撑这十几个彪形大汉明显是不实际的。悠王殿下很英明的站了出来。 “哥几个又不是要饭的,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施舍,说!刘道恒在哪儿?”领头一海盗脸上带着半边苍白的面具,棕红色的头发随风飞舞。 刘道恒是谁?赤濂眨眼,清墨摇头。只听悠王殿下沉着的道:“刘道恒不在船上。” “不在!你当我傻子吗?这明明是刘道恒的官舫,船舱的横梁上还刻着四品道员的标识,怎么可能他不在舱里!”那海盗头子似乎挺激动。 悠王殿下淡淡扫他一眼:“这船确实是刘道恒的,不过借他百十个胆子也不敢跟本……我抢,所以,这船,现在是我的。” 海盗头子不屑道:“少他妈给老子装蒜,快把刘道恒交出来!看老子不剁碎了他!” 看了半天戏的赤濂终于坐不住了,拍着悠王肩膀淡淡的道:“这人怎么比我还傻,竟然听不懂人话,你说这么半天,就是那什么,对骡子,对马,对猪……” 清墨青绿着脸幽幽飘来一句:“对牛。” “哦,对对对,那什么,对牛弹琴么。”赤濂手舞足蹈,异常兴奋,终于,终于,他也会说成语了。 悠王摸摸赤濂的头发,笑的无限怜爱,这孩子,真有意思。 这边笑到花枝乱颤,那边气到怒火攻心。海盗头子忍着的嘴角,手执钢刀,一记直刺,被清墨轻松化解。 一看自己人吃亏,越来越多的海盗一拥而上,将清墨围了个严实,凭你再有通天之能也寡不敌众难以施展,这帮人,阴损的厉害。 悠王本不欲出手,但梨儿已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不得已,拎起脚边闪着森森寒光的大刀,悠王殿下加入战局。 赤濂依然很闲,悠闲的坐在甲板上看戏,根本不为火热的战局担心,看到高兴处还不忘拍手喝彩,要他说,悠王上阵纯属多余,这些人对清墨来讲,根本不在话下,顶多算给他开胃的小菜而已,不过能看到美人舞剑,倒也三生有幸,美人就是美人,连杀敌都像舞蹈。 似乎感觉到清墨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气没有丝毫流逝,反而是想靠人海战术拖垮他的海盗们体力渐渐不支,向后退去。忽然,悠王高喝道:“不要放走他们,抓住那个海盗头子!” 只一瞬间,清墨犹如一阵清风吹过般,将一个个被逼到角落处的海盗全部点穴,手法之轻快,常人根本无法看清。 将海盗头子押进舱内,悠王殿下很和蔼的问:“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好吗?” 海盗头子很傲气的将头一偏,不予理睬。 悠王也不介意,问话越发和蔼可亲:“你为什么要找刘道恒?与他之间可有什么恩怨?” 赤濂忽然想起凡间一个词来――八卦!没想到这华丽丽的美人竟有此等爱好。 海盗头子很不屑的瞟了悠王一眼,继续不予理睬。 梨儿递了杯茶给悠王,悠王小呷一口,不咸不淡道:“一介草民竟敢劫持官舫,胆子不小,既然什么都不肯说,那便与我一起上京领罪吧。” 这回海盗头子终于正眼盯着悠王瞧了好久,莫名奇妙冒出来一句:“你不把我交给刘道恒?” 悠王转着茶盅,反问道:“怎么?你很希望我把你交给刘道恒吗?” 海盗头子一哽,咬牙切齿道:“刘道恒这个狗官,老子一旦有机会接近他定当把它碎尸万段!” 悠王了然点点头道:“如此,那便更不能随阁下心愿了,刘道恒怎么也算朝廷命官,就算有什么错处也当由朝廷发落,所以,阁下还是与我等一同上京吧。” 侍卫将海盗们压到船舱底部的一间空房内,严加看官。悠王爷站在甲板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挂在官舫上的海盗船,大大的骷髅旗被狂躁的海风吹的猎猎而响。 一卫兵从海盗船上跳下,向悠王抱拳道:“禀告王爷,此船搜查完毕,船舱底部关押共26人,黄金一百二十两,白银二百两,还有部分珍珠玛瑙翡翠等等,均为所劫之人物品。” 悠王道:“靠岸后,将那些人放了,让他们把自个儿的物品认领回去。” “喏!” 官舫继续在平静无波的海上航行,赤濂躺在床上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的怎么也睡不着,那海盗头子隐藏在面具下面的半张脸,莫名的吸引着他。 摸黑来到把守严密的房间前,几个守卫见是王爷礼为上宾的贵客,倒也未多做阻拦。 底层的房间昏暗简陋,丝丝春寒渗入骨髓,赤濂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守卫递给赤濂一盏并不是很亮的油灯,略略能看清屋内的状况。 十几个彪形大汉被捆成粽子,乱七八糟扔了一地,见有人进来,立刻警醒的瞪大双眼。赤濂倒是觉得有趣的紧。 将这并不很亮的油灯举在眼前,仔细照过那一张张悲剧的面孔,还真是惨不忍睹,怎么竟然有人能长成这样,啧啧! 当然,赤濂打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打量他,刚在甲板上,人多吵杂,他又远远的坐在一边,基本上没人注意。而此刻,一地的海盗傻呆呆的看着这画儿一般美妙的少年,口水流的哗哗直下。 灯光猛然在一人眼前停住,海盗头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帮小弟,实在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稍微见个有点姿色的就把持不住,想入非非,实乃难成大事,悲哉,悲哉。 赤濂盯着海盗头子一阵猛瞧,一手提着油灯,一手缓缓伸向那人的面具。 海盗头子浑身被缚,无法抵抗,只能下意识的向后躲,可他身后就是墙壁,根本避无可避,赤濂终于摸到了那半张面具,高兴的咧开嘴角,瞬间将刚刚清醒过来的海盗们又一次秒杀。 在面具上来回摩挲了半天,隐隐感觉有体温隔着苍白的面具缓缓传来,细长的手指转到海盗头子的耳根后,将面具的卡位轻轻挑起,手掌下的身体很明显的轻轻颤抖了一下,赤濂更加兴奋了。 第十一章海盗头子的怨念(全改)~span style='faily:arial;' 面具缓缓揭起,赤濂越来越紧张,那海盗头子抖的越发像筛糠,就在整张面具马上全部揭开的时候,忽然海盗头子凄厉的叫了起来:“啊――――” 惊的赤濂手一抖,面具又牢牢卡回原位。 听到叫喊声的卫兵推门鱼贯而入,对着海盗头子的胸口一通狂踹,将赤濂紧紧护在身后,狗腿的关怀道:“公子可有受惊否?” 赤濂没动,仍旧望着那半张面具发呆。 领头的卫兵继续道:“公子,夜深露中,这最底层夜寒水冷的,还是上二楼歇息吧。” 在一帮人的簇拥下,赤濂缓缓迈出脚步,他感觉的出,那个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而无聊惯了的赤濂,最大的兴趣,就是挖别的秘密。这个海盗头子,他非常看好。 蹑手蹑脚回到房中,从窗口望去,东方竟已微露紫霞,海天相接处隐隐透出缕缕金光,照的海面波光粼粼,七彩烁烁。 “啧,昂日星君起的真早。”钻进被窝里抱怨一句,折腾一宿的赤濂殿下终于酣酣睡去。 午时刚过,官舫抵达尚都港,空旷的港口,戒备森严,没有一艘多余的船只。前来接应的车队,排场何其华丽,八匹马拉的超豪华马车鎏金镶银,紫金色的纱帐轻轻扬起,珍珠玛瑙雕出悠亲王府栩栩如生的标志――一只展翅欲飞的雏凤,看的赤濂甚觉亲切。马车两侧各十数名黑甲锦衣卫手执长枪整齐跪倒,极有气势齐喝:“恭迎悠亲王回京!” 赤濂撞了一下清墨道:“看到没?人家比你有范儿。” 清墨道:“那是必然,人家是王爷么。” 悠王叹了口气:“那个人啊,为什么非要搞的这么隆重。” 锦衣卫分两组,一组上官舫将海盗提出,一组上官舫后挂着的海盗船,将被劫持之人救出。 “悠皇叔――”忽然,老远处尘土飞扬,传来一个少年清脆的呐喊,海港上戒严的卫兵还没来的急拦截,就被来人一鞭子抽到地上,马儿一声长嘶,跨过围栏,向人群密集处冲来,少年凌乱的发丝起起伏伏,明亮的双眼弯成了新月。 马儿行至丈许开外,少年拉紧缰绳,从马上跃起,一阵风似的飞扑进悠王怀中,左右侍卫上百,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悠王稳稳接住少年,宠溺的笑道:“敏念,怎么这么风风火火的。” 少年嬉笑着露出尖尖的虎牙,在悠王怀中蹭了蹭脑袋:“听父皇说你今天回来,我着急啊。” 悠王颇有风度的将少年的脑袋从怀里拔出,赤濂十分八卦的走近瞧了一眼,这一瞧不要紧,鸡皮疙瘩掉了一海港,这小孩,竟就是那日害他被射一箭的最亏祸首,醋缸里泡久了的小马屁精。 “原来是他。”清墨的声音幽幽飘来,赤濂瞪他一眼,感情这位还有印象。 悠王笑过,揉了揉少年的凌乱的发丝道:“来,敏念,这两位是皇叔新结识的朋友,这位紫云堂主江清墨,这位是赤濂。” 赤濂也是第一次听到清墨竟然还有姓,惊诧不已,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起一个?在凡间走动起来倒也方便些。 少年灵动的眼神看向二人,整了整衣冠,彬彬有礼的态度与之前的莽撞截然不同,虽然个子小但架子端的十足,微笑道:“二位好,我是宫敏念。” 悠王又道:“这二位是本王在沧州时的金兰之交,此次又于本王有搭救之恩,敏念以后千万要对他二人客气些。” 清墨急忙接道:“不敢当,王爷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赤濂眨眨眼,扯扯清墨的袖子,小小声问:“什么手啊脚啊牙齿的?” 敏念耳力极好,听到了赤濂的询问,忍不住诧异,刚想奚落一番,却被悠王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没办法,皇城之中,最得宠最霸道最无法无天的小祖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悠王殿下不说话,这是宫里人人皆知的,如果悠王一天视他如无物,这小祖宗非得闹得整个京城鸡犬不宁。 “你是悠王?”被关进囚车内的海盗头子抓着木制的栏杆激动的问道。 “正是。”悠王答的平淡但却隐含一股无形的震慑。 敏念走上前盯着海盗头子那半张脸研究好久,轻蔑一笑忽而扬起马鞭狠狠抽去:“丑八怪,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劫我皇叔官舫,看我不抽死你!” “敏念!”第二鞭被悠王牢牢接住,寒着一张脸冷冷呵斥道:“退下!” 敏念看了看悠王紧握马鞭的右手,一脸愧疚,瞪了那海盗头子一眼,不情不愿的退到悠王身后。 悠王走上前去,十分沉稳的问那海盗头子:“我是悠王,你可是想说些什么?” 谁知那海盗头子突然冷哼一声,紧紧按着刚才被敏念抽中的左臂道:“都说悠王明事理安天下,谁知原也不过如此。竟容得一黄口小儿如此放肆。” 敏念恨不得一鞭子抽他个头破血流,无奈马鞭还在悠王手中,只能一个劲儿的对那海盗头子翻白眼。 悠王挑了下嘴角,似乎并不在意海盗头子的挑衅:“阁下以航海为生二十载,抢劫金银无数,长期扰乱苍乌江上的治安状况,又有胆劫持本王,以下犯上。按我大景律,那至少也是要午门斩首示众的。与此相比,刚刚那一鞭便不算什么了。” “你,你,你个狗官!果然,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狗官,狗王爷,官官相护,徇私枉法。”海盗头子那边破口大骂。 悠王也不脑,等他骂完了,摁住蠢蠢欲动的敏念,才淡淡道:“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说的,你与刘道恒之间有何恩怨,如果情有可原,我也可以从轻发落的,只是,你不愿说,白白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现在如何?可是愿意说了?”悠王又靠近了分许,敏念紧随其后,生怕海盗头子对悠王不利。 海盗头子安静片刻,深深叹了口气:“也罢,反正我已是必死之人,不怕告诉你,你以为这么多年老子凭什么能在沧乌江上呼风唤雨,打家劫舍,刘道恒那孙子不知收了咱们多少好处,一年比一年要的多,年前又派人来要今年的保护费,300百两白银,给不出就派人砸了我二弟的药材铺,抢了我刚过门的弟媳妇去做小,我二弟生来骨子硬,上门去找那狗官理论,大年三十儿被那帮狗官杖毙衙门,这口气老子咽不下!” 悠王很平静的点点头道:“本王知道了,此事等回朝定会交由大理寺还你一个公道。但你打家劫舍仍是重罪。” 海盗头子急忙接到:“只要悠王殿下言而有信,我等甘愿伏法。” 赤濂听不太懂他们说什么,只是听那海盗头子说他要死了,而且很可怜。恻隐之心微动,赤濂扯扯悠王的袖子道:“本座有一个请求。” 悠王温和的笑着:“阁下请讲。” “本座要个侍从。”赤濂道。 侍从?悠王若有所思的看看清墨,又看看赤濂再看了看周围一圈的锦衣卫:“阁下是看上这其中那个侍卫了吗?” 赤濂摇头,伸出食指指向囚车中的人道:“我要他。” 悠王回头,竟是那劫持官舫的海盗头子!此刻他没带面具的那半张脸竟比带着面具更苍白。扒在木栏杆上喊道:“我不走,我要和兄弟们在一起,要死一起死!” 剩下几辆囚车中的海盗听这海盗头子如此说,群情激奋,乱七八糟的呐喊: “大哥――不可――你活着才能为兄弟们报仇啊――” “大哥――能活一个是一个啊――” “大哥――别管我们,你走啊――” 悠王笑道:“本王自当尽力而为。” 当然,这个情不是白求的,赤濂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一定要找机会看看面具下面那半张脸的庐山真面目。 第十二章 完璧归赵(基本全改)~ “这个是区区的,真的是区区的。” “什么?看你那穷酸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这是老爷我的。” “不,这是一位贵人送给区区的。” “你小子疯了吧,这种谎话都编的出,谁信?你们谁信?” 包括卫兵在内,一圈人哄堂大笑。 赤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港口前的一处空地上,那些放出的被劫之人正在认领属于自己的物品,然而却不知因为何事,吵的不可开交。 悠王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边,喊了一个小兵问话。 小兵唯唯诺诺开口:“一个穷书生拿了个金元宝,我老天爷,足有一百两的金元宝啊,俺这辈子都么见过,然后一个员外爷就说那元宝是他的,说书生那么穷酸滴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可书生也不愿意啊,书生说是一贵人送的,你说,这谁信啊,一百两的金元宝啊,这天上掉馅饼,怎么就砸到他了呢?” 悠王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敏念开口问小兵:“你是那位将军麾下,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军龄多久,那里人士?” 小兵道:“回五殿下,俺在周苍波将军帐下效力,俺叫秦栓宝,属狗滴,今年虚岁十五,刚参军不到一年,荆县人士。” 敏念又说:“委屈你了,今后就到流莺阁说书吧。” 小兵一惊道:“五殿下,小的一心报效朝廷,只想着上战场杀敌,这说书实乃玩物丧志,虽然饷银高些,可不合俺意。俺还是想上战场去。” 敏念噗嗤一笑,心道这小兵傻里傻气的倒有些意思,正想开口,却被悠王拦下,悠王道:“敏念,不可胡闹,你问过周将军没有就随便干预军中事物。”然后转脸对那小兵道:“你先下去吧。” 小兵答喏,却仍不放心道:“王爷,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真想为国效力,饷银多少都无所谓,俺孜身一人,无牵无挂,只要有口饭吃就行,只是千万别把俺调到流莺阁,那种地方俺受不了,周将军也说过铮铮男儿,汗水一定要流在战场上的。” 悠王忽然笑了,安慰这小兵道:“放心吧,你哪儿都不会去。” 小兵这才安心的走了,脚步轻快,笑容满面,心道这王爷五殿下,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跟天仙下凡似的,这宫里的人都是吃什么长的啊。 悠王再回头,已不见赤濂清墨踪影,顺着敏念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二人正在那小兵所说的事件中心点上。 其实一听完那小兵生动的叙述,赤濂就急忙赶了过去,心下隐隐有感觉,他们口中的穷书生八成就是那傻秀才。 果然,走到近前,那个身着粗布衣将金元宝护在怀中之人,不是宋文才是谁。 腰粗肚圆的胖员外捋着嘴边两撇小胡子道:“傻小子,看你那穷酸傻的样儿,还是乖乖把大爷的元宝还来吧。” 傻秀才没动,赤濂感觉浑身血液直冲脑门,排众而出道:“这是我送给他的。” 此语一出,天下皆静。 傻秀才抬起脑袋来,忽而兴奋的大叫:“贵人――” 清墨仔细打量这秀才,再朴素不过的书生打扮,青色的长袍布满暗牢中的脏污,只是从偶尔抬手间露出的袖口里衬尚能判断出之前的颜色。 书生发髻微乱,鼻头上一点黑灰,红扑扑的脸颊笑的满目纯良,将肩上的行李架子背好,颠颠儿的跑过来道:“贵人,那日是区区唐突了,竟有眼不识天人真面目,错把真君临世当作妖魔作怪,是区区有眼不识泰山,真君您可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正巧这时悠王敏念都赶了来,正听到这颇有趣的一句,包括清墨在内,无不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赤濂面色不动,心下却一阵波澜。真君临世哎,怎么凡间还真有这么厉害的道士,看的出本座真身不成?赤濂很好奇,赏给那傻秀才一个鼓里的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有了贵人的鼓励,秀才继续道:“那日区区醒来后,照旧去摆摊赚钱,忽然一老道坐在摊上问最近可是有何怪事发生,区区那几日着实惶恐,便详实叙述一番,谁知老道听完就哈哈大笑,对我说,您不是妖怪,是天君下凡,您前世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为渡我一劫才出现在此,老道还说……” 秀才忽然停住了,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贵人面色清清白白十分不善,七窍隐有青烟冉冉升起,一旁的清墨已经捂着肚子笑到抽筋了。 赤濂随手搬起脚边的巨石朝清墨砸去:“臭燕子,笑什么笑!本座那里像吕洞宾那个老不死的山羊胡子,本座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风流,比他潇洒,比他强一百倍!” 赤濂在仙界虽然见识不多,但几位有代表性的仙,他还是见过的,比如玉帝,比如他爹,比如老君,比如吕洞宾。 清墨安抚赤濂道:“你且听他说完。” 赤濂冷冷的问:“那老道还说什么?” 这回秀才答的小心翼翼,生怕那里不合适又惹怒了这位贵人:“老道说,让区区即日上京,路上定然会再遇贵人,到时一定要将家中传世之宝交予贵人。” 一听“传世之宝”这几个字,赤濂立刻满眼放光:“你家有什么传世之宝?” 秀才苦笑:“本来有很多的,可自我爹晚年起就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那里有什么值钱玩意儿,就算有,也早就被爹拿去换春宵一度了。” 赤濂皱眉:“那就是没有了?” 秀才想了想又道:“如果非要说的话,还有一件东西算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过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应该算不上宝贝吧。” 清墨忽然一本正经靠了过来道:“拿来看看。” 秀才点头,从脖子上卸下一圆形黄色晶石递给赤濂。 “这是什么?” “琥珀。这就是我家祖上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清墨将琥珀拿在手中,以仙法窥视了它之前的几代,忽然,面色一变,看向赤濂的目光无比复杂,随即将琥珀还给书生道:“不是这个,这个琥珀关系到你的未来,还是好好保管为妙。” 之后,清墨做了总结陈词:“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你家了,怕是早几代就当了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赤濂眨着大眼睛看清墨:“我们要找什么?” 清墨淡笑不语。 你,迟早会知道的。 一路走来,谁不知赤濂清墨二人是悠王的贵客,有这二位贵客出面作保,那书生的金元宝才算是有惊无险物归原主,再也没人有胆觊觎,之前的那位员外爷只能悻悻作罢,随便抱了些值钱玩意儿走了。 傻秀才将金元宝拿出来还给赤濂道:“那日老道给了区区二十文铜钱,已足够上京所需,这金元宝本不是区区所有之物,还是还给贵人吧。” 赤濂有些意外,不都说凡人贪财好色,怎么竟会有将到手的金元宝往外推的道理,像刚才那样两人相争才算正常吧。 敏念毕竟年岁较小,毫无顾忌的问出众人心中所想:“刚刚你明明还跟那员外为了这一锭金元宝争吵不休,此刻为何又要将它还回?” 傻秀才捧上金元宝道:“与那员外争吵不是因为对这金元宝本身的看重,而是因为,这东西确实不是他的。而将此物还回,也同样因为,这金元宝本就不属于区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天有幸再遇贵人,定当完璧归赵。” 文绉绉的一段,赤濂眨巴眨巴双眼,一句都没听懂,清墨替他接过金元宝,跟穷秀才客套了几句,悠王忽而问道:“阁下是进京参加科举的学生吗?” 傻秀才对着悠王一揖到地:“学生宋文才见过悠王殿下,学生确为参加会试而来。” 悠王十分和蔼道:“赤濂公子的朋友定然是本王的朋友,希望将来你我能有幸相见与朝堂。” 得到悠王的鼓励,秀才跟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感激的又看了眼他的万福贵人,对着几人一记长揖,恭敬有礼道:“区区一定不辜负诸位。” 赤濂对这傻秀才的印象因为这锭回归的金元宝有了丝毫的好转,同时也多了丝毫的同情怜悯,这么傻的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港口上,清墨不顾悠王热忱的再三邀约执意单独进京,悠王虽心有不悦但良好的大家风范仍令他保持着矜持的微笑,退一步追问道:“不知二位在京城下榻何处,他日定当邀二位痛饮,聊表谢意。” 清墨也端的仙风道骨,气场一点不输于悠王的笑着:“王爷客气了,我二人暂时落脚西大街粉巷莺莺馆,随时欢迎王爷与五殿下闲时过来消遣。” 悠王的眉毛在听到莺莺馆几个字时,不易察觉的抖了两抖,敏念好奇的问:“莺莺馆是什么地方?” 赤濂悲哀的发现,有时候自己的智商竟然跟一十二三岁的凡人一水平,这一发现着实让他失落好久。 清墨高深莫测的看着悠王笑的越发恶心道:“随心娱乐消遣之所。” 赤濂回头问傻秀才:“你在京城可有落脚之处?” 秀才答:“京城之中多的是临时搭建的茅草棚子专供上京赶考的书生,区区随便租一间便可。” 赤濂说:“那怎么好,你救本座一次,本座答应满足你一个要求,可你却将金元宝还了回来,等于本座并未实现诺言,将来是要挨罚的。依本座看,你就与我俩一道吧。” 宋秀才谢过大恩,紧贴着赤濂站了过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惟有悠王望着三人颇感惆怅,敏念将他拽上马道:“悠皇叔,时候不早了,坐你那车不知何时才能抵京,还是跟我一道骑马回去吧。” 悠王道:“也好。” 几人再次别过,敏念扬鞭,马蹄飞扬,滚滚尘烟,隐不住美人哀伤的眼眸。 赤濂忽觉心下有些堵,悠王离去时望向天边的一眼,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怎么会有凡人美到如此惊心动魄,微一蹙眉,都会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平,究竟为何?赤濂自恋的想,是因为我吗? 第十三章 落脚之处 悠王离去的绝尘消失在尽头的拐弯处,清墨在赤濂眼前挥挥手道:“别看了,再看就斗鸡眼了。” 赤濂回过头来,嘟着嘴问:“为什么我们不跟他们一起走?” 清墨若有所思的道:“离他远点,此人不易太过亲近。” 宋秀才不同意:“悠王温和仁善,恩威并施,明辨事理,勤政爱民,是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王爷,在民间口碑极佳,不知紫云堂主何出此言。” 清墨道:“正因如此才应远离,皇城向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小兵牵着两匹毛色光滑的千里良驹走过来,对赤濂和清墨抱拳行礼道:“两位公子,王爷之前不知您还有别的朋友,只交代了两匹马,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赤濂一愣,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们必然要分开了,连马都为他备好了。那为何还会露出如此哀伤的神情?赤濂第一次发现,凡人的感情真是一件难以琢磨的事情。 清墨摆摆手道:“不打紧的,多谢您了,两匹足已。” 出乎意料之外的,宋秀才的马术相当精湛,说是因为家贫早年跟随市集上的马贩子跑过两趟蒙古,对马儿的习性略知一二。 快马加鞭,几人抵达京城西大街粉巷莺莺馆时已月上中天。清冷的小巷中,隐约传来打更人的脚步声。 路边一扇狭窄的小门从内侧打开,露出一张标志的脸来,对着几人福了福身道:“紫萱门雨娘,见过主上。” 赤濂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就说咋那么熟悉呢,宁州城青竹小筑的头牌花魁雪娘,竟与眼前这位雨娘的长相一模一样。 三人跟在雨娘身后缓缓而行,空气中隐隐流动着女子的脂粉香气,越往里走香味越浓,行至一楼古朴典雅的三层小楼下方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喜笑怒骂,男人的下流调笑,宋秀才没忍住,抬头瞄了那么一小眼,得,真得张针眼。歪打正着的碰到一对正干那事的,羞得宋秀才满脸潮红,此刻才终于悟得莺莺馆的真谛,却似被响雷劈中天灵盖,半天缓不过劲来。 “为什么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都不穿衣服,他们不冷吗?他们在做什么?”赤濂十分无邪的眨着大眼睛将刚刚那一对指给清墨看,因为对赤濂的秉性有所了解,宋秀才听到这话时到并未有太大的惊讶,只是满脸赤红着只抹汗。 雨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天下间竟还有如此单纯的孩子。于是也一脸期待的看向清墨,到底准备如何解答。 “呃……他们,他们在双修。”清墨控制住抽筋的面部,答的非常理所当然,目不斜视的继续向前走。好定力,宋书呆佩服! “双修?”赤濂又回头望了望那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双修啊,看上去似乎挺美好。” 忽然一直走在前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清墨突然转身点着赤濂的鼻头道:“小殿下,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妄想去尝试。” 赤濂扁扁嘴冲着清墨的背影翻个白眼。 脑海里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宋秀才不得已止住了脚步,向两人道:“二位的厚意,区区心领了,只是这种地方恐不适于读书习字,这会试在即,最多也就三五天的光景,区区实在不敢怠慢,还是就此别过吧。” 雨娘娇笑道:“这位公子真有趣,我家主上怎会住在此处,还是耐心些,随我来吧。” 穿过一个精致的小花园,拱门外竟是如世外桃源般的青青竹林,月光透过相叠的竹叶洒在身上,带出斑驳的阴影。 沿着小路一直向里,竹林中央处,用栅栏围起一块颇开阔的地界,一栋青竹二层小楼十分雅致的立于中央,静谐安逸。 雨娘推开竹门,忽然,一银白色毛团从屋中一跃而出,猛地砸进清墨怀中,清墨眸中的惊讶一闪而逝,温柔的抱起毛团,笑的无限荡漾:“小雅,有没有好好吃饭?” 毛团用脑袋使劲蹭清墨的下巴,使劲点头。 宋秀才道:“这畜牲倒有趣的紧,似乎听的懂人话。” 毛团很不屑的瞟秀才一眼,似乎在说他孤落寡闻。 赤濂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问清墨:“我想摸一下,可以吗?” 清墨温柔的笑意直达眼角:“这个么,你要问他。” 赤濂咽了口口水,继续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向那毛团头顶,刚要碰上,却被毛团一闪,给躲了过去。赤濂悻悻然道:“看来,他不愿让我摸。” 清墨似乎很高兴,抱起毛团向屋里走去。 赤濂回头问宋秀才:“你可见过这毛团?” 宋秀才一偏头道:“原来进山采药时碰上过一只,不过毛色不如这只光鲜,身型不如这只庞大。” 赤濂点点头:“宋兄,可知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怪赤濂,他生平可是第一次见这毛团。 宋秀才更加坚信赤濂不过是拥有花瓶般美丽外表的一傻子而已,但这傻子于己有恩,秀才又并非高傲狂桀之徒,便耐心的给赤濂讲解道:“此乃狐狸的一种,叫做雪狐或者银狐。毛色鲜亮,市价极高,没想到今日有幸的其一见。” 赤濂的眼神在听到“市价极高”时闪了两闪,忽然想起悠王,悠王的那件在月光下闪着层层月光的披风,似乎就是这“市价极高”的产物。 前厅里,雨娘将酒温上,又送了些糕点来,便盈盈拜退。清墨替两人把酒加上,坐回原位,那毛色鲜亮的狐狸立马就跳上他的膝盖,找了个十分舒适的姿势,很惬意的卧下。 “时候不早了,喝些酒暖暖身子,早些睡吧。”清墨一手执杯,一手貌似不经意的顺着狐狸的皮毛,狐狸眯起的眼中满是享受。 赤濂忍不住,悄悄的把手又伸向狐狸脑门,这小东西,着实可爱的紧,狐狸刚要挣扎,清墨一手捏着它颈间的皮毛道:“小雅,这是赤濂公子,我的少东家,来,别不好意思,给东家摸一下。” 宋秀才也积极的靠过来,一双糙手,跃跃欲试。 狐狸似乎蛮喜欢这傻秀才,脑袋在那双糙厚的大掌下,蹭的好不惬意。蹭毕这边,呜呜的叫了两声,才十分不情愿的将脑袋伸到赤濂手底下,赤濂轻轻的轻轻的摸了两下,竟也无上满足。 赤濂的房间与清墨的紧挨着,宋秀才一人住最东头,清墨说,那边清静些,比较适合温书,秀才便颠颠儿的去了。 赤濂洗漱完毕,换上丝绢白的睡袍,竟又想起了悠王,那个能将如此素净的白色也穿的绚烂如华的人,想到悠王又莫名的想起那只粘着清墨的狐狸,想到狐狸又不得不想到清墨,忽然,又想起悠王介绍清墨时说的,这位是紫云堂主江清墨。 清墨有姓他都不知道,那王爷又从未问过他俩的名号,怎么竟知道的比他都清楚?还有,自己是不是也要更加像个人呢? “臭燕子,本座决定了――”毫不客气一把推开隔壁房门,赤濂愣住了,屋里竟然空空如也,别说清墨了,连狐狸毛都没有一根。 “哗啦――哗啦――”屋内里侧的屏风后头隐约传来划水声,赤濂寻声走去,越过屏风,竟看到清墨赤裸的爬在桶边,露出洁白如玉的肩膀。那白毛狐狸站在桶边的凳子上,用它硕大的尾巴在清墨白皙的脊背上来回磨蹭,很是惬意。 “呃?怎么了?小殿下?”将毛巾从头顶上拿下,清墨躺在一片氤氲间睁开迷蒙的双眼。 “你,你倒是会享受的紧!”赤濂咬着下嘴唇,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清墨透过屏风的缝隙不知可否的望向大敞着的房门,幽幽道:“小雅,去,把门关上。” 第十四章王爷的宴请(上) 洗毕,清墨选了件玄黑色的睡袍换上,又将小狐狸从水中捞出,以仙术烘干皮毛,将其控制在床铺上,才转身去敲隔壁的房门。 赤濂还未睡,正对着月亮发呆,没想到,清墨这小子还蛮诱人的,其实仔细想想,其相貌也算不差,虽然不如自己,但也算上乘了吧。 “小殿下,夜深露重,怎么还不休息?”清墨靠在窗楞上淡笑着。 赤濂看着那玄黑色的衣襟沿着锁骨随意的勾勒出身体的曲线,腰间欲散还系的结,裸露的胸膛,为什么这只臭燕子此刻看上去如此色情? 赤濂被自己此刻的反应吓到了,迅速窜上床钻进被子里,结结巴巴道:“睡,这就睡。你,回去吧。” 清墨还是那样微笑着看着赤濂道:“如此便好,小殿下,歇息吧。” “等等。”床上的赤濂忍不住开口。 “什么?”清墨回头。 “我想好了,以后不用再叫我小殿下了,还有,我也要有名有姓。我想,我想,我想……” “您想怎么样?” “我想像个真正的人一样。” 清墨笑:“小殿下,上面两条都好办,唯独这一条,清墨实在无能为力,什么样才算是真正的人呢?” 清墨走了,赤濂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是啊,究竟怎么样才算真正的人呢?人的定义又是什么呢?像穷秀才一样读死书死读书?像悠王一样富贵荣华为国为民?像清墨一样只手遮天无所不能?或者像那海盗头子一样快意恩仇有勇无谋?他总觉得自己似乎缺了点什么,但这里面没有一样,是他真正想要的。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第二天清晨,清墨端了卯时整采摘下的滴滴都还沾着露水的竹实给赤濂当早餐,赤濂欢喜不已,如此优质的竹实,有时日没有吃到了,都怪昂日星君起的太早,害他采不到这样美味的果子。 吃过早餐,雨娘呈上一张请帖道:“刚刚悠王府的人来送宴贴,请主上及二位公子今晚务必光临。” 宋秀才一愣:“二位公子?难道也宴请了区区不成?” 雨娘道:“正是,送帖子的人说,请宋先生也一定赏光。” 清墨替小雅顺毛的右手忽然顿住,幽幽的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日暮十分,三人站在悠王府门前,赤濂望着那高高的门楼,两旁威武的石狮子啧啧感叹:“栓两只石头的也忒傻了,还是老君那只好些。” 清墨递上请帖,门口的侍卫恭敬的引了三人进去,宋秀才走最后,满心的诚惶诚恐。 悠王是今上祥安帝最小的亲弟,颇得今上器中。祥安帝自登基以来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朝中大小事物基本都是由悠王在打理,说句大不敬的话,这百姓心中把祥安帝排第几没人知道,但悠王爷,那是永远不可撼动的第一位。知道了悠王的重要性,那么对他这座只比皇宫小几个平方的悠王府,也就可以理解了。 宋秀才就跟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东瞅西望,赤濂自从知道自己咬牙飞离的醋缸就是皇宫之后后悔不已,不过现在他发现,这悠王府不过就是缩小了的皇宫而已,醋缸里有什么,他这儿就有什么,一应俱全,其金碧辉煌的程度一点都不逊色于醋缸。 而更值得一提的是这座宅子的来历,这是今上祥安帝花十年命人建造,送给悠王成年的贺礼。 侍卫在前走着,拐过九曲回廊,走过青草莺莺,路过鸟语花香,穿过典雅恢宏的建筑群,鎏金瓦,碧玉顶,耀的人睁不开眼。 日初落,金光闪闪,柔水乡,波光粼粼。三人上了小船,侍卫慢慢的摇向对岸,岸边的八角琉璃亭中,坐着一人。 一点朱红,两缕青丝,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赤濂很高兴。为了今晚的宴会,他专门换上了那件素白的衣衫,想来,美人亦会非常欢喜。 亭子的对岸,搭着个戏台,灯火通明照着浓妆艳抹的花旦正唱到兴起,王爷听戏听的入神,微眯着眼,手指还跟着节奏一下下在膝盖上敲着。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三人很恭敬的立于亭外,侍卫轻手轻脚的上前通报,生怕扰了王爷的雅兴。赤濂偷偷瞄了清墨一眼,那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悠王睁开双眼,闪亮的眼眸犹如一汪深泉,向三人深深笑道:“三位到了,快请上坐。” 清墨的眼眸也闪亮闪亮的向王爷一揖道:“草民不敢,王爷还请上坐。” 两人谦让够了,才发现赤濂早已拉着宋秀才坐在了末席,清墨刚想夸赤濂竟懂得涉交之礼。赤濂就先一步扯了宋秀才的衣襟道:“我说坐那里能看的清楚些,可这傻秀才非要拉着我坐这儿,一会儿看不清楚的话你可休要怪我!” 清墨捏了把虚汗,单纯如赤濂,还真以为悠王爷是请他来看戏的不成? 悠王爷,赤濂,清墨,宋文才,几人按照这样的顺序坐了。梨儿领着一众身着绫罗美丽妖娆的丫鬟将美酒,果品,糕点,菜品,摆了满桌,才答礼退下。宋秀才凑到清墨耳边悄悄说道:“区区知道贵人身患脑疾,定会尽全力照顾,阁下权且放心。” 一股感激之情由丹田缓缓而生,清墨忽然端起桌上的酒杯道:“知我者文昌兄也,干了!” 何其爽快。 也直到此时,赤濂才知道,原来人不但要有名有姓,还是要有字的。比如宋秀才,姓宋名文才字文昌。 “赤濂公子是在说笑吗?姓名受之于父母,生而有之。弱冠之年,授以尊字。怎么,难道赤濂公子没有?”悠王问的温和,赤濂却一惊,原是竟将心中所想随口念了出来,看清墨铁青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一定又犯白痴了。 赤濂很冤枉的扁扁嘴,其实昨天晚上他想找清墨商量的就是这个问题,可谁让这小子竟然勾引他,没错,都是清墨的错,赤濂殿下非常自恋的认为,一定是清墨这只臭燕子在勾引他! “罢了。”王爷笑着捻起桌上的折扇缓缓展开道:“罢了,有没有其实都不重要,反正你穿喜服的样子也只有我一人见过,那我便是你夫君了,你随了我姓宫便好。至于字么,赤濂,赤濂……”悠王爷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搜肠刮肚越念越慢。 清墨端起一杯酒向走到悠王近前道:“赤濂有名有姓亦有字,不劳王爷费心了。酒温正好,切莫凉过了时候。” 悠王儒雅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如此赤濂公子本人怎么不知?” 赤濂不是真的白痴,起码这句他听懂了,咬着下嘴唇翻白眼,臭燕子,看你怎么收场。 “我家公子前些时候出了一场意外,失忆了。”清墨答的云淡风轻又隐含淡淡忧伤,往事如烟,似不愿再提。 有点眼色的人应该都不会接着往下问了。 可悠王爷那不是普通人,所以,悠王爷又说了:“哦?什么样的意外竟连紫云堂的势力也难以抵挡?” 王爷问话焉有不回之礼?更何况是悠王。 可清墨那也不是普通人,所以,清墨更加愁云惨淡的道:“都是一些不值得王爷费心的鸡毛蒜皮之事,还是不劳烦王爷了。” 悠王道:“那怎么行,赤濂怎么也算本王的人了,谁要欺负他自然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宋秀才一直很佩服清墨,不单单因为他可以如此的耐心照顾一傻子,更因为他可以如此时一般,一掌拍在小几上,对悠王道:“王爷此言差异,赤濂穿喜服的样子草民也见过,莫不是他也要嫁于草民了?” 跟王爷抢人,宋秀才自认没这个胆,虽然赤濂他也很喜欢,但这种淡淡的喜欢只要放在心里自己回味就好,他有自知之明,连清墨都不敢得罪,更不要说是那高高再上的帝国幕后第一人悠王爷。 所以,宋文才对清墨此举越发佩服的五体投地。 悠王终于不再言语,端起酒杯一痛畅饮,戏台上,花旦早已下场,一个黑衣武生打的正酣,饭桌上再无人言语,一时之间,气场低压。 赤濂想说点什么,来缓冲一下这样尴尬的气氛,因为坐在两人中间的他感受到的气压是别人的两倍,俗话说的好,重压之下必有勇夫,所以,他鼓足勇气开口道:“既然人人都有名有姓有字,那王爷呢?王爷好像从未说过啊。” 清墨和宋文才整齐一噎,两张脸一张比一张雪白,竟敢直接询问皇亲名讳,大不敬,诛九族的重罪,咳咳,宋秀才忽然觉得,赤濂的勇气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悠王爷的脾气很好很好,很随和,很淡定,很温柔的看着赤濂道:“本王的名讳想必你已知晓,这字么,非至亲之人不能称呼。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本王的呢?本王的新娘,王妃,亦或别的什么?” 清墨僵硬的立在赤濂的旁边,宋文才更僵硬的立在清墨的旁边,以赤濂的智商,估计被悠王绕晕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二百。 忽然,赤濂拽了拽清墨的衣袖道:“臭燕子,什么是非至亲之人?什么是王妃?别的什么又是什么?” 清墨决定收回前言,他实在是高估了赤濂,这么长那么文一段话,他听的懂才有鬼! 宋秀才心下憋笑,一股气将卡在喉咙里的半块水晶饼喷出二尺开外,直奔戏台而去,不偏不倚,刚巧插在武生伸出的红缨矛尖上。 武生尴尬的退了场,又换了个标志的青衣上来,眼睛从登台就没离开过坐首那淡定雍容之人。 只听他咿咿呀呀的唱:“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悠王又沉浸到了另一个世界,手指轻轻敲着节奏,嘴里断断续续跟着哼:“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第十五章 王爷的宴请(下)修改稿~~span style='faily:arial;' 这旧也叙了,酒也喝了,戏也听了,时候也不早了,清墨拱手道:“悠王爷公务繁忙,日理万机,这天色也不早了,我等还是早些告退,王爷也好早些休息。” 悠王抬头看了眼星光闪闪的夜空,回以清墨一个艳冠群芳的笑容,淡淡道:“江堂主客气了,这天色确实不早,本王也该歇息了,只是三位此时回馆,莫不是要天下人怨我悠王府待客不周,落人以口舌,依本王之见,诸位如不嫌弃,就在府中凑合一宿可好?莫要本王被天下人嗤笑,也算本王的一个不情之请,可好? “草民万不敢当!”清墨这一揖作的极深,时间极长。 宋文才早在一边看傻了眼,乖乖,原来人是要这样留的,你能不答应吗?你敢不答应吗?这么大一顶帽子扣过来,不答应你就是让人人敬爱的悠王沦落到被人嗤笑的罪魁祸首,就是给悠王府脸上抹黑,你担待的起吗?人王爷都开口求你了,你还想怎样? 只有赤濂一个人为能与美人共处的时间稍长一些而兴奋不已。 小岛之上有别馆,一栋榫卯结构完全可拆卸的铜阁,三层楼身,包括楼内的每一样饰品摆设,通体黄铜铸造而成,其奢华高贵无不显示着权利的尊贵。 铜阁大门两侧的铜柱上挂着两幅纯铜打造的对联。 上联:水清万物谁清水 下联:墨染宣白何染墨 横批:水韵墨彩 “宫里也有栋一样的,不过是黄金打造的,这个就次了些。平时就是摆放写字画之类的小玩意,几位莫要怪罪本王怠慢才好。”悠王的语气十分谦卑,边说边撩起衣摆踏进门内。 赤濂愣了愣,仔细观察半天,总结出一句话:“凡人还真是会享受的紧。” 正厅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挂着一副气势蓬勃的水墨画,浓淡相间的墨色,轻轻晕开的水纹,青葱的山峦,奔腾的大河,若隐若现的云雾缭绕,似有似无的渺渺炊烟,勾勒出一副仙境般的《云中隐客图》。 清墨不语面无表情跟在赤濂身后进了房间,看到画时微微愣了一下,待三人坐定,才忽然发现少了一位,门外,宋文才正望着铜阁牌匾上的几个字发呆。 “阁下可是有何见教?”悠王和蔼的询问。 宋文才一愣,回过神来,拱手道:“王爷别馆实乃惊世之物,学生怎敢造次,只是初次见到,被其风韵所折服,不免看久了些。” 悠王爷道:“如此便好,还请里面坐吧,夜里外面风大。” 宋文才小心翼翼的坐在赤濂旁边,偷偷瞄了眼清墨的方向,忽然,赤濂眼珠一转,靠过来问道:“秀才,那牌匾上写的什么?” 宋文才干笑,悠王对他笑的何其和蔼,清墨又是何其冷淡,忽然,后背上一股凉气渗出,直达头顶,宋秀才只能打着哈哈回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了些别的。” 铜阁分三层,下面两层用来陈列名家字画,价值不菲,三层有五间厢房,以备不时之需,透过窗口向外望去,铜阁后面由一条甬道连接,不远处还有一栋略小些的铜斋,与铜阁一样,通体铜铸,不同的是,那铜斋只有两层,是王府的藏书阁。 三楼只有一间厢房座北朝南面向湖中央,剩下四间均在另一面,悠王道,当以客为尊。赤濂便理所当然的受了,清墨想挡都来不及。 夜里,赤濂刚躺下,心里美滋滋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窗外隐约传来沙沙声。赤濂有些莫名的打开窗户,楼下的草地上,悠王竟一袭白衫翩翩而立,风流儒雅,尊贵雍容,一只白色的大鸟立在他肩上,想必刚才就是它用爪子将窗纸挠的极响。 大鸟见到探出头来的赤濂,忽然浑身羽毛根根炸起,扑闪两下翅膀,一跃窜出千里,悲鸣一声,消失的了无踪影。 赤濂摇头,寻常的鸟儿就是这样,只要一认出来凤族的气息,就夸张到这种程度,至于吗?他是神兽又不是凶兽。 悠王显然也很吃惊,不过很快便淡定下来,抽出腰间长剑,御剑而起,与赤濂平视,很温柔很温柔的望进他眼中道:“这鸟儿平时很是乖巧,不想今日却惊了赤濂公子,本王惭愧。” 赤濂荡漾在悠王打造出的温柔乡里,满世界的粉红泡泡中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本,本座,不,我,我没有大碍的。” 悠王笑的更温柔更儒雅了,两缕青丝翩翩而动,如溪流般纯净的声音缓缓流入赤濂心上:“本座?小朋友,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魅惑的笑容,诱惑的声音,是问面对心醉不已的对象谁还能保持镇定自若,更何况这只傻鸟。赤濂很老实的道:“凤,我是凤。” 悠王的笑容更深了:“小朋友,要说实话哦。” “我真的是凤。”赤濂是个坚持真理的好孩子,这会儿根本将清墨再三交代过的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身份之事,忘的一干二净。 实话是实话,问题是没人信! 悠王的笑容淡了些,但还是很温柔,他说:“这天下间,哪一位龙子凤孙我不认识,怎么就多了个你呢?你是那家的世子? “柿子?”赤濂眨巴两下眼睛,抬起手又悻悻然放下,下意识的想去拉那个人的衣袖,无奈,清墨却不在身边。忽然,赤濂想起了清墨,那只臭燕子在干什么呢?明明说过要随侍左右的怎么没有批准就擅自离岗,该罚! 悠王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笑容依然如春风般美好,他缓缓抬起右手抚上赤濂的劲项来回摩挲,轻轻地道:“算了,不管你是谁,本王问你,在你心中,本王如何?” 沉浸在初次肌肤相接的美好之中,沉醉在那略覆薄茧温暖的手掌之中,荡漾在呢哝软语的嘤嘤探寻之中,赤濂简单的大脑一晚上实在经不起如此香艳的刺激,彻底宣布短路,只是本能的寻找着原始的感觉,依据原始的欲望,引用原始的表达方式,单单蹦出一个字来:“好。” 悠王的手停在赤濂的颈上,轻轻的笑出声来,一双桃花眼一点桃花痣说不出的妩媚多情。 那一刻,赤濂眼前,万树海棠,烂漫浓绽,簇簇樱红,香艳满山。 悠王轻轻点上赤濂的鼻尖道:“你这孩子真是傻的可爱,既然本王如此之好,那你可愿随了本王?” “不愿。” 赤濂一惊,回头。因为说这话的人不是他,而是门口立着那人。 悠王收回搭在赤濂身上的手,不惊也不恼,缓缓的道:“阁下的戏品真差,看了整出,怎么连些打赏的碎银都没有。” 清墨走到窗前,拱手道:“王爷贵如清露之尘怎能与浊水之泥想比,草民惶恐。” 悠王忽然笑开了,望着清墨道:“怎么,原来本王竟连戏子也不如吗?” 忽然,清墨撩起衣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草民不敢,草民绝无此意,还请王爷明察!” 这一下,不止赤濂,悠王也愣了半晌,一拂袖,留下一声冷哼飘飘离去。赤濂却第一次无心欣赏其谪仙的风姿。 “你疯了?”这是赤濂对清墨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跪一凡人,开什么玩笑! 赤濂虽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作为上仙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只怕这一跪,那悠王承受不起。 清墨答非所问,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吧,有事叫我,我就在对面。” 赤濂看着清墨的背影慢慢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转过身来,隐含无奈的对他说:“你还是,离悠王远着点吧。” 看着清墨离去的萧瑟背影,赤濂眼眶微红。 他知道清墨是在帮他解围,虽然他很喜欢很喜欢悠王,但毕竟他是仙,悠王是人,再喜欢也不过是放在心尖上惦念而已,说不上随不随的。200年来第一次有人如此诚心待他,那一跪似乎比悠王魅惑的千言万语似乎更有魔力,扎扎实实跪到了他心上。不得不说,他被感动了。 经过了这些,赤濂躺在床上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脑中盘点着从初次遇见清墨到如今的种种。阴笑着远远飞走的大雁,青楼中绝色的小倌,紫云堂无所不能的堂主,一路走来,清墨的包容几乎渗透了每一个细节。赤濂思来想去,简单的大脑总结出来几个字,清墨是个好人。 但这似乎并不足以形容心中的感觉。赤濂越想越不明白,算了,还是扔在脑后吧。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从怀中又掏出那面离开天庭时老头给他的通关金牌,他决定,明天把这牌子给清墨看看,或许他知道入时的空白所代表的含义。 月光下,淡淡的金色晕染在掌中,浓重的睡意渐渐袭来,就在即将被周公邀去下棋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赤濂披了外衫推开门,对面的房门也正好打开,清墨一袭黑衣隐藏在夜色中看不真切,走廊里的灯光瞬间点亮,数百名黑甲侍卫手持长矛围在二楼楼梯拐角处,另有一批直冲悠王所在的厢房而去。 清墨拉着赤濂先一步下楼,拐角处层层叠叠的黑甲侍卫纷纷让开一条缝给两人,看到地上躺着那人的一瞬间,赤濂心下一紧,就说感觉少点什么,从刚才就没见到那傻秀才,原来在这儿躺着。 宋文才仅着里衣,仿佛睡着了一般,清墨上前轻轻探了探鼻息,还好,虽然有些微弱。 悠王在一帮黑甲护卫的簇拥下姗姗来迟,先命人将莫名滚落楼梯的宋文才抬进屋内,然后吩咐梨儿去找大夫,为了防止有刺客,又仔细搜查了每一间厢房,一道道指令下的冷静自若,有条不紊,此事虽小,但仍认真应对,着实的大家风范。只是这一通折腾下来,东方已微露鱼肚。 宋秀才因为不慎滚落楼梯,后脑勺上肿起了硕大一个包,大夫来看过后说,醒来之后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荡后遗症,不过情况应该不严重,说到底,不过就是摔晕了,不用太过紧张,无大碍。 赤濂放了心,回去补眠,清墨继续照看宋文才。一早离开悠王府的打算,也因为这宋秀才莫名其妙的滚楼而不得不延续。 午时,悠王来说:“出在我府的事情,定会还给两位一个说法。”说完,便忙着查案去了。 宋文才这一觉睡的踏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仍是黑夜,正准备继续睡,忽然发现身边似乎有人,火折子亮起,一张精致如画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认识我吗?” “嗯。” “你是怎么摔伤的?” “昨,昨晚,区,区区起夜,走廊太黑,足下一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很好。” 第十六章牢狱之灾 翌日清晨,吃过早点,梨儿带着两个侍卫过来道:“王爷今儿一早就被召进了宫里,吩咐梨儿过来将几位接到对岸。几位还请随我来。” 宋文才的伤果然如那大夫所言,并无大碍,赤濂又听说他是因为起夜而不慎滑落,更是啼笑皆非。 几人泛舟而归,清墨十分委婉的表达了必须离开此地之意,似乎悠王有所交托,梨儿并未多做阻拦,便派了辆蓝棚马车将几人送回粉巷。 清墨换了身长衫,留宋文才一人在屋里温书,带着赤濂出门去了。 两人步行穿过两条街,拐过一高大的牌楼,路两旁的小摊小贩逐渐多起来,什么笔墨纸砚,土瓷瓦罐,碎玉破锦,一眼望去,竟然大都是从死人堆里拔拉来的东西。 “臭燕子,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吗?”赤濂仙气纯正,对于这种阴气过剩的东西极为敏感。 “找一样东西。”赤濂瞥他一眼,说了等于没说。 清墨本身亦很郁闷,这大海捞针毫无线索的,让他怎么找?忽然赤濂随手拿起旁边小摊上的一个汉白玉扳指把玩,小摊后穿着粗布袄的的紫脸大汗霍的一下站起身,一脸神秘的对两人道:“两位气质不凡,一看便知是这古玩行里的高手,定然识得我这明景帝的随葬之物。一口价,八百两,怎么样?” 清墨从赤濂手中拿过扳指,以仙法窥视了其成形到如今,摇着头将扳指递回去给小贩十分和蔼的笑道:“明景帝去了少说也千八百年了,您这扳指看上去可不那么旧啊。” “借过,借过,借过!!!” 小贩刚借过扳指,正要回嘴,忽然,一肉团直冲而过,清墨眼疾手快,一脚将少年绊倒在地,紧接着一道皮鞭紧紧挨着少年的身体抽下,打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而来的是一身严厉的叱责:“奸商!你皮痒了是不是,竟然还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只一瞬间,以几人为中心,人流迅速的围拢过来,大叔大婶边嗑瓜子边看着热血少年的精彩打斗,不时点评几句。 躺在地上的少年瘦小怜弱,蜷缩做一团。而手执长鞭的同样是个少年,气宇轩昂,华贵非凡,一袭锦袍,一根玉簪,凌乱的头发散乱的挡在眼前,斜眼间散发出的睥睨万物的气质与其敬爱的皇叔,如出一辙。这少年,是敏念。 紧接着第二鞭又朝地上的少年狠狠抽去,却不料被人挡了下来。 “什么人?”敏念大怒,一抖皮鞭,自那人抓紧的手中带出一道血痕来,赤濂看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清墨越出众人,温文有礼的抱拳道:“五殿下息怒,草民斗胆,江清墨。” 敏念愣了一下,突然记起两人:“我就当是那个不要命的敢拦我的鞭子,竟然是江兄。” “承蒙殿下抬爱,江某愧不敢当。”清墨又是一揖。 “江兄快别这样了,要是让皇叔知道,又要责我待客不周了。”敏念娇嗔着,丝毫没了之前的霸气,地上那小孩见机开溜,刚走了没两步,敏念的皮鞭又追了上去:“还跑,跑什么,走,跟我上衙门去!” 地上的少年可怜巴巴的望着清墨,赤濂殿下那里见过这世面,同情心瞬时泛滥如滔滔江水,很英勇的挡在少年身前,恍然觉得身躯瞬间高大起来。 清墨看清形势,生怕凤殿责他个渎职,一个箭步冲到赤濂面前,温文尔雅道:“不知殿下有何事,非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他归案?想他小小年纪,也不会犯什么大案吧?” “就是,小孩,你倒说说,为什么非要抓他。”此声一出,清墨的眉毛瞬间拧成了股,敏念青青白白一张脸哆嗦的肌肉乱颤,周围气温直接降到零下,只有一人面不改色的屹立在这片萧瑟之中,便是这开口说话之人,我们的赤濂殿下。 “啪――”这一鞭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越过清墨直直冲着赤濂抽了下去,清墨反应极快,瞬间转身拔剑,轻灵的一挑一拨,将鞭子的走向引向一边。敏念气急,挥鞭重来,这一次是直直对着清墨的,清墨仗剑而迎,一圈圈缠上敏念的长鞭,以左手托住剑柄运气,靠剑身的锋利将皮鞭由内而外轻易割断。淡淡道:“得罪!” 敏念看着断了的皮鞭,愣了足有半分钟,才恶狠狠的扔掉还握在手中的半截皮鞭,低吼一声,冲着赤濂扑过来。 赤濂毕竟是仙兽,对危险其身体可以自动感应,自动升起防御结界,结果就是敏念还未踏进赤濂一米以内,就被一道红光弹飞了出去,清墨万分无奈的摇摇头,认命的去接下坠中的宫敏念。 敏念从清墨怀中挣起,惊魂未定,指着清墨的鼻尖道:“我我我,我一定要治你的罪。” 清墨帮他拉展了皱起的衣襟,拂去身上的尘土道:“在那儿之前,我想先知道你为什么要打他?”清墨指了指赤濂身后的少年。 敏念的目光一接触上赤濂的,怒火蹭的一下直冲脑门,大喝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打他就让那小子先给我道歉!” 赤濂挖挖耳朵,一脸不解的看清墨:“道歉是什么?能吃吗?” 清墨不看敏念的脸,都能想想的到那是一副多么咬牙切齿的画面。就这样,两人同那少年一起,被关进大理寺天牢候审,理由简单,以下犯上,蔑视朝廷,目无纲纪。 那些个罪状,赤濂是一个也没听懂,倒是这间四面不透风的小黑屋子让他觉得非常新鲜。动辄摸摸这儿碰碰哪儿的,偶尔从隔壁牢房窜过来一只耗子,在接触到极具压迫感的仙气之后,惨叫一声“吱――”的窜回隔壁。 托二人的福,少年第一次发现京城这么多牢房中还是大理寺的除四害工作做的最好,值得嘉奖。 清墨靠墙不语,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赤濂身上,时刻准备着回答他提出的各种白痴问题。比如:“为什么这屋子里没有灯?”再比如“这铁链子是做什么的?”再再比如“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当好奇宝宝的白痴问题终于告一段落时,一直缩在墙角里的少年缓慢的道:“如果五殿下听到你刚才那段话,想必就不会生气了。” 清墨抓住他话中的一丝信息,黑亮的眼睛在这密闭的空间里闪闪发光:“你知道他是五殿下?” 少年似乎笑了一下:“开始是不知道的,可你们交谈的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 黑暗的牢房里,三人面面相对,一时间又相视无语,最先忍不住的是赤濂:“小孩,为什么那个小孩非要打你,还要抓你最后却抓了我们三个?” 墙角的少年动了动,对赤濂说:“恩公,虽然我很感激你们替我挡了五殿下两鞭子,但我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我叫祥哥,还有,恩公,我好心劝你一句,以后千万不可以叫五殿下小孩,全京城都知道,那是他最忌讳的称呼。” “为什么?他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啊?”赤濂不解,看向清墨,可一片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两颗黑亮如深泉般的大眼睛。 少年叹了口气继续道:“还不是因为悠王爷,可这年龄差距,却是他一直不愿承认的。所以成了忌讳。” 赤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看清墨时,竟然连那两双清透的黑亮也找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木门上从外拉开一道小口,狱卒仍进来三个馒头。赤濂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捡起一个来尝了尝,却被清墨一掌拍到地上:“不能吃,都是发了霉的。” 旁边的少年插话进来:“两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这发霉的怕什么,过两天等饿到发慌的时候,你就什么也顾不上了。”紧接着传来咀嚼的声音。 赤濂重新将地上的馒头捧起,放在鼻下小心的嗅了嗅,终于还是嫌恶的扔开了。 “我想离开这儿了。”赤濂拉了拉清墨的袖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清墨笑:“如果现在走,敏念那孩子一根筋转不过来恐怕会满世界的通缉我们哦。” “那怎么办?我饿了,这里的东西又不能吃?”赤濂继续委屈的瘪着嘴角,望向清墨的眼中泪光闪烁的。 清墨忽然感觉有股凉风顺着脊背嗖嗖而过,他已经可以预见赤濂接下来的话,这真是一个白痴的智商吗? “清墨,你去找点吃的好不好。”果然!清墨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考虑怎样才能避过墙角那双眼睛。 “大哥,拜托你实际点,这里是天牢,你就别为难这位大哥了。”墙角一直认真与馒头奋斗的少年忍不住开口,在他看来,那位白痴的要求的确有点强人所难,虽然面皮长的是不错,可惜了,没脑子。 清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温柔的抚摸着赤濂的头发道:“别着急,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嗤――”少年又不屑的笑了:“大哥,你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就我知道的,凡是进来的还没有一个能囫囵……” 少年话还未说完,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来,一白衣胜雪,谪仙飘飘的人影,立在昏暗的过道里,冲两人笑道:“江兄,赤濂兄,不好意见,一场误会,二位千万不要跟敏念一般见识才好,本王在这里给二位陪不是了。” 清墨上前一步扶住悠王正欲弯下的腰身道:“草民不敢当,万不敢当。” 赤濂踱出牢房,右手握拳伸到悠王面前喜滋滋的道:“给你的。” 悠王不解,伸手来接,赤濂缓缓松手,一枚汉白玉的扳指落进悠王手心,赫然就是今早古玩市场上看到的那枚。 清墨挑眉,那扳指明明已经放在了小贩摊上,什么时候又被赤濂揣进了怀中? 悠王有些意外的看着手中之物,生硬的面容竟无限柔媚起来,笑的赤濂满心跟猫挠似的痒痒。 “这扳指也算戒指的一种了,你可知送此物做何解释?” 赤濂摇头:“不知。” 悠王笑的更加娇媚道:“这便是算订婚之物了,看来你我终是有缘,此物我收下了。便算你我结了缘定了婚,不能反悔了哦。” 清墨已经对悠王的这种言论完全免疫,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以他今时今日对赤濂的了解,以他的智商绝对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们人类送个东西真麻烦,那些个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总之,想送就送了,美人,我是看到这扳指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和你很配,觉得你应该喜欢就拿来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还给人家好了。”赤濂作势便要去夺,却被悠王一个闪身给躲了过去。 果然,清墨不易察觉的扬扬嘴角,这傻小子果然没有辜负他的厚望。 悠王也不生气,似乎打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将扳指套在拇指上道:“此物本王非常喜欢,多谢赤濂兄。” 赤濂道:“美人不用客气。” 一直窝在牢房角落里的少年,早已看傻了眼,乖乖,他竟然见到悠王了,那个传说中大景王朝十全十美无所不能美若谪仙的悠王爷?!天啊,简直就是神仙。那一瞬间,少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就算此刻死去,也终生无憾。 原来今上祥安帝五十大寿在即,爱好古董的五殿下便想出其不意,送点新鲜玩意儿,就刚巧碰上这个典当家当救母的小骗子,一番忽悠,敏念晕晕乎乎用八百两银子换了一传说中唐朝官窑出品的天青瓷提梁卣, 回到宫里找来学高八斗的太傅一掌眼,竟是个假的,心高气傲的小皇子着实气的不轻,但碍于面子,此事又不好声张。隔了几日,眼看这气也消了,便又想去集市捡漏,谁知,好巧不巧,竟又让他遇到了那小骗子,年轻人,好激动,更何况是无法无天惯了的五皇子,根本就没想过给这小子留条活路,可谁让又碰到了赤濂二人,所以,为了避免事件继续扩大,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在悠王的软硬兼施下,敏念答应委托悠王全权处理此事。 用悠王的话讲就是,误会,都是误会! 在确定市集之事只是一场误会之后,答应此事绝不外传的少年也幸运的被放了出来。 大理寺外,雨娘焦急的朝里张望。月光下,照出几人纤长的身影。 悠王道:“这次多亏了雨娘姑娘及时来找我,不然,江兄,赤濂兄可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惭愧惭愧。”清墨作揖。 赤濂忽然很好奇:“雨娘姑娘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清墨的眉毛抖了抖,为什么他总在不该表现智商地方显示出他的与众不同,一般人不会纠结于这个问题吧? 悠王插言道:“本王也很好奇,还请阁下明示。” 清墨干笑:“那里那里。” 正在这时,雨娘娉婷的身影迎了上来,娇笑道:“我与堂主这是心有灵犀,堂主送我一只羽毛让我日日悬于床头,可以在他遇到危险时感应到,我虽然照做,可还是觉得这是堂主在故弄玄虚,其实说我俩心有灵犀倒是比较能让人相信哦。” 赤濂道:“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羽毛,雨娘能否让本座开开眼。” 雨娘咯咯笑道:“您还真信啊,哪,就这个。”雨娘自袖中抽出一根黑色的羽毛,闪耀着黑珍珠般莹润的光芒,看的出来,他的主人把自己养的很好。 赤濂拿着羽毛端详半天,一脸诡异的看向清墨,悠王也甚有兴趣围着羽毛打转,清墨装模作样的干咳两声,蹲在一边画圈圈。 赤濂上下打量了雨娘好几遍,看的雨娘一阵毛骨悚然,才将羽毛还给她,默不作声的蹭到清墨跟前道:“看不出来啊,臭燕子,你也忒风流。” 清墨转个身不予理睬。 赤濂继续道:“只不过这玉帝明文禁止的东西你也敢尝试,这凡间的感情就真有那么美好?” 清墨忍不住剜他一眼:“少瞎说,我跟她之间什么也没有?” 赤濂笑:“臭燕子,别把我当傻子,同为羽族,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尾羽只能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清墨知道再解释也没用,随即转身,回头正对上悠王殿下饶有兴趣的目光。 第十七章中正之中 中正之正 二月二,龙抬头,当夜,莺莺馆。 花前月下,美酒珍果。 赤濂殿下正坐在软榻上,无限满足的吃着葡萄与美人闲话。 “美人,本座这里也有一只羽毛,不知你喜欢否?”悄悄拔下一根尾羽,赠予美人,赤濂殿下笑的如百花盛开。 凤凰尾羽的七色流转绚丽璀璨自是雁羽无法比拟,悠王爷就算是个白痴也应该明白此物绝非凡品,更何况,悠王本就是一七窍玲珑之人。 将羽毛拈在手中看过,悠王扶着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笑道:“多谢,来而不往非礼也,加上这个扳指,已经是本王第二次收阁下的礼物了,不回赠阁下一物不成体统。” 听到美人要赠自己东西,赤濂飘飘然飞上了天。 悠王解下腰间悬挂的淡青色夔龙纹玉佩递给赤濂道:“此乃我随身之物,他日如果有用的着本王的地方,尽管拿着玉佩前来。本王定当效犬马之劳。” 赤濂自动过滤的神经只听到了“随身之物”这几个字,心下一阵雀跃,美人竟然将随身之物赠予他,莫不是对他有意? 将玉佩仔细收好,赤濂憨笑道:“多谢。如此贵重的物事我会好好保管的。” 悠王微笑道:“无妨,不及阁下的贵重。” “咳――”清墨端着酒盅,将脸扭向一边,意义不明的干咳一声。 悠王俏皮的挤着眼道:“瞧本王这记性,差点忘了此行的要事。”边说边伸出纤长的食指来沾了些杯里的酒水,在檀香木的小几上写下一个“一”字。 接过梨儿递来的丝帕,悠王爷十分优雅的擦了擦手指,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本王亦该回府了,明日就是会试,替本王转告那位朋友,本王在金銮殿上等着他。” 悠王府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赤濂猴急的缠着清墨问:“刚刚那个‘一’是什么意思?” 清墨匆匆答道“考题。” 没错,悠王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来泄题的,只是榆木脑袋一般的宋文才,就算提前知道,也未必能破的开。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清墨起夜时无意间发现这宋秀才房里的灯还亮着。悄悄走进,推开门一看,宋文才正咬着笔头昏昏欲睡,面前一踏白纸上密密麻麻画满了长长短短横竖不一的‘一’字。 这最简单的字同样也是最难解的字。 辰时整,公鸡第一声啼叫响起时,宋文才猛的一惊,睁开双眼,对面的椅子上清墨正认真的看着一封信。 “你醒了?”清墨转头对他微微一笑道:“这是悠王府刚派人送来的,你最好在进考场前背会。” 宋文才唯唯诺诺的接了,展开纸一看,原来是这样。 清墨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若有所思的扬起嘴角,明明有答案却一定要今天早上才送来,昨个儿一宿可把那傻秀才折腾惨了。 宋秀才既然贵为秀才那便有他出众的一方面,其高效准确的记忆力便是其中之一。一字不落将早上只看过一遍的信件复写到试卷上,虽然心里明白这种方法不够光彩,为孔圣人所不耻,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既然已经参加了会试,他便不想退缩,无论如何都要进入殿试,因为那个传说中神话般存在的悠王说过,会在金銮殿上等着他,希望能和他同朝为官,这是多么巨大的荣幸啊。 仔细将试卷重新检查过一遍之后,宋文才非常自信的交卷离开考场,他似乎已经看到悠王站在金銮宝殿上冲他招手。 似乎除了宋文才,没有一人关心会试的结果。宋秀才心急如焚,整日无所事事,除了看书就是跟在赤濂与清墨身后整天整天泡古玩市场,偶尔碰到宫敏念,后者也是鼻孔朝天,冷冷轻哼着走开,从不与几人搭话。 如此无聊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月有余,一日午后,几人依旧一无所获的出了古玩市场,对面城隍庙门口,支了张只有三条腿的桌子,一老道撑着白幡,上画一八卦图案,阖着眼睛打瞌睡。 似乎感应到有人走进,老头嗖的一下睁开眼,对清墨道:“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老朽看你骨骼清奇,资质奇佳,不知可否为你算上一卦?” 一路走到京城,碰到过不少像这样缠着几人算卦的,清墨总是牵着赤濂头也不回的走掉,而这次似乎有些不同,赤濂疾走了两步一回头,看到清墨忽然笑的很有绝处逢生之感。 清墨对赤濂招招手,赤濂又拐了回去。 清墨将左手手掌平摊在老道面前,含笑问道:“先生有何指教。” 老道一拈胡须,神秘的道:“最近公子可是有烦心之事?” 清墨道:“正是。” 老道拿出一旁搁置的签筒道:“公子如果信得过老朽,就抽一支试试。” 清墨看似随意的抽出一支来递给老道,老道展开签,神神秘秘的念道:“中正之中,中正之正。此乃表明方位之意。” “哦?敢问先生,何解?” 老道神秘一笑,伸出手来,赤濂注意到清墨此刻的脸色青青白白热闹至极,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将一锭十两银子塞进这老道手中,老道笑的越发可爱了。 “这中正之中,说的是这全国的中心,指的就是京城,而这京城的中正之正,说的乃是皇室正统。这位公子,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位正统的手中。”老道笑的更加神秘了。 赤濂有点怀疑清墨那两根眉毛扭曲的程度能否解的开。 老道一手撑起白幡,一手抱着签筒,朝宋秀才靠了一小步:“傻书呆,不记得老朽了?” 宋文才看着眼前这有点眼熟的老道,一拍脑门儿赶紧作揖道:“竟然是先生,区区眼拙,竟一时未能认出,没想到先生竟也到了京城?” 老道呵呵的笑着,将签筒往前一递道:“小秀才还要不要再卜一挂?老朽算你免费。” 宋文才谢过老道,眼巴巴的看着签筒,小小心的抽了一根出来,很恭敬的递给老道:“还请先生明示。” 老道笑呵呵道:“小秀才想问何事?” 宋文才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梗了梗脖子,鼓足勇气道:“功名。” “噗――”赤濂在一旁笑出声来,戳着秀才脑门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悠王如此帮忙,又怎么可能让你名落孙山,还是耐心等着吧,只怕这今科状元都已经有人替你安排好了。” 宋文才一惊,正想反驳。老道忽然一脸严肃的道:“不错,这位小公子没有说错,小秀才,今后的路你可要小心了,虽然光耀门楣宋氏显赫一时,但终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早早打算好后路,以备不时之虚。 清墨有些疑惑的看看赤濂,这一瞬间,这厮的智商似乎径直飙到了180。 “龟公,能否劳烦为我也算上一卦?”赤濂非常诚恳的望着老道,看到清墨与书呆子都挺相信这老道人,赤濂对其也忽而肃然起敬。 老道拈着胡子瞄了眼清墨:“你叫我什么?” “龟公啊。”宋秀才一把捂住赤濂的嘴对老道说:“我家公子脑子有点问题,您别介意。” 赤濂费了老大的劲才将那酸臭的猪蹄从脸上扒拉下来回头去看清墨,却发现后者正背对着几人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抖动肩膀。 赤濂不是真傻,此刻才终于明白竟然被愚弄如此之久,噌的一下,怒火上升,对着清墨毫无防备的后背开出一个大脚,冷冷道:“去死吧――” 赤濂殿下正在气头上,仙力用了个十成十,宋秀才眼看着清墨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边,禁不住抖了两抖,老道拍了拍傻秀才的肩膀,道一声“保重!”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宋文才也想溜儿,没奈何被赤濂拎着领子又拽了回来,仰着脖子道:“你,给我解释解释,龟公到底是什么?” 宋秀才琢磨着用词,小心翼翼道:“莺莺馆的余伯,公子可知道?” 赤濂点点头:“知道!” 宋秀才很高兴的继续道:“就是余伯那样的。” 赤濂恍然大悟。余伯每天早上都会先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再到前院帮忙,几人出行时,偶尔赶个车什么的。赤濂觉得余伯是个很尽职尽责的下人,所以,在赤濂殿下的脑中,出现了“龟公=下人”的奇怪公式。 南天门前,清墨一个鲤鱼打挺从躺着的云朵上翻身跳起,抱着胸口对对面的人道:“星君太不够意思了,只知道看热闹,小殿下如此欺负我,也不出手相助,清墨实在是伤心至极啊。” 文曲星君一袭淡紫色长袍在云中缥缈缭绕,如玉的面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眉间一颗赤红色文曲纹淡淡映着光晕。修长的手指掩嘴轻笑道:“你这只臭雁子,将凤殿最疼爱的小儿子骗的如此凄惨,倒反过来怪我?下次凤殿到我这里吃酒时,小心本仙君参你一本!” “哎呦,我的好星君,我错了成吗?您可千万不能!”清墨苦着一张脸哀求道。 文曲星君很清雅的笑问:“清墨在仙界多久了?” 清墨想了想道:“至少也几千年了吧。” 文曲星君继续道:“是啊,怎么也几千年了,这仙界之中能如你我这般交情深厚的似乎不多了。” 清墨忽然一个激灵,迅速转身,却被文曲星君一把揪了回来,想跑,没那么容易! 清墨抖着眉毛笑的一脸,就是太有交情了,就是太了解了,他才知道,这位大仙一打这句开头,准没好事!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你跑什么,信不信本仙君在瑶池摆一面观尘镜?”文曲星君此刻依然清俊文雅,芊芊玉手捏着清墨的后劲略略用力。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 清墨认命的摆摆手,文曲星君立即松手,非常温柔的替他按摩着脖颈道:“哎呦,小雁子,怎么红了,疼不疼啊,人家不是故意的。” 清墨忍了又忍,终于,咬着后槽牙恨恨的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文曲星君绞着衣襟很羞涩的笑了一下,抽回在清墨脖子上蹂躏的葱白玉手道:“你也知道那傻秀才是本仙君的人,那天本仙君不小心瞧了一眼命格的天命册子,老不死的竟然安排秉辰这一世不得善终,刚才本仙君已经很隐晦的提醒过他了,你一定要护着他这一世!” 呵呵,清墨在心中冷笑一声,不小心瞧了一眼,只怕是专程去偷窥的吧,这位还真是用心良苦。不过:“星君,我要陪着小殿下找魂魄又不能时时盯着那傻秀才,那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事,万一……我可不敢保证!” “没有万一。你知道的,不得善终一世就要多修炼一百年,命格那死老头要是让秉辰十世都不得善终,本仙君岂不是要等他一千年?再说秉辰是下凡渡劫又不是下凡受戒,那死老头凭什么让他不得善终!”文曲星君说的何其悲愤。其实清墨很想提醒他,下凡渡劫的基本上都没有善终。 “哎……”清墨幽幽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自己护着?想他当初也是为了你……哎……” “若不是玉帝明文禁止我直接插手此事,哼哼,还用得着命格来写天命册子!”文曲星君咬牙切齿冷笑两声。 清墨忽然忆起,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秉辰还是文曲星君的掌案时,似乎正是命格星君的顶头上司。 而文曲星君的掌案秉辰在天界一项以执法严明,不苟言笑而出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与懒散惯了的命格积怨甚多,甚至官司都打到了玉帝案前,但秉辰执掌天下所有文书,对所有法典均有所研究,不论何事,总是能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基本不看书的命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最惨的一次,命格被关了两周的禁闭。如此这般,两位的矛盾越积越深,到后来几乎不言语。 而也就是这么不解风情,毫无情趣的铁面掌案,不知怎的就让文曲星君一见倾心,闹的整个天庭鸡飞狗跳的。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命格在玉帝耳边借机扇风点火,眼看就要将秉辰送上诛仙台,还好最后文曲星君请的凤殿,老君,金星几位重量级元老出来力保,而秉辰亦非常识趣的先玉旨下来一步前请求下凡渡劫,玉帝才答应网开一面。 其实天界谁都知道,这秉辰下界渡劫其实就等同于下凡受戒,而命格则趁此时机,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毫不手软。玉帝对这一切想必也是默许的。 不过:“你不是说过,赤濂可以帮他渡劫吗?”清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记得初见那傻秀才时,他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文曲星君翻个白眼:“那时候本仙君以为那个东西在他身上,可没想到他那个爹早五十年前就当了出去。”文曲星君说完,立即用双手捂住嘴,一脸紧张的望向清墨,完了完了,说漏嘴了。 反观清墨这张脸,笑的何其狡诈:“星君啊,以咱俩这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这回换文曲星君想溜了,清墨眼疾手快一把捞着他皓白的手腕道:“星君,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忙呢?” 文曲星君偷偷瞟眼四周,趁四下无人之机,偷偷爬在清墨耳边道:“那玩意儿是个护身符,有它死不了。” 清墨一挑眉:“那我要到哪儿去找。” 文曲星君叹了口气道:“你怎么那么笨,我在市集上不是都提醒过你,中正之中,中正之正。” 趁清墨走神的瞬间,文曲星君一个转身,轻巧的将手臂抽出,一阵风似的飘进南天门,紫色的纱袍带出一抹瑰丽的紫霞。 文曲星君留下的最后三个字让清墨非常头痛――观尘镜。 清墨不得不继续叹气,至于在瑶池摆观尘镜一事,思来想去,觉得文曲星君做的出。想当初为了秉辰连西天都敢闯,不要说在瑶池摆一面镜子了,说不定还能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赏金赐银的。 如此,清墨回到莺莺馆时,看到阁楼最东边亮着的那盏灯,灯下的那个书呆子,突然无比烦躁。 第十八章好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几日之后的一个午后,赤濂正躺在树枝上小憩,雨娘通报说,悠王来访,还带了不少贺礼。 “贺礼?”赤濂兴致勃勃的从树上飘下来,躺椅上的清墨睁开眼睛,就连他膝上的小雅也甩了甩尾巴。 清墨将小雅递给雨娘,也不言语,雨娘便抱着小雅离开了,赤濂一直看着小雅那双圆滚滚水亮亮的大眼睛,他感觉的出小雅不愿意离开,非常不愿意,它隐隐还发出了微弱的“呜呜”声。上次也是这样,上次悠王来时,雨娘也先一步将小雅抱走了。为什么清墨不愿让小雅见到悠王呢?赤濂不懂。 悠王身后跟了七八个王府侍卫,一人端着一长方形盘子,盘子上还盖着红绸锦缎。悠王说这些都是给宋秀才的,恭喜他高中会元,圣上钦点的殿试之一。 赤濂非常不屑的撇撇嘴道:“如此这般,傻子都能考的上吧。”对于这个会元,宋秀才拿的毫无悬念,就连赤濂都十分不满。 宋文才的面皮青了又白的,自知理亏,也不好反驳。 悠王却含笑开口道:“赤濂兄涉世未深,这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其实考试考的并不仅是书本里的知识,它涵盖的范围非常广泛,包括人际关系,手段,等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鲜少有人关心。文昌兄这个会元,当之无愧。” 宋文才的脸红了又红,抬起眼睛来近似崇拜的看了眼悠王,如此特别又毫无破绽的理论,他还是首次听说。 忽然,窝在躺椅里的清墨冷冷嗤笑道:“歪理――” 悠王也不恼,继续认真的解释道:“歪理也是理,而且是横亘在这世间的真理。” 椅子里没有下文了。 悠王的礼何其贵重,一对玉如意,一对翡翠镯子,一双白玉瓷瓶,一只金丝羽翅红琉碗。 单看这架势,倒是应了赤濂那句话,只怕状元郎早已内定,可怜了那些寒窗苦读十年而终不得志的莘莘学子。 悠王一手托着茶碗,用两指优雅的捏起盖子,轻轻捋了捋茶叶道:“听敏念说近日经常在古玩市场见到几位,不知几位是想找些什么东西,本王可否帮的上忙?” “哦,没什么,只是近日闲来无事随便转转而已。不劳悠王爷费心。”清墨淡淡道。 赤濂忽然插言道:“我记得那老道似乎说什么‘中正之中,中正之正’的。” “中正之中,中正之正?”悠王反复念了两遍,一脸疑惑的看着清墨:“到底出了什么事?” 清墨阴着脸一直瞪着毫无自觉的赤濂,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一点小事而已,不劳王爷费心。” “如此正好,本王近日来有一事非常挂心,又不便告于他人,很是头痛。”悠王似乎早就料到清墨会如此回答似的,这一句接的何其顺溜。 “哦?什么事?”赤濂傻呼呼的上钩了。 “本朝开国皇帝明景帝曾留在世上一把神剑,并将其压在一座山下,曾有传言,得此剑者将统一诸方六国,建立一个崭新的大陆。我宫家皇室为避免江山血流成河,一直派重兵把守此地,可近日那林间似有异动,想必紫云堂主已经听说,不知何人走漏了风声,现在周边几国,武林各门派都朝着此地进发,势要夺取此剑。”悠王呷了口茶,表情严肃。 “那怎么办?”赤濂同学第一次听到如此精彩的武侠话本,兴趣浓浓的催悠王继续。 “如今圣上龙体欠安,太子年岁尚幼,本王难离朝政,本想亲自走一趟,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事又不足为外人所道,本王是真真为难啊。” “哎……”躺椅里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清墨懒洋洋道:“王爷就明说了吧,想让我等怎么做?” 悠王笑靥如花,一展折扇俏皮的道:“自然是替本王走这一躺,说不定还能碰巧找到几位需要的东西。” 清墨终于将脑袋从躺椅里拔出来,正眼瞅了悠王半晌,才抬抬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传说中,明景帝创立大景王朝后,将御用宝剑上的一枚凤眼石卸下藏于深宫之中,将剑身葬于凤栖崖下――传说中发现宝剑的地方。直到千年后一位能将凤眼石与凤栖剑合二为一的人出现时,此剑会重出江湖,一统诸方,创造一个崭新的大陆。 赤濂将手中苍梧剑的说明翻的哗哗做响,清墨靠在另一边研究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图。不大的车厢里果蔬甜点,美酒佳肴,一应俱全,天鹅绒的垫子舒适柔软,外表照旧是不起眼的朴素蓝棚,两匹奔驰的骏马神采非常。 有悠王的照顾,赤濂一点儿也不担心宋文才会没有官做,随决定与清墨一起出发。走之前,他拉着悠王的手,信誓旦旦的道:“为了美人,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请美人敬候佳音。” 悠王亦回握赤濂的手道:“我大景王朝的千古基业及全国三百六十五万百姓的生命可就交到二位手中了。” 那一刻,赤濂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凯旋归来之际,全城百姓夹道欢呼,他就是那万人敬仰的民族英雄,接受全城的鲜花掌声,顶礼膜拜。连美人王爷也亲自出城迎接他的归来,誓言以身相许。 美梦暂且告一段落,赤濂为了这伟大理想的实现,恨不得踩躲祥云就飞过去,却被清墨眼疾手快一把拉下来,直接扔进马车。 赤濂觉得这次最大的进步就是竟然没有晕车,却不知在上车之前,清墨已经给他身上加了一层防御。 根据悠王提供的地图,凤栖崖位于京城以北,大景王朝的边缘地带,连年战火涂糜,纷争不断。 马不停蹄的赶了两日的路,到了第三天,车上的食物基本被两人解决干净,傍晚十分,终于到了富阳――此行第一个路过的比较大型的城镇。两人决定好好休息一晚,备些粮草,明日再上路。 富阳夜里风寒露重,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赤濂哆嗦着下了车,却发现清墨似乎没有受任何影响般仍旧风流儒雅,一袭黑色薄衫迎风而立。 不但赤濂看清墨奇怪,清墨看他也甚奇特:“难道你不会御寒之术?” 赤濂很诚实的点头道:“长竹子的地方不需要御寒。” 没错,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如此寒冷的地方。 清墨认命的给他撑起一座御寒的结界,忽然,赤濂大呼道:“不要――” 清墨一惊“怎么了?” 赤濂指着前面路上一个带着裘皮手套的人大声嚷嚷:“我要那个,我要那个。” 路中间的老翁回头看看两人,以为拦路抢劫,抖了抖肩膀,一瘸一拐窜的飞快,清墨赶紧捂住脸跳离赤濂老远,心里默念,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帽子,手套,围巾,这样装备整齐的唯一好处就是,赤濂的回头率终于没那么高了,清墨只恨怎么早没想到把他包成个粽子。 赤濂一路上都在抚摸自个儿脖子上的狐皮围巾,将白皙的脸颊使劲在柔软的皮毛上蹭来蹭去,笑的无限满足,荡漾在一片毛茸茸的世界里。清墨径直走自己的,猛一回头就看到一小傻瓜笑的满脸白痴无限陶醉,实在是……可爱至极。 这一刻,清墨忽然有种为人父的错觉。没错,赤濂同学成功激起了清墨的父爱。 清墨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跳,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如果自己有孩子的话,应该也会如此可爱吧。 太恐怖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路过一家首饰店,清墨对赤濂道:“你在这里等等我,不要走开。” 首饰店的小伙计正爬在柜台上打瞌睡,清墨悄悄走到柜面上摆着的一面铜镜前,左照右照,在确定怎么看都是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之后,才信心满满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他还年轻……他真的还年轻…… (小草旁白:如果几千岁也算年轻的话……) “哎呀……真可爱……” “你是谁家的小孩……” “好漂亮的小孩子……” “来,叫阿姨……叫声阿姨听听……” “阿……姨……”竟然还真有人掐着嗓子奶声奶气的配合。 “哎呀……好乖好乖……来,给你一块芙蓉糕吃。” 清墨从首饰店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宏伟的画面,大晚上的,怎么这些大婶都不回家睡觉偏好大街上吹冷风不成? 而被一群大婶们围在正中间的不是赤濂是谁? 清墨决定收回之前的话,这样的包裹只会让这只笨鸟更显眼而已。 拼尽半条命挤进人群,傻呵呵的赤濂嘴里正叼了块刚刚那位大婶给的芙蓉糕,笑的一脸纯真无邪,对那大婶说:“阿姨,好好吃哦,可不可以再给我一块呢?” 大婶受宠若惊,嘴巴一直咧到耳朵根,一把将整包芙蓉糕塞进赤濂怀中道:“喜欢吃就都给你,多吃点,多吃点。” 赤濂殿下小心翼翼的从纸袋里拿出一块来,然后将纸袋又递还给那位大婶,硬挤出俩酒窝来甜甜的笑道:“谢谢阿姨,不过我只要一个就好了,阿姨真好。” 旁边一小姑娘立即惊呼道:“卡哇伊――卡哇伊――超卡哇伊――” (小草很不负责任的题外话:不要问我古代有没有卡哇伊,我只能说古代也有日本人的不是?狂擦汗~~~以上。) 清墨敢肯定,如果赤濂同学是只哺乳科四条腿的动物,这会儿绝对已经依靠尾巴的360°旋转飞上天了。 面子啊,天庭的脸面啊,上仙的脸面啊,羽族的脸面啊,让这小祖宗丢的干干净净,这回文曲星君可有的是笑话讲了。 清墨虽然很想捂着脸退出人群,假装不认识这人远远走开,躲在一旁的房檐下等人群疏散些再从长计议。但似乎老天非跟他作对,赤濂转过头来就是一句:“你回来了,呐,尝尝这个,阿姨给的,好好吃哦――” 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清墨身上,清墨感觉四面八方似乎有无数钢针直直刺向他,由不得他临阵退缩。 就在所有人都盯着他俩发呆的时候,清墨一把抓起赤濂的手腕,打开平行的第二空间,在看不见的罅隙间疾驰而去。 当这群老女人反应过来再寻找时,那还有两人的踪影。 拐过两条街,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终于确定甩掉这帮好事的大婶之后,清墨终于松了口气,放开赤濂。 赤濂殿下眨巴双眼,不明白清墨为什么一脸便秘的表情,将攥在手中的芙蓉糕递到清墨跟前:“别不高兴了,尝尝这个嘛,很好吃的。” “轰――”清墨忽然感觉脑子里有座活动火山瞬间爆发,一把打掉赤濂手中的点心,恨不得此时就飞到凤殿面前负荆请罪,这活儿,他没法儿干了。 他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唯独忍受不了如此丢份儿。 如果说别人给东西他还尚能接受的话,那么赤濂舔着脸装幼齿问那老女人要东西吃,却是他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的,这个傻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显然,赤濂殿下是不知道的。一脸委屈的蹲下来刚捡起掉在地上的芙蓉糕又被清墨一把打飞了出去。 “不要捡了――”清墨将赤濂一把拉起来:“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完全可以给我说,这么一破点心,我买不起吗?你竟然向那帮凡人伸手去要!” 赤濂不明白为什么清墨忽然生这么大的气,只好小心翼翼的道:“我也想给她钱的,可是,可是我的金元宝花完了,我没有钱了。” 可不是,照他之前那样花,想不花完都难。只是清墨似乎更加生气了,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他更是气上加气:“你没有我有不是,我什么时候让你花过自己的钱,没有钱了你可以告诉我,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当然,只是拜托您别这么丢份儿行吗?反正凤殿拨给他一笔数额不小的专项经费,随他俩在人间挥霍。 赤濂瘪瘪嘴,心中十万个委屈说不出,眼泪盈盈的在眼眶里转着圈,黑闪闪亮晶晶,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嗫嚅道:“我,我只是想把觉得好吃的东西也留一份给你啊。” 清墨看着赤濂的眸光里也亮晶晶的,忽然紧紧拥住了赤濂,他跟他呕什么气呢,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啊。 只是这个孩子此时为何让他如此心痛,这句最朴实的话语,堵得他胸口一阵发闷。 第十九章洞房洞房~~ 富阳是去凤栖崖必经的一条官道,往年此时,天寒地冻,冷风阵阵,人烟稀少,可今年似乎大有不同。 一路走来,基本客栈家家满圆,酒楼户户生意兴隆,十八般兵器赤濂认了个囫囵,什么流星锤啊,什么金锏银鞭啊,什么双截棍啊,什么长矛短枪啊,真真长了见识,清墨觉得,就算武林大会在即,也不过如此。 终于到了有紫云堂logo的客栈前,两人还没踏进门槛儿,掌柜的就先一步迎了出来,囤圆的身躯在冷风中一颤一颤的。清墨一把将马鞭扔进来人怀中,平静的道:“我的车泊在两条街外的哎呀呀首饰店门前,你去找人赶过来。” 清墨赤濂二人容貌出众,气质一看就绝非凡品,不论走到那里都能散发一种强大的气场,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正如此时,大厅里几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两人身上。看到清墨的一瞬间,在座的各位都一脸紧张的纷纷按上手边的兵器,却又在不经意间接触到他身旁赤濂的视线时,悄悄松开。 清墨有些不解的仔细回头看了看赤濂,难道他就白痴到这种地步,连这些陌生的凡人都能一眼看透其本质? 掌柜的将两人一直引向二楼雅间,雅间很宽敞,靠墙一火炉烧的正旺,将整个房间烘的暖洋洋的。一身着粉红色羽纱的少女端着茶具进来请安,含笑着表演了一番茶艺,胖乎乎的掌柜在一旁道:“两日前便接到门主的飞鸽传书,说是堂主近两日可能要过来,便差人准备了上好的铁观音,堂主您喝喝看,是不是江南那口味。” 清墨优雅的端起茶杯,优雅的品了一小口,淡淡道:“还不错。”顺便用眼神示意这少女可以下去了。 赤濂不懂,清墨让这姑娘下去,为什么那掌柜的一脸遗憾。 片刻后,两位身着异服的少女抬着一酒罐子上来,面纱一揭,赤濂看傻了眼,好,好漂亮。左边这位一位淡金色闪闪耀眼的金发,天空般灿烂的蓝眼睛,裸露在外的肌肤雪片似的苍白,靠右边那位火红的头发像一团燃烧正焰的火,碧绿的眼眸如午时的海水碧波荡漾。两位异国美人柳腰半露,只在重点部位以轻纱遮掩,围着两人扭了两下,端着酒杯朝清墨与赤濂敬来,赤濂大脑宣布因高温故障暂时罢工,傻傻的接了,斜眼瞟了瞟清墨,竟然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那掌柜的又在一旁道:“早就听闻堂主喜欢西域的甜酒,正好配这西域的美人,堂主品品看。” 清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挥挥手,掌柜嬉笑的面色瞬间一变,似乎有些无奈的招呼两名舞姬退下。小而精的眼珠咕噜噜的转了两圈,忽然盯着赤濂了然一笑,赤濂没忍住,抖了一下。 “咳――”清墨轻咳一声,对掌柜的道:“给我两道简单的饭菜就行,安排好房间,我累了。” 这回,掌柜的很识趣的退了出去,饭菜上的很快,但绝不像清墨说的那样简单,对着一桌子没见过的美食,赤濂大肆咀嚼,吃的满嘴流油,原来身处南方,多以甜咸口味居多,这到了北方,赤濂第一次吃到不一样的酸辣,很是受用。 一通狂扫,赤濂捂着肚子满意的打个饱嗝,将嘴往清墨手跟前一递,自动有帕子擦嘴。看着这小家伙如此满足,清墨忽然觉得心中满满的。 吃过饭,掌柜的带着两人到安排好的贵宾房,推开门便是宽敞的待客厅,黄花梨木的椅背上铺着整张老虎皮,赤濂非常喜欢,客厅左右各有一进厢房。 赤濂满意,清墨亦非常满意,察觉到这奇异的心里变化,清墨微微皱了皱眉。掌柜告退,房中只剩下二人,清墨左右厢房仔细一看才发现,左边这间竟然是书房,只有右边这间作为卧房,正中央摆着一张精致的紫檀木大床,红艳艳喜盈盈的羽绒被摊开在床上,被罩上还绣了两只鸳鸯。赤濂看到喜不自胜,爬在那一团红艳艳上不肯下来,将两只配套的红彤彤同样绣鸳鸯的枕头紧紧抱在怀中,使劲的蹭阿蹭的。 清墨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抚摸着赤濂的发梢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早些休息吧。” 赤濂眼睛也不睁的点点头,继续跟被子上磨蹭,很是惬意。 清墨关好门窗,走到桌前将蜡烛吹灭,轻轻走回床边,推了推赤濂道:“只有一张床怎么办?” 赤濂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中伸出手来四处乱抓,清墨倒是看的清楚,很温柔的接住他的手:“别怕,我在这儿。” “嗯。”赤濂满意的哼哼一声,朝里让了让道:“那就一起睡喽。臭燕子,怎么这么快就熄灯了,还没更衣沐浴呢。” 黑暗的房中安静了一会儿,清墨忽然道:“我帮你更衣吧,沐浴就算了,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 赤濂想想也是,老冷了。习惯了清墨的服侍,所以当清墨的手一颗颗解开外袍的纽扣时,赤濂还在抱着枕头磨蹭,清墨一把将碍事的枕头从他怀里抽出,赤濂委屈的瘪瘪嘴,清墨忽然间悟出了一个真理,这小家伙欺软怕硬的紧。 以最快的速度把赤濂剥的只剩里衣,一把塞进被窝,清墨也脱了外袍钻了进去,刚躺下,旁边那软软的身子便靠了过来,赤濂殿下非常满意的以刚才抱枕头的姿势紧紧抱住清墨,脑袋还一个劲儿的在清墨胸口磨蹭,嘴里喃喃道:“好暖和,好暖和。” 清墨僵了僵身子,犹豫着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腰上,微闭上双眼。忽然小家伙在被窝里扭了两下,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清墨有些心虚,紧紧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一会儿,赤濂忽然捞起他的另一只胳膊放平在枕头上,很惬意的枕了上去。枕头有点低,这个高度正好,嘿嘿。闭上眼睛的赤濂殿下很舒适的嘤咛一声,沉沉睡去。清墨微微屈起放平的胳膊,将他轻轻拥进怀中。 第二天一直到日上三竿也无人前来叫门打扰,赤濂殿下的睡眠质量非常高,心情非常舒爽,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一汪如墨的深渊,清墨很温柔的对他笑道:“早,该起床了,小懒虫。” 赤濂呆呆的怔愣片刻,也傻呵呵的对清墨咧开一个大嘴:“早。” 这种感觉,很温暖,他很喜欢。 招呼小二打了水洗漱完毕在房中用过早饭,清墨开了张清单给掌柜,让他按照单子上写的将东西备齐放进车里。 掌柜结果单据,一脸献媚的询问:“堂主昨晚睡的可好?”很有几分邀功的味道。 清墨唇角微挑,淡淡道:“刘掌柜,您难道没有看到本堂主的两个黑眼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把你的小聪明最好用到该用的地方。” 掌柜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下去了,自觉地非常委屈,堂主的黑眼圈明明来时就有的,堂主明明笑的跟狐狸似的,还有那位小公子,今天粘堂主粘的跟什么似的,一看就与昨日截然不同,显然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哎!原谅他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堂主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难为他们这下面人了。 至少有一点,这掌柜的没说错,赤濂似乎对于人体取暖一事异常热衷,从被窝里出来就一直嚷嚷还是抱着暖和,早饭都是赖在清墨大腿上吃的,清墨本不想在人前表现的太过亲密,可谁让他碰上的是赤濂这只单纯如纸的菜鸟,只当这人与人之间的抱抱不过与戴帽子手套一样简单,根本不知道避人,可苦了清墨,只能把名誉扔地上一统乱踩。 掌柜的办事效率很快,不肖片刻就将清墨需要的东西一一备齐,两人上了马车,继续朝极北之地前进,掌柜的一直望着马车离去直到看不到踪影才近乎膜拜的道:“真不愧我紫云堂堂主,竟然赶车不用车夫,神,真神。” 清墨绝对想象不到,竟然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死忠的追随者。 赤濂开始喜欢上坐车的感觉,越往北方,天气愈加寒冷,一路上,缩在清墨怀中,清墨会撑起大大的御寒结界,非常舒适温暖。 极北之地天寒地冻,与这季节一般冷清惯了的扶凤小镇,此刻却人来人往,异常热闹,多的是身穿裘皮夹袄,手持兵器的不属于这个小镇的各色外来人物,偶尔一眼对视,敌意四射。 在众多笨拙敦厚的身躯中,一袭薄衫,仙风道骨的两人无疑特别出众,再加上,在外人眼中看去,两个男人实在是……靠的太紧了。 出乎赤濂意料之外的,此地竟然没有让清墨自豪的紫云堂产业。用清墨的话说就是,一二百人的小镇,倘若真的开了客栈,不知要赔本成什么样。 所以,这坐山脚下的小乡镇上,不止紫云楼,连一家像样的客栈都没有,只一间勉强宽敞些的酒楼,被善于掌握商机的老板,将二楼雅间改造成为数不多的几间小屋,竟买出十两银子一晚的天价,竟然还供不应求。两人一路寻来,门口就碰上一伙计,神秘的拉着赤濂的袖子道“两为位大爷可是要住店?掌柜那里早就没有房了,刚好前几日我帮朋友定了一间,朋友正好有事来不了了,正好,在这儿碰到两为咱们也算有缘,我便宜些将房间折给您好了。” “哦?怎么个折法?”清墨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小贩道:“掌柜哪儿黑的厉害,百两银子一间,我给您打个八折,八十两,如何” 清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道:“三十两。” 小贩面皮不自然的抽了抽两下:“六十两,不能再少。” 清墨:“三十两。” 小贩皱了皱眉毛道:“五十两,要还是接受不了您就自个儿进去碰碰运气好了。” 清墨拉过赤濂,转头便走,小贩一看急了,跟在后面吆喝:“两位别走啊,三十两就三十两好了,算我做个人情,送给两位。” 清墨停下脚步,平静的将三十两递给小贩,不知为何,赤濂就是觉得清墨在笑,就像他第一次见到那只大雁时一样,有种阴谋得逞的意味。 小贩伸手正要接,忽然,一把剑从旁插了进来搁在两人中间,一道清冷的声音凶巴巴道:“这间房我要了,六十两。” 小贩一张无奈的苦瓜脸瞬间如朵朵盛开的桃花荡漾开来。 第二十章武林大会~ 赤濂回头去看,一个精致的少年披着厚厚的虎皮披风在阵阵寒风中亭亭而立,身下苍蓝色的衣角在披风下隐隐拂动。他身后的马车帘子被人用折扇轻轻挑起一角,一个很风骚的男人正朝这边看着。 阵阵寒风中,赤濂又荡漾了,大红色的大红色的绵袍,好漂亮好鲜艳好诱人的颜色,第一次碰到跟他有同样嗜好的男人,这种激荡的心情简直无法言喻。 红衣美人只向这边看了一眼,便放下帘子,如火一般鲜艳的身影朝几人走来,高高挽起的发髻,插着一朵红玉莲花簪。礼貌抱拳道:“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堂主,真是万幸。” “哪里哪里,连成教主客气了。”清墨也礼貌的抱拳回道。 “怎么,难道从不过问江湖事的紫云堂也准备插手此事?”那红火的身影又道。 清墨淡淡一笑:“那里,不过正好路过而已。” “路过?”红艳艳的衣摆动了动,仔细咀嚼着清墨这句话,目光忽然落在直直盯着他的赤濂身上,谁让那小眼神实在太过露骨,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赤濂非常开心,这位深得他意的美人竟然认识清墨,此时,红衣美人的目光正好与他相接,那妖娆的单凤眼中黑曜石般的晶莹,似乎蕴含无限能量。 “这位是?”看着赤濂,这话却是问清墨的。 清墨只淡淡的回道:“赤濂。” 可能是因为同样喜好红色的原因,这位连成教主,让赤濂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你是谁?”此刻,天地一片苍茫间,赤濂只看得到眼前这位红衣美人,根本忘记了清墨的存在,直接开口问道。 红衣美人却是很有风度的微微一笑:“敝姓连成,单名一个悦字。” 清墨不着痕迹的拉过赤濂的手,轻轻一掐,赤濂惊呼,终于从连成悦制造出的粉红世界中醒来。 连成悦继续笑道:“刚才是苍儿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敢抢江堂主的房间,我回去一定责罚他。” 清墨亦很有风度的谦让:“哪里哪里,一间房而已,想是连成教主比我需要,我还是再想办法吧。” 红衣的身影咯咯笑了两声:“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真是谢谢江堂主了。这里的房间还真是紧张呢。” 清墨亦很虚伪的笑道:“连教主都不远万里奔赴至此,就算紧张也是让这座小镇蓬荜生辉,当真值得。” 红衣教主笑的越发开心:“江堂主还是这么会说话,连埋怨人也这么与众不同。” “岂敢岂敢。”清墨轻轻抱拳,简单道了别,领着赤濂赶着马车继续前行。将这座不大的小镇囫囵转个圈,清墨惊讶的发现,这那里是来找什么东西,简直就是准备在凤栖崖下开武林大会,连镇子周边的小树林里都搭满了帐篷,还有不少农户家被重金租赁的。甚至连武林北斗至尊少林寺方丈都来了,不是佛门从不问世事吗?这又是何阵仗? 从清墨哪儿赤濂终于知道了连成悦的真实身份,官方第一大邪教的大恶魔大坏蛋大boss。可是,赤濂不能相信,明明那么漂亮,那么有亲和力,那么喜欢红色的人啊!(某草不负责任旁白:与喜欢的颜色有关吗?= =) 将马车停在山脚下,两人沿着山间小径,一路上行,半山腰上一座山神庙,庙里挤满了各色人物,一队排列整齐,井然有序,身着八卦道袍的道士非常显眼的占据了庙里的一角。 “噗――”赤濂没忍住一声笑了出来,回头对清墨道:“他们衣服上那个黑白色的圆形好奇怪。” 一帮道教弟子听闻,无不拔剑而起,清墨发现身体竟然可以下意识的做出反应,以最快速度拔剑挡在赤濂身前。 忽然,年轻的弟子身后响起一声如洪钟般苍老而浑厚的声音:“住手!” 年轻的弟子虽然热血,但显然对这位老者尊敬有嘉,言听计从,纷纷放下武器,让出一条路来,老者排众而出,拖到地上的白胡子让赤濂想起了太白金星。 “在下武当玄机子。刚刚一帮徒儿无知,冲撞了两位,还望海涵。”老者十分恭敬的朝两人施礼道,身后的一帮弟子无不惊奇感叹,凌乱的叫着“师父”“不可”之类,瞪向两人的眼神越发愤恨。 清墨也十分有礼的回道:“师傅当真客气了,此等小事,我等还不会放在心上。” 老者扬了扬拂尘,这个动作更像金星了,缓缓又道:“没想到二位竟也是因为此事上山,想来我等应该可以回山了。此地,还是留给二位吧。” “那师傅岂不是白跑一趟,那怎么好,不如留下与少林方丈一起看戏也好。”清墨淡淡笑着回应。 忽然,身后众多弟子中冲出一人道:“尔等小人,竟敢对我师公如此无礼,什么与那帮秃驴一起看戏,简直就是侮辱我们武当……” “退下!”老者当即一声厉喝。 “可是,师公……” “退下!” “……是” 少年不情不愿的退下,却是一直盯着口出狂言的二人,如果眼神能杀死人,赤濂相信,他已经去阎王哪儿报道无数次了。 “徒孙尚年幼,两位还请海涵。”老者对着两人又作一揖。 清墨赶紧回道:“不打紧,年轻人火气大,可以理解。” 清墨说着话时,赤濂发现,刚刚那位热血少年正冷哼一声将头扭向窗外,这小孩,挺有意思。 老者又道:“其实观战也是有好处的,虽然宝剑已与我等无缘,但并非不是好事,反而多结识些朋友,多经历些实战,对徒儿们的成长比较有好处。” 清墨道:“师傅所言极是,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还得自寻住处。” “等等。两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与我这些徒儿们一起挤挤可好?”老道很诚恳的邀请,只是他身后那一道道灼热的视线,让赤濂怀疑,若真睡在此地,明早不得变成刺猬。 显然,清墨亦有同感,很委婉的拒绝道:“此地离山上还远,我等还是走上去再看看些的好,就不麻烦您了。” 老道扬了扬拂尘,倒也不强留,只道:“两位走好。” 两人出了山神庙一直往前,越来越密集的雪松上堆着厚厚的积雪,天空中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不会黑下去一样,被地上的雪光映照的永恒的灰。赤濂忽然停下脚步,悄悄问清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清墨惊讶的道:“连你都听到了?” 赤濂郁闷,什么叫连他都听到了,好像他反应很迟钝似的。 清墨含笑冲来时的方向喊道:“别藏了,出来吧。” 树上跳下一身着淡蓝色道袍的身影,连带着噗漱的雪从树上洒下,赫然就是刚才山神庙中的热血少年,凌乱的头发被冷风吹的四散开来。 少年拔出剑来直指两人,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恨不得直接扑上来将两人按在地上,连拿剑的手都是颤抖的,看得出,他已经很克制了。 “去向我师公道歉!”少年颤抖着声音向两人喝道。 清墨习惯性的挡在赤濂身前,不解道:“为什么?” 这句话像个导火索,少年怒目圆瞪,挥剑直劈而来:“还问为什么,我师公岂是尔等所能侮辱的。” 拙劣的剑术可想而知,在清墨面前讨不到半点便宜,轻而易举的就将少年的薄弱的剑锋捏在手中,清墨挑挑眉道:“我可没有半点侮辱你师公的意思。” “胡说!”少年用尽全身力气却怎么也从清墨手中抽不出剑来,一时间有些着急,眼圈通红,亮晶晶的水豆豆在眼眶中哗哗的转着。 “哼,怪我学艺不精,不能杀了你们这两个有辱师门的狂徒,要杀要刮随你们的便!”少年很英勇的甩了甩脑袋,赤濂小心翼翼从清墨身后伸出手来,擦了擦少年的眼角,湿湿的,放在嘴里尝了尝,有点咸。皱着眉头问清墨:“这是什么?” “眼泪。”清墨直接无视少年震惊的视线,直接点了他的穴道扔在路边,这个小孩真烦人。清墨将赤濂包在宽大的身躯里,两人继续前行。走了两步,少年听到他的声音隐隐传来:“半个时辰后穴道自然会解开,你自己回去吧。” 走了过两条岔路口,赤濂似乎都还能听到那少年的磨牙声。天色渐晚,两人越走越靠近山顶,最高的山峰近在眼前,清墨却止住了脚步,蹲下身来,长短各三下的敲了敲地面。一个戴顶员外帽的矮个子老头拄着拐杖从地里钻了出来,拱起手道:“凤栖山土地参见两位上仙。” “咦!”赤濂惊讶的盯着土地矮胖的身子,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清墨递给赤濂一颇严厉的眼神,向土地回礼道:“土地公客气了,敢问这凤栖崖上可有一把神剑?” “不错。”土地点头:“这凤栖崖上是有神剑。” “那如何才能得到此剑?” 土地摸着胡子看了看赤濂道:“凤栖崖顾名思义为凤族所化,恐怕非小殿下所不能解。” “能否说的详细些?” 土地点点头,缓缓道来:“早在五千年前,仙魔大战时,此地为魔族的出口,当时的凤殿为了镇压魔族,将自己的御用武器凤栖剑化作一座山压在入口处,便是这现在的凤栖山了,凤栖崖就是凤栖剑最锋利的刀锋所化。千年前,人界大乱,凤殿奉玉帝意旨将此剑元神借于明景帝帮助宫家一统江山,如今这千年期限眼看到期,圣上终日缠绵病榻,宫家皇室气数已尽,天下大乱恐为时不远。” “那到底怎么才能拿到这凤栖剑?” 土地看着赤濂道:“这具体的方法,凤殿又怎么会让我这下等小仙知晓,惭愧惭愧!” 清墨又道:“近日来,这各大门派都聚集在此,土地公可有听说什么?” 土地回道:“听闻少林方丈说,藏经阁中有赤凤剑的藏宝图,好像要在山下搞什么武试大会,只有第一名才能得到藏宝图,成为武林众人追随的对象,下届武林盟主。” 乖乖,他们果然是要在这小县城开武林大会。 只是这一向置身事外,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的少林寺怎么竟会挑起如此事端。 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灰,清墨皱起的眉头能夹死苍蝇,赤濂实在看不下去,伸出小手,轻轻替他抚平,事情,似乎并没有悠王所说的那么简单。 第二十一章凤栖宝剑~~ 冰天雪地中,在马车里凑合一夜,天还未明,清墨摇醒赤濂道,我上天一趟,片刻就回,你可千万别随便走动。 赤濂乖乖的点头,裹紧厚厚的皮草,窝在舒适的马车里,迷迷糊糊的继续睡。 清墨给马车整体做了个障眼法,隐藏在密林深处,一片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白之中,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放心离去。 清墨来到文曲星君府上时,门口的小童道:“师父正在莲池恭候仙君多时,请随我来。” 文曲星君府清墨早就熟门熟路,跟着小童七拐八绕的来到后院的莲池畔,一清俊的身影正靠在莲池中心的八角小亭里,单手执书,认真的翻看着,似是察觉到响动,朝这边看来。 “清墨怎么此时才来,害本仙君等了这么久。”淡紫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风情万种的抱怨道。 清墨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位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小童端了酒和小点上来,就有礼的退下了。文曲星君额头的文曲纹闪着一圈圈的红色光晕,一双慧黠的眼珠来来回回的转着,执起酒壶倒了一杯给清墨道:“清墨好久没来我府上吃酒了,记得你最喜欢这云酥糕,昂日星君还未起,我便让厨房准备好了,你尝尝看,可还合胃口。” 清墨不动声色的夹起盘中的点心,优雅的咬了一小口:“不错,还是星君府上的云酥糕最地道。” 文曲星君笑的好不快活,又给清墨斟了满满一杯酒道:“知道你喜欢这甜酒,卯时就让人打开了,这会儿喝正好。” 清墨亦很干脆的细细品着,不住啧啧赞叹,吃饱喝足,文曲星君道:“我这里有样宝贝,要给清墨看看。” 刚刚退下的小童捧着一面铜镜过来,文曲星君轻轻一抹,如水晶般光滑的镜面上赫然清晰的浮现出两人的身影,一人白衣胜雪,妩媚妖娆,风流倜傥。一人红袍加身,老实木讷,神色慌张。 有清晰的对话声从镜中传来。 “晚上皇上亲自设宴恭贺新科三甲,作为代表,你必须要去敬酒,虽然圣上龙体欠安但嗜酒如命,定然会接受。后面的就没你什么事了,记得,将这个戴在手腕上。”镜子很清晰的映出,秀才手腕上带着的那是一枚香囊。 喜艳艳的红色状元袍包裹住宋文才瘦弱的身躯,京城已近初夏,可他却在瑟瑟发抖。 “没有问题吧?”秀才半天没反应,悠王忍不住补充道。 “没,没有。”可怜的宋文才几乎已经快要跪在地上了。 “那就最好,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个香囊一旦戴上就不能取下了,否则,会要了你的命的,还是乖乖带着吧。” “遵,遵命。”宋文才那苍白的小脸蛋还真真让人心疼。 清墨忽然从脚底冒出一股子凉气,紧张的盯着文曲星君,这厮该不会在点心里给他下毒吧。 “放心,我没那只狐狸恶毒。”文曲星君看出清墨心中所想,忍不住翻个白眼。 小童收了镜子退下,文曲星君直勾勾的看的清墨一阵发毛,清墨在等,等他爆发! “你就把秉辰照顾成这样的?”果然,文曲星君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将一桌子盘盘碗碗全部扫到了地上,叮叮好不热闹。 清墨小心的往后退了退,小心的掏了掏耳朵,小心的跟文曲星君保持一定距离。 文曲星君发泄完毕,突然从半空中抽出一本书来甩给清墨:“你要的东西,带着那把破剑给我以最快速度飞回京城,那老家伙死不死我没兴趣关心,但你给我警告那只狐狸精,敢让秉辰当替罪羊他也别想好过!” 清墨一把将书揣进怀里纠正道:“人家是狐仙不是狐狸精。” 文曲星君眼神一凛,清墨灰溜溜的遁了,不禁感叹道,这奶爸当的,怎么没一个让人省心,还真不怕他未老先衰。 回去的路上,清墨仔细研究了这本由凤殿口述,文曲星君执笔的《凤殿回忆录之司火之术》。书中明确记载了凤殿毕生所学以及全部自创的火系法术,包括凤栖剑的使用方法。 重新回到那片冰雪覆盖的山头上,马车还在原处,只是这车里没人,铺上是冷的,赤濂早已不知跑去何处,清墨心里一阵焦急,又将土地耗出来问话,可怜的土地公哆嗦两下身子道:“小殿下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朝这边走来,就追了上去,然后就跟着那人一起走了。” “轰――”一道天雷从天劈下,直直降在前一个山头处,清墨抬眼间隐约看到了文曲星去那绝色飘然的淡紫色衣角,哎,那个人啊,指路不能温柔些吗? 与此同时,另一个山坳里的赤濂与连成教主众人险些被一道天雷劈下,连成悦抱起赤濂远远跳开,只一瞬间,他们刚刚站着的原处一颗不大不小的松树直接被烧了个精光,赤濂下意识的抖擞下羽毛(汗,虽然人形的他没有),难道,是他成年的天劫到了? 万幸啊,竟然连根鸟毛都没被烧到,赤濂非常幸福的窝在连成悦怀中,嗯,与清墨的一样暖和,只是这连成悦不会御寒之术,还是很冷。 当然,连成悦也没有清墨那么好的定力,天雷爆炸的威力将一干人等震翻在地,连成悦护着赤濂,赤濂在他怀中蹭的来劲,连成教主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对这小家伙非常有感觉,眼看就要擦枪走火,忽然一把后劲将自己从地上提了起来。 清墨阴着一张脸盯着地上的赤濂,一把将他拽起拉到自己身后,冷冷的道:“感谢连成教主这路上对赤濂的照顾,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连成悦倒也不介意,很有风度的挥挥手道:“江兄那里的话,为美人护航是我的荣幸。” 清墨拽着一步三回头的赤濂在连成悦饱含深意的目光中朝着相反方向快速离去。 一路上,清墨都一言不发,赤濂似乎也感觉到了清墨不同与往日的严肃,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将赤濂一把塞进车厢,清墨板着脸道:“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的?” “片刻就回,让我别随便走动。”赤濂小小声的回答道,委屈的瘪瘪嘴,缩在车厢的一角画圈圈。 “哎……”清墨缓缓叹气,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赤濂,他竟然就气不起来了,一把将赤濂搂在怀中,他发现他其实只是有些在意这个小屁孩了。 赤濂被清墨忽冷忽热的态度搞的摸不清头脑,但清墨不会对他凶就是最好的,他很高兴的将脑袋在清墨的怀中蹭了两下,忽然发现清墨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硬的有些咯,便自作主张的伸进清墨怀中去摸,清墨淡笑着隐含宠溺的将书抽了出来递给赤濂道:“你们家的好东西。” 果然,赤濂被书皮上那只彩色的凤凰勾走了三魂七魄,窝在清墨怀中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作为上古神兽最优秀的神脉之一,凤族的聪明才智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两个时辰而已,赤濂基本上已经将此书的要义牢记于心。 日暮十分,灰蒙蒙的大地间,两人瞬移至凤栖崖顶,赤濂按照书中所说,手指间灵活的变动着指诀,口中念念有词,隐约间,整个凤栖山被一圈淡淡的七彩光晕所包围,两人站立的脚下缓缓化出一汪深泉,凌冽的泉水不停的向上涌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竟是温泉。泉水中心的水柱越升越高,越升越高,逐渐化成一把剑的形状,剑身竟是透明的。 赤濂悬空站在水面上方,缓缓抬起右臂,凤栖剑中突然发出一声苍厉的凤鸣之声,仿佛回应般,赤濂自音窍处竟也发出一附和之声,一长一短,一强一若,相伴相随。 空灵的鸣叫回荡在整个凤栖山中,渐渐平复,像是得到确认般,宝剑忽然散发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水幕散去,一把闪着寒光,凤身缠绕的宝剑径直飞入赤濂手中,地下的温泉自动闭合。 赤濂口中还在不断的念着什么,感觉到剑已入手,满意的勾起唇角,法术渐渐消散,缓缓降落到地上,失去了外力的作用,赤濂拿着凤栖剑的手猛的一沉,好重! 清墨倒是眼疾手快,将赤濂与凤栖剑一起抱在怀中,瞬移直下。 凤栖崖所在海拔极高,刚刚的动静虽然算不上非常剧烈,但只有功力稍微深厚些,反应稍微灵敏些的人物应该都有所察觉,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清墨果断决定,马上下山。 如果是往常在这座不大的边境小城飞来飞去也不打紧,但如今不能,山脚下半山腰上住满了密密麻麻的各色人物,又有武当长老,少林主持那样的存在,不得不顾忌的多些。 土地带路(又被耗出来了,可怜的孩子~~),净挑偏僻小径走,半山腰上,武当长老端虚而坐道:“三位仙家请慢行,本道等在此地,特来向两位道谢,感谢昨日对那乖张徒儿手下留情。” 这老道不说,两人倒是把那热血少年忘了个干净,可在此时道谢又不免让清墨有些好笑,这长老能守在此地,定然已知晓一切,既然知道他们急着赶路,那么作为道谢的最好方式,应该就尽可能的为他们争取时间吧。 “道长如果有事,不妨直说。”清墨试探性问道。 老道果然一捏须子,扬扬拂尘道:“此剑于二位手中,老朽甚是放心,可此剑倘若到了悠王爷手中,这天下,恐怕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 赤濂皱了皱眉:“怎么会,悠王殿下就是为了防止事情发展成这样才让我们来取剑的。”他还记得出城前,与美人执手盟誓,要为美人当民族英雄呢。 老道意味深长的看了清墨一眼,便不再言语。 清墨倒觉得十分有趣,以此人的功力,为何还未升列仙班,回头得找文曲好好查查。说实话,这天下什么样,清墨一点儿也不关心,所以老道最后那一眼看了也白看,他只是在完成凤殿的任务而已,剩下的么,整个天下都交给宫桀思又如何,只要他高兴,随他折腾。 三人在老道的殷殷期盼中渐行渐远,老道扬扬拂尘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停劝呢。” 这条小路走的甚是风生水起,清墨狐疑的盯着土地:“你确定这是条无人知晓的密径?” 土地颤抖着缩了下脖子。(可怜的孩子,摸之~) 一颗千年针叶下靠着一团火红的身影,慵懒艳丽。 “怎么江兄走了也不打声招呼?”连成悦似笑非笑看着三人。 “美人~”赤濂一看见火红色的连成悦脚就不沾地的往过冲,被清墨一把揪着后衣领甩到了身后。 “呵呵。”连成悦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红玉流苏的发簪随着身体的颤动在空中来回摇摆,看的赤濂的心尖也一阵摇摆。 清墨的脸忽然就黑了一半,丢人是一方面,但似乎还有另一方面,清墨自认长相不算太差,只是这不识货的小屁孩怎么从没对他流过口水?不平衡啊不平衡。 “我不认为与连成教主已经熟悉到需要互相招呼的地步,还请教主不要会错意了,我紫云堂与贵教向来毫无瓜葛。”清墨这话说的石头都得结冰,当真的一滴情面都不留。 红衣教主挺了挺腰板,扬起优美的颈子道:“毫无瓜葛?昨天貌似我还拼死就了你身后那个小白痴吧,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啧啧,当真是市井商贩,连知恩图报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清墨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勉强压抑着怒气:“那你想怎么样?” 连成悦笑的好不灿烂:“简单,人走,剑留下。” 第二十二章武林盟主~ “你说这连成教主与悠王相比,那个好些?” “老朽没见过悠王殿下,不好评论。” 赤濂点点头,从土地的随身口袋里又抓了把松子出来,自顾自的说道:“我觉得悠王的妖媚似乎更胜一筹,只可惜,美人好找,可与我有相同品味的美人就不容易找到了,如此看来,这个教主不错。” 土地悄悄擦了把汗,不远处的一小块空地上,清墨正与赤濂口中的红衣美人打的热火朝天,没想到这美人看似瘦弱,打起架来竟如厮强悍。 “这美人身手不错,我从没见过能在清墨手下撑这么长时间的,你说我要不要帮帮他?” 土地赶紧道:“小殿下是说帮清墨仙君还是连成教主?” 赤濂皱起眉想了想道:“是哦,如果帮了连成,清墨会生气的。”边说还边吐吐舌头。忽然赤濂站在枝头冲两人喊道:“别打了,你不就是要这把剑么,我给你就是了。” 几乎同一秒钟,那边的打斗声停止了,清墨转身厉喝道:“回土地哪儿去,这儿没你事。” 赤濂习惯性的委屈瘪嘴道:“美人,我答应把剑给你,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连成悦饶有兴趣的回问。 “这剑你要想要我可以给你,只是,这次不行,我已经答应另一个美人了,要不你等等,等他用完了我给你送去?谁让咱们相见恨晚,好歹排个队,有个先后……顺序?”赤濂话还没说完,连成悦忽然甩出一道锋利的剑光,冲着赤濂直飞而来,怒喝:“竟然敢忽悠老子,受死吧!” 清墨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当真什么也不懂。 赤濂亦很无奈,一动不动的站在远处掏耳朵,宝蓝色的剑光停在他身前一尺处,温柔的消失了。连成悦更加恼火,接二连三的剑势直劈而下,却根本近不了赤濂真身。 看看天色,这个美人真热情,赤濂打着哈欠对清墨说:“臭雁子,看够了就干脆点,别伤着他,尤其是那张脸,还有那身衣服。” 赤濂说的轻巧,连成悦气的半死,继续着强悍的攻击,却都被清墨一一拦截,其实清墨之前也不过不想与他太过为难,毕竟如他所说,昨日确实救了赤濂,只是没想到这连成悦倒也不是省油的灯。 眼看月上中天,这边境之地,能看到月亮的时候少之又少,碰巧今日又是满月,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 “满月。”连成悦忽然停下攻击,口中呢喃着,清墨不备,一掌劈出,连成悦竟然生生受了这一掌,轻飘飘的向后飞了出去。 赤濂脑中瞬间划过大大的两个字“机会”便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过去,稳稳接住了连成悦轻飘飘的身躯,他感觉怀中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忽然,喉间一动,一口浊血喷涌而出,面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紧闭的眼角处,一道泪痕如流星般滑落,直直落在了赤濂心上,抱着连成悦缓缓落在地上。 清墨替连成悦把了脉,他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你怎么下手那么重?给你说了不要伤他么。”赤濂忍不住抱怨道,说实话,他有点小心疼,不过暗自又有些庆幸,要不是这样,美人怎么会甘愿躺在他怀中,嘿嘿。 “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收功的。我只用了三成功力。”清墨一把将连成悦从赤濂怀中抱出来,靠在一旁的千年古树上,点了他几个穴道,交待土地在他醒来之前好好照顾便要走,赤濂不干了,多好的与美人一起培养感情的机会,怎能就此放过。 “他这样,万一死到这儿怎么办?”赤濂很想很想将这美人带在身边。 “他没那么娇弱。”清墨冷冷回道。 “可是……” “悠王那边出事了,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回京城。”清墨很果断的截断赤濂的话头,果然,赤濂一听,悠王出事了,这还得了。 “嗯嗯?什么事?要不要紧,你怎么不早说,美人~~我来了~~~~”说着就飞了起来,清墨赶紧一把将他按回地上:“别废话了,赶快回去吧。” “可是。”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红衣美人,他发现,他还是无法放着不管。赤濂小心的抬起头,泪盈盈道:“要不,把他也带上吧,好歹他救了我一次啊。好可怜的。” 清墨也不恼:“你准备带着他飞?让所有人都发现我们的身份?” 赤濂不说话了,清墨径自走下山去,赤濂回头又看了看连成悦,不放心的交代了土地几句,想了想,又拔下一根尾羽塞进连成悦怀中,又对土地说:“如果他醒了,让他到京城莺莺馆来找我。” 土地点点头,赤濂终于一步三回头的去追清墨了。他隐隐明白,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按照土地的说法,这条小路直走到头,就是出口,可这眼看到了头,两人不但没有看到出口,只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这条无人知晓的密径的出口,此刻竟然汇集了小镇上所有的英雄豪杰,领头的那位正是武林泰斗少林方丈。 清墨泰然自若的走过去,双掌合于胸前:“阿弥陀佛,不知主持带领众人在此所谓何事?” 少林方丈礼貌的回礼:“阿弥陀佛,还请施主随我来。” 众人让出一条路来,赤濂跟在清墨身后,与少林方丈一直走出小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一处空旷的广场,众人形成包围之势将三人圈在中心。 忽然,少林方丈开口了:“诸位,此二人未得我少林指引,取得凤栖宝剑,实乃天意,我等均不可违之,当完成来此地时所立誓言,追随左右,我宣布,新一届的武林盟主就是这位小公子。” “敢问小公子姓甚名谁,来自何门何派?”老林方丈那张褶子都能压出花纹来的老脸和蔼的对着赤濂笑。 清墨道:“紫云堂江赤濂。” 不知为何,赤濂忽然觉得这一刻有种幸福的感觉,紧紧靠在清墨身上,紫云堂江赤濂,这个称呼,让他有种小小的满足。 听闻紫云堂的名号,人群中不停的发出抽气声,疑问声,就连少林方丈也有些不解:“原谅老衲孤陋寡闻,公子说的可是商号紫云堂?” “正是。”清墨剑柄的那枚紫云堂logo似乎响应般,闪过一道紫光。 不过泰斗就是泰斗,稳如泰山,声如洪钟继续道:“那么下一届的武林盟主便是这位紫云堂的江赤濂小公子了,诸位有意义吗?” 人群半天无人响应,少林方丈从袈裟里抽出一本书来递给赤濂,又继续道:“这就是那本有藏宝图的书,我少林本想选出一贤者来制止这即将到来的乱世,没想到老天庇佑,自有人选,我少林也就安心了,赤濂公子,这把剑要如何使用可以由你决定,但你必须三思而行。我佛门就不多干预凡尘俗世了,这本书你收好,希望对你将来有所帮助。盟主就任仪式少林会飞鸽传书告知紫云堂,二位珍重。老衲告退。阿弥陀佛!” 清墨合掌恭送:“方丈走好,阿弥陀佛。” “武林盟主是什么?”方丈走远,人群也四散开去,赤濂悄悄的问。 清墨指了指刚才散开的人群道:“这些人都很厉害。” 赤濂点头。 “这些厉害的人都得听你的。” 赤濂不屑的哼道:“再厉害也是凡人,在凡人面前充什么老大。” 清墨摇了摇头:“你会有需要他们的那一天的,我们现在赶回京城,估计下任盟主的就任仪式不会太久,最好能先把悠王的事解决了。” 赤濂还是很相信清墨的,所以清墨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们要考虑的怎么避开这些人飞回京城。而不是走两步被一扎着辫子的小屁孩拦住:“赤濂公子,我好崇拜你啊,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就签衣服上好吗?” “赤濂公子,我是《武林日报》的记者,能不能麻烦您谈下对于被选为下任武林盟主有何感想?” “赤濂公子,我是《绝密武器》的记者,您对于囊中的凤栖剑将来准备做何打算?收藏?上拍?走亲访友?还是自己用?” “赤濂公子,我是《粉红江湖》的记者,您旁边这位是紫云堂的江堂主吧,你们是什么关系?兄弟吗?还是恋人?” 明明四散开的人群不知何时又围拢过来,眼看就要将两人淹没,清墨将赤濂紧紧护在怀中,气运丹田,生如洪钟道:“各位,各位,一周之后,京城粉巷莺莺馆将举行江赤濂就任武林盟主新闻发布会,还请诸位届时光临,有什么问题会上再问,一定满足各位,谢谢。” 一圈记者刷刷的在本子上赶紧记下时间地点,清墨趁着空隙,终于使用障眼法脱离人群,抱紧赤濂化为原形,飞驰而去。 山中某处,连成悦缓缓睁开眼睛,怀中躺着一根流光溢彩的羽毛,身旁蹲着一小老头,看他醒来,小老头高兴的道:“啊,您醒了,小殿下让我转告教主,让您去京城莺莺馆找他,这是他留给你的信物。” 连成悦捏起羽毛,对着月光看了又看,怎么会有闪着钻石般光芒的羽毛? 忽然,光线暗了一下,连成悦抬头,一只硕大的黑色翅膀划过,挡住了月光,身上还驮着一粉红色的身影,如果他没看错,好像是那小子,他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十三章替罪羊(上)~~ 清墨侵尽全力,飞回京城,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站在熟悉的牌楼下,街道两旁冷清萧索,门可罗雀,白绫三千里,绕满整个京城。 圣上驾崩,太子敏念手谕,因思父心切,随决定于景阳宫替父守孝三年,朝中大小事物均交由悠王全权处理。 悠王下旨,封锁京城,严查刺客,诏令天下,普天同哀,治丧半年。 当天夜里,赤濂睡下后,清墨悄悄进宫,如今,大景王朝的第一大忠臣良将,人人称颂的悠王爷已经名正言顺进驻未央宫了。 第二天清晨,赤濂就听到了京中传闻的最新版本。 昨儿个夜里在近郊一农户家中,城防军巡逻时发现一可疑对象,便将此人带回京中,谁知,在大理寺还没过堂,竟然就招了,原来正是这几日悠王一直在寻的那下毒之人。 圣上虽常年缠绵病榻,但也算病情稳定,还不至于突然暴毙,经御医会诊确定为一种名叫长叶草的剧毒,一般只在潮湿冰冷的针叶林间才找的到,纯天然,无公害,保质保量,毒到人亡,毒中之毒,无药可解。 这会儿竟然有人主动招认了自己就是那下毒之人,而且说的头头是道,分毫不差。悠王连夜提审犯人,当堂判定此人最大恶极,十恶不赦,于第二日午时菜市口斩首示众,替老皇讨回个公道。 清墨淡定的吃着早点,赤濂心里就跟爬了只毛毛虫,痒的厉害。不止一次问道:“什么时候进宫?”出了这么大变故,不知美人是否安好,着实有几分担心,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进皇宫。 清墨也不止一次的回答道:“悠王爷日理万机,早上要安排老皇下葬,午时要亲自督斩囚犯,咱们还是下午去吧。” 午时差三刻,赤濂穿戴整齐,拉着清墨道:“这么好的天气,出去走走如何?” 清墨抬头,漫天的乌云密布,从门口望去,整条街的白绫随风乱舞:“小殿下是想逛鬼城?” 赤濂一抖,清墨好久没这么叫过他了,不过,这样看上去还真是……悠王这品味,实在差了些,如果是他,就让人全部挂红色的,对,红色,就像连成悦一样的颜色,呵呵~~(孩子,死人没有挂红色的,冷汗~~~~) 想起连成悦,赤濂一阵傻笑,笑的清墨汗毛倒竖,快一步跨出门槛道:“如果想去菜市口现在还来的急。” 终于,赤濂的笑容稍微缓和了些。 囚车远远驶来的时候,清墨就觉得车中那看不清楚脸的人身形颇有几分眼熟。挤到人群的最前端,伴随着不断落下的西红柿炒鸡蛋他终于看清了那人低垂的脸。 准确的说,是那人脸上的面具。 破旧的囚服包裹着瘦弱的身躯显得十分空旷,不知被用了什么刑,看来有些神志不清,紧缩的眉头,紧闭的双眼,紧抿的薄唇,都在显示着他的虚弱,赤濂觉得一点都不像主动招供的样子。 而且,那张面具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曾经亲手想要打开。 这人,就是悠王爷曾经答应过留他一命的那海盗头子。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当初码头上悠王信誓旦旦的保证言犹在耳,可这囚车之中即将服刑之人又当作何解释? 就在身体先一步做出向前的动作时,忽然感觉肩头一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男声在他耳边轻轻道:“宋文才还是这个人,你自己选。” 赤濂忽然顿住了,看向清墨的目光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虽然他白痴,但偶尔也有智商高的时候,这句话,他应该是听懂了的。 “我们去找悠王,现在就去,我去向他求情啊。”赤濂忽然拉着清墨就要走,清墨一把将他捞回怀中,冷冷的道:“他的罪是悠王定的。” 是啊,如果悠王肯念他们当初的约定,那么这个人也不会在这里了。 耳边充斥着围观人群粗鲁的谩骂与诅咒,赤濂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无能为力,原来,在人间,就算有仙法,也不过如此。 囚车木制的轮子轱辘辘从身旁滚过,赤濂缩在清墨怀中一直没敢抬头,他怕,怕那海盗头子睁眼的一瞬间,如果突然看到他……他怕,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做愧疚? 第二十三章替罪羊(下)~~ 午时差一刻,官道上传来整齐的跑步声,刚劲有力,整齐划一。两列训练有素的近卫军手持长矛在前开道,众人簇拥中,一辆华丽的熟悉的鎏金马车缓缓驶来,车辕上雕刻着熟悉的雏凤纹。 主持行刑的大理寺卿常德常大人恭敬的立于阶前,马车停下,当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从容优雅的走下马车时,清风徐来,干净的纯白衣角在风中猎猎舞动,在众人仰视的目光中走上督监台,冰冷孤傲,仿佛天生的王者,淡淡的扫视着他的子民。 可就是如此冷淡的目光,也不禁让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赤濂,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还是那么雍容华贵,即使最清淡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是那么绚烂夺目,无形中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足以让所有人甘愿为他臣服,恍惚间,似乎还是原来那个悠王,仔细观察,又会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有一股强烈的霸气,自他身上越烧越旺,似乎是隐藏了好久的能量终于被释放出来,强大到让人惧怕。 看他冰冷的目光仿佛看其他人一样的从身上掠过,赤濂很失落,低下头的一瞬间,忽然,他感应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直射而来,猛一抬头,正对上囚车中努力睁着的那双眼睛,写满了愤恨,不甘与绝望。那眼神实在太过心疼,让赤濂不禁以为或许只有他才是他的唯一出路。 忽然一双大手抚上赤濂的双眼,将那写满悲哀的眼神隔离手掌之外,清墨在他耳边低语道:“不要看了。” 赤濂感觉的到那只有力的手臂一直牢牢箍在他的腰上,一片黑暗的世界中,他听到悠王那把轻柔惯了的嗓子冰冷生硬的道:“开始吧。” 然后是常德的沉稳的:“诺!” 越是看不到,听力就越是敏感,紧接着有木门的“嘎吱”的开启声,“叮叮”的铁链声,吃力的喘息声,偶尔夹杂几道沉重的脚步声。 围观的人们似乎还未从悠王的美色世界中回过神来,四下寂静的只剩下呼吸。 赤濂紧紧握成拳的手心里,汗越来越多。他如果没记错,悠王判定这海盗的罪名应该是毒杀先皇。如果这个罪名不成立呢? 宋文才还是这个人,你自己选――清墨这句话忽然又出现在脑中。 脚步声越来越缓慢,想是离断头台越来越近,就连清墨捂着他眼睛的手掌,都紧了几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盗头子从登上这片陆地就没离开过囚牢,怎么可能劳什子的去给先皇下毒,赤濂不相信,因为刹那间那一瞥,他的眼神中毫无邪念,那是个灵魂纯粹的人,身为上仙的直觉一项不会出现纰漏。 短暂的思索间隙,忽然听到一声木牌掉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常德那声厚重沉稳的:“行刑――” 那一瞬间,赤濂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几乎同时,人群骚动起来,一阵推搡间,一直挡在眼前的手忽然改扶在他胸口,紧紧将他护在怀中,几个黑影从头顶飞过,督监台上,近卫军大喊着“护驾护驾――”,乱成一片的人群如退了潮的海水般四散开去。 赤濂下意识的看向悠王,悠王似乎无意间也向这边瞟了一眼,就这一眼,已让他胸口一阵澎湃。 菜市口东西两个方向共八名蒙面黑衣人,经过一番厮斗,救下那海盗头子,御剑离去。其身法,其速度,其功力,无不让人惊叹。 “东熵,孔家。”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清墨口中念念有词,忽然,扬起一个颇有意味的笑容来:“没想到竟是东熵的人,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有人在悠王眼皮底下劫了法场,等于当面甩了大景王朝的当家一耳光,这份仇,宫桀思记下了。赤濂偶尔一个回头,悠王绝美的侧脸正对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发呆,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庆幸,还好,那人被救了。 第二十四章美人有请(上)~~ 刑场上颤巍巍的跪了一地身穿红蓝官袍的身影,围观的人群都被赶到一旁接受盘查,悠王苍白冰冷高昂的头颅睥睨这一切,冷淡的甩了甩衣袖,目不斜视的从赤濂身旁走过,在众人的簇拥下,跨上马车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消失在那扇绣着金凤凰的门帘后。 悠王的无视让赤濂非常失落,清墨正牵了他的手要走,忽然远远跑来一小兵,牵了辆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马车道:“王爷有请二位。” 那一刻,赤濂发现,面部肌肉竟然不受他控制的飞扬起来,上了车才发现,清墨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 “怎么不上?”赤濂的笑很纯净,很美。 清墨微微扬了扬唇算作回应,不发一语的快步跳上马车。 皇城东门外,马车缓缓停下,赶车那人交代了两句又继续前行,赤濂轻轻挑起门帘的一角,恢宏雄伟的红墙金瓦飞速自眼前滑过,枝头搭满长长的白绫,挂着一排排白色的灯笼,一座座庄严肃穆的宫殿安静的矗立在一片洁白之中,似是在召告着这里的主人刚刚离去。 走了很久,车子终于缓缓停下,赤濂下了车,仰起头看着高耸宏大的宫殿,竟莫名的肃然起敬。九九八十一级台阶中间的石板上雕着两条相辅相成的二龙戏珠,汉白玉的扶手上,左右各八十一根玉柱,每一根上都雕有不同的龙形,或盘石而卧,或仰首向天,或口吐火焰,或嬉戏水中,惟妙惟肖,精细非常,赤濂非常耐心的看过去,发现竟然连这小龙的双眼皮都拉了出来,不禁失笑,这大景王朝,当真国库丰盈,此等工艺,实乃世间少有,就连他们凤族的百鸟朝凤殿恐怕都不及此繁华。 上了台阶是三层吊脚白墙红柱琉璃瓦建筑,一排厚重巨大的宫门,散发着紫檀木特有的清香,最高一层挂着一块硕大的牌匾,上书三个篆书大字“紫云楼”。主楼两侧由弯形拱桥连接两座副楼,顶端各一八角琉璃小亭,与主楼相呼应。 进了宫门便有一小太监迎上来道:“二位这边请。” 踏上悬在半空中的拱桥,尽头的小亭中,悠王那一袭洁白背对这边优雅而立,似是感应到有人走进,缓缓转过身,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二位,路上辛苦了。” 只这一笑,赤濂心头那浓浓的心酸便迅速溶解,一把拉住悠王的手道:“不辛苦,不辛苦,为美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咳――”清墨在身后轻轻的咳着,悠王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小太监圆滚滚的眼珠滴溜溜一番乱转,行礼道:“王爷,人已经带到,小的先下去了。” 悠王忽又恢复午时在刑场时那一副冰冷,生怕冻不死人道:“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没有传唤不要随便进来。” “喏!” 亭中有桌,桌上有酒,赤濂端起喝了一小口,此味尤为甘醇,他记得这个味道,第一次把酒言欢时那甜甜的喜悦。他学清墨的样子,小口小口的品着,听清墨将这一路的趣闻讲与悠王,悠王听的很认真,赤濂亦听的非常认真,他忽然发现,这一路虽然是他和清墨一起走的,但清墨所讲的异趣见闻却也是他第一次听说,为什么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 在清墨的授意下,赤濂自袖中掏出一鸡蛋大小的淡蓝色原石来,石头晶莹透明,仔细看的话,会发发现竟然是透明的,其中竟然是一汪流动的泉水。 赤濂仿佛邀功似的,将石头递到悠王面前道:“呐,美人,你要的东西哦!” 悠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一瞬间,赤濂又一次被秒杀到了,呆呆的盯着悠王那张脸流口水,在心中暗自感叹,极品啊极品,早已把其他的一切丢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的耳鸣脸热,看到悠王那完美的唇形一开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完全听不到声音。 然后,悠王动了,那纯白的衣袖轻轻抬起,轻轻落在石头上,电光火石间,一只黑色的袖子摁住了悠王那修长的手指,轻轻的道:“殿下,我们的呢?” 第二十四章美人有请(下)~~ 悠王转过身来,一双灵动的双眸紧紧盯着清墨,沉默半晌,忽而一笑道:“怎么,还怕本王言而无信不成?” 清墨抱拳道:“不敢。” 悠王边走边道:“二位且随我来,东西早就准备好了。” 出了紫云楼一路往东,奢华的皇室建筑群忽然带给赤濂一种熟识感,这华丽肃然的皇家园林与他记忆的某处渐渐重叠在了一起,是了,他想起来了,悠王府,只比皇宫小那么一点点的悠王府,其内部构造与这巍峨的皇宫如出一辙。 拐过两道宫门,迎面碰上的宫女太监整齐退置一旁,行礼问安,悠王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在这高高的宫门内侧,昂首阔步,意气风发。 未央宫的后院是一座不甚大,却异常精致的小花园,雕梁画栋,栩栩如生,一汪碧水,几点突泉,泉间几座矮小的假山石矗立水中,溅起薄薄的一层水雾,倒有几分仿若置身仙界般虚无缥缈的感觉。 悠王遣退仆从,自腰间抽出一根竹笛来,轻轻吹起,乐曲悠扬动听,赤濂仿若被乐声蛊惑般,眼前豁然出现了辽阔的草原,奔驰的骏马,仿佛看到他拉着美人的手一起骑在马上依偎着看夕阳日落。忽然,左臂一通,脑中瞬间恢复清明,眼前不过还是那一片碧绿的湖水,罪魁祸首的爪子还未落下,脸上却一副“你是白痴吗?”的表情,赤濂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曲调刚行至跌宕起伏处,忽然,湖面的中心泛起一圈圈涟漪,一声巨大的嘶鸣从水面下传来,震的耳膜生疼。 清透的湖水转瞬变暗,一只白色的巨型鲸鱼自湖中心跃起,几乎是同一瞬间,清墨一把将赤濂拽到身后,面上血色尽失。 雪白色的鲸鱼双目赤红的游至岸边,偎在悠王洁白的衣摆下,扭捏撒娇,一曲终了,悠王温柔的笑着,摸了摸白鲸的脑袋,白鲸乖乖的张开嘴,吐出一颗灰不溜秋,土了吧唧的小石头。在悠王的手里又蹭了两下,白鲸“噗通”一声钻进水中,又消失了。 清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悠王,白痴如赤濂都感觉的到此事不一般,清墨那要吃人的眼神简直恨不得立即马上将悠王拆吃入腹。 悠王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将那毫不起眼的小石头丢进清墨怀中:“呐,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清墨将石头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道:“怎么样才能激活?” 悠王笑道:“两位究竟有没有好好看我给的那份说明,这凤眼石本与凤栖剑为一体,当然是二者合一了。” 在清墨的示意下,赤濂拿出那颗水蓝色的石头,默念口诀,一柄闪着幽幽蓝光,剑身缠绕着一只雏凤纹的宝剑赫然显出身形来,剑柄中央有一处明显的凹槽。清墨将那块毫不起眼的石头递给赤濂,赤濂试着小心翼翼的放进凹槽处,半晌,却没发生任何变化。 清墨不解的看向悠王“怎么回事?” 悠王叹了口气,子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来扔到清墨身上:“你到底有没有看说明!上面清清楚楚的说着,要集合天地人三者合一才能使这柄剑活过来!” 清墨展开羊皮卷一看,可不是,自己也有份一纸质的,还给赤濂看过,赶快从怀里掏出来,展开看了:天,即指这凤殿留下的千古神剑,地,即是这块灰不溜秋,属性为土的凤眼石,至于这人么,即为顺应天命,由上天选中的即将诞生的下届一统天下的王者,显然,这个人不是赤濂。 瞬间,两道炽热的视线一致看向悠王,清墨道:“悠王殿下,可否一试?” 悠王笑的从容:“乐意之至。” 从赤濂手中接过凤眼石,悠王淡定的注视着这把宝剑,苍白的衣角随风舞动,竟与他苍白的面颊融为一体。 悠王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不甚起眼的石头,忽然转身看着清墨道:“我有要求。” “什么?” “倘若这剑活过来,你如何打算?” 清墨看看悠王,又看看赤濂,忽然迟疑了。 悠王一把收回已经伸出的手臂,优雅的转身,毫不犹豫的掉头走掉。 不知为何,赤濂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有些凄凉,那道苍白的身影何其落寞,让他忍不住想紧紧拥进怀中。 第二十五章!(上) 两人回到莺莺馆,赤濂发现一路上清墨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雨娘将饭菜端到他面前,都不见他眼睛眨上一下的。 赤濂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清墨,出什么事了吗?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忽然,客厅的门扇“吱呀――”动了一下,小雅雪白的毛茸茸的脑袋从门外拱了进来,清墨的眼神也只有在这一瞬间,有了些光彩,清墨对它伸开手臂,小雅后腿蹬地,矫健的伸展开四肢窜进清墨怀中,美美的蹭阿蹭,清墨那心不在焉的神情总算缓和许多,抱着小雅竟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赤濂和雨娘两两对望,忽然后背窜起一股寒意,清墨今天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夜里,赤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竟有些失眠,一轮明月挂在窗外,不远处传来嘤咛的娇笑声,乐器的弹唱声,吵闹的喧嚣声,那些在以往听惯了的声响此时却变的特别刺耳。 推开窗户,最东头的那间屋子,好久没有灯火了,听闻宋文才中了状元,又颇得悠王器中,在城南赏赐了一座府邸,与莺莺馆隔着大半个京城,来往起来相当不便。又听闻,这新科状元刚入朝就被悠王力排众议提拔为户部侍郎,着实让一众老臣气得不轻。 这全天下,恐怕只有赤濂一人为宋文才高兴,他真的做到了光耀门楣,现在已经算是在京中小有名气了,他一定特别满足且高兴。 正想着宋文才,月光下突然出现了一道清瘦的身影,只看那背脊,赤濂就相信绝不会认错,这大晚上的,清墨不睡觉倒出来晒月亮,这不像他啊。 在小竹林里遛了两圈,清墨似乎犹豫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般,踩着一缕祥云,消失在夜色之中,下意识般,赤濂足下轻点,悄悄追了出去。 收敛全部气息,小心的飞在清墨身后,还好,夜幕很深,两人又都有隐身,根本看不出来。虽然相隔一定距离,但赤濂还是感觉的出,清墨的心神不宁。 一片乌云滑过头顶,遮住了本就不太明亮的月光,天地苍茫间忽而只剩黑暗,但清墨似乎非常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毫不犹豫的继续飞着,赤濂也就继续跟着。 清墨缓缓慢了下来,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赤濂也慢慢的飞在后面,随着清墨一点点降低,赤濂看清了两人所在的地理方位时,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气势恢宏,古典雄伟的九九八十一级台阶上,是三层的吊脚宫殿,主楼两侧各有一弯形拱桥,连接着两座副楼,顶端各一八角琉璃小亭,与主楼相呼应。 这不正是几个时辰前才来过的紫云楼! 而此时,月上中天,三更的钟声刚刚敲毕,小亭中,一人,一袭洁白,正对月独酌,其谪仙风姿,比起空中的二人来,毫不逊色。 赤濂难以理解清墨的动作,因为他竟是毫无动作,一直站在万米之上的高空,透过层层云霭直视着那独饮之人,整个人的感觉与平时大不相同,经散发出一种悲哀的气场,与那月下孤寂遥相呼应。 看到这样的清墨,赤濂心里很堵,看到这样的悠王,赤濂心里很痛。 似乎只有他,在冷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悠王忽然抬起那双风情万种,清透明亮的眼睛,带着淡淡的朦胧扫过清墨所在的方向,清墨像一团被点燃的火苗般,一跃而下,着了魔似的闯进小亭。 更奇怪的是悠王,竟然一点也不惊讶,来不及说上一句话,抱着清墨就吻了上去。 仿佛一声巨雷劈中天灵盖,赤濂浑身血液逆流,身体冰凉。 清墨也紧紧的回抱着那素衣的美人,珍惜的回吻,像清亮的雪花落在那雪白的脸颊上。 他在他耳边呢哝:“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紧紧搂着他的腰身,温柔的道:“怎么会。” 他不依道:“你看看你白天的那个眼神,粘在那小白痴身上就下不来了。” 他嗤笑:“你怎么会担心这个,我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白痴,烦都快烦死了。” 悠王一把推开紧紧紧搂着他的手臂道:“想好了吗?怎么选择的?” 清墨笑的无限温柔,赤濂却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勇气了,脑海间回荡的,只有那一句:“我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白痴,烦都烦死了。 心里堵,是因为感情太强烈,以至于找不到方向纾解,而心痛,紧紧是一种疼惜。 第二十五章!(下) 赤濂没有回莺莺馆,只是隐去了身形在这皇城之上的一方天空中游荡,荡了好久之后,终于发现不远处的前方有一颗高大的梧桐,赤濂落在上面,抖擞下羽毛,静静的卧倒,心里有什么似乎正在生根发芽,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憋得他喘不过起来,眼睛里湿湿的,是泪水吗?怎么会? 这就是背叛吗?不对,他们之间根本就连背叛都算不上。清墨不过是奉命来保护他的而已,只是他的保镖,保姆。他每一个角色都扮演的很好,尽职尽责。他甚至没有责怪他的权利。只是为什么他不告诉他,他和悠王之间竟是这样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官舫上的初遇?不,他们之间的那种熟悉,那种契合,绝不像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培养出来的。那是什么时候?忽然,赤濂想起了来到这个世界最初时那匆匆一瞥,他和清墨在树枝上,悠王用扇子挑起窗帘,那双妖娆的瞳孔,那暧昧不明的一眼,当时,他以为车中的美人是在看他,如今才明白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啊――不,不要――救救我――” “救救我――” 风拂过树叶,带来一串细碎痛苦的呼喊,十分微弱,微弱到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赤濂浑身一震,这个声音…… 顺着风声,赤濂悄悄的摸到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邸,当然,只是看上去普通而已,赤濂没有忽略那来回走动着的,房前屋后,或明或暗的守卫军。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不,不要――”又是这个声音,从左边的屋子里清晰的传了出来。这个声音,如果没有听错的话…… 赤濂悄悄落在房顶上,轻轻揭开一块瓦片,看清屋里的情形时,瞳孔瞬间收缩。 被三名守卫军压在椅子上,一圈圈正绑着绳子的人,正是那传说中已然飞黄腾达的宋文才。不是说他中状元了吗?不是说他被封做大官了吗?不是说御赐府邸吗?难道,这就是他的府邸?赤濂向着庭院之中大致扫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无不遍布着守卫。这样的宅邸吗?说是牢笼恐怕更合适些吧。 忽然,脑中又浮现了清墨的那句“宋文才还是这个人,你自己选吧。” 回京之后,关于宋文才的种种也都是清墨说给他听的,如此想来,恐怕,清墨早就清楚宋文才的处境了吧?还是,这根本就是他一手所为? 忽然,屋内的叫喊声停住了,换成了低声的呜咽。三名守卫竟然用绳子绑住了宋文才的嘴,这样他根本连就求都做不到了。 “大人,您就别叫了,叫的小的们都心烦了,不过就是半个月发作一次,忍忍就过去了。这可是悠王爷的赏赐呢,啊哈哈哈哈――”其中一名守卫拍着宋文才的脸道。剩下的的两名也一起张扬而扭曲的笑着,只有宋文才被牢牢的绑在椅子上痛苦的挣扎,身体轻轻的痉挛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越渗越多。 悠王?果然和他有关。 赤濂不想伤人,捏了三个昏睡诀扔了过去,轻飘飘的从天而降,落在宋文才眼前。宋文才望向他的眼光中,有惊讶,有狂喜,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赤濂帮他解开绳子却发现他痉挛的更加厉害,脸上的骨骼为了抑制疼痛而痛苦的扭曲着,深深凹下去的眼窝中混沌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只枯瘦的手臂抓着他道:“救我……恩……公……” 忽然,赤濂想起了第一次被这傻子救回去时竟然叫他妖怪那满脸惊吓的神情。强忍住眼角的酸涩,在他额头降下一个福咒,刚刚还痛苦挣扎的人忽然间仿佛所有痛苦都消失般,神情瞬间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伸开双臂,以此处为中心,方圆十里内,大面积的降下昏睡诀,赤濂一言不发的将宋文才背起,打开门,平静的走了出去。 赤濂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福咒只能暂时缓解宋文才的疼痛。直觉告诉他,清墨一定知道这件事,却一直瞒着他,说宋文才过得很好,可见,他对他的忠心还真是一般的可以。 将背上的人又往上扶了扶,望了眼黑暗的前路,赤濂咬着牙继续前进,至少天亮前,一定要出城。否则,一旦被悠王发现…… “宋文才还是这个人?” 必须要尽快离开!那个海盗头子已经被莫名的劫走了,而悠王如果要继续伪装他的忠孝,就必须给全天下一个交代,那么就必然要有一只无辜的替罪羊。不,至少这个人不能是宋文才! 赤濂没有试过带着一个人飞,在足下祥云颤颤巍巍升天的瞬间,他紧紧抱住宋文才,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一把轻如鸿毛的身体就会被风吹走。 没飞两里路,忽然,一阵疾风从身后刮来,赤濂回头,一个紫衣飘飘的仙君,脚踩祥云,面如桃花,笑容灿烂,可那眼中深深的担忧关切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紫衣仙君向前走了两步,额头中央的红色曲线纹路闪出一道光滑,向赤濂抱拳道:“文曲星君见过小殿下。” 原来这位丰神俊朗的人物就是传说中的文曲星君?赤濂惊讶的望向来人。 “小殿下这是要去那里啊?”文曲星君笑的和蔼可亲,赤濂脑中警钟大作,往后退了两小步,不好,说不定是清墨与悠王那边的。 文曲星君笑的更艳丽了些,摇了摇头道:“小殿下不必怀疑我,更不必怀疑清墨。别的我不敢说,至少您不用怀疑他的忠心,至少是他对凤殿陛下的忠心。” 呵呵,这就是答案!赤濂瞬间悟了,就算忠心,也不过是对凤殿的忠心吗?那么他算什么?倘若没有父皇的庇护,他有什么?清墨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他的,是他搞错了。 “这个你拿着,等他醒来了喂给他吃,一日三次,连吃三日,身上之毒便可全解。”文曲星君将一个碧玉色小瓷瓶塞进赤濂手中,又依依不舍的忘了眼那依旧昏迷不醒之人,满眼担忧。 “你们……认识?”赤濂看看文曲星君,又看看怀中的宋文才,目光来回在两人间来回审视。 文曲星君温柔的笑道:“不,不……认识,只是……觉得很可怜而已。” 单纯如赤濂,显然接受了这个说辞,因为现在这样皮包骨头的宋文才,只要稍有些善心的人,应该都会觉得可怜吧。 文曲星君忽然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对着皇城方向劈下一道天雷,咬牙切齿道:“老子跟那只狐狸精誓不两立!” 赤濂浑身汗毛乱竖,抱起宋文才一阵风似的遁了。 不是他害怕,而是文曲星君这么一折腾,怕是过不了一个时辰,悠王就会知道宋文才被人救走的事情,城中守卫会成倍增加,到时再想离开,恐怕插翅难飞。 只是,还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清墨手中有凤殿给的追香散,专门针对凤族特有的气味而制,虽然一般人嗅不出什么味道,但这味香料却从未失职过。清墨如果想找他,那怕他逃到天边,也易如反掌。 而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清墨,甚至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甚至宁愿今天没有看到那一幕,至少能活在温柔的假象里。 夜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啪嗒――啪嗒――”有雨水落下,砸在脸上。而他,却不会御寒之术。 第二十六章 逃的出,逃不出~(上) 漆黑的夜晚,看不清前路的官道,淅淅沥沥的小雨,半山腰上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应该已经出城了吧。 赤濂虽为上仙,但毕竟年岁弱小,体力不济,此行甚是疲乏,忍不住停下脚步,仿佛被什么所吸引般,扶了扶背上的宋文才,向着散发出微弱光芒的山神庙走去,有灯,应该也有人吧。 行至庙门口,赤濂竟然闻到了烤肉的香味儿,肚子倒是很应景的“咕噜噜”响了两声。紧了紧拳头,赤濂鼓足勇气,缓缓推开庙门。 忽然一道惊雷从天劈下,瞬间,豆大的雨点代替了小雨的缠绵,劈里啪啦从天而降。 赤濂望着那个篝火旁正在烤肉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小殿下,夜深露重,赶了这么久的路,肚子饿了吧。” “小殿下,怎么湿成这样,快来烤烤火,怎么就是不会御寒的结界呢。” “小殿下,要离开,怎么不带着清墨呢,你不知道吗?自从接下这个任务的那一天,我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赤濂入目所及只看到一大块黑色的袍角,华丽的黑色,与华丽的白色,本就是一对,不是吗?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发现? 从始至终,清墨都没有提他背上的人,似乎那人并不存在一般,如果不是压得他直不起腰的重量,他或许也会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吧。 “嗯……”忽然背上昏迷那人发出一声嘤咛,似乎抗议将他彻底忽视。 “啊,小殿下是去救宋侍郎了吗?怎么不说一声,一个人去多危险。你怎么不听话呢,我不是说过他过的很好吗?”清墨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拂上赤濂苍白的脸颊,却被赤濂一把闪了开来。 赤濂猛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清墨:“很好?这就是你说的很好?你给我看看他的样子!” 清墨摇了摇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情,仿佛夜里与悠王偷回那人不是他一般,理直气壮的道:“怕什么?那个药半个月才会发作一次,又不至于丧命。我这里就有解药,本来准备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给他,没想到你竟将他劫了出来,本来可以保他一命的。” 赤濂不解:“你在说什么?” 清墨轻轻的笑:“你可知给老皇下毒之人正是他?你这样一劫,悠王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下令全国通缉了。” “怎么,怎么会……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赤濂不敢相信的怒吼着,背上的宋文才经不住他的晃动滑了下来,赤濂怎么也不相信,这么单纯,这么善良的傻秀才竟然会下毒!不,一定是清墨在骗他,清墨与悠王合伙骗他! 清墨的双手缓缓搭上赤濂的肩膀,却被赤濂甩了出去,再搭上,再甩;再搭上,再甩;如此反复。 “不要碰我!”身为凤族的自尊,眼里容不得沙子,当一块钻石染上了微小的瑕疵他的选择就只有舍弃。 “你到底在闹什么!”清墨的吼声一点也不逊色于他,甚至将那一声高昂的凤鸣也压了下去。 赤濂仰起头,重新背起地上的宋文才,拉开庙门,冲进雨中。 “我知道我是个白痴,是凤族存在的瑕疵,父皇说什么非比寻常之旅,根本就是想将我这个有缺陷的儿子舍弃在凡间,我并非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刚一开始或许什么也不懂,但渐渐的,我能听懂人们的交谈,能猜到那些话语中饱含的意义,知道分辨善恶,了解人间疾苦。我曾经觉得被叫白痴也没有关系,因为你是万能的,而万能的你是我的。呵呵,你听了是不是很好笑?你从来就不是我的,你效忠的不过只有我父皇一人,我是他强塞给你的任务,你和他们一样会嫌弃我是个白痴,会烦我,讨厌我。我不想给你造成这样的负担,请你留给我一点点仅有的自尊,别把我真的当个白痴!” 赤濂已经走远,但他的声音却源源不断的传向清墨,清墨僵立在原地,他知道,这些是赤濂的心声,是他无法压抑的心里。 足下轻点,清墨抓起一把粉尘向空中撒去,荧光色的点点粉末立即汇成一条极细的光线,向赤濂离开的方向追去。 清墨苦笑,小殿下,凤殿如果不爱您,怎么会用血契把我们连在一起,您还不明白吗?我从始至终都只是您一个人的,只要您愿意,这与我的意愿无关。 足下轻点,顺着那一丝光亮的方向追去,听说青春期的小孩都特别爱钻牛角尖,开导不好还会留下心里阴影,或许下次要到文曲哪儿找些这方面的书来看看? 一想到文曲星君,清墨的眉毛忍不住抖了两抖,下手真狠,怕烧不死他怎么滴?紫云楼直接烤焦了一半。当时他就猜到肯定是宋文才出事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被赤濂救走了,准确的说是对赤濂救人的能力表示怀疑。不过在感应到整个京城被笼罩在一片睡梦中时,他便猜到了始作俑者。那种不想伤害别人的单纯心思,恐怕只会出现在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身上吧。 风雨交加的路上,寒风刺骨,赤濂实在飞不动了,落在地上,一步步困难的前行,夜湿雨滑,早已疲惫的娇弱身体那里经过如此折腾,将宋文才放靠在一棵大树上,自己也靠了上去,雨水冲刷着单薄的身躯,饥寒交加,迷迷糊糊见意识渐渐远离,朦胧中,似乎被拥进了一个熟悉而宽厚的肩膀,他听那人在耳边说:“小殿下,该休息了。” 第二十六章 逃的出,逃不出~(下) “小殿下,醒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睁开困乏的双眼,朦胧一片,那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唤着,赤濂的瞳孔猛地收缩,嗖的睁开眼睛,盯着这笑的一脸温柔之人,冷汗湿透了衣袍。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熟悉的香薰气息。这里是――莺莺馆! “宋文才呢?”赤濂赤着脚就要下床去找人,被清墨一把按回床上。 清墨淡淡的道:“我把他送回去了。” 赤濂一惊,顿觉无力,送回去了,呵呵,怎么看自己都像个笑话。用尽全力的挣扎却抵不过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小殿下的昏睡咒下的极好,我送他回去时,大家都还没有醒,倒是方便了不少。”清墨依然温柔的轻轻的说着。 赤濂怒火攻心,扬手便打,清墨也不躲,只听“啪”的一声,五道鲜红的手指印映在那苍白的脸颊上,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 清墨试着扯了扯嘴角,一把拉过赤濂打人的右手:“小殿下这么用力,手疼吗?还是说……”修长的手指顺着赤濂的衣袖一直爬到他的脸上,手指拂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在他的轮廓上轻轻摩挲。赤濂不敢动,清墨的双眼一直锁住了他的瞳孔,这种眼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清墨,让他觉得陌生,陌生的可怕。 “还是说……您的脸也跟我的一样,一样疼呢?” 一阵眩晕过后,赤濂感觉到了,左边脸颊上燃烧的那种火辣辣的痛,嘴角似乎就要裂开了一样!怎么会! 赤濂一步跨下床,抓起桌子上的铜镜。可不管怎么照,那张完美的脸型都找不到丝毫受伤的痕迹,有的,只是单纯的疼痛。 “小殿下。”一双手从身后扶起赤濂的腰身将他轻轻抱起,温柔的低语响在耳边:“小殿下能感受到我的疼痛,我好高兴。” “什么――?”赤濂控制不了越渗越多的冷汗,紧紧攥着的拳头微微颤抖,未知的恐惧将要把他淹没。 清墨小心翼翼的将赤濂重新放回床上,又拉起刚刚打过自己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您的手一定很疼吧,因为我的也很痛呢,您能感觉到吗?这只手能感应到您的疼痛呢。” 十指交握的被清墨攥在手中,赤濂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抽不回手,清墨一把将他拉近怀中,轻柔的抚摸着他汗湿的后背:“小殿下,您就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赤濂一惊,抬起头看着清墨,他想知道,非常想,而清墨明知他想却有此一问,又想干什么? 那有着神经质美感的手指,轻轻拉开赤濂腰间的裙带,魅惑而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的道:“小殿下,睡袍怎么都湿了,清墨帮您换了吧。” 赤濂想反抗,却悲哀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双手竟被反剪到了身后,根本无法动惮分毫。只能任凭那双放肆的大手拉开衣襟,此时的清墨再也没有往昔那种让他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小殿下,您在挣扎什么?难道您忘了,我每天都会伺候您换衣洗浴,该看的早就看了,您身上那个地方是我不知道的呢?您到底在不好意思什么啊?” “你,卑鄙!”赤濂急的两眼憋出了泪花,却怎么也挣不出那双手的钳制。 “啧,这个词您是从那里学来的?我可从未交过您哦!”清墨笑的越发温柔纯善,继续道:“小孩子说脏话是要受罚的哦,小殿下,您也不能例外!”说完,顺手在那凝脂般的臀瓣上象征性的拍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两下:“小殿下的这里相当有弹性啊。” “你去死――!”如果可以,赤濂只想一头撞死的床头,这只死雁子,明显是在羞辱他,报复他,折磨他! 冰冷的空气刺激着皮肤上的毛孔剧烈收缩,那双细腻的大手游走过的地方却像着了火一般炽热,耳边回响着清墨那温柔而轻浮的调笑,在屈辱与原始的欲望中,赤濂渐渐沉浮迷失,未知的舒适感让他渐渐沉迷。 “小殿下的这里真是可爱啊。”此声刚落,那点燃浑身火焰的大手便轻柔的抚上了赤濂双腿间昂扬的坚挺。 赤濂浑身一震,伴随那只大手温柔的律动,浑身渐渐放松下来,绝望的双眼缓缓闭上,不可否认,他的身体喜欢这样的抚摸,他无法拒绝这只带给他欢愉的大手。 “乖,把腿打开。” 耳边魔鬼的声音在叫嚣。那只灵巧的大手巧妙的分开他的双腿,不停的安抚他那因为紧张而战栗的小可爱。 “你看,你这里多可爱,来,睁开眼睛看看。”那只手徘徊在身下唯一出口处,轻轻的揉捏,一波一波的快感,心头一阵又一阵的瘙痒,这种极致的刺激,对未经人事的赤濂来讲太陌生,竟然只是揉捏后庭,就忍不住射了出来。 “啧啧,小殿下,没想到您如此中意清墨这只手,荣幸之至。”面对清墨的嘲讽,赤濂无言以对,紧紧闭起双眼,无论清墨怎么诱哄,都不睁开。 “即然这样,小殿下,再不睁眼清墨可就冒犯了哦。”说着,一根手指抵在赤濂的后庭处,用力向里一顶,陌生而强烈的疼痛,让赤濂忍不住尖叫出声,双眼终于睁开,怒瞪着清墨。 清墨依旧笑的温柔:“小殿下,没想到您的这里相当不错呢,很容易就进去了嘛!” “你……去死……”有气无力的嘤咛将这句话的气势破坏遗尽,赤濂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恨恨的咬紧下唇,干脆不再开口。 清墨倒也不介意,将食指从赤濂的后穴中抽出,继续抚摸那又硬起来的小可爱:“小殿下,你看他,真是很有精神呢。” 赤濂下意识的一瞥,差点气背过气儿去,这个变态!!!竟然将镜子摆在他双腿之间,那些自己也从未见过的地方如今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现在这个变态眼前。 慌忙的要将双腿合住,却被那双有力的大手制止了,清墨含笑道:“小殿下,别着急,您有一定要看到的东西哦。” “我不看!放开我!”赤濂怒道,一双妖冶的凤眸中,熊熊烈火烧的正旺。 “别闹了,这个一定要看的,这可是凤殿送给你我的礼物哦。”清墨的笑容中忽然带上了一丝讽刺。 听到凤殿这两个字,赤濂果然不闹了,刚想问:“是……”什么? 却被清墨趁机将一檀香木球送入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清墨一如既往的温柔道:“还是这样放心些。否则您伤到了我也会很痛苦的。” 还是那只手,还是那根手指,强硬的挤进刚才那饱经蹂躏的后穴,轻柔的按压着内壁,屈辱,疼痛,莫名的快感,在赤濂单薄而孱弱的身体内引起一阵阵痉挛。一根,两根,三根,清墨笑了:“没想到小殿下的身体这么快就可以接受三根手指了,真是诱人的身子啊。” 赤濂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清墨这一句话,脸就红的跟着了火一样,明明自己很生气,可体内却生出一只强大的魔鬼,不停的涨大涨大再涨大,呼喊着更多更多他要更多,甚至为这句话儿轻轻战栗。 忽然,手指停下了。 赤濂睁开迷蒙的双眼,下意识的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一片氤氲中,清墨轻轻舔了舔嘴角,扶起他的身子道:“小殿下,您不知道您这副模样有多诱人。” 赤濂只看到清墨眼中映出的少年,朦胧的双眼,满面红晕,无法闭合的口中,不断有口水顺着嘴角流下,赤裸的身躯,打开的双腿,就像一个在邀请别人亵玩的妓女。 “呜呜――”一层薄雾涌上眼前,赤濂挣扎着摇头,这不是他,这真的不是他,不是! “来,小殿下,看这里!”清墨双手固定着他的头,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那面正对着股间的铜镜。 “小殿下,看好了。”清墨用手指轻轻按压已充分放松的后穴内侧,温柔的捏着一边向外一扯,赤濂疼得满脸冒汗,刚刚还坚挺的分身立即萎靡不振,喉咙中发出深深的一声悲鸣。 清墨再一次扶起赤濂的头道:“小殿下,您看到了吗?” 那是……什么? 肉壁的内侧,竟然有一只血刻的左翼雏凤!作为凤族,这个标志他怎么会不认识。这是被玉帝明文禁止的十大火系魔咒之一――血契。 清墨的手指一圈圈刮过印章所在的位置,感受怀中弱小的身躯一阵阵战栗,幽幽的道:“您知道那刻上去的是谁的血吗?” 赤濂瞬间浑身冰凉,转头去看清墨,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深处,竟隐约印着一只与他相呼应的右翼雏凤。清墨松开钳制着赤濂的双手,温柔的将他抱起,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袍,将腰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又将被子拉开给他盖好,坐在床边,抚摸着那精致的脸庞道:“您真不应该怀疑我的忠诚,小殿下。我的主人,从一开始,就只有您一个,您的任何命令我都会服从,除非您不要我。您要明白,在人间做一些事,说一些话,很多时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我需要您无条件的信任。” 清墨执起手帕,擦掉赤濂嘴角留下的口水,拿出那个紫檀木球擦了擦包进帕子里,又恢复成以往温柔的样子,循循善诱道:“您现在可以对我下任何命令。” 赤濂浑身虚脱的躺在被子里,刚刚那一惊早将之前那股炽热浇熄,微弱的蠕动了下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却仿佛暧昧的喘息般发出一个单音:“滚。” “yes,y lord。”清墨微笑着行礼。(某草无责任旁白:最近迷上了黑执事,特别想说这句,亲们,表~表扔~全当慰藉一下偶滴执事魂了,嘻嘻……塞巴斯蒂安~哦哦~~~) 赤濂将手臂搭在闭起的眼睛上,听见门从外面关上的声音,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第二十七章 忠诚(上) 赤濂躺在床上,睁着干涩的双眼,看那道熟悉的黑影挽好窗帘,一步步朝他走来。停在床边的高大身影遮住了初升的阳光,向他伸出手:“小殿下,该起床了。” “一品堂昨天送来了上次为您定做的袍子,试试看合不合身。” 精湛的做工,完美的刺绣,时尚的款式,只是,这颜色……赤濂微微皱了皱眉头,是他并不怎么喜欢的海蓝色。 清墨的手刚一触到赤濂的腰带,便被一把闪开,赤濂抓起外袍披在身上,冷冷的道:“出去!” “遵命,我的主人。” 清墨可以说是挂着满脸的笑容合上的房门,您自己来?小殿下,您确定您会穿衣服,系腰带,挂配饰? 果然,当赤濂出现在饭厅时,雨娘非常识趣的摆好菜退下,清墨忍不住轻笑出声。歪斜的领角,对错的纽扣,绑成麻花的腰带,摇摇欲坠的玉佩,唯一能看的恐怕就脚底蹬的那双鞋了,还好,左右没反。 “小殿下,没有我你怎么行。还真不是普通的糟糕呢。”不顾赤濂的反对一把将他抱在怀中,清墨低笑着一颗颗解开他好不容易才系好的扣子,将领角拉正,扣眼对其,又一颗颗重新系好,腰带,玉佩,全部搞定,才轻柔的将赤濂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殿下,寅时三刻整取到的露水,卯时整经过第一缕朝阳照耀过的竹实。还有几碟雨娘亲自下厨制作的小菜。您尝尝看,可还合胃口。” 清墨将菜一样样夹到赤濂的盘里,赤濂扁着嘴瞪着大大的眼睛狠狠剜着那优雅的执筷之人,半天没有动惊。清墨灿烂的笑道:“怎么,小殿下?怕我在菜里给您下毒?我哪儿舍得啊。还有哦,小殿下,以后千万不可以这样看着别人,如果碰到像我一样觉得您很可爱的那就麻烦了,您真是不知道您这副模样有多可爱,要拿镜子照一下吗?” “滚――!”一把将桌上的饭菜扫到地上,赤濂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浑身轻轻的颤抖。镜子,他最忌讳的词语。这个人明明知道,却时不时的要出来提醒一下那天的耻辱吗? “小殿下,这不是什么好的词语,以后还请您忌口,凤殿如果听到会很失望的。”清墨依然优雅的立在一旁,啧啧感叹:“小殿下,您可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番美意呢,要知道为了这顿早餐,我可是一晚没睡啊,您真让我伤心。” “够了!”赤濂大喝:“你到底想怎样?别再演了!” “怎样?”清墨笑:“您怎么还不明白,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岂有独活的道理,谁都离不开谁。” “你有必要做到这样吗?”赤濂忽然有些乏力,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 “小殿下,您真看的起清墨,难道您忘了,只有凤族才可以选择血契之人,我只有被选择的权利。”清墨淡淡的回到。 “怎么会?难道是……”父王? “小殿下,您先去歇会儿吧,我再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弄些吃的来,顺便把这里打扫了。”清墨说着便往外走。 “等等。”赤濂开口唤住他,用力咬了咬下唇道:“你,你和悠王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清墨作势要走。 “这是命令。”如果血契是真的,他就不可能违抗他。 清墨忽然顿了一下,幽幽转过头来,微笑着道:“如您所见,我的主人,他是我的人。就如我是您的一样。” 赤濂一惊:“血契?” 清墨摇头:“那是只有你们凤族才会使用的伎俩,我们……呵呵,不需要那样。” 赤濂听不懂清墨的话,更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但他有一种直觉,这后面隐藏着的答案,才是他一直渴求的真相。 第二十七章 忠诚(下) “呜~呜呜~~” 午后的花园里,小雅趴在清墨腿上惬意的打着盹儿。 一个身着蓝衫的绝美少年倚在藤椅里与对面的黑衣男子两两相瞪,黑衣男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替膝盖上的银白色的小畜牲顺着毛,小东西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满意的低鸣。 “这就是全部。”清墨的声音夹杂的阵阵花香中,轻轻飘来。 赤濂一言不发,忽然想起了初到悠王府做客的那晚,宋文才念过的那副对联:水清万物谁清水,墨染宣白何染墨。想必当时连宋文才都发现了什么,只是迟钝如他,竟毫无所觉。还有当晚,宋文才那莫名其妙的坠楼事件:“你们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宋文才了?” 清墨淡淡的笑:“我不会害他,相反,我有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保他一命的理由。” 赤濂沉默不语,如果赌上血契的话,那么他的确没有必要怀疑,但他们之间心理上真正的信任在那里?这种以生命为契的信任,并不是他想要的。 “那什么时候能救他出来?”赤濂轻轻闭起眼睑,问出醒来之后最关心的问题。 “其实他不出来更安全。”清墨慵懒的眯起眼睛,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悠王疑心很重,在宋文才知道那么多事之后还能活到今天可以说是个奇迹。既然杀不得就只能将他握在手中,这样才能保他一命,倘若擅自将他劫走,给了悠王名正言顺诛杀的理由,你我的处境也会变的非常尴尬。失去大景王朝的庇佑,在人间我们还能去哪儿?东熵?拉迪而干?” 听上去似乎非常有理,赤濂几乎就要相信这一套说辞,忽然,那晚紫云楼中二人拥吻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逝。 暖风轻轻拂过脸颊,带着清墨身旁花的香气。赤濂站起来,走到清墨身旁,短短的几步,脑海中尽是挥之不去的残破的画面,他不懂的东西太多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应接不暇,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果没有血契的约束,清墨是不是早就选择悠王而弃他于不顾。或许,悠王有一句话是对的,既然杀不得就只能将他握在手中。 赤濂一手扶在藤椅背上,一手撑在扶手上,将清墨困在椅中,缓缓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 清墨照做,只是这通人性的小狐狸似乎察觉出了气氛的诡异,在清墨怀中剧烈的挣扎起来,却被清墨一掌死死按住,只能呜呜的抗议。 “我是你唯一的主人吗?”赤濂的表情很严肃,清墨却依然笑的云淡风轻: “当然,您永远是我唯一的主人。” 赤濂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将头又降低了些许,悄悄在清墨耳边说:“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下意识的,清墨挺了挺身子。 “我要你对我做那天晚上你对悠王做过的事情。”少年倔强的脸上满是决绝,似乎是咬着牙做了个天大的决定。 清墨无奈的笑了笑,看着赤濂的眼中竟有些怜悯,他伸出手抚上那小巧精致的脸颊:“我的殿下,您还是什么也不懂啊。” “少废话,你到底做不做!”少年拍掉脸上那只多余的手,紧紧皱起眉头,清墨的这句话让他非常不舒服,还有那个眼神,都让他讨厌。 清墨却在心中苦笑,我的殿下,您以为我是什么?唇下轻启,男子垂下睫毛,低声应道:“当然,我的殿下,要相信,我的技术可是非常不错的。” 当那玫瑰色的唇瓣渐渐靠近眼前的瞬间,赤濂竟前所未有的紧张,就连身子都在轻轻颤抖,清墨一手搭在他的后颈上,轻轻将他向前一拉,四片薄唇碰触的瞬间,清墨怀中的小雅忽然悲鸣一声,朝赤濂扑去,尖利的爪子对着那张绝色倾城的脸颊眼看就要扑下,忽然雪白的身子四分五裂开来,迸出的鲜血溅在赤濂应激反应自动生成的防护壁上,形成一大片一大片的鲜红。 手执青光剑的清墨立在赤濂眼前,微微喘息着,鬼魅的衣角随风飘飘,鲜血顺着剑尖流入这万花深处。 赤濂面色苍白的看着那四分五裂的身体,喃喃道:“没必要做到这样的,这是你最喜欢的小雅啊。” “不。”赤濂几乎不敢相信清墨那张冷酷的双唇吐出的话语:“我一点都不喜欢。保护殿下安全才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了他的忠诚吗?确定了他的忠诚吗? 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开心。赤濂呆呆的看着清墨将青光剑收回体内,舔舐掉手边的血渍,猛的掉头跑走了。 不,他要的不是这样。 第二十八章 刺客(上) 月上中天,清墨接过赤濂褪下的外袍挂在衣柜里,躬身行礼道:“殿下,洗澡水烧好了。” 赤濂疲倦的挥挥手:“你去洗吧,我累了。” 清墨道:“殿下,泡澡是个治疗失眠的好方法。” 赤濂微微皱了下眉,这只臭燕子怎么知道他失眠的?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清墨呵呵笑道:“这么漂亮一张脸,成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我也很困扰的,大家会以为是我没有把殿下照顾好呢。” 已经这么明显了吗?要搁从前,赤濂恐怕早已抓着镜子左看右看研究个没完了,可如今,他只是淡淡扫过桌上原来摆放镜子的位置,那里已被一台颇有异域情调的西洋钟代替,有点眼熟,似乎就是他和清墨在沧州夜市上买的那个。 赤濂满意的笑了,自从那次之后,他就下令莺莺馆内,凡是看的见的地方,一律不许出现铜镜,他讨厌那天的自己。 浴室门外,赤濂从清墨手中径自拿过干净柔软的睡衣,推开房门对正欲跨进屋里的清墨道:“你不用进来了,我自己洗。” 清墨收回刚刚抬起的右脚,微微一笑:“那我在门外候着,随时有需要随时唤我。” 赤濂不耐烦的点点头,不怎么温柔的甩上房门,对于如此服从的清墨,他并不高兴,心底还隐隐生出一丝懊恼。 将里衣退下搭在一旁,赤濂先伸手进去试了下水温,然后才缓缓踏进水中。闭上眼睛放松的刹那,眼前闪过一件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生的事情。好混乱,好复杂。 树下美好的一瞥,官舫上的把酒言欢,他还惊奇于悠王怎么知道准备清墨最喜欢的葡萄酒和那仿佛老友叙旧的语气,原来,竟真是老友叙旧。其实在很多细枝末节方面,他们都已经暴露很多了,只是自己太粗心,没有注意到而已,或者说注意到了却不愿去想而已。 屋内,充斥的白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忽然一阵冷风吹过,赤濂打了个寒颤,只是,等等,门窗紧闭的房屋怎么会有冷风,雾里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香氛,非常……好闻……好……喜……欢…… 看着屋门在眼前合上,清墨自嘲的笑了下,一只乌鸦飞过屋檐,停在小院中央的一颗大榕树上嘎嘎的叫着,清墨冲他伸出手,乌鸦很有灵性的飞了过来,停在他的手臂上来回磨蹭。 小院石拱门的入口处,挑着八角玲珑宫灯的淡绿色身影盈盈走来,裙裾流转,彩带翩翩,鹅黄色的灯光暧昧的笼罩在那不盈一握的娇躯上,雨娘微微俯身道:“堂主,影部刚刚传来消息,人找到了。” 清墨撇下一根树枝,一边逗着乌鸦一边漫不经心的道:“盯紧,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是!”雨娘抬起娇俏的脸庞,看向他心目中一直仰望着的男人,想起下午拜托她给小雅收尸时那孤独的背影,禁不住脱口而出:“堂主,何必呢……” 他跟了这个男人究竟多少年?十年?二十年?每一步走在刀刃上的艰辛,看的她的心抽痛,她的堂主太难太难了。 清墨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雨儿,你看这只鸟多可爱,只要有巢穴有东西吃就可以了。” 雨娘无奈的看着寂寞的主人:“堂主喜欢的话,不如把它养起来?” 清墨摇摇头,扬手,乌鸦振翅而飞,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很快将它湮没。 鸟已飞,枝还留。 将手中的树枝随意朝后一扔,树枝穿过浴室的窗户,只听咚的一声,清墨淡淡的道:“雨儿,准备待客。” 清墨一把推开屋门,满室的烟雾缭绕,他轻轻对身后人耳语些什么,便径自走了进去,雨娘一咬牙,转身,跑进黑暗之中。 “呵呵,明日《粉红江湖》的头版头条就叫‘堂堂教主竟是偷窥狂’,教主意下如何?” 清墨淡淡的笑着,越是走进迷雾的中央,视线反而越清楚。一袭玄红立在浴桶旁,连成悦正阴着一张脸,一根树枝穿透他的左手定在浴桶的边沿上。 “你想怎样?”连成悦苍白着唇角,死死瞪着清墨,这是个什么怪物,竟然只用一根树枝就可以……都怪他大意了。 清墨笑的很开心:“不怎样,我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商贩,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买卖?” 连成悦轻蔑的笑着:“我给你一百两,放了我。” 清墨摇摇头:“连成教主太不了解我了,清墨喜欢自力更生。” “你!”连成悦气到内伤,一张绝色的脸孔生生憋成青紫色。一咬牙,深吸口气,一把将穿透手心的树枝拔出,血如喷涌的泉水形成一道血柱,直冲而出。 右手执剑,将周身护个严实,连成悦挽着剑花刺来,在这看似严密的攻击下,清墨却是很随意的躲闪,游刃有余的周旋在连成悦那有气无力的剑阵中,悄悄向窗边退让。 当连成悦看到自己进来的那扇窗户时,忽然眼前一亮,将剑舞的更加花哨。清墨只是抿着嘴角,冷冷的看着一切。 趁清墨躲闪间的一个空当,连成悦瞅准机会,劈窗而出。 清墨一点也没有为连成悦的出逃意外而穷准不舍。他似笑非笑的站在窗口,一言不发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大网直直落在连成悦身上,淡淡的吩咐道:“找个人给他把手包一下,别让他残了。” 雨娘恭敬的回道:“是。” 巨大的网兜里,传来困兽的嘶吼,清墨连看也懒得多看一眼,将窗户牢牢关好。 浴桶里的水已经被连成悦的血污染了,清墨将手伸进去试了下水温,几乎已经凉透,捞过一旁搭着的浴巾,将水中昏睡的人抱起,他无奈的摇摇头:“小白痴,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无法抵挡,我怎么放心让你离开。” 第二十八章 刺客(下) “布谷――布谷――布谷――” 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响起三声明亮的鸟鸣,隔着围墙,躺在床上的清墨嗖的睁开紧闭的双眼,窗外似乎有什么在拍打翅膀,紧接着便传来乌鸦低沉的“嘎嘎――嘎嘎――嘎嘎――”,似乎是在回应那悦耳的布谷鸟一般。 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果然,还是这鸟好养啊。 “呜呜……”仿佛抗议般,怀中纤细的身子不安的扭动了两下,挂在清墨脖子上的两只手又紧了紧,清墨忽然有种想变回原型的冲动,他快被勒死了。 自从将这小孩从水里抱出来,这孩子便将他勒的死紧,生怕他消失不见似的。到了卧室,清墨试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无奈,这孩子意志非常坚强,怎么也不肯撒手,甚至越勒越紧。在这种半窒息的状态下,清墨竟有些庆幸,还好被勒的是自己,倘若换一凡人,连夜就得准备棺材。 直到五更敲响,天色微微露出一丝亮光,困倦了一夜的清墨才恍恍有了睡意。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清墨明显感觉到脖子上一紧,直接由半窒息跨入完全窒息状态。两道露骨扎人的视线透过紧闭的眼皮直接传进大脑中枢。他似乎看到了那小家伙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想起两人寻剑路过富阳时那让他心动的一晚,如果可以,他多么想就那么守护着他的天真。 清墨疲惫的睁开眼睛,正对上赤濂的一双亮晶晶的黑色双眸,赤濂手一顿,清墨缓缓道:“早。” 那一瞬间,清墨看得出赤濂动摇了,眸光闪烁间,赤濂忽然改按清墨肩头撑起上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的吻上了堪称那完美的唇。 “原来是这样。”赤濂满意的咂砸嘴,放开清墨。 清墨嗤笑着起身,他明白这不过是爱尝鲜的殿下的恶作剧而已,这孩子应该是从那晚就一直惦记着了。只是,这爱尝鲜也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倘若被他看到那巫山雨云的场面?清墨想想就浑身冒冷汗。 一颗一颗的纽扣系好,赤濂看了看身上的长袍,忽然一把扯开,胡乱的将衣服从身上脱下来,随手捏了个焰诀,付之一炬,阴着一张脸冷冷的道:“我讨厌白色。” 清墨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却极力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从衣柜中又取出一件新制的鲜红色长衫:“这个殿下试试看。” 赤濂不动,清墨亦不敢动,谁知道这小祖宗又在想什么。 “脱。” “啊?” “我让你脱衣服!” “遵命。” 清墨一颗颗解开刚刚系好的扣子,褪下刚刚穿上的外袍,正准备搭在一旁的衣架上,赤濂却板着一张脸道:“拿来。” “什么?”清墨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座觉得你这件不错,今天就穿他了。” “遵命,我的殿下。” 清墨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他的殿下,终于完全的信任他了,他们之间的嫌隙消失了吗? 玄黑色的外袍穿在赤濂瘦弱的身躯上稍嫌宽大,但他并不介意,托起宽大的下摆推开门,忽然回头笑眯眯的看着清墨:“你可记得谁是你主人?” “当然是您了,殿下,您是我唯一的主人,永远。”清墨说的诚挚,又不忘加上期限。终于换来赤濂满意的一笑,书上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那同一句话说上21天就算假的也会变成真吧。 阳光透过层层斑驳的竹叶照进这典雅的小院,层层叠叠洒下一地光斑。清墨重新换了一件黑色的外袍跟在赤濂身后汇报着今天一天的安排:“上午会有先生来传授您人间的文化知识,下午,我与您一起修炼仙法,傍晚,休息会客。” “先生已经请好了?”赤濂惊讶于清墨的办事效率,他明明昨天才说过不愿无所事事的耗着,今天就已经请到了先生? 清墨点头:“曾经的太子太傅,现已回家养老的前右丞崔安适崔大人。” 赤濂挑了挑眉:“悠王的人?” 清墨摇头:“非也。我曾于崔大人有救命之恩,否则他是怎么也不愿出山的。” 赤濂应该是接受了这个说辞,便不再追问。而另一句话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会客?会什么客?你能让我见什么人?” “殿下何必如此一说,殿下想见什么人岂是我等阻拦的。”清墨谦卑的躬身。 赤濂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好啊,本座要见宋文才。” “殿下。”清墨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恰当的时候我自然会让您见到。” 赤濂看着清墨那谦卑的姿态,不知为何,很想给他一拳,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只是清墨捂着肿起的半边脸依然谦卑。 会客,呵呵,他已经多少天没见过外人了,相当期待呢,就算是悠王那狐狸精,他也愿意见上一见。 第二十九章 会客(上) 吃过早饭,清墨打开了自从宋文才走后就一直无人涉足的书房,被雨娘打理的干净整齐,井井有条。赤濂坐在书案后,看着清墨认真磨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的投影在脸颊上。他缓缓开口:“离上次毒发已经一周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周内,让我见他一面。” “没用的。”清墨回道:“解药文曲也给过我,我曾找机会塞给宋文才,可他却没用。” “为什么?”赤濂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又很快的掩饰过去,他可不相信宋文才是真呆。 “负责看守他的人太多,如果他真的转性不疼了,那悠王会做两件事,一件就是追查解药的来源,当然,这对你我来说都不是问题。但第二件事就比较恐怖了,要么直接处理掉宋文才,要么会给他下更烈的毒,以我对他的了解,背着我直接处理掉那个呆子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清墨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紧抿着唇一脸严肃。 “无论如何,一周内,我要见到宋文才。”赤濂决定,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先见上一面,他要听听宋文才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想逃,那么他一定会帮他,不为别的,就为他叫他一声“恩公”,因为只有这时,他才会忘记自己是个白痴。 “堂主,少爷,崔大人来了。”雨娘轻轻叩门,得到应允,轻柔的推开木门,莲步轻移,桃红色的裙摆妩媚流转。他身后跟着一位发鬓斑白,身材矮小的老者。老人精神矍铄,步伐稳健,拄着一根玉质的手杖含笑走了进来,老江湖般抱拳冲清墨道:“江堂主,别来无恙?” 清墨迎上前乖巧的搀扶老人坐定:“崔老爷客气,近来身体可好,旧疾可有复发?”催太傅告老之后回到京城东郊的祖宅,守着祖上传下来的一亩三分薄田,喜以员外爷自居,人也就跟着称他为崔老爷。 两人寒暄一番,赤濂在旁细细观察,老人倒是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个气宇非凡的少年。 清墨适时的介绍道:“紫云堂少主,内弟江赤濂。” 赤濂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老头似乎挺喜欢这小孩,笑的很和蔼。 “这位就是崔大人崔太傅。”清墨接着道。 敬了老先生一杯茶,便算入此门道。 一上午的讲解,让老人出了一身的汗,这位少主真是活脱脱的应了那句成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其无知的程度比任何一位养尊处优的皇族少年都有过之无不及。忽然很为大景的前途担忧,现在的年轻人啊…… 中午,清墨留老人在别馆吃饭,被老人婉拒了,临走前,老人抓着清墨的手道:“江堂主乃一代传奇人物,七窍玲珑,只是令弟么,怕是朽木难雕,不过老夫会尽力的。” 清墨含笑:“催老爷费心了,清墨感激不尽。” 老人摇着手:“我只是相信江堂主的为人罢了,您不会让老夫失望吧。” “当然。” 看着清棚马车缓缓离去,撵出一道道深远的车辙,清墨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看晴朗依旧的天空,深深皱眉。 自从那夜淋雨之后,赤濂缠绵病榻,常发低烧,清墨便将每天下午的时间专门腾出来逼这小孩修炼,身为一名上仙,刀枪不入,金刚不坏,那是最基本的。这位倒好,淋个雨就感冒发烧,若是让别人知道还不笑话死,连带得他也得跟着丢人。 一番吐纳养息后,将由定神珠形成的一股股热流慢慢输送进四肢百骸,默念口诀,在体内运行了两个周天后,赤濂缓缓睁开眼睛,清墨坐在地上给他护法,感应到他醒来,缓缓收功,睁开双眼。 窗外,火烧云映着小院中的古树散发着温暖的红色。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谁要见我?”赤濂开口。 清墨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后又淡淡笑开来:“崔老爷说小殿下朽木难雕,我倒觉得您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呢。” “谢谢夸奖。”赤濂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也可以如此冷漠,嘴角诡异的弯起一个弧度:“清墨,我感应到了。” 清墨欣慰的笑着:“当然,总算没白折腾。” 第二十九章 会客(中) 赤濂一惊,拉开房门,向竹林方向跑去,清墨紧随其后。 他感应到了,整个莺莺馆都被笼罩在一片黑色的肃杀之气下,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在这潮湿闷热的空气里,有什么正在觉醒。而这其中竟有一丝微弱的来自于凤族的熟悉气息。越靠近竹林深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清墨的眉头皱的越紧,有什么事情正在朝着他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穿过这一片风雅的竹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堵高耸的围墙,斑驳陈旧,朝东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紧闭合着,清墨脚下忽然一顿,雨娘的气,消失了…… 夕阳西下,无尽的黑暗渐渐包围赤红的云霞,金红色的太阳渐渐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之后,黑云滚滚下,一风流人影立于这斑驳的围墙最高处。 “江堂主,谢谢款待,连成先走一步,告辞了。”红衫轻扬,墙头那人红色的流苏莲花簪摇晃的香艳醉人。 “慢着!”清墨一步跃上墙头,连成悦伸手来挡,叮叮好不热闹。 墙头两人打得热火朝天,赤濂趁空捏了个诀朝铁门扔去,门锁“卡啦――”应声而开。萧条的庭院里只有一颗干枯的老树,光杆的枝头停着一只几乎溶进夜色中去的乌鸦。 院中成凹字形整齐排列着一组冷清的厢房,黑灯瞎火,清风吹过,吱吱呀呀响过一片很有几分鬼魅的味道。 赤濂径直走向左手边第一简厢房,轻轻伸出手,正要去退,忽然,听到清墨一声高呼:“不要开!” 赤濂一惊,险险收回手,来不及多想,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耳畔回荡着连成悦那低沉的男声:“江堂主,如此爱护令弟着实让人感动,可总不能永远捂着他的眼睛,让他生活在虚幻的世界里吧?我来帮您一把。” 清墨本不欲动用攻击性的仙法,可连成悦却一再相逼,焦急下,自掌中化出一道青色的捆仙绳,朝连成悦扔了过去。 门从里面缓缓打开,雨娘微笑着端坐在上位,笑的甜美。赤濂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如桃花的雨娘,桃红色的裙裾静止在这一刻。这是他曾见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但也只是曾经。 连成悦含笑看着捆仙绳在身上一圈圈缠绕然后打成结,竟不反抗,清墨横跃而下,轻轻扶着赤濂的肩头,雨娘看到清墨,眼珠转了转,忽然,站了起来。 清墨抓住赤濂,急急向后退去,猛然回头,月光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与那暖红色人影成犄角而立的黑色斗篷,黑斗篷扬起右手,灵活的不断变换着手指间的形状,而雨娘则随着他不断变化的手指对赤濂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赤濂看着雨娘手执软鞭冲两人横着劈来,清墨眼中表情瞬间变换,一丝无奈的悲痛猛的划过,忽然,青光剑脱掌而出,与那柔软的皮鞭纠缠在一起。 忽然,一圈五彩光滑闪过,这种感觉,赤濂猛的抬头,是了,就说他怎么会感应到一丝凤族的微弱气息,竟是连成悦胸前耀起的七彩流光,赤濂清清楚楚的看到,那红灿灿人影的胸前赫然挂着他那日随意送出的凤凰尾羽。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此刻,这只尾羽仿佛宣誓一般,光彩大放,保护着束手缚脚的连成悦。 猛的一鞭抽来,赤濂不备,竟直直将他的保护结界抽出了一道缝隙,冷眼扫去,清墨眉眼间的温柔早已不知去向何处,一团青色烈焰自掌中升起,朝着雨娘推了过去。 青色火苗形成的光圈将雨娘娇弱的身躯紧紧困在其中,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至那窈窕的身影化作一捧青灰。 瞬间,那个漂亮妩媚的女人,那个会做很精致的糕点的女人,那个清墨送过一根尾羽的女人,就这样融化在了清墨的青色火焰之中。 清墨随手一抓,不知从那间屋子里飞出一古陶小罐,将这火苗卷着骨灰一并封印其中。 “啧啧。还以为江堂主有情有义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站在墙头看热闹的黑斗篷终于说话了。 清墨也不理他,径直走到赤濂面前,单膝跪地:“小殿下,让您受惊了。还请责罚。” 赤濂看着他低垂的脑袋,接过他怀中的陶罐,淡淡的道:“只要我下命令你就会服从吗?” “是的,您的任何命令我都会无条件服从。”清墨答得坚决果断。 “好。”赤濂微笑,抬起头看看那黑斗篷又看了看连成悦道:“我要这两个人的脑袋。” “遵命,我的殿下。” 第二十九章 会客(下) “哈哈哈哈――”立于墙头的黑色斗篷忽然张狂的大笑起来:“凤族小儿,口气不小,竟妄想夺老朽性命!” “你是何人?”赤濂与清墨心下同时一沉,这种熟悉的强烈的压迫感…… 黑斗篷在月下扬起,来人露出了那张比月光还要皎洁的脸庞,还有头顶两只怪异的角,清墨面色一变,俯下身去:“清墨见过龙殿。” 赤濂怔住了,……龙殿?四圣兽之首的龙殿? 龙殿从墙头跃下,向前一步,本想拍拍赤濂的肩膀,却被巧妙的闪开了,老龙颓然的摇摇头:“赤濂小儿竟长的这么大了,还真是标致啊。” 清墨小心翼翼的插进二人中间,将赤濂小心护着,满脸陪笑道:“龙殿怎么由此雅兴,今日来人间消遣?” 老龙笑眯眯道:“清墨仙君莫怪,我本不知这姑娘是你座下,可仙君你明明探出背后操控之人是老龙,而老龙又不会真要二位的性命,却要将那姑娘元神尽焚,这又是为何?” 赤濂难以置信的看着清墨,他以为是这老龙和连成悦,可为什么……清墨? 清墨面无表情的看向老龙,淡淡的道:“因为我不想,她也不想,成为我的威胁。” “还真是冷漠啊,不过,老朽喜欢,哦哈哈哈……”老龙十分满意的打量清墨:“要不我去跟凤殿说一声,讨了你去,跟着老朽怎么也比跟个还没断奶的小子强。” “不用,我的主人在这里。”清墨转身面对着赤濂,黑曜石一般反射着月光的瞳孔在月下蛊惑着迷失的人们,那冷清的声音如泉水叮咚般一下下敲打在赤濂心头:“我的主人,请您下令。” “我的命令从来没有变过,我要这两个人的脑袋!”赤濂说的果断干脆,清墨的嘴角隐隐扬起一丝弧度。很风流的一转身,拉开与龙殿的距离,摊开双掌摆出一个很拉风的poss:“龙殿,各为其主,按仙界律,以下犯上,要先以肉身生受您三掌,请――” 龙殿扬手去抓,将被捆成粽子的连成悦一把捞进怀中,道:“你二人还没有跟我过招的资格,给你们一个机会,连成悦是我龙族此世庇护之人,二位应该明白这个意思,二位在人间,行事方便的多,只要助他举事成功,我老龙保证雨娘在化莲池重生,位列仙班,继续跟随清墨修行可好?” 清墨嗤笑:“龙殿,可是没有挺清楚刚刚我所说的,我不想,她也不想,成为我的威胁。” “等等!”赤濂忽然开口,迎上老龙探究的目光:“你说连成悦是你庇佑之人?” “正是!”老龙点头。 “你说要我们帮他举事?” “正是。” 清墨忽然后背渗凉,这种感觉,如果没错的话…… “就是推翻大景,推翻悠王吗?” “正是。” “成交。” 果然…… 清墨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二人此刻握手言和,其乐融融,一片和谐。 赤濂很民主的询问清墨:“板着一张脸,你有意见?” 清墨苦笑着收功,走过来将雨娘的陶罐重新抱回怀里:“没有,感谢小殿下如此为雨娘着想。” 没有,他没有异议,因为他不够格。 看着那小人笑的一脸狡诈,他的心下一阵感叹,或许这才是个真正的商人吧,他的殿下,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既然你也同意,就赶紧给连成教主把绳子解开吧。现在我们可是盟友了。”赤濂道。 “遵命。” 第三十章 欲加之罪 赤濂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日理万机的悠王殿下,更没想到他能这么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坐在客厅的主位上摇着折扇品着上好的铁观音,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想到与龙殿达成的协议,赤濂非常心虚的缩了缩脑袋。自动忽视将这莺莺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滴水不漏的黑甲侍卫。 清墨气定神闲目不斜视的认真给这二位爷添茶。 “今日如此冒昧前来叨扰真是不好意思。”此话虽有礼,但从悠王那桀骜的语气中赤濂是丝毫也没感觉到歉意。虽然那夜二人拥吻的画面在他幼小的心中埋下难以磨灭的阴影,但面对那张赏心悦目,绝色倾城的容貌,赤濂还是忍不住小小走一下神儿。 其实他或许能理解清墨面对悠王时的心情,毕竟面对如此美好一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恐怕没有几人能受的了。但谁让清墨是他的呢?是他这二百年里拥有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哪怕是抢,哪怕是有血契的约束,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他也要让清墨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人。 悠王呷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不见雨娘姑娘?本王甚是怀念上次来府上吃到的云酥糕呢,比我那御膳房都强了不知多少倍。” 清墨含蓄的笑道,两眼如炬,黑亮动人:“感谢王爷抬爱,紫云堂内部出了些状况,雨娘代我先一步回沧州总部处理事情了。” “哦?”悠王放下茶杯,饶有兴趣道:“什么状况?要紧吗?”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劳王爷费心。”清墨对答如流。 赤濂看着清墨,心思百转,那种谦卑,那种自信,那种恭谨,由不得你不信。但事实呢?想想就手脚冰冷。他真的驾驭的了这样的人吗? 悠王继续喝茶,没有追问。 赤濂不喜欢喝茶,只是将茶杯拿在手中把玩,想了又想,鼓足勇气,状似随意的问道:“不知悠王爷今日如此而来,所谓何事?” “瞧瞧本王,连最重要的事都忘了。昨晚突然接到密报,前几日在法场逃走的杀害先皇的死刑犯在这一代出现过。本王甚是忧心二位兄台的安危,于是带人过来看看。”悠王说的随意,赤濂却隐隐有些了丝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看向清墨。 “悠王殿下费心了,悠王殿下日理万机,却还要为我等安危操心,小民惶恐至极。”清墨接道。 赤濂不易察觉的挑了挑眉毛:“悠王殿下,可是看出了些什么?” 正在这时,一位黑甲御前侍卫从屋外跑进来,跪伏在地,恭敬的道:“禀告王爷,在后面的厢房里搜出一件燃了血渍的碎衣料,像是焚烧后留下的碎屑,依小的分析,应该是大理寺的囚衣碎片,臣恳请将此物带回宫中成衣房检验。” 男子边说边呈上一物。黑糊糊一团,赤濂翻个白眼,这种程度也能认出来原先的花纹的话,他们可是比他这位上仙还神上百倍了。 悠王接过男子虽说的碎片,翻来覆去很认真的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将此物还给男子,仿佛下结论般道:“此物确为大理寺囚衣的碎片,还沾染了血迹。” 赤濂似笑非笑的盯着清墨,悠王竟也算计到了他头上吗?你要怎么办? “禀告王爷!”一名黑甲侍卫大呼而入,行礼道:“禀告王爷,后院发现可疑人物,不过此人武功极高,小的已经命人缠住他,特此回来禀报。” 悠王看向二人的目光忽然变的冷冽,撩起衣摆,疾步跟在那小兵身后向后院走去,清墨揉了揉太阳穴,这个连成悦想干什么?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干掉宫桀思吧? 一帮人赶到时,清墨明显松了口气,原来连成悦还没有傻到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要从层层御前黑甲侍卫之中刺杀宫桀思,还是非常值得欣慰的。他只是逃了,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悠王大怒,瞪着两人的目光非常恐怖。 赤濂传音入密问清墨:“怎么办?我们也走吗?” 清墨回道:“一切听您安排。” 赤濂讨厌清墨这种将一切交给他抉择的感觉,他希望还能像以前那样,清墨可以成为他的依靠,像座山一样,屹立在自己身后,巍峨不倒。 但是此刻……他还是不得不考虑,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腾云而去还是束手就擒。 忽然,悠王苍白的衣角微动,走到清墨面前,直视他的双眼,面无表情道:“那个人是谁?” “魔教教主连成悦。”赤濂没想到清墨能答的如此坦白。 悠王颤抖着手攥紧手中的衣服碎片道:“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这种感觉让赤濂很不舒服,悠王重视的似乎只有清墨一人,只有这一人的回答才能动摇他的决定,他要的也不过是他的一个解释而已。 清墨很不屑的看了看那个碎片,手指微动,刚刚拿着碎片前来禀报的黑甲侍卫,忽然浑身上下被一簇青色火苗包围,转瞬间,渣滓不剩。就连见惯了死伤场面的黑甲侍卫,目睹这一过程也无不瘫软在地,惊呼连连。 清墨的目光异常森冷的看向悠王和他手中的碎布:“不要侮辱我的技术。” 赤濂不知是不是错觉,悠王炽热的眼神有点异于常人,如果这不是室外,如果不是还有这么多双眼睛,他能保证,悠王一定会将清墨扑到,然后两人拥吻的画面又出现在了眼前。 忽然,有人弹了赤濂一个脑瓜崩,清墨嗤笑道:“想什么呢,走了。”便拉着他的手朝竹林里走去。 反应过来的悠王,厉声大喝:“拿下。” 四名一袭洁白劲装的影卫,从天而降。 清墨无言的看向悠王,这次没有挣扎,只是将赤濂护在怀中。但不知为何,赤濂总觉得清墨那一眼中蕴含了千言万语,他的眼神是那么疲惫,那么无奈,那么脆弱的想让人好好疼惜,虽只一瞬,虽不是为了他,但却让他沉醉。 第三十一章软禁 赤濂与清墨是被悠王“请”回宫的。 悠王还赐了座偏殿给二人,宫女太监拨了不少,最多的却还是黑甲锦衣卫,连出房门一步,都有人步步紧随。 赤濂烦闷的挠了挠头,其实本来软禁什么的,他倒不介意,对他来讲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在莺莺馆也不过如此,但问题出在清墨身上,每天一到戌时,就有公公来请,这让他有一种危机感。 暖阳照着额头,崔老爷的戒尺毫不留情的抽到了赤濂的手背上,才将神游天外的魂拉了回来,这悠王竟将已告老还乡的崔大人又请了回来,却不知使得那门手段。 好容易挨到下课,送走崔夫子。清墨微笑着端来糕点,赤濂悄悄趴在他耳边说:“我们走吧,我不想呆下去了。” 清墨无奈的笑着,抚摸着那孩子气的脸庞:“殿下,宋文才还在他手中。” 清墨一提,赤濂才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雁子,你答应过要在一周之内让我见到宋文才的。” 清墨笑:“当然,您明天就可以见到。” 这种患得患失,让赤濂越发迷恋清墨的碰触,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早被他封印在了记忆深处,他选择相信清墨,他有血契,所以无所畏惧。 猴急的爬上清墨的大腿,仰起稚气的脸庞,撅起红润的小嘴,赤濂撒娇道:“你喂我。” 清墨一手将赤濂护在怀中,一手拿起糕点喂他吃下,还抽空倒了杯凉茶,供这小祖宗润嗓。 吃饱喝足,赤濂两手圈住清墨的脖颈,笑的无限荡漾。 清墨心下一声“咯噔――”,准没好事。 “嗝――”以一个饱嗝作为开场白,赤濂那苍白的脸庞飞起两抹红晕,一双晶莹的瑰丽双瞳,狭长而魅惑,朱唇微启,散发出阵阵淡淡的香气。 清墨的脸色瞬间血色尽失,苍白的发青,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这种气息,这种香氛……是凤族求偶发情时才会放出的,源自身体本能的诱惑。 赤濂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墨如遭五雷轰顶:“我,我看到了。昨天晚上,你不在我本来只是想练功的,刚巧练到魂游天外,因为担心你被折磨,就顺便去悠王那边转了一圈。清墨,我,我,我也想像悠王那样。” 清墨幽幽叹了口气,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扶正赤濂的身子,清墨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问:“你爱我吗?” 赤濂咬着下嘴唇想了想:“爱?那是什么?能吃吗?” 清墨摇了摇头,继续说:“那是一种感觉,只有拥有那种感觉才可以做那样的事情。小殿下也一样,只有找到你真正爱的人之后,才可以做哦。” 赤濂嘟起嘴:“只是发泄一下都不可以吗?你和悠王相爱吗?” 清墨无奈的答道:“应该吧。” 赤濂心里拧的慌,他不愿输给悠王,又攀上清墨的脖子,恨恨的道:“那我应该也爱你。” 清墨却还是很君子的不为所动,只淡淡感叹着:“小殿下,不一样的。” 大手抚上赤濂的后脑,悄悄加了个睡诀,清墨含笑道:“小殿下,您该休息一会儿了。” 将赤濂放在床铺上,清墨默默感叹:“青春期的小孩还真不好带啊。” 爱吗? 或许早就变质了吧。 看着那熟睡的美丽脸庞,清墨淡淡的吻上那艳丽的唇色。 背叛? 不管哪一方他都承受不起。 他的忠诚与爱注定要分开,或许这样,对三人才算公平吧。 窗外,白色的衣袂翻飞,恍惚间,清墨又回到了那年夏天,炎热的酷暑酌烤着干裂的大地。祭坛上的少年一袭洁白朝天叩首,一个回眸,少年看到了他问:“为什么你不穿白色。” 由于干旱连年,疫病频发,整个大景都笼罩在一片萧条之下,全国上下,死伤惨重。为了纪念在灾害中逝去的人们,全国上下统一治丧三个月,国丧期间,凡大景人士,只能着白衣。” 那天,清墨只是偶尔经过天坛,与祭坛之上的少年相隔茫茫人海,万水千山。可少年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咄咄逼人,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他也暗暗吃惊。 第二次见少年,是在国宴上,清墨作为帝国财政部长的幕僚受邀在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即使在国宴上也一袭洁白的少年。少年很漂亮,可以说,人间不可能有如此相貌,仿佛周身都会发光一般,耀眼夺目。少年也看到了他,两两对望,清墨缓缓点头,算作答礼,少年微红着脸庞躲了开来。 席间无聊处,清墨躲到御花园透气,却发现那少年一直尾随在他身后。清秀可人的少年,天真烂漫的少年,和如今的赤濂何其相似。 他问少年:“为什么连国宴都要穿白色?” 少年直白的视线异常火热,他的答案也让清墨心头为之一颤:“因为,我怕你看不到我。” 怎么会看不到,你不知道,不管你在何处,都是最耀眼的那颗星吗?那个一直活在心中的少年。直到很多年以后,清墨还会想,他爱上的究竟是悠王,还只是那个会怯怯的说着“我怕你看不到我”的羞涩少年。 多少个午夜梦回,清墨依然会梦到一个白衣少年对他说“我怕你看不到我。”伸手所及,是悠王那记忆中令他无限痴迷的脸庞,但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那份悸动。 他爱的终究不过一场梦,梦里的少年醒了,他的梦也就碎了。 但,即使碎了,依然能映出梦中的身影不是吗? 就是这虚幻的身影一直纠缠了他这么多年。 醒醒吧,醒醒吧,醒醒吧。 第三十二章东熵 摇摇晃晃中,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眸,赤濂一惊,待看清身旁之人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他竟然在马车上,清墨睁着茫然的大眼晴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另一侧躺着好久不见的宋文才,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刚发作完,眉头紧缩,浑身大汗,时不时的呓语些什么。 “我们去哪儿?”赤濂伸手在清墨眼前晃了晃,终于拉回了清墨的魂魄。 “东熵。”清墨淡淡的道。 “不害怕悠王的通缉令吗?” “不,有了东熵的庇护,我们不用怕大景。” 赤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清墨很奇怪,清墨的情绪从未有过的低落,或许是血契的原因,他能感受到一部分。 这是不是代表他放弃了悠王呢?而放弃悠王会让他如此难过吗? “你的主人是谁?” “您,您是我唯一的主人,永远。” “很好。”赤濂放心的躺下,只要清墨不离开他,他有的是时间和办法让他开心。 马车急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大景与东熵交接的边境,一望无垠的大海,海的那边是欣欣向荣的另一处繁华。 前来接应的人,让赤濂颇感意外,竟然是那被从法场劫走的海盗头子!或许悠王的怀疑没有错,清墨确实与此人有些来往。 “在下孔曜凝,奉家主之命,前来迎接江堂主。”那半张面具在月光下泛出森冷的寒光,有些可怖,淡而无味的目光扫过两人,如初识般默然。 清墨一语不发的将宋文才抱下车,跟在那孔曜凝身后,上了岸边随意停着的一只脂粉味十足的私家画舫。 船舷上,清墨一直望着皇城所在的方向,直到整片大陆在他们的视野中化成一个黑点,任凭海风吹起青丝飞扬,海浪滚滚沾湿衣袍。他感受的到他的悲伤,却感觉不到他的内心。赤濂忽然发现,他前所未有过的想要去了解这个人,他要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做了什么,他在为以后打算什么,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悲欢离合,他的所有,只是看着,已经很难满足了。 朝阳自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点点彩霞映出五颜六色的斑斓天空,就在这不怎么明亮的黎明十分,赤濂清楚的看到,清墨眼角渗出了一颗水珠随着海风悄悄逝去,这妖冶的天空,像极了那天夜里在清墨身下承欢的身影,极致的魅惑中散发着点点纯粹的美,如梦似幻。 赤濂下意识的走到清墨身后,伸出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腰,将脸庞贴在他的后背上摩挲,这具躯体太凉太凉,他竟然没有使用御寒之术,就这么在海风中吹了一宿,这近乎自虐的行为,让赤濂心里一阵钝痛,不要后悔,你没得选择,你不能离开我。 抵达东熵的一路非常安全,赤濂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悠王故意放走的他们,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清墨他的心情也一路跌到谷底。 在几千年前,东熵是与大景其实是一个国家,同族同根信奉相同的神明,书写同样的文字,有着共同的生活习惯,这些即使经历了几千年也不会改变的东西。但千年前那一场浩劫改变了一切。仙魔大战时,被称之为东熵母亲河的那瓜河流域被魔族占据,并作为魔族进入人间的出入口。玉帝知道后,勃然大怒,派了凤殿前来镇压。凤殿很冤枉,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只不过就是将凤栖剑插在了河中而已,就引起河床剧烈的震颤,随着幅度越来越大,整片大陆都摇晃了起来,紧接着,山崩地裂,日月无光,暗潮汹涌。那瓜河床向两边迅速分开,一股新鲜清亮的水流如洪水般在越来越无限宽广的河床中激荡奔流。待日月重开之时,那瓜河已经变成了阻隔两岸遥遥相对的一片汪洋。大景就这样从东熵分离了出去。也是从那一天起,东熵开始流行一个传说,迟早会有一个东熵人出现,一统海峡两岸。 船渐渐靠近港口时,已近傍晚,赤濂拉着清墨衣角缓缓走下船,望着人头攒动的陌生港口,海盗头子,清墨,宋文才还有他,竟意外的与尚都港时重合,只是少了一人,只是不知会不会还有少年策马狂奔不顾一切而来。 那抹艳丽的白色,曾经让他疯狂的迷恋过,但这种盲目的迷恋与对清墨的喜欢摆在一起,又是那么微不足道,如果非要在两人中选一个的话,那么必然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人了。更何况,那个妖娆的男人在清墨心中那难以磨灭的位置,劲项缠绵,巫山云雨,情深意浓,他们之间早已无人插足的余地,但谁让偏是他们俩,谁让清墨骗了他那么久,谁让他就是想紧紧将他攥紧在手心。悠王殿下,您如果需要,天下可以出现千千万万个清墨,但对于孤独了200年的灵魂来说,一点点温暖,就是整个世界。 没有戒严,没有骚动,没有骇人的威严,一切都很平静,拉纤的光膀汉子,背货的年轻少年,叫卖的农家妇人,来来往往的本国的或是异国的富贵商贾,好一副繁华盛世。 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着一辆蓝棚马车,赤濂上了马车才发现,车里空间还蛮宽裕,坐他们四人绰绰有余,宋文才已经醒了,只是神智依然不怎么清醒,清墨喂他把药吃下,又点了他的睡穴,让他继续休息。 三个人面面相觑,尴尬的沉默,却没人愿意打破。 孔曜凝时不时的会偷瞄一眼赤濂那张惊世绝艳的脸庞,发上几秒钟的呆,然后又忽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般,一脸惊恐的移开视线。 赤濂却是一路都在看清墨,而清墨则只盯着一个角落发呆,这样的清墨,让赤濂非常非常陌生。他在猜想,或许清墨会恨他吧,是他把他强留在身边的,是他逼迫他们分开的,是他们凤族在他身上留下卑鄙的血契的。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赤濂发现面对如此简陋的马车,他竟然也毫无晕眩感时,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不想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样东西产生留恋,他明白他迟早要离开,九天之上才是他的家,而不用像在人间这样不知为何的奔波。 车子停在一间简单的小院门口,干净整齐的院墙,修葺一新的花园,简单的四间厢房,后院还有一个小型的鱼塘,两男两女四名仆从恭敬的立在门口两侧恭迎他们的新主人。 孔曜凝含笑道:“这是家主的一番心意,虽然简陋但也不甚起眼,正符合江堂主大隐于市的要求,您意下如何?” 这几日来,清墨终于第一次开口说话,竟还微带一丝礼貌的笑容:“多谢孔少主,多有叨扰,还请见谅,此地非常不错,请代我向孔大人道谢,就说,小侄非常满意。” 几人进了客厅,喝杯水酒又寒暄一番,孔曜凝嘱咐了下人们几句,才告辞离去。 第三十三章灯会 初到东熵的这一段日子非常平静,清墨依然如常般侍候赤濂的饮食起居,两人间看似亲密暧昧的关系实际则被清墨小心的保护着适当的距离,那就在眼前伸手可及的人实际上却离他似乎越来越远,赤濂异常的焦躁。 宋文才的毒在文曲解药的调理下,如今已无大碍,气色渐渐好转,双眼间也恢复了些许神采,只是不再轻易开口说话,无论何时,都很安静的捧着本书,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赤濂发现,如此沉默的宋文才竟莫名的散发出一种强大的人格魅力,其眼神中隐隐透露出的隐忍与坚毅使得整个人的线条看上去都硬朗起来。 清墨偶尔会去看望宋文才,对着他空洞的瞳孔叫着另一个名字,秉辰。给他讲文曲星君的故事,清墨告诉赤濂,宋文才体内的一些东西,就要觉醒了,它们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 孔曜凝一周会过来两次,问候一下府中事物,顺便再带来一些外面的八卦讲给赤濂逗乐,可能是那张面具并没有再一次引起赤濂殿下的兴趣,孔曜凝的恐惧便也慢慢淡了下来,时间一长,两人关系倒是融洽不少。 清墨虽然身在东熵,但关于大景消息的灵通度一点也不亚于在海的那边,赤濂隐约有感觉,紫云堂在东熵也一定是有分部的。 这一日午后,孔曜凝带了两盏灯笼前来拜访,并差人挂在了门檐上。说今儿正好八月十五,是东熵最为出名的节日之一――花灯节,夜里所有街道都会被各式各样的花灯妆点一新,每家每户门前都会挂彩灯祈求福气。夜市上还有好多叫卖的小贩,西域的洋货,本土的小吃,技艺精湛的糖面人等等,听的赤濂一片向往,却很小心的瞅了瞅清墨的脸色,呃,没什么表情。 吃过晚饭,孔曜凝借口约了尚书家的小姐一起看花灯告辞离去。赤濂撇撇嘴,站在刚刚点燃的灯笼下看着孔曜凝离去的背影微有失落,还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他会一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去看看东熵的花灯的,谁知哎……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 合了房门正往回走却看到一袭黑衣的清墨朝他走来,身后还跟着大病初愈的宋文才,看上去精神不错,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清墨走过来摸了摸赤濂的脑袋,梨花树下温柔的笑道:“怎么,想一个人溜出去玩么?” 清墨毫不吝啬于他的笑容,但赤濂就是觉得这样的笑意是在敷衍,其实清墨并不高兴,因为他的眼角并没有弯度。 但即使这样,赤濂依然回以艳冠群芳的笑容,将脑袋上那只大手拉下来紧紧攥在手中,开心的笑:“那就一起来吧。” 大街小巷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各式各样形状不一的彩灯,放眼望去,整条街道一片喜庆。 东熵有梁京,梁京有华容,华容有花灯。这在整片大陆流传甚广的三句话,说的就是这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华容花灯。梁京是东熵的京城,华容则是梁京最繁华的商业街,而这条华容道上最为出名的便要数每年八月十五的花灯展,俗称华容花灯,千奇万状,千红万紫,千变万化。东熵的帝王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也会登上城楼观看百里花灯展,与民同乐。每年八月,这里就会成为许多外地游客争相前往东熵旅游的首选目的地。 华容道上拥挤的人群与其繁华是成正比的,这种摩肩擦踵的人流涌动中,三人紧紧的手牵手,赤濂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清墨那微偏的侧脸,忽然很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清墨给赤濂买了两盏花灯,三根糖葫芦,四张面具,五样梁京有名的小吃,这不,刚转到一个捏糖面人的跟前,赤濂又走不动了。 宋秀才还好心的解释道:“这捏面人的面里掺了当地产的绵糖,吃到嘴里酥脆松软,甘甜如蜜,所以才叫糖面人。” 赤濂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拿着个面人跟在一妇人身后高兴的走了,咽了咽口水,无言的盯着清墨猛瞧,清墨看看赤濂又看了看宋文才,无奈的掏银子,给他俩一人买了一人。难得的,宋文才惊讶的接到糖人后竟感激的笑开来。他说,自从他爹死后,这是第一次有人买东西给他。 赤濂兴奋的心情忽然一阵堵塞,这个傻秀才,其实他的快乐很简单,简单到让人心疼。 清墨嬉笑着:“这有什么,反正带一个孩子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一样的。” 赤濂翻个白眼,看吧,他就知道,其实他一直都拿他当小孩子的,不过,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他会长大的,他会变强大的,他一定会让他刮目相看的。宋文才的脸色倒是不自然的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区区,区区给两位添麻烦,让,让二位见笑了。” 清墨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正要带着两人向前继续走,忽然,两侧的人群骚动起来,统一朝着皇城方向跑去,其中有老人小孩步履蹒跚跟不上人群的,或被绊倒来不及站起来的,被这疯狂的人流无情的踩踏过去,人们如着魔一般疯了似的呼喊着:“赏钱了,赏钱了,奉帝赏赐天下了。” 清墨将二人带到一处僻静安全的小巷中,交代宋文才照看好赤濂,转身湮没在人流中,他要去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帝王,竟干的出这种没有大脑的事。 “唔哇哇――妈妈――啊――”一声幼童的尖叫刺穿赤濂的耳膜,朝路中央看去,正是刚才那个拿着糖面人离开的小姑娘,小姑娘摔倒在地上呜呜的痛哭着,身旁躺着被踩成稀烂的面人,而已经疯魔了的人们却仿佛无视般直接从她那幼小稚嫩的身体上踩踏过去。 如果放着不管,显然,小姑娘的命运就会和身旁的面人一模一样,又一双大脚踩过小姑娘的头顶,似乎还抱怨被绊倒似的,一脚踹向她胸口,小姑娘嘴角有血渍渗出,早已喊不出话,刚刚还白白净净的脸上转眼间一片青紫泥泞。 赤濂不管怎样也看不下去了,不顾宋文才的拉扯,一头扎进人群,朝着小姑娘所在的方向冲过去。赤濂是上仙,有最基本的保护屏障,他只要不想别人近身,就不会有人能接近的了他,就看一谪仙飘飘的人影来去自如的在这人流中穿梭,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姑娘冲回暗巷,大呼着:“傻秀才,快看看这小孩有没有的救!” 暗巷中寂静无声,半天没人回应,赤濂一抬头,糟了,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巷中哪有半个人影,只不过一瞬间,他就把傻秀才搞丢了…… 第三十四章忽悠 抱起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赤濂顺着那丝纯净的仙气指引,朝清墨飞去,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清墨。 “咳咳……”怀中的小女孩忽然猛的咳嗽起来,肺部震颤的厉害,赤濂不得不停下脚步,靠在路旁一家已经关张的商铺门口替她顺气,可小女孩的情况却不见丝毫好转。 焦急之中,身后已经关张的商铺紧锁的木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店里探出半个脑袋来:“是谁咳成这样啊?” 赤濂抬起头,看了看头顶挂着的牌匾――百草堂。得,歪打正着,来对地方了。 将小姑娘抱进屋内,赤濂丢下一锭银子请求老者一定要将小孩治好便转身就走,老者看着赤濂走向门口,枯树皮似的老脸忽然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赤濂抬起门闩,轻轻推了推门扉,无果,使劲又推了推,无果,年轻人,好激动,直接上脚去踹,还是无果。这是什么情况?赤濂仔细回想,慢慢转回身,奄奄一息的孩童忽然睁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红色,满意的打了个嗝,对身旁的老者道:“还是阿国聪明,苦肉计果然管用。” 老者掩嘴一笑,竟华丽丽的变成了之前带着小孩买糖人的少妇,衣衫半解,春情萌动,媚眼如丝的朝赤濂扫了一眼道:“小白脸长得不错,老娘喜欢。” 到这儿要还不明白,赤濂就真是白痴了,这两只小妖竟敢在凡间私设结界,胆子不小,让这低等妖怪占了便宜,只能说是自己粗心一时失察了,竟连那小孩身上强烈的狐骚气都没有发觉,还真是……丢人! “这位仙君,您还是别自责了,不是您没有发觉,而是我等实在不是您肖想的那样弱小,现在的气是我故意放出来的,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分辨不出来,您是怎么在天上混这么大的?哎……天庭还真是越来越堕落了,连这种傻子也收,那我等还是坠入魔道比较有前途。”小女孩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布满的砸了砸嘴,凌乱的羊角辫随着她脑袋的摆动,一抖一抖的,非常滑稽。 赤濂不介意别人说他白痴,听的多了也就免疫了,但他不能容忍对天庭的蔑视,尤其是因为他而造成的鄙薄。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非常没用。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般,那小孩又继续道:“没错,你确实很没用。你看看,你张这么大都干了些什么?是不是碌碌无为几百年?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那人却不喜欢你,而你自己仙术又弱,技术又差,攻击性基本为零,离开人家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完全就是个累赘。再说说生活方面,你是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你为别人做过些什么?你能为你爱的人做一顿饭吗?你给他揉过一次肩吗?你帮他解决过什么实际的问题吗?没有,废柴一个的你完完全全就是他的负担,这样的你,竟然还想将人家捆在身边,只为你服务,你会不会太自私些了?爷活了这几千年,也难得见一个你这样的废柴,真tmd的废到家了,爷佩服你。” 赤濂狠狠攥紧了拳头,累赘,负担,废柴……这就是他带给清墨的吗?这么百无一用的竟然真的是自己?仔细想来,竟然真是如此,他能为清墨做什么?除了给他添麻烦他还做过什么?从来都是清墨在照顾他,他自得其乐的当他的白痴,从来不愁任何事,连清墨成天在为何奔忙都不知道,开开心心过他猪一般的生活,甚至利用血契将清墨强行留在身边,可是,可是,这是因为他喜欢他啊。 “年轻人,喜欢不是这样表现的,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小孩那张稚气的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眨眼间,又漾开一朵纯洁胜雪的笑容:“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纠结,你也并不是百无一用啊。” 这句话让赤濂猛的抬起头来,就像绝处逢生的救命稻草看向小孩的眼中充满希翼,小孩轻笑,双唇微启,宣判最后的结果:“其实你并不是百无一用啊,起码你的灵魂是非常单纯干净的,你的仙气是我从未见过的浓厚纯正,想必你也是名门之后,定不愿这唯一还有些用处的东西窝在一副白痴的皮囊中,丝毫发挥不出他应有的力量对不对?你也想变聪明,变的强大对不对?” 赤濂仔细琢磨了两遍小女孩的话,觉得似乎挺有道理,他想变得聪明,变的强大,变得更man些,想的三千青丝都发白了。所以,他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女孩的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意:“我可以帮你哦。” 赤濂一脸期盼的看着小孩,等待着后面的话。 小女孩似乎满意赤濂眼神中透露出的讯息,朝赤濂勾了勾食指,赤濂听话的走了过去,双眼间的神采渐渐涣散,他听到那稚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的问:“你觉得我够不够聪明?” 赤濂点头。 “你想不想像我这么聪明。” 赤濂继续点头。 “那把你的灵魂与仙气借给我,我把我的iq借给你,咱们合二为一好不好?” 赤濂顿了顿,重重的点下了头:“好。” 小孩盯着赤濂没有焦距的瞳孔满意的笑了,无限感慨的摇了摇头,对身后的女人说:“阿色,对付他果然可以如此简单。” 被称之为阿色的女人福了福身道:“那是主人厉害。” 小孩兴奋的笑起来:“这孩子细皮嫩肉的,想来清蒸味道不错。待我取了他魂魄与天地间最纯正的仙气之后,就把这副躯壳蒸来吃好了。” 阿色拉起小孩的衣袖娇嗔道:“不要啦,主银~~u请看,介素多么漂亮滴脸,多么修长滴四肢,多么完美滴身体比例,哦~~~不行了,银家荡漾了~~噢噢~~~求您了,让银家做成木莱伊啦~~~~~~” 小女孩瘦小的身躯抖了一抖,用小指挖了挖耳洞,咬着后槽牙沉声道:“阿色,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阿色吐吐舌头,调皮的做了个鬼脸道:“事不宜迟,我看现在就开始吧,要不一会儿他那个厉害的心上人杀过来,煮熟的鸭子飞了岂不白忙一场。” 小孩跳下椅子蹲在赤濂旁边仔细看了看那张确实很不错的脸,幽幽发出一声感叹:“其实我还少说一句,他的确还有一个优点。” “什么?”接这话的是阿色。 小孩伸手去摸赤濂苍白精致的脸庞,回味那指间的触觉:“这副皮囊真是不错。” 阿色暗暗窃喜,主人如果也喜欢的话,应该会让他做木莱伊吧~好激动好激动,想想就好激动~嗷唔~~~~~~~~~~ 小女孩没有再说话,而是严肃的盯着地上早已进入梦乡的赤濂,咬破左手食指非常迅速的在自己的右手心上画下一个图案,朝着赤濂胸口一掌拍去。 第三十五章债 一张过分纤细小巧的手缓缓落在赤濂胸口,顿时,金光大盛,小女孩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金光渐渐湮没那只小手,小女孩触到赤濂胸口那种真实的感觉,让他无限满足,功力再推进一乘,小女孩等待着下手进入他体内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可这束金光却在大盛了十几秒后渐渐减弱,到最后完全熄灭。 小女孩诧异的看着还放在赤濂胸口的右手,看着依然睡的无比香甜的赤濂,十分不解。按理来说,他应该可以进入他体内搜寻才对的,除非…… “除非他之前已与人立下契约,对吗?”密闭的空间内,忽然传来一阵清朗悦耳的男声,屋内两人皆是一震。 小女孩缓缓站起身,望着房顶上的某一点道:“忠犬大人终于到了啊,我还在想,您这位大人物准备何时登场呢。” 出乎二人意料的,并没有人从房顶落下,一道青黑色身影,就那么落落大方的轻轻推开刚刚那扇赤濂踹也踹不开的房门,优雅的好似闲庭散步般跺进屋里。 他……竟然破了结界。 小女孩不敢怠慢,自掌中化出两柄铁锤随时准备迎战。这位可是不比地上躺着的那个,光这满身的煞气就够她喝一壶的。 她身后的阿色的行动则更值得考究,还是刚才那张脸,只是笑的更加妩媚多情,妖娆艳丽,风情万种,还是那身衣服,袒胸露乳,上边已经褪到了乳下,胸前一片波涛汹涌,此起彼伏;下边则撩起到了大腿根,露出一点点黑色的诱惑。难得两只手都被占着的姿势,她还能腾出一只手去撩起发束轻轻在脑后挽了个髻。 小女孩实在看不下去了,暗咳一声对这卖弄风骚的女人道:“您今天可以省省了,这位是个弯的。” 俯首弄姿的身影忽然顿住,阿色翻了个白眼道:“靠,怎么都这样,还给不给老娘留条活路了,”说罢,放下裙摆,拉起上衣,重新在脑后束了个马尾,很没义气的道:“你们继续3p吧,没老娘什么事,老娘就先回去睡美容养颜觉了。回头要碰上阿国,让他来帮您。” “你――”小女孩回头,一阵蓝光闪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然真的闪了,靠,回去一定炒她鱿鱼! “冥落少主,您就是没有帮手,清墨也打不过您啊。”清墨挑了张还算顺眼的椅子,坐下。 小女孩翻个白眼,警惕的看着清墨,心道,这不废话么,要不借那女人十个胆她也不敢溜。但,俗话说的好,一物克一物,他如此畏惧清墨,清墨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那必然是有原因的。 “您要还装幼齿装到什么时候?”清墨玩味的看着她笑。 “你,你刚刚就知道是我?”冥落一紧张,说话都忍不住结巴起来。 清墨很优雅的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阻拦我?”冥落一阵疑惑。 “难得您大驾光临东熵,清墨斗胆,想看看您究竟想干什么而已。” 冥落嗤笑:“我看你是嫌生活太无聊,想找我逗乐子吧。” “岂敢岂敢。” 冥落翻白眼,还有你不敢的? “尊上冥君近来可好?” 冥落立即站直了,恭恭敬敬答道:“家父甚好。” 清墨轻轻的笑:“少主啊,您这次出行可谓收获颇丰,您看连清墨一起带回去可好,我倒是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冥君了,甚是想念啊。” “打住!”冥落忽然扔掉双锤,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我老爹已经少了一条尾巴了,您还是别见他老人家了,给我留个尽孝的机会吧。” 清墨了然的点头:“所以你就绑了赤濂,想为你老爹报仇?” 冥落点头。 清墨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那不怪他,是我的错,是我刺了冥君一剑的。” 冥落猛的抬头,震惊的瞪大瞳孔:“什么?您说什么?” 清墨此刻的声音听来异常诚恳:“那一剑是我刺的,冥君是为我舍了一命,他之所以回去是因为一命还一命,他此世的尘缘已了,可以继续修行了。” 冥落忽然愤怒的推开清墨,大吼道:“什么尘缘已了,你知道什么?你们都是自私鬼,都只为自己着想,你知不知道我爹回去之后有多痛苦!你这只白痴的忠犬!” 冥落发泄似的踢了一脚酣睡中的赤濂,推开屋门跑进茫茫人海之中,眼角带出一串串晶莹的泪花,散落在清墨微微抬起的手掌中。 望着冥落跑走的身影,清墨微张的双唇做出一个“你”的口型,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眸光闪烁间,眼眶中竟也含了丝晶莹。默默的走到赤濂身旁,抱起地上熟睡之人,艰涩的露出一个笑容来,连他也被骂白痴了吗? 冥君雅然……小雅…… 清墨记得那是他刚拜进凤殿门下时的一次奉旨公差,在人间那险峻的山峰处采集一种仙草――灵芝。虽说是仙草但却长在人间,是不是很奇怪?其实在天庭很多事就是这么奇怪。 那天他一如往常般上山采仙草,路过一处山崖,忽然发现一只漂亮的成年九尾狐焦躁的在一块巨石后打转,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处罅隙,喉咙里咕咕的哀鸣着。顺着九尾狐的视线看过去,罅隙上方的石板上,赫然立着一群秃鹫。 其实秃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秃鹫,他们可以在三分钟内解决掉一只猎豹。 九尾狐依然焦躁偷瞧着秃鹫们在罅隙外嗅来嗅去。从这只狐狸的体型毛色上清墨判断出来这是一只成年的母狐狸应该刚刚生产完,而从他的表情观察,那只不幸的小狐狸,现在应该已经被这一群饿疯了的秃鹫包围了。 清墨是羽族,拥有与所有鸟儿沟通的能力以及震慑力,虽然对别的物种不知管不管用,但起码对鸟类本身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种强烈的压迫感与震慑力下,秃鹫们仓皇而逃,而那只母狐狸则一副被惊吓到的表情,朝罅隙的相反方向拼命逃去。也是这次之后,清墨才知道,原来那些能力对别的物种也是一样有用的。 待成群的秃鹫走干净后,清墨才从罅隙间抱出睡相甜美的小狐狸,说不出的喜爱。年少的清墨相信这也是一种缘分,又担心那母狐狸万一找不回来小狐狸会无法生活,便在这小狐狸的身上加了福咒,保佑他一生顺利平安。小狐狸便由此结下了仙缘。 这件事清墨回天庭之后便淡忘了,直到许多年之后,凤殿将与凡间沟通的重要工作交给他掌管,直到他有一次来到那座已经淡忘了的山峰,直到他撞上一只正与猛兽厮杀中的红眼九尾狐。记忆才渐渐复苏。 观音档案上说,这只九尾狐尘缘未了,修仙不成,已经趋近于魔道,红眼便是初步的征兆。只有在这一世将欠债还清,才能修成正果。 于是,凤殿则将凡间放心的交予清墨,清墨重新找到这只已有了魔性的狐狸放在身边驯化,并给他起了个名字――雅然,随口叫来便是――小雅。 第三十六章魔变 赤濂做梦了,先是悠王那久违了的白衣胜雪,晶亮的眼中隐不住淡淡的嘲讽与愚弄,嬉笑着叫他:“小白痴,连本王的人都想染指,你难道是嫌命太长了?” 然后是小雅敌视的卧在一双黑色锦缎的膝盖上颇具敌意的与他对视,喉咙中发出一串不明的咕噜。 最后是一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对他伸出了手:“赤濂,快来,快过来。”他稍一犹豫,小女孩忽然被人绊倒在地,人们麻木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根本看不到般,无数双脚密密麻麻从他身上踩过,赤濂只看到小女孩乌黑的后脑勺上的两个松散开了的羊角辫。赤濂想过去把他从人群中扶起来,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瘦小的身子渐渐脱力般软到在地,忽然,小女孩缓缓转过头来,那张脸……竟然变成了清墨,清墨口吐鲜血,微启双唇,距离很远,他听不见声音,却从那一张一q的口型判断出两个字来:“再见!” 不!不要,他不要再见! “不要――”赤濂大喊着从梦中醒来,惊出一头冷汗,桌边一个消瘦的人影擦亮火石,点燃油灯,那张景致如画的侧脸如梦中一般真实。 “不,不要。”赤濂小声的呢喃着,梦境中画面的真实让他下意识的轻轻颤抖起来。 清墨走过来,坐在床边,将他圈在怀中,温柔的道:“怎么了,小殿下,做噩梦了吗?” 赤濂猛的抬起头,看向清墨的眼中满含惊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紧紧回抱着清墨,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清墨,你不能离开我。” 清墨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轻轻的道:“我怎么会离开您呢,我的殿下,难道您忘了,我是您的,我会永远跟您在一起的,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对,就是这句话,赤濂猛的推开清墨,见了鬼一般紧紧锁住那双黑曜石一般坦荡晶亮的眸子。就是这句话,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叫嚣,他不要听到这句话! “你是我的,没有结束那一天,包括你生命的终结也不允许。”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赤濂猛地一震,这话不是他说的。 清墨看向他的瞳孔瞬间变幻莫测,单手捏住赤濂脉门,以天地至纯之气为引在他体内一阵探索,神色微变。 看来要觉醒的不止宋文才一个。 看着清墨紧皱的眉头,赤濂怯怯的抽出手,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心的问:“怎么回事?” 清墨严肃的看着他道:“我们没有时间了。” 一定是被冥落身上的暗黑之气吸引,赤濂心底沉睡的恶魔比预计似乎要提前觉醒了。如果他们在这之前找不到丢失的一魂一魄,清墨又认真的看了眼赤濂那双澄澈灵动的大眼,后果不堪设想。 漆黑的窗外,月圆如盘,八月十五,花灯满街,本是一圆圆满满的日子。 “什么时间?”赤濂觉得他与清墨就算离的再近,也永远像隔着什么似的,他们之间总存在这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清墨总是在上面盖着厚厚的稻草,粉饰太平,而沟下的东西,他永远无法看到。 清墨不语,只是轻轻抱着赤濂,漫不经心的道:“您下次可千万别把那个傻秀才一人扔在路边了,若不是我还记得回巷子看看,恐怕他现在还在那儿等您呢。” “什么?”赤濂大惊,怎么可能! “咚咚咚――”赤濂正要将救回小女孩回到巷中空无一人的事情告诉清墨,门外却传来了突兀的敲门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赤濂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往清墨怀里缩了缩。 “进――”清墨也有些疑惑,会是谁呢? 一只纤细的皓腕推开门,宋文才一脸疲惫的端了碗参汤进来,看到赤濂已醒,苦惯了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来“我炖了碗汤,不知公子醒了没有,就过来看看。” 宋文才每走进一步,赤濂就下意识的往清墨怀中缩紧一分,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一种无形的黑暗向赤濂迎面扑来。 清墨伸手接过汤碗,舀起一小勺,小心吹凉之后,送到赤濂嘴边。 赤濂没有张嘴,微微颤抖着盯着碗中的汤,瞳孔越瞪越大,谁能相信,他一只眼睛看到的是人参百合莲子红枣,一只眼睛看到的是蜈蚣白蚁蚯蚓蜘蛛!心底同时响起一个低沉而陌生的声音“那汤是毒蛇的胆汁。” 清墨看赤濂不张嘴,以为是太烫了些,便将小勺送到嘴边想尝下温度,谁知小勺刚刚挨到嘴唇,便被一脸焦急的赤濂拍飞了出去,汤碗也随之打落在地,而这次,赤濂两眼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人参,百合,莲子,红枣,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对赤濂这突如起来的动作清墨也微露惊讶,宋文才青白着一张脸急忙蹲下身去收拾那一地狼藉,瘦弱的双肩轻轻的抖动着,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样,看的赤濂心头一窒,又有些不忍心。说不定是自己的问题呢,宋文才怎么会害他?那么老实的人啊。 清墨将赤濂带回怀中,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面对这无言的质问,赤濂不知该如何作答,下意识的回避清墨那质问的视线,却隐约看到宋文才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赤濂心头猛地一颤,刚刚那一丝自责也瞬间烟消云散,再仔细看时,宋文才又恢复了平时那满脸怯弱。宋文才究竟怎么了,与灯会上的失踪有关吗?他究竟为何方神圣?竟然连清墨也骗了过去?还是说,有问题的其实是他自己?两只相同的眼睛看到的不同的东西,心底冒出的陌生的声音,强大的恐惧感铺天盖地的涌向赤濂。他颤抖的爬在清墨身上,紧紧抓住清墨的双手,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虚弱的道:“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松开这双手。” 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清墨回握着那双汗湿了的双手,他感受的到赤濂的恐惧紧张与怀疑,待宋文才告辞退下后,才在赤濂耳边轻轻的说:“别害怕,我的殿下,明天我就带您进宫。” 第三十七章红莲 第二天一早,清墨就差人送信给孔曜凝,午时刚过,孔曜凝穿着朝服就赶了过来,原是清墨信上说有急事相商,请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这孔曜凝下了朝还没来的及回府便直接过来了。 清墨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要进宫,给我安排时间。” 赤濂奇怪于孔曜凝的有求必应,一句多余的都没问,直说了一个“好”字,转身便走。 两个时辰后,孔曜凝又来了,与清墨耳语了几句,三人便搭乘挂着镇国公府灯笼的马车离开住处。 马车缓缓驶出巷口,赤濂挑开窗帘依然还能看到宋文才站在已经熄灭的灯笼下的孱弱身影,心头一紧,紧紧攥住清墨的手,他不知道将宋文才独自一人留下是否妥当,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东熵与大景本一脉相承,建筑风格,人文特色,风俗习惯等等都很相似,但着皇城来看,比起大竟,也不过略显沧桑而已,整体布局基本相同,中轴线的最中央,建造着立于权利巅峰之人的皇内院。不过赤濂三人倒是没有机会进去一窥究竟,马车只是从皇内院那金灿灿的牌匾下慢吞吞的行驶过去,绕过朱红色的围墙继续向后行。 路过一处风光雅致的牡丹园后,视线中隐隐出现一排错落雅致的庭院,院门口左右两侧各立一座造型别致的汉白玉雕刻――一只跳跃在胡琴顶端长着麟角的小龙,小龙通体鎏金,憨态可掬,惟妙惟肖,生动形象。门头高大的牌匾上用只比皇内院小一号的相同字体写着三个烫金大字――“囚牛院”。 马车缓缓自囚牛院门前驶过继续向前,赤濂微挑窗帘,碧波万顷的人工湖上,荷叶飘飘,遮天蔽日的红莲自水中亭亭而立,仿佛水面上燃起的熊熊烈焰般,美轮美奂,似真似幻,有少年青涩的声音自莲叶中的翡翠莲叶亭中流泻而出,轻轻飘进三人耳中。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赤濂被这一大片一大片连接到天尽头的火红迷住了,直勾勾的盯着这一池妖冶艳丽的精灵,沉醉其中。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那人就好似天生的妖精,生来就该在这满池的火红中翩翩起舞,艳倾天下。 满目的赤红色越来越近,耀的赤濂沉浸其中,睁不开眼,一股清凉的力量透过耳膜流进四肢百骸,浇熄了心头那一团燃烧的烈焰,唤醒了迷失的灵魂:“小殿下,我们到了。” 赤濂回过神来,搭着清墨的手下了车,孔曜凝与上前接应的侍卫交待了几句,待通传过后,三人才跟在一前来宣见的小太监身后进入这如盛开的红莲一般美丽的宫殿。每一朵花瓣都由一块巨大的镶钻红宝石打磨而成,一朵莲瓣即是一间厢房,层层叠叠,内外三层,中间围绕着碧波荡漾的清水湖,湖中开着多多盛开的莲花,花蕊中心正是那翡翠莲叶亭。真正的水中有花,花中有人,人中有景,此情此景,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很有几分远离世俗出尘脱俗世外桃源之感。 也就是这么一座颇有佛性,颇具出世之感的建筑,偏偏建在权利最巅峰的皇家园林中,便很有几分讽刺的意味了。 跟在小太监身后,踩在柔软的长毛绒地毯上,周围墙上遍布着喜庆的红色装饰,赤濂忐忑的心渐渐平复下来,红色果然会让他安心很多。 终于,小太监在位于红莲最中央的一扇紧紧闭合着的高大紫檀木门前停下脚步,又一一扫过每人一眼,才用那尖细的嗓音朗声通报道:“二皇子,人到了。” 赤濂惊奇的发现,这扇双开的高大木门上竟然雕刻着一只面目狰狞的怪兽,其形似龙,怒目圆瞪,其情如豺,凶悍暴戾。 门从里侧被缓缓打开,两排宫女均着红衣,立于门后两侧,微微福了福身,整齐道:“恭迎紫云堂主。” 清墨微点头,算作回礼,一苍蓝色的身影排众而出,用礼貌但疏离的口气不疾不徐的道:“三位且随我来。” 这一位,赤濂一直觉得很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身穿苍蓝色长袍的少年带三人拐进左边的套件,轻轻推开一扇镂空花纹的木门道:“主子,他们来了。” 这是一间圆形的屋子,中央摆着一张赤红色的圆形的大床,自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花板处垂下的长长的红色帷幔一直铺到了地上,窗外湖水微动,一股清风徐徐而来,在这片红色的安静中荡起层层涟漪,此起彼伏,轻柔婉转,七彩流苏,随风翻飞。 透过扬起的幔子,赤濂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人。 孔曜凝先一步上前行礼,像是怕惊扰到床上那人般,轻轻的道:“殿下,江堂主他们来了。” 风又大了些,帷幔里突兀的传出两声剧烈的咳嗽声:“咳咳――”顿了顿,那人继续道:“苍儿,你带孔大人去花厅尝尝安溪新上贡来的铁观音。” 苍儿答喏,带着孔曜凝离开了,并且贴心的将门带上,赤濂似乎还听到他吩咐外面侍候的人全部退下,没有传唤不准进来那颇为严厉的声音。 赤濂不由的怀疑,床上这位肺痨鬼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放心他二人!这怎么也不像一位皇子拥有的安全意识。 待周围都安静下来后,清墨才走过去将帷幔掀起,似笑非笑道:“感觉如何?我亲爱的连成教主。” 赤濂大惊,原来他的预感没有错,果然,只有一人最适合这如梦幻般的红色圣莲。 连成悦的脸色苍白如纸,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当真十分可怜,他竟然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淡淡道:“你那相好下手也忒重了,老子差点挂在大景。” 这话不知为何,赤濂听来无比刺耳。 连成悦似乎挣扎着想坐起来,试了两次却都失败了,便干脆放弃,四肢大敞的瘫在床上,清墨一把掀开被子,在他胸口下三寸处狠狠按下,连成悦紧咬下唇,面部五官扭曲到最大的限度,浑身轻轻颤抖,看的赤濂一个哆嗦。 按压持续了三次,每次三十秒,连成悦的表情却没有之前那么痛苦,在清墨掌下,红衣教主被一层青光所笼罩,悬浮在空中数十秒,待一口浊气自天灵溢出,被清墨化解在空气中,连成悦身上的痛苦才彻底解除。 将虚弱的连成教主重新按回床上,盖好薄被,清墨无限轻松的问道:“感觉如何?” 连成悦吸了口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不但所有伤势痊愈,就连经脉竟也从未有过的通畅,最神奇的是连御医都坦言无药可医的肺痨,竟也神奇般的治愈了。 连成教主满意的睁开双眼,就看到清墨倚在床角冲他特灿烂的笑着:“怎么样,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如何报答我了,龙殿选中的传人?” 第三十八章欺骗 连成悦试着动了动身子,轻巧灵敏的翻身下床,对着窗外微弹指尖,一簇火苗横飞了出去,熄灭在清澈的湖水中,连成悦满意的点点头,暖红色的睡衣轻轻舞动:“想让我做什么,我的盟友?” 是了,赤濂忽然想起与龙殿达成的协议,在东熵的这一段时间竟前所未有的平静,让他渐渐淡忘掉了这个约定。可显然,有人没忘。 清墨抱拳道:“连成教主好气魄,本来想等您将伤养好再来的,可是,情况特殊,事有紧急,不得不突兀来访。” “到底什么事?能让江堂主急到亲手为我疗伤,感激不尽啊。”连成悦优雅的转身,活动着身体的各个部分。 清墨抬起右手,自左掌中缓缓化出一水蓝色的小晶球,其内波光涌动,光芒万丈。赤濂惊讶的看着这个熟悉的水晶球体,在眼前慢慢展开,雏凤展翅祥鸣,舒展成一把锋利而熟悉的宝剑,竟然是凤栖剑!他还以为,清墨早就为悠王留在大景皇宫了呢。 伴随着左掌的落下,清墨的右掌又缓缓抬起,一颗毫不起眼的土色珠子自他掌中化出,赤濂也认得这一颗,凤眼石。 原来这两样,一直都在清墨身上,他是怎样从悠王手中得到的这两样宝贝的呢?赤濂疑惑。 连成悦脸上的表情充分的表现出了他的惊讶:“怎么?当初无论如何都要保全的东西,现在准备交给我吗?” 清墨淡淡的道:“那要看这剑属不属于你了,接着――”清墨将凤眼石朝连成悦丢去,连成悦一把抓住,拿上仔细看了又看,却怎么看怎么普通,真是一点特色都没有,随便一抓一大把。 清墨继续道:“你试着将这石头放到剑柄上的空槽里。” 连成悦照做,三人摒气凝神等待半晌,还是没有反应。 清墨琢磨着:“不应该啊,你是龙殿承认的传人,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连成悦仔细又看了看石头,对着太阳绕了半天,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肯定的开口:“这块石头是假的。” “假的?”两人皆是一惊,听连成悦继续道:“这不过是一颗没有经过打磨的宝石,你看我这莲花殿外镶的都是这种石头,后院还有些未经打磨剩下的,我带你们去看看。跟这个一模一样。” 连成悦披了件外套,穿过珠光宝气的亭台楼阁,将明显震惊过度的二人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后花园,院子地上大大小小堆着一堆石头,连成悦随便捡起一块扔给清墨:“你仔细看看。”说罢,又扔给赤濂一块。 假的!竟然是假的!清墨脱口而出:“怎么会,怎么可能是假的!难道是谁掉包了不成?” 连成悦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聪明的江堂主,您聪明一世,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透?这全天下能骗的到你的,恐怕只此一人吧。还是说,到了现在,你还在维护他?” 赤濂也看着清墨道:“雁子,天庭没那么多闲人,能从你手中掉包的还没下来呢。” 赤濂非常开心,开心于悠王的欺骗,他乐于此时清墨的伤感,更乐于帮他看清现实,这样,他觉得自己才有机会。 在现实面前,清墨不得不承认,或许他是真的被骗了,那个孩子已经可以不在乎的欺骗他了。 终于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放他们离开大景,因为他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回去的,他们不得不回去。东熵此行,竟变的如此可笑。 回到寝宫,苍儿伺候连成悦换了件正式些的服装,配上温润的玉佩,头顶金冠,其隐隐散发而出的凌冽气质,威严肃穆。 连成悦道:“前两日听闻我那亲爱的皇兄从大景接回一人,不知两位可有兴趣。我倒可以引荐一番。” “谁?” “太子敏念。” 清墨有点怀疑:“敏念怎么会在东熵?” 连成悦轻笑:“敏念是来我东熵寻求政治庇护的。啧啧,说到心狠,你那心头肉还真不是盖的,连亲侄子都下的去手,更何况就宫敏念对宫桀思那点心思,连我东熵都妇孺皆知了,正好被他拿去利用。真是可怜了这个孩子啊,白白成为皇权的牺牲者……哎……到了现在还不肯相信竟是他亲爱的皇叔背叛了他呢……” “够了!”清墨打断连成悦的喋喋不休,神色一连数变。他其实不比敏念强多少,他接受不了在他面前对那个人的侮辱。 “那小孩不是在给先帝守灵吗?”赤濂横插一句,他记得在大景的时候悠王是这样说的。 连成悦笑的更欢实了,看向赤濂的眼神无限怜爱:“江堂主,在我们的世界里,这种孩子真是少见,我都有点喜欢了呢。” “你喜欢那是那的事。”清墨不耐烦的顶回去,对于连成悦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什么好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到现在,则是更加讨厌了。 连成悦走过来,拍了拍清墨的肩膀道:“江堂主还真是情种啊,一提到悠王就丧失往日的镇定了吗?这个毛病我劝您还是改改好些。” 清墨定了定心神,自觉失态在先,便也不多做言语。倒是赤濂听不下去,打断连成悦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连成悦奇怪道:“怎么,二位不见见宫敏念,叙叙旧吗?还以为你们有很多话要说呢,都差人去请了。” 赤濂道:“跟那小屁孩有什么旧好叙的,我们在大景无话可说,在东熵就更无话可说了。” 清墨忽然淡淡的开口道:“还是……等等吧,我想……见他。” 赤濂呼吸一窒,这是第一次,清墨竟然如此犹豫不决的做出决定,而且竟是软弱恳求的语气。 他也会有软弱的时候吗?还是因为那个人吧,其实,你想见的并不是宫敏念吧,你后悔了,你想他了,你想大景了,你想回去了,你真正想见的其实是悠王,对吗?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小太监通报道:“二皇子,宫敏念到了。” “快请――” “喏!” 第三十九章敏念 赤濂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是敏念! 想起初见时的意气风发,策马扬鞭,桀骜不驯的气势,现在这个瘦骨嶙峋,目光呆滞,面色苍白的人,真的是那个拿着马鞭得理不饶人的皇族少年? 怎么会…… 少年的目光在接触到二人后静无视般的闪了开去,径自寻了张椅子坐下。 清墨走过去,牵起少年的手替他号脉,少年竟也不挣拨,任他抓着,清墨又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虚晃两下,少年还是没有反应,空洞的大眼没有一丝神采。 赤濂心下微震,悠王还真下的去手。 清墨高声在敏念耳边道:“殿下,草民江清墨见过太子殿下。” 少年在听到江清墨这三个字时,身体明显一震,忽然伸手向前一阵乱抓,清墨接过他的手,敏念忽然开心的笑了出来:“清墨,是不是皇叔让你来寻本宫的?他们都是骗人的对不对,父皇不是皇叔杀的,皇叔才不会背叛本宫,皇叔其实是喜欢本宫的对不对?” “喜欢你?”连成悦尖刻的笑声忽然以非常不和谐的音调斜插进来,诡异的扬起一抹不甚明了的笑意:“我亲爱的太子殿下,你可知你问话的这人是谁?你可知他与你皇叔的关系?如果你那位亲爱的皇叔喜欢的是你的话,那他可怎么办才好啊!” “什么?”敏念抓着清墨的手瞬间僵硬下来,茫然的大眼不知看向何方,连赤濂都觉得此刻的敏念显得是那么无助可怜。 清墨放开敏念的手,缓缓直起身子,一脸平静的转头去看连成悦:“你信不信我治得好你,也打得残你?就算你是龙殿选中的传人又怎么样,也不过区区一介凡人,这里还论不到你来说话,虽然我不是龙殿的人,但我照样废的了你!” 这是清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气,赤濂感受的到他的怒火,虽然他在拼命的压抑,但毫无疑问的,那种铺天盖地的怒意正在他的心里熊熊燃烧,他甚至恨不得一把地狱业火烧死连成悦。 连成悦被清墨散发出的那种颇具威严的威慑力震撼道,强自干咳两声,看向别处,似乎在说,与我无关。 “你们在说什么?”敏念在虚空中又抓了两把,清墨接过他的手,轻轻的道:“没什么,太子殿下在东熵可住的习惯?” 敏念摇摇头,幽幽道:“不习惯,我想回大景,可是崔太傅无论如何都让我一定要待在东熵,是不是他们想对皇叔不利?我要回去,我要确定皇叔的安全。”敏念越说越激动,几乎站了起来,却被清墨一把又按回椅子里。 清墨幽幽道:“是崔太傅把你带到东熵来的?” 敏念点头。 清墨半晌无语。连成悦又嘻嘻哈哈的靠了过来,拍着清墨肩道:“崔老爷还脱我给您带个话,问您还记得与他老人家的约定否?“ 赤濂越听越迷糊,清墨和那崔夫子达成什么协议了吗? 清墨轻轻的笑开来,将连成悦搭在他肩上的手抹下去问:“我可不相信东熵会这么好心的给大景的太子提供政治庇护,那老头答应了你们什么条件?” 连成悦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然扬起三根手指:“三百年。” 敏念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满脸倔强的喊道:“那是崔夫子答应你的,我可没有!” 连成悦睨了敏念一眼:“小朋友,这是你那位愚忠的夫子为保你一命不得已而为之,你怎么如此不知体恤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啧啧。” “才没有,是你们逼迫崔夫子的。” “逼迫,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们东熵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怎么会干那种事情。” “就是你们,土匪,强盗!” “小朋友,这白字黑字有你的画押笔迹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那是你们逼我签的!” 看连成悦与宫敏念二人对仗,赤濂不禁感叹,同为最繁华文明的延伸,同为最繁荣的国度,同为尊贵的皇子,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们东熵才不会强人所难!” “就是你们逼的。” “才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不是就不是!” “就是就是绝对是!” “不是!” “就是!” “不是不是不是……” “就是就是就是……” 赤濂决定收回前言,同为最繁华文明的延伸,同为最繁荣的国度,同为尊贵的皇子,看来本质没有什么差别。 “你们俩够了!”清墨喝道,两人同时住嘴。 气喘嘘嘘的二人,看上去气色不错,就连敏念双颊都一片绯红,连成悦就更不必说了。 “三百年什么?”赤濂小小声的问。 连成悦与宫敏念一起翻个白眼,原来这儿还有位比他俩更白痴的。 只有清墨可以保持着旺盛的耐心,瞬间收敛怒气,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大景向东熵称臣三百年,年年上缴税款贡品,作为东熵的属国存在,没有独立完全的行政资格。对于大景,这是一种侮辱,是一种兵不血刃的掠夺。” 赤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清墨摸摸他脑袋说:“没关系,这种事你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 连成悦不满的嘟囔道:“别说的我们东熵跟趁火打劫似的,我们要帮这小子夺回大景的政权也是要损失不少的,稍微收取一点利息又怎么样?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我东熵又不是做义工的。” “好啊。”清墨接道:“既然如此,那你东熵还是别插手此事了,敏念我带走,大景的内政你们就不要干预了。” 连成悦一拍手道:“哎呀,这个主意不错,只是您要是早来两日就好了,本来是我去接太子殿下的,可惜重伤在身,只好拜托我那亲爱的皇兄,我亲爱的皇兄人品极好,只是有一个缺点,什么事都喜欢嚷嚷,这大景太子来我东熵做客的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到了父皇的耳中,这不,早上刚下的令,晚上要在麟德殿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接风洗尘呢。你说我要是现在让太子殿下走了,晚上可拿什么给父皇交差呢?” 清墨一手拉过座椅上的宫敏念,一手拽过赤濂,脚蹬祥云,看都没看连成悦一眼就要腾云而去。连成悦却也不急,只默默念了一串赤濂听不懂的咒语,更像是一首民谣:“我家住在东山上,东山顶上去采花,采的都有什么花啊,羊栀子,藏兰花,扑扑草,向阳菊,月下桑,扶蓝樱,最难采的是腊阴伞,严寒冰冻三九天,悬崖峭壁难攀爬,终得一颗乐开怀,铜炉里面炼仙草,仙草燃香传百里,每日三柱醒心脾,日经越久极必反,十年一限终暴毙。” 清墨带着二人刚刚飞出皇宫,却刚好听到这一句,赤濂还来不及反应,忽然被清墨一阵旋风般,又带回连成悦那火红火红的宫殿里。 清墨松开二人,一把揪住连成悦的衣襟,咬着后槽牙道:“原来是你。” 羊栀子,藏兰花,扑扑草,向阳菊,月下桑,扶蓝樱,最难采的是腊阴伞…… 十年一限终暴毙…… 第四十章谈判 连成悦也不挣扎,完美的露出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轻轻点头:“没错,是我。” 十年一限终暴毙…… 清墨抬起拳头毫无章法的一拳揍到连成悦那张姣好的脸上,紧接着如雨点般的拳头纷纷落下。 赤濂眼看清墨双眼渐渐蒙上一层血红,暗叫不妙,赶紧上去从背后一把紧紧抱住发了疯一般的清墨,连成悦趁喘气的空,裂开被打成猪头的嘴脸,淡淡吐出两个字来:“解药。” 狂乱中的清墨在听到这两个字后终于平静下来,狠狠瞪着连成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连成悦支起身子,脸上的笑容如鬼魅般让赤濂心头一颤,竟不敢与之对视,只听他淡淡的道:“马上又到十年的期限了,这次你准备怎么办呢,江堂主,你真的能做到放任不管吗?” 清墨没有回答,整个殿内安静的可怕,清墨双眼圆瞪紧紧锁住连成悦,那让赤濂畏惧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清墨眼中的浓浓恨意。 连成悦从地上爬起来,优雅的整了整衣摆,又拿张镜子仔细照了照,赤濂看到镜子,面色又白了几分,扶着清墨的手不着痕迹的松开了。 确定脸上的伤无伤大雅之后,连成悦倒也没有计较,捡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然后又说:“江堂主是个聪明人,虽然我连成悦不够聪明,但我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这么多年了,江堂主一定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咱们一物换一物也算公平。更何况,您是我名义上的盟友,就算不帮我也不能去帮我的敌人,对吧?再者,我只允许你们见上一面,可没让你们将太子殿下带走啊,怎么好心竟遭如此报答?” 清墨嗤笑一声:“你会好心?你不过是想看戏,看我们怎么内斗而已,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既然十年前我有办法,十年后就不会受你所制。” “哦?”连成悦轻笑:“江堂主果然不同于凡人,可惜啊,难道您忘了十年前的解药是谁送给您的吗?说起来,咱们也算老交情了,您怎么可以如此冷漠,真让我伤心啊。” “你!”清墨的思绪飘回十年前,原来就是这个人改变了宫桀思的一生,将他喜欢的那个梦中少年扼杀在了十年前。 连成悦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荡:“其实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只要不干预我就行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我不管你们为什么而下凡,你们也别管我的千秋霸业,更何况,大景是什么气数你二人比我清楚,我最多看在你二人与龙殿同为上仙的份上,留悠王一条命,否则,十年期限一满,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清墨忽然笑了,缓缓抬起头来:“没有那么简单,连成悦,就算让你统一了大景与东熵,你成为了传说又能怎样?只要我想要你的命,不过勾勾手指而已,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冷不防的,赤濂突然插进一句话来:“我记得书上说到过,凤眼石有解毒保命的功效,只要将凤眼石吞下,不管什么伤病,立即就可痊愈。” 赤濂转过身看着清墨道:“我喜欢你,看你如此为难我也难过,虽然我不希望悠王影响你,但倘若他真的死了,我想我会心痛的,还有,美人。”这句是对着连成悦说的:“我们即为盟友,就一定会尊重你的提议,如果能不插手大景与东熵之间的事物,我自然非常高兴,留太子殿下在此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们有条件。” “什么?”连成悦问。 “敏念必须活着,你们不能伤害他。还有,他身上的毒,你们必须要想办法给他解了。”赤濂明白为什么清墨坚持要将敏念带回去,怎么会看不出,他现在的情况与之前的宋文才何其相似,悠王当真下的去手啊。 “没问题。”连成悦回答的非常豪爽。赤濂又走到敏念跟前,拉起他的双手,降了个福咒,才回头去看清墨:“这样可以吗?我们不要管他们的事了好不好?我想,悠王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我们现在只要找到真正的凤眼石就行了。” 清墨是被赤濂拉上马车的,孔曜凝带着几人缓缓离去,行至院门外,赤濂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惊世的红莲圣殿,赫然发现高高的宫门两侧也同样立着两个汉白玉的雕像。其形其貌与连成悦屋门上雕刻的那两只异兽一模一样,其形似龙,怒目圆瞪,其情如豺,凶悍暴戾。 宫门的正中央挂着巨大的牌匾,用只比皇内院小一号的字体写着三个鎏金大字――睚眦院。 车上,清墨又是一路沉默无语,赤濂不知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将连成悦恨个半死,那十年一限又是什么?现在的清墨非常容易激动,最好不要惊扰他,终于,也到了他来照顾他的时候了…… 拜别孔曜凝,二人回到小院,清墨径直进屋收拾包裹,只给赤濂留了一句话:“回大景。” 赤濂望着紧闭的房门,五味陈杂。 他还是不能放着悠王不管吗?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宋文才不在家,只是要回大景,他的心恐怕早就飘回了大海的那边了吧。 那些话,赤濂说的冠冕堂皇,只不过是为了稳住清墨而已,但真要回去的话,就另当别论。 思考的瞬间,清墨已经从屋里拉开门,背着个不大的包裹,皱眉紧盯赤濂:“你怎么还愣在这里,快去收拾东西啊。” 赤濂忽然扑进清墨怀中,紧紧的抱住他的腰:“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清墨一愣,抚摸着他的后脑:“傻孩子,怎么可以不回去,我们要去找凤眼石。” 赤濂继续在清墨怀里磨蹭着他的脑袋道:“不回去了,不找了,反正凤眼石一定在悠王手中,你修书一封,让他吞服就好了。” 清墨扶起赤濂,很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眼:“找凤眼石不是为了悠王,是为了你,我的殿下,凤眼石是属于你的,没有人能从你这里夺走,悠王那边我会另想办法的。” “为了我?”赤濂喃喃道:“为我什么?” 清墨道:“为了一个完整的你。” 这一刻,赤濂发现被清墨那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的自己,心,几乎就要跳出了嗓子眼,他选择了相信他,相信他喜欢的这个人,因为这句话真的非常美好,美好到让他愿意赌上一生去相信。 “只是,我们现在还是走不了。”赤濂道。 “为什么?” “刚刚下人们说,宋文才早上出门还没回来,我们不能把他一人留在这里。” 番外 十年一限 十年前。 普天之下,谁不知大景有三宝,一宝开疆凤栖剑,二宝护国周铁骑,三宝祭天神子悠。 这凤栖剑说的就是建立大景的功臣凤殿的神剑; 周铁骑指的则是护国公周苍波周将军,周将军实为一铁血武将,治军严谨,一生没打过败仗,在军营中,百姓里口碑极佳,更有传言,周将军是白虎星下凡,守护着这方圣土; 要说传的最神的,在百姓中最得人心的那便是神子悠――悠王爷宫桀思了,传说中他是生来便有神识的神之子,从五岁起就负责大景所有的祭祀活动,带领朝天的子民,念诵咒语,祈福雨水,求得福气。而只要有悠王带领的祭祀没有一次是让百姓失望的,因此,悠王的名声在百姓中则越传越响亮。先皇驾崩时,悠王年纪实在尚幼,才传位给了病体孱弱但德才兼备的大皇子。 那一年,神子悠年及弱冠,因为先皇逝世已久,祥安帝溺爱亲弟,举国之力要为其举办一场隆重的加冕典礼,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清墨那时正在西域行走,他答应过宫桀思要为其寻找到一个世间珍宝,作为他的加冕之礼,他喜欢看到他明朗干净的笑容。 加冕典礼举行的那天早上,万事具备,宫女太监与往常一样去侍候小王爷起身,那个安静的人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像睡熟了一般。 忽然,惊叫声响彻整个皇宫,祥安帝赶来,看着熟睡般的幼弟,胸口一窒,一口鲜血狂涌而出。他就那样躺在那里,平静到没有呼吸。 准备了五年,耗费了国库一半积蓄的加冕典礼,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清墨是那天夜里赶回尚都的,宫桀思还在床上安静的睡着,祥安帝下令,不许任何人碰触。清墨焦急之下,本想去找老君寻仙丹的,刚飞出皇宫,就被一阵歌谣吸引“我家住在东山上,东山顶上去采花,采的都有什么花啊,羊栀子,藏兰花,扑扑草,向阳菊,月下桑,扶蓝樱,最难采的是腊阴伞,严寒冰冻三九天,悬崖峭壁难攀爬,终得一颗乐开怀,铜炉里面炼仙草,仙草燃香传百里,每日三柱醒心脾,日经越久极必反,十年一限终暴毙。” 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挎着小篮,边走边唱,在这寂静的夜里,在这无人的青石板路面上,回声阵阵。 羊栀子,藏兰花,扑扑草,向阳菊,月下桑,扶蓝樱,最难采的是腊阴伞…… 原来如此,悠王所住的景阳宫中有个小花园,不多不少,正种着这七种本不应出现在大景的花草。那个披着斗篷的女人回头看了眼房顶上的清墨,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继续向前走,清墨则紧随其后。 拐了不知多少道弯后,在一个旮旯角落里的小茅草棚外,女人缓缓停下脚步回头看清墨,终于笑了,他伸出肮脏的双手,连指甲缝中都沾着泥土,将一颗裹着金箔的药丸递到清墨面前。 清墨没接,而是问:“你要什么?” 女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黑黄黑黄的牙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清墨拿着药丸回到皇宫,犹豫半晌,最终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将药丸在掌中碾碎,全部送进他口中,就这样,宫桀思才算捡回一命。 只是,活过来的宫桀思身上没有了那至高无上的神力,再也接受不到那直接由神指引的意识了,他的双眼不再干净澄澈而是另一种的妩媚妖娆,颠倒众生。 醒来的宫桀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不过一夜之间,就将跟随他的景阳宫所有太监宫女一百三十六人全部赐死,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有意识的去讨好那溺爱他的皇兄,在天下人面前装出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祭祀从那时起就取消了,因为他说,每祭祀一次都是消耗他的生命,次数一多,就会出现那天的情况,或许有时能醒,或许有时就醒不过来了。皇帝一听,这还得了,不但废了祭祀制度,就连天坛地坛也一并舍弃掉了,连民间正常的祭祀活动也被下令禁止。或许是神子悠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这项以神子之名而出台的禁令,竟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从那天起,清墨发现,他的孩子丢了,他喜欢的那个孩子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么干净纯粹追随着他的目光早已不见,如今的妖艳,是如此的另人心疼,或许没人知道,从那之后,那孩子就迷上了研究毒物,对天下奇毒的追求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他曾深深的自责过,都是他没有保护好他,如果他一直在他身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他还是那么喜欢白色,一如他还是那么的喜欢着自己。 曾经,景阳宫百花园中,万紫千红,一少年迎风而立,宽大的白色衣袖,迎风猎猎而响,风华绝代。 那个孩子痴迷的抚摸着他的脸庞说:“清墨,只有你是唯一一个不会背叛我的人,我只相信你。” 十年,又一个十年过去了,眼看大限将至,不知还有没有下一个十年。 第四十一章看门狗 月上柳梢时,小巷的尽头才出现了宋文才步履蹒跚的身影,他低着头默默的向前走着,腿脚有些不灵便的样子,待到院门口时,才缓缓抬起头,咧嘴傻笑。 值夜的小厮透过门缝往外一看,赶紧开门迎了进来,赤濂本就操心着宋文才,一听有动惊,急忙跑了出来。 宋秀才傻呵呵的抬起头来,打了个嗝,竟酒气冲天,他将一包东西塞进赤濂手中,口齿不清的含糊道:“今,今天去集市上买来的,我想,想你一定爱吃的。” “你,竟然喝酒?”赤濂惊讶道,他认识宋文才这么久,可从未见他沾过酒腥,今天不但喝了,还喝的酩酊大醉。 这时,清墨也一把拉开房门朗声道:“是宋文才回来了吗?” 小厮赶紧上前答话。 赤濂接过宋文才手中的东西,将他扶到清墨面前:“今晚可能走不了了吧?” 清墨看赤濂扶的吃力,将宋文才接过来,吩咐小厮去沏上一杯浓茶来。 宋文才刚靠到清墨怀里,呜呜的小声哭起来,好不容易把他扶进房又改成了嚎啕大哭,此时,小厮端茶上来,清墨一把接过,捏着宋文才的嘴就往进灌,宋书呆本就喝醉了酒,一张脸涨的紫红紫红,水顺着嗓子眼不小心流进了气管里,呛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赤濂心下有些看不过去,夺过清墨手中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宋文才,终于,宋文才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改成无声的抽泣,眉头紧缩到凸起一个小鼓包,似乎非常难受的双手抓着衣领挣开清墨的钳制,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没一会儿,又全身痉挛起来。 赤濂放下杯子,小心的按了按宋文才眉心处凸起的小股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软的,一脸疑惑的去看清墨,清墨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宋文才,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一样,一把扯开宋文才的衣襟,胸腹处八根排骨很精神的挺立着,赤濂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清墨身后偷偷看着,清墨要干什么呢? 清墨的手自宋文才身上滑下,每一寸都没有放过,前面摸完又将他翻了个身,继续摸后面,赤濂的脸更红了,怎么越看这只臭燕子越色情!正抱怨着,清墨的手忽然停下了,他拉过赤濂的手放在宋文才后腰靠左边一点的位置上,轻轻按压。 “感觉到了吗?”清墨问。 赤濂用心的摸着,是的,能感觉到,一个圆形的东西,与他的手掌只隔了这一层皮肤,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上面的花形纹路。 “什么东西?”赤濂不解的看清墨,清墨摇头,有些犹豫的答道:“不知道,只是看他眉心隐隐散出一团雾气,我猜想应该是魔界在他身上留下了些什么。” “那怎么办?”赤濂忽然想起前一天晚上那碗诡异的参汤,还有今早他们离开是那匆匆一瞥,最重要的是,灯会上的失散。 赤濂毫无保留的将这些全部告诉清墨,清墨安静的听着,慧黠的双眸时不时闪过一道亮光,赤濂知道,他在想办法,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清墨对他的话没有怀疑,这一点让赤濂非常高兴,因为左右眼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这样的话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的吧,但清墨相信,这就够了。 听赤濂说完所有,清墨的表情非常凝重,又重新看了看宋文才的后腰,此时,宋文才已经沉沉睡去,清墨下了最后结论般说道:“应该是刚刚被附身过了。” “什么?”赤濂大惊,被附身? 清墨点头:“以咱们对宋文才的了解,滴酒不沾,可是他喝了这么多还能走回来,说明这酒压根就不是他喝的,再加上,他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雾气,我猜想,就在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 赤濂看清墨左手微抬,轻轻虚浮在宋文才后腰刚刚有按痕的地方,默念咒语,一阵黑暗渐渐吞没了清墨扬起的手臂,赤濂发现,这个咒语竟是他听不懂的,完全不输于羽族的法术。 片刻之后,黑气尽散,清墨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轻轻把手移开,赤濂清晰的看到就在清墨手掌刚刚覆过的地方,赫然显现出一个黑色的圆形印记,印记中央,竟是一条昂首啸天的猎犬,呲目獠牙,形态凶恶。 清墨露出一个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喃喃自语道:“要是秉辰知道竟然被一只看门狗附身不知是什么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赤濂指着那只恶狠狠的大黑狗,有点怯怯的问清墨。 清墨笑:“这东西的真身不过是冥界的一条看门狗罢了。不过,除了看门狗之外,他还有一个身份,作为冥落手下‘国色天香’的‘国’存在,是冥界存活时间最久的生物,冥落奉他为军师,什么坏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这个印记应该就是花灯节那晚被烙上的。” “可以帮他取下来吗?”赤濂关切的问。 清墨认真的又查看了一遍宋文才的身体状况,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不需要,如果连条狗都对付不了,还怎么配当文曲的掌案。” “不过……”清墨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之前他被附身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殿下,赶紧收拾东西,我们今晚一定得走!” “那他怎么办?”赤濂一愣,为什么一定要今晚就走呢,他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回大景?宋文才还昏迷不醒啊。 “我来背他!”清墨果断干脆如一阵风般旋身而出,眨眼间,又回到房中,手里拎着两个包裹,一把将宋文才背起,边走边道:“我小殿下,我刚才替你把东西收拾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离开。” 赤濂跟在清墨身后,刚拉开房门,小院那不甚牢固的木门外就传来粗鲁的敲门声与嘶吼声:“开门,开门――” 清墨暗道一声不妙,看来已经晚了。 刚刚躺下的小厮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开门,刚走到前院,看到清墨,就过来询问,清墨还没来得及答,那单薄的两块木板就被人一脚踹了开来,两队官差打扮的衙役手举火把,将小院团团围住,一人自阴影处走出,低头缓步而来,清墨将宋文才交给赤濂,疾步迎了上去。 那人抬起一张不怎么年轻的老脸,普通的东熵官宦打扮,身着暗红色锦袍,很有气势的昂了昂头道:“刚刚有人击鼓鸣冤,说有恶徒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并且惨无人道的先奸后杀,有人看到他进了这个院子,鄙人奉京都府尹之命,特前来捉拿归案,还请阁下配合。” “那,那是自然。”清墨回答的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时不时的还哆嗦两下,仿佛真的很怕怕这位京都府尹的特派专员似的。 看清墨态度良好,特派专员满意的轻哼一声,自怀中抖出一卷纸来:“你,可见过这人?” 清墨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飞快的瞄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回,回大人,没,没有!” “真的没有?”特派专员似有疑问的挑了挑眉毛。 清墨继续哆嗦:“大人,这个真没有。” “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还有内弟与四个下人,我叫他出来给大人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 特派专员推来清墨径直朝那一排厢房走去,一间间打开确认,到宋文才房门口时,赤濂从里面先一步将门打开,穿着睡衣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抓着脑袋问:“谁啊,这二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清墨在一旁道:“官府的大人来查案的。” “哦”赤濂淡淡应了一声,便将门让开,特派专员理所当然的进去查看,忽然,听见身后门锁轻响,再回头,只见清墨笑的何其温柔:“狗就是狗,哪怕披上人皮,也还是只狗罢了。亏你还敢到这儿来,当真不把本仙君放在眼里!” 第四十二章喂食 “狗就是狗,哪怕披上人皮,也还是只狗罢了。亏你还敢到这儿来,当真不把本仙君放在眼里!” “哦?”那身着暗红锦袍的中年人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宋文才,转过身来,含笑抱拳,毫无诚意的道:“原是清墨仙君在此,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仙君海涵。” 清墨冷笑:“有眼不识泰山?只怕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怎么,难道你有打虎棍不成?” “岂敢岂敢,您说笑了。”中年人又抬了抬拳。 “这就是你说的那条看门狗?”从赤濂的声音中完全可以听出他此刻的兴奋,中年男人的脸红了又白道:“这位是……?” 清墨没有回答,也没有介绍赤濂,而是将赤濂拉到身后小心的护着道:“没错,就是这只狗头军师。” 忽然,男人张口血盆大口,呲出尖锐的獠牙,对着两人一阵嘶吼。 清墨近乎怜悯的笑容一闪而逝:“可悲啊,枉你修炼了近万年,竟毫无长进。” “你懂什么?”男人反驳道,似乎也意识到刚刚的不妥,立即收敛起一脸怒容,重新抖出了怀中那张卷成筒的纸,指着床上的宋文才一本正经道:“仙君得罪了,我怀疑您私藏朝廷要犯,就算您在仙界享有什么特权,也请您别忘了,这里是凡间。” “哦。”清墨冷淡的瞥一眼男人,拉了两张椅子和清墨坐了,拎起小几上的茶壶给赤濂倒了杯水:“晚饭盐有些重,你多喝点水。” 赤濂虽不知清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旧乖巧的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这男人站在原地看着毫无反应的清墨,试探着往床前靠近一小步,清墨又给赤濂添了杯水,赤濂继续喝。 男人又往床边挪了挪,清墨忽然站起身,男人一个哆嗦,手中刚刚展开的画纸掉到了地上,但清墨只是伸了伸懒腰,又坐了回去,男人轻舒一口气,蹲下去将画捡起,又向床边挪了几分,再看清墨,只见他两手随意一转,竟凭空出现一盘蛋黄酥和一盘云酥糕,清墨温柔的对赤濂道:“这会儿商店都关张了,凑合凑合吧。” 赤濂两眼弯成一条缝,笑眯眯的盯着云酥糕流口水,清墨也不避人,捏起一块送到赤濂嘴边,赤濂欣然接受,就这样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块,一直看到床边那个男人呆掉。 这是华丽丽红果果的无视啊,男人气结,一把抄起床上的宋文才就往门的方向走,清墨似乎喂上了瘾,又捏起一块蛋黄酥来继续喂食,还时不时的用另一只手摸摸赤濂的脑袋,就像在逗一只猫儿。 男人见清墨还是没有反应,拉开房门就往外冲,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里,似乎有一道隐形的屏障,刚一碰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这男人重新弹回屋里,门,紧跟着,在毫无外力介入的情况下(至少看上去是)径自合住了。 好巧不巧,宋文才压在这男人身上正好倒在清墨脚边,四仰八叉睡的口水横流,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则没那么幸运,跟天使下凡一样一样滴,脸先着地,摔了个眼冒金星,废了老半天劲推开宋文才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赤濂正在跟清墨闹情绪。 小孩不愿意了,盯着清墨手中的云酥糕说:“我晚上吃的很饱哎,吃不下去了。” 清墨循循善诱道:“晚上你就喝了一碗菜汤,怎么这两天老是吃这一点,来再吃一块,听话。” “不要,不想吃了,真的。”小孩很委屈的扁嘴,他真的是不想吃了,肚子好撑。 “最后一块,来,张嘴,阿――”清墨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幼师的天分,赤濂不情不愿的终于张开嘴,一点点的吃了起来,清墨抚摸着他黑亮顺滑的头发不停的称赞:“这才乖嘛!” 可怜的狗兄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十分有爱的景象,一时间气血上涌,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清墨的鼻尖道:“枉你位列仙班,不要太过分了!” 清墨有些莫名的施舍给他一眼:“京城府尹的钦差大人,您是来拿人的,我一没阻拦您,二没窝藏他,三没跟您作对,您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对了,难道我吃点心喝茶也有罪不成?” “你你你你――”狗兄气结,颤抖的伸出食指,指着清墨结巴半天,脸憋的通红,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来。 赤濂终于将最后一片云酥糕解决掉,对着清墨笑的一脸功德圆满,清墨又将茶杯递给他:“喝点水,好消化!” 赤濂乖乖点头,乖乖喝水。 清墨笑了:“钦差大人,您不是要拿人么?请便――” 狗兄眯起眼道:“你设了结界,别以为我不知道。” 清墨一脸疑惑道:“怎么?触犯东熵的那条法律了不成?” 狗兄一口气将脸憋成猪肝色:“你这就是妨碍公务!” “哦――”清墨拉长一声,面无表情看着他:“那你回去告诉你那京城府尹大人,就说我设了结界妨碍您办案,把我一起抓了吧。” “你当我不敢!”狗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似乎在衡量这件事的可能性。 清墨伸出一根指头在眼前晃了晃,笑了:“不,您敢,不过,您要能先回去才行。” 狗兄似乎从这句话中嗅出了什么不好的暗示,神色一黯:“什么意思?” 清墨不答,转头看了看赤濂:“吃饱了吗?” 赤濂满意的点点头,拍拍鼓起的小肚子道:“好撑!” 清墨回他一个明媚的笑容,礼貌的征求他的意见:“吃饱了我们来活动活动?” 赤濂开心的猛点头,胃里涨涨的,好不舒服。 清墨看了看衣着光鲜的狗兄,又看了看睡的一塌糊涂的宋文才,抹了把额头:“真愁淫~~这位大哥,您还准备睡到几时啊。” 第四十三章实战 狗兄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床边脚后跟碰到床脚时才停下,自掌中划出一道圆弧来,绕着周身,围起一层黯淡的防御结界。 狗兄整齐梳理好的发髻,随着结界内流动的空气四散开来,口唇微启,默念着什么,清墨继续立在一旁看戏,也不打断他,只轻轻的趴在赤濂耳边问:“你要不要跟他玩玩?” 赤濂眨眨眼睛,激动的握紧双拳,重重点头,得意的道:“看我的吧!”说着就要往前冲,被清墨一把拉住了,清墨道:“等等,此时他有冥界暗黑之气护体,会影响到你的判断力但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一会儿消失了再过去。” 赤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伺机仔细观察狗兄的一举一动。 忽然,笼罩着狗兄的结界内一道亮光闪过,身着暗红色锦袍的中年男人缓缓闭起眼睛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从他的额际,飘出一缕黑烟钻进了宋文才的天灵盖。 几乎同一瞬间,地上四仰八叉躺着的宋文才,眼睑微动,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抖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笑的一脸狡诈。 被狗兄附身的“宋文才”看到赤濂摆出一副处于战备状态的模样,竟一脸蔑视,得意的道:“怎么?对着朝夕相处的伙伴,也下的去手吗?” 赤濂手下一犹豫,回头去看清墨,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一柄赤红的铁鞭迎头劈来。 心下一阵慌乱,赤濂脚下微动,虚空一闪,躲到了清墨身后,清墨无奈的叹了口气,来不及请出青光剑,硬是徒手接下这一鞭,虎口被震的发麻,整条右臂瞬间麻痹,却怕这条恶狗看出什么,依旧面不改色的与之僵持。 赤濂缓了口气,一咬牙从清墨身后光电一般闪出,狗兄观察力极强,快速收手,转身对着赤濂就是一记直刺,赤濂下意识的一阵闪躲,顺手在身前划出一道红色的保护屏障,铁鞭接触到屏障顿了一顿,往进又刺了几公分,便不动了,呈焦灼状被一圈红色的光包围着。 狗兄惊讶的抬头,透过宋文才的眼睛望了一眼赤濂,忽然松开铁鞭,连着两个后空翻退到墙根。 赤濂一招得胜,得意的去看清墨,接触到鼓励的眼神之后,赤濂显得有些欢喜过度,眼中只剩下清墨那双灵动的双眸,这一刻,清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忽然,只见清墨脸色一变,用左手托起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的右手,青光剑冲着赤濂直飞过来,赤濂下意识的回头,就那么一瞬间,“宋文才”双眼赤红,双手举着一柄寒光凌冽的宝剑停在具他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处,而紧贴着他后脑并斩段他几缕青丝的,不是那刚刚出鞘的青光剑是什么?一横一竖,青光剑正以它那修长的剑身不偏不倚挡住了竟然穿透赤红色屏障的一剑。 赤濂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一幕,清墨一跃而起,青光剑光芒大盛回到他手中,在空中舞出一条青色的凤鸟,嘶鸣着竟冲那“宋文才”飞去。 “你疯了――”赤濂惊叫:“那个人是傻秀才――” 清墨顾不上多言,待青鸟张大嘴将“宋文才”完全吞进腹中,才挽出一个剑花,往后退了两步,稍稍松了口气。 赤濂小小心的挪到清墨身边,斟酌道:“雁子,那个人是傻秀才啊,你用真火不会把他烧没了吧?” 清墨以剑撑地,淡淡的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有了清墨这句保证,赤濂就放心多了,可是,清墨一脸幽怨的盯着赤濂猛看,一直看到赤濂心里发毛,才缓缓道:“你干的好事,我肌肉拉伤了。” 赤濂这才注意到,清墨竟然是左手拿剑支撑着身体,就连刚刚那一系列攻击,也都是用的左手,而他的右手正看似随意但却小心的被护在身体的另一侧呈奇怪的脱臼状。 心虚的低下脑袋,赤濂发现他也很疼,整条右臂微麻中略带点疼痛,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能感觉到清墨的疼痛让他觉得至少在某一方面,他比任何人都要接近这个男人,这一点,让他满足。 那只化了的庞大青鸟安静的站在靠墙的位置上,喉咙里还“咕咕”的发出声响,但却不是在叫,而是在换气,青鸟的腹部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可以炼化天上地下所有的东西,而他的喉咙就充当了换气的窗口,提供燃烧所需的氧气。 赤濂扶清墨坐在椅子上,清墨将青光剑递给他,然后用左手托起右手,猛的一捏一拽一拉一合,只听一阵“卡啦噶啦”的声响后,清墨面不改色的吐了口气,赤濂拿着青光剑的右手忽然一紧,就那么一秒钟内,从肩头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楚,虽然一闪而逝,但已让他冒了满头冷汗。而他所承受的不过是清墨的千分之一而已,但清墨却连眉毛都不曾抖一下,难道他不疼吗? 清墨本是要拿青光剑,一抬头却看到赤濂苍白的脸色与满头的汗水,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竟还调笑道:“怎么?每月一次?这么不巧?” 随着那轻颤的声音赤濂的心口也是一阵起伏,怎么会听不出,他平时并不是个很会开这种玩笑的人,而此时,正好说明他真是疼到一定境界了。 赤濂发现他非常厌恶自己,厌恶那个想都不想就躲在清墨身后的自己。 黑色的袍角抖了抖,清墨站起身,走到屋子中央,弯下身去,用刚刚复位的右手捡起几缕碎发,又走了回来,用空着的左手温柔的抚摸着赤濂柔顺的发丝:“已经很不错了,这是你第一次实战,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用自责,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我的殿下。” 赤濂忽然鼻头一酸,眼睛里面雾蒙蒙一片,双手紧紧抱住清墨的腰身,将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的腹部,来回磨蹭。 第四十四章理由 约摸过了半刻来钟,青鸟缓缓张开喙唇,吐出一个人来,连看都不用,光是那一身酒味,赤濂确定,他绝不会看错,紧接着,青鸟又吐出一物来,赤濂走进一看,一只毛茸茸的古牧,正眯着眼睛安静的睡在宋文才旁边,赤濂忍不住伸手摸了两下,又长又软的皮毛,憨态可掬的睡相,遮住眼睛的白色刘海儿,好可爱…… 讨好似的将小东西抱到清墨面前,往他怀中送了送,清墨有点嫌恶的接过来,放在腿上,替他顺毛:“没想到没收他几千年功力还是有好处的。” 赤濂将宋文才扶起,清墨撩起他的衣摆,重新查看一番,腰间的印记渐渐变淡,逐渐褪去,赤濂试探性的伸手去按,细腻柔软的腰身手感还不错。赤濂想将他送回床上,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一不明物体绊了一跤,低头一看,竟是狗兄之前使用的那位中年大叔的身体,此刻早已没了呼吸,苍白的安静。 赤濂询问的眼神看向清墨,清墨走过来,蹲下,翻了翻此人的眼皮,探了探呼吸道:“应该过世有些日子了。” 赤濂这才安心,把死人往清墨怀中一塞,自己抱起宋文才,重新把他放回床上。 清墨叹了口气,人死为大,按照人间习俗,这人死之后是要下葬的,全当做回善事好了。 拉开房门,一阵冷风吹过,冷清的庭院中,冰冷的月光下孤独的立着一颗参天大树,那里还有什么官府侍卫,清墨冷笑,都是障眼法而已。 正准备回屋里将尸体抱出来挖坑埋掉,清墨却忽然顿下脚步,不远了,渐渐清晰了,整齐,有力,踏实,纯净的人的气息,而且是很多人迈着统一威猛孔武有力的脚步声,整个大地都因为这整齐而特殊的频率而轻轻颤抖。 这是属于军队的特有频率。 清墨心下一动,瞬间明白了那只看门狗的诡计,只怕,这训练有素的部队并不单单是纯属巧合的从这条小路上经过,屋里那个咽了气的中年人也不是个普通人吧。 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清墨苦笑,已经来不及了,他听到部队统一立正的声音。没想到,竟然会是他带给了大景这样的灾难。 “雁子――”赤濂忽然拉开屋门,扬着手里的一块玉佩道:“那位大叔身上掉下来的,好值钱的样子――” “咚――”几乎同一瞬间,门被人从外撞开,汹涌如潮水般的帝国军人将这不大的小院堵了个水泄不通。 粗鲁的士兵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的砸过去,清墨立在院子中央,透过层层包围,对着身穿盔甲的大将军身后一人,轻轻挑起嘴角:“孔兄,别来无恙?” 赤濂被一个粗鲁的士兵抓住手腕戴了过来,清墨脸色一变,弹了个青色的指丸过去,直中那人眉心,当场暴毙,包围清墨的一伙士兵几乎同时抽出剑来,压向他的脖颈,清墨淡淡扫视一圈,对赤濂招招手,孔曜凝在外围淡淡的道:“让他过去,把剑放下。” 士兵统一放下佩剑,给赤濂让出一条路来,清墨对他伸出手,轻轻拥入怀中。阴影下,孔曜凝轻轻的笑了。 赤濂疑惑的看向清墨,清墨却只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没有说话。 没几分钟,一伙刚士兵从宋文才的房中冲出来道:“禀告大将军,在屋内发现了咸亲王的尸首。” 大将军笑了,花白的胡子在月下抖的一颤一颤,威严的问道:“尔等那里人士?” 清墨淡淡的道:“东熵。” 老将军冷哼一声:“身份证拿出来!” 清墨看了看他身后的孔曜凝,没动。 老将军接过身边一个小兵递上来的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面金牌,金灿灿的方形正好一手掌握,正反两面精雕细琢着两只夔龙相互缠绕,正面阳刻着两个大字“大景”,下面还跟着一行小字“此金牌如朕亲临,不尊不敬者,杀无赦。”老将军摸了摸银白的胡须,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清墨不答。 那是悠王给他的一面在大景皇宫内横行无忌的金牌,虽然他从来没用过。 老将军摸了摸胡子,闪烁着异样光芒的双眼紧紧盯着清墨。 清墨知道,他在算计的是什么,就这一样,已经给了东熵足够的理由对大景开战。 他们会编造大景派人暗杀咸亲王的消息,散布到全国各处,激起民愤,以大景欲强占东熵为理由,打着“东熵保卫战”的旗号,正大光明以正义使者自居蹬上大景的土地。 而冥落的那只看门狗,只不过是为了把那咸亲王的身体运过来而已,好一个栽赃陷害,没想到东熵竟然与冥界有染。 赤濂听不懂他们说的,眼角余光正好扫到两个士兵正将睡得正酣的宋文才往外抬,似乎受到颠簸非常不舒服,宋文才还闭着眼睛不明所以的哼哼着。 老将军对于清墨的默认表示满意,满面绛红的伸出食指,对两人喝道:“拿下!” “走吗?”赤濂问清墨。 清墨摇摇头:“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 清墨又沉默了。 现在走了,东熵更会以此为证,逼悠王交人,大景的立场会相当尴尬,东熵甚至会借此为由,与周边几国结盟,共同讨伐。倘若单独对战东熵,大景尚有一息胜算的话,那么如果周边几国联合,那大景只会成为历史,以那个孩子的脾气,恐怕会以死殉国吧。 如果,他的孩子够精明,能够舍弃他这枚棋子,那么大景或许可以免此一劫,因为以大景如今的气数,经不起任何外力的破坏,他的孩子还没有正式登基称王,他知道,这是那孩子一生的梦想,他已经主动跳进了火坑,剩下的,就要靠那孩子来亲手斩断。 他不能改变龙殿的选择,但他至少要保他一命,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第四十五章乌龙 并不是第一次进天牢了,记得上一次在大理寺的时候,赤濂心里其实是有隐隐的期盼的,期盼着那个白衣胜雪的人出现,然后,他就真的出现了,如一道圣光般照亮了昏暗的牢笼,照的他心花怒放,同时,也是这个人,给了他迎头一击,将他平静幸福的生活打乱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牢门口对他们伸出手笑道:“江兄,赤濂兄,不好意思,都是误会。” 清墨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不知想些什么,赤濂就爬在他胸口,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脚边的草垛上,宋文才嘤咛着转了个身。 根据送饭的次数,赤濂确定,他们已经进来两日了,可是,宋文才还是没有醒,满身的酒气早已散尽却一直处于酣睡状态,一个凡人,两天滴水未进,赤濂害怕这样下去,他会撑不住。 清墨却说没事,只是让赤濂每天用水沾沾他的唇,因为被附身的凡人,送走衰神后睡上个十天八天的不奇怪,但是因为体内缺水挂掉就太乌龙了。 虽然是在天牢,但赤濂竟没有觉得有一丁点儿的不适,相反,他很喜欢这个昏暗密闭的狭小空间。这里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清墨那黑曜石一般认真而专注的瞳孔中只能映出他一人的身影,他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停留。 忽然,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响声,打破了这沉静的美好,看了看角落里丢弃的长毛馒头,赤濂轻轻叹了口气,再美好似乎也要先填饱肚子啊,宋文才睡了两天,清墨冥想了两天,他饿了两天。 清墨轻轻一笑,伸手副上赤濂的小腹,随意的问道:“想吃什么?” “想?”赤濂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吸了口气报出一串菜名:“四喜丸子,西湖醋鱼,青椒肥肠,香卤鸭掌,樟茶烤翅(汗……这个是我爱吃的,kfc为啥木了……),手抓羊肉,清炖三鲜,铁板鱿鱼,梅菜扣肉……嗯,还有最重要的,佛跳墙,就遇见你时那家馆子的。” 清墨眨眨眼:“你确定你能吃完这么多?” 赤濂坚定的点头:“两天啊,我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清墨笑着揉乱了赤濂的头发:“对不起,小家伙,我一进入冥想状态,就太专注了……” “那有什么。”清墨翻个白眼:“反正你也没吃。” 清墨笑着将手抚上赤濂的双眼,只听那把清泠的嗓音一如继往般温柔的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真有些饿了,来,把眼睛闭上。”温热的气体轻抚过赤濂的耳际,脸上火烧火燎,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似乎对身边一切轻微的改变感觉都异常灵敏,赤濂一手轻轻扶在胸口,他怕他的心脏会不小心跳出来。 过了一会儿,赤濂听到“咔”的一声轻响,清墨的声音暖暖在耳边回响:“好了,睁开眼睛吧,小家伙。” 赤濂惊讶的看着清墨,他的指尖燃气一簇青色的火苗,一如他的人一样温柔,不是很明亮的光线却刚刚足够照亮那一桌美食。是的,一张足够十人进食的圆桌上,铺着低垂到地上的米色丝绸桌布,每一个边角都缝着精致的蝴蝶褶皱,桌子正中央摆着一盏烛台,以烛台为圆心摆满了盘盘罐罐层层叠叠,不但有他刚刚点过的所有,还有一些他根本没见过的美味佳肴,点心酒水,看的人食指大动,赤濂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清墨示意赤濂稍等片刻,先走过去,用手指上燃烧着的火苗将烛台上的三根蜡烛点燃,微弱的暖红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两人,清墨笑着冲赤濂招手道:“这一餐算我赔罪,小殿下。” 赤濂两眼发直的看着烛光中的清墨,明灭闪动的光芒雕刻出他精致的五官,深邃的双眼,削薄的双唇,长发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倾泻而下,在这昏暗的光线下,生出一种别样的暧昧。 清墨发现赤濂的不对劲,举起手掌在赤濂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小殿下?” 赤濂看了看清墨,眼神没变,忽然,一把抓住清墨欲落下的手臂,猛的带进怀中,清墨毫无准备的跌个满怀,鼻梁直接撞上赤濂的肩胛,疼的“嘶嘶”倒抽冷气,赶紧用手捂住口鼻,鲜血瞬间渗透指缝,滴答滴答落在赤濂的手背上。 这一下,赤濂瞬间惊醒,看到清墨满脸是血,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天啊,他都干了些什么。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刚才那动作,不,那不是他,他绝对不会对清墨做出那种举动,绝对不会! 清墨一把推开挡路的赤濂,走到阴暗的角落处,缓缓滑坐在地,刚刚那一幕,他不愿再去回想,但隐隐的他感觉到了一种危机,一种来自赤濂的危机。 赤濂呆呆的看着清墨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想必是真的撞疼了,他的鼻梁骨都有点疼呢,不会是断了吧,试探性的走进两步,清墨没有拒绝,赤濂又壮了壮胆子,停在清墨身前,挡住了那几乎找不到角落里的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视的光芒。 “对不起。”清墨的鼻血还在流,看到那一地的鲜红,赤濂的心忽然揪了起来:“怎么不用愈合之术呢?” 清墨抬眼看了看赤濂,很用力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去吃饭吧,我没事。” 不知怎的,赤濂双眼一翻,眼泪就这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在清墨的手心里,热的,他继续问:“为什么不用愈合之术,这流的是你的血啊。” 清墨叹了口气,看了看那一桌的饭菜道:“魔术变的太多,促动元气不足。” 赤濂蹲下身子,爬在清墨身上,哭的更凶了。 清墨推了推身上的人道:“别哭啊,我也不想一直流血,你帮我下吧。” 一听这话,赤濂果然不哭了,这是清墨第一次对他开口哎,能帮到清墨,他很开心,随即,捏起一个愈字诀,降在清墨头顶处,鼻血瞬间止住了,鼻梁也不疼了,清墨示意赤濂可以了,赤濂才缓缓收功,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一般,激动的抓着清墨的肩膀问:“感觉怎么样?” 清墨满意的点点头:“好多了。” 这句话,让赤濂觉得自己终于有些用处,开心的眯起眼睛,这是他来到凡间后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清墨缓缓抬起手轻轻的抹上赤濂的睫毛:“看看你,哪有一边笑还一边挂着泪珠儿的。” 第四十六章苏醒 清墨搭着赤濂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一股血腥气,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他还好说,起码衣服是黑色的,没有太强烈的对比,而赤濂就不一样了,赤濂被抓时,穿的就是上次两人一起买的那件粉红色外袍,刚才又抱着清墨蹭了半天,早就染成了鲜红色,这会儿稍微干了些,点点块块又变成了暗红色,如果这时候宋文才醒来,一定以为他二人刚刚与人拼死搏杀了一番,还很不幸的输掉了,所以他们才会被抓住。 算了,还是先吃饭吧,有智者云,饥饿状态下的大脑要比一般状态下迟钝20,所以,还是吃完再想吧。 果然不出清墨所料,赤濂绝对的眼大肚子小,基本上每样夹一筷头尝过,又吃了两块桂花糕,赤濂就揉着小肚子宣布:“我吃饱了!” 瞅着一桌子基本没动的饭菜,清墨直感叹银子留多了。这些菜是他从各家知名酒楼隔空取物拿来的,银子直接丢到了柜台上,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两整。 这边清墨正以这一大桌美食为例,在给赤濂将勤俭节约是美德,那边就听一声惊叫,宋文才忽然双目圆睁着从地上直起身子,两只空洞的大眼没有焦距。 赤濂看了眼清墨,两人默契的点了下头,清墨走过去,轻点宋文才的太阳穴,淡淡的一股黑气自他天灵盖处飘出四散开来,双眼才渐渐恢复神采。 宋文才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两人,面色苍白,忽然见了鬼一般尖叫:“啊――” 清墨赶紧一把捂着他的嘴:“你干什么?想把狱卒招来?” “狱卒?”宋文才茫然的瞅瞅两人,顿悟般点了点头,满脸坚毅的道:“区区明白了,难道二位招惹了人命不成?没关系,二位待区区恩重如山,区区一定会与二位同生共死的!” 说什么来着,就知道这呆子就会这样想,清墨冷冷的提醒他:“那是我的血。” 宋文才听到这话,看向两人的目光又是一变,这次还好聪明,没有妄下结论,而是试探性的先问赤濂:“二位吵架了?” 赤濂微澹拼命摇头。 宋文才又紧张了些,小心翼翼道:“不是吵架,难道是打架了?” 清墨翻个白眼,这有区别吗? 赤濂瞄了眼清墨,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站在那里,脑袋摇的更厉害了。 宋文才皱了皱眉,看这二位的架势,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杀人越货分赃不均吵了个天翻地覆打了个你死我活然后统统被捉? 清墨拍了拍宋文才的脑门:“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你睡了两天,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赤濂先帮宋文才盛了碗西湖牛肉羹,说是从书上看到过,养胃。宋文才千恩万谢的接了。 清墨坐在草垛上,自袖中抽出一卷轴来,认真的看着,赤濂看到,又凑了过来。 卷轴上密密麻麻画着的简单线条,细看能发现那是一间间房子,房子上还标明了汉字,赤濂看到几个熟悉的字体,最中间,最大的是皇内院,然后左边一排依次过来是囚牛院,睚眦院,嘲风院,蒲牢院,狻猊院,p猎海狴干(宪章)院,负猎海鸱吻院。囚牛院与睚眦院让赤濂想起了上次去东熵皇宫时的情景,两个院落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风格,各有各的品味,却没有一处相似,要说到唯一的共同点,怕是只有一样――极尽奢华之能事。怎么拉风怎么来,怎么嚣张怎么来,怎么烧钱怎么来,站在睚眦院中看囚牛院的顶端,贴着一层金箔,阳光照耀下,无比耀眼。 好奇宝宝一百问道:“这什么东西?” 清墨边看边幽幽道:“结构图。” 赤濂伸手指到睚眦院的汉字上问清墨:“这是上次我们去找连成悦的地方?” 清墨点点头,脑袋还埋在图纸中。 赤濂有抬头看了看,图纸的右上角写着一行小字“东熵皇院地宫详解。” 宋文才身子一震,放下碗筷也凑了过来,赤濂惊讶的看了看他,原是自己不小心念出了声音。 清墨拿着图纸仔细研究半晌,又放到灯光上来回照照,还是不得其解,眉头不自觉的拧的死紧,这怎么看都是一张普通的结构图,那里来的地宫? 赤濂与宋文才跟在后边来回晃荡,忽然宋文才想起什么来,去桌子上端来一小杯白酒撒到画轴上,瞬间,碳元素重新排列组合,竟形成了一副赤濂更加无法理解的图画,除了横就是竖拐弯连个弧度都没有,毫无美感可言。赤濂小朋友悻悻然靠在清墨肩头闭起了眼睛。清墨却忽然振奋精神,看向宋文才的目光中多了丝赞许,拍着他肩头道:“还不赖么,你怎么知道要泼酒的?” 宋文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竟羞的满脸通红,扭捏着道:“原,原来,在悠王那里看到过。” 赤濂靠在清墨肩头,感觉的出,在听到“悠王”二字时,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赤濂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天渐渐转凉,夜里,已经有些冷了。窝在清墨的怀中,很温暖,只是不知,这温暖还能属于他多久,昏昏沉沉中清墨与宋文才的声音渐渐模糊在耳边。 夜里半梦半醒时,忽然听道一声凄厉的乌鸦鸣叫,吓的赤濂身体一紧,赶紧睁开双眼,身边却早已冰凉,不知何时,清墨就离开了。 赤濂慌乱的坐起身一扭头却看到清墨正背对着他站在通风口处若有所思。那是这间密闭的牢笼唯一与外界能有联系的出口,但却只有巴掌大小,墙壁很厚,厚道可以完全阻挡外面的光线照进室内,所以,赤濂一直以为,这个通风口其实可有可无,只是为了确保被关在这里的人不会憋死而已。 赤濂尽量不惊扰到别人的蹑手蹑脚走到清墨旁边,顺着清墨的视线向外看去,说来也奇怪,白天炎炎烈日那光芒都照不到的洞口,此刻向外看去,在冰冷的月光下,竟能将外面看个清清楚楚。 月光下,站着一人,红衣飘飘,潇洒风流,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一阵清风吹过,黑色的乌鸦羽毛自他手中扬起缓缓飘落,几缕青丝,衣角翩翩。鲜红色的血自他攥紧的指缝中稀稀拉拉流向地面,越流越凶,然后,他扬起一抹鬼魅的笑容,猛的抬起头,敏锐的目光扫向通风口这一端的二人,赤濂一震,他不相信,透过这一寸见方的宽窄,那人竟也看到他们,这根本不是属于人类的视觉范围。更诡异的是清墨,他似乎对连成悦这种异于常人的视觉毫不惊讶,淡定的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就像在告诉那人,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第四十七章越狱 牢狱中这几日,赤濂倒觉得过得前所未有的惬意,直到一天夜里清墨摇醒沉睡中的赤濂,半梦半醒间揉着眼睛,赤濂忽然觉得身后一凉,有什么东西靠住了他,便回头去看。 “啊――”的一声惊呼,睡意瞬间全无。试问,谁在大晚上睡的正香时被人摇醒然后看到一个面色惨白,青丝三千垂在脸前,两只空洞的大眼透过发间的缝隙直勾勾瞪着自己,跟厉鬼没两样的东西不会害怕?就算他是上仙,也会小怯一把啊。 使劲把靠着自己的那东西推到一边,赤濂发现清墨捂着嘴在一旁偷笑,撩起那东西垂在脸前的头发,若有所思道:“怎么自己能这么怕自己呢,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真奇怪啊……” 赤濂又惊又气一口气没提上来,扶住墙壁一个劲咳嗽,清墨赶紧过来给他顺气,便顺还边说:“我两晚上的劳动成果啊,用耀州窑时期的技术烧制的,通体施白釉,两颊上淡彩。你看,这胎质多圆润,这器型多端庄,这色泽多饱满,多像你啊。” “咳咳咳――”赤濂咳的更厉害了,恨不得一掌拍死清墨,那东西的脸竟然跟他一模一样!气煞人也。 “哎,别生气,我也有份呐,你看看。”清墨说着,左右手同时捏诀,两只瓷偶同时出现,清墨推给睡眼朦胧的宋文才一只,宋文才本就胆小,又不是太清醒,被这玩意儿一吓,差点拿头去撞墙。 清墨抱着自己的瓷偶对赤濂笑眯眯道:“怎么样?这个像本仙君吧?” “咳咳――”赤濂又咳开了,这只臭燕子,竟然给他的瓷偶梳了跟他一样的发髻,别着与他相同的碧玉鸟纹发簪,一身黑衣,微扬唇角,表情生动。与他二人的死人脸简直有天壤之别。 清墨一边帮他顺背一边又道:“这表情不是我烧出来的,我只是将一部分仙气输进他的体内,他会随着我的表情而变化表情而已。” “哦?”赤濂一听,来了精神:“你烧这个干什么?” 清墨一脸平静的道:“我们走了之后他们可以代替我们呆在这里,这样可以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节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赤濂听的云里雾里,但可以确定一点,清墨刚刚提到了走,他们要离开这里了吗?你放心不下的还是大景吗? 不敢再想下去,赤濂吸了口气,装作轻松的问道:“什么时候走?” 清墨透过通风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面色沉静的对二人道:“现在。” “现在?”这么匆忙?赤濂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这狭小漆黑的空间,颇有几分恋恋不舍之感。他感觉的到自己的内心对这铺天盖地的黑暗有种渴望,越来越强大的渴望,就像一颗在心头生根发芽的树苗,日渐茁壮。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要跟清墨一起离开这里,但是他的感情却在反抗,他的感情非常非常依恋只有他们三个的狭小空间,当然,他偶尔会希望,没有宋文才会更加好些。 清墨点点头,捧起赤濂的脸庞,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眼,似乎感觉的到他的担心,温暖的对他笑道:“别担心,我的殿下,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短短几日内,赤濂不知道外界是如何翻天覆地,当他与宋文才坐在清墨身上飞过那瓜海岸时,被熊熊冲天的火光震惊了。 大景与东熵已经开战,看这形势,东熵登陆已板上定钉,大景的挣扎显得是那么无助与可笑。 赤濂没有看到风度翩翩的悠王殿下,料想也是。但他看到了另一个人,连成悦。站在船舷之上,一袭鲜亮的护体赤磷铠甲,锃亮如镜,清墨嗤笑道:“这回老龙下本钱了,竟然连御用的珠鳞赤甲都拿来送人,看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输了。” “珠鳞赤甲?”赤濂惊呼,他听老爹提起过,当年仙魔大战时,龙殿御用的护体神甲,龙殿疯了吗? 宋文才大概听出来是在谈论连成悦的铠甲,便也低头仔细去看,可苦了他凡人肉眼,在这漆黑色夜里,怎么看也只能看到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海面上火光大盛,任他看瞎双眼,也分不清个所以然来。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分析两军战况,看如雨的冷箭飞落到大景誓死守卫的港口之上,看一个个大景士兵英勇倒下,看东熵的恶狼们离登陆越来越近,连成悦站在几十人的保护圈中,英勇而威武。 不知清墨是有意无意的,总之,赤濂是觉得他很欠揍,特意在天上绕了一圈,从连成悦头顶飞了过去,虽然他们距离地面够高,虽然连成悦也是肉体凡身,但赤濂忽然想起那晚透过通风口的那敏锐一眼,心下微有忌惮,清墨这样,无异于有意叫板。 果然,把连成悦当瞎子是不可能的,连成悦拥有过人的眼力,不似凡人的洞察力,敏锐到变态的第六感,疑惑的眼神果断的扫向他们飞过的方向,扬起右手,一旁立即有人递上弓箭,连成悦微笑,拉弓,长长的箭羽如有双目般冲着三人疾驰而来,其速度,连赤濂都暗暗震惊。 不知是不是错觉,赤濂仿佛听到了清墨轻嗤的声音,对赤濂道:“小殿下和文昌兄抓好了。” 赤濂刚伏下身,忽然,眼前一阵旋晕,清墨优雅侧身,与羽箭擦身而过,扬长离去。赤濂感觉得到清墨心情不错,甚至开心的哼起了小曲,而下面的连成悦,虽然笑的依然波澜不惊,但那抓着弓微微颤抖的右手又作何解释? 清墨心情好,赤濂心情自然也很好,连带着宋文才的心情也开朗起来,第一次飞在空中的感觉,让他觉得好舒服,舒服的好想睡觉,于是,想着想着,就昏昏沉沉爬赤濂身上打起了鼾。 赤濂郁闷的挑眉,他也想睡啊,清墨体贴的道:“要想睡就睡吧。” 赤濂翻白眼:“他靠在我背上,我怎么睡?” 清墨道:“你把他摇醒,换个姿势。” 赤濂回头看了看睡的一脸享受的宋文才,喃喃道:“算了吧,看他睡这样儿,想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 清墨点点头,加快了速度,向大景皇城的方向飞去。 第四十八章凤眼石 一路上,狼烟四起,流民千里,港口城市的百姓都在举家搬迁,弃城而逃,只有誓死守卫的大景士兵在浴血奋战,顽强抵抗,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东熵竟然将一艘全副武装的十六孔炮船对准了大景和他的将士们。这一仗,大景毫无胜算。 面对满目疮痍的大景,赤濂忽然鼻头一酸,不忍再看下去,对这个初到的帝国,他发现自己竟如雏鸟般有种莫名的依恋,仿佛这里才是他的故乡,而非九天之上。 离尚都越来越近了,与港口城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里一片祥和安宁,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守城与巡逻的士兵都成几何倍数增长,整座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清墨先在城郊一处安静无人的小院中降落,将宋文才安置在此,才化成人形与赤濂一同驾云向皇城飞去。 其实,清墨本想一个人去的,但扭不过赤濂的牛皮功只能带上他一起去,清墨明白赤濂担心的是什么,他不想伤害他,但,他也不想伤害另一个人。 曾有附庸风雅之士,罗列出尚都八景:缥缈秋风,烟岛春云,金阁夕照,琅山玉雪,飞流垂虹,溶窟晓月,云松叠翠。(汗~~终于编完了,好吧,俺承认,俺是照搬的燕京八景,只不过地名儿换了,俺坦白~~~~) 而此刻,那许久不见的谪仙之人正坐拥金阁夕照,俯瞰飘渺秋风。金阁最高层是一间小凉亭,此时一人正一手执子,冥思苦想于棋盘之前,缥缈湖中秋风微凉,湖清水澈,倒影着烟岛金阁,熠熠生辉中与水中一轮明月交相呼应,偶尔荡起一圈涟漪,层层叠叠映出岸上万年长青的一片云松林,也只有在这飘渺湖中,才能见到云松叠翠的奇妙场景,正如这湖的名字般显得那么虚无缥缈而不真实。 清墨缓缓降了下去,赤濂却定在原处,那人实在太美了,层叠的绝世风景也难掩其光辉,与其说他装点了这瑰丽景色,不如说这景色因他而生动,他身边笼罩的光芒比之前似乎更胜一筹。 清墨缓缓降下身去,宫桀思被棋局吸引正绞尽脑汁研究破解之法,一旁立着侍候的小太监,已忍不住靠在柱子上打起了盹。 清墨看了看棋局,忽然执起一子,直捣黄龙,宫桀思看着棋子,摇头:“这是最后的车了,如果不能一将至死,等对方的相撤回,还是死路一条。” 清墨接口道:“怎么不能,还有个炮。”说着移动了一枚棋子。 宫桀思皱眉:“炮有屁用,那里来的炮架,除非……” 清墨笑着移动了另一方的一枚棋子道:“除非对方给你个现成的。” 宫桀思又盯着棋局研究半晌,轻笑:“怎么可能,都是人精的……”忽然,宫桀思住了口,猛一抬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又看,小心的伸出食指在清墨脸上戳了戳,摸了摸,捏了捏,清墨呼痛,他才终于确定般,笑了起来。 赤濂在天山看着,他本来以为他们小别胜新婚,会直接来个熊抱什么的,自己还是离远些,省的一个激动放把火烧了这尚都奇景。没想到这二位到平静,看的出来,宫桀思一直在忍,忍的满眼泪花的,那水盈盈的大眼睛,他看了心里都一抽一抽的,更别说清墨了,他不奢望清墨能忍住,真的,人之常情,他以为他可以理解,但当清墨真的将悠王拥在怀中时,赤濂却发现他其实做不到,他心里其实很介意很介意。 宫桀思自清墨怀中抬起头来,扬起一抹最完美的微笑,对他说:“欢迎回来。” 清墨不语,自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来,赤濂认得,就是那份“东熵皇院地宫详解图”,原来清墨盗图是为了他吗?赤濂咬着食指又纠结起来。 只听清墨道:“呐,你的炮架。” 悠王双眸瞬间一亮,伸手去拿,却被清墨轻巧闪过,清墨严肃的板起脸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这次不要再骗我”,显然,对上次被骗之事心有余悸。 刚亮起的双眸瞬间蒙上一层冰冷,宫桀思推开清墨,后退几步,咬了咬下唇冷冷道:“我待你仁至义尽,你却如他们一样来趁火打劫,怎么,想要我的命?” “静思――”这是赤濂第一次听到清墨叫悠王的字,很温柔,温柔的让他以为自己化作了一滩水,他还记得悠王曾经说过的话,人的字,非至亲之人所不能叫,他是这个帝国的最高掌权者,能有几人有唤他字的机会? “不要叫朕,你不配这样称呼朕!” 赤濂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刚刚宫桀思说的确实是 “朕”,看来,悠王已然登基称帝了。而清墨显然毫不惊讶,根本对他只字未提,是觉得没有必要对他讲吧。 宫桀思的怒吼震醒了一旁值夜的小太监,小太监一眼就看到让自己主子勃然大怒的罪魁祸首,张口便用那尖细到变态的嗓子喊道:“来人哪,有刺――” 一句话还没说囫囵,就被一把剑自背向前胸刺穿身体,宫桀思染血的白玉面庞,让赤濂忽然想到了一个物件,血玉。此刻,那修罗般的面孔竟如他稀世宝玉般让人沉醉,仿佛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缓缓将剑抽出,那小太监软倒在地,宫桀思单手握剑直指清墨,猩红的鲜血顺着剑尖滴答滴答的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莹白色披风溅上点点血渍,像极了随意开放的朵朵红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珠,那样的笑容竟奇异般的让人心疼。他问:“你一定要要那块石头吗?” 清墨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宫桀思自嘲的笑了笑,赤濂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很难受,这样的表情,似曾相识。他将手中的剑一把扔到清墨脚边,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说:“动手吧,起码死在你手中我也安心些。” 清墨踢起地上的剑,一脚踹进缥缈湖中,走过去将那泪人紧紧拥入怀中,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孩子刚刚苏醒时也是这样抱着他默默流泪。拉起他的手,轻轻啄吻,心头一阵柔软,本欲出口的冷言冷语,却变成了温柔的规劝:“我爱你,但我不能背叛他。你应该知道,我要拿那块石头很容易,但我想经过你的同意,想得到你的许可,我尊重你,不想伤害你,想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知道吗?那不过是一块石头,没有剑你要他也不可能指挥中原武林,我只是借来用一下,跟你们挣来抢去的天下没什么关系,相信我好吗?” 爱?赤濂想了想清墨曾经对他说过的,还是不能理解,那究竟是什么?不过清墨说“不能背叛他”这里面的“他”指的就是自己吧,确定这一点后,赤濂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有清墨这句保证,他很开心。 清墨发现,他对着这张脸,实在说不出重话来,这孩子的一举一动依然可以牵动他的所有神经。 宫桀思轻轻抽回手,抬起的眼眸如两汪幽泉,深不见底。他很认真的看着清墨道:“我相信你怎么样?不相信你又怎么样?多少年了,你总是这样,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处理的很好,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但偏偏有些事是你不能的,是你不知道的,是你无法掌握的,你知道吗?”缓了缓,宫桀思又道:“我可以告诉你凤眼石在哪儿,拿不拿的出来,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赤濂感觉的到清墨竟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甚至还有丝恐惧夹杂其中,这让他不敢相信,竟然是属于清墨的心情。 宫桀思脱掉披风,用手在心脏的位置比了比,毅然决然的道:“真正的凤眼石就在这里,你来拿吧。” 第四十九章 决裂 “真正的凤眼石就在这里,你来拿吧。” 清墨难以置信的看着宫桀思:“怎么会?” 高高在上的大景君主扬起高傲的头颅,但隐藏于空中的赤濂却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涌动的泪水,他差点就冲过去拉着清墨道,不就一块破石头么,咱不要了。 宫桀思再看向清墨时,面上已恢复了平静,他淡淡道:“你真以为朕是生来就有神识的不成?” 清墨不语,难道在他还不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一切? 宫桀思轻笑,抬眼扫过赤濂所在的方向,赤濂浑身一颤,他分明刚刚与他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就听那人道:“赤濂兄,夜里风寒露重,还是下来坐吧。” 赤濂抓抓头发,现出身形,降落在清墨身旁。 宫桀思接着道:“江堂主,朕很感激你作为紫云堂主为大景做的这些贡献,至于那张地宫图纸,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清墨没说话,只是一直瞪着宫桀思,赤濂觉得那样的表情真的很吓人,至少他是从未见过清墨如此的。 “朕没有什么可以和你交换的,至于凤眼石,朕只能说抱歉,待静思升天之后,自有人带给二位,这一天不会很久的,否则,朕也无能为力。”不愧身为君王,眨眼间,就已计算好得失,在这个人心中,似乎只有大景才是最重要的。 清墨脸黑的更厉害了,紧紧盯着他,待他说完,才咬着牙缝挤出几个字来:“你知道我要听什么,说重点。” 宫桀思很冷淡的笑了一下,象征性的挑了挑嘴角道:“佛曰,不可说。” 赤濂与清墨肩并肩紧挨着,他感觉的出这会儿,清墨竟然在轻轻颤抖,看他面色不善,想是气的,忙不着痕迹温柔的包裹起他紧攥的拳头,静脉血管突突跳的一片慌乱。 淡淡的扫了眼赤濂包裹着清墨拳头的手,宫桀思转身的瞬间对赤濂道:“以后还要麻烦赤濂兄多多照顾他,你们好好想想朕刚才的话,如果同意,明日子时朕还在此恭候二位。” 毫无起伏的声调语气,赤濂明白,他此时在谈论的不过是一桩买卖,与感情无关。望着宫桀思走下台阶的孤独背影,赤濂心头也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按理来说,他二人闹到如此这般田地自己不是该高兴么?可真到此时,心境却完全与料想不同。 “等等。”清墨忽然开口叫住宫桀思,三人都是一震,清墨甩开赤濂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他,无比认真的问道:“你究竟骗了我多少?蛮了我多少?” 宫桀思的身子顿了一顿,沉静半晌,终是头也没回的走了,清墨望着他的背影莫名的出神,今天的宫桀思让他觉得,他似乎从未了解过他。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亮时,清墨终于忍不住回了趟天庭,等待他的却是文曲紧闭的宫门,童子从门缝中伸出脑袋道:“我师父前些日子去西天参加禅佛大会了,再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赤濂大清早起来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两个碟子,露水与新鲜的竹实,忍不住口水横流。吃完了才发现碗底压着一张字条,拿起一看,是清墨那隽秀清雅的字迹:先吃些东西,我出去一下,午时前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赤濂将小纸条小心折好,收进怀中,这是清墨第一次留字条给他,他很开心,可是这种开心保持的时间并不长。 透过窗户,刚刚还艳阳初升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此刻忽然猛的暗了下来,空中的滚滚云层有越积越厚,越压越低之感,沉重的阴霾渐渐扩散。 赤濂的第六感向来灵敏,隐约嗅出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忽然想到隔壁房间的宋文才,不知这书呆子睡醒了没有。 一把推开隔壁房门,还好,宋文才正坐在桌子旁点油灯,手边摆着一本书。 看到赤濂,宋秀才微笑着道:“瞧这鬼天气,不点灯连字都看不清了。” 赤濂合了房门过来,拿起宋文才的手边书随便翻阅,没想到竟是一本武林传奇话本,主角竟然是连成悦的红莲圣教,简直将连成悦吹了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赤濂打趣道:“你也会看这个?” 宋文才却在一边捂着嘴笑了起来。 赤濂不解:“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不成?” 宋文才忍了忍道:“区区想起贵人第一次拿书的时候,也是这般。” 经宋文才这么一说,赤濂方想起初到凡间在这傻秀才的破草房中发生的种种,虽然只有一天,但他竟莫名的有些怀念,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将书还给宋文才,赤濂忽觉后背一阵冷风吹过,回头去看,窗外狂风大作,仿佛厉鬼的嘶鸣,呼啸而过,赤濂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不关窗户。” 宋文才一愣:“刚刚明明关了的,可能是又吹开了吧。” 赤濂走过去将窗户关上,才刚一转身,门忽然被一股强似龙卷风的沙尘暴从外撞开,一股黑色的旋风向屋内席卷而来,堪堪在宋文才对面停住。黑色的旋风渐渐散去,现出一个人的身形来,长长的灰色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束,细长的单凤眼,棱角分明的五官,高挑的身材,华丽淡雅的衣着,端的是“品位”二字。用赤濂的话说就是,虽然只比他差了一点点,但也勉强算个出色的男人。 来人优雅有礼的抱拳做自我介绍:“冥落座下‘国色天香’之‘天’,二位幸会。” 赤濂注意到他带着的白色手套。记得崔夫子曾经交过的基本礼仪,赤濂回礼道:“不幸会。”这是他的心里话,对着这个人,他一点都没有幸会的感觉,只觉得衰神附身。 第五十章 阿天 这是宋文才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早就吓的坐在了地上,口中一直念念有词,仔细听尚能分辨的出竟如自我催眠般反复的念着一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赤濂的回的干脆,来人掩嘴轻笑:“没想到这次的任务还挺有意思的,小家伙,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自称阿天的人说着从身后抽出一卷布袋来展开,里面从小到大整齐的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匕首刃具,阿天扬起一个自认完美的笑容撩起耳边的发丝轻绕着指尖道:“选一把吧,请相信我的技术与美学,保证不会在您漂亮的身体上留下伤口。” 看了看一直延伸到门外的超长布袋,赤濂咽了咽口水,他很想问这个阿天一个问题:“您平时都是怎么携带的?” 阿天笑:“这简单。”说着手腕一抖,如长龙般的布袋迅速折成一叠不足3公分薄厚的布卷,别在身后根本看不出来。 一番炫耀,阿天心情很不错的又将布卷展开,抽出一把看似普通的匕首举到灯光下对赤濂道:“这里每一把匕首都有一段伤感的故事。”边说还边闪出两滴泪珠儿,看的赤濂直起鸡皮疙瘩。 阿天自我陶醉的继续道:“你看这把,这是五百年前太祖皇帝刺死最爱的亲弟永宁王时用的,千年寒铁,猝冷冰散红景天月菊薇等八种剧毒,只要轻轻碰烂一毫米的伤口,立即命丧黄泉,不痛不痒,无知无觉,保你含笑而去,名列最想被它杀死兵器排行榜第二位,我的挚爱收藏之首,oh~~y dy gaga~~。” 赤濂抖了一下,觉得好像衣服下摆被人抓着使劲往下拽,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看了一眼,宋文才已经面色苍白的在求救了。赤濂将宋文才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凳子上,心下一阵内疚,要不是他自以为是的将这呆子留在身边,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本是与他绝缘的。 宋文才坐在凳子上不要紧,只是这凳子与桌子挨着,桌子上摆着油灯,那个自称阿天的此刻正手握匕首在灯下陶醉到飘飘欲仙,这样,宋文才离匕首就更近了,冷汗一个劲哗哗的流,就在他以为那人要在他脖子上实验那把最想被它杀死排行榜第二位的兵器时,阿天却将匕首仔细擦拭一番,重新放回布袋里,宋文才悄悄松了口气,谁知这人又抽出一把来,似乎看出宋书呆的恐惧,还专门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书呆子两眼一阵白芒闪过,身子向后倒去,还好赤濂反应不慢,堪堪接住,这次为了保险期间,直接将他扔到了屏风后的床上去。 阿天还在自顾自的欣赏他那变态收集:“你看这把,薄如蝉翼,削铁如泥,刃口处留了凹槽,专门用来放毒,刀身用动物皮毛猝了一层倒刺,是铁都上贡的一匹御用珍品,传说中一共只造了三把,我这儿一把,祥明帝的棺材里一把,剩下一把不知所踪,也有传言在当今圣上那里,不过这种东西在凡人手中倒也难以发挥威力,但如果是我的话,我保证能让你充分的享受到死亡的乐趣。“ 话还没说完,阿天的口水就流了出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近似贪婪的看着赤濂道:“小朋友,想好了吗?你选那一把?” 赤濂被他看的非常不舒服,有种被一只剧毒的蜥蜴牢牢锁定的感觉,朝那长到夸张的帆布袋扫了一眼,赤濂弱弱的问:“还有别的选择吗?” 阿天想了想,打了个响指,与刚才一样,将手里的匕首擦拭干净放回袋子里,一扭脸,冲出门外,片刻之后,又一阵风似的旋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亮白如玉石般的薄刃,刃身用一颗颗打磨精细晶亮闪烁的钻石雕刻出牡丹百艳花纹,中间是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祖母绿,整个做工精细异常,一看就知道觉非凡品。 阿天一脸得意的将薄刃在赤濂眼前舞的眼花缭乱,兴奋的双眼牢牢盯着赤濂:“喜欢吗?” 赤濂翻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位是为了讨情人欢心而煞费苦心准备的礼品呢。 “不喜欢?”阿天看赤濂不说话,自顾自的接到:“没理由啊,这是我所有收藏中最华丽的一把,我觉得应该很适合你啊,专门从外面那一堆里挑出来的,因为不怎么实用,所以我从没用过呢,如果不能一刀让你享受到极乐,那你一定要原谅我哦,哎……世间的东西都是这样,实用的不怎么华丽,而华丽的呢,却又不怎么实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说是吗?” 阿天满脸希冀的看着赤濂,赤濂觉得他如果不说“是”真对不起那满眼激荡的滚滚热潮,可要是说了,那下一刻,他就可以去见阎王了,这样死掉,回天庭还不得让人笑死,开什么玩笑! 赤濂被他盯的汗毛直竖,想了想,颤抖着指了指他之前放回去那把。 “哦?你看上这个了?”阿天将手中的匕首擦干净放回去又抽出刚刚那把极力推销道:“小朋友好眼光,这把乃忍中极品,请相信我的技术,保证让你飘飘欲仙到死~~ho,hehehe~~~” “不是!”赤濂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回应阿天探寻的目光道:“我只是想问,为什么它那么厉害还是第二名,第一名是什么?” “哦?这样啊。”阿天将匕首抛向空中,凌厉的旋转几周后稳稳落回他手中,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赤濂,幽幽叹了口气:“第一名是无法超越的。” “为什么?”好吧,赤濂承认,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个死雁子怎么还不回来…… 阿天看着那冷若寒光的匕首脸上的表情竟让赤濂想到了一个词“多愁善感”,额,就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大男人脸上恶心了点。 “因为那是一个人,一个神话般的人物,十几年前曾在武林中引起轩然大波,很多女人为了见他一面,不惜侵尽家财雇他来杀自己,甚至连男人也为他疯狂,夜夜无人闭户,肖想着他的降临,但他只要出现必然是伴随着血腥与杀戮,比任何出鞘之利器更加美好而恐怖,被人称之为死亡的甜蜜。名列最想被它杀死兵器排行榜第一位。”说着说着,阿天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两颗闪闪跃动的红心,双颊绯红,羞涩的将双拳握于胸前,扭捏道:“也是,也是……人家的梦中情人……” 第五十一章变态 赤濂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心下暗暗骂了声变态,却不得不继续与他周旋,于是故作很有兴趣的说道:“你说的我都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美好而恐怖的死亡甜蜜了,如果是他前来的话,说不定我会乖乖的让你杀哦。” 阿天依旧完美的端详着他手中的匕首,像捧着一件易碎的宝物般,笑的越发甜美:“其实这把匕首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了,我一直都是拿来收藏的,实战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传说中一样好用呢。” 赤濂紧张的向后退了一小步,悄悄咽口水。 “你知道为什么吗?” 赤濂摇头。 阿天笑:“因为对手太强大了啊,面对第一名,我能够与之抗衡的就只有第二名啦。” “什么意思?”赤濂怎么觉得这位的话他有些听不懂。 阿天轻笑不语,指指门的方向道:“美好而恐怖的死亡甜蜜来了哦。” 赤濂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为什么,这股气息如此熟悉? 门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阿天大呼着:“oh~~哈尼~~~~”奔了过去。 赤濂只看到一道青光闪过,阿天便静止在了门口,一把熟悉的青光剑架在他脖子上,有人推着他向里走来。 确定来人后,赤濂终于松了口气。却发现那阿天的情绪有些不对。 按理来说谁被刀指着能不怕啊,可这位的反应实在是不一般,双眼呈闪闪星状热切的望着清墨,甚至还将脖子往剑刃上递了递,似乎陶醉在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双手呈祈祷状抱于胸前,过了好半晌,才用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对清墨说:“ho~y~dy~gaga~~感谢主,感谢神,感谢耶稣,感谢如来,感谢玉皇大帝,感谢冥君,感谢地府,最最感谢我的主上,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阿天,hoho~~y~dear~~~我终于见到你了,亲爱的hoho~~~” 阿天边说边蹭着青光剑向清墨奔去,却是一滴血都没流出,清墨嫌恶的一把闪开,轻唾一口:“变态!” 阿天娇羞一笑:“亲爱的,你果然没变,五百年前你也是这样称呼人家的。” 赤濂在一旁早就捂着肚子笑岔了气,指着清墨半天说不出话来。 清墨此时的脸色早已黑的再分不出别的色来,用剑指着门异常低沉的道:“凝雪天,你给我滚。” “iyada~~yaide~~”阿天双手扶脸,呈花瓣状,扭着纤细的小腰身,来回的荡啊荡的,满脸梦幻道:“你终于叫了人家的名字了,hoho~~~好满足哦~~~~” 清墨恨恨的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在监禁中么,怎么?什么时候放狗把你给放出来了。” “iyada,你心里就只有那只老狗吗?”阿天很委屈,拉起耳后一撮头发做委屈状:“五百年前跟人家一起看星星的时候叫人家小天天,现在叫人家狗夫人,虽然狗狗也很可爱,可是,可是,人家不依啦,你讨厌~~~~~~~” “呕――”赤濂一个没忍住,将早上吃的本就不多的植物精华全部吐了个干净,连带胃液都没浪费。 清墨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气的脸上肌肉都在打颤,恨不得立即马上毫不犹豫的将这位碾成粉末:“我什么时候跟你一起看过星星?” “oh~~人家就知道人家就知道,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肯定是忘记了,人家不要活了,呜呜~~~~”阿天边说还边假哭了两声,掉了两滴晶莹的泪珠儿。 清墨好心的指着一地匕首道:“你带的,别浪费,赶紧的!” “呜呜~~你讨厌啦,劝人家几句好听的会怎么样啊。”阿天跺着脚,撅起小嘴,一副刚被人欺辱完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他怎么样了呢。 清墨一副被打败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人,叹了口气:“凝雪天,你到底想怎么样?” 阿天低头掰指头也不说话,清墨又问:“你怎么出来的,不会是……逃出来的?” 清墨猜的小心翼翼,阿天脑袋点的坚定不移。 “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冥落最近在凡间兴风作浪,不会是冥界出了什么事吧?”清墨问。 阿天抽抽鼻子,点头道:“自从冥君从凡间回来后,就一直闭关清修,谁都不见,忽然有一天冥落创进了冥君的房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来就恨恨的说要报仇什么的,然后就带着阿国阿色和阿香去地狱把我放了出来,说是这次让我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清墨冷笑:“冥落让你来杀我?” 阿天点头。 清墨道:“你怎么想?” 阿天倒了杯茶水润嗓子,斜了清墨一眼:“还能怎么想,不回去了呗。” “阿落难道不知道你当时下地狱所谓何事?” 阿天瞪着清墨:“废话,当然不知道,要知道早就将我碎尸万段了,他现在恨不得将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碎尸万段呢。” “打住!”清墨摆摆手:“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阿天看着清墨忽然笑的异常阴险:“怎么会没关系呢?难道你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我凸你的……” 赤濂饶有兴趣的插口问道:“什么事?” 阿天笑的很开心,勾着赤濂的肩膀,哥俩好似的问清墨:“你换人了?” 赤濂腿一软,不小心踩中了地上匕首堆,脚下一滑,险些摔倒,阿天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拦住赤濂的腰身:“嫂嫂,小心些,不然我会以为你在勾引我哦。” “凝雪天,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清墨这回可没客气,直接一拳招呼上脸,阿天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颊,眼中忽然燃起熊熊怒火,不甘示弱予以回击,你来我往,不肖片刻,两人已从屋内扭打到了屋外,完全是没有脑筋的原始力量角逐,揍的二人都一片鼻青脸肿,口舌抽筋,嘴角出血。 宋文才扶着墙走出来,站在赤濂旁边,弱弱的问:“没事了?” 赤濂微笑着点头,虽然他们打的很凶,但,他感觉的出,他们对彼此都没有真心伤害的意思,相反,仔细看他们那五彩斑斓的脸庞,你就会发现,在这调色盘的掩盖下是他们轻轻上扬的嘴角,这一架他们打的,很开心o(n_n)o… 第五十二章继续变态 二人这无意义的打闹终是以平局告终,两人打的基本已看不出原样,一人顶一猪头从地上爬起来,相视一笑,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阿天手指在空中绕了一下,铺了一地的匕首地毯便成卷状卷起,轻轻飞起落在他手中,阿天拍了一下清墨的肩膀,朝赤濂呶呶嘴道:“你哪儿找来这么一宝贝儿?也太好骗了。” “你骗他什么了?” “也没什么,他问我这帆布袋平时怎么携带,我就说别在腰带上,他还就信了,三百多斤哎,还不压死我。” “还有呢?” “没了。” “一定还有。咱俩怎么说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能不了解你?呵呵……”清墨阴笑。 阿天抓抓脑袋,一把勾着清墨脖子,将他拉到小院里一个孤独的老槐树下,窃窃私语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骗他说你是我梦中……呃……那个……情人而已。” 清墨甩开阿天的手,转身就走。 阿天急忙追上来,拉着清墨的袖子道:“你别生气啊,我也不知道那是这么一活宝,你说什么他信什么,还真以为我要杀他呢。” 清墨走的更快了。 阿天一路跟着:“哎呀,我怎么知道你换人了,我怎么知道不是悠王那孙子了,你别气啊,我错了成吗?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宝贝儿跟你的关系啊,你哪儿找的啊?” 快走到屋门口时,清墨突然转身,来不及刹车的阿天直接撞了个满怀,捂着鼻梁骨直哼哼。 清墨很平静的看着他:“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撞我?”阿天用手揉着鼻子,揉啊揉啊揉的。 “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清墨凶道。 “那……你真没生气?” “真没有。” “嘿嘿。”阿天自恋的拢拢头发:“你不会,真的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爱上我了吧?” 清墨冷笑:“是啊,凝雪天,你不知道吗?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爱上了抽你的筋拨你的皮啃你的骨头喝你的血。” “h~~我可以认为你是想与我合二为一的意思吗?”阿天捏个兰花指支在下颚,两个眼睛眨的像抽筋。 “你还能再恶心点吗?”清墨决定忽视这个人,冥落把他放出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阿天又快走两步,拉住清墨的衣袖道:“喂,还说没生气,你看看你这张脸板的跟棺材似的。” “我真没生气,这什么事啊,反正他也听不懂。”想起赤濂被这人耍的紧张兮兮的神情,清墨不禁莞尔,他倒是希望的回来能再晚些,如果他二人能好好打上一场,也算为赤濂累积了实战经验。只是,他真没想到这个变态能从地狱爬出来,以为是别的什么妖怪作乱,一激动就赶了回来。 “什么听不懂?” “没什么。”清墨懒得跟阿天解释那么多,反正时间久了他自然会了解,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总不能说,自己是被派来给人当奶爸的,这样多没面子。 说话间,二人以回到房里,赤濂正坐在床上打坐,前厅的圆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碟子,碟子中尽是精美华丽的可口佳肴,层层叠叠跟叠罗汉似的。 二人正研究着,忽然,从门外飞进来一碟子炒龙虾,清墨悄悄抹了把汗,孩子,不用这么实在。 催赤濂收了功,清墨坐在他身侧,探他元气,温柔的道:“累坏了吧,怎么弄这么多呢。” 赤濂似乎很开心说:“不累啊,我看你们打的那么凶,想着等你们打完了肚子肯定会饿,干脆也学学隔空取物之术,你们要是累的话,可以吃吃看哦。” “嗯?真的吗?这一桌都是给我准备的?”阿天大喜,抓起一只虾尾就往嘴里送,清墨不动声色微弹指尖,虾尾刚要进阿天的嘴,就突然被一股外力弹到了地上。 “嘿,你个小心眼的,怎么,还要打架不成?”阿天说着就开始掳袖子。 清墨感叹道:“我只不过是在教你最基本的礼仪,等人都到齐了才能吃饭,我可没时间跟一莽夫打来打去的。” “我礼仪用的着你来教?”阿天不满的嘟着嘴,很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对着一桌菜流口水,却终是没有再动一下。 赤濂去唤宋文才前来,宋文才看到阿天,面上极不自然的僵了一下,想是之前惊吓过度,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只是低头扒饭,白米饭吃完便回自己屋里去了。 席间,似乎被宋文才的表现刺激到,阿天一个劲的咬手指,碎碎念:“人家才没有那么凶,人家才没有那么凶,人家才没有那么凶……” 清墨终于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记暴栗,自此,大家才能好好吃上一顿。 阿天夹起一块鸡排道:“知道地狱的伙食有多差么?竟然没有肉吃,我凝雪天是什么人?打出生起没断过肉啊,我一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就贿赂牢头,让他把上刀山那些人身上掉下来的碎肉统统收集起来,我放点盐,散点胡椒面,蒜茸啥的,团成团子扔到油锅里一炸,再品着小酒,啊――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啊――” 赤濂正叨了个四喜丸子,还没夹到碗里,手一滑,忽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与那滚落到阿天脚边的丸子亲密对视一眼,抬头,正迎上阿天那火辣辣的视线,不过不是看他,是看丸子!赤濂打了个寒颤,遂下决定,为了防止在任何情况下忍不住狂呕不止,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吃丸子了,俗话说的好,眼不见为净。 几人正吃着,忽然,一直乌鸦扑扇着翅膀直接飞了进来,很有灵性的落在一旁的茶水小几上。清墨走过去将手放在它的嘴巴下面,它张嘴低头,吐出一样东西来,便又忽闪着又黑又大的翅膀飞出门外早已放晴的天空。 清墨将手中的纸条展开,眉头轻轻皱起。 “怎么了?”赤濂首先感觉到了他的焦虑,他感觉的出,清墨放不下大景,他必然会以另一种形势来守护着大景的国土。 “哦,没什么,连成悦他们成功登陆了而已,早已猜到的。”清墨在指尖燃起一团青焰,纸条瞬间消失遗尽。 第五十三章放手 夜里,阿天赖在清墨的床上,说什么也不肯挪窝,清墨便也由他去了,安抚他与宋文才睡下,清墨看了看赤濂,赤濂拍着他肩膀道:“你不会背叛我吧?” “当然,我的殿下。”清墨平板的声音毫无起伏,重复着每天一次的问句。 赤濂抬头看了看头顶蓝黑色的天空,点点繁星好似银河,他淡淡的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清墨点头,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这巴掌大的庭院里。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著名的尚都美景,还是映照在水中的一轮明月。 悠王殿下,不,现在该改口叫u德帝了,这位于危难之中受爱侄之托,临时代理大景皇位的唯一一位先皇的兄弟,护国神将,此时正披着亮闪闪的狐裘披风,斜倚在金阁之上,望着清墨,似乎千言万语,似乎欲言又止,似乎两不相干,似乎一切归于零。 u德帝轻轻笑着,咿呀吟唱:“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这首曲子,赤濂有些印象,似乎第一次受邀去悠王府时,有听这位唱过。 如今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悄悄瞄了眼身边人,清墨一双狭长的大眼红润润的恨不得随时都会有泪珠儿滚下来。 宫桀思就那么站在金光闪闪的阁楼上与清墨对视,眼泪止不住的滚滚而下。 似曾相识燕归来,却终不是属于你的那一只了,这种心情谁能理解呢? 清墨缓缓而下,忍不住将宫桀思抱进怀中,他总是能触动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到了不得不独立的时候,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他的时候了。 赤濂就这样站在空中吗,任衣袂随风翻飞,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心头一滞,他反复的问自己,错了吗?他将清墨强留在身边的想法错了吗?怎么看似乎自己都像是多余的那一个。 如此想来不禁有些失落,忽然怀念起了宋文才,就说为什么看着那呆子就亲切,原来他与他一样,都是来自于这世间最孤独的灵魂。 赤濂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宫桀思开口叫住:“赤濂兄,且慢。” 赤濂不得已,抱拳道:“见过u德帝。” 宫桀思看着他笑道:“怎么?与朕也这般见外,想是在生朕的气吧。” 赤濂干干道:“不敢。” 宫桀思无奈的笑了笑,对赤濂说:“朕本来是该恨你的,可是,朕却恨不起来,你呢?你恨朕吗?” 赤濂一愣,没想到宫桀思竟能问的如此直白,恨吗?其实,真的面对他二人时,他怎么又恨得起来呢? 赤濂摇头。 宫桀思拉开披风,自怀中取出两样东西来,一根是凤凰尾羽,一个是白玉扳指。赤濂认得这两样东西。 宫桀思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他说:“谢谢你,朕……很喜欢。” 赤濂忽然想起,当初送宫桀思尾羽时,人家回赠给他的玉佩,挂到哪儿了呢? 宫桀思接着道:“其实朕真的有些动心呢?” “什么?”赤濂瞪着两个灯泡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 宫桀思笑道:“朕是说,真的有些为你动心呢,所以,如果是你的话,朕想,就这样将清墨交给你或许不错,朕的日子不多了,你们要好好代替朕活在世上,替朕看着连成悦那铁蹄踏过的江山如何覆灭!” 赤濂没想到最后竟是用尽心机的宫桀思主动决定放手,想他是爱极了身旁那个人吧,就像那则小故事里说的,一个妇人说她是小男孩的母亲,另一个妇人说她也是,于是两人一起拽住孩子扯来扯去,孩子呼痛,后来的妇人便急忙松手,并不是她不爱孩子,相反,是她爱的太深,生怕孩子受一点点伤害,因为她才是孩子真正的母亲,爱到极致,舍不得他受一点点伤害委屈,舍不得他左右为难。宫桀思对清墨的心情想必是如此吧,清墨对他呢? 这一刻,赤濂忽然有点明白,清墨曾经说到过的“爱“了。 赤濂心下一阵不忍,淡淡的升起一丝负罪感,内疚满满溢上心头,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就像那根棒打鸳鸯的大棍呢? 清墨将地宫图递给宫桀思,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告诉宫桀思:“我住在郊外琅山上,如果有事,就来找我。” 宫桀思接过地图,展开来看了看,忽然笑了:“如果朕真赢了连成悦,你们怎么办?如果赢了朕可就没那么容易死了。” 清墨皱眉:“有我在,怎么能让你那么轻易就死掉,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你一命。” 宫桀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朕可以当这是一句承诺吗?” 清墨道:“当然。” 宫桀思认真的想了想又摇头道:“如果真有需要你相助那一天,朕却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看着就好,如果宫家万古江山就这样葬送在朕的手中,那么,朕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将那块石头取出来交给需要的你们,也算有些价值了。” “死有这么好?”赤濂实在是难以理解,死亡的魅力有那么吸引凡人不成? 宫桀思一愣,随即轻笑:“对啊,死亡很好……很好,至少……可以没有痛苦。” 赤濂又问:“那你死了还能再见到这只臭雁子吗?” 宫桀思瞟了清墨一眼,这不废话么:“当然不可能。” 赤濂撇撇嘴:“我以为地府里还有位清墨仙君呢。” 清墨好整以暇的看着赤濂,等待着他的惊人言论,这孩子能自己悟出其中的道理,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是他不明白的还太多太多,这世间并不仅仅只有情爱。 正如,宫桀思所说:“地府里是没有清墨,但有我宫家的列祖列宗,静思愧对于祖宗,必要负荆请罪。这是朕必须承担的责任。” 那一瞬间,赤濂眼中的u德帝忽然高大起来,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他有种感觉,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统领四方的话,或许会很不错。 第五十四章棋局 赤濂坐在这间装潢精美空旷冷清的华丽套间里,恨恨的咬着手里的糕点,回想着之前的一幕,他脑子一定是被门挤了,一定的,不然怎么说的出那种话!!! 天啊,他竟然对那只狡猾的狐狸动了恻隐之心,说什么:“连成悦进城迫在眉睫,我们不如留下来,帮帮忙吧。” 清墨自然是欣然应允,那只狐狸却还一再推拒说什么承受不起之类的,再三谦让之下,赤濂的羞愧之情更胜,越发坚定了要留下来的决心,宫桀思身为一国之君倒也礼贤下士,直接跪在地上对赤濂行了个大礼,赤濂愧不敢当,赶紧的将他扶起,却惊讶的发现,一国之君竟也可以瘦成这样,免不了,又有些心疼,于是,更加羞愧。 但后面发生的,却让他充分认识到了自己脑残的实质,宫桀思说:“既然如此,二位今晚就在此住下吧,具体事宜,明日再细谈。” 赤濂说好,于是三人一起往房间走,巍峨的金阁上下八层,竟连一个仕女太监也没有,岂不是有些奇怪?u德帝说,因为今晚二位贵客要来,所以将阁中侍婢全部遣散了,赤濂惊讶于宫桀思的料事如神,不紧后背发凉,难道这一切都是按照他安排的进行着吗? 宫桀思带他们来带位于中间的第五层,走廊尽头左右两侧,各有两扇雕着双龙戏珠图案的金光璀璨的对开大门。 u德帝亲自为赤濂推开左边这一扇门道:“赤濂兄,先在此歇息一晚吧。” 赤濂瞟了清墨一眼:“他呢?” u德帝指了指对面那扇一模一样的门道:“那边。” 赤濂很明智,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你呢?” 宫桀思掩嘴轻笑:“我也住那边,这金阁里可只有这两间厢房能住人哦。” 此刻想来,赤濂觉得那是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看宫桀思笑的那么欠扁,忽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紧接着,宫桀思貌似不经意的抱怨了一句:“两张床竟然不一样大小,这下怎么分配好呢?” 赤濂一愣:“什么?” 宫桀思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休息吧,我们过去了。” 赤濂站在门口,看清墨无奈的被宫桀思拉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宫桀思貌似不经意的回睨间,诡异挑起的嘴角。 赤濂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总操心着那俩人怎么怎么样了,忍不住决定,飘过去看看。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所有刺激都是自己找的。 赤濂现在深有体会。 黯淡的烛光下,清墨与u德帝正正襟危坐于棋盘前,冥思苦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清墨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连成悦说那毒每十年就会发作一次,这次快到时间了。” 宫桀思执起一小“兵“向前推进一步,缓缓道:“没事,凤眼石可以解百毒,早在上次中毒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清墨铿锵有力的跳起一个“马”,在楚河汉界狂奔而过。“上次?难道解药没用?” “不,解药非常有用!”宫桀思说着抬起头,手中还捏着个“炮”,神情的望进清墨眼中:“我永远都记得,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其实,你随时要我都会给你的,只是……”宫桀思寂寞的笑了笑,笑的赤濂都有些不忍心,“炮”牢牢落在棋盘上,发出“锵”的一声脆响,然后用手捂着胸口继续道:“只是,这里会痛。” 清墨的手在轻轻颤抖,握着“车”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过了好久,待情绪稍微平复些后,清墨才哽咽道:“你没欠我的,是我欠你的。” 宫桀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谁欠谁的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还是来说说这块石头吧。” 清墨低头不语,将“车”落在了他早该落下的地方。 宫桀思看了看棋盘道:“啧,最后一局了,你就不能手下留情些吗?”边说边推“相”而上。 清墨继续沉默,只听宫桀思一人的声音回荡在屋内:“那次醒来之后不久,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父皇曾经的寝宫的密道里,发现了一个锦盒,里面就是凤眼石与一封信,信是父皇的一位挚友写的,东西也是他在行走江湖时淘到的,他说这块石头本为皇家所有,现在物归原主,并说此石有驱除百毒之功效,当时我怕再被人陷害,想也没想的就吞了,如今想来,却是有些后怕,倘若这是一颗毒药,我的尸体恐怕腐烂在密道里,也没人发现。” “不过信上还说……” “说什么?”清墨继续拿“车”来开辟战场,随口问道。 宫桀思研究半天棋局,才跳“马”而出,不经意的说道:“信上还说,此物实乃九天之神物,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来自于九天之上的人将它收回。说实话,我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你。” 清墨拿着棋子喃喃道:“我也没想到。” 屋里两人下棋下的不亦乐呼,赤濂灵体脱壳而出爬在窗户外面偷窥的腰酸背疼,终于劝自己相信这两人之间不会有什么,打算回去睡觉时,忽然,又听到了一个关系他切身利益的问题,使得他忍不住停下来,继续当他的偷窥狂。 宫桀思问清墨:“你真的喜欢赤濂吗?” 过了一会儿,有棋子落下棋盘的声音响起,清墨淡淡的笑了一下道:“那个孩子很想你从前。” 宫桀思一听这话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大吼出来:“我那里像他了?我三岁会背唐诗,四岁会背宋词元曲,七岁倒背四书五经,八岁能说四国语言,十岁诗集《尚都赋》,一周之内全部脱销,是周边几国都很闻名的神童哎,跟那个小白痴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你脑子坏掉了?” 赤濂委屈的对对手指,他有那么差么?至于把不论何时都优雅得体的u德帝气成这副模样? 清墨很冷静的打断宫桀思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果然,清墨一开口,某人立即安静下来。 清墨继续道:“我说的是,他像你从前那么依赖我,像从前的你一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的世界里只有我。而你则离我越来越远,你心里,装了太多东西,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明白,我不再是你的唯一。所以,这个孩子让我怀念。” 第五十五章 政变 屋里的气氛诡异的很安静,淡淡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伤感,只能听到沉闷的棋子落盘的声音,清墨的口气让赤濂也微有些失落之感,正准备离去,斜眼瞄了眼屋里,赤濂心头忽然像被一个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一国之君竟然耍赖,趁清墨前倾身子落子的一霎那,吻了上去。 三个人都怔了一下。 清墨指尖轻颤,一把推开宫桀思,起身道:“陛下该休息了,我……还是过去吧。” 宫桀思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清墨的袍角,低头不语,两人僵持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我日子不多了,你比我清楚,就不肯多陪陪我吗?” 清墨缓缓蹲下身子,挑起宫桀思莹润洁白的下颌,仔细看了看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宫桀思赶紧摸上自己的脸,惊惧道:“朕怎么了?变丑了不成?” “没错,不过不是脸,是你的心!”清墨放开宫桀思的下颌,冷冷的道:“这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留下了,还不够吗?” u德帝身子轻颤了一下,抬起头来,水晶般的瞳孔里倒影出清墨景致如画的脸孔。 苍白的衣角轻扬,如墨的发丝飞舞,朱红的唇瓣轻启,眼泪悄悄滑落:“怎么会够?怎么会够?你忘了你说过不会背叛我吗?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不会爱上赤濂的吗?你什么都忘了,你是混蛋!” 宫桀思边说边挥拳而上,清墨稳稳地接住他赶超风速的铁拳,用力向前一拉,宫桀思整个人都向着清墨扑了过去,清墨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安抚着他的情绪,在他背上来回拍抚着:“别这样,静思,我爱你,但我爱的是能坦白待我的静思,我爱的依然是那年对我说‘怕你看不到我’的静思,你所谓的那些勾心斗角还是用到连成悦的身上吧,我不想看你这么累。” 赤濂不想再看下去,u德帝的眼泪就跟滴滴落在他心上似的,一下一个水坑,现在表面已经坑坑洼洼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开始质疑一定要将清墨留在身边的原因,清墨与u德帝无疑是相爱的,但他呢?清墨无数次的说他不懂爱,但他看到他们相拥会难过,他会想独占清墨,如果这都不算爱的话,那么他们所谓的情爱,究竟是什么? 一夜之后,谁都没有料到,政变发生的如此之快。 比连成悦进城来的更早的消息,竟然是以重新出山的崔太傅,征战边关的骠骑将军任青书为首的政变。 崔员外在朝中子弟众多,是少有的一呼百应的泰斗级人物,而骠骑将军任青书掌握着大景三分之一的兵权。朝堂之上,首先由崔太傅发难,怀疑先帝之死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要求大理寺彻查真实内幕。 高高在上的u德帝眉毛都没抬一下就以边关战况告急为由,将此事驳回,还训诫一众大臣,要以国家为重,坚定不移的一致对外。 比较冷的是,这话还没说完,正大光明殿的殿门就被人粗鲁的从外一脚踹开,任青书从东门一路杀进宝殿,血洗皇城,端的是夺位逼宫。 就在众臣大呼护驾护驾,却没人敢真正上前阻拦时,崔太傅又说话了,他拿出一张盖着大理寺官印的纸对众人道:“这是大理寺的一份针对先帝促崩的报告,证据充足,里面对于幕后的真正操控之人也做了详尽的说明,u德帝,臣敬你为我大景的一代神子,就请您自己对这份报告做个说明吧。” 宫桀思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冷淡的扫视着这一切,清冷的声音划破一室的安静:“崔安世,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朕了?真是的,安世安世,怎么一点也不安分!” 崔太傅头发花白一把年纪了,平日里宫桀思也敬他三分,想是时间久了,没遇到过敢这样跟她说话的,气的面皮抖动,满脸赤红,晃荡了两下,直接心脏病复发,倒在地上双眼直翻。 众臣看着地上的崔太傅,又看看高台之上的u德帝半天没人吭声,就连崔太傅最得意的门生户部尚书也没敢向前一步。 倒是任青书将长枪一横,护着崔太傅的身体,命令副官带崔大人先走一步。 宫桀思冷冷一笑,却只有站在纱幔后的赤濂与清墨注意到了他那奇怪的手势,宫桀思捏起兰花指,轻轻一弹,一颗只有半个小拇指甲盖大小的弹丸以光速插着任青书的脸划过,横穿那名副官背对大殿的头颅,从眉心飞出。 任青书铁青着面色,就跟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立在大殿上,身后响彻一帮兄弟的嚎叫。宫桀思从未在宫中展示过他的武功,所以,一帮迂腐的老臣便以为,他好欺负吗?u德帝冷笑,就凭你们两个,也想要逼宫不成。 瞬间的嚎叫之后,略显拥挤的大殿之上,又恢复一片死寂,人人自危。 宫桀思一手只在龙椅的扶手上托着腮帮,含笑看着任青书道:“任将军,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是,我跟你打一架,二是,你跟我打一架,三是,你们这帮想造反的,一起来,朕亲自送各位好汉上路。” 或许是宫桀思这种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激怒了任青书帐下的小兵,有几个已经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却硬是被任青书给拦了下来。 僵持良久,任青书竟缓缓放下红缨枪,对着宫桀思跪了下来,身后的士兵虽然多数不甚情愿,但主将下跪,他们哪有站着的道理,于是,一张张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 任青书先向u德帝三叩首道:“臣有罪,臣不该听信崔太傅妖言惑众,迷惑军心,为他所用,臣恳请陛下降罪。” u德帝看了她好久,终于开口道:“朕有那么可怕?” “啊?”任青书一惊。 “不然你抖什么?”u德帝倚在龙椅上懒洋洋的开口。 任青书滴下几滴冷汗来,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没想到竟来自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是他轻敌了。 大殿之上,安静的如一潭死水,连呼吸声都很微弱,王侯将相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者这位新君主的脸色,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如崔太傅与那副官一样,转瞬变成一具尸体。 “降罪,降罪?”u德帝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观察着任青书的表情,忽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与崔太傅是什么关系?” 任青书不敢隐瞒,老实交代说:“崔太傅乃我本家的远房表叔,虽为表叔,但实际上两家关系相隔甚远,平时也没什么来往,臣这次实在是被他所骗。” u德帝抬头示意任青书停下,平板的道:“没问你这些。” 任青书赶紧禁言,u德帝道:“既然你不想死,那朕便给你一次机会,到前线去支援周苍波周将军吧,如果东熵再往前进一分,你就提头来见朕!” 任青书愣了愣,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就没事了,呆呆的望着高台之上那人,好心的侍郎在一侧提醒道:“任将军,赶紧谢主隆恩吧。” 自此,大殿之上的肃杀之气才算有所缓和,u德帝念在崔安世毕竟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国之脊柱,遂下令厚葬此人。 第五十六章 热血青年 下了早朝,趁u德帝与几位将军在御书房讨论战争形势的空当,赤濂与清墨决定回家看看那两个宝贝,当然,主要是想方设法将阿天轰走。 结果刚一进门,就看到可怜的宋书呆一脸便秘的被凝雪天四肢大敞压在身下,整间屋子里回荡着颇有质感的打鼾声,宋文才焦急的看向二人,泪盈盈大眼睛里,左边写着两字“恩公”,右边也同样写着两字“救我”。 赤濂看看地上睡的人事不省的祸害,又看看清墨,意思是,冲着你来的,你解决。 清墨邪气的挑起一边嘴角,瞄准某人臀部,直接开出一个大脚,之前还在睡梦中的某人,华丽丽的变身成为天边的一个黑点后消失不见。 赤濂赶紧过去将吓坏了的宋文才从地上扶起来,边替他拍身上的尘土边问道:“怎么回事?不要紧吧?” 宋文才拢拢衣襟,委屈的道:“今早过了开饭时间,区区见二位还没动静,就想进来看看,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他在地上躺着,本想把他叫醒,却反而被他迷迷糊糊的给当做抱枕了,说来惭愧,区区竟然连照顾二位的朋友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好,还真是无用至极啊。前人说的果然有理,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说到最后,竟有些伤感。 清墨拍拍宋文才的肩膀道:“你看到我刚才怎么叫他了?” 宋文才一愣。 清墨接着道:“以后就那样,别手软,别怕脚疼,往死里踹。” “谁那么狠心呐――”一人斜倚门边,精神饱满的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道:“昨晚睡的不错。” 吃过早饭,四人开了个小会,清墨把如今大景的局势,向三人详细剖析一番,听的赤濂昏昏欲睡,阿天直接与周公下棋去了,只有宋文才瞪着俩牛铃般的大眼,边仔细做着记录边感叹:“国之将亡,悲矣,悲矣――” 讲习完毕,清墨郑重其事的宣布赤濂昨晚晕了头的决定:“现在大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和赤濂决定,协助u德帝保卫尚都,二位意下如何?” 听到u德帝三个字,宋文才明显一抖,不再言语。 旁边那人还在“呼噜噜”的震天响,清墨头顶三道黑线,忍无可忍,又是一记远射,某人又华丽丽变身成为一个小黑点。 清墨看向宋文才道:“我等不会为难你,怎么选择都是你的权利,如果你想回宁州的话,我会一路将你护送回去。” 宋文才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笑的非常荡漾,至少赤濂是从未见他笑的这么幸福过的,这呆子忽然说:“区区信得过二位,如果u德帝能不计前嫌容我一段日子,区区定当为国效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宋文才此时的神情让赤濂忽然ad到了书中曾经提到过的一个词“热血青年”,想必即是如此吧。 清墨向宋文才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他全身而退。 说走就走,清墨上好门锁,阿天还没回来,宋文才担心的问:“不要紧吗?” 清墨不以为意: “无事,想必是路痴的毛病又犯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很正常,反正迟早会跟来的。” 赤濂意味深长的瞟了清墨一眼道:“从昨晚我就发现,你很了解那个变态?” “嗯。” “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嗯,算是吧。小时候,家穷。” “青梅竹马?” “嘿,这词儿你从哪儿学来的?” “你别管,他说你是他梦中情人?” 清墨一愣,看来是他低估这孩子了,现在已经学会无师自通了。 “他还说什么?”清墨阴笑。 于是,赤濂就将昨天凝雪天说书似的讲的那段美好而恐怖的死亡甜蜜的故事,给清墨复述了一遍,还问清墨:“真的吗?” 清墨却问了赤濂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萝卜吃多了会怎么样?” 赤濂摇头。 清墨道:“萝卜属寒,凉性,清肺解热,调理内火,肠道,多食可以排除体内无用之物,保持上下通畅。” 赤濂很严肃的点点头,直勾勾的盯着清墨道:“没听懂。” 预料之中,清墨继续解释道:“通俗了讲,就是放屁!” 顿了顿,清墨又接着道:“那个人说多少话,就等于放了多少屁,与人不同的是,他是从相反方向出来的。” 这下,再听不懂就真傻了,赤濂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宋文才跟在后面,直接被自己给呛了一下,咳到面色通红,狂笑不止。 见到宋文才,u德帝明显面色不善,但清墨却是片刻不离其右,搞的空气中火药味十足。 夜里,待众人都睡下后,清墨推开了宫桀思寝宫的房门,正惊讶于这么大的寝宫怎么竟无人值夜,就看到硕大的一张水床上,竟然躺着一丝不挂的总管太监,从小跟在宫桀思身边的小容修。 宫桀思嬉笑着露出一截藕臂捏住容修圆润的臀瓣说: “乖,先下去。别让人靠近这里。” 清墨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一直看。 宫桀思也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从认识到现在,至少也有二十年了吧,对于清墨的脾性,他了若指掌,没错,他就是在赤濂面前装可怜,他就是骗了他,骗了那个小白痴,他就是欲擒故纵,他就是要让他看到他偷人怎么样?别骗自己了,江清墨,你心里从始至终根本就只有我一人! “你没事就请回吧,朕要歇息了。”u德帝很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将被子拉起,头转向里侧,轻轻闭起眼睛。 过了一会儿,灯熄灭了,他却没有听到脚步声,室内很安静,静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但他感觉得到,来自于身后的那两道灼人的视线。 或许是真的累了,宫桀思竟然在这两道恨不能把他吞吃入腹的视线下,安心的睡着了,清墨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发呆。 是他对自己太有自信吗?还是对这段已经结束的感情还抱有什么希望?这个人毕竟是一国之君,看看他那宏伟的后宫群就知道,将来的妻妾将会多么丰盈。他不是个自私的人,但他无法容忍别人动他的东西,可如今这东西已经被他亲手舍弃了,为什么还会如此不甘? 犹豫不决不是他的个性,但牵扯到“情”字,似乎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第五十七章 宁静 当第一缕晨曦骚扰着轻颤的眼皮时,宫桀思睁开惺忪的双眼,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这空旷华丽的宫殿中,窗户下的紫藤椅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完全被笼罩在这耀眼的光线中的人,斜手撑着下颌,轻轻的打着盹儿。 他就在那里坐了一整晚?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他宁愿在那里坐一整晚也不愿跟他同床共枕,还真是讽刺。 一股淡淡的无奈弥漫在两人之间,宫桀思披上睡衣,靠坐在床头,遥望着清墨的睡颜,其实离的远了,反而看的更清楚了,不是吗? 到了上朝的时间,容修轻轻敲门,尖细的嗓子高喊道:“陛下,该起了――” “嗯,近来吧。”宫桀思沉稳的回道。 清墨眼皮微微抖动着,宫桀思知道他要醒了,于是,刚一睁开眼睛的清墨看到的就是宫桀思那镀着金色光芒的完美笑容。 “早啊。” “早。” “没有落枕?” “还好。” u德帝冷哼一声,接过容修递过来的衣袍,任容修仔细打理的一丝不苟,故意板着脸孔道:“既然如此,倒是省了张床,以后你就睡椅子好了。” 清墨指着窗外御花园里一颗古老的梧桐树说:“椅子多碍眼,就那棵树,我看挺好。” 容修替u德帝精细的束着发冠,忍不住捂嘴轻笑出声,宫桀思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清墨一眼道:“朕去上朝了,你自便吧。” 容修在旁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陛下,还是先用早膳吧。” u德帝一愣,危险的瞄了眼笑的很淡定的清墨,甩甩衣袖,走了。 清墨跟在他身后推门而出,刺眼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直射在眼睛上,轻微的刺痛中又带着清新的柔和,清晨的阳光,让人依恋。 出了寝宫,一路向西的侧殿里,赤濂还在酣睡,清墨推开房门,昨晚专门给他下了安眠咒,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经常灵魂出窍去看一些不该看的,回头又在心里自己琢磨。 收回安眠咒,赤濂缓缓转醒,满足的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眯着眼睛呵呵的傻笑,他很开心,第一眼看到的是清墨温柔的笑容。 洗漱完毕,宫女鱼贯而入,奉上一桌糕点甜汤,宋文才正在小花园的石凳上看书,清墨捏起一颗从宫女头饰上掉落的珍珠朝宋文才砸去,朗声道:“书呆子,来吃早饭。” 宋文才收了书,憨憨的笑容挂在脸上,疾步而来。 赤濂看着这一切,和谐而安静,幸福的笑容挂在嘴边,如果能偷来老君的定时带,他一定要将时光锁定在这一刻,充足的阳光,晚秋的红叶,重要的二人,都在身边,无所顾忌的大声说笑。许多年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那么的美好。 “oh,哈尼~~~” 赤濂刚咬的一口云片酥恰在喉咙里,“咳咳”的剧烈咳嗽起来,宋文才赶紧倒了杯茶水递过来,清墨躲闪不及,被从天而降的恶魔一把抱在怀中,立于一侧侍候着的宫女太监华丽丽的倒了一片,谁也不相信,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大内,怎么可能有人就这么凭空闯进来。 “凝雪天――”清墨暴怒,狮子吼如雷震耳,赤濂缩了一下,宋文才与还立着的侍从一起火速捂上双耳。于是,刚刚摸回门的阿天同学,又被吼出了大门。 清墨面色铁青,这次气大了。赤濂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才发现原来刚才清墨正在喝汤,阿天来的夜忒是时候,直接一下砸在清墨身上,汤碗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扣在了两腿之间的重点上,虽然,他穿着裤子,穿着外袍,里里外外穿的三层有加,但银耳莲子羹里的汤水也足以喂饱这一小片衣衫。 清墨尴尬的坐在椅子上,赤濂很有范儿的将一众宫女都遣了下去,邪恶的笑问:“臭雁子,你有带换洗的衣服吗?” 清墨咬牙切齿的磨牙道:“包裹里面有!” 宋文才颠儿颠儿的上隔壁取来一个包裹,赤濂在里面扒拉半天,清一色的黑,只能无奈的随便抽了一件出来让清墨换上。 换衣服好说,问题这裤子怎么办? 清墨显然没有要换裤子的打算,重新坐回椅子上。 赤濂忍不住问道:“裤子呢?” 清墨看看他又看看宋文才指指问外道:“二位先回避下?” 赤濂一愣,笑的越发邪恶:“好好好,书呆子,咱们出去。” 清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赤濂刚刚那个笑容,那个表情,那个兴奋劲儿,都不像是要出去的,难道有什么小阴谋不成? 赤濂拉着宋文才从外面将门合上,蹑手蹑脚猫着腰走到窗户下面,用唾液沾湿手指,轻轻在窗户洗亮烁龆闯隼矗宋文才摇摇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被赤濂一记暴栗敲在头上,示意他闭嘴,这才泪眼涟涟的揉着脑袋坐到一旁的假山上去晒太阳了? 清墨瞄了眼窗户上新出现的小孔,以及小孔后面的阴影,轻佻嘴角,缓缓在屋里拉出一道天然的七彩屏障,气的赤濂红着脸大呼:“你个不要脸的臭雁子耍赖!” 此声刚落,清墨拉开房门,微笑道:“小殿下,你在说什么?” 赤濂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故作严厉的喝道:“傻秀才,回去了。” 风生水起的吃完早饭,忽然有人咚咚的敲门,宋文才打开门四下看了看,无人。正要关门往回走,忽然,裤脚被一股向下的力道狠狠揪住。 宋文才赶紧低头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一半截身子露出地面,半截身子还埋在土里的幽灵正披头散发的爬在门槛上,做出一副要向里爬的姿势。 “啊――”就宋文才那俩小胆儿,直接吓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到眼泪哗哗而下。 赤濂忽然就问清墨:“这样的呆子你带他来干嘛?还想带他打仗不成?还不如送回宁州让人安心些。” 清墨但笑不语,一脸神秘。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那幽灵走去,宫里门槛高,爬起来也要费些力气,清墨停在这幽灵跟前,抬脚,狠狠的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撵上那幽灵扒住门槛的五根手指,狠狠的撵来撵去。 “ho~danlg~~~,好爽好爽,哦哦,你踩的我好爽哦,来吧,狠狠地踩,狠狠的蹂躏我吧~~~” 赤濂端着茶杯轻咳起来,他只郁闷,为什么这个变态每次说那些恶心的话时,他都在吃东西!简直要老命了! 一个时辰内能让他被呛到二次,不用看脸也知道,这事儿只有凝雪天干的出来。 第五十八章 官 早朝时,u德帝未征求几人意见,宣布了一件事,替宋文才洗脱了与先皇被害的有关罪名,恢复其新科状元的名誉,并提任户部尚书,将原来那位崔大人的得意门生提升为兵部都统,限三日内赶到周将军帐下报道,明升暗贬,调离京城,以绝后患。 当官袍顶戴端到宋文才眼前时,宋文才却是怎么也不肯接受,下意识的手又颤抖起来,那些已经沉睡入心底如洪水猛兽般的记忆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不,不……”宋文才呢喃着,躲到赤濂身后,双手合十将胸前的琥珀夹在手心,虔诚的祈祷:“宋家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容修念完圣旨,却不见有一人领旨谢恩,甚至连大礼都没行,这也就算了,之前u德帝交代过,免除清墨一干人等的跪礼,但这一干人貌似不包括宋文才这个呆子。 容修有模有样的眼角一吊,正色道:“怎么,宋大人想抗旨不遵不成?” 清墨接过圣旨,对容修说:“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代宋文才领旨谢恩了,明日早朝他会准时报道。” “喏!”知道这位和他主子关系不一般,容修便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捧着献媚的笑容遁了。 清墨将圣旨递给宋文才,宋文才却不敢接,赤濂责难道:“你为什么自作主张,我有让你接吗?” 清墨摇头对宋文才道:“此次不同,此乃大景存亡之时,u德帝身边正是用人之际,需要信任的人来辅佐他,而这正是你大展宏图,报效祖国,光耀门楣的好机会。以大局为重,私人恩怨先放一放吧,有我在,他绝对不会再伤害你。而对你而言,如果没有一官半职的,还谈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不过就是一句空话而已,我们带着你也是累赘,还不如现在就将你送回宁州,倒也省心些。” 说了这么多,最能打动宋文才的恐怕就是最后一句,宋文才又往赤濂身上贴了贴,低头嗫嚅道:“区区,不,不,不回去!” 清墨紧接道:“不想回去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至少要学会自保。” 这句话,说的赤濂与宋文才都无法反驳,在这样一个危险的时刻,无法预知的冷箭,无法预知的死亡,无法预知的未来,指不定会在不经意间悄悄问候上你,而清墨不可能时时跟在他二人身边,自保,那是必须的。 赤濂想了想道:“可是这样,书呆子不是更危险了吗?户部侍郎,完全是将他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啊。” 清墨道:“越危险反而越安全,问题是看他知不知道该怎么做。” 赤濂翻个白眼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给秀才压惊,拍着他的背道:“显然,他不知道。” 清墨笑道:“怕什么,我们三个人还顶不了个诸葛亮了?” 赤濂也笑:“仙君,孔明大人怎么承受的起您这句话。” 新官上任第一天,u德帝说前两天有人给他递了份密奏,说朝中有人贪污了誓死守卫大景的前方将士们的粮草钱,下令户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一同彻查此事。 夜里,宋文才就接到了来自于u德帝的第一道密旨,密旨上是一排排整齐有序的人名,从朝中重臣到地方官员几乎囊括了本朝一半以上的大小官员。密旨的意思很清楚,u德帝要银子,打仗需要银子,现在国库里德存货只能支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些人多多少少因公因私都有些不干净的地方,宋文才要做的就是配合u德帝明天一早公告天下的“赎罪银”诏书,杀鸡儆猴。 卯时刚过,淡淡的紫霞自地平线上升起,宋文才穿戴整齐,小心将密旨藏于袖中,合门而出,小院里,清墨,赤濂都已在等。 宋秀才挺感动的,说实话,不怕是假的,但有这俩人在身后,哪怕是豺狼虎豹他也敢闯。 新赐的宅邸外,是刚刚抵达的英勇威猛的御林军将士,都统杨毅将军正手执宝剑随时待命,宋文才从没想过,他也会有调动这支帝国精锐之师的权利,紧张的手心全部湿透了。赤濂不着痕迹的拉过他的手,鼓励的狠狠一握,宋文才回以发自内心的一笑,其实他心底明白,这些光荣,这些权利,这些信任,并不是u德帝给他的,而是给他身后那两人,那两人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他只有仰望的权利,而现在,那两人却甘愿站在他身后,他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他们都是在为保护这片称之为故乡的土地而倾尽所能。 “走吧。”宋文才飞身上马,至少看上去是从容淡定的,这是他唯一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的地方。 军队整齐的脚步声震颤着大地,向着灯火通明出行进,卯时,是该准备上朝的时间了。大理寺内却一阵萧索,作为大景的审判执行机构,拥有狱卒士兵不下二百人,也算得上是一只小有武装的力量。但这样突然来袭,打的却是出其不备。 昨天得到帝王无上信任的执法高官,此刻正睡眼惺忪的与爱妾缠绵,一番云雨之后,常德满足的搂着爱妾承诺道:“等刘道恒把钱送来,我就仿效武帝给你造个金屋子,哈哈~” “大人,你讨厌啦~~~”美人在他怀中傲娇着发嗲,听的常德嘴上那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心花怒放。 窗外的赤濂拍着清墨的肩膀,没头没脑的来了句:“阿天还是不错的。” 清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一脸古怪,不解的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听墙角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着迷啊。” 赤濂白他一眼:“你不是也在听。” 清墨扳过赤濂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很严肃的道:“我是第一次,你是第几次?” “嘿嘿……”赤濂干笑不答。 清墨又问:“你就说说听过我几次吧?” 赤濂悄悄抹了把汗“这个嘛……”悄悄向旁边挪了一小步,眼睛眨了眨,迅速出手,指着上方喊道:“看,那是什么?” 清墨果然中招儿,再低头时,哪还有人,忽然,房中有了动静,常德在屋里朗声大喝:“谁在外面!” 清墨一闪身引进一片黑暗之中,暗骂赤濂,简直就是个小笨蛋,这墙角听的还越发光明正大了。 第五十九章 出鞘 清墨听到常德下床的声音,然后是走路声,停到了窗边,窗户被推开来,常德那锃光瓦亮的脑门四下照了照,清墨拔了两根鸟毛,吹口气变出一只黑猫来,站在墙头喵喵叫了两声,常德才放心的合上窗户回去了,对他的美人道:“我当什么玩意,原来是只猫。” 然后是美人嗲的让人直掉鸡皮疙瘩的一声:“大人~~~~~~~” 清墨实在受不了,也遁了。在大理寺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找到了赤濂,直接抱起来让他面朝下平放在腿上对着那小屁股就是一巴掌。 赤濂怒,都多大的人了,还被人打屁股,咿咿呀呀的大喊:“臭雁子,你敢打我,我还是不是你主人了,你敢犯上,你,你放我下来!” 清墨恶略的在他小屁股上又拧了一把,邪恶的吊起嘴角:“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赤濂气的差点吐血,这什么狗血台词啊,清墨手下的力道稍微缓和了些,又道:“我的殿下啊,虽然你是我的主人,但凤殿说了,您的教育归在下全权负责,所以,这是对您听墙角的惩罚。” 赤濂一通乱蹬,挣扎的如砧板上的鱼儿,怒气熊熊燃烧:“臭雁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忽然,清墨手下一顿,赤濂一个鲤鱼翻身,蹦了起来,正挥拳要打,被清墨一个反手捞进了怀里,清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他们来了。” 赤濂一怔,静静的听着,孔武有力的脚步声震的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似乎大理寺也感觉到了不安,院墙那侧,一片鸡飞狗跳,吵嚷不休。 “我们过去吧。”清墨拉着赤濂腾空而去。 远远就看到宋文才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之上,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两名小兵砸开大理寺的铁门,宋文才与杨毅下马,谦让一番后并肩而行。身着大理寺守卫的狱卒们以为有人入侵纷纷赶来,都让杨毅将军以及身后的副官们不费吹灰之力一一拿下,宋文才下令,要活口,所以,没有一人挂掉。 赤濂知道,这孩子还是心太善,两人缓缓降落,隐去身形,跟在宋文才身后一路向常德的房间走去。 清墨算计着如果没错,那秃顶和小妾应该正进行到第二回合的高潮处,这场面一定非常喜感。 不愧为大理寺卿,常德的表情果然不负众望的娱乐到了众人,连端的是一身正气的杨毅将军都憋笑憋到内伤,止不住打趣道:“常大人,这眼看就上朝了,您这副模样如果被陛下看到,可怎么办啊。” 常德何其精明,看到一屋子的御林军便知,大势已去,皇座上的那位年轻后生,八成是早就怀疑他了,如今手握罪证来抓人。昨天早朝委以重任也不过是迷惑他放松警惕而已,这小子也太黑了。常大人的这些想法虽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但是却在他身上的另一个部位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惹众人发笑的也是这个部位。众人闯入时,正如清墨所想,常大人正在云雨顶端沉沦,一惊之下,赶紧拔了出来,还不忘扯过被子,将小妾身体遮住,又赶紧拽外袍,想遮住自己的,但衣服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慌乱中一扯,椅子应声而倒,将衣服牢牢压在了下面,常大人要拿衣服必然就要下床,要下床必然就要被看光光,一番思想的激烈碰撞之下,昂扬的分身在这秋末的寒冷中一点点萎靡下去。 整个室内,唯一没笑的,只有迟钝的宋文才,不是他不想笑,而是他的紧张早就让他忽视了眼前这副春宫,该他出场的时间到了,紧张的冷汗倒流的宋文才,哪里有心思去想是否先让常大人穿上衣服。 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宋文才回头,隐约间看到肩膀上的两只手,他感觉到了赤濂与清墨的存在,瞬间,信心大增,自怀中取出密旨,缓缓展开,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体意思就是有人密奏大理寺卿常德大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皇上下令由新任户部尚书与御林军统领杨毅将军一起查抄大理寺常德大人府,清点家产,认真彻查。 此时宋文才对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可以不带颤音,不结巴,不害怕的流畅念完这道圣旨,这是他不给别人添麻烦的第一步。 因为有了鼓励,当宋文才合上密旨时,感激的望了眼他的身后,耳边隐隐传来赤濂的鼓励声:“做得不错哦!” 宋秀才稍微放松的笑了笑,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大头还在后面。 杨毅将军只斜了斜眼,手下两名副将便心神领会,拾起地上的衣服扔进常德怀中,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常大人,请吧。” 常德穿好衣服,冷冷的哼了一声,昂首阔步的走了,经过宋文才身边时,阴笑一声:“就你们手中那点东西,想至老子于死地恐怕还差点,别忘了,大景的法律可是由老子定的,老子还捏着他的罪证呢。” 宋文才转身正视着他道:“皇上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什么?” “皇上说,没准备用法律来制裁您,对您这种人,法律是不好用的,杨大人,麻烦您帮我个忙,把他压住。”宋文才深深吸了口气,手止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杨毅点点头,对宋文才报以一个鼓励的眼神,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单手就将常德的两手反剪到了身后,压的他不能动弹。 常德忽然怕了,一脸惊恐的望着宋文才道:“你要干嘛?” 宋文才接触到杨毅鼓励的眼神,感觉到身后的两道保障,终于,缓缓开口道:“皇上让我问问您,崔大人手中那废纸,是不是出自你手。” “废纸?哈哈哈哈――”常德突然发狂的大笑起来。 宋文才明白似的点点头:“那应该就是没错了。” 常德还在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宋文才继续道:“皇上说如果您承认了就不能亏待。 第六十章 懦弱 宋文才继续道:“皇上说如果您承认了就不能亏待。” 常德一愣,更加张狂的笑道:“哈哈,那个毛头小子,怕了吧,我就说那毒是他炼的,有一次还被我碰到过,哈哈……” 宋文才郑重的点头,将手伸进衣襟里,缓缓摸出一把修长的匕首来,在常德眼前划了两下道:“这是五百年钱太祖皇帝刺死最爱的亲弟永宁王时用的,千年寒铁,猝冷冰散红景天月菊薇等八种剧毒,只要轻轻碰烂一毫米的伤口,立即命丧黄泉,听说名列最想被它杀死兵器排行榜第二位。” 这次常德不笑了,面上血色尽失,宋文才拿着匕首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手也不抖了,心率也正常了,头脑也渐渐平静下来。仔细看了看匕首,宋文才并没有发现与普通匕首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就是被那个阿天吹的很神而已。 常德见宋文才突然又没有了动作,心底升起一丝希望,试探着问:“你该不会要杀老朽吧。” 宋文才一听,可不是,于是很郑重的点头,出奇的平静道:“是的。” 差点不用宋文才动手,常德自己就背过气去,第一次见着这么平静的对被害人陈述,显然,这青年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接着宋文才又道:“哦,是皇上下的旨,不是我要杀你。” 还是那么平静,常德忽然低头,一口咬在杨毅手背上,杨毅吃痛,松手抬腿,对着常德腹部毫不留情一脚踹去,常大人如风中残烛般的瘦弱身体砸在对面的墙壁上,缓缓掉在地上,嘴角溢血,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未免常德再耍小聪明,杨毅走过去,单膝压在他背上对宋文才道:“宋大人,动手吧,省的夜长梦多。” 宋文才点头,一步步向常德走过去,很认真的道:“别怕,常大人,阿天说,这个杀人不痛不痒,无知无觉,保你含笑而去。” 常德瞪着俩牛铃般的大眼,惊恐的盯着刀子,满脸绝望。 宋文才有点被他那恶鬼般的表情吓住,顿了下,对杨毅说:“杨大人,能不能再麻烦您一下?” 杨毅是个军人,做事干净利落,要不是u德帝下令必须要宋尚书亲手解决掉常德这个蛀虫,他早就代劳了。这来来回回一刻钟了,这位状元出身的尚书大人,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懦弱胆小,于是有些不耐烦道: “干什么?” 宋文才果然没有辜负懦弱胆小的名号,竟然对杨毅道:“杨将军,能不能麻烦您将他打晕。” 这句话让杨毅对宋文才彻底鄙视了,不由的嗤笑道:“放心吧,我压着他,他动不了你分毫。” 宋文才摇头:“我不是怕他伤害我,而是,呃,你看他这双眼睛。” 杨毅掰开常德的眼睑:“怎么了?就这小眼神儿宋大人就害怕了。那沙场之上岂不是要尿裤子不成?” 宋文才继续摇头道:“不是怕,你看他的眼中都是恐惧,我惧怕这种人作甚。” 杨毅来了兴致:“那是为何?” 宋文才道:“虽然都是恐惧,但在恐惧之下还有些东西,他恨痛苦,很害怕,对生活很留恋,他还有一丝想活下来的希望。” “所以呢?” “呃,所以,当他用满含希望的眼神望向你时,你怎么下的去手呢?” 杨毅莫名其妙的又看了看常德圆瞪的大眼,却怎么也没看出希望来,却又害怕被属下嘲笑莽夫,便干脆抬起手肘,使劲砸向常德后脑,闷闷的道:“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赤濂看看清墨:“我怎么没看出希望来,那姓常的脑子里除了恨死傻秀才之外没什么了呀,我把他那龌龊思想都翻过来复过去的研究好几遍了。” 清墨轻笑:“别找了,哪有什么希望,宋文才只是不想在杨毅面前承认自己害怕,不想被他瞧不起而已,故意找的什么悲天悯人的借口,你看他的后背。” 赤濂顺着清墨的视线看过去,可不是,宋秀才后背的外袍都湿透了,不禁有些愕然,抱怨道:“你们把傻秀才带坏了。” 清墨摇头轻叹:“跟我可没有关系哦,是那傻秀才自己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而且在武将面前他代表的是整个文官,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这,只是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第一步,我们只要看着就好。” 赤濂不再言语,静静的看着宋文才手执匕首走向昏迷中的大理寺卿,越走越近,越走越慢。 再慢也有走到的一天,更何况在一屋子御林军的眼珠里,宋文才深刻的明白,此刻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懦弱,哪怕是用有些夸张的善良来掩盖。 在杨毅近距离的注视下,宋文才缓缓抬起匕首,双手紧握,用谨慎到虔诚的姿势,缓缓将这把稀世利器推进常德的胸口。 刀刃极薄,薄到将匕首抽出来时,才有丝丝的血液渗出,似乎只是划破了皮肤表面的一层皮儿,杨毅正要抱怨,忽然,常德脑袋歪向一边,再去探鼻息,摸脉搏,终于确定,任务圆满完成。 将尸体交给手下处理,杨毅对宋尚书手持的那把匕首感兴趣至极,竟然忘记了身为御林军最高统帅的矜持,追在宋文才身后一个劲儿的问:“当真是太祖皇帝刺死永宁王时的那把?” 宋文才点头大方的将匕首递给杨毅仔细观摩,然后没事人一般,交代跟来的侍郎查抄大理寺卿府,将所有值钱玩意儿全部充公,各地进贡的赃款仔细核算,另立账目,与府中原有账册一一对照,不符之处用红笔批注。 赤濂用臂肘处顶了顶清墨,向正在发号施令的宋文才呶呶嘴:“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清墨笑:“就算再懦弱,骨子里德东西也是改变不了的。” 赤濂似懂非懂的耸耸肩,看到宋文才这么有模有样的,他也甚为安心。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当宋文才安排完后续工作时,杨毅还在捧着那把薄如蝉翼的匕首研究蹊跷之处,武将对兵器着迷乃人之常情,宋文才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随他研究,反正他也看不出什么。 所以,当宋文才捂着胃对杨毅说:“杨将军,本官常年胃病缠身,今早出门的急了,还未吃早饭,身体略有不适,先走一步,这里就交给你了。” 杨将军好不容易从刀刃里把脑袋拔出来,依依不舍的看着匕首道:“要不我与宋大人一起出去吃些早点可好,这附近有个早集,豆腐脑不错,虽是简陋之物,但味道实乃人间极品。” 宋文才一脸便秘样惶恐道:“那怎么行,这里还得有人照看着,而且,本官还有事要拜托杨将军。” “哦?什么事?”杨毅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宋文才道:“本官天生体寒,胃痛难忍,大夫交代过,旧疾复发之时,要远离冰寒之物,这匕首乃千年寒铁所制,最是不能携带,所以,本官想麻烦大人,能不能待您方便之时,帮本官捎回府上。” 杨毅那张脸忽然让赤濂就想起了千树万树盛开的梨花,不知道的还以为见到哪家花魁了呢,乱激动一把,紧紧握上宋文才的手,满眼泪花:“宋大人放心,本官一定不负嘱托,傍晚亲自到您府上拜访。” 宋文才笑的何其谦逊:“那么就有劳杨将军了。” 宋文才摒退趁机溜须拍马要送他回府的一干人等,以此地事宜未完,没有特殊原因谁也不能擅离职守半步为由,将人全部留下,独自一人徒步离去。 清墨与赤濂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跟在宋文才身后出了大理寺行至人烟稀少处,才显出身形。 宋文才惨淡的笑了笑,问二人:“还不错吧。” 赤濂肯定的点了点头,但就是觉得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傻秀才脸上让他心疼。 “咳咳――”忽然,一阵激烈的咳嗽过后,宋文才一把捂住口鼻,躲到路旁一棵大树后,狂吐不止。 清墨缓步走过去,轻轻帮他顺着背,赤濂听到来自于宋文才鼻腔的“呼哧呼哧”剧烈的喘息声。 清墨拉过他的手腕,表情瞬间凝重:“你有哮喘?为什么不说?” 宋文才摆摆手,挂着秽物的嘴角大张着喘着粗气,手掌颤颤巍巍的摸进怀中,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摸了一会儿,拽出一缝制精美的香囊来,放在口鼻处,轻轻嗅着。片刻之后,呼吸渐渐恢复平稳,颓废的坐在地上,双眼一片茫然,没有焦距的望向远方。 他是平稳了,可剩下两人却怎么也平稳不了了,一把拽过宋文才手中的香囊,清墨仔细的嗅了嗅,就连赤濂都清楚的记得,出自宫廷的刺绣图案,细密的针脚,精致的做工,与当初被逼挂在宋文才手腕上的那个毒物,一模一样。 赤濂将香囊丢在地上,踩了两脚,却忽然被一只手拉住了裤脚,宋文才喘着粗气用力拽的指节发白,细弱蚊蝇的声音缓缓道:“这次……没有……” 清墨将赤濂拉进怀中,示意先听宋文才怎么说。 宋文才靠在树干上缓缓坐起身子,看着二人,平静的道:“咳咳……这香囊里没毒。” 赤濂却不怎么相信,去看清墨,清墨摇头:“他炼的毒我识别不出,不过我相信宋文才的话。” 说着,捡起被赤濂踩脏的香囊用袖子擦掉上面的尘土,递给宋文才,宋文才接过,清墨一把拽起他的手腕道:“还是先回去吧。” 三人一路无语,回到屋里,侍婢先打了水来,帮宋文才清洗一番,将茶壶里的水添满,又端了几盘果脯点心上来,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便很有眼色的告退了。 “傻秀才,到底怎么回事?”赤濂忍不住最先发问。 宋秀才躺在床上,此刻气色稍微恢复了些,拿过放在床头的香囊道:“让二位见笑了。其实最先发现在下有哮喘的是皇上,上次可能是怕区区发病死掉,在调制的那个香囊里添加了与哮喘相互抵制的药物,所以,一直都没有再次复发。昨天晚上的密旨中夹了这个香囊,附信上说,里面没有毒,让我放心携带,今天或许会用的上,没想到,区区还真是这么没用,一切果然如皇上料想一般,呵呵,没用啊。” 赤濂心下几分不忍,将宋文才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安慰道:“不会啊,你做的很好,今天我和清墨都看着,你做的非常不错,每一步都处理的非常到位,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你的恐惧,你隐藏的很好。” 宋文才摇头,边说边泪如雨下:“再隐藏也是怕的,恐惧如影随形,我现在一闭上眼还能看到常大人那双充满怨恨的双眼,仿佛在对我说,他做鬼也不放过我,他说他要报仇。你看,你看,他,他,他就在那里,你们看啊――不――” 赤濂看了看清墨,宋文才的情绪越发的激动起来,指着空中某一处,凄厉的哭喊起来,仿佛完全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身边人的劝慰完全听不进去。 “怎么办?”赤濂觉得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清墨四下看了看,忽而拍桌而起,对着只有三人的屋子大喝:“凝雪天,你给我滚出来!” “干嘛干嘛干嘛~~瞌睡死了~~~小亲亲~~你好讨厌啊~~~昨天晚上把人家这样那样的,今天还不让人家休息,人家不依不依嘛~~~~~~” 赤濂把掉在地上的下巴退回原位,盯着从宋文才身边爬起来的凝雪天,惊讶的道:“你你你,你怎么会在他床上?” “啊呀,你讨厌啦,人家怎么会在这个呆子的床上,你,你,你去问这个呆子啦~~~”说着,还扭捏的背过身去绞手指。 清墨冷笑,指了指上方,对赤濂道:“你就只看到这个呆子么?不觉得这人很熟悉?” 出来一抬头不要紧,惊出一身冷汗来,不是宋文才感觉常德如影随形,而是常德是真的如影随形,此时,正如死前一样,披头散发双目圆_的盯着众人,恨不得焚天灭地的黑色怨念几乎要将那干瘦的身体淹没。 终于明白以宋文才的胆量见到飘在半空中的厉鬼不死也疯那是迟早之事,赤濂急忙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得以暂时修整一下,毕竟刚发过病,体力透支的厉害。 “凝雪天,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赤濂第一个不愿意,将昏睡中的宋文才抱起,对清墨道:“这边的事情交给你处理,我带他到我房间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走到门口,忽而停住脚步,转身不忘补充一句:“这是命令。” “明白,我的殿下。”清墨微笑着回道。 如此板起面孔一脸认真的赤濂,凝雪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厚的仙气以及威严的震慑力完完全全吓到了。 待赤濂出去好一会儿,才幽幽道:“这也太护短了吧。我只是好心,帮他练练胆儿而已。” 清墨冷笑:“帮他练胆儿?我看你是因为他把匕首借给杨毅,在报复吧。” 凝雪天嬉笑着:“那哪儿能啊,你还不了解我啊,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清墨也笑:“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真的是这么小气的人。” 凝雪天不笑了,拉好衣服从床上下来,一脚踩在清墨身旁的凳子上,掳起袖子道:“爷还就告诉你了,爷没那么小气,就算他送给杨毅,爷随时想要随时都拿的回来,犯得着干这事儿么?” “哦?”清墨暗笑,看来离真相不远了:“那不是你带他来的?”说着,指指头顶。 凝雪天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我男女通吃,老少皆宜,连这种也不放过?” 清墨勾起手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这里装的只有精虫吗?” 第六十二章 锁魂九君 清墨勾起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你这里装的只有精虫吗?” 凝雪天捂着被打疼的脑门揉了揉道:“你还真是从没关心过我,好难过啊。” 清墨直接站起来,揪着凝雪天的耳朵,恶狠狠道:“你再给我打太极试试。” ”哎呦,疼,你放开!“凝雪天挣开清墨本就有意放水的钳制,一手揉耳朵一手揉脑门,好不凄惨,抽抽鼻子抱怨道:“你怎么跟我老娘似的。” “你说不说?”清墨说着又要动手,凝雪天急忙护住耳朵:“我说,我说,我不是正在说么。” 清墨黑着脸很严肃的盯着他。 凝雪天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就说,你没关心过我啊,连我在冥界是做什么工作的都不知道。” 清墨一愣,这样说来,好像……呃……是的……,默不作声,等下文。 凝雪天拉了张凳子坐下,端起茶杯喝口水道:“冥界与地府分工明确,冥界负责将人的灵魂分门别类拘回幽冥管理,等地府传唤,开庭审理,评判他这一声所作所为,为这些灵魂决定去处。” “然后呢?” “然后,冥界按照人死后,灵魂的颜色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类别,白为刚一出生便夭折的婴幼儿,赤色为热情温暖的善良之人,橙色为激情燃烧的热血愤青,黄色为尊于上位的皇室之人,绿色为勾心斗角但并未及伤天害理的上课玩就之人,青色为溜尖耍滑但无伤大雅的俗世中人,蓝色为冷若冰霜但信念仁厚的沉静之人,紫色为亦正亦邪无法评判的无间之人,而黑色,则代表有恶灵滋生内心灰暗且恶贯满盈罪无可恕之人。负责引领这九种灵魂回到冥界的被称之为所魂九君,在下 不才,非常不幸的位列九君之首,负责啃那最大的骨头搅那最黑的浑水。”老长一段,说的凝雪天口干舌燥,咕咚咕咚灌下好大一口茶。 清墨磨着牙道:“所以,你就把他领到这儿来了?” 凝雪天赶紧打断他:“我可没这么说,不是我把他领来的,你知道老子晌午之前醒不来,那么勤快的事咱做不来。” “那怎么回事?你倒给我解释清楚?”清墨越笑越冷,凝雪天忍不住大了个寒颤。 “是他自己找来的。”这句说的果断干脆。 清墨抬头又看了看在屋里飘来飘去的那位,样子怪吓人的,难道真是一路跟过来的? 凝雪天道:“放心,不是跟着你们过来的,人家可比你们回来的早得多。” “什么意思,你能不能一次说清楚?”清墨听的有些云里雾里,难道这常大人是自己摸进来准备报仇的? 凝雪天叹了口气,继续开讲:“话说我这人其实很懒。” 清墨点头表示赞同。 凝雪天:“幽冥档案上记载着每个人的生辰八字与他的死亡时间,每天由总务府将第二天的认为分配下去,我们只是执行自己份内的那一份。前天一早我就接到总务府的eail,说让我接个叫常德的,我一百度,才发现就是你大景的高官,还和您二位有关,所以,我就放心睡我的大头觉了。” 兜了一圈,想听的终点还是没有讲到,清墨怒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凝雪天掏了掏耳朵:“我说了我很懒嘛。只不过昨天晚上这个呆子跑来找我借匕首时,我便在他身上挂了锁魂线,早上就跟着他过去了,只要他一碰到那个叫常德的,线便粘在那个人身上,顺藤摸瓜,灵魂就可以自己来找我了,我还能多睡会儿。”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送他回去,还留他在这儿吓人?”这个发小儿恨的清墨牙根直痒痒,竟然是为了这种原因。 “哎――说来话长――”凝雪天看着清墨,幽幽叹了口气:“冥君在闭关,冥落前两天回去了。”边说边躲到一边对手指,委屈的抬了抬眼睛:“我就回不去了。” 清墨深深吸了口气,意识到竟然是自己造成这一切之后,好不容易才压下满腔怒火,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道:“那怎么办现在?你不回去,那些恶灵全都奔这儿来?要不我把他们全都扔到雀炉里炼丹,便也没这些事了。” “别别――”凝雪天赶紧阻拦:“你这人怎么这样?损失魂魄我要写检讨的,还要扣月钱,你有人性么?” “没。”清墨干脆的让凝雪天咋舌,他说:“你再不想办法解决,我就真请雀炉了。” 凝雪天委屈的自腰间取下一个布袋来,神棍似的张口念叨:“吾以幽冥锁魂九君之首凝雪天之名号令尔,身既死兮神以灵,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困在屋里飘来荡去的常大人终于找到了去处,变成一股黑烟,钻进布袋,凝雪天扎紧封口,又咬破手指,画下个符咒,才抹了把汗,叹道:“这是应急用的,十天内必须回去一趟,在这期间最好不要再有别的任务。” 清墨看着他,忽然很认真的问:“咱能不给幽冥卖命了不?现在回去冥落能放过你?还是别离开我了。” 凝雪天一下蹦上椅子,把脸伸到清墨眼前,同样认真的回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清墨挑眉:“怎么?不行吗?” “哦哦~~~~~~讨厌啦,亲爱的,人家就知道,你还是爱人家的~~~~~~~~~~~~~~~~”说着就要往清墨脸上凑,清墨抬起大掌直接扣上他面门,淡淡的道:“你还是回冥界吧,不管死活,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呀哒――讨厌啦,亲亲,你搞的人家好痛哦~~噢噢~~人家不行了~~ 哦~~~~~~~~~” 清墨嫌恶的松开手,恶狠狠的道:“凝雪天,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拽出来。” “唔 ――”凝雪天一惊,紧紧用双手捂住嘴巴,一个劲的猛摇头。 清墨这才气色稍微缓和了些,尽量使声音听上去是温柔的道:“你说的没错,我欠你一条命,所以,不能让你再因为我有任何危险。” 凝雪天得意的嗤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拍着清墨的肩膀打哈哈: “放心啦,我怎么会让自己有危险。” 清墨冷冷的道:“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 凝雪天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次不会来,还有五天,冥君就可以出关了,应该赶得上。” “那你小心点,有事随时来找我。” “嗯。” “还有……” “什么?” “帮我问候小雅。” “哦。” 第六十三章 破铁 傍晚十分,杨毅捧着一小锦盒如约前来。 赤濂叫醒了还在昏睡中的宋文才,洗漱一番,宋尚书精神饱满的迎了出去,丝毫没有被鬼魂之说影响的感觉。 赤濂看看清墨,一定是他搞的鬼,清墨回以一个被你发现了的笑容,两人相视一笑,心下明了,这小小的互动,让赤濂忽然有种甜蜜的幸福感。 杨毅是个极爱兵器之人,尤以见识天下奇刃为荣,不过半天的时间里,就专门为这把举世罕见的短小匕首,寻到了一气质相当的礼盒。还说什么样的马就该配什么样的鞍。 宋尚书不敢当的从杨毅手中接过礼盒一看,光盖子上镶嵌的那些个钻石玛瑙翡翠之类的,就够他这辈子的俸禄了,慌忙之间,却是不敢接受。 杨毅乃官场老手,一看便知这呆子顾忌的是什么,便随手将锦盒随意一抛,又稳稳接住,在宋文才惊讶的目光中半真半假的说:“宋大人,这都是假的,不信,您摸摸。” 没听过说只靠摸就能辨别出宝石真伪的,更何况是宋文才这种没见过什么珍贵物件的,求救的目光看向身后的两人,直到清墨朝他轻轻颔首,才心惊胆颤的接了。 赤濂小小声的问清墨:“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清墨:“我不知道。” “哈?那你也敢让那呆子接?” 清墨摇头:“无事,人家好心送来,岂有让人再拿回去之理。” 一番谦让,杨将军坐在了宋文才对面的椅子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位于下首的自称宋尚书幕僚的二位,一个清雅如墨,知性有礼,一个浑然天成,精雕细琢。都乃人间凡品,不由的,心里将宋文才也高看几分,相信能将这二人收于帐下之人,必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而已。 杨毅此行,还带来了宫里的最新消息。 早朝时,u德帝如期宣布了“赎罪银”政策,并下令三日以内,昭告全国。具体内容,大概包括:凡是有过行贿受贿的大小官员,需在十日内将赃款自行退回至户部,逾期不上缴者,将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一次大规模清理清查;另有一些大小有案在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官员,希望能在刑部上门之前,主动上缴相应金额的“赎罪银”,否则,后果自负。 “常德的事,怎么说的。”宋文才呷了口茶。 杨毅轻笑: “宋大人看看这个吧,是附在诏书后面的。” 宋文才接过打开,只见纸上写着:今有大理寺卿常德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知法犯法证据确凿,朕本念及年高功高,特委派户部尚书前去劝说其主动认罪,上缴赎罪银。没想其思想顽固,不听劝言,并出手重伤户部尚书宋文才,宋爱卿于情急之下。为自保而失手将常德杀害,实乃正当防卫,朕此次就不予追究,特准爱卿在府中静养三日,钦此。 杨毅似乎对u德帝相当看好,赞誉有加的道:“这样就不怕那些人不主动上缴银子了,宋大人,辛苦了。”抱拳。 宋文才也回抱:“哪里哪里,应该的,为皇上分忧本就是我等应该做的。” 杨毅来的本就是饭点,宋文才已吩咐侍婢备好薄酒,力邀杨将军同饮,武将有武将的豪爽,说道喝酒,杨毅那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众人入席,一位位娟秀靓丽的侍婢鱼贯而入,饭菜上桌,凉酒微温,正要开席,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脸色苍白,睡眼惺忪衣服长短不齐随意挂在身上的人,挠着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边走边感叹:“好香啊,饿死我了,你们竟然背着老子吃独食。哼!” 清墨正准备一把把他扔出去,忽然,阿天混沌的双眼突然明亮起来,冲着杨毅就奔了过去,清墨想拦倒是都没拦住,阿天一个狼扑将七尺男儿直接压在了地上,三个人一起揪他愣是没揪动,丫直接上手,在杨毅胸前一通乱摸。 杨毅怎么说也是习武出身,七年前的武状元,身强力壮,气势如牛,如今竟然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压在了地上动手动脚,而且他还根本无法反抗,这种耻辱,让他悲愤难耐,羞红着一张老脸怒瞪宋文才,似乎在说:“这笔账要全部算在你头上!” 忽然,阿天似乎摸到了要找的东西,手下一顿,自杨毅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来,众人皆惊,杨将军脸上的神情直接由悲愤转为羞愧。 阿天满意的自他身上站起来,得意的笑着的宋文才道:“你个呆子,以为给你装个漂亮盒子就是真的不成?将那把假的还给他。” 宋文才赶紧递上那镶金带银的锦盒,凝雪天一把砸在杨毅身上:“想私吞老子的东西,也不看你够不够格!” 清墨赶紧捂上那张臭嘴,宋文才在朝中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第一个同僚,就这样,怕是要彻底变质了,只怕不要增加一个敌人就好。 凝雪天甩开清墨,不再言语,犀利的瞪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杨毅,高抬右手,自空中画出一道符来,手中赫然出现了他的整套兵器,长如地毯,几乎可以绕城一周的帆布袋。 轻轻抖开,自门口一路延伸到庭院里,层层叠叠,每个小格子里都装着一把匕首,均为稀世少有之物,只有最上面那一个格子是空着的,凝雪天将从杨毅怀中摸到的匕首拿布仔细擦拭一番,缓缓插进那个空格,大小刚好。 杨毅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瞬间明白似乎惹到了不得了的人物,只是,比这人物更吸引他,更让他重视的,是自这位手中铺开的万米匕首。几乎囊括了这世间所有的稀世珍宝,许多更是他生平见所未见的,还有好多根本叫不上名字的,看的他一阵脸红心跳。 凝雪天收起帆布袋,戳着宋文才的脑门道:“呆子,说你呆你还真就不聪明!” 赤濂赶紧一把将宋文才护在身后,挡过凝雪天的魔爪:“你干什么,客气点,不就一块破铁吗?” “破铁――?”赤濂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炸起了凝雪天一身的毛,最令人以外的是杨毅,竟然与凝雪天异口同声喊道,二人互看一眼,均冷哼数声,别过头去。 “这怎么――” “你再说――” 又撞车了,凝雪天狠狠剜了杨毅一眼,大喝:“闭嘴!” 杨毅刚刚的气还没消,怎容凝雪天继续放肆,也不甘示弱的吼道:“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你凭什么让我闭嘴!” 凝雪天冷笑,抽出刚放进去的那把匕首道:“就凭这个,骗子!” “你说什么?”杨毅双目赤红朝凝雪天扑去,想他当朝一品大员,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当面侮辱过,虽然这事是他不对,但被人这样说到面子上,还是头一回,气愤中,抡拳而上,根本忘记了之前被凝雪天压在地上的事实。 而凝雪天也毫不手软,直接一个反手,牢牢接住杨毅那天下第一铁拳,狠狠一转,只听“嘎拉嘎拉”,清墨心下暗道不好,急忙一个横掌劈去,将两人硬性分开,可怜的杨将军,莫名其妙的骨裂了。 凝雪天看也没看一眼抱着胳膊咝咝倒抽凉气的杨毅。只对赤濂说:“你就护吧,跟老母鸡似的,如果他没有你,你没有清墨,你们俩还活得下去么。” 说完,自桌上捏起一根鸡翅膀叼在嘴里扬长而去。 清墨对着他的背影,将手指掰的“咔咔”直响。 第六十四章 早朝 因为手臂上的伤,u德帝格外开恩,同样放了杨毅三天的大假,而这一周,几乎每天都能在宋府见到这位吊着绷带的七尺男儿跟在凝雪天身后,软磨硬泡,要求拜师。 而凝雪天态度则是意料之中的强硬,还专捡人的软肋捏,在杨毅扎着绷带的手臂上连掐带拧打的人爬在地上连连高呼“您打的好,您老受累了,您老手疼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就收我为徒吧……” 清墨忍不住翻个白眼,本以为这位是个s,没想到竟然是个大m。 而杨将军这样呼喊的结果,却变成了凝雪天的死肋,往往气的那脸皮厚比城墙的臭不要脸也能跺着脚走人,清墨直感叹,没想到,也有别人能把他制住的那一天,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因为来回走动的勤了,杨毅巴不得与凝雪天一起以宋府的食客自居,吃穿住用行一点都不客气,于是对宋文才也就越发的亲热起来,短短三天之内竟然有了质的飞跃。 三天后两人一同上朝,坐的竟然还是同一顶轿子,宋文才也就算了,骨瘦如柴占不了多少地方,可杨将军,你不嫌挤的慌? 宋文才坐在轿子里拢了拢袖子,已经坐在了最边角上,可棱角杨将军正眯着眼打瞌睡,横七竖八的脑袋还搭在宋尚书肩膀上,眼看这东门就要到了,官道两旁,火红的宫灯近在眼前。 伸手推推杨毅,宋文才轻轻唤道:“杨将军,醒醒。到了。” 杨毅睡眠到也浅,宋文才稍有反应便已经醒了,其实宋文才深刻怀疑,他根本就没睡着,只是眯着眼睛而已。 杨将军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努力抬起完好的另一只手臂伸个懒腰,揉揉发酸的眼睛,撩起窗帘:“嗯,到了。” 轿子缓缓停下,杨将军扶着宋尚书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众多看好戏的,溜须拍马的,打听小道的官员纷纷围拢过来,故作关心的询问:“哎呀,杨将军,您这伤怎么越歇越严重了?这严重了不要紧,下官记得您原来只是伤了胳膊,怎么现在还转移了?原来四肢伤了一个,现在伤了一双,这要是再歇下去,岂不是四肢全无啊,怎么对得起我主隆恩呐。” 当然,这位属于比较爱出风头,平日里也跟杨毅不对付的领军人物,翰林院大学士张景天张大人。其实他只比杨毅小半个官阶,平日里从不愿屈居人下,只有在特定的某一时刻,专门讽刺人时,才这样称呼自己,朝中官员无人不知。 “哎呦,这不是刚上任就深得圣恩龙宠的宋尚书吗?宋尚书,听说您也是因为有伤在身被皇上特别恩准在家休息,想是这期间互探病友结下的深厚感情吧,瞧瞧,瞧瞧,您二位还乘同一顶轿子来的,难不成昨晚上杨大人在您府上留宿了不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您回来这才几天,瞧这感情突飞猛进的,咱们还真是羡慕啊。”张大学士边咂嘴边感叹着,还故意放大音量引来更多的官员看热闹,有意为难二人。 杨毅怎么说也在宋府泡了几日,就算一开始被宋文才糊弄过去,经过这几日也对他的胆小懦弱有所见识,基本上可以确定,在宋府,他才是最弱小的那一个,不过有一点初衷没有变,杨毅觉得,既然他弱成这样都可以得到圣上的信任恩宠以及众多厉害人物的相助,那一定是有他过人之处的,他希望这一点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亲自挖掘出来、 不出所料,宋文才有点被张大学士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的瑟缩了下身子,杨毅扶着他缓缓站直了,威严的瞪着张景天道:“张大人,您准备何时去户部上缴赃款啊?要不我好心帮您一把,在皇上面前给您求个情,少收点得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着痕迹的火速散去,张景天挑了挑嘴角:“杨大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除了新上任的尚书大人,恐怕没人那么干净吧。” 杨毅得意的拍着胸脯道:“本将军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从未做过苟且之事,还真就跟湿了鞋的某人不太一样。” 张大学士轻笑,象征性的抱了下拳道:“那您可一定要把这份干净保护好啊,时间不早了,下官失陪了。” 早朝的重点依旧是边关的战况,东熵的大军现在被周大将军拦截在号称大景的天然屏障之称的岳麓山下,死伤惨重,想是一时半刻难以攻入,阴霾了多日的尚都,这两日才频频传来捷报,u德帝那紧皱的眉头也算稍有缓和。 退朝后,u德帝宣户部尚书,御林军都统御书房觐见,看到一瘸一拐的杨毅,免了他跪礼,不禁好奇道:“呦,谁能把我大景第一勇士打成这样。朕记得上次你伤的只有胳膊啊。” 杨毅脸红了红,对u德帝倒是尊敬有加,不敢欺骗,将宋尚书府内有一名厉害食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还说明了自己想拜他为师的坚决心意。 u德帝轻笑着鼓励杨将军继续努力,然后转身对宋文才道:“晚上让清墨过来一趟,就说,朕有要事找他相商。” 接下来的事,才是重点,u德帝微笑着扔给杨毅一本奏折:“打开看看。” 宫桀思本就属于天下绝无仅有的绝色,此刻笑的媚惑妖娆,看的二人都傻了眼,愣愣的盯着自家主子,顶着大不敬之罪与之对视,u德帝冷笑数声仍没拉回二人神智,直接捡起地上的奏折砸在杨毅头顶,怒喝道:“给朕好好解释清楚!” 这一声狮子吼终于拉回二人神智。杨毅赶紧打开折子,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吐血倒地,终于明白大清早张景天的挑衅所谓何事。 这折子虽未署名,但连宋文才都猜出来,一定是张大学士。那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一股子酸气。说的真是早上提到的赃款一事,不过不是别的,而是状告御林军都统杨毅杨将军收受贿赂一事,还声称证据确凿。 宋文才忽然想起一早张景天离开时说的那句话:“那您可一定要把这份干净保护好啊。”这份折子应该是公布诏书那天就递上来的吧,看得出,皇帝还是信任杨毅的,可是,宋文才又想起了杨毅第一次登门拜访时拿的那个华丽丽的锦盒,怎么看也不像只拿俸禄的人可以买的起的东西。虽然杨毅说那是假的,可他不信。 正矛盾着要不要将这一情况汇报给u德帝,就听杨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的开口了:“皇上,这是冤枉啊,臣绝对绝对不敢受贿敛财啊,皇上明察,臣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臣绝对不敢做对不起皇上的事!” 然后就是磕头,一个劲儿的猛磕,磕到脑门儿破皮,砸在大理石地面上一个血坑一个血坑的。 宋文才一阵心软,到嘴边的话硬是给咽了下去,他开始相信杨毅的话,说不定那个盒子真是个假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杨毅磕头的速度明显变缓之后,u德帝才板着一张脸,冷冷的道:“这次朕权且信了你,但这样的折子,朕不想看到第二张。” 杨毅爬在地上缩着身子答:“喏,臣知道了。” 得到保证,u德帝轻轻的点了点头,自案头抽出一个信封来递给宋文才道:“今天‘赎罪银’的上缴就开始了,这是第一批名单,给他们十天时间,到期不缴的,直接送进大理寺,依法论处。” 宋文才颤抖着双手结果信封,手里忽然沉重起来,仿佛他捏着的不是一张名单,而是一条条赤裸裸的人命。 第六十五章 吃饭吃饭 自从那天被凝雪天说了奇怪的话之后,赤濂就开始闭关,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成天把自己关在练功房里练功,偶尔见到清墨,拔腿就跑,几乎成了习惯。 清墨觉得赤濂这样很幼稚,但就是这样幼稚的行为,把他搞得寝食难安,睡不着就去找凝雪天打架,两个人经常二半夜一脸精彩的去厨房找吃食,没办法,活动量大了,营养跟不上怎么成。 其实赤濂很明白,他的能力不能直接传给宋文才,所以,他开始萌生一个想法,他想让每天都来宋府报到的杨毅教宋文才一些防身之术。经过几天观察,杨毅与那呆子关系似乎不错,杨将军一旦搞不定凝雪天时,就会去缠宋文才,问一下凝雪天的兴趣爱好之类的,可怜的宋文才也足够淡定的,每次都只有三个字“不知道。”虽然次次答案都相同,但杨毅还会忍不住来问,因为他认定,这个傻尚书,应该是这群人里最好相处的一个。至少看上去是,二人关系的确比别人要好那么一些些。 午饭时,宋文才与杨毅从户部回来,杨毅头上缠着夸张的纱布,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在凝雪天身边坐下,朝侍婢大呼:“添两碗饭来。”俨然一副他才是这家主人的模样。 凝雪天把椅子往清墨这边拉了拉,与那莽夫保持一定的距离,选择彻底无视。 宋府的人已经习惯了杨毅的蹭吃蹭喝,和功力深厚如凝雪天一般的,直接当他隐形人。 赤濂先开口问:“你头上怎么回事?” 杨毅夹枪带棒的把张景天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顺便把事情简单的讲了,终于换来凝雪天怜悯的一眼,杨将军抓住机会,硬是憋出了两滴眼泪来,泪盈盈道:“师父,徒儿被那姓张的75的好惨啊 ......” 本来还有同情心的一桌人瞬间均被一阵恶寒笼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凝雪天夹起一筷香菇青菜,冷冷的道:“如果你是个姑娘,我或许会考虑收你为徒弟。” 私底下清墨问过凝雪天为什么坚决不肯收杨毅入门内的原因,杨毅此人虽乃世俗之人,但资质不错,好好调教一番或许是个不错的苗子。 凝雪天摇摇头对杨将军的评价只有两句话“那个自以为有点小聪明的凡人吗?动机不纯。” 四个字,奠定了杨毅在凝雪天心中的杯具基础,想是初次见面时的印象不够好,如今要拜师,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也可怜了杨将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雄心壮志,更何况早上已对u德帝表明了誓要拜师的决心,如今想退缩也是不可能的,有个专有名词,叫欺君之罪知道不?但凡在皇上面前保证过的,没有做到,都算欺君。如此重罪,杨将军可担待不起,现在这是骑虎难下,更何况,人家也压根没想下。 碰了一鼻子灰的杨某人终于老实下来,开始吃饭,盯着一桌子青菜萝卜筷子终是没有下去,忍不住朝宋文才翻个白眼:“宋尚书家养兔子了?” “咳咳――”凝雪天轻咳。 杨毅直接一筷子下去叨了块萝卜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感叹:“萝卜好,萝卜就是小人参,大补,对身体好。” “咳――”旁边又是一声。 杨将军抱着碗终于灰溜溜的噤声了。 赤濂忍不住 “嗤嗤”笑出声来,凝雪天舔着一张老脸继续夹菜,也不理众人,端的是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 清墨打趣道:“家教真严呐。” 凝雪天冷笑,看似随意的抛出一句:“比管不住的强。” 有点冷,清墨看看赤濂不再言语,赤濂一个劲的低头扒饭。 杨毅激动的放下饭碗,一把捞住凝雪天的袖子:“这,这,这么说,您是答应收我为徒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 还没跪下,凝雪天直接抬起一脚踹在杨毅昨天刚受伤的膝盖上,可怜的杨将军躺在地上一圈圈的打滚,嗷嗷直叫,这人也忒阴损了。 “哦,对了。”一直看到杨毅受伤的膝盖,宋文才才想起早上u德帝让他捎话:“皇上说晚上与清墨有要事相商,请您过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清墨淡淡的道。 赤濂抬起头来小心的瞄了一眼,清墨平静的面孔看不出什么反应。 今天是上缴“赎罪银”的第一天,户部需要初礼的事情非常多,宋文才随便吃了些便匆匆忙忙的回去了,杨毅要到城防军再去挑选一些人出来填补前些日子因任青书擅闯大殿而空出来的位置。 总的来说,大家都很忙。 杨毅没有宋文才那么赶,吃完饭跟在凝雪天身后缠了一会,碰爽了贮备离开,却看到对面走廊上赤濂微笑着对他抬手,于是颠颠的跑了过去。 赤濂问:“看你那么辛苦的天天往这儿跑,府上的老小可有人照顾?” 杨毅不明白赤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老实的回到道:“多谢赤濂先生挂念,我府上没什么人的。” 赤濂轻笑:“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想拜师吗?” 杨毅挠挠脑袋:“因为他很强。” 赤濂点点头:“我只是看你这么辛苦,还搞的满身都是伤,于心不忍而已。” 杨毅傻笑:“要是师父也能想赤濂先生这么着想,恐怕就好了。” 赤濂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杨毅暗淡的眸光嗖的一亮:“听赤濂先生的意思,是来给我指路的不成?” 赤濂神秘的一笑:“想知道?” 杨毅点点头。 赤濂神棍的指指上方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转身就走,杨毅屁颠屁颠的后面跟着:“先生有什么条件直说,本官一定竭尽全力给您办到。” 赤濂停下,回头,粲然一笑,笑的杨毅五迷三道的,轻轻对他说:“附耳过来。 第六十六章 晒星星 一下午,赤濂都心神不宁的,练功练到差点走火入魔,只能作罢,到了晚上,更加焦躁起来,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前思后想,犹豫不决,几次走到门边都止住了脚步。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赤濂的心脏一下跳到了嗓子眼,是他心中所想那人吗? 一袭黑袍立于廊下,微笑着对他伸出手来:“小殿下,一起去吧。” 赤濂欣喜的紧紧握住清墨的手,他竟然真的来了。 清墨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牵着赤濂的手缓缓而行,轻轻的呢喃:“这次就不用听墙角了吧,光明正大的听可就舒服多了。” 赤濂面上一红,挣扎着想将手抽出来,却发现清墨攥的很紧,紧到他根本无法挣脱。上了马车,两人面对面坐着,清墨却还没放开收就显得有些奇怪了,赤濂有一次试图挣脱失败,清墨直接将他拉到身边来坐下,揽着他肩膀问:“为什么躲我?” 赤濂低头咬下唇,一想起凝雪天的话,心里就不是滋味,他对于清墨来讲难道只是负担?他不希望这样,至少不希望仅仅是这样,对于清墨,他始终抱有幻想,就算在知道他和悠王之间的关系后,赤濂仍旧没有放弃。 “因为凝雪天的话?”清墨轻笑着:“如果是这个,你就别介意了,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说着,就象征性的挥舞了下拳头,却被赤濂一把拍掉,从他怀中直起身来,正视着他的双眼道:“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来哄。还有,我没有怪阿天的意思,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赤濂眼中的认真终于让清墨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个孩子,和初见之初有什么不同呢?也许是离的太近了,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孩子的心智,已经日趋成熟,虽然离成 人的标准还差了些,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样的变化,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想到这些变化或许是因为自己,清墨平静了千年的心湖终于化开圈圈涟漪。 清墨挑了挑眉,非常感兴趣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呢,我的殿下?” 赤濂放松身体,又窝回清墨怀中,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将这几日来闭关的成果以及自己悟出的一些道理说给清墨听,这一路上的时光虽然短暂但很温馨,赤濂觉得,这应该就是书上提到过的幸福的感觉吧。 清墨将赤濂圈在怀中,听着他的话不经意间越抱越紧,那种让他心疼的单纯美好,让他止不住想将怀中的人抱紧,再抱紧,尽他所能给他多些,更多些。直到赤濂呼痛出声,清墨才如梦初醒般,放松了臂力。 这么久了,他为这个孩子做过些什么呢?难道真如凤殿所说,只是兼职奶爸而已?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前途一片灰暗,但愿他不会成为这孩子的劫数。 马车挂着尚书府的灯笼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朱雀门才顿了一顿继续前行,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离老远就听到u德帝的狮子吼震彻云霄:“滚都给朕滚出去” 宋文才这值当的也够辛苦,这都月上中天了,还颤抖着小身板在管道上得瑟着,老远看到挂着尚书府的灯笼,就迎了上来。 清墨皱眉:“这是怎么了?他发这么大火?” 宋文才缩了下身子道:“一言难尽啊,您还是进去瞧瞧吧。” 走到御书房门外,常德正一脸苦闷的端着一碎了的茶杯从里面出来,看到清墨就像见到就行似的扑了上去,刚要说话,被清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发走了。 清墨让赤濂和宋文才在问外先等等,他进去瞧瞧情况。 赤濂和宋文才坐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用手肘撑着膝盖,单手支着下巴看星星吹冷风。 宋文才身子还不如赤濂,没一会儿就抖得跟筛糠似的,赤濂看着他,觉得挺心疼,试着撑起一个御寒的结界来,将两人护在其中,这是他刚刚修炼学会的技能之一。 看着这呆子赤濂心里一阵不接,那么多比他聪明,比他优秀,比他强大的人类他都见过,为什么对这个书呆子总是放不下呢,那种看着就要溢出来的怜惜之情,总是忍不住想倾尽所能的帮他的感情究竟来自何处? 宋文才感激的看了眼赤濂,指着北方天空中最明亮的一颗星星说:“你看,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北斗星。” 赤濂努力的睁大眼睛,又仔细的揉了揉,如果他目测没有错的话,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的明明是一个紫衣飘飘有些眼熟的神仙,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二人,准确的说,是盯着他旁边那人。那里有什么星星。 宋文才继续自言自语道:“北斗星应该是七颗,按照这颗的位置来看,应该是天权宫所属文曲星才对。” 是了,赤濂打了个响指,听傻秀才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这有些眼熟的神仙不正是那日给他解药的文曲星君吗? 只见他听到傻秀才念叨“文曲星”这几个字时的表情,还真够纠结的,什么叫幸福的悲哀着,或者悲哀的幸福着,赤濂算是从文曲星君那张脸上看了个真切,就是没看懂他到底是喜是悲。 宋文才还在耳边叨叨着:“怎么今天只有文曲这一颗,真是遗憾。”之类的。赤濂却开始盯着文曲星君发呆,思绪早飘到了门的那一侧,自从清墨进去之后,便再没听到那夸张的嘶吼,赤濂撞了撞旁边的傻秀才,用手指指屋里,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了?” “啪”u德帝将今天户部核算的账本摔在桌子上,气的浑身打颤。 清墨翻开来看,隽秀规整的小楷一看就出自傻秀才的手笔,一笔笔账目简洁清晰,一目了然,这有什么不对吗? 好奇的看着u德帝,只见他又从成对的折子下面翻出一本册子道:“这个是底子。” 清墨收回前言,没有对比还真发现不了这其中的问题。 第六十七章 议事 “赎罪银”诏书下令已有三日,给朝中大小官员留足了思考与选择的时间,到了今天,验收成果之时,u德帝本来还担心朝中官员如果拉帮结社,奋起抗争或消极应对,抵死不交。没想到,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今天不但有人交,而且交的人数钱数都还不少,似乎生怕把自己拉下了似的,争着抢着表忠心。 这本来是好事儿吧,皇上该高兴的大美事儿吧,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银子有了,粮草有了,武器有了,前方的将士起码有保障了,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可坏就坏在美好过了,这钱啊,有人交多了。 底册上:礼部侍郎白宁海贪污祭天款十年累计共三百万两白银。 账本上:礼部侍郎白宁海于巳时整上缴赃款,经核算,共计七百万两白银。 底册上:京城府尹梁忠全贪污受贿各项赃款累计共五百五两白银。 账本上:京城府尹梁忠全于未时三刻上缴赃款,经核算,共计一千万两白银。 底册上:内务府管事颜双玉贪污各项赃款累计共二百万白银。 账本上:内务府管事颜双玉于未时三刻上缴赃款,经核算,共计五百两白银。 ……u德帝冷笑:“能如此干脆的上缴这么多赃款,看来,着不过是他们那小金库里的一小部分。前方军用物资紧缺,将士们粮草告急,到处都是用银子的时候。可后方呢,这些人在干什么!一个比一个可以,就说我大景这万古基业怎么如此单薄,原来早就被转移到私人的口袋里了。就连一个小小的内务府管事,都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交来五百两,朕倒真有些期待那些一品大员们的表现了,怕是一个人交的比我国库都还丰盛,当真的富可敌国啊!” 在第一次拿到那本所谓的底册时,u德帝就已经为上面的数字惊叹了,本来还抱着能收上来一半就不错的想法来试着推行新政,没想到,朝中官员的积极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这下好了,才一天而已,就已经超过预期,还真是讽刺。 清墨将两本账目摊开在桌上,冷静的思考了一会儿,才问宫桀思:“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正在气头上的u德帝冷冷道:“朕恨不得将他们全部免职,押进大理寺,抄家查封,全部充公!” 满眼赤红的宫桀思就像一头发怒的豹子,优雅而危险,似乎随时都能将手边的猎物撕成碎片。 清墨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怒气正盛的豹子揽进怀中安抚,一遍遍顺着他的毛,缓缓拍着他的背,轻轻的道:“别义气用事了,我希望你能尽快冷静下来,要知道你的一根决定足以改变整片大陆的历史,这个,我想你应该明白。” 这样的宫桀思,让他怎么能放心离开。 御书房的门从内侧缓缓打开,赤濂与宋文才一起回头,清墨站在门口冲他俩招手道:“都进来吧。” 赤濂收了防御结界,拉着宋文才从地上站起来,很认真的看着清墨,想从清墨眼中看出刚刚在一门之隔的那边究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不过都是徒劳,清墨那张脸他从来就没看懂过。 屋里早已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叠叠随意散落在地上的奏折诉说着他的主人在不久之前的滔天怒气。 u德帝坐在龙椅上,瞪着桌子上摊开的两册账本,问宋文才:“宋爱卿有何高见?” 宋文才一抖身子,结结巴巴行礼道:“皇,皇,皇上,臣愚钝,臣不知。” u德帝一副早就料到会如此的表情朝清墨与赤濂摊摊手道:“看看,这就是朕的大臣们,大景的高官们。” 赤濂忍不住道:“傻秀才是你选中的,当初你看上的恐怕也不会是他的智商吧。” u德帝轻轻点头:“话是没错,朕看中的就是他的老实木讷,但他这个回答却代表了大景的所有官员,一有问题就会喊臣愚钝,臣不知,背后呢?敛财贪污受贿搞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他们哪一个身家没有千万以上,既然如此,朕要这些人有何用?” 眼见这位情绪又有所高涨,清墨缓缓开口,安抚道:“先别着急,既然‘赎罪银’政策已经颁布了出去,就看看朝中各位如何吐出这第一桶金吧。如此以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能稍微摸清些他们的家底了。” “你的意思?”u德帝若有所思的开口:“‘赎罪银’只是第一步?” 清墨眼角精光闪过:“我们还可以再想些后续的动作。不过,必须等到战争结束之后。” 清墨的考虑非常周全,本意还是劝说u德帝当以大局为重,不可自乱阵脚,就是与大臣间有什么嫌隙,也一定要沉着冷静,当下,大景首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 ――――东熵来犯。 u德帝不语,默默思考着什么,赤濂看向清墨的目光越发澄澈明亮,为什么有这种存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冷静自持,须臾间就能想好应对之法,万能的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一般。 告别了u德帝的挽留,三人刚坐上马车,就见容修气喘吁吁的跑来道:“皇上说,劳烦江清墨先生再留一下,还有要事。” “还有要事?”三人同时开口,宋文才看赤濂,赤濂看清墨,清墨看容修,容修一幅我也不知道的样子摊摊手。 清墨安抚的拍拍赤濂的肩膀对宋文才道:“你先带他回去。” 赤濂一把抓住清墨的衣襟问:“那你怎么回去?” 清墨抚上他的手慢慢从衣服上带下来道:“我自有办法!” 瞬间,眼泪涌上眼眶,水盈盈的打着圈,赤濂扁扁嘴:“别去了好不好?” 清墨呼吸一窒,替赤濂抹掉脸上的泪珠,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放心吧,我只是过去看看,一会儿就能追上你们。” 说完,撩起车帘就要下车,赤濂忽然在他身后高呼道:“不许去,这是命令!” 清墨脚步一顿,缓缓放下车帘,重新坐回原处,不再言语。 第六十八章 同眠 u德帝撩起窗帘的一角,看着那远远消失在拐角处挂着尚书府的马车,眉头微微皱起,安静的室内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容修寻声望去,只见窗台上放着的那盆蝴蝶兰的枝条竟被u德帝紧紧攥在手心,花盆里只余下一截断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知过了多久,u德帝才缓缓放下帘子转身一脸莫名奇妙的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个人,挑了挑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容修识趣的退了下去,非常有眼色的将满腹疑问全部咽进肚子里,悲哀的抱怨,首席执行太监果然不是什么好活。 宋尚书府的马车里气压很低,非常低,低的不能再低。 赤濂板着一张脸,不能开口;清墨黑着一张脸,不愿开口;宋文才拉着一张脸,不敢开口;诡异的安静弥漫在车厢,赤濂忽然想起来时候同坐一辆车的情景,更加确信自己的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提出什么帮助大景渡过此劫的荒谬想法,现在在想抽身,看了眼旁边的傻秀才,哼哼,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一路无语,回到府内,各进各屋,各找各妈。 赤濂在床上翻过了好几圈后,终于抱着被子站在了隔壁清墨的房间门口,犹豫半天,没敢伸手敲门。走廊里的冷风嗖嗖而过,赤濂瑟缩了下身子,正在脑中衡量着在这房门口睡一晚伤风的可能性,忽然,门开了。 清墨一身玄黑的睡袍,一脸平静的看着赤濂:“小殿下准备站到什么时候?” 清墨将赤濂让进屋里,只道了一声“小殿下请便”便径自躺回床上面朝墙壁而卧。 赤濂小心的爬上床,将脸贴在清墨的后背上,拉好被子,闭上眼睛。 当赤濂的脸贴上清墨的身体时,他能感到自后背传来的一阵凉气,晚秋的天气,越来越冷,这种寒冷一直渗透了他的内脏,让他的心也止不住轻颤起来,不知为何,干涩的眼角涌上一股热浪,他的心很疼很疼。 清墨转过身,面对面的将赤濂冰冷的身体纳入怀中,赤濂紧闭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下,清墨微挑嘴角,近似膜拜的轻轻吻了那细密的睫毛。 怀中的身体梦呓的嘤咛着,清墨仔细去听,才能分辨的出,他说的竟然是:“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来来回回只有这么一句,看来他让他相当不安。 一夜无眠,清墨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其实结论早就有了,爱是一道单选题,他早就劝自己放弃宫桀思了,克塞号当四面楚歌的u德帝站在他面前时,他又怎样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给他临门一脚。宫桀思需要他,赤濂亦离不开他,到头来,却是两个人他都亏欠太多。这道题他根本没法选择。 天蒙蒙亮时,下雨了,很大很大的雨滴,砸在窗户上,劈啪作响。 赤濂揉揉眼睛,缓缓醒来,就看到清墨的背影立在窗边,遥望着远处。 披了外袍,赤濂走过去,两手从他腰侧伸过轻轻圈住他的腰身,将头抵在他后背上。清墨抚上腰间那双手,轻轻的道:“醒了。” 赤濂点头。 清墨说:“下雨了。” 赤濂看看窗外,不语。 “再给我些时间吧,等大景的事解决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吧。”清墨的声音很低很低,但赤濂听的很清楚很清楚。 赤濂紧了紧手臂,微笑着扬起嘴角,靠在清墨的背上轻轻点头。 清墨:“凤眼石的问题比较棘手,不过我会再想办法的。” 赤濂摇头:“不就一块破石头么,我们不要了。” 清墨轻笑:“那怎么行,小傻瓜,你知道我们到人间是来干什么的吗?” 赤濂继续摇头,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被赶下来了,凤殿说是履行,鬼才信他,赤濂撇撇嘴。 清墨转过身来扶着他的肩膀道:“小傻瓜,凤眼石里有你最重要的东西,只有拥有了那个,你才是一个完整的你。 “完整的我?”赤濂莫名其妙的重新审视一番自己:“难道现在的我有缺胳膊少腿不成?” 清墨满脸黑线,点点赤濂的脑门:“你缺的是这里!” “头?”赤濂来回仔细摸了好几遍:“没少啊。” 清墨一把将他抱起扔回床上:“小殿下,时间还早,您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赤濂裹着被子:“那你呢?” 清墨拿起外袍向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说:“给你采竹实。” 赤濂用被子蒙住脑袋,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如此幸福的时刻,怎么可能睡的着呢? 从衣服里摸出凤殿给的那块金牌来,上次本来要给清墨看的,结果事情太多被他给忘了,等会儿清墨一回来,他就让他帮忙个瞧瞧,跟在凤殿身边那么多年,要说揣测领到用以,那清墨绝对是不二人选。 从床上移到窗边的椅子上,看雨滴一滴滴的砸过来,变成水痕缓缓滑落,有种忧伤的美,赤濂打开窗户,将手伸出去,手掌向上,微微弯曲,他想接住这些美丽而脆弱的精灵。 不一会儿,掌心已经凝聚了一小滩水,赤濂小心的将手伸进来,整条手臂都被雨水淋的湿滑冰冷,手心的小水洼顺着掌纹四处逃窜,缓缓流逝,猛地握紧掌心,水,从指缝中溢出,顺着胳膊倒流,沿着肘关节终于落在地上,一滴,两滴。再展开来,手掌湿漉漉一片。 赤濂缓缓扬起一个笑容看向清墨离开的方向,手掌上的水分虽然不多,但那是真正选择留下的,地上的虽然湿了一片,但那是弃他而去的。 书上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这位我何求。 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就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因为,留下的这些水滴虽然不多,但却是我仅有的全部。 雨势越来越大,乌云压顶,灰蒙蒙一片,已经看不清远处的景物了,院子里清晰的传来说话声,吵杂声,唠叨声,下人们已经在来来回回的忙活了。一阵冷风吹过,赤濂湿漉漉的手臂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门前的好槐树飘飘荡荡落下几片叶子,提醒着他,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第六十九章 告别 不知过了多久,赤濂坐在椅子上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清墨竟然还没有回来,雨势依然滂沱,虽然明知以清墨的实力这点雨不会怎样,但还是不可抑止的为他担心。 宋文才应该已经去上朝了,今天的“赎罪银”不知上缴情况如何,但愿不会连成悦还没有打来,宫桀思就先被自己人气死人。 “死雁子――”有人没有敲门,高呼着房间主人的外号直接推门而入。 赤濂愕然,待看清来人,舒缓的笑开来:“阿天,怎么是你啊。” “啊?”在清墨的房间看到赤濂,显然阿天也很吃惊,愣了一下后便恢复正常,撩了撩耳际的头发,朝赤濂抛了个媚眼:“这句话该我问你吧,小朋友,你怎么会在他的房间?” 赤濂笑的很坦然,回答的也非常坦然:“因为昨晚在这里睡的啊。” 凝雪天想了想又问:“你睡这里那只雁子睡哪儿?” 赤濂不喜欢别人雁子雁子的叫清墨,轻轻的皱了下眉头道:“当然也睡这儿,不然还能睡哪儿?” 凝雪天的表情让赤濂想到了一个陌生的词语,雀夫子原来交过但是他从未用过,也不知道自己用的对不对,于是好奇乖宝宝谦虚的向凝雪天请教道:“阿天,你脸上这种表情是不是就叫做猥琐呢?” 凝雪天摸了摸下巴:“不会啊,我觉得自己张的还不赖啊。” 赤濂撇嘴:“我说的是你的表情,不是你的脸!” 凝雪天在屋里绕了一圈,理直气壮对赤濂伸出手道:“镜子呢,这屋怎么没有镜子,拿来让我照照。” 赤濂白着一张脸冷冷道:“这屋里没镜子。”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照过镜子。 凝雪天何其精明,瞬间就发现了赤濂情绪的波动,挠着后脑勺故作兴奋的挑眉问道:“技术怎么样?” 赤濂一呆:“什么怎么样?” “技术啊。” “什么技术?” 凝雪天一巴掌盖到赤濂脑门上:“你故意的吧。” 赤濂眨巴两下大眼睛:“什么?” 凝雪天又往前迈了一小步,爬在他耳边轻轻的问:“就是那个那个的技术啊。” “那个是哪个?”赤濂还是不明白,天可怜见,他是真不明白。 凝雪天故作捂胸状悲痛欲绝道:“难道你们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办过那事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打哑谜行吗?”赤濂有点不耐烦,一把推开凝雪天,谁知道他这次是不是又在耍他玩。 凝雪天差点被他这句话给憋死,他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竟然还怪他打哑谜,难道这位是重口味不成?仔细看了看赤濂,得出的结论是,果然,人不可貌相啊,看上去这么瘦瘦弱弱的,难道喜欢被m? 赤濂被凝雪天盯的发毛,直觉的那个古灵精怪的脑袋里面绝对不会冒出什么好想法,翻个白眼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凝雪天决定不问了,他觉得,赤濂之所以这么装疯卖傻不就是为了掩盖他其实是个m的事实么,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哎……虚伪啊…… “是啊,凝雪天,你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人未到声先到,听到声音,赤濂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万种神采,急忙跑过去开门,刚走到门口,一人从外推门而入,浑身都被雨淋透了,衣服贴在身上,显现出他标准的身材来。 “哦,天啊,太激烈了,哦~雁子,你竟然都湿透了~~~~”凝雪天双手于胸前合十,两颗眼珠鼓出眼眶,激动的泪流满面。 “嗯,是都湿透了,刚在山上碰到几个当地的村民,先将他们送回家里了。”将刚采来的新鲜竹实递给赤濂,清墨解释道。 不过显然,凝雪天的湿透和清墨的湿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赤濂端着竹实,吃的嘴里满满的,香香的,非常开心。能换来这样的一个早晨,他想他此生无憾了。 清墨运了气将寒气逼出体外,衣服烘干,对凝雪天挑了挑眉毛道:“你来干什么?有事?” 凝雪天收起先前玩世不恭的嘴脸,平静的对清墨说:“我是来向诸位告别的。”“这么快!”清墨微有吃惊。 凝雪天点头:“我昨晚收到消息,说冥君今晚子时就要醒来,我本来就是他的贴身保镖,离开片刻都算玩忽职守,更何况本尊马上就要出关了,我得先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收个菜什么的。” “冥落也回去了?”清墨问。 凝雪天点头:“早就回去了。” 清墨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一路顺风,慢走不送。” 凝雪天一揖手,含笑着离开,聪明的脑袋瓜一直飞速转个不停。低头正琢磨什么,忽然撞上了一个钢铁般坚硬的东西,猛的抬头。 “师父,可有碰到哪里?”杨毅自以为温暖的笑脸如不散的幽灵一般出现在眼前,凝雪天一个踉跄,差点跌进杨毅怀中,还好,紧要关头及时刹住了。 “哦,无事无事,怎么,你今天没去上朝?”凝雪天想问的其实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毅喜滋滋的道:“昨晚我值夜,今早不用上朝。感谢师父关心。” 凝雪天在心里问候了一声您母亲的,他哪句像关心了。 杨毅眨眨眼:“师父这是要去那里。” 凝雪天挑眉冷笑:“幽冥,要不要一起来?” 他是故意的,他承认他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这小孩吃疼的样子,成天跟苍蝇似的在他耳边聒噪不休,烦都烦死了。 “哦?”杨毅似乎非常高兴的瞪大双眼,伸出右手食指回指自己:“我?” 凝雪天依旧保持风雅的冷笑。 杨毅看凝雪天仍然在笑,就放大了胆子,又指了指他道:“和你?” 凝雪天风度的点头。 杨毅猛地一击掌跳起一米多高,兴奋的喊道:“这就是说,你同意收我为徒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凝雪天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他的任何反应而有过一丝改变,只是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盯着杨毅道:“要拜师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诚意。” “请师父明示!”杨毅一听,有门儿!这么多天的努力总算见到了成果,看来昨天中午赤濂说的方法有效啊,既然这样,他也不能言而无信。 凝雪天对他说:“把脸抬起来,让我看看。” 这句话让杨毅莫名的想起宫里选秀女的时候,似乎皇上经常这么说,挺猥琐的,但转念一想,都是男的,怕什么,便理直气壮的扬起脸任凝雪天往仔细了瞧。 凝雪天研究半晌,话又绕回了原点:“你要不要一起来?” 杨毅重重点了下头,信心满满的道:“师父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凝雪天掩嘴,笑的别有含义:“小朋友,记住你的话哦!” 杨毅皱眉,这个称呼,让他非常不爽。 第七十章 风雨欲来 杨毅跟着凝雪天出了尚书府,凝雪天撑着一把精致的雨伞走在前面,伞面上用工笔勾勒出气势磅礴的琅山秀水,伞下的人影,高挑清瘦,灰蓝色的衣摆随风而动,右臂微抬至胸前,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黑色的伞把,宽大的衣袖滑落至手肘处,露出细腻洁白的小臂来。 因为地上一滩一滩的积水,凝雪天走的很小心,即使如此,衣袍的下摆还是很快就湿成了深灰色,凝雪天轻轻皱眉,他讨厌下雨。 杨毅跟在他身后,细细的观察着凝雪天的一举一动,看他缓慢小心的前行,清秀的眉峰微抬,整个人如一副缓慢滚动的破墨山水般,融进这天地苍茫之间。 凝雪天走走停停,流连于街边的小店,最终买了几个包子,几个烧卖,一份桂花糕,一份云片酥和一份干果。 凝雪天每买一样只往后一递,自有人接上,算是终于体会到了有徒弟的好处。 可反观杨毅,可就没他那么潇洒了,人群中开始传出悉悉索索的吵杂声,凝雪天耳力极好,当发现事件的中心竟是自己时,冷冷一眼扫向四周,围在一旁看热闹的大叔大婶们瞬时噤声,做鸟兽散。 凝雪天回头看杨毅,眉头狠狠的挤在一起:“你是白痴吗?” 杨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愣,看看自己,他没带伞,为了不让凝雪天买的点心被泡成片汤丸子,他连外袍都贡献了出来,将这些吃食紧紧包裹住小心收进怀中,自己都被淋成落汤鸡了,却怎么还要被骂? 不过,咱杨将军是谁?那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侍候皇帝侍候惯了的人,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一般只习惯说一句话: “臣错了,臣知罪。”不管自己有没有错,总之,先认了再说,总不能指着皇帝的鼻子道,我没错,是你的错吧? 所以说,对凝雪天认错,这只是一种惯性。 可谁知这句对历代帝王都百试不爽的灵言,到了凝雪天这偏偏就不灵了,那张清秀俊雅的脸上一双赤红的大眼显得与这沉静的外表格格不入,抢过杨毅怀中的东西,将湿透的外袍丢回他怀中,凝雪天冷笑:“我不收笨蛋当徒弟,回去抱那只狐狸精的大腿吧!” 说完,扭头就走,杨毅一愣,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才有一点进展怎么能这么快就打回原形,急忙跟上。凝雪天也不理他,微提口气,脚不沾地的往来时的方向奔去。 杨毅毕竟是曾经的武状元,轻功了得,虽然凝雪天一个劲的提速,倒也跟的不是特别费劲。 只是在这种状态下,凝雪天依然一手执伞,姿态悠然,如履平地一般潇洒,反观杨毅,却是有些力不从心了,本来淋了雨就已经很不舒服,又玩命似的消耗轻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总之,现在是已经有些飘飘然了,眼前景物成双成对的,就连凝雪天都变成了两个,幸好两个走的是一个方向,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追了。 不过,也因为如此,杨毅对于拜凝雪天为师这件事更加执着了,他认为,凝雪天的内功修为已经到了让他望尘莫及的高度,能有机会拜这样的世外高人为师,又怎么可以错过。 杨毅昏昏沉沉的脑子已分不清追了多久多远,只看到前面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铺天盖地袭来的黑暗之中。 凝雪天飞着飞着忽然停了下来,他竟然感觉不到那个白痴的气了!回头一看,果然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怒极反笑,原来他的诚意也不过在、那么一点点,凝雪天心里不平衡极度的不平衡,在脑海中幻想着各种白痴抱狐狸精大腿的场面,最后冷冷一笑,果然,还是溜须拍马适合他。 正准备转身继续走,忽然一声极细微的呻吟自重重雨幕中轻轻传来,凝雪天闭气细听,像是那白痴的声音。带着疑惑,拐回原路,走了二里地,凝雪天才看到杨毅爬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身影。 嫌恶的踢了踢地上趴着那人,确定是真的昏迷之后,凝雪天才舒了口气,蹲下身子戳了戳杨毅的脑门:“你还能再白痴点么?追本座,也不称称自个儿的斤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势却没有丝毫减弱的痕迹,赤濂窝在清墨怀中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景色轻轻皱眉:“阿天要回去吗?” 清墨缓缓点头。 “杨将军也跟他走吗?” 清墨嗤笑:“怎么?你信凝雪天?” 赤濂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被凝雪天戏耍的事情,不由暗骂自己一声白痴,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清墨抚弄着他的长发,有些好笑的道:“凡人与我们不同,如果杨毅非要跟凝雪天回去那便只有一种方法。” “什么?”赤濂非常惬意的享受着此刻来自于清墨的温柔,幸福的眯起眼睛。 “凡人肉身只有真正脱离这个世界,才能抵达彼岸。”不知为何,清墨的语气让赤濂想到了西天如来,最好后面再加一句“阿弥陀佛”。 赤濂轻轻皱眉:“咱能说的通俗点吗?” 清墨扬起嘴角:“死亡。只有杨毅死了,才能跟凝雪天回幽冥之地。” 赤濂轻轻一颤。 清墨将他抱的又紧了些:“怎么了?” 赤濂抚上清墨的双手道:“为什么我觉得如果是能让杨将军没命的事情,某个人会不遗余力去做呢?” 清墨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下了结论道:“不好说。” “清墨先生,清墨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走廊里,传来管家气喘吁吁的奔跑声,二人对视一眼,清墨过去开门,管家身后还跟着一人,没认错的话,应该是宫桀思亲自为宋文才挑选的首席秘书官肖玉洁。 肖玉洁脸上慌张的神色让清墨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吗? “清墨先生,管家先开口,肖大人说,说,说……”清墨一把将管家推到一边,指着肖玉洁威严的道:“你说。” 肖玉洁吞了吞口水,拍了拍胸口,才喘上气,张口便道:“宋大人昏倒了……” 一句话命中要害。 第七十一章 纷争 赤濂与清墨赶到户部时,肖玉洁带着他们顺着地上的血迹传过前厅一路来到后院的一间卧房门口,这是专门为尚书大人准备的临时休息的房间,可惜,宋文才直到今天才有福享受。 经验丰富的老御医正坐在床边替宋文才包扎伤口,年轻的侍郎站在一侧,面色苍白,想是被吓坏了,毕竟是文人,又那么年轻,哪里见过打打杀杀的场面。 在来的路上,肖玉洁已经把大概情况向二人叙述了一番,原来,今天早上下了朝,翰林院大学士张景天张大人拿着皇上颁发的“赎罪银”诏书,抬着两大箱银子,主动交罪银来了。 宋尚书按照程序,命人清点总数,装箱封存,结果这一点清不要紧,小侍郎手捧一锭银元宝来向宋文才汇报:“这银子好像是假的。” “假的?”宋文才当下就惊了,仔细将这一锭与箱中其他的一一比对,果然发现了不同之处,此银乃当下最流行的假币制作工艺铸就,基本与官银毫无差别,只是两种在自然光下泛出的色泽微有不同,原因很简单,那个根本就不是银。 于是,宋文才很老实的拿着这锭银子去对张大学士,很直接的说:“您这锭银子恐怕是假的,能不能劳烦换一锭?” 张大人也很吃惊,接过银子左看右看:“这怎么会是假的呢?” 宋文才耐心的把小侍郎发现假银子的事情详细的讲给张大人听,谁知张大学士一听,便不愿意了:“本官从府中来时,明明清点清楚才拿来的,怎么可能会有假?” 宋文才:“可这确实是假的啊。”说着,递给一圈人传阅,大家都纷纷点头。 张大学士抄着手气定神闲道:“就算这银子是假的,你又怎么证明是从本官的箱子里发现的?你们这么多人围着验了半天,宋大人怎么就能保证,这一箱还是原来那一箱呢?” 此话一出,四周更加吵杂了,围观看热闹的官员纷纷下意识捂紧自己的钱袋,也是,这两天能来户部的,那一个不是来交银子的?被张景天如此一闹,怕是没人敢交了。 宋文才心下一阵紧张,叫来了发现假银子的小侍郎道:“你给张大人说说清楚。” 小侍郎还没开口,便被张景天喝止了,张大人道:“宋大人呐,这小侍郎怎么说都是你户部自己人,他的话怎么能服众呢?” 宋文才哑然,虽然他是新科状元,虽然是被u德帝一手提拔的户部尚书,但他在朝中毫无根基,资历又浅,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偏偏无缘无故得到新帝无上的信任,更有传言,这“赎罪银”一事,也是他向新帝建议的。朝中官员虽然表面上是一片和睦,但私底下不知有多少早就看他不顺眼,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被张景天这么一折腾,倒是顺了不少人的心意,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跟着起哄跟着嚷嚷:“就是就是,宋大人倒是给个说法啊,不然我们怎么放心将银子交给你啊!” 张景天眼珠四下一转,未见杨毅的身影,又看支持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更加张狂起来,竟然命令手下将宋文才拘起,逼他承认是自己偷换了银子,围观的人群中压抑的闷笑逐渐转变成放肆的嬉笑,起哄声越来越高涨。 肖玉洁一看急忙找来了户部所以官员,再加上由于这两日收“赎罪银”一事,皇上亲派的一支护银编队,两拨人马直接在户部动起了手,一看真的打起来了,不少官员害怕到时候追查,惹祸上身,纷纷伺机溜号,只有张景天明目张胆的继续与户部为敌,一阵慌乱中,肖玉洁说他只看到一个背影,那衣着应该是大学士家丁的打扮,竟然从衣袖中抽出一截短棍,直接闷上了宋尚书的后脑。 张大学士的目的达到了,不屑的看了眼躺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宋文才,挥一挥衣袖,带着属下扬长而去。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文才,赤濂攥紧了拳头,这个张景天,欺人太甚! 缝完针,老御医对几人道:“宋大人还要多多休息才好,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太过操劳了。这两贴药每天记得按时给他服下,过两天老朽再来看看。” 清墨与肖玉洁一起谢过老御医,送至门口,刚回到屋里,就有人敲门,肖玉洁去开门,让进来一个淋成落汤鸡的青年,身穿从三品官服,一脸焦急的道:“肖大人,不好了。” 肖玉洁面色一紧:“又怎么了?” “张大人,张大人去皇上那儿了。”青年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肖玉洁冷哼:“他去皇上那儿?怎么恶人先告状不成?” 青年道:“可不是,我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就见他跪在台阶下,任雨淋着,那模样谁看谁不忍呐,听旁边的小太监说,是他主动要求跪在那里的,说失手伤了宋大人,他应该负荆请罪的。” 清墨冷笑:“哦?那皇上怎么说?” 青年看看清墨,并不认识,但转念一想能出现在此处的,都不是外人,便急急道:“皇上还在和一帮武将讨论边关局势,听说周将军快撑不住了,还没空理张大人呢。” “哼,那就让他继续跪在吧。”清墨的声音冷的能冻死人,青年瑟缩了下,揖手告别道:“肖大人,话我带到了,下官先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情况了您再吩咐。” 肖玉洁挥挥手:“你下去吧。” “清墨先生怎么看?”肖玉洁关上门,回头问清墨。 清墨盯着被包成猪头的宋文才半晌,才看向赤濂:“你怎么想?” 这是清墨第一次征求他的意见,赤濂一愣,心下燃起一丝淡淡的喜悦,可一看到宋文才那惨不忍睹的脸,这点喜悦立即被焦虑冲刷的干干净净,不由的皱起眉头,一脸严肃:“我们进宫。” 清墨不易觉察的挑了挑嘴角,声音竟是有些轻快:“好的。” 第七十二章 进宫 肖玉洁看着二人道:“此刻进宫怕是不妥,皇上还在为边关的战况发愁,没空接见我们。” 清墨拍拍他的肩膀道:“肖大人,您就不用去了,宋大人需要你照顾。”说着还拿眼角瞟了瞟立在一旁标本一般的小侍郎,言下之意便是,这小子完全靠不住。 肖玉洁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轻轻叹了口气:“清墨先生莫怪,小谢便是刚刚发现假银子的那位侍郎,他觉得宋大人这样都是因他而起,正内疚着呢。” 清墨安慰的笑笑:“我没有怪他,只是觉得,如果只有他在这里的话,可能会有些不妥。” 被肖玉洁称之为小谢的侍郎听到在谈论自己,终于颤颤巍巍开口道:“诸位大人们请去吧,我在这里一定将宋大人照顾好。” 赤濂心道,你能将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 清墨挑眉,看着肖玉洁轻轻摇头道:“宋大人头部本有旧疾,每每复发疼痛难忍,力大如牛,会以头去撞一些坚硬的物体,我怕这次的伤会影响到旧疾,一个人在这里是无法控制住他的,所以,还请肖大人多多费心。” 肖玉洁会意,神情了然道:“清墨先生客气了,没想到宋大人还有此旧疾,那我便留下照看好了,这是我的通关令牌,守卫看到会让你们进去的,然后到了御书房再请人通报好了,带些银子,那些公公可势利的很。”肖玉洁说着便自要上卸下一块玉佩来递给两人,又从怀中掏出银袋放在桌上,想了想,又不放心道:“可是二位,你们只是宋府的幕僚食客,虽然宋大人说过,他如果有事不在的话一切听您调遣,但是,您要以什么身份去觐见陛下呢?” “什么身份?”赤濂眯起眼睛意有所指的看着清墨,重复了一遍肖玉洁的话。 “咳――”清墨心虚的咳嗽一声道:“这个就不劳肖大人费心了,我自有办法。”说着,拉起赤濂,一阵风似的旋出门去。 离御书房老远,清墨与赤濂踩着脚下乌云就看到依然跪在地上,任雨打风吹也坚持要负荆请罪的张景天张大学士。 这张大人年龄也不小了,看上去,至少也有四十开外的样子,此刻,跪在一地水泊当中,皮包骨头的身子如风中残烛般迎风摇曳,足以勾起所有人的怜悯之心。 赤濂拽拽清墨的衣袖:“好可怜哦――” 清墨冷笑: “想想他对宋文才做过些什么,你就不觉得可怜了,这不过是苦肉计而已。” “苦肉计?”吃料貌似了解的点点头道:“在一本叫做《三国志》的书里看到过。” 清墨又道:“这天下间没有值得可怜之人,不管何时,你记得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比如这个人。” 似乎感觉到了赤濂的心不在焉,清墨轻敲他额头:“又在钻牛角尖了?” 赤濂摸摸自己的脸,心下暗叹,有这么明显么? 清墨有些好笑的摸摸他的脑袋:“走吧,我们下去。” 二人穿过墙壁隐身在御书房内,看u德帝正气势恢宏的与一干武将在沙垒的大景地图上指点江山,研究破敌之法。 赤濂忽然有些理解宫桀思的冷漠了,大敌当前,哪还有精力去为朝中那些琐碎的事物浪费心神,他现在全部的精力恐怕都投入到了前方的战事之中。 一个将军打扮的人一手捋着山羊胡子,一手在沙垒上指指划划道:“岳麓山恐怕撑不了两日,这再过来便是樊城,按照樊城的守军估计,最多也就二十天的时间。” 赤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樊城的东北方向既是尚都,樊城虽然不大,但之于尚都的意义无异于咽喉之地。 破了樊城等于进了尚都。 另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一脸忧愁的摇摇头道:“非也,依老夫看樊城地势平稳,易攻难守,哪怕是周将军也顶多只能支撑十天左右。” 老人对面一位年轻的将领仔细的看着地形,挑了挑眉忽然道:“十天也好,二十天也好,都是暂时的,那之后呢?” …… u德帝安静的听着那些将军们各抒己见后,平静的开口:“各位将军都乃我大景的栋梁之才,如今外敌来犯,情况大家也都有所了解,可是有什么退敌之法?” 众人默,均低头不语,认真的盯着沙垒,恨不能将那地图看出个洞来。 “啪――”u德帝将手边边关加急送来的奏折一下甩到了桌上,冷冷的扫视一圈,薄唇微启:“容修,去把杨毅给朕叫来!” 赤濂一惊。 此时,它才意识到杨毅对于大景的重要性,后背惊起一身冷汗。反观清墨,倒是一片无所谓的坦然。 赤濂看清墨:“怎么办?” 清墨挑挑嘴角,不无夸张的说道:“我只希望他现在还活着。” 赤濂也紧张起来,紧紧攥着清墨的袖子:“如果被那个变态害了呢?” 清墨冷静的想了想道:“那我只有再赔个杨毅给他了。” 赤濂皱眉,忽然想到什么,扯着清墨急问“你能联系上他的,对不对?” 清墨缓缓点头,挑眉道:“虽然我极度不想联系他。” 两人从御书房出来,赤濂跟在清墨身后来到一片冷清萧索的树林里,清墨只扬了扬手,便有一只乌鸦飞来,落在他的肩头。清墨趴在乌鸦耳边嘀嘀咕咕一阵,乌鸦“嘎嘎”两声飞走了。 片刻后,乌鸦回来了,腿上绑着个纸条,清墨卸下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白痴我扔到狐狸精的床上了,你们自己找去吧,对了,那个白痴有秘密哦,嘿嘿…… 清墨手一抖,为什么拿着纸条他都能看到那个变态的猥琐笑容? 弹出一道青焰,纸条在大雨之中燃成灰烬,随风飘散。 “啊――――”忽然,一声女子突兀的尖叫打破了这风雨之中沉闷的皇城,但那种惊恐的叫声只是提醒着人们,事态的严重。 两人同时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个地方,没错,正是u德帝的寝宫。 第七十三章 做人难啊~~ 被御林军层层包围的寝宫华丽而庄重,一名仕女惊慌失措的瘫坐在地上,清墨带着赤濂熟门熟路绕到内间屏风后面,不由身体一震,赶紧用手捂上赤濂的眼睛。 赤濂眨眨眼,一把将清墨的手拉下脸,嘟着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眼睛一转,瞳孔瞬间放大,双唇微张,清墨眼疾手快,立即改捂他的嘴,才堵住了他冲口欲出的惊叫,他们虽然隐身但并未隐声,如果赤濂的声音频率与凡人相同,还是会被听见的。对上清墨严厉警告的眼神,赤濂表示了解的缓缓点头,清墨这才把手放下。 赤濂缓缓舒了口气,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才又向u德帝那张无比舒适的龙床上看去。 “皇上驾到――”门外响起容修那尖细的嗓音,像是已经有人汇报给u德帝这边的情况了。 玄白色的袍角绕过屏风一路疾驰而来,走的飞快,后边跟随的众人竟好似一路小跑,看到床上那旖旎美景,u德帝身体顿了一下,脚步渐渐放缓。 那张华丽无比珠光宝气贴金镶钻的龙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一个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人,他身材矫健,肌肉匀称,双腿修长,是难得一见的好身材,漆黑如墨的发丝长及脚踝,在床上铺散开来,有些还垂到了地上,长长的睫毛,英气逼人的脸庞,就这么献祭似的躺在那里,似乎在随时等人享用。 u德帝挑挑眉,平静的对容修道:“关门,告诉外面的,谁也不许进来。还有她。”说着,指指还坐在地上,连见礼都忘了的仕女道:“带下去,告诉她该怎么做。” “喏!”容修仔细的一一记在心里。 “拿些水来,把他给朕泼醒。”这句话说的甚是严厉。 容修小小声提醒道:“皇上,可是这是您的寝宫,要不……” u德帝皱眉:“难道朕还需要你来提醒这里是哪里不成?滚――”最后一句是用吼的。 容修指挥着两个小太监将地上那仕女架走了,不肖片刻,提着两桶水过来,小心的看了眼威严的帝王,手一抖,一桶水直接倒在那人的脸上身上。 床上那人一个激灵,翻了个身,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继续睡。 容修又看了看u德帝,接触到肯定的眼神后,举起水桶,闭上眼睛,只听“哗啦――”一声,又是一桶下去。 容修看了看床上的人,无奈的摇摇头,小心翼翼的跑来征求u德帝的意见:“皇上,还泼吗?” u德帝咬牙切齿瞪着床上那人,一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表情,随手自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块精雕细刻成龙形的鹅卵石装饰,照着床上那人脑门砸去。 只听一声闷哼,床上昏睡那人幽幽转醒。捂着鲜血淋漓的额角子床上缓缓坐起,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将手摊开放在眼前:“靠!谁tmd敢打老子!” 容修暗叫糟糕,这人是醒了,怎么智商变低了,再看皇上那脸色,简直跟锅底没什么分别。 果然,u德帝冷哼一声:“是朕,怎么,打扰杨将军休息了?” 床上的人再眨眼,揉眼又揉眼,看看四周,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后,忽而一愣,面色大变,连滚带爬的下了床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臣错了,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u德帝威严的看着他最信赖的帝国上将赤裸裸的跪在地上,一时无语,示意容修取来一套便装扔到杨毅脑袋上,冷冷的开口:“换上吧。” 杨毅抓着衣服又茫然了,半天没有动静。 u德帝不耐道:“怎么?要朕亲自帮你穿不成?” 杨毅一惊,缓缓低头,英气坚毅的脸孔一下红成了白水煮龙虾,整个身子都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惊慌失措的用衣服遮住身体的重点部位,猛一抬头,正对上u德帝若有所思的视线,心头更慌,张嘴便喊,“啊”字刚发了半个音,就被一不明物体堵住了嗓子眼,顺着食道一路滑下。 赤濂清清楚楚看到u德帝几乎在杨毅开口的同时,弹出一粒药丸,毫秒不差的直接弹进杨毅的食道,将他的声音硬是遏止在了萌芽状态。如此迅速的出手,让他不禁又侧目看了看身旁这人,似曾相识啊。 杨毅清了清喉咙,战战兢兢的披上衣服,膝行至u德帝脚边,红着一张脸羞涩的问道:“皇,皇上,臣想问下,那,那药……” u德帝打断他,板着一张脸,冷冷的问:“还记得你是怎么到朕的床上来的吗?” 杨将军恨不得将脸埋进地缝里,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头脑一阵发蒙,轻轻摇头,他是真不记得了。不过,通过杨将军对圣意的揣测,皇上这句话十有八九是在宣布他的所有权吧,更何况,还给他吃了莫名其妙的药,别人不了解自家主子,自己还能不了解了,他手边什么时候有过好药? 哎……做人难,做男人难,做皇上的男人……难啊…… 想想后宫里那自从进宫就连龙颜都没有机会目睹的秀女们,杨将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郑重其事的对u德帝磕了个头道:“皇上,臣会谨记自己的身份。可是解药……” u德帝一抖,闪开半寸,冷冷的撇下一句:“滋阳补阴,春药!”扭头便走,行至门口处,突然转身回头道:“穿好衣服到御书房来!” 杨毅怔愣的瞬间,u德帝已消失在门前。杨将军回过神来看了看这个熟悉的房间,原来他一直站在门口巡岗的,早就听说圣上偏好男色,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未发现过皇上对他有过这方面的心思,所以,才放心的辅佐左右,可没想到……马有失蹄啊……哎……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杨大将军如愁思妇般靠在床边,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一副烟雨朦胧的水墨工笔画来,画面缓缓滚动,伞下的人影优雅沉静的缓步前行,他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拉过龙床上的被子,咬着其中一角,呢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赤濂心道,这下可误会大了,再去看清墨,见他以手覆脸,背对着自己趴在屏风上,肩膀抽动的厉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赤濂有些担心,拍着他后背:“不要紧吧?” 过了一会了,清墨才回过神来,眼角飚出几滴泪花,强忍着笑到抽筋的面部肌肉,对赤濂摆摆手,示意我没事,蹲在地上继续笑,赤濂相当无语。 第七十四章 丈母爹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么八卦呢?那必然是以千里的n次方来计算的。 御书房议事结束已经快到戌时。拉开御书房紧闭半日的大门,赫然见到一头发花白的老者手执金锏立于蒙蒙细雨之中,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仔细看那眉眼之间,竟与杨毅有七八分相似。身旁一名小太监努力帮他撑着伞,自己身上已经淋湿了大半。 老者缓缓跪下,对帝王恭敬的一叩首:“老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u德帝嘴角一抽,瞪了杨毅一眼,急忙走上前去,亲自将跪在雨中的老者扶起:“杨太师有事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我们进屋去谈。” 杨太师跪地不起,朗声道:“老臣没脸面对皇上,没有资格进皇上的书房,都怪老臣教子无方,致使孽子竟然做出此等败坏纲纪,荒淫无道之事,老臣愿与孽子一道去宗人府领罪,还请皇上成全!” 这下好了,不知道的也知道了,容修接触到u德帝意有所指的眼神,立即将躲在暗处看热闹的眼睛一一轰走,难得脸皮厚如宫桀思,也有汗颜的时候,扶着老太师,耐心安抚道:“事实并非如太师想象中那样,咱们进屋详谈好吗?” 杨毅也在一边拉起老人的袖子道:“爹,进屋说吧。” 作为帝王能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杨老太师的气也瞬时消了一半,可是当看到自己儿子羞涩而赤红的双颊和那身尺寸明显不符的衣服时,刚消下去一半的怒气又乘n次方的涨了出来。 老太师扬起手中金锏照着自己儿子就挥了下去,这是杨家的家法,杨毅从小受到大的,原来总是一跳三尺高的躲开来,如今顾忌到这是在宫里,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便硬是忍下跳起来逃跑的冲动,生生挨了这一下。 老太师边打还边厉声叱责道:“我打死你个孽子,成天不学好,好好的男人你不当,偏偏要去学那女子狐媚惑主,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死你,我杨家丢不起这个人!” 杨毅咬着牙不吭声,只是那脸上那龇牙咧嘴的表情夸张到了极致,第二锏老太师毫不含糊的重重挥下,杨毅闭眼,心道那上面都是倒刺,要再来一下就装晕。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杨毅缓缓睁开眼睛,只见u德帝正如一泰山般伟岸的立于他的身前,单手抓着老太师的金锏,指间有血微微渗出,他神情肃然,怒叱一声:“放肆!” 杨太师双膝一软,扔下金锏,跪在了地上。 u德帝松开手,金锏应声儿落,在一地水渍中荡起圈圈涟漪,有血缓缓晕开来,融进这涟漪之中。 u德帝威严肃穆的扫视一眼四周,冷冷的道:“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朕今天就在这儿告诉你们,如今大敌当前,有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趁乱寻衅滋事的,都想想清楚再来。”忽然,他眸光一黯,盯着花园里一片灌木丛道:“张大人,您醒了?” 众人一惊,张景天颤颤巍巍从灌木丛后缓缓走出来,揖手跪地道:“回皇上,臣已无大碍,多谢皇上关心,臣只是想过来跟皇上道谢的,不巧赶上杨大人……” “闭嘴!”u德帝很少生气,但这次他的怒气所有人都感受得到,不禁一个个都小心翼翼起来,张景天也听话的闭紧了嘴不再吭气。 u德帝摒退侍从,淋着雨,缓步走到张景天面前幽幽道:“朕念你张家为开国元勋之后,一直对你礼让三分,最后再警告一次,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张景天磕头如捣蒜般一个劲答喏,随便找了个借口先一步离开。 u德帝回头,冷冷的扫了杨太师一眼,老太师依然坚定的跪在地上,一副誓死也要捍卫杨家尊严的表情,其视死如归的气势让宫桀思不得不对杨家重新审视,最后只能对还立在御书房门前的三位武将板着脸道:“三位看够可以回去了。” 这三人大惊失色,此刻才突然醒悟过来刚刚看到了什么,抱紧脑袋,充分发挥习武的特长,脚不沾地一个比一个溜的快。 人都走完了,u德帝瞟了杨毅一眼道:“老太师随朕来吧。” 容修走在最后,将御书房门紧紧闭上,只听内间传来u德帝铿锵有力的声音道:“朕有没有做什么,没有必要对您解释,杨毅是我大景的将军,即使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也应交由军事法庭来判处,更何况,现在内忧外患,正是大景最危险的时刻,也正是用人之际,大景需要杨将军,朕需要杨将军,如果老太师有什么不满或者意见的话,希望能等到战事结束再说。” 几句话说的杨太师无法拒绝,仔细思考一番,现在的确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可是看看自己儿子,老将军幽幽叹口气,这都是怎么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就偏偏……哎…… 眼珠一转,如今的u德帝确实要比先帝强势太多,优秀太多,如果大景真能挺过这关,那么将儿子交给这个人……?不由得,老太师看宫桀思的眼光竟带上了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审视。 宫桀思尴尬的干咳两声,给杨毅使了个眼色,杨毅会意,拉着他老爹道:“皇上日理万机,公事繁忙,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先告退吧。” 书房里就剩下容修了,u德帝对他笑的很和蔼,和蔼到他刚到嘴边的“皇上,您的手还是包扎一下”的话愣是给生生憋回了肚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垂在椅侧的手掌不断溢出血珠,凝聚成细腻的纹路,在指尖汇聚成血滴,滴滴坠落,然后悻悻然的告退。 容修刚走,u德帝便朗声对空无一人的书房喊道:“二位看了那么久,出来歇歇吧。” 二人显现出身形,清墨笑吟吟的走过来:“杨将军的身材不错啊。” 宫桀思瞥他一眼,冷冷的道:“比起某人差些。” 赤濂会意的从上到下将清墨重新审视一番,清墨浑身汗毛瞬间乍起,干咳两声,算所掩饰。 第七十五章 秉辰 宫桀思一脸平静的看着两人:“二位前来所谓何事?” 清墨在下首挑了张椅子坐了,幽幽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事,你不是知道了,宋文才被姓张的打晕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一提起宋文才,赤濂不由的皱紧眉头。 宫桀思看着赤濂脸上的表情变化,话锋一转:“朕一直想知道,宋文才与二位到底是什么关系?仅仅只是朋友吗?” 赤濂点头。 清墨摇头道:“不仅仅是朋友。但现在不能说。” 宫桀思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就如果宋文才醒不过来,“赎罪银”交由何人去执行一事,做了番研究,最后敲定人选为肖玉洁。 赤濂留意到清墨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宫桀思受伤的那只手,有时,速度快的好似自己的错觉一般,但他知道,清墨是介意的,宫桀思受了伤,清墨很介意。 “这是肖玉洁给我的令牌,我想此人应该没什么问题。”清墨将玉佩自身上取下递给宫桀思,宫桀思本是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来接,却被清墨绕了过去,拉起另外那只受了伤的手臂,放在血渍中央,淡淡的青光闪过,宫桀思看了看玉佩将其还给清墨时,手掌已光滑如初,他若有所思道:“没错,是他的。” 确定了宋文才不会因为张景天的事情而蒙受什么损失之后,赤濂起身告退,u德帝看似随意的瞟了眼清墨,点头应允。 二人刚走下御书房门前的楼梯,就听到u德帝慵懒的声音穿了出来:“ 容修啊,朕今天累了,要早点歇息,你去把杨将军找来,今夜,就让他侍寝吧。” “侍寝”二字一出,赤濂明显感觉身侧的人脚步顿了一下,他只装作无视,加快了向前的速度,身后有人缓缓跟来。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毫无预兆,当赤濂与清墨回到户部时,被眼前滔天的火焰震惊了。 整个户部办公大楼都在燃烧,熊熊火光直冲黑暗的天穹,即使雨势越来越大,也不见这火势有丝毫的减弱。 赤濂正要往里冲,却被清墨一把抱进了怀中,清墨指了指被大火包围的户部入口处,只见一个挺拔的人影踩过熊熊烈焰如履平地般朝着两人走来。 看清来人,赤濂冲上前去“宋”字刚一开口,便被清墨拉回了身后。怒瞪着清墨的背影,只见他平静的看着自火中走出那人,抱拳道:“秉辰仙君,好久不见。” 来人缓缓笑了,谦和有礼却又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威慑力,让人不敢轻易冒犯,这是绝对绝对不会在原来的宋文才身上出现的,来自于天庭的威严。 瞬间,赤濂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宋文才,而是清墨念叨了好久的名字――秉辰。 秉辰回礼道:“清墨仙君,近来可好,这位是……哎……您什么时候换人了?” 赤濂觉得自己脸上的神情一定很好看,为什么每一位旧识见到清墨都是这句话?他跟宫桀思好了很久吗?好到人尽皆知吗?难道他们已经是公认的情侣不成? 清墨赔笑道:“哪里哪里,仙君折煞本座了,这位乃凤族的赤濂殿下,我们是下界公干的。” 秉辰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赤濂身上,礼貌的抱拳道:“文曲星君座下执案秉辰见过赤濂殿下。” 赤濂回了礼,悄悄拉着袖子将清墨拽到一边道:“他是文曲星君座下?” 清墨缓缓点头。 赤濂了悟般轻叹道:“怪不得……” 他俩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想起那晚上文曲星君坐在天上对着宋文才发呆的表情,有够纠结的。 清墨看了看这不灭的火势,琢磨着城防军还有多久能到,腰上肖玉洁的玉佩还没有还给人家,忍不住问:“秉辰仙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哪位惹的您暴怒至此,燃起这熊熊真火?” 果不其然,看看那黑如包公的脸色,就知道那两位不知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清墨只希望他们还活着,这种以元气催动的仙法,除非自己收手,否则便是他,也难以招架。 秉辰叹了口气道:“我本没想伤他们的,可那两个凡人竟然妄想绑住我,真是荒谬!” 于是,秉辰仙君缓缓道来,原来宋文才在后脑受了那一闷棍之后,元神就昏迷了。过了不久,秉辰仙君感觉有声音在叫他,他便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两个不认识的凡人,其中一个见他醒了急忙给他端药喂水,喝水的时候他还挺高兴,因为喉咙确实挺渴的。可喝药的时候就没那么潇洒了。 秉辰在好几世前还是人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吃药,见到那黑漆漆的汤水硬是死活不从,他先是好好跟那人讲道理,讲到终于把诸子百家都引用完了,可眼前那人还是端着汤药不肯撒手,终于把他惹急了,便想干脆一走了之,谁知他还没下床,端药那人又上来阻止,硬是将他往床上扑,两人对峙间,那人竟然喊什么,宋大人犯病了,快拿绳子来。 于是,另一个年轻人急忙递上了绳子,二人合力将他绑在了巫由希继续逼他吃?1辰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按他的话来说,只是手中的力量沉寂了太久 爆发力有点强,没有掌握好而已? 赤濂杯具的看了眼清墨,清墨看着这冲天的火焰,一阵感慨,本来只是为了不让肖玉洁跟着而撒的谎而已,没想到却是白白害了两条人命,谁知下一世,他要拿什么去偿还。 清墨无力的道:“劳烦仙君现在收手吧,估计里面的人也烧的差不多了,再烧连灰都没了。” 秉辰皱眉:“可能是离开天庭太久了,本座从刚才就一直再想灭火的咒语,可总是不对啊,你看,这火越来越大了,其实刚开始只是着了一个房间而已。” 清墨倒吸一口凉气,忽然面色凝重的拉着二人隐进黑暗之中:“有人来了。” 第七十六章 借尸还魂 不远处,一个身影英挺威武的骑在马上疾驰而来,洁白的衣袂随风而动,秉辰拍拍清墨的肩膀,一脸轻快的道:“你们家静思。” 清墨一脸严肃的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他惊慌失措的下马,朝着冲天烈焰奔去,一瞬不瞬。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健壮的人影飞身而来,紧紧将他抱进怀中往回拖,边拖边喊:“皇上不可,万万不可,保重龙体啊 ――” 听声音,应该是杨毅了。 宫桀思在杨毅怀中发疯一般的挣扎着非要亲自向里冲,万般无奈之下,杨毅面色凝重的劈下一记手刀,直中宫桀思后脑,赤濂感觉到身侧的人影微微一动,硬是强忍下了现身的冲动。 大军随后而到,杨毅对众人说,皇上近日来日理万机,操劳过度晕倒了。将u德帝交给自己的副将,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后,做了个深呼吸,似乎下定必死决心般,挑了几名信任的部下,头也不回的冲进火海。 清墨推推秉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先把火灭了。” 秉辰眸光一亮,双眼闪现出奇异的神采盯着这熊熊烈焰道:“来了!” “什么来了?”赤濂眨眼。 秉辰指指火海的中央,这火势竟然渐渐有所缓和,逐渐趋于弱小下来,被浓重的滚滚黑烟所取代。 杨毅带领的小分队虽然惊奇于这没有外力介入 ,却忽然熄灭的火势,但心下仍暗自庆幸不已。仔细巡查一番,在层层叠叠的残垣断壁下找到了两个昏迷不醒的人来,肖玉洁和小侍郎。 索性,两个人都还活着。 秉辰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肖玉洁抑制不住的兴奋自他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来。清墨惊奇的同时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番肖玉洁,却在空中无意间发现了来自幽冥的身影。 一个红衣飘飘的男子如冬日里德朝阳般笑的温暖谦和,他手中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头是双目紧闭飘飘然荡在天上的肖玉洁与小侍郎,看来,这二人却是已经死了。 “赤君慢行――”清墨两步追了过去,他清楚的记得凝雪天对于锁魂九君的描述,如果没有认错,这个人应该就是司管热情温暖的善良之人的赤君。 红衣男子停下,对清墨施了一礼道:“仙君是在叫我?” 清墨回礼问道:“赤君身后这两人可是肖玉洁与侍郎大人?” 红衣男子点头应允:“是他二人。” “他二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人已死?” 红衣男子点头。 肖玉洁是个好人,他们果然没看错,只是似乎应了那句古话,好人不长命啊。 清墨狐疑的看了看地上围着肖玉洁二人身体忙做一团的大景官兵,既然已死,那那个身体里现在的人是……?忽然想到了秉辰那流光溢彩的双眸,清墨瞬间顿悟。 半晌,清墨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红衣男子掩嘴轻笑:“仙君莫要内疚,他二人在天命簿子上的阳寿已尽,否则我也不会来接他们的。” 清墨摇头:“如果我带他进宫或许就不会如此了。” 红衣男子不置可否的笑笑:“仙君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要回去复命了。” “那个……”清墨犹豫着问道:“凝雪天回去了么?” 红衣男子一愣,了然的笑道:“您说暗君啊,嗯,中午就回去了,不过,为了躲冥落大人,似乎又出来了。” “又出来了?”清墨脑门竖起三道黑线,肯定是又去祸害人了。 “那个……” “您还有事?” 清墨困难的点点头:“冥君出关了?” 红衣男子似乎为清墨能将幽冥之事了解的如此细致而暗暗吃惊,抬头看了眼天色道:“还有一刻钟。” 赤君飘飘然的走了,清墨回到暗巷中,秉辰与赤濂正靠在墙上嗑瓜子,清墨抽了抽嘴角,秉辰先看到他的,过来打招呼道:“怎么样?” 清墨苦笑:“秉辰仙君既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何必还又来问我呢?” 秉辰胸有成竹的笑笑:“本座只是确认下罢了。” 赤濂挑眉:“肖玉洁真的死了?” 清墨点头。 “那现在的是?”赤濂问的直白。 清墨无言的看着秉辰,秉辰望天,赤濂顺着秉辰的目光看去,雨势虽然小了,但灰蒙蒙一片啥都没有。 赤濂不明白,又看清墨,清墨揉乱了他的头发:“还能有谁,文曲呗。” “那另外一个呢?”赤濂紧追不放。 清墨笑的神秘:“你猜。” 赤濂翻个白眼:“我要是能猜出来何必问你。” 秉辰也道:“这另外一个我也很好奇。” 清墨笑着示意两人看那人群中央,小侍郎幽幽转醒看到杨毅随即喊道:“杨将军,杨将军……” 杨毅急忙跑过去自他躺在地上的上半身扶起,小侍郎脸上被烟熏的乌黑乌黑,只剩一双贼溜溜的大眼忽闪忽闪的,只看这眼神,就能确定,绝不是那先前之人。 “杨将军……”小侍郎奄奄一息开口:“下,下,下官……” 清墨忽然开口: “我赌一刻钟之内这小侍郎绝对断气。” 赤濂狐疑的看看他,秉辰皱眉,这小侍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不一般。 杨毅安抚着他:“慢慢说。” “下,下官……一定要告诉您,您……” 杨毅抹了把额头的汗,真是急煞人也,嘴里却只能继续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要不你先歇会儿?等回去看了御医,养好身子再说?” 小侍郎费劲的摇摇头道:“下,下官……等不到了……” 杨毅抹汗,那就快说啊。 小侍郎转了下脖子,似有似无的往清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眼神,赤濂似曾相似,那是相当的熟悉,为什么一时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您附耳过来……”小侍郎终于憋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话来,杨毅听话的附身过去,以为是什么机密政务,一脸严肃。 “杨将军,您身材真好,下官肖想了好久,您就从了下官吧……” “哈哈哈哈……”小侍郎还没说完,赤濂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难怪会如此熟悉,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凝雪天还能是谁? 可惜了杨毅,怎么也想不到借尸还魂的非自然现象,真以为这小子对他有意思,一下将靠在他怀中之人推出二尺开外,慌慌张张的站起身,赤红着双颊道:“休休休得瞎说,本本本将已经是皇上的人了,本本本将是是是不会背叛皇上的!” 小侍郎趴在地上面朝下,背部的身体一抽一抽的,杨毅走上前,小心的碰了碰他道:“喂,你没事吧。” 半晌,身体的抽动渐渐缓和下来,终于停止,却没有其他的任何反应,杨毅小心的将他翻过来面朝上,却见他双目紧闭,急忙去探鼻息,竟是已经感觉不到。经过随从军医的检查,最终确定,此人已死。 杨毅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是我杀了他,如果我不踢他那一脚,是我杀了他……” 赤濂打个寒颤,摇头叹息:“十个小人也抵不上一个凝雪天。” “此话怎讲?” “孔老夫子如果见过凝雪天,一定不会说双目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个凝雪天就足够表达他的意思了。” 第七十七章 御驾亲征 局势基本已被官兵控制,伤员也已先一步送回就医,年轻的御林军副都统一手抱着昏迷不醒的u德帝,一手拖着深受打击的杨大将军,颇感无力的吩咐了一个小分队留在原地善后,大军按编回撤。 “我们也回吧。”赤濂转头看着秉辰道:“明天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见到文曲了。” 秉辰点头,他知道,有些事为了不引起旁人的疑心,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 清墨回头又看了看那副将的方向,那种眼神总让赤濂觉得心里很痛很痛,他知道,他看的不是副将,而是那副将怀中的帝王。 秉辰双手负于身后,优哉游哉的在雨中漫步前行,朗声念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清墨仙君,你觉得这首诗的意境如何?” 清墨的脸一直隐在阴影里,赤濂看不真切,过了好久,才听到一把干涩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很好。” 岳麓山并没有如大景的子民料想中那样屹立不倒,也并没有如那位老将军所说,可以再支持两天,事实上,第二天一早,就传来了前方的战报,岳麓山失守,大景的战神周苍波周将军带领剩余兵力杀出重围一路回撤,却即将到达樊城的树林中,遭遇东熵士兵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早朝上,没有人敢去看u德帝的脸色,这样的情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如此一来,大景的胜算,微乎其微。 u德帝微微抬眉:“张大人,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张景天第一个被点到,哆嗦着身子出列,高呼着“吾皇万岁”匍匐下身体,思虑良久才道:“臣以为,此刻迁都或许为时不晚。” “迁都?”u德帝面皮扭曲了一下恢复如常,冷哼一声:“诸位,还有别的意见吗?” 杨毅迈步而出,铿锵有力,一字一顿的道:“皇上,臣愿率剩余精锐至樊城迎战!” u德帝盯着杨大将军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到群臣窃窃私语才收回目光,还好,还有这么一个忠心不二愿意拼死一战的。 既然如此,u德帝漠然的看着文武百官:“支持杨将军的出列。” 寥寥数人,而且多是杨家的老部下。 “支持张大人的出列。” 寥寥数人,以文官居多。 大伤初愈的“宋文才”正低眉顺目的站在原处,s木乃伊。至少u德帝看到他已康复多少还是有些安慰的,至少也确定了那个人一定没事不是吗? “宋大人,您的意见呢?” “宋文才”抬头,u德帝正等着他答案,大殿中央的杨毅朝他挤眉弄眼的。只见他揖手行礼道:“臣听皇上的,皇上指哪儿臣就上哪儿。” u德帝点点头,这确实是只有宋文才能说出来的话,毫无主见,却出奇的乖巧。 于是,u德帝沉稳的开口,充满磁性纳音缓缓扬起:“那就这样吧,该准备的去准备一下,朕要亲自去会会东熵的那位皇子? 文武百官一下炸开了锅,杨毅第一个反对,长跪不起,杨家一脉向来以杨毅马首是瞻,纷纷紧随其后,张大学士在这件事上却与杨毅保持了出奇的一致,也带领着一帮文官聊表忠心。不消片刻,大殿上已跪倒了一半官员。 “张大人。”u德帝靠在龙椅上慵懒的看着他眯起眼睛:“昨日你在户部栽赃宋大人藏匿假币一事,朕看就交由大理寺去办吧。” “皇上,不,不是,不是那样的。”张景天手忙脚乱急着解释,却发现百口莫辩,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杨将军――”这一声,u德帝拖的有些长,向着杨家的人心头整齐一紧,暗叫坏了,昨儿个这混小子还以下犯上竟然将皇上打晕了,如今秋后算账,搞不好要杀头的啊。 “臣在!”还是那么铿锵有力的回答,u德帝欣慰的点点头道:“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御驾亲征吗?” “臣不知。” u德帝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就像是忽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玩具般神采奕奕的道:“前方战事紧张,周将军已遭遇不测,豺狼虎豹之地,朕又怎么舍得让爱卿独自犯险。” 众人默,大殿上安静的近乎诡异,这本是一句隐晦的调笑,但出自大殿之上,出自帝王之口,便提醒着众人,那传递快如风的流言蜚语。再看杨将军的脸红的异常鲜艳,好似一朵盛开正艳的牡丹花,给那张刚毅英挺的轮廓平添了几分妩媚。 长久的静默之后是蚊鸣般的窃窃私语声,杨家人自是都觉脸上无光,却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只能将头一低再低。 “诸位,听好了。”u德帝清了清嗓子道:“即日起,封御林军都统杨毅为大将军大司马,随朕御驾亲征,朝中大小事物均交由杨太师处理。” 如此,刚刚还站着的人现在也都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全部跪下了,惊呼着:“皇上,万万不可啊。” u德帝会如此看重杨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也奠定了杨毅在朝中无人能及的坚实地位,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张景天顺着眼角狠狠瞪了杨毅一眼,怨毒的算计着什么。 杨家人终于缓缓抬起了几乎贴在地板上的脸,都惊讶的望着高高在上的帝王,谁能告诉他们,皇上究竟在想些什么?老太师虽被尊称为太师,但如今已八十高龄,平日里就是逛逛园子溜溜鸟啥的,脱离朝政已久,怎么经得起如此重任。 难道真的是像传言中那样? 暧昧不明的视线在杨毅与u德帝中间来来回回,u德帝似乎对这样的目光很感兴趣,也兴致勃勃的盯着杨毅,可看在文武百官的眼里,怎么就像是u德帝在千方百计的讨好杨将军似的,隐约有那么点烽火戏诸侯的感觉?难道他们一向精明睿智的神子殿下真是被迷晕了脑袋,宁可禅位让贤来博美人一笑? 杨毅跪在地上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如芒在背,缓缓抬起头来,连脖颈后耳朵根处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鲜红,惹得人浮想联翩,就连一旁跪着的官员看到都不禁心虚躁动。 众所瞩目下,杨将军终于开口,却不再铿锵有力,而是多了几分柔顺的规劝意味,更坐实了大家内心的猜测:“皇上,还请三思,家父离朝已久,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啊。” u德帝似乎挺满意杨毅的反应,看他艰难的跪在众人之中,幽幽开口:“那可如何是好?要不爱卿给朕推荐一个,朕相信你。” 第七十八章 天命 这句话,u德帝不是说给杨毅一人听的,大殿之上,面面相觑,却再没有人为杨太师坐镇而抱怨。 先帝登基前,除了宫桀思亲手杀害了所有胞弟,登基三十年里,却也只得宫敏念一子,而如今,敏念下落不明,真正的皇室正统惟有这座上一人。而那些所谓的皇表亲,也早就被先帝支出京城,划分封地,在自己的领地里作威作福,恨不能宫家的江山早些覆灭,他们好从中分一杯羹。 先帝曾经明令禁止外戚干政,可是如今……众臣偷偷瞟杨毅,人家似乎还真算不上外戚! “杨将军,可有合适人选?” 杨毅不语。 “宋文才”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径自走到大殿中央,施了一礼道:“皇上,臣有话说。” “说。”u德帝将目光落在宋文才身上,他似乎很少主动说些什么。 “皇上,既然已经定好了,就早点上路吧,这边多耽误一秒钟,前方就多损失一秒钟。” 这句话,让u德帝对“宋文才”不得不刮目相看,连张景天都抬起头瞟了他一眼,心下暗自揣测,难道一棍子把这傻子打聪明了不成? “宋文才”礼貌的对张大人回以温和的一笑,笑的张景天见鬼似的惊出一身冷汗,这这这绝对不是以前的宋文才! “宋尚书,所言极是,诸位还有意见吗?没有就退朝吧。”杨毅跟在u德帝身后消失于重重深宫之中,众人又是一片摇头叹息。 秉辰抓紧时间开溜,听说肖玉洁伤的不重,已回府修养,便乘了轿子,一路直奔肖府。 肖玉洁的身世与宋文才颇为相似,也是科举时u德帝亲自提拔上来的年轻人,只是肖府的简陋是不能与宋府相提并论的。简单的三进式庭院,两男两女四名仆人。 秉辰到时,赤濂与清墨与文曲正坐在一棵老槐树下唠嗑。 两两相望,竟是无言。 秉辰缓缓走进,将怔愣的文曲一把揉进怀中,这个画面应该是很感人的,但不知为何,看大宋文才抱着肖玉洁,赤濂只觉得一阵诡异,肖玉洁比宋文才高大挺拔,比他有主见,比他强大,怎么看都好像反了似的。 清墨敲了下他的脑门:“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吧。” 赤濂揉了揉被敲疼的额头,哀怨的看着清墨,原是他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文曲自秉辰怀中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跟兔子似的。秉辰没有放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将早朝的情况缓缓道来,努力压抑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赤濂痴痴的看着两人,这种感情他渴望了好久好久,可是,他知道他可能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得到,那种一心一意,只属于他一人的感情。 显然,清墨的心思并不在眼前这两人上,他执着的是秉辰带来的消息,宫桀思要御驾亲征,u德帝身边时刻不离杨大将军,大景的江山社稷竟然交由外人打理。 “胡闹!”清墨一掌拍到小几上,震起了杯中的茶水。 虽然明知宫桀思与杨毅没什么,但仅仅是御驾亲征一条就够他心惊胆颤的,想起连成悦那十六孔炮船,他只想将宫桀思按回寝宫的床上做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提了袍角,寝宫转身就走,赤濂在他身后怒喝一声:“站住!” 清墨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对三人说道:“一起来吧。” 秉辰抱着文曲一脸严肃的看着清墨:“你要插手?” 赤濂道:“怕是早就拖不了手了,罢了,清墨,我只问你一句。” 这是赤濂第一次正式的叫清墨的名字,清墨忍不住一怔,那孩子的脸上有着从未出现过的认真。 “那天早上你对我说的话,可还记得?” 清墨想起了那个细雨蒙蒙的早晨,那个相拥而眠的夜晚,那个手脚冰冷小心翼翼的身体,心下一阵颤动。他缓缓点头。 赤濂平静的道:“你记得就好,我不会催动血契的,你去吧,去做你想做的。” 清墨摇头笑着伸出手:“小殿下,我们早就在一起分不开了,一起来吧。” 赤濂不解:“为什么?” 清墨道:“因为我需要你。” 赤濂听到这句话无异是高兴的,但他更觉得应该是自己离不开清墨,但不管怎么样,有这样一句话,他阴霾了好久的心情忽然间豁然开朗起来。 秉辰拍着清墨的肩膀道:“看不出来啊,兄弟。” 清墨正视着他二人:“我也需要你们,一起来吗?” 文曲自秉辰怀中站起:“你知道这都是定数。我可以告诉你天命册子上是怎么写的,也可以告诉你宫桀思的日子还有多久!” 清墨笑:“文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那些所谓的定数其实是可以修改的,不是吗?” “你!”当面被人揭穿,文曲星君气的跳脚,伸出食指直指清墨道:“你懂个p啊,让老子修改天命册子,你以为命格是白痴吗?” 清墨摇着手指:“命格当然不是白痴,但我们可以让他当一段时间的白痴,星君,你应该了解不得善终的后果嗷。” 文曲星君捂脸:“为什么我会拜托你照顾秉辰,这回利息也收的太高了吧?搞不好我会把自己搭进去哎!” 清墨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那样不是刚好,你可以和秉辰同时转世了。” 文曲眼珠一转,看着秉辰,秉辰也一本正经的道:“虽然人间苦是苦了些,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一起,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秉辰关键时刻的一句话,让清墨充分体会到了以一抵百的含义,秉辰说一句顶他说百句,瞬间对他好感倍增。 文曲星君思虑良久,终于开口道:“那事不宜迟,我先回去伺机而动,两日后,樊城见。” 清墨忽然对文曲行了一大礼,郑重其事的道:“谢过文曲星君。” 文曲哪里受得起,急忙将清墨扶了起来,说了两句大家同为仙友,理应互相帮助的客套话,便默念起口诀。 闭起眼睛的文曲考虑到身边都是众仙友,便也毫无防备,就在感觉身体变轻变轻再变轻变的飘飘然时,忽然,一个束缚咒当头罩下,将他牢牢困在这个身体内,紧接着,一记手刀直中他的后脑。 秉辰抱着昏迷过去的文曲,自嘲的对清墨道:“对付命格,还是我去吧,老对手了。” 一瞬间,赤濂顿悟,文曲与他一样,是自天庭出生的神仙,生来便是上仙,哪里受过凡间的丁点儿委屈,秉辰又哪里舍得让他受苦,更不要说把自己搭进去。如果可以,这个男人宁愿用他的全部挑起文曲的安逸平静。 这便是清墨所说的爱吗? 因为沿海城市的失守,许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们都在向尚都的方向迁徙,u德帝下令在城邦处专门搭建了一间收容所,供给前来逃难的普通人,每天定时定点会有城防军过去巡查,一日三餐按时按量发放,尚都城中也多了不少沿街乞讨的叫花子。 挑起车帘的一角,看着街边一张张麻木冷漠形容惨淡的面孔,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几片阴云遮住了刚刚还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太阳,倚在门柱上的女人拢了拢厚实的皮袄,墙角下衣衫褴褛的少年缩了缩身子,一条小黄狗自街边跑过,凹着肚皮抖擞了下皮毛,消失在另一条街道的拐角处,几片雪花零星飘落,入冬了。 清墨拉过赤濂撩起窗帘的手放在手心哈着热气,说话间一阵白烟飘起:“看什么呢,多冷的天啊。” 赤濂抽出手,靠在车厢上,眼神涣散的望着窗外,他在想文曲,在想秉辰,在想宁雪天,在想杨毅,在想宫桀思,在想清墨…… 他茫然了,原来他一直坚信清墨对他来讲是最重要的存在,是非他不可的存在,可是看到秉辰对文曲的感情,他退缩了,他自认没有能够挑起清墨全部世界的勇气与能力,他根本不了解清墨,他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并不是那所谓的爱,而是一种独占,一种孩子对于自己喜爱的玩具要据为己有的独占欲。 拉着尚书府车饰的马车缓缓驶进皇宫,清墨如同长辈一样摸摸他的脑袋道:“下车吧,我们到了。” 清墨没等容修通报直接闯进了御书房,杨毅正在磨墨,愣了一下,正要说话,被u德帝伸手制止道: “你去门外看看,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进来,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杨毅狐疑的看看两人,却也不多话,恭敬的退出门外。 “听说你要去樊城?”清墨开门见山。 宫桀思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对,朕要御驾亲征。” “先看看这个!”清墨自衣袖中甩出了一封久违了的盖着熟悉的紫云堂logo的信封来,u德帝拆开来,面色丕变。 连成悦在大景蓄谋已久的力量终于派上了用场,红莲教竟然在暗中集结了不少绿林好汉,此刻正悄悄向樊城涌去,大部分人马明日就可抵达。 信纸在u德帝手中被捏皱成一团,这个狡猾的红莲教,早在战事之初他就派人去铲除过一次,却只抓到几个虾兵蟹将,大队人马早就撤退的无影无踪,如今却又在此时冒了出来,是想将他大景至于万劫不复之地吗?没那么容易,连成悦,咱们走着瞧! “别胡闹了,樊城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你不能去!”清墨的语气略有缓和。 宫桀思抬起头来,一脸陌生的看着他,睫毛微微抖动:“你觉得朕在胡闹?大景七万大军战死岳麓山,朕像是在胡闹么?” “把你的江山社稷交到杨家手里怎么不是胡闹!你给我好好呆在尚都,哪儿都不许去,樊城我去!”清墨一掌拍到桌子上,脸色气到发青,赤濂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 “朕把江山交给杨家自有朕的打算,不用你管,江山是宫家的江山,樊城是宫家的樊城,朕自有打算,不劳你费心!”u德帝也怒了,什么时候有人敢如此拍着桌子跟他叫板,就是眼前这人,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清墨微眯起眼睛:“你就那么相信杨家?相信到费尽心机不惜杀害手足得来的江山也不介意拱手送人?看来这个杨毅还真是不一般啊。” u德帝脸色忽然变的很难看,冷冷的道:“清墨先生言重了,吓坏你身后的小朋友可怎么办?” 赤濂看着清墨的背影,只觉得这样暴怒的清墨他从未见过,他们吵的翻天覆地,却没人去究其原因,但或许是旁观者清吧,他觉得清墨的话怎么都像是在吃醋,而他的心就泡在这醋缸里发酵到腐朽,清墨,你真的记得那个雨天许下的诺言吗? 提到赤濂,清墨忽然噤声了,u德帝冷哼一声,眼睛盯着门道:“如果没事,还请清墨先生离开,明日就要启程了,朕很忙。” 清墨眼皮一跳:“你在为昨晚之事生气?” u德帝冷笑道:“开什么玩笑,大景近来政务繁多,朕哪里有时间生那份闲气。” “昨晚是我不让他过去的。”赤濂忽然开口,清墨将他拉回身后,赤濂甩开清墨的胳膊自己又跳了出来,站在书案前,与u德帝对视。 “我知道。”u德帝淡淡的道,看向赤濂的目光依然平静。 安静了很久,宫桀思忽然淡淡的开口:“着火的时候,朕听容修说你们是去了户部的方向,于是就追了过去,其实朕也不确定你们在不在那里,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而已。后来,杨毅来了,把朕打晕了,也把朕打醒了。二位是什么人?怎么会被莫名的大火困住,当时肯定是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是朕唐突了,醒来后想想,也就释然了。 二位请回吧,朕只是个普通人,但也是个帝王,君无戏言,一言九鼎,你们要从朕身上得到的东西,朕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给你们的,现在我大景已是最危险的时刻了,朕没有时间与精力再跟你们玩什么尔虞我诈的游戏,只请二位再给朕些时间,这条贱命不足挂齿。” 清墨身躯微微一颤:“你怀疑是我放的火?” 宫桀思看他的眼神很陌生,陌生的让他心寒。 “你怀疑是我要害你?” 宫桀思的眼神一直冷到了他心底,那种无法挽回的漠然。 清墨脚下一个踉跄,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句:“你竟然怀疑我要杀你?” “不然呢?”冷漠到霜冻的眼眸,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 赤濂上前一把握着清墨手,鼓起勇气理直气壮的对宫桀思道:“你误会他了。火是我放的,要杀你的也是我,与他无关。” 清墨与宫桀思都是一愣,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清墨将赤濂拽到身后:“你疯了吗?瞎掺合什么?” 赤濂不语,他只是想像秉辰那样,为清墨做些什么,他想用他微不足道的力量替清墨撑起一片天空,虽然他能力有限,虽然这片天很小很小,但他至少想做些什么,而不是没有节制的索取。 虽然他知道事实,但这个事实没有人相信,他不愿意宫桀思这样诬蔑清墨,所以,他宁愿将所有罪责独自承担。 宫桀思挑挑嘴角,牵强的拉起一个弧度,却让看到的人止不住落泪,那样的表情太过寂寥,但也就是那样一副表情,近似嘲讽的讥笑道:“小朋友,他没有教过你说谎和认错吗?这两样,你做的都不及格。”说着,还指了指清墨。 第八十章 一个人 赤濂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咬着下唇,他确实是第一次说谎,而在这之前,对于这个词,他根本没有概念。 赤濂的那点小心思,清墨了解的一清二楚,随即有些心疼的将他纳入怀中,颤抖着声音对宫桀思道:“是我放的火,是我要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宫桀思挥挥手:“此事朕不想再追究下去,二位也请不要再干预大景的事物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战争结束之后,不论输赢,凤眼石朕都会派人送到。” 清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城的,猛然清醒,却是已经回到肖府,文曲还没有醒来,秉辰也还没有回来,赤濂坐在对面看着他,桌上摆着饭菜。 通过血契,这种长时间的心情低谷也影响到了赤濂,他的心情也非常非常不好。 清墨苦笑,拿起碗,举起筷子,机械的做着咀嚼运动,赤濂怔怔的看着他,竟连平时不吃的辣椒花椒大蒜等配料也一一放进嘴里,面容平静的就像在吃乏味的清水煮萝卜。 到头里,竟是赤濂碗里的饭一动未动。 夜里,清墨坐在房顶,听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没有撑御寒结界,这是在人间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但是他并未觉得寒冷。 赤濂脚蹬祥云而上,坐在他旁边默默不语,二人一起在房顶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赤濂醒来时,发现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久违了的房间,久违了的摆设,久违了的熏香,这里是莺莺馆! 一道熟悉的桃红色身影推门而入,巧笑倩兮道:“赤濂公子,您醒的可真早啊。” 这一切,恍若隔世。 赤濂伸手去触碰那个女人,使劲的捏捏她的胳膊,女子呼痛,赤濂才松开了手,试探的问道:“雨娘?” 女子笑着摇头:“我是雪娘。” 简单的四个字打破了赤濂的所有幻想,原来眼前的平静才是黄粱一梦。 他急忙拉着雪娘的衣袖问:“清墨呢?” 雪娘摇头:“堂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哪里敢过问他的行踪,昨晚堂主将您送来时只是交待我们好好照顾公子,便又离开了,不过,堂主有留口信给您。” “他说什么?”赤濂闷闷的问。 “堂主说让你在这里等他,一周之内,他一定回来。然后……” “然后什么?” 雪娘调皮的眨眼笑道“堂主说,然后带您离开这里。赤濂公子,你是要和堂主私奔吗?” 赤濂轻轻笑了出来,他记得,他还记得,这就够了。 随便吃了些东西,赤濂穿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服出门,他至少要先去肖府看看文曲,顺便再看看秉辰回来没有。 可是等待他的只是肖家紧闭的大门,小厮出来应门道:“我家大人昨个儿夜里刚走,说是短时间内不回来了。” “知道去哪儿了吗?” 小厮摇头:“咱做下人的哪能过问主子的去向。” 赤濂颓然的晃荡在街边,一排小乞丐如地狱的饿鬼般跟在他身后:“大人,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 使得赤濂莫名焦躁的心情更加烦闷。 路过一家酒馆,看到牌匾上紫云堂那熟悉的logo,脚止不住自己就走了进去,挑了个二楼靠边的位置,小二给推荐了两瓶上好的竹叶青,赤濂照单全收。 他不是来喝酒的,他只是想通过这里寻找一丝清墨的气息。 一周吗?那边的事情一周解决的了吗?赤濂决定相信清墨,至少先等他一周再说。 旁边一桌传来两人唧唧喳喳的声音:“今天早上大军出城那阵势,别提多威武了。” “可不是,圣上那自是不必言说,那风姿那阵仗肯定吓的东熵的小毛孩子屁滚尿流!” “哎,对了,你注意到皇上身侧那人没有,就是杨家那小子?” “你说的是大将军杨毅?真不简单,年纪轻轻的就当上大将军了。” “何止啊,听说皇上这次御驾亲征,将朝中大小事物都交给杨太师打理了。”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交给个外人?” “怎么不会,我可是听我翰林院的表舅说的,皇上与大将军关系匪浅啊。”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啊。” “啊?不会吧――――” 赤濂听着听着唇边竟然漾起一丝笑意,随意扫过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喧闹而吵杂。偶尔一个穿驼色斗篷的高大人影经过,露出玄红色衣袍的一角。 赤濂手一抖,溅出两三滴清酒来。 那个人……如果没有看错的话…… 来不及叫老板结账,自怀中掏出几两碎银扔在桌上,喊了声“小二结账” 蹬着窗楞飞身而出,身后传来一阵劈里啪啦酒杯落地与惊呼声。 尽管已经隐身去追,赤濂心下还是一阵惴惴不安,跟着那熟悉的身影绕过两条马路,确定身份之后,赤濂向着莺莺馆的方向飞去,这件事必须立即告诉清墨。 赤濂没有想到自己也有驯服鹰隼的一天。 他问雪娘:“什么东西传信最快。” 雪娘指着正在天空中盘旋的一只鸟说:“就这个。” 赤濂抬头看了看,挺大的,飞的也挺平稳,于是冲那鹰招招手,因此还被雪娘骂了白痴。 可鹰似乎挺喜欢赤濂,竟然真的一个猛子扎了下来,直冲赤濂面门而下,眼看那尖尖勾勾的喙唇就要叨上赤濂那细滑的小脸,赤濂却也不为所动,只是望着那只鹰,一瞬不瞬。 然后,那只鹰在距离赤濂还有001公分时,停了下来。 咳,其实准确的说不是鹰自己想停的,而是赤濂对他下了定位咒,这鹰不得不维持着翅膀半张的姿势,失重般立在半空中慌乱的挥舞着翅膀。 赤濂捏着他两个翅膀对雪娘说:“看他这么不配合,不如替他把毛拔了吧。” 鹰隼惊起,扑愣愣的扇着翅膀挣扎。赤濂笑,又问:“你可愿配合。” 这次鹰学聪明了,乖乖点头。 赤濂拿出事先写好的字条绑在鹰腿上,又在鹰隼的身体里注入了一种能与清墨相连接的真气,这样,不论清墨现在在何处,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到他的短信。 第八十一章 妓院 清墨的回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莺莺馆的生意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前方战事的影响,一片安逸祥和,与充满乞丐的饿的街角相比这里俨然是一个逃避所有烦恼的理想之城。只是最近城里卖儿卖女的多了些,,天天都有些新挂牌的出来亮相,倒也吸引了不少恩客。 夜里赤濂一人闲得发慌,便晃悠到了前院来,一堆堆一双双嬉笑怒骂,曲意逢迎,轻浮调笑。大厅中央的圆台谁能够一个身着青纱的少女眉眼如黛笑得妩媚多情,底下坐着的男人们争相高呼一个个越来越高的数字,赤濂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不免有些好奇,悄悄溜了进去,在最后面跳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仔细打量一番四周,二楼全部都是雅间,一间间房间的窗户都打开着,窗户后面的男人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喊道:“一百两,我出一百两。”紧接着传出女子一阵阵的献媚声:“大人真是有钱啊――”之类的。 赤濂很好奇,他们到底在干嘛?这个,清墨没有教过他。四下搜寻一番也没有见到雪娘的身影,应该是在忙吧。 赤濂好无所觉地睁着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同时,四周的嫖客们也发现了这个特别的存在。几乎是从他一落座,就有放肆的目光在 身上来回巡视,渐渐的,被圆台之上少女吸引目光的众人都一一回头,惊讶地望着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小美人,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纯净无暇的眼神,吹弹可破的肌肤,几十什么也不做,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足以勾引所有人犯罪。 吵闹的大厅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去为台上那少女竞价,就连那女子也直勾勾地看着赤濂,那种凝聚了天地之精华的天然纯粹的美,让她心甘情愿为之折服。 终于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为了焦点的赤濂,茫然地望着众人,他很想告诉大家,他只是来围观的。 显然,其他人并不认同赤濂只作为坎坷的存在,再加上他那件粉红色绣着几只梅花的骚包外袍,二楼一间雅间的窗户被人从内推开,一个玉面青年缓缓摇着折扇朗声问道:“这位公子什么时候挂牌啊?” 一个看着眼熟的小厮站出来拱手陪笑道:“慕容公子,这位爷不是咱馆子里的人。” “哦?”不止哪位被称作慕容的公子,大厅里的其他人也都很惊讶,能出现在此处的,不是婊子就是嫖客,这位既然不是倌儿,那么……难道是来找姑娘的? 慕容公子收了擅自,脚蹬窗楞,飞身而下,华丽丽的一个亮相落在赤濂面前,“哗”的一声重新展开折扇,自诩风流地摇着。 赤濂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大冬天的,你不冷?” 四周的人吃吃地笑出声来,慕容公子脸上挂不住,一把合了扇子,顾及到面子问题,忍了又忍没有发作,而是故作风度地抬起赤濂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轻挑的动作,让赤濂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个人,于是,很灵巧的一个闪身,躲开了慕容那只不怀好意的手。 慕容公子也算是名门望族之后,做梦也没想过竟然在妓院里被一类似小倌的存在再三蔑视,任是教养再好,也不免动怒。 “慕容兄――”眼看这边就要到起来,刚刚慕容跳下来的那间厢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内力深厚的呼喊,及时止住了慕容公子眼看就要挥出的手臂。 窗户里面的人继续用内力传递出的声音饱满有力:“慕容兄,美人这里有的是,何必自讨没趣,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是上策啊。” 这个声音,赤濂心头一紧,他有自信,他的第六个从来没问题。 在众人仰慕的惊叹声中,赤濂轻点着慕容的脑门,一下跃进发出声音的雅间内,轻灵优美的身子烙印进每个人的眼底,而反观慕容的脸色,则难看到了极致。 “小美人,好久不见。”连成悦正坐在一群美人的中央冲他招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上来一般从容淡定。 慕容晔随后而来,狠狠地瞪了眼赤濂,被连成悦严厉的眼神制止。 “你来这里做什么?”赤濂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直接与他面对面的交谈。 连成悦嗤笑:“小美人,这里是妓院,你说我来妓院做什么?”说着,抱紧怀中的美人在那香软的酥胸上紧紧抓了一把,惹得怀中之人娇嗔不已。 赤濂好奇地看着,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偷窥清墨与宫桀思之事,忍不住一阵面红耳赤,嫣红的两颊衬托着精致的眉眼,慕容公子一下就看傻了眼,连连成悦也不禁心下暗暗惊叹,甚至冒出如果攻陷大景,一定要将他绑在身边的想法。 与眼前这人相比,顿觉怀中之人淡而无味,连成悦轻轻皱眉,手不着痕迹地从那女人的胸上撤了下来 “妓院?”赤濂茫然,清墨从没告诉过他莺莺馆是干什么的,崔夫子也从未给她做过“妓院”的名词解释。 早在初见时,连成悦对他白痴的秉性就有所了解,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倒是一旁的慕容有些吃惊,这么漂亮的孩子竟然脑子有问题,真是可惜了。 连成悦指了指慕容道:“你给这个小白痴解释一下。” 慕容哀怨地看了眼连成悦,为什么轮到他的都是这种事,抱头嗷嚎一声,慕容公子指着连成悦和他身边的女人说:“呐,你看到了,妓院就是男人和女人可以光明正大抱在一起的地方。” “咳――”连成悦干咳一声,对于这个解释似乎相当不满意,狠狠瞪了慕容一眼,慕容却也不看他,两眼望天吹着口哨。 赤濂不解地挠着后脑勺问:“为什么不在家抱呢?” 慕容接道:“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哦?”赤濂似乎对这句话很感兴趣,似懂非懂地眨着眼: “那些女人都属于偷不着的咯?” “非也非也。”慕容摇着一根手指:“这些女人都是能偷到的,只有小美人你,是那个偷不着的。”说着,还在赤濂鼻尖点了一下。 连成悦为慕容这个轻浮的动作微微挑了下眉。 赤濂摸摸鼻子,不想跟这个老是对他动手动脚的人多做纠缠,就往连成悦的方向稍微移了些,他对这个纨绔的世家公子哥儿没什么好感。 第八十二章 我相信 “公子――”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人在门上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雪娘笑盈盈地端着一盘糕点,身后跟着几个清秀瘦弱的少年鱼贯而入。不着痕迹地将赤濂挡在身后,对连成悦和慕容公子道:“这位公子不是我们馆子里的小倌,恐怕不能侍候二位大人,还请见谅,雪娘在这儿给二位爷赔罪了,这些是我刚刚去后院挑的几位干净秀气的小倌,二位爷要是看得上眼,就请慢慢享用吧,春宵苦短哦。”说着,还风情万种地撩了撩香薰的手帕。 连成悦坐在位子上不为所动地盯着赤濂,慕容公子面露难色,在尚都,谁不知道莺莺馆的背后是紫云堂那庞大的产业链,几乎没有人敢公开与紫云堂为敌。 赤濂看看那些清瘦的男孩们,一个个幼小而无知地瞪大着双眼,根本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未来。 最有一排站着的一个个子最矮的少年吸引了赤濂的注意,他个头本就不高,可那个孩子却才到他的胸口吧,,他走过去弯下腰与小孩的视线平行地,问:“你多大了?” 小孩抬头,咬着手指流着哈喇子看着赤濂用哑哑的嗓音道:“八岁半。” 赤濂转身看连成悦:“小孩子你也要抱?” 连成悦的脸色很难看,板着一张脸瞪着雪娘,雪娘暗叫一声糟糕,将赤濂拉到一边:“小祖宗,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赤濂也一本正经问雪娘:“这莺莺馆到底做的什么生意,为什么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有?” 雪娘苦笑:“这个我们回去再说。”拉着赤濂的袖子就往回拽。 连成悦一个掌风劈去,门应声而合。 雪娘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将赤濂挡在身后,赤肩膀道磷拍拍雪娘的肩膀道:“这次我来吧。”说着,站到了雪娘身前。 记得原来崔夫子教过他的君子之道,怎么能让一个弱小单薄的女子来保护他呢。 连成悦看着赤濂,冷冷地道:“还记得你与龙殿的约定吗?” 赤濂一怔,没想到连成悦开口便是这句,心下一阵慌乱,他答应龙殿帮助连成悦在前,却转眼又扎进了大景的阵营,这种赤裸裸的背叛,他没想过龙殿能放过他。 连成悦继续道:“我知道宫桀思与江清墨的关系,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想过你们能帮到我,只求你们不要成为我的阻力就不错了。我的要求过分吗?” 赤濂摇摇头:“不过分,只是,我们可能做不到。”这句话,说得坦诚。 连成悦又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东熵泱泱大国,礼仪之邦也不齿行那背后暗算的小人之事,只是我们看中信誉,对于背叛之人从来都不轻饶。” “你想怎么样?” “我想请你至少从现在开始不要插手此事,这不是你能操控的了的。” 赤濂笑:“我只听清墨的,清墨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说不让我插手我便不插手,至于其他人……” 连成悦起身:“我今天没准备与你动手,而且我从未准备过与你动手,龙殿也特别交代过,不管什么事,总之不能伤到你,这些话你可以全部复述给江清墨,看他是否同意我的提议。” “我知道了。”赤濂淡淡地答道。 连成悦经过他身边时,自怀中掏出一根流光溢彩的羽毛来,赤濂面色一红,再熟悉不过,连成悦问:“还记得吗?” 赤濂点头。 “你为什么送我?” 赤濂的脸更红了,想起被他送过尾羽的这两人,真有够乌龙的。 “算了。”连成悦将羽毛收回怀中,在赤濂耳边轻轻地道:“你真以为如果大景胜了,宫桀思还活着的话,江清墨会选择你吗?” 连成悦走了好久,赤濂还一直站在房中发呆,不管雪娘怎么叫也叫不回他的三魂七魄来。最后的那句话,对他而言,比千刀万剐还有过之,比连成悦拿刀在他胸口戳一洞还来得难受,他是那么相信清墨,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从未考虑过如果那个人背叛他会是什么样的。 对他而言,清墨就是他的全部世界,如果这个世界崩塌了,那么他也将不复存在吧。 急忙回到屋里修书一封,将刚刚与连成悦见面的事情一字不落地汇报给清墨,包括最后那句话,他需要清墨的确认,他要他的承诺,几十那只是一句话而已。 看着银锁向着月亮展翅翱翔而去,赤濂眉头轻轻皱起,夜深了,冬日刺骨的冷风呼啸而来,吹散了他的头发,打了个哆嗦,赤濂回到屋里,火红的炭火盆正微微散发着热量。 一夜无眠,他在等清墨的回信,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时,那只鹰也没有飞回来。 雪娘说八成是被打猎的射中了只有赤濂知道,那只鹰是他下了咒的,是凡间任何外力无法伤害的,他只会按照赤濂指定的路线去飞,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清墨所在的地方? 中午的时候,赤濂正在午休,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鹰鸣,急忙打开窗户,鹰隼从天而降直接冲进屋里,在小几上安全着落。 解下纸条,匆忙打开,上面又是简单的三个字:相信我。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照连成悦说的去做,你什么都不要管,只要保护好自己。 另:关于莺莺馆的经营性质问题,可以和雪娘商量商量。 赤濂仿佛看到了清墨安心地对他微笑的脸,唇边荡起幸福的笑意。他对自己说,他没有怀疑过,他只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再确认一下而已,他没有怀疑清墨,没有,他完全地信任他。哪怕只是因为那该死的血契之约,他也有完全的理由相信清墨。对于血契的承受方来讲,背叛主人的同时会催动体内的契约,那么不管清墨有多强大,都会瞬间化作一滩血水,这是凤族对背叛者的惩罚,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清墨。 皱着眉头,掰着指头算算时间,一周,这才过了两天而已,怎么觉得这一周时间似乎比过去的一年还要漫长。 第八十三章 施粥 雪娘用了一下午时间,来向赤濂阐述妓院这个产业的经营性质及存在意义,听的面红耳赤云里雾里,好在大概意思是明白了。 最后,雪娘双手叉腰异常严厉的对赤濂道:“以后坚决不许去前院。” 有过一次教训,赤濂乖乖点头,他可不想被陌生人在脸上捏来捏去,那种感觉好奇怪的。 可赤濂随即想到那个咬着手指流口水的孩子: “那么小的孩子你们也敢收?” 雪娘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前方战事吃紧,粮草紧缺,物价上涨的厉害,那孩子来了这里,至少有口饭吃。” “可是……” 雪娘摇头:“并非所有卖进来的孩子都会去接客,像那样的我们一般都是留在后院做些杂活的。” “那你昨天还将他带去?”赤濂抱怨。 雪娘轻轻叹了口气:“昨天他们来告诉我公子你被人挟上二楼时,我吓得魂儿都没人,赶紧去找了几个标志干净的,咱这是妓院,哪里来的那么多清官,那孩子只是临时来凑数的而已。” “凑数?”赤濂高呼一声,这种事情是可以随随便便凑合的么? 雪娘开口堵住了赤濂接下来一连串的责问,认真的看着他道:“堂主走时有令,要我倾尽紫云堂之力,一定要保公子平安。如果您出了事情,不要说一个小孩,就是搭上整个紫云堂,也在所不惜。” 听到这话,赤濂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甜蜜来,至少可以确定一点,他在清墨心中的分量一定是比紫云堂要重要的多的,这一认知,让他微微上扬起嘴角。 清墨离开的第三天,赤濂在莹莹馆门前支了口锅,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既然他帮不到前方的战事,至少帮帮这些后方的乞丐也是好的,他可不想让连成悦看到满城百姓吃不饱饭的样子,更不希望等清墨归来之时,尚都已是饿殍千里。 雪娘拦他不住,便找了顶纱帽扣他头上,免得有登徒子又来挑衅,生出其他事端。 赤濂倒是小看了丐帮的消息传播速度,早上才只有十几个前来领粥的乞丐,到了中午,直接排起了长队,初步估计,怎么也得几百人,老远的一阵酸臭,气味熏天,赤濂微微皱了下眉头,倒也来者不拒。 站在台阶之上,老远的,赤濂就看到夹杂在这衣衫褴褛的队伍中的一个季度不协调的身影。 此人身形高大,披着一件驼色斗篷,从脸遮到脚,只露出了玄红衣袍的下摆,在这捉襟见肘的队伍中,如此奢侈的一块完整布料,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与身边缩着身子哈着热气跺着双脚的乞丐相比,此人镇定自若,大有鹤立鸡群之意。 一个个手持破碗的乞丐领到粥和馒头后,都满意的离开了,终于,轮到这个人了,他没有碗,只是伸出手来,赤濂也装作不认识他,递过一个馒头。来人竟然捧着馒头蹲到路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想起宫桀思坐拥金阁俯瞰飘渺湖的那份惬意与享受,若不是亲自进过东熵的皇院,他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可以和一群乞丐坐在一起吃饭,而且吃的很high的人竟然真的是东熵的二皇子? 直到将馒头放进最后一个乞丐手中,吃了才轻轻舒了口气,雪娘差人善后并且开始准备下午布施的食物,赤濂正准备回房休息一会儿,正好看到对面跟四五个乞丐在一起聊天的某人站起身子,向这边走来。 “你怎么又来了?”赤濂一进门便摘了纱帽,快步往回走着用眼神制止了要过来帮忙的雪娘,进过昨天,他至少可以确定一点,连成悦是不会伤害他的,既然如此,他还有何畏惧? 连成悦的帽檐压的很低很低,根本看不清脸,只听到他闷闷的声音自斗篷中传来:“听说莺莺馆施粥,于是就想过来看看。怎么,嫌我吃了你的馒头?” 赤濂止住脚步,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像那么小气的人?” 斗篷里的人边笑边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天天来吃好了。” “你!”赤濂气到不行,伸出食指指着这个蛀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尚都是做什么的,怎么?还想吃着尚都的粮,住着尚都的房,里应外合着将整个大景占为己有吗?” 斗篷里的笑声停止了,连成悦云淡风轻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我东熵自从登陆以后,吃的都是大景的粮,住的都是大景的房,占领的也都是大景的土地,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自然法则而已。” 赤濂吃惊于他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他的这些思想,清墨与夫子都没有交过,虽然是第一场听说,但赤濂凭着本能感觉轻轻摇头,这些听上去毫无色彩,苍白无力,冷血无情的话,他不能认可。清墨,文曲,宫桀思,杨毅,还有秉辰,他们现在都在前方为了守护这个被称之为家园的土地拼杀着,努力着,怎么能用那么简单一句话,就否定了他们的存在,这种话从感情上让他无法接受。 赤濂何其单纯,心理想的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连成悦心下了然,知道他不可能一下就接受这样的说辞,却也不点破。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历史的更迭根本毫无感情可言,有的只是残酷与冷漠的现实。 赤濂不想再与他说话,便加快了脚步向后院走去,连成悦却也速度不减的紧随其后,始终跟他保持大约两步左右的位置,快绕过前院的拱门时,赤濂忍不住又停了下来,两颊已经冻的通红,高高竖起的发髻,将两只灵巧的耳朵露在外面,寒风吹过,一抖一抖的煞是可爱。 “你怎么还跟着,有事?” 红润的小嘴冻的有些发白,连成悦从赤濂手中拿过纱帽重新又给他带上,仔细的将帽带在额下系了个紧致的蝴蝶结,然后微微笑道:“这样至少能暖和些。” 黑纱后面的赤濂,头脑竟莫名的涌上一股热浪,刚刚还冻到结冰的两颊此刻滚烫的可以在上面煮鸡蛋,心头竟涌上一股陌生的悸动,赤濂慌张的推开连成悦,脚不沾地的溜了。 第八十四章 海的女儿 晚饭时,前来领粥的队伍愈发壮大起来,一眼扫去,还好没有看到那个驼色斗篷,赤濂稍微松了口气。想也是,那人偷偷摸摸潜进尚都总不会是为了讨饭的。 因为前来领粥的人越来越多的,赤濂又是来者不拒,于是工作量也是成倍的上涨,之前蒸好的馒头已经发完,锅里的却还没熟,几百张嘴等着饭吃,几百双眼可怜兮兮饥肠辘辘的望着赤濂,一副恨不得将眼前人拆吃入腹的表情。 赤濂心下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如果这些乞丐联合起事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真的都是大景流离失所的子民吗?但愿他不是在养狼为患。 刚出锅的馒头端了上来,一双双伸过来的手,如烧过的木炭一般干瘦污黑,赤濂将馒头一个个放进这一双双手中,雪娘始终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将汤舀进一个个裂了缝或缺了口的碗中。 直到月上中天,食物才分发完毕,将最后一个馒头递进最后一个乞丐手里,赤濂满意的看了眼空空的筐子,今天做的很好,没有剩饭! 正在这时,倾斜里又伸出一只手来,赤濂正想告诉那人施粥结束了,忽然发现伸过来的那只手白净修长,指如葱削。 顺着手往上看,赤濂看到了那熟悉的驼色斗篷,来人理直气壮的道: “我有点事,来晚了,还有吗?” 赤濂毫不客气的将筐子递给一旁的小厮,头也不回的道:“没了。” 连成悦揉了揉干瘪的肚子,抱怨道:“一开完会就来了,结果还是晚了,饿死我了……” 赤濂不与他搭话,径自向馆内走去,本来就因为施粥的事情拖延了馆里的开业时间,这会儿雪娘正忙着善后清理现场,一位常客经过,还不忘打趣道:“呦,您这风水宝地什么时候改慈善机构了?” 雪娘赔笑将人迎进花厅,招呼小厮过来招呼着,这会儿好戏还没开眼呢。 赤濂走了两步,发现那人竟然没有跟来,有些好奇的向后看去,却那里还有人踪影?跑哪儿去了呢? 心头一阵骚动浮躁着不安,赤濂这会儿倒宁愿连成悦在他眼前晃悠,起码,他可以帮助前方,监视住这匹野狼。 回到屋里,赤濂摘了纱帽围着火盆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发呆,“啪嗒――啪嗒――”窗外传来石头敲打的声音,赤濂回过神来,拉开窗户,连成悦站在窗外呵呵笑着。赤濂瞪着连成悦就要关窗户,被连成悦一把挡了开来,自窗口跳进屋里,急忙偎到火盆前,使劲搓着双手道:“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赤濂心下默念,冻死你是老天开眼。 一时间无语,两人都围着烤火,不免有些尴尬。 连成悦以老祖先留下的搭讪精髓开口打破沉默道:“吃了吗?” 赤濂点点头,还是不开口。 老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赤濂想让他走,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眉头拧的像麻花。 连成悦倒不是很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在我们国家的沿海城市,流传着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赤濂不置可否,但他知道,连成悦会说下去的,于是虽然表面上故作一副不厌其烦的表情实际已经偷偷竖起了耳朵。 果然,连成悦没等赤濂开口,又继续说:“传说中那瓜海的女儿有着世上最美的相貌与鱼一般的下肢,每天日出时会坐在石礁岸上晒太阳,凡是见过他的男人都深深为她着迷,忽然一天,在他海里救了个人,竟然是邻国的王子,王子长的英俊,这个傻女孩一眼便看上了,将王子救上岸后,女孩中日念念不忘,终于有一天,下定决心,他要离开海洋,离开去寻找她的爱人。” “呃,那然后呢?” 眼看勾起了赤濂的兴趣,连成悦满意的笑了下道:“然后女孩用声音与美貌换取了两条可以独立行走的双脚,她走上了岸,看到了王子,但是,王子已经有了未婚妻并且马上就要结婚了。” “那她怎么办?”赤濂疑惑的眨眨眼,已经进入了故事之中。 “根据约定,如果她不能得到王子的真心,就要化成泡沫消失于大海之中哦。”连成悦故作惋惜状,那眼角偷瞄赤濂,哄小孩果然这样比较管用。 “那最后呢?王子答应他了吗?”这是赤濂希望的结局。 “没有,一直到最后也没有。”连成悦心底轻笑,看到了吗,现实就是这般残酷。 “好可怜哦……”赤濂一脸落寞的感叹,就好像被抛弃的那人是他一般。 “所以啊……”连成悦接着说道:“你要是不选择我我也会变成泡沫哦!” “什么?”赤濂一惊,怎么绕到他身上了,这事跟他有关系吗? 连成悦搓着双手站起来,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的推开窗户,对他回眸一笑道:“记住哦,这个故事叫做海的女儿。” 赤濂不得不承认,他为那个45°的回眸小心荡漾了一下。 连成悦走后,赤濂关好窗户,躺在床上又是一番翻滚,那个男人来尚都究竟是做什么?虽然他们再三强调不然他插手,但他还是忍不住琢磨,那个男人每次都来的那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他不相信,连成悦是个会浪费一晚上时间在这里讲故事的人,他一定是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明什么问题的。 手伸进怀里一番摸索,又拿出那块通关金牌对着烛光仔细查看一番,悻悻然揣进怀中,委屈的瘪瘪嘴:“为什么每次说拿给清墨看时就遇到麻烦。”谁来告诉他,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与清墨一道回天庭呢?他忽然有点怀念翠园,想念他的那棵老梧桐,想念家里那只老鸟了。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了个身,默默回忆着连成悦讲的那个故事,王子已经有了未婚妻,那清墨之前也已经有了宫桀思,难道他也会变成泡沫吗?不,他不要。 第八十五章 砸场 第二天一早,莺莺馆的大门刚刚打开,门口已经汇集了上千名乞丐,一脸饥渴的望着守门的小厮,小厮腿一软,瘁生在了地上。 如果说第一天进行的还算井井有条排列有序的话,那么这第二天一早简直就可以用混乱来形容。 粥和馒头抬上来的瞬间,之前在莺莺馆护院的要求下排好的队伍,突然不顾一切的向食物冲去,连抢带拿,推搡拥挤间打骂声渐渐高涨。 赤濂被雪娘拉到了一旁,冷眼着着领头寻衅滋事的几人,竟很有默契的均手持一根碧绿色竹棍,看似随意的敲打在一旁乞丐身上的几下,仔细分析却招招命中要害,就连莺莺馆御用的护院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在他们手下过不了两招就败下阵来。 不多时,地上已躺倒一片。看来,是专门来砸场的。 雪娘一张精致的小脸此刻绷的异常平板,瞅准一个空当,长鞭挥舞着加入战事中央,直接缠上两人手中的竹棍,轻巧的一挑一甩,两根竹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不愧为清墨的左右手之一,雪娘的身法与雨娘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上去柔韧无害实则招招致命,不肖片刻,已将这些有意寻事之人 一一一拿下。“尔等何人?竟敢来我莺莺馆撒野,胆子不小!”雪娘蹬着桃红色绣花鞋的小脚狠狠踩在一人胸口,双手叉腰,厉声怒喝,很有几分女土匪的味道,赤缲相当汗颜。 地上那人冷哼一声,将头擞向一边。 雪娘长鞭一甩,缠上一根竹棍,带进手中,仔细摩挲一番,唇边荡出笑意来,踩在那人胸口上的脚更加使力,继续扮演女土匪:“你丐帮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与我紫云堂叫板,说,是谁指使的?” 地上这人继续沉默,似乎是被踩的狠了,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倒是他身旁一人阴阳怪气的道:“紫云堂不过就是宫家皇室的走狗罢了,如今宫室王朝眼看不保,你们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长鞭轻挥不偏不倚堪堪打在那人嘴上,使得本就肮脏不堪看不出本色的脸瞬间肿起一寸来高,雪娘眼角微弯,唇角上扬,明明是笑的样子,但眼神却很冷很冷,扬扬手中的鞭子,刚刚享受过的那人明显瑟缩了一下,雪娘笑道:“这就是嚣张的资本,你觉得够不够?”其情其态,大有悲要觉得不够,咱不介意让您再爽一下的意思。 这下安静了,雪娘命人将这几人带下去关好,将手中竹棍递给一名护院道:“给丐帮送回去。” 打扫完现场,赤濂才发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动荡当中,来不及逃跑的乞丐都不免或多或少的被殃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呼痛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些站在外围跑掉了的,也都躲在不远处偷偷朝这边张望,一双双眼睛盯着那又白又软的馒头,冒着热气的粥,口水涎出三尺多长。雪娘看向赤濂,无声的征求他的意见。看着地上躺着的,远处藏着的,赤濂幽幽叹了口气,都是些连饭也吃不上的可怜之人,虽然清墨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因为战争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如今前方军备物资紧张,u德帝早就下令全国草药一率先供前线,后方百姓可用的药实在有限,而且很多商家趁机提价发国难财,就医看病那里是这些人能奢求的起的,这些一个个伤势惨重奄奄一息的又要到那里医治。赤濂实在做不到无视他们的存在,犹豫着开口“院里还有多少间空房?”雪娘明白他的意见,大概算了下摇头道:“不够,这么些人,又都伤的那么重,怎么也得住上十天车个月的,院里的房间想怕紧张。” 赤濂挥挥手:“不用,只要有一间就行,让他们一个一个进来。这边你看着,那些没有受伤的人过来排队,继续施粥。” “你要干什么?”雪娘狐疑道。 赤濂微笑:“帮他们治病哦。” “你会治病?” 雪娘惊讶叹道,声音直接高了八度,这小白痴什么时候懂得岐黄之术,读过本草纲目,她怎么不知道?” “嘘――小声点。相信我。”赤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小声的对雪娘道:“找两个武功好的,给我看着门,别让人进来。” 雪娘点头。 “还有,如果连成悦来了,一个馒头也不许给他!” “谁在说我?”赤濂刚说完,一声高呼从天而降,熟悉的驼色斗篷越过一地狼藉,踩着旁边屋顶的瓦片,疾驰而来。赤濂拍着雪娘肩膀,一脸严肃的道:“记着我的话。”雪娘一副我没听到与我无关的表情,已经张罗小厮往屋里抬人,招呼四散的乞丐过来排队。 “咦,看这状况,我今天来早了?”在赤溏身侧停下,直接无视那些正抬往屋里的伤员,直接伸出手道:“还没开始发馒头啊。”赤濂冷笑:“连成教主,该不会是您来砸我的场吧?”连成悦白了赤濂一眼:“怎么会?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一把火烧将莺莺馆烧的干干净净的,你别担心。” 赤濂暴走,哪有如此光明正大的说要烧人老巢还让人别担心的?当然,暴走的不止赤濂一个,这句话,雪娘也听的真切。 “连成教主,要不要我在这儿公开悲的身份?我相信大景的子民一定会齐心协力,一致抗敌的。”雪娘说着抻了抻手中的鞭子。 连成悦轻笑:“那我就只好告诉他们,紫云堂与我里应外合,想要卖主求荣。” “你――”雪娘将鞭子o的啪啪作响,怒视连成悦。 赤濂抄着手转身,自顾自的往回走去,清亮的声音随风飘来:“卖的可是宫桀思?嗯,准了。” 雪娘到嘴边的话硬是被这句给噎了回去,幽幽的望了连成悦一眼,将鞭子重新插回腰间,拿走汤勺,一下一下在锅里缓缓搅拌。 连成悦着着赤濂的背影,在这一瞬间,悟出条真理来,宫桀思与江清墨要么同生,要么共死,在他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让那俩人共死之前,一定要确保他二人安全的活着。这样,他或许才有一丝的希望。 第八十六章 护法 雪娘找了护院当中武功最高的两人替赤濂守门,连成悦自告奋勇的要当他的护法,赤濂挑眉,盯着连成悦:“你不来害我,我就很感激了。” 连成悦执起赤濂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下一吻:“你多虑了。” 赤濂好似触了电门般,飞速将手抽了出来,心跳竟然莫名的快了几拍,双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色。这个男人让他不解,非常不解,哪有两军交战,成天上敌军家里串门的?是他对自己大有自信,还是根本就没将莺莺馆放在眼中? 目测了一下那两名护院与连成悦的差距,只怕雪娘亲自上阵也不是这人的对手,赤濂只当无视他的提议,径自盘起腿来坐在床上。连成悦也不多话,非常配合的坐在地上。 但愿真的是他多虑了。 护院先抬进来了一个虚弱的老者,不禁被刚刚那几个丐帮之人敲断了双腿,打破了额头,有血顺着眼角潸潸而下,还有长期的胃病肺痨等等,情况应该是那些人中最糟糕的一个了。 赤濂让老人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捏出一个“愈”字诀降在老人头顶,瞬间,老人被笼罩在一困淡金色的光芒中,片刻之后,天灵之处升起一股浑浊之气,慢慢消散。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身轻如燕,双腿完好如初,不由的惊讶,跪在地上对赤濂行了个大礼,千恩万谢着被护院请出门。 紧接着,又抬进来一人,这是个青壮年,唇角被打出了血,但并不是非常严重,赤濂缓缓运气,金光笼罩在这人的周身,很有几分神圣不容侵犯的感觉,直到病痛感消失,浑浊之气散尽,赤濂才收气。青年与老人一般跪地叩谢,赤濂不好意思的客气两句,正要喊护院再抬一人进来,忽然,青年手腕一翻,一柄短刀冲着赤濂直刺而来。 赤濂本是坐在床上,下体移动不便,只是下意识的侧身,再抬头,一道伟岸的身影已挡在了他身前,连成悦皱着眉捏着那青年的手腕,短刀段成两截掉在地上。只听“卡啦嘎啦”一阵骨头的脆响,青年脸孔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正要呼痛,却被连成悦先一步点了穴道。 听到屋里声响,门口的护院也急忙推门而入,连成悦冷冷的道:“押下去交给你们主子好好审审。”赤濂白了连成悦一眼:“莺莺馆的事你插什么手?”连成悦道:“莺莺馆的事情我还不屑于插手,不过,作为你的护法,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 赤濂自知不是连成悦的对手,不欲与他做口舌之争,唤护院再抬进一人。 如此反复,直到日暮西山,才将院子里的这些人全部医治完毕。 送走最后一位伤患,赤濂缓缓舒了口气,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遂行尚浅,一下医治这么多人,还是相当吃力的。 连成悦收了功,坐在床边将赤濂轻轻揽在怀中替他诊脉,果然是一次性消耗的太多,真气几近空虚。 “感觉怎么样?”抓着赤濂的肩膀轻轻晃了两下,连成慨的声音有些急切。 赤濂缓缓睁开双眼,咧开嘴傻呵呵的一笑,重新闭起双眼呢喃道:“让我睡一会儿。” 这回终于轮到连成悦无语了。 那么精致完美的脸庞近在眼前,日思夜想的身子如今就在自己怀中,可看着他面带倦意的睡颜,心下又不免多了几分心疼。 初冬时节,虽不比三九严寒但也寒风刺骨偶尔夹杂着几片晶莹的雪花,火盆里的炭已经烧的差不多了,连成悦本想唤小厮加些炭来,才刚一挪动,赤濂不满的嘤咛就从口中溢出,身子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人体的温度果然是最舒适的襁褓。 门外传来几声轻巧的叩门声,雪娘推门而入,正对上连成悦噤声的手势,看清屋里的情况不禁瞳孔瞬间放大,轻巧不发出声音的走近几步,确定赤濂无碍之后,才放心离开,还不忘细心的顺便将蜡烛吹灭。 连成悦一脸悲苦的看着门在眼前合上,五脏庙发出不满的抗议,这才想起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心下不禁抱怨: “早知道入关前应该先吃上一个馒头了,好饿――” 莺莺馆住着一位神医的消息,白这晚起,比以风更快的速度,传遍尚都的大街小巷。虽然夜里莺莺馆做的还是皮肉生意,但经过这两天的事件,也由一个人人鄙视的三教九流之地华丽丽的摇身一变成为街头巷尾交相称赞人人敬仰的高级会所。而紫云堂在人们心日中的地位无异又有了质的飞跃。 更声刚过寅时,连成悦面露急色,一逗逗看着怀中人,一遍遍看着漆黑如墨的天色,试着稍微移动了分毫,怀中人又紧紧的偎了过来,来回反复试了三次,直到他不知为何竟然呜呜的小声抽泣起来,连成悦才第一次有种挫败感,看来,今晚的计划,只好延后了。 赤濂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连成悦便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抱了他两天两夜,同时,也饿了两天两夜。 连成悦是在赤濂的惊叫声中醒来的,同时闯进屋的还有两位护院,按时来巡房的雪娘。 连成悦揉了揉酸到发疼的肩膀,一脸不耐的道:“你干嘛?” 赤濂连滚带爬的翻下床,明显受惊过度:“为为为什么你在我床上?” “公子,这不是您的房间。”雪娘盈盈走来,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潋滟,闪烁着一股类似于恶作剧般的兴奋光芒。 赤濂一憬,仔细看了看这房间内的摆设,简单到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凳,应该是以防万一的备用房间。公子,可是想起什么了?”雪娘挥退两名护院,以香帕掩嘴轻轻笑道。“哈欠一一 胳膊好疼啊――”连成悦还不忘适时的加上一句,他不介意帮赤缲恢复记忆。赤濂看着雪娘,缓缓转动脖颈,极度不情愿的看向连成悦,脸红成了猪肝色,完了,他好像真的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 第八十七章 神医(上) 赤濂一遍遍的对自己说,没什么的,不就是睡了一觉么,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没事的没事的。 “大人,粥溢出来了。”端着碗的小乞丐好心提醒到,赤濂一愣,瞬间回过神来。果然,不大的一个碗,粥已流到了地上,小乞丐千恩万谢的端着碗走了,赤濂不经意的在人群中瞟了一眼,没有,还没有来。 拿着勺的手忽然一顿,赤濂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就是睡了一觉吗?他跟清墨睡的也不少啊,怎么就这么魂不守舍了呢? “累了吗?”雪娘拍拍赤濂的肩膀“你去歇歇,让余伯来吧。”赤濂点点头,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望着人山人海发呆。寒冬腊月里,不远处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抱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小婴儿,奋力的向前挤着,虽然离的还很远,但赤濂仿佛听到了孩子滔天的啼哭。 随着人流的涌动,女子渐渐离得近了,赤濂已经可以听到女子奋力的呼喊声:“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一一求求神医,救救我的孩子――” 赤濂当下一个激灵,雪娘将汤勺交给身后的丫鬟,走过去拦住径直要冲上台阶的女子。 女子拉着雪娘的裙摆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们。” 雪娘接过她怀中的孩子大致查看一番,额头烫的厉害,确实病的很重,嗓子已经哑道嚎不出声。雪娘面有难色的看了看赤濂,幽幽叹了口气,万般无奈的道:“那日神医一下医治了大多的人,真气元气都已透支,惹怒了众神,将他的神力收回了,如今神医功力尽失,已与普通人无异。” 赤濂一憬,没想到雪娘竟然会这样对那女子说,那日他承认是有些透支过庋,但休息了两天之后,已经元气漫漫,充满活力了。还有什么功力尽失? 他再不济也是个上仙,想要收回他的神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况且,那是个才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啊,拒绝了他等于拒绝了一条生命啊。“雪娘――”赤濂轻轻呼唤,雪娘心下暗叫糟糕,面上仍笑脸相迎,甜甜的叫道:“公子,不是让你上那边休息的吗?” 赤濂抱过雪娘手中的小孩子,微笑着对那女子说:“我已无大碍,你且随我来吧。” “等等――”雪娘挡住赤濂,对那女子说:“神医诊病时,不喜打扰,还清您在这里稍候片刻。” 女子犹豫着看赤濂,赤濂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也好,不如您就在这里先等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赤濂抱着孩子进了院子,女子在雪娘的阻拦下,只能看到赤濂的背影,孩子被完全的遮住了,雪娘扶起他道:“你别担心,要相信神医。”女子泪眼朦胧的点点头,扶着一旁的柱子坐在地上,雪娘心下不忍,盛了碗粥给他,女子谢过,端着碗望眼欲穿的盯着莺莺馆的红漆大门。 雪娘看似无意的向下扫了一眼,这日益强大的乞丐大军中已有不少将目光移向此处,他们关心的问题只怕与这女子一样,赤濂一句简单的“我已无大碍”只怕会在这风雨飘摇的尚都内掀起一波新的巨浪,将她两日来的努力全部推翻,仅凭莺莺馆这一道单薄的院墙,怎么抵挡的了如此猛烈的风潮。 急忙回到院里,修书一封,一定要在最快时间内让清墨知道这边的状况,不知他们能不能撑的下来这一周。 正如赤濂所说,医治这个小婴儿只用了一会儿的时间,当他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时,不止那名女子,整个人群都骚动起来。 赤濂小心的将孩子交给女子,女子接过发现孩子正在沉睡,伸手试了试孩子额头的温度,忽然满脸喜色的跪下,一个劲儿的给赤濂磕头。 经过那天之后,赤濂倒也习惯了这种郑重的感谢方式,从地上将女子扶起来,女子感激的泪流满面。 “神医的神力恢复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 整个人群都沸腾了,高兴的欢呼声,叫好声,喧哗声在白日里的莺莺馆前爆炸开来,雪娘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着赤濂闪进门后。 果然,在朱漆大门关上的同时,乞丐们争先想后的扑了上来,哐哐的砸着大门大声呼喊着: “神医――帮我看看腿吧,昨天不小心摔着了――” “神医――我儿子昨天上山采野果摔到了,您给看看吧――” “神医――老母亲在逃过来的路上感染了风寒,如今已经起不了床了,我求求您了――” “神医――神医――神医――” “神医――神医――神医――” “神医――神医――神医――” 上了栓的院门此刻显的是如此单薄,雪娘叫来了莺莺馆里所有的护院与家丁,让他们站成一排,顶住大门,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进一人。赤濂缩了缩脖子,喃喃道:“他们疯了吗?” “没错,他们为你而疯狂。”雪娘叹了口气:“那天之后,就曾经暴动过一次,我好不容易才骗他们相信你为了给他们治病,神力全失,这才换来片刻的安宁,今天一闹,恐怕以后再想让他们相信,就难了。” 赤濂沉默了,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选择究竟是否正确,他无法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视而不见,但他懂雪娘的想法,雪娘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他好,他无法面对这些疯狂的人,神力不是无穷尽的,如果长期透支过度,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转世了。 因他而起的意外,他有责任去使一切恢复上正轨,但凡人所是的每一步都由命格在天命册上早就写好,他不想也不能冒着触犯天庭禁令的危险,去改变这些人的命运。如果不是雪娘拉着他,如果不是他们还有一道门隔着,如果他亲眼看到那些人,他一定会忍不住的。 第八十八章 神医(下) 连成悦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甚至包括很多那日被赤濂所救的人也在奋力的砸门,边砸边呼喊着家中的亲友。 连成悦冷笑,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啊,贪婪,没有尽头,总是想要求的更多。看来今天的馒头又泡汤了。 不知过了多久,砸门声逐渐减弱下去,雪娘正以为放心的松了口气,忽然,门外传来一道高亢的男声:“既然莺莺馆把神医藏了起来,那我们就翻墙进去找好了。” 雪娘面色苍白的看了看四周低矮的围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简单的交代了护院两句,雪娘拉着赤濂一路跑到后院的竹林中,这个后院当初设计的比较隐蔽,如果不是知情的人,应该找不到的。 赤濂忽然想起了清墨,他不想再等下去,他有些怕了,那些疯狂的暴民,让他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这片加了清墨赐福的竹林,即使在冬日里也依然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竹实的产量也如常般旺盛。而此刻这片宁静的林子,在这萧索的气氛当中,也不免透出几分诡异,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人绷紧所有神经。 终于,远处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然后疯狂的呐喊声,有人喊:“在这边,这边有条小路――” 这个声音,雪娘一惊,是余伯。 叛徒!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赤濂握上雪娘的手:“没关示,因我而生的事端,理应由我来解决。”赤濂说着,摘下纱帽,随手扔到地上。 赤濂此时终于有点理清墨说的那句话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果然。 越来越多的乞丐从竹林的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看到赤濂的第一眼无不惊讶感叹,有那日接受过治疗的叫道:“这就是神医,美的跟神仙一样。” 人们更加激动了,看向赤濂的目光贪婪到让人恶心,小心翼翼的向着他所在的位置移动。雪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一直低着头的余伯。 雪娘严厉的日光落在余伯身上,长鞭一挥,缠上他的脖子,将他从人群中直接拖了出来。雪娘这一手,将所有人都震住了。 余伯年纪已经不小了,此刻被皮鞭紧紧勒住脖子,一张饱经沧桑的老脸涨成了紫红色,严重缺氧,雪娘稍微松了松鞭子,厉声喝道:“说,你为什么背叛莺莺馆,背叛紫云堂?” 余伯双膝微颤,缓缓跪在地上:“右护法,我,我,我……” 雪娘松开缠在他脖子上的皮鞭,狠狠一下抽到他身侧的平地上,扬起尘烟阵阵,女土匪上身,怒唱一声:“说!” 围观的一圈乞丐此刻才缓缓停了下来,无人敢继续上前。 余伯先对着雪娘行了三个大礼,然后才缓缓道:“我老余对不起您,对不起堂主,但我恳请赤濂先生能帮我个忙。” 雪娘冷笑:“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也没钱请不起大夫吧?我莺莺馆的掌柜,传出去不得让人把大牙都笑掉了。” 余伯苦笑:“右护法,钱有什么用?我儿子从小聪明伶俐,很久之前,堂主也见过的,堂主还夸奖过他聪明懂事,可是,自从十年前有一次上山踏青失足滑落山崖后,人就废了。我倾尽家财,才保了他一命,曾经有大夫说过,他颅内有积血,无法清除,所以,自那之后,人就变的痴傻呆愣,如今已经过了十年,老朽日子眼看不多了,你让我怎么放心留他一人在这人世,赤濂公子,你是神医,我知道,你治的好的,你一定治的好的!求求你了。” 余伯说着,开始如捣蒜般叩头,一直到额际的鲜血丝丝渗出。 “我家也是,我儿子昨天不知听谁说山里有野果便想去采,可没想到竟是被人给抬回来的啊。神医,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神医――神医――神医――” “神医――神医――神医――” “神医――神医――神医――” 一个个岣嵝的身影跪在地上,扬起一张张质朴悲伤的脸孔,悲切的恳求,赤濂说过,如果亲眼看到,他一定忍不住的,况且跪在脚边恳切哀求的这人还是余伯,就连雪娘也有些动容,余伯有个傻儿子,她是听说过的。 赤濂向前迈进一步,将雪娘档在身后,淡淡的扫视一圈,正欲开口,忽然,背后的竹林中一人从天而降,手执匕首向着赤濂扑去,在一片惊呼声中,在距离赤濂二寸远的地方,此人仿佛碰到一层透明而有弹性的墙壁般被弹飞了出去。 雪娘长鞭一挥,在空中缠上他的身体,直接拽回脚边的空地上。 “你想干什么?” 雪娘认得这人,尚都城里的老乞丐了。 老乞丐裂开嘴,露出一口肮脏不堪的黑牙朗声道:“大家都没有看出来幺?这神医根本就是骗人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给我们治病,不是莺莺馆把他藏起来的,是他自己不愿意给我们治 !” 众人不敢置信的盯着赤濂,一双双震惊过度的瞳孔瞪大到不能再大的程庋,与其说他们不信,不如说他们不愿相信,对其中很多人来讲,神医,或许是他们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雪娘冷笑:“那你就可以拿着刀子捅人了?” 众人看向老乞丐的日光也满含质问。 老乞丐道:“我又没打算真的伤害他,只不过看地上那两位请不动,便想换种方式请一请而已。” 所有人又整齐的将日光投在赤溏身上,似乎在等他做最后的结论。 赤濂在内心盘算 着,到底怎么做才能既可以救人,又不会触犯天条,这个天枰到底该如何取舍。 思忖间,竹林里狂风大作,一道快如闪电的疾风刮过,快到没有人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雪娘也只是看到一阵旋风直袭而来。 风骤停,一驼色身影轻点脚尖,立于柔韧十足的竹林顶端,挟持着众人心中的神医,俯瞰着芸芸众生。 赤濂在他怀中来回挣扎,雪娘提起,施展轻功,飞身而上,立于与他同等高度,抬手抱拳道: “连成教主,还请不要插手我莺莺馆的内部事物,请将赤濂公子还来,我们有能力决此事。” “哈哈哈哈……”竹林里回荡着连成悦张狂的笑声,目空一切的放肆张扬。驼色身影脚尖微动,转瞬间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雪娘根本没看清他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静谐的竹林中久久回荡着那个轻狂桀骜的声音:“吾乃东熵皇子,特来借神医一用,谢过。”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人们将对神医的执着与希望全部化成了对东熵的愤恨,谩骂着入侵者的暴行。甚至有人叫道:“跟东熵拼了,把神医抢回来,把土地抢回来,把那些入侵者赶回海的那边去!” “对,把侵略者赶走,赶走――” 人们跟着附和,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雪娘站在竹尖上,一阵冷风吹过,桃红色的衣袂随风翩翩飞舞,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雪娘心下惴惴不安起来,那个人竟是以东熵皇室的身份挟持了赤濂。难道是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这个男人渐渐放下心防了吗?竟然忘了他是敌人…… 第八十九章 抚触 连成悦将赤濂护的很好,一路疾行,赤濂只听到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寒冷,连成悦的怀中温暖且安心,赤濂放松的想着,或许可以先睡一会儿,最近太累了。 连成悦满含笑意的看着沉沉睡去的怀中人,小傻瓜,如果大灰狼真的来了,看你怎么办?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赤濂揉了揉忪惺的眼睛,入日所及,竟是一片赤裸光洁的胸膛,赤濂一惊,当即从床上弹跳起来,惊醒了身侧熟睡之人。 连成悦搂着赤濂的腰缓缓睁开眼睛,微挑起唇角:“昨晚睡的好吗?” 赤濂心头小鹿乱撞,微微侧过头去,周身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清晨,沉寂了一整晚的雄性激素爆发的最佳时段,连成悦异常悲哀的发现,不但他睡醒了,他兄弟也睡醒了。 连成悦一把将赤濂重新按回床上,压在身下,轻轻地抚摸着那丝滑如牛奶般的肌肤,用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喜欢我吗?” 赤濂的挣扎在那双大手的抚摸下逐渐变得缓慢直到开始下意识的迎合,微微扭动着身体,发出一阵阵好似享受般的嘤咛,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仿佛灭顶的潮水,让他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得到回应的连成悦异常兴奋,但他还是很想确定一点:“你喜欢我吗?” 赤濂回过头来,睁开雾蒙蒙黑亮亮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的连成悦心下一跳,呼吸直接紊乱,然后才听身下的小孩撅起嘴问:“我说喜欢你就会摸我吗?” 连成悦楞了一下,刚刚那一瞬,仿佛一颗原子弹瞬间在脑中爆炸,其产生的热量足以将他所有的理智焚烧殆尽。 狂暴的吻蹂躏着赤濂的唇,第一次接吻的小孩,只呆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张着嘴将一切交给眼前这人,任那根灵巧的舌头在他口中予取予求。 赤濂那仿佛出生婴儿般细嫩的肌肤,让连成悦欲罢不能,点点深吻吸吮啃噬,他要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是他连成悦的。 沿着锁骨一路往下,连成悦的吻相当的有技巧,所到之处,无不将赤濂体内的烈焰越燃越高,赤濂不知不觉间,攀上连成悦的脖顼,主动仰起头,索要他的吻,连成恍受宠若惊般给予炽热浓烈百倍的回应,没一会儿,赤濂的喘息声就渐渐急促起来。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照进春色无边的大床上,红色的帷幔随风轻轻扬起,若隐若现的两具赤裸纠缠的身体,十指紧紧相扣。连成悦的手顺着赤濂背部光滑细腻的曲线一路滑至臀际,缓缓探进他两股之间,动作轻柔的近乎膜拜。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阳光经过反射形成的光柱直射在赤濂轻轻闭阖的眼睑上,睫毛微动,赤濂抬手去档,透过指缝看向光柱的反射点,一个椭圆形的雕花铜镜赫然摆放在与床斜对面的桌子上。 镜子!!! 赤濂脑中一逆天雷径直劈下,所有热情瞬间退散,取而代之的是灭顶的黑暗与那不堪的回忆。 冷汗潸潸而下,赤濂四肢僵硬的无法移动,他感觉的出在股间描摹的手指突然顿住,连成悦缓缓将埋在他股间的头抬了起来。 满含包容与怜爱的身躯包裹住赤濂的瘦弱,连成悦缓缓吻掉他溢出眼眶的泪水,感觉怀中的身体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与颤抖,一遍遍用几近魅惑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放松,放轻松,深呼吸,慢慢来,深呼吸。” 赤濂痛苦的皱紧眉峰,双手紧捂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氧气,声嘶力竭的干嚎却只发出了莫名的咕咕声,两颊仿佛窒息一般涨成了绛紫色,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痉挛,大颗大颗的泪水比刚才激烈百倍的滚滚而下。 连成悦又紧了紧拥着赤濂的手臂,神情异常焦躁,伸手去探他的脉搏,竟然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看了看怀里仍然沉溺在痛苦之中的赤濂,如果这样发展下去,连成悦简直不敢再想。 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连成悦重新吻上那樱红色极度渴求氧气的双唇,慢慢的渡过去一口真气。龙气,乃天地之间,至纯至阳之所在,可抵御一切灾难病痛。 拥着赤濂的双臂,缓缓输送进温暖的内力,两股同源之气在他体内经过外力催动一个周天的运转,终于融汇贯通,重新流进四肢百骸,打通了刚刚因血气堵塞的穴道,赤濂缓缓舒出一口浊气,呼吸终于平稳缓和下来。 将紧紧闭着眼睛的赤濂重新平放在床上,连成悦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但这种醒还不如不醒。赤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脑海中幻想出来的世界里,沉浸在他走不出的黑暗里,这个世界囚禁了他的思维,让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平时或许不易察觉,一旦触及与那个世界相关的某一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灭顶悲哀会反噬般将他全部吞没。 连成悦一遍遍的抚上赤濂仍然挤在一起的眉头,他知道赤濂喜欢这样的爱抚,喜欢身体之间的交流,果然,随着他手指间轻轻的摩挲,赤濂的眉头竟然渐渐的舒展开来,连成悦喜上眉梢,另一只手也轻柔的抚上他的身体,这是一种不含有任何情欲的爱抚,只是为了唤醒那个独自沉浸在另一片黑暗之中的狐独灵魂。 随着呼吸声的变换,连成悦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赤濂睡着了,面容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好似新生的婴儿般平静安详。等他醒来,就会忘记这一切吧,会与他的记忆一起沉睡在脑海中最偏僻的角落。 修长而布满薄茧的手掌在赤濂身上一下一下看似随意的摩挲着,怀里的身体又向他缩了缩,连成悦轻轻笑了起来,吻了赤濂裸露在空气中一抖一抖的粉红色耳朵上,温柔的低语:“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另一个世界时的事情,倍在身怀六甲的妻子身侧,听妇幼医院的新生儿养育常识教学,年轻的小大夫拿着书例行公事的一页页念道:“婴幼儿时期的儿童,非常喜欢肌肤间的交流,比如父母温柔的抚触,都能让孩子觉得安心……” 虽然他的孩子没有机会出世,他与妻子也早已不在一个世界,可这些知识,似乎并没有浪费。 靠在床头,连成悦微抬食指与中指,突然很想抽支烟。 第九十章 沉溺 赤濂再次醒来时,暖暖的烛光中,连成悦正穿着暗红色的丝绸睡衣靠在床头一手将他揽入怀中,一手执着张褶皱不堪的白纸,看的入神。 察觉到怀中身体的移动,连成悦回过神来,温柔的低头,轻轻吻在赤濂耳侧,那是他最喜欢的位置,仿佛精灵一般会抖动的粉红色小耳朵。 赤濂满脸羞涩的将脸重新埋进连成悦的身体与床铺形成的空隙间,裸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小块后背在灯下泛起一阵红晕,连成悦不免又有些口干舌燥。 这个小家伙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可爱,只是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得不努力克制体内那熊熊燃烧的欲望,他可不想伤害这个宝贝儿分毫。 手随意的游走在怀中那会令人上瘾的细腻丝滑上,感觉身下躯体缓缓放松下来,口中发出享受般的嘤咛。 “舒服吗?”连成悦双唇擦着赤濂耳际轻轻的道,魅惑的声音,温热的呼吸,赤濂忽然有种自己快要死掉的错觉,而且一定是得心脏病死去的。 精灵般的孩子顺着魔鬼的蛊惑缓缓点头,连成悦轻挑嘴角,雨点般的轻吻落在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轻到只是微微的碰触。赤濂心中却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犹如有描在挠般的奇痒难耐。下意识的向连成悦的怀中弓起身子,他渴望他更多的抚触。 连成悦此刻颇有几分作茧自缚的无奈,能得到回应自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但又不能操之过急,他不想在赤濂已经布满阴霾的心里再添上漆黑的一笔。 感觉到在身上游走的手臂停了下来,赤溏缓缓的睁开眼睛不满的撅起桃红色的小嘴,刚要开口,连成悦忽然俯下身,在上面啄了一口,赤濂一张小脸瞬间又涨的通红。 “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吗?”连成悦轻轻的问。 经他这么一说,赤濂的小肚子倒是很应景的“咕噜噜”响了起来,连成悦笑,拢了拢丝质的睡衣,正要下床,却被一双纤细的手臂从后圈住了腰身,他感觉的到小孩将脸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用细细软软的声音恳求道:“不要走,不要走好吗?” 柔软的心头闪过一丝闷闷的钝痛,连成悦转身将赤濂抱进怀中,用被子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这个小傻瓜,竟然将大半个光溜溜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之中,大冬天的感冒了怎么办? 门外忽然传来整齐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长短三下,有声音道:“主子,有信。” 赤濂抬起头有些无措的看了连成悦一眼,连成悦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圈住他的手臂又紧了一分,才朗声道:“进来吧。” 熟悉的蓝衫少年推门而入,诧异的看了看赤濂,得到主子肯定的眼神后,才将一个蜡丸从袖中掏出,恭敬的递上。 少年低垂着头颅,不经意的一眼扫过赤濂,竟满含怨毒,赤溏猛的一缩,连成悦不着痕迹的将手臂又困紧了些,然后对少年说:“苍儿,去准备点吃的,我饿了。” “喏!”少年谦卑的躬身退下,赤濂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他感觉的出,这个少年对他满含敌意。 连成悦徵笑着吻着他的右耳,舒缓的道:“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赤濂紧张的心跳竟也随着这满含魔力的声音而渐渐平缓下来。 连成悦将赤濂放回床上,自己也重新坐了回去,继续一手揽着赤溏,一手捏着蜡丸,微微使力,蜡丸从中裂开,露出一小团团成圆形的纸条,连成悦单手展开,竟轻笑出声。 赤濂疑惑的看看连成悦,连成悦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将纸条凑在他眼前道,用异常愉悦的声音道:“东熵败了。” 没错,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东熵战败。” 赤濂更加不解,作为东熵二皇子的连成悦此刻不是应该在樊城的最前线英勇战斗么?就算因为什么原因或者计划不得不退出战斗,也不应该看到东熵战败的消息这么兴奋啊,他的敌人不是大景吗? 连成悦微曲食指在赤濂鼻头轻轻刮了一下:“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高兴?” 赤濂点头。 连成忧心情不错,有问必答,自问自答:“东熵的皇室供奉龙神,相信自己是龙之子,继位之后便称为真龙临世,所以,每一代东熵帝王都必须生育九个儿子,这就是俗称的龙生九子。排名在九之后的皇子,不计算在龙子之列,没有继位的权利,不够九子的会从嫡亲藩王的孩子里选出,直到凑满九子。最终的真龙便会从这九子中选出,我作为东熵的二皇子,排位睚眦,而此刻战斗在樊城前线的,正是我那最具竞争力的八位兄弟,攻打大景时,老头下了军令状,谁攻下了尚都,就传位于谁。” “可是他们战败,也削弱了东熵的实力啊。”赤濂还是想不明白,微微皱眉。 连成悦自信满满的笑了起来,轻轻一吻落在赤濂鼓起的眉心处,轻轻的问:“你是在担心我吗?” 赤濂的脸又红了,拉起被子捂上头顶,闷闷的声音自被中传来:“谁,谁担心你了。” 连成悦心情大好,其实这两天他心情一直都很好,将赤濂从被子中捞出来,紧紧圈进怀中,吻在他轻轻抖动的耳朵上,蜻蜓点水般温柔且虔诚:“不用为我担心,属于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沉浸在从未享受过的甜蜜当中的赤濂,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偶尔会想起清墨,现在与宫桀思一起在前线抗敌,如今也已经大败东熵,应该很圆满,掰着指头算算,还有两夭,他们就该回来了。 吻在耳边的唇忽然轻轻一口咬出了牙印,赤濂呼痛,连成悦不满的抱怨:“你在走神。” 赤濂回避的低垂眼角,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身为叛徒的感觉,为什么他会有背叛清墨,背叛大景的自觉。 “怎么了?”连成悦轻轻咬了他的耳朵,没有之前那样用力,只是轻轻的用牙齿碰触。 赤濂摇摇头,又往连成悦怀里缩了缩,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楚的事情,讲起来都觉得无从开口。 门外又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连成悦替赤濂拉好被子,轻轻唤了声进,苍儿提着个食盒推门而入,貌似无意的瞥了眼床上正窝在连成悦怀中的赤濂,一脸平静的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到桌上,然后识趣的退下。 连成悦拿过自己的驼色斗篷,将赤溏从头罩到脚,从床上抱起来,小心的问道: “冷吗?” 赤濂攀上他的脖子,笑着摇头,小小声道:“你抱着我我就不会冷哦。” 连成悦莞尔,这个孩子总是能触及到他心头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将粥吹凉送到他嘴边,看他像小动物一般探过脑袋,伸出粉红色小巧的舌头一点点的舔吮,连成悦觉得他的定力又有了新的挑战,尤其在这个小家伏的臀瓣压在他那正欲抬头的兄弟上时。 第九十一章 引诱 连成悦终于知道了引起赤濂反常的原因,终于发现了连接现实与那个黑暗世界的特殊媒介――镜子。看着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龙凤纹铜镜,连成悦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急切的想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就在刚刚,吃过早饭后,他本想带赤濂出门转转,就帮他简单的束了个发髻,苍儿拿了镜子来,本想让他照着看看喜不喜欢,结果,这孩子竟然一把将镜子拍翻到了地上。 这一睡又到了日暮西山,赤濂睡着时的双手也紧紧攥着连成悦的腰身,似乎生怕会将他独自留下似的,连成悦为了让他睡的安心,睡的踏实,睡的保质保重,也回抱着他,将办公地点直接挪到了床上。并命人收了府宅之内的所有镜子,在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还是顺着这孩子比较保险的。 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上远远走来一锦袍公子,冲守在连成悦房间门口的苍儿抬了抬拳道:“苍公子,麻烦还请通报一声。” 苍儿的手臂搭着青年的肩头,将他拉到一边道:“慕容公子还请回吧,主子这两日身体略有不适,一直在卧床休息。” “哦?那我不是更应该进去看看。”慕容坚持道。 苍儿翻个白眼:“还是算了吧。主子已经两天没有下床了,谢绝待客,你有什么事还是告诉我好了。” “什么病那么严重?” 慕容紧张兮兮的问道。苍儿看着他不答反问:“慕容先生前来所谓何事?”慕容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听说莺莺馆今天会上一个新挂牌的小倌,便想来叫先生一同前去。” 苍儿也笑:“劳烦慕容先生费心了,以后这种事不用再找我家公子了,想必他以后会远离那些声乐场所的。” 慕容面有赧色的开口道:“怎么?难道是那方面出问题了?” 苍儿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愣是没上来,急忙摆着手否认。这边慕容却说: “一定是猜对了,不然苍公子为何如此激动?”苍儿只庆幸,还好这话没有被他家主子听到。连成悦嘴角含笑的处理完这些必须要他处理的公务,一切都在按照他预计的那样发展,明天晚上,就是大景胜利归来的时候了,也终于到了该他出手的时候了。看了看身旁熟睡之人,如果明天见到江清墨,他会如何表现呢? 为了以防万一,是不是应该在这孩子身上留下些什么呢?也好让他记得,他究竟是属于谁的,他不会强迫他,但他会让他以另一种方式铭记。 赤濂是在点点轻吻中醒来的,他仰起头去,送上自己的唇,回应着连成悦的吻,只有这时,他才觉得无比安心。连成悦邪恶的扬起一抹笑意,大手开始肆意的在他身上攻城略地,抚摸过他的锁骨,蹂躏着他胸前的两点莱萸,在他的腰侧辗转,一路滑至毛发稀松的丛林,舔咬啃噬。未经人世的身子哪里是那调情高手的对手,赤濂现在只觉的整个身体仿佛浮在水面一般,载浮载沉,水似乎已经漫过鼻腔,有种马上就要窒息的危险,但这种危险似乎非常……美好,美好到让他甘愿沉沦。 忽然,下身一直发出某种特殊信号的特殊部位,被包裹进了一个异常温暖的腔壁内,有细细软软滑滑的小肉条,一下一下舔舐其上的沟壑,赤濂猛的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美妙到无法言喻。眼睛缓缓睁开一丝缝隙,朝下看去,连成悦正埋头与他两股之间,舍着他的那个东西一下下的吞咽舔吮,见他看来,连成悦抬起头来,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来,眼角含媚,意有所指的问道:“舒服吗?” 赤濂看连成悦看失了神,经此一问,才反应过来,粉红色的小脸腾的袭上一股热浪,重新将头埋进被子里,真是太太太丢人了,竟然是那个地方,赤濂羞涩的想到,强烈的羞耻与舒适交替着袭击着他那早已崩溃的理智,感觉那灵巧的舌尖一下下刮搔着前端的缝隙,昏昏沉沉中,赤濂开始下意识的迎合,一下一下顶进自己的昂扬,寻找着最舒适的频率,就在赤濂觉得即将沉溺于万劫不复的深渊,生命即将终止于此时,连成悦突然放开了他。 睁开迷蒙的双眼,氤氲的布上一层淡淡的烟雨,连成悦俯下身子吻他的耳朵,脖颈,轻轻的问道:“喜欢吗?”赤濂面朝下,将脸埋在枕头里,传来一丝细弱蚊蝇的声音:“嗯……”连成悦笑的更加邪恶,开始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赤濂那强烈要求释放的下体,这对赤濂来讲无异是种折磨。 连成悦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声音略带嘶哑,邪气的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赤濂开始将脑袋埋的更深,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 连成悦扶着他的肩膀,将他转过身来,面朝自己,赤濂却是不敢看他,将头扭向一旁,浑身上下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眼角还德德闪烁着几滴泪光。 连成悦轻轻吻掉他眼角的水痕,蛊惑的声音重新响起在他耳边:“喜欢吗?喜欢我对你这样做吗?” 说着,手指间的频率竟越来越快,没一会儿,赤濂就不得不攀住他的肩膀,娇喘连连,盯着他鲜红的嘴唇,赤濂渴望,渴望那里能再次包裹住自己。“我……喜欢……”赤濂涣散的瞳孔盯着眼前人,完全沉浸在滔天的欲望当中,遵从身体的本能,遵从欲望的召唤。连成悦得意的笑了,褒奖似的吻在赤濂唇际,继续罪恶的引导:“那你想我怎么样呢?现在我该怎么做呢?”赤濂脑海中猛的闪过宫桀思在清墨身下承欢的画面,激的体内本就翻滚如潮的欲望更加汹涌澎湃,他觉得自己疯了,一定是疯了。 魔鬼继续引诱着无知的信徒,轻启鲜艳的红唇,摩挲着他的耳际: “说啊,想我怎么样?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去做的。” 手停顿了下来,赤濂一脸幽怨的看着连成悦,盯着他鲜红的双唇,贪婪的吞了下口水,他一定疯了,决定放弃一切般闭上眼睛,小小声的呢喃道:“亲我。” “哦。”连成悦闷闷的应了一声,低下头在很虔诚的蜻蜓点水般吻在赤濂额头。 赤濂羞怒难挡,瞪大眼睛怒视着连成悦,脸色已经由红转紫了,这个人简直太讨厌了,明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却还这样强迫…… 第九十二章 堕落 连成悦一脸坏笑着摇头道:“我不知道哦,你不说清楚的话,我怎么知道呢?记住,要大声说,听不清楚我可不负责哦,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赤濂晕晕的脑袋被连成悦一诱导,更加晕眩,昏昏沉沉的扔掉所有自尊,颤抖着双唇缓缓的道:“亲……我,亲……我……那里……” 他听到头顶传来的嗤笑声,连成悦调笑的声音就在耳畔: “那里是哪里?” 赤濂无奈,伸手轻轻摸上了自己的,用手指了指:“这里。” 连成悦微微讶然,原来他竟然不知道那里应该叫什么,还真是单纯的可以。随即心下越发燥热难挡,他想当这个孩子唯一的男人,让这份单纯永远属于他一个人。 连成悦没有继续去为难赤濂,他忍不住了,一口含起那粉红色小可爱,连成悦要给赤濂留下永远的回忆,他要让他永远不能忘记他的第一次。 在抵达极乐的那一刻,赤濂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溺水的鱼,拼命张大嘴,也呼吸不到氧气,觉得自己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凝雪天站在冥府的大门内侧对他微笑。这种美好到极致的感觉,让他久久沉沦,回味无穷。 “我爱你。”赤濂听到连成悦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爱,这就是清墨曾经说过的爱吗?果然,非常美好。 待赤濂从云霄顶端回过神来,连成悦将他扶起抱在怀中,指指自己挺立好久红到发紫的昂扬可怜兮兮的说:“你看,它好可怜。” 赤濂跨坐在连成悦身上,用他的小可爱顶着连成悦的庞大,又用手在两个上面来回碰了碰,引起连成悦的一阵颤栗,才仿佛下结论般一脸严肃的问道:“为什幺我们两个的不一样呢?” 连成悦一脸哭笑不得的僵在远处,这个小祖宗,真要命。 抱着赤濂一翻身,将他重新压在身下,感觉到胸前那双小手抵在他胸上使力的往上推,连成悦两手分开撑在赤濂耳侧撑起身子,赤濂却突然一把将他推倒,连成悦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好奇,他很好奇这宝贝儿接下来要干什么,所以,他前所未有的配合。 赤濂双眼里闪烁着类似于一种探索未知事物的兴奋的光彩,灵巧的爬上连成悦的身体,赤濂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学着连成悦刚刚的样子,吻了下去,细碎的吻顺着连成悦的额头一路来到他胸前,在两个突起处细细啃咬摩挲,最终来到了已经溢出汁水的昂扬上,挑逗的看了眼躺在床上那人,张开双唇,一点一点吞了下去。 对于赤濂的学习能力,连成悦相当得意,虽然是第一次,小家伙的口活还有得磨练,但能做到如此,已经相当不易,尤其一口吞下他的尺寸时,他真担心会憋坏这孩子。但尽管如此,这个小家伙笨拙的舔舐吸吮足以让他疯狂,疯狂到失去全部的理智,最后只是按着他的头,机械的做着越来越快的抽x运动,当他释放在他口中的那一刻,才恍然惊觉,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扶起瘫软无力的孩子抱在怀中,只见他满脸泪痕,红红肿肿的眼睛盯着连成悦,像是无声的控诉,连成悦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珠儿,用手抹去他嘴角上挂着的一丝白浊,淫靡且心疼。“对不起。”连成悦轻轻的在他耳边轻咬。赤濂咂砸嘴道:“这个不好吃。”连成悦一愣,紧紧将他拥进怀中,用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轻轻的说:“不好吃就不吃了。”赤濂倔强的摇头:“不行,你都吃了我的,我也一定要吃你的。”连成悦轻笑,清墨那个傻瓜竟然放着这个可爱的宝贝儿不疼,偏要去招惹那只狡猾的狐狸,他要斗的过宫桀思,地琪都要绕着月亮转了。 两人紧紧相拥,连成悦一遍遍的吻着赤濂的脸颊,耳朵,鼻子,赤濂总是下意识的闪躲,挂在连成悦的身上来回磨蹭,连成悦终于一把抓住他,神情的直视进他的双眸之中,仿佛宣誓般的认真,他说:“我爱你,赤濂。” 赤濂被连成悦这种严肃与认真震慑住了,也认真的与他对望,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因为连成悦的眼神就像是在催促,酸软无力的胳膊搭上连成悦的肩膀,赤濂觉得如果这种感觉就是爱的话,那么他应该也是爱着连成悦的吧。“我爱你。”与此同时,他想到的竟然是,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清墨,他也有可以深深爱着的人了,根本忘记了清墨说过要带他一起走的话,此刻的他,被满满的甜蜜包围,孤寂了二百牟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能让他不再寂寞不再狐独的另一半,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幸福。 连成悦仿佛看到了千万朵烟花在眼前同时绽放,仿佛确定一般,重新又说了一遍:“我爱你。”赤濂也微笑着回应:“我也爱你。”连成悦勒紧双臂,恨不得将赤濂融进骨血之中,这个孩子竟然说爱他,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赤濂觉得很痛,痛到他想张口呼喊,但是他忍住了,只有这样的痛才能让他感觉到不再孤单,盛觉到他是被需要的。 连成悦的手重新抚上那粉嫩抬头的小可爱上,轻轻的抚摸着,赤濂闭起双眼,陶醉的享受着,忽然,淫靡静谐的安静中,传来“咔”的一声脆响,赤濂猛地,一个金黄色镶满红色钻石的小环扣在了他那小可爱的根部,耳边传来恶魔的喘息:“喜欢吗?在金里面加了钛钢,不管多猛烈的外力也无法切断,钥匙只有一把,在我这里。这样,你就完全只属于我了。”恶魔抬起他的坚挺,指着环的外侧,细碎的吻着他的脖颈,魅惑的道:“这个‘y’,是我名字的缩写,你是我的,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赤濂轻轻的颤栗,为这句话,也为这个环,血液竟然因此沸腾,赤濂羞涩的将脸埋进连成悦的胸前,他没有因此而羞耻,懊恼反而有种强烈被人需要,被人爱护的感觉,他的下体,竟然自己在空气中抖动了两下,又勃起了。 魔鬼魅惑的声音回荡在耳际:“赤濂,你太美了,属于我的你简直太完美了,我爱你。” 沉浸在无底的深渊当中,没考虑过救赎,反而希望越沉越深,越深越沉,堕落到万劫不复。 第九十三章 等待 两天没下床,脚沾地的瞬间,赤濂一阵晕眩,连成悦急忙从后面拖住了他,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赤濂随即放松下来,任他抱在怀里。 甜甜蜜蜜的吃过早饭,连成悦拉着赤濂去了集市,为了怕尚都城里的乞丐们认出神医来,连成悦还专门找来了纱帽。 离集市越近人越多,周边城镇里凡是有些钱财背景的人家,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涌进尚都,所以,集市之上,颇有几分接踵摩肩的感觉。 随着人流的涌动,赤濂紧紧抓住连成悦的手,生怕一个闪失,连这个人也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连成悦不动声色的向前走着,手腕随意一转,手掌竟巧妙的从赤濂手中抽出,瞬间,赤濂觉得空虚的似乎不是手而是他的心。紧接着,一只五指分开的手插进他的指缝中,十指紧紧相扣,连成悦用只有他们俩人听的到的声音说:“这样才不容易分开。”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温暖,被甜蜜撑的满满的。经过一家茶楼时,靠近门口的一桌锦衣男子,正在下注,对面的一家胭脂水粉店里生意兴隆,想是u德帝凯旋而归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四处都有人在议论猜测着此次战役的过程,期待着胜利者的班师。 连成悦买了两壶酒,几碟小菜装进新买来的食盒里,给赤濂买了个糖葫芦,看小孩满足的吃着,他心里也无限满足。 在马市挑了匹快马,二人共乘一骑,向着西北方向疾行,连成悦依旧将赤濂包裹在他宽大保暖的斗篷下,长鞭轻笞,马儿奔跑间,风轻轻扬起了他垂在脑后的三千青丝,赤濂清楚的看到,他的耳后,竟然长出了红色的鳞片,而在昨天,他们亲密相拥的昨天,那儿是洁白无暇的。 赤濂伸出手去轻轻碰触那片稚嫩的红鳞,连成悦身子一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的勒紧马缰,一把抚上赤濂的手,摸上自己的耳后,赤濂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这是赤濂第一次在连成悦那张自信满满的脸上看到近似于恐怖的苍白。“这是什么?”赤濂抚摸着那块比鱼鳞要稍大些的东西问。连成悦不语,低头亲了亲赤濂暴露在空气中冻的有些发红的小耳朵,重新拉起缰绳,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前行。 赤濂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紧紧抱着连成悦精瘦的腰身,他忽然有种错觉,似乎只要连成悦一说出来就会化作泡沫消失不见的错觉。 耳畔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马儿狂奔上一坐巍峨的山巅,一直向着山的顶端进发,冬天的山头上,寸草不生,破败萧索,凄凉冷清,连成悦却驱赶着马儿一直向上向上再向上,直到靠近山顶的一块巨石上,才缓缓停下,再向上就无路可走了。与地面成九十庋的山峰,没有任何的坡度,无法开路。 连成悦一手挟了赤濂,一手提着食盒,脚下微动,踩着山崖下几块突出的石头,轻轻借力,跃上主峰。 赤濂认得这山,半山腰上还有那日他与清墨还有秀才小住过的一座简单的庭院,这是大景有名的琅山。琅山之所以出名便是在它的玉雪之上,只可惜,初冬时节,落雪尚早,偶尔几片零星的雪花飘落,却是连地皮也无法湿透,两次来琅山却两次没有见到那闻名的天下奇观,倒也不免有些惋惜。 连成悦与赤濂并肩而立在山崖之上,连成悦指着山下不远处的一条小路对赤濂说:“这是他们今晚抵达的必经之路。” 赤濂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一周的期限已经到了,此刻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他才忆起与清墨之间的约定,你按约回来了,可是我还能如约与你一起吗? 清墨的怀抱很温暖很舒适很沉醉,但真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吗? 他知道清墨心里一直都放不下宫桀思,就算真的与他远走高飞,一旦大景出现什么危机,宫桀思出现什么危险,他还是会像保护神一般,迅速归位,替大景替宫桀思解决所有的问题。他们原来没有可能在一起,以后也不可能在一起,因为,那个只肯将忠心奉献给他的人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他过。 风呼啸而过,衣衫猎猎而响,赤濂主动依偎进连成悦的怀中,缩成一团,连成悦抱着他,熟门熟路的摸到一个山洞,捡了些干柴,燃气一堆篝火,洞里瞬间暖意融融。 赤濂本想告诉连成悦其实他不冷,他可以撑起御寒结界的,可是看着连成悦为他忙碌的背影,到口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重视的存在着,他喜欢重视着自己的连成悦,也喜欢被连成悦重视着的自己,总之,他非常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连成悦抱着赤濂围着火堆坐下,拿出食盒里的酒和小菜,将酒放在手中以内力加热,与赤濂对酌,赤濂基本没怎么喝过酒,只是象征性的抿一点儿,他一直都想学会喝酒,渴望尝试一番凡人口中所说的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 连成悦倒是不赞同,并且告诉他,酒喝多第二天是一定会头痛的,不管什么,只要适量就好。 赤濂似懂非懂的听着,小心的抿着那又烧又辣的液体,所经之外,无不燃起炽热的火苗,冬天喝温酒果然是一种享受。连成悦端着酒杯,神情恍惚的若有所思,盯着赤濂发呆,赤濂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道:“想什么呢?”连成悦回神轻笑:“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一个故事。”“什么故事?”“要听吗?”赤濂点头。“从前有一位公主,长的非常漂亮,非常的美丽,呃……”连成悦看到赤濂不悦的脸色,立即补充道:“不过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赤濂是个好哄的小孩,脸上立即多云转睛,催促连成悦继续,他喜欢他讲的故事,比如上次的那个海的女儿,虽然他讲的很简单,但他记得很清楚。 连成 悦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宫殿附近的森林里有一口水井,小公主经常会在那附近玩耍。坐在井边,拿出他的金球,抛在空中然后用手接住,这个金球是他最喜欢的玩具。 可是有一次,公主没有接住,金球掉到了井里,井里的水深不见底,公主以为球不见了,于是坐在井边哭起来,越哭越厉害,就在他痛哭不已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问‘公主,你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公主四处张望,却只看到一只青蛙。于是公主说‘原来是你啊,我的金球掉到水里了。’ 青蛙一听说道:‘别伤心了,我帮你把它捞上来,可是你要拿什么来报答我呢?’ 公主想了想说‘你要什么都可以,我的父亲是国王,我什么金银财宝都可以给你。’ 可是青蛙却说‘那些东西我不要,我都不要,我只要你一个吻。’ 公主急于要将金球捞上来,于是就同意了,可是当青蛙真的将金球递给她时,她却反悔了,公主跑回宫殿,拒绝了青蛙。”“那后来呢?”“后来,青蛙将这件事告诉了国王,国王找到自己的女儿对他说,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于是公主不得不履行了诺言。可是,当她吻上青蛙的时候,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赤濂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盯着连成悦:“什么 ?”“青蛙变成了一位年轻英俊的王子,呃……就像我这样,”连成悦极庋自信的摆出个poss,赤濂翻个白眼,拽着他手臂直摇:“然后呢,怎么会呢?” 连成悦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赤濂柔软的发丝道:“然后,王子告诉公主,他是被一个老巫婆施了魔咒才变成青蛙的,而破解那个魔咒的方法就是公主的一个吻。” “然后呢?” “然后王子和公主就结婚了,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赤濂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还以为这个也要变成泡沫了呢。” 连成悦忽然紧紧抱住赤濂,在他耳边小声的呢喃:“如果我变成了青蛙怎么办?你会吻我吗?” 赤濂回抱着他,奉上自己的双唇,用行动完美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第九十四章 一败涂地 洞口对着的一小片天空逐渐被黑夜所笼罩,干冷的风刮进洞里,引起火苗一阵慌乱的跃动,就像赤濂此时的心跳。 衣服被连成悦剥落铺在了地上,继续着他们昨天在床上所做的事情,虽然一丝不挂,但他丝毫也没有觉得寒冷,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让他更加放松,更加懂得享受起来。 轻轻摆动着自己的臀部,在连成悦的口中有节奏的摇晃,不由自主的迎合,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当他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时,听到连成悦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记得,我爱你。” 赤濂心下一阵感动,虽然昨天的过程并不舒服,但他还是坚持也要为连成悦做,主动匍匐下身体,吞下连成慨的全部,为了防止发生与昨天一样的事情,连成悦始终保持了一丝理智,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会疯狂。 似乎感觉到身下人的顾忌,并没有完全的享受其中,赤濂的喉咙中发出不满的咕噜声,抬起头来,将那昂扬从口中退出,睁着澄澈的大眼,微启粉红而饱满的双唇,伸出小巧粉嫩的舌尖轻轻扫过唇角,勾勒着自己那优美的唇形。 连成悦心底一直坚持的最后防线终于全线崩溃,理智全部缴械投降,这个小家伙,究竟是从那里学来的这一招儿,简直就是天庭派来祸乱人间的妖精,无辜而妖娆的双眼勾引着人止不住向前,轻启的双唇似乎在大声的宣布:来蹂躏我吧,快来蹂躏我吧。连成悦那里受的了如此的勾引,越是清澈无暇就越想让人玷污,清纯往往是最好的催情剂。 当连成悦从赤濂口中褪出时,扯出一道淫靡的白浊,色情的美丽。 连成悦满意的笑着一把扯过地上铺着的衣衫,将赤濂包褒的严严实实的,自己身上则随意的搭了件外袍,抬起头朗声道:“我们在这里恭候大驾很久了。” 赤濂回头,一个熟悉的墨色人影站在洞口,呆若木鸡的看着两人,明显没有从强烈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身后闪出一人,看到两人也是一愣,随即了然的嬉笑着对身旁的人道:“啧啧,亏你还为人守身如玉。” 墨色人影微动,向前迈了两步,走进光源的范围以内,赤濂可以感觉的到他体内的那股滔天的怒气与恨意,只见一道青光从他手中窜出,清墨手持宝剑笔直的朝着连成悦劈来。连成悦抱紧赤濂远远跳开,轻巧的躲过一击。“放开他! “清墨怒喝着,眼睛都涨成了赤红色,连成悦却还嫌不够般,扳过赤濂的脑袋,一点点舔掉嘴角挂着的白浊,挑衅的看着清墨。清墨气急,连降三道天雷直璧连成悦天灵,却也都被他一一避开来,连成悦轻笑:“江堂主,你日理万机忙碌非常,令弟在下便替你照顾了一段时间,感觉非常……不错。”清墨欲执剑再劈,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宫桀思在他身后厉声道:“冷静点,你这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确实,气急的攻击那里有什么章法可循,只是发泄怒气的渠道罢了。“u德帝说的对,江堂主不防听上一听。”连成悦笑的很好看,赤濂有点看走了神儿,对于这边的打斗到兴致缺缺,宫桀思看到赤濂的反应,心头一沉,向前迈了一步道:“连成教主,宫某来会会你。”连成悦揖手:“岂敢岂敢,u德帝万金之躯,万一伤到岂是我等承受的起的。”宫桀思却是丝毫不理会连成悦的意见,直接提剑而上,直刺连成悦面门,却在即将触到他的脸时突然改变方向,斜挑脖颈间动脉,果然,剑如其人,狡猾多变。 连成悦抽空将赤濂放在一旁,交代他不要乱跑至少不要出洞后就忙于应付宫桀思这刁钻的剑术,真不知这阴损的剑诸来自何门何派,只是被这人使着,实在有物尽其用,再适合不过之感。 看到连成悦竟然主动将赤濂放在一旁,清墨赶紧迎了上去,前后左右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后才稍微有些放下心来,可一想到之前这两人做的事,清墨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下,为什么他没有早点赶来,为什么他不在雪娘的信送到的第一时间内赶来,晚了,现在一切都晚了。清墨将赤濂轻轻拥在怀里,他身上还有刚刚经历迁情欲的味道,清墨可耻的发现,他竟然硬了。 为了回避尴尬,清墨与赤濂拉开了一段距离,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的问:“你和他是怎么回事?”赤濂看着正在交手的二人,对清墨道:“你能让他们先停下来吗?”清墨摇头:“除非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你都不听话,我不是让你在莺莺馆呆着不要出来吗? 赤濂忽然想到了与连成悦一起经历的荒唐的三天,双颊禁不住一红,浑身燥热难耐,盯着连成悦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 清墨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为什么短短的几夭就可以改变一切,原来那个属于他的乖巧听话的孩子那里去了?怎么竞被调教成了如此一副……诱人的样子。 没错,还是那副皮囊却好似不是那个人一般,现在的赤濂让他有种想拼进一切压倒的冲动,不知为何,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变的性感妩媚,妖娆多情,仿佛天生的尤物,惹人垂涎,清墨清楚的知道,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此刻的赤濂,都会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可是,当清墨发现他的眼神一直徘徊在那个魔鬼身上时,铺天盖地的悔意向他席卷而来,或许,他早该将这个孩子自私的据为己有。 宫桀思与连成悦一路从洞里打到洞外,赤濂追了出来,清墨跟在他身后,冷冷的盯着两人,漆黑的夜幕,散乱的星辰,上玄月高悬九天。 宫桀思的剑仿佛柔若无骨的蛇般缠上连成悦的手臂,狠狠向前一拽,赤濂听到“咔”的一声,止不住脚步就要往前冲,被清墨拦腰抱进怀中,赤缲担心的看着连成悦五官扭曲在一起,猜测着应该是脱臼了。 “轰――轰――轰――”突兀的,三声剧烈的爆炸声冲天而起,地动山摇,趁着宫桀思分神的空当,连成悦身子轻旋,巧妙脱身。 赤濂欲挣脱清墨的怀抱,急切想知道连成悦的伤情,却被清墨牢牢的圈在怀中,难以移动分毫,情急之中,赤濂怒道:“放开我,这是命令。” 清墨的所有热情被这句话浇的干干净净,他终于只当他是一个跟班了吗?其实他本来就只是个下人,只不过被凤殿看重将儿子托付给他,只不迁这个孩子一直对他依赖有加,只不过是他一直将自己的分量看的过重而已。 “遵命,我的殿下。”规矩的服从,他能做的只有服从,看着他的孩子从他怀中走出,一步步走向那个魔鬼。 “轰――轰――轰――” 又是三声,比刚才更浑厚的声响震彻云霄,山在脚下晃动,四人站在崖边一起向下眺望,就在那条大景胜利之师回朝的必经之路上,扬起了浓烈的滚滚黑烟,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景,隐约还传来连续的声音稍小些的爆炸声。 宫桀思咬牙切齿的瞪着连成悦,这话却是对着清墨说的:“遇到埋伏了。”连成悦轻笑:“两位应该感谢我,不然,二位现在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宫桀思欲再争执,被清墨拦了下来,清墨知道,连成悦没有夸张,他与赤濂都能看到比他们更加清楚的范围,滚滚黑烟之下,是一节节身首异处的尸体,他们的胜利之师在刚刚爆炸的一瞬间,脆弱的不堪一击,基本全军覆没。连成悦将脸色苍白的赤濂拥进怀里,轻柔的耳语道:“我没事,别担心。”赤濂的脸在月色下淡淡的泛起一圈红晕,清墨悲哀的发现,在赤濂心中,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竟然抵不过连成悦这一句简单的宽慰之词,连成悦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哄的赤濂能够弃天下苍生于不顾,要知道他离开总共也不过才一周的时间,这一切简直荒谬到让人无法相信。 清墨盯着滚滚的黑烟意有所指的对宫桀思道:“全军覆没,糟糕透了。” 连成悦放在嘴边摇着一根指头道:“错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本来那些人可以不用死,你还可以安心做你的皇帝的。”连成悦淡淡的。“什么?”清墨与宫桀思一愣,什么意思?连成悦轻轻抚摸着赤濂的后背,享受着怀中人的顺从与来自于清墨的那道杀人的视线,愉悦中略带一丝懊恼的道:“我把我那亲爱的八位兄弟送去给你们杀,可你们竟然让老大,老六逃了。如果他们都死了,那皇位必然是我的,我也就不需要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可是没有,二位让他们逃走了,我就不得不对老头有个交代了。是你们自己将自己逼进这步田地的。” 连成悦抬头看了看天色缓缓道:“宫敏念登基了,大景已经易主了。” 第九十五章 变故 宫桀思脑中闪过一道惊雷,刚才这个人说什么?敏念登基?大景易主?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敏念怎么会在你们手里?”宫桀思惊怒,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连成悦一脸愉悦的朝清墨呶呶嘴巴:“怎么,江堂主没有告诉您吗?在东熵,可是他亲手将人交给我的啊。” “你――”清墨怒视着连成悦,宫桀思狐疑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清墨颇有几分百口莫辩的味道。 赤濂用清澈无瑕的大眼看着连成悦,稚气的声音忽然开口道:“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们是在东熵碰到的宫敏念,你不让我们带走我们才交给你的。” 连成悦挑眉看着怀中人,清墨刚刚被心中刚刚扑灭的熊熊烈焰转瞬又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或许,赤濂还是偏向他多些的? 迎着三人颇有压迫感的视线,赤濂的声线缓缓一降,小声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夜里风大,扬起了赤濂身上裹着的斗篷,连成悦轻笑着替他拉进了衣襟,随口应道:“没错,就像赤濂说的那样。” 其语气中的回护与宠溺和眼中那满满的爱意看的清墨心头巨颤,心下隐约感觉到了这个对手绝对非一般的强大。虽然他的武功比不过宫桀思,仙术强不过赤濂,但是,他可以在瞬间将大景的十万大军全部歼灭,那震撼云霄的爆炸,威力十足的火药,足以让这个冷兵器时代匍匐在他的脚下默默颤抖,不要说大景了,他如果想,只怕全世界也不是梦想。这个人究竟是从何掌握的火药技术? 宫桀思的视线扫过二人,像是确认大势已去般,轻轻叹了口气,默默望着皇城的方向,缓缓开口:“敏念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连成悦道:“我没有向他提任何条件。” 宫桀思嗤笑:“大家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不要在这装慈善家了。” 连成悦道:“我没向他提条件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啊。” 清墨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连成悦用眼角扫了眼清墨道:“放心,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龌龊,但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宫桀思沉稳的道:“只要你回答朕三个问题,朕就不继续追问。” 连成悦掏掏耳朵:“说来听听。” 宫桀思道:“一、朕要知道,敏念是否安好?” 连成悦点头:“放心吧,包括你在那亲爱的侄儿身上下的毒我也已经按照对他们二人的承诺替他解过了,你要不要感谢我呢?” 不愧是老江湖,自动过滤了自己要得到的讯息,连眉毛都没抖一下,宫桀思平静的继续道: “二、替代我的这位可是宫敏念本人。” 赤濂不解的抬头看着连成悦,在无声的询问。 连成悦亲昵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轻笑道:“这一点u德帝还请放心,如假包换。” 清墨知道宫桀思担心的是什么,得到连成悦的保证可以说也算稍微有些安慰的,因为,江湖上都知道,魔教教主连成悦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他的承诺,千金难买。 宫桀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的继续问道:“三、我要知道杨太师现在怎么样了?” 连成悦吹了声口哨,指着他身后道:“问他。”宫桀思身后一道白光闪过,竟然出现四道人影,肖玉洁扶着宋文才,但清墨与赤濂清楚,其实是文曲扶着秉辰。凝雪天一脸不耐的抱着昏迷的杨毅,脚刚一挨地就将人扔在了地上,宫桀思急忙过去查看,还好,只是些皮外伤。 “你怎么能将他扔在地上。”宫桀思口气不善的对凝雪天道。 凝雪天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揉着腰道:“老子是他师父,老子想把他怎么地就怎么地,你管不着!” 宫桀思怒瞪着他,凝雪天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两人正要动手,清墨一把将宫桀思拽到身后,凝雪天扁嘴,一脸幽怨的道:“你这只臭燕子,当真的见色忘友啊。” 宫桀思一愣:“你们认识?” 清墨点头,直接切入主题:“杨太师现在如何?” 凝雪天抓了把散乱如稻草的头发,打着哈欠道:“不如何,就在桥头排队啊。” 清墨心下明了,不忍再问。宫桀思哑然,正欲开口,赤濂窝在连成悦怀里眨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道:“桥?什么桥?” “奈何桥啊――” “就是奈何桥啊――” 清墨瞪着连成悦,连成悦也回瞪他,两人竟然习惯性的异口同声向赤濂解释,一时间,空气之中,电闪雷鸣。 这一下,凝雪天,宋文才,肖玉洁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赤濂身上,激动的均一哆嗦。 凝雪天先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道:“小白痴,这么快就叛变了。不过跟清墨在一起确实有你愁的,说不定这个会更好些,恭喜啊。” 凝雪天笑的很好看,赤濂也跟着傻呵呵的笑,连成悦本有些忌讳别人捏他宝贝儿的脸,但听到最后三个字,对凝雪天的好感直接升了三个等级。 秉辰靠在文曲身上,似乎也伤的蛮严重的,缓缓道:“凝雪天说的没错。” 文曲附议。 清墨瞬间暴走,提着剑就向三人劈去,被文曲一把挡了下来,文曲缓缓道:“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给的也只有那么多,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有些人要进来,就有一些人不得不离开。如果你心中的人无法走出去,那另外一个人永远也进不来。放了赤濂吧,也放了你自己,只有他能幸福。” 宫桀思忽然笑道:“不用了,你们不用麻烦了,清墨,谢谢你一直帮我,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永远不会改变,而我,只希望不管你何时忆起,都能记得我这个人罢了。” “什么意思?”山崖之上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感觉的到,宫桀思的语气严肃到悲伤。 “我本来就打算,如果大景得胜而归,将皇位传于敏念,自我了结。如果失败,则自刎殉国。如今虽然败了,但是敏念还能坐在那个位子上我就安心了,至少,大景不是败在我手中,对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代。”宫桀思轻笑,那张妖娆妩媚的脸上此刻看来竟认真到让人心疼。 “你要……干……什么……”清墨双耳中忽然闪过一阵轰鸣,眼前划过一道白芒,他隐约听到了赤濂的呐喊声,模糊的视线里一抹梨花般的洁白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入万丈悬崖。 清墨想都没想,身体下意识的追去,连原形都来不及幻化,径直朝下坠落,终于,紧紧抱住了宫桀思的身体,清秀的宣白,染上一朵朵怒放的鲜红,血从他的胸腔处源源不断的向外流出,一串串血珠飘散在空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隐约听到有人在背后呼喊他的名字,却丝毫不予理会,迎面而来的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用尽全身法力,从掌中推出一枚鸡蛋大小的淡蓝色原石,散发着微弱且莹润的光芒,这是上次与赤濂一道取回的凤栖剑,与凤眼石合并,就可以找回赤濂丢失的魂魄,他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了吧。清墨缓缓闭上眼睛,紧紧抱着温暖的躯体,任鲜红的血液侵染整个手臂。文曲说的没错,你从来没有从我的心里离开过,别走那么急,等我一程,管他天堂地狱,我陪你一起闯,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 就在清墨抱着宫桀思的身体即将与地面发生碰撞的一瞬间,清墨身下忽然升起了耀眼的紫色光源,光源慢慢扩大形成了一个规整的圆,阻止了两人的下沉。紫色的圆形上缓缓浮现出一只展翅欲飞的雏凤,清墨的双瞳与之相辉映般,泛出淡淡的紫色光晕。 紫色的光圈拖着两人缓缓上升,这是一种不可抗力,就算清墨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终于,光圈升到与山崖平行的高度,从来站在另一个紫色光圈中间,手中握着那块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石头,高傲的仰起布满泪痕的脸颊,冷冷的道:“清墨,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自从与凤族立约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不是你能够主宰的了。” 文曲三人皆是一惊,心下明白了大半,只是这凤族竟然公开使用玉帝明文禁止的血契,当真嚣张的很。 清墨木然的看着赤濂,呆滞的目光看着怀中那一袭早已被侵染成赤红色的洁白,突然发狂般大笑出来:“原来,竟然连自我了结也无法做到吗?” 回答他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没错,从你立誓的那一刻起,就不过是我附属物而已,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清墨颓然坐倒在那紫色光圈内部,尝试着咬舌头,但发现牙齿竟然酸软用不上力,想拔剑自刎,可剑一抽出来,竟然脱离掌控,飞进了赤濂手中,赤濂艰难的挑起一边嘴角对他说:“你别想了,就算这剑刺进你胸口,只要我不放人,任是如来也带不走你。” 凝雪天吐吐舌头,轻勾手指,从宫桀思的身体里飘出一缕几近透明的幽魂来,清墨起身去追却被凝雪天一把拦住:“对不住了,哥们儿,狐狸这一世阳寿已尽。你别为难我行吗?” 清墨震惊,看向凝雪天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他颤抖双唇道:“你,你……早就知道?” 凝雪天挠头:“也不太早,邮件是昨晚发的,呃…… 不过,昨晚我没顾上看,今早才知道的。” 清墨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了,这一晚受的刺激,比这几千年加起来都多的多。多到他根本承受不起。 第九十六章 石头 凝雪天带着宫桀思的魂魄回去复命了,清墨跟了两步,被赤濂喝止,只能抱着具冰冷的尸体望着那一缕幽魂消失在眼前。 凝雪天说,他这一世罪孽深重,害人无数,地府怕是不会轻判,不过看在清墨的面子上会替他求情的。 文曲走到赤濂脚边,捡起地上的一团血红色软绵绵的物体,递给赤濂。 赤濂看了看那东西,心下一阵恶心,扶着一旁的石壁呕吐起来,那个温度尚存的,甚至还会跳动的东西…… 清墨一把从文曲手中抢过,将那血红的肉团抱进怀中,贴上自己的胸口,感觉那微弱的挣扎。 这是宫桀思的心脏。 他明明说了会另想办法的,为什么不相信他? 黑暗的天空忽然翻起滚滚黑云,沉重的压向几人所在的这一最高峰,文曲秉辰连成悦仨人面色忽然同时变得凝重起来,这种感觉…… 黑云中一道道苍白的闪电如流星般直劈山崖之上,一旁的山体迅速开始大面积滑坡,巨大的石块争先恐后的滚下悬崖,脚下的大地在紧张的战栗。 文曲用尽全力做出的结界在这闪电密如雨点般的攻击下正在不着痕迹的慢慢缩小,秉辰一手捂胸一手搭在文曲的后背上,向他传输仙力,就连连成悦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过来帮忙,文曲焦急的看了眼清墨与赤濂二人,一个浑浑噩噩,一个浑然不知,凤殿,您老人家要是不忙就下来看看也好啊,小仙我一人实在顶不住啊。 “怎么回事?”连成悦问,这一出可不是他安排的。 文曲为了节省体力,将声音放到最小,细弱蚊蝇的缓缓道:“魔殿来接人了。” “什么意思?”连成悦不解,赤濂也担忧的看着文曲。 文曲焦急的道:“赤濂,快把两块石头合并,把你的原神找回来,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连成悦想起上次清墨带着赤濂去东熵皇宫找他的那一次,瞬间悟了,可是左看右看,只有赤濂手中捏着那块蓝色的晶石,另外一块在何处? 完全伸手指了指清墨抱着的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道:“在那颗心脏的最中央,连接着他身上的所有动脉血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剖开心脏,把石头取出来。”赤濂摇头缓步走了过去,一把将瘫倒在地缩成一团的清墨抱进怀里,他第一次发现,清墨竟然也会如此脆弱,脆弱到需要别人的保护,他甚至不确定清墨此时的神志是不是还清楚。 赤濂看向文曲:“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魂魄什么的,还是就此作罢吧。” 文曲几近无力的道:“那小殿下觉得本座现在这样好不好?现在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日出之前是最后的时限,如果你还不能将那缺失的灵魂找回来,我们就都完了,你,我,清墨,连成悦,秉辰,还有宋文才。” 赤濂微愕:“宋文才还活着。” “当然。”文曲点头: “我只是让他睡了一会儿而已。” “可是……”赤濂为难的看着清墨,把那颗他捧在怀里的心脏剖开?那是宫桀思的心脏啊,那个初识的月下,问他:“你是谁家落跑的新娘”的宫桀思啊,他早说过,他对宫桀思的感情并没有嫉妒与厌恶,而是他也说不清楚的淡淡的喜欢与失落,这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连成悦缓缓走过来,将赤濂拉到自己身后,正要伸手去点清墨穴道,忽然,一直低着头的清墨开口了,声音竟是没听过的嘶哑,他只说了五个字:“别碰他,我来。” 瞬间,只见他高抬右手,五指微弯,有力的向怀里的心脏抓去,五指深埋其中,鲜血如喷泉般从五个手指与肉壁的接缝中喷涌而出。清墨抬起那张如画精致的脸庞,在鲜血的洗礼下,竟变得森然可怖,赤濂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清墨直视着他,慢悠悠的抬起心脏中抽出的右手,缓缓打开,里面一块赤红色晶体闪闪夺目,散发着一种妖冶的美感,捧在手心,竟如长有眼睛般,让众人有一种在被其注视着的错觉。 “给。”清墨的中指上还挂着长长的血丝,赤红的手掌往赤濂跟前递了递,鲜血染红的五官扭曲的咧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道: “小殿下,你要的东西。” 赤濂没动,依靠着连成悦的搀扶他才能控制住自己的颤抖,这样的清墨让他感到恐惧,深深的恐惧。 来自于外界的攻击越来越密集且疯狂,黑云深处忽然裂开一道缝隙,八个身穿五颜六色鲜艳无比的小鬼抬着一顶黑色的轿子疾驰而来,绕着结界开始转圈,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文曲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要知道他正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对抗的那人,可是魔殿啊! 连成悦忽然放开赤濂,走向清墨,一把抓过他手中的是他丢了过去,人却没动,赤濂接住石头,迅速以仙法催动,蓝色的石头立即幻化成一把剑的形状,赤红色晶石却一直漂浮在空中没有动作。 文曲艰难的开口:“连成悦……借你的血……一用……” 连成悦点头,立即咬破手指,轻弹出一滴血来准确的落在凤眼石上。 石头竟然闪烁出一圈五彩光晕,如长了眼睛般,自己摸到了凤栖剑正面的凹槽处。 赤濂忽然感觉怀中微动,那块他老爹御赐的通关令牌竟然径直飞了出来,在空中转了个圈,猛的从正中央裂了开来,令牌的脱落,竟又出现一枚细长的淡紫色水晶体,镶嵌进了凤栖剑背面的剑柄上。 瞬间,凤栖剑觉醒,与白昼相抗衡的蓝白色光芒,照亮了尚都的每一个角落。赤濂回避似的以手遮眼,黑暗在瞬间退散的干干净净,抬着轿子的小鬼融化在耀眼的极光中。 剑身足有七尺的巨型宝剑悬于空中,随着散发出的光芒愈加强烈,在众人的注视下,竟然分裂出了两把一模一样稍微小些的剑来,一把上面镶凤眼石,一把上面镶紫晶石。 两支剑化成两道光芒,红芒以光速自百汇融入赤濂体内,紫芒同时以光速落到了另一边,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竟然融进了清墨的百汇之中。 一时之间,复又电闪雷鸣,极昼之下,九天之上,赫然印出一副龙凤斗的影像来,完全浑身激动的乱颤:“凤殿……您终于来了……” 没错,空中打得正凶的那两只,正是凤殿与龙殿。 两只老家伙一看到众人,一起俯冲而下,龙殿抄了连成悦就走,凤殿左手夹着赤濂,右手夹着清墨旋身停在了文曲与秉辰身前。 龙殿抖抖胡须:“老鸟,你不公平,你们那么多人,我们才两人。” 凤殿冷哼道:“我是奉旨办事,你是私下凡界,怎么能比!” 龙殿骄傲的仰起头道:“人多有什么用,还不是我们胜了。” 凤殿意有所指的看着连成悦说道:“好啊,那我们一起到玉帝面前说说你是怎么把这个人弄来的?” 龙殿气的喷出口浓烟来,眉毛一抖一抖的道:“老朽不与尔等做口舌之争。” 第九十七章 重生 朝阳初升,被黑暗笼罩了一整晚的冷清萧索在一缕缕阳光的逼退下,渐渐消融在这圣洁的光源之中。 赤濂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微皱眉头,看了看四周,好一片开阔的热带雨林,遮天蔽日的针叶林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照在脸上,暖洋洋的,一点也没有冬日的寒冷之感。竹叶青与眼睛蟒蛇正一左一右缠在他的两只腿上。见他醒来,身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讨好的拱了拱他的后背,赤濂回头,温柔的笑了出来:“阿大,有没有好好照顾阿三阿四?” “嗷唔――――”阿大雪白色的大脑袋不停的拱着赤濂,一双玛瑙红色的眼睛微微下弯,高兴的咧开血盆大口。 “阿大,给你说过多少次,千万不要在人前露出这个表情,会把人吓坏的。”赤濂杯具的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呼噜一把阿大脖间的白色长毛,抖了抖双腿道:“阿三阿四,走了。” 两条蛇机警的爬下他的双腿在前开路,阿大乖乖的跟在赤濂身后,是不是的拿脑袋蹭两下他的小腿肚,以解相思之苦。 凤殿的声音在树林里缓缓响起,濂儿,你应该感觉的到体内的变化,应该也回想起一些事情,但这些并不是全部,你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被遗漏了,凤栖剑里隐藏着的只是你的一魄,至于那一魂儿,还得你自己去寻找,距离下一次魔变的周期应该不远,时间紧急,万事小心。墨儿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你一直向东走,就会遇上他,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能与墨儿为敌,不能伤害他,谨记! 为敌?怎么会?已经想起来了…… 赤濂安慰似的揉了揉阿大的脑袋,然后对两条开路的蛇道:“阿三阿四,向东哎,这是西边!” 两条晕蛇互看一眼,忽然一跳三尺高,窜进赤濂怀里,一直缠上他手臂,一直温柔的挂在他脖子上,赤濂轻笑:“真拿你们没办法。” 西边,是这三个的窝,难怪他们只能记得这个方向,难怪只会在原地等他,难怪几千年也修不成仙,这三个小笨蛋! 赤濂很惊讶,因为一路向东他遇上的第一个人不是清墨,而是连成悦,鲜红鲜红的华丽衣衫靠在树下,温柔的对他笑着:“醒了?” 赤濂点点头:“醒了。” 连成悦冲他伸出手来,赤濂没看他,高昂着下颌,漠然的从他身边经过,却被一把拽住了胳膊,竹叶青护主心切,对着连成悦那只手就是一口。 赤濂轻嗤道:“老四,放开他。” 竹叶青乖乖的松了嘴,继续盘在赤濂胳膊上撒娇,赤濂安慰似的摸了摸它,连成悦的手背上湿漉漉的一片还好没有牙印。 连成悦松开拽着赤濂的手臂,像是根本不怕那两只剧毒之王般靠近赤濂,根本无视地上那只一直盯着他流口水的饿狼,猛的从后一把将赤濂抱进怀中,手准确无误的隔着医疗攥住了他的下体。 赤濂也不挣扎,异常冷静的道:“放开我。” 连成悦不理,手下一直在摸,直到摸到那个让他安心的东西为之,嘶哑的声音在赤濂耳边轻轻唤道:“你忘了你是谁的人了?不想要就推开我。” 连成悦边说边有技巧的隔着质地柔软的衣料一下下撩拨着他那脆弱的分身,暧昧的耳语:“难道你忘了,这衣服还是我一件件给你穿上的。” 赤濂神色微动,在连成悦的手下,喘息渐渐急促起来,很难再维持之前那种冷漠。 连成悦满意的笑了,因为赤濂没有动,没有推开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如一滩水般倒在了他的怀中,经过三天的仔细研究与开发,他还能不知道这小家伙的敏感带吗?就算想起了一些事情又如何,他还不是无法拒绝他的爱抚。 恶魔轻吻着那耳后的一小片洁白,观察着怀中人的耳朵轻轻的颤栗染成桃花般的粉红色,得意的呢喃:“你知道吗?赤濂,你越是装成一副冷漠圣洁不可侵犯的模样,我就越想把你的衣服扒下来。你呢?是不是也很期待?” 已有一魄附体的赤濂,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人人可欺的小白痴,至少,该明白的他都明白了,该忆起的也都忆起了,所以此时,被连成悦压在身下,心下早已一阵波澜起伏,却又为身体的反应感到悲哀,再加上听到此等污言秽语,心下更加羞愤难挡,情急之下抬手便打,连成悦轻笑,也不躲,生生受了赤濂劈头盖脸的一掌,鼻腔一热,两滴猩红的液体落在赤濂洁白赤裸的胸前。 阿大一看主人都动手了,便也不含糊,直接上来一头将压在他主人身上的混蛋撞飞了出去,还得意的胜利一嚎。 阿三阿四也高高的挺起胸警戒的盯着连成悦飞出的方向,毫不含糊。 “阿大!”赤濂轻轻喝道,拉上衣服赶紧起身,骑在阿大身上落荒而逃。 连成悦扶着撞疼的额头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赤濂离去的背影,邪气的扬起个笑容,摸着下巴道:“三个小畜牲。” 赤濂在这片熟悉的热带雨林里走了半日,才看到了笔直的大路,上路之前,特别交代了阿大:“不许出声,不许张嘴,不许吓人。” 阿大瞪着湿漉漉水汪汪如红玛瑙般可怜兮兮的大眼睛一一点头应了,赤濂笑眯眯的呼噜他毛茸茸的脑袋,他的阿大还是那么可爱啊,只要不张嘴,完全就是一只挺好的小狗嘛,等到了城里的市集上,再给他买个狗链拴着就更没有人怀疑了。 这三个小动物是他前世所救的三只修炼的走火入魔的神兽,一直伴他左右,他死之后便一直在原地替他守灵,想必,拥有了前世的记忆,他才算是彻底的重生了吧,才能又回到这里。 烈日炎炎,要不是之前在树林里碰上了连成悦,赤濂几乎要以为他回到了前世,疾驰而过的马队,策马飞扬的少年,明亮的眼神,阳光明媚的笑容,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孔,还是那质朴的衣着,甚至肩上还卧着懒洋洋眯着眼睛的白狐,这一切,恍若隔世。 赤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到能笑的如此开心的清墨了,很久很久…… 凤殿的声音缓缓在赤濂心底响起,凤眼石的力量是铭记前世,而紫晶石的力量则是时光倒流,回复万物之初。 马上的少年俯身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赤濂努力弯起眼角:“我叫江赤濂,你呢?” 少年也笑:“这么巧,我也姓江,我叫江清墨。咦,你怎么哭了?” 赤濂抹了把眼角道:“没事,风太大,沙子吹进眼睛了。” 少年腰弯的更低了,脸几乎贴到了赤濂的脸上,赤濂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喷在脸上的那熟悉的气息:“我帮你吹吹?” 赤濂摇头:“不了,已经出来了。” 他曾经想过如果在宫桀思之前遇上清墨将会是什么样子,现在如愿了吗?时间在清墨身上倒流了,一切回复到未发生之初,这一次,他是他第一个遇到的人了。 第九十八章 押镖 但是很快的,赤濂就知道他错了,当清墨抚摸这肩膀上的狐狸的皮毛道:“阿思,来,打个招呼”时,赤濂如遭五雷轰顶。 狐狸抬起眼睛懒洋洋地瞄了赤濂一眼,讨好地拱了拱他的手臂算作表示,赤濂僵硬的抚摸着它的皮毛,若有所思的道:“他不叫小雅吗?” 少年明亮的眼睛嗤笑道:“小雅?这只懒狐狸哪里优雅了?叫它阿思是抬举他。” 狐狸抗议的懒洋洋眯起了眼镜,少年捏了捏他的耳朵道:“看他那懒样,我说叫懒儿我娘不愿意,非说那是狐狸的思考,于是,只好依她了。” 刚刚看到的一线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吗?不是一切回到未发生之初吗?娘?难道……赤濂远眺一番一望无垠的青山翠柏,峰峦叠嶂,不远处的山路上“振远镖局”的大旗猎猎飞舞。 少年得意地炫耀道:“那是我家押的镖,不过他们走得实在太慢了!” 振远镖局!果然!清墨并非原本就是只雁子,他曾经在人间生活的很好,是振远镖局的三公子,后来暴毙于一场仇杀,经过前世的功过评判,地府允许他第二世转世成为一只大雁,偶得仙缘,才拜在凤殿坐下。 如此看来,清墨确实是回到了一切未发生之处。 “那是什么?”少年看到了赤濂身后毛茸茸的阿大,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吓的他的肩上的阿思瞬间毛发直炸,双眼大睁,哪里还有一丝慵懒的样子,动物的敏感度往往高于人类。 赤濂拉起阿大的前爪道:“跟清墨打个招呼,阿大。” 阿大红亮圆润的大眼睛看到清墨的一瞬间放出万丈神采,朝着清墨就扑了上去,吓的他肩上的阿思猛的躲在清墨身后,只露出一只黑亮的大眼睛。 阿大的表现让赤濂异常欣慰,就像一只真正的狗儿般讨好地舔着清墨的脸颊,弄得清墨满脸都是口水,赤濂轻轻拍了两下手掌,阿大听话地从清墨身上滚下来,重新站回他身后,两条蛇也很友好的冲清墨吐着那又红又细的信子,吓得那小狐狸连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也缩了回去,二蛇颇为得意。 清墨伸出胳膊来,竹叶青主动地缠了上去,用他的信子在刚刚阿大舔过的地方又重新舔了一遍,赤濂微笑,清墨,你看,连他们都记得你的气息。 二人脱离镖队,缓缓向前走着,少年将狐狸放在马鞍上睡觉,自己与竹叶青玩的开心,以为那只是一条普通的草蛇而已。 “赤濂公子,你是杂耍艺人吗?” “杂耍一人?”赤濂一愣:“呃……算是把……” 少年的星星眼睛里诉说着他的崇拜,从未被清墨如此注视过的赤濂,心头一跳,暖意回溢。 “那一定很有意思把?我只有在偶尔押镖上西域时,才会看到玩蛇的杂耍艺人,他们会一边吹笛子一边让蛇跳舞,还可以吞咽长剑,耍一些假把式,不过,我想你们一定比他们都厉害,因为你的蛇比他们的蛇好看,颜色也要鲜艳,阿福说越是颜色鲜艳的蛇越毒,我看你脖子上那条应该就挺厉害的。” 眼镜蟒蛇直起身子看了看清墨,那小眼神儿好像在说,算你有颜色。 赤濂一语不发的盯着清墨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心道,你手上那条也很毒。 一路上,都是清墨在叽叽喳喳个不停,讲着押镖的路上的一些奇闻轶事,当少年兴奋的讲到路过尚都那晚发生大地震,大景凯旋而归的十万将士一瞬间尸骨无存,连u德帝都未能幸免时,赤濂抬眼看了看他和他肩膀上的白狐,没有说话。 看来,时间空间都未改变,变的只有与清墨相关的一切。 是谁安排他们重新见于未发生之初?难道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振远镖局在烈火中熊熊燃烧,他看到面目全非的清墨回过头来冲着他咧嘴笑道:“如有来生,我发誓,绝不再世为人。” 如果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有力更改。 身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一个打扮衣着朴素的人影背着个粗布包裹骑着一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离两人越来越近,然后急停在赤濂身侧:“贵人,你怎么在此?” 赤濂微笑着点头:“路过,你呢?” 来人道:“我回老家宁州,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圣上岂能容得下我,还是早些抽身吧。” 赤濂点头,这一点,秀才倒是看的挺透。 清墨也看向这人:“赤濂公子,此为何人?” 宋文才礼貌的抱拳道:“区区宋文才,岂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清墨回礼道:“在下江清墨。初次见面,宋公子马术精湛。” 宋文才谦虚道:“哪里哪里,小时候家里穷随人贩过马而已,略痛一二,倒是您这匹,极品白云。” 清墨笑道:“过奖过奖。” 看来,只有他记得清墨,清墨存在过的痕迹已经被紫晶石的力量抹平了,现在,他需要再重新经历一遍吗? 二人客套一番,宋文才正要告辞离去,却被赤濂唤住:“你今后有何打算?” 宋文才想了想道:“不晓得,但绝对不会再回庙堂。” 清墨好奇道:“宋先生之前是做什么的?” 宋文才羞涩地抱拳道:“区区不才,官拜户部尚书。” 少年惊讶的回礼:“原来是尚书大人,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不过草民一名,不求富贵荣华,但求平安一生。”宋文才颇有感悟道。 少年看向宋文才的目光多了一丝崇敬: “大人好境界!” “不敢当不敢当,工资谬赞了!”宋文才重没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自己先害羞的双颊一红,低下头来。 “既然如此,相比先生的才学一定非常渊博,我们镖局就缺先生这样的人才,先生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帐房也好,管事也好,跑马也好,都随先生。”清墨眼睛亮晶晶的,颇有一些生意人的精明,赤濂甚是怀念,想当初,身为紫云堂主的江清墨,那隐晦的眼神,与此如出一辙。 不知紫云堂现在怎么样了。 宋文才看了就看赤濂笑道:“反正无事,不如先跟两位跑一趟镖,之后再做打算把。” 赤濂轻笑: “你怎么会知道我要跟他跑镖的?我们不过是在路上偶尔认识的而已。” 少年清墨急忙接到:“赤濂公子,这趟镖刚好是跑西域的,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那里的杂耍,也好观摩学习一番,顺便赚点银子花花,您这三个宝贝儿到哪儿一定特别受欢迎。” 赤濂盯着少年眼中那分明的写着“算计”二字的瞳孔移不开眼,甚至已经幻想到清墨掌管振远镖局时的样子,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懂得收敛的成熟睿智。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希望这个孩子赶快长大了。 “赤濂公子,你想好了吗?” “啊?嗯……”赤濂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如此……也好……” 少年开心的跳了起来,肆无忌惮的活力张扬,朗声呼喊走在前面的镖队“下个路口右转,天黑之前可以进城!” 第九十九章 住店 同行说起来简单,当阿大凑到宋文才脚边使劲拱着他的小退是,宋文才才赶到了自己的僵硬,以他自书中得到的知识,这个毛茸茸的东西绝对不是像赤濂说的那样,只是一只狗而已。 然后,眼镜蛇爬上了他的身体,虽然一瞬间就被赤濂揪了回去,但他还是惊魂未定,双腿发软。 只有竹叶青能稍微让他觉得亲切些,因为小时候曾被竹叶青亲过一回,以至于差点丧命,所以,在竹叶青落在他肩膀上时,宋秀才终于忍不住心下的激动,大喊了出来。 赤濂不得不好好教训一番这三个小东西,禁止他们靠近秀才。 天黑之前果然如清墨所言,镖队进城了,这是位于大景南方边陲的一座小城,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杨柳低垂,历史悠久的拱桥边缘长着绿色的青苗,青石板的路面上淡淡的散发这潮湿的水汽,古朴典雅的江南小镇。 傍晚十分,橘色的火烧云染红了整片天空,美丽妖娆,清墨带着一票人马熟门熟路的摸进小巷里一家颇具规模的客栈,清点了人数,然后报上振远镖局的名号。 掌柜的马上迎出来,满脸赔笑道:三公子,现在上方只剩下四间了,通铺倒是还有很多,委屈您了。 清墨指着赤濂与宋文才熟练的道了声:无事,三间就够了,刚好我一间,这两位贵客各一间,剩下的人全部住通铺。 那剩下的一件刚好就留给我吧。清墨回头,一个身着鲜亮的赤红色衣衫的青年正向几人走来,黑亮的头发没有竖起,只是随意的披散在脑后,眉眼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邪气儿。 青年停在清墨面前,随意的抱了抱拳道:在下赶路匆忙,希望不会叨扰各位。 清墨热情的迎上: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只要三间,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青年眼角含媚地扫了眼赤濂:在下复姓连成,单名一个悦字。 此话一出,客栈的大厅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周围一道道小心翼翼的视线落在这位青年身上,然后互看一眼,抱着头遁了。 青年微笑看着清墨以及那些躲在主子身后押镖的下人:你们不跑? 清墨明亮的双眼盯着他:你没骗我? 连成悦皱眉:我为什么要骗你? 你就是东熵的太子连成悦?红莲圣教的教主连成悦?这句话是宋文才问的,连成悦非常有耐心的微笑着颔首。 宋秀才急忙打开随身的包裹,翻出一本磨破了角的武侠话本,翻了两页近乎膜拜的呢喃:真人啊其语气之中竟是忍不住的景仰之情。 连成悦与清墨均探头去看,那一张书页上,分明画着一个手执宝剑,长身玉立的青年,正在一旁梅林里舞着一套不知名的剑法,其身型何其修理挺拔。 连成悦颇感兴趣的从秀才手中接过那书,丝毫不理会赤濂杀人的视线,笑呵呵的将书大概翻了两翻,心情大好的对宋文才异常谦虚道:别信这些人写的,我没有那么厉害的。 清墨又从连成悦手中把书抽了出去,当看到那些描述连成悦如何以一敌百的丰功伟绩是,忍不住感叹:你好厉害啊,竟然一个人就把他们都打败了,当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赤濂忍不住翻个白眼:万夫莫开算什么?十万大军不过都是塞牙缝的。 什么?清墨从书中抬起头看赤濂。 赤濂摇摇头道:无事,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休息了,掌柜的,掌柜的? 柜台里面那还有人?清墨绕进厨房,在角落里将掌柜的领了出来,拍下一锭银子在桌上道:这算是补偿你的,带几位贵客去休息吧。 掌柜的强撑着颤抖的双腿,带着他们进了客房,又吩咐已经快要尿裤子的小二伺候好几位,才如蒙大赦般退下。 宋文才不解,按理来说一个边陲小镇的客栈,既没有什么江湖人士,也没有什么朝廷政要,怎么一听连成悦的名字便要跑呢? 连成悦端着茶杯小酌一口,头也不抬道:有人通缉我? 谁?清墨与宋文才异口同声的问道,是谁敢通缉这么厉害的人物? 连成悦轻笑不语,自以为是的小混蛋,你以为你可以与我对抗吗? 赤濂靠在床头,紧张的手心冒汗,阿大已经睡了,阿三阿四都在他的被窝里拱着,他能感受到他们身体的冰冷,但自身的温度,却高的吓人。他在等,他知道那个人不会放过他,甚至连方面都是虚掩着的。 终于,走廊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在房间门口停住,然后有人轻轻推门,一摸艳丽的红闪身进入他的房间,向着床边缓缓走来。 你在等我?连成悦似乎很高兴,赤濂竟然给他留门哎! 赤濂看着他不说话,放在被子外面的拳头握的死死的。连成悦缓缓在床边坐下,覆上他的小拳头,轻轻的一根一根指头掰开,然后将他整个手掌摊平放在手心,轻轻执起,轻轻的吻,挑逗的含着他的指尖,灵巧的舌头骚刮着他的指腹,含混不清的问:怎么?这么想我? 赤濂的眼泪忽然就那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他硬了。 他的身体对这个人的挑逗完全没有免疫的能力。 这个认识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荡妇,只要有人挑逗,就会忍不住…… 连成悦轻轻抱起他柔软的身子温柔的吻着,轻轻在他耳边呢喃:不要哭,我的孩子,想想之前的你,是多么的可爱,别忘了,你说过,你爱我的,我也爱你,宝贝儿。 赤濂怕被别人听到,只能压抑的小声抽泣,阿三阿四立即直起身体,警惕的盯着这个白日里就与他们主人纠缠不清的人。 连成悦一边熟练的剥下赤濂的衣服,大手自由的游走在敏感带上,一边魅惑的耳语:宝贝儿,我没有逼你哦,如果不愿意的话,就推开我吧,今天我会做到最后的。 嘤嘤的低声抽泣已经变成了嘤咛板的压抑喘息,赤濂想念那只大手抚摸过他身体每一寸是的感觉,这种美好的刺激,在遇到连成悦之前他从来不曾尝试过,他发现他居然舍不得抗拒。 第一百章 中毒 当那只他迷恋的大手握上那个拥有者的证明时,赤濂轻轻颤栗,坚挺的昂扬顶端竟然流出了透明的汁液,连成悦将环替他取了下来,用温热柔软的口腔包裹住他的,他将胳膊压在紧闭的眼睛上,甚至开始怀念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什么都不懂的自己,不知礼仪不懂廉耻没有自尊,这样,在面对这种事情时,就不会觉得如此难堪。 阿三阿四还保持着高度警戒状态,瞪着晕滚滚的大眼睛,正大光明的看着床上这幅活春宫。 赤濂在连成悦口中释放过之后,眼神涣散,浑身酸软,正当昏昏欲睡时,忽然感觉身后一凉,一根手指站着有些凉气的膏药开始一点一点的揉弄他的后穴。 赤濂瞬间清醒,猛的一僵,正要挣扎,那根手指却忽然发力,一下子捅了进去,疼的赤濂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羞红的身体气的轻轻颤抖。 连成悦看着他,一贯温柔的神情不再,而是换上了另一幅冷漠的面孔,那根手使力在那未经开发的肉壁里粗鲁的搅弄着,疼到赤濂浑身痉挛。 “我不想弄伤你,但是,你最好也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之前说过的,今晚我要做到最后。”赤濂感觉到连成悦顶着自己的硕大,心下一阵颤栗。 连成悦用力拍了两下赤濂那小巧可爱的臀瓣,俯下身子在肉最多的地方轻轻用力咬了一口算作惩罚,肉壁里的手指永是微弯,轻柔的刮过某一点,赤濂的身子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止不住的呻吟溢口而出,让他瞬间红了双颊。 连成悦趁机,将指头加成两根,轻柔的抚摸着肉壁内侧,摸着摸着,猛地面色一变,用力拉开赤濂的双腿推到紧挨到胸口的位置,两指将后穴扯到最大,赤濂疼的忍不住眼泪哔哔而下,放软语气艰难的开口恳求道:“轻点儿,疼。” 连成悦瞪着赤濂的目光森然而且恐怖,用一根手指在内壁上灵巧的描绘出一个图案来,冰冷的语气足以冻死方圆一百里内的生物:“这是什么?” 赤濂感觉到了他所描绘的图形,惊讶不已,那是凤族专有的契约刻印,只有凤族与立约之人才能看到,感觉到它的实际存在,连成悦又怎么可以? 立约之人,想到清墨,心头一阵窒息般的疼痛,用尽全力推开连成悦,指着大门大喝一声:“滚!” 连成悦冷笑:“不想把你的清墨叫来看到你这副样子你就喊啊,越大声越好,什么江清墨啊,宋文才啊,一会儿就都到齐了,让他们都看看你这副人尽可夫的浪荡模样。” “不――”赤濂痛苦的抱住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会跟这个恶魔纠缠不清,他宁愿他什么也不知道,至少可以肆无忌惮的说爱他。 连成悦一步步向他走近,赤濂紧张的一点点向床的里侧移动,直到连成悦站在床侧,直到他避无可避,连成悦伸出手来缓缓向他探去,就在即将碰到他脸颊的一瞬间,忽然一道青绿色的身影飞快闪过,一口咬上连成悦的虎口,连成悦下意识的手一抖,阿斯被甩在了床上。 赤濂早吓得魂儿都没了,连成悦现在可是凡人肉身,哪里经得起老四那一口,瞬间就颓然瘫倒在了床上,赤濂摸了摸连成开始发烫的额头,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滚滚而落,拉起连成悦的虎口就开始往外吸毒血,连成悦使劲挣扎着,却被赤濂攥得死紧,黑血一口口被吐了出来,待吸赶紧,连成悦早已昏死过去,脸色苍白的吓人,吃来你手忙脚乱的自怀里摸出两颗不知何时就戴在身上的保命仙丹喂他服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帮连成悦把鞋袜脱掉,抱上床摆好,赤濂自己也躺了上去,枕在连成悦的胸口上,仔细的听着他几不可闻的心跳,手下捏着老四的七寸对着两只蛇严厉的道:“不能伤害他,知道吗?” 其实他是有一点点喜欢连成悦的,至少他给了清墨从未给过他的温暖与甜蜜,至少那三天在他千年的生命里都是值得铭记的,最甜蜜的三天。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永远停留在那种无知憨傻的状态。 如果赤濂知道连成悦行开后等待自己的竟是片刻不停的盘问,他或许会考虑让他就那么死去。 连成悦问得最多的,还是一句话:“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字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拆吃入腹。 赤濂被问到奔溃,只能和盘托出,并乘机告诉连成悦:“我和清墨是由血契连接在一起的,生生世世也无法分开,你还是走吧,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们不可能的。” 连成悦挑眉,脸色还是很白,甚至还做不起来,只能转着俩眼珠子顶着赤濂道:“那你还趴在我胸口干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 赤濂感觉把脸依依不舍的挪开,那怀里的温度让他眷恋。 连成悦的眼珠子又翻了一圈,继续道:“那你昨晚为什么帮我吸毒血,你没忘了我是怎么对你的吧,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管我的死活了。” 赤濂皱眉:“我也没想管啊,只是看到你中毒,就很紧张,怕你死掉,其实最主要是怕你死在我屋里,晦气!” “你!咳咳――”连成悦胸腔剧烈的震动起来,赤濂面色一变,又赶紧爬过去,替连成悦顺气,紧张的问:“你不要紧吧?” 连成悦不易察觉的扬了扬唇角,故作痛苦的道:“要紧,我,我胸口疼得厉害。” “哦,那我帮你揉揉。”赤濂的小手隔着衣料在连成悦的胸前轻轻按压。 连成悦皱着眉狠狠摇头:“不行,这样不行,疼的又厉害了。” “那要怎么样揉啊?” “隔着衣料,我感觉不到你手心的温度,胸口拔凉拔凉的。” “哦?那怎么办?” “把衣服拉开。” 赤濂照做。 连成悦道:“现在揉,轻点。” 赤濂手下微缓,停顿了一下之后,忽然用力,使劲拧起连成悦的一块皮肉,疼的连成悦倒抽冷气。 赤濂在一旁幸灾乐祸道:“爽了吧?” 冷酷如连成悦此时的眼中都不免泪水汪汪的,轻轻点头:“爽,爽到要死了。” 赤濂抬起一脚踢了踢赖在床上要死不活的人道:“别把我还当原来那傻子,再闭气小心憋死你自己,我先走一步,你慢慢趟这儿养病吧。还有,你别老跟着我。” 最后一句话,赤濂说的很严肃,严肃到连成悦心下一阵苦闷。 你去追逐你的爱情了,那我的爱情谁又来成全? 第一百零一章 官兵 赤濂下楼时,清墨带着振远镖局的人已经在等,宋文才正与清墨聊着一些传闻中的宫闱之事,少年听的异常认真。 吃过早饭,正要启程,掌柜的忽然从外面跑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来了。” 紧随其后的一小队衙役打扮的官差腰跨大刀,横着就进来了,领头一人抖了抖嘴上的两撇小胡子,冷哼一声,抖开手中的卷轴道:“你们可见过此人?” 掌柜的看一眼众人,低头不语,官差随着他的目光将打量的视线投到几人身上,慵懒的声音跟没睡醒似的:“今天一早有人来衙门揭告示说,在这家客栈见到过这个朝廷要犯,不知诸位可有印象?” 赤濂摇头,清墨摇头,宋文才摇头,身后众人跟着自家主子一起摇头,就连粘在赤濂身上的阿三阿四与他口中的大型犬类也一起摇头。 先是阿三阿四一直挺着上身不停的冲这伙蛮横的官差吐信子,吓得官差连连后退,这会儿又轮到阿大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冲人群咧开那质朴憨厚的大嘴,虽然一把就被赤濂拍合,但威慑力绝对远远超过了预期范围。 几个胆小的抱着大刀哭喊着 “狼啊――――”远远的跑了。 赤濂睁着一双异常澄澈的大眼睛,冲还坚持留在原地的几位双腿发软的官差童叟无欺的说道:“官差大人,我们阿大的确是只狗,只不过品种比较特殊,不信您看他这一口可爱的小白牙,多整齐,多锋利啊,这是多厉害的一副锯齿啊,咀嚼起肉来,那是绝对的干净利落,渣滓不剩,绝对不会放过眼前任何一只活物,但也不会让这些生物有丝毫痛苦的。如此悲天悯人的心态,狼怎么会有呢,您说是吗?” 赤濂放下阿大的嘴,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厅:“咦,人呢?” 清墨掀开厨房的门帘幽幽道:“都被你吓跑了。” 赤濂笑弯了眼角,奖励似的揉了揉阿大毛茸茸的大脑袋,夸奖道:“真厉害!” 阿大用脑袋拱着赤濂的身子,甜蜜的撒着娇,阿三阿四也不忘顺便揩点油。 少年的清墨在一旁看着这一副在朝阳的映照下温暖幸福的一幕,忽然有点羡慕阿大。 宋文才靠在柜台后面喘着粗气哆嗦,那个东西果然是狼! 赤濂拍拍清墨的肩膀道:“我刚想起有东西落楼上了,你们先集合,我马上来,咱们要赶紧离开。” 赤濂推门而入时,床上只剩下被人躺过的褶皱与一大敞着的窗户,爬到窗边朝外看了看,却哪里还有那玄红色的人影,应该是走了吧? 忽然,腰间一紧,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赤濂,胆敢如此轻薄他的,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赤濂也不回头,只微微的皱眉道:“你怎么还没离开?官兵已经来了。” 连成悦嬉笑着在赤濂耳后轻轻吻着,哑哑的道:“官兵已经走了。” 这个声音,赤濂有些惊讶的转过身,连成悦正顺势舔吻着他那线条优美的脖子,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个声音,是在向他撒娇吗? 赤濂将手搭上他的后背,象征性的安抚着,跟安抚阿大用的同一手势:“你没事就好,我要先走了。” 连成悦将埋在他颈间的头抬起来,气息微喘,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红晕,不过,看得出,精神并不是太好,他缓缓道:“走可以,我有条件。” “什么?” “做。” 赤濂确定,昨晚儿这个大恶魔一脑子一定被烧坏了,竟然,竟然真的在撒娇,还故作可爱的嘟起了粉红色的嘴唇。 赤濂笑的异常和善:“想做是吧?” 连成悦继续嘟着嘴唇乖乖点头。 赤濂勾勾左手手指,阿四立即直起身子,挑衅似的吐出信子,正舔上连成悦那性感的双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连成悦刚刚还泛着淡淡粉光的双颊此刻已经变得惨白。 赤濂很风凉的吹了声口哨,拢了拢披在脑后的头发,异常妩媚的朝连成悦飞了个媚眼:“你要真舍不得,我把老四留下来陪你?” 连成悦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赤濂肩膀上的竹叶青,研究半响,才幽幽道:“他身上那里有洞?” 赤濂羞红了脸,使劲全力一脚踩在连成悦脚上,还不放心的碾了两下,疼的连成悦倒抽凉气,才满意的松开,将挡住他去路的人推到一边,径直向门口走去。 连成悦扶着墙单腿跳了两步,一把抓住赤濂的胳膊扑到墙上,两人额头相抵,连成悦轻轻的道:“你放老四咬我,还没消毒,怎么能走?” “你――――”赤濂刚要开口,却被连成悦灵巧的舌头趁机而入,一番搜刮,赤濂忽觉口干舌燥,渴望更多,便试探性的将舌头伸进了连成悦的口腔内,连成悦心下暗喜,这是宝贝儿第一次回应他的吻,这孩子终于知道索要了吗? 引领着赤濂小巧的舌在口中一番追逐,两人均面色潮红,连成悦轻轻在他耳边呢喃:“宝贝儿,你还没发现吗?你爱的其实是我,跟我回东熵吧。” 赤濂双手扶起连成悦埋在他颈间的头颈,一瞬不瞬的看进他的眼中,前所未有的认真,嘶哑的声音缓缓道:“或许你说的没错,这种疯狂只有你能给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给我些时间好吗?” 连成悦欣喜的咧开嘴角,紧紧将赤濂抱进怀中,用尽全身力气的拥吻,宝贝儿,你终于承认了。 赤濂也激烈的予以回应,连成悦的出现是一个变数,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变数,如果没有他,那么赤濂相信自己一定会按照轨迹的发展去每一世追逐清墨的身影,但是,这个变数出现了,在他极端孤独的生命里,在他苦苦追寻的梦魇里,在他近万年被黑暗笼罩的生活里,仿佛一道救赎的光辉,瞬间照亮了他的生命,给了他一直奢望在清墨身上得到的宠溺与爱护,这让他脆弱不堪的内心得到了最好的良药来修复。他想抓住这道光,但是,心底隐隐有一道声音在提醒,小心这不是一道光,而是光刃 第一百零二章 捉奸 当连成悦气喘吁吁从赤濂口中退出了时,二人嘴角牵出一条淫靡的银线,赤濂脸一红,低下头去,连成悦温柔的替他抹掉。大手从他的衣襟里斜插进去,颇有技巧的揉搓着他胸前的两点凸起,赤濂轻轻的颤抖,将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微弱的喘息着。 赤濂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推拒着连成悦的爱抚,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夹杂着微弱而抑制的呻吟:“不…… 啊……不……,一会儿……官兵……嗯……还会……啊啊……再来的……停……下……,我们……嗯嗯……必须……啊……赶紧……啊……离开……嗯……” 连成悦根本不理,胸前的衣扣被熟练的打开,连成悦埋首于赤濂胸前的两点,赤濂为了不发出声音,紧紧的咬住下唇,有些晕眩的看着连成悦,他的头发全部披散在脑后,低头侧偏时,露出饱满有福的耳朵以及上次看到的红色鳞片! 赤濂着了魔般,缓缓低头,伸出小巧的舌尖来,轻轻舔了一下那红色的异物,便迅速的缩回口腔,但就这一下,足以引起连成悦全身的颤栗,赤濂对于连成悦的反应,相当满意,于是更加变本加厉的伸出舌尖来挑逗着他的耳后,唇舌包裹着鳞片,描摹着扁圆的形状,感觉中似乎比上次更僵硬了些。 连成悦猛的抬起头来,赤红的眼中是无法忍受的欲望,焦急的伸手去解赤濂的腰带,却被赤濂牢牢摁住双手,缓缓抬起的脸上,水润的大眼中闪烁着与他同样的炽热,赤濂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们,必须走。” 连成悦不想听,低头,又吻了下去。开什么玩笑?点完火就想走?现在停住?非得憋内伤不可!被抓又怎么样,难道他会怕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 “啪――”重物落地声。 二人一惊,连成悦回头,赤濂清楚的看到,与他正对着的清墨僵立在门口,震惊过度的微启双唇,马鞭随意的躺在地板上。 尴尬诡异的气氛在室内渐渐蔓延开来…… 连成悦一脸不悦的替赤濂拉上已经被褪到肩膀下的衬衫,替他将胸前的纽扣一一系好,遮住那些浅淡不一的热情证明。大手滑下来时,顺势在赤濂臀瓣上轻轻拍了一下,赤濂猛然回神,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推开身上人,尴尬的冲立在门口的清墨笑了笑,双腿发软头皮发麻步履不稳连走带飘道:“你们等急了吧,快走吧。” 赤濂经过清墨身边时,少年的脸颊忽然涨的通红,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似乎感觉到了来自赤濂身上的,浓厚的情欲的味道,结结巴巴的赶紧追上去解释道:“人,人,人都在……在外面……,等……等了……好久……没将您出来,宋先生说怕您出事,我就自告奋勇的说上来看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看的……”前面几句结巴的要死,后面又说的飞快,跟在赤濂身侧的少年脸一直垂的低低的,低低的…… 赤濂头也不回的道:“快走吧,再不走等更多的官兵来了,就是我把大家害惨了。” 阿大出门时,回头极有威严的看了眼仍然站在远处的连成悦,鼻腔中高傲的喷出一口气来,用尾巴一甩将门扫上,高昂着头迈步离开。 连成悦眉头微挑,这几个小畜生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调教一番,伸手摸了摸耳后,嘴角挑起一丝弧度,小家伙,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吧。 这一日行路,镖局的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家公子不对劲,相当不对劲,总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盯着那个来路不明却美的一塌糊涂的杂耍艺人发呆。 黄镖头一副甚是安慰的表情与身边通行之人感叹:“三公子终于开窍了,好事,好事!” 身旁人接道:“好事是好事,可为什么对方是个男的?” 黄镖头积极的答疑解惑:“话不能这么说,你看那人,就算是男的,也比我见过的所以女人都美,三公子的品味不差。” 宋文才骑在马上缓缓靠近赤濂,小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从楼上下来后,江公子就不对劲了?” 赤濂偷偷瞄了眼一直盯着他发呆的少年,脸上腾的一红,心下一阵慌乱:“没,没什么。” 午时大队人马行至荒山野岭处,温暖的太阳照在头顶,让赤濂禁不住想起尚都,那里现在应该已经白雪皑皑了吧,琅山上的玉雪奇观也应该出现了吧。 清墨下令原地休息,径自从布袋里取了饵饼与水壶走过去递给赤濂,赤濂接过时,无意间与清墨指尖相碰,两人均像被火星烫到般,迅速的缩了回去。 赤濂席地而坐,一手拿着饵饼,一手缓缓的掰着,将饵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身旁的三只,自己却只喝了一点点清水而已。 宋文才怕他吃不饱,将自己的饵饼递给赤濂,赤濂摇摇头,宋文才借机靠近赤濂身边耳语道:“江公子在看你。” 赤濂回头望去,少年清墨瞬间将视线移向别处,羞涩的别开脸去。 赤濂愈发魂不守舍的掰着手里的饼子,阿大开心的拱在他脚边,眼睛里面潮潮的,赤濂猛的扬起嘴角,眼角下拉,努力做出一副微笑的表情,这样才能控制住眼泪不会滚滚而落。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耶稣基督,你们确定不是和小仙开玩笑的吧?竟然在他刚刚决定试着接受连成悦的时候,让清墨有如此转变,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何在?难道看他与清墨二人如此沉浮,竟胜过八点档的肥皂剧不成? 宋文才被赤濂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吓坏了,免不了一阵心疼,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揽着赤濂的肩膀,轻拍他的后背,喃喃道:“真的这副表情,想哭就哭出来吧。” 赤濂轻轻闭起眼睛,深吸口气,缓缓放送下来,再睁开时,双瞳已是水洗过的清明澄澈。 他缓缓摇头:“我没事。” 赤濂知道,这个镖队今天一整天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含蓄些的盯的偷偷摸摸,奔放些的盯的光明正大,所以,他不能无缘无故在这些人面前任眼泪滑落,以免落人以口舌。 第一百零三章 魔术师 夜里,没有昨天那样的好运气,镖队只能露宿野外,望着黑漆漆的山头,天空中挂着一轮莹润的满月,几颗散乱的星辰分部在黑色的幕布上,阿大分外激动的一通狂奔,直冲山顶的最高处,急刹在悬崖边,仰天长嚎:“嗷唔――” 两日的相处,使得镖队的人对这只素食的狼渐渐放下戒心,看着月光下那矫健的身影,有几位身体强壮的力士,将敬佩的视线纷纷落在它身侧那纤细的身影上,能驯服如此冷血高傲的狼族,想必这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可赤濂远没几个人看到的那么潇洒,他正站在阿大身侧,用马鞭套住它的脖子,用力的往回拽,可这头倔狼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要死,不停的要挣脱束缚。 赤濂眼看栓它不住,干脆蹲下身来,严厉的瞪着那双赤红的眼睛,一章拍上它的额头:“出门时怎么跟你说的,不让你乱叫你还没完了!” 阿大很委屈,圆滚滚的红眼睛看着赤濂,从鼻子里发出一阵哼哼声。 “怎么?你还有意见?”紧接着又是一掌,赤濂瞪着大眼睛神奇严厉,不过也就只能哄哄这三只小家伙。 阿大呜呜的叫着,趴伏在地上,举起两个前肢搭在额头上刚刚被赤濂拍过的地方,红色的大眼睛里隐隐闪烁着泪花,委屈的抽抽鼻子。 赤濂不由得心软了,脸色也稍微有所缓和,但语气却依然严厉:“知错了没?” 阿大乖乖的点头,伸出爪子,指了指崖的下方,赤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黑漆漆的悬崖峭壁上长满了各种杂生植物,密密麻麻的树枝叶子,挡住了全部 的视线,那里看得清楚。 “好像下面有个山洞。”明朗清亮的声音。 赤濂回头,清墨正站在他的身后,也向下张望着。 阿大激动的点头,似乎在说,你看我不是随便叫的。 赤濂狐疑的看了看一人一狼,最终将视线落在清墨身上:“你看的见?” 赤濂自认视力不错,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不相信以清墨凡人肉身的目力好的过他。 清墨摊摊手:“怎么可能看的见,这是去西域的必经之路,我有一次不小心失足从这里掉下去,刚巧挂到洞口的凸起处,最后还是自己爬上来的。” 清墨云淡风轻的描述,听的赤濂心惊胆颤,他说他曾经差点从这里掉下去?目测了一下这悬崖的深度,很远很远的下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应该是个深渊吧,倘若真从这里掉下去,必然尸骨无存。 阿大见赤濂陷入深思之中,焦急的又扯了扯赤濂的衣角,呜呜的叫着。 赤濂看着阿大:“你让我下去?” 阿大点头。 “我陪你。”清墨主动请缨。 沿着崖壁上粗壮的藤蔓枝条,二人缓缓而下,一狼一狐并肩站在月下,一脸庄严的替二人护法,赤濂肩头的两只不停的与身边的同类打招呼,不消片刻,已将原住民清理的一干二净。 赤濂疑惑道:“你上次掉下了时,有这么多蛇吗?” 清墨想了想道:“没有,那时是白天看的很清楚,我确定没有。” 赤濂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疯狂逃窜毫无危险的草蛇,幽幽叹了口气,但愿不要打扰到别人的领地。 峭壁上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荆棘杂草,挂花了赤濂的衣角,划破了清墨的双手。清墨下的很缓慢,赤濂开始后悔,不应该让清墨跟来了,他忽视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不能再像原来一样无所不能。 脚终于挨到山洞外侧凸出的石壁上时,赤濂缓缓松了口气,明亮的月光下,清墨扭曲的眉头似乎正在忍受强烈的疼痛,颤抖着摊开双手,竟已血肉模糊,赤濂不知道:“往下延伸的两根藤蔓是不同的,一根上面布满了毒刺,一根则光滑如绳。 清墨控制不住自己的小臂在轻轻的颤抖,脸上血色尽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 赤濂一把抓过清墨抖动着的双手,借着月光看清楚那已看不出本色的手掌时,眼眶忽然一热,当含有盐分的温热液体滴落在外翻的赤红色皮肉上时,伤痕累累的手掌忽然狠狠一抽,清墨咬着牙根硬是将溢出口的痛呼变成了细弱蚊蝇的呻吟。 赤濂嗫嚅道:“你闭上眼睛。” 清墨任赤濂拉着自己,都说十指连心,虽然他的手很痛很痛,但只要一想到赤濂的眼泪是为自己而落,他的心中就会无比雀跃,觉得此刻无比幸福。 清墨跟阿大一样乖乖听话,闭紧双眼。 赤濂默念口诀,手掌中忽然放出万丈金光,缓缓抬起手臂,放在清墨那一双受伤的双手上方,金光瞬间将那双手笼罩在内,几秒钟后,黑色的毒刺变成颗粒消失在空气中,裂开外翻的皮肉渐渐愈合,刚刚惨不忍睹的双手此刻竟如初生的婴儿般白嫩细滑,毫无瑕疵。 赤濂缓缓收功,轻轻的道:“可以睁开了。” 清墨睁眼,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的不敢置信,惊讶的大呼:“怎么可能?” 赤濂回笑,自信从容:“怎么不可能?” “你你你……你是神仙?”清墨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沉浸在刚刚的不可思议中,就说怎么疼痛忽然消失,竟然连肤质都被改造了,天啊,这简直太神奇了,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个。 赤濂回头冲他笑着,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摇了摇道:“错,我是魔术师。” “魔术师?”清墨着迷的看着赤濂这个生动如精灵般可爱的表情,双颊渐渐染上了一层绯红,两人间距离如此之近,近到他可以嗅到他身上那特殊的香气,深深沉醉,忽然眼前浮现出早上在客栈时看到的那一幕,赤濂那意乱情迷的表情刺激着少年懵懂的心,但对眼前人莫名的崇拜,又让他不忍亵渎,他甚至觉得,或许只有东熵的太子才能配得上这个人,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工笔画,精致绝伦。 “在想什么?”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想法,赤濂身子微微前倾,将少年压在洞壁上,说话间喷出的热气烫红了少年本就温热的脸颊,少年下意识的回避,低下头去,露出赤红色的耳朵,以及线条优美的颈子。 赤濂发现即使就这样看着,自己也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他觉得少年的清墨就像一头被拔了毛洗刷干净的肥羊,而自己就是那只饿了三天三夜饥肠辘辘垂涎欲滴的大灰狼,眼前这具身体他想了多久?想了多少年?他不知道,他甚至算都算不清楚,每一世的错过,每一世的轮回,他不想再放过。 温柔的捏着少年姣好的下巴,手感细腻如丝,轻轻的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赤濂认真的注视着眼前人,渐渐的,眼前清瘦的少年与记忆中那不灭的轮廓相重叠,他着了迷般,虔诚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短,短到只有瞬间的碰触,对双方来说都只是个试探,但赤濂却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终于如愿碰到这个人了。 少年惊呆的看着眼前人,心下一阵颤动,他吻了他,他竟然吻了他!天啊,这种仿佛天使降临,美梦成真的感觉简直太不真实了。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惊呼疼痛之后,少年才肯相信眼前这一切。 赤濂好笑的看着他的举动,一只手撑在他耳边的洞壁上,缓缓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不用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 说完,双唇又覆了上去,这次的吻极深极长,几乎吻尽了千年的思念。 少年应该是第一次接吻,生涩的唇舌在口中羞涩的躲避着,激起了赤濂身为雄性的强烈独占欲,被连成悦调教过的身体,很轻易便勃起了。 觉察到身体的变化,赤濂缓缓放开少年,他还不想吓到他。 少年青涩的身体在他怀中轻轻颤栗,赤濂心头涌起一阵幸福的喜悦,就好像是追求好久的宝物终于可以捧在手心仔细欣赏般快乐。 他不知道他对清墨的是不是他所说的爱,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明白什么是爱,但至少他明白,清墨身上寄托着他的一股执念,一种非他不可的情感依托。 现在终于得到了吗?他算是得到了吗? 轻轻牵起少年的手,走进山洞深处,指尖微弹,金色跃动的火苗瞬间将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照的恍若白昼,地上有血迹,赤濂弯腰用指尖抹了下,湿的,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没错,是人血。 沿着血迹一路往里走,血迹猛然截断在洞壁的一侧,赤濂看看清墨,清墨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一直爬在赤濂肩头的阿三,忽然直起身子,长长的尾巴扫向洞壁,啪啪啪的拍了三声,神奇的,挡在前面的石壁竟然缓缓从里侧打开了。 第一百零四章 老五 洞里的情景,让两人不寒而栗。一条直径足有十米左右的巨大蟒蛇,盘踞在洞里,地上躺着两具被啃到一半的尸体,看衣着打扮,应该是这附近的村民。 看到有人擅闯自己的领地,巨蟒甚为不悦,微微直起上半身,伸出赤红色的长信子,冲着看上去最年幼的清墨扑去。 清墨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蟒蛇,不满有些害怕,闭紧双眼,捕捉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赤濂紧紧抓着他的双手,向后一带,放出阿三。 阿三从一进山洞就开始激动,这会儿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细小的身体忽然开始涨大涨大再涨大,直到涨的比那条巨蟒还要大时,才停了下来,以绝对的体形优势阻挡了巨蟒的进攻,将赤濂与清墨很好的护在身后,橘黄色的花纹显得细腻端庄。 当巨蟒发现在老三手下讨不到丝毫便宜时,进攻逐渐缓慢了下来,而不管它如何攻击,老三都只是一味的攻守,并不曾伤害它,休战的间隙,还讨好地用它那只扁扁的大脑袋去拱巨蟒的肚子,巨蟒忽然有点迷惑,不知二人二蛇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赤濂揉了揉太阳穴,暗骂道:“老色鬼,见到个姑娘就忍不住了。” 更夸张的还在后面,只不过低头的一瞬间,赤濂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拉他的袖子,抬头一看,阿三竟然缠上了那条巨蟒,两蛇丝毫不知避人的一阵颈项缠绵,亲密试探,搞的人姑娘青花的表皮上竟莫名镀了一层赤x。 眼看老三就要叛变,赤濂抬起右手,对着二蛇的方向就是一抓,空中竟然莫名升起一股吸引力般,将老三从那巨蟒身上生生拔了下来,吸回掌中。 手中升出一道金光,正准备对着巨蟒当头罩下,手中的阿三却剧烈地摇起了脑袋,泪汪汪的看着赤濂,满含祈求,赤濂忽然举得很无力,安慰的摸了摸老三的大脑袋,柔声问:“你喜欢他?” 老三点头。 赤濂抬头又去看巨蟒,似乎感受到刚刚那道金光的威力,巨蟒此刻的身体正在慢慢缩小,轻轻颤抖。 赤濂问它:“你喜欢这条笨蛇么?” 巨蟒羞涩的缩起身子,将脑袋埋进盘成一圈一圈的身子里。 赤濂心下了然,值着旁边那两具尸体道:“都是你杀的?” 巨蟒轻轻点头,然后又摇头。 赤濂不耐:“到底是不是你?” 巨蟒双目含泪,坚定的摇头,嘴里还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赤濂听懂了,他说尸体是他在山腰上的杏林里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虽然他确实伤害过人类,但这两个确实不是他杀的。 赤濂点点头,似乎在考虑这蛇话里的真实性,过了一会儿,抚摸着阿三的手忽然顿住,用另一只手将它拖到眼前与自己平视:“既然你喜欢它,那边留在这个山洞里,与它做一对蛇夫妻吧。” 如果老三又毛的话,现在恐怕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圆扁的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泪哗哗的往外飚,不行,它可不要离开主人。赤濂轻轻叹了口气,用指尖帮老三把眼泪抹掉,老三讨好的将大脑袋凑到他的手掌下,来回的蹭着,伸出信子舔着他的手掌。 那条缩小的巨蟒也小心地靠过来,直起上半身,一脸幽怨的盯着赤濂。 赤濂俯身,伸出另一只手来,巨蟒灵活的身体,两下便缠了上去,二蛇又是好一阵毫不避讳地亲热。 清墨吃惊又娇羞的看着这两只,两颊绯红,又想起了二人刚刚在洞口时的那番亲吻。 赤濂对巨蟒道:“跟我们一起就不能再杀生了,知道吗?” 巨蟒乖乖点头。 按照排行,赤濂叫他阿五,老五。 赤濂颇感无奈,按理来说,他是一只神鸟,理应与羽族有些渊源,可几世轮回下来,身边聚拢的却多是蛇类,蛇在人间有小龙的称谓,下次见到连成悦全都还给他好了,他可不愿龙族以为他们凤族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收了巨蟒,烧了地上的两具尸体,赤濂正在准备走出石室,却忽然感到手臂上一阵扯动,老五冲着刚刚他靠着的那面岩壁直摇身子。 “有东西?”赤濂试探性的问,老五点头。 赤濂让清墨留在原地,自己走过去,老五兴奋爬下赤濂的手臂,又涨成初见时大小,用尾巴扫着地上的土,扫干净之后,抬起头,邀功似的看着赤濂。 赤濂的身体猛的震了两下,厚厚的一层土下掩埋着的竟是精雕细琢的青石地板,地板上横向刻着八幅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最后一幅是打乱了的拼图。 连成悦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海的女王爱上了王子,但王子已经有了未婚妻,所以,她只能化成泡沫,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然后是那个人轻浮的调笑:“你要是不选择我,我也会变成泡沫的哦。” 直觉这个洞穴一定与连成悦有关,还有这只守门的巨蟒,一定也与龙族关系匪浅,赤濂抬起颤抖的双手,微微推动拼图上的小方格,这是最后一个场面,海的女儿化身成为泡沫的茫茫汪洋。 当最后一个小格推进缝隙之后,岩壁轰隆一声巨响,石室的后面竟然还隐藏了一间密室。 密室的豪华与石室的简陋形成鲜明对比,不过,此时,痴濂丝毫没有欣赏这件莫名其妙出现在此的密室的兴趣,他的注意力全部被中央的那张大床吸引了去。 炫亮的大红色纱幔无风自动,床上躺着一人,平静而安详,如此平和的表情,很少出现在连成悦的脸上,看上去异常诡异。 他就好像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可当赤濂去探他的鼻息时,却惊讶的发现,感觉不到丝毫。 一阵恐惧袭上赤濂的心头,他忽然有种感觉,他们所在的这座巨大的山峰,不过是连成悦的墓v而已,而他现在,正与他一起,在这v的中心。 再回头时,岩壁不知何时,已经毫无声息的合上了,隐约可以听到清墨的呼喊,他靠着床沿缓缓滑坐在地上,拉过连成悦已经冷掉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丝毫不想回应门外那个焦急的声音。 眼里一酸,滚滚热泪夺眶而出,明明早上才说过要带他回东熵的,怎么,眨眼间,就躺进了这里。 赤濂脱了鞋,躺在连成悦身旁,面无表情的紧紧抱住他冷冰冰硬邦邦的身子,轻轻闭上眼睛。 阿三知趣的老实卧在一旁,老五有些焦急地围着连成悦打转,似乎它也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零五章 月光 不知过了多久,清墨的嘶吼声渐渐微弱下去,赤濂抱着连成悦互躺在冰冷的床上,进入半封闭状态,他需要一个可以片刻逃避的空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在抓他的衣袖,轻调吐纳,缓缓睁开双眼,劳务正缠上他的胳膊往门外挣,巨大的尾巴直拍上岩壁的一块突起处,焦急的冲赤濂吐信子。 “你让我带他走?”赤濂指指怀中的连成悦。 巨蟒点头,满含希冀的看着赤濂。 赤濂明白了,原来这条蠢蛇是给连成悦看门的,现在自己要离开这里,却又不放心自己的主人,边想让他一起连主人也带走吗? 赤濂非常无语,还好,这蛇碰上的是他,要是连成悦的仇家,那绝对是引狼入室。 看着床上那安详而熟悉的面孔,赤濂轻轻吻了他的唇,然后将人扶起:“你是东熵的太子,就算死也不能匆匆埋葬于此,我答应你,跟你回东熵,要给你一个最隆重的葬礼。” 一手抱着连成悦,一手用手扳动刚刚蛇尾扫上的那块凸起,岩壁缓缓升高,露出一个少年坐在地上的颓废背影,似乎是感觉到身后的支撑力忽然消失,少年转过头来,看到赤濂的一瞬间,整个神情都放松了下来。 当看清赤濂怀中的认识,少年惊呼一声:“他怎么了?” 赤濂看向他,波澜不惊的道:“死了。” “怎,怎么……可能?”少年满脸的不可置信,但不可否认的,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他的心中,竟涌上了一丝淡淡的喜悦,少年为此而暗自震惊,难道他是希望他死掉的不成?不,他怎么会生气这种邪恶的念头。 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安静的可怕,谁都没有打破沉默。 当走出昏暗山洞的一瞬间,明亮的月光照在三人的脸上,竟然亮得有些刺眼,赤濂下意识的回避侧头,突然,感觉怀中的身体猛地抽动了一下。 月光将连成悦的脸渲染的很白很白,仿佛镀了一层银光,只是,着洁白的美好被一缕殷红打破,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唇角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眼看连成悦的胸口重新又缓缓的鼓动起来,赤濂喜极而泣,压抑的一路的泪水终于决了堤般倾泻而下,还活着,这个停息半响的人,居然还活着! 紧接着,这人紧闭的睫毛微微颤抖,赤濂抱着他的双手也在颤抖,连城悦的眼皮轻抬,只睁开了一小条细缝,便又合上了,似乎用尽全身力气般,挣脱开赤濂的怀抱,由着惯性滚进黑暗的洞穴。 赤濂点了火,将洞里照得通明,看到连成悦就在不远处才放下心来,赶紧跑了过去,他不明白,连成悦为什么非要躲进这个黑暗的巢穴。 “他怕月光。”赤濂猛地回头,清墨就站在他的身后,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仿佛让他又看到了那个成熟睿智,冷静果断,精明细心的人。 “你怎么知道?”赤濂重新将连成悦抱进怀里,管他什么月光也好,日光也好,只要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他会在意识不清时选择黑暗,证明他的身体本身对光是抗拒的,但你点燃的火光足以照亮整个洞穴,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那么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他怕月光。我猜他根本无事,躲在那个密室里也不过是因为今晚的月光而已。”少年认真地分析着他所想到的,希望可以让赤濂至少不用那么紧张。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等到天亮再说吧?”赤濂征求的目光看向清墨,将怀中的身体又紧了紧,轻轻贴上的脸颊,他忽然发现,对于连成悦似乎一点儿也不了解,他们除了在床上有所交流外,几乎没有任何别的方面的交集,这一认知,让他忽然有点难过。 清墨挨着赤濂席地而坐,没过一会儿,赤濂忽觉肩头一沉,身侧的少年毕竟年龄还小,经意沉沉睡去。老四老五渐渐的委下身子,盘在一旁的角落里,欢度他们甜蜜的新婚之夜。、 赤濂打开御寒结界,将温度控制在恒温23度左右,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两人,睁着一双铜铃大眼,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一边是他追逐了几世而不得如今却触手可及的爱人,一边时带他进入另一个疯狂极乐赐予他救赎之光的罪恶灵魂,是把握住近在咫尺的光明还是放任自流堕入万丈深渊,赤濂发现,这个问题,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尖锐突出,睡在他两侧的人,看上去都那么的平静而无害,但随便一人,随便一句话,随便一件事,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就仿佛曾经的清墨,不论选择他或者宫桀思,对另外一方,都必然是不容忽视的伤害。他们好像踏进了一个走不出的怪圈,不论如何挣扎,他与清墨总是这样失之交臂,是谁?究竟是谁在操控着一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到偏要逆天而行一次,看着隐藏在这背后的究竟是什么。 赤濂就这么坐了一宿,当洞外的那一小方天空的颜色渐渐由黑转蓝,有深蓝转成浅蓝时,勤劳的昂日星君已将他的光辉洒满了整个大地。 阳光透进洞口照在酣睡的二人脸上,一张稚气精灵精致如画,一张成熟英俊凤眼如丝。 赤濂伸出手指,一下下的在那凤眼周围勾描:“你长错了吧,凤眼是我们凤族的标志。” 那人嘶哑一笑:“那我入赘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清晨,就在二人的嗤笑声中悄悄转醒。 清墨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两个人肆无忌惮的调笑声在耳边轻轻回荡,洋溢在赤濂周围的那种幸福感不言而喻,他的感觉从来没有错,如此优秀的人,也只有强大如东熵太子之人才能与他策马而欢,至于自己,只当那不过南柯一梦吧,至少能做那样一场梦,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第一百零六章 离别 连成悦道:“你看,老三和老五舍不得分开。” 赤濂不语。 连成悦无奈的抬眸,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峰上,赤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人一马,正远远地望着这边,苍蓝色的衣摆随风猎猎舞动。 “我不能再跟着你了。”连成悦看着赤濂:“接我的人来了,我必须回东熵。” 赤濂看着他,只是看着,他曾经多么希望这个人能赶快走,不要再跟着他,可如今,他真要走了,为什么那些无情的话他却说不出来了呢? “跟我一起走吧?跟我回东熵吧,昨晚你答应过的。”连成悦将赤濂紧紧拥进怀中,在他耳边呢喃,昨晚,他听得一清二楚:“你说只要我活着,你就跟我走的。” 赤濂很想回抱着连成悦,很想就这样舍弃清墨,舍弃着一切,跟连成悦远走高飞,但仅有的理智提醒着他,不可以。 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那件事,关系到他,关系到清墨,关系到生生世世的轮回,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要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耳边传来连成悦绵长的叹息,老五从连成悦肩上爬了过来,连成悦苦笑道:“至少要让他们俩在一起吧。” 紧紧抱了抱怀中的身体,轻轻的四个字仿佛宣誓一般沉重:“等我,很快。” 清墨与宋文才骑在马上一起回头,只见空中掠过一道鲜亮的红,那个热情如烈焰般的男子消失在了天边。 宋文才再一次为那书中提到过的绝世武功深深折服,而清墨看向那道身影的目光却多了丝探究,连城悦的离开,正合他意,他接受连成悦与赤濂之间的感情是一方面,但不管怎么说,连成悦也是朝廷通缉要犯,虽然宫敏念这一步走得其蠢无比,但倘若让他光明正大的留在镖队,却无疑是个大麻烦,而他还不想为这个麻烦买单。所以,连成悦的离开对镖队来讲,是必需的。 赤濂缓缓走在镖队的最后,看着赤红色衣袂消失在天边的那一瞬间,他竟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似是想抓住那人飘渺的衣角,却在指尖伸出的瞬间又猛地缩了回来,心底莫名的涌上一丝恐惧,谁的声音在身边撕裂般的呻吟,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第一百零七章 山大王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阿拉而汗了。”清墨的声音远远传来,赤濂抬头看着少年那朝阳般的笑靥,有种久违的怀念,他又想起了那人。 正如清墨所说,站在这座峰顶时已经可以看到那个山脚下的小城了,零散的屋舍,袅袅炊烟,一片片的翠绿。 然而,他们目前也就只能站在这里看着而已,下山的唯一一条必经之路上,竖着一道铁门。门锁处有个凹槽,做成了十两银子大小。 门的那边传来一道优雅的女声:“本门为自动售票,门票十两,请自备零钱,不设找零。” 清墨嘴角一抽,自动售票,您躲门后头看热闹呢?十两零钱,姐姐,咱那么有钱,能不干这缺德事儿么。 还是黄镖头老奸巨猾,竟然顺着那投币处向里喊话道:“姐姐,能少点不?” 门里那女的嗓门忽然拔高:“你多大岁数了,叫谁姐姐呢?我有那么老么?” 得,用不着投币,门开了。 一个袒胸露背的女人肩上斜搭着当地人特有的衣着服饰,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门,恶狠狠的瞪着老黄,那张看不出年岁的脸孔着实年轻靓丽,就是赤濂觉得有点眼熟。 女人看到赤濂也楞了一下,看到清墨却震了一下,由此,赤濂确定,这女人一定认识他们。只见女人突然冲着空中拍了两下手,面无表情的道:“阿天,接客。” 赤濂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凝雪天,当凝雪天看到清墨那年轻的过分的脸孔时,忽然与那女子抱头痛哭:“阿色,我也要变年轻,我也要时光倒流。” 女子同样激动的回抱凝雪天道:“我更需要啊――呜呜――” 清墨一脸莫名的指着二人茫然的看向赤濂:“他们……这是……?” 赤濂将清墨拉到一旁,平静的道:“两个疯子,离他们远点,绕着走。” 清墨惋惜的看着二人咂舌,这么漂亮的人,可惜啊可惜。 老三老五一左一右缠在赤濂肩上,老四从赤濂怀中只露出个头来,冲两人挑衅的吐着信子,阿大仿佛一只大狼狗,优雅的甩着自己的大尾巴,端的是狗仗人势。 凝雪天听到赤濂的话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笑的可爱无比,赤濂右眼好一阵蹦吧乱跳,眼看凝雪天越走越近,急忙迎了上去。 “尊上近来可好?”赤濂抱拳,老三老五锁住左右两边路线。 “很好。”凝雪天不得不停下,回礼。 “杨毅近来可好?”赤濂继续,身后的阿大不着痕迹的张了张嘴。 凝雪天挑眉:“你干嘛不问他自己。” 说着,朝后指了指,杨毅正提着两包东西从山下上来。 赤濂正要继续开口,却被凝雪天一句话堵了个死:“您还有什么事要跟一疯子打听的?” 赤濂摇头:“没了。” 凝雪天一把推开他,绕过阿大,朝清墨走去,猥琐的笑道:“小朋友,跟叔叔去玩吧,叔叔给你买糖吃。” 赤濂厥倒,振远镖局众人齐心拔刀护主,将清墨围在正中央,黄镖头喊杀着就要往前冲,却迟迟不见脚下动作。 阿色从后面走过来,一巴掌拍上凝雪天脑门:“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连累老娘也得陪你在这儿消耗青春。” 自打阿色出现在众人眼前,镖队的一帮大老爷们儿那露骨的视线一直在人姑娘那高耸的裸露到一半的双乳间上上下下来回巡视。 清墨看着将自己围在中央的这一圈人,一个个眼睛发直的盯着那绝美的少妇,幽幽叹了口气,丢人啊,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镖队改和尚庙了,一个两个的都跟没见过姑娘似的。 美妇自动忽略掉来自于清墨的那道扎人的视线,骚首弄姿的向站在最前面的黄镖头走去,身上带出的脂粉气能熏死方圆百里内的所有活物,阿大忍不住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如玉般葱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黄镖头那张胡子拉碴的老脸,呵呵的笑了起来:“老娘好看吗?” 黄镖头受宠若惊,一个劲的猛点头:“好看,好看。” 美妇满意的点头,挺着俩巨大的破涛汹涌往黄镖头身上凑了凑,主动拉过黄镖头的手夹在自己那丰满的乳沟里,媚眼如丝道:“想要吗?”另一只手还撩了撩分叉到大腿根部的裙摆,隐约间春光无限。 黄镖头已经彻底懵了,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夹在乳缝中那双手刚要动作,却被美妇一把按住:“别急嘛,我们来玩个游戏。” 黄镖头咽了下口水,火急火燎的乖乖点头,任人牵着鼻子走。 美妇眼睛扫向镖队的箱子,咯咯的笑了:“你们有十个箱子,这样,你送我一个我让你摸一下好不好?” 黄镖头愣愣的点头。 人群中央的清墨忽然朗声开口:“这位姑娘,请你自重,我们镖队不是冤大头,这个人的话做不得数的。” 清墨的话,如一盆冷水对着黄镖头当头浇下,瞬间,被勾走的魂魄全部归位,手夹在人姑娘的乳间怎么也拔不出来,一张又红又紫的老脸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儿搁,整个镖队的人也如刚睡醒般,对着老黄指指点点,掩嘴偷笑。 阿色咋舌:“啧啧,还真是,变小了也这么不可爱啊。” 凝雪天忍不住一只手搭上阿色的肩意有所指的道:“那只死雁子什么时候可爱过?” 赤濂抱臂而立,接过他的话道:“我觉得雁子一直都很可爱。” 阿色凝雪天一起回头看他,颇有默契的道:“那是你觉得。” 赤濂阴着脸瞪向两人,尤其是凝雪天:“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凝雪天仰天吹了声口哨,百无聊赖的吐出两字儿:“工作。” 赤濂冷笑:“怎么?被冥府炒鱿鱼了?跑这儿当山大王,还捎带个压寨夫人?” 凝雪天翻个白眼:“不愧是那死雁子带出来的,一样不可爱。” 阿色附和着点头。 “赤濂公子――”这边正聊的如火如荼,那边传来一声少年清亮的呼喊。 少年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众人,向赤濂走来,疑惑的看向三人:“你们认识?” 凝雪天一副颇受打击的回看赤濂,显然对于清墨这句话相当不满,赤濂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算作安慰,点头道: “啊,对,认识,误会,刚刚的都是误会。” 清墨又看了看老黄还夹在阿色双乳间的手掌迎上阿色目光道:“这位姑娘,麻烦您胸下留情。” 阿色双乳一抖,老黄的手终于出来了,赤濂与凝雪天搭着肩在旁边笑做一团,阿色满脸黑线伸出葱白的食指指着清墨,张口便道: “臭雁子,嘴巴还是那么恶毒!” 赤濂急忙揽过清墨的肩向镖队走去:“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争取天黑前进城。” 第一百零八章 阿拉而汗 凝雪天本执意要请众人到山寨一叙,赤濂恐消受不起,委婉的拒了,推脱掉阿色十八相送的提议,镖队缓缓开动,不过清墨倒是很讲究的扔给阿色十两银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威严的向下俯视,淡淡的对手捧银子的阿色道:“赏你的。” 阿色正要发作,被凝雪天拦了下来,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美妇那一双潋滟秋瞳中的怒气才被迫强自压抑了下去。 镖队行至半山腰处,碰到杨毅正提了两壶酒,两斤牛肉上山,见到赤濂与宋文才难掩激动之情,拉着宋文才的手道:“宋大人也辞官了不成?” 宋文才点头:“杨大人走后不久,区区便也辞了。” 三只蛇热情的直起上半身跟杨毅打招呼,阿大还嫌不够热闹似的偎到杨毅脚边来回打转。 杨毅想都没想直接拔剑,被赤濂一道金光弹回剑鞘。 赤濂招招手,阿大听话的跑过去,乖乖卧到他脚边,赤濂扬扬头,不无骄傲的说:“怎么,杨将军,为何要伤害我的爱犬?” “爱犬?”杨毅大跌眼镜,究竟是他的眼神有问题,还是大家的眼神有问题,看看众人,一副副与我无关的表情,难道真是他看错了? 一番寒暄谦让,告别杨毅,清墨下令,镖队加足马力,一定要在日落之前到达前方的小城,不然夜里又要露宿野外了。 到达阿拉而汗时,已近黄昏,这座建在山脚下的异域小城散发着它独有的特殊魅力,头点蒂卡的少女轻覆面纱身穿着火红的长袍头顶满载葡萄的圆盘,嬉笑着从镖队身侧走过,回头打量着来自东方的客人,热情洋溢。 圆形的穹顶建筑,雪白的墙壁,孔雀蓝的彩绘,窗楞上雕刻的花朵,青石板的路面,将这个不起眼的小镇妆点的靓丽迷人。 镖队在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门前停下,穿着窄袖立领云白色长袍的掌柜热情的迎了过来,吩咐小二将马牵去喂草,径自带了人向大厅走去。 这小镇上唯一的客栈倒也简朴干净,冷清的大厅里空无一人,攀谈间得知,镖队竟是今日的第一批客人。 小镇上一共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基本都认识,当初建这家客栈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方便外来的商客,可是最近,因为东熵与大景的政局紧张,很多商号都关闭了对外贸易,于是,这座往日繁华似锦的交通要道如今看上去才会如此萧条。 等菜的空档,掌柜的端着两个酒壶上来推销道:“几位来的正是时候,咱们本地自产自销的甜酒刚刚酿成,算掌柜的我赠送的,几位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清墨让给黄镖头那桌送去一壶,只留了一壶在桌上,给赤濂与宋文才斟满,复又放回桌上。 “你不喝?”赤濂试探着问。 少年下意识间轻轻皱眉:“我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宋文才轻轻抿了一口,任那淡淡的香甜在舌尖回味无穷,缓缓闭起双眼,用尽所有感官一起感受口中的清香,良久之后,睁开双眼,由衷的赞叹道:“好酒!” 赤濂端起酒壶不顾清墨的阻拦,将他杯中的酒也斟满,然后将酒杯举到他面前,含笑道:“相信我,你一定喜欢的。” 清墨正犹豫间,只听身后传来黄镖头兴奋的低吼:“好酒,老板,提整罐来!” 清墨看着杯中那紫红色的液体,被赤濂笑的五迷三道,别说是喝酒了,只要是赤濂给的,哪怕是毒药,他也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赤濂轻笑着抢过他手中的杯子抱怨道:“哪有这样喝葡萄酒的。”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递了过去,清墨接了。 赤濂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上他的,然后道:“一点一点喝,别太猛,让酒水在舌尖停留一会儿,仔细感觉酒中的香氛。” 随着赤濂的话,清墨学着宋文才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小口,感觉到那满含酸甜苦涩的液体在唇齿之间徘徊流转,淡淡的香甜在口中蔓延,竟不由自主的闭起了眼睛,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静谐的画面,四面环海的孤岛上盛开着五彩缤纷的绮丽花朵,翠绿的树叶,苍劲的树枝,吸收了土地间精华,经过日月洗礼的人间天堂。 花丛中翩翩而舞的蝴蝶,树枝上叽丛喳吵做一团的黄莺,不知疲倦的蝉鸣,偶尔路过忍不住 袅低返的天鹅,最高的梧桐枝上,一只华彩的凤凰正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冷眼睥睨着脚下的芸芸众生,高傲的不可一世? 这奇异的香氛引领他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他感觉的到,看得到的瑰丽国度。 香气在口中慢慢散去,眼前的美景渐渐与那无边际的大海融为一体,他发现他竟是坐在船上随风飘荡,离那个美丽的世界越来越远。 “感觉如何?”映入眼帘的是赤濂那张艳丽妩媚的笑靥,清墨忽又觉得一阵晕眩。 “南柯一梦。”清墨微挑起唇角,轻轻摇起杯中液体,看着漾出的一道道涟漪,甜甜的道:“很美好。” 赤濂被秒了,清墨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如此甜蜜幸福的笑容,让他不由得嫉妒起他梦中的景色。 “梦到什么了?”赤濂故作好奇的问道。 灵动的少年一脸神秘道:“凤凰,你信吗?我看到了凤凰。” “凤凰吗?”赤濂喃喃道,不由自主的竟也扬起一丝与清墨相呼应的甜蜜笑容:“什么样的凤凰?” 清墨想了想道:“被五彩光华包围,浑身笼罩着一层圣洁的金色光芒,非常漂亮。” 赤濂忽然有种很想变成原形的冲动。 一旁的宋文才打了个响指:“听你的描述,我忽然想起一人来。” “谁?”清墨好奇的问,什么人竟能配上如此描述。 宋文才指指赤濂:“记得我第一次见贵人时,您当时的打扮就跟只花凤凰似的,我还当哪家落跑的娘子呢。” 赤濂心头紧张的一跳,似乎被人看穿了似的,脸颊淡淡染上一层红晕,平添了几分妩媚,狠狠瞪了一眼多嘴的宋文才,可这毫无威力的一眼,却一下让宋文才酥到了骨子里,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溅出两三滴来。 第一百零九章 共处一室 阿拉而汗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客栈里没有上房与通铺之分,统一的标间,一间屋子两张床,倒也干净整洁。 宋文才因吃饭时发现自己竟然对赤濂产生了不该有的邪念,心下一阵忐忑,暗自责备自己一番,主动要求与黄镖头同住,在他心里,一直坚持认为赤濂是绝对不允许亵渎的神圣般存在。 如此提议,正中赤濂下怀,虽然少年清墨心里也经过一番挣扎,但真让他将这与赤濂共处一室的好事让于别人时,他却犹豫了,不得不承认,其实他心里早就在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他不明白在见证了连成悦与赤濂之间那浓烈的感情之后,自己怎么还会如此般幻想,他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吗? 当赤濂主动在清墨床边坐下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卑鄙,他接近清墨的目的远没有想象中单纯,至少是没有清墨想的那样单纯的,迎向那个少年澄澈而隐含希冀的目光,他迟疑了,这个少年追随他的目光就与之前他追逐清墨的目光如出一辙。 别告诉他这只是巧合,世间没那么多巧合。 犹豫了一下,本准备轻抚在少年脸颊上的双手改落在他肩头,象征性的拍了两下,赤濂道:“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少年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失落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如此这般角色的对换,倒让他多少理解了清墨当时的苦衷,不由的对眼前人又多了丝怜惜之情。 回到自己的床上,赤濂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们还在大景皇宫的时候,每晚他就像个深宫怨妇一般,期盼着清墨能在某个夜里留在他的身边,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直到他们离开那个囚笼。 清墨一定会在清晨第一缕曙光招进来时将竹实摆在他的桌上,但他的夜晚却绝不属于他。熬不住长夜漫漫,偶尔一次灵魂出窍的漫游,无意间却让他看到了那俩人的深深缠绵,他期待的怀抱,温度,柔情,甜蜜,清墨全部给了另一个人。后来,他本以为他可以等到的,但是他错了,不是所有的事等待都会有结果的。 清墨可以为了宫桀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他能如他一般嘛?他也能为了连成悦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清墨吗?他没有这种自信,他无法抗拒那少年有意无意的诱惑,他完全理解那个少年的心思,就如他当初一般,当那种眼神流连在他身上难以离去时,他犹豫,非常犹豫。 犹豫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对连成悦那朦胧不清的感情,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发现那个少年并不能寄托他完全的思念,他渴望的是清墨成熟包容的怀抱,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都能让他无限满足,而不是满怀怜悯的去拥抱另一个曾经的自己。但是,来自于身体本能的对那个人的依恋,让他忍不住想靠近,无法抗拒。 阿大用大脑袋拱了拱赤濂垂在床边的手臂,算作安慰,赤濂轻拍着它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替他顺着毛,阿大满意的眯起眼睛,匍匐在床脚下,没一会儿就甜甜的睡去。 老三老五霸了房间一角,早就旁若无人的一番巫山云雨,此刻正相拥而眠,赤濂摸了摸怀里的老四,轻轻叹了口气,老四讨好的舔了舔他的嘴唇。 见对面床上的人已然睡下,赤濂微弹指尖,油灯无声熄灭,室内一片黑暗。 赤濂瞪着大眼睛与对面床上的一双森森绿眸对视,只见一道轻灵的黑影跳下床,向他踱来,赤濂伸出手臂,猛的抱住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将它放在膝头,赤濂温柔的替它顺毛,捋了捋它的尾巴小声道,“其实你都记得的对不对?” 小毛团点点头。 赤濂轻笑:“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 小毛团紧张的浑身毛都炸了起来,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赤濂手下越发的温柔了几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不能说话了吗?” 小毛团抬头看赤濂,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它水汪汪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轻轻点头。 赤濂从怀中摸出一块白玉质地的挂件递到小毛团眼前:“那天回去我就找到了。其实,我也是有些喜欢的。” 小毛团在赤濂的抚摸下终于放松了下来,用脑袋将玉佩往赤濂怀中拱了拱,赤濂了然的重新收进怀中,幽幽叹了口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要是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小毛团呜呜了两声,满眼悲哀的看着赤濂,让赤濂有种它似乎在哭泣的错觉。 赤濂安慰似的对他笑了笑,轻轻用手遮住他的双眼:“睡吧。” 赤濂将小毛团放在阿大身上,点了它的睡穴,他受不了与那双眼睛对视,他怕他会不断的想起那些刺骨的片段,嫉妒会将他湮没。 隔壁的床上传来一连串轻微的嘤咛,清墨眉头紧皱,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睡的嫉妒不安稳,赤濂忍不住披上外衣走过去查看。 离得近了,才发现,清墨竟然面色潮红如血,神情焦虑不安,口中不停呼出的气息夹杂着一丝微弱而特殊的香氛。 伸出手去探了探清墨额头的温度,只比正常的温度稍微高些而已,应该是由于来自外界凉爽的刺激,清墨猛的一把抓住搭在额头的那只手,舒适无比的在脸颊上蹭来蹭去,惬意的表情好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赤濂的额头微微渗出一层薄汗,这个少年显然又在无意识间挑战了他的极限,那种心头有如猫挠般奇痒难耐的感觉,让他有种想不顾一切压倒少年的冲动。 忽然,少年紧闭的双眼猛的一下睁开,直勾勾的盯着赤濂,拉着他的手突然发力,一阵天旋地转,赤濂竟已被他压在了身下。 紧张过后,通过紧密贴合的身体,赤濂感觉的到,少年的体温在逐渐升高,面色竟已红至发紫,张牙舞爪迫不及待又不得要领的在他身上胡乱蹭着,就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焦急而烦躁,忍不住抬起头来,嘟起玫瑰色的双唇,春情荡漾的眸中暗含隐隐抱怨。 赤濂自认定力不及清墨的一半,对于心上人的投怀送抱不可能无动于衷,就在他悲哀的发现这敏感的身体竟然有所反应时,清墨忽然直起上半身,开始脱衣服。 而自他口中溢出的香气也愈加浓烈,浓烈到赤濂想忽视都难,这不正是晚上他劝清墨喝下的葡萄酒么?可为什么他没事,大家都没事?难道……有人专门在清墨的酒中加了药不成?想起一杯杯酒都是通过自己的手递给清墨,赤濂忽觉一阵后怕,刚被点燃的热情瞬间烟消云散,果然是有人在看着他与清墨上演的好戏么,倘若那杯中下的是穿肠的毒药,那么现在他身上的应该是一具尸体吧,这算什么?警告吗…… 第一百一十章 雌雄莫辩 赤濂看着身上已经脱至一丝不挂的少年,缓缓抬起手臂,却游移不定,如果是清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上他的睡穴,但是他呢,他做不到,更何况,少年是被人下的药,看他被欲望折磨的越发痛苦却无处发泄的样子,赤濂的手迟迟无法落下。 朦胧的月光下,满含情欲的脸庞褪去了仅有的一丝稚嫩,赤濂轻轻捧起他的脸,竟与记忆中一模一样,迷惑的一瞬间,玫瑰色的唇压了过来,赤濂绝望的闭上眼睛,是的,绝望,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那种自心底深处翻滚而出的万劫不复却一再的提醒他,你完了,你们都完了。 “嗷唔――”沉溺于欲海之中迷失方向的灵魂,忽然听到远远传来的一声狼嚎,如一盆冷水,对着赤濂当头浇下,赤濂赫然惊醒,发现少年清墨正平静的躺在他身侧。阿大嘴里叼着一个白色的小毛团守在他身旁。 刚刚,那是什么? 阿大将小毛团放到床上,然后又匍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赤濂。 赤濂抱过毛团,发现它正颤抖的厉害,雪白色的皮毛根根直竖,手中金光闪过,小毛团身上飘起一团黑烟,赤濂猛的一拽一拉,只听一声低低的呜咽,黑烟化作粉末消失在空中。 原来刚刚向他跑来的是被魇附身了的狐狸,赤濂苦笑,哪里有什么毒药陷害,没想到他的意志竟然薄弱至此,竟然被魇这种下等游魂趁虚而入,操控了意识。没想到西域也有这种孤魂野鬼。 身侧的孩子睡的安稳,赤濂睁着眼睛看到入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他额头。 窗外,凝雪天拍着胸口轻轻舒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天光大亮时,镖队重新上路,告别这座异域小城,朝着目的地有着西域明珠之称的拉迪而干的都城桑普拉行进。 一路上,清墨异常活跃的给第一次到西域的赤濂与宋文才讲述这边的奇闻轶事,眉飞色舞,声情并茂,手舞足蹈,看的出,他很兴奋,似乎非常喜欢西域。 中午休息时,清墨抓了只鸽子,然后告诉大家,委托人将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一,工钱翻倍,东西必须要在三日以内送到,似乎桑普拉那边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众人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抱怨一边开工,连续两天两夜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第三日上午到达了桑普拉。 桑普拉与阿拉而汗不同,和谐包容开放热情,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异族少女,金发碧眼的雅利安美人,性感妩媚的吉普赛女郎,温文有礼的贵族绅士,沿街叫卖的商贾小贩,汇成了一幅奇异的名族等级大杂烩,这就是当今闻名的四大古都之一桑普拉的魅力所在。 桑普拉的建筑风格与阿拉而汗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其细节处要生动华贵的多。比如,不远处停着的那辆穹顶马车,金丝绣的门帘,红蓝宝石相间的窗楞,立体雕刻的繁复纹饰,其华丽程度赶超大景皇室。 清墨肩头的小狐狸,很不屑的从鼻中喷出口气来,继续眯着眼睛打盹。 颇为醒目的一行人经过集市中心广场时,倒是引起了不小骚动,很多人纷纷向着这个身上缠了三条蛇的杂耍艺人围拢过来,一路跟着镖队缓缓前进,不停有人上前打听这个远道而来的马戏团究竟何时何地开始演出。 镖队不得不额外多加一项任务,就是不停的向围拢过来的人们解释,因此,行进的速度有所拖延,到达委托人交代的地址时,已经到了下午。 停车,搬运,拆封,验货,一系列工作全部做完时,清墨抬头看了眼亮晶晶的星辰,肚子很应景的咕咕响了起来。 主人热情的挽留镖队一番,镖队推拒一番,再挽留,再推拒,再挽留,推不过去,清墨只好应了,这家主人与振远镖局是第一次合作,清墨已经考虑好了酒桌之上如何拉拢这位成为长客,生意场上必要的应酬还是无法拒绝的。 刚刚验货时,赤濂才明白,其实这十箱草药不过都是幌子,真正值钱的是草药下面的东西,箱底的夹层中,数以百计的名家字画,苍山秀水,飘逸张狂。 “爹,货到了吗?”门外,一个青年摇着折扇缓步走来,标准的雅利安美人,深刻的轮廓,卷密的羽睫,苍白的皮肤,长而卷曲的金发自然下垂,额际围着一块长方形的紫纱头巾,身穿紫色立领长袍,华贵雍容。 正与赤濂清墨说话的主人脸上立即盈满笑意,回头望去:“蒙塔什,快过来看看,你对字画比较有了解。” 赤濂闻声望去,正对上那双深海般翠蓝的瞳孔,四目相接的一瞬,赤濂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赶紧将视线移向别处。 “这几位是?”被称为蒙塔什的青年合起折扇,随手指向赤濂与清墨。 委托人满脸喜气的道:“这位就是振远镖局的三公子,江清墨,这位是他朋友。” 蒙塔什轻轻点头,向两人踱来,主动牵起赤濂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道:“在下约德尔.蒙塔什,非常高兴认识您。” 赤濂轻抬眉头,嫌恶的在身侧蹭了两下手背,冷冰冰的随意抬了抬手道:“不好意思,让阁下失望了,我是男人。” 吻手礼,是西域绅士对待淑女的普通礼节,赤濂并不觉得自己那里会让人误会成女人,所以,刚刚那个招呼,与其说是示好不如说是示威。 但青年的表现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相信他是无辜的。 蒙塔什听到赤濂的回答,惊讶的微张红唇,不停的鞠躬道歉:“实在对不起,是在下唐突了,从未见过如您这般美丽的男子,所以才误以为……真是抱歉。” 家主也过来道:“犬子孤陋寡闻,没什么见识,让您见笑了。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不要生气,咱们屋里说话吧。” 虽然是对赤濂的赔罪,但这话却是对着清墨说的,对于儿子将振远镖局三公子凉在一旁的做法,这位家主甚觉尴尬,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清墨客气的回礼:“哪里哪里,您客气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公主贺礼 赤濂跟在清墨身后,与宋文才并肩一路向屋里走去。虽然不了解这家主人的身份,但是就入目所及的庭院豪华程度,赤濂猜测,至少也应该是个大富之家。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清墨似乎非常习惯于这样的场合,总是能很有技巧的将敬来的酒婉转的再敬出去,实在躲不掉的也是喝一半倒一半。 因为主角是振远镖局的江三公子,所以,赤濂与宋文才只不过是作为陪衬坐在下首,正好与蒙塔什相对,来自对面的那道轻佻的视线,让赤濂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家主命人将箱子抬进屋里,小心的取出一幅幅卷轴,平铺在桌上,轻轻的展开来。 蒙塔什一幅幅仔细看过,一一点头确认,表示货没有问题,然后从成堆的卷轴里挑出一卷来道:“我觉得这幅不错。” 家主接过卷轴,细细端详,赤濂几人也上前凑热闹,这是一幅群仙贺喜图,大景开国名师袁浅的真迹,画的是各路神仙屈尊绛贵前来参加皇帝亲妹明成公主大婚的情景,整幅面画色彩鲜明,构图精致绝妙,细节生动灵巧,就连明成公主眼角的笑痕也画的细致入微。 清墨疑惑道:“什么人要结婚吗?” 家主摸着胡子道:“几位远道而来,还不知道吧,拉迪而干最美丽的小公主要出嫁了,这些都是我专程去大景挑的陪嫁之物,公主喜欢绘画,尤其是大景东熵的水墨。” “哦?”清墨颇感兴趣的抬抬眉毛:“不知是哪国的王子有如此殊荣,竟能娶得与桑普拉并称为西域明珠的伊萨琳娜公主。” 家主听清墨如此说,面上不由露出一丝颇为自豪的喜色来:“三公子也听过伊萨琳娜公主的名号不成?” 清墨客气的拱手道:“当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赤濂不着痕迹的瞟了清墨一眼,生生世世轮回,他怎么不知道清墨几时转性了? 蒙塔什轻浮的笑道: “三公子怕是求不得了,公主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了,一个月之后,东熵的船就要来接人了。” “东熵?”能与拉迪而干公主相匹配的必然要是王子之流,而东熵的王子?赤濂猛的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清墨不着痕迹的伸出手,扶住他的腰身。 “不知迎娶公主的究竟是何人?”清墨重申了一次这个刚刚被家主刻意忽视掉的问题,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视蒙塔什,他相信这个年轻人比那个老家伙容易对付的多。 果然,蒙塔什无视他老爹的挤眉弄眼,轻扬眉峰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迟早都要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能配的上表妹的,当然是东熵太子了。” 东熵太子四个字带给三人的震撼,让他们完全忽视了蒙塔什对伊萨琳娜公主的称呼。清墨皱眉:“东熵太子连成悦?” 蒙塔什想了想: “俗名似乎是那个,皇室排位睚眦王。” 没错,是他,赤濂还记得龙生九子的故事,还记得连成悦亲口说过他的排位就是睚眦,那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怪兽。 原来他说必须要回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大喜在即,确实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感觉到来自身后支撑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上传来的微弱的温暖,赤濂回头安慰似的对清墨轻挑嘴角,示意他没事。 匆匆与约德尔家告别,赤濂不停的挥着马鞭,月光下,马儿发疯般向前横冲直闯,好在已经夜深,伸手不见五指的街上早已空无一人,清墨与宋文才则整齐的保持着一定距离,紧随其后。 一直跑到城外一望无垠的广阔草原上,赤濂忽然勒紧马缰,马儿一声长嘶,停了下来,气喘嘘嘘的回头,阿大在他身后吐着舌头辛苦的喘气。 老四老五站在他肩头,紧张的将背挺的笔直。看到老五,赤濂的眉头不易察觉的抖了两下。 视线里渐渐出现两骑焦急的身影,停在他身前,清墨顺着赤濂的目光抬头看了看今夜这并不怎么明亮的下玄月道:“回去吧。” 赤濂收回视线,双腿加紧马腹,如离弦的剑般继续向前冲去,随风答道:“别跟来,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风刮在脸上刀割般的疼痛,却让他有种凌迟的快感,都说魔教教主连成悦一言九鼎,言出必行,都说为王者,君无戏言,当为天下之标榜。轻轻挑起嘴角,原来只有这样的程度吗? 其实一切都无所谓了,他没有责备连成悦的权利,因为是他首先摇摆不定的,只是这种突然而至的背叛,让他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心很疼,一点儿都不比清墨愿意为宫桀思殉情时来的轻松,本来就是在一座崩塌的废墟上搭建的房子,摇摇欲坠,如今不过是有人上来推了一把,加速了它的再次崩塌而已。 什么情什么爱,怕是根本就与他无缘,不都说神仙应该是无欲无求的吗?他要的本就多余,本就不该属于他。是他逾矩了,是他太贪心了,是他想要的太多了。 清墨不爱他,他知道,当初那个人追随在宫桀思身后的眼神,让他至今都嫉妒的发疯。连成悦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语,他信了,他甚至真的考虑过与他一起回东熵,可如今,赤濂没有想到,竟是连成悦亲手为他千疮百孔的心重新织就的梦想化成了泡沫。 如今,赤濂唯有庆幸,还好,当时拒绝了连成悦的请求,否则,真的回到东熵,他该如何自处?是他把一切想的太简单,心思全部用在了清墨的事上,从未仔细的考虑过连成悦的处境,作为皇室娶妻纳妾再正常不过,可是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连成悦的身边呢,卑贱的男宠还是娈童?抑或是众多不便透露姓名的金屋藏娇中那无名小卒一枚。 身下忽然一顿,劳累到极致的马儿毫无征兆的突兀倒下,赤濂一下被甩出几十米远,顺着长满青草的斜坡滚了下去。 睁开朦胧的双眼,一阵晕眩,赤濂分不清究竟是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被石头撞晕了脑袋引起的弱视,天上的星星都变成了重影,越看越晕眩。 赤濂躺在茫茫草原之中,疲惫的闭上眼睛,颤抖着双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身,一遍遍抚摸着那个拥有者留下的证明。 魔鬼的声音轻轻回响在耳际:“这个 ‘y’,是我名字的缩写,你是我的,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这个狡猾的家伙……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野合 身上盖着件麻色外衫,轻轻皱眉,一扭头,老大老三老四老五与清墨正并排坐在他身边,攥紧手中的衣衫,这个颜色原来他是绝对不会穿的。 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太阳直射而来,亮的刺眼,赤濂轻轻抖动着睫毛,看着身侧的少年,缓缓伸出胳膊,少年犹豫着躬身抱了上来,赤濂拥紧这个身躯,喃喃自语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他想清墨,非常想,想念那个无限包容的宽厚怀抱,至少在这种时候,足够他依靠。 “我……”清墨开口,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我可能……没有他那么优秀,但是……我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你……要不要……考虑下我?” 这段话说的何其艰难,若不是赤濂刚刚主动索求的一个拥抱,清墨是绝对没胆量开口的。 赤濂推开他,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将手伸向身后,轻轻一挑,腰带滑落,修长的手指绕到身前,开始解胸前的纽扣,一粒粒往下…… “不,我不是,赤濂……你,你别这样……”清墨狠狠咽了口口水,看的一阵面红耳赤。那日赤濂在房中与连成悦亲吻的画面突然跳了出来,清墨发现自己这尚未成熟的身体似乎有什么地方开始变的不一样了。 外袍,里衣,衬裤,清墨曾经不止一次的想上前阻拦,但每当手触碰到赤濂那丝滑的皮肤时,他又慌乱的急忙收回,而赤濂根本不理他的反应,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赤濂只是自顾自的脱衣服,直到脱至一丝不挂,赤裸裸的站在天地苍茫的一片青绿之中,竟仿佛一只圣洁的精灵,让人不忍亵渎。 顺着赤濂的收支,清墨看到了卡在那个羞耻而又美妙的部位的金环,上面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给这具美丽的身体平添了几分淫靡的意味。 “你看到了。”赤濂紧抿的唇终于开口,平板的没有一丝起伏。 清墨觉得此时的赤濂美到了极致,太阳草原在他身后,也不过都是陪衬,下腹莫名的升起一股燥热,陌生的热情在干涸的体内横冲直撞,有种想把眼前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的冲动。 “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吗?”赤濂的声音,很冷冽,很平静。 清墨着迷的目光在他身上放肆的巡视,由衷的赞叹而出:“你真美,那个一点儿都不影响你的美观,反而会让人为你发疯。” 这样的话,清墨原来是根本不会为他而说的。 赤濂缓缓躺在草地上,仰背朝上,拢过一头黑色的头发,阳光笼罩在他洁白的背部,仿佛一块上好的汉白玉,莹润剔透。这个少年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让他彻底绝望,他还有什么好失去的,没了,都没有了,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少年看着眼前这献祭一般洁白的身体,强烈的视觉震撼难以压抑心头的冲动,对赤濂的渴望,从未如此这般强烈,颤抖着伸出双手,碰到赤濂身体的瞬间,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身体震了一下,猛的抽回手去。 他明白了,他想要赤濂,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赤濂将脸埋在手掌中,紧紧闭起双眼,当那少年的手碰上他身体的一瞬,虽然做了足够多的心里建设,他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又一次想到,如果是清墨的话,一定会温柔的将外袍搭在他的身上,像对待一个迷路的孩子般温柔的对他说: “我们回去吧。” 成熟稳重与稚嫩明朗相融合,背部触到了丝绸特有的凉滑轻薄,赤濂回头,清墨正在阳光下,温柔的看着他,粉红色的外袍轻轻包裹起他的身子,少年特有的俊朗稚气的笑靥在一片青绿中火红绽放。 没错,是他。赤濂此刻终于确信,就算转世,就算时光倒流,就算一切重来,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这种温柔只属于清墨。 少年将他抱起,放在马上,自己跨坐到他身后,赤濂忽然转身,风轻轻吹过,扬起他凌乱的衣角与飞散的发丝,两人对视半晌,赤濂低头,轻轻咬住清墨玫瑰色的红唇,你的眼中此时终于有我了吗? 俩人的接吻谈不上柔情蜜意,但却疯狂糜乱,清墨笨拙的唇舌让赤濂欣喜,主动勾引着那初尝禁果的青涩一起堕落。 马上空间限制太多,赤濂拉过清墨的手揽上腰身,带着他一起滚下草原,灵巧的手指将刚穿好的衣服一件件再次剥落,肌肤相亲的美好,让压着自己的身体温度渐渐升高,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清墨直抵他下身的坚毅。 赤濂引着清墨的手滑到自己身下,主动打开双腿,攀上他精瘦的腰身,在他耳边魅惑的耳语:“进来,我想要你。” 忽然,清墨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赤濂怔住,一把捏住清墨的下颌,猛的掰开他嘴角,厉声喝道:“疯了吧你,咬自己干嘛?” 清墨缓缓睁开眼睛,氤氲的双眸中情欲渐渐褪却,晕上淡淡的清明,他想告诉赤濂,他只是不愿趁人之危。 无奈,咬过了,舌头疼到说不出话来。 见他半晌不语,赤濂忽然将他一把推开,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是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跟我做是吗?” 少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赤濂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嘴角沾上的血渍,踢开脚边的衣服,徒步向来时路走去:“呵,为什么会有像我这种下贱的婊子,没有男人干就受不了了,罢了”,反正这一路会碰到很多男人,我就不信,没有一个愿意跟我做的,不信,你看……着…… 话还没说完,赤濂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扑到地上,清墨乌黑的眼珠气到赤红,发疯是吧,谁不会,让他就这副样子走回去,除非是自己脑残。不就做爱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难不成还真准备让那蛮夷沾了便宜去。 被欲望与怒气烧昏了神智的少年两手抓着赤濂的脚腕,用力的分到最大,挺直了身体,毫无前戏的用尽全力挤进干涩的窄穴,被人生生撕成两半的痛苦,让赤濂美丽的脸庞整个扭曲起来,上半身猛地从地上弹起,咬紧的下唇瞬间渗出一道道血痕。 清墨看到赤濂如此痛苦,瞬间惊醒,刚听赤濂如此说话,又想到他与连成悦那暧昧不清的关系,少年以为,他早就……可没想到……紧成这样的后穴,怎么也不像被人开放过的样子,他没想到赤濂也是第一次,他对他太粗暴了。 鲜血顺着赤濂洁白的大腿流到了草地上,清墨进退两难,安慰似的俯身轻吻赤濂的身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第一次,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都是为了连成悦吗?他就让你痛苦成这样吗? 赤濂吃力的扯出一个笑容来,声音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他说:“真好,别停,继续。” 清墨发现,赤濂疯了,连带着,他也疯了。 清墨记不得他在赤濂体内释放了多少次,两个同样充满绝望的疯子,沉浸在毫无感情可言的肉欲当中,就像两只低等动物一般交媾。 当清墨瘫倒在赤濂身上时,他发现赤濂仍然大睁着晶亮的双眼,像一条锁定猎物的毒蛇,镇定的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下身的疼痛,而那里早已惨不忍睹,他都不忍再在里面停留,而赤濂的双腿则已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紧紧的夹住他的腰身,不让他退出。 他将赤濂抱在怀里,轻轻的问:“为什么。” 赤濂往清墨怀里缩了缩,感觉似有水滴落在唇上,轻轻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嘴角,咸的。 此时,月,已上中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绝望 美人在怀,是不是应该高兴呢? 可清墨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从头至尾,赤濂带着金环的分身却从未有过任何反应,软绵绵的搭在那里,不管他如何努力讨好,甚至将那些在书中看到过的方式全都用上,那里还是如死水一般平静。 “没用的。”赤濂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应该是带动了下身的伤口,眉头紧皱,硬是咬牙忍下了脱口而出的呻吟。 可是清墨知道,他一定非常疼,非常疼。 “怎么会?”清墨抬头,红红的眼圈对上赤濂空无一物的眼神,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 赤濂轻轻托起自己的下体,描摹着那个金色的环,疲惫而嘶哑的道:“里面有倒刺。” 清墨忘了他是怎么从赤濂的身体里退出了的,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像一个侩子手,正一片片的凌迟身下的身体,这场欢爱,从一开始,带给赤濂的,就只有无尽的痛苦,强烈的负罪感压的他几近窒息。 柔若无骨,虚弱脱力的手臂轻轻勾上清墨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赤濂竟然笑了,笑的鬼魅:“看到了吧,我不过就是个下贱的宠物而已。”呵呵,没错,连成悦一定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便玩弄的宠物而已,说不定他也只是他众多男宠中的一个而已,一个人类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将凤族的尊严踩在了脚下。 金环的背面有一个被藤蔓围绕的大写西域文“y”,清墨颤抖握紧双拳,,连成悦这个混蛋,这哪里是爱,明明就是伤害! 抱紧赤濂,清墨在他耳边郑重起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会倾尽所有,保护你,爱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赤濂沉寂了一夜的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水光,渴望几世的承诺终于响起,赤濂眼前却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清墨与宫桀思拥吻时的画面,唇角扬起一丝讥诮的笑容,转过脸去。 他一直在用仙术强撑着意识,完全清醒的接受了不输于极刑般的欢爱,可只有清墨粗暴进入那一瞬间的疼痛让他满意,让他可以完全忽略掉心里的疼。 “你累了?”赤濂背对着清墨,闷闷的道。 “还好。”清墨将他抱在怀中,心里装满疼痛与怜惜。 “那为什么停下来?”赤濂说着,伸手摸上清墨刚刚低下头的小兄弟。 清墨想说,其实他是真的很累了,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赤濂那鲜血淋漓的后庭怕是承受不起,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与异常清醒的意识,清墨温柔的吻着他的额头道:“我累了,睡吧。” 这是赤濂熟悉的,清墨特有的温柔。 赤濂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努力站起来,可试了几次,虚脱的小腿根本不可能支撑身体的全部重量,最后他只能保持着跪姿,单手扶地努力支撑着保持身体不会倒下,血顺着他洁白的大腿一路流到了膝盖。 清墨小心的护在他周围,赤濂没踉跄一下,他的心就跟着抖一下,看赤濂依然不放弃的努力尝试着站立,他忍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告诉我行吗?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赤濂推开清墨扶上来的手臂,目光直视前方,淡淡的道:“找男人。” 这三个字清墨反应了好半天,才一个巴掌甩到了赤濂脸上。 “啪――”的一声,在这空旷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响亮。 赤濂爬在地上,单手支起上半身,冷淡的扫向清墨,嘴角还挂着血丝,讥讽的笑着:“怎么,难道是我刚才伺候的不好,爷不满意?那就继续啊……” 清墨一出手就后悔了,他只是不想看到赤濂如此这般自暴自弃。可没曾想,下手有些重,没有顾及他虚弱到极致的体力,直接将他抽到了地上。 清墨在赤濂身边跪了下来,将他抱进怀中,轻轻的道: “对不起,对不起……” 赤濂空洞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生硬的问:“你到底要不要做?” 清墨摇头,赤濂挣扎着又要走,清墨将他抱的更紧了些,怀中的身体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疼惜道:“你受伤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求你了。” “受伤?”赤濂看了看自己的下身,挑了下嘴角,手指微动,划过一道“愈”字诀,金光闪过,身上的血渍瞬间全部消失,后庭又奇迹般的完好如初,那里的肌肤竟如婴儿般稚嫩细滑但也同样脆弱。他平淡的看着清墨:“你要介意这个,很容易。” 清墨抿着嘴角,任赤濂将他带倒在草地上,看着那妖媚的身影一寸寸下滑,用口腔包裹住他那疲惫不堪的下身,有技巧的舔弄,时不时还抬起风情万种的凤眸瞟他一眼,不消片刻,那里又是一柱擎天。 清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墨幽幽叹了口气,将手伸向赤濂的后壁,却被制止了,赤濂很冷静的看着他:“直接进来。” 不止赤濂,清墨也麻木了,当那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美丽的肌肤再次被鲜血染红时,他听到了来自赤濂的叹息:“真好。” 这种伴随着极致负罪感的性爱,让少年几近崩溃,每一下挺进都伴随着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那洁白如玉的后背上,他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究竟是为何要在此纠缠。 赤濂异常乖巧配合,任他随意摆弄,只是一直睁着单纯而没有一丝情欲的眼睛虚弱的望着天上的星星,满天星辰倒映在他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 可只要清墨一停下,赤濂就会将那装满星辰的眸子转向他,面无表情的道:“继续。” 清墨感觉到赤濂的绝望正在通过二人紧密相接的那个部位传递给他,扑天灭地的黑暗自地底涌出,紧紧抓住他的双脚,一寸寸向上,攀至腰际。他刚想挣扎,却发现竟是赤濂妖娆的双腿,而那个美丽的人儿正优雅的坐拥黑暗之中,向他招手,来吧,快来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前尘 赤濂被耳边一阵喧哗的吵杂声吵醒,睁开眼睛,入目所及,竟是一片茫茫雾海,顺着声音的方向,拨开重重迷雾,一路向里走去,是一片桃树林,桃树林的中央有块空地,空地之上,一个半裸的少年正仰头看着身边同样衣衫不整的青年,专注而忧伤,身上那深浅不一的吻痕,诉说着不久之前刚刚经历过的激烈,整幅画散发着浓烈的淫靡颓废之气。 青年牵起他的手放在嘴边温柔的轻吻,少年轻轻的道:“太傅,我不要结婚,我不要跟陌生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你去向父皇提亲好不好?我只想和太傅在一起。” 青年微笑,不语。整个身体复又压上了少年。 春光旖旎,颠鸾倒凤,热情如火,忽然,画面一转,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人立于一旁,一圈装备齐全的御林军将两人围在中央,少年极力的将青年护在身后,向中年人大声呼喊着:“父皇,我爱太傅,我要和太傅在一起。” 中年人的脸色异常难看,命人将少年与青年一起拿下,少年被软禁在了一所华丽的宫殿里,见不到青年让他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躲过守卫森严的御林军,灵巧的翻窗而出,直奔一所更大更豪华的宫殿,发疯一般要闯进去,却被守卫拦下了。 这时,屋里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让他进来。” 少年推门而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青年正躺在那个被他称之为父皇的人的身下,男人的巨大深深的埋进他的身体深处。 中年人看着少年,不屑的道:“从今天起,他是朕的人。” “不,太傅――” 从呼喊中惊醒,身旁人正一脸担忧的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看到清墨的一瞬,赤濂忽然紧紧抱住他,浑身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喃喃的念叨:“不,太傅,不要走,不要走。” 清墨温柔的回抱着这个脆弱的灵魂,轻拍着他后背,温柔的应道:“我不走,不走。” 赤濂拉开与清墨见的距离,仔细的看着他,没错,这个眉眼,与梦中那青年一模一样。可对于那个被他称之为父皇的人,却是丝毫回忆不起。 这就是凤眼石的力量,铭记前世么。 可前世的清墨不是镇远镖局的江三公子么? 到底,有什么被他遗漏了? 橘红色的朝阳粼粼洒向宽广无垠的草原,清墨抱起赤濂,跨坐马上,牵起缰绳,这次,赤濂没有再挣扎。 清墨温柔的耳语:“回去吧。” “嗯。” 日暮时,桑普拉的城门已遥遥在望,老远的一人迎了过来,走近一看,竟是老黄,老黄激动的热泪盈眶,拉着清墨好一通哭诉,说是少主两夜未归,整个镖局的人已经在桑普拉展开了地毯式搜索,甚至连约德尔家也发动了桑普拉的官兵在帮着寻找。 清墨安抚了一下老黄激动的情绪,老黄看到清墨怀中脸色苍白的赤濂,终于安静下来,关心的问道:“赤濂公子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老黄如此一问,正好给了清墨充足的理由,急忙道:“赤濂公子前天夜里受了风寒,我们在郊外的农户家休息了一天,今日稍好些,就匆忙赶回来了。” 老黄一听又张罗着给赤濂找大夫,赤濂瞪了清墨一眼,稍稍直起身子,不着痕迹的挣开清墨搭在他腰上的手,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饱满些:“我已经没事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不碍事的。” 火山爆发之后便是长久的沉寂,一直到夜里,赤濂都很平静,宋文才照看他吃过晚饭,又端了碗药上来,说是老黄专门去药店配的,治疗伤寒非常有效。 拗不过固执的宋文才,赤濂只好苦着一张脸尽量使药汁不沾着味蕾的直接倒进嗓子眼里,然后拉好被子,将头转向里侧,宋文才识趣的替他把灯吹熄,退出门外。 黑暗中,阿大的眼睛闪烁着森森红光。 清墨之前就被老黄叫走了,说是约德尔家的货似乎出了问题,按理来说已经完成了交接手续,不论发生什么也与镖局无关,但这次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副已经决定公主大婚时送出去的群仙贺喜图,失踪了。 而且,盗图之人留下了字条,请镇远镖局三公子亲自前往卡迪纳亚沙漠小叙。 清墨拿着字条皱眉,这个邀请还真特别。 约德尔父子串通一致,将责任全部甩给镖局,诬赖镖局与人里应外合,想要强占那些字画。 清墨还没反驳,他肩膀上的小狐狸就已经十分不屑的从鼻腔里喷出口气来,冲两人呲牙裂嘴一番。 清墨伸手顺了顺它背上的毛,平静的扫了两人一眼:“对于清墨失踪这两日,二位的帮助,清墨代表镇远镖局在此谢过。” 约德尔父子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清墨继续道: “关于失踪的群仙贺喜图,我只能说爱莫能助。货已经交到了二位手中,由于二位保管不善丢失的责任,与清墨与镇远镖局无关,这些合约早有写明,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说一次,没有必要。 首先,如果我镇远镖局真看得上这批货,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从大景出来。其次,如今我方的责任与义务已经履行完毕,不再对这批货负有任何责任。第三,关于我个人,虽然这字条有提到,但这完全是盗图人的意思,二位既然怀疑与我有关,那清墨是不是也可以怀疑这其实是二位自导自演想要嫁祸于我呢?” “你!”老约德尔胡子一抖,指着清墨手指发颤,蒙塔什拉着他的胳膊摇摇头,制止了他即将爆发的怒气,沉着的向前迈了两步:“江公子一句话,就把自己与镖局撇的干干净净,可那字条上‘镇远镖局三公子’这几个字似乎没有写错啊。您的解释不够充分,难以服众。” 清墨眸光一黯,看向蒙塔什:“我没有必要解释什么,退一步讲,就算那人真是冲着我来的,镇远镖局与二位的合约也已经到期不负任何连带责任。至于我个人,我可以选择帮助你们找回这幅图,或者干脆置之不理,因为这对我来讲,并非什么好事,您们也知道,生意人,利益为重,跑一趟卡迪纳亚又没有银子赚,说不定还得赔条命进去,这样的买卖谁会做?” 蒙塔什听明白了,清墨的这些话与其说解释不如说无赖,他一直在强调的合约已经完成的问题,如此,就是退一万步,哪怕这事儿真是镇远镖局做的,只要不抓到那个盗图之人,这事儿也与镖局无关。 这个精瘦的少年第一次表现出他成熟老练的一面,身处异地,竟能如此咄咄逼人的沉着应对,将自己将镖局保护的滴水不漏,蒙塔什佩服。 纵观眼下,公主大婚在即,虽然可以找别的礼物代替,但要证明镇远镖局欺诈,却只有抓到这个盗贼,不甘心蒙受莫名损失的约德尔家,经过商议,由蒙塔什出面,要求与清墨一起走趟大漠。 清墨沉稳的笑看这个英俊的金发青年:“我想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亏本的买卖你认为我会做吗?” 老约德尔大量着这个年轻的大景人,直接了当的道:“你开个条件吧。” 清墨笑:“第一,这路上的一切开销由你们负责。第二,找到人追回画后,如果与我与镖局无关,麻烦支付双倍押镖款,500两白银。” “倘若与你与镇远镖局有关呢?”蒙塔什目光如炬牢牢的锁住清墨。 清墨优雅的靠在黄花梨木椅上,伸出两根手指来,笑容从容:“为了镇远镖局的信誉,我镖局愿意双倍赔偿你们的损失,不过前提必须是,你们能证明此事与镖局而不是我个人有关。” 老约德尔伸手捋着苍白的山羊胡子,思虑良久,缓缓点头:“成交。”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质问 清墨回到客栈已经夜深,轻轻推开赤濂的房门,黑暗之中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见他进来,床上那人声音很轻:“回来了?” “嗯。”清墨边应着边在床边上坐下,赤濂往里边让了让,示意他躺下,清墨略有犹豫,不过还是很快的脱了鞋袜与外衣,掀开被子,躺在赤濂身侧,轻柔的揽过他的腰身,赤濂顺势靠进清墨怀中,这个曾经他最喜欢的地方。 “谈的结果如何?”事情的大概经过,赤濂已经听宋文才说了。 “明天去大漠,跟我一起吧,我不想和你分开。”清墨的手紧了紧,怀中的身体的身体非常柔软,抱着非常舒服,舒服到清墨舍不得放开。 赤濂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清墨,笑的很虚弱:“好啊。” 清墨回来之前,他一直在回忆那疯狂的两天里,他都干了些什么。 既然已经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清墨现在是喜欢他的,只是他的,不管怎么说这追逐了几世的爱情总算是有了结果,不是很好吗? 他们该做的也做了,清墨也对他有了爱的承诺,他应该很满意了。 心底有道声音仿佛催眠般的滚动念道:“就这样吧,现在一切都恢复了正轨,你爱的人是清墨,你只爱清墨,他会如他所说那般保护你,爱护你,对你比任何人都要好。切记,切记。 清墨用手梳理着赤濂丝滑的长发,轻轻吻在他唇上,是赤濂熟悉的温柔。 是啊,他是应该满意的,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仿佛缺了一块般难以忍受,他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却落下了泪水。 熟悉的温度急忙离开他的唇,清墨深深的黑瞳专注的看向赤濂,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不要哭,相信我,我会他做的更好,我会对你更好的。“ 赤濂躲开他的手,重新将身体转向里侧。 相拥而眠,二人倒也睡的安稳工,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清墨就醒了,正要下床,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衣袖。 “什么时辰?你怎么醒了?”赤濂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 清墨尽量将声音压到最低:“还早,你再睡儿,我先回隔壁。一会儿老黄会来叫我。” 赤濂不撒手,对清墨扬起一个讥诮的笑容:“那就让他上这儿来叫啊。” 清墨的手有些焦急的抚上他的手背,语气中竟隐含一丝责备:“别闹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赤濂唇角讥笑更深,不屑的松开这人的衣角,忽然想起了宫桀思,他一直以为是宫桀思为了避嫌而刻意在外人面前回避二人的关系,搞秘密的地下恋情,如今看来,恐怕顾忌最多考虑的最长远的人,应该是清墨中吧,可他顾忌的到底是什么? 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清墨安慰似的匆匆拍了两下他的脸颊,慌慌张张的趁穿衣的空当偷了个得吻道:“别瞎想,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等我有时间了再跟你解释。” 赤濂目送着清墨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默默流泪,老三讨好的爬到他身上,替他舔去脸上的泪珠儿,抱着这恒温冰冷的身体,赤濂才能感到一丝温暖。不管这怎么看,赤濂都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与老大老三老四老五齐平,不过是个宠物而已。 他以为这个少年如他曾经一般未经世事的单纯,却不料,他心思缜密的与之前无异,只是掩饰的技巧不如那般纯熟自然罢了。 阳光射进屋里,照在对着床铺的铜镜上,反射出一道强烈的光柱,直射向赤濂,他着了里衣,下床,走到镜子跟前,轻轻的捧起这个原来根本不会出现在他房里的东西。 有多久没照过了,他不知道。 自从苏醒之后,连带着对镜子的恐惧也一起消失了,虽然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但如今想起,仿佛前尘往事般一笑置之,支再也不会那般激动,难以抑制。 镜中的人让赤濂深深迷惑,这副面孔让他觉得陌生,美丽精致清纯娇媚灵动性感几乎可以全部揉在一起的综合体,足以勾起所有男人的征服欲与独占欲。原来不怪蒙塔什对他行礼出错,只是他一直没有照过镜子,不知自己竟然长成了这副德性,确实不怎么像男人。 将镜子一把拍到桌上,赤濂不想再看,走廊里传来小二张罗的声音,大家应该都起了,离出发应该不远了,大漠,赤濂有种感觉,在那之前他应该见一面连成悦,否则,恐怕后会无期。 心中默念立夏 蒌熵睚眦院的寝宫,赤濂轻轻闭上眼睛,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谁?”熟悉的声音,惊的赤濂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很好,他降落的位置非常准确,就在连成悦的床上。 看到他的连成悦瞳孔瞬间收缩,掩不住的喜悦与疑问,一把将赤濂捞进怀中,很惬意的在他颈项间来回磨蹭:“怎么?想我了?” 赤濂推开他的脑袋,盯着他看了很久才道:“我来,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连成悦高兴的就像一个吃着棒棒糖的孩童,眼里尽是浓浓的欢喜。 “你是不是要结婚了?”赤濂郑重的表情让连成悦也不由的正经起来,轻轻点头:“没错,这是东熵与拉迪而干的联烟,是必须的。” “嗯,好,我知道了,你休息吧。”赤濂平静的说完,转身要走,连成悦急忙将他紧紧抱紧怀中,刚刚赤濂看到他的那一眼,很悲伤,很绝望,他的心里忽然涌上无尽的恐惧。 “赤濂。”连成悦近乎央求的叫着他的名字:“这只是政治联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只是作为皇子的义务而已,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再说,作为太子,太子妃的宝座是不可能一直空的,尽早都要有人来坐的。” 对啊,他的身边尽早都要有人,只是那个人不会是自己而已,赤濂轻笑,直视这他的双眼:“你说的没错,我祝你早登大登。” “赤濂……”连成悦轻轻吻着他的颈项,仿佛撒娇似的轻轻唤着。 赤濂仰起头,水光盈盈的眸子一直将视线落在窗外的莲花亭上,那里坐着一个蓝衣少年,正在向这边张望。 “这是什么?” 忽然,连成悦的声音陡然一变,拉着赤濂后劲的领口,一把扯掉他身上的衣服。 赤濂怔愣片刻,终于明白他说的是自己一身青紫的吻痕,他回答的很平静,与其说来之前他就想过或许会被连成悦发现,不如说他是故意制造被他发现的机会。 “如你所见,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就是麻烦你把这个东西给我拿下来,如今,我已经不是你的人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痕迹 桑普拉东街的某家客栈里,此时,老黄已经将随身必备之物给清墨准备完毕,带着镖局的人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清墨身上猛蹭。 “少爷啊,你这样跟他们去,让我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啊,还是留两个人照顾您的生活起居吧。” 清墨挑眉,这个老黄什么都好,就是太嗦。好不容易将老黄刚刚安抚妥当准备离开,老远就看到蒙塔什那张扬的车队滚滚而来。 蒙塔什下了车冲清墨拱手道:“三公子准备的如何,可以出发了吗?” 清墨皱眉,指着他身后浩瀚的车队道:“这些人都是跟你去大漠的?” 蒙塔什点头道:“这些都是照顾我日常起居的仆人。” “我记得合约上只写了你一个人。”清墨非常想提醒这位贵族公子,他们不是去出游,相反,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葬身大漠,有去无回,这样的情况,当然人越少越好。 蒙塔什道:“没有错啊,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些不过都是我的附属物而已。” 清墨无奈的摇头道:“约德尔少爷,我想有必要提醒您,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有着人间地狱之称的卡迪纳亚沙漠,此去凶多吉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丧命,你要带着这些人去陪葬吗?” 出乎清墨意料之外的,蒙塔什竟然回答的非常坦然:“当然,如果我都死了,他们还留着做什么,按照桑普拉的风俗,如果主人死去,奴隶们是要陪葬的。” 这样的回答,让清墨无言以对,只能继续搬出合约来压人,并威胁道:“如果一定要这么多人一起去的话,我想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毕竟在大景没有奴隶,每个人都是有独立人格的,我不能视他们如无物。” 蒙塔什拗不过清墨的坚持,只能让步,将怒气全部发泄在那些仆人身上,怒喝着他们快滚回去。 大厅里准备的差不多了,人也到齐了,清墨提起衣衫下摆,拾级而上,轻轻推开赤濂的房门:“赤濂,该走了” 门窗紧闭,不大的室内,一览无遗,凌乱的床铺与今早他离开时无异,只是早已冰冷。 那个不久之前才与他一番耳鬓厮磨的身影,如今消失的无影无踪。 清墨心下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顿觉手脚冰凉,挨着推开客栈的每一间房门却那里还有那个风姿卓绝的身影。 只这一会儿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去哪儿了。 “如你所见,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就是麻烦你把这个东西给我下来,如今,我已经不是你的人了。” 赤濂平静的声音回响在这豪华的寝宫内,一下下敲打着连成悦的心房,提醒着他,这只鸟就算再傻,也是神祗,他拥有属于神祗的特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爱就爱,想不爱……就不爱。 “如果我不答应呢?”半晌,连成悦才开口。 赤濂点点头,只淡淡的道:“那就告辞了,后悔无期。” 连成悦伸手,划出一道红色的屏蔽,挡住了赤濂的去路,赤濂转身,还是那么平静,仿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触动他的情绪:“你的法力斗不过我,要比吗?” 连成悦无奈的收起法术,自袖中取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小钥匙,手掌猛的一抖,竟然窜出一道三尺来高的火苗,火光闪烁中,连成悦笑的悲伤:“别挣扎了,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改不了的。” 赤濂竟也不抢,也不恼,静静的看着连成悦:“无所谓,那种程度的疼痛我觉得很好。” 连成悦迅速抬头,盯着那细腻如滑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吻痕,从这些痕迹不难猜想出那场激烈的性事,而那个金环里面的机关,连成悦最熟悉的不过,呵,很好?那么我来让你体会体会更好的吧。 连成悦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一直用心的呵护着这个美丽而脆弱的孩子,原本他早就可以将他占为已有的,但顾忌到他的情绪,连成悦还是决定一点一点循序渐进的来,尽量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可是,就这么突然的,在他相思成灾的时候,他想念的那个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冷酷的告诉他,他已经不是他的人了。 如此精心呵护的东西,一转眼,就到了别人手中。 连成悦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比赤濂聪明到哪儿去,他早该占有他,在他的身体与意识的深处,都烙印在他的名字,让他永远无法逃脱。 一股热浪直冲上脑,既然事已至此,那他只有用更深的刻痕来磨灭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印迹。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暗 直到暮霭西沉,还是没找到赤濂。 清墨颓废茫然的坐在早上二人一起躺过的床上,对着窗外的夕阳发呆。 阿大在屋里仿佛困兽一般不安的来回走动,时不时的对着清墨呲呲牙,似乎是在责怪他早上的匆忙离去。 阿三将阿五护在身后,挡住阿四挑衅的视线,用只有他们三个听的懂的语言不停的吐舌头。 门口传来稳健的脚步声,蒙塔什推开房门,怒不可遏的道:“搞什么鬼,一天了,城防军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赤濂公子的身影,我看八成是你后悔跟我一起去大漠,把人藏起来当借口!” 清墨有气无力的撇了他一眼,黯淡无神的双眸继续落在窗外,他已经在城里找了一天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没有,你究竟去哪儿了? 蒙塔什怒火中烧,跨着大步停在清墨向前,一把抓起他的领子,将他从床上提起来,恶狠狠道:“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什么时候出发?本爵爷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别妄想躲过去,就算是押,也要把你押到大漠去。” 清墨缓缓转过头来,被悲伤吞噬的瞳孔看的蒙塔什心头一颤,手下微松,这种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少年虚弱的声音轻轻的道:“你且容我两天,让我将他找上一找。” “笃”飞镖扎着纸条准确无误的透过窗户扎进床头的柱子上,清墨拔下字条,只见上面写道:“卡迪内亚沙漠见。 落款人是赤濂。 蒙塔什探头来看:“他先走一步了吗?” 清墨沉思着缓缴摇摇头:“不,这不是他的笔迹。” “不过,我敢肯定,要想再见到赤濂,必须要去大漠,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清墨干脆利落的从床上站起来,拎起包裹,紧抿着双唇,表情严肃,但精神明显比之前要好的多,短短的几个字,至少,他知道他还活着。 走,赶快走,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大漠去,他相信他的爱人一定被人所制,等待着他的救赎。 蒙塔什跟在清墨身后下楼,被身前这人瞬间的变化所感染,觉得自己就像一句即将出征的战士,斗志昂扬。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灯,没有窗。 有道声音在轻轻的说:“海的女儿其实可以回归大海的,只要他用巫婆给的那把剑刺穿王子的心脏,可是他下不了手,在爱人与自己之间,他选择成全他的爱人。” 赤濂的身体随着他的声音在轻轻颤抖,他不要,他不要连成悦变成泡沫,就算不在一起,他也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但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个狭小的空间被集合道家精华的八卦困仙阵包围,赤濂感觉的出在这里,他与普通人无异,仅有的微弱法力,只足以让他保持人形,而连成悦就坐他身后,将他抱坐在腿上,未经润滑扩充的甬道内紧紧包裹着他硕大的坚挺。 连成悦的技术与清墨不可同日而语,前端只要稍一抬头就会碰到小环里的倒刺,剧烈的刺痛让忍不住汗如雨下。 但让他颤抖的并非因为这个。 连成悦温柔的笑意在脑中挥之不去,明亮的寝宫内,穿着暗红丝绸睡衣的男人轻解罗裳,暗红顺着他洁白的肩头滑下。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就在赤濂看不到的那一边,他的左半边身体已经长满了朱红色光芒的坚硬红鳞。 他对赤濂笑,笑的很温柔,他说:“我每想你一次,身上就长一片红磷,每长一片红磷,痛觉神经就会扭曲一次,现在已经这么多了。而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思念的。” “等身上鳞片长满的时候,我就会化身成为泡沫,回归大海。” 赤濂脑海中满是连成悦那绝望悲伤的眉眼,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他消失在茫茫汪洋之中。 男人笑着:“作为最后一个请求,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赤濂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轻轻点头。 男人悲伤的眼眸是他最后的记忆,他听他说:“把眼睛闭上。” 然后,迎接他的便是这恒久的黑暗。 赤濂猛烈的摇着头,顾不上身下的疼痛,手指慌乱的摩挲着身后的身体,顺着他的胳膊一直摸到肩膀,摸到那质感坚硬的鳞片。 “不,我不要你成全,我要你……活着……”赤濂哽咽了,你让我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你消失在我面前。 赤濂想过连成悦或许会用一百种,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来对付自己,来伤害自己,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将自己完全展示了出来。 温柔的言语比千刀万剐还要让赤濂难过百倍,如果之前所承受的那些凌迟的是他的身体,那么这些话,凌迟的则是他的心。 连成悦在他体内的运动很温和,但不知是羞愧还是环境的关系,赤濂反而勃起的频率相当频繁,当然,也就越发的痛苦。 将下唇咬到渗血,他也没有哼一声,赤濂觉得,他不配喊,真的不配,他所受的痛苦与连成悦所承受的这些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一咬牙,赤濂微抬上身用力的坐下,顺着嘴角流出道血痕,连成悦口中溢出一声舒服的呻吟,赤濂颤抖着声音催促道:“快点。” 如果身体的舒适可以补偿你的痛苦,那你便拿走吧。 因为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 感觉心好像从中间一分为二,一边住着一人,一个叫江清墨,一个叫连成悦。 一边受了伤,心就仿佛缺少了一半般难受。 什么?你问我住在那里? 赤濂轻笑,你们住的已经非常拥挤,所以,只要你们能稍微舒服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他甚至开始期待死亡,他不知道神仙可不可以死掉,但他渴望。 眼皮变的沉重,四肢变的僵硬,意识渐渐远去,最后印在脑中的背影,是冥界敞开的大门。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锁 伸手不见五指,没有黑夜与白昼的分别。 赤濂眨了眨眼睛,喉咙里干渴的仿佛有把火在烧,干涩的咽了口吐沫,刚想挣扎着爬起来,手臂微动,牵出一串叮叮当当的声响。 沉重而冰冷的金属紧贴着他的皮肤,限制了他手脚的活动范围。 身下铺着的垫子很柔软却没有一丝温度,这间密闭而狭小的空间里,此刻,只有一人的呼吸。 连成悦不在这里。 赤濂警惕的看着四周,忽然涌上一股恐惧,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之后,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这应该是专门为他而制的一个囚笼,四面都是结实的墙壁,他甚至找不到门在哪里。地板的四个脚上各有四条铁链,此刻正发挥着他们的威力,将赤濂成大字型牢牢的栓在了红色绸缎铺就的柔软床垫。 赤濂象征性的挣了挣,又牵起一串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声。 他试着运气,却发现体内微薄的仙力几近于无,根本无法催动元气。 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这间屋里仿佛早就准备好一般,就等着他钻进来。 似乎听到了房间里的响动,外面传来虚浮的脚步声,应该是负责守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下人之类的,过了不久,他听到连成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们都退下,没有吩咐不要过来。” 门外没有传来仆人应允的回答,也没有脚步声,赤濂正疑惑着,一袭朱红色人影穿墙而入,连成悦心情不错的道:“醒了?” 赤濂轻轻点头,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水。” 连成悦没有动,径自开始脱衣服,修长健美的大腿分开跪在赤濂左右耳边,强制掰开他的嘴,将自己没有任何欲望的分身塞进赤濂口中,机械的开始律动,赤濂的乖巧柔顺配合让连成悦越发的暴躁起来,他觉得赤濂应该挣扎的,应该哭喊着求他放过他的,这个孩子不是已经背叛他了吗?不是已经不再属于他了吗? 乳白色的液体顺着赤濂的嘴角流出,赤濂下意识的伸出红润小巧的舌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虚无的眼神落在连成悦身上缓缓的说道:“这个东西不能代替水的。” 如果连成悦没有看错的话,他在赤濂的眼中竟然看到了包容与无奈。不,怎么会这样,他们应该决裂的,赤濂应该恨他,恨他这么残忍的对待他,占有他,破坏他和清墨之间的关系,不是应该这样吗? 赤濂的喉咙又咕咚一下,难看的扯出一个嘴角:“还在生气?你也太霸道了。” 连成悦俯下身体,紧紧抱住赤濂的腰身,缓缓磨蹭,轻轻咬他的耳根:“我不是霸道,只是不想失去你。” 赤濂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 若非知道,又怎能容你至此。 连成悦不满的抬起头牢牢锁住赤濂的视线,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来:“你知道什么?” 赤濂干咳了两声,嘶哑的道:“我知道我很渴,再不喝水我会死,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甘之如饴。” 话还没说完,连成悦的身体瞬间消失在房间里,不到一秒钟,又重新出现,手中已经多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冷热正好。 赤濂就着连成悦的手将水喝了,舒服的出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连成悦摇晃着他的肩膀:“快说,你知道什么?” 赤濂猛的睁眼,直直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你有什么,是怕我知道的?” 连成悦放开赤濂的肩膀,靠在身侧的墙壁上,扬起头颅,半晌才道:“不是怕,是不方便。” 赤濂轻笑:“有什么不方便的,作为一个太子,三宫六院本就不算什么,太子妃也本就在情理之中,这些对你来将是必须拥有的,甚至你需要很多个红颜知己,这都没什么,不是吗?” “可只有你是我唯一真正所爱的。”连成悦这句话接的极温柔。 “哎……”赤濂轻轻的叹息:“既然如此,连成悦,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多久?”连成悦一怔,缓缓笑开,宠溺的点着赤濂的鼻尖道:“一辈子。你放心,在这里,谁也找不到你,你是最安全的,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赤濂明白的点头,为自己此刻清醒的头脑庆幸:“连成悦,我曾经说过,我喜欢你,也说过我爱你,可是昨晚想了一宿,我发现……” 赤濂有意的停顿了一下,颇有距离感的目光在连成悦身上,看的出,他非常紧张,双拳紧紧攥住手心,就像一个等待宣布极刑的犯人,悲伤且绝望。 “咳――”伸手抚上近在咫尺的眉眼,赤濂继续道:“昨晚想了一宿,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我爱你。但是……” 连成悦刚刚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毛病,忽然听到转折,心头一黯,脸上又是一片惨淡,虽然得到了赤濂的身体,但他最想得到的还是赤濂的心啊。 “但是,我也喜欢清墨,我对他的爱是生生世世沉淀下来的,悲伤而绝望比你此刻的这种绝望要深要重的多,是不可磨灭的。而你的出现对我来讲,就是射进这绝望中的一道救赎之光,我想爱你,我想紧紧的抓住你,但每当我有机会与他拉开距离时,转折就会出现,记忆中的温柔,为我支撑破碎的坚实的臂膀,虽然此刻的他还年幼,但已与记忆中那人无异,没有他就没有我,这份感情太深太复杂,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失的。” “当我发现我无法独占完整的你时,我爆发了,很疯狂,幸好那时清墨在我身边,是我逼他抱我的,是我主动去勾引他的,但就在那时,亘古的记忆复苏了,提醒我不可能放弃那段感情。” 迎着连成悦惊讶且愤怒的目光,赤濂继续道:“其实,我觉得这样很好,你娶你的太子妃,我与清墨浪迹天涯,你既不能放弃东熵的皇位,我也不可能做你的阿娇。我们是不可能的。现在放手,在我心里,会永远为你留一个位置。” 连成悦缓缓摇头,亲吻着赤濂的额头:“我觉得不好,等我坐上皇位,完成老龙的任务,我也可以陪你浪迹天涯,只要你再等等,给我些时间。” 赤濂轻轻叹气:“你怎么还不明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异世来客 西域戈壁,黄沙滚滚。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漠之中,两匹骆驼一前一后缓缓前行。 卷着沙尘的飓风吹起了额前的面纱,蒙塔什烦躁的揉着太阳穴,抬头看了眼炙烤着沙漠的熊熊烈日,吵嚷着:“休息一会儿吧,午时了。” 清墨伸出小巧的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开水囊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望了眼四周地形,缓缓点头。 蒙塔什两眼发直的盯着清墨的水囊,火烧火燎的嗓子眼里艰难的咕噜一下。 清墨扫了他一眼,将水囊扭紧装好,别到另一边的腰间,径自拿出干粮,使劲嚼咽。 蒙塔什羞涩的以手抚上自己腰间的水囊,拿起了晃了晃,又使劲晃了晃两眼突的一亮,扭开瓶盖,高高扬起头颅,张大嘴巴,对准水囊,使劲倒了倒,沿着水囊口处,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囊口滴落进他口中,蒙塔什又使劲倒了两下,却再也没倒出什么来,只能颓废的扭紧水囊的瓶盖,继续饥渴的盯着清墨腰间那根墨绿色的带子。 清墨细嚼慢咽的吃完干饼,又拿起水囊,十分谨慎的喝了一小口,才重新扭紧,无视蒙塔什眼中的如火炽热,重新别在腰间。 “好了,走吧。”清墨淡淡的道,坐下的骆驼已经迈开了脚步。 “啊――?”蒙塔什呆愣愣的立在远处对着清墨越走越远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好你个江清墨,小心眼儿,喝你一口水能死啊。 又赶了半天的路,傍晚十分,大风扬沙,累极了的蒙塔什不愿继续前行,清墨有些担忧的看着这越刮越大的风,想了半天,才一脸严肃的对蒙塔什道:“留在这里,我们只有被活埋,可是如果能在努力走三公里左右,就可以看到绿洲,就有水喝,你怎么想?” 蒙塔什从骆驼身上抬起蔫了吧唧的脑袋,眼神涣散的看向清墨:“你说真的?” 清墨道:“真的,如果找不到水源,我就把水囊送你。” “好!”这下,蒙塔什总算来了精神,双目中也有了些神采,驾起身下的骆驼紧紧跟随在清墨身后。水源,水源,此刻没有什么比这两个字更有吸引力了。 这个房间在移动,赤濂感觉的出来,这个被黑暗所笼罩房间,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着。但与此同时移动着的是为了将他牢牢困在此处而专门准备的道家困仙阵。 “我们要去哪儿?”赤濂问身旁的人,从车子开始移动的这几日,这人就一直与他在一起,没有离开寸步。他到不担心自己会受到伤害,反而有些担心清墨,肉体凡胎的清墨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发现他失踪之后,一定急疯了。 “卡迪纳亚。”身旁这人将他抱的很紧。 赤濂皱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去哪儿干什么?” 连成悦在他身上蹭了两下不语。 室内又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赤濂的心一直在往下沉:“群仙贺喜图也是你盗走的?” 连成悦摇头,冤枉的道:“不是我。” “那是谁?” “我手下的人。”连成悦的声音很闷,赤濂气结,这有区别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将清墨引到大漠里去?”赤濂似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茫茫戈壁,究竟藏着什么非要清墨亲自去破解的秘密? 后肩上忽然被人紧紧咬住,赤濂闷哼一声,连成悦的声音异常低沉:“你就只关心他,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非要带你去大漠吗?难道只有他是肉体凡身不成?” 赤濂不敢看连成悦责问的眼神,缓缓低下头去,瑟缩起身子,这种时候的连成悦让他觉得有点可怕。 连成悦坐起身子盯着他看了半晌,惆怅的一声长叹,重新将赤濂抱起。连成悦抱的有些紧,赤濂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半边身体的鳞片一日比一日来的坚硬,心头禁不住一软,这样的连成悦,让他如何说放就放。 细细摩挲上连成悦身体上的坚硬,赤濂犹豫着开口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这些鳞片消失的吗?” 这,是他这几日来,一直向知道的。 连成悦似乎轻轻的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笑声渐渐淡去,他缓缓道:“有。记得海的女儿的故事吗?除非你爱我,愿意与我一生一世在一起。” “除此之外呢?” “你还真是残酷啊,这种问题怎么问得出口呢?”连成悦的声音隐含一丝苦涩,赤濂不语,眼眶变得炽热,原来竟是真的,原来这个故事是真的。 “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连成悦开口,赤濂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不要不要听,他会动摇你的决心,可是双耳却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赤红的微微颤抖。 连成悦着迷的轻吻着那灵巧的耳朵,将饱满的耳垂含在口中以舌尖逗弄,只是这样而已,赤濂心头就升起一阵麻痒,小腹变得火热起来。 连成悦的舌尖缓缓放开赤濂的耳垂,大手在他身上放肆的游走,低沉的声音仿佛陷入回忆之中:“如果我告诉你,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相信吗?” 赤濂一怔:“什么意思?” 他并非不知时间空间扭转的法术,只是这与血契一样,是早就被天庭禁止的。 连成悦缓缓道:“我本在海的那边,可是遇到了你,于是,我漂洋过海,与海里的神仙签下了一连串不平等条约,吞食了他的鳞片。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你的真心与东熵的皇位还有大景的国土,就真心归降,化身大海,就是这样。” “东熵的皇位,大景的国土……”赤濂喃喃的念着:“这条老龙,要的还真不少。” “还有多长时间?”赤濂问。 连成悦平静的道:“半个月。” 第一百二十章 阴谋 半个月? 赤濂惊讶地看着连成悦,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连成悦要活下去必须在半个月内登上帝位,并且将大景收入囊中不可吗?怎么可能?他的婚期不是一个月之后吗? “那个公主是我父皇与拉迪而干的王决定的,婚期也是他们定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准确地说,她嫁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 连成悦摇头,无限悲凉地道:“即使还有别的方法又能如何?你已变心,我是死是活已没有任何意义。” “不,不是这样的――”赤濂猛地转身一把抱住连成悦,泪水滴落在他异变的肩头,“不,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说过了,我爱你,我爱你啊……” 连成悦回抱着赤濂,语气平淡:“那又有什么用,与你对清墨的爱比起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你放心吧,我会将你安全地护送至卡迪纳亚的,亲手将你交到他手上,能亲眼看到你幸福就好,所以,在这仅有的半个月里,我希望你能陪我走完最后一程。” 一波强似一波的眼泪滚滚而下,赤濂猛烈地摇头挣扎哭喊着:“我们不要去大漠了,我们不要去卡迪纳亚了,我不见清墨了,我们现在就去娶那公主,然后你等级,两国联手一起占领大景,我要你活着。” 连成悦摇头:“东熵的皇位与大景的国土都好说,我一人就足以解决,用不着别国的势力介入。而只有剩下的那一点,是我无法掌控的。你的真心不在我这里,我就算拥有了天下,又有何用?” 赤濂沉默了,他并非不爱连成悦,只是如他所说,他对他的爱还不足以与生世间纠缠不清的情缘相抗衡,这让他想到了宫桀思,想到了u德帝的灭亡。他开始恐慌,开始害怕,开始担心,这个亘古不变的诅咒到底是什么,连成悦的结局会像宫桀思一样吗?不,他不敢再想下去,终于可以体会一些清墨当初的心情了,赤濂却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连成悦在眼前毁灭,正如清墨要跟着宫桀思殉情时的感情一模一样。 至少,他要让连成悦活下来,如果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话,那就由他独自承当吧。 赤濂很认真地望进连成悦的瞳孔深处,郑重地道:“听好,连成悦,我要你活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对的,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u德帝的悲剧一定不能重演。 连成悦将他带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不,我舍不得让你为我的搭上寻觅了生生世世的爱情,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我不要紧的。生死由命,你能陪我这最后一程,我此生也算无憾了。” 赤濂终于可以完全放松地靠在连成悦的肩上了,仔细摸索着坚硬的红磷,赤濂的鼻音很重,视线一片模糊,坚定地道:“不,你别说了,我不离开你,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只要你活着就好,我什么样不要了。” 连成悦轻笑:“傻瓜,那江清墨怎么办?他现在正在茫茫戈壁滩里玩命地找你你。” 赤濂抽泣不语,将头埋在连成悦的颈窝里,默默流泪,用力地咬着下嘴唇,过了好久,才缓缓摇头。 连成悦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吻着那张梨花带雨的精致脸庞,无限温柔。 黑暗的空间了,感官变得无限敏感,视觉却异常迟钝。连成悦将下巴放在赤濂的额顶,嘴角淡淡地挑起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须臾间编印魔在这可以遮挡一切的黑暗之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狼群 沙漠里的夜晚与白昼的温差异常的大,清墨披着皮袄坐在骆驼上继续向前走着,蒙塔什已经落后了远远一大截,明亮的星星,排列奇异的星座,在两人身后的夜空中形成了美轮美奂的摧残背景。 “死人,你明明说再走三公里就有绿洲,就有水的,如果没有,你说过把你的水囊给我的,死人――”蒙塔什趴伏在骆驼上奄奄一息地碎碎念着,他感觉马上快要就义了。 清墨停了下来,回头,一脸不耐地看着他:“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这才走了一公里不到,你要想死在沙漠里就尽管停下,我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你――”蒙塔什放弃般地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道:“你走吧,我不行了,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走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声音靠近,睁开眼睛,清墨眉头拧到了一起,水囊就在他眼前。那人用看白痴的眼光施舍般道:“省着点。” 蒙塔什灰蒙蒙的眼神瞬间绽放万丈神采,仿佛流浪的小狗终于找到主人般讨好地眨巴着圆润的大眼,一双深邃的眸子,如大海一般湛蓝。 一把抓过清墨手中的水囊,蒙塔什扬起头恨不得连瓶盖也一起吞下去。清末前脚刚嘱咐完,蒙塔什后脚就将水囊喝了个底朝天。 清墨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来:“反正水囊给了你,喝完也好,不喝也罢,都由你自己决定。只是,这喝完之后,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也没有,我也没有,所以,不用我帮你。” 蒙塔什一脸茫然地看向清墨:“你不是说三公里内就有绿洲的吗?” 清墨扭过头去,小声咕哝着:“我只是猜测而已。” “什么?”蒙塔什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汗毛直竖,那个空的水囊还被他捏在手中,死死地盯着清墨,一副恨不得甩他俩耳光的表情:“你竟然敢骗我?你不是说马上就有绿洲的吗?” 清墨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道:“你才是拉迪而干的皇室嫡亲,这是你们国家的领土,难道你还没我清楚不成?我怎么敢骗您呢?” 最后一句话听在蒙塔什耳朵里这么久那么不是滋味,谦卑得足够讽刺。 蒙塔什对着清墨的背影恶狠狠地磨牙道:“还有什么是江公子不敢的吗?” 清墨不理他,一颗不放松地继续前行,蒙塔什半天得不到相应,自觉没趣,只能驾着骆驼跟了上去。 惶惶大漠,夜寒风重,两人顶着风沙一刻不停地向前走着,前面那人一脸严肃,默默不语,后面跟着的那人,唠唠叨叨,骂骂咧咧,抱怨得没完诶了。 不出一刻钟,蒙塔什又开始,把水囊倒过来使劲摇晃,清墨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嘲讽的表情,悠然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的水能喝那么久,而你的昨天就没有了吗?” 蒙塔什恍然顿悟,话说的多了口舌果然干得厉害,尤其在这茫茫大漠之中。 越深入这沙海的腹地,蒙塔什就越觉得不安,尤其在这寂静而空旷的里夜里,四面八方呼啸而过仿佛恶狼一般凄厉的滚滚风声,自地底传出老口耳相传的嗜血虫特有的悉悉索索的鸣叫声,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关于沙漠传说的种种可怖版本,不由地驱使身下的坐骑越走越快,紧紧跟上清墨,看他对沙漠的熟悉程度,这条路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走了。 这个年纪比他小两岁的孩子,身上却散发出一种浓烈的,伟岸的,足以让人信服,值得让人放心依靠的淡定,在这个季度缺乏安全感的夜里,蒙塔什忍不住想向他靠近。 “唔嗷――”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蒙塔什刚蹭到清墨旁边,忽然听到一声颇熟悉不过的狼嚎,本来对这种声音已经免疫,可是清墨突然而来的严肃表情让他也不禁面色凝重起来,这次出行,清墨考虑到有着死亡圣地的卡迪纳亚沙漠环境恶劣就没有带老大老三老四和老五,而是把他们寄放再来约德尔后院的一间单独的房子里,有专人负责照看,虽然几只很猛烈地发了一通脾气,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下来。 老大没有跟来,那么这声狼嚎又来自何方? 眨眼的工夫,已经有了答案。 蒙塔什紧张地贴近清墨,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 声音,小心地问:“怎么办?” 绿洲没找到,倒是找到狼窝了。 一双双荧光绿的眼睛呈圆形将他俩围拢在中心,此起彼伏的狼嚎似乎正在炫耀它们锁定的猎物是多么的丰富,蒙塔什只求狼群不会愈加庞大起来才好。 狼群整齐地排成一个标准的圆,渐渐从黑暗中走出,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森森寒光,尖利的獠牙上过着粘稠的口水,大张的嘴巴,似乎已等不及享用眼前细皮嫩肉的美食。 因为阿大蒙塔什与清墨对狼产生的一些好感,让他们相信,阿大只是一个异类,这世上大多数狼还是像这样而已,除了残暴,邪恶,贪婪,而一无可取之处。 狼群缓缓向两人靠近,强大的压迫感压向两人,蒙塔什不着痕迹地往清墨身上挤了挤,清墨微微皱眉,却没有将他推开,两匹骆驼也感觉到了紧张,颤抖着靠在一起,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心向前靠近的狼群。 清墨害怕惊动狼群,把动作幅度降到最小,自腰间摸出一把小型匕首和一把火折子。 将火折子塞进蒙塔什手里,清墨压低声音问:“会用吗?” 蒙塔什脸色刷白地点头。 清墨抽出匕首,顺着刀刃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点头道:“一会儿他们过来,就点火。” 蒙塔什握着火折子的手抖了两下,缓缓应了。 两个人与一群狼,蒙塔什绝望地认定,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活下来。 但是,清墨的语气却异常果断与无畏,他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下来。” 可能是清墨的语气给了蒙塔什信心,当越来越靠近的狼群想着两人发动进攻时,蒙塔什点燃火折子,心下一阵紧张,朝着奔腾而来的狼群猛的丢了出去。 清墨手持匕首,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苍劲的白光,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来:“笨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困斗 一闪而逝的火光吓退了迎面扑来的狼群,刚露出一小块空当,清墨抓起蒙塔什正想突围,可后方的狼群却比他更快的速度填补了空位,脚步一顿,清墨停下,握紧匕首,无语问苍天,不都说狼是独居动物么,为什么会在沙漠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大群来,不要告诉他几十只部落首领正在开会。 补上空缺的狼群相互协作紧密,第一排刚扑到清墨与蒙塔什面前,第二排正好起跳。清墨的武功虽不差但也并非太好,毕竟押镖需要的是团体协作。他又成天被老黄那样一批忠心下仆小心呵护,实战经验更是少的可怜,动脑子他或许可以,可要是面对这样成批量的轮转式攻击,需要消耗的体力灵巧度极大,一不小心,就会葬身狼口,更何况身上还挂着一个拖油瓶。 蒙塔什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了,紧紧扒在清墨身上,看一只只疯狂的狼群朝着面颊直扑而来或从耳边呼啸而过,而清墨那把不长的匕首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道锋利的弧度,快准狠的插进这些不要命的畜牲身上。 但,与清墨接触最近的他也感觉到了不妙,清墨的身体经不住这狼群的围攻,他已经可以听到他大口的喘息声,可以看到他明显变慢的脚步,而狼群却不带停歇,不知是不是刚刚那一声狼嚎的关系,蒙塔什觉得,虽然脚下已经躺了一片,但是他们面前狼的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越增越多的趋势。 突兀的,眼角眼光瞄斜侧里扑出一只,清墨应该是感觉到了,但面前的那只还没有解决,面对两只狼同时的攻击,不管暴露出那一边的空缺都是致命的。 就在这时,蒙塔什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从他的侧面与背面又同时扑来两只,此时,再靠清墨已然是不实际的,他已自顾不暇,蒙塔什偷偷瞄了眼不远处被一只狼的尸体压在身下的火折子,直后悔当时怎么一激动就扔了出去,不然,总算可以缓解一时的。 蒙塔什一不会武功二没有武器,徒手半狼,他没那胆量,只是一个劲的往清墨身上挤,眼看那两只张开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腿肚子猛的一抽,蒙塔什瘫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清墨仰天长嘶,蒙塔什被他的样子吓的脸色灰白,完了,今天看来得折到这儿了。清墨身上挂着三只狼,表情痛苦的扭曲着,森森热血顺着扎进皮肉里的尖利獠牙潸潸流下。 看到这三只得手,旁边围观的一群狼似乎都斗志昂扬扬了起来,欢愉的四腿狂奔而来,没错,蒙塔什觉得那些狼就是很开心的样子,以他和清墨的身体再加上早就没他们咬死的两匹骆驼,够这一群饱餐一顿了。 绝望的闭上眼睛,蒙塔什待着痛苦到来的那一刻。 “咚咚咚”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耳边却传来比爆炸稍微弱小的响声,而且,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这个声音竟然是自清墨身上发出的。 猛的睁开双眼,蒙塔什的瞳孔越瞪越大,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天啊,是什么样的暗器竟然如此厉害,刚刚还跃跃欲试的狼群瞬间就减少了一半,剩下几只还活着的,警惕的望向四周,蒙塔什抱起鲜血淋淋的清墨大概检查了一下,还好,四肢健全。 “嗷”一只狼似乎是想求援,刚嚎了半声。 就又听到那熟悉的仿佛微弱爆炸一般的声音,破风而出,蒙塔什感觉到了,一个弹丸大小的东西自他身后擦着耳垂光速而过,直中那狼眉心,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刚刚那嚣张无限的恶狼,瞬间爆头,红红白白的脑浆撒向身边的同绊。 狼群骚动起来,谨慎而小心的后退数步,猛的转身,狂奔进漆黑的夜色之中。 狼群走了,可是,清墨的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神智已经陷入昏迷。 蒙塔什焦急的望向四周,有人,他确定,一定还有人在他们身后,大哥,既然肯帮忙就帮到底吧。 果然,身后的黑暗中隐隐现出赤红的一角,那人就像是从漆黑的幕布中走出,身影逐渐的显现出来,红的仿佛烈焰一般灼目,在这漆黑阴冷的沙漠里,就像一团自燃的火种,明媚耀眼。 清墨觉得自己快死了,喉咙火烧火燎,身上疼痛无比,血,就要流干了。 “清墨清墨,醒醒。” 这个声音很熟悉,很诱惑。 清墨缓缓睁开眼,他无法抗拒这个声音的呼唤,恍惚间,朦胧中,他一把抓住伸过来的那只手,嘶哑的叫着那人的名字:“赤……濂……” 他看到赤濂温柔的笑意挂在嘴边,宽慰着他;“无事,一切有我。” 蒙塔什有点担心的看看这个陌生的被清墨无礼抓着手的儒雅男人,显然,清墨将他当成另一个人了。 “先生,对不起,他………”蒙塔什有些窘迫的冲男人道歉,清墨青筋暴突的手掌似乎使了强劲的蛮力,任红衣男人怎么挣扎,竟也挣不开。 “不要紧,这只是他弥留之际的幻觉而已。”红衣男人温文有神的回道,放弃挣扎的任清墨拉着他的一只手。而另一只手则是伸向衣襟,片刻之后,手指间捏了片红色的鳞片,温柔的诱哄清墨:“来,乖,把这个吃了,吃了,你就没事了。” 赤濂睡的很不安,按理来说每次连成悦折腾完都疲乏的一觉不醒,而这次,虽然,身体很疼,精神异常的疲累,可就是无法入睡,隐约的,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连成悦自从被苍儿叫走后就没有回来,赤濂有些担心,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熟悉的声音温柔的耳语: “想什么呢?” 赤濂转身缩进他怀中,摸着他冰冷的脸庞,暗哑的嗓音问道:“你去哪儿了?” 连成悦轻吻着他的额头,脸颊,鼻尖,轻轻的笑道:“怎么,担心我?” 赤濂的双颊腾的红了起来,还好黑暗中,对于颜色的分辨几近于零。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土著 清墨幽幽转醒,朦胧间睁开眼睛,竟然发现他是睡在蒙塔什的大腿上,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蒙塔什扶着晕晕的脑袋,也从地上爬起来,天,亮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蒙塔什如此一问,清墨才想起昨晚的事,禁不住一阵后怕,一群狼哎。 “后来怎么回事?” 显然,清墨对于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没有印象。 蒙塔什将一个红衣人救了他们的事讲给清墨听,清墨恍惚间忆起,似乎昨晚到了赤濂,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一定要快点到达卡迪纳亚。 蒙塔什从身边的沙地里刨出来水囊,一番寻找之后,绝望的看着清墨:“干粮袋找不到了。” 清墨挑眉:“那些狼往哪个方向跑了?” 蒙塔什犹豫着伸手一指:“那边。怎么?你还要去追狼不成?” 清墨白了他一眼:“这是沙漠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不是深山,狼能在这里活下来,还是成群结队的,你说代表什么?” 蒙塔什愣住,他怎么没想到:“可是,就算有绿洲,那也太危险了。” 清墨看他轻笑:“危险?如果不去找水,你认为我们还能活几天?不如碰碰运气,说不定绝处逢生。” 清墨一直很奇怪,按照沙漠夜间沙丘的移动规律,他与那个无知的少年公子哥儿今早醒来竟然还没有被活埋,实在是太值得庆幸了,更诧异的是,身边的东西,包括那两只骆驼的尸骨与昨晚一占的惨烈都已经消失不见,想是被埋进了地底深处,惟有他二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特别保护起来一样,毫发无伤。 会是什么样的力量在保护着他呢?赤濂,是你吗? 二人顺着昨晚狼群离开的方向走去,如果清墨没有猜错,他们离那里已经不远。 果然,还不到晌午,已经能看到那青葱翠绿的一片生机盎然之地。 这片绿洲出乎二人意料之外的大,大的让他们以为,这里应该是沙漠的边界。 绿洲上但特种繁多而且有人居住,二人肚饿难忍,蒙塔什去叫门,又当地的土话跟开门的女交谈着,这是清墨第一次发现,原来蒙塔什还是有那么点用处。 交谈了两句之后,蒙塔什拉过清墨,又是一阵,叽哩呱啦。 “你跟她说什么?”清墨拉拉蒙塔什的袖子。 “哦,没什么,我就说我们是桑普拉来的商客,食物遗失在了沙漠里了,希望她能帮帮我们。” 蒙塔什的理由编的挺真,想是遇到这种情况的路人多了,女主人一副了然的将两人迎进屋里。 房屋很小,里面简单的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木制的桌椅,墙上挂着弓箭与一整张的狼皮,蒙塔什禁不住打个寒颤。 女人替两人的水囊满了水,又端上一盘黑糊糊的东西,清墨看看那蒙塔什,眨眨眼:“这是什么?” “当地人的主食,是一种植物的根茎,可以食用,我在书上曾经看到过介绍。” 此时此刻,蒙塔什才终于有点本国人的自觉。 清墨捏了一根来,小心的咬了一口,酥酥脆脆,口感不错。 蒙塔什尝了一口后,兴高采烈的对女子竖起大拇指又是一串叽里呱啦,清墨知道,一定是在夸这个女人。 女人很高兴,黑黑胖胖的脸颊晕起淡淡的红晕来,转身又端来两碗粥。 清墨拿起小勺,舀了两下,果然,树根配树叶。 轻抿一口,味道不错。 吃饱喝足,确定了方位,蒙塔什摸出十两银子来递给女人,并很客气的跟人道谢。 清墨只觉得一夕之间,蒙塔什跟换了个人似的,懂事的不得了,原来那个骄傲蛮横的嫡传巨子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按照他惯有的理论,能为他服务,应该是这些人的荣幸吧。真的很难想象他能用这样谦卑的口气跟一个土著道谢。 看来,经过昨晚那一段,并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让某人成熟许多。 清墨拿着罗盘顺着绿洲的边缘地带一直向北,尽量多的采摘一些可能食用的野果,要知道在无边的沙漠里,这些,或许可以救命。 装了满满两个袋子的野果,正要离开,蒙塔什忽然一声尖叫,指着清墨肩膀,脸上血色尽失,结结巴巴的道:“别,别动!” 人就是这样,你越让他别干什么,他就越想干什么。 清墨也察觉到了肩上的一丝异样,小心翼翼的斜了斜眼睛,他从未这么后悔过,将老大老三老四老五留在桑普拉城。 昨晚是狼群,今天是毒蛇。那几只就算不认识但至少是同类,讲讲情总是可以的吧? 这蛇不大,细细小小,但是,这蛇很漂亮,非常漂亮。 翠绿如竹的身体上,盛开着一朵朵鲜艳的粉红色牡丹,如果盘起身体窝进万花丛中,一定刽子手很好的保护色,只是这盘在清墨肩头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清墨想赤濂,非常非常想,他没忘初见赤濂时,他肩头一左一右盘着老三和老四,他一直觉得,赤濂对付蛇一类的东西,应该是有特别的方法的。 “别,别动。”蒙塔什紧张的咽了口吐沫,小心的打着手势,将装满野果的袋子扔在地上,缓缓后退;“你在这里等着,装木头,千万别动,我去找人来。” 蒙塔什转身就跑,他们离开的时间不算久,走的不算远,这样一去一回,应该会很快。 清墨遵照蒙塔什的嘱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停的告诫自己,忍住,忍住,你就是根木头。 片刻后,蒙塔什身后跟着几个当地土著居民匆匆忙忙的跑来,最前的那个,就是刚刚那位女主人。 女人看清楚清墨肩上的蛇之后,猛地停住,一把将蒙塔什往后拽了两步,与清墨遥遥想望。 清墨本来满怀希望的心里忽的一沉,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右边脸颊,凉凉的。 蛇吐出他长长细细的信子,享受般的在清墨脸上来回舔了两下。 这只不是熟悉的那三只,任清墨有再强的心里建设,看到对面一票人凝重的神情也不禁慌乱起来。 只见对面的人交谈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最后,蒙塔什竟然喊了起来,神情竟是无比气愤。 清墨很想动,哪怕只是动一下,浑身的筋骨都酸了,他觉得他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别动”伴随着蒙塔什的惊叫,清墨微抬右臂,花蛇像是忽然发现猎物般,一个猛子,扎向清墨刚刚抬起的手臂。 瞪大的瞳孔扫到蒙塔什绝望闭上的双眼。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清墨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条小花蛇,从七寸之处,段成两截。 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清墨的小臂忽然发生一道红光,直臂蛇身。 蒙塔什跑过来,拉过清墨的手臂左看右看,口中喃喃念着:“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 清墨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手臂,那股力量像突然冒出一般,他竟然毫无感觉。 土著人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看到清墨神奇的大显神力,都激动的呱呱大叫,蒙塔什又费力的跟他们解释半天,两人才终于摆脱了那本不必要的纠缠。 “怎么回事儿?”清墨想知道刚刚蒙塔什和那些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蒙塔什抓抓脑袋,从头说起:“你肩膀上那只蛇,是卡迪纳亚的特产,没有人知道他怎么会跑到有人居住的绿洲来,要知道卡迪纳亚之所以被称为死亡腹地,有一半都是它的功劳,可想而知,他有多厉害,不过,这蛇有个缺点,他只认识会动的生物,不会动的他顶多当你是把靠着舒服的椅子而已。” 清墨点头,感情刚刚那蛇只是想在他身上靠一下而已? “不过,一旦被他盯上的猎物却很少有能逃脱的,被他咬一口,毒性在瞬间就能渗透进七经八脉,片刻暴毙。这也是刚刚那些土著不肯救你的原因,他们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蒙塔什说的很清楚,清墨也大概猜出了一些,之前蒙塔什跟那些人激烈的争吵,一定是因为那些人不肯帮忙。 “那后来呢?他们激动什么?” “他们说你有神力,是天上的神仙,他们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助他们。” “那你怎么回答的?”清墨很好奇。 “我拒绝了。”蒙塔什不屑的答道,这个更次又恢复成了那个纨绔的公子哥儿。 “为什么?”清墨觉得至少应该先听听他们的请求。 蒙塔什高傲的吊起眼角,湛蓝的眼珠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金色的发丝垂在两颊,看着清墨冷哼了一声:“本人侯爷请他们帮忙是看得起他们,可他们竟不识好歹的敢拒绝,我没叫姑丈调上一支军队踏平这里就已经很不错了,竟然还敢讲求帮助,笑话!” 清墨噗嗤一笑,一天的紧张就这样烟消云散了,是了,这才是蒙塔什的本性不是吗?果然还那个任性妄为的小侯爷啊,不管昨天对他的刺激有多大,相信这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逃(上) 赶在日落之前,两人终于走出了这片绿洲,昨晚的经历已经够惊悚的了,他们可不希望再遇上狼群之类的东西,最好能遇上商队,真正的商队。 蒙塔什觉得嗓子快冒烟了,可是两只水囊都挂在清墨身上,那小子说怕他拿在手里坚持不了一天就喝个精光,说什么也不给他。 “我不行了,实在走不动了。”蒙塔什还没说完,全身一松,直接向前倒去,砸进松软的沙地里。 他是从小被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小侯爷,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吃过这份苦,徒步在沙漠里走一天哎,就算是个做苦力的奴隶也会受不了吧?原来好歹骑的还有骆驼,现在蒙塔什只觉得双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 找什么图啊,那图值多少钱?有他小侯爷的命值钱么?真想这样放弃跑回去算了,蒙塔什绝望的想着。 忽然,一丝冰冷的触感碰上他的脸颊,睁开眼睛,清墨拿着水囊蹲在他身边,嘲讽的笑道:“怎么?候爷撑不住了?不想看看是不是我振远镖局与人里应外合如此大费周折的就为坑那一副什么破画?” 蒙塔什知道为了这事儿,清墨心里有气,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虽然能切实的肯定以清墨的人口应该与此事无关,想是有人故意陷害,可如果回去复命,确是要讲究真真实实的证据的。所以,他现在在做的其实不过是帮这人寻找洗刷冤屈的证明吧,一把拽过水囊,蒙塔什瞪了清墨一眼,有点良心好不好,都是为了你哎! 清墨微微皱眉,又是黑夜,从怀里抱出罗盘,大概估算一下,至少还得再走上三天三夜,才能到达卡迪纳亚,天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 席地而坐,前后一片苍茫,罢了,是祸躲不过。 抬起右臂,清墨好奇的盯着自己的胳膊,回想起被牡丹蛇攻击的那一幕,那股莫名的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力量并非来自赤濂的庇佑,他见过赤濂身上放出的光芒,耀眼而圣洁的金色,与这娇艳的红不同。 等等,红色!清墨一惊,他想到了一个人。 不过,那人又凭什么要帮他呢? 跟蒙塔什仔细确认了那人的长相,清墨抽到一口凉气,果然是他,连成悦吗? 可是,他凭什么救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清墨恨恨的咬紧牙根,他不愿承受别人的恩泽,尤其当那人还是自己的情敌的时候,似乎无意识的提醒着自己的弱小,虽然赤濂没有说过,但清墨不是傻子,他看的出来,他与连成悦都并非普通人,而连成悦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在房间的提醒着他与他们的差距。 好强的少年认为这样的求助不过是对他尊严的侮辱,尤其当身体里竟然还流淌着那个人的力量时,他就恨的牙根痒,没错,你是很磊,但,那又怎么样,清墨自认,喜欢赤濂的心情一点儿也不属于哪个强大的身影。 或许他曾经会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赤濂,但是经过那疯狂的疯狂的夜晚之后,他再也不那么想了,他只想好好呵护赤濂,尽他最大的努力,不让赤濂伤心。 可是,显然,他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要说什么保护喜欢的人了。 赤濂感觉身后坚硬的身体微微挪动了一下,连成悦起身,披上衣服,地赤濂脸颊上轻轻吻着:“我离开一下,你乖乖的。” 赤濂动了动被禁锢的双手,自嘲的一笑,他有别的选择吗? 连成悦穿墙而过,苍儿恭谨的立于一侧,冰冷的月光将他的脸映衬的寒气逼人,冷漠的声音淡淡的道:“看好他。” 赤濂挣扎着晃了晃铁链,不知过了几天,他的食物送来的并不定时,虽然大部分时候连成悦都跟他在一起,但还是有这样的时候,放他一人,独自面对黑暗。 他会回想起清墨,想起之前那个万能的清墨,心头会疼,很疼很疼,连成悦的怀抱并不能缓解这种疼痛。 但是一想到连成悦身上那坚硬的红鳞,赤濂心头就更疼,强烈的自责压得他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其实根本就用这个铁链拴着,只要连成悦可以好起,哪怕地狱,他也愿意与他在一起。 眼眶有些潮,这些天里,这是经常的事,连成悦不在时,他就会回想起那些不安的,难过的,伤心的往事,极度缺乏安全感。 赤濂有种预感,如果他继续呆在这所房子里,要不了多久,整个精神就会完全崩溃,连成悦离开一步,就会像世界末日降临一般无法忍受,他开始恐惧,深深的恐惧,但是这种负面情绪带来的却是对连成悦那微凉的身体更浓烈的渴求,越渴求越恐惧,越恐惧越渴求,如此恶性循环,他怕他会疯掉。 他对连成悦说过,不用困住我,我也会与你在一起。 但连成悦不信,连成悦说,你现在这样说,可是一旦等你自由了,便会在第一时间达到清墨的身边。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宝物,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转手于人,不可以。 赤濂明白,连成悦的不安都是他造成的,他必须亲自解决,否则就是以后回了天庭,也会遭到责罚,自己种的根,就要自己了结果。 “咚咚咚”墙壁外侧传来三声有节奏的敲击,赤濂挪动身段,靠近墙侧。 正疑惑着,忽然传来苍儿低沉的声音:“赤濂公子,赤濂公子,能听见的话就敲一下墙壁。” 赤濂抬起胳膊,轻轻在墙上敲了一下。 “赤濂公子,下面我说的这些你听好,我现在要救你出去,不过你不用感谢我,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主子,你的出现让他已经变的不人不鬼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下去,所以,你必须离开,知道吗?”苍铙的声音小小的,仿佛一缕丝线传进赤濂的耳膜。 赤濂苦笑,离开,说的容易。他走了,连成悦怎么办?看着他去死不成?想想心底都升起一股恶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逃(中) 苍儿的方法很简单,八卦捆仙阵,在八个方向各有八张不同的符咒,只要揭下一张,以赤濂的法力突然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赤濂担心,这样会心动连成悦,因为那符咒的另一头必须牵着的是连成悦的法术。 硬要突破的话,连成悦不可能没有感觉,这样,危险太大,如果被连成悦意识到他要逃走,硬碰硬来,只会两败俱伤,更何况,他不可能对连成悦下才手,那么结局可想而知,不知那人又会想到什么更加变态的方法来禁锢他。 将心里的顾忌说出,苍儿微微皱眉,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除此以外别无它法。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一定会发现是你放走的我,那时候你怎么办?” 赤濂酸软无力的靠在墙上,就算阵破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以逃脱的体力。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动以死谢罪,主子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背叛,你让他太痛苦了。”苍儿的语气充满悲哀,赤濂的心也随着这句话一抽一抽的疼。 “走吧,别留恋了,连我都感觉的出来,你的心不在主子这里,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出,你尽早会离开他的,不要让他陷的更深了,否则,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虽然我不想告诉你,但为了让你离开,我必须澄清一件事。主子身体的变异与你无关,那只是魔教至高心法最高一级的表现,现在主子正练到关键时刻,他对你的感情与心法相矛盾,所以无法突破,就产生了身体的变异,如果感情战胜了心法,那么他身上的鳞片会褪去,并带走他的所有内力,主子就等同于一个废人;如果心法战胜感情,那红鳞会布满主子全身,他会推动对你的记忆,完成一次质的蜕变,成为无可匹敌的神话。不论是东熵还是红莲教,需要的都是一个神话,所以,你必须走!”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符纸被揭下来的那一刻,赤濂明显感觉到来自丹田这处升起一股暖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被抽走的法力瞬间回归体内,赤濂有种重生的感动。 清墨与蒙塔什背靠背的倒在沙漠里,他们只是太累,累的睡着了。 本来约好前半夜蒙塔什先睡,清墨盯梢,后半夜轮换,可是到了蒙塔什这儿,周公的吸引力太大,他无法抗拒。 蒙塔什脚边的沙地里,一片悉悉索索的响动,两只坚硬的触角,自沙地下伸出来,紧接着,一只被坚硬的黑色外壳包裹着的虫子快速爬了出来,在它身后,接二连三,越来越多的虫子包围了二人。 清墨一向浅眠,尤其是在处处充满危机的沙漠地带,身侧稍有响动,他就会立即惊醒。 几乎是同时,蒙塔什也醒了,但他的醒来却是因为小腿上传来的一阵外心的疼。 “噬血虫!”清墨大呼,天啊,真是什么都让他遇上了,连这种传说中的虫子都能找上他,还真是不虚此行啊。 比清墨更夸张的是蒙塔什的惊叫,撕心裂肺:“啊” 清墨暗叫不妙,仔细检查蒙塔什全身,小腿的脚踝处,赫然爬着一只黑色硬壳小虫,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出那只小虫的触角与蒙塔什的肌肤紧密相连,有赤红色的液体顺着那两根导管一样的东西流进流进他的体内,小虫周身幽幽散发着一圈血光。 这就是蒙塔什只在沙漠传说里听到的专门吸食人血为生的噬血虫,别看他体积小,却能吸把好好一大活人吸成干尸。而且,一直到吸干之前,他的触须不会松开。 蒙塔什求教的看向清墨,颤抖的举起双手:“救救我”他还不想死,这是什么鬼地方,如果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冲回桑普拉。 清墨一把抓住蒙塔什的双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利索的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噬血虫竟被一劈两半,掉在了地上。 这种虫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吸食人血,而是那劈成的身躯竟然可以迅速重新愈合,完好如初,似乎这外界的力量并不足以伤害他分毫。 虫子慢慢向着蒙塔什脚边集中过去,不知为何,清墨这边倒没有几只。 清墨不知疲倦的一只只劈过去,却无法真正伤害一只,只能将他们从蒙塔什身上赶下来而已。 怎么办? 对于这种虫子的习性并非特别了解的清墨回头问蒙塔什:“你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虫子吗?” 蒙塔什一边往他身后退,一边道:“巫师的故事里说过,烈焰焚虫,这是唯一的办法。” 烈焰焚虫? 清墨挑眉:“火折子呢?” 蒙塔什心虚的又后退几步,昨晚扔狼了。 噬血虫仿佛有灵性般,知道柿子捡软的捏,竟然可以越过清墨,爬到蒙塔什身上,第二声尖叫传来时,清墨握着匕首的手猛的颤了一下,忽然,一道红光闪过,蒙塔什脚面上爬着的那只小虫子瞬间被一簇微小的火焰一燃而尽。 蒙塔什看着清墨的眼神仿佛他就是唯一的希望,激动的拉起他的手臂:“再试一下,再试一下。” 清墨手执匕首,用力挥出,这次却未见成效。 来回试验数次,蒙塔什脚下的虫子越聚越多,他已经恨不得跳到清墨的背上,却依然没有出现像刚才那样的火苗。 焦急之中,莫名的身旁燃起一簇不大不小的火苗。 两人好奇的回头,一个红衣飘飘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冲他们微笑。 吡啵跳动的火苗落在噬血虫身上迅速的燃烧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熊熊火光里,清墨微讶:“果然是你。” 那人笑着走来:“没错,是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逃(下) 劈啪作响,火光冲天,地上的虫子没一会儿就烧了精光,连成悦一步步向两人走来,蒙塔什兴奋的高呼:“是他,昨晚救了我们的人就是他!” 清墨伸手挡住了蒙塔什眼看就要迎上去的身体,冷漠的瞪着那人,如果说在客栈认识这人之初,他还抱有一丝敬畏与崇拜,觉得他才是可以与赤濂匹配这人,那么这种感觉在他听到东熵睚眦的消息时,当他看到赤濂的痛苦里,早就被满腔的怒火所代替。 连成悦含笑停在他身前,优雅得体的笑问:“不谢谢我吗?我救了你两次了哦。” 清墨也回以礼貌的微笑:“不敢不敢,太子殿下折煞了小人了。” 蒙塔什听清墨如此一说,也禁不住打量起连成悦来:“太子?哪一国的?”好歹他也算皇亲国戚。 “说到这里,两位还真应该认识认识。”蒙塔什一头雾水的看着笑的很假的清墨,心里有点毛毛的。 连成悦挑眉,忽然对这个金发碧眼的美丽男人来了兴致:“这位是……?” “蒙塔什,这位就是你未来的妹夫,伊萨琳娜公主一个月后的夫君,东熵的太子睚眦王殿下,俗名连成悦。” “太子殿下,这位就是您那未过门的妻子的哥哥,蒙塔什上?约德尔侯爵,算算二位,倒也是亲家。” 蒙塔什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听错,清墨这两句介绍,充满了嘲讽与轻蔑,难道与他这未来的妹夫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这不应该啊,这位东熵未来的主人已经连救他们两次了,还给了清墨莫名其妙的力量,如果是仇人不会这样帮忙吧? 连成悦并未纠缠于清墨语气中的不满,而是若有所思的向蒙塔什看去;“你是约德尔家的人?” 蒙塔什点头,第一次仔细的观察这个一身艳的男人,果然,这个颜色非常适合他。 连成悦伸出修长的食指,借着身高的优势,轻佻的挑起他洁白如玉形状姣好的下巴,仿佛品评一件艺术品般缓缓点头: “脸还不错,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蒙塔什双颊涌上红晕,心头一阵小鹿乱撞,竟莫名的慌乱起来,羞涩的别开脸去。 清墨一把推开连成悦的手,横插进两人中间,将蒙塔什挡在自己身后,冲连成悦怒喝:“你到底想干什么?赤濂为了你那么痛苦,你还想怎么样?” 连成悦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眼前缓缓的摇动:“错了,别人都有权利责怪我,唯独你没有,因为我的疏忽,你才有机会,不是吗?” 清墨张口结舌,无法反驳,只能怒瞪着连成悦。 蒙塔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知道与赤濂有关,而现在赤濂又不见踪影,所以,这事一定非常重要。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这是清墨最大的疑问,他搞不清楚连成悦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连成悦掩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小朋友,你都问是企图了,那我又怎么会告诉你?就算我老老实实的说了,你能相信吗?” 清墨握紧了拳头;“好!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啧啧。”连成悦感叹了两声:“这就是你对恩人说话的态度?” “你到底要怎么样?”清墨暗自觉得牙根都已经咬到开始松动了,这人简直要把他气死。 连成悦正要武器,忽然,手腕上一串铃铛无风自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连成悦神色瞬间变得沉重,连句告辞都来不及说,一道红光闪过,就这样,消失在两人面前。 清墨习惯了这种特异功能的存在,但蒙塔什却是第一次见到,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连成悦消失的地方,绽放出异样的神采,清墨幽幽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被连成悦那无上的武功,雄厚的背景与神奇的法术迷住的,就跟初见时的他于宋文才一般,恨不得将这人当神一般供着。 红光消失,从形初现,一道凌厉的掌风自苍儿脸颊刮过,跪在房中领罚的苍儿直接摔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人呢?”连成悦的问句让苍儿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走了。”苍儿的声音几近虫鸣,细小的可以。 连成悦坐在凳子上,用鞋尖勾起苍儿精致的脸庞,鞋而轻抚他苍白清丽的脸颊,猛地,温柔的接触变成了猛烈的一脚,毫不留情的跺在苍儿红肿的脸上,使劲踩了两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走了?你还真是伟大啊,怎么不一起走?难道忘了背叛我的人的下场了吗?还是,你本就渴望那样?” “不”苍儿惊呼,重新在连成悦脚边爬好,嗑头如捣蒜:“主子,我都是为了您好,他会害死您的,苍儿这条命是您的,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只是求您千万别再跟他有所牵连……” 连成悦怒不可遏,又是一脚跺上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说教了?你懂什么,他走了才会害死我!” 苍儿将头埋在很低很低,晶莹的泪水压抑的在眼眶里打转,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远远不如心里那般沉重。 连成悦粗鲁的抓起他的头发将人整个提起,苍儿以为自己的头皮整块要被撕下来似的,泪水忍不住越流越多,痛感集中在头顶,疼得浑身颤抖,手脚抽筋。 “往那个方向走了?” 苍儿用尽最后的神智,集中精神才喃喃念道:“东边。” 掐指一算,连成悦念起咒语,搜寻着赤濂的下落,还好,刚一有感应他就赶了回来,人还在附近,应该是法力并没有全部恢复,他还不能使用瞬移。 挑起一边嘴角,连成悦轻笑,呵呵,你有本事出去,我便有本事让你自己走回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继续前进 赤濂从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后悄悄的探出脑袋来,向前张望,月光下隐隐分辨出那是一所山间的普通民宅,不久之前,他刚从那里逃出来,他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揉了揉红肿的脚踝,才走了不远,就已经筋疲力尽。 靠在树上歇了一会儿,忽然感应到一阵熟悉的力量波动,这个气息,应该是属于连成悦的,来。 赤濂紧张的直起身子,刚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然后是苍儿惨烈的惊呼“主了” 赤濂心头猛的一抽,刚犹豫着要不要拐回去看看,脚竟已站到了房门前。 屋里苍儿的抽泣的声音隐隐传来,伴随着焦急的呼唤:“主子,您醒醒啊您醒醒啊奴才错了,您睁开眼睛啊求您了 ” 赤濂忽然就想到了宫禁思,想到了连成悦说过的故事,不再犹豫的推门而入,入目所及,触目惊心。 室内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连成悦的脸色从未如如此刻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痕,鳞片下的肌肤有规则的龟裂开来,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就连洁白如玉的那半边身子也隐隐浮现出有规则的血痕,仿佛沸腾的溶浆一般在洁白肌理下沸腾,翻滚起红色的泡沫,冲破血管,喷薄而出。 苍儿浑身都是血,仿佛地狱而来的索命修罗,不停的晃动着连成悦的身体,凄厉的呐喊。 一切在赤濂眼前都是无声的,他脑中只回响着连成悦的那句话。 “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变成泡沫了。” “不要”他不要,赤濂扑过去,一把抱起血泊中昏迷不醒的连成悦,紧张的去探他的鼻息,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已经没有了。 赤濂只庆幸,还好他回来了,还好他并未走远,不管什么样的理由,不管什么样的原因,既然回来了,他便决定,再不离开,哪怕如苍儿所说,这一切是假的也无妨了,如果那人只是为了把他留下,而做到这种地步,那他还有什么不能留在他身边。 赤濂缓缓俯下身,吻上连成悦冰冷血腥的嘴唇,都是他不好,如果不是他要逃走,连成悦就不会这样了,求你了,赶快醒来。 他记得连成悦讲过的故事里,就是这样的,公主给了青蛙王子一个吻,王子就醒了过来。我的王子,你也一定要醒来,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不知是不是这一吻的效果,连成悦竟然真的幽幽转醒,赤濂喜极而泣,泪如雨下,抱着连成悦念叨:“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走了。” 睁开眼睛的连成悦埋首于赤濂怀中,趁机甩给苍儿一个白眼,苍儿担忧的看了眼赤濂,咬着嘴唇一为瘸一拐的悄悄退下。 连成悦爷起脸,回吻着赤濂,虚弱的语气仿佛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你猜到我刚刚见到谁了?” “谁?”赤濂有些紧张。 连成悦轻轻的道:“老龙,他对我说我已经回归大海了。” 赤濂抱紧连成悦,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怎么会,有我在,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的。” 连成悦疲惫的笑意爬上眼角:“是吗?” 赤濂点头:“我再也不离开了。” 如果我的自由必须以你的生命为代价,那么即使得到了,我又怎么能安心。幽幽叹了口气,赤濂将连成悦抱上床,替他脱了衣服,打了干净的水,将身上的浓稠的血浆一点一点的擦去,止不住的泪水一颗颗砸在连成悦的伤口上,刚刚还龟裂的身体有眼泪渡过的地方,竟奇迹般的愈合了,连成悦拉住赤濂拿着湿巾的右手放在嘴边轻吻,虚弱的声音仿佛幻听一般在赤濂耳边回荡:“赤濂,有你真好,这是爱的奇迹哦。” 清墨伸手在蒙塔什眼前晃了晃:“嘿,回神儿了。” 蒙塔什双颊泛起红晕羞涩的低下头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清墨忍不住嘲讽的笑道:“那可是你的妹夫,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蒙塔什微愠,愤怒使他的脸颊看上去更加红艳诱人,怒瞪着清墨的湛蓝大眼映衬着冰冷的月光,一把拍掉清墨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的手,羞恼道:“要你管!” 清墨跟在他身后继续向前走,在叹了第七口气之后,忍不住开口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蒙塔什猛的回头,微挑双眉:“什么意思?” 清墨继续叹气,其实他早就怀疑赤濂其实就在连成悦手中,尤其当连成悦出现在沙漠里之后,这种感觉愈加强烈。 但他一不是连成悦的对手,二没有证据指控,仅凭直觉,没有人会相信他的,就连身旁的这个白痴,才见过连成悦两而就被他牢牢的吸引,对手,太强大了,所以在这场赌注为生命的游戏里,他只能按照强者制定的规则进行。 “没什么,天快亮了,我们走吧。”清墨加快脚步,管他刀山火海,先去了再说。 走了两步,发现蒙塔什还愣在原地,清墨回头:“怎么?” 蒙塔什为难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而有赧色的说道;“那个……我想回去了。” “好啊。”出乎意料之外,清墨答的特别干脆,挥一挥手,径自向前:“慢走不送。” 蒙塔什一愣,回头,望不尽的茫茫沙海,他连罗盘都没有,发什么疯啊,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人不可能好心到送他回去。 抿紧下唇,想到昨晚的噬血虫,之前的毒蛇还有狼群,蒙塔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回去的时候再遇上怎么办? 快走两步,重新跟上清墨的脚步,东边的赤红色的霞光逐渐染红天空,就像昨晚那人来去匆忙的衣角,蒙塔什心里隐隐升起一线期盼,今晚,他还会来吗? 清墨斜眼睨了旁边的青年一眼,干咳一声。 蒙塔什回神,指着朝霞心虚的干笑两声:“景色不错,景色不错。” 第一百二十八章 蜃 徒步走在沙漠里异常的辛苦,深一脚浅一脚的留下一串串脚印,转眼就被漫天的黄沙淹没,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 口袋里的野果已经吃的所剩无几,蒙塔什耍赖的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清墨从未如此望过,他赶快回来,回到桑普拉当他养尊处优的小侯爷,也总比在这儿撒泼耍无赖强。 不但自己不起来还拉着他的衣角,说什么“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走,我就回去把那几只畜牲宰了吃肉。”的鬼话。 有了这几只做威胁,清墨那里敢不从,蒙塔什尝到了甜头,屡试不爽,于是越来越变本加厉起来,说着说着,又想到了早上的回程之说,蒙塔什自认抓住了清墨的弱点,张口便道:“你送我回去吧,我不要在这鬼地方冒险,不然,嘿嘿……” 一切尽在那两声阴笑中…… 清墨扶着额头,实在受不了蒙塔什这没完没了的纠缠,一把甩开他粘在他身上的手臂,轻蔑的回道:“好啊,你去吧,只要你走的回去!” 抄起地上的东西,挂好水囊与食物袋,清墨清墨大步向前走去,他受够了,带着个拖油瓶还不够烦人的。 “喂”蒙塔什边叫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土,郁闷的追了上去,他很纳闷,为什么这次不灵了? 一直走到日落西山,清墨都没有再与他说话,不过不知是命太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然又让他们碰到一片小型绿洲,虽不如前面那块有人居住,但他们至少可以找到点吃的东西。 蒙塔什兴奋的正要冲过去,却被清墨一把拉住,清墨抬起看了眼天边灿烂的云朵,停下了脚步。 “怎么?”蒙塔什不解?又怎么了? “假的。”清墨淡淡道,拉着他的手没有放松。 “什么?”蒙塔什不明白。 清墨叹了口气,鄙视他一眼:“猎头,我说那绿洲是假的,真笨!” “你!”蒙塔什气红了眼,他可是皇亲国戚,拉迪而干尊贵的小侯爷,从小听惯了阿谀奉承,那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当下,一个没什么力道的拳头冲着清墨灰头土脸看不出本色的脸颊招呼了过去。 清墨的武功虽然不精但比起不会是某人要强上太多,随意的伸出一掌来挡下蒙塔什那软绵绵的一拳,拉过他的手,用力向后一扭,紧压在后背上。 “你放开我!”蒙塔什个头比清墨高,年龄比清墨张,如今还要竟然受制于人,羞耻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空着的那只手张牙舞爪在半空中乱抓一起,口中更是将清墨祖上能问候到的各家亲戚包括老大老三老四老五在内,通通问候一遍。 他说的不累,清墨听到耳朵都快要生茧,干脆一指点了他嗟来哑穴,耳根瞬间清净。 嘴上一看讨不到便宜,双手又被清墨所制,蒙塔什只能把全身上下的挣扎都寄予他那双修长健美但如今却软如面条的双腿。 想当然而,虽然不幸被踢到两脚,但清墨还是轻易的就将他制服,这次很干脆,直接将人压在了地上,清墨气喘吁吁的警告他:“再不老实,我就 点了你全身的穴道,再用沙子把你一埋,让噬血虫吸干你的血,恶狼吃光你的肉,沙丘给你当坟墓,不信你就试试看,我的耐心有限! 蒙塔什不动了,不是因为他怕了清墨的威胁,而他发现,清墨是真的生气了。 睁开眼睛看着清墨,那张比他还要稚嫩的脸庞似乎过早承受了太多,眼中承载更多的是焦急与担忧,蒙塔什眨眨眼,示意游戏结束,清墨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他的身体,松了他的穴道。 “怎么回事?” 从清墨的表情里,蒙塔什隐约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果然,随着夜幕渐渐拉下,那片绿洲的影子随之不断扩大,刚刚还远在天边的景象,如今近在眼前。 蒙塔什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闪到清墨身后,紧张的皱起眉头:“怎么办?” 清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蒙塔什,轻笑出声:“你就在心里默默祈祷,看你的英雄今晚会不会出现吧,我可没有把握能带你闯出去。” 蒙塔什手一抖,紧紧扯住清墨的衣角,死也不松手。 清墨叹了口气道:“这只是蜃而已,我曾经遇到过,进入之后,他会反映出你心底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尽而迷惑你,不过,只要你意志够坚定就行。记住,不管一会儿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不要回应,就像你那天对我说的,把自己想象成一根木头,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头就可以了,一直维持到蜃消失就可以了。” 蒙塔什立即闭紧嘴巴,好奇心趋势他不停的瞄向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绮丽美景,心底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真的会出现吗?不由的竟生出几分期盼来。 两人都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清墨没有告诉蒙塔什,被迷惑会怎么样,所以,按照无知者无谓的理论,蒙塔什的好奇心不断膨胀,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今晚真的可以再见到连成悦。不管是蜃中的影像,还是他本人的出现,想到这里,蒙塔什的心竟不由得跳快几分。 清墨冷静的盯着周围逐渐将两包裹的白雾,影像渐渐清晰起来,周围出现了树木,野果、花朵、蓝天、白云,溪流,鸟叫,虫鸣。 鄙视的瞪了蒙塔什,他的向前,一个穿着玄红色衣袍的妩媚男人正挂着他脸上永远也不可能出现的发自内心真正阳光灿烂的笑容。 清墨惊奇的发现,其实,他这样笑起来很好看,蒙塔什心里这个拥有单纯笑容的连成悦要比那只虚伪娇媚的本尊可爱的多。 蒙塔什一脸激动的正想向身前的那人跑去,忽然手臂一痛,回头,清墨正掐着他手心,心惊之余,蒙塔什重新集中了十二分精神,不停的告诫自己,看着就好,看着就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往事(上) 身边的雾气越来越重,景色越来越迷人,树木越来越高耸,枝叶越来越翡翠,花色越来越鲜艳,远处不在勾引你融入其中。 蒙塔什觉得他与清墨之间逐渐被一层黯淡的雾气所笼罩,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正不知不觉的将他们隔开来,这让他心底忍不住有些慌了。 当然,清墨也发现了,拉着蒙塔什的手越攥越紧,因为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他不敢松手,如果看不到的话,那至少触觉是不会改变的吧,但愿那个笨蛋能自己闯过这一关。他可不希望次次都欠连成悦的人情,虽然他敢打赌,那个爱看热闹的人不可能错过今晚。 当周围景色远远放去的均已变成遮天蔽日的绿时,清墨早已看不到蒙塔什的身影,手里的触觉还在,他放心的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溪流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彩衣少年,眉眼含笑,精致绝伦,艳贯天下。清墨苦笑,他就知道,躲不掉的,再坚强的意志力怕是也躲不掉。 但,让他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自己,他竟然在蜃里看到了自己,成年的自己。 青衫飘飘,顶束白玉金丝冠,仿如谪仙临世。 他轻轻走到赤濂身后,温柔的低语圈住他的腰身,他笑弯了眼角靠在他怀中,一番惬意温存。 这副画面是那么的熟悉,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 赤濂爬在成年的他耳边一阵细碎的耳语,他站的不远,但声音太小,他只能听到虫鸣般的嗡鸣声。 成年的他松开了手老老实实背过身去站在原地,赤濂嬉笑着跑进身后的一片桃树里,虽然清墨的脑袋非常清醒的知道,这一切都是蜃的效果,但还是不由的被这副画面所吸引,眼神不可抵制的追随着那个少年清丽俊美的身姿。 少年明朗的笑声传来,大呼着:“太傅,好了哦” 成年的他转向,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径直向少年藏身的那颗健壮的桃树走去,清墨微笑着看着这一切,这个小傻瓜,衣服的衣角都露在外面,还躲什么猫猫啊。 轻易的被找到,赤濂颇有不甘,可那位清墨似乎并不依他重来一次的要求,硬是将他压在身后的竹子,吻了下去,赤濂微弱的挣扎,渐渐化成半推半就的放纵,两人的衣衫缓缓褪下,情欲渐渐高涨,在竹林中央的空地,旁若无人的翻云覆雨。 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清墨,竟神奇般的有种感觉,仿佛那个在赤濂体内放肆驰骋的人就是现在的自己一般,他可以完全感受到被温暖柔软的紧致包裹住的幸福感,感觉到那人在自己身下放肆呻吟的迷醉。 就在他分不清是自己还是那个蜃中的成年身影努力冲刺着即将到达高潮的临界点时,忽然,当头棒喝如冷水顺着让他清醒过来。 那是一个穿着龙袍的中年人,背对着清墨,但是清墨可以真切的听到他的声音,不础赤濂哭喊与请求,他命令身边的侍卫将成年的自己压下地牢。 乌云翻滚,烟雾弥漫,周围的景象竟然如流质一般改变起来,转瞬,清墨竟深处一间灰暗的牢房,只有在靠近房顶的墙壁上开了个手掌大小的通风口,四周一片黑暗。 但是,他还是轻易的分辨出了屋里的另一个人,是成年的他。 似乎被用了刑,伤的很重,奄奄一息的躺在这臭气熏天的牢笼里,想想之前白玉金丝冠的谪仙风姿,毕竟是自己,清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卡啦嘎啦,似乎是锁链开启的声音。 门从外开了个巴掌大的小口,应该是每天送饭用的。 沉默了好一阵儿,门外才响起沉稳的男声,虽然看不到,但清墨心里很清楚,这人,就是那黄袍加身之人。 “江清墨,朕念你是名门之后,才学渊博,虽然年纪沿轻,但仍是委以重任,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朕唯一的爱子,你可知赤濂是我东熵唯一的命脉,你毁灭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我整个东熵!你让朕怎么能轻饶你!” 清墨感觉到角落里的那个身影瑟缩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的站起了来,艰难的走向门口,在距离门不远处停了下来,艰涩的开口:“我只是爱他,仅此而已。” “爱?”门外的认讥笑:“作为这片大陆将来的王者,他不需要那个东西,把你的爱给我收好,如果非男人不可的话,朕来满足你。” 清墨听到伤痕累累的自己倒抽冷气的声音。 男人拂袖离去的声音。 和狱卒恭敬送迎的声音。 周围的景色又开始变换了,流质的黑暗渐渐被漂白,黑夜白昼已经没有了固定的周期,黑暗散尽,迎接清墨是的从窗口射入的刺目阳光,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却被床上一阵细碎熟悉的呻吟吸引。 绕过华丽的屏风,清墨来不及欣赏室内的美景,由心底未知的感觉所牵引,一路走到里间。 脚步静止在里间的入口处,床帏并没有放下,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身影,整个身体猛的顿住了。 第一百三十章 往事(下) 身上男人脸部以上的轮廓被垂在床边的挂饰遮住了,但散乱一地凌乱的金黄色衣袍触目惊心。 清墨缓缓向后退着,后背刚抵上高大的宫门,忽然,听到有人焦急的呼喊。 门口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床上的自己,身躯明显在轻轻的颤栗,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沉稳道:“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了。 清墨不忍再看下去,当那色彩鲜艳的衣角踏时门里时,他忍不住别过头去。 但这一切并没有因为他的抵触而停止,他听到男人得意的声音:“从今天起,他的朕的人。” 男人缓缓转过头来,清墨看清了他的脸,震惊的瘫坐在地上,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是蜃的假象而已。 周围的景物又开始变换,所有颜色褪去,满城尽是清一抹的白,肃穆庄重。 硕大的灵堂中央摆着一口棺材,大厅里跪满了叩拜的文武百官,披麻戴孝,嚎啕大已。 连那一向稳重自持的王者,也一脸颓败的坐在下首,明显苍老了许多。 屋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江大学士携一品诰命夫人江许氏到” 走进厅堂的两位气度非凡的中年人,男人刚毅的脸上平静无波,女人红肿的双眼挂着盈盈的泪珠儿。 叩拜完毕,女人并没有退下,而是膝行至王者的脚边,重重的叩了三首,额角微有血缘渗出。 帝王脸色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不耐,似已经厌倦女人的纠缠,频频朝一旁的江大学士使眼色,可是这位平时以察言观色出名的一品大员,此刻竟如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站在一旁,不言不语,面无表情。 江许氏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来缓递帝王眼前:“皇上还记得这块玉吗?” 王皱眉,显然,并不想提起与玉佩有关的事情。 “这块玉佩是当年皇上在江府留宿那一晚送给奴婢的,想来您应该不会忘记。”话一出,帝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胚变。 许氏继续说道:“我家老爷天生患有顽疾,不能生育,但是一年之后,奴婢却诞一名男婴发,唤做江清墨,我江家上下视他为掌上明珠。 “你说……什么?”帝王惊恐的看向下身跪着的女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责问: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朕?为什么” 女人泪流满面的看着帝王:“我以为,您会念在江家四代单传的份上,至少为我江家留个后,那么这件事,我便可以带到棺材里去了。” 面对黯淡的灵堂,帝王跪扑在地,天啊,他都干了些什么? 江清墨,竟然是他的儿子。 原来,赤濂并非他唯一的命脉。 如今,一个被扔到了乱坟岗,一个躺在这个灵堂之上。 他竟然亲手危害死了他们。 心,忽然绞痛起来,仿佛有一根棍子横插进心脏,使劲搅拌,痛的他喘不过气来,呼吸变得沉重,头晕目眩,双腿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眼前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太傅,太傅,醒醒啊,你怎么睡着了?” 清墨揉了揉发酸的眼皮,惊讶的看着身旁这人:“赤濂?” 身边的人轻轻点头,:“是啊,太傅,你怎么睡在这里?” 清墨环视了一圈四周的景象,瞬间,睡意全无。 桃树林,没错,就是那片引发一切事端的桃树林,他怎么会在这里?是蜃的幻像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没错,青衣飘飘。 “太傅?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赤濂说着,抬起手背放在清墨的额前关心的问候。 清墨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不碍事的。” 赤濂小嘴一嘟,似乎对于清墨的闪躲相当的满,变本加厉的整个人贴了上来,心上人近在眼前,粉红色的小嘴眼看就要贴上他的。清墨迷惑了,缓缓闭起眼睛,左肩上方竟凭空出现一只细滑的大手,猛地将他朝后扯去。 风声呼啸而过,景物瞬间变换,脚再次踩在实地上时,周围只有一望无尽的茫茫沙海。 “欢迎来到卡迪纳亚,我的孩子。”面对的男人对他伸出了手。 清墨怔愣着站在原地,他的目光牢牢的被男人怀里的那人吸引住了,那个人也在痴痴的望着他。 他难以置信的望向男人:“你早就知道了。” 男人摇头:“不,那些影像我也刚看到。” 清墨一把捞过他怀中的赤濂,恶狠狠的瞪着:“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男人摇头苦笑:“我也希望。” 玄红的衣摆在风中飘飘荡荡,清墨觉得一阵恍惚,身后有个声音在怯怯的叫着:“啊,他真的来救我们了。” 清墨回头,差点忘记了身后这位小侯爷。 清墨淡淡的道:“来是真的,救我们就未必了。” 蒙塔什皱眉:“你凭什么这么说?太子殿下是好人。” 男人一惊,向这边看来,清墨摇头叹息,只有这个单纯的少年,什么都不懂。 赤濂盯着清墨看了半响,缓缓抬起手臂,抚摸上他久违的脸颊,灭顶的思念压在他胸口无法喘息。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变数,原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原来这那么的荒谬而可笑。 他对着连成悦露出绝美的微笑。 一位是赐予他生命的父亲,一位理生死相随的兄长。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连成悦面有忧色的看着两人,神色复杂,谁能相信,这一刻,心中伤痕最深的人,其实是他。 他干了些什么?占有了他的大儿子,爱上了自己的小儿子?如果真有这样的为人父者,怕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恨。 更何况,他似乎还干了一件更对不起这二人的,前世如此,此生亦然。 上辈子他手刃亲子,这一生,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甬道 地面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耳边传来轰隆的巨响,被称为死亡腹地的卡迪纳亚震颤的大地在几人脚下,缓缓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来自地狱冷冽的寒风自缝隙处翻涌而上。 清墨与赤濂紧紧相拥,最不在状况的蒙塔什,竟然大步向连成悦跑去,口中还大呼:“小心” 瞬间,脚踏的实地突然塌陷,地面咧开的咆哮大口,缓缓闭合。 赤濂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微弹指尖,升起一簇异常明亮的火焰,将这黑暗漫长的通道照的仿如白昼。 清墨扶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蒙塔什到底是凡人,躺在一旁,昏迷不醒。 四下看了一周,赤濂有点担心担心的问:“他呢?” 清墨挑眉,他对那个男人只有厌恶:“不知道。” 身后传来一声喘息的嘤咛,赤濂转身,赫然看到连成悦苍白的面孔,他淡淡的道:“我没事。” 赤濂的眼角忽然瞄到他额际一丝血红的伤口,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查看,却被他轻易的闪开来。 手僵在空中,三人间流动着诡异的气氛。 赤濂的面孔,一阵青白,语气仍旧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让我看一下。” 连成悦向后退了一小步;“不要紧的,碰到石壁而已。” 清墨看着这一幕,心里颇为酸楚,说出的话也像把利刃,狠狠的插进三人的心中:“赤濂,他能有什么事,这一切不都在他安排好的吗?说不定,这只是一招骗你的乖乖降服的苦肉计而已。” 连成悦低头不语,他不无法接受眼前这两个少年竟然是他前世的儿子的事实。更何况,清墨说的没错,但这机关的开启,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清墨的冷哼在耳边回荡,他可以理解,这个少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心情,甚至认为恨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但是另一只温暖的手却执意按上了他的额角,金光闪过,肤质光滑如新,完美的愈合之术。恐怕,如今最难消受的便是如此的温柔。 “不要自责。”赤濂温柔的双手托起连成悦低垂的脸庞,他也震惊过,但震惊过后,他对这人,只有担心,满满的担心:“前世你是我的父皇,凡事依我顺我,待我如掌上明珠,此生你爱我护我,想尽一切方法只为将我留在身边,如此算来,其实是我亏欠你太多。” 清墨一把拉开赤濂的手臂,赤红着双眼;“那我呢?你就不亏欠我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的确,对他来讲,简直眼不得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 赤濂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清墨:“我明白你不可能如我一般原谅他,但至少让我们先走出这里,如果能活着出去,再从长计议吧。” “活着出去?”清墨嗤笑:“先问问待你不薄的父皇,他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吗?” 连成悦疲倦的声音想起在这狭窄的甬道内:“我会拼尽全力,送你们出去的。” “哦?您确定不是拼劲全力要我们的命吗?”清墨冷酷的嬉笑回应。 连成悦默默转过身去,径直向甬道深处走去,赤濂拉着清墨走两步,另一只手拉住了连成悦垂在身侧的大手。 连成悦脚步猛的一顿,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清墨换好两下没有挣开,回头看了眼还昏迷不醒的蒙塔什,喃喃的道:“那个傻瓜怎么办?” “他不会有事的。”连成悦的声音闷闷传来。 甬道很长,走了很久,还是看不到尽头,清墨脸上一直挂着嘲讽的笑容。 忽然,连成悦停下了。 “怎么了?”赤濂问。 连成悦从袖中抽出一个黑色的巴掌大小的暗器,对着肉眼所不能见的暗处扫射过去,传来一阵阵挣扎的呜咽与轻微爆炸的声响。 清墨记得这个声音。 忽然想起被连成悦所救的那两晚,冷笑瞬间爬上眼角,他可不相信,那人是专门为救他而来。 “走吧。”赤濂没有松开连成悦的手,一刻也没有。 只是,他也有些好奇,连成悦拿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嗯,这是枪,火药枪。”连成悦漆黑的枪头朝向自己,手柄处朝赤濂递了出去,赤濂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边牵的连成悦,一边牵的清墨,虽然很好奇,但还是摇了摇头,轻轻笑了,无论那一个,此刻他都不能放开。 清墨将头扭向一边,那两人的互动,在他眼里,不看也罢。 三人继续前行,没有几步,就看到断成一截一截,血流成河的牡丹蛇。 清墨心下一阵紧张,想起上次对付那一只时,似乎也是依靠了连成悦的力量,但那块该死的鳞片,应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才对。 绕过一地尸体,赤濂心下微有触动,默念起口诀,金光闪过,刚刚才被血渍污染过的地面,此刻竟洁净如新。 “怎么没有了?”清墨好奇。 “我送他们去投胎了。” 呻吟渐渐又弱了下去,赤濂紧跟连成悦的步子,这个狭小的空间竟然内部结构非常复杂,赤濂觉得,若不是有人带着,他一定早就迷失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了。 纵横交错,路况崎岖,又不知走了多久。连成悦一路都在弹着指尖,握紧暗器,在清墨与赤濂看来走的畅通无阻的这一路,暗地里的机关,却是乘以十几倍的高涨。 指形变换,无形之剑射出,黑暗之中,只有连成悦一人知道,那里悬着什么,地上粘着什么,墙上按着什么。 赤濂紧紧跟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越攥越紧,隐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只有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清墨,迟钝的毫无察觉。 终于,他们看到了心头,朱红色的檀木雕花宫门竖在通道的尽头,左边这扇上雕刻着一只腾云驾雾的龙,右边那扇是展翅翔天的凤。 一左一右,一龙一凤,相互辉映,竟隐隐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晕来。 连成悦的脚步明显放缓,赤濂与清墨都有一种预感,门的那侧,等待着他们的将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老龙 门在三人面前从里侧缓缓打开。 富丽堂皇,灯光通明的大厅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看着连成悦得意的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凤鸟朝男枝 作者:坟头一根草 了:本座就知道你一定会背叛,选择这条路的。 连成悦皱眉:这都是你一手操控的吧,你早就知道我与他们的关系。 没错。那人点头,头顶的两个犄角诡异随之摆动:还好本座早有防备,喂你吃了我的鳞片,在你身上下了咒语,这样,你属于风族的气息就会完全消失,变成龙族的人。效果不错,就连凤殿那个老家伙也被骗过去了。 什么?赤濂惊呼:你是凤族? 连成悦的脸色相当难看,他也是刚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和龙族有些渊源的。 老龙呵呵笑着:何止啊,你身后那位其实也是凤族哦。 清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警惕的向前迈了一步,与赤濂并列:你什么意思?能说清楚吗? 年轻人,别激动,来来来,坐下,坐下说。老龙泰然自若,长袖一挥凭空出现三张黄花梨木椅准确无误的落在几人身后。 三人没动,老龙微愠:怎么?三位是嫌弃本座招待不周吗? 连成悦冷淡的道:这里是我东熵旧城地宫,要说招待,应该我等怠慢了才对。 老龙面不改色:都几千年前的事了,现在它是本座的。 赤濂仔细观察着四周,竟然莫名的升起一丝熟悉,这个地方,他好像来过。 回头去看看清墨,竟也与他一般,盯着墙上的壁画发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既然不肯坐,那么就躺着如何。老龙忽然站起,闪向房间的一侧,地板滑动,大厅的中央竟凹下去三块长方形古板,形状大小,整好是三副棺材。 连成悦集气在手心生成一团红色的光球扔向大厅中央,将地板炸了个粉碎。 老龙轻笑:记得本座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脾气就是这么火爆的。如今,也该收敛收敛了,你要时刻记得,这些力量都是本座赐予你的,本座随时可以收回。 连成悦的脸色经过一阵青白转换之后,忽然笑开来:好啊,你尽管来收。 龙殿伸手便向他抓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客气了。 伸出的手忽然被一道金光挡住,金色的薄壁在龙殿面前形成一道圆形的屏障,将三人紧紧护在中央。 赤濂冷漠的看着他,似乎在看着一只龌龊至极的臭虫。 老龙被赤濂的这个眼神彻底激怒了,直接运掌向三人劈来,赤濂毫不犹豫的顶了上去,却被连成悦一把抱住扔进清墨怀中,极有威严的道:看好他,这个怪物,我来对付。 什么?你竟敢说本座是怪物?老龙气的青须直抖:真是不懂礼貌,本座今天就代凤殿清理门户了! 连成悦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代凤殿?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整个金碧辉煌的大厅瞬间充斥着老龙灭顶的压力,连成悦也毫不示弱的放出自己强大的威慑力。两股有着明显差距等级的力量,在空中交汇,连成悦所释放出的赤红色霞光,竟逐渐的被龙殿深红色质感的光芒所包容,吸收,深红色的光柱越发粗壮,赤红色的光芒则越发细小起来。 赤濂不顾清墨的阻拦,默念口诀,也放出一道金色光柱,与连成悦共同承担老龙的攻击。 老龙嗤笑:凤族小儿,你竟然帮他,你真以为他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爱你吗? 赤濂拿眼角瞟他一眼,不予理睬。 连成悦不知是仙力消耗过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额角渗出几滴冷汗。 龙殿笑的更开心了: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阴谋,他从未爱过你,你会怎么办呢? 不……连成悦的声音微弱到仿佛叹息一般。 赤濂坚定的看他一眼,只简单的说了三个字:我明白。 连成悦眼睛忽然有点潮,他凭什么得到赤濂的信任,其实,龙殿说的,明明就是真的,可是,又似乎并非仅仅如此。 一开始,他是借机接近这二人,可是每当面对纯真而美丽的赤濂时,心底总是能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浓浓的喜爱与疼惜,不可抑止的在心口杂草般滋长,根本不必刻意去打理,就已经漫山遍野。 其实,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已经在假公济私了。 包括带赤濂来到这死亡之都,他也是经过一番心里挣扎的,但是,赤濂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他的生命只有到过这里,才能完整,他才能忆起全部,连成悦不由贪心的想,不知他的记忆里,是否有我,不论是以何种形态存在,哪怕只能在他的生命中如流星一般划过,也是幸福的。 哼……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清墨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搭在赤濂肩上:这股力量不输于我,我也不会操控,只能试着看能不能帮到你,虽然很弱小,但总好过没有吧。 赤濂回头,感激的冲他微笑,清墨有一瞬间的怔愣,心头忽然觉得有点甜。如果能让赤濂再露出那样的表情,他觉得应该没什么事是不会去做的。 只为你一个笑容,我宁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连成悦口中念念有词,赤红的光芒渐渐淡去,他重新将手收回在赤濂另一边的肩膀上,一层红光瞬间笼罩赤濂:我的力量,你也拿去吧。 不!赤濂非常果断的拒绝,谁都看得出来老龙必要至连成悦于死地,因为那光束散发而出的就是浓浓的血光之灾。 连成悦与清墨不同,至少要留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连成悦摇头:今天 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所以,你要尽最大的力量,带着清墨离开,远离这里。 由不得他拒绝,赤濂感到身体内部缓缓融进两股同源地仙力,金色的光柱在瞬间变的强大起来,几乎达到与老龙分庭抗礼的程度。 第一百三十三章 倒八卦(上) 老龙轻蔑的看着三人笑了:“年轻人,就凭这样,还想胜我不成?” 说话间,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微动,深红色的光芒幻化成为一把擎天利剑,一剑避开了赤濂金色的光柱。 一道尖细的红光趁着金光裂开时瞬间的缝隙长驱直入,竟视赤濂的结界如无物,径直朝着赤濂胸口刺来。 老龙假惺惺的道:“贤侄啊,其实我真的不想这样,只是没有办法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性命的。” 赤濂没想到老龙竟然如此无耻,想遮挡已然晚矣,眼看那束微弱的红光就要刺穿胸口,忽然,耳边响起轻微的火药爆炸声,红光瞬间四散开来。 老龙有些惊讶的看向连成悦:“不可能啊,凡人的武器应该伤不到我的法力的。” 连成悦手指扣动扳机,失口对准老龙的眉心,主动帮他答疑解惑:“没错,普通的子弹是伤不了你,但是,这并不是普通的子弹,你要不要尝一发试试?” 老龙哈哈大笑:“小悦啊,你还真是单纯,就算能伤到我怎么样?你以为我会像凡人那般中弹身亡吗?哈哈,怎么可能,太可笑了。” 连成悦挑起嘴角,轻笑:“你可以试试看,说实话,这灵气弹我确实没在仙阶如你一般的上仙身上实验过,所以,你很幸运的成为了第一个。” “呵呵,我不介意成为你的试验品,前提是,你拿什么付我的酬劳?如今,也该是承诺兑现的时候了吧?” 老龙周围的防御结界越升越高,在他头顶形成一个圆弧形,将他紧紧笼罩在内。 “可以,放了他俩,我跟你走。”连成悦答的平静,但扣着扳机的手指却没一刻放松。 “不行!”赤濂冲上前挡在连成总身前:“我绝不会让你把他带走。”这句话是对着老龙说的,赤濂始终相信那个海的女儿的故事,他预感到,如果此刻连成悦离开,那绝对是永别,所以,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严密的防守,在这一瞬间,出现了漏洞,赤濂的位置刚好挡住了漆黑的枪口,老龙不易察觉到的挑了下嘴角。 赤麟劈天剑快速朝三人劈了过来。 龙殿得意的笑着:“劈天剑,只要这剑上沾上你们三人的血,就会觉醒,呵呵。” 连成悦一把将赤濂护在怀中,对着那把刚刚由红光幻化出来的大剑连开数枪,朱红色的光芒在空中化成一颗颗小的颗粒,淡淡的消失。 挑衅的瞪了龙殿一眼,连成悦道:“很好奇吗?其实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在想怎么对付你了,后来,想到了这个将灵气装进子弹的主意,怎么样,不错吧?完全不用消耗仙力的攻击。” 龙殿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这人竟然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背叛他的主意,他所有的顺从都是装出来的,不可原谅,这样的事是最不可原谅的。 老龙双手放在胸前,合掌,默念口诀,自他掌心之中升起一个八卦来,大体看上去,与普通的八卦并无分别,可是赤濂却惊呼出声:“倒八卦” 没错,与普通的八卦图案不同,这是一个倒八卦,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的倒八卦。 “天啊”赤濂与清墨面面相觑,这就是天庭传说中的坠入魔道的魔尊研习的专门法术,与自然相违背,却另有一番世界的倒八卦,在天庭,属于禁术中的禁术,别说他们了,赤濂敢打赌,就连家里那只老鸟也没见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倒八卦(下) 倒八卦、倒转乾坤,混沌重现。 这几个字忽然浮现在赤濂眼前,这条龙疯了,他想要重回混沌之时吗? 倒八卦在老龙手中缓缓升起,释放出灰白色的烟雾,瞬间淹没这恢宏的大殿。 “这是什么?”清墨问。 “混沌,是倒八卦所出的力量。”赤濂的声音近在耳边,清墨使劲伸手抓了两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小心,不要被灰色的粉尘粘在身上。”连成悦的声音。赤濂吃惊的向声源处望去,却被层层薄雾笼罩,四周一片青灰,那里还有人影,赤濂心下升起一丝疑惑,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但他还是照连成悦所说的,小心的移动着,尽量不让成色的粉尘粘在衣服上,但在这充满了颗粒状粉尘的层层薄雾之中,视觉渐渐模糊,想躲避,谈何容易。 不只不觉间,赤濂低头,鞋尖、衣摆、袖口,等地方,竟不知何时落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灰色的痕迹瞬间扩散,如绳一般,将他的身体牢牢的束缚住,隐约间,看不见的混沌之中,有一根灰色的线缠上他的身体。 赤濂努力挣扎着,但却越挣越紧,默念口诀,金光虽盛,但却毫无作用。 耳畔传来老龙轻松的嬉笑声: “贤侄啊,你还是乖乖听话吧,他们两个都已经在我手中了哦!” 层层迷雾之中,龙殿缓缓走来,手中一左一右执着两枚流光闪烁的晶体。一枚赤红一枚淡青。 赤濂脸上血色瞬间尽失,猛的后退数步,脚后忽被什么东西绊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这不是真的,连成悦与清墨元神都被这条老龙捏在手心,这条卑鄙的老龙! 回头看了眼身后,刚刚绊倒自己的东西,赤濂只沉血液倒流,地上是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脸上的表情仿若尸体一般,平静且安详。 赤濂抱起地上的两人,紧紧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老龙,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怒火喷薄而出,双眼之中射出的愤恨,让老龙脚下也不由的顿了一下。 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赤濂直视着老龙的双眸,微抬手掌,自手心升出一道紫霞,射穿层层迷雾,直达大殿高吊的穹顶。 紫色的光辉渐渐形成一个圆,圆形的中央是一只五彩斑斓展翅欲飞的雏凤,绽放出熠熠光辉。 几乎同时,龙殿神色一连数变,如死尸一般躺在地上的清墨双眼猛的睁开来,与之相互辉映的,也放出两道紫色光柱。 赤濂鲜艳的衣摆无风自动,口中念念有词:“吾以血契为令,尔之魂魄,还不速速归来!” 此刻,赤濂终于明白了血契的意义,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束缚或者背叛而存在。从下界的那一天起,风殿并不是将赤濂交给了清墨,而是将清墨交给了赤濂,他一定是早就料到这一天的,以天地之力都不可违背的神之血脉定下的契约,为清墨留下了唯一的后路。 龙殿攥紧了淡青色的晶体,但意外的,他攥的越紧,溢出掌中的青色光点就越多,渐渐的竟自大殿的四面八方,涌入大量的青色光晕,全部由清墨那散发着淡光芒的瞳孔进入他的体内,空虚的大眼逐渐恢复了神采,轻轻转动两下,清墨利落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个解决了,可是接下来那个呢? 老龙将对清墨元神被抢走行为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另一枚赤红色晶体上,缓缓念起咒语,老龙邪恶的笑道:“连成悦身上有我下的咒,他的元神你是怎么抢不走的。” 围成圆形的诡异字符包围了连成悦的元神,调整旋转,圆,越缩越小。 “一起上,如果那些字符落在了元神上,就一切都晚了。”赤濂回头,清墨果断的冲他点头,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这种语气,这种眼神,有点熟悉。 清墨双手合十然后缓缓拉开,青色的光芒中,隐隐显出一把剑的形状,赤濂大喜:“你恢复了?你的法力恢复了吗?” 清墨手执青光剑,含笑点头,摸了摸赤濂脑袋:“我恢复不止有法力,一个人撑了这么久,辛苦你了。” 赤濂喜极而泣,他的清墨回来了,那个万能的,无所不能的,有他在,他相信,他们一定可能夺回连成悦的元神。 清墨根本不理将房间充斥满满灰色混沌,提剑向这老龙直劈而去,凡被剑光扫到的地方,混沌消散,恢复一片清明。 连成悦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把黑色的神秘暗器,赤濂犹豫着,蹲下身,轻轻掰开他的手掌…… 赤濂发现,他召回的清墨,比原来更加强大。不但恢复了法力,而且实力大增,应该是刚刚那些密密麻麻如小山一般涌进清墨身体的东西起了作用。 此时,清墨正与龙殿占的难舍难分,那圈黑色的字符静止在连成悦的元神周围,赤濂抬起手臂,瞄准离自己最近的这一面,字体很小,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连成悦那般的准确率。 扣动扳机的一瞬,强大的后坐力,震的他手臂发麻,但双眼却被子弹牢牢吸引,按照它行进的轨迹看去,龙殿被青光剑纠缠的无暇他顾,隐约察觉到似乎漏掉点什么时,回头,正看一颗金属外壳的子弹干净利落的摧毁了他的黑色禁锢。 直视的一瞬间,腹部猛的遭到攻击,老龙低头,青色的光剑竟将他的身体横穿而出,清墨冰冷的面孔近在眼前,他听到他说:“这是回报你的!” 赤濂趁机一把夺过老龙手中的赤红色晶体。 “哈哈,哈哈哈哈”老龙后捂着腹部的伤口,忽然大笑起来:“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伤到本座吗?还真是天真啊。” “当然不止如此。”如此熟悉的声音,好像家里那只……老鸟? 赤濂好奇的朝老龙身后看去,果然,凤殿正手持金光锁链,一把绕住龙殿的双手,反剪身后:“本座奉玉帝意旨,特来捉你归案,聪明的就别挣扎,乖乖跟本座走吧。” 老龙愤恨的瞪了凤殿一眼:“好啊,既然如此,就永远都别想要找回你那宝贝儿子剩下的一魄了,别忘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本座搞丢的东西自然只有本座知道怎么才能找回来。” 凤殿手下动作不停,拎起老龙的衣领,脚下升起五彩祥云,赤濂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冷笑:“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犬子一直都很正常,没少过什么东西。” “那,你你你……”龙殿大惊失色,似乎手中最后的筹码也被人剥夺了干净。 清墨也含笑看着一脸窘迫被风殿押回的老龙,默默摇头,难怪一开始凤殿不告诉赤濂事情的真相,因为他根本没丢什么一魂一魄,这些全部都是为了让这个天庭的叛徒露出狐狸尾巴的圈套。 只有赤濂不在状况:“怎么回事?” 清墨宠溺的看着他,原来他的小殿下,是真的有点傻,但确实没人比他更可爱,不由得催促道:“没事,快看看连成悦吧,这么久了,他凡人肉身的,不知能不能撑住。” 赤濂点头,将红色晶石放在连成悦胸口,看一道红光闪过,连成悦缓缓睁开双眼。 第一百三十五章 晚宴(完结篇) 阳光明媚,四月飞絮,碧波涟漪,春情四溢。 “嗯……啊……快点……嗯……再快点……” “嗯……好舒服哦……” “啊……好棒……啊啊……” 五彩的霞帔垂落在地上,床上隐约透出两幅纠缠在一起的年轻健美的肉体。 一人的长发四散开来,铺了满床,一人迷恋的吻着他的眼角眉梢,身下有节奏的律动着。 忽然,身下那人发出一声类似悲鸣般的呻吟,紧接着身上那人也满足的低吼出声。 温柔的为身下这美丽的人儿洗干净身体,看他依偎进他怀中,清墨前所未有的满足。 “还能走吗?” “能走也不想走,好累!”赤濂撒娇的咕哝道。 清墨叹了口气:“你那亲爱的父亲大人请我们傍晚时分无论如何也要过去参加他的晚宴。” 赤濂不信的昂起眼角:“为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蒙塔什冒充卡萨娜嫁过来之后,皇宫里面简直要闹翻天了,我估计你那亲爱的父亲有点吃不消了。”清墨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赤濂不满的挣扎起身:“别一口一个你父亲的,那也是你的父亲。” “我……”清墨张口结舌,指指自己又指指赤濂,恶狠狠道:“我可从来没认过他!” “好!”赤濂披上衣服下床:“我这就找他去,你自己过吧。” “哎,别,别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清墨急忙追了过去。 文曲星君从观尘镜里把脑袋拔出来,有点担心的看着风殿:“这样放纵下去不要紧吗?玉帝不会追究吧?” 风殿冷哼:“追究?若不是当初他硬要将那二人拆开,下什么劳什子的咒语,诅咒人家生生世世不得相守相爱,也不会搞到自己如今这副田地。现在终于知道悔过,收回诅咒,那是好事。” 文曲会意的点点头,“你别说,他扮猪吃老虎还不是一般的水平,那几人竟没有一个发现的,你确定他们真是上仙?” 风殿不厚道的笑了笑:“你们学艺不精,本座有什么办法。谁让玉帝老儿变成耶酥的样子去害人,西方世界不追究咱们侵权就不错了。” 文曲摇头苦笑: “也怪不得他啊,风尊当年下凡,谁能想到搞的那么轰轰烈烈,竟然与自己儿子发生关系,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出轨谁能接受啊,风尊也够宁把,非把躲到另一个世界去,以为谁都找不到他,结果还不是被玉帝纠了回来。” 风殿冷笑:“只是没想到风尊竟然又爱上了另一个儿子,这下不好玩了吧?上次只是身体出轨,这次连心都被人栓的牢牢的,玉帝老儿这回惨了。” 文曲同情的点头:“不知道现在让那俩人重新在一起晚不晚,但愿玉帝还有机会,不然回来我们就惨了。” 风殿色迷迷的看着文曲:“是你就惨了,快想想怎么贿赂我,玉帝还不知道秉辰回来的事哦。” 文曲后背冒起一身冷汗,干笑着身后退了两步;“风殿,呵呵,您能给小仙指条明路吗?” 风殿点头,双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文曲啊,你知道的,本座,本座,其实……” 文曲直觉一阵冷风吹过,脱口而出:“打住!” 风殿绝不会说什么好话,文曲一个置身,淡紫色的衣袍划出美丽的弧度,窜了。 风殿失落幽怨的望着文曲离开的场面,喃喃自语道:“本座其实只想让你帮忙给那只万年老王八送封信而已,真是的,窜这么快……” “风殿。”一旁传来座下小童清脆的呼喊,风殿回头:“什么事?” 小童打揖道:“新晋升上仙仙阶的冥君雅然殿下携座下弟子凝雪天前来拜访。” “哦?”风殿眼神一亮,正秋没人解闷呢,这冥君来的正是时候;“快请” “喏” 悉心的小太监从外面将门带上,一把掀开床帏,将床上那一脸无辜的人拉起,恶狠狠道:“怎么回事?” 蒙塔什一脸无辜的眨眼:“什么怎么回事?” 连成悦指指他的肚子:“我问你这个怎么回事!” 蒙塔什很开心的眨了眨淡金色的眼睫毛,湛蓝色的眸子纯净的不染一丝污垢,苍白到透明的脸颊上飞起两朵彩云,扭捏道:“陛下,怎么这样问,刚刚御医不是说了吗?臣妾,臣妾怀了陛下的孩子。” 连成悦扶着他的肩膀摇晃道:“你这些话留着骗别人吧,朕知道你是个男人,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蒙塔什委屈的眨眨眼,瞬间憋出几滴泪珠儿:“为,为什么?为什么男人就不能怀孕?还是说,因为我是男人,所以你就嫌弃我,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 连成悦明知他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气的眼红气粗:“这和认不认没关系,朕只是问你,做为一个男人怎么会有怀孕的可能!” 蒙塔什可怜兮兮的抓起被子一角,抹了抹眼泪道:“陛下,臣妾是真心喜欢您的,一心想为您留下子嗣,所以,特意拜托西域的医仙大人,给了臣妾男人也能生育的方子,这件事情,清墨与赤濂也是知道的,您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们臣妾这肚子中的孩子千真万确是您的啊。” 连成悦看着哭成泪人的蒙塔什,十分无语,竟然将清墨与赤濂搬出来镇压他吗?这个小毛孩子,皮痒了。他一定要让他知道,清墨与赤濂并不是万能的。 “过来!”连成悦冷冷的看着蒙塔什。 蒙塔什瑟缩下肩膀,老老实实抓进连成悦怀里。 连成悦捏起他的下巴,处罚性的吻了上去,连啃带咬,蒙塔个只感觉一股铁锈味儿在口中蔓延开来,疼的呜呜直叫。 惩罚够了,连成悦总算放开他红肿的嘴唇,邪邪的笑道:“既然为朕做到这种地步,说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刚刚还纯洁羞涩的少年此刻却一脸妩媚的拉开丝质的睡袍,勾过连成悦的脖子,跨坐到他身上,风情万种伸出小巧的舌尖,舔着自己性感的唇角,娇艳的笑道: “打的就是你的主意。” 春情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小太监惶恐的在外面道:“皇上,御花园的晚宴准备好了,清墨公子与赤濂公子都到了,正在偏厅候着呢。” 连成总推开身上的人,清了清嗓子道:“先带你们过去。” “喏” 蒙塔什刚刚还兴致昂扬的分身瞬间软了下去。每次都是这样,一听到赤濂的名字,连成悦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连他舍命想为他留下一子,也不能挽留他片刻的真心吗? 蒙塔什么一反把拉住连成悦的衣袖,有意为难道:“不许走。” 连成悦挑眉:“别闹。” 蒙塔什更加用力的抓紧了他的衣袖,果然,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以为他在胡闹,索性,那就闹到底吧:“我就是不准你走!” 连成悦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对着蒙塔什当头扔下:“还轮不到你来管朕,穿上衣服,跟朕走。” “你说什么?”蒙塔什惊讶的把衣服从头上拉下来。 连成悦皱眉:“怎么反应这么迟钝?穿衣服,不会吗?” “哦!”蒙塔什笑弯了眼角,跳下床去,打开衣柜一阵挑挑拣拣,既然要去参加宴会,当然不能给皇家丢人不是。 “你快点!”连成悦不耐烦的催促到,他觉得刚刚那件就很好啊。 “来了,来了。”蒙塔什挽起漂亮的金发,拿着翡翠簪子边走边往头上戳,这绫罗繁复的衣衫走起路来颇为累赘,脚下一个不稳,向前栽去。 咦?不疼? “你还准备压到什么时候?外面一堆人在等。” 连成悦闷闷的声音传来。 蒙塔什嬉笑着从地上爬起来,连成悦一手扶住他的腰身,抱怨道:“你这毛毛躁躁的个性也该收敛收敛,朕可不想未来的皇子胎死腹中。” 蒙塔什一个劲的点头,今天的连成悦好温柔,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对待过他,果然是孩子在起作用吗? 走了两步,连成悦忽然停下,转身,用另一只手绕到他头顶,取下他刚才好不容易才插进去的翡翠金簪,又放下他高高挽起的发髻,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满意的道:“真美。” 这次,蒙塔什是走在羞红了双颊,羞涩的低头,任连成悦牵着他的手向御花园走去。 镀金的夕阳洒在俩从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蒙塔什怯懦的问句远远传来:“皇上,为什么这次要带臣妾去呢?” 原来,他都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宴会的,呜呜,连成悦刚开始的时候根本对他不屑一顾。 连成悦想了想道:“母凭子贵,你怀孕了,理应享受这样的待遇。” 蒙塔什又纠结了,还真是够官方的回答,没有一丝情分,这人总知道怎样伤他最深。 “不过……”连成悦回头看他:“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蒙塔什赶紧摇头,怎么会呢,那种在从前被承认的感觉,他怎么会不喜欢。 连成部的大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的笑了:“这就好,只要你喜欢,那以后就多开开宴会什么的,热闹热闹。” 蒙塔什惊讶的瞪大眼睛,这种温柔,是只属于他的吗? “傻瓜!想什么呢?”连成悦敲上他的脑门。 蒙塔什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兴奋的叫道;“没什么,只是高兴而已。” 连成总皱眉:“以后你还是别穿女装了,我让他们给你做几套男装,省的成天蹦蹦跳跳的,摔住了怎么办。” “不行,怀孕了,要是那样一定会被发现不对劲的。” “那你就老实点。” “知道啦” …………………完结……………… (全文完结)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