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熄》 分卷阅读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 《不熄》作者:风未裳 文案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尼采 胡扯装逼高大上版:我想要拷问这世界,你们要怎么审判罪恶? 贩毒、凶杀、纵火、灭口、集体性狂热……你们会怎么维护这公义? 我想让你们知道,罪恶是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虫子,可总得有人去仰望星空。 “我们所要做的,无非是给这些人一个交代而已。” 这,就是警察的职责。 一点也不高大上版:耽美性向,边破案边谈恋爱系列~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又敏感又小心眼的警察败类攻x内心戏贼多的中二青年受 ┃ 配角:苏澄涵,孙昭宇,江诺,王瑞川等 ┃ 其它:刑侦,推理 ☆、暗语(一) ——埋藏在最深处的低语呵,你想要诉说什么? …… “警察!把枪放下!” 急促的警笛声划破了空气,荷枪实弹的警察将面前的宅子围得水泄不通。 这座荒废多年的旧宅终于有了生气,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把枪放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盛景又重复了一遍,拉开了保险栓,示意后面的人跟上。 毒贩就在里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交易,被他们逮了个现行。 这应该是l市的最后一个毒贩窝点了,市局的人忙活了这么久,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总算是把他们扒了出来。 盛景甩甩头,努力驱散掉大脑的睡意——身为l市刑侦队队长,他已经连着好几日不眠不休了——继而一脚踹开了虚掩的大门,人却迅速贴到了墙上。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相当正确的,门大开的那一刻,立马就有凌乱的几枪射了出来。 “负隅顽抗。”盛景冷笑一声,朝后面招了招手,训练有素的警察便将枪口对准了里面,暗地里还埋伏着不少狙击手,只要毒贩一出来,就难逃被击毙的命运。 但同样的,警方也进不去。 “老大,”跟在他后面的女警小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去把谈判专家给我叫过来,”盛景吩咐道,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苏二涵,你现在有巧克力么?” 苏澄涵:“……老大,工作期间明令禁止开小灶。” 盛景瞪她一眼:“这不是困么?再说我是队长,能不能开我说了算。” 谈判专家已经到了,拿了个大喇叭正在和毒贩讲条件,这边苏澄涵却依旧不为所动:“规章制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就算我再垂涎老大您的美色,这个时候也不能以公徇私。” 同事这么多年,盛景自然清楚这丫心里想什么,不过是想留着自己吃罢了,他也不含糊,当即祭出杀手锏:“信不信回去我扣你奖金?” 苏澄涵正要抗议,就看到谈判专家急匆匆跑过来,抹了把脸上的汗,说:“盛队,那边要一个人过去……说是怕我们出尔反尔,等他们出来再干掉他们,他们要一个人质……” 这个人质不能带枪,不能带任何管制刀具,要赤手空拳面对一群被逼急了的毒贩,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毒贩真心投降的可能。 “他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要么投降要么火拼,火拼还会落个袭警甚至杀人的罪名,就算罪不至死也足够他们把牢底坐穿——”盛景语速飞快,“要是我就会乖乖投降,没必要再伤害这个人质。” “可这只是他们中大多数人的想法,不排除有个别心怀不甘想要报复的。”说话的是副队孙昭宇,速来以心思缜密见长,“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用在乎其他共犯了,只要他对着人质开一枪,所有人都得玩完。” 盛景沉吟一会儿,说:“也就是说毒贩投降是真,但防不住个别人居心叵测……我记得后备箱里应该有防弹衣的吧?苏二涵,去给我拿一件。” “老大!” “你们都留在外面,有问题随时接应。我去稳住他们,尽可能把他们带出来,你们见有人出来就立马行动。”盛景没搭理苏澄涵,对孙昭宇吩咐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除非……里面有枪声。” 那便意味着毒贩对他开枪了。 “不过这个我刚才也分析过,可能性不大,再说我还穿着防弹衣,不会出问题的。”盛景接过旁人递来的防弹衣,边穿着边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苏澄涵身上,“苏二涵,让你拿个衣服你都不干,这会儿倒有意见了?” “太危险了,”孙昭宇抢在苏澄涵前面把话说了出来,“这种事随便派个人过去就行,没必要你亲自上阵,再说我们现在占优势,大可就这么耗着,不去也罢……” 盛景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说:“耗下去那他们可真就鱼死网破了,会比现在麻烦的多。他们现在猝不及防被我们逮住,正慌着呢,等他们冷静下来我们或许就没有机会了——只能我亲自上阵,也方便取得他们的信任。” “老大……”苏澄涵又喊了一声,语气比先前弱了许多。 盛景看也不看:“你这叫魂呢?我还没死……” 他看到苏澄涵塞过来一个紫色的小盒子,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摸上去十分柔软,上面印着他看不懂的英文,花里胡哨的一片,居然还打了个粉粉嫩嫩的蝴蝶结。 苏二涵果然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回去就扣她奖金——这是盛景的第一反应。 “巧克力,进口的,”苏澄涵说,完全不知道自己本月的奖金又飞了,“这可是我老爸出国寄过来的,让我孝敬给你……老大,你可别辜负我爸他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明明是被英明神武的自己感动到奉献出巧克力,却还要嘴硬不肯承认,苏澄涵不愧是局里面的一朵大奇葩。盛景这么想着,觉得包装拆起来太麻烦,就随手把它放到了上衣口袋里。所幸巧克力商家十分无良,巧克力连上盒子也不过六七毫米左右,不会有鼓鼓的上衣口袋破坏了他的帅气形象。 ——从某种程度上讲,市局的盛景盛队长也是朵奇葩。 “放心,”盛景一手按住一人肩膀,把苏澄涵和孙昭宇推到旁边,“你们玉树临风的队长我,注定是要流芳千古的人,才没那么容易领盒饭。” 紧张的气氛被这两人破坏的一干二净,孙昭宇没绷住,损了一句:“我只知道祸害遗臭万年。” 盛景回头瞪了他一眼,很难得的没有损回去——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w这个题材一直都很想写了,现在大概有两万字左右的存稿,不出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 意外应该能保持日更吧…… ☆、暗语(二) 周瑾持枪的手有些颤抖,连带着枪也一晃一晃的,晃的他心里发怵,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对下面人下了死令,不管门口出现的是谁,没有他的命令都不许开枪。 原因很简单,贩毒和持枪罪不至死,杀人却是一等一的大罪,两者之间有一道极为醒目的红线。周瑾不敢跨过那道红线,他怕死。 他从事这行已经十几年了,是这个贩毒团伙的头儿。早些年他也愧疚过,不过那一文不值的愧疚很快被钞票冲刷了个干净。如今虎落平阳,他们最后的窝点也被包围了,之前那些良心的谴责却不知怎么突然冒了出来,汇聚成湍急的潮水涌到了周瑾的心里。 你知道毒品这东西有多猛,自己远远避开却拉别人下水,害的别人家破人亡,什么道理? 为了钱这万恶之源,你做过多少亏心事?不怕冤魂找上来索命么? 你犯了那么多罪,天真地以为警察抓不到你,可不可笑? “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人,笑得人模狗样,面对院里几十杆枪也毫不畏惧,反而主动举起了双手。 周瑾知道这便是警方派来的“人质”了,也就是说,和谈还是有希望的。他咽了口唾沫,视线扫过对方腰间的配枪,艰难的说:“枪扔到外面。” “哦你说这杆手/枪啊,没子弹的,纯属耍帅而已。”那人拔出了枪,似乎是很想拉开保险栓看看,望了望周瑾的脸色又将其扔到了脚下,“不过既然你们不信,那我还是先扔了好了。” 明明是他们担心警方出尔反尔,经这人这么一说,倒显得他们疑神疑鬼无理取闹了。周瑾不知道这人是有意无意,只好举起枪,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报上姓名。” “盛景,盛世的盛,风景的景。”盛景试着往里面走了几步,立马就遭到了几十杆枪的齐齐瞄准,吓得他很没骨气地举起双手,“我说,既然我这个人质都过来了,你们好歹拿出点诚意吧?” “陈怀义,你去把他带过来,”周瑾对旁边的人说,末了又特意补了一句,“先搜身。” 叫陈怀义的小青年留着平头,脸色苍白,应该是吸过毒,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周瑾怕他应付不住人高马大的盛景,又帮他检查了一遍手中的枪,确认保险栓是开了的。 盛景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不气恼,反而在陈怀义走到他身边时,体贴的弯下了腰。 变故陡生。 陈怀义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对着盛景就来了一枪。 盛景危机意识极强,在对方脚步顿住时就发现了不对,无奈两人距离太近,他只来得及错开一步,勉勉强强避过了要害。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之前强行压下的睡意又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和着胸口处的痛感,一时间竟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盛景作了这么多年,终于作出了意外。 “放下武器!”外面孙昭宇听到枪声,明白再也等不得,立马带人冲了进来,在毒贩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控制住现场。 周瑾直到被孙昭宇夺下枪,大脑还是混沌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双手被铐住,没有任何反抗。 不远处是被押上警车的陈怀义,和生死不明的盛景。 他想不明白,陈怀义跟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偏偏就今天出了问题? “上车吧,”孙昭宇冷冷道,“就算不是你开的枪,也足够你多吃几年牢饭了。我劝你最好祈祷盛景没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他顿住了,没有往下再说。 要是盛景有事,又能怎么样呢?给陈怀义判个故意杀人罪,再给周瑾这帮人多判几年,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法律摆在那里,他再恨也无可奈何。 “恶有恶报。”孙昭宇这么丢下一句,没心思再搭理周瑾,朝盛景的方向跑了过去。他勉强镇定下来,去安慰哭的梨花带雨的苏澄涵。 作者有话要说:  噫手/枪居然是违禁词…… ☆、暗语(三) 盛景醒来是在医院。他迷茫了好长时间,才把思绪从中枪那时拉回来,开始打量周边的环境。 尽管只能看到天花板,他还是能认出来这里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叫仁和,在里面住两天能花掉他半个月工资的那种。 ……他这是因公负伤,应该可以申请报销医药费吧? “盛队?”直到一道带着疑问的声音响起,盛景才发现病房里的第二个人。 那人戴了副金属眼镜,白衬衫收拾地妥妥贴贴,从头到脚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见盛景醒了,他慢悠悠地关上手机,站了起来。 “盛队你好,我叫沈沛,昨天才刚来市局,江局派我过来给你打下手。”沈沛不紧不慢地说,“你昏迷了两天,我们轮流守着你,一个小时前刚刚轮到我过来。我已经给孙副发过了短信,他说二十分钟内一定赶到。” 盛景盯着他,没有说话。 沈沛也不恼,只是满不在乎地笑笑:“初来乍到,盛队不信任我也是正常,需要给江局打电话问问吗?” “打吧,”盛景说,他本来想点点头,却忘了自己现在还躺着病床上,在沈沛看来他只是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扭了下脖颈,“顺便问问他医药费给不给报销。” 沈沛:“……” 他打开通讯录,正想给江诺打过去,却听见盛景那边又发话了:“让你打你就打?” 沈沛:“……要不然呢?”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先入为主,觉得我不信任你了?”盛景一副家长教训孩子的架势,“我信得过江局的眼光,他派你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想要你好好干,好好为国效力,可不是让你给他打电话抱怨我不信任你的。再说,我要是不信任你,我会搭理你?” 沈沛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那就多谢盛队教导了。” “不客气,”盛景本意是给他一个下马威,此刻毫无心理压力,厚着脸皮受了,“既然是新来的,就应该尽快融入我们集体才是,别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 在噎人这种事上,他绝对是行家。沈沛显然是没见过这么会偷换概念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盛景缓了缓,强撑着坐了起来:“把我手机给我。” 陈怀义的那一枪打偏了,他身上又有防弹衣,其实也不怎么严重,但他之前已经连着不眠不休了好几天,身体各个器官都叫嚣着罢工,这次受伤倒难得好好睡上了一觉。 不过睡醒之后,就显得不那么美妙了。 他受伤不是秘密,早就在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 外面传来了,各路媒体生怕错过第一手消息,平日里一些朋友也都过来询问情况,盛景勤俭节约用了两年的手机承受不了轮番的消息轰炸,登时便死机了。 盛景无言地对着黑漆漆的屏幕,只觉得万分糟心。 沈沛瞧着他的脸色,善解人意地递过来自己的手机,说:“这是那天的新闻。” 标题赫然是“我市最后一批贩毒成员被捕,刑侦队长生死不明”。盛景瞥了一眼就不想再看,这群媒体整天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巴不得多死几个供他们吸引眼球。 “老大老大!你还好吧?”苏澄涵风一样闯了进来,差点扑到盛景身上,这二货也不道歉,反而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吓得盛景差点扔掉手机,还好被沈沛眼疾手快抢救了下来。 “我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你着什么急,”盛景没好气地说,“反正没有破相,明天就能滚回去上班。” “你着什么急?”孙昭宇刚跨进门就听见某人大言不惭,忍不住说,“江局说了,不会扣你工资。” “报销医药费吗?” 孙昭宇:“……好像不报?” 盛景唰的一下掀开被子:“医生在哪?跟他说我要出院!现在立刻马上!” “盛队不用着急,”沈沛微笑着火上浇油,“来仁和医院之前江局已经垫上了三天的住院费用,说是从你工资里扣。” 盛景:“……” 苏澄涵不长眼又补了一刀:“他还说让你长长记性也好。” 江诺这个老混蛋! 盛景的愤怒刚刚燃起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他默默地看着身上的病号服,毫无骨气地重新拉回被子,选择屈服于江诺的淫威之下。 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对了,”盛景突然想起来,“那个开枪的毒贩子,就那陈什么义……” “陈怀义。”沈沛提醒他。 “嗯我就是说他,”盛景点点头,“他现在在哪?审过他了吗?” 孙昭宇看了下手机,说:“先暂时关押了起来,瑞川在那边看着呢,随时都可以开始审讯……之前因为你一直没醒,不确定你的情况,我们不好定罪,就把所有涉案人员都押在了局里。” “那么现在通知瑞川开始审讯吧,”盛景说着,重新开机,微微坐直了身子,“保持通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沈沛是受~(痴汉脸) ☆、暗语(四) 陈怀义坐在审讯室里,隔着光秃秃的铁栏,一言不发地望着面前的王瑞川。 “周瑾已经招认是你开的枪,”王瑞川戴上一只耳机,公事公办地问,“为什么?” 陈怀义吊儿郎当地坐着,摆明了不配合:“这不很简单吗?我就是被抓之前想让你们掉点血,大不了判个死刑,总比坐一辈子牢来的痛快。” 王瑞川没那么容易被他糊弄过去,拿出一份资料,既是说给他,也是让电话那头的人了解案情,“我们这里有你的备案。陈怀义,现年三十一岁,未婚独居,曾经在一家快递公司工作,后来因卷入一起刑事案件而被公司辞退——你上头有一个大你十一岁的哥哥,叫陈怀礼,是‘612灭门案’的凶手,我说的可对?” “‘612灭门案’?那是什么?”沈沛小声问。 苏澄涵抱了个笔记本,登上了内网:“612灭门案发生在八年前,凶手陈怀礼撬锁入室盗窃,被受害人发现,残忍地杀害了受害人一家四口……天,这个陈怀礼是不是变态啊?杀个人还……” 孙昭宇抢过电脑,脸色也白了几分:“陈怀礼杀人后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这也是当时前辈们断定动机是盗窃的原因,不过令人费解的是……他用死者的血染红了整个地板,拍这些照片时血都已经凝固了,前辈们在那上面发现了鞋印,尺码与陈怀礼相符,染血的皮鞋就被丢在门口。” 沈沛望了一眼,说:“这张图拍的是客厅吗?整个房子多大面积?” “二百平米左右,最少一百八。”孙昭宇粗略估计了一番,得出结论。 “一家四口,两个孩子都小于十岁,出血量不符合,”沈沛推推眼镜,“凶手应该往血迹里面注了不少水进去,这样也方便铺满地板。” “咳——”盛景长长咳了一声,成功拉回三人的注意力,“既然他把皮鞋留在了门口,那凶手应该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才对,前辈又是靠什么锁定了陈怀礼?” “他并不谨慎,”沈沛摇摇头,公然不给盛队留面子,“相反他十分大胆,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一个杀人现场,至于皮鞋……他染地板时完全没有伪装,肆无忌惮地留下脚印,事毕又把鞋子留了下来——这是挑衅,他在嘲笑警方。” 孙昭宇补充:“受害人家楼道里有监控,陈怀礼撬锁时不闪不避,被监控拍下了全过程,之后他出来时也能看出来他是光着脚的。” “那这就不是入室盗窃了。”沈沛这么说了一句,却让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盛景明白他的意思,入室盗窃得来的钱也要有命、有人身自由来花才行,没有哪个小偷愿意堂而皇之地把自己暴露在监控下面。 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人这么丧心病狂? 过了许久,苏澄涵才讷讷地问:“这个陈怀礼……现在抓到了吗?” …… “抓到我哥了吗?”陈怀义沉默许久,才这么问了一句。 王瑞川注视着他,一时间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没抓到,”电话那头孙昭宇的声音顺着耳机线钻进他的耳朵,“之后陈怀礼就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瑞川你照实说,注意陈怀义的反应。”盛景吩咐。 “是,老大,”王瑞川按紧耳机,再次转向陈怀义,“目前没有。” 陈怀义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王瑞川却像没发现一样,接着说道:“612灭门案之后,陈怀礼就失踪了,我们推测他应该是离开了本市——” “他没有走!”陈怀义激动地打断他,“他回来了……他在找我!” “你果然知情。”王瑞川笑笑,“实际上我们早就排查了各个路口处的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言外之意,陈怀礼没有走,起码他还留在本市。 陈怀义脸色煞白。王瑞川低头给那边发了条信息,又接着说:“我们那位中枪的同志已经在医院醒来,情况暂时稳定,你还没有构成杀人罪。如果你肯全力配合,将功补过,或许还能争取到减刑——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棒槌加萝卜运用的如此纯熟,王瑞川不愧是审讯方面的专家。 “这个陈怀义不对劲。”沈沛突然说。 苏澄涵已经从犯罪现场缓了过来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 ,毫不见外地拿了包不知道谁孝敬给盛景的薯片,自顾自地吃着,闻言仰天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瑞川短信上都说了,‘嫌疑人神情激动,有攻击倾向’什么的,就算那杀人犯是他爹也不至于吧?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苏二涵,哪来这么多话。”盛景忍不住打断她,“沈沛你接着说。” 沈沛却没有解释,只是说:“能让那边开免提吗?我想亲自问问他。” 他接过手机,微微笑了下,语气淡淡的:“你好,我是警队的顾问,有些话想要和你谈谈,希望你能配合。” ……顾问?局里面又不缺人手,江诺为什么要请顾问过来?以江诺那抠门的要死的性子,为什么要多花这个钱? 盛景想起来沈沛之前说他是“打下手”的,他才不信江诺会那么好心,请一个顾问来给他当跟班。 沈沛没那么简单,如同他先前训沈沛时说的话一样,对方本身就在防着他们这群人。 ☆、暗语(五) “据盛队说——哦就是被你打伤的那位——以你们那时的情况,开枪没有半分好处。我相信周瑾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应该在盛队进去之前就下过命令吧?之后他让你去搜身,一是你在他手下干了不少年,二是你一向不会因冲动而罔顾大局,对吗?” 陈怀义掐着手腕,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沈沛不给他喘息的时间,接着说道:“尽管周瑾信任你,但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他定然不放心,必须全程亲眼看着你才有安全感。所以你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开枪,否则很可能会被周瑾看出些蛛丝马迹,开枪完全是临时起意……盛队到底做了什么,惹恼了你,让你就算拉着全员下水也不肯罢休?” “……”陈怀义再次沉默。 盛景却突然明白过来,正要开口,就看到沈沛转向了他。 “盛队,陈怀义常年吸毒,体型瘦小,起码比你矮了二十公分,搜身很不方便吧?” 盛景急匆匆地套上鞋,头也不抬:“所以我弯了腰——我的外套呢?” “老大你别冲动,我去拿就好……”苏澄涵把薯片放下,看了看自己沾满碎屑的手,为难地说,“呃……还是让孙副去吧。” 孙昭宇好脾气地递过来。 “那就对了,”沈沛接过外套,“陈怀义,你之所以失态,是因为看到了盛队上衣口袋里的东西吧?” 那块巧克力被他重重拍到了桌子上。 苏澄涵拍手的动作猛的顿住,她下意识地收回手,又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薯片,顿时洒了一地。 …… 王瑞川机智地关掉了免提,注意力重新回到颤抖得厉害的陈怀义身上。 “他来找我了……我、我躲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找到我了……”陈怀义已接近崩溃,语无伦次,“你们快点,把我关起来,别让他过、过来……” “把他带下去。”王瑞川知道这种情况也问不出什么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凝神去听手机里的声音,却发现电话早就被人挂断了。 按住挂断键的手显然经历过多年沧桑,虎口处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茧子。手的主人年龄大约五十上下,五官像是被时光刻出来的一般,带着凌厉的气势,不怒自威。 王瑞川讪讪地摘下耳机:“江局,您怎么来了……” “不打报告擅自将通讯设备带入审讯室,”江诺弯起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看的王瑞川一阵肉疼,“扣半个月奖金。” “江局别!工资本来就少,您再扣奖金那我还吃不吃饭了?”王瑞川连忙阻止,义无反顾卖了盛景,“保持通讯是盛队要求的,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和您打报告啊……” “出息了,”江诺哼了一声,转而说,“我见你调了612灭门案的资料,这个陈怀义……和陈怀礼什么关系?” “亲兄弟,比陈怀礼小了十一岁,”王瑞川说,“但我看陈怀义的反应,应该是极为畏惧他这个哥哥的。” 江诺皱眉:“这个案子……我当年也是办案人员之一,如果我还没有老糊涂记错的话,你从内网上调的资料应该少了点什么。” 王瑞川有心打探,立马狗腿地奉承:“江局英明神武,绝对没有老糊涂!谁说您老糊涂我跟他急……” “你们盛队,”江诺瞪他一眼,“那小子不知道偷偷骂过我多少回了,还总以为我老糊涂不知道。” 王瑞川:“……咳,那毕竟是我老大,我跟他急不太好吧?” “知道你小子没那个胆量,真是一个个都出息了,”江诺恨铁不成钢,只好把话题重新拉回案子上,“我记得当年我去现场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东西,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死者家里的东西……我应该是向上面打了报告,但他们不认同我的意见——我那时还不是局长,整天疑神疑鬼的——所以那个细节也就没有收到内网里……不对,八年前我们局应该还没有组建内网,这个案子是后来放进去的,我提的细节自然也被漏了过去。” “您还记得是什么东西吗?” “唔我想想……”江诺的手无意识地敲着桌子,“那东西说来也挺常见,否则上面不会不以为然……但我记得很清楚,它和我们平时见到的不一样……” 王瑞川不敢出声,生怕打断了局长的回忆。 “是了,牌子的问题,”江诺倏地抬起眼,“不是国内的牌子,在国外也因为卖的太贵而不吃香,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死者家里才是。” “那是一块巧克力,牌子翻译过来叫‘暗语’。” ☆、暗语(六) 紫色的盒子静静躺在桌子上,蝴蝶结拉了条长长的带子,顺势垂了下来,上面的烫金色英文龙飞凤舞,叫嚣着满满的少女心。 沈沛低声念了一遍,随即轻笑:“‘暗语’?倒是个挺符合少女心的名字。” 这么一款巧克力,任谁也想不到它和杀人凶手有关。 “沈沛,”盛景声音沉了沉,“你最好记住我先前说过的话。” 他本意只是想提个醒,外加给新人的下马威,没想到沈沛还是转眼就怀疑到了自己同事身上。 “盛队教导,我自然铭记在心。” 盛景不想搭理这个斯文败类,转向了苏澄涵:“你给我的时候说,这是你爸从国外寄过来的?” 苏澄涵这才回过神:“哦是……他还特意让我把这个给你……” “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没有把你爸的话放在心上,”盛景蹲下来想收拾洒了一地的薯片,却不小心牵动到了伤口,“嘶”地倒吸一口冷气,“你肯定是想自己留着,就把你爸的话当耳旁风……” “盛景你回床上躺着,”孙昭宇看不过去了,“我知道你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 的意思,澄涵在队里待了五年了,大家都信得过她。” 盛景不慌不忙地把薯片包装袋递过去,这才接着说:“苏二涵,你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你爸了?” 苏澄涵的父亲苏演是本市最负盛名的企业家之一,常年出差在外,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一来,苏澄涵就没人照顾了,苏演硬是仗着自己和江诺江局长有点交情,把苏澄涵强行塞到了刑侦队里。 苏澄涵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所以盛景才每天都在找各种理由扣她奖金。 ——大概是平民阶级对资产阶级的不平衡心理在作祟。 “大概接近一年了吧,”苏澄涵说,“他一向都是只给我寄邮件,我也联系不到他。” “姑且认为你爸是知情人……”盛景正想拿起那块巧克力,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屏幕,果断开了免提。 王瑞川有些激动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了出来:“老大,江局说612那个案子是他办的,内网上少了个细节……” “巧克力?” “是是是!老大真是英明神武!”王瑞川把先前拍江诺马屁的话原封不动又套到了盛景身上,全然不顾旁边江诺的脸色,“牌子叫‘暗语’,我刚刚查了一下,它是在m国注册的,生产厂家也在m国,因为手续办不下来一直走不到国外,所以我们国内并没有暗语的生产厂家……如果真的是凶手的,那他一定去过m国,或者最起码他的熟人去过……” “瑞川你再审一遍陈怀义,问出来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是不是他哥;苏二涵,你去深挖陈怀义和陈怀礼的社会关系,陈怀礼找不到就把重点放在陈怀义身上,记住——但凡接触超过一次的,包括快递员、送餐员甚至家政服务之类,我都要;昭宇你联系一下海关,附近几个市的海关也都要打声招呼,就说要查一下海关记录,集中在八到十年前,十年以上也要看一下,找找有没有陈怀礼或者是他的熟人……”盛景一番话说着轻松,对众人却是极其费力的大工程,“人手不够就去找江局——好了分配结束,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呢?”沈沛问。 盛景悠悠然放下手机:“你啊……你刚过来,第一个案子就不用参与了,看着吧。” 沈沛笑了笑:“盛队有心了。” 他明白盛景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警告他,你初来乍到,怀疑队里老人的事还轮不到你。 “没问题那就赶快去干活,”盛景重新披上外套,“苏二涵你看我干什么?想说我帅的请排到后面去——我去办出院手续。” ☆、暗语(七) 杨承劭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爱折腾的病人,明明受了枪伤,差一点伤到脊椎落个瘫痪,按理说至少也要在医院住上十天半月,送他过来的人却只交了三天的钱,还跟他这个主治医生保证“三天已经够了,那小子一定会心疼钱吵着要走的”。 然后第三天才刚刚开了个头,病人就自己找上来要求出院。 “我们仁和不是什么乡下没档次的小医院,我们有规矩的,”杨承劭苦口婆心地劝说,把平日里对待楼下跳广场舞的老大妈的耐心都拿了出来,“这规矩吧,是我们老总定下来的,我也不好违反啊……” 盛景不发一语。 杨承劭话题一转:“再说你这毕竟也是枪伤,本来三天时间就够少了,你还要提前出院,万一伤口感染怎么办……” “医生,只剩这最后一天而已,我住不住都没有关系,”盛景开口打断他,“你知道我受的是枪伤,那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吧?我出院,伤口感染是‘万一’,可我留在这里,让杀人犯继续流窜,却是‘一万’的危险。既然我戴上了这枚警徽,我就要为民众的安全负责——这个‘民众’,也包括医生你,所以还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杨承劭被他唬得一愣,但行医多年积攒下来的医德使他还在垂死挣扎:“这绝对不行……你要是真的有急事就去找我们老总,否则我绝对不会批。” “你们老总是谁?”盛景多嘴问了一句。 “詹氏集团,詹决。” 盛景突然笑了,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在杨承劭万分惊讶的目光中翻出詹决的号码拨了出去。詹决显然极给他面子,忙音还没有响起,那边就接通了电话。 “盛哥,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盛景看了看杨承劭的脸色,笑得跟老狐狸一样,“你们集团是不是有个仁和医院?我在这住着呢……哎你不用过来,我这不正打算走吗?有点工作上的事……关键是你们医生不给批,我也没办法啊……谢了啊,回头一定帮你在小暄面前说几句好话!” 他挂了电话,再次把申请递过去:“这回可以了吗?” 詹氏集团同苏澄涵家一样,是本市企业的巨头,不同的是詹氏的老爷子前些年便意外去世了,万贯家财都留给了唯一的继承人詹决。可詹决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没事就爱开着跑车四处乱逛,觉得什么地方都好,于是就有了许多乱七八糟或成功或烂尾的投资,家财没被他败完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所幸这小子一直挺规矩,倒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按理说盛景是不应该和他有任何交集的,但不巧的是,詹决一门心思想要追求江局的女儿江暄,便想尽办法在刑侦队这帮人面前表现。 杨承劭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当场哑口无言,过了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们这种年轻人我见多了,整天到处坑蒙拐骗的吓唬人……我们詹总一向不好说话……” “你可以看看。”盛景爽快地把手机递过去。 杨承劭接过来,看到通话记录上的号码,终于黑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签了名。 “医生你这么敬业,窝在仁和医院,岂不是可惜了?要不要试试来我们法医部?”盛景无视对方堪比锅底的脸色,得了便宜还卖乖,“法医部一向都缺人的紧,你去了肯定不会亏待你。” 杨承劭:“……我只治活人,没想过跳槽,你可以走了。” “那真可惜,”盛景看也不肯,直接把手机塞进了口袋,“对了,有件事还希望你能够配合一下——不要把我出院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就说我重伤还在抢救,当然说我不治身亡我也介意——如果你们不怕我之后给你们搞个诈尸的话。” 他再次无视掉杨承劭的脸色,径自走出了办公室,躲到一个监控死角里,给孙昭宇发了条信息。 “查海关不必太认真,做做样子就行,注意别让外人看出来。你带着多余的人手悄悄回市局。” 盛景隐隐有种预感,鱼就快上钩了。 而陈怀义就是那个鱼饵。 他又拨了个电话。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 “喂,江局吗?我现在不太方便露面……能不能劳烦您老人家亲自接我一趟?” ☆、暗语(八) “出息了,”江诺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握着方向盘灵巧地转了个弯儿,硬是从十几辆违规停靠的汽车中钻了出去,“居然敢叫顶头上司来给你当司机。” 盛景只顾着低头看手机,随口接了一句:“那上司大人您要不要退位让贤?” 江诺:“……奖金。” 论扣奖金这一招,江局才是开山鼻祖。 不过很可惜盛景不是王瑞川,早就找到了对策:“那我没钱吃饭,就只能去跟苏二涵蹭吃蹭喝了——我好歹也算个公众人物,万一被哪家媒体拍到了,影响岂不是很恶劣?” 江诺:“……”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不上这帮年轻人的思维了。 路口处是红灯,江诺停下车,顺手点了根烟,突然问:“为什么这么做?” “人民公仆的义务啊,而且那群毒贩子已经害得我三天无休了,我心里面气不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江诺把烟叼在嘴里,空出手来握方向盘,吐字难免有些模糊不清,“你还在介意那事么?” 这下轮到盛景沉默了。 江诺瞧着后视镜里对方的脸色,接着说:“那事是个意外,你别太放在心上……” “江局,”盛景打断他,“绿灯了。” 江诺“哦”了一声,嘴里的烟险些掉出来。此时前面的车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他只好止住话头,专心开车。直到追上前车后,他才找到机会重新开口:“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的性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比谁都在意……周瑾那个贩毒案,昭宇把过程都告诉我了,不得不说,你真的是越来越冲动了,生怕自己活的长是吧?你爹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嗨这车,回去给它开个条——”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旁边冲出来,蛮横地插到了江诺前面,连个转向灯也不打。江诺是个记仇的,暗暗记下了车牌号,“小暄出国的这几年,你有多少次以身涉险?小暄上星期还给我打电话,说她下个月就能回来了,还特意问我你怎么样……小暄她……” 江诺瞥了眼后视镜,发现盛景那家伙居然已经睡着了,只好把没说完的话憋了回去。 江暄她……很喜欢你啊。 这个粗神经。 …… 盛景是被电话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却迟迟没有听到声音。正在他想要挂断的时候,旁边的车门毫无征兆地被人拉开,毒辣的阳光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争先恐后地涌到了车里。 “盛队,”沈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江局到了办公室才想起来你还在车里,让我过来叫你。” 盛景:“……” 江诺真是愈发混蛋了。 被沈沛这么一搞,盛景瞌睡虫顿时全飞了,他艰难地适应了正午时分的高温,见沈沛还穿着长袖的白衬衫,忍不住问道:“你不热吗?” “习惯了。” 沈沛摸出手机,毫不避讳的打了个电话。 “喂,交警部吗……麻烦你们给一辆车开个罚单,对,违规变道,罚款嘛……你们看着办吧,毕竟超的是江局的车,车牌号xx……” 他放下手机:“这算不算公报私仇?” “当然不算,”盛景说,“他老人家字典里面从来没有这个词,在他看来,这明明是便衣执法,所以啊……”他拍了拍沈沛的肩膀,微微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江局从哪里把你挖过来的,但是你既然来了,就得尽心尽力——很简单的四个字,哪个字你不会写我可以教你,只要你别哪天干一些工作之外的事,被江局‘便衣执法’抓到,给丢了饭碗,那就不好看了。” 沈沛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也不恼,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我这还不够尽心尽力?” “不够,”盛景径自走过他,“首先你得把你那道惹人嫌的屏障收一收才行。” ☆、暗语(九) “老大,我现在到了长弘物流公司门口,”苏澄涵握紧电话,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陈怀礼杀人之前,陈怀义就在这里工作,后来被辞退了……对了老大,‘612’的受害者,那一家的男主人叫刘志盛,生前也是这个长弘物流公司的……” 盛景本来在办公室翻着八年前的新闻,听到这里也没有停下鼠标:“这点内网上没有提到。” “上午江局在电话里说了,内网是后来才组建的,漏了不少细节,”苏澄涵撇撇嘴,看见公司门口走出来一人,“老大,我现在去问问?” “嗯,”盛景飞速浏览着界面,最终视线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刘志盛……是物流总监?” 苏澄涵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以前的新闻,”盛景说,“比内网上详尽多了。你查的时候注意一点,那个陈怀礼说不定就在盯着我们呢。” “得令!”苏澄涵会意,挂了电话,朝门口那人走去。 …… 陈怀义已经被审问得几近崩溃。他本来不想配合警方,却在王瑞川提到陈怀礼时多次失态,被王瑞川抓着不放,一路追查到底。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陈怀义胳膊支在膝盖上,仿佛下一个就会因重心不稳而摔倒,“该说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们别问了……” 王瑞川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不为所动:“我先前已经说过了,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可我真的不知情……” 王瑞川拨了盛景的电话,却恰好碰到对方占线——此时苏澄涵正在请求盛景的指示——他只好放下手机,接着说道:“我们有理由认为,你向盛队开枪是因为看到了那块巧克力。同一个牌子的巧克力我们也见过,就是在612灭门案的现场。据我所知,这个细节从未透露给外界,连我们局里面也有不少同事不清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612的案子本来就和你有关?” “我……”陈怀义本来打算装傻到底,此刻却被王瑞川成功唬住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只要把你了解的尽可能说出来就行,说不定我们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抓住了凶手,还能给你判个减刑。”王瑞川一人分饰黑白两角,毫不费力,“你不是害怕你哥么?等我们抓到他,他就再也威胁不了你了。” 陈怀义像是被他说动了,放下胳膊,转为抱紧膝盖。他的手指抓得十分用力,发青的关节昭示着主人内心的挣扎。 王瑞川也不催促,只是划了几下手机屏幕,随时准备录音。 “我哥他……是个混混,”陈怀义终于开了口,目光躲闪着不敢与王瑞川对视,“他从小就不学无术,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 整天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后来我爹心脏病去世,有一大半原因都是给他气的……我爹走后没多久,我娘也因为风寒跟着去了……” “你妈去世的时候你多大?” 陈怀义想了想,说:“还在上高中吧……我哥比我大了十一岁,他那时候已经差不多三十了,还是没什么正经营生,直到我娘走了以后才在一家夜总会找了份工作。” “你还记得那家夜总会的名字吗?” “记不清了,好像是风什么都……” “酆都,”王瑞川对这里可谓是慕名已久,立马敏锐地猜了出来,“市里面规模最大的娱乐场所,隶属于詹氏集团。” “对就是这个,”陈怀义抓了抓头发,“我哥说这种地方晚上经常有醉酒的闹事,他和几个兄弟过去看场子,每月钱不多,但也够花了……” 他一直都觉得是陈怀礼害死了爹娘,却又不得不靠着陈怀礼赚来的钱完成学业。 “我拿了高中的毕业证之后本来打算辍学,去自己打工,再也不想和我哥有什么联系,可他不让,非要我把大学读完……” “大学学费应该不少吧?”王瑞川问,“你们是怎么筹到钱的?” “他……”陈怀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混了那么多年,有些‘道上’的朋友,就和一个朋友借了两万……我不认识他那朋友。” 王瑞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不是块读书的料,在大学浑浑噩噩过了三年,差点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最后一年我不想读了,就在外面找了个送快递的工作。” “长弘物流公司?”盛景恰好在此时发来了信息,王瑞川便照着读了出来,“受害人刘志盛是你的上司?” 陈怀义动作一僵,旋即握紧了拳头:“他就是个人渣。” “怎么个人渣法?”王瑞川似笑非笑,“我们的探员同志刚刚到长弘物流公司打探了一些情况,记得刘志盛的人都说他非常敬业,也非常顾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那都是假的!”陈怀义几乎是吼了出来,又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暗语(十) 陈怀义打小就讨厌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大了他十一岁,是个地道的混混,平时基本上不回家,偶尔回家一次也只是为了要钱。爹娘都是农民,一辈子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都给了他这个哥哥,搞得后来娘染上风寒连个治病的钱都没有,就那么去了。 因为陈怀礼的鼎鼎大名,陈怀义的学习生涯被无休止的嘲笑、鄙夷和辱骂贯穿。开始他也抗争过,却只会让他过得更加难堪。 半大的孩子不懂得收敛和体谅,有时候甚至比成年人都残忍的多。 他慢慢的就漠然了,不过那只是对外人。当对象变成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时,默然就变成了恨意。 这份恨意在娘去世时达到了顶点。 娘出殡时,陈怀礼才不知道从哪个酒吧赶了回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便宜弟弟。 然后他成了陈怀义的监护人。 本想一走了之的陈怀义被他哥硬逼着,不得不捏着鼻子,继续他多灾多难的学业。 陈怀礼却像突然开了窍,明白以后就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了,不再和一帮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反而在酆都找了个看场子的工作,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之流,但好歹有了个着落。 陈怀义心里的恨,被时间掺了不少杂质进去。 杂质叫“他是你哥”。 后来他拿到了大学通知书,知道自己承担不起学费,就偷偷把它藏到了床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某天陈怀礼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刚进门就摔倒了,大红色的通知书好死不死地撞进了他眼里。 陈怀礼酒立马醒了,豪情万丈地跟他发誓,说什么也要出一个大学生。之后陈怀礼一一联系了那群酒肉朋友,终于有人同意借出两万,还送了他几块巧克力。陈怀礼毫不客气,自己拿了两块,甚至还不忘让他弟弟也尝尝鲜。 巧克力的包装十分花哨,味道也很奇怪,陈怀义尝了一口就把它扔到了一边,实在搞不懂有钱人的嗜好。 再然后陈怀义踏入社会,在长弘物流公司当一个小小快递员,三生有幸认识了极品人渣刘志盛。 刘志盛在外是个居家敬业的好男人,在内却十分刻薄,三天两头欺压下面员工,诸如陈怀义之流。 为了早日摆脱陈怀礼,陈怀义都耐着性子一一忍了,暗地里则打定主意要跳槽。可还没有等他付诸行动,就发生意外。 有客户投诉快递出了问题,里面的重要文件被莫名其妙掉包,而负责运送那个包袱的正是陈怀义。 …… “这对快递公司是一件大事,之后长弘就一落千丈,现在都几乎没人知道它了,”陈怀义面如死灰,“我根本不知道包袱里面是什么,更没有动过,可刘志盛那个王八蛋把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他是总监,”王瑞川不免皱了皱眉,“按理说应该免不了责任,最次也是监察不力。” “可他比我有钱,就买通了法官,打了个官让我负全责,”陈怀义微微抬眼,语气中满是嘲讽,“你们这群人整天自诩‘人民公仆’,打着维护公平正义的旗号,那时候你们在哪?你们就是只给有钱人办事,是不是?” 王瑞川无言以对。 所幸陈怀义很快回归了正题:“那个客户也是大公司的老板,抓着这个问题死不放手,非要死磕到底,而我连请个律师的钱都没有,是个不能再软软柿子,几场官司打下来,我什么都没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而刘志盛呢?他脱身之后,为了表现他顾家名声,还给他妻子买了个戒指,说是要好好庆祝!” 庆祝什么?庆祝摆脱了所有责任吗?庆祝祸水都泼给了他吗? “我气不过,就给我哥打了电话……” 那天正逢陈怀礼值班,被别人灌了不少酒,接到电话后脑子一热,皮鞋都没换就去了刘志盛家。 杀人后,陈怀礼就失踪了。 “案发现场那块巧克力……是他想告诉我,这是他干的。”陈怀义终于说出来藏了这么多年的话,反而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是想给我出气,可是我怕,我不敢见他……他毕竟杀了人……” 他那时候才明白,陈怀礼的“混”是深到骨子里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陈怀义很没出息的怕了,他开始隐藏自己,不敢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只能像见光死的昆虫一样,沉入无尽的黑暗。 他不可避免的染上了毒瘾,只有靠在床上吞云吐雾时,他才能自欺欺人,逃避现实。 “我是真的怕他……后来我想,反正我都这样了,为什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 么不再堕落一些?” 陈怀义上过大学,他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 更深的黑暗才能掩盖黑暗。 于是他加入了周瑾的贩毒团伙,把自己从明面上彻底抹去。 “看到那块巧克力的时候,我就猜到……他来找我了,”陈怀义身体微微颤抖,“我躲了他这么多年,还是被找到了……” 王瑞川提醒他:“盛队和你哥绝对没有关系,巧克力的事只是巧合。” 陈怀义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算没有关系,他现在也知道了。” 警方布了数年的局,才把全市的毒品交易清理干净,媒体自然要大肆渲染一番。 陈怀礼没有理由看不到。 “你这……”王瑞川正想说话,电话突然响了,他冲陈怀礼摆了个暂停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喂……呵,你胆子可真大……明白,你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他放下电话,语气微冷:“住院的那位状况不太稳定,你有没有构成杀人罪还不好说。不管怎样,这里你是不能待了——先转到拘留所等消息吧。” ☆、暗语(十一) 王瑞川发来的录音让盛景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陈怀礼杀人潜逃八年,唯一确定的是他还在本市。盛景故意传出自己生命垂危的消息,为的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陈怀义带出市局。 查海关记录是个大工程,有限的警力不容他挥霍。不过好在盛景本就意不在此,他让孙昭宇在海关处留下几个人做做样子,大部分人手则跟着孙昭宇,埋伏在市局到拘留所的必经之路上。 当年由于种种考虑,拘留所从市局分了出来,建在了离市局不远的监狱旁边,蹭了监狱的光,附近有不少武警把守。 陈怀礼如果还想要这个弟弟,只能从半路下手。 刚好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押送犯人的路线不经过闹市区,正方便陈怀礼动手。 “已经走到了翊名化肥厂,距离埋伏的路口还有两百米,”孙昭宇全程跟踪着陈怀义,说到这里忍不住顿了顿,“盛景,你确定陈怀礼会在那个路口劫人吗?” “八成以上可能,赌一把。”盛景枪伤未愈,被禁止参加行动,只好憋屈地窝在办公室玩笔记本。听了孙昭宇的疑问,他眼神沉了沉,随后调出了路口处的照片。 这个路口的监控早就坏了,平时人迹罕至,也就一直没有人修,连照片都是一个埋伏的小刑警发给他的。 花坛旁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陈怀礼从小就混,胆子也大,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违反了法律却又够不到逮捕的标准,直到酒后杀人。他蔑视警方,作案时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把自己暴露在监控之下,随后是长达八年的人间蒸发。 以陈怀礼的性子,早就受不了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他为了弟弟犯下命案,却又找不到弟弟,如今陈怀义被捕早已不是秘密,陈怀礼极有可能闻讯而来。 他逃了八年仍未归案,心里必然洋洋自得,为了让他更自信一些,盛景只安排了两个小刑警来押送陈怀义。 蛇一旦出了洞,面对的就是天罗地网。 “你们到了以后注意路口那辆车,”盛景将图片放大,才看清了车牌,“车牌号是……” 孙昭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怎么了?” “xx,车牌号,”盛景说,“是我刚回来时沈沛打电话提到的那辆,说这辆车违规变道,超了江局的车,要交警部门开张罚单。” “……兴许是江局让他这么做的?” “问题是——”盛景难得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要到我面前才打这个电话?他干嘛去了?” 江局吩咐的事,理应早早做好才是,沈沛为什么非要拖到他面前? 沈沛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暗暗提醒他? “昭宇,沈沛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孙昭宇的声音有些犹疑,“他是在你昏迷的时候过来的,江局说他刚刚回国不久,还让我们多照顾他……对了,他原来在m国。” “暗语”巧克力的生产厂家也在m国。 盛景握电话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他什么时候去的m国?为了什么?” “这个不清楚……你可以直接去问他,毕竟大家都是同事,这么遮遮掩掩的也不好……”孙昭宇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打断,他顿了顿,转了话题,“陈怀礼出现了。” 随后又是一阵骚乱。 “抓到了,”孙昭宇说,“你要不要问问他?” 陈怀礼和他带来的几人贸然行动,完全没料到有埋伏,对方又是荷枪实弹的警察,他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控制住了。 而被作为“鱼饵”的陈怀义毫不知情,骂骂咧咧地走了一路,此时猝不及防见到自己的哥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哥……”他喉咙里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你……” “你可认罪?”孙昭宇问。 陈怀义不屑地笑笑,并不回答。 “让我来说,”盛景深吸一口气,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听着,你杀害刘志盛一家四口,潜逃八年,罪无可恕,现在我们终于逮到了……” “要不是我弟,”即使双手被铐住,也扑不灭陈怀礼的嚣张气焰,“你以为你抓得到我?” 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令人无奈的是,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从中逃出,从此杳无音信。 总是有人幻想自己是那条漏网之鱼,即使不幸被抓,也有嘲笑这张网的底气和资本。 你看,那么多人都逃了,我被抓纯粹是运气背,否则以你们那点能力,怎么可能抓得到我? 所谓法律,是建立在这张网之上的,一旦出现了太多漏网之鱼,法律似乎也摇摇欲坠,成了供人嘲笑和践踏的对象。 “那你可真不幸啊,还是败给了我们这群笨蛋警察,”盛景凉凉地说,“我知道你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棺材已经做好了,您老请便。” ☆、暗语(终) 作为潜逃八年的通缉犯,陈怀礼的死刑定的很快。 枪毙的那天陈怀义被特批可以观看——不过是在警方的全程监视下。盛景怕出什么乱子,也跟着到了现场。 万众瞩目下,陈怀礼被人押了出来目光先是在陈怀义身上扫过,随后精准地锁定了盛景。 盛景只当做没看见。 沈沛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 “盛队,我刚刚想起来两件事,你要不要猜猜?”沈沛说话永远都是那么漫不经心,盛景能毫不费力地想起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当即没好气道:“忙着观摩死刑呢,没那份闲心。” 沈沛说:“是关于陈怀礼案子的。” “你是想说……”盛景飞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 快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怀义,后者正捂着脸痛哭流涕,“有另外一种可能?” 沈沛似乎微微一愣。 “陈怀义加入周瑾的贩毒团伙八年之久,肯定早就了解了警方的一些规矩,比如我们办事只能按规矩来,永远也不可能学电影里面的黑社会那样,大肆宣扬‘人在我手里,不来就撕票’这种,”盛景倚着栏杆,悠哉游哉地说,“所以他确定我们不敢拿他怎样,才有恃无恐,甚至在审讯过程试图向外界——主要是陈怀礼——传递‘别过来’的消息。” 陈怀义口口声声说他对陈怀礼又恨又怕,恨不得与其断绝关系,但在那种情况下,他的所作所为对陈怀礼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只要陈怀礼不主动露面,他就能继续逍遥法外。 可惜……审讯过程是保密的,就算无意中透露出来,被陈怀礼成功解读,盛景也留了后手。 封锁自己出院的消息,逼陈怀礼现身。 “明明那么恨自己的哥哥,出了事却还是想保他,”沈沛笑了下,“真是个矛盾的人。” “不过人已经抓到,再说这些弯弯绕绕的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只讲对错,没功夫去问这因果——所以说,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些庸人。”盛景朝下方望去,此时陈怀礼已经站到了台子上,“第二件事是什么?” 陈怀礼冲他笑了笑,盛景目光一凝,清楚的看到对方做了几个口型。 他说,你们可能漏了一个人。 “我们可能漏了一个人——” “砰!” 盛景想喊暂停,可惜已经迟了。他来不及多想,动作麻利地翻过护栏就要往下冲,又迅速被人拦住。 沈沛听到他这边的骚动:“……盛队,怎么了?” “没事,你接着说。”盛景想拦他的武警出示了证件,深吸一口气,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 陈怀礼明显已经死透了,他再冲下来也问不出什么来。 “周瑾。”沈沛说,“周瑾贩毒几十年,性格多疑谨慎,为什么轻而易举就相信了陈怀义?他要是调查过陈怀义,应该不难发现对方有个杀人犯哥哥,本人又是长弘那个案子的被告。这种人容易失控,或许平时可以给他足够的信任,但你去劝降的时候,显然不应该派陈怀义过去。”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受伤后孙副带人冲了进去,周瑾全程没有反抗,就像是……故意被陈怀义送到我们手上一般。” 事情一下子扑朔迷离了起来。 “盛队,你知道我想起来什么吗?”这种时候,沈沛声音居然还带着笑意,“陈怀义口供里,他哥的那个‘朋友’……” 随随便便就把两万元借给了陈怀礼,还送了几块进口巧克力,靠贩毒发家的周瑾的确有这个能力。 “而且陈怀礼杀人之前在酆都值班,接到陈怀义的电话后,旁边会不会有人一直在鼓动他?” 盛景二话不说挂了电话,立即打给海关那边留守的刑警:“查周瑾的出国记录,立刻!” 他还觉得不放心,又拨通了看守所的电话,结果刚一接通,那边就慌慌张张地说:“老大,周瑾跑了!” 纵是盛景涵养再好,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怎么跑的?你们一群人看不住一个,都他妈是吃闲饭的吗?!” 由于陈怀礼比较重要,不管是市局还是法院都选择了优先处理陈怀礼,以周瑾为首的一批毒贩尚未定罪,就暂时关押在了看守所。 “好多人都去围观死刑了,我们这里本来就没几个人……”看守所的也是一肚子委屈,“那个周瑾不知道听谁教的,进来时身上藏了个钉子,刚刚趁着没人就吞了下去……” 后面的事情不用他说盛景也猜得到,看守所的怕闹出人命,只好把周瑾送去医院,哪晓得周瑾早有预谋,洗胃之后就跑了。 “去调监控!叫画像的过来,发布全市通缉!”盛景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这孙子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暗语篇完结,明天开审判篇~ ☆、审判(一) ——我想要问问这个世界,如果一个人犯罪并非出自本心,你们要怎么审判他的罪恶? …… 周瑾的通缉令发了出去,石沉大海。 盛景知道这种事全凭运气,强求不得,只好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这天他们逮捕了一伙抢劫犯,苏澄涵发挥富二代的光辉主动请客,众人立马臣服于万恶的资本主义之下,果断抛弃了值班的无产阶级同志盛景。 盛景:“……” 等着扣奖金吧。 人都走了,办公室一下子空了起来。盛景登入内网,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周瑾那个贩毒案的详细资料。 最后一行写着主犯在逃,还附了一段医院门口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周瑾慢吞吞地从医院走出来,他刚刚洗过胃,此时脸色苍白,精神萎缩,看起来像一个命不久矣的绝症病人。也正是依靠这一点他骗过了押送的警察,在对方掏出手铐时,他突然发作,朝着对方手腕踢了一脚,随后冲进了人群中,不多时就跑出了监控区域。 简单粗暴,却出奇的有效。 接下来的几天警方排查了附近的所有监控,都没能找到周瑾的身影,唯一确定的是他还在本市。海关那边也传来消息,周瑾的确在十年前去过m国。 周瑾逃走后,一定有人接应。 陈怀礼生前也有八年的人间蒸发,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真是糟心。 如同往常的许多次一样,盛景退出内网前,又特意扫了一眼被他加上星标的案子,然后屏幕才切回了桌面,赫然是一片燃烧的民房。 他直接合上了笔记本,没有去看那张被火焰充斥的照片。然后他靠在椅子上,突然没来由的有种想要抽烟的冲动。 他从不抽烟,这还是老爸逼出来的好习惯。 不知不觉已经五年了啊…… 代表来电的音乐声打断了盛景的思绪,他心情极度不爽,本想直接挂断,却发现那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只有剧烈的喘息,然后是女生讷讷的声音:“是110吗……” “是的,”盛景对除了苏澄涵以外的女生一向都很客气,“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按正常程序,打110的电话会直接接到市局的工作电话上,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接听和处理,情节特别严重者才会转到刑侦队,可这个女生却直接打到了盛景这里。 那边久久没有动静,盛景不免有些担心:“喂……你在听吗?” 女生的声音带着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 哭腔:“救……救我……” “你现在在哪?”盛景直觉这不是恶作剧,再也坐不住了,“方便说话……” 那边已经挂了。 盛景不敢耽搁,把号码发给了信息科定位,自己则又打给了孙昭宇,简要说了一下电话的内容。 人命关天,他略去了对方打的是他的号码的事。 “不像是恶作剧,我需要过去一趟,”盛景说,“我一会把地点发给你们,到那里汇合。” 孙昭宇还没有说话,旁边的沈沛先开了口:“孙副,是工作上的事?我能跟着去吗?陈怀礼的案子盛队就没准我插手。” 倒显得他很委屈了。 孙昭宇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索性开了免提,直接把手机递给了沈沛。 “盛队,你这个电话打的可真不是时候,”沈沛说,“我们刚刚要了点酒。” 盛景:“……” 沈沛:“不过这本来也不是工作时间,除了要值班的以外,我们喝点酒也无伤大雅吧?” 盛景总觉得这家伙记仇,在故意噎他。 “现在休息时间结束了,都给我滚回来加班!”技术员唐寻把定位发了过来,盛景粗略看了一眼,接着说,“知道澜湖公园怎么走吧?湖中央的亭子里集合。” ☆、审判(二) 盛景赶到澜湖公园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老大,你到了吗?”唐寻听着他停了车,“你说的那部手机一直没有动静,现在还在最初定位的地方……” “具体位置?” “澜湖西边的小树林,距离湖的边缘大概二百米。” “我现在过去。”盛景远远望见对方说的小树林,挂了电话。 距离报警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女生的手机却始终没有动过位置,恐怕是出事了。孙昭宇他们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盛景果断放弃等待,径自朝小树林里面走去。 澜湖公园建造时,为了改善生态环境,先是挖了一个上千平米的人工湖,又在湖中央建了一座古意盎然的小亭子,与岸边连着一道浮桥,取名叫“澜亭”——盛景总觉得它是想蹭古时候“兰亭”的光——开发商还嫌不够,在澜湖的东南西北都栽上了不同品种的树木,如北面是松林,东面是桃林等,每个林子都起了像模像样的名字,十分有文化气息。不过到了市局这一群连附庸风雅都不懂的人口中,就成了“哪边的小树林”。 澜湖公园是政府出资建造,谁都可以来,往往傍晚是人最多的时候,稍晚一些或许还会有跳广场舞的大妈们。过了九点,人就渐渐少了,而现在已接近凌晨,整个澜湖公园早就万径人踪灭了,路灯失去了人气的衬托,在水泥地面上打下晦暗不明的光。 ——是个杀人的好地方,盛景突然这么想。 西边是柳林。正值草木葱茏的盛夏,层层垂下的柳条组成了一道严密的幕布,将里面遮挡得严严实实。 但血腥味却是挡不住的。 盛景顺着那个号码打了过去,不多时便听到了《yesterdayoncemore》的音乐声,伴着影影绰绰的亮光从林子深处传了出来。 他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给孙昭宇发了条消息,然后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女生仰面倒在地上,维持着惊恐的表情,身上的白裙子已经染成了红色,在草地上一层层晕染开来。她死前显然经历了一番挣扎,头发早就散开了,一只高跟鞋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手里却还紧握着手机,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盛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很快镇定下来,他没有走近,站在原地等着其他人。 孙昭宇等人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封锁现场,以谋杀立案,”盛景拨开密密的柳条,好让里面的情形显露出来,“叫法医过来,今天全员加班。” 苏澄涵来的时候嚎了一路,此时也被严肃的气氛压得战战兢兢的:“老大……就这么一会儿,人就死了?” 他们本就因为抢劫犯的事加班到了十点以后,然后苏澄涵请客吃饭,盛景值班,于十一点四十左右接到了女生的报警电话。 盛景十二点十分赶到了澜湖公园,凶手利用了中间半个小时的时间差,杀人并逃之夭夭。 盛景小心翼翼地避开血迹,从死者手中抽出手机,翻出了通话记录。最新的一条是在十一点三十七分,正是盛景的号码。 奇怪的是,没有备注。 “她的报警电话直接打到了我这里,”盛景把手机递给孙昭宇,说,“可我确定我不认识她。” “死者生前一定将你的号码背的滚瓜烂熟,否则也不会在生死关头向你求救,”沈沛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喝酒的人,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盛队,该不会是你风流太过,拈花惹草连自己都不知道吧?” “不敢,”盛景懒得看他,“我没某些人那份闲心。” 孙昭宇翻着通话记录,突然说:“十一点三十七分……凶手现在是不是还没有走远?” 盛景一晚上都没有消停过,整个人有点不在状态,经他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昭宇你迅速带人封锁公园的各个出口……不,凶手现在应该早就出去了,你去向上面申请,查公园的监控……苏二涵你去联系媒体,看看能不能确定死者身份……” 孙昭宇拿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林晓婧”。 “接。”盛景止住话头,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努力保持清醒。 江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越来越冲动了。 不等其他人,不打报告就擅自行动,不知道江诺又要怎么说他。 如果凶手没走,刚好和他撞上呢?他的枪早在逮捕那伙毒贩后就上交了,真要拼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yesterdayoncemore》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焦急的女声:“梓晨,你人在哪?你妈妈刚问过我……” 盛景手指微微一僵。 “……林晓婧?” ☆、审判(三) “你是……盛景哥哥?”林晓婧迟疑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但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盛景哥哥你现在和梓晨在一起吗?她妈妈很担心……” “梓晨?” 林晓婧耐心解释:“就是赵梓晨啦,和我一个班的。我们今天约好来逛公园,结果撞上了她男朋友,我不想当电灯泡就在附近逛了一会儿,直接回家了……”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了盛景哥哥你不是警察吗?梓晨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下倒是不用确认死者身份了。 迟迟等不到回答,林晓婧越发慌乱:“梓晨她……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喂……盛景哥哥?” 孙昭宇看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 出来盛景脸色不好,上前一把夺下了手机。 “赵梓晨已经遇害,请节哀。” …… 市局又一次忙碌了起来。 王瑞川被江诺一个电话吼醒,苦大仇深地拖着死狗一样步子离开了温暖的被窝,不得不屈服于江诺和盛景一老一少的淫威之下。 他其实很像抗旨的,落个不尊的罪名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可对方不跟他来这套,就知道拿奖金来说事。 王瑞川只觉得自己是美国电影里的超级特工,冒着生命危险,顶着枪林弹雨,只为从黑恶势力手中救出那个名为奖金的人质。 在满肚子的不情愿中,王瑞川一脚踏入了黑恶势力的地盘,立马就意识到气氛不对。 沈沛正在冲咖啡,听到开门声也不扭头:“记得关门。” 王瑞川记得他逼问陈怀义的样子,隐隐觉得这是个厉害人物,忙不迭地把门关上。 “王瑞川,”盛景的声音从办公桌后面传过来,“谁是你老大?” 王瑞川装聋作哑:“孙副他们呢?” “孙副去调监控了,苏澄涵去了死者家里,通知家属顺便查一下死者的人际关系,”沈沛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这间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而且盛队看起来好像不大好——盛队,要咖啡吗?” 盛景在内网上输入了“林晓婧”三个字,闻声回答道:“来一杯吧,多谢。” “盛队不像是会对下属说‘谢谢’的人,”沈沛把杯子递过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是因为那个林晓婧?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盛景:“……那就当我没说。” 王瑞川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干。他看了看盛景的电脑,忍不住问:“老大,你还在查这个案子?” 话刚出口,他又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不不不你就当我没说……” 盛景轻轻“嗯”了一声,把界面往下拉,鼠标移到了一个名字上:“我和她通了电话。” “为什么?” “她是死者赵梓晨的好友,也是本案的关键知情人。” “老大……”王瑞川对以前那点破事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他想安慰几句,可惜他擅长的是审讯犯人,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七月二十三号,距离东关巷的大火整整五年。 也是盛景父亲盛柯的忌日。 “我知道,”盛景说,“只是有一点联系而已,不必那么敏感。” 王瑞川:“敏感的是老大你吧?” 盛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案子上:“回归正题,林晓婧是五年前东关巷……” “东关巷?”沈沛突然问道。 盛景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沈沛晃着水杯,好让咖啡凉的快一些,“有点耳熟而已——盛队能详细说一下吗?” “我来说就好。”王瑞川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盛景,抢过话头,“东关巷是位于我市东郊的一片民居,五年前的今天起了一场大火……” 最先起火的房子位于东关巷最里面,由于建造时开发商贪图小便宜,房子之间相距太近,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东关巷地理位置偏僻,甚至一些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它具体在哪里,消防车赶到需要一定时间。紧急时刻,江诺联系了恰好在附近的盛柯,让他赶过去疏散人群。 盛柯在市局工作多年,经验丰富,他迅速控制住了现场,把伤亡降到了最低。 “可他自己却没能逃出来,”盛景突然说,“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但又找不到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起火源是最里面那户人家的煤气罐,专家猜测应该是煤气罐本就超载,恰好盛夏的阳光又经历了玻璃的折射,从而导致爆炸。可为什么偏偏就这一天,这个地方出现了问题? “这是其一,”盛景揉了揉太阳穴,“其二是……我爸他……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故,为什么没逃出来?” 盛柯于第一时间采取了正确的措施,使得原本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火,最后只造成了不到十人伤亡。 那十人中包括了他自己。 沈沛表情微微一动:“你是说……有人故意纵火?” “可是知情人都死了,我也只是怀疑,”盛景摇摇头,“林晓婧也是受害者之一,她爸林卓城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我曾经偷偷调查过,同她见过几面……” 那么赵梓晨求救拨打的号码,会不会就是林晓婧透露的? “让林晓婧过来一趟,”盛景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现在太晚了,等天亮吧。” ☆、审判(四) 苏澄涵对着哭成泪人的赵梓晨母亲,感到十分头疼。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妇女开始还很客气,却在得知噩耗的瞬间抛掉了所有外在形象,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苏澄涵不怎么会安慰人,本来想向赵梓晨的父亲求助,却发现对方早就坐回了沙发上,一根一根地抽着闷烟。 “那什么……节哀顺变,”苏澄涵竭尽全力搜刮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词汇量,“我能体谅您现在的心情……” 女人只是哭:“你怎么体谅?!” “我知道现在无论什么都无法抚慰您失去女儿的痛苦,但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苏澄涵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斗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安慰受害人家属,“您提供的信息将会是我们巨大的助力……” 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果然,女人瞬间怒了:“要你们这帮警察有什么用?!连个大二的学生都保护不了!现在来跟我要线索,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大二,赵梓晨应该是二十岁左右。 “够了,”赵梓晨父亲终于起身,拍了拍妻子的背,“你先去歇着,这里我来说。” 他转向苏澄涵:“警察同志,我只有一个问题,能找到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吗?” 苏澄涵知道这人叫赵荣新,是本市著名大学y大的教授,典型的知识分子,此刻却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竟透露出迟暮老人的感觉来。 “我们会竭尽全力。” “梓晨她……比较叛逆,”赵荣新掐灭手中的烟,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和妻子都是知识分子,望子成龙,对她的要求一直都比同龄人严苛的多……小时候还好,可孩子过了青春期,我们就越来越管不住她了……” 苏澄涵问:“您清楚她在学校的状况吗?比如说和同学的关系?” “她在家没怎么说过,”赵荣新回忆,“不过她的大学也就是我任教的地方,她辅导员好像和我提过几次……说她经常翘课,整天花大把时间用来化妆……”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2 苏澄涵同为女生,很容易理解:“这大概是恋爱了。” “恋爱?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我对她关注太少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赵荣新靠着墙角蹲下来,痛苦地捂脸,“抱歉……请让我静一会儿……” 这个家庭外表看上去幸福美满,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稳定的收入,女儿漂亮聪慧,考入了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旁人只觉得羡慕,又有谁知道撕掉伪装后的样子? 女儿叛逆,厌恶家庭,连交了男朋友都不肯告诉父母…… 苏澄涵突然想起来林晓婧说过的话。 “我们今天约好逛公园,结果撞上了她男朋友,我不想当电灯泡就在附近逛了一会儿,直接回家了……” …… “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王瑞川抱着一沓材料推门而入,“赵梓晨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没有被强奸的痕迹,死因是利器刺穿心脏附近的大动脉引起的失血过多,刀口大概这么长,”他用手比了个十厘米左右的间距,“应该是市场上到处都有卖的那种水果刀,开了刃就能杀人……孙副和二涵怎么还不回来?让我一个搞审讯的搞这些真的好吗?” 盛景不理会他的抱怨,简单翻了翻材料,说:“赵梓晨报警时,先是问‘是110吗’,随后的半分钟内都没有说话,但我听到了剧烈的喘息声,最后她说‘救我’就挂了电话……我猜,这个电话应该不是她主动挂断的。” “死者一开始还能询问,证明她还算镇定,起码不至于六神无主,”沈沛一杯咖啡好像喝了二百年,早就凉了,他自己却毫不在意,“但最后她连所在位置都没有说,显然是慌乱到了极点,中间那半分钟的时间应该是她试图逃跑……也就是说,死者先是注意到了凶手的不对劲,打了盛队的电话,触怒了凶手——所以死者逃跑过程中不敢、也不能分心来说话。她逃到了柳林,妄图借着柳树的遮挡扰乱凶手的视线,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后被杀害。” 盛景把材料放到一边,直直地望向他:“你觉得凶手是谁?” 你到底是谁? “首先肯定是一个男人,最好强壮一些,像盛队这样就可以,”沈沛上下打量了一番盛景,“当然也不能排除女人的可能——总有那么一些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可以在一句话的时间内制服赵梓晨并完成行凶。” 盛景自动略过了他后面的话,点点头:“然后呢?” “剩下的就不好说了,”沈沛将咖啡一饮而尽,“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大一些,但也只是大些而已。” 毕竟陌生人没有足够的动机。 “你怎么确定不是抢劫杀人?” “当然不是,盛队你是怎么从警校毕业的?擦着及格线过的吧?”沈沛耸耸肩,“先不说抢劫杀人有多大风险,发现尸体时我也在场,如果是为了抢劫,那么凶手为什么不拿走赵梓晨的手机?” “有道理,”盛景点点头,接着说,“照你这么说,那你的毕业成绩一定很好了——你这种人才,怎么舍得屈尊来市局?” 沈沛没料到他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他把一次性纸杯倒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怎么,我这种人才肯来市局,盛队还不高兴?”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立马又被盛景挂断。王瑞川眼尖瞥见了来电显示,忍不住出声提醒:“老大,是孙副的……” “闭嘴。” 王瑞川:“……哦。” 他很没骨气的怂了。 “我自然很高兴啊,”盛景挥挥手打发掉王瑞川,“不过我也很担心,让你来协助我,岂不是委屈了人才?” “其实人才也谈不上,”沈沛将纸杯倒扣在桌子上,微微眯起眼,“我只是在国外待过几年,又恰好和江局认识而已。” 他在暗示江诺知道他的身份。 沈沛微笑起来:“不过我想盛队应该从江局那里问不出什么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什么的时候?” 沈沛眸色微沉,却避而不答。 “等时候到了,我会将我所知道的,都一一告知于你。” ☆、审判(五) “你刚刚怎么没接电话?”孙昭宇再一次把进度条倒回几个小时前,点击了暂停。 “有点急事,”盛景简明扼要地说,“你那边发现了什么?” “赵梓晨昨晚7:30左右进了澜湖公园,当时林晓婧和她一起,但在9:10时,林晓婧独自离开,去了公园外面的一家购物中心,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应该是回家了。”孙昭宇说着,顺手截几张图给盛景发了过去,“澜湖公园只有正门装着监控,我只能查到这么多。” 盛景想起沈沛的推测:“有没有十一点半之后出门的人?尤其是成年男子?” “没有,”孙昭宇顿了顿,“不过工作人员说……公园其实还有一个后门。最早是为了引湖水而挖的一个小洞,后来墙壁被湖水冲塌了,就成了后门……没有监控。” “……”盛景沉吟一会儿,说,“你查一下购物中心的监控,我去问问澄涵。” …… y大地处市中心,是放在全市乃至全国也颇有名气的重点大学,它完美地将历史的沉淀与开放的校风结合在了一起,造就了不少传说。 大学早就放假了,校园里却还能不时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苏澄涵在校门口下了车,靠刷脸过了门禁,准备逮人询问情况。 赵梓晨和林晓婧都在y大就读。很不巧的是,苏澄涵的父亲苏演就是y大的股东之一。 苏澄涵连警员证都没有出示,直接进了学校的档案室,拿到了赵梓晨的资料。 此时才刚过五点,苏澄涵到了赵梓晨的班级时,里面只有几个男生在斗地主。 其中一个卷毛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美女,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苏澄涵也不含糊,干脆利落地拍下警员证:“关于你们班的赵梓晨,你知道多少?” 卷毛明显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牌掉了出来,他慌慌张张地去捡,赔着笑说:“怎么突然问这个……出事了吗?” 赵梓晨的死讯还没有透露给媒体,不过估计天大亮之后就会成为今天的头条。 旁边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一把抢过卷毛的牌:“警察来了还打什么牌!反正你这局输定了……警察姐姐,赵梓晨出事了吗?那徐……” “抱歉,失陪一下。”苏澄涵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只好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走出教室。 “喂,老大,你这样很不道德的好不好?”苏澄涵压低了声音,“我正在问话呢!” “不用问了。”盛景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3 说,“去查赵梓晨那个男朋友。” 苏澄涵炸了:“我就是在查啊!我现在在赵梓晨的班级,里面有三个男生在斗地主,说不定知情……” “斗地主?” “是啊……”苏澄涵顿住,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要玩斗地主的话,在宿舍岂不是更好? 那边盛景似乎叹了口气:“我把电话给瑞川,让他来问。” …… “你们好,我是市局刑侦队,王瑞川。”王瑞川顿了一下,寻思着怎样开口,“你们的同学赵梓晨昨夜被在澜湖公园被害,请问你们是否知情?” 手机里传出重物砸地的声响,应该是有人碰翻了椅子。 “不、不知道……” “不必紧张,你们不是嫌疑人,”王瑞川微微笑了下,全然不复之前的怂样,“我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比如……你们知道赵梓晨男朋友是谁吗?” 三个男生迅速交换了一下颜色,然后卷毛嗫嚅着说:“是徐祎,我们宿舍的……” “能详细说一下他吗?” 另一个男生接过了话头:“徐祎家里穷,他平日里做着兼职,现在都放暑假了他也不回家,就在外面打工……为了省点住宿费,他晚上就会学校住,可整天一晚上他都没回来……” 王瑞川:“所以你担心他出事了?” “对……整栋宿舍楼也没有几个人,我们四个不回家的就搬到了一起,突然少了一个人,心里瘆的慌……” 三个男生暗自猜测着徐祎的经历,不敢在宿舍多待,于是早早来到了教室打牌。 王瑞川用眼神向盛景示意,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结束了问话。 “苏二涵,你去查查这个徐祎,把他的资料发给我。”盛景说完就挂了电话,望向正慢悠悠晃过来的沈沛:“沈顾问,你觉得现在可以发逮捕令了吗?” “再等等,”沈沛推了推镜框,眉头微微皱起,“我总觉得,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 ☆、审判(六) 徐祎,男,二十岁,就读于y大,平日里勤工俭学,是一名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与叛逆的赵梓晨几乎是两个极端。 盛景不是很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了一起,成长环境相差那么大,注定有很多人反对,从赵梓晨遮遮掩掩地没有告诉赵荣新就可见一斑。 他把苏澄涵发来的资料又转给了孙昭宇,那边很快传来消息,徐祎曾在昨晚九点左右进了澜湖公园,之后正门的监控再也没有捕获过他的身影。 没有出现……这究竟是从后门离开了,还是干脆留在公园里没走? 盛景觉得心烦意乱,这时却又有电话打了进来。顶头上司的电话不能不接,他只好耐着性子按下了接听键。 “你们调了徐祎的资料?” “是啊,”盛景有气无力地说,“怎么了?” 江诺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这个徐祎……他的父母报了警,说他失踪了。” “失踪?”盛景立马坐直了,“没到二十四小时不能报警吧?” “所以接电话的也没把这当回事,我刚刚去那边转了一圈,问了下情况才知道,”江诺说,“你们要查他的资料……看样子,真的出事了?” 盛景简单看了看徐祎的信息,突然问:“徐祎他是个成年人,平时也不怎么回家,为什么他家里人会觉得他失踪了?” “徐祎是典型的乖孩子,每天晚上都要给家里打电话交代情况,再不济也会发条短信。可他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家属打电话也没人接。” “没人接?不是关机?” “不是,”江诺说的斩钉截铁,“家属一开始也以为他被什么事耽搁了,今天早上起来发现还没有短信,这才觉得不对劲,打了十几次电话都是忙音。” 今天早上……市局的人早就从澜湖公园撤走了。 “给我徐祎的号码。” 盛景挂了电话,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了沈沛身上,“走,去澜湖公园。” …… 澜湖公园的凶杀案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民众或多或少都知道了此事,连带着公园的游客也一下子少了九成以上,柳林附近更是早就被封锁了起来。 盛景左耳挂着一只耳机,随时和负责手机定位的唐寻保持联系。 “老大,这个难度有点大……”唐寻一边啪啪敲着键盘,一边抱怨说,“这个号码不是本市的,办的又早了,很多消息都没有补全……” “唐寻,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当然行!”唐寻慌忙应道,险些被嘴里的薯片噎住,“就是我需要点时间……” “超过半个小时扣奖金。”盛景不理会唐寻的哀嚎,一脚踩下刹车,转向副驾驶座上的沈沛:“我觉得徐祎不是凶手。” 沈沛似乎没有意识到已经停了车,还在望着窗外,闻声说:“如果徐祎是凶手,他完全不用演失踪的戏码……” 等到家属报了警,岂不是自投罗网? 徐祎毕竟是y大的学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如果徐祎不是凶手,那么又是谁把赵梓晨逼进柳林,然后干脆利落地完成行凶? “反正林晓婧没这本事,”盛景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那丫头自幼体弱多病的,估计再给她一把刀也打不过赵梓晨。” 除非偷袭。 可那个电话里,赵梓晨分明是发觉了有危险的。 “如果……根本就不是熟人作案呢?我们排除了强奸和抢劫的可能,现在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沈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盛景走到副驾驶这边,体贴地为他拉开了车门。 盛景双手抱胸:“非要我伺候你才肯下车吗?” “盛队要是把这一套用到撩妹上,一定无往不利。”沈沛眯了眯眼,似是随口感叹了一句,“阳光真好。” 夏天正是昏昏欲睡的季节,现在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太阳也显得懒洋洋的。澜湖上时不时拂过一阵微风,带起几片涟漪,反射着金色的光辉。 沈沛突然朝湖上的浮桥走去。 “也许我们都被凶手绕了进去,我们通过林晓婧的口供和监控录像锁定了徐祎,就想当然地认为徐祎是凶手,”他说,“可是应该还有一种可能——徐祎是另外一个受害者。” 盛景回想起来徐祎的资料,忍不住说:“徐祎身高一米七八,比赵梓晨强壮的多,就算他打不过凶手,也总应该有时间报警才是……” “那就要出其不意,”沈沛已经站到了浮桥上,转过来面对盛景,“如果我想对盛队你下手,绝不会直接动刀——搞不好刀子会被你抢走,最后我只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最理想的地方,就是在浮桥上。” 澜湖公园修建时,为了美观考虑,浮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4 桥周围没有加防护栏,倒更像是一座独木桥,一次过两个人没什么问题,但再加上第三个人就极易出事故。 试想,如果深更半夜,一个人把另外一人从浮桥上推了下去…… 沈沛观察着脚下的木板,目光一凝,随后他俯下身,从木板夹层之间抽出了一样东西。 “老大老大!”唐寻那边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敲键盘的声音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他兴奋的叫喊声,“定位到了!就在澜湖那座浮桥上!我打个电话试试?” 沈沛手里的手机亮了起来,没有铃声,也没有震动。 “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沈沛抬起头,轻声说,“然后被人从浮桥上推了下去,手机却刚好卡在了夹层里面,这才一直没人发现。” 可徐祎为什么要调静音? 盛景按紧了耳机:“唐寻,你现在在信息科办公室是吧?我给你权限,你找人来澜湖公园,打捞尸体。” “这么惊悚的吗?”唐寻嚼薯片的动作瞬间僵住。 “速度,顺便叫苏二涵和昭宇回来。” 唐寻嚎了一嗓子:“澄涵姐会抢我乐事的!” “奖金。”盛景惜字如金。 “老大你这样小心我弃暗投明……”唐寻不满地嘟囔,却又碍于奖金不得不屈服。 盛景这才转向沈沛:“你有话没说完。” “第一,我不是很难理解现在的大学生,尤其是谈恋爱的,但根据我在m国那几年学到的,小情侣度过二人世界大概都不喜欢被打扰吧”沈沛用空闲的右手推推眼镜,“所以……” “所以林晓婧电话里说的‘撞上徐祎’,并不是偶然。” 沈沛笑了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站姿不是很稳,让盛景怀疑他下一个就会掉下去。 就像徐祎那样。 “第二……凶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审判(七) 距离赵梓晨的报警电话已经过了八个小时,警方成功从澜湖里打捞出了徐祎的尸体。 他——不,现在已经是“它”了——它在水里浸泡了半天,整个身体都变得臃肿不堪,巨人观的样子直接吓哭了前来认领尸体的家属。 “我苦命的孩儿啊……”徐祎的父母都是农民,砸锅卖铁好不容易才供出来一个大学生,扬眉吐气了还不到两年,就出了这样的事,别说光宗耀祖,单是为了交学费而欠下的债务,怕是卖了房子也还不起。 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盛景打发苏澄涵去安慰死者家属,自己则走到浮桥边上,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沈沛说的那句话。 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这很好理解,杀害赵梓晨的凶手十分谨慎,在警方到来之前清理了所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痕迹,连凶器也一并带走了,甚至还特意从后门离开。另一个凶手却显得十分慌乱,把死者推下去后就匆匆逃离了现场,否则也不会漏过死者的手机。 与赵梓晨案不同的是,把徐祎推下去的人,一定是熟人。 而且关系匪浅,好到徐祎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可以半夜三更陪对方来澜湖公园。 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似乎只有…… 赵梓晨。 …… 林晓婧于十点整准时到了市局,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看到盛景,她勉强笑了笑:“盛景哥哥。” “套话我就不说了,”盛景冲她点点头,“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我知道,”林晓婧毕竟不是第一次来市局,“是去审讯室吗?” 王瑞川早就在审讯室等着她了。 见林晓婧过来,他戴上耳机,刚刚与盛景那边连上线,就听到林晓婧问他:“警察先生,请问你们能抓到凶手吗?” “我们会尽力,”王瑞川说,“不过你说的是哪一个凶手?” 盛景怀疑赵梓晨,可赵梓晨已死,他们只能来探探林晓婧。 如果她就这么回答了出来,就证明她对徐祎的死是知情的。 林晓婧明显顿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小时前,我们在澜湖内发现了徐祎的身体,”王瑞川不再遮遮掩掩,单刀直入,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初步判断徐祎是被人推入湖中,以致窒息而死。” 监控室里,这间屋子的监控被单独调了出来,铺展在大屏幕上,在场的众人能清楚的看见林晓婧的神色变化。 “她果然知情。”沈沛下了结论。 两起凶杀案,警方获得的线索虽然不少,却都几乎无法顺着它们查下去,比如赵梓晨的报警电话、公园的监控等,他们无法排除任何一种可能。这些线索看起来似乎是破案的关键,真正查起来却发现它们只是鸡肋而已。 他们需要一个突破口,来将这些线索完整地串起来。 “徐祎他……真的死了?” “没错,你知道他和赵梓晨的关系吗?” 这次林晓婧答的很快:“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大半年前就在谈了。” “能详细说一下吗?” “警察先生,”林晓婧皱了皱眉,“我的好友昨天晚上才被人杀害,现在你就让我披露她的隐私?” 王瑞川十分理解地笑笑:“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你是唯一的知情人——同时也是嫌疑人,我们需要你回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如果你不配合……我想我们盛队应该有暂时拘留你的权力,那你就要等着四十八小时后无罪释放,或者是有人保释了。” 监控室里的众人齐刷刷看向盛景。 “不是吧老大,你对邻家小妹妹都这么狠?”苏澄涵终于为自己失踪多年的奖金找到了理由,当即惨嚎一声,“怪不得我的奖金……” 盛景:“……你这种资产阶级败类会在乎这点小钱?倒不如充公,还能顺便改善改善伙食。” 苏澄涵幽怨地看着他:“那你改善的伙食呢?” “我叮嘱过食堂多放点肉多放盐了,他们也听了,可惜厨子水平不行,怪我咯?”盛景说的坦坦荡荡,“对了王瑞川,你本月奖金一并充公。” 王瑞川:“……” 要不是因为对面还坐着林晓婧,他真想掀桌踢门去和盛景大战三百回合。 但一想到两人的力量对比,他又默默把这口气咽了回去,继续他的审讯。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可能是被王瑞川的皮笑肉不笑吓到了,林晓婧畏畏缩缩地看了他一眼:“他们的事我也不怎么清楚……” “连班里普通同学都清楚的事,你这个赵梓晨最好的朋友会不清楚?” 王瑞川特意偷换了概念,卷毛他们只是“知情”而已,他却要说成“清楚”,为的是误导林晓婧,让她以为警方已经知道了一切。 再怎么熟悉警局,林晓婧毕竟也只是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5 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她目光闪了闪,再次开口:“你们要是调查过他们两个,就应该知道,这两个人几乎是天差地别,连我都搞不懂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审判(八) 从林晓婧磕磕绊绊的叙述中,王瑞川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赵梓晨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境宽裕,赵梓晨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富二代。但如同世界上的许多富二代一样,赵梓晨从来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她父亲管得特别严,恨不得把梓晨的时间精确到每分每秒那种,”林晓婧深吸一口气,说,“梓晨每天干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都必须一一汇报,甚至回家晚了五分钟也要质问一番。” 王瑞川停下了手中的笔:“可是据我们了解,赵荣新对赵梓晨十分头疼。” “是啊,这些都是梓晨告诉我的,我也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子,”林晓婧摇了摇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根本不是这样,她顶撞老师、逃课、甚至打架斗殴……后来她还交了男朋友,就是徐祎。” “理解。” 在父母强烈的控制欲下成长的孩子,大多会走向两个极端,一种是百依百顺的乖宝宝,另一种则是仇恨社会的叛逆少年。 赵梓晨显然是后者。 王瑞川:“昨天晚上,是你陪赵梓晨去的澜湖公园吗?” 林晓婧点点头。 “你事先知道徐祎会来吗?” “……知道,梓晨拉我去的时候说了。” 王瑞川点点头:“也就是说,赵梓晨和徐祎早就约好了在澜湖公园碰面是吗?可赵梓晨为什么要拉上你?” “她说她害怕……她让我陪着她,直到碰见徐祎为止。” …… “听她先前的叙述,我并不觉得赵梓晨像是怕黑的人,”沈沛倒了杯咖啡,递给盛景,“要么她和赵梓晨之间有一个在说谎,要么……赵梓晨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盛景接过来喝了一口,还不忘来个过河拆桥:“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那盛队是要给我放假吗?我可是连着两天都没有休息了。” “假期?不存在的,连加班费也没有,毕竟江局那么铁公鸡。”盛景微微抬眼,“你说赵梓晨和我们想的不一样,那么你觉得真实的她是什么样的人?” 沈沛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环顾了下四周:“赵梓晨的资料在哪?” 苏澄涵把手里的调查报告递过去。 “这里,”沈沛指着报告上赵荣新的话,“赵荣新是她父亲吧?大学期间谈个男女朋友应该不是什么禁忌,偏偏赵梓晨完全没有和她父亲提过徐祎的事。” 苏澄涵:“不是说赵梓晨叛逆吗?故意瞒着赵荣新也挺正常吧……” “这不对,”一直沉默的孙昭宇突然从监控上移开了视线,直直地看向盛景,“盛景,你还记得去年的那群农村留守儿童吗?” “现在还在少管所里面待着呢,我怎么可能不记得,”盛景说,“那群留守儿童仗着没人管,就去勒索小学生——啧,这种小案子江局也要让我们市局来处理……” 孙昭宇叹了口气:“主要是碰到未成年人成长这类敏感话题了,我们必须表现出来足够的重视才能堵住媒体的嘴……澄涵,‘叛逆’的定义是什么?” 苏澄涵突然被提问,愣了一下:“定义?大概是……你让我做什么,我偏不做?” “还有‘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这两句话来源于初中的思想政治课本,”沈沛似乎早就洞悉了孙昭宇心中所想,在恰当的时机插话进来,“孙副是不是想说,那群留守儿童的叛逆就符合第二条?” 留守儿童长期缺乏家庭的关爱,内心得不到满足,就造成了情感的空虚,而正是这份空虚助长了他们的叛逆,从而干起了勒索的违法勾当。 那赵梓晨呢? “任何事物总会有它的原因。不管人这种生物有多复杂,他做出的选择或多或少都要受外在因素的影响,总是有规律可循的。”沈沛半倚在墙上,懒懒散散地说,“比如孙副说的那群留守儿童,他们常年处在没人搭理的位置上,又身份敏感,一旦干点违法乱纪的事,立马就会引起整个社会的关注,连市局都不得不来处理这个案子,足够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了——如果说他们叛逆是为了获得关注,赵梓晨应该也一样,只不过她想要的,是另外一种关注罢了。” “她没有理由向赵荣新隐瞒,所谓叛逆,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那真实的赵梓晨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她厌恶家庭的控制,渴望摆脱又不得其门而入,只好用叛逆的表象把自己包装起来,本质上却没有丝毫改变,还是一个畏惧父亲的少女。 然后她遇到了徐祎,连谈一场光明正大、轰轰烈烈的恋爱都不敢。 盛景环顾四周,说:“赵梓晨的杀人动机,大致可以猜到了。她和徐祎选在半夜见面,极有可能是准备做一些出格的事——比如私奔开房之类——然后赵梓晨又突然害怕起来,出于恐惧和一时冲动……” “也可能她一开始就打算动手,”沈沛补充,“不过到底还是害怕,支走林晓婧后又拖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 “所以她把徐祎推了下去,自己立马就乱了阵脚,连徐祎的手机都没有带走。”盛景低头看着照片上的赵梓晨,突然无言。 从百依百顺的乖宝宝到让父母头疼无比的叛逆少女,再到现在杀害徐祎的嫌疑人,这似乎根本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一个人,真的能被改变的这么大吗? 或者……像周瑾和陈怀礼的案子那样,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那么……杀了赵梓晨的,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emm手稿好像有点跟不上了。。。等审判篇更完,第三篇双程就要改成两天一更了,我加油去补补手稿 ☆、审判(九) “盛景呢?”江诺看着传过来的结案报告,脸色黑成了锅底,冲电话里吼道,“叫他滚过来!” “江局……”孙昭宇任劳任怨地写完报告,刚刚发过去就被吼了一通,他侧头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盛景,无奈地说,“你还是先让他休息一会儿吧,他昨天值班,熬的比我们都长……” 江诺哼了一声:“瑞川还没审完那个林晓婧吧?这才结了一个案子,就轮得到他休息了?” “我这边盯着监控呢,不过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就等着走完程序放人了,没什么关系的……” 孙昭宇似乎永远都夹在盛景与别的什么人之间左右为难,上次是沈沛,这次是江诺。不过江诺从来不关心下属的悲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6 惨处境,给他下了最后通碟:“给你五分钟,让他麻利地滚到我办公室,否则你们两个本月奖金一并取消……今天是几号来着?” 孙昭宇:“……七月二十四。” “七月二十四啊……”江诺顿了顿,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难怪那小子最近不在状态。” 孙昭宇无言。 江诺:“你去叫他,顺便去和沈沛说一声,让他注意一些。” “注意什么?” “他自己明白。” …… “徐祎这个案子,你查了半天,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 盛景没骨头一样靠在椅背上,尽可能地离江诺远一点:“事实如此,你想让我怎么办?” “你想让我怎么办?”江诺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就这么告诉媒体,凶手是另一起案子的受害人?还被不明人士杀了?你觉得媒体会怎么说,民众会怎么想?” “随他们去,”盛景满不在乎地说,“与我何干?我只负责还原真相而已。” 江诺敲敲桌子,好不容易才压下火气:“你说的‘真相’有证据吗?就凭一部遗漏的手机,所以你就认定了赵梓晨?你怎么确定不是凶手先淹死徐祎又杀了赵梓晨呢?我们办事讲究的是有理有据,推测再正确,没有证据支持也是屁都不算!” 盛景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火上浇油:“可是我能力有限,找不到足够的证据,要怎么办?” “……先封锁消息,禁止向外界透露,尤其是各大媒体和涉案人员家属,”江诺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两个死者死亡时间相差不大,你们速度找出来杀害赵梓晨的凶手,他的口供或许能作为证据。” 江诺寥寥几句就点明了方向,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盛景只好苦笑:“江局,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觉得难就对了,要不然要你干什么吃的?”江诺也觉得万分头疼,没好气地说,“没有线索就去找,找不到就去一个个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这种事换个人也能干,你先去歇着吧,晚上再回来接着熬。” …… 江诺的意思很明显:两个案子要并到一起结案,才方便向公众交代。 留给他们破案的时间似乎更紧张了。 盛景和孙昭宇交待了一下,就走出了办公室,打算利用这来之不易的假期好好补一觉。 刚好和正打算进来的沈沛撞上。 “盛队这是要去哪儿?” 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对上级的恭敬,不过还在盛景心情不错,也就没有跟他计较:“放假回家。” 说完他抬脚就走,却听到沈沛在后面问:“结案报告没通过吧?” 盛景只好停下,转过来对着他:“你怎么知道?” “毕竟只是怀疑,没证据的——虽然我很专业。”沈沛说,“不过盛队你应该早就猜得到结果吧?为什么还要去碰运气?” 盛景:“……果然瞒不过你。” 沈沛自负地笑笑:“我在m国学过三年的心理学,真的很专业。你不愿意说,那我就猜猜——是因为案发是日期和涉案人员都十分敏感,让你不想碰这个案子,想早早结案了事?” 盛景无言以对。 “那就是我猜对了,”沈沛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缺乏证据的话……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 ☆、审判(十) “我去了趟信息科,让唐寻深挖了一下,”沈沛说,“赵梓晨大一时曾被记过大过,不过后来被消除了,应该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 “什么大过?” “大概就是打架斗殴之类,这不算什么,但奇怪的是,那之后赵荣新带赵梓晨去了医院——就是仁和。” 盛景微微皱起眉头。 沈沛接着说:“仁和医院精神科,我本来想查一下,但那边保密措施做的太好。我猜赵梓晨应该是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那个时间y大有个男生跳楼自杀,赵梓晨很可能就在现场。”他顿了顿,补充道,“赵梓晨和徐祎确定关系就在这之后,我觉得可能是她受了什么刺激。” “查赵梓晨的病历倒不难,”盛景揉了揉太阳穴,担心自己假期不保,“问下詹决就行。” 沈沛眯了眯眼:“詹旭的儿子?” “是啊,这事你让苏二涵去问,我上次出院还欠了他个人情没还,”盛景转身朝前走去,“剩下的事就不用我教你了吧?你们慢慢查,我晚上再过来。” “对了盛队,”沈沛不嫌事大,要死地补上了一句,“林晓婧说她在外面的快餐店里等你。” 盛景:“……” 他终于确定,所谓假期都是骗人的。 …… 盛景无视旁人的目光,厚着脸皮只点了两碗牛肉面。 “江局那铁公鸡不给加班费,手头比较紧,”他这么和林晓婧解释,“而且汉堡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晓婧摇摇头:“没关系的。” 盛景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没话找话:“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晓婧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她慌忙用袖子去擦:“盛景哥哥……” 盛景递过去一张卫生纸。 “梓晨她……” “我们会尽全力,还你朋友一个真相。”盛景温声说。 他和林晓婧相识是因为东关巷的大火,林晓婧父亲林卓城与盛柯一同葬身在了那里。江诺担心他受刺激,没让他去查这个案子,他心里却放不下,自己偷偷开始了调查。 起火时林晓婧就在现场,盛景想当然地以为她知情,去拜访过她几次,可惜林晓婧那时还未成年,被火灾吓坏了,什么都不记得。盛景不甘心,临走前还留下了手机号,让她想起什么第一时间联系他。 这五年里,林晓婧一个电话都没有,他也慢慢忘了这事,直到昨天晚上。 林晓婧在审讯室里也交待了,盛景的电话号码确实是她告诉赵梓晨的。那时赵梓晨惶惶不可终日,林晓婧为了安慰她,就告诉她有事可以打这个号码。 这条线索也断了。 但转折总在意料不到的时候发生。 “盛景哥哥……”林晓婧哭着说,“在市局里面,我隐瞒了一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就、就没有告诉那个警察……” 盛景想安慰安慰她,却不得不进入工作状态,他悄悄摸出手机,打开了录音。 “没关系,你尽管和我说。” “赵梓晨去澜湖公园,是和徐祎约定好了的。” “我知道。” “梓晨之所以答应徐祎,一开始是为了报复她爸,”林晓婧抹抹眼睛,“但她很快就怕了,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她不敢让她爸知道她和徐祎的关系,但是徐祎完全不知情……” 盛景试探着问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7 :“所以,真的是赵梓晨?” “徐祎死后,她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立马回公园找她,可是没找到……”林晓婧已近乎崩溃,“我知道她犯了罪是要判刑的,可她毕竟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她也死了啊……我不想抹黑她……” 手机的振动打断了盛景的思绪,他看见短信界面弹了出来,盖到了录音上面。 是沈沛发来的信息:问过詹决了,查了仁和的记录,赵梓晨确实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外加轻微表演性人格。 可以结案了,盛景这么想着,把录音发了过去。 “盛景哥哥,”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晓婧终于缓了过来,她抬起头看向盛景,“你……能陪我去一趟我爸的墓地吗?” 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搞不懂ptsd到底是心理疾病还是精神疾病……好像这两个都差不多 ☆、审判(十一) 录音放完的好长一段时间内,办公室都寂静无声。 沈沛率先打破了沉默:“赵梓晨具有轻微表演型人格,在心理学中,表演型人格往往和反社会型人格一起,被公认是最容易导致犯罪的人格之一,甚至有人认为表演型人格与反社会型人格本质相同,只是在不同的人身上表现出来的有差异罢了。” 苏澄涵迷茫地看着他:“沈顾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可以结案了。” 孙昭宇动手将录音传上内网,又突然想起来江诺的话:“沈沛,江局说……让你小心一点。” 沈沛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我会的。” 他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冲孙昭宇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径自走了出去,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江诺的办公室。 江诺已经等他很久了,见沈沛进来,他指了指桌上空的茶杯,示意对方倒茶。 沈沛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壶,袅袅上升的雾气给他的镜片染上了一层白色,又碰到空调的冷风,很快消失不见。 “江局找我?” “你小心点,能不露面就不要露面……”江诺正等着沈沛倒茶,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给他的意思,直接自己喝了起来。 江诺:“……” 江暄、盛景,以及眼前这位年轻的顾问,是最让他头疼的三个后辈,没有之三。 偏偏他毫无办法,一个是他女儿,一个是已故战友的儿子,还有这一个……连他也感到心惊。 江诺叹了口气:“我怀疑那个周瑾,是‘他们’的人。” 沈沛没说话,找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几度,才说:“江局您不年轻了,小心落下病根。” “我们都知道周瑾有问题,发了那么多通缉令,各个地方也都找人盯着了,可还是死活找不到人,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把他藏了起来。”沈沛说。 “不排除这可能,”江诺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你觉得会是谁?” 沈沛:“……周瑾没见过我。” “小心为上,而且……”江诺皱眉,“赵梓晨这个案子,未免太巧了些。” “日期是五年前的同一天,证人是当年的受害者,的确很巧。”沈沛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盛队也受了很大影响。” 江诺胳膊支在办公桌上,托着下巴出神,许久才感叹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没让盛柯过去,会变成什么样……起码盛柯不会死,盛景也不会没了爹……” “那样会有更多的民众伤亡,甚至整个东关巷都保不住。”沈沛走到窗前,淡淡地说,“您和盛警官都采取了最正确的措施。是我对不起他。” 江诺一怔:“这不怪你……” “我知道,”沈沛不顾屋内开着的空调,猛的拉开窗户,外面强烈的阳光刺的他眯起眼睛,语调却十分缓和,“江局,您听过这么一种说法吗?经历过地狱的人分两种,一种人因为早已见过最黑暗的景象,便觉得此后世间再无地狱;而另一种人却会变得畏畏缩缩,疑神疑鬼,看什么都会忍不住联想,想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想血腥暴力的犯罪现场,想无处申冤的受害人和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会觉得社会暗无天日,处处都是地狱……很不巧,我是后者。” “你……” “您体会过那种感觉吗?”沈沛打断他,“走在路上,必须要时刻留意旁人的一举一动才有胆量继续前行。别人尾随是在跟踪你,打个电话是在筹划针对你的阴谋,和你聊天是想要打探你的情况,就连从包里掏东西你都怀疑那是一把刀……”他苦笑一声,身子朝窗外倾了倾,“大家管这叫‘被害妄想症’,心理学上更专业一点叫‘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断有人试图开导你,劝你放下过去,好好融入社会……可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明白,融入的前提是信任,一旦失去了对社会的这份信任,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江诺无言,直到吹来一阵风撩起沈沛额前的黑发,他才反应过来:“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速度给我过来!” “江局担心我想不开跳下去?”沈沛扫了一眼下面的车水马龙,终于关上了窗户,转过来面对江诺,微笑起来,“您放心,我有债没讨,也有债没还,当然不会就这么轻生——起码在逮到他们之前,我一定会努力活着。” ☆、审判(十二) 此时的盛景自然不知道办公室里两人瞒着他的事。他一路开车把林晓婧送到了南郊的墓园,其间还差点趴到方向盘上睡过去,若不是林晓婧提醒他,恐怕他这个刑侦队长会因为疲劳驾驶被交警扣下。 为了安全以及声名着想,盛景不得不去商场里买了几包浓度最高的速溶咖啡,出来后又意识到车上没有水杯,只好再折回去,换成了黑巧克力。 他突然有些怀念会主动帮他冲咖啡的沈沛。 林晓婧自觉耽误了他休息,红着眼圈跟他道歉。 “没事,反正早就习惯了,”盛景嚼着巧克力,感觉精神好了一点,便再次启动了发动机,“你父亲忌日不是在昨天吗?怎么今天才去?” “昨天梓晨的事……” 盛景自觉失言:“……抱歉。” “没关系的,”林晓婧轻轻摇头,又问道,“盛景哥哥,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梓晨?” 盛景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这一瞬间仿佛全都失效了,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要怎么说,只好含糊地回答:“按程序来吧。” 又是父亲又是朋友,真不知道林晓婧以后要怎么面对这一天。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盛景真希望他们的推断是错误的。 赵梓晨只是个还未踏入社会的大二女生,说她是受害者还差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8 不多,谁能相信正是她谋杀了自己的男友呢? 公众普遍认为少女是除儿童外最需要保护的一类人,谁会把她们和残忍的杀人凶手联系到一起? 而且凶手转眼间就变成了死者,还打出了报警电话,这是两个案子之间唯一一点联系,也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但还是应该一码归一码。 “晓婧,”他突然开口,“我理解你希望朋友有个好结局的心情,但这个真相我们必须公布出来,这是对徐祎的交代,也是对民众的交代。我们警察的职务就是如此,好事要奖,坏事要罚,这样才能让民众对社会充满信任,大家才能好好地生活。” 林晓婧“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所幸此时已经进了墓园,盛景顺着林晓婧说的路线拐了几个弯,终于停下了车。 林卓城的遗照是林晓婧选的,照片上的男人笑得很慈祥,眉目间带着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宠溺。五年的时光给照片染上了些微黄色,衬得男人更加亲切。 林卓城生前一定极为疼爱女儿。 盛景倚在车上,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盛柯。 由于工作原因,盛柯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经常加班到深夜。那时盛景早就被母亲催着睡了,却还是能被盛柯吵醒,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对方在抚摸他的额头。 他一直都装作不知道盛柯回来过,盛柯也没有提起。平时的盛柯十分严厉,像一个对下属吹毛求疵的上司一样,稍有不满就要打回重做,从来不会对盛景假以辞色。 如果不是盛柯晚上的小动作,盛景一定会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 父子俩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玻璃纸,维持着表面上冷淡的关系,直到盛景成年、毕业、参加工作,盛柯依旧不肯流露出半点温情,反而是江诺时时照顾他,告诉他“你爸让我多照顾你一些”。 怎么说呢?盛柯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刑警,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盛柯不懂得表达感情,那对他说比赤手空拳深入敌营都难。他宁愿在背后对战友千叮咛万嘱咐让对方多关照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意从隐藏之处走出来一步。 总之是比林卓城差远了。 “盛景哥哥,”林晓婧转过来问他,“这些年……你有去看过盛叔叔吗?” 盛景又一次有种想抽烟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说:“没有。” “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 “为什么?” “……没脸见他。” 他查了五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反而渐渐开始相信东关巷的大火真的只是一场偶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如果盛柯还活着的话,大概又要骂他了。 “那盛景哥哥,你要加油了,”林晓婧最后望了眼照片,回到了车里,“盛叔叔肯定一直都在等你。” “等我什么?” 林晓婧望着窗外,路边的建筑飞速倒退,带出一道道虚影。她的声音微不可闻:“自然是……等你去看他啊。” 盛景没有接话,而是看了看天色,琢磨着差不多要回市局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总有一天,我会去看你的。在找出真相之后。 爸。 他默默想着。 ☆、审判(十三) 盛景能回到市局全凭毅力,以及江诺三分钟一次的电话。 “江局,我开着车呢……”他无奈地说。 “开车?是回市局还是回家?”江诺最近可能到了更年期,脾气愈发不好了,“歇了一下午还不够?还不赶快给我滚回来!” 盛景:“……天地作证,我这一下午根本没有休息。” “那你都干了些什么?” 盛景把车停在路边,专心致志地跟他解释:“陪林晓婧看她爸去了,刚刚才把林晓婧送回家。” 江诺沉默了。 “江局,”盛景微微压低了声音,“我一直都想问了……东关巷那场大火,真的只是偶然吗?” 江诺抬起眼,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沈沛,见对方点了点头,他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怀疑?” “就是觉得……”盛景顿了顿,“我爸走的也太草率了些。” “……谁能预料到会出这种意外呢?”江诺叹了口气,“你别太放在心上,毕竟早就结案了,都是盖棺定论的事……别想太多,回市局吧,来接昭宇和澄涵的班。” “……嗯。” …… 盛景到办公室的时候,王瑞川正趴在桌子上会周公,沈沛则一边看着电脑,一边不要钱一样往杯子里倒速溶咖啡。 盛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习惯了,反正我本来也就亚健康,”沈沛手上动作不停,“盛队要不要也来一杯?” “不用,提神有更好的方法。”盛景说着,走到王瑞川背后,突然一掌拍到桌子上。 王瑞川立马一个激灵坐起来,看清是他后才松了一口气:“我说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我还以为是江局来查岗了……” “我来查岗你就不怕了?”盛景冷哼一声,“照样能扣你奖金。” 王瑞川回想起被盛景蛮横扣掉的奖金,苦着脸说:“老大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苏二涵有钱可以随便扣,可我这种无产阶级不一样啊……” “怎么个不一样法?” “没钱吃饭这还是小事,”王瑞川说,“关键是找不到女朋友啊,将来总不能除了老大你以外我们全都孤独终老吧?” 盛景:“……” 沈沛忍者笑意开口:“盛队也没女朋友的。” “你下午不是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吗?” 盛景:“……哪来的谣言?我明明是陪林晓婧去墓地看她爸去了!” 沈沛问:“她昨天怎么没去?” “哦这不是出了赵梓晨的……”盛景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沈沛终于不再管杯里的咖啡,抬起了头。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可置信。 “赵梓晨遇害时间大致在昨晚十一点半,”盛景深吸一口气,感到阵阵寒意,“林晓婧完全可以白天去墓地……” 时间不对。 那么盛景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她早就知情,”沈沛说,“就算她不是凶手,也绝对和赵梓晨的死、甚至徐祎的死都脱不了干系。起码赵梓晨选择在这个日期除掉徐祎,必然是受了林晓婧的影响。” 盛景勉强定下心神:“瑞川,你调出来昨晚的监控,我要林晓婧的全部行踪。” 王瑞川常年搞审讯,脑子转的飞快,听他们的对话也明白了个大概,立马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翻笔记本电脑。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9 “不用了,”沈沛把自己的递过来,朝上面指了指,“这是公园外面的购物中心,有红圈标记的就是林晓婧。” 监控里,林晓婧先在服饰区转了转,然后她似乎是饿了,去了二楼的美食区。 “这些都很正常,”沈沛把进度条往后拉,“到了十一点十三分,她接了个电话。” 那是几排大众读物的书架,女生的身形紧贴墙壁,恰好被书架挡住,只露出半个胳膊,正是典型的接电话姿势。 沈沛又往前拉了拉,盛景清楚地看到了林晓婧躲避监控的全过程。 “这个电话是谁的?”王瑞川问。 “赵梓晨。” 林晓婧曾单独告诉盛景,赵梓晨推下徐祎后给她打了电话,她立马折回去找赵梓晨,却扑了个空。 真的没有找到吗? “林晓婧离开购物中心是在十一点十五,除去步行到澜湖公园所需的时间,剩下的五分钟,足够她杀人了。” 他们早该想到这些的,却从未怀疑过林晓婧。 “这不对,”盛景试着说服自己,“如果林晓婧是凶手,赵梓晨在电话里绝不应该是那种反应。我记得我们原来推测的凶手是在赵梓晨有防备的情况下将其一刀毙命,林晓婧从小就体弱多病,根本做不到……” 沈沛关闭了监控,重新登上内网。在等待的间隙,他说:“盛队,我记得你提到过……那个电话是赵梓晨直接打给你的吧?” “你是说……” “我们关于凶手的所有推论,都是基于这个电话之上的,”沈沛的目光停在了案发现场的照片上,“也许我们一早就被绕进去了——如果这个电话,不是赵梓晨打的呢?” ☆、审判(终) y大的科技楼早在建校时就已经存在了,如同这所学校一样,它承载了厚重的历史,外表看上去有些破败,却能历经风雨而屹立不倒。 林晓婧站在科技楼的天台上,背景是墨色的夜空。此时已经过了十点,整栋楼静寂无人,连校园外不时划过的鸣笛声都显得十分突兀。 她听见《yesterdayoncemore》的音乐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手机的震动。她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直接挂了电话。 那边很快发来了信息:你现在在哪? 她微笑着回过去,然后转身,背朝虚空。 不多时,楼内的声控灯就亮了起来,洒下一片暖人的晕黄。来人一步步向林晓婧走来,看清她的位置后又停下了脚步。 “盛景哥哥。”林晓婧叫他,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盛景担心刺激到她,不敢继续靠近,只好待在原地:“晓婧,跟我回去。” “回哪?警局吗?”林晓婧抚了抚散乱的头发,毫不在意地说,“盛景哥哥,你说我这样的,会被判死刑吗?” 盛景还没有回答,她就自顾自笑了起来:“死刑的话,还不如我现在后退一步吧?一死百了,什么都不用管了……” “你对得起你爸么?”盛景问。 “别跟我提他,”林晓婧轻描淡写地转了话题,“盛景哥哥,都到了这种时候,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问我吗?” 沈沛的声音顺着耳机传入了盛景耳中:“很多人完成犯罪后,都会产生一种想要昭告天下的炫耀心理。盛队你先顺着她,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稳住她之后再找机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自己小心。” 盛景来的时候特意把耳机线压到了领子下面,此时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让林晓婧看不真切,这才能保持单方面通讯。 “有很多,”盛景点点头,“不过这里风太大了,不是个谈心的好地方。” “不用,我觉得挺好的,”林晓婧笑笑,“盛景哥哥你知道吗?我大一的时候,也有个很帅的男生从这里跳了下去——就是被赵梓晨看到的那一次。之后赵梓晨就有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看了好多医生也不见好,真是可怜。”她耸耸肩,“盛景哥哥你看,人就是这么矫情,整天嚷嚷着什么公平什么正义,可真的碰到什么,又有几个人肯站出来?” 盛景隐隐觉得她的话另有所指:“所以你杀了赵梓晨?” “是呀,我换了她的手机铃声,还给你打了电话,”林晓婧爽快承认,“怎么样?这份‘礼物’是不是很棒?” “……的确很棒。” 法医无法确认具体的死亡时间,电话究竟是在赵梓晨死前还是死后打出的也就无从考证。而且女生在慌乱之下,声音都相差无几,盛景又不认识赵梓晨,同林晓婧也有数年未曾联系。林晓婧只需要故意压低声音,就能误导盛景。 她就是用了这么一个方法,洗脱了自己的嫌疑;也正是这个方法,成了沈沛最终锁定她的理由。 如果不是对盛景极为熟悉的人,谁会把他的号码记得那么清楚? “从赵梓晨和我说想让徐祎消失的时候,我就在想了,最终才确定了这个方案,利用了盛景哥哥你,真是不好意思。”林晓婧说,“不过我下午已经提醒过你,你能猜出来这一切,起码比赵梓晨好的太多了。” 盛景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问:“为什么?” “为什么杀她吗?”林晓婧竖起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很简单啊,你可以说我是嫉妒她还有个爱她的父亲,也可以说我是看不惯她不懂珍惜,甚至说我只是因为她杀了人觉得她有罪,想审判她——都可以啊。你看我还劝她把日期定在了昨天,然后由我来审判她的罪恶,算不算告慰我爸的在天之灵?” 见盛景似乎无法相信,她又笑了起来:“盛景哥哥,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和外表不一样的,除非到现在这种时候,你可能永远也看不透他,比如赵梓晨,又比如我。其实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自从我爸死了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能让我亲手审判罪恶。” “你没有资格……” “只有法律才有资格审判是吗?”林晓婧轻飘飘地打断他,“很多时候,法律根本没用。就像现在,要不是我故意透露出来,你们要查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就算抓到了我,如果我是被人逼迫的,你们又要怎么处理?” 盛景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有人在逼你?” “当然没有,”林晓婧说,“可是我爸有啊。” 她刚刚拒绝提起林卓城,此时自己却主动说了起来:“盛景哥哥,你现在还在查五年前的大火吧?那么恭喜你,你的怀疑是对的——确实是有人故意纵火,那人……是我爸。” 盛景突然觉得,他似乎越发看不透林晓婧了。 “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 “我要怎么告诉你,说盛柯警官是因为我爸才殉职的吗?”林晓婧笑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0 容里满是嘲讽,“他发现了我爸,想要逮捕他,这才两人都没跑出去……我爸背负了好几条人命,可他是被逼的,如果他没有死,你们会怎么审判他?” 她轻轻笑了笑:“盛景哥哥,你要加油哦。” “拦住她!”一直沉默的沈沛突然开口,“她要跳楼!” 盛景这才从乱成一团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时间仿佛变慢了,他看到林晓婧身子微微晃了下,随即她后退一步,坠入无际的虚空。盛景行动永远比反应快,在他大脑还没有意识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时,身体已经率先冲了出去,想要拉住女生的胳膊。 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似乎听到了肉体坠地的沉闷声响,像交响乐中的最后一个音节,给这一切画上了一个不那么圆满的句号。 “盛景?”沈沛听着声音,已经猜出了大概,“你别往下看,也不要下来,待在原地等我过去。” “我处理过那么多案子,比这残忍血腥的多的是,”盛景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语气平稳,“没事的。” “可凶手在你眼前自杀,这应该还是第一次。”沈沛说,“我是担心创伤后应激障碍。” 盛景沉默。 “我在想……”他说,“如果在这里的人是你,是不是就能拦住她?” 沈沛笑笑:“她可能看到我就会直接跳下去,那我们就连问的机会也没有了。”他的话隐隐带着回音,应该是正走在空旷的楼道里,“别想太多,责任不在你……这个世界总是这样,真正犯错的人从来不会主动承担责任,反而是那些善良、充满正义感的人把责任揽了过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这样很累。” 说完他关掉了通讯,站到了楼梯口处,白衬衫映着微黄的灯光,倒显得有些不真实。 “结案了,回市局?”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双程篇,就要两天一更了,emm这周要会考可能会暂时停更。。。 ☆、双程(一) ——后来我才知道人生是来去双程/去时孤勇皆有来路为报 …… “林晓婧说了,是林卓城被人逼迫故意纵火,”盛景毫不畏惧地迎上江诺的目光,“我的怀疑明明没错,为什么不能让我去查?” 江诺十分头疼:“你是受害人家属,这事能让你查吗?懂不懂什么叫避嫌?再说早就结案了,你要重新调查总要走个程序吧?就算我给你批了,你要怎么查?去现场找目击者?调监控?别说东关巷那里根本没有监控,就是有,五年前的也肯定找不到了!” “所以就把它当作普通火灾?” “当时没有查出来,现在更不可能,”江诺敲敲桌子,“林晓婧那状态,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恶心你呢?照她的说法,是她爸被人逼着纵火,她为什么不说那人是谁?” 盛景回想起天台上女生决绝的一退,说:“她说我爸发现了林卓城,导致两人都没能出来……她可能是恨我的吧?说出全部太便宜我了。” “你都说了她恨你,又怎么可能告诉你实情?越发出息了。”江诺被他的固执气笑了,“她就是自己放不不想恶心恶心你而已,没别的可能。” 盛景没说话。 “为了这事你都缠着我好几天了,我看你就算在这也没法好好工作,”江诺糟心地叹了口气,“这样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案子,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我给你放两天假,去散散心吧。” “对了,”他又叫住盛景,“小暄明天回国,我有工作没法去接机,你替我去吧。” “江暄回来了?”盛景微微一愣,“她怎么没和我说?” 江诺一边腹诽小女生心思真难猜,一边随口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想让你给她一个惊喜?” 盛景倒还真的沉思起来:“去接机可以,惊喜还真不好办……” 江诺:“……速度滚吧别在这惹我心烦!” 他好像明白了,为么盛景是刑侦队里年龄最大的光棍。 江暄每次给他打电话,都要旁敲侧击地问起盛景的近况,他这个做父亲的想不知道都难。 至于江暄不告诉盛景的原因,大概是近乡情更怯吧? 其实你能去,就是对她而言最大的惊喜。 胆小内敛的江暄碰上智商高情商低的盛景,江诺不用想能猜到结局。 他点了一根烟,保持了很久的沉思姿势,最终也只能叹一口气。 那小于究竟是真的低情商,还是故意装傻,他竟然越发看不清了。 …… “凭什么?”苏澄涵听到消息,薯片也没心情吃了,开始控诉社会的不公,“老大你上次都放过假了,凭什么还放江局这是搞差别对待!” 盛景被她这么一嚎,原本低落的心情顿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他指指苏澄涵手里的薯片,说:“工作时间严令禁止开小灶,你本月奖金继续充公。” 苏澄涵:“……” 她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各种黑恶势力压迫的玛丽苏女主角,生活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她居然还能保持一颗白莲花般的心,实属不易。 苏澄涵越想越愤怒,绕到王瑞川身后,猛的一拍他的肩膀:“瑞川你奖金不是也充公了吗?我们一起揭竿起义吧!” “澄涵,”孙昭宇善意提醒,“其实只有你的奖金被扣了。” 王瑞川忙不迭点头,生怕和她撇不清关系。 苏澄涵:“……” “资产阶级就不要蹭我们平民的热闹了。”盛景轻飘飘地得出结论,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他想用这两天假期的机会,瞒着江局好好查一下,只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林卓城的履历他早就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却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家境也不富裕,否则他也不会住在东关巷这种地方。 为什么要逼他纵火?或着说东关巷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就这问题问过江诺,但对方一直讳莫如深,说一句“都是林晓婧编出来恶心你的”就搪塞了过去。 盛景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么林晓婧,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喃喃道。 “你是说林晓婧?”沈沛饶有兴趣地凑过来。 盛景:“……怎么哪里都有你?” “毕竟没有独立办公室,而办公室就这么大。”沈沛无所谓地笑笑,“盛队想知道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忙。我说过,我很专业的,不过……“他扫视了一眼暄闹的众人,尤其是一人能撑起一台戏的苏澄涵,随后把视线转向门外。 盛景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走,出去说。”他站起来,向外面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1 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双程这个歌词我被同学逼着补全了,听说有可能唱出来?有点厉害 会考这种。。。不提也罢 ☆、双程(二) “你为什突然好奇林晓婧?”沈沛开门见山,“是不是江局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江局只是说让我不要太放在心上,”盛景顿了顿,补充道,“我总觉得江局是故意不让我查这个案子,不过应该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沈沛看着他,镜片后面的目光几乎要化成实质。他强行压下想要说出一切的冲动,以一个心理医生的口吻淡淡地说:“江局不让你查自然有他的道理,那些道理还不够说服你?” 盛景却只是回答了两个字:“不够。” 不够。 那就够了。 “所以我们就无视掉江局,欺上瞒下一次?”沈沛微笑起来,迅速进入状态,“盛队……江局是不是和你说,林晓婧不可信?江局肯定有他的理由,但这个想法太过绝对。” 林晓婧把父亲的死归罪于盛柯,连带着一同憎恨盛景,不可能把真相全盘托出,这是江诺的看法。 “可是都到了那个时候,她再不说,连给林卓城报仇的机会都不会有了。”沈沛说,“专业人士认为,她希望你能查明真相,又不想你太过轻松,这才只给了你一个提醒。她跳楼前不是让你加油吗?很显然,这是她送给你的又一‘礼物’。” 林晓婧曾说赵梓晨的死是她的一份“礼物”,她选择在那个敏感的时间动手,又特意伪装死者报警,把盛景引到了案发现场,分明是有意把盛景的注意力转到五年前的旧案上。 “我相信她。”盛景轻叹一声,“这么说……赵梓晨这份‘礼物’,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 少女站在天台之上,脸庞半隐在黑暗处,一双眸子却亮得真切。 她说大一的时候,有个男生也是从这里跳了下去,正好被赵梓晨看到。 她选择以赵梓晨为目标,会不会和那个男生的自杀有关系? 盛景立马向停车场走去:“我要去一趟y大……” “还是算了吧,这种自杀的学校知道的也不比我们多,更何况已经过去了一年,”沈沛慢悠悠地跟上他,“赵梓晨不是去过医院吗?倒不如去问问她当时的主治医生。” …… 直到旁边的实习医生小声提醒,陈默才发现自己的心早就飞出了会议室。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说:“这个想法不错,但技术还不成熟,下去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方案——散会。” 其他人等这句话很久了,稀稀拉拉地鼓了个掌,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陈默也跟着起身,掏出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未接电话。他轻轻笑了笑,回了过去。 那头很快响起了一道温润的男声:“开完会了?” “是啊,中间一直在走神,还被下属发现了,”陈默推推眼镜,闷笑一声,“这回可是丢人丢大发了——你明天回来?” “上午八点的飞机,差不多中午到,”男人的愉悦心情不加掩饰,“怎么,要不要来接我啊?” “我怕被你粉丝看到,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不嫌事大地“哟”了一声:“大医生还怕这个?” “那是当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做我们这一行的,其实一个个都怕死?” “没有,还有你明明是精神科的,和他们不一样。” “其实都一样……”陈默正考虑要怎么说,突然听到了转接的提示音,他看了下来电号码,无奈道,“秦深,我们詹总的电话,你说我是接还是不接?” “詹总?那个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听说詹旭老爷子的家业都快被他败光了吧?”秦深啧啧地感叹,“你不接的话,他会不会直接开除你?” “……大概?” 秦深郁闷地说:“资产阶级的腐朽败类……” 陈默没听他抱怨,直接换了詹决的电话。 其实他对詹决的印象和秦深差不多,败家子、浪荡、神出鬼没,詹旭老先生有这么一个儿子,实乃家门不幸。所以詹决这个电话来得太突然,让他怀疑会不会是詹决少爷心血来潮,要来参观精神病人抑或是想炒他鱿鱼之类,反正很没有道理就是了。 “是精神科的主任吧?叫陈……陈什么来着?” “……陈默。” 名字都记不清楚,应该不是要解雇他。 “哦陈默啊,你下午有空吗?“詹决少爷说话自带一种花花公子的浪荡气息,即使对方是男人,“有空的话,介不介意回答警方几个问题?” 陈默一愣:“警方?” 他第一反应是詹决摊上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要他帮忙作伪证。陈默是个有原则的人,一口回绝:“不行,我会如实……” “就是让你如实回答啊,不仅要如实,而且越详细越好,”詹决语气坚定,“记着一定要给警方留下好印象!千万别给我们医院、尤其是我抹黑!做不到你就别在这里于了!” 陈默:“……明白了。” 他想起来医院里盛传的传言,说詹决少爷正在追求警察局局长的千金……莫不是真的? ☆、双程(三) 詹决在面对陈默和盛景时简直就像两个人。 “盛哥,我已经跟陈默说过了,他现在就有空,你尽管过去,”他翻了翻电话薄,狗腿子一样地念道,“陈默的电话是xxx——他在精神科,盛哥你找得到吗?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了。” 每次想让詹决帮忙时,詹决这态度总让盛景觉得自己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的那种。 “对了盛哥,”詹决说完正事,终于转入了他最感兴趣的部分,“江暄是不是快回来了啊?” 果然这才是目的。 “明天回来,应该差不多中午就到了。” “明白!”詹决斗志昂扬,“我早上过去等着!” 盛景:“……没那个必要吧?你家里那么多企业,就没有别的事要忙?” 詹决满不在乎地说:“那是管理团队的事,他们拿了工资就得给我办好,我只要拿收益就行了。” 盛景:“……” 万恶的资产阶级。 直到挂了电话,他也没能劝住詹决,那小青年铁了心要给江暄一个惊喜,和他讨论了各种方式,就差把整个机场包下来玩出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告白了。 盛景只觉得心累,很显然副驾上的沈沛也有此意:“这詹决……真的是詹旭的儿子?” 詹旭老先生年纪轻轻就出国打拼,凭着卓越的远见和英明的决策,愣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国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2 外闯出了一番天地。事业有成后,詹旭选择带着偌大的家业回园,定居在了本市,还受到了市政府部门的夹道欢迎。彼时的詹旭何等风光,哪想到独生子詹决竟然半点没有遗传他的基因。 “詹旭老先生就这么一个儿子,保准是亲生的,”盛景忍着笑意开口,“你不觉得他性子里的那股执拗劲儿和詹老很像吗?只不过詹老是创业,而他则是不务正业外加追求江暄上面……其实詹决这人也很不错的,败家是败家,但那多家业他也败不完,最重要的是不花心,自从开始追求江暄起,我就没见过他再传出什么负面新闻,连酒吧都不去了。” “你调查过他?” “调查谈不上,但关注肯定是必须的,否则我怎么可能放心把江暄交给他?”盛景说着,将车停在了仁和医院的门口,“他说那个陈默现在就在里面等着,我们走。” …… “你还记得赵梓晨吗?” “当然不记得。”陈默在本子上写着什么,闻言只是摇摇头,“每周都要见那么多病人,怎么可能都记得清楚……上周詹总让我查她的记录,我才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还有,”他放下笔,“能让我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 看到盛景亮出警员证,他才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句:“你们也知道,精神科的医生难免比较敏感。” 盛景点点头,表示理解:“能让我们看一下赵梓晨的病历吗?” “对不起,这是病人的隐私,即使她已经不在世了,这也在我们的保护范围内。”陈默说话很客气,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除非让我看到正式的批准,否则很抱歉,具体情节不便透露。” “要上面的批准才能说是吧?”盛景叹口气,拉开陈默对面的椅子,跟着坐了下来,“我估摸着是不会有了。” 照江诺那态度,会批准才怪。 “你只是说具体情节,其他还是没问题的,对吧?”沈沛说,“赵梓晨有轻微心理疾病早就不是秘密了,那么关于她的病情你肯定知道的比我们清楚,我们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些,这不过分吧?” 陈默:“……” 他第一次见到查别人的精神疾病还这么振振有词的。 沈沛继续晓之以理:“我知道你们要求保护病人隐私,这无可厚非,我们没有正式批准就要求调查的确不合程序,但我们先前已经问过了詹总,他表示会全力配合。而且赵梓晨是犯罪嫌疑人,这事你应该听说了,我们来调查取证,是为了破案。干扰警方执行公务的罪名,应该比侵犯死人的隐私权严重吧?” “知情不报,罪加一等。”盛景想起来王瑞川审讯时经常拿来吓唬人的话,跟着补了一句。 陈默:“……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职业生涯也就完了。” 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他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病人,也避免不了治疗不成功或是判断失误,但精神疾病本就不易捉摸,他也确实尽了最大努力,倒也没留下什么遗憾。可是如果他真的把患者的详细资料给了别人,这将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守口如瓶,是精神科医生的必修课。 “很抱歉,这不只是违反规定的问题,关乎原则,我不能退让,”陈默权衡许久,最终还是拒绝了,他微微抬起头,对上盛景的视线,“我不能让你们查病人的信息……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 他放下本子,站了起来:“我会全力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w明天就不更了,补补手稿 ☆、双程(四) 苏澄涵刚刚打开电脑,立马就被右下角的推送新闻吸引了。她足足盯了两秒,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这才一嗓子嚎了出来:“秦神明天的飞机!到我们市!” 王瑞川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颇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二涵,你好歹也是我们队里一朵花,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让外人看见,那我们警局还有什么公信力?” 作为刑侦队里唯一一朵红花,公关方面一向是由苏澄涵负责。可能是女性天生具有的亲和力,以及本就占了优势的外貌,使得苏澄涵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她说的话也更容易被民众和媒体接受。 ——如果他们不知道苏澄涵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话。 吃饭睡觉怼二涵,是刑侦队里公认的三大日常,除了好脾气的孙副不介入他们的争斗之外,往往是盛队带头,大家一起批/斗腐朽的资产阶级。 “你那样死气沉沉的都快与世隔绝了,”苏澄涵不屑地嘁了一声,“自己工作去吧,我要拉上孙副陪我去。” 王瑞川:“……明天好像不是周末,你要拉着孙副陪你旷工?” 无辜被拉下水的孙昭宇:“……” “什么叫旷工?我会去找江局请假,”苏澄涵不满道,“孙副肯定会陪我去的吧?要不然我可能就被挤成人干回不来了。” 孙昭宇:“……没那么可怕吧?” “怎么没有?那可是秦神啊!”苏澄涵一说起来秦深就两眼放光,她点开了秦深的资料,兴奋地念道,“秦神十六岁出道至今,包揽了国内大大小小的奖项二十多种,在国际上也享有盛名,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玛丽苏文男主角……哇他全球巡演的时候出新歌了!” 歌名叫《双程》。 粉丝拍摄的视频里,秦深穿了一身黑西装,显得他身材更加瘦削。他坐在暗处,像隐藏在黑暗里的幽灵,直到灯光落到他身上,他才抬起了眼睛。 有人说秦深的五官棱角太过尖锐,是典型的负心汉长相,此时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溢满了深情。 他说:“谨以此歌,献给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台下的粉丝疯狂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苏澄涵西子捧心状,“秦神这是承认恋情了吗?” 视频里,秦深缓缓站起,推开身旁的藤椅,向观众席走过来。他唱: “人生本是一道漫漫长途 因为有你所以不显孤独 不管前方是风是雨 我们都一起共度 …… 我以为我买了一张单程票 坐上火车四处流浪飘摇 后来我才知道人生是来去双程  去时孤勇皆有来路为报……” “这意思不就是善恶终有报么?”王瑞川评价,“扯那么多干什么?” 苏澄涵给了他一个“我不说你自己体会”的眼神:“这是表白你没看出来吗?所以王瑞川,你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因为我穷啊,”王瑞川理直气壮,“江局和盛队一个比一个抠门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二涵,你明明有钱,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3 苏澄涵:“……关你毛事,反正我对你没兴趣。”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去找江局请假,你自己努力工作去吧,旷工小心老大扣你奖金!” …… “赵梓晨是去年十一月五号来的,她父亲陪着她,”陈默说,“我记得她精神状态很差,应该是被她父亲强行带过来的……”他向后倚了倚,镜框在脸上打下一道阴影,“那姑娘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按理说应该去找心理医生,不知怎么却过来找我……” 盛景在心里叹了口气。 从林晓婧的叙述可以看出来,赵荣新控制欲极强,甚至有些不近人情。把创伤后应激障碍认定为精神疾病,的确像他的作风。 一个大学教授,在这种事的认知上可能还不如没上过学的老农民。 “其实这种事我见过不少,孩子明明只是轻微的心理问题,家长却如临大敌,觉得孩子是严重的精神病,非要送到我这里来……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毕竟精神病和心理问题的分界线,我也一直搞不清楚,但是他们对自己的孩子都缺乏最基本的信任,为什么会愿意相信我这个陌生的精神科医生?我研究了这么多年,还是搞不明白。”陈默轻轻摇了摇头,“我常常在想,现在的人,尤其是青少年,会怎么看与他们同龄的精神病患者?我们医院保密措施做的再好,也难免会被外人看到……等到患者康复出院——甚至他根本就不是患者,就像赵梓晨一样强行被家长带过来的——别人会怎么看他?‘这个人有精神病’,是歧视还是远远避开?总之还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吧……” “抱歉,”陈默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很久没有这么和人说过话了,一说就停不下来。” 盛景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我们在听。” “赵梓晨的事……具体我也记不太清了,病历上也没有详细记录……”陈默微微低着头,下巴支在胳膊上,“如果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试着开导她时,那姑娘一直在重复一个词,很莫名其妙,但我觉得可能和她的应激障碍有关系……” “什么词?” “‘落潮’。” ☆、双程(五) “请假?为什么?” “去给秦神接机啊,”苏澄涵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看向对面的江诺,“哦孙副说陪我一起去,我顺便也帮他也请个假好了。” 江诺:“……那局里面不就没人了?” “瑞川还在……”苏澄涵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忿道,“江局你为什么又给老大放假?明天局里面就剩瑞川一个多孤独啊……” “沈沛呢?” 苏澄涵一愣:“他不是和老大一起出去了么?” “出去了?”江诺的手又开始不自觉地敲桌子,“你确定是这两个人一起?”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苏澄涵话音未落,江诺就站了起来,急匆匆地给沈沛打了个电话。 那边干脆利落地挂断。 “出息了这小子!”江诺立马黑了脸,“我明明跟他说过那么多次……” “说过什么?” 江诺瞪她一眼,只觉得万分糟心:“没你的事,你明天去几场顺便接一下小暄,没其他事就快滚,别在这碍眼。” ……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陈默立马住了口,没想到对方只是瞥了一眼屏幕,就直接挂了电话。 “江局打来的,估计是查岗。”沈沛轻描淡写地解释,又转向陈默,“她只说了‘落潮’这个词吗?有没有提到别的什么?” “她父亲说她逃课恰好撞上了一个男生跳楼,这才变得精神不正常——当然这根本不是精神问题。”陈默叹口气,接着说,“精神科和心理学相通的地方不少,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只能提供一种猜测——‘落潮’,是那个自杀的男生留下来的最后信息。除此之外,我也无能为力。” “已经够了,多谢你的配合。”沈沛冲他点点头,“告辞。” “等等,”陈默叫住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如果你们破了这个案子,能把结果告诉我吗?这个事……我放不下。” “我们会的。”沈沛笑笑,跟着盛景离开。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秦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秦深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我想起来我巡演的时候出了首新歌,叫《双程》,你要不要听听?我把原版cd发给你……” “我听过了。”陈默被他感染,原先有些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唱得不错。” 秦深是个经不住夸的,闻言立马蹬鼻子上脸:“就只是不错?你认真看歌词了吗?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陈默笑笑:“承蒙厚爱,不胜惶恐。” “你们市是我巡演的最后一站哟,我给你留了个vip席……”秦深那边传来机场的提示音,他只好止住话头,“我得登机了,明天早上还要再转一班……不说了你早点睡,记得明天中午来接机!” “我还是不……”陈默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那边却已经挂了。 他听着嘟嘟的忙音,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只好无奈地笑笑,重新打开了电脑。 秦深的原版cd很快发了过来,陈默点开,认认真真地听着歌,目光却没有停留在屏幕里的男人身上。 “我以为我买了一张单程票   坐上火车四处流浪飘摇 后来我才知道人生是来去双程 去时孤勇皆有来路为报 就像月下的落潮 闪闪烁烁的是不熄的信号 就像海上的烟云 反反复复的是无尽的曲调……” 他在想,潮落之后,还剩下些什么呢? ☆、双程(六) 郑开源是真的不喜欢秦深,原因无它,秦深太火了,不管去哪里总会有一群粉丝追随。就像秦深会在今天中午到达本市,疯狂的追星族们早在凌晨时分就已经开始了等待一样,只是苦了郑开源这种机场的工作人员。 “秦深这尊大神怎么还不来?”又一次看了时间后,他终于忍不住跟旁边的同事抱怨,“你看看这机场堵成什么样了?万一出了踩踏事故谁负责?诶我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明星,至于这么疯狂么?” 同事读过不少书,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你知道国外有个玛丽莲梦露吗?有人肯花几十万买她的一双袜子,那才叫真的疯狂。” 郑开源撇撇嘴:“这就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吧?反正我是理解不了,你给人家花再多钱,人家也不会和你谈恋爱啊……” “可能花过钱之后就后悔了,但在一群人中,个人很难理智下来。”同事指指窗户外面的人山人海,“也许这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4 里面顺便拉出去一个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他在这个集体里面就会变得他妈都不认识——我只是说性格方面。” “集体……那什么,性狂热?”郑开源难得文化了一回,却立马就遭到了同事投来的同情的目光。 “集体性、狂热,你这是什么断句?别人一听就知道你的本质了。” 郑开源正想反驳,就听见外面传来的欢呼声,震的他脑袋发懵:“……这他妈又发什么神经?是不是秦深那大爷到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广播室啊,”同事皱起眉头,显然也很糟心,“这么大的人流,出事故了你负责?” 郑开源经他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向员工通道跑去。 通道的尽头连着候机厅,此时由于秦深刚下飞机,等待已久的粉丝们早就一窝蜂涌了过去,候机厅里只剩下寥寥几人,显得空荡荡的。 角落里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站了起来,随意地把原来翻阅的书夹到了腋下,和郑开源擦肩而过。 郑开源眼尖地瞥到封面上的名字,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什么玩意儿? 这个人是医生吗?还是警察? 他没有多想,向既定的方向跑了过去。 …… “老大,孙副……”苏澄涵看着眼前专心致志玩手机刷微博的两人,憋了许久,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那边人太多了,小暄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我能不能先去跟秦神要个签名?” “当然不行,”盛景一口回绝,“当初是你硬要拽着昭宇陪你过来的,怎么能自己先跑?” 苏澄涵苦着一张脸:“我是让孙副过来陪我接秦神,不是来陪你玩手机!” “那你自己去问问他,愿意陪你还是陪我。” 一直假装透明人的孙昭宇只好放下手机,无奈地又被扯入了战火中。 “昭宇我跟你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盛景指指苏澄涵,“这种败类根本不用迁就,你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去……她要你陪根本没什么特殊理由,就是想找个人一起旷工,毕竟法不责众嘛。” 孙昭宇:“……那你呢,沈沛怎么没陪你过来?” “那小子胆大包天挂了江局的电话,估计这会儿正让江局训话呢。”盛景一脸“我要和他划清界限”的表情,“再说江暄哪用的着我们接?肯定一下飞机就被詹决拐跑了。” 孙昭宇失笑。 “所以老大你过来干什么?”苏澄涵说,“要不是你……” 我早就要到秦神的签名了。 “要不是我什么?” 苏澄涵立马没骨气地改口:“那我就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盛景点点头,看起来颇为满意:“很显然啊,我要是不来,保不准江局又把我抓回去加班。” 苏澄涵:“……” 她觉得自己道行太浅,还是低估了他们老大的厚脸皮境界。 “所以……老大你不管小暄了是吗?” “怎么会,”盛景终于放下手机站了起来,“江暄到了,我们现在过去。” 顺着盛景的视线,苏澄涵能看到人潮另一头的江暄。她垂到腰际的长发和苏澄涵那怎么烫也烫不卷、被他们万年单身狗老大盛景盛队长称作刷子毛的不明线状物不同,带着些自然卷,泛着微微的棕色。可能是长期在国外的原因,江暄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洋气,似乎和机场其他人隔了一条看不见的界线。詹决小青年跟在她旁边抢她的行李,完全没有集团老总的样子。 孙昭宇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还真是殷勤。” “请大家注意秩序,不要拥挤……”机场的大喇叭适时响了起来,“请您保管好手机和贵重物品,以防失窃……” “等等再走,”盛景说,“有人逆行。” 几乎所有人都在朝秦深的方向涌去,唯独一人偏偏要逆着人潮。隔着太多人,盛景看不到他的身影,却也能凭借着人群的走向大致判断出来。 “逆行?”苏澄涵关注的重点显然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他刚要过签名就走吗?这么干脆?” 盛景没说话。 那一份不和谐的因子好像消失了,不知是那人放弃了逆行往回走,还是干脆就停在了原地。 依他对这个机场的了解来看,那人先前的位置应该是在角落里…… 盛景目光一凝。 “二涵你现在速度去机场的广播室,看清下面形势再开口,”他说,“昭宇你先去接一下江暄,我得过去看看。” 像是为了印证他心里最坏的猜测,那边突然有人尖叫起来,很快与周围连成一片,带起了整个机场的沸腾。 ☆、双程(七) 沈沛无聊地托着下巴,努力让自己忽略掉江诺的长篇大论,无奈江诺到了更年期,话唠指数呈指数级增长,他又没有盛景那样深厚的功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了的。 “我说你小子越来越狂了,给你好脸色你就能上天是不是?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心急不要心急,你还背着我整这一出,嗯?”江诺话里带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伴随着手指敲桌子的咚咚声,听得沈沛一阵心烦意乱,“你能活到现在全凭运气知不知道?自己还不好好珍惜,还非要拉着盛景陪你一起?那小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他爹交代?” “我自有分寸。” 江诺咄咄逼人:“分寸?这就是你所谓的分寸?你也知道他们大概都是些什么人,还敢挑衅他们,他们不来找你,你就自己往枪口上撞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没想要什么,想揪出他们而已,”沈沛微微阖上眼,淡淡地说,“明天我就去y大看看,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江局你这样一味避让,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嚣张。” “我这不叫避让,叫韬光养晦。”江诺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不管怎样,时机未到,你给我停手。” 沈沛满不在乎地开口:“呵,这就……” 江诺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他停了下来,没把后面的不是人话说出口。 不得不说,江诺手机铃声的品味……实在令人堪忧。 那他还是不和一个拿广场舞音乐当铃声的更年期老大爷计较了,沈沛想。 没想到江诺摸出手机只是看了一眼,就递了过来。 他寒声道:“你干的好事。” 沈沛正想反驳,目光却不经意扫过了手机屏幕,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条彩信,发件人是盛景。 机场出了命案。 盛景传过来的照片中,青年半倚着墙壁,脸色苍白,平日里永远端端正正的眼镜也顺着鼻梁滑了下来,看起来摇摇欲坠,一如它主人的生命一样。青年脚边散落着一本书,沈沛能清楚地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5 看到封面上的书名。 长长的一串,《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 死者他昨天才见过,那时候对方还认真地和他们讨论过精神病患者的隐私问题。 江诺看他的表情,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是你们昨天找的人?” “是。” 沈沛低下头,不断揉着眉心,好容易才冷静下来。 他们昨天才见过陈默,今天陈默就在机场被人杀害……怎么可能这么巧? 他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得知了他们的行踪,于是便直接杀了陈默灭口。 不……这不只是灭口,更重要的,是挑衅与威慑。 对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想要揭露一切,还为时过早。 沈沛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问他,语调轻柔,好像风中的呓语。 你想好……怎么审判罪恶了么? “此事责任在我,是我太心急了。”他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请求调查此案。” …… 这下倒是不用确认死者身份了。 盛景有些沉重地想着,亮出了警员证,在机场保安的协助下拉起了警戒线。他随手拍了张照片给江诺发了过去,然后给苏澄涵打了电话。 “澄涵,出了人命,”他简要地说,“你先把现场控制住,别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苏澄涵慌忙应了一声,抢过旁边郑开源手里的播音器,小声问他:“老大,要安排撤离吗?” “嗯,”盛景微微低下头,看向地上散乱的书籍,“凶手还没有走远,小心。” 他觉得他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对方要杀陈默,和他们昨天的谈话有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  qaq ☆、双程(八) “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您沿逃生通道有序离开……”女警的声音十分温柔,似乎带着能让人镇定下来的魔力。方才乱成一团的人群终于找回了理智,远远避开了警戒线的范围,载兴而来,仓皇而去。 秦深却没有走,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刚刚他好像看见陈默了……陈默在哪? 他知道陈默一向都是这个性子,别扭的要死。陈默说他不会来接机,言之凿凿,可到了时候他还是会过来,很可能飞机一到就走。 这个时候,按理说陈默应该早就走了才对,可不知怎的,秦深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拉着他留在这里不敢离开。 他总觉得陈默还在这里。 此时粉丝们已经散了大半,秦深拒绝了剩下的签名和采访,环顾四周,却还是没有看到陈默。 他看见不远处红色的警戒线,心跳忽的漏了一拍。 刚刚好像有谁说……那边出了命案? …… 时隔数年,江暄再次见到盛景,就是这么一个场景下。 盛景蹲在警戒线内,无言地翻着书,身侧一米处是一具尚温的尸体。 江暄忐忑地叫了声:“哥。” 盛景这才注意到她,勉强对她笑了笑:“回来了?我现在有点工作走不开,你先让詹决送你回去?” “别看这些,”詹决拍拍她肩膀,“我们先走。” “哥,你……”江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黯然道,“好。” 留学这几年,她没少受詹决的电话骚扰,而她最期待的盛景却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她自己又不敢主动,几年下来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她也曾旁敲侧击问过江诺,但江诺每次都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不过她大概是清楚的,比如盛景明明到了机场,却还是让别人来接她,先是詹决,后是孙昭宇。她好不容易找到盛景,盛景就让她离开。 我是不是很讨人嫌?江暄这么问自己。 她想,她可能累了。 …… “你就这么把她交给了詹决?”孙昭宇望着江暄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要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办?”盛景长叹一声,“你知道,我有太多事情放不下了,倒不如詹决那小子……” 他沉默了,继续翻陈默留下来的那本书,但孙昭宇能看出来,他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昭宇,我觉得可能是我害了他……”许久,盛景终于开口,“这个陈默是赵梓晨的主治医生,我和沈沛昨天才问了他,他确实知道一些内情……” “什么内情?” “‘落潮’,”盛景抬起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叫秦深的歌手也提到过这个词。” 经他提醒,孙昭宇终于想起来了,苏澄涵硬要他听的那首歌里面似乎就有这个词语。 他循着记忆复述了出来:“就像月下的落潮,闪闪烁烁的是不熄的信号……你怀疑和那个歌手有关?” 盛景正想回答,余光却突然看到他们谈论的主角穿过粉丝与记者的围堵,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清楚警戒线内的景象后,秦深瞳孔急剧地缩了缩,脸色煞白,竟是和失血过多的陈默没什么两样。 他踉跄了下,随即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闪光灯闪成一片,记者的问题蜂拥而至。 “秦深先生,请问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死者会来机场,请问您是否知情?” 秦深没有理会,而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上前两步,一把拽住盛景的衣领—— “救护车呢?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已经在路上了,”盛景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对方眼中的绝望,却不得不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请节哀……陈默伤到了心脏要害,已经……就算救护车赶到,也……” 秦深像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拽住衣领的手越发用力,隐隐露出了青筋:“不会的……这不可能……” 接连不断的闪光灯刺得盛景有些睁不开眼,他很清楚,等到这些人回去之后,他就会和眼前失态的歌坛巨星一起,成为报纸的头条。 “我和陈默有过一面之缘,出了这样的事,我能理解您的心情……”盛景说着,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对方的手,“为了早日抓到凶手,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双程(九) 苏澄涵是最后一个离开机场的。 “警察同志,忙活了这么久,喝口水吧,”郑开源讨好地递上一瓶水,“多亏了您,我们机场才没有闹出来更大的乱子……” 苏澄涵也不客气,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才说:“你们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郑开源摇摇头,“不管是这么大的人流还是杀人案,都是第一次见……警察同志,你们能尽快抓到凶手吗?我担心对机场影响不好……” “我们会尽力,”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6 苏澄涵将塑料瓶放回桌子上,却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郑开源一愣:“差不多快十年了吧……” “那之前有没有人说过,你们机场的布局很容易出问题?”苏澄涵指指窗外,“出口太少,逃生通道又常年关闭,而且你们候机室座位太多,以至于过道窄的可怜……如果不是我们恰好在场,你觉得今天会出几条人命?” “这个……我不清楚……” 苏澄涵冷哼一声:“替我转告你们老总,再利欲熏心也不能把人命当儿戏,知道出事了你们要赔多少钱吗?就算这个机场属于市政府,这么一闹也得关门。” 如果不是这群唯利是图的无良商家,五年前东关巷的大火也不会烧的那么快。 “关门整治吧,来往航班全部让他们绕道去邻市降落,再换乘地铁过来。”苏澄涵没好气地说,“别跟我谈什么经济损失,我没这概念。” …… “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穿白大褂的医生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就冷淡地下了结论,“他已经没有呼吸了,出这么多的血,谁都活不下来。” 秦深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血液迅速涌了上来,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仓皇地低下头,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你们是警察?那么这个人还是移交给法医吧,我们真的不能起死回生。” 来的路上,秦深一直默念“不会有事的”,甚至他自己险些就要信了,此时那份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念再也支撑不住,被医生的话击了个粉碎。 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是一声低低的叹息。秦深没有抬头,却也知道对方是谁:“你问吧。” 只要能帮助找到凶手的,我绝不隐瞒。 盛景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你和陈默……是什么关系?” 终于到时候了,秦深反而出奇的冷静。 “爱人,”他说,“他是我爱人。我那首《双程》就是写给他的。” 盛景早就隐隐猜到了一些,得到答案也没有太过惊讶:“多久了?” “可能四五年了吧……”秦深沉沉地闭上眼,“我一直没敢公开,怕舆论闹得太大,毕竟同性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都怪我太懦弱……” 他担心曝光会影响自己的歌手生涯,就一直避而不谈。他总是自欺欺人地想着再等等,总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好了,现在陈默死了,他们的恋情却还是见不得光。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他之前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一拖再拖。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他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欠陈默的承诺,到底也没能实现。 “如果我能勇敢一些……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如果他能不在乎社会上的流言蜚语,不在乎自己的职业生涯,不在乎旁人的指指点点,是不是就能留住所爱?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无济于事的追悔莫及? 他到底……是个懦弱的人啊。 “没有如果,”盛景犹豫着开口,“你也不必太过自责,陈默的死……很可能和我有关。” 秦深猛的抬起头,看见他对面年轻的警官表情沉重。 “昨天我才和一个同事找过他,他提到了‘落潮’这个词,我怀疑凶手杀他可能和这事有关……很可能有人窃听了我们的谈话,是我太大意了。” “你们为什么找他?” “因为他曾经的一个病人,”盛景抬起眼,和他对视,“陈默或许知道什么,这才让凶手不惜制造混乱,也要除掉他。” ☆、双程(十) 疯狂的人潮、狭窄的过道、逆行的人,以及墙角这个便于躲藏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孙昭宇将监控反反复复研究了很多遍,终于下了结论:“凶手一开始就锁定了陈默,在陈默逆行时混入人潮——或者他本来就藏在墙角那里,然后他趁着与陈默擦肩而过的瞬间,朝陈默的心脏捅了一刀……” “能确定是谁吗?”沈沛问。 “不能,”孙昭宇摇摇头,“人流量太大了,那个时间经过的起码有三四十人,连是谁都不知道,一个个调查不现实。” 沈沛沉默了。他盯着暂停的画面,突然问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孙昭宇将图片放大,这才看清了青年腋下夹着的书。 《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沈沛说,“陈默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逆行?” 陈默连问话前都要看一下警员证,以他那种谨慎的性子,不应该做这么危险的事。 孙昭宇皱起眉头。 “你看他走的方向,明显是有确切目标的,”他说,“那个时候……我和盛景在那里。” “盛队人呢?” “他还在医院陪那个歌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沈沛摸出手机,拨通了盛景的电话。 “盛队,陈默拿的那本书,现在在哪?” …… “他逆行时,朝的是我的方向,”盛景低低地叹了一声,“我总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但你注意到了吗,他在最后时刻,是想要回头的。” 心脏是一个人全身上下最重要的部位,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送命。在距离死亡仅有一线之隔的时候,陈默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却还是固执地想要回头。 “他是想多看你一眼。” 秦深无言。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才开口:“是我对不起他。” 盛景正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他只好对秦深抱歉地笑笑,接起了电话。 听了沈沛的问题后,盛景下意识看向了那本书。 “在我这里,”他说,“我简单翻了翻,这本书应该是从图书馆借来的,已经很破了……” 沈沛:“它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要说特殊的地方……”盛景沉吟道,“可能就是这上面批注太多了吧?”他随意翻开其中一页,对着上面各种专业词汇不明觉厉,“不过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毕竟学术类的书都……” “等一下,”秦深突然说,指着书上一段潦草的批注,“这个字迹……我好像见过。” “你在哪见过?” 秦深皱眉:“记不清了……” “把手机给他,”沈沛说,“我试试。” “秦深先生,你说你对这个字迹有印象,”他问道,“请问它有什么令人难忘的特点吗?或者和什么人有关?” 秦深双手撑着头,整个人被巨大的悲伤笼罩。他嘴唇颤了颤,许久才说:“是阿默让我看的……” “陈默?那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7 字迹的主人……是不是他的病人?” “……是。” “他为什么要让你看这个?”沈沛放慢了语速,“是患者本人比较特殊?” 秦深再次陷入沉默。 “那我们换个方式,”沈沛倒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几年前的一天,你打开手机,发现了一条陈默发来的短信。你迫不及待地点开,看见里面是一张照片,上面有几行莫名其妙的汉字。你不理解,去问陈默……” “他说,这个是典型的自闭症。” 沈沛的声音戛然而止,等着秦深后面的话。 “那是他当时一个病人……”秦深按住眉心,模样十分疲惫,“他说这是自闭,根本用不着来看精神医生……” 但是对方已经来了,陈默也不能当做没看见。 他有医治对方的能力,那就要本着职业道德,去医好对方。 患者的字很有特点,外表潦草,龙飞凤舞,收笔时却刻意内缩。都说字如其人,凭借多年从医的经验,陈默光是看字,就能发现不少东西。 这个自闭症患者一直试图和外界交流,试图走出自己的世界。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内心深处还在退缩。 “他说,很可能有人开导过这个患者,不过只有表面成效。” ☆、双程(十一) “我们想要查陈默那里的病历,”盛景看向秦深,略带犹豫地问,“你会阻拦吗?” ……其实阻拦也没什么用,他这么问,倒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可毕竟陈默生前,曾经那么努力要保护病人的隐私。现在陈默没了,想要阻拦他们的人也就不存在了。 陈默他……确实是个好医生。 “……不会,”秦深轻声说,“如果和凶手有关,那我一定会全力配合,毕竟……” 毕竟他放不下,不管是曾经的感情,还是爱人的死亡。 他轻轻地哼起歌来。 “我以为我买了一张单程票  坐上火车四处流浪飘摇 后来我才知道人生是来去双程 去时孤勇皆有来路为报 就像月下的落潮 闪闪烁烁的是不熄的信号……” “就连‘落潮’这个词,都是他告诉我的……” 盛景打电话的动作一顿,他简单向那边的唐寻交代了一下,让他去调陈默电脑里的病历,就放下了手机。 未等他开口,秦深先向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能等一下吗?” 盛景这才注意到秦深亮起来的手机,来电显示是“程经纪”。 红透半边天的歌手接起电话,声音低沉:“程其臻,我在仁和医院,你不用找了……我没事,只不过你可以向外面公布了,没错……我就是个同性恋。” “是啊,很恶心是吧?”他低低地笑了笑,“你也不用急着骂我,我早知道你会是这反应……” 他一直都很清楚,他和陈默的感情是绝大多数人不能接受的,一旦公布出来,他的职业生涯基本也就完了,而陈默也不可能好过。 他能想象到后面铺天盖地的闲言碎语和蜚短流长。键盘侠们坐在电子屏幕的微光里,自以为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迫不及待想要剖开表象,层层深入,向当事人发出可能致命的一击。 这种感觉就像把自己绑到十字架上,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他原来也没有,现在却突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陈默,我要你好好看看。 “后天的演唱会……照常吧,不管怎么骂我都一并受了就是,毕竟这是事实,没什么好说的……对了,那场演唱会就当是饯别吧,最后一场,然后……我会退出歌坛。” …… 好不容易送走了苏澄涵这尊大神,郑开源抹了把脸上的虚汗,忙不迭给领导打了电话。 “张总啊,”郑开源把苏澄涵摞下的狠话复述了一遍,苦着脸说,“现在怎么办?那个警察……能摆的平吗?” 张总冷哼一声,极为不屑:“关门整治?整治得起吗?单是和邻市协调就要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是他一个小警察随便说说就行的吗?” “当然不行,”郑开源跟着附和,“所以……” “你去跟市局反映……算了,”张总说到一半,突然改了主意,“让罗平章去,他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吗?别让人家看轻了我们,顺便让罗平章历练历练……” 罗平章就是那个跟他讲“集体性狂热”的同事。 张总接着说:“你告诉罗平章,要是市局还要求整治,就去找市长,我就不信这事市长不管……要是真的捅到了市长那里,就顺便再告市局一状,投诉有人滥用职权……那个警察叫什么?” 郑开源回忆他瞥见的警员证:“好像姓苏,叫什么涵……” “哦那就准备一下材料,去投诉这个苏什么涵……”张总的话蓦地顿住,“等等,这是个女警?” “是啊,”郑开源不明所以,“就电视上经常见的那个。” “苏澄涵,居然是她……”张总的声音有几分颤抖,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你现在就去找罗平章,跟他说关门整治,别放任何一架飞机进来!”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以后见了这个苏澄涵就绕道走,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听见没有?她可是苏演的女儿!” 张总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像是怕多说一句就会沾染上病毒一样。 郑开源想不明白,苏演就苏演呗,为什么张总那么大反应? 他在报纸上见过苏演,那是全市有名的企业家,可能是保养得当的原因,苏演人已过半百,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是多年从商的经历磨砺了他,看上去像个受过精英教育的贵族。 也许有钱人本就和贵族差不多吧,哪像他一样,在机场混了十来年,也就是个小小的负责人。 郑开源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化,期望也不高,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知足了。他不敢耽误,尽职尽责地拨通了罗平章的号码。 ☆、双程(十二) “你真的想好了吗?”趁着红灯的间隙,盛景微微侧过头,问副驾上的秦深,“毕竟走到今天也不容易……” “想好了,”秦深仰面靠在座椅上,黑发有些散乱,“没了他,我再唱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盛景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好保持沉默。 秦深伸出手,挡住外面倾泻进来的日光:“要是没有他,根本不会有我的今天……能遇到他,我一直很庆幸。” “即使是现在?” “……”他轻叹一声,“是啊,就算他走了,我还是不后悔遇到他。盛警官,你有没有好奇过,我和他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盛景想了想,很诚实地回答:“有一点。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8 ” “一般人都知道,我们娱乐圈从来都是一摊浑水,什么雪藏,封杀,潜规则,这些事确实不道德,也违反了法律,但没办法,大家都有背景,法律也管不到……” “双方都是自愿的,我们也不能插手,”盛景说,“至于雪藏这种是演艺公司的内部事务,我们更没有介入的立场。” 秦深无所谓地笑笑:“是啊,所以娱乐圈才这么黑。所幸我家里还算有点背景,否则也不可能请的道程其臻来当我的经纪人——他是业内的名经纪,又欠了我外公一份人情,这才请了他……我不少粉丝都觉得程其臻是沾了我的光才出名的,却不知道,最开始是他捧红的我。” “所以我星途一直都很顺利,我自己也挺骄傲,觉得娱乐圈不过如此。后来某天我演唱结束后和负责人闲聊,我好像是问他怎么布置的这么快,他开玩笑说程经纪的吩咐怎么敢怠慢。我追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所谓金子总会发光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很多节目肯让没一点名气的我上台,不过是程其臻事先打好了招呼而已,说不定还有我家里的施压。” 漫长的红灯终于过去了,盛景一脚踩下油门,敏捷地跟上前面的车辆,还不忘提出问题:“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老爷子是教科书级别的导演,我妈是走过红地毯的名角儿,”秦深的语气很寻常,就像是在讨论午饭吃什么一样,“到了我,我不想拍戏,非要跑过去唱歌,他们也由着我来了。他们一直都挺开明,只要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就不会过多干涉我……” “包括你和陈默的事?” “是啊,他们说尊重我的选择,但老爷子认认真真地和我说过,现在社会还没宽容到那个地步,同性之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我当时还笑他迂腐,自己不也还是没有勇气公布出来,以至于现在后悔也没用。”秦深低头苦笑,“扯的有点远了——我发现是我的后台在起作用,立马就不乐意了。那时候也真的是年少气盛,看多了热血小说,总想着莫欺少年穷什么的,一门心思想凭自己的实力出头……然后我跟程其臻说,让他放任我自己去闯荡……”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我瞒下了自己的身份背景,结果没有一个节目肯让我上台,甚至还有导播暗示我……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潜规则’这玩意儿。” 盛景直觉后面才是关键:“然后呢?” “那时候我才明白,没有家里的支持,我什么都不是。我这个人比较执拗,一路顺风顺水惯了,遇到这种问题就比较容易钻牛角尖,之后我就一直自我怀疑……我就是觉得长这么大一直坚持的东西没有了,什么都不想干了。我跟老爷子说我不唱了,老爷子没说什么,把我晾在了那里,让我好好想想。” “想明白了?” “没想明白,”秦深笑笑,转向窗外,“是阿默帮我想明白的。那时候家里担心我一蹶不振,又怕我精神出什么问题,毕竟我状态真的是吓到他们了……他们整天安排我去听各种讲座,大部分都是励志鸡汤的,当然也有精神类的,然后我遇到了阿默。” 他说了这么多,总算是回归了正题。 “抱歉,话有点多,”秦深的道歉毫无诚意,“可一旦停下来,我又会忍不住想起他。” 盛景顿了顿,还是说道:“其实我一直想说,很多时候,这个社会要比你想的宽容。” 秦深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阿默是精神科的专家,老爷子很欣赏他,硬要我去听听他的讲座,然后我就去了。结束之后阿默叫住我,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他就是这么爱管闲事,总是觉得所有都是他的责任。只要他有能力,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盛警官,你说他是不是很蠢?” 盛景莫名想起来林晓婧自杀后,沈沛跟他说的那些话。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真正犯下罪恶的人从来不会主动承担责任,反而是那些善良、有正义感的人把责任揽了过去……这样很累。 可正是靠着这些蠢人,社会秩序才不至于崩溃,每个人心中才得以留存希望。 哪怕是在最黑暗的环境里。 这种人是永远也不会被黑暗掩盖的,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闪耀着善良与正义的光辉。[注] “是啊,蠢透了。”他说。 “可就是因为这个,”秦深低低地说,似是叹息,“我才会喜欢上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原句为“有一种鸟儿是永远也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一片羽毛上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出自《肖申克的救赎》。 ☆、双程(十三) 程其臻猝不及防接到秦深的电话,差点没被吓出来心脏病,没等他缓过来,秦深又告诉了他退出歌坛的决定。 他暗骂一句,然后给秦深家里打了电话。 他早些年四处闯荡落下了病根,不便长途奔波,所以秦深的巡演他也就没有跟过去,本以为以秦深和其他工作人员的能力来说应该是万无一失,没想到秦深居然捅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 “现在怎么办?”秦父显然早就得知了消息,语气虽然有些不知所措,却并不慌乱,程其臻甚至能清楚地听见那边倒茶的声音。 “秦海朝啊,”程其臻语重心长地劝他,“这好歹是你儿子,你上点心行不行?” “那是他自己的事,”秦老爷子“啪”地放下茶杯,“你想让我怎么办?” 程其臻:“……你儿子为了一个男人要退圈,你还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 “是他喜欢男的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 程其臻:“……这要是我儿子,我起码要打断他一条腿。” “我说程其臻,你应该比我年轻吧?又混了这么久,怎么比我还迂腐?”秦海朝不满地说,“你好歹也是个混娱乐圈的名经纪,这种事也应该见过不少,古代断袖是怎么来的?再说那小子正值壮年,我一个早就退休的老头子,我凭什么能打断他的腿?” “你……” 程其臻突然想起来,秦老爷子退休前,是导过同性恋题材的电影的,当时还在社会上引发了极大反响。 “要是往前推二十年,放在我们那个时代,他这种也不应该被打断腿,”秦海朝说,“更何况是现在……那个陈默我也见过,挺俊一小伙子,最重要的是他身为医生的那种……怎么说,仁爱?反正我挺满意,秦深眼光倒也不差。” 谁料到出了这事呢? 秦海朝长叹一声:“我们都是过来人,有些话你说可能比我说管用的多,帮我劝劝他吧……以他的性子肯定是找不出来凶手就不罢休,那还请你帮我转告他一声,随时欢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29 迎回家。” 说完他挂了电话,丢下程其臻一个人听着话筒里的忙音。 程其臻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按下挂机键,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浏览器,刚刚打开,就有数不尽的新闻携着喧嚣扑了过来。 这不是他熟悉的时代。 他想,是他老了么? 他是不是应该和秦海朝一样,选择退休? 程其臻最终还是没有把消息公布出去。 看完新闻后,他想给秦深打个电话,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他也不懂语音留言,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 “好好想想再做决定,这不是儿戏。另:欢迎回家。” …… 孙昭宇每次来到l市的图书馆,都要被这座建筑小小地惊艳一下。 图书馆从外面看是一本摊开的书,巨大的书页呈45度倾斜,下方的书脊处开了一扇朱红色的木门。待走的进了,能看出书页边缘处被刻意雕的参差不齐,甚至摊开的两页还标上了页码,不过并不连续——左边是建市年份,右边则是建馆年份。 图书馆里面完全是仿古建筑,由于造型是倾斜的,越往里走空间越大。刚进来时只有一人高,到了后面甚至还出现了回环而上的旋梯。 如果不是为了工作,他很乐意在这里泡上一整天。 “建这么一座图书馆,需要不少钱吧?”他感叹道。 同去的苏澄涵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 “以前来过?” “没有,”苏澄涵摇摇头,“这个图书馆是不是政企合作建的?我爸好像是出资人之一。” 孙昭宇:“……” 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苏澄涵的奖金总是被扣。 所幸孙昭宇工作态度认真,很快转回了正题:“正事要紧,陈默拿的那本书就是这里的……” 盛景早就把照片传了过来,他应该也注意到了,书的扉页上有属于市图书馆的盖章。 “我们与世界相遇,我们与世界相蚀……[注]”苏澄涵轻声念出墙上刻的文字,又转过来问孙昭宇,“孙副,他是从这里看到的吗?” 我们与世界相遇,我们与世界相蚀。那个自闭症患者在书上写下的也是这句话。 “很有可能,”孙昭宇点点头,“至少他一定来过这里。” 自从陈默出事后,他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发现,能让陈默逆着人潮也要告诉他们,让凶手不惜杀人灭口也要掩盖? 不过是一本图书馆的藏书而已,能让陈默看出来什么? 眼前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 想必盛景也很清楚,所以才一边让唐寻去调陈默电脑里的病历,另一边则让他们来市图书馆。 借阅记录和病历中重合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们与世界相遇,我们与世界相蚀。我们必不辱使命,得以与众生相遇。——苏格拉底 ☆、双程(十四) 唐寻已经很久没有干过破解密码这种事了,刚开始还有些生疏,不过他很快拾起了曾经的记忆,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舞动着,让人看不真切。 “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来这,只要知道这台电脑的ip地址,我就能把里面的内容调出来。”唐寻对着屏幕上的代码,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就是时间可能长了些,不过要是放在几年前……” “几年前怎么样?”沈沛低头看着手机,也不抬头,就差把“敷衍”两个字写脸上了。 不过唐寻本来也没指望他好好说话:“我毕业前一直都是系里第一,要不是这几年没怎么碰,有点手生了,说不定我还能直接侵入仁和医院的系统,想怎么黑就怎么黑。” 沈沛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唐寻开始介绍他的光辉历史:“我跟你说啊,我小学没毕业就开始学计算机,学了十几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几年前市里面有个什么环保日,要求全市停电一分钟,说好的八点整停电,却被提前了两分钟……嘿嘿,就是我搞的。” 沈沛:“……你入侵了电力公司的系统?” 唐寻“嘿嘿”一笑:“是啊,我还给他们把bug指出来了,然后他们封了我的账户。” 沈沛:“……” “我没干其他的,本来想把家里电表停了,后来想想挺不厚道也没干。”唐寻敲下回车,停了手上的动作,“调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 “查借阅记录?”工作人员迟疑地问,“我们这里……没犯什么事吧?” “没有,”孙昭宇翻出那本书的照片,将手机递过去,“只是这本书可能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牵扯,还请你配合。” “我只负责登记,没有调记录的权限……”工作人员皱眉,“不过这本书……我好像有点印象,应该是两三天前才被借走……” 孙昭宇问:“借书的人是不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好像……”工作人员看到陈默的照片,终于想了起来,“对就是这个人!他当时脸色不太好,我还多看了几眼……” 孙昭宇迅速和苏澄涵交换了个眼神。 工作人员像是突然开了窍,继续说了下去:“这本书有点奇怪,按理说这种学术性书籍应该很冷门才对,可借的人一直都不少,基本上都是一还回来就被借走了,都没怎么在图书馆里放过……” 盛景好像说过,书上的批注太多了点。当时没人在意,现在看来,似乎也是个疑点。 工作人员见对面两个警察神色不太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忐忑地问:“警察先生,借书的那个人……不会是杀人凶手吧?” 他们这种小人物一生都没机会接触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要案,哪怕在警察看来只是一起寻常的杀人案,只要稍微牵扯其中,他们就会惶惶不可终日。 不管是什么,只要一扯到“生命”这个字眼,似乎立马就变得神圣不可侵犯起来。 “不是,”孙昭宇说,“但他是死者。” “……啊?我前两天才见过他……” 人们独处时喜总是欢做一个探讨生死问题的哲学家,潜意识里却觉得死亡离自己太过遥远,非要等死亡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时,才会恍然惊觉。 “所以我们需要你们这里的借阅记录,方便和你们经理联系一下吗?” “等等,”苏澄涵突然说,有些迟疑地问,“你们老总……是不是叫苏演?” “是的,”工作人员第一反应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总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连市局警察都被惊动了,“您找苏总有事?” “你们这里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就说苏澄涵找他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0 。” “苏澄涵?”工作人员一愣,“苏总一周前才打过电话……他说如果是您过来,就让我们一路放行。” ☆、双程(十五) “盛队应该快到了,等他过来吧,”沈沛坐在原地没动,“你说的全城停电的事……我没有一点印象——那时候我不在国内。” “……”唐寻转过头,表情一言难尽,“你信了?” “有些信了,有些没有,”沈沛失笑,“看你这反应,是没有人相信你?” 唐寻有些挫败:“是啊,停电什么本来就是我编的,任是谁回想一下也知道根本没有这码事……” 沈沛似笑非笑:“说漏嘴了想补救?” 唐寻:“……” 他说他有能力黑进医院系统确实是真的,但这样太容易引人怀疑,技术员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后,立马编出了一个莫须有的提前停电出来。 却还是瞒不过沈沛。 或者说……是唐寻太年轻,整天埋头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之间,社交能力几乎为零,对上沈沛这种老狐狸,想不吃亏都难。 “所以啊,你为什么会来市局?”沈沛问,“就算你没有黑过电力公司,也肯定干过类似的事——以你的本事,为什么要来这里当一个小小的技术员?” 唐寻的表情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这不是当时太年轻了吗……环保日那天,我趁着停电的那一分钟——哦我们大学里面是不断电的,但是电力公司内部停了,防火墙就相对薄弱,然后我黑了进去,把学校应该交的电费都清了零……” 沈沛:“那你可真够舍己为人的,给你发锦旗了吗?” 他大概明白了,这位刚毕业的技术员就是个缺心眼。 “老教授让交论文才准毕业,我懒得写,就交了一份电力公司官网的分析报告上去……”唐寻苦着脸,“然后老教授训了我一顿,说是不能知法犯法,硬要拉着我给人家赔礼道歉……他不给我记过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锦旗?” 沈沛十分配合地干笑两声,然后问:“你入侵人家公司官网,还篡改了官网数据,已经属于经济违法了,警局的人没找你的事?” 他简直句句勾起唐寻的伤心事:“我也不知怎么就惊动了市局,是老大亲自找上了我……他说我技术不错,问我要不要跟他干,保证我想黑什么网站——对他原话就是‘黑’——都给我一路开绿灯。沛哥你是不知道他那一手坑蒙拐骗的功夫,肯定祸害过数不清的妹子才练的出来,他找过我之后还有几个妹子问我要他电话……” 沈沛连忙打断他的碎碎念:“盛队迷妹很多,这我一直都知道——然后你就来了市局?” “他说市局挨着整个l市唯一一家星巴克,现磨咖啡全天供应,正适合我这种夜猫子,就把我忽悠上了贼船。”唐寻仰天翻了个白眼,“然后我发现以我的工资,根本去不起星巴克。” 整天喝速溶的沈顾问:“……” 这孩子果然缺心眼。 沈沛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居然词穷了。 他在大脑中搜刮了半天,才想出来一个很有必要的问题:“我听江局说过原来的内网版本太过落后,要重新组建,负责人好像是你?” 唐寻点点头,刚想说话,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吓得他立马站直了身子,正色道:“老大好!” “扒出来了?”盛景扫了一眼电脑,把自己手机递给唐寻,“昭宇刚刚把市图书馆的借阅记录也发了过来,你照着比对一下。” 唐寻应了一声,开始捣鼓筛选的软件。 “那个歌手呢?”沈沛问。 盛景挨着他坐了下来:“我问过他要不要来,他拒绝了,我就把他送回了市局,毕竟是关键证人,我怕会有人想对他不利……” 沈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可能有人想要灭他的口?就像对陈默那样?” “不排除这个可能。”盛景揉了揉因疲惫而发酸的眼睛,“我在想……为什么陈默会死的这么巧?就在他发现了什么,想要告诉我们的时候?凶手是偶然撞见,临时起意要灭口,还是他一直在监视着陈默?……如果是后者,他又监视了多久?” ☆、双程(十六) 托唐寻的福,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唐寻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老大你过来看看!这么一来就剩下四个人了!黄静静、袁月、潘……咦?” “怎么了?” “潘振远……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唐寻皱起眉头,“对是我们同学群里说的那个,还热闹了好一阵子……他是我们学校的,大四那年跳楼自杀了。” “也是y大的?”盛景迅速和沈沛对视一眼,“林晓婧说一年前y大有个男生跳楼自杀,时间对的上吗?” “唐寻是y大的?”沈沛有些意外。 “是啊,连着四年的计算机系第一。”技术宅得瑟道,另一边已经登上了y大的校园论坛,“具体时间我也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应该有相关的贴子……” 他把关键词输了进去,很快就有了结果。 “被管理员锁上了,”唐寻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 “小孩子别说脏话,”盛景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掌,不等唐寻反应过来,他就抢先一步说,“黑吧,我就当我没看到。” “等等,”沈沛突然说,他关了手机,抬起头来,“为什么要锁上?” 唐寻撇撇嘴:“控制舆论呗。” “那直接把贴子删了岂不是更好?” 唐寻一愣。 “欲盖弥彰。”盛景说,“唐寻,你能查到管理员的ip吗?” “老大,”唐寻罕见地严肃起来,“你看这里。” 盛景顺着他鼠标的指向看过去,那是一个小窗口,上面不断滑过一串串代码,在他这个外行人眼里就好像天书一般。 他叹口气,右手撑在桌子上,空闲的左手又想去敲唐寻的脑袋:“你觉得我看得懂这些鬼画符吗?” 唐寻慌忙低下头,躲过他的攻击:“这个是我刚写的程序,就是用来筛选那个——老大你再欺负我,我就去找江局打小报告了!” 盛景到底还是忌惮江诺的,只好把想在少年头上拍一巴掌的罪恶之爪收了回来:“所以?” “这个东西……”唐寻操纵鼠标,停在了一串代码上,“我也是刚刚才看到……” …… 江暄打开了车窗,呼啸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她轻轻地把长发拢到耳后,却依旧不发一语。 前面驾驶证的詹决听见了声音,瞥了一眼后视镜:“小心着凉。” 江暄敷衍地嗯了一声,再次陷入沉默。 她突然问道:“詹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1 决,我……我是不是很讨人嫌?” “嗯?怎么会……”詹决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他又很快反应过来,“没有的事,你很好啊。” 江暄苦笑一声,但詹决下面的话却把她整个人钉在了原地:“其实我觉得盛哥并不是真的看不出来,都那么长时间了,就是是个天生反应迟钝的傻子也应该能感觉得到……我不是说盛哥,我就是觉得……怎么说,盛哥常年和各种犯罪分子打交道,破过那么多案子,观察力肯定很敏锐……” 他瞧着后视镜里江暄的脸色,把最后一句“他可能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给憋了回去。 “……”江暄沉默良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 她的苦苦单恋,她的临阵退缩,她的心如死灰……原来他都知道? 不过这话落到詹决耳中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我只是猜测,毕竟盛哥没理由……” 他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出乎江暄意料的是,来电铃声居然是一段评书。 詹决少爷过日子一向要求品质,开车打电话这种掉价的事他从来不干。所以在找到合适的位置停车之前,詹决放着手机没动,让那段评书自顾自播了下去。 “尽管我们知道再无任何希望,我们仍然期待。等待稍稍一点动静,稍稍一点声响……”[注] “盛哥,有事?” 听到那个称呼,江暄立刻就把目光投了过来。 “窃、听、器,”她听见詹决玩味一般重复了这几个字,“盛哥你开玩笑的吧?我们医生的电脑里面怎么可能有这玩意儿?” 不知道那边盛景说了什么,詹决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我们医院保密措施一向做的很好,不应该出这种纰漏……你知道我也不怎么管事,网络安全这一块有专门的人负责,你先去问问他们,我马上过去。” 他放下手机,遗憾地冲江暄笑笑:“看来我是不能送你回去了——我有点急事,得去趟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注:尽管我们知道再无任何希望,我们仍然期待。等待稍稍一点动静,稍稍一点声响。——马赛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双程(十七) “严格来说也算不上窃听器……这就是一段计算机病毒,电脑开机时能自动录下音频里面收到的声音,同时还能窃取硬盘里的信息……”唐寻皱着眉头,敲了下回车,“这个病毒比较复杂,在网络上不好传播,就算是我也不好办……” 盛景注视着那一串在他看来毫无规律的排列组合,完全搞不明白这怎么就衍化出了窃取信息的功能。他有些烦躁地问:“所以,对方有比你更厉害的黑客?”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唐寻这个缺心眼的完全体会不到他们老大的担心:“比我厉害的整个l市也就剩下几个老头子,老大你觉得他们会闲的蛋疼来散布病毒?” 盛景:“……” “反正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唐寻补了一句,“直接把病毒拷到电脑里,非常简单,谁都可以来,根本用不着什么技术。” “盛队,你不是说怀疑有人监视陈默吗?”沈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我记得那天我们找他时,他这台电脑是开着的……除陈默自己外,所有碰过电脑的人都有嫌疑。” 果然还是他害了陈默,他无声地苦笑。 他在国外忍了五年,本以为可以彻底把它抛到脑后,至少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冷静,没想到一碰到盛景,他就把辛辛苦苦刻出来的、似乎无坚不摧的外壳粉碎得一干二净,一门心思地想要重翻旧案。想要沉冤昭雪,想要逝者安息。 想要逃避黑暗,最好的办法就是深深介入其中。连瘾君子陈怀义都懂得的道理,为什么他就是想不通? 飞蛾扑火,真他妈可笑。 “……这事怪我,”盛景闭了闭眼,说,“詹决一会儿就到,我们可以……” “我知道你是队长,但这种事就不用往自己身上揽了吧?”沈沛打断他,“是我的错,与你无关。” “……跟他要监控。”他的话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盛景直到把话说完,才慢半拍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好气地回道,“沈沛,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抢过来抢过去的有意思吗?” 唐寻赶紧向沈沛做了个“小心老大发火”的口型,但很可惜沈沛没有半点领会精神,反而嗤笑一声,“大清朝都灭亡一百年了,盛队还想搞专/制统治?话都不让说?” “我没不让你说,”盛景觉得自己可能被江诺传染上了更年期,没来由的就想发火,他做了个深呼吸,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到底是谁的责任我们大可结案之后再争,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 他猛的顿住。 因为陈默是知情人就杀掉陈默,凶手绝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目前他们手里最重要的一条“潘振远”的线索就是秦深提供的,秦深说不定还知道更多,那么凶手会不会对秦深下手? “怎么了老大?” 盛景一字一顿地说:“凶手可能会对秦深不利。” “不是都送回市局了吗?能出什么事?”沈沛语气依旧不友好。 盛景却没心思跟他贫:“他不会去的……我车停的比较远,没敢靠近市局。” 他大致猜得到,不管那个姓程的经纪人有没有把消息公布出来,秦深的粉丝们大概已经疯狂了。他带秦深去仁和医院时已经表明了市局警察的身份,这么大的舆论新闻,媒体记者们绝不肯轻易放过,不知道派了多少只眼睛盯着市局。要是他直接把人送过去,只怕立马就会被堵的水泄不通,秦深的职业生涯也必定会受到影响。 即使对方已经表明了态度要退出,盛景还是没有把事情做的太绝。所以他只是在市局旁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了车,然后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市局有个车开不进去的后门,秦深大可从那里过去。他告诉了秦深后门的位置,就自以为是地以为对方会按着他的意思走。 “盛警官,奉劝你一句,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好好珍惜吧,千万别再像我一样。”秦深下车时并没有明确表示,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当时盛景没在意,现在回想,倒从他的话里嗅出了淡淡的羡慕。 海内外享有盛名的歌手,会羡慕他这个脑力体力活都要干的警察什么呢?无非是追求所爱的资格而已。 这么一个人,你居然觉得他会在市局乖乖待着,什么也不干,就等着你们忙前忙后调查他爱人的死因? “该死……”如果时光能倒流,盛景真想回到二十分钟前,剁掉自己给秦深开车门的手,“你们在这等着詹决,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2 唐寻你查出来管理员ip地址立马发给昭宇,他们应该还在y大附近……对了,王瑞川是不是还在值班?叫他什么都别管了,准备好审讯!” 他刚说完,就感受到了手机的剧烈震动。 盛景狠狠地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通常不会是好消息。 “老大,”果然,电话一接通,那边王瑞川就慌慌张张地说,“刚才、刚才有人在市局门口,扔下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什么?” 王瑞川咽了一口唾沫:“是、是凶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toki和情深的地雷!爱你们~ ☆、双程(十八) 直到过了八点半,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王瑞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其他人给卖了。 永远踩着点到的盛队、提前一个小时过来补妆的苏澄涵、规规矩矩从不迟到的孙副,还有快把办公室当成自己家的沈沛……这些人一个也没有来,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了饮水机加热的声音。 王瑞川:“……” 亏他今天还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 他给江局打了电话,问清了今天确实就自己一个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控诉道:“江局,你就这么放任他们卖我?” 江诺:“……要不然你去把他们追回来?” 王瑞川想起盛景那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没骨气的怂了,立马表示就这样挺好。 江诺知道他那德行,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行,你自生自灭去吧。” 王瑞川只好百无聊赖地趴到办公桌上,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趁着处在无政府状态,他刷起了微博。 所以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机场出事的消息。 “二涵和孙副都在那里,应该控制的住吧?”他想着,还是觉得放心不下,给盛景打了电话。 盛景没接——机场太闹腾了,他根本听不见。 王瑞川觉得他应该过去帮忙,又怕擅自离开岗位会被扣奖金,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他只好去找江诺——但很显然他运气坏到了一种境界,江诺刚训完沈沛,还在气头上,正好拿他来发泄:“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苏澄涵传染了,动不动就找我?你当你还是没断奶的小兔崽子吗?!” 王瑞川:“……” “怎么一个个都不省心,让我少说两句行不行?你见过哪个局长像我……” 小兔崽子胆大包天地挂了电话,决定哪里也不去了。 直到他估摸着过了午餐高峰期,这才慢悠悠走出来,打算到楼下的食堂将就一顿。路过窗户的时候,他顺便往下面看了一眼,视线正好撞到一个打伞的身影。 “大艳阳天打伞,矫情。”糙汉子王瑞川理解不了那些怕晒的姑娘们,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很是忧心了一阵。然后他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被那人扔到了市局门口。 …… “是、是凶器……”王瑞川对着证物袋里的银色剪刀,努力搜刮着大脑里为数不多的形容词,“银色的,很锋利……” 盛景毫不客气地说:“你脑子进水了吧?说重点!” “哪有什么重点?就是一把不能再普通的剪刀而已……巴掌大,上面还沾着血。”王瑞川连着被两个人骂脑子进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盛景看不到,他完全是浪费表情,“具体结果要等法医验证,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凶手扔的?” “我看到了,但是没看到脸,那个人打了一把伞,”王瑞川已经到了监控室,闻言,他朝屏幕前的小警察比划了个时间,当时市局门口处的监控很快就被调了出来,“我找出来了监控,但这个监控装的角度比较高,也是只能看到一把黑伞……” “黑伞?”盛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挺显眼的吧?能不能顺着查下去?” 王瑞川长长呼出一口气:“老大,别想那么乐观……那个人之后就拐进了一个胡同里,是监控死角——我猜他是把伞丢里面了。” 盛景一时无言。 “老大,”王瑞川看了看监控画面,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包裹里面除了凶器,还附了一张纸条,上面有打印出来的八个字。” 夏季的天气向来阴晴不定,就像一个难哄的怪小孩儿,随时都有可能一嗓子嚎出来,毫无预兆。在王瑞川说话的工夫,外面已经炸了四五道闷雷,昭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暴雨。 阳光还在垂死挣扎着,却渐渐无力,被迫为越来越重的乌云让步。 他听见自己一板一眼复述的声音,为自己的冷静感到惊讶:“天下皆白,唯我独黑。【注】” 又一个闷雷落下,倾盆暴雨被打开了闸门,一股脑泻了下来。 白茫茫的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秦时明月》 谢谢toki和情深的地雷!抱~ ☆、双程(十九) 盛景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脸色可谓差到了极点。 他默不作声地挂断电话,转过来问沈沛,象是之前的火药味从不曾出现一样:“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还用说,赤/裸裸的挑衅呗。”沈沛也很有默契地装作失忆,让唐寻怀疑那箭弩拔张的气氛只是他一个人的想象而已。 “等等,”唐寻两手敲着键盘,嘴上还闲不下来,“他用得着吗?这样一来,他不就有可能暴露吗?” “所以他杀人绝对不是迫不得已,而是十分享受,尤其是我们还抓不到他的时候。”沈沛十指交叉,轻轻地将下巴放到手指上,“从他下手的时机也能看出来,这个人做事谨慎,开始之前就会提前把退路选好——暴露?说不定他还可以趁这个机会,给我们送上一个替罪羊。” 盛景补充道:“他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转到调查凶器和监控上面……这么一来,我们无暇分心,他就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去做一些他早就想做的事。” 唐寻终于明白了他们老大的意思:“……去杀秦深?” “不能再等了,”盛景霍的起身,“照我之前说的办,让二涵回来紧急公关,我去找秦深。” “老大——”唐寻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才发现盛景已经没影了,“你起码带把伞再走啊……” 他听见计算机“嘀”的一声,他查询的ip地址终于有了结果。 y大校园论坛管理员,许雅琴。 …… “你大爷的,这什么鬼天气!”赵润天刚刚从墙头翻下来,就听见天边炸了个闷雷,他晃了晃新染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3 不久的黄毛,有些担心它会不会掉色。 不过未来的事对他来说都无关痛痒,很快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回想起此行的目的,骂骂咧咧地说:“丫的居然敢骂爷爷我,老子今天不砸了你家就不姓赵!” 他选择性忽略了“爷爷”与“老子”的辈分问题,从墙角拾起早就准备好的板砖,朝胡同深处走去。 有怨报怨,向来是街头混混们的行事准则。 暴雨就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朝着赵润天兜头而下,他之前的担心成了事实——黑心染发店染的黄毛果然不靠谱,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头发有自行褪色的趋势。 “操/你丫的……”赵润天骂了一声,再也顾不上有怨报怨了,抱头鼠窜,拿出被仇家追杀的速度狂奔了出去。 不知道是哪个没素质的乱扔垃圾,赵润天蒙着头没顾上看路,毫无疑问地中了招,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赵润天脾气立马上来了,顾不得瓢泼大雨和掉色的头发,一个原地后转,朝着那不明物体飞起了雷霆万钧的一脚—— 那东西不轻,只被他踢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还没离开地面就落了下来。赵润天这才看清楚,居然是把黑色的雨伞。 赵润天登时乐了。 果然,小学课本没骗他,天无绝人之路。 到手的便宜不捡白不捡,赵润天乐颠颠地拿起伞,撑开,边走边想着要怎么和小弟吹嘘这段奇遇,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绿花红又一村【注】……” 他卖弄着早就还给语文老师的古诗,走出了狭长的胡同,还没等他转完,就被几辆警车堵了个正着。 刺耳的警笛声这才响了起来。 赵润天只是个街头混混,哪见过这种场面,他打了个寒颤,脑袋一时间没转过弯,选择了死机。 “站住!放下你手里的东西,抱头蹲下!” “是、是说我吗……”赵润天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把黑伞主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战战兢兢地抱着头蹲下来,“我、我就是捡了把伞,算、算不上偷东西吧……” 一个刑警夺下了他手里的伞,冷笑着问:“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原句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润天原型是我一个姓赵的同学,又二又傻的那种,别问我这个名字和赵日天什么关系…… w下午就放假了,假期这几天我努力试试日更吧,毕竟电脑码字真的比手机码字爽_(:з」∠)_ 另:双程篇的凶手还有整本书的大boss都出场过啦(知道的请不要剧透,蟹蟹) ☆、双程(二十) “什么鬼天气……”苏澄涵抱怨着,另一边自来熟地顺走了架子上的公共雨伞,递给孙昭宇,“老大这个时候还让你去y大,真是灭绝人性,孙副你回去一定得让他给你涨工资!” 孙昭宇沉默了下,不知道该不该接:在“涨工资要找江局,盛景他一向只管扣的。” 苏澄涵:“……惨无人道!” “得了,你再骂他他也听不见。”孙昭宇笑笑,安慰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接下来……” “孙副,”苏澄涵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看老大脾气那么臭,有没有想过甩了他啊?我们集团很不错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孙昭宇:“……你挖墙脚这么明目张胆?” “开玩笑的,”苏澄涵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我爸不让我碰家里的企业,我也不懂这些事……雨下得这么大,我也不急着回去,要不孙副你先走?” 孙昭宇微微一顿,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好脾气地笑了笑,也不戳穿:“那我走了,你早点回去。” 直到确认孙昭宇打车离开了之后,苏澄涵才重新走进图书馆,问工作人员:“你刚才说,苏演一周前打过电话?” 工作人员愣愣地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号码给我。” 苏演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连和她都是单方面的邮件联系。苏澄涵也曾想顺着邮件上的地址查过去,但苏演精明的很,往往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她出国的手续又一直办不下来,只好就此作罢。 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苏澄涵觉得自己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喉咙眼。 她在赌,苏演还没有换掉这个号码。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很短,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道男声,低沉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喂,哪位?” 苏澄涵动了动嘴唇:“爸……” “……澄涵?怎么是你?”苏演显然没料到女儿居然主动找上来了,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那个……是小邓给你的电话号码?” 工作人员小邓拼了命给她使眼色。 “我现在在l市图书馆,刚刚查了前台座机的通话记录。”苏澄涵会意,言谈间避开了他,“给你留着备注,这才找到了你……爸,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苏演顿了顿:“我这笔生意还没……” 苏澄涵清楚地听见了“砰”的一声,隔着大半个地球传到了她耳中。她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看了一眼小邓,然后走远几步,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哈,m国治安毕竟比不上国内,乖,没事。”苏演似乎笑了,“以你老爸的能耐,什么解决不了?” “爸,你那边太危险了,回来吧……” “我回去了生意怎么办?没有生意你花的钱从哪来?你有空担心这个,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帮我……” 苏澄涵:“……你不让我碰的。” “……是吗?我记不清了。”苏演干笑一声,生硬地转过话题,“澄涵啊,在市局待的还好吧?江诺那老东西有没有针对你?我听说你们队里帅小伙不少,那你有没有看上谁啊?我看你们队长太招蜂引蝶了,不稳重,倒是那个孙副队挺不错的……” 听着他越说越离谱,苏澄涵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买帐:“您可别乱说。您老离这里隔着太平洋呢,再怎么身在曹营心在汉也飞不过来,还是别说大话了。您老都奔六的人了,正经点行不行?” “小崽子怎么说话的?你老爸人生才过了三分之一,正青春着呢。”苏演是个说大话不打草稿的典型,看起来确实像苏澄涵亲爹,“不是我吹,我现在到街上随便走一圈,还有小姑娘冲我抛媚眼……”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闭上了嘴。 苏澄涵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问道:“爸……你还记得我妈长什么样子吗?” 苏演那头一片寂静,除了零星几声枪响,就只剩下了他微弱的叹息。 “记不清了……都十几年了……” 还没等苏澄涵细细品味这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4 句话,急促的忙音就率先跳出来,给男人颓唐的话音收了个尾,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尴尬,或者是又一部家庭伦理剧的开场。 苏澄涵想问的问题,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你在国外,真的只是单纯的谈生意吗? 为什么要寄过来一块“暗语”巧克力?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苏澄涵只觉得大脑一个激灵,没等她找出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的源头,身体已经跳过了神经中枢的控制,照着刚才的号码重拨了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双程(二十一) “去y大。”孙昭宇收起伞,一脚跨进了出租车里。 “好咧,”司机爽快地应了一声,看了看后视镜里乘客身上的警服,忍不住好奇道,“警察同志,这大雨天的,还要在外面跑?” 孙昭宇反问:“您不也是吗?” 司机讪讪地笑道:“还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一下雨就有很多同行不愿意出来,竞争也小一点……您去y大是要办案吗?我记得前阵子澜湖死的那两个学生也是y大的……” 继林晓婧自杀之后,“y大”似乎成了一个敏感词汇。 “不瞒您说,我闺女也在y大。”出租车司机透过雨刷,望向前方的红灯。可能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他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在那里过得怎么样……y大才出过事,不知道她……哎,最近好像不怎么太平……” “主要是在查以前的一个案子,牵扯出来不少……”孙昭宇不好细说,只得叹了一口气,“造成恐慌,是我们的失职。” 司机忙说:“您可不能这么说,就y大那几个学生的事,谁想得到?还有上午机场的事,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他们不是来得及时,而是本就在那里。 孙昭宇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被他堪堪抓住了尾巴。 杀人后造成的混乱,凶手是没有料到,还是有意为之? 凶手针对性极强,完全就是冲着陈默去的,为什么要选在这么容易伤及无辜的情境下动手?仅仅是因为有合适的杀人机会吗? 或者是另一种可能……凶手本就知道有警察在机场,所以才在此时杀人? …… 沈沛早就听过不少人提起詹决,也知道不少这位大少爷的光荣事迹,但真人还是第一次见。 估计是为了接机,詹决今天穿的挺正式,严肃的黑西装套在这少爷身上,居然也人模狗样的。如果能忽略掉他那双不正经的桃花眼的话,几乎能和网文里的“霸道总裁”划等号了。 沈沛收起手机,随手拉了拉衬衫的褶皱,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唐寻和詹决早就熟识,此时也被后者的打扮雷到了:“你居然舍得穿这玩意儿,怎么,改邪归正了?” 詹决直接无视掉他,转向看上去比较稳重的沈沛:“我听盛哥说,陈默的电脑被人装了窃听器?” “没错,”沈沛冲他一点头,语气不怎么友好,“还有我建议你最好说话注意一点——你也是嫌疑人。” 詹决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给面子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好干笑一声,称呼也变成了“您”:“您这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接。” “就是提个建议而已,别紧张,”沈沛笑笑,反过来安慰他,“我没别的意思。” 詹决:“……” “省省吧你,别见个好看的就凑过去搭话,这可是我们江局请过来的顾问,”见詹决吃蔫,唐寻幸灾乐祸,“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我要是江暄姐我也……” “够了,”詹决终于忍无可忍,“窃听器是你扒出来的?” “是啊,”唐寻点点头,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这玩意儿不好传播,我觉得应该是有人碰了这台电脑,才把病毒复制了过来。” 沈沛:“所以我们需要查一下监控……这里有摄像头吗?” “私人办公室要保护隐私,没有装。”唐寻说,“但我记得门口好像有一个。” 沈沛懒得废话,站起身,说:“麻烦带我去监控室一趟。” 趁着詹决在前面带路的工夫,沈沛按住唐寻的肩膀,悄悄放慢了脚步。 然后他低下头,在唐寻耳边说了句什么。 唐寻瞪大了眼睛,待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后,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嘘——那就是我说的没错了?” 唐寻望了望四周,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这事江局都不知道……你可得替老大保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沈沛眸色微沉:“为什么这么紧张?” “老大严令禁止我说的……你不知道老大看到之后有多凶,比你刚才对詹决还凶的多……”唐寻缩了缩,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孙副跟我说过,出了那事以后,他接了不少凶险的案子,还非要亲自上阵,虽然刑警这行本来就危险吧,但他也真的过分了……我听说老大还亲手毙了几个嫌犯,虽然都是证据确凿该判死刑的那种,但是他直接跳过了法庭,也没和江局打招呼就……最后江局没办法,只好让他停职写报告……” 沈沛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查出来之后,他又是什么反应?” “好像是一个人喝闷酒去了,回来后也没说什么……老大他一直都这样,看起来特别合群,但是他比谁都独……”唐寻说,“沛哥,我就知道这么多,都跟你说了,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 沈沛心不在焉地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唐寻是被盛景越过江诺直接拐过来的,必然更亲近盛景一些。他有高超的黑客技术,又是重建内网的主要负责人,江诺拦着盛景不让碰东关巷的火灾时,盛景完全可以找唐寻帮忙。 ——你们盛队有没有让你黑进内网,去调东关巷的案子? 这就是他问的问题。 他看过那份卷宗,还好江诺没有老糊涂真的把它当成普通火灾处理,而是标红了几个疑点,然后封为绝密,强行压了下去。 盛景要是看过,就一定能发现其中蹊跷,当然也能发现江诺的讳莫如深。但他却很快平静下来,装作毫不知情。要不是唐寻这个缺心眼的,恐怕连沈沛都要被他骗过去。 江诺一心以为成功瞒过了盛景,完全没想到其实是对方一直在瞒着自己。 沈沛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对方经历过的痛苦与迷茫,丝毫不亚于他。 其实他和江诺一样,总是自作聪明地以为隐瞒才是最好的保护,却从来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5 都不知道,被保护的对象也在迁就着他。 那么,盛景……你还想装多久? 他皱了皱眉,莫名感到心口一窒。 “查监控你陪他去就行了,”沈沛朝着詹决的背影扬了扬下巴,说,“我不放心你们老大。我要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x4! 附上亲友写的字wx2.sinaimg./mtvly1foe03miufaj31hd146hdt.jpg@草靴子 情深扔了一颗地雷 toki扔了一颗地雷 情深扔了一颗地雷 ☆、双程(二十二) 电话响起时,盛景刚一头钻进了车里,湿透的衣服也顾不上了,熟练地调好档位,就要踩下油门。 他愣了愣,好容易才从哗哗的大雨声中分辨出断断续续的手机铃声。 是王瑞川。 “老大,有个小混混打着那把伞从胡同里出来,让兄弟们逮住了。”王瑞川加快了语速,“伞已经送过去检验了,结果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我就先去审了审那个小混混。” 盛景关了发动机,安静地听着。 “是这样的老大,”王瑞川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那小子叫赵润天,是西区特产的街头混混。据他说他本来是想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弟,但突然碰上了暴雨只好作罢……那把伞是在胡同里捡的。” “捡的?”盛景皱了皱眉,“看到扔伞的人了吗?” “没有,但是赵润天提供了一个思路——他说这个胡同位置比较偏僻,里面住户也不多,最重要的是,它是个死胡同。凶手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中脱身,一定很熟悉周围环境。”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就是里面的住户——”盛景说,“调查里面的常住人口,照着监控里的体貌特征比对一下,把结果发给我。” 王瑞川应了一声,犹豫了下又接着说:“还有一条不知道有没有用……赵润天算得上一条地头蛇,他被抓的消息一传出去,就有一群街头混混堵在了市局门口……有些人是从监狱那条路过来的,途中路过了一家废弃的化肥厂,他们说,好像在那里看到了秦深……” “明白了,”盛景一拧钥匙,踩下油门,“非常有用。” 他知道那家化肥厂,在市局到监狱的必经之路上,当初押送陈怀义的时候还经过了那里。 翊名化肥厂废弃已久,却还是有人想在它上面做文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 半个小时前。 秦深目送盛景开车离开,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站到了路边。 他打算拦一辆出租车,再去陈默出事的地方看看,可还没等他拦到出租,手机就先一步响了起来。 “喂,是大明星吗?”可能是信号问题,男人的声音时断时续,再加上被刻意压低的音调,凭白多了几分诡异,“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秦深直觉对方与陈默的死有关系,心下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呵……”那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秦深正想随口糊弄过去,却听见对方接着说:“今天中午机场死的那个陈默,和你关系不一般吧?” 握住手机的右手骤然收紧。 果然是你,他想。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想什么,就是想问问,大明星有没有兴趣见我一面?我知道大明星不傻,那我也不用跟你绕圈子了——长宁路四号,翊名化肥厂,爱来不来,后果自负。” 这个“后果自负”,到底是不去的后果,还是去了的后果? “啊对了,”对方又优哉游哉地补上一句,“我时间很紧的,你最好开车过来。还有天气预报说今天暴雨,记得带伞。”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去还是不去? 对方在约定地点布下陷阱,还要堂而皇之地告诉他,完全不担心他会不去赴约。 分明是吃准了他啊。 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错过的话,很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注】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车窗摇下,露出司机堆笑的脸:“是要坐车么?” 秦深苦笑一声,没怎么犹豫就做出了选择:“长宁路四号,翊名化肥厂。” 作者有话要说:  注: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默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在奋斗中扫清那一切,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哈姆雷特》 ☆、双程(二十三) 每个城市在规划时,都会给予每条道路独特的意义,而住在道路两旁的居民也与之关系密切。被划为中心商业区的,往往会一步登天,住在其中的居民能享受到日渐攀升的房价,抑或是拿到一笔不菲的拆迁费。而边缘地带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需要在冬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出来挤地铁,为了月末的全勤奖,要将每天的十分之一花在家与公司的往返之间。 时间一长,边缘地带的人就会越来越少,于是边缘地带更加边缘化。 很明显,长宁路就是l市的“边缘地带”。市政府也曾经雄心勃勃,想要利用这里远离市中心的优势来开发旅游业。计划书都做好了一大半,却有专业人员检测出来这里的水质不合格,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计划只好紧急叫停。长宁路也跟着彻底被人遗忘。 而污染源翊名化肥厂也被迫关停,废弃的厂房无人打理,成了长宁路上一可有可无的装饰物。 几乎是秦深刚刚上车的当口,暴雨就落了下来。到了地方,他也不管外面的雨,接过司机找的零钱,随意往口袋里一塞,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这身西装估计是不能要了,不过也无所谓——他连命都不要了,还在乎衣服干什么? 离化肥厂越近,秦深心底的犹豫就越少。等到了虚掩的铁门前,他几乎什么都不怕了。就算里面埋了颗炸/弹,他也认了。 就这么死了,其实也挺好的吧? 不用管沸沸扬扬的舆论,不用管别人的失望与谩骂,不用管沉默的死,不用管凶手是谁…… 那些他强压下去的情绪,像是被雨水冲刷掉表面一样,突然全部涌了出来—— “他是想多看你一眼。” 那你这最后一眼岂不是落了空? 秦深站了许久,勉强定下心神,他伸出手,就要去推那扇铁门—— “别动!!” 秦深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人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6 重重一推。他打了个踉跄,险些一头栽进满地的泥水中。 匆匆赶过来的盛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抱歉,一时没注意力度。” 一把伞适时从后面罩了过来,盖住了执伞人的一声叹息:“你太冲动了。” 秦深没见过那人。他和盛景都淋了雨,狼狈不堪,那人明明也处在铺天盖地的雨幕中,却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只有白衬衫出现了几处褶皱,昭示着他实际上也不轻松。 “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秦深偏过头:“手机关机了。” 盛景定定地看着他:“可我听到的是,‘对方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前面有几十秒的忙音。” “好吧,那时候我在出租车上,怕你们利用手机定位,就把它扔了。”秦深回答得毫无诚意,“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就请你们两位后退,我要去开门了。” “去你的,我一走你就巴巴的过来送死是吧?”盛景没好气地说,“是凶手让你来这里的?那要开门也应该是我去。” 其他两人同时一怔。 沈沛率先开了口:“盛队,你可要想清楚了——凶手很可能布下了陷阱。” “我知……” “你不知道,”沈沛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这个陷阱,说不定就是‘开门’本身。” 以最坏的情况揣测,如果凶手在里面放了炸/弹的话,那么开门时的撞击、人踏进去的重力,甚至是走路带起来的一点摩擦……都有可能成为炸/弹的引信。 就像是“薛定谔的猫”,在你打开箱子之前,你永远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你不知道……”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对不起你,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不知道—— “回去和江局好好谈谈吧,互相瞒着也不是办法。”沈沛把伞递给盛景,“我去开门。” 盛景无暇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一把拽住他:“不行。” 沈沛试了一下,没挣脱开,用另外一只手扣上了他的肩膀, “盛队,你知道吗?”他笑了笑,却是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那场火灾……本是针对我的。” 说完,他趁对方愣神的工夫,一步跨出,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铁门后面的所有阴谋诡计,尽数暴露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炸/弹居然也是屏蔽词…… ☆、双程(二十四) “到了,路东边就是y大大门,”司机关掉了计价器,略带为难地说,“警察同志,您要是要找人的话……能不能帮我给我闺女传个话?她在学校里挺活跃的,认识不少人,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没问题。”孙昭宇点点头,“您女儿叫什么?” 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笑:“雅琴,许雅琴……” 孙昭宇皱了皱眉。 唐寻发给他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y大的论坛管理员,也是封了潘振远讨论贴的人。 司机老许看他神色不对,以为是他不愿意:“要是麻烦那就算了……” “没事,一点也不麻烦,”孙昭宇打断他,“您和您女儿关系怎么样?” 老许的神色立马颓了下来。 “我和她妈性格不怎么处得来,一直想离婚,但碍于孩子只好硬撑着……等到孩子成年了,我就和她妈离了,孩子跟着她妈……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警察同志,您要是愿意的话,能不能帮我跟她说一声,就说我很想她……” 孙昭宇叹了一口气:“您为什么不亲自去见她?” “我不敢啊……我缺席了这么久,我觉得她恨我……” “也许她一直在等您呢?” 有多少感情,就是因为无法跨出第一步,成了彼此之共同深藏的秘密? 老许摇摇头:“我也在等她啊,我没脸去主动见她……警察同志,您能帮我这个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许雅琴拉开椅子,冲中对面的刑警点点头,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 孙昭宇不擅长王瑞川弯弯绕绕的那一套,上来直奔主题:“你是y大的论坛管理员?” “是啊,但我可没有工资,更不可能收小费之类。”许雅琴眯眼笑了笑,被警察找上门居然也不害怕,反而叫住了路过的服务员,“来杯拿铁咖啡,谢谢——您过来的真是巧,我最近被学校里一些事务绊住了,这才留到现在。要是再晚两天,兴许您就找不到我了。” 她穿了一件灰黑色的风衣,短发干净利落地笼在耳后,惹人注目又不显招摇,和被定义为“邻家小妹妹”的林晓婧不同,许雅琴一出现,就是一个游刃有余的知性女性的形象。 来的路上孙昭宇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传言,什么学生会主席,什么工商管理系花,什么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在见到本人之前,他很难想象这么多形容词能同时用在一个女性身上。 毕竟他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苏澄涵那个二货,虽然他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损苏澄涵,但他与对方共事了七八年之久,一些事早已心知肚明,只不过他一向是那种性格,说不出来损人的话而已。 孙昭宇定了定神,说:“来找你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许雅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没有贪赃枉法,也没发有以公徇私,为什么突然找上我?怀疑也要讲征据的吧?” 孙昭宇:“……没有怀疑你,只是想问问……” “是问上周那三个学生的事吗?”许雅琴再次打断他,俨然一副学校管理层的口吻,“这件事没有发生在校内,本就与学校无关,称不上学校的失职,况且案子你们不是也破了么?乱七八糟的感情线居然能挖出来,我很佩服,但这不是你们缠着学校不放的理由。” 许雅琴这女人太能说了,孙昭宇还没来得及步入正题,谈话内容就被她扯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最后还能转为对他的质问。 要是盛景在这,估计会直接凶回去。威逼利诱齐上,就不信打不乱对方的阵脚。 可惜孙昭宇当老好人当习惯了,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刑侦队从病历和借阅记录开始,一路追查到已死的潘振远,再到封了贴子的许雅琴,居然折在了这里。 许雅琴见他不开口,又接着说道:“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查我的电脑和手机,警察办案很辛苦我能理解,但若是没有证据就妄下结论,恐怕有悖于人民警察的要求吧?” “一年前潘振运自杀,”孙昭宇突然说,“贴子是你锁的吧?” “是啊,”许雅琴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您该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7 不会想告诉我,行使一下管理员的职权也犯法吧?” “为什么锁贴子?” 许雅琴嗤笑一声:“连这也要过问,你们人民警察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不仅要问这个,我还要帮你爸传话呢,”孙昭宇抽出老许给他的名片,摔到了许雅琴面前,“你爸说他很想你。” 不去看许雅琴的反应,他站了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给王瑞川打了电话。 他觉得这种人还是交给王瑞川比较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哟~ ☆、双程(二十五) 苏澄涵在市局门口下了车,还没来得及撑开雨伞,就遭到了各路媒体记者的围追堵截。明明到市局大门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愣是让记者和粉丝们堵城了天堑。 下着大雨还这么拼,真是敬业。苏澄涵磨磨牙,心里恨不得在他们老大的脸上划道口子。 记者们早就认识她,一见她出现,立马围了过来。 “您好,请问今天中午的命案现在是否有进展?” 这个记者显然是新来的,被苏澄涵一句“案情进展不便透露”就堵了回去。 旁边的女记者将他挤开,话筒对准了苏澄涵:“我听说事故发生时刚好有警察在场,这才及时控制住了局面,没有造成更严重的踩踏事故。那么,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吗?” “当然,”苏澄涵实话实说,“我也是秦神的粉丝,去接机再正常不过。” “真想不到……”女记者感叹了一句,换了个问题,“我同行说秦深见到死者时当场失态,请问是真的吗?他和死者又是什么关系?” “是真的,”苏澄涵不动声色地甩掉包袱,“至于两人的关系……我们还在追查,尚未得知。而且这属于当事人的隐私,在征得当事人同意之前,我们不会透露。” 女记者不依不饶:“可是各种版本的传言都已经传了出来,甚至有人说死者是秦深的恋人,还有人借此推测秦深可能就此退出歌坛,但秦深本人和其经纪人一直没有发表相关声明……您真的不给个解释吗?” 苏澄涵想起盛景群发的信息,一阵无语。 你们的确真相了。 “这个你们就要去问他本人了,原因我前面已经说过。”苏澄涵终于端起了警察的架子,“还请你们让一下,我还要接着工作。” 记者们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通道。 “请等一下,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先前的女记者叫住她,“请问为什么机场被封?什么时候可以解封?” “真的封了?”苏澄涵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机场的空间布局不合理,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封锁机场是为了整治。至于解封的时间……要看他们的办事效率了。很抱歉造成不便,请各位市民谅解。” 她也没有想到机场真的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封锁。 机场那帮人居然这么听话?她本来还想请求江局施压,现在倒是不用了。 不过……总归还是要找江局一趟的。 …… 随着令人头皮发紧的开门声,这座废弃已久的建筑终于露出了里边的面貌。 这是个宽阔的院子,地上的黄土因受了雨水的冲刷,变得泥泞不堪,有些被冲到了水泥路上面,将原本黑色的路面盖了个七七八八,和水泥路一起延伸开来。路的尽头连接着几栋厂房,还是旧时候红砖黑瓦的建筑,带着年代的沧桑感,甚至有一栋已经塌了一半。瓦片和石砖无力地堆在那里,回响着雨的哗哗声。 当年翊名化肥厂是个巨大的污染源,搞得这个院子至今也没什么生气。院里除了半人高的杂草和落下的砖石以外,就只剩下了一个蓄水槽。由于年久失修,蓄水槽早就不工作了,任凭雨水不断漫出而无动于衷。 活脱脱一个国产恐怖片里的闹鬼现场。 盛景大致扫了一眼,确认院子里没人之后才拽住往前走的沈沛:“你疯了吗?!” “没有,”沈沛被他扯得硬生生停下脚步,却也不回头,“我清醒得很。” 见他这幅样子,盛景恨不得现在就给他来一拳。他强行压住了这股冲动,咬着牙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惜命的!” “盛队,说这话之前你应该先掂量掂量,”沈沛转过身来,嘲讽地笑笑,“你有资格说这话么?” 秦深被他们吵得心烦,径自朝里面走了过去。 盛景暗骂一声,连忙跟上,还不忘继续和沈沛吵:“我怎么就没有资格了?起码我不会像你这样,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说,一有危险就知道往自己身上揽,也不好好动动脑子,要是真的出事你扛得住吗?江局高价请你过来,就是让你这么作贱自己的?” “我扛不住你就扛得住吗?”饶是一贯冷静的沈沛。也不禁被激出了几分火气,“既然你这么觉得,那我们就好好来算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哪?是谁硬要逞能去充当人质中了枪?林晓婧那个案子里,是谁一接电话就急不可耐地赶往案发现场?就那么几分钟你都等不起,大半夜的一个人去见尸体,也不怕凶手还没走远——到底是谁更不惜命一些?” “是,我刚刚确实冲动了……”他猛吸一口气,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可要不然呢?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看你去以身涉险吗?!” 盛景一怔,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沈沛推门前的那句话。 “那场火灾……本是针对我的。” 能让他这么说的,除了五年前的东关巷大火,还能是什么呢? 尽管早就知道那不是意外,盛景还是感到一阵凉意。他闭了闭眼,感受着雨水从脸上汹涌滑过,努力放缓情绪:“你说……” 沈沛突然收了伞,一头扎进了暴雨中。 盛景能清楚地看见对方胸口的起伏,显然把那么长一段话说出来,对方也不轻松。 雨势没有一点要减小的迹象,沈沛却把伞扔到了地上。他抬起眼,透过沾水的眼镜打量这支离破碎的世界。 盛景,你真的把我整怕了。他想。 你到底把自己的命当成什么?找一个高尚的借口,说是为人民服务、履行警察职责,就可以一次次地将自己置于险境吗? 为什么不想想……其他人? 他觉得他等不下去了。 “别走了,里面没人。”沈沛目光闪了闪,终于开了口,“你看前面的路……连个脚印都没有。” ☆、双程(二十六) 王瑞川向来是个磨磨蹭蹭的,在孙副的电话打来半小时后,他才不情不愿地踏进了y大的大门。 市局和y大离的不远,步行大概也就一二十分种的路程。只是再近的路程也架不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8 住王瑞川杂事多:他先是和负责看守赵润天的刑警打了声招呼。告诉对方可以办理放人的手续了——顺便和张嘴闭嘴就是脏话的资深流氓赵润天吵了一架。赵润天的一头黄毛有一半都褪了色,王瑞川没忍住笑出了声,就收获了身陷囹圄心比天高的赵润天对他祖宗十七代的问候——最后一代是王瑞川自己,赵润天表示不想跟他说话,嫌掉份。 不过很可惜王瑞川是个有怨报怨的主,本来对赵润天的审讯已经结束,可以放人了,王瑞川却硬要再给他加上了一天,气得赵润天当场扬言跟他没完。 眼见着赵润天被押进了看守所,雨也差不多停了,王瑞川愉悦地吹了声口哨,这才想起来孙副的电话。 好在孙副不是盛队,没有扣奖金的习惯。王瑞川和同事借了辆九十年代的大二八,慢悠悠蹬到了y大的咖啡厅。 等他到的时候,孙昭宇正和许雅琴聊她的家庭问题。其间孙昭宇一直试图套话,可许雅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虽然放下了敌意,却还是对潘振远的事闭口不谈。 王瑞川绕到孙昭宇身后,像模像样地敬了个军礼:“报告副队,l市警察局刑侦大队王瑞川,已就位!” 许雅琴被他吓了一跳,杯中的拿铁晃了晃,险些洒出来。 “行了,”孙昭宇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他,“你来和她谈谈吧。” 许雅琴很快收敛了情绪,微笑着看向王瑞川。 “美女你好,”王瑞川刚收拾过赵润天,还在兴头上,一开口就是极为不正经的语气,“你平时就这么待人接物吗?”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这样挺好的——就是会让我觉得你没把我放在眼里。”王瑞川说,“有种……怎么说,距离感?你……” 许雅琴打断他:“l市警察局刑侦大队王瑞川先生,我们本来就不熟,这很正常。” “唔,也是。”王瑞川笑笑,转头对孙昭宇说:“孙副,能不能帮我点杯玛奇朵?” 见孙昭宇走远了,许雅琴抿了口咖啡,说:“你们这个副队长,留在市局真是可惜了。” “怎么,想挖人?” “挖人也轮不到我来,”许雅琴垂着眼笑了笑,“要是这位孙副多抛头露面一些,别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知道有多少企业抢着要。” 先前她和孙昭宇聊天的时候,她问了对方老许的联系方式——其实名片上是有的,只不过她收得急,没看到——本来没抱什么期望,哪想对方居然完整地背了出来。 她这才想起来那张名片,对比了一下,一字不差。 “那是,可惜我们孙副就是脾气太好了,只能扮白脸——不仅是他,我们整个刑侦大队都是精英,尤其我们办公室的,”王瑞川哼哼,恬不知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回来,你一开始似乎被我吓着了……我有那么凶么?” “这倒没有。”许雅琴说,“只是我以前听说过你。” …… 趁着等待的时间,孙昭宇靠在柜台上刷起了新闻。 自从机场出事后,市里各大媒体的头条都被凶杀案所占据。他本是抱着找找线索的想法,点开后却发现头条换了主角。 l市警方公布歌手秦深同性恋身份,死者为其爱人, 他简要翻了一下,然后打给了苏澄涵。 评论区里几乎是一边倒的口诛笔伐,偶有几个粉丝为其辩护,也很快被淹没在了里面。 秦深费尽心思写的《双程》,瞬间成了个笑话。 “孙副,你忙完了?”苏澄涵问,“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澄涵,公关是你负责的吗?” 苏澄涵不明所以:“是啊,怎么……” “你看新闻。” “我什么都没……”苏澄涵的小声嘟囔转成了低低的惊呼声,显然也不知情,“我没跟他们说啊,这……秦深要是看见怎么可能受的了?” “不是你说的?”孙昭宇皱了皱眉,“难不成……是盛景?” 苏澄涵迟疑道:“老大还叮嘱我不让我乱说的,他总不会自己去到处宣扬吧?” 孙昭宇觉得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想不清楚具体内容。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灵感稍纵即逝,只剩下他在后苦苦追赶。 手机突然响起了滴水的声音。 ——是他设置的刑侦队聊天群的特别提示音。 最新消息来自于调查胡同住户的同事:“那个胡同里一共七家住户,我就按编号说了啊。1号夫妻两个.李雷和王惠安;2号是个小混混,应该就是赵润天想揍的那个,叫钱子成;3号一对老夫妻和他们的租客,老夫妻都过了七十岁,不可能是凶手,那个租客叫罗平章……” “先生,您的咖啡。” 由于恶劣的天气,咖啡厅里的学生早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孙昭宇支着长腿倚在这里,一下子变得瞩目起来。 店员见他没有反应,正想再重复一遍,就见年轻的男子冲她摆了摆手。她只好将冒着热气的焦糖玛奇朵放到桌子上,识趣地离开了。 “罗平章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孙昭宇缓缓地说,“我们当时去机场接人,候机室的门口有一行显示屏,放过值班人员的名字……他是值班的两人之一,另一个叫郑开源。” ☆、双程(二十七) 盛景只往手机里瞧了一眼,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 刚刚秦深说要给程其臻打电话,他就把自己的手机借了出去。哪想到这家伙居然翻出来了备注为“l市日报”的号码,把一则重磅新闻发给了对方! 在摁掉了第三个日报记者打来的电话后,盛最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冲邻座的秦深吼道:“又是偷跑又是曝光,你他妈还要给我整多少幺饿子?!你就不能回去跟经纪人好好谈一下?非要……” “经纪人?”前面的司机捕捉到关键词,望了望后视镜,有些惊喜地说:“您、您真的是秦深?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 秦深抓了把湿透的头发,无言地点点头。 翊名化肥厂里根本没有人。盛景曾怀疑那个蓄水池有问题,后来也被证实只是虚惊一场。 那么凶手究竟想干什么? 他若想对秦深不利,为什么不在化肥里动手?如果不是赵润天的小弟无意中提供了线索,恐怕盛景到现在还在找人。 他若没存着杀人灭口的心思,又为什么打这个电话? “我女儿可是您的粉丝,她房间里全是您的海报。”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一叨叨就停不下来,“您不知道她知道您要来l市有多高兴,一大早就去机场接机,我跟她说去那么早干什么,人家又没来,小姑娘当场就跟我翻脸了……” “破坏您的家庭和谐,我很抱歉,”秦深低低地说,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39 “但以后应该不会了。”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是和中午的事有关吗?” “是啊,后天就是我最后一次唱歌了,”秦深勉强笑了下,“如果您女儿还愿意见到我的话,我可以送她门票。” 盛景握着手机,略带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网上铺天盖地的一片骂声,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过去?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盛景一接通就听见唐寻在那头嚷嚷:“老大,我扒出来了陈默办公室门口的监控,照着可能的时间查了一遍,詹决那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直在旁边说他们医院安保做得很好,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溜进来装窃听器,还质疑我的技术……” 盛景知道要是没有收获他绝对不是这种信气,没好气道:“说重点。” “噫老大你这么凶终身大事怎……” 盛景扬了扬眉:“奖金。” “哦我发现监控是被人替换过的,”唐寻立马收起了玩笑的语气,“我就把它还原了出来……确实有这个人,叫张子扬,詹决说是他们医院的保安,进陈默办公室的那天正好轮到他值班……” “所以监控录像也是他替换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唐寻说,“今天这个张子扬没来,轮休,老大,现在下逮捕令吗?” 盛景望了望窗外,此时雨已经停了。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先不要打草惊蛇。你把这个线索发群里,找人盯着他,注意点别暴露。万一被发现就立马逮捕。” 前面的司机没敢吭声,脑海中却已经自动上演了一部警匪大片,等到盛景终于挂了电话,他忍不住问:“您这是在办案吗?是不是抓到找到了机场那个?……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 “抓了他还怎么引出来背后的人?”副驾驶的沈沛先开了口,他倚着靠背,微微转过头来,“盛队,你是想让他看着吗?” 他说的这两个“他”指代不同,第一个是名叫张子扬的医院保安,第二个则是杀害陈默的凶手。 盛景明白,自己那点算计又被沈沛看透了。 他到底还是摸不清凶手的真正意图,只好试着先让凶手放松警惕——去翊名化肥厂的路上他开着车,出来后却把车丢在了化肥厂门口。 万一凶手关注着那里,会以为他们还在化肥厂里面。他可能会一时大意,露出马脚,也可能会认为鱼已经上钩,进行下一步动作。 不管凶手是什么心理,最起码都能拖延一些时间。 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盛景这么想着,突然间有些恍惚。 他一边告诉秦深社会远比想象中的宽容,另一边又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 他想起来曾经看过的一句话,“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大概……警察这个职业,从来都不好当。 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这回是孙昭宇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尼采 ☆、双程(二十八)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盛景下车时,偌大的雨早就停了只有地上的积水和湿透的衣服能证明它来过。 “弄湿了您的座椅,真对不起。”沈沛付了钱,对司机歉意地笑笑,快步跟上盛景。 “秦深呢?” “我让司机把他从后门那里送过去,”沈沛说,“他这回不会再乱跑了——孙副怎么说?” 盛景远远看到了守在市局门口的一群记者,顿时觉得万分糟心,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也从后门过去,不过是多走几步而已。 他索性停在了原地:“赵润天捡到伞的那条胡同里,住着一个叫罗平章的人。巧的是,他就是机场的工作人员,今天出事的时候他也在。”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跟昭宇说了我们这边的事,然后昭宇说他觉得凶手也许并不想牵连无辜……凶手一开始就有明确目标,选在那个时候下手可能并不是为了造成混乱,而只是因为时机合适……他可能早就看到了我们几个——l市的人一般都认识苏二涵——他知道要是出了乱子,我们控制得住,所以才……” “也就是说,罗平章当时就在机场,而且他是工作人员,肯定看到了我们,他有很大嫌疑。” “对,”盛景点点头,“昭宇已经去比对机场那份监控了,他原来看过一遍,很快就能出结果——对了,罗平章是y大毕业的。” …… “罗平章?”听到这个名字,许雅琴有些意外,“我是认识他没错,可你们是怎么查到他的?” “嗯……怎么说,就你刚刚还觉得可惜的我们孙副,”王瑞川冲她晃了晃手机,“把这个罗平章列为了嫌疑人。” 许雅琴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他只是在机场工作而已,你们就因为这个怀疑他?” “当然不是,我们总不能把机场所有人都怀疑一遍。”王瑞川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哟了声,“人家早就毕业了,你还关心人家在哪工作,是不是暗恋他啊?” 许雅琴笑了笑,也不反驳:“你套话很厉害。” “那就是我猜中了?”王瑞川掌握了第一手八卦,开始蹬鼻子上脸,“你怎么认识他的?他人怎么样?” 许雅琴正想拒绝回答,就看到对面的王瑞川得意地笑了笑:“这位小姐请注意一下,我现在并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向你调查,而是以你大伯的恩人的得意门生在和你聊天——你刚刚还说听说过我,这么快就忘了?” 许雅琴:“……这关系扯得真远。” “一点都不远,比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简单多了。”王瑞川收起了笑容,“你要是不说我差点就忘了,你大伯的官司还和我们前段时间抓的一个毒贩子有关。” 许雅琴的兴趣被他成功勾了起来:“怎么说?” “当作对罗平章的信息的交换,如何?”见许雅琴点点头,王瑞川才继续说了下去,“你大伯不是因为合同被调换才打的官司吗?请了我导师去当律师——其实我导师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审理的法官收了长弘总监刘志盛的钱,把责任都推给了那个快递员。这些你知道吗?” “大伯没和我说过收钱的事,”许雅琴到底还是涉世未深,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只知道那个是快递员的责任,叫……” “陈怀义,”王瑞川说,“你要是看电视就应该知道,他是上个月被逮捕的毒贩子之一。曾经轰动一时的‘612’灭门案,死者就是花钱嫁祸的刘志盛一家,凶手是陈怀义的亲哥。” “我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0 那时候还没有毕业,整天跟在导师屁股后面瞎转——说起来我原来学的是法律专业,稀里糊涂就成了搞审讯的……我导师你肯定也知道,叫宋灏,是我们整个法律系的扛把子。我记得他还跟我念叨过这个官司,他也猜到法官有问题,但是一没有证据,二是他站在你大伯原告的立场上,对两个被告之间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他苦笑着说:“我审陈怀义的时候,他还问我你们是不是只给有钱人办事,我都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这哥俩的人生,都被那起官司毁了。” 许雅琴沉默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架势消失得一干二净。 “现在该你了——罗平章是个什么样的人?” …… 郑开源觉得,自己这半天的经历,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要不寻常。 先是大明星空降l市,再是机场命案,又到被警方叫过来问话……直到走出市局的大门,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警方的怀疑对象好像是罗平章。 他把自己的回答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是我同事啊,对,和我一起值班的……印象?我觉得他,嗯,很年轻,张总挺看重他……毕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跟我这种没读过几年书的没法比,是吧?” “他大学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y大吧,反正就是全国重点,我也不懂这些……诶这些和破案有关系吗?警察先生,罗平章平时没有一点架子,待人都很和气,要说他杀了人,我,我接受不了……出事之前他还给我讲集体性狂热呢,怎么会一转眼就去杀人?” “出事的时候……我去广播室了,没看到他。” 郑开源想起来走之前那个警察高深莫测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罗平章,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 不会真的是他吧? 郑开源着急起来,急匆匆地拨通了罗平章的电话。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刚刚被警察叫过去问话了,他们好像怀疑你是凶手!” “我?”罗平章声音压得极低,“来的倒挺快……” 郑开源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房东已经睡了,我不方便说话。”罗平章说,“你刚从警局出来?能不能帮我个忙?” 郑开源一口答应。 “那好,多谢。”罗平章似乎笑了笑,“市局西边有条长宁路,那条路上有家翊名化肥厂,你替我看看,化肥厂外面有没有停车,你不用进去——尤其是警车。”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陈怀义指路暗语篇~ ☆、双程(二十九) 盛景到底还是去了趟y大。 “监控视频拍到当时从陈默身边经过的有近百人,有充足作案时间的还剩三十多个,其中就有罗平章。”他调出了y大的学生档案,“现在基本上所有证据都指向罗平章,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沛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懒懒地搭话:“无非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恩怨纠葛而已,说不定还和潘振远许雅琴有关。或者这个罗平章就是个变态,想要从杀人中获得快感,抑或是想要挑战警方……盛队你处理过那么多案子,应该知道,很多时候,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一句无心的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有时候,杀人犯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只能算受害者倒霉。 “盛队,潘振远早就自杀了是吧?你说……一个死人的影响有多大?” 盛景握鼠标的右手顿了顿,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反问:“你觉得呢?” 一个死人的影响能有多大?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盛柯殉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熊熊的大火,蔓延到了天际,将本该黑暗的视野染上了一片火色。那段时间,他要想真正得到休息,必须依靠安眠药。 后来他让唐寻仗着负责人的便利,黑进了内网,看穿了江局的隐瞒,隐隐觉得这件事远不如表面上简单。 他不敢告诉其他人,只好把自己封存在小小的世界里。他早就清楚江暄的心意,却还是只能把她推向詹决。没动心固然是一方面,但也和盛柯带来的影响脱不了干系。 “唐寻跟我说了,”沈沛笑了笑,答非所问,“你看过内网上的备案。” “唐寻是吧,”盛景倒没觉得多意外,“回去扣他奖金。” 在翊名化肥厂外面,沈沛让他回去好好和江局谈谈时,他就猜到了。 他收了声,继续寻找罗平章的档案。 江诺一直告诉他那件事只是普通事故,他却在内网上看到了火灾后的第一手照片,他关于有人故意纵火的推断也由此而来。 ——在碎了一地的熏黑的玻璃渣中,夹了一块凸透镜。 和五年后的现在一样,那时候也是个炎热的暑假。 当时专家经过仔细勘察,说超载的煤气罐受到阳光直射,里外受热不均而引起煤气罐爆炸,从而导致了火灾。 聚光的凸透镜、葬身火海的盛柯、林晓婧口中的纵火犯……怎么看都是个阴谋。 盛景重重地按下鼠标,一张颇为清秀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y大前学生会主席,罗平章。 他侧过头看向沈沛,问:“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 “说火灾是针对你的那句。” “就是字面意思啊,”沈沛散漫地往后一靠,挑了挑眉,“怎么,盛队对我兴趣这么大?” 盛景:“……滚吧。” 沈沛十分配合地站起来,嘴上依旧不依不饶:“这就让我滚了?盛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太凶了是要单身一辈子的?” 盛景没好气道:“用不着您老操心我的终身大事,您老还是从哪来滚回哪……” “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沈沛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越发得寸进尺。他凑过去,单手撑在电脑桌上,俯下身来,“其实我真的很不错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盛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在他的印象里,沈沛总是穿着白色的衬衫,衬得他那张脸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但是这个“大学生”精明得很,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总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 从盛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盛景就断定,这是个危险人物。 没想到这个危险人物居然也是个同性恋? “滚!”盛景忍无可忍,反手扣住他肩膀,把他往后推,“你别在这给我蹬鼻子上脸,出门就是大把的花季少女,你在这瞎撩什么?我警告……” 他的声音戛然而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1 止。沈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处,飞快地把袖口往下拉了拉。 但为时已晚。 盛景的声音降到了零度以下:“你大夏天也穿长袖,就是因为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就要回学校了,估计又要回到两天一更的日子(颓废脸) ☆、双程(三十) “他是我学长,上一届学生会主席,人很开朗,大概就是言情小说里面常出现的那种人物吧。”许雅琴晃着被重罚早已凉透的咖啡,恍然不觉,“先前你们副队问我潘振远的事,那个贴子是我锁的没错,但是罗平章让我这么做的。他说潘振远自杀是因为精神问题,本来就不光彩,不能让大家到处议论……” “所以你就锁了贴子?”王瑞川问,“那上周闹得沸沸扬扬的林晓婧他们几个,你怎么不锁?” “他们不就是复杂的三角恋关系么?”许雅琴不屑,“我没时间关心这种八卦。” 王瑞川:“……也是。” 案件的具体情节当然不会向公众披露,不过要是林晓婧知道她的苦心算计到了学生会主席嘴里变成了三角恋,可能会气得重新活过来。 “罗平章认识潘振远吗?关系怎么样?” “我记得他们应该是一个宿舍的……潘振远原来在我们学校也算个名人,倒不是因为他优秀,而是他有自闭症。刚入学那阵子他整天往市图书馆跑,连学校图书馆都不去……罗平章比他大几届,就担起了学长的责任,一直很照顾他。” “后来呢?他好些了吗?” 秦深说陈默让他看过潘振远的字,外扬内缩,恰恰就像潘振远其人。陈默推测应该有人试着开导过潘振远,可惜只有表面成效。 这个人便是罗平章了。 “后来……”许雅琴微微皱眉,“他应该是好些了,最起码不怎么反感别人的接触,但还是去不了人多的地方——他总是往市图书馆跑就是因为这个,那里比较清净。再后来罗平章毕业了,潘振远立马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他家里人实在看不过去了,就给他联系了一个精神科的专家,是仁和医院的,具体叫什么我忘了……” “陈默,”王瑞川点点头,说,“就是中午机场命案的死者。” 许雅琴愣了愣,旋即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说,罗平章为了给潘振远报仇,杀了那个叫陈默的医生?” “他认为潘振远自杀是陈默的责任?”王瑞川有些意外。 “不只是他,我们都这么怀疑,毕竟那时候潘振远的状态……真的比以前好了太多,大家都觉得他的自闭症应该是好了,说他会自杀,根本没人相信……不对,要是罗平章杀的人,他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王瑞川耸耸肩:“所以我才来问你啊,会不会是谁突然找到了什么证据,然后寄给了罗平章?” “证据应该是找不到的,除非伪造。”许雅琴说,“我见过陈默本人,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潘振远自杀会不会是真的有什么隐情……我觉得陈默不像是无良医生,他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按理说就算治不好潘振远的自闭症,也没理由会让他自杀。” 王瑞川突然问:“你在y大这几年,听说过‘落潮’吗?” “落潮?是哪部电影的名字吗?” “嗯……那我换个问法,你们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组织,喜欢给自己搞代号?”王瑞川支起手指,敲了敲头,“可能你们平时看他就是个中二病……” 但人家背地里干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最起码和潘振远的自杀脱不了干系。 “也许有吧,我不太清楚。我们学校小团体很多,两三个人就能演一出青春大片。”许雅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还有问题吗?我回去还有事要……” “最后一个,你听说过‘我们与世界相遇,我们与世界相蚀’这句话吗?” 许雅琴不愧是y大的高材生,反应很快:“当然,这是苏格拉底的名言,也是剑桥大学的校训。我记得市图书馆上刻的就是这句话。” “多谢配合。”王瑞川跟着站了起来,“天黑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住学校。” “那好,”王瑞川笑笑,掏出一张名片,“如果你发现了有关‘落潮’的任何信息,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双程(三十一) 沈沛本想不动声色地把袖口的扣子扣上,却被盛景的目光盯得心里发虚,他只好干笑一声:“你这么问,会让我误以为你暗恋我的。” 盛景没搭理他,只是示意他把袖子拉上去。 “盛队,你确定吗?”沈沛挑了挑眉,继续恶心他,“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影响不太好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废话这么多?去一趟化肥厂你脑子也灌了化肥是吧?”盛景收回放在鼠标上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来?” 沈沛认命般叹了口气,将左臂的袖子笼了上去。 他手腕以上的地方,赫然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尽管伤口早就随着时光而愈合了,还是在原来的栖息地留下了狰狞的痕迹,再也去不掉了。 “盛队可满意了?”沈沛重新系上扣子,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揭人伤疤,感觉怎么样?” “这是烧伤,”盛景一字一顿地说,“东关巷大火,你也在场。” “我不是说过了吗,本就是针对我的。”沈沛右手撑住椅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是看过备案么?注意死者名单上都有谁了吗?” “当然记得,”盛景闭了闭眼,没计较他靠这么近。他深吸一口气,废了好大努力才说出那几个名字,“林卓城……盛柯,还有……陆知沛。” 爆炸的煤气罐在最里面那栋平房里,登记的户主就是陆知沛。 “是了,那就是我。”沈沛笑了笑,直起身来,“我真庆幸,东关巷偏僻到连高层的楼房都没有。” 那样死者就不止是三个人了——或者说是两个。 ……所以,林晓婧自杀后沈沛那句“她可能看到我就会直接跳下去”,并不是戏言。 他和林晓婧曾是邻居。 这才是面对一个“死人”该有的反应。 盛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有着太多的问题,堆积到一起,居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整天带着面具,提防所有人? “经历过黑暗的人分两种,我就是那种胆子小的。古话怎么说来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是被咬怕了……” 盛景的手机响了起来。沈沛顿时住了口,一脸兴致缺缺。 “盛队,我们在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2 张子扬门外守了两个多小时,他一直在家,就在刚才他出去了……我们跟着他,一路跟到了抓赵润天的那条胡同里,然后他进了罗平章租的那栋房……” “罗平章在里面?” “在的盛队,现在证据确凿,要逮捕他们吗?” 盛景沉默一会儿,说:“罗平章的房东年纪大了,你们抓人的时候注意一点,别吓到他们……尽量等人出来吧,一冒头立马逮捕。” 他挂了电话,利落地拷走档案,站了起来。 沈沛看着他,眸色幽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盛队,你还是不凶的时候比较让我喜欢。” “谁稀罕你喜欢?”盛景嗤笑一声,略过他开门出去,“要是陈默还活着,我真的应该推荐你去他那里看看。” “怎么,”沈沛挑挑眉,“陈默本身不也是个同性恋么?这早就被划出精神病的范畴了。” “不,你是脑残。”盛景想也没想就回了过去。 沈沛:“……”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盛警官说你嘴和脾气都臭得要死,又敏感又小心眼,果然没错。” 盛景脚步猛的顿住,他回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认识他?” “是啊,”沈沛笑了笑,“说不定比你还了解他。” “他还说过什么?” “想听?”沈沛一步跨过去,一手按住他肩膀,几乎要贴在他耳边,“那就来求我啊。” 盛景一个转身就把他甩了下去,脸色黑到不能再黑:“我说你今天究竟哪根筋搭错了,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你这么浪荡?是不是陈默的事情让你受了刺激,想要在死之前好好造作一把?” “是啊。”沈沛答得毫不犹豫,“盛队会满足我吗?” “你……”盛景气极,扫了一眼校园里的摄像头,生生克制住了想打人的冲动,“你再这么造作下去,只会死得更快。” 亏他刚刚还觉得这家伙挺可怜来着。 真是瞎了眼。 ☆、双程(三十二) “理由不是很充分吗?你们都推出来我的杀人动机了,还问这干什么?”罗平章被剃了头,一个下午之间从名牌大学毕业生沦落到监狱囚犯,却还是丢不下他的骄傲,“那我就再讲一遍,你们听好了——他害得小远跳楼,我为什么不能给小远报仇?” 王瑞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远”就是潘振远。 “听说你和潘振远关系不错?” 罗平章懒得理会他,干脆沉默。 到了这一步,他连伪装出来的和善都不需要了。 “那就是很好了——其实这些我们早就知道,问你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王瑞川按紧了左耳上的耳机,空闲的右手翻开了材料,“你不想说也罢,我就直接跳过去了,就写‘嫌疑人供认不讳’。” 罗平章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 另一头的盛景也听不下去了:“咳,注意点,别败坏市局形象。” ——其实市局的形象早就被您老败坏得差不多了。王瑞川心里这么想,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他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反正他这辈子都出不去了,也不用担心败坏形象。” 盛景:“……” 罗平章:“……” “那个保安不是已经招了么,是他讨厌陈默的作风才给陈默电脑上装了窃听器,恰好录下了陈默说赵梓晨撞上潘振远自杀那一点,就发给了罗平章。哦他和罗平章是老乡,都不是本地人。”王瑞川站起来,冲罗平章扬了扬手里的案件报告,“你的小伙伴已经全都招了,你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就结案了啊。” 说着他就要走。 “等等,”罗平章终于忍无可忍,咬着牙开口,“不只是录音。” 旁听的盛景顿了顿,开始安排人手去搜查罗平章的住处。 “他其实更像一把刀,借刀杀人的刀。”沈沛慢悠悠地喝着咖啡,瘫在椅子上说,“有人想杀陈默,然后骗他说潘振远的死是陈默造成的。要骗过他需要一些文件,可能是潘振远的病历之类,八成是伪造或者断章取义。你们去他家里搜的话,应该收获不大。” 盛景不想搭理这个间歇性脑残,碍于工作又不得不接话:“所以你觉得背后还应该有个推手?” 沈沛放下杯子,朝他看过了,随即微笑道:“盛队冷了我这么久,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盛景:“……” 连苏澄涵的注意力也被引了过来:“老大你和人吵架不都是直接凶过去吗?居然会搞冷战?” “你,”盛景心烦地指指苏澄涵,说,“现在带人去搜罗平章的住处。” 苏澄涵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滚吧,再碍我眼就扣奖金。” 审讯室里,王瑞川停下脚步,重新坐了回去:“说吧。” 罗平章:“我是为了给小远报仇。” “早知道了,”王瑞川似笑非笑,“然后呢?” “小远自杀的时候我不在学校,我是后来才知道的,然后我让许雅琴封了论坛里的贴子。”罗平章咬牙道,“我听说他家里人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我怀疑是那个医生能力不行,害了小远。” “为了这你就杀人?” “我私下里跟踪过那个医生几次,撞见过他给被人打电话,说话腻腻歪歪的,对方还是个有名的男歌手,听着就让人恶心。”罗平章答非所问。 王瑞川点点头:“你也讨厌秦深对吧,为什么在翊名化肥厂没有动手?” “我为什么要动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罗平章质问他,“就算我有过杀秦深的心思,我的目标也一直都是陈默——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趁有警察在的时候杀人?我为什么不干脆在机场制造一场混乱?——反正我就在机场工作,方便得很!” “所以你觉得你本质上还不坏——”王瑞川敷衍地点点头,生怕不能激怒罗平章,“你为什么认定是陈默害了潘振远?” “有人给我寄了一封邮件,里面是小远的病历,还有陈默长长的一段批注……那是给小远家长看的,他说小远已经没救了,还说了不少很难听的话……”罗平章猛的抬起头,“你说,小远自杀和他有没有关系?” “你说有就有吧,”问过许雅琴之后,王瑞川早就心知肚明,敷衍地跟他打哈哈,“差不多了吧?我们已经去搜查你的住处了,如果你说的属实……” “等等,”沈沛皱了皱眉,突然开口,“让瑞川别终止审讯,多拖延一会儿,先等等搜查的结果。对了盛队,你让苏二涵多留心一点,记得问问他的房东。” ☆、双程(终) “原来如此。”看到苏澄涵的消息后,沈沛扬了扬眉,难得没有激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3 怒盛景,“盛队,我请求去审讯室。” 盛景巴不得他走远一点,立马批准。 他看着沈沛的身影出现在了监控里,随之一起的还有对讲机里的声音:“既然你愿意配合,那能允许我问几个问题吗?” 罗平章见他那副斯文败类的样子,也没多在意,高傲地点点头:“你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个问题,距离潘振远自杀已经一年多了,你为什么推到现在才动手?” “有人给我发——” 沈沛打断他:“我们的人已经找出来了,那份病历连仁和医院的盖章都没有。别告诉我堂堂的y大学生会主席,就这么容易被人骗了。” 罗平章脸色变了变:“我也是关心则乱,小远的事一直是我心里一个坎……” “你是同性恋吗?”沈沛突然问道。 “……不是。” “看你对陈默和秦深这两人的反应也猜得出来。所以……你为什么对潘振远这么上心?” “他是我舍友。”罗平章沉声说,显然有些动怒了,“我帮助他,难道不应该吗?” 沈沛笑笑:“那好,我们换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在机场动手?别跟我说你刚才那一套,我可不信一个能到警察局门口扔凶器、还说什么‘唯我独黑’的人,会这么善良。” 他轻飘飘地补上一句:“你是在试探警方的能力。” 罗平章怒极反笑:“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执法机关已经把栽赃陷害运用得如此纯熟了。我为什么要试探你们?” “这就要看第三个问题了,”沈沛忽略了他话里的嘲讽,“为什么要把秦深引去翊名化肥厂?” “您诬陷能力那么强,凭主观臆断就猜出来了,还问我干什么?” “猜错了你不要生气——你想引开警方的注意力,借此机会进行下一步行动?”沈沛感叹道,“想这么一出真是难为你了,连我都差点被糊弄过去——要是没有这场暴雨,我也看不出来没有脚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罗平章冷笑:“下一步行动?你看到我做什么了?” 监控室里的盛景看了看苏澄涵发来的消息,心下了然。 罗平章从一开始的不配合,到把一切推给报仇的伪装,再到惊讶、愤怒、死不认账,已经自己乱了阵脚。 沈沛不愧是学过心理学的,在逼问方面,居然比王瑞川还强。 ……应该说是沈沛想到了另一层,而王瑞川没有想到。 这才真的是……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人。 盛景这么想着,目光四处乱瞟,最后停在了沈沛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上。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喝了一口,脸色立马变得复杂起来。 这厮是把整个糖罐子都倒进去了是吧? 另一边,沈沛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要不是你发现了盯着你的警察,保不齐你现在已经得手了——别忘了你的小伙伴,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他,才会让他这个时候来找你。” 罗平章脸色煞白。 “非常感谢您的房东,你以为他们年纪大了,大脑也糊涂了,但是那位老先生起夜,刚好撞见您在捣鼓什么。这个时间请张子扬过来必定要一起吃饭,正好方便你下毒——我想你连他的死因都准备好了,就推给普通的食物中毒,对不对,生物医药系的高材生?” 他不去管罗平章的反应,转过身来拍了拍手:“结案吧。” …… 马不停蹄地忙了大半天,王瑞川只恨不得一头睡死过去。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他正想去会会周公,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了许雅琴的声音:“罗平章……是凶手吗?” 王瑞川瞌睡虫立马飞了,磕磕绊绊地跟她解释了一遍。 许雅琴陷入了沉默。 “那个,别太放在心上……”王瑞川费力搜刮出几句安慰的话,“谁没有碰见过几个渣男?” “我不喜欢他了,”许雅琴突然说,“他不配。” “王瑞川警官,我可以追你吗?” …… “明明就是想满足自己的犯罪欲望,还要拖出来潘振远当挡箭牌,他这算盘打得倒好。”看着结案报告,江诺冷哼一声,“我怎么觉得y大培养了一群高智商犯罪的人才?” 罗平章自始至终,就是个想挑战社会规则的疯子。给他寄邮件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他找的这把刀戾气太重,杀人本就是心甘情愿。 搞不好还会反噬其主。 江诺突然想起来另一个嫌疑人:“那个张子扬呢?” “他是从犯,没有直接参与,只能算作非法窃听和侵犯隐私权,”孙昭宇回答,“充其量判几年就出来了。” 江诺“哦”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停在了罗平章在审讯室说的最后一段话上。 你以为你们抓的完么? 罪恶,是不熄的火焰。 他点了根烟,对孙昭宇挥了挥手:“回去休息吧。” …… 秦深的饯别曲依旧是那首《双程》。 与以前不同的是,他今天唱的这首格外漫长。 歌曲的最后被他加上了一段。 “我不想说过去如何不易 但求你存在的意义 不看不听不想不提 是否可以假装忘记 剩下的路孤独一人 是否还能凝聚勇气 欺骗自己……” 一曲终了,在座的人都不禁红了眼眶。 最开始那铺天盖地的骂声早已被翻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理解和同情。他的巡演照常进行,依旧座无虚席。 也许盛景说的不错,社会终究还是比他想的宽容。 “秦神,”一个粉丝站了起来,抹着眼泪问道,“我看过您的声明了……退圈之后,您打算做什么?” 秦深侧过头,微微笑了笑。 “他生前一直想游历祖国大好河山,现在他不在了……那我就代他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双程篇终于结束了,后天开落潮篇~ 附:《双程》歌词 人生本是一道漫漫长途 因为有你所以不显孤独 不管前方是风是雨 我们都一起共度 云翻云涌终归碧空如洗 潮起潮落复又湮于沉寂 听谁人说过 这是一条永不回还的苦旅 坚持到底胜利也遥不可及 独身而去 乘着急促鸣笛 追求圣地 归期遥遥无期 我以为我买了一张单程票 坐上火车四处流浪飘摇 后来我才知道人生是来去双程 去时孤勇皆有来路为报 就像月下的落潮 闪闪烁烁的是不熄的信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4 号 就像海上的烟云 反反复复的是无尽的曲调 月盈月缺何谈长相思忆 雁去雁回怎教尺素如寄 听谁人说过 这是一道通向未知的天梯 灵魂尽头正义也不知何地 盘环而上 走过一阶一级 岁月沉淀 背后不留余地 我以为我买了一张单程票 坐上火车四处流浪飘摇 后来我才知道人生是来去双程 去时孤勇皆有来路为报 就像月下的落潮 闪闪烁烁的是不熄的信号 就像海上的烟云 反反复复的是无尽的曲调 我不想说过去如何不易 但求你存在的意义 不看不听不想不提 是否可以假装忘记 剩下的路孤独一人 是否可以假装忘记 欺骗自己 ☆、落潮(一) ——我是烈火,也是干柴,一部分的我消耗了另一部分的我。【注】 …… 盛景灵巧地穿过堵成一团的车流,狠狠秀了一把车技,终于赶在迟到之前刷了卡。 他一脚踏进办公室,发现人基本上都在。 “老大,你又是最后一个,”苏澄涵看了看表,“这个月第五次了。” 盛景满不在乎:“这不才五次么……” “今天是九月五号。”孙昭宇提醒他。 盛景:“……”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他愤愤地走进来,余光扫到了沈沛的座位:“他不也没来吗?这算迟到了吧?那他这个月奖……” “老大你能不能不谈钱?”苏澄涵翻了个白眼,“人家比你来得早的多,让江局叫走了——对了,江局还说让你也过去,原话是‘盛景那小崽子是把市局当自己家了吗?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好了,我现在过去。”盛景糟心地说,“我又没有迟到……” 他把手里的档案袋放下,转身离开了。 苏澄涵偷偷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盯着盛景的背影,神色复杂。 《关于重新调查374案件的报告》。 374是案件代号,对应的正是五年前的东关巷纵火案。 …… “你……真的想好了?” “江局,”沈沛无奈地说,“这是您问的第三遍了。” 江诺清了清嗓子,说:“你可要想清楚了,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么多年来,我们的人一直在布局,现在还没到彻底收网的时候,操之过急,容易发生意外……就比如陈默的事。” “江局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只把我推出去。” “你疯了!”江诺狠狠地敲了下桌子,“你不要命了吗?!” 沈沛并没有被他的暴怒影响,冷静地回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反正我命那么不好,早就该死了。” “免谈!你别给我整这种幺蛾子!你就不能学学你们盛队,不让碰的东西就不碰?” 沈沛无声地笑了笑。 不碰?他早就让唐寻黑进内网,把您拼命想掩盖的案子背得滚瓜烂熟了。 “您可不能低估他,说不定他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盛景适时推门而入,迎头撞上的就是这么一句。 沈沛见是他,立马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啊盛队。” 盛景略过他,径自拉了把椅子坐下:“江局找我?” 江诺摩挲着胡茬,低叹一声。 “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盛景心知肚明,却还是装出来一副惊讶的样子:“江局一直有事瞒着我?” 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 “啧,”沈沛忍不住感叹,“盛队要是把这招用到情场上,一定无往不利。” 江诺指指沈沛:“我叫你来,就是想说说他。” “我?”沈沛猝不及防,“不是……” 不是东关巷的案子吗? 江诺瞪他一眼:“不想听就哪凉快待哪去。” “当然想听,”沈沛仰躺在椅子上,“我很好奇江局怎么评价我。” 江诺没理他,垂着眼点了跟烟,转向盛景:“知道‘黑眼睛计划’么?” “那个人才选拔计划?”盛景挑挑眉,“不是说后来不了了之?” “黑眼睛计划”是江诺升任局长后放的第一把火,原本目的是为市局培养后进人才。它本质上其实是选拔与培训的综合,参与该计划的人年龄被限制在二十五岁以下,他们需要先通过重重考核,然后获得参加培训的资格,最后还要由江局亲自拍板,才能到市局工作。当然他们点工作内容也和普通警察不同,大多数都较为危险。 取名时江诺难得文艺一把,用了顾城的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怎么听怎么像传销组织招人。 盛柯问他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证明了他是正确的。 “黑眼睛计划”不了了之。除非对警察职业有着强烈热忱,或是一心想要效仿电影情节的中二病,一般人很少会对它感兴趣。再加上江局苛刻的要死,最后竟无人通过考核。 “实际上并没有失败,只是出于保密需要才这么说。”江诺吐出一个眼圈,淡淡地说,“其实是有一个人过了的,然后选择了警探这条路,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决定对外宣称计划失败——就是你旁边这位。” “自我介绍一下,”沈沛笑了笑,朝盛景伸出右手,“本人原名陆知沛,‘黑眼睛计划’唯一通过者,原l市警察局地下警探,现为刑侦大队挂名顾问。”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是烈火,也是干柴,一部分的我消耗了另一部分的我。——纪伯伦《沙与沫》 感谢情深和toki的地雷! ☆、落潮(二) “得了你,”江诺叼着烟,嫌弃地冲他摆摆手,“能通过你确实很厉害,但我们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你们都以为我会说东关巷的火灾是吧,猜的不错,不过还要从黑眼睛计划说起。” “l市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就像电影里的黑帮,不过又不一样。黑帮好歹还有点原则,他们却是只要给钱什么都干——不给钱他们也会自己整出来点幺蛾子。总之,这就是一群亡命之徒,通过一个利益链联系到了一起。”江诺眯了眯眼,“这群人中有杀人潜逃的通缉犯,有嗜好非常的变态,也有高智商的犯罪人才。他们大部分都生活在社会底层,或者是经历过什么创伤,对这个社会郁郁不平。当然也有罗平章那种,只是单纯地想挑战社会的行事准则——别误会,罗平章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人还没问出来,不过我倾向于不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5 是,他还不够格。” 盛景皱起眉头:“这还不够格?……等等,那周瑾是不是他们的人?” “没有证据,但可能性很大。”沈沛说,“周瑾装得太像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把谋杀伪装成意外事故——就比如东关巷纵火案。” 所以以罗平章招摇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不是那群人的一员。 “一般来说犯罪团伙最重要的就是保证成员的忠诚,但按照江局您的说法,他们之间并没有亲缘上的联系,也没有共同的宗教信仰,那么又如何保证忠诚?就不怕有成员背叛,或者混进去了我们的人?” 听了他的疑问,江诺掐灭了烟,淡淡地说:“我也想过要派人潜进去,但不知道从哪里着手。跟他们死磕也不现实,毕竟我不可能把整个市局的警力都搭进去。所以我和你爸讨论了一番,决定从外界招收一批人才进行培训,真实目的保密,所以有了‘黑眼睛计划’。你爸本来想推荐你的,结果你小子不愿意。他拉不下脸来婆婆妈妈地劝你,再加上本来也不想让你涉险,就对你隐瞒了。” 盛景沉默。 盛柯永远都是这样,表面上对他比谁都严厉,实际上却比谁都担心他。 “关于忠诚的事,我们这几年也打探到了一些情况。他们的组织很松散,甚至都算不上一个组织。成员之间基本没见过面,彼此之间也不联系,这就杜绝了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可能。核心人物就那么几个,其他小喽啰基本什么都不知道,忠诚不要也罢。你刚刚不是提到宗教信仰吗?他们这个性质还真有点像个邪教。不过邪教都是靠永生之类的说辞忽悠人,他们这种,犯罪根本用不着忽悠。” “既然这样,那他们怎么吸纳新人加入?” “我们能查的到的事,有心人自然也能。主导者的根扎得很深,要是发现有除警察以外的人在找他们,发个邮件过去就成。反正都是在暗网上,连唐寻都查不到ip地址。” 江诺喝了口水,看了沈沛一眼:“言归正传。他是黑眼睛计划的唯一通过者,接了任务后就住在了东关巷,那里伪装偏僻,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 “也便于纵火。”沈沛打断他,语气充满嘲讽,“是我自大轻敌,才害死了盛警官。” 他站起身:“你们继续说,我先出去了。” “你……”江诺欲言又止。 沈沛径自朝门外走去,路过盛景时,他脚步不着痕迹地顿了顿。 “真的对不起。”他轻声说,然后从外面带上了门。 “哎……”江诺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你会恨他吗?” “恨?”盛景重复了一遍,苦笑着说,“恨他就有用么?我与其因为这事恨他,倒不如恨你们瞒了我这么久……是怕我情绪过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盛柯究竟为什么而死,江诺和沈沛都清清楚楚,他这个做儿子的反而不知道。 五年来,寻找真相早就成了他的执念,生生地烙入骨髓,把他锻造成了另一番模样。 一个冲动、沉不住气、把自己性命当儿戏的人。 “我是怕你自己上去送死。”江诺一针见血,“要不是陆知沛那小子跟我说你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了,我现在也不会告诉你。” 盛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陆知沛”是谁。 那个自称心理学专家、处处撩拨他的沈沛。 恐怕这所谓的心理学专家也是假的吧。 说不上恨,但也让人极度不爽。 他冷笑一声,眼神锐利起来:“江局,我想要知道全部。” ☆、落潮(三) “你……哎,你也别太怨他,”江诺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心里也不会比你好受到哪去……而且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不管是我还是你爸,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陆知沛不愧是这方面的人才,接到任务后,他潜伏在东关巷,伪装成一个有反社会倾向的人,没过多久就接到了“他们”的邮件。 这是市局第一次确认他们的存在。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警方靠着陆知沛这枚埋入敌方的钉子,顺藤摸瓜,还原出了这个组织的内部结构,顺带还揪出了其他几位成员。 “陆知沛毕竟年轻,履历清白,很容易得到核心人物的信任。那人动了培养接班人的心思,无意中透露了一些信息,这才让我们找出了几个人。其中有社会底层的清洁工,也有知名的企业家和政府要员。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只好派人盯着,找其他罪名逮捕了他们。”江诺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说起来我也很庆幸,还好陆知沛是我们这边的……这小子对犯罪太敏感了,要是他也去干那些违法乱纪的勾当,我们会很麻烦。” 盛景点点头:“看出来了——然后呢?” “能支撑这么庞大的组织,还能隐匿通缉犯的,一定有足够的财力,而且十有八九涉黑。顺着这条思路,我们锁定了几个企业家。他们或多或少都有黑道背景,就算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也能找到理由下逮捕令了。但是这个时候我和陆知沛出现了分歧,他怀疑归国华侨詹旭,而我……” “詹旭?”盛景想起了江暄,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不会是他吧?我……” 他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 就算詹旭与詹决向来关系紧张,詹决毕竟也是他的儿子…… 那江暄…… “不是他。”江诺摇了摇头。 盛景刚松一口气,神经又被江诺的下一句话揪了起来。 “因为詹旭就在那时候出车祸死了,而组织还在。” 屋内骤然安静了下来,连热水壶加热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盛景皱起眉头。 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忘了盛柯和东关巷,忘了陆知沛和神秘的犯罪组织,忘了江暄和詹决,一门心思地钻研起江诺的话来。 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而警方的怀疑已经偏离了正轨,那么对他而言,让詹旭来当这个迷惑的靶子岂不是更好? 如果詹旭的车祸真的是意外,怎么会这么巧? 就像东关巷的大火一样? “能确定是那一伙人干的吗?”他问。 “不能。詹旭到l市之前一直住在m国,他的黑道势力也是在那里发展起来的,或许是在m国跟谁结下了梁子,仇人来寻仇也说不定,再或者……真的只是意外。”江诺敲敲桌子,“但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盛景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道:“那有没有这种可能——詹旭早在你们之前,就被人盯上了,车祸是早就计划好的?” 江诺愣了愣,长叹一声:“当年的陆知沛也是这么想的……他不甘心目标稀里糊涂地死了,就开始了暗中调查……那时候被我们揪出来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6 的几名成员中,有个汽车经销商,叫张科兴,肇事的汽车就是从他这里买的。陆知沛找到了他,取得了他的信任,然后偷偷截取他的邮件,发现他出售的汽车确实有问题。” “如果是汽车的问题,那到底具体哪个时间点出事,也不是他一个张科兴说了算吧?” “你太小看他们了。”江诺冷笑一声,“要是肇事司机也是他们的人呢?司机只需要把一切都归咎于汽车质量问题上,就能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后来我们就是用这个理由逮捕了张科兴,也回收了问题车辆,到最后也什么都没问出来。他也就是个弃子而已。” “再然后……可能是张科兴发现自己邮件被人截断了,向幕后黑手——他们都叫他‘老板’——打了报告,就有了东关巷的大火。” 盛景只觉得喉咙发干。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距离真相近之又近,却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太多的凶险、恶意、阴谋、鲜血……如果是陆知沛是暴风眼中心的主角,那他也就是被卷到边缘处的旁观者而已。 他几乎不敢想象,那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也别怨他……”江诺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当时你爸是计划的主要负责人,对他也不错……起火的时候你爸本来就是去找他的,这才……还好当时他不在那……” 盛景想起江诺口中的主角说过的话,不由得苦笑一声。 嘴和脾气都臭的要死,又敏感又小心眼,这倒还真是盛柯会说的话, 描述的挺像。 “江局您刚才说,”他不想谈论这个,生硬地转过话题,“您和陆知沛产生了分歧……那么您怀疑的又是谁?” 江诺喝了口水,淡淡地说:“苏演。” 盛景猛的抬起眼。 ☆、落潮(四)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才干巴巴地问了一句:“那……二涵知道吗?” “老苏对这个独生女爱护得紧,肯定不会告诉她那些事。”江诺说,“我和老苏毕竟是老同学,私下里也有不少来往,说真的,不到最后时刻我也不愿意怀疑他……但老苏这个人精明得很,很多地方连我也看不透……” 他低叹一声:“老苏在创业之初就结了婚,然后和嫂子一起去了m国,把澄涵留在了国内,托亲戚照顾……那时候他的公司规模还小,他不得不出国去拉拢外资,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几年后他回来,嫂子却没有跟他一起。我不是没有问过他,每次老苏都遮遮掩掩的,最后就跟我说嫂子没回来……我之后也没见过嫂子,具体发生了什么,m国离我们太远,我也查不到。” 盛景突然意识到,苏澄涵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母亲的事。 ……不会是在国外出了意外吧? “兴许是感情不和,离婚了?”他尽量往好处猜测,“……江局,幕后黑手也不是苏演,对不对?” 如果江诺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也不至于过了五年多,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清理掉所谓的犯罪组织。 而另一当事人苏演更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市局,平白无故给了警方一个可以威胁他的筹码。 “你小子倒精。我和老苏一直有联系,他很快发现了我在怀疑他。他为了自证清白,逼着澄涵报了刑警学院,又托我照顾她,然后自己跑到了国外,谁也联系不上——这家伙真狠。”江诺恨恨地磨磨牙,“他是不是还寄过来一块巧克力?关于陈怀义案子的——天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但既然他肯特意提醒你,就证明他不会与我们为敌,相反,是战友才对。” 盛景嘴角隐晦地抽了抽。 ——特意提醒?他差点因为那块巧克力丧命好吗?! “今天说的这些,你就当做没听到吧,更不要出去乱说,”江诺冲他摆摆手,“本来就是我们这群老家伙的烂摊子……记着,现在还没到收网的时候,对方比你想象中强大的多,千万不要冲动!” …… 盛景直到走出办公室,大脑还是混沌的。 不管他在江诺面前表现的多冷静,走出江诺视线的那一刻,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包裹了他。 那种感觉很奇怪,有震撼,有通透,有怅然若失,有悔不当初,有被欺瞒的怨愤……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反而能让他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分析,居然还能腾出空间来考虑未来的事。 他想,他该怎么面对沈沛——或者说是陆知沛? 对方为他挡下了那么多黑暗与肮脏,他自己却毫不知情,甚至连给个好脸色都不肯。 盛景苦笑一声。 在江诺和陆知沛眼里,自己就那么沉不住气?就连一向对他要求极高的盛柯,面对他不懂事的拒绝时,也选择把黑眼睛计划的真实目的瞒了下去。归根结底,还是对他的不放心,和不信任。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原来自己才是最不成熟的那个。 “……盛队?”来给江诺送文件的同事见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这干什么?不会又出了什么大案子吧?” “没事,哪有那么多案子,”盛景勉强笑了笑,“就是和江局说了几句话而已。” “真的没事?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用不用去休息一会儿?我可以去帮你请个假。” “还是不……”盛景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突然改了主意,“那行,半天假就可以了。我去处理一些杂事,多谢。”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下了楼梯。 他觉得自己的神经在同时被数根丝线拉扯着,暂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但只要有一根支撑不住率先绷断,勉力维持的平衡就会在顷刻间被破坏殆尽。 好像有谁跟他说过,西郊那边新开了家不错的赛车场。 好久没有飙过车了,他想。 ☆、落潮(五) “老大是不是让江局扣那了?”苏澄涵合上笔记本,不满地问道,“这都快到饭点了,他要是早不回来,那我就提前走人了。” “带我一个!”王瑞川连忙响应,“食堂那饭菜真不是人吃的……” 苏澄涵白了他一眼:“你明明就是想出去和女朋友约会吧?就那点志气,难怪老大看不惯你。” “总比你这个单身狗强得多吧?”王瑞川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苏澄涵:“……” 孙昭宇莫名其妙遭到了地图炮,却没有发作,反而习以为常地站起来:“走吧,要是被发现了我担着。” ——身为夹在广大民众与残暴统治者之间的悲惨角色,这种事情永远是他的专利。 “孙副你去找老大逼宫篡位吧,我肯定站你这边。”苏澄涵笑嘻嘻地凑过来,又转向座位和孙昭宇挨着的沈沛:“咦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7 沈沛你不一起出去吗?” “不了,”沈沛正在写什么东西,闻言合上了本子,“我得在这里等他回来。” “老大对你那么凶,你还等他干什么……”苏澄涵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孙昭宇拽走了:“走了,今天你请客。” 关门前,孙昭宇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沛一眼。 沈沛回以不露牙齿的标准微笑,然后再次低下头。 他在本子上烦躁地写了几笔,又觉得不满意,干脆将整张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废纸篓里。 这个时候,江诺一个把一切都说的差不多了吧? 不知道知晓一切的盛景会怎么看他? 害死父亲的仇人?忍辱负重的警探?不敢面对过去的胆小鬼?或者是别的什么? 这都是他,却又都不是。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波澜不惊地听完全程,顺便捕捉到盛景的神情变化——便于以后用来嘲笑——还能借此机会嘴贱几句,没想到他却是最先听不下去的那一个。 沈沛按着太阳穴,终究还是坐不住了。他走到窗边,刚打开窗户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沈沛心里一紧,控制不住地朝门口看去。 盛景不知道刚从哪里疯回来,头发有些散乱,原本平整的警服也带上了褶皱,竟透露出浪荡公子哥的感觉来。发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他倒也没多意外,视线投向了办公室里唯一的活物身上。 “其他人呢?”盛景若无其事地开口。 沈沛没答话,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朝门外走去。 他发现他还是做不到不动声色。 盛柯于他而言亦师亦父,却因他而死。他才是对方的目标,却误打误撞避开了大火。 等他赶回来时,只来得及看到了最后一幕。带他入门的刑警和他的邻居纠缠在了一起。盛柯试图将林卓城带离火场,却没有提防林卓城就是纵火犯。就在盛柯制服林卓城、准备撤退时,发生了第二次爆炸。 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始至终,林卓城从未想过要活下去。 只是可惜了那个一辈子兢兢业业、人前严厉人后温和的警察。 这算什么?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喂,”盛景没拦他,只是在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压低了声音,“我是该叫你沈沛,还是陆知沛?” 沈沛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还是沈沛吧,陆知沛早就死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很喜欢沈沛这个名字,两个字都带水……我小时候算命先生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里缺水,我还觉得这都是封建迷信……” 他苦笑一声,止住了后面的话。 ——有时候,你不得不信。 盛景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盛队,我欠了你这么多,以我的工资还不起了,能不能把我赔给你?” 盛景:“……” 沈沛本意是想缓和一下压抑的气氛,故意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出了这句话,却事与愿违。 气氛顿时更尴尬了。 他不敢去看盛景的脸色,只好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暮久的手榴弹! ☆、落潮(六) 盛景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家伙话里的意思。 成天油腔滑调的,没个正形。 要是换在平时,他定然会立马翻脸,但今天他只是皱了皱眉,居然没有太过反感。 他随手顺了顺头发,坐回了椅子上。 黑眼睛计划、詹旭的离奇车祸、汽车经销商张科兴……有人在他面前布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他却毫不知情。 先前复杂的情绪已经随着肾上腺素的飙升褪了个干净。盛景定下心神,在内网的搜索栏里输入了“张科兴”几个字。 张科兴出售劣质产品造成人命,现在应该还在服刑……那样的话,能不能从他那里问出来些什么? 他停住正要敲下回车的右手,转过来按了按太阳穴——这个动作使得他的目光从电脑上抽离开,然后被沈沛桌上的硬皮本吸引了过去。 那个本子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类型,除了比较厚以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封面是单调的方格图案,略微有些磨损,以盛景的经验来看,它起码有三年以上的历史。 盛景犹豫许久,还是把它拿了过来。 他知道这是侵犯隐私权的行为,他身为刑侦队长知法犯法,被人撞见不好说清。更何况他和沈沛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对方未必乐意让他看。 理智告诉他要压下好奇心,情感又让他情不自禁。 他想知道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入手的那一刻,盛景就发觉了重量不对,他简略翻了翻,里面竟然有一小半都被撕去了。 ……敢情这不是记录本只是沈沛没事撕着玩的? 在盛景的印象里,沈沛永远穿着白衬衫,袖口的扣子会规规矩矩地扣好,不让隐秘的伤害露出一丝一毫。他戴着一副金属眼镜,显得理智又不近人情,却能很好的掩盖住镜片后面利刃般的锐利目光。他总是看上去平易近人,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但外人要是起了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的话,他又会立马缩回去,继续巩固他与外界那道不知名的屏障,将自己封闭在不堪的过往中。 这么一个人,会有撕纸的闲心吗? 盛景突然意识到,他撕纸的原因,可能只是写下的东西太过残酷,连写下它的人都不敢面对。 那么他会写点什么呢? 对火灾现场的描述?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对自身日复一日的谴责与拷问? 盛景终于明白,为什么江诺不希望他对沈沛抱有怨恨。 把盛柯当做老师和引路人的沈沛,内心的痛苦可能似乎不亚于他。 就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同盟,盛景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愈发强烈。 他仔细翻看,终于在其中一页上发现了几个字。 只有短短的一行,写字的人却十分用力,像是要把刻骨铭心的仇恨狠狠地揉碎,再注入到骨子里一般。 “血海深仇,从未敢忘。” 盛景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看到了纸篓里被揉成一团的废纸。他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上面被人划了长长的几道,却不影响盛景的阅读。 “罗平章的致命错误,就是他不该执着于张子扬。以张子扬欺软怕硬的性子,不可能主动来警局自首,更不可能供出来罗平章——杀人的事,张子扬也有一份。一个张子扬成不了气候,无足为惧。要是罗平章只是想多杀几个,为什么不在翊名化肥厂设好埋伏?他总能找到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8 办法……可是他没有。” “罗平章不傻,相反他有很高的智商,不应该犯这种致命错误。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张子扬知道一些绝不能告诉其他人的东西,或者,张子扬是他们的人。罗平章不甘心白白给人当枪使,拼了命也要反噬一口。” 盛景皱起眉头。 在他看来,那个叫张子扬的保安是个胸无城府的典型,被逮捕后就一直处在应激状态,王瑞川一吓就全都招了,断然不会是什么处心积虑的人。 倒是他判断错了? “张子扬没有策划一切的能力,就算是他们的人,也应该是最底层的一类。需要他时就把他拉出来,不需要就当个弃子。如果罗平章真的对张子扬动手,说不定还正合了他们的意——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所以在问出来有用的信息前,我们必须保护好他。我应该和盛景说一下,但是江局已经告诉了他那些,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 “我是真的怕了。要是罗平章不那么执着于张子扬,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死在了翊名化肥厂……我这个人命一直都不怎么好,我曾经年少气盛,过于自负,害死了我敬重的人,自己也被逼得如同丧家之犬逃到国外……回来后我也只敢顶着一个假身份,慢慢自己都不认识了……其实我就这么死了也好,可是我遇到了他。” “他是盛警官的儿子,和盛警官说的一模一样,嘴和脾气都臭的要死,又敏感又小心眼,心里有话就喜欢一个人憋着,简直就不能看。可他又很执着,对一些事有着非同寻常的洞察力,冷静,睿智,很体贴人,也有责任感。他和我一样习惯了伪装,江局不想让他知道的,他疑心再重嘴上也不会说。他总是威胁谁要扣奖金,实际上却几乎从未实施过……我看不透他。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撩了人自己却毫不知情,怪不得唐寻说他是渣男。” 盛景挑了挑眉,决定要找个机会教训唐寻一顿。 “可是我怕了,我怕自己命这么不好,随时都可能不明不白地死掉。我怕他知道是我害死了盛警官之后会恨我,我怕我会眼睁睁看着他像当年的盛警官一样,消失在我面前……我怕我还不起欠下的债,我还怕我什么都来不及跟他说……” 戛然而止。 盛景还没来得及消化其中的信息量,就听到一个声音淡淡地问他:“看完了?” 沈沛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目光幽深。 ☆、落潮(七) 在那一瞬间,盛景脑海中迅速划过了不下十种应对方案,但他最终只是坦坦荡荡地将白纸对折好,没有半点偷看被抓包的自觉:“是啊,看完了。” 沈沛满肚子的话都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句堵了回去。 “情书是吧?”盛景冲他扬了扬手中的战利品,厚颜无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知道我又帅又有范,人还是万里挑一的好,是个永远也不会过时的类型。但是沈顾问你工作时间开小差,我又向来公私分明——这张纸,没收了。” 沈沛:“……” 他低声笑了笑,随即问道:“这都被你发现了,那盛队是不是应该给点表示?” 一个“滚”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盛景生生咽了回去。 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在一一向他展现沈沛这个人。 如果是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觉得沈沛是个嘴上没轻没重、防备心强到融不进集体的“心理学专家”的话,那么现在他知道了,沈沛在他心中立马摇身一变,成了背负深仇大恨、忍辱负重的天才青年,而且这个天才青年还和盛柯熟识。 他心里清楚盛柯的死怪不到沈沛身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将两者联系起来。他想要从沈沛这里探寻到盛柯留下的蛛丝马迹——这个早在江诺把一切和盘托出之前就开始了。沈沛却像故意吊着他一样,迟迟不肯说出最关键的部分,让他懊恼又无奈。 与此同时,沈沛的内心世界也在一点点显露出来。 抛去盛柯的原因,盛景自己也禁不住对沈沛好奇起来。可是了解越深,他心情就越沉重,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心疼。 他到底是怎么度过的那五年? 一个人被逼到逃亡国外,历尽千辛的归国也不能光明正大。他不得不信了算命先生的话,顶着一个假身份,却还要强撑着,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边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一边为恩人的儿子费尽心机…… 在翊名化肥厂外面时,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本是针对我的”这番话,然后自己去开门? 无论如何,盛景说不出这个“滚”字。 就当是减轻负罪感吧,他烦躁地想着,做贼心虚般移开视线,看向了待机的屏幕。 他晃晃鼠标,屏幕重新亮了起来,搜索栏里“张科兴”三个字依旧停在那里,像是无声地嘲笑。 盛景敲下了回车。 …… “真稀罕啊老苏,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江诺的语气十分漫不经心,神经却紧绷了起来,“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他就按下了录音键。 “反正肯定比你强。”苏演自然不知道江诺的小动作,却并不妨碍他的不客气,“喂,我女儿还好吧?” “挺好的,你要不要跟她说说话?” 苏演:“不用了,上个月她还从我员工那里拿到了我的号码。” 江诺哂笑:“现在已经打不通了吧?” “是啊,我估计她会问你……” “问过了,我说你在谈生意,不过估计她也不会相信……”江诺低头看向桌子上的烟灰缸,下意识地按了按里面的烟头,才说,“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苏演低声笑笑:“我也不知道——说起来,我上次寄过去的那块巧克力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说起这个江诺就没好气:“你什么都不说,害得我接班人差点折在毒贩子手里,你说有没有惹麻烦?” 苏演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也没想到……那个牌子叫‘暗语’是吧?它生产厂家和经销商都在m国,但是售价太高,走的是高端路线,就算在本地也一直打不开市场。按理说应该早就倒闭了才对,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好好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苏演的声音毫无波澜,“我猜他们可能有一个固定的客户,他们不求扩大生产规模,只求让这个客户满意。从这个客户这里获得的盈利,足够他们补全成本和进行再生产了。” 所以这证明了什么? l市目前出现的“暗语”都来自周瑾,而周瑾可以确定是“他们”的人…… 江诺心里一惊:“你是说,‘暗语’的那个固定客户是他们的人?” 他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49 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打开内网,把几个确定是犯罪组织成员的名字输了进去。 由于被捕时间最早,张科兴的案子被排到了最前面。江诺迫不及待地点开,拉出张科兴被捕时的照片,细细搜寻起来。 张科兴被捕时正在l市最大的夜总会——酆都,再晚一点就要抱着美人颠鸾倒凤去了。这个时候被警察找上门,张科兴自然怒不可遏。他把形象扔到了一边,骂起了各种污言秽语。他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无关人员,笼罩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表情淡漠,让人想起来鲁迅笔下麻木不仁的群众。 江诺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转而又打开了张科兴家里的现场照片。 到了第四张,他终于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盒里看到了那一抹紫色。 “暗语”巧克力。 “——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把它寄给澄涵,让她转交给盛景。”苏演说,“我怕我妄加揣测,会把你们引到一个错误的方向。” 要么在名下某处房产,要么在常去的地方,要么干脆直接带在身上——无一例外,那几人都有这种巧克力。 这是加入那个神秘组织的身份标志吗? “多谢。”江诺眯了眯眼,烟瘾又上来了,“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和嫂子有关系么?” “我说是为了同学情,你信不信?”苏演的语气没有半点诚意,一听就是在胡扯,江诺本来就更年期,听了他这话更是恨不得穿越太平洋去揍人。 苏演打了个哈欠,没有继续激怒江诺:“行吧,你不是一直在找我涉黑的证据么?我琢磨着我估计是跑不了了,但要是帮帮你们的话说不定还能让你给我求求情,少判几年,我还想参加澄涵的婚礼呢——好了,我们隔着几个小时的时差,我得去补觉了,你慢慢研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暮久小可爱的地雷!抱抱~ ☆、落潮(八) “没用的,”沈沛扫了眼屏幕,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盛景,“他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我知道,”盛景说,“你们肯定早就问过了……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们掌握的线索远远多于当年。” 他盯着张科兴的个人信息,目光锐利,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要割开这薄薄的一层文字。 沈沛一边欣赏着美男,一边把盛景所见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张科兴,1963年2月15日出生于l市一个偏远的无名小村庄里,在家里排行老六,父母都是农民。1980年初中毕业后辍学打工,地点是一家修车厂——这为他后来在汽车上做手脚奠定了基础。他们看中他,应该也是这一门手艺的原因。” “你和他接触过,那么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沛指指电脑里的照片——正是张科兴在酆都和警方争执的那张:“如你所见,贪财好色,狂妄自大,骨子里又极其自卑——他越是想摆脱他那卑微的出身,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就越瞧不起他。他凭着这种心理能混进组织,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到了需要的时候,他会被人毫不犹豫地当成弃子。 沈沛轻轻呼出一口气。 或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张科兴了,他想。 当初为了取得张科兴的信任,他把对方大大小小的事迹都查了个遍,直到能把对方的履历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为止。他原来分明和“心理学专家”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却为此不得不强迫自己去读那些无聊的书籍。 如果他够资格的话,那么张科兴,就是他的第一个侧写对象。 他茫然地想,要是没有遇到盛柯,或许他早就投身与所谓的犯罪组织了吧,说不定现在就是盛景的头号劲敌、心腹大患。 一开始参加黑眼睛计划原因很简单,以他的才能,去干执法与违法以外的事都是浪费;后来他无形中把刚正不阿的盛警官当成了亦师亦父的角色,臣服在中年男人苦口婆心的教导之下,这才决定与违法犯罪划清界限。 盛柯一直想缓和与盛景的关系,又拉不下脸来破坏人设,于是他把亏欠盛景的啰嗦与温柔,都倾注到了当时的陆知沛身上。 “所以,”沈沛强行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他接触不到核心,问他也没用。” 盛景微微仰起头,却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了,你说过你是心理学专家,是真是假?” “……假的。”沈沛默了默,最终还是受不了盛景的目光。他移开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我怕你主动问我身份,我又不好骗你……所以我主动扯了个谎,在你怀疑我之前……我是在m国学过三年的犯罪心理学没错,但也只有那三年,离‘专家’还差得远。” 更多的,还是他先前在市局的工作经验,与犯罪心理学有奇特的相通之处,使得他可以找一个“心理学专家”的皮,盖到原来的“警探陆知沛”身上。 “实在抱歉,”沈沛耸耸肩,“可我也没办法,对我来说,隐藏早就成了习惯。” 不等盛景回应,他的语调就先转了个弯,变得不正经起来:“我对你可是掏心掏肺了,盛队不应该表示一下吗?” 沉重的气氛被他破坏了个一干二净。盛景倚在靠背上,有些哭笑不得:“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表示?” “我知道你早就看过东关巷纵火案的卷宗,但你没和任何人说过。你也就是看着合群,其实独得很……”沈沛扫了一眼被缴获的“情书”,决定舍下老脸豁出去了,“你总是喜欢把所有事都一个人扛着,不管是不是你的责任……” “总不能都丢给你吧?”盛景挑了挑眉,站起身来,“有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说——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瞎操什么心?” 沈沛愣了愣,然后低低地笑出声:“是啊盛队,过去的那些破事我都没有半分保留,全部告诉了你。那么以后,请你也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 他一向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觉得无非是看脸而已。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最开始会对盛景感兴趣,确实是因为对方的长相比较合他的胃口。 他从年轻的警官眼中,看到了坚毅与担当,看到了稍纵即逝的温和与体贴,看到了深深藏起来的不甘与痛楚。 他断定,他们是一类人。 后来他得知对方是盛柯的儿子,原本探究的心思混杂了愧疚,又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他暗暗发誓,不论如何都不能让盛景再次涉险,也不能告诉对方埋在卷宗里的秘密——虽然后来在翊名化肥厂门前,为了拦住盛景,他不打自招。 他对盛景做过无数次侧写,增进了解的同时忘了提防,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0 一开始是探究性的好奇,后来变成了想要补偿的歉意,到了现在,又衍化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先入为主,觉得我不信任你了?” “……首先你得把你那道惹人嫌的屏障收一收才行。” “我在想……如果在这里的人是你,是不是就能拦住她?” “那要开门,也应该是我去。” “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瞎操什么心?” 他记得盛柯说过,他那个儿子,“嘴和脾气都臭的要死,又敏感又小心眼,简直就不能看”。 “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盛柯又补上一句。 一语成谶。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感情叫做喜欢。 所以—— “我喜欢你啊,盛景。”他咬字极重,几乎是一字一顿,“我很不错的,真的、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正式告白了吧?(欣慰脸) ☆、落潮(九) 尴尬的气氛是被突然进来的苏澄涵打破的。 “咦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没心没肺地嚼着薯片,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对了老大我要秉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出于公平和正义的个人原则向您举报——王瑞川旷工和女朋友约会去了。” 盛景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顺势接过话头:“他有女朋友?” “就是y大那个许雅琴,给我们提供了不少信息。”孙昭宇后脚跟着进来,把两个冒着热气的餐盒放到桌子上,“刚刚沈沛说要留在这里等你——都还没吃饭吧?” 盛景侧过头去看沈沛,后者双手抱胸,低垂着眼,让人看不清神情。 都是债啊。 他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接过餐盒,重新坐回椅子上。 “对了,张子扬判了没有?” “判过了,”孙昭宇说,“非法窃听和侵犯隐私,但他不是主犯,也没有杀人,只判了三年有期。” 盛景点点头:“让监狱的兄弟们注意点,看好他。” …… 张子扬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冷峻的警官,咽了口唾沫,带着哭腔说:“我、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别问了……” “你知道你差点死在你同伙手上么?”盛景嘲讽一笑,“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你现在已经躺着骨灰盒里了,死因是食物中毒。” “什……什么?” “我说,”盛景直起腰,右手一敲桌子,一字一顿地说,“罗平章想要杀你。” 张子扬瞪大了眼睛。 “不、不是……那个,我……我没做什么事啊,他为什么……” 盛景的耐心被磨了个干干净净,他懒得废话,从档案袋里抽出一份协查通告,在张子扬面前晃了晃,直截了当地问:“见过这个人吗?”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色囚服,几天没修的胡茬冒了个头尖。他脸颊瘦削,颧骨尤为突出,眼中被层层的阴影笼罩着,深不可测。 正是从看守所成功逃跑的“毒贩子”,周瑾。 张子扬怔怔地盯着照片上的人,表情有些茫然。直到盛景不抱希望要收回协查通告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喊出声:“等、等一下!我见过他!——就是他给了我那个窃听的程序!” 盛景在一瞬间收起了所有负面情绪,神经暗暗紧绷起来。 这才是整个案子的幕后黑手么?他想。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对你都说过些什么?” “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他说他叫瑾,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技术员……我俩是在酒吧认识的,一起喝了几回酒就熟悉了起来……后来他说他们公司打算给竞争对手使点阴招,就是他那个窃听的程序……我,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跟他也要了一份……” “他也犯了事吗……”张子扬懊恼道,“我没问过他,毕竟也就是酒肉朋友,我再混账也知道有些事不能问,所以我跟他真的不熟……他做过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真的就知道那个窃听程序的事,你看我连他真名都不知道……就连你们刚刚给的照片,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在这起谋杀案中,罗平章是杀人嗜血的刀,那张子扬又是什么角色? 罗平章想要除掉他反咬一口,而周瑾若不想暴露自己,肯定也不想让他好过。 “我就知道这么多,都告诉你们了,能不能争取减……”张子扬忐忑地问了一句,突然福至心灵,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对了警官!我想起来他有一次喝醉了跟我说过……对,他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叫‘落潮’的组织!” 果然是个小团体,但绝不是江局口中的犯罪组织,盛景想。 要真的是那群人的话,他们根本没必要针对潘振远这么一个普通大学生,所以陈默口中的“落潮”,更有可能是一个只存在于y大内部的小团体。 而周瑾,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小团体的领导者兼创始人。 “你想说的是减刑是吗?这得看你劳改表现了。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规规矩矩在这里待着,别整天想一些有的没的——这里虽然生活不怎么好,但起码安全。”说到这里,盛景微微压低了声音,“指不定周瑾那群人还在找你。” 盛景说完就放下了通讯设备,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他对另一头的张子扬做了个口型,然后离开了这里。 他还需要去江诺办公室一趟。 在监狱的玻璃窗内,张子扬紧紧攥着衣角,骨节发白。 他认出来,那个警官说的是“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有始无终·雷声大雨点小·另一方永远来不及回复·总有个不长眼的闯进来破坏气氛的告白 _(:з」∠)_明天有点事就不更了,今天提前发出来~ 谢谢toki的地雷! ☆、落潮(十) 许雅琴将王瑞川约到了y大的咖啡厅。 不出所料,王瑞川又是迟到的那个。 “你上次托我打听的那个‘落潮’,我去找方泽翊问了问,”许雅琴打断他对自己迟到的辩解,直接步入正题,“他是社团负责人,对这些了解的比较多——这确实不是一个正规社团,但方泽翊说他听说过,‘落潮’是我们学校里一个小团体,成员不多,挺低调,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王瑞川沉吟道:“小团体?和我之前想的差不多……” 许雅琴有些不安:“这个落潮……不太正常?” “岂止是不正常,”王瑞川叹了口气,把椅子挪过去,压低了声音,“潘振远死前一直在念叨这个名字……我怀疑,他的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1 死和这个小团体有关。” 他凑的太近,许雅琴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脸,问:“他们为什么要害潘振远?再说潘振远不是自杀……” “动机我不知道,但是潘振远的自杀确实不简单。他的自闭症其实一直都没有痊愈,罗平章毕业后更是连个肯认认真真听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知道吗?我们市局曾经抓过一个小偷,关进看守所等着判刑,结果这家伙不长眼招惹了邻居一个心理学专家,吵了一宿,第二天我们去提人的时候就只剩尸体了——是他的邻居诱导了他自杀。” “那个人叫方泽翊是吧?回头我亲自去问问他,这水太深,你还是别插手了……”王瑞川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止住话头去接电话。 一见来电显示,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先开口抢过主动权:“我没想旷工!我是出来调查的,本来还想请假,怎么都等不到你回来……” 盛景没搭理他,只简短地说了一句:“滚回来,开会。” …… 刑侦大队那么多人,难得都到齐了,连技侦部的唐寻也在。 盛景扫视一圈,继而打开了身后的多媒体。他轻轻蹭了蹭地面,身体跟着椅子滑开,恰到好处地把视野让了出来。 “唐寻。” 唐寻慌忙应了声,手忙脚乱地扒出了相应的文件。 第一张ppt,是张科兴被捕时的照片,以及他家里那块“暗语”巧克力。 苏澄涵脱口而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局刚接任局长没多久,大概七年前吧。”盛景说,“陈怀礼那个灭门案比这还要更早一些。” 他刻意提起陈怀礼制造的612灭门案,就是为了突出巧克力这个共同点。 “这不是巧合。”盛景紧接着放上了第二张。 却是看起来毫不相干的、“黑眼睛计划”的相关资料。 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盛景看向了沈沛。 沈沛会意,推开桌子上的咖啡,站了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原名陆知沛,是该计划的唯一通过者。”他顿了顿,又以一种调笑般的语气补充,“不过既然已经改名,大家还是叫我沈沛吧。我好不容易才说动江局把我原来记的过一笔勾销,可不想努力白费。” 他没有说改名的原因,其他人也不会缺心眼地去问。在众人的哄笑声里,沈沛好整以暇地坐下,还不忘冲盛景笑了笑,似乎是让他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 盛景有些别扭地转过头,清了清嗓子:“按这个时间推算,沈沛的资历比在座绝大多数都要老。江局很看重他,派他去调查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在座的一些前辈应该也听说过它——注意,这个组织成分复杂,其中不少成员都在我们的通缉令上,比如周瑾和陈怀礼。”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刑警问:“据我了解,这个组织成员之间互不联系,没有完整的关系网,你怎么确定这两个人就是其中之二?” “这是经过沈沛调查,已经确认的几名成员。”盛景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多媒体——此时屏幕上已经换成了另外几人,以及在他们那里发现的紫色巧克力盒,“我们有理由怀疑,这种巧克力是他们加入组织的身份证。” “可是我记得……”孙昭宇迟疑着开口,“陈怀礼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宝贝它,而是直接把它扔在了案发现场……” “是啊,”沈沛抿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插话,“所以他作案后八年,周瑾主动把他最在意的亲弟弟送到了我们手上,还是以贩毒的名义——哦,说起来盛队当时还中了一枪呢,幸亏有防弹衣。” 盛景脸黑了黑,碍于有前辈在场又不好发作,只好转移话题:“陈怀义是因为看到了我口袋里的巧克力才开了枪,而我拿到的那一块……” “我爸寄来的。”苏澄涵偷偷跟孙昭宇咬耳朵,“老大后面肯定得叫我……”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盛景叫她的名字:“澄涵,巧克力可能是身份证这一点,也是你爸提供的线索——你知情吗?” ☆、落潮(十一) 苏澄涵下意识站了起来。 “我……不知情。”她顿了顿,忍不住为苏演辩解,“我爸他有什么事从来都不和我说……但是他绝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苏演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盛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心中疑惑越来越重。 根据江诺的分析,苏演并不是犯罪组织的成员,那他为什么要帮助警方?警方的大部分线人都是为了利益才肯帮忙,很少有纯粹出于热心的。苏演不缺钱,也不像是肯为法律抛头颅洒热血的热心市民,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再说他毕竟和黑道势力有染,就不怕和警方接触太多,暴露出来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吗? 苏演涉黑,苏澄涵知道吗? 如果她知道,是不是还应该给她算一个包庇罪? “老大……”苏澄涵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小声说,“我是不是应该避嫌?” “不用,起码到目前为止,苏演并没有嫌疑,只是一位提供了重要线索的热心市民而已。我们现在的主要调查对象,应该放到周瑾,以及陈默和张子扬口中的‘落潮’上面。” ——等到这些都尘埃落定,大概就是调查苏演的时候了。这句话盛景没有说出口。 听起来很像过河拆桥,但确实法不容情。 一码归一码,苏演或许会在此案中立功,争取到减刑的机会,但该走的程序,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盛景接着说:“我下午去监狱见了张子扬一面,他说安在陈默电脑里的窃听器是周瑾给他的,并且某次周瑾喝醉时曾问过他,知不知道一个叫落潮的组织……” “这是y大的一个小团体,连正规社团都算不上。”王瑞川插嘴。 众人的目光立马围了上来,或探究或揶揄,看得王瑞川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中午不是跟雅琴出去了吗……” 唐寻最先坐不住了:“老大还单着呢,你就叛变革命!” 他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坐在会议室里的诸位单身狗纷纷控诉王瑞川的“弃明投暗”。 “你小子居然也不打一声招呼!这还偷偷摸摸的……” “别说了,正好我这个月奖金被扣了,你请客!” “对方漂亮吗?有照片吗?” 眼见话题歪到了太平洋,盛景不得不维持秩序:“行了,以后的夜宵都包给王瑞川——许雅琴还说了什么吗?” “要深挖就得去找她学校的社团负责人了,叫方泽翊。”王瑞川说,“这水太深,我没敢再让她插手……” “……也是。”盛景点点头,“别的我不确定,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2 但起码周瑾肯定和落潮有关。” “盛队,”沈沛突然开口,“如果说周瑾是所谓犯罪组织的核心人员,同时又是这个落潮的领导者……那你有没有想过,‘落潮’,就是那个犯罪组织的雏形?——或者说,是预备军?” 盛景一怔,随即感到寒意悄然爬上了脊背。 有人抢走他之前,把他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可y大毕竟是大学,学生都受过正规高等教育,肯定有最基本的辨别是非的能力,怎么会轻易被犯罪团伙利用?还是一下子这么多人?” 沈沛推了推眼镜,灯光照在金属框架上,折射出冷冷的白光。 “很简单,”他声音不大,却能让整个会议室听得清清楚楚,“德国纳粹为什么会轻易被希特勒的种族主义洗脑,大肆屠杀犹太人?文/革时期,为什么有那么多红卫兵,喊着唯物主义的口号搞批/斗?他们之间不缺少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也不缺各行各业的精英,可一旦把他们放到集体环境下,他们就会轻而易举地丢掉理智。从众心理也是人性的一大弱点,我们一般管这个叫——集体性狂热。” 他抬起右手,制止了那人的问话,径自说道:“如果我是周瑾,要培养组织的接班人,一定会把地点选在一个便于到达、人口密集的地方,最好邻近高等教育区,这样我才方便找到高智商的人才。而且为了隐蔽性考虑,这个地方还要有其他的团体或组织能给我打掩护,例如一些民间的协会或者是社团——纵观整个l市,只有y大最符合我的要求。” “确定好了地点,那么我就要开始行动了。我的第一步,不是寻找合适的目标,也不是制定长远的计划,而是……造神。” “造神?” “对,造神。”沈沛跟着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纳粹把种族主义当成他们的神,那么我们也需要一个,来作为狂热的对象。这个神不是神话意义上的神祗,它可以是一个人,可以是一件有特殊意义的物品,当然也可以像纳粹那样,是一种精神信仰……这是凝聚所有成员的关键。我曾经在那个犯罪组织里做过卧底,对他们最大的感觉就是……比起有规划的组织,他们更像是一个联系不怎么紧密的邪教。如果说他们也有神,那么这个神,就是犯罪。” 听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偌大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死寂,如同暴风雨的前奏。 最后是孙昭宇打破了沉默:“你觉得周瑾在落潮的这个体系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沈沛:“他的思路和我很像。如果是我的话,为了避免从神坛上跌落,我会去做那个与神对话的人。” 要是沈沛也去干那些违法勾当,他们会很麻烦,盛景再次坚定了想法。 还好……他是他们这一边的。 “还有一点,如果我前面推测都没错的话,那周瑾肯定就是该犯罪组织的核心成员——但绝对不是最核心的那一个。”沈沛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嘲讽地笑了笑,“毕竟没有哪家公司的董事长会放着经理不用,自己跑出来抛头露面。” 孙昭宇指出:“但经理做事总要按着董事长的意思。” “所以还是得去会会他,”盛景接过话头,“这样吧,我明天去趟y大……” “取证最少需要两个人,”沈沛颇为惋惜地看了一眼凉透的咖啡,然后抬起头,“盛队,我申请同去。” 盛景抿了抿嘴,最终还是说了一个“好”。 ☆、落潮(十二) 许雅琴终于办完了学校里的杂事,当晚就离开了学校,于是第二天接待市局刑警的人就换成了方泽翊。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摇滚青年,一身朋克装晃的人眼花缭乱,头发也十分符合本人气质,一根根直立了起来。他一只耳朵上戴着耳机,嘴里不停地哼着小调,脸上仿佛写满了“老子就是这么放浪不羁”几个大字。就在盛景以为这是第二个赵润天的时候,摇滚青年终于暴露出了他的隐藏属性。 “其实我本来想弄个爆炸头的,但是吴校长坚决不同意,他说我这样走出去就是个活脱脱的喜剧演员,败坏学校形象……不过这样也好,摇滚范挺浓……对了警官,我跟你们说,我们摇滚社可是方圆五十里内最好的摇滚俱乐部,不是我吹,我们有顶尖的摇滚乐队,当然我也是其中一员,嘿,我是主唱……” 盛景完全插不上话,愣是听着方泽翊一路从发型说到摇滚乐,再到练歌,最后又拐回来抱怨理发店黑心。 沈沛暗自觉得好笑,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许雅琴之前拜托你打探落潮的事,是吗?” 方泽翊正在感慨通货膨胀,猝不及防接到这道题,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回过神,重新开启话唠模式:“是啊,我当时还觉得很奇怪,学姐都毕业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是你们问的?” “对。” “他们是牵扯进了什么事吗?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这就是我们学校里一个小团体啦,成员也不多。我们社团要求十人以上才能注册,他们连这个人数都凑不够,每次我问的时候都是五六个人……”方泽翊朝四周望了望,罕见地压低了声音,“诶警官,这个落潮很奇怪,里面那几个人基本在学校里都挺有名气,要么是哪个系的学霸,要么就是有点……嗯,有点精神问题?就像抑郁啊自闭啊那种,我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个学习互助小组来着……” 盛景:“……” 这孩子心眼真大,估计和唐寻有的一拼。 他刚想再多问几句,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掠过了陈默电脑上的病历。 “你记得那几个人的名字吗?我是说,有精神障碍的?” “啊?不就是那几个人吗?黄静静,袁月……他们好像还想拉潘振远入伙,但后来出了那事……” 盛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两个名字有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有一定精神障碍……和潘振远有共同点……陈默那份病历…… 是了,病历! 病历上也有这两个人的名字! “你们学校是要举行什么活动吗?”沈沛一直观察着周围环境,终于挑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我看对面楼里的都在收拾东西……” “糟了!我给忘了!一会还有消防演练!”方泽翊经他提醒,顿时想起了要事,“音乐社的人占了大礼堂,我得去叫他们。麻烦你们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扯下耳机,随手塞到口袋里,然后朝两位刚认识的警察挥了挥手,转身向大礼堂跑去。 “支走他了,”沈沛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在路边的柳树上,“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盛景:“……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3 说?”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真不爽。 “很简单啊,”沈沛眯了眯眼,表情和见到猎物的老狐狸别无二致,“你刚才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视线转向左上方,眨眼频率加快,右手插进了裤兜里——我对你做过那么多次侧写,当然知道这是你回忆时的典型动作。” 盛景默默掏出右手。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下意识的动作。 “不用紧张,”沈沛注意到他迟到的掩饰,安抚性地笑了笑,“换成其他人肯定看不出来主要是我偷偷观察你太久了。我知道你敲门喜欢侧着身,每天踩点刷卡是要喂垃圾站的流浪猫,开车的技术都是靠赛车场飙车练出来的……我还知道你现在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一定攒了不少骂我的话。” 他的话句句正中红心,盛景若还是出言不逊,只会把小心眼的罪名坐实。 盛景理了理思绪,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你跟踪我?” 要不然怎么会知道流浪猫的事? 沈沛回答得坦坦荡荡:“侵犯隐私权的事我当然不会干。” 盛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总觉得他意有所指——那份“情书”的事。 但毕竟是自己理亏,再怎么不爽也只能吞到肚子里。 “有次我看到你裤子上沾了猫毛——”沈沛话锋一转,“毕竟我每天都要靠着盛队的美色来找到工作的动力,这点当然能注意到。” 盛景:“……” “至于其他事,就是凭我对你的了解主观臆断猜出来的了,不过看盛队这反应,我猜的没错喽?”沈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盛队,有时间我建议你还是学学这方面的知识比较好,要不然碰上我这种心机深的,很容易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那你也应该知道,”盛景没好气地回敬,“电视剧里心机深的除了主角,一般都活不长。” “那是因为对象是你,容不得我不深思熟虑。我不信命,不信天道轮回,不信因果报应……可是我信你。”沈沛微微直起腰,向盛景凑过来,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条,在他脸上打下细碎的光影,“盛景,你就是我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toki的地雷! ☆、落潮(十三) 校园的喧嚣声似乎像潮水一样迅速褪去,秋季懒懒的阳光洒在这条林荫道上,凭白多了几分暖色。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个其乐融融的美好场景。 如果能忽略掉暧昧气氛之下,主人公即将要犯的尴尬癌的话。 盛景一向自认为取向正常,也不是没有谈过女朋友。如果他没有因为盛柯的事而自我封闭的话,现在八成也是个私生活糜乱的典型代表。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唐寻说他渣男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可惜这个世界从来容不下如果。盛柯殉职后,他立誓要和犯罪行为死磕到底,出于工作上的考虑,他谢绝了所有异性的邀约,连算得上青梅竹马的江暄都被他拒在了门外。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沈沛,倒叫他怀疑起自己来—— 他“清心寡欲”了那么久,所以才会被人以为成弯的? “你他妈——” “嘘,等我说完。”沈沛竖起食指,轻声说,“尼采说过,与恶龙搏斗过久,自身也将成为恶龙。盛警官出事后,我一直在琢磨这句话,甚至还差点付诸行动——要不是江局强行把我送出了国,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另一个个犯罪组织的老大了。我忍了五年才回来,就是要和那群人拼个你死我活。我连自己死法都考虑好了,可我还是不敢把曾经的一切抖出来,然后前找他们拼命……我特别想当个亡命之徒,可是又没有那个胆量。我怕我要是不明不白地死了,欠你的债……就真的还不清了。” “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他孤苦无依地漂泊了那么久,终于在接近绝望的时候找到了他的救赎……你让他怎么舍得松开?” 虔诚的信徒跋山涉水,走过了无尽黑暗,走过了万丈深渊,终于找到了他的神祗。 一旦抓住,就再也不会松开了。 在急促的警铃声中,沈沛一字一句地说:“盛景,你就是我的神。” 不断有参加消防演练的学生从他们身边跑过,却没有人有时间停下来观察这掏心掏肺的一幕。 “我宣布,九月消防演练,现在开始!”广播里传出了校长的声音。 为了增强效果,学校特地选在几个人流量大的地方,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可燃物。很不幸,他们所在的林荫道也被划入了着火区域中。盛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浓烟熏的难受,来不及多想,他拉住沈沛的手腕:“先出去再说。” 沈沛任他拉着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一会儿方泽翊出来,可能找不到我们。” ——对了,方泽翊还在大礼堂。 “他怎么这么慢?”盛景心里感慨摇滚青年果然不靠谱,“你先去空旷的地方等我,我回去找他。” …… 李悦雪拉了一半的曲子被方泽翊截断,只好放下小提琴,带着音乐社一众,满腹牢骚地走出大礼堂。 她是音乐社的社长,九月中旬还有演出,为此她放弃了不少休息时间,没日没夜地练习。终于感觉差不多了,她和校方借来了大礼堂,本打算好好排练一番,没想到被人以“消防演练”的名义打断,自然一肚子怨气。 “好好的搞什么消防演练?还非要我们每个人都参加……”她和副社长抱怨,“一会儿还得重新开始……” “没办法,吴校长事多嘛。现在秋天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副社长是个高高的男生,听完无所谓地耸耸肩,显然早就对吴校长的事多习以为常,“对了,方泽翊不是喜欢摇滚吗?你怎么没把他拉进来?” 李悦雪闷闷地说:“他干嘛放着摇滚社不去,来我们音乐社?听说他在那里还是个主唱,到我们这能算什么?” 音乐社是y大人气最高的社团之一,唱歌好的比比皆是。摇滚虽然也属于音乐的范畴,但毁誉参半,显然不能用于面对社会大众的正式演出。音乐社只能选择歌剧一类的主流节目,而摇滚社也因此从其中分了出去。 “他不会是想要独占大礼堂吧?”李悦雪突然冒出来了这个念头,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怔在了原地。 “走啊,你想被记成火灾中丧生吗?”副社长不明所以。 李悦雪一把拽住他,吓得声音都变了形:“你看……” 他们身后的建筑已经冒出了黑烟。 “这不是消防演练么,学校故意弄出来的……” “不是!”李悦雪急急地打断他,“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4 你看礼堂下面……这是真的着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toki和情深的地雷! ☆、落潮(十四) 沈沛慢悠悠地晃到了广场上,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台阶,随意地坐了下来。 他不是正规的警察,不必像盛景那样执行任务必穿警服。万年不变的白衬衫抹去了他与这所百年名校的距离感,使得他能完美地融入学生群体中。 李悦雪拽着副社长匆匆跑过,几秒后又折了回来:“同学,你怎么不走?现在是消防演练……” “哦,我不是……”沈沛刚想解释,就听见女生紧张的声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边……那边,真的着了火!” 沈沛脸色微变:“哪边?” “就是那边!”李悦雪越急越说不清楚,“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你知道吴校长在哪吗?我得去找他……” “119!先打119!”她身边的副社长先一步回过神,提醒了她一句。 “对,119……”李悦雪如梦初醒,智商终于回到了正常水平。她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按下了三个数字。 每一声忙音仿佛都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那边传来礼貌的问询后,她瞬间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险些哭出来。 “着火了,我这里……”她语无伦次地说,“地点?嗯,我现在在……y大,对,y大起火了!火势?我、我不清楚……” 面前的年轻男子听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 “地点y大,火势不好说,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纵火,你们再不出警就来不及了。”他闭了闭眼,强装冷静,“请你们务必以最快速度……对了,帮我转告江诺局长,就说有人按捺不住了。” 李悦雪听得愣愣的,直到对方把手机塞到她手里,转身离开后,她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是哪个班的。 “你还不明白吗?”副社长用手肘捅了她一下,“人家根本就不是学生。天哪,他说这是有预谋的纵火……我们是不是撞见了警匪现场?” …… 孙昭宇听完沈沛的话,一向温和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通话早就被设置成了免提,沈沛的声音传遍了不大的办公室:“……我不相信这是巧合,时间点实在是太精确了。他挑消防演练的时候纵火,从表面看似乎很不明智,但实际上却是深思熟虑的一步棋——学校举行演练之前,一定要先知会周边的邻居,到时候即使真的起了火,邻居们也不会报警,而学校更是……”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不得不停下了喘口气,才接着道,“更是放心。他们会以为这是为了演练故意设计的,等到注意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盛景呢?” “……我不知道。”沈沛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我刚才打他电话,他手机关机了……他现在应该在大礼堂……我还没到那里,不过看样子……八成就是那里起的火。” 电话这头的几人同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卧槽!”苏澄涵爆了句粗口,再也顾不上拼力营造的形象了,“老大不会出事吧?” “别乌鸦嘴!”王瑞川连忙阻止她,“老大精明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发现情况不对肯定会及时离开,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哪里等着沈沛呢……” 孙昭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半盒烟,抽出一根后又意识到这是上班时间。他烦躁地把烟塞回去,动作突然一顿。 他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沈沛,你多久之前打的119?” “大概三分钟前。”沈沛肯定地回答。 “市局和y大离得不远,你再等三分钟消防车应该就赶过去了。”孙昭宇说,“我马上过去,开车最多五分钟……” 办公室的门冷不丁被人重重推开,江诺站在外面,脸色铁青。 “消防车过不去了,”他直截了当地说,“现在还在消防部门口堵着呢。” “怎么可能?”王瑞川也淡定不下去了,“现在又不是早晚高峰,为什么会堵车?” 江诺咬紧牙关,最终也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见鬼”。 孙昭宇右手撑住头,伏在办公桌上。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可他又不愿意相信两者之间真的存在某种关联。 “东关巷大火……消防车也是被堵在了路上!” 他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办公室的其他几位听得一清二楚。 也包括正在全力奔跑的沈沛。 “……艹!”沈沛罕见地骂了句,随后停下了脚步,“我到了。”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切断了联系。 ——他这是要擅自行动。 孙昭宇猛的站起身:“瑞川留在这随时接应,澄涵你去看看局里现在有多少兄弟,点人准备去抓纵火犯,我现在去趟交警大队……” “不用,”江诺阻止了他,“我去交警大队,你们速度快点。” “好。”孙昭宇没有推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不止,搞事不熄 ☆、落潮(十五) y大不愧是全国知名学府,财大气粗,连大礼堂都是沿用了上个世纪的建筑——这里被划为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上半部分是旧时代的遗留,有粗长的横梁和古朴的砖瓦,尽管翻新过,并加上了不少聚光灯,还是掩盖不了它古色古香的气息;下面则代表了新时代的傲人成就,投影仪、多媒体、干冰喷发装置……在这里,古朴和先进这对天生的宿敌终于抛下了冲突,达成了暂时的和解。 舞台上还散落着不少乐器,应该是之前的音乐社留下来的。盛景小心避开它们,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方泽翊。 摇滚青年躲在控制多媒体的电脑后面,也不管越来越重的烟,兀自望着舞台上的乐器发呆。 盛景受不了那股呛鼻的烟,连着咳嗽了几声,走过去拉他:“还不走?这味道好闻是不是?” 方泽翊借着他的力道,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盛景,突然问:“警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盛景,盛世的盛,风景的景。” “原来是盛警官。” 盛景心跳忽的漏了一拍。 那个家伙,也是这么称呼盛柯的。 “我能不能借你手机用用?”方泽翊问他。 盛景:“都什么时候了,有事出去再说行不行?” “不行,反正演练也迟到了,去不去都一样。”方泽翊重新坐回地上,摆好了耍赖的姿势,“你不借我就不走。” “……你事怎么那么多?”盛景不耐烦道,还是把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5 手机递给了他。 他本以为这小子是想给可能存在的女朋友打个电话,顺便拍几张照伪装成自己被困在火场的假象好骗骗眼泪,但在方泽翊接过手机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方泽翊又不是高中生,怎么可能没自己的手机? “你……”他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看到那小子把手机关机、藏在身后,动作干脆利落。 盛景:“……” “盛警官,你能不能陪我说几句话?不说我心里难受。” “你还没说够?” “这不一样。” ……行吧你是小孩我不和你计较,盛景不情不愿地蹲下来:“有话赶紧说,说完赶紧走人,反正我受不了这鬼地方了。” “盛警官,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我是烈火,也是干柴……’” “‘一部分的我消耗了另一部分的我’,出自纪伯伦的《沙与沫》。”盛景随口接道,“如果你就只是想聊世界文学名著的话,那我可要强行把你弄出去了。” 方泽翊靠着墙,闷声说:“我总觉得我就是那种人……我是学校社团的总负责人,平时忙得很,总有做不完的事……我努力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生怕自己融不进去他们,其实我……其实我一点也不话唠,真的。” 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隐隐的希冀。 又是个问题少年。 盛景无奈,只好拿出早就透支的耐心问他:“那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 “从小我就知道我是什么人,”方泽翊认真地说,“我曾经一度特别崇拜警察这个职业,我想成为……”他突然停来,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盛警官,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你。” 不用他提醒,盛景也听到了。 是沈沛的声音,来自门外。 此时浓烟已经笼罩了整个大礼堂,给盛景的视野造成了不小影响。他循着声音,穿过零落的乐器,终于摸到了门口。 他低头咳了几声,然后看到了向他跑来的沈沛。 那边的火焰烧到了电路,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爆炸。上面的灯顽强地闪了几下,还是熄灭了。 盛景突然意识到,这人造火灾的规模似乎大了点。 沈沛似乎在冲他喊着什么,可是大部分的话都湮没在了爆炸声的余韵里,盛景只来得及听见了最后几个字。 “——有人纵火!” 故意纵火?为什么挑在这个时间?又是为了什么?……纵火犯走了没有?! 在那一瞬间,盛景心里闪过了无数想法,最终停在了一句话上—— 方泽翊还在里面! 明明再往前走两步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他却义无反顾地转过身,重新冲进了火海。 沈沛跑了那么久,体力有些跟不上,他站在原地缓了几秒,再抬头已经看不见盛景人了。 这家伙……肯定是救人去了。 不过他要是不去救人,那才不像是他。 沈沛微微放下心,嘴角勾起一个隐秘的弧度。 没关系,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 他正要进去,视野突然被一片白色笼罩。伴随着轰的巨响,大礼堂的安全门落了下来,把他彻彻底底挡在了门外。 “?!” 沈沛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运动不勤的后遗症终于发作了,他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情深和暮久的地雷! ☆、落潮(十六) 李悦雪终于在广播室找到了校长吴越。 “吴校长!”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你快……快……” 吴越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孩子?” 他早些年是y大国宝级的教授,整天跟着科研团队东奔西跑,如今担任了校长一职,本该好好歇歇了,他却还是闲不下来,把一腔热血都投在了教育事业上——不管是开学典礼还是小型演出,只要时间不冲突,吴越都会尽可能地到场,更不用提事关安危的消防演练了。 李悦雪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不是演练,真的……” “我来说吧,”副社长到底是个男生,比较沉得住气,“吴校长,大礼堂那边起火了!” 吴越没有关广播,他的声音一下子传遍了方圆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 “什么?”吴越坐不住了,“你确定吗?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是……” “不是演练!”李悦雪急得跺脚,“我们来的路上碰见了个警察,他说这是有人故意纵火……他已经过去了!” “里面有人吗?” “有……” 吴越急促地问:“打119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我们和市局挨那么近,消防车怎么还不过来?……不行,我得给江诺打个电话……” 电话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接通,江诺抢先一步开了口:“别指望消防车了,堵车了,过不来。” “那怎么办?” “你应该庆幸对方是趁着消防演练纵的火,伤亡不大……” “这不是伤亡大不大的问题!”吴越没法做到像他那样淡定,“里面有我的学生,我不能让他们有任何伤亡!” “那你就赶紧给我过去!我怀疑这场火灾针对的是我们刑侦队长——他去救你学生了,也在里面!”江诺低声骂了句,“这边堵车,我们的人一时半会儿还过不去……真他妈见鬼!对了,在确定里面没人之前,千万别拉安全门!” 吴越是个文化人,这又是在学生面前,他用尽全力才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这个你放心,大礼堂的安全门从来都没关过,不管是开还是关都得密码……” 他一把抓过广播室的话筒,说:“请处在大礼堂附件的同学迅速离开!我再说一遍……” …… 盛景还没找到方泽翊,就听到了安全门落下的声音。他心里一紧,霎时间想明白了纵火犯的真正意图。 ——他是想让他死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好像穿越到了五年前,以盛柯的视角重新经历了那起纵火案。 盛夏。正午时分。东关巷。 大火毫无预兆地燃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了周围几栋平房。居民们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最后挤在狭长的甬道里,乱成一团,谁也跑不出去。 有人打了119,很快被告知消防车堵在了路上。 本是来找陆知沛的他远远看到了冲天的火光,他摸出手机,给江诺打了电话。 “我来。”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就关了机。 他亮出警员证,凭着丰富的处理经验,不多时就疏通了人流。劫后余生的人们聚在外面,忧心忡忡地担心着自己家里的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6 财务,他却没有从中找到陆知沛。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拽住他,哭得梨花带雨:“警官叔叔,我爸爸还在里面……” 两条人命的存亡,使得他顾不上等待救援,孤身一人冲进了火海。 他没有找到陆知沛,却看到了林卓城。 他忍着呛人的烟雾,从火势较小的夹缝中穿了过去,跑到林卓城面前。正在他准备带人离开的时候,他无意一瞥,视线恰好撞上了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在墨汁里浸过一般,朝他望过来时,充满了嘲讽与绝望。 危险就在此刻降临。 盛景感到了背后的凌厉劲风,下意识地侧过身,旋即手肘狠狠地打向偷袭者的腹部。 偷袭者显然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略带狼狈地后退一步,堪堪避开了这一击,却忘了提防盛景的另一只手。他的手臂被一股大力蛮横地撞开,握着的水果刀也飞了出去。 盛景一个标准的擒拿术,就把他摞在了地上。 “我真的不希望是你,”盛景顶着对方的膝盖,迫使他不得不跪在地上,同时反扣住他的双手——这是最让人使不上力气的姿势,“方泽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toki、山子、情深的地雷! ☆、落潮(十七) 手机铃声勉强拉回了沈沛的神智。他靠着墙壁的支撑站起来,看也不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他本来以为是孙昭宇或者江诺,对方的第一句话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你好啊,陆知沛。” “陆知沛”这三个字咬的极重,摆明了挑衅之意。 听到这句话,沈沛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周瑾。” “落潮”的实际老大、犯罪组织的核心人物之一周瑾,在通缉令发布的将近三个月后,终于露面了。 “你居然还记得我,深感荣幸。”周瑾的声线偏向阴柔,完全没有被捕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别来无恙啊,陆知沛。” “别来无恙,”沈沛冷冷地回应,“毕竟我上次见你还是在看守所。” 他听到校园广播里传出了吴越的声音,勒令礼堂周围的学生迅速离开。 ——校长已经知道了火灾的事,不多时就能赶过来,然后安全门就不是问题了。 五分钟的功夫,对盛景来说应该不难。 沈沛松了口气,注意力重新回到周瑾的电话上。 “别对我抱那么重的敌意,让我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周瑾笑笑,“我是想找你合作的。” 沈沛讽刺:“一条只会仗人势的疯狗,也舍得把自己的骨头分享给别人?” “那是信仰,你不懂。说真的,我们老板很欣赏你,他说你要是肯加入我们的话……” 沈沛打断他:“待遇一定比在市局要好得多,你是想说这个吗?——抱歉,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还在玩这种烂大街的梗。” 周瑾纠正道:“不是待遇,是补偿。” “补偿?补偿什么?五年前你们放的那把火吗?”沈沛冷笑,“怎么不补偿其他人,偏偏找上了我?——哦我明白了,你们要是把所有人都补偿一遍的话,怕是内裤都得当了。” “你要是真的想补偿我,那就拖上你们所有人,滚到监狱等我吧。放心,我肯定会去探监。” 他这番话下来,要是换作其他人肯定早就怒了,周瑾却还是那副平平的音调,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 “你不觉得你和我们是一类人吗?我们都对人心这玩意儿有种近乎直觉的敏锐,看过那么多,早就在心里把这个世界刻画得入木三分了。”他低低地笑了笑,“其实每个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你不觉得很失望吗?人心深处的恶可以被无限放大,大到足以摧毁他的理智。也许一开始是为了利益,为了私怨,可是后来呢?只要有了这个开始,那么他就不会轻易停下了,然后被我们同化成一个热衷于挑战法律底线的变态——很有趣,不是吗?” “一百个善人无法拯救这个社会,但是只要一个恶人就可以毁灭它。陆知沛啊陆知沛,你想好……怎么审判罪恶了吗?” 沈沛握紧了电话,短短十几秒的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说:“你听好了,我和你不一样。” “当然,毕竟沈顾问可是披着光鲜亮丽的皮,和我们这种只能躲在黑暗中的疯狗,当然不一样。” “那可要让你失望了,”沈沛一字一顿,“哪怕是自我毁灭,我也绝对不会与你们为伍——曾经有人待我很好……现在也是。” 周瑾说的不错,他确实对这个世界失望过。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长处,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也只有清晰的两条路:要么执法,要么违法。 做执法者他或许要没日没夜地加班,并为此错过很多机会——诸如交个称心的男朋友之类——还要随时做好以身涉险的准备,拿最缜密的心思和犯罪分子死磕,然后在功成之时悄然退居幕后,等待下一场战役。 可是做个违法者就简单多了。他可以随心所欲,看谁不顺眼就给谁来一刀,然后找到某个犯罪团伙加入其中。他可以任性妄为,一边鞭笞冷漠的世界,一边嘲笑焦头烂额的警方。就算是不小心被抓到了,他也可以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来世上走这么一遭,已经够了。 他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随着和犯罪组织的接触越来越深,他也差点就变成曾经与之搏斗的恶龙。但那个时候,有个人拉了他一把,把他的半只脚从泥沼中拽了出来。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比你们幸运得多。”沈沛说,“第一个拉我的人被你们害死了,我也被逼得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亡……但是这么糟糕的我,还能碰上第二个肯拉我一把的人。更幸运的是……”他闭了闭眼,轻声说,“他于我而言,不仅仅是救赎。” “第二个……呵,是你那个盛队吧?”周瑾感慨,“奉劝你一句,陆知沛,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之前没对你动手是因为不知道你还活着,现在你主动跳出来……” 沈沛冷哼一声,毫不退让:“那我也劝你一句,别把我们警察都当傻子——方泽翊是落潮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情深的地雷! ☆、落潮(十八) 周瑾似乎愣了几秒,然后坦率地承认:“不错。那你也应该明白,你心心念念着的盛队,现在恐怕凶多吉少。” 沈沛瞬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一切都像五年前场景的复制。猝不及防的火灾、堵在路上的消防车、迟迟等不到的救援,还有实则是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7 纵火犯的“受害者”……当年的盛柯着了林卓城的道,那现在的盛景呢? “……我相信他。”沈沛深吸一口气,既是说给周瑾,也是说给自己,“你们都以为他容易冲动,不怎么惜命,但你们真的小瞧他了。他只是抛不下他的责任和正义感,想要给这个社会带来更多安定,所以才会一次次以身涉险。他不是有勇无谋,只是从来都没有人给他留思考的时间……我相信他,他方泽翊有问题,他不会看不出来。” “盲目自信。” “盲目自信的是你——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逮捕你明明是缉毒队的事,为什么他会跟过去?”沈沛无声地笑笑,“我再说一遍,别把我们警方当傻子。” 和这伙犯罪分子打了几年交道,江诺要是还发现不了什么的话,那他这个局长也白当了。 江诺早就知道l市的贩毒团伙背后有这伙人的影子,所以他特意派了盛景。 盛景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却也能意识到对方不是普通的毒贩子。双方僵持之时,他主动充当人质,然后引出了陈怀义。 行动之前—— “这是市里面最后一个毒贩窝点了,事关重大,”江诺右手夹着烟,神情严肃,“我想让你带队,跟着缉毒队一起过去。” “为什么?” 江诺另一只手敲了敲桌子:“这里面有人不仅仅是贩毒,我要你把他给我挖出来。” “……可惜陈怀义表现太明显,让我们找错了对象,这才把你漏了过去。”沈沛步步紧逼,“说起来陈怀义,有个问题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了——导致陈怀义吃官司的那个快递包裹,是不是你偷换的?” 周瑾反问:“我为什么要换他的东西?” “我当然不会比你清楚,但我最起码知道两点——第一,你和陈怀礼关系密切,去过他家里,有作案时间;第二,在陈怀义的官司结束后一年半左右,詹氏集团前任董事长詹旭,死于车祸。” 周瑾哂笑:“隔了一年多的事,真难为你还能联系到一起。” 沈沛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不屑,继续说:“我不能不这么怀疑,我们在m国的线人拿到了暗语生产厂家的资料,负责经营的是一家空壳公司,明显是掩人耳目用的。但是,它开始营业的时间,恰好在詹旭回国的两个星期之前。而陈怀礼为了他弟弟整出来的612灭门案,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这种巧克力——虽然并不是我亲眼看见,但内网上都明明白白写着呢。你说巧不巧?” “你偷换快递,是想要提前做准备吧——好让你能顺利做掉詹旭?我最开始的怀疑对象没有错,所以你们内部才来了个狗咬狗,做掉了自己的老板,然后二把手上位,对不对?” 感觉到对方的沉默,沈沛知道,自己成功扳回了一局。 快递的主人是许雅琴的大伯,叫许杰涛,也是他怀疑名单上的人物之一,所以他没敢去打草惊蛇,而是通过王瑞川辗转联系到了许杰涛的律师,宋灏。 提起来那个官司,宋灏也是一阵唏嘘。 “那个被告确实有过错,但不应该判那么重……另一个被告也有责任……你等等,我给你找找……” 看过宋灏的详细记录后,沈沛终于彻底理清了这个案子。 “许杰涛身份和张科兴差不多,都是汽车经销商。不同的是许杰涛所售汽车都是直接从国外进口,装有先进的报警系统,如果有心,很容易造出一场人为的意外——更巧的是,詹旭的私人用车就是从他这里买的,并且每个月都要定期来这里做保养。你把快递里的合同换成了拉拢信,却被许杰涛拒绝,并且将送快递的陈怀义告上法庭……”沈沛顿了顿,“我猜,许杰涛应该并不是真的在乎原来的合同,而是错以为陈怀义是你们的人吧?” “……不错。要是许杰涛肯合作,那么詹旭的车祸就能做得干净的多,而不是像张科兴那个蠢货一样,搞得我们一直推迟到被你盯上,不能等下去了才仓促动手。” 沈沛抬起头,看到了匆匆跑来的吴越校长。对方远远就发现了关闭的安全门,急忙联系了中控室。 他知道,安全门不是问题了。 “帮我转告你们老板,没用的自大使你们从来没有真正看透人性。”沈沛不慌不忙地丢下一句,正打算挂掉电话,就听见周瑾那边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对方的下一句话把他整个人直接钉在了原地:“我们来打个赌吧,陆知沛——就赌是你先一步打开安全门,还是你的盛队先一步死在里面。” ☆、落潮(十九) 火势越来越大,时不时发出嗞嗞的声音,浓重的黑烟几乎遍布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盛景却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来了细数对方的罪行的兴致:“等会儿出去,你可就不只是纵火了,还得加上个袭警——不过你要是肯好好配合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一脚把水果刀踢进了火里,然后松开了钳制方泽翊的双手:“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吧?外面的人开门需要几分钟时间,没事,咱慢慢说——落潮名义上的老大。” 方泽翊狼狈地站起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好歹也是个刑侦队长,拜托你们看得起我一点行不行?”盛景卸下了先前扮猪吃老虎的伪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队友也有不少老前辈建议我别干这行,理由也很扯淡,他们居然觉得我这张脸看上去就不像什么正经警察……新中国都快七十华诞了,他们还在这搞外貌歧视!” 方泽翊:“……” 看上去就不像什么正经警察。 “说吧,你费尽心思把我引到这里,还切断了我和外面的联系,究竟是为了什么?” …… “你还记得那几个人的名字吗?我是说,有精神障碍的?” “啊?哦不就是那几个人吗,黄静静、袁月……他们好像还想拉潘振远入伙,但后来出了那事……” 盛景第一次注意到潘振远,是在陈默的办公室里。那时候唐寻做了个简易的筛选工具,拿陈默的病历和图书馆的借阅记录做对比,将其中重合的四个名字找了出来。 黄静静、袁月、潘振远,还有个他没听过的名字,叫韩川。 他想起来唐寻说过,那个有窃听功能的小程序,同时也能窃取信息——比如病历。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落潮”正是通过这份病历,来确认自己的拉拢对象? 毕竟心理疾病不好处理,向来都是医学界的一大难题,也给社会带来了许多不稳定因素。如果被有心人稍加利用,很容易就把患者引到犯罪的歧路上。 他不得不提出这个怀疑。 但是时间又对不上。张子扬交待,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8 窃听程序是他在陈默死前大概两个月装上去的,也就是今年的五月或六月,而落潮里面这几个人,显然不会是两个月内才加入的。 ——毕竟潘振远的死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这份名单的另一个来源,《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当盛景闯入火场,看到坐在电脑旁边的方泽翊时,他心里一惊,然后咳了几声,堪堪挡住了自己险些脱口而出的话。 都着火了还往电子设备旁边凑,是不是傻——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则是:他突然想起来,他之前见过方泽翊这个名字,在那份借阅记录上。 他起了疑心,而这份疑心在对方找理由关了他的手机后,得到了证实。 沈沛提醒他时,他明明可以就此离开,却又毅然折了回去。 ——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 “盛警官,”方泽翊反问,“你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吗?” 盛景知道他说的是东关巷的事,当即哂笑道:“消防车又堵路上了吧?” “你不怕死?” “我很清楚我现在的处境。”盛景淡淡地说,“这个舞台不是可燃物,火烧不过来,只要避开电子设备就行——你们像复制一出东关巷的大火,可没那么简单。” 方泽翊意有所指:“安全门呢?” “那又怎样?”盛景掸了掸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礼堂这么多空气,还撑不到他们开门?” 沉默了一会儿,方泽翊突然笑了起来,他的脸映着猎猎的火光,显得平静又残忍:“这个可不好说,毕竟安全门的操作密码……早就被人改了。” “盛警官,现在我们能好好聊聊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暮久的地雷! ☆、落潮(二十) 听了保安的话,吴越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气血瞬间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你、你说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吴校长,操作密码……我输不对,我确认不是我的问题……这个错三次就再也打不开了,我不敢试,您说……吴校长?吴校长?” 吴越的脸霎时变成了和头发一样的灰白色。 而另一边,周瑾放缓了声线:“我猜中控室的保安肯定试过了一次,那么你还有两次机会,否则只能找人来暴力破门了——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沈沛终于明白,对方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这不是盲目自大,而是稳操胜券的狂傲。 “你想好……怎么审判罪恶了么?” …… “沈沛?沈沛!” 沈沛猛然间惊醒,他花了两个深呼吸的时间调整好情绪,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又是那个隐忍冷静的沈顾问。 ——市局的增援到了。 “孙副,做好破门的准备吧。” 孙昭宇自从挂电话之后就没闲过,从车库顺了辆不知道主人是谁的自行车,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总算挤到了y大。猝不及防听到这句,他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盛……盛景在里面?” 吴越注意到匆匆赶来的警察,顿时找到了救星,快步迎上来:“警察同志,这个……中控室安全门……” 沈沛:“电话给我。” 吴越愣了下,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这个人比他到的还早,也不着急,往那一站就知道打电话。他一开始还以为对方也是y大的学生,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如此。 “给他。”孙昭宇跟着重复了一遍。 孙昭宇毕竟穿着警服,再温润的眉眼也显得威慑力十足。吴越知道这是市局的人,二话不说立马照做。 电话那头的保安听出这边换了人,出于对警方的信任,他压下了先前的惊慌失措:“警察同志,您看……” “还有两次机会,是吗?”沈沛问。 “啊?是是……” 沈沛微微偏过头,却是对还在通话中的周瑾说:“不就是赌约吗?我接受。” …… “你办过不少案子,应该知道,有种人天生就有感情缺陷,他们缺乏最基本的共情能力,体会不了别人想要表达的情绪,不管是文学作品还是现实生活,他们都是情感世界的弃儿。”方泽翊慢条斯理地抠出手机电池,有些讶异地扬了扬手机壳,“盛警官,你不拦我?” 盛景冷冷道:“反正都是市局统一配备,你拆了我正好申请换新的。” 他完全没有夺回手机的意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和歇斯底里,倒让方泽翊很是意外。 “我当然知道,说白了就是天生冷血,很符合不少杀人犯的特质。”听他这么说,盛景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你是想说,你也是其中之一?” 方泽翊不答反问:“知道我们为什么叫落潮吗?” ——潮落之后,还剩下什么? 盛景突然明白了起名者的用意——涨潮时水平面上升,海水暂时侵占了部分陆地,而潮落之后,海水退去,只留下了搁浅的海洋生物。它们被大海蒙骗,误以为这里也是栖息之地,结果转瞬间就被遗弃在岸边,等待死亡。 “我从小就是个异类,对各种事务都提不起来兴趣,也不爱说话,大人都担心我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周围同龄人不少是没错,但是盛警官你也懂,小孩子嘛,最喜欢孤立我这种异类了。后来我就学乖了,我学会了把自己伪装得和他们一样,成天拉帮结派,咋咋呼呼,让个人的愚蠢彻底无可救药。”方泽翊嗤笑,“就连喜欢摇滚都是我装出来的——没办法,我必须找个感兴趣的东西,要不然他们又要说我孤僻。说真的,我都讨厌这样的我——不想听别人议论,就压抑自己的真面目的我。” “后来周瑾找到了我,问我要不要加入落潮,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文艺复兴的那群哲学家提倡人权,说什么人生而平等,然后制订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法律保障它。可事实呢?在几百年后的今天,不管是我这种的天生冷血,还是潘振远那样有精神障碍的,依旧找不到立足之地。” “我们是被困在浅滩上的游鱼,不搞出点事来,谁知道我们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哪个水坑里?” ☆、落潮(二十一) 盛景瞳孔里倒映着火光,他大半个身子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看上去再放松不过,肌肉却暗暗绷紧了。 “你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他说,“多蹦达几下,搞点事出来,然后让我们人民公仆的节假日年年泡汤,你就有立足之地了吗?” 方泽翊:“我本来也没奢求过——” “想报复社会是吧,”盛景挺身,利用身高给自己的气势白白涨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59 了一大截,“你觉得怎样才算得上是报复社会?像现在这样放把火?搞几出杀人案吓唬吓唬你认为愚蠢至极的市民?还是你打算玩票大的,多挖掘人性中恶的一方面,从此改行当心理学家?”他轻笑一声,尾音在舌尖打了个弯,让人想听不出来这是反话都难,“想法不错,要不要我夸夸你啊?” “是不是觉得地球上七十亿人都对不起你们?那潘振远明明和你们是一类人,为什么他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加入你们?——再说,在你们找上他之前,他过得很好。” 不管罗平章性格有多复杂,他都是真心想要帮助潘振远的。 但罗平章毕业后,潘振远的父母强行把他送到了医院…… ——不对。还是时间问题。 短短一瞬盛景已经将之前的怀疑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面上却不露分毫,自然而然地转过话题:“你们注意到潘振远,是因为看到了陈默那份病历吧?” 陈默为什么会死,他大概明白了。 所谓窃听器自始至终就是个障眼法。那份病历,早在很早之前、落潮刚刚建立时就被人拿到了。周瑾照着病历,完美地找到了他想要的目标。 这么一来,陈默也被拖了进去——他有没有参与其中?犯罪组织的人要杀他,究竟是担心他无意中发现真相,还是事成之后的过河拆桥? …… “很好。你的赌注是什么?” “我的命。”沈沛平静地说,“要是我没能救出来他,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昭宇,然后从楼顶跳下去。” 周瑾惋惜道:“陆先生的命在我们这里可是很值钱呢,起码要带六个零。” 沈沛没接他的话茬:“要是你输了,敢不敢出来见我一面?——我知道你在。” 周瑾无声地笑了。 “行吧,”他说,“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了,我身上有枪。” 守在中控室的保安还在等沈沛的指令,后者这番话却把他彻底绕晕了。他当然不懂沈沛与周瑾之间的那点破事,只能堪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这是拿命去赌博?! 他还没来得劝阻,就听见那头的警官问他:“密码是几位数?” “六位……” 沈沛收回了落在安全门上的目光,将注意力拉回五年前与现在极其相似的一幕上。 他记得那天中午张科兴硬叫他出去,拉着几个狐朋狗友,灌了他不少酒。等到他昏昏沉沉地回到东关巷时,迎接他的是浸染了半边天的火光。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进去的,也忘了席卷过来的火舌与胳膊上钻心的疼痛。他恍若身在地狱,忍受的高温和剧痛,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来晚了一步,就什么都不剩了。 ——自此之后,他再不碰酒。 “你是个非常自负的人,尤其在和我们的对峙上。你觉得我是你的手下败将,只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当然,我还活着很让你意外,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你从来都没有把警方放到一个能让你平视的高度上,所以尽管你很清楚这可能会暴露东关巷纵火案的真相,你还是选择了纵火。”沈沛语速飞快,像是早就打好了草稿一般,“你想告诉我,就算让当年的事在我眼前重演一遍,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周瑾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在表示赞许。 “可是太多的自负往往会演化成自卑。”沈沛轻轻呼出一口气,语调平稳,“我没如你所想死在五年前,这让你害怕了,所以你才这么执着于旧账。你自导自演了一起东关巷纵火案的翻版,不仅是为了刺激我,同时也有提醒你自己的成分在吧?——我是你的手下败将,无足为惧。” 保安稀里糊涂地听他说完了这么一大长串,禁不住好奇心大起,可还没等他细细理清现场版的警匪大片,对方就回到了正题。 “密码六位是吗?试试这个。” 他开口说出了一串数字,眼底划过一道极为复杂的神色。 ——那是正版纵火案的具体日期。 你不是千方百计想联系到旧案上吗?那好,与其等到被逼至死路无处可退,倒不如由我来主动揭开。 “再帮我跟你们老板转告一句,清算总账的时候到了。” 而且这次,我不再是一个人。 沈沛这么想着,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目光锁定了百米之外的灌木丛。 在他身边,苏澄涵已经带着市局的大队人马到了现场,开始进行有条不紊的搜索。交警大队的工作也展现出了卓越的成效,消防车的警笛由远至近,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耳膜,让在场的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尽管情况如此不利,周瑾却主动打破了沉默。 “陆知沛啊陆知沛,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他的声音带着玩味般的笑意,“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狂傲的性子收一收?”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中控室的保安也颤着嗓子开了口: “还是不对……警察先生,这、这……只剩最后一次了啊……” ☆、落潮(二十二) 江暄站在镜子前,细细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幅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美人图——不是网红照片里千篇一律的锥子脸和明显不协调的大眼睛,而是偏向古朴、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一样的美人,远山眉、鹅蛋脸,只是盈盈一瞥,便能胜过千言万语。 就算是在市局横惯了的江诺,面对自己这个女儿时也会敛去浑身的戾气,连呼吸都会下意识放轻。 江暄垂下眼帘,密密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盖住了眼中流露出的嘲讽。 有什么用呢。有些人就是看不到。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摘下了发带。微卷的长发倾泻下来,泛着些许棕色,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显得有些失真。 该上班了,她茫然地想。 毕竟是学成归来的高级知识分子,不管是简历还是面试,江暄都比寻常人顺利得多。但因为江诺的关系,她从小就或多或少的接触过一些大案要案,后来又出国留学,如今猝然回归繁琐的正常生活中,她反而不适应起来。 可不适应也没有什么用,就和一直对她视而不见的某个人一样,让她毫无办法。 江暄默默叹了声,重新拾起发带,将长发利落地绑在脑后,然后收拾东西出门。 当初买房时,江诺主要有两个标准:一是便宜,二是离市局近。他固然是节省了大笔开支和时间,同时却也避免不了一个问题——不可能在寸土寸金的地段不可能买得起高档小区,充其量只能是独立的居民楼,没有门卫,没有物业,一出门就是大马路。 江暄还没有适应过来,掉头就往大马路上走,险些被一辆电动车撞了个正着。 “你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0 眼睛怎么长的?!过马路都不知道看车?” 江暄连声道歉。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suv缓缓开了过来,喇叭滴滴响了几声,然后车窗摇下,露出了詹决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电动车车主:“……” 他低声骂了句,似乎在说“有钱了不起啊”,跨上电动车一溜烟跑了,剩下江暄和詹决俩人大眼瞪小眼。 詹决:“上车啊。” “……”江暄谨慎地说,“这个时间点不会堵车吗?” “有时候赌,但刚刚我听广播说市局出动了大量交警,这一会儿通畅得很。”詹决随口问道,“以前也没见市局这么重视堵车啊,江小暄你知道原因么?” 江暄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貌似最合理的答复:“说不定就是我爸想出来逛逛?” “……行吧。”詹决一笑,“上车。你要去哪?我送送你。” ……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听着,”盛景叹了口气,“你父母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就盼着你能出人头地,结果你被周瑾骗着哄着加入了什么邪教组织……” 方泽翊打断他:“什么邪教?” “这不都一个性质吗?”盛景一摊手,无所谓道,“邪教里一般都有个虚构的神,你们不也一样?” “这才不一样!我们是为了一个共同的信仰……” 盛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真巧啊,邪教就这样。” 方泽翊自知中了套,抿嘴不语。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神是谁?” 方泽翊反问:“你觉得你现在知道还有什么意义吗?——反正都是将死的人了。” 说着,他下意识握紧了抠出来的手机电池,向后退了一步。 在这种地方,电池约等于小型炸/弹。 抱着晚死不如早死的心态,方泽翊将电池扔到了脚下—— 紧接着他只感觉到手肘被人挡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颈突然一凉。 盛景一个手刀敲晕了他,然后拾起散落的零件,十分娴熟地组装起手机。 “现在的学生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寻死……”他低声骂了句。 不得不说,市局统一配备的手机就是好,除了卡得不像部4g手机以外,抗摔能力堪比诺基亚。 换新没希望了,盛景有些失落地想。 几乎在他开机的同时,孙昭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落潮(二十三) ——终于联系上了,这是孙昭宇的第一反应。 “我这边还行,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会儿,”盛景轻描淡写地说,“那小子想自杀,被我打晕了。”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可惜这手机居然没坏,”盛景一哂,“对了昭宇,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你先别忙其他的。” 孙昭宇皱了皱眉:“不能出来再说吗?” ——兴许出不去了。 盛景没有解释,而是加快了语速:“听我说,你回去以后再找人查查陈默的电脑,我怀疑那份病历早就泄露过……上回那本什么精神病的书,你也注意点……” “《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 “对就是它——这名字真他妈俗。”盛景微微喘了口气,接着说,“借阅记录和病历重合的那几个,都是落潮的人……啊还有沈沛那家伙,他已经被犯罪组织的人盯上了,你让他小心一点……” 孙昭宇侧眼看了看沈沛,对方还维持着和周瑾的通话,脸色苍白,让孙昭宇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因为气血不足而倒下去。 “你自己去跟他说,”孙昭宇加重了语气,态度难得强硬起来,“他非要在这里等你,你要是出不来,他怎么办?” 盛景一时语塞。一阵紧张的沉默过后,他沙哑着嗓子开了口:“干我们这行的,都得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谁也说不准哪天出任务一时大意,就光荣殉职了……这次责任在我,漏算了安全门这一出,怪不了任何人……昭宇你听我说,这只是个微小的失误,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会有很多。我们要尽量避免不犯错,但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难免会有遗漏,不管后果如何,都别太放在心上,懂吗?” 孙昭宇抿了抿嘴,沉默不语。 ——他听出来对方是在影射自己。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当年的事重演,但是吧……怎么说,”盛景斟酌着道,“对待那些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你必须强硬一些,该骂就骂该打就打,还有对苏二涵那种,你看看她现在那自由散漫的德行,都是你惯出来的……” 他这话已经有些交待遗言的成分了,孙昭宇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有什么话就出来说,别搞得跟临死前交待老婆改嫁一样。” “我这不是交待老婆改嫁,是在交待你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孙副,”沈沛猛的抬起头,脸色白得吓人,眼中跳动着一种名叫“疯狂”的情绪,“你有没有看过陈默死前拿的那本书?”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孙昭宇在无数道或忐忑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看过。” “潘振远写下的那句名言,是在第几页?” 尽管有些疑惑,孙昭宇还是给出了答案:“253。” 沈沛皱起眉头,脑海中飞速将所有可能的六位组合过了一遍。 他先前对周瑾的分析明明没有错,可为什么密码还是不对? 自负、冷血、对别人的性命漫不经心,同时又享受操控全局的快感……周瑾从来没有亲自动过手,却存在于许许多多的命案背后。就像他伪装成毒贩时,对毒品的态度一样,自己不碰,却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听到孙昭宇说起来冗长的书名,沈沛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潘振远写下的苏格拉底名言。 “我们与世界相遇,我们与世界相蚀……我们必不辱使命,得以与众生相遇。” 与世界相蚀……是了,他们这种人与社会格格不入,轻而易举就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他们就像退潮后搁浅的鱼类,拼了命想要在这世界上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才是“落潮”的真正含义。 他们注意到了潘振远,在罗平章毕业后,他们终于找到机会,向潘振远发出了邀请。 但潘振远拒绝了。 “我们必不辱使命,得以与众生相遇。”他在每个落潮成员都看过的书上写下了这句话,无疑是对方泽翊等人一个巨大的挑衅。 所以他被逼得跳了楼,在脊椎碎裂的痛苦中,还在念念不忘“落潮”两个字。 “253……”沈沛跟着重复了一遍,“还差三位……” 自负的人,往往会特别看重自己的战利品。 那么潘振远的死,会不会也被周瑾视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1 作战利品? “是我想错了,周瑾,”他轻声说,“你不仅仅是在刺激我,给自己找底气,同时也是想让你们老板检验成果——” “另外三位,是东关巷纵火案的案件代号,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有运动会,就没有时间码字了_(:з」∠)_下一更在周六 ☆、落潮(二十四) 不用去问孙昭宇,沈沛自己也记得那三个数字。 3、7、4。 “374是吗?”周瑾不置可否,“那么你说这两串数字,哪个在前哪个在后?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要不要赌一赌?” 沈沛死死盯着那片灌木丛,目光聚焦在一点上,如果目光能化成实质的话,那里大概早就千疮百孔了。 “我有点后悔了,我应该让你把赌注再下大一点的——现在可不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沈沛有些吃力地直起身,不再靠墙,“是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宿敌和老板,哪一个更重要些? 答案再明了不过。可就是这百分之十五的失败可能,他也不敢去赌。 “能确定吗?”孙昭宇问他。 “我不知道……”沈沛目光闪了闪,“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观臆断而已。” “赌。”盛景一槌定音,“我估计我和这小子都等不到你们找钻头了,那就赌一把……咳,输了是天注定,赢了就是我命不该绝。” 他把自己的性命,完完整整地交了出来。 ——我信你。但请你不要因我而驻足不前。 “……好。”沈沛咬咬牙,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密码是253374。” 宿敌和老板,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宿敌再强大,也不过是个需要多费些工夫的对手而已,而“老板”却是整个犯罪组织的核心所在。 如果说在落潮中,周瑾是那个“与神对话的人”,那么他口中的那位老板,会不会就是被神化的角色? 周瑾敬畏对方,并一手将其推上神坛,可这一切究竟是自自发行为,还是那位老板的授意? 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保安摸不清他怎么得出这串数字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照做。 “唔……”他小小地感叹了一下,“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中控室里,代表大礼堂安全门的灯变成了绿色,厚重的安全门缓缓拉开,里面的景象跟着一点点重见天日,最后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不错嘛,有两下子。”盛景难得夸了两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沈沛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定了定神,正想再嘲讽周瑾几句,却发现对方已经挂了。 “孙副,”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灌木丛,“你带枪了吗?我和周瑾打赌,他说他……” 他骤然噤声。 盛景背着方泽翊,从熊熊火光里走了出来。他脸上的汗珠浸湿了额发,凌乱却不显得狼狈。阳光自他身后打下,将他整张脸埋没在交错的光影里,细细勾勒出深邃的五官。 盛景长相一向都是偏小白脸型,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老前辈说他不像正经警察。但在这一刻,从警近十年的气质终于浮上了他的眉眼,锐利而又致密,似乎在他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无处遁形。 沈沛有些幸灾乐祸地想,那帮人制造东关巷纵火案时,恐怕也没想到会招惹这么一位瘟神吧? “没事吧头儿?”守在门边的刑警立马围过去。 “没事,”盛景把还在昏迷的方泽翊交给他,“先把这小子送到医院,都注意着点儿,人一醒立马通知瑞川准备审讯。” “明白!”刑警接过人,转身向等候已久的救护车走去。 “哎——等下小刘,”盛景又突然叫住他,“等到了医院你记得安排人守着他,说不定有人想要灭他的口。” 小刘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出。 盛景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小心点总不会有错。去吧。” 他绕过消防车,和消防员叮嘱了诸如“小心电子设备”之类的话,然后朝沈沛的方向走过来。 沈沛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补交作业后忐忑地看着老师打分的情景。 他下意识转向右侧,却发现孙昭宇早就没影了——听闻密码被成功破解后,孙副就加入了寻找周瑾的大部队。 对了,还有周瑾,他说他身上有枪…… 思索间,盛景已经到了他前方半米处。沈沛避无可避,想想反正之前都说过那么多肉麻话了,索性硬下头皮:“我怕你会……” 后面的话再次被他噎回了喉咙里。 盛队噎人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不管是言语还是动作上。 只见盛景抬起右臂,虚虚地抱了他一下。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不是同事互相祝贺的喜悦,那只手在他背后停留了不到一秒,然后飞快地松开。 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下,却把沈沛所有装出来的冷静都扯了个粉碎—— 他晕晕乎乎地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盛景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耳畔,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谢谢。”他说。 ☆、落潮(二十五) 时至深秋,北方的落叶林早已褪去了绿色,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枝丫和满地的枯叶,偶有几片叶子顽强地抓住最后的栖息之所,做着最后的挣扎,却也只是在越发惨淡的阳光中负隅顽抗。 这种地方通常很难藏人——但常青的灌木丛可不一样。 孙昭宇本来怀疑周瑾躲在灌木丛里,狙击手已经准备就绪,现实却狠狠浇了他一头冷水——遍寻不到,周瑾仿佛人间蒸发了。 “澄涵,”他吩咐道,“你去找盛景,问问他要不要封锁这一块。” 苏澄涵应了一声,忙不迭去找人。 孙昭宇又四下忘了一圈,烦躁地抽出一根烟,还没来得及点燃,他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 他重新把烟塞回去,微微眯起了眼睛。 “孙副,有发现?” “你看看这里,”孙昭宇指指灌木丛南面,“是不是比北边的还要矮?” 问话的刑警陡然间反应过来——北半球南面向阳,而植物的向阳面不可能比背阳面还矮! “他是从这里逃走的?!” “都申请配枪了吧?”孙昭宇摸出腰间的配枪,当机立断道,“追!” …… 苏澄涵护着头发,闷头穿过几棵张牙舞爪的树,终于走到了开阔地带。她刚刚为没被挂住的头发松了口气,下一秒钟那口气又被她原封不动地吸了回来。 “老老老老老大……他他他……”苏澄涵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你们……”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2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都已经上升到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地步了吗? 沈沛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避开她的视线。 你这根本就是做贼心虚好吗?!苏澄涵强烈吐槽。 盛景瞪她一眼:“想什么呢?” 苏澄涵一个激灵,下意识原地立正站好:“没没没没什么……我我……我就是刚刚跑的太急,现在还没没没喘过来气儿!” “还是不行啊二涵,”盛景轻描淡写地说,“以后每天加训三千米吧。” 苏澄涵欲哭无泪,想要说动孙昭宇逼宫篡位的心思更加强烈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每次这俩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冷战还是卿卿我我,受伤的总是她。 冷战那回她只是凑过来插了句嘴,盛景就让她带队去搜罗平章的住处。 ……等等,这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是不是早就开始了? 苏澄涵突然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大门后面的“傲娇攻”“心机受”“虐恋情深”一类的字眼熠熠生辉,简直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没眼看了啊啊啊啊—— “有事吗?”沈沛问。 果然还是沈顾问温柔!苏澄涵心中的天平立马倾斜到了沈沛一边,这才想起来正事:“哦有有有的,周瑾没找着,不知道窜哪去了,孙副问要不要先封锁这一块……” 盛景打断她:“他人呢?” “唔还在……”苏澄涵扭过头,正好看到了往这里跑过来的刑警,“哎你不是跟着孙副吗?怎么过来了?” “孙副发现了周瑾留下来的踪迹,追过去了!”刑警喘了口气,把手里的枪递给盛景,“他来的时候帮你申请了配枪,叫我把这个给你。” 不愧是多年的老搭档,孙昭宇拿来的正是盛景最顺手的型号。 盛景随手将其别在腰间,对沈沛说:“接下来是抓人时间,你就别凑过去拖后腿了,等我回来。” 沈沛:“……等一下。” “怎么了?” “小心他有枪。” “早就知道了,”盛景还以为是什么突然变故,听完他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当时第一次逮住他的时候他就有十几把枪呢,还让我吃了大亏,这回我们肯定得防着他。” 沈沛抿了抿嘴,说:“我觉得……他可能去了科技楼的天台上。” ——潘振远就是在那里跳了楼,林晓婧也是。 “好,”盛景一手戴上对讲机,冲他点了点头,也没问原因,“我现在就过去。” ☆、落潮(二十六) 孙昭宇站在灌木丛的边缘,无言地打量着面前的高楼。 这是y大的科技楼,有着同这所学校一样悠久的历史,白驹过隙,物转星移,它始终矗立在这里,不知道送走了多少届学子。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的嗞嗞声,孙昭宇知道,这是有人在试图接入通讯频道。 杂音过后,盛景的声音传了出来:“昭宇,你人现在在哪儿?” “科技楼前面,”孙昭宇皱着眉头,“里面有学生。” 言外之意,嫌疑人很有可能会挟持人质。 “他在天台的可能性比较大,”盛景说,“你先封锁周围,尽快让无关人员离开……一切以安全为上,我马上就到。” 天台?孙昭宇下意识抬头,远远地望了一眼。 ——确实,那里是这一块的制高点,视野开阔,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下面人的一举一动,同时也是一个绝佳的狙击地点。 狙击?! 孙昭宇瞳孔微微一缩,猛然间反应过来,冲着对讲机低喝道:“所有人注意隐蔽!!” 天台之上,死神的枪口终于显露了身形。 孙昭宇侧身一滚,躲开致命的子弹,顺势滚进了楼道里,声控灯唰唰全亮了起来。他来不及去管脱落的对讲机,匆匆打开保险栓,朝楼上跑去。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再次牵连到无辜的民众! …… ——科技楼天台。 居然没打到,果然是手生了啊。周瑾暗自感慨道,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他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然后拾起手枪,对准了楼梯口。 他漫不经心地想,要是干掉了这个警察,能给陆知沛和那个盛景造成多大打击? 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少女惊恐地瞪着眼,试图和他拉开距离。 枪口立马顶上了她的头。 “嘘,别动——放心,他不会让你有事的。” 发觉陆知沛没死后,周瑾就把市局那帮人查了个遍。他惊奇地发现,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居然还挺卧虎藏龙。 他一开始被陆知沛和盛景吸引了太多注意力,后来经老板提醒,他才发觉那个和和气气、看起来毫无威胁性的孙副队,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少女拼了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还是压抑不住滚滚而下的眼泪。 “连我也不信了么,小月月?”周瑾笑了笑,视线紧紧盯着天台的入口,“这个警察有次出任务,一不小心话说重了,你猜怎么着?那个嫌疑人当时挟持着人质——对,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他情绪本来就不怎么稳定,结果被这个警察一激,直接就对人质下了手……当然,最后嫌疑人和人质都死了。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怕是还没有走出来吧?放心,就算我要求他替你被我拿枪顶着,他八成也会同意。” 他突然想起来,在他第一次面对面和市局交锋时,作为人质的盛景出事后,也是孙昭宇第一时间下了强行破门的命令。 “啧,真惨啊。” 听说他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成天和和气气的,连个重话都不会说? 怕是不敢吧? 少女微微颤抖:“老、老大……” ——是了,这位正是落潮的另一成员,袁月。她毫无保留地信任着周瑾,这才被周瑾三言两语就骗来了天台。 “不用这么叫我,”周瑾温和地打断她,“被市局的人这么一搞,落潮也差不多得解散了,你看方泽翊都被他们带走了……我估计只要找到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击毙我吧。” “不过在此之前,先陪我看一场好戏,如何?” 枪口微微一动,滑过少女的右脸,最终停在了太阳穴上。 顶层的声控灯亮了起来,周瑾笑吟吟地抬起头。 真有趣啊,他想。 那个盛景没能如我所想死在陈年旧案的翻版里,那么你呢?面对相似的情形,你打算怎么做? 你想好……怎么审判罪恶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暮久小可爱的手榴弹! ☆、落潮(二十七) 孙昭宇花了半秒的时间来适应天台的光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3 线,然后疾步闯了进去,一个闪身,躲在了集装箱后面。 预想中的枪声迟迟没有响起,他心下疑惑,忍不住探头望过去—— 少女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如同惊慌的小鹿,通缉令上瘦削的男人站在她旁边,手里的枪毫不留情地对准了少女的太阳穴。 似乎察觉到了孙昭宇的动作,周瑾朝他这边扬了扬头:“孙副队,你还不出来吗?” 孙昭宇无言地站起身。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梦魇里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紧紧扼住他的喉咙,让他连发声都做不到。 在警校学过那么多心理战术,一旦放到实践中,就统统都成了笑话。 他该说什么? 把枪放下,大家有话好好说?你犯的罪并不严重,别再给自己整个故意杀人上去? ——怎么可能,大家都明白,以周瑾在一系列违法犯罪事件中的参与度,从轻发落根本不可能,最好的结果也是无期。 周瑾:“开枪啊。” 孙昭宇举着枪,没动。如果有人细看的话,或许还能发现他的手在颤抖。 “担心她是吧?”周瑾笑了笑,“哦我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楚楚可怜的少女叫袁月,是落潮的成员之一,地位貌似还挺高,应该只有方泽翊能压她一头吧?——还记得潘振远吗?大概一年前,也是在这个天台,就是她步步紧逼,把潘振远逼得跳了楼。” 袁月动了动嘴唇:“对不起……我……” “所以啊,这也是个杀人嫌犯,”周瑾细细观察着孙昭宇的脸色,颇为愉悦地说,“罪有应得对不对?你完全不必因此感到愧疚——开枪啊,一下子解决掉两个心腹大患,为什么不动手?” 孙昭宇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明明还处在深秋,他却分明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静悄悄地爬上来,冻住了他的右手,连枪都要握不住了。 他清楚地记得那次的情形,和现在这一幕起码有九成相似,只不过嫌犯并没有枪,只有一把水果刀,用来杀人却也足够了。那时候他凭着出色的记忆力成功调到了刑侦大队,没怎么吃过苦头,养出了自负的臭毛病。他错以为把嫌犯逼到崩溃就能使其放松对人质的钳制,哪想到对方情绪不稳,居然直接对人质动了手。 之后嫌犯在第一时间被狙击手击毙,而迸出的血花,却成了日日夜夜折磨他的梦魇。 盛景说他性子太软,他总是一笑置之。因为他很清楚,他是担心说话太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不管是对谁。 “开——枪——啊,”周瑾拉长了音调,“副队长大人,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开不了枪吧?” 孙昭宇死死地盯着他,维持着即将扣下扳机的姿势,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别开枪!在确保人质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开枪! “她是嫌犯,但和你不一样,”孙昭宇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犯过错,但是……” “是因为受了我的教唆?”周瑾打断他,“拜托警官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要是个未成年也就罢了,堂堂y大的高材生,犯罪哪是那么容易教唆的?” 袁月咬着嘴唇,没有为自己辩解。 “警官先生,您开枪吧,”她小声说,“我不会怪您……” 周瑾似乎愣了下,继而又一次笑了出来。他蹲下来,和少女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这么快就投诚了?这可不像你啊,小月月。不过很可惜呢,这位孙副,是绝对不可能开枪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是吧?” 孙昭宇回以沉默。 “那……”周瑾挑挑眉,“我就先开枪了?” “别动!!” 跟着孙昭宇的喝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楼道里的脚步声。 盛景带着市局的大部队,终于赶到了这里。 几秒钟的工夫,训练有素的刑警们已经接管了现场,十几杆开了保险栓的枪齐刷刷对准了周瑾。 ——就像在双方第一次正面交手时,盛景面临的情形一样。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周瑾。”盛景感叹着走到孙昭宇身边,笑眯眯地看向周瑾,“你有什么感想需要发表一下吗?我劝你还是趁早为好,要不然一会儿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落潮(二十八) 周瑾拉着袁月后退一步,背抵在了墙上。 “这么激我,就不担心人质安危?” 他明明处在极其劣势的地位,却因为手里一个人质而肆无忌惮。 盛景皱了皱眉,枪口暗暗换了几个角度,无奈地认清了现在的情况。 周瑾站的角度十分巧妙,他没有把握能在周瑾对人质动手之前击毙对方。 警方投鼠忌器,周瑾悠哉游哉,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最后是苏澄涵打破了沉默:“老大,让我去吧。” 盛景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苏澄涵受过专业训练,目前看来,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苏澄涵将枪交给盛景,然后朝周瑾走了过去。 经过孙昭宇时,她轻声说:“孙副,加油。” 周瑾看着这一幕,已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当即冷笑一声:“要替换人质,你们最起码得有点诚意吧?” “你想要什么诚意?” “起码得……”他扬了扬下巴,“把她手拷上吧,要不然她抢我的枪怎么办?” 苏澄涵没怎么犹豫,回头看向孙昭宇——盛景出来时以为就是走访调查,没料到后面发生的种种,而孙昭宇却一向细致得很,连配枪都帮盛景申请了,自然不会落下警察必备的手铐。 孙昭宇果然没让人失望,直接从警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澄涵你回来,让我去。” “孙副你……”苏澄涵还没整理好措辞,周瑾就先一步把拒绝的话说了出来:“不,除了她谁都不行。” 和人高马大的孙昭宇不同,苏澄涵身高只险险压在了一米七的线上,又是女性,相比之下好控制得多。但盛景隐隐觉得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为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周瑾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苏演。” …… 此时此刻,大洋的另一端已经进入了黑夜。苏演半靠着真皮沙发,了无睡意。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叫来秘书。这片空间完完全全沉入了寂静的黑暗里,仿佛静止了一般。 苏演维持着沉思的姿势,久久没有动作。皎好的月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将那双眸子揉进了深沉的夜色,一层层渲染开来。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一分钟之前,在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时差的祖国,他的女儿拿自己交换了人质。 不知道静坐了多久,男人终于动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动作优雅,然后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4 抽出一支烟,将其点燃,随意地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烟头冒着微弱的火星,成了唯一的亮色。 苏演微微垂下眼,盯着手里缓缓燃烧的香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少有人能真正懂他。江诺拿不准他是敌是友,周瑾对他调查暗语一事如鲠在喉,黑道上那帮人觉得他城府太深,就连亲生女儿也怀疑他不像表面上那么清白。他游走于各种人之间,露面不多,却俨然如同一切的幕后主使。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问自己。 他也不知道。 苏演莫名想起来苏澄涵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问他还记不记得姚清燕的样子。 他当时的回答是:“记不清了……都十几年了……” 都说越刻意去记住就越容易忘,他对着那张脸细细描摹了十几年,当然会记不清楚。 苏演突然没了抽烟的心情。他伸手拉过来瓷质的烟灰缸,摁灭了烟,然后视线转向茶几上的照片。 ——那张照片已经很老了,边缘处早就翘起了角,又被人小心翼翼地压平,裱在玻璃相框里。照片上的少女抱着几本书,带着笑意回过头来,眉眼竟和苏澄涵有七分相似。 隔着漫长的时光,少女遥遥地与苏演对视。她嘴唇似乎动了动,仿佛在重复那个早就问了千百遍的问题: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演眸子沉了沉。 我想报仇,他在心里回答道。 又过了一会儿,苏演终于移开了视线。他揉了揉发麻的膝盖,正要起身,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瞬间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 这个一贯善于伪装和隐藏的男人,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后,瞳孔微微一缩。 “……又是车祸?”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终于正式露脸啦qaq ☆、落潮(二十九) 袁月迅速被人带了下去,而苏澄涵站到了她原来的位置上。 盛景放下了枪。 他心里清楚,此时他应该做的,是想办法逼出周瑾的破绽,给其他兄弟们创造机会。 “你们不会就打算这么耗下去吧?”周瑾率先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你们人多耗的起,所以就想跟我玩车轮战?抱歉,我可不想奉陪。”他笑了笑,“现在让我走,要不然你们同事的命就保不住了——能拉着苏演的女儿陪我一起下地狱,不亏。” 苏澄涵偷偷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绝不能放他走。 是啊,周瑾在沈沛身上翻了车,这才暴露了自己。一旦放虎归山,很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盛景试着转移对方注意力:“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苏演?” “你觉得呢?”周瑾反问,“陆知沛说你们在m国的线人拿到了暗语厂家的资料,可你也知道,m国治安一直比不上国内,持枪都是合法的——暗语的情况我很清楚,把守很严,知道内情的那几位嘴都挺紧。那么你说他是怎么拿到的?单是这点,你们市局的人做得到吗?” 苏演不属于m国政府部门,没有随意调查当地公司的权限。暗语又因为自身的特殊性质,防备意识极强,苏演能突破虫虫飞困难挖出来其中见不得人的秘密,必然要费上一番波折。 而这番波折,可能是金钱交易,也可能是威逼利诱,甚至是暴力火拼。 他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盛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发现苏澄涵脸色苍白了几分,显然也意识到苏演可能对她隐瞒了不少东西。 “所以我趁机报复一下他也情有可原吧?”周瑾说,“问题我也回答过了,那么盛队长,该你决定了——放不放我走?” 盛景沉默,周瑾倒也不急,微笑着等待他。 半晌,盛景终于冷着脸吐出了一个字:“放。” “盛队你——” 他抬起手,制止了下属的劝阻,话语间带着些许疲惫:“让他走。” 不管是袁月还是苏澄涵,他都不能让人质出事。宁可放走一个罪犯,也绝不能伤害无辜。 “果然是江诺看重的人,”周瑾满意地点点头,“我向来言而有信,这点你大可放心。” 他挟持着苏澄涵,刚刚向前迈了一步,就听见盛景说:“对了,沈沛让我转告你,你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看透人性。” “哦?”周瑾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追问,“他真以为换了个名字,就能把之前一切都抹干净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我也一样。既然你那么怀旧,我就跟你讲讲东关巷的旧案好了。”盛景直视着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你真的以为,他没死在那时候纯粹是因为运气好吗?——盲目自大。” 似乎有一团火在他五脏肺腑内烧了起来,疼痛而又炽热,这种感觉使得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狠狠给周瑾一巴掌,好让对方收起那副嘲讽的嘴脸:“张科兴对他起了疑心,然后告诉了你。你用某种手段控制了林卓城,逼迫他去纵火,对不对?” 周瑾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在怀疑他是不是在诈供。良久,周瑾终于笑了出来:“对。继续。” 盛景哼了一声,接着说:“可是林卓城并没有如你们所愿烧死他,死者误打误撞成了盛柯,”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睛神色复杂,然后平静道,“这也使得警方迅速做出了正确反应,伪造了沈沛的死亡——对不对?” “对。”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林卓城为什么会失手?” 林卓城就住在沈沛隔壁,又把沈沛列为了自己的目标,不可能不知道对方不在家,可他为什么还是选在了那个时间? 亲自体验了一遍后,盛景终于隐隐约约明白了林卓城当时的想法。 他自己被困在礼堂中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居然觉得除了些许遗憾之外,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了——林卓城应该也一样。 “张科兴不知道林卓城的打算,而林卓城更不可能告诉他。那块引起煤气罐爆炸的凸透镜实质上相当于定时炸弹,正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就是林卓城设置好的死亡时间。但是不知情的张科兴偏偏在这个时间点把沈沛约了出去……我猜,那时候林卓城应该久站在窗户前,眼睁睁地看着沈沛离开——但是他并没有阻拦。” “林卓城不想杀沈沛,在他的计划里,一早就设定好了自己的结局。他心甘情愿地放走了沈沛,然后遇上了来救人的盛柯。” 盛景闭上眼,用平静到堪称冷漠的声音说:“我查了张科兴被捕后的供词,他交代最开始你们找上他时,他也不想为你们卖命,并试着寻求警方的帮助,可是你们暗示他,警方里面也有你们的人他这才放弃——我猜你们也是这么暗示林卓城的吧?林卓城之前见过盛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5 柯,所以那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盛柯便是你们提到过的‘内鬼’,他以为盛柯出现在火灾现场是为了确认沈沛的死亡。他担心暴露,这才拼死也要拉着盛柯殉葬。”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充满冷厉:“现在,你还觉得你真的能随意利用人性吗?” ——本以为尽在掌控之中的林卓城,居然胆大包天地玩了一出以假乱真的好戏,为了掩盖真相,慨然赴死,甚至还想要反咬一口。 “林卓城、潘振远、袁月、苏演,还有昭宇和沈沛,”盛景观察着周瑾的神色,微微挑起嘴角,“都不在你的意料之内吧,你还不肯承认?” ☆、落潮(三十) 现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周瑾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在盛景自觉已经乱了他的心智的时候,他却突然把枪口一转,对准了盛景! 盛景心想我艹怎么又是这种场景,就听见孙昭宇大吼一声:“澄涵!!” 苏澄涵迅速反应过来,立马去夺周瑾的枪,但手铐极大影响了她的速度,电光火石之间,她只来得及借着手铐的铁链锁住对方的手腕,狠狠往下一掼! 子弹在枪口偏转之前射了出去。 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苏澄涵就地一滚,感觉自己被鲜血糊了一脸,看上去估计很吓人。 她被阳光晃的有些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看到孙昭宇放下了枪,边掏钥匙边向她跑过来。 “……结束了?”她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 “结束了。”孙昭宇利落地把钥匙插进锁孔,言简意赅道,“一枪毙命。” 苏澄涵彻底放下了心。她换了个姿势,头枕在胳膊上,侧过头去看不远处的尸体。 犯罪组织的核心人员之一、那位“老板”的左膀右臂、落潮的创始人,外加贩毒巨头周瑾,终于被警方击毙在了y大的天台上。 等等……她怎么记得,周瑾好像也开了枪? 苏澄涵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老老老大他……” “终于想起来我了?”盛景凉飕飕的声音从她后面传过来,“没打花脸就不用管我了是吧?” 多亏周瑾在一连串打击下心神巨荡,连带着开枪也失去了准头,盛景又早有防备,那颗子弹只是擦着他的右臂飞了过去,破了点皮,看起来鲜血淋漓十分吓人,实际上也就是简单的皮外伤。 ——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才没有!”苏澄涵一骨溜爬起来,衣服上的土也顾不得擦,“我刚刚吓得站都站不住了……” 盛景:“得了吧,你就是懒……” 手机响了。 他呲了呲牙,忍着右臂的疼痛去够兜里的手机。 “喂有事吗沈顾问?哦我当然好得很,刚刚的枪声是昭宇开的,对,我们把他干掉了……” 苏澄涵悄悄把孙昭宇拉到一边,确定盛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话上之后,才小声问:“孙副,你有没有觉得……老大他,嗯……和沈顾问有点……” 孙昭宇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哎就是……关系不怎么一般啦!”苏澄涵第一次后悔当初没好好学语文,搞得现在连意思都表达不清楚,“我说的不是正常的好兄弟那种……” 孙昭宇狐疑地问:“你不是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吗?怎么现在才看出来?” 苏澄涵:“……?!” “我有次见你坐那玩手机,叫你几声你也没听见,就凑过去看了一眼……”孙昭宇一脸无辜,眼中写满了耿直,“澄涵你藏的挺深啊,居然是什么‘纯爱’,什么‘年下’,什么‘强强’……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小女生一般看的都是霸道总裁那一类……” 苏澄涵老脸一红:“我不是我没有……” …… 仁和医院。 “我就知道早晚还得出事!”杨承劭一边给再次光荣负伤的刑警队长包扎,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你,距离上次中枪才多久,这就又……” “人民警察多危险啊,正常正常……” “正常你个头!”杨承劭痛心疾首,“你就一市局的警察,又不是边防军人,要是被歹徒捅几刀也就算了,可你三个月中枪两回!别跟我说现在的歹徒人人都有枪了!” 沈沛忍不住问:“他这不就是一点皮外伤吗?” 杨承劭天天应付楼下跳广场舞的老大妈,自认为早就磨出了非同一般的耐心,然而这份耐心却在听到问题的瞬间告罄:“放屁!他就这么跟你说的?再怎么打偏了那也是子弹!距离又近,他能好好的坐在这都是老天保佑!” 盛景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了笑。 “你这骨折都算好的了!”杨承劭越想越气,“天天玩躲子弹很有意思是不是?我跟你说你下回要是再出事我可不给你看!你就找死吧你……” “没事,”盛景大言不惭,“主角命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眼见杨承劭一副要暴走的架势,沈沛连忙把他推出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病房的门。 他转过来,带着隐隐的怒气问:“你不是说你好得很吗?” “我一没死二没残三没破相,”盛景奇怪地反问,“难道不是好得很吗?” ——可见他到底把长相摆在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你……”沈沛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一噎,想好的批/斗词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他轻咳一声,转了话题,“你刚刚什么意思?” 盛景往后一仰,半躺在椅背上:“你觉得呢?” “我觉得?”沈沛挑挑眉,斟酌着道,“盛队这是终于肯接受我了?” 盛景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想跟你说说林卓城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情深和樱若的地雷! 谢谢情深的手榴弹! ☆、落潮(三十一) “所以……你怎么看他?” “……我不知道,”沈沛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对他感激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盛景一时无言。 “盛队,”沈沛俯下身,定定地看着他,“你说林卓城为什么纵火?” 凡事有果必有因,而追寻这个“因”,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盛景闭上眼,感受着对方灼热的呼吸,思绪沉入了几个月之前,他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那个男人的时候。 那是林卓城在世上留下的最后印记,存在于少数几人的回忆中,存在于墓碑一成不变的冰冷里。 ——那是林卓城的遗像,是照着林晓婧的遗愿挑选的。照片上的男人衣着简朴,身材瘦削,却依然和煦地微笑着,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盛景透过近百日的时光,和照片上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6 的男人进行了无声的交流。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突然似有所感,猛的转过头去—— 上百个日夜瞬间被拉长了几十倍,在更久更遥远的回忆里,男人站在大火中,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 盛景忽然意识到,林卓城在他眼里是纵火犯,在周瑾眼里是好用的棋子,但在某个人眼里,他是一个父亲,一个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父亲。 他一生穷困潦倒,在人均jdp高到离谱的l市,依旧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他每天早出晚归,兢兢业业地工作,加班是家常便饭;他生活在社会底层,寂寂无名,一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他的死亡。 可他眼里满满的全是林晓婧。那是他的女儿,是他砸锅卖铁也要供上大学的人。他穷,卑微,只有高中学历,但考上y大的林晓婧给了他昂起头的底气。 “……我明白了,”盛景喃喃道,“他纵火的原因,就是林晓婧。” “对,”沈沛轻轻点了点头,“可是林晓婧显然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所以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不好说,威逼利诱有无数种方式,而那几个知情人又死了。”盛景右臂打了厚厚的石膏,这让他推开沈沛的动作显得不那么干净利落,“——不过说话归说话,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 层层笑意在沈沛眼底晕染开,他半开玩笑地说:“半个小时之前还大庭广众之下占我便宜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一番僵持后,盛景终于放弃了什么,“行行行,你爱怎么就……” “就怎么吧”四个字还没有从嗓子里滑出来,就已经注定了它们见不得光的命运。 l市刑侦大队长盛景,年纪轻轻身居要职,平日里给人最大的印象一个字是“凶”,两个字是“超凶”,三个字是“凶巴巴”,一张嘴怼天怼地怼空气,硬生生磨没了他长相给人带来的好感。除了对女性客气点以外,他谁的帐也不买,连江诺也经常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次很难得的,盛队也尝到了被噎的滋味。 ——沈沛一低头,吻住了他。 短短的一瞬间,盛景也说不清自己脑子里究竟怎么想的,先是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空白,然后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冒了出来,一同汇聚成了大大的“卧槽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快”。 不过他向来强势惯了,在大脑还沉浸在被掰弯的恐惧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他没受伤的左手悄然压住了沈沛的后颈,逼迫对方不得不加深了这个吻。 ——这还是个雏,盛景满意地想。他突然间来了股莫名其妙的底气,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夺过了主动权。 他似乎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那个名叫“节操”的玩意儿碎掉的声音,洒了一地,粘都粘不回来。 沈沛天生肺活量低,很快就喘不过气了,不得不推开他,后退一步:“你还有伤,别太……” “别太怎么?”盛景一副“都是你的错”的小媳妇表情,“明明是你挑起来的。” 沈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调戏自家上司,可以啊你小子,”盛景抹了抹嘴,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很有趣是不是?” “我没……” “还是说……你以为,”盛景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笑意渐深,“你能压得住我?” 沈沛脸上一片空白。 “……哥?”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江暄抱着保温瓶站在门外,惊疑地看着他们两个。 ☆、落潮(终)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盛景,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那个……哥,”江暄放下保温瓶,忐忑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等下,”盛景叫住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个时间距离他受伤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江暄怎么来这么快? “我……我刚刚在楼下碰见了澄涵,她说你在这里……” 盛景狐疑地问:“那你来医院……你是不是哭了?” 没看出来人家心情不好么,难怪单身了这么多年……沈沛面无表情地想,认真反思自己为什么会看上这家伙。 “我……”江暄话里隐隐带着哭腔,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詹决他出了车祸,现在还在icu……那辆大货车本来……明明撞的是我……” …… “嗨我跟你说,不就是瞎了眼喜欢上个gay佬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谁没有年少轻狂看走眼过……”icu门外,苏澄涵安慰地拍拍江暄的背,“再说老大那个人有什么好的,又凶又抠门,除了长得帅一点以外简直一无是处,连医药费都是我帮忙交的……” 江暄沉默着摇摇头。 “别一棵树上吊死啊,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看孙副——诶孙副不行——你看那个一直想追你的詹决,他不就……” “诶诶诶你别哭啊,”苏澄涵手忙脚乱地找卫生纸,“我们不提他不提他……” “不是……是詹决,”江暄低声说,视线半刻不离icu门上的红灯,“他在里面。” 苏澄涵愣在原地。 那辆货车出现得十分突然,突然到詹决根本来不及反应,货车就冲着suv后座撞了过来。 危急时刻,詹决这个花天酒地的富二代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硬生生打了个急转,玩了一出原地漂移。江暄安然无恙,他自己却直接进了icu。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就是玩玩而已……”江暄垂着头,“我不知道他……” “……没事的。”苏澄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抱了抱她,“他是仁和最大的股东,医生们说什么也得全力治好他……会没事的。” …… 盛景冷着脸放下手机。 “交警部门说肇事司机叫何庆,是个专门拉货的,出事时他刚好喝了二两酒,典型的醉驾,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断气了——幸亏詹决那suv结实。” 沈沛摩挲着下巴。说:“时间掐的太巧了。” “是太巧了,”盛景若有所思,“我们前脚才把目标锁定到詹旭身上,怎么后脚詹决就出事?” 犯罪组织的最大嫌疑人詹旭已经死了,而最了解他的人现在躺在icu里,生死不明。 “可是就算他们知道詹旭的行程,又怎么确定撞的一定是詹决?——江暄可是说,何庆的货车是朝着她去的……他们总不至于连詹决的反应都猜到了吧?还是说,这真的只是巧合?” “不是巧合。”沈沛说,“车祸的那个时间江局调用了大量警力来疏散交通,但凡那个何庆稍微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他一进入市中心就会被查出酒驾。他应该绕道走,而不是闷头闷脑地扎进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7 去。” 盛景皱起眉头,遥遥地看向江暄的方向。 “其实还有一种解释,”他说,“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小暄。” 沈沛微微一愣。 盛景提了一句就转了话题,没有多做解释:“他要是想要阻拦我们调查詹旭的话,那我只能说,他成功了。” 就算詹决被抢救了回来,也至少有两三个月都下不了床,他们不可能不顾病人的身体强行调查。这么一来,起码要耽误三个月的时间。 “但这同时也证明了我们大方向没错……” 盛景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一直窝在市局的王瑞川终于来了电话。 “喂老大,”王瑞川急急地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盛景苦笑:“我现在面前就是一个超级大的坏消息。” “哦那我就先说好消息了,苏演刚刚传来消息,说暗语最开始根本就不是卖巧克力的,你猜怎么着?” “怎么?” “搞设计的,专门设计纹章这一类具有标志意义的玩意儿。”“标志”被王瑞川两个字咬得很重。 也就是说,暗语是犯罪组织的身份证这一点,警方推断并没有错——尽管他们不清楚对方为什么选择巧克力。 “至于坏消息嘛……”王瑞川迟疑着说,“法医那边在周瑾身上发现了他的手机,有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看时间那时候周瑾已经死了……内容只有一句,‘过年的时候,我会送上一份大礼’……老大,这是对我们说的吧?” 盛景:“查过这个号码了吗?” “查过了,登记的主人压根就不在本市,明显是盗用。” 盛景默了默,说:“都是四个月之后的事了,兵来将挡就是……” “等下老大!那个号码又来了信息!我看看去……‘阿历克赛’?什么鬼玩意儿?……这别是个中二病吧?” 盛景皱了皱眉:“阿历克赛?” “《赌徒》,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赌徒》,”先前沉默的沈沛突然开口,“阿历克赛是里面的主人公,嗜赌如命。” “……”盛景沉吟道,“我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这四个月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他突然提高了音调,“瑞川!” “在老大!” “让唐寻去调市图书馆那本书的借阅记录,把所有y大的学生都筛选出来,毕业的也要。你负责撬开方泽翊的嘴,顺便再审审袁月,给我弄清落潮到底有多少人……哦对,再找几个会破译密码的,务必要搞清楚那本书究竟给落潮的成员传递了什么讯息……” “好咧老大!” 那本书,《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批注太多了。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周瑾和落潮的成员就是通过它来联系的? 如果能破译出来,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查到那位被神化的“老板”。 “淡定一点,我们已经干掉一个核心成员了,”盛景看向沈沛,嘴角的笑意微不可察,“越是按捺不住就越容易暴露……差不多是时候收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潮篇完结!后天开赌徒篇!(其实我就是想偷个懒orz躺着多舒服啊不想码字……) 谢谢暮久的地雷! ☆、赌徒(一) ——敢不敢赌一赌,这复杂而又不堪的人性? …… 江暄长了这么大,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削一个苹果。 她在这点上随了江诺,从来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吃苹果要削皮。苹果皮里面含有大量的矿物质,就算有残留的农药洗一洗也就掉了。毕竟大家都吃过了各色各样的食品添加剂,总不至于栽在一个小小的苹果上吧?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懒。 可是詹决那家伙死活不乐意,硬是拽住她叨叨了半个小时苹果皮究竟有多少细菌、吃下去对健康危害多大之类。 江暄其实很想问一句,你天天花天酒地,难道就健康了? 但不管怎样,人醒了就好。 江暄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无声地叹了口气。 未来如何,她也不知道。 她敛去了脸上的担忧,侧身把苹果递过去:“喏。” 詹决靠着床头,头上缠了厚厚一圈纱布,幽怨地盯着她:“我头现在还疼着呢,医生说了不要乱动,小暄你是不是应该……” 江暄:“……” 她啪一下把苹果拍到床头柜上:“爱吃不吃。” 詹决眼神更哀怨了,活脱脱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 江暄忍了又忍,才止住了想把这家伙打死的冲动。她避开詹决的目光,重新把苹果递给他。 詹决满意地眯起眼,然后俯下身,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江暄:“……你不是说不能乱动吗?” “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我的伤全都好了。”詹决彬彬有礼地回复,“整个世界都充斥着爱与美好,我那些小伤在如此美丽的你面前,万分微不足道……” 江暄觉得牙有点酸:“你到底给别人写过多少封情书?” “……?一封也没有,”詹决矢口否认,“全都是替别人写的——有段时间我爸断了我零花钱,我只能自力更生……不用这么看我,我小时候我爸对我特别严,我必须给自己找个副业,才能维持我的零花钱……”他咂咂嘴,感慨道,“每个堕落的富二代背后,都有个失败的老爹啊。小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暄心说哪里是你爸失败,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成器,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詹决干劲十足,张口就来:“onbsp;upon ahere ;boy……” “……” “效仿一下童话开头,一般都这样吧?”詹决一笑,“来来我们接着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 伴随着《追忆似水年华》的朗读声,詹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刚刚积攒好的状态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詹决迅速成“说书人”切换到“狗腿小弟”模式:“盛哥什么事啊?我?没事没事不用你特地过来……” 江暄缓步走到落地窗前。 这里是仁和医院的vip病房,豪华程度堪比五星级酒店,还比后者多了全套的医疗设备,随时把病人的情况传给医生,从根本上杜绝任何意外的发生。 隔着透明的玻璃,江暄清楚地看见黑色轿车的车灯刺穿了朦胧的夜色,缓缓驶入了医院大门。 “哎现在这么晚了不方便吧,没事我随时都有空……” “现在几点了?”江暄突然问。 詹决看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小暄你也回去吧,一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8 会儿江局该……” “我记得这里不是住院楼,”江暄径自打断他,“现在这栋楼里一共多少病人?” “能住的起仁和的本来就少,更何况这还是单独的vip病房,最多的时候也就十来个病人吧……现在这都快过年了,一般家里早就借走了,”詹决自嘲地笑了下,“除了值班医生,就剩我一个也说不定。” “那它怎么回事?”江暄指指那辆黑色轿车,“它刚刚停在了楼下,还是辆林肯。” ——盛景的车她认得,银黑色的长城,十分大众,却也符合一线干警月入半狗的经济状况。 在这个时间,在这栋没什么人的楼外,为什么会停一辆林肯? 还有,那场把詹决撞进icu的车祸,肇事车辆为什么对交警不管不顾,一路横冲直撞到了市中心? 现在詹决才刚刚脱离危险期,还是在大晚上,为什么盛景突然就提出要过来? 江暄再怎么不谙世事,也是江诺的女儿,从小就处在各种阴谋诡计违法犯罪的熏陶下,自然不可能长成个傻白甜。 她隐隐觉得盛景知道些什么,只是对她隐瞒了。 “别挂电话,”江暄说,“让盛哥过来,越快越好。” ☆、赌徒(二) 短暂的沉默过后,詹决终于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那辆车应该是找你的。” “找我?”詹决疑惑地说,“我没拖欠谁工资吧?” “……人家开着林肯,肯定也不在乎你那几个月工资。”江暄又探头望了一眼,然后拉上窗帘,“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詹决嗨了一声:“肯定有啊,光是我老爹做生意就堵了多少人的财路,我又不怎么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集团里不少人都眼巴巴盯着这块肥肉呢……没办法啊,爹死的早,家里有钱,独子又不成器……你懂的。”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江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还……?” “我好好过我的,他们想争就自己争去,我又没碍着谁。”詹决支起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头放在上面,“‘财团继承人死于意外’,肯定会引起各种猜测,说出去也不好听对不对?他们还需要我明面上装个样子,这比直接做掉我简单多了——不过我认识的那几位一般都喜欢摆谱,他们喜欢劳斯莱斯或者兰博基尼,林肯相比起来太低调了。” 江暄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开门,查房。” …… 冬日的夜晚总是似有似无地笼罩着一层薄雾,经路灯昏黄的光线一照便显露了身形,同时也将后者层层晕染开来,像极了水墨画里描绘的山水,寥阔而又静谧。 银灰色的长城映着灯光,缓缓发动。 “仁和医院vip病房,”沈沛懒洋洋地放低车座,半躺在靠椅上,“可以啊他。” “人家可是仁和最大的股东,当然得供着。”盛景不置可否,“说起来你又没人家那家产,怎么也跟个大爷似的?” 沈沛侧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光线忽明忽暗:“这不是你展现绅士风度的好时候吗?” “唔……”盛景盯着信号灯,目不斜视,“绅士风度,一般都是说男性对女性的吧?我以后是不是应该改口,叫你警花得了?” 沈沛:“……算了,我不和苏二涵争。” “就她?警花?警犬都不够格。”盛景哼哼道,“要不是看着江局面上我早就开了她,好好一富二代来瞎搅和什么——关于詹决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沛右手一拉,车座立了起来。他调整了下姿势,避免被安全带勒到:“有,但不确定。” 经历了长达一周的拉锯战,警方并没有从方泽翊口中撬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好把目光转向袁月。这位经历过天台上惊险的一幕后,表现得极为配合。警方成功问出了落潮的成员名单,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包括袁月在内,都不知道落潮那个所谓的“神”究竟是谁。 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方泽翊死不开口,审讯工作被暂时搁置,但在另一方面警方的效率却不可谓不快——他们根据袁月的供词,成功找出来了落潮的其他成员。唐寻的比对结果也早就出来了,确定没有遗漏。 如何处理倒是一个难题。盛景权衡许久,最终决定联系心理医生进行针对性的开导,并安排警察监视,之后再根据有无犯罪事实拘留或者判刑——袁月态度良好,还争取到了减刑。 至此,落潮这个存在于y大内部的影子组织,被彻底粉碎。 但它带来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 之后又是向y大说明情况、和记者们打太极、给江诺写报告,顺便再腾出手来办几个案子……大家就这么不约而同、不负责任地把方泽翊这个顽固分子抛到了脑后。 直到负责解码的专家某天查阅古籍时突然福至心灵,几个月停滞不前的破解工作顿时有了突破性进展。 很遗憾的是,《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并没有带来太大帮助。 那本书批注很多,一大部分都是成员之间的内部交流,全程没有直接提及“神”的名字,只是简单提及了一下,说他“完美达成了我们心中所想”,语气宛如清纯少女在介绍自己仰慕的学长。 ——落潮被粉碎了,周瑾也死了,警方却对它背后那个庞大的影子依旧毫无头绪。 最后还是王瑞川拿着破译出来的内容去找方泽翊,各种威逼利诱坑蒙拐骗之后,总算撬开了对方的嘴,诈出来了一个重要信息。 z。 落潮的神,只是一个简单到一笔就能写完的字母,z。 周?詹?张?还是别的什么? “……我认为代表周瑾的可能性不大,原因我早就说过,为了避免从神探上跌落,周瑾应该会去做那个与神对话的人。”沈沛右手摩挲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至于詹……究竟是詹旭,还是詹决?” “也可能谁都不是,詹旭死的早,詹决又……他现在不还在icu吗?”盛景轻轻摇了摇头,“那帮人现在的老板、原来的二把手,可能根本就不在我们目前的怀疑名单上……总不会是张科兴吧?” 说完他自己都没忍住笑了笑,随即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不管是詹决还是张科兴,他都没有充分的证据和理由去怀疑——前者跟他挺熟,还被犯罪组织的人撞进了icu,后者更是几年来都没出过监狱一步。 每次都是这样,警方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些蛛丝马迹,立马又陷入了死胡同。 “也许它指的并不是特定的人,”沈沛突然说,“‘罪’,开头也是z。” ☆、赌徒(三)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69 汽车驶过繁华的市中心,各色灯光飞速滑向车后,在车窗上留下了一道道重影。 “这倒也说得通,”盛景一打方向盘,汽车拐了个弯,“可我希望不是这样。” 如果“z”代表某个人的话,那么他们接下来起码还有明确的方向,可如果它只是代表“罪”…… 他们都知道落潮与犯罪组织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却无法顺着它查下去,只能白白卡在这里。 之前他还说就不信这四个月什么都查不出来……粉碎了落潮固然是一大进展,但最核心的那部分,警方却始终接触不到。 周瑾口中的“老板”是谁?“z”代表什么?犯罪组织是怎么建立起来的?成员都有谁?陈默到底和他们有没有勾结?如果没有,那么后者又是怎么早早就拿到了那份病历? 还有苏演这个不能忽视的活跃分子…… 盛景突然想起来了那条短信,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过年了。 阿历克赛,赌徒……是你吗? 你想赌什么呢? …… 江暄向后望了一眼,然后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说:“已经查过了。” “查过了?”门外男人狐疑地问,“我这没记录啊……要不你们先开下门?” 詹决冲江暄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医院的人。 “他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江暄话说到一半,猛的顿住——她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对方正在把钥匙插进锁孔!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詹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随意披了件外套,勉勉强强盖住了里面的病号服。他伏在江暄耳边,低声说:“站我后面。我认识他。”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觉得就是个只知道混日子的富二代,此时突然严肃起来,居然和江暄心里某个影子重合了。 胸有成竹而又深不可测,彬彬有礼而又步步紧逼。 江暄下意识应了一声,十分配合地后退。 与此同时,门开了。 门外的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连边缘处的褶皱都熨得服服帖帖,相比之下,头上还缠着纱布的詹决简直完败。 但詹决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眯起眼,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金在寅,我爸的雇约早就到期了,你找我也没用。” 金在寅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属于那种壮年已过晚年未到的阶段。这个年龄的人大多早已成家立业,每天最大的目标就是在退休之前争取一下升职,或者盼着子女成才。 金在寅却站在了这里。詹决的话似乎让他有些不悦:“我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詹决讶异道,“我爸没拖欠你工资吧?” 金在寅没答话,而是快速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江暄身上顿了顿,半晌才说:“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您别说,”詹决一脸莫名其妙,“我还真不清楚。” 金在寅懒得跟他打哑谜,丢下一句“没关系,你也不需要清楚”,就要去掏兜里的枪—— 江暄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现在的犯罪分子已经人人都有枪了吗?她想。 求求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到盛哥过来—— “等等!是因为我爸的事吧?”詹决迅速明白了眼前的形势,立马服了软,“没事咱有话好好说,来来来你坐这……” 金在寅是个不合格的反派,并不犯死于话多的毛病,当即冷哼一声,遥遥地举起了枪。 詹决反应也是奇快,身子往后一仰,顺势滚到了病床的另一端,他拽着江暄伏在床下,险险避开了子弹。他头上的伤口经不住这一番剧烈动作,隐隐又要渗出血来。 他抓住空隙往后望了一眼,立马又打消了跳窗的念头——这可是六楼。 “金在寅!”詹决咬牙怒吼,“不管怎样我爸已经死了五六年了!你至于吗?!” 金在寅的回答则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詹决低声骂了句什么,但已经听不见了。他一把掀开垂下的床单,又悲哀地发现床下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仪器设备,根本找不到藏身之所。 ……真的要栽在这里了么? 他刚想让江暄快走,却看到对方冲他摇了摇头。 江暄的口型是:他来了。 詹决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怒喝。 “——站住!警察!” ☆、赌徒(四) 不论何时何地,“警察”这两个字都是对犯罪分子的一大杀器。 金在寅也不例外,听到喝声的那一刻,他脚步一顿,条件反射地向门外望去—— 来人身高超过一米八,即使穿着便装也透露出冷厉的气势,那是无数次破案追凶锤炼出来的结果。他左手夹着警员证,飞快地在金在寅眼前晃了下,另一只手则持枪稳稳对准了他。 金在寅目光越过他,清楚地看见对方后面还有一人正缓步走来。 不能硬抗,金在寅迅速做出了决定。 “把枪放下!”盛景喝道。 金在寅当然不可能听他的,将枪口调转,对准了盛景,同时缓缓向门外踱去:“让我走。” 盛景没答话,而是逼近了一步。 “就不怕我开枪?”金在寅咬咬牙,心想这条子怎么来得这么快。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了慢了半拍的沈沛,果断转移目标,“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他呢?!” 盛景脚步果然顿住。 金在寅自以为找到了对方的软肋,色厉内荏地吼道:“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开枪!” 盛景举着枪,迟迟没有动作,似乎在权衡着什么。金在寅趁这个机会,悄悄往楼梯口退去。 盛景目光一凝,望了望金在寅扣在扳机上的手,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沈沛似乎有些不甘,几次想动作,都被枪口逼了回去。 金在寅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断定,对方不敢对他开枪。 很好。 在狭窄的走廊里,子弹极易容易反弹误伤无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开枪——更何况,自己的枪口还对着另外一人。 “不能放他走!”沈沛终于还是说话了。他叉着兜,面朝黑洞洞的枪口,狠狠皱起眉头,“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就……” “我没把握。”盛景打断他。 金在寅冷哼一声:“你们担心误伤,我可不怕。” 他感觉到后脚一空,旋即立刻反应过来,胡乱开了一枪,接着整个人滚下了楼梯! 盛景早有预料,一把扑倒沈沛,子弹急促地划开空气,钉进了他们身后的墙壁,重重地炸开,石灰飞的到处都是。 盛景随手一抹脸,站了起来:“演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0 技不错。” “不敢和盛队比,”沈沛扶了扶快要掉下来的眼镜,嘴角噙着笑意,“还能用光明正大的理由耍个流氓。” 他掏出藏在兜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金在寅的照片——估计金在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拍了下来。 沈沛手指划了几下,将照片传到了内网上。 盛景抬手去揉他的头发:“什么耍流氓?我这是救了你一命懂不懂?不以身相许就罢了,还冷嘲热讽的……” “他开枪的时候重心不稳,本来就打不中我。”沈沛冷冷地说,“要不是你突然扑过来,我眼镜也不会掉。” “……啧。当初追我的时候各种肉麻的情话都说的出来,现在舍命救你你还不领情,果然是到手了就不值钱了呐……”盛景摇头长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沈沛隐晦地抽了抽嘴角,心情复杂:“……小暄还在呢,你注意点儿用词。” 江暄大气不敢出的看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不用去追他吗?” “追什么追,”盛景咔的一声合上保险栓,把手/枪别在腰间,“我来的时候没申请配枪,这把枪就是我平时耍着玩的,没子弹,没法跟他硬怼。” 真正色厉内荏的,其实是盛景。 他自始至终都不能、也无法开枪,没有底牌,只能把枪作为永远也用不上的威慑——幸亏唬住了对方。 “最近好像詹决惹了不少事啊,”盛景若有所思,“回来用不用我安排几个人看着你?你帮过我们不少忙,总不能让你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事。” 詹决已经被扶着坐回了病床上,闻言摇了摇头:“还是不麻烦盛哥了,我可以雇几个保镖。” 盛景微微眯起眼睛。 拒绝警方的保护,真的是因为他说的那样,还是他背地里干过什么事,必须瞒着警方? 盛景:“保镖都是拿钱办事,真要遇到什么事未必顾得上你……” 詹决:“真的不用了,大不了我以后少出门就是,宅在家里也挺好的……” 他是不是应该把对詹决的怀疑告诉江暄?可詹决现在是江暄的救命恩人外加追求者,他又该以什么立场?况且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涉案的只是詹旭而已,如果詹决真的是无辜的,他又要怎么解释? 盛景不免得一阵踟蹰。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是沈沛发来的:【注意时间。】 盛景微不可察地侧过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后者正靠着墙专心致志地玩手机,低垂着眼,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是了,又是时间。 他一向自认为办事效率挺高,问出来“z”的存在后就马不停蹄地朝仁和医院赶。出于对詹决的不信任,汽车快到医院时他才打了电话,不管詹决是否同意,他都是一定要过来的,哪想到直接撞上了这一出。 距离詹决的车祸已经过了这么久,对方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下手? 会不会和他刚刚得知的“z”有关? 如果真是那样,又是谁能抢在他之前到达仁和医院? 盛景想起来他曾经对周瑾说过,林卓城怀疑盛柯是安插在市局的眼线,这才不顾一切也要拉着盛柯陪葬。周瑾当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如果,市局里面真的有犯罪组织的眼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赌徒这一篇,好像从头到尾都在喂狗粮…… ☆、赌徒(五) 他觉得好像有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寒意顺着皮肤钻进身体,让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假定有内鬼存在的话,把一切拉出来,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梳理一遍,似乎很多疑问都突然之间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有人能抢在他之前,在这个时间来杀詹决;为什么周瑾会如此轻松地从看守所逃脱……把时间拉远到五年前,为什么林卓城会轻而易举就相信了市局里有犯罪组织的眼线,为什么沈沛把怀疑目标转到詹旭身上时,卧底身份会突然暴露……再拉远一些,为什么江诺在612的现场发现了暗语巧克力后,连着打了几次报告,上面都无人回应? 要是真的有内鬼的话……那么对方的资历,可能还要在江诺之上。 “……没事,天气预报。”盛景笑了笑,在江暄担忧的目光中放下手机,“我有些话想要问问詹决,小暄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放心不是审讯,就是普通的调查取证——沈沛,别玩手机了,过来。” 沈沛正聚精会神地玩着俄罗斯方块,刚刚来了块“l”形的,被盛景这么一打断,“l”形方块瞬间摞到了屏幕以外。大大的“game over”弹出,终结了差点破纪录的得分。 沈沛有些不悦地抬起头:“有咖啡吗?” …… 十分钟后。 沈沛手捧一杯卡布奇诺,颇为满意地靠着椅子上,他先前被揉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整,在氤氲的热气中压在椅背上,显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江暄已经先行离开了,现在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vip病房只有一张床位,盛景只好忍着腿伸不开的不适,憋屈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詹决面对着他坐在床沿,微微埋着头,神态有些拘谨:“什么事,盛哥?” 盛景清了清嗓子,决定先从最近发生的事着手:“小暄说你认识刚刚那个人。” “对,”詹决迟疑了下,“他是我爸生前的律师,叫金在寅。” 盛景:“你和他很熟悉吗?” 詹决:“……不熟悉。盛哥你也知道,我爸一直嫌我不成器,我们俩关系闹得很僵。他请过来的律师,我怎么可能熟悉?” “那他为什么想要杀你?”盛景直视着他的眼睛,“据我所知,你爸已经死了五年多,如果你和金在寅之间有什么矛盾,他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他这两个问题太过尖锐,几乎瞬间就封死了詹决的退路,后者只得苦笑一声:“盛哥,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 几秒的沉默过后,盛景说:“我觉得你应该明白两点,第一,金在寅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他现在盯上了你;第二,你现在是以受害人和目击者的身份在和我说话,拒不配合会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嫌疑人——因为小暄,我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可是我真的……” “不,你和他很熟。”沈沛恰到好处地插话进来,目光依旧盯着手机,那杯卡布奇诺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放在了桌子上,“从监控能看出来,早在开门之前,你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詹决:“……你什么时候调的监控?” “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1 哦这个啊,”沈沛另一只手端起咖啡,暼了他一眼,“上回陈默的事,唐寻记下了你们监控室主机的ip,刚刚我让他黑了进去。” 詹决:“……”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喝咖啡不好……”盛景接过手机,倒回去看了看,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啧,唐寻这小子又手痒了,幸亏他本来就是市局的人,要不然还得麻烦网警扒他——” 椅子比病床低了一大截,盛景只能自下而上地对上詹决的视线,该有的压迫感却没有减少半分:“你还要继续隐瞒吗?金在寅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护着他?” 詹决避开他的目光,没说话。 “……” 短暂的僵持后,盛景突然笑了起来:“唔,那让我猜猜……”说到这里,他特意顿了顿,“和詹旭有关?” 詹决眼神微微一动,片刻后他说:“我说了我和他不熟,但是我认识他,能听出来他声音不奇怪吧?” “是不奇怪,”盛景点点头,“但是他挑的这个时间,再综合詹旭的生前事迹,就很奇怪了。” “怎么说?” “我查过他,金在寅。”沈沛像是和盛景唱双簧一样,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插话进来,轻轻叹了口气,“准确来说他是詹旭聘来的法律顾问,明显是个闲职,工资却是一般律师的好几倍,怕是月收入超过五万了吧?反正甩了我们这种公务员几条街——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想必在律师界也算不上什么名人。” 盛景霎时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一个不算出名的律师,何德何能,值得上詹旭高薪聘请? 詹决:“我不知……” “别说你不知道,”沈沛打断他,“金在寅早在詹旭死亡之后就人间蒸发了,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我可能现在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打算出来了。你仅仅靠着声音就认出来了他,要么你对他一直念念不忘,要么……你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 他抬手顺了顺散落的头发,好整以暇地笑起来:“是供出来你爸还是自己也沾上嫌疑,选一个吧,詹决。” ☆、赌徒(六) “中华”牌香烟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同黑漆漆的桌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盛景看它的眼神就像在看扫黄队收缴上来的光盘一样,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随手顺过来孙昭宇桌上的打火机将其点燃,然后深吸一口—— “咳咳咳!!” “不会抽就别抽了,”沈沛劈手夺过来,直接放在了自己嘴边,“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提神嘛,”盛景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又抽出一根,“估计今天晚上又得通宵了。” 经历过一番来自人民警察的恐吓后,詹决终于交代了自己知道的情况。 他确实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清白,詹旭的事,他这个当儿子的一直都清清楚楚。 当年詹旭在m国就颇有手段,借着持枪合法的便利早早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回国之后他一边壮大家族企业,另一边则试着打入l市黑道内部,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在他手中渐渐成型。 “不过盛哥你知道吗?我爸还算不上l市黑道的龙头,还有另外一个人跟他不相上下,”詹决揉了揉眼角,说,“是苏演。” 苏演是后来者,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和詹旭不对头,在詹旭忍无可忍出动了犯罪组织暗杀失败后,苏演似乎意识到了这背后复杂的犯罪网络,将苏澄涵送到市局后便出了国。 “金在寅明面上是我爸雇来的法律顾问,实际上却是那个组织的核心之一,我爸告诉我之后我就开始注意他了。当时我远远地见了他一面,他恰好往我的方向望过来——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詹决低声说,“他原来就是个律师,有次打官司输给了被告,他居然就直接把人家杀了……我不知道我爸怎么找到的他,但自从那一面之后,我就认定了这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 “我清楚这是违法的勾当,另一方面也怕金在寅不听话反咬一口,可是我劝不了我爸,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爸嫌我胆子小,不成器,要不然我毕竟是他的独生子,说什么关系也不该闹得这么僵……”詹决苦笑一声,“盛哥,我爸已经死了,你们能不能放他一马?……还有,能不能别告诉小暄?” “第二个好说,第一个不可能。”盛景手指一划,关闭了录音,“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有罪的人。回去之后我们会好好调查你说的是否属实,你要是肯配合,说不定就可以不追究你的故意隐瞒了——在结果出来之前,我希望你接受我们的全天保护,这也有利于你避嫌,不是么?” 詹决苦着脸点头。 …… “查账的事得找经侦,反正我是不会。”盛景叼着根没点的烟,绕到沈沛背后,后者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哎,你居然会这个?” “不会。”沈沛回答,“还有这不是账务,是内网——那么显眼的标志你没看到?” 盛景:“……” 此时已接近零点,外面早就万籁俱寂,只有市局这间办公室还亮着灯。沈沛左手掐灭了烟,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飞速滑过的数据,长袖白衬衫早就换成了黑色的夹克,裸露在外的皮肤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盛景莫名想起来自己刚从起火的大礼堂出来的时候,第一次对他做出了回应,抱了他一下,然后这家伙整个人都不自然了……似乎是紧张? 他觉得有些好笑,顺口撩了一句:“这不是在看你嘛。” 沈沛:“……” 见对方没有反应,盛景愈发蹬鼻子上脸:“怎么?我老婆好看我多看几眼都不行?” 沈沛手上动作一顿,面无表情道:“谁是你老婆?” “你啊。撩了就得负责,这话你爸没教过你?你看你……”盛景说着,把下巴枕在他肩膀上,当即被硌得倒吸一口冷气,“哎你看你肩膀怎么这么硬,别是从小营养不良吧?” “谢谢关心,”沈沛客气道,“我本来就亚健康。” “那你还不知道注意点?不好好吃饭还成天不要钱地喝咖啡?喏你看你现在还在这熬夜,多大的人了,连个……” 沈沛凉飕飕地问:“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盛景立刻:“没意见没意见,我老婆脸帅腿长气质好我能有什么意见……” 沈沛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懒得接话,而是停下了手中动作:“找到了。” 盛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找到了什么?” “还记得医院里我提到的时间问题吗?” “你的意思是,”盛景直起腰,微微皱起眉头,“市局里有他们的眼线?” 沈沛嗯了一声,点开其中一人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2 的资料:“你看看他。” 一寸免冠照上,男人靠着红色的背景布,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同一侧,完美盖住了他的“地中海”。他和煦地笑着,眼神锐利,好像能刺穿薄薄的电脑屏幕,直勾勾地看向盛景。 照片下方是几行小字,简要讲述了男人的身份和生平。 郑卓晨,现l市警察局副局长(前任局长)。 ——一手把江诺和盛柯提拔上来的老前辈,在市局里的威望甚至比江诺还高。 ☆、赌徒(七) 盛景略一失神,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如同绝大多数城市一样,l市警察局一共有五位副局长,而这位郑副局就是其中最传奇的一位。在盛景的印象里,郑卓晨个子不高,体型偏胖,待谁都和和气气的,却没有人真的敢小瞧他——凭他立下的功勋和数年的局长生涯。 早在盛景就职之前,郑卓晨就已经是局长了。那时候江诺还是个小小的外勤,多亏郑卓晨的提拔才一步步升了上去。后来郑卓晨在一次缉毒行动中负伤,不得不退位让贤,江诺这才凭着不到五十的年龄就坐上了局长之外。 顺带一提,其实盛景升职的速度比江诺还要夸张,曾一度被人质疑存在黑幕——不过后来盛景连着破了几起大案,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 “郑副局都快退休了啊……”盛景问,“有证据吗?” “没有。”沈沛摇了摇头,“甚至连市局有内鬼这一点,都只是我们的主观臆断而已。” “那你为什么怀疑他?” 沈沛沉默十几秒,最终吐出来两个字:“直觉。” 盛景:“……” “我们现在什么都确认不了,只能逐步猜测。”沈沛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直直地盯着盛景,“首先,江局说的612那个案子,他发现暗语巧克力并向上面打了报告,却得不到回应,究竟是否有人从中作梗?如果是,那当时还没有进市局的都可以排除嫌疑了;如果不是,那就很难说了。可能根本就没有内鬼,也可能内鬼就在你我身边——可能是包括江局在内的几位局长,或者是队里其他老前辈,甚至是孙副、苏二涵、瑞川……也包括你我。” 盛景拾起那根烟,点燃后重新放在嘴边。在灯光的照耀下,烟头处一点火星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染上烟瘾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盛景说:“等一会儿人到齐了开个会,说说詹旭和金在寅的事。关于内鬼这个,别告诉任何人,让它烂在肚子里就好。” …… 过了早上六点,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早点铺的吆喝声和汽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迎着惨淡的阳光,这座城市正在缓缓苏醒。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郑卓晨付了车费,刚刚迈进市局大门,就看到年轻的刑侦队长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郑卓晨:“……” 对方表情太过诡异,他下意识抬手顺了把头发,确认他的地中海没有露出来,才问道:“怎么了盛景?” 盛景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郑副局,整个市局上下都知道你上面早就秃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郑卓晨:“……滚滚滚,你就这么对你敬爱的副局长说话?” “反正是副的,”盛景一脸无所谓,“你又开不了我,有本事去找江局告状啊,他肯定向着我。” “屁!”郑卓晨勃然大怒,“老江那是放弃你了!懒得管你!整个市局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这张欠收拾的嘴?懂不懂都三十的人了为什么还找不着老婆!瑞川前两天还跟我说……” “得了得了,王瑞川又打我小报告是吧?那行,下回我还把他扣在市局让他写检讨,抄一百遍‘工作比女朋友重要一万倍’,然后交给许雅琴。”盛景用鼻子哼了一声,“还有老郑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有老婆,请不要造谣,谢谢。” 郑卓晨惊疑地打量着他,活脱脱像看见了鬼。 “怎么?和江局打赌赌输了?活该。”盛景得意地勾起嘴角,要多混账有多混账,“让你非得赌昭宇比我先脱单?光看看脸就能确认的事,老郑你怎么还在这钻牛角尖?是不是清闲太久脑子转不过来了?” 郑卓晨:“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大家公认的警草,还不畏强权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我年轻啊。”盛景拉长了音调,“说起来老郑你是不是已经过退休年龄了?怎么还不退?” “我退休了这个副局长的位置你来顶吗?那不还得翻天?” 盛景矢口否认:“你这是诽谤!我明明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郑卓晨没好气地说:“一个小小的市局都让你闹腾成这样,你哪来的脸说大话?” “市局闹腾可怪不得我,真要算起来,谁都跑不了责任。”盛景径自走到他身边,“有烟么?给我来一根。” 郑卓晨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的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大事件:“……你不是不抽烟吗?” “那是以前,”盛景从他上衣口袋里拿出烟盒,毫不见外地抽走一根,说话似乎意有所指,“郑副局啊,人都是会变的。” 郑卓晨显然关注错了重点,狐疑地问:“你小子别不是刚找着老婆就染上烟瘾了吧?小心你老婆卷着钱跟人家跑了!” “嗨人民警察怕什么?”盛景背对着他,右手随意摆了摆,头也不回地说,“——再说,论抽烟这种事,我还比不上我老婆呢。” 在郑卓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 拿出烟盒的一瞬间,盛景借着自上而下的角度,清楚地看见郑卓晨的领子下面,隐隐露出一枚金色的回形针—— 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可这枚回形针过于大了些,顶部还有个小小的圆形按钮。 盛景想,埋在里面的那一部分,应该是实心的——为了插内存卡。 同类物品他在某个犯罪团伙的据点里见过,当时警方管它叫窃听器。 郑卓晨……郑,“z”? 作者有话要说:  #论有局长护着的重要性:副局长也照样怼# ☆、赌徒(八) 夜半时分的l市,华灯正盛。 距离农历初一的新年还有不到十天,l市已经充满了过年的气氛。道路两旁的树上缠满了彩灯,照在寥寥无人的街道上,把这里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大多数人早早就回了家,同家人一起庆祝来之不易的假期,满怀期待地等待新年。他们没有想过,此时此刻,还有犯罪分子在寻找可以下手的目标,同时也有许多人在为他们的安全彻夜奔忙。 赵润天自从上次被押进看守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3 所后,依然死性不改。这天他又同狐朋狗友在酆都喝了个酩酊大醉,一直折腾到半夜,然后才踩着虚浮的脚步出了酆都大门。 他摆摆手谢绝了接待小姐,继而一头栽进了夜色中。 酗酒的后遗症很快发作了,赵润天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只想拦辆出租车赶快回家。 “哎——” 所幸他运气不错,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赵润天心中狂喜,也没有多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直接坐了上去。 他报了个地址,然后头一歪,吐了一车。 这个动作稍微缓解了他的醉意,赵润天勉强打起精神,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开……” 驾驶证上空无一人。 赵润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猛的朝后座看过去—— 不远处夜总会的聚光灯正好转到这个方向,黑暗中的罪恶瞬间无处遁形——男人身上被刺了十几刀,血迹已经干涸,在座椅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死不瞑目。 赵润天脑袋嗡的一声,酒全都醒了。他打了个哆嗦,直接滚下了出租车。 …… “我去江局总算批假了——”苏澄涵兴冲冲地拿着文件,还没进办公室就吼了一嗓子,“放、假、了!” 刑侦队一干人正聚在这里面安排过年期间的工作,听到消息后,不知道错过多少假期的倒霉蛋们纷纷热泪盈眶。 “我已经三年没放过年假了!老婆都受不了整天跟我闹离婚!” “五一加班十一加班中秋加班……妈耶江局终于良心发现了吗?” “来之不易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撮一顿,好好庆祝庆祝?” “谁请客?”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苏澄涵。 苏澄涵:“……” 她顶着无数道灼热的视线,把手里文件一摔,怒道:“你们不能就知道剥削我!我早晚得让你们吃穷!赚钱很不容易懂不懂……” 盛景缓缓合上电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赚钱辛苦,还是加班辛苦?” 苏澄涵生怕被扣下来值班,立马说:“当然是加班!得应付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还没有双倍的加班费……” “禹王区分局今天临晨才接了个案子,现在还在加班呢,”盛景一推椅子,站了起来,“不比你辛苦?” 苏澄涵:“……” 不知道谁带的头,围观群众稀稀拉拉地鼓了个掌。 “现在还有案子?”孙昭宇问。 “可不是,犯罪分子谁管你过不过年,越是过节他们就越想干票大的。”盛景抽出一根烟,也不点燃,就那么放在嘴里,“昨天晚上有个出租车司机死在了自己车里,今早才被人发现,那个报案的还是我们市局的老熟人——赵润天,还记得吗?” 提起他王瑞川就来气:“就上回那个满嘴脏话的小混混?” “对就他,这回他可摇身一变成目击者了,不过好像嫌疑还没有洗清,分局那边还在查……管他呢,”盛景摆摆手,“只要不是太过恶劣,不涉枪不涉毒,死不过三个一般上不了市局。这案子离我们又远,压根没我们的事——来,安排一下春节值班。” 刚刚还在鼓掌的几位立马有多远窜多远。 盛景:“……不是,你们跑什么啊?” “谁不知道你,”王瑞川凉飕飕地说,“你以前不都是谁脱单了让谁值班吗?大家都知道你小心眼……” 盛景拿起值班表:“那好,你都这么说了,恭敬不如从命,谁脱单了,给我自觉点站出来——王瑞川和小刘你俩别躲!还有那个谁,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个谁”苦着脸站出来:“老大你高抬贵手!我国庆才跟女朋友吵过架……” 盛景大笔一挥:“剩下的,轮流值班吧。” 单身狗们:“……?” 苏澄涵最先反应过来:“老大你不一向都是我们一边的吗?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不爱我们了?” “去去去,说得好像我爱过你们这群单身狗一样,”盛景一脸嫌弃,“哥有对象,早就弃暗投明了谢谢。” 一直假装透明人的沈沛终于有了动作—— 他扶了扶额,努力忽视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 我不认识他,他面无表情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六有个远足活动,估计没时间更文了……徒步走七十华里什么的,想想就有点绝望(更绝望的是下周考试,考试范围还是一年之前学的东西qaq) ☆、赌徒(九) 苏澄涵最终还是在l市最大的酒店里订了包间——苏家产业,不用付钱。 “今年我们队可是不少忙啊,又是翻旧案又是粉碎邪教组织的,盛队当真辛苦,来来来我敬盛队一杯!” “老陈你可别太抬举我,”盛景碰碰杯哦,谦虚道,“不过是我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仰起头,一饮而尽。 “——好!”老陈紧跟着他,又倒了一杯,“运气总不能当饭吃,一次可能是运气,但总不会这么多次都是吧?原来江局提拔你当队长,我心里还挺不服气……” 盛景随口接道:“最后还不是被我的帅气折服了,我就知道……” “嘁——老大你又瞎吹!”苏澄涵听不下去了,“还不是你到处找茬!人家不服气你就给人家穿小鞋……” “那叫锻炼懂不懂?你自己去问问老陈……” 沈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心思却始终没有真正融入其中。 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屏障,生生把他同热闹的场景分离开。没有人肯接纳他,他也不愿意主动试着融入,只能一个人游离在人群之外,或喜或悲,或忧或怨,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猛然间一只手把他拽回了现实:“老陈你不能光说我,沈顾问也出了不少力呢……我跟你讲,这位我们得好好供着,很多事都是他帮的忙,包括那个安全门的密码……” 沈沛稍稍回过神,只见盛景一手拽他袖子,一手乱七八糟地比划着:“说真的没有沈顾问我们连陈怀礼都抓不到……唔,沈沛你怎么不吃饭?” 沈沛无奈道:“你喝多了。” “哪、哪有喝多?”盛景的反应和一般醉鬼别无二致,“我这才喝了半瓶呢我……” “光是敬酒你就喝了八杯,这又是五十多度的茅台,你还想怎么样?”沈沛说,“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都说了我没醉……” 老陈生怕这两人闹起来,赶快倒了一杯酒:“来沈顾问别理他了,我敬你一杯!” “我不喝酒,误事。” 老陈显然也被酒精冲昏了头:“哎大男人怎么跟个姑娘家一样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4 ,喝一杯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了,”沈沛盯着他手里的酒杯,没有去接,“我不喝酒。” 气氛陡然间僵硬起来,老陈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沈沛你什么意思?” 偌大的包间里,基本上一半的人都醉倒了,剩下那一半也没好到哪去,注意力被吸引到这边,脑子却慢了半拍,迟迟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嗨这什么事,”最后打破沉默的是盛景,他接过酒杯,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这个人就这样,我们一个办公室的都知道,老陈你可别放在心上——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我出去散散心。”沈沛突然丢下一句,然后掉头就走。 …… 酒店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就比如苏氏集团的这一家,临着澜湖公园,是名副其实的湖景房。 已经过了十点,又是寒冷的冬天,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早早撤了,湖边只剩下些稀稀拉拉的游客,基本上都是附近的居民或者是酒店里的租客。霓虹灯映在湖面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涟漪一荡,霓虹灯的影子也跟着摇晃起来。 沈沛迎着风,快步走在湖边。 他上次来这里还是在盛夏,那时候除了盛景以外所有人都出去吃饭了,哪想到盛景一个电话打过来勒令大家到这里集合,唯一没喝酒的沈沛便自然而然地充当了司机。 一晃已经过了大半年,他再次来到这里,却是物是人非。 赵梓晨死了,徐祎死了,林晓婧也死了…… 沈沛缓缓蹲下来,艰难地把头埋到胳膊里。他外面只套了件夹克,在开足暖气的包间里不觉得,一旦走出来,他就感受到了料峭的冬风,一下下割在身上,寒冷彻骨。 ——我不喝酒,误事。 他突然想起来盛景提过的林卓城,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他和林晓婧的生。他当时说对林卓城恨不起来,也感激不起来,可实际上呢? 对不起。 你辛辛苦苦想要保护的林晓婧,还是死了。 他说周瑾盲目自信,自己又何尝不是? 自信地以为已经看透了人心,自信地以为他可以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自信地以为他可以毫无芥蒂地放下过去,以新的身份活下去…… 他也问过自己,不就是那点破事吗?你他妈怎么就是走不出去? 可他还真的就走不出去。 归根结底,他也就是个倒霉的自大狂而已。 盛景,沈沛迷迷糊糊地想,你怎么还不过来? 你怎么还不过来找我?万一找不到了怎么办? ……你来了吗?你会来吗? 恍惚间,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身影疾步走来,一把拉起他,紧接着厚实的大衣扔到了他身上—— “穿这么薄就跑出来,生怕自己不感冒是不是?” 下一刻,一个带着酒气的吻落了下来。 ☆、赌徒(十) 沈沛已经有好几年没碰过酒了,对酒精的免疫力较常人低的多。因此当酒精的味道充斥了他的感官时,他大脑先是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只是短短一瞬,却也足够盛景掌握节奏、长驱直入了。 沈沛有些哭笑不得地推开他:“你喝醉了。”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盛景一双眸子亮的吓人:“我没醉。” 看他这么笃定,眼神又十分清明,沈沛差点就信了:“你就这么出来,和他们……” 没等他说完,盛景就身子一歪,朝他的方向倒了过来。 沈沛:“……” 你是怎么做到说醉就醉的? 他扶着盛景的肩,晃了几下,又试着去叫对方的名字,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醉了。 沈沛认命般叹了口气,给苏澄涵那边发了条信息解释两人的不告而别,然后艰难地分出一大半大衣给盛景盖上,扶着他朝公园大门走去。 盛景全程靠在他肩上,没有半点反抗,只是在他扯大衣时皱了皱眉。 沈沛喊他:“喂,盛景!你给我醒醒!” 盛景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眼皮都懒得抬。 ……是不是因为吹冷风加快了血液循环,所以才会醉的这么厉害?还是因为先前盛景替他挡酒时,已经把所剩无几的清醒都透支干净了? 不管怎样,这能在醉和清醒之间自由切换的功夫,也真是绝了。 “喂,盛景,”沈沛突然想到了什么,“等到过年我房租就到期了啊,你说怎么办?” 出了公园就是大马路了,街道上的路灯比公园里的还要晃眼,打在光秃秃的沥青路面上,随着隐约的雾气一起酝酿开来。 盛景没有应答。 沈沛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白雾消散在空中:“我刚回市局时江局跟我说,要是不好租房可以直接搬到你家去,反正你也是光棍一条,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那时候还拒绝了,真的是……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依旧没有应答。 沈沛却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心情颇好地挑起眉:“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盛景迷迷糊糊地:“嗯……” 沈沛失笑:“你这样搞得我好像乘人之危一样。” ——虽然确实如此。 “唔……”盛景费力地睁开眼,“现在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沈沛四下望了望,“这里出租车不好找,搞不好我们得走回去了。” 说到这里,沈沛目光微微一顿,清楚地看见距离他们五十米左右,静静地停着一辆出租车。他调整了下姿势,好让盛景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朝那辆出租车走去。 不对—— 沈沛猛的停下了脚步。 这么晚的时间还来澜湖公园的,大多是附近的住户和白天没玩尽兴的游客。澜湖公园所在地离市中心不算太远,居民七成以上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剩下三成是来帮上班的儿女们照顾孙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不打车就不打车,更何况夜班出租本来就少;苏氏集团垄断力惊人,方圆一公里内酒店仅此一家,所以肯半夜来公园的游客们应该都住在那里,而酒店的位置就临着澜湖——那么这辆出租车究竟是在等谁? 沈沛皱了皱眉,脑海中隐隐有个念头划过。 他蓦的想起来了盛景今天早上说过的话。 “禹王区分局今天凌晨才接了个案子,现在还在加班呢。” “昨天晚上有个出租车司机死在了自己车里,今早才被人发现,那个报案的还是我们市局的老熟人——” 【过年的时候,我会送上一份大礼。】 署名是阿历克赛,陀舍妥耶夫斯基笔下的赌徒。 “醒醒,盛景,”沈沛推推他,“可能有大案子要来了。” 盛景自带职业病,一听“案子”两个字就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5 跟打了鸡血一样。他眨眨眼,终于从高浓度乙醇中挣扎出了一丝清醒:“……怎么了?” “那辆车。”沈沛言简意赅地说,“过去看看?” 出租车笼罩在一片花花绿绿地灯光中,多了几分迷离。它外壳十分破旧,有不少剐蹭痕迹,一扇车门更是凹进去了一大块,却也没人修,车主要么是没钱修不起,要么是压根就不上心。 从车前的挡风玻璃望过去,前座没人,后座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沈沛深吸一口气,刚要试着去拉后面的车门,却被盛景挡住:“我来。” 盛景的酒再次奇迹般地醒了过来。他简单理了理衣服,然后敲敲车窗:“师傅,黄河路去不去啊?” 话音未落,他就猛的拉开了车门,同时错开一步,把沈沛挡在了身后。 ——那个人原来趴在车门上,猝然失去了支撑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朝盛景栽了过来。 盛景迅速拽着沈沛后退,然后一低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喉头滚动的声音。 “……又是熟人呐,”他喃喃地说,“这回的年假,是不是又得泡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期中考试……emmm所以我还是要请个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的自己都快信了) ☆、赌徒(十一) l市禹王区分局。 值班的小李被一个电话蛮横地叫醒,分局领导完全不考虑下属的处境,不由分说给他下了命令,要小李立马去接待市局的人。 小李自然一肚子怨气,不过这股怨气在见到对方那一刻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其中一人他在某次会议上见过,当时只觉得对方长相不错,但以这个年纪坐上市局刑侦队长的位置,未免还是有点早了,他甚至一度怀疑过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幕。现在对方就站在他面前,身高压了他小半头,小李这才感到一线干警特有的凌厉,莫须有的怀疑自然也不攻自破。 至于另一位小李就不认识了,不过看样子对方应该是文职人员,兴许是监察之类的身份? “今天凌晨,”盛景开门见山,“你们是不是接到了一起报案?” “啊是是……”小李偷偷猜测着这两人的关系,闻言立马点头,“当时值班的是老窦,用不用叫他过来?” “不用,”盛景说,“案件相关资料在哪?现场照片、目击者证词、监控录像、法医鉴定结果,还有死者的人际关系……你们查到了多少,麻烦都带我们看一下。” 小李讪讪地说:“具体的人际关系我们还没来得及……” “……”盛景“唔”了一声,说,“那行吧,其他的呢?” “好我现在就去找……这个死者是有背景吗?为什么会惊动市局?” 盛景:“……你们不是查过了吗?他不就一普通出租车司机?” 小李持怀疑态度:“可是总有查不到的地方啊。他是不是有隐藏的身份?是大毒枭还是外国间谍?或者是某个黑帮大佬流落民间的亲儿子?” 盛景:“……” 基层的同志们想象力真丰富。 “要是间谍得找国防部了,我们小小一市局可不敢插手。”盛景一哂,“今晚十一点——哦是昨晚了,澜湖公园外面发现一具尸体,作案手法和你们这个类似,初步判断是同一人所为。”他深吸一口气,语调沉了下来,“兄弟迅速点吧,搞不好这是个连环杀人犯。从现在起,你们协助市局调查。” “可是我记得出现三个才能移交市局吧……”小李问,“这回为什么提前出手?” 盛景顿了顿,说:“还记得大半年前那两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么?一个是三个y大的学生,另一个是仁和医院的精神科主任,也是市局出的警……和这回一样,死者是市局的老熟人。” ——金在寅。 几天前才光荣登上了市局通缉令的金在寅,居然转眼间就死了。 …… “第一个死者叫雷海超,三十七岁,单身。死因是失血过多,时间大概在昨天晚上十点——唔不对,应该是前天晚上,”禹王区分局的监控室里,盛景抱着一沓小李找出来的资料,有气无力地念着,“报案人赵润天称,发现尸体是在十二点左右,当时他刚从酆都出来,就想着赶快回家……我去这小子居然舍得没在酆都过夜?”话音刚落,他又紧接着补上一句,“好吧,他是钱花完被赶出来了。” 沈沛:“……听起来你很有经验?” “放心不会把你绿了的,但这种影响家庭和睦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好,要不然我会以为你在吃醋。”盛景飞快往后面翻了翻,头也不抬,“哎这笔录怎么做的?怎么什么都记?” 沈沛瞥了一眼无聊的监控录像,果断点击暂停,朝盛景那边靠了靠。刚迈开步子他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浓烈的酒味,皱皱眉又坐了回去。 全程目睹一系列嫌弃动作的盛景:“……” “抽烟喝酒熬通宵,恭喜你基本上已经把几大相当于慢性自杀的都凑齐了,”沈沛慢吞吞地说,“哦,现在还要加上个逛夜店。” 盛景和他对视两秒,然后迅速低下头,接着看赵润天的笔录:“我那是去抓人了,有个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把窝点设在那里,缉毒队的看上了我这张脸,非让我潜进去当卧底……夜总会嘛,自然是长得帅的好打听消息,但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不信你去问二涵,找陪酒小姐的钱都是她出的,还嫌我小费给的太多——后来我们狠狠敲诈了老板詹旭一笔,把钱还了她才肯放过我。” “哎你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合上资料,“落潮是从病历里面找的目标,那么那个犯罪组织呢?会不会从酆都这里入手?我记得陈怀礼、张科兴,还有周瑾都来过这,第一任老板又是詹旭——” “不好说,人流量太大,很可能只是巧合。而且这几个人在酆都活动的时间都是在詹旭死亡之前,就算你推测是正确的,我们也很难找到确切的知情人——詹旭车祸这一步棋,走的实在是绝了。”沈沛摇摇头,说,“比起来这个我还是更想知道,赵润天笔录上写了什么?” 盛景:“……屌丝泡到白富美的全过程。” 沈沛被结结实实噎了一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就他?” “嗯就他,白富美被他骗得晕晕乎乎的,以为他是下放体验生活的富二代,后来发现这小子是真穷,就一脚把他踹了。这小子就跑到酆都一边喝酒一边唱情歌,最后被人赶了出来,这才撞上了杀人案——笔录洋洋洒洒几大张,除了撩妹一点实质内容都没有。你那边有发现么?”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6 沈沛默默刷新了一遍对赵润天的认知,然后说:“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暮久和情深的地雷!比心! ☆、赌徒(十二) 苏澄涵喝了不少酒,晕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整个人跟死狗别无二致。她好不容易挣扎着清醒过来,正打算叫人收拾残局,却先一步发现了沈沛的那条短信。 【你们继续,我和盛景先走了。】 苏澄涵盯着它打了个哈欠,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走了?这俩人一起? 沈顾问你可千万别相信那个衣冠禽兽,他可是扮猪吃老虎的好手啊沈顾问!你的贞操马上就保不住了啊! 苏澄涵权衡许久,最终决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给沈沛提个醒,可还没等她编辑好短信,电话就打了进来。 ——赫然是她刚刚还想反抗的大独裁者。 苏澄涵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做了好久心理斗争,她才哆哆嗦嗦地接起电话:“老、老大早啊……” “还睡着呢?这都几点了苏二涵?等着长游泳圈吧你!” 苏澄涵暗暗磨牙:“零点四十七分。” “那你也别睡了,给你一个围观大家起床的好机会——去把昭宇给我叫醒,有案子来了。” 盛景把过程简单说了一下,听得苏澄涵懵懵的:“……老大你是柯南再世吗?” 盛景毫不谦虚:“谢谢夸奖。” “不是,”苏澄涵说,“怎么你去哪哪里出事?一会纵火一会凶杀的,连去个医院都能碰上灭口……要我说那人根本就是你杀的吧?你收拾收拾赶紧自首得了,省的我们年假又泡汤。” “二涵呐,要是我杀的人,你连尸体都找不到,最多判个失踪。”盛景慈祥道,“还有,你年终奖没了。” 苏澄涵:“……!老大你别!人是我杀的还不成吗?!” “是你那就省事多了,可惜不是。所以你现在赶快醒醒酒,把队里其他人叫醒,然后去案发现场——就在酒店外面,我先前叫的人也差不多到了,你们记得和澜湖区分局的兄弟们打个招呼,就说案子移交市局……”盛景略一沉吟,“我现在在禹王区分局,他们昨天凌晨接了个类似的案子,搞不好这是个连环杀人案,我们得抓紧了……记得给那几个还睡着的拍点照片,越鬼畜越好,然后传给我。” 苏澄涵还以为他要交待什么重要信息,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居然还懂鬼畜这个词?” “还不是被唐寻拉着强行科普的,现在的年轻人……啧。——对了,你们调监控的时候,可以把时间集中在六点之后十一点之前,案发时间应该就在这个范围内。” …… 市局的人怎么还没走…… 小李打了个哈欠,觉得离解放遥遥无期。他看看也没自己什么事了,索性找了个角落,一头睡死了过去。 监控室的另一端,盛景放下手机,浑身酒气地靠过来:“监控没拍到正脸,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分局调查报告上都写过了……哪里不对劲?” 沈沛嫌弃地皱皱眉:“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哟,以前都是你主动凑上来的,现在还不乐意了……” “我个人觉得,”沈沛生怕他一言不合就给自己加戏,急忙打断他,“你现在还是去醒醒酒比较好。” “胡说我又没醉……” “你其实还是醉了吧,”沈沛无奈地说,指指监控画面上那辆出租,“要不然疑点这么明显,你怎么没看出来?” 前天晚上八点三十四分,嫌疑人带着口罩,鸭舌帽遮住了脸,不慌不忙地下了出租,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现场。分局早就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却也没什么发现。 “你看,”沈沛将画面放大,“尸检结果说雷海超死亡时间在十点左右,他这个时候还没有死,凶手也离开了,他为什么没有下车求救?” 盛景:“是不是车门被锁上了?” 沈沛没答话,直接把视频拉到了赵润天上车那一段。 盛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赵润天从外面拉开了车门,也就是说,出租车根本就没有锁!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车门真的锁上了,正常情况下从里面也应该能轻易打开。 “金在寅也一样……”他低声说。 先前由于没有手套和鞋套,担心破坏现场,两人并没有上车查看,本来打算等值班的刑警过来,盛景又寻思着禹王区分局离得挺近,就直接来了这里。 他们这一趟果然没有白跑,把两个案子并到一起,突然就能发现好多疑点。 “金在寅整个人都是趴在车门上的,”沈沛说,“他死前一直试图向外界求救,但他也没有打开车门。” 盛景没吭声,站起来扫视一圈,目光停在了躲在角落里呼呼大睡的小李身上。 “哎兄弟,”他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案发现场你们还留着吗?” 小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他看了足足两秒,眼中才有了焦距:“……你确定现在就要去吗?” “现在不行吗?”盛景简直莫名其妙。 “嗯也不是不行……就是……我觉得吧,案发现场的血腥味可能都没有你身上的酒气重……” 盛景愣了愣,然后狐疑地转向沈沛,问:“我刚才到底喝了多少?我不记得了。” “你不是说你没喝醉么?”沈沛面无表情,“管喝多少干什么,反正没到能让你喝醉的量。” ☆、赌徒(十三) 出租车内空间狭小,仅凭一个手电筒的光就足以照亮全部。 盛景跟分局借了套警服换上,又洗了把脸,精神倍棒,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去某个剧组里面蹭饭吃——不过现在他只能憋屈地半蹲在出租车后座旁边,腰都挺不直,一边打着手电筒找可能存在的线索,一边还得留神不能破坏现场。前座上居然还有呕吐物,随着空气一同扩散开,简直要人崩溃。 “这他妈还不如酒味呢……”盛景强忍着异味带来的不适,凑进去看座位上留下的血迹。雷海超死之前明显经历了一番挣扎,到处都是蜿蜒的血迹,还有一些滴到了座位下面,凝成红黑色的块状物,在鲁米诺试剂的作用下泛着荧光。 不知道雷海超有没有想过,他会死在自己开的车里? 可他却没有开门。 ——是不敢开,还是不能开? 盛景心念一动,冲外面的沈沛喊了句“等我一会儿”,然后反手关上了车门。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他周围,他也顾不上保护现场了,一门心思地想象这辆车里曾经发生的事。 八点十分,出租车驶入监控范围;八点三十四分,嫌疑人从驾驶员位置上下车;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7 十点左右,雷海超死于失血过多;十一点五十七分,赵润天发现尸体报案…… 出租车前后装有护栏,所以当它驶入监控范围时,雷海超就已经身中十五刀,被嫌疑人留在了后座! 可是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不怕被人发现吗? 盛景皱了皱眉,心底缓缓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赌徒阿历克赛,说要送上一份大礼。 时间是过年。 你想赌什么?盛景想着,另一边摸到了门把手,下意识一拉—— 门没开。 他霎时间明白了,车门从里面根本打不开!在这种情境下,出租车上本来保障安全的护栏摇身一变,成了割裂前后空间的囚笼,生生把雷海超和金在寅都困死在了后座上! 就在这时,盛景的手机亮了起来,来自沈沛的短信及时补完了最后一块拼图:【我想到了,是儿童锁。】 紧接着车门被人拉开,沈沛的脸在寒风中冻的苍白:“带上资料马上去金在寅那个案发现场……我有个不怎么好的猜测。” …… 儿童锁,顾名思义,是为了防止幼儿乱开车门引发危险而设置的。它广泛存在于各类型号的汽车中,几乎是标配,却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后座的车门上有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开关,只要把它移到“on”的一端,后面就不能从里面打开了,即使是在汽车没锁的前提下。 金在寅的死亡,与雷海超如出一辙。 “尸检结果还没出来,法医初步判断死因是失血过多……”王瑞川一边奋笔疾书,一边一字不漏地重复给盛景,“死者身中十数刀,都不是致命伤……比较奇怪的是他额头上有一处淤青,法医说这应该是死后才撞的……” 盛景想起了什么,嘴角抽了抽:“那个啊,是我开车门的时候他掉地上了,头朝下。” 王瑞川:“……不是老大,就算他非法持枪还差点干掉你,你也不至于拿尸体泄愤吧?” “想什么呢?我有那么小心眼吗?明明就是他自己栽的。”盛景一把推开他,走向沈沛,“沈顾问,发现了什么没有?” 许是因为血腥味太重,沈沛脸色不怎么好:“你还记得那条署名阿历克赛的短信吗?” 盛景喉头紧了紧,面上不动声色道:“记得。你怀疑这个是他干的?” “死者从里面打不开车门,也不可能越过护栏到前排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汽车没锁,这个时候如果有谁注意到这辆车,只要轻轻拉一下车门,人就得救了……可是没有人。”沈沛缓缓说道,“他想要赌的,是人性——显然这两局他都赢了。” “我先前一直疑惑他为什么不把车停在人流量比较小的地方,简直就像生怕不被人发现一样……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他留下受害人,然后自己离开,躲在某个角落里观察这一切……经过的人越多,他就越有说服力,不是么?” 盛景一只脚抵着墙,深感自己年假不保。 孙昭宇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出租车车主已经查过了,叫丁伟,是个酒鬼。我刚刚打电话问他时他还在喝酒,都不知道自己车被人偷了……” “怎么偷的?” “他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我们只能瞎猜。”孙昭宇耸耸肩,“他说他拉了最后一个乘客就去喝酒了,我猜车钥匙八成是在酒吧里丢的——当然,也不排除他自己交出去的可能性。” 看这辆车的损坏程度,想必丁伟对它也不怎么上心。 “通知他来市局做笔录,再查查他的行驶录像,这个丁伟有重大嫌疑。”盛景说,“也不能排除仇杀情杀的可能,还得一个个走访……”他叹了口气,把从禹王区分局带出来的资料塞给孙昭宇,“这个是前天的案子,分局才查出来雷海超的主要人际关系,还没来得及查不在场证明……得,回去都找江局要三倍加班费吧,年假肯定又没了。” ☆、赌徒(十四) 丁伟熬了一夜,眼睛通红,胡子也没来得及刮,猝不及防被一通电话叫到了市局,他什么都忘了,就知道拽住王瑞川的袖子哭诉:“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喝了个酒……” “你在哪喝的酒?有人作证吗?” “我在、在酒吧喝的……” “哪个酒吧?”王瑞川没好气地把自己衣服揪出来,“我们去查监控。” 哪想这孙子下一句居然是:“我不记得了……” “……”王瑞川简直气到没脾气,“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喝酒?” 丁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茫然表情。 “从发现你的车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半小时。我们联系了你的妻子,她说昨天晚上你本来说好了九点回去,你平日里一直很守时,不打一声招呼就跑过去喝酒显然不符合你的作风……”王瑞川刻意加重了语气,“所以,是谁突然约你去喝酒?” “没、没人约我……” “我觉得首先你得明白一点,不管谁约的你,他肯定都没安好心。”王瑞川哼了一声,从笔录下面抽出一张照片,扔到丁伟面前,“自己看吧——你的车。” 晨曦初升,微弱的阳光还没来得普照大地,市局就开始了一天的奔波。托这张照片的福,本年度年假再次泡汤。 照片上男人脸朝下倒在地上,衣服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他后面的出租车车门打开,露出里面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 丁伟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王瑞川盯着他,脑海中飞速划过丁伟的相关信息。 他虽然嗜酒如命,却是个闻名乡里的妻管严,要不然肯定早就酒驾被吊销驾照了。昨晚他明明和妻子说好九点回去,却在酒吧待了整整一晚上…… “约你喝酒的和借你车的,是同一个人吧?”王瑞川问,“他都把你卖了,你还这么讲兄弟义气?” “我……”丁伟嗫嚅着说了一个字,突然出人意料地冷静了下来,案发现场带来的惊惧被他迅速抛到脑后,智商也跟着回到了正常水平,“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一个乘客在酒吧门口下了车,我一时心痒就跟着进去了,谁知道车钥匙会丢呢?” “你为什么不事先通知家里?” “晕晕乎乎的谁还能想起来这茬。”丁伟一摊手,“就算我想起来也不敢打电话啊,那么晚了,要是吵醒我家那位还不得骂死我。” 王瑞川立刻记下:婚姻生活中处于弱势。 他问:“你和你老婆关系怎么样?” 丁伟:“挺好的,有什么事我都会跟她说,我们一直都挺处的来……” “怎么认识的?” 丁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亲戚介绍,她家里条件好,脾气又大,我只能让着她点……不是,警察同志,你问这个干什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8 么?” 王瑞川不答反问:“家庭和睦吗?我听说你们还有个上大学的儿子。” “就那样呗,寻常小夫妻,一年到头只能见着儿子一两面……”丁伟下意识地说到这里,又再次警觉起来,“这对破案有帮助吗?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钥匙被谁偷走了,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巧了,你老婆也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你经常去哪个酒吧。”王瑞川“啪”的一声按下圆珠笔,带着笑意看向他,“据我所知,资深酒鬼通常都有自己的常驻酒吧,酒瘾上来了也不会在路边随便看见一家就跟着进去,尤其是在家中母老虎勒令回去的情况下——所以你来的那个酒吧就是你的常驻点,可是你老婆完全不知情。” 丁伟微微一愣,眼底的血丝愈发明显。 “所以你们夫妻俩并没有你嘴上说的那么和睦,对吧?——请移步审讯室吧,嫌疑人丁伟。” …… “鲁米诺反应检测出了足量的血迹,基本可以确定出租车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身中十七刀,初步判断凶器是可携带的弹/簧/刀,而且保守估计使用年龄在五年以上……”实习的小警察第一次和传说中超级凶的刑侦队长近距离接触,心里忐忑不安,只能用飞快的语速来掩盖,“死者身上所有物品,包括身份证在内全部被洗劫一空,但dna比对结果显示他是近期登上内网的通缉犯,叫金……” “金在寅,”盛景心塞地打断他,“说重点。” “啊?”实习警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现场没有提取到有效的指纹,无法提供相关线索。凶手没有带走车内的其他物品……” “这可不一定。”盛景再次打断他,“你们仔细勘察现场了吗?” “……哦我明白了!”实习警一拍脑袋,福至心灵,“凶手还带走了车钥匙?” 盛景:“动机?” “他还想要这辆车?”实习警一脸兴奋,“盛队,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只要守着车就好了?” 盛景拍拍他的肩膀,深感教导新人任重而道远:“我比较认同他是为了隐藏。首先这车已经归我们了,他根本要不回来,也不稀罕要;其次他是在酒吧里拿到的车钥匙,酒吧里戴手套太引人注目,所以车钥匙上很可能留有他的指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指的是行车记录仪。” 出租车挡风玻璃前段固定着一个支架,作为资深老司机的他再熟悉不过。然而支架下方本来应该挂行车记录仪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监控录像显示,嫌疑人曾在九点四十二分回来过一趟,从时间上推算金在寅那时已经死了——他是为了拿行车记录仪? ☆、赌徒(十五) 不管王瑞川怎么问,丁伟都打定了主意,一口咬定车钥匙在酒吧被人偷走了,自己并不知情。 警方根据监控锁定了一家名为“偶遇”的酒吧,丁伟来市局之前就是在那里待了一晚上,但好死不死的是,酒吧里没有监控。 孙昭宇四处转了一圈,目光扫到窗台上的几盆花时微不可察的顿了顿,然后走到酒吧老板面前。还没等他开口,老板就振振有词:“警察同志您看啊,我们这里天天人来人往的,喝醉了干什么的都有,要是被拍下来多不好看啊……” 孙昭宇狐疑地盯着他,半晌冒出来一句:“我来之前经侦查了一下你们的账务,生意不错啊。” 老板赔着笑:“哪里哪里……” “漏税了吧?” 老板:“……我不是我没有……” …… 监控室。 盛景看了眼手机,饶有兴趣地挑挑眉:“偶遇酒吧居然查出来了毒品……啧,缉毒队又有的忙了。” l市主要的贩毒窝点已经被清理,但暗地里究竟还有多少私人买卖,谁也不知道。 沈沛揉了揉酸疼的眼角,问:“丁伟吸毒吗?” “还没做尿检,不过应该没有,要不然他在警局这么长时间,早就该犯毒瘾了。”盛景说,“现在关键问题是,他维护的那个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沈沛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还是在困意面前缴械投降。他站起身,边走边从兜里摸出来一条咖啡:“你要不要来一杯?” “……不了,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 咕咚的水声中,沈沛的声音显得分外悠远:“习惯了。我这个人精力不足容易犯困,很多时候又必须保持清醒,只能靠咖啡提神——不过现在我也差不多对这玩意儿免疫了。” 孤身一人的时候,每时每刻都不能松懈半分。 盛景知道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已经到嘴边的“知不知道这东西对身体不好”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改成了:“没事,以后有我呢。” 沈沛手上动作一顿,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坐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的苏澄涵终于受不了了,拿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盖住脸:“……老大,沈顾问,你们能在乎一下旁边单身美少女的感受么?” “哎,”盛景有些讶异地回过头,“你怎么在这?” 苏澄涵心里默念三遍“我不和你们这种恋爱狗一般见识”,才止住了把手里照片摔他脸上的冲动,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比你们来得都早,一直没好意思打断你们……我存在感就那么低么?” 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苏澄涵:“……欺负单身美少女有意思吗?!” “首先你得有点觉悟,”盛景伸出一根手指,冲她晃了晃,慢悠悠地说,“你是单身没错,但离单身美少女差了十万八千里,最多算条单身狗……” 苏澄涵愤怒地拍了拍桌子,刚要反驳,又被盛景不慌不忙地拦住:“二涵啊,美、少、女,你哪个字沾边?”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白富美好不好?!”苏澄涵心想江暄到底有多不长眼才会看上这家伙,“追我的人都排两条街了你知不知道?楼下那卖包子的老王每回见我都特别热情,就是因为我给他带来了多少生意!” “哦,”盛景冷淡地回应,“那你倒是脱单啊。” “……”苏澄涵的嚣张气焰被瞬间扑灭,闷闷地说,“我在等人。” “等他先告白?”盛景自然而然地接话,也不问对方是谁,“你就不担心……搞到最后就是你的单相思?” 苏澄涵扔给他一个纸团:“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你这已经构成袭警了……”盛景顺手接住,紧接着动作一顿,蓦地抬起了眼。 王瑞川的声音顺着耳机线传过来,听得非常清楚。 “资深酒鬼通常都有自己的常驻酒吧,酒瘾上来了也不会在路边随便看见一家就跟着进去尤其是在家中母老虎勒令回去的情况下……所以你们夫妻俩并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79 没有你嘴上说的那么和睦,对吧?” 盛景皱了皱眉,几乎是无意识地重复道:“他连去酒吧都要瞒着老婆……” 苏澄涵托着下巴等他接着说,却发现对方没了下文。 “夫妻不睦,儿子常年在外,经常去酒吧,但平时都早早回家,只有这一次彻夜不归……”沈沛端着咖啡晃过来,若有所思,“盛队跟我说过,有人去夜总会却不过夜是为了泡白富美,那丁伟会不会也一样?” 盛景:“……你怎么还记得?” 沈沛微笑:“这么好的一招我当然得记着,以后好防着你。” 苏澄涵赶在盛景发作之前拉住了他,忙不迭转移话题:“所以沈顾问你的意思是,他去偶遇酒吧是为了约好?” “对,你看看这段监控。丁伟一开始六神无主,连个合理的理由都编不出来,特别是在看到现场照片之后。”沈沛说,“他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信息,只能推说自己忘记了——可他之后却很快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他推断出我们根本没找出来那个人,连个大致的方向都没有。这中间最有可能给他暗示的,就是瑞川说了一句‘兄弟义气’——所以,对方会不会是个女人?” ☆、赌徒(十六) 市一小。 孩子们的精力永远都是最旺盛的,下课铃还没有响,就有人坐不住了。 “关宇,”察觉到下面学生的小动作,林扬只得放下课本,“这个鸡兔同笼问题应该怎么求解?” 名叫关宇的男生站起来,盯着课本上的插图一脸迷茫,许久才磕磕绊绊地说:“先列方程,嗯……10x加5y……” “x是什么?y是什么?你的解设呢?”林扬心想这小子果然没好好听课,刚准备教训两句,下课铃就响了。 关宇立马把课本扔到了桌斗里。 林扬:“……下课。” 这帮小崽子们。 林扬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缓步走进教室。 市一小的教室办公室就在班级教室楼上,林扬轻车熟路地上了楼梯,拐个弯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里面等候已久的警察,不由得愣了愣。 “是林扬吗?”对方晃了晃证件,示意他坐下,“禹王区分局,李维远。” 林扬顺着他的意思坐了:“有事吗警官?” 本以为案子丢给市局就轻松了,哪想到他们还得加班。李维远在心里狠狠抱怨了一下市局那帮人,嘴上问的却是:“这还有三四天就过年了吧?学校为什么不放假?” 林扬扶了扶眼镜,谦虚一笑:“校长说六年级腊月二十八放假——其实就算我们放假,孩子们也会去报补习班,倒不如干脆不放。他们还有小半年就要考初中了,容不得马虎。” “……这个是小学,不是高中吧?” “是啊,”林扬又笑笑,“可是这里是市一小。” ……行吧你们一群死学霸。 李维远问:“你认识雷海超吗?” “认识,”林扬点点头,坦率承认,“他住在我家楼上。” 李维远:“平常关系怎么样?” “就是一般的邻居关系吧,谈不上多好,但也谈不上多坏,就属于平时见面点点头什么也不说的那种。”林扬顿了顿,“我们真的不熟……他犯事了?总不会牵扯到我吧?” “他死了。” 林扬翻教案的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问:“死了?我前天还见过他……” 前天?李维远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前天什么时候?” 林扬说:“前天下午吧,我那时候刚下班回来,正好撞见他下楼。我当时还想这么晚了他还得出去,开出租的果然不容易……” “具体时间?” “我没注意,”林扬摇了摇头,“但我下班一般在六点,到家大概是六点半左右。” 雷海超死亡时间是十点左右,而监控第一次拍到他那辆出租车,是在八点十分。 但这证明了什么? “唔……警官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一件事。雷海超好像有点视力问题……”林扬说,“应该是夜盲症吧?我晚上基本都没见过他出门,而且他非常瘦,可能从小就营养不良……我听说营养不良的一般容易得这个,是吧?” …… “首先我们得明确两点。”沈沛啪的一声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开启了教学模式,“第一,雷海超和金在寅的案子里,监控摄像头都没有拍到正脸,连嫌疑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显然他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第二,丁伟和妻子感情不睦,儿子又经常不在家,他自己只能靠喝酒排解心中的不快,这就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我个人偏向于外遇。能让他冒着被警方怀疑的危险也要维护的,应该就是他的外遇对象。” “等下,”苏澄涵勇敢地提出质疑,“万一外遇对象是个男的怎么办?” “……”沈沛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心里莫名生出来了几分负罪感。 她这思想……不会是自己带歪的吧?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又被他毫不留情地否决掉——肯定是盛景的错,与他无关。 “我跟你们讲啊,”苏澄涵据理力争,“每个男人在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男人之前,都以为自己喜欢女人……你们不就是例子吗?” “瞎说,”盛景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凉飕飕道,“苏二涵,你平常那么多网文是不是都白看了?哪个同性恋会……” “多着呢!之前不就有个这样的案子吗?那个同性恋直到结婚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 “……不是,你看地图了吗?偶遇斜对面五十米是全市最有名的同性恋酒吧,他为什么不去那里?” 苏澄涵:“哦哦……不对啊老大,你怎么知道那是家同性恋酒吧?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盛景没好气道,“我去那里卧底了行不行?” “所以你在那里第一次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然后发现……” “停停停,打住,刚刚说到哪了?哦你看过地图居然没发现那家同性恋酒吧,肯定是太久没出过外勤,脑子都转不过来了。”盛景十指交叉,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正好丁伟的关系网还没查,走一趟吧。” ☆、赌徒(十七) 最让人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早上七点整,id名为“阿历克赛”的网友上传了一段视频,如同一枚强有力的炸/弹,完美地引燃了所有舆论—— 护栏后面的男人全身染满鲜血,却奇迹般地活着。他半躺在汽车后座上,拼了命地拍打车门。视频没有声音,但看他的口型应该是“救命”一类的字眼。隔着车窗上贴的半透明膜,能清楚看见外面匆匆路过的行人,却没有一人为他停下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0 脚步。 只要有人注意到不对,那他就不会死。 这就是所谓人性——“阿历克赛”把它作为了视频的标题,不出所料引出了满城风雨。 有人质疑这是炒作,但很快被人反驳了回去:从拍摄角度和呈现出来的画面来看,拍摄工具应该是前后反过来的行车记录仪,基本可以排除伪造的可能。 关于死者为什么没有自己开车门的问题,也有敏锐的视频猜到了儿童安全锁。 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蜂拥而至。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市局,表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 “市长刚刚给我打了电话,”江诺的脸藏在袅袅的水蒸气后面,看不出半分怒意,“怎么回事?” 他的语调十分平稳,哪怕听者将其拆开,每个字每个偏旁都细细琢磨一番,也找不到里面的情绪起伏。 盛景知道这回江局是真怒了,不得不收起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网警已经在处理了,但对方同时上传了好几份,网站也不止一个,我们反应慢了一步,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下载了视频……” “我问的不是这个。”江诺说。 盛景顿了顿,很快又接着说:“死者名叫金在寅,昨天晚上十点死于失血过多。他前不久才因为杀人未遂登上了通缉令,我怀疑可能和那个犯罪组织有关……” “我就问你一句,”江诺似乎没了耐心,再次打断他,“视频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也不全都是。案发时间是晚上八点到九点半,天早就全黑了,他上传视频的时候调整了亮度。而且那辆车我看过,挺破的,但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车窗上贴的单向透视膜,外面的人很难发现里面的情况。”盛景说到这里,长长地呼了口气,“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很难向公众解释。” 这份不安和怀疑一旦被勾起来,就很难再压下去了。毕竟比起善良来说,人们总是更倾向于相信恶意。 “……”江诺按住额角处不安分的青筋,一时踟蹰。 “我们等不了了,这件事只会越闹越大……”江诺的话说到一半,又被结结实实地噎了回去——盛景毫不见外地端起他的茶杯,刚要送到嘴边,眼睛一瞥看到了里面漂浮的枸杞,一脸嫌弃地放下。 “江局您喝茶居然还放枸杞,再好的茶也给破坏了……” 江诺强行咽下骂人的冲动,心想是不是该给这小子记个处分。 “您还没有六十吧?您看看您的心已经老了……其实吧,只要一个人心里不觉得自己老,那么他就算活到八十九十也会显得很年轻……至于您,哎。”盛景微微抬起眼,状似无意地问起,“说起来,江局,在市局就属您的资历最老了吧?” 江诺心中隐隐的怒气被他三言两语拨到了一边,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却又不好发作,当即没好气道:“去你的,明明是老郑最老。你跟他不是挺熟吗?这都不知道?” “我没事问他这个干什么,光是他头上的地中海就够我嘲笑的了。”盛景耸耸肩,说,“老郑居然藏的这么深,真看不出来。” “他一直就这性子,不喜欢张扬。”江诺望着那几颗浮沉的枸杞,突然觉得盛景说的话也不不全都是放屁,“当年我进市局的时候,老郑已经是局里的二把手了。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可是公认的警草,追他的姑娘整天在市局外面守着……” “打住打住,好汉不提当年勇,反正现在警草头衔归我了。我就是好奇,老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局长不当,非得干个没什么实权的副局?” “唔……老郑他在办公室里坐不住,非得亲自参加行动,然后就出事了……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你自己上内网看看吧。” 盛景狐疑道:“这是当时就传上了内网,还是后来补进去的?” “……怎么说,”江诺皱起眉头,右手不自觉地敲着桌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人的别有用心,“我有没有跟你说过,l市警察局的内网是什么时候组建的?” 盛景想了想,真诚地回答道:“您好像提过一句,在612的案子发生后不久?” “嗯……其实组建内网的事很早就有人提了,就是老郑。不过那时候技术不成熟,市局也缺技术人才,拖了好长时间才开始准备……” “他为什么要主动提这个?” 江诺长长地叹了口气。 “干我们这一行的,你也知道,都得把脑袋别裤腰上。老郑他原来有个妹妹,叫郑潇潇,挺水灵一丫头,就是因为……一个被老郑抓住的毒贩子出来以后想要报复,盯上了郑潇潇,趁她放学回家的时候把她给……”江诺顿了顿,直接跳过了这一点,“之后那丫头就想不开自杀了,老郑消沉了好一阵子,缓过来以后就说要组建内网,方便我们查每个犯人的动向……” ☆、赌徒(十八)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站在讲台上,穿着一身琅利的警服,依旧精神矍铄,英气逼人。 “在我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刑事案件中,嫌疑人犯罪的动机都是贪欲、性/欲以及利益冲突。贪欲主要表现为抢劫和盗窃,目的一般都是为了钱财;性/欲的受害者以女性居多,最典型的就是强/奸;第三类涉及面就大了,比如仇杀、情杀、聚众斗殴……但是,在这百分之八十以外,就没有那么好办了。” “你们要明白,除了精神病以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反社会人格。这种人实施犯罪时,挑选的目标往往都是随机的,不关乎任何外因。当然这种人格可能是天生,也有可能是后天形成……倒数第二排那位同学,请你站起来。” 盛景猝不及防被人撞了下手肘,陡然惊醒。 “……”老教授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他,“这位同学,看你很面生啊,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盛景心想去你的连警草都不认识,面上却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没有没有,我就是经常请假的那个。” 经他这么一说,老教授终于想起来了,他们这一届似乎是有那么一个刺头学生,仗着有个市局副局长的老爹,还没从警校毕业就有了警察局的编制,成天各种请假跑基层,实践经验丰富却疏于理论。不少教授都挖空心思想让这家伙挂科,好敲打敲打他,结果这家伙每次都勉勉强强从及格线上低空飞过,简直让人怀疑是成心的。 “我问你,什么情况下才会导致反社会人格的后天形成?” “这个原因多了去了,”盛景张口就来,“比如他得不到关注从小缺爱啊,比如身边有人意外死亡啊,或者是遇见个长得特别帅的自惭形秽啊……天知道他哪根筋没搭对就钻了牛角尖。” “……”老教授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1 突地跳,“是创伤。” …… 这是盛景上了跟没上差不多的警校生涯中,少有的完完整整听完了的几节课之一——不算上课睡觉。 创伤。 这就是动机。 江诺瞧着他的神色,终于看出来些许不对劲,疑惑地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盛景花了半秒钟犹豫要不要把对郑卓晨的怀疑告诉对方,又花了半秒收敛情绪,笑着说:“没事,就是突然发现原来江局您还不是最老的那个,有点惊讶。” 在查明之前,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内鬼——自然也包括江诺。 盛景当然不会觉得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十年的江诺会和犯罪组织有关系,否则对方根本就不会一手操办了黑眼睛计划,逮捕张科兴一干人,在沈沛暴露后将其送到国外,也不会告诉自己犯罪组织的存在。 可是……代价太大,他不敢去赌。 他想,我还能信谁? “去你的,我都是让你说老的!也就是我脾气好,要不然换个上司你就等着被炒鱿鱼吧!”江诺没好气道,“别再管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操心你的案子去——四十八小时给我找出来凶手,你行不行?” “勉勉强强吧,”盛景像模像样地敬了个军礼,“不过要是找不出来怎么办?” “找不出来?”江诺鼻子哼了一声,“找不出来你自己去跟市长解释。” …… 办公室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紧接着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惊醒了一大片昏昏欲睡的人。 “兄弟们都别睡了,媒体都堵到门口了!”盛景把刑侦大队两个办公室都走访了一遍,还去信息科那边串了个门,“江局说了,四十八小时之内不破案拿我们去喂市长!” “明明是你,与我何干。”王瑞川翻了个白眼,继续锲而不舍地玩手机。 盛景凑过来看了一眼:“哟呵,还在这跟女朋友聊天哪?” “她爸是开出租的,经常开夜车,我得让她跟她爸说一声……” “有话赶紧说,别在这磨磨唧唧的,你看你跟八辈子没说过话一样……” 王瑞川低着头不搭理他,心说你个死gay佬我不跟你计较。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种谈恋爱的,智商都快滑到软流层了,还成天就知道浪费青春……”盛景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几乎是瞬间就分出了孰轻孰重——他随手顺走了王瑞川桌子上的烟盒,揣着它跑角落里打电话去了。 王瑞川和被遗忘的打火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复又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赌徒(十九) 沈沛站在偶遇酒吧门前,望着忙前忙后的缉毒警,无声地叹了口气。 毒贩与瘾君子之间,一方为了钱,一方为了虚假的享受,居然能组成一个经久不衰的利益网络,哪怕在严打贩毒的l市,毒品交易依旧屡禁不止。 早在大半年前,警方就已经清理了市里最后一个大型毒贩窝点,也抓获了一批以周瑾为首的毒贩子,但总免不了落网之鱼。他们可以寻找新的藏身之处,可以拉拢新的人入伙,可以培养新的上线下线……只要人性的弊处还存在一天,罪恶的火焰就不会熄灭。 “我就去了一趟江诺老头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就找不着你人了……” 沈沛说:“我在偶遇门口。” “你去那里干什么?”盛景敏感地问,“今天温度到零下了吧?你出去穿袄了没?” 经他这么一说,沈沛才感觉到冷。不过以盛景的性子,要是说实话他肯定又要逼逼个没完没了,所以沈沛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不是你说要查丁伟的关系网么?那怎么也少不了偶遇酒吧啊。” “我是让苏二涵来不是让你来啊……苏二涵去哪了?” 沈沛说:“我让她先去一趟丁伟家里,看看能不能从他老婆那里问出来什么,不过希望不大……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王瑞川这孙子,忘拿打火机了也不提醒我一声。”盛景说,“你现在和昭宇在一起吧?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 墨菲定律:当你越是害怕某件事发生时,它就越有可能发生。 来之前苏澄涵就在担心了,都说丁伟老婆是只母老虎,那她过去告诉对方丁伟很可能有外遇,会不会被劈头盖脸骂上一顿?不过她毕竟是警察,对方总该收敛一些的吧? ……事实证明,母老虎的凶悍是不分职业的。 女人名叫韩冬倩,听了她的话只是嘲讽一笑:“他?外遇?他有那个胆子吗?” 苏澄涵只好把他们怀疑的原因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莫名生出一种破坏别人家庭的负罪感,末了还问:“他平时一般都几点回家?” “八九点吧,基本上不在家吃饭……”韩冬倩恍然大悟,“我说呢,敢情是和小情人约会去了!” 苏澄涵神经在一瞬间紧绷起来,生怕对方突然做出什么惊天之举。 “我真的想不到啊,表面上一副多关心我多关心家庭的样子,暗地里居然背着我搞外遇!当初嫁给他我真是瞎了眼,这狗日的……” 接下来的五分钟,各种常见于泼妇骂街的脏话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平日里说个“卧槽”都觉得不文明的苏澄涵不得不退避三舍。 韩冬倩骂骂咧咧地走到里屋,苏澄涵连忙跟上,只见对方一边飙着脏话,一边把抽屉里她的首饰都翻了出来,全部扔到地上。 ——那些都是丁伟给她买的。 “等下!”一片狼藉中,苏澄涵敏锐地瞅见了一个崭新的首饰盒,“这个是什么时候买的?” 韩冬倩铁青着脸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条闪闪的金项链。 …… “金项链?是送给他那小情人的吧?”盛景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夹着烟,匆匆穿过忙碌的人群,宽大的风衣将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完美地彰显了出来,“一般这种奢侈品都有详细的购买记录,二涵你去店里查查,说不定登记的名字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挂了电话,陡然提高了嗓子:“哎,昭宇,看这!” 孙昭宇走到他身边,刚想说说缴获毒品的事,就听见这货的下一句话:“沈沛人呢?” 孙昭宇想说的话都被结结实实地噎了回去,只好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那边呢,他说他要等偶遇的熟客过来。” “……穿那么少,不冷么?”盛景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掐灭了烟,随口问道,“昭宇你说他天天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是不是自己作的?” 孙昭宇心想我怎么说都是两边讨不着好,干脆当做没听见。 盛景本来也没指望他回答,径自朝沈沛走了过去。 沈沛正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2 聚精会神地盯着周围驻足观看的群众,试图从中找出来偶遇的熟客,完全没察觉到身边人的逼近。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对方扯进了怀里,热乎乎的体温跟着烘了上来。 “电话里怎么跟我说的,嗯?” 说着他利落地脱下风衣,不由分说披在了沈沛身上。 沈沛鼻子被冻得微微发红,却依旧嘴硬道:“其实也没多冷……” 盛景冷哼一声,向他表达了不加掩饰的轻蔑:“那你拽我外套干嘛?还给我啊。” ——大概在盛景这种人眼里,所有外穿的衣服都只有两个名字,“外套”和“裤子”。 沈沛一言不发,就要把风衣给他。 “哎哎哎开玩笑的,你还真计较上了——”盛景左右望了望,大家注意力不在这边,便强行拉着他往警车旁边靠,“走去车里,车里暖和……” “我在找人,”沈沛费力挣开他的手,说,“现在差不多八点半了,那些路过的上班族里面肯定有偶遇的熟客,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盛景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你是不是在外面待了太久,被风吹傻了?” 沈沛:“……?” “为什么不直接问酒吧老板?喏,就在那呢。” ☆、赌徒(二十) 几秒钟的沉默后,沈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道理。” “你看你吹成这样就别想着办案了,去车里歇着去。”盛景动作迅速地拉开后座车门,不由分说把他往里面推,自己后脚跟着迈了进去,“那个老板涉嫌贩毒又跑不了,我去问就行。” 车门在他后面重重关上,两个人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暧昧起来。 盛景下车时不知道是不是预料到了后面发生的一切,居然没关暖气,这也省了麻烦。伴随着呼呼的暖风声,他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下,一把将沈沛扑倒在座位上,然后亲了上去。 “我说你……唔……” 盛景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一说话就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你上回说想要搬到我家住,打算什么时候实施?” 沈沛:“……那时候你没喝醉?” “醉了,但不代表我没听,”盛景一骨溜爬起来,正人君子一般坐好,整了整衣服,“别想着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过来?” 沈沛慢吞吞地坐直,心想果然不能给这家伙半点可乘之机:“不好说,你那边会不会不方便?毕竟平时你都……” “特别方便,真的。”盛景说,“我又不和我妈一起住,不存在婆媳争端。” 沈沛:“……谁是你媳妇?” “承认吧沈顾问,本来就是你先撩的人,还纠结什么,直接收拾一下嫁过来吧。”盛景呵呵一笑,打开车门,右手摸到边缘处时微微顿了一下,“顺带一提,我家床质量还是很好的。” 沈沛:“……” 他目送盛景下车,还没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车窗降了下来:“开窗通通风,你要是嫌冷就把我那件外套盖上——我最多十分钟后回来,别乱跑啊,乖。” ……那个“乖”是什么鬼? 沈沛抱着衣服呆坐几秒,然后去开车门——没打开。 他愣了下,随即又反应过来,盛景估计是把儿童锁锁上了。 …… 即学即用的盛景回头望了一眼警车,感觉心情大好,连江诺的威胁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他大步走到孙昭宇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收获怎么样?” “二十多包,全是芬太尼化合物。”孙昭宇说,“他把这些都藏到了花盆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盛景“呦”了一声:“破绽在哪?” “有一朵花没向阳,我想着真正种花的人不会犯这种错误,估计那老板在这里藏了东西。”孙昭宇笑笑,“所以说,专业知识还是挺重要的。” “唔……”盛景点点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在碰到这个案子之前,你知道儿童锁这玩意儿吗?” “听过是听过,但具体干什么的、在哪里,一概不知。” 盛景若有所思:“那这个凶手对汽车还挺了解。” 儿童锁位于后车门边缘最薄的那一块区域,平时用处也不大,一般很少有人注意到它。 可是凶手注意到了,还利用它接连制造了两起杀人案。 “行,我去问问他。” 盛景迅速整理情绪,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然后低头点了根烟,朝酒吧老板的方向都去。 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满嘴跑火车的痞子形象摇身一变,成了位经验丰富手段老练的刑警。 “藏毒、贩毒、偷税漏税,说不定还有吸毒和收留卖淫——你觉得你得蹲几年?” 老板听到了押着他的刑警跟对方打招呼,知道这是个管事的,不敢有半分怠慢:“我、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犯罪分子被捕后都这么说,总不能都判无罪吧?”盛景漫不经心地说,“法律又不是圣母玛利亚,错了就是错了。” 老板面如死灰。 盛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教你——谁给你提供的毒品来源?麻利点,我赶时间。” 老板内心剧烈挣扎半晌,正准备开口,又被盛景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这话你等会儿跟缉毒队的说,现在先回答我这个问题,你见过这个人吗?” 手机里是丁伟的照片。 老板瞬间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好好配合,贩毒的事可以商量,立即如蒙大赦道:“见过见过!他经常来我们店里……” “他和谁一起?” 老板绞尽脑汁地回想:“是个女的,也是我们店里的熟客……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我好像听谁说过,她是个车模……” 车模。 对汽车很了解,也有足够的外貌资本。 ☆、赌徒(二十一) “砰!” 盛景关上车门,扭身看向后座,露出一个“看吧我就说吧”的表情:“那个老板说,嫌疑人好像是个车模。” 沈沛把衣服给他,又被推回来,只好继续抱着:“但是这也不好找吧?” “怕什么,苏二涵在丁伟家里发现了一条金项链,上面刻着一个‘m’,估计是送给那女人的。接下来就好办了,去金店查查购买记录,要是走不通那就查所有名字里带m的车模,然后排除二十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再看看谁的活动地点包含了偶遇酒吧,”盛景回过身,缓缓发动了汽车,“找几个嫌疑最大的去吓吓丁伟,不愁找不着人。” “嗯……找到以后呢?怎么证明是她杀了人?” 盛景说:“这倒是个问题,关键证据车钥匙和行车记录仪没找着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3 ,不好让她认罪……” 没有监控,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光是凭她和丁伟的关系就断定她杀了人,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她借了车,最少也是个知情人,而且和凶手关系密切,顺着这条线查,总能找出来些蛛丝马迹。” 不管什么时候,盛景总是有种近乎盲目的乐观,哪怕跟江诺立下了四十八小时的军令状也一样。 沈沛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去市局的路吧?” “当然不是,他们要干活就让他们去,我们先吃饭,”盛景哼哼道,“真是,我让昭宇跟我们一起,他还不来……” …… 本来以为喜迎年假的一干人,天不亮就被叫过来加班,自然一肚子火气。昨夜狂欢留下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散去,市局又换上了紧张的气氛。 王瑞川几下扒拉完一桶康师傅老坛酸菜面,胡乱抹了下嘴,抱着一沓材料就进了审讯室。 丁伟坐在桌子后面,见他进来,微微抬起眼:“我现在有权保持沉默吧?” “当然,”王瑞川在他对面坐下,“你饿不饿?大清早就被抓过来了,还没有吃饭吧?” 丁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好心。 “去给他泡一桶方便面过来。”王瑞川招呼旁边负责看守的刑警,然后说,“对不住啊我们市局穷,只剩方便面了,不介意吧?” 丁伟摇摇头,没说话。 “哎……大家都不容易啊。我未来老丈人也是个开出租的,整天早出晚归,也挣不了几个钱,还跟丈母娘离了婚……他叫雷海超,你认识吗?” 金在寅一案由于舆论闹得太大,警方不得已公开了案件的相关信息,其中自然也包括金在寅个人身份,但雷海超车上没有装行车记录仪,知道此事的寥寥无几。 丁伟垂着眼,没有半点反应:“不认识。” 王瑞川迅速排除了他说谎的可能性,这两个人是真不认识——看来丁伟那神秘情人也没对他推心置腹。 “瑞川,”先前离开的刑警端着一桶泡面回来了,“泡面好了。” “先放那吧,”王瑞川摆摆手,“我还有点话要跟他说。” 狭小的审讯室里,泡面的味道传遍了每个角落,争先恐后地往人鼻孔里钻,王瑞川先前扒拉过了一桶还好,但对于一宿没睡、除了几杯酒以外什么也没吃的丁伟而言,就不那么美好了。 不得不说,在传播距离上,垃圾食品完胜香奈儿。 王瑞川悠悠然地说:“其实吧,雷海超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倒是跟你有点关系。” 丁伟:“?” “首先你们都是出租车司机,对吧?你现在陷进了案子里,被列为重大嫌疑人,他比你更惨,直接死在了自己车里,死法和那个金在寅如出一辙。” 丁伟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惊疑。 “不知道吧?他是在前天晚上死的,还要在你把汽车借出去之前——看来你那情人什么都没跟你说。” 丁伟:“我没借车……” “没借车?没借车你为什么撒谎?”王瑞川咄咄逼人,“你说你们家庭和睦,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彻夜不归?为什么背着你老婆偷偷买金项链?想送给谁?你那‘m’开头的小情人是不是?” “我说了我没借车!”丁伟怒道,手铐呼啦呼啦的响,“你们找到了那条项链,然后呢?最多证明我有外遇罢了,凭什么说车是我主动借出去的?凭什么不能是凶手偷走的?酒吧里面人那么多,谁都有可能趁我不注意偷走钥匙!他又没有把‘凶手’这两个字写到脸上,不就一把弹簧/刀吗?往兜里一藏了事,我怎么可能注意的到?天知道……”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那你很厉害啊,”王瑞川似笑非笑,“只是看了一眼案发现场的照片就能判断出凶器,要知道我们法医得反复测算伤口宽度,和各种刀具匹配,还要看凶手的力道……你一句话就胜过了他们半个晚上的加班成果,真的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赌徒(二十二) 听着电话那头极具特色的早点铺吆喝声,唐寻简直怀疑人生:“……不是吧老大,我们在这起早贪黑的加班,你居然一个人溜过去吃饭?” 盛景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纠正他:“注意用词,我是陪你沈顾问来的,我们大男人多一顿少一顿都无所谓,他那个亚健康可不行。” 沈沛放下勺子,莫名其妙:“……你们大男人?” “诶没你事好好吃饭,别操心其他的,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跑到大西郊才找到这个卖早点的我容易吗我……” 唐寻忍无可忍:“老大你赶紧回来,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盛景理直气壮地拒绝了:“不行,你沈顾问还没吃完呢。” “……”沈沛面无表情,“我吃完了。” “你看你汤还有一大半呢,没事慢慢喝咱又不急……唐寻你催什么催?知不知道人是铁饭是钢?” 唐寻:“……求求你和沈顾问赶紧回来吧,党和国家需要你们……” 盛景语调稍有缓和:“丁伟交代了?” “他……哦他在那吃方便面呢,基本上可以确定他那情人就是凶手,但他不肯说名字……” “啧,还挺情深义重……对方得有多漂亮才能把他迷成这样?”盛景感叹,“你那边呢?列出来嫌疑人名单了吗?” 唐寻:“……没有。” 盛景勃然变色:“没有你瞎催什么?” 唐寻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老大……我不是得找那个车模吗?市里面卖汽车的那么多……” “准了,拿了职员名单就撤,别被人家发现了,要不然江诺那老头又得找我麻烦——没事了吧?那我挂了啊,没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别打扰你沈顾问吃饭。” 盛景放下手机,迎着沈沛复杂的目光,对他笑了笑:“没事,就是唐寻这小子想黑人家后台,跟我要个许可。” “……”沈沛真诚地说,“其实我真的吃完了。” …… 中午十二点,距离江诺给出的四十八小时期限还有四十四小时。 舆论再次发酵,已经上升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市局的热线电话早就被打爆,一众媒体守在市局门口,逮着个穿警察制服的人便要问东问西。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十五分,我们已经在市警察局门口等了将近四个小时,目前市局仍未给出正面回应……” “视频刚刚发布出来时曾一度被删,再加上市局到现在也没有现身说法,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一次市局是否有能力……” “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他把人性作为标题,只是单纯想要引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4 起社会恐慌吗?……” “长达四十七分钟的视频,从车外经过的行人不下五十个,却没有一人对被害人施以援手,这就是所谓人性?” 议论声和快门声不绝于耳。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有人出来了!” 人群骤然噤声,不约而同地朝市局正门望去。 这是一位他们都认识的女警,眉清目秀,就算没来得及化妆也十分夺人眼球。她对着一片闪光灯,眼也不眨,露出了优雅得体的微笑:“市局派我来当发言人,有什么问题请问。” 记者们迅速交换了个眼神——这就是那个全市闻名的富二代警察。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质问声: “视频是真的吗?有没有造假的部分?” “请问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市局这次是否有把握抓到凶手?” “关于凶手指出的人性一词,您有什么看法?” “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凶手的重点是出租车司机吗?” 苏澄涵保持微笑,内心早就不知道骂了多少句mmp。刑侦大队明明那么多人,为什么每次挡枪口的都是她? 不过苏澄涵本来也没打算好好回答,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视频一开始是我们删的,本来是想防止不必要的社会动荡,这点是我们不对……请大家夜间尽量减少外出,尤其是出租车司机,以防给凶手可乘之机。我们正在全力以赴,目前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请相信,无论何时何地,市局都始终把市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请问您怎么看那段视频?受害人打不开车门,是因为什么?” “凶手关上了儿童安全锁,显然他早有准备。”苏澄涵说,“至于人性的问题……视频的亮度是处理过的,实际案发时间在昨天晚上八点以后,再加上车窗上贴的单向透视膜,外人很难发现里面的情况。这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根本就不知情,是凶手在故意误导……我个人认为,没有人能随意评判人性。” ☆、赌徒(二十三) 市局的公关取得了不错的成果。此事虽然仍在传播且势头不减,但针对市局的负面言论已经少了很多。 马兰漫不经心地抹着指甲油,眼睛出神地望向大屏幕上播出的新闻。 女警被十几个话筒围在中央,带着不失严肃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说:“……我个人认为,没有人能随意评判人性。” 马兰不屑地“呵”了声,收起了指甲油。她伸出五指,对着身后的汽车玻璃照了照。车窗上贴着半透明膜,使得鲜艳的指甲看上去不那么明显。 没有人?她想,她凭什么这么说? 社会从来都不公平,一部分人必须出卖肉体、尊严和良知才能换取活下去的权利,另一部分人却从出生起就衣食无忧,呼风唤雨——就比如这位苏家的大小姐,不好好继承家业反倒跑过去干警察,成天混日子,居然也能博个“敢于吃苦”“年少有为”的美名。 很多事情,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了。 马兰嘲讽地笑笑,估摸着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拎起挎包准备走人。 今天又是一辆车也没有卖出去,马兰心情差到了极点,给丈夫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不回去吃饭了,便轻车熟路地拦了辆出租。 “偶遇酒吧。” “那里关门了,”出租车司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 马兰一愣:“我刚刚才下班……为什么关门?” “具体的那些警察没说,我也是今天拉客路过那里才知道……好像是被查了吧?涉嫌毒品交易什么的……” 马兰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改了主意:“那我去市局。” 出租车缓缓驶离,马兰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发一语。她没有看到,在她上车的那个路口,一辆银灰色的长城紧跟着缀了上来。 …… 马兰,三十一岁,已婚,职业车模。丈夫是小学教师,平日里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陪她,这位便不甘寂寞红杏出墙——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 “跟着她呢,你接着说,”趁着红灯的间隙,盛景点了根烟,“我亲自出马,怎么可能跟丢?” “……没说你会跟丢,”那条孙昭宇的声音有些无奈,“这个马兰是偶遇酒吧里有名的交际花,经常夜不归宿,她丈夫居然也忍得了……” “她丈夫是谁?” “叫林杨,是市一小的数学老师,估计是和孩子打交道太久了,性子软没什么威慑力,马兰一点都不怕他……”孙昭宇说到这里,明显顿了一下,“分局那边说,雷海超可能有夜盲症,轻易不开夜车,被害那晚却匆匆出去了,十有八九是有人约了他——就是这个林杨提供的线索。” 盛景有些意外:“他怎么知道的?” “他家就在雷海超楼下。” 盛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了后面车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绿灯了。 眼见马兰上的那辆出租就要淹没在车水马龙中,盛景急忙变了个道,无视后面司机的不满,再次跟了上去。 “哎,昭宇,”他问,“你们现在吃饭了没有?”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从早上加班到现在,我就泡了一桶方便面。”孙昭宇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工作期间带着人说跑就跑。” 盛景笑笑:“那行,等抓住了这伙人,我请客吃饭去。” 孙昭宇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今天舍得这么大方?” “我从来都不需要吃药好吧?”盛景不满地说,“我明明一直都特别大方,路上碰见乞丐都会慷慨解囊……” 孙昭宇:“……” “……行吧,”盛景见无人回应,自觉没趣,“我就是突然觉得,在老婆面前,还是表现得大方一点比较好——他现在在干什么?” 孙昭宇颇为一言难尽:“玩俄罗斯方块呢。” “那行,你们别打扰他,”盛景十分自然地以公徇私,“帮我跟他说我一会儿就回去。” 孙昭宇:“……” 盛景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你有意见?” “不是,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孙昭宇似乎有点牙疼,“真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 湍急的车流中,银灰色长城跟着目标出租,悄无声息地转了个弯。 “……还能怎么办,”盛景轻声说,“弯都弯了。” 他曾经一度觉得沈沛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主,说的话没有几分可信,永远都是心里想一回事,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感情方面也一样。 可后来对方的种种表现,让他不得不正视对方口中的这份“喜欢”。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爷让他单身了这么久,都是为了最后遇见那个对的人。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5 无关年龄,无关性别,也无关出身、背景、过往……两人相爱,仅此而已。 盛景这么想着,无意中瞥了一眼街道两侧的建筑物,突然觉得熟悉感扑面而来。 “唔,昭宇……”他皱了皱眉,“这好像是去市局的路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暮久的地雷!抱~ ☆、赌徒(二十四) 时间倒回下午三点,距离四十八小时的期限还有四十一小时。 “综合年龄、职业、家庭住址、活动范围等各类因素,基本可以确定丁伟的外遇对象叫马兰,已将其列为第一嫌疑人——盛队,现在实施抓捕吗?” “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盯着就行。”盛景冲问话的刑警摆了摆手,“她几点下班?” “五点半。” “那成,到时候我去跟着她。”盛景说,“你们做好随时出警的准备——记得申请配枪。” 马兰得知偶遇酒吧被查封后,肯定会意识到警方迟早会找上她,那么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如果她有同伙的话……这应该就是我们挖人的最好机会了。我就不信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按捺住不和同伙联系。” ……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马兰想。 离市局还有一段距离,到底要不要找他? 正纠结剑,马兰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划开屏幕,露出了一条未读短信:【你被条子盯上了。】 马兰对着它皱了皱眉,然后抬起头:“师傅,能停一下车吗?” 司机不明所以地照做,马兰则趁这个机会,向后方望过去。 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之间,马兰并没有发现可疑车辆。她正要转回前方,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动作一顿。 她旋即明白过来,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师傅您接着开。” 那辆车果然跟了上来。 如果不是这条短信,马兰根本发现不了跟踪者。她却没有半分感激之情,隐秘地笑了笑,声音微不可闻。 她说:“那可真是多谢你了。” 她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给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过去。 …… “……昭宇,”沉默半晌,盛景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怀疑过,市局里可能有犯罪组织的眼线?” “眼线?……你是说,有内鬼?” “我不知道,”盛景眯了眯眼,“就是觉得……他们好像总能抢在我们前面——就比如詹决那回。” 孙昭宇那边顿了几秒,然后压低了声音:“你也有这种感觉?” 盛景轻轻“嗯”了一声,刚要说话,就看到马兰那辆车突然停了下来。他来不及多想,只得踩下刹车。 被发现了? 这不可能,他一直都卡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马兰又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反侦察训练,按理说不可能察觉到才是,除非,除非—— 除非有人告诉了她。 孙昭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我好像被发现了,”盛景缓缓吐出一口眼圈,然后打开车窗,好让车里的烟味散出去,“这次行动,局里面有多少人知道?” “你说大家都要申请配枪,这事得经过上面的批准,那酒吧又涉嫌贩毒……”孙昭宇迟疑着说,“除了我们刑侦大队,隔壁信息部、缉毒队,还有局里面很多老前辈都知道,这还没算上说漏嘴的。这事在局里不是什么秘密,大半个市局的人都清楚——你那边还行吗?用不用叫支援?” “不用,我要是还对付不了这个马兰,那我也不用混了。”盛景说着,重新发动了汽车,“你做好准备吧,马兰走的就是去市局的路。” 孙昭宇陡然间反应过来:“她是来找她同伙?” “不好说。她要是那么做,岂不是把她同伙往火坑里推?市局警察私下会面连环杀人案头号嫌疑人,怎么听怎么有内情——我个人偏向于报警。” “报警?” 盛景一笑:“对,她借人家的汽车丢了啊。” 马兰若是逃跑,反而会坐实杀人的罪名,联络同伙在发觉有警察跟踪后也不现实。于她而言,倒不如主动送上来,只要咬死了自己不知情,四十八小时过后,找不到关键证据的警方也只好放人。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阿历克赛”?有没有同伙?为什么单单选择了雷海超和金在寅下手?和犯罪组织是什么关系? “让分局把雷海超一案所有细节都发过来,再让人好好查查马兰,把她家庭、职业、感情经历、看过什么病、收过什么人的钱……都给我扒出来!”盛景一打方向盘,转过街头,“我要让她进了市局,就没法清清白白的出去!” “……”孙昭宇十分严肃地指出,“你这话有点歧义,容易让人联系到屈打成招一类的字眼。” 盛景:“……行吧,我们必须在扣押期限之前把她钉死……” 他跟着马兰拐进了一处狭窄的小巷,稍微放慢了车速。道路两边是成排的居民楼,紧挨着马路牙子,阳台上晾的衣服被风吹了起来。 风顺着打开的车窗灌进车内,也把外面的声音一并送了进来。 盛景有些心烦意乱,刚想关上窗户,左手已经摸到了按钮上,突然瞳孔微微一缩。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风声、谈话声、车铃声……那个声音只出现了短短一瞬,旋即如水滴汇入溪流,无影无踪。 “咔哒。”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手稿被同学拿走了就没有更新真的对不起! 感谢情深的地雷! ☆、赌徒(二十五) 马兰坐在审讯室里,双手被铐住桌子上,却不屑地扬起嘴角,神态颇为高傲。 “怎么,”她低头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淡淡地问,“现在报案都得先审问一番了吗?” 王瑞川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为什么借车?” “因为我想啊,”马兰无所谓道,“这种小事警方也要过问,真当自己管的是太平洋啊?” 王瑞川:“听好,那辆车是案发现场,我们认为你有重大嫌疑,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当堂呈供。” 马兰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那我保持沉默,总可以了吧?” 王瑞川不答反问:“为什么杀金在寅?” 雷海超是马兰的邻居,肯定和马兰相识,但詹旭死后沉寂了那么多年的金在寅可不一样,如果马兰表现出半分认识金在寅的样子…… 马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茫然表情:“那是谁?” 王瑞川紧紧盯着她,目光仿佛要化成实质。 马兰坦然回应。 “…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6 …”沉默了大约两秒,王瑞川突然笑了出来,“装的有点过了吧?你真的不知道金在寅?——我记得你工作的地方有个露天的大屏幕吧,上面没播今天的新闻?” 金在寅还有一点和雷海超不同——他的视频被发到了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舆论闹得沸沸扬扬。警方不得已公布了金在寅的一些信息——当然,略去了有关犯罪组织的那部分。 趁着马兰愣神的工夫,王瑞川步步紧逼:“你外遇的事,你丈夫知道吗?” “谁说我……” 王瑞川径自打断她:“别试图掩盖了,丁伟那条金项链登记的就是你的名字,他已经把能交待的都交待了。” 马兰定了定神,很快又笑了出来:“所以呢?你们要告诉他吗?我真的不知道,市局居然还义务帮忙抓小三。” 不得不承认,马兰长得确实很漂亮,此时一笑,颇有几分勾人心魄的味道。 不愧是吃青春饭的车模,王瑞川想,怪不得她只要打个电话,就能把雷海超和丁伟约到她想去的地方。 很多时候,美貌也是一种资本。 “为人民服务没有小事嘛,”王瑞川诚恳地说,“你丈夫也有知情权,我们的人已经去找他了,你干的那些事,估计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马兰没有丝毫心虚的样子:“所以呢?” 王瑞川暗自感叹了下这夫妻关系,然后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你透露了我们盛队的行踪?” “……” 马兰没答话,长长的睫毛在鼻子两侧打下浓重的阴影,掩盖了眼底流露出的情绪。 良久,她终于抬起眼,微微一笑,语气漫不经心,“原来他是你们队长啊,我本来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着……可惜了。” 王瑞川猛的站了起来:“可惜什么?!” “你自己明白,又何必来问我?” …… 银灰色的长城静静地停在路边,已经是人去车空。前挡风玻璃碎了一地,映射出车身凹进去的弹孔。 围观群众早就聚了个七七八八,生怕搞不出来事一样讨论着: “我就说我没听错吧?刚刚可是有好几声枪响呢……” “咱这一片不是挺稳定的吗?怎么还有人有枪?” “谁知道啊,枪其实也不难搞,黑道上基本人手一个。” “……我怎么觉得是拍电影呢?这大半天开枪胆子也太大了吧?” “谁知道,不过修车得不少钱吧?我看干脆再买一辆得了……” 沈沛刚刚赶到现场,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随便抓个人就问:“怎么回事?” 被他拉住的是位六十多岁的大妈,刚才和人天南海北地胡扯了一通,新鲜劲还没过去,一说就停不下来:“哎小伙子你刚刚是没听见,刚才就在这,有人连着开了十几枪哟!那声音大的……” “十几枪?” 大妈连忙纠正:“没有那么多,也就五六枪吧,看我这记性……我那时候正在晾衣服,正好看见这辆车,哎那个惨样哟……” “车里的人呢?去哪了?” 大妈一门心思只顾着八卦了,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得愣了愣:“好像打过几枪就出来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哎小伙子你急什么?那是警察的事!你别瞎凑过去啊,哎!” 子弹是从前挡风玻璃射进去的,所以持枪者处在车前方,八成是提早埋伏在这里的。而以盛景的性格,肯定不会待在车里坐以待毙。 他带枪了没有?沈沛想。 应该是带了吧,他说过要全员申请配枪的……可是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他有没有提防? ——他去哪了? 如果多日之后再让沈沛经历一次这个场景,他一定会多想想再做决定。毕竟盛景虽然冲动却不鲁莽,贸然下车,心里肯定是有底的。可是现在沈沛什么都想不起来,在确认了盛景离开的方向之后,他连一声招呼也没有打,独自追了过去。 ——在不远处的楼道前方,有一摊暗红色的血迹。 沈沛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跟着冷了,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任他拼尽全力也迈不开步子。 直到其他刑警追过来,他才如梦初醒:“出血量不大,应该不是致命伤……快,立刻去验dna!” ☆、赌徒(二十六) 盛景在一瞬间断定,那是保险栓拉开的声音。 可能存在的内鬼、坚持前往市局的嫌疑人、失败的跟踪,以及面前这条狭窄而冗长的小巷……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可能——内鬼向嫌疑人泄露了他的行踪,嫌疑人算好了路线,把他引来这里,而她的同伙早就做好了埋伏。 从警多年训练出来的敏锐直觉救了他,盛景猛的低下头,紧接着子弹便击穿了挡风玻璃,狠狠地卡在了车座中! 盛景一脚踩下刹车,打了个漂亮的急转弯,在轮胎剧烈的摩擦声里,他居然还有闲心想:幸亏我开了窗户。 “喂,盛景?那是什么声音?” “没事,”盛景抽出腰间的配枪,熟练地上膛,满不在乎地答道,“有持枪歹徒当街袭警而已。” “!”孙昭宇瞬间从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里读出了形势的紧迫,匆忙地说,“你先撑一会儿,别正面硬抗,我这边马上派支援!” “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现在还不露面,估计自身实力不怎么样,也就只能靠偷袭了。”盛景往外面瞥了一眼,试着确认对方的位置,“怎么说我也混了几年警校,没理由连个持枪歹徒都对付不了。你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把马兰……” 砰! “……艹!”盛景骂了句,“闹市区开枪就不怕误伤么?昭宇你看我现在根本就等不了——” 他抬手关了对讲机,尽力伏低身子,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 市中心附近有许多违规建筑,大多是上个世纪的遗留。政府部门想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寸土寸金的土地价格带来了拆迁费的飞速增长,令许多房地产商望而却步。他面前这条小巷就是这方面的典型。 人藏在哪? 苍白的水泥路、紧挨马路牙子的居民楼、光秃秃的树…… 能藏人的地方,就只剩下楼道了。 盛景打开车门,反过来用枪托砸碎了车窗。借着车门掩体的作用,他把枪固定在了缺口处。 又是一枪,这回打中了车门,原来呈蜘蛛网状的玻璃再也承受不住,哗啦一声碎成了无数小块。 盛景无暇估计,刚刚那枪让他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十米之外的楼道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已经有附近的居民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多时就会有人过来,不能再等了。盛景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7 一咬牙,翻身下车,同时举起了枪—— 偷袭者刚露出来半个身子,就被他这一枪打中了右臂,枪顿时失手掉在了地上。 盛景又一下把地上的枪打到了远处,这才疾步冲了过去。 他当年射击这门课可是全校第一,盛景一边满意地想,一边厉声喝道:“站住!” 偷袭者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被他这么一吓,下意识地转过来了半边脸。 借着这个角度,盛景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随即脚步微微一顿。 他想,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对方转身就跑。 …… 晚上十点,距离四十八小时期限还有三十四小时。 dna鉴定结果还没出来,盛景倒先打来了电话:“喂,老婆你人在哪?” 沈沛看到来电显示是他后就调成了外放,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围了过来,却被猝不及防的狗粮砸了一脸。 苏澄涵把到嘴边的“老大你没事吧”吞了回去,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沈顾问正生你气呢,连声招呼都不打说跑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跟小情人私奔呢。” 王瑞川附和:“是啊老大,沈顾问那么担心你,你有没有良心?你知不知道……” 孙昭宇补充:“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你才是队长好不好,别每回都把乱摊子扔给我!” 沈沛等他们说完,收起来先前的情绪,做了个简单的总结:“盛景,我觉得你最好解释一下。” 盛景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们是在诽谤我摞摊子和出轨?” “……” “好好好说正事,我现在在去市局的路上,旁边是几个禹王区分局的兄弟。”盛景说着,向警察后面看了一眼,“当街袭警的那个抓到了。”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我那辆车估计废了,回去得让江诺那老头赔我——但是这位持枪歹徒麻烦就大了,”盛景将“歹徒”两个字咬的很重,似乎在讽刺什么,“你们知不知道,公安人员渎职要怎么处理?” 警车后座上,一名分局的警察夹在两名同事中间,双手被铐住,脸色铁青。 “窦昊,是叫这个名字吧?”盛景再次转过身,带着笑意问他,“我本来还以为你是非法持枪呢,现在看来倒是冤枉你了——不过袭警这一条,你还有什么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学校里的凉皮有毒每次吃都拉肚子qaq ☆、赌徒(二十七) “他对那条小巷很熟悉,枪被我打给之后就跑了,我追着他拐了几个弯,那里地形很复杂,我一个不留神就给这孙子跑了……啧,人生耻辱……不过敏锐如我总觉得他这张脸很熟悉,仔细一想,我们去禹王区分局的时候我见过他们的值班表,就是他,在雷海超死亡那天值的班,所以我就直接去了分局……” 夜幕低垂,城市白天的喧嚣逐渐褪去,大部分家庭也都陷入了寂静,展现出表面上的安宁与平和。 沈沛抬眼望着盛景那张自诩“警草”的脸,淡淡地问:“为什么不和我打声招呼?” 盛景第一反应是这不是国产剧里家庭矛盾的典型开头么,好多小三小四就是被这句话爆出来的。好在他有充足的理由支持他的振振有词:“昭宇说你在玩俄罗斯方块,打扰你多不好……” 沈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盛景厚着脸皮又扯了几句,终于还是受不了他的眼神,不得不缴械投降:“你那一脸怨妇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行吧,这次完全是我擅自行动,至于为什么……那时候你们都在这,我跟踪马兰的事是市局里不是什么秘密,我担心会有内鬼透露消息。” 在发现自己的跟踪暴露了之后,他就有种感觉——内鬼出手了。他不能把自己接下来的行动都暴露在内鬼眼前。 “让你担心……真的对不起。” 沈沛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利落地道歉,微微一怔。 盛景环顾四周——王瑞川在审窦昊,苏澄涵跑外勤去了,两人都不在办公室;孙昭宇背对着他们分析案情,一时半会儿不会转身,无足为惧;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为了方便随时报告还不能关,但这一会儿外面也没人经过…… 天时地利人和,盛景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抬起沈沛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然后小声问:“我上回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沈沛不用想也知道他指的是搬家,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再说。” “沈顾问,今日事今日毕,拖延可不是个好习惯。”盛景的语气凭白透露出一种慵懒的味道,连带着这一方小天地都升了温,“你算算你拖了多久了?” “房租要过了年才到期呢,提前几天又不给退款,挥霍也不是个好习惯啊盛队。”沈沛自动规律了某人的放电,八风不动地回敬,“有瞎撩人的工夫,倒不如好好想想案子——江局给的期限,快过半了吧?” 盛景这人向来乐观,“快过半”对他而言反倒是一种安慰:“这不还没过半吗?不急,良宵一夜值千金呐沈顾问……” 沈沛转身就走。 盛景连忙追上:“哎这时候你闹什么小媳妇脾气……” 他这一句声音有点大了,成功打扰了埋头工作的敬业的孙副队。孙昭宇从浩瀚的文字中抽身,感觉额头处青筋抽的厉害,再好的定力也敌不过这俩人的打情骂俏,“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下场合!” “他的错。”沈沛强行把手抽出来,果断甩锅。 盛景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而是耸了耸肩:“行吧,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沛:“……” 孙昭宇忍无可忍,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面向他们,一字一顿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是说……?” “内鬼先前给金在寅透露了消息,之后转头就找上了马兰,”孙昭宇眼底倒映着灯光,“可是马兰杀了金在寅……内鬼到底是哪一边的?” 盛景皱着眉头,依稀回想起来马兰发现被跟踪时的反应。 “如果马兰不是深藏不露的fbi、克林勃或者朝阳区群众一类,那么我确定她不可能发现我在后面,肯定是有人告诉了她。”他摸了摸下巴,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可怕的猜测,“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内鬼不止一个吧?” 犯罪组织经营了那么多年,究竟在市局埋下了多少钉子,谁也不知道,更何况这些钉子之间也各怀鬼胎,每个人都渴望那个最高的位置——比如詹旭被警方盯上之后,立马就被自己的人做掉了一样。 “未必,”沈沛说,“或许是双面间谍。” 盛景轻轻“呦”了声:“那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8 这个内鬼玩的还挺大。” “玩过三国杀吧?”沈沛揉揉太阳穴,明显有些困了,“我觉得他可能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内奸,需要干掉其他所有……” 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离门最近还背对门的孙昭宇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险些直接血溅当场。 “盛队!”匆匆而入的实习警没有看到被误伤的副队,直接奔着盛景去了,“刚刚又接到了一起报案,案发现场就、就在市局楼下……” 盛景瞳孔骤然缩紧——马兰还被拘留着呢,她不是凶手?! “死者……死者是……”实习警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郑副局。” ☆、赌徒(二十八) “夜的最初三小时已逝去 每颗星星都照耀着我们 我的爱情来得多么突然 至今想起仍震撼我心魂……”【注】 酒吧里,林扬一杯一杯地灌着酒,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词句。 苏澄涵给他打了半个下午的电话,终于等到了他开机,问清位置后她便匆匆赶了过来,谁知道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学老师居然在泡酒吧。 “行了行了,适可而止吧,”苏澄涵没好气道,“你总不能让一个警察来劝你吧?” 林扬眨巴几下眼,终于看清了她身上的警服:“……你是那个找我的警察?” “本来该你去市局,但你怎么都不接电话,我只好过来找你……行了,不就是头上带点绿,你爱她她不爱你吗?你比那个涉嫌杀人的出租车司机好一万倍,别玻璃心了,我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你再接着喝。” 平心而论,不管是外貌还是职业,林扬的条件都远远强过丁伟,真搞不懂马兰究竟是有多瞎才会和丁伟搞外遇。 ——她莫不是看上了丁伟的车? “我、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就一个教小学的老师,工资也不高,平时还忙,连车都买不起……”林扬又灌了杯酒,闷头闷脑地说,“她一直都瞧不起我,我心里明白……” 苏澄涵:“……” 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后面的发展一定是“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我性子也软,干什么都不敢出头……楼上那个,嗯……就是姓雷的……她跟我说过姓雷的偷偷摸摸地跟踪她,八成没打好主意,我应该去找他的,但是、但是我……” 苏澄涵心里一紧——杀人动机。 她问:“雷海超死亡那天晚上,马兰在哪?” 林扬:“在、在家吧好像……我们一起看电视来着……” “哪个台?什么节目?” “电视剧吧……”林扬锤了锤额头,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了,“xx卫视的那个,好像是个宫斗剧,结束都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得上班,看完就直接去睡觉了……” …… 又是这样的场景。 失血过多的死者、关闭的儿童安全锁、消失的行车记录仪……凶手一次次、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个场景,这一回更是把涉案车辆丢在了市局楼下。 相应的,死者也换成了市局的副局长,郑卓晨。 “手法相同,凶手是同一个人。”盛景从抬尸体的同事身边路过,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到江诺身边,“明天早上——哦是今天早上,十有八九还会再出来一段视频。” 大半个市局的人都到齐了,无一例外的神色冷峻。 江诺点了根烟,就着这个手势,示意盛景要不要也来一根。盛景自然而然地接过,然后微微转过头,看向汽车旁边忙碌的一干人。 这个新年没有下雪,只有日复一日的寒风,即使到了深夜也不停歇。路灯、手电筒和市局楼内透出来的光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画面。 盛景的思绪也跟着飞到了边际。他想,这不是出租车,前后没有护栏,郑卓晨为什么不爬到前面来开车门?——前座可没有儿童锁。 江诺拍拍他的肩膀:“跟我过来一趟。” 他转身朝没人的地方走去,路灯拖着他的影子无限拉长,盛景竟从他的背影里品出了寂寥的味道。 不等江诺开口,盛景就抢先一步承认错误:“没能阻止他再次作案,责任在我,是我太急于求成,只顾着……” 江诺问:“什么时候?” 盛景一愣:“……嗯?” “什么时候怀疑他的?”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盛景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可以肯定,江诺那个“他”指的不是马兰,而是郑卓晨! …… “死者……是郑副局。” 下楼时,沈沛拉着他,刻意落后了半截,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说我怀疑郑副局,其实不止是直觉。” 盛景觉得耳朵有些发痒,随意点点头,应付道:“怎么说?” “我之前就见过他,”沈沛说,“那时候詹旭还没死,我怕网上联系被人窃听,就自己偷偷回了市局,把一些证据拿给江局——反正在犯罪组织的人看来,我是去市局打探消息的——我从市局出来以后,就碰上了他。” 盛景:“郑副局应该知情吧?” “嗯,所以他看见我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过马路要小心汽车……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正常人说的都是‘路上小心’吧?他的语气……就好像他预料到了一定会出事一样。”沈沛低声说,右手扶了扶眼镜,“更奇怪的是,第二天詹旭就车祸身亡。”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这只是怀疑,我怕会影响你的判断,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但是盛景,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千万要小心,绝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夜的最初三小时……”选自但丁十四行诗第一首。 ☆、赌徒(二十九) 寒风送来了不远处同事们的谈话声,将这一方小天地衬托得更加死寂。寒意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前行,不住地往人毛孔里钻。 盛景低头看着烟头上的火星,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反应过来了,把烟一掐,问:“您怎么看出来的?” “昨天你从我办公室离开之后,我想了很久,”江诺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以老郑这个位置,要动点手脚太容易了——可为什么要杀他?” 盛景无言。 不管郑卓晨做过什么,他都在市局待了几十年,更是一手将江诺提拔上来的老前辈,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老郑人还是很不错的,”盛景低声说,“他可能因为郑潇潇的意外一个没想开,这才……” ——路过尸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89 体时他特意留意了一下,郑卓晨领子下面那枚回形针不见了。就好像它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他可以肯定,那里面一定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内鬼的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谈,”江诺打断他,语气中带着烦躁,“现在老郑死了,我要你给我一个交代——你那四十八小时的军令状还作着数呢!” ……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犯罪分子进了警察局,都有咬紧牙关死不开口的勇气。 比如禹王区分局的小警察窦昊。 “我以为我跑了就完事了,我又没有杀人……我、我也没想到,他能找过来……”盛景进入审讯室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他顺手带上了门,好笑地叹道:“你哥我天天在内网上瞎转,都快练出来火眼金睛了,你以为你能在我眼皮底下跑掉?省省吧你。” 王瑞川见他进来,立马起身:“老大。” “你先去歇会儿吧,这里我来就行。”盛景说着,拿过桌子上的案卷,“我有点话想问问他。” 换作平时他绝对不会这么好心,所以王瑞川迟疑了一下,琢磨着盛队是不是又想出来了坑人的新方法。 “赶紧走你的,”盛景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摆摆手,“你再不走我就走了。” 王瑞川立刻:“没没没我这就走!老大高大威武善解人意英姿飒爽……” 盛景看着王瑞川窜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心想我就不信你真的能休息成——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 他重新转向窦昊,轻咳一声:“接着说。” 目前的三个嫌疑人中,丁伟打死不认,马兰故弄玄虚,似乎只有窦昊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究竟参与多少?知道多少?和主犯什么关系?又是如何和马兰等人达成了合作? “这个……警官,”窦昊哭丧着脸,“你看您也没出什么事……” “我要是真的出事了你以为你还会在这里?”盛景平生最厌恶这种侥幸心理,冷不丁地笑了一下,看的窦昊心里发怵,“你对得起你身上的警徽么?” “……早就对不起了,”窦昊叹气,“我们基层民警成天忙里忙外,管的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年到头也碰不上几个案子,真要出了事还得移交给刑侦队……谁还能保持这激情?反正拿的也是死工资……” 盛景:“你就这么想?” 窦昊:“您市局不懂我们基层的苦,辛辛苦苦干了那么久,突然有人说帮他干一件事就给你一大笔钱,谁不动心?” 盛景笑笑:“你要是身边有个咋咋呼呼的富二代,估计就不会了——他们给了你多少钱?现金还是转账?” “……三十万。现金。” 盛景倒也没多意外:“连号的吗?” “没……没连。” “还真舍得下血本,”盛景挑了挑眉,“马兰从哪搞到这么多钱?” 窦昊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然后才说:“不是马兰。马兰只跟我说了您的路线,让我提前去那里蹲着……他,他早就把钱给我了。”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盛景的意料——对方想杀他不是跟踪马兰被发现而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计划? 有多早? ——“什么时候?” 窦昊被他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吓得一哆嗦,下意识说:“大概、大概……五六天之前。” 五六天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郑卓晨死在昨晚,金在寅死在前天晚上,最早的雷海超还要再往前推一天,而这三起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个人……等等。 金在寅。 金在寅持枪潜入仁和医院杀人未遂,就是六天前的事! 盛景蓦地感到了一股凉意,下一个问题已经脱口而出:“给你送钱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窦昊摇摇头,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他就说帮他干掉一个人,就给我三十万,我……” “他长什么样子?” “嗯……大概六十多岁吧?比较胖,看上去挺和气的,还有点秃顶……啊对了,他好像说过,他姓郑……” 窦昊没有继续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明明中午设好的定时发布,然后我晚上才发现时间我填的是2019年emmm ☆、赌徒(三十) 终于告别了林扬,苏澄涵立马就给盛景打电话。她足足等了几十秒的忙音,那边才接通。 苏澄涵已经坐到了警车里,钥匙都插进去了:“我说老大你能不能再磨蹭一点,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沈沛的声音似乎带着点笑意。 苏澄涵默默把“怪不得这么久了还没有把人家拐上床”吞了回去:“老大人呢?” “在审讯室,没拿手机——怪不得什么?” “嗯……怪不得他现在还破不了案。”苏澄涵迅速转移话题,“我刚刚……” 沈沛笃定地说:“你刚刚想说的不是这个。” “……咱聊聊案子行不行?”从上午一直奔波到大半夜,还要和这位斗智斗勇,苏澄涵简直要哭了,“我刚刚去见了林扬……” “嗯,你说。”沈沛那边的背景音顿时安静下来,苏澄涵知道大家都在等她的消息,清了清嗓子,说:“林扬提到雷海超曾经偷偷跟踪过马兰,我猜这个应该就是杀人动机……但是他还说雷海超出事的时候他和马兰都在家里看电视,他说的那个电视剧我查了一下,也对的上……” “电视剧都有固定的播放时间,以他和马兰的关系来看,这个不足以当作不在场证明。” “对,我看林扬的反应,他对马兰的感情还是挺深的……”苏澄涵顿了顿,说,“所以我觉得雷海超的案子,林扬也有杀人动机。” 沈沛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一会儿再说,你先回来吧——郑副局死了。” 苏澄涵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啊?” …… 沈沛挂了电话,无言地站在窗前。窗外是深沉的夜色,密密地包裹着这座沉睡的城市。一眼望去,只有少数几处还亮着微光,透过隐隐约约的雾气,映在他眼底。 他前方的大屏幕上是审讯室里的盛景和窦昊,后者长着一张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国字脸,此时那张脸微微皱了起来,言语间带着忐忑、小心翼翼,和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讨好。 “啊对了,他好像说过,他姓郑……” 郑卓晨,几乎板上钉钉的内鬼。 监控里的盛景冷着脸离开,与此同时,这片空间内的沉寂也被打破—— “六十多岁,秃顶,又姓郑……真的是郑副局?” “他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杀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0 的?” “……等等,这事太复杂了我得理一下,窦昊是杀人未遂才进的局长,可、可他想杀的人是盛队啊……” “所以照这个窦昊的意思……郑副局买凶/杀人?目标还是盛队?” 沈沛揉了揉太阳穴,尽量打起精神:“他没说真话。你们也都知道郑副局向来忍受不了别人说他秃头,平常都遮的严严实实的,窦昊怎么知道?” 窦昊在把嫌疑往郑卓晨身上引,而且似乎很笃定当事人不会跳出来为自己辩白——他知道郑卓晨已经死了。 “郑副局的案子和前面两起类似,但有一点我们不能忽略:案发现场不是出租车。”沈沛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顺手点了根烟——监控室里没饮水机,他只能靠这个提提神,“不是出租车,也就没有护栏,死者为什么不爬到前面去开车门?” 终于有人领会了他的意思:“你、你是说……” “对。”袅袅的白烟将沈沛的声音又冲淡了几分,“凶手就坐在前面。” “凶连续作案三起,杀害三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可以归结成连环杀人犯了。接连犯案使得他手法逐渐成熟,没被找到则让他胆子越来越大,以至于直接在市局楼下作案并目睹全程……其实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发现不对,他就暴露了,可遗憾的是,没有人。”沈沛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一般连环杀人犯杀人是因为他自己有一套道德评判体系,但这个人不一样,他是为了灭口……来了?” 盛景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本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却没想到沈沛这么敏锐,只得冲他笑笑:“嗯,你接着说。” 沈沛问:“窦昊不对劲,你看出来了吗?” 盛景知道他是担心,便点了点头:“我觉得他在故意引开我们视线,好让真凶及时脱身——作为一个基层民警,他的枪法太准了。这种人才说弃就弃,他们也真是舍得……” 他想,如果窦昊是为了移开视线的话,那马兰呢? 马兰借了丁伟的车,而后又给窦昊提供了他的位置,她从一出场就吸引了绝大多数注意力。她是雷海超的邻居,能轻易把对方约出来,又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可她不是凶手,充其量只是个从犯…… “对了,”沈沛恰到好处地补充,“二涵那边去找了林扬,林扬说雷海超可能对马兰存着什么歪心思。” 盛景问:“雷海超出事的时候,林扬在哪?” ——马兰是林扬的老婆,林扬也有杀人动机。 “在家和马兰一起看电视,不在场证明等于没有。” 盛景沉默几秒,然后说:“你刚刚话还没说完吧?没事你继续。” ☆、赌徒(三十一)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沈沛缓缓吐出一口眼圈,轻声说,“从凶手的行事作风来看,他有很强的控制欲。他知道我们在调查他,肯定很想知道我们进度如何……所以,他应该以某种身份参与了这起案子。我们见过他。” 协助调查的警察、目击证人、知情人、与死者或嫌疑人有关系的人…… 一帧帧画面在盛景脑海中闪过,与此同时,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也越来越清晰。 沈沛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蓦地抬起眼,正好对上盛景的视线。 两人异口同声:“林、扬。” 沈沛:“苏二涵下午就去找他了,但他一直不接电话就拖到了晚上,他有杀害郑副局的时间……” 盛景:“儿童锁——林扬是小学老师。” …… 林扬从酒吧暧昧的光线里离开,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但他没理会,犹豫了一下,便继续朝前方走去。 前面是一条不知名的河,把这座城市生生劈成了两半。说来也巧,河的这边是繁华的商业区,高楼大厦里住着各行各业的精英。河的那头却平白无故低了一等,充斥着市井小民、街头混混和各路三教九流。 真是一河隔南北啊。林扬轻轻呵了一声,走上了桥。 腊月二十九的月光静静地泻在水面上,随着涟漪一同漾开,让他能清楚的看到周遭的景象:远处商业区彻夜不熄的灯火、道路两旁昏暗的路灯、随风摆动的荒草、几束照过来的手电、明明灭灭的警灯…… 比我想象中来得快,他想,然后换上一副宿醉后痛哭流涕的表情:“呜……你们别拦我……我今天就死了算了……你们别过来!” 刚刚下车的盛景呲了呲牙:“我觉得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也就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了,其他人都严阵以待,生怕这位演戏演到一半突然变出一把枪来。 其实对方带枪倒是好事,因为警方这边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下不了逮捕令,充其量只能把人带回市局审问,问出来就定罪,问不出来只能四十八小时后无罪释放。 ——枪倒是给了他们抓人的理由。 “我们得快点,要不然一会儿天亮了人就多了。”盛景说着,十分自然地转过头,吩咐跟着他下来的沈沛,“你回车里歇着去,这么冷的天,万一吹着冻着了怎么办?” 早已司空见惯的孙昭宇面沉如水,“咔哒”一声拉开了保险栓,似乎有种想把这位送下地狱的冲动。 沈沛不负众望的没给他面子:“不行,我得在这。” “为什么?” “有些话,必须我来说。” 他抬起头,镜片上划过一道破碎的月光。与此同时林扬也正好转了过来,看到他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勾出一丝笑意,又转瞬即逝,仿佛错觉一般。 沈沛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嘲讽之意:就是我,可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警方不是黑道,没法说抓人就抓,必须要讲证据。丁伟证词里的漏洞、马兰借的车以及给窦昊发的短信,都足以把这两人钉死。而窦昊当街行凶,更是没得跑——可是三人都没有供出来任何指向林扬的信息,窦昊更是一口咬定买凶的是郑卓晨。 他该怎么办? 沈沛向前走了一步,林扬立马抱住护栏声嘶力竭:“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真的跳了!” 再卖力也没你的小金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盛景的影响,沈沛居然有些想笑。他收住脚步,问了个很容易让人怀疑的问题:“昨天下午,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坐在汽车前座,用行车记录仪拍郑卓晨的垂死挣扎。 “我老婆一下班就进了警局,然后你们还说她有外遇……正常人心情都不会好吧?我没把手机砸了已经是……”林扬的声音低落下来,“我觉得烦。” 听上去合情合理,但是…… “你对马兰感情这么深?她在警局里可是……”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1 盛景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别刺激他。” “可他在说谎——” “我知道,”盛景说,“但在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能死。再激他的话,没准他就直接跳河了——虽然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但是万一……证据不足就逼嫌疑人自杀这种,说出去到底还是不好听。” ☆、赌徒(三十二) 【过年的时候,我会送上一份大礼。】 还真是个赌徒啊,盛景想。 把受害者留在后座,锁上儿童锁,赌的便是受害者的性命,后来更是加上了自己;窦昊被捕后,他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警方面前,赌的是被捕的三人不会暴露自己;而现在,他赌的是警方没有完整的证据链,硬生生把一次抓捕行动变成了拯救轻生男子。 怎么才能钉死你呢?你有作案时间,也有作案动机,然后呢?凭这些,我要怎么挖出证据? 河边的杂草长了半人多高,若放到夏天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可现在只剩下了枯黄,没有半点生机。手电筒的光线被荒草遮住了大半,影影绰绰地勾勒出尖锐的影子。 说话声一直没有停止,也有人试着先把林扬劝下来,不过盛景已经听不见了。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只有几个小时之前一段简短的对话无比真实。 ——内鬼先前给金在寅透露了消息,之后转头就找上了马兰,可是马兰杀了金在寅……内鬼到底是哪一边的? ——我确定她不可能发现我在后面,肯定是有人告诉了她……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内鬼不止一个吧? ——未必,或许是双面间谍。 这一切的开始,是内鬼把消息透露给了金在寅,后者杀人未遂,后来金在寅死了,郑卓晨也死了。 所以……林扬的目标,会不会一直都是他们两个?雷海超只是附带?又或者雷海超的死只是为了转移视线,就像马兰和窦昊所做的那样? 那么,林扬为什么要对金在寅和郑卓晨下手? 答案再明显不过。 ——詹决。 盛景皱了皱眉,突然感到了额头上掠过一丝清凉。 居然下雨了。 这雪中送炭的一滴雨好像直直地砸入了他的脑海中,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思维的闸门—— “……他看见我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过马路要小心汽车……就好像他预料到了一定会出事一样……更奇怪的是,第二天詹旭就车祸身亡。” 寥寥几滴很快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斜织成一块廖远的幕布。盛景打开车门,不由分说把沈沛推了进去,然后摸出手机。他对着桥上的林扬,刻意加重了声音: “唐寻,我要你现在马上去林扬家里,对,查他的电邮。” 林扬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要是被删了你就给我恢复!搜查令直接跟江局要,还用我教你吗?把六天之内他的所有邮件都发给我,尤其注意出现‘z’这个字母的,不管是寄件人还是邮件里提到的!——这还没完。” 最后一句是对林扬说的。盛景微微眯起眼,又拨了一个电话。 林扬好像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猛的站了起来。旁边严阵以待的刑警们以为他要动手,不少人都举起了枪。 趁着电话没有接通的间隙,盛景说:“你摆出一副要自杀的架势,是怕我们搜出来你身上的内存卡吧?” “什么内存卡?” “当然是行车记录仪,还有……”盛景的声音透过雨幕,显得尤为清晰,“郑副局身上的那张。” 沈沛开着车窗,对方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到了他耳中,他正要开门的手中途换了方向,扯过车里的风衣盖到自己身上。 他想,盛景这个刑侦队长,确实没白干。 雷海超的死是个不怎么高明的幌子,却和后面马兰借来的出租车相辅相成,将警方的怀疑都引到了马兰身上,这才能为后面的杀人计划创造时差。 而后窦昊当街行凶,能得手最好,就算失手,凭借对地形的了解他也有把握顺利逃脱,但是他没想到盛景之前去过禹王区分局,见过值班表,居然一个照面就认出了他。窦昊只能启动第二方案——祸水东引,拿已死的郑卓晨挡枪。 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解的。 不过估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暴露自己的,居然是郑卓晨那被人诟病已久的地中海。 “喂小刘,你们现在还看着詹决吧?那行,你现在去查查他的电子邮件,要是被删了就把ip地址发给唐寻……你问我ip地址?开玩笑呢,我怎么知道?!自己问唐寻去……” 郑卓晨和詹旭的死有关,又一手促成了金在寅的刺杀行动,詹决有杀人的动机,也有杀人的能力——詹旭死后,诺大的犯罪组织照常运转,最大的可能就是留给了詹决。 而这么看来,之前令盛景困惑已久的病历,也有了解释——早在落潮组建之初,身为仁和医院股东的詹决就已经偷偷调出了陈默的病历,并转手给了周瑾。 ☆、赌徒(三十三) 林扬家是非常简单的三室一厅,他和马兰工资都不高,买不起昂贵的物件,家里摆设大多都是最基本的家具,好在林扬这个人喜欢干净,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唐寻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唯一的电脑。 不出盛景预料,邮箱里空空如也。 这难不倒黑客出身的唐寻,他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便出现了恢复的进度条。 跟过来的物业大妈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小警察,更没见过这么风骚的操作,好奇地问:“这也能做到?” 唐寻大半夜睡的好好的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正处在暴躁易怒的阶段,一边嚼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做不到也得做啊,要不然我们老大那个凶神又该扣我奖金了,幸好他没把这玩意儿彻底粉碎……” 物业大妈听不懂这些,就挑自己最感兴趣的问:“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要查他电脑?” “哦他是……”唐寻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雷海超的案子还没有向外界公布,以这种小区的管理水平,估计根本就不知道少了个人。 他硬生生改了口:“你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吗?” 物业大妈来的时候特意翻了翻资料,现在还有点印象:“男的叫林扬,女的叫马兰,是夫妻俩……” “没要孩子?” 唐寻只是职业敏感随口一问,没想到物业大妈却微微变了脸色。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没人一般,然后带上门,蹑手蹑脚地靠过来。 如果换个人过来,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明白了其中隐情,可惜今天在这里的是市局上下有名的宅男唐寻,只会懵逼地看着物业大妈摆出来一副地下党汇报工作的架势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2 。 “其实这也不是秘密了,但还是不能明着说……”物业大妈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这个林扬吧……他不行。” 唐寻简直莫名其妙:“不行?什么不行?” 物业大妈言简意赅:“他要不了孩子。” 唐寻:“??要不了孩子这么就不行了?” 物业大妈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慢慢悟吧”的眼神,含糊地应道:“嗯……也许是有病吧。” 唐寻还想追问“怎么就有病了”,目光却被电脑吸引了过去——林扬收到的最后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是“z”,时间是五天前。 …… 沈沛从车里翻出来一把雨伞,给盛景递过去。 盛景没接。“以前特大暴雨都得照样跑外勤,比现在辛苦多了,就这点毛毛雨我还不放在眼里。”隔着车窗,他扯出一个霸道总裁式的微笑,混着他湿透的额发,显得有几分邪气,“基层群众们都淋着雨,我得和他们同进退啊。” 沈沛总觉得这货在故意放电:“那我用不用出去?” 盛景笑得更嚣张了:“儿童锁锁着呐沈顾问。” 沈沛:“……” “行了,不管是挂名顾问还是公职人员家属,都用不着亲身上阵。忙两天了就好好休息一会儿,或者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搬家也行。”盛景说着直起了腰,面向林扬,“你要对你老公有最起码的信任。” 说来也奇怪,他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地笑着,但一对上林扬,那笑容里就平白透露出了些许危险的意味,“其实我挺奇怪,你和马兰都只能勉强算中产阶级吧,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也没有窦昊的职务便利,甚至连辆车都没有——他们为什么找上了你们?”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犯罪组织。 林扬显然听懂了,他收起了痛苦欲绝的表情,改为一个不阴不阳的冷笑:“你猜?” ——听到“电邮”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他瞒不住了。 “我猜?”盛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才说,“你几次杀人都没碰到致命部位,所以我想你起码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甚至读过医学方面的专业……你去过仁和医院?” 林扬不置可否。 不知怎的,盛景总觉得他的眼神中透着“认命”两个字,那是努力失败后的心如死灰。 唐寻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 盛景脸上的潜台词从“高深莫测”变成“看吧我就说吧”,最后终结于“哥劝你一句”:“唐寻呐,有空还是出来多走走,体察体察社会民情……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苍老师?” 唐寻莫名其妙:“那谁?” “……行吧,”盛景一言难尽,“也难怪你跟居委会大妈都没共同话题,宅男当得就不够格。” “……人家是物业!不是居委会!” “行吧行吧,反正都差不多……” 他在唐寻的一连串追问中挂了电话,好整以暇地笑起来:“林扬,马兰那么多时间都泡在酒吧里,是因为你的问题吧?你让我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是你早泄,还是根本就硬不起来?然后你去仁和看病,在那里留下了记录?” 凛冽的夜风吹着细雨,落在每个人心头。没有人说话,现场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雨落入水中发出的一点点声响,很快湮灭于无形。 打破沉默的还是盛景的手机铃声。 “喂小刘,找到了没?……没有?那奇了怪了……邮箱地址查不出来吗?他用的哪台电脑?你们……” “他跳下去了!!” 盛景瞳孔一缩,匆匆把手机塞给旁边的人,连声嘱咐也来不及说,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周六要月考_(:з」∠)_下周一正常更新 ☆、赌徒(终) 盛景活了这么大,早就记不清进了多少次审讯室,但这一回于他而言却无比新奇——他是被审的那一个。 对面坐的人,是江诺。 原来的上下级在这种地方见面,不管是审讯的江诺还是被审的盛景,都觉得无比尴尬。半晌盛景一摊手,哭笑不得:“……不是江局,您不会真的怀疑是我故意杀人吧?” “都没给你铐手铐,当然就是走个流程,”江诺四平八稳地回敬,“你再说一遍,林扬是怎么死的?” 盛景仰天翻了个白眼,心想就算我心里真有鬼你也问不出来:“他不是跳河了吗?我下去想捞他上来,结果这孙子特别不配合。我那时候腰上还别着枪,他直接抢过来给自己脑袋来了一下……您说我怎么可能拦得住?” 他的说辞没什么漏洞,但枪上的指纹膜已经被水冲走了,水下又不可能有目击证人,尽管市局信任他,也免不了必要的审问——抓人时动静闹得太大,又以嫌疑人死亡结尾,市局本就处在风口浪尖,这么一来,很容易被有心人冠上“滥杀嫌疑人”和“包庇”的罪名。 其实这种事盛景以前也干过,那是在盛柯意外殉职之后,他出外勤时接连毙了几个证据确凿的嫌犯,最后江诺不得不停了他的职。不过关注度这么高的还是第一次,给江诺施压的不仅是公众,还有市政府。 “舆论和法律之间,确实该有个界限……”江诺叹了口气,又问道,“林扬跳河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盛景跟着叹了口气:“打电话呗。小刘说没在詹决电脑里找到那份邮件,唐寻也查不出来发件人的地址……但我觉得吧,这个事詹决八成跑不了干系。林扬是收件人,事先不知道有邮件,肯定是登上了之后才发现……但是詹决不一样,他是主动的一方,用的也不是平时的账户,大可去网吧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反正他有钱,直接换台电脑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没辙。” 江诺似乎有难言之隐:“……真的是詹决?” “就算他不是那个所谓的老板,也肯定清白不到哪去。”盛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小暄答应他了,五天前。” …… 监控室里,苏澄涵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这这这……不是,她怎么没跟我说?” “这几天大家都忙的要死,”孙昭宇比较镇定,很快想通了其中缘由,“估计是不想打扰我们吧,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苏澄涵目瞪口呆半晌,终于惊醒过来,果断掏出手机:“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 “别,”沈沛阻止了她,“你要怎么和她说?” “那总不能就这么……” 沈沛说:“我们没有证据——他会察觉到的。” 没有证据贸然告诉江暄詹决有鬼,一方面如果詹决是无辜的,只会硬生生使两人心生嫌隙;另一方面,如果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3 詹决真的是犯罪组织那位“老板”,江暄立刻分手也好,装作不知情也好,都难免会使詹决起疑。 ——抓不到人尚是小事,真正令人担心的是江暄的安全。 苏澄涵经他提醒想明白了,怏怏不乐道:“要是……要是真的是他,小暄该怎么办?” “看江局能不能棒打鸳鸯了。” …… “你怎么看老郑的事?” 盛景一哂:“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监控已经关了,你现在的话除了我,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江诺往后一倚,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应该还是可以信任的。” 盛景动作顿了顿,然后坐直了身子。 他知道我怀疑过他? “郑副局和詹决肯定不是一方的,但他又给马兰传递了消息,这点有矛盾……沈顾问提出了双面间谍的概念,所以我就想,郑副局会不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江诺陡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郑卓晨想要干掉詹决,表面上却不能和后者撕破脸,只能勉励维持这岌岌可危的联系……可詹决是怎么发现他有异心的?郑卓晨又为什么没提防这一点? “……怎么了江局?” “没什么,”江诺淡淡地说,“就是觉得……他们这个老板的位置,也太不稳了些。” “毕竟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谁都不服谁,”盛景点点头,赞同道,“刀太利了,难免会反噬主人。” 谁有自信能稳稳握住这把刀呢? 人性这玩意儿,终归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赌的。 …… 我将自己隐藏,并使之显得扑朔迷离,像人心的叵测和人性的诡异惊心。的确,要打开心扉,说出心中的秘密,谈何容易。 ——韩松落《怒河春醒》 作者有话要说:  赌徒篇完结!后天开更浮沉,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最后一篇了 ☆、浮沉(一) ——我也曾血淋淋地爱过你。这个结局,你满意了吗? …… 大年初三,沈沛拖着行李箱,站在了盛景家门口。 他对着面前这扇门打量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来,狐疑地问看上去就很不靠谱的户主:“你确定你没有走错路?” 盛景耸了耸肩,没说话,但眼神明明白白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我刚刚明明是刷脸过了门禁。】 “那……你不会是有黑色收入吧?” 盛景立刻举手发誓,语气笃定得就差当场签字画押:“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沈沛沉默几秒,又提出了第三种可能:“你是大隐隐于市的富二代?” “哪有那么多苏二涵。要是那样我加班肯定早就点外卖了,才不会泡方便面,”盛景叹了口气,娴熟地开了门,然后一手接过沈沛的行李箱,另一手把他往里推,“行了沈顾问,这里面真没黑幕。” 其实真不能怪沈沛多想,这个地方是全市有名的高档小区,地处市中心,距离环境优美物业负责,最重要的是离市局很近,治安良好,门禁十分严格,甚至很多明星都定居在这里——对于一个需要时刻担心被人报复的刑警来说,这个地方确实是不二选择。 当然,与高品质相匹配的,还有高到离谱的价格。 沈沛眼前这户面积不大,只有一百多平米,算是比较便宜的一种了,但对于大部分中薪阶层也是一年工资买两三平方米的天价。谁能想到开长城抽中华、每逢加班必吃泡面、偶尔去快餐店也只点主食的国家公务员居然住在这里? 沈沛轻轻呼出一口气,跟着他进了门,那一刻他脑海中想的居然是“幸好门禁严,要不然市局肯定被黑得他妈都不认识”。 他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 …… “嗯,怎么说……这都是因为我妈,她觉得干刑警这一行不好找老婆,我又不愿意转行,只能从自身硬件上提升——为了这套房,她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再加上我爸的抚恤金……”盛景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微微一笑,“可等房子的事定下来了,她又不肯搬过来住,非说老房子里有我爸的味道……” 沈沛喉头动了动,没说话。 他坐在沙发上,衣服因为刚才的一番收拾显得有些凌乱,瘦削的身体微微前倾,是一副标准的倾听姿势,但是盛景看得出来,从自己说出“我爸”的时候起,对方的思绪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真奇怪,盛景想,这么严重的ptsd,在y大的礼堂外面时,他是怎么维持冷静思考的? 他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你想去看看吗?” “不了,”沈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估计不太想看到我。” 他好像刚刚从梦魇中惊醒一般,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洗澡”,就起身走进了浴室,把盛景设想好的剧本毁的干干净净。 盛景:“……” 他剧本中的走向是这样的: “你想去看看吗?” “不了……” “我跟她说起过你。” “……你怎么说的?” “哦这个啊,我说我有个特别厉害的同事,人长的特别好看,还救过我一命。我打算追他,问我妈同不同意。”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应该是一番其乐融融的促膝长谈。他好趁着这个机会认认真真把两个人的事说明白——他知道沈沛一直不自信,甚至怀疑他只是因为同理心泛滥了不想辜负别人,这才接受了自己。 盛景甚至连回答都想好了—— “我从来都不是随便的人,不可能因为什么狗屁同理心将就自己。我看上你肯定有我自己的原因,你得相信我的眼光。” 接下来最好是外表坚强实则玻璃心的沈顾问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拉着他的手泪汪汪地说此生非君不嫁……当然不可能。 盛景只是个普通男人,没有高尚到“我可以得不到你,只要你快乐就好”那种境界。之前为了照顾沈沛的情绪,他最多也就是没事撩一下亲一个而已,搞得苏二涵那货还质疑过他的肾功能。 他听着浴室传来的哗哗的水声,心下烦躁,情不自禁又抽出了烟。 “凭什么?”他想,“你明明都承认了喜欢我,情书也写了,亲也亲了,为什么就是不能跨出最后一步?” 华灯初上,他大半张脸映在落地窗上,交织着万家灯火和深沉的夜色,把平日里的戾气敛去了几分,居然隐隐透露出几分温润的感觉来。 盛景盯着自己的倒影看了半晌,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向来自信这张脸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审美,可万一沈沛偏偏就是那个例外呢? ……不对,沈沛明明说过,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4 自己的美色就是他工作的动力。 想到这里,盛景莫名感到些许安慰——起码我还有脸嘛。他仰躺在沙发上,小声嘟囔着说:“撩了就想跑,什么人啊。” 算了,来日方长。 他又瘫坐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要给自己寡局的老妈发条短信,就说他打算追的那位搬过来了,有空可以过来看看未来儿媳妇。 盛景微微坐直了身,手指划开屏幕,紧接着一条未读短信映入了他眼中。他本来没怎么在意,却在瞥到发信人时,瞳孔微微一缩—— 【我爸说他后天回来。】 发信人是苏澄涵。 窗外微风拂过光秃秃的枝丫,发出鬼魅般的声响。 ☆、浮沉(二)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轻易不露面,却随时随地都在刷存在感,说的就是苏演。 这位身家过亿的富豪向来高深莫测,这次只是简简单单通知了女儿自己要回国,立马就惊动了整个市局。 “……我说江局,您没老糊涂吧?他明天上午才回来,凭什么我今天就得加班?”盛景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拔了车钥匙——他之前那辆长城彻底废了,还好买了保险,再加上市局给的赔偿够他买一辆一模一样的——他不情不愿地下了车,嘴上还停不住叨叨,“他苏演再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至于这么严阵以待么?” “别废话,”江诺正喝着茶,闻言冷冷道,“赶紧给我滚回来开会。” “哎到了到了——” 江诺本来昨天晚上就给他发了短信,让他立刻赶回市局,结果这胆大包天的小崽子一晚上没回复,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懒洋洋地说自己昨天睡得比较早。 所以江诺根本就不信他的鬼话:“我现在就在办公室里,你要是还没到市局门口就等着扣奖金吧!”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随即被结结实实噎了一下:“……你和沈沛一起来的?” “是啊,”盛景十分殷勤地拉开车门,像是感觉到了江诺的目光,还抬头冲他笑了一下,“这最先不还是您提出来的吗?” “……” 不知怎的,江诺总觉得这俩人相处模式莫名诡异,好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混在里面。 …… 沈沛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除了被江诺叫走的盛景以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的吓人,沈沛装作没看到那几道从他进门就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施施然走到自己的专属桌子前,拿起了水杯。 苏澄涵永远都是最先按捺不住的那一个:“沈顾问沈顾问,你刚刚是不是跟老大一起过来的?” 沈沛淡淡地“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去接水。 “听说你搬到他家里了?” 沈沛手一抖,热水差点洒了出来。他回过头,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 “刚刚在楼下看到你们了,这大清早的一起出现,肯定有奸情!还有,老大今天抹了摩丝你看出来了没有?” “……”沈沛问,“所以呢?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最近有喜事啊!”苏澄涵一拍手,脸上写着大大的八卦之魂,“他原来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那一阵子特别颓废,天天都不修边幅,多好的外貌资本都让他给浪费了……” 沈沛在心里暗自感慨了一番苏澄涵果然是全队的活宝,然后问她:“今天过来都是说你爸的事,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苏澄涵还真如他所说,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爸做事肯定有分寸,这点我一向都相信他——哎话说回来,你们昨天晚上过得怎么样?” 沈沛已经坐了回去,自动过滤掉了这句话。 苏澄涵看过的男男小黄文不可胜数,虽然被孙昭宇质疑过白看了,但锻炼出来的对八卦敏锐的洞察力还是让她捕捉到了关键:“不是吧,老大居然舍得还没吃干抹净?” 沈沛感觉的到,另外两人虽然表面上一个个都埋头工作,实则一直暗暗关注着这里。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 “这种时候还是主动点儿比较好……” 沈沛无奈地说:“你见过要被吃干抹净的那个主动的么?” 苏澄涵愣住了。 沈沛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笑了笑,然后重新低下头。 果然还是我的原因啊,他想,我一直在躲……盛景明明看出来了,但他什么都没说,一直在迁就我…… 下一刻,苏澄涵突然大吼一嗓子:“王瑞川!愿赌服输!你欠我那个本子什么时候还?” 沈沛:“?” 孙昭宇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记得下回替我值班。” 沈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咋咋呼呼的苏澄涵赌本子,模范警察孙昭宇赌值班,这两人的剧本是不是反过来了? 不不不,重点难道不是他们拿自己打赌吗? 似乎是看出来了他的疑问,孙昭宇主动解释:“她赌的是本子,不是笔记本。” 沈沛继续懵逼:“?” 孙昭宇耸耸肩:“全是男男小黄图那种。瑞川有个发小是扫黄队的,所以……” 沈沛由衷地说:“孙副队,你懂的真多。” 孙昭宇:“……” 那边王瑞川还在控诉:“你还要这个!我发小现在都怀疑我性取向不正常了,还说要告诉雅琴……” 沈沛问:“你们赌的什么?” 孙昭宇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澄涵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过来:“谁让你非得赌的?我都说了我看过那么多肯定错不了,你还不信沈顾问是受……” 沈沛:“……” “……”孙昭宇轻咳一声,顺势借坡下驴,“就是这样。” 沈沛没想到这几位居然都是资深戏精,单方面决定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他刚刚准备埋头工作,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再次抬起头:“等等,你也是赢家,所以你……” 孙昭宇好像有点牙疼:“……就是这样。” ☆、浮沉(三) 外面不知道是谁又放起了烟花,火星嗖地自下而上,在夜空中炸出来了一片绚烂的流星雨。漫天光点旋即散开、落下,还没到地面就看不见了。 烟花易冷,这就是它们的宿命。 ——就好比人事易分。 苏演望着窗外,微微失神。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越是转瞬即逝的事物就越有吸引力,越能让人念念不忘。 也适用于人吧,比如姚清燕。 茶几上的照片还是那一张,少女抱着几本书,带着浅浅的笑意回过头来,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苏演眼睛里映着散落的烟花,衬得一双眸子愈发深邃。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和那张照片面对面。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5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苏演都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尽管岁月的流逝给他添了不少白发,却不因此显得老态,反而有另一种成熟的魅力——大概是身材偏瘦又不至于单薄的原因。 “先生,”秘书小姐走上前,毕恭毕敬地说,“还有什么需要带走的吗?” 苏演扫视了一圈,淡淡地说:“没了。” “那张照片……”秘书迟疑着说,“您不带走吗?” 苏演低下头,缓缓吐出一口眼圈。白色的烟很快氤氲着散开,遮住了他眼底的复杂情绪。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说:“不用管它了,我自己拿着就成。” …… “我觉得吧,他是我们的战友,而不是敌人。” 江诺的办公室里,资深烟民和菜鸟烟民各自叼着一根烟,前者面沉如水,后者吊儿郎当。 “何以见得?” “江局您看啊,”盛景收起二郎腿,稍微坐直了身子,“苏演他亲闺女在我们这呢,早就被我们策反了,他要是不安好心,总得顾及一下他闺女的感受吧?” 江诺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之前我怀疑过他,但他发觉之后就把澄涵送了过来,明显是在示好……但我搞不明白,他作为l市黑道的两大巨头之一,应该对我们唯恐避之不及才是,为什么要来掺和一脚?而且对于詹旭在m国的那些勾当,他知道的比我们还多。” 这是苏演最让人搞不懂的地方。 连周瑾都把他视作心腹大患,苏演的手段可见一斑。那么他不可能不清楚,和警方接触越多,他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为什么呢? 如果将时间倒流回去年的五月份,盛景是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纠结这种问题的。那个时候陈怀礼被执行死刑,他倚在上面的栏杆上观看,和沈沛说到陈怀义耍的小手段,一时间有感而发。 我们只讲对错,没闲工夫问这因果——所以说,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庸人。 当时电话那头的沈沛是什么回应? 好像是轻轻笑了一下。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觉得这种话出自一名刑侦队长之口未免太不负责任?还是为自己悟出来的人生哲理感到好笑? “可就是这样啊,”盛景想,“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出于什么动机、经历了什么过程,错了就是错了。” 他向来信奉简单直接,对他而言,抓住罪犯永远比搞清楚所谓犯罪动机重要——反正犯罪动机无非也就那么几种,钱、权、情、色而已,找出犯罪动机只是锁定嫌疑人的手段。如果轻而易举便能找出罪犯,谁还愿意钻研这无聊的犯罪动机?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沈沛不一样。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盛景依然会时不时回想起那个难忘的上午:熊熊的火光伴着黑烟,吞噬了有限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警铃大作,强烈地冲击着人的耳膜,大礼堂的安全门在他眼前轰的落下;铺天盖地的热浪席卷而来,男生的质问盖过了火焰燃烧的声音,不断回响在他耳边。 “我们是被困在浅滩上的游鱼……谁知道我们会死在哪个水坑里?” 再然后他一个手刀打昏了方泽翊,却对厚重的安全门束手无策。就在他想就这么重蹈盛柯的覆辙会不会有些丢脸时,安全门却打开了。 密码一半是潘振远自杀的日期,另一半则是东关巷大火的案件代号,不重视犯罪动机的盛景自然想不出来。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前警探,从通过黑眼睛计划的那时候起,就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课题。他行走在罪恶边缘,见识过残酷的现实和全世界的恶意。他风光过,也落魄过,那些光怪陆离的一切,最终转化成烙入骨髓的疼痛,把他打造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看似礼貌实则疏离、外表坚强实则脆弱,为在意的人百般筹谋,撩了那么久却连抱一下都会紧张的沈顾问。 他一直试着脱离原来充满鲜血与仇恨的“陆知沛”的角色,试着适应“沈沛”这个新的身份。 盛景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维是怎么发散到这里的,在他回过神之前,他的嘴角已经挑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真了不起啊,他想。 似乎连对方下意识的躲避,他都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了。 ☆、浮沉(四) 江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盛景的回答,终于察觉到了对方的心不在焉,当即怒道:“你小子出息了是吧?这么重要的事也敢跑神?!” “哦没有没有,”盛景猝不及防挨了顿吵,立马反应过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妄图蒙混过关,“我就是在想,他为什么这么做。” 江诺气沉丹田,好容易才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我就是在问你呢!” “我又不是他高中同学……”盛景小声嘀咕了一句,突然福至心灵,赶在江诺再次发作之前开了口,“诶江局,苏演高中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诺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好警官,拎的清工作和私人感情,听他这么一问,很快收起了怒气——当然这落到盛景眼里就是更年期的阴晴不定,“他啊……那时候我离他比较远,对他了解也不算太多……但我记得,他是公认的班草,不好好学习成天跑出去打篮球,每次都有一大群小迷妹过去看……但他从来没理会过。” 前面盛景一个劲儿点头,心想哎呀我高中也是这么过来的,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不喜欢和女生打交道。别是个弯的吗?” ——一个人一旦弯了,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直不起来了。 “瞎扯,”江诺嗤笑一声,“全年级谁不知道他在疯狂追他的前桌?最后一年硬是为了人家发奋图强了,他倒也真的聪明,居然一路爬到了班里前几名,差点都到我上面了。” 看样子,这两位高中时没少明争暗斗。 盛景谨慎地问:“他和他前桌现在还有联系吗?” “废话,大学一毕业这俩人就结婚了,”江诺说到这里,突兀地顿了一下,“不过要说现在的话……” 他话音未落,盛景就依稀想起来了,迟疑地问:“您好像说过……他出了趟国,再回来就把老婆丢了?” 江诺猛吸一口烟,浓烈的烟草气息涌入他的鼻腔,瞬间封闭了他的感官。 这个整日阴沉着一张脸的警察局长,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沉痛、自责的神色——连当初郑卓晨出事都没有。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他声音有些沙哑,“那回姚清燕陪着他一起出国,死于一场暴力冲突……连骨灰都没带回来。” 盛景瞳孔骤然缩紧—— …… 大年初四,刑侦大队的几位主要人物依旧来得很早,直到现在也才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6 刚过八点而已。城市早已苏醒,中心商业区车水马龙,交警在尽职尽责地指挥交通。晨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拂过面颊,让人恍惚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沈沛推开窗户,几缕碎发被风吹开,露出下面光洁的额头。 林扬死后,盛景从水中带出了他的尸体。出人意料的是,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确实在他身上,但警方没有找到那个回形针状的窃听器。 林扬很谨慎,不可能把这么敏感的东西乱扔。刚得到这个消息时,盛景简直不可置信,又亲自搜查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窃听器神奇地失踪了,就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从马兰被捕到我在酒吧找到他,中间起码有五个小时的时差,”苏澄涵一边把案件细节传上内网,一边沉思着说,“嗯……杀人之后他会不会去见了什么人?然后这个人拿走了窃听器?” 沈沛也倾向于这个可能,侧过身冲她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 他一半脸隐没在阴影里,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棂,自他身后打下,勾勒出一道修长的剪影。 苏澄涵暗叹一句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被他这么一肯定,禁不住有些飘飘然:“要是他见的是詹决,那詹决罪名是不是就坐实了?” “不是詹决,”孙昭宇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小刘一直盯着他呢,他确实没见过林扬。” 所以,还存在另外一个人。 “……”苏澄涵皱了皱眉,继续异想天开,“那有没有可能,詹旭其实没死?” “没可能,”孙昭宇说,“dna都验过了。” 王瑞川从电脑后面探出头,用一种“你别是个傻的吧”的眼神看向苏澄涵:“二涵呐我跟你说,看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好……” “你不就是不想给我带本子吗?”苏澄涵一扬下巴,充满了胜利者的趾高气扬,“孙副孙副,这家伙想赖账——” 事关自己利益,孙昭宇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瑞川呐我跟你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子可以不带,但该值的班必须得值。” 苏澄涵:“??!” 王瑞川立马如蒙大赦:“那行孙副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 沈沛全程没插话——他其实到现在还没有搞懂,他们的谈话是怎么从案情扯到这上面来的。 “孙副你居然向着他!你这是在助长歪风邪气!”苏澄涵是个一人撑得起一台戏的真·戏精,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西子捧心状,仿佛被负心男抛弃的白莲花女主角,“说好的为我上刀山下火海呢?人与人之间怎么连个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沈沛突然心念一动——信任? ☆、浮沉(五) 创伤就是犯罪动机,苏演后来所做的一切都和姚清燕的意外死亡有关——这是盛景的第一反应。 他脱口而出:“苏演就是因为这个才牵扯进了黑道?” 不,不对。 还有个问题没法解释:苏演为什么要针对詹旭? 詹决说过,詹旭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苏演这个小角色,但对方一直在各方面给他使绊子,明的暗的都来,甚至还吞并了詹氏的几家企业。詹旭忍无可忍出动了犯罪组织,又被苏演及时察觉。当时两人都是l市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苏演一方面为了躲避追杀,另一方面为了自证清白,前脚逼着苏澄涵进了市局,后脚就出了国。真可谓一石二鸟。 不对,是一石三鸟。 似乎只是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又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盛景已经把这些在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他手上一用力,掐灭了烟,然后问:“江局,我记得您说过……暗语的所有线索,基本上都是苏演提供的?” “是,”江诺直截了当地回答,“他当时跟我说,他出国是去避避风头……但我觉得,他就是跑到m国挖詹旭的老底去了。” 苏演的这副态度,完全不像是后来者试图取代原来的黑帮老大,倒像是……姚清燕是詹旭杀的一般。 办公室的暖气在呼呼作响,江诺深刻认识到了中老年人要注意保暖,温度一向都往高了调,室内温度明明不下二十度,盛景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彻骨的凉意,顺着脊髓攀爬而上,紧紧攫取住他的心脏。 江诺接着说:“说起来这事也怪我,我早该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的……这家伙藏的太深了。黑道上那些事我们查不清楚,更别提国外挺常见的暴力冲突……我也是在他那通电话之后才调查他的……” ——就是苏演指出“暗语可能是犯罪组织的身份证明”那回。 盛景缓慢地把头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结果一查就查出来了姚清燕,亏我原来还以为这俩是离婚了来着,”江诺深吸一口烟,自嘲地笑了笑,“国外的事我不好办,只能托那里的一个同学,他上周才给我发来了那次的遇难者名单……” 盛景:“这也行?” 江诺大学是警校,所以他指的那位国外的同学,更有可能是高中同学。 “怎么了?”江诺止住话头,狐疑地问他。 “没什么,”盛景摇摇头,由衷地感叹道,“就是觉得您同学一个个都真有本事。” “我这么跟你说吧,”江诺淡淡地说,盛景第一次觉得江局长的形象神圣不可侵犯,“在我们高中那个班,混日子的才会去y大。” 盛景:“……” 这句话的意思约等于“班里的末等生才会去那些排名不在全国前十的985”——虽然那时候并没有划分“985”“211”。 不知道y大出来的唐寻听了会不会暴气打人。 “别废话,说正事,”江诺敲了敲桌子,“那份名单里华人不多,我都挨个查了,也亏得现在有内网效率高……” 他突然停了下来。 盛景直觉后面又是一个惊世秘闻:“您继续,我听着呢。” 江诺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把烟丢在了烟灰缸里,熟稔地摁灭。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不紧不慢,像是没受到任何影响一般。 ——他不知道,此时他的一举一动,落到盛景眼中,都自动带上了“学神”的标签。 许久,江诺终于慢吞吞地推开烟灰缸,长叹一声。 “……还有个名字,叫周敏——她是周瑾的亲姐姐,也是詹旭的妻子。” …… 信任这东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它常常产生于日常生活鸡毛蒜皮般的斤斤计较里,可以小到你多算我五毛钱我下回就不来你这买菜了;有时候却又影响深远,可能使两个亲密无间的朋友老死不相往来,也可能关乎到某个人的身家性命。 沈沛把这两个字单独拎出来琢磨了一遍,然后说:“我记得盛景和我说过,郑副局告知了马兰他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7 的行动,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联络金在寅的事已经暴露了。可詹决不傻,郑副局一手促成了詹旭的车祸,两个人关系不和,一旦出事詹决肯定第一个就想到是他在捣鬼……所以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郑副局这种‘他发现不了我’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王瑞川搞了那么多年审讯,十分擅长挖掘隐藏人物,因此很快反应过来:“有人在暗示他。” 而且是个和詹决关系匪浅、被郑卓晨认定“可信”的人。 沈沛轻轻摩挲着下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查郑卓晨和谁走的近显然是行不通的,对方既然能扮演这么重要的角色,并且至今仍未被发现,显然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不知怎的,沈沛总隐隐有种感觉:刚刚以“z”之名给林扬发邮件的,甚至林扬死前拿走窃听器的,和刚刚挖出来这位是同一人。 ☆、浮沉(六) 窗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放眼望去只有大片大片的蔚蓝,似乎从未改变。这就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错觉——飞了这么久,天堑一般的距离并未减少一分。 飞机横穿过茫茫大洋,跨越白天与黑夜的交界线,朝地球另一端飞去。 突如其来的强烈气流带动了剧烈的颠簸,惊醒了飞机上的乘客们。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哇”一声嚎了出来,怎么哄也哄不住。 苏演揉了揉酸疼的眼角,心中懊悔上飞机之前怎么没多睡会儿。 他以为这只是飞行的正常现象,没想到飞机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像在暴风雨中奋力挣扎的小船,渺小又无力。 要坠机了么?他想。 机舱变得喧闹起来,乘务员发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大概是“不要害怕”一类的字眼。 “……”苏演动了动嘴唇,但没说话。他微微偏过头,半张脸映在窗户上,在碧蓝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深邃。 ——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半小时,你打算做什么? 你有无法弥补的遗憾吗?有尚未了却的心愿吗?有念念不忘的人吗? 在这最后的半个小时里,在湮灭于时间之前,你有没有想要说的话、想要见的人? 苏演稍微跑了会儿神,等他思绪重新回到这里时,机舱已经是一片寂静,就像葬礼上的肃穆景象一般。 “先生,”空姐冲他点了点头,把纸和笔递给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苏演苦笑,顺从地接了过来。 他明明攒了一肚子话,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你想把这最后的几句话留给谁?姚清燕,苏澄涵,还是尚未出现的未来女婿,或者是明争暗斗了半辈子的江诺? 阳光透过禁闭的窗户照进来,映在金属制的钢笔上,明与暗交杂碰撞,在窗户上投下了一道光影。 “嗡——” 手机振动了起来,起飞之前苏演明明关了机,但这一刻他根本来不及想起这茬,手指已经下意识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杂音,正当苏演以为是骚扰电话打算挂断时,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你决定了吗?” 苏演瞳孔一缩——这个人的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詹旭。 没等到他的回答,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你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苏演冷冷地问。 “当然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你打算留给谁啊。” 苏演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突然发现机舱里早就空无一人。他解开了安全带,朝驾驶舱的方向走过去。 詹旭懒洋洋地说:“别找了,这里就你一个。” 驾驶舱没锁,苏演毫无阻拦地走了进去。不出詹旭所言,这里依旧没有半个人影。仪表盘闪着红光,发出警告的嘀嘀声。座椅的靠背上还搭着一件外衣,仿佛飞行员只是暂时离开了。 “咱俩斗了那么多年,我却一直都没搞懂你想要什么。钱?权力?报仇雪恨?好吧我承认姚清燕的死纯属意外,我主要的目标不是她,但谁让她刚好碰到了呢?……苏演,为了这事像疯狗一样咬了我这么多年,该到头了吧?” 苏演:“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那边詹旭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你自己懂吗?” 苏演沉默,他走回原来的座位,侧头望向窗外。 “这都是假的,”他想,“詹旭五年前就被撞死了,这只是我压力太大做的噩梦而已。” 可他做事向来都游刃有余,为什么这回会感到有压力呢? “你忘了?”梦境中的詹旭说,“你那位在大使馆工作的老同学把名单给了江诺,然后又把这事告诉了你。你现在正赶着去找江诺,打算把你知道的都和盘托出。你本来想趁着飞行的时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重新理一下,但是你睡着了——你看,你磕了这么多年的安眠药,早就养成依赖了。” 所以他第一次没有依靠安眠药入睡,就做了噩梦。 “苏演啊苏演,身为你早几年主要的竞争对手,我真的为你现在这鬼样子感到痛心,”詹旭叹了口气,“我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没走出来。你潜意识里还残留着对我的畏惧和愤恨,所以你就只能把自己钉在原地。你以为你可以永远停留在过去么?醒醒吧,这是客观规律。” 苏演握紧了手机,还是不吭声。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其实是他和自己的灵魂在对话。 “为了一个姚清燕你就咬了我这么多年,甚至我死了还不肯罢手,不单单是为了所谓的报仇雪恨吧?我相信你有私心,苏演。”詹旭说到这里,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放慢了语速,“那场冲突的策划者确实是我,可是谁让姚清燕在那个时间经过那里的?是谁自己懒癌发作,让老婆替他去拿合同的?” “……”又是一番沉默过后,苏演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是我。” ☆、浮沉(七) “对啊,这不就得了。”詹旭总算是满意了,“你追了姚清燕那么久,把她当作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肯定如何也想不到她的死会和你有莫大关系吧——所以你承受不了了。你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连学习都能最后一年补回来,你把自己看得太高,忍不了这种事发生——所以你潜意识里把责任都推给了我。” “……” 苏演疲惫地闭上眼,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流下来,悄无声息地打湿了略显斑白的头发。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苏演了。常年握枪使得他虎口处磨出了厚厚一层茧子,悠长的岁月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风霜与伤痛,即使保养再好,也掩盖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态。 二十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8 多年前,他第一次来到m国,为刚刚起步的公司四处奔走,条件艰苦却对未来充满期待;二十多年后他离开,带着未了的仇恨,背负着累累罪行,身家过亿却活得像孤家寡人。 詹旭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苏演缓缓睁开眼,怔忪了几秒才锁定了焦距。他看到问话的人背对着他,坐在他正前方的座位上。 “……我不知道。” 这个詹旭显然要比他记忆中的年轻许多,约莫三十岁的样子,头发精心打理过,穿着一身妥帖的黑西装。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演的目光,他转过来,微微一笑,“别这么看我,你不知道的我也肯定不知道啊。” “喂,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詹旭突然一撑胳膊,饶有兴趣地凑过来,“最后半个小时,你想把这个时间留给谁?” 苏演依旧不回答。他慢慢伸出手,摁在詹旭的肩膀上,然后突然重重一推! “滚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 ——二十三年前。m国某处华人街。 这里是位于街角的一栋出租房,居住条件实在算不上好:一室一厅,面积不足四十平米,几件基本的家具就挤的满满当当。天花板早就被日复一日的油烟熏成了黑色,同墙上儿童的涂鸦混在一起,使这里充满了市井人家特有的烟火气。 苏演懒洋洋地窝在破沙发上,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面,漫不经心地跟人煲着电话:“小丫头又惹祸了?哦那没事,不就是大家嘛……哎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没把人家打残,咱俩高中时候打的还少吗?” 正在擦桌子的姚清燕把抹布一摔,瞪了他一眼,然后朝他伸出手:“电话给我。” 苏演赶紧两手护住:“没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小年纪就欺负人家小男生,这长大还不得翻天?没事啊老江你随便教训,别打残就行,我没那个闲钱去医院……哎老婆你手下留情!” 姚清燕抬手赏了他一个爆栗,半是好笑半是抱怨:“女儿都那么大了,还成天没个正形。” 电话那头的江诺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又来了。 果然下一刻苏演就进入了状态:“我这是为了突出您的英明神武啊老婆,你看我是个生活白痴,苏澄涵也是个傻的,你想想这个家没了你得成什么样……” 江诺“啪”一声挂了电话,心想一定得狠狠揍苏澄涵一顿。 这是苏演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国。他的公司刚起步不久,正是急需客户的时候。他托了各种关系,终于联系上一个潜在客户。但对方身在国外,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苏演便决定自己过去,并以苏澄涵太皮了签证不好办为由,把自己闺女扔给了江诺。 ……皮不皮跟签证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那么僵,江诺自己女儿和苏澄涵差不多大,江诺也就没有太过反对,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姚清燕呢? 苏演两手一摊,态度耿直:你看我们结婚这么久了还没出国旅游过,这好不容易有个出国的机会…… 说白了,他就是去过二人世界的。 “……可谁也想不到会出那事。” 候机厅里,江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抱着一个老年人专用大号保温杯,配合他沉重的脸色,看上去非常滑稽,却没人敢真的笑出来,“那之后老苏就渐渐跟我断了联系,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说,逼急了就说一句他们离婚了……以我对他这个人的了解,要是姚清燕真死了他应该会整天买醉,不喝到吐不算完,闷闷的样子不适合他……我居然信了他的鬼话。” 盛景坐在后排他看不到的地方,半个身子都压在沈沛身上,闻言懒洋洋地说:“苏澄涵,这事你知道么?” “……知道,”苏澄涵低声说,“但我爸跟我说,我妈是病死的,我那时候也小,就有个大概印象……” 这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人提起这事,苏演拙劣的谎言也就一直没有被戳破。 苏演的动机再明了不过——他不希望女儿知晓残酷的真相。报仇的事,他一个人来就好。 盛景一时无言。 一方面苏演是l市黑道的巨头,违法犯罪的事干过不少,是警方一直头疼的对象;另一方面他却给警方提供了重大线索,又是出于这样的动机,具体如何评判,还真不好说。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沈沛的肩膀动了动,随后一部手机被举到了他面前,上面码着整整齐齐的一行字: 【他在自责。】 ☆、浮沉(八) 沈沛的手指白皙而修长,如果没有手腕处的烧伤,简直可以和盛景印象里某位钢琴大师媲美。不过现在他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思,只顾着盯着屏幕上飞速游动的宋体字—— 【照江局的说法,苏演反应不太正常。他这个人基本上没遇见过什么大挫折,猛的遭受丧妻之痛,他肯定一时接受不了,甚至寻死觅活都有可能……】 “所以你怀疑,”盛景声音压得非常低,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姚清燕的死和他有关系?” 沈沛手指微微一顿,旋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打字:【这倒也不至于。他可能是把错误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比如,姚清燕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出去?】 盛景眯了眯眼,刚想说话,就听见广播里提示飞机到站了。 江诺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保温杯往座位上一扔,一言不发地往里面走去。 市局一干人赶紧跟上。 机场虽然经过上次的整治宽敞了不少,却还是扛不住人多。当江诺奋力拨开人群走到通道口时,苏演早就下了飞机,同秘书一起走了出来,恰好和江诺迎面撞上。 “……”沉默了几秒之后,苏演率先伸出手,“别来无恙,老江。” 江诺握住他的手,重重地哼了一声。 算起来,这应该是苏澄涵进入市局后,两个人五年多来的第一次见面。 这五年里,江诺失去了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一边操着下属的心,一边还要同犯罪组织死磕;苏演把女儿送进市局,没了后顾之忧,彻底放任自己沉沦黑暗。 曾经一同毕业的两个老同学,终于还是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别来无恙,”江诺说,“希望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苏演笑了笑,没说话。 握手的那一刻,江诺就发现了他虎口处的厚茧,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在他的印象里,苏演是个典型的多动症患者,狂傲、话唠、沉不住气,但也确实聪明,绝不能把他视作等闲之辈。他当初的棱角太过分明,以至于现在被岁月磨平后,江诺竟感觉他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秘书小姐全程莫名其妙,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捕捉到两人之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99 间的暗潮汹涌,下意识后退一步,暗自猜测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爸——!” 苏澄涵的到来将这里的紧张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苏演被她扑的后退了几步,多亏秘书小姐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撞到别人身上。 苏澄涵自己心里也明白她爸可能没法善了,不过她一个字也没提,“爸你出国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一个人在这他们都欺负我……” “瞎说,”苏演拍拍她的头,在她炸毛之前把人推开,“我看你比以前胖了。” 苏澄涵:“……亲爹啊你。” 苏演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哦不不你误会了,你是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苏澄涵:“……” “好了,你一边玩去,”苏演完全就是哄小孩的口吻,“我跟你江伯伯还有点话要说。” 这家伙果然高冷不过三秒,江诺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你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江伯伯?你比我还大点吧?” 苏演一定点满了惹人生气的技能。他抬起头,有些讶异地看了江诺一眼,半晌才慢吞吞“哦”了一声:“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悠闲啊?”江诺怒道,“我天天加班天天熬夜,还得给你带闺女,你倒好,说跑就跑,不主动打电话过来根本就找不着人!” 苏演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定定地看着他。 他说:“所以我来接受人民民主专政了。” …… 距离他们几步开外,盛景习惯性地摸出烟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孙昭宇本来还想跟他要一根,看他这个动作只好作罢,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舍得不抽烟了?” 盛景立马扭过头来,似乎对这个问题期待已久。 孙昭宇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不不不当我没说……” “吸烟有害健康!尤其是二手烟!”盛景打断他,一脸正义凛然,“平时我们这群人聚一块抽抽也就算了,但沈顾问也在这!你知道香烟里面有多少有害物质吗?你知道尼古丁对身体危害多大吗?……” 孙昭宇:“……哦。” 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让你非要多嘴问那一句! “孙副,”王瑞川拍拍他的肩膀,一半同情一半幸灾乐祸,“昨天我在办公室抽烟,他才训了我一顿。” 两个人在盛景的叨逼叨中达成了联盟,一致怒气冲冲地调转方向,看向罪魁祸首沈沛—— 对方正专心致志地玩着俄罗斯方块,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哎你们往哪看呢?真是,训话呢都不专心……”盛景哼哼着转回去,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突然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猛的收住了声—— 孙昭宇:“?你……” “嘘——你看江局那边。” 孙昭宇这才意识到,似乎好久都没有听见两位大佬的声音了。 只见苏演对着江诺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说了句什么。他的声音太小了,却因为语速慢能让人看清他的口型: “我来自首。”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感冒头疼的厉害,明天后天就先不更了,周日补回来_(:з」∠)_ ☆、浮沉(九) “小暄我跟你讲,车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就比如兰博基尼、劳斯莱斯吧,生僻一点的还有科尼赛克,都是几百万几千万的豪车……贵是贵了点,但是照样不少人买。就说说我这辆奔驰大g吧,越野三剑客,各方面都比那些二十万以下的车高了好几个档次,可是所有男人心中的小老婆……” 江暄凉飕飕插了句话:“还不是得跟其他二十万以下的车一块堵在路上。” 詹决:“……咳。” 大年初六,是大部分工作单位开始上班的日子。自从几个月前那辆suv被撞坏了之后,詹决就雷厉风行地换了一辆g70,越开越自我感觉良好。今天他好不容易把江暄约出来,本打算去郊外某个农庄看日出,顺便秀秀新车,哪想到正好赶上了早高峰,一直堵到太阳出来也没走出市区。 詹决打开车窗,寒风顺着空隙刮进来,吹得他那双桃花眼微微泛着水光。微弱的晨光中,只见他惆怅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上高速了。” 江暄知道这绝不是个会心疼钱的主,忍不住疑惑道:“所以你为什么不上?” “因为我这个人很体贴啊,有人跟着我呢,我要是上高速他们容易跟丢。” 江暄:“?” “是市局的人,”詹决淡淡地说,“上回出了金在寅的事,盛哥说我身体太敏感,可能会再被谁盯上,就安排了专人保护。” 他漫不经心地踩下油门,g70在密密麻麻的车流中挪动了可怜的半米,“——其实我觉得吧,盛哥可能是怀疑我了。” 江暄急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她见识过不少警方惯用的手段,从詹决说“有人跟着我”那时起,江暄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但这和被证实是两码事。 “……其实我本来没想告诉你,但是苏演昨天已经回国了,我也瞒不了多久。”詹决垂下眼睛,声音微不可闻,“……要是早知道来这么快,我肯定不会把你卷进来。” 江暄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望了他一眼,“你……” “我是詹旭唯一的继承人,单单这个身份就已经很明显了。不管我做什么,都摆脱不了他留下来的影子——哪怕是我一手策划了他的车祸。”詹决的目光越过车窗,投向悠远的天外。他似乎很想挤出来一个安慰的笑容,可落到江暄眼中就变成了苦笑,“我知道盛哥很久以前就怀疑过我,但他不知道m国发生的那些破事,自然也推不出来完完整整的前因后果,连陆知沛也只能猜到我爸的死是因为二把手想要趁机上位……但现在苏演回来了,最后一块拼图马上就要补全了。”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头转向江暄,由于逆着光的缘故,他一半脸隐藏在阴影中,嘴角那一抹伤感的笑意尤为清晰,“你不该答应我的,小暄。你会后悔的。” “……”江暄下意识往后靠了靠,然后停下了动作。 两个人的距离不到半米,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久,江暄终于开了口,这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的厉害:“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一般小说里,反派在抖出自己的罪行之前,往往已经决定好了要杀人灭口,和盘托出不过是想要发泄自己倾诉的欲望而已。但这个定律显然不适用于现在,她和詹决在一起,又是在詹决车上,要是真出了事,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凶手是谁。 詹决轻轻呼了口气,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0 没说话。 这种时候换任何一个人来可能都会大气也不敢出,但好在江暄人生从来都比较惨淡,相应的性格也比较独立,还能维持最基本的思考:“就算我把这些话告诉我爸也没什么用,我没有录音证据,追查你的人又是我爸,你随便请个律师都能说我是为了他故意作假证……” 前面的车终于动了,不出五秒就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以及后面车主的叫骂声中,詹决慢条斯理地系安全带、挂档、踩油门,同时不忘附和一句:“是啊,颠倒黑白太容易了,所以我讨厌这个社会。” “可是我们是一类人啊,小暄。”他话锋突然一转,“我十岁丧母,从此患上了严重的ptsd,十二岁我发现凶手原来是自己亲爹,每回见他都跟见鬼一样,生怕他看我一个不顺眼就把我也做掉了……我就这么惶恐不安地过了六年多,直到十八岁那一年,我遇到了你——你还记得吗?” 江暄:“我忘了。” 她没有想要激怒对方的意思——她是真忘了。 所幸詹决并没有生气,只是眼底流露出一丝细微的怅惘:“m国持枪合法,经常发生一些暴力冲突,那一回更是直接闹到了学校,不过好在即使控制住了……那天下着大雨,我ptsd当场发作,你就撑着伞陪我站了一下午……我那时候就想,这个女生长得真好看……” 他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下午,他陷入至亲死亡的梦魇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有人给他撑了一下午的伞。 女生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亚洲人,更是和他来自同一祖国,仅仅是冲着这一点,他就给予了对方全部信任。 “那时候我也真是事多,好不容易缓过来,又犯了低血糖……”詹决微微笑了笑,语气轻柔得如同呓语,“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暗语的事,但最开始促使我这么做的,就是那天你给我的一块巧克力。” 作者有话要说:  请相信我们的大boss还在隐忍…… ☆、浮沉(十) “哗哗哗——” 铺天盖地的水蒸气吞没了一切,夹裹着热气滚滚而上,碰到冰凉的瓷砖后又凝成水珠,顺着墙壁滑下来,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沈沛在一片水雾中睁开眼睛,他微微眯了眯眼,勉强辨认出手臂上的伤痕。紧接着他反手关上了淋浴头,神情漠然。 他认认真真地扣好风衣上的扣子,推门而出,然后就看到了门口等待已久的身影。 盛景随意披了件外套,里面是某个大众品牌的紧身衬衫,袖口挽到一半,露出健实的小臂。他半靠在墙上,嘴里叼着烟,听到开门的声音后连忙把烟掐灭,转过头:“好了?” 沈沛胡乱应了声,侧身给他让出道,心里暗暗猜测这家伙有没有偷窥。 “唔……”盛景似乎满腹心事,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沈沛,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他对着客厅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 你在逃避什么?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逃避什么? “……不,”沈沛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我没有——” 他看到盛景坐在他对面,微微俯下身,神情透露出几分悲悯。 他从来没有见过盛景这个表情,这给他一种对方已经洞察了一切的感觉,不管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对方都了然于心。 沈沛喉头动了动,问:“有烟吗?” “吸烟有害健康,”盛景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给他一根,“以后少抽点吧——打火机要不要?” 沈沛就着他的手点了烟,然后重重地靠在沙发上。 窗外划过悠远的汽笛声,几道车灯一闪而过。亘古的风穿越时空,带着数不尽的鲜血与仇怨,呼啸前行。 屋里开着地暖,白炽灯的光线洒在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上,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白烟从烟头的火星处袅袅升起,不动声色地融入了空气中。 沈沛问:“你想说什么?” 盛景:“苏演回来了。” “哦……所以呢?” “他那里有詹旭同犯罪组织来往的证据,詹决的也涉及一些,”盛景放下二郎腿,十指交叉,“所以,我们这一回绝不会失手——你要相信我。” 沈沛好笑道:“我没有不相信你。” “我是认真的,”盛景说,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沈沛,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身上的压迫感太重,沈沛情不自禁地想要后退,但他本来就靠着沙发,只好放弃。 “——连炮友都算不上吧。”盛景扯出来一个冷笑,朝他逼近了几分,“你打算就这么下去?” 沈沛退无可退,右手夹着烟,反问道:“需要我把以前那些话再说一遍吗?讲讲我是怎么看上你的,讲讲你有多好?需不需要我再发个誓?” “……” 盛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坐回去,长叹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觉得……”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措辞,“只要我们关系没到最后一步,你就可以随时抽身离开?” 沈沛夹着烟的手一紧。 盛景知道自己说中了,一时间也是心情复杂,“我之前一直都以为是我爸的原因,但后来想想我自己都觉得勉强……落潮那一次,相似度那么高你都能……没理由因为我这个身份过不去……更何况你说过,最早就是因为这个才关注我的。”他微微笑了下,带着几分苦涩,“今天上午苏演回来,你全程沉默,只有在提到詹决的时候才表现出来感兴趣的样子……早就想好了吧?” “……对。”沈沛避开了他的视线,垂眼去看烟头上的火星。 他以为接下来盛景肯定会质问他把这段感情当出什么,甚至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都有可能,却没想到盛景的下一句话是——“你到底把自己看得多卑微?” 他用了“卑微”这个词。 盛景看着他漠然的表情,心下来气,抓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这才勉强浇熄了内心的无名怒火,“现在基本上确定了嫌疑人,但证据不够,最终的罪名也只有洗黑钱——所以你打算把自己当成诱饵?理由是周瑾曾经说不会放过你?” 沈沛疲惫地闭上眼,声音清冷:“……对。” 苏演和詹旭不对付了这么多年,确实知道不少内情,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足以确认詹旭就是犯罪组织的创建者——虽然詹决年前就交代过,但远不如苏演的证据来得直接可信,这也极大鼓舞了市局这帮人。可是当大家吭哧吭哧要揪詹决的狐狸尾巴时,却被现实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依照沈沛的推断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1 ,詹决真正掌权是在詹旭车祸之后、东关巷纵火案之前,那时候他的主要活动都在国内,苏演鞭长莫及。 苏演对比表达了深深的遗憾,但怎么看都有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詹决那小子哎……他确实有杀他老子的动机,嗯要是换成我八成也会这么干,他可真是给我省了一个大麻烦……证据?我在m国这几年重心都放到詹旭身上了,暗语的那个纯粹是误打误撞,毕竟这个厂家最开始也是詹旭投资的,后来才改卖巧克力不是吗?……我最多只知道暗语洗黑钱,别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浮沉(十一) 沈沛闭着眼睛,放任思绪缓缓沉入厚重的夜色。 他能清楚地听见对面人因强压怒火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甚至能想象出来对方的气急败坏;同时他也感到有一只手从无形的深渊中伸出来,紧紧拽住他的脚踝,恶魔的瞳孔自潮水中浮现,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沈沛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不管是不是詹决,不管是不是他,”他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都不可能轻易放过我。早在我们去y大之前我就和江局说过,我……” 盛景干脆利落地打断他:“就算江诺老头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 话音未落,他瞧着沈沛难看的脸色,又担心自己语气会不会有些冲,连忙补救道:“我就是想说……我们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了,我们有明确的怀疑目标,抓他只是时间问题——” “不……不一样,”沈沛喉头动了动,艰难地说,“那时候落潮还在,郑副局没死,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他完完全全占着上风,所以根本没有对我们出手的必要……可现在他暴露了,甚至爪牙都快被拔了个干净……” “那样岂不是更好?” 沈沛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半点波澜,如同一潭凝固的死水,连灯光似乎都被他的眼睛吸了进去,僵硬地冻在了里面。 他其实想说蝼蚁往往比势均力敌的对手活得更久,触及到盛景灼热的视线时又突然没了勇气,真正说出来的是另一番话: “东关巷纵火案虽然是周瑾干的,但如果我们方向对的话,策划者应该是詹决。根据苏演提供的线索,致使周敏死亡的暴/乱是詹旭在暗箱操作,而詹决显然知道他爸都干了什么……所以詹决就是那个一手促成詹旭车祸、然后接手犯罪组织的人。并且因为周敏的关系,周瑾对他可谓是死心塌地。”他单手撑住沙发,微微直起身,“还有苏演,他今天说他没有怎么关注过詹决,那是因为后者从来没有对他下手——即使在他查出来暗语的老板是谁之后。” 盛景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他留着苏演,是想借苏演的手,让詹旭彻底身败名裂?——可这么一来,他杀人的动机也藏不住,我们肯定会怀疑他,这岂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沈沛不答反问:“我们之前怀疑过他,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盛景皱了下眉,肩上披的外套随着他这个动作滑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修身衬衫。 不得不说我国警察训练还是很够格的,起码盛景的身材就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硬生生把地摊货穿出了奢侈品牌的感觉。 沈沛的目光在他锁骨处停留了半秒钟,旋即不动声色地滑开。 我到底在纠结什么呢?他想。 明明从来没有像喜欢眼前这位一样喜欢过什么人,明明在面对他时各种处心积虑患得患失,明明会因为对方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紧张好久……可他还是只能和对方以这样的姿势坐在这里,心里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迟迟不敢跨出最后一步。 他怕万一他没活下来,盛景会像苏演那样,为了报仇不择手段——尽管他认为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并没有到那个地步。 那就保持现在这样吧,直到承载了太多鲜血和仇恨的犯罪组织被彻底消灭,或者是他先一步下了地狱。 “是何庆。”盛景猛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何庆。 那个直接把詹决撞进了icu的货车司机。 盛景一旦有了思路,就语速飞快:“何庆妻子早就病死了,底下一儿一女都嫌弃他是个累赘,所以他才会六七十了还要替人跑长途……这种人是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有点机会就想报复社会,再加上詹决有意无意的诱导……艹!被这孙子摆了一道!” 何庆的车祸以及后面金在寅的持枪杀人,都把警方引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詹决是受害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那个策划詹旭车祸,而后顺利上位的“二把手”。 现在看来,何庆的车祸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 “他怎么知道被怀疑了?” 沈沛扔掉快烧到手上的烟,语气听不出悲喜:“郑副局。” “……”盛景低声骂了句,看口型应该是“妈的”。 不管郑卓晨和詹决有多离心离德,明面上的伪装还是必不可少,两个人都是犯罪组织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从他后面给马兰传递消息也能看出来。 “苏演回国的事没告诉外人,但詹决肯定有自己的渠道知道。凭他对全局的掌控程度,会做出什么反应?他之前没对我下手,一开始是没发现我还活着,后来则是觉得我翻不出什么浪,估计我们弄死一个周瑾他也没放在眼里——你看,苏演回国之前,我们连詹旭的车祸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沛语气淡淡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眼中却写满了明明白白的悲凉之意,“——我们只是把他逼的不得不出手了而已。”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 地狱深处,寂静无声的深渊里,恶魔终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作者有话要说:  咦为什么暴/乱也是屏蔽词。。。 ☆、浮沉(十二) 晚上十一点。局长办公室。 江诺抱着大号保温杯,腰板挺直,他穿着洗到发白的警服,无形中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压。这位在警局干了大半辈子的局长平日里总是摆着一张脸,却很少像现在这样,目光冷厉如同尖锥,毫无阻碍地穿透空气,随时都能刺破对面人的伪装。 空调响着呼呼的风声,窗外灯火通明,时不时有汽车驶过,带起轮胎与沥青摩擦的声音,十分有烟花气。刚下过一场雨,冬风裹着泥土的气息,掠过商业区彻夜不熄的led灯幕,掠过酆都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掠过澜湖寂静而又斑驳的湖面,最终匆匆停在了市局大门上半米高的警徽上。 “——对,我就是说交易。”苏演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2 坦然回应他的目光,嘴角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不用那么如临大敌,我是个商人,再奸诈也得讲诚信不是么?” 他还是下飞机时那一套黑西装,领带已经有些皱了,但他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丝毫不理会。 江诺混了这么多年,也是个人精,当然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轻率决定:“你能给我们提供什么?” “前面那么多证据,詹旭账户的转账记录?或者是他拉拢我时发的电邮?不都给你了么。” 江诺眉梢轻轻一跳:“你没说有条件,我还当你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感召,自愿给警方提供线索——放心,肯定少不了你的锦旗。” ——言外之意,那些不能当做交易的筹码。 “……”苏演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老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吃不得亏。” “我不想跟你废话,那我就直说了,”江诺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神态淡定到让人怀疑他早就打好了腹稿,“能拿到暗语厂家的资料,你用了不少不正当手段吧?” “比如?” “恐吓、敲诈勒索、暴力火拼、涉黑、非法持枪……” 听到最后那条,苏演忍不住乐了:“m国明明持枪合法。” “可我国不是,”江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去看,“你西装口袋里装的什么?敢不敢拿出来看看?” “……”苏演右手插进口袋里,没说话。 江诺嗤笑一声,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信任。 良久,苏演终于结束了毫无意义的僵持,他一扬手,江诺清楚地看到一道寒光在苏演面前一闪而过,旋即被他稳稳握在了手中。 那是一把通体黝黑的手/枪。 江诺扫了一眼,确认保险栓没开,才问:“你怎么把它带上飞机的?” “人家黑帮老大出门都坐直升机,我不过是偷渡了把手/枪而已,够低调了。”苏演顿了顿,突然醒悟过来,“——你想要的,是这些?” 江诺不置可否。 如果有旁观者在场的话,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分外诡异的场景:警察局局长和黑帮大佬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办公桌,各自占据了屋内的半壁江山。前者大半张脸埋在袅袅的水蒸气后面,看不清喜怒;后者则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枪。 随着苏演的那句话,屋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微妙起来。江诺一只手抱着保温杯,另一只手已经暗暗攀上了枪柄。 除了犯罪组织以外,他想要的,是除去l市内的黑道势力——而这显然违背了苏演的利益。 苏演不傻,他肯帮忙完全是因为姚清燕。比起热心提供线索,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主动和警方合作。一旦没了共同的敌人,两者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立马就会破裂。 “没可能,”苏演拒绝得很彻底,“如果你非要我底下人的情报,那我宁可放弃交易。” “你想要什么?” 苏演用枪管敲了敲左手,问:“像我这样的,得判多少年?” 江诺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他带苏澄涵这五年果然不亏——虽然苏澄涵也不用他管,“这得看具体情节了……大概十几年吧,在考虑到你的表现酌情减刑以后。” “还能赶得上澄涵的婚礼吗?” 江诺:“……你觉得你闺女要四五十才结婚吗?!现在都快成大龄剩女了,再过十几年,你觉得还会有人要吗?” 多年不见,苏演的脑回路还是那么清奇。 江诺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到时候我可以特批你出来,但是得有人跟着,保不齐你底下那帮人就跳出来劫狱了。” “不会,”苏演淡淡地说,“我累了。” 江诺一愣,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话里的内容,就见苏演收起二郎腿,正襟危坐,姿态端正得能去开g20峰会。 “现在该我表现诚意了,”他说,“我这里有个消息,关于那个组织的,我个人觉得还挺重要——这就是我交易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暮久的地雷!抱~ ☆、浮沉(十三) 很多年以后,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幕后黑手落网,犯罪组织被剿灭,沈沛还是会回忆起那个晚上。 吊灯发出的柔和光线驱散了凄清的夜色,在背光处打下厚重的阴影。屋里的摆设都像是生出了重影一般,光与暗的分界线时而分明时而模糊,宛如一个恍惚的梦境。 那个时间,大部分人家已经进入了安稳的睡梦中。当然也有人在刚刚开始的夜生活中一掷千金,醉生梦死;有人通宵扶案工作,盛咖啡的杯子已经见了底;有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出了厚厚的黑眼圈却依然了无睡意;有人在秘密聚头,商议偷盗、杀人的犯罪活动;有人坐在灯火通明的市局办公室,决定一笔至关重要的交易…… ——但他都看不到。他正处在市中心一处高档小区里,半米之外就是另外一个人,连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盛景的五官向来都是凌厉又充满侵略性的,此时更是因为愤怒而让人不敢直视:“……所以,你就打算扔下我,一个人偷偷跑过去挖他把柄,很可能因为一时不慎或者别的什么,然后就留给我一具尸体?” ……怎么能叫扔呢?沈沛想。 他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了声音:“我只是……太危险了……” “危险?亏你也知道,”盛景冷笑,“危险你还一个人去?你把我、昭宇、澄涵和瑞川,还有江局、市局里那么多兄弟——你把我们都当成什么?这么多人在这,凭什么遇到危险还得你顶上?” 沈沛刚想说话,就被他干脆利落地打断:“沈沛你给我记好,你就一挂名的顾问,连正式编制都没有,我才是队长!就算后面真的很危险,那也应该我顶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一个人能干翻一个连的特种兵,还是有九条命死了也不怕的猫妖?不说其他的,单论体能,你连苏澄涵都打不过!” 沈沛竭力往后缩,头紧紧地贴在沙发上。 “是啊,”他想,“我本来就一无所有,又怎么敢奢求别的?” “——你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到一个正常的高度上。”盛景猛的站起身,力道之大甚至差点掀翻茶几。果盘发出颤抖的声响,但他毫不理会,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沈沛,“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是什么地位?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送死都不用跟我打声招呼?” “我不是……” “也对,反正咱俩连炮友都算不上。”盛景眸子一点点沉了下来,危险的意味越来越浓不过,“——早知道你这么想,我根本就不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3 会自作聪明地给你时间。” “……” 沈沛微微偏过头,没说话。 他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宽大的风衣罩在他身上,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但以盛景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突出的锁骨。 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就用不动声色的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抗拒。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此时沈沛早就粉身碎骨了。 盛景死死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掰过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就吻了上去,同时借着这个附身的姿势,膝盖强行顶到了他两腿中间。 他嘴里还残留着烟草的气息,随着这个吻一同涌入了沈沛的五感。 沈沛几乎是被迫仰起头,任凭对方灼热的气息落在他脸上。他闭上了眼睛,紧接着感觉到脖颈一凉—— 盛景闲着的右手解开了他风衣上的扣子,旋即又像是怕他反抗一般,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你比你以为的重要多了,”盛景轻声说,“真的。” 沈沛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轻轻碰了一下,莫名其妙一块石头就落了地。他缓缓睁开眼,回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嗯。” 他眼角泛着隐隐的水光,嘴唇被亲的有些发红,模样不可谓不狼狈,但盛景却觉得,身下这个青年,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 “以后不许这样了,”盛景头埋在他脖颈里,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他右手保持着镇压的姿势,另一只手则取下沈沛的眼镜,看也不看就扔到了身后。 金属制的镜框落在茶几上面,打破了玻璃上吊灯的倒影,发出清脆的一声。 沈沛风衣上扣子开了一大半,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他体质偏向阴寒,很容易着凉,却被盛景热烘烘的体温驱散了寒意。 窗外划过一道车灯,那是晚归的人回到了家。 “……”沈沛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握住了盛景的右手。 盛景眼中终于露出了笑意,一点一点从眼底晕染开来——这在今晚还是第一次。 “你得对你老公有充分的信任,”盛景说着站起了身,脱下外套给他披上,直接打横把人抱了起来,“——任何方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就开了这么一点点车然后月考就翻沟里了,被班主任谈话的那种翻车……珍爱生命远离开车== ☆、浮沉(十四) 天边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灭了,把这座城市重新交给了白昼。 仁和医院。 几十家媒体围在病房门口,攒足了力气想要冲进去,却被市局几名警察挡住。慌乱中不知道谁的话筒掉在了地上,音频中传出碰撞的杂音,电线也跟着落了一地。 “对不起,这里不接受采访!” “之前不还说透明化吗?这么大的事……” “您看看凶手跑了是吧?万一他伤了民众怎么办?就让我们问几句,好歹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但不管记者们如何使尽浑身解数,巧言令色也好,苦苦哀求也好,打感情牌也好,孙昭宇来来回回就那一句话:“这里不接受采访。” 最让记者们没辙的是他毫不退让却态度温和,简直不能更耐心,让人想惹事都找不到理由。 突然孙昭宇目光一顿,随即一手拦住一个想要往里冲的记者,侧身让出来一条道。 “哎哎为什么他们可以进去——” “那是省公安厅的人。”孙昭宇淡淡地说。 …… 病房里,江诺把病床竖起了一半,半躺半坐在上面。他肩膀以下的部分都埋在了被子里,完全看不到曾经触目惊心的伤口。 省公安厅的高良厅长带着一干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顿时将原本就不大的病房占得满满当当。 江诺费力地伸出胳膊,同他握了握手:“高厅。” “没事没事你不用起来,我来问几句就走。” 高良目测体重超过两百,远远看过去就是胖乎乎的一团,明显是个久坐办公室的主。他往江诺身边一站,就好像一位重量级举重选手。 “你感觉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他那把枪冲击力不强,伤在右边,不致命,”江诺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高良唏嘘道:“也真是难为你了,这么重的伤还得配合调查……” “早年什么没见过,”江诺勉强笑了笑,“我天天要求底下那帮毛头小子轻伤不下火线呢,自己总得以身作则。” 高良摆了摆手,旁边书记员立马掏出笔记本,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高良问:“确定是苏演吗?” “我确定,”江诺轻轻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当时办公室里就我们两个,他拿着枪。” “你们当时在说什么?” “……”江诺没说话,他转过头去看不苟言笑的高良,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高良瞧着他的表情,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惊疑。 这位l市的市局局长曾经是一位妥妥的学霸,上警校时连着好几年综合成绩第一,毕业后他来了l市市局,从基层干警一路做到局长,犯罪组织和贩毒团伙一个也没落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高良知道江诺在试着瓦解黑道势力,也知道他和苏演的同学关系,可如果苏演真想杀他的话,距离那么近的一枪,为什么会打偏? “你们说的是什么?”高良追问。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江诺心里也在进行另一番盘算。 …… 那个没有星光的晚上,室外寒冷彻骨,虽不至于滴水成冰,却也够哈气成雾了。窗户上结了薄薄一层冰花,一部分已经化了,顺着冰凉的玻璃流下来,悄无声息地没入墙壁。 “这就是我的筹码。” 苏演说着突然站起了身,椅子由于他的剧烈动作震了一下,在谈话中插入了不合时宜的噪音。 江诺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右手下意识握住了枪柄,只要对方一有动作,他随时都能拔枪回击。 “——别紧张,”苏演冲他晃了晃手枪,示意保险栓没开,“我说了我是来谈交易的。” “如果你想要的是减刑,我可以帮你争取,”江诺“啪”一声放下了保温杯,“但如果是想借此让我放你一马的话,免谈。” 苏演的干脆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没事,到时候能让我去参加我闺女的婚礼就行。” “好说,你——” “老江,”苏演直接打断了他,“你信我么?” “……”过了几分钟,也或许是几秒,江诺才给出了答案,“如果你在二十年前问我这话,我会说我信。” 苏演似乎笑了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4 笑,但那笑意并没有扩散到眼底,“我在m国的时候为了找到证据尝试了各种方法,包括联系他们的人……我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好,我真的找到了这么一个人,更让我惊喜的是,他也对现在的詹决不满。” 江诺心下一惊:“你知道是詹决?!为什么不早说?” “……”苏演却再次转了话题,“——我能信你么,江诺?” 江诺愣住。 ☆、浮沉(十五) 当盛景得知江诺中枪并匆匆赶到医院时,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他心情特别好地把一罐脑白金塞到大堆水果花篮中间,然后才慢悠悠地转过来,笑着说:“沈顾问还睡着呢,我替他请个假。” 江诺看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就来气,因此也没有来得及多想:“干什么去了打你电话都不接?!我看你这个刑侦队长别干了得了,省的哪天让你去抓连环杀人犯都找不着人!” “这不是怕和省厅的人撞上嘛,”盛景无所谓地笑笑,“昭宇把事情都和我说了,苏演身份那么敏感,省厅肯定得来人,到时候您接受调查,我总不能往旁边一站吧?” “……出息了,”江诺哼了一声,又问,“这事你怎么看?” “高厅没看出来不代表我也没。”盛景随时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毫不见外地拿了个苹果,“以苏演的枪法您根本等不到救护车——他是故意打偏的。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市局有鬼。” 江诺想问你怎么知道,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哦你是说——” “我联系上的那个人叫郑卓晨,好像是你们副局长。”苏演径自说了下去,没注意到江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原来觉得詹旭做的太过火,就帮助詹决策划了詹旭的车祸,但后来他又发现詹决比他老子更狠,再加上那时你们好像审出来了一个重要……怎么了老江?” 江诺仰头灌了一口水,冲他摆摆手,“没事,你接着说。” “他打算趁那个时候除掉詹决,当时我觉得不太稳妥,还提醒他别这么早暴露自己……他却一点也不担心,说有人给他打掩护……现在看来,他显然被人卖了。” “——你们市局有鬼,江诺。” 江诺觉得自己这个人都跟着他这句话悬在了半空,四周都是一片虚无。他好像看到那些几十年的老同事脸上戴着面具,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可疑。 ——但也不一定是他们。只要有权限拿到市局信息的都有可能,刑侦队、缉毒队、技侦、甚至是省厅…… 他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出事了?” 他问的是“为什么”而不是“怎么”,这种时候,“怎么”往往会给人一种“的确如此”的暗示——苏演兴许还不知道郑卓晨已经死了。 苏演没注意到江诺话里的隐瞒,只是皱了皱眉,“我联系不上他了,江诺,”他抬起眼,说话缓慢又没有起伏,“我可以信你吗?” …… 阳光透过窗纱缓缓泻进屋里,像是怕惊扰这片空间的宁静一般。这天是冬季难得的一个晌晴天,空气中泛着淡淡的光晕,浮动的微尘清晰可见。 严苛的冬日似乎就要过去了。 屋里还残存着主人留下来的气息,烟草味淡淡的却极富有侵略性,几乎充斥了每一个角落,让人能轻而易举想象出屋主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沈沛半躺在床上,身体上的酸痛感还没有过去,他却没有理会,只顾着死死盯着面前的手机。 终于,那边再次来了信息:【是苏演吧?】 苏演回国只通知了江诺和苏澄涵,而苏澄涵也只给刑侦队里几个群发了这条消息,按理说詹决是不知道的——可是内鬼的存在打破了所有“按理说”。 沈沛眼神微微一动,旋即回过去:【江暄在哪儿?】 这次那边倒回复得挺快,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个问题一般:【你猜。】 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宋体字,却明白无误地透出了对方的嚣张和有恃无恐。 沈沛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幽深。 他想,怎么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呢? 早在跟着詹旭回国之前,詹决就已经在布局了。童年的丧母之痛随着真相的水落石出,转变成了滔天的恨意,驱使他一门心思想要干掉自己老爹。而詹旭显然也不是个善茬,父子反目再正常不过。 ……怪不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父子俩闹得很僵,具体原因又没人说的上来,只能归结到“肯定詹决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詹旭老爷子苦于后继无人”。 沈沛其实很想问问,当初詹旭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也要杀掉自己的妻子周敏,以至于同时惹怒了詹决和苏演两个人。好几次他手指离发送键只差了几毫米,却又被他克制住了冲动。 就算詹决愿意说,问出来了又怎么样呢? 杀妻的案子见的多了,沈沛想都不用想就能扯出来一大堆理由:感情不合一方不同意离婚,夫妻吵架一时热血上头,出轨被另一方撞见,再或者干脆就是想要继承对方的遗产…… 而放到詹旭这里,最大的可能便是周敏无意发现了詹旭的非法勾当,詹旭稳妥起见选择了杀人灭口。 ——托苏演的福,两人的动机都在这了,可是然后呢? ☆、浮沉(十六) “……他说他那里还留着老郑的几封电邮,老郑指认了犯罪组织的老板就是詹决,策划詹旭车祸的也是他——去,给我倒杯水。”江诺似乎被枪伤激出来了隐性懒癌,颐指气使也干得理直气壮,直到任劳任怨的孙昭宇把保温杯递到他手里,他抿了口才接着说,“我说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就不能跟人家学着点?一个个本事不高架子倒不小,懂不懂尊重领导?” 盛景立刻:“他离饮水机最近。” 苏澄涵紧跟上:“我爸出事我也算个涉案人员,这个时候再献殷勤就是贿赂您了。” 王瑞川低着头专心致志和女朋友发微信,没说话。 江诺:“……” 孙昭宇默默偏过头,一脸惨不忍睹。 果然,下一刻江诺的怒气就冲着一个人去了:“王瑞川!上班时间还在这谈情说爱!奖金不想要了是不是?!” 王瑞川反应也是奇快,从被点名那一刻起,他麻利地发了条待会再聊,顺带两个gif表情包,然后退回桌面、锁屏、收手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两秒钟,江诺那句“谈情说爱”话音还没落,就见他露出了和刚刚孙昭宇别无二致的表情。 “上班期间谈情说爱的明明是老大。”王瑞川小声嘟囔。 盛景敏感地转过头来:“你刚刚说什么?” 他怀里抱着一盒拆了一半的脑白金,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5 两条长腿有些委屈地弯了起来,偏偏人还看上去春风得意精神倍棒,就好像一只乱开屏的花孔雀来给脑白金做广告,喜感十足。 但是王瑞川不敢笑:“没没我说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组织……” 突然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一点诚意都没有的检讨,盛景瞥了眼来电显示,果断抛弃拆了半天的脑白金以及惶恐不安的王瑞川,在一干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施施然接了电话:“醒了?冰箱里有粥,你去温温吧……哦没什么大事,你歇着就行……” “……”江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在跟谁打电话?” 盛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是得瑟劲儿一上来就压不住,直接开了免提。 ——如果早知道沈沛下一句话是什么,他绝不可能让江诺听见。 沈沛说:“江暄失踪了。” …… 江诺这人,是市局上下公认的脾气不好,因为经常皱眉的原因,他眉头上已经自动形成了一个“川”字,不怒自威,审讯永远只能扮黑脸。 但也许正是因为他成天摆着张臭脸,张口小兔崽子闭口都出息了,还喜欢拿奖金说事,使得他无形中给人一种靠得住的感觉。江诺这个局长不到大事一般不会出面,就算有大事也主要是派下面的人——具体来说就是刑侦队这群万金油——去解决,他在市局的作用倒更像一根定海神针,往那一杵,谁都翻不起浪来。 这是江诺少有的慌乱的时候。听完沈沛的话,他狐疑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大脑就成了一片空白,下意识又问了一句:“谁?谁失踪了?” “……”盛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万分后悔手贱开了免提,“江局?” “谁失踪了?” 盛景硬着头皮回答:“是小暄。” “你在江局那里?出什么事了吗?”沈沛问。 盛景第一反应江暄失踪了这还不叫出事吗,但他很快又意识到沈沛还不知道江诺中枪的事,便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把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末了说:“江局主要是想趁这个机会,找找……” “你们有多少人知情?” 盛景一噎,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诺。 江诺像是整个人死机了一般,没有给他一点回应。半晌,他终于完成了漫长的重启过程,僵硬地靠到床上,混浊的眼睛似乎转了一下:“就你们五个,连上沈沛。” 在这里的三个,电话里一个,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刚登上市局乃至省厅的通缉令。 “苏演说老郑自以为有人给他打掩护,这个人能得到老郑的信任,肯定在市局埋的很深,位高权重……最起码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做不到……现在局里那么多老同事,还有几个省厅派下来的领导,我一个也信不过——什么时候失踪的?” 沈沛那边似乎顿了顿,然后才说:“我也是才发现。” 他能猜得到,苏演最开始不肯交出证据是因为信不过市局,所以两个人合力演了一场戏——这也就导致江诺一晚上没回家,以他一扑到工作上就什么都忘了的德行,自然想不起来应该给江暄打个电话。 联想到詹决那条意味不明的短信,江暄八成是被詹决带走了。 ——我们只是把他逼得不得不出手了而已。 他早该意识到的,被逼到了这种地步,詹决如果再不露出獠牙,就不是那个弑父都毫无心理压力的詹决了。 那么之前他追求江暄,是真心还是假意? 又或者说,难不成从几年前他展开追求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今天准备退路吗? ☆、浮沉(十七) 病房里久久没人说话,最后是江诺打破了沉默:“是我对不住她。”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刑警似乎很想坐起来,却因为剧烈运动牵动了伤口,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坐在床边的苏澄涵手忙脚乱地去扶他:“没事的江局,您不用起来,小暄她肯定……” “我对不住她,”江诺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这根“定海神针”看上去摇摇欲坠,“我居然把她忘了……” 苏澄涵想说看目前这发展苏演明显也把自己闺女忘了,但现在的场景显然不能说,她只好改口:“肯定没事,詹决最多就是想吓吓我们……” 孙昭宇和江暄接触不多,此时算是比较镇定的一个,“她拿着手机吧?赶紧让技侦定位!” 江诺看着他们几个忙成一团,疲惫地闭上了眼。 “……其实我一直没怎么管过她,”他喉头动了动,艰难地说,“我跟她妈离婚时她才六七岁,刚上小学,那么小一点儿……我工作忙,她就天天晚上一个人在家等我……我回家一般都十点以后了,每次都看见她睡在沙发上,我……她妈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我离了婚……” 摊上江诺这个爹,就注定了江暄的童年不好过。盛景突然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起码在他童年那么多孤独的夜里,还有老妈陪着他。 他想,江暄从小就习惯了被遗忘,后来遇上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詹决,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当初面对江暄的心意,他没有各种装傻各种暗示拒绝,会不会现在就不是这样,江暄被詹决带走,不知所踪? 他不敢去看江诺,便把目光转向孙昭宇,用眼神问:【联系上技侦了没?】 孙昭宇苦笑,冲墙上的挂钟扬了扬下巴。 十二点二十三,正好是饭点。 “……” 盛景轻轻叹了口气,直接伸手抢过来王瑞川的手机——他那边还和沈沛通着电话,没舍得挂——王瑞川正和女和朋友聊天,满脑子粉红泡泡,猝不及防就被人抢了手机,根本来不及反抗。 盛景看也不看就退了微信,找到了唐寻的号码。 背景音响了二十多秒也没人接,盛景立马意识到死宅男八成是偷偷溜回家睡午觉去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王瑞川想夺回手机,对上他的脸色又瞬间怂了,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噤若寒蝉。 场面有种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喂?”沈沛等了半天也没人说话,他又看不到这边的情况,就忍不住问,“你们在联系技侦吗?那把这个号码也查一下吧,机主十有八九是詹决……” “查不到,”江诺揉着眉心,勉强打起点精神,“手机定位我们经常用,出其不意还好,但现在他不可能不防着这一手……” 那边唐寻终于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盛景把沈沛发来的号码,连同通讯录里江暄的一起给了他,然后劈头盖脸训了他足足五分钟,中心思想就一个:关键时刻不许掉链子。 盛景这个人深得江诺真传,对待下属各种不顺眼就各种意义的挑毛病,心情好的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6 时候嘴贱损几局也就罢了,心情不好他可以把人家警花当场骂哭——这是他单身三十年的主要原因之一,难为他本人至今还搞不明白。 此时他心里充满着不安、担心以及自责,居然奇迹般地没骂脏话,唐寻敏锐地意识到这时绝不能惹他,穿着睡衣就跑过去开了电脑。 江诺叹了口气,又不说话了。 短短的几分钟在众人看来像是拉长成了一整个世纪,时间化成蜿蜒的长河在他们眼前飞速掠过,奔向洪荒的尽头。 盛景眉梢轻轻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了,他正打算再催促一番,就听见唐寻颤巍巍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老大,这个真不……” “说正事!” “我定位不了,那边估计已经把手机卡处理掉了……” 虽然早有预料,盛景还是觉得心里一沉:“两个号码都是?” 唐寻诚惶诚恐地应了一声,生怕下一秒就会惹祸上身。 所幸盛景还不至于那么不分青红皂白,他成功控制住了自己的暴脾气,二话不说挂了电话,然后原地立正向右转,面向江诺。 江诺皱起眉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江局,”盛景朝他敬了个军礼,“您放心,我一定把小暄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浮沉(十八) 沈沛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站了起来。他一时没适应身体上的无力感,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到床头柜上。 还真是不客气……沈沛推了推眼镜,一手按住床头柜,费力地直起身。然后他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站了大概半分钟,直到觉得能走路了,这才随便找了件盛景的大衣披上,带上手机出了门。 大衣的主人似乎天生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即使人不在也一样。沈沛就在这种气息中慢吞吞走出了小区大门,没过多久就顺利拦到了出租车。 “去市局,请快一点。” 江暄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说失踪就失踪,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比如道路监控。 交警大队全天都有人值班,倒不用担心去了没人的问题。盛景那边估计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医院离市局也挺远——那就他自己去。 …… 601国道。 视频中交通拥堵得厉害,大车小车之间距离不超过半米,从摄像头的角度去看,连后面车的车牌都被挡的严严实实。 沈沛却精准地暂停在了这里,然后一点点往回倒,终于看见了挡风玻璃后詹决的脸。江暄坐在副驾驶上,脸上带着几分忐忑不安。 ——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后有这两人的影像。 交警老李看着他严肃的神色,心下暗想市局什么时候招了书卷气这么重的人,放到其他地方倒也挺赏心悦目,可他偏偏来了市局刑侦队……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怎么对付的了歹徒? 就在老李犹豫要不要再查查他的证件时,沈沛终于从监控录像中抽身,侧过头问他:“你们这里去年九月份的监控还留着吗?” “啊?”老李心里还在怀疑他,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目光,禁不住心里发虚,“哦那个……早没了,监控都是七天自动覆盖的。” “和交通事故有关的呢?” “这得看多大的事了,小刮小蹭的我们肯定不留,但如果死人了应该会往内网上传一份……”老李一边说一边回忆,突然间福至心灵,明白了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去年九月我记得就六号那天出车祸死了人,好像牵扯到了一个挺有名的富二代,闹得还挺大……” 那起车祸牵涉不少,有关犯罪组织的部分都被封了起来,种种疑点尚未披露,在外人看来就是富二代市中心飙车被撞——没有注意到处在后座、毫发无损的江暄。 他们当然可以说车祸是詹决自导自演,货车最开始撞向江暄是为了玩一出英雄救美,好在江暄心里赚个感情分;可惜沈沛天生擅长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有段时间看什么都草木皆兵,又和江暄远远没有盛景那么熟,自然也体会不到盛景那种愧疚自责的微妙心理。 当他目光追随詹决的奔驰大g拐入监控死角时,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始终萦绕不去。 ——还有一种可能,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江暄。 …… 何庆的档案和盛景之前说的差不多,长途司机,妻子几年前病死了,一儿一女成家之后都搬了出去,没人再管他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因为年龄原因,他也找不着什么正经工作,最后还是现在的公司一半看他便宜,一半也觉得他可怜,这才给他安排了个勉强糊口的工作。 勉强算得上不寻常的,大概也就只有何庆的长相了——他身份证上的照片和这个国家九成九的人保持了高度一致,都丑到让人怀疑不是本人,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他的瘦削。拍照时何庆似乎很不自在地笑了笑,但拍照的人抢先一步按下了快门——于是定格下来的就是一个扯了一半、有些扭曲的笑容,配合他瘦到不正常的脸,凭白透露出一种凶相,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能让我看一下这起车祸的监控吗?”沈沛问。 他连提要求都和和气气的,再次让老李怀疑起他证件的真实性。老李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几番犹豫后还是决定要坚决捍卫人民民主专政,轻咳一声:“咳……那个,你警员证能再让我看看吗?” 沈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二话不说就掏出来给他。 ——但他忘了,他穿的是盛景的风衣。 老李只是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变了,忙不迭给他塞回去:“对不起这个我不敢碰,您早说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泰山”已经做好了被查户口的准备,见此一脸莫名其妙。 “哎您早说是盛队让您过来的啊,您看我这个不长眼的还以为您是假冒的警察呢,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我就是个管交通的,机密什么的我也不懂……” 沈沛这才发现自己错拿了盛景的警员证,而老李八成是把他当成了身份需要严格保密的市局高层了。 ……连警员证也能忘家,什么记性。 看来我们盛队,在交警大队这边也是威名远扬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期末考试,请个假_(:з」∠)_ ☆、浮沉(十九) 威名远扬的盛队此时只觉得万分头疼。 他先前被突如其来的噩耗砸的有点懵,脑子一乱就跟江诺说了大话。等他冷静下来,恢复一个刑侦队长的正常思维时,才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由于苏演的不信任,他们到现在也只有詹决洗黑钱的证据而已——当然如果绑架江暄坐实了还要另算——对方大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7 可咬死不松口,仅仅一个洗黑钱的罪名,远远不够。 不过只要苏演肯交出证据…… 盛景心里突然一动。他换了个方向,面对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江诺。 苏演说的“不信任”,到底是对谁? 就算市局有内鬼的存在,他也大可交出证据,和江诺一起守口如瓶,内鬼不至于神通广大到知道他们的这一段对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市局被证据所限,苏演本人也被全市甚至全省通缉。 所以,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演一场戏呢? ——他信不过江诺。 省厅尽管位高权重,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对l市市局一些情况了解不多。所谓内鬼,还是出现在市局内部的可能性比较大。 “江局,”盛景低声问,“您觉得省厅有问题吗?” “我不知道,”江诺还是闭着眼,明显不想说话,“总不能我说谁就是谁。” “唔……那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一出?总不至于谁没来医院谁就是内鬼吧?您看您躺这也没法……” 盛景感觉到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先是若无其事地把“调查”两个字说完,然后微微侧过身,确保以江诺的角度看不到这里,这才偷偷瞥了一眼。 苏澄涵先前被他派去联系苏演,此时终于来了消息:【我爸在市图书馆留了电话,号码是xxx。】 正当盛景犹豫要不要打一个看看时,那边又来了一条:【你不用打了,我估计这会儿打不通。他说找出内鬼之前不会交出证据,还说江局这两天太累了,让他好好歇歇。】 盛景回了个“好”就收起了手机。他转过身,一句“苏演让您好好休息”已经到了嘴边,他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生生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江诺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忍不住问道。 苏澄涵现在在市图书馆,王瑞川和孙昭宇则已经回了市局。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无比寂静,盛景却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像细密不断的鼓点,让人听了心烦。 “……没什么,”他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衣兜里的右手下意识握紧了,“我得走了,去查查小暄失踪时候的监控。” …… 九月六号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晴朗无风万里无云。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里积攒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只有冬青还维持着永不凋零的绿色。那天y大的大礼堂被人一把火烧了,而距离y大不到五百米的一个十字路口,同时也出了人命。 货车如同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狠狠地朝黑色suv撞了过去。suv反应迅速,猛的打了个弯儿,车头迎向了对方。 轰!! 即使监控画面听不到声音,沈沛也能想象出当时的惨烈。 “这种程度的车祸,人活下来的几率大概有多大?” 老李此时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市局潜在的大佬,闻言抬头看了眼监控,说:“不超过百分之十吧,那个货车司机几率应该大点儿,毕竟suv再结实也撞不过人家大车……” 沈沛几乎瞬间就找到了疑点:“那为什么货车司机死了,但那个富二代却活了下来?” “富二代纯粹是运气好,您看那时候交通好得很,120没两分钟就到了。”老李耸耸肩,“至于货车司机……别说suv了,我看撞个三轮车都够他吃一壶的。” 沈沛猛的转过头来,眼神亮的吓人,只听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 “您不知道吗?”老李一愣,“他吸毒啊,您看瘦脱形了都。” 确实,沈沛从看到何庆照片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对方简直瘦到不正常,连带他那张大众脸也多了几分凶神恶煞的意味——原来是瘾君子。 可是——“血检结果直接送到了交警队?你们为什么没有上报?!” 否则到刑侦队那边,也不会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还没到医院就断气了”。 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 一个被儿女抛弃的老鳏夫,唯一慰藉就是苯丙/胺化合物,说他为了金钱铤而走险倒有可能,说他畏畏缩缩不敢冒头也可以,但怎么也不该是为了所谓“组织的利益”搞这么一出车祸!他就不怕自己活不下来么? ——而从他先前刻意避开交警的行为来看,他显然是清醒的。 “这……我们以为那边都已经知道了,”老李说,“郑副局让我们保密,不要乱说,他说贩毒窝点都清干净了这再突然冒出来个吸毒的,影响不太好……他说他会再查,我们队长想着郑副局都知道了,那也就不用通知上面了……” 沈沛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压下了骂人的冲动。他冷着脸站直了,然后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老李望着他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又见沈沛走到门口又突然折了回来,在他面前站定。 老李这才发现他脸色非常苍白,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 “您……” 沈沛以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开了口:“……我来过这的事,别告诉盛景。”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完结啦,长这么大第一部完结的长篇,有种闺女终于嫁出去了的感觉…… 新书《守望》文案已发!不过最近沉迷学习应该暂时不会开更_(:з」∠)_ 科幻(伪)悬疑(伪) 最后再喊一句,我可是要扛起bl大旗的人! x19星球首富家中独子江淮远,七年前被送到联盟第一军校当交换生(约等于名牌大学下发贫困村的补助名额),四年后带着一张金光闪闪的军校毕业证书回来了,在执政官好兄弟的帮助下直接接任x19大统领一职,可谓是拼爹界的标杆、走关系的典范。 但很神奇的是,x19在这个富n代和他的好兄弟领导下,居然要统一了。 不过大概老天都看不得他这么顺利。在江淮远准备攻下最后一块割据地桑纳的前夜,天生异象。一架来自联盟的机甲奇迹般穿越了黑洞,坠毁在了桑纳的无人区…… 机甲的主人,算是江淮远的小半个熟人。 ☆、浮沉(二十)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不宜出门,回市局的路上盛景一连遭遇了五个红灯,眼睁睁看着人家中午散步的都从他车边走过去了,偏偏他还只能跟个多动症儿童一样坐在车里。盛景烦躁地点了根烟,又把车窗打开一半,就着等红灯的间隙开始琢磨现在的情况。 秉承着开车不打电话的优良传统——尽管他早就不知道违背了传统多少回——他硬生生忍住了大电话骚扰沈沛的冲动,而是拿出手机,又翻出了苏澄涵的短信。 江诺太累了让他好好歇歇?开什么玩笑,以前为了清理贩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8 毒窝点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都有,现在这算什么? 白烟顺着打开的车窗钻出去,无声地融入了空气中。盛景左手把烟往嘴里一塞,紧跟着发动了汽车。 苏演那一枪把握的恰到好处,既不至于出人命又能让人在医院躺一阵子——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不敢相信江诺,那就让对方受伤住院,暂时离开市局的权力中心——当然,如果能趁机找出内鬼,就更好了。 这心机……盛景好像有些懂了,为什么苏演能取代詹旭在黑道上的地位。 他在市局门口停了车,却没下来,而是胳膊枕到车窗上,慢悠悠地把这根烟抽完。 管这一块的小交警想过来贴条,看到是他后下意识一个原地立正,结结巴巴地说:“盛、盛队早。” “不早了,”盛景微微笑了下,冲他摆摆手,“我抽完这根烟就走,兄弟辛苦了。” 他的心情似乎随着这几句话好了那么一点点,等到小交警走了以后,他又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喂?” “喂,老婆,”盛景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漾开,他又把车窗往下调了调,好让烟味散出去,“你在哪儿呢?” 车窗大开,从外面能清楚地看到他大半个上身。经过一上午的奔波,他的发型有些凌乱,左手夹着烟伸出窗外,袖口挽到了窗外,充满了浪荡公子的气息,脸上表情却是非常愉悦乃至温柔的。 他没有看到,距离他二十米左右的一辆出租车里,沈沛藏在车窗后面,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他才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语气轻柔:“在家呢。” “哦那行,我这边有点事,估计中午回不去了,你自己吃点吧……不许泡方便面!那玩意儿吃多了致癌……我记得小区门口有家面馆挺不错,你可以去那看看……” 沈沛低低“嗯”了一声,然后问:“我这算不算旷工了?” “当然不算,”盛景说,“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好,今天就好好歇歇吧,市局这边有我呢。” 沈沛立刻从善如流:“那你忙吧,我再睡一会儿。” “……”盛景其实还想再说些什么,听他这么一说也只好作罢,“行吧,记得吃饭。” 沈沛挂了电话,有些留恋地朝盛景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才转向出租车司机:“走吧,去绵宁村。” ——绵宁村,何庆的老家。 他点开短信,调出了詹决给他发的那几条。手机屏幕闪着幽幽的微光,将白底黑字清晰地映在他眼底。 【江暄在哪儿?】 【你猜。】 【哎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个提示吧,我这个人比较念旧情,你觉得哪件事对我比较重要?和小暄有关的。】 【加油哦,陆知沛。】 沈沛眼神闪了闪,然后手指一动,点了“全部删除”。 …… 盛景一根烟总算是抽完了,他随手朝外面弹了弹烟灰,然后把烟头扔到了车内自带的烟灰槽里。 该去市局了,他这么想着,重新系上了安全带。 银色长城发出微弱的轰鸣声,惊动了旁边马路牙子上几只麻雀,后者拍拍翅膀,扑棱棱飞远了。 盛景下意识朝窗外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左侧车道上迎面驶过来一辆出租,周遭景物映在车玻璃上,飞快地往后退去,盛景甚至看到了自己一闪而过的脸。 他突然没来由地觉得心口一窒。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一般。 他不由得愣了下神,等他再次集中注意力时,那辆车早就汇入了庞大的车流中,再也找不到了。 是太紧张小暄的事,变得神经质了吧。盛景自嘲地笑笑,然后踩下了油门。 小暄还等着他去救呢。 ☆、浮沉(二十一) 几乎每个办案的刑警都清楚失踪案的”黄金48小时”——这不是说48小时后就很难抓到嫌疑人了,而是被失踪者生还几率会大大降低。就算是人口拐卖,48小时后失踪者也很可能已经被卖到了某个偏远小山村,不管是寻人还是追凶难度都会大大提升。 但江暄的失踪显然并不适用。 盛景虽然急的冒火,但他潜意识里却觉得江暄不会出事。先不提之前詹决堪称狂热的追求,单论他现在的处境,江暄无疑是一个强有力的筹码。普通绑匪在拿到赎金之前尚且不会伤害人质,何况詹决呢? 可脑子里清楚和身体上做到是两码事。他一方面觉得江暄失踪很大部分原因在他,另一方面又被詹决以及江诺和苏演的事搞得心烦,再加上沈沛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几件事累加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一下子把他这个火药桶给点着了。 “往回倒!往回!怎么搞的你?!再往后!” 老李敢怒不敢言,心里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怎么今天偏偏是我值班。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交警队来了不少人,一个个都站旁边围观传说中超凶的刑警队长。 果然名不虚传。 老李之前被沈沛搞得莫名其妙,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盛景就突然造访。刑侦队天生比别人高半级,严格来讲盛景这个职位处在队长与副局长之间,甚至算得上半个副局长,再加上江诺的看重,以及本人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老李一见他就心里发怵,卡了几次也没能把监控卡到盛景要的那个地方。 又试了几次盛景终于忍不了了,一把夺过来他的鼠标。 老李看着他狠狠皱起的眉头,鬼使神差地问:“盛队,您知道您警员证在哪儿吗?” 盛景右手握着鼠标,左手掏了掏兜,应该是没找着,头也不回地说:“忘家了。” “那我刚刚——” “少说点废话,”盛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得渗人,紧接着他站起身,把鼠标一推,“——就是这。” 老李及时住了嘴,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画面上能清楚地看到车内的景象:江暄身子侧到一边,背靠着门,似乎在竭力拉开距离。詹决则面朝她,微微俯下/身,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 谁也不知道这个画面给盛景带来了多大冲击,只见他把脸埋到掌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对不住兄弟,刚刚我说话有点冲。”盛景说,“不知道你们看出来没有——这一位,是江局的女儿,江暄。” …… 天花板和墙壁都是统一的白色,单调又压抑。张科兴的被挡在防弹玻璃后面,再也维持不住傲慢的神色。 “你、你们……都知道?”他心理承受能力显然已经到了极限,连维持正常说话都勉强。 “不光这个呢,”王瑞川冷哼一声,“是不是那个署名z的给你发的电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09 邮,让你在汽车上动手脚?” 张科兴下意识否认:“我、我没……” “撒谎!”王瑞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监狱的椅子跟着颤了三颤,“我们的卧底五年前就确认过了,你就是按指令行事!” 张科兴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一直旁观的孙昭宇温和地笑了笑,终于开口:“我们知道你是被人强迫的,那个z才是一切的幕后真凶。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他是谁,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说不定还能给你争取个污点证人呢。” 张科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无言地看着这个脾气似乎很好的警官。 ——距离詹旭车祸,他锒铛入狱,已经过了将近六年。 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扎根在农村,上面五个哥哥姐姐,他排在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自身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注定得不到任何人的关注。 后来他辛辛苦苦打拼到了城里,从最低等的维修工做起,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终于一步步爬了上去,成了个看似风光的汽车经销商。 但往往骨子里越自卑的人就越渴望认同。好容易富起来后,他开始试图融入真正的上流社会,他接下各种应酬、频繁出入酆都这类风月场所,但没人肯接纳他,每个人都当他是一个撞了大运的暴发户,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漫不经心和鄙夷。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这个时候,你会供出来他吗? “……我还是那句话,”张科兴说,“汽车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小心,忘了找人检查……那个叫詹旭的就是偶然,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问题汽车,偏偏就他这一辆出了事?所以汽车上那个漏洞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是他自己刹车有问题——但你们为这个硬要判我几十年,我也没辙。” 王瑞川一竖眉毛,又要拍桌,这回被孙昭宇拦住了。 张科兴趁这个机会,接着说:“你们一直说过来说过去的那封电邮,鬼知道谁发的,现在垃圾邮件这么多.我看都没看直接删了。” ☆、浮沉(二十二) 在张科兴刚被逮捕那会儿,市局组织了大量专家审问,王瑞川就是其中之一。当时他最大的印象就是这孙子左一个“不清楚”,右一个“我不知道”,各路诈供诱供轮番上阵,都没有得到有用信息。几位老前辈头发一下子白了好几根,成天唉声叹气,把这视作人生耻辱。 然后初生牛犊王瑞川说:“他是真的不知道吧。” 于是一切疑难杂症迎刃而解。 以张科兴在犯罪组织中的地位,不知道z的身份也实属正常。当初大家都被东关巷纵火案冲昏了头,一门心思地认为张科兴肯定知道内幕——那时沈沛才发现邮件有问题,向市局上报后不到一个月,东关巷就起了大火。 在确认张科兴不知情后,他被很快就被定罪、判刑,然后锒铛入狱。这期间再也没人来问过他,盛景动过这个心思,也被沈沛几句话劝了回去。 所有人都知道问他没用——只针对于寻找证据方面。 在孙昭宇提出这个想法之前,王瑞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爱岗敬业又好脾气的模范警察孙副队,居然会说出“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的话。 王瑞川:“……”孙副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细致严谨兢兢业业的孙昭宇了! 不过转念一想,在确认嫌疑人却缺失证据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如果他们不主动出击,就只能被詹决和苏演牵着鼻子走。 所以在探视犯人前,监狱那边十分贴心地给关了监控。 “我们相信你没有说假话,”孙昭宇唱黑脸不行,白脸倒是得心应手,睁着眼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那封邮件我们查过了,除了一条指向不明的命令以及那个叫z的名字以外,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王瑞川明显看到张科兴松了口气。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孙昭宇话锋一转,“车祸死亡的詹旭,首字母开头也是z,你怀疑过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张科兴生硬地回答:“我不知道。” 一一他确实不知道。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引导张科兴往詹决的方向猜测,从而“误打误撞”说出真凶。 “我这么跟你说吧,”王瑞川抓住机会,抽出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放进了传东西的凹槽里,“詹旭有个儿子叫詹决,你应该知道。” 那篇报道是临时伪造的,内容是詹旭在世时父子两人因意见不和而爆发的一次激烈争吵,为了给张科兴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标题特意选用了传说中的“耸人听闻体”,豪门世家再起争端,父子反目究竟为何。 “这是一个不入流小报上的,“王瑞川在他发问前抢先解释,“你没看过纯属正常。” 他们需要这么一则新闻:既能轻易看出詹旭父子两人不和,从而让人联想到豪门恩怨父子相残一类的戏码,又不能泄露真正的原因——万一张科兴猜到詹决真的是那位神秘老板而不肯招供的话,他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双方沉默了好一阵子.冷冰冰的灯光照在张科兴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给你发邮件的是他吗?“孙昭宇问,“——我们只要一句话。” 又沉默一会儿,张科兴反问:“你们为什么觉得是他?” “问你话你好好回答就行!瞎问什么?!”王瑞川再次担起了黑脸的角色,“这也是你这个估计一辈子都出不去的嫌疑犯问的?!懂不懂什叫机密?给我麻利点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张科兴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只是又问了孙昭宇一遍:“你们为什么怀疑他?” 很好,他已经有了感情倾向,会更容男相信孙昭宇的话。 孙昭宇装作为难地看了王瑞川一眼,后者拧着眉毛,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一个嫌疑犯别在这浪费我们时间!” “……是这样的。”孙昭宇轻咳一声.还是开了口,他同时也意识到接下来这句话关系重大,最好能利用张科兴所知道的部分,把他心里詹决的嫌疑撇清,“詹决一直在追求我们局长的千金,前段时间刚刚开始交往。恰好我们在追查你那个组织,就又提到了你的事……”他似乎踌躇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怎么说,“那时候局里技术员刚发明出来一个小程序,能查看被删除的邮件,甚至可以追溯到几年前……当然时间太久的也看不到内容……” 张科兴打断他:“所以你们发现他五年多之前给我发过一封?” 孙昭宇早就等着他问了,几乎是立刻回答:“4月17日,晚上十二点二十分。” ——詹旭车祸的前两天。更绝的是,那一天詹决心血来潮包了酆都全场,张科兴十一点左右到的时候险些被赶出去,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0 多亏被“值班员工”周瑾拦了下来,后来他们三个,连上其他几位现在在监狱的一起,在酆都浪了整整一夜。 如果张科兴还没傻的话,肯定明白詹决那个时间根本不可能给他发邮件。 张科兴似乎仓促地笑了一下,只听见他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显得有些失真,“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是他。” ☆、浮沉(二十三) “我到601国道了。” 盛景只丢下了这么一句,对讲机里面马上就炸了,七嘴八舌的讨论声紧跟着传了出来: “盛队你现在是朝着西边?直走到下一个路口,左拐就是黄河路……” “别听他的,黄河路上监控贼几把多,詹决要是拐到那了肯定拍的到……” “前面xx商城十米处是监控盲区,正好连接着商城的地下停车厂,詹决肯定是从那里拐走了……” “你们说什么也没用。”盛景咔嚓一下点了根烟,“他妈又堵车了。” “……” 交警大队死一般的寂静。 所幸盛景并没有追究这个,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xx商城地下停车厂?另一个出口连着哪里?” “是商城自己修的小路,没安监控。”刚刚那个交警回答,“那条路没名字,一般地图上也找不到,我也是陪我老婆逛街才知道的……” “通向哪儿?” 交警敏锐地领会到了他话里的隐藏含义:“如果排除有监控的路段的话,它通向东郊的一个酒庄。” 酒庄?詹决没事去酒庄干什么? “……盛队,”交警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条说出来,“我听人说……那里的日出特别好看。” 按正常思维来看,詹决大早上出来,肯定是带江暄看日出去了,后来出了突发情况才不得不把人带走。但盛景偏偏不是个正常人,想的也不一样:“他都知道自己要暴露了,怎么还有心情看日出?” “兴许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盛景跟着车流挪动了几米,眼看快接近地下停车厂的入口了,才说,“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看日出呢?不是天天在家里都能看的么。” 交警正想说一起看日出促进男女感情啊活该你单身二十年,就听见那边已经自问自答:“……还是说,那个酒庄有他必经取回的东西?” 交警登时一愣。 银灰色长城右侧的转向灯亮了起来,旋即离开浩浩荡荡的车流,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阴暗的地下。 …… 苏演斜靠在车上,沉默地抽着烟。他微微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感——如果年轻些的话,放到小说里绝对是个冰山总裁。 但大家都知道他年轻时候是什么样。自信、张扬,年轻的少年不懂什么叫收敛锋芒,同中年以后那个不动声色的自己判若两人。 他脚下已经堆了十几个烟头,人却还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孙昭宁走出监狱大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他几乎是下意识把好不容易骗过来的口供塞给王瑞川,低声嘱咐一句“你带着东西先走”,就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朝苏演走了过来。 苏演眯起眼睛,待他走近才说:“我记得你。你是澄涵的同事。” “市局和省厅都在通缉你,”孙昭宇点了点头,“你赶快走吧,我可以当作没看见。” 苏演笑了笑,倒也没避讳这个话题:“为什么通缉我?因为我对老江开的那一枪?” 孙昭宇:“我知道那是演戏,但还是装得像点比较好……” “为什么?”苏演扬手扔了烟头,紧接着右脚踩了踩,“我为什么要开那一枪?” 孙昭宇想说大佬的心思我们平民哪里猜的到,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说出口,最后只好坦率承认:“我想不出来。” 他承认得爽快,苏演也就没有遮遮掩掩:“因为你们老江。” “江局?”孙昭宇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他陪你演了这场戏吗?他……” 苏演打断了他:“我为什么要开这一枪?” 孙昭宇愣了愣,旋即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猛的收住了声音—— 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引出内鬼吗? 可要怎么引出来?难不成来探病表现不自然的就是内鬼?那这“自然”与“不自然”的界限又要如何划分? ——况且,如果内鬼干脆不来,又该怎么办? “如果,如果是要趁机引出内鬼的话,那么内鬼应该是个和江局关系很好的人……” 关系不好可能连探病都不会来,那江诺的枪伤也白受了。 “这只是怀疑,你记得留意一下,尤其是按理说该来探病却没有来的人。”苏演说,“另一方面是我想暂时架空江诺,别让他经手太多——我不是信不过他。我是信不过他身边的人。” ☆、浮沉(二十四) 等到盛景把长城当成奔驰大g一样翻山越岭开到目的地时,已经夕阳西下了。 冬天的太阳似乎永远红的不够彻底,总让人觉得上面蒙了一层灰蒙蒙的白,就像是久置的窗台上积的灰尘一般,往往不经意望了一眼,接下来半个小时都不会有好心情了。 “就这太阳有什么好看的?”盛景好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虽然这种地方并没有交警贴条,但他总要捍卫一下人民民主专政,“跑过来跑过去麻烦死了,我就应该直接开辆大g过来。” 对讲机那头又只剩老李一个值班的,经过一个下午他大致摸清了盛景的脾气,连声附和道:“是是只有大g才配得上您这尊大佛,哦不,您这位大帅比……不过说真的,看日出主要是图个气氛,山顶简直就是约会圣地,小情侣可以一边谈情说爱一边领略大自然奇景,还能顺便接个吻什么的……” 不知怎么,听到老李说“约会圣地”的时候,盛景眉梢悄然爬过一道笑意。 他突然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他还没有和沈沛约会过呢。 他们每次出去,不是在案发现场就是在去案发现场的路上,再要么就是走访调查,总之永远都有正事。逢年过节必定加班,还拿不到三倍加班费,真要算起来,他们在一起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居然是市局刑侦队的办公室。 等找到小暄,抓到詹决,要不要一起出来看个日出?他想。 那边老李还在慷慨陈词:“……早上空气也好啊,尤其是有风的时候,盛队你想想那个场景,你跟你对象手牵手走到山顶,微风吹着树叶落到你们头上,天边恰好露出一道曙光,跟长长的红飘带似的,然后太阳就一下子蹦出来了……” “闭嘴,”盛景十分冷淡地回答,“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1 我要给我老婆打电话了。” 老李:“……哦。” 老李:“??等等你什么时候结的……” 盛景干脆利落地关了对讲机,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一时有些出神。 现在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应该早就起床了吧?吃过饭了没有?饭后有没有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他从未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渴望回家,以前通宵加班的时候,他偷偷骂了江诺多少次就想回家想了多少次,但每当他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那空荡荡的房间后,往往什么也顾不上,简单收拾一下倒头就睡,有时候衣服都来不及脱。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似乎只要多了个人,只要知道有人在等你,“家”就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毫无意义的象征符号,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让人思念的地方。 此心安处是吾乡。 忙音响了三声,沈沛才接起了电话:“晚上又不回来了?” “……对,”盛景不由得笑了出来,“交警大队才找到詹决的踪迹,大老远一个酒庄,我又得跑外勤……吃饭了没?” “吃过了,”沈沛回答得不带半点犹豫,“现在出来散散步。” 盛景果然听见了狗叫声:“哪家的狗?你离远一点儿,别让咬了。” “遵命,”沈沛声音似乎也染上了笑意,“盛景盛队长。” “嗯……那什么,”盛景抬起头,看到了天边马上就要落山的太阳,突然觉得它看上去也没那么心烦了,“听说这个酒庄的日出不错……有空要不要来看看?” 他莫名有些紧张,心跳一下子变快了,好像随时都能冲出胸膛一般。 天边最后一道霞光也缓缓没入了山头,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了四周,不远处酒庄亮着几束零星的灯火,透过晦暗的夜色,清晰地映在盛景眼底。 他听见沈沛说:“好。”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怕老李等急了,盛景才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重新打开了对讲机。 老李还在不依不饶:“不行盛队你得解释清楚,你什么时候……” “没结婚,”盛景说,“没法领证。” “那你还一口一个老婆?”老李顿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八卦的心,“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哦,刚同居没多久吧,”盛景随口应了声,正打算拔钥匙下车,突然他不知道顺着这句话想到了什么,右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那个小区,是禁止养狗的。 那么沈沛到底去了哪儿? 老李正纳闷他怎么没了下文,就又听见他打了个电话:“唐寻,你现在马上给我定位沈顾问的手机!一定位到就立马派人过去,有多少警力就派多少!没权限就去找昭宇!” “那……老大你呢?” “我?我就过来看看这个酒庄,能有什么事。”盛景砰一声关了车门,大步流星走向酒庄,“——给我速度点!”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紧接着又补上一句:“……不用管我。” ——既然你可以一声不吭地离开,那我为什么不行? ☆、浮沉(二十五) 从听见狗叫的那一刻起,沈沛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他挂了电话,靠在铁门上长长地呼了口气,然后才抬手敲了敲门。绵宁村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这个时间外面也没什么人,敲门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不多时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探出头:“妈妈说,晚上不能让陌生人进门。” 沈沛好脾气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不进去。能让你妈妈出来一下吗?” 男孩没说话,似乎有些犹豫。 “我是警察,”沈沛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警员证,“总信得过警察叔叔吧?” 男孩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然后退回去了。过了大概半分钟,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来开了门:“进来吧。” …… 何淑梅,三十二岁,家住绵宁村,靠纺织为生,是何庆唯一的女儿。 她大概一辈子也没见过正儿八经的刑警,面对沈沛不免得有些拘谨:“孩子他爸不在家,你有话就赶紧问吧。” 沈沛低头看了紧紧搂住她胳膊的小男孩一眼,问:“打工去了?” “对,”何淑梅不安地绞着手指,“给人家跑长途,这不刚过初六就又走了。” “……”沈沛胳膊抵在膝上,身体微微前倾,“我记得你爸也是跑长途的吧?” 何淑梅明显愣了下,紧接着变了脸色:“他已经死了。” 沈沛:“我知道,我就是来查这个的。” 何淑梅生硬地回答:“我不想提他,你要是问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小远,送他走。” ——“何庆妻子早就病死了,底下一儿一女都嫌弃他是个累赘,所以他才会六七十了还要替人跑长途……” 沈沛眼神闪了闪,依旧八风不动地坐在那:“何庆的死还没有盖棺定论,你这种态度,很容易被列为嫌疑人——何庆吸毒,你知道吗?” 何淑梅表情僵硬。 …… 盛景这天没去市局,花孔雀为了开屏特意穿了件看起来很名贵的西服,衬衫领开口、皮带袢和裤子前开口外侧完美放在了一条线上,衣冠楚楚,酒庄的人估计还以为他是哪家的阔公子,从他一进来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期间还在喋喋不休介绍这里的红酒……以及各种农家乐活动。 盛景嘴角抽了抽,勉强才维持住高冷的形象,他略一转头,看见百米开外有栋别墅,随口问道:“那也是你们的?” 酒庄的人跟着他瞅了一眼,说:“是别人租下来的,估计就是他们有钱人在市里面待烦了,没事回来住住……” 盛景点点头,也没多想:“你们这里最近生意怎么样?能调监……” “监控”两个字在他舌尖盘旋了一圈,最后还是被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回去,改成“能开间房吗”。 詹决为什么执意回来?这里有什么东西,还是有什么人?或者再干脆一些,这里根本就是犯罪组织的一个窝点? 在找出真相之前,不能暴露警察身份——他下车时就和市局断了联系,此时势单力薄,又没有支援,对方如果存了背水一战的心思,真要留下他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好好好——您要酒吗?” 十分钟后,盛景对着桌子上一堆叫不出名字的酒瓶,暗暗咬牙,下定决心回去一定得找江诺报销。 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细铁丝,娴熟地撬开窗户,整个人跟着翻了出去。 酒庄晚上没什么人,四周静悄悄的,那栋别墅倒是灯火通明。盛景循着记忆里看过的平面图,一路上没遇到阻拦,就这么顺利地摸到了监控室外面。 这个酒庄…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2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2 …安保还真不怎么样。 监控室里有两个保安,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颓废样子,盛景想着直接打晕又简单又省事,但万一如果人家是良民岂不是冤枉了人家,一时间竟有些举棋不定。 不管了,先打晕再说,大不了回去写检讨就是—— 他一咬牙做出了决定,就在他做好了翻窗户的准备时,其中一个保安突然往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盛景心里蓦的一凉,所幸他残存的理智成功救了他,在他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抱头蹲了下来。 那个保安眼神很飘,找不到焦距,而且好像在无意识地磨牙…… ——那是磕金叶子的瘾君子犯毒瘾的典型症状。 ☆、浮沉(二十六) 成排成排的葡萄架早就只剩下了干枯的叶子,和错综复杂的葡萄藤缠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声响。夜渐渐深了,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叶子上的露珠不知何时已经结成了冰。 坦白来讲这个酒庄建设的挺不错,光是种植园就占了近千平方米,除此之外还有民宿、旅馆,甚至高尔夫球场,集酿酒、售酒、旅游、住宿、娱乐于一体,全方位多功能展现了什么叫做物尽其用。 哦还有租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非法建造。 盛景给缉毒队发了条信息,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惊动那两个保安。 敢在这种场合公然吸毒的,恐怕是有恃无恐。 他又在窗外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朝那栋别墅走去。 有钱人在郊外租别墅,时不时回来住一阵却是挺常见,但根据盛景多年的刑侦经验判断,这种别墅往往要到夏天才能派上用场——夏天还能避避暑,冬天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何况现在才刚过完年,那些企业家们正一边忙着酒池肉林,一边忙着下一年的生意呢。 一个小保安都敢在这里吸毒,附近八成是有他们的窝点。 ——难道贩毒窝点还没有清理干净? 盛景冷笑一声,拔出了后腰上的配枪,他想起来了小学课本上的一句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生命力真他妈顽强。 …… 绵宁村地理位置偏僻,地势起伏较大,形成了不少十几米高的小山丘。村里经济不发达,年轻小伙子们都进城打工去了,留下来的大多是农村妇女、七八十的老人和七八岁的孩子。由于与外界交流不多,村里人思想比较保守,“重男轻女”的观念至今盛行。 意料之中,村里还不兴火葬。 听完沈沛的话,何淑梅很是呆愣了一阵,大概过了六七秒,她才摸了摸男孩的头,闷声说:“我不方便带着小远过去……你要是真想去,就出门右拐,大概走个两百多米有一座小山丘……应该就在外面,毕竟这才过了几年……” 沈沛道了声谢,然后走进了凄清的夜色中。 何庆吸毒在绵宁村这一带不是什么秘密,连带着全家都觉得脸面无光。何庆本就脾气暴躁,吸毒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家暴时有发生。妻子和儿女不懂法律维权,再加上丈夫大过天是绵宁村的固有观念,只能一味忍让。最后妻子实在受不了喝了农药,在某个清晨悄无声息地死去。 农村人认为“自杀”是个极为羞耻的举动,传出去无颜面对老祖宗,何庆把仅有的一点家底都塞给了当地派出所,村长也帮着四处活动,这才给何母记了个“病死”。 那时候何淑梅和哥哥都已经成家,哥哥提刀追着何庆绕村子跑了整整两圈,多亏村民们及时拦下,之后两人几乎是一同离开了绵宁村,再也没回来看过何庆。 直到后来何庆进城给人跑长途,房子空着,何淑梅才搬了回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何庆落个晚年无人赡养的结局,其实是自找的。 提起何庆的死,何淑梅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他活该!” 沈沛:“你知道是谁卖给他的毒品吗?” 何淑梅对毒贩子显然也是深恶痛绝,但可惜她确实没见过:“应该是城里的,老不死的进城给人家搬砖,一分钱没带回来,全砸那什么冰毒上了……那破玩意儿跟冰糖一样,老不死的在饮料瓶上插个吸管就能……我妈知道那不是好东西,也劝过他几回,每回都被他打……” 说到这里,可能是勾起了沉痛的回忆,何淑梅眼圈微微发红,她旁边坐着的男孩懂事地问她:“妈妈,怎么了?” 何淑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抹了抹眼角,说:“没事,小孩子不要问这些,先去睡觉吧啊,乖。” 沈沛没说话。 如果毒瘾都这么好戒的话,缉毒警也用不着没日没夜地加班了。 “他好像说过,是一个工友给他介绍的……”何淑梅厌恶地说,“那个工友是个混混,好像专门卖这个,叫陈什么什么……” 沈沛正准备点头,动作却被她这句话惊得生生顿住了,他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一个名字:“陈怀义?!” 何淑梅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我想起来那老不死的有回喝醉了,当着我的面说过,卖这东西的人不少,而且很复杂,那个陈怀义上头还有好几十号人,其中有个级别最高的……” 沈沛一心以为她说的是周瑾,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打断她的准备,何淑梅下一句话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她慢吞吞地说:“……是个女的。” ☆、浮沉(二十七) 由于死亡时间不久,处在最外围,沈沛没费什么就找到了何庆妻子的墓碑。不知道是因为吸毒搞得倾家荡产,还是根本就没把这个一辈子胆小懦弱的女人放在心上,何庆就随便找了块木片写上她的名字,连生卒年月都没有。据何淑梅说,旁边那块石碑还是兄妹俩后来补上的。 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呢?明明只是一片乱葬岗啊。 沈沛朝里面望过去。柔和的月光倾泻下来,本该是一副宁静柔美的画面,放到这里却变成了惨白惨白的颜色,他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乱葬岗深处露出的白骨。 ……怎么可能,绵宁村再落后也该是有棺材的。 寒风掠过枯零的树枝,又从乱葬岗上空路过,无数冤死的、枉死的魂魄发出了凄厉的悲鸣,随着永不停息的风奔向远方。 那声音似乎也落到了沈沛的耳朵里,他突然间明白了。 他对盛景,一开始是夹杂着愧疚的试探——甚至说试探都不合适,他从未想过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再然后他紧张得找不着方向,一方面渴望就此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另一方面又各种质疑、担心、恐惧…… ——归根结底,他只是打心里认为,自己现在的时光都是偷来的而已。 盛景用了“卑微” 分卷阅读1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3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3 这个词,居然一点不错。 早该放下了,他想,要不然盛景又得炸毛。 在这种环境下,他居然一点一点地露出了笑意,虽然浅到几乎看不出来,却是直达眼底的。 沈沛在心里默默对死者道了声歉,微微叹了口气。他正打算先给盛景打个电话,就听见了“咔嗒”一声,紧接着一个冰凉的物体贴上了他的后脑。 他瞬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动作僵硬地扭过头去—— 黑洞洞的枪口后面,是詹决那双乱飞桃花的眼。 ……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这里?” “你中午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詹决扬起嘴角,枪口指了指沈沛的后颈,“自己看看?” 他只带了两三个人,更多的人应该是留在山丘下没上来。不过沈沛也不在乎那些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同时右手摸向自己的后颈。 ——那是一枚回形针。 “警方苦苦寻找的东西,就被你这么堂而皇之地带进了市局,还愣是没人发现,是不是他们太信任你了?”詹决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摆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对了,里面内容我还没来得及删——想听听吗?” “不想,”沈沛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知道里面是什么。” 无非是几段郑卓晨和内鬼的对话而已。郑卓晨生性多疑,又与詹决不和,对那个内鬼却无条件信任。所以他利用窃听器偷偷录下了对话,以此告诉詹决自己别无二心——或者是要挟也说不定。 但是他没想到内鬼完完全全倒向了詹决,不由分说就卖了他。 可悲又可笑。 詹决:“哦……也是,都知道这么多了,你早该猜到是谁了。” 沈沛没说话。 詹决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没反应,忍不住嗤笑一声:“哎我说你,陆知沛,你还猜不到吗?——还是你为了维护盛哥,已经开始自欺欺人了?” “……”沈沛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你不明白的多着呢,人呐——你永远猜不到一个人会做出来什么。”詹决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就比如现在,我也一样不明白你为什么独自来这种地方。” 沈沛心说,那是为了引出来你。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说出口的是另一番话:“你说你是个念旧情的人,又和江暄有关,我仔细想了想,何庆的车祸是你和江暄关系进展的至关重要的一步……所以我想,你指的就是这里。”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白雾在他眼前散开:“我刚刚问了何庆的女儿何淑梅,说的什么你也肯定都听到了……我一开始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直到刚才我才确定了我的怀疑……” 詹决微笑着望向他,眼神中甚至隐隐带着鼓励。 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鬼魅的哭号。 沈沛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内鬼……就是江暄。” ☆、浮沉(二十八) 纵然先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翻过窗户看到别墅内的景象时,盛景还是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他看到数不清的白色块状物体从流水线上滑过,然后被包装成小袋,装箱,再搬到货车上,准备运往各地。灯光的照射下,那白色物体泛着妖异的光芒。 兴奋型甲基苯丙/胺——也就是俗称的冰/毒。 这里居然是个大规模的制毒工厂! 盛景喉头动了动,第一次后悔没等缉毒队赶到就擅自行动。他暗暗握紧了抢,一闪身藏到了集装箱后面。 工人们都有统一的制服,他一个外来人员很容易被认出来,这么藏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盛景飞快扫视了一圈,这栋别墅分上下两层,下层被当做制毒的工厂,连大门都高到容许货车通过;上层则面积不大,被分成了十几个房间,里面不知道有什么。 他余光瞥到一个工人朝这边走了过来,看样子还挺年轻,不超过三十岁,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 低头族还真是哪里都有。盛景这么想着,背靠集装箱,下意识绷紧了呼吸。待到那小青年经过时,他猛的出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手刀敲晕了他。 盛景稳稳地接住手机,看也没看就直接关了机,往小青年怀里一扔,把他整个人都塞进了箱子里。 三十秒后,他穿着工人的统一制服,稍微压了压帽檐,不动声色地融入了人群中。 …… “……其实我最早怀疑她是在你那起车祸发生之后,何庆的车一开始就是冲着江暄去的。当时我们以为是犯罪组织的人发现我们想调查詹旭,所以才来灭你的口……”沈沛的眉心距离枪口不过两厘米,但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冷静地分析道,“可是有一点说不通,他怎么能肯定,最后进急救室的一定是你?他怎么知道你会帮江暄挡这一下?” 詹决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不定我对小暄的爱感天动地,连他们都知道呢。” 沈沛没理他:“所以后来我们怀疑这是你自导自演的好戏,但今天中午我特意问了值班的交警,他说你活下来的几率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你这一把赌的可真大。” “可是我赌赢了啊,”詹决懒洋洋地说,握着枪的手晃了晃,好像随时都可能扣下扳机,“车祸真是个好法子,不管是我爸那出还是我这个,都让你们耽搁了不少时间吧?” 沈沛:“确实,但这也让我基本确定,何庆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是江暄。” 至于原因,大概是何庆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把江暄当成了罪魁祸首。 “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我才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有蹊跷。”沈沛慢慢地说,“比如江暄是在m国留的学,你们应该在那里就认识了;比如郑卓晨为什么会对内鬼无条件信任,内鬼又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机密,还能给郑卓晨打掩护……江局是个工作狂,即使回家也会带着工作,他本人日常生活又比较不拘小节,一般不会避讳他唯一的女儿,甚至会主动告诉江暄一些案情……只是我不知道,江局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些。” 他微微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那个以‘z’为名的电邮账户,就是‘詹’吧?不过账户是你的,发件人却不一定。在你被警方监视期间,是江暄登上你的账户,给林扬发了那封邮件——我差点忘了,金在寅潜入医院那一天,江暄也在场。” “在来绵宁村的路上,我见昭宇群发了条信息,说在监狱门口碰到了苏演,对方暗示他内鬼为了隐藏身份,很有可能不会来探病……除去省厅和市局的人以外,江暄才是那个最应该来探病的人——尽管我们都以为她是被你带走了,但如果你恰恰是为了掩护她呢?” 詹决依旧保持着漫 分卷阅读1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4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4 不经心的微笑。 “……哦我又想起来一点,”沈沛略一抬头,险些直直地撞上枪口,“我回国之后,犯罪组织第一次出现是在逮捕周瑾那伙毒贩子时,误打误撞引出了陈怀义……但他们当着我们警方的面杀了人,真正和我们发生直接接触,或者我该说你们终于按捺不住的时候,却是在陈默那个案子……那回我正在跟江局讨论这事,没跟着去机场,”他顿了顿,然后说,“——但我记得很清楚,陈默死亡时,江暄正好下了飞机。” 每个疑点单独拎出来似乎都无足轻重,但当它们被列到一起时,就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勒住人的喉咙,迫使他朝黑黢黢的深渊坠去。 ☆、浮沉(二十九) 两个人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几声凄厉的鸟叫从树林深处传来,很快又被风吹散了。 “……”詹决缓缓地问,“说完了?” 沈沛:“应该是完了。” “你自己已经说得这么有理有据了,那我就不用补充了。早在我第一次在仁和医院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告诉我言多必失——”詹决微微侧着头,表情近乎温和,“我记得那回我说好了要把小暄送回家,却被你们一个电话叫到医院,还得配合你们调查杀害陈默的凶手……” 沈沛打断他:“你对江暄……到底是什么感情?” “你说呢?”詹决反问,这个问题似乎逗乐了他,以至于他再次情不自禁笑了出来,“都这么多年了,是真是假你看不出来?” 沈沛没说话,但眼神明明白白透露出怀疑。 “……不信也罢,”詹决无所谓地耸耸肩,“幸亏小暄不在,要不然你可就在挑拨离……” “她现在在哪儿?” 詹决“呵”了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先前已经说了那么多,到这时居然计较起来了。 沈沛下巴扬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示意他看顶在自己额前的枪口:“因为你有枪,而且我之前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会来这里,盛景今天出外勤不回来——我等不到任何人的救援。” …… 其实盛景一开始想的很简单:先顺利打入敌人内部,然后熟悉一下地形以及这里的安保,不能让缉毒队的兄弟们摸瞎。刑侦这一行堪比万金油,各个部门——尤其是缉毒队——的事情都得掺和一脚,潜入贩毒团伙中当卧底也是家常便饭。盛景本人天生是个不上心的主,再加上有和沈沛赌气的成分,他几乎完全把“潜伏制毒工厂”当成了一个一星级的新手任务。 大概“说大话会闪着舌头”的老话还是有道理的,就在盛景估计完形势打算功成身退时,一个管理员模样的人拦住了他:“这一批货明早得运出去,就你闲着,赶快过去清点一下!” 盛景含糊地应了一声,见右侧堆积着大量集装箱,便朝那里都去。 管理员:“哎,你往哪走呢?” 盛景知道自己走错了,面不改色地回道:“我去趟卫生间。” 管理员狐疑地看着他,突然疾走几步,一把拽住他的领子:“你帽子压那么低干什么?你——”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角落里,被十几摞集装箱挡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 “灯光太亮了,”盛景回过头,大半张脸被帽檐挡住,管理员只能看到他微微挑起的嘴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后颈一凉,跟着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两秒,他终于听清了对方的后半句话:“……晃眼。” 盛景如法炮制把人塞到了另一个空箱子里,正打算赶紧走人,管理员身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脸色青黄交接了好一阵,看口型应该是骂了个无声的“艹”。 这个时候再找手机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盛景果断把帽檐一压,悄悄朝后方退去。 毒贩的效率不可谓不高,不到半分钟的工夫,已经有人发现了管理员的失踪,大声嚷嚷着找人。 毒贩子内部也是看级别的啊,盛景想。 机器的轰鸣、手机铃声以及人群的喧闹声混杂在一起,流水线上的白色固体闪着妖异的光芒,在它背后,不知道多少人像何庆一样,倾家荡产、流离失所。 盛景莫名想起来他去过的某个偏远的小山村,那里靠近边境线,偷渡过来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大多都怀着淘金梦,来了之后却被骗进地下赌场,输的身无分文,天天和高利贷、毒贩、黑帮等三教九流打交道。 他至今仍记得同去的老缉毒警的叹息:“那些毒贩子为了钱,能把一包纯海洛/因稀释成几千包,空出来的就用葡萄藤或者石灰粉补上……葡萄藤还算良心的,最多吸毒之后让人有点头晕恶心罢了,石灰粉量多了可是要命的……对了,一会儿别吃村里的任何东西,西部的深山老林里有不少这样的村子,全村都是hiv患者,你不吸毒反倒是个异类,他们会用各种手段骗你下水……” hiv可以遗传,一代人死了,还会有下一代补上——而且每一代都活不过四十岁。 代代相传,周而复始。 ——而他眼前的白色块状物体,就是一切的源头。 趁着骚乱,盛景抬手砰砰两个点射,一枪打烂了电闸,另一枪打碎了上方的吊灯。 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调转枪口,最后一枪朝向了记忆中固定门的安全闸的位置—— “轰!!” 安全门重重地落了下来,将这群人一同锁在了黑暗中。 ☆、浮沉(三十) 料峭的寒风扬起沈沛的风衣,拍在冰冷的石碑上。他背后是延续了几百年的乱葬岗,棺材和白骨堆满了这个小山丘,在惨白的月光下唱着无声的哀歌。 沈沛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等不到任何救援,你知道。” “那又怎样?”詹决回了他一个略显天真的笑容,“你在指望我会因为对将死之人的怜悯,告诉你小暄在哪么?——别傻了,关于我的我怎么说都行,但是小暄的,我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确实,前面那些都是沈沛的猜测,詹决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给了个似是而非的回答而已。 “……不,”沈沛慢吞吞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盛景的小区禁止养狗。” 詹决一愣,紧接着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身体猛的僵住。 他本来面对着沈沛,但因为刚刚为了让沈沛看清江暄并没有跟来,他侧了侧身——这就把自己的空门露了出来。 此时两个红点就像烦人的蚊子一般,紧紧叮住了他的侧脸。 回形针顶端还闪着微弱的红光,沈沛面无表情地关了窃听器,然后塞进兜里,说:“我劝你最好把枪放下。” 不知道什 分卷阅读1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5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5 么时候来到的警察们顺利接管了现场,他们从小山丘的另一端上来,物尽其用,把墓碑当做基座,架起了两把狙击枪。 目标全部指向詹决。 詹决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那红点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分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扔掉了枪,面朝狙击枪的方向,缓缓举起了双手。 等候已久的警察一拥而上,詹决似乎明白了他已无力回天,没怎么反抗就被铐上了手铐。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扯出来一个微笑:“你放心,我会承认一切。” 沈沛转过身,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一切?——你打算把所有罪行都揽到你身上?” 詹决笑了笑,目光投向悠远的夜空。 乱葬岗这么阴森的地方,上空居然也有星星,而且还很亮。 “……我也曾血淋淋地爱过你。”他眼底还带着笑,眼中倒映着月光,声音微不可闻。旋即他又回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们该见面了。” 沈沛几乎是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一直八风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 …… 听到那个声音时,盛景已经退到了窗户边,一只手摆好了射击的姿势。但那一句“谁”好像寒冬腊月的冰渣子一般,在他来不及思考时就乘虚而入,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冻了个结结实实。 有那么几秒,盛景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感觉浑身血液都冷了,食指怎么也扣不下扳机,就像初中背的课文一样,“四肢僵劲不能动”。 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应急灯亮了。 盛景有些恍惚地抬起头。他看到江暄站在二楼,隔着栏杆,和他遥遥对视。 她还是他熟悉的模样,但不知怎么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陌生到两个人面对面,他都无法将她和记忆中那个人联系起来。 最后还是江暄率先有了动作,她挥了挥手,示意保安们先不要抓人,然后才问:“哥?你怎么在这?” “我……”盛景喉头动了动,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墙上,这才勉力维持所剩无几的平衡,“是有人逼你吗?是不是詹决胁迫你的?是……” “不是,”江暄缓缓摇了摇头,几缕长发垂落下来,看上去人畜无害,“很久了。” “……”盛景头靠在墙上,看他动作似乎很想挡住脸,但胳膊刚抬起来就放弃了,半晌才听见他苦笑了声,“市局的内鬼……真的是你?” 那一瞬间江暄很想说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肯相信吗,但最后她只是垂下眼,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悲喜:“是。” 盛景:“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他们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充其量不过五十米,却好像隔着天堑。数不尽的鲜血与仇怨横亘在他们中间,跨一步都是天方夜谭。 江暄似乎极为仓促地笑了下:“哥,缉毒警是不是已经在路上了?” “……是。” 江暄招了招手,对身边一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冲下面大吼一嗓子:“条子一会儿就到!兄弟们赶紧走!” 铺天盖地的喧闹声中,盛景抬手放了个空枪。 全场死一样的寂静。 先前盛景一枪打落了安全门,出口就只剩下了他身后这扇窗户,此时他拿着枪往这一站,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江暄和他对视两秒,然后移开了视线:“走密道。” 盛景:“……” “让他们走,”江暄缓缓说,“我留下来陪你。” ☆、浮沉(三十一) 深更半夜,高良是被电话吵醒的。 省公安厅厅长坚信唯物主义,“午夜凶铃”这个词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电话一接通高良劈头盖脸就骂:“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有事就不能明天说?” 那边只说了两个字:“是我。” 高良登时一愣。 这么大的动静把老伴也吵醒了,她张了张嘴刚想问什么,就见高良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独自走到了阳台上。 ——“午夜凶铃”来自新晋的通缉犯,苏演。 “你打伤老江之后逃窜,居然还敢给我打电话,不怕手机定位么?” 苏演“切”了声:“这是公共电话,说完我就走人,看看是你的人来得快还是我走得快。” 高良:“……昨天你到底和老江说了什么?” 苏演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高良一口老血登时卡在了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我是来谈交易的,”苏演说,“我可以自首,但是我希望你能调查一下江诺。” 高良胖乎乎的脸忍不住抽了抽。 …… “夏洛克福尔摩斯说,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那个再不可能,也是真相。”盛景知道他一个人根本拦不住那么多工人,反而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江暄实际上是在帮他,所以他就维持原来的姿势没动,唇角带着一丝悲凉的笑意,“可夏洛克福尔摩斯是假的。” 而你是真的,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他说,“是江局对你不好?是你经历过什么事?还是因为……我?” 出乎意料的,江暄摇了摇头:“都不是……也都是。” “哥,我爸什么性格你也知道,比盛柯叔还不顾家,我妈就是因为这个和他离了婚……不,我不是因为这个,不是所有心理变态都有童年创伤的。”她微微笑了下,两句话就把自己归到了“心理变态”的分类里,“那时候我还小,稀里糊涂就被判给了我爸。具体的我也不怎么记得了……只是我爸天天加班,我就一个人待在家里,大晚上也不敢睡觉,外面一点风吹草动我都担心是小偷……” 即使已经过了很多年,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江暄还是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些孤寂的晚上。 父亲深夜加班,女孩一个人留在家里等他。小孩子正是敏感多疑的年龄,疑神疑鬼,在家里也不敢乱跑,只好打开电视伪装出一副热闹的假象,自己窝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极致的孤独。 “后来我实在是无聊。就去翻了我爸的书房……他那里有不少抄录的卷宗,甚至还有一些案发现场的照片。我一开始很害怕,但怎么说,就像恐怖故事一样吧,越害怕越想看……我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我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已经超乎正常人了。然后某天晚上我突然想,那些人为什么要犯罪呢?为什么要偷窃、贩毒、杀人?” ——如果没有“钱”这玩意儿的话,全世界的犯罪率起码会降低百分之八十以上。 “而我爸天天通宵加班,除了揪出来几个罪犯以外,又得到了什么?” 盛景觉得喉咙干涩无比 分卷阅读1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6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6 。此时别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望着楼梯上的江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还不是那时候,那只算埋了个种子吧。”江暄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再后来我读高中时,我爸端了个跨省犯罪的团伙,担心我被报复,再加上他本来就希望我出国留学,就提前送我去了m国……那一年我才十六。” 江诺出发点固然是好的,但他忘了,一个未成年的少女,独自一人在素不相识的异国他乡,要面对什么。 “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那伙跨省犯罪的有三个人没抓到,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只是在临走前一天,我妈告诉我,按照我家这种情况,不管怎样我都应该被判给我妈。”江暄眼里流露出一丝细微的嘲讽,转瞬即逝,快到盛景以为那是错觉,“当初处理离婚诉讼的那个法官,是我爸警校的同学。” “我没跟他说我已经知道了,也没让我妈再提这事。我觉得事情已经过去,没必要再翻旧账,更何况他毕竟是我爸。出国之后我机缘巧合认识了詹决,他无意中发现我对犯罪有很大兴趣,在我们比较熟悉之后,他告诉了我他爸——也就是詹旭——私底下那些勾当。” 盛景声音沙哑:“你一早就知道犯罪组织的存在,还知道他们老板是谁,但是你没有说。” “对。我没告诉詹决我爸就是警察局长,因为我没想到他们会来l市,我以为这件事本来与我无关。詹决邀请我加入也被我拒绝了……没过多久,詹决就跟着他爸回了国——起码在那个时候,我除了知情不报以外,整个人还是清白的。”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哪里呢? 盛景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固执地盯着江暄的脸。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明明清楚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却还是怀着一丝可笑的希望,想着下一刻对面的人突然一笑,说“哥你真傻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但江暄显然不会那么说,她只会用最轻柔的语气铸成最尖利的刀刃:“那个转折点……和你有关。” ☆、浮沉(三十二) “那个学期我课业结束的早,暑假也快到了,我就申请了回国。你们都没什么变化,我爸还是天天加班,你还是一到我面前就装神经大条……大概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死心是吧?”江暄苦笑了下,“我只能说,哥,你真的不懂我们女生。” 盛景无言,良久才说了句:“……对不起。” “这不怪你,怪我。”江暄一向都善解人意,见他不好受就很快把原来的话题略了过去,“回国那条晚上我又进了我爸的书房,看到我爸把一张小纸条贴到了桌子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是个电子邮箱的地址,用户名是‘z’——我这才知道他们来了l市。” 盛景仿佛能听见他的大脑在叫嚣着罢工,但多年从警养成的习惯还在迫使他思考:江暄能看到邮箱地址,说明那时江诺已经察觉到了犯罪组织的存在,但显然还没有深入调查,否则就不仅仅是一个电邮了…… 是了,那个时候,黑眼睛计划才结束不久,沈沛以“陆知沛”的身份混入其中卧底,如果没错的话,再然后该是…… “我爸一晚上没回家。第二天我去市局本来想找他说说这事,却先遇见了你,”江暄直直地盯着他,“我那时候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供出詹决,心里很乱,一时冲动就跟你告了白……” 盛景:“……对不起。” 那时盛柯还活着,他也没有自我封闭,成天吊儿郎当,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成一种荣耀——但对象万万不该是江暄。 所以他先是躲躲闪闪唯唯诺诺,顾左右而言他,装傻行不通时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性取向有问题——虽然日后证明了他确实无意中预知了未来,但在当时他却一心觉得这回江暄总该看不上他了,还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又和平解决了一场感情纠葛。 “我说了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太玻璃心,一声不吭地跑回家,钻进我爸的书房……然后我又看到了那个邮箱……”江暄深吸一口气,语调竟有些颤抖,“——我给他发了电邮,我说,我知道你是谁。” 犯罪组织的老板还是詹旭,邮箱的主人也是他。 “两天后他回复我了,他说他让人查了ip地址,他……他也知道我是谁。”江暄明显还残留着对那个场景的恐惧,她又做了个深呼吸,语调这才趋于平稳,“我当时就怕了,连夜联系上了詹决……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他,然后他说他有办法。” 詹决口中的“办法”再明了不过——从张科兴处购买的汽车突然出了故障,詹旭当场身亡。 “——自那以后,我就真的很回不了头了。”江暄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大概人都是一点一点变坏的吧……我一开始只是知情不报,后来牵扯上了伪造成车祸的杀人案,还连累了无辜的司机……再然后我涉嫌非法持枪、洗钱、蓄意谋杀乃至贩毒……我常年不在国内,但这对于他们而言反倒是个巨大的掩护,他们怕我有二心,就拼尽一切也要把我拉下水,将我作为贩毒的上线……” “哥,到了现在,你还信我么?我知道我没脸说这话,但我就是想问一句……你还信我么?”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于江暄而言此时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从密道离开,盛景现在的位置根本拦不住她,她也清楚盛景不可能对她开枪,但她只是悲伤地凝视着盛景,固执地重复那个问题:“你还信我么……哥?” 最后那声熟悉的“哥”好像唤回了盛景的神智,他眼神动了动,然后抬起头,问:“东关巷纵火案,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我是在盛柯叔殉职后才知道的……我只是,”江暄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我只是……知情不报而已。” “……行,”盛景缓缓点了点头,“我再信你一次,但剩下那些,就得你自己和他们解释了。” ——缉毒警们不可能来这么快,但唐寻先前短信告知他沈沛去了绵宁村,那里距离这个酒庄不远,所以现在来到的应该是反应过来的沈沛,以及之前被他叫去支援沈沛的一批人。 江暄没说话。 盛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他大脑中哪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任何一点外界压力都有可能让他当场崩溃。 “……就这样吧。”他轻声说。 “哥,如果你真的还信我的话,”江暄说,“能不能上来一下?” 她转身走进了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倒数第三章!! ☆、浮沉(终) “喂?” “盛景?你现在在 分卷阅读1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7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7 哪儿?是不是和江暄在一起?”沈沛一边下了警车,一边急匆匆地问道,“你别管其他的,现在就出来,江暄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她是……” “我知道……我知道,”盛景抬眼看向窗边的江暄,语气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可是晚了。” 沈沛:“?你别冲动,我马上就到——” “我没事,”盛景说,“你把电话给昭宇。” 沈沛将信将疑地递过去。 “昭宇你听好,”盛景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语气平稳,“现在我面前有一枚定时炸/弹,倒计时还剩不到两分钟,你马上命令所有人退后,退的越远越好!尤其要给我看好沈沛那个作死的……一分半钟之后,我会尝试剪断火线。” 没等对方回复,他直接挂了电话。 两分钟时间,就算外面有拆弹专家也赶不过来,更何况还要完成拆弹的操作……倒不如让一个不会拆弹、但大致明白炸/弹工作原理的人,来试着剪断火线。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要么生要么死。 “定时装置是自启的,从你一枪打破电闸时就开始计时了。你没拦那些工人,实际上是救了他们。”江暄大半张脸映在窗户上,睫毛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我原来想,如果你说你不相信我……那我什么也不会说,可能外面那些人都会一块死在这……” 盛景望着她姣好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他想问为什么你之前都不和我说,为什么会是个这么狗血的走向,为什么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一转眼就形同陌路……但他同时也很明白,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他想起来几天前他还坚定地认为,“错了就是错了”,逮捕罪犯永远比研究犯罪动机重要。 可现在呢?正是由于他的疏忽,才导致了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结果。 盛景甚至觉得自己被生生切割成了两部分,感情主导的那一半现在还没缓过来,像冻在了冰窖里一样;理智的那部分则把他的思绪从身体里单独抽了出来,维持这个灵魂出窍的状态,居高临下地俯视周遭一切。 定时炸/弹上越来越少的数字、应急灯下江暄苍白的脸色,窗外黑沉沉的天空、明明灭灭的警灯……光怪陆离又真实得可怕。 ——来不及了,他想。 按照江暄的说法,这枚炸/弹威力不小,甚至外面的警察也不能幸免,而大门先前又被他好死不死地封上了,要出去只能走窗户或者密道……对,窗户! 江暄旁边不就有一扇么? 这个时间跑回一楼显然已经来不及,但如果从二楼跳窗的话……总比炸死好。 盛景果断举起了枪,对江暄说:“你让开一点。” 江暄笑了笑,守着窗户没动:“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赌一把么,哥?” 盛景刚想说我把你打晕再走也是一样的,就听见对方又轻飘飘补上一句:“你知道那些工人去了哪儿吗?” “……” “地下室。”江暄说,“如果炸/弹爆炸,这里会瞬间变成一堆废墟,到时候他们一个也活不成。” “……我懂你的意思了,”盛景疲惫地放下枪,目光重新回到了倒计时上,此时还剩下一分钟,“你用他们的命,来逼我赌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一分钟能干什么? 盛景想了想,摸出手机,下意识点出了沈沛的号码。他对着那串数字怔忪几秒,最后还是没打出去,而是给孙昭宇发了条短信。 【要是炸/弹爆炸的话,你记得帮我劝劝我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看着办吧。】 【对了,替我转告沈顾问,都结束了。帮我看着他别做傻事。】 【还有,我爱他。】 按下最后一个发送,盛景像是了结了什么心愿一样,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深深地看了江暄一眼,然后将手/枪倒过来,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居然从里面抽出来一张薄如蝉翼的刀片。 ——这就是盛景对外宣称用来耍帅、几乎从不离身的枪。 还有十秒。 “赌就赌。” 他看也不看,挥出一道凌厉的银光,悍然砍断了离他最近的那根零线! 盛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低下头,看见倒计时停在了“5”这个数字上。那一瞬间似乎被拉长了很多倍,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眼中除了那个闪着红光的数字以外,再无其他。 但那也只是一秒的工夫而已,还没等盛景反应过来,“5”就跳到了“4”。 盛景瞳孔微微一缩。 他这一生,好像从来都有着旁人艳羡的好运气,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有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还有不需要承诺却彼此心知肚明的爱情……他经历过那么多次危险都大难不死,这一次,命运之神终于要向他收取利息了吗? 3,2,1—— 倒计时归零。 作者有话要说:  辣鸡作者微博@风未裳yo,欢迎骚扰~ ☆、终章 “哥,新年快乐。” 直到被两个刑警带走,江暄才回过头,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这时盛景心里才觉得后怕,他几乎要站不住了,背靠墙坐了下来,疲惫地将脸埋进掌心里。 ——那不是什么定时炸/弹,只是一个插了几根电线的秒表而已。一个不怎么高明的恶作剧,居然就让他以为自己要光荣殉职了。 “……”盛景苦笑了下,随口叫住一个路过的刑警,“对了,你们记得去地下室看看。” 刑警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几秒后,沈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詹决也抓到了。”他自动略过了在乱葬岗被枪顶着头的惊险一幕,径直走到盛景身边,一撩衣摆跟着坐了下来,“刚才孙副突然勒令我离开我才明白过来……这屋子里安了炸/弹?” 他表现得十分云淡风轻,目光也非常坦然,即使是最专业的审讯专家在这里,也绝对猜不出两分钟之前,这位看似文弱的警队顾问是怎么失了魂一样地往里冲,最后孙昭宇亲自出马才把他拦住。 然而盛景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你眼镜歪了。” 沈沛:“……” 他一肚子的话,都被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堵了回去。 盛景很少当着他的面抽烟,此时烟瘾上来实在忍不住了,他默不作声地点了根烟,微微皱着眉,过了好一阵才说:“她说这是送我的新年礼物。” “把炸/弹当成礼物?不觉得惊悚么?” “不……就是个玩笑。她还是涉嫌制毒贩毒的那伙人都在地下室,我已经让人去看了,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盛景哑着嗓子说,他转过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沈沛,你说人为什么要有这些 分卷阅读1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8 不熄 作者:风未裳 分卷阅读118 乱七八糟的感情呢?方泽翊说天生冷血的人不容于社会,但有时候我却特别希望我就是那种人……为什么人要有感情呢?就像这种情况,为什么不能把控制器完全交给理智呢?” “……”沈沛默然,他看着白烟后面盛景眸子里破碎的水光,良久才长叹一声,“这个问题……我很早之前就想过。” “感情是一个人的软肋,但有时候也是坚不可摧的盔甲。神悯世人,所以女娲造人时才注入了七情六欲。如果没有这些,人其实也就是一堆碳基化合物而已。”沈沛说,“我是个比较信奉理智的人,能劝你的也不多,但是我想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我不可能坐在制毒工厂里和你心平气和地谈话,也不可能一个人去绵宁村的乱葬岗上引出来詹决,甚至你我根本就不会遇见……”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他自己都快被感动到了,盛景却换了一种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你自己偷跑是为了引出詹决?” 沈沛愣了两秒,然后决定就当没听见:“如果不是这些……” 他微微笑了下,然后侧过身,偏头吻了上去。 “……你也不会说你爱我。” …… 三天后。l市第一人民法院。 詹决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他站在被告席上,脸色带着似乎永远也不会褪去的微笑,承认了他就是犯罪组织的幕后老板。 谁也没想到幕后boss居然这么年轻,但看他没有丝毫波动的神色,旁人又会觉得好像事实本就该是这样。 江暄的出场有些晚,但一上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开口更是平地惊雷:“有些东西我觉得我应该补充一下。” ——她要当庭翻供。 “詹决早就知道周敏是怎么死的,但凶手是他亲爸,正常人往往会不知道如何抉择,甚至有可能干脆当成不知道……但詹决在你们心中是个反社会人格,应该对此一点犹豫都没有,为什么非要推迟到詹旭被你们盯上时才动手?” 詹决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而江暄还是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语速说了下去:“——是因为我。” “你们可以认为是我被詹旭盯上,他为了保护我才出手,我只是提供另一种思路:那时候你们基本锁定了詹旭,詹决本来没打算制造车祸,是我主动找到詹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说动了他。” 詹决猛的抬起头,这个让警方头疼了五年多的反社会神情激动,手铐被他震得哗哗作响:“不是这样——” 法官当机立断:“把他带下去!” 詹决临走前深深看了江暄一眼,但后者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只是面对法官,淡淡地说:“接下来看你们信哪个说法了……对了,帮我告诉盛哥,这一回我没骗他。” 法官下意识以为她指的是刚才那番说辞,但只有江暄知道,她说的是三天前的事。 ——那些制毒的工人们在地下室被当场抓获,一个不少。 她抬起眼望向上方的看台,似乎是想要寻找某个身影。但法官很清楚,市局刑侦队那帮人,一个也没有来。 江暄若无其事地滑开目光,说了她在法庭上的最后一句话:“……那就这样吧。” …… “东关巷起火时你在哪儿?为什么不自己过去?” “第七遍了,”江诺毫不畏惧地迎上省厅派来的审讯专家,反反复复都是老一套说辞,“起火时间是中午一点二十三分,我在我办公室睡午觉,让盛柯过去是因为他那时恰好去找陆知沛,离现场最近——还有问题吗?” 审讯就是反反复复地问,如果真的心里有鬼,问个几十遍总能找出来口供不统一的地方。 但江诺是真的坦坦荡荡:“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前天还在医院躺着,昨天就被带过来问话了,就算伤口不严重,你们也不用这么急吧?是不是又……” “是你女儿,江暄。”审讯专家打断他。 江诺骤然失了声。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那一瞬间所有风霜、磨难、算计、悲痛都向这个年过半百的人袭来,审讯专家甚至觉得他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 “……我以为……我以为她就是一时想不开……”江诺艰难地说,“她发电邮用的是我书房的电脑,我只当她小孩子一时好奇……” 他看到了寄信,却没有看到回信——所以他以为这对詹旭而言,只是一封无伤大雅的垃圾邮件而已,看过之后随手删除,两分钟就能忘得干干净净。 但除了他,谁也没忘。 都错了。 …… 市局外面,苏演宠溺地拍了拍苏澄涵的头,简单交代了几句,最后说:“家产都交给你我还真不放心,不过估计一大半都得充公,到你也剩不了多少……”他抬起头,对陪苏澄涵过来的一干人说,“我闺女以后就是无产阶级了,不许让她请客,听见没有?” 王瑞川撇撇嘴,小声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充满悲凉气氛的送别,硬生生被几个逗比搞成了一桩闹剧。 苏演又说了几句,然后转向身后的高良:“市局以后打算怎么办?” 在场的都不是外人,高良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老江估计会被停职,再不济也得调走,反正局长肯定是会换……要么省厅再派个人下来,要么直接提拔你们这的……别看了,你们队长肯定没戏!这个年纪做到队长就已经够顶天了,局长你再熬个一二十年吧!” 盛景不置可否。 高良见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就来气,正打算再训几句诸如要听新局长的话啊不准搞小动作之类,就听见苏演问他:“黑道的事我不可能交代,你也知道像老江想的剿灭根本不可能,倒不如维持这个平衡,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你们一把……好吧?” 高良:“你看你成天这个样子……啊?” “要是老江我还会客气点,但你就完全不用了,”苏演笑问,“你们监狱囚服太丑了,我能不能申请带自己衣服进去?” 高良:“……” …… 沈沛悄悄避开了省厅厅长与黑帮大佬的战火,趁着没人注意问盛景:“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盛景叼根没点着的烟,怎么看都不像个靠得住的,也难怪高良差点发脾气,“都过去了。” ——如果盛柯还在,局长的位置就轮到他了。 “嗯,”沈沛应了声,眉眼含笑,“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当所有沧海横流与跌宕起伏都随着时间退去后,剩下的就是风平浪静。 愿时光静好。 愿岁月安稳。 分卷阅读118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