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分卷阅读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文案】 他――法瑞斯, 一亿七千万魔王军最高统帅。 拥有纯正远古魔神血统的战神,因为某些原因,愿意让自身无可匹敌的力量受到十三道重封印的压制,让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类」,甚至还是一个纨裤子弟。 可惜就算他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可疑」的魔物气息,仍被他的「天敌」驱魔人雷森给纠缠上了。 这从不知客气为何物的砘铮以「保护」之名,无耻的吃他的用他的也就算了,最后居然把他搞到变成流落街头、身无分文的境地…… 他不禁要大叹,比起魔界,人界才真是个严苛的世界啊! 第一章 罗伊坚信凌晨是人最倒霉的时候,因为传说中,那是人界与异界间大门即将关闭的时刻,总有些东西试图在这个时候捣乱,所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在凌晨时刻值班。 他看了一下表,四点三十分,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可以下班,回去睡个饱觉了。可是事实证明凌晨确实是段该死的时间――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撬开了罗伊酸涩的眼皮,他不记得是否忘了闩门,总之事实是,一个高个子的棕发男人就这么挟着一阵深秋的寒风,愤怒地闯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烟灰色地长风衣,罗伊还没看清他的脸,就听到一声怒气冲冲的叫喊,「先生,我要报警!我弟弟被强暴了!」 罗伊呆了几秒,这不能怪他,「弟弟」和「强暴」这两个词,再加上被动的语法,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接着他看到了另一个人,他看上去是硬被那个大块头拉来的,现下正在拼命挣脱,注意到罗伊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笑,然后狠狠瞪了那个大个子一眼。 罗伊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个被拉进来的「弟弟」半点都不像被性骚扰过,姑且不说他的年龄――一般发生这种悲剧的都是些十四岁以下的小男孩,可这人看上去约有二十四五岁,有再小一些的余地,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已经过了身为弱势族群的儿童阶段。他的个子超过六英尺,穿着牛仔布的宽大外套,从举止间透出的优雅利落看得出肯定不是弱不禁风的类型。 这位据说是「被害人」的生物没能挣脱那个大个子个的手臂,现在正摆出一副「随便你们吧」的表情,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一头金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气质倒是斯文无害,大概是刚睡醒的关系,浑身透出一股子漫不经心,惑人却又有些危险,而那两种气质结合得天衣无缝。 「被强暴……」年轻的员警自言自语,半个字也不信那个大个子的话,虽然眼前的金发男人身上情欲的气息甚至还未散去――这大约是他这会儿看上去如此有魅力的原因,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更像是个不事生产的花花公子,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罗伊都觉得他更像红灯区专门为女人服务的牛郎。 真是个好差事,他嫉妒地想,无精打采地拿起笔,向大个子男人道,「请慢慢说,您的姓名……」 「没什么好慢慢说的,他被一个女人强暴了!她拿着一把刀子逼迫他和她上床,我赶到的时候那东西还放在枕头边儿上!这是证物!」他从口袋里拿起一把匕首丢在桌上,发出当啷的声音,愤怒地控诉道,「人界的治安可真是太差了,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他非说不是这样的,真不知道他在维护什么……」 金发的「被害者」露出和他同样恼怒的眼神,也许还有些尴尬,他一把抓住这位据说是他哥哥的人,愤怒地压低声音,「适可而止吧,笛兰,你让我丢脸丢得还不够吗?」 「嘿,法瑞斯,」被叫做笛兰的高个子男人转过头,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是你说如果人界发生了侵犯你权益的事,不可以动用武力,要去告诉员警!我现在来了,这有什么不对?」 说完,他转向罗伊,表情认真地瞪着他,「我要求你立刻惩办凶手!你们习惯怎样办?绞刑?分尸?流放?还是……」 「这是你对上司说话的态度吗!」金发男子怒气冲冲地说道,一把把那个大个子拽到身后,向罗伊道:「对不起,警官,我哥哥神经有些问题!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个女人……请原谅我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了,她是曾和我有些旧怨,不过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只是做过一些,呃……挑逗,你看,虽然我从来不喜欢和人类的女人上床,因为她们很容易就会死掉,但是……」 「这绝对足以构成强暴罪!」笛兰挤过来,向罗伊大叫大嚷,「法瑞斯先生是被迫和她上床的,为了自卫!不然她会杀了他,他现在的力量比一个普通人类还弱,奥里兰森先生足足在他身上下了十三道『重封印』,你知道十三层封印是什么概念吗,而且是重印,这是说……」 「我猜他不知道!你可不可以闭嘴呢非克?笛兰!员警先生,根本没什么事儿,我发誓!她长得很漂亮,我的意思是……我猜你明白,总之请当这只是一出闹剧,笛兰先生……我是说我哥哥,刚到人界没几天,不晓得这里的规矩……」 「你怎么能这么说法瑞斯先生,我是奉命来保护你的,上次我只是杀了几个找你麻烦的人类,你就喋喋不休的跟我说在哪里要守哪里的规矩,遇到不愉快的事就要找员警……」 「哪里不愉快!我哪里不愉快了!如果说我不愉快,也是不愉快你在我和一个女人做爱时突然闯进来,大吼大叫说要告她强奸!还硬要把我拉到这里来!」 「你是说我的行为让你不愉快?」非克?笛兰愤怒地抬高声音。可后者丝毫不畏惧他杀人犯的眼神,大声顶回去,「是的,毫无疑问!托你没常识的福,我丢了这辈子以来最大的脸!」 「你干嘛不反省一下如果不是你非要留在人界,我们大家都会好受一点呢!奥里兰森王在上,我有一大堆的事没有办完,却要在无聊的地方浪费时间!」 「爬行动物都是这么弱智吗?!没有人非要你留下来笛兰卫队长!我来到这里,我付出了代价,ok?十三道重封印,你以为我现在很好受吗!如果早知道后面还有一堆跟屁虫,我死也不会乖乖的让那个混蛋给我下这么重手的!」 「哈!如果不是你娇纵得自以为是的个性……你要到哪里去,法瑞斯先生……」 「我受够了这场闹剧!现在我得去吃早餐了,不然难道回去收拾你那一堆残局吗!」 「请等一下,你们……」罗伊艰难地恢复了语言功能,这两个人好像在他面前排演了一出精神病院的对话或三流奇幻剧。法瑞斯警告地瞪了笛兰一眼,后者不耐烦地回过头,在罗伊面前划了个字符,「你最好忘了刚才的事,员警先生。虽然费了好大的劲才和你把事情讲清楚,真可惜。」他说。 我根本一点也没搞清楚,这是罗伊最后的意识。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草叶上落着白霜,寒冷的气息像能钻到人的骨头里。法瑞斯对着冰冷的双手呵了口热气,白色的热气在空气中迅速消逸,他瑟缩着肩膀跑向路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那里已经有些早起的顾客。 笛兰并不觉得冷,他能自由调节身体的温度,所以人界的四季对他区别不大,可是……他看了一看身边的法瑞斯,那个人拥有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纯正血统和强大力量,他看到他裹紧外套,但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似乎很冷,像个弱小的普通人类。实际上,他现在确实是个普通人类,会冷、会热、很容易受伤和疼痛,简单的攻击就会使他失掉性命……他摇摇头,直到现在,他也不太能想象一个「弱小」的法瑞斯。 两人走进餐厅内,迎接他们的是开足了暖气的空间,法瑞斯舒展开身体,一边和值班小姐眉来眼去,一边点了早餐,两人在餐厅的一角坐下。非克?笛兰端过他的炒面盘子,抬眼看着对面表情幸福又快乐的法瑞斯。 「怎么了?」金发男子抽出一张纸巾,把吃过的碟推开,扬手叫了杯咖啡,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您在人界过的好像还满舒坦。」笛兰说,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该用什么敬称,「除了吃饭睡觉外,每天就是打游戏逛街和找女人。」 「不然还能干什么,难道去找工作?」法瑞斯奇怪地说。 「虽然有奥里兰森先生付帐,但您大可不必如此理所当然。」笛兰说,「回去吧,法瑞斯先生,冰蒂尔死了,无法再复活,您再自责也于事无补。」 「你不了解。」法瑞斯啜了口咖啡,蓝色的眼睛浸在后者的热气里,「我不是在自责,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别胡扯八道,法瑞斯先生,您哪里一个人安静待着了,您从到人界来就在变本加厉的享受!每晚都有新的女人在您那里过夜!」 「我是来享受的。」法瑞斯笑眯眯地说,抬手制止了部下的怒斥,「没有杀戮,没有死亡,没有没完没了的战斗……虽然我不讨厌那些,」他摆摆手,「但这次我想试着纯粹安逸些的享受看看,冰蒂尔一直没向往人界的生活,我答应过陪她来,却一直没有兑现。现在,就让我好好的享受一下她的梦想吧。」 非克?笛兰叹了口气,「她的梦想实在跟您天造地设,虽然您以前已经享受得够夸张了!」 法瑞斯快乐地点点头,「我简直爱上这种生活了,非克,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回去。你还是别陪我浪费时间了,回去和老头子说,我找到了新的生活目标,不想再回去和那班妖魔鬼怪瞎折腾了。」 说罢,他站起来向外走去,笛兰紧跟在他身后。 「别开玩笑了,法瑞斯先生,您的目标无非是享乐而已!难道你准备一辈子丧失力量,在人界当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吗?」他叫道。 法瑞斯吹了声口哨,「『纨绔子弟』?这可真是个拿来形容我的绝妙好词!」他向柜台边的值班女人抛了个媚眼,得意洋洋地说:「我会努力对得起这个词的。」 餐厅外,东方已经露出了淡淡的鱼肚白,法瑞斯深深吸了清冷的空气,街道已经被清扫干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他打了个呵欠,有点想回去睡个回笼觉,自从被下了重封印后――那真是效果十分优秀的封印,他几乎完全变成了人类,也许甚至比普通人类还弱那么一点儿,身上完全嗅不到另一个世界的气息――他变得会饿,也会困。 非克?笛兰猛地站定脚步,一双手搭住法瑞斯的肩膀,「等一下!」他说。后者疑惑地回头看他,注意到他严重的警惕,醒悟到他大约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情况――被封印的身体让他感觉不到那些。 不过人界在大部分情况下,也不需要那种能力。 「怎么了?」他问,笛兰的脸色很难看,也许发现了什么麻烦的东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为卫队长的笛兰力量不差,法瑞斯并不觉得安逸的人界会有太多机会让他碰到不足以对抗的生物。不那么微小的几率今天似乎被碰上了,法瑞斯瞄了一脸棕发男子的脸色,来者似乎不是魔族,那会是…… 「驱魔人的味道!」笛兰说,「力量很强大,我……不确定可以对抗!」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法瑞斯耸耸肩,「要逃走吗?」他问,这种时候他一向没什么自尊心。 非克?笛兰的脸色越发糟糕,「驱魔人的气息很均匀,我不确定他是从哪里来的……」 「哦,」法瑞斯说,抬起头看着未亮的天空,「应该是从上面吧……」 话未落音,「砰!」的一声巨响传入耳中,一辆蓝色的bmw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两人的面前。 一般来说,天上掉下汽车这种事总是会让人呆上两秒的,在这两秒中间,又分别有三种牌子和颜色不同的汽车从天而降,落到了直径五十公尺的区域内,中间甚至还有一辆压路机! 「该死的,我发誓这次要多收三倍的酬金!」一声轻微的咒骂从那辆可怜的bmw驾驶座里传出,那不幸的车子已经被蹂躏得如同一大团废纸了。 非克?笛兰德表情难看得让法瑞斯不好意思再看第二眼。这世界就是这样,不管你多么强大,造物主总会弄些天敌来给你消遣,而魔族的天敌无疑就是驱魔人。 逃跑已经来不及,这会儿车里正传来撞门的声音,夹杂着不太好听的咒骂,接着一个男人跌了出来。 「早安。」法瑞斯向脚边的人露出友好地微笑,「天气预报说今天早上有小雨,真意外下下来的居然是汽车。」 「早安,」驱魔人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站起来,「车子可比被那些个污染城市的雨水值钱多了。」 他相当年轻,穿着黑色的短大衣,里面衬着米白色的围巾,下面则是一条深色牛仔裤。黑发削得很短,被弄得一片凌乱。他这会儿正在拍干净身上的尘土,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整洁而正式的,这也许源于他良好的气质。 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睛迎上法瑞斯的蓝眸,后者觉得心脏像被冰冷的手指攥住了,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那双眼睛黑得看不见瞳孔,里头是不该属于人类的冰酷与残忍。 这小子肯定杀过很多、很多的魔族,法瑞斯想,迎向他友好的笑容并努力还以微笑,我可千万不能让他发现我是个魔族,不然再多十个法瑞斯也不够死的。 他从未像此刻那么感谢那十三道把他魔力锁得密不透风的重封印,不过另一个人显然没有那么好命,驱魔人黑色的眼睛玩味地盯着一旁的笛兰,那眼神甚至是调皮的。 「你和一个有趣的生物待在一起。」他微笑着向法瑞斯说,「抱歉,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叫法瑞斯,你们这是要打假吗?」金发的男子说,努力做出一副「我只是胆小的普通人类」的表情。 「哦,不,」驱魔人友好地笑起来,「这不是『战斗』,是『杀戮』。」 法瑞斯觉得头皮发麻,想必他的卫队长也有相同的感觉,现在法瑞斯只希望他拥有足够的常识,并懂得快速逃跑的技巧。但前者他显然不具备――笛兰用一副坚决悲壮的表情盯着驱魔人,向法瑞斯道:「你先走,法瑞斯先生――」 「上帝,你在发什么神经!」法瑞斯大叫着人类神的名字,露骨地提醒,「你打不过他,他会杀了你!」 「我不能丢下你,法瑞斯,我的职责不允许……」 天哪!那么你留下来你又能做什么呢,被那小子「杀戮」吗?法瑞斯恨不得冲上去掐着他的脖子叫他滚蛋,可是他不能那样做,驱魔人慢条斯理地走向笛兰,动作比死神还要舒缓――简直就是在享受。他抬起左手,拉开手上的黑手套。 法瑞斯觉得呼吸蓦地收紧,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远处的卫队长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呻吟,绝望地看着年轻人白皙的左手手背上的封印图案,两只跃起的怪兽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中间刻着古老的字元,正中间的一字却像支利剑重重划出圆印,深入衣袖以内,凄厉而肃杀。那看上去是黑色的,但他知道那是深红色,由鲜血一般的红色纹上去的「血印」。他叹了口气,认命地道,「你是亡者?」 驱魔人笑了,「是的,」他愉快地说,「我是亡者,雷森帕斯。」他转头看法瑞斯,后者连忙微笑以待。「你可以叫我雷森,亡者虽然是我的名字,不过读起来可真不太友好。」他说。 法瑞斯干笑着点点头,雷森转向笛兰,微笑,「但是我喜欢魔族这么叫我。」他扬起手,动作依然舒缓挺拔得像在舞蹈。 「大约是,死神的意思吧。」 法瑞斯一瞬间产生和笛兰眼中显现出的相同讯息:逃跑! 在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后,便也该知道任何的坚持与对抗都毫无用处,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跑! 希望他的速度足够快,法瑞斯想,不用看他也知道雷森在微笑,那个魔族们的死神,他一定笑得像在肢解玩具的孩子,残忍又肆无忌惮。 虽然看不见但法瑞斯知道他指尖有什么在燃烧,死神的声音温柔而缓慢,他问:「你喜欢几分熟?三分熟?还是全熟?」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笛兰粗暴而快速地把大衣扯下,抛向空中,那东西在半空中燃成一团火球,不到一秒钟时间,落地时竟已是一团灰烬。 「动作倒满快的。」雷森笑眯眯地说,笛兰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看过比这更可怕的笑容,紫色的双眼紧紧盯着黑色的双眸,努力抑制住移开视线的冲动,那是某种本能上的恐惧。那双黑眸中溢出残酷与玩味,最糟糕的是他是那双猫眼下的耗子!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不远处的法瑞斯一眼,他不放心他留下,可是留在这里他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有可能连累他。 雷森一呆,「嗯?式神?还是本体?」左手变指为握,手中握着的东西狠狠地向脚边刺下!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脚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大地剧烈地摇动,一股血箭高高溅起,染红了他白皙的右手,那中间竟现出一支血红的长矛!一双带着红色斑纹,足有五人合抱粗的巨蛇凭空浮现在大地上,三角形的头部被死死盯在地上,那之上,一只血红的手紧紧握住手中的长矛,任濒死的蛇身疯狂地扭动着,拍打着地面,毫不放松。 「是本体……」雷森低声道,声音中满溢着残忍与狂喜。蛇剧烈地挣扎着,整个城市仿佛都在那巨大的力量下摇动,蛇尾狠狠拍打着地面……雷森一愣,那并不是「蛇尾」,而像是从中间截断了一般,只有半截蛇身! 「双头蛇!」他咒骂了一声,瞬间便已感觉到时空断层的位置,手中被蛇血浸透的长矛猛地抛出,茅身划着笔直的血线飞向一个方向,只听一声低呼,长矛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截,然后当的一声落了下来,只剩下一滩长长的血水! 「被跑掉了……」雷森睁大眼睛看着笛兰消失的方向,与其像不小心放掉了刚抓的蝴蝶的小孩,沮丧又有点无辜。地上的蛇身终于使尽了力气,慢慢瘫软下来,留下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个煞星握住手心,收回长矛,看到他转过头看向自己,法瑞斯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雷森一边慢慢戴上手套,一边朝他走过来,后者觉得世界末日也不会比今天更悲惨了。 「狡猾的家伙,竟然丢弃一颗头来逃命,」雷森郁闷地说,「不过他应该也受了伤。」 ――法瑞斯现在说不上来对那对封印是什么感情,如果没有它们自己至少不会狼狈到这个地步。他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蛇血,在雷森开口前迅速打断他,「雷森先生,你会不会赔我的衣服?」 雷森茫然地看着他,「衣服?」 「是的,别告诉我你没看到我现在是什么鬼样子!」法瑞斯提高声音,做出不能忍受的样子,虽然他身上并没有少血。 「你让我赔你的衣服?我救了你的命!」雷森恼怒地说,法瑞斯感到心脏都颤了一下,但仍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我并没有拜托你救我,使你自己多管闲事,而且弄脏了我的衣服。」他说,即使现在都已经开始念死亡祷文了,他仍装得像个有恃无恐的人类。 对面黑色的眼睛盯着他,法瑞斯觉得一阵强烈的心虚,一个有纯正强大血统的魔族就算加了怎样的封印,又怎么能瞒得住驱魔人的鼻子呢!天哪,他甚至连使诡计逃走的能力也没有!求饶的话语正欲冲口而出,只听到雷森淡淡地道:「我没钱。」 法瑞斯几乎喊出来的求饶和坦白哽在那里,不上不下噎得有点难受,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雷森烦躁地重复,打量了他一眼,「全套的爱迪达、凡赛斯……而你却要我一个一文不名的驱魔人赔你的外套!」 「如果你嫌太贵,可以赔件便宜一点的,不然难道你想抵赖吗?」法瑞斯小声嘀咕,「当然如果你非赖不可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就这样算了吧。」他大人大量地说,转身准备逃走。 「我不会赖账的!」雷森生气地说:「雷森帕斯家的人不会亏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会还你的外套,我只是这会儿手头没钱,不过我可以做些别的事偿还,比如你有什么魔族想杀,我可以一次帮你解决,你要把它分尸成几块,死前痛苦多少天,我都会帮你办得很好――」 「我没有想杀的魔族!」法瑞斯迅速的说:「算了,一件外套而已,不值多少钱,我再买件新的就是了。」说罢,准备转身离去。 「您在为难我。」对面的人阴森森地说。他的语速缓慢、用词有理,却透着股十足野蛮的气息,法瑞斯愤愤地想,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两种气质在一个躯体里搅拌得这么均匀! 「我刚刚说过雷森帕斯家的人不会亏欠别人,没有人可以侮辱这个姓氏,我要求你收回你刚才说的话。」他傲慢地说。 「我收回!我道歉!」法瑞斯毫无骨气地大叫,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不那样做,对面的疯子会把他刚戴到手上去的手套拿下来,直接丢到他身上!「反正你刚才也救了我,就当两清,这样总行了吧!」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笛兰,但刚才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实在不能怪他不讲道义。 「那是两码子事。」雷森认真地说:「你说的没错,你没有拜托我救你,攻击那个魔族是我自己的意志,因为我的意志弄脏了你的外套,这两件事不能两清。」 「那你想怎么样!」法瑞斯绝望地叫道,这不是个人类,这是块石头! 雷森沉吟了一下,「你为什么会和一个魔族待在一起?」 法瑞斯心中一紧,理直气壮地扯出毫无说服力的谎话,「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出现要我跟他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我很害怕。」他说,努力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 「不知道?可是你曾劝他离开,应该是认识他的。」 「它欺骗了我!」法瑞斯开始面不改色地诬蔑,「它说它是我父亲的朋友,我怎么会知道它不是人类!?如果知道,我死也不会跟它走的!总之,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从危险之中救了我!」他诚恳地看着雷森。后者沉吟一下,相信了这位金发帅哥看似爱恨分明的谎话。 「那个魔族力量很强,」他说,「应该颇有地位,绑架一个普通的人类,我想是有目的的,你应该有些头绪吧?」 「我怎么知道它有什么目的!」眼前的人依然追问不休,法瑞斯有点恼羞成怒,「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要回去睡觉了,我不想跟非人类的生物纠缠不清,看上去像个变态一样!请您离我远一点!」他壮起胆子,一把推开雷森,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一下,法瑞斯先生。」戴着黑手套的手放在他肩上,法瑞斯觉得每丝肌肉都不自觉地僵了一下,他做出不耐烦的表情回过头,「还有什么事,雷森帕斯先生?」 「我说过会偿还您的东西。」身后的人面孔如花岗岩一般冰冷,「那只魔族绑架你想必是有目的的,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直到抓到它为止。」 「你说什么!?」法瑞斯叫道,一想到这个疯子将在他左右,哪怕只有一个小时,都让他害怕得指尖都在颤抖,「别开玩笑了!我不需要保护,你离我离得远远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真抱歉,法瑞斯先生,我必须这么做。」雷森冷淡地说,他的表情显然在说着「你反抗也没有用,我已经决定了」,以及「我的话就是法律」的字样! 「我不要……」法瑞斯绝望地小声说,老实说,在那双冰冷的黑眼睛的盯视下他不太提得起拒绝的勇气。 「法瑞斯先生,雷森帕斯家的名誉不容玷污,我发过誓会扫除一切让雷森帕斯家徽蒙上灰尘的不良者!希望您能和我合作。」 你可以维护你家的尊严,那我的人权又在哪里!法瑞斯愤怒地想,但在一双冰冷的黑眸下,质疑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没有说出口,只得虚弱地反抗道:「即使我不同意,你也不能杀我,我是个人类……」 「法瑞斯先生,我并不是因为您是个人类才要求保护您的。」身后的人冷冷地说。 法瑞斯吞了吞口水,这家伙是个恶魔,如果我违背他的意志他会杀了我,甚至人类这身份也不能成为我的护身符!「好……好吧……」他小声说,觉得自己真是没种极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种时候尊严总是最先被牺牲的东西。 「那么我们走吧,你住在哪里?」身后的男人说,法瑞斯低着头向回走去,听到背后人跟过来的声音,一边把身上被鲜血弄脏的外套丢到路边的垃圾筒里,一边在心中咒骂着这场飞来横祸。 第二章 回到家中,法瑞斯觉得最重要的事就是摆脱那双漆黑眼睛的盯视,他把钥匙一丢,转头向身后的人道:「我现在要睡觉,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总之不许进我的卧室,行吗?」 黑发的男人点点头,把外套挂好,露出里面烟灰色的薄毛衣,施施然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翻。法瑞斯瞪了这个宛若主人的人几秒钟,转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然后自己丢在床上。所有的神经都在努力抑制住跳窗逃走的欲望――他可是住在十七楼,跳下去非摔成肉泥不可。 没多久,他只听外面――确切地说是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破碎声,法瑞斯跳起来,冲向出事地点。一个男人呆呆站在那里,地上是一堆破碎的盘子,外加一个微波炉。冷酷的驱魔人先生站在一堆废墟中,一脸茫然。 「你在干嘛,雷森帕斯先生?在这里试验你的魔法阵?」法瑞斯说。 「我只是想弄点东西吃。」罪魁祸首毫无愧疚地说。 法瑞斯气得浑身发抖,「如果你想找食材的话,它们可能在任何地方,但肯定不会在微波炉里!」 「你家微波炉样式很奇怪。」雷森面无表情地说,法瑞斯恨不得揍他一拳。 「好的,是我不好,我不该买样式奇怪的微波炉,」他咬牙切齿地说,「食材在左边数的第二个柜子里,请不要再拿错了!」说罢,愤怒地转身离去,再待下去他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 「真抱歉。」身后的人说,法瑞斯一呆,讶异于这样的人竟然会抱歉,他回过头,蓝色的眼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的人。雷森黑色的双眸毫无波动地看着他,「我不会做饭,你打电话叫外卖上来好吗?」 那一瞬间,法瑞斯几乎听到自己手指握拳握断的喀嚓声! 「好的,」他说,「我去叫外卖,你要吃什么。」 「随便,披萨就可以了,我要香菇口味的,多放些洋葱圈,叫他们不要烤得太焦。」 「好的……」法瑞斯愤怒地说,他有什么办法呢,听说饥饿容易让人心情不好,他可不想冒任何让雷森「心情不好」的险!――是的,当然他很想揍他,但是他不敢!「好吧,现在食物就要过来了,你只要坐在那里等就行了,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可是谁来付帐?」黑发的男人坦然地说,法瑞斯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说着如此无耻的话的时候表情还能如此理所当然的正经和无辜! 「难道还要我付吗!?」他大吼道。对面的人毫无愧疚地看着他,「我记得我有说过我一分钱都没有。」 他绝对是故意的!什么不能让雷森帕斯的家徽蒙羞,是因为没钱赖在我家里骗吃骗喝吧!法瑞斯愤怒地想,他现在和一个驱魔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心里无数遍地诅咒着那个该死的披萨怎么还没送到! 「你这里好像没什么专业型书籍,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雷森的眼睛扫过书架上一排游戏美女旅游种种享乐性杂志,问道。 「关你什么事,你是员警吗?」法瑞斯没好气地顶回去。 「我只是想了解一些必要状况。」身边的人理所当然地说,旁若无人地抽起根烟,点着,慢悠悠地说,「介意我抽烟吗?」 「你不是已经在抽了吗!」 「那么,说吧。」 「什么?」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雷森理所当然地说。 要冷静,要冷静!法瑞斯命令自己道,他心里已经开始第n遍地诅咒那该死的十三道封印,如果不是它们,就算他和这个混球大战一场两败俱伤也比这会儿和一个暴君聊天的情形好得多! 「我没有在工作,我老爸会把钱定时汇到我的户头上。」他说。 「哦,」雷森点点头,「就是常言所说的二世祖,或者纨裤子弟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法瑞斯理直气壮地说。 「为什么不和家人住在一起?」 法瑞斯漫不经心地看着空气中飞散的蓝烟,「因为我在离家出走。请恕我不能告诉你原因,这是我的私事。」 雷森把玩着手里的香烟,显然他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离家出走你老爸还给你钱?」他问。 「他愿意,他钱多得花不完!你管得着吗!」法瑞斯冷哼。 「只是有些惊讶,我老爸就没那么懂得父子间交流的重点。」 法瑞斯怔了一下,转过头,「什么?」――另一句话差点没有冲口而出,「你这种怪物也有老爸?」 「离家出走啊,我也在离家出走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难以开口,雷森抽了口烟,漆黑色的双眼凝视着飘散的烟雾,像游离在这个时空之外。 「为什么?」法瑞斯讶异地问,有点意外雷森向他吐露这种事。 「吵了一架。」身边的人淡淡的说,睫毛半遮住黑色的眼睛,似乎有些黯然。 「为什么?」法瑞斯好奇问。想不到这种为杀戮魔族而生的生物也有家务事嘛。 雷森慢慢把烟蒂拧灭,有点为难地看着他,「我可以不说吗?」他问。 法瑞斯一呆,出现在对面男人那张冰冷傲慢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为「羞涩」,更加诡异的是这本该和这人全然不和谐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竟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真实。 他愣了几秒钟,摆摆手,「当然,我不关心你家的事。」 这简直难以理解,法瑞斯想,这个擅自闯入别人家的暴君竟然懂得「不好意思」! 如果自己不是个魔族,也许从任何角度看上去,都会觉得亡者?雷森帕斯是个出身高贵、彬彬有礼,并有良好自制力的男人。当然「自制力」总是相对的,否则法瑞斯很难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在文明世界长大的绅士,会对杀戮和折磨生命能如此理所当然还乐在其中。 因为良好的家庭保护?法瑞斯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一个驱魔世家良好的家庭保护?真该死。 这时悠扬的门铃响了起来,应该是外卖到了,他站起身去开门。接过这位客人的食物,付了钱,看着对方毫无谢意地开始食用。 法瑞斯一觉睡到下午才起来,醒来时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居然还真睡着了」,接着小小佩服了一下自己的临危不乱――或者该叫「水泥管一样的粗神经」,他打开房门,雷森正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他起来,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午安。」 如果不加偏颇的观点,凭心而论,雷森帕斯是位长相很俊秀的驱魔人,当他不说话时,甚至给人的感觉是彬彬有礼和整洁安静的。 法瑞斯挠挠一头凌乱的金发,「午安。你一直在这里?没吃午饭吗?」 「哦,我叫了外卖,然后和送东西的小弟说记在你账上。」 好吧,我早该习惯这个人的无耻,刚才一瞬间的好印象多半是错觉,那曾看过的,他「杀戮」时双眼中流露出的残忍和残酷才是真实的,法瑞斯提醒自己。要时刻警惕,对面的人是只猫,而自己则是只与之同居一室的耗子,之所以还能被这小子气得半死是托自己的伪装还没被揭穿的福。 ――这么想的话,似乎刚才的事情也没什么了,能活着生气也是件好事。然后悲哀地想自己真是毫无身为一亿七千万魔军元帅的自尊。 「那晚餐就继续叫外卖吧。」法瑞斯说,伸手去拿电话,厨房里虽然有食材,可是他对做饭一窍不通――实际上那全是人不可貌相的笛兰准备的,他走后法瑞斯不觉得有人还会去触碰它们。 「不必了,」雷森看了他一眼,「今晚出去吃饭,我请客。」 法瑞斯张大眼睛,发现恶人突然好心起来原来是件这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你要干嘛?我做过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吗?」 黑色的眼睛斜睨了他一下,「你在说什么,只是请客。」 应该只要还是「人类」就不太会有危险吧,法瑞斯狐疑地想。雷森继续道:「不知道那个魔族什么时候会来找你,今晚我要去收酬劳,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我一起去吧。」 虽然知道所谓「保护」就是二十四个小时糖黏豆一样的压力生活,但确切了解后还是有些沮丧,法瑞斯叹了口气,「在哪里收钱?」 「在『天堂』。」雷森淡淡地说。 「天堂?」法瑞斯重复,那是这个城市里最豪华的会员制俱乐部,想不到竟会在那种地方收钱。「你打工的对象好像还挺有钱的。」他说。 「有什么办法,我老爸可没你老爸那么大方。」雷森把烟蒂捻灭,站起身,「走吧。」 光临天堂的顾客虽然不少富豪大贾,但在法瑞斯看来,它更多的时候倒像二世祖的集中营。实际上法瑞斯就经常干一些纨裤子弟们常干的事儿――在这里包上一间房间住上几个星期,只要你有钱,每天都可以过得香艳又刺激,而且花样儿绝不会重复,相对的,这里的费用也是高得吓人。当然法瑞斯对此没什么感觉,又不是他掏钱。 所以法瑞斯看到雷森驾轻就熟地掏出会员卡时,心里有小小的惊讶,然后想起那小子说自己是纨裤子弟,但显然雷森本人也高尚不到哪里去。他跟在黑发男子后面,亮出自己的会员卡,好吧,现在这架势看上去是一对纨裤子弟光顾伦敦最大的花花天堂来了。 雷森目标明确地向角落的位置走去,应该是早就约好的地方。他的外表还是颇有迷惑性的,大部分时间有礼而谨慎,面部表情变化不大,像个被家庭保护得过好的乖乖牌――如果你没看过他大开杀戒的话。 一个穿着深灰色休闲装的中年男人已经坐在那里了,他并不显眼,衣饰简便,眼神自信却并不傲慢,甚至是谦逊的,可法瑞斯就是觉得他目中无人。但身边显然有一个更加目中无人的家伙,雷森看也没看他一眼,招呼侍者来了杯「天堂」――这里的特色鸡尾酒――仿佛对面的人根本不存在。法瑞斯也顺风要了一杯,反正是雷森付钱。 对方也不生气,微笑着拿出一张支票,「这是这次的酬劳。」他说,把它放在桌上。雷森看也没看那东西,「我要求多收三倍的酬劳。」 那人挑挑眉,雷森说道,「你们没告诉我那里有有翼人,我可是坐在一辆bmw车里飞了大半个伦敦城!」 「没问题。」对方爽快地说,从口袋里拿出支票簿,在上面签了一个金额,放在桌上,「真抱歉,有很多细节实际上我们不太清楚。」 法瑞斯远远看了一下支票上的金额,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太爽快了,爽快得跟个陷阱一样。雷森毫无所觉地接过来。 「实际上,我们还有另一椿生意。」罗伯特说,从下面拿出一个大信封,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资料。果然如此,法瑞斯想。 「这次的酬金,可以在后面再加两个零……」罗伯特停下来,雷森干脆地拿起信封,「我接了。」他说。 「您不……看看任务是什么吗?」另一个人说,这也是法瑞斯想问的问题。 「是杀魔族吗?」雷森问。 「是的……」 「那就够了。」雷森说,站起身,「请原谅,我要去拿杯酒,是你请客对吧?」 罗伯特茫然地点点头,雷森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去找他的乐子了。 法瑞斯坐在那里,和雷森的委托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连忙站起来,跑去和雷森一起喝酒了。 法瑞斯始终没看到雷森动那个信封。从当天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法瑞斯起床时,发现它仍好好地放在雷森的外套里没动,有鉴于昨晚离开时,罗伯特希望他们今天起程,他终于忍不住把信封抽出来,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那是一些照片和档案,里面提到三天前一个小林的边镇和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他们认为有什么力量强行让它从人类的文明里彻底消失了一样――毕竟没有交流就没有存在。两天前,他们还曾派出过一支三十人的精英小队去探查,可他们同样从人间蒸发了。 信封里还附上了每个人的照片和资料,法瑞斯匆匆翻过,脑子里掠过「食物不需要有姓名,它只是食物」的念头。 像对雷森来说,魔族不需要有身份,它们只是杀戮对象,他脑子里冒出这么个对偶的句子,然后忍不住笑出来。 「这次的工作很好笑吗?」雷森问,穿着自己的睡衣,黑发凌乱地从卧室里走出来,「早知道上面是笑话集的话,我昨晚就看它了。」 他走到浴室,把水龙头打开。法瑞斯在外头说道:「你不是答应了罗伯特今天就启程吗?我以为你会先看看任务是什么的。」 浴室里只有莲蓬头洒水的声音,好一会儿,另一个人懒洋洋地道,「反正就是去杀些杂种嘛,魔族的能力和品种都不重要,只是猎杀标的而已。」 法瑞斯咳嗽一声,「你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和魔界的亡命之徒由同一个老师调教出来的。」 他翻过上面几页没用的照片,然后看到了另一叠由卫星拍摄下的场景,虽然在月光下的树林中一点也不显眼,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照片上的一抹银灰色,以及另一丝不和谐的音符。 「你该来看看这个,雷森。」他严肃说。 雷森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依然穿着法瑞斯的衣服,「怎么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我觉得照片整个儿都在泛红,狼人的毛绝对不是这种颜色。不知道是不是曝光的问题,你觉得呢?」法瑞斯问,拿着照片左右看,对映着光线。 雷森的双眼写着「你真无聊」的字样,「你就是让我看照片怎么曝光的?」 「我比较担心的是,照片是不是真的是曝光。」法瑞斯说,把所有的卫星照片铺展开来,喃喃地道,「都是这样子。」 他转头看雷森,「你觉得,真的可以所有照片都曝光了吗?」 「也许。」另一个人毫无关心地说。 法瑞斯看了他几秒,吐了口气,嘀咕道:「说得也是,你就算是要自个儿去下地狱,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一分钱不花,住在我的房子里,穿着我的衣服,用着我的洗发精,占着我的电视机,你能消失掉,我简直应该放串鞭炮庆祝!」 雷森径自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听到这话,奇怪地道:「当然是你和我一起去。」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金发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活像突然发现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竟是个恶魔一般震撼……和无助。 「你和我一起去。」另一个人以为他不明白,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一边大大喝了口他家的啤酒。 「为……为什么我也要去……」法瑞斯结结巴巴地说。 「那只蛇还有可能回来找你,我可不希望它干掉你后无声无息地溜掉。」雷森说。 「你……你没有权利,那里很危险……」 「反正你和我一起去,决定了。」雷森笃定地说,「你会开车吧?我讨厌开车。」 雷森径自走去换衣服,完全被打击呆的法瑞斯终于慢慢苏醒过来,身体恢复了活力,他迅速从沙发上冲起来,冲着另一个人大声叫道,「你在开玩笑吧!那里有一堆的狼人!大蛇!母蜘蛛!你一个人去只身闯虎穴,意y自己是好莱坞电影的男主角,我绝对绝对不会陪你发疯的!」 雷森换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衣领,径自朝外面走去,「你的车子油是满的吗?我讨厌加油。」 法瑞斯在他后面大叫道:「如果你觉得人生无趣想改改口味去狼人的胃里来趟免费旅行,雷森帕斯,请不要拉上我,我生活得非常快乐!」 雷森奇怪回过头,好像完全不理解法瑞斯的愤怒:「你去开车好吗,法瑞斯?关于这次行程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再就此争论。」 「我也不想争论,如果你不强迫我去的话!」法瑞斯大吼,「你凭什么决定的!你根本就没有问过我!」 「好了好了,」雷森息事宁人地说,「你要带点什么零食去吗?」 「我死也不会去那个地方的!」法瑞斯大叫道。 两个小时后。 「救命!你这是谋杀!」法瑞斯大吼道,打开飞驶的车门,又愤怒地关上,飞掠过的路面让他有些头晕,那疯子开的时速足足有一百以上!「停车,我要下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雷森漫不经心地叼着烟,激昂的摇滚乐响填满了狭小的车厢,他似乎不太满意,又换了个抒情点的曲子,随口应道,「我从来不开车,法瑞斯,因为你死活不肯来,我只好破了例。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我当然不满!不满!有很多不满!停车!我要回去!」 「别紧张,亲爱的,一下子就会结束了。」雷森心不在焉地说。 「别叫得那么亲热,你这个疯子!」法瑞斯愤怒地大叫,他惊恐的情绪随着汽车度过了政府的路障越发的强烈,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个混蛋独裁者,他在心中绝望地诅咒,天知道他父母给了他怎么糟糕的家庭教育!难怪会吵架离家出走!而且显然只要和这家伙扯上关系,即使是个「无辜路人甲」,也少不得死无全尸,速度快得可以简直能用秒表计算!那个丢掉了一个头逃走的笛兰简直幸福得让人忌妒! 悠扬又略带忧郁的萨克斯风在汽车里飘扬,悲伤低沉的女声唱着「我看不清你的脸,我知道你是想拒绝……」,窗外的景物飞掠而过,法瑞斯的心情比音乐里那个失恋的女人还悲惨。 「上帝啊,放我下去,我可以告你绑架,你这个疯子,你爸爸难道没有教过你不可以随便连累别人,不顾他人意志吗!?」他绝望地叫道,虽然只能在雷森情绪允许的音波范围内。「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又不是神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你的家庭教育有问题,我不是你家的仆人,没义务容忍你这种娇纵独裁的少爷性格……你到底听见没有,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行程――」 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法瑞斯打了个趔趄,正准备继续大骂「你搞什么飞机」,却看到身边人一双漆黑的双眸静静盯着他。法瑞斯窒了一窒,干咳两声壮胆,心中自我安慰道,本来就是这小子不对,他看我我也不会怕他的…… 「你说的没错,」雷森柔声道,「我不能决定你的意志,抱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他露出一个忧郁的微笑。 法瑞斯惊喜地张大眼睛,这小子竟然还懂得「为别人着想」这种东西啊! 雷森忧郁地叹了口气,他一身整齐干净的短大衣,皮肤白皙,一样挺拔的五官看上去利落而整洁,表情诚挚而且谦逊,简直是教科书一般标准的家教良好的绅士模样。 也许他的家庭教育也不是完全失败,上帝还是眷顾我的,法瑞斯感动地想,这时,身边的车门发出轻微的喀嚓声,锁被打开了。 雷森抱歉地看着他,「请下车吧,回安全的地方去,你不需要陪我冒那个险的,虽然我觉得保护你没问题,但是我不能决定你的意志。」 这样说法法瑞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他挠挠一头金发,「别这么说啦,你只是有点过度自信,但出发点还是好的……嗯,那我可以走了?」说着他打开车门,试探地看了雷森一眼。亡者点头一笑,他的动作温柔有礼,自然而不失高贵。英国的确是个能出绅士的国家,法瑞斯满意地想,这小子还有点良知。 车外,晚霞已染红了半边天际,法瑞斯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准备步下汽车,因为路障的关系,周围静悄悄的。 「请小心一点,法瑞斯先生,」雷森轻声说,看着法瑞斯停下的动作,露出疑问的眼神。「我们现在已经在林边镇内了,啊,都可以看到镇中心的教堂了。」 法瑞斯瞪着他,雷森继续说道,「步行离开的话,想必您走不到三分之一天就会完全黑下来,这种季节天黑得很快。因为死了很多人,所以有很多魔怪会被鲜血和人肉的气味吸引了过来,您路上当然会碰到很大的危险,请一定要小心。」 「等,等一下,」法瑞斯结结巴巴地说,「你得送我出去,你不能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三更半夜待在这种地方……那,那个教堂不是出事地点吗?你不能这样!」他大叫。教堂孤单的身影映在红得妖异的晚霞中,像黑夜降临前最后不怀好意的一瞥。 雷森一脸歉意,「真抱歉,那是不可能的,法瑞斯先生。我们进来后,为了确保灾情不至于扩大,周边已经被严密保护起来了,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出。当然,也许你表明身份后他们能网开一面。」他说,「只要你能活着走到那里。」 「你不能这样!」另一个人大叫。 「我要走了,决定了吗?法瑞斯先生。」丝毫不理会那人的哀号,雷森发动汽车。法瑞斯绝望地收回迈到一半的脚,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是个疯子!」 「噢」雷森踩下油门,「既然是您自己选择留下来的,那么请闭嘴好吗。」 我收回刚才的想法!法瑞斯捂着脸,绝望地想,这小子的家庭教育是完全的、彻底的、绝对的失败! 「天还没黑,就开始忍不住往外跑了嘛,这里的妖气可真重。」雷森轻声自语,法瑞斯可以清楚感到他语调中不正常的兴奋,他绝望地低喃,「我们会被杀死,你猜被撕成碎片后会分别进入多少只妖魔的肚子?」 「请信任我一点,法瑞斯先生」雷森漫不经心地说,瞄都没瞄他一眼。法瑞斯哼了一声,「凭什么?就凭你精神失常的程度?」 「就凭现在你只能相信我。」雷森说。 法瑞斯气得浑身发抖,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想杀死什么人了!虽然他以前经常杀人,那包括敌人甚至也包括自己人,但大都缺乏深刻的理由,而像现在这样强烈想宰了什么人的念头,他这辈子也没有过几次! 第三章 黑暗的气息从一切阴暗的旁角溢出,太阳将要完全落到地平线下,夜住民飨宴的时刻即将来临。 法瑞斯甚至能嗅到两人身上突兀的人类气息,那是会让妖魔们更加兴奋更加饥饿的味道。体内奔流的魔族血液有些发烫,习惯性地想要抵抗,但是被那十三道重印死死封印在一个人类的身体内,他无法使用它们。他很无力,很柔弱,像个普通的人类。 在没有危险的时候,他挺喜欢这种逼真的无害躯体,但当真发生了问题,他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碎片,把里面蓄满魔力的鲜血释放出来。 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能在这里等死。」他绝望地说。 「当然。」那害他落到如此境地的人类回答,从腰间拿出一把枪,那是一把银制的大家伙,加长的枪管,二十毫米口径,里面的子弹头也是纯银的,上面雕着魔法的符字,威力强大。那人把枪递到他面前。 法瑞斯一怔。「拿去防身。」驱魔人说,「会开枪吗?」 银是圣器,魔族们惧怕它,自然也无法使用。但接过枪时,法瑞斯不舒服的感觉到并不严重,并且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全感――手里有防身武器的安全感。我这个人类当得可真彻底,魔族的秘法很管用,法瑞斯想,检查着银制的枪械。 「会,」他回答,「可这不是你的武器吗?」 「我有别的东西可用,」驱魔人说,「希望你能尽量保护好自己,不要连累我。」 「等一下,是你在连累我好不好!不然我现在在家早洗完了热水澡,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晚餐呢!」法瑞斯提高声音,「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无耻吗!」 雷森看他一眼,一边把车子驶入街道,「你可真麻烦,路上我可不是没给你机会啊。」 「你他妈那叫机会吗!?你只是让我在立刻死和晚一点再死之间做一个选择罢了!」 「不,我是在『生』和『死』之间让你做选择,恭喜你,选对了。」雷森微笑,法瑞斯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 「可惜我没法享受这种临死前的笑话。」他嘲讽地说。 「你对我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吗?」 信任一个人类!?法瑞斯努力抑制住自己没让这句话脱口喊出来。他――一亿七千万魔王军最高统帅!拥有纯正远古魔神血统的战神!法瑞斯法塔雷斯奥里兰森相信一个人类!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人类去保护!天哪,这话传出去非成为魔界的经典笑话不可! 「不过没关系,」身边的人说,「你现在非把你的命给我不可了。」 法瑞斯死死攥着拳头,现在他是个人类,他为此落到如此地步,这是他的选择!他只能依靠眼前的混蛋,根本没有拒绝当这个笑料主角的选择,现在唯一能干的也就是活下来后想法设法隐瞒这段丢人的历史! 他忧郁地转头去看窗外,外头正是座被黑暗的气息笼罩的教堂,墙上镶嵌着巨大的尖顶窗户,上面宗教图案的窗格,在夜色中仿佛都带着恶意与嘲讽。 「停车停车,雷森,有点不对劲儿。」法瑞斯说,紧盯着窗外。 雷森停下车子,「怎么了?」 「看到了吗,教堂里有个人!」法瑞斯说,握紧手里的枪。 雷森眯起漆黑的眼睛,打开车门,他甚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领口,为杀戮做准备。鲜血的味道十分浓郁,从四面八方传来。天色已黑,他慢慢向教堂紧闭的大门走去,法瑞斯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沉重的大门推开时却是安静无声,十字架底下,一排排座位空荡荡地摆在那里,角落的黑暗像有实体的生物,蠢蠢欲动,弥漫着不怀好意的宁静。 一个长发少女坐在左侧的椅子上,双手握在胸前,仿佛在祈祷。她的发丝黑得像最深的夜,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大红色的晚装裹在纤细的身形,一角微微从座位底下流泄出来,像溢出的血。 「我喜欢这气氛,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让人热血沸腾』。」雷森柔声道,慢条斯理地拉下手套,他的手指修长、整洁,几乎有些神经质。法瑞斯瞄了一眼他手背上诡异的图案,「你的武器呢?是上次那支看不见的矛?」他问。 「那不是矛,只是力量,封印上有一个可供少许力量溢出的口子,而力量总归可以根据需要改变形状。」雷森说。 「我可看不懂那种东西。」法瑞斯欲盖弥彰地说,确切地说应该是:「我怎么敢去看那种东西。」 「喂,」他疑惑地问,「你干嘛不把封印解开?那样子你不是会更厉害吗?」 ――也更能保护好我。 「这东西绝不能解开!」雷森厉声道,右手猛地抓住左手的封印。 法瑞斯吓了一跳,他很少听到雷森如此冷厉的声调,一向难有波动的漆黑眼睛那瞬间却透出的是……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极度的恐惧。 「为……什么?」他问。雷森那样的神情一闪而逝,又恢复了冰冷平静的样子,他几乎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错觉。 雷森紧盯着前方,声音冷硬,「不解开封印,我一样很厉害。」 法瑞斯耸肩,「希望你的能力能和你的自以为是一样出色。」他嘀咕。 在教堂里,少女却穿着件露肩礼服,那衣服的颜色像照片的曝光程度,法瑞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晚安,女士。」黑发男子柔声说。 「我在祈祷,」女孩说,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十字架,「曾经在这里祈祷过的人,已经全部死去了,所以我想上帝不喜欢他们,那么也许它愿意听听我的祈祷。」 她慢慢站起来,扬起裙摆,淑女般施了个礼。「晚安,两位绅士,我是瑞丝,欢迎你们光临我的动物园。」 法瑞斯站在雷森的身后,坚定地说道,「这不是「你的」动物园,瑞丝小姐,这里位于人间界,是一个居住着一千七百零一个人类的村庄,你可以去查《两界管理许可权》关于坐标的规定。」 「我对看书毫无兴趣,先生。它不光约束你的头脑,连你的行动范围都要管,这实在不能容忍。」瑞丝说道,丝绸的长裙下露出累累尸骨,教堂的座位下堆满了骨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喜好。 「说得也是。」法瑞斯说,「依据并不那么重要,毕竟我们不是律师。只是驱魔人。」 「我喜欢驱魔人,毕竟这一堆的……狼人、人面魔鹫兽、有翼人什么的,也需要活动筋骨,人界是个缺乏运动美德的国度。」瑞丝说。 「你说这里有一只人面魔鹫兽……?」法瑞斯提高声音,一边用力拉扯雷森的衣袖。「听到了吗,她说这里有人面魔鹫兽!我们还是快跑吧――」 「我们受委托来解决您在这里非法停留的问题,女士。」雷森彬彬有礼地说,一把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 「虽然魔族和你们人类总有些基本观点上的分歧,但有一点是不变的。」瑞丝柔声说,「那就是拥有力量,便能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 她退后一步,像没有重量一般浮在空中,像片妖艳的玫瑰花瓣,背景是那个巨大的十字架,当她出现在这里后,这教堂更多的是一种属于邪恶的韵味。 那句「你们人类」听得法瑞斯十分受用,几乎忘了逃跑的事,他热情地柔声向瑞丝说道,「我们并不想对女性动粗,但是对于侵入我们地界的事情却绝不会宽容,这是我身为人类的原则性问题。你们既然来到了人界,请遵守我们人类的规则……」 雷森奇怪地看着突然热心起来的法瑞斯。「我认为杀掉是最快速省事的方法。」他说。 「我赞成您的观点。人肉的味道总是最受欢迎的,你们的香味已经传了很远,有些贪吃的家伙已经过来了呢。」瑞丝微笑,她光滑的前额裂开一条缝,一只鲜血的瞳仁慢慢探出头来,法瑞斯惊呼一声,「邪眼!」然后他抬手就是一枪。 少女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快,银制的子弹精准地冲向额头的红色瞳仁,她连忙扬手格挡,银弹冲入她的手心,瞬间,那里溃烂成一团黑色的腐肉,并转眼间延伸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整个手肘。她迅速侧头躲过法瑞斯的第二枪,这会儿显然游刃有余多了,腐烂慢慢停止,只要有时间,她总会有办法应付。 「千万不能让它张开!雷森!」法瑞斯叫道,从在银器下恢复的速度来看,这可不是一只闹着玩的魔物。可后者只是用漆黑色的双眼看着散发出红雾的瑞丝,气定神闲地道,「已经来不及了。」 瑞丝额间的眼睛已经完全张开,里头的瞳仁像颗邪恶的太阳,让整个教堂笼罩在一片红光之内,魔力达到了顶峰,手肘以下,一只新的手臂转眼已生成完毕。 她在空中提裙,优雅地欠身一礼,「希望你们在我的动物园玩得愉快。」然后像雾一样在黑暗中散开。 雷森眯起眼睛,感兴趣地看着消失的血红色残影,却感到身边的人在轻轻拉他的衣袖,他转过头,法瑞斯胆怯地说,「逃走吧,这邪眼可能比我们现在看到的还要强大得多……」 雷森挑了挑眉,那双蓝色的眼睛非常清澈,明明白白地写着害怕。人类是不能正视邪眼的,可是眼前这个人似乎完全没有事。而且甚至比自己更早地发现了邪眼的存在。 「你对邪眼了解多少?」他问,收回手臂,动作夸张地整理了一下被拉乱的衣袖,这是他表达自己意思的方式。 「哦,那东西是一种生态比较特别的魔族生物,可以寄宿在任何生物的身上,功用包括增幅、减幅、融合、侵占……详细点说这东西能写本书。」法瑞斯说,完全没注意到雷森在含蓄表达希望他离自己远点儿,「一只最弱的邪眼都足够给方圆一百里以上的魔物魔力增值了,而且就侦查卫星照片上显示的,它的涵盖范围至少超过了三百平方公里!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我可不觉得我们有什么要留下来的理由――」 「『来不及了』永远是最好的理由。」 「什么?」 雷森低下头,法瑞斯愣了一下,他们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可是他记得这教堂明明周围全是巨大落地窗,他们应该是站在银色的月光下。 雷森看着他,黑色的眼睛满是无辜。「已经来了。」他说,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声闯入耳膜,伴陪着野兽尖利的号叫,「我们一人一只。」 两只巨大的狼人挟着一身的月光,破窗而入,向他们扑来! 「等一下,为什么我要――」法瑞斯狼狈地打了个滚,躲开怪兽的一扑之势,大叫道。后面的声音绝望地哽在喉咙里,他抬起头,庞然大物站立在眼前,隔开了他寻找雷森的视线,只能看得到一座山一样的黑影,以及一只充满饥饿与残忍的血红色双眼! 亏得教堂的天顶很高,不然它们会弄穿它,像在街道上行走的哥吉拉,法瑞斯想,基本上……一只狼人应该有多高?三米,还是五米?但肯定不该有七米以上的高度!而且还在不停地长得更高更强壮!他在心中咒骂,空气中充满如魔界般浓郁的魔力气味,显然是托了那该死的邪眼的福! 他抬手就是一枪,这是他除咒骂那个神经病的驱魔人外唯一能干的事儿。子弹朝着心脏飞去,却被狼人一矮身躲过,在它的肩膀上击出了一个大洞。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退后一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溃烂的伤口迅速长出新的血肉,开始愈合。 真是太精彩了,我在上演热门惊险剧吗?演「不可能赢的战争」?法瑞斯诅咒,又开了一枪,这次击中了它的半边脖子,把那张满黑色长毛的地方弄出一个大洞,可是即使脖子要断掉了,它却依然没死,血肉在迅速成长,法瑞斯几乎能听到它们可怕的生长速度。 空气中的邪气越来越重,借着满月的魔力,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手枪的后坐力很大,他只拥有一个人类软弱的身体,很难连续发射它。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着,想要冲出体外,回应强大的邪眼和满月的召唤,但是被死死封住,只得叫嚣和哀号着,在那具人类的躯体里一遍又一遍地冲击,吵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他妈的!」法瑞斯大骂,他的第三枪刚好打中心脏的部位,那里空出一个大洞,里面没有心脏。 ――他的心脏被自行转移了。 如果没记错,这可是上级狼人才有的能力,据他所知它们一匹都不该在人界鬼混!天知道那会在它身体的哪个该死的角落里,他绝望地想,可能在头顶上也可能在脚后跟上! 人类的味道让狼人很兴奋,它猛地伸出爪子试图抓住他。法瑞斯只见一道黑影夹杂着血腥气,如闪电般已到眼前,他连忙后退,却因为动作过大,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那并没能完全躲开野兽的袭击――几丝金发悠悠飘落! 这可真是刺激的一天。他又射出一颗子弹,却只阻了阻狼人的去势,那庞然大物饥渴地盯着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写着对杀戮和食物的渴望。 子弹早晚会用完,可法瑞斯还是只能一枪一枪地开下去,希望能碰运气击中它的心脏。一枪打在狼人的肚子上,那上面讯速溃烂出一个大洞,法瑞斯从里面清晰地看到狼人身后的情形。 ――另一只狼人轰然倒地的背影。也许它死了,也许没有,它面前冷冷站着的雷森,头顶是高悬的十字架。他的身影挺拔而且杀气腾腾,法瑞斯突然奇怪地想起炽天使,那些上帝的杀手不知是否也是这样的傲慢和疯狂。 狼人伤口快速愈合,视野转眼间已经消失,法瑞斯再次开枪,却只传来击针的空响,没子弹了。 他妈的真是时候。狼人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像盯着一个人类、一顿美味餐点,满满的饥渴与邪恶。下一步,那散发着血腥气的黑影猛地扑过来―― 瞬间,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雷森!」 他大叫道,他唯一能依靠的人类的名字! 一阵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法瑞斯张开双眼,眼前巨大的狼人正在慢慢破裂――像堆得过头的积木一样,稀里哗啦的碎成一块一块,每块都不比一个紧握的拳头大得了多少。鲜血浸满了地面,发出腥臭的气味,那之后他看到远处有火在烧。 雷森还站在十字架下面,红色月光反射出细微的光线,可以看到他收回了什么东西,应该是很细的丝线――果然是会随着心意变形的武器。 雷森慢慢走过来,鞋子踏过那堆魔鬼燃烧过留下的银灰色痕迹,走到法瑞斯身边,法瑞斯注意到他穿着一双减价的球鞋――他的经济这阵子确实很拮据。然后那鞋子一脚踏在狼人的心脏上,它溅出一道小小的血箭,眼前的碎肉们开始燃烧了起来。 法瑞斯抬头看着他,在光明的映照下那是一张俊美而残忍的脸,但依然彬彬有礼,雷森微一欠身、伸出手,「站得起来吗?」 法瑞斯觉得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他的头很晕,那脱力般死里逃生的强烈快感浸染了他的每一个细胞,并讯速向外蔓延着……原来这就是人类的感觉吗?相信一个人并得救的感觉很好,而这也正是它危险的地方,不劳而获的好处总能让人依赖和喜欢上,他可不能干那种蠢事。他深吸一口气,没理会那只手,盯着雷森,「为什么我要负责对付一只狼人?」 「啊,你对魔族那么了解,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防身能力呢。」雷森说。 「你以为?你以为!」法瑞斯的声音高了八度,虚脱与快乐过后愤怒的情绪迅速充满了身体,「为什么是你以为!你从没听过我的意见!我在不停的向你强调我只是个普通人类!你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来,然后跟我说你以为!」他拽着雷森的手站起来,继续大叫,「我刚才差点就去见上帝了!你告诉我原因是『你以为』我对付得了那东西!」 「哦,」雷森漫不经心地说,「真抱歉。」 「你那是什么态度!」 丝毫不理会法瑞斯的怒气冲冲,驱魔人从口袋里拿出几个弹匣递给他,「看样子你得自力救济了,这是弹匣,请节约使用。」 法瑞斯接过来,动作凶狠地把弹匣装好,「为什么会有人像你无耻得这么理所当然!」他恶狠狠地说。 雷森的表情让法瑞斯几乎要以为他是把那些话当作赞赏收下,可经历过刺激与愤怒之后的无力感袭击了他,他叹了口气,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只饥渴的眼睛在盯着他这副人类「美味的身躯」呢。他拉开枪上的保险,绷紧神经,可手指却无法控制地有些发抖。他在心里诅咒着人类的柔弱,任雷森体贴地为他推开教堂沉重的大门,而没有出声讽刺。 「很少看到红色的月亮呢。」黑发男子惊讶地说,天空挂着一轮红色的满月,甚至风景也是暗红色的,空气中漾满了妖魔那让人不安的血腥味儿。 「那不是月亮的颜色,是空气的颜色。」法瑞斯哼了一声,再次检查手枪和弹匣,以免它们在要命的时候放他鸽子。 「什么?」雷森问,紧盯着法瑞斯,后者不耐烦地道,「月亮好好的挂在那里没动,和我们来时一样,你看到的只是这一小片空气的颜色,它们是被妖气染成那个样子的。所以卫星拍下来的照片全都像曝光不足,你到底有没有听过我和说的话啊!不过我挺欣赏这家伙的幽默感,它竟然知道晚装和眼睛的颜色要搭配――」 「妖气有颜色?」 法瑞斯像看傻瓜一样看了他一眼,「当然有,你是怎么当驱魔人的?这是常识,那只邪眼的妖气是血红色的,浓度还挺高。」 「是你的知识比较奇怪。你知不知道瑞丝的本体是什么?」雷森问。 法瑞斯并没注意到雷森居然在征求他的意见――甚至雷森也没注意到这点――随口答道,「我又不是上帝,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不过我倒知道,原形完全不是重点,那女孩已经被寄生了,寄生于有机体是邪眼发挥力量的条件。真是的,那些家伙把魔界公约当废纸吗,还是花花公子杂志?驱魔人们都在干什么,那种目无法纪的王八蛋竟能占领一个镇……」 后面几个字因为雷森的眼神自动消音,法瑞斯干咳一声,「我们走吧!」 身后的人并没有跟过来,法瑞斯翻翻白眼,无奈地回过头,「好吧,你是个优秀的驱魔人,并且我们已经在这里了――」他一愣,身后哪有半个人影? 他低下头,却发现那人站立的地方已变成一个巨大幽深的洞穴,而且正在迅速扩大! 法瑞斯骂了一句脏话,拔腿就跑,后面迅速塌陷的土地像直直追着他一样,汹涌而来! 是地妖!这种毫无观赏价值的魔物为什么还没有绝种?法瑞斯叫苦不迭,这东西活在地底,能随意移动吞食土地的怪物。在成长上,它有点类似于章鱼,谈不上厉害,但可以无限制长大。虽然能长到超级魔物的为数极少,但现在他就碰上了一个型号不小的。 道路像被吸进的面条一样崩塌消失,法瑞斯已是大汗淋漓,甚至连掏枪的工夫都没有,塌陷紧咬脚后跟一样尾随着他,而他目前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有一个足以上蹿下跳对抗魔物的强壮身体。正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株巨大的红杉! 救星啊!法瑞斯眼睛一亮,用尽全力一跃,跳到树下,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塌陷的速度慢了下来,终于开始缓慢地咀嚼――越是年老的树木越是具有魔力,特别是对于自己根须周围的土地,有某种类似于绝对领域的管辖权。 地妖艰难地吞咽着,法瑞斯迅速打开保险,把枪口对准巨大的洞口。 他吸了一口气,张大眼睛,紧盯着正慢慢扩张洞穴里的蛛丝马迹,他清楚知道地妖的形状以及它吞噬的方式、和角度。 大树晃动着,对抗妖物的入侵。「奥里兰森保佑!」他低呼一声。一颗子弹向最左侧的角落里射去。 洞里仿佛又什么漆黑的东西晃动了一下,法瑞斯心中一喜,又是两颗子弹射入,土地发出一阵绝望地震动,安静了一下。法瑞斯长长舒了口气,靠着树杈软下身体,大洞里开始缓慢地吐出碎土,把地面填平。 法瑞斯跳下来,拍拍大树的枝干,「谢谢你。」他说,然后沿着松软的土路慢慢走回去。「雷森?」他试探地叫道,可是沟壑虽已被填平,那个人的声息却是一点也没有。法瑞斯停下脚步,小声咒骂了一句。 他可不相信雷森会这么轻易就挂掉,虽然他现在恨不得他挂掉,但那小子更可能早跑去忙他自个儿的事儿去了,他一向自我中心。而自己,却活该成了被落下的那个倒霉蛋,难道那混蛋从不考虑是谁把他陷入险地,就这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让他自生自灭吗? ――当然他不介意被那个危险人物忘掉,但前提是他不处于待在「动物园」里充当活饲料的情况下! 法瑞斯绝对地命令自己停止怨恨,因为他确定就算自己真死在这里,也不能指望雷森有一丝一毫的自责,那家伙会把所有的错误理所当然地推到别人的身上――雷森帕斯永远正确! 他看了看教堂以确定方向,然后像只兔子一样左右张望、步步为营地向村口走去,这几乎可说是他有生以来最为悲惨的一次境遇,以往就算他再狼狈,即使身受重伤,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他的存在,这些小魔小怪见了他还不是只有逃命的份儿! 而现在呢?逃命的变成了自己。虽然风水轮流转,可亲手把好处转走、留了一个软弱的身躯和悲惨境遇的,却是自己。这听上去真有点儿蠢……法瑞斯警戒地停下脚步,一种阴寒的电流从背脊直直窜了上来。 这种完全不同于魔力或防御魔法的生物本能是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他左右张望,这里一片空旷,什么也没有…… 在脑后冷风扬起的一瞬间,法瑞斯猛地偏头,险险地躲过了致命的一抓!那种带着腐臭的阴寒锐利的气息……他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即使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啊空中紧追着自己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有着乌青色皮肤、和同样颜色肉翅的怪物。手脚长着尖利的爪子用以撕裂猎物,有着看似人面的脸,嘴巴里长着如钢铁尖利的牙齿,行动快如闪电。最近霉运总是从天上掉下来,他苦中作乐地想,他碰到了一只有翼人! 他妈的,他也许该庆幸这种群居性生物并没有出现一群,不然他可算是遁地难逃,但他却庆幸不出来,因为有一只便足以把现在的他逼入绝境! 不,还有一个希望,视线里出现了一幢小小的房子,他用尽全力向那里冲去! ――那是间两层的小别墅,从这个城镇的情况看来应该已经失去了它的主人。 颈后袭人的冷风追来,有翼人发出尖利的怪叫,试图捉住它的猎物。它再一次俯冲下来,当利爪触碰到法瑞斯后颈皮肤的一瞬,后者发挥了生物的求生本能,猛地向前跃去,冲入别墅半开的窄窗。 怪物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俯冲而下,法瑞斯刚落地,迅速转身,拉下了旁边的窗闸!上面一扇窗户失去了阻力,猛地砸下,正砸在冲入到一半的有翼人身上,那重量让它一时挣脱不开――它虽然速度极快,行动凶狠,可是作为飞行类生物,它的身体像鸟类一样轻盈,力量从不是优点。 有翼人发出尖叫,试图挣开,法瑞斯拉开银枪的保险,对准它的脑袋。 「对不起,小姐。」他说,响声响起,脑浆迸裂,乌青的身体挣扎了一下,无力地软垂了下去。 法瑞斯长长松了口气,转过头去。 这是一间出奇安静的房子。 傍晚的光线很幽暗,他站在客厅里,旁边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食物,餐盘里的饭菜还没有用完,刀叉也没有如离开时一样,摆成一字型或八字型,而是不规则地丢弃着。这应该是一个五口之家,也是是父母和三个子女,但现在,这栋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像是一家人正在用餐却突然消失了一般,红酒没有一滴洒落,椅子也没有被翻倒,甚至餐巾都纹丝不乱。 他慢慢走过去,房间静寂得像处在另一个空间内,外头魔物混乱的气息丝毫不能渗入其中。法瑞斯突然想到「私人领地」这个词,那句魔界俗语怎么说的来着?「这里被划定为我的。这里的土地、空气、生物是我的食物,欢迎到我的胃里来」? 那么他现在是闯入了……法瑞斯猛地转过头,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背后。那是一个年轻女子,她身穿一身复古式的白色长裙,面庞白皙得如同月光,和这血腥的环境一点也不相称。 女子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甚至是纯真无邪的,可是法瑞斯敏锐地从她光洁的面部线条上,发现了一丝饥渴与邪恶,她黑色眼中深深透出地狱的红光,和她姣好唇形下渴望撕裂血肉的獠牙。 一只蜘蛛! 他落到了上级蜘蛛妖的巢穴里!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在人界待得太久了以至于变化成这副鬼样子,但显然他很快就要成为这种肉食性魔物的大餐了。 「我们和平解决问题怎么样?比如做个交易什么的……」他艰难地说。 蜘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从不习惯和猎物讨价还价。法瑞斯快速说下去,「你难道感觉不到吗?这里来了一个驱魔人!雷森帕斯家的亡者,你有几成把握杀死他?他是我见过的最残忍的家伙,他会揪光你的长腿,然后放在他的火焰里焚烧!」 女子的身形动了一下,法瑞斯知道自己的话并非全无用处,亡者的大名在魔物里等于催命符。 「我是他的被保护人,和他一起来的,他承诺过要保护我的周全,」他声明,虽然这是无中生有,那个人十几分钟前还在要他「自力更生」。「你不杀我,我将成为你的护身符。」他说。 蜘蛛不说话,显然不常碰到有食物试图和她谈判的情况。法瑞斯吸了口气,继续奋力向她推荐着拥有一个人质的各种好处,虽然这样做有点儿傻,但也是唯一的方法了。他越发确定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要把这段历史深埋地下。 「听着,亡者的脾气很坏,他肆意杀戮,手段残忍,但是他很守信用。」他严肃地说,当然不是这样,那家伙看到自己被俘,多半会用一种毫无责任感的表情,和漫不经心的姿态,丢下句「对于牺牲你我感到很抱歉」之类的话。但他无论如何得完成这次虚假推销,因为要交换的是他的生命。 「他唯一的弱点就是要保护我,而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类的人类可不是件轻松事,这是他的傲慢,也是你们的机会!」他向眼前的肉食动物动情地强调,分析着自己同伴不存在的弱点,希望卖个好价钱。 「为什么你要说这些话,这是在出卖同伴。」女子说,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大约还不太习惯用人类的声音说话。但这话法瑞斯听来就像天籁之音,因为她显然有点儿动心――他可不管什么出不出卖,能卖出去就说明他的小命保住了! 「因为我想活着,而他有义务让我活着。」他理直气壮地说。 蜘蛛紧盯着她,容貌美丽又恬静,法瑞斯的手心有汗渗出来,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血腥残忍的事。 「雷森帕斯家的亡者,想想他身体里流淌着古老鲜血,想想他干的那些事儿,他真是个可爱的坏蛋,不是吗?」她柔声说,那声音里透出的阴寒让人打寒颤。但法瑞斯知道交易成功了。 「我喜欢这说法,很有情调。」他愉快地表示赞同。也许这位蜘蛛小姐并不经常说人类的语言,但她显然学会了人类女孩的调情方式,法瑞斯想,不知道是不是电视看多了。 「等一下。」他叫道,迅速冲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遗憾的是没有红酒,而且年份不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可以了。」他说。 那瞬间,无形的胶水充斥了房间,一切被束缚进蜘蛛的巢中,那力量来自她的意志,她的网是她的领域。 她在他对面慢慢坐下,像个冷酷的女王,漆黑的双眼中燃烧着对血肉的渴望,和兽性的邪恶,和那纯真的脸蛋颇不相称。只有微小移动许可权的猎物法瑞斯用同样优雅的姿势对她微笑,啜了口酒,很满意它的味道。 第四章 亡者,雷森帕斯抽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他的脚边,十尺开外,横伏着一只人面魔鹫兽的尸体。 彷如狮豹的身体痛苦地扭曲,约有二十尺长,巨大的翅膀被扯了下来,丢得远远的,溅得到处是血。人类般的五官上,带着强烈恐惧和痛苦的表情,鲜血还在汩汩流淌,无声地渗入土中。 雷森转身顺着小路向前走去,那双减价时买的球鞋踩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这里像墓地一样安静,路上四散着鲜血和尸块,虽然月亮依然赤红,妖气依然像盛宴般跃动,可他周身五百米内却死气沉沉,没有半只活物。 他无聊地顺着小路前行,两侧是黑恻恻的树林,这死寂从他出生开始就伴着他,像是和他一般被生出来的。 树丛深处似乎弥漫着一小团白雾,幽灵般在夜色中徘徊。雷森翘起唇角,他的笑容很浅,却带着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残忍。他走近它,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一团雾,而是一大团白色的网,足有三十尺长,里头密密层层,依稀可见被网住吸干体液的猎物,下面散落着森森尸骨,但妖物已不见踪影。 他站在那里,静静抽了口烟,暗蓝色的烟雾在无风的空气在悠悠舞动,中间却有一丝被空气中不知名的东西打乱,张惶地飞散开去。雷森弹弹烟灰,毫不犹豫朝扰乱者的方向走去。 树林的尽头,是一幢小小的别墅。 魔物们喜欢黑暗,所以在这样一个妖魔舞乱的夜里,一幢亮着灯光的房子就格外引人注意,何况它还散发着呛人的妖气。 外面传来了三下有礼的敲门声时,法瑞斯正在和那位美丽的蜘蛛小姐聊天。 「我喜欢您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外面可有点儿吓人。」法瑞斯说。 「我不喜欢它到处入侵的行为,它该知道最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离我的地盘远一点。」蜘蛛冷冷地回答。 「你是说那个红色晚装的姑娘?」 「不,没有姑娘,它只是一只眼睛,喜欢装成人类的样子,仿佛不穿那件衣服就什么也做不了。」 「『那件衣服』挺漂亮的。」 「我管这叫『低级趣味』。」蜘蛛哼了一声,「比起外表,我更喜欢感受鲜血的味道。比如你那位朋友,香味几公里外都能闻到。」 「你是在调情,还是在认真地谈论饮食方面的问题?」法瑞斯说。 停了几秒。「我在谈论饮食问题。」 「如果我也有您那样的嗅觉就好了。」法瑞斯感叹――那么,他一闻到亡者的味道,就该远远离开这个城市……不,也许这个国家……不,这个洲!然后现在他将是在一所安全的房子里,在温暖的床上睡觉,也许身边还有一位性感美女,而非被一只昆虫网住,等着成为美食! 「他的父亲也是一样,他们两个像得出奇。虽然最后一次见面时,亡者差点儿杀了他。」 法瑞斯怔了一下,正在这时,三声有礼地敲门声响了起来,不快也不慢,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敲门。 蜘蛛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和嗜血的光芒,她轻轻站起来,理了理长裙,没有用她的那些宝贝蛛丝,而是走向门口,打开门。 亡者,雷森帕斯站在门口,黑发黑瞳,与外头的夜色融为一体,倒更像个魔物。 「晚安,雷森帕斯家的亡者。」女蜘蛛柔声说,她的声音矜持、有礼,甚至优雅地欠了下身。 「晚安。」雷森说,声音冷淡有礼,他抬起指尖的烟,暗火触碰到屋内胶状的蛛网,燃气一小串火花,淡淡道,「易燃品。」 法瑞斯紧紧盯着他,他从不熟悉雷森,这是个驱魔人、独裁者、被过度保护的少爷,而且老实说,他也不想熟悉他。但在看到那深不见底黑眸的瞬间,他似乎摸到了某种古老血脉间仇恨的脉络,那是一种对于你同类永恒的牵系与仇恨。更多联想让他起了一种鸡皮疙瘩,连忙打住自己的思绪。 「很荣幸能见到您,雷森帕斯家的亡者,您流着古老、尊贵……令人垂涎三尺的血脉。」蜘蛛柔声说,抬起手,做了一个极为轻佻的,像是抚摸那个煞星面孔的举动,虽然他们之间隔着好几层蛛丝。 「想不到,您还如此英俊。」她说。 法瑞斯的酒不小心呛到了鼻子里,他大声咳嗽,觉得这个动作实在很破坏紧张的情绪。她可真有闲情逸致,他想,而且很有轻松气氛的才能。 蜘蛛笑着,带着猎人的耐心,优雅地退后一步,「你愿意进来吗?我不会伤害你,还有你的朋友。」 进入一只魔物的私有领域,对法瑞斯也许是件危险的事,但对雷森可不是,在这里他像在自家客厅一样安全,法瑞斯想,不安全的是这只蜘蛛,作为一只老鼠,往饥饿的猫跟前蹭从不该是值得夸奖的行为。 雷森冷冷看着她,没有动,独自站在外面,孤独又肃杀。 法瑞斯感到喉咙一紧,一道看不见的力量紧缠在他脖子上,害他差点把酒吐出来,他只好一点一点把它们咽下去。这个人真的会救我吗?他狐疑地想,很想提示雷森严重的杀气别太重,却没法子喊出来。 你就不能偶尔当个温柔绅士,别继续连累你昨天碰到的路人甲了吗?他愤怒地想。 「我保证,你不会损失什么。」蜘蛛道,让开身体,也让雷森更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人质。「我很饿,亡者,雷森帕斯,非常的饿。」 「真巧,我也是。」驱魔人柔声说。 法瑞斯觉得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这事儿一完我一定要从他身边逃走,像是从一个变态杀人犯身边逃走一样,他绝望地想――如果我可以的话。 「那个,我能说句话吗?」他艰难地挤出一点声音,「魔族和人类混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就连不同类型的人类混在一起,结果也不乐观,所以,虽然他长得很不错,但万一不在您的守备范围之内,您要把我勒……死……了……」 蜘蛛正要说什么,却停下来,惊讶地张开眼睛,亡者走了进来。 他的身影暴露在灯光下,仍是一个高挑削瘦年轻人的样子,黑发因为夜雾而有些湿,手里夹着烟,那暗蓝色的烟雾环绕在他周围,袅袅浮升,丝毫没有改变。 「你可以坐到那里……」女子连忙说,退了一步。 「你没听人说吗?」雷森柔声道,优雅地扬起左手,法瑞斯张大眼睛,因为一瞬间,他眼前所有的东西都被血弥漫了。那蜘蛛发出一声惨叫,四肢被猛地张开,像牵线的木偶,然后被狠狠地扭曲折断! 「我会拔光你的腿,然后丢到火里烧熟。」他说,蜘蛛的手脚转眼脱离了身体,猛烈的火焰燃烧了起来,它恢复了原形,那是一只漆黑的蜘蛛,上面有火焰般的花纹,像血一样在黑暗中扭曲。 「我喜欢全熟。」雷森说。 蜘蛛发出凄厉的惨叫,说不出的嘶哑的恐怖,声音像将死者的声音。法瑞斯第一次知道蜘蛛还可以这样叫,那几乎像有一种魔力,也许的确有一种魔力。 ――因为在她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屋子变了。 这里是荒漠。 土地是黄褐色的,没有任何植物,一眼可以清楚看到前方的地平线,这在城市可是很难享受到的福利。上空没有太阳,天边呈现怪异的蓝紫色,越往地面便越深,直到和大地连在一起,好像有个黑色的太阳正要升起来一样。 两个男人怔怔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杯香槟,一阵风吹过,扬起阵阵沙土,在脚底下簌簌作响。 「这是……什么地方?」法瑞斯说。 雷森帕斯蹲下身,抓起一把尘土,感觉它在指尖摩擦的感觉,然后让它慢慢随风散开。「这不是幻觉,可是怎么可能?」他喃喃地说,转头去看他的同伴,发现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喝酒。 注意到他的目光,法瑞斯无辜地看回去,「怎么了?只是喝杯酒。这酒还不错,香槟,不过年份不好,场景上也不大合适。」他说。恍惚地回忆起刚才那只蜘蛛提到的雷森帕斯家的传闻,她说雷森曾想杀死他的父亲。但那感觉上并不太重要,毕竟,关于干掉自己的父亲,谁没有想过呢…… 他喝了一口酒,温暖一下冰冷的身体,「我在蜘蛛窝里都快变成哲学家了,决定开始信奉和平主义了,劝导世人,言论和爱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特别是对那些比我厉害的人来说,此哲学观点尤其重要……」 「这是哪里?」对方问,也许虐待狂一般没什么幽默感。 「就外观来看,这里像魔界。」法瑞斯说。 「那不可能。」 「正确答案,亲爱的兄弟,这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不可能。」 「可也不是幻觉。」 「又一个正确答案!」法瑞斯说,「不过对幻觉方面我持保留意见,比如你可以朝自己的下半身踢一脚试试――当然动作难度有点大,不过我不介意帮忙――力量一定要大,太小会收不到效果。」他说,「刚才被地妖攻击时,你死到哪里去了?」 「我在上面。」雷森说,他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便跳起来抓住了上头的树枝,正巧那儿趴着只拟态成树枝的妖魔,正冲他吐红舌头,于是他很干脆地就着它的脑袋教训了一顿,接着便是其他的魔族。 「然后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任其自生自灭?」法瑞斯提高声音。 「你又没死。」另一个人毫无诚意地说。 「我死了你还是这么副死人脸吧!」 「好了好了,」雷森息事宁人地说,「你觉得我们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那只蜘蛛干的好事,你不觉得它最后的惨叫有点夸张吗?我死也不会叫得哪么难听!」法瑞斯说,「关于刚才你抛弃我的问题,我们继续――」 「它把我们拉到了某个地方?」雷森说。 「是的,所以我说这绝对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因为你都把它烧熟了,这肯定是它临终前的报复。」法瑞斯说,警惕地左右查看,蜘蛛并不在这里,它很可能死了,他不太愿意猜测某人死时,对凶手想到的报复手段是什么。因为他正在经历这个报复。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法瑞斯问,转头看雷森,这是现在的他死也要绑住的保镖。 雷森伸手指向前方,他戴着黑手套的左手被这片天空更加不详。 前方蓝紫色的色彩正慢慢向天空伸展而去,像张恶魔的大嘴,靠近地面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漆黑色。 「去魔鬼的宫殿。」他说。 「你疯了吗!」法瑞斯叫道,「那里是『黑色太阳』!如果这个空间有什么糟糕事正在发生的话,那么绝对来自哪儿!黑色太阳就是穿越不了的黑暗,无法抗拒的死亡……等等糟糕地点的小标识,天知道那儿会不会有一群食人魔等着把我们剥光,送上烧烤架――」 法瑞斯喋喋不休地大叫,完全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所知所学,一心想让那个暴君清醒过来。对居住于魔界的生物来说,它们的「黑色太阳」,和人类对脑袋上那个亮晶晶的太阳一样,是道熟悉的景色,同样,像人类以太阳来象征光明和希望一样,魔族用黑色太阳来表达危险和诅咒。 「我们得想办法回去,雷森,这空间傻瓜都看得出是太古时形成的,而越古老的东西越危险,越是接近时间的尽头,力量就越强,存在的方式就越野蛮!我打赌那里不会有群美丽的跳舞裸女,光着屁股的小天使在旁边卖力的吹喇叭!」 雷森抱着双臂,严肃地点点头。 「非常有道理,法瑞斯先生,但我有我的工作。这样好了,我先过去,如果碰到公共电话亭,就打个电话去警局,您就在这里等着,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派一些直升机和警车来救你的,给你披上毯子,还有一杯热牛奶,然后送你回家。」 法瑞斯愤怒地瞪着他,「停止你低级的幽默感,这一点也不好笑!」他大叫。 「不见得,如果你真坐下来等的话,我会笑一笑的。」雷森说,转身就走。法瑞斯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决定表达一下被无视的愤怒。而且天知道在这家伙身边,会不会反而更危险! 可亡者离开没几秒,他就感到周围空气有一些怪异的流动,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轻轻抓住他,它的爪子尖锐而细小。 他转了一圈,周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空虚像怪兽一样,忧郁地看着他。 这该死的空间! 「等一下!」他叫道,加快脚步跟上雷森,一边嚷嚷,「有没人跟你说过,你是世界上最自以为是的混蛋!?」 「很多次。」那人平静地说。 「说明这世界还是有救的,那么多人拥有说实话的勇气!」法瑞斯咬牙切齿地说,空气的异动消失了,可是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安全。 周围静得吓人,他觉得自己落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了一个狂热的暴君之手,被粗暴地拉扯上了某个破烂又危险的小船,朝激流深入的黑暗冲去。 在宇宙形成的初期,刚刚成形的时间和空间并不大稳定,这时便会形成一些裂缝和乱流,也有些像现在这样,在世界外形成了另一个未成形的系统。 无论用卫星还是魔法都无法找到它们,那更像荒洪时代自然力量的遗迹,独自存在某个角落,互久地空旷和孤独。 也有一些空间遗迹会被利用,但那大都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因为时间越是古早,生物们的力量就越强。那时生物无论是生态还是智力,都和这个世界同样的原始、以及同步。它们的力量就是太阳、土地、雷、或风的力量,是这宇宙最初力量的一部分。 法瑞斯曾经从史书上了解过一些,知道太古生物们拥有现代生命难以想象的魔力,以至于它们能自由利用时间和空间,占据这些裂缝,甚至用它们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头全是个人喜好,一些世界的规则相当野蛮和变态。而回忆起那些知识也让他不舒服,因为那会让他更了解这地方将有多么凶险。 一想到这个空间显然被某些爱好不明的太古生物占据过――以现代的魔法水平无法创造出这个东西――他感到脑袋就一跳一跳的疼,就算是在他力量完整时,也不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而现在呢,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被一个疯子扯进了旋涡中心,更可恨的是他根本没办法甩手不玩! 他一边紧跟着雷森,生怕落单,一边不甘心地问,「我说,你确定知道世界外空间是个什么概念吧?」 「知道一点。」雷森心不在焉地说。 「你知道的肯定不多,至少没我多。」法瑞斯忧郁地说,「看你的表现就知道了。」 「不喜欢你可以走啊。」 「你知道我很想杀了你吗?」法瑞斯叫道。 雷森面无表情地道,「虽然我说不准你跟着我会不会死,但如果你那么做,我可以保证你会死在这里。」 法瑞斯瞪着天空,拼命命令自己要冷静。 「难道你从小大到大的成长中,大人们都残忍地没有告诉过你,你不是上帝,地球不会围着你的意志来运转该死,什么东西!」他叫道,一把拽住雷森的袖口,决定无论发生什么灾难,死前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死死拽住这个人,免得他逃跑。 雷森回过头,法瑞斯正转动自己的胳膊,「有人在拉我的袖子!」他说。 雷森怀疑地眯起眼睛。他的同伴叫道,「我绝对没有神经过敏,这里有什么东西,我是说,藏在空气中,逮到机会吞食所有到来的生命什么的,你看地上一根草都不长,我们该早点回去――」 「你有点儿神经兮兮,法瑞斯。」 「我怎么可能不神经兮兮!?」他的朋友大吼,「这里――」 「这里曾经住过上千只的魔族,狼人、有翼人、大蜘蛛、树精等等,一定是个相当大的动物园。」雷森看,看着表情疑惑的同伴――终于意识到他已经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了。 「你以为林边镇那么多怪物是凭空冒出来的?它们之前一定躲在哪里,某个足以隐藏大量怪物,却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他解释。 「是有这个可能,」法瑞斯不情愿地说,「它们可能一直待在这个空间,为了避难或迁居,这里和林边镇是相连的。」 他摸摸下巴,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个偏僻的小镇会突然出现那么多人界稀有的魔物――一条远古的空间裂缝,它们像放在林边镇的一个大型生物炸弹,引线细小但随时会发动 「等一下,为什么是现在出事?」 他说,「这么久以来都相安无事不是吗?为什么他们突然间全都离开了这里?」 「哦」雷森轻声说,「一定是这里发生了什么。」 「或将要发生什么。」法瑞斯说。 「这很有趣。」雷森说,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这就是你全部的反应!?」法瑞斯叫道。 「我不喜欢太激烈的庆祝动作。」 「没人让你庆祝!」法瑞斯大叫,「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个空间一定有什么问题,所以才让数以万计的魔兽全部逃难,你以为它们没事喜欢去人界间逛吗!?」 雷森转头看他,「但你肯定知道我们出不去吧。一只母蜘蛛死前最后的诅咒,会是把我们送进一个自助型酒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可没没那么乐观。」雷森说。 「但我们至少不该在这里闲逛,而是坐下来想想该怎么逃出去!」 「你真的觉得想想就能逃出去吗?」雷森说,他转头去看远方,那片蓝紫的光圈已经覆盖了三分之一的天空,之下是一片漆黑,像洪荒怪兽不怀好意的大嘴。 「那我们就该去找些能造房子的树,因为你显然准备在这里长住了!」法瑞斯提高声音,一道漆黑的裂口在脚下悄悄张开,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该死,这是什么!」 「一个裂口。」雷森说,那裂痕直直横过法瑞斯的脚边,下面是线深不见底的黑暗,不知延伸到哪里。它缓缓向前行进开始,像只自顾游过的黑蛇。 「我没有感觉到规则的崩塌,也就是说这地面就是这样子,我们是不可能在这里找出来的。」法瑞斯说。 「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树,但我可以确定,我们找到了一些食物。」雷森柔声道,法瑞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们前方的上空,不知何时悬停着一只黑色的巨鸟。 说它是鸟,倒更像只风筝,因为它没有丝毫翅膀的拍击,只是凭空停在那里,漆黑的身体上侧坐着一个少女,她穿着玫瑰般的红色长裙,即使这里不在是黑暗,却仍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与凄艳。 「准备食物。」法瑞斯感动地说,「上帝果然还是有公平性可言的,感谢您赐我心想事成的魔法,我会初一十五给您烧香的。」 雷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就这奇怪的宗教组合多问。「邪眼这东西有智商吗?」他问。 「当然,它们很聪明,还知道晚装和眼睛的配色,也知道幽灵乌鸦很适合当坐骑。」法瑞斯说,看着雷森高兴地摘下手套,叹了口气,「但现在我怀疑实际上是没有的。」 那特地来送死的怪物悬在那里,少女的双眼已经闭上,看上去大脑完全的停止活动了――邪眼从不给它的猎物留有思考空间――只有额上的那只巨大的血红色眼睛紧盯着战况,说不出的诡异邪恶。 但雷森比它更诡异邪恶,法瑞斯高兴地想。 光线似乎暗了下来,法瑞斯下意识地抬头看天,上面的景象让他抽了口冷气,天边的黑暗以铺天盖地之势涌来,仿佛恶魔的大军压境,那中间好像还有什么在急速流动――它不是静止的! 「那黑色的东西不是『太阳』……」法瑞斯说,「我的天哪……」 他无意识地用手抓着雷森的袖子――这现在已经变成了他的下意识动作,有什么办法呢,他是被这个人硬拽过来的。 「那不是『太阳』。是雨云……」他艰难地说。 「雨云?」 「是的,雨云,」法瑞斯吞了吞口水,「就是会下雨的云。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大地会有裂痕,还有那些魔物为什么疯了似的往外跑。」 他直视着雷森的眼睛,那双强硬又冰冷的眼睛大部分时间让他害怕,可是这种时候却能让人安心。「那是土地的龟裂。」他说。 「你知道雨季来临前的大地吗?那里寸草不生,干旱和死亡相依相伴。可是生命并没有消失,它们躲藏在土地下面,那里还有少许的水份,足以让它们维持基本的生命。它们数以亿计,一个个都饥饿得快疯了,它们全潜伏在地下,等待雨季!」 雷森眯起眼睛,「你说那是雨云?」 法瑞斯吞吞口水,「是的,不管这世界怎么改变,宇宙形成之初的象征是不会改变的,雨季永远代表生命!所以那些魔物要逃走,雷森,因为要下雨了!雨林是片拥有强大生命力的、可怕的、危险的王国!这里再不是可以休息的荒漠,最初的占据者――那些太古期的强大物种――将取回它们的领地,把一切入侵者化为养料,在雨季中疯狂滋长,彼此吞食,如果咱们在下雨前还不离开,我觉得它们不介意多吃点儿东西的!」 「我知道怎么离开。」前方被忽略的少女说。她的声音毫无感情,那是一个已经死去人的声音。 另两个同时抬头看着她。 「理论上你们是不能离开的,因为空间已经关闭。但是我知道怎么离开。」瑞丝轻声道。 「您能老老实告诉我们吗?」雷森问。 「当然可以。告诉我丽迪娅在哪里?」 「我想她可能已经上天堂了,要知道天堂是很好的地方。」法瑞斯尴尬地说,转头看雷森,「你擅长审问吗?」他小声问。 「我的朋友说我挺擅长用刑的。」雷森说。 「我挺惊讶你有朋友的。」法瑞斯喃喃地说。 「为什么要杀死她呢,她并没有伤害过你们任何人。」瑞丝有点儿伤感地说,「立场不同者的友谊是无意义的,但我还是想说,你们杀了我唯一一个朋友。」 「很抱歉,你们聊天能不能快点?其实我们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再慢慢谈论友谊和人生的。」法瑞斯嚷嚷,紧张地盯着天空。 基本上他很同情地看着那只被杀了同伴的邪眼,虽然从宏观角度来看雷森更像正面角色,可是他确实比这些魔物更冷酷无情。 身为人类,他几乎忍不住想向它声明一下自己的基本立场,比如它肯定伤害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对正在用餐的夫妇和可爱的儿女怎么能说没伤害过人呢之类的,但既然它已经活不久,自己还是不要再落井下石了。 雷森开口,「她长得太难看了。」 邪眼瞪着他,那么大的眼睛看上去相当有魄力。 雷森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我不喜欢脚太多的女人,而且下辈子记得让它减减肥,它长得像巨蛋体育场一样。」 那只巨大的眼睛看了他几秒钟,它看上去如此的诡异,仿佛毫无感情,可是下一秒钟,一个漆黑的影子猛地冲了下来,像道黑色的飓风。它动手了。 ――听到这种侮辱人话能还能忍耐的,要么是魔鬼要么是圣人,这只邪眼似乎都不是,这真是可悲,法瑞斯想。 雷森伸出手,那怪物冲过来的刹那,他一把按住它的头,骨头的感觉有些虚浮,里面仿佛是一片空洞,爆破没有任何用处,这时手上一软,骨头溶化成了粘稠的液体,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像要把他整个儿吞没一般。 雷森毫不迟疑地借势一跃,手掌离开那试图吸住他的骨骼,从另一端优雅地落地。 「等一下!」法瑞斯大叫道,「大家冷静地谈了谈不行吗,不必打打杀杀的吧!,雷森你最好抓活的――」 幽灵乌鸦在空间转了个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猛冲过来。 这次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森并没有再碰它,他迅速倒下,那东西紧贴着他忽地掠过,视野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 法瑞斯紧盯着上面悬空浮着的美女,手中紧握着枪,坐骑冲下去后,她浮在空气中,周围已经被妖气晕染成淡红色,它们不安地扭动着,像一条条血红色的小蛇。 另一侧传来滴滴答答仿佛下雨的声音,他瞟了一眼,雷森躺在地上,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血红色的剑――现在他知道那不是剑,那只是力量,它变成血红色只是因为他剖开了那只幽灵乌鸦的肚子。 它像往常一样绕了一圈再回头攻击,一路下了场不小的血雨,血溅到黑发男子的脸上,他坐起来,舔了舔嘴角的液体,仿佛那是什么美味,法瑞斯迅速把目光转回那个大号的血红色眼睛上,这生物比雷森可爱多了。 「我知道你们一定想杀她,因为她伤害了你要保护的人。」瑞丝轻声说,「但对我来说,她什么也没有做错,无论你多么厉害,人类多么无辜,也没人有权要求她不吃饭呀。所以我至少得尽朋友的义务」 这的确是个问题,法瑞斯想,蜘蛛这东西天生食肉,吃素会让它们饿死。他边想边慢慢试图绕到少女身后,它正死死盯着雷森,而既然选择寄生在人类的额头上,它就不可能拥有三百六十度的视角。 虽然只是一双眼睛,它却竟能显得异样伤感,看上去忧郁这情绪侵袭的不止人形物体。 它在迷惑?向人类提问题?法瑞斯不屑地想,只是在人界待得太久的傻瓜才会有这种迷惑。电视和书本过多地宣扬平等可怜之类的观点,这种媒体的毒害连魔族都无法不免――它迷惑是因为它想改变,改变吞食人类却被驱魔人所猎杀的情况,但那是不可能的。 共生――只要违反规则――是不可能存在的,什么互不伤害只是人类的傻话,法律只是人类的法律,他们同样吞食别的生物而生存下去,实际上这点没有人比人类做得更好了。 可是宣扬共生也没有比他们做的更好的,连魔族都开始被那些肥皂剧犯傻了,老天哪,它们甚至在互相交朋友和为彼此报仇! 人类从不软弱,倒是让那些融入他们的魔族变得软弱了,他郁闷地想,居然还为了这种蠢事,跑回来自杀!?它们真该回魔界――它们的家乡――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生存! 法瑞斯这么想着,毫不放松地紧握枪柄,邪眼完全没注意到他,他很少在战斗中扮演空气一样的角色,这让他很受用。 幽灵乌鸦发出一声惨叫,伤口却在迅速愈合。邪眼的血红光芒越发强盛,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片妖红之中,像一大片浮在空中的玫瑰花瓣。 雷森的脸上全是血,他用指尖沾了沾,然后他抬起手,指尖有什么在燃烧――看不见但不容忽视――他优雅地扬起手指,有些像乐团指挥般的动作,稳定而且毫不犹豫,瞬间,一道紫色的妖异火焰燃着了那小小的血滴,接着像是发现了汽油一般,呼啦一声,放肆地燃烧开来,在空中化了一个巨大的蓝紫色弧线! 那正是幽灵乌鸦刚才飞过的路线,它在那线上留下了鲜血和妖气。 而在被烧着的瞬间,乌鸦疾冲而下,在红光中速度快的几乎看不见,紫红色的火焰在背后穷追不舍。 雷森冷冷看着它,可是在撞到雷森的一瞬间,那东西猛地改变了方向,像发现了什么灾难般,冲向另一个方向。 一直被忽视的,法瑞斯的方向。 红光瞬间暗淡了下来。 雷森转过头,法瑞斯站在那里,紧握着枪,一颗银色的子弹从少女的后脑穿过,射穿了前额的邪眼,她紧捂着不停流血的眼睛,后脑被银子弹腐蚀了一大片。 这时,法瑞斯也看到了那急冲过来的黑影,以他的眼力甚至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能感到一阵劲风挟着恶寒冲到他面前,在被撞倒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着那少女的正面,再次开枪。 第五章 子弹尖啸着,穿过幽灵乌鸦制造的劲风,像流星一样飞向目的地。少女的手被打穿了,子弹完全穿过红色的眼球,最后的时候,法瑞斯看到在一片紫红色的妖异焰火中,那女子的身体落了下来,她周身的红光已经消失。 然后他张大眼睛,看着幽灵乌鸦那张狰狞凶狠的脸冲向自己,他张了张唇,却什么声音还没喊出来。可是他还没有来的及思索,眼前的景象却突然变了。变成一团紫色的烟花。 那只杀气腾腾的生物消失了,只有一团在空中盛开的,紫色的雏菊。他甚至看得清每片花瓣,它们细小而虚弱,在空中炸裂开来,形成一个完美的圆,一点儿也没有多余的火花落下。在阴暗的环境下,倒是相当漂亮。如果不是怪物消失了,他真不大相信那是它变成的。 「怎么……回事?」他问,被寄生的尸体倒在地上,控制她的生物已经被毁去,可她早已为此丢去了性命。 法瑞斯转头去看雷森,收到了和自己同样不解地目光。 「等一下,不是你干的吗?」他提高声音。雷森摇头,他只看到乌鸦以疾迅的速度冲向法瑞斯,在身后火焰追上它的时候,那个人恐怕早被撕成碎片,而自己却站在二十尺外。 可在它冲到离法瑞斯三尺左右的距离时,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像是空中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拉扯它,在那瞬间,身后的火焰已经追上了它。 然后它就爆炸了,虽然雷森印象中自己的火焰没有爆炸效果。 「这里有点不对劲儿,你不觉得爆炸的火花很怪吗?看上去像朵花!」法瑞斯不安地说,左右查看。 「它本来就不应该炸,所以犯不着挑肥捡瘦。」雷森说,戴上手套。 「我觉得你的幽默感很不合时宜,雷森!我们杀了它,然后我们要一辈子待在这里,成为肥料的一部分了!」法瑞斯叫道,走过去查看宿主的尸体,邪眼占据了她的整个脑壳――不管它曾有多么的矛盾和伤感,他肯定都不愿意去同情了――可它已经被打烂了。但空间封闭着,丝毫没有开个大洞掉出个金球说些类似于「鼓励奖,获得回去人界资格」之类的话。 「它本来就没准备让我们回去。」雷森说。 「你把事情弄砸了,至少表现出一点儿诚意吧!」法瑞斯大叫。 雷森看了他几秒,「啊,我突然想到一个出去的法子。」他说,直视法瑞斯惊喜的眼神,「你很希望我这么说,对吗?你的嘴巴都咧到耳朵了。」他指出。 「雷森帕斯,你的幽默感真的很变态!」法瑞斯大吼道,「不,我希望你告诉我,这些太古生物对伟大的您只是小菜一碟,我在您身边绝对安全!」 雷森不理会已经完全情绪失控的同伴,抱着双臂分析道,「邪眼无法单独使用高级魔法,特别是空间魔法,那是被魔界贵族垄断的特权。如果它说它能离开的话,也就是说这里存在一个离开的规则,对任何人都适用。」 「也许我们能在半个小时内发现这个规则,虽然那不可能!」法瑞斯说,绝望地看着天空,雨云已经覆盖至天空的中间,他们像被怪物吞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外头,只能看着自己被吞掉,却束手无策。 「也许我们可以随便猜猜。」雷森不负责任地说,他对太古历史了解不多,但知道那时候的很多东西是现在所完全无法想像的。当你处在完全绝望状态下,有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说法是:你可以尝试用想像力来解决一切,据说能和这宇宙的奇思妙想最接近的武器,也只有想像力了。 「世界一天不能大同,种族仇恨就会遍地开话!现在我们杀了唯一的钥匙,并仍像蒸笼里的蚂蚁一样被死死困在这里了!」法瑞斯绝望地说。 「惊人的理解能力,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雷森面无表情地回答。 「老天哪,你说话的腔调真让人想掐死你!」 「你用隐晦的方式表达过很多次。」 「你最好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该死的!」法瑞斯叫道。 「怎么了?」 「有东西在抓我的头发,还有袖子。」他的同伴抱怨,「你感觉不到吗?」 「大部分生物不喜欢我。也许它们只攻击人类?」 「见鬼,你已经变态到不是人类了吗?」法瑞斯叫道,「当然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我是人类,我以我父亲的脑袋发誓我是人类……该死,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嚷嚷,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害怕被扯秃。 「空气中有东西?」雷森问。 「是的,它们只骚扰我。」法瑞斯迟疑了一下,「也许那些生命不是在地下休眠,而是在空中。」他退了两步,刚拉开和雷森的距离,便清楚地感觉周围的能量,「而且它们相当浓稠,把空气挤得满满的。」 他靠近雷森一点,拉拽的力量果然小了很多。 法瑞斯忍不住骂道,「这是什么时代啊,怪不得我一直没察觉到呢,原来因为太古生物的婴儿懂得欺软怕硬!它们凭什么一点也不骚扰你?」 「这些种子危险吗?」雷森问。 「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很危险,」法瑞斯说,「它们有时会有一些奇怪的力量,紊乱你的精神、吞噬你的身体、包含着高纯度火焰、扰乱时间和空间什么的,虽然力量不会太大,可是有些很奇妙……」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虽然不会太大,但总会存在很多书本上没有的――」 「再之前的,你好像说……」 「扰乱时间和空间!」 两人对视一眼。 「你觉得它们的密度有多高?」类森说。 「我不知道,但我们最好祈祷它多到能撕裂空间的程度。」法瑞斯说。 天空已经被吞噬了三分之二,只有身后一小片天空仍虚弱地抵抗着黑暗的侵略, 像火中单薄的纸张,转眼便会被消灭。光线越发幽暗,空气中的种子兴奋地骚动,空气中的水分对他们像白粉对人类一样令之癫狂,只是站在这里,法瑞斯就能感受到那些饥饿的爪子,和那分离他血肉的渴望。 雷森想了一下,虽然灾难迫在眉睫,他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外套。」他对法瑞斯说,张开手。 金发男子赶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雷森从口袋摸出打火机,从下面点着它。 法瑞斯正要大叫,眼睛却有些发直,从下面升起的火焰,并不是正常的火焰一样从下往上烧,或是在风中划开,实际上,它是四散状的。像一只火焰的花朵,他想,被看不见的力量 向周围扯开,拉成一条条细细细细的线,和点点的星火,从中间像周围延散开去。 然后,雷森用力把它丢向高空。 在下面还在细细的被拉拽的火焰,在到达接近雨云高空的瞬间,突然急速四散开来无数个火花和细线疯狂地向四周游移,法瑞斯张大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和刚才幽灵乌鸦死亡时同样的景象,黑暗的天空中绽开一朵小小的星光,没有声音,没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冲击,然后迅速被空气吞没。 那片代表生命的黑暗压得那样低,那样阴沉,空气中饥饿的种子用极快的速度把能量撕扯开来,它还没及完全燃烧,便被吞噬了。 越发细小的火花表达的不是衰落,而是一种疯狂。 「越往上,密度就越高。」雷森说。 「它们在尽可能接近雨云。」法瑞斯说。「如果你要测试密度,为什么要用我的衣服?」 雷森再次把手套拿下来,伸平左手,像是在感受空气中的能量。法瑞斯继续道,「你自己不是有衣服吗?而且你这身衣服肯定不超过十块钱,我那件一百多块呢!」 「先生,我现在在救你的命,你可不可以别这么不知好歹,在这里挑战别人的耐心。」雷森说。 「你根本没有必要非用我的衣服!」法瑞斯叫道。 「他们不喜欢银质的东西。」雷森说。 「银?」 「纯粹的银很冷。」 「我当然知道银很冷,魔族们不喜欢它们,因为会被冻伤。可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不喜欢银?」 「它们不喜欢我。」雷森说,伸出一只手,「酒杯。」 法瑞斯摸了摸里头的口袋,这才发现自己还揣着那只杯子,那是只高脚杯,可以用来观察酒的颜色,他把杯子递给他。 「枪。」雷森说,法瑞斯把枪给他。前者卸下一颗银质的子弹,把它丢进杯子里。 「衣袖。」 「什么?」法瑞斯问。 「把你的衣袖撕下来给我。」雷森说。 「你开什么玩笑!」法瑞斯叫道,紧紧保护住他的袖子,「为什么你不撕自己的袖子!」 「快一点!」 「这不是快一点的问题,我的衣服和裤子配套的,坏掉了就全都不能穿了――」法瑞斯叫道,他突然停下来,看着另一个方向,「下雨了……」他喃喃地说。 黑暗仍没有完全降下,光明只剩下天边的一线,在垂死挣扎,很快将被彻底消灭。在黑暗升起的地方,过浓的云雨已经等不及全面胜利,一些雨点开始等不及地从高空落了下来。 它们被等待在空中的种子迅速吸收,一些漏下来的,落入这干枯的大地。经常听到雨水稀沥沥落地的声音,此时却是催命符一般的声调。 「谁在说话?」雷森说,左右查看。 「我不觉得除了我们,还有哪个家伙会笨的没有逃走。」法瑞斯说,停了一会儿,「但的确有人在说话。」他说。 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开始只是窃窃私语,接着越来越大,像潮水一样涌来,那里夹杂着一种笑声,一种冰冷恶意的、幸灾乐祸的笑声。 周围是无尽的空旷,什么东西也没有。 法瑞斯慢慢抬起头,他抓住雷森肩膀的手猛地用力,后者抬起头,接着他看到了法瑞斯看到的场面。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黑暗已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无数纠结的蛇。 法瑞斯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那是什么,但他可以感觉到它们的纠缠和蠕动,带着黏腻和恶心的感觉,一望无际。他也知道在那片妖魔组成的苍穹上,无数饥饿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 「你动作最好快点!」他绝望地说,粗暴地扯下自己的衣袖,「要是你能快点,我把裤子给你也没关系!」 雷森摇了摇杯中的子弹,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后用衣袖蒙住,系紧,他知道至少这个杯子的范围内,不会有任何落单的种子。 法瑞斯焦急地观察着他的动作,看到这场面,恍然大悟道,「啊,你是想让它们――」他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他转过头,张大眼睛。 在他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天空一根长长的生物迫不及待地垂了下来,它至少有一千英尺长,根部盘绕在一片漆黑的苍穹这中,看不出上面还有多少,法瑞斯甚至看不出它是动物还是植物,它是淡黑色的,似乎还透着点儿绿,像个超大号的蛇,又或是龙卷风拖下的巨尾,在他跟前晃动着,满怀着饥饿与恶意。 他的头顶上……还有多少这种东西? 怪物的头是半圆形,这时,它突然像蛇一样直起头颅,顶端像喇叭花一样向后张开,像漆黑无底的井,里头没有牙齿,却是一股扑鼻的酸腐气味,法瑞斯知道那一定有着极强的腐蚀性。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还不到两秒钟,那东西猛地朝他冲过来。 这里是一片无限的平原,根本没处躲藏,法瑞斯迅速反应过来,现在他能躲避的地方只有一个。 ――他冲向雷森! 雷森并不能说是高大,但是足够他藏身,而且他的力量比他的身材看上去要厉害得多。 驱魔人惊讶地看着突然冲过来的怪物,手里还拿着他的道具杯子,甚至没来得及做什么防御动作,那东西朝他冲了过来。 然后,它像蛇一样绕过雷森的身体――它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沾――直扑他身后的法瑞斯。 他妈的!法瑞斯在心里头破口大骂,果然是三岁看老,这太古怪物婴儿时知道欺软怕硬,长大后还是一样的势利眼!可是他已经躲闪不及,那怪物甚至以优雅的姿态划了个弧线,一下卷起法瑞斯的腰身,然后迅速缩回空中,法瑞斯不用脑子都知道自己被带回老巢后会有什么后果。 雷森已经把弹匣带了回去,在法瑞斯被带往上空的一瞬,他迅速把枪丢了出去。 法瑞斯伸出手,稳稳地抄住他的手枪,发现保险已经被打开了,他迅速扣动扳机,银质的子弹准确地打中了怪物的身体。 那东西猛地扭动一下,松开了对猎物的钳制,缩回空中。 法瑞斯狼狈地从空中摔下来,还好高度不算很夸张,只大叫了一声而已。如果被它带回老巢,就算是救回来,估计自己也摔成一摊肉泥了。 「他妈的,它为什么不抓你?!」法瑞斯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天空破口大骂。 可天空的景象很快把他成堆的抱怨封回嘴里,黑暗的苍穹中,无数尾黑色的尾巴垂下,越来越低。 「快点,快点雷森!」他大叫道,用力摇旁边的朋友,雷森正在试图用打火机点燃法瑞斯的衣袖,可是火石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打了几次只出现一些微小的火花,他一把把他甩开,迁怒道,「离我远点儿!」 天空最后的一丝光明隐去,土地陷入了绝望的黑暗。 黑暗的牢笼,由无数巨大盘绕的怪物组成的,它们把他们封在了瓮中。雷森用力按动着打火机,可是微弱的火花在这片黑暗中虚弱地闪动着,始终无法真正燃烧起来,最后索性怎么按都没反应了。 「那是什么破打火机!」法瑞斯大叫,虽然他的力量被封印,可是夜视能力并没有消失,他可以清楚看到他们的上空,仿佛无数葡萄藤一样缠绕的怪物,它们的窃窃私语越来越近,并不断向下增长,无数颗头颅从空中探了下来。 一些水滴洒下来,每一声敲击地面的微响,都预示着更大灾难的接近。 法瑞斯举起枪,打中了离他最近的那颗脑袋,这会儿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能力了,虽然那只是杯水车薪。 他知道那些藤蔓上面是什么,是水。是雨季的水,它很快就会全部倾入地底,天知道除了那些能漂浮的种子外,地底下还有什么怪物,到时他们就算不被生吞了,肯定也会被挤成人干。 「我们需要火。」雷森说,他丢掉火机,它已经彻底坏了。 「这里他妈的上哪里弄火!」法瑞斯叫道,觉得又湿又冷,「你的能量不是有办法烧火吗?」 「那只是以火焰方式表现的力量,而这些东西不喜欢我的力量。」雷森说,「我身体里的东西太冷了,他们想要热量。」 「可他们刚才不是吞了你那些紫色的火吗?」 「他们吞的是乌鸦的妖气!」雷森说。 「它们不喜欢你,老天啊,它们喜欢我!」法瑞斯绝望地叫道,瞪着天空准备看到什么怪物接近就打退它。空中一片黑暗,这种黑暗反而更适合他的观看――他在白天倒看得不那么清楚――他可以看到天空那狂乱纠结的怪物…… 「我的……天哪……」他喃喃地说,放下手中的枪。 天空的正中央,慢慢滑下一只巨大的藤蔓。法瑞斯无法形容它有多大,他没见过龙,但如果那东西十只捆在一起大约会有它的一半粗,他只能看到它的一小部分,从上空滑过,然后慢慢压下来。其他的藤蔓和它比起来,简直就像群蚯蚓! 他用力去拉雷森的衣袖,后者抬起头,他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天哪。」雷森轻声说,「上面……还有多少这种型号的东西?」 法瑞斯用力吸了口气,觉得他的同伴似乎特别有让人绝望的天分,他的一句话恐怖得让人浑身发冷。 「我们……我们必须走,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他绝望地说。 「我以前好像学过用枪点火的办法,不过时间不够用。」雷森说,他那副样子,如果不是知道绝对没办法,法瑞斯几乎以为他胸有成竹。 巨大的东西慢慢落下,法瑞斯可以在远得几乎看不到的地方看到它小小的头,天知道它有多长! 那东西的速度猛地加快,朝他们的方向落了下来! 视野一瞬间被完全遮蔽,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和死亡扑面而来的气息。 法瑞斯突然闻到一种味道,一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让他感到反胃的、纯粹而森寒的神圣系力量的味道。带着某种金属的锐利感,让他几乎想要立刻逃开,如果他不是身上被下了这么多层封印的话,他说不定真会吐出来。 雷森一把抓住他,味道冲入鼻孔,他突然意识到那是从这位驱魔人身上发出来的。 在那刹那,巨大的怪物从他们身上偏开,法瑞听到一声巨响,它重重落在了他们半里开外。 「老天,你是带了什么圣器吗?」他叫道,努力想把他推开。 一阵细细硝烟味道窜入鼻孔,这味道倒是更让人熟悉和喜欢一点。 「那是什么?」他说,他的一只手抓着雷森的衣襟。可以感到掌中某个硬硬的卡片。 雷森伸手去摸口袋,「酒店的火柴。」她说 作为一个老烟枪,大都对可以点火的东西都有点儿兴趣,雷森不记得这是他什么时候住酒店时随手拿的了,重点是它现在在他的口袋里。 他把它掏出来,里面还剩三根,但是已经足够了,法瑞斯感激得恨不得活着后,给这家店重建一栋楼。 他掏出枪,迅速打断附近的几只藤蔓,他需要给雷森腾出空间。 雷森正要擦着火柴,一阵雨水从空中落了下来,他连忙把盒子收好,手头那根却已经被打湿了。 「该死,以后出门得带伞!」法瑞斯咒骂,还好雨只是很小的一阵,一个大家伙从上空滑过,倒是成了上好的遮雨蓬。 法瑞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些类似的场面,只剩一枚火柴或只有一枚子弹的时候,手里拿着工具的人总是容易发抖以至于难以成功――当然最后总会成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是雷森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他的手始终很稳,他熟练地划着火柴,像他平静时点烟时一样潇洒,点着了法瑞斯的袖子。 周围银器的力量已经散去,空中又积满了渴望得到雨水的种子,法瑞斯感到脚下有什么在震动,他努力管住自己不去想下面是什么东西。 雷森把烧着的瓶子丢了出去。 这甚至不用太高,因为地面的种子密度已经足够。他只需要尽量把它抛成一个直上直下的抛物线,就足以为他们打开一个通往外界的大门。不管它将通往哪里,都比这个地狱好。 燃着火焰的水晶杯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线条,这两种能量都是被渴求的――不分时代,不分国度――无数的种子蜂涌而上,疯狂地撕扯和吞食着火焰和水晶,在杯子被啃透的一瞬间,里面的空气涌了出来。 那是一片被纯银染透的空气,种子们最讨厌的寒冷物质。挤得密不透风的种子们猛地向周围逃窜开去,那强大的力量扯开了某些东西。 虽然它们的力量并不强,可是无数只组成在一起,已经足够了。银质的子弹落下,形成一条垂直的线,恐惧的种子们拉开了这条线。 法瑞斯只看到一条细细的银线在黑暗的空间中划下,它并没有消失,这不是幻觉,这不是细线,这是光! 脚下猛地一重,法瑞斯甚至没有去看下面有什么,他用尽全力向那片光线冲去。 它是那么微弱,在黑暗中虚弱地摇曳着,转眼便会逝去。他能做的只能是扑向它,他这辈子都没发现自己会这么喜欢光。 光海猛地涌来,他重新跌在地上,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捂住眼,然后慢慢张开它。 外面已经是白天了。 巨大的呼啸铺天盖地地涌来,光线像天堂一样明亮,黑暗消失了,黑暗中的怪物消失了,这里如此的平静,如此的喧闹,整个人仿佛都要被欢呼淹没了。 「这里是哪里?」他听到旁边一个声音问。 他转过头,雷森坐在他身边,一样是副狼狈的样子,脸上沾着血,发型乱七八糟,手里还攥着只剩一根火柴的火柴盒。 法瑞斯笑起来,看了一下周围的着装,「南安普顿,我们可能赶上了一场主场的球赛。」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的形象肯定比雷森还要糟糕很多倍,他的外套不见了,还被扯下了一个衣袖,但球场里没人会在意这个。 「人界真美。」他神情地说。 「我倒是满喜欢那个空间的,」雷森说,整理他的衣服,「能量相当强大,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运转它。」他看着自己的左手,握紧,再松开,好像它冻僵了一样。 法瑞斯哼了一声,他永远也没有办法习惯这个人的没神经。但是大难不死的逃回来,倒是觉得同伴可爱了许多,他并没有很多机会和别人出生入死。 「可惜你永远回不去了,它出来可比进去容易。而且邪眼死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它的入口在哪里。」他说。 「不见得。」雷森说,他凑近法瑞斯,从他的衣袖上轻轻捉下什么东西。 法瑞斯凑过去,在雷森手心的,是一根小小的翠绿藤蔓。这里,他才真正看清楚,它们是某种植物,上面还有两片尖尖的叶片,大约只有两三厘米长,纤细得像根线,可却在雷森手心不安分地扭动着。 「走时不小心勾到的。」雷森说。「这东西似乎有切割空间的力量,也许养大以后用得着。」 法瑞斯凑近那东西,「天哪,它在说话!」 「它们当然会说话,我以为你听到了呢。」 「我以为是生长的声音呢,它说什么?」 「它们自己的语言。它还没学会英语,你如果有空可以教它。」雷森说,翻了一下口袋,发现烟盒不见了,他随手从垃圾筒里拿出一个空的可乐瓶子。 「它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好。」法瑞斯说,植物变成眼镜蛇般攻击的形状,摇头摆尾。雷森毫不留情地把它丢进瓶子里。 隔着透明的塑料瓶,法瑞斯可以发现那东西相当不满――它可能比较喜欢水晶。 「天哪。」他小声感叹,那植物的端分成了六瓣――大概因为还没完全成长,像只张开的嘴,不过比它在家乡的兄弟迷你了一百倍不止。 「我觉得这瓶子关不住它。」法瑞斯说,植物猛地冲向瓶壁,发出「咚」的一声,在瓶上撞出一道白痕。它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效,摇头摆尾一番,准备再撞下去。 雷森伸出手,「枪。」他说。 法瑞斯不安地把枪拿出来,可竟没人投以诧异的眼神,直到他看到有球迷身上挂着仿真手榴弹,才知道在球场就算开枪大约也不会有人理会你。「我觉得想用子弹打中它可不容易。」他说。 雷森卸出弹匣,取出一颗子弹,把枪抛还给法瑞斯,然后用小力拆开弹头,把里面的火药倒出来,让它变成一个空的子弹壳。 「这是干嘛?」法瑞斯问。 「把它放进去。」雷森说。 几乎是立刻地,法瑞斯感到瓶子里兴奋的小怪物缩瑟了一下。「它会死的。」他同情地说。 「它得学会规矩。」雷森冷冷地说,把瓶子打开,试图把它倒出来,那植物死死抓住瓶壁,死乞白赖地粘在上面,好像它突然和塑料瓶变成了好兄弟。 雷森用力倒了几下,没倒出来。他把瓶子正过来,用力晃动,几秒钟后,法瑞斯看到那只细小的植物从瓶壁上掉了下来,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廉价瓶子的角落。 雷森用银子弹敲了敲瓶壁,吓得它缩到另一侧,暴君冷冷地说,「再有下一次,我把你塞到子弹壳里,丢进河里去。」 那可怜的儿童缩得更小了,暴君问,「知道了吗?」 法瑞斯看到瓶里的东西恐惧地点点头,真是太强了,他感叹,这个人的恐怖感可以跨越种族和语言! 雷森把瓶子丢给他,「交给你了。」 「我要它干嘛?」法瑞斯说,本来想晃晃瓶子,可看那东西可怜巴巴的样子决定还是算了。 「教它讲话。」 「我又不是幼稚园老师。」法瑞斯说。 「显然你们都需要学习。」雷森说,「我们回家吧。」 法瑞斯愉快地点点头,这会儿才觉得累,他早该洗个热水澡,上床睡个好觉了。 「等一下,我的车怎么办?」他问,那东西还停在林边镇。 「你有时间去开回来就是。」 「你不去吗?」 「又不是我的车。」 「嘿,是你把我的车子开过去的!」法瑞斯叫道,雷森理也不理他,径自向回走去。 法瑞斯跟在他身后,之前对这个人的那些恐惧似乎消失了,也许因为这里太过明亮,太过喧闹,仿佛一切都很安全。 他不知道雷森生存世界的恐怖氛围,也不知道他为他的血脉付出了什么,但在那个人救了他的命时,一切突然都有点儿变了。 雷森停下来,转头看他,那是很远的一段距离,法瑞斯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人并不总是独自离去,从不等他,他只是要走到足够的距离而已,然后他会停下。 他露出一个笑容,挥挥手走过去。 那一切疑惑和恐惧似乎渐渐淡去了,原来走向雷森并不像最初,是段那么艰难的旅程。 第六章 回到家时,正是傍晚。 法瑞斯舒服地洗了个澡,即使是洗澡,也要那个暴君用过后他才能排上队,也许我该换个大点儿的房子,他心不在焉地想,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但不知道老爸知道自己在花钱供一个雷森帕斯家的驱魔人享受时,会是什么表情。光是用想的,就觉得十分娱乐。 厨房里传来声音,雷森在恬不知耻地从他的冰箱寻找食物。即使刚洗完澡、还在偷吃东西,他的左手上仍戴着那个阴森森的黑手套,一副毫不准备在任何居家气氛里妥协的样子。 可乐瓶子被随手丢在桌子上,它的「保姆」丢下一句,「学会了说英语告诉我一声。」就再也不理会背井离乡、可怜巴巴的生物了。 雷森拿着一罐草莓走出来,轻松地坐在沙发上,好像这是他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具,自己的食物一样。 「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态度太轻慢了吗?」法瑞斯说。看到雷森那副样子他就忍不住不爽。 「没那么文绉绉,他们一般说我看上去欠教训。」雷森干脆地说,把草莓瓶子放在那里,也不收拾,站起身准备去睡觉。 法瑞斯目送着那个人理所当然地占据了自己的卧室,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只有被欺压的份儿。 也许我该多了解他一些,他想,这种奇特的巧遇像场宿命,照魔界的说法,他们免不了一战。 法瑞斯看看桌上吃了一半的草莓,伸手拿出一颗。 他的手指纤长白皙,一看就知道不事劳作,衬得草莓异样的艳红。战斗?他当然希望那不可发生,但如果发生了,他将会看到亡者,雷森帕斯身体里流动的血吧…… 感到体内的鲜血不安分地骚动,他的手猛地收紧,那抹血红瞬间消失在掌心。 他深深吸了口气,张开手,那颗果实已经变成黏乎乎的一团泥了。他把它丢进垃圾箱,到洗手台把手洗干净。自来水下他的手洁净、柔软,是的,他希望继续和雷森帕斯相处下去的那些时间,自己会是个干净柔弱的人类,不要有战斗,也不要有杀戮,一直到那人离开。 法瑞斯虽自认对于扮演人类颇有心得――特别是那种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但对于软弱无害型的人类全无概念,这种人类要干什么呢,照顾儿童吗?他看着桌上被像垃圾一样丢弃的可乐瓶子,把它拿起来,晃了晃,里面的植物呻吟了一声,看上去还没死。 「要我给你浇点水吗?」他问,走向厨房,盘算着灌一瓶子水进去,照它那个小头儿,估计够喝好几个月了。 他转过头,雷森的房间――本来是他的――传来细微的说话声,难道这小子在打电话借钱,或是准备搬走了吗?他欣喜地想,几秒钟后悲哀地感叹,自己魔界军总司令的警觉性已经一点儿也不剩了。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他的门被从里面重重击飞,瞬间碎成了无数木屑,一个黑影从里头被狠狠甩出来,撞上客厅的墙壁,法瑞斯看着都替他觉得疼。 雷森慢慢从卧室里走出来,他的手上还戴着那个黑手套,这甚至并不是一个战斗的姿势。 法瑞斯转过头,看到那个被击飞的人,几乎叫出声来――因为恐惧。被攻击的是笛兰,他的副官,亲卫队长,知道他身份的人,这会儿正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看上去被打得不轻。 「不错的睡前运动。」雷森柔声说,法瑞斯死死抓着那个瓶子,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思量着要不要杀死同伴灭口――他现在最想干的就是埋葬自己的过去! 笛兰慢慢站起来,和以前一样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他看了他的长官一眼,把后者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老天啊,他还嫌它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多?嫌亡者对我还不够感兴趣?还是嫌那家伙赖在我家里的态度不够坚定? 「我必须带您走。」笛兰坚定地说。 「你疯了!」法瑞斯大叫道,「我很惊讶你回来送死,你根本打不赢他!」――他试图隐晦地暗示他的属下快点离开,但是又不敢使眼色。 「看在奥里兰森的份儿上,我不能让您留在这里!」笛兰大叫道,激动而且愤怒。他不能让奥里兰森的儿子,拥有魔界最尊贵血统的上司留在一个驱魔人手中――虽然这是法瑞斯的房子――何况他现在力量全无,光是想就让他打冷颤。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魔界力量塌陷的不是一小根支柱,它们失去将是他们力量最强的将军! 雷森眯着眼睛,这个魔族眼中激动的光芒让他很感兴趣,他假设过一些会让这么个强大魔族感兴趣的理由,这让他终于发现这一切都无所谓,他只要有架打就可以了。 「我有很多问题,但并不太期待你老实回答,」他柔声说,「幸好我擅长拷问。」他轻轻走到那个高大魔族的身边,期待着血和痛苦。 即使如此,他的举手投足也总是很柔和,对于杀戮从不急切,法瑞斯想,这位流有最古老和强大血脉的贵族,正在全心全意的享受,杀戮对他肯定像弹钢琴一样始终艺术。他抱着头坐在沙发上,任客厅杀气腾腾,一边想着自己肯定是垃圾电影看多了,脑子里不停浮现一些变态的人物形象来。 「你是个魔族,我是不可能蠢到和你待在一起的,你为什么不快点滚?」他朝那只脑子不懂转弯的蛇嚷嚷,希望他能听得懂自己的暗示,可又悲哀地觉得不可对此抱太大希望。 和雷森帕斯和睦相处?他怎么能会一瞬间有过那样的念头?!这个人热衷于最血腥的方式来表明他信奉的一切!随时会把他撕成碎片!他对自己的保护不能代表他们不是天敌,不能代表亡者不是个猎人,不能代表……他不像恨其他魔族一样,疯狂地仇恨着自己。 「我绝对不能让您留在这里!」他听到笛兰大叫。这才是我的同伙,这念头让法瑞斯觉得悲哀又苦涩,他觉得他该清醒一下脑子,催眠自己把雷森当成室友,继续享受人界的乐趣是件多么愚蠢的错误,而他竟犯过。 「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笛兰。」法瑞斯艰难地说,手里抓着那个瓶子。刚才还恹恹的植物直直地站了起来,仿佛沐浴到了足够的阳光,竟还从茎里长出一只眼睛来,闪闪发亮地看着那场战斗。 雷森不会死的,法瑞斯想,不管你如何期待,强者就是强者。 雷森走过去,他似乎想伸手抓笛兰的衣襟,可是在他碰到那魔族的前一瞬间,笛兰的身影像是被惊动的雾,立刻变得模糊,仿佛有无数颗粒在向西周散去,最后的时候,雷森只看到他露出一个视死如归的笑容。 「他不能和你在一起。」高大的男子说。 「哦?」雷森轻声道,那种孩子般的好奇让法瑞斯毛骨悚然。 笛兰像烟一样消失了,雷森转头,「他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会知道。」法瑞斯小声说。「那不是他的真身,只是一个残像,你也看到了,也许他只是走了……」 他停下来,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传来,一股灰尘落到了桌子上,接着,一大片水泥「啪」的一声落到脚边。 法瑞斯猛地抬头,天花板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从左延伸至右,裂痕越来越多,像雨季的河流,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灰尘扑扑簌簌的落下来,像下雨一般。 他迅速冲到门边,用力试图把它推开,可它像从外面被钉死了,他怎么也撞不开。雷森像往常一样,用平静的表情和姿态站在那里,看着一切。 法瑞斯怔怔地看着窗户,一只蛇正在经过那里。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因为它有一大半被遮住了,法瑞斯只能看到它一小部分的身体,那熟悉的血红色斑驳纹在别墅周围流动着,凶猛而不详,窗框发出痛苦的呻吟,被箍紧至变形,慢慢弯曲。墙体出现一道道裂缝,整栋别墅都是让人心惊肉跳的碎裂声。 麦克?笛兰的真身。它环绕住那栋建筑,越缠越紧,人类坚固的房间对它像一个脆弱的玩具,不多会儿,便会碎成一堆粉末。吊灯砰地一块落在法瑞斯的脚边,玻璃四溅把他吓了一跳。 「它看来非常想要你。」一个冰冷磁性的声音在后面说,带着让他害怕的兴趣。他转过头,亡者站在那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虽然穿着自己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可仍比外面的蛇还要可怕。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叫道,打断雷森的话。房间猛地一晃,他慌忙抓住沙发,可那斜度越来越大,显然巨蛇已经完全把它卷了起来。 「当然。」雷森不感兴趣说,表情像在说「这不是废话吗」。 不能指望的人!法瑞斯想,他迅速冲到楼上,二楼的窗外,三角的舌头慢慢游过窗户,把光线整个儿遮住,他们现在已经被它彻底卷住了。 雷森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 「上楼顶!」法瑞斯叫道,冲向楼梯。他的脚一踏上去,就听到「喀啦」一声,楼梯向下陷了两寸,估计是结合点被弄松了。他吸了口气,「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得救我,雷森。」他警告地看着后面的人,对方正一脸兴致地看着外面的巨蛇,一副杀人魔式的噬血的表情。 「当然,」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以为我为什么住在这里。」 你是因为没房子所以住在这里,这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法瑞斯悲愤地想,如果他真的会保护自己,那也绝对是排在他猎杀乐趣和居住便利后的副产品。 法瑞斯不顾一切地冲上楼顶,求人不如求己,这是他很小就知道的道理。一边思量着笛兰在打什么注意――也许它想把这栋楼整个儿卷回魔界去?它该不会不知道在那发生之前,自己更可能先被压扁? 天台露出让人高兴的光线,显然这里还没被占据,只是呈现四十度的倾斜――这楼已经被连根拔起。 法瑞斯冲上天台,一手紧抓着栏杆,斜度越来越大,他几乎是半挂在上面。朝下看去,巨蛇一圈又一圈地缠在那里,他看不到它的头在哪。 他翻过栏杆,试图跳下去,跳到地上更好,如果跳到笛兰身上它应该不会粗暴地把他甩下去。现在他更应该担心如果他落到了地面,会不会摔断骨头什么的,这身体真他妈的脆弱。 亡者像幽灵一样跟了上来,法瑞斯发现时,那人已经一手撑住栏杆,利落地跳下去了。他有点儿不知所谓地想,如果雷森不穿着自己那件睡衣,可能看上去更潇洒一点。 蛇身扭动着,雷森却稳稳地落在了那上面。他的左手紧贴在它身上,来不及拿下手套,那片黑色贴着蛇身,危险又冰冷。 法瑞斯紧抓住栏杆,一边张大双眼――他清楚地看到雷森的手掌在之下,一条条清晰的脉络从蛇皮下突出。那里像是炸弹的中心,而那些突起则像放射线一样迅速向各方吞食蔓延。 巨蛇扭动得更加厉害,法瑞斯手里的瓶子早就掉了下来,从蛇身上滚下,稳稳地落到了不远的草坪上。他用尽全力扒住晃动的栏杆,它不受控制地倾移和颤抖着,让他觉得自己在经历一个格外逼真的噩梦――因为通过那栏杆,他能清楚地意识到那蛇有多痛苦,整栋房子几乎被这样的狂乱弄成齑粉! 但法瑞斯知道那是没用的。他甚至可以看到亡者那些脉络在它皮肤下蠕动的痕迹,疯狂而且毫不留情,像逮到了猎物的肉食者,速度越来越快,渴望把它吞食殆尽。 蛇皮被剥开的越来越多,法瑞斯张大眼睛,一些绽裂开的皮肉下面,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金属质色彩,随着一条脉络疯狂的延伸,他更清楚地看到了那些。 ――一条条纯粹的银质河流,在巨蛇的皮肤下肆无忌惮地蔓延和扩张。 冰冷,锐利,而且毫不留情。这让他想到水银,因为据说它是可以用来剥皮的。雷森掌下的银同样会流动,但它们好像是无穷无尽的。他无法想像一个人类的力量怎么会变成实质的银,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优雅的银色河流继续着流淌和杀戮,皮肉腐烂的味道,银器寒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即使法瑞斯的身体那么接近人类,仍感到一阵阵作呕,那是一个圣职者――很久以前驱魔人曾被这么称呼,虽然怎么看都不像――杀戮自己同胞的气味。 他不想去看雷森,因为他觉得害怕,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而自己竟然能容忍和这样怪物住在一起,甚至一瞬间认为他们可以和平相处?不,他甚至整个下午都是这么认为的! 雷森突然抬头看他,他们的目光正对在一起。法瑞斯知道,那人肯定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恐惧,但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别人的恐惧对他是理所当然的,他朝法瑞斯做了一个手势,后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在让他跳下去。 法瑞斯一点也不想冒险,可是楼层已经整个儿斜开,他狼狈地趴在碎裂的窗户旁,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去,栖身之地也越来越小,巨蛇因为疼痛越旋越紧,它像一个黑洞,吞没一切它可以粉碎的物质。 他抬头去看雷森,他正对他做手势。 法瑞斯吸了口气,终于还是跳了下去。 他狼狈地落在蛇身上,差点儿滑下去,雷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但法瑞斯下坠的力量太大,驱魔人一个立足不稳,两人一起滑下蛇身。 雷森一把抓住旁边的一棵枫树,虽然只抓下一把叶子,却也缓冲了下坠的力度。两人重重跌在地上,法瑞斯茫然地爬起来,有些意外以自己的体质,竟没摔昏过去。 雷森躺在地上,瞪着天空,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以他的性格,本该立刻跳起来冲向那只蛇的。 「嘿,你怎么了?」法瑞斯问,不大能相信这么个强悍的家伙会受到损伤。 「不要紧。这很快就会结束。」雷森说,他的声音很轻,几乎不大能听得清楚。 「哦,是吗……」法瑞斯说,他突然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这让他整个儿呆在那里。 「嘿,你是受了伤吗!?」他叫道,去查看雷森的身体,另一个人轻轻呻吟了一声,「别动,别动。」他小声说,把法瑞斯的手推开。 「你该不会在下面给我当肉垫了吧?」法瑞斯不确定地道,跌下的情况太过混乱,他没有感觉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以雷森的身手,并不该在这样的高度受伤――虽然他会救人怎么听都十分诡异。 雷森在自己的胸口摸索着,大约在检查是不是肋骨断了,听到这话,随口道,「我恢复能力很强,老实说,我自己都意外,它『怎么折腾都不死』的本事。」 他扶着树慢慢站起来,法瑞斯看到一抹鲜红的液体从他唇中渗出,但那人迅速捂住嘴,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的手套像冰冷的封印,拒绝一切的脆弱。 法瑞斯紧张地扶着他,如果平时大概会被挥开,可是这会儿的雷森很安静。巨蛇已经停止了挣扎,只剩下腐败和血腥的味道,让这里的一切静得像坟墓。 幸好雷森只是这么站了一会儿,便推开他的手,顺着蛇身走过去,血腥味消失了,他的步子一点也不像受过伤,又或者伤的不是他的身体。 法瑞斯狐疑地跟在他后面,他知道雷森确实受了伤,为了再一次救自己,而他一点儿也不想让他救。眼前分离的皮肉让他不舒服,那些银器也让他难受。他紧盯着雷森苍白的脸,有点儿自嘲地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一个驱魔人拯救,可真是个罗曼蒂克的谈资。 雷森停下脚步,他的背景孤独又伤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连背脊似乎都不那么直了。 他慢慢回过头,揉着眉心,一脸沮丧。 「老天啊,是三头蛇。」他忧郁地说。法瑞斯走过去,在腐烂皮肉的尽头,蛇身断掉了,剩下的部分已不知去向,大概回魔界了。 这笨蛋大概短时间内都不敢回来了,他又想。 他转头去看雷森,那人朝他摊摊手,一副无辜又不甘心的样子。 「我知道你尽力了。」法瑞斯安慰道。 「这种蛇很少见,毕竟双头蛇就已经足够稀有了,何况三个头的。」另一个人不甘心地解释,「你知道,魔界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它们长得让人想不到……」 法瑞斯点点头,这点他深有同感。 「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雷森说,伤感地看着那具尸体。 可怜的人,法瑞斯想,他肯定不知道笛兰有九个头呢。 魔物慢慢燃烧起来,它们不能在人界待太久,平时有魔力罩着没事,但当变成了尸体,就会被规则烧成灰烬。火焰跃动着,那些银色小溪也慢慢消失在火中,法瑞斯不知道它们是化掉了还是……又回到了亡者的身体里,他也不大有勇气问。 自燃越来越强,毕竟即使只有一个头,笛兰的块头仍然很大,它引燃了房子,和房子里一切可以点火的物质。火势越来越大,大有不烧光一切便不甘休之势。当然,在此之前房子已经碎得不剩什么了。 雷森做了个手势示意法瑞斯后退一点,后者跟过去,然后长叹一声,「我的房子是完了。」 「那蛇是来找你的。」雷森辩解。 「我并没有准备让你赔我。」法瑞斯说。 「幸好,你让我赔我也赔不起。」雷森轻松地说,靠着对面的栅栏,像看风景一样看着那栋燃烧的房子。 法瑞斯沮丧地道,「这房子我刚买还没到半年。」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雷森事不关已地说。 法瑞斯拧着眉头,我可真说不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在莫明其妙的时候救你的命,然后再说些让你想掐死他的话。 「你一定很讨厌让别人感激你。」他喃喃地说,「见鬼,我得准备买房子了。」 「最好有室内游泳池。」雷森说,法瑞斯几乎能从那语调里听出一种叫「愉快」的情绪。 他转过头,严肃地看着他,「先生,有没有室内游泳池是我的事,你该不会继续赖在我家不走吧――容我说一句,我现在已经没有『家』这东西了。」 「可你不是准备买吗?」雷森说。 法瑞斯吸了口气,「我觉得那只蛇不会再来找我了,它被你折磨得这么惨,确切地说,就银器对魔物来说,可谓非常之惨,我想我已经安全了!」 「我不会走的。」雷森说,「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一家酒店。」 「是『我』需要一家酒店。」法瑞斯强调。 「但它对你很感兴趣,」雷森说,「感兴趣得超出我的想像,谁知道它找你想干什么呢,我们必须查清楚。」 不,不,只有你自己想查清楚,法瑞斯恨恨地想,不要把我拖下水!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到来,那么今晚发生的只会是:笛兰拎着从超市里买的菜出现在他家里,然后帮他做上一顿美味的家乡大餐,如果他要求,他还会做法国菜和西班牙菜,而不是在他的门外被银器剥了皮,丢了一颗头,自己的房子还被烧成了废墟! 「我已经不想查清楚什么了,这些天我受够了,我以我父亲的生命发誓,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法瑞斯嚷嚷。 「可我没地方住。」雷森说。 法瑞斯瞪着他。 黑发男子无辜地回视,「当然,对那只蛇我也还是有点兴趣的。我们选家酒店吧。」 这是某种请求吗?法瑞斯狐疑地想,他从不觉得雷森脑子里有「请求」这种概念,也不认为这世界上,弱者会有选择权。 消防队呼啸而来,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周围一片吵闹,水龙冲向火海,虽然很快会被扑灭,但多半也不留不下什么东西了。 一个年轻的消防员冲过来,手里拿着毯子,眼中满是同情。「请靠后一点儿,先生们,火势很危险。」他说。 「谢谢。」雷森有礼地接过毯子。「倒不是太冷,火灾现场总是会有点儿热。」他说,但还是顺从地退后,坐到消防车后面,那个年轻人又递了两杯热咖啡给他们。 「你们有地方住吗?」他关心地问。 两人对视了一下。 「我们住酒店。」雷森说,「或者你还有别处的房产,法瑞斯?」 「那是我唯一的房子。倒是雷森帕斯家,我听说有很多地产。」法瑞斯说,当然他绝对不会去就是了。 「你带着信用卡吗?」雷森关。 这句话倒是说到重点了,法瑞斯呆在那里,然后张开双臂,展示一身的睡衣,「你睡觉带着信用卡吗?」 「那么你需要明天去挂失,但在此之前我们得找到地方栖身。」雷森说。 「天哪,我身份证也在那间房子里!」法瑞斯突然叫道,无助地看向消防队员,后者同情的摊摊手。 「你们可以住到救济所里去。」那人说。「如果你什么都没有,那恐怕拿到钱得等一小段时间了,先和你的保险经纪人谈谈吧。」 「等一下,你还有那笔生意的尾款,雷森!」法瑞斯叫道。 「我们没有完成工作,法瑞斯,我没找到那个裂缝在哪里。」雷森说。 「那订金呢!你还没有花它,也许那家伙会再付一张支票给你,毕竟雷森帕斯家信誉不错――」 「第一,他给我的是支票,而我没有身份证。第二,我不知道罗伯特的地址,去『天堂』的会员卡也被烧成液体了,火焰这东西真是不解风情的典型。」雷森说,无奈地看着火场,「我的电话号码都是存在手机里,手机在我的卧室里。」 「你难道不懂得背常用号码这种东西吗?」法瑞斯绝望地叫道,「还有,那是我的卧室!」他转过头,同样恨恨地看着火灾现场。 「如果你爸愿意在你离家出走后继续给你钱,一定不会介意你再管他多借一点的。」雷森说。 「不要说得好像你自己的钱一样!」 「在我看来,『老爸的钱』都是一样的,不拿白不拿。或者你有没什么亲戚……」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把你往他们那里带,我还没有仇恨家族到这个地步!」 「可是救济站是单间吧?我不想和你住在一个房子里。」 「难道我就想吗!?」法瑞斯提高声音。 「显然,」消防员说,「你们决定去救济站了。」 法瑞斯长长叹了口气,「那里环境怎么样?有热水喝吗?你们有什么车子搬行李吗?我们孑然一身、身无分文,是两个穿着睡衣的穷光蛋,只有……」他低下头,看到那个滚到脚边的小可乐瓶子,里面的东西竟然还没逃走,也许因为瓶盖被拧紧的关系。他弯下腰把它拾起来,「只有一株植物。」他说。 「能在这里买得起房子,说明你很有钱,先生,你本来该多买一处的。」消防员奉劝道,转身离去。 「我忘了。」法瑞斯长叹,雷森从他手里拿过瓶子,拇指横着切下三分之一的瓶壁,他的手指像刀子一样,塑胶被整齐地切割开来,只剩下小半截的瓶子,和里头瑟瑟发抖的植物。 「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想招待你到我家的旧宅子住。」雷森说,「那里环境不大好,没人打理,我也不想被父亲知道我去住。」 也许因为他也想把你杀了,法瑞斯想。「但至少比救济站好。」他说。 「这倒是。」雷森说,他把塑胶瓶子递给法瑞斯,「明天下午的火车,还有弄些土来,我们要带根草搬家了。」 第七章 当天晚上,两个男人带着一个简陋的塑胶花盆暂时搬进了救济站。 绝大部分发生火灾的人都不至于没地方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他们会有亲戚,有朋友,有同事,或至少能弄些钱来住到酒店。但是人总会有例外。 对于失去财产暂时栖身的人,这里的布置的确做到了尽量的简洁,只有两张床,一个共用的床头柜,还有一张桌子而已,被子不知多久没晒了。简易花盆被随手摆在窗台上,雷森敲敲窗子,随口道,「快点长大,长大了带你回家。」 法瑞斯发现植物迅速站直了身体,连叶子都变得格外翠绿,一副准备沐浴阳光茁壮成长,迎接美好未来的样子。 「你不觉得欺骗一个儿童的感情很过分吗?」他忍不住说,没有人会蠢到再回它的「家乡」。 「有没人和你说过,你有时说话的语气很像家庭主妇?」雷森说,坐到自己的单人床上,那东西发出一声悲惨的呻吟。 「没有。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有时说话的语气很像变态杀人狂?」法瑞斯说。 「没有。好,现在我们扯平了。」雷森说,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说真的,我很少在昏睡的状态中,和另一个人待在同一个房子里。」法瑞斯说打量,这小小的房间。 「我从没有过。」雷森说,把玩着手里的咖啡,「我也没喝过罐装咖啡。」 「味道怎么样?」法瑞斯说。雷森喝了一口,想了一下,「和磨出来没什么区别。」他喃喃地说,他的姿势那么优雅,至少在外观上,把即溶咖啡喝出了和精工磨制一样的效果。 「哦,你味觉有问题。」法瑞斯说,抱着双臂,一想到和这个人这么近的待上一晚,他就浑身不舒服。「如果你肯和你的某些亲戚保持良好一点的关系,我们现在就不用待在这里了。」他抱怨。 雷森又喝了一口咖啡,自语道,「真的没区别耶,我干嘛要喝那些做起来麻烦得要死的咖啡?」 「也许你家人想让你转移一下注意力,陶冶一下情操,别老想着杀来杀去。」法瑞斯无精打采地说,「但朽木不可雕,你始终分不出饮品和泥水的区别。」 本来以为雷森会反驳,可那人只是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这句话。 「如果这里的客人不是这么多,我们能分开睡了。」法瑞斯抱怨,在冰冷的床上躺下,「难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一到冬天就格外多,天气杀戮起来,比毒气规模可大多了。」 他闭上眼睛,立刻觉得有些睡意袭来,他不习惯睡着时,另一个活人离他不到两尺,但人类的身体就是这么没用,当需要睡眠时,就算死神站在你的床头也照样睡得着。 又或者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并不会真的伤害他,如果他真想那么做,自己也无处可逃。 他快睡着时,雷森的呼吸仍很清醒,他也许整夜都不会睡。法瑞斯突然觉得这场景真是奇特,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真正更有力量的,反倒是更为恐惧的那个。 他的成长环境是什么样的?他想,那里让他神经紧绷,满怀恐惧,让他嗜好杀戮,冷酷独裁。 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是有钱,你的姓氏越是拥有漫长的历史,你家族的教育方式也就越古怪,因为他们有太多骄傲过去的积累,而从不愿意用电视上那种简单有效的方式进行教育。 雷森帕斯家,虽然拥有钱和力量,但那肯定不值得羡慕。 第二天醒来,法瑞斯睡得相当不错――除了他夜里被冻醒好几次。每一次醒来时,房间都黑暗冰冷,死气沉沉。而雷森,总是醒着。 他坐在他旁边的床铺上,双手抱在胸前,盯着面前的黑暗。他的眼睛比那里更黑,法瑞斯想他以前一定经常直视这样的黑暗,直到他变得更加漆黑和冷酷。 「早安,雷森。」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天还没有全亮,天空堆积着层层的乌云,半黑不白的,像头顶着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周围悄无声息,偶尔有些早起者的脚步声,但大部分空间仍被静默所充斥。一切都像在默默忍耐,等待天亮的时刻,这灰暗的墙壁,冰冷的空气,漏水的水笼头,或是那些无声的人。 那人转过头,仍是那副冰冷有礼的样子,「早安。」 「今天有什么节目?」 「火车是在下午的时候,上午我准备为你采办些装备。」 「我以为我们只要去你家的旧宅子。」法瑞斯说,陈旧的楼房毫无力量抵御外头寒意的入侵,法瑞斯打开门,走廊十分阴暗,两侧的屋门紧闭着,刚一打开门,一阵寒风就顺着走廊灌过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我还以为他们为了省钱连暖气都没开,现在看上去说不定已经开到最大功率了。」他抱怨,没想到人界的冬天如此寒冷,外头的天色阴沉又冰冷,风穿过缝隙的呜呜声清楚地传过来。 一面破碎的镜子竖在走廊上,落满了灰尘,像这个世界一般阴着脸,展示着破败的身体。 法瑞斯从镜子前走过走廊,在那一瞬间,他感到一阵寒意,他猛地转过头。镜子里空荡荡的,映着走廊寡淡的脸色。 「怎么了?」雷森问。 法瑞斯慢慢走到镜子跟前,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一切还不到一秒钟,而且只是眼睛的余光瞄到。可是法瑞斯从不认为自己会看错任何东西,他从懂事起就在学习如何迅速发现试图隐藏自己的东西了。 那是一只眼睛,正透过镜子看他们。但是现在它已经逃走了。 「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他说,拿起一小片碎镜子,放进口袋。 雷森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有时候法瑞斯想,自己还真是挺喜欢他这一点。 他们穿过走廊,这里已经够冷,可是外面还要冷上很多倍。那是一种阴沉沉的让人不舒服的寒意,草叶上落着霜,沟渠都结上了薄薄的碎冰,虽然魔界的温度理论上更加要命,他却从未真正感受过。 但现在,他百分之一百二十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冷,特别是在你根本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的时候。 走到门口,「我们得叫辆车。」雷森说,左右看了一下,这个时间没什么车子。 「可是你有钱吗?」法瑞斯问,他裹紧大衣,寒风却仍无孔不入地试图夺走人的体温。 雷森转头看他,法瑞斯皱起眉头,「等一下,如果一分钱也没有,我们要怎么去那家可以赊帐的店?」 雷森看脸色灰暗的公路,「我们在中午应该能走到的。」 「走!?」法瑞斯提高声音,雷森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难道你想飞着去吗?」他举步向前,好像这完全没什么不对劲儿。走出一段距离后,他转头看站在那里瞪他的法瑞斯,「你站在那里是等着地球自己动吗?」他问。 「你说我们要走到中午,那一家该死的店……」 「快点。」另一个人冷冷地说,再不理会他。法瑞斯瞪着他的背影几秒,终于还是跟了过去。 人界真是个严苛的世界,他想,他预定中的旅行,本是一个美妙温柔乡的。要是他家的别墅在夏威夷、模里西斯什么的地方该有多好啊,他不切实际地想。但如果那样的话,走这么远的路他可能会热死。他感到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他不明白这是什么现象。 「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你家的某栋别墅住一下需要买装备。」他抱怨。 「装备总是能用得到的,就像无论你去哪里都要有牙刷一样。」雷森说。 「枪和牙刷怎么能相提并论,勾搭女孩子时,没人会注意牙刷,枪却会比你本人还显眼。而且为什么是要给我买装备,我应该是受保护的人,你在压榨劳动力!」法瑞斯抱怨。 「你知道你怎么抱怨,都要去买的对吧?」雷森问。 「是的……」法瑞斯忧郁地说,毫无反抗之力。「我只是恨穿着这件旧大衣走在街上,我的衣服变成和你一样的地摊货了。」 「你也可以穿着原来的睡衣的。」雷森说。 另一个人恨恨地闭上嘴巴。 还好事实上并没有那么远,他们走了四个小时左右,终于到了那间设计典雅的店面。法瑞斯累得气喘吁吁,这比他以前陪那些女孩子――以及他自己――逛街花的时间短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换算成直线距离后,就这么累人。 这处店面座落在某条商业街的尽头,左边是家专营摇滚乐的cd店,外面放着巨幅广告,比死灵界还颓废、比妖鬼界还诡异、比魔界还血腥,音箱里头传来惨烈的号叫,充满了悲伤和愤怒的力量。 右边则是一家采光明亮的美容厅,镶嵌着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它是如此的洁净,好象在显微镜下也找不到一丝灰尘。俊男美女毫不吝惜地展现著风姿,像人间美好的一面经过精确的算计后,暴露在阳光之下。 在这两家店面之间,便是那家小小的古董店。既不辉煌也不隐蔽,不卑不亢地立在那里,欢迎一切有钱的客人造访。 店面的装饰微微有点儿哥德,大窗上的碎玻璃镶嵌出上一次魔界入侵的战争画面,驱魔人正拿著神圣的银剑,有九头大蛇恶魔。这大概是唯一一点表达出她奇特身份的地方了。 但法瑞斯可没半点心思进行观察,他一头冲进店里,瞬间感到了强烈的幸福,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谢天谢地,暖气开得很足。 店里像所有的古董店一样,光线幽暗,空气中弥漫著让人昏昏欲睡的熏香。这种光线一种说法是为了保护古董,一种说法是防止客户过于仔细的观察,古董和美女一样,对瑕疵太过认真只会损害利益。 店里一个人也没有,角角落落浮动著暧昧的黑暗,仿佛它们就是经营店面的人。 「雷森帕斯先生,您今天起得可真早啊。」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像粒精致的小石子,瞬间打破昏暗的空间。 一个金色的小脑袋从一樽四尺来高的暗蓝色花瓶后冒了出来,女孩儿的两条发辫俏皮地用丝带系在胸前,脸庞稚嫩得像滴清晨花瓣上的露水。 法瑞斯看了眼旁边雕著吸血鬼的座钟,「现在是十一点。」他说。 「那钟慢了半个小时。」女孩说,她看上去绝不超过十三岁,属于恋童癖的守护范围,以及禁用童工的打杂对象。 「早安,艾文?维尔先生。」雷森彬彬有礼地说,「又来打扰您了。」 「您太客气了。供您之所需,是我的荣幸。」艾文?维尔同样彬彬有礼地说,那腔调活像国宴上的贵族在对话。 「呃,您好。」法瑞斯不确定地说。 「您好,我是艾文?维尔,这里的店长。」她说,朝法瑞斯伸出手去,后者拉住那柔软的小手,不确定是该握一握,还是在上面吻一下。最终只好欠了一下身,然后谨慎地松开那让人为难的东西。 「法瑞斯?奥里克。」法瑞斯说,把原来的姓做了个简化,「作为店长您相当的……年轻。」 「奥里克,奥里兰森的简称。」艾文说。 法瑞斯的心跳漏了一拍,迅速回答道,「我不知道有这么个说法呢,奥里兰森是什么?」 「奥里兰森是魔界最强的姓氏。奥里克,奥里多斯都是它的简称,不过如果真有人姓奥里兰森,都不会蠢到会去简称它的,这是无与伦比的骄傲,以及巨大的背景势力。」艾文柔声道。 「是吗?」法瑞斯干巴巴地说,他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知道这么多。 「也是无与伦比的邪恶。」雷森说。 艾文笑了,那是一种从容和友善的笑容。「像雷森帕斯也代表憎恨和杀戮一样,请别发怒,本意如此,知识永远是纯净的,不该让您的欲望沾染它。这根本不健康,不过你一直不太健康,孩子,你一直让人担心。」她请声说,看到著法瑞斯奇怪地眼神,她笑起来。 「别这么看著我,现在的样子……只是一个身体而已,身体不该困住灵魂,但我恨那些恋童癖。」她忧郁地说,「不说这个了,您是雷森帕斯先生的搭档吗?他确实该找个搭档了,我没见过像他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人生的人,总像只刺猬一样,认为人生除了防卫没东西能保证安全――」 「我们不是搭档。」雷森迅速说,「这属于一次带著『货物』一起行动的情况。」 艾文叹了口气,「这可不大礼貌,雷森帕斯,这是位高贵友善的先生,你不能称一位绅士为货物……」 「您能不用那些古代英语讲话吗?」雷森说,「关于上次我订购的那种枪,还有备份的吗?另外我还需要二十个弹匣。」 「那不叫备份,叫同一型号。」艾文说,转身朝店后走去,另两人跟在他后面。 「很抱歉,这是我的语言习惯,现代英语不够幽雅。您很少用枪,雷森帕斯先生,却每次都买最贵的,虽然您的家族很有钱,可是钱也塑造了你的生活,您该对它有相应的尊重,不该总花在没有的地方――」 她喋喋不休地说,打开一扇门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仓库,它足有一栋楼那么大,完全没什么典雅神秘的设置,屏风熏香简直像刚才的幻觉,里面的空间一览无遗,大得足可以用来放上百辆坦克。 「好大的空间开口。」法瑞斯说。 「从这里往后还有三十七个。」艾文说。 她的仓库里似乎什么都有,活像流浪民族的贸易市场,没有章法到让你无法做任何分类,只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认它很多。 「仓库不需要花太多钱布置,这里最重要的是简洁实用,奥里克先生。」她向法瑞斯解释,后者干笑著点头,一边选择著道路――仓库里仅有几条小径,还被货物挤得难以下脚。 「这里的装饰风格很简洁。」艾文用赞叹的语调说,法瑞斯不知道她在赞叹什么,这里根本没有任何装饰。 她在一堆盒子里翻出一镶著鸟和蛇徽章的黑色盒子,递给雷森,周围散落著一些食物、玩偶、炸药和纸袋什么大 「你总是不够优胜,雷森帕斯,你父亲把你教育得太成功了,他总是说『仇恨是最大的力量』,这种教育对儿童可谓是个灾难……」艾文说。 雷森在背后做了个「这趟旅行真令人难以忍受」的表情,「弹匣够吗?」 「刚刚好。但我恐怕要去采购了,您又要出门了吗,雷森帕斯先生?」艾文说, 把弹匣装在袋子里,递给他,后者直接递给法瑞斯。 「恐怕是。」雷森回答,他的朋友接过袋子,双眼却专注地看著墙壁,研究上面的某样东西――一种蓝绿色、似乎还有点儿萤光成份的液体正慢慢从墙上渗出来,然后顺著墙面滑下,像滴精心调制的鸡尾酒,或是色彩格外艳丽的彩泥。 她像只蛇一样溜下墙壁,然后像有生命般滑上地板,继续前行,法瑞斯才确定这东西确实是活的。 看到它想自己滑过来,法瑞斯下意识退了一步,那东西停下动作,慢慢竖起,然后啪的一声,开了一朵花…… 「这是……什么东西……」法瑞斯结结巴巴地说,看著脚下那朵蓝绿色花朵。 艾文转过头,这才注意到地板上的诡异物质。「某种渗入物。」她说,仓库建在异空间,偶尔会有些异界生物顺著结界渗进来,尤以软体生物为多。 「好像是某种史莱姆。」雷森说。 「我的仓库很少闯入这么美丽的生物。」艾文柔声道。 「艳丽的花色在哪个世界都代表著危险。」法瑞斯说,把弹匣装进枪中。下一瞬间,那花朵猛地膨胀起来,足有一人多高,贪婪地张开它的花瓣,那是一道道渴望吞食的触手。 法瑞斯抬手就是一枪,那银制的子弹冲进花朵的内部,像落入大海的贝壳,瞬间消失了。这就是这种生物的特点之一,它们大部分很弱小,却没有任何节制――无论是身体的大小,还是对魔法的禁忌。 倒是法瑞斯,被后座力冲了一下,再加上一片蓝色的花瓣向他伸展开来,他借势退了一步,却整个儿撞到后面的箱子。显然艾文根本没有整理过这些东西,它近乎于倒金字塔形状,七扭八歪地勉强站立,被法瑞斯一撞,终于欢呼一声,唏哩哗啦地倒了下来。 花瓣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然后迅速席卷过来,那瞬间,法瑞斯瞟到了从箱子缝里漏出的某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银币,法瑞斯注意到它是因为有一瞬间它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 他熟悉那银币上少女的侧身像,还有由那海浪组成的长裙,她伸出一只手臂,水正爬上那里,形成某种生物,有两只巨大的爪子和眼睛。 他抓住它,像占卜一样高高抛起,然后一枪打在那银币上,它挟著子弹的速度向巨大的软体动物冲去,没入蓝色的身体。在它进入的瞬间,那生物突然扭曲起来,仿佛身体的内部发生了异变。它本来是剔透的蓝绿,此时的内部却像吞入了黑色的铅块般暗淡,并且那铅块越来越大,它的花瓣迅速枯萎下去,变成蓝灰色的粉末,瘫倒在地上。 法瑞斯站起来,走到那堆灰粉前,弯下腰,捡起一枚小小的银币,反过来又看了一次,和他想像的一样,后面是大量的古代语言,一圈圈套在一起,像个旋涡。 「老天哪,我从不知道这钱币可以这样用,」艾文轻声惊呼,「形成多么独特的魔法,来自魔界的东西总会给人以以外惊喜。」 显然你不知道,法瑞斯想,因为这不是一枚钱币,这是一枚占卜币。 「介意告诉我,这枚钱币的历史吗?天哪,它一点儿也没受伤。」艾文问道,「我当初在一个被谋杀者身上找到它的,似乎是某种签名,那可怜孩子的血被放光了……」 法瑞斯挑了下眉头,不管这个杀手是谁,他肯定知道这枚硬币的意思,因为它代表某种液体的惩罚,比如放干液体――这对黏液类生物绝对是毁灭性的。 「我也不清楚,艾文?维安小姐……呃,先生。」法瑞斯说,「只是在孩子时曾看过的某个典籍中,提到这东西适合于对付有很多体液的生物。」 那个位于魔界偏远之地,并且已经灭亡的国家还有人活著吗?法瑞斯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感兴趣地想,它们应该一个不剩了,其中有一大半是自己亲手干的。 「是魔界的某种法力蓄存币吗?」艾文锲而不舍地问。 「我不知道,但我想它恐怕用不了很多次。您能把它卖给我吗?看到童年的东西让人怀念。」 法瑞斯说――虽然他确定这东西能无限h圈使用。 「恐怕很贵。」艾文笃定地说,「即使我们都说不上来它的具体来历,但我相信足够的历史就是价值。而且古老和稀有这两点,已经占据古董价值两个重要的份额了。」 法瑞斯转头去看雷森,后者挑了下眉,「我不会付钱的。」他说,对魔界的东西毫不感兴趣。 「它并不昂贵。」店长说,「只需要五千块。」 「这绝对是在抢劫。」法瑞斯提高声音,「这只是一个垫箱子的小盒子,里面有一个还过得去的银币而已。也许它什么也不是。五百块,不能再多了。」 老实说,它确实值五千块,在某些变态收藏家手里,五十万也说不定。 「您的砍价未免太夸张了。」艾文提调声音,「雷森帕斯从来不讲价,他的搭档也不应该如此斤斤计较。三千块,请不要再说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希望能和平地做成这笔生意。」 和平的做生意不是应该送给我吗?法瑞斯想。「可它对我并不是那么重要,至少不值那么贵。一千最多了。」他毫不客气地回答。 「两千五怎么样,这是个折衷值,我们都要懂得折衷,这世界才能继续运行。」 「我只出一千,顶多一千二。我一向不乱花钱的。」 「不,不,一定要两千!」 「行了,就这么吧,我来帮他付钱。」雷森用一副难以忍受的语调说。 「看,这才该是您学习的榜样,奥里克先生。」艾文一本正经地说。刚才你还说他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生呢,法瑞斯不屑地想。 雷森拿著货物向外面走去,「我下次付钱给您,艾文?维尔先生。」 「等一下,你们不能现在付钱?」艾文提高声音,因为震惊都有点变调了。 「请别一副我要把您的店面付之一炬的语气好吗?因为我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您将找不到一个合适场景的尖叫。」雷森客气地说,「我碰巧手头没钱,您应该理解。」 法瑞斯简直想为他叫一声好,虽然这行为有点儿像抢劫。 对方停了一会儿,看著他,然后用一副温和的语气道,「我可以找你父亲要,雷森……」 「您可以去试试。」雷森冷森森地说,法瑞斯觉得周围降了两度。 艾文迟疑了一下,终于决定妥协。「好吧,反正雷森帕斯家的姓氏可以换钱用,而您老爸总会死的,您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她说。 「那就这样吧,再见。」雷森说,然后转身就走,似乎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法瑞斯把银币放进口袋,一手拎着装满弹匣的纸袋,他看了看雷森的背影,又看看艾文,向店长道,「请问,你的钱外借吗?」 雷森停了脚步,转过头,艾文则挑起眉毛看著他。 「我保证他以后会还的,我们现在需要一些钱。我们会照银行利率……或者再高一些的付利息。」法瑞斯说,「您知道多少有钱人是靠高利贷起家的吗?多到您想不到。」 艾文看了他们一小会儿,那眼神似乎在说「不愧是搭档,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一边慢吞吞地拿出皮夹,「我非常清楚,年轻人,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耻辱的,人类的文明就建立在交换的基础上,您永远无法说清怎样的交换是合理的,天秤在每个人的心中。我数数看,你们要多少……」 雷森突然快步走回来,一把把皮夹拿过来,把它开开。然后把所有的钱都抽出来,把空皮夹丢给艾文。 「谢了。」他简洁地说,转身就走,那语气倒更像在说「滚开」之类的,法瑞斯连忙跟在他的保镖和饭票后面。 「嘿,里面有九十七块钱,我记得很清楚!」艾文在后面大声嚷嚷,这当儿法瑞斯发现她用的是正宗的伦敦俚语。 刚到外面,两人就被冷空气包围了,但这会儿要较刚才舒服得多了,钱似乎能让人暖和起来似的,虽然那钱放在雷森的口袋里。 「老天啊,她看上去不超过十五岁,可是说话的语气像五十岁!」法瑞斯嚷嚷。 「你也不差。」雷森哼了一声,「据我所知他恐怕不只那个岁数,他曾丢了些东西,所以花了很多年寻找。」 「我顶多能找几天,这主要看它值多少钱。」法瑞斯说,这类事情一般由他的仆人和卫兵负责。 「他找了好几辈子了。」雷森说,「据我估计他至少转世了五次,一边找他丢的东西,一边赚点儿小钱。因为最初一次是男性身份,所以总要别人叫他先生。那银币是个什么东西?」 「我还要花点时间继续研究。」法瑞斯轻描淡写地说,「怪不得她既用莎士比亚时代的语言讲话,又用现代小混混的语言讲话呢。她丢了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是一大笔钱,」雷森说。「我偶尔会需要一个正经的解释的,法瑞斯。」 金发男子窒了一下,他咳嗽一声,感觉到了雷森言语中的某个隐藏的威胁。「我有一天会详细解释给你听的,你得允许别人保留点儿关于悲伤过去的隐私。」他随口胡说,准备今晚就花时间把自己的悲惨过去给编出来,并一定要达到银幕大片的水准。 「我倒对那古老但可爱的『先生』的过去很感兴趣,你的推断对一个转世了几百年、以寻求某样东西的执著灵魂来说,可不太严肃了。不过她嚷嚷著九十七块钱的时候,我觉得她可能真曾转世进某个犹太人商人家庭。」法瑞斯评论,然后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目眩,猛地停下脚步,眼前仍是阵阵发黑。 「我向上帝发誓,她是位高贵可爱的小淑女……不,小绅士,她在我背后吗?她听到了什么吗?还是她放在我后面的背后灵听到了什么?我不能放著这件事不管,雷森!」他恐惧地叫道。 「怎么了?」雷森回过头。 「在说过那些话后,我的头突然很晕!」法瑞斯强调。 「你是饿得太久了吧?」雷森说。 法瑞斯用惊骇而新奇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神看著他,这是他――如果真的是因为挨饿的话――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这个原因而头晕,他的人生简直算是圆满了! 「昨天吃饭的时候,你一直在大声嚷嚷,说他们在拍恐怖片,菜汤绝对不是人类可以食用的类型,弄得餐厅里有一半的人跟你一样没胃口。」雷森说道,他倒吃得挺顺当,并丝毫没有察觉到救济站的食品和五星级饭店的甜点有任何差异之处。 「我饿得头晕了!?」法瑞斯不可置信地说。 「你的语气像在说『地球终于因为人界的堕落而毁灭了』一样,肚子饿就真的那么令人震撼吗?」雷森不屑地说。 「我们现在要去吃点东西,只是摄取食物,然后我的头就不会晕了,这真奇妙。」法瑞斯感叹,既不需要鲜血,也不需要那些魔物器物,仅仅是食物! 「吃完饭就不饿了,这一点也不奇妙。」雷森嘀咕说,然后两人同时向两个方向走去――法瑞斯走向一家速食店,雷森则无意识地朝一家华丽辉煌的酒店走过去。 金发男子在另一侧叫道,「回来,雷森!那里一顿饭就会把所有的钱花光!」 雷森回过头,「这些钱不够吗?」他问。 「当然不够,我忍不住要质疑你以前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了,老兄?」法瑞斯理所当然地责备道,「我们还要靠这些钱坐车呢,我可不想沦落到在大街旁出卖色相。」 「我们可以逃票……」 「够了,你根本连逃票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法瑞斯提高声音,「我们现在去那家店吃饭,然后就去车店,花钱买票!」他命令,一边走向一家速食店,雷森无所谓地跟上去。实际上,他确实不明白逃票的意思,他只知道这似乎可以免费坐车。 他对出门在外,如何生活缺乏概念,而且现在看来,他的同伴并不比他更有经验。只希望能互补一下,他一边走进速食店,一边忖思。 法瑞斯兴奋地翻开菜单,准备点菜,好像饿肚子真的是件格外稀奇的事儿似的。 「我们回去收拾行李呢,就可以准备上路了。」雷森说。 「什么?我们有行李?」法瑞斯问,开始点菜。 「还有一棵草。」雷森说。 「一棵草不配称之为行李。」法瑞斯笃定地说,「你该不会真想养着它,然后带它『回家』吧?天哪,这里的菜色真是少的可怜。」 「它的『家』很有趣。」 「这鬼地方怎么连龙虾也没有。你说什么?它家?你想干嘛?不,不,别告诉我你想的事,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那些疯狂的打算。」 「这只是一家速食店,凭什么要供应龙虾呢?」雷森说,拿起刀叉,「如果它真能切开空间,那我们就可以多一个可以勉强旅行的世界了,现在的空间很昂贵,有总比没有好。」 「可是也没有鱼子酱啊。」法瑞斯说,「可是你也知道那里长满了太古植物吧,也许还有很多我们没来得及见识的物种,我宁愿把人界灭了来争取空间,也不会去动太古生物的一点儿地盘,它们太野蛮了,完全不讲规矩。我讨厌规则还没有完全形成时期生成的物种,它们一点也不懂礼貌。」 「所以我说你就不该在这里吃饭。」雷森说。「对了,我现在就想听解释了。关于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 套餐被端了上来,法瑞斯怔怔地看著对面的人,迅速转动他的大脑。雷森眯著眼睛看著他,五官端正得常会让人以为他是个绅士,而不是疯子。 他咳嗽一声,准备开始长篇大论。和雷森讲道理似乎不再像最初时那么不可理解了,虽然法瑞斯从不是个会讲道理的人,但当失去力量时,他除了讲道理还能干什么呢。 「知道吗,好几个人问过我们是不是搭档了,你总说不是。」他轻声说。 「因为我们的确不是。」雷森回答。 「是的,确切地说,如果不是你没钱,当然现在我也没钱,我们早就摆脱彼此了。在我看来,搭档这个词表达了一些关于信任和交付的课题,也许做个深入了解有必要,」法瑞斯笑起来,「而我们两个?为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我的身世很隐私,如果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所有的人都有认为父亲很爱我,但我一直怀疑是因为他能从我身上收获最多。我的哥哥恨我,我的妹妹也是,确切地说,我所有的亲戚都挺恨我。我说的这些,对你真的有意义吗?」 雷森看了他一会儿,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令人惊讶,我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讨厌听这些事。」 「哈,谢谢你的夸奖。」法瑞斯翻翻白眼,「但我们是平等的,我有权保有我的隐私,特别是你询问的方法这么粗暴时,我什么也不想说。」 雷森露出有点儿迷惑的神情,「你是说,我得承认你是搭档你才说?」 不,不是!法瑞斯愤怒地想,魔王军总司令和一个驱魔人住在一间房子里已经够搞笑了,如果还成了传说中的「搭档」,他们一定会被当成经典笑话,长时间流传下去的! 「你当然也能这么理解,」他艰难地说,「我热爱人类的信任对话模式,也很愿意尝试,但你是知道,是『交互』,不是单方面审问。」 「我不知道你干嘛会对和人当搭档这件事热衷,那是我所知道的天底下最蠢的行为。」雷森不屑地说。 谢天谢地你还算聪明,知道避开将被人嘲笑的未来,法瑞斯安慰地想,但仍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道,「那只说明了一件事,就是你父亲对你的教育有问题,雷森,你得学会信任别人。」 雷森轻轻笑起来,他的眼神有一丝疯狂和神经质,却也还能在同时显得温文有礼。 「胡扯,他对我的教育是最正统的了。」他说,法瑞斯想他还是不笑看上去比较安全。 「而如果只是结伴的话,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些不想提的东西,那会破坏快乐的生活。」 法瑞斯说,露出一个微笑。 「这叫快乐的生活?」雷森挑剔地说,拿起刀叉尝了口面前的食物,想了一下,「其实味道还不错。」他说。 「当然是快乐的生活,因为对你来说,世界上没有难吃的东西。」法瑞斯哼了一声,拧着眉头解决自己的食物,一边嫉妒地看了眼对面本该是挑剔贵公子的家伙大快朵颐,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周围一时静了下来,法瑞斯边吃东西,边长长舒了口气,庆幸自己避开了又一次质问。还好雷森的主要性格特点是独裁,而不是多疑,不然自己可真有危险了。 雷森突然开口。「好了,我承认我们是搭档了,说吧。」 法瑞斯抬起头,他的表情一定很搞笑,所以雷森笑起来。那双一直很恐怖的黑色眼睛闪耀著孩子气的好奇……不,该说是八卦的光芒。法瑞斯张了张唇,觉得自己有点失声。 他用力咳嗽一声,「我刚才好像幻听了……」 「你说要信任别人,法瑞斯,我从没信任过别人,因为那毫无意义。但我想尝试一下,因为我真的很想听,你的家庭似乎很有趣。」雷森说。 「那个……我得酝酿一下情绪才行,雷森,这是一个艰难的故事。」法瑞斯用更加艰难的语气说。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找感觉吧,反正一时半会儿我们还是得待在一块儿。」另一个人说。 法瑞斯吞下嘴巴里的食物,觉得这真是一次悲惨得不能容忍的人界之行。 看来,他需要好好学习一下编剧技巧了。 吃完饭,两人奢侈地叫了辆车回去。正值中午,救济所已经热闹了起来,雷森打开门,正在酝酿情绪、准备接受自己悲惨未来的法瑞斯跟在后面,两人同时看到翻倒在窗台上的塑料花盆――如果剪开的可乐瓶底能称之为花盆的话――泥土洒得满地都是,里面的植物却不见了。 「太好了,它逃走了――」他说,脚下的地板上传来「啪啪」的声音,他低下头,雷森的脚底下,正踩著那半截绿色的细条,它努力拍打地板表示自己的存在。 「哈……」法瑞斯轻声说,他蹲下身,「别告诉我一整个上午,你只从窗台爬到了门口?我以为我们已经走得够慢了。」然后同情地看了眼雷森,看来要等它「长大」,还要好些年头。 植物愤怒地瞪著它,嘀咕著一些听不懂的话。 传说中如果学习一门新的语言,你往往学会的是它骂人的话,法瑞斯学会过一些太古语言,不幸的是他只学会了骂人的话,所以他很清楚它是在破口大骂。 雷森无疑对这种语言一窍不通,但是他的脚却适时地用力一踩,植物发出一声惨叫――有些话不需要语言的解释,是所有生物都知道的沟通方式。 法瑞斯蹲下身,那东西仍在威武不能屈地咒骂着一些「我将要如何杀死你们的一百零八种花样」之类的东西。金发男子露出微笑,在他仍是魔界军司令时,他的敌人和部下们说他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但一看就浑身就会起鸡皮疙瘩」,当到了人界后,他很高兴自己的笑容还能用来引诱雌性。 但现在,他很高兴地看到自己招牌式的微笑,又起到了它以前惯常会起到的作用。 「我喜欢绿颜色的蚯蚓,知道吗,我小时候听生物老师说过,蚯蚓被切成好几段仍可以存活,」他柔声说,「我一直没有真实试验过,因为我怕她说我是个残忍的小孩子。但现在,我终于可以自由地把你切成十几段,放在火上烤热,再洒些辣椒粉了。」 他的「搭档」合作地收回自己的脚,法瑞斯把那小东西拎起来,毛骨悚然地微笑。 「我保证,我不是蚯蚓!」植物恐惧地尖叫,法瑞斯惊讶地挑挑眉,「啊,蚯蚓会说话耶。」 「我才不是那种低等生物!」植物尖叫。「如果你让我接近火焰,我会烧着的,我向上帝保证!」 「天哪,这东西居然知道『上帝』。」法瑞斯说,然后露出失望的表情,「你说你不能被分成两段,继续分居状态活著吗?我可要试了才会相信。」他把它丢在地上,「也许你该走走……不,逃跑一下看看,我会看出你的姿势是不是蚯蚓。」 植物愤怒地看着他,然后……它努力站起来――像人一样直着站起来――它长出了……一双细细的绿色腿,细得像根头发,有点儿像卡通片里的形象。两个男人惊骇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为了生存植物能发展出这样的能力。 「我会走路!」那东西愤怒地说,努力迈出一小步。「你看,我不是蚯蚓!」 「老天啊!」法瑞斯惊呼,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嘲讽收到了这样的效果。「我们在教坏小孩,雷森……植物不该这样走路。我从没听过太古植物这样走路,它在人界待得太久了,它居然学会了人类的口头禅!我们是在玷污古物,侮辱历史――」他讽刺的声音有点儿变调,因为植物又长了两根细细的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来! 「我想它很快会学会像人类一样思考问题。」雷森不客气地说,把那东西捏起来,「听着,蚯蚓,我说你是蚯蚓你就是蚯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随时能把你撕成两段。」 「如果你坚持的话,蚯蚓也没关系……」植物恐惧地说。 「你在教它学会接受威胁吗?」法瑞斯说。 「那么,蚯蚓,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雷森问。 「不是……特别记得,我只知道那里充满力量,比这散发着臭味的地方好多了。」 「我也同意。」雷森冷飕飕地说,「根据你的遗传记忆,你该记得更清楚的。」 他手上加大力气,蚯蚓发出一声惨叫。「我会想,我会想,我会想,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它语无伦次地尖叫。 「也许它学会接受催眠术会管用一点,」法瑞斯说,「遗传记忆不可能在这么小时显现,即使它知道,它也表达不了。」 雷森挑起眉头,「哦,恭喜你可以再多活两天。」他把它弹到法瑞斯身上,蚯蚓吓得紧缩在一起。 「我不是你家的狱卒。」法瑞斯抗议。 「我知道,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你是搭档嘛,我觉得我们的合作还算愉快。」 雷森毫无诚意地说,转身向外走去。 当然愉快,法瑞斯恨恨地想,很明显在雷森的脑袋里,「搭档」和「仆人」完全属于同意词。他把那根植物拿下来,「好了,亲爱的,现在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别哭哭啼啼的了。」 「你们会杀了我。」那东西卷成一团哭泣。 「他不是想杀你,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想干嘛。」法瑞斯轻声说,「他只是把你当成一条路,虽然就你通往的地方来说,怎么看他都是想自杀。」 他看着雷森的背影,发现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人有自杀倾向,他一点也不会怀疑。他皱起眉头,忖思着如果雷森那么干了,自己要不要阻止呢?前提是他没拉上自己一起去送死的话。 如果自己够聪明,而且足够公正,那他会发现,雷森帕斯家的亡者虽然性格冷酷又变态,但他从没想过要伤害自己。他甚至救过他好几次――当然如果不是他的危险行径,自己也不会落到那一步。 于是他突然问道,「你会强迫我一起去你的新住处吗,雷森?」 「是谁缠着要和我当搭档的?」雷森说,「虽然我不知道搭档具体要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一个去驱魔,一个在家里看电视吧。」 但也不是惹了事的人什么也不干,然后把照顾儿童的责任全丢给另一个人吧!法瑞斯想,但他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以至于雷森倒有些意外他没有开始长篇大论地抱怨。 法瑞斯不知道雷森到底在发什么疯,但显然,这个人并不准备自杀,他想。他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失望――一个强大的、监视著他的驱魔人突然自杀,自己了结了自己,不是件相当有趣的、黑色的幽默的事件吗?――可知道他不想那样,他竟感到有一点高兴。 这个人也许会死去,因为他如此的疯狂和不要命。但终点该在那对一些强大魔物的战场上,在他寻求的仇恨或鲜血为归宿,而不是愚蠢的自杀。 他那么强大。法瑞斯想,握了握自己的手,又松开。他诅咒著自己瞬间失控的情绪,因为在先到雷森体内流动力量的那刻,他属于魔鬼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了。 火车发出催眠般的匡当声,向某个遥远的小镇驶去。外面一片漆黑,偶尔可以看到远方的灯火,在黑暗中虚弱地亮着,不知何时便会无声湮灭。 火车拐过一个弯,法瑞斯可以从窗外看到后面拖行的长长车厢,灯火通明,像一个行动著的狭长城市,或一只格外巨大的蛇。 车厢里没什么人,法瑞斯找到一个座位,然后把口袋里那一小片镜子放在桌面上,雷森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这是什么?」植物好奇地凑过去,「天哪!天哪!你在这块玻璃里囚禁了另一棵植物!」 「我们是玩牌呢,还是看它演杂技打发时间?」他问,把纸牌放在桌上,这是刚才他在车站买的。「我可以教你打牌的。」他又加了一句。 就这样,到了晚上时,魔王的儿子和驱魔人已经无聊地打了好几个小时的牌了。 那棵植物终于厌倦了和玻璃里不停模仿自己动作的另一棵植物说话,转开观看起纸牌来,并迅速认为自己成了打牌的专家,开始专注地大呼小叫。 「天哪,你竟然出j,你是脑子有问题吗!?」它大声尖叫,比看世界杯的决赛还投入。法瑞斯瞪了它一眼,后者毫无所觉地喋喋不休,「你死定了,法瑞斯,你一整晚至少要赢上一次吧――」 雷森丢下一张纸牌,植物的声音一个刹车带急转,高出了八度,「你是疯了吗,你居然――」 雷森冷冷地瞟了它一眼,对方迅速闭上嘴巴。 整个车厢里霎时安静下来。法瑞斯长长舒了口气,示意不要。 雷森把剩下的牌全摊到桌子上,平静地表示自己的胜利。 法瑞斯挫败地叹了口气,丢掉自己的牌。「你牌也打得太好了吧,我提议打牌时,本来以为要教你规则的,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会玩牌的人,」他抱怨,「如果你别老是一副古代贵族的样子,我就该知道你会玩这种平民游戏,然后多做些准备的。」 「你记得的是维多利亚时代的有钱人吧?」雷森说,「你以为现在有钱人的小孩聚在一起玩象牙桥牌吗?」 「是谁一听到玩牌,就开始竟然建议赌钱的?――如果不是我们没钱的话!你平时那么一本正经的,我觉得你根本就是在欺骗我的感情。」法瑞斯说,把牌整理好,示意再来一局。 「我年轻时有段日子过得比较堕落。」雷森说。 「啊?我很高兴终于可以开始和你交流过去了,搭档!」法瑞斯两眼发亮地看著他,「你是说,你曾染著红色的头发,骑著机车在城里乱撞吗?」 「没有,只有把一辆法拉利开到河里去。」雷森说。 「天哪,是从桥上玩的自由落体吗?还是你想赶个时髦,跟风去自杀?」法瑞斯感叹。 「不,我只是把车从桥上开到河里。虽然我不怎么想自杀,还是得说当时有点儿刺激。」另一个人说,丢下一张牌。 「你干嘛要把车子开到河里?」法瑞斯问,示意不要。雷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无论怎么安静,都能让人觉得情况不妙。 「当然不是因为好玩。」他说,「我当时有点儿……不清醒,迷幻药就是这样,我当那是条路呢。」 「迷幻药?!」法瑞斯提高声音。 「别告诉我你没试过,那东西感觉很妙。」雷森说。法瑞斯不置可否点点头,另一个人舒了口气,把剩下的牌丢在桌上,他又赢了。 法瑞斯自觉地把纸牌整理好,他已经输得麻木了。 在来人界之前,法瑞斯早知道人界的富家子弟的生活普遍堕落,但没想到雷森的也这么堕落――可惜在这点上自己无缘尝试,虽然同样出生在有大房子和有权势的家庭里,但他童年的游戏却是学习杀戮,动用力量,知道身为这个族姓骄傲什么的……老天哪,他都错过了怎么多的享乐和轻狂啊! 「我打赌无论长到多大,a片比教学有趣得多都是事实!」一声大叫从后面传过来,接着「砰」的一声,一支银色的手机从后方急速飞来,撞到了桌沿上,然后落到地面,信号灯不为所动,稳重地闪亮着。 法瑞斯回过后,这位敢大声吼出实话的家伙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棕色的卷发披在肩上,正抱着双臂,架势看上去像要和什么人打架。 就这样过了三四秒钟,他吸了口气,走过来,拿起手机,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把丢掉的手机拾起来了吗。保罗?你摔手机也没用,我们得谈谈。」 「太厉害了,我等下要问他手机是什么牌子的。」法瑞斯小声说。 「知道吗,我给你一个可以解决家庭问题的简单方法,老爸!」叫做保罗的男孩对手机嚷嚷,「把我勒死,找个下手利落点儿的法医,把我解剖干净了,写份详细的验尸报告,然后系上粉红色的缎带送给你老婆,她会给你来个热吻,然后把它作为最好的睡前读物的!」 电话里头的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少年像个铁饼运动员一样,狠狠把手机掷出去,那东西「咚」的一声撞到厢壁上,又果断地弹回来,落到他脚边。死乞白赖地保持着完美的造型,信号灯优雅地闪亮,法瑞斯听到里面传来清晰的声音, 「下次我绑也要把你绑到心理医生那里去。」然后电话挂断了,荧幕上显示出精确的通话时间。法瑞斯崇敬地看着它。 保罗重重坐在他们另一侧的位子上,双肘放在膝上,疲惫地捂住脸,看来对这场争论感觉并不好。手机闪动了一下,荧幕的灯光熄灭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火车单调进行的声音。 「请问,你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法瑞斯问。 对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再看看雷森,法瑞斯注意到他的眼睛是浅紫色的。戴了隐形眼镜?他狐疑地想。 保罗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怔怔看了雷森足有一分钟,突然开口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醒不来的恶梦了。为什么在一个连洗手间都没有的破地方,都能碰到雷森帕斯家的亡者!?」 法瑞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洗手间,保罗迅速道,「对我来说不能和女人胡搞的地方不算洗手间。」 「你知道当年的事,是个意外吧?」雷森迅速说,显然和此人是旧识。 「我当然知道那是个意外,虽然生日party时,差点被拖到地牢肢解很可怕,但如果它不是个意外,我就要复仇了,而我如果报不了仇,那会显得我多么没用啊。所以它当然是个意外。」保罗摆摆手,说道。 法瑞斯感到呼吸停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少年的手指,那上面趴了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 法瑞斯见过那只蜘蛛,确切地说,是见过那蜘蛛上面的花纹,像扭曲的火焰在黑暗中焚烧。他虽然记性不好,但至少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还无法忘记那只在林边镇筑巢的昆虫,他冰冷沙哑的嗓音,以及被折磨时的惨叫。 「请问,你手上的那个是戒指――」法瑞斯问。 保罗弯下腰拾起手机,一边说道,「你的问题可真多,老兄,输了多少?」他问。不请自来地拿起法瑞斯的牌,对他的问题毫无兴趣。 「我倒是希望我还有钱可以输,关于那只蜘蛛上的花纹……」法瑞斯仍盯着那只蜘蛛。 保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音效良好,他咒骂了一句,低头去看简讯。 「你爸妈呢?」雷森问。 「死了。」保罗干脆地说,继续朝下按讯息。 「你怎么在火车上?你那架飞机呢?」 「哦,说起这个来,可真是件不幸的事!」棕发少年痛心疾首地说,「被我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没收了,我的车子也被扣了,我现在只能坐在一辆没有洗手间的该死的火车上,到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城堡里,关一整个月的禁闭,路上还碰到亡者,雷森帕斯那个变态――」 他兴趣索然地把手机丢进口袋,「那么,讨厌的人走了,因为有魔鬼召唤。」他朝另一节车厢走去。 「等一下。」法瑞斯叫道, 「关于你那个蜘蛛戒指上的火焰的标志,是代表什么东西吗?」 保罗回过头,秀了下手上的蜘蛛。「你说这个?那是个公司商标,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什么?」法瑞斯说,脑袋无法从魔物身上的诡异印记,转换到「原来是公司商标」这个概念上去。 雷森觉得那个蜘蛛有点儿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 「我家下面的一家子公司,生产些芭比娃娃什么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保罗干脆地说,「生来有钱的人有不事生产的权利,不是吗?」 「你是说……这是一个……玩具公司的标志?」法瑞斯艰难地说,「所以它出现在你的戒指上,因为它是那个公司出产的?」 「你也可以这么想,或者换个说法。」保罗说,「未门,我是说我继母,说这玩意儿是『充满独特个性的艺术品』、『个性是艺术品的灵魂』什么的,我怀疑她只会那两个词。」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虽然我带着这玩意儿以表家庭和睦,但主要是因为它某些毫无个性的存在,帮我倒水啦、偷看纸牌或内裤啦……」看到另两人狐疑的神色,他把手放在桌上。 黑色的蜘蛛从他手指上慢慢爬了下来。 「老天哪,是活的!」法瑞斯轻呼,「你继母的公司到底是生产什么玩具的?」 ――蜘蛛径直爬向简易花盆里的植物,吓得它大声尖叫,「让那东西离我远一点!」 「魔法玩具什么的吧,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保罗说,新奇地看着那株会说话的草――它逃离了花盆,像蚯蚓一样蠕动着爬到玻璃上,像只小小的青虫。 简讯又响了起来,保罗拿出手机,一边不耐烦地嘀咕着,「这就过去了,手机这东西简直像定时炸弹一样――」 对面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破声。 火焰混合着热浪从后方的车厢猛扑过来,掀起一股罡风,一些塑胶碎片和爆炸一起冲了起来,那声音那么大,法瑞斯几乎没有听到什么尖叫,也许因为听力失真,也许因为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要尖叫。 雷森一把抓住保罗的胳膊,把他扯到桌子下面,下一秒钟,让人窒息的热浪席卷了整个车厢,它剧烈地晃动着,可是并没有翻过去,法瑞斯觉得自己的肺部全被热气充满了,他努力缩成一团,打从和雷森混在一起后,他想过很多种死亡方法,从被银器刺穿到被同类杀死,却没有一个包括卷入人类的炸弹事件,这种万分之几的命中率不该发生在他的生活里。 法瑞斯艰难抬头观察情况,他们仍缩在座椅下,后者除了些微的融化,尚没被彻底摧毁。但整个车厢处于一种温度极高的状态,空气扭曲得如同在烘箱之内,保罗蜷在地上,蜘蛛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他的肩头。雷森则仍拉着他的胳膊,背对着爆炸的车厢。法瑞斯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这些从他脸上看不出来。 上方隐约有喇叭的声音传出,因为热度有点儿失真,里面的声音说着「请所有的乘客立即下车」之类的,并且指示无论是通过车门还是窗户,都得立刻下来,并没有听到爆炸的事。那声音里透出来的惊慌让法瑞斯心情好了一点。 雷森从座椅底下钻出来,整个车厢里空荡荡的,车门紧关着,确实很像封实的烤箱。他把一只手放在窗户上,虽然是坚硬的双层玻璃,可在他的指尖,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四散开来,一道道裂痕迅速出现,从他的指尖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接着,「哗啦」一声,玻璃变成了点点碎片。 雷森俐落从窗户里跳出去,保罗狼狈地跟在后面。法瑞斯嘀咕着,「人界真是刺激。」也跟着跳了出去。 《待续》 【文案】 魔王军总司令和一个驱魔人住在一间房子e已经够搞笑了,竟然还成了传说中的「搭档」!?法瑞斯还没将准备编成有好莱坞大片水准的「家庭背景」掰好,居然就碰上了人界的「炸弹」恐怖攻击!? 这也就算了,这一片一望无际的「尸海」又是怎麽回事…… 如果他再不想点办法摆脱这个状况,他们一定会被当成经典笑话,永远流传下去的! 第九章 从爆炸的火车上跳出来,落地的是处斜坡,脚下一条不知名的河流蜿蜒而过,也许白天风景不错,但现在黑洞洞的,活像条冥河。车子被炸成了两半,爆炸的冲击力让它的一部分偏离了轨道,斜斜地横尸开去。 「爆炸的是我的车厢……」保罗说,瞪着那堆碎黑色的残渣,爆破点在车厢的后方,「我坐的位置。」 「幸好你不坐在靠近我们的那一边,不然被卷进去,我们真是太无辜了。」法瑞斯评论。 保罗仍瞪着那节焦糊的车厢,火车上人很少,他不知道有没人死,但场面已经足够乱七八糟。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扫了下号码,却没有接通,直接按掉。 「你手机是什么牌子的?」法瑞斯锲而不舍地问。 「是我老爸特别订做的。」保罗说,朝雷森打了个手势,「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付多少钱?」驱魔人干脆地说。 保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逃亡的生活真这么让人堕落吗,雷森?我听说你逃家了,对此我很支持,你家简直是培养变态杀人狂的温床,但你不该不带一点儿钱。人一旦没了钱就要堕落,看到你堕落我真伤心。」 手机又响了起来,保罗再次俐索地把它按掉,继续说道,「好吧,我付你钱,只要你告诉我老爸,这里一切安好,虽然发生了爆炸,可不是在我那一节车厢,我所坐的位置。可能会晚一点,但我会在三天之内指定的反省地点。」他从口袋里拿出皮夹,晃了下,里面装着层层叠叠的卡片。「还好我随身带着。」他安慰地说。 另两个从灾难现场穿睡衣跑出来的人羡慕地看着他。 「我不能让我老爸知道我又出车祸了……」保罗说。 「又?」雷森问。 「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真是见鬼,我的衣服、我的箱子、我的护照、我的游戏片、我的车钥匙、我的管家……」 「管家?」法瑞斯说,想起刚才在车厢上他收到简讯的事。 「你不可能瞒得了这种事情,保罗,而且如果有人要杀你,也不会只试三次就罢手……」 「电子管家,但上帝保佑它――虽然它的远端监控让人想发疯,但光是那套系统就花了三十万呢,有这点儿钱干什么不好啊!」保罗说,「最近我老爸不停地在向我灌输『自力更生』的观念,我就知道这些恐怖活动全是他老婆的杰作。一个老爸不停向儿子推崇这种伟大的口号,多半是不准备再管他的死活了――要知道他以前连作恶梦都是我和哥哥长大后,娶了个漂亮老婆再也不理他了――所以为了避免被抛弃得太难看,我还是自立救济比较好。」 雷森并不太理解保罗所说的父子关系,不过他清楚记得,上一次看到保罗时他还是个跟在哥哥后头的小鬼, 但后来他哥哥死了,于是这本来无所事事的小鬼变突然成为了家里的长子,庞大长辈群们关注的重点,能冠以族姓的人。 老实说,这不是什么好事。 「莽撞的尝试常以死亡告终。」他劝戒。 「不是『常以失败告终』吗?」法瑞斯问。 「在这里是死亡。」雷森干脆地说。 「真令人惊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保罗哼了一声,「请原谅你的关心让我毛骨悚然,我会付两百块……」他说,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不理会它,任它这么不停响着,和警笛声混成一团。 雷森看着法瑞斯,后者茫然地看着他。 「两百块够吗?」驱魔人问。 「钱不多,不过你只是打个电话而已。」法瑞斯嘀咕。 雷森朝保罗点点头,表示同意,棕发男子并没有立刻接通电话。 「你搭档?」他好奇问。 「关你什么事。」雷森说,保罗同情地看了法瑞斯一眼,接通电话。 「嘿,爸爸,我这里出了点事情,可能会晚一点到。」他对电波另一头的人说,「行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咱们犯不着这样互相欺骗。鉴于比起你儿子,现在你总是更喜欢相信别人,我在这里刚巧碰到了雷森帕斯家的人,考量一下他们家的历史、族姓、辉煌功绩,我决定满足你的爱好。」他说完,把电话递给雷森。 「别胡扯了,把电话给我吧,保罗。」雷森说,这会儿他的声音像个再正常不过的年轻人,甚至和他的「新朋友」还有些亲昵,他接过电话,微笑,「您好,伯父。」 法瑞斯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没发现这个人有如此高超的演艺天赋――驱魔人的声音温和有礼,不光装起乖宝宝来是专业级的,干起w子弟们欺骗家长的行当来,显然也很有心得。 「我现在和保罗在一起,我们是在火车上碰到的……是的,我们聊得很愉快……接下来的事听起来有点儿惊怵,刚才有一节车厢爆炸了,好像最后面的某一节…… 不,我们离得很远,只是仍要紧急疏散,所以刚才有点乱。」他认真地说,仿佛他真的准备对保罗的安全负责,而不是收了他两百块钱。 「您看这样行吗?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警员还要做些调查……我们定下来会再给您打电话,他说他要三天内赶到什么地方,很着急的样子……不急吗?安全第一?那当然……管家?它可能在疏散的时候被踩碎了,当时的情况挺乱的……你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当然,下次party我一定去,再见。」 他按掉通话键,把手机还给朝他竖起两个大拇指的保罗。 「哇。老兄,专业级别。」保罗说,把手机拿高,动作夸张地丢进口袋。 「两百块。」雷森说。 「你得等我找到自动提款机吧。」保罗说,一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这里离下一个城镇不远,他们可以徒步前行。 「对了,那东西是什么?」他问,指指法瑞斯肩膀。后者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肩上的蚯蚓竟长出了双薄薄的绿色翅膀! 「某种……呃,忘记自己是植物的植物。」他说,估计着它是爆炸发生时飞上来的,毕竟用那两只细腿很难逃走。而如果它有本事长出手脚来,那么再长出一双翅膀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我当然记得我是高贵的植物。」蚯蚓嚷嚷,「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做任何事――」法瑞斯抓住它,粗鲁地塞进口袋。 「哇,它还会背电影台词?」保罗好奇地说 。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我们如果能快点找一家银行,我让它唱歌给你听。」法瑞斯说,口袋里传出一句闷闷的抗议,「我绝不会为了金钱出卖尊严。」 保罗感兴趣地看了他的口袋一眼,「不过可惜,它背的都是很土的台词。」他评论。 看到毫无城府的少年走了一段路,法瑞斯故意落下来,悄悄对雷森道,「嘿,看到那蜘蛛了吗?和在森林边攻击我们的是同一只。」 雷森挑了下眉,看着那只趴在保罗肩上的黑色生物。「哦,真的哎。」 「这不是『真的哎』的问题!」法瑞斯提高声音,「它怎么会还没死?你都把它烧熟了!还有,你和这小子是什么关系?」 「家族世交的儿子。」雷森简短地说。 「雷森帕斯家的世交会是……等等,他的眼睛是紫色的!」 「猜对了,他姓夏克菲尔。」雷森说,然后,毫无征兆地,他一把抓住走在前面的保罗,手上猛地用力,然后一脚扫过他的腿。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放倒在地,膝盖紧抵住他的胸口,左手紧卡主他的喉咙。 这一系列动作利索的无懈可击,从开始到完成不超过一秒。法瑞斯惊讶地看着雷森把拇指按在保罗的喉咙上,然后他想起他曾用指头切割药瓶,或是他的指尖之下,蛇皮被剥开、玻璃粉碎的情形,这个人的身体像一个放射源,里头藏着无数的利刃。 「好了,保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雷森柔声说。他们彼此已经远离了疏散的人群,警车还没有赶到,周围是大片浓郁的黑暗,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那位未成年者惊骇地躺在地上,冰冷的触感抵住他的脖子,像猎手尖锐的牙齿,随时准备切开喉咙。他茫然地张大眼睛,不明白情况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变,实际上,雷森动作突然得让法瑞斯都吓了一跳。 「关于那只蜘蛛,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共记者问。 「蜘、蜘蛛?」保罗问,说话都不太利索了。虽然就驱魔人世家来说,年轻人们会开一些暴力的玩笑是很正常,可对雷森,就从没有人能笑得出来。因为他的眼神就像再说,「我一点也不介意真的一刀割下去,你的命对我什么也不是」。 他指指保罗肩上的蜘蛛,「我要听真相,你最好一个字都别说错。」他说。他的审问技巧并不怎么样,他也不需要那技巧,因为没什么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撒谎。 「我真的是……不太明白。」保罗结结巴巴地说。 「你说……丽迪娅吗?它只是未门……我是说我继母,送我的一只宠物,平时住在玻璃瓶里,你能把刀子拿远一点吗?我确定它已经割破皮肤了。」 法瑞斯在他旁边蹲下,努力放柔声音解释,「他是想知道,三天前你的蜘蛛在哪里?」 「它一直和我在一起,出了什么问题吗?」保罗说。 「那是不可能的,保罗。」雷森说,法瑞斯嗅到一股微弱的血腥味,从保罗的脖子上,雷森的手指下面。 这小子还真能干啊,他想――夏克菲尔,接墒上最古老和强大的种姓之一,他们的双眼可以看到冥界,他们的梦通往命运之神的宫殿,他们的手指指引历史的道路,当然这些都是浪漫的说法,比较实在一点的说是他们一般会被赌场禁止进入,因为他们可以直接看穿牌面。 他并不很清楚这个族姓的能力到达什么地步,因为他们总是神秘兮兮,不过他们大都死于自杀,有机会被谋杀的还真是一个也没有。 「你到底要听什么解释……」保罗结结巴巴地。 「不管什么解释,说给我听。」雷森冷冷地说,指尖下,鲜血顺着保罗的脖颈向下滑去,无声地渗入地面,下面的土地是红褐色的,河水的滋润让它柔软潮湿,像干涸的血医。 少年急促地呼吸着,最初是因为雷森的手指,可是他渐渐感觉到了另外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像躺在冰块上。整个后背寒意阵阵,他能感到土壤的骚动和私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翻动着、私语着,想要撬开土地,爬上地面。 「下面有东西……」他结结巴巴地说,这时,一只枯槁冰冷的手从土里猛地伸出,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他惊呼一声,不到一秒的时间,无数双手从地底伸了出来,像春雨后破土而出的嫩芽,却像铜铁一样寒冷和坚硬,拽住他的四肢和身体,向地底拼命拉去。 雷森一把抓住袭击保罗的怪手,他刚碰到,他变迅速退却了,他拉住保罗的手,把他拽起来,雷森的手非常冷,保罗觉得自己像凭空接触一大片冰块,鉴于他戴着黑色的手套,也许该说是「蒙了一层布的冰块」,但是,在接触到他的瞬间,那些想要撕裂身体的手纷纷退却了,像从站起身体上掉落的粉末,纷纷落回地面,然后消失,保罗紧抓着自己的手腕,瞪着雷森,好像他才是袭击自己的凶手。「那是什么!?」他叫道。 地上,苍白的手指们蠢蠢欲动,保罗勉强地靠到雷森跟前,注意到没有一只妖魔试图触碰驱魔人,尽管他拥有更加诱人的血液。他不安地小声道,「你是怎么回事,雷森?」 雷森没有理他,只是眯起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红褐色的土地微微涌动这,像一面不安的赤色海洋,并且可见很快便会掀起涛天巨浪――有很多东西在底下,想要出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最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雷森,毕竟我还欠着你钱呢……」保罗叫道,法瑞斯转过头,好奇地听他们在说什么,正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他脚下的红泥里冲了出来,像抓救命木板一样丝丝拽住他们的脚踝。 看上去是极度渴望鲜血的肢体,法瑞斯做出判断,它并不是想把我拽缛地下,它想要撕裂我,让鲜血和碎肉渗入这片海洋,解除它们的饥渴。 可精准的判断是精准的判断,即使现在是考试他一定能拿满分,但是当处于实践的立场上,法瑞斯还是只能站在哪里,一边狼狈地试图抽回自己的脚,一边知道自己也是狮子口中的羚羊,尽可以挣扎,却什么用也管不了。 又是一双手伸了出来,抓住他的裤脚,法瑞斯一个失重,跌倒在地上,另几只手迅速冲出来,抓住他的肩膀。 他的后背可以感到下方的土地一片兴奋的翻涌,无数东西聚集到这里,凭着气味、凭着嗅觉、凭着天性,有着温暖血肉的身体转眼间便会被镇定。 「这是什么鬼东西!它们的叶子是白色的!」口袋里的植物探出脑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它指的可能是手指的颜色,但那腔调把气氛弄得活像恐怖片。 向下拉拽得力量越来越大,就在这时,被干手无意识触碰到的植物发出另一声尖叫,「把你的爪子拿开……」它薄如蝉翼的翅膀猛地张开,变成了滑翔机一般大,它急速向空中飞去。身体也变大了数倍――看上去是吓坏了――但是不像它的同胞们呈黑绿色,仍是翠绿的色彩。 在它飞向空中的瞬,法瑞斯一把拽住它的身体,那上升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然后他整个人被拖到了天上。 虽然眼见一条饥渴的手臂被甩掉、在下面不甘地挥舞是件高兴事,但是法瑞斯却没有这个精力庆祝,他像体操运动一样最大限度地伸展双臂,死死抓住那棵植物,一边艰难嘀咕,「这东西可真是锻炼臂力啊。」 「我真不能相信,这是什么植物,居然也配是从地上长出来的。」上头的生物傲慢地说,一边越飞越低,法瑞斯的脚都要擦到那些手臂了,他大叫道,「飞高点,白痴!」 「你该去减肥!」植物叫道。 「你改庆幸我不是个女人,不然你早就被彻下来撕成碎片了。」法瑞斯嚷嚷,在空中悲惨地吊着,「这场景看上去有点儿像哈利波特,不如你以后就脚扫帚吧……」 「哈利波特不是吊在扫帚上的!而且你超龄了!」植物叫道。 「你怎么连哈利波特都知道。」法瑞斯嘀咕。 雷森抬起手,不把抓住法瑞斯的脚,另一只手抓着冻得浑身发抖的保罗,手上猛地用力,把后者整个儿接了起来,「带上他。」他说。 保罗被翻到了「扫帚」上面,压得他重重一沉,法瑞斯的脚碰到了地面,连忙把借力把扫帚保得更紧了些。 「你们在虐待童工!」植物愤怒地叫道,可是愤怒归愤怒,没有人权还是没有人权,它只好努力得把翅膀张大,保护这两个该死的人类。 「你能长出脚来,能长出翅膀来,变大一点没问题。」雷森理所当然地说。 「这是虐待!是惨无人道的虐待――」扫帚大声尖叫,法瑞斯抱着它,在空中晃来荡去,决定只把它当成噪音,「你看到了吗,保罗?」他问,保罗趴在那根飞天扫帚上,觉得胃被顶得难受,一边艰难地答道,「是的。」 ――在雷森得周围,饥渴得土地翻涌着,干枯得手臂舞动着,却没有一个敢靠近雷森三尺之内。 「不只太古植物,连死灵都知道欺软怕硬了。」法瑞斯感叹。 保罗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雷森,终于忍不住问,「你们怎么会变成搭档的?这比太阳明儿就不升起来了还奇怪……」他停了一下,视线慢慢向远方扬起,眼神也越发惊骇。 夏克菲尔家的眼睛能看到冥界,这说法也许有点儿夸张,但他们确实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小时候总能看到有幽灵围绕再床边,但保罗眼中的景象可升级了不少――他确实能透过它们看到冥界,那个无比神秘的空间,甚至如果他不是那么专心,他经常会误会那里。 他看到了他多他不想看到的事情,据说那是他的命运,不过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保罗可不相信什么命运。他只相信一切在自己手里。 但是现在,他清楚看到了这个能力的好处――也许是坏处――但他的血脉从不容忽视。 他的眼中,无数的尸骨涌动着,强烈饥渴的情绪冲击着精神,在这片红褐色的大地上蔓延,一眼看不到边,像无数尸体组成的河流,在地底纵横交错,形成看不懂的诡异图案。 「这是尸河。」他喃喃地说。 「什么?」法瑞斯艰难地问,努力让自己不掉下去,地上的气氛异常险恶,虽然干尸看上去不多,但他就是觉得地面像无底的沼泽,让人浑身发寒。 当然,雷森除外,他站在那里,没事一般四处巡视,凡是他脚步走过的地方,尸体纷纷退去。 但是法瑞斯看到,它们的动作越来越猛烈,渴望触碰他。 「我想是尸骨和死灵变成的河之类,河水很浓稠,因为流动的不是水。」保罗继续说,「冥界的入口有条这样的河,大得吓人,我从不能穿越。」 「对了,你是夏克菲尔家得人。」法瑞斯说,「你能看到地面那些是什么吗?」 「我说了是尸河,由尸骨组成得沼泽,至少看上去是。」保罗说,「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我不是那个意思。万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总会表达自己的本质,虽然外表会不大容易看得出来,所以会有这么多争斗和误会,但你应该能做道……」法瑞斯说。 「是一锅尸体汤!」植物叫了一声,接下他的说。土地像沸腾的水一样翻滚,这会儿里头扭动的东西开始大量地钻了出来,那是一望无际的尸海。 它奋力往上飞去,高一分边多一分安全。 「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片的尸海没有被发现,除非……」保罗叫道,然后猛地下来,微张着唇,看着地面。 法瑞斯抬头看他,他有一堆的问题想问,并且自信以自己的询问能力可以知道些大概,可是这个姿势实在太辛苦了,他的双臂酸疼得快感觉不道了,一想到自己可能掉下去,他唯一能干得事就是拼命抓住那棵植物。 保罗沉默地看着地面,不,不只是地面那些爬出得尸骨,更深入……还有更深不见底得尸流在涌动,它们漆黑粘稠,混成一团,渴望吞食一切有生物得物体。 脑袋里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扯出一个笑脸,遇到麻烦事时总得笑一笑的,可是现在这招却全不管用了。因为那纵横交错的黑海,那让人心惊的、无数的死亡和痛苦,在他面前如此坦白底铺散开来。是她吗?怎么有人能……能做出这种事来,使得,他从不介意和这位传说中的母亲玩些小游戏,他是个私生子,如果不是兄长的意外死亡,没有任何人认为他应该待在这个位置。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开始,他就知道他的人生将是一场战争,他不介意打仗,不介意使用小小的手段,也不介意死亡。 他的生命,父亲的目光,夏克菲尔家的继承权,这更像个游戏,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人生不再识游戏了,因为这是多么的生命和痛苦、死亡和绝望、有对于灵魂可怕的亵渎。那些可怕的东西还连成了一片海…… 植物越升越高,保罗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他可以清楚看到远处没有钻出来的尸体,和那之下流动的物质,它并不是毫无章法。 「那是……一个图案。」它喃喃地说。 「什么图案?」法瑞斯迅速问。 「我说不上来,那好像是……一个人的侧身像,可能是个女人,她伸着手,上面有什么东西……」保罗说。 「那不是女人,那是一张被吞噬的脸!」法瑞斯叫道。 「啊?」 「换个角度,换个角度!」法瑞斯说,「从另一个角度看看,那应该是一个人被吞噬时痛苦的脸,她的身影是被吞掉部分,手上的东西是她突出的眼睛――」 保罗怔怔看着地面,张大眼睛,那眼神是一片妖异的深紫。「天哪……」 「看到了吗?我讨厌给非力量系的人当老师!如果你的眼睛能看到这些东西,刚才干嘛不用心去看一下呢!」法瑞斯叫道。 「什么?」 「我是说,虽然你一直能看到这些黑暗的东西,可你从来拒绝去思考它,体会它,不然你该能一眼看出它们的原形。你们人类干嘛不能大方一点。」他抱怨。当然,他很怀疑他的那些祖先就是因为太「大方」了,才一个接一个的自杀。 「这是个……什么东西?」保罗问,仍盯着那一起的景象。 「这个图案代表吞噬,体液被兮干,身体枯萎,最痛苦的死刑之一。」法瑞斯说,「告诉我位置。」 「什么?」 「你和你老爸吵架时明明能言善道,怎么现在只会说同一个词了。」法瑞斯不满地说,「告诉我,哪里是眼,哪里是……哪里是那位美丽少女的手臂,哪里是她手臂上的那只怪物,说下角度,我看不道。」 保罗看着他,法瑞斯想做一个「请快点」的手势,无奈没有一只刻薄分得不空来,只好瞪着他,「你想就在这里吊着?」 保罗转头去看着地面,然后伸出手,「那里是她得手臂,那儿是她臂上得怪物……我想是那个被吞噬的脸突出的眼睛对幔那儿是她的鼻子……」 「雷森!」法瑞斯叫道,站在地面的男子抬起头,还是那么副平稳无害的样子。 法瑞斯直指一个方向,「站到那里去。」 雷森慢慢走过去,他的步子沉稳而优雅,像走在平坦的大道上。而他走过的地方,干尸合作地像潮水一样退去,形成一条明显的分界险。 「他简直就是个摩西!」保罗嘀咕。 法瑞斯刚才为了给雷森指路差点儿掉下来,他不安地动了动,想再指出一个方向来,却觉得自己根本没可能再分出一只双手来,他非掉下去不可。 「嘿,飞过去一点,扫帚。」他命令。 「我才不是那种低等植物!」他的扫帚大声嚷嚷,「你如果拜托别人办事,语气就要有诚意……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它大声尖叫,法瑞斯在用力扯它的叶子。 「你们这是虐待童工!」它愤怒的说。 「如果你能在宪法里找到静止虐待年幼植物的条款,尽管去告吧。」法瑞斯毫不畏惧地说。植物缓慢地飞到雷森的上方,一边用它的母语骂骂咧咧。 法瑞斯伸出手指,用最小的动作画了个弧度,「你会挖土吗,雷森?从那里挖开。」 雷森转过身,他的步伐轻盈,不紧不慢,绕着那里走出一个直径六尺左右的圆。法瑞斯紧盯着这场面,看到他又回到出发点,点了点头,「就是那里,挖开它,『怪物』的下面应该又东西的。」 雷森优雅地后退两步,这时,顺着它走过的那条线路,圆形的土翻开了。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整齐地把它挖了起来,它们向上翻起,露出红褐色的地下土质,那是一种粘稠的物体,混合着不知是什么尸骸腐液。 「哇,挖土都很优雅。」法瑞斯说,把下巴搁在扫帚的身上,一边歪头往翻开的地理看。 翻开的土地下方,露出一片白色的物质。它看上去像石头,但保罗从没见过白成这样的石头,那不像人类的东西,透着些不祥的气息,那些土壤一点也没能弄脏它,它就埋在地下,这么安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第十章 「好了,童工,可以放我们下去了。」法瑞斯说,植物愤怒地降低身体,「你确定地下不会有恶心的植物长出来吗?」它不确定地问。 「手不能算是植物的一种。」法瑞斯纠正,「而且雷森周围显然寸草不生。」他说,稳稳地落下来,站在那片白色物质上,一边用力揉着手臂,「知道吗,就算下面是地狱我也要站在这里,我再也不要用手拽着那棵草了」 植物正得意地扭动身体,「我就说,这么恶心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植物,我的同胞即胜利有伟大……」它喋喋不休地说,显然还不能很好地选用形容词。 保罗小心地从它身上爬下来,试探站在那片白色上,并没有枯手冲出来拉住他,这里有一片异样的死寂。 植物迅速缩小成两寸来长,身体力行地表达自己是只幼童植物,不能干这么重的活儿。 「这是什么玩意儿?」保罗问。 「某个……种族的表达方式。」法瑞斯说,把手按在那片白色的物质上,感受里面的东西,他以前做过类似的事,虽然那时他很厉害,但和现在一样会觉得想吐。 保罗抱着双臂看着他,等待解答。鉴于雷森露出同样的表情,法瑞斯只好站起身体,解释道,「我以前见过某个魔界的古银币,它的造型就这样,『怪物』的位置是『眼』,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一定是关键所在。」 「你怎么会发现那是个人脸,法瑞斯。」保罗毫不放松地问,用紫色的眼睛打量他。法瑞斯暗骂这个人忘恩负义,自己刚刚帮了他――虽然实际上只是上了一课魔界生物――这会儿他倒质问起自己来的。 「如果你用脑子在看,就会发现的。」法瑞斯说,「何况我刚埋了这么个小玩意儿。」他从口袋里摸出艾文那里拿出的硬币,丢给保罗。后者接过来,惊讶地张大眼睛,「你从那里弄到这玩意儿的?」 「艾文,维尔的店里。」法瑞斯说。 「多少钱?」 「呃……一万块。」法瑞斯说。 雷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那里总能找到特别便宜的东西,虽然白掏钱的情况也不少。能把它卖给我吗?」另一个人两眼发亮地说,法瑞斯忖思那女孩一定特别欢迎他。 「我很喜欢这东西。它是一个占卜币,上面附有可以退圈使用的魔法,只有上位的女巫被允许使用,非常少见。」他严肃地说。 「我出十万。」 法瑞斯震惊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财神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啊……呃……这个……」 「十五万,不能再多了。」保罗说。 「你保证你会付帐吧。」雷森掺和进来。 「当然,我们等下就去取,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的话。」保罗说,把硬币放进口袋里。 「雷森,听着,无论用什么代价,你也要保证他活着。」法瑞斯严肃地对他的搭档说。 「我以雷森帕司家的姓氏发誓。」雷森同样严肃地说。法瑞斯点点头,一边想想到自己可能面对什么时。 「好了,法瑞斯,也许你愿意帮我上上关于这枚硬币的课。」财神说,法瑞斯连忙点头。「它来自于一个恐怕很少有人的魔界的一个种族,它们把自己叫做『月升之族』。」 「那是什么?」保罗说。 「魔界的月亮是看不见的,它更多的是……一种象征,看不见的优雅,没有实际用处但是让人着迷的一种精神什么的,比如艺术,虽然很美,但是实用性不强。」 「啊?」保罗问。 「我打个比方。」法瑞斯向自己的财神做了个稍安毋躁的手势,「但这爷是月升之族最喜欢的一种比方,他们认为自己是优雅和爱好艺术的,看不起其他的种族,认为他们是乡巴佬,并且不顾与之往来,所以数量一直很少,独自呆在自己的领域。」 保罗点点头,还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法瑞斯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但他们干的是恐怕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保罗,这个种族热爱酷刑,基本上,我认为这是因为他们非常无聊,他们研究精细繁复的艺术,这些又主要应用在刑法上。他们光是刑法目标就有一万五千七百页,每页都是一首精致的十四行诗。」 保罗扭起眉头,试图理解他说出的资讯。 「那枚银币代表了『吞噬』,它是一个刑法名录的名字,这之下又分许多小条,我可记不来那么复杂的东西。」法瑞斯说,在魔界的时候,它扮演的角色从将军到杀手不等,每一个都是不能让人忽视的狠角色,但是在人间他第一次开发了自己『博学者』的角色,每次有麻烦时他要干的事就是长篇大论的解释――其实这很好,如果雷森不总让他这个「博学者」动刀动枪的话。 保罗借着月光打量那一枚小硬币,「这张脸被吞噬的样子很奇怪……」 「他在被很多虫子生吞。」法瑞斯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那它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雷森不耐烦地道。 「月升之族的这些典籍,并不只是刑罚,他们也根据这个发展魔法。」法瑞斯说,「像现在,这东西就是一个魔法阵的形式出现的。照我说嘛,很可能是有人想在这里复活,通过杀戮和酷刑得到力量,我们脚底下踩的则应该是颗蛋,里面沉睡这即将复活的月升族人。」 保罗张大眼睛,再看看自己双脚站立的地方,「你是说,一个已死的魔族灵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到了人界,尸体被埋在了地下,可是他不肯安生,吞食所有路过的活人,以便让自己复活?」他说。 「电影里用烂的情节!」停在法瑞斯肩膀上的植物兴奋地回应。 「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电影的啊,你到人界一共也才两天而已。」法瑞斯奇怪地说,然后转向保罗,「但月升之做很久以前就被魔界之王灭族了,不应该有人活着,而且,你真的觉得这鸟不拉屎的死地方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儿,还没有惊动当地警方嘛?――注意,只有尸体是不行,酷刑的重点在于受刑人的痛苦,启动这魔法阵需要活人。」 「我觉得有遗孤在电影里并不稀奇,那就说明现实中出现也很正常。」保罗说。法瑞斯叹了口气,觉得他和这棵植物可能很聊得来。 虽然觉得这孩子得话没什么到底,但他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出更多自己地观点了,实际上,法瑞斯自信不会有遗孤,是因为月升之族就是被他剿毁的。 他那么做的理由当然不是因为那些家伙的爱好很冷们,而是因为他们挡了奥里兰森家的路,玉石他毁灭了整个城邦,像车轮碾过一只蚂蚁一样。 那场战争他记得很清楚,因为最后的屠城全是他一个人干的。 但然,那不是因为他想耍酷,也不是因为他嗜血――他承认他是有点儿嗜血,但这是遗传问题,控制不了的――而是因为他总是太过贪婪。像个饿鬼一样渴望一切的力量,并点滴不漏的据为己有。 记得那时他摒退了所有的部队,他们看他的目光里没有半点儿担心,而是充满猎奇般的恐惧,并只想远离他的「进餐场所」哪怕一点也好。奥里兰森知道派他来进攻,便是送上一顿丰盛的大餐。 法瑞斯独自走向那座城池,一切已经沉寂下来,空气中弥漫这魔法的气息,可已是强弩之末,只是战后散去的淡烟。现在更多的,是血的味道。 他没有穿铠甲,只有一件白色的单衣。鲜红的色彩从他背后的衣襟和长发中渗出来,鼓动着,像正破壳而出的雄鸡。然而,那个血色的东西终于冲破了衣襟,从长长的金发探出头来,脑袋像赤红的蛇,但没有眼睛,因为还没被放行,只能饥渴地扭曲,没有了任何器官,每一寸、每一寸所透出的,就变成了最原始的残暴和饥饿。 另一颗红色的头颅从那透绚烂的金发里探出来,它们像两只形状诡异的翅膀,一左一右扭动着,那是魔界最贪婪和强大一系血脉的部分,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便去吞食城池内活生生的血肉。 左侧的红蛇升起五尺来长,越来越告,接着渴望到了极致,突然之间,它散成无数血红色的飞蛾,飞离法瑞斯的身体,朝城里冲了过去。 它们无孔不入,根本没法防御,每一只都有着尖利的牙齿,发出恶意的窃窃私语,嘲笑和尖叫着,扑向一切的血肉之物。 精心加固过的城墙和防御瞬间溃不成军,仿佛只是幻景制造的一般。月升之族的人们惨叫着,却无法躲避这无处不在的血红色恶魔,它们于转瞬见吞吃身边的同伴,然后变得更加邪恶与凶暴。 另一根红色的带子是从魔王军司令的背后冲了出来,散开,向惨叫的城池狂喜地冲去,开始它残暴的大餐。 法瑞斯慢慢走进去,整个城市变成了血红色恶魔的海洋。他整个的后背,便是血蛾的巢穴,小怪物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飞出,无止无境――那里头的血红巢穴似乎无边边际。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血红色飞舞的怪物,法瑞斯看着他们尖叫和恶意地欢笑着,一点表情也没有,但那只是因为他在全身心地感受「吞噬」,没有多余的神经去做属于关系交际类的神情。 那狂暴飞舞的,不是任何生物,那只是他的血脉,渴望一切的力量的贪婪的血脉。所以他能清楚感觉到吞食的一切过程,来自于遗传基因上的满足、以及什么也不剩下的快感。 他可不觉得在那样的屠杀下,还能有什么东西活着。他正专注地感受到一切力量,然后将之消灭,据为己有。 调查报告上说,月升之族从不飘泊于他们的族人之外,他们也没有流放刑,这在当时省了他很多的麻烦。 他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把这个拦路生物灭掉的欲望,在他还在魔界时,总是有着过强的占有欲――这被视为某项美德――当他彻底毁灭和吞食某个种族的血脉,任何一只漏网之鱼,都是对他权力的侵犯。 他攥紧拳头,松开,再攥紧,他恨自己掌心的汗水,一个人应该有常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体内过于强烈的欲望。 于是只好垂下眼睛,默数绵羊……十三只、十四只…… 旁边的人在继续判断情势。 「从上面看,方圆肯定超过一公里。」保罗说,「这里是陷阱,根本就是个自然景观嘛!未门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她只是个漂亮小傻瓜,既不敏感,也不聪明,至少不可能搞出这种排场的陷阱出来。」他说。 「你老爸真沧桑到了喜欢漂亮小傻瓜的地步了吗?」雷森说。 「是啊,我真不能理解,他如果真想再娶一个,至少要找个成熟点儿的类型吧,我的高中同学都比那个女人像个长脑子的人类。」保罗抱怨。 「这就是成熟和幼稚的区别了,我是说你和你爸爸的审美爱好,小男孩才喜欢成熟的女人。」植物得意洋洋地发表见解。 「你说,那只蜘蛛是你继母的公司制造的?」雷森突然说。 「是的,她总得有点儿事情做吧。」保罗说。 「而她有动机弄这种一个大魔法阵?」雷森问。 保罗怔怔地看着他,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等一下,你不会是说……」 「我只是说,你那位叫未门的继母似乎比听上去有趣得多。」雷森柔声说。 可是这怎么可能?保罗想说,可是雷森那副看似温和实则阴沉沉的表情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回忆起未门的样子,却总难回忆得很清楚,像个平面的图像,她的黑发梳成精致的发圈,皮肤没有半点儿瑕疵,大张着双眼,嗓音纯真很像孩子。 一想到雷森说的那个可能性,他就觉得有点想吐。 法瑞斯已经数到第三十只羊了,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暴力冲动。十三道重封印封住了很多东西,包括大部分属于魔族基因的嗜血和冷酷,这让他像一个人类,他有时候几乎也当自己是人类了。特别是当雷森一次又一次救他的时候,好像他真值得他救似的。 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回到了另一个时空。一个属于魔界军总司令,法瑞斯?奥里兰森的状态,当他看到活物时,他会想到杀戮,他渴望一切力量,对他来说,大部分存在不过都是吞食的对象罢了。他并不太想回到那里,但是那是命定的。 他是魔界最强的那条血脉,身体每寸每分都是力量,它们驱使和控制着他,让他恣意享受那快感,也为那快乐所征服。 杀了它,杀了它,他想,死死盯着那白色的蛋。周围一片寂静,红色的土被翻了出来,显得有些狼狈,骸骨散乱着,不知何时静止了下来,它们被吸光了力量,已经变成无用的垃圾。法瑞斯感到脚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震颤,他知道那东西……要复活了…… 他闭上眼睛,灵魂的某一部分在无声地呻吟,他只能努力压制着它,不然肯定会被当成变态的。 「开始了……」他喃喃地说,一道白色的烟从蛋上缓缓浮了现来,它的姿态如此的优邪,一如那个种族,仿佛月光下轻舞的纱幔,伴着天地间无声的乐音,缓缓浮动。 白色的蛋壳在化为烟雾,狼狈的红色土地上,尸体的残骸上,一层层烟幕慢慢升起,仿佛和那丑陋的地面全然绝缘,而是由之而升华的一种不沾凡俗烟的高贵存在,虽然它就是由此而生。一如那个种族。 「天哪。」保罗在轻声感叹。他也的确应该感叹一下,不是哪里都有机会看到这种从如此危险肮脏的地底升起优雅起舞的纱幔,并笼罩方圆一公里区域的……这简直像来到了传说中公主的寝宫,只是这比公主的寝宫更加洁净、更加优雅、更加巨大,虽然里面蛰伏着的,是一只靠人类的痛苦和血肉,得到满足的怪物。 「这东西是实体的?」保罗轻呼,那白色的雾铺天盖地涌过来,他伸手想把它们推开,白色的物质却绕上了它的手指,带着微微的束缚感。 法瑞斯正看着这一幕发呆,听到雷森远远在叫,「法瑞斯?」 那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转过头,却不见了雷森的身影,目光所及之所,只有无边无际的白纱而已。 他无意识地伸手轻触白雾,它们层层叠叠,轻轻浮动着,爱昧地触碰他,不知何时张开了血盆大口。 他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自己才是有危险的那个人,但至少雷森不在这里,他比任何魔物都危险。 那个保罗可真是会选伴儿,同是驱魔人,夏克菲尔家的血统并不是属于战斗型,看来这种历史让他们把逃跑和自保的手段学习得相当精湛,知道发生了问题就要站在雷森身边,他是他们之中唯一有战斗力的人。 远远似乎传来保办的一声大叫,法瑞斯猛地转过身,可是眼中除了雪白什么都没有。白纱靠得更紧了,近乎一种压迫,拂动着触碰着他,像猫杀死耗子前的逗弄。法瑞斯顺着声音跑了几步,然后停下来,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找得到雷森和保罗,现在他正处于某个月升之族人的杀阵之中。 甚至连那株可恨的植物都不在。 他听到一阵轻轻的笑声。那是一个女人的笑声,带着一种纯然的欢快和恶意,在无边无际的白纱中虚幻地浮动,法瑞斯转过头,在那一瞬间,他的脖子上猛地一紧,纱幔像噬血的怪物,铺天盖地地朝他涌了过来。 轻柔的纱,可是它裹得那么紧,法瑞斯觉得自己待在一个雪白的茧内,他的手已经碰到了枪,可是却无法进一步移动,那白色的物质钻进了他的每一根指缝内,轻柔但不容置疑地束缚着他。 虽然柔得让他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但很快地,他感到刺痛。 白纱里仿佛隐藏了无数细细的钢针,缓慢而坚决地刺入他的身体,仿佛是被无数只蚂蚁同时分食一样。老虎露出了它的牙齿。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想把自己弄成刺猬,或把他凌迟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因为一个刚刚从酷刑中恢复过来的月升族人,不会喜欢看到别人痛快死去的。 他想叫一两声,以提醒雷森自己在这里。是的,理论上他不可能找到自己,可他是雷森啊,他总能做到很多奇怪的事不是吗? 他抬抬手,准备做个姿势用力喊出来,在那一瞬间,他感到有什么,划破了他的中指。 月升之族的白纱从来不是温顺的蚕丝,它们的本质凶恶而且嗜血,只是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优雅温顺的模样罢了。所以,在感到法瑞斯努力抬起手臂的时候,一道白纱划破了他的指尖。 虽然体质很弱,可是法瑞斯从来没有流过血,即使他的手指被划破,他的鲜血也不会流出,因为他的血不只是血,他的血是力量。这总体归功于他的封印,它可不只是把力量封在他体内而已。 但月升之族确实 有自己的办法,他们喜欢血,并总能把那东西挖出来,然后吸干它。实际上,他们的刑罚那么专业,里面专门渗入了破解此类封印的魔法。而奥里兰森家的血又是那么不安份,以至于他父亲要苍上十三道封印才能把它封住。 于是,十三道封印被、俐落地割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那以后发生的事,法瑞斯完全无法控制。 当他感到有血流出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要有麻烦了。 法瑞斯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血像个只知道吞食的怪兽,在他本身也是那种怪兽时还感觉不到,但这会儿可算清楚体会到了。 血渗出来,渗到了白色的纱幔上。效果有些像在皮肤上泼浓硫酸,而且还要强烈得从。鲜血瞬间把白纱咬了一个巨大的洞,它们就成无数细小的红色物质,法瑞斯几乎听得到它们吞食时的私语,本来无边无际的雪白,转眼间多出一个大洞来。 像有人在易燃物里点了一把火,那火疯狂地攻击一切,肆无忌惮、毫无章法地吞吃着白色的纱幔,速度快得出奇――法瑞斯甚至根本感觉不到那速度,因为他现在的视力不太好,只见红线过处视野一片开阔――因为那种薄薄的东西根本无法满足它们的食欲,像饥饿的人无法因为棉花糖而感到满足一样。 它们是奥里兰森家的血,习惯于一切绝世实物浓稠鲜血强大魔鬼的力量,这薄薄的帐幕转眼间被疯狂噬咬得几乎不剩什么了。 法瑞斯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他现在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儿这些疯狂的红色物质,是从自己体内流出的鲜血。 一片浓白的帐幔阴住了去势,红色物质附在外头,像红色的蚕一样,开始缓慢的吞吃,罪魁祸首就在里面。法瑞斯知道自己应该谨慎一点,因为他现在什么力量也没有,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脚。 他慢慢走过去,这是个很久以前被施以某种刑法的月升族人,然后被什么人救了――或者说,作为一件武器收藏了――于是他她躲过了当年的灭族,虽然她和他们流着同样的血脉。 远远地,他看到那紧裹的防卫纱帽被贪婪的血蛾撕开,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里面的人。 法瑞斯瞬间不知向在何方。 他张大嘴巴呼吸,却找不到空气。他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在他的体内,某种巨大的力量脉动着,诉说着最古花和不可一切的诉求。疯狂攻击的血蛾停止了,它们被某种看不见的强大力道所牵引,它来自一个如此古老和高贵的血脉,来自黑不见底深渊的最深处,法瑞斯打赌,现在在魔界,他父亲的双瞳一定会紧缩一下,他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蠢蠢欲动地,想要击破那层层封印。 可他只是怔怔看着眼前的场面,血蛾们不甘心地扭动着,向那个女子冲去,被攻击的。是一个白色纱裙的少女,她的长裙如此的精致和繁琐,衣袖和裙摆有着层层叠叠的蕾丝,却没有一丝杂色,没有了遮避时,寒风吹袭着她的长裙,繁复的蕾丝像波浪一样优雅地翻涌,层层叠叠。 那少女,有一头少见的水蓝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 法瑞斯觉得很想吐,他不知道是因为力量在从他体内涌出来,还是因为他真的觉得恶心。 那女子转过头。在那一瞬间,法瑞斯觉得世界又崩塌了。 血蛾冲破了牵制的力量,欢呼着向自己的食物扑去,女子抬起手,白纱迅速生成,试图格挡。可是那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血蛾不会被迷惑视线,它们只有一个最基本也最强大的目的:吞食。 有力量挡在面前,它们就吞食那力量。敌人从不是它们的目的,它们只是会一直吃,直到吃空一切。 心跳急增然后急停,法瑞斯出了了身冷汗。刚才还不惜冲破十三层重封印,现在这个人对他已经什么也不是。他失魂落魄地看着那景象,涌动的力量流回了原位,再次被牢牢盖死。 这才知道,原来一直没有放下。 法瑞斯慢慢转过身,不想看眼前的景象,他感到脚在发软,直到有点儿狼狈地跪在地上,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处于虚脱状态。 他茫然地扫过眼前的景象,周围的纱幔残乱而零落,不见雷森和保罗的身影,他听到后面的女子在惨叫,他恍惚地想着,真的那么疼吗?不会比你曾经受过的刑更糟了吧,你们族人实在是太变态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茫茫然地站在那里,只看到了串红葡萄一样的残余,正在迅速缩小。她已经被吃光了。 本来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这会儿却全堵在喉咙里,那串血肉转眼只剩最上端的小小一点,一只长着晶莹薄翼、吃得油光水滑的血红色蛾子悬停在空中,光是色彩就透着一股凶险。 接着,它停也没停,嗡地一声,冲向一个方向,法瑞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它。 在那瞬间,微风吹开纱幔,露出里面的景象。 保罗躺在地上,正狼狈地蜷起身体,雷森从他身边站起来,一副疲惫的样子。 法瑞斯死死抓着手里的那只横冲直撞的小蛾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身体里加了足够的封印,它无法逃走,可是他也没办法让这玩意儿再回到身体里去,只能在那里感觉它愤怒地扑击,一边担心被亡者发现――他不能一辈子攥着拳头吧。 「怎么了?」他心惊胆颤地问,保罗狼狈地咳嗽,手里的蛾子愤怒地撞击着他的手心。 「cpr!雷森刚才帮他做了cpr!」植物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尖叫,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兴奋的。 「cpr?」法瑞斯茫然地说,他一直在忖思着整个战斗过程雷森都那么安静是怎么回事呢,但他好像从没有听说过这么一种魔法。 「心肺复苏术。」保罗艰难地说,「我刚才突然被那些纱布缠住,不知为什么就休克过去了……」 法瑞斯看着这一幕,这真有趣,在刚才自己大开杀戒时,那个一直以来最独裁残忍的雷森,竟然一直在忙着救人。 雷森掠了下凌乱的头发,他很少看上去这么混乱,看来救人对他比杀人要陌生得多。「好了,这下你没死,你老爸找不了我的麻烦了。」他说,当他说这些话时,并没有看保罗。他快步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那东西哪去了?」 「我想她死灰复燃。」法瑞斯战战兢兢地说,他手里抓着的那滴鲜血正狂暴地冲撞着手心,因为吞食了月升的族人而越发不可控制,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本来就该是已死之人,那些人只是想让她饱尝死前的痛苦而已,那痛苦是即使她在这里复活也无法摆脱了,她注定不停地杀更多的人,让他们痛苦,以缓解自己的痛。反正我很庆幸她死掉了。」他在后面加上一连串的解释。 「不是她,是另一个东西。」雷森说,他平静地站在肮脏的地面上,并不四处张望。那身影在月光下像个拒绝被穿透的黑洞。 「我感觉到它了,在某个更深远的地方,有个什么东西,它的触角刚刚触碰到了这个地域……」他喃喃地说。 法瑞斯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第十一章 「那就解释了切!」他故作惊喜样子大呼,打断另一个人让他起鸡皮疙瘩的自语,他一点也不想听他用这种语气谈论自己的错误,何况错误的证据现在还在他手里,愤怒地想要溜掉。「她肯定是被你说的那个力量吞了,我说她怎么突然消失了呢。魔界来的生物就该回魔界去,不是吗?」 「那是个什么东西……」驱魔人兴趣十足。 「我肚子饿了!」法瑞斯提高声音。 雷森转头看他,另一个人一脸无辜,「怎么了?现在都半夜两点多了,你不能只为了打架,就剥夺我的宵夜时间!」 「宵夜!」植物欢呼一声冲过来,飞快地拍打着翅膀――刚才逃命时就没见它拍得这么勤,那翅膀扇得活像八百年没上过油的风扇,这会儿几科要拍出一首歌儿了。「我爱宵夜!我爱宵夜!这世界上没有比宵夜更好的东西了!你们这班人折腾了半天,总算说出句像样儿的话了!」 法瑞斯奇怪地看着它,「可是,你不是棵植物吗?」 「我是一棵高贵的植物,我从来不曾否定这点。」那家伙挺直枝条,像在米兰时装节上展示它的礼服。 「植物有可以吃宵夜的消化系统吗?」法瑞斯问,「你准备怎么吃?」 对方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完全被这么一个生物基本问题打晕了,这么过了好向秒钟,那表情让法瑞斯几乎有点儿同情他了。 「你可以喝点儿汤。」他安慰道。 雷森仍像猎犬一样四处张望,试图寻找那刚才一瞬间脉动的力量。他不知道那力量的来源和属性,他只知道它是如此之深,如此的古老,那脉动通过无尽的距离和空间后,只有微微的颤动,却也让人心惊不已。 他不明白它为什么在此突然出现,却又蓦地消失,只觉得像是心脏被猫挠了一下,对方却又瞬间无踪,弄得他浑身上下都被勾起了兴头,却又什么攻击对象也找不到。 「那东西……为什么会到这里呢?」他喃喃地说。 这副表情对法瑞斯可不是好事儿,他做好搭档状拍拍雷森的肩膀,一手还攥着他的罪证。「我们决定去吃点宵夜,你感觉怎么样?」 「宵夜?」另一个人皱眉。 「医生,我要医生。」保罗嚷嚷,「我感觉从没那么糟过,我该打个电话把家庭医生叫来,只有他照顾得好我。」 雷森皱着眉头看着这一群人,保罗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边抱怨道,「我发誓,我从没感觉这么糟过……怎么了?」他停下来,看着几个严肃看着自己的人。 「我相信是。」雷森说,拿出一方手帕递给他,法瑞斯有点儿意外地看着这一幕。 保罗低头看自己的手,月光下,白皙的手掌上不知何时沾满了黑色的物质,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那是血。他自己的血。他茫然地接过雷森的手帕,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上痒痒的,他这才意识到是他自己在流鼻血。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雷森问。 「第一次……不,我不确定。」保罗说,他的表情充满疑惑和茫然。他看着手上的鲜血,他以前似乎看过类似的场面,又好像没有。 「也许因为你的记忆不清楚。」法瑞斯说。 保罗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你怎么只会说这一个词呢,老兄。」法瑞斯说。保罗把黏满血的手帕还给雷森,后者嫌弃地看了它一眼,摆手示意不要了。 「没关系,我们已经有一个很好的审问对象了,可以下点儿猛药,还不担心被你老爸追究责任,他真是个毫无威严的父亲,疼你疼得像个神经病。」雷森说,一把抓住保罗肩上从发生问题时就开始装死的蜘蛛,它在他手中挣扎着,和那只黑手套倒意外地相称。 「他只是报警,然后法院给你下了禁止令,让你离我远点!因为你要杀我,刚才你还想杀我呢!」保罗提高声音。 「我只是开个玩笑。」雷森哼了一声,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向那支蜘蛛,这可怜的昆虫一看就知道没人罩。「真不巧,显然你身上的花纹和另一位名声不好的母蜘蛛一模一样,所以现在你最好开始回答问题。」他说。 「你们不觉得这很蠢吗?它只是支蜘蛛。」保罗说,他还在不停留鼻血,没法挽救自己的宠物。 「是你可爱继母钦点的宠物。」雷森说。 「现在,他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你答不出来,他会拨掉你一支腿。不过没关系,反正你有八支呢。」法瑞斯在后面帮腔。 「第一个问题,你和那支邪眼是什么关系?」雷森问。 「你无不无聊,问这个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言情小说爱好者。」法瑞斯叫道,「你毫无审问技巧,老兄,我来问,第一个问题,丽迪娅?夏克菲尔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家除了多了一个没脑子又喜欢瞎指挥的女人外没有任何问题!」保罗说。 「他没有问你,保罗,因为你不能答错问题就扯下一支腿来,所以麻烦你闭嘴。」雷森说。 「我数到三,你最好快点回答,不然我也帮不上忙。」法瑞斯对蜘蛛说,「一二三,好了,你要损失一支脚了……等一下,雷森你不会真要扯到这位小姐一支脚吧?」 「是你让我扯掉它的脚的。」 「我们是吓吓她!」法瑞斯说。 「它是一支蜘蛛!」保罗叫道,「就算它本来是能说话的,在你手里也不能说了,没有魔物能在你手里维持力量,如果你最近有和女人睡觉的话,雷森,她就会告诉你,你浑身都太冷,冷得让人没法靠近!然后你就会知道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问题!」 雷森皱了下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看到了……我不是说我看到你和谁睡觉了!」保罗连忙澄清,「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雷森,那寒意强得……几公里外的魔物恐怕都要冻僵了。当然,你是个驱魔人,但……但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人的身体不可能承受那样的……」 雷森把蜘蛛丢到法瑞斯身上,「你来问。」 后者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把蜘蛛丢掉,可那也只是几秒钟的念头而已,因为手上的触感突然发生了变化,他具体没弄清楚是什么变的,直到他盯着那黑色的怪物的视线,变成了直视一只抚媚的眼睛,那是只漆黑色的眼睛,瞳仁却燃烧着血般的暗红,仿佛有地狱的血池在她眼中。 他指导视线拉得远了点儿,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美女。她穿着件及地的、粉红色的蓬蓬裙,样式有些复古,但领口开得很低,上面还有奇怪的雷丝。她双臂姿态如此优雅,像月光凝成的实体一样,特别是这样一双玉臂还搁在你的肩膀上,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心跳都会漏上一拍。 雷森和法瑞斯张大眼睛,虽然不可能,可是那样看也是事实――那正是几天前,林边镇杀了一家人、并且被雷森杀掉的蜘蛛!只是那时她穿着一身白衣,表情冷淡,现在却从女王变成了女侍! 「老天哪!」法瑞斯喃喃地说,「是你给你的宠物穿上这身衣服的?保罗,这看不可原谅,太低俗了,你该改下选衣品味!」 「我很意外你还活着,小姐。」雷森冷冷地说,「虽然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不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夏克菲尔家长子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很漂亮。」蜘蛛柔声说,转头看他,也许是衣服的关系,她现在通体上下充满了诱惑感,可那双抚媚的双眼只能与另一双杀气腾腾的黑眸说视。 「嘿,我做个提议怎么样。」法瑞斯插嘴,觉得这个声面实在诡异,「我们不如把刀子收起来,去喝杯茶,给丽边娅小姐换身衣服,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夏克菲尔家早就不存在了,亲爱的。」蜘蛛轻声说。 「那是不可能的!」保罗说。 「那个别……」法瑞斯结结巴巴地说,「你知道夏克菲尔家发生了什么事了吗,美丽的小姐?」 「为什么说夏克菲尔家不存在了呢。亲爱的?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那只可怜的邪眼为你肝肠寸断的。」法瑞斯柔声说。 「如果你和她拉远一点距离,超过三厘米,会比较有助于你判断真相的。」保罗冷冷地说,「我姓夏克菲尔,我在这里,夏克菲尔家就是存在。」 丽迪娅耸肩,「说的也是,我只是发表现一下个人观点。」她转头看杀气腾腾的保罗,放柔声音,「但夏克菲尔家已经不存在了,保罗。有七百年历史的贵族。命运之线的引路人,自由穿行冥府的、冥神的座上宾,引领历史正确的前进道路,那个夏克菲尔的种姓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只是一群乌七八糟的傀儡罢了。」 保罗气得脸颊通红,虽然这种情况下应该指责一下这支蜘蛛,可是还处于这样暧昧的状态,法瑞斯只是咳嗽了一声,「我看她不太像你的宠物,很有主见,对吧,保罗?」 「您能说清楚一点吗,丽迪娅小姐?」雷森说,在适当的时候,他一向彬彬有礼,简直就是这群人里最温文尔雅的一个了。 「这情况也由不得我不说,不是吗?」丽迪娅轻声说,她放开法瑞斯,背对他们,然后,她拉开腰带,那长裙没有任何阻碍地从她身上滑落下来,她里面竟然没有穿内衣! 三个男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她回过头,「看到了吗?」 「看、看是看到了……」法瑞斯结结巴巴地说。 「虽然很感谢你给我们视觉优待,可你还是要回答刚才的问题。」保罗尴尬地说。 雷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手上指流动着银色的力理,活像个清教徒。 「这是个关系标志。」蜘蛛柔声说。 「啊?」法瑞斯发出茫然的声音。 「标志?」保罗喃喃重复。 「是你左肩上的那个『公司标志』吗?」雷森问。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现在的公司职员干的活儿和奴隶差不了多少,所以我身为奴隶,和公司职员差别不大。」蜘蛛说。她半转过头看雷森,月光下风情万种,但另一个人的双眼像黑洞一样,吸纳一切光明,而且毫不反射。 「我只是想说,奴隶总归不会知道太多的,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个标志的主人――我想设计者要么很有艺术天份,要么就是个很痛苦的人,反正我不是太喜欢它……」她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雷森的目光像是要杀人。「有什么东西控制了夏克菲尔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确定它想让所有的人都不好过。」 他的艺术性标志表达了一切,她想,但忍不住了没说出来。 「除了多出一个白痴,我家没有任何问题!」保罗愤怒地说,「你凭什么说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少爷,我不在意你相不相信我的话,奴隶永远不会有损失,因为她什么也没有了。」丽迪娅漫不经心地说。 「这是个多好的电影题材啊,」植物乐滋滋地说,「旧的家族覆灭,新的家族诞生,虽然他作为男主角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法瑞斯用力把口袋捂紧,植物仍在里面用含糊的声音喋喋不休,但谢天谢地听不大清楚了。一天前,他还在为如何教这棵植物英语而犯愁呢,现在看来它恐怕学得太好了。 「的确是不错的题材,比如继母使用慢性毒药,想杀死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什么的。」丽迪娅柔声说,「土得拍成电影都不赚钱了,因为它总在发生,不是吗?」她转头去看保罗,月光下,少年的脸色苍白得惊人。 他抹了下鼻子,因为那里又开始痒痒的,然后他看到手上的鲜血。丽迪娅抽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他。保罗无意识地捂着鼻子,鲜血迅速渗透了手帕。 「保罗,我几乎可以确定你丢失了一些记忆,因为丽迪娅小姐的裙子绝对是你设定的,可你好像一点也不记得她能变成人形。」法瑞斯说,「我虽然没见过你的家人,但我觉得……这衣服更像你的品味一点。」 保罗拿下手帕,那上面的鲜血有点儿怵目惊心,他以前从没流过多么多血。手帕角色写着一个小小的『s』字母,它的花体很有艺术性。 「这是我的手帕,我什么时候给过你的?」他问。 丽迪娅微笑看着他,月光下,她的笑容有一丝苦涩。「你不记得了,不是吗?」 保罗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我觉得去吃点饭,然后睡觉是个不错的主意,也许朝天梦会醒过来。」他喃喃地说。 法瑞斯的口袋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呐喊,「我赞成!」 保罗拿出他的万能手机,手指无意中碰到了通话记录键,他怔怔看着父亲的号码,然后按掉它,拨通计程车公司的电话。 「好好睡一觉后,问题总能解决的。」他喃喃地道,「我老爸总是这么说。」 至于法瑞斯,他又回忆起刚才吃宵夜的点子,最终决定试着把那粒血吞到肚子里去。 鉴于计程车司机拒收信用卡,结果还是雷森和法瑞斯付了帐,又鉴于最近镇子里的银行找不到自动提款机,于是他们又付了汽车旅馆的帐单,才总算有了个栖身之地。 鉴于保罗一直半死不活,他们很客气地没有提偿还以及利息的事,反正天亮银行上班后,他很快会把钱还清的。 汽车旅馆的房间永远能拿最佳简洁装饰奖,在很久以前,法瑞斯很喜欢这种简洁,虽然住在那里的地方,可他并不喜欢奢华的、多障碍物的空间,他觉得那样的空间不够警惕,也很不干脆,当然如果别人挤有那样的空间他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他就是这样被养大的,作为一个战士,他从不考虑那以外的事。 直到他碰到冰蒂尔,她是个来自人间的姑娘,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把自己当成人类,直到她后来来了魔界。这在法瑞斯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可她身上都那么不可思议,于是在那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他开始对很多事情有了基本概念。因为他想看到她眼中的世界,后来,他确实被那世界迷住了。 当天晚上的时候,他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可能是因为那个月升族人雪白的身裙,虽然没有说过,但法瑞斯清楚知道那条裙子可不只是裙子而已,它有着怎么讲究的繁复做工,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当然也可能是自从他吞了那滴血后,不停地感觉反胃,它在他身体里拼命挣扎,如果不是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封印,可能它真的逃走了也不一定。法瑞斯觉得自己现在像揣了个炸弹在怀里,然后他就梦到了某项和冰蒂尔有关的事。 和最近几天内连续发生的事一样,那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时候,法瑞斯正准备给月升之族搞个彻底灭绝,然后他就收到了那份礼物。 那天,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打开门时,发现门梁上钉着一个穿着白色蕾丝的人偶娃娃。那是一件极为精致的白色纱裙,领口用缎带扎紧,衣袖和裙里有着复杂繁复的蕾丝,裙上没有一丝杂色。水蓝色的头发被松散地束在后面,皮肤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那毫无塑料的质感,反倒像是人类皮肤温暖润泽的感觉。寒风不停对它后面的窗户灌进来,吹得它要长的长裙猛烈翻飞。 法瑞斯当时整个儿呆在那里,不确定是因为那娃娃的脸孔,还是不相信有人敢对他这样公然挑战――除了衣服不对外,那东西哪里看上去都是冰蒂尔的翻版,无论是她眼中总是有些狡黠的神情,还是那唇角满不在乎的笑意,只是冰蒂尔从不穿这种复古又奢华的长裙,那让她打起仗来很不方便。 那款式不胜繁复的裙子,便是月升之族的七重蕾丝。 「七重蕾丝」这名字听上去华丽又复古,不过它不像大部分人想像是那种用途,这裙子是刑装。也就是说月升的某种罪犯在死亡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所穿着的服装。 它有着繁琐的设计规定,看上去只是件普通的衣服,不过其实它的每一寸都是连在一起的,大部分衣服的结虽然是看上去复杂,可是一拉就开,可是他知道这娃娃身上所有的结是系死的,不用刀子休想弄开它。 裙子的手套和袖间系死,披肩和发带间系死,发带和发夹间系死,他还记得那长长的着服规定,比如『领口以缎带相连,至头后发结处系死』、『冥花为饰,分为额头两边,耳上半寸,以白纱相连』、『裙摆、领口、腰带都有数层的蕾丝边,七层为最之罪』之类的。 法瑞斯一把拽下娃娃,他翻开裙子,果然找到了『烧红的铁鞋』――所以这装备还有个名称叫『白雪公主』――裙子下面没有腿,在娃娃大腿根的地方,有一支大红的鞋子,仿佛它的腿被强行缩短了,或是被这个红彤彤的舞鞋吞掉了,它黏在它的大腿要,说不出的怪异。 这是刑服中唯一色彩艳的东西,规定上鞋子一定要是大红的,所以才叫『烧红的铁鞋』。这名可不是叫叫而已,它确实能给受刑人以同样的痛苦――鞋底养着无数精心培育的虫子,被称做『一万只让人跑舞的虫子』因为被活活吞食的剧痛会让你的双腿跳起死亡之舞。 它从受刑者的脚下慢慢往上吃,受刑日期数月到数年不等,那可怜人的头骨便是这样固定在刑架上,让虫子慢慢吃光。当她们的躯体被红舞鞋吃光,她的长发和衣服仍会完整地飘荡在刑架上,像个会跳舞的幽灵。 ――深秋的蝴蝶在风中翻飞,她的裙下下了第一场雪。 刑法名录这么形容这景象。月升就是这么个变态的,无聊的种族。 法瑞斯当时快气疯了,大部分都知道让魔王军总司令愤怒不是什么好事,他当时的反映是,拿起娃娃就确定地向一个方向走去,他知道是谁干的。 他没有证据,但他不需要证据,他只要找人算帐。 他径自闯到他的哥哥拉莫尔住的地方,那并不困难,如果说法瑞斯的职责是当一个战士,那么拉莫尔的工作就是祭司,他大部分时间待在他的地下宫殿,哪里也不去。 法瑞斯走进房间时,所有的门窗自动封死,他一把拽住那人的前襟,把他推到墙上,手里拿着那个娃娃,「什么意思?」他问。 「只是个预感,法瑞斯,她就要死了。」对方说。「啊,对了,我忘了她三年前就死了,我最近总有点儿想当然了,真是糟糕。」 法瑞斯紧紧盯着他,很多人说被他盯着时,会感受到吞噬的欲望,像被某个肉食动物盯着一样。法瑞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但现在他确定他的意图十分明显。 他抬起手,那娃娃在他手间迅速被腐蚀变形,扭曲成一团腐朽的物质,然后落在地上。在那个过程中,法瑞斯一直盯着拉莫尔的眼睛,仿佛自己毁灭的就是他的兄弟一般。 强大的血脉家族的内部吞食,并不是件很稀奇的事,不常发生多半是因为政治利益,以及力量平衡,杀死一个和你力量相当的人不是件容易事儿。于是这对兄弟就这么对视了半天,法瑞斯放开手,转身离开。 事实确定是拉莫尔干的,法瑞斯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他知道原因,但他不理解。 原因,光是从名字就看得出来了。 名字这东西,实际上在魔界有那么一点儿讲究。笛兰平时管法瑞斯叫法瑞斯,实际上这在魔界不是太合清理的,法瑞斯实际上是小名,是用在很好的朋友间、家族成员间称呼的,平时没有外人称呼法瑞斯,他有另一个名字,更确切地说是他的封号和真名。 这种没规矩的叫法,在某个意义上来说救了法瑞斯的命,因为如果笛兰呼他的封号,雷森绝对一下子就能听出他的来历,魔界的军队总司令。 笛兰不用那种叫法,是因为法瑞斯不喜欢,法瑞斯不喜欢,因为那封号太丢脸 ――大凡封号,都要和这个人本身的能力或性格沾一点儿边,所以它才叫「真名」,那本来是个后天式的重生,又类似于基督教徒的洗礼,那是件如此令人期待的事情,法瑞斯却这辈子也不想提起这件事情。 法瑞斯的真名,是封陵。 他痛恨这个封号! 词语的组合是没什么问题,恐怖的,是它所代表的意义。 ――这个真名和法瑞斯本人半点儿关系都拉不上,他叫封陵,是因为他的母亲在一坐陵墓中沉睡,而他的父亲亲手封死了这座陵墓。 这是一个关于纪念爱情死亡的名字,诉说奥里兰森王对某个雌性永不止息的思念,他唯一因为爱的结合以及它留下的伤痛,等等等等,至少那在魔界被如此传说的,多得能拿来写数个版本的小说。 法瑞斯并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母亲就已经不在了,他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因为辅系血族的存在,在魔界大都是被忽视的,无论那是母系还是父系。但这个世界却不容许他遗忘,也许因为「真爱」太少了,于是人们造也要造出一个来,法瑞斯打从懂事开始,就听过自己父母爱情故事不下一百个版本,而他也成了他们爱情见证的活化石――以至于看到他的魔界少女,都会摆出一副看到痴情公子的眼神,让他无法容忍! 有个很古老的传说,说是人、神、魔起源于同一个祖先――宇宙大爆炸理论就是持同一观点――法瑞斯觉得这话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无论在哪个种族里,那些人都是如此的八卦,对过去怀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打他成为某项「浪漫爱情故事的活体见证」以后,身为一个军人,法瑞斯就从没得到过该有的尊严,那段故事的种种衍生产品全丢到了自己这个无辜的儿子身上,不管他费多大力气,「封陵」这个名词永远是浪漫和深情的代名词,和他干的活儿――魔界军司令――半点儿边都搭不上。 所以,在魔界,只要不是特别正式的书面档,或是对他极为陌生的魔族,一般人都会直接叫「法瑞斯」这个名字,真名这东西,是法瑞斯心头永远的痛。 而他的哥哥拉莫尔,他的真名是「赤月」,这名字一听就把他的母系家族带出来了,没错儿,拉莫尔有一半月升之族的血脉。 不过那东西在魔界什么也代表不了。 在魔界,力量永远统治着一切,法塔雷斯奥里兰森的孩子便注定要姓奥里兰森,而当他使用了这个姓氏后,母系的名字使只是个无用而卑贱的称呼,你可以剿灭它,可以侮辱它,它只是一个毫无必要的存在。 而如果母系的力量更为强大,那么父系便成为了这样的存在,比如法瑞斯的妹妹,她的孩子注定姓奥里兰森,孩子的父亲是个无人关心的存在。 法瑞斯可不知道拉莫尔在跟他玩什么把戏,以及他为什么这么干,他有自己的行事规则,那就是一点儿亏也不能吃。 不过现在他的人生似乎完全朝着另一个不着边儿的方向发展过去了,以至于他怎么也看不清它的走向,只能得过且过地这样继续下去。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法瑞斯感到胃部一阵阵翻腾,而且非常想吐,但又不敢吐出来。他只好喝了好几杯水,然后洗了个澡,一想到以后很长时间都要承受这种痛苦,就让他感到很绝望,虽然现在十二万分地指望着胃液能把那滴血消化掉,但又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我得揭开封印,这念头跳入法瑞斯的脑子,充满着迫切感。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这身体现在越来越是一种麻烦和累赘了,也许它曾经能让他更安全,但现在它带给他的危险和不安更多。 他用力抹了把脸,把那些念头抛掉。但是他知道,这将是现在他需要放在第一位考虑的问题。 但设想可以大胆,行为永远要谨慎,毕竟亡者住在他隔壁的房子里呢。 法瑞斯穿上衣服,口袋里掉出一小片镜子,他弯腰拾起来,这才想起这么个东西,这会儿太忙,他都把它给忘了。 植物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像段蔫了的干菜。 「那个,你要去吃……」法瑞斯问,然后停下来,干菜上冒出一双眼睛,愤怒地盯着他,充分表达了这棵植物对于动物独有的「吃饭」这个词语的痛恨。 「您躺着吧。」法瑞斯小心地说,举起双手,朝外面走去。 大概因为都是无所事事的小孩,起床时间竟然惊人地一致――中午十二点半。 三人来到餐厅,保罗照例无精打采,有钱公子哥儿突然遭受到这样的巨变,这种态度也是可以理解的。雷森像是还没有完全睡醒,眯着眼睛摆弄盘子里的食物,似乎不准备吃掉它们。 「如果你不吃的话,能把那个鸡蛋给我吗?」法瑞斯问,雷森把整个盘子推到他跟前,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法瑞斯一边吃着鸡蛋,一边看着另一个人托着下巴,眯着眼睛,随时准备去会周公的样子。 光是看着,他觉得自己都开始困了…… 一双血红色的瞳孔一闪而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法瑞斯像淋了盆冷水,迅速清醒过来,他猛地坐直身体,观察周围的情况。 第十二章 「怎么了?」保罗无精打采地问。 那东西又出现了,法瑞斯想,但是没说出来,他现在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处于高度警备状态,一点儿蛛丝马迹也不放过。虽然现在法瑞斯没有以前那样的速度和力量,可知识总是好东西,大部分监视者被发现,总有较为妥当的逃跑方法,而他可不准备让它逃掉。 若是平时,他多半没这么卖力,可是脑中又浮现拉莫尔的脸,那人有一头长长的黑发,漆黑的瞳孔――这么想来和雷森还真是有点像――脸上总带着邪恶与满不在意的笑容,光是看就让人想揍他。 他感到手上有什么东西磕了一下,这才想起那一小块玻璃,他慢慢地把它拿出来――他本来拿它就是做这个用的,想不到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场。 他把镜面朝上,镜子映出餐厅简陋的景色,而镜子里的景色,如果你懂得看和实际用眼睛看到的东西,总归是有点不同的。 天花板上,一个暗红的斑点静静伏在那里,没有人注意到它,它只是个斑点。可是在法瑞斯镜子的景色掠过时,镜子里出现的,却是一只血红的眼睛。 在法瑞斯发现眼睛的瞬间,眼睛也发现了他。 这会儿完全是比谁的速度比较快,法瑞斯一把攥住镜片,把那只映在镜子里的眼睛攥在手心,他的手本身就是个无形的封印,能随着携带并且品质绝对是魔界顶尖的,他感到手中的镜子抖动了一下,他的动作快了一步,已经把那只会随着物体到处反射的监视者攥在了手里。 「怎么了?」保罗问,另两个同伴还是半死不活的,法瑞斯感到手里的抖动越来越强,再看看雷森干脆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忍不住大叫道,「雷森!」 在那一瞬间,他感到手中镜子磕手的感觉没有了,一阵红烟顺着指缝向外流动,他张开手,镜子已经碎成了玻璃沫。洒落在桌子上。 「哇,你手劲儿可真大。」保罗说。 墙边挂着个镶着镜子的工艺画,一只红色的眼睛迅速在那里成形,法瑞斯一把抓起雷森跟前的不锈钢托盘,对准那只眼睛,眼睛瞬间被映出金属中,法瑞斯迅速把盘面朝下,一边紧紧抓住它,感到它在愤怒地抖动,他的手依然是个完好的封印,但是这家伙想要毁掉一个不锈钢盘子,可比弄碎一片玻璃困难得多。 在法瑞斯翻过盘子的一瞬间,保罗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因为盘拥有足够的空间,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东西的全貌,那一只拥有巨大红色腹眼的昆虫,它整体上看上去有点儿像蜻蜓,除了它只有一照顾眼睛,像颗肿瘤一样盘踞在脑袋上,身体细长得几乎看不到,上面却附着四只巨大的透明翅膀。 他听到法瑞斯说道,「哈,好大一只窥视虫啊。」 可是保罗只是怔在那里,在他的脑中,那一瞬间虫子的图像定格了,他曾经在哪里……他一定曾经在哪里看过这东西…… 未门,木门胸前的宝石上,他站在未门前面,他看到她胸前的宝石上映出一只红色的腹眼,仿佛那是道门缝,有什么东西从那里一闪而过,他仅仅能看到一只眼睛。他顺着那光影看过去,又看到那眼瞳在她的臂镯上闪过,然后消失了。 「那是什么?」他问。 对面的女子笑起来,「你走神了吧,保罗。」 保罗迅速转过身,那红色的影子绕着房子转了个圈儿,可是始终躲不过那只紫色的眼睛。「你看到了吗,那里有东西……」保罗叫道。 「什么也没有,保罗,你和你父亲一样神经兮兮。」未门说道,她手里拿着杯鸡尾酒,一脸无辜地咬着吸管,虽然承认她很漂亮,但保罗觉得父亲娶她简直是有辱门风。 那红色的影子一一只能看到一条线――擦过画框、花瓶,绕着房子飞窜了一周后,再次冲向未门,法瑞斯看到它冲入继母的钻戒中,然后像被那冰冷的光芒的消融了一样,再也不见踪影。 「在这里面!」他叫道,无意识地一把抓住她的腕子,他从不信任这个继母。 未门吓了一跳,蓝色的鸡尾酒落到地上,浸湿了地毯。保罗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承认他抓未门时的力量大了点儿,因为他一直对她诸多不满,可是现在,他只想去掉手里的东西转头就跑,再也不要回来了。 他手里抓着他美丽继母的半截胳膊。 钻戒兀自闪耀着纯净的光芒,她的手纤细白皙,带着淡淡的温度。 他抬头去看未门,她看上去微微有些惊讶,那张脸蛋有一种缺乏生命的呆滞,仿佛她笑,只是个设定好的程式。 「你力气太大了呢,保罗。」她说,动一下剩下的半截手臂,保罗感到自己手里的肢体也动了一下,他猛地把它丢下来,至今仍很怀疑当时有没有很丢脸地尖叫出声。 未门的小臂被拽了下来,在接口的地方,保罗可以清楚看到某种木质的关节,上面抹着光亮的润滑油,外面覆着树胶般的皮肤,仿佛一个做完好的傀儡娃娃。 不,不,它就是个傀儡娃娃! 他张大嘴巴,却呼吸不到空气,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未门走过来,拿过他手里的半截小臂,他恐惧地任这个怪物拿走,把断口对着自己的断臂,用力一按,保罗听到「喀」的一声,关节接在了一起,她动了动手臂,仿佛那天生就是属于她的一样。 唯有那圈被撕裂的皮肤,像道嘴巴一样在她的玉臂上不怀好意地咧开,露出里面转动的关节,表达着这位美女是一个多么不自然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产品。 「我不……不理解……」保罗结结巴巴地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了,保罗,你不是要和我商量飞机的事吗?我只是想借来用一阵子,你只是个孩子,不需要那种东西。」未门说,声音清脆无辜。 保罗张大眼睛看着她,他感到一阵寒意,因为他意识到她是真的在和他讨论飞机的事。她的双眼空茫而无机质,她的笑容甜美而僵硬,她的声音清脆却机械,这么多年来,他竟然一直在和一个机器娃娃讲话! 一丝红色的光线闪过她的双眸,监视者从她的眼中闪过,保罗感到一阵悚然。 有什么东西在那红色光芒、这个傀儡娃娃的背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他转过身,向门口跑去,只想着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他要去找他的父亲,告诉他他们可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骗局―― 他抓住门把,却怎么也旋不开。然后他发现那仅仅是扇门,而不是个出口。那门呆板地附在结实的墙上,虽然墙壁不可穿越,它却伪装了一个幻象。这房间里不存在真实的东西。 他转过头,虚假的娃娃对他微笑,拿着杯蓝色的鸡尾酒?刚才她的酒不是洒了吗? 保罗张大眼睛,努力想要分辨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这本该是他的拿手好戏,但是却像在梦境中一般,一切都是混乱和不可理解的,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那以后,他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弄丢这么重要的记忆! 「天哪,未门是不存在的。」保罗喃喃地说,「她……从来没有存在过,她只是个傀儡娃娃。」 「你是什么意思?」法瑞斯茫然地问,仍抓着那个碟子。 「我的继母!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保罗叫道。「嫁到夏克菲尔家的是个傀儡娃娃,这怎么可能?!」 蜘蛛正在桌子上吃牛排――他们分了个小碟子给它――听到这话似乎转了一下头,然后不理会的继续吃。它肯定早就知道了,法瑞斯想。 「天哪,我还老说她没智商,她当然没智商,洋娃娃怎么可能会有智商呢。」保罗喃喃地说,「真是见鬼了,我爸爸娶了个人偶回家?!夏克菲尔家增加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而我们竟然没有发现!」他大吼道,简直有点儿歇斯底里。 「如果她在给你下毒的话,你没发现也是情有可原的。」法瑞斯安慰道。 保罗跳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拿起他的背包,收拾起他午餐吃到一半的蜘蛛,一边叫道,「我得立刻回去……」 「等一下,你还没付帐呢!」法瑞斯叫道。 保罗捂着额头,他才只有十六岁,这会儿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如果我多付些钱,你们会跟我回夏克菲尔家吗?那里现在肯定很糟,我老爸很危险,但我……我连个流浪汉都打不过。」 法瑞斯转头去看雷森,他趴在桌子上,已经完全进入了睡眠状态,怪不得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反应。 「也许等他醒了以后。」他说 「我必须立刻回去!」男孩说,「你不能叫醒他吗?」 「你来叫。」法瑞斯说。 周围一时陷入了沉寂。 法瑞斯转头看保罗手里的蜘蛛,像是感应到了危险,那昆虫抖动了一下,保罗迅速把它放在桌子上,「你得去把他叫醒,丽迪娅!」 「虽然我承认雷森是个混蛋,但他至少对女人还挺有绅士风度的。」法瑞斯说。 「我承认他对瑞丝非常有风度。」一个冰冷的女声说,蜘蛛恢复了人形,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那身夸张的服饰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那是因为它不是人类。」法瑞斯说。 「你说得好像我是的一样。」丽迪娅说,她一手托着下巴,拿起一颗樱桃,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动作优雅得像在国宴上一样。她看了一眼爬在桌子上睡着的黑发男人,折衷地道,「你看,我们不需要叫醒他的,保罗,因为你根本用不着回家。」 「我的父亲娶了个人偶,还什么都听她的,你说我根本不需要回家?她留在他身边是上帝降下的福音,专让他享清福还是怎么着的?!」保罗叫道。 「怪不得你老和你父亲吵架,我挺同情他的。」丽迪娅说,「但你该不会真当你父亲什么也不知道吧,保罗,大部分老年人都很精明,他们只是擅长装傻。」 保罗愣了一下,丽迪娅直视他,她看他的眼神总有点儿无奈,「你以为未门如果给你下了毒,为什么还要不停的安排意外,想杀死你呢?」 「你为什么提起这个?」保罗狐疑地说,「也许她只是想多几道保险,一定要我死。」 「她下的是慢性毒药,保罗,那东西搅乱你的大脑,让你神志不清,但不会立刻死掉。她根本不想立刻杀死你,亲爱的,这世界没人发现夏克菲尔家不同了,他们需要一切「维持原状」。」 她看到对方张大的眼睛,说下下面的话,「那三次刺杀都是你父亲做的,保罗。」 「天哪……」保罗喃喃地说,脑中迅速浮现那三次刺杀的情景,他没有受到一点伤害,甚至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受到伤害,那是一次又一次动静很大的「意外」,仿佛华丽的布景。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离家……」他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宾果。」丽迪娅说。 「我很高兴我们不用叫醒雷森了。」法瑞斯说,松了口气。 「这么说他知道家里出了问题,但是他没办法说出来,他们控制了他……」男孩叫道。「我得立刻回去,情况可能比现在看到的要糟糕得多!」 「你父亲想尽办法,不惜损害家族和公共财产也要把你赶出家门,你现在要跑回去?」法瑞斯问。 「他有危险!」保罗叫道。 「我打赌你比他危险得多,所以他才想法设法让你逃脱。」法瑞斯说,「而叫醒雷森更危险。」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儿,法瑞斯,他让我逃走是因为他担心我,这不牵涉精确的衡量,他就是这个样子,只要一碰到关于孩子的事,脑袋就完全不清醒了,父母对孩子就是这个样子的,虽然你有时候会很叛逆,但你必须承认他们很爱你。」他说,法瑞斯一脸茫然的表情,这确实不在他的理解的范围内。保罗挥挥手,终于意识到这个人和他不属同类,「反正我们想想什么办法……」他停下来,那部一直很安静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下号码,有点儿意外地挑了下眉毛,他不耐烦地接通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惊讶地张大眼睛。「我知道你是罗伯特,你和家父有些往来。可你找亡者雷森帕斯,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是的,他倒是在这里,可是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他问。 「因为我每一个可能和他一起找乐子的有钱公子哥儿家的常用电话都打遍了!」对面的人叫道,「谢天谢地,看来我的估计没错,他和夏克菲尔家的小少爷在一起!」 「我们是在一起,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情况,你肯定不知道法院签署过让他不能靠近五十公尺内的限制令。」保罗说,「他在睡觉,你确定要把他叫醒吗?」 「你们昨天玩到几点?」罗伯特说,「当你老爸可真不容易,保罗。你可以先把他叫醒,等他气消了再和我说话,我可以等着。」 「是的,他的确很不容易。」保罗说,「我可以把电话设定成录音,你自己叫醒他。」 「呃,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在伦敦呢,是我们所有的人里最安全的一个。」保罗说。 「我不在伦敦。」罗伯特说,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的声音模糊而不安。「我在林边镇,我想他该听过这个地名,他们两天前刚从这里离开。」 「看来我们的确有必要叫醒雷森,这是上次未完成的工作。」法瑞斯喃喃地说。 「哈,你去叫。」保罗说。 「叫醒他就真的那么可怕吗?」法瑞斯问。 「我从没敢试过,我亲爱的哥哥生前试过一次,他烧了我家一半的房子。」保罗说。 「那个雷森的搭档。」罗伯特叫道。 「是的,我在这里。」法瑞斯说,保罗为「搭档」这称呼送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尽一下你身为搭档的责任,把他叫起来。」罗伯特说。 「你说得到是容易。」法瑞斯说,看到其他的人都在看着他,他吞下了口水,感受到了「搭档」这个头衔另一个糟糕的副作用。 「好吧,我试试」他说,「嘿,雷森?你该起床了,这是在餐厅里,你该回房间里睡的。」他说,手里还拿着那个不停震颤的不锈钢托盘,他把它凑过去,轻轻碰了碰雷森的头发。 震颤瞬间停止了。 不是里头的魔物静了下来,而是一种瞬间的死寂。 往大了点说,身为战士的法瑞斯曾很熟悉这种寂静,那是一种在全是尸体的战场上会有的死寂气氛。 他慢慢把盘子反过来,里面映着的红色的昆虫消失了,仅仅是一片干裂破碎的红斑,这东西死亡后,甚至连个尸体都没能留下来。 他只是用它碰了一下雷森的头发而已,而且说不定还没有碰到。 他转头去看保罗,那人张大了眼睛,一副惊骇的表情。丽迪娅小心地又退后一段距离,警惕地看着仍在沉睡的黑发男人。 保罗看着类森,「我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他说。 「什么严重到这种程度?」法瑞斯问。 「你是跟他一起待得太久,所以感觉变迟钝了吗?」保罗说,指了指雷森,「他身上那股圣器的味道,能让方圆好几里的魔物感到想吐了,所以他们才派只这么大个儿的虫子来监视。」 「所以我昨天就不赞成和他们待在一起」丽迪娅抱怨。 「但我只能选择这样了。雷森就是这样的人,待在他身边,他总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但是只有他能救你。」保罗喃喃地说。 「他身上这力量……是怎么回事?」法瑞斯问。 「我想他醒来后,会能控制一点儿,不过这些年越发严重了。」保罗说,看到法瑞斯疑问的眼神,他只是笑了一下,那是因为有太多家族秘密的贵族们特有一种意义不明的笑容,「你去问问他老爸就知道了。」 「我不认识他老爸,但我认识你。」法瑞斯说。 「我很高兴他有了一个开心他健康的搭档,但我想这不碍事,只是某种家族式的……修炼方法,我猜。他老爸像个有暴力精神病史的人一样,我什么也不敢问」保罗说,「我只是没想到几年不见,情况变得这么……厉害。」 「发生了什么事了?」电话那边的罗伯特问。 「法瑞斯刚才想叫醒雷森,他用一个关了只妖魔的盘子碰了他一下,」保罗说,「结果雷森没醒,但是妖魔死掉了。」 电话那边静了好一会儿,「我不介意等一会儿。」罗伯特小心翼翼地说,「等他醒过来,你们请尽快赶到林边镇来,我很好奇你们干了什么,但这里翻天了。」 他停了一下,「等他醒了以后告诉他,我知道这次的工作报酬太少,他搞定了我会加薪的。」 雷森醒来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三双外加一只眼睛看着他,好象他身上在上演什么精彩的球赛。 法瑞斯和保罗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植物在他搭档的口袋里,丽迪娅远远坐在角落,虽然雷森身上的气息让她不舒服,不过她可以算是所有人里过得最悠哉的一个――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停止地在吃东西。 雷森醒时,保罗正对她嚷嚷着「我现在已经不担心你发胖了,丽迪娅,因为你的食粮提醒了我你不是人类,然后我意识到你储藏食物的空间比骆驼还大,但是如果雷森还不醒的话,我们就没有钱了。」 「那我就把你吃了。」蜘蛛笑眯眯地说。任谁听来,这都是一句调情的话,但被一只蜘蛛说出来,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 「吃了一些雄性,有利于美容养颜、皮肤滋润,保罗。」她柔声说。 保罗转头去看法瑞斯。「你的钱还够她继续吃下去的吧?」 「在去林边镇前,你最好先去取钱。」法瑞斯说。然后他停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雷森慢慢从桌子上坐起来,一手捂着额头,睡眼惺忪的样子, 「我们为什么要去林边镇?」他喃喃地问,好像还是无意识的。 「因为罗伯特要多付你十倍的钱,而且是现金。」法瑞斯说,「鉴于你坐起来了,我能假设你醒了,而不是在梦游吗?」 「是的,我醒了。」雷森说,「这两天我都没睡好,所以一次给补回来了,生物钟如此。」他无辜地摊了一下手。 「我真不能相信你在餐厅也能睡得着觉,你在救济站整夜都不肯睡!」法瑞斯说。 「你在开玩笑?那个救济站到处是魔物,有的品种连我都搞不清楚,你叫我怎么睡。」雷森说。 「什么?我完全没发现!」 「墙壁里都是,小魔物喜欢那些地方。我倒是一直在奇怪,你怎么能睡得那么死。」雷森说。 「要是现在呢?这里是餐厅,而且丽迪娅也是魔物。」法瑞斯说。 雷森笑起来,他的笑容虽然挑不出一点儿问题,但就是带着股子冰冷和黑暗的气息,「你以为这里真的有人能碰到我,还会没事吗?」 法瑞斯立刻想到那只死去的偷窥虫。 「没叫醒他是正确的。」保罗笑了一声,看上去一点儿也不为此愤怒,肯定是习惯了。 法瑞斯可不这么想,虽然他一点儿也没有立场要求雷森做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很生气。「你不觉得太过头了吗,雷森,这里没有你的敌人,如果我们真碰到了你然后受伤怎么办?」他说。 「怎么了?」雷森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那只偷窥虫碰到你,立刻就死了!」法瑞斯提高声音。 「偷窥虫碰到我……就死了?」雷森问,微微张大眼睛。 「等一下,你不知道?」保罗问。 雷森没有理他,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在那只漆黑的眼睛里,法瑞斯又一次看倒了教堂里那瞬间的眼神,那像不见底的深井一样一闪而过的恐惧。雷森粗暴地扯开左手上的手套,原本漆黑的封印,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在白皙的手指上有一种凄厉血腥的味道。 他迅速戴上手套,那红色的印记立刻被肃穆黑色所覆盖,法瑞斯注意到他的手有点抖。雷森站起来,「告诉罗伯特,再多付十倍的酬金。」他说,快步向外面走去。 「放松点,雷森,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力量失控,每个人都有力量失控……」保罗跟在后面。 「闭嘴!」雷森快速说,「去取些钱,我们要找辆车去林边镇,越快越好。」 「等一下,你是在向我要钱?这就是你想象别人借钱的态度?」保罗问。 「拜托,我们真的很需要钱,不然一个镇子就完蛋了。」法瑞斯迅速在后面说,「这也是直接关系到夏克菲家的存亡,那是个伟大的家族,你不会想看到它就这样被伤害的。」 保罗翻翻白眼,「好了,我借,你们两个真是搭档。」 林边镇已经不存在了。 说不存在了,倒不是因为这个小镇遇到了什么残暴性的摧毁事件,实际上,这片土地估计打从人类开发展生产力以来,都没有如此欣欣向荣过。无数的生命把这片土地密密麻麻围了个严实,从地低到高空,没有一处被放过――这儿现在是彻底的个大型植物乐园,充满了自由与狂欢的氛围。 镇外的结界艰难地支撑,看上去很快就会被植物们同心协力的攻击给推翻。 植物从法瑞斯胸前的口袋探出半个头,从下了车开始就一副受到过度惊吓的表情――如果那东西能称之为表情的话――看着眼前他令人惊吓的同胞们,植物大部分情况下给人的印象都是宁静无害的食物链最低层,但这里的植物,却透着股杀气和霸道,龇牙咧嘴地在结界里看着他们。 当然,它们确实是植物,有根茎也有叶子,但它们就是那么副杀气腾腾的神态。 感到西的口袋一动,法瑞斯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飞向结界植物的下半截,把它捏在手里。 「放开我!放开我!」手里的小东西扭动着尖叫,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你这是在拐卖儿童!让我回到我的同胞那里去,它们多么帅啊……」 法瑞斯有点儿尴尬,植物虽然个头儿不大,声音可不小,被当着一堆政府官员的面指责贩卖儿童可不愉快,他压低声音训斥着,「别发疯了,你不能到那里去,那儿有结界,你可能会被烧成灰的!」 「天哪,你捏着一只毛毛虫想干嘛,法瑞斯!?」罗伯特叫道,他正从后面走过来,穿着的西装还算正式,这会儿一脸厌恶的表情看着法瑞斯拇指和食指间,那个三四厘米长的青色小东西。「而且还在和他吵架?我必须提醒你,害虫是吃不完这些树林的,他们的发展速度很快……」 「我不是毛毛虫,这是一棵高贵的植物!」法瑞斯手里的小东西愤怒地叫道,它本来正在各种角度扭曲转动,希望脱离人类手指的掌握,这会儿蹦得直直的,估计是想表现什么身份和风骨,无奈个子太小,倒更像只僵硬的虫子了。 「看,我有叶子!」它扭动两片发育不良的小叶片, 政府官员露出一副想吐的表情,如果是在古代,他多半会吩咐仆人把嗅盐拿来,然后用一方丝制手帕捂住嘴。「不管怎么样,我讨厌毛毛虫,把他拿远一点,法瑞斯。我真不能想象你竟然拿着他。」最后一句是小声嘀咕出来的。 雷森站在结界外面,这东西只对植物有效,动物可以自由出入――但也没动物想要到一堆食人植物里定居就是了――所以他可以轻易把手伸进去,想摘下一片叶子看看怎么回事。 「小心点儿,雷森,这些植物很生猛。」罗伯特说。 雷森伸手去摘叶片。然后所有人就在那里看着一个近乎难技表现的现象――雷森伸手伸出叶片中,叶子们像看到了政府用的催泪弹一样,「沙」地一声让开一圈空间,把他的手晾在那里。雷森的手向左边去,它们「哗」地一声让开大片空间,他的手还是孤零零地在那里,没有一片叶子碰到他。 黑发青年张大眼睛,估计这辈子也没被植物这么冷落过――因为它们是最不会反抗的生物,他迅速伸手,朝上向一片叶子冲过去,速度快得要命,可是那些东西拥有天生逃离危险的神经,所有的森林里的叶片哗啦一声退了半尺,警惕地看着青年伸在那里白皙无辜的手。 雷森尴尬地站在那里,有点儿像要抚摸小猫却被对象彻底鄙视的情况,他有点儿恼羞成怒地转过头,「法瑞斯!」他叫道。 另一个人吓了一跳,「什么?」 「帮我摘一片叶子来。」雷森说。 「什么?可罗伯特说这些叶子会咬人的。」法瑞斯畏缩地说。 雷森一伸胳膊,肢体所过之处,叶片惊慌躲避,如果它们会叫,法瑞斯觉得自己指不定还能听到女人和小孩的哭声。 「是吗,我看不出来。」雷森说。植物们恐惧地在他的手指周围颤抖。 「我倒觉得它们拥有优秀的反射神经,是长期生活在危险中才会培养出来的东西。」法瑞斯说。 「它们会喜欢你的,搭档。」雷森说。 看到所有的人都在期待地看着自己,又考虑到雷森收了人家这么多钱,法瑞斯吸了口气,把扭动的绿色蚯蚓放到另一个手里,然后拼息凝视,像从火里头取栗子一样,把手伸到结界里,揪了一片叶子,然后快速收回。 一切还不到一秒,无数植物的藤蔓像饥饿的眼镜蛇,向他的手臂猛冲而去,想要大快朵颐,法瑞斯用最快的速度躲闪,还是被一片生猛的叶子在手上啄了个白印子。 第十三章 「这简直是空手把手浓硫酸里!」法瑞斯抱怨,手里抓着半片叶子,它看不出是什么品种,长长细细的,约有五六厘米长。雷森有点儿嫉妒地看着这位受到「热烈欢迎」的搭档。 他迁怒地看着法瑞斯手里那半片被俘虏的叶片,法瑞斯几乎感觉到了在那双漆黑眼睛的瞪视下,手中叶子下在瑟瑟地发抖。 雷森伸出手去拿那半片叶子。 叶子迅速做了个高难度的后仰动作,躲开他的魔爪。 雷森从上面伸手再去拿那片叶子,叶子做了更高难度的弯曲,变成一个圈儿藏到法瑞斯的手心里。 雷森想从法瑞斯的手里心把那片叶子揪出来,它发挥了自己所有的余力,紧紧缠绕在法瑞斯的手指缝里,把他勒得都有点疼。 所有的人像看着马戏一样看着这诡异神奇的现象,法瑞斯紧抿着嘴,他很想大笑,以至于脸都被憋得发红。 他觉得这会儿情况有点儿像电视里头调戏女人的色狼,他的手往哪里伸,对方恐惧地就往另一个方向躲,植物难以出表情,但法瑞斯觉得这一片小叶子都快要哭出来了。 「你到底干过什么对不起它们的事?」他忍不住问。 雷森的脸颊也有点发红,不过完全是因为愤怒,他一把抓住法瑞斯的手,硬是从他的手心里把那一小片活泼的叶子抠了出来,那东西本来还是一副油光水油的样子,刚接触到他的皮肤,就立刻摆出「我死掉了」的样子,完全蔫了下来。软趴趴地搭在他的手指上。 「看来它不太喜欢你,对吗。」法瑞斯说。 「它的观点一点也不重要。」雷森阴沉沉地说,法瑞斯觉得自己几乎看了猛兽正露出它森森的牙齿。 他紧盯着那片叶子,在雷森的手中,它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后面的保罗抱着双臂,打量着那片茂密的丛林,虽然他只是个孩子,但没任何人能忽视他看到的东西,那双紫色的眼睛能看穿好几层位面。「你这是想干嘛,罗伯特?」他问,「虽然他花了不少钱,但也不能让雷森帕斯家的亡者去做空间修补呀。」 「空间修补?」罗伯特问。 「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你的宝贝镇子出了什么问题,镇子中间裂开了好大一道空间裂缝,我才想问你到底干了什么了呢,据我所知政府还没有几个强到能无聊地到处切空间的人。」保罗说。 「虽然雷森要价高了点,但是能把他的狐朋狗友带上,我也不能算是吃亏。」罗伯特评论,「很高兴你找到了症结所在。我刚才就想问你了,你肩膀上那个东西……是装饰吗?」他指指那只蜘蛛。 蜘蛛转头看他,罗伯特吓了退了一步。「是、是活的!」他叫道。 「这是我的宠物,怎么了吗?」保罗问。 另一个人迅速划了个十字架,好像他看到的是只蛇一样,「现在的小孩太堕落了,居然养这种恐怖的宠物!别靠过来!」他叫道,「你们不是要解决问题吗?那么快点到麻烦的发生地点去,你不能把你的宠物收到口袋里吗,它实在有碍观瞻!」 「如果你看到它的另一个形象就不这么想了,不过那不适合出现在全是政府官员的地方,只适合独自一人的卧室。」保罗说。 「罗伯特,车子借我用一下。」雷森说。 「你要车子干什么?」罗伯特皱眉,「如果你想把车子弄炸,然后烧了这片树木是不可能的,它们什么都吃。」 「你怎么会想到那里去,我要车子当然是用来开。」雷森说,「难道你要我走着去那个空间裂口吗?」 「呃……我想它们也会吃车子的。」罗伯特说。 「没关系,我们有护身符。」雷森说,他的手里拿着片细长的银色叶子,它一反常态地直直竖着,细微的脉络形成了奇妙而精致的纯银,法瑞斯同情地想,它最初的预感是正确的。 雷森走到罗伯特的车子前,把叶子像风标一样直直竖在前面。「有这东西在,那些食肉植物不会靠近的。」 如果你站在前面,那么它们更不会靠近,法瑞斯想,这个人简直就是个辟邪符。 「我也要去吗?」保罗谨慎地问,作为一个无任何战斗力家庭的人,他更习惯在别人拼命时待在后面看。 「你当然要去,不然我凭着直觉找空间裂口吗。」雷森说,发动车子。 法瑞斯坐上车子,手里拿着那一小根植物,不知怎么处理,本来思量着托罗伯特照顾,可是他好像很不喜欢它的造型。也许它长出了腿脚后会好一点。 「如果在你身边的话,我能通过那片结界的。」植物突然说,看到法瑞斯疑惑的表情,它说道,「总体上,我同情一切要靠近雷森帕斯的生物,他身上散发的寒电 ――完全是物理性质的――能把我从根都要冻透了,但是在你身边,好像能完全缓解这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别告诉我是因为温暖的内心什么的,太土了。」 温暖的内心?法瑞斯可是第一次得到类似的评语,虽然不是称赞的,在以前,基本上他是没有「心脏」这个概念的,因为那和他的存在本质相冲突。很显然,它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封印,十三道重封印,是由奥里兰森亲手封下的,可不是一般的便宜货。 实际上,连法瑞斯都觉得自己变得太多,以至于他都不知道现在这个和法瑞斯混在一起的家伙是谁,不只是他的力量没有了,或他更有闲心欣赏美丽的景致了,而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情的改变,太过严密的封印让他身为魔族的物质都有了微妙的转化。 最初来到人界时,他和他的近卫队长笛兰住在一起,有很长一段时间,那家伙都会用一副诡异的神情看着他,好像光是看着他,就是在看一部荒诞剧了。他一直试图让他「恢复成以前的法瑞斯」,甚至会在他和一个女人在床上时闯进来。 「因为这不是你」他总这么说。「是的,你以前很糟糕,但现在的你不是你。」 死心眼的家伙。 车子微微地震动起来,向结界内驶去。那可怜的叶子像风标一样立前面,它曾经的伙伴们看到它的到来,迅速向两侧让去,看来它生前的预感是正确的,法瑞斯想,到了雷森手里,不只是夺取生命,而是本质属性的剥夺。 他揉了下眉心,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点儿混乱。 我得解开封印,他恍惚地回忆起这个计划,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很想这么做,想到回归那个冷血型的法瑞斯,他并不感到特别遗憾,也不觉得兴奋,因为魔王军总司令是没有感情的――至少据说是那样――没有感情的人怎么会感到遗憾或兴奋呢。 只是回去,就这么简单。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回去,一个不小心,他肯定会被亡者活宰了的,最不幸的结果是他也变成车子前面的叶片,活像个商标似的,被彻底剥夺。 虽然冷血了点儿,但无论哪个版本的法瑞斯,对于「活下去比较好」还是有概念的,他郁闷地叹了口气,看着车窗外张牙舞爪的植物,有雷森在什么也不用担心,于是他继续魂游天外。 「你是不是睡眠不足,法瑞斯?你的面孔完全处于麻木状态。」保罗问,虽然他没有驾照,但这会儿却是司机,据说因为他是唯一能看到空间裂缝的人,而不是因为雷森不想开、法瑞斯不会开、植物手脚不能同时碰到方向盘和离合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 「我劳累过度了。」金发男子心不在焉地说。 「你劳累过度时的脸像棵植物。」他口袋里的绿色生物说。 「谢谢夸奖。」法瑞斯说,又打了个呵欠。 保罗轻轻笑起来,「我第一眼看到你们时,就知道你们是搭档,你们真是有意思。」 「是吧,夏克菲尔家果然有预言才能,我自己都看不出来。」法瑞斯说。 「你们的力量类型完全相反,虽然我始终搞不清你是哪个类型的,不过似乎是守护系。」保罗狐疑地说。「他是该有一个你这样的搭档了,像剑和剑鞘,可剑总不想有剑鞘,因为那会很没意思。他以前的样子……反正我是不会考虑接近他的,因为我既不想死,也不想成为他的死负责。」他说这些时好像雷森根本不存在一样,而雷森的表现也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 丽迪亚默默爬到法瑞斯的身上,植物警惕地朝它点头。 「这里是活体避难岛,是吧?」它说。蜘蛛不屑地看了它一眼――它就是有本事在蜘蛛形态中表现出「不屑」的架势来。 「你还真是植物和动物通吃。」保罗说。 「你说得我都有点饿了。」法瑞斯说,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点不知所谓,保罗说的肯定不是吃东西,可是他脑子里的下意识反应确实食物。 显然,当体力超负荷时会引出一些以前的属性,法瑞斯想,也许等我快死了,就能解开封印了――父亲总该为儿子想到这一步的,这是他的义务――那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于是他打了第三个哈欠,靠着车窗睡着了。 雷森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不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任何人愿意和他说话,保罗说不上来是因为那股寒冷的气息更重了,还是因为他身上某种微妙的东西,让人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因为路况很糟糕,保罗差不多看了一个小时才到地点,植物在车窗外不怀好意地窥探,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 「它们都饿坏了,可怜的,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植物同情地说。 一朵直径三尺的巨大红花朝车子猛地张开嘴,吓得保罗手上不稳,车子用力颠了一下。 「这里真是遍地的饥民啊,人界的环境太差了。」植物说。 「是你自己不出来吃早餐的。」法瑞斯无意识地回答,伸了各懒腰,蜘蛛险些掉下来,它吐出一股丝,牢牢地黏在他的领子上。 「我用什么吃牛排,用我的根吗!?」植物大吼。 「早餐没有牛排。」法瑞斯说。另一个生物根本不理论他的话,犹自在大叫大嚷,「我恨人界!当我还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光是呼吸就有足够的能量,让我除了撑得想散步,一点也没有进食的欲望,那里的植物都是富人……」 雷森突然转过头,「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没有!我说的全是关于过去不切实际的幻想!人总队过去有幻想!」植物迅速说道,雷森似乎想把他从法瑞斯的口袋里拿出来,它恐惧地尖叫,「别碰我!别碰我!我现在浑身不舒服,我手脚发冷,还在咳嗽,咳!咳!你一碰我就会死的……」它长出一直细细的手来,死死抓住法瑞斯的衣襟,一副坏蛋正要往父母怀里抢孩子的造型。 雷森迟疑地了一下,一把抓住它。 植物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用力扭动。 法瑞斯看了一下时间,尖叫声持续不断地回荡在车里,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完全没有中断的趋势。 雷森无趣地把植物丢回法瑞斯身上。 他再次看向窗外,保罗感到气氛轻松了点儿,他开口道,「你有点神经兮兮,雷森,虽然你总是神经兮兮的,这只是一点儿力量外溢,你身上经常发生类似的事儿,又不是控制不了,但你每次都跟我妹妹来月经一样,能让整个世界翻个个儿!你该去找个心理医生……」 雷森紧抿着唇,脸色发白,一声不吭。因为属非战斗力量系,所以保罗一向很识趣,他迅速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你们带着的这个……呃,植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问。 「有点像万能垃圾站吧。」法瑞斯说。 「啊?」 「这么说吧,如果说一个空间是一个口袋,而这东西就是拉链,虽然我们还没找到拉开的方法。而那个空间裂缝,有点像口袋上破的一个洞。」法瑞斯说。「鉴于我们的口袋,我们很想把洞封起来。」 「等一下,你是说……这个东西和那个突然长出很多植物的空间,有什么关系?」保罗问。 「那时我伟大的故乡。」植物严肃地说。 保罗踩下刹车,它在厚厚的草地上滑了很远才停下来。「到你伟大的故乡了,虫子。」保罗轻声说,紫色的眼睛映着窗外张牙舞爪的绿,「还真是充满了凶暴饥民、有鲜明特点的故乡啊。」 「天哪,铺天盖地的绿色。」法瑞斯说。 「就在这里。」保罗直指前方密密麻麻的植物,那里除了植物什么都没有,「你们看不到,但我看得到,所以我家才这么有钱。那里有个空间裂缝,不过好像是被认为扩张的……我猜,不要跟我要证据,自古以来夏克菲家的猜测就是证据。」 「真是幸福的家族。」雷森说,一只长着怪头的藤蔓从树上冲下来,似乎想攻击他们,但是在接触到雷森的那瞬间偏开身体,逃回树上去,留下一阵轻风。显然他是棵比较迟钝的植物,事到临头才发现问题,还好逃得比较快。 车前的叶片被风吹得抖了一下,像是被曾经的同伴吓到了一样。雷森眯起眼睛,一把把它从车前拿下来。 「怎么了?」法瑞斯问。 「是软的。」雷森说,摆弄着那片再无力反抗的叶子。 「当然是软的,一路上它都摇来摆去的。」司机保罗说道,「因为它很软?」 「不……这东西还活着。」雷森说。 「但是那不可能!」法瑞斯提高声音。 「它是活的。」雷森说,把叶子递给他,法瑞斯不想接,只凑过去看了一下。那确实是活的,虽然它的叶脉啊绿叶素啊全变成了银色的,可是它确实还活着。它只是变成了一片……银色的叶子。 法瑞斯觉得呼吸都块停了。「雷森,告诉我,你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属性!?」他快速说。 雷森奇怪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干嘛这么问。」他说。 「因为……因为你改变了它的属性,不是把它变成了银质,而是……彻底改变了它生命的属性,这是不可能的!」 「我可从不知道我的力量还能干这个用。」雷森喃喃地说,他眯着眼睛看那片叶子,「我一直以为我的力量只能用来毁灭和杀戮呢。」 法瑞斯想起他活剥蛇皮的场面,虽然他并不太喜欢迪兰有那么多头,但是那场面真的很让他反胃。那些在皮下流动的银色溪流,与其说是神圣系的力量,倒不是说是刽子手的凶器来得合适。 「神圣系力量能这么做很奇怪吗?」保罗问。 「很奇怪!这是不可能的!」法瑞斯大吼,好像这句话侵犯了他的尊严似的。 雷森看了他一眼,「你干嘛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法瑞斯,神圣系不拒绝生命,这是理所当然的。」他说。 当然不是,你这个白痴人类!神圣系是可以改变生命属性,但难道你看书只看概论吗!?法瑞斯愤怒地想,他不知道心里头那无法抑制的怒气是什么。神圣系能产生生命的是只有在那个鬼创世传说里时才有,而且即使那些也是虚构的、无稽的、纯粹信仰性的存在,其他情况下这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事! 他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很想掐住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类的脖子让他把一切秘密抖出来――他倒是从未想像现在一样渴望解开封印――可是他不能那么做。天哪,雷森帕斯,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他绝望地想,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不可控制过了。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没自制了,现在,他想,他怀疑以后再见这个人,他战士的血液都要全部沸腾起来,最糟的是他们要整天呆在一起! 「我们可以反向推理一下。」他艰难地说,「鉴于神圣系力量和生命中和只有两个可能性,而你都不可能――别打断我,我说不可能就不是可能,那么这里的植物可能有个问题。」 「这里的植物当然有问题,这些怎么看都不是正常植物,人间没有长这么大嘴的怪物。」保罗说,打量周围奇形怪状的生物。 「这里的植物倒是都很活泼。」雷森说,看着手中的叶子。 「你想干嘛?」法瑞斯问,雷森看那叶子的表情让人有点心惊胆战。 「我能感觉到它的生命属性,听说生命系的力量是最强大的。」雷森说。 「生命系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但是没人能真正使用它……」法瑞斯停下来,紧盯着雷森的手,他的手握成拳头,一根羞涩的嫩芽正从他的指缝中冒出来。 「这不可能。」法瑞斯说。 「但是发生了。」轻描淡写地说。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法瑞斯想,他看到雷森单膝跪下,把嫩芽埋到土里――地面本来密密麻麻的植物像倒带一样,迅速萎缩和溜走,露出一大片肥沃的土地来。 「我想到一个幼稚园时遥远的传说。」保罗笑着说,他同样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春天时我把太阳种在地里,秋天时就会收获很多个太阳。我那会儿一直很疑惑我老妈也埋在地里,为什么没有长出更多个。」 「我当时一直想杀了我父亲,但是很担心到秋天他会长出很多个,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雷森说。 法瑞斯艰难地开口,「呃,这是个笑话还是什么?」 「基本上,我们用此来表示亲戚太多的烦恼。」保罗说。 「不过我真的担心过那件事。」雷森说。 一根银色的枝条从土地里冒了出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干净优雅的姿态,它看上去确实是纯银的,却又带着旺盛的生命力,如此的纤细和脆弱,却又柔韧和充满力量,带着不可思议的美丽,迅速地抽枝发芽。它的叶片薄如蝉翼,可也是银的,却有着细密精美的脉络,它毫不介意地、活生生地伸展着,像大自然完美的艺术品,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呈现开来。 一棵银子的树。 像白杨一般挺拔,柳枝一般妩媚,如果它不是活的,那简直就是不世出的艺术品了。 法瑞斯睁大眼睛,觉得常识这东西,在雷森的手指尖下稀里哗啦地破碎了。 银树生长之处,它曾经的同胞们――绿色植物――迅速退却,像一群蚂蚁看到了水,张惶逃命。随着绿潮的退去,蔚蓝的天空出现在了头顶,阳光温暖地洒下,空间中同时露出一只巨大的眼睛来。 三人张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光景在人界可不常见,然后他们发现那不是一只眼睛,它只是很像一只眼睛,那是一条巨大的裂缝。空间像玻璃一般,在它的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如此的清晰的脆弱,裂缝直直竖起,约有二十多尺长,看不到边缘,因为那已经被蜂拥而出的植物掩盖了。 无数绿色的生物从裂缝里涌出,枝蔓竟然沿着空间攀岩,像只长满了绿色睫毛的、竖起的眼睛,邪恶地舞动无数细小的爪子,努力向外爬行。 可那棵银色的树就在它面前长了起来,那简直是一种凛然和刺眼,狂热涌出的树条不舒服地慢慢缩小至枯萎,一点一点被攻占了领土。纯银的树木继续生长,带着神圣得不可一切的色彩,法瑞斯想到它的原形――那片东躲西藏的小叶子――简直有点儿为它感到悲哀。 那条绿色的裂缝继续萎靡,银色的树枝攀上空间裂缝,并继续向内延伸,法瑞斯不知道雷森准备怎么补这个裂缝,反正他肯定有办法。 他紧盯着雷森,似乎要把这个人的灵魂都看透一般,身体深处熟悉的东西在涌动,他知道这种激动。 虽然最近演的一直是一个博学者的角色,但是他并不是个特别擅长思考的人,他更擅长接受现实――也许这些太古植物很变态,这一点也不奇怪,它们是蛮族嘛。又或者是雷森修习的魔法很诡异,这也不奇怪,他是雷森嘛――然后做出某种更为原始的反映。 「你会修空间裂缝吗?」雷森突然问。 「我凭什么要会修那种东西?」法瑞斯下意识地回答。 「我只是问问,反正你好像什么都会。」雷森说,法瑞斯不知道怎么会给他这样的印象。 「你力量的属性……」法瑞斯突然停下来,猛地转头看那道裂缝,瞳孔收缩了一下。 「怎么了?」雷森问。 「如果你要补,就快点补。有点不对劲。」法瑞斯快速说。 他并不确切地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儿,但他知道自己在那一刻,突然打了个冷颤。 一切都是无意识的,深深的封印下,灵魂的本质地被什么东西牵动了,像一条细细的线,却带着深入骨髓的不安。他紧盯着那个裂缝,身体的每一根肌肉都紧绷着。本能即使隔了一堆货真价实的重封印,也已经深入到了每个细胞。 对雷森的对抗意识早不知被抛到了哪里去,这个人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会站在自己这里,如果自己碰到了危险,他甚至还会救他,他是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他们真正的麻烦,虽然是裂缝对面的某个东西。 雷森转过头看那条张牙舞爪的裂缝,并不像特别担心。他那棵银色的树已经长到了六尺多高,半点儿也看不出曾经有的样子了,它迅速地打开花苞,开出某种指尖大小的微小花朵,那与其说像银,倒更像雪的结晶,有一种剔透冰冷的色彩,一阵风从地底吹起,那些花朵像柳絮一样飞起,像被吸引般落在裂缝里不甘心退回的植物上。 虽然,虽然才刚刚开始,雷森对他新学会技术的掌握已经熟练到了令人不解的地步。法瑞斯转头看他,雷森冷着脸,似乎对此毫无喜悦之情,他的周围弥漫着更为浓重的纯银气息――也许是在为这生物供给营养,法瑞斯可说不清,他对目前的魔法状态一头雾水。 银絮微小而纯净,可是在触碰到那些植物时,却像剧毒一般,植物迅速变得漆黑枯萎,纷纷从空中落了下来,像场黑色的雨。花朵慢慢透的透明,溶入同样剔透的空气之中,大咧着伤口的空间似乎感受到了这奇异的安抚,那令人不安的震颤消失了,像用沙土填满了裂缝,空间裂痕在慢慢消失。 「你竟然还真会做空间修补。」保罗喃喃地说。 「修补空间的是植物。」雷森说,「这种植物根本就有空间魔法的能力属性,我只是借用了一下,帮它开花结果。」 这家伙学得快得有些过头,法瑞斯想,不像是他在「学习」,而像这些能力本来就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一样,确实是个修习魔法的好料子,看来雷森帕斯家世世代代的继承人都像被诅咒了一样,没一个傻瓜,全是天才,他有点儿心不在焉地想,口袋里的植物正因为这景象而瑟瑟发抖,法瑞斯紧盯着渐渐消失的裂缝。「不管你有多不爽,都要快点把裂缝堵住,雷森,我还是觉得很不对劲儿。」他说。 心跳变得很快,那是一种无理由的加快,仅仅是遥远的牵动。即使裂痕越来越小,可是那悸动却丝毫不见减弱,它在遥远的空间牵动着他。 雷森看了他一眼,虽然法瑞斯的话听上去有点神经质,但他并没有对此表示怀疑,银絮的动作明显加快了。 空间正缓慢地恢复着剔透,黑色的裂缝一点一点消失,并终于不见了。法瑞斯睁大眼睛看着那光景,雷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重要的工作应该消失了,可是法瑞斯的表情让他放松不下来。 「怎么了?」他问。 「我有点想吐。」法瑞斯说,手无意识地握着枪柄,虽然他知道那没什么用处。 「那是什么?」保罗问,他紧盯着头顶那片本已恢复了恬静的蔚蓝。雷森和法瑞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蓝色仍是蓝色,一点儿没有变化。周围突然变得异样死寂,像等待核爆的前一瞬间。几秒钟后,一个巨大的东西刺破了那蓝色,强行闯入他们的眼睛。 像是蔚蓝的纸――包括金色的阳光――被粗暴地捅破了,捅破它的,是一弯血红的月亮!它出奇的大,并不幸落到了地面,用它尖锐的下半身刺破宁静的天空,然后顺着那道裂缝向上割去,像把锋利的裁纸刀。空间再次露出黑色的嘴巴,狼狈地咧着,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绿色的植物冒出来,一切都很寂静,仿佛所有物种都在等待炸弹引爆的时刻,为着毁灭式的静谧所征服,不发一声。 那新月继续向上割去,像把锋利的刀子,不过它割开的,却是空间。 「那东西……」保罗说,费了好半天才接下下半句话,「是把红色的镰刀。」 巨大的红色镰刀,继续向上割开空间,那裂口大得可以用壮观来形容,它仿佛埃菲尔铁塔一样伫立在三人面前,法瑞斯不太想去猜外面罗伯特的表情,他也没心情。握着枪柄的手心在出汗,形成一种很不舒服的触感。 雷森看了一会儿,一直仰着头,他都有点累了。「它干嘛一直在往上割。」他抱怨。 「我想是因为它想把出口割到……能让它的身体通过。」保罗说。 法瑞斯呻吟一声,「谢了,很有用的安慰方式。」 一片白色的东西落了下来,拂过面颊,法瑞斯抬起头,发现越来越多白色的东西从漆黑的裂口落下,它伸出手,发现那是一片片雪白的花瓣。看不出是什么植物,但他确定那是花瓣。 雪白的花瓣,像一场大雪一样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来,植物的枝藤上、所有人的头上立刻落了淡淡一层雪白。 「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不过这出场阵仗还真够华丽的。」保罗说。 花瓣雨漫天遍野地洒下,所有人都沐浴在馨片之中,只有雷森方圆三公尺内,什么也没有。它甚至空出了一个标准的圆形,好像莲花瓣都有生命知道不要靠近这个黑漆漆的家伙一样。 法瑞斯伸出手,他的手上落满了花瓣,可是…… 「花瓣变成粉红色了,雷森。」他说,新落下来的花瓣中,隐隐泛着粉色。 他感到一阵微弱的震颤,封印们互相摩擦着,拒绝着这震颤,以至于他并不能清楚分辨出这力量是什么。 一转念间,花瓣的颜色又深了一层,现在它看上去像漫天的桃花,如此的妖艳,因为过于强盛而显得不怀好意。 「快到树下面去。」他说,站到那银色的树下,它已经停止了生长,停在两尺高的样子,周围没有一片花瓣,但在这华丽的雨中也显得格外纤细。 「我的天哪……」保罗说,他张大紫色的眼睛,满天的花瓣雨,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那真是一种切切实实的血红,它甚至是仿佛带着生命的,尖叫和呻吟着,朝他们劈头盖脸地落下来。他迅速逃到树下,法瑞斯可以听到花瓣落到银色枝条上时,轻微的嗤嗤声,像是上头在下浓硫酸。 「你最好想想办法,雷森,这棵树支持不了多久。」他迅速说。雷森站在血雨中,他周围的圆的半径缩小了一些,看来这些花瓣人多势众之后,终于敢靠近他一些了。 天空暗了下来,它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暗蓝,仿佛在对这对抗自然的现象表示不满,镰刀不知何时已被收了回去,那裂缝大得让人看不到顶,难以想象里面的东西挖出那么大的洞,它到底有多大的块头儿。 「我们最好快点逃走。」保罗突然说,他的语气很严肃,法瑞斯很少听到这位公子哥儿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逃得了吧。」法瑞斯说,他转头去看那辆车,它已经被血雨腐蚀得不见原形,,只有一堆红色的残躯,可怜巴巴地缩在一地的血水里,转眼就要被化尽。 「我只是表达一下观点,夏克菲尔家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有表达了观点就算尽了所有的责任了。」保罗说。 「很没用的家规。」法瑞斯评论,他躲过一滴从银树上渗下的血水,这树越发脆弱,因为那些落地便化为液体的红色无知不停地想要侵占它的地盘,攻击下面的人类。而旁边的雷森,他正伸手试图抓一两片花瓣,可是他的手刚伸出去,那些小东西便灵巧的躲开,像一个个畏惧的孩子,雷森试了好几次,仍一点二东西也没有捞着。 他似乎有点儿恼羞成怒。「法瑞斯!」他叫道,「给我拿两片花瓣来!」 「我是你家的厨子吗!?」法瑞斯提高声音,「你知不知道这花瓣碰一下能要命的!该死!」他叫了一声,躲开上面渗下的一滴血花瓣,它幽幽飘落,似乎对于没攻击到对象很忧伤。 「我不知道!」雷森提高声音,花瓣雨越下越密,几乎都是铺天盖地了,周围一片昏暗的红色。可是它们还是一片都不敢黏到雷森身上,只是绕着它转来转去,以至于驱魔人到现在也没办法弄清花瓣的属性。 「啊,我有一个办法。」法瑞斯说,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根从刚才就出奇沉默的植物,像拿着根汤勺似的,捏住底部,试图把它放到外头铺天盖地的血雨里去,一边立好一点爆竹一般的架势。 「你想干嘛!你想干嘛!」植物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救命!谋杀!谋杀啊!你要出卖朋友博取那个暴君的欢心吗!?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一棵未成年的植物!我还是个儿童――」 那惨叫太过悲切与凄惨,弄得法瑞斯手都有点儿发软,他捏着的绿色生物像风扇一样拍打着小翅膀,左右扭动,奋力挣脱,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法瑞斯司令官现在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让别人的本事使不出来。 「它看上去真的很可怜哎。」夏克菲尔家的继承人保守地提出意见。 「外面的都是你的同类,不会有什么事的。」法瑞斯尴尬地安慰道,「据说对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孩子的方式,是衡量社会的标志,你看它这么厉害的样子,不会对你怎么样啦。」 「老兄,你要牺牲别人、编官场话也找个像样儿点的吧。」保罗不屑地说。 「可是我没有想杀它,只是想安慰它一下。它在我手里的话,应该不会死掉吧。」法瑞斯说,毕竟自己身上有很多层封印呢。 「它是会吞噬的会吞噬的会吞噬一切的!」植物尖叫,「我记得这种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肯定记得这种东西!它走过的地方便是荒原,是所有植物里最邪恶的一种植物,我一定知道它――」 「可你是不可能知道它的,扫帚,你离开家乡时才刚发芽。」法瑞斯说。 「而且你一直生活在旱季呢,如果说你记得它,那倒是有一个可能,但对你不太有利……」他停下来,抬头看上面的树枝,才发现那银质的东西有一部分已经被血浸得腐朽,几乎有点儿发黑了。一滴半液体正从头顶落下来,滴在他脸上。 第十四章 他伸手摸了一下,手指上是一抹鲜红色。他感到皮肤一阵紧缩,微微有些刺痛,那红色的物质仿佛水蛭一般,想要钻到肉里,然后吮吸些什么东西。 「这些花瓣是食肉的,雷森。」他说,抬起头,却已近看不见雷森了。树外的是满天盖地的血红色花瓣,因为太多几乎已经变成黑红色了,到处都是这样的色彩,好像他们在这样一朵花的子宫里,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只等着被消化。 虽然法瑞斯仍紧握着枪,虽然他一直是习惯于不要指望任何人的,可是那一刻,他确实有几秒钟强烈的不安。不是去分析如何对抗,而是想:雷森那混蛋哪去了? 然后,铺天盖地的血红色花瓣中,他看到了雷森走过了。法瑞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通体的主色调是黑色的,由或者是别的原因,他看上去像个从雪里走出来的厉鬼一样,再加上那身纯净的气息,对他来说更让人心惊胆颤了。 「想个办法,法瑞斯。」雷森说,走到树下,本来已经表示出自己摇摇欲坠准备把公布不干的银树突然间变得坚固和招展起来,昂首在血雨中挺立。虽然那看上去支撑不了多久,血雨浓稠得吓人,并且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用一种不可抵抗的力量想要吞噬这微小的银色猎物。 「为什么我要想办法!?」法瑞斯提高声音。让抓着雷森的领子,用力摇他,然后质问他到底要怎么就他脱离困境呢,现在想想,他落到这一步完全,彻底,毫无商量余地地属于雷森的责任。「对我这些太古生物一点概念也没有,老天啊,他居然弄出一堆花瓣雨来,我可没怎么跟这么花哨的生物动过手。」雷森说。 法瑞斯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发怔,然后他小心的指指雷森的肩膀,「你肩上粘的是花瓣吗?」 雷森转头,挑了下眉毛。他深受捏起那片花瓣,他在他手中迅速化为一到红烟,双方接触的时间连一秒都没有。法瑞斯看着树外越发逼近的花瓣雨,意识到,这些东西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已经开始腐蚀了。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吞掉雷森――也许能,毕竟它是一棵未知的太古植物――但他确定如果他准备进餐,那么自己一定会在雷森之前挂掉。那么,他最好动脑筋想出个什么点子,解决问题。他一点也不觉得雷森会救他……好吧,也许只是不是舍命救他,雷森偶尔还是愿意救人的。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令人高兴的事,这会儿,当他真有了什么点子,至少他能找到执行者。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另一个「同伴」。「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出来的那东西不管有什么能力,他很可能是扫帚的终极形态,或数种形态之一。」他说,留意到雷森眯起来的眼睛。 「它说他记得这种生物,从肢体语言上看来,它没有说谎。」法瑞斯笃定的说,「那么它之所以「记得」这种生物,很可能是遗传记忆。要么就是真实记忆,那牵涉到逆生长――这颗扫帚从来没有死去过,只是回转到种子状态进行休眠。不过不管是哪一种,现在外面纳克萨花瓣的家伙似乎帮他想起了点儿什么,而且我想他还能想起来更多。」 保罗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震惊,他是有点儿震惊,不过现在他更多的是觉得那棵青从有点儿可怜,他正在法瑞斯手里头瑟瑟发抖,被雷森这么盯着就算是只恐龙也不会好受的。 他的手无意识的寻找那只蜘蛛,然后他意识到一双属于的温暖手臂从后面揽着他,带来某种记忆的支撑感――虽然他知道它什么都不能支撑――他转过头,就看到她熟悉的面孔。这让他怔了一下,蜘蛛的形态应该会比较容易逃脱。 「哪种形态可能都活不了,外面的东西对我们这顿美餐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丽迪亚说,看穿了他的想法,她没有紫色的眼睛,却总想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保罗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都活不了了,不如就这样。」她轻声说,下巴放在他的肩上,两人的身体贴得那么紧,好像死都准备保持成这样,然后就能死而无憾似的。 保罗突然觉得脸颊有点红,他以前肯定经常和她相处――只是他不太记得了――但是现在,然感到脸红。 雷森瞟了他们一眼,「你们能不能至少看上去不要像打定了主意,准备共赴黄泉?」 「我本来就准备和他共赴黄泉了,可是他家人一直在拼命阻止。」丽迪亚说。「他们消去了他的记忆,还把他赶出家门,我只好等着悲剧的发生了。反正,他总会发生的,夏克菲尔加完了,那个「东西」太强大了。」 她紧拥着保罗,鲜红的花伴从树山簌簌落下,落在她漆黑的长发上,像血体里流出的血,把她纤细的身体毫不留情的劈开。她紧紧抱住他。 花伴从法瑞斯头顶落下来,鲜红色装点着他的金发和肩膀,像他还在魔界时,身为战士的披风。他从不乏血色的装点。 他感到那东西充满了生命力的吸附和压榨,仿佛处于怪物暗红的地胃中,正要被腐蚀消化。不过,他压不出他任何的东西就是,他自己都压不出来。 他又感到胃部的翻涌,使得,还有一点点儿东西在外面,他想,努力把他押回去,虽然在某些成都山,它是一个防身的方式之一―虽然多半没用,但至少是个希望――但是雷森还在这里。他盯着那个黑发的男人,一滴血终于落到了雷森的指尖。只要这个人还在,那么它不会做任何事。 「丽迪亚,怎么回事――天哪――」保罗大叫的声音唤回了法瑞斯的意识,他回过头,那人正紧搂着他的蜘蛛,她看上去很虚弱,在这片捉摸不透的血雨中上演感情戏。他连忙跑过去,忽略这边的情况,雷森会找出办法的。 「怎么了?」他问,「天哪――」法瑞斯也忍不住叫了出来,丽迪亚的后背上,是大片血红,那红色的并不是真的血,他们显得很层次感,像直接在她背后挖了个血洞。 那是无数的生物。血红的的花瓣落到肉体上,便成为了这么样一个造型――一双双的血红水蛭,它们吸进皮肤,吮进骨头,现在丽迪亚的后背布满了这样的怪物,虽然他们飘落是如此的美丽,可当真开始进食时,却像无数鲜红色的肉瘤,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雷森看了这边一眼,「要我帮你把它丢出去吗?」 话没说完,便立刻遭受到了保罗出奇愤怒的眼神,痛恨魔族的驱魔人无趣的把脸转开,继续他的工作,看来还是踩到那家伙地痛脚了。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保罗结结巴巴地说,说话的对象是法瑞斯。 「食肉植物。」法瑞斯回答,他看到保罗和丽迪亚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仅得几乎想要靠蛮力长到一块去。一片花瓣渗落下来,正落到保罗的肩上,可是丽迪亚突然伸出手,于是那片花瓣就落在了他白皙的手臂上,刚碰到血肉,它便迅速变成了饥饿的吸血鬼,朝他的肉中钻去。 「你最好快点想办法,法瑞斯,我知道你会有办法。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死掉的。」她用很轻的声音说,「别那副表情,保罗,被你这么看我很不舒服,你知道我之前说什么情人是开玩笑的吗。这种花瓣……我是魔族,年上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这种非战斗系的柔弱人类,一片就能叫你完蛋了。」 「我想……那个硬币可能会管用,保罗,那个月升之族的占卜币呢?我给你了吧?」法瑞斯问。 保罗抬头看他,法瑞斯穿着件白色的外套,血红色的花瓣沾在他的金发和衣服上,它的动作偶尔会抖落几片,但大部分仍犹豫不定的年在他身上,有种让人心惊胆颤的漂亮。所有的花瓣碰到血肉――或者别的能量体,比如汽车――就会变更肉蛭,可是到了法瑞斯身上,它们似乎有点儿没自信,以至于不知道是要变成肉蛭,也难以维持纯粹花瓣的形态,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也许能够解决问题,他手忙脚乱得在口袋里寻找那一小枚硬币,一边问,「这种东西是有魔力的吗?我一点也感觉不到――」 「虽然我不太明白理论,但确实有一点,不过需要相应能量的引发。」 法瑞斯说,结果那一小枚硬币,「它使大部分有大量体液生物的天敌,对这东西可能管用,只是可能,我对月升之族一点儿也不熟,虽然当初被迫了解过一点,但我讨厌他们……」他把那张人脸朝下,回忆了一会儿。 「你有火吗?」他问。 「我不抽烟。」保罗说,他只偶尔吃些迷幻药什么的。 法瑞砖头去看雷森,保罗在口袋里下意识寻找任何有「能量」的东西,包括钥匙,手机,提款卡,零钱,半包薄荷糖…… 「手机,你的手机!」法瑞斯说,「把手机电池给我,可能管用。」 「手机电池?」保罗说,一边把电池卸下来,「现在的魔法变得挺新潮啊。」 「反正都是能量,我只是试试。」法瑞斯说,把硬币贴上丽迪亚手臂的吸血虫,然后把电池的电极对准硬币。 「可是不是要正负极结合才会有电吗?」保罗问。 「月升之族的魔法很富攻击性,也许用不着伺候的太周到……」法瑞斯感到手指下微弱的魔法波动,他拿下硬币,那下面,血红色的肉蛭变成了一小撮白色粉末,失去了水分后,他只有这么一张干瘪的皮而已。 保罗张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东西我一定要买下来。」他说。 「一百万。」法瑞斯说,迅速加了好几倍的价钱。 「我买了。」保罗说。 「我该再加五十万的。」法瑞斯说,这生意做的连正在研究对手能力的雷森,也忍不住朝法瑞斯投过来一道嘉许的眼神。 在两个人用电池帮丽迪亚治伤的时候,雷森正审问那棵不幸的植物。然在变成了一条绿色的飞虫,但既不敢飞出去,又不能太靠近法瑞斯,一边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飞来闪动地躲避上头落下的花瓣,苦不堪言。 「你该修一下你的屋顶了,雷森!」他朝对方大叫道,一边闪过一片花瓣,然后是第二片和第三片――漏花瓣越发的严重。「我觉得我像在打小蜜蜂!」 「你怕火吗?」雷森问。 「我当然怕火,你想干嘛!?」植物叫道。 「只是询问一下你的生理状况,我们可以尝试一下。」雷森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火柴,在一片花瓣前蹲下,把它划着,凑近花瓣。 花瓣热情地冲上去,用单薄的身躯一把抱住燃烧的火焰,三两下把火柴吃了个干净。雷森觉得几乎看到它打了各饱嗝,体形也由原来的红梅花瓣大小变成了玫瑰花瓣大小。 「看来你不怕火,蚯蚓。」雷森郁闷地说。 「我不是蚯蚓!」植物愤怒的叫道。「那些东西也不是我,我的长相才没有那么娘娘腔!」 雷森意外地看了它一眼,「我以前都没发现你有搞笑天分。」他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拿你做伤害试验,但……嗯,作为团队的一员,你应该学会牺牲了。」 「做伤害试验?开什么玩笑!」植物大叫,「还团队的一员,如果你想杀了我,不用说那么肉麻的话的,你根本就痛恨我,我就知道,你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养人――」 「我不是你的领养人。」雷森说,不过还是多看了一眼法瑞斯。他已经结束了对于昆虫的治疗,正把身上绯红的花瓣拍下来,它们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还是放弃这个含义不明的躯体,落到了地上。 保罗警惕的看着他的动作,「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法瑞斯转头看他,同样有点儿警惕。 「你好像什么也不是,法瑞斯,这些食肉植物甚至识别不出来你。可我能看到一点,你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他不确定得说。虽然有点不安,但仍保持夏菲尔加的人无论什么场景下――基是纯粹是添乱――都要说实话的传统。 「如果我们能活下去的话,我也许会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法瑞斯嘀咕,他想吐的感觉从昨晚开始就没停过,特别是坐在汽车上时,他好几次差点儿真的吐出来了,但为了避免吐出太可怕和危险的东西,他只能努力忍下,以至于到现在还在难受。 他转过头,才发现雷森似乎在听他们说话,法瑞斯严肃地咳嗽一声,表示自己是很正直且不需要被怀疑的。 「你最好快点想办法,雷森,据我所知,太古的肉食植物可不会为了好看到处洒花瓣。」法瑞斯说,把话题扯到另一件事上,「虽然我不知道他想干嘛,但让他撒得越久情况就越遭。」 「它没有再乱撒,他是想通过这些东西把我们吃了!」保罗说,手仍紧握着丽迪亚的手。 「你的眼神儿很好,保罗,但能看到命运的眼睛和能看穿阴谋诡计是没什么必然联系的,据我了解的太古植物,它们吃起东西来可没这么文静。」法瑞斯说,他拿着一小片花瓣,去看那隐隐约约的裂缝,他在幽暗的光线以及不断落下的花瓣雨中,影影绰绰,像只意思不明的怪兽在虚空中大长着嘴,带着从太古洪荒中来的恶意,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世界。 那裂缝里,有什么东西再慢慢蠢动。是新出现的东西,法瑞斯想,他走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等一下,你不能离开这里――」保罗叫道,雷森白了他一眼,保罗闭上嘴,金发男子走进外头铺天盖地的花瓣雨中,那些东西沾上他,然后从他身上滑开。 法瑞斯停下脚步,虽然走进了雨中,但是他也不想太接近危险源。只要能看到就行了,他并不是来作战的。 「雷森,雷森,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他说。一只巨大的红的眼镜者从裂缝里看着他们。法瑞斯抬头望上看,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无数只密密麻麻的红的瞳孔从那高入云端的裂缝中看出来。他们不具备任何一种生物的特质,如果说像,那圆圆的红瞳有着昆虫或儿童的特质,带着无机制的恶意与饥饿,看着他们。 从太古空间来的怪物,大概就是这么个造句吧,那是一种来自时间尽头的,一切生物属性还没有存在时的眼神,那里一切渺小的人类物质都是无意义的,只有最赤裸裸的存在和吞噬而已。 他迅速的走回树下,这里虽然也不停地落些花瓣,但让人感觉舒服些。他脑中浮现里头扭动的、变形虫般巨大的身躯,知道从裂缝中看到的只是小小一斑,天知道后面还有多大。当初早早逃离果然是对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只过了这么几天,自己和雷森这两只猎物竟然又转回来了。 感到雷森在看他,法瑞斯摸摸下巴,「它不过来,是因为那道裂缝太小了,他挤不进来。」 「那东西大的跟珠穆朗玛峰似的,你说他还挤不出来?」保罗提高声音。 「我不知道,你们别问我。」法瑞斯做出投降的手势,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照我想的话,他肯定大的出奇,你知道的,黏液怪啊。史莱姆这些东西,其实是造物最原始也是最不可理解范围的物种,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没人能想象它们会长到多大,那绝对是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他说,无意识的抹着下巴,他以前会碰到过一个超大号软体怪,最初是没人意识到他们碰到了软体怪,知道它翻身的时候,当时他把七层空间搅得好像一锅沸粥一样,这件事很长时间都被他们当成奇闻和人聊起。 这东西大的不可想象,为了搁置他的身体,他足足横跨了三层位面,法瑞斯几乎不明白这东西花了多长时间,才能长成这么变态的造型。这世界就是这样,在宇宙的角落,天知道都存在些什么不可靠近的诡异生物。 「它根本不可能出来,但麻烦的是,现在它想出来。这些单细胞怪物「想」做什么的时候,马法可就打了,它们大部分时间不会去想东西。」法瑞斯继续说下去,「如果我没弄错,他已经在出来了。」 「我没看到……」保罗说,然后停下来,张大眼睛。 「花瓣!」他说。 「没错,花瓣。」法瑞斯郁闷地说,转头看外头铺天盖地的红,「它把身体化成花瓣,然后从裂缝渗出来,很明显这是一种软体生物的分裂方式,只要花些时间,他就能通过裂缝到达这个世界。」 他想起刚才丽迪亚后背上那些血红的肉蛭,一想到他们聚集在一起变成超大号史的样子,感到越发反胃,他转头去看雷森,那人微皱着眉头,明明是幅温文尔雅的沉思模样浑身透出来的却是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把他和周围的一切都隔开了。 植物飞到法瑞斯的身边,钻到他的头发里,法瑞斯一边试图把他纠出来,一边说到,「你最好快点,雷森,这种东西很麻烦。」 他紧盯着他,希望能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他不明白这会儿雷森身上突如其来的不和谐是什么,他似乎整个人变成另一种生物,和周围的一切都没话好说。 「雷森?」他轻声说。 雷森转过身,朝外头铺天漫地的红色花瓣雨走去,转眼就隐没在里面。 「他上去有点奇怪。」保罗说,「不过他一直这个样子,从来不肯让任何人和他熟悉起来。那棵虫子好像在你头上做窝,还在骗你的头发,你不阻止一下吗?」 法瑞斯带着股微薄的怒气,想把在头上的植物拽下来,它灵巧的躲藏到他的发丝下面,看上被外头的情况下坏了。法瑞斯的手指无意识的搜寻着它,双眼却紧紧盯着外头,那片刚刚吞没了驱魔人身影的血红。 雷森往前走了两步,密集的花瓣雨便立刻把周围的景物全都遮住了,虽然雷森从不是个对周围的景色多加留意的人,但是提起「花瓣雨」这个词,感觉上也该是温柔和有情调的,可这会儿,它们如此的疯狂和贪婪,下花瓣硬是下出了个世界末日般的风景来。 他在这片昏天黑地的景色中往前走,寻找那个有着无数眼睛的裂口,觉得自己像是独自走向地狱,心情都有点儿沮丧起来。 花瓣越来越疯狂,似乎越来越多的丢弃了原有的谨慎,想吃了迷幻药一样前仆后继的冲过来,雷森感到脸颊被冲过来的花瓣拍打得有些疼痛,他扯下手套,他立即被花瓣淹没了。 他停下脚步,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哪确实有些像不幸裂开的地狱之门,里头是某种从未见过也难以想象的怪物,镇守在邪恶之门外,血红的眼睛带着单纯的恶意,盯着那线裂缝之外的生物。越来越多的分裂,让他越发的不安分,他在另一端急速的扭动和重组着,让雷森想起黑夜里的火车,每一扇明亮的视窗都是怪物的一只眼睛,他想个巨大的堡垒一样,用所有的窗户盯车他。 一片大胆的花瓣沾上了雷森的指尖,并且迟迟不肯被纯银花掉,更多的花瓣铺天盖地而来,沾在他身上,想要聚沙成塔的把这个麻烦的生物吞食。数量永远是取胜的绝技。 雷森轻轻捏住一片花瓣,那片血红的物质本来在他指尖上张牙舞爪,可是迅速的,纯银像支系发达的河流一样穿过它所有的脉络,那么叶脉纤细的像自然的造物一样不可思议,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精致。他在他的指尖,由原来的血红,迅速变化成剔透的银白。 雷森手背上的封印,再慢慢变淡,由原来的血黑色,变得越发红艳,那时比那些飞舞的花瓣还要惨烈和霸道的赤红,她松开手,那一小片雪白的花瓣飞向漫道的血红之中。 像清泉渗入了血水之中,狂暴的攻击瞬间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而那偏远是屡格外顽强的纯净色彩,坚决不肯被污染,反倒像片格外凶猛的病毒,不但杀不死他,还开始迅速同化周围的物质,越来越强大。 「你看到了吗,法瑞斯?」树下的保罗突然道,死死盯着外头的花瓣。 「怎么了?」法瑞斯问,外头只有一片昏暗,他什么也看不到。 「色彩变了。」保罗说。 法瑞斯张大眼睛,可是他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有什么东西混在里面……」保罗说。 「我看到了……」法瑞斯说,在那片满眼的血红中,他看到了一丝银白色的色彩,固执的在风中舞动着,接着,一切像是某种色彩上的和爆炸,几秒之内,外头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银白。 法瑞斯狠狠打了个寒颤,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那种森寒纯净的金属气息,目光所及之处,弯曲被那力量所覆盖,倒更像一场真正的雪。那不可能是一个人类身上的力量!这不合理! 血红的花瓣从裂缝里飘出来,可是他们如此的单薄,想北极微弱的火苗,甫一升起,便被那荒芒的白色所熄灭,法瑞斯觉得自己在不停发抖,太冷了,他想,那不是正常天气的寒冷,而是一种极度森寒的力量,带动了骨子里的惧怕――他知道他不是真的在冷,因为着白色并不是雪,而是满天满地的雪白花瓣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认识不会被花瓣冻伤的。他冷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力量总是更容易被强大的,可以呼应的力量所牵动,那让他感到兴奋和不安,而现在,他好像就碰到了一个。 他死死盯着外头,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被低级神经反应覆盖了高级动物的理智反应,不要犯下白痴才会犯的错误,他从不是缺乏自制力的人……他确实不他有自制力,但他至少知道那样是不好的。 「你怎么了?」保罗说。 法瑞斯回过头,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出了什么问题。那个叛逆期少年的目光看上去有点不安,「怎么了?」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保罗盯着他,停了好一会儿,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没什么。」他说。 法瑞斯转过头,他并不想去追问什么。 我得解开封印,他想。 他感到头上有些疼,他伸出手,摸到那颗干菜一样的家伙,它死死抓着他的头发,看上去这雪景也吓到他了。 同样感到不适的还有丽蒂亚,她先是紧紧蜷起身体,这会儿已经恢复了蜘蛛的形态,后背上有一个巨大的伤疤,看起来那些花瓣吃了她不少东西。 保罗看了一眼外头,他意识到雷森一点儿也不会收敛他的力量,这只蜘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她死了,他多半会无辜地来上一句「你不能为这种无聊的事指责我」。 他小心地拿起它,走到法瑞斯面前,「别抓了,我来帮忙。」他对那个扯着头发想把植物弄出来的人说,法瑞斯把手拿下来,「麻烦你了,帮我把它……你干嘛!」他叫道,保罗手脚利落地把蜘蛛一起放到了他的头发里。 「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南极里唯一有暖气的小屋。」另一个人一本正经地说,「你应该把头发留长一点的,它们的空间太局促了。」 「别开玩笑了,这些动物和植物都在我的头发想干什么――」法瑞斯叫道,想把蜘蛛取出来,保罗连忙拽住他的手,一边温柔的观察她放在别人头发里的小宠物,「你看,她的爪子动了一下,她要恢复过来了……」他柔声说。 「我的头发里是动物园吗?」法瑞斯叫道。 「不,我觉得更像宠物医院。」保罗说,他翘起唇角,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深情得一塌糊涂,「看来她已经没事了。」 「你准备给她付多少住院费?」法瑞斯问。 「你怎么不停地在说钱。」保罗抱怨,「你就不能勉强帮一次朋友吗?」 「我不喜欢头发里有一只虫子,特别是它还在……啊!不要打架!」他大叫道,他头发里的植物和动物为了争夺地盘进行了一次原始的战斗,扯掉了他好几根头发,法瑞斯愤怒的摸索着,想把它们两个分开,保罗害怕他的女朋友被从头发里赶出去,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我给你一万块钱!」 「现金吗?」法瑞斯说,停下动作。 「我保证是不连号的钞票,这边结束了我们就去取钱。」保罗说,一边担心又温柔地看着那只母蜘蛛。 法瑞斯勉强把手放下来,「好吧,我就忍一下好了。雷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会喜欢我做的这笔生意的……啊!别打了!你们多大了!请像个成年人一样相处!」 「我只是个儿童,我才不要当成年人!」植物叫道。 「是他先攻击丽迪亚的!」保罗替他的女朋友说话。 「我才没有,你把她放到我筑好的窝里去了……」植物大叫。 「这里不是你一个人的!」保罗叫回去,蜘蛛配合男友的语调,示威般地挥动它的前肢。 法瑞斯揉了下太阳穴,努力护士头发上诡异的触感,希望自己这会儿的经历永远不要传出去,他陷入了一个极为低级荒诞的状态中去了 他努力朝那一片银白色的世界张望,转移注意力。 「停了。」他喃喃的说。另一个世界里张望过来的怪物,停止了它力量的转移,最后一片花瓣悠悠落地,法瑞看到站在一片白色中,雷森黑色的身影。 雷森不确定那怪物是不是看到他了。 他确实停止了继续和他角力的行为,但那一大堆爬虫般――又比爬虫更富有感情的眼睛,古古怪怪地看着他,他又不知道他是否在研究自己这个猎物,又或者它根本不会思考。 他就这么仰头看着这么多眼睛,感觉有一点奇妙,他杀过很多长相稀奇古怪的外族,确切地说,这是他的爱好之一,也是他最喜欢的打发时间的方式,但是他很少和这种古老的生物敌对――至少它不是魔族不是吗。 但是它害怕神圣系力量,而且自己需要赚钱,所以他们就这么对上了。对战是件不需要理由的事,它只要发生就足以表达一切了。 那样的眼睛确实让他觉得恶心,却也是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颤栗感。这是宇宙还没跟细致区分属性时更原始的力量,他唤醒着人体内最为古老――比所有的历史都郭老――的东西…… 他打了个寒颤,迅速中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不能再深入想下去了! 「雷森!后面!」一声大叫让他回过了神,他转过头,正看到那个巨大的红色月亮,从后面割下来。 那东西并没有割到他身上,而是切开了他脚下的空间,雷森感到下面一空,从下面打开的大洞落了下去。脑袋里闪过的念头倒是:原来他是有脑子的。 他无意识地伸手,用一只手扒住上面的东西,一点儿也不确定自己抓到的是土地,还是一片抽象的「空间」,他专注地看着那迳自向前方割去的红色镰刀,它的目的地是那片竖开的裂口。 那场景很奇特,因为一横一竖两条线正在形成一个直角,本来节制的开口,在双方会师后,突然像得到了某种开门的咒语,空间嚣张地裂开了它的大嘴,他看到里面巨大的怪物,他在另一个空间潜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多少个旱季和雨季,他并不是没有脑子的,它狡猾而贪婪,静默地伏在那里。雷森知道它正看着自己。 他再次感到那种颤栗,他说不上来那是恐惧还是兴奋,他只知道那是战斗时的感觉。 它从不具备分区分这两者的机制,但并不重要,不是吗。 「雷森!」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雷森抬起头,法瑞斯跪在上面――看来他手抓着的是土地――朝他伸出右手,「快点上来,我的天哪――」他叫道,最后一句感叹是因为看到了雷森脚下的那个怪物,它像个巨大的地下矿藏――不过是肉质的,在地底浮动着,用无数只红眼睛看着上面渺小的生物。 法瑞斯的表情看上去有着真诚的焦急,和人性化的恐惧,雷森想,他没有犹豫,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法瑞斯的手。那人用力把他拽上去,一边警惕地看着那不知道还打算干什么的怪物。 不需要警惕的人,怎么懈怠都没关系:需要警惕的人,再怎么警惕也没用。这是这些天一直发生在雷森和法瑞斯身上的事。 雷森还没完全爬上地面――也就是说他离食肉植物可比法瑞斯近多了――下面的怪物灵巧地伸出一根红色的藤蔓,仿佛一直发现了蚊子的青蛙,直接略过难以吞咽的雷森,卷向了法瑞斯的胳膊。 事情的发生加在一起可能还不到一秒,法瑞斯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被拉得朝地底跌去,雷森迅速站稳了身体,发现它的搭档不知为何朝地底跌去,他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它的另一只胳膊。 就这样,一秒内立刻变了个情势,法瑞斯正遥遥欲坠,那原始植物显然同样拥有原始的直觉,一眼就认出了那道被十三层保鲜膜盖得严严实实的美食,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吃到嘴,雷森一手死死抓住法瑞斯的胳膊,和怪物比拉力。她的一只手想找着力点,却只抓到了一手花瓣。但在它的手镯碰到它们的瞬间,一棵品种不明的银色藤蔓从地里迅速窜出,雷森紧紧拽住它,他知道于此这时,它的根在向地底疯长,以便能在地上长得更坚固――某片花瓣也被完全改变了属性,变成了属于雷森的银色植物。 「我恨这些欺软怕硬的混蛋!」法瑞斯绝望地说,他这辈子都没几次这么狼狈过,那红色的触角卷住了他的半个身体,而他的生命全靠这一个驱魔人的手臂在吊着,雷森一手紧抓着那个由他超强学习能力创造出的植物,一手紧抓着他这个魔族的手,好像他们真是一对儿好搭档、好朋友一样。幸好他不知道他正在干的是什么,而且自己体质很难被撕成两半。 情况危急,植物抓着蜘蛛逃离了她的身体――如果不是正半死不活的吊着,法瑞斯可能会笑出来,那场面实在很滑稽――但他知道雷森不会松手的。 「放开吧,雷森,这样下去我们都有麻烦的。」法瑞斯说――看看上头纤细的人类,再看看下头庞大的怪物,傻瓜都会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 另一个人低头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总是毫无感情的,法瑞斯并不具备观察他人眼神微妙变化的能力,但现在,突然有一种因为强烈的情绪而产生的颤栗感,不是因为力量或危机,仅仅是因为那双眼睛,他想,仅仅是因为那双眼睛…… 「放开手!雷森帕斯!」他大吼道,「我不想跟你在这里上演这么变态的戏码,你放开我,我保证不会死的,只要你回头来找我!」 以自己身上的那么多封印,被吞掉后肯定够它消化很久,才能真正伤到皮肉,法瑞斯迅速盘算,也许需要个一两万年,到时会有人来救他的,也许是雷森。 「是吗,我果然应该好好查查你的来历。」雷森冷冷地说,他手上的藤蔓迅速向下伸长,缠上法瑞斯的手臂。 「抓紧了。」雷森说,他的声音仍然很冷淡,和以前没有任何两样。法瑞斯不解的看着他的眼睛,他双眼中的某种东西再次让他感到深处不可理解的悸动,然后雷森松开了手。 他松开了自己抓着藤蔓的手,向着裂缝之下,那血红色的怪物落了下去。 法瑞斯张大眼睛,他一点儿音节也没有发出来,他只是这么死死地盯着那个坠下去的人影,完全丧失语言功能。雷森的藤蔓缠着他的手,一圈又一圈,那么紧,所以他仍挂在那里,看着那一幕令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无法真正理解的情景。 上面似乎有人在说话,他抬起头,看到保罗,少年正探出半边的头看下面的情景――以他的非战斗性兼富家公子哥儿的体质也算难为他了――蜘蛛和植物停在他的脑袋上。「老天呀,他被吞了!他是疯了吗,他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他叫道。 法瑞斯低下头,雷森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以对这种植物的理解看来,他显然被这个超大号肉块给吸收了。 似乎因为得到了个意料之外的收获,法瑞斯感到脚下拉拽的力量减弱了,保罗朝他伸出一只手,「手给我。」他说。 法瑞斯抓住他的手,这次轻易就爬了上去。他看着仍紧缠着自己手腕的银色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蔓,一是做不出反应。 他始终不喜欢银这种物质,它的质地太纯净和冰冷,丝毫不懂得杂混和包容,让人即无法触碰,也不可能介入。如果用它来做武器,进行侵犯时,它给予的便是彻底的毁灭,连一丁点儿回旋的空间都不给你留。 可是现在,他那么死死缠着它的手臂,他却没办法动手把它扯掉。 保罗仍冒险看着下面那个突然安静下来的怪物,也是一副理解不能的模样。 「我从不觉得他是个为别人做这种事的人。」他突然说。 法瑞斯死死盯着裂缝下红色的怪物不说话。 保罗继续说道,「不是说他自私,而是他从小就自闭得很厉害,对他人的存在毫无概念,谁也不要指望能跟他熟起来。」他停了一下,「可见对外界存在理解不能也不一定是个缺点,毕竟他刚一理解,就自己跳到怪物嘴里去了。」 法瑞斯继续盯着下面的情况,一声不吭。 「你认为他还会在出来吗?」保罗问。 「这东西不动了。」法瑞斯说,没有回头。 「当然,它需要消化。」保罗说,「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物种会觉得雷森帕斯好吃的。」 法瑞斯还跪在那里不动,,两眼发直,好像灵魂都被那恶心的怪物勾去了一样。「他会出来的,它是雷森呀。」他说,「或者我得下去看看……」 「你疯了?」保罗问,「这种情况有什么好不理解的,电视里经常放嘛,一个人为了救另一个人落入虎口,就这么难理解吗?虽然雷森这么做确实很奇怪,但人总是会和自己想得不一样。」他有点低落的说。 我得回魔界去把封印解开,然后把他从这怪物的身体里揪出来,法瑞斯不知所谓的想,既然他在几分钟前准备救我,那么我也得去救她,这是一个等价交换,就这么走掉似乎不太好,像丢弃了什么东西,你总得寻回才安心的。 怪物一动不动,花瓣们虽优雅地沉睡在地上,却毫无声息,有一种不祥的死寂。 「天哪,雷森竟然做出这种事。」植物幽幽地感叹,「我……我竟一直以为他是个暴君,杀人犯,刽子手,毫无感情的神经病,血迹斑斑的解剖刀,乌漆抹黑的古代煤块。」――它一口气说出一堆,看来积压在胸中很长时间了。 「我真不能原谅我曾这么想象和诅咒他,在他活着的时候。他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彻底断绝我道歉的机会……」它带着哭腔说,虽然念同样是电视剧里的台词,但是却加入了大量真挚的感情。 「两、两位,别再哀悼了,我打赌雷森听你们说这些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的。」保罗结结巴巴地说,两眼发直地看着裂缝,「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我不能这么离开,这听上去不太对……你看到什么了?」法瑞斯问,另一个人紫色的眼睛再次穿透了物质和空间,看到某种更为深远和抽象的东西,以至于他自己也解释不出来。 他的嘴唇动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话,「种子发芽了……」 遗憾的是没有人听得懂他这句伟大的预言,几双眼睛――包括人类的、植物的、昆虫的――茫然地看着他,保罗同样茫然地回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种子发芽了,就在下面。」他说,指着裂缝下的怪物,它像片肥沃的土地――至少在有机物方面肯定很充足。「我只是打个比方,那种感觉很像种子在发芽,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爆发……」他停下来,紫色的眼睛深深看到那表象的里面去。 然后她一把拽住法瑞斯,把他向后拉。后者仍在专注地看着平静下来的怪物,好像凭眼睛就能把雷森再看出来一样,被他拉了个措手不及,狼狈地坐到地上。 「快点走,法瑞斯!我感觉很不好,下面……下面有什么东西……」保罗大叫,抓得法瑞斯几乎有点疼,他很意外这个人这么在意自己的安全。 「我没法跟你解释清楚,这就像……核弹爆发,感谢现代科技,没错,就像核弹爆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他叫道。 「我不会有事的,也许是雷森……」法瑞斯转头去看裂缝。 「你当然不会有事,可是我会有事!」保罗大叫,「你以为我为什么拽着你,如果你能保护丽迪亚和那只虫子的话,你肯定也能顺便保护我,所以你最好和我待在一起――」 「我说我怎么突然这么受驱魔人们的欢迎了呢。」法瑞斯嘀咕。但在这一刻,他也感觉到了,地底,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要爆裂开来,像地底冲出的岩浆,带着自然之威般原始、纯净与不可一世的力量。 地面并没有颤抖,天空也依然晴朗,可是它确实来了。它充斥在空气中,每一个分子里,呼吸和每一次颤动,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天哪……」保罗张大眼睛,即使是他拥有那样一双紫色的眼睛,也很少看到这样的光景。它几乎像是一次幻视,因为那太过奇妙和不可思议,所有的东西,都在慢慢分解。 也许传说中世界毁灭就是这么个光景,那大片美丽的音色,开始以缓慢优雅的姿态砂化,银砂向空中升去,那光怪陆离延伸开去,无边无际的银,不知一直到什么地方。整个空气中充满了倒流的银色的雨,伸出手,便能感触到那缓缓升起银砂柔和触感,扶过指尖。 银色的、倒流的瀑布越来越快,保罗惊呼一声,他的一只袖子也变成了银砂分解了,他死死拽着法瑞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片死寂而神圣的分解中,只有法瑞斯不为所动,他像个再正常不过的年轻人一样,站在这里,头发是头发衣服是衣服,以至于都有些诡异了。 法瑞斯不期然的想到了世界末日,可能是电影教育的结果,神圣系的力量就是这种东西,他和黑暗系属两种极端,但是同样如果死亡一般绝对,用得好了,两种力量同时能给人予末日到来的感觉。 上帝的末日,和撒旦的末日,也差不了多少。 他感觉着那铺天盖地的银色力量,「他失去控制了?」他问。 「我不知道!」保罗说,「不过说真的,如果说雷森这辈子最不能失去的是什么的话,那就是控制力了。」 不会吧,法瑞斯想,就他对雷森短短几天的印象来说――虽然短短几天,但也够强烈了,雷森帕斯家的继承人就是这么个强烈而不可忽视的物质――这完全是个自以为是被过度纵然的小孩子形象。不是说他不节制,是让他总像是在发疯。 前方倒流的银色雨倒流特别浓密,法瑞斯愣了一下,快步跑过去――后面还拉着一串儿的请求庇护者――裂缝的下面,那红色的怪物正在慢慢被分解,它本来怵目贪婪的肉体已经变成了纯银,数以亿计的银末正缓缓上升,弄成了壮观的瀑布,也不知道都升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法瑞斯确定这东西已经是个死物。 他正准备跳下去看看,保罗一把拽住他的后襟,「你要干嘛?」 「我得下去看看,雷森不知道怎么样了,人类不可能运用这样的力量――」 「你下去是找死!」保罗叫道。 「我不会死的……」 「我会死的!」 法瑞斯看了他几秒,另一个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不是你们的保姆!」法瑞斯说,对于留在这里保护别人的工作相当不满。 「你不是保姆难道还是战士吗?」保罗不屑地说,好像法瑞斯的不满很无稽,「你和雷森搭档,难道不就是约定他负责打斗,你负责后勤吗?」 「当然没有!」法瑞斯大吼出来,虽然在雷森面前他绝对没有胆子这么吼,但在保罗面前,他还是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在这个人面前比较方便回忆以前的辉煌,比如他从小到现在,名声从来都是「魔界最强大的战士」、「血脉的吞噬者」、「看到他走过来就要躲到城市的另外一边去」的状态,不曾有过别人去拼命,自己躲在后面给植物和昆虫当保姆的耻辱境地! 当然,鉴于保罗还欠他很多钱,法瑞斯也不能冲他大喊大叫,他一边想把自己的衣服抽回来,一边好言相劝,「你是人类,而且也是属于去魔族序列的,神圣系力量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神圣系力量通杀起来,和黑暗魔法一样!都是不把命当命的!」保罗大叫道,一指面前的景象,「空间都被腐蚀了!」 法瑞斯低下头,他的脚下,那本来看不清摸不着的「空间」,像被无数只毫无修养的毛虫咬过,东缺一块西掉一块,参差不齐地在脚边静静躺着,像一个阴着脸准备大发脾气的妇人,下一秒就要崩塌不干。 「你还是觉得它不会腐蚀我吗?」保罗冷冷地说,声音里却有一丝颤抖,「太好了,我比空间还坚固,还耐用,还虚无缥缈――」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雷森帕斯家的怪物』呀!」 「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小时候的绰号,我哥给他起的,小孩子喜欢其那种听起来很酷的外号,但他一向英明神武,这外号也一方面说明了雷森的本质。」保罗说,「他说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人类,虽然外观没什么问题――」 法瑞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还不到一秒,所以他根本无法反应过来,下面本该已死亡的银色怪物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像是一只恶魔撕破了蛋壳冲出来一样,一个血红变形虫一样的东西从银色的蛋壳里忽地冲过来,向他而来――看来虽然情况危急,却仍未忘记这个魔族的美味。 它乍看上去像只血红的螳螂,前面长着两个比它自己还大的镰刀,当然法瑞斯也没有力量看清楚这株久远的植物长得是副什么德行,因为它朝他猛冲过来,野生肉食者想要攻击的时候,速度总是快得出奇。 然后他看到了雷森。最初时他并没有意识到是他,甚至在看到那人熟悉的背影后,他也花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这是雷森。 雷森很厉害,雷森救过他好几次,但雷森不该是那个被攻击时挡在他前面的人,并且为此受伤。 最先的一瞬间,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那里面蕴含的力量让他的每个细胞都像活物一样抽动了一下。接着,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雷森一手抓住了那怪物血红色的大镰刀,他的右手,牢牢抓着那红得怵目的东西。可是怪物的另一只脚,狠狠砍进了他的肩内。 不知道能切割开空间的力量有多强,但至少它能切开雷森的身体。那个人只是个人类,虽然看上去不像,但他从来拥有人类的大部分特质,他要吃饭,要睡觉,要找房子住,而且他还会受伤,和自己不一样。 法瑞斯下意识伸手去扶雷森,他模糊地意识到那个人的身体紧紧绷着,显然被砍伤肩膀还是很疼的,但更多地,他感觉到鲜血迅速漫过自己的手指,只是一只手被浸在温热的触感中,他却像用血水泡了个澡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每个细胞都沉浸在强烈的颤动中。 「雷森……」他无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然后神智回到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经常变成身体的奴隶,他习惯了这些,学会和它们共存。 他的话像砸到了墙上,没惊起什么反应,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无论是这满天满地的银白,还是那面目狰狞的怪物。直到雷森放开手,那怪物狼狈地落在地上,跌得粉碎,里面是剔透冰冷的银色物质。 法瑞斯紧紧抓著雷森,温暖的红色液体从他身体里漫出来,让他习惯冰冷的手很不舒服,他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但是浑身都因为这温度悸动着。 直到雷森粗暴一把推开他。 这不是「被搭档关怀所以很不好意思」的粗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愤怒和仇恨的粗暴。他一把把法瑞斯推开,好像那个人弄脏了他的衣服,法瑞斯狼狈地打了个趔趄,才勉强站住,把后面准备说些赞赏话的保罗咽了回去。 现在雷森的脸色,谁都知道不要惹他比较好。 怪物已经死去,可是这会儿的气氛一点也不轻松。把一片森林变成死亡之国的男人正站在那里,阴着脸看着一切。虽气氛沉睡,战斗确实已经结束了。一片混乱的战场被自然界吞噬,开始迅速恢复秩序,法瑞斯看到银粒不停上升的神圣、以及末日影像消失了,谢天谢地,那些银停止下来,慢慢变得剔透和虚弱,他知道它们正在回到雷森的体内。 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场面,这种回归没有任何章法和规律,它们仿佛本身就是雷森的一部分,当然它们消失了,就是回去了,没有任何法术里约定俗成的道路,像植物接受阳光,是大自然规律的一部分。 对面两条巨大的裂缝――它们已经大到能让太古植物形成大反击的通道了――此时也在慢慢恢复,神圣系力量虽然在某些时候能被使用得像黑暗系力量一样糟糕,可他们还是有些本质区别的,比如神圣系是维持秩序的,而黑暗系是专门破坏那些规矩的。 但无论是什么,到了极致,都显现出同一种风景来。 法瑞斯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从不知道法术这东西有更深层次的道理,那是专业研究者的责任,他张大眼睛是因为他正看到神圣系修复的力量,而且这实是非常有意思。 裂缝像伤口一样越业越浅,它在各个空间游移着――可能是通过吸取其他位面的力量,进行伤痕修复――像海里透明的鱼,没有能看见它,他却能通过它看到各位面的诸多的东西。 他看到高楼大厦,也看到山谷深处,他甚至看到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在画魔法阵,而他从来没见过穿这种衣服的人类,那些裂缝像一条船,带着他们往返于这神奇的宇宙之间,并且越来越小。 在一瞬间,他看到一间华丽的大厅,一个金发男子正面对着这个方向,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他露出微笑,那微笑让他看上去像个男孩子一样。 这微笑和保罗,有着某种相似的地方。 「哥?」保罗说,张大眼睛着着这场面,灵魂都被攫去了。 「你哥不是死了吗?」法瑞斯说。 「是的,也许这东西穿过了时间……」保罗喃喃地说,突然快步向裂缝跑去。 「空间裂缝不能穿越时间,时间逆转属于禁咒,你知道的吧,喂――」法瑞斯叫道,这才意识到这个少年虽然知道这些,可是那现在一点也进不了他的脑子,就算进去了,他也准备义无反顾地冲向那诡异的另一头空间。 他伸出手,却什么也没碰到,保罗带着他的蜘蛛,向着另一个空间跳了过去,法瑞斯冲过去,空间迅速转换了,一个穿着宫廷礼服的女子对着他轻笑,法瑞斯一瞬间以为这裂缝真的穿过了时间,可是一个仆人走过来,她长着猫的脸,他才意识到这只是切到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位面。 这是不可能的,法瑞斯想,这是一个陷阱,可是保罗跳进去了。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失去了一个战友,就算是跳进大海,也会有个水花,跳进空间裂缝里,什么也惊不起来。这世界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吞噬人的。 他转头去看雷森,可是,这却是个更难搞定的人。 雷森阴着脸站在那里,双眼盯着什么地方,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只有待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身上才会散发这么可怕的张力,好像他只是在考虑他的内心世界,无意中散发出的气息就足以让万物僵死,当然他几分钟前正在那么干。 「雷森?天哪,你不疼吗?它几乎把你的胳膊砍穿了……」法瑞斯问,想告诉他他受伤了,需要包札一下,但他停下来,觉得这不是个好时机,雷森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驱魔人闭上眼睛,浑身却在不停颤抖――他以前可从不这样,即使凶残独裁,他的态度里也总有一种奇怪的不卑不亢――然后他猛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雷森!?」法瑞斯叫道,快速跟过去。有一瞬间,他像一柄剑,单薄而且锋利,除了它本身以外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他紧盯着雷森,觉得他的背影有点儿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他大声叫他的名字,后面的场面仍一片混乱――也许会好起来,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可是雷森里也不理他,迳自向前走去,他的步子很快,仿佛什么也不会再理,世间的一切都不及他正专注那件事重要,那是一种彻底投入了灵魂的专注,带着股让人不安的神经质气息。 雷森紧紧抓着自己的左手。 可无论他用多大的力量,都没有半点感觉。 每次,无论是力量释放时还是现在,都比死过一次还糟。 当你觉得快要崩溃时,就什么也不要想,因为任何的思想都是陷阱,无论你从哪里走过去,最终都会恐怖地陷落。对此,在二十年来的生命里,雷森深有体会。于是,他什么也不想。 他会努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空白,实在不行时,他就拼命数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一百三九……一秒都不要停,这么不停数下去,这样你的大脑才不会掉入陷阱,不能有一小会儿的松缓,因为生命本身就是个随时会毁灭他灵魂的炸弹,必须小心对待,一点儿的不谨慎就足以致命。雷森不想品尝那致命时的痛苦,精神崩溃的痛苦不同于身体的疼痛,他从小就知道,那要糟糕得多。 一千七百八十六、一千七百八十七――他猛地停下脚步。 他感到右手紧紧扣住左手时的疼痛,并不特别疼,但那是一种触感。 法瑞斯不顾一切,他不知道他的目的地,但总觉得他要毁灭什么似的。所以看到雷森停下脚步,他倒是怔了一下,也没说话,只是小心地观察他。 雷森转头看他。 在紧跟着雷森的这段路程里,法瑞斯没有看到搭档的表情,可是从肢体语言上判断,那人脸上必然有着他从没见过的神态,只是他一直没追上他,所以看不到罢了。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雷森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常,虽然仍有些疲惫,可是他的眼神里有了自制,唇角也有了一向倨傲的线条,像是又能够控制一切了。 他向法瑞斯开口,「我们回去。」 声音有些沙哑,但那是雷森的声音。法瑞斯点点头,他这么一路跟过来累得要命,但现在看上去一切都没什么关系。他刚才回忆过几天前在教堂里,雷森说到印时脸上的表情,他不确定现在的情况和封印有关,但是那是他唯一看到雷森失去自制的样子。他就这么东想西想了一路,但是现在,一切思虑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雷森没事了,那一切都是可以慢慢来。重要的是,他又变回雷森了。 他又变回雷森了,可是自己却不是法瑞斯。他是魔界的那个叫封陵的战士,浑身充斥着可怕的毁灭的欲望。 医院。 这里很安静,法瑞斯从走进来,就没有看到几个人,也许是专门的病人区,因为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无认是植物还是光线。 雷森的伤口甚至没有缝线,血已经止住,虽然那怪物的镰刀确实贯穿了他的肩膀,可是他的恢复能力确实强得可怕,那不是属于一个人类肢体的恢复能力,但是如果是雷森,一切好像并不稀奇。 但他仍被医生勒令待在病房里休息,看来他还挺听医生的话,应该是从小养成的好习惯。不过这是个单间,桌上放着新鲜的花朵,通风又透气,更像个酒店单人房,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损失。 「好了,你就待在这里,你看上去很不对劲。」法瑞斯听到自己用很平稳的声调说,「什么也没想,天哪,我得去把手洗洗。」――他的手上还沾着雷森的血。 然后,扮演完了好朋友,他走到门口,把门带上以后,觉得整个人都有点发抖,虽然实际上他并没有干什么事。 等下我得和他商量一下保罗的事,法瑞斯想着,那家伙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情况,然后消失了,也许危险。植物好像昏过去了,或者死了,毕竟那场倒流的银色雨太厉害,而它是棵植物。又或者是问问雷森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他注意到他左臂的不协调,还有那副快崩溃的样子,他得和自己坦白才行,他可是他的搭档,他不问,还有谁会来问呢。 可是他什么也没办法想。什么也没办法做。 雷森的血虽然已经止住,可是他留在自己手上的那些,却始终殷红,它一直没有干,可能是雷森体质的关系,多么独特的体质啊,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力量,如此的纯净和不可一世,像来自太古的神祗,每个细胞都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手上散发着那么强的,诱惑的气息。 法瑞斯会在电视上看到某个节目,大概是说,为什么有些人会犯罪呢?因为他们禁不起欲望的诱惑。而对于法瑞斯,他从来没有抵抗过那些诱惑,那是发自灵魂最本质的东西,在魔界,这种「失控」几乎是一种骄傲。因为它代表你血脉的力量,紧原始也是最强大的渴求。 「犯罪」是魔族的天性,想要对抗天性,即使是十三道重封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它才叫天性。 他有点虚脱地靠着门口的墙坐下,走廊里空荡荡的,像怪物饥饿的肠胃,并且那饥饿怎么也填不满。比起里面的雷森,他觉得自己倒比较像个病人,可是那东西叫天性,无法救治。 他怔怔看着手上鲜红的液体,好像它是个绝世美女,完全迷惑了他一般。不过这次迷惑他的,是食欲。 他湛蓝的眼睛映着那抹血红,像是发自体内溢出的颜色,即使怎样压抑,它仍然会透出来,因为它就是他的一部分。 他不受控制地,轻轻舔舐指上的鲜血。像一个贪心的孩子去舔沾在手上的冰淇淋。 然后他猛地停住自己的动作。他的手在不停发抖,好像沾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手上的不是血而是火一样。我在干什么呀,他脑子里不停回旋着这句话,一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深深低下头去,不再去看那手上的殷红。 他是我的朋友,他想,他是我的搭档,他一次又一次救过我,站在我的前面,即使他用理智进行的推测是多么不可能,但那都是事实。我怎么能去想这些事情…… 门突然被打开,雷森走出来,法瑞斯抬起头,怔怔看着那个人。 他换了件浅色的外套,显得更加温文尔雅,人畜无害。「怎么了?」雷森轻声问,他的声音很柔软,看不到任何的危害。这是当然的,他们是搭档啊。 看到法瑞斯不回答,他朝他伸出一只手,法瑞斯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沾了他一手的血。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像是一个朋友的手。 「我只是有点……混乱……」法瑞斯结结巴巴地说。 「我很抱歉。」雷森说。 法瑞斯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左右分别看了一下,「什么?你要让我帮你做什么事吗……」 「那只蛇没有来找过你呢。」雷森说。 「是的,我说过它不会来,它都被你活剥了――」 「我要离开了,你和我一起走吗?」雷森问。 法瑞斯愣愣地看着他,话题转换得太快,他有点跟不上。 「可是你说……」 「我拿到钱了,有些事现在必需去办,你和我一起去吗?」雷森问。 雷森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法瑞斯看了他几秒,连忙跟在后面。「你刚才是在问我的意见吗?」他问。 雷森拐出医院,他走的是后门,没有碰到其他人。 「我们这是要去夏克菲尔家吗?」法瑞斯在后面问。 「不,没人知道夏克菲尔家的主宅在哪,非战斗系能力家族老有点儿神经兮兮,特别还是这种特殊的能力。」雷森说,他走到街边,招手叫了一辆车,坐进去,向司机道,「去无门酒店。」 法瑞斯后脚跟进来,惊讶地问,「无门酒店?这名字听上去就生意不好,那里有什么吗?」 「一个拍卖会。」雷森说,舒过地靠在座椅上,「是你自己要跟来的。」他说。 「啊?」法瑞斯问,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迅速转头去看车外,可是车子已经发动了,他总不能从车子上跳下去,如果他干那么没规矩的事,雷森一定会生气的。是的,他跟过来,几乎想也没想就跟过来了,他不是没有逃跑的机会,雷森发一次慈悲可不容易。 他低着头反省,正看到手上的血,他迅速用另一只手盖住它。他也说不清,自己只是跟过来,还是被那鲜血的味道引诱过来的。 在动了那念头的一瞬间,车子里头静默的空气开始躁热,让人坐立不安。 「虽然还是不跟过来比较好,但是我很感激你给我选择的机会。」他干巴巴地说,决定说点什么。 「你是搭档。」雷森若有所思地说,「这毕竟是某种牵系,我想不该不徵求你的同意就做决定。」 「是吗。这是正常的处事方法。」法瑞斯继续干干地说,「对了,刚才你救了我,虽然我很意外,但是你当时……」 雷森正专注地看着窗外,听到这话头也没回。「那是战术。」他说。 「什么?」法瑞斯问。 「内部攻击要容易一点,谁知道它有多大呢,我不想浪费多余的力量。」雷森说,仍看着窗外。 「你的身体……」 「闭嘴。」 法瑞斯闭上嘴。 他也转头去看窗外,觉得空气更加躁热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而控制局势,明确走向,一直是他习惯的,至少他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现在,他却觉得一头雾水。 他不能忍受关于伤害雷森的渴望,却也无法控制它。 还好,酒店很快就到了。 无门酒店并不是说这没有门,实际上法瑞斯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叫无门酒店,可能是因为通往拍卖听的门非常隐蔽,据说没有专用的会员卡就不能进去,但似乎足够的现金和雷森帕斯家继承人的脸加在一起,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这些可比会员卡难弄多了。 虽然感觉上像个野蛮人一样,但雷森在这么些场合好像确实很有名,拍卖场的经理一看到他,立刻露出一副看到财神的热情笑脸,而且竟然能做得好像很恭敬和内敛。「好久没看到您了,最近家里还好吗?」 法瑞斯不确定他是不是想和雷森表示亲近,但这下子确实拍到了马腿上,雷森的脸阴沉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来个暴风雨,不过好歹是家教不错没有表现出来。「好得不能再好了,您知道,雷森帕家总是很太平。」 「那是当然。」对方小声说。 法瑞斯忖思着雷森的话里有什么意思,他显然对自己的家庭不太满意,不然也不会差点儿干出弑父这种事情来,还因为担心埋到土里后会长出很多同类生物,所以才没有动手。 显然对方也感觉到了这种低压,连忙把话题扯开,「您需要一个专用包厢吗,雷森帕斯先生?」 另一个人点点头,对方迅速在前面引路,再没多说一句话。后来法瑞斯才知道包厢已经满了,那是由别人腾出来的,谁让他是雷森帕斯家的亡者呢。 拍卖大厅在酒店的最顶层,一般隐密华丽的地方,要么在地下室,要么在最顶层,在这方面酒店做得很传统。他们来到包厢,雷森连个谢字都没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好像人家给他这个特殊待遇是得罪了他一般。 雷森来得早了一点――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拍卖会还没有开始,他一手托着下巴坐在那里,死死盯着拍卖台。那眼神和气势让法瑞斯又有点开始后悔跟他过来,这时他注意到雷森左手的手势,他的五指在桌上轮流轻点着,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法瑞斯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这是在弹钢琴吗?」 另一个人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是啊。」他说。 「我不知道你还会这种细致玩意儿,驱魔人们学习的不都是如何杀戮魔族什么的吗?」法瑞斯问。 「我只是得活动一下手指。」雷森说。 法瑞斯想了几秒钟,不确定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比如你在我家时,老是猛按遥控器,但是什么台也选?」他问。 「我有吗?」驱魔人茫然地问。 「你有,而且很严重,从你到我家,我一个完整的节目都没看过!」法瑞斯控诉,「看上去像是你的习惯,以至于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到底是什么让你养成这种坏习惯的……」 雷森的手指猛地停下来,包厢的气温霎时下降了好几度。 「说起来,有件事我们还没有谈完呢。」雷森冷冷地说,「关于你那一堆诡异的情况,你说过要给我一个合适的交代。」 法瑞斯迟疑了一下,「我有说过,在我做好准备的时候吧?」 「我做好准备了。」雷森冷淡地说。 法瑞斯窒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他不小心把战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但这可不是他的错,和一个暴君在一起时,你永远不要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因为这种相处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他清了清嗓子,做好长篇大论的准备。 「我简短一点说……」 「不用简短,反正现在没事。」雷森说。 「不,我还是简短一点说吧,其实我的背景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一堤的。」法瑞斯坚持地道,「保罗说我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好了,现在我来解释一下。这完全是一宗意外,实际上这是一宗……」他停了好半天,看看雷森那么副「你最好能让我满意」的眼神,终于接下下面半句,「一宗器官移植。」 另一个人挑了下眉毛,不解地看着他,法瑞斯继续说下去,「我从小心脏就不太好,十六岁那年出了一次车祸后,心脏彻底挂了,一起倒霉的还有一颗肾,不过这玩意儿的好处在于有两个,不是吗?」 他紧盯着拍卖台,一方面避开雷森的目光,一方面显得特别伤痛的样子。 「我老爸很有钱,医院方面给我紧急安排了一宗器官移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不,什么东西的心脏,但那彻底改变了我。」他停了好一会儿。「我开始看到奇怪的东西,那些在墙壁里蠕动的影子,花园黑暗的角落里发着紫光的眼睛,地底下传来的尖叫和腥臭气息……我很害怕,但我也意识到,我的人生要被彻底改变了。」 「不可能有人会移植到一个魔族的心脏,它们的恢复能力很强。」雷森说。 「但是我父亲可以让我移植到,雷森,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是他的关系广得我都不敢去问。」法瑞斯说,「我很多和魔族相关的知识,实际上就是在他的书房学到的,他的书房足有一个城堡那么大,是我们家历代以来的祖先堆积起来的,我甚至怀疑我的姓氏也是千年前他们的模仿之作。」 他轻轻呼了口气,「但对这些我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我是次子,次子总拥有很多的权利,因为责任永远是哥哥的。我不知道家里的那些秘密,也不想知道,这个心脏算是父亲给我的最大的帮助――虽然很糟,但它让我活下来了,我可一点也不想死。打那以后,我没怎么和他联系过,我想我该离那些东西越远越好。」 他停下来,一副特别伤感的样子。 他的身世,大概有百分之八十是拷贝冰蒂尔的,那女孩本来并不是魔族,她的家族相当古老,当你和驱魔人拥有相当程度的关系时,但也省不了和魔族打交道,而为了救自己濒死的女儿,她的父亲和魔族们订下契约,出卖了自己家族的荣耀。 不同的是,当一切发生时冰蒂尔只有九岁,以及她移植的几乎时所有的内脏器官,以及大量的血液。 从此以后冰蒂尔成为了一个拥有特殊力量的小女孩,能够让整个城堡和活物变成冰雕,也能在她喜欢的时候,改变一下天气,让夏天来个暴风雪。 她始终不是个真正的魔族,通体上下留下了那么多属于人类的特征,在人界时,她和一切格格不入,终于她觉得自己应该属于魔界。可是对于拥有奥里兰森家血统的法瑞斯来说,她是那么正宗的一个人类小女孩,那种发自内心而非血脉的高贵和纯真,总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以及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生存方式。 但那时他从没去想过,他只想把她留在魔界,让她学会这里的生活方式。却没有想到,这么久以后,反倒是他回头来到人界,去寻找她曾有的生活方式,以及那些纯真和坚持。 「是什么家族?」雷森问。 「啊?家族?」法瑞斯愣了一下,差点儿把冰蒂尔的家族供出来,但是考虑再三,他终于做出回答,「我也不知道,说真的,我也不太想知道。」 「魔界的贵族家庭有限,以你的能力――」雷森说,法瑞斯迅速打断他,「魔界的贵族家庭并不是我们熟知的那些,那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有太多隐藏的变数了,而且我真的很不想提这些事情,我努力想做个正常人,过人类该过的生活,任何的魔族、驱魔人都不要来打搅我,这样最好。」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吧?」雷森说。 法瑞斯长叹一口气,好像他真的经历了这些似的。「是的,我知道,从那件事开始后,我的麻烦就没停过。看来我非得搅到这些事里了,不是吗?」他忧郁地说,这些天来装无奈人类的功力大有长进。 雷森转头去看拍卖台,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是的。这里很糟糕。」 法瑞斯觉得自己那一堆的谎话像噎在了喉咙里。也许因为雷森的话阻断了他所有的抱怨,也许因为……他的表情太严肃,语气太沉重,再加上之前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 空气又沉寂下来,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法瑞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口,但他还是再次开口问了。「雷森,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驱魔人深邃的眼睛盯着前方,好像能一直看到命运的终点似的,虽然那里只是一个拍卖台。 「没什么事也没有,买到想买的东西,一切就会结束了。」他说。 「雷森――」 「什么事也没有。」驱魔人迅速打断他,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放在唇边,继续盯着前方。 法瑞斯停下来,他突然意识到雷森并不是想瞒自己什么,他从不刻意想瞒什么东西,他甚至不屑于那些事。他只是……真的没法谈下去。 《待续》 【文案】 雷森在法瑞斯面前,展现了他「神圣系」能q化一切的绝对力量。 让法瑞斯一方面几乎按耐不住血液e好战的魔性,一方面却又发现自己竟开始产生人类才会有的陌生情绪。 而刺激的事件从来不会放过这对互相隐瞒秘密的搭档。 失踪了的保罗、奇妙的拍卖会、神秘的谋杀桉, 「呃……我们要报警吗?」 「快点逃走!我看过很多这样的桥段,等一下就会有员警过来,说我们杀了人!我才不要待在都是变态的监狱e呢……」 「你到底是从哪e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电影的,你来人界才几天而已!」 第十七章 就拍卖场而言,法瑞斯不知道无门酒店在驱魔人圈子的地位如何,但他可以很笃定地说,这里的点心和酒水相当的不错。 在整个拍卖过程中,雷森什么也不肯吃,什么也不感兴趣,只是像着了魔一样死死盯着一个个拍卖的物品,法瑞斯想他肯定在寻找某件东西,现在一门心思扑在上面,一点儿关注美好食物的工夫也没有。 而法瑞斯,从进这个房间、然后确认了食物免费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吃东西,以至于现在送点心和酒水的侍者都认识他了。 因为在解决了第一盘水果沙拉后,法瑞斯发现了一件事实,那就是食物可以暂时安顿他胃里那一滴不安分的小怪物,酒水就更好用了――他不知道原来血也是可以被灌醉的――这几天他都处于想吐的状态下,真吃了一大堆东西后,立刻开始神采奕奕。 一直栖息在他口袋里的植物,在开始固执地试图用变出来的嘴巴进食,然后发生了严重的呕吐现象后,就躲在口袋的深处装死,再也不肯冒出头来。好像法瑞斯不停进食的举动严重伤害了它的感情。 「先生,您确定您还要吗?」侍者担心地说。他并不是担心食物的短缺,有钱的场合担心的永远不会是食物的数量,他是担心有人会因为过度饱食而死在自己工作场合里,这听上去有种过于滑稽,甚至可能会影响拍卖场生意的效果。 「没问题,请给我每样再上一份。」法瑞斯大方地说,他的同伙死死盯着拍卖台,完全变成了不会反应的雕塑。 侍者的视线狐疑地在包厢里转了一圈儿,他已经运走了四推车的杯碟了。「可您吃的东西……肯定已经超过您本身的重量了。」他不确定地说,觉得自己的语法有问题,怎么听怎么难受,可这又是事实。 「是吗,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法瑞斯愉快地说。 「您喝掉了三箱红酒,进食的重量快超过半吨了……您确实没事吗?」他说道。法瑞斯的衣袋里传来一声闷闷的「让他撑死好了」的诅咒。 很明显,他的鲜血如果能把一个城堡的生物吞个鸡犬不留,那么吃上个半吨食物明显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那些食物现在全要从自己的喉管下去罢了,并且,他知道它们是永远也不会满足的,这是生物本性决定的。 他心虚地瞟了一眼雷森,如果被他知道,也许他会好奇地把自己的胃剖开,看看食物都到哪里去了,他可不想冒这样的险。 「听着,这是小费,这件事您能保密吗?特别是我身边的这位先生。」他谨慎地说,拿了二十块钱给他。 对方不感兴趣地看着微薄的小费,点了点头,「当然,虽然我们经常会为女士保守这些秘密,但是现在时代不同的,男女是平等的。」他也看了一眼雷森,「您觉得他真的不会注意到您吃了多少吗?如果他真的在意您的话……」 「他有别的事要做。」法瑞斯迅速说,「现在,再把菜单里的东西每样上一份,我还没吃饱。不要再上红葡萄酒了,我需要威士忌,一箱。」 对方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副看荒诞剧的表情,但不愧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侍者,态度仍然彬彬有礼。「是的,您需要一些胃药吗?」 「不需要。」法瑞斯说,把门关上,喃喃地抱怨,「我倒是想要一些毒药,可是什么毒药能把血给毒死呢。」他一边说,一边回到位置坐好,拿起红酒瓶子灌了一口,继续观赏拍卖场景。 拍卖师刚刚以一百万的变态价格卖掉一根干枯的爪子,据说属于某种魔鬼,可以用来诅咒别人,法瑞斯很震惊消费者们对诅咒别人所表现出的热情。 接着出场的是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银盘子,它看上去就是个银盘子,摸上去应该也是个银盘子,如果用魔法来感应,它依旧是个银盘子。 拍卖师对盘子进行了介绍,包括他的盘生经历和诞生过程,以及上面精致花纹所代表的文化内涵――它确实是个普通的银盘子。 消费者们对这个普通的盘子表示了极大的宽容,它以五万块左右的价格被卖了出去。 这酒店还真是什么类型的生意都做呀,法瑞斯一边喝酒一边想。觉得自己将来的很长时间内,可能会像个暴食的酒鬼,不过好处在于他只需要吃,而不需要接受任何食物和酒精带来的后果。 另一件拍卖品被放上拍卖台,那瞬间,法瑞斯意识到,就是这个。他甚至看也没看清楚它,但立刻能感到房间里的气氛变了。 雷森绷紧身体,死死盯着上面的东西,整个灵魂都扑在上面了。 那东西放在玻璃罩子里,那么小,法瑞斯根本看不到。还好后面的大萤幕非常给面子,立刻放出了拍卖品的大图像,接着给出简介。 如果没有简介的话,可能大部分人都不确定这玩意儿有什么价值,但法瑞斯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实际上,可能比拍卖方知道的更多一点。 那是一只干枯的黑色小蛇,它保持着盘成一团的形状,却再也没有了生前时的优雅和危险。不过其实它生前也不是多么危险,虽然看上去满可怕的,但它是一只「封印之蛇」。 这种蛇类是魔界最古老的居民之一,生长于古木的根茎之中,没什么别的用处,但是用来封印力量却是一等一的货色――尤其是对于光明类的力量,这可能和它们的生存环境有关。这种蛇十分稀有,不过那并不是过度捕猎的结果,因为它实用性不强,魔界的生物对封印这件事兴趣不大,它们喜欢干脆地杀掉对方。 法瑞斯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想家的人,在那个世界的生存,几乎全是毫无感情的杀戮,满足本身欲望的吞噬。当一个人以这种方式存在后,便很难对家乡抱有情感。但现在,他突然有些想念那个地方了。 雷森手放在报价按钮上,只等着拍卖师一声令下,便开始冲刺。 封印之蛇的底价是十万块,雷森立刻按了一百万的报价,弄得场面发生了好几秒的沉寂。 「你难道一点也不懂得报价的基本技巧吗?你一下子就把价格涨了十倍!」法瑞斯冲他的同伴叫道。 「我只是不想等,一次搞定会省很多时间。」雷森说。 「省一分钟,还是两分钟?多等个几分钟会死吗?你根本不需要多花那么多冤枉钱……」法瑞斯说。 「我要那些钱干什么。」另一个人说。 法瑞斯噎在那里,愤怒地瞪着这个没有常识的人。 另一个人报价一百一十万,雷森立刻把价格提到两百万。法瑞斯呻吟一声,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 「你快把所有的钱都投上了,老兄,谈生意的基本技巧,就是不让别人知道你急于想做成这笔生意,现在可好,满大厅的人都看得到你有多饥渴!就算有的人没兴趣,也被你这种干脆的报价方式勾起兴趣来了!」他叫道。 报价变成了两百一十万,然后是两百五十万,然后是三百万,这个酒店的老板应该让雷森抽成,他迅速把拍卖会的气氛带动起来了。 雷森立刻加到四百万,法瑞斯大叫道,「你根本没有四百万!」 「他们可以找夏克菲尔家要。」雷森说。 「夏克菲尔家凭什么给你钱!」法瑞斯叫道。 雷森想了一下,意识到这是真的,于是他问道,「你的信用卡不是快补回来了吗?」 「凭什么我的信用卡取回来后,要给你钱?特别还是这种变态的消费方式!」 「我们是搭档吧。」黑发男子面无表情地说。法瑞斯瞪着他,突然觉得搭档这个荣幸根本是一种敲诈方式! 「拍卖会不会接受赊账的。」他冷着脸,试图挽回自己的金钱。 「他们会的,我姓雷森帕斯。至少五百万以内他们应该接受……」雷森说,他的话还没有落音,报价报到了六百万。 「哇,我要看到一千万的奇观了吗?没错,至少四舍五入一下是的!而这一切只为了一只变成干货的只会啃树根的蛇!」法瑞斯呻吟,「这些人类全都疯了!」 雷森又去按七百万,法瑞斯大叫,「够了!你根本没钱!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告你诈欺的!」 雷森漆黑的眼睛恨恨地盯着拍卖台,对这价格既迷惑又不甘心,完全不知道自己是造成一切的原因。他靠回椅子上,拿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终于不再按报价的按钮了。 法瑞斯看了他一眼,那个人又恢复了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样子,不过浑身透着股杀气,他不确定是不是错觉,毕竟雷森喝酒的样子很悠闲。 他试探着问,「你准备怎么办?」 「去抢。」雷森说。 「什么?」法瑞斯问。 「看哪个傻瓜拍下它,我们再去抢过来。」雷森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我们只要等着看,谁是那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冤大头就可以了。有什么办法,他们把价格飙得这么高。」 价格完全是你飙起来的好不好,法瑞斯想,不过他还是严肃地表示了赞同,毕竟这是当事情被雷森几句话恶化到这种程度时,最省钱的挽回办法了。「你该早点想到这个计划。」他说。 「只是能拿到东西,当纳税人还是抢劫犯无所谓。」雷森说,一手支颐,优雅地看着不断上升的报价,轻声感叹道,「老天哪,这些人疯了吗,报价快要到这蛇的一百倍了。」 这是一副多么标准的事不关己姿态啊,法瑞斯想。最终,封印之蛇以八百二十万的价格被某位显然十分有钱的先生拍得,雷森瞟着最后一次亮起灯光的包厢,然后按了铃,还没到十秒钟,一位衣冠楚楚长相端正的侍者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还拿着一盘食物,「是您需要新的食物吗,法瑞斯先生?」他问。 「是他叫你的,不过食物就不用拿走了。」法瑞斯愉快地说,接下那一托盘水果沙拉,雷森多看了他一眼,「你到底吃了多少啊,法瑞斯。」 另一个人摊了下手,手里还拿着块凤梨,「反正是免费的。」他含糊地说。 雷森似乎觉得和这个人不太容易找到共同语言,他转头去看侍者,「十六号包厢里坐的是谁?」 对方露出有点难为情的表情,「抱歉,雷森帕斯先生,您知道我们是不能透露客户资料的――」 法瑞斯一边吃水果,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钞票,放在桌上。有鉴于雷森的点子省了他不少钱,所以他还是决定适当地奢侈一下。 侍者盯着桌子,眼睛都忍不住发亮,但还是忍痛移开,「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先生。」 「这一点也不难选。」法瑞斯说,他点点桌上的钱,「你只需要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别说你不知道选他代表着什么。」 侍者看看那个黑发男子,素有「残忍」、「冷酷」名声的亡者?雷森帕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拥有着一张端正而且无害的脸,像个绅士一样。这会儿有点儿茫然地看了看桌上的钞票,再疑问地看看法瑞斯,毕竟他的生活环境拥有的是一种太过纯洁的暴力方式,以至于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危险性。 「看来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侍者说,专心地盯着桌子上的小费,「而且我一点儿也不想得罪雷森帕斯家族的人,老板会理解我的。十六号包厢的是艾瑞先生,他喜欢收集和蛇有关的东西,像雕塑啊、戒指啊、稀有品种的蛇什么的,他认为他家祖先的图腾就是一只蛇。」 雷森想了一下,「我知道那家伙。」 「他老婆特别有钱。」侍者八卦地说。 「我也知道她,她是个特别大方的人,应该不介意分一点儿收藏品出去。」雷森说。 「我相信是这样的,但我会为此保密。」侍者认真地说。 「你可以出去了。」雷森说。 「再带一个大型水果盘进来,我还想要一篮面包。」法瑞斯说,把吃空的盘子还给他。 侍者拿了钱,高高兴兴地走了,反正上菜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我觉得这才叫皆大欢喜的好办法。」法瑞斯评论。 雷森看了他一眼,「是啊,而且你至少是把刚才的小费吃回来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我这种体质呢。」法瑞斯忧郁地说,他不停的吃东西都吃得有点累了。 不过胃里头那滴狂暴的鲜血终于安静了下来,也许因为人类食物里的热量和毒素太高,终于满足了它,让它暂时进入休眠状态。 接下来出场的是一个精致的封印戒指,这东西用处不大,做工倒是相当精细,因此得到了非常高的价格。这会儿雷森并没有对此表示出什么购买冲动,只是不时盯着十六号包厢,盘算着待会儿的抢劫行动。 「既然你知道他的名字,应该也知道他家在哪,我们可以到他家的金库那儿,顺便再拿点儿别的东西出来。」法瑞斯说,盘算着自己也许可以顺手拿两件走。 「你怎么老想着偷别人的东西。」雷森不满地说,也不想想抢劫的点子是谁想出来的,「等他拿到拍卖品后,我们直接抢过来就好了,可以低调一点。」 「抢劫可不算什么低调的活儿,我以为你是准备偷偷去拿呢。」法瑞斯说。 「可天知道他等下还要在外头花天酒地到什么时候。」雷森心不在焉地说,一秒也不想多等。 有鉴于像这种有钱人的拍卖会,大部分人不需要直接去停车场取车,酒店在这方面的服务做得非常好,他们只需要在酒店门口等着,那位带着蛇的艾瑞先生,然后跟着他后面,半路打劫就行了。 他们租了一辆车,在门口等了大概三分钟,雷森就不耐烦了。 「他干什么磨蹭这么久。」他不高兴地说。 「才三分钟,老兄,他多喝一杯酒都不只这个时间,你能不能耐心一点儿。」法瑞斯说。「你又没有和他约时间,你是在埋伏,等他过来好抢劫他!」 天知道这个人怎么能把这种事说得好像个正经约会一样,人家迟来一点被他抢,好像还是对方不懂礼貌似的。 雷森停了一下,没有分辩,专注地看着一辆刚刚停在对面的车子。「那是他的车子吗?」他问,负责停车的侍者下了车,左右张望,却不见有人过来。 「你最近神经兮兮的,雷森。」法瑞斯说。 「上面有个蚯蚓的标记,应该是他的。」雷森说。 法瑞斯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我想它的本意应该是只蛇。别这么神经质,雷森,艾瑞先生多半是碰到熟人说了会儿话什么的,车子停下还不到二十秒。」 雷森一把打开车门,向外走去。 「嘿!」法瑞斯叫了一声,对方理也没理,径自朝酒店的方向走去。他只好朝司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不好意思,他精神有点问题。」 对方严肃地看着他,打从刚才他意识到这两个人是抢劫犯以后,就一直表现得相当安静。看到这架势,还体贴地向法瑞斯说道,「你要去追他吗?没发动引擎不计费的。」 「我也觉得是。」法瑞斯说,然后推开车门跳下去。下一秒司机踩下油门,用最快的速度逃掉了。 法瑞斯紧跟在雷森后面,一边嚷嚷着,「你再这样下去会神经衰弱的,雷森,虽然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毛病,但你不需要这么神经兮兮,多等两秒不会有什么大损失的。」 「我等了三分钟,一百八十多秒呢。」雷森说。 「这是正常的时间损耗。」法瑞斯说。他正进入酒店的通道,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应该是从这里通过,然后离开。一些人正三三两两地说着话,他们大部分还没有离开,毕竟是有钱人的花钱活动,而不是军队集合,没理由要人家结束后三分钟内全部离场。 但法瑞斯突然停下来,「有血腥味。」他说,迟疑了一下,喃喃地加了一句,「是人血的味道。」 雷森转头看着他,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天哪,他死了。」他提高声音。 「行了,雷森,你得去找个心理医生,或者吃点药什么的!你疑神疑鬼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法瑞斯说,但手仍下意识地放在枪柄上,然后顺着鲜血的味道走过去。 他穿过一条斜着的走廊,又拐了一个弯,血腥味是从尽头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你是猎狗吗?」植物问道,从口袋里探出脑袋,它刚刚睡了一觉。 「你是从哪里知道猎狗这种生物的?」法瑞斯问。 「不要把话题扯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植物严肃地说。 「我没有把话题扯开,我当然不是猎狗!」法瑞斯说,「现在倒是雷森的情况比较值得担心,他已经完全疯了……」他压低声音,瞟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他阴着脸,好像已经完全认为他的标的物被杀死了,这个人最近简直神经质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他们走到飘出鲜血味道的房间前,那是一个男用toilet,没有建在拍卖场附近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怕影响美观,而建在这么个偏僻的角落里。 雷森一把推开门,toilet里的空间洁净而且平整,浅蓝色的瓷砖地面,一丝灰尘或异味都没有。唯一一丝不和谐的色彩,来自一间隔间,鲜血从那下面流出来,长长地蔓延到地板中间,并继续缓慢地向前伸长,像一幅反应血腥情景的印象派画作,有一种怵目惊心的美感。 雷森快步走过去,猛地拉开隔间的门。一个棕色短发的男人躺在里面,他已经死了,整个胸口已经不见,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呈现一片黑红色的,死相一塌糊涂。 法瑞斯凑过去看了一下,露出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呃……我们要报警吗?」他问。 植物从口袋里探出个脑袋,看到这场面尖叫一声,「快点逃走!我看过很多这样的桥段,等一下就会有员警过来,把我们全抓到牢里去,说我们杀了人!我才不要带上手铐,呆在都是变态的监狱里呢――」 「放心,找不到符合你型号的手铐,而人界针对植物的法律都是保护你们的。」法瑞斯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雷森,我们在用人界的垃圾文化和可怕的杀戮景象,污染太古植物纯洁的心灵。虽然它的族人也不太温顺,但它好歹还是位儿童。」 雷森阴沉着脸,看着尸体不说话,几分钟前他还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好像晚一秒就要下地狱一样呢。法瑞斯不安地左右张望,但雷森的表情还是让他只是试探性地轻声开口,「那个,你不是要去找那位艾瑞先生吗?他应该已经坐车离开了――」 「他死了。」雷森说。 「什么?」法瑞斯提高声音,瞪着地上的尸体,雷森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位就是……拍了封印之蛇的艾瑞先生?」他说,另一个人默默点头,尸体身上的贵重物品一点儿也没少,除了他本该拿着的放拍卖品的小盒子,现在印着酒店标记的盒子仍在,里面的东西却已不知去向。 「老天哪,我看过这个桥段,我绝对在哪里看过这个桥段……」植物兴奋地小声嘀咕,像未成年人第一次看a片一般。 「可是……这也太巧合了。」法瑞斯说,「当然这仍不能说明你没有精神病,但看来你是正确的。」他看着尸体,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他有什么仇家?听那个侍者的说法,不像个多会结仇的人嘛。我从没想到和你待在一起,会去参与侦探剧……」 「是冲我来的。」雷森咬牙切齿地说。 「绝对是的!电视上说的!」植物在口袋里握着细小的拳头附和。 「你们不用这么敏感吧?也许只是意外。」法瑞斯说。 「除此之外,还有谁会去抢一只封印之蛇!?这东西长得这么难看,一点也没有收藏价值!除了封印神圣系力量外,对其他正常力量封印效果差得出奇!而且人界有几个力量太强,麻烦大到非要用这种难看的鬼东西来搞封印的!」雷森大叫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 「那只干货蛇确实非常非常难看!」植物提高声音强调,好像它真的见过那只蛇的长相似的。 「说得也是……」法瑞斯喃喃地说。 雷森叹了口气,随手画了个十字架,念了两句祈祷词,法瑞斯惊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信神。」 「他信。」雷森说。 法瑞斯有点为这个人的体贴和礼节感到惊讶。「可是他在收集一些蛇。」他说。 「那是他老婆家的图腾,可怜的男人,为了她一直假装不信,不过一直在偷偷信。」雷森说,转身向外面走去。 「嘿,你的脚弄得地上全是血迹,员警会查出来的,他们什么都查得出来――」植物大叫,法瑞斯终于忍不住了,冲它叫道,「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电影的,你来人界才几天而已!」 植物得意洋洋地转动着它的叶片,像两根小小的天线,正在接收信号。「你是嫉妒吗,我看过所有的电影,所有需要花钱到电影院或买dvd才能看到的故事,我都能在口袋里欣赏――」 显然也是这些天的免费电影接收,显然让它产生了新的崇拜者。 看到雷森转身离去,法瑞斯连忙跟上,在走出toilet的时候,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出现的是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 鲜血仍在慢慢流动,但已经不是刚刚的细细一条,它们在顺着一个轨迹慢慢集中,形成一个标准的圆形。甚至雷森脚底带出的一些血迹,也像活的一样缓缓爬向那个轨迹,一个图案正在成形…… 法瑞斯一把拽住雷森,另一个人转过头,同样看到了地面上的形象。它们如此的规整,一点也不像血迹偶然形成的结果,倒更像是浅蓝瓷砖上特别设计的图画。  如果不是经历过之前的事件,那图画甚至是很优雅的,浅色瓷砖组成了一位少女的侧面像,她伸出一只手臂,上面栖息着某种生物。而突出鲜血组成的,是一张被正在吞噬的脸,表情悲惨地尖叫着。 雷森呆了一会儿,「这是什么玩意儿。」他轻声说。 「老天哪,难道我这辈子就逃脱不了这个难看的女人了吗!」植物呻吟。 「别告诉我你这么快就忘了这是什么,它还帮我们赚了几万块钱呢。」法瑞斯说。 「我知道,但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雷森说,慢慢走到那个图案跟前,鲜血平静地摊在那里,和浅色的地砖相映着,一点也不像刚才还在自己爬动,形成这么个可怕的玩意儿。 「没有电影里提到这个。」植物小声嘀咕。 法瑞斯抱着双臂站着在门前,眯着眼睛打量那个标志,蓝色的眼眸闪过一抹杀气。听到雷森的话,他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自己该立刻离开,还是该根据这些线索走到底。 「很明显,这件事和保罗家有关。」植物笃定地说。 是的,和夏克菲尔家有关,法瑞斯想,线索指向那里,而那就是雷森下一个准备去的地方。拉莫尔肯定知道这件事。 现在,他一点也不怀疑幕后黑手是拉莫尔了,这种喜欢鲜血的魔息根本就是一封挑战信。 可这会儿,法瑞斯的力量不比一个普通人类好多少,但他从来不觉得,比勇气的话,他会输给那个整天窝在房间里,不对任何事情表达意见的阴沉兄弟。 「我想这的确是一条指向夏克菲尔家的线索。」他开口,「人界不流行这玩意儿,这是签名。」 雷森正在点一跟烟,听到这话转过头,「签名?」他问。 「『凶手的签名』,侦探片上倒经常这么说。这栋建筑是禁烟的,雷森。」法瑞斯说。 雷森眯着眼睛打量那个血印,一边随口说道,「介意我抽烟吗?」 「不,不介意。」法瑞斯郁闷地说,这时候他压根就不应该去在意这个问题。他继续说下去,「在魔界,这是一种常用的签名方式,一种力量槽导致的现象。很显然,某种对鲜血有特殊吸引力的魔息形成了一个印章,与是鲜血便会自动靠过去,然后一切变成这样子。我见过的最大的印章足有三个城池那么大,很多年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那里每次有决斗,总是会两个都死掉……咳……」 法瑞斯咳嗽一声,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指指房间的中心,「这种方式有时候被用在信笺上――每个人的力量系统不同,难以仿造;也有些出现在杀戮现场……魔界是个你杀的东西越多,就越有地位的地方。」 「那么这个凶手是个魔族,还是那个月升之族的幸存者之类的?」雷森问,眯着眼睛看着指尖香烟溢出的烟雾,它们不像平时那样无声地向上升腾,反而像活的一样,如蛇一般悄悄向一个方向行动,但烟本身并无任何扰乱。 法瑞斯可没注意这件事,他们现在看上去是卷入一个魔界种族内部的矛盾里去了,但他知道并不是这样。他清楚知道麻烦的来源,但他却不能说――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拉莫尔要干这些事。但在魔界,理由并不那么重要,力量和结果才是绝对是。 「这太有趣了。」雷森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他很少会有的兴趣。法瑞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房间正中央的空间里,的确出现了一幕奇特的景象,香烟的蓝雾在慢慢聚拢,一点也没有各自飘散,并在血印的正上空,形成了一个与之完全相同的烟雾标记――一个女子的侧面像,手上栖息着怪物,不过少了血腥的杀气,多了朦胧的美感。 它和下面那个标记一模一样,一上一下,像奇妙的重影,有一种魔幻的美感。 法瑞斯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实际上,我猜做出这么样精致的印章,是需要蓝本的。」 雷森转头看他,法瑞斯几乎有点儿想躲开他的目光,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的目光除了冷酷深沉这些情绪外,还可以显得如此坦诚。 他知道拉莫尔要是想弄这么个东西来,根本不需要任何蓝本,他对按个种族的一切耳熟能详。 但他仍说道:「还记得我们卖给保罗的那枚占卜硬币吗?那种东西人界可不会太多,我猜也许这是一个和他有关的留言,他想让我们去夏克菲尔家。」 「这东西是怎么弄的?」雷森问,仍好奇地盯着房间中央的烟雾标记。在相处了这么久后,法瑞斯意识到他说「有趣」,不关残忍、力量、杀戮之类的事儿,这是一种真正基于好奇心和审美观点的「有趣」。 「等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会告诉你。」法瑞斯轻声说。他无法向他讲解魔族签章的运用窍门,因为那太过专业,也不是一个驱魔人应该、以及有能力学会的,但他想他永远不必撒那个谎了。 不管这件事会不会结束,他多半都不会有机会再和雷森待在一起,以一种和平友善的姿态。 他曾经憎恨过这搭档的身份,但现在他发现他并不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摆脱它,并且确定永远不再怀念。 第十八章 雷森翘起唇角,一点也没看出法瑞斯的愁苦心境,在他看来,这个人是他唯一有过的搭档,并且会很长时间和他待在一起――如果他知道法瑞斯的真实身份,多半会一句话也不想再和他说,而会干脆送他和林边镇的植物们作伴。 「你不需等那么久再告诉我,但我们能快点解决掉这件事。」他说,转身向后走去。法瑞斯连忙跟在后面。 我没说错什么话,他告诉自己,推理的结果是相同的――这就是凶手的留言,不过太私人了,所以他只是稍稍改变一下推论的过程,他们总归是要到那里去的。 可是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而他并不是个经常会感受到这种不安的人。那甚至不是因为拉莫尔可能想伤害自己,而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他知道,雷森会在这一行中受到伤害,因为拉莫尔,也因为当雷森知道自己的身份时,这个驱魔人会感受到的背叛和愤怒。 法瑞斯并不特别熟悉他这位异母哥哥的力量系统。 他清楚记得的只有他大得像广场一样的房间,那里洁净阴森得丝毫没有生者的气息,房间一半是一座巨大的水晶山,当他把他脖子上那颗映射珠放在合适的位置时,他可以在这座洁净的建筑里看到不部分他想看的东西。 至于原理,法瑞斯听说是因为映射珠注入魔力后,光线可以相当范围的投射开去,无形无影,但是光照范围内的东西,都逃不过拉莫尔的眼睛――如果他想看的话。 法瑞斯觉得没事待在家里,偷看别人干了什么,是件很变态的事,不过他确实有时候,能感觉到那种「光」的存在。 比如……他心里动了一下,比如在他毁灭月升之族的时候,他想,他确实感觉到光线中的不和谐,不过那一向不在他感兴趣的范围内,所以没有多加留意。他更在意的,总归是那些鲜血和杀戮,以及随之而来力量的增强,那一切的色彩干脆而且强烈,像杯烈性的酒,这才是他的生活。 而不是像他的异母哥哥那样,穿着黑色的袍子,脸上总是毫无表情,内心似乎也从无波动,淡淡地看着一切。 他本不该觉得不舒服,他做的事情既符合魔界的律法,也符合本性的需要,没有任何人有立场说他做错了什么。但是当想到那位从不亲近的哥哥,在那间空旷而死寂的房间,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屠杀他母系亲属城池的一幕时,他突然觉得很不自在。 他努力把思想从这一大堆让人不舒服的想法中转移出来,向雷森问道:「你知道夏克菲尔家的地址吗?我印象中这些非战斗门系的驱魔人都很会躲。」 「我去过他家几次。」雷森说,然后他突然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转头去看那棵植物,「你能搜到夏克菲尔家的地址誉本吗?登陆一下房产句的刚站就可以了。」――显然去过不代表他还记得具体位置。 「我是棵植物,不是电脑!」绿色的生物大叫道。 「我以为你理解了,我说你是,你就是。」雷森凉飕飕地说:「户主的名字是约翰?夏克菲尔,你最好给我查出来。」 植物悲慎地看着他,可是又没有勇气反抗暴政,只好转动那两跟可怜巴巴的叶子,试图搜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上网。」它小声说道。 「哇,真方便,你以后就改名叫电脑好了。」法瑞斯说。 「它不是叫蚯蚓吗?」雷森说。 「不,是扫帚。」法瑞斯说。 「我是一棵植物!」弱势的生物大叫道,「我的名字叫――」 「蚯蚓。」雷森笃定地说。 植物瞪着他,本来准备反抗说自己和那种泥里的生物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可是雷森的脸上写着「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除非你不想活了」的架势,它只好把一堆的怒火咽了回去。 「城西的郊区有他们的一处城堡,最近那里的花费很大。」它小声说。 「你还能查到它们花费的帐单?」法瑞斯惊叹地说,「太高科技了,你完全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台微型无线上网还带语音功能和宠物外型的新式电脑啊!」他拉拉植物的叶子,后者用细细的手一把把自己的叶子扯回来,恨恨地看着他。 雷森叫了辆taxi,现在他也没心思包辆好点的车,只想着早点去办完事儿。 司机正在法瑞斯即使只是待在他的旁边,也开始能感觉到那渐渐侵体的寒意,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纯粹物理上的。 taxi里开着暖气,法瑞斯冲进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觉得终于活了过来。雷森坐进来,温度一下子降了一大半,又变成了滴水成冰的冬天。 司机正在热火朝天地讲电话,诸如「我就说你姐姐和姐夫不该结婚,现在还因为吵架把房子烧了,光是毁坏地球资源这一条,就绝对不能原谅」之类的话,显然家庭问题很严重。但他也同样感觉到了车子里的低温,他伸手把空调调得高了点,但没什么明显成效。 他半回过头,懒洋洋的问,「去哪里?」 「一直往西,到地方我会告诉你的。」法瑞斯说,转头看雷森,「你确定到了地方后,你就能找到地方了吗?那里的城堡乱七八糟的。」 雷森看了他一会儿,「我可以先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个人来接我。」 「看来你和夏克菲尔家确实不太熟。」法瑞斯说,下意识想去摸手机,这才意识到今日不比以往,他们都是火灾的落难者。 「我们没有手机。」他说。 车子开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交警严肃地站在旁边,司机不着声色地把手机放低一点,待过了交警的视线,他一秒也不浪费地把它拿起来,继续热情地继续接回,「继续说你姐姐和姐夫……什么?住到我们家来?不,我不是不高兴,甜心……」 「先生。」雷森说。 对方不耐烦地摆摆手,继续讲电话,「你能从贮藏室找到那尊你妈妈不要的玻璃松树吗?把他它摆在客厅最明显的地方,这样如果他们两个再吵的话……对,会摔了它,然后我们这个月的水电费就有着落了,甜心,他们会赔的――」 「先生,能把你的手机卖给我吗?我需要打一个电话。」雷森说。 对方转过头,觉得他的前一句话和后一句话似乎没什么因果关系。「你是说要借我的电话打一下?抱歉,我正在和家人通话,是非常严重的事……」司机说道,看也不看前面的路一眼,但竟仍在平安行进。 「我想买你的手机。」雷森说,这样的好处之一你就不能在开车时不停说话了。 对方严肃地看着他,朝手机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放下手机,向他说道,「我不是卖手机的,先生,卖给你我是会犯法的。而且这只手机是我妻子结婚三周年送给我的礼物,每个通话记录,每条短讯,满满的通讯录,这些都是我生活好人记忆的一部分,我不能卖给你。」 「一千块?」雷森问。 「成交!」司机严肃地说,又朝手机那边的人兴奋地说了一句,利落地按掉它,双手奉送到雷森面前。「是现金吧?」他问。 「是的。」雷森说,接过电话,法瑞斯认命地跟在后面付钱。 「你不需要花这么多钱买一支手机。」他抱怨。 「还不是因为他是个路痴,竟然连朋友家怎么走都不知道。」植物说,探出半棵脑袋。 司机长大眼睛,盯着法瑞斯的口袋,「那是什么?新式的机器人吗?」 「是的,特别好用,还能无线登录网路。」法瑞斯说。 「哇,你们一定是有钱人,对吧?」司机艳羡地说,雷森不理会这边的聊天,直接拨通夏克菲尔家的电话,虽然他始终想不起来他家的地址,但是电话一直耳熟能详。在几年前,他经常和夏克菲尔家的大儿子通电话,虽然雷森的性格不好,但那位叫大卫?夏克菲尔的年轻人却是任你脾气再糟的人,也不会处不来的类型。他总是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办妥所有的事,他从未见过他发脾气。你不能对这种人发出任何脾气。 电话很快通了,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大卫?夏克菲尔,您是哪位?」 雷森深深吸了口气,他死死握着电话,指节都有点泛白。「我是亡者。」他说。 对面的声调微微扬了起来,「啊,雷森,好久不见了,你听上去一点也没变。」 「我现在过去,到路边接我。」雷森冷冷地说。 「我会派人在主干道上等的,你不会又把地方忘了吧。」对面的人说。 雷森不等他说完,就按掉了电话。 法瑞斯感觉到很冷,司机在不停地咒骂,用拳头砸空调,但法瑞斯知道那和空调没关系。他轻轻拍了拍雷森的手腕,「这样会伤到你的,雷森。」 雷森低着头,没说话。 他跟大卫?夏克菲尔并不谈得上很熟,至少他觉得不熟,至于那个年轻人,他和谁都能打成一片,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好哥儿们。 干驱魔人这行,总归会有死伤,大卫死了,雷森便忘掉,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好些年来,从来没有想起过他。 只是这么久以后,他惊讶于他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而突然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会感到这么的虚脱。 那不是他,那只是个人偶,它不具备那样的灵魂和真实,而只是一堆木头和塑胶,被那些邪恶的魔族变成这个样子…… 「雷森?」法瑞斯问。 雷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左手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套,之前那只在林边镇丢失了,这是他之前从超市拿来的,很多年来,他习惯自己的手上有个手套。 他粗暴地把手套扯下来,一把丢到车窗外,它立刻被风吹得消失了。手背上的封印,正在轻轻扭动着,想要逃离原本的位置。 法瑞斯瞄着那些松动的字元,那是某种他不了解的魔法。一种力量最强的封印,它古老得连魔界那些成为了化石的图书馆,也追溯不到它的历史,而那种让人打寒颤的森冷纯净的力量,正不停从那里溢出来。 最初时它令人觉得安心,现在它每一分,都让人感到恐惧。它的纯度如此之高,几乎已看得见形影,形成真实的、只该属于天界的银器。 雷森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但是他并不是笨蛋,就算是笨蛋,也猜得到一些了…… 一阵急刹车的声音传到耳膜、「到了!那些就是接你们的人吧!」司机急切地说道,他一路狂飙过来,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罚单。「我得去把车子的空调修一修,大冬天的,出来的全是冷气!」他愤怒地说,从车子里走出来,在路上跳来跳去,似乎手脚都冻僵了。 雷森下了车,法瑞斯本来想着一千块买一支旧手机应该不用再付钱了,可是看到司机等着收钱的表情,他还是不情愿地付了车资。 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的路边,虽然也是一条相当宽的路,可是在这种夜色下却显得阴暗沉闷,很有鬼片里的效果。一辆黑色的加长车静悄悄地停在路边,一位年轻的司机站在门边,看上去是个正常人类,一点儿力量也没有。 雷森眯起眼睛,「我以为他们会让那个傀儡亲自来接我呢。」他说,实际上,他下了车时正盘算着,如果那些家伙真让大卫的幽灵来接他,他一定还给那该死的操纵者一个大礼。 「别傻了,傀儡那东西是依据魔力运行的,现在什么和魔族相关的力量,敢靠近你方圆十尺以内?」法瑞斯说,他们走到车子旁边,年轻的司机彬彬有礼地欠了下身,「法瑞斯先生和雷森帕斯先生?晚安。」 他打开车门,雷森面无表情地坐进去,理也没理他,看上去心情糟糕,法瑞斯觉得他的心情从没好过。如果他有这么多神圣系力量围着转的话,心情也不会好的,他想。 「抱歉,他就是这个样子。」他对年轻的司机说,后者温和地微笑示意不碍事,法瑞斯发现他身上有小小的名牌,应该是某个酒店或赌场的司机之类,而非驱魔人序列的角色。 也确实是如此,这位司机身上一点法力的气息都没有,如果他说一个驱魔人,法瑞斯很怀疑自己的哥哥会容忍他,又或者他能容忍拉莫尔。虽然那位兄弟看上去是个安静的祭祀角色,但法瑞斯觉得他看谁都不顺眼,一点也不像能和以为驱魔人相处的类型。 而如果他是个魔族,那么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雷森不需要刻意动手,十尺之内都能把他冻僵了,这小子这会儿心情好像格外的不好。连那棵总是唧唧喳喳的植物,也因为气氛的窒闷而安静了下来。 拉莫尔知道雷森的力量,他想,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他现在完全有时间把事情理一下了。 拉莫尔想破坏雷森身上的这个封印,法瑞斯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封印代表什么……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拉莫尔到底想干什么――雷森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炸弹,从头到脚弥漫着神圣系魔法的气息,而且强得变态!即使为了力量不顾一切,但他一个血统正宗的魔族要神圣系的力量有什么用?那东西除了能毁灭他们外,半点儿好处也没有。 不过,他倒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拉莫尔绝不是一个善良无害的人。 他转头去看雷森,那个人正冷着脸看窗外,夜色下,显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侧面的线条有一种雕刻般的陡峭,这个不近人情的驱魔人,一次又一次的…… 他突然觉得,他感到难以理解的,不再是这外人一次又一次的救自己的命,而是另一种感情。那很陌生,比救命之恩难以理解多了。 他重重抹了把脸,一点也不熟悉、并且不喜欢这样子的自己,他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快要抓狂了。 「雷森,你知道事情会很麻烦吧。」他说。 雷森没有说话,他从不介意事情是否麻烦,他只是走过去处理,从来不退缩。可法瑞斯又回忆起在教堂里,雷森向他提及这个封印时,那双黑眸中瞬间满溢的恐惧。 雷森终于转过头来,仍是那张在夜色下,越发苍白但是冰冷的脸,没有一点妥协的气息。这个驱魔人、他的这个……死敌,总是这个样子。 「是吗。」雷森说。 「魔族的力量来源于血脉,你该知道皇族的力量会有多强。」法瑞斯说。「你真的……」 你真的有把握吗?你真的不会被他伤害吗?你真的……不会死吗? 「奥里兰森家的人。」雷森喃喃地说。 法瑞斯感到心脏因为这个姓氏而紧缩了一下,和以前曾发生的那种恐惧的紧缩不同,他不知道这感觉是什么,但是他不想听到雷森提及自己的本质,他想忘记那些真实。 雷森翘起唇角,再一次――法瑞斯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种表情了――他在他脸上看到了最初时曾看到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残酷和恶意,冰冷和杀气,那时一种属于「天敌」的眼神。在最初时,这表情像隆冬的河水一样让他感到恐惧,一心想要逃离,可并没有多久,他竟然已经忘记了。忘记了雷森帕斯是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么样的人,一次又一次。 「奥里兰森家,呵,我能杀他们一次,也能杀第二次。」雷森喃喃地说,他压低声音是因为过度的兴奋,那个驱魔人打从灵魂沉浸在杀戮魔族的喜悦里。 法瑞斯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真是悲哀,和一个一心想杀死自己的驱魔人坐在一辆车子里,竟然还想隐瞒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姓氏。他曾数次渴望过能解开封印,彻底和这个折磨他的暴君打上一架,但他现在突然觉得很难想象,这个人用那种厌恶和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的样子,像在看一个只会为祸世间的垃圾…… 他努力打断这些诡异的思想,这封印对人精神的影响太大了,他断定,不能再任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再这么下去,也许他都能去当诗人了。 「你不可能有机会伤害奥雷森家的人。」他对雷森说,「他们家的血脉除了第一次魔族入侵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来过人界,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那时还是个婴儿――」 是的,他对此笃定,因为他就生活在那个群体里面,从来没听过有哪个本族的傻瓜跑到人界,还被一个驱魔人弄伤的。 雷森看了他一眼,当他看法瑞斯时,眼神柔和了很多。毕竟他是在看一个搭档。「我参加过那次战争。」他说。 「你那时几个月大?还是一岁?两岁?」法瑞斯说。 雷森转头看窗外,法瑞斯觉得他似乎要说什么,这时,车子停了下来,夏克菲尔家的城堡近在眼前。 下车的时候,法瑞斯注意到自己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路是怎么走的,他甚至看也没有看过一眼外头,注意力全在另一件事上。这肯定是夏克菲尔家逃命的一种方式,他告诉自己。 灯光从那巨大古老的建筑中溢出来,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温暖,倒让人想起怪物的眼睛,可能因为那温暖的光线一点儿也融化不了石质建筑的冰冷。 拉莫尔就在这里,这建筑倒和他挺相称的…… 法瑞斯低下头,感觉到自己的口袋里,植物似乎正在研究那和它放在一起的手机,按键亮着,从轻轻摆动的衣带透出光线来。雷森站在他旁边,浑身仍散发着那危险而纯净的力量。他奇怪地觉得这场面会让人安心。 和拉莫尔见面后,雷森……最终会发现一切吧?真奇怪,他竟然更担心这种事情。 司机悄悄地把车子停好,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里的危险,也许等一下就要回家了。 雷森朝那黑洞洞的建筑走去,他来过夏克菲尔家好几次,第一次觉得这个非战斗性家族的城堡,竟然还能显得挺凶险,挺有魄力的。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吧法瑞斯吓了一跳,植物发出一声尖叫,「怎么回事!我只是发了个简讯――」它噌地一声从法瑞斯的口袋里飞出来,悬在空中大叫。 法瑞斯拿出手机,估计是那位司机的老婆或姐姐、姐夫之类的,真是破坏气氛。 上面显示有一则未读简讯,听到植物的话,法瑞斯抬起头,「你在给谁发简讯?」 「那位养着可怕宠物的小男孩啊。」植物说,仿佛自己不是处于幼年期似的,「我告诉他我们要来找他了,要带好他的蜘蛛等着。」 「保罗?」法瑞斯问,老天哪,这棵植物真是一秒都不能放松,就算把它放在口袋里,它也能在几分钟之内把行踪立刻暴露出去……当然这也不能算暴露行踪,毕竟是拉莫尔开车请他们来的,但至少行为是够弱智的。 他低下头,按开简讯,上面写着:你是那只青虫?告诉雷森,我每天半夜,都会在城堡地底,看到一个巨大的黑洞,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和黑暗的空间,但其实那里好好的,我不知道是什么。 又一则简讯:一定是那些混蛋在我家干了什么,但我却只能「看」,其他什么也做不了。我知道我失去了哥哥,现在我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但我不想再失去父亲。救救我父亲。 法瑞斯拿着手机,心想显然保罗那个万用型手机仍在手里,没有被拉莫尔没收,而如果他们就在这里用简讯聊天的话,说不准能把里头魔族的布置探听个七七八八。 他把手机递给雷森,「看来这里就是『巢穴』了。」 另一个人看完简讯,吧手机丢给法瑞斯。「城堡的中心,巨大的空洞?」 「看来我们的敌人已经在那里挖好洞,等着我们了。」法瑞斯认真地说。 「我想起电脑游戏。」雷森说。 「你认真一点。」法瑞斯说。 「是有点像电脑游戏嘛。」雷森回答,面无表情地朝城堡里走去,他的步伐轻松自信,法瑞斯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还是雷森帕斯就是这种人,再大的危险他总能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他本来还准备在外面多问保罗一些消息,但看到雷森进去,他还是紧紧跟了过去。 大门敞开着,明亮的灯光涌出来,显得黑暗越发黑暗,而光明也越发的不像光明。它表现出一副欢迎一切的主人的形态,但客人们清楚知道里头会是怎样的凶险。夏克菲尔家的房子是旧宅,也就是说仍保持着一些古代风范,理论上离城这么近的地方是不该有这种旧城堡了,但这个家族情况特殊――拥有特殊力量的家族,永远属于特殊范围内。 每一砖每一瓦,都带着旧时的荣耀,沉淀着厚重的历史,不知见证过多少个时代,但现在,这里已沦为怪物的巢穴。 大厅里所有的灯都亮着,特别是头顶那个大型的水晶吊灯――也只有这么大的厅才能用大得这么变态的灯――晶莹璀璨,无数的光线在这里互相反射,像把整个太阳打碎,形成了如此之魅惑的碎片,如梦似幻。 法瑞斯盯着灯看了几秒,「老天哪,这里好像有一个魅惑魔法。」 「行了,你是没见过华丽的吊灯吗。」雷森说。 「可是这里真的很像有一个魅惑魔法。」法瑞斯说,虽然移开了视线,可脑子里仍是似乎足有千亿计的星星,聚集一堂的场面,以至于脑子都有点昏。 「大厅里的灯犯不着弄这么华丽吧,开party时,大家会盯着灯看而不去聊天了。」法瑞斯说,他的十三层封印对大部分攻击能免疫,但对于走间接路线的魔法,力量大打折扣。 「夏克菲尔家的吊灯没有魅惑魔法。」雷森不耐烦地说。 「可是――」法瑞斯说,一道灵光割过脑海,「等一下,光线!」他说,「这吊灯的光线反射不太对劲儿!」 旁边的雷森发出一小声咒骂,这可不多见,法瑞斯转过头,然后怔在那里。 当然,他以前就知道雷森是个帅哥,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不可直视」的感觉,也许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只是在灯光下,他没办法直视这个人,太过耀眼了。 而太过耀眼,从来不是属于雷森的特质,说他太过阴沉还差不多。 「这光线确实有问题。」雷森不情愿地承认,仇恨地看着那个吊灯。 「你看上去很不对劲儿。」法瑞斯说,光落在雷森的身上,像是落在了一面比镜子还要华丽个一千倍的水晶上,一种奇异的光线在空气里游动,那种耀眼让法瑞斯想到教堂里的宗教画,虽然那里的书总是很阴沉,但想必要表现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光,有些光是『光精灵』。」雷森说。 「你说上头有的是神圣精灵石!」法瑞斯惊呼。 神圣精灵石听上去像奇幻小说里的存在,不过它和精灵其实并没有什么联系,这种石头和水晶外形类似,但反射出来的光线却会含有强烈的神圣属性,以至于被称之为「光精灵元素」。它非常厌恶魔界的空气,只肯生长在人界,经常被误认为是水晶进行采摘和加工。 这对一切都不会造成什么损伤,除了雷森这种奇特的情况。 ――这种石头没有别的属性,就是对于引发神圣系力量格外的管用,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药引,有传说这是很久以前被称为「天界」的地方遗留下来的化石,不过这些都是无从考证了,因为那样的地方早就不存在了。 很显然这个吊灯的水晶上,偶然缀了些神圣精灵石,而且不只一颗。这玩意儿有时候会让光的折射产生一些问题,而法瑞斯又是对神圣系魔法较为敏感的人,所以才会发现它有些不对劲儿。而以雷森的体质来说,那和他同属性的石块像用针戳汽球一样不停地释放他体力的力量――这听起来根本不是坏事――难怪他发现不了。 法瑞斯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搭档不见了,这让他下了一跳,他可不想单枪匹马地去面对那个拉莫尔,那家伙有种让人永远都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有格外危险的特质,法瑞斯讨厌这种类型。 「你去把吊灯射下来!」一个声音说,法瑞斯的视线转了一圈儿,终于发现那声音是从一个楼梯的角落传出来的,他走过去,发现雷森很郁闷地躲在楼梯的阴影里,又恢复了平时阴森森的样子。真让人愉快。 「这姿势可真不适合你,雷森。」法瑞斯说。 「去把那个吊灯射下来!」另一个人提高声音,「我一秒钟也不想在那种光线下多待了。」 「我会去做的,我只是想提醒一下。雷森,你知道为什么那个家伙一直想解开你的封印吗?」法瑞斯问。 「不知道。」雷森冷淡地说,「我只知道,如果他出现,我就杀了他。去把那灯射下来。」 法瑞斯沉默地点点头,这是雷森一贯的回答风格。这个人只有「拦路的杀掉就好了」的概念,甭指望分析出什么道理来。 拉莫尔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平时,也许笛兰会告诉他魔界发生了什么变故,但现在雷森在旁边,他对于家乡所有的讯息都断了。他挠挠头,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第十九章 法瑞斯拿着枪走到大厅中间,神圣精灵石只释放、而不能独自散发神圣系的力量,所以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只有空气中弥漫着雷森身上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他目测了一下高度,决定还是到上一层楼开枪会比较保险。 等一下一定要好好问问雷森的体质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神圣系力量,虽然是有名的驱魔人族性,可是他还只是个年轻人而已…… 他猛地停下上楼的脚步,因为他觉得后背有些发冷,一个经常战斗的人大都知道第六感还是不要忽略比较好,法瑞斯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正对着一只巨大的蜈蚣头! 下一秒,虫子猛地朝他冲过来,口袋里的植物适时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植物似乎都不太喜欢虫子――同样把法瑞斯吓了一跳,他退了一步,却忘了是在楼梯上,于是整个儿跌了一跤,还把脚给扭了。 巨虫一击落空,缩回身子准备第二次攻击,法瑞斯已经完全看清了它的样子。这东西是从天顶爬下来的,显然能进行很好的倒悬式行走,大约有三十丈长,还有一些顺着走廊蔓延进了黑暗,所以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不到。无论是头是脚,它看上去都像一只蜈蚣,只除了蜈蚣不会大得这么变态。 这确实是一只蜈蚣,法瑞斯觉得嘴里有点发苦,他想起很久以前,在第一次和月升之族的交锋上看到的那些巨大魔虫……它们都是拉莫尔派出来的,他不喜欢和活人相处,只喜欢养虫子。 那些魔兽的原形只是魔界出现在墙壁里、地洞里、枝叶间最普通的虫子,但是到了他的手中,过一段时间,却变成了一支庞然大物,带着出色的攻击力和恢复能力,而不知道他动了那根弦,这些生物对于杀戮有着异样的渴望,即使它们本性是只和平的虫子。 「一些药物加工,细胞培养,再加上些魔力植入就行了,这很容易。」拉莫尔这么跟他说,这是他的专长。不过法瑞斯不太喜欢这种技术,他喜欢更干脆一点的打斗方式。 他们的性格总是差距很大。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看到蜈蚣又要发动第二次攻击,法瑞斯举起枪,他的手很稳,从不会因为情况紧急而惊慌失措。他开枪,第一枪就正好击中了怪物的头部,看似无害的银器在接触到怪物时,立刻变成了浓硫磺一样的东西,发出嘶嘶的声音,蜈蚣的头部被迅速消融了下来。 但也仅仅是头部。那东西退了一点,却并没有从天顶上落下,银器消融了它最顶端的脑袋,却没能更多地腐蚀下面有着硬壳的身体――有什么办法呢,他是一只长长的蜈蚣,对于一根线条状的东西,你没法子一下找到要害。 法瑞斯努力回忆着电视里关于虫子的介绍,这东西难道是那种你把它分成两段,它就会变成两个的生物吗?现在看来人界的生物也很凶险嘛―― 一只新头从蜈蚣身体的顶端冒了出来。法瑞斯张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没错,人界真是太凶险了,连虫子都生得这么变态! 蜈蚣的后半截仍在走廊里,不断往前爬,以弥补他被打掉躯体的部分,好像那枪对它什么也不代表似的。它太长了,像列火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全出来,法瑞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能看得到。 他确定,他打掉它的一个脑袋,它会立刻再长出一个。他从中间把它打断,它会变成两个。他把它打成三段,那自己就要同时和三只巨蜈蚣作战了! 他迅速瞄了一眼楼梯的夹角,这里的光线找不到,于是雷森躲在里面。 他朝着蜈蚣的脚开枪。虽然银器对它伤害不大,但好歹还是伤害,魔物永远会害怕这种东西,这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有几百只扣在天顶上的脚松开了,法瑞斯又连着朝他的脚开了两枪,上千支的脚下意识松开了,然后,那些脚再也承受不住身体巨大的重量,重重朝下方摔去。 是的,它本来仍可以再次爬上来,但是,它正好落在了雷森藏身的角落了。 虽然现在连个脑袋都不敢露,但那家伙可是个煞星。 法瑞斯大叫道,「交给你了,雷森!」 他不知道雷森会怎么干,但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雷森退了一步,躲开正要砸在他身上的大虫,那东西正想溜走,雷森一脚踩在它的脑袋上,一边回答道,「知道了,去把灯射下来。」他强调,法瑞斯顺便回头看了一眼,那几百尺长的大蜈蚣,在那个人的脚下拼命扭动,却一寸一分也无法挣脱出来。 他确实是个好同伴,法瑞斯想。 他冲上了二楼,这里已经能很清楚看到吊灯的上方了,那里像大部分的吊灯一样被钢铁的链子挂在那里,以承受沉重的重量。 法瑞斯抬起手,朝着链子开枪。 他的枪法很准,正射到了链子上,于是链子猛烈地晃动起来,弄得整个大厅的光影也跟着四处晃动,无数影子摇动,一幅鬼影憧憧的样子。 下头传来雷森的大叫,「你在干嘛,混蛋!」 「我只是想把灯射下来!」法瑞斯回答,他转过头,正看到雷森的半边身子在一秒钟内暴露在灯光下,于是一片璀璨之花绽放开来,像一场光芒的盛会,争先恐后地集中出华丽的造型。 然后影子覆盖了他,那些光线又消失了,让法瑞斯捏了一把冷汗。 拉莫尔这混蛋一定是疯了!干点什么不好,非要跑到人界来拉一只老虎尾巴,法瑞斯愤怒地想。 看来想打断那根钢链子一时半会儿还不行,银子弹对魔族有奇效,但对正宗的钢铁可就没什么大用了。他眯着眼睛,隐隐看到一条电线从吊灯上穿过,人界就是有这么多好处,如果有什么东西用来发光,那它肯定不是因为魔法,而是由于电力。对于魔法法瑞斯现在一点忙也帮不上,但是扳个电闸什么的,他还是会的。 口袋里的植物正犹自惊魂未定地念叨着,「大名鼎鼎的夏克菲尔家,居然允许祖宅里有这么可怕的大虫子四处乱跑,这实在太堕落了!虽然电视上没说夏克菲尔家的名字,但看吊灯的价格就知道显然很有名――」 一方面,它说得确实没错,夏克菲尔家的宅子里现在可能有一堆的大虫子在四处游荡,共计一切它们觉得不顺眼的人,法瑞斯估计着它们被拉莫尔改造成那么难看的样子,肯定心情糟糕,他可不想在宅子里乱走,然后再碰上一只。还是雷森跟前安全一点。可是电闸这玩意儿,天知道它会在哪儿。 他决定折衷一下,扯断一两根电线就好。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电线的路线,盘算着它可能穿过墙壁,到达另一个壁灯的位置。法瑞斯走过去,用力把壁灯扯下来,那东西牢固得出奇――也可能因为他现在力气太小――他用尽全力,扯了好几次才把它拽下来,却没发现一根漆黑的触角正在从里面慢慢探出来,试探着冰冷的空气,轻轻抖动。 雷森在下面叫道,「好了没有?」 「我正在努力!」法瑞斯回头冲他嚷嚷道,「你还能指望什么呢,我是个普通的人类,本来是指望你来保护我的。现在既然要反过来,你就将就一下吧。」――不过这会儿说起来有点心虚,天知道拉莫尔会不会在某处偷听,也许他还会把他的话录下来,再然后他会成为全魔界的笑柄。 他感到脸上一点痒,一转头,就看到一根漆黑的触角正在试探空气中的成分,这会儿正挠着法瑞斯的脸颊,似乎正在研究这是个什么生物,一双血红的眼睛在墙壁里幽幽发亮。 法瑞斯一把把壁灯摔回去,震落下来好几块水泥,他感到手下有一个力量不断冲击着壁灯,黑色的触角挣扎摆动,他害怕地向雷森大叫道,「雷森,这屋子的墙里全是虫子!」 「把那个该死的灯射下来!」雷森大叫。 显然,这个人完全不能指望,法瑞斯绝望地想,他一门心思想的全是他那个该死的封印,一点也不担心搭档死活。「我又被一只虫子攻击了!」他叫。 「如果你不把那个灯弄下来,别指望我去救你。」雷森冷冷地说。 可是你在林边镇时不就冒险了吗,法瑞斯想,但忍住了没说出来,他其实并不大想让雷森冒险救自己,他固然想活下去,但那太难受了。 我得搞定这个情况,他告诉自己,左右看了一下,发现一个隐藏的插头,他对人界的物理学并不熟悉,只能努力回忆着偶尔在电视里看到的、如何让一个餐厅的电线短路,然后吃霸王餐的场景――看来电影关键时候还是能救命的,它提供了各种了解人界的管道。 他把插头拔出来一点,现在,似乎找个铁丝什么的导体,把火线和零线缠在一起,就能造成短路。但是,他左右看了一下,伸手能及的地方并没有类似道具,只有那只黑色的触角不断抖动着,手下的压力越来越大。 但愿它是导电的,法瑞斯想,鼓起勇气,一把抓住那根触角,用力拽下来。手下虫子的冲击力猛地大了起来,法瑞斯的动作粗暴,它肯定被弄得很痛,何况法瑞斯第一次还没拽下来,他再次用力,一边在心里头说抱歉,自己下手太不痛快了。 触角被扯了下来,还在手里不停扭动,法瑞斯感到一阵恶心,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试图用一只手把触角缠在插头上,那东西似乎知道这个人要用它来做什么,完全拒绝合作,用力扭动,法瑞斯只好把插头咬在嘴里,动用身体所有的器官把它缠好。 手下的冲击力越来越大,被粗暴拽掉了一只触角的虫子显然有着十二万分愤怒,以至于法瑞斯的整个手臂已经酸掉了,但仍要像绣花一样仔细地把愤怒的触角缠好,心里还在祈祷既然人体是导电的,那但愿虫子的身体也是导电的,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壁灯下,那东西挤出了一部分身体,长着肥大而且布满鳞片的身体,看上去很恶心,法瑞斯加快速度,却缠错了好几次,他恐怕很难达到雷森那种能在最后一秒冷静解决事情的本事。 可虫子的身体越来越多地挤出来,像从墙壁流出的黑色的、难看的腐物,一只足有半尺粗的、长长的东西流了出来,它猛地甩向法瑞斯,后者努力推后一点,差个几厘米没有被碰到,但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那是一种吸管,上面还长着细小的倒刺,他没见过这东西,但知道绝对是致命的攻击武器。 更多的灰色、长着鳞片的吸管从墙壁中一点点伸出,顶端还有两个尖利的钳子,也许它会把人咬碎了再吸进去?这到底是个什么该死的怪物! 吸管一点一点从墙壁里伸出来,法瑞斯终于缠好了触角,摸索着想把插头插回去,一边眼睛死死盯着不断伸长的吸管,他知道它的长度已经足够把他绕上一圈儿,再痛快嚼碎了,但那怪物看不到,也无法用触角感觉到自己的位置,所以才没有再次攻击。 他现在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怪物决定再次攻击,它猛地把吸管伸长,法瑞斯几乎感觉它接触到自己脖子时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但在那瞬间,他用力把插头插了进去。 插头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焦糊的味道传来――谢天谢地,这虫子导电――然后整个大厅陷入了黑暗。 但这对虫子也不代表什么。那根活的吸管已经整个儿把法瑞斯卷了起来,他清楚感到那毛骨悚然的东西在自己身上移动,像蛇一般。他按着壁灯的手已经松开,于是墙壁里的虫子完全冲了出来。 他先是嗅到一阵陈腐的血腥味,近在鼻端。这东西应该刚进食过没多久,但着些虫子的食欲是无穷无尽的。他下意识地想伸手阻止,却发现双手根本没法抬起来,那已经完全被缠住了。 钳子寻找到他的喉管,他猜它是想咬开那里,顺着喉管伸入到身体里去,嚼碎内脏……光是想,就让他脑袋发麻! 可是那些事并没没有发生,他听到雷森的声音,就在他身边,非常近。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雷森说。 法瑞斯靠在扶栏上。眯着眼睛,黏着陈旧血迹的钳子离他只有几厘米,但它不会再靠过来了,雷森的一只手把它握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手里,在最后一秒阻止了它。 「我不知道。」法瑞斯虚脱地说,那身纯银的气息本该让他觉得难受,但是再一次的,他感到的不是讨厌,而是亲切和安心。 触角在雷森的手下,迅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上面像落霜一样落了一层浅浅的银白,真正的月光照进来。倒让这恶心的虫子显得柔和多了――也许因为它已经死了。 灯光闪了几下,似乎准备亮起来。雷森一把抓过法瑞斯的枪,向着吊灯的方向连着开了三枪,然后法湍斯听到铁链的哗啦声,接着是吊灯落地,发出巨大的碎裂声。与此同时,灯光亮了起来,城堡里又恢复了灯火通明的样子。 「后备电源。」雷森说,一边往楼下走去。 法瑞斯惊奇地看着那个吊灯,它已经落在地上砸碎了,后面吊着粗长的钢链,天花板一塌糊涂。「你怎么射下来的?」他问,跟在后面。 「我只是射开了天花板,这样它承受不了吊灯的重量,就会掉下来了。一般哪有人用这么大的吊灯。」雷森说,把枪还给法瑞斯。 看来我对人界的物质桔构还缺乏理解,法瑞斯想,口袋里的植物兴奋地嚷嚷着,「啊,我在电影里看遇这场面――」 那你干嘛不早说,法瑞斯白了它一眼,雷森走到吊灯的碎片前,从中间捡起三颗水晶,它们被打磨得很好,和普通的水晶没有任何区别。 「就是这玩意儿?」法瑞斯问。 雷森握紧手中的水晶,浑身紧绷着,在没有充分的光线后,那只是几颗无害的普通水晶,但他的样子却像握着的是三枚核武器,随时都会引爆,把一切毁的一点不剩。 他把它们收进口袋。 「看来这东西是你的天敌。」法瑞斯说,他停了一下,雷森的脸色实在让人担心,于是他问道,「需要我帮忙保管吗?或者干脆把它们销毁掉?」 「我父亲以前告诉过我这种水晶,他说它对大部分人没有害处.却足以毁了我。」雷森用低沉的声音说,他低头看着那碎得一塌糊涂的吊灯,再没有了以往的绚烂,只剩一片残渣而已。「所以我特别不喜欢水晶吊灯,连看也不想多看,不然我早该能发现的。我对这些东西……一直躲着走。」 他转头去看法瑞斯,另一个人再次从那双漆黑的眼睛中,看到了让人窒息的恐怖。那么深,那么黑,这个人似乎总有一种让他呼吸困难的能力。 他本来想说「很难想象你这种也会怕什么东西」,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立场去问雷森的秘密。可是这一刻,一切的不解和隔阂都像是消失了,他只希望这个人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了。 于是问道,「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雷森没有说话,只是在口袋里,紧紧攥住那几枚水晶,以至于磕得手心都有些疼痛。 好一会儿,他开口说道,「这里的这个魔族……看来是想解开我的封印。」他轻轻笑起来,「我从没想到一个魔族会让我碰到这方面的问题,它这么做到底是想干嘛呢,没有任何人可以从这件事中得益。」 「你会怎么样?」法瑞斯问。 雷森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掠了下黑发,周围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会很糟糕。」他终于说道,「人类的身体是无法承受这么纯粹和大量的神圣系力量的。」 「我在林边镇时就感觉到了,那不该是你能动用的力量。」法瑞斯说,那力量太强,也太纯净,一点也不像属于活人的。 「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雷森说。 法瑞斯呻吟一声,觉得手脚都有些发冷。「最强有多强?」他问。 「我不知道。」雷森说。 法瑞斯看了他几秒,「可那是你的力量,你在使用它,雷森。」他说。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雷森叫道,他紧紧攥着拳头,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我不确定,法瑞斯,我是雷森帕斯家的人,血脉里就流着对魔族的憎恨,神圣系是魔族的天敌,我喜欢这种力量。」 「你害怕这种东西!」法瑞斯叫道。 「强大的力量是双刃的剑,法瑞斯,它永远都不会是一只温顺的兔子.荣耀和诅咒是并存的,在进赌场之前,就要做好把一切赔进去的打算。」雷森轻声说。 法瑞斯感到一阵悚然,他本该说这种观点是错误的,但他意识到他的父亲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他说宿命如此,不可一世的同时总是伴随着灾难,身为奥里兰森家的血脉,就注定远离了任何平静和不愠不火的生活,行走于两个极端。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家族,家训竟然如此的相似。 「这样真的好吗?」他虚弱地说。 「那都没关系了,我这辈子就是这样的。」雷森说,「就像我血脉里流动的仇恨魔族的因子。我的一切都注定不可能走中间值。」 这句话像盆冷水一样从法瑞斯的脑袋上浇下来,强迫他瞬间清醒过来。他直视对面有着漆黑双眼的男子,这是一个敌人的脸,他总归会……雷森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把他拽过来,下一秒钟,无数黑色的物体哗哗啦啦落下来,每一个都有网球大小,足有上百只。 雷森用力把法瑞斯推到旁边去,免得他被碰到。后者坐在地板上,看到了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是无数黑色的虫子。它们有些像超大号的蟑螂,却没有触须和眼睛,占据所有空间的,是一张长着利牙的大嘴。如果被它们落到身上,记秒钟内法瑞斯觉得自己就不会剩下什么了。 口袋里的植物探出一个脑袋,叫道,「我刚才向保罗抗议他家的房子太多怪物,不成体统,他发简讯过来,说整个城堡的墙壁里都是虫子,有一种小型的格外麻烦,像一个个小型绞肉机一样,还会飞――」 话还没说完,一只虫子嗡的一声冲向法瑞斯――它似乎知道雷森不好惹。植物适时地发出一声尖叫,好像觉得场面还不够恐怖似的,一定要配上可怕的音响效果。 你怎么不早说!法瑞斯愤怒地想,他手忙脚乱地去摸枪,可是虫子的飞行速度快得出奇,根本来不及等他拉开保险,特别是俊面一大群虫子都有共同起飞、来品尝他这顿大餐趋势的时候。 这时,一只手仿佛凭空伸出来一样,抓住了那只试图攻击他的虫子。 这是第几次被他救了?法瑞斯想,他已经懒得去数了。 雷森转头去看那些落下的虫子,法瑞斯可以清楚看到他手中的昆虫拼死挣扎,却迅速被纯银的脉络镀上躯体,成为一只银色的虫子。雷森松开于,那柬西还没死,却可怜巴巴地缩在他手上一动不动,乖得像只小白兔,全没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 雷森不耐烦地把它丢到虫群里去,它所有的同伴一见它到来,便迅速一哄而散,躲的躲,藏的藏,那可怜的昆虫在地板中心无助地转了个圈,连引以为仿的飞行都感到自卑,不知道如何是好。 它试图爬去寻找一只躲得不那么远的同伴,哪东西尖叫着冲进墙壁缝隙里,法瑞斯倒是有点儿惊讶这种虫子还会叫,而且能叫得如此凄惨。 只剩下一只孤独的银色虫子停在大厅中央,和璀璨的水晶交互生辉,可怜兮兮地打着转像个找不到玩伴的小孩,沮丧得都想自杀了。 那场面着实让法瑞斯心惊肉跳,雷森威慑到的可不只那些虫子。他忖思着群居显然是这种虫子的天性,如果它试图接近同伴,肯定会害死那么一两只,也许有一天它真的会因为太孤独而自杀也说不定。 「听着,我要你保证,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不能用这种方式对待我!」法瑞斯声明。 雷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没恨你恨到这种地步。法瑞斯。」 也许你很快就会了,魔族沮丧地想,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感情什么的,但老天作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很努力想要逃走了,是你一次又一次硬拉上我,结果终于让我们的关系现在扯不清道不明了,还成了该死的搭档,你不能说那是我的错! 他转过头,正看到墙缝里的一只虫子在偷偷看他,注意到它的视线,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法瑞斯连忙靠到雷森那边去,他可不想这么被咬一口。 被咬一口的话,雷森说不定会立刻发现他的身份,因为他不会流血。即使被吃掉,他仍不会流血,奥里兰森家的力量来源于鲜血,那被父亲的封印死死封住,不是随便什么方法都能解开的。 他又想起拉莫尔的映射珠,也许那个人现在正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然后布好了下面的局。他发现自己并不太想知道,当这位兄长发现自己和雷森混在一起时,时怎么想的,他不想知道魔界的任何一个人对此的观点。那不关他们的事,有一天当他回去,他确定自己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对此表达观点的家伙。 不过型号,这种两难境地不会持续太久了,拉莫尔总归会把他的身份暴露出来的,然后雷森会用一副憎恨的表情看着他,想啥了他,不管怎样,肯定比现在干脆。他们两个互相憎恨,比当搭档什么的好多了,宿命就该是如此的。 「保罗说地底有一个大洞,也许我们该往下面走。」他对雷森说。 「地牢在这边。」雷森说转过走廊,这里的灯全亮着,却仍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也许是因为这城堡的年头太久了,于是显得不容抗拒。雷森走到走廊的尽头,法瑞斯惊讶地发现这里向右边去,竟然还有一条走廊,这种建筑方式完全无视野,但有时候可以在一定情况下隐藏建筑的格局,占老的城堡有时候会这样。 一扇厚实的雕花桃木门和所有的门一样,阴沉地立在那里,雷森推了下斗,它就无声无息地开了,远不像看上去那样难缠,这种友善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安。 门内,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条长长的向下的楼梯。看上去它很清楚自己地牢通道的地位,并没有像大厅的楼梯那么华丽光亮,而是由完全的石头砌成,已经有些残缺,但打扫得十分干净,灰灰的一直通到看不见的黑暗中。 「我以前来时,这里的门总是锁着。」雷森说。 「那家伙想让你下去。」法瑞斯说,他盯着那条楼梯,想起魔界时拉莫尔的居所,虽然完全是不同的建筑风格,可是他突然觉得熟悉。也许因为那两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冰冷阴沉,没有丝毫生气,也看不出主人的爱好。仿佛他就是这么块冰冷的石牢,看着别人的痛苦和死亡,而不会动一丝感情似的。 他在那里没动,雷森走了几步,转头看他。「怎么了?」他问。  法瑞斯突然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话,「你想过吗,雷森,也许你可以在别处找到那种蛇,虽然它很少,但人界肯定还是会有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你不需要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下面的人对你不怀好意,他会……伤害你,你知道你会面对的将是什么,我知道你害怕那些――」 他一口气说下去,可是雷森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眼神让他停下来,那眼神太冰冷和沉寂,好像他的激动很可笑。 那确实很可笑。 「你知道我的,法瑞斯,如果一个魔族来找我的麻烦,就算明知前面是死路一条,我也会走的。」雷森平静地说。「我命定如此。」 「我不知道!」法瑞斯大叫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从头到尾我都不想扯到你的那些事情里去,我一直在拒绝,你却一定要拉上我!你觉得你能保护得了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你根本帮不了我,你只让一切越来越糟!我根本就不该担心你的死活,如果碰到笛兰时你就让我自己回家,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糟!」 雷森平静地看着他,黑暗柔和地笼罩着他们,地道里静得连急促一点的呼吸都听得很清楚。 第二十章 「我很抱歉。你要下来吗?」雷森问。 法瑞斯恨不得掐死他,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大叫道,「我不会下去的,你的道歉和以前一样,从来没有任何诚意!」 「你会下来的。」雷森说,转身向下走去。 「我每次会跟你走,都是你强迫我的!」法瑞斯大叫。 雷森没理他,迳自离开,很快隐没在一片黑暗中。 「你该跟上去。」植物不安地说,「留在这里你会死的。」刚才法瑞斯和雷森争吵时,为了表示自己支持法瑞斯的立场,它选择了沉默不语,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下去才会死呢。」法瑞斯说,站在那里瞪着一片黑暗,他听到雷森的脚步正越来越远,一点也没有犹豫,朝着那个该死的变态祭司拉莫尔走过去,天知道他在下面准备了什么菜色,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白痴! 他朝那片黑暗再次大叫,「我不会下去的!」 声音在地道里转了几个圈儿,孤单地响着。法瑞斯瞪着黑暗,雷森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能清楚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就这么过了几秒钟,他咒骂了一句,加快脚步跟上去,一边大叫道,「等一下,雷森!我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你不要逃避谈话――」 地道一片漆黑,除了他没有一点人声,外面还是灯火通明,到了下面却像没有月亮的午夜一般黑,而且深得要命。他感到越来越焦躁,那家伙竟然真的先走了,也不等他一下,他一点也不知道下面有多危险吗,而且如果自己碰到了麻烦怎么办。 黑暗中,似乎终于看到了那人的身影,这里这么黑,连拥有优秀夜视能力的法瑞斯也不能清楚地看到,他叫着「等一下」,一边加快脚步。他伸手去抓那个人的手臂,可是在碰到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那并不是一个人。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空间传送门――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设计成一个人形,三更半夜的,嫌刚才的虫子不够恐怖吗? 手掌软软的,不像是石板的触感,他张大眼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全身正在被慢慢吞入。空气仿佛变成了绵软的蛋糕,他的半边都慢慢陷进了黑暗,他紧紧抓着枪,可是枪对传送阵能有什办法呢。 他大叫道:「雷森!你听到了吗?我被困住了,这可能是个传送阵,因为我陷进去的部分感觉到空气的存在――」 「我去叫他!」植物叫道,飞离他的身体,法瑞斯感到拉力猛地加快,仿佛有人听到了人准备求救似的,不到一秒钟,他便已经从楼道里消失了。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真为你感到羞耻,封陵殿下,你每次碰到危险,都会去喊一个驱魔人的名字。」 法瑞斯发现自己依然坐在地上,但是周围完全换了个场景――至少对于转换魔法这件事他没有猜错――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大厅,数以百计的魔法光球幽幽亮着,像无数根蜡烛,衬得这里影影绰绰,鬼气森森。没有向上的楼梯。 拉莫尔站在对面。 他穿着黑色的外袍,和在魔界时没有任何区别,一样是一副阴沉不讨人喜欢的样子。他的脸色在黑发和黑袍中愈显苍白,轮廓深刻,拥有足够的贵族气质,却显得有些神经质。 这对兄弟一点也不相似,拉莫尔过多地遗传了辅系血统的长相和法术系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在奥里兰森家的血脉前,老是冷着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而且不准备还的样子。 在看到自己兄弟的一瞬间,法瑞斯能感到心境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不再是和雷森在一起时的轻松,他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冷冷地说道,「我猜你不会有命回魔界散播这件事,拉莫尔。」 「我们两个并不太熟悉,所以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因为力量太大了,以至于腐蚀了你的基本认知能力。法瑞斯,你知道你自己现在什么力量也没有吧?」拉莫尔说。 「那又怎么样。」法瑞斯说,一点也没有退缩。 拉莫尔看了他一会儿,「你还是一样讨厌。」 「谢谢。」法瑞斯哼了一声,打量房间里的情况。他不确定这里和拉莫尔在魔界的房间是否相似,因为他对他的另一个房间一点也不熟悉,但有些魔法器材他倒是认识,比如那个放在大厅中间的巨大水晶,里面映出整个城堡里的情况,他知道拉莫尔可以随便翻查任何一个地点,包括雷森在的地方。 「虽然我确定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夸奖,但我还是要强调一次,你实在讨厌到了极点。」拉莫尔冷冷地说,「你从来不知道你会带给别人多大的麻烦,也许你知道,但是视之为理所当然。」 法瑞斯忖思着这评语给雷森倒是刚刚好。 「你离开魔界后,很多人都得放下手里应该干的事,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你失恋了,想不开,所以要跑到人界散心。」拉莫尔用一副厌恶的语调说,「父亲给你下了十三道重封印,也没法子让你回心转意。我只想跟你说,你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法瑞斯。」 「你想怎么样,杀了我?」法瑞斯说,摆了下手。 拉莫尔看了他一会儿,有那么几秒钟,法瑞斯以为他要爆发了,可是并没有,拉莫尔慢慢坐回椅子上,「实际上,你离开魔界给了我很多方便,我不是说实际上的方便,而是因为我想到和你存在在一个世界,就感到心烦。如果你要去人界浪费你那大量的时间,我一点意见也没有。」 「那么你该对我避着走,而不是弄了个莫明其妙的传送阵,强迫我和你待在一间屋子里。」他装模作样地四下打量,「和你在一起,再大的屋子都嫌挤。」 拉莫尔叹了口气,「应该说,待在一个位面,都嫌太挤了。你显然很有讨人厌的天分,法瑞斯,我本来想着你在人界当你的纨裤子弟,手无缚鸡之力地花着父亲给你的钱,到处花天酒地、浪费时间,这听上去很好,而且本来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可是谁知道呢,你干嘛非要出现在最关键地点,然后把别人好好的计划全给搅糊了呢。」 法瑞斯看了他几秒,脑中迅速整理出现在的情况。「我并不是故意的,拉莫尔,但我很高兴搅了你的好事。」他说。 「他是一个驱魔人,法瑞斯,他的本质属性,就是对魔族满怀憎恨。你介意我问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撞到了一个倒楣版的彩票,和他混在一起的?」拉莫尔说。 这个说来话长,法瑞斯想,而且说出来将十分丢脸,于是他决定把重点蒙混过去,否则将会是他一生的耻辱。「只是一次意外,他离家出走,又没有钱,也没地方住,所以我给他提供了居所和食品……」他说。 拉莫尔[起眼睛,显然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我不知道重封印改变性格的情况如此严重,它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界将军,变成了一个慈善家,而且专门帮助自己的天敌。」 「他无家可归,总是挺可怜的,是吧。」法瑞斯心虚地说,他的兄弟用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你善心大发,免费为他提供住所,还和他一起来破坏我的计划?」拉莫尔说,「我真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法瑞斯,我很多年来都在后悔没有这么干。」 「很明显那是因为你当时没找到机会。」法瑞斯笃定地说,「不过那是件聪明事,不然谁现在来继续破坏你愚蠢的计划呢。」 「林边镇的事我计划了很久,法瑞斯,当我找到那个太古空间,我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它的生态和气候更迭,它本该没有任何离去的途径,当亡者被丽迪娅传送到那里时,我就只等着坐收成果了――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培育出这么个能切开空间的生物。结果呢,你出现了!当我发现你时,我简直以为人界污染太严重,我又待得太久,出现幻视了!」 「那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现在的体力还不如正常人类,如果因为你自己没有考察清楚,计划失败了,你不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如果你破坏了一切,也不该说那全是我不好。」 「你没立场这么跟我说话,拉莫尔,如果你是想解开雷森的封印――你确定你知道他体内的神圣系力量有多强吧?――让那种魔族杀手满世界乱跑,就别在这里冲我大叫大嚷,好像我破坏了什么正事一样。」他停了一下,「说真的,我一直对雷森当初硬拉着我去林边镇不高兴,但现在你恐怕把我唯一怨恨他的理由给剥夺了,你在告诉我,那一行我实际上干了一件有利于自己的好事!」 拉莫尔[起眼睛,「你说『唯一怨恨他的理由』?继幻视之后,我又出现了幻听吗?」  法瑞斯在心里头诅咒了一句,后悔自己太冲动,冒出了一句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足够丢脸的话来。「什么,我没说过这样的话。」他坚决地否认,这种事传出去够他被嘲笑好几年了。 「要我回放一遍吗?这里的声音和画面,都可以在水晶里回放。」拉穆尔说。 这个变态!法瑞斯恨恨地想,他咳嗽一声,「不要把话题扯开,拉穆尔,重点在于,你为什么要去解开雷森身上的封印,那显然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在你和一个驱魔人上演搭档情深的时候?行了,法瑞斯,你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无论是你那个总是和你过不去的未婚妻,还是你现在和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股神圣系力量称兄道弟的行为。」拉穆尔冷冷地说。「力量不代表一切,比如你管不了我怎么想,也管不了我去解封神遗之剑。」 法瑞斯怔了一下,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名词。「神遗之剑?」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它是现在世界上唯一存在的圣器了,传说中是被神所遗留下的。它本来有个更好听点儿的名字,叫寂灭之剑。因为传说中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那就是因为这柄剑。」拉穆尔说。 「我当然知道那把该死的剑!可那把剑――」他停下来,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然感到一阵入骨的寒意。 「虽然你和你那位驱魔人朋友看上去关系不错,但我猜他不会和你透露这种事情。」拉穆尔说,「没错,亡者?雷森帕斯就是那把剑。」 法瑞斯瞪着他,这表情似乎让拉穆尔觉得很愉快,他露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笑容,「驱魔人的力量从千年前就开始衰微了,你以为他们凭什么一直能和魔界对抗。因为那柄剑,法瑞斯,那东西天生就和魔族过不去,而自古以来,寂灭之剑始终由雷森帕斯家保存。你肯定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我们入侵人界的结果吧?我们甚至没来得及把大军开过来。」 法瑞斯记得二十多年前的事,比如那一年,冰蒂尔死了,理由很可笑,她在一次打斗中受了重伤,法瑞斯想用自己的血救她,毕竟他的血脉里蕴含了很强的能量。可是发生了反噬。那血把冰蒂尔吞了。 他这辈子注定就不是能救任何人的人,他只会伤害人。冰蒂尔的力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她并不特别强大,他本来能在几个小时内消化干净,可是事实并不是那样。他发生了严重的对抗反应,以至于差点把命送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告诉过自己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似乎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抵抗那吞噬,如果不是奥里兰森把他送到陵墓里睡了五年,直到冰蒂尔的力量彻底消失,他恐怕早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他渴望得到一切力量,但却拒绝了她。于是她至死都是他的未婚妻,而不是他的「部分」。 但虽然他没有参加那场战斗,法瑞斯却清楚知道那时候的一些细节。因为决定入侵是计划了很久的事――寂灭之剑的属性独特,它的侵略性如此之强,以至于无法独自存在于空间之中,过度的发挥会让它很快消融成纯粹的力量,而非可以自由拿用的剑。 所以寂灭之剑始终都佩有一个拥有生命、可以规制它力量的剑鞘,在大约三十年前,魔族们偷走了那把剑鞘。 那把剑鞘现在仍好端端地放在魔界,他们盘算着时间,在大约十年后,这把剑再也无形无影,于是他们决定开始入侵人界。 法瑞斯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但雷森帕斯家确实依然掌握了这柄剑,在那一战中,仅仅是一个下午,他们损失了一半的军队,当那把剑出现时,足有半个魔界都陷入了一片银白色的光芒中,当它离开,留下的是半边江山的白色灰尘,那都曾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生命。 当法瑞斯从睡眠中清醒时,被这景象吓了一跳,他第一次看到魔界如此的荒凉。那大片的土地,有很长一段时间寸草不生,神圣之力毫不犹豫地侵入了他们的领土,展示它霸道的威力。 雷森说他曾参加过第一次魔族入侵。但那是不可能的,当事情发生时,他该还是个婴儿。 「可他是个人。」他虚弱地说。 「你真的猜不出来,雷森帕斯家用什么方法,保持了寂灭之剑的稳定吗?」拉穆尔柔声说。 法瑞斯觉得有些想吐,他用了自己的儿子,他想,他用了自己新生儿子的身体做剑鞘,这个人真是疯了! 「确切地说,亡者就是为了成为剑鞘才出生的。」拉穆尔说,「他叫亡者,虽然魔族现在解读为死神的意思,但我想照他父亲最初的意思来看,应该是『为了死亡而出生』的意思吧,这样做至少可以让寂灭之剑再保持十年左右的稳定,他可真舍得下本钱。」 「可雷森还活着!」法瑞斯说。 「他父亲并没有想到他能继续存在下去。当活人成为剑鞘,把剑取出来时,这个人类的形体将不再存在,他彻底溢散成无边无形的力量,再也无法恢复。彻底丧失人类的形态,对有些人来说也许比死更可怕,特别是在他长大成人,明白自己的本质属性以后。我查了很多这方面的数据,才找到寂灭之剑的去处,雷森帕斯家的人很聪明。」拉穆尔说。 「可他仍维持着人类的形体……」 「战争发生时他还太小了,也许只是个婴儿,孩子和母亲的牵系非常强,而且样子十分的简单和易于想象。我想也许因为他母亲对他的记忆太清晰,才让他再次回复人形的,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拉穆尔说,「那以后,老雷森帕斯开始必须习惯一个预定外的样子,看来他把他教导得不怎么样。」 雷森和他父亲关系不好,他们关系当然不好!法瑞斯想,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就是为了死亡而出生,而且体质还被父亲搞成这个样子时,不抓狂才是件奇怪的事! 自己这些天竟然是和那把恐怖的寂灭之剑混在一起。还和他成为了搭档…… 不,那不是把剑,那是雷森。他只是个刚出生,就被一个混蛋当成剑鞘封印寂灭之剑的倒霉家伙! 他有点艰难地开口,「那你现在想干什么?解封寂灭之剑?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吧。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就为了避开寂灭之剑的力量,你现在大费周章的跑来解开它!?」 「你们想避开什么,恐惧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拉穆尔冷淡地说,「我不喜欢魔界,不喜欢那些计划、生存方式、力量的制量什么的,而寂灭之剑,是这世界唯一一件可以让这一切『寂灭』的东西。」 法瑞斯瞪着他,「很显然你疯了。你、你想毁灭魔界?」他说。 拉穆尔没有说话,他转头去看水晶,映射珠感应到他的思想,水晶里的画面迅速切换到地牢的某一层,法瑞斯看到雷森站在那里,那熟悉的样子让他有些恍惚。 雷森正站在走廊里看一副画,植物远远跟在后面,它似乎照例在抱怨什么,但是离得太远听不清楚。法瑞斯看到雷森面前的画,那是魔界入侵时的画,倒是有些像宗教画,一样的庄严和痛苦。 云层洒下光芒,照在凶神恶煞的魔王军上,沐浴到光线的那一部分化为白色的灰,剩下的似乎还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骇地抬头张望。最让人注目的,是黑白两色的线中,正被化为白灰的魔族的样子。 他们张大眼睛看着上空,像接受审判的灵魂,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而更多的是一种绝望和惊骇,在一秒锺内,它们灵魂和躯体的属性会被彻底改变和毁灭,变成细得不能再细的白灰。 「我画的,我画了很多这样的画,是件能让人安心的工作。」拉穆尔柔声说。 法瑞斯可以看到长长的走廊全摆满了这样的画,挑的是最为残忍和痛苦的表情。他不知道拉穆尔何时开始对这件事感兴趣,虽然他和这个人一向合不来,但他也确实是奥里兰森家的血脉,他从不知道他抱有这么疯狂的念头。 「是的,毁灭魔界,用最彻底的方式。也许很多年后,我可以重新建立一个稳定的、不那么讨厌的魔界。」拉穆尔柔声说,死死盯着水晶,带着强烈的情绪。 水晶里,雷森猛地抓住那幅画,把它从墙上扯下来,狠狠朝地上砸过去,法瑞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每一个动作都看得出,雷森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中。 「哈,他的反应很可爱,不是吗?」拉穆尔说。 法瑞斯可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的,他看到雷森又粗暴地拽下一幅画,恶狠狠地丢到对面的墙上,那画框折成两半,狼狈地落在地上,只留下扭曲的画面。雷森踩过它,朝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来他不太喜欢我的画。」拉穆尔柔声说。 他当然不喜欢,法瑞斯恼怒地想,你把他最不想回忆的事情画得满走廊都是,还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拉穆尔死死盯着水晶里的那个人――也许该说那把剑才对,他眼中的疯狂和贪婪让法瑞斯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疯的!」他压低声音,「毁灭魔界然后重建?倒的确是个占据魔界的好法子,可那会让我们灭绝的,而且寂灭之剑光临过的地方会有很长时间都是神圣属性――」 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法瑞斯把手机拿出来,有一封未读信息,号码是保罗的,他刚才一直在和那颗植物互通简讯。他按开它,上面写着:我不知道我家的地底封印着什么,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但那需要夏克菲尔家的血才能打开,哥哥死了,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会是谁?ps:丽迪娅也向你问好。 法瑞斯抬起头,拉穆尔稀奇地看着他看简讯的样子,他们以前不太有机会接触这种通讯工具。 他看着手机,狐疑地问,「为什么解封的地点选在这里?」 「这是个好地方。」拉穆尔说,「大凡古老的驱魔人家族,都会有些有趣的过往,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挖出来……」 他的话没说完,水晶块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有些像发疯女人凄厉的惨叫,却又不完全是人类的声音,有些像鸟类的怪叫,法瑞斯下意识地转过头。 「那是什么!」他问。 「哦,那是提示音。」拉穆尔说,「表示好戏开始了。」 水晶块非常大,极度的纯净,因为收看效果也很好。法瑞斯看到雷森正慢慢走进一个……那玩意看上去有些像球场。直径足有上千英尺长,全部用淡灰色的石块累筑而成,透着那么点儿暗红,却让人感觉更加阴森和寒冷。周围的座位像杯壁一样高高耸起,这是为了更好的回音效果,容纳个几万观众不成问题,正中央则是一片完美平整的圆。 天顶是弧形的,法瑞斯猜这肯定是拉穆尔弄出的建筑,夏克菲尔家下面可能会有地牢,但多半不会变态到去建一个超大号的足球场。 植物挥动着它的两片小叶子,从后面远远跟过来,一边嚷嚷着,「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找法瑞斯,他一点用也没有――」 「砰」的一声,厚重的铁门在雷森身后重重关上,把植物隔绝在了门外。那声音如此的大,仿佛一声惊雷,在完全密闭的空间无数次的回响着。 雷森独自一个站在那里,相对于那么巨大冰冷的石裂空间,他看上去渺小得几乎有点儿落寞。 「也许连夏克菲尔家的人自己都忘了,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家族曾经奉命看管各类不洁的生物。」拉穆尔柔声说,「所以夏克菲尔家祖宅的地下,特别适合怪物生长,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培养槽。」 法瑞斯没理他,虽然他有一堆的问题想问这个人,但现在,他只是死死盯着水晶里的雷森。那人顺着走道慢慢向前走去,和往常一样优雅但是充满警惕。 「要些茶水吗?」拉穆尔问,找了个椅子,舒适地坐下。 「不。」法瑞斯冷冷地说。 「你应该喝点茶,看格斗时,需要些点心相伴。我准备了好些年,就是为了这么个享受的时候。」他说。 享受?法瑞斯攥紧拳头,没错,他刚才都没想起来,这建筑很像古代的竞技场,这个混蛋就在这里喝着茶看着热闹,一点一点逼迫雷森完全解除他的封印!他发现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看这些。他盯着水晶里的雷森,那个人停下脚步,看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片巨大平整的地面,那种空旷几乎是一种压力。这是片注定要沾染鲜血的地面,因为它就是做这个用的。 法瑞斯从来都知道,自己在雷森跟前基本帮不上什么忙,他没有力气,能干的也只是拖累人而已,特别是越往地底深入,危险就越大。可是现在他很希望能站在他身边,也许因为独自面对那个血腥建筑的雷森看上去太孤独了,他也许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但他知道他现在就是这样想的。 拉穆尔慢慢喝着茶,透过茶水的热气,看着那个黑发男子。他的双眼像黑色的石块、毫无感情,或像潜伏在地底的猎食者,只等着猎物上门。 雷森停下脚步,是因为他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在这种时候,相信一下直觉总是不错的。 竞技场一片死寂,却又酝酿着一种微妙而不安的震颤,那种沈寂有时候会让雷森想到毁灭,真正的毁灭不管动静多大,似乎总是静寂无声的。他不知道他曾真实体验过这种感觉,还是他体内那种过于极端的力量,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无声地,竞技场开始慢慢松动。它那么巨大和坚硬,可是当松散和毁灭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像是知道自己的道路,于是平静地选择了毁灭。 先是竞技场的中心,灰红色的砖块缓缓浮了起来,向上空飘去,仿佛它们是一个个氢气球,在这样的关头,似乎什么肃杀的东西,都变得轻盈起来。接着,整个竞技场巨大的石块们,轻轻飘向了上空,像不久之前,林边镇上升的银色雨丝,雷森想,他知道这个竞技场的主人想干什么。 他嗅到鲜血的味道,这次上升的不是洁净的银,无数的血丝从下面黑色的地方被抽出,向上空升去。一切都像一场非常缓慢的幻觉,石块化成了灰红色的液质,升向弧顶,当石块的上升雨结束后,整个空间全是不断上升的鲜血和泥土。整个空间都有一种极为污秽与不洁的感觉。 雷森站在那里,和以前没有任何改变,只有他的周围仍是洁净的,那些东西都不愿意触碰到他。他抬起头,看到蛋壳般巨大的弧顶,那些污秽的东西上升后,并没有消失,它们一块块沾在弧顶上,结合成另一种恶心的东西.它们向下坠形成石笋,滴下的却是鲜血。 最污秽的地方,无数细密的血管脉络在迅速成形,整个空间转眼布满了这种纵横交错的物质,一层又一层,像一个巨大的鸟巢。雷森觉得很想吐,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散发着腥味的黑色泥土上,鲜血已经沾上了他的外套。 一阵刺耳的嗥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甚至不是因为回音,而是……确实是从他周身空间的每个地方,传了出来。那是一种类似于野兽和婴儿之间的啼哭声,雷森感到后背升起一阵寒意,他脚下巢穴的血管脉络正轻轻鼓动着,一张皱皱巴巴的脸从血管中探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啼哭,露出一个占了大半边脸的血红色的嘴巴。它没有眼睛,整个脑袋像个恶心的肿瘤。 他无意识地退了一步,却踩上了另一只。整个空间,像巨大的蜂巢一样,开始孕育数以百万计的小怪物,他们密密麻麻,正试着从血管的巢穴中,慢慢爬出来。 第二十一章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法瑞斯拧着眉头,他对魔界生物的知识已经足够广泛,可却远不及这位祭司先生,因为他总是会发明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这是『蛋』。」拉穆尔说,一手支着下巴,兴味盎然地看着巨大的水晶石,「很像不是吗?他现在就困在一个蛋里,这些瘤头鬼会不断地生出来,无论在哪个世界,『新生』的力量都是最强的,也是最多的。」 「你把一堆瘤头鬼弄到人界来!?」法瑞斯说。 「魔界中最污秽的生物,它们天生拥有对神圣系力量的抗体,而且这些基因还经过我特别的提纯。如果需要,这颗蛋会不断生出瘤头鬼,无止无尽。」拉穆尔说,「现在,就看我们的驱魔人怎么保卫他的世界了。」 「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法瑞斯说。 「人界也会毁掉,简直是一箭双雕了,我也不喜欢人界。」拉穆尔说,慢慢啜了口茶,「你真的不喝点茶吗?」 法瑞斯盯着他,然后生硬地把脑袋转回水晶。「不,每次看到你,我都毫无食欲。」他冷冷地说。 水晶里,瘤头鬼已经长到半人大小,它们的形态看上去像骨瘦如柴的灵长类,巨大的脑袋布满密密麻麻的瘤子,剩下则是占了半壁江山的血盆大口。这东西永远也不会吃饱,终生为饥饿所驱使,几乎吞得下并消化任何食物。 包括那些本不该为下位魔族所享用的强大血脉,这些东西都能遇佛杀佛,只当成食物吞个一干二净,而且本身力量不会有任何增长,只会生下大量的小瘤头鬼,简直就是魔界的噩梦。 雷森躲开从上方掉下来的一只瘤头鬼,整个空气布满了它们难闻的气味,和吱吱呀呀的叫声,尖利而凄惨,震耳欲聋,一只半大的瘤头鬼估计是饿得不行了,终于决定开始行动,它猛地冲上来,抱住雷森的一只腿,下一秒锺,它的脑袋高高飞了出去,落在了它的同伴中。 法瑞斯这才注意到雷森的左手里拿着一把剑。他确定在半秒锺之前,他手中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可是这东西就是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而且看手势,雷森显然非常习惯用剑。他洁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剑柄,一只瘤头鬼从上空猛地扑过来,他转了转身,在它还在空中时,一剑切下它的脑袋,在这片恶心的风景中,他的动作利落优雅,很有骑士风范。 瘤头鬼的再生能力很强,当砍下脑袋后,它们很快就能再生出一个新的长满瘤子的脑袋来,可是这一次,法瑞斯注意到被砍下脑袋的瘤头鬼没有丝毫动静,在切口上,布着一层淡淡的银霜。 又一只脑袋划了道弧线,落到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溶入巢穴的腐质中,成为新生小鬼的养分,本来它们该立刻消融掉的。 法瑞斯紧盯着雷森手里的剑,那是把浅灰色的剑,更深看进去,才能看到它闪烁着点点银色的星光,深得几乎看不到底,有一瞬间让他想到某个夏日旷野的星空。法瑞斯从未见过人界夏日的星空,但是冰蒂尔见过,她记忆里的夜色,美得、深遂得令人心碎。 这只是水晶里的场面,法瑞斯可以想象,那把剑真实看起来,将是多么令人惊艳。 可是瘤头鬼越来越多,它们密密麻麻地掉下来,每一个都像饿了八辈子一般,疯狂地扑向那个人类。这样不行,法瑞斯想,这些瘤头鬼是杀不尽的,这里已经完全形成了一个回圈机制,它们可以不断制造出新的小怪物,而你只是个人,你的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他回忆起林边镇时那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似乎只是想,就能净化内心的一个部分。也许因为那银色的、倒流的雨太美,也太过沈寂。 雷森一剑挥出去,剑锋划开了一只瘤头鬼的身体――它们实在太密集了,随便都能切开好几个――可是并没有这么结束,银色的剑风尖啸着继续在腐败的空间里,像切开黄油一样直冲而去,整条路线的瘤头鬼全被切得七零八落。 雷森转身又是一剑挥出去,一只怪物跳下了他的肩头。在那一瞬间,法瑞斯看到雷森的眼神,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漆黑的双眸中透出让人心脏紧缩的恐惧。 他突然明白雷森为什么没有用那强大的力量了,因为他清楚知道那东西有多么危险,和不可承受。 但他曾为自己用过一次。 他抿紧唇,虽然雷森有时候很讨厌,但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那样一个人,在一片恶心的肿瘤头之间奋战,他也无法忍受去想象,雷森会被那些东西吃掉。 拉穆尔已经喝完了第二杯茶,他一手托着下巴,「他还挺能撑的。就算以魔族的标准来说,他也算是个很优秀的战士了。不过那都不是我感兴趣的。」他死死盯着水晶里狼狈的男人,「你在坚持什么呢,亡者,让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闭嘴!」法瑞斯说,拉穆尔叫雷森名字的样子让他心烦。 雷森感到手臂很酸,几乎已经举不起来了,大部分情况下,他的左臂并不能说很听使唤,那理论上是他的手臂,可它有时候会突然发抖或麻木,那种情况总让他很焦躁,现在,它就是这个样子。雷森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左臂的触感了。 他觉得很想吐,实际上,他真的很想停下反抗,至少不再压抑那种反胃的感觉,就在这时,他感到脚下传来猛烈的拉力,一只新生的瘤头鬼从下面钻出来,拽住了他的脚踝。雷森的脚下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在地上。 那些怪物们似乎全是饿死鬼,半秒的时间也没有给他,他便深深陷入那恶鬼的肢体当中,一只瘤头鬼拽住了他的头发,接着所有的怪物都攀了上来,只是停下了一瞬间,便再也站不起来。 他张大眼睛,映出巨大弧顶上的场面,无数的瘤头鬼挂在上面,又有新的不断出生,他的周身全是这样的东西。他本该发愁怎么才能逃走,或是,也许他再过个半分钟就会被吃掉了,可是他只是紧张地寻找他的左手,他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他的头发被拉得很痛,右腕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些饥饿的怪物开始吃他了,他想收回手臂,可是怎么也扯不脱那纠缠不清的怪物,它们齐心合力束缚住他的身体,拉扯他的头发和衣服,寻找下口的地方。 雷森感到左膝一阵疼痛,好像肉被硬生生扯下来一块,鲜血迅速渗了出来,小怪物们发出一阵欢呼。雷森皱了下眉毛,他依然感觉不到左手存在。 「看来他很固执,也许还得下点儿药。」拉穆尔轻声说。 法瑞斯攥着拳头,死死盯着水晶里的场面。那足有真人大小,如此的清晰,仿佛雷森就在他的眼前一般,那双痛苦的眼睛,仿佛正看着自己。 那个人总是很整齐的黑发被弄得十分凌乱,那些恶心的爪子扯住他,他的手臂、双脚、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陷在一片恶鬼之中。为什么,他想,为什么你不使用你的力量,你宁愿这么死掉,也不肯……是的,他当然不肯,雷森太骄傲了,他宁愿作为一个人类死去,也绝不会让另一个魔族得到任何形式上的满足。 「那是什么!」他叫道,一个男性人类的身影出现在了一片恶鬼之中,而后者对他秋毫无犯,仿佛他们是同类一般。 「大卫?夏克菲尔。」拉莫尔说。 那是个金色短发的男人,他背对着法瑞斯,他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可以清楚看到,雷森那双已经有些迷茫的眼睛猛地张大,焦距在瞬间集中,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 「大卫?夏克菲尔的傀儡。」他喃喃地说。 那傀儡轻轻开口,声线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柔和。「嗨,雷森,不好意思没有去接你,不过现在我来了。」他说。 雷森瞪着他,法瑞斯很少看到一向面无表情又独裁的雷森,这么一副应付不来的样子。 「你好像很痛苦,雷森。」那个大卫轻声说,把手放在他的胸口,弯下身,「我第一次看到你吓成这个样子,真有趣。」 雷森即使再陷在瘤头鬼的巢穴里时,身体也没有僵硬到这程度。 那张脸如此的熟悉,实际上他觉得他和这个人并不能算是太熟悉,雷森不喜欢和什么人熟悉起来,他有很多麻烦要解决。不过大卫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个傀儡制作得如此真实,像他本人一样,总带着那温柔和友善的笑容,无论你说什么,也没法子激怒他。 一只瘤头鬼越过了他的肩头,那是一张长满瘤子的脸,和饥饿的血盆大口,和大卫温和的笑脸并排在一起,明明完全不相同,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衬。雷森感到一阵强烈的愤怒,他憎恨所有的魔族,他会毫不犹豫地用残忍的方法杀死它们,但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种愤怒。 「走开。」他说。 对方笑了,仍是往年那种熟悉的笑容,对他的一切冷言冷语报以宽容的态度。 「我不会走的,雷森,我们是好朋友。」他认真地说,「我要看着你怎么被吃掉,夏克菲尔家如何被毁灭。我回到人间的目的就在这里。」 雷森瞪着他,那个大卫伸出手,把他一绺落到眼前的头发拨开,那轻柔的触感却像电了雷森一下,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把他的手打开,虽然刚才懒得把手抬起来。 「别这样,雷森,我们是朋友,我只是想表示一下关心――」那个大卫说,很久以前,他说过无数次的话。雷森觉得压抑在胸口的怒火再也无法容忍,他大叫道:「滚开!」 在怒火爆裂的一瞬间,白光吞没了一切。 水晶里的画面消失了,只剩一片雪白。 拉莫尔静静开口,「传说中,亡者?雷森帕斯是个冷血残酷的家伙,但他对一些事,有时候看得很重。他宁愿死也不想使用力量,却宁愿使用他的力量,也不愿意看到别人侮辱他死去的朋友。」 法瑞斯感到一阵轻微的颤栗,即使离得那么远,他的神经还是感觉到了远处爆发的强大神圣力量,做出颤动的回应。 他命令自己专注地看着水晶,画面渐渐恢复了正常,最初只有一片银白,然后他看到那片白色中小小的黑点。雷森躺在那里,一切恶心的、饥饿的怪物都消失了,他躺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不是视觉错误,那里确实被他变成了一片银白。 本来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块,但是现在,一切的污秽都消失了,虽然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黑发依然凌乱,可他仍是那个雷森――这几乎有些不可思议――他狼狈的样子,和他那副看上去既整洁,又不容质疑的气质没有丝毫冲突。像个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圣骑士。 慢慢的,色彩出现了,灰色的砖块,被翻腾得乱七八糟的泥土,做过了巢的土地一片狼藉,可在那样的光线下,居然有了几分洁净的意味。 就是这种魔法,法瑞斯想,他给与雷森一种神圣而冰冷,让人不可直视的气质。 色彩在慢慢恢复,雷森用右手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他的左臂一动没动。 远处的土堆发出轻微的响动,一棵植物艰难地飞了出来,一边嚷嚷,「天啊,这是世界末日了吗?上帝和天使降临了吗?我应该把洞挖得深一点的,挖到地狱去才好!我浑身都在酸疼――」它晃晃悠悠飞过来,法瑞斯发现它竟然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蓝色花朵。 他死死盯着雷森,希望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可是对方只是转头看植物,挑了下眉毛,「花很难看,快收起来。」他说,依然是一副平板的语气。 「我有什么办法!」植物大叫,「蓝色是防御的色彩,你刚才把整个地底建筑毁了一半!要不是我开花开得快,现在早就变成银子做的植物了!」 「抱歉。」雷森说,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说什么?你在道歉?」植物大惊小怪地叫道。 「伤到别人,我总是会道歉的。」雷森说,在口头礼貌方面,确实很难挑出他什么毛病来。 植物停了一会儿没说话,似乎还在消化这个事实。「你刚才干嘛发那么大脾气?」它问。 「因为我看到了一些不能容忍的恶心行为。」雷森说。 「什么?什么?」植物激动地说,「我的天线最近收到一些a片,虽然老有人说恶心,但是我一点也看不懂――」 「法瑞斯需要加强对你的管教,你还不到一个月大,不能看a片。」雷森说。 这个名字让植物一下子郁闷起来,「我们还能找到法瑞斯的,对吧,雷森?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想要找他,我就躲在石头下面不出来了,前面太危险了。但是我不能让法瑞斯一个人对付那些事,他什么也不会,只会一些奇怪的防御魔法而已。」 「我会找到他的。」雷森冷冷地说。 隔着一大片空间,远远站在水晶块前的法瑞斯,清楚地感觉到了雷森身上的杀气。 他还会再救我一次,他想,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封印,他会不会觉得总被另一个人救是一种侮辱,但是现在,他想他已经习惯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救,当碰到危险时,最后一刻他总是在身边,无论有多大的麻烦,反正,雷森总会解决的。 他盯着水晶里的黑发男子,他紧握着他的左臂,慢慢向前走去,他紧抿着唇,身体的每一寸都紧绷着,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他这个样子。 「他会慢慢失去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小部分的使用魔力,他的手指会感到麻木,如果大量使用,整个手臂都会失去控制。他用的次数越多,力量就越容易引发,他也就越危险。」拉莫尔在后面说,听上去很愉快。「如果他失去全身的触感,那么,亡者将恢复他最初的身分,他出生的目的,变成世界上最纯净和强大的神圣系神器。」 法瑞斯死死盯着那个狼狈的人影,水晶的色彩太过剔透,显得他很虚幻。他感到呼吸困难。 「他好像还很担心你,像他对待他那个死去的人类朋友一样。」拉莫尔说,有些出神地盯着雷森的身影,「虽然你是个正宗不过的魔族,你冷血、残忍、贪婪,吞噬一切能让你更强大的生命。在他即将被毁灭,却还一心想着救你的时候,你却在这里喝茶看热闹。」 我没有在这里喝茶看热闹!法瑞斯愤怒地想,是你强迫我待在这里看这些事,满足你的低级趣味,还擅自让我喝你难喝的茶水!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想到可能会有什么新消息,他不耐烦地拿出来,号码果然还是保罗的。 ――发生了什么事了?你还活着吗?我看到很大的神圣系力量波动,老天啊,够把整栋城堡全净化成粉了,因为我家的城堡太不干净了!那只该死的木偶说凌晨四点左右一切都会结束,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你发誓会救出我父亲的,对吧?你最好回个简讯。 看来这棵植物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向别人做保证倒是一点也不吝啬,法瑞斯想,回了个简讯:你家的地底下还有什么东西? 他刚把手机放回口袋,简讯就立刻回来了,很简短:很久以前的植物。 法瑞斯看看手机,决定还是问拉莫尔。「接着你还想干嘛?看上去那些瘤头鬼不是杀着,不是吗?」他说。 「那只是让他把力量发挥得更顺畅而已,即使是神圣系力量也是如此,你用得越多,代价就越大,也就越难以控制。当你使用的部分超过你自身时,一切就开始不可挽回了。」拉莫尔说:「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那么坚持,人类固然意志不够坚定,搞不清界限在哪,却又常常会执着于一些奇怪的事情。」 「接着你想干嘛?」法瑞斯冷冷地问,他现在只关心这个问题。 「我在魔界的古书部分,翻到一些有趣的事,你都不知道夏克菲尔这姓氏有多久,更有趣的是,他们曾是魔族的一部分。」拉莫尔说。 法瑞斯挑了下眉毛,这很奇怪,但并不令他震惊。传说中很久以前,魔族并不只是这么一些黑暗血统,还有另一些人类和别的什么奇怪的生物并存,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留存下的物种越来越少――人界的生物好像也是如此――现在看来,那些传说也许是真的。不过它一向不是法瑞斯关心的类型。 祭司总是会知道很多事,他们有权接触魔界最为隐密的知识――不过法瑞斯不确定是他们有权知道,还是因为的职责要求他们知道,那么不知道的人,也许仅仅是因为不感兴趣。 「那些书都已经老到成为化石了,我费了不少力气才读通它。里面提到一只相当有趣的生物,它是太古魔物的一部分,一种强到消融了本身属性的植物。」拉莫尔说,「不知道那年头发生了些什么,总之,夏克菲尔家来到了人界――他们本身就是人类的一支,只不过拥有特殊的能力――而这只生物,我猜测它是被夏克菲尔家封印在了某个地方。」 「你找到了。」法瑞斯说,这是个陈述句。 「是的,所以我选定夏克菲尔家来进行控制,否则我干嘛要控制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家族呢。」拉莫尔说,「我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找到那个存在,太古世界的规则永远都是最难想象的,谁想到一棵最强的太古植物,会被封印在一颗小小的种子里呢。」 他停了一下,「不过,种子总是需要水的,而这颗种子,就是需要夏克菲尔家直系血亲鲜血的浇灌,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我一直觉得那种用本族人生命来做封印钥匙的魔法很傻,但是总有一堆世族前仆后继,表达自己为了信念不顾生命的气节,所以我只好把他杀了。」  他杀了保罗的父亲?法瑞斯想,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个人本身也不关他的事――除了封印的事以外――他对他的印象,只有不久前,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想逼保罗离家,脱离拉莫尔的魔掌,却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生命留在了这里。 现在看上去,故事没什么圆满的结局,父子消除裂痕,打败魔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什么的。他死了,被这个人用来打开封印…… 「你把保罗怎么样了?」他问,理论上他不该对这件事有什么好关心的,只是顺口问一下而已,他告诉自己。 拉莫尔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件事,不过依然回答道:「我把他锁在房间里,他是夏克菲尔家唯一的孩子,还是留下这条血脉为好。谁知道他们家祖先还封印了什么东西,非要用自己子孙的鲜血来做解封的钥匙――虽然也许一切都要结束了,但对于文化遗产,可以的话我还是会选择留下来。」他停了一下,「也许这时这种没用家族的自保手段?要不是这些人这么喜欢用这种东西解封,我早就把他杀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但你忘了没收他的手机,法瑞斯想,于是他可以四处打电话,禀报这边的情况。 「我还给他下了些慢性毒药,以此要胁他父亲,那家伙竟然就照做了,他没有向任何朋友宣扬,照我的意思老实地扮演一个没用父亲的角色,人类是脑容量太小还是怎么回事,他做的决断完全不合逻辑。」拉莫尔说,「我雇佣的一个人类助手告诉我这么做又用,否则我永远不会想到这么愚蠢的方法,就可以控制他。」 「因为他很爱他的儿子,不希望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法瑞斯随口回应。 「是吗,看来人界也一样,血脉永远是最重要的,那孩子的潜力很高。」拉莫尔说。 「他这么做和血脉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救他的儿子,是因为他很爱他。」法瑞斯说,拉莫尔用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他,另一个人转过头不看他,他来到人界太久了,竟然忘了根本没有办法向一个魔族解释清楚属于人类的伦理和亲情关系。 法瑞斯对于自己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不满――确切地说,他非常满意,作为魔族标准的「父亲」,说到满意度,他绝对是排行榜的第一位――但如果你以人类的立场来进行要求,要他对家庭忠实、参加儿子学校的足球比赛、帮母亲做家务之类的,那么奥里阑森完全处于另一个次元,他连那些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 魔界没有哪些东西,只有最赤裸的力量。 对于拉莫尔的交谈,另一件事才是重点。 「你已经把封印解开了?」他问。 「时间就要到了。」拉莫尔说。法瑞斯怔了一下,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虽然和朋友正在聊严肃的事情时,随便接手机不好,不过法瑞斯觉得和拉莫尔一点也算不上是朋友,虽然话题很严肃,可是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和他聊天。 他拿出手机,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保罗的大吼,「时间就要到了!为什么不给我回简讯!」 法瑞斯把手机拿得离远一点,听着少年不停的叫着:「他要杀了我父亲,那个地底该死的封印是怎么回事。连我家的族谱都没有记载!那家伙不知哪来的信心,一口断定那儿封印了什么东西,虽然里头好像确实封了什么东西!他们他妈的到底在干嘛!」之类的话,逮到他的一个喘气的间歇,法瑞斯连忙插进去,「我是法瑞斯,保罗,你父亲还活着吗……」 对面的人声顿了一下,还没等法瑞斯说完,又是一串连炮珠般的大叫,「谢天谢地,终于有个活人接电话了!那棵植物说你们忙着和什么怪物作战,浑身是血,快要死了!它躲在角落里偷偷给我发简讯,说这样能让它觉得安全,打了一大堆电影台词在上面,语法错得乱七八糟,还非把我打成女性的格式,抄袭也不是这么抄袭的啊!刚才还强迫我把模式改为震动,我的手机模式倒是关它什么事了!啊,不说这个,你们还好吧?雷森呢?」 我们没有和怪物作战弄得浑身是血,法瑞斯想,就算被怪物吞了,我也不可能浑身是血,这真是件伤心事。不过生活允许一定的艺术夸张,他决定还是不要出卖这棵纤细的同伴了,只是向电话那边的人说道:「现在情况有点复杂,雷森――」 他的话还没说话,对方似乎又意识到现在情况有多危急,他急切地打断他的话,「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父亲!老天啊,我不知道怎么办,去他妈的封印,没什么值得用我爸的命去换――求求你,救救他……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我从回来就他妈被锁在这个鬼地方!让他们用我的命去解除封印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用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最好的父亲……」 法瑞斯听到他哭了,然后声音猛地一顿,变成了静默。「保罗?」法瑞斯问,他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一片灰暗。 电力用完了。 显然,在一路上,那位司机就在姐姐和姐夫的事情上耗费了大量电力,那东西撑到这会儿,终于彻底关机。真不该给他那么多钱,法瑞斯郁闷地想,至少该要一块备用电池的。 「你有手机吗?」他问拉莫尔。 「我一般直接用心灵传话。」他的兄弟说。 果然如此,法瑞斯想,他烦躁地他手机放进口袋里,他得联系上保罗,这手机没电的真不是时候…… 拉莫尔突然抬起头,盯着那个巨大的水晶块,它刚才一直在上演刺激的戏码,法瑞斯的心脏有好几次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她转过头,水晶里的突然全消失了,看拉莫尔的表情,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画面跳动了一下――效果有些像电视机――一个人影浮现了出来。法瑞斯并不认识这个人,但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意识到这个人是保罗的父亲。 第二十二章 水晶里的人看上去完全是个中年版的保罗,容貌有七八分的相似,法瑞斯想也许那个叫大卫?夏克菲尔的人拥有的就是这样一种气质,如此的沉稳和温和,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来也没什么关系一样。虽然知道保罗如果真继承了这个家族,长大后可能就是这样,但他还是觉得挺难想象的。 不过,约翰?夏克菲尔现在看上去是一副完全控制不了场面的样子,他站在一个突出的石台上,那东西设计成一片叶子的形状,古朴而厚重。他的双手被抬起来,扣在藤蔓一般的石块里,可能是为了方便鲜血的流出。脖子上同样缠着一根长长的藤蔓,整体看上去,像被一块巨大植物的化石给扣住了一般。 他的眼镜是浅紫色的,没有焦距,像是在祭台上看着另一个世界。 「是保罗,我的映射珠是以意识控制的,他的意识插进来,直接把画面改成了另一个。」拉莫尔在后面说,「不过他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进行心灵通话的物品,他不能和他父亲进行交谈。」 除了手机,完全物理性而且专职通话的物品,法瑞斯想。 「你是谁?」水晶里的男人突然问。 法瑞斯吓了一跳,想不到他看到的人是自己,他不确定地回答道,「我是法瑞斯,夏克菲尔先生?」 「我看到你了。」夏克菲尔的现任家主柔声说,「我从没见过你,也不认识你,但如你见到的,我就要死了,请帮我照顾保罗,他还是个孩子,我知道他为了成为继承人而感到沮丧,但我希望他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让他成为他哥哥,他现在这样很好,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和大卫一样是我的骄傲。」 「我想他会很高兴听到这些的,不过也许这件事你该和雷森梭,虽然他不在这里……不过我会转告他的。」法瑞斯说。 「不,我想是保罗直接把通话转换到你那里的,他希望由你来听我最后说了什么。」夏克菲尔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相信他的判断。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这种突如其来的信任让法瑞斯感到不知所措,要知道保罗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在和拉莫尔说话呢,那个操纵一切的黑手――虽然关系不好――是他的血亲兄弟。 「我不确定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我会努力的……」法瑞斯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努力。 「告诉他,死是必然的……」他笑起来,「我想过很多死前要告诉他什么,夏克菲尔家的家训,做人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什么的,但真到了这时候,我只有一件事一定想让他知道……那就是,我非常非常的爱他。没有更爱兄弟中的哪个,我非常的……爱他。」 法瑞斯可以看到他颈上的藤蔓在缩紧,他突然意识到,那不是石头,是一株真正的植物!它呈现古旧厚重的灰色,也许还是很坚硬,所以才看上去像石头而已,石头的机关杀人时,不可能有这样的优雅与生机勃勃。 画面突然闪了一下,法瑞斯看到雷森的影子,他正站在一扇巨大的门前,那上面的花纹和刚才的植物一模一样。 画面闪动,再次挣扎着恢复到夏克菲尔的样子,拉莫尔在后头哼了一声,「这小子还真够执拗的。」 法瑞斯知道保罗正在和拉莫尔争夺这面水晶的控制权,他不知道这需要耗费他多大的力气,而保罗从来不是个很乐意耗费自己力气的人。而这一切就是为了争取自己和他父亲多说两句话?这个认知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从未得到过这种类型的信任。不是雷森,反而是自己。他不才该是那些驱魔人中的一个吗?自己可是他们的死对头啊。 「行了,你不需要说这么多,夏克菲尔家族就要灭亡了。」拉莫尔在后面,向水晶里的人不满地说。 濒死的祭品路出一个微笑,那笑容如此的平和,好像只是看到一个晚辈,说了句孩子气的话一样。「夏克菲尔家不会灭亡,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结束了,而有些事情,是不足以毁灭一个家族的。」 他突然停下来,那灰色的藤蔓已经贴上了他的脖子,法瑞斯不知道那会是哪一种痛苦,鲜血顺着他的脖子不停地留下来,好像它们突然全集中到了那里一样。 那个人停下来,轻轻喘了口气,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法瑞斯,「告诉他,别以为他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那永远不会发生,我……」 他后面话再也没有说出来,法瑞斯看到他所有的血顺着脚踝慢慢流了下来,开始时一滴一滴,然后是一条小小的溪流,那鲜红的物质落到脚下的石台上,它们迅速汇聚满了所有的沟沟槽槽,那干涸了千万年的植物迅速恢复了凶恶的动力,那个男人所有的鲜血,开始继续向下方流去…… 画面突然闪动了起来,可一瞬间又迅速回到刚才的情景,它接二连三地闪了好几下,可是那个人死亡的脸庞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恒定的样子。拉莫尔突然把旁边的什么东西猛地丢到水晶上,「该死的夏克菲尔家!」他愤怒地说,法瑞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情绪化,这让他的面色越发苍白,几乎有些铁青了,当他的双眼出现强烈的情绪时,法瑞斯想到两颗即将爆炸的炸弹。他意识到刚才的闪动是拉莫尔想把画面扭回去,可是天知道保罗哪来这么大的力量,从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水晶突然变得一片剔透,画面和色彩都消失了,法瑞斯才注意到拉莫尔丢出来的是映射珠。这可真不像他会干的事……然后他又想到,他对这位异母兄弟一点也不了解,天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他会以为他是奥里兰森家最忠实的守护者,现在看上去是头号叛逆才是真的。 「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拉莫尔提高声音,「他是看不起我吗?他觉得以我这种人,根本动不了他的家族?太可笑了,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家族,而我的姓氏奥里兰森!」 虽然在人界待了一阵子,而且也不赞成拉莫尔的行为,但是作为奥里兰森家的血脉,法瑞斯基本赞成这个观点。夏克菲尔家只是个小小的人类驱魔人世家,而且还是非战斗性的,他们和魔族之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王的血脉完全不具备可比性。 所以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拉莫尔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另一个人从椅子上跳下来,「他会知道我有没有能力让他的宝贝家族就此绝种,杀了那孩子不费吹灰之力――」说着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没有门,法瑞斯一瞬间意识到那里可能有个传送阵,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迅速回到现在的情况,他的哥哥近年的脾气显然越发的不可理喻了。 如果是平时,法瑞斯会冷冷地说一句,「回到椅子上去,你哪里也不会去,拉莫尔。」 但是现在不行,如果他这么说,他可不确定气头上的拉莫尔会不会把他活埋了,实力永远决定你是否有发话权。 眼见拉莫尔抬起手,他的正对面,开始浮现红色的魔法阵咒符,法瑞斯只好学习电视里看到,采取分散他注意力的做法,他朝拉莫尔嚷嚷道:「我刚才看到雷森打开那扇封印的门了,把映射珠放好,也许他现在已经和那个生物动上手了,如果你现在走开,可就因小失大,错过好戏了!」 拉莫尔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传送阵上,正在准备选择去哪个地方――看来他在这里盘踞有一阵子了,魔法阵相当豪华,说不准还会有些什么旅游胜地的传送地点,如果这次有幸不死,以后可以经常来保罗家进行免费旅游。 法瑞斯盯着空荡荡的水晶,做出对拉莫尔的目的地毫无兴趣的样子,一边说道,「你动动手指头就能杀得了那个富家少爷,他可能连鞋带都绑不好。但你却要为这种事,错过你策划了这么多年的重头戏?」 感到拉莫尔在转头看他,他捡起地上的映射珠,在手上抛了抛,「快点让画面恢复,我还等着看结尾呢。」他转头看他,发现另一个人脸色缓和了一点。于是他继续做出轻松的样子,「你不介意我喝杯茶吧?」他说,然后把珠子抛给拉莫尔,后者伸手接住,法瑞斯做随手状拿了一个瓷杯,倒了杯茶,坐在另一个位置上,然后转头看拉莫尔,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还不开始。 拉莫尔握住手里的珠子,走过来。 法瑞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保罗暂时安全了。而自己还将有机会继续看到雷森的情况,几分钟没有看到他,天知道现在的情况又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这比电影还刺激,错过两分钟,线索就接不上了。 拉莫尔看看珠子,「摔坏了。」他说。 法瑞斯很想冲他叫一声「你是白痴啊,看看你都干了些少年蠢事」、「你最好为耽误了我看电影道歉,杀了你不会对魔界有任何影响」之类的――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这么干的,也许还会动手――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敢冒昧,而是对之表示了十二万分的深刻理解。 「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难免会有点儿小失控,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感情,你也不例外,拉莫尔。而且你毁坏的还是自己的财产,所以更没什么大不了。这玩意儿还修得好吗?」他问。 「正常的感情?你在人界学会了太多不切实际的用词,法瑞斯。」拉莫尔翘了下唇角,他抬起双手,分别放在身体的两侧,映射珠悬停在中间,一旦受到魔息的催发,它成千上万的棱角和平面,由内而外透出无数种色彩,璀璨夺目。 法瑞斯忖思着他可能是在进行修理,所以没有打断他的话,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知道雷森怎么样了,焦躁得根本没法安稳坐着,只好不停喝茶。 「感情这种东西在魔界可不流行,我们只需要欲望而已。」拉莫尔说,他停了一下,「夏克菲尔家的人这么相信你,这可真奇怪,就是因为你最近老和那个驱魔人混在一起?」 「你该看得出来,我也很惊讶。」法瑞斯说,喝了口茶,茶水很苦,不知道拉莫尔为什么喜欢喝这样的东西。 「你以前可不是个擅长欺骗别人感情的人,法瑞斯,或者说你根本懒得这么干,而只是用最粗暴的方法达到目的。」拉莫尔说,手中的光芒在渐渐减弱。 「谢谢你的高评价。」法瑞斯哼了一声,「封印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受封印人的性格。」 「或许是人界的生活?每一个在这里的魔族,看上去都被毒害不浅。」拉莫尔说,「我前两天找回了一只蜘蛛,她被我下了奴隶封印,我是说,她只是只小小的蜘蛛而已,而且甚至连行为自由都没有,却竟然想和我作对,保护那个男孩。这真不可理喻。」 「你杀了她吗?」法瑞斯问。 「是的。」拉莫尔说。 法瑞斯没说话。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结局,但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难以接受。 他想到简讯上的那句「丽迪娅也向你问好」,保罗……已经知道丽迪娅死了吧,当植物向他问起那只它一向讨厌的蜘蛛时,被独自囚禁在房间里、父亲生死未卜 ――当然现在已经确定了,不过是最糟的版本――的保罗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当他回那句话时……天知道他是用什么心情在回那句话,光是想,法瑞斯就觉得有些烦躁。 「她说她不希望我伤害他,她知道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只是说,说不希望我那么做。她可是个魔族啊,竟然和一个人类……」拉莫尔停了一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处,那只蜘蛛说话是那个腔调。可是她看那男孩的眼神让我心烦,所以我就杀了她,如果她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就不会这么讨厌和堕落了。」 法瑞斯脑中浮现那女子总和是满不在乎的表情,还有她停留在他头发上不肯离开的样子――当然那会儿她可谈不上好看――突然觉得一点也不想再听这个话题了,于是他问到,「映射珠修好了吗?」 珠子里璀璨的光芒已经消失了,这会儿的它看上去只像个普通的玻璃球,在光线下轻轻旋转,这珠子的魔力重点就在于剔透,这样它才不会被发现。 拉莫尔松开双手,珠子悬停在空中。「我们可以继续看戏了,法瑞斯希望没有错过高潮的部分。」他柔声说,水晶山里,淡淡的人影浮现了出来。 当雷森想要打开什么东西――比如玻璃、锁死的房门――时,他把手指按在上面,银色的力量从他的指尖渗透出来,足能充当刀子、钥匙、开瓶器……简直是个瑞士军刀。 大部分人总认为神圣系的力量是温和恬静的,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神圣系的力量是纯净和空寂的。并且有着强力的侵略性。 当力量从他指尖渗出,可以毁坏一切他想要毁坏的东西,因为它太纯粹,拒绝和任何物质同化,所幸它总能轻易毁灭它们。 所以当雷森在这面巨大的门前停下,发现它光滑而平整,只有花纹而没有门把时――古代的石门,也许根据花纹的走向能找出门把,但雷森从来灭有这样的耐心,他只管达到目的,不管过程是否美感和智慧性可信。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纯银的力量像触手一样围绕在他的周围,他已经可以清晰感觉到石门的结构,以及清除地明白,只要他想,转眼间这些力量就会启动,把四分五裂。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数百尺高的石门,缓缓地开了。 它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仿佛几千年没有被触碰过,但仍在这个人类的压力下不情愿地让开了通道。但是门一打开,雷森就立刻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型味。 石门已经够高,衬得雷森的身影只剩了个小小的黑点,可是门内,却是一面更高的墙。他从不知道夏克菲尔家的地下有这样的墙,甚至不知道会有人在地球的地底建造这样的东西,这简直是个奇迹! 它是如此的高,根本不像人类所能建成的,也根本不该出现在地下。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已经靠近地心了,他抬头仰望,却看不到顶,在它的面前,人类渺小得如同沙尘一样。 血腥味,就是从这面石墙上发出来的。 他慢慢走过去,石墙已经相当古老了,呈现久不见阳光的灰,以及一种暗暗的红,透着股不安的色彩。当他走近时,他才发现这面墙上画满了繁复的花纹,它们只比墙的颜色微深了一点,像无数植物错综交杂的枝叶,但又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咒符,只是长得格外像植物的图画罢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上面的图案,有些微微的凹陷感,而图案越是看近去,就越是新奇。这简直像一个巨大而且充满了生命力的植物图,枝叶、根、花苞、盛放的花朵、果实等等,错综复杂地交错在一起,推挤和生长着,即使已经是一座古老至极的墙,却又仿佛拥有着强盛的生命力。拥有自己独特的回圈规则。 这应该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魔法咒语,雷森猜测,他并不经常修习咒语一类的东西,人界驱魔人的力量大多来源于血脉,然后根据自己力量的走向进行修习,而非咒语一类,何况雷森的力量格外的强,所以他对此并不熟悉。 不过少年时期格外「充实」的课程,让他最少知道这玩意儿至少不属于现在仍在使用的咒语,它至少已经退出这个世界一千年了,也许来源于某个古老的位面空间。而且多半和植物有关。 他顺着一棵植物的茎慢慢向一个方向看去,这时,他看到了一线细细的血红,正慢慢蔓延而下。他怔了一下,无数血红的丝线,正像蛇一样慢慢向下爬去,它们紧贴着墙壁图案的凹陷一点一点延伸,雷森猛地后退一步,抬头看那面巨大的墙。 他仍看不到顶,但是此刻,他清楚看到了,巨大的灰色墙面上,血红色正铺天盖地的从上头看不到的上方,缓缓压下。 它甚至不是刺眼的,那血缓缓地灌满一切陷入的咒符,咒符的线条繁复又细致,优雅而且毫无重复,像一个巨大的植物园。不过此时的植物,再不是虽然生机勃勃但是平和的灰色,它变成了充满煞气的血红。 血里有一种熟悉的味道,雷森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伸出手想沾一点放在鼻端,但他抹了一把墙上慢慢向下延伸的鲜血,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有液体存在,那东西的每个分子都紧紧贴着凹陷,丝毫不愿意沾到人类的手上,又或者它根本是一堆的幻觉,所以才会没有丝毫感觉。 血蛇继续向下蔓延,整个植物园变得杀气腾腾。 「是最后一个了吗。」他喃喃地说,退后两步,幕后的存在一直想干的事,就是逼迫他解开封印,现在看上去,他的手笔确实很大。 「是植物园!」一个声音在后面愉快地嚷嚷,植物远远跟过来,它对雷森身上的神圣系魔法深恶痛绝,可是又不敢远离他,只好一边抱怨一边跟来。 「老天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生机勃勃的植物园,它是如此的古老,如此的尊贵,如此的具有生命力啊!」那生物在后头继续大叫,虽然很兴奋,但仍远远地缩在角落,不仔细几乎看不到。「但它好像有点儿杀气腾腾,可能因为封印解开的关系吧,封印解开时,谁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都会有点儿杀气腾腾的,毕竟蹲监狱是件痛苦的事情,人人有权进行发泄。」它说,不知道又是从哪里搬来的台词,不过和这情景对应,倒也算语意通顺。 「我从不知道保罗家的地底还有这么伟大的东西,那家伙太不够意思了,他一点儿也没有告诉我!不过现在他……天哪!他们杀了保罗!他们杀了保罗――」植物大声尖叫,「封印,封印被解开了,只有封印者的鲜血,才能解除契约!他们杀了保罗,解开这道封印――」 它猛地冲过来,悲愤地盯着那一整面墙――它和保罗的感情倒是意外地深厚――也顾不得雷森周围的冰冷气息,后者惊讶地发现它竟然没事,看来这家伙的生命力比它自己想像中要强得多。 「保罗的血,保罗的血!」它大叫,用脑袋撞到墙上,然后试图挥动叶子把血擦下来,一边带着哭腔叫道,「他们用保罗的血干这种事,太可怕了,他们把他的血洒得满墙都是!把它们还给保罗――」 雷森突然意识到这血腥味,为什么嗅起来如此的熟悉了。「这不是保罗的血,这是夏克菲尔先生的血……」他喃喃地说。 很久以前,雷森对于和魔族对战这件事,就有点儿偏执,大卫曾经问他,「并不是每件事都无路可退,为什么你总是一条路走到底呢?」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会后退,当战斗要发生了,退让或避开这件事,似乎从不在他的脑海里,这个人似乎不知道害怕。 约翰?夏克菲尔的鲜血覆盖了整面墙,一种冰冷的气息,正缓缓顺着有血的地方,慢慢透出来,那是怪物试探的触脚。像那些血一样,它们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不知道有多少,那力量让雷森感到颤栗,激得他体内的神圣系力量疯狂地涌动,他几乎控制不住。 他一点也不想站在这里,他恐惧于失去控制,一想到自己要变成一把剑,再也不能回复人形,达成某个魔族的不明目的,他就感到无法言语的恐惧。 他从不是不会害怕,实际上,从他懂事以来,他都活在一种强烈的恐惧之中。 但他仍然稳稳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巨大的石墙,开始以鲜血的咒符为界,缓缓瓦解。 「因为根本无路可退。」他喃喃地说。 他可以转身逃走,但他是不能走的。这个无论是幕后的家伙干的这种事,还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的退路。 「天界,只是个传说中的存在,因为没有任何书面记录证明那个种族的存在,所以大部分人都只把它们当成传说而已。但世界上确实遗留了一些东西,证明很久很久以前,曾有这种和魔族属性完全相反的东西存在过,比如寂灭之剑。属性是区分一切的根本。」拉莫尔说。 法瑞斯没有理他,这些祭司就是这个样子,说话拐弯抹角,如果他真的想说,他终归会说出来的。他专注地盯着水晶石,巨大的封印之墙被上面鲜血绘制的图画分割开来,变成无数状似植物的碎片,正缓缓展开,让他想到电视里看到的小行星带。 「那些神存在于否,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都是历史。如果这个时代真有神的话,神圣本质的力量,不再是区分的标准,我想那将是一种能不再被造物赋予你的属性所限制的力量。」拉莫尔说。 他紧紧盯着水晶里的场面,说道,「记载上,这东西已经超越了它那个世界的造物规则,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法瑞斯知道他的意思,大部分的生物生活在某个空间时,就活在这个空间的规则下面,比如植物奉行春夏秋冬、旱季雨季的原则,而人类会随着时间变老和死亡,但是当你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你就能与本空间的规则并行,所以有时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可以活很多年,并且保持他们的青春。 当然,有些深层次规则你永远无法抗拒,比如有生就有死,时间难以回溯等等,又或者是生命最本质的属性――雷森属于神圣系的本质属性,而自己则是个道道地地的魔族。 水晶里,无数细碎的石块已经慢慢散开,并在空气中消融,露出后面巨大的空间,它广阔得像有一个世界那么大。 「在这空间的最深处,沉睡着一颗种子,现在,它该发芽了。」拉莫尔柔声说。 法瑞斯张大眼睛,水晶里变成了一片黑暗,仿佛它本来就是一片黑水晶一样。然后,他看到黑暗的深处,一枝嫩芽冒了出来。 虽然同样是植物,但它和平时跟在他们身后的,显然不是同一个档次,那生物正迅速张开两片叶瓣,像在伸懒腰一样,它看上去如此的弱小,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旺盛生命力。 它迅速抽出枝条,长出真正的叶片,它既不是树,也不是藤,它只是拼命疯长。所有的枝条都迅速抽出新的部分,然后又发出更新的芽,肆无忌惮地向无尽的黑暗延伸。 法瑞斯觉得它有些面熟,然后他想到了石壁上植物形状的咒符,和它一样生机勃勃,互相推挤着,想要逃离i促了千万年的空间。现在,它终于成功了。 画面转眼间,已经完全被植物杀气腾腾的叶片所布满,拉莫尔轻声说道:「你知道这植物究竟有多么巨大吗?就封印这件事来说,被封印后的大小,大部分是本体大小的万分之一,不然可能会形成永远的破坏。这么巨大的空间,竟然只是它万分之一的大小?」 看上去你显然灭有真实考察过林边镇那个太古空间,法瑞斯想,他回忆起当时天空横行的枝蔓,像一条条巨龙。而那个时候,自己差点儿被那些东西吞了,是雷森保护了他,一次又一次。拉莫尔说自己出现在那里,帮了雷森的忙,也许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是他,雷森也许连多解除了点封印都不用,那些植物甚至都知道避开他。 看来封印确实影响了我的性格,他告诉自己,等这件事结束后,他该立刻回到魔界去,在拉莫尔干出这种事,而且明显神经不正常了以后,他应该这么做。实际上,他本来就不应该离开魔界,他只是被……某种称为爱情的感情迷惑了。 他想看看那个女孩眼中的世界,所以他来到了人界,但那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地方。他是个魔族,天生冷酷无情,当这一切结束时,魔界才是他最终应该回归的地方。在那里,他很快会变回以前那个法瑞斯,不会被任何事情扰乱,他的眼中只有杀戮和力量。 人界发生的这些事……真的不适合他,他死死盯着画面,下定决心,因为现在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他很少心情这么糟糕,他总归是平静和冷漠的。他失去了冰蒂尔,可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好点儿才会来人界的啊! 结果他的心情更糟了。 第二十三章 画面里的情况出现了变化,本来那里只是一大片静止的绿色枝叶,可现在它们正在融化。好像那植物是由一堆绿色染料做成的,所有的枝和叶,都在迅速融化成纯粹的绿色,只有一片生机勃勃的色彩,再也不分不清哪里是叶、哪里是脉,植物的形态属性消融了。 拉莫尔看了一眼法瑞斯,他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兄弟正死死盯着水晶里的场面,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绷得这么紧,确切地说,他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态。他突然问道,「你在担心雷森?帕斯吗?」 法瑞斯简直想掐死他,但有鉴于现在打不过他,只好努力忍住暴力的冲动。「老天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在人界待得太久了,染上毒素了吗,拉莫尔。」他说,仍紧盯着水晶,枝叶仍像锅里的黄油一样,大片地迅速消融。 「但看上去你在人界混得不错,你在魔界时,是那里最冷酷和残忍的家伙之一,但你到了人界,真让人难以理解,竟然有人类如此的信任你。那家伙总对我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样子,好像我是天底下最邪恶的人,而我总认为你的存在要比我邪恶多了。」拉莫尔说。 「我说了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法瑞斯冷淡地说。 「你能杀死整个城市的人,没有一点儿怜悯,而人类这种生物总是最推崇这些……愚蠢的美德,而在最后关头,他们竟然全心全意的相信你。」 「你到底有完没完!」法瑞斯提高声音,看来心情很不好。 他的心情也的确不好,不管他多么努力想忽视,但是仍没办法定下心来。枝叶大面积的消融,那带有一种强烈的破坏力与生命力,竟然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枝叶已不再是普通的枝条,它的每一根叶脉,都是旺盛的生命。 它们由水化为了绿色的雾,很少有生物能同时具备三种不同的形态,显然,它就是。太过古老的生物,总有些毫无规则可言。也许言语和思想越少,也就越为强大和直接。 「如果你现在停下来,拉莫尔,也许还来得及。」法瑞斯喃喃地说,也许这是他现在唯一能说的话。 「那位约翰?夏克菲尔和我说过类似的话,虽然他肯定看到了很多不愉快的东西,但他说这个世界很美,值得为之抗争。你们每个人都想保留一些东西,虽然那些全无意义。」拉莫尔说,「我就是这么告诉他的,但他死前,最后念叨的却是他的儿子。也许那对他的确很重要。」 「那对他当然很重要。」法瑞斯心不在焉地说,他这位兄弟老在东拉西扯,就是不把话题往正事上引。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身为父亲,不过是传下自己的血脉而已,他该更关心自己,如果那孩子死了,他可以再留下一个。像奥里兰森王,他当然在意我们,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性命总是最重要的。」拉莫尔说。 「这是当然的,他生下我们延续血脉,是为了力量的加强。」法瑞斯说。 「是的,但如果我不想再继续做他的『力量』了呢,这实在是很没有意思。」拉莫尔喃喃地说,「可能是作为祭司,空出来的时间太多了,我总是想,魔界的人总是在不停地追求力量,那就是一切。而如果我不想要力量,那又该怎么办呢,可是魔界没有力量以外的追求。」 「如果你不想要力量,就不要想方设法地把雷森的封印解开,在我看来,他是最强大的一股力量,而且是毁灭性的。你想用那『力量』毁灭魔界!」法瑞斯说。 「寂灭之剑,它是唯一真能让那个鬼地方达到绝对寂灭的东西。」拉莫尔喃喃地说,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母亲死前的惨叫声,这让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他并不在意这种事,但很多年来,总是会突如其来地想起那声音,然后觉得心情烦躁。 也许因为一切发生时,她就住在他隔壁的院子里,连着好几天听那种声音,谁都会心情不好的。 她死的原因他甚至不记得了,大约是因为犯下了什么错。他一直很讨厌月升之族里的那些酷刑,让她死得如此糟糕,时间如此的长,像用发钝的锯子在脖子上慢慢磨一样,磨足了五天,才让一切结束,那会儿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旁边的自己真是快要发疯了。 「大部分的月升之族会死于本族的刑罚,那个氏族的力量并不弱,却把大部分用在了对内消耗上。」他的父亲这么对他说,「但你永远也不会用到那些低级刑罚,因为你和那边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担心那个,而是这些噪音实在折磨人的神经。」幼小的拉莫尔说。是的,这是一贯以来的论调,他的母亲是辅系家族,所以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住在她的隔壁的房子里,也仅仅是因为一种巧合,没有人会担心他和她太过亲近,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人很少和他说话,作为主系家族,她有别的孩子,虽然是同样程度的血亲,但那些才是她的宝贝,她会细心地教育和培养他们,告诉他们如何担任本族的工作。 而自己,只是不相干的外族人的儿子。但幸好,自己不属于那个种族,印象中,他的几个「哥哥」们,一个个死于本族的残忍刑罚――这次足进行了一个月的折磨,还有几个都被奥里兰森家的血脉干脆地吞噬了,这就是这么个没用的种族,他们一点也不知道怎么自我发展,只能充当前进的祭品…… 「你不是想毁了魔界,为你母亲氏族报仇吧?」法瑞斯突然说。 拉莫尔觉得这推论太荒唐了,可是他却突然感到有点惊慌,也许因为法瑞斯的眼神太过直接和危险,虽然全无力量,可他这个弟弟就是有这样让人不安的本事。 「别忘了,那个氏族的毁灭,有我的一份功劳。」他冷冷地说,盯着水晶,「担心你那位朋友吧,他好像快要结束他身为人类的身分了。」 那装满了巨大空间的绿色液体,像被某种力量召唤――实际上那更像电影里的倒带镜头,当一杯水洒了,倒带可以让它重新变回一杯水,虽然那如果发生在现实里,显得如此的古怪和不自然――迅速集中在一起,分子像被压缩了一样,水越来越少,最终,变成了一个人形。 雷森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习惯于直接知道结果,或制造出自己想要的结果,而非去关心具体过程。 他只看到眼前那片空茫的、像足有一个宇宙那么大的空间中,绿色的植物像暗夜怪物的爪牙一样,悄悄从黑暗中探出脑袋,并且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嚣张,眼前变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 雷森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看着它在那里自行扩展。 「天哪,我们还是快点逃走吧!」后面的植物大叫,「它的生命力非常强,而且非常古老,我想了半天,只有逃走是最好的办法!」 「你能不能说话不要总这么大声?」雷森问。 植物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它嚷嚷道:「你以为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吗?我本来应该是个彬彬有礼、温和友善的太古植物,有着优秀的血统和高贵的教养,是你们强行把我诱拐到这个时空,然后往我跟前摆了一堆变态的事情,还指望我态度温和语气轻柔!?」 「我只是希望你小声一点。」雷森好脾气地说。如果是平时,植物一定大吵大闹一番――它还太小,看再多的电影也还没能学会见好就收――可是现在,对面巨大的空间映衬着他们渺小的身影,里头的怪物还在张牙舞爪,在黑暗里快速生长血肉的声音,它都能清楚听得到。 「我说,做点什么,雷森!要么逃走,要么做点什么,你准备就这么看着它,一直看到它开朵花给你吗!?」它叫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是片树林。」雷森说,抱着双臂,看着那片疯长的小森林,眼神平静。「你想让我拿着剑冲进去,像个有狂躁症的精神病人一样,去把那些树枝树叶砍下来?抱歉,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植物本来就是准备让他这么干的,在它看来,面对这么片恐怖的森林,用牙齿和爪子把所有的叶子撕碎都不过分――当然它也没有牙齿和爪子,但如果森林很弱小,它会考虑长出一些――但是被雷森这么一说,它似乎也觉得这样做有点儿傻。 「可是它在生长,在迅速丰满它的血肉,力量一秒比一秒更强!」它说,那弥漫在森林中的力量,让它感到害怕。 「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说了我不会冲到树林里砍叶子的。」雷森心平气和地说,好像只是在看一场无聊的电影,正在漫不经心地说着「我能怎么办呢,我女朋友喜欢看这个」。 「它非常非常的强!也许几秒钟后它的力量就会覆盖整个地球,只是因为你动手晚了一秒――」植物用尖细的声音说。 「『几秒钟后它的力量就会覆盖整个地球』是哪部电影里的台词?」雷森问,「介意我抽支烟吗?」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划着一根火柴,火焰慢悠悠地点燃了烟草。他并不经常抽烟,但也不介意偶尔来一根。 「你不是已经在抽了嘛――天哪,它液化了!肯定是因为力量太强,固体无法承载,它在液化――」旁边的小东西尖叫。 雷森眯起眼睛,继续抽他的烟,站着一动也不动,好像在看一部不感兴趣的电影。 「它在液化,等一下就要发动总攻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猜它肯定要开始总攻了!你在干什么?你还在抽烟!」植物大叫。 「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冲到水里去砍水的。」雷森不高兴地说。 「你不是所过之处,大地一片荒芜吗!?」植物说,你不是把林边镇好端端的林子全变成了不毛之地吗!你如果本就是一只核武器,为什么不能就像一只核武器的样子呢?可以弥补你一直以来态度的不足――」 液体消失了,面前巨大的黑暗空间,弥漫着淡淡的绿色气雾。有些像科幻片里的星球背面,如此的广阔,潜藏着未知的生物。 雷森眯着眼睛,在他的面前,蓝色的烟雾径自缓缓升腾,色调冰冷却有着舞蹈般的优雅,一点风也没有。 「你能解决它的,对吗?」植物紧张地说,「你一定得解决它,虽然这看上去那么可怕!但这样法瑞斯才会得救,法瑞斯会没事的对吗?他什么也不会,一下子就会死掉的――」 雾慢慢消失了,不是散开,只是消失。雷森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可以开战了。」他说,慢吞吞地把烟熄掉。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是一只双足生物……确切地说,那是一个人。它既不是男性也不像女性,它并不真的像一个人,虽然它拥有人形,却更倾向于一棵植物,只取了个人形,却未对性别做丝毫的拣选。 它的五官是没有任何瑕疵的端正,毫无人类遗传基因给予的明显特征,不过透出一股属于植物的轻灵气息,以至于雷森听到植物在后面小声感叹,「多么生机勃勃的苍白色啊。」 它的浑身都是绿的,包括嘴唇和眼瞳,绿色的长发和左身纠结的植物枝蔓纠结在一起,是的,这生物只有一半是人形,它的左侧从肩脖开始,便是纠缠的无数枝蔓,它们快速地生长和枯萎,再在尸体上长出新的嫩芽,然后又是一次新的枯萎和生长,这一片小小的空间,像聚集了所有植物的生命和精化,循环往复但又充满变幻,道出所有生物的繁衍和生命。 它的脸上毫无表情,确切地说,那是一种木然。看上去不能交流,不过还好雷森并不是个特别喜欢交流的人,实际上,在他看来,互相交流完全是件麻烦事情,和植物对战的好处就在这里,――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身后这只会飞的植物就时刻不忘表达自己的意见,更别提它在林边镇那些亲戚了,即使身为不该乱动的植物,也奋力四处逃窜以表达对自己仇恨。 对面生物的半边身体上,那些不断枯萎和发芽的植物上,开出了无数的白色花朵,像披了一件白色的披肩,但那并不会让它看上去更偏向于某个性别,倒是多了一种妖异的感觉。 花朵迅速开到最盛,然后又迅速衰败,结出种子…… 「它身上长满了蒲公英!」植物叫道,虽然以它的年龄还没见过真的蒲公英,但至少在电影里看到过。 它的身后并没有任何气流的波动,可是,蒲公英的花种竟然像乘着风一样,向雷森方向飘了过来。 驱魔人翘了下唇角,「很好,既然要动手,我喜欢直接开始。」 作为一个人类,雷森并不真的像大部分情况下看到的一样神鬼莫近,比如他能和人正常地聊天,也许以前还有过女朋友。不过就近来接触的生物来看,这人一直是个大部分生物一旦接近,就会变成银色金属的情况,特别是这一会儿,拉莫尔算是把他的大部分潜能都引发出来了,于是他越发危险。 所以在植物看到那些吹起的蒲公英种子,在离雷森四尺外停下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在它看来,凡是可以轻松接近雷森的生物,才叫奇怪呢,比如说法瑞斯。 光是在近处,植物就能感觉到雷森身上压抑不住的银色力量,它们如此的美丽而且恐怖,正四散着想要毁灭一切有杂质――有生命――的物质,仿佛死神一般。虽然大部分的电影的死神都穿黑色衣服,不过它这会儿确实从现实中感觉到,死神也许是白色的。所以,那些种子可以接触到雷森四尺的地方,已经很令人震惊了,它可是远远躲在五十尺开外呢。 蒲公英洁白纯细的绒毛停在空中,瞬间被镀上了一层银白,显得越发美仑美奂,毫无生机。但是,种子这东西永远不是能够轻易解决的,否则世界上的生物早该绝种,因为有那么多比那些柔弱生命更为恶劣的自然环境,可是它们还是能在一个个位面生生不息,有些甚至成为了绝对的主化。 在魔法里,虽然生命类的力量总是不被人重视,但这些种子倒是能相当直观地体现出生命的坚韧来。在雷森冰冷的神圣系力量下,生命们并没有死去,它们凭依着坚硬的外壳存活,并迅速理解并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植物惊讶地发现,一颗种子吐出一抹新绿,发出细细的嫩芽,在这片足以毁灭一切――至少它认为是一切――的末日般环境下,开始茁壮地生长起来。 虽然那只长着一身荆棘袍的生物是自己的敌人,但在后头的植物看到自己的小小同胞们在雷森体内死神般的压力下,奋力抽枝发芽,而且竟然还成功了,看到生命的力量如此的强大和无所不在,还是有点感动。雷森那些冰冷死寂的力量,显得他倒有点儿像反派角色了。 发出了芽的种子们突然间开了花苞,它们迅速地开出白色的花,然后在几秒内完成一次开谢,形成无数长着绒毛的种子,植物注意到它们向前延伸了几厘米的地盘。一轮的生长过后,它们显得更加生机盎然,形成一个绿色的笼子,把银色的力量牢牢困在里面。 雷森眯着眼睛看着那绿色的笼子,它像由无数悬空的叶片组成,嵌在自己的力量上,一副能把神圣系力量当土壤茁壮生根的样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快速开出了第二轮的花朵,又向前延伸了几厘米。 这种情况当然非常危险,虽然它们伸展的速度像乌龟在爬,但却像生命往息一样笃定不移地朝他移动。不过,雷森这辈子从懂事以来,学习和研究的重点,就是如何收敛自己的力量,害怕那东西的,不只是那些魔物和植物,寂灭之剑会毁灭的,同样包括他这个剑鞘。 所以,当这股从未见过的力量,把他体内从刚才开始,就四散开来无法控制的力量收拢,并且一点也无法逃离时,他感到有趣极了,倒是没怎么考虑它的危害性 ――比起封印解开来说,被植物刺死对他来说说不准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至少可以算是为生态做点贡献,他知道自己的封印如果解开,那么面对的将是一个什么场面。神圣系的力量不会再挑选攻击对象,它们会想要毁灭一切,而且那放射性会伸展好几个位面,让大片的土地寸草不生。 那颗植物说他是核武器,还真是有点像,雷森有点无奈地想。 他像补困在了树中,几乎可以嗅到扑面而来的、草木生长的气息,这和他在林边镇,甚至在另一个空间遇到的那些植物都有所不同,那些的生命力如此浅薄,他可以轻易穿透,而这一只,却厚重得让人看不到底。 他不知道那个幕后阻止都解开他的封印,真正想的是什么,但他想他肯定不知道,他并不真的那么迫切地想要活下来,甚至是以另一种非人类的方式。 「你看不出来吗?你会杀了他,但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水晶前,法瑞斯大叫道。 「他最终会反抗的,有时候力量的使用不恁意志,毕竟寂灭之剑太强大了。」后头的人冷冷地说,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激起他的情绪。 「刚才那些瘤头鬼不是已经证明了吗?」法瑞斯说,拳头紧攥着,「我一样不觉得雷森自杀倾向,但那不代表他愿意以另外一种非人类的形态活着,并且也是永恒的活下去!」 拉穆尔眯起眼睛,「看来,需要下些猛药。」 法瑞斯正专注地盯着画面,听到这话,感觉到有一阵阵寒气从背脊冒出来。他转过头,拉穆尔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对这位兄长并不熟悉,可也看得出来那绝不是善良的目光。 「你很担心他,对吗?」拉穆尔问。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在我跟前摆弄核武器,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爆炸!」法瑞斯说。 「只是因为这个吗?」 法瑞斯转过身,严肃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拉穆尔?说我和人类交情太好,违背了魔界皇族的规矩,该上个什么酷刑之类后再杀掉?魔界没有这方面的规矩,拉穆尔,我们只是不可能产生那种感情而已。」 「那是魔族,可你并不是完全的魔族。」拉穆尔冷淡地说,「谁知道呢,也许你遗传了过多你母亲的血统,古书上称她的血脉为『隋落的血脉』,我想这是个字面上的意思,她本身并不属于魔族,她是由另一个空间坠落到这里来的。」 「我不想谈她的事。」法瑞斯冷冷地说。 「虽然奥里兰森王不可能有什么感情,但在魔界的传言里,他很爱她。我不知道魔界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而有信,也许因为他的确是这么表现的。」拉穆尔说。 「我比较赞同你前面半句话。」他的兄弟哼了一声。 「你对你的另一个血脉从来没兴趣,你感兴趣的只有力量。」拉穆尔说,「如果身为魔族却不想要力量的话,那么一切究竟有何意义呢。」 「意义?」法瑞斯说,为拉穆尔竟然冒出这个词来感诧异。「别告诉我你对这件事不感兴趣,法穆尔,我可从来没看出来。」 力量的追求几乎是大部分魔族生活的意义――说是大部分而不是全部,是因为法瑞斯确实在人界见到了一些被人界思想毒害的魔物――这是骨子里的东西,不可能改变。而拉穆尔,他和法瑞斯认识的所有魔族一样,冷酷而且一点儿利益都不放过,现在却突然冒出这种话来。 拉穆尔看来对他的话不太认同,祭师就是有这个毛病,他们知道得太多,所以总觉得是别人的知识太少。「魔界并非每个种族都热衷于追求力量。」他说。 「这倒是没错,比如月升之族,他们热衷于用残酷刑法进行艺术创作,力量倒是很可,可全内部消耗了。」法瑞斯说,他突然停下来,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也许你比较像你母亲。」 拉穆尔冷着脸,没有说话,他想进行反驳,可是又觉得没有了这样的力气。他该顾忌自己在魔界的声望,不该被法瑞斯说出这种不恭敬的话,可是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很高兴这一切就要没有意义了。 他看到法瑞斯转过头,继续盯着水晶里那无限增长的植物,那里再也看不到驱魔人的身影,可他的眼神如此专注,对自己不再感兴趣。 「他属于人类的躯体很快就会被毁灭,然后完成他本身该具备的用处把魔界毁灭。虽然他是你的朋友,但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拉穆尔说。 法瑞斯想说,「他也许会死,但封印不会解开」之类的话,但拉穆尔的话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他和雷森现在称得上是朋友,但「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这一点错也没有。虽然雷森救了他很多次,虽然他们是搭档,但有些事情的本质,是不会被改变的。 「冰蒂尔死了,我知道你很伤心,虽然你不应该伤心。但你到人界来寻找那些感情的替代物,是没有意义的。」拉穆尔说,突然笑了起来,「而且你竟然还找了个驱魔人,你也太会选了吧。不管你们现在交情如何,一旦他知道了你的身分份,就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你们的本质属性就是敌对的,这些你都知道的。」 法瑞斯冷着脸,一个字也不说。 拉穆尔继续说下去,这会儿他好像突然有了聊天的欲望。「这些人类,寻找那些人生的意义,倒是各式各样,金钱或权势,亲情或爱情,那么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可却有人能为之毫不犹豫的送命。」 「但是能感受到,拉穆尔,如果你有兴趣,到人界来,封印你的力量,找个女人,生个孩子,再交个朋友什么的,你去杀人家的父亲和女朋友,这可不是什么感爱人类情感的好方式。」法瑞斯冷淡地说。 「这话一点也不像你说的。」拉穆尔轻声说,「『交个朋友』,像你和雷森帕斯那样?」 法瑞斯盯着水晶,隐约看到那棵细小的植物正试图钻到那层层迭迭的树木里法,它从刚才起就开始不敢靠近雷森三十尺之内,这会儿好像也没了什么顾虑,只是像只惊惶失措的蚊子一样乱飞,不过还真给钻进去了。 他想否认拉穆尔的话,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第二十四章 植物敢靠近雷森直径六尺之内,倒不是因为他突然有了无上的勇气,而是因为那些树木的枝蔓把神圣系的力量封得如此的死,而且似乎不会攻击它这个「自己人」,才让它敢钻进去看个究竟。 当它钻进去后,这才发现被缠得绿一样的雷森根本没有从外头看上去那么粗,甚至那场面漂亮得让它一时有些不能直视。 在雷森的周围,有大约半径三尺的空间无法被穿透,银色的光芒照亮那一小片空间,显得格外的浓厚和明亮,以至于让里头的黑发男子耀眼得要命。他的周围,那些攻击的枝蔓正在向内开花,浓厚的神圣系力量让它们的结果的速度慢了很多,于是在那片绿 的内部,正在满天满地的繁花,映着神圣系的白光,漂亮得一塌糊涂。 雷森正在那里抽烟,不知道是在想办法还是嫌那些花开得太慢,在打发时间,那奇特的景象让植物有一会儿想到了天使,印象中它们都是神圣、冷酷,但十分有风度的,他还真没想到雷森叼着烟的样子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奇特气质,让它做出类似的联想。 「雷森,你怎么样了?这么美丽的、圣洁的空间,连朵花都被你弄得全是烟味!」它远远地叫道,不敢靠得更近,那些白色的光芒从叶缝中渗透出来,像浓硫酸一样让它心惊胆颤,为了以防万一,它还开了两朵负责防御的小花出来。 「走远一点。」雷森冷冷地说。 植特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如果你要死了,雷森,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把气撒在我头上。」 「那么,『请』走远一点。」雷森说,弹了弹烟灰,在这片充斥着神圣光芒的环境下,一点也没有作为主角的觉悟。这些力量本来就不该是属于他的,他也与之毫不相称,没必要做出配合它们属性的举动。 「但是你不能死,雷森,你还没有救出法瑞斯呢,他是被你拉进来的。」植物严肃的说,这些天它对法瑞斯大有感情,虽然身为被拐带儿童,但也不能阻止吊桥反应的发生。「他现在在生死未卜,天知道那些魔族会怎么对待他,你不能丢下他不管了。」 雷森看了它一眼,他的眼神突然透出些疲倦,「我谁也救不了,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毁灭的。」 「生命就是生命,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死亡。」植物严肃的说,不知道是从哪部电影里抄来的台词。 「我就是。」雷森冷淡地说,「而且毁灭和死亡是两个词,你抄袭也抄得专业一点好不好。」 植物看上去一点也不想和他争这些,可这是件难得的事,它大声叫道,「你能不管法瑞斯!这是你的责任!」 一边说,它一边朝雷森冲过来,大概是想强调一下自己的威势,虽然以它的身材没有任何威力可言。可是在离开枝蔓的一瞬间,一抹白光就照到了它身上。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压缩后,雷森周围的神圣系力量浓到了肉眼都看得见的地步,那看上去并不让人愉快,它让人难以直视,因为这力量极度的死寂与冰冷,不存一点的生机。 植物没想到那力量如此的强,而它却是绝对躲不开的,虽然它会飞,不过那也是副业,还没到达超过光速的程度。而就在接触到白光的一瞬间,它感觉枝茎内部一股奇怪的力量不受控制地从某个角度冲了出来,在一x那间,一朵近乎透明的花朵,在它身上绽开。 那花朵看上去像昆仑的翅膀,还有清晰的脉络,如果更深地看去,可以看到空间在那里面微微的扭曲,不过在场的两只生物都没心思感觉它就是了。植物没管自己又开出的一朵花,只是冲雷森大叫着从刚才就冒出来的不满,「在你什么也想管的时候,想想别人好不好!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他在等着你救命!」 一瞬间,植物感到前方的神圣系力量猛地增强,它几乎可以看到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流动的形影,但那对它并没有什么影响,虽然它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突然无数植物结成的笼子松动了起来,几秒之内,层层迭迭的枝蔓化为枯枝,花儿也迅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枯萎,并没有结出危险的种子。雷森身上的力量猛地扩展开来,大有被压缩了一下,变得更强的架式。整个空间都笼罩着一层淡淡地银色光辉之内,都比刚才还要死寂。 而那棵性别不明的植物依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这会儿,脸上却没了一直以来的木然,它张大眼睛,显得有一点儿惊奇。雷森这才意识到,它大约是有意识的,只是刚才不愿意表现出来,谁被封印个这么多年,都难免有点儿后遗症。 它绿色的双瞳紧盯着植物身上,那表情几科有些像个孩子――也许植物的智商发育得比较慢。 「一棵裂空草,我很久没看到来自家乡的植物了。」它高兴的说,声音同样分不清男女,倒是有些像小孩子。 「裂空草?那是什么?」植物转过身体,它还是种子的时候就被雷森和法瑞斯两个拐带出了家乡,对自己的种类一点概念也没有。「你知道我的种类?你和我来自同样的地方?天哪,我什么时候能变得像你一样帅,我不喜欢植物的身体――」它兴奋地大声嚷嚷。 对方一点也不觉得它烦,也许因为这只看上去很老的植物心智年龄也不大,它翘起唇角,笑眯眯地说:「我当然认识你,你是一棵裂空草,并不多见,我被迫离开了故土很多年很多年,我自己都不记得活了多久,又在黑暗中给封印了多久,一觉醒来,竟然能看到来自故乡的植物。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呢,这个空间的生物太霸道了,我只是生长,并没有招惹他们呀。」 「我也很感动!」植物充满激情地说,就差双手合握热泪盈眶了,「我被拐到这个空间好长时间了,一个同胞也没有看到……当然,曾经看到过一些,可是它们挂得一个也不剩了!这个空间的生物简直就是一个个有暴力倾向的神经病――」 对方挑了下眉毛,露出有点迷感的表情,「可是一棵裂空草是不可能被拐带的呀,只可能是自己出门游历,你们是进出各个空间的门户,当一个放逐在外的植物看到了裂空草,就是看到了回家的道路。我确实想不到我会在这里看到一棵裂空草,但更想不到还是一棵迷路的裂空草。」 植物张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它,它还太小了,对这位老乡的话一点也不理解。对方继续说道,「你还很年幼,但是可以在这么强烈的神圣系力量下存活,并不是因为你有能力防御它,而是因为你根本避开了这股力量,你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裂缝,用以藏身,透明的花就是用来分割空间的……唔,你想也许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开花,这只是本能,你毕竟还太小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切开空间的能力,法瑞斯总在耳提面命的,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植物说,不过虽然是生存大计,它还是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是什么种族的,能开出这么漂亮的花?我也想变成人形,可是只长出几根手脚,一点也不像人。」它沮丧地说。 「我的本体吗?只是一株灯草,有时候会被拿来做标帜用。」对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一点也不会感到不高兴,「但是等力量足够强了,就能消弭本身的属性,我现在连怎么发光都不太想得起来了。」 另一株和它年龄天差地别的植物听得两眼发亮,只想着自己将来一定要修练到这种地步,变成人类,就不会老被叫做青虫、扫帚、无线上网的计算机这类的了。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学会怎么切开回的空间了。」对方愉快地说,朝他过来,「我等下分离的时候,你可以感觉一下,不过你自己还做不到。希望你能活到那时候,如果你能活着回家乡,我要再谢谢你。」它说完,朝植物伸出手,轻易地就捏住了它小小的根茎,植物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个一直很漫和亲切的家伙会突然动手。那只绿色的眼瞳里倒是有友善,但是毫无感情――植物通常都是没什么明确感情的,不过它最近和人类混得太多了些,电影也看得太了些,以至于可以分辨出这种东西。 然后,它感到一股尖锐的力量切开了自己的身体,它努力想要挣扎,却发展裂痕越来越大,直到劈开了好几十尺的空间。它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体只有几厘米,根本没有几十尺那么大,然后,它发现被劈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虽然很疼是真的――而是自己之下的那层空间,植物生机盎然的气息从裂缝里露出来,甚至还有些不明品种的枝蔓从裂缝里悄悄出头。 「我回去了,谢天谢地,我以为这辈子都回不去了呢。」对方喃喃地说,盯着那片绿色,植物可以看到它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哀伤,也许无论有没有感情,思乡之情的痛苦与忧伤,总是相同的。 雷森抱着双臂,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他并没有什么出手的打算,他和这棵太古植物没仇没怨的。不过根据一直以来的礼貌,他还是在最后关头说了一句,「再见。」 对方回过头,它的一个身体上的植物已经深入了那条裂缝,向内生长,上方被叫做裂空草的家伙正在拼命挣扎,显然很疼。 「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和你们这些人见面了,你们在无数个纪元前封印了我,但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它说。 雷森现在对大部分的事都不感兴趣,但是这棵太古植物的话透出的信息,还是让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是谁封印了你?」 「和你体内有同样力量的人,也许是你的同族。」对方说,他的大半截身子已经进入了那个空间,只有剩下的还维持着人形,「天族的家伙就是这么霸道,为什么不同属性的东西就不能并存呢?」 说到这里时他剩下的躯体已经完全变成了枝枝蔓蔓,流入另一个世界。最后一个触手捉住传说中的裂空草,也缓缓退回,裂缝迅速消失,它在最后一道口子不见前,缩回了自己的空间。 眼前的景象平整安宁,一点也不像刚刚裂开了这么大的一条口子。 植物刚被放开,就狼狈地跌到地上。雷森朝它走了一步,听到它在喃喃地念叨,「别一个人走掉啊,既然利用我的力量回家,我难道就不能提个小要求吗。」 它绝望地说,「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救法瑞斯吧……」 雷森有一瞬间以为它提出的要求,会是和那棵生物一起离去,回到属于自己的空间。毕竟它并不是心甘情愿来到人界,并且一直不忘念叨着要回去,想不到它念念不忘的,竟然是去救法瑞斯。 「他会没事的。」雷森说,植物抬眼看他,它看上去已经完全蔫了,只是仍活着的程度。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发誓。」雷森说。 植物突然有一种战栗的感觉,也许因为雷森的眼睛显得太黑了,那种黑暗有一种绝然的气势,和银白色的力量混合在一起,让它觉得灵魂都被紧紧揪了一下。 心中一瞬间突然浮现了一个古老的开象――也许那仅仅是一个概念,因为那人并没有长相,只有那种气势和感觉――也许是属于遗传记忆里的东西,但它确实想到了太古时期某个强横的生物,只是它一点也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那形象,被亿万年来,留在了自己这个种属的记忆当中。 天族是什么?它有一小会儿冒出这个念头,就算自己看了这么多的电影,上网到处转了那么多的资料,仍然一点概念都没有。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它更关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法瑞斯。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两个魔族盯着水晶里的画面,一声不响。 拉穆尔不知道法瑞斯为什么不作声,但又似乎知道。他突然感到一丝些微的嫉妒,如果说有些什么追求力量以外的生存方式,那么最不应该得到那个的,就是他这个身为魔王军总司令的弟弟了。 他见识过他的冷酷和残忍,以及那血脉里潜藏的为了得到力量,不惜一切的贪婪,可是现在,同样在人界,他却碰到了这样一个人。竟还是个驱魔人,这真可笑,却是真实发生的。 「这不知道天族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能走到这一步令人惊讶,但看上去,他已经做好为你解开封印的准备了。」他轻声说,死死盯着水晶里的人。 法瑞斯转头看他,眼神几乎可以称之为迷茫了。拉穆尔继续说道,「我想,我的能力足够解开他最后这层防御了。」 「你会死的。」法瑞斯说。 「那又怎么样。」拉穆尔冷淡地说,他径自转头走向那个空间魔法阵,这种魔法和裂空草那种可以割裂空间的魔法不同,只能传送到有同样魔法接应的地方,不过已经足够了。 他从来没想到雷森会和那棵太古植物有什么旧交情,那个本该对神圣系力量满情仇恨的家伙,然后没怎么动手就走掉了。不过他早已在那里放下了魔法阵,如果这次失败,他早准备好了亲手解开雷森身上的封印。 身为魔界的皇族,虽然拉穆尔不是那种老盯着力量上升程度的类型,但他知道现在解开雷森的封印,并不件难事。那个人手背一些印记已经散落,并渐渐变为浅红,支持力量没有溢散的,实际上是这个人的意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做了这么些年的剑鞘,和那把剑有强烈的牵 并不是件不能想象的事――而现在的亡者,却已经做好了解开封印的准备。 为了他那个弟弟,这真够讽刺的。 「等一下……」 他听到法瑞斯在身后说,他头也没回,伸出手,魔息进入魔法阵,那东西瞬间被催动,亮了起来。「我会去的,解决这一切。」他冷冷地说,然后,那个黑色的身形消失在了魔法阵之中,后者立刻变得黯淡并且消失。 法瑞斯看着那景象楞了一会儿,再转头去看水晶,拉莫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雷森的身后。另一个人转身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他最后的对手。 拉莫尔站在那片白色里,他黑色身影像块拒绝被光线穿透的黑洞一般,毫不妥协。 「你想见法瑞斯吗?他在我那里,如果你赢了我,我就把他还给你。」他柔声说。法瑞斯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但是现在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雷森死死盯着对面的魔族,「奥里兰森的儿子。」他喃喃地说,那些神圣系的气息猛地从他身体里头冲击出来,他刚才的力量已经够强,可是却还是一直在控制着。法瑞斯感到那些白光里像有无数的白色羽毛之类的,也不知道是电视看多的错觉,也是确实如此。 拉莫尔的身后,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影子,却不是黑色,而是一片暗红,并像枝蔓一样在迅速扩大,无数的血管正向周围蔓延,隐隐带着痛苦的呻吟,在那片圣洁的白色中,像落在白绢上的污渍一样显眼。 转眼间,那些红色的地盘已经有二三十尺宽,一个人形正慢慢突起,然后一个浑身长满暗红色血管的人形怪物,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周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个又一个的人形爬起,一副生生不息的样子。 雷森露出憎恶的神情,他的属性天生讨厌这些污秽的东西,那东西刚冲入白光之中,瞬间变成了好几十片――显然雷森可以自由操纵他周围的力量成为利器什么的,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一把剑――那些东西落在地上,转瞬间又变回了那些物,新的人形冒了出来。 这有些像刚才的瘤头鬼,不过新陈代谢快了好几倍,不断有这些没脸的怪物冒出来,朝雷森冲过去。那白色的光芒越发强烈,整个城市恐怕都有波及,来了一次大净化。 「我知道你很害怕解开封印,不过力量一点也没减弱,还真是挺难得的。」拉莫尔柔声说。 「能干掉一支奥里兰森家的血脉,也不冤枉我来这里一次。」雷森说,拉莫尔的地盘在迅速扩大,他的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 拉莫尔看到雷森眼中显而易见的憎恨,他突然笑起来,好像这件事极其有趣,「奥里兰森家?你恨奥里兰森家的血脉吗?你当然恨,你恨得要死,我感觉得到,神圣系的力量总是这么充满杀气。」 他伸出双手,平举,仍是一副想笑的样子,「我还真希望接下来的某出好戏,会发生呢。」 他的手指,准确地感应到了雷森仍属于人类的部分。 拉莫尔的特点之一,在于操纵傀儡,但那并不只是木头或石头做出的人形――确切地说,那些人形属于他个人的艺术爱好之一。他实际上可以操纵的,是绝大部分的物质,其中也包括人类的躯体。 虽然他对那些纯粹又寒冷的神圣系力量毫无办法,但是雷森总归是血肉之躯,所以才能封印剑鞘。他只要把他的躯体毁坏,并能通过这些消去他的意志,解开封印并不是件难事。最方便的是,他可以远距离进行毁坏,而不必冲到雷森的周围,那里的神圣系力量一副神鬼不入凶悍样子。 他感到那些微的力量,虽然拥有寂灭之剑的力量,但是亡者?雷森帕斯,始终是一个人类而已。他的手指轻微勾动,便感觉到了肉体的破裂,以及鲜血的迸流。 雷森低下头,他的手腕处,鲜血正不停地流下来,滴落到地上,在一片白光中分外显眼。他想伸手握住手腕,却发现另一只手腕怎么也抬不起来,他抬起头,感到一阵温热的液体划过额头,顺着眼角滑落到下巴,源源不断地滴落。 他突然感到有些眩晕,却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看到那个黑色衣服的魔族走过来,走近他的周围,好像一点也没有阻碍一样,那些污秽的东西也跟着蔓延了过来。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屈辱,可是那家伙竟走到他面前,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腕,指尖上沾着殷红的液体,柔声说道,「雷森帕斯家的血,我一直很有兴趣,实际上,很多魔族在垂涎这支血脉。也许你解封后,身为人类的躯体,可以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他直视雷森透出强烈怒意和憎恨的眼睛,轻轻笑起来,他轻轻舔了下指尖的鲜血,「血统很纯正。」 雷森冷冷地看着他,他的眼神中强烈的愤怒已经沉淀下去,只是一片如同结了亿万年的寒冰一般的毓潜冷。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他问。 拉莫尔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直视雷森的黑眸,在这个异族的眼中,只有无尽的冰冷森寒,像一片隆冬无际的海,他突然想到法瑞斯,他和这个人奇妙的交情。然后他说道:「别做你觉得后悔的事。」 另一个人的眼神没有一丝松动,他的手心里,握着三颗透明的神圣精灵水晶。 他微微用力,那三颗纯净的物质瞬间化为了银粉,顺着指缝簌簌落下。在融入地面的一瞬,白色的光芒和力量,没提升至了最大。 几只拳头大小的银色虫子,突然从白光里飞出来,落到了拉莫尔的身上,正是之前他放在夏克菲尔家的那些吞食虫,此时却完全变成了另一种生物。接着,几百亿只同样的银色虫子从墙缝等各种地方爬出来,同样是神圣系的力量,却充满了生机。 它们越来越多,像是能够自身复制一般,拉莫尔退了一步,可是那银色的物质实在太多,而且再不是纯粹的力量,它们拼命地爬到他身上,张开银色的嘴巴,里面有锋利的牙齿,那本该是属于魔族的武器。 法瑞斯看到,拉莫尔转眼间便被覆盖了。 他冲向传送镜,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魔力催动,他转了两圈,终于想到了身上唯一一个有点儿魔力的东西,他张开手,一滴鲜血的血珠跳出来,它已经长到了半个拳头一般大,看来人界食品的力量不容小觑。 那东西冲向传送阵,虽然根本不是用来进行力量催动的,但好歹也是一种魔力,魔法阵立刻亮了起来,法瑞斯之前已经看过了一遍,迅速找到了通往雷森方向的那个咒符,把手按在上面。一转眼,他就被传送到了雷森所在的空间。 这里是一片银白,他不知道在几秒之内,雷森把他的力量释放到了什么地步,但他可以确定,至少是让自己灵魂都在打颤的地步。 他张大眼睛,但刚从一个黑暗的地方来到这里,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感到身后有一丝魔族气息,他转过头,映入他眼帘的,是拉莫尔。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再被虫子围攻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仍然维持着生前的样子,可是发丝和衣袍,却变成了雪白,一片没有生机的银灰。法瑞斯慢慢走过去,却没有留意到他的身后,那滴血也迅速跟了过来,猛地冲向拉莫尔的尸体,尸体转眼间,便化成银粉纷纷散落。 一股强烈的力量猛地从银灰色中渗透出来,仿佛那些东西是它的封印一般。法瑞斯张大眼睛,看着那悬在银色世界中近乎透明的红色球体,如此的纯净和深不见底,那是奥里兰森家的血脉。它们在肉身变成粉末的时候,这些血不停向内压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雷森还没来得及把它们净化完毕。 法瑞斯的那滴血猛地冲入血球之中,把它包括在内,也不管自己个头多大,吞不吞得下。 法瑞斯吓了一跳,本来想把它收回来,不过考虑到没几分钟,这滴血就会被消化得一点不剩,自己也省得了整天反胃,不然就要抱着餐盘猛吃食物的苦恼,没有理会。他四下张望,希望可以找到雷森,眼睛习惯了过强的光线,他隐隐看到雷森似乎就躺在脚下,他努力想要看清楚他――这可比在夜里看人困难多了。可就在这时,他猛地感到了背后一阵强烈的、属于魔界的气息,那气息让他窒了一下,他一直自认感情缺乏,但是这气息却让他有一种强烈怀念的感觉。 他转过头,一个巨大的黑色缝隙在身后裂开,属于魔界独特的气息吹拂了过来,寂灭之剑的力量迅速渗入,淡了不少。 拉莫尔准备的魔界裂缝打开了。看来他确实对魔界不抱好感,那裂缝如此的巨大,够开进去一支军队了,这会儿封印的魔界印符被神圣力量消解,所以这个大洞显露出了来。 法瑞斯像着了魔一般向那里走去,他不大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他不久前还曾想尽办法逃离魔界,不过这会儿,对他的家乡却没有了半点憎恨,只是充满了亲切感。 他再次踏上魔界的土地,这里的土地充满了生命气息的黑色,那给他的感觉,不仅仅是力量上的和谐和舒适,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绪。这里是他的家乡。 身上的十三层封印一层层消融,奥里兰森加重封印,只是不愿意让他去人界,所以这些东西,只要回到魔界就会自行消融。 法瑞斯站在那里,长发在魔界的罡风下飘飞,再一次感觉到了身为魔界司令时的感觉,他曾以为他永远不会怀念,可并不是这样的。 突然感到不远处的强烈的牵引,一抹血红的力量,突然从后方进入他的体内,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宿的小鸟一般急切,有鉴于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力量,法瑞斯也没有阻止,可是侵入身体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这是拉莫尔的力量。他的血没办法消融它,却把它整个带到了自己的体内。 就法瑞斯的阶级来说,他一辈子都在想吞噬一个和自己同阶的魔族,那么他的力量也许可以达到奥里兰森王的地步,也许还要超出一些,可是他知道他不会有那样的机会。那太过可遇不可求,当你强到一定的程度,那再前进一步便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现在却突然强了一倍。 可是在感受到拉莫尔力量的一瞬间,法瑞斯突然觉得有些想吐。 消化他的异母哥哥,让那人的鲜血成为他的一部分,这念头这一秒听上去如此的难以忍受,虽然它曾是一件如此诱惑他的事。 法瑞斯转过头,魔界光线的中和下,他看到了雷森。 那个人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意识,神圣系的力量如此之强,衬得他的身影一片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法瑞斯看了他一会儿,他感到随着封印一层层的消解,力量正不断回到自己体内。他感到魔界熟悉的、暴戾的气息,这里毫无感情,毫无忧愁。他感到体内拉莫尔的力量,它仍不是他的,所以它似乎在执拗地不停询问,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不在魔界。 他转过身,慢慢走到雷森身边,然后轻轻坐下。 随着他离开魔界的领地,封印迅速自我修复,只要他在人界一天,他就永远只是个「普通人类」,雷森没有力量的搭档,被他呼来唤去的家伙。也许也是他可以为之不顾一切的朋友。 他把手轻轻放在雷森的手腕上,另一个人的睫毛动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醒了过来。 他转头看法瑞斯,另一个人也在看他。那两只眼睛如此平静,一点也不像处于这样的混乱中。 这只是一个最普通的问候:――你没事了。――我没事了。 雷森就这么躺着,他连移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但法瑞斯在旁边,活生生的,那么这一切都会好起来。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来,现在已在慢慢凝结,法瑞斯的手上沾了一些血迹,这样散化成不着边际的形体。 这个人依旧是雷森,那个态度强横又神经质的雷森,和他一起吵吵闹闹,处理各种麻烦事。他不该是一片什么该死的神圣系力量,他曾以为雷森的性格冷酷毫无感情,可是现在他知道他的性格如此的激烈和情绪化,根本不适合当什么寂灭一切的力量。 也许他们终归会分开,但至少现在,他们能够并存。 他身上的封印可以和雷森相安无事,而力量是代价。 他不知道父亲怎么会使用这种和魔界无关的力量,也许和母亲有关,他记得他曾和他提起「天族」,但那个种族早已灭亡,不该是他关心的。他关心的只有眼前的事情而已。 力量在慢慢的、慢慢的减弱。 植物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靡的身影出现在白光中,小得几乎看不见。不过它的声音可不容忽略,看到法瑞斯,那东西突然从地面上窜了起来,飞扑到他怀里,一边大声叫道,「法瑞斯!法瑞斯!你活着,你活着!我以为你死掉了,你竟然能活着!」――这台词太多电影雷同,也不知道是抄哪个的,但是他知道它是十二万分发自内心的真诚。 那东西拽着他的一小绺头发用力拉,以表示撒娇,法瑞斯被它拽得疼的要死,只好伸出两只手指把它捏下来,那东西仍不断扑击着小叶子表达自己的激情。 「虽然我什么也不会,但最擅长别人都挂的时候活下来。」他笑着说,眯着眼睛看着雷森,用他最习惯的态度。 那个人还不能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的力量在一点一点收回体内,法瑞斯知道他对于失控这件事的恐惧,但这个人却义无反顾地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那人的眼中再没有之前的暴力和拒绝,于是他们就这么坐和躺在这里,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尾声 保罗?夏克菲尔正式成为了夏克菲尔先生,虽然和他那张稚气的脸一点也不相称,可是命运既然把他推到了这里,也容不得他说什么不字了。 法瑞斯努力把被拉莫尔吞食的蜘蛛从自己的身体里分离出来,它小了一大圈儿,而且忘记了大部分的事,但它好歹还是丽迪娅。以拉莫尔的力量,几秒钟内就能把它吞得一点儿不剩,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法瑞斯的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不可理喻,可他仿佛又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很快就补办了他的身份id和信用卡,终于取回了银行帐户和种种福利,令人震惊的是,他的父亲仍然定时把钱存进帐户里,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有任何波动。 法瑞斯一点也不t解这位父亲,他已经雷打不动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直到一个星期后,天堂俱乐部,法瑞斯抽了个空去toilet,在走廊突然被一个力量一把拽住,拉进房间。法瑞斯吓了一跳,手放在枪上,想做些什么的反抗,但又想不到有用的方法。 直到对方恭敬地对他说道,「法瑞斯殿下,这些天属下怠职了。」 在「天堂」仍这么一副死板调子的,法瑞斯立刻猜到了是谁,虽然之前总嫌这只蛇鸡婆,可这会儿倒有几分亲切的感觉来。「笛兰先生?好久不见了,你那两颗头长出来了吗?」他感兴趣地问。 「谢谢,才两个月,还没长出来。」笛兰严肃地说,「请立刻和我离开,殿下!那个该死的人类杀了拉莫尔殿下!这太危险了,您不能留在这里!」 法瑞斯窒了一下,「我说了这次出来玩,不想那么早回去。那件事……父亲那里怎么说?」他问。 「陛下并不很在意这件事。」他的亲卫队长说道,「您吸收了大殿下的力量,奥里兰森家族的力量并没有一点损失,所以他也没什么意见。」 「他一点……也没有说别的话?关于拉莫尔的?」法瑞斯问。 「没有。」笛兰说。 ――「这一切究竟有何意义呢?」法瑞斯脑中突然浮现这句话,这么说时的拉莫尔看上去冰冷坚定,为何却又如此的迷茫和弱小。 这一切究竟有何意义呢? 「殿下,请快点和我离开,晚一点被雷森帕斯家的继承人发现就麻烦了!」旁边的生物焦急地说道。 法瑞斯突然感到一阵空虚,他一直以来渴望立刻的填充,那让他拥有难以言喻的充实和快感,可这一刻,他得到了力量,却无可抑制地,感觉到一种无法弥补的空虚。 「我只想去见见雷森。」他说,打开门,外面的音乐一涌而入,雷森远远站在门外,静静地抽烟,在夜色中萧索却又亲切。 法瑞斯露出不自觉地微笑,抛下远远看着、不敢上前的笛兰,朝那个驱魔人走过去。 第一部完 【文案】 什么叫被扫把星盯上了?现在这情况就是! 法瑞斯原以为笛兰这白痴早就回去了,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在人界住下,还过得如鱼得水!?现在害得他这主子得为他「水深火热」了!现在雷森将目标锁定了笛兰,而他必须抢先一步把笛兰「灭口」,要不然……下一个被灭的,可能就是他了。 什么!?豪华轮船旅游?喔,天……这是上天体恤他受雷森折磨,所以给他的奖赏吗?又或……是处罚…… 第一章 罗伊值班时,警局来了个期期艾艾的棕发男子。 「我有一宗犯罪的证据,警官。」那个人说。 「关于什么的?」 「关于谋杀!」对方兴奋地说:「一场发生在家庭内部的谋杀,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犯罪,一场道德的堕落――」 罗伊拧起眉头,对面的人正手舞足蹈、声情并茂。他觉得这家伙像个典型的社会失败者,因此对所有比自己有钱的人都心怀不满,而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比他有钱。做为警察,他看多了这种人惹出来的麻烦,所以他一点也没有该有的尊敬,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够了,这里不是唱诗班,你亲眼看到了?这里可是警察局,你的证据在什么地方?」 「我带了一盒录音带,哦,对了,我叫杰恩。」对方说。 罗伊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瞄着他从口袋里翻出来的东西,思忖着警局里的录音机不知道给塞哪去了,依稀记得失物招领室里有个旧的。 「不过,我不知道警方会不会承办这样的案子,毕竟对方是知名的有钱人……」 「我们也想不承办,可是有什么办法,拿的是纳税人的钱。」罗伊叹气,不过对方的回答还是让他有了点兴趣。「有名又有钱的人?媒体最喜欢这个了。你录到了谋杀现场?」他问。 「呃,不,是中学时我和一个同学的谈话。」 罗伊危险地[起眼睛,杰恩迅速说道:「他说他父亲杀了他母亲,罪证确凿――」 「没有罪证确凿!」罗伊叫道:「一个叛逆期的中学男孩说他老爸杀了他老妈,一个叛逆期的男孩甚至会说地球明天就要毁灭了!你拿这个鬼东西来还当证据?而且老天哪,你几岁了?那是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我才二十四岁!」对方大叫。 「哦,我看你像四十二岁!」罗伊说。他一边说,一边满心不爽地跑到失物招领间,翻出那个录音机,向报案人质问道:「怎么,隔了这么久,你得了绝症,所以良心发现?」 「我只是突然想通了要做个好公民,这些年我怎么也放不下这件事,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对方叫道。 「我又不是应召女郎!」罗伊怒气冲冲地说,把录音带塞进去,按下播放键,录音机发出慢吞吞的嘶嘶声,他耐着性子听。 另一个人还在喋喋不休。「我敢说那事情发生过,雷森当时一副理所当然的语调,他说话的样子让我毛骨悚然!他是个冷血的魔鬼――」 「你那位同学?」罗伊问,对高中生间的仇恨不感兴趣。 「是啊,据说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上过学,他家从前是大贵族,一直实行家族教育。照他的说法,他把他祖母的寿宴闹得『像个从飞机上摔下来的蛋糕』,这位大少爷才被勒令到普通高中上两年学,学会和正常人类相处。不过我不觉得他学会了什么东西,一个学期后他就退学了,因为他把教学楼弄塌了。」报案人神秘兮兮地说。 「那怎么可能?他只是个高中生。」罗伊说。 「雷森帕斯就有可能。他是个天生的魔鬼胚子。」报案人严肃地说,像在给小女孩讲一个鬼故事,「他一点也不熟悉外面的事,我想他甚至不知道杀人犯法,所以我一直觉得,他当时说的话是认真的。」 「等一下,你说的雷森帕斯是那个……呃……」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杰恩兴奋地提高声音,「他家很有名声,也很有钱,老天保佑,贵族家庭最容易发生变态的谋杀案了!」 「没那么频繁,老兄,谋杀最多还是发生在贫民区里,最多的还是为了钱和毒品。这该死的玩意儿怎么还不响!?」他敲敲录音机。 「查谋杀案需要耐心,警官。我们可以再聊聊雷森帕斯家,对此你肯定知道什么吧?他们家代表着某种传统,媒体常说,没有传统,一个国家将什么也不是,但我们已经到了革新的时候――」 罗伊认命地捂着额头,觉得自己碰上的不是报案者,而是八卦小报的记者。可是他的话还没落音,录音机出声了。 那是这位告状者的声音――更年轻一些,但就是他――他正在嚷嚷着抱怨,「我老妈什么都要管,我愿意用一天打工的薪水换她闭嘴一小时!你老妈怎么样?我觉得有钱人管小孩的事要少一点,至少不会没有一点追求,整天就盯着你有没有叠被子!」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另一个声音回答,冷淡又简洁,听上去没太大交谈的渴望。 不过年轻版杰恩一点也没感觉到――从现在这样子就看得出他从来没有机灵过了――迳自继续问道:「哦,那真是太糟糕了,老妈有时候烦人,但确实是人生之中必要的存在,帮你洗衣服做饭什么的。你老妈是怎么死的?」 「我父亲把她杀了。」雷森说。 一小会儿的沉默,另一个人的声音变得有点不稳定,「……什么?等一下,你说你父亲杀了你母亲?」 「是的,怎么了?」 「可……可……这是谋杀啊!你亲眼看到他杀了她的?」 「他在我跟前杀的。」 「我的老天啊!但他现在不是还在逍遥法外吗?没有警察调查过他?」 「为什么?」 「他杀了人!」 「不,他杀的只是个魔鬼。」 「嘿,不管你老妈是什么样的泼妇,你都不该这样说她!」 「她就是个魔鬼。」 「你……你还觉得你老爸做这种事一点错也没有!?」 「我不觉得有什么错。」 「呃,抱歉,我有点事先走了――」 录音到此为止。 报案者严肃地看着罗伊,指着录音机,好像它是个杀人凶手,「听到了吗?」 罗伊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觉得他在跟你开玩笑。」 「不不,你看到雷森帕斯的脸,就不会觉得他是在跟我开玩笑了,他非常的……」 「认真?」 「不,理所当然。」 罗伊想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录他的谈话?」 「我喜欢录和同学的谈话,我觉得他们有些人很可疑,谁知道看似光亮的外表下藏着些什么呢!我曾经把录音带拿去给心理咨询师听过,她却让我放开心胸和人交往,我配不上和雷森同学做朋友不是我的错,只是学生们的偏见,她根本就没有了解过我,这绝不是什么嫉妒――」 「呃,我知道孩子们也是分帮派的,雷森帕斯家的公子如果去上学,他应该是所有人的中心,你的心理咨询师可能认为他和你这种『平民』交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友很少见……」 「我也觉得少见,所以我录了他所有的话!」对方兴奋地打断他的话,「不过他的话不多,对那么大的孩子来说还真够少见的。」 「什么?」 「我家有一书柜的录音带呢。哦,你知道,媒体喜欢有钱人家的丑闻,我可以贡献所有的收藏!你该听听,他有些话很古怪,他似乎参与了他父亲对于母亲的谋杀,他说他一直看着,并且觉得这理所当然――」 罗伊谨慎地看着他,点点头,「我会严肃考虑你的证词,先生,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隐藏的犯人。」 「碰到你这样的警察真令我欣慰。」杰恩说。 罗伊冲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拿过他填的报案表,上面记着姓名地址和电话号码,非常清楚。「我们一定会彻查的。」他说。 「那……这录音带……」 「哦,方便放在这里吗?」 「当然,当然。」对方喜孜孜地说,看上去他拿录音带跑了不少地方,终于有个警察肯收留它了。 罗伊微笑着送走他,也很高兴自己的明察秋毫,他回到桌前,找到雷森帕斯家的电话号码,拨通它。 电话响了两声便有人拿了起来,这种家庭都有人专门负责杂务,接电话的是雷森帕斯的管家。 「您好……呃,艾伯先生?这里是伦敦警察局,我想最近贵府的公子可能会受到以前同学的骚扰,他明显对他有不正常的幻想,认为他参与了一场谋杀案……哦,我会把详细的资料寄过去,我录了音,这是我们的规矩……啊,您太客气了,保护公民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特别是像您这样的家族,我会把一切潜藏的犯罪意图扼杀在萌芽之中……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我是克兰?罗伊斯,感谢您的夸奖――」 法瑞斯一大早,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上写着亡者?雷森帕斯收,他茫然地拿起来,回到房间。 雷森正坐在他的早餐桌上,喝他的茶、吃他的早饭,顺便一提,这些全是他忙了一小时才为雷森准备好的。 现在,法瑞斯几乎已经回想不起来到底是来人界干嘛的了?是享受生活还是给人做苦工? 他本来准备什么也不做,在这里好好吃喝玩乐,当个纨裤子弟,但现在,他在当褓姆、当厨子、当字典、当免费的房屋提供者、帮雷森屠杀自己的同胞,还得当雷森心情不好时随叫随到的出气筒! 现在居然连他的邮件都寄到他家来了! 他砰地一声把包裹丢到早餐桌上,严肃地看着他。 雷森放下杯子,拿起来,掂量一番,问道:「有拆信刀吗?」 「你难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法瑞斯问。 「什么?」另一个人问,又喝了口茶。 「我很生气,雷森,为什么你的信要寄到我家里来?你把这里当什么了?你自己家?」 「唔,它们总得有个地方寄嘛。你为什么生气?你觉得我该把它们寄到空气里头去?」 「不是这个问题,这里是我家!」 「我住在这里。」雷森理所当然地说。自动翻译过来,他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住在这里,那这里就是我的」,法瑞斯绝望地想。这种态度以前是他的专利,现在他可知道自己当时有多讨人厌了。 「拿把刀给我。」雷森说。 法瑞斯恨恨地走到茶几上拿水果刀,一边递给他,一边说道:「你拆包裹根本用不着这玩意儿,你能空手把强化玻璃切开!」 「那样做很没教养。」雷森说,慢条斯理地开始拆他的邮件,法瑞斯坐在旁边,用力抹了把脸,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忍了这么久,不能现在功亏一篑。 雷森拆开包裹,里头有两盒录音带,一枚磁碟片,还有一封信。雷森看了一下,「我父亲寄的。」他说。 「等一下,你父亲知道你住在这里!?」法瑞斯叫道。 他知道雷森父亲的大名,在魔界有谁不知道呢,这位驱魔人家族的铁腕掌权者,光从他能养出雷森这样的变态就知道他可怕到什么地步了。 「他什么都知道。」雷森说,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会放弃我吧?父亲是不可能放弃儿子的,光是想想他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多少时间、多少的……鲜血,就这么丢弃可是不划算的生意。」 法瑞斯艰难地问,「那他知道……我吗?」 「他会查的。」 「那他……查到什么了吗?」 「如果他觉得你对我不利,」雷森冲他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那我明天早上,就看不见你了。不过我不会去找你,因为我知道那是『父亲的善意』。」 看到法瑞斯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雷森摊了下手,「我开个玩笑。」 「这一点也不好笑。」法瑞斯冷飕飕地说:「你确定你的玩笑不会发生是吧?」 「唔,以前发生过。」雷森说,一边看信一边站起身,朝书房走过去,「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那么好的幽默感,能杜撰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法瑞斯继续瞪他,雷森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然后他说:「但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是吗?」法瑞斯问。 雷森点点头,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如果他敢动你,我就杀了他。」 法瑞斯站在客厅里,有一会儿反应不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了,他不习惯在这么刺眼的阳光下思考问题,好像他身体里另外一部分关于魔鬼的,可以冷静思考的部分死掉了,以致于他的脑子有点混乱。 他恍惚地走进书房,雷森正在开电脑,把那张磁片放好。 法瑞斯小心问道:「你就不怕……我其实是个很坏的人吗?」 「我并不觉得雷森帕斯家有什么好人。」雷森说。 「我以为你很为你的家族自豪呢。」 「那是另一回事。」 「所以,」法瑞斯再次确认,「我们是搭档,我们感情很好,你觉得我是个好人,不会伤害我?」 一连串的问题让雷森忍不住转头看他,看到法瑞斯一脸的严肃,他用同样严肃的表情回答道:「如果你干了什么我觉得不能原谅的事,我会自己动手,不会劳他费心。」 他说完,转过脸去,留法瑞斯在后面瞪着他。 萤幕里跳出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和雷森有血缘关系的人。 雷森帕斯家现任的家主比法瑞斯想像中要年轻一点,可是表情却有一种和年轻全然绝缘的东西。这让他看上去像钢铁一样,冷酷、漠然、不近人情。 这是法瑞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虽然他一直觉得雷森家的亲子交流太过冷淡,不过必须承认,他很高兴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真见到一个活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反正肯定不会吃得饱饱的,手里还拿着杯果汁站在那里。 肖恩?雷森帕斯说道:「虽然你玩得很高兴,并且显然一点也不想回家,但不代表我可以不管你了。毕竟你是一笔雷森帕斯家族有史以来最巨大的投资。」 「我真是太荣幸了。」雷森嘀咕。 「在你十六岁的时候,我想我们都犯了个错误,就是让你去上学,过『正常人的生活』。或者说是你犯了个错误,把你祖母的寿宴会场当成了露天party。」肖恩说道。 雷森一手支着下巴,光是看他的背影,法瑞斯就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很显然,上学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肖恩继续说,雷森伸手去拿滑鼠,把播放进度向后拉了半分钟。 「也许他有什么事情要说。」法瑞斯说。 「他总是这样,知道用这种方法训话我不会关电脑,因为他可能『有什么事情』,而且他也知道在最后都要给我任务,让我不得不听他唠叨到最后!」雷森说。这么看上去,他完全像是一个被父亲唠叨折磨的孩子,一点也不像天不怕地不怕的驱魔人。 「如果是在家里,我一句话也不会听他的!」他恨恨地说。 「所以他寄包裹来。」法瑞斯说。「我以为你父亲像你一样,是个很酷的家伙呢。」 「他年轻时据说是的,不过有了我以后嘛,也许所有的人当了父母都会这么嗦?」他不确定地说,电脑里的人正在说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报复手段,你对雷森帕斯家的声誉有所不满,所以把家里的私事到处说,但要记住,你到死也会保留着这个姓氏,这在你的血脉和骨髓里!」 「知――道――了――」雷森拖长声音。 「你听到他说你什么事了吗?我没听到,你拉过去了。」法瑞斯说。 「我当然没听到!」雷森说,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老爸训话,你还能指望我有更好的态度吗?我没有一边玩游戏一边听已经不错了!」 法瑞斯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他和父亲关系也不好,不过奥里兰森训话时他可从不敢这个样子。 「一个伦敦的警察寄过来一盒录音带,这真令人不愉快,这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事,你却跑去和你的高中同学说?」肖恩说道:「现在,他担心你一个叫杰恩的同学会找麻烦,所以把详细的情况告诉了艾伯,希望你提高警惕。我想你有必要听听这段录音,不是说你真的会碰到麻烦,而是反省你说话不负责任的后果。」 雷森伸出手,又把进度加快了几分钟。 法瑞斯几乎有点可怜这位老爸了。 「……最近魔界的情况很不稳定,魔界武力的最强者到人界来了,以致于那里现在――」肖恩说,雷森迅速把进度又拉回去,法瑞斯在后面心惊胆颤地听着,准备一有情况就跳窗逃走。 可这次出来的,却不是肖恩的声音,而是另一段对话: 一个年轻人大大咧咧的声音正问着:「……她是怎么死的?」 「我父亲把她杀了。」 「……什么?等一下,你说你父亲杀了你母亲?」 「是的,怎么了?」 「可……可……这是谋杀啊!你亲眼看到他杀了她的?」 「他在我跟前杀的。」 「我的老天啊!但他现在不是还在逍遥法外吗?没有警察调查过他?」 「为什么?」 「他杀了人!」 「不,他杀的只是个魔鬼。」 「嘿,不管你老妈是什么样的泼妇,你可都不该这样说她!」 「她就是个魔鬼。」 「你……你还觉得你老爸做这种事一点儿错也没有!?」 「我不觉得有什么错。」 「呃,抱歉,我有点事先走了――」 播放完毕,肖恩的画面又跳了出来,他冷冷说道:「我知道你对正常生活缺乏常识,但我不认为你蠢到这种程度。你干嘛不到警察局里说去?说我杀了那婊子,她当时怀孕四个月了,还是你的『弟弟』,又一个杂种――」 「这是什么!」法瑞斯不可置信地说。 雷森托着下巴,一脸无聊的表情,「可我的确是上了高中以后,才意识到家庭内部这么杀来杀去很少见。」 「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亲杀了你母亲?」 「是的。」雷森干脆地说。 在魔界,这种亲属的相残较为正常,不过对法瑞斯来说还是有点难以理解,这可能和他父母的爱情故事有关,而且,这里可是人界,这可是个驱魔人家族,他的鲜血里可是流着远古时期的神秘力量,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他还说她是个……呃……」 「我们家不常说那个骂人的词,特殊情况除外。」 「比如对自己的老婆?」 「他只这么骂过她一个人,他当时气疯了。」雷森回答,继续看萤幕,法瑞斯正准备问下去,雷森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肖恩说道:「魔界军的亲卫队长到人界来了,他待的时间有点过长,这暴露了他的踪迹,实际上,我有理由相信你已经和他交过手了,你可真够客气的,如果你想表达你的文雅和弱不禁风,在宴会上就可以了,我们可从不在魔族身上实践这个。」 雷森对着电脑萤幕做鬼脸。 「他到来的原因不得而知,不过我听说魔族武力的最强者到人界来了,以致于现在魔界很不稳定,特别是奥里兰森的大儿子赤月死了,那是个以武力决定一切的地方,所以现在有不少家伙想分一杯羹,奥里兰森需要封陵回去主持大局,他已经很久没有完全苏醒了。」 看来拉莫尔死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法瑞斯想,失去一个哥哥,这对奥里兰森家族是件相当糟糕的事情,不过就和拉莫尔交往的经验来看,法瑞斯――做为魔王军总司令的那个头脑――觉得他如此脆弱,死掉也是正常的。 直到现在,他仍能清楚感觉到属于拉莫尔的那股力量在体内流动,以魔界的观点来说,这并不算奥里兰森家的损失。那力量如此的强大,以至于他可以感觉到十三层封印在不安地震动,那种恐惧和嗡鸣有时会让他有种莫名的快感。 他很强大,等到封印解开,他会强大到自己都难以置信。 一旦他回到魔界,所有不安分的家伙都会俯首称臣,乖乖听话。而到时候,他会找些不听话的家伙好好来试试身手的,他可修身养性得够久了……法瑞斯停下这些想法,深吸一口气,在他萌动杀意的时候,那些封印越来越不牢靠了,几乎要被那澎湃的力量给压成粉末。 重封印可不能这么脆弱啊,他郁闷地想,你们该干的不是屈服,而是压制! 而当这一切发生时,他抬头看了眼雷森,那人背对着他,正在喝一杯茶。刚刚睡醒,毫无防备。 王者不会对任何人这样毫无防备,除了自己――一个魔王军总司令。 他们最大的敌人,也是最近接彼此的人。 电脑里的肖恩继续说道:「……地址我写在信上了,你去看看,我想他会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封陵将军是谁,住在什么地方,如果顺利,也许我们能在人界解决这件事。奥里兰森居然让他最强大的那个孩子来到人界,这可不是一个帝王应该犯下的错误。」 「等一下,他刚才说什么地址!?」法瑞斯叫道。 「那位亲卫队长的地址。」雷森说,晃了下手里的信纸。 法瑞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笛兰那白痴还没有回去!?老天哪,他还真在人界租间房子长住了?然后连累自己? 刚才他还觉得未来一片光明,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会儿他简直听到丧钟敲响的声音了。 「他……住在什么地方?」他不确定地问。 「你相信吗?住得离我们只隔一个街区。」雷森说。 第二章 这下可好了,法瑞斯想,什么叫被扫把星盯上?这就叫被扫把星盯上!那混蛋还嫌给他找的麻烦不够,居然搬到离他一个街区的地方,老天哪,早知道昨天去买菜的时候,顺便来个巡逻,把周围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魔界生物全部杀光。 他们难道不知道「隐居」或「断绝关系」的意思吗?还是说他最近太和善了?没错,打从冰蒂尔死后,他确实态度温和了很多,那些家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铁腕和血脉的手段―― 他恨恨地想着,一边一口气喝光蕃茄汁,像在痛饮鲜血。 雷森拿起外套向外面走去,法瑞斯跟在他身后,一边明知故问地说道:「你去哪?」 「去拜访这位……史密斯先生。」雷森说,看了下信纸上的名字。 「呃……我还没吃过饭,你一个人去好了,我不介意你丢下我的。」法瑞斯说,希望等雷森离开后,自己能抢先一步到笛兰住的地方,好吧,也许他是没有本事杀他,但把他揪回魔界还是可能的。 雷森看了他一会儿,又走到他对面坐下:「不,我等你。」 「为什么?」法瑞斯问。 「我们是搭档。」雷森说。阳光照在他黑色的短发上,给这个人增加了不少温暖的色调。 法瑞斯呆呆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苦恼极了。但他也知道,这些苦恼是他自己找的,就像最初和冰蒂尔,他自己找上了这些麻烦,并且甘之如饴。 他喜欢这些东西。 「好吧。」他说:「你还要些别的东西吗,雷森?」 「一杯果汁,谢谢。」雷森说。 法瑞斯心甘情愿地榨了杯果汁递给他的搭档,然后开始慢慢吃饭。餐厅的视野很开阔,可以看到整个初升的太阳,这在伦敦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肆无忌惮地笼罩着他们。 人界是个美丽的地方,法瑞斯想,只想把这顿早餐拖得越长越好。 雷森并没有催他,这位猎手有时有着难以想像的耐心,他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看着外面的阳光,仿佛非常喜欢那东西。直到法瑞斯把饭吃完,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他又去洗了碗――他可是难得这么勤快的――打理好自己,然后吸了口气,像下定什么天大的决心。 「我们走吧。」他对雷森说。 该来的总是要来。 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要去哪里?」 一株植物从阳台上飞过来――不顾自然规律的用叶子当翅膀――法瑞斯从不知道植物还会睡觉,而且睡得这么久……当然,也许植物是会睡觉的,只是他不知道。可是这一株,不光会睡觉,它还整天占着电视机总是嚷嚷着电视的广告词,最糟的是,他还不能把它送到幼稚园去! 「我们去猎杀魔鬼。」法瑞斯说。 「哦,我没睡醒,只是在梦游,不要叫我。」植物说,扇着小翅膀又飞回阳台去了。 「我也没指望你。」法瑞斯哼了一声。他现在谁也指望不了了。 「成年人不应该指望童工。」阳台里传来一声警告。 「我觉得它什么忙也帮不上。」法瑞斯抱怨。 「反正它也不占伙食费。」雷森说,朝外面走去,法瑞斯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一边说道:「可它占空间。」 「你白拿了盆植物放在阳台上,居然还想收房租?」 「我怎么敢奢望,你一个大活人住在这里,我不光没收房租,还倒贴你所有的生活费。」 「我没钱。」 「没错,你的钱都拿来买除魔的法器,而且比平均价格高三倍的买。」 「我们是搭档。」 「太正确了。」法瑞斯回答,所以我供应你的食宿和零用钱,然后帮你猎杀我自己的同族。 搭档,多么……让人脑子发昏的一个词。 笛兰目前住在一栋公寓里,典型的白领居所,上下楼都是邻居,他们刚路过大厅时,看到那里张灯结彩,据说昨晚刚举行过什么联谊会。 这很像笛兰会选择的房子,法瑞斯有点不安地想,到人界没多久,那家伙就表现出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特质,比如他对于做菜十分地感兴趣,莫名其妙的总是很能讨邻居的喜欢。 上电梯的时候他说道:「看到了吗,这位魔鬼很受欢迎呢,邻居们都说他是个安分的好人。」 「我猜也是。人界这地盘上,魔鬼比驱魔人受欢迎多了。」雷森说。 「为什么?」法瑞斯惊讶地问。 「也许因为他们比我们更擅长伪装成人类的样子,斗争了太多年,驱魔人家系被魔鬼侵入得太厉害了。」雷森说。 法瑞斯一怔:「可是,驱魔人家的血脉是绝不允许有魔鬼渗入的,当然了,我承认很多妖魔有类似的企图,但那是你们的一大禁忌。」 「我说的只是精神的渗入,至于血脉……你说的没错。」雷森说,他的表情有一种格外的冷厉与杀气:「那绝不可能。」 电梯门打开了,雷森杀气腾腾地向笛兰的房子走过去,法瑞斯不安地跟在他后面。 雷森在魔鬼门口停下脚步,法瑞斯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都嗅到笛兰残留的气息,那多半是心理作用,因为他现在是个人类,不可能拥有那样的嗅觉。 雷森把手放在门把上,法瑞斯听到里面的锁芯发出一声惨叫,报销了。 雷森推开门,房门无声地滑开,屋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发现他们私入民宅的行径。不过法瑞斯有点理解为什么说魔族会比驱魔人更受欢迎了,这位魔族的房间窗明几净,整洁而且不失温馨,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社会好公民的房子,并深受邻居好评。 而他认识的驱魔人们,一个是不良少年、另一个曾经是不良少年,现在私入民宅,还把人家的锁给弄坏了。 「你难道就不知道有敲门这件事吗?」他问道。 雷森转过头,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敲门?说什么?『哪一位?』、『您好,我是驱魔人,能开个门我要杀了你』吗?」 法瑞斯耸耸肩,说道:「你可以说,『您好,我是来送报纸的』。」 「我才不是送报纸的呢。」雷森严肃地说,走进客厅。 看来主人刚离去没多久,桌子上丢着报纸和茶杯,虽然是典型单身男人的居所,凌乱中却带着些属于人类的暖意。 他们转了一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魔族逃跑的动作总是很快。」雷森说。 「那是对你。」法瑞斯说,其实他们看见自己时,逃跑的速度也不慢。「不过现在是上午九点,没有正常的上班族会在家。」 雷森转头看他:「你说这魔鬼还上班?」 法瑞斯耸耸肩,别的他不知道,笛兰倒很可能会,他在他家住的那一段时间,好吃好喝供着他,他却不停表示自己在这里闲着白拿工资很有罪恶感,十分迫切地想要找一个工作――帮忙杀人或绑架什么的。 法瑞斯拉开冰箱,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说道:「冰箱是空的,不管什么样的人,总会在冰箱里放点儿储粮吧?除非他短时间内不准备回来。真遗憾,他确实溜了。」其实他高兴得要死。 「他去休假了。」雷森在客厅说。 「哈,我很高兴你终于开窍了,雷森,能想到『休假』这么可爱的理由,什么时候我们也该去休个假,别管那些魔族――」法瑞斯说。 「我们今天就去。」雷森说。 厨房里沉默了几分钟,法瑞斯探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脑袋,一脸看到神迹、以至于不敢相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我们今天去坐钻石号旅游,那是世界上最大也最奢华的一艘邮轮,它将在海上度过一个月,然后在纽约靠岸。」雷森说。 「我们两个?」法瑞斯问。 「我们是搭档。」雷森说。 「今天?」 「它今天晚上起航。」 「我……我什么也没收拾。」 雷森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俐落地转身向外走去:「用不着了,船上什么都有。」 法瑞斯追出来,叫道:「你说真的!?老天哪,我本来一上午都在想今天会怎么样的糟糕透顶,但中午还不到,就发现结果是坐邮轮渡假――我喜欢人类的疯狂方式――你有票吗?」 「我能找到票。」 「我相信你家的势力,但我的牙刷、枕头,还有书……」 「船上会有的。」 「可是……渡假?我们到底为什么……为了驱魔是吗?」法瑞斯问,前半句话还带着惊喜,后半句立刻就冷了下来。 他走到客厅时,正看到茶几上放着的宣传单,上面是放船票的袋子,上头画的正是钻石号,传单上是一大片广阔迷人的海景。上面详细地印上了起航的日期――就是今晚开船――还有承办人的资讯。 纸袋旁边放着一张超市的宣传单,上面写着购买超过十英镑的商品可以得到抽奖机会,头等奖便能享受贵族般的待遇,并且头等奖已经被抽走了,正是魔界的亲卫队长,笛兰?史密斯先生。超市的单子上还照着他对镜头灿烂微笑的景象,一手拿着超市的兔子吉祥物,一手拿着票面做展示……实在是傻到家了。 雷森在门口停下脚步,一副「你那副脸色是什么意思」的表情:「看来他中了奖,休假去了。」 「哦,是的,这个无耻的、消极怠工的魔界亲卫队长!」法瑞斯恶狠狠地说,他们现在唯一的王子还被迫和驱魔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干什么去了?他去超市买牛奶,然后中了奖,跑去旅游了! 他把单据折了折收到口袋里,决定以后拿它来敲诈笛兰。如果这次他没被雷森宰掉的话。 「干嘛那副表情。」雷森问,然后加说了句类似于安慰的话:「没那么糟,至少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民用客船,我听说它就像当代的铁达尼号。」 法瑞斯扶着前额:「饶了我吧。」 雷森笑起来:「我喜欢铁达尼号。」 「因为它沉了?」 雷森在他身后把门带上,彬彬有礼地回答道:「不,因为我喜欢休假。」 「冷笑话。」法瑞斯哀怨地说。 他们离开笛兰房子的时候,经过一家超市。笛兰先生拿着奖券的照片被做成了广告看板,大摇大摆地挂在橱窗上,朝着人群傻笑。 这白痴,法瑞斯悲哀地想,生怕雷森找不到他是怎么着,还做了广告。 「我去买包烟,雷森。」他说,盯着那副巨大的看板画。 「你不抽烟。」雷森说。这人有时机灵得让人讨厌。 「好吧,我想买些零食。」法瑞斯说:「所以顺便买包烟给你。」 「你几岁了?」雷森说。 「反正比你大。」法瑞斯说,大好几千岁呢。 他跑到超市里,随便拿了些零食,买了雷森常抽的那个牌子的烟,然后来到收银台,对收银小姐深情地说:「我猜很多人告诉过你这件事了,你的眼睛很漂亮。」 对方笑起来,显然很乐意和他调情。「但这可不会给你折扣。」她说。 「哦,我不要折扣。每天赞美一个漂亮姑娘,会让一天变得美好。」法瑞斯说:「我知道得到了一天的好运,还让你帮忙太贪得无厌了,可是是这样的,外面的那幅看板画,中奖的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今晚就要乘钻石号出海了。」 「哦,那恭喜他了!我记得那位先生,他是个很和蔼的人。」女孩说。 没错,一位「和蔼」的魔界亲卫队长,他可以立刻将自己打包自杀了。法瑞斯继续说道:「他说这是他拍得最帅的一张照片,我知道这要求很变态,可他就是那种自恋的人,他想要一幅大的看板画,然后贴在自己的卧室里……」 女孩露出一副难以想像的神色,法瑞斯用力点头:「我就说,做为一个男人这太娘娘腔了,可是你知道,有时候交友不慎。他不好意思自己来要,所以让我来……」 「哦,我知道了,我们当然可以提供,本来照片主角就是他嘛。」女孩灿烂地微笑,从后面抽出几张大海报递给法瑞斯:「三张,够他拿来送几个朋友了。」 「您真是位天使!」法瑞斯兴奋地说,卷起自己的战利品,朝她挥挥手,离开超市。盘算着等有了空,他要去复印个几千份,满魔界的散发,让所有邪恶的对手们都看到笛兰中奖的「英姿」,好好报答这家伙把自己陷入绝境的行为! 「你笑得可真够邪恶的。」雷森说,从他手里接过香烟。 「我在计画做我这辈子最邪恶的事。」法瑞斯恶狠狠地说。 「我同情那个人。」雷森说。 「到时连魔鬼都会同情他的。」法瑞斯说。 「到时你该叫我到场。」雷森说,一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法瑞斯没有回答,雷森的话让他感到一丝奇异的刺痛,他知道雷森永远不会有机会站在他身边看到那场面,他会为了曾和自己是朋友而感到羞辱和愤怒。 黑发青年正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保罗吗?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钻石号的船票……我要贵宾房……我就要贵宾房,你没有别人会有的……两个人。是的,除魔……」 年轻的驱魔人,身体里流动着古老的充满力量的鲜血,背对着他,毫无防备……法瑞斯慢慢伸出手,可雷森突然放下手机,他的手扑了个空。 他像被惊醒一般,猛地收回自己的手,老天,他在想什么呀! 「搞定了。」雷森说。 「你怎么知道保罗会有票?」法瑞斯问,让对话继续下去。 他仍能感觉到心里的另一个人格在萌动。 身为魔王军总司令的那个法瑞斯,已经饥饿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想要杀戮,想要力量,想要吞食周围一切的生命。 自从发生了拉莫尔那件事后,他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难控制。那让他变成人类的封印更像是在苟延残喘,而和雷森说话会让他感觉好一点。 「他没有,但他的朋友有,保罗在享乐上的消息总是很灵通。」雷森毫无防备地说:「而这种拉风的事,那些有钱人家总会有一个有票的,而他们又总是很愿意转让给我。」 「可以理解,如果我知道你要去哪里,也会尽量避得远远地。」法瑞斯说:「你肯定不会为了好玩去任何地方。」 「现在你不能躲了,我们是搭档。」 「我以前也没有真正躲开过呀。」法瑞斯说,却轻轻笑起来。他想起第一次去林边镇的悲惨状况,即使他鼓起勇气从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车子上往下跳,也逃不脱雷森的淫威。当一个魔鬼成了驱魔人的搭档,一切的常识都不管用了。 法瑞斯不知道当谜底揭穿时,一切会不会好一点,但他并不是个认命的人,这是天性。 他绝不能让雷森和笛兰见面。 当然不是担心笛兰会被干掉――当然,那也几乎能肯定会发生――他绝不能冒任何雷森可能知道自己身分的风险。 他也不是不相信笛兰的忠诚,只是那家伙始终都不明白自己做这一切的理由。不是为什么结果――这件事的结果肯定糟糕透顶――而是为……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是为了让他多过一天这虚假的日子,让欺骗和纠结……也让这在阳光下静静聊天的、总被他称为无意义的时间……更长一些。 一切最终都会到结束的时候,但他只想把那时间拖晚,一秒钟也好。 他们回到房间收拾行李,行李很简单,只有一株植物而已,其他的邮轮上已经应有尽有,而且全是豪华型的,不需要已花了足够钱的旅客们费心。 那株从异世界带来的植物尽管受足了不公平的对待,可是就像一只养久了的小狗一样,基本认定这个家是它的整个世界,不会想要离家出走――不过法瑞斯怀疑它继续整天上网和看电视剧就不会这样了,上面的情节一点也不教小孩学好,到时候只能指望它够怕死,不敢当真去反抗雷森了。 「去旅游!?」植物兴奋地说,两眼发亮――是真的发亮,它弄出了一种星星闪闪的效果,法瑞斯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坐钻石号,一艘豪华邮轮,我还不太清楚具体路过什么地方,反正有一个月左右在海上,最后在纽约靠岸。」法瑞斯有点羡慕地说,小孩子不管本质上旅行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总是喜欢出去玩。 「哦,我知道那艘船,最近社交界都在谈这个。」植物说,不知道它怎么会知道「社交界」的。「听说上面有许多漂亮和家世良好的女孩。」 「也许,但和你同族的漂亮女孩儿不多,它们都在植物园里。」法瑞斯说。 「哦,那个,种族不是爱情的阻力。」植物说:「不过我有点惊讶,你们这对吝啬疯狂不顾人权又残暴的父母怎么会想要带我去旅行呢?」 「我还没有老到喜欢被冠上父母的称谓。」法瑞斯说。 植物没有理他――有些事它已经认定了――它想了一会儿,谨慎地说道:「这会不会就像死刑前的最后一餐,你们是准备旅行后把我做成一盘菜吗?可是拿我来做的话,也只是盘素菜,不值你们费一番功夫……」 雷森远远地回应道:「相信我,孩子,如果我要把你做成一盘菜,三分钟就可以完工,不会还要带你出门先旅行这样麻烦,花钱又花时间,要知道你双亲的时间很宝贵。」 植物看了雷森的身影一会儿,那样子显得漆黑冷酷不透光,但显然,他比法瑞斯的好言相向更加说服它,它点点头:「好吧,我相信你们不是想吃了我,因为雷森显然缺乏善待受害人的教养。那么,你们为什么会想要带我去旅行?」 「是我们两个要旅行,带上你是因为被监禁者要随时摆在眼前才安全。」雷森说,转身往外走:「走了,法瑞斯,我们干嘛要跟个奴隶解释这个?」 法瑞斯拿起花盆,对露出一副受到伤害表情的植物解释道:「其实并不是说你真的是奴隶,这只是个比方。」 「我不只是为我难过,伙计。」植物用一副格外严肃地腔调说:「还有你,显然我们两个都是他的奴隶,不是吗?」 「如果你想搞反抗啊、革命啊什么的,记得不要在豪华旅行之前提出。」法瑞斯干脆地答道,跟在雷森后面:「而且那在绝对权力下是没用的,我们谁也打不过他。」 「你真是个不开明的家长,你应该说人民总能推翻暴政。」植物嘀咕。 「我不会这么说的。」法瑞斯说,因为就没人能推翻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为人类总有新鲜的体验,他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魔界就是那么个腥风血雨的地方,而他是绝对的主宰。但现在,他被迫去某个一心想逃离的地方,却只想着手脚够快,把信用卡全部放进口袋里,好到纽约去购物一番。 第三章 雷森不喜欢休假,他是个工作狂。这辈子除了杀那些魔族,他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 法瑞斯觉得那和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差不多,但做为人类――毕竟人类生活就是要和魔族不同,不然他们还叫什么人类――这样未免太可悲了点。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巨大的钻石号,感到一阵期待。 它像座格外精致的山,庞大而威猛,却被雕琢成奢华繁复的形状,每一个细节都是为了顾客们的舒适和安全。 这就是人界,法瑞斯感动地想,迅速找回了身为人类――虽然他不是――的美好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是完善细致的,全然没有魔界的粗暴和血腥。 他们顺着长长的台阶走上去,邮轮上布满了彩带和鲜花,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和高级订制礼服的味道,仿佛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几乎让人忘了它是由冰冷的钢铁组成,拥有横渡海洋的强大力量,想像它变成一个雅致温顺的小礼物。 庞大、无坚不摧,被妆点成温柔且人畜无害。 一阵海风吹过,吹起法瑞斯手里原本装着乘船票的纸袋,他伸手想去抓它,可当指尖碰到了它,那东西便被海风远远地吹向无垠的水面。 又是一阵淡红的花瓣被吹过来,落在他金发和外套上,它们看上去纤弱而无辜。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 也许因为这里的气氛远不像它从外表看上去那么迷人,带着些微烦乱和不安的气质。 「怎么了?」雷森问。 法瑞斯拿起一片花瓣打量,那只是片普通的花瓣。 「没什么。」他说,打起精神,登上那艘巨轮。 它的每一处都带着欢迎和微笑,柔软体贴得像一个美梦,就像人界一般――明知它不能给你什么,让你更加强大什么的,但你就是愿意陷进去。 当然,那绝不是笛兰应该抛弃自己的理由。法瑞斯想,跟着雷森一路走向他们的房间,看着他偶尔微笑着和人打招呼。这船上有钱人不少,而有钱人经常互相认识。当在这些人跟前时,这个强大的驱魔人看上去又变回了家族里的乖宝宝,一举一动都显得温和有礼。 法瑞斯仔细记下路径,策画了好几条突发事件时的逃跑路线。这是在危险地方长大养成的好习惯,无论在什么地方,内心深处总有一根弦紧绷着,告诉你不可松懈。 而且……他必须弄清楚,一旦出了岔子,自己才会知道从哪里逃窜的速度会比较快,他一点儿也不想在那种时候去面对雷森。 他的旁边,黑发青年把行李交给侍者,跟着他来到贵宾房,他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乘坐豪华客轮,对此驾轻就熟。 那是一间略小的贵宾套房,好歹算是把两个主人的卧室分隔开了,法瑞斯想,不然自己铁定要被赶去睡沙发。 他走到窗户跟前,伸手按了按,玻璃是强化过的,但碎窗逃走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可现在这个人类的身体顶多能光顾邮轮附属的游泳池,对外面一望无际的湛蓝有种本能的恐惧。不过还好法瑞斯经常面对恐惧,能跳海逃走比起在知道真相的雷森面前,生还率要大得多――顶多回头很丢脸地等着他的亲卫队们像海底打捞队一样把他从水里捞出来,再带回去给奥里兰森解开封印,并且此后的几百年内被编成笑话,成为全魔界的嘲笑对象就是了。 不过没关系,他有反击的杀手锏,如果人们看到笛兰一手拿奖券一手拿超市吉祥物的海报,那注意力肯定不只集中在他身上了。 这么看来,跳窗逃走还是可行的。 「在想什么?」雷森问。 「逃跑路线。」法瑞斯说。 「你不需要逃走,没人能伤害你。」雷森说:「只要我活着。」 「当然,你要对我负责,是你把我拐到这鬼地方来的。」法瑞斯说,但仍坚定地转过身,把笔记型电脑翻出来,开始试图入侵主机,寻找整艘船的蓝图。 他知道雷森那种人,他们从不轻易信任人,可是他却相信了自己――不管他人生所有的教育和警告,全心全意地相信了自己。如果他遭到背叛……至少法瑞斯知道如果是自己被背叛,他会怎么干――他会杀了那个人,不计任何代价的杀了他。 那种痛苦只能用死亡去弥补,像用最坏的事情去应对另一件最坏的事情,可最后什么也拯救不了。在此后很久很久他都将承受入骨入髓的疼痛,因为那是轻信的代价。 直到他把它们忘记,而那代表着的却是一次死亡。 他转头去看雷森,那人正低头看宣传手册,举手投足的动作优雅而放松,仿佛在家中一样。 那常会让法瑞斯难以想像什么灾难和战争会发生在他们之间,但那却几乎是必然的。 他无法想像那时雷森的痛苦,所以他必须逃走,对此他不能冒任何一点的险。 这是法瑞斯当上魔界总司令以来,第一次时时刻刻都想逃走,那甚至不是因为雷森的力量,而……仅仅是因为那一刻雷森看他的目光。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雷森一点干活的意思都没有,法瑞斯下意识站起来去开门,他已经习惯当仆人了。 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侍者,手里拿着一张请帖,他朝法瑞斯彬彬有礼地说道:「您好,奥里克先生、雷森帕斯先生,今晚八点钟我们有一个欢迎舞会,代表全体船员的心意,希望你们抽空光临,这是邀请函。」 法瑞斯说了谢谢,接下请帖,侍者继续挨门发帖子去了。 请帖设计得还挺雅致,他一边翻开一边走进来,朝雷森说道:「看上去很不错,雷森,今晚有个欢迎舞会,要求正装出席,我们是不是应该趁天还没黑的时候,去给自己找个女伴……」 「你不会以为我大老远带你来,是来参加舞会的吧。」雷森不感兴趣地说。 「可是这是渡假邮轮,连魔族都要放假,驱魔人为什么就不能休息一下呢?」法瑞斯说,看到雷森不以为然的脸色,又加了一句:「而且那位亲卫队长肯定会去参加舞会的,他抽到的是特等舱船票,邀请函上说特等舱的乘客全都被邀请了。」 雷森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吧,我们去参加舞会。」 这个工作狂。 法瑞斯满意地放下请帖,把植物从旅行包里翻出来,让它吹吹海风,一边想着,笛兰那家伙今晚最好小心不要让雷森逮到,不然他保证会在劳烦他的「搭档」动手前,先把那家伙大卸八块,丢进海里―― 鲨鱼会很喜欢的。 雷森决定扮演有钱人家公子,他看上去得体极了。 他穿着身正式的舞会装束,显得昂贵、柔软而且不事生产,和他本人截然相反,可是搭在一起又格外相配。他的黑发梳理整齐,除了一只手上仍戴着手套外,看上去好极了。 当他走进大厅时,一副标准纨裤子弟的模样,正在等待艳遇,并且谁都能钓上手。 他举止优雅地从侍者那里拿了杯酒,悠闲地四处走动和打量,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但法瑞斯知道这是一个猎人式的引诱姿态,他在等着他的猎物上钩。 他很快钓上了一个。 「天哪,对不起――」一个黑发女子惊呼一声,她的一杯香槟正准备泼到雷森身上,后者眼明手快地托住她的手腕,计谋没有得逞。 那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她穿了身大红色长及脚踝的长裙,及腰的黑发压下了那明艳的色彩,让她显得热烈而神秘。她的五官近乎完美,一双眼睛竟然是浅紫色的,在钻石号璀璨的灯光下,反射着妖异的色彩。 她喊完之后,才发现香槟根本没有泼出去,这也省去了接下来道歉、再道歉、请求对方到自己的房间换下衣服、要地址好付干洗费或是干脆重新订制一套并向他要地址的戏码。 「你不该接住我的,我算准了它该泼到您身上,然后我们就可以单独出去了。」她有些为难地看着雷森,双眸中却带着挑逗。 雷森托着她的手臂,彬彬有礼地说道:「为了您,我随时都有时间。」 她朝他微微一笑,凑过去,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脚步翩翩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法瑞斯觉得可能是约了等会儿在哪里见面。雷森这家伙平时看上去是个暴君,不过调起情来也挺专业嘛,他想,忍不住凑过来:「是个美人儿,今天晚上看来不用等你回来了。」 「用不着,几分钟的事。」雷森说。 「什么?我不觉得她是个这么快就能搞定的女人……」 雷森转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她是个魔族,你闻不到吗?她试图伪装成人类,可是技术没过关,我在大门口就闻到那该死的味道了。」 法瑞斯惊讶地说道:「你……你说为了她随时都有时间,是说……」 「我随时都有时间工作。」雷森说。 「果然如此。」法瑞斯长叹,雷森帕斯家的亡者怎么可能转性了。 而身为魔王的次子……不,现在是长子了,他简直不知道自己的某些同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追求力量追求得毫无常识,前仆后继地向雷森跟前蹭,他都替他们感到丢脸。 虽然法瑞斯也能感觉到那截然不同强大血脉的诱惑,但他至少知道量力而为,老实地当雷森的助手、给他免费用房子、帮他做饭、陪他出去玩。 「你可真受欢迎。」他感叹:「说起来,从小到大,你应该碰到不少各种类型的魔女了吧,她可真是个美人……」他看着那红裙女子的身影感叹,她又回过头来朝雷森微笑,暗示着他们会有一个美好夜晚。 「你难道一次也没有动心过?」他忍不住问。 「哦,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雷森说。 法瑞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那么如果真有一场魔族和驱魔人的生死恋发生了,你要怎么办?」 「享受就行了。」 「真干脆。可她们找你,要嘛是想吃你,再不然是想要怀你的孩子,如果哪天你享受时对方怀孕了怎么办?」 「把她杀了。」 法瑞斯转头瞪着他,雷森回头看他,说道:「我开个玩笑而已,你那是什么表情?」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幽默感让人消受不起?」法瑞斯质问,有点想打寒颤,这笑话由雷森这种人说出来,未免太冷了点儿。 「我不可能对她们动心。」雷森说,慢慢喝着酒,那双眼睛除了杀戮映不出别的东西。「设想一下,就算一只母耗子再诱人和花枝招展,你会想和她上床吗?」 法瑞斯呆了几秒,试图理解这种角度的思维。「你是说……所有的魔族对你都是一样的,你只能把他们做为杀戮对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象来理解,永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感情或是想法,即使他们……呃……」 雷森转头看他,法瑞斯在那双冰冷的眼瞳间慢慢丢失了自己想讲的东西。他想问他是否会为自己的背叛感到伤心,或是仅仅因为他是个魔族,所以一切的友谊都将不再有基础,雷森会感到的只是被愚弄的愤怒,他们间的友情不过是一场虚幻。 雷森慢吞吞喝了口酒,接下下面的话,他说道:「你知道我父亲曾杀了我母亲。」 法瑞斯点了点头,雷森继续说道:「因为她是个魔族。」 「什……什么!?」法瑞斯叫道。 雷森看了他一眼:「这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历年来有很多魔族试图把血脉渗入雷森帕斯家,我父亲爱上了其中一个,她伪装得很好,他完全被迷住了。」 「你有一半魔族血统,老天,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法瑞斯大叫,仔仔细细地打量雷森,决定重新定位这个人物,他觉得自己的语气中有点兴奋,连忙奋力压抑住。 「你当然没有感觉到,因为我没有一半魔界血统。」雷森冷冷地说,似乎觉得被侮辱了。「你觉得如果真的是那样,我父亲在我还是婴儿时不会杀死我?」 「呃……好像是的,但是你母亲是魔族……」法瑞斯说。 「是的,但我的血脉被洗干净了。」雷森说:「以一种极其……血腥和彻底的方式。」 他啜了口酒,再次开口时,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是想说,雷森帕斯家和魔族不会有任何的转圜和中间地带,我的母亲生了我,又怀了另一个孩子,我相信我的父亲曾深爱她,可他杀了她,在她的鲜血和死亡前让我感觉他所谓杀死宿敌的喜悦和仇恨――是杀死宿敌的喜悦,而不是失去母亲的痛苦――留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永远不能丢弃,那仇恨是我灵魂构成的一部分。」 「但是……为什么?我知道驱魔人总是憎恨魔族,可是其实……他们有很多并没有惹你们啊!」法瑞斯说,他觉得自己的话很蠢,而且很可疑,可他还是忍不住问。 雷森轻轻笑了,小声说道:「老实说,我觉得他是被一个女人――还是仇人――骗,气疯了,才干得这么过头。」 「可他在你跟前杀了你母亲!」法瑞斯提高声音。 雷森点点头:「是的,为了断我的念头。告诉我什么叫不共戴天之仇。我只能选择彻底去恨了,不是吗?」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这很变态。」雷森说,转头看着那穿着红色洋装的魔物。 事情发生时他还很小,他记得那人的鲜血,她的愤怒、杀意、哀求,属于魔鬼的气息,还有属于母亲的气息,一切都被死亡混合在一起。 他站在那里,每个毛孔和每次呼吸间,都是恐惧与鲜血的浓烈气味。父亲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把他钉在那里,无路可逃:「感受一下,你血液里的东西……孩子,感受一下那灵魂深处的仇恨和狂喜。你有驱魔人的血统,我们是神只最后遗留下来的战士,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消灭他们。」 他闭上眼睛,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仇恨和狂喜,他根本不记得被寂灭之剑占领以前的事情,而从他有记忆以来,魔族的气息都会让他变得更加好战,体内纯银的力量烈得像要把他烧死一样。 不可阻止,不可逆转。 他只能任那种感觉占据他。不是因为她死了,在更早以前,他的灵魂就已经被彻底打碎,然后重塑,他从来没有像一个人类一样感受过。 「你感觉到了吗?」肖恩说,抚摸他的头发,像所有的父亲一样温柔,他想他是爱他的。 雷森点点头:「是的。」他说。他最好从现在起不要再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类的小孩,要求什么抚慰和亲情。 很多年后,他冷静地回忆母亲的情况,她是个魔族,她和父亲的婚姻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她想带着怀中的孩子逃到魔界去。父亲说她是在用偷他们的东西伤害他们,但他知道,就算她真的爱他,并愿意为他留下来,他也会杀了她的。 雷森帕斯家和魔族永远是天敌,他们不会容忍那个种族的一丝一毫,不管是他们的背叛,还是他们的爱情。 他歪头看杯子里红色的液体,香醇而剔透,却是妖异的血色。 曾有一个心理医生――高中时的――说他的无差别仇视行为不健康,这让他觉得好笑。不是说他对他有什么偏见,但是,你怎么能定义一个非人类的心理健康呢?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跟他一样,而照古籍来看,他本质如此。 他有时不知道他的感情和他的天性,哪种更坏一点,需要被剔除。 可他还是在这里,拼命抓住他身为人类的生活,拼命抓住……他转头看了法瑞斯一眼,拼命抓着个普通人,带着他做这做那,希望自己能更像人类一点,能感觉得多一点。 因为……身为人类有时候很糟糕,但大部分的时候,它真的很好。 有点不对劲。 说不上是哪里,但是这船有点不对劲。 笛兰仔仔细细地着装一番,准备去参加晚宴,正在准备打开门的时候,他感到身后的窗户外,一只眼睛正在向内窥探。他迅速转身――他打赌自己已经快得超音速了――冲到窗户旁边,可是那停留在窗外的东西已经不见。 他打开窗户,发现自己在完全临海的位置,窗下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光滑的墙壁不容任何东西攀援。 也许是只鸟?他想,试图给自己找一个不要那么认真的理由。 没错,那肯定是只鸟,它绝对是只鸟。 这想法让他感觉好了一点,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房间,这是一次悠闲的旅程,在这里他不是魔界的军人,只是个平凡的旅客,不该疑神疑鬼。 舞会大厅里装饰着大量的鲜花,空气中飘浮着馥郁的香气,笛兰随手抽了枝黄色的玫瑰,放在鼻端,可是那一刻,突然一股香烟的刺鼻味道钻进鼻子,笛兰迅速把玫瑰拿远一点,用力嗅了嗅,可那气息像个绝妙的小偷,迅速从空气中消失得半点踪迹也不见。 他怀疑地又闻了闻那朵玫瑰,它散发出属于花朵的清香,无辜极了。 又是一抹烧烤酱的味道传进鼻子,一样只有一息之间,笛兰走进大厅,大厅的桌上放着各式漂亮的冷食,侍者的手里端着酒,根本没有任何烧烤出来的东西。 好吧,只是味觉错乱,不是什么值得影响休假的大事,他想,没有注意到在他的不远处,正在发生另一场争论。 笛兰刚进来,法瑞斯就看到他了。 笛兰看上去精神不错,穿了身那种肯定对人界不熟悉才会穿的昂贵但格外傻的礼服,一脸好奇地四处张望,一副观光旅游的样子。 法瑞斯的拳头下意识地紧了紧,如果现在他的力量是完整的,多半已经冲去把这混蛋劈成好几片了。 于此同时,雷森也看到了笛兰。 他把酒杯放在桌上,朝笛兰的方向走去,刚才还是个乖宝宝,在这一刻,他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子,通体散发着杀气。 法瑞斯一把拽住他。 雷森转过头,他的搭档扯住他的胳膊,不容分说地把他拖到角落,雷森难得顺从地被他拖着走,一边问道:「怎么了?」 法瑞斯找了个死角,把他推到墙跟前,严肃地说道:「我觉得这船上在酝酿一个阴谋,雷森。」 「阴谋?」雷森问。 「天大的阴谋,雷森,我有不好的感觉。」对面的家伙表情认真得无以复加:「我们等一下再动手,我想再观察一下。」 「观察什么?」 「阴谋。」 雷森看上去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再次重复道:「阴谋?」 「是这样的。」法瑞斯说,认真地看着雷森的脸,卡了好几秒钟,接着磕磕巴巴地继续下面的话――和这家伙在一起,他的撒谎技巧大有长进。 「我觉得船上的魔族在进行某项阴谋,那个女人,还有魔王军的亲卫队长,你难道没嗅到什么不正常的气息吗?」他理直气壮地质问,然后开始编造谎言:「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在走廊上说话,只有很短的时间,然后就分开了,一副有阴谋的样子――」其实他什么也没看见。 「也就是说,他们都知道你在船上,他们一定在计画着什么,雷森……啊,我知道了!」他突然叫道,空气中混合着一丝不自然的香烟味道,而这个大厅没有人在抽烟。「我想到刚才在甲板上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是风,雷森,下午时,船上的花瓣和彩带全在往西边飘,可我的票根却被风吹往东边,它们是逆着来的……」 「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旋风。」他的胸花说道,伸出一只触手,用上面的眼睛看他,法瑞斯伸手把那只眼睛按住,得到植物小小的一声尖叫。 「那不是旋风,我认得出旋风是什么样的。」法瑞斯强调:「气流非常混乱,这不正常。」 「反正杀了他们就好了。」雷森得出结论。 「不,我觉得还会有更多的人过来。」法瑞斯向对面毫无耐心的搭挡许下诺言:「他们肯定计画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对付你,你现在动手,他们就不敢过来了。」 雷森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被盛大的前景说服了,他点点头:「好吧,我们再等等。」 法瑞斯松了口气,拍拍雷森的肩膀,如果雷森这会儿冲到笛兰跟前,天晓得自己的身分还保不保险,而只要雷森的行动能缓上一会儿,让他来把那个该死的「知情者」处理掉,他的身分就像待在密封罐里一样保险了――杀死知情者是最好保守秘密的方法,电影里的教导总是正确的。 他和雷森会继续是搭档,尽管可能只有一小段时间。也许他们还能再一起对抗某件麻烦,他喜欢那种协同作战的感觉,虽然他以前从不协同作战。 他朝雷森露出一副格外无害的笑脸,劝说道:「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到笛兰的舱房里看看,也许那里会有什么人,还在进行毁灭世界的阴谋。」 「我不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雷森说。 「它知道。」法瑞斯把自己那朵胸花郑重地递到雷森手里:「它能入侵所有的电脑主机,电脑里会有那个魔鬼房间号码的。」 「我是童工。」花朵严肃地声明。 「不,你是奴隶。」雷森说。 「哪个都行,快去工作吧。」法瑞斯说。把这两个麻烦打发走以后,接着就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争取在雷森他们回来之前,把所有知道他身分的人都「杀人灭口」,也许能再顺便查查这船上紊乱的气流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他的房间号,雷森你自己就能搞定这件事了,我可以和法瑞斯在一起。」植物可怜兮兮地说,一靠近雷森,它连叶子都蔫了。 「不行。」法瑞斯迅速说。看到植物用一副被抛弃的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我是说,等一下这里的场面可能会有点限制级,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我刚才看到一个漂亮姑娘在朝我抛媚眼来着――」确实会有限制级场面,不过主要由笛兰上演,如果那家伙不肯走,他就把那该死的蛇皮剥了丢到海里去。 「我跟雷森在一起才限制级呢!虐待儿童的片子电影院里都不许放映!」植物尖叫。 「但你有机会经历现场版了,多好啊。」法瑞斯说,雷森狐疑地打量他,金发男子转身逃走,表现出「我有艳遇待办」的样子,免得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声音,又从镜子的反光中窥探,发现雷森和植物离开了大厅,他松了口气,很快他就可以幸福地享受假期了。 到时候再好好和雷森讨论一下小孩子的教育问题。 第四章 笛兰正微笑着和一位女士说话,以至于把刚才碰到的危险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可不能怪他,这位女士谈吐优雅,论述起事情来鞭辟入里,学识渊博――他基本上听不懂――笑容可掬,没有一丝尖锐的地方,这样美好的灵魂被包裹在一层糖衣之下。 现在,他想他大概有一点理解法瑞斯对人类这种生物的痴迷了,她们一个个都是这么的文雅美妙…… 苗兰正在心里唱赞歌时,一股粗暴的力量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拖到大厅外面,一边还朝那位女士说了句「抱歉,借我用一下」。正是自己那位曾是魔界最粗暴人物的上司,法瑞斯这会儿正冷着脸,一副全天下都欠他钱的表情。 虽然被封印在人类的身体里,可是法瑞斯发起脾气来,举手投足间的杀气还是挺吓人的,笛兰顺从地被拖到外面的甲板上,一边努力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天哪,法瑞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还以为你和那个驱魔人搭档得乐不思蜀,都不准备联系我们了呢……嘿――」他嚷嚷着,法瑞斯一把将他推到船栏上,阴森森地看着他。 「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艘船!」那人恶狠狠地说。 笛兰看看船下漆黑的水面,再看看法瑞斯,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现在?」他问。 「我重复了三次。」法瑞斯说。 「就这样……走?」笛兰说,看看脚下无垠的海水。 「是的。」 「可这是在海上!我能走去哪里?」 「你可以跳下去。你不是条蛇吗?你当然会游泳。」法瑞斯粗暴地说。 「可……可那会弄湿我的礼服,我花了很多钱买的,而且我好不容易才抽到头奖――」笛兰说。 老天哪,人界是个什么样让人堕落的地方呀,法瑞斯恨恨地想,一把拽住笛兰的衣服,把他往海里面推,后者死死抓住栏杆,不肯就范。要是给人撞见了,这毫无疑问是幕标准的谋杀场景。 「我有票,您不能就这么把我推下去!凭什么只允许您过人界的生活,我却要被推到海里――」笛兰尖叫。 「因为我是你上司!」法瑞斯吼回去,拽着笛兰的后领把他往海里推:「给我下去,要是让雷森看到,我就把你剩下的头全砍下来煮熟了再拿去地狱山喂龙――」他停下来,船猛地一震,差点让他跌倒。 钻石号可不是什么小木舟,这是一艘万吨邮轮,不是什么东西都会让它这么震动的。 不过法瑞斯迅速平衡身体,再接再厉地把笛兰往海里推。 「您不会当真吧,法瑞斯殿下!」笛兰请求道,他最近在人界学了不少规矩:「这是我的私人假期,您没有权力在休假日还要求我工作,这是违反《劳基法》的――」他突兀地停下来,船又是一次震动,比刚才更强,也更让人不安。那像是从极深的海底传来,强硬而不祥。 两个魔族对视一会儿,同时感觉到船身在微微的倾斜。 一颗橘子顺着光滑的甲板滚下来,路过他们的脚边,迳自朝着另一侧的黑暗去了。 接着,是一条长长的缆绳,像只长蛇一般落了下来,坠入黑暗。然后是无数垃圾,塑料袋、扳手、钳子、鞋子、胸罩……像一支大军,从船只的另一侧滚落下来。带着汹汹的气势,仿佛不祥的活物。 黑暗中,隐隐可以听到大厅里传来的惊呼。 法瑞斯紧紧抓着栏杆,他虽然从没有坐人间的船只旅行过,但也知道一艘巨轮,是不该在无风的夜晚产生如此倾斜的。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顶起了它,而他想不出来,在人界会有什么东西能把一艘这样的邮轮,顶离海面。 倾斜越来越强,海水已经远远离开了视线,甲板上几乎站立不住,大厅里的惊呼变成了尖叫,器皿碎裂的声音乱糟糟地响成一片。 笛兰还能站直,法瑞斯就惨了一点,他死死拽住栏杆,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上面,在海风中晃来晃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人界的什么动物吗?」笛兰大声问道。 「你难道就不能拉我一把?」法瑞斯叫道,笛兰这才发现自己的上司正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挂在那里,连忙空出一只手抓住他,另一只手抓着栏杆,正呈直角站在甲板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会是鲸鱼吗?」他仍好奇地看着完全悬空的船身:「我不知道鲸鱼有这么大。」 「这不是鲸鱼……大概不是鲸鱼,我又没见过鲸鱼,但是……」法瑞斯将头凑向拦外黑色的空间,它如此的幽暗,几乎可以用虚无来形容,只有灰色的烟雾在缓缓飘动。 法瑞斯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空气里的成分。「下面这东西是死的。」他说。 「死的?」 「死的,这很不对劲,这船一直该死的不对劲……」法瑞斯说,他的话还没落音,船身毫无征兆猛地落了下去,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像超级云霄飞车,船再次倾到了右边。巨大的溅水声传来,海水仿佛暴雨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海浪像山一样高高掀起,像只巨兽。 「看到了吗!?」笛兰大叫,一把拽住法瑞斯的胳膊,见鬼一样指着远方。 海上黑饕黄,一切都蒙在一层水雾之中,然后法瑞斯看到了那个东西。 一只……巡海神。 「巡海神」只是好听点的叫法,实际上那是一只由无数的沉船和残骸堆成的山,在死亡之海漫无目的的游荡,全身上下都是腐物与死气。 它看上去仿佛是个人形,有着脑袋与身躯,某个曾在千万年前不幸遇难的巨船可能被当作皇冠,腐朽的骷髅是它的血肉,这是某个死亡世界的「神只」。 法瑞斯可以透过灰鞯呐ㄎ砜吹剿远去的身影,看上去很近,实际上离他们至少有一百公里远,因为过于庞大才显得伸手可及。之前碰到邮轮的大概是它尾巴的尖端,或是后面无数的随从,但那已足以毁了他们。 笛兰抓着他的手臂猛地一紧,法瑞斯转头看他,发现笛兰正呆呆看着海面上的什么东西―― 船舱底层的光亮着,可以隐隐看到下面的海水,它们本来如丝般轻柔流动,因为夜色呈现令人不安的黑色,现在这种不安算是完全浮现出来的,在灯光与海水的光影中,是无数的骷髅光秃的头颅,它们泛着死气,顺着水流打转。 灯光扫过海面,法瑞斯屏住呼吸,整个海面都浮满了这样的骨头,仿佛天上的繁星,无边无际。 他们这才发现,灰色的雾气已经完全统治了海面,海水变得黏稠,仿佛下面有无数的东西在扭动,邮轮行进得越来越慢,在这样的腐质水下,一切的行动都被迫停滞。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笛兰不可置信地说:「我们好像到了某个异世界一样……」 「这是冥界海!」法瑞斯大叫道,一副抓狂的模样:「这里是他妈的冥界海,我们怎么会跑到冥界海来!?」 「冥界海?」笛兰用一副小孩子听到传说时的表情说道:「可那只是个传说。」 「你是个人类还是魔族?」法瑞斯愤怒地质问:「魔族的小孩子都知道,碰到不明白的东西就去找答案,因为没有事实就不会有传说! 「可是从没有人活着见过冥界海,因为去过那里的人都死了……」笛兰说。 只见法瑞斯恶狠狠地指着自己:「我见过!我去过!而且我从里面活着出来了!」 「啊……」笛兰惊讶地看着他:「您的经历真是笔财富,殿下,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我们不可能离开这里,笛兰,这里是冥界海,世界上没有比冥界海更让人发疯的地方了,它是一个完全、彻底、毫无转圜余地的封闭空间,你如果不幸死了,还会和底下那堆骷髅凑在一起!」法瑞斯说,指着船底下热闹的骷髅海流。 「我们当然能离开,您就离开过不是?」笛兰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只要照着您上次的经验做,当然能离开这里……」 法瑞斯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很遗憾,笛兰,我并没有离开过冥界海。」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笛兰说道:「什么?难道现在和我说话的是您的幽灵吗?」 「这个问题很复杂,笛兰,总之冥界海是个很麻烦的空间,从没人能自这里离开,它是被锁死的……现在我需要点帮助……」 「我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帮助您,殿下。」笛兰毕恭毕敬地说,这是他成为法瑞斯手下时的宣誓词之一,他很高兴地发现,即使毫无力量,他的殿下仍能在危机时刻展示魔界强者的风范。 「得了吧,你生命的意义显然是抽签旅游、还有和邻居开派对。」法瑞斯冷哼,拧着眉头扫过死亡之海,说道:「我需要……」 一个声音从后面的过道传过来:「法瑞斯,是你吗?」 那是雷森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法瑞斯一把将笛兰推下去――至少是雷森的视线之外――转过头,做出一副乖孩子的表情。 雷森正从后面的黑暗中走过来,穿着身礼服,戴着他的黑手套,胸前别着胸花,仍是一副冰冷和不近人情的样子,向法瑞斯问道:「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谁?我谁也没有在说话。」法瑞斯语无伦次地说,露出一副搞不清楚情势的样子,别提多无辜了。 身后的黑暗中,他的亲卫队长手忙脚乱地抓住栏杆,才没有掉到那片黏稠的海里,但还是被逼得现出了原形,现在一只红色的九……不,七头小蛇正顺着栏杆爬上来,它不屑地瞪了法瑞斯一眼,然后从甲板缝偷偷溜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雷森问,指指外面的海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们不知怎么,就跑来冥界海了。」法瑞斯迅速回答。 「哦,我以为那是个传说呢。」雷森说。 「因为冥界海整个空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全是死物的海,从没有任何活物可以离开,所以才会像个传说。」法瑞斯热情地解释:「不过有些人曾经从这里活着离开,这需要耍一些小手段,欺瞒这个空间。」 「详细一点。」另一个人说。 「就我知道的一个例子来说,那个……呃,家伙,留了一部分生命在这里,在那一部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亡气息的掩饰下暗渡陈仓……这里就是这样一个空间,进来了,就出不去。」 「具体指什么?」雷森问,他对魔界那些古典式把戏一点概念都没有。 「留下一部分生命,首先,那感觉一点也不好。」法瑞斯说:「但冥界海实在太讨厌了,你即使付出一部分灵魂,也会想永远逃离这里的。就好像离婚时分财产一样,那会把你活剥一层皮,但你还是会那么干。」 「我不知道该说做这件事的家伙有魄力,还是冥界海太恐怖。」雷森说。 「第二,钻石号上大都是普通人类,我不觉得他们有本事被剥这么一层皮后,还能活着回去。」法瑞斯说。 「我也没准备让它这么占便宜,我们得再想别的办法。」雷森说。 「哪有这么容易!?」法瑞斯呻吟:「你不要说得像这异空间是你的私人仆从一样,冥界海从未放过活的东西离开。」 「总会有第一次的。」雷森说。 法瑞斯长长叹了口气,他有时候能被雷森那副「全天下都要为我服务」的态度气得发疯,可是有时候,他得承认它挺能鼓舞士气的。 「好吧,我们有那只绿色的网路蚯蚓,也许它能想出什么办法。」他说。 植物慢慢从雷森的口袋里爬出来,忧伤地说道:「网路刚才断了。我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连上去。」 「我并不觉得奇怪。」法瑞斯说,转头看雷森:「冥界海就是这样的地方,一点后门也没有,不过你的信心让人敬佩。」 「现在,我们先去杀魔族吧。」雷森说。 「什么?」法瑞斯说:「你现在还有心思找乐子?我们得集合一切能集合的力量,我们甚至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也许等会儿情况会变得更糟――」 「因为诅咒。」雷森说。 「诅咒?」法瑞斯问。 「我们在去那位魔界亲卫队长房间的路上,发现了一点东西。」植物说道,听说自己可能会派上用场,害怕得花瓣都变小了几分:「我们穿过走廊时,发现上面有力量在流动。」 「你们怎么发现的?」法瑞斯问。 「烟。」雷森说。 雷森的手里总是夹着香烟,不过它除了是一种不利于健康的习惯外,似乎总能在某些时候奇怪的起到作用,法瑞斯一直弄不清楚这是某样武器,还是休闲用品的灵能用法。 「当时的情况可有趣了。」植物兴奋地说:「好像烟变成了脱衣舞娘――」 「闭嘴,你根本不知道脱衣舞娘是什么意思!」法瑞斯说。 「我只是说,他手里的烟像在我们跟前跳了场舞一样。」植物不甘心地解释:「动作流畅又漂亮。你看,我知道什么是脱衣舞娘,她们跳舞!」 法瑞斯懒得跟它解释,向一个几个月大的儿童――即使是植物――解释脱衣舞的具体涵意,是件愚蠢的事情。 雷森说道:「船上的气息一直很混乱,可是它引导起烟雾来却很顺畅。可见气流不是随便乱转的,它有一个完美的流转体系。」 二十分钟前,他指间的轻烟仿佛变成水流,自然而流畅,轻易穿过了舱壁,然后继续向前流动。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那烟从墙壁穿过去了――」植物嚷嚷,雷森指间夹着烟,任暗蓝的烟雾顺着那不明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向另一个方向流去。 他安静地站在走道前等待,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植物闭上嘴巴,雷森狩猎的时候,声音在他身边几乎都会窒息而死。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一抹轻烟从前方几尺地方的舱壁渗了回来,流动成一个锐角和弧度,仿佛一个咒符的边角。 而在看不见的地方,可以想像更广大的咒符正在缓缓成形。 他们站在那里,看到前方不远处又是一道烟雾渗回,这次是另一个弧度和一个圆圈,整个走道缓缓被那奇异的烟雾所填满,明明是虚幻的物质,却被看不见的手完整地停留在空中,如梦幻般轻盈流动,组成奇异的形状。 暗蓝色的烟雾衬着冰冷的金属舱壁,形成微妙的冲击,仿佛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那之下似乎正蕴藏着什么凡人所无法理解的阴谋。 没有人发现这个咒符,因为它太大了,被人工的房间和器械划分开来,变成了无意义的零碎角度,你能偶尔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却什么也抓不住。 不是因为它微小,而是因为它巨大。 「居然没人注意到这个,看!」雷森说,他点了根烟,然后退了两步,抬起手指,指间的烟雾顺着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缓缓流泄,变成一个弧形。 「这艘船上抽烟的人、吃饭的人、厨房的人,从来没有人注意过烟和雾的飘动角度有所不同?」法瑞斯说:「人们总是不太注意细节,或是他们发现了,却太有礼貌,觉得不应该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人家。」 「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咒符。」雷森说,指指眼前那烟雾形成的东西,它已经化为了一个完整的圆圈,在空中悬浮着,映着大厅里的灯光,如微风下的水波般荡漾,还满漂亮的。 「太大了,以至于我们每一次看到的都是很小的细节,我们甚至看不出它的力量走向,也无法判断源头来自何方。」 「不过关于它的用处,我想不需要再考虑了,毕竟我们已经一头栽进它的『效果』里。」法瑞斯说:「冥界海是个全为负力场的地方,所以诅咒是建立通道、送人进来的绝佳办法,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原始阵形藏在钻石号的什么地方,但我打赌那里堆满了死猫死狗死虫子或死人的头发。」 身后一声尖利的叫声传来,一个女人大叫:「看海里――」于是整艘船上的惨叫和海里一样壮观。 雷森探头看看海面飘浮的骨头,问道:「那都是些什么?」 「只是些骷髅潮,没什么,冥界海里飘浮着大量这种东西,它们会聚集在一起飘来飘去,就像珊瑚潮。」法瑞斯回答。 「我记得珊瑚潮会引来一些其他物种。」雷森说。 「啊,我也有看探索频道。」法瑞斯热情地回答:「骷髅潮也是,它们阴气很重,经常会有些危险的东西搭顺风车――」 他停下来,因为船下传来震天价响的婴儿哭声,活像有上万个孩子齐声尖叫。法瑞斯探头向下看去,无数小东西从骷髅头里钻出,向上爬来。 「这就叫乌鸦嘴了。」雷森说。 法瑞斯找不出一个字来反驳,他还保留着一些魔族的视力,所以能看到那是什么,那是死去的婴儿,有些还未成形,没有了孩子的鲜嫩活力,呈现腐败的灰白,两眼泛着死亡的光泽,正朝上面爬来。 这种妖魔太多了,因为有太多死亡的孩子或胎儿从未得到完好的照顾,甚至被早早扼杀,而这样的婴灵,怨念也是最强的。 「这叫科学。」他终于挤出一句话来:「比如这种肉食怪物……就会用骷髅潮作掩护,藏在下面,感觉到有活人的生气就冲上来袭击,所有的动物都是这样。」 小怪物们密密麻麻地爬上来,当看清那是什么后,船上的人们反倒呈现一种异样的死寂。大概因为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本能告诉他们尖叫和哭泣解决不了问题。 「我觉得保罗那家伙真是像泥鳅一样狡猾,他肯定早觉得这艘船会出事,所以才把票推销给我们。」法瑞斯恨恨地说。 「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雷森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百科辞典。」法瑞斯说。雷森转头看他,那眼神写着「怎么你不是吗?」 法瑞斯叹了口气:「这些东西不算魔族,雷森。它们……和人世有很深的联系,我没什么对付这些东西的经验。」他说,如果他有经验,当年也不会留下了一部分生命在这里,在这恶心死寂的海下沉眠,弄得现在偶尔午夜醒来,还能梦到这里发生的事情,感受到那些怨灵强烈的怨恨和恐惧,掺杂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更早之前,他还痛恨这些和人界相关的东西,那些如死结一样的偏执,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即使如他那般强大的存在,仍无法避免的被影响。 他转头看向雷森,这就是一个人类,最初时他一点也不觉得雷森像个活人,可是那观点在慢慢改变,而他并不讨厌这些改变。 「好吧,我们先张开一个结界。」雷森说,转头看那株植物,后者猛地瞪大眼睛,叫道:「你不是说我吧?我顶多张开像一间房子那么大的结界,别指望我有本事保护整艘船,而且我是童工!」 「如果你做不了,我就把你丢下去。」雷森冷冷地说:「并且是装在银制的弹壳里。」 植物静默下来,看上去真像朵顶无辜的胸花,而且这辈子只想当一朵胸花。 过了一会儿,花变成了透明色,一个无形的力场在周围缓缓张开。它有着强烈的生命脉动,越来越大,中间无形的脉络迅速生长,生命力仿佛无止境般放肆地伸展着,延伸向天穹和海底,难以想像这么小株植物能制造出如此巨大的东西。一分钟之内,整艘船都笼罩在透明的力场之中。 然后那力量慢慢冷却,变成了个冰冷而完整的防护罩,仿佛一颗成长完毕的果实,法瑞斯想。 「哇,真管用。」他说。 「让人发挥潜力的方法就是暴力。」雷森说。 也难怪他和我能合得来,法瑞斯想,至少我们的家教很类似。 「这是压榨、这是谋杀、这是有计画的敲诈……」胸口的花朵怨恨地低语,法瑞斯不理会它,低头看着那些仍在向上爬的婴灵:「这些已经上来的……」 雷森张开手,这次出现在他手上的既不是剑,也不是任何攻击类的东西,而是一团银色的光。 它温柔地浮动在他的指尖,冰冷纯净。 「我们来下一场雪。」雷森说。 他手上的光球缓缓升空,法瑞斯抬起头,看着那东西仿佛一颗星星,拖曳着美丽的尾巴,向天空升去。他曾经看过雷森「下雪」,每一次他都为那纯净和美丽惊叹――那几近冻死人的洁净。 光球升到空中,再也看不见,过了几秒钟后,「雪」下了下来。 那是一颗颗纯净的银色光点,它们并不存在,法瑞斯伸出手,试图接住一抹银光,可是眼看着它飘落在手上,却怎么也握不住。他突然想到许久之前冰蒂尔说过的一句话,那时他说她想要什么他都会送给她,她却回答:「美好的东西是抓不住的。」 不过,下面那些死尸显然抓住了。 船舷外,并没有什么惨烈的叫声和战斗,当银色的光之雨落到婴灵的身上,便立刻溶了进去,然后,它们像这些雪一样,无声地融化,消失。 仿佛一切可怕的肮脏的东西,都会在这样的雪中消溶。 法瑞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心想着希望笛兰藏好了,千万不要碰到这种东西,不然就够他受的。 他封印在深处,属于另一个物种的灵魂,因为这寒冷而微微悸动。 这雪如此美丽,可是若是落到魔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的身上,那感觉简直像是从天空浇下的浓硫酸一样。 第五章 邮轮上静得出奇,法瑞斯听到一个人在小声惊叹:「是神迹。」 他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从一方面来看,这是神迹也说不定。雷森帕斯,如此纯净的驱魔人血脉,不知最早来自哪里,但那一次和很久很久以前,手握某种匪夷所思强大力量的种族有关,也许人类会称他们为「神」。 肮脏的力量被洗净,船上的空气散发着一种大雨过后焕然一新的气味。 「你该把光点变成羽毛,那他们就会跪下来喊上帝降临的。」法瑞斯说。 「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雷森烦躁地问。他一使用这类力量就会烦躁。 「反正我是做不来,这个空间是没有出口的。」植物恨恨地嘀咕。「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这么邪恶、这么无耻,居然把我们这种无辜的游客弄到这种可怕的鬼地方,甚至掐断了网路!」 「那两个魔族。」雷森冷飕飕地说:「我就知道他们会在暗地里搞鬼,想不到还真有自我牺牲精神。如果我出不去,没关系――我会把他们的皮剥了挂在旗杆上,然后再让他们去死的。」 法瑞斯现在有点怨自己信口开河,把责任通通推到不相关的人身上,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这一方面也是那些家伙自找的,他们一个不顾死活地试图勾引雷森,另一个上班时间跑出来渡假。 他思忖着这次是不是要牺牲一下同族,而且其中一个是笛兰――老天保佑他藏得够严密。不过如果想从雷森身边逃命,万吨巨轮就如同一副小号的棺材,甚至不够他翻个身。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船上有个不知名的家伙设了个古老的咒符,把这艘船引向死亡的国度。 也许那阴谋者,就是在下午时分,某个向船上乘客微笑挥手的人?他四下打量,这船上待的大都是权贵,而权贵总会得罪很多人。 法瑞斯叹了口气,难得雷森肯出门渡假一次,本来他只要「解决」了笛兰,就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人类奢华悠闲的生活,可是现在倒好,变成来冥界海「享受」了。 跟一个驱魔人搭档,简直就像连吃个饭,碟子里也会跳出个小幽灵来,声称你吃了它只有三分熟的肉。 雷森看到那些怪物融化完了,转身向大厅走去,一路上推开些盯着天空、指望着再出现神迹的乘客,法瑞斯连忙跟上去。 大厅比刚才冷清不少,有一种歇斯底里症爆发前的沉默。 法瑞斯试探着嘀咕道:「你想找凶手出气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蠢到不事先下船,自己在外面看热闹……那位魔界的亲卫队长可是位水蛇呢!也许他们有什么杀手锏?」他还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侍卫就这么被剥了皮,在冥界海上迎风飘扬。 「他们不可能先下船,这个咒符阵法需要引导。」雷森说:「虽然我对咒符这门学问了解不多,但我觉得这个咒符不是那种……全自动咒符。」 「怎么看出来的?」法瑞斯问。 「它太古老了。一般古老的咒符都有些制式的要求,使用它们都要付出代价,远远不像那些没原则的现代咒符那么简单,发动时经常需要施咒者的血或是其他的代价。」驱魔人回答,法瑞斯做出判断,虽然雷森除了力量外什么也不信奉,不过好歹他也是出身驱魔人家族,也不是完全的魔法白痴。 法瑞斯点点头:「确实,而且这个空间格外嗜血,也很难想像会允许自发咒符,就算是魔族,一边启动咒符阵法一边溜掉,也没那么简单。」 他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从看到船驶入冥界海时,他就知道,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大麻烦在船上――那就是施术者。 他不安地四处看了一下,每个人看上去都像人类,一些完全被眼前的灾难弄得心神崩溃,另一些仍试图和外界联络。当然,咒符的发动者是不会在脑袋上写着「我是凶手」的。 但法瑞斯知道,为了这样的咒符,那人杀了至少十个人――不计其他生命――以完成法术,用那些人的鲜血和骨头,开启这个有名死亡地界的大门。 然后那家伙冒着一死,和他们登上了同一艘船。 他身上带拼着一死的仇恨,或是任务…… 他捂着额头,觉得自己像侦探小说里的角色,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猜测某一个人是凶手,而糟糕的是这个「房间」里有足足三千名乘客,并且还要瞒着身边唯一有武力才能的家伙进行。 一声惨叫从走廊上传出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叫声,然后她的嗓音像是被硬生生掐断一样,戛然而止。 大厅猛地静了一下,衬得那声音如同死神走进的步伐一般,让人心惊肉跳。 于此同时,雷森朝那个声音冲了过去,法瑞斯紧紧跟在他后面,他听得出那是不久前引诱雷森的魔族女子的声音。他看着前方雷森漆黑的背影,心想,他是真的为这艘船的安危担心呢?还是愤怒有人抢了他的猎物? 事情确确发生在走廊上,雷森猛地停住脚步,灯火通明的客轮上,只有这一条走廊中的灯光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黑漆漆的像躯体中一块坏死的骨骼,空洞地看着他们。 而在走廊的正中间,那大红色的洋装凭空挂在那里,是挂,不是飘也不是浮,像被一把匕首钉在空气上。法瑞斯赶到时,只看到它的胸口上,一抹黑色的东西缓缓消失,那件洋装落了下来,发出轻微的声音。 然后,灯亮了。黑暗像食人花的花瓣,伸了一下,又蜷缩回了墙角边缝。 灯光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安心,反倒显得恐怖了不少。法瑞斯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啜泣,还有转身逃跑的脚步声。 他走过去,掀起洋装,下面有鞋子和内衣,她的躯体看上去像凭空消失了。 「是魔族的攻击吗?」他问雷森。 「如果是,我没闻出来。」雷森说。 「那很少见,我知道你鼻子就算隔着整个街区都能嗅出魔族的味道来,更别提是刚动用过力量的现场了。」法瑞斯说。 「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魔族的气息。」雷森回答。 法瑞斯想了一下,突然问道:「雷森,这船上还有哪些驱魔人家族的人吗?」 「我知道的大概有两家。」雷森回答:「希凡家的第二个儿子,他和阴影家族的小女儿谈恋爱,坐这趟船出海旅行,其他也许有,但我不知道。不过我想,现在有必要给某些人上上别抢人猎物的教程了。」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冷森森的,显然猜出了是谁干的好事。 「得了吧,你又没在她身上蹭过留下你的气味,把她纳入自己的地盘。」法瑞斯心不在焉地说:「人家怎么知道她是你的。这会儿是紧急关头,我求求你别在结仇家了,魔族就够了,你还想加上自己人?」 他叹了口长长的气,船上的能力者并不像他想像中是某个家族的长子或是族长,而只是一对年轻情侣。能让人完成这样复杂法术、并且不惜赴死来消灭的家伙,绝不是一个普通权贵的仇敌,而一个家族的二儿子和小女儿则永远都不像是会惹上仇恨的角色。但驱魔人家族有什么是正常的呢? 「能告诉我一些他们的具体情况吗?」法瑞斯问。 「希凡家的血脉已经很稀薄了。」雷森说:「他们更倾向于普通人类,我家和他家有些交往,他们的能力很弱,只能算是……驱鬼家族。」他嘲讽,对同行一点也没有尊敬的意识。 「他们的血液有净化能力,驱个鬼什么的挺好用。倒是那个女孩,她是阴影家族的孩子,虽然是个私生女,可是据说力量很强。」 「阴影家族?」法瑞斯问:「听上去像刺客家族。」 「差不多,他们是我见过的最不像人类的家族。」雷森说,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完全是他们家的刺杀手法,这些人可以把身体藏在阴影中,无形无影,也就是说只要你待的地方有阴影,他们可以无声无息地待在你身边,手里拿着刀或是照相机。」 「某种……伪装能力?」法瑞斯问。 雷森摇摇头:「不,是真的不见了,他们会变成阴影的一部分,空空如也。老实说,我一直觉得这能力和魔族血统有关,可是他们却是驱魔人。」他不太甘心的说。 「阴影家族的族规森严,这一任的族长却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情人简直像快餐店一样多。那女孩是三年前刚找回来的,所以家里头的人如临大敌。」他想了一下,说道:「我猜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大老远的跑到海上来,毕竟谁也不喜欢在床上时,老操心着对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一边吃洋芋片一边参观。」 「参观?阴影家的人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法瑞斯问。 「也不能算反对。不过你知道的,相应的能力会产生对应的责任,会对性格照成影响,过于强大会让缺乏自制的人变得暴戾。所以驱魔人家族族规都非常严格,阴影家族尤其如此,毕竟他们的力量太危险。」雷森解释。打从和法瑞斯成为搭档后,他变得有耐心多了。 「所以他们对这个刚找回来,以前没有经过充分制约的小女儿非常担心?」法瑞斯问。 雷森点点头:「担心极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在她后面,不过你也知道,有了那种能力,并且是在谈恋爱的女孩子,根本看不住。」 「这我理解,家人一旦参与,恋爱就变得毫无刺激性可言了。所以你是说,他们是偷偷买了船票,跑到海上来玩的?」 「差不多,不过我觉得她的票是偷来的,这对一个阴影家的人来说很简单,偷偷取了票,然后再电脑补上修改的记录,把钱放进去,于是就好像你真的来买过票一样。」雷森说:「她的能力很强,所以家里的人也看不住她,看来我们又碰上了一次活生生的失败案例。」 法瑞斯点点头:「那就是说,不太可能有人事先知道他们要出门旅行的消息?」 「知道的可能性不大。怎么了?」雷森问。 「没什么,只是……」法瑞斯说,思忖着如果是这样,那他的谋杀目标理论再次难以成立了。老天,他真不是个当侦探的料―― 瞬间,雷森猛地回过身,一把抓住一个人的手臂。 他动作快得出奇,两人身边一点微弱的风气流动都没有,可是雷森就是这么凭空抓出了一个人――那是个年轻女孩,她的整个人都笼罩在灯光造成的阴影下,以至于法瑞斯有些分不清楚躯体与黑暗的边界。 「嘿,亡者!」她热情地打招呼,声音十分清脆,还带着些美国口音。这是法瑞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雷森。 雷森[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你就是那个阴影家族的小女儿吧?」他说,手上却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法瑞斯惊讶地挑了下眉毛,他见过的人类能力者家族,他们大多古老和富有,而有那样血脉的成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即使是像保罗那种不良分子,也有着相当程度的高傲和气势,可是这个女孩截然不同。 即使陷在阴影中,可是她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明亮、肆无忌惮以及平民化。她一头黑色的长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前面有几绺被染成了蓝色和深红,戴着一对花俏的耳环,丝毫没有贵族式的谨慎,倒像是街边随时可见的贫穷女孩,用身边一切便宜的饰品妆扮自己。 她的五官与笑容一样甜美,并且随时对任何人绽放,没有丝毫有钱人的矜持和挑剔。 「我是洁西卡……老天,你把我忘了!?」她用一副夸张的表情嚷嚷,一点也不介意雷森正带敌意地抓着她的手腕,她家族的人一向介意被人抓住,她从不明白他们干嘛这么在意这个。「我哥哥的生日派对时你来过我家,我还不小心泼了杯饮料在你身上――」 「你从阴影里走来,然后泼在我身上的。」雷森冷着脸说。 洁西卡仿佛没有感觉到他的敌意一般,露出个灿烂的笑脸:「我和朋友打赌你不会为这种事生气……是吧?帅哥。」 「你杀了她?」雷森问,把她从阴影里拽出来,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顺从地走到灯光下面。 她和整艘船的昂贵与奢华都不一样,穿着件一看就知道很便宜的紧身黑色t恤,外面罩了件宽大的牛仔外套,低腰长裤展露出她纤细柔韧的腰肢,理所当然地展现着她的性感和甜美。 「她先开始的。」她像告状一样说:「她在走廊袭击我男朋友,向他要什么护身符,他力量弱归弱,但可也不是就挂着『自由取用』的标示牌呀!」 「理由充分。」法瑞斯叹气。 这位同族实在是……她先是试图引诱雷森,然后又试图抢劫这位可怕女士的男朋友。楣运缠身到这种地步,她也算死得不冤了,他在心底默默安慰她的亡魂。 洁西卡揉着手上被雷森握出的红印子,再次回到正常的社交话题,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本来想从后面蒙住你的眼睛,看看你猜不猜得出我是谁,不过看来你肯定会让我失望,亡者,那些女孩子说得一点错也没有,你是座冰山。」 「你如果那么做,恐怕现在已经钉在墙上了。」雷森冷冷地说。 洁西卡热情地傻笑:「我真受不了你们,每一个都紧张兮兮,活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以前在贫民区当孤儿时,老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会不会是什么有钱的大人物?然后把我接回去,生活得像公主一样,结果是一家子偷窥狂。」她最后的语气有点恨恨地,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他们只是担心你。」雷森说。 「哈,在别人和男朋友亲热时藏在床底下,我太爱他们的关心了。」她毫不领情地回答,一边像领头人般地朝大厅走过去,两个男人被动地跟在后面。 法瑞斯好奇地打量她,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驱魔人,既不可怕也不孤僻,像个在大街上随时都会碰到、并且一顿晚饭就能钓到的女孩,她毫无恶意地向所有的人表现自己,对所有看着她的人笑。 洁西卡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嗨,我是洁西卡。」 「你可以叫我法瑞斯。」法瑞斯说,伸出手,洁西卡迳自走过来,给了他一个火辣的拥抱,倒是把后者吓了一跳,从没见过驱魔人这么热情的。 「我叫做『果实』――」植物迅速说道,看来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 「这是扫帚,你也可以叫它蚯蚓。」法瑞斯介绍道。 洁西卡惊奇地看着它,嚷嚷道:「天哪,这朵花会说话?」 「它有点变异。」法瑞斯说。 「我说……它能变成一朵玫瑰吗?一朵康乃馨,这太没品了――」洁西卡说,然后像感觉到什么一般的转过头,朝门口一个四处张望的男人挥手,大叫道:「在这边,亲爱的――」 她的声音又高又脆,引得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朝她这边看,可是她一点都不介意,一副把上流餐厅当成街边酒吧的模样。当然,现在大家也不会有时间觉得她把气氛搞糟,所有的人都在向上帝祈祷活命呢。 那男人也朝她挥了挥手,迳自朝这边走过来。 那是个棕色短发的男子,大概不到二十五岁,五官有着出奇地秀气与柔美,戴着无框眼镜,由内而外透露着浓厚的书卷气息。虽然在舞会上却没有穿礼服,只穿了件白色的衬衫,外头罩着灰色的毛衣,倒有些像中产阶级家的书呆子。 「我已经和船长谈过了,这时候内部的恐慌可能会更可怕……」他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洁西卡一把抱着他的手臂,热情地朝两人介绍:「这是韦塔,我亲爱的男朋友,这是亡者和法瑞斯,还有扫帚的果实。」 「我是果实,不是扫帚的果实!」植物叫道,同时法瑞斯发现它变成了一朵红玫瑰。 「它只是扫帚。」法瑞斯说道。 那位叫韦塔的希凡家次子有些不安地推了推眼镜,但还是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说道:「你们好。」 法瑞斯伸手握住,这也是他第一次和驱魔人有这么正常的见面礼节。 然后韦塔转头去看洁西卡,说道:「我刚才到外面去看了一下,船暂时被一枚生物结界罩住了,现在不会有事,不过如果我们不尽快离开,破碎是早晚的问题。」 「如果没有碰到攻击,持续漂流的话,我们能坚持多久?」洁西卡问。 「无限制,但我们不可能不受到攻击。」法瑞斯说。 「我有办法。」洁西卡说。 其他几个人直直盯着她,她大方地说:「这是我们家族的能力,我可以让船处于阴影之中,隐藏生命和实物质气息,不过是一种小小的躲藏技巧,阴影家的专长之一……至少那些怪物不会轻易发现我们,冥界海那么大,运气好的话也许不会直接撞上。」 雷森看了她一眼,心想难怪阴影家看管她跟看管犯人一样,那班人像看守绝世宝藏一般地看守他们血脉相承的技能;这女孩却像招待客人吃水果一样,一点儿也不吝啬地往外拿。 「那就是说,我们会有很长一段的船上生活要过了?」法瑞斯说。 「是的,在冥界海这种无边无际毫无风景……呃,恐怖片风景倒是有不少,我们要过一段集中营式的生活了,至少这船上的食物和淡水能撑两或三个月,直到我们找出离开的办法。」洁西卡说。 法瑞斯看看雷森:「其实,这也能算在渡假,不是吗?」 雷森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我喜欢这个景点。」 「我也喜欢,至少现在我确定我家的人没有跟来这里了,不然他们早该冒头了。」洁西卡快活地说,她张开双手,然后阴影像水一样从她身体里漫出来,流畅而迅速,很快便覆盖了整艘船。 一切看上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仅只是显得幽暗了些。不过雷森知道,现在外面的东西再也感觉不到这艘船的存在,除非是迎面撞上,不然他们可以无止境地在这里飘流下去……那可不是个吸引人的前景。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到我的房间,讨论一下离开的问题了。」洁西卡愉快地说,从长桌上拿了一大盘水果沙拉,递到韦塔手里,然后又是一盘蛋糕,后者依旧被动地接着。 她又递了一盘点心给法瑞斯,侧过头看看雷森冷冰冰的脸,放弃了把那盘零食交给他的打算,她自己拿了两盘后,又带了瓶酒,朝大厅外走去。法瑞斯这才意识到她在为「讨论」收集零食。这种从晚宴拿食物回房的行为,她做起来理所当然极了。 「我们接着得轮流值班,防止突来的危险……嘿,我们叫自己钻石战队怎么样?我喜欢这名字,我喜欢钻石!」她热情地说道。 「我绝对不干。」法瑞斯说,如果这名声传出去,他这辈子都别想从魔族笑料大全中脱身了。 「但是很响亮呀。」那位品味糟糕的女孩浑然不觉地说:「如果没法离开的话,我觉得我们会碰上很多战斗的,有个名字更有利于团结大家……对了!韦塔,你知不知道什么让我们离开的办法?」 「用一些小伎俩,也许可以。」她文静的男朋友说。 几人猛地停下脚步,盯着他。 韦塔紧张地推了下眼镜,继续说道:「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冥界海出来,这里是死物的世界,换句话说是不死生物的世界,超越了死亡的界限,便什么也不是了。」 「你是说你有办法离开?」法瑞斯问。 「我不确定。」对方说。 「你不确定你有没有办法离开?」法瑞斯反问。 韦塔朝他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看上去并不觉得自己说了荒唐的笑话。「是的,我不知道。但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会想出来的。」 第六章 法瑞斯觉得这韦塔的回答挺荒唐的。 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不会因为给他时间就得到解决的答案。 法瑞斯正准备再多问些什么,一旁的女孩儿心无芥蒂地嚷嚷道:「好啦好啦,我们回房间边吃边讨论吧,我还带了一些光碟过来,你喜欢看《铁达尼号》吗?帅哥。」 「我没看过。」法瑞斯说道,却引来女孩一番大惊小怪的尖叫……奥里兰森在上,他真的是在和一群驱魔人讨论如何离开死亡之海吗? 雷森好像没听到一般跟在她身后,韦塔手里拿着大盘的沙拉和点心,有些吃力的样子,不过顺从极了。 外头的广播传来船长的声音,要求大家镇定,食物和水非常充分,请大家就像仍在游玩时一样继续活动……这怎么可能?外面的风景就是个问题,更无法保证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法瑞斯看了韦塔一眼,后者读出他的意思,回答道:「我跟船长说的,首先要把人心稳定下来,不然还能怎么办?」 洁西卡没理会这边的谈论,像个熟练的旅馆服务生一般带着他们来到房间,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高难度地叠在法瑞斯的两个碟子上面,伸手翻找钥匙,法瑞斯用尽全力试图护住臂上危如累卵的一堆盘子。 雷森看了他一眼,好心地把上面的两个盘子拿了下来,法瑞斯感激地看着他。 「我就说嘛,」正在开门的女孩头也不回地评论:「雷森是个好心的人,他只是装成很酷的样子,这样就能钓到女孩子――」 雷森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不装酷也能钓到女孩子。」 「这倒也是。」洁西卡笑嘻嘻地说,把门踢开。 这里和雷森住的舱房是一样的格局,但杂乱得像同时养了几百只猫一样,法瑞斯头一次看见能在刚上船的几小时内把房间搞成这样的人。 「驱魔家族的破坏力果然惊人。」他说。 「我刚才在整理行李。」洁西卡回答,忙着去把桌上的杯子、零食袋、保险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扫下去,好空出空间给零食和同伴。 「你动作比较快,我们的都还没整理。」法瑞斯叹气:「等一下聊完天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可以回去继续整理,这下子好了,刚上船行李还好好放着,就立刻发现这次旅行是有去无回了。」 「唔,世界给我们的刺激总是远远超过预期之外。」洁西卡说,盘腿坐在地毯上,迳自给自己倒了杯酒。 法瑞斯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洁西卡,你们出来旅行的消息还有别人知道吗?」 「绝对没有。」女孩笃定地说。「我们昨天下午才确定要来的。如果早订下来,万一有只不幸的老鼠听到了点风声,我敢打赌,我家里的人绝对会逮到它严刑逼供,并从它嘴里弄出消息……他们真的能和老鼠说话耶!」 法瑞斯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个施术者确实不是冲着希凡和阴影家族来的,因为就算他对咒符知道不多,也知道准备这个咒符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 「你们要看电影吗?」洁西卡热情地问。 「不用了。」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要看――」这是植物说的。 「它的话不算。」雷森说。 「哦,怎么能不算呢?」洁西卡热情地放下酒杯:「我这里有些不错的片子……」 「说你不要看。」雷森冷森森地对植物说。 「我、我、我不看……我不看……」植物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威胁到了它,也许什么也没干,光眼神就够了。「我可以从网上免费下载,所以我不占用你们宝贵的聊天时间了……我现在就去看电影了……」 然后,胸花可怜兮兮地从法瑞斯的口袋里爬出来,扇动小翅膀,飞出去了。 洁西卡震惊地看着它,过了一会儿,神秘兮兮地问道:「它能免费下载电影?」 「够了。」雷森说:「我想知道你们手里有什么消息。」 韦塔推一下眼镜,开口说道:「我们已经说了我们的部分,现在应该谈谈,对于这次灾难你们知道什么?」 「我知道这船上还有一个魔族,可能是他搞的鬼。」雷森说。 「当然也可能不是……」法瑞斯迅速接话:「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可能性,我们要保持开放式思维嘛!」 不过,驱魔人们并没有留意他的话。 「哦,魔族。」洁西卡说,舔了舔唇:「我喜欢魔族,但是出了这种事多半逮不到他们,因为他们会变成一只蛇啊、老鼠啊、娱蚣什么的,待在船缝里睡觉,你不可能在这么大的船里找到只存心躲着你的蚂蚁。」 「但蚂蚁可没这么重的气味。」雷森说。 「没错,但雷森,这里是冥界海,分辨魔鬼的气味像鉴赏古董一样,是件细致的工作。」洁西卡说。 「我很惊讶,你知道鉴赏古董?」雷森说。 「我偷过一些。」洁西卡灌了口酒,她现在直接拿酒瓶喝了:「要想打击敌人,必然得先了解他,不是吗?」 「就单方面来讲,没错。」雷森说。 在一群驱魔人的谈话中,法瑞斯沉默地吃着零食,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死灰色,思忖着,现场只有他自己知道,施术者根本不是那个可怜抽奖抽到船票,然后就s上这种衰事的魔族,这么说来,在上船时雷森曾说铁达尼号根本就是个诅咒,不过他的乌鸦嘴总是能咒到任何沾边的魔族就是。 所以也只有他自己孤军奋斗,试图从一船的人中找出真正的凶手。 当侦探……这是一个魔王军总司令该做的事吗?他叹了口气,这短短的人界之旅中,他确实达到了体验新人生的目的。 所谓侦探,就是那种你去上个学、接个小孩、坐个公车、上个洗手间,都能碰到凶杀案的生物。 法瑞斯凌晨一点的时候起来上洗手间,窗外的天气雾鞯模由于现在已经不是在正常的海上了,他并没有半夜出去看海景的打算,他也就只是朝窗外看了一眼,指望着奇迹发生,外面是一片正常的蔚蓝大海。 可是妄想没有发生,更可怕的事情倒是发生了。 他最初觉得是灰雾浓了,可是当仔细看清楚时却发现并不是那样。是无数细细密密的灰色细线,密布在窗户的玻璃上,把它牢牢地网住。 那东西缓缓生长着,像在发芽的孢子,太过细密了,如同有生命的浓雾般流过窗户。法瑞斯瞪着它看了一会儿,发现流动的方向朝向船后甲板。 他们已经张下了结界,可是谁也不知道冥界海里有些什么,也许有某种东西,就像滤过性病毒,可以渗透结界,在果实内部发扬光大。 他离开洗手间,在雷森的房门口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要不要把他叫起来。在他的印象中,叫雷森起床是件相当危险的事。 终于,他决定还是自己先跑去看看情况,这么一来也有理由叫雷森起床。 他离开房间,穿过走廊,来到船舷的甲板上。 一眼望去,这里呈现奇异的景观,无边际的灰暗浓稠得如同有了生命的一般,在整个世界上蠕动蔓延,抬起头,可以看到结界隐隐的光华,如同脆弱的新月,笼罩着小小一方生存之地。 邮轮的不少窗户亮着灯光,在灰色的世界中呈现异样的橙红,像明亮中还掺着血,里面装着无数鲜活的人类。 他们还能活多久? 法瑞斯转过目光,匆匆朝船头的方向走去。 船上一点风也没有,可他还是裹紧外套,植物的结界隔绝了海风带来的危险,可是这鬼地方真像个棺材。 船栏本来是鲜明的金属,可是现在色彩黯淡,油漆斑驳,像被时光侵蚀过很多年。无数细密的灰色根须攀附在上面。 他转过头,意识到他刚才觉得灰色如此浓郁,并不只是因为他们到了冥界海,而是船内的灰色确实更浓了,某种灰色正在缓缓附上了这艘船。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这些灰色在流动,在他印象中,冥界海的死雾是不会动的,它们只会一层一层累加,直到将猎物的生命侵蚀殆尽。 他想了一下,决定不去叫雷森,继续向前走看看会发生什么。 灰色仍在向船头集中,法瑞斯赶到那里时惊讶地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背靠船栏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双手扶在金属栏杆上,像任何一个游客一样随意。只除了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以及他正看着那些朝他生长的灰色物质,仿佛一直在等着似的。 「韦塔?」法瑞斯惊讶地叫道。这正是洁西卡那位斯文腼腆的男朋友,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法瑞斯?」对方说,声音仍很温和,看上去不像被逮到了现行的罪犯。 法瑞斯上前一步,一边问道:「你在这里干嘛?这些……」 他停下来,走到这个距离,他已经看清发生了什么。韦塔并不是站在那里看风景,他把手放在栏杆上,也不是个随意摆姿势的动作,这是个像古代献祭者的姿势。只是固定他的不是十字架,而是船栏杆就是了。 灰色的物质已经到了不再呈现根须的状态,而是会流动的烟雾,如献祭的绳索一般缠绕着他。他看上去很瘦弱,却又格外鲜明,那些绳索怎么也无法吞噬他。 「这是……什么?」他问。 「等一下。」韦塔像一个因为临时有事,向宴会客人道歉的人一样:「只是交易,一会儿就好。」 交易?世界上没有比这更不像「交易」的画面了,法瑞斯想,不过他还是老实地闭上嘴。接着,他慢慢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的是一场只在典籍上看到的古老仪式。 一方面来说,它的确是交易。 那是一个即使在魔界,也已经不再使用的仪式,它极度古老原始,也太野蛮了。 那是一种和最古老存在做交易的方式,不过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人愿意冒险去取得古老的知识了,纯粹的力量对他们显得更加诱人。 而船头那位爱好古典的男人垂着双眼,正和他的绳索做着深入交流。法瑞斯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死雾,它要高级得多――它是混沌,世界上没什么它们不能渗入的。 待到灰色慢慢消散,韦塔张开眼睛,他看上去更苍白了,仿佛光线都可以穿透他,然后让他消散在大片灰色之中。 他还没开口说话,法瑞斯迅速说道:「你是在和混沌交易吗?」 「我很惊讶。」韦塔柔声说,露出一个堪称腼腆的笑容。「现在知道混沌交易的人不多了。」 像拍开灰尘一样拍了拍双手,然后安静地看着法瑞斯,他的眼睛是灰色的。 「还没有老到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步。」法瑞斯说:「有本钱与混沌交易的人很少,这工作在古代都是大祭司在做的,想不到这艘船上还真有不少人才。」 「没错,很久以前,大祭司们透过这种行为听取神谕,不过现在连这行业也没落了。」韦塔说:「而我刚才得到了一些也许你们会感兴趣的消息。」 「啊,所以你说晚一点才能告诉我们答案。」法瑞斯恍然大悟:「我还在想你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出什么新点子呢,原来你在等着晚上时和混沌达成交易,让它们告诉你要怎么离开。」 「是的,它们是世界上最原始的力量,知道很多早已被遗忘的事。」韦塔说。 「它们告诉你怎么离开了?」法瑞斯问。 韦塔想了一下:「是的,虽然有点麻烦,但我想我们可以做到。」 「怎么做?」法瑞斯连忙问。虽然他知道原始生命们知晓许多古老的、被高级生命们遗失的知识,但当真知道有方法从冥界海离开,他还是很惊讶。 韦塔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不回答,同时不做任何动作掩饰他不准备回答的事实。 「我没东西跟你换。」法瑞斯解释……「但我很希望大家能一起离开。」 「我也是。」韦塔温和地说,推了推眼镜:「我会安排这件事的。」 然后他转过身,一句话也没说,离开了船头,朝自己的舱房走过去。 法瑞斯惊讶地看着他,思门着这人一副文弱无害的样子,不过显然远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他应该是在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他抚过船栏,指尖上沾了一层的灰。「它们要什么?」他在后面问。 「我的血。」韦塔说:「在驱魔上没什么用处,但在……一些阴暗的地方,似乎是不错的通用货币。」 「对了,雷森说你的血能辟邪。」法瑞斯说:「据我所知,这种事是被严格禁止的吧?」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拒绝用我得到的方法逃走。」韦塔毫不让步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法瑞斯说,他又不是白痴。「再说就算违抗禁令不好,那也是你受损失,我有现成的好处干嘛不要。」 「所以,你也别想威胁我,法瑞斯。」韦塔说:「如果你不闭嘴,你什么也不会得到。」 「当然,我谁也不说。」法瑞斯用一副可靠的语气回答,然后又八卦地问:「洁西卡不知道对吧?」 「她不知道。」韦塔冷冷地说,警告地看着法瑞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重复。 金发男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子,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意义不明,让人紧张。 韦塔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秘密――那是一个阴暗的秘密。 他瞒着所有的人进行着这个可怕的游戏,实际上,在更早的时候,他就知道有这么个秘密原始的王国的存在了,因为混沌物质很喜欢他血液中的东西,它们不断地提醒着他,在睡梦中、在黑暗里、在床底下或者仅仅是视线的角落。 直到他再长大些,才理解它们的存在,开始用鲜血交换一些鲜为人知的知识。 那些秘密如此的古老,如此的原始,有一种发自宇宙初始时般诱人的魅力,让他欲罢不能。 当然,它们的危险贪婪和它们的魅力同样惊人。在经过几次差点被生吞的经验后,他学会了更谨慎地使用这些力量。这是世界上最阴暗的交易,他知道它将永远只是秘密,永远只能由他一个人品尝。 「说真的,我不认为你非得瞒着洁西卡。」法瑞斯说,一副为他好的样子:「我不是在威胁你什么的,我只是觉得她看上去不像大部分驱魔世家的人那么一本正经,她自己就不太守规矩。」 「话不是这样。」韦塔烦躁地说:「如果我和一个普通人说起这些,他们大概不以为意,因为他们不知道和原始物质做交易意味着什么。驱魔人世家之所以会如此忌讳,是因为他们和黑暗靠得太近,知道这代表着多么可怕的事。而洁西卡她是阴影家族的人,她是所有驱魔人家族中对黑暗知道最多的人。」 「不过我想,对于那些事你比她知道得清楚多了。」法瑞斯说。 「我比较邪恶。」韦塔冷冷地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法瑞斯和他完全不同,看上去完全是雷森的跟班,他的唇边总带着微笑,对一切都显得温和而友好,丝毫看不出什么敌意和危险。但他感觉得到,那人的眼中有和他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深浓的黑暗和冰冷。 韦塔停下脚步,他们站在走廊的转角,两人的房间在不同的方向。 「如果你告诉洁西卡,我想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韦塔警告道。 「我不知道什么后果,但我绝不会告诉她的。」金发男子友善地保证:「我只希望钻石号能离开这鬼地方。」 「我做不了,但你那位搭档可以。」韦塔说:「首先,我想他会逮到那个施咒者,我的交易对象告诉我他仍活着,并且就在这船上。」 法瑞斯忧虑地点点头,有点为笛兰的处境担忧。但更为自己所处的局面忧心,这船上有一个除了他外谁也不知道的施咒者。 「要活的吗?」他问。 「都行。」韦塔说。 「最好还是活的。」法瑞斯擅自做出决定,也算为拯救笛兰的生命做一点贡献了,不然他被雷森逮到一定会在第一秒钟就把他干掉。「我会告诉雷森的。」 韦塔无所谓的摊了下手,说道:「无论如何,很高兴在这种时候能碰上你们。」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法瑞斯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心想无论情况如何,韦塔都比自己幸运一点,他回去有个女朋友在等着他,自己回去呢,等着他的是雷森那个危险的同伴。 特别是现在,他的脚步缓了缓,房间的灯光亮着,肯定是雷森醒了。当然不会是植物干的,它没这个胆子,特别是单独和雷森待在房间里时。 他做足理所当然的样子,走到门前推开房门,房间里空荡荡的,地板反射着灯光,一点声音也没有。 「雷森?」他谨慎地问,手放在腰间的枪柄上。 房间里没有一点气息,像坟场一样。没有雷森的回答,也没有植物的大叫大嚷。 他慢慢走进来,雷森房间的门开着,里面什么人也没有,为了确认他还是走进去,察看了一番,确实没人。 他离开才只有十几分钟而已,这么短的时间,雷森――还有那株植物,看上去幼稚了点儿,可是力量还是不容小觑――怎么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他又查看了自己的房间和洗手间,仍然没人。 这儿有什么不对劲,法瑞斯一边检查一边想,但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焦躁得厉害。 这是一个完全被隔绝的环境,而且形势紧张,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雷森不会就这么不打招呼地离开,不过就算离开,他肯定也还在船上。 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让雷森这种身手的家伙就这么不打招呼地离开? 他突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儿了,整个房间,所有地方的灯都开着。包括洗手间,他出门时这里明明还是一片黑暗的! 灯光……阴影!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转身向外跑去,一路跑到洁西卡房间,恨恨地拍门。 没过两秒钟,门猛地被拉开了,韦塔还没来得及换下外衣,掩饰工作做到一半,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什么事?」他阴沉着脸问。 「洁西卡在吗?我要找她。」法瑞斯同样阴着脸回答。 「她在睡觉。」韦塔说,挡在门口。 法瑞斯粗暴地推开他,走进房间,韦塔在后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怒气冲冲地说道:「不请自来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奥里克先生――」 「如果你们也没有不请自来到我们的房间的话。」法瑞斯不客气地说。 洁西卡裹着个宽大的睡袍――下面看上去什么也没穿,她男朋友真够辛苦的,百忙之中抽出体力来和混沌交易――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说道:「什么事呀,法瑞斯?」 「雷森不见了。」法瑞斯说。 「啊?」女孩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他不见了。」法瑞斯再次说。 「雷森?」 「他不见了并且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法瑞斯说:「据我所知,这是公认的对付阴影系力量的方法。让周围尽量明亮,而且减小影子的面积。」 「你说什么?」那个迟钝的女人继续问。 她刚干完和邪恶交易勾当的男朋友充当起了解说的责任,耐心地向她说道:「亲爱的,法瑞斯认为你杀了或是绑架了雷森什么的。」 洁西卡呆了一会儿:「开玩笑吧?老兄,我之前一直和韦塔待在一起,哪有去搞谋杀的时间和体力呀?」她笑嘻嘻地说――旁边的韦塔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而且那可是雷森耶!他不杀我算我好命了,你也太高估我了吧。」她一副毫无紧张感的样子。 「你们是够『忙』的。」法瑞斯冷哼,看了一眼一边的韦塔,后者正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而他的女友像瞎子一样对汹涌的暗流视而不见。 法瑞斯叹了口气,洁西卡固然是这艘船上最强的人之一,但看上去实在不像聪明到能绑架或杀死雷森的程度。 他问道:「那你也许愿意告诉我,这船上有没有另一个阴影家族的成员。」 洁西卡一怔,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仿佛冰雪消融,露出下面阴郁的地面。 「我说过了……」她说。 「你说过了,『如果他们在早该出来了』,我听过了。」法瑞斯冷冷地说:「现在雷森不见了,一屋子的灯亮着,你最好再给我重想一遍。」 「看上去不像有……阴影家族的人在。」洁西卡迟疑地说,避开法瑞斯的目光。后者一点也不放松地威胁道:「你最好排除了所有的可能,确定这件事和你家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洁西卡否则我会――」他停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下面的话,找句不那么血腥的。 洁西卡扬了扬下巴,一副好斗的模样:「否则什么样?杀了我?你拿什么威胁我,你只是雷森的魔族顾问――」 「你最好重视他的威胁。」韦塔说。 洁西卡转头看他,韦塔严肃地建议道:「我想他确实有威胁的本钱,洁西卡,虽然我还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你确实肯定没有阴影家族的人吗?」 洁西卡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走向桌子,给自己倒了杯酒。她收起了她的尖锐和敌意,看上去倒有些失落,却也冷静了不少。 「他们在船上,是吗?」法瑞斯冷森森地说。 「我不确定。」洁西卡低声说,一边把酒喝光:「我不确定,只是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根本不在。」 「你之前说不在的。」法瑞斯说。 「我的确是这么说的,我也相信他们不在!」洁西卡提高声音:「我……你知道,我不能随便去相信我的家人干那种事,那是很严重的指控,因为我看到――」她用力掠了掠头发,看上去一团混乱,韦塔拉着她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把手放在她的前臂上。 这行为让她安静了一点儿,法瑞斯看到她轻轻吸了口气,试图整理情绪。当再次开口时,她的语气听上去好了一些。 第七章 「在刚上船时,我和韦塔说我可能看到了一些东西,在阴影里似乎看到有虫子飞过去。」她说:「它速度飞快,根本抓不住,然后我想我可能是看错了。」 她用有点恳求的语气向法瑞斯说道:「我刚开始没说,是因为我不相信我看到了。我看到的并不是什么阴影家来寻找我的成员,法瑞斯,我看到的是……家族的圣虫!」 「圣虫?」法瑞斯问。 洁西卡急促地笑了一声,一种愤怒嘲讽的味道。「你可别被名字骗了,那些有钱人就是喜欢给些可怕的玩意起个好听的名字,就像他们把杀人的东西叫铁处女一样。阴影家的圣虫是来执行族内刑罚,它是用来杀人的!」 「你是说……你家的人要杀你?」法瑞斯问,难怪她什么也不愿意说。 「可能是吧……」洁西卡说,声音有点哽咽,开始咬手指甲:「最糟的是,我根本不可能从追杀下逃走。你知道阴影家为什么秘密总守得这么好吗?因为没有一个背叛者能活下去,没人能自立门户,没人能犯了规再活下去,阴影家高深莫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没人敢乱说话。只要是有阴影的地方,他们就能随时杀了你!」 韦塔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她的手,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指,两人的指尖泛白,如互相抓住救命的绳索。 「杀人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法瑞斯问。 「那是栖息在深度黑暗里的生物。」洁西卡说:「在浅层阴影下,它像一只虫子一样。那是某种……非常可怕的东西,远远不是阴影家族里的力量所能对抗的。我们的祖先透过某种方法和它建立了联系,因为力量同出一系,所以它成为了阴影家族的圣虫,他们请它帮家族追杀叛徒,而它则得到血的回报。」 韦塔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继续说道:「那东西不是人,也不是咒语,而是什么……什么……天杀的远古怪物,我们所有人加在一块也不是它的对手!我希望我是看错了,他们不可能派这种东西来杀我,老天,他们不可能就这么着……毫无转圜余地的想置我于死地!那是……那是我的家人啊,也许他们觉得我讨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我也觉得他们讨厌,可那是我的家人啊,家人不是应该原谅对方做的事,最后总在一起的人吗!?」 她紧紧抓着韦塔的袖子,好像他能给她安慰和答案。 法瑞斯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女孩,只见韦塔轻轻拍拍她的手,柔声说道:「我见过你的家人,老实说,洁西卡我觉得你父亲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他们看上去也许讨厌你,但长老会一直在纵容你,他们如果要杀你,早就动手了。」 洁西卡看看他,眼睛里的亮光闪了一下,说道:「也许因为我屡教不改,他们不耐烦了……」 「我不这么想。」韦塔柔声说:「还记得你父亲吗?他希望我们分手时,他对我说,『离洁西卡远一点,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那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对你有更好的期望,你是个了不起,集幸运和荣耀与一身的姑娘,你父亲对你有很高的期望,所以他觉得我配不上他的小女孩。而如果他不同意,长老会就不可能通过暗杀令。我认为后面可能有人搞鬼……所以,亲爱的,我们冷静的把事情理清楚,好吗?」 洁西卡看了他一会儿,把脸藏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谢谢你,我有没有说过你对我有多重要?韦塔。」 「就像你对我一样重要。」韦塔说。 法瑞斯看着这对情人在他跟前上演了一出言情剧,他们的共生模式比他想像中要古怪和亲密许多。 现在,在平日里负责冲锋陷阵的洁西卡已经冷静多了,她更恐惧的是被家族放弃,真正的死亡威胁并不能让她退却。 「那么,如果不是阴影家的长老会,是什么人把那虫子放出来的?」法瑞斯问。 「我知道至少有三种办法可以绕过长老会。」韦塔说:「到任何地点都有路可绕,法瑞斯。」 「所以这是一次家族内部勾心斗角的暗杀。」法瑞斯说道:「可那东西为什么会袭击雷森?他好像和阴影家并不太熟。」 「我不知道,理论上它是不会攻击被指定者以外的人的。」洁西卡说。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就是被指定攻击的人?」韦塔问。 洁西卡摇摇头:「不可能,契约的约束很严格,圣虫只能攻击有阴影家血统的人,其他驱魔人、人类或是魔族都不能成为指定攻击对象。不然有这么生猛的『宠物』,我们家早天下无敌了。」 她又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过如果雷森先攻击它,那倒可能会导致对战……不过这也不太可能,除了阴影家的人,没人能看到圣虫。当然了,我一直觉得雷森不太像人类,他干什么都不奇怪。」 「可是我离开房间顶多十五分钟,我走时他还在睡觉呢!」法瑞斯提高声音:「如果他有什么时候是老实的,那肯定就是睡觉的时候!」 洁西卡挫败地揪着头发:「我不知道,老天哪,我对这虫子一点概念也没有,我从头到尾都讨厌它!现在看来我的讨厌是对的,那混球杀了雷森帕斯!真是他妈的见鬼了,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没杀了我,倒害得老雷森帕斯要直接向阴影家宣战了――」 「嘿,雷森还没死呢!」法瑞斯叫道。 「抱歉。」洁西卡说。 法瑞斯觉得她没对雷森活下来抱太大信心,这让他觉得嘴里头发苦,想要大声纠正,可是声音好像消失了,浑身空荡荡的。 他站起来,说道:「我要回去了,我希望你明天给我个方案,韦塔。」 「你为什么老找韦塔要办法?」洁西卡问。 法瑞斯看也没看她,转身往外走,回答道:「因为他直觉上知道,如果没有方法,明天就会发生什么事。」 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把自己隔绝在走廊里。 走廊上只开着小灯,黑漆漆的一片幽静。所有的人都在沉睡,可他知道今晚自己是睡不着了。 身后,他隐约听到房里的洁西卡问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亲爱的?」 韦塔回答道:「我想他只是急坏了。我们必须得想出方案,没有雷森我们很难离开这里。」 「他真的有那么厉害吗,韦塔?我一直看到雷森在欺负他……」 他没有再听下面的话,便顺着走廊离开了。 夜晚如此的沉寂,沉寂得让人难以忍受。其实也没有那么静,法瑞斯能听到有人打呼的声音,有人在说话,突然发生变故,有很多人都还醒着,但他就是觉得空荡得难受。 他回到房间,有点希望雷森已经在那里待着了,然后给他一个气死人的理由,说他只是去办些事,懒得通知他什么的。 可是雷森并没有在那里,房子还是空的。 血液冲击封印的声音让他有些耳鸣,他双手握拳,笔直坐在沙发上,把它们压下去。 第二天,雷森仍然没有回来。 天还没亮……冥界海的天空永远不会亮起来的,法瑞斯想,而他已经太过熟悉人界的天气了。他从笛兰的房间里出来,他的亲卫队长也不在房间里,多半躲到某个角落里去了,现在船上有不少人想杀他。 他郁闷地转了一圈,觉得全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虽然他以前一直是独自生活的,但现在他变得一点也不习惯这样。 他走到韦塔和洁西卡的舱房,用力敲门。 还没敲两声,韦塔就把门打开了,仍是那么善良腼腆的模样,但眼神中是满满的警惕:「她刚睡着。」他说。 「幸好我对和她聊天也不感兴趣。」法瑞斯说:「事情怎么样?」 「我被你闹得严重贫血。」韦塔说。 「男人稍微贫血没关系。」法瑞斯不负责任地说:「你现在有什么方案了吗?」 「我只能向它们问一个问题。」韦塔无精打采地说,看来确实累得厉害:「我的问题是,如何把钻石号上的阴影家圣虫召唤出来。」 「很有技巧的问题。」法瑞斯说。 「事实上,那东西确实在船上,而我也得到了召唤它的办法。」韦塔说,不确定地推了推他的眼镜:「不过你也知道,召唤物本该是受控制的,但在冥界海这种黑暗系力量一面倒的情况,召唤物百分之八十的机会能打破束缚阵。所以如果你有精神来骚扰我……法瑞斯,不如把你的本事放在等会儿怎么打败敌人拯救你的搭档上面!」 法瑞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能打败一只阴影家族的杀戮虫,不过他并不准备告诉韦塔这件事。现在只有自己能救雷森了,他必须把他弄出来。 韦塔继续说道:「召唤的事只有洁西卡能做,不过她得花些时间准备。午饭前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吧。」他说完,不客气地把门关上了。 法瑞斯看了紧闭的门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敲门,让他们好好休息,才有精力去做那件可能会发生屠船事件的召唤。 他离开韦塔的舱房,朝餐厅走过去。 走到门口时,他看到笛兰正走向餐厅,他冲过去一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叫道:「嘿!」 另一个人转过身,立刻变得一脸谨慎:「早安,殿下。我……我是准备躲起来的,可是人总得吃饭吧。」 「你是魔族,不是人,用不着吃饭……至少用不着每天都吃。」法瑞斯说:「我问你,你对这船上除了你以外,别的麻烦东西有概念吗?」 「唔,我知道一位漂亮的小姐也是魔族,不过她昨天死了。」笛兰说:「还有两位驱魔人,我看到你们一直待在一起,想必不用我介绍。」 「没有别的了?」法瑞斯问。 「抱歉,我没有留意到,我是来渡假的。」笛兰说,左右看了一下:「您那位『朋友』呢?」 法瑞斯叹了口气,这个亲卫队长果然指望不上。「有个麻烦的东西上了船,并且攻击了雷森,他失踪了。」 笛兰露出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法瑞斯接着说道:「是深黑界的生物,这东西在人界时行动会受到很多限制,可这里可是冥界海,黑暗力量最强的区域之一,它的行动会自由不少。你不会碰巧知道有什么对付深黑界生物的方法吧?」他试探着问。 可笛兰却大叫:「老天,深黑界的东西?不,没人对付得了深黑界的东西,或许您解开封印后可以试试!」真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家伙。 大部分的人也只在传说中听过这些事而已,深黑界是个过于靠近极度黑暗的世界,它藏得太深,以至于连本界内的物种同样被深藏在那里无法离开。但正常世界有时候会召唤出一些,它们拥有大得吓人的力量,而且十分野蛮。 「这只是艘渡假船,看在老天的份上,怎么什么东西都有?」笛兰嘟囔着,先是法瑞斯,再是雷森,然后是阴影家族的人,最后居然还来个深黑界的东西。 「得了吧,难道你不知道渡假盛地永远是最杂乱的地方!?」法瑞斯怒气冲冲地说:「因为什么东西都要渡假,他们一个牵着一个,于是渡假地永远是最糟糕的地方!」 「所以如果你选错了工作,就会连休假期间都赔上。」笛兰叹气,法瑞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了「休假期间」这个词。笛兰继续问道:「那么,您的那位雷森先生已经死了?」 「还没有呢!」法瑞斯恶狠狠地说:「他只是失踪了。」 笛兰乐孜孜地说道:「和死了差不多嘛。如果他被拖到了深黑界――」 「我就去找他。」法瑞斯说。 笛兰用一副见鬼的样子看着法瑞斯,几乎有些想伸手探探他是不是发烧了,人类经常会发烧,那会害得他们完全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 「您疯了吗?去深黑界?去找一个该死的驱魔人!?」他叫道:「老天哪!殿下您需要迅速解开封印,然后回魔界去冷却个几百年,您看上去完全是……疯了。人界恐怕有什么传染病,让您神智不清!最开始是冰蒂尔……请别那么看着我,您和她在一起时就很不对劲,现在可好,您已经彻底疯到无药可救了!她再疯好歹是个魔族,您现在这个对象可是个驱魔人啊――」 「比你拿着超市吉祥物照相,然后被印成宣传海报贴在超市门前好。」法瑞斯冷着脸说。 「印成宣传海报!?」笛兰大惊失色。 「没错,我向收银员要了好几张照片,回魔界后我会贴得满世界都是!」法瑞斯恨恨地说:「现在,你还建议我回魔界吗?」 笛兰震惊地看着他:「您不能拿我出气,殿下,您应该更有骑士精神一点……我理解您和您那位搭档有着很深的友谊,我几乎要被感动了,我们可以一起试着救他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属下为您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辞……您会把照片还我吗?」 「如果我救得了他的话。」法瑞斯回答――这样,如果最终他什么也做不了,至少确实能拉个人陪他一起痛不欲生。 「我们会救到他的。」笛兰笃定地说:「亡者属于极度纯粹的神圣系力量,这非常少见,实际上,它刚好和黑暗系力量截然相反,这也许能救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也说不定。」 「是的,所以我不相信他会死。」法瑞斯说。雷森的力量不只是纯粹的神圣系力量,他是寂灭之剑本身,宇宙中最强的一股光明力量,一件神器。而且植物是和他一起失踪的,它有着一流防御能力,擅长切割空间,他不相信他们会这样死了。 「就像人总不相信自己的朋友会死一样。」一个嘲讽的声音在耳边说,那是很久以前拉莫尔说过的一句话,那个悲观主义者,他挥掉那些念头,他从来不会认命。 「您接着要怎么做?」笛兰恭敬地问。 「我晚一点,会召唤那个深黑界生物。」法瑞斯说:「我得和它谈谈……」 「您疯了!」 「等我把你一手拿兔子一手拿船票的照片四处散发时,你再说这句话吧。」 「我会全力支持您。」笛兰迅速说:「但我会尽量躲远一点。」 「那谢谢你精神上的支持。」法瑞斯冷哼。 他来到餐厅,要了一份食物,冷着脸吞掉它们。他需要保存体力,这个人类的身体太不方便了,一点照顾不周就会出问题,而现在他还没有出问题的本钱。 血液仍在冲刷着封印,也许他该考虑解开它。 吃完饭,他来到雷森的房间。 这儿照样是空的。 他看了下表,早上八点钟,洁西卡还需要好一会儿才能准备好,他走过去,躺在雷森的床上,准备开始做他昨晚忘了做的事――重现一下失踪现场。 雷森的被子没有叠,当然,这不能说明他出去的很急,就算出门不急,他也不叠被子。 他查看了一下周围,这儿没有任何看上去像留言的东西,仅仅是主人匆匆离去,随时都会回来的样子。 他躺在那里,觉得有点昏昏欲睡,毕竟他二十四小时没睡了,这对一个人类的身体还是挺困难的。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客房服务,有人在吗?」 法瑞斯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像垮掉了,一动都懒得动,如果他不吭声,对方会自己进来打扫的。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服务生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轻,可是穿过雷森房门口的时候,她像踩上了什么东西,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法瑞斯猛地坐起来,顺着那声音,他听出她去了洗手间――拉开滑门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即使在白天,他都能清楚根据那声音做出这样的判断,昨天晚上,自己的脚步声一定相当清晰。 他打开门,在走道边蹲下身,果然,雷森的门口――去洗手间的必经之路上――有些东西微微反着光,他捏起一点查看,那是些碎玻璃。 前一天晚上的时候,植物声称要喝一些酒,它证明了它会喝酒以及喝一丁点儿就会醉,还有它的酒品很烂――弄碎了一个杯子,并发誓自己制造了钻石。 雷森命令它打扫,可它怎么可能会扫?于是像所有的小孩一样,那东西敷衍了事一番,玻璃渣根本没扫干净。 现在看来,雷森把这些玻璃派上了另一些用场,法瑞斯曾在电视上看到过有人用这种方式做警铃,所以在他们身处死亡之海的时候,雷森就用现成的东西做了这个小小的防护层。 昨天夜里,虽然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但是经过门口时,雷森肯定听到了。 服务生已经收拾好了洗手间,正用一副诡异的表情看着单膝跪地若有所思的法瑞斯,不过后者压根儿没注意到,他又冲回雷森的房间,把自己放在床上,想像昨天晚上的情景。 雷森听到自己去洗手间的声音,多半并没有起来,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什么的。但他确实醒了,所以接下来,当发现自己离开了洗手间,并没有回房,却顺着客厅走出去时,他会……他会起来,看看自己去哪了。 老天,他当时跟在我后面,法瑞斯想。 他吸了口气,打开台灯,跳下床,试图让自己进入当时雷森的情况。 他打开卧室的门,穿过客厅,把手放在通往走廊的门把上,旋开,看着外面的走道,然后又把门关上。不,雷森并没有打开这扇门,如果他已经跟着自己来到了走廊,那自己回来时房门紧闭,房间里空荡荡的,所有的灯都开着,便没理由了。 他慢慢走回客厅的中央,没错,那扇门直到自己回去后才被再一次打开,雷森始终没有离开舱房,一切战斗都是在房间内发生的。 在他开门之前,便在黑暗中发现了什么东西,也许是那东西攻击了他,也许是他攻击了那东西―― 他跑到窗户旁边,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贵宾房用的是质料不错的遮光窗帘,一旦拉紧,整个房间都像进入了黑夜,这可以更好复制当晚的情境。 服务生正在收拾餐桌,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爬高上低的家伙,不知道他神经出了什么问题,而自己是需要坚持工作?还是逃走叫医生? 法瑞斯一刻不停地开始打开客厅的灯,这里的灯管品质也相当不错,据说完美地摸拟了太阳光的感觉,法瑞斯两天前还觉得无聊,现在只觉得这点子简直是棒透了。 客厅瞬间充斥了明亮的光线,法瑞斯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花了不少时间,但雷森不用这样,他能把他的力量物化,所以若他想打开卧室的灯,根本不需要走过去。这一切在几秒钟内就能完成。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当雷森打开自己那里的灯时,肯定惊醒了植物,它发现处境有危险,它会……当然,它会扑到雷森身上去,为自己找了个挡箭牌。它平时怕雷森怕得要死,不过比起雷森显然它更怕死一点。 法瑞斯站在客厅中间,虽然是船上,但这里很宽阔,够开个小型party的。 他缓缓走去,观察着灯光下自己影子的变化。 当他和日光灯呈直线站立,他的影子最小。 昨天晚上,雷森一定也是站在和他同样的地方。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一小团的影子,它那么小,却格外的黑。 发生了什么?他沉思着,如果我是那藏在影子里的怪物,我会怎么做?我会直接冲出来攻击雷森?不,当变得这么小时,我力量的发挥也有限,这就是雷森开亮所有灯光的目的,缩小阴影可以消弱对方的能力。 所以,它不会冲进这个世界,它会……把雷森拉进去! 没错,法瑞斯兴奋地想,他脚下的影子是个漆黑的沼泽,雷森直接陷了下去,所以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只是人凭空不见了!他掉到影子里了! 他冲回房间,拿出一支油性笔,绕着自己的影子小心地画了个圈。昨天,就是在这么一小片地方,发生了一切。 服务生瞪了他半天,当看到他开始趴在地上画圈时,她终于拉着清洁车,逃跑了。 法瑞斯盘腿坐在地板上,专注地看着那个黑笔画的圆圈,现在他终于知道雷森具体失踪的地方。 然后,他俯下身,开始就着那个黑圈,画一个咒符。 魔王军总司令对咒符这么斯文的东西兴趣不大,但不代表他是笨蛋,像重现咒符这种魔法基础的东西都弄不出来,未免显得太无知了。 他凭着不知多少年前的记忆,小心地把咒符画好,他要在这里重现雷森失踪时的情景。 在把最后一笔完成的瞬间,阵法开始流动。 法瑞斯惊讶地看着,在阵法的中央,出现一个豌豆大小的黑色影子,它黑得令人心悸,如有生命般轻轻抖动着。 然后,像心脏跳动一样的鼓动着,影子动了一下,变成了一颗硬币大小。然后迅速地变成了一颗苹果一样大。 法瑞斯迅速向后退去――这可能得归功于他做为战士的第六感了,毫无原因,就是知道危险来临――那影子迅速蔓延开来,灵活且不怀好意。它毫无障碍地越过了咒符的界限,法瑞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它,这……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个重现魔法,重现的东西不可能越过咒符,就好像电视里的画面不能越过萤幕一样! 几秒钟内,整个客厅像打翻墨水桶一样,涌现出一大块黑斑,那东西继续扩张,像只深海章鱼在捕猎。 法瑞斯向后退去,黑影漫上了沙发,然后是墙壁,屋子里猛地暗了下来,法瑞斯逃命似的冲向门口,猛地打开门时脚下没站稳,跌坐在地板上。 在他脚前一寸,黑影缓缓伏动,停下了攻击。 走廊里亮着日光灯,法瑞斯再一次感谢它的存在。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面,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灭了,整个房间完全被某种黑色的东西所占据,它漾动着,试图冲破这最后的界限来到走廊上。然后是整艘船、整个世界,当然冥界海这世界没什么值得保护就是了。 「你坐在走廊上干什么?」一个声音问,法瑞斯转过头,洁西卡和韦塔正从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过来。她好奇地说道:「难道就像刚才那个服务生说的,你受刺激然后疯掉了?」 「呃……你们最好看看这个,然后告诉我怎么办。」法瑞斯说。 洁西卡缓缓停下脚步,她的距离已经可以看到发生了什么。她看上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希望是某种幻视什么的。 「我发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法瑞斯说:「我只是用了个重现咒符……你们知道重现咒符的,是吧?它重现物品的记忆,就像播录影画面一样――不可能会有东西从录影机里出来――」 「你确定你用的只是个重现咒符!?」韦塔问。 「我发誓!我根本不会用其他咒符!」法瑞斯说,几人惊骇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过了一会儿,韦塔结结巴巴地说:「我想……这、这可能和空间规则有关……阴影家的虫子在人界活动有规则束缚,还需要契约什么的,但是在冥界海这个更靠近黑暗的地方束缚减弱了,它可能会透过任何方法逃出来,只是我没想到规则会破坏得这么厉害……」 屋子里的黑影猛地颤动一下,黑暗深处传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吼,韦塔绝望地说道:「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这鬼东西要怎么才能解决,它好像快出来了―― 「如果你能把它弄出来,最好快点把弄回去!」韦塔叫道。 「我说了只是个重现咒符!我是上帝也不会知道重现咒符能变成召唤咒符!这就像你正在看电视,结果变成一堆明星在你家房子里演真人秀一样!」法瑞斯绝望地大叫:「这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它发生了!」韦塔叫回去。 「也许我们用不着逃生了。」洁西卡忧郁地说:「你知道,它能迅速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干脆的。」 「结果最后不是冥界海,是法瑞斯先生中了『不可能彩票』害死了我们。」韦塔冷哼。 「嘿,各位不要那么快绝望好吗――」法瑞斯叫道,他突然呆了一下,黑暗里面似乎有什么微微漾动,微弱得像一个错觉。 「你们……看到了吗?那里面好像有光。」他不确定地说。 「那不可能。」洁西卡斩钉截铁地说。 「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真的,我看到……」 「你被吓坏了?」洁西卡说:「那是深黑界的东西,法瑞斯,那里最不可能有的东西就是光线了。」 「我真的……」法瑞斯说,然后他慢慢站起来,严肃而郑重。黑暗极深的地方,他看到微微的光线闪动,仿佛夜色中住家的房屋,若隐若现。 「那是雷森的光!」他说。 「我没有看到。」韦森说。 「他真的在那儿……」法瑞斯说,他试图伸手去触碰满室的黑暗,韦塔一把拉住他:「你疯了?你碰到它会被吞掉的!」 「我没那么容易死,那真的――」所有人都停下来,现在没人能说法瑞斯神经过敏了,黑暗中,一道雪白的光线正缓缓吞吐着,它像活着一样呼吸,是天地间最纯粹的那股力量…… 「雷森?」法瑞斯说,伸手去抓那白色的光芒。他的手臂探入黑暗,在那瞬间,躯体的触感消失了,黑色迅速蔓上他的躯体,想把他拖进去。法瑞斯知道自己应该后退,可是他努力伸展手臂,想触碰到黑暗中心的光芒。 只要再近一点点就好…… 「快回来!」洁西卡大叫道,用尽全力想把他往后拽,可法瑞斯无法控制地被扯了进去,于此同时,黑暗冲出了房间―― 可是只在那瞬间,墨水一样的东西像按下倒退键的慢动作一样,都被某种东西硬生生地扯了回去,扯离法瑞斯的身体,以及它之前占据的墙壁或桌椅。 黑暗变回了影子,越变越小,像海潮一样褪下人类的物品,墙壁,沙发,桌子,变成篮球大小,棒球大小,最后变得像豌豆一样,直至化为一个黑点,并完全消失。 法瑞斯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只黑色手套。 第八章 「我不相信真的是他,」洁西卡说:「这太违背人类的常识了。」 法瑞斯把手套拿到她眼前,那确实是雷森的手套,这是他一个星期前从艾文店里买的,上面绣了封印的图案,算是另一道保险。 「那家伙居然能在深黑界里活下来!」洁西卡大叫,拒绝相信这违背她所学常识的事。 「他总是这么神,有什么稀奇?」法瑞斯理所当然地说,把手套折了折放进口袋里。 「太稀奇了!根本不可能!」洁西卡大声嚷嚷:「没有任何血肉之躯能对抗深黑界的环境!他甚至还能保有理智,把那怪物拉回黑暗中……他到底他妈的是什么怪异的――」 「如果他一直待在那里的话,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法瑞斯镇定地说,确认搭档安全后,全没有了之前浑身火药的样子:「这时候就看朋友的用处了……韦塔说你能召唤出那东西?」 「经过这件事后,你还想试?」洁西卡问。 「先前只是没有防备。」法瑞斯说:「我画的是个重现咒符,结果它出来了,你召唤时,我会准备高阶拘束咒符的。」 「你会高阶拘束咒符?」韦塔说。 「我不会,你会。」法瑞斯说。另一个人怒视着他,任何人被敲诈到这个程度都会愤怒的,法瑞斯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我希望这个召唤术够安全……韦塔,这样我们就可以和它谈判。」洁西卡露出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 「如果不安全那也没关系,我们就动武。」 「怎么动武?」洁西卡说:「我可不会和它动武。」 「我来。」法瑞斯说。 洁西卡用一副诡异的表情看着他,她始终都不确定这位雷森秘书兼褓姆的家伙力量有多强,但礼貌的没有追根究柢,她还是很相信韦塔的判断。 法瑞斯继续说道:「你来找我,是不是说明你已经休息到足以用那个召唤术了,洁西卡?」 「差不多吧。」洁西卡说,她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强:「但我不得不说,你看上去完全靠不住。」 法瑞斯当作没听见:「我们立刻就开始。」他笃定地说。 「我们要到观景台上去。」韦塔说。 法瑞斯没回答,俐落地转身向走廊的另一侧走去,那里有上甲板的楼梯。另外两人紧张地跟在他后面。 观景台上几乎没什么人,因为冥界海的景色确实没什么好看,它完美地呈现了关于死亡的宏大和生命的渺小,客人们的心理状态本来已经够糟了,那景色只会让他们越看越绝望而已。 不过观景台上仍放着些雅致的桌椅,甚至还有架美丽的白色钢琴。洁西卡变成了主要搬运工,法瑞斯和韦塔加起来都抬不起那架该死的琴,特别是后者之前去上厕所,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回来,表情看上去像随时会昏过去一样,不知究竟在厕所里做了什么艰辛的体力劳动。 他的女友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更是连杯饮料都不舍得让他拿了。 这样的场面直到船长出现才有改善,他来到观景台上,震惊地看着一位年轻的女士在挪动沙发,虽然她的动作俐落得可媲美金刚――两位男士一个在收拾桌布,另一个坐在沙发上,一副随时会直接昏倒的模样。 「这是什么回事?」船长惊奇地问。 韦塔迅速做了个让洁西卡停止的手势,用无助的表情对船长说:「安齐洛先生……」他唤了船长的名字:「我们需要空出观景台来做一些有益于帮助我们离开死亡之海的工作,可是我最近身体不好,洁西卡又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这工作实在有点艰难……」 安齐洛船长转头看了看洁西卡,她正百无聊赖地把一只不锈钢咖啡壶掰弯,然后又把它摆直,可是工作不太成功,弄得壶嘴像蚯蚓一样弯弯曲曲。 安齐洛船长决定忽视这个奇异的场景,坚决地说道:「当然,我一定会帮忙的。」 他转身下楼,叫了几个水手过来帮忙搬沙发,洁西卡体贴地跑上跑下,替她柔弱的男朋友拿杯冰镇饮料,一副无微不至的样子。安齐洛听到她热情地向男友建议:「我可以帮他们搬,韦塔。」 「洁西卡,」她的男友说道:「你是不是对我让你坐在这里喝冰啤酒很不满?」 「可是有人需要帮助。」他的女朋友热情地说,两眼发亮地看着工作中的水手们。 「如果我说你不是超人,你也听不进去是吗?」韦塔叹气。 「可是我可以帮助他们啊,我只要几分钟就能把沙发移开了。」洁西卡说。 「等会儿会有更需要你帮助的地方,现在好好休息好吗?我不想冒任何失去你的危险。」韦塔说:「但……我不得不冒险,所以现在你能待在这里,让我多看看你吗?」 他的女朋友脸飞红霞,终于安静下来了,韦塔安心地看着水手们继续移沙发。 待到一切忙完,安齐洛走到他跟前,说道:「您确定这有助于让大海恢复正常,希凡先生?」 「当然,大海和乘客都会感激你的。」韦塔说。 另一个人点点头,但看上去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用一副诡异不解的表情离开了。韦塔从口袋里拿出几枚粉笔,向两个同伴说道:「我们现在开始画咒符,希望半夜之前能画完。」 「很复杂吗?」法瑞斯问。 韦塔清清嗓子:「不比画教堂的天花板容易,两位,幸运的仅只是我们是在地板上涂鸦,而不是吊绳子画天花板。」 「我对咒符一窍不通。」洁西卡说。 「亲爱的,用不着,你再去帮我拿杯冰水好吗?」韦塔问:「这咒符主要是由法瑞斯来画。」 「可我不会……」法瑞斯说。 「可要救的是你朋友。」韦塔冷飕飕地说,这人一直像个绅士,但任何一个绅士被这么一再利用,都会图谋报复的。他把粉笔丢给法瑞斯,说道:「最外围是个封闭空间法阵,最基础的起手式,你会画吧?」 「可能吧。」法瑞斯不确定地拿着粉笔,他以前学过咒符基础,但那已经是好几万年以前的事了。 「那就开始吧。」韦塔说,坐回椅子上,接过洁西卡的杯子:「亲爱的,你得休息一会儿。」他不理会洁西卡跃跃欲试的表情,继续说道:「看法瑞斯画咒符当作消遣还是不错的。」 法瑞斯本来想命令他干活,但韦塔的样子让他怀疑如果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他会直接在观景台昏给他看,只好勉强忍住。 他的女友倒确实是个乐于助人的姑娘,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热情地跑来表示,自己可以帮法瑞斯完成咒符的一部分,帮忙的结果让法瑞斯再花了两倍的时间弥补她造成的损失。 两个小时后,漂亮的姑娘坐在观景台中央的椅子上愉快地喝一杯淡啤酒,两个男人认命地趴在地上工作。 他们差不多折腾到半夜才完成工作――中间还有船长上来送饭――不过天空还是那样处于天地未分的混沌状态,既不黑暗也不明亮,被混淆成一种死气沉沉的暧昧。 洁西卡站起来,她已经完成了养精蓄锐的工作,准备开始召唤。 「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韦塔?也许我们会有别的办法去救亡者?」她再一次转头去问她的男友,毕竟她一直以来坚信碰到家族用虫的刑罚逃跑都来不及,很难确定要把它召唤到自己所在的世界。 「我一点也不确定,亲爱的。」韦塔说。 「我很确定。」法瑞斯忙不迭地说:「开始吧!」 「可你看上去只是亡者的跟班。」洁西卡忧郁地说,她又去看韦塔,好像在寻求最后一项支持。 她的私奔男友叹了口气,说道:「法瑞斯用场景重现都能把深黑生物召唤出来,这个地方的束缚规则我完全说不清。不过你将用的魔法和他那个不太一样,场景重现像收集周围物品上的气息和力量,让它重建一个微型现场,这一切虽然像是原子规模,但确实在发生。可是投影技术,一切都是虚幻的,它会产生魔法力场映出生物的影子,但没有力量参与……」 「我一个字也没听懂,韦塔。」洁西卡干脆地说:「你是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有危险的?」 「如果我们要离开,无论如何都需要雷森的力量,洁西卡。」韦塔郑重地说。 「是的,我们一定要救他,不管冒多大的风险。」洁西卡说,表情同样严肃,「我们不能丢下朋友在深黑界不管,何况还是我连累他的。」 「你用不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韦塔满不在乎地说,他的话完全不是洁西卡理解的那个意思,不过这么多久以来,他已经懒得纠正她了。 也许他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他想,只是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无论等会儿发生了什么,你都要站在你现在脚下的这个魔法圈里,千万不能离开,知道吗?」他的语气倒活像她的褓姆了:「要知道,你的血统和深黑界最接近,是我们中间最容易被攻击的对象,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答应我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会有危险,但都不及你的危险大。」 法瑞斯等着他俩说完情话,接着他注意到韦塔脚下也有一个防护魔法圈,他忍不住问道:「等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一下,我的防护圈呢?」 「你没有。」韦塔毫不客气地答道,继续对洁西卡说情话:「千万不能离开,无论你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法瑞斯质问。 「因为你是饵,留着引诱怪兽上勾。」韦塔恶狠狠地说,看到洁西卡想要表示不同意见,他立刻换了副温柔的表情,说道:「他不会有危险的,亲爱的,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吗?他比我们想像得都要强,而且这个咒符只允许两个安全点……」 法瑞斯翻了个白眼,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了不起,不过走到这一步他也没什么抱怨的理由,毕竟他们差不多算是被自己骗来进行这项工作的。 「好吧,那么现在能开始了吗?」他问,现在他只想着早些把雷森弄出来。然后再考虑以后的事。 「这就开始。」洁西卡俐落地回答,盘腿在自己的魔法圈中坐下,和法瑞斯想像的不同,没有任何复杂的仪式和咒语,她只是半阖上眼睛仿佛在冥想。在那一瞬间,法瑞斯感到周围暗了暗,空间寂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盯着她平静的脸,法瑞斯看到她眉头微微一皱,那一刻,周围又暗了一些。 她在和想像中的东西交流!法瑞斯惊讶地想,他从不知道人界有可以直接由任意识和黑暗交流的种族,当然,这也可能因为冥界海更接近黑暗,在这种地方,同一系的力量会变得极为强大。但看她的样子,多半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而同样会变得强大的还有自己,法瑞斯站在没有任何防护魔法的平地上,思忖着这是不是个坏兆头,从来到冥界海后,他三番两次地想要解开封印,那全是因为他离黑暗世界太近了。 如果雷森还在这里,他多半会为此挣扎一下,不过现在他正忙着寻找失踪人口,决定忽视体内力量的冲击。 于此同时,洁西卡的对面,一个小小的圆形阴影缓缓张开,它看上去既不可怕也不庞大,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没有光,却有影子。 它像黑色的水一样,慢慢渗开,变成一个蒲团一样大。 它是活的,法瑞斯想,那是一种深黑界物种的存在形态,在这样一个世界的规则下,他们能看到的仅仅是一个淡淡的投影。 他慢慢走过去,想从里面找出点什么线索来,这东西像个即时的投影,可以显示出那生物现在的状态,雷森的存在也会同样反应在这个影子中,他也许能从里头找出光线。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光线,一丝渐渐的银色光线在影子上晕开,它扩张成一个人形。 它确实是立体投影,法瑞斯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那银色的东西缓缓变得清晰,像水面上映出的人影,不过那影像有层淡淡的银色光晕而已。 「雷森?」法瑞斯说。 「你是不是想找人想疯了?」韦塔说。 「那是雷森!」法瑞斯叫道,死死盯着眼前的影子,它还只是圈淡淡的银晕,隐约可见是个人形,可是法瑞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雷森的影子。 「可是不可能会……」韦塔说,他停下来,投影缓缓变得清晰,正是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他有一头黑色的短发,穿着的倒不是什么正式的外套,只是件睡衣,他低着头,那正是雷森的脸。 法瑞斯慢慢走过去,然后意识到,这仅仅是个景象而非活人,没有靠近雷森时感觉到的那种杀气或是寒意,又或是某种他说不清道不明,仅仅代表那是个活人、是他朋友的东西。 映像里的雷森低着头,面无表情,有一种异样的沉静,如同死亡一般。 「只是影像。」法瑞斯喃喃地说。 那影像在洁西卡的意念下越发清晰,法瑞斯觉得雷森的姿势有些奇怪,他凑过去仔细观察,虽然不知道被困在深黑界应该是什么姿势,但那应该是自然站立或是蜷缩起来,可是雷森的双臂微微抬起,两手叠在一起,仿佛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的左手没带手套,手掌张开,有什么光线在他的掌间闪动…… 他猛地退了一步。 「怎么了?」韦塔问。 「他拿着把剑!」法瑞斯叫道。 雷森站在那里,虽然他穿着睡衣,可是他的姿势,却如同一个骑士站在沙场之上,准备着另一场攻击一般,双手前伸,叠在剑柄上,正为这一场杀戮而祈祷。 而雷森手里拿的,毫无疑问就是寂灭之剑――最后的神器,足以毁灭一切的神圣系力量! 「姿势有点像骑士的宗教画。」韦塔随口说,法瑞斯捂着额头,真想让他闭嘴,已经够糟糕了。 「那画说的肯定是世界如何毁灭。」他呻吟,看看那只手套,它一副黑沉沉的样子,上面绣着精细的封印花纹。他后悔极了刚才把雷森的手套拽出来,虽然理智上想到了深黑界后,这东西对雷森用处也不大,但他还是觉得忧心,他太清楚记得雷森发飙时的样子了,那不是一个人类的愤怒,那是一种终结力量的爆发! 他突然想起电脑萤幕上肖恩?雷森帕斯冰冷的脸,到底是怎么样一种疯狂的仇恨,让他把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让他制造出这么一种足以灭世的兵器? 没人能控制做为神器的寂灭之剑,但……实际上,肖恩不只是在制造一个剑鞘,他在制造一个真正能拿剑的人!他把足以灭世的力量交到了一个年轻驱魔人的手上,他儿子的手上,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身后的韦塔谨慎地问道:「你刚刚说毁灭,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无论如何得把他弄出来!无论如何!」法瑞斯大叫,简直有点歇斯底里了。 韦塔怀疑地打量他:「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我们得立刻把他弄出来,老天哪,那剑越来越清晰了!」法瑞斯叫道:「他在试图压制,但他只是个人而已,我们最好快点,不然――」 「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法瑞斯大吼,用力晃了晃冥想中的洁西卡,「你现在能把这东西从深黑界里召唤出来吗?」 「你疯了?」洁西卡问。 「我们会连雷森一起拖出来的!」法瑞斯说。 「还是那句,你疯了?」洁西卡说:「即使是亡者也解决不了深黑界的东西,它会把我们都杀了!」 「比让雷森杀了好吧。」法瑞斯说。 「那是什么意思?」 「我随便透露他家的私事他会杀了我的,你能把这东西弄出来吗!?」 「我本来想说我不行,不过这是个连弄重现咒符都能弄出召唤术的空间。」洁西卡说:「所以我告诉你,我能,但我不想冒险。」 法瑞斯严肃地说道:「如果我们不救雷森,他就会死在里面了,是你说他是你的朋友,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他的。」 洁西卡看了他一会儿,理智告诉她不要听信这些言论,可……法瑞斯说的是事实,她无论如何没办法想像把一个活人放在深黑界里不管……何况那人还活着。 自从回到阴影家族后,她知道了很多事,也做过很多她不喜欢的事情,但看着别人死去,她始终都做不来。 韦塔已经走了过来,正在那里表情严肃地看着雷森手里那把剑,它已经渐渐成形,上面暗银色的花纹不断变动着,充满诡异冰冷的韵律,让人想到暴风雨前的云和电。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 「就是深黑界的生物咬错了饵!」法瑞斯说道:「它以为雷森他是个什么味道不错的人类,可是却咬到了颗终结者炸弹!洁西卡,雷森身上有什么秘密一点也不重要,我曾以为很重要可那一点也不重要,我会关心仅仅因为那个秘密可能害死他,害死我的朋友!我折腾了这么久,并不是什么他可能毁灭世界,我只想救他这个人而已――」 洁西卡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过头,低声说道:「但愿我不会为这个后悔。」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猛地暗了下来。 站在黑影间的雷森同样慢慢变得幽暗,如同被另一种无形的力场包裹了起来,那东西正在慢慢来到世间。 黑暗中,法瑞斯听到韦塔大叫:「站在那儿别去,洁西卡!哪里也别去!」在这片黑暗中,她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一个。 法瑞斯只记得最后,雷森的幻影猛地抬起了头。 那不再是雷森的幻象了,那是雷森本人。 接着便是纯然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接着还能做什么,那不只是黑夜的黑,而是那种会侵入整个灵魂的黑,他站在那里,突然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手掌的温度,也感觉不到眼睛的眨动,空气中除了黑暗没有任何气味,他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甚至不确定他最后看到雷森是不是幻觉……他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这么快丧失希望。 他张开双臂,尽力扩大自己的面积,虽然这有点像找死。他能清楚感觉到黑暗的活跃,它像是――也的确是――某种无孔不入的黏稠物质,正在侵入自己的身体,那寒意穿过十三层重封印,吹进灵魂。 他猛地僵了一下,第一层封印开了。 它就这么开了,没有任何的预兆和声响,血液猛地向上冲击,让他一阵头昏眼花。好像水坝的压力突然放松,爆发的潮水一般。 接着,黑暗一刻不停地继续冲击第二层封印,如同贪婪的水鸟想要撬开蚌壳吃到里面的嫩肉一般。法瑞斯张大双眼,摸索着,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必须去寻找。 一片幽暗中,他听到另一种来自他灵魂最深处的黑暗在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强,越来越尖锐,他努力不去想它……也许他最后也找不到雷森,老天,他不能这样见他……就让他变回他的封陵将军,回到魔族的生活好了…… 第二道封印越来越脆弱,可周围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在经过漫长的仿佛永远止境的寂静后,它轻轻传来一个声息,碎裂了。 血液和本性的浪潮再一次狠狠地冲击了法瑞斯,每多打开一道封印,它们的冲击力就会更强,而间隔的时间也会更短。 他已经停下了摸索的动作,就这么呆呆站着,等待第三道封印的打开。他无法阻止这个…… 正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法瑞斯感到封印、以及灵魂的更深处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那手把他拉了过去,他看到微微的光芒――谢天谢地――习惯了黑暗的大脑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接受讯息。 周围仍是黑色,可是他的眼前,光线却明亮的让人眩目。 雷森站在那里,右手拉着他的手腕,他的周围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把一小片地方包裹起来。像枚安全的光之卵。 它本来大概会更加纯白耀眼,可这会儿周围的黑暗过于浓厚了,让它呈现透明的色泽。 雷森的脸色看上去糟透了――这也可以理解――他定定看着法瑞斯,好像在确定他不是个幻影似的。 「我是真的。」法瑞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斯说。 「你在深黑界?」雷森问。 「不,我想应该是你出来了。」法瑞斯说。 「我们在……人界?」雷森问。 「准确地说,在冥界海。」法瑞斯说。 「哦。」雷森说。 「还有别的反应吗?」法瑞斯问:「为了让你出来,我差点就把那小俩口绑架了。」 「我现在就干掉这东西。」雷森干脆地说:「我不能在深黑界杀它,因为那会召来攻击,但这里可就不是它的地盘了。」 法瑞斯感动看着他,果然雷森一出现,就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雷森停了一下,又从口袋里翻出一根干草,递给他。后者无意识地接过来:「这是……?」 「就是那个,我们唯一的家当。」雷森说:「它当时跟着我陷下来了,我说不准它这样子,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能死了,可能只是在休眠,毕竟它的同类都会休眠。」 「那株植物!?」法瑞斯不可置信地提高声音,看着手里那根干草。 它看上去是……呃,就是根干草,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活灵活现、摇头摆尾、性格暴躁、喋喋不休的模样,老实得让人心酸。 「它当时突然飞过来。」雷森辩解道:「我都不知道它能在几秒钟之内把根须长这么长,就是为了抓我的头发。」 「看来它抓得很紧。」法瑞斯说,手里的干草有着不正常的根须,简直像棵幼年的人参。「它当时肯定很害怕。」 「值得安慰的是,也许它的决定是对的。我是说,如果它还没死的话。」雷森说:「我被拉下去的时候,身上的力量达到了相当高的浓度,所以它迅速陷入了休眠。它以前还没用过这能力呢,危险总是能激发潜能。如果它停留在外面,它可能就被那深黑界跑出来的东西吃了。」 他又看了法瑞斯一眼,说道:「我以为再也出不来,或者说出来的那个再也不是我了。」 「我强要洁西卡把你拉出来,还要韦塔画了束缚咒符的。」法瑞斯迅速说:「你会有机会感谢我的。」 雷森扯出一个笑脸,没有说话。然后他闭上眼睛,周围纯银的力量猛地增强,如同剑在那一刻出鞘。 法瑞斯一僵,感到身体像被活生生的钢针剌穿一般,他意识到雷森要开始了――那人在深黑界无法进行攻击,因为那里太多这样的生物,如果他张扬他的力量,简直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会吸引无数的虫蠓,那可不会是像飞蛾一样无害的生物。它们每一个都是庞大的猎捕者。但现在,他们把那东西拖出了深黑界,雷森可以肆无忌惮使用他的力量了。 法瑞斯退了一步,可是前前后后没有一处能让他舒服一点。黑暗啃噬着他,而雷森的光线像要把他冻死了。它们纠缠和对抗着,完成它们亘古以来的使命。 而法瑞斯夹在中间! 黑暗试图向外逃窜,但是被他们画了一天的咒符死死围住,确实也不枉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法瑞斯想,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封印又解开了一层,他甚至没感觉到,黑暗和纯银的力量太强了,也太让他难受。 而现在,第四层封印正在缓缓瓦解。 那趋势如同海潮一般,难以阻挡。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站在冰与火的交界,等着封印解开……他只能如此,他本来就该如此。 这场战斗不见血,却弥漫着世界最初始那种血腥与激烈的味道,法瑞斯吸了吸鼻子,有一小会儿,他只急着让封印解开,然后加入那力量的洪流。 十三道重封印,这是世上最强大的封印,它是活生生的。 第五层封印解开了,那速度越来越快,再也不可阻挡―― 再一次,一只手臂一把拽住了他,把他向后拉去,法瑞斯狼狈地被拉退了好几步,他想拽住那胆敢冒犯他的手,可正在这时力量的纠结猛地消失了。 周围仍是一片黑暗,可是已经平静了下来,法瑞斯茫然地转过头,然后他看到身边拉着他的人,她有着颜色夸张的头发和格外灿烂的笑脸,这会儿正安静地看着他。 法瑞斯低下头,他正站在韦塔准备的防护圈里,而洁西卡她站在圈子之外。 「韦塔说你不能站在外面的……」法瑞斯说。 「已经没用了,它已经抓住我了。」洁西卡说,她的表情很平静。「我刚才看到你在那里,好像被黑暗抓住了灵魂一样,我想我得去帮忙,所以我就离开了圈子。」 她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她是阴影家的人,拥有能在这种环境下看清周围事物的能力。 她的表情很平静,可是法瑞斯突然明白,她知道了一切。也许不是一切,但至少是最让他痛苦的那部分。 「是你说的,朋友的秘密并不那么重要。」洁西卡说,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她在黑暗中慢慢变淡,慢慢变得像黑夜一样冰冷幽暗,可是她的声音清晰笃定。「重要的是他有了麻烦,所以你得去帮他,这才是朋友的意义,打听人家的私事是八卦记者才会干的事。」 她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中,最后,法瑞斯听到那清晰的声音从幽暗的深处传来,她说:「和韦塔说虽然又没有听他的话,可我真的很爱他。」 法瑞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消失,像在为一位尊敬的朋友送葬。 周围只有纯然的黑暗,寂静无声。他只要站在她为他准备的这一方小小的咒符内,就不会再被力量的洪流卷走,也不会迷失自我。 过了一会儿,黑暗被光线所撕裂,让人恐惧的黑色变成了同样可怕的强光,过了长时间,周围的光线才恢复正常。 他站在观景台上,周围画着密密麻麻的咒符。雷森站在那儿,他已经杀死了那只深黑界生物,就像自己所想的一样,只要能找到雷森,所有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他总是会拯救一切,而自己也总是被他拯救。理所当然得足以让他为这次会面赌上一切,甚至性命。 他看到那个活泼的姑娘倒在地上,从方向来看,她离开咒符后走向了韦塔的方向,却最终也没有碰到他。 她看上去像是死了,韦塔跪在她身边,只是呆呆看着她,这位大概是世界上知道最多秘密的人现在像是傻了。 站在法阵中间的人,是亡者?雷森帕斯,那个驱魔人,寂灭之剑,最强神圣力量的容器,却也是他的搭档。 他站在那里,有一时间法瑞斯不确定他还活着。他浑身僵硬,那甚至不是一种紧绷的僵硬,而是一种像假人一般的茫然。 法瑞斯慢慢走过去,迟疑而警惕,刚才力量冲击的潮流还没有退去,也许永远不会退去了,它正在像潮水冲击水坝一样,一次又一次冲击着第六层封印。 「雷森?」他说。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他自己的。 雷森低着头,急促地呼吸着,他的脸上仍毫无表情,可是从他乱得一塌糊涂的呼吸中,可以看出他的心理状态――濒临疯狂。 他的心跳……是的,他的心跳,法瑞斯能听到他的心跳,清晰明了,一下又一下。太慢了,他想,那始终缠绕着雷森的关于非人类的麻木,已经侵入了心脏,也许有一天,他会因为心脏麻痹而死掉。 不,他不会死,他会变成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然后和自己一战。 他站在他对面,感到自己的呼吸对应上他的,同样的急促,如同决战前的鼓点。 他的身后,韦塔慢慢站了起来,法瑞斯看到他怀中的女孩,苍白而且毫无生气,一点也不像她,这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怎么样了?」他紧张地问。 「我不知道,需要医生。」韦塔说,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专注地看着他的女友。他的语气充满爱怜:「她离开防护圈了,她总是不听我的话。」 「她说她虽然没有听你的话,但她真的很爱你。」法瑞斯说。 韦塔怔了一下,恶狠狠地看了法瑞斯一眼,似乎只凭这一句话就知道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似的。那并不难猜,洁西卡的行动方式如同一条直线:她去救人。 她总是去救人,韦塔想。抱着她离开观景台,他得去给她找个医生,虽然那不会有什么用。 法瑞斯转头去看雷森,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血液在耳边轰鸣,他希望还没到和他摊牌的时候。 第九章 「发生了……什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是从大衣口袋里传出来的。 法瑞斯低下头,看到植物露出半枚叶片,颤巍巍的模样,不过又恢复了以前清灵的样子,植物果然是命大的东西。看到法瑞斯的样子,它呆了一下,然后像老鼠缩回了法瑞斯的口袋。 法瑞斯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又或者仅仅是表情,封印的解开总归会有所影响的。 正在这时,他看到雷森慢慢抬起了手。 他握了握手掌,他的动作如此的慢,如同他的身体是一个锈迹斑斑、完全废弃的残破甲伲他正在艰难的确认自己的手仍然在那里。 于此同时,纯银的力量如同战后的硝烟,在观景台上慢慢散去。 「雷森?」法瑞斯说。 雷森紧紧握住拳头,然后再松开,再一次紧紧握住。 法瑞斯听到他小声发出一句咒骂,然后错开身,下了楼梯。完全当封印快被解开、身上开始散发出魔族气息的法瑞斯不存在。 看上去雷森满心的愤怒恐惧,为他差点不能再回归人类的事情歇斯底里,一丁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法瑞斯的问题。 法瑞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逃过一劫,或者说,他想不想逃过这一劫。 站在观景台上,理智告诉他,深呼吸一次,然后平复心情,等待封印复原。 雷森最后那根保险绳没有断,他仍会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再过个几小时他就会恢复正常。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安静待着,让自己也恢复原状。 那听上去并不困难,他目前只解开了五道封印,而十三层重封印中的第七层才是那个中间数,只要没有过中线,封印便会自动复原,而不是如破竹般全部解除。 他深呼吸一次,站在这里――可恨这里一点风也没有――并有让烦躁减轻一点,反而加深了。这海的宁静没有让他平静,反倒像把他点燃了一样,让人烦闷无比,再过一秒他就会爆发出来。 洁西卡的帮助并不值得,他冷冷地想,他仍是如此容易在这种事里迷失自我,那是他血统深处的本性。 他转过身,脚步急促地下了楼,冲向甲板。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他不能站着不动,去感受灵魂深处的焦躁,他必须做点什么事来分散注意力! 他不能回房间,他也不想回房间。雷森正在那里,他刚才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因为他自身难保,天晓得现在他回去会发生什么。 决斗,毫无疑问。 他冲进最近一个洗手间,做为豪华客轮,虽然空间小了点,但布置得相当不错。里面没人,他拧开一个水龙头,可是并没有水流出来。非常时期,整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船只节约用水,这里的水已经停了。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怒火,那是他在魔界时偶尔会感到的那种愤怒,身居上位者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愤怒,他抬起头,看到了镜子里的人,他的脸。 那瞬间,第六道封印解除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冲出来,一排镜子尽皆碎裂,周围坚硬的金属扭曲尖叫,仍难以箍住那条控制不住将要溢出的力量。 镜子里那张脸消失了。 一个杀戕无数的魔族的脸,仍是人类的五官,可那绝不是那个在人界生活的法瑞斯。那双瞳是魔界将军的双瞳,它透出如此强烈的妖异与森冷,如同一个活的地狱,转眼就要冲破这个脆弱的躯体。 于此同时,水管破裂了,冷水猛地冲出,转眼就把他淋透了。 法瑞斯站在那里,整个洗手间一片狼籍,冷水像场大雨一般淋下,他的头脑渐渐在清凉的水中冷却。 他木然地转过头,环视房间,一条环状的击痕环过整个洗手间,所过之处,金属扭曲,房门碎裂。一地的玻璃碎片。整个洗手间全是水。 洗手间门被撞开,几个神情紧张的水手冲了进来,看到法瑞斯,显得有些惊讶。后者呆呆看着他们,不过看到淡水这样白流,水手们显然没有聊天的兴趣,他们迅速跑到水管跟前,关掉水闸,开始工作。 冷水的冲击停止了,整个房间突然变得充满了人类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法瑞斯慢慢走出去,来到甲板上。不少人在转头看他,他浑身都在滴水,像从海里刚捞出来一样。 他走到船栏跟前,双肘放在栏杆上,怔怔看着海面,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你是……法瑞斯吗?」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又响起来。法瑞斯低下头,植物从他的外套里露出半个脑袋,上面沾满了水滴,不过植物应该不怕水才是。 它看到法瑞斯的样子,叶子吓得蔫了一点儿。 法瑞斯把一根手指竖在唇间:「嘘。」他柔声说。那声音柔和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植物看了他一会儿,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老实地乖乖缩回口袋,伪装自己只是一棵不会发声的植物。 法瑞斯转头继续看海,第六道封印解开了,他必须控制住自己,那样封印还会再长合,可如果不小心解开第七道封印,他将在三分钟内告别人类的整个生活,恢复成魔族的身分。 「刚开始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在后面说。「刚才观景台一片漆黑,还不停有怪物的吼叫传出来,整艘船上的人都快疯了,你和你那班人类朋友到底在干什么?法瑞斯……」 法瑞斯转过头,笛兰正走过来,他在人界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学会了不少新词,也学会了新的态度。 「我看到你的『搭档』离开了,看来他很不幸地还活着。」笛兰说道,在他跟前站定:「解决了?」他问。 法瑞斯突然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揪向船栏。他动起手来毫无预兆,力气大得出奇,笛兰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整个跌下冥界海――如果不是法瑞斯一手揪着他领子的话。 「我不喜欢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语气,笛兰。」法瑞斯说。 那语气让笛兰感到浑身的血液冰冻了几秒,他试探地问道:「殿下?」 「是什么让你以为,你可以这么跟我说话,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法瑞斯冷冷地问。 「我、我很抱歉,殿下。」笛兰结结巴巴地说。在法瑞斯来到人界的好一段时间,他都持续着严肃恭敬的对话态度,但法瑞斯人类的样子未免太有欺骗性了,才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像那样的字,毫无恭敬的、找死的字眼……」法瑞斯说:「我保证一个头也不会让你剩下。」 「是、是的,殿下。」笛兰迅速说。 法瑞斯手上一用力,把他甩到甲板上,如同甩一堆垃圾。笛兰狼狈地撞到墙上,然后迅速站起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法瑞斯仍盯着海面,冷森森地说道:「现在给我滚远一点,笛兰,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保证会让你对今天说过的每一个词感到后悔。」 笛兰打了个寒噤,这听上去只是普通的威胁,但是法瑞斯说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知道这位殿下的手段,虽然那只是在他还没有被封印时的事情。 「是的,殿下。」他抑制着颤抖说道,迅速离开。 他脑中浮现法瑞斯的眼神,心里想着,也许他们的二殿下……不,唯一的王子殿下,就快要回到魔界了。 法瑞斯站了一会儿,发现只能管着封印不再破一层,但它一点长合的打算也没有。 他在口袋里掏了一下,翻出一根干草来。 这东西看来刚才被自己吓坏了,所以自动进入了休眠状态,也好,省了他杀人灭口的麻烦……他重重抹了把脸,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以前在当魔王军司令的时候,就是用这么令人沮丧的角度思考问题的吗!? 他怔怔站在那里,雷森多半不会很快想到他,那家伙有自己的麻烦要处理。他有时间在这里耗。 他要平静下来。现在可是在冥界海,远不是他表明身分的好地方…… 天哪,他受够这种思维方式了。 他又这么呆站了好一会儿,第六层封印终于缓缓愈合,以后层次的速度将越来越快,但也够他等好一会儿的。 笛兰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别人出现过试图和他搭话什么的。大概因为一个人如果够危险,那总归能够得到那份该属于孤立不群者的安宁,法瑞斯想,所有的人都避着他走。 他站在那里慢慢等待封印愈合,第一道是最困难的,接下来就会容易一些。 再接下来,会更容易。 当愈合了三道以后,他感觉好多了。 脑袋里不再是和血腥、杀戮有关的事,他开始能思考船上的问题,感觉到周围的人,意识到他还有些朋友。他又摸了摸口袋,植物还是一株干草,自己刚才可能真把它吓坏了。 他转身往大厅走去,外面死气沉沉的景色看着让人心烦。他现在这样子去见雷森总归有些担心,他不想冒任何被驱魔人发现的风险,于是决定到洁西卡和韦塔的房间看一看,希望那姑娘没什么事,虽然那可能性不大…… 这么想着,他已经走到了这两人的房间,房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打从内心希望一切平安。 他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韦塔有些苍白的脸露出来,他的表情看上去离友善差很多,但也不像女朋友死了那么严重。 法瑞斯扯出一个笑脸:「嗨,早安。」 「没那么好。」韦塔说。 法瑞斯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她还活着吗?」 韦塔让开身体,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我是说,她还活着,可是……她整个灵魂都陷入了黑暗界中,我不知道怎么把她拉出来。」 法瑞斯走进房间,没有了洁西卡轻灵的身影,整个房间像是死掉了一般,一切都显得冰冷灰暗。 「我很惊讶有你不知道的事。」他说。 「她被拖进去了,法瑞斯。」韦塔说:「我可以列出一堆的理论逻辑来,可那一点用也没有。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和黑暗的灵魂之争,我什么忙也帮不了,只能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 他烦躁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那躺着的、他几小时前还活力十足的女朋友。现在她沉静地睡着,清秀的、表情丰富的脸蛋似乎都陷入了阴影之中。这让她看上去更加秀美和文静,韦塔有时会希望她能安静一点儿,但是现在,他只希望她能永远那么吵。 「传说中,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试炼方式。」韦塔幽幽地说:「早已被人遗忘的方式,包括阴影家族。它太古老,也太野蛮。」 但你知道,法瑞斯想,你背着家训在和混沌生物做交易,驱魔人家族的成员同样各有各的秘密。 他打量着女孩的脸庞,她看上去死气沉沉,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在昏迷中,而似乎有另一种力量笼罩着她。从睡梦中渗出,影响到凡世。 「那具体指什么?」他问。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阴影家的存在方式更倾向于魔族。」韦塔说:「说这是个试练太抬举它了,这实际上是一个……人间兵器的训练方式,把人性抹消,把她变成一头野兽,像那只什么圣虫一样,灵魂中只有黑暗,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他的语调听上去快哭了:「他们总说她是阴影家这一代最强的人,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她是什么家族最强者,她对暗杀那种事不感兴趣,倒是更喜欢文艺片、超人、拯救世界什么的,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把她找回来!」 法瑞斯没说话,他能想像这个女孩的性格,她在阳光下成长,天生不是暗杀和低调的材料。但却有天分。这就像一个人被迫接受糟糕的宿命,你除了拍拍那人的肩膀,是找不到什么话好说的。 韦塔呆呆看着床上的人,继续说道:「我想她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因为醒了外,也不再是以前的她。」 「你宁愿她不醒?」法瑞斯问。 韦塔苦笑:「你不知道灵魂被拖入黑暗意味着什么,法瑞斯……是的,我宁愿她不醒,我甚至宁愿我自己有勇气杀了她不要让她再承受那种屈辱,就好像我曾经答应过她的一样,在她变得不再是自己、在她的生命不再有尊严时杀了她!它们吞食她,把她变成一个没有灵魂只知道杀人的怪物!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停下来,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可再次开口时,他又找回了自制力,他的声音清楚而自制。「我们一个星期内就能离开,别担心。现在我们在等一件事发生,这种事急不来。你先回去吧。」 法瑞斯点点头,可是并没有离开。他看了那个憔悴的男人一会儿,问道:「你知道她是为了救我而出事的吧?你恨我吗?」 另一个人摆摆手,笑起来:「没什么好恨的,法瑞斯,是她自己决定去救你,我从和她在一起,就知道她是这么个多管闲事的性格……也因为她是这样,所以我才会爱上她。」 法瑞斯看了他一会儿,那人又恢复了世界上只有他和洁西卡两个人的样子,他轻轻转身离开,没有继续打扰他们。 他的封印已经完全合拢了。 连法瑞斯自己都有些意外会这么快,那些烦躁和杀意,反倒在这个充斥着死亡和忧伤的舱房里得到了缓和,冰冷的东西消失了,他又变回了以前的法瑞斯。 不,这并不是以前的法瑞斯,这是那个被封印造就的……不存在的法瑞斯,他有些悲哀的想,可他却觉得这样刚刚好。这样的他,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样子。 他又看了一眼韦塔的房间,他曾觉得那些谈情说爱的事情无聊又堕落,但现在那种气氛显得如此私密和不可侵犯,他只能离开那个房间。那和他是否很强,甚至他是否急着和韦塔讨论事情都没有任何关系。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他朝雷森的舱房走过去,有些担心搭档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这一次开门时,房间不再空荡,雷森坐在沙发上,烟蒂堆满整个烟灰缸,样子看上去很糟糕,但法瑞斯很高兴他坐在这里,即使他看上去像是想来个灭世庆典。 他走过去在雷森对面坐下,替自己倒了半杯酒,仿佛独自在家里时一样。雷森该是个让他觉得紧张的人,可实际上看到他让他觉得很放松。 「恢复了吗?」他问。 「恢复了。」雷森说。 「我们很快就可以开始策画离开的事宜了。」法瑞斯说道:「韦塔说我们需要等一个星期,他在等待着什么事发生。我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急着陪女朋友。洁西卡碰到了麻烦,她在黑暗中时灵魂被拖下去了……」他停了一下,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语气如此的「人类」,那是那样的忧虑和温柔:「她看上去麻烦真的很大。」 「哦。」雷森说,默默抽了会儿烟,淡蓝色的烟雾似乎凝结成了沉默的实体。然后,雷森又突然继续说了下去,好像终于找回了谈话的心情。「杀死那东西时我感觉到她了,那非常糟糕……糟的不是十分之一的苏醒率,而是她多半就是那一个会醒过来的人。」 「那是什么意思?」法瑞斯问。 「她有穿过黑暗的韧性和天分,洁西卡一直显得过于脆弱和明亮,这也是她家族一直不敢对她委以重任的原因,那不是阴影家族的气质。但那是因为她压根不想靠近黑暗的缘故,而不是她理解不了,如果她真的那么想活下去,我相信她什么都做得了。」 「不,我是问你说她醒过来会更糟,那是什么意思?」法瑞斯问。 「因为醒过来的人,不会再是她了。」雷森说:「她会变得很强大,但她的灵魂却没法保住。就好像我变成寂灭之剑后,就不再是我了一样,虽然她的情况是『下地狱』,而我的是『上天堂』。」 他自嘲地笑了笑:「最糟的不是死,而是……活着,永远的活着,以一种你绝不能接受的姿态。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另一种东西,甚至失去了否定这遭遇的能力,你……甚至连憎恨自己的存在都再也做不到……」 法瑞斯看着他,那人仍在下意识地握住拳头,张开,再握住。一种神经质的下意识动作,或者他的躯体确实仍陷于冰冷和麻木当中,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对那种感觉的恐惧。 而那东西却终将吞噬他。无法改变。 就在此时,某样东西嗖地一声从口袋里窜出来,飞向天花板,悬挂在那里。 它待了一会儿,然后用一副幸福快活的声音嚷嚷道:「啊,看到你俩坐在一起,我感到太幸福了!这说明世界和平了!」 「还活着啊。」雷森说。 「我们谁长得像和平女神吗。」法瑞斯说。心里头想着,他俩毫发无伤地坐在一起,在将来的某一天,倒有可能是世界末日的征兆。 「噩梦都过去了,让我们把不愉快的过去都丢掉吧――」植物用期盼的语气说,让人想到电视剧里出轨老公试图回头的台词:「当看到你们又和平地坐在一起,我就知道我们能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法瑞斯轻轻笑起来,这句话其实荒唐透顶,他和雷森在一起从不该代表什么「新的生活」,而雷森很快就要再也没有所谓的生活了。可是那荒诞的感叹,却让他觉得感动。好像它真的能在不可转圜的危机中,假设出一个小小的天堂一样。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假死状态看上去有损记忆,」植物用迷惑的语气说:「不过我看到你们在一起坐着,就知道什么事都没有,世界一片光明,充满希望――」 「在这种天气里?」法瑞斯笑起来,他看了看窗外,那里是片死气沉沉的灰暗,死亡像是被永恒冻结在琥珀里的实物。 「我是这么感觉的!」植物说,飞到他的手臂上停下,动作轻柔得像只蝴蝶扑向一朵花儿,满怀信赖,虽然没几个小时前它还被他吓得直接进入了假死状态。 像个小孩子,法瑞斯心想,完全爱上了它的绑匪家长,相信他们可以解决一切,相信世界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即使外面有怎样的惊涛骇浪。 雷森正坐在那里抽烟,他看上去很安静,全身都是冷的,不只是躯体,灵魂仿佛也同样在刚才的黑暗中冻结了。 「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法瑞斯说:「无论你到什么地方,我都会把你拉回来。我们是搭档。」 雷森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法瑞斯说完这些话后就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这些没有原由的乐观和决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是变成人类的附带症状之一。 可是雷森笑了,法瑞斯的确救了他,他没有任何特殊能力,却在自己深陷深黑界时完成了一切,他找到韦塔和洁西卡,要求他们召唤怪物和画出高阶拘束阵,把自己带回人间。 雷森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一直以来他都是强大的存在,而且并不觉得自己喜欢救人或解决任务什么的,而扛下所有的责任已经变成他生活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他有了一个搭档,真正体会到有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的感觉。 也许这个搭档不一定要很强大,但当自己陷入危险时,他会不顾一切想去救你。 在深黑界时,在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没救时,雷森曾拼命试图寻找一点身体的感觉,那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根本不能分别陷入黑暗的极度寒冷或是浑身将要焚烧的白光的区别。 他怎么也找不到那属于人类的部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像是冰雪的碎末,没有一丁点儿的暖意。他不再能感觉到什么愉快或是激动――因为「感觉」将会和他的本质相悖――他将变成寂灭的灰,并以那种形态永远地存在下去。 「无论你到什么地方去,我都会去把你找回来的。」法瑞斯再一次说,把他的手套递给他。 雷森接过来,慢慢戴上。 他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像看着一个无力挽救的垂死的人。 离那次爆发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他的身体并没有变化,已经恢复了感觉,并且能够灵活运动。可是他却有种从未体验过的寒意,从他的每个毛孔渗出来,让他不停的发抖――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他再也不能摆脱这些了。 他朝法瑞斯露出一个微笑,回答道:「我相信那是真的。」 《待续》 【文案】 将雷森从黑暗中拉回,洁西卡却因此陷入沉眠。虽然发生了数件大事,但轮船仍旧没从冥界海中脱离。法瑞斯不止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无力,却又隐隐害怕。身上的封印逐渐破解,力量像脱缰野马般冲蚀著他的理智。若是封印解开,他……还会是现在的法瑞斯吗? 神秘的古堡,诡异的女尸与日记。传说中的神所遗留下来的宝藏,能否让他们脱离冥界海,或者,坠入更深的渊谷…… 第十章 豪华邮轮钻石号驶入冥界海,已经是第五天了。 一切出奇的顺利……至少现在的情况来看是这样,钻石号像它外面的死海一样风平浪静,整个行程中,仅有一位七十五岁的老太大因踩空楼梯的惊吓引起心脏病突发,但在医生及时赶到、船上的药物和急救设备也十分充沛之下,很快就脱离生命危险,现在正在自己的舱房静养。 钻石号上储备了超过三个月的食物和饮用水,船长临危不乱的指挥,而看到身穿制服的船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乘客们也都保持了自己良好的教养,没有惹出什么乱子。 很多时候,麻烦大都是人类自己引起的,他们一旦安静下来,这世道简直平静得让人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对此韦塔的解释是:「我跟船长保证过,我们三个月内就能离开冥界海,什么危险也不会发生,否则难保这船上不会发生暴动。」 「如果三个月内我们还是没有办法离开怎么办?」法瑞斯问。 「那就是说我们多半就是要死在这里了,我希望死前能得个清静不算过分吧。」韦塔腼腆地说。 于是,钻石号像航行在人类的海道上一样,一切如常――至少餐厅看上去够正常的,它甚至不愿意更节俭一点,法瑞斯想,他正和雷森坐在餐桌前,用着―顿正常的早餐。 餐点十分精致,虽然身陷死亡之海,厨师对自己的专业要求却一点也没有降低,法瑞斯看到雷森用叉子拨开的那朵萝卜雕花,它雕得跟真花一模一样,而自己的盘子上就直接放了一朵真正的兰花,看上去水灵极了。 大概就是这种奢侈――或者说无关紧要的浪费,彻底安定乘客们的信心,有时候不必要的东西反而最能让人镇定精神,这就是人类的奇妙之处,法瑞斯想,当他们不是只有最低生存水平的时候,常常变得十分……有趣、邪恶、变态、善良抑或是高贵。 这些日子里,钻石号的客人们依旧夜夜笙歌,不过宴会话题可就比平时激昂的多了,他们定时聚集在大厅高谈阔论,向上帝祈祷,或是哭哭啼啼地诉说怨念。 天已经「亮」了――如果冥界海有太阳的话。 天空呈现深深的铅灰色,平板单调、没有任何的变化,看不出光线来自何方。这和整个海面一样,一眼望不着边际,双目所及之处只有死寂。 海上浮动着灰色的雾气,有些会组成痛苦的人脸,朝他们无声尖叫。 法瑞斯用叉子叉起兰花,发现几分钟工夫它已经枯萎了一半,不过不是应死亡之海的景,而是因为雷森――这几天以来,只要他接近三尺之内,无论他是在吃饭还是发呆,花朵们都能敏锐地感应到他的存在,摆出一副「让我快点去死吧」的德性。 「我真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怜的洁西卡,我才离开她一天,你们就让她出了这种事――」植物悲痛的声音传了过来,啪啦帕啦地拍动翅膀飞进餐厅,它刚才大概探病去了。这会儿,虽然它看上去伤心绝望需要安慰,并准备直接扑进法瑞斯的口袋里,不过看到雷森的瞬间,它还是把这个「扑进」的动作改成了一个漂亮的半圆,远远绕到法瑞斯身后,停在他的肩膀后面,然后爬上肩膀,再钻进胸前的口袋。只要远离雷森一厘米也好。 餐厅的客人们已经学会了应对一切不可能的事,对之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她还没醒过来,」它继续感叹:「韦塔看上去憔悴极了,我从没见过有人那么憔悴。」 然后它看到法瑞斯盘子里枯萎的花,谨慎地问道:「那东西怎么了?」 「我想是靠雷森太近了。」法瑞斯说。 植物沉痛地看着那朵兰花,活像死的是自己的亲戚,然后它又艰难地从法瑞斯胸前的口袋里爬出来,爬过肩膀,再爬上椅子和墙壁,推开窗户逃了出去。 两个人惊奇地看着它比毛虫还要娴熟的爬行动作,目送它一路窜逃的行为。 「你把一株植物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生生吓成虫子了。」法瑞斯说。 雷森喝了口茶,低声说道:「我什么也没干。」 是的,他什么也没干,离最后一次力量爆发已经过了五天,可是他仍然没有恢复过来。不是说他的身体僵硬麻木或是不受控制,而是……冷――不是体温的下降,而是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冷,他周围的生物总能迅速地感觉到这一点。 雷森心想自己再也不可能摆脱那寒意了,在他还没准备好的时候,他已经和生而为人的温暖道别。 法瑞斯没说话,餐厅里的气氛有些像坟场。 他转头看向外面,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旷。这些天他们没看到过任何景物,只能偶尔看到海面翻出的一些骨头。 餐厅的窗户雕着雅致的花样,顺着那雅致往外看,灰色黏稠的水面正翻出巨大的骨头,不知属于什么生物,呈现被腐物泡久了的灰白色。骨头的孔洞里,爬出一只食腐鸟,长着几根脏兮兮的羽毛,啄食腐肉。 正在这时,海水一阵不安的涌动,一只大鱼从海里窜了出来,一口吞下那只鸟,又潜了下去。 法瑞斯只能看到它灰白的鳞片和赤红的双眼,是这片死亡之海唯一的色彩。 他讨厌这地方,这是他去过的无数世界中最讨厌的一个,他烦躁地想,在一片黏乎乎的死气之下,藏着他永远也不想了解的污秽与邪恶。 「我们会离开这鬼地方,然后一切会恢复正常,雷森!」他说,声音有些高。 你不会毁在这里,我绝不允许! 「我们会的,法瑞斯。」雷森说。 「照韦塔的说法,再过两天我们就能离开了,一切都不会有问题!」法瑞斯说:「他知道的一些东西,我敢打赌,连魔界的祭司殿都不会有。」 「我们一般认为是他书读的比较多,才会这么奇怪。」雷森说。 「那不是『冷门』和『奇怪』的问题,他知道彻底消失且不可能再被发掘的知识。你们怎么会用『书读太多』这么无聊的理由解释这件事?」法瑞斯不可置信地说。 「因为谁也不看书,所以不知道书里会写些什么吧……所以就猜测它连怎么创造宇宙都详细写好了配方。」雷森心不在焉地说:「得了,如果他能找出那些遗失的知识,那它们也就不是彻底消失了,既然没有彻底消失,那他找到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的逻辑能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无聊。」法瑞斯长长叹了口气:「我发现韦塔的秘密时,他严肃地警告我不能说出来,但现在看来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唯一对他所犯罪行有概念的两个人,一个在睡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觉,另一个对任何和魔族以及屠杀无关的事根本没有兴趣。陷入传说中的死亡之海,真是连点八卦的乐趣都找不到――」 法瑞斯一边说一边郁闷地看着窗外,想着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难看又光秃秃的海,它杀人的方法多半是让人无聊死――这真是比战死糟糕一百倍的死法……他猛地站起身,张大眼睛,盯着外面隐约浮现的东西。 「我们在吃饭呢,法瑞斯。」雷森语气温和地提醒,餐厅里不少人都看着法瑞斯激烈的动作,好像在责备他不懂得用餐礼仪一样。 老天,这可是在冥界海啊,难道在这么远的地方都摆脱不了绅士用餐礼仪这个问题吗? 法瑞斯直直地盯着窗外的影子,朝雷森叫道:「看到了吗?雷森,雾里有什么东西!」 雷森看看窗户,可是外头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没看见,先坐下来行吗?就算世界要毁灭了,你也得把早餐吃完吧。」雷森说。 「可外面有座山什么的……」法瑞斯说,继续往外张望,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雷森摆出一副容忍小孩子不懂餐桌礼仪时的表情看着他。 「真的有!」法瑞斯用一副受伤的语调说。 「我相信,法瑞斯。」雷森说:「但你能先坐下来,别跪在椅子上吗?」 法瑞斯有点不情愿的下了椅子,拿起桌上的红茶,一边还在盯着窗外看。 「说不定是我们刚来时看到的那种骸骨山呢,它可是会动的,而且能轻易引起海啸。」法瑞斯继续说。 他的搭档叹了口气,吃掉最后一口早餐,优雅地站起身,离开餐厅,法瑞斯连忙跟上去。「好吧,我们去看看,也许有什么惊喜。」雷森用一副谈论舞会或是桥牌的语气说道。 他们来到甲板上,灰色的雾霭仍层层叠叠地笼罩海面,法瑞斯盯了一会儿,用力指向一个方向:「就是那里,就是那里,看到了吗?」 雷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于此同时,浓郁的灰雾缓缓淡去,某个本来在后面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缓缓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古堡。 一座真正的中世纪古堡,光秃秃地立在死亡之海灰色的海面上,城墙看上去陡峭邪恶,尖尖的塔楼如同野兽的牙齿,不祥的林立,有些像出现在童话中巫婆的居所。 船上的乘客也发现了这个意外景观,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雷森听到有人在发出小小的欢呼,还真当他们是遇到船难,然后碰上陆地了。这实在够蠢的,他想在死亡之海出现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是友善的。 钻石号驶近了些,城堡看上去并不像有人居住……这让欢呼声稀落了下来,直到消失。 植物不知何时从房间里飞了出来,在所有的欢呼消失时,不应景地用快乐的语调嚷嚷道:「一座真正的古堡,我以为只有电视里面才有呢!我从不知道冥界海还有城堡,不过这儿可是大名鼎鼎的死亡之海,我可不相信它杀人的方式就是把人闷死,现在终于有点刺激的事了――」 它试图飞过去,法瑞斯眼明手快地从后面一把捏住它,那东西用力扇着翅膀想要奔向它梦想的天堂,一边叫道:「放开我,你这个没有好奇心的人,这可是电视里才有的古堡,住着公主和邪恶的魔法师――」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法瑞斯不可置信地说:「如果你那么喜欢,回人界后我带你去摄影棚之类的地方参观,现在老实一点,你死了我们会很不方便。」 「摄影棚!」植物兴奋得叶子都张开了,然后换了个严肃的语气,说道:「你发誓?」 「我可以发誓,可我从没有遵守过我发的誓。」法瑞斯说。 「你的台词不是这样的!」植物不可置信地说:「你该说――」它换了个极度严肃的表情,声音低沉:「『我发誓』!」 「我发誓。」法瑞斯不感兴趣地重复:「只要你闭嘴,老实待着。」 在说话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浓雾中的幽影越发清晰起来,如同山峦一般占据了整个视线。雷森眯着眼睛打量它,那是冷兵器时代的东西,大部分情况下它确实只会出现在电视里,不过他很熟悉这类建筑,他家的房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式。它就像这个家族漫长的过去,沉重得让你无法丢弃。 「它看上去没什么害处。」一边的法瑞斯发表评论:「没有伸出章鱼脚来,也没像变形金刚一样站起来四处活动……」 「我不喜欢这城堡的样式。」雷森说。 「它并没有要求我们喜欢它。」法瑞斯说:「它只是栋房子,我只要求它不惹我们就好了。」 这倒没错,做为房子它看上去挺老实的,仅仅像是一个路边的风景。 甲板上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些本来准备旅游观光的乘客打从上船就没看到什么正经的景色,这会儿似乎把城堡当成了一个景点。 一个教授正在向他的女伴讲解,说这城堡来自一千多年前的法国,经过数次改建,这些缺憾让它显得更有历史感什么的,满口专业词汇,听起来倒是很像一回事。 钻石号缓缓向前驶去,城堡越来越近。 可以数清它有几座塔楼,几扇窗户,像年老怪兽参差不齐的烂牙。可是钻石号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 越来越近了,近得可以数清有几道石阶,看到石头间的缝隙。 「呃,没有人把船停下吗?」法瑞斯问。 没人响应,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要把船停下来这件事。 「也许船长想让我们近些参观?」一个客人问。 「各位,这不是景点,这地方可能有危险。」法瑞斯忍不住说。他旁边的乘客仍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城堡的样式和它的历史,没神经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雷森抱着双臂,安静地看着那栋城堡。它的确很有历史感,因为历史从来都不是崭新的,它散发着血腥和腐臭的气味,不过外观却十分奢华,他希望钻石号能尽快驶离这个地方,但他知道,他们恐怕很难离开了。 钻石号继续向城堡驶近,没有丝毫减速的感觉,反倒像更快了。 「我们得转向,不然会撞上的!」法瑞斯叫道。 他声音里的笃定让乘客们谈笑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直到甲板变得像葬礼现场。邮轮仍在继续行进,没有任何停止或转向的迹象,活像要去搞自杀式袭击。 「船长该让船停下来的。」一个乘客说。 「是啊,谁去要他把船停下来。」另一个乘客说。 「不停下来我们可能会发生船难。」第三个乘客说。 就是没有一个人行动。 乘客就是上帝,他们做这行显然很专业,都在心平气和地等钻石号的服务业者们把事情解决掉,就算他们明明已经陷入了一个死空间,并且所见所闻违背了他们知道的所有常识。不过做为一个有漫长历史的国家,他们还是在困境中完好地保留了自己小小的生活习惯。 雷森扫视了一下乘客,说道:「我觉得我们得去驾驶室一趟。」 「我们得去问一下船长怎么回事!」法瑞斯恨恨地说,朝驾驶室跑过去。后面有人在喊「辛苦你们了」法瑞斯真想杀了他们,这班人还真当驱魔人都是免费劳工了。 雷森慢慢跟在他身后,他低头看手上的香烟,暗蓝色的烟雾直直朝城堡的方向飘去,好像那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牵着烟雾之线的另一端。 驾驶室乱成了一团。 门半开着,法瑞斯还没有走到跟前,就能听到里面慌乱的叫喊:「已经转向了!我说我们他妈的已经显示转向了――」 「可我发誓我们没有转!船正直直朝着一座该死的城堡冲过去!」 「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到,可是我已经转了――」 「引擎失灵了!白痴!我们被那东西吸过去了!」 「到底能不能停下来!?」 「停不住!」 最后一句完全的歇斯底里了。 法瑞斯推开门,外面是一片亘古的死寂,这里却弥漫着一种属于机械和高科技的味道,机器嗡嗡地轰鸣着,无数精密的仪器在船体内各司其职,运行着这艘万吨巨轮。 现在,房间像沸腾了一样,充满了恐惧和愤怒的辛辣味道。 「这是怎么了?」他问。 「但愿我知道怎么了!」安齐洛沮丧地叫道――法瑞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印象中的船长看起来该是约莫五十出头老当益壮的模样,不过可能为了照应钻石号上顾客的审美观,这位船长知性英俊,穿着身制服,倒有些像个军人。 他是个航海方面的行家,能够应对大部分的海上问题,但那可不包括死亡之海,这鬼地方整天死气沉沉,还到处是些魔法、死人骨头之类的,完全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不过危机之中,他倒是表现了相当不错的开放性思维,或者说随机应变的能力,虽然不明白这些驱魔人在搞什么鬼,但还是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配合。 「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他用一副放弃的语气说:「我试过转舵,也试过停止引擎,可半点用都没有,好像那城堡对它的吸引力大于物理规则!我想它是被什么力量吸过去的,就像……海妖引诱水手一样,我们知道有陷阱,还是得自愿走进它的嘴里。呃……如果那是什么异空间友邦,当我没说过这些,但我觉得它看上去不像多友善。」 他说的的确没错,城堡阴森森立在那里,任何小时候读过童话书的人都不会喜欢它,这地方怎么看里面都像住着怪物。 「可是它不可能发现我们的船。」法瑞斯说:「钻石号外面有层结界,除了直接撞上,外面的东西不可能看到它。」 「也许它并没有发现我们。」雷森说。 船又靠近了些,已经可以看到城堡下的土地原来是一层层堆积着的骨头渣,还有些腐化得看不出原状的生活垃圾,它们看上去像远道而来,被同样一种力量所吸引,变成它破烂的海滩。 「这不是我的领域,先生们。」船长宣布:「我除了能在后面提供祝福什么事也干不了,啊,我还可以提供一下时间……」他看了一下仪表板:「我们在三分钟之后就会撞上它了。」 「三分钟?这也太紧凑了吧。」法瑞斯说,这点时间还不够他跑下船。 雷森仍在盯着舷窗外的景色,城堡已经近得只能仰望了,陡峭尖利,看上去像怪兽的牙齿。 「城堡里有东西在动。」他说。 「你开玩笑吧!」法瑞斯说,冲过去:「那是不可能的,冥界海没有任何活物,而且这鬼地方多半一千年以前就废弃了,它根本没有任何能让活物生存的条件――」 他突兀地停下来,的确有东西在动。 做为还差三分……不,两分三十秒就会撞上的代价,他们看得相当清楚,有东西从窗户中的黑暗中掠过,那看上去个头不小,而且绝对不像人类。 「也许是魔族。」雷森用有点神往的语气说。 「雷森,他们是魔族,不是白痴。」法瑞斯用有点受到伤害的语气说道:「我向你保证,他们没有蠢到往冥界海里跑,审美观也没差到会在这种地方安家立业,所以放弃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这地方真无聊。」雷森说。 「我知道没魔族给你杀你很难受!」法瑞斯恶狠狠地说:「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有两分钟就要发生船难了,你能不能把注意力转移过来一点!」 「两分钟可不是个适合拯救沉船的时间,它只适合在沉船前听听小夜曲。」雷森说。 「这船不会沉的。」一个声音回道。 他们回过头,看到韦塔站在那里,抱着双臂,一副「我已经快对笨蛋失去耐心」的样子。他的脸色苍白,黑发乱七八糟,憔悴得一塌糊涂,完全丧失了他那副腼腆无害的伪装。 看到雷森和法瑞斯一副怀疑的表情,他烦躁地说道:「你们到底对那株植物有没有概念,它在船外罩了个结界,那东西会抵挡撞击的力量,我算了一下撞击力和防御强度,钻石号百分之九十不会有事。」 「我很惊讶它会做这些。」法瑞斯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花,它回以一个得意的眼神。 「但那不代表撞击后,我们重新发动引擎就可以脱身了。」韦塔冷淡地说:「如你们所见,那个城堡里有些麻烦的东西,而封印破除便代表着钻石号――华丽、璨烂、奢侈、宾客云集的钻石号,那些宣传单里的情况出现在死亡之海,只代表着一件事,就是成为被贪婪攻击的靶子。我们会完全曝露出来,这才是需要担心的事。」 「呃,说真的……」船长努力保持着礼节。「我和我的船员都不太擅长和怪物作战,难道没有办法避免吗?」 「我们需要一个新结界。」雷森说,伸手去抓法瑞斯胸口的那朵玫瑰,那东西尖叫一声:「你干什么!我在睡觉――」 「你一点也没有在睡觉。」雷森说:「你刚才还在朝法瑞斯抛媚眼。」 船员们的目光本来都被阴气森森的城堡和突然出现的救星韦塔吸引着,这会儿集体转过头来,看着那枝在雷森手里不停挣扎咒骂的玫瑰花。 它正试图挣开雷森的手指,驱魔人的力量已经封印起来了,可是打从那天之后,他体内透出一股能让它结冰般的寒意,让它看到他就打寒颤。 「放开我,雷森!」它大叫,用两片叶子当成手臂,撑在雷森的手指上想要把自己弄出来:「就是奴隶你也得让它睡觉!而且两分钟甚至只够你们听半首小夜曲的,为什么我就要结出一颗拯救一切的果实来!」 「你做不做?」雷森的手收紧了一点,植物感到自己像被关进了传说中的铁处女,浑身都有针在刺一样。 「你会弄死它的,雷森。」法瑞斯用一副惨不忍睹的语气说。 「没错,我真会死的,法瑞斯。」那植物涕泪横流地看着另一位家长,不知道它用什么方法做出这种泪眼汪汪的效果。 「这里我说话算数。」雷森说,手又收紧了一点。 「救命呀!我什么都做……我什么都做――」植物惨叫。 雷森松开手说道:「早点说你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植物像片枯叶一样掉在地上,嘀咕着一些骂人的话,不过没人能听清楚它在说什么,看来它还挺有自知之明。 一班船员像在看马戏团的猴子一样看着它,试图研究出中间有什么机关。 一个大胆的船员伸脚尖拨了一下它的叶子,植物嗖地一声从地上窜起来,恢复了油光水滑的体态,大吼道:「你干什么!你这无礼的混蛋――」 「好了、好了!」法瑞斯说,把它拉回来:「你还不到一岁,不能骂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们的亲子互动。」安齐洛说,指指外面:「但是我们就要撞上了……」 窗户外面,城堡像山一样压了下来。雷森转身向外走去,撞击就要开始了。 他们走上甲板,钻石号正笔直地冲向城堡,如同两座巨山的碰撞,再也无法挽回。 雷森打量着那片由无数生物碎骨堆积而成的海滩,盘算着韦塔话中的可信性:结界是否能提供足够的缓冲力量,免得上演豪华邮轮和古代城堡彗星撞地球式的壮观景色。 它可不只是要能保证客人的平安,还要保证钻石号受损程度足以继续在死亡之海航行,而不被那泡着骨头和幽灵的海水侵蚀。 「女士们,先生们――」钻石号的广播里传出船长沉稳磁性的声音:「请各位稍安勿躁,我们碰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二十秒后会有微弱的撞击,然后会停船十到二十分钟,接着会继续起航,各位在不下船的情况下可以自由观赏该处景点――」 「他居然说这鬼地方是景点!」法瑞斯不可置信地嚷嚷:「还说十到二十分钟就能搞定,他也悠闲得过分了吧?我们连那城堡是什么做的都不知道!」 「安抚民众需要笃定的语气。」植物用一副行内人士的语气评论:「气势压不住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得很难看,照我说,这船上很快就要发生人吃人的事件了,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微妙的境地呀!」它发出长长的叹息。 「得了吧!」法瑞斯说。「韦塔已经知道了离开的方法,我们只要再等两天就行了,真遗憾不会发生你喜欢的吃人事件。」 「听到你们这么说,我从没这么欣慰过。」安齐洛彬彬有礼地从后面踱出来,朝两位驱魔人以及一株植物说道:「请原谅我在广播里说的话,但乘客需要安心。让大家安心的重点不是事情进展如何,而是稳定的语气和态度。」 此时,一个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年轻女人步伐优雅的走过来道:「船长,我看到我们要发生船难了――」看到另外两个男人,有礼地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但还是多谢您的提醒,法维小姐。」高大英俊的船长回答。 法维小姐点了点头,又看看周围忙成一团的船员们,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柔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船长,我们应该不会撞上城堡发生船难的,对吧?您会保护我们。」 「我尽力而为。」安齐洛严肃地说。 法维小姐优雅地微笑,对迎面而来的城堡视而不见,一颗芳心全在英俊的船长身上。「不知为什么,站在您身边,我感到安心多了。」她说,一行人站在甲板上,巨轮眼看就要撞上城堡,外头惊恐的尖叫此起彼落,这位小姐表情却幸福的像沉浸在花瓣雨中一样。 「我也感到安心多了。」雷森在旁边说:「特别是看到这种危机时刻,我们身居危难的女士,还有心情钓帅哥的时候。」 船长咳嗽了一声,朝瞪着雷森的法维小姐说了声「抱歉」,然后对驱魔人说道:「以后的事情我恐怕帮不上忙了,两位先生,我只擅长人界的海域。现在,我会留在这里和我的船同生共死,安抚我的乘客,身为船长,我很抱歉处理不了这种事情,只能拜托你们。」 「您真是位真正的绅士,安齐洛先生。」法维小姐一副已经被帅哥杀死的表情。 法瑞斯说道:「放心吧!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回可爱的人界大海去。纵使我以前从没觉得它可爱过,就是片无聊的蓝色海面而已。」 雷森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转身朝船头走过去了――那里是最先发生撞击的地方――法瑞斯连忙跟在后面。他们身后的又传来那位年轻小姐柔媚的语音,她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法瑞斯口袋里的植物,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止过它哀怨的喋喋不休:「在这么绝望的时刻,他们怎么可以只顾着谈论景点和对着船长发花痴呢?他们甚至在甲板上对着城堡拍照耶!这太不符合电影桥段了!」 法维小姐正拉着她的船长先生,背对城堡做亲密状,一手做出「胜利」的手势,让人给她拍照――这些人也悠哉得太过头了吧。 正在这时,船身先是猛地摇晃接着停了下来。 第十一章 法瑞斯连忙抓住船栏,还是差点掉出去。他吃力的站稳脚步,身后传来尖叫和惊呼的声音,如同海浪一般冲击着耳膜。 于此同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碎裂声从脚下传来,透明的空气中,一道龟裂的白线缓缓升起。 他惊奇地盯着它,看着它缓缓向上延伸,一边发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里啪啦不祥的龟裂声,如同邪恶版的彩虹一样向上升去。 他抬起头,碎裂在他的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弧顶,他第一次知道这个结界如此大,它向上空裂开去,然后又延抛物线落下,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如蛛网般遍布了天空。 钻石号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现象震住了。如同整个世界在眼前碎裂一般,虽然碎的仅仅是包裹他们的外壳。 然后,毫无预兆的,无数如冰雹的碎屑漫天落下,它们晶盈剔透,是已经死亡的果壳,却仍保持着太古植物那荒蛮奇异的美感。 「现在再结一个果子吧。」雷森向植物命令,可是那东西一点反应也没有,法瑞斯掏了掏口袋,翻出一根干草。 「这是什么?」雷森问。法瑞斯呆呆看着手里的草,他几天前还见过这东西,当时也是在他的口袋里。 「这是根干草。」法瑞斯说。 「我看到它是根干草了,我只是很震惊它居然敢变成一根干草。」雷森说。 「呃,这确实就是它吧?不是我的口袋里不小心飘进了一根干草?」法瑞斯说。 「就是它!」雷森恶狠狠地说:「它在装死。」 「这次装得倒很像,直接风干了。」法瑞斯说,把玩着手里的草,它看上去能直接送去当干饲料而不会有任何受潮的感觉:「看来,我们的植物儿童很快就学会了新招『装死』。这肯定是在你的压迫之下,迅速进化的能力。」 「怎么能让它醒过来?」雷森问。 「它就是为了避免这个才假装死掉的。」法瑞斯说:「老实说,我不觉得它能醒过来,我是说,在你那些可怕的神圣系力量的围绕下,它没有真死算是给你面子了……因为连我都想装死过去。」最后一句他小声嘀咕。 「如果你想让它醒过来,我觉得电影、红酒、或是美女能达到不错的效果。」法瑞继续道,打量那根干草:「不过我们得先把它拿回房间,放些音乐,然后再打开一部电影,最好找个漂亮姑娘……当然,你绝不能在房间里。再过两个小时后,它觉得气氛松弛下来,说不定会复活的。现在嘛,就算你直接把它变成银粉,它也醒不过来。」 雷森瞪着那根干草,好像它严重地伤害了他的自尊,法瑞斯回答道:「没错,他找到了个对抗你淫威的方式。」 「让它睡着吧。」雷森用一副危险而轻快的语调说:「等它醒过来,有它好看的,我保证它不会想再睡下一次了。」 「你不能杀了它!」法瑞斯说。 「我能让它生不如死。」雷森说。 法瑞斯同情地看了一眼植物,虽然它只是根干草,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知道,但他可以清楚预言出如果它不死掉,几小时后,如果他们没死在貌似藏有怪物的城堡里的话,这株植物会有什么悲惨的遭遇。 「好吧,现在我们最好快点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栋城堡。这一船的乘客简直像赤身裸体曝露在战场上一样……」法瑞斯说,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雷森正俐落地在那根草上打死结,他手上的动作十分灵活,显然对打结别有心得――如果他擅长杀戮和问刑,那擅长捆绑和打结也没什么奇怪的,一会儿的时间,干草被打成无数个死结,几乎被编成一条手链。 「不过笛……我是说,韦塔在这条船上,也许至少算一个小小的防备。」他说,转头寻找那位憔悴驱魔人的身影,可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多半又回去陪他女朋友了。 「我相信洁西卡是,但韦塔绝对谈不上。」雷森说,最后记恨地在干草上缠了个终结之结,从他的表情上看来,植物醒来后有得受了。 「这个城堡看上去在吸引路过的一切东西变成它的一部分,」法瑞斯说,紧张地左右看:「就算我们不被攻击,也会被迫一直停在这儿,直到腐烂死亡――那是我所知最糟的死法。」 像是回应他的话一般,死亡之海一片寂静,城堡中大概是怪物的东西大概也被这个地方的无聊折磨得麻木了,一点也不顾怪物的尊严,丝毫没有出来攻击人类的意思。 「把城堡毁了不就行了。」雷森说:「城堡不存在了,船就能顺利开过去了。」 法瑞斯翻了个白眼,这真是典型的雷森式思维方法。「我怎么会没想到呢,这真是太简单了――」 可是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不能那么做!」 他们转过头,韦塔站在那里,一副刚从舱房里冲出来的模样,照旧随时可能会昏倒。 「我以为你回去养病了呢。」雷森说。 「哦,托福,我只想去个厕所,而你粗暴的点子立刻又把我给召回来。」韦塔怒气冲冲地说:「你们不能毁了这城堡!」 「为什么?」雷森问。「有什么东西不能毁掉」这种事总会让他挺惊讶。 「这座城堡就是这几天我一直在等的要素,里面有样东西我们必须拿到。」韦塔说:「我本来以为我们两天后才能到达。」 「你怎么知道我们一星期后一定会飘向这里?」法瑞斯惊讶地说:「我是说,冥界海几乎无限大,没有定时的暗流,也没有风力……飘向某个固定地方的几率小得可以让人忽略。」 「但我们正好落在了这栋城堡方圆一百万平方英里以内,它一直在自动吸着我们往它靠近。」韦塔说:「这件事从一个星期以前就开始了,没什么预兆是因为我们离得太远。一旦接近,就算不用发动引擎也会自己靠过去。我以为一个星期后我们才能到,不过看来它的吸引力比一百年前强多了……」 「你可以先去上厕所。」雷森说。 「还没有急到要错过你把城堡毁掉的程度。」韦塔没好气地说:「你们得在城堡里找一个沙漏。」 看到两人一脸茫然,他皱起眉头,说道:「你们至少知道什么是沙漏吧?某种计时用的东西,两边大中间小,虽然计时工作现在已经完全被钟表取代,但一些精密魔法还是需要用沙漏来计时。法师们相信银砂的流动可以带动力量,而时针的走动仅仅就是走动。」 「无稽之谈。」雷森不屑地说。 「也不全是,虽然砂子的流动未必有力量,但是时间本身就是一种力量。」韦塔回答:「古老的东西上自有时间冲刷而留下的力量,比如沙漏,远古的计时都是使用沙漏,因为曾有许多此类计时器拥有强大的力量,所以它们总体之间有时会有一种微妙的协调……」 「我们不是要在这里上魔法史吧?」法瑞斯说。他还在魔界时,就对咒语这类文绉绉的东西没有兴趣,变成人类后一样不会感到有兴趣。 韦塔做了个烦躁的手势:「当然不,我也不想在船上被一堆先生小姐拿着红酒观赏的时候,上什么法器制作课,但这些知识我觉得你们需要知道。」 「由于不是作战要素,所以请长话短说。」雷森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无聊的人。」韦塔有气无力地说,显然对面前这两个讨厌的人上历史课痛恨极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位,力量却非常强大,这个人干了件十分无聊的事,就是给每个世界都建立一个沙漏。」 「沙漏是种用处明确的物品,我想你们大概明白它的作用就是计时。但这些设置在各个世界的沙漏是在记录每个世界从开始到毁灭的时间。当然,这种计时仅适用于某些能活过很多次创世的存在,对于其他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具体意义。很少有人能活到一个世界诞生,再到它毁灭。」 「根本没有那样的人!」法瑞斯提高声音。 韦塔看了他一眼,有点意外他过于激动的反应,他继续说道:「我想很久以前那个我们称之为『神』的种族确实存在,他们是掌握了终极魔法的种族,虽然最终消失的连个影子都没能发现,不过也不见得那么神秘,现世遗留了不少他们的作品。最有名也是最强大的,就是雷森帕斯家的寂灭之剑,据说这是他们留下来终结宇宙的神器。」 雷森冷眼看着韦塔,法瑞斯的脸色同样难看,韦塔却仅是冷冷说道:「你们不要反感的那么明显,至少他们现在是完全消失了,不会给你们找麻烦。」 他停顿一下,开始讲述更糟的部分:「但如我刚才所说,虽然消失了,他们的作品却遗留下来,这点非常、非常的讨厌。他们应该把这些作品一起带走的,人类根本不适合使用这些东西。总之,我有理由相信,给冥界海计时的沙漏就在这座城堡里。」 「沙漏打碎了会有什么后果?」雷森问。 「简单。」韦塔说:「这个世界会毁掉。所以我说这些遗留物讨人厌,它们的存在给了一个人毁灭整个世界的力量,这就好像撬起地球的支点,而世界上根本不应该有那个支点存在。」 他看了一眼雷森,说道:「不过当然,那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打的碎,这就是我们需要你的原因,你是船上唯一能打碎那个沙漏的人……」 「当然。」雷森愉快地说。 这个破坏狂,法瑞斯心想,他忍不住问道:「你说办法是,我们要把这个世界给毁掉?」 「是的,怎么……你是环境保护者或慈善家吗?」韦塔说:「船上已经有很多擅于讨论资源紧缺的专家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是这么个疯狂的方法罢了……」法瑞斯说,人类有时候处理问题真够可怕的。雷森释放船只的方法是毁灭城堡,而韦塔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就是把这个世界毁掉。 「这是我唯一知道能活着离开冥界海的方法。」韦塔说。 「那干嘛不让我毁掉城堡?」雷森问。 「你要毁掉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六、七百平方的废墟里找一个沙漏。」韦塔回答:「它在城堡里找起来想必会容易一些,至少它会老实的收藏在抽屉或密室里,而不是被埋在土堆中。」 「沙漏是什么样的?」法瑞斯问。 「我怎么会知道。」韦塔没好气地回答:「你们看到物品时大概就知道了,能毁灭世界的东西总不会长着一副便宜货的样子吧。我要回去了,祝你们好运。」 做完毫无诚意的说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一副只想离这两个扫把星远一点的样子。法瑞斯在后面嚷嚷道:「快去上厕所吧!憋坏了就不好了。」 韦塔朝他竖了下中指,然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至少现在我们终于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了,我们现在要……」法瑞斯说,他的话还没说完,雷森俐落地翻过栏杆,跳上骨头渣的海滩,稳稳落在地上,然后回头看法瑞斯。 他的搭档呆了几秒钟,然后转头看船长:「那个,能把舷梯放下来吗?」他问。 「你不……」安齐洛说,指指雷森,又指指甲板,似乎指望着法瑞斯像个英雄一样跟着往下跳。 「不,我会摔死的。」法瑞斯说。 安齐洛惊讶地看着他,好像一个人不能从三十尺的地方跳下来不死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个很稀奇的事一样,不过算他服务态度好,老老实实把舷梯放了下来。 法瑞斯顺着那东西爬下去时,雷森已经等了他五分钟。 「我等了一天,你是在爬舷梯还是在爬珠穆朗玛峰。」他说。 「顶多三分钟!」法瑞斯叫道。 「五分三十秒。」雷森说,他口袋里有个怀表。 「你居然无聊到给我计时。」法瑞斯冷哼:「犯不着着急,我们也就是去找个沙漏,然后毁灭世界嘛,沙漏和世界都不会凭空消失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会有正义使者来阻止你的暴行――」 他一边说,一边担心地看了一眼钻石号,那豪华璀璨的邮轮在一片灰暗危险的景色里兀自明亮,一副做出诱惑黑暗生物攻击的肥肉状――也的确是那样。 那由玻璃和钢铁组成的庞然巨物,在以死亡为主题的世界仅仅是一个精致华丽的靶子,他想无论城堡里面有什么肯定都已经看到它了。 而周围方圆一百里以内的危险物种,应该也看到它,只希望死亡之海方圆一百里内什么也没有。 这些听上去很鸵鸟心态,而实际上也确实很鸵鸟心态。 「正义使者不喜欢冥界海,我们毁了它也不会有人关心。」雷森笃定地说,头也不回地朝城堡走去,一副跃跃欲试、满怀期待的模样。显然对未来过度焦虑会引发暴力意识,法瑞斯心想,不太确定地跟在雷森身后,后者头也不回地走向城堡,对身后华丽的人类社会看不出一丁点留恋。 倒是法瑞斯不停地往回看,看那个唯一让他们和人世联系起来的精致邮轮。不过做为冷酷邪恶不该和人类有任何关系的种族,他希望笛兰没有看到他这些动作,如果他看到了,回头就只好用武力威胁他了。 骸骨滩颇有面积,看来这座城堡已经不知有多久的时间在不厌其烦地收集这些死亡海的垃圾,才形成这样广阔的海滩。上面堆着骨头、各种物品的残骸、破碎的玩具和塑胶制品,它之所以更像海滩是因为这些垃圾几百年前就碎成了拼也拼不回来的碎片,抬眼望去,各种各样完全死亡的、被彻底遗忘的东西堆积在那个地方。 更远处是死气沉沉的海水,没有丝毫的潮涌与浪花,就像堆满腐物的黏液一样,静止在那里。偶尔有几只灰色的鱼骨窜起,然后再次潜入水底。 「这是什么?」法瑞斯说,他看到垃圾堆里有金属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把它踢出来,惊奇地说道:「雷森,这里有半张cd哎。」 「一定是很烂的cd。」雷森说,不感兴趣地瞟了一眼:「如果不是被彻底丢弃和遗忘的东西,是不会飘流到冥界海的。也就是说,只要世界上有一个人有一丁点的惦记,它就不会飘到这里来。」 「太可怜了,可惜名字磨掉了,不然我们可以避开这张专辑。」法瑞斯说,丢掉那半片光碟。 他抬头看城堡,它已经近在眼前,那是一座典型的中世纪古堡,有着充满历史感的厚重石块,显得阴森冰冷。「我觉得光碟片和这地方不相称。」他说。 「我刚才还看到镶金的假牙呢。」雷森说。 「还有女人的照片。」法瑞斯说,他弯下腰,他们已经走到了城堡的后门,他在台阶边捡到一个褪色的金属坠子,外壳已经掉了,残缺到只丢能进垃圾堆。他隐约看到里头的照片也或许是袖珍画像,上头是个女人,黑发散在肩上,浅紫色眼睛,笑容甜蜜可人,像属于某个过去的浪漫年代。 「总是会有女人的照片。」雷森说。 「就像人们什么都会丢弃。」法瑞斯回答。 「是啊,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完全被世界遗忘了。」雷森说,然后又加了一句:「也许连时间都不记得它们了。」 他步上一径石梯,它非常窄,大概因为在海上,上头附着一层湿滑恶心的液体,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任何生命,连一丁点青苔也没有,只有在角落和边缝里沉积着的死亡。 他们顺着石阶向上,城堡的墙壁高耸而陡峭,仿佛太古怪物的身躯,耸立在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石道的尽头是一扇木门,大概是留给仆人进出的,它被岁月和不知名的怪物啃噬得像老巫婆的脸,残缺而凶狠,雷森推了一把,它便发出阴郁的吱呀声,然后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陈旧的偏厅,看来以前是做为仆役休息和行走的地方,放着破旧的家具和干枯的植物,看上去丝毫不比外界多些生气。甚至连诡异的气氛都没有,只有干巴巴的死寂。 雷森却走到一张桌子前,拿起上面泛黄风化、书页已脆的书本,轻轻翻了翻。法瑞斯瞟了一眼书名,那是本《神曲》,书笺夹在地狱篇的部分。 「那本书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雷森说,翻到书的末页,说道:「西元一八一一年的版本。」 他把书放下,封面在他的手上碎成了破片,他把它放好。 「等一下,你说一八一一年?」法瑞斯提高声音问道:「可是那不是近代的事情吗?」 「没错,反正中世纪是不会印标着一八一一年印刷的书。」雷森说:「这城堡的年代比我们想像得要近得多。」 「可是这里看上去实在是……太古老了。」法瑞斯说:「那本书看上去……至少经过了数百年在空气中的腐坏,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冥界海的时间可能和我们的世界不一致。」雷森毫不关心地说,继续朝前走去,法瑞斯谨慎地跟在后面,手放在枪柄上。他还记得在城堡窗户里透出来的影子,即使这里看上去已经完全死亡,但他们待的地方可是个十分靠近黑暗的世界。 接下来是一间书房,看起来城堡的主人从事文职工作,角落里放着一排书柜,上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书本,看来常被取用。法瑞斯忍不住拿了一本翻翻,后面的出版日期印着西元一八零零。好吧,这里确实不是远古。 虽然看上去像极了,法瑞斯想,看到了些堆在角落里的老旧娃娃,外表仍是小孩子的样子,可是已经苍老到不会被任何人记起的地步。它们可能颇为贵重,可现在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像野草杂乱干枯的标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窗户边的躺椅上躺着一具保存良好的干尸,戴着镶着精细花边的软帽,身体被厚厚的毛毯盖住,干枯发黑的手指里放着一束已经干掉的花。头发已经全白,只能从衣着上看出曾是个女性。 「美丽的女人手握鲜花死去,真够浪漫的。」法瑞斯说。 「她握的不是鲜花,是干燥花。」雷森看了一眼。 「我知道,我是说她刚死时的样子。那时花还鲜嫩,而她也不是满脸皱纹。相信我,我称之为『美女』的不是形容她现在这个样子。」法瑞斯回答。 「不,我说那束花打从一开始就是束干燥花。」雷森说:「如果你对花有点基本了解,就会知道鲜花放着很快就会枯掉,变成一团黑呼呼的玩意,而不是这种鲜艳干燥的样子,那可是要经过特殊技术处理。」 法瑞斯叹了口气,他的浪漫幻想被毫不客气地打破了。 「一个女人手拿干燥花坐在窗边看风景,」他说:「托福,本来很浪漫的场面,用现实方法联想一下变得诡异多了。」 「也许是她找不到鲜花。」雷森回答:「也许她到冥界海时还是活的,直到在一片死地里消耗完剩下的时光。」 「这又下变成心灵恐怖片了。」法瑞斯说。 雷森走到桌子前方,这里看上去是拿来写信和读书用的,墨水已经干涸,旁边摆着一枝羽毛笔。 他拿起旁边一张未封口的信,看着上面的字迹,说道:「我很多年没看到有人用拉丁文写信了。」 「那是因为写信的人当时还是古代。」法瑞斯说,好奇地凑过去,却发现上面写的东西简直是天书。他问道:「写的是什么?」 雷森表情严峻地看着那封信,说道:「上面写着……亲爱的孩子,那个新生下来的婴儿没有脸,在后脑勺长了个嘴巴,不停的要吃生肉。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功,虽然他看上去不太能有利于社会,但至少是一条崭新的道路。死人们很兴奋,他们认为我们的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将被拖向他们的国度。但那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会把这个研究永远的继续下去,一千年、一万年,直到世界的尽头……就到这里,还真有魄力。」他用一副讥讽的表情把信丢掉。 「他们在做什么天杀的研究?怎么会出现那种事?」法瑞斯问。 「可能是什么可怕的实验吧,你知道,那年头科技才刚刚开始发展,人们好奇的厉害,老想去揭开造物者的秘密,这种好奇心会让人犯下无法饶恕的罪衍。」雷森说:「贵族的力量强大,爱怎么摆弄平民都可以,也没有检察官能够起诉你。」 法瑞斯打开抽屉,发现一叠黑色的日记本,他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它。然后立刻被里面的内容给吸引过去了。 雷森向另一扇门走去,这是扇厚重的黑色木门,不知是什么材质。他推开门,它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也没有丝毫灰尘落下,如同一道幽灵做的门。 门外是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房门全都紧闭着。 「还真没看出来是间大型实验室。」他说。 那是一种你会在精神病院或监狱之类的地方才看得到的走廊,显然是供一群人居住的,走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房间,一排排房门整齐地排列着,装设着又粗又长的铁栏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哪!这本日记可以拿去当恐怖小说出版。」法瑞斯在后面嚷嚷,看得还挺投入。「看看这个,『那只狗有着人的脸,它既不像狗一样汪汪叫,也无法发出人类的声音,它看上去很悲哀,拒绝直接用嘴在餐盘里吃东西,这是一次……精密外科手术的结果』!?」 「你能不能不要念出来?」雷森说:「如果你真有兴趣看,就找点有用的来看,我们不是来看恐怖小说。」 「没错,我们是来让你把整个世界摧毁的。」法瑞斯不客气地说:「恐怖小说跟你要做的事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次。」 雷森懒得理他,他握住右边第一扇门的把手,门被锁住了,他稍微用力,门锁宣告报销,房门应声而开。 那房间不大,却满满地在里头堆着骷髅,看上去曾是一个生物的整体,后来如同疯长的野草,直到把生长空间填满,然后死去。不知道在还有皮肉时这些生物会是什么鬼样子。 他厌恶地关上门,推开第二个房间,手指刚碰到铁栏,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那像同时从一百只怪物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此起彼落,渗着血腥和饥饿的味道。 就在此时,门轻轻滑开,两人惊讶地看着里头的东西,这栋城堡在冥界海中飘流,早已被遗忘在时间角落,整个空间都浸透了死气,虽然曾经在窗外看到还有在活动的物体,但当真看到了活体生物,还是有些让人震惊。 活的东西,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总归不该被这样的一切――整个时间、空间、心灵和生命所遗弃的。 两人呆呆看着那东西,说不准是被它的样子,还是它在这里的事实所吓傻了。 乍看之下像是用无数人类的残躯,被一个邪恶的制作者随便拼接而成,肢体干瘦到了极点,因为饥饿和痛苦恐怖地扭曲着。它没有脸,额头的地方长着一只正常人的嘴,如龟裂的土地般大张,左边还有另一半头颅,后脑勺上同样有一只嘴大张着,它身上足有二十张以上的嘴巴,每一个都干涸地张开,露出里面赤红的皮肤和发黑的尖牙。后面还有一个长长的尾巴。 脖子上拴着沉重的铁链,另一端在铁窗上,多年后仍发挥着残酷的禁锢力量,看得出材质有多好,怪物的力气挣得铁链吱吱作响。 这东西就这么被遗弃在时间的角落,不知拴在这废弃的小房间里多少年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雷森惊讶地说,他从小就在干驱魔人这行,甚至消灭过一大半的魔王军,可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惊悚的东西。 「我不知道……」法瑞斯退了一步,紧靠着对面的门:「照日记上说的它以前是人类?而且说真的,请原谅我对人类的见识不多,你们……呃,我们可以制造出这种东西吗?」 「唔……人类什么都能造得出来,我们经常被低估。」他旁边那个人类用有些挫败的语气说:「不过这个城堡的主人有本事把自己送到冥界海来,我倒不太愿意称他们为人类。」 他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关闭的缝隙中传来怪物的低吼,它似乎明白它再一次被遗弃了,那吼声可怕却又带着一丝绝望般的呜咽。 第十二章 法瑞斯后退时一个不小心,撞开了他身后的门。这扇门看上去没被关好,大约很多年前城堡的主人认为里面的生物已经无害。 门扉无声地滑开,屋子里同样空荡荡的,只有正对面一行血写的大字:女士们先生们,我终于把自己吃掉了。 那一小片虚空瞪着他们,让人胃里发沉,一片空荡一点也不比亲眼看到怪物轻松。 「我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我们快点去找沙漏吧。」法瑞斯说,雷森赞同地点头,用力关上那扇房门,把一个个恐怖的小世界隔绝在里头。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长长的走廊,几乎有些像逃走。法瑞斯快步跟在后面,他知道雷森接着要做的是毁灭这个世界,之前他还觉得有点太过头了,这里虽是个死亡的世界,可也是个蕴含着强大力量的世界,虽然很邪恶――但现在他觉得雷森驱魔人式清扫一切的洁癖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是个强大的魔族,而雷森则是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驱魔人,但他们没有一个想在这里多侍。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无关力量和诡计,可它确实能轻易攻击到你。像他曾因为冰蒂尔的死亡而无法恢复,或是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 他们穿过漫长的走廊,尽头是一间小厅,狭窄得叫人气闷。 一角毫无生气地摆着些椅子,上面某种灰绿色的干燥凝结物分布在大厅的各个角落,法瑞斯凑过去看了一下,觉得那应该曾经是些黏呼呼的软体生物,它们原生形态肯定不太招人喜欢。因为千年之后仍然很恶心。 小厅的一角有个向上的楼梯,上面黑漆漆的,结着些已经快成灰的蛛网,上头沾着昆虫的干尸,让人一点也没有上去的欲望。 「我不想到那上面去。」他说。 「哦,恭喜,你不用上去了。」雷森说。法瑞斯惊讶地转过头,他从没见雷森这么体贴过,事实证明果然是对的,雷森蹲在楼梯的角落,查看那些已变成灰烬的痕迹。 他抬起头,对法瑞斯说:「痕迹从这里消失,它们曾经待在地下。」 他伸手推了一下,一扇活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通往地下的长长阶梯呈现在眼前,甚至比一般正厅的楼梯还宽阔平整许多。 法瑞斯走过去,可以清晰看到楼梯上残留的分泌物痕迹。 通往地狱的道路并不全是羊肠小道,它往往是一条平整的康庄大道,能让人轻而易举地行走和深入。 雷森毫不犹豫地向下走去,法瑞斯不确定地跟在后面。 阶梯一样是石头砌成,可是和向上的楼梯不同,它保存得十分完好,虽然一样没什么生气。 「你觉得刚才那个被锁在房间里的玩意儿是什么?」法瑞斯问,他有一种强烈想和人交流的冲动。 死亡是这座城堡的王者,那不只是生命的结束,而是所有记忆和感情的完结,化为时间外的灰尘。他得说点什么以确定自己还没被宇宙遗忘。 「你没有别的话题了吗?」雷森说。 「我们刚才应该杀死它的,它看上去很痛苦,完全违背自然规律,为了饥饿和恐怖所生。」法瑞斯说。「我希望它死的时候不要太痛苦……」 「那不是什么安慰,它已经痛苦不知道多长时间了。」雷森冷哼。 楼梯很快消失了,一条漆黑的走廊呈现在他们面前,向前方延伸,没有一点光线,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也不知关押了什么东西,幽静死寂。 「我不知道这里的人在做什么实验,」法瑞斯冷哼:「但是现在,除了死亡,连只蚊子都不会光临这里的。」 「但至少有过蜘蛛。」雷森说,他伸手挥开一面蛛网,在黑暗中他看不见它们,但能感觉那痒痒的触感。 「我在说别的虫子。」法瑞斯说。 「没有『别的虫子』是不会有蜘蛛的,那玩意儿可不是素食主义者……」雷森的话没说完,便猛地抓住法瑞斯,把他向后推去,后者吓了一跳,几秒钟后才看到前方的黑暗露出隐隐的光芒。 那光线泛着不健康的青白,半死不活的。他费了些力气才站稳脚步,雷森的力气大得让他以为自己没被怪物干掉,倒先被他吓出心脏病了。 但法瑞斯知道那是因为他担心――这是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环境,所以雷森才会格外紧张自己的安危,这念头让他感到一丝暖意。 法瑞斯远远跟在他后面,免得给他添麻烦。雷森脚步轻盈地朝前方走去,身体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 过了一会儿,在那脏兮兮的光晕中,法瑞斯看到他做了个「安全」的手势,他放心地走过去。 那是一处长在墙角,会发出微弱光线的苔藓,不像具备攻击性。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死得零零散散,像整个城堡一样残破。 雷森观察了一下,说道:「这些苔藓是从地下蔓延上来的,它们曾经长过了半面墙,后来又死了,冥界海没有任何养分。」 「就是说地下还有一层,或更多。」法瑞斯说道:「可我们已经走了很远,没有看到过向下的石阶,会不会已经错过了?」 「我们什么也没错过。」雷森说。 法瑞斯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不是在故意质疑他的侦察技术。「我是说,为什么一道楼梯会和另一道隔这么远呢?这样费力又花钱。」 「如果你是担心到不了下一层的话,那倒用不着操心。」雷森说,他单膝跪在地上,手掌按着地面,石块发出不堪承受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痕顺着他的手掌向四面散发开去,雷森站起身,俐落地退了两步,刚才他站立的地方已经彻底碎开了,碎石落到下一层,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不到十秒钟,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通往下层直径三尺的黑色大洞。 「这就行了。」雷森说。 法瑞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可真有雷森风格。 「我怎么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方法呢。」法瑞斯说。 「我相信那当然是因为你太弱的关系。」雷森说。 「没错,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在为你伟大的力量和自我意识惊叹了。」法瑞斯说:「要我跪下来膜拜一番吗?」 「如果你要那么做,你知道我不会求你不要的对吧。」雷森冷哼。 法瑞斯哼了一声,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和这位人类朋友很亲密,但有时候他有一种想杀了他的强烈冲动,那冲动绝不是骗人的。 他探头看了看那个雷森刚打出的黑洞,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们怎么下去?」他问。 「跳下去。」雷森说。 法瑞斯正要转头质问他,怎么让自己这个「柔弱的人类」跳进科学怪人的黑暗地窖里,雷森就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便整个人跌了下去。 不到一秒钟,他就重重撞上了地面,听到雷森跳下来的风声,他跳起来,大骂道:「你这个神经病!你怎能就这么把我给推下来!这是谋杀!」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雷森说,转身往前走,法瑞斯恨不得掐死这个人,可是又不得不跟着他。于是法瑞斯保持着离他三尺的距离,开始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诅咒。 「这绝对是不顾搭档生死的谋杀行为!」他恨恨地说:「雷森帕斯少爷,我希望你能知道,人类是会死的,如果你把别人推到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黑井里,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死,现在我没死,那绝不是因为你能力好――」 「它的高度不到六尺,七岁的小孩子也不会摔死。」雷森不屑地说。 「七岁的小孩子会摔死的。」法瑞斯声明:「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它高度不到六尺的?那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他说。这会儿周围又出现了些藓类的微光,那光亮要比上面一层强些,看来越到地底,它们就越繁盛。 「我探测到了。」雷森说。 「探测?」法瑞斯说。 雷森抛了抛手里的小玩意儿,那是个黑色的小型仪器,有一抹微蓝色的光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看上去不像外表这么简单。 「这是什么?」法瑞斯问。 「驱魔人们昂贵的装备之一。它会探测震动频率,然后摧毁相应的东西,你知道……有点像音速螺丝起子(注一)。」雷森说。 法瑞斯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音速螺丝起子」,但雷森的语气好像他本该知道似的,他也不好多问――那多半是什么人类的冷门文化。 「你说刚才的地面是你用这玩意破坏的?我以为你是用你的力量做的――」 「我不想使用那力量。」雷森硬邦邦地说。 法瑞斯怔了一下,他想起雷森从深黑界出来时的样子,那种也许永远不会消失的寒冷和僵硬……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么……」他说:「你用这玩意儿探测出了下面楼层的深度?」 「是的,这是某种探测相应震频的科技,和电视剧里的用处并不太一样,至少暴力多了。」雷森说:「英国这边的驱魔人都管它叫螺丝起子,后来就叫习惯了……这是本地文化。」 「我以为驱魔人都用些……呃,血脉隐含的力量,或是魔法咒语什么的。」法瑞斯说。 雷森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认为你用的不是手枪,而是把精灵弓箭?」 「那倒没有。」法瑞斯嘀咕。「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过精灵弓箭对我而言倒是会好用很多倍。」 「驱魔人不是吸血鬼,不会不敢出现在太阳底下,」雷森说:「我们经常接政府的工作,所以交流些高科技设备也很正常。魔族是血肉之躯,法瑞斯,手榴弹的杀伤力绝对比你『好用很多倍』的精灵弓箭大。」 「你一点也不像驱魔人。」法瑞斯抱怨:「活像个特种兵。」 「他们有人加入我们这一行。」雷森说。 法瑞斯叹了口气,哀叹魔族同胞在人界的艰难生活,人类的技巧真是乱七八糟,全不照规矩。 他抬头看了眼洞黑的走廊,那无尽的死寂让人难受,它不同于凶险或是血腥,而是一种被遗忘在宇宙之外的味道。 这时候必须承认有时候躯魔人武力强还是有好处的,他热情地询问道:「你不再打个洞了吗?」 「它没电了。」雷森说。 法瑞斯瞪着他。 雷森说:「你瞪我它也没电了。」 「电!?」法瑞斯说。 「当然,电能是人类社会的主要能源之一,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雷森说。 「是啊,我该带些电池的。」法瑞斯长叹一声,认命地跟着雷森往前走,一边不甘地抱怨:「可是谁他妈的能想到,来千年古堡里驱魔还要带电池呢!」 「电池很管用。」雷森说:「特别是在这种没有太阳能的地方。」 法瑞斯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已经没有任何意见想要发表了,只能不甘不愿地通过这条黑漆漆、阴森森又冷飕飕的走廊。 走廊像是无止尽的延伸着,就算再恐怖的地方,不停地走上半小时也够让人厌烦了。 法瑞斯忍不住问道:「我说,我们不会被一直困在这里吧?我觉得空间组合有点不对劲儿,这可能让我们永远被困在地下。」 「『空间组合不对劲儿』是什么意思?」雷森问。 「呃……」法瑞斯想了一下,觉得不太容易解释。他在魔界曾经历过数次的异空间探险,在一些畸形和被未知力量调整过的空间,偶尔会出现那种情景,它神秘又稀罕,他除了「我直觉如此」就没有别的解释版本了。 他回忆以前在祭司殿时看过的些只言片语。「就是……比方说,空间就像积木,它遵循一种固定完整的摆放方式……而『空间组合不对劲儿』就是说组合不像正常的空间,那会形成各种奇怪的空间……呃,陷阱……天哪,我说不清楚!」 「您的……学识……令人钦佩……」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两个驱魔人迅速绷紧身体,左右环视,可周围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个……你们是外面来的吗?」那声音叫道,它的语句顺了一点,但声线依然沙哑,不像人类的声音,像用砂子和石头划出的声音,干瘪且毫无生命感。 「是的。」法瑞斯说,一边继续寻找着发声的源头,可这里空荡死寂,什么也找不到。 「那太好了……你们……能杀了我吗?」那声音说。 「你到底在哪?」法瑞斯问道。 「这里……」雷森说。 他盯着墙角,表情凝重,法瑞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里有黑乎乎的一小团,看上去更像尸体些,可是它微微动了一下,他才意识到那不是。 雷森拿出一盒火柴――上面有钻石号贵宾房的标志――把它点亮,火光照亮了这片不知在黑暗中浸染了多久的空间,那东西发出细微的尖叫,法瑞斯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那是一个人三分之二的脑袋。 从残余的部分来看,他是个男人――不过也只是猜测,变成这样子没人能再猜得出他的性别,又或者意识到他曾是个人类了。 他上面落满了蛛网,那一双眼瞳像鱼的眼睛,大而圆,没有眼睑,并且是白色的,在火光下颤动着,像黏稠的果冻。火光让它发出尖叫,也许那眼瞳还有点儿感受光线的能力,却远远不是人类正常的亮光。 「你这是……怎么了?」法瑞斯问,微微皱起眉头。做为魔界的将军,他知道至少三种用在酷刑上的魔法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把一个活生生的家伙变成另一种只有悲惨和痛苦的不自然的存在,所以并不是特别失措――但他很少见到能让受刑者经历过数千年还不死的法术。 「光……光……」那东西呜咽着惨叫,雷森把火柴弄熄,他才安静下来。 「光线像硫酸一样,它会吞了我……」他悻悻地说,一副喘息不定的样子。 法瑞斯回忆起他光线下的样子,这东西像是被墙壁给吞噬了,和石墙接触的地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肉体哪里是石头,他们的脉络交合,那本来只用于守卫的死寂石墙,正艰难地吞食着这具仍活着的肉体,这工作显然还满辛苦的,依法瑞斯的猜想,这石墙至少已经吞了他一千年。 这点他判断得出来,他知道近代的东西是什么样子,也知道漫长时间的冲刷后,那种空寂又是什么样子――这和物品是否现代没有关系。 「你确定他没危险?」雷森问。 「就他那样子?」法瑞斯反问。 另一个人耸耸肩,表示同意。 「我没危险,就像你们看到的。」那东西说,一副心死如灰的样子:「我听到你们在谈论空间组合,我想你们真的……有稍微了解这里的情况,这一切早该消失,却被残忍的留了……三千年,至少三千年……」 「比我想像的多三倍。」法瑞斯震惊地说。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没办法再移动一丁点儿了,」头颅继续说:「只能待在这死寂的地方……我正在被吞食,而最糟的是我怕墙壁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吞食我,那我只能永远这样待着。」 「你就一直这么着在这里……待了三千年?」法瑞斯问。 「我只记到三千年,后来就记不清了,我的时间感已经消失了很久。如果我不忘记时间这东西,我会疯掉的。不过我想我已经疯掉了。我只为她做了五年的工作,却被惩罚了几千年!」 「为谁?」雷森问。 「为侯爵夫人,她是个美人,而且很有钱,我只是……我只是想……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侯爵夫人?等一下,你是一八一一年什么时候的人吧,你离我们的时代还不到两百年――」法瑞斯说。 「我并不关心那个问题!」头颅尖叫道:「我只想能快点死掉!结束这他妈的噩梦!我等的时间太长了,墙壁可能已经死了,它已经静止了很久!很久很久!我要永远永远以这个样子困在这里了――」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歇斯底里了。 驱魔人等了好一会儿,等他抽噎完毕,冷静了一点。那东西继续说道:「我看到您有把枪,先生,难道您就不能行行好,在我脑袋上开一枪吗?」它看着雷森。 「可……」法瑞斯不确定地说:「你怎么知道开枪以后,你会死?你只剩大半个头了,理论上你早该死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天杀的怎么会知道!」那头颅又开始哀号,陷入了新一轮的疯狂中。 「因为他和这城墙连成一体了。」雷森说,观察周围的景象:「这城堡……之间流动着某种邪恶的力量,他被变成了城堡的一部分,所以仍有意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保持独立意识,也许这城堡喜欢痛苦。」 「那我们还会再碰到这类生物的。」法瑞斯说。 雷森看了一眼脚下的生物,说道:「这个城堡会被毁掉,你会死的。」 「至少这世界毁了,它会死的。」法瑞斯又加了一句。 那东西哀号了一会儿,停下来,回顾刚才听到的那个词。「什么?」 「我说你会死。」雷森说。 头颅轻轻颤抖了一下:「谢谢。」他用低哑的声音说。 「好了,如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承诺,能正常对谈的话,」法瑞斯说:「你能告诉我们,哪里能找到那个毁灭功能强大的沙漏呢?」 「沙漏?」对方惊讶地说。 「对,有了沙漏我们才能杀掉你。」法瑞斯说,诱之以利――虽然拿来引诱的东西着实奇怪。 「我不知道你说的毁灭功能强大的沙漏在哪里,阿莱丝……我是说侯爵夫人,她对此处的一些研究严格保密,而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参与者。」头颅说。 法瑞斯叹了口气,对方继续说道:「但我知道她收藏沙漏的地方在哪里。」 「收藏沙漏?」法瑞斯问。 「是的,夫人收藏了一千多个沙漏,它们每一个都具有匪夷所思的强大力量,这城堡里那些渎神的东西……便是其中一个造成的。她有一千多个,两位先生,你们要的那个沙漏,肯定藏在那里。」 两个人张大眼睛,看着他,难以反应过来它在说什么。他在说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秘密,一个也许能够摆布宇宙的沙漏藏宝库。 「可那是……不可能的。」雷森说。 「不,那实际上是可能的。」法瑞斯说道,两眼发亮。「在太古时期,力量是……整块的、野蛮的,强大得匪夷所思。我们恐怕在死亡之海碰上了……某个太古宝藏。」 「太古宝藏?」雷森说。 「形成于创世之初,某种藏在宇宙无数空间和时间里的宝藏,得到一个就受用无穷。」法瑞斯说:「就好像我们曾经发现的那个异空间,雷森,不过这个显然更好用。」 雷森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所以这是可能的?这里这些改造人类的……能力,全是那些沙漏给予的?」那声音比这个城堡还要阴森可怕。 「是的,只是其中一个。」头颅说:「其他还有很多很多,我告诉你们她藏在了哪里……」 雷森回头看了一眼法瑞斯,对方也在看他。 墙上的脑袋继续说道:「从这条走廊直走,第一个路口左转,走到尽头有向下的楼梯。一直走,不要拐弯,它会通往一个巨大的地下图书馆,沙漏的收藏室就在图书馆里。」 他的语调清楚理智,显然他已经完全被时间逼疯了,为了得到死亡不惜任何代价。「这宝藏垂手可得,这座城堡里有很多可怕的东西,但现在它们大都已经腐朽了,时间实在过得太久。」 「谢谢。」法瑞斯说,他的语气沉重谨慎,他追上雷森的脚步,后者正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表情同样紧绷。 「我很少因为杀人而被感谢。」法瑞斯说。 「我也是。」雷森说。 周围静默下来,几乎可以感觉到黑暗沉重地压在他们肩头。 过了一会儿,法瑞斯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们也犯不着像在参加葬礼一样吧。这是个隐藏在死亡之海、能够操纵时间和空间的宝藏。虽然宝藏总是会带来危险,但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我们可以很完善地处理这个问题。」 雷森心不在焉地挥了一下手:「但它确实是个大麻烦……看看我们的侯爵夫人拿到宝藏后做了什么吧,就算黑色童话也没这么夸张……韦塔说的没错,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个麻烦。」 「我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觉得你应该更有信心点,之前我们只是碰到了个特别糟的……」法瑞斯说,然后他停下来,雷森用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那眼神清楚写着「你是从哪个时代来的乡巴佬」,人类就这么不可信吗? 「我只是想说服你,犯不着发现一个宝藏,就像发现了人类灭绝日一样。」法瑞斯说。 雷森笑了一声,声音实在冷得要命,「可不只人类。」他说。 法瑞斯再一次闭上嘴,这句话让他突然意识到风险大到了什么程度。 打个比方,他的父亲拿到这些沙漏收藏会做什么?他会一统魔界,消灭所有的人类和其他种族;如果雷森的父亲拿到呢?当然是消灭魔族,连只史莱姆都不会留下来。 确实需要谨慎。 他叹了口气,一边往那诱人又危险的宝藏走去,一边挥开走道上的蛛丝,它们弄得他脸上很痒。 「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处理那些东西?」他问雷森:「有那种魔力的东西很难毁掉,而既然它在那里,总会惹来麻烦的。」 「我也不知道。」雷森有点郁闷地说:「也许我们除了收着这些宝藏没别的路可走,但我真的不想要,它们很麻烦。」 「我知道这东西危险,但你不得不承认它很诱人。」法瑞斯说:「想想吧,我们两个的话……我总是听你的,你根本就等于一手掌握了整个宇宙时间和空间的奥秘,简直像那些天杀的干了坏事就消失的神一样。」 「我讨厌神器,如果你忘了话,容我再强调一次。」雷森恶狠狠地说:「我恨一切神器!」 「我知道、我知道。」法瑞斯做出投降的手势,雷森对神器的憎恨是没有理智的:「但是容我多说一句,那并不算是神器,我说了它只是些太古魔法收藏。你是世上唯一一个神器,所以你能恨的只有你自己而已,其他东西都是无辜的……」 雷森又看了他一眼:「你对那些古老知识的熟悉程度倒真是让人吃惊,那些知识甚至先于宇宙形成之前,是神祗间的游戏。我很惊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这可不是――如你所说――一个久远的图书馆可以达到的程度。」 法瑞斯僵了一下,他尽可能的用轻松的语调回答道:「得了吧,韦塔也知道一堆奇怪的知识,这世界上得到知识的方法稀奇古怪,只要你肯花时间。」 「他是『知道一些知识』,」雷森说:「而你的语气,是你……亲自经历过。」 法瑞斯笑了一声:「你自己也知道那绝不可能,对吧?」 「是啊……」雷森喃喃说,转回视线,继续专心地通过走廊,法瑞斯听到他说:「我相信是的,法瑞斯。」 他的语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注一:「音速螺丝起子」是英国长寿科幻剧《doctor who》里的东西,doctor主要拿它来开锁。 第十三章 法瑞斯安静地跟在他背后,雷森从不是个笨蛋,而他相信自己露出的马脚并不算少。 雷森只是……不愿意怀疑朋友,他在感情用事,他想,而这信任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他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一点的。 我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法瑞斯再一次对自己说,那念头让他感到疼痛与窒息。 法瑞斯有些想苦笑,第一次见到雷森时,他从来没想到他是这种人,雷森帕斯家的亡者是个冷酷残忍的家伙,他总是拒绝友情和亲情,可是他却不只一次的差点为此而送命。这个身体里燃烧着冰冷纯白力量的家伙,血却像火一样热。 他猛地挥开让人发痒的丝线,破口大骂道:「这些该死的蜘蛛和它们的网!真该把它们拽到地狱去烧个干净!」 「我想它们已经死了。」雷森用几乎可以称之为温和的口气说。 「死了也很讨厌!」法瑞斯恶狠狠地说,一番谈话让他满肚子怒气。「还有这些该死的苔藓,它们根本不能照明,这里简直能当选最佳鬼屋了!虽然这里本来就是鬼屋――」他看到了什么东西,那让他猛地停下来,条件反射地去抓雷森的袖子。 「什么?」雷森有点紧张地问。 「那东西是什么?」法瑞斯说,指着头顶上那蜷成一团的古怪黑影。 雷森抬起头,打量法瑞斯指着的东西,在这种光线下并不容易分辨,但依稀可见是某种昆虫的尸体,它是椭圆的,直径超过三尺,无数长腿蜷在一起,曾有着凶悍阴险的外貌,可现在一切都干枯了。 「好像是只蜘蛛。」他说。 「蜘蛛原来长这么大吗!?」法瑞斯震惊地说。 雷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蜘蛛不长这么大,这只长得畸形了。」他说,怀疑地看着天顶,法瑞斯看到他的手握紧,松开,再握紧――他很紧张。 他们看不到天顶。他们的正上方完全陷在黑暗之中,深得如同地狱的苍穹,深不见底,蛛网密密麻麻地分布,潜藏着无数怪物。 「还记得吗?我们从上一层落下来的时候,只有两三米的距离。」法瑞斯说,看着那无尽的天顶空间,像在看一个奇迹。「这里的空间被改造了,真是太神奇了,她创造了一个空间,雷森,一个庞大的满是结网怪物的空间,在一条普通走廊的天顶上!」 「很有创造力。」雷森不冷不热地说。 「以及巨大的魔法力量。」法瑞斯说:「上面以前肯定布满了这种怪物,不知是饲养场,还是陷阱。」 「但现在已经不再是陷阱了,它们都死了。」雷森说。 「谢天谢地,我可不想碰见这东西。」法瑞斯说,他脚下有团黑乎乎的东西,那是半根蜘蛛脚。他伸脚碰了碰,它碎成了粉末。惊人的倒是这些蜘蛛网,这么多年就算不是坚韧如初,也算颇为完美地经历了岁月的考验。 「时间能消弭一切,现在无论是陷阱还是杀戮都已经干枯了。」他说,然后想了一下,有点紧张地说道:「如果她真在我们头顶上创造了一个空间,做为饲养厂还好,万一……她只是在她家的走廊上划了一道空间裂口怎么办?通往某个住满了蜘蛛的变态空间?」 他努力的往上看,可是什么也看不见。「我们最好走快一点,说不准上头还有些东西没死呢。」他说。 「我现在宁愿相信是她的个人创造力了。」雷森说。 他们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可这条走道长得离谱,而那条黑色的苍穹也始终阴沉沉地笼罩在他们上方,让人神经紧张。 当然,如果主人能够创造空间和连接空间,那走廊长到不近人情一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法瑞斯低下头,看了一下手里的日记本,发现上头的字迹依稀可辨。 「周围好像亮了一点。」他说。 「因为我们更靠近地底了。」雷森说。 「侯爵夫人一定给它们提供了庞大的养分,使得它们三千多年后还没有完全干枯。」法瑞斯说,声音变得低沉:「一切的秘密都在地下。」 走廊继续无止无境,法瑞斯低头就着光线看日记,知识总归是能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件事在该死的死亡之海说不准能再一次得到应验。 他翻到其中一页,说道:「嘿,雷森,你看这里,『那些五十年前发现的伟大藏品,在我面前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神秘诡谲、毫无条理、却又美妙至极的世界』……」 雷森一把将日记抢过来,快速浏览着古老沾水笔优雅的字迹。纸张又黄又脆,可是日记的主人记载时显然考虑过了时间的流逝,选用格外耐用的纸张和墨水。 日记上写着: 没人知道那些沙漏藏品是什么时候、由什么人放在那里的,我有时想它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它们太过诡异,力量也太强大了,并且有一种毫无规则可言的随性和残酷,如同神祗的游戏。它们在时间、空间、人性、物理规则等等我们认为坚定不移的事物间游戏,它们把时间变慢、把进程逆转、或是给予你强大的力量,有时毫无理由,有时索求巨大的回报…… 「真有这种东西。」雷森说:「真够见鬼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就是生活――」法瑞斯说,他的话还没有落音,雷森突然一把拔出枪,向上方连开数枪,尖锐的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仿佛整个城堡都在震动。 于此同时,头顶黑暗的空间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骚动和尖叫,仿佛有一片会吃人的阴云从头顶上散开一样。 雷森停下动作,侧耳倾听,法瑞斯也听到上头让人心里发毛的骚动声,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飞快掠过,看不真切。 「看来上面真有东西。」他小声说:「不过不像蜘蛛……」 雷森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专心聆听着什么。法瑞斯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腰间,空荡荡的,他这才意识到手枪现在正在雷森手里,刚才他把它顺手抽了出来,自己一点也没感觉到。 这就是雷森,他想,真是既懂体贴手脚又勤快! 不过现在正处于危险时刻,他没有大声抱怨,而是闭上嘴巴,让雷森专心聆听墙上的动静,那声响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墙,飞快而细小,让人心里发毛。 雷森的手反倒越来越稳,他缓缓指向墙壁的一个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开枪。 只是一枪,它击中墙壁,却发出如同打入血肉般的轻响,一股鲜血从弹孔里冒了出来,接着像小小的溪流,顺着墙壁尘封的纹路蜿蜒流下,如同墙壁流出的血――也许就是墙壁流出的血。 「那东西是……什么?」法瑞斯问。 「不知道,很多影子在闪,根本没法开枪――但后来我发现它们都在朝这个点集中。」雷森说,伸手沾了一点血,在鼻端闻了闻:「像人的血,还有股药味。」他说,还拿着枪,一点也没有还给法瑞斯的意思。 「真亏你能发现。」法瑞斯说:「蜘蛛死后,上面变成了那些『影子』的窝?」 「不知道,不过我猜它们并不只是『影子』,而是拥有某种拟态能力,正在幻化出各种东西扰乱视线。」雷森说:「它们动的方式不像攻击,太花俏了。」 我只看到影子在乱动而已,法瑞斯想,他一直觉得雷森体内的力量太强大,难免会产生依赖现象,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这位驱魔人受过良好的专业训练,会用些奇怪的高科技物品,也能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辨识伪装,把怪物一枪毙命。 「那东西死了吗?」他问。 「我不知道。」雷森说:「我从没见过……」 他突然停下来,死死盯着地板,法瑞斯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惊讶地看着眼前――地面不知何时升高了一些,因为雷森的整个右脚陷了进去,那些古老的石块仍在扩展,一副想要把他整个人吞下去的饥饿模样。 雷森向着脚下的石块开枪,下一秒钟,无数的影子从他的脚下散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雷森又朝左侧的墙壁开了一枪,上面传来一声低哑的惨叫,墙上涌出暗红的血。 「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法瑞斯问。 「我不知道。」雷森说:「根本没办法查看尸体。」 他用枪管碰了碰血洞处的墙壁,触感很坚硬,完全看不出另一种生物拟态的痕迹。 法瑞斯很少看到他用枪,虽然回头想想,他肯定是相当习惯使用这种武器,因为这把枪本来就是雷森的东西。只是他后来一点也不介意的就丢给了法瑞斯,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不便。所以直到现在,他仍是拒绝使用血脉中的力量,法瑞斯才意识到他仅凭一把枪干了多少事。 他当初确实讨厌得令人发指,法瑞斯想,但也许在那副讨人厌的表象下,他真的给了我十分不错的待遇……反正我是不想在这种环境下当那个枪手。 「呃,雷森……」他叫道,拽拽雷森的袖子,声音有点儿发颤,后者回过头,法瑞斯正惊惧地盯着地面。 雷森低下头,他们所站的地方,前一刻还是坚硬的地板,可是现在,地板变成了血红色。 如同暗红的地毯,长长地铺陈在这废弃城堡的走道,延伸至未知的黑暗,看不到边际。 「哦……」雷森说:「它们的数目比想像中多。」 「所以!?」法瑞斯问。 「我不知道,你能提供个什么点子吗?」雷森用一副礼貌的语调问,手里握着枪,而法瑞斯的手里是空的。 「别问我!我他妈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法瑞斯叫道――很久以前他确实来过冥界海,不过和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牵扯,唯一深刻理解的就是这地方很无聊。现在看来它其实没这么无聊。 红毯安静地铺在他们脚下,毫无反应,却是一副诡谲凶险的模样。 这是暴风雨前的那几秒宁静,接着必然是狂风暴雨般的袭击,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证实了,法瑞斯看到脚边的地毯有一小块凸起在晃动,接着一只血红色的蝙蝠钻了出来。 接着,无数只血红色的带翅生物从脚下冲了出来。 蝙蝠并不是一种以可爱着称的动物,但是比起这些东西来,它们简直像家猫一样温顺,那些红色怪物疯狂地在狭窄的通道上尖叫和攻击,法瑞斯看向雷森,可是后者一动不动地站着,专心倾听着什么。 「这些东西只是幻觉,只是幻觉……」他对自己说,虽然被攻击的感觉疼得要死,他简直要被血红淹没了,疼痛像海水一样漫上来,让他窒息……他可从没有在攻击面前,做出一副如此愚蠢的样子来…… 「逮到了。」雷森说。 法瑞斯还没反应过来,雷森就开枪了。 他的枪指向地面,手始终很稳,枪声也极为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每一枪下去,就有一些蝙蝠消失在空气中。 枪声响了五次,接着,如同刚才突出其来的喧闹和血色一般,整个空间猛地安静下来,好像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邪恶的幻梦。走道里空荡荡的,红色的地毯通往幽远的回廊,没有一丝生命的痕迹。 它们会以拟态的模样死去……它们已经死了。 法瑞斯看看自己的手臂,他的外套差不多变成了一条一条,里面还渗出些血迹,金发乱七八糟。「如果不是身上有现实的证据,我还以为它们是投影呢!」他喃喃地说。 「差不多就是投影,这些东西力量很弱,只是迷惑敌人的手段。」雷森说,整个过程中,他的枪口一直指向地面,让躲在那儿的主体一直没找到一举吞掉他们的机会。 「对你很弱。」法瑞斯说:「你根本不算人类,请别忘了我什么防备力量也没有,唯有的一把枪还被你抢走了!」 「你不是没死吗?」雷森不耐烦地说。 「我受到了惊吓!」法瑞斯说。 「你现在可以回去。」雷森说:「顺着这条走廊往回走,找天顶上的洞,然后爬出去,再穿过一条走廊,一条石阶,一个偏厅和一条精神病走廊你就能回家了,喝杯热牛奶压压惊,向警察哭诉你的遭遇吧。再见,恕我不送。」 法瑞斯愤怒地看着他,雷森脚步轻快地顺着红色走道前进,看得出来很高兴自己打赢了一场嘴仗。 他认命地跟在后面,酝酿用什么更恶毒的话来反驳,他们脚下的地面保持着拟态物――他们最后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子,也许扮别的东西太久,它们已经没有自己的形态了――只保有坚硬诡异的样子,正在这时,脚下猛地一空,一大片红色的地面消失了,变成了空气。 法瑞斯惊呼一声,向下坠去,他本以为会掉到下一层的走廊上,可是并不是这样,他无限制地往下落,周身只有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落入地狱。最后他只听到雷森说了句:「逃掉了一只……」 是的,逃掉了一只,并且袭击了他们。 但那已经于事无补,他们正在向极深的地方坠落――那东西知道杀不死他们,于是把他们抛向深深的地下。 坠落仿佛无止境,黑暗却越来越深浓,正在这时,毫无预兆地,他撞上了什么东西,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可那几乎没有提供什么阻力,他继续坠落。下一秒钟,一个力量拽住了他的衣襟,他重重顿了一下,停了下来。 拽住他的是雷森的一只手,而他正悬在一个大厅庞大弧顶的上方,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 他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场面,刚才他还在一片黑暗凶险的地方坠落,这副知性整齐的景象像是闯错了场景,他低头往下看,发现自己在数十尺的高处吊着,脚下的图书馆呈现完美的圆形,周围是高耸的橡木书架,上面摆满了古老的著作,厚重而华美。 整个图书馆散发着不知来自何处的微光,让整个房间显得越发庄严,而且如梦似幻。 就是这里,他激动地想,就是这里! 雷森一手拽着他的领子,一手抓住窗格一处木头的支点,这东西不知是如何制成,在经历了数千年后,仍坚硬如昔。 法瑞斯正在好奇地看风景,上头的雷森俐落地松开手,就像抓住他时一样干脆,法瑞斯一声惊呼还没有出口就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姿势实在不太雅观。 接着,雷森轻盈地落在地上,像只从高处跃下的黑豹,驾轻就熟,落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然后他站起身,查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丢下来!两次!」法瑞斯爬起来,愤怒地大叫。 「你又不是还没学会走路,我干嘛非得一直拽着你。」雷森说。 「这里至少有十二尺!十二尺!你是不是想杀了我才高兴!」法瑞斯叫道。 「得了吧,不是我拽你一把,你才没办法这么活蹦乱跳地冲我大喊大叫呢。」雷森说:「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也没人敢雇你!」法瑞斯说。 他们一边争吵,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奇异的环境。老实说,在城堡地下如此深的地方建一座图书馆相当奇怪,不过这可以入选该城堡最正常的事件top1了。 「看来,我们的袭击者直接把我们送到目的地了。」雷森说。 「除了让我摔了一身的青紫,我觉得我背后一根筋扭到了。」法瑞斯恨恨地说:「当然,这是托你的福。」 「如果你对我不满意,亲爱的法瑞斯,你可以当我这种不体贴的家伙从来没存在过,你自己爬到上面去,再摔一次。」雷森说:「向上的楼梯在左手边,门没关,再见。」 法瑞斯再一次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深呼吸了几次,告诉自己不能在这样的危机时刻跑去和雷森打架,而且还是打肯定赢不了的架。 他们环顾四周,经过了――推测上――三千多年们明亮的光线,仍来自于那种会发光的菌类,在这里,它们不再显得杂乱无章,而是精心地在灯罩和墙壁的花纹中被培育,有种诡谲的奢华。 不过其中有一些已经死亡,三千年并不短暂,即使对于细菌这样顽强的生命来说也是如此。 这让图书馆呈现一种破败与衰落,却也自有一种属于奢华腐败式的美感。 图书馆和一侧摆放着工作台,看来这里是主人工作的地方,书桌几乎称得上巨大,主人像是匆忙离去的,上面摆满了纸张和书本,右手边摆放着一枚水晶球。 法瑞斯凑过去看了一下那些文件,然后走开。纸上写的都是拉丁文,他对这种古老的人类语言没什么研究,留给雷森这种正经的人类去看好了。 他更加有兴趣的,是那个水晶球。 水晶球顾名思义,是水晶做的,可是法瑞斯可以百分之百断定,这一颗绝不是由水晶做成的――这颗球是活的。 里面的物质不是结晶,因为它在不停的翻转移动。 他小心地把它拿起来,做为水晶球来说,这玩意比一枚篮球小上一些,算是顶大的个头儿,里面仿佛有无数的云层在急速翻涌,带着一种急迫与不祥的气氛。 那云层间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可他冲着水晶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是什么玩意?」雷森说。 「什么?」法瑞斯问。 雷森指指对面的墙壁,法瑞斯看过去――书桌上放着一个装着半瓶菌类的长颈玻璃瓶,看来是当灯光使用的,那光线正投射在法瑞斯的水晶球上。 对面的墙上,被投入了清晰的影子,那仿佛无数云层在急速涌动,而云层组成的线条间,是一枚巨大的沙漏。 「这是一枚沙漏。」雷森说。 「天哪,它在流动!」法瑞斯说。他举着双手没敢动,对面墙壁的影子上,那如同耸立在天地之间的沙漏,里面的白沙正缓缓流动,映着古旧的图书,如同在昭示时间的流逝。 「这枚沙漏在动,它的效果是什么……」法瑞斯说,他转动手里的水晶球,可转了好几圈,那沙漏却始终固定在中间,保持着缓慢流动的姿势,全不为人类的行为所动。真不知道那些人当时是怎么把它翻转过来的,一定经过了漫长的研究,侯爵夫人确实有钻研精神。 「时间……」雷森说。 「时间!」法瑞斯叫道:「没错,就是这玩意儿让城堡内部的时间变慢的!」 他翻开手里的日记本,找到刚才看的那一页。「阿莱丝提到过,一些沙漏可以让时间变慢,只有这样可以解释,为什么外面只过了两、三百年,而在这个属于近代的城堡,却独自经历了大半个人类历史!」 雷森看着对面那个慢条斯理的、优雅流动的沙漏,轻声说道:「它才流了一小半呢。」 「没错,照现在的流量看,它是一个以一万年缓时为单位的沙漏。」法瑞斯说,转头看雷森:「我们觉得我们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天,但其实外面不过几分钟,钻石号经历的时间和我们完全不一致。」 「即使如此,我也不准备在这鬼地方做长期研究。」雷森说,点点手上的工作日志,说道:「这里提到的研究成果简直匪夷所思……不,是荒诞透顶。」 法瑞斯好奇地凑过去,打量那些拉丁语,他曾见过拉莫尔用这种语言读一些书籍,而他要通读一个句子都有困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上面说什么?」他问。 「说他们的进展很慢,能活着就是件奇迹了。」雷森说:「一些沙漏的用处诡异至极。」 「上面说……」法瑞斯说:「他们在翻转一个沙漏时,突然间发现自己变成了别人,在……呃,这个词是什么来着?」 「大致说他们突然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环境,开始经历一件奇怪的事。」雷森好心情地向他解释:「他们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又荒诞至极的事件,结束时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却死了三个人。最后,她的一个同伴承认,他们经历的是他编的一部恐怖小说里的情节,那沙漏把它完全再重现了一遍,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它真的重新造了一个空间,再制定出一些规则……反正,在场的所有人都扮演了里头的角色,死去的人也是在剧本里预定死去的。她还说……因为演员不够,两个男人还被迫成为女性角色参加了『这场经典的演出』。呃……他们是『真的』变成了女性,当然结局后又恢复了。」 法瑞斯捂着额头,这种事情确实荒诞。 「到底是什么人设计出这种沙漏,让它干这么无聊的事。」他说。 「我想古人可能就是比较无聊。」雷森说:「里面还提到一些沙漏翻转起来完全没有效果,但我觉得它的『效果』大概是现在不可见,或是体现在别的空间和时间上了。」 「这像个时空魔法固化大全。」法瑞斯说,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拿着那个沙漏,他小心地放下它,墙壁上那惊心动魄的、关于玩弄时间的场面消失了。 雷森挑挑眉毛,法瑞斯解释道:「我是说,这有些像把时空魔法固化为不同沙漏的形态。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擅长时间、空间和规则魔法的家伙,他把这些全固化成了法器,而这里就是他的法器储藏室。」 「那他该把它埋得更深一点。」雷森没好气地说。他低头看了眼日志,这种东西越看越让人郁闷,像看一群幼稚园生得到了造物的力量,于是开始在人群中进行实验,让学校被原子弹炸毁,让隔壁的叔叔变成棒棒糖什么的。那些东西简直愚蠢――因此邪恶――得过分,难道这城堡里就没有一个有点脑子或是自制力的人吗? 看到雷森继续看那些艰深语言,法瑞斯左右环顾,发现不远处有个通往别处的楼梯。他好奇地走过去,雷森并没有看到他,他正专心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法瑞斯下了几级台阶,便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侧的偏殿,这里光线幽暗,有一种说不出的氛围,仿佛这里和外面所有的地方都不一样,时间在这里被凝固,变成了果冻一样缓慢并可以被触碰的东西。 在偏殿的正中央,没有任何的桌椅和装饰――仿佛这一切都不可能靠近它――只放着一组三个的沙漏,它们分别呈现水、火焰和虚空的颜色,正静止着,仿佛蛰伏的猛兽。法瑞斯觉得最好不要碰到它们。 他的对面,有一道通往另一个偏殿的台阶,法瑞斯想,这大概就是收藏室了,不同的是,它们不是一个房间,而是无数个房间。 「日志上说,收藏室几乎是个迷宫。」雷森的声音传过来:「这里一共有三千多间收藏室,错综复杂地建立在地下,不过大部分都空了,只有一千三百七十三间收藏室还有东西。还有十七间不确定是不是有东西。」 「我想这大概就是这城堡落到了冥界海,还能存在的原因。」法瑞斯说:「这里有连死亡都不可侵犯的东西――时间。」 雷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他有些紧张地说:「这里有些沙漏仅凭触碰就能引发。」 法瑞斯转过头,发现雷森手里正拿着那叠日志,显然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信息。 「我又不是傻瓜,这些东西看上去就不像能碰的样子――」他转身朝雷森走过去,正在这时,他的手臂擦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法瑞斯转过头,发现他身后的墙上有一个凸起的台子,非常小,但上面放着一枚沙漏。它在他视线的盲点,他并没有发现它。那个角度……看上去它本来就是准备给人碰碎了。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沙漏立在一个水晶制的架子上,它剔透得如同一片虚空,又仿佛凝固了时间,冻结了永恒。细砂轻柔优雅地落下,美得、也脆弱得如同一个梦幻,它落到地上,便摔了个粉碎。 最后,他们只记得细碎的银砂散落了一地。 第十四章 雷森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黑暗、狭窄的马车里,车厢不停摇晃着,外面风雨交加。 他听到狂暴的雨点不停地击打着厢壁,仿佛整个世界只是个在黑暗和狂暴的风雨中摇摆的叶片。 他嗅到水、泥土和车厢的味道,真实得不容置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该死的沙漏碎了,他想,所以……他出现在了这里? 他意识到自己的手里紧紧捏着什么东西……工作日志?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他看到手里那张纸,那是一个被蜡印封好的信封,上面印着盾牌和星星的家徽,他曾经在某本古书上看过这个家徽,大概是在他家的族谱上,某个姓索维尔的旁系亲属――那该死的族谱像十几本圣经加起来那么厚。 蜡封仍很完好,但在看到的一瞬间,雷森就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他似乎曾看过这封信……上面写着:「尊敬的阿莱丝侯爵夫人,我很荣幸地向您推荐一位年轻人」。 阿莱丝侯爵夫人……这名字好熟,它似乎在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中出现过…… 上面还写着:「我相信他就是您需要找的人,在您的管家身遭不幸之际」什么的。 这是一封推荐信,把他推荐到阿莱丝侯爵夫人的城堡去当管家。 他的父母去世了,他们除了债务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所以他只好退了学,找些什么养活自己……他的教授向阿莱丝推荐了他。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挟着巨大的雷声和电光,像是要把整个宇宙劈成碎片,或是预示着某场可怕情节的上演。雷森茫然地晃了晃脑袋,他的脑海中涌出了大量的片段,关于「这位年轻人成绩优秀,品行良好」、「他非常需要一份工作,而我相信您能帮这个忙」……仿佛这些事情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似的。 我拿着一封该死的推荐信,他想,坐在马车――甚至不是汽车――里,去找一个管家的职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探头向外看了看,黑发瞬间便被雨水打湿了,在前方呼啸着狂风暴雨的黑暗里,一栋庞大的建筑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高耸的城堡如同黑暗中的一只怪兽,阴沉地从同样黑暗的地面升起,摇曳的灯光只衬得黑暗更加黑暗。 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城堡,雷森想,缩回马车,推荐信也有些湿了,他把它折好,塞回口袋,仔细思索。 他知道这里是阿莱丝侯爵夫人的城堡,她的丈夫很早以前就死了,她深居简出,但是有钱,也有地位,据说同样十分漂亮,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虽然她已经超过五十岁了。据说有很多人想要靠近她的家族,却又不得其门而入,而他得到了这个机会。 他记得自己来到了一座地下图书馆,那里连接着通往某个奇异时间魔法的无数宫殿,那是藏在死亡之海下远古的宝藏……可是他的朋友不小心打碎了一枚沙漏,银砂落了一地,强大的力量攫住他们,如同一只能摆弄宇宙的巨手…… 他感到一阵烦躁,无意识地揪着黑色的短发,觉得似乎忘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东西从他脑中迅速流失,像碎裂的沙漏,怎么也无法挽回一丝一毫。 然后便是一片空白。 他是亡者?雷森帕斯,他……他的父母去世了,瘟疫什么的,那老混蛋留了一屁股债,害他走投无路,还差点被送到监狱里去……不,他不能叫自己的父亲老混蛋,他对他似乎还挺慈爱,天知道他怎么会欠那么多钱。 他的生活像个印在纸上的故事,虚假无味,让人提不起兴致。 一个星期前,阿莱丝的管家暴毙身亡,父亲的一位朋友写了封推荐信,让他得到了来这个乡下地方工作的机会。这让他避免了被投入大牢的命运。 于是,他就这么开始了他愚蠢……不,他不能说这个救了他命的职业愚蠢,但……他就是在开始一个愚蠢的职业生涯!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已经来到了那栋黑暗的城堡,然后车子停了下来,他听到车夫朝看门人吆喝了几句,然后便听到铁门吱吱呀呀被推开的声音,看上去很久没有上油了,他想,不知道侯爵夫人是不是想展示一下城堡的古老风范。但他只觉得这里有股腐败和不安的味道。 马车继续前行,他缩在黑暗的车厢,对做为管家的新生活毫无兴趣。 管家,这真是太荒唐了……或者是刚才梦中的「驱魔人」更荒唐? 但生活如何可由不得他,前方的庞然大物越来越接近,直到变成了一个古老华丽的居住地――他以后的居住地。 马车再一次放慢速度,终于完全停了下来,他到达了目的地。 雷森不情愿地拎起箱子,下了车,脚踩到了实在的地面,马车便转头离去了。他转过身,站在城堡冰冷的石阶上,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但烛光都亮着,像血一样从黑暗中渗出来,门空洞地张着嘴,一副饥饿空虚的样子。 简直像鬼屋。 他试探着走进去,在昂贵的义大利地毯上留下一滩水渍,他看也没看一眼,会有仆人清理的。 不过这会儿,偌大的城堡里一个人也没有,不过已经过了午夜,没人是正常的。如果不是侯爵夫人要求他今晚一定要到城堡,他也不喜欢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来。 「你和我想的一样。」一个声音说。 雷森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头,发现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裙的女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好像城堡里的幽灵一样。 看到雷森惊讶的表情,幽灵笑了:「血统悠久,虽然家境没落,但仍颇为富有。父亲是大学教授,受到良好的教育,对钱财缺乏概念……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她解释,看看雷森脚下一塌糊涂的地毯。 雷森头也没低一下,问道:「你是谁?」 「艾琳娜?阿莱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管家了。」那女人说。 雷森惊讶地挑了挑眉毛,虽然没人能说得准阿莱丝侯爵夫人的真实年龄,但她早就已经超过五十岁了。而眼前这个人现在看上去几乎是个小姑娘,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您是侯爵夫人?」他确认。 对方笑了,那笑声像只夜鸟在咕咕叫,但是柔媚入骨。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打量着雷森,仿佛他的无礼、警惕、或不事生产她都可以宽容,并且很乐意看到。 她是位不折不扣的美女,长发如黑色的瀑布般散下,眼睛是神秘的浅紫色,别有风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情。如果说她有什么和真正年轻女孩不同的,那就是她的气质过于幽暗了,仿佛某种不知名的黑暗物质在她体内涌动,只在面上透出些许。 这倒让她有了一种神秘与不详的魅力。 一个仆人无声无息地走过来,拎起雷森的箱子,后者惊讶地退了一步,这家伙仿佛同样是从空气中跳出来的,没有半点声响。 侯爵夫人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过来。「别站在门口了,今天冷得要命。」她说,声线柔和甜美得像雷森是她的小儿子,充满无条件的关怀与宠爱。「啊,忘了说,欢迎您来到敝舍,你肯定累坏了吧!早知道雨下得这么大,我不该勉强你今晚一定要到的,万一冻坏感冒就糟了。」她看上去有些自责。 「您的需要,是我的荣幸。」雷森说。 「你比索维尔先生信上说得英俊多了。」阿莱丝说,温柔地看了他一眼。 「您比传说中漂亮了很多倍。」雷森彬彬有礼地回答。 「我知道传说说我是什么,一个老妖婆,总也不见老,肯定是和恶魔做了交易。」阿莱丝笑起来:「你来时他们肯定都跟你说了,离阿莱丝家远一点什么的,我一点也不介意,老实说,贵族圈子喜欢传闲话,因为大家太无聊了,他们并没有恶意。」 「我并没有听到那样的传言,人们都说您漂亮极了。」雷森说。 「那我还真有点惊讶。」阿莱丝说:「看来我太习惯当『老妖婆』了,毕竟我总是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不喜欢我是正常的,我无论是想法还是生活习惯,都和人家不一样。你到了这里来,我也希望你会迁就我的习惯,雷森帕斯先生。」 「叫我雷森就可以了。」雷森说:「我的工作是为您服务,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这里的生活很简单,没有巴黎那些无聊的社交和应酬。」阿莱丝说:「我们要做的,就是享受这城堡的一切。不过我的城堡喜欢夜晚,而非白天,我希望你能为此更改一下作息时间。」 「我非常乐意,夫人。」雷森说。 对方朝他露出一个热情的笑脸:「那么,我带你参观一下你的新家吧。」 虽然没有入冬,但城堡里的壁炉已经早早升起火来了,房间里显得暖洋洋的,几乎让雷森有些犯困,他在路上跑了一天,因为疲倦浑身都有些发冷。但他还是跟上阿莱丝的脚步,他必须得适应新的生活习惯了。 侯爵夫人一边走一边说道:「弗朗斯死得很突然,他为我工作了三年,是位非常称职的管家……之前那位管家也是如此。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和他们处得都很好。」 雷森点点头,实际上他来时听过阿莱丝家的一些事情,这里已经换了许多任管家,有的因为疾病去世,还有些不辞而别。不过为侯爵夫人工作丰厚的薪金和地位,仍吸引了些不信邪或是走投无路的人。 这世界上只要有足够的钱,总能找到足够的人。 「不过接下来由您这样英俊又惹人喜欢的年轻人接任,我感到安慰极了。」阿莱丝笑吟吟地说。 「我很荣车让您感到高兴,夫人。」雷森回答。 「我也觉得。」阿莱丝说,她的声音如丝绒般柔软,摸不到底。「你会喜欢这里的,亲爱的,这儿是宴会厅――」她走到一处华丽的大厅,愉快地介绍道,雷森跟着她走进这处偏厅,突然觉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 这里富丽堂皇,放满了奢侈品,一切都显得精致而华丽,如同殷勤友善的侯爵夫人,可是他突然想到的却是它的另一个样子――没有精美的油画,没有织就着繁复花样的地毯,也没有华丽的水晶吊灯,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如同监狱一般,关着匪夷所思的生物。雷森并不害怕凶悍古怪的东西,但一想到那些怪物曾经是人,他就觉得想吐。 他推开那些想法,他看到的东西和这个大厅的格局根本不相干,套在一起太勉强了。那只是他在狂风暴雨间的马车上,做的一个荒诞的梦。 「漂亮吗?」他听到阿莱丝问,她刚做了一番长长的介绍,正微笑着歪头问他。虽然他一个字也没听到,但他承认在烛光下,她美得简直让人呼吸不过来。 「美极了。」雷森回给他一个笑脸。 「那你该看看二楼,还有地下的部分――」侯爵夫人继续说,脚步轻快地向楼上走去。雷森在心里叹了口气,跟上她。 所有的烛光都亮着,给周围的物品镶上了一层金边,让这儿有种异样的奢华感觉,却照不亮更多的幽暗之地,更衬托出角落里的黑暗和腐败。 幽灵般的仆人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他的行李离开了,看来侯爵夫人想单独为他介绍房子,并且短时间内不准备让他回房间。雷森沉默地跟着这位年轻到不正常的侯爵女士,整座城堡仿佛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忍不住问道:「其他人呢?」 「哦,他们都在。」阿莱丝说。 「哪里?」雷森问。 阿莱丝转头看他,她的眼神似乎仅仅是温柔友善,又像是别有深意,看不见底。「亲爱的,他们都在这城堡里从不离开,不过他们的工作很繁忙,不喜欢见人。」 看不见的?雷森想,这是恐怖剧吗?他把到了唇边的一堆问话咽回去,朝对面美丽的女人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毕竟他是来当管家,不是来当警察的。 「那么,只能希望以后有机会结识这些辛勤的工作者了。」他说,虽然他心里头并不大想看见它们……不,他们。 「会有机会的,亲爱的。」阿莱丝别有深意地说,她来到自己的房间,从里面取出一大串钥匙,像交付什么产权契约一样递给雷森。后者接过来,钥匙的触感冰冷而沉重,这时他感到指尖一疼,连忙收回手指。他的手里,一支钥匙尖锐的凸起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如同钢针,上面沾着他的血。 「让我看看!」侯爵夫人用一副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兴奋的语调说,她抓住雷森的手,把伤口放在唇边。 雷森打了个冷颤,条件反射想把手收回来,他不敢相信侯爵夫人在帮他舔伤口,她的舌头灼热柔软,轻舔着他的指尖,仿佛有细细的火焰正顺着伤口渗进来。 阿莱丝放开手,朝他妩媚地微笑。雷森收回手,背在后面,伤口上的血迹已经没有了,他回忆起阿莱丝嘴唇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有点发寒。 「抱歉,我太不小心。」他说,把那一大串样式各异的钥匙收进口袋,它们像串珍贵而别致的古董,不过也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代表着他得到了管家的权限。 「你可以到城堡里你想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阿莱丝说:「但我今天带你参观的,都是些非常安全的地方。至于其他的地方,你当然可以随便去,但要小心一点。」 「小心一点的意思是?」雷森问。 「哦,这座城堡非常非常的古老,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也许你会在黑暗中碰到吃人的怪物什么的,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阿莱丝柔声说,语调像是在给小女孩讲睡前故事。 「但你确定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都是安全地带?」雷森问。 对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概很少看到管家问起话来,是这么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侦探架式。她笑起来:「我猜是的,你要是害怕,也可以一直躲在房间里。」 「如果你不扣我薪水的话。」雷森说。 阿莱丝格格笑起来:「不,我会扣的。」她说,提起裙摆继续向前走去。「不过,你到哪里逛都没问题,做为阿莱丝家的管家,你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这串钥匙能打开城堡里所有的门,包括地下建筑……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好的。」雷森说,他并不觉得这是个能创造家庭归属感的地方,特别是地下部分。比起探险,他宁愿待在房间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印象。 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但他却感到不安,也许因为他在马车上的感觉,就像有只黑暗的爪子在挠着他的心脏,他看不到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没看完城堡的一半,雷森发现天已经亮了。窗外的东方泛起白色的微光,在阳光出现之前,如同它落下前一般,呈现透明与荒凉的味道,仿佛人类从不曾控制这个世界时一般。 从此以后,他大概要习惯这种作息了,他想,在晨曦将出时上床,在黄昏前起来,像以前一样,总是出没于夜晚降临的时候……不,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始终都喜欢白天,而不是夜晚,他没理由经常在晚上出现的。 他清楚知道夜晚是什么样的时间,那是属于罪恶和魔鬼的时间,黑暗中藏着污垢与危险,当他行走在其中,会感到愤怒和紧张,那一点也不让人愉快,他只是……必须在那里。 法瑞斯看着玫瑰花发呆。 白玫瑰,娇柔而纯洁,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在阳光下盛放,全不晓得俗世的危险与血腥。 他手里拿着剪刀,似乎准备剪枝,可他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剪子。 他这辈子都没剪过枝,他也不喜欢花,这东西无聊至极,仅仅是结果前的一个过程,一件不成熟的作品,那些为花朵着迷的人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冰蒂尔喜欢花,她把它们视为自己落入非人类生活后,能再一次把她和晨曦、阳光、温暖之类人界属物联系起来的物质,她把这种东西种得到处都是――包括法瑞斯的整个宫殿。 当他看到满院盛放的鲜花,经常会觉得这场景愚蠢得匪夷所思,而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为了讨好一个女人,任她这么折腾自己的宫殿,把一个恐怖肃杀的地方弄得像个他妈的鲜花种植地! 但那是讨未婚妻高兴的一个手段,并不关心手段本身有什么美好特质,他甚至为了得到珍稀的花种杀过一些家伙,而他对冰蒂尔想透过花朵得到的东西不感兴趣,他不能理解。 有一天他回到房间,发现卧室里不相衬地放了一大束……就是这个,他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花田,那是玫瑰,她送了他一大束玫瑰。 她好像一点也没看出法瑞斯的不快,语调轻快地问道:「它们漂亮吗?」 「你知道我对这些没感觉的。既然你喜欢,不如把它带回去,装饰你的房间好了。」他说。 她笑了,没理会他的不体贴。她说:「收下吧,法瑞斯。」 他最后还是收下了,收下那些美丽和让人苦恼的东西……在她死了很久之后。 现在他站在花园里,手里拿着个剪刀,像个园丁,愚蠢的看着满园的花朵发呆,不知如何应付…… 因为他最终决定去寻找她想给他的东西,尝试着领悟她想让他感受的那些美好,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只知道如何毁灭,却从未学过怎样去保护。 比如雷森,那个他在人界寻找到的朋友……他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那人救他救了无数次,并接受他做为他的搭档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可他知道到了最后,他没有办法保护这段友情,就像他曾经失去冰蒂尔一样,他还是会弄得一团糟,就像他打碎那枚沙漏…… 他记得水晶碎裂开来,银色的砂散了一地……脑中的记忆和那些银砂一起流失,留下越来越多的空白……真是见鬼,他一点也不想忘记那些,虽然他搞得一团糟―― 法瑞斯站在晨曦下的玫瑰花园中,捂着额头,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恐慌情绪是怎么回事。为了一个清早产生的幻境而神经紧张,可不是件正常的事儿。 他是个园丁,帮阿莱丝夫人照顾她的花花草草――心里遥远的地方有个冰冷的声音在说「真愚蠢」,但他忽略它――关于冰蒂尔和雷森的事感觉上很真实,但那不可能是真的。更真实的该是他枯躁无味的生活,它无聊,但现实总是无聊的。 玫瑰花们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地盛放着,即使已经进入了深秋,寒冷转眼就要来临,可它们还是没有时间意识地盛放着,真不教人喜欢。 变态的乡下地方……他想,无论是植物还是人类都怪里怪气,都不肯照着正常的规律运行,他真不知道他干嘛来这里当园丁?他讨厌这地方,他也讨厌园丁,他更讨厌早晨爬起来干活儿。真正的生活应当在夜色魅惑的时段,而不是无聊的白天。 他无聊地绕着花园踱步――好像他生来就更擅长逛花园而不是照顾花园一样――可即使他意识到了自己是个园丁,但还是想不起来怎么修剪花枝。 他又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梦,梦里的阿莱丝城堡是个装满了死人和可怕实验物的地方,一个比地狱更糟的地方,那还比较像它应该是的样子。 梦里有叫冰蒂尔美丽善良的女孩,还有个看似冷酷但极为讲义气的好兄弟…… 「……姓雷森帕斯,听说很英俊,是从英国来的……」一个声音说。 法瑞斯猛地转过头,在身后的玫瑰花丛边,两个年轻的女仆正在说话,女人们经常会谈起男人,就像男人们经常会谈起女人一样,这会儿,她们正在谈论某个男性。 一位红发少女一边把一枝沾着露水的玫瑰放进花篮,一边继续说道:「昨天过了午夜才来,然后被夫人带着转悠了整个城堡,这会儿还没能上床呢,可怜的人。也许晚饭时你能看到他,他真的很英俊,就是看上去严肃了些。」 「英国人就是这样。」她的同伴回答:「不过私下可就难说了,夫人包准会勾搭上他――她谁都能勾搭上。」 「这不能怪她,他是我见过最英俊的年轻人了。你该看看他的,珍妮。」红发女孩说:「不过他肯定也像弗朗斯一样,只在傍晚起床料理事情,早上休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就是贵族。」 「像魔鬼,他们总是像魔鬼,艾希莉。」叫珍妮的女孩说。 正在这时,她们看到一旁的法瑞斯,并意识到他听到了这番小小的谈话,两人迅速低下头,转身就走。 仿佛沾着露水的花朵只因为我一眼,就变成了可怕的霉菌似的,法瑞斯想,到底是谁那么天兵让我来当园丁的。 他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用一副不经意的语调说道:「你们刚才在说谁?」 「没有说谁。」珍妮迅速说。 「得了吧,我听到了。」法瑞斯说,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愉快,一边跟上她们慌乱的脚步:「别紧张兮兮的,夫人早就睡了,而且她可从来不介意我们私下传传八卦……」 「但她一直很介意我们私下谈论管家的事。」艾希莉说,好心地停下脚步向他警告:「弗朗斯先生在时就是这样,这一个也不会例外的。」 「只要不谈论他,我们就会好好的。」珍妮冷冷地说。 「我不明白会出什么事?」法瑞斯迷惑地说。 珍妮看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站在屠宰场前而浑然不知的动物一般,她低声说:「哦,会出事的。」 她说完,低声对艾希莉说「我们走吧」,然后拿着满篮沾着露水的鲜花,离开花园。 「我只是想知道他叫什么。」法瑞斯无辜地说。 「亡者?雷森帕斯。」艾希莉轻声回答:「夫人一直叫他雷森。」 然后她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和同伴一起离去。 法瑞斯目送她们离开,其实他主要是在看艾希莉,她的红发在阳光下像火焰般耀眼。 他不喜欢阳光,但他喜欢远远看着。 就像他不会照顾花朵,但他……并不讨厌它们。 艾希莉和梦中的女孩儿完全不同,至少发色天差地别,可是她就是让他想起她,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天真未泯,一样即使经历过无数痛苦,却仍相信这世界阳光灿烂。 他慢慢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城堡,一边让思绪回到那个早上的幻境。它本该被迅速忘却的,可是……那个新来的管家叫亡者?雷森帕斯是什么意思? 他发誓,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新管家的名字,夫人不喜欢别人谈论管家的事。 可他却在梦里知道了?这太愚蠢了,和他相信自己和一个从未见过的英国人有交情一样蠢!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见见他。 第十五章 玫瑰花丛们在他身边茂盛地生长着,它们自由伸展着肢体,仿佛一大堆无解的数学题。 法瑞斯觉得它们和昨天、前天、大前天肯定也没有太大区别,不会有人注意到它们长出了几片叶子或几个花苞,他左右瞟了一下,发现四周无人,便不动声色地把剪刀丢到墙角,向城堡的后门走去。 「今天你们逃过一劫,多开几朵花报答我吧。」他对身后的玫瑰花丛安慰道。 虽然每多过一秒钟,他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更蠢一点……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之前他一直无意识攥着什么东西,他摊开手,发现那是根干草,被打了好几个死结,倒像故意编成的链子。 它看上去只是根草,但和他在幻梦状态见过某个玩意儿一模一样,那是株会说话的植物……可是怎么可能?植物怎么可能会说话?而且它竟还会上网和下载电影,会和人吵架,抱怨自己是童工和威胁打电话去儿童福利联盟报警……哦,它还会装死,所以雷森…… 这太不着边际了,他想,想把那根干草丢掉,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塞回了口袋,继续朝前走去。 他转过一个弯,阿莱丝家后门有一条狭窄的石阶,那是给下人用的,他踩上石阶,一点也没注意到对面一个男人正推开偏门,迎面走过来。他的脚步像鬼魅似的无声无息,手里拿着个巨大的包裹。 法瑞斯差点儿撞到了他,两人都吓了一跳,对方手里的包袱没拿稳,顺着台阶掉了下来。 法瑞斯连忙冲过去,帮他捡起来,被单里包的是些使用过的衣物和日常用品,他看到上面一件被揉成一团的衬衫,那东西让他吓了一跳。 衬衫上布满了无数个小洞,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洞窟中爬动穿梭,密密麻麻地让人头皮发麻! 法瑞斯猛地把它丢下,身后的男仆冲过去,一把抓起满是虫子的包裹,一脸怒气。 「那是什么鬼东西!」法瑞斯叫道。 对方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法瑞斯觉得如果不是这小子只是个身体瘦弱的矮子,自己一只手就能打倒他的话,他一定会冲过来杀了他,他努力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上面有很多虫子。」他说。 「我这就去烧了。」对方用阴沉的声音说,转身离开。 法瑞斯目送着那位勇敢的男仆抱着满是虫子的衣服,毫不介意地向花园转角走去,法瑞斯谨慎地看着他,这时,他发现台阶下有金属的光芒一闪而过。他走过去,把那落在地上的小东西捡起来。 那是一枚小小的怀表,他打开它,上面画着阿莱丝夫人的画像,如同少女一般甜蜜温柔。画像的一角脱落了,他揭开画纸,后面刻着一行字:送给我亲爱的管家、朋友、以及情人,法里奥?弗朗斯。属于你的艾琳娜。 这是弗朗斯的东西,法瑞斯惊讶地想,他和侯爵夫人曾是情人,怀表上的题字看上去甜蜜又幸福,而且毫不介意被人发现。可现在,显然阿莱丝要把情人所有的个人物品都扫地出门了,包括这枚订情信物。 他轻轻把怀表放在发现它的地方,像在墓前放一枚花一样……恍然间,他想到,就在梦里,他走上这条石阶,他的脚踩到了半枚金属坠,那实际上是怀表的一半,他想,上面女人的画像已经褪色发白,它独自在泥土里躺了那么多岁月。 在梦里,周围没有这华丽的花海,而是由骸骨组成的海滩,一切都是灰白无望的。这城堡早已死亡,里面装着的咆哮着的一切都是死亡,还有那些被遗留下的生物,那被时间和人类的残忍碾压下的存在,比死亡更加可怕。 那景象倒和这城堡更相称一些。 他转身走进城堡,这里是仆人休息的小厅,桌上放着一本义大利版的《神曲》,书笺放在地狱篇。 这不对劲儿,他烦躁地想,这很不对劲儿。梦里的事情不停地出现在现实中,而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这城堡便根本是一个地狱。 弗朗斯对外的死因听上去是坦坦荡荡的风寒,但对于这位前管家具体是怎么死掉的,仆人间颇有些奇怪的传言。负责收拾房间的女仆说他是被虫子从里头吃空的,她说他肯定是不小心吞了什么邪门的东西,那东西在他身体里孵化出无数只虫子,然后在三天内吞了他,这城堡里有很多邪门的东西。 他想起他衣物上钻行的虫群,这些传闻显然并不是无稽之谈。 他继续往前走,顺着那位男仆刚才的路线,来到弗朗斯曾经居住的房间。 房间是一楼的尽头,房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它,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走进去,窗帘打开着,整个空间显得空洞而寂寞。 桌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箱子,看上去已经很陈旧了,但仍能看出曾经的昂贵和雅致。箱角烫着两个缩写的字母,法瑞斯拼了半天,惊讶地发现这是「亡者?雷森帕斯」名字的缩写,这是他们昨晚刚到的新管家的箱子。 他迅速回头去看房门,那里空荡荡的,只有清晨的光线射进来,一片落寞。他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希望雷森帕斯回来,然后发现自己在他房间里偷偷摸摸,并对他的身分有奇怪的幻想。理论上不想,可是不知为何心里某部分又希望能见到他。 周围静悄悄的,看上去不管他怎么矛盾,那位千里迢迢赶到这里的管家都还没有回房,如女仆所说,他被夫人折腾了一整晚,还无幸上床睡觉,这箱子甚至还没有拆开过。 这就是新管家的房间?他惊讶地想,这里一个星期前可刚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死亡事件啊,而死的还是阿莱丝的前「管家、朋友、以及情人」弗朗斯,她居然连床都没换一张,就这么收拾了一下,让新的管家住进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当然,这位新管家远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8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来,人生地不熟,据说他因为欠了债根本不敢回国,大概也不会对她的安排提出什么异议。 他走到床边前,床头被装饰成极尽华丽的景观,似乎是个花园,但又有点像传说中的咒符……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咒符的样子,他只知道这东西真得很像他见过的某个法阵。 不过,他伸手摸了摸,上面非常平整,看不出曾经发生命案,划上有凶残异类生物肆虐的痕迹……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法瑞斯吓得连忙趴在地上,那声音并没有停下来,他听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看来房间现在的主人回来了。他正在门外,打开箱子开始收拾东西,然后他的脚步声朝卧室走了过来。 法瑞斯手脚并用地爬到床底下,床单是层层厚重的蕾丝,没有人能看见他。他安静地趴伏着,床底一片黑暗,只有边角透出隐隐的光线,勉强能看清周围的东西。 他听到外面的人放好了箱子,然后坐到床上――他能感到床铺下陷了一点儿――接着那人像脱了力般倒在那里,他听到他轻轻的叹息。那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很疲惫。 他也会像弗朗斯那样死去吗?法瑞斯想,弗朗斯是三年前来到阿莱丝城堡的,当时他身边还带了个女儿,两人都为找到了这个工作而高兴。但后来那女孩失踪了,据说是城堡阴影处的恶魔把她拖走吃掉了,这让管家越来越憔悴,她是他唯一的阳光。 某天晚上,他感到不太舒服,早早上了床,到了晚上时,他感到饥饿和空乏,他吃了五人份的晚餐,夫人特地嘱咐他不用起床,尽情休息。 可暴饮暴食并没能拯救他,他因为体内的疼痛惨叫了三天,然后就死了。去收拾他尸体的医生在门口吐了,收拾的女仆说的――看来死的真的很惨。 他是被从虫子从内部吃空了,虫子吃了整个城堡的食物,然后从里面吃掉了它们的宿主,一群贪婪的吞食者……他感到精神恍惚了一下,很久以前,似乎曾经有人这么称呼他…… 他手边个黑点在轻轻蠕动,他好奇地靠过去,想看看那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只虫子。它的半个身体陷在洞里,看上去比蚂蚁大一点,颇富攻击力。 一个像弗朗斯衣服上的孔那么大的洞,但那应该是在布料和木头上,而不是在坚硬的石头地板上呀! 那虫子通体漆黑,半个身陷在洞内的阴影中,只有半只脑袋在外面,可以看到巨大的复眼。它晃动着两只邪恶的前螯,嗅着外面的空气。法瑞斯凑过去,那东西似乎感觉到他的到来,越加卖力地摆动着难看的前肢,似乎在毫不畏惧地宣战。 法瑞斯朝它做了个鬼脸,那东西的钳子挥得更起劲儿了,简直是挑衅,法瑞斯想,他恶向胆边生,准备伸手把它碾死。 他伸出手,正在这时,说不准是某种第六感,他停了一下,感到另一只按在地上的手不太对劲儿。地板该是冰凉平板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坑坑巴巴的感觉。 他慢慢拿开手,头皮发麻地看着掌下的东西。 在他手掌下的阴暗处,密密麻麻布满了虫洞,无数只虫子探出脑袋,朝他敌意地摆动前螯,仿佛有意识一般,自成一个军队。人类的力量在它们攻击下,如纸张一般薄弱。 法瑞斯吓得跳起来,脑袋差点儿没磕到床铺,不然非被床上的家伙发现不可。他捂着自己的嘴,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缓缓退回黑暗的角落,希望不要被这些虫子大爷盯上。 这时,他听到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法瑞斯满怀希望地祈求他能出门转一转,好让自己从床底下爬下来,跳窗逃走。 可对方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听到他洗了脸,脱了衣服,把带来的衣物挂好,然后又躺回了床上。 法瑞斯绝望地趴在那里,和一群虫子对峙,生怕它们突然发难,把自己生啃了。 可是那些东西似乎不太喜欢白天,瞪了他一会儿,便一只只钻回了洞窟。 乖虫子,法瑞斯想,谢天谢地。 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突然变卦,然后把自己轰出它们的地盘呢,法瑞斯提心吊胆的趴着,等着上面的人睡熟好偷偷溜出去。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到天黑。 可是这位新管家看上去睡得并不深沉,法瑞斯几次想要溜走,到了床单旁边,又被翻身的声音吓得退了回来,堵在那里进退两难。 不过,同样托他睡得不实在的福,他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就又坐了起来,法瑞斯当时正饿得半死,如蒙大赦地听到那人坐起身,下了床,拉开窗帘,然后大概在对着阳光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他赤着脚离开了卧室,客厅传来倒水的声音。多半喝了水他还会回来,法瑞斯从床底下爬出来,如他所想,窗户果然没关――手脚并用地爬上窗户,回过头时,房门半开着,他看到客厅里一个黑发年轻人的背影。 他果然是黑发的,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肯定不会有错。我怎么会知道?法瑞斯想,但又不确定是不是早上从女仆那里听来的,雷森放下杯子,转过身,法瑞斯一个慌乱,从楼上跌了下来。 他重重地摔在了下面的玫瑰花丛中,脸上和手上被划了不少血口子。他并没有看到那位年轻管家的脸,只记得那个高挑的身影,睡眠不足让他有些疲惫,但如同梦境中那般,他骨子里如标枪般笔直和高傲。 他坐起身,感到手上有些疼,他看着手掌上被玫瑰刺划开的血痕,血迹显得怵目惊心。这让他感到奇异的震惊。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自己流血了……可流血是正常的事,为什么他会感到奇怪?他会流血,流得太多他会死――没错,这就是现实。 在梦中,雷森帕斯家的亡者在自己意识到他进屋前,就会发现他的踪迹,然后把他揪出来,他简直是喝魔鬼的血长大的。 而自己也绝不会偷进别人的房子,一不小心从窗户掉下来,摔了满手的血,他正在现实中,远远没有梦境中那么强大,走错一步,就是不可挽回的死亡。 他叹了口气,把玫瑰花丛扶回没有人从窗户上掉下来蹂躏过的样子,准备离开。 在扶起一丛玫瑰叶时,后面的石墙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穴,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在轻轻蠕动。他凑过去,发现那是一只晚归的虫子,它正顺着墙缝溜进那个洞口。 那就是几分钟前,他在雷森的床底下看到的虫子。 它远远不像自己想像中那么小,露出洞口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法瑞斯浑身冷汗地想,那是只像娱蚣一样长的虫子,正缓缓地回到洞穴,光是他看到的,就有半尺来长。 阳光照着穴口,几乎能看到它身体里蠕动的内脏,显得恶心又怪异。 法瑞斯小心地观察着它,没有发出声音,他可不敢低估它们的智商,直到它消失,他才悄悄把洞穴扳开了一点。然后他捡起一小粒石头,丢了下去,把耳朵贴过去倾听。 石子滚下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慢慢变小,消失。 这下面很深,比我想像中要深得多,法瑞斯想,这些虫子是从地下来的。 但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间,他坐起身,环视了一下周围,小心地用玫瑰枝把洞口盖好,然后离开。 临走时,他又忍不住抬起头看那扇窗户,身居危地的管家已经关了窗,他依然没有看到那个黑发年轻人是什么样子。 虽然他对这个从没见过、也没有交往的年轻人有着清晰的印象――他黑发黑眼,还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不,他并不总是穿着黑色,可是他整个人是黑色的。他总显得很危险,周身流动着随时能致人死命的气质。 但当熟识以后,却会发现那些和他外表截然不同的东西。 他转身离开,准备去找点儿食物。 他们还会再见面的,他想,黑暗吞噬下了雷森这样的人。就算有一天他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将是融解在明亮和纯粹之中,黑暗从来都不是他的归宿。 雷森动作熟练地泡好一壶茶,在拿起盘子时,一张稿纸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他把它捡起来,纸上画着个类人生物的解剖图,说是「类人」是因为它还拖一条长长的尾巴,看上去很畸形。而再被如此完美地解剖开来,加上复杂的数学符号,好像它真的存在并被实地解剖过,就显得更怪异了。 他将它夹进一本同主题的硬皮书中――那是本放在中世纪且足够使这个城堡的主人上火刑架的书,把书放回书架,偶尔冒出的纸张就像这城堡隐蔽的角落,藏身在幽冥之中,随时会走进另一个世界一样…… 阿莱丝说她在做一些科学研究,但雷森知道那肯定不只是她说的那样。 昨天他路过一处地下走廊时,周围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漆黑,到处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大概在三分钟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他倾向于相信它不是,他不喜欢怀疑自己。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半才想到这是给阿莱丝和她的朋友们准备的,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把它喝光,他需要喝些什么定神,而他也习惯地需要什么就伸手去拿。 心里一个声音说,你压根儿就不是当管家的料子,你在这里伺候一群贵族太荒唐了。 他站起身,心不在焉地又往精巧的茶壶里加了些水,准备拿去给他的阿莱丝夫人和她的狐朋狗友们,她经常在家里招待那些人,一群从黑暗和污秽角落冒出来、据说是贵族的生物,也不知道这些人三更半夜不睡觉都在干嘛。 他端起茶盘,朝地下一层走过去。侯爵夫人的城堡有着繁复深幽的地下建筑,不知是哪个时代留下的,但可以看出曾耗费过匪夷所思的人力。那种繁复通体透着阴森不祥的气息,只有少数同样阴森的仆人负责打扫它们。 但那远远填不满里头的黑暗和空荡。 雷森穿过一间偏厅,缓缓放慢脚步。 这里是间偏厅,可现在不是,眼前是条长长的黑暗走道,如同怪物的肠子,通向它的消化系统。 走廊长而空荡,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烛光只能照亮小小的一面墙壁,大片的空间深陷在黑暗中。 他感到手中在渗出汗水,他曾经在那个疑似幻觉的状态下看到过这里,现在它再一次出现了。他静静站在那里,感受周围的环境,这太真实,不是水土不服、不是劳累过度、不是精神有问题,他真的站在一条黑暗的走廊里。 风吹过走道,如同凄清呜咽的声音隐隐传来……他猛地转过头,侧耳倾听,那不是风吹过的声音,是真的有人在哭! 他站了一会儿,试图听清声音是从哪里来的,然后朝那个方向走过去。房间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变化,只有静静燃烧的火烛,一切显得鬼气森森。 声音是从一间储藏房里传出来的,他轻轻推了推,门是锁上的。他把茶盘放下,拿出那串钥匙,仔细看了看上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8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花纹,寻找到一个和门锁类似的。他把锁插进钥匙孔,卡的一声,门开了。 他轻轻推开它,浑身紧绷着,随时做好会被袭击的准备。可是并没有,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呜咽继续传来。 他走进去,那哭声仍在回荡,却没有个来源。仿佛透过层层的空间,层层的黑暗,才偶尔有一丁点儿钻进了他的耳朵。 墙面斜放着一个巨大的梳妆镜,上面镶着无以计数的宝石,在月光下鳞鳞闪光。他转过头,觉得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凑过去,一张血红的脸浮现在镜子中。 那东西朝他露出一个狞笑,雷森退了一步,发现眼前的东西不知何时变成了个实验室的玻璃容器,里头装满透明的液体,那脑袋正在里头游动。 他试探着敲了敲玻璃,它露出野蛮狰狞的神色,龇起牙想要咬他,可惜隔着层厚玻璃,没有咬到。 雷森转过头,整个房间里摆了十几座这样的容器,每个里面的怪物在他噩梦里都没有那样邪恶的想像力。 这就是那个他曾认为是自己幻想的世界,在那里阿莱丝夫人的城堡是一个被拉入了死亡世界的地方,到处是骨头和灰尘,承载着强烈的痛苦与绝望,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造地狱。 那种地方不应该存在,他想相信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哭声是从一个角落传来的,他走过去,发现了另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蜷缩着一个金色长发的少女,她待在装满了水……大概是水的玻璃瓶里,发丝浓密地浮在水中,如果她走出来,多半能拖到脚踝。只除了她并没有脚踝,她的下半身是鱼类,微微泛着蓝,有层层叠叠的鳞片。 雷森读过美人鱼的传说,那听上去很美好,但真看到有人长了条鱼尾巴,可远远没有童话书说得那么愉快。她看上去病态、诡异、莫名其妙。 他走过去,那童话里的怪异生物猛地抬起头,瞪着他。她的眼睛像鱼的眼睛,又大又圆,没有眼睑。她的下颔长着鳃,在水中一张一合。 「救……救救我……」她低声说,用那双可怕的大眼睛看着雷森。 「你是……人鱼?」雷森说。有点为自己对这种事情的接受能力感到震惊。 瓶子里的东西看着他:「什么?」她问,似乎不知道这个词。 「人鱼,」雷森说:「你看上去像条人鱼。」 「我……我不知道,救救我……救救我……」人鱼哀求,她看上去痛苦至极,任谁窝在这么个小水箱里都会不舒服的,那甚至没办法让她展开身体。 雷森左右看了一下,房间的瓶子里装着各种奇怪的生物,像个噩梦中的实验室,唯有她看上去还像人一点,而他也不知道相像处有多少。 「我要怎么做?」他问。 「救我出去――」人鱼叫道:「去找父亲,找我父亲……他姓弗朗斯!在阿莱丝侯爵夫人的城堡里当管家――」 「什么?」雷森说。 「我是艾米莉?弗朗斯,救救我!我父亲会给你很多钱……救救我――」 「老天哪,你是个人!」雷森说:「你是那个弗朗斯失踪的女儿!」 他记得仆人谈起过,大概在一年前,弗朗斯唯一的女儿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仆人们说她晚上出门时不小心走到了幽冥的世界,再也出不来。现在看来,一方面确实是真的。 「那就是我,那就是我!」女子哭泣,大概很多年没有人和她说过话了:「你认得我?求求你,救我出去――」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雷森问。 「我不知道,一些……手术,实验,还是魔法什么的,我不知道,救救我――」 雷森站在那里,看着她颔下开合的腮,不知道怎么做。 他知道他应该砸破水箱或是直接把她抱出来,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种情况,他都会那么做。可是现在,他不知道他如果那么做会发生什么事,她离开了水是不是还能活得下去,即使一年前她还是个能靠空气呼吸,能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的姑娘,她现在已经被变成了一个品种不明的物种。 女孩看他不说话,眼中充满惊慌,她禁不起再一次被抛下。 她看到雷森放在水缸上的手,她一把抓住,尖利的指甲狠狠划在他的手心,后者感到一阵刺痛,他猛地把手抽回来,看到手心上全是血。 「你在干嘛――」他抬起头叫道,可是看到艾米莉的眼神,他又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她哀求般看着他,好像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失去他她就再也无法存活。 「求您了。」她说:「我画的是弗朗斯家的家徽,只有我会这样画,去找我的父亲,然后请他来救我,他会认得这个的!他就在阿莱丝的城堡里当管家――」 雷森呆呆看着她:「可是……」他心想,可是他已经死了。 「不――」女孩尖叫一声,雷森被震得退了一步,她歇斯底里时的声音像锥子一样的尖,仿佛要刺穿他的耳膜。 「天哪,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他大叫。 周围的玻璃被震得瑟瑟发抖,雷森想要离开,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走掉。 「老天,我得先把你弄出来!」他说,转身去拿凳子,准备砸开水缸。花园后有一个人工湖,也许他可以把她抱到那里去,至少那儿的空间大一点儿吧! 他抓住凳子,转过头准备用力砸下去。 然后他僵在那里,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面绣满了天使的大床,他站在城堡一间普通的客房里,一切都显得普通洁净。 他慢慢放下板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疯了。 第十六章 我相信有个女孩被困在虚幻世界里,雷森想。她是一条人鱼,有满头浓密的金色长发,而且她还是弗朗斯失踪的女儿。 这听上去完全是我疯了,但我可不会相信我疯了,就算要自我怀疑,我也得确认了没有这个人在水箱里受罪才行,他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到这种什么事都能相信、并且一定要追查到底的性格,这可不是一个和蔼教授孩子该有的性情。 他转身离开把门关上,发现自己站在一楼的走廊上,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走到这里的。 房门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茶盘好瑞端地放在对面,他端起来,朝阿莱丝夫人招待客人的地下大厅走过去。 他不喜欢阿莱丝夫人的地下王国――当然,地上的他也不喜欢――那里错综复杂,他经常走错路,而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走错的。无论他走过多少次,怎样试图去记忆,好像空间是一个个独立而调皮的孩子,正在和他玩游戏一样。 所以虽然阿莱丝允许他自由往来,但他宁可离它远远的。 他下了楼,楼梯坚硬而宽阔,曾有人花了大钱建造它。 他穿过地下二层那一条长长的黑暗走道,它长得简直莫名其妙,边角还长着一大堆会发光的苔藓,要多阴湿有多阴湿,雷森心想,她与其找管家,倒不如找个搬运工来干端茶的工作。 他感到脸上有微痒的感觉,如同走道上布满细细的蛛网,不停扑到他脸上,老天哪,这里是谁打扫的啊? 他听到头上有东西快速闪过,唧唧喳喳,不怀好意,他猛地抬起头,什么东西在视线的角落一闪而过。 天花板上,一片无尽的黑暗,烛光亮着,可是他看到不到天花板。他只能嗅到上方向下飘散出的一股血腥和腐肉的味道,如同上面是一个肉食动物的老巢。 雷森熟悉捕猎者的动作方式,他能清楚意识到,他有麻烦了。 他放轻脚步,努力不惊动上方的肉食动物,可是他觉得它们发现了自己,正快速向下爬过来。他不知道这高度有多深,可那绝不是他刚才下楼梯时丈量的深度,倒像在深深的山涧中一般。这是不可能的。 在走到一个角落时,他无意识低下头,想要寻找什么东西。 这时曾有个人头,被墙壁吞食了大半……我曾来过这里,他想,在那个如同细砂一样抓不住的梦里,他曾走过这样一个黑暗的走廊,可仿佛是在很多很多年后,这里已经被死亡所统治,远没有现在鲜活凶险的场景,只有被遗留下来连哀号都已不会的生物,和浓浓的死亡气息而已。 哦,还有一个来自远古的宝藏。 当时他身边有另一个人,金色头发,很容易被惊吓,他说不准为什么这个人会在他身边,也许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还像个人。而梦里那个他正在离人类越来越远,即使那是他最留恋的事。 所以即使是这里,也比梦里要好,梦里那个人总归会死的,变成毁灭一切的东西,毁灭他曾喜欢――他很惊讶自己还会喜欢,在梦里他从没想过那些――和留恋的一切。 法瑞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他还是抓住他,试图给他不多的人生中增加点色彩,他就像是……一点儿阳光什么的,带来属于人类生活的气息……他努力打住自己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他的头顶正爬满了肉食蜘蛛,这可不是回忆梦境的好时候。 上面的脚步更急了,而血腥味也更浓和让人作呕,走廊反倒明亮了一些,少许的苔藓长在角落,提供自己所能及的光亮。 雷森加快脚步,想要通过这条走廊,他的手始终很稳,茶水一滴也没有溅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意外他如此镇定,在危险之前变得平稳,好像是他骨子里的本能。 一滴血落在他的脚边,接着是第二滴,直到汇聚成了一小滩血洼。一根黑色的触手缓缓伸下,雷森突然停下脚步,那触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然后雷森猛地转过头,和他不过两三厘米距离的,是一个巨大的头颅,它长着两只巨大的前螯,上面沾着血和碎肉,巨大的复眼竟映出无数个自己的影像,像从地狱深处钻出来的恶魔。 雷森稳稳地端着盘子,盯着它没有丝毫的惊慌――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那触角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在视线之中,他看到了那之后无数密密麻麻的怪物,上方的空间本该只有五到六尺,可是不是这样,那是地狱黑色的苍穹,而走廊的天顶是它的一道缝隙。他看到了,在他的头顶,是一个无尽的空间,里面结满了蛛网,无数的怪物在里头觅食、交配和繁殖。 可是它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来到这个狭窄的走廊。他看到脚下发着微光的苔藓,突然明白了。那是怪物的吃饭铃,他想,它们潜伏光线之上,追逐误入走廊的人类,然后拖回去吞食。 它们在等着……他想,感到呼吸困难。 可是那怪物仅仅触碰了它一下,便悄悄退回了上方的黑暗。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声音传了下来,那声音怪异得不像从人的嗓子发出来的,它说:「他已经被它订下了……」 这些怪物会说话,他想,它们有智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的幻觉。 他转过头,脚步稳定地向前方走去,像所有态度沉稳的好管家 恋耽美 分卷阅读8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样,到了这会儿,他简直觉得没有比他更会当管家的料子了,他一滴水也没有洒出来。除了之前被他自己喝掉的那一杯。 头顶的黑暗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带着神秘和恶意。私语并不是错觉,它们真的在低声说话,偶尔传来低低的笑声,谈论他像在谈论一份晚餐。 走道似乎毫无止境,但他还是走到了尽头,他停下脚步,这里有一处向下的楼梯。 他可以把茶送到侯爵夫人那里……为什么他非把茶送去不可?雷森想,他说不准自己碰到了这么多疯狂的事为什么没有拔腿就跑?他想去救那女孩,他面对一切能应付和不能应付的危险,逃跑似乎从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他父亲说过,如果你害怕,你最好迎着恐惧上去,不然你就会死在这件事上……他怔了一下,这是他父亲说过的话吗?那人应该是个温和的教授,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么些像杀手一样的话来? 但他知道那是他父亲说的,烙在他的灵魂上,他必须去面对,他不能逃走……雷森帕斯家的人是不能逃走的。 他们是战士,总是身先士卒的那一个。他也一样,即使他害怕。 他下了楼梯,转过弯,然后他看到阿莱丝侯爵的沙龙。 那让他感到一阵目眩,几乎没有站稳。灯光突兀地冒了出来,刚才他半点也没有察觉它的存在,可是现在他已经站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门口了。 烛光呈现温暖的金色,照得人眼花。里面的人们穿着奢华的、堪称瑰丽的衣衫,正在谈笑着什么,同样让人眼晕。 黑暗已经没有了,如果说有,它也只渗透在烛光照不透的边边角角,仍挥之不去,却已不再占据一切。 「哦,我们的茶水还有英俊的管家来了。」阿莱丝夫人愉快地说,这里是她的沙龙,雷森不明白她干嘛要把地方选得这么偏僻,她的管家简直要经历一番地狱与魔鬼式的考验,才能把一小壶红茶送到她跟前。 说到红茶,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茶盘,再次敬佩起自己的工作技巧,居然一滴都没有洒出去。 「抱歉,我来晚了。」他说,走过去倒茶。 所有的人都盯着他。 雷森可以嗅到自己手心淡淡的血腥味,它依然刺疼,血仍在渗出来,那些人的目光让他觉得冷,那种紧张和恐惧让他几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房间里的人并不多,年轻的女士和先生们都穿着昂贵奢华的外套,但他们的五官……有一些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人类,仿佛在出生时混入了怪物的基因,眼睛又大又圆,额骨突出,身材矮小,他们看他的眼神有一种爬虫类的冰冷,以及饥饿。 他把茶杯放好,很佩服自己的手还能这么稳。 那目光就像刀子,他怀疑再多待一分钟,他就会被空气中的无形力量给生吞活剥了。 侯爵夫人难道没有招待她的客人吃点心,填一下肚子什么的吗? 「你看上去不太好,亲爱的,你的手在发抖。」阿莱丝走过来,用一副关切的语调说。她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摊开,好像他是她的丈夫、儿子或食物般亲密,映入眼帘的是一掌鲜血。雷森迅速把手抽回来。 「天哪,你在流血。」她惊讶地说,雷森说不准她的声音里是不是有喜悦在里面。 房间的角落里传来「啪」的一声,他们转过头,一个年轻人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满地的瓷片和茶叶,他呆呆看着雷森的手,眼睛有点发直。 雷森觉得他倒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比较像人类的。至少他惊讶的样子很真实,其他人好像根本没有颜面神经。 「我不小心碰到了刀子。」他说,朝阿莱丝笑了一下。 阿莱丝又去拉他的手:「你该包扎一下。」她说。 「我这就去。」雷森说,努力想要把手收回来。虽然理论上说,握着一位美女的柔荑是件令人兴奋的事,但他觉得他正在把手伸给天花板上的母蜘蛛,然后被她拖回窝里做餐点。 他转身离开,回头关门时,沙龙里所有的人都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像鱼一般又大又圆的眼睛中,充满了饥饿和冰冷的感觉。 那个角落里的年轻人还在看着他,若有所思。 雷森上了楼,穿过刚才的大厅时,脚步无意识地缓了缓,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火光下的一片静谧。黑暗藏在边角,却也没有出来肆虐,这只是间宴会厅罢了,弧形的天顶映着璨灿的灯光,可以看到精致的玻璃镶嵌画,一点也不像藏着什么怪物。 太普通了,他想,没有一处显得匆忙、可疑或是未被收拾干净。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除了他手心的刺痛。 「雷森帕斯先生。」一个声音说。 雷森转过头,刚才看到的那个年轻人站在他身后。他有一头短短的金发,几乎有些像银色,五官很秀气,身材削瘦,几乎有点弱不禁风。他说道:「阿莱丝夫人问您能否准备一些点心?客人们都饿了。」 「我觉得他们确实饿了。」雷森冷冷地说。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伸手把门关上。可是那人一把伸出手来,挤进半个身子,一副充满侵略感的样子,说道:「我们的食物呢?」 雷森眯起眼睛打量他,他不喜欢这间房子,但不代表这家伙可能侵入他的私人空间,还一脸威胁的向他问话。 他想了一下,觉得把门狠狠关上未免太粗暴,做为管家他至少得显出些优雅风范。 他朝那人的膝盖上俐落地踢了一脚,后者痛呼一声退了一步,雷森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丢下一句:「自己到厨房要去!」 隔着房门,他能听到那家伙在外头咒骂,希望他下次能管好自己的脚,他想,这肯定不是一个管家该做的事,不过雷森一点儿罪恶感也没有,好像他天生就是这种人。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夜色浓得像要让人窒息。也许我没自己想的那么适合当管家,他心想,自己更喜欢发号施令。 咒骂声消失了,外面又传来两下敲门声,他没有理会。 「雷森帕斯先生?」那个年轻人在叫。 雷森依然没理他,他警惕地环视着房间里黑暗的角落,他可不想当侯爵夫人的私人食品,他得想办法自救。他从没受过今天这样的屈辱――被一堆怪物像盯肉一样盯了一小时! 正在这时,他看到有什么从床下一闪而过,他迅速站起来,拿起烛台,走了过去。 烛光照亮了床底黑暗的领域,它们迅速的退入角落,留下光秃秃的地面,乍看什么也没有。雷森愣了一下,床下放着根被打了很多结的干草,微微映着烛光。 他俯下身把它捡起来,意识到他梦里似乎就有这么个玩意儿,这是一株会说话会上网(那是什么意思?)会背台词和装死的植物,是自己把它打了这么多结,惩罚它居然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放他的鸽子。 他一边思索,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东西,思忖着如果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也未免太有预见性了一点,因为那个梦是他在马车上做的,那会儿他可不知道床底下会有根打了很多结的干草。 他听到地上传来沙沙的声音,他低下头,身体猛地紧绷起来。 一只长长的虫子正顺着他的脚边,爬进床铺的黑暗中。雷森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它差不多有一尺长,外壳几乎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头鲜红的内脏,有种邪恶血腥的感觉。 这时,他听到外面的年轻人说道:「……他被虫子吃了,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方式,我向你道歉,但我必须和你谈谈!」 雷森站起来,把烛台放回桌上,拉开门。 浅金色头发的男人站在门边,一副准备继续长篇大论的模样,看到雷森打开了门,他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本来没指望你真相信我的话。」他说。 「重点是,你道歉了。」雷森说:「而且你说到虫子时,刚好有一只从我跟前跑过去,」他退了一步,让那人进来。 对方迟疑了一下,走进来。「我不会待太久,我不太想让阿莱丝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她会大发雷霆的。」他解释,不安地看了看空荡的走廊:「我刚才是有点凶,我只是希望进来的冠冕堂皇一点。」 「刚才就算走廊里有只耗子,也听见你道歉了。」雷森说:「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麻烦的是你,你是她私有的,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你。」 「我不是任何人私有的。」雷森说。 「你可以这么想,但我替阿莱丝工作,所以我不想和你有什么纠葛,弄得雇主不高兴。」年轻人说:「所以我们最好有话直说,我是为你手上那个标记来的。」 雷森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还没有包扎,但伤口已经结疤了,可以看到上面的图案。 那人鱼用她尖利的指甲,在他的手上划了个蛇一般弯曲的图案,旁边另有两划,像是那蛇长出了简笔翅膀。 「实际上,那是闪电和天使翅膀。」年轻人说:「它画得有点像蛇,我只知道一个人会这样画。」 雷森盯着他。那人想了一下,伸出手,说道:「我是奥蒙多?弗朗斯。当然,我在工作时不叫这个名字。」 「弗朗斯?」雷森说。 「我是艾米莉?弗朗斯的哥哥。」 雷森又想起那个在水箱里哭泣的女孩。她是真实的,有家人和生活,有自己的身分和自己的痛苦,他再一次感觉到那绝望的真切。 「我从不知道她有个哥哥……」雷森说。 「我们同父异母。」奥蒙多说:「我母亲刚生下我时就死了,父亲又娶了艾米莉的母亲,我们只差三岁,但性格完全不同。」他露出微笑:「她是父亲的甜心宝贝儿,我是个天天惹祸的混小子,不过我们感情很好……」 「你没有和你父亲一起来阿莱丝城堡?」雷森问。 「我去了非洲。」奥蒙多说:「我觉得男人该有些事业……当时我还不到二十岁,不过大概也就是因为年轻,才那么轻狂和想去冒险。我一年前回来时,完全没有了他们的消息,后来我发现父亲死了,而她不知所踪……世界上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雷森帕斯先生,我一定要尽全力去找她,我不能放弃我唯一的亲人……」 「一个问题。」雷森说:「你父亲是半个月前死的,而你看上去在这里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不,他是一年前死的……」奥蒙多说:「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只是个躯壳了,他不记得我是谁,也想不起来艾米莉……他怎么能忘记艾米莉?她是他的最爱!他就像被这该死的城堡掏空了――」 他吸了口气,待语气平静了一点才继续说下去:「我混进城堡,想查出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找到艾米莉,但始终都没有线索。直到今天,我看到你手上的标记。」 「她说,这是你家的家徽?」雷森问。 「你见过她!?」奥蒙多叫道。 「算是吧。」雷森说:「如果你知道阿莱 恋耽美 分卷阅读8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在做的事情是什么,那么你大概也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奥蒙多怔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像是在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过了一会儿,他张开双眼,看着雷森。「我有个办法解决事情。」他说,声线冰冷,有股愤怒与杀气。 「怎么解决?」雷森问。 奥蒙多从门口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摆出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不再关心阿莱丝是否会看见。 「首先,你要知道,我说你是阿莱丝的私有物品,是因为她已经把你献祭了。」他说。 「果然。」雷森说,他想起那些蜘蛛的窃窃私语。他当时很希望它们是幻觉,可很不幸它们确实在天花板上爬来爬去,比美好的东西真实多了。 「我不太清楚她具体怎么做,但我知道,她把你祭祀给那个给予她摆弄生命和时空力量的东西。」奥蒙多说:「弗朗斯家以前是贵族,不过太久远,除了族徽外几乎什么也没留下来。不过,阿莱丝夫人帮我们家证实了这件事。」 他用有些自嘲笑的语气说道:「在人间,『贵族』一部分是指那些打仗勇敢得到了封赏的人,还有一部分,是从更古老的时代留传下来的,他们的血脉里拥有微弱的魔力,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但自然有些黑暗中的生物可以感觉得到。」 「你是说,她在寻找有这样血统的人祭祀?」雷森说。 「你不知道她为了寻得这些祭品,费了多大的力气。」奥蒙多说道:「你猜不到,雷森,有些计画她甚至会发展上好几十年。她不是在寻找祭品,她在制造祭品。透过联姻、引诱、谋杀、威逼……各种方法,来制造她要的人,再把他们收集进自己的城堡。」 他看着雷森:「据说你的父母染了疾病去世,留下一大笔债务,你只能来阿莱丝的城堡工作。我的家境本来不错,我父亲被一个律师偷了一大笔钱,几乎落得身无分文的地步,又有些非常难惹的人来骚扰艾米莉,所以他只能来阿莱丝城堡工作……看到相似点了吗?」 「你是说,我们来这里都是被计画好的?」雷森说。 「你父亲甚至根本就不是病死的。」奥蒙多说:「知道阿莱丝的孩子吗?她应该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都不在了,被献祭了……现在你大概能想像祭品有多珍贵,而他们准备了多大的计画来对付你。」 雷森慢慢点头,看来我的直觉还是非常准的,他想,这城堡就是有问题。 「你刚才说解决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雷森问。 「我知道她工作的中心地点,那力量的来源,就在地底。」奥蒙多说:「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头的书里记满了可怕的知识,是和『那些东西』一起被她发现的……」 「那些沙漏?」雷森问,脱口而出。 对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对,似乎就是一些沙漏。我们必须找到一个能让这一切结束的沙漏,结束艾米莉的痛苦……」他满怀希望地说:「我知道有一个那样的沙漏,它……神奇极了,可以做到各种匪夷所思的事!听着,你天亮以后到地下建筑去,因为白天这里才不会陷入她创造的那个世界――」 他划了个十字架:「我得说,她真的很有创造力,黑暗的创造力,总之,你去上次我们见面的房间等我,我带你去中心地带。她有一本研究日志,平时都锁在抽屉里,而你的钥匙能打开它。」 「我的钥匙能打开它?」雷森重复,看看桌上的那串钥匙,他只当它是个累赘式的权限呢。「为什么她要给我打开所有锁的钥匙?我跟她的交情可谈不上亲密。」 「她必须这样,这是祭祀程序的一部分。她必须和你分享一切。」奥蒙多说:「别人拿这些钥匙一点用也没有,只有你能打开,雷森。」 「我第一次这么乐意帮她开门。」雷森说。 奥蒙多笑起来,他看上去有些像他妹妹,有种恬静温柔的气质:「那么,明天八点半我们就在地下二层见。」 「明天见。」雷森说。 他第一次这么期待明天。 雷森确实是等到了八点半,天光大亮以后,才下地道的。 可是这里半点也没有天已经亮了的样子,它和夜晚一模一样阴森幽暗。 地底建筑就是这样,如果说城堡上面的黑暗险恶还有所掩饰的话,这里便完全的肆无忌惮了。他只希望快点办完事,和这城堡永别。 他转过一条向下的岔道时,一个男人正准备从储藏室的狭窄升降梯上爬出来,差点儿撞到雷森身上。 他瞪着那个人,对方也瞪着他。 站在台阶下面的是个金发男人,穿着仆人的衣服,似乎是个园丁。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他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对方实际上也见过他,在他们那不着边际和情节统一的梦里。 「你做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后面说。 雷森猛地转过头,阿莱丝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仍穿着她那身华丽又略显血腥的长裙,对他微笑。她总是在对他微笑,纵容却冰冷。 雷森想也没想,迅速挡在那位入侵者的前方,遮住阿莱丝的视线。 「我的一条手帕。」他面不改色地说:「昨天可能丢在这里了,那是父亲留给我的,我想找找看。」 「哦,你已经一晚没睡了,可别累坏了。」阿莱丝用一副关切的语调说。 「我会小心,夫人。」雷森说:「我很少见您到这个时间还没睡,您不该如此辛劳的。」 「我知道我的身体,劳累一点没什么大不了,」阿莱丝叹气:「毕竟人的一辈子太短,能工作的时间也不长,所以无论如何,该做的事情就要抓紧时间做。」 「但您真的该休息了,现在已经过了九点。」雷森说。 「我知道,天哪,我真不想休息,时间总是不够用。」阿莱丝长长叹了口气,显得疲惫不堪:「事情总是多到……没有办法用任何温和的方式去处理,我必须用上所有时间,和最激烈的方法。」 比如直接用人做那些可怕杂乱的实验?雷森想,不过他的表情始终十分温和,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些事情上不动声色,彬彬有礼。「但我真觉得您需要休息了,夫人,如果您的身体出了问题,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您这样的人了,所以我希望您好好保重。」他说。 对方温柔地笑了笑,吻了吻他的脸颊,她的动作很温柔,仿佛雷森是她的儿子或是情人。他有些难以相信,在把他送作祭品的同时,她对他始终都有一种真心的爱护――他看得出真实与虚假,她的眼神并不是骗人的。 「我以前从没想过可能会得到这种机会,我能做成什么事,让人因为我地位以外的原因看着我。」她柔声说。 「您很美。」雷森说:「很多人喜欢您。」 「是啊,我该对此满意。」阿莱丝笑着说:「我知道我的人生是嫁给一个男人,他不喜欢读书,也对科学没有兴趣,但他有钱和地位,能给我优渥的生活。我曾有些不甘心,但那并不是太大的不满,至少我的一生会很快乐,直到……」 她停下来,雷森看着她,惊奇于她确实在向他谈论自己的内心,她看上去忧郁而疲倦,相信他们关系十分亲密,没有任何隔阂。 他问道:「你发现什么?」 「一个宝藏。」阿莱丝微笑,两眼闪闪发亮:「总有人说那是恶魔的东西,也许的确是吧。我是个有钱的女人,我关注我的花园,我衣服的样式和我的发型,置购家俱和决定晚宴名单。我的生活悠闲富足,但当看到那东西时……我突然发现我对我的人生竟然有这么多的不满,我想要去探索,想要去询问……这世界上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停下来,仿佛在回忆第一次发现那时间宫殿时的情况,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崭新世界。 这么着看上去,她真的十分年轻,也许那宝藏能停止的不只是她外貌的时间,雷森想,他有些理解弗朗斯为什么会爱上她,即使她把他拿去献了祭。 「那有时确实让人好奇。」雷森说:「虽然它往往让人不愉快。」 「是啊,值得知道的东西并不总是愉快的……」阿莱丝叹气。 「但在此之前,您该去睡觉。」雷森说。 阿莱丝笑起来:「我知道了,天哪,你和弗朗斯一个样子。」她提起裙摆,转身离开,雷森紧张地目送着她走到走廊尽头,他正想转过身让法瑞斯出来,阿莱丝突然回过头:「对了,你刚才看到有人上去吗?」 雷森吓了一跳,但脸上是一副十足茫然无辜的表情:「没有,怎么了?」他问。 「有人到图书馆偷了些东西。」阿莱丝说:「我正在找他。」 「丢了什么东西?」雷森问。 「一本书什么的……我第一次看到有仆人偷书。」阿莱丝露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开了。 她刚一消失,雷森脸上的笑容就冻结了起来,他转过头,向那个金发小偷质问道:「你偷了一本书?」就因为这混球偷东西,害他差点被阿莱丝逮个正着! 对方抬头看他,露出一个微笑,手脚不稳地从升降柜里爬出来。 法瑞斯。 那个梦境里的人,现在看来不是梦境了,这位金发男子就站在那里,实实在在,会呼吸有温度。 「嗨,雷森。」那人说:「我正准备去找你。」 雷森看着他,突然觉得一切讨论他们是什么关系的行为都是愚蠢的――显然对方同样这么想。 「你发现什么了?」他直接问道,进入这个气氛――搭档的气氛。 「一本族谱。」法瑞斯说,拿出他抱着那本活像《圣经》一样的黑皮书,说道:「我从图书馆里找到的,这里真有个图书馆g!」 雷森接过来:「这里有什么?」他问。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什么,想的和我一样,那一切是不是个幻觉?」法瑞斯说:「关于伦敦、钻石号、驱魔人、电脑和电视机什么的,还有一株会说话的植物……我把它弄丢了。」 「在我这里。」雷森说,从口袋里翻出一根干草,丢给法瑞斯,后者接过来,这个动作他们似乎做过好几次。 「谢天谢地,它醒来以后一定会后悔错过一场好戏的,《回到过去》,多经典啊。」法瑞斯说。 「这一点也不像《回到过去》,我也不想回去一八一一年当管家。」雷森说,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关于我们身分的一切不是幻觉?这城堡里发生的事够邪门了。」 「就在这里了。」法瑞斯说,指着那本族谱:「这是一个……游戏,雷森,至少我猜是这样。我打碎了沙漏,那东西把我们带回了这个城堡被拖入幽冥海的时代,还记得日记上的日期吗?今天是进入幽冥海的前三年,当然,时间也可能改变,我们的到来改变了不少事,最后的管家不叫雷森帕斯……」 「重点。」雷森打断他。 「很高兴管家职业没有减少你的傲慢态度。」法瑞斯瞟了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8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眼:「这个游戏里有个bug。」 第十七章 他指指雷森手里的那本家谱。「就是那个。」他说。 他拿过家谱,翻到其中一页,解释道:「在这个世界,我们都有一个被编好的身分,以让这件事情合理化,我说不准那个沙漏是不是想让我们重新进入游戏结局的部分。但是……实际上,要嘛我们真的回到了一八一一年,要嘛是它完全复制了这个世界的内容,所有的……看,我找到了你的姓氏。」 他把书转过来,递给雷森。 「他们说你的父亲是个教授什么的,不久前死了,但并不是这样。」他说道。 雷森瞪着那张纸,上面的族系像无限发展的树枝,其中一枝上写着「雷森帕斯」,驱魔人世家,他记得这个名字,奥利弗?雷森帕斯,再接着往上,是斯图亚特?雷森帕斯…… 他熟悉这些名字,他很小的时候就看过族谱,他的父亲向他讲解,关于他们家族的血脉,他们的使命,他们的信仰,他们至死都会坚持的东西。 以及他的命运,他身为一把剑,必将死去,也必将永远做为另一种存在活着的命运。 他没有温和的教授父亲,他的老爸是个疯狂而顽固的家伙,他们父子的关系糟糕透顶。他没有温柔的爱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个魔族,为了得到家族的血脉来到人界,然后,他们夫妻的感情一点也不好,他的父亲杀了他母亲。 这才是他的家谱,而不是什么落魄贵族和侯爵的管家。 他抬头看法瑞斯,他的搭档,那个他在梦里的搭档,而现实中的确存在这个人――这大概是唯一的好事了。 「你看到了?所以……我们现在是搭档了?」法瑞斯说。 他是个一流的驱魔人,他是雷森帕斯家的亡者,他是掌握着寂灭之剑力量的人。雷森啪地一声合上那本书,丢给法瑞斯,转身向楼下走去:「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他冷冷地说。 「怎么解决?」法瑞斯问,跟在他身后,像以前那样。 「去一切发生的地方。」雷森说:「那里有很多的沙漏,我不管它们有多危险,我会让该负责任的家伙付出代价。」 「你总是会的。」法瑞斯愉快地说,很高兴又找回了以前的步调。 雷森来到阿莱丝的沙龙走进去,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奥蒙多?」他叫道。 「奥蒙多是谁?」法瑞斯问。 「奥蒙多?弗朗斯,弗朗斯的儿子。」雷森说:「一个合作伙伴,他约了我在这里见面,然后带我去地下图书馆。」 「他可靠吗?」法瑞斯忍不住问:「他可是这里的人,我是说……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 「他没问题。」雷森冷冷地说。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雷森总是说话算数的那个,现在也一样,法瑞斯闭上嘴,如果雷森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完全不像有人来过。 法瑞斯转了一圈,说道:「这里没人,雷森。我不知道你的朋友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他没来。」 「他应该来的。」雷森说。 「没关系,我知道怎么去地下的图书馆。」法瑞斯说,有点高兴少了一个不确定因素:「我来过这里好几次了,都是白天,所以很安全,我知道最短的路怎么走。」 看到雷森还站在那里,他继续说道:「他可能出事了,雷森,也可能临时被什么事儿绊住。我们不能在这里等他,这可不是巴士站。」 雷森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回头再找他。」 他转过身,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法瑞斯愉快地走到他旁边,虽然他知道这不是个愉快的时候,但他和雷森做的那些事,从来都不是为了救什么人或是得到什么好处,他只是想有个朋友罢了。 他向雷森汇报道:「我最初是跟着虫子下去的,那些虫子肯定是从下面的建筑里出来的,我想找找它们的源头。这里晚上是个活地狱,但白天就好多了……」 「那些很长的虫子?」雷森问。 「没错,你见过它们了?它们在你的床下做了窝!」法瑞斯说。 「它们还在那里。」雷森说。 「我本来想早点儿通知你的,可我不确定认不认识你……老实说吧,现在我还觉得跟作梦一样,在那个梦里,我居然……」 法瑞斯闭上嘴,即使现在的一切像是个噩梦,而雷森是他在这个梦里唯一能依靠的人,他也知道说出他是个魔王军司令的事实太不可靠。万一他们的关系没这么亲密,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事情不幸恢复正常,雷森绝对会杀了他的,这人在梦里就是个嫉恶如仇杀人不眨眼的偏执狂。 「说说你吧,」他说:「下面的人都在传,侯爵夫人把你拉上了床。」 雷森转头看他,他的眼神实在不太友善,法瑞斯连忙解释道:「你看,这就像是冒险小说,每次事件总会有艳遇的吧。」 「如果我们没弄错,她三千岁了,法瑞斯。」雷森说:「如果我们弄错了,她也有六十岁了。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可她看上去很漂亮。」法瑞斯辩道:「不过你如果说你不敢,我还是很能理解的,全城堡没一个男人――注意,我说人类……敢上她的床,她像只鲜艳斑驳的母蜘蛛一样。」 雷森没接话,法瑞斯毫不介意地自顾自讲下去:「不过就算有艳遇,还是以前那个世界比较好。至少你更有钱,就算离家出走也有人给你生活费,这可比在一个科学怪人城堡当父母双亡的管家强。哦,那个世界还有汽车、手机、电脑和dvd。」 「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的。」雷森说。 「至少比这里好。」 「也没见得有好到哪里去。」 法瑞斯怔了一下,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但是没有接话。 雷森说的没错,他曾认识的那个驱魔人不喜欢坦露内心,但他知道他一直在把那些恐惧和痛苦深埋在灵魂中。而在这里,他并不是那个可怕的亡者,他只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年轻人。那沙漏的魔力让他们再过了一次人生,曾经的痛苦和经历如同隔着层磨砂的玻璃,仅能隐隐看到,更别提什么感受。 虽然,他仍记得想起那女孩时令人心跳加速的甜蜜,如同雷森仍记得他过度使用力量后,发自灵魂的冰冷一样。 「这里真奇妙,雷森。」他说:「我们都像是真正的人类,你不觉得冷,你有一个人类真正的温度,而我……我不能说这种生活很有意思,但它完全不同……」 他会流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流血了。他以前不是真正活着的,他像个黑洞,只是在不停的吞食东西罢了,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是敌人还是朋友,他的至亲,还是他的搭档。 而雷森呢?雷森擅长毁灭。他们还真是搭档。 他们沉默地穿过狭窄弯曲的小道,这里被刻意分隔成了毫无视野的样子,让人觉得气闷。上次他们来时,是直接从上面掉下来的,可当时谁想得到,他们将会有那么长的时间,摸清整个城堡的内部结构,认识曾经疯狂的研究者,甚至参与他们的生活和阴谋呢。 「雷森,你觉得我们找到了沙漏,还能恢复原状吗?」法瑞斯问。 「不知道。」雷森冷冰冰地说。 「我打碎了它,而不是仅仅把它倒过来什么的。」法瑞斯有些紧张地说:「如果只是倒了过来,也许倒回去就成了。可是碎掉了,也许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你能不能闭嘴?」雷森说。 「你干嘛脾气这么大?」法瑞斯说:「我觉得打算一下以后的生活是件必要的事,你的脾气一点也不适合做管家。对了,也许你能到雷森帕斯家去认亲,说你是他们几十代以后的继承人什么的,他们说不准会收留你,你也可以收留我――」 他浮想连篇,思忖着自己能去试着找找看冰蒂尔,虽然她不一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如果存在的话,她现在应该是……二十五岁,还没有结婚,她说她太古怪,没人愿意向她求婚,所以她一直一个人待着。 在这里,她还没死,没有卷入魔界可怕的生活,也没有认识魔界二皇子那样的混蛋,并和他订婚。 他可以与她结婚,包容她的特殊能力,告诉她即使全世界都容不下她,他仍喜欢和她在一起。他一直想和她说这样的话,可是从来都没有机会。 「其实这样也不错。」他憧憬地说。 「你难道就不能安静两分钟?」雷森说。 「你到底和我的新生活有什么仇!?」法瑞斯质问:「我承认打碎了沙漏是我不好,可能导致我们再也回不去,但是这里的生活也没那么糟吧?」 雷森哼了一声,没说话。 「如果你不想回家,可以不回去嘛……」法瑞斯体贴地说:「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我准备去英国向一个少女求婚!」 另一个人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说话,如果他们能从二十一世纪跑到这里,还有了两个合法身分,那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这里已经有了雷森帕斯家,也有了一个继承人,你不需要再承担家族责任了。」法瑞斯继续说道:「虽然我一直不觉得你是个多有责任感的人……」 「但至少那个从出生起就跟上我的麻烦已经不存在。」雷森轻声说。 「是的,虽然听上去不太可能。」法瑞斯说:「但……我们发现了一个太古宝藏,雷森,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寻宝的传说,它浪漫、传奇、不切实际,它告诉你,这世界没什么是做不成的,没什么事儿是改变不了的。」 法瑞斯耸耸肩:「我不能说在一个连电灯都没有的时代,抛弃以前的责任正经过日子是个好主意,我甚至不能确定这是否是个幻境,是种欺骗,我们的秉性仍深深藏在骨子里头,总归会冒头。这就像……人生注定,你永远也摆脱不了。但是……如果我们碰上的真是个奇迹厄运,我想我是不会因为无法回到父亲身边而去上吊的。」 雷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提到摆脱家人,你简直把这件该死的事形容的像个喜讯。」 「我不是故意的。」法瑞斯谦虚地说:「如果你现在感觉很好,我相信那全是你老爸的功劳。」 雷森轻轻笑了,这是一路上法瑞斯第一次见到他笑。 雷森推开图书馆沉重的木门,他们曾经在另一个世界时来过这里,可这一次,眼前却是一片鲜活的景象。 这里的空气里透着湿意,伸出手似乎就能掬出一把满是秽物的脏水来。没有火光,而是用一些发光的苔藓取光,像是些异教徒的做法。 这种环境并不适合存放书籍,可实际上,这些书却如同植物一般,湿答答的,从阴湿的空气中汲取养份,如同活物一般。 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这里什么人也没有。 「雷森,我觉得这书的封面在朝我做鬼脸。」法瑞斯有点紧张地说。 「你恐怖片看多了。」雷 恋耽美 分卷阅读9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说。 「我们以后可能就要过没有『恐怖片』的日子了。」法瑞斯说。 「电影业总会发展起来的,它们比细菌还顽强。」另一个人回答。 「我不喜欢经历恐怖片现场版……嘿,你听到有人说话吗?」法瑞斯问:「我觉得那些书在看着我们,还在窃窃私语。」 「够了。」雷森冷哼:「我带了个搭档来,不是女朋友,闭嘴。」 他俐落地走到桌子前,翻出钥匙,打开抽屉,里头果然放着那本工作日记。那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照原样放着,无论是水晶球还是工作日志,只是上次进来时这里的一切已经死了很久。 「你侮辱我不能改变事实,那些书真的在说话。」法瑞斯在后头不甘心地说:「它们在说古祭司语,魔族祭司正式场合才会使用的冷门语言……它们说我们是小偷!」他震惊地说。 这些年来,这些书本就没有停止过咒骂闯入者――阿莱丝和她的研究员,或是别的什么闯入者――可惜只有法瑞斯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于是全盘接受了问候。 「哦?它们能冲下来揍我们吗?」雷森问。 「当然不能,它们又没有腿……」 「那就闭嘴!」雷森不耐烦地说,快速翻动着日志,上次他只看了个开头,法瑞斯就打碎了沙漏,现在他有时间慢慢看完。 法瑞斯看了那些书一会儿,他有些想冲上去和它们对骂,但又觉得这样未免太没品。他转过目光,压制情绪,向雷森说道:「你不觉得这个过程太顺利了吗?」 「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地待一会儿!?」雷森提高声音,头也不抬地接着看日志,大概是看到什么精彩的地方。 法瑞斯有点受伤地看着他,雷森手里的拉丁语他一个句子也看不懂,他的出路似乎只有去和那些书本对骂。 他叹了口气,决定给自己找点儿事做,他走到偏殿的门口,准备进去看看。上次他的探险没有完成,就被突兀地中止了。 雷森发现他要进放沙漏的房间,警惕地叫道:「你要干嘛?」 「我想进去看看。」法瑞斯说。 「你还记得你上次『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吧?」雷森说。 他的搭档怔了一下,确实,没有比这更清晰、现实、惨烈――并且还在持续发生――的教训了,他有点委屈地站定脚步,没有再靠近那间房子,而只是站在那里打量着门。 过了一会儿,他叫道:「天哪,这是个异空间门!」 雷森转过头:「什么?」 「异空间门,这个时间魔法收藏室本来根本不是建在这里的……也许根本不是建在这个空间,也不是建在这个时间的,可是一个空间之门的沙漏把它们连接起来了!」法瑞斯叫道,指着头顶上房门发现的弧顶装饰。 整个偏殿的装饰都和沙漏有关,所以他们一直没有留意,可是这会儿,他们才发现,头顶上那个镶入的装饰并不真的是装饰,那是一只沙漏,光一般的银砂正缓缓流泻而下。 「这不是装饰,雷森,这是增幅咒符!」法瑞斯指着门上华丽的木雕花样说道:「有个人……我不知道它是谁,但显然他是从某个异空间来的,他建立了这道门,把通道的另一头设定为人间,他可能是想遁世,逃避仇家,或就只是想找个清静的生活地点――总之,他把通道连通到了阿莱丝城堡的下面――」 他停了一下,看着雷森:「我们只要打碎这个沙漏,这个城堡便会从人界消失,埋藏进无尽的异空间中!」 「但我们打不碎它,『门』是打不碎的,这东西就像个诅咒。」雷森说,从日志中抬起头来:「我们可以为它设定一个无人的空间当出口,但它本来在冥界海,我们甚至都撞了进来……在这里,她的『交易记录』。」 「什么?」法瑞斯问,他好奇地走到雷森跟前。 他手中的日志上记录了人类利用强大渎神力量的方式,并且本着完全科学化的方法。 「确实,没有人可以得到那么可怕的力量,能把一种生命改造成另外一种。」雷森说:「她做了个交易。」 「和沙漏?」法瑞斯说。 「和沙漏。」雷森说:「也许这谈不上是交易,这更像……一个随机的游戏,她发现了一只沙漏,它存在的方式就是进行这种随机的游戏。它提供强大的力量和机会,而索取同样相对应的报酬。」 「就像『魔鬼的契约书』?」法瑞斯问。 「不,她完全可以用这种力量做别的事。」雷森说,看着日志上的记录:「这枚沙漏是中立的,它仅仅是个裁判,根据她行为的性质给予相应的回馈,比如,把她的城堡拉进冥界海,并且……」 他停下来。 「怎么了?」法瑞斯问 「她是活的。」雷森说。 「什么?」 「我们在冥界海看到的那个干尸,它是活的!」 法瑞斯看着他,雷森紧紧盯着那份日志。「她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样的交易啊?」雷森喃喃地说:「她做的残酷事情越多,沙漏要的条件就越高。它把她拖到了冥界海,她不会死,但她会老去、干枯、痛苦……直到……」 「一万年。」法瑞斯说。 「是的。」雷森说,看着桌上那枚水晶球。「这是一个她刑期的计时器。」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疯狂行为啊……」法瑞斯说。他本来觉得他挺了解人类了,现在他再一次发现,他完全不理解。 他被那残酷、牺牲和契约,弄得一头雾水。 「与其说是沙漏,不如说是一个天秤。」雷森念道:「你可以向它索取相应的力量,天秤的另一端便是相对的代价。如果我向它索要一个幽冥世界朋友的生命,它便会取去一个仆人的命,并让他代替他去幽冥世界徘徊。」 「我真不知道人类能疯到什么程度。」法瑞斯喃喃地说。 雷森看着日志上秀丽的笔迹,她写着: 我向它询问了我最想要的东西的代价,我想要改造和创造生命的力量,研究存在的奥秘,它索取的代价,是在我死亡后,我和我的研究、生命、一切都将落入纯粹的死亡,化为灰烬。 倒也算平等。 「确实平等。」雷森轻声说。 不过实际上那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化为灰烬,而是被丢弃在宇宙的夹缝,被时间慢慢化为齑粉,这过程会非常非常糟糕。 他想起他在城堡里看到的干尸,手里拿着干花,看着窗外,再也没能移动和说话。她不知这样待了多久、还要继续待多久。 他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怎么能―― 「根本就不应该有创造的力量,」法瑞斯说道:「创造系的力量一向被『严加看管』,若是有人不小心拿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即使只是一个天秤,把一边的东西取出来放进另一边,但已足够给她最悲惨的人生了。」雷森说。 他走进那间紧靠着图书馆的收藏室,那中央依然放着三支一组的沙漏,他转过头,想去寻找法瑞斯曾经打碎的那枚沙漏。 然后两个人同时待在那里。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没有凸起的台子,也没有任何看上去像是沙漏的东西,只有一面平整的墙罢了。 「那里明明――它至少该有个台子吧――」法瑞斯不可置信地说,他停了一下,说道:「我打碎了它,雷森,这沙漏肯定只能存在于一个时间,我打碎了它,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是说,我们确实被困在这里了?」雷森说。 「呃,是的,我们噩梦成真。」法瑞斯说,从空空的墙壁处收回自己的目光,朝雷森扯出一个笑脸。「也许你对我说,你不怪我,我们要在这里开始生活,会让我感到安慰一点。」 「我不会和你跟你老婆住在一起的。」雷森说。 「但你要常来看我们。」法瑞斯说。 另一个人摊了―下手,没有说话,看上去同意了。 然后他照着日志的记录揭开一层布幔,动作倒也有一种放弃了的轻松。布幔后露出另一个存放沙漏的宫殿,它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仅能听到沙子落下的沙沙声。 他们继续往前走,后一个宫殿是空的,接下来一个仍是,这里宫殿没有固定的方向,像一大堆结构奇异的几何图形。 法瑞斯敬畏地放慢脚步,他们正待在一个也许是全宇宙最巨大的时间宝藏内,虽然已经有很多藏室空了,但也足够他们把宇宙握于股掌之上。但最重要的是……最终的时候,他可能再次找回冰蒂尔,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他只要有这些,就足够了。 他感到手臂有点酸疼,这才注意到自己太激动,还一直抱着那本巨大的族谱没有松开。 他有点想把它随便丢下来,可是把这种东西丢在如此伟大的地方,未免有点太不敬了吧。 待穿过第七个偏殿时,雷森停下脚步:「就在这里。」他说。 这个宫殿格外的大,在正中央,立着的是一个少女的雕像。那雕像的面容像他们曾经在法院的门口看到的,少女的面容冷漠安详,她的双眼蒙着布表示绝对的公正。 她的手中拿着一面天秤,撑起天秤的是一只金色的沙漏。天秤已经倾斜了不少,如同沙漏即将倒光,只有极少的金沙停留在上方,却也仍在迅速漏出。 「已经到尽头了。」法瑞斯说。 「可理论上她还应该有三年的时间……」雷森停了一下:「三年……弗朗斯是不是在这里当了三年的管家?」 「是的,之前又是一个三年。」法瑞斯说。「她把你祭祀出去了,雷森!我想起来了,你床上的雕花是一个祭祀咒符,她在用这些管家的命延续时间!」 「这是作弊。」雷森说。 法瑞斯把族谱丢开,弯下腰,凑近观察那个金色的天秤,说道:「看,这里有另一个沙漏。」 雷森走过去,更轻的天秤里,被放进了一只小小的沙漏。除了手机吊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沙漏。 它才刚刚开始计时,流动的要比少女手中的沙漏更快一些,看上去待到它流光,也正是另一个沙漏流光之时。 「她在用另一个沙漏作弊。」雷森说,看着那枚小沙漏上头骨的雕像,它顶多像一枚指甲一样大,却精细得不可思议,如果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上面大概雕的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地狱惨景图。 「那这里流的就是你的命?」法瑞斯说,凑过去看那个小沙漏。「弗朗斯先生是在这里一点一点被掏空的,过了三年,流空了生命,你的命接着顶上。」 「她不知道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多活了多少年。」雷森把那个小沙漏拿下来:「继续她的研究。」他说。 「这就像是游戏中的作弊手法?」法瑞斯说。 雷森的手里,沙子仍在继续流着,他把它倒过来,那沙子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违背物理规则的向上方流淌。 「看来它咬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9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的命,是不会松口了。」法瑞斯说。 雷森看了一眼骷髅上的血迹:「我猜这是我的血,我刚来的时候她给了我城堡的钥匙,划伤了我的手。」他说。 「你只能再……活三年?」法瑞斯说。 雷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理论上是这样。除了我们能找到另外作弊的方法。」 「哦,那我们可有得忙了。」法瑞斯轻快地说:「我们得留下来,好好研究这笔宝藏……」他弯下腰,准备把那本破坏气氛的族谱拿起来,继续和雷森一起漫游,可是上面的一行字让他呆了一下。 「雷森,」他说:「你刚才说,弗朗斯先生有个儿子?」 「是的。」雷森说,转头看他。 「可是他没有儿子。」法瑞斯说,他跪在地上,指着族谱上的一行分支:「他只结过一次婚,他的妻子生了个女儿就后去世了,他没有再娶。」 雷森走过去,看着族谱上记录。那里确实没有任何关于奥蒙多?弗朗斯的记录,而任何原因都不该让一本族谱忽略掉家族长子的。 「可能是记错了。」雷森说:「或者,是另一个bug?」 「那是……什么意思?」法瑞斯说。 「意思就是……」雷森说,他停下来,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让一切突然明亮起来。 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法瑞斯,我们到这里来,根本不是因为你打破了什么沙漏,那里从来就没有过沙漏!」 「呃,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法瑞斯问。 雷森转头看他,说道:「你说过,我们来得太顺利了。也许并不是我们运气好,而是……这世界站在我们这边,一切早就被安排好了。」 「这听上去有点深奥……」 「阿莱丝的作弊被发现了,法瑞斯,她在用自己有魔力的血亲迷惑沙漏,让它缓时。我的血会管用,是因为雷森帕斯家确实和她是远亲,而弗朗斯家也是同样,数千年的通婚让我们的血脉互有联系!所以,我被派往了这里,成为她的祭品……」 「你是说,你是因为血统符合祭品要求,所以被送到这里来的?」法瑞斯问。 「或者只是因为我们出现在了冥界海,那个被埋藏的宝藏中。」雷森说:「我们这位蒙着眼睛的dm(注二)准备中止阿莱丝的作弊行为,所以就把我们送到了这里来。」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蒙着双眼,表情冷漠的少女雕像。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还真有几分像奥蒙多。奥蒙多?弗朗斯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或者说,是沙漏创造了他,却又一次不小心在族谱上留下了缺漏。 「天哪,怪不得那沙漏的位置这么奇怪!」法瑞斯说:「它放在那儿根本就是准备让我碰倒它,给我们一个来到这里的契机!」 「就像发令枪。」雷森说:「这本来在进行一桩公平的交易,可是阿莱丝的手法让游戏不再公平,所以带动了沙漏的力量。它把我们引了过来,中止这个游戏。」 「我想我永远也不可能明白时间魔法的作用原理了。」法瑞斯叹气,他已经完全被绕晕了,当年他没进祭司殿而选择军队是正确的。「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中止这个游戏?」他问雷森。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魔法师。」雷森说,他是另一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他把玩着手中那个作弊用的小小沙漏,不确定地说道:「也许我们要回到属于我们的时代,到时这玩意儿和我的牵系就断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回去?」法瑞斯说:「不过我很高兴我们最后要回去,虽然我都已经计画好了新生活……」 「我就没那么高兴。」雷森无精打采地说,翻着日志:「现在为了停止这个烂游戏,我们是非回去不可了。不过我一点头绪也没有,dm应该给我们配个魔法师的……」 「也许我们需要找别的沙漏?」法瑞斯说:「你慢慢研究,我本来担心我们老待着不走会给人发现,但现在我放心了,毕竟我们是被主宰着整个城堡……不,被主宰着这个版本世界的力量引来的。」 雷森没说话,专注地看他的研究日志,而法瑞斯完全看不懂,他无聊地打量了一下收藏室,朝一侧雕花的殿门走过去,那里通往另一个收藏和另一些沙漏。 他想他这次不会再有危险的。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听过这么一处地方的存在,可是那仅仅是含糊的传说,他从没想过它会成真,更别提真的站在里面了。 可惜没有相机,他应该拍照留影。 「时间的宫殿……」他喃喃地说,那是那传说中这个宝藏的名字。 时间,神圣的时间,如此的纠结,如此的千头万绪,又有着如此完美的和谐。 他转过头,在宫殿的角落,放着一只小小的金色沙漏,它的金色不是黄金那般,而是如同阳光一样,轻轻漾动,让人心情愉快。 「金色时间……」他喃喃地说。 他曾听过这个东西,那沙漏的用处让它更像童话,不属于人界,更遑论魔界了。但冰蒂尔相信这个,她一直在寻找,如同寻找一个孩童时童话的国度。 现在,他真的看到了它,那个他一直认为是无稽之谈的东西,可是他却已经错过了她,永远的。 雷森站在那少女的雕像前,思量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他怎么也定不下心,总是想着那个在水箱里哭泣的少女。 她金色的长发即使在幽暗处,也像一抹阳光一般,可是她却被变成了不是人也不是鱼的怪物,失去了她的父亲,被囚禁在一个小小的水箱里。 当他们完结了这个游戏,她会怎么样?她会随着这个城堡一起沉沦,一起落入冥界海,然后在长长的等待下,被时间化为灰烬? 时间,那有时候是最可怕的痛苦。 他无法……他怔了一下,感到有一道灵光划过脑袋,他紧紧抓住它。 试着去理解所谓时间……我们生活在时间之中,所以无法跳出它去思考问题。它想要的并不是去帮助、去治愈、去改变,它……它让一切从没有发生过!这才是时间魔法的本质! 他看着少女手中的沙漏,天秤仅仅是一道幻影,它不停地变化着,预示着某种时间中发生的实质,而沙漏……沙漏可以重新再来! 「法瑞斯。」他叫道。 「什么?」另一个人从偏殿里探出脑袋:「你发现什么了?」 「我们要回去了。」雷森说。 「哦……」法瑞斯说,像是有点不能相信。 雷森拿起少女手中的沙漏,法瑞斯突然说道:「等一下――」 雷森转过头,另一个人看着他,像要重新把他认识一番。「那个,它会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我不知道。」雷森说。 「我哥哥说,时间魔法是个游戏魔法,」法瑞斯说:「时间总是玩这样的游戏,它能让事情不可挽回,也能挽回不可挽回的事情――」 「对我们是。」雷森安静地回答:「对另一些人也是。我们会回到我们的生活里,法瑞斯,而他们将有机会再来一次,噩梦从没有发生,这对他们太重要了――比对我们重要多了。」 他把沙漏翻了过来。 交易从来没有发生。 从来没有人发现城堡地下室的存在,也从来没有人被改造和死去。 没有在囚室里被锁了三千年的怪物,也没有变成怪物被困在水箱里哭泣的少女。没有痛苦和绝望,尖叫和死寂,研究和试验,生活乏味地继续,无趣地在历史间铺陈。 阿莱丝侯爵夫人一生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她在六十岁那年因为肺病而去世了。 艾米莉?弗朗斯结了婚,她丈夫三年后死了,但留下了一个像她一样漂亮的女儿,她一直和父亲住在一起。 那有着无数张嘴,扭曲的肢体,总是饥饿和尖叫的怪物从没有存在过。 少女的雕像仍保持着绝对的公正,没有任何的入侵和作弊,平静地立在没人发现的地下。 它不会寂寞,也不会得益,它只是反应出人类的需要。 交易不能取消,交易发生了便是发生,可这是时间魔法的领域,它的运行规则就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注二:duer,简称dm。游戏主持人或地下城主的简称。 尾声 雷森站在舷梯上,到处是鲜花与彩带,恋人们在依依惜别,水手在准备起锚。人群欢呼着,带着笑容和期待。 正对面,是华丽璀灿的钻石号,正准备着进行它的又一次远航。他转过头,法瑞斯站在他的身后,怔怔看着他,似乎同样震惊于这样的场面。 这时,法瑞斯的口袋里传来小声的嘀咕:「我们不是落到冥界海上去了吗?」 他们同时转头看着那株小小的植物,它看上去仍鲜活嫩绿,没有变成干草,也没有被打成很多个死结,真是――便宜它了。 这声疑问像是钟声一样,打碎了奇异的平静,法瑞斯迅速跳下舷梯,雷森紧跟着他的脚步跳下来,只想尽量远离那该死的船。 他们转过头,看着这巨大的邮轮,可是显然已经不需要他们劝阻乘客了,整个邮轮的乘客此刻显得有些僵硬,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在此时,两个年轻人飞快地从船上跳下来,正是韦塔和洁西卡。 他们的慌乱似乎也感染了其他人,转眼间,所有的人都像逃难一样,争先恐后地逃离钻石号,不到十分钟――这可是有钱人们难得的行动力――变得空空荡荡。 「我们不是在冥界海上吗!?」韦塔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船是怎么回事――」他看到旁边的洁西卡,似乎刚刚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他突然紧紧抱住她,后者被动地被他抱着,一边茫然问道:「怎么了,亲爱的?」 「你活着……」韦塔说,快哭了。 「并且饿了。」洁西卡露出一副茫然的笑脸:「我很高兴你突然变热情了,亲爱的,我们去吃饭,然后好好告诉我事情的过程吧。」 「我以为重头来过是指真的重头来过呢,看来大家还记得发生过的事情。」法瑞斯愉快地说:「当然,除了深黑界那档子事,那种事不记得了也好……」 他停下来,看到雷森朝被韦塔抱着的洁西卡做了几个手势,后者朝他歪了下头,吐吐舌头。雷森看着她,她也看着雷森,两人的黑眸同样深不见底。 然后洁西卡收到了法瑞斯的视线,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过了好一会儿,韦塔才终于放开他女朋友,他清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站直身体,说道:「你们在城堡里发现了什么?」 法瑞斯发现他一直偷偷拽着洁西卡的衣服,生怕她消失一样,他忍不住笑起来。 「未必有那个能毁灭世界的沙漏,即使是有,那也不是我们被引到那里的目的。」雷森说:「我猜,从我们被吸进那个城堡开始,这个局就已经设好了,而你的交易者大概是在帮一个庞大游戏中dm的忙,不过幸好我们已经完成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9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它想要的东西。」 「你们……做了什么?」韦塔说。 雷森看着船长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身边跟着一个红色长裙的少女,不久前她穿着另外一种颜色的衣服,不顾危险地朝身边的男人大献殷勤,现在他们的手紧拉在一起。 「作媒。」法瑞斯说。 邮轮的另一侧,笛兰变成的蛇偷偷滑进水里,现在连魔族也不想靠近这艘船。雷森看到一个穿红色洋装的少女,她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小心避开洁西卡的目光,混在人群中消失了。他看了她一会儿,移开目光,没有追过去。 「但有一件事没有改变。」韦塔说:「有人在那艘船上做了手脚,我们最后也没能查出到底是谁干的。」 「我会查出来的。」法瑞斯冷冷地说。 韦塔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如果你想找咒符中心,我建议你去驾驶室看看,我以前见过这种咒符,它和轮船浑然一体,很可能和钻石号的驱动区域连在一起。」 「我会的。」法瑞斯说,这笔帐没那么容易算完。 韦塔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拉着洁西卡离开了,后者朝他们挥手说再见,笑容像这夕阳一般灿烂。 法瑞斯转头看雷森:「你刚才在跟她打什么哑谜?」他问。 「我问她是醒过来了,还是从来没有沉睡过。」雷森说。 法瑞斯想起洁西卡的反应,喃喃说道:「她都还记得……」 「但她最擅长的事,一直都是装傻。」雷森轻声说。 法瑞斯想了一下,笑起来,没错,他一点也不相信洁西卡会没有发现韦塔的秘密,这一切太明显了。就像她知晓了自己的秘密,却装做不知道一样。 他看一了眼对面宏伟却空荡荡的邮轮,说道:「我们最好去看一下咒符,雷森,如果它是针对我们的,那这种攻击不会停止。」 「这攻击很聪明。」雷森说。 「是的,不管我们有多大的力量,我们都不可能从冥界海那种地方逃脱,如果不是有临时上船的韦塔和洁西卡,我们都不可能离开。」法瑞斯说,现在回想起来,他被狠狠摆了一道,几乎是凭着侥幸才能活着出现在人界优美的夕阳下。 我会把那家伙揪出来,他恨恨地想,很多年了,没人敢这样直接向他挑衅―― 「我连上网了。」植物感动地说,打断他的复仇计画。法瑞斯第一次听到它的语气中充满这样真诚的感激。看来刚才它这么安静,是在忙着检查它的网际网路去了。 「那你可以去乖乖上网了,让大人讨论事情。」他说:「别看a片啊。」 「除了寻找钻石号上的那个人,我们恐怕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尽快处理掉。」雷森说。 「什么?」法瑞斯说,满心扑在钻石号的驾驶室里。 「去法国,那里有一个城堡,它的地下室有些东西需要封存。」雷森说。 「啊,我们的宝藏。」法瑞斯笑起来:「你知道的,雷森,寻宝我永远都会有时间。」 「寻宝!?」植物叫道,从它的互联网和免费电影中抬起脑袋。「像海盗的宝藏吗?」 「是的。」法瑞斯说:「就像海盗的宝藏。传说中它隐藏在世界上最险峻可怕的地方,当你的生活糟糕透顶,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你就去寻宝,如果你找到它,你就可以重新来过。」 植物两眼发亮地看着他,这孩子几乎因为传说的浪漫而融化掉了。 「我们要像海盗一样去寻宝了,在惊涛骇浪里穿行,寻找所罗门王的宝藏――我太感动了,你们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男子汉去干的工作了――」 「可你是中性的。」雷森说。 「什么!?」植物大惊失色。 「你只是株植物。」雷森说。 「可是如果我不是男性身分,为什么你会允许我和法瑞斯睡同一间房间?儿童福利联盟肯定会反对这种事的――」植物叫道,固执地试图模仿它的异类父母。 「嘿,就算你是株女性植物,我们的种族差距那么大,也不存在什么……跨种族骚扰的事吧!」法瑞斯说道。 「这对话真够弱智的……」雷森说。 法瑞斯转过头,正看到夕阳在缓缓下沉,已经有一半没入了蓝色的海洋,在上面洒下粼粼的金光,一望无际,那金红色美得让人心悸。 他们站在海边,微风轻拂,空气温润而剔透。阳光镀在他们身上,手指上、发梢上、衣角上,暖意洋洋。 他突然想,他终于知道那沙漏的名字为什么叫「金色时光」――不是什么魔法或是关键词,而是……原来时光真的可以是金色的。 没有魔法,没有任何的外界影响,时间笼罩着整个世界,美丽而剔透,深遂而悠远。 它是金色的。 《待续》 【文案】 法瑞斯决定私下调查让船开往冥界海的真凶,却好死不死竟然让他遇上空间渗漏!而且空间另外一端连着的还是他的老家,魔界。更糟的是,从中出现的艾蕾娜,还带来魔界之王奥里兰森的死讯!?这下可好,他想不回去都不行了…… 只是雷森该怎么办?他能瞒这个驱魔人到什么时候呢? 没有永远的秘密,天敌间的友情是真实存在亦或只是虚幻一场?当雷森发现真相,当法瑞斯恢复力量,还有什么东西仍然存在呢? 《纨裤子弟》最终大结局,您千万不可错过! 第一章 法瑞斯摆弄着桌子上那个邪恶的小垃圾堆,这是他在钻石号驾驶室的地板下面找到的。 桌上的东西大部分是魔鬼的骨头,几小瓶加调了药材的血,还有一些刻了咒符的法具。这些东西很珍贵,但都还不足以发动一个这样巨大的咒符――把两千人送入异世界,这简直是一次跨位面移民。 而发动如此可怕力量的,是桌上那一小绺暗红色的头发。一条漆黑的丝带绑在上面,打成了一个复杂的咒符结,如同一条锁链,正困住一团狂暴的火焰。 窗外的一束阳光射进来,落到发丝上,红发深处缓缓亮起火光,劈啪作响。如同里面藏着无数火焰的精灵,在封闭的黑暗中疯狂地寻找出路。 法瑞斯粗暴地把它弹到没有阳光的地方,红发在阴影中迅速恢复了静谧,一副老实又秀气的样子。 他瞪着它,像在看一只准备攻击的蛇。不不过头发并不准备攻击,它像所有的头发一样,老老实实地躺着。但这种伪装是骗不了法瑞斯的,他取出一枚雕着精细伏魔印的子弹,抽出一根红发绕在弹壳上。 过了几秒,子弹发出被浇了硫酸一样的嘶嘶声,然后一抹赤色的火焰冒了出来,倒像一种浓缩到了极致的液体,正在一口口吞食缠绕着下面的银器。 进食持续了三秒钟,然后就消失了,只留下桌上一抹淡淡的灰烬。 实验做到了这时候,无论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承认这绺头发的来历。 「艾蕾娜的头发,天哪!」他说:「怎么会扯到她头上去?」 他靠回椅子上,一脸严肃地看着桌上的余烬,那是被魔界最妖异的火焰吞食后,最乏味的残余。 艾蕾娜?奥里兰森,他的妹妹,奥里兰森血统纯正后裔,封号朱焰,三个人中唯一以自己能力命名的人,魔界的摄政王。 法瑞斯觉得头疼得厉害,他不知道她的头发怎么会出现在j石号上,但他有种感觉,麻烦正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在麻烦中,他最不想牵扯到的便是他的魔界血亲。 他只在人界生活了几个月,可却觉得彷佛真有一生那么漫长,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起魔界那些血腥的细节,像惧怕一只潜藏在黑暗里的怪物一样,生怕他有一天会跑出来,像撕毁猎物一样撕毁他现在的生活。 他郁闷地揉了揉眉心――他学会了一大堆人类的小毛病――那些家伙这么多年来在魔界不是生活得很好吗,为什么自己一到人界,他们也要一个跟着一个的跑来啊!? 客厅的门突然打开了,雷森走进来,带进一身外面的暖意。他把手里的东西啪地往桌上一丢,说道:「明晚的机票。」 这里是他的房子,但雷森的态度可比他像主人多了,法瑞斯想,而如果说以前他曾对此存在一些不适,那现在这种感觉一点也没有了。「明晚几点?」他问,一时还不明他们为什么要去旅行。 「七点钟,我们在飞机上吃晚饭。」雷森说。 「我讨厌飞机上的食物,我们在外面吃,然后再去机场。不过不知道远古植物能不能通过检疫。」法瑞斯说:「说起来,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它放出来?」 昨天雷森去逛商店,一眼就看中一个盒子,把它买了下来,当然,是用法瑞斯的钱。那东西样式倒是挺精致的,法瑞斯还在惊奇雷森怎么会突然表现出他人类的一面,回来后才发现原来那盒子是外层镀银的,虽然雕着安徒生童话的美好景象,但雷森买它回来却是用来当监狱的,显然他对辛辛苦苦把植物打成二、三十个死结,可是它却莫名其妙没有感受到他的关心十分不爽。于是决定无论如何要弥补回来。 于是现在―― 「它一直在盒子里哭,我不知道它跟哪部电影里学的哭法,活像女鬼在叫,它根本在故意骚扰我。」法瑞斯抱怨,「你倒好,不在家里,它是看准了知道我在这儿,所以让我不得安生的。」 「你是不是想让我现在放了它?」雷森问。 「我没有这么说。」法瑞斯说。 「你是这么想的,『妈妈』。」雷森说:「所以它就敲诈上你了。」 法瑞斯愤怒地说:「当初是你硬要把它带回来的!」 雷森理也没理他,彷佛这个道理不证自明。他走到桌子跟前,把那个现在正从里面有规律地敲着sos摩斯密码的盒子打开,里面做泪眼婆娑状的小植物抬起头来,效果还挺逼真。 雷森敲敲桌子,像一个严厉的老师在提醒学生注意。「来,跟妈妈说『谢谢』,宝贝,不然我才不放你出来呢。」 植物小心翼翼地爬出盒子,看看法瑞斯,准备扑过去,后者恶狠狠地警告道:「如果你敢这么叫,我会再把你关进去。」 「我也不是非叫你妈妈不可。」植物挑剔地说:「而且你跟我长得根本不一样,你不可能是我妈妈。」 「看来它不弱智。」雷森说。 「也许它可以变成一朵塑胶花通过检疫――」法瑞斯说,他停下来头发里的植物正以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看着他。 「塑胶!」它叫道:「我是真正古老高贵的生物,你怎么为了如此廉价的理由侮辱我的出身――」 「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台词。」法瑞斯冷哼,「如果你要坚持自己的尊严也没关系,你留下来看家,我们去法国玩了。」 植物用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看着他,彷佛将要进行一场人生中最困难的抉择。 法瑞斯没理会它,反正最后他总会去的,毕竟他能为了一点儿威胁长出手脚来。他转头问雷森,「对了,我们干嘛要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9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国?」 雷森挑了下眉毛,「我们有个能毁掉宇宙的宝藏在法国需要解决,法瑞斯,你待在这儿那么久是干什么了,堆益智积木!?」 法瑞斯看看桌上的东西,骨头上的血迹散发出肮脏的味道,红色的发丝蓄势待发,一副随时渴望烧毁一切的样子。当益智积木,这个组合可够危险的了。 「我只是在研究咒符里的东西,看看谁算计咱们。」他避重就轻地说:「我可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不管施法的人算计的是谁,肯定不是我们。」雷森说:「这就像被雷劈到,或是黑社会火拼碰到了平民,犯不着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法瑞斯知道他说得没错,纵观整个咒符的大小,那东西没有三个月以上的准备根本不可能完工,而三个月前,法瑞斯才刚刚来到人界,奋力试图摆脱他那个家事全能的亲卫队长呢――可是现在,他和一个残暴的驱魔人住在一间房子里,而他事事周到的亲卫队长已经吓得和他形同陌路,这么巨大的差距,任谁也不可能想到。 但是,「请容我表达一下我肤浅的见解,一般被雷劈中的人不会有命表示,『雷击只是偶然现象,犯不着在这事上浪费以后的人生』。」他说:「我们差一点就入选这个行列了,我不知道你从哪养成这种事拿危险当家常便饭的毛病,但如果有人如此严重地威胁到我,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施法物品,表情严肃得像个教授,「我有种感觉,这后面肯定有什么大阴谋……」 「我们又不是警察。」雷森满不在乎地说,他走到桌子跟前,想去拿那绺头发――他能一眼在这堆垃圾里,找到力量最强的那一个。 「别碰这个!」法瑞斯大叫一声,伸手按住那绺头发。 雷森吓了一跳,停下动作,法瑞斯惊恐地看着他,好像他拿的是他皮夹里的钞票――顺便说一下,他确实从他皮夹里拿过钞票,就算那时候法瑞斯的态度也比现在和蔼多了。 雷森不确定地收回自己的手,一边仍不客气地嘲讽道:「放心,我不抢你的骨头,puppy。」 法瑞斯松了口气,决定不跟他计较称呼的不当。 「以你现在的体质,如果碰到它,这个东西会烧得一点也不剩的。」他解释。 雷森耸耸肩,他看得出这是魔族物品,而且是散发着强烈原始力量的魔族物品。所以法瑞斯说的没错,他现在最好轻手轻脚一点,免得把未来的大鱼给吓跑了。 落入冥界海的事,也许在魔法意义上它没有发生过,但逆转仍只是逆转,在某些意义上,它切切实实的发生了――至少有不少本地上流人士得了轻微的豪华游轮恐惧症。 而雷森的封印表面上没有减弱,可只要他在这栋房子里,即使待在不同的房间,法瑞斯就能感觉到他。那种纯银的气息不知从何处渗出,已经变成了他周身空气不可消除的一部分。 「那是什么?」他问,紧盯着那绺头发。 「咒符里的东西,应该是法阵供给力量的来源。」法瑞斯避重就轻地说:「就像手机的电池。」 雷森没回答,眯着眼睛打量那绺头发,法瑞斯觉得屋里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那么,这次旅行我要带什么东西?」他语调轻快地岔开话题,「本来的豪华邮轮之旅最后变成了在死亡之海上发呆一星期,这次去法国,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多玩几天弥补一下。」 「我决定了!」植物用一副痛下决心的语调说:「我同意和你们出去玩,但是有一个条件,我只会变成塑胶的叶子,不会开花!」 「当然。」法瑞斯说:「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差别。」 「我们从来就没准备去旅游过,如果你们的脑袋里能存下三天以内记忆的话,」雷森说:「就会知道我们本来是去猎杀魔族的,冥界海只是意外收获――」 「是意外的灾难。」法瑞斯纠正。 「随便了。」雷森心不在焉地说,又转头去看那绺正发出霹啪威胁声的头发,法瑞斯连忙再次把它移出阳光带。「别打它主意,雷森,它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如果你碰到了它,就会把它烧得一点不剩。」他说:「那我可就一丁点儿证据都留不下了。」 「证据。」雷森嘲笑,看着那绺头发,「如果被我逮到那杂种,我会直接剥了他的皮,估计留不出给你做呈堂证供宣读罪名的时间。」 法瑞斯耸了下肩,接受了这个表示他过于软弱的嘲笑。他已经习惯当一个软弱的人类了。 也许因为这里的居家氛围太浓厚了,关于真实身分的麻烦好像非常遥远,几乎像一个幻觉。 虽然那麻烦大得出奇……奥里兰森,他们伟大古老的父亲很久以前就进入了沉眠,已经很久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甚至有人怀疑,他是否还有能力完全清醒。但那可不代表他变得更傻或是仁慈,他的冷酷和强势仍像乌云一样笼罩着整个魔界。 在他不太过问政事之后,接下他手里权杖的就是艾蕾娜。那个有着一头红发的摄政王,她可一点也不比奥里兰森容易对付。 奥里兰森一生有三个被认同的孩子――他们的血统更浓厚,力量也更强大,作风都足够冷酷。其中赤月进了祭司殿,封陵则统管军队,朱焰是个政治天才……想起这些古老的封号,就彷佛在回忆一些遥远的传说,法瑞斯想,而那些传说像海底远远游曳的鲨鱼,危险又不祥,却似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对他来说,有关系的是明天他还得和雷森一起去法国,一起解决宝藏的问题,那宝藏是如此的璀璨和迷人,充满奇诡的力量。但他会处理掉它们,作为驱魔人,作为雷森的朋友和搭档。 以后,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经历,很多的麻烦要解决。 而那绺红发安静地躺在桌面上,阳光离它有半尺之遥,但它肯定感觉得到它。法瑞斯能看到那暗红深处妖异的火光,像地狱蕴含着巨大力量的熔炉,那是拥有者血脉里最纯粹的力量。 「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先休息一下,明天会很忙的。」他说。 「我可不这么想。」雷森说,径自走到书房里,作为驱魔人,他保留了很好的无所事事的行为习惯,大部分时间他过得还挺悠闲,为法瑞斯的房间添加了不少书本和游戏光碟什么的――当然,用的还是法瑞斯的钱。 法瑞斯目送雷森消失,喃喃说道:「我会很忙。」 他必须在去法国之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那个差点害死他的陷阱里会有一绺艾蕾娜的头发,他可不觉得她是个会把头发剪下乱丢的人。 魔界的居民认为她的头发里藏着地狱之火,不过艾蕾娜可怕的地方却远远不是力量,法瑞斯甚至很少看到她使用力量,她根本没有这个兴趣。她更喜欢掌管各种事务,远程控制局面,设置微妙的陷阱,她喜欢不动手指头就让人恐惧臣服。 他必须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不能让它侵入他的正常生活。明天,他想无论他去做什么,最好在雷森起床前回来……还好那人一般都会睡到十二点以后…… 不不,一点也不好!他正在指望一个上午就能解决自己复杂的家系纷争问题,这本来该是他人生中的大事,他却决定挤到一个上飞机前的时间夹缝里解决,好像出去旅游是件多重大的事情似的。 他不能指望这事一个上午能解决,这念头蠢透了,可是现在他早就不知道把他的理智丢到了哪里,并且还真准备去试试看。 第二天,法瑞斯差不多六点钟就动身了。 在人界时,他从来没有这么早起床的习惯,除非是这会儿还没有睡,他很久没有因为这么枯燥的原因一夜没睡了――他精心准备了一个魔力探测罗盘。 这种工具在魔界并不算少见,但法瑞斯这辈子差不多都是拿现成的,就好像一个将军未必能自己铸出一把枪来,他花了不少力气组装那个罗盘――因为没有千年树木做出的圆盘,他只好用只碟子代替――但它看上去乱七八糟,活像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隔夜食物,乱糟糟地黏在碟子上。就这么个版本,他做了一个早上才完工的。 然后,他小心观察了一下房间,雷森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仍在睡觉,早上通常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法瑞斯小心地穿过客厅,注意不要碰到什么东西,他不希望雷森知道一丁点儿自己今天早上的行动,实际上,连他自己都想要忘记这个行动,当作在自己的友谊生涯中从未发生过的一件隐痛。 外头,天刚蒙蒙亮,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层半透明的灰色之中,一派寂静和清寒的味道,几乎不见人的踪迹。大街上,偶尔有几个夜游刚回家的年轻人,涂着鲜艳的眼影,在路上大喊大叫。 「你在干什么?」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问,法瑞斯差点跳起来,他转过头,植物歪歪斜斜地飞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人类统一形象,还给自己弄了件睡衣。 「回去睡觉。」法瑞斯训斥,这哪里是养一株植物,这简直是养了一只小狗,一点儿动静就能惊动它,围着你乱叫。植物不是应该以安静乖巧、保守秘密以及怎么虐待都不反抗――除了死掉――着称的生物吗!? 「我也要去!」穿着睡衣的植物说,看上去还没有睡醒,但想跟着家长去天涯海角的热情一点也没有减少。 「我不会带上你的,现在回你的花盆里去。」法瑞斯命令,「我有一个……一个约会,不能告诉雷森,这是我的私事。」 「我保证不告诉他。」植物信誓旦旦地说,很可能是真的,它不到逼不得已时不会靠近雷森。「但是你要带我一起去!」 「我不能带小孩子去约会。」法瑞斯说,装模作样地看手表,「如果你听话,我回来时会带巧克力给你。」 「我用什么吃巧克力?我的根须吗?」植物反驳。 这就是养植物烦人的地方……不,这不是植物烦人的地方……不,反正就是,它像只小狗或小孩一样,听觉灵敏,拼命地想要黏到你毫无隐私,可是它却和小狗和小孩都不一样――你不能食物贿赂它,因为它是行光合作用的! 「回去睡觉!」法瑞斯咬牙切齿地说。 「我已经醒了。」植物说,一副精神饱满随时可以出门远足的样子,一点也不理解家长的苦恼,「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可以装成一朵百合花在你的领子上,绝对不会打扰你和美女的约会。我只想去观摩一下,你知道的吧,我只看过电影,没有看过现场版――」 法瑞斯想,和小孩子争论不会有任何结果,这是在人界学到的常识。他坚决地拒绝这株植物的想法虽然不错,但孩子脑子的结构就是和成年人不一样,它们不会理解,也不晓得常识为何物,更不会放弃。他干嘛要在这里和它浪费时间、讲课教学呢,现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9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经六点一刻了,而他还有数不清的……而且可能会害他一去不回的工作要做。 「好吧。」法瑞斯说:「但不能变成百合花,变成蒲公英什么的吧。」 植物欢呼一声,轻盈地冲到法瑞斯跟前,变成一朵黄色的小花。法瑞斯一把捏住它,就像捏住一只在空中飞行的大苍蝇一样精准,然后径自走到客厅放着的银盒子旁边,把它打开。 植物大惊失色,尖叫到:「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不能――」 「我当然能!看着。」瑞斯说,把它丢进去,俐落地把盒子盖上,把扣子卡住。 盒子里传来敲击的声音和闷闷的咒骂,「你这是非法囚禁,是虐待儿童,是一种极度残忍和没有人性的暴行,侵犯了我的人身权利――」它看来在侦探剧里学了不少新词。 法瑞斯左右看了一下,快步走到阳台上,把盒子压在一个长满青苔的石头下面,免得它关于儿童权利的咒骂惊醒了雷森。 「我中午以前会回来。」他向愤怒的植物保证。 「去死。」盒子里传来忧伤的咒骂,「你是个重色轻友的混蛋。」 「等我回来,我会让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像风一样过去的。」法瑞斯向它保证,里面一片沉默,显然并不相信。 法瑞斯站起身,朝外面走去,他已经盘算让植物忘掉这件事――他会带瓶酒回来。 他相信,一瓶葡萄酒下肚以后,这株小草什么也不会记得了,它只会快乐疯癫地四处乱飞――当然,未成年儿童不能喝酒,但幸亏地球上还没有针对未成年植物的法律,多么皆大欢喜的结局。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红发的缎带,那东西看上去像款高级的黑色带,但实际上上面绣满了咒符,它是抑制那发丝力量的封印。法瑞斯把带放在自己七拼八凑的罗盘上――也多亏了艾文的店面会有那一堆冷门又不值钱的玩意儿,她的仓库像堆积了整个宇宙历史般那么的繁杂多样――一手小心地拿着那绺长发,免得它烧尽。他自己的身体就是个很好的封印。 罗盘的前身是一个碟子,上面画着裸女和葡萄叶子,不过现在它完全被乱七八糟的咒符占据了,法瑞斯看到其中一个咒语发出轻柔的光芒,他顺着那个方向朝前走了过去。 一个计程车司机好奇地问他需不需要搭车,法瑞斯考虑到自己凭着人类的双足不晓得要走到什么时候,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可真是够早的,您是刚起床还是没睡?」司机问道:「您准备到哪里去?」 「我现在还不确定。」法瑞斯说,朝司机微笑一下,后者露出一副准备与他长谈一番的热情姿态。 「你不知道去哪里?」他说:「我可不知道『不确定』在哪里!」他大笑起来,似乎觉得,这句话特别幽默,法瑞斯也扯出一个微笑。 「从这里左拐。」他说。 「您该早点说,我才好先换车道,幸好现在是早上,路上没人。」司机说道,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盘子,「那是什么?新式的gps系统?它怎么会被做成一个盘子的形状。」 「谁知道,高科技嘛。」法瑞斯说:「请直着开。」 「你可以把那玩意儿给我,我认gps可是很熟练的。」司机说。 「呃,也可以,如果需要拐弯你也知道怎么抄近路。」法瑞斯把那个怪里怪气的盘子递给他,心想这种傻瓜罗盘任何人都应该会操作,「哪里发光,就往哪个方向开。」 司机接过盘子,惊奇地看着它。「老天哪,我第一次见到这种gps系统,可真够新潮的啊,它有点儿像个……没洗干净的披萨盘子。」 「是啊,高科技嘛,谁知道那些搞技术的人是怎么想的。」法瑞斯说,打了个呵欠,他一夜没睡,有点犯困。 「您在哪里买的?」司机问,似乎对这款式很有兴趣,「它的全景图在哪里?」 「没有,呃,我弄坏了。这样应该也能到吧?」法瑞斯说,司机点点头,果然如此,他在人界的这段时间已经见识到了计程车司机这一行当的高度职业素养,觉得交给他多半比自己领路快多了。「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地方可以叫我。」他说。 「没问题。」司机爽快地说道。 于是,法瑞斯蜷在计程车后座放心地睡去过去,司机忠诚地本着他昨天赶制的魔力gps系统寻找目标,他们有时候真的很擅长操作。 法瑞斯一觉醒过来,司机已经停下了车,正在温和地叫道:「先生?」 「什么?」法瑞斯说,揉揉眼睛,发现这条街很熟。 「已经到了。」司机说。 「你怎么知道到了?」法瑞斯说,不可置信地看着窗户,他来过这里,他昨天才来的,这里是艾文的店面,上面的镶嵌玻璃画换了一幅,是关于他父亲的恋爱故事,魔王英俊得像言情剧的男主角,他那位妻子完全是童话书里冒出来的小公主,满脸的纯洁无知,彻底的胡扯。 司机把盘子拿到他跟前,上面的字母不停闪动着绿光。「到了。」他笃定地说:「我经常操作仪器,这种反应肯定是到了。」 「好吧。」法瑞斯说,虽然这肯定不是他想象中的仪器,但这种反应确实是到了。 也许魔法和机器有某种神秘的联系,谁知道呢,他付了钱,下了车,好奇地看着这家店面。 第二章 还不到七点钟,店门紧关着,不像有什么阴险居心的样子。 法瑞斯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罗盘,它明明白白地显示这里是咒符主人的居所。他忖思着有没有可能是罗盘出了问题,它太想家了,所以又把他带回了这里,毕竟一些材料是他昨天刚从艾文这里拿的……这太扯了,就好像说你买了辆汽车,他却因为想家自己开回了汽车公司一样。 不过既然来了,他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他按响了门铃,不过心里做好等待的准备,艾文开店门的时间最早也是在九点以后,之前的时间他只能推测她都在会周公或是偷偷数钱呢。 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刚按响门铃,便听到门后的脚步声,脚步沉重危险,地面都在微微震动。然后门被拉开了,法瑞斯退后一步,看到门后的人。 店里光线昏暗,但他看得出那人至少有两米高,赤着上身,皮肤出现砖块般的赤红色,下身围了个怪里怪气的长布……第一道晨光照了过来,落在那东西的脸上,法瑞斯吓了一跳,那东西长着人的身体,可是脑袋却是一只狗的样子! 那东西呆滞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退回了黑暗中。 法瑞斯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彷佛站在远古怪兽的洞口,进行着关于宝藏与危险的天人交战。虽然这里是一条繁华大道上的知名店面,一旁是音响店和美容店,并且街道已经开始渐渐热闹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轻轻问道:「艾文在吗?」 没有人回答,那怪物也没有发出声音。法瑞斯壮起胆子,走进幽暗的店内,他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但自打变成人类后,他确实小心了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让他理解了何为无助和谨酢―那种人在此之前的很多年,只是他手下的炮灰而已。可他现在正在成为这种人,却当得这么高兴,好像一点也没有不妥一样。 他刚踏进店内,门便轻轻关上了,把法瑞斯吓了一跳。但那怪物并没有跳出来攻击他,店里一片静谧,像所有仍未开门的店面一样,整个空间都在静静沉睡。 这里和他上次来时差别并不太大,有真正的古董,也有骗人的东西。这说明艾文虽然背景复杂,不过在人界时,确实是认真在做人类式的生意。 旁边的装饰架上多出了一枚鼻烟壶,上面画着只栩栩如生的虫子,法瑞斯好奇地忖思,也许打开它就会跑出来,以前拉莫尔有一个类似的装饰,那东西经常在他的宫殿内四处乱爬,对所有的入侵者呲牙裂嘴,自以为是个山大王……后来,法瑞斯想,后来我杀了它……我用我的力量把它分解,然后吞食了。 那依稀是一次兄弟间的小小争端,他甚至不记得是为什么了…… 他只是会杀死一切他觉得不爽的东西。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店面,想着,在昨天晚上,那么浓郁的人界氛围让他觉得杀戮的生活离他已经很遥远了。可是现在他发现那个嗜杀的灵魂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他也许并不具有魔王军总司令那样的力量,但那个想杀死一切入侵自己地盘的灵魂已经回来了。 因为那个会面无表情屠城的魔鬼,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他转身,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了那个雕塑……是的,它是一个雕塑,因为它身上没有那种活物的气味,只有泥土和水的味道。 它看上去似乎才刚刚捏制出来不久,座落在墙边,像一只看门狗――只除了有人一般的身体――似乎是埃及神话里的某个生物,但并不是真的古董,只是作为装饰放在这里罢了。 法瑞斯好奇地打量它,作为一个陶土塑像,它做得并不太好,双眼呆滞无神,还有些地方裂开了,细节更是一塌糊涂。可它刚才的确站了起来,帮他开门。 它这么顺服地让自己进入看管的店面很奇怪,这就像机器人被输入过关于某些人的安全指令―― 一瞬间,他想到了什么,肯定有什么东西拥有这个特性,在他很久以前读到的文献里…… 「我的老天哪!」他惊奇地说,如果他不是魔王军总司令,如果他不是活了很多很多年,他肯定认不出这东西。「这是个魔像,这里有个魔像!」 魔像在奇幻小说里时常出现,魔法师们赋予某些没有生命的玩偶力量,驱使它们做些简单的工作。不过实际上,这种魔法非常非常少见,甚至在魔法力量保存较好的魔界,法瑞斯也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做出一个魔像来。特别还是这种用陶土捏出来的劣制品――据说给劣制品生命比给精致物生命困难多了。 那个冒牌埃及神只看着他,法瑞斯朝它扯出一个笑脸,决定艾文出来前,绝不碰店里的任何东西。他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放心把自己放进来了,她有个不要钱的监工。自己的样貌可能在魔像的顾客名单里,但如果他随随便便翻弄店里的东西,可就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他忖思,传说中她是个转世了好几次有好几百岁――也许上千岁――的灵魂,可是即使是那样的灵魂,也没有理由知道这种法术。连魔界的大祭司都未必知道这样的法术,它遗失得太久太久,被深深埋入时空缝隙,深得足够埋到宇宙毁灭。 可是现在,他在伦敦一家商业街道上的古董店里,居然看到一个活生生――也许就魔法的性质来说,不能用活生生这个词,但至少是实实在在的一个魔像,一个远古遗失的强大技术! 「……法瑞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说,带着没睡醒的含糊,法瑞 恋耽美 分卷阅读9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回过头,艾文穿着件粉红色的睡衣,长发乱糟糟地散着,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什么风这么一大早把你吹来了。」她说,大大打了个呵欠。 法瑞斯本来是来寻找施法者的,可是现在这事儿被他完全丢到了一边。他看了看魔像,再看看前面一脸睡意的小女孩,忍不住说道:「这是个魔像?」 「啊?」艾文问,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一个魔像,一个该死的人界的古董店里怎么会有个活的魔像?」法瑞斯问道。 艾文眯着眼睛看着他,她看上去全然是一个稚嫩矮小的孩子,可那双眼睛,如同针尖刺破了洋娃娃,露出一线漆黑的内里――那是一个成年人的眼睛,谨醵算计。 「只是个魔像,法瑞斯。」她用一副息事宁人的语调说,试图蒙混过关。 「虽然我看上去是个傻瓜,但还没傻到这种程度。」法瑞斯说:「『只是』个魔像,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说法。」 「它的确只是个魔像。」艾文说:「我知道魔像的制作方法,这不算什么稀奇事,我是个古董商,我偶尔还是能碰到些远古秘方的。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帮你做一个。」 她露出笑容,演绎出一种小女孩式灿烂明媚的效果。 法瑞斯可不觉得她像看上去一样纯真无邪,因为即使魔界的大祭司殿都没有保存这样的文献,它沉入时间中太深了。不过很可惜这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他打定主意回头要好好查查这件事,但在这之前,他得在雷森醒来以前把关于艾蕾娜的事情搞定――最好是确定她和此事确实没关系――然后顺路带瓶酒回去,把植物灌醉,弄得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好吧。」他做出一副相信了的样子,「也许我以后会请你帮我做一个魔像。不过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我在查一个案子,魔力罗盘指向凶器出自这里,也许你知道什么线索。」 艾文跳到椅子上坐下,两条腿晃来晃去,一副小女孩的样子。以前法瑞斯并不觉得,但现在他发现这个年龄不明的家伙其实很擅长利用外表的保护色――上次和她做生意时,她努力表现出优雅成年人的模样,但现在装小女孩可装得像极了,放到幼稚园老师都认不出来。 「什么凶器?」她问:「我最近卖出一套很酷的匕首。」 「一座巨型咒符。」法瑞斯说:「三天前我和雷森乘j石号旅行,结果那船一头扎进了冥界海,我们差点得把那该死的世界打碎才出得来――」 他停下来,艾文的表情看上去活像见了鬼,她呆呆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是……」她结结巴巴地说:「那艘船不是三月十号出海吗?三月九号上面应该没有任何人才对啊,你们那时候跑去船上干什么?」 「j石号是三月九号出海!」法瑞斯说:「那天船上全是人、丝带、花瓣和香槟酒!上千人全在船上!」 艾文呆呆看了他一会儿,迅速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去翻她的备忘录。 法瑞斯严肃地看着她,「那么,艾文,我不管你是不是记错了日期,你这是承认j石号上的咒符是你干的好事了?」 「上面写的是三月十号啊!」艾文不甘心地叫道,拿小本子翻来翻去,好像这是个证明似的。 「我不管是谁给你提供的消息,但要去看一眼报纸,或是查查轮船的时刻表,就会知道,它是三月九号开船的!」法瑞斯严厉地说。 「但是……」艾文说,可怜巴巴地拿着她那个小本子。 「它确实载着一整船的人穿到冥界海了!」法瑞斯提高声音。 小女孩看上去可怜极了,像是老师没收了她的蛋糕。她耷拉着脑袋走到店门口,法瑞斯转过头,发现她从魔像手里拿出一份报纸。天哪,这魔像还能收报纸! 她低落地翻着报纸的版面,「可是上面的日期确实写着……真糟糕,这张没有写……天哪,我真不敢相信它们会印错,现在搞校对的人都是班不负责任的小混混,轮船时刻表居然会出错!这可是会出人命的!而且是大规模死伤――」 「我不觉得轮船时刻表出错会出什么大规模死伤。」法瑞斯说:「当然,除了在一个连打电话查证时刻表都做不好的傻瓜手里――」 艾文翻着报纸,看到某一则新闻,她惊喜地抬起头看着法瑞斯。 「j石号的乘客发生集体幻视事件,」她念道:「警察声称可能有人在船上释放了大规模致幻气体,这段因为所有旅客离开、而被迫取消的航程,至今仍在调查中!」 她放下报纸,两眼发亮地看着法瑞斯。「看,它没有发生,有人释放致幻气体!我爱恐怖分子!」 「你现在应该去洗个脸清醒一下!」法瑞斯咬牙切齿地说:「你看上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来这里找你,是因为恐怖分子袭击了一艘轮船?你又不是反恐部门的!」 「可是……」艾文说,又看看报纸,似乎这代表着真理。 「它印错了,要嘛是你看错了!」法瑞斯笃定地说。 「我是不可能看错了,肯定是它印错了。」艾文回答,语气十分确定,似乎这就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我、雷森、阴影家的小女儿,还有希文家的次子,」法瑞斯说:「被你的老花眼直接送到了死亡之海,那可真是个游览胜地!」 艾文盯着报纸,好像它是她唯一的盾牌似的,舍不得放下。「呃……但报纸上说……」看到法瑞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说道:「它确实是发生了,是吗?我真不敢相信报纸上说的居然不对,亏我还每年订它――」 「别盯着报纸了!」法瑞斯叫道:「我真不敢相信是你做出这件事,现在还在这儿嚷嚷着错的都是报纸!天哪,罗盘带我到这里时,我还当是出了差错呢……我知道你是有能力干这种事的人之一,可……」 「呃,我非常非常的抱歉,说真的……」艾文把报纸挡在胸前,上面写着《集体失忆症》的大标题,「我们就把它当成一个集体幻觉不行吗?」 「不!」法瑞斯坚定地说:「为什么要做这个?」 艾文看着他,她的表情已经镇定下来,并没有什么闯了――如此离谱的大祸或是在隐瞒什么天大秘密的样子。 「私事。」艾文说。 法瑞斯拧起眉头,小女孩稳稳当当坐在那里,她仍是一脸歉意,不过那种歉意像是背错了一个单字,令人遗憾,但也就是一个单字。 「你的私事排场可真够大的。」他说,加重语气,「我要知道理由,艾文,我和雷森被送到了死亡之海,我们差点永远困在那里。我有权利要求一个解释――」 「当然。」艾文叹了口气,「我犯了个巨大错误,相信了印错的开船日期,也没有打电话去确认。」 她坚持报纸印错的说法,然后继续说到:「我只是想……处理一些东西的,就像些有严重污染性的垃圾,垃圾送到死亡之海是最安全的,它能消蚀腐化一切。」 「这么说,我们是不小心坐上了一艘垃圾处理船?」法瑞斯嘲讽,「不过你的排场未免太大了吧,用一艘奢华的轮船送垃圾!」 艾文耸了下肩膀,一副无害的小女孩模样。「处理『可污染性垃圾』,法瑞斯,这是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它们自然会离开,行走,发动攻击,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必须做的,请相信我――」 「你的意思不会是……」法瑞斯说:「杀人什么的吧?」 「你可以这样理解。」艾文说:「我要处理两个人,据我透过……呃,机密的方式得知,他们会同时在那艘船上,您知道像那种有身分的人同时出现在一处,是件挺难得的事,所以――」 「……有身分的人?你以为有身分的人会在没有开航的空无一人的邮轮上会面!?」法瑞斯说。 「我已经承认我在这事上犯错了。」艾文说:「我哪里知道你和雷森在那艘船上,我甚至不知道雷森会出门游玩!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你到底是怎么教会他拼旅行这个词的?」 「我们是去打猎的。」法瑞斯说。 艾文眯着眼睛看着他,法瑞斯几乎能看到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打猎?魔族?」她问。 「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们直接被你弄到了死亡之海。」法瑞斯说:「我们唯一想的事,就是怎么从那鬼地方出来!」他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要杀船上的谁?」 艾文摆摆手,好像这是一件不得不提的琐事。「奥里兰森的两个孩子。」她说。 法瑞斯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没有说话,有麻烦时他总是倾向于闭嘴,静静看着,选定最佳的攻击时间。 「封陵和朱焰。」艾文继续说:「奥里兰森的次子和幺女,魔王军的总司令和魔界摄政王。我很急着办这件事,所以下手规模大了一些。」那语气好像她只是急着进货似的。 「你是说,」法瑞斯慢慢说道:「据你的机密情报显示,他们两个当时都在j石号上?」 「理论上是的。」艾文说:「我在好几个月前就查了这件事,摄政王大人当天会在船上见她的兄长,问他一些事情。也许是让他回魔界。但朱焰最后一刻取消了行程,封陵也没见影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船上,但我没发现……」 法瑞斯瞪着她,一瞬间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艾文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她的目标,因为他是当天才决定上船的,而制作这个咒符至少需要三个月――即使艾文这样的高手至少也得两个月吧。不过在数月前,她有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和艾蕾娜会在船上的!? 而且艾蕾娜……艾蕾娜在找自己,已经到了能让她跑到人界的程度? 他回忆起自己妹妹的样子。她是个美女,可是见到她的人大多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会觉得她像个火焰与大理石制成的神像,灵灵魂由炽烈的欲望和冰雪般的冷酷组成。 法瑞斯从来没觉得她是自己的妹妹过,她更像是座守护神像,带着强大的地盘意识和责任感,就算她的兄弟死光了她看上去也不会跨出王都一步,顶多在后头嘲笑他们的愚蠢。 「她最后一刻取消了行程?」法瑞斯问。 「是的,我想大概是她的预言镜发现了什么。」艾文说。 「预言镜?」法瑞斯说:「你该不会以为那东西是真的吧。」 「有那样的镜子。」艾文说。 法瑞斯皱了下眉头,艾文的表情十分确定,这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从小便听过不少类似的传说,而大部分的魔族都知道传说仅仅是传说。什么一面海一样大的镜子,上演着未来发生的事件和情感,并随时根据现实更改,古董商真是什么怪事都愿意相信。 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预知魔法能做到的仅仅是模糊机率的探知 恋耽美 分卷阅读9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而这种模糊状态是绝不会让艾蕾娜取消行程的,说她是个偏执狂毫不为过。 「真的存在一面那样的镜子。」艾文重复,「说它是镜子可能不太合适,那是一片巨大的预知海,实现未来的镜像,被存放在一个隐蔽起来的异空间里。现实中的一切在那里都已经上演过,它就像个……迷宫,有无数的线条,无数种可能,支线和主干,黑暗和光明,真实和虚幻交织着……」她的表情像在做梦一样,彷佛正穿行在未来的宫殿中。 老天哪,这个不知底细的怪人去过那里,法瑞斯惊奇地想,他试探说到:「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古董商,但这东西未免古老得太离谱了吧。」 「是的,但就像现在很多的科技手段对古人来说也不可能一样,但时间隔得久,并不代表那样的技术不会存在。」艾文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根本不存在可能与不可能的分野,远古的很多魔法对现在来说像神话一样,神奇又荒诞,但那不代表它不可能发生。它只是遗失了。」 法瑞斯想反驳,可还是闭上了嘴。 就在不久前,他曾亲身走过那个沙漏的迷宫,经历了一场不着边际的冒险。那些法器是他见过最疯狂和不可思议的东西。在很久很久以前,确实有人掌握过那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如果不是确实看到,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好吧,算它存在好了。」他不情愿地做出让步,「可艾蕾娜怎么能找到这种东西?那么古老的法器应该沉在挖不出来的,时间和空间深处,免得打扰世界正常的运行!」 「但因果定律往往先于时间。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必然会引发结果,不管过了多久。所以也没必要吃惊。」艾文说。 「什么意思?」 艾文想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关于魔界的女主人,奥里兰森王妻子的事……她的来历非常奇特,也许她能瞒得世上没一个人知道,但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总归要付出代价。」 法瑞斯无意识地攥着拳头,他很少听人谈及那人的来历,虽然她是他母亲,在魔界像个完美的传说,但几乎没有人真见过她,法瑞斯也没有,她在生了他的那一天就死去了。 他不喜欢谈及这个话题,于是整个魔界也尽量避免在他跟前谈起那个女人――那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存在让他尴尬。 「索菲纳斯?多帝尔,即使没人知道她是谁,但那些魔族总归有看过她带去的文献吧,关于她力量的来源?」艾文说。 「可……那只是传说。」法瑞斯说,舌头有点打结。 「那不是传说。」艾文说。 法瑞斯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冰冷的汗水,即使现在他的封印一点儿渗漏也没有,他伪装成了一个彻底的人类,但他仍有一种属于的魔族的冲动,想冲过去杀死她,让她闭嘴,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这应该是被埋藏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应该触及。 「好吧,艾蕾娜通过那个死掉的女人找到了预言镜,避开了你的追杀。」他冷冷地说,避开这个话题,「对于这种事,你显然比我清楚的多。所以你应该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存在什么样的风险……我不知道你是谁,你的力量甚至是强大的,但你知道的那些知识如此危险,再加上因为你看错了报纸上的日期,而那几乎造成了一船的死人。」 「我说了是他们印错的!」艾文提高声音,她停了一下,决定也照着法瑞斯的样儿把话题岔开。 「真高兴雷森有你这样关心人类的朋友,他有点太冷漠了。你就像他的剑鞘一样。」她高兴地说。 「伪装善良的长辈和打变态的比方,都不能改变你袭击了一船人的事实。」法瑞斯回答,拒绝转开话题。 「我没有打变态的比方,」艾文说,继续把话题拖走,「从他出生我就在注意他,就像注意自己的孩子,那是因为他已经变成了寂灭之剑本身――作为剑鞘,他受那剑的影响太深了,我猜他总有一天会毁灭一切。」 「作为一个古董商,你知道的真不少。无论是镜子还是那把剑。」法瑞斯冷哼,「我有时间,可以听你慢慢解释。」 「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恶意,也没有针对你们。」艾文长叹一声,屈服了,「我不希望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很喜欢你们两个。我那么干的主要目的……只是想救人。」 「谁?」法瑞斯嘲讽地说:「不是要杀两个魔族,然后满世界都知道你干了好事吗?」 「我想救索菲。」艾文说:「我等了很久才等到她说的这个时间点。我不找藉口,你可以认为我是为了救个人不惜牺牲人类、甚至整个人界的魔头啦,虽然加在一起也只是一船人和印错的报纸这么点事儿。我活了很久很久,比你想象中要久得多,已经懒得伪装出自己真的很爱人类、他们每一个都比地球重要了。我不想跟你列举人类干了什么坏事,科幻小说才这么干……特别是那个该死的肖恩?雷森帕斯,为了他的仇恨,他干的疯事已经把世界毁灭列入倒数计了!」 不过法瑞斯只听到了其中一句话。 「你要救……索菲纳斯?多帝尔!?」他不可置信看着她,「她死了好几千年了,如果能救活她,相信我,奥里兰森几千年前就干了!」 「是因为他不舍得杀他的儿子。」艾文说。 第三章 法瑞斯瞪着她,喉咙像被卡住了,他的手指在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索菲透过生孩子的方式摆脱奥里兰森。」艾文迳自说:「真可笑……她选择留在这个被丢弃的世界时便失去了生育能力,如果要留下一个孩子,只能用她自己的性命换,她诞下生命,却是为了得到死亡。」 「我不太明白……」法瑞斯说。 「神族的规矩。」艾文说。 法瑞斯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生下孩子,是为了死亡?」他一字一顿地重复。 「是的,只有这样她才能死。」艾文说。 法瑞斯想,自己一直讨厌魔界那些爱情传说,因为他的父母并不真的那么合得来……可他没想到那女人厌恶魔界到了宁愿去……天哪,给她恨的男人生一个孩子,只为了让自己摆脱他!这可真是个有魄力的决定! 他们把她谈论成一个为爱情牺牲一切的女人,比起自己的版本,这讽刺性可高出了好几倍! 「你说杀了……她的孩子?」他问 「一命换一命嘛。」艾文说。 法瑞斯突然想,父亲一直把她的尸体放在豪华的寝陵里,周围放着些她曾用过的、喜欢的东西,彷佛等着她醒来随时使用一样。原来那不完全是丈夫的痴心,而是真的在等待。 「你说……如果他杀了他的儿子……她会醒过来?」他又问。很惊讶于自己的声音仍然平静,像一个远亲的路人。 艾文耸耸肩,「交换已经完成,几乎不可回转,至少对他不行。」她露出一个甜蜜狡猾的笑容,「但不是对我。」 法瑞斯感到有些恍惚。 他一直不太清楚父母间有什么样的感情,奥里兰森从不提起,彷佛这是他们俩的一个秘密,会一直带下黄泉。 有一阵子他老在忖思着,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爱奥里兰森――他从不觉得他父亲是个活的东西,而是一座神像――而能和他纠缠这么多年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人。 他还想,也许她真的曾爱过他,为他留在了人间。但后来她后悔了。他是个魔鬼,远不是她相像中那个需要呵护的王子。也许她留下来甚至并不是因为他,只是舍不得曾经居住过的世界罢了,但是他像海盗一样把她囚禁在魔界的深宫中。 他以为自己已经想像得够糟了,够远离孩子气的幻想版本了,可是没想到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不知道那方法。」他重复,却没法让自己感到心安一点。「如果他知道了……」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艾文说。 「你觉得。他会杀了他的儿子让她复活吗?」法瑞斯问。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几乎有些过客式的兴味盎然。 「大概会吧。」艾文说:「他这辈子做了很多事,都是做给她看的。」 「比如?」 「比如对她儿子的教育。」艾文说:「我曾在魔界见过那家伙,很远的。」她做了个手势,并没有把那个「很远的」煞神和眼前无害的青年联系起来。「他看上去真的很恐怖,像所有的魔族一样,他完全被自己的血脉控制了,只知道吞食、壮大、再吞食……像一个贪婪的杀戮机器。我远远看着,就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空气中全是血腥味,他走过的地方,没有别的东西。」 「可是魔族本来就是那样。」法瑞斯说。 「唔,人类还是天性自私的,但自私可不是什么理直气壮的事。」艾文说,她摆了摆手,把闲话扯回来,「而且他不应该魔化得那么彻底,他身上另一半血脉的痕迹完全消失了,那绝对和奥里兰森漫长复杂的教育有关系。」她嘲讽。 法瑞斯想起,在很小的时候,他对杀死对方然后吞食能力的兴趣并不太大,他更喜欢做些系统的法术研究――也许现在这种当雷森百科全书的身分,反倒更适合他的本性呢――他能把不同系别的力量划分开来,制作各种法器或规则系统――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对把它纳为己用感兴趣的。 他的一位老师认为他比拉莫尔更适合担当大祭司的职位,可是他的父亲拒绝了,他简直是硬把他送到军队里去的。 他仍记得那时发生的事。 他的父亲对他说:「我要你用你的能力杀了这个人,把他的力量变成你的。」法瑞斯回答道:「然后我能去看书吗?」 一直到现在,法瑞斯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对看书这么感兴趣。那是一个小小的被扼杀的童年倾向,现在已经连影子也想不起来了。 而他的父亲回答:「不,你不能去看书,我不准你再去研究那些东西。你是我的儿子,流着我的血,我要你去攻城掠地,我要你杀了一切反抗我和你自己的人。这才是你这辈子要干的事。」 奥里兰森有三个孩子,可没有哪一个让他花费了这么大的心力。 人们认为那因为他对法瑞斯母亲的感情,确实,法瑞斯想,他不知道他有多爱她,但他肯定恨她。 他就这么站在自己身后,看着他次子身上母系的血统特征如何被缓缓磨灭,这是他对索菲纳斯做出的报复――他让她的血脉变成了一个冷酷的猎杀者,并忠诚地为自己服务。 结果还是不错的,法瑞斯的力量很强,并且始终都还算听话。 也许只除了他要娶冰蒂尔这件事。 他想像着,奥里兰森和多帝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激烈的仇恨和纠结,她怎么样巴不得摆脱他,以及他又怎么连死都不让 恋耽美 分卷阅读9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安息。 他并不介意父亲教他的行为,没错,他是一个通体散发着血腥味的家伙,他贪婪而冷酷,只盘算着把周围的一切归为己用,对任何感情和友谊都没有兴趣。 他一直做得理所当然,他固然流着多帝尔的血脉,可是他和她,根本不是一类人,他血脉里面更多的是奥里兰森冷酷的血,那血的力量像灵魂深处的指针,指引着他生活的方向。 他从没有渴望过…… 好吧,他喜欢上冰蒂尔,这很古怪。 他甚至在她死后伤心欲绝,陷入沉眠好一阵子,还是不死心,又跑到人界来,封印他的魔族血脉,去体验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再接着……再接着就他妈的荒唐了,他去和一个叫雷森的驱魔人做搭档,谈论友情,他救过那家伙的命,而更多的,是那家伙无数次的救他。 他许诺无论雷森去了哪里,他都会把他找回来……他以前从不是个害怕背叛的人,他甚至很享受,可现在却怕雷森知道事实,怕得魂飞魄散! 他,魔王军总司令、冷酷邪恶的封陵殿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他比一个人类还像人类,婆婆妈妈的,在上午七点钟跑来这么个鬼地方,质问一个古董店的老板。 他这些天一直在干这么些不知所谓的事情!?而他刚才还在想什么……他是奥里兰森的儿子,压根儿对些温情之类的玩意儿不感冒! 「不过我对你让一个古代人复活不感兴趣,」他对艾文说,声音显得冷静笃定,「也不想知道你们什么该死的关系……那些过去总是没完没了,阴魂不散,我不想知道,也不想为它苦恼……我要回去了。」 他站起来,心想他也许该查下去,可是他不想再查下去了,他只想快点离开。 离开这摆满了古董,彷佛被古代阴魂占据的山洞,逃到外面的阳光中。 雷森还在家里等他,他得把植物从盒子里放出来……他们要去法国,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那些冒险很危险,但是有趣极了。 「替我向雷森问好!」艾文愉快地说,很高兴摆脱了对肇事者责任的追查。 法瑞斯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到:「你确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雷森?今天的事我们可以当没发生过,当然,如果你想说,反正我是没什么责任――」 他的话音没落,后面的房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弄得整个地面都在震动。接着又是几声急促的连响,过了几秒,法瑞斯才反应出来那不是枪声,是摇滚乐的鼓点! 又两声嘶哑的吉他很酷地响起,然后一个男人忧郁地唱道:来吧,我要你来,我要你来到我的怀抱,宝贝,世纪末日已经到了―― 法瑞斯被这惊心动魄的音响效果吓了一跳,艾文转头看身后,声音是从她仓库的方向传来的。 「我不知道你还在开巫师派对。」法瑞斯冷哼,一只脚已经迈到了门外,「不过你最好把音响开小一点,英国的猎魔人还没死绝呢……」 「我没在开派对――那我们说定了这事不告诉雷森――等等,这是报警讯号!」艾文叫道,担心地看着身后,「空间薄点变成了裂缝,每次空间薄点变成了裂缝它都会这么响――你能帮个忙吗!」 法瑞斯记起第一次来到艾文的店门时,看到的那无数巨大建立在异空间中的仓库,当时一只品种稀有的史莱姆从裂缝渗了进来,他还在想,他可一点也不想知道艾文把这仓房建在什么鬼地方。 「我做了个警报机制,」艾文向他解释,「如果空间裂缝很严重,它就会……呃,这么着通知我,非常酷吧?这首歌叫《世界末日》,其实就是有点像世界末日。小型裂缝那首歌叫《天空在漏水》,非常抒情……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只是想弄得有娱乐性一点……」 「我对你的音乐品味没兴趣,但你真的要把声音关小一点,否则等一下就会有邻居来敲门了。」法瑞斯说。 「隔壁的音响店声音大多了,而且老放些毫无品味的曲子!」艾文冷哼,看来音乐是这位地球居住过久生物的痛处之一。「你得去帮我抢救仓库里的商品!你不能把一个小女孩独自留在空间裂口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会良心不安的!」 「你至少有上万岁了吧!」法瑞斯说。 「那你更不能把还是个几万岁老人家的人留在那里了,空间裂口比火山口还可怕,你见死不救晚上会做噩梦的!」艾文威胁,下面的警告一声急过一声,她露出一副看到钞票被焚烧的痛苦表情,冲过去抓住法瑞斯的胳膊,把他往自己的仓库拉,她的魔像已经先冲过去堵火山了。 如果是平时,法瑞斯大概会甩开对方手,可是手腕上的触感太柔弱,仅仅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他没办法……虽然她并不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她甚至在盘算着杀死自己……但那彷佛是另一个人身上的事,现在的他是人类,难以狠下心挣脱一个小女孩的拉扯…… 只是帮她抢救一下商品,说不以后她会给自己多打些折扣呢。 他跟着艾文的脚步,来到她复杂的冥界仓库,她看来急得够呛,不管她以前什么样的身分,但人界的生活显然把她原来的性格腐蚀得不轻。她这会儿的样子完全是个商人,最细心的心理专家也不会发现什么不和谐。 「我就知道那种该死的支撑咒语不可靠,但一个月三次,怠工也有个限度吧!」艾文边走边咒骂,越是靠近,摇滚乐的声音震耳欲聋。 「你肯定让它们过度工作了。」法瑞斯说。「自己去租房子,别占异世界的便宜,这点子怎么样?」 「现在房子根本是天价。」艾文皱着眉头说:「而且那样不安全,法瑞斯,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人类不见得,会比咒语结构更可靠,他们有工作,还会索要高额工资,动不动还会有人来检查污染啊环境啊什么的。」她一副语重心长的调子,好像她不是个在不合适地点省钱的奸商似的。 「我不觉得现在会比较安全。」法瑞斯说:「而且那样至少不会有怪兽袭击仓库。」 「还没见到怪兽的样子呢,也许这是个空间裂口。」艾文说。 「从你那摇滚歌星的嗓子来看,我觉得至少来了一条龙。」法瑞斯说。 他跟着她转过好几道楼梯,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敞开着,看来魔像已经先进去了。音乐就是从里面传来的。这让它感觉上一点也不像个危机现场,倒像正在举行巫魔夜会似的。 不过离事发处还有三十尺远,法瑞斯就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吸力,脚下的纸屑和灰尘被卷起,投入无底深渊――异空间就是这么贪得无厌的地方,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派对真真火辣。」他说。 「不知道裂缝对面是什么地方,不过我可不想亲眼看到。」艾文在前面说。 「你就快能看到了。」法瑞斯冷哼,然后他站定脚步,吸了吸鼻子。他感觉到那随着裂缝渗出的微粒,不太……好,他想,但又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 「随机的。」商人不负责任地说:「不过邻居比例以人类街道或冷门异空间为多,我可不想和蜘蛛啊龙什么的当邻居。」这种随机行为本来不太可能,但是考虑到她隐藏起来的身分,她也许确实能做到这一点,法瑞斯也不打算多问。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的身分,考虑她准备杀死自己的事实,以及她那一堆复杂又纠结的过去……他只想回到那幢别墅,那里的花园很漂亮,雷森还在睡觉,他可不想他醒来时找不到自己。植物被他锁在箱子里,这会儿恐怕气坏了。他最好再给它买些汽水。 「我不管你到底想干嘛,现在快点把裂缝补上。」他对艾文说:「我急着回家……」 他感到一阵奇异的拉力,那力量如此深沉,却又十分轻柔,彷佛他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正在和它相呼应…… 他嗅到了魔界的味道。 在空间的另一端,也是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它已经浓郁到了极点,强大的力量跳跃着,像一簇簇火焰…… 砖块的结构被扯开了,拉进裂缝的洪流之中,他看到了仓库的内部,它像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比外面看上去大多了,不过空间魔法就是这么回事儿――魔像和所有的货物都不在,它们大概是被吸进了空间之中。 魔界的空间,他的家乡。 「我的老天,」他听到艾文说:「这这不是薄点的渗漏,薄点的渗漏没这么夸张……才三、四分钟而已……」 是有人在攻击,法瑞斯想,一个魔族正在试图通过艾文的仓库来到人界,她那些偷工减料的建筑像灯光在引诱着蛾子一样,可能招惹居心叵测的攻击,但首先要有人能发现那古老结构的薄点……并且想要花力气攻击…… 但这次就有了一个两项兼备的,力量还大得出奇。 这是一次有计划的攻击。 法瑞斯用力吸了口气,感觉另一侧浓稠力量的流动。他该离开的,可是脚却不听使唤,站着一动不动。 那力量也在拉扯着他的封印,越来越强,他继续待在这里肯定会暴露身分。 空间呈现出层层叠叠的结构,剔透而冰冷,法瑞斯眯起眼睛,他已经能够看到撕扯它们的能量,它如同火焰的余烬,在空间的断层上轻柔跃动。 红色的火焰…… 腰间传来一阵烙铁般的刺痛,他伸手去摸口袋,于此同时,一道赤红的闪电猛地从他口袋中冲出,带来一阵衣物烧焦的气味,掠过他的手,冲向空间的裂缝。 那是他放艾蕾娜头发的地方。 他怔怔保持着抬起右手的姿势,好像那能让一切还没有发生过似的。红色的闪电掠过他的手指,像践踏过麦田的军队一样,把一切蹂躏得不复原形。 他感到灵魂猛地一凛,才发现封印被烧化了三层…… 那闪电冲向裂缝时,又撞向艾文的脑袋,后者迅速闪身躲避,闪电划过她的肩膀,她发出一声轻轻的痛呼。 然后那火焰冲进了裂缝,它的力量如此之大,如同一个魔鬼的接应者,烧化了四角做最后固定的银色法器,它们开始迅速冒泡,化为青烟,扭曲得如同是泥土捏成的一般,然后落到地上。 空间的法则再也没有任何阻碍,艾文张大眼睛,只看到一片的红光…… 她的肩膀很疼,疼得要死,烧伤总是件最痛苦的事,这是她从人类身上学到的东西。 她以前并不理解这种痛苦,但打那以后的很多年,她开始频繁地感受那种能施加在人类身上的疼痛。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什么也不怕、能无视力量兴时间的存在了,她被困在人类的躯体里,一年又一年,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而人类总是容易受到伤害。 她咬紧牙,没有叫出声来。这么久了,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那些仇恨,可是当她发出声音,它却像在诅咒一般带着深浓的痛苦和 恋耽美 分卷阅读9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恨意。 「艾蕾娜……」 以及整个魔界的一切。 她得阻止那个混蛋!她的周身总是有着如此可怕的火,绝对的温度,能把一切化为灼热的气体,而她居然选了自己的仓库现身――太可怕了!这里装了一大堆她在人界积攒起的财富啊! 重点不在于金钱,而是……情感。 她喜欢这些东西,人界教会了她什么是「喜欢」,教会了她如何从买卖中得到乐趣,她已经完全投入了进去。在不回忆起过去的时候,她……她、她几乎都以为她是个人类了。 这念头让她感到一瞬间的震惊,这真可笑,她该放她进来,她一直想杀了她,那个看守索菲寝陵的人,她是奥里兰森血统最纯的存在,他几乎是凭空创造了她――她就像他的复制品。 一杆长枪缓缓在她手中显形,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用到这个武器了……那是远古时的记忆,在经历过无数次转生后,她居然被人界磨灭得如此陈旧,让她几乎有些不确定。这在以前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事情…… 「我真的不想……离开……」一个声音说。 她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在很久以前,索菲也说过这样的话。 「……姐姐?」她说。 那声音与气息和索菲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就是让她想起了她。 艾文转过头,法瑞斯站在那里,怔怔看着破碎的空间和赤红色的火焰。像个祭品一样脆弱。很久以前她看过这样的场面。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一切那么简单,她却一直没有发现她在干什么?忙着她的生意和交友网络,那很有趣,她观察着雷森,很高兴那个黑发青年有了个人类朋友,不再那么孤独。当你有了朋友,一切都会好过很多。 法瑞斯站在那里,从另一个世界吹来的狂风撕扯着他的头发,一头金发,除了金发,他和索菲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也许有一点点。 他微笑时的样子,似乎一切尖利不可转圜的东西,都会在他的笑容下柔和起来。她总想着,他是奥里兰森的儿子,而实际上,他也是索菲的儿子。 他是……她为了摆脱奥里兰森加诸于她的侮辱所诞下的孩子,她为了摆脱自己的生命―― 我必须快一点,艾文想,人界那些该死的安于现状的妥协念头,似乎在她的灵魂里扎了根,无数次的转世远远没有她想像中那么无害,或者说,她的灵魂远远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坚强。 她已经被腐蚀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那念头爆发出来,事隔很多年,仍带着尖利的疼痛,像爆炸刺眼的火光。她紧抓住手中的枪,想也不想地刺进了法瑞斯的胸膛…… 金发青年低着头,似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怔怔看着胸前尖锐的物体,上头游动着咒符的纹路,那来自他母亲的国度。 他伸手握住它,再看看艾文,后者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虽然受到惊吓的应该是法瑞斯才对。 可是并没有。魔王之子的表情除了最初微微的讶异外,始终如大理石般平静,好像那一枪让他明白了什么东西。 艾文慢慢松开手,咒符分别游移开去,武器消散了。 她看着法瑞斯,青年蓝色的双眼再没有之前的柔和……不,他的眼睛甚至不再是蓝色的,而是透出一种妖异的紫,他的金发开始疯狂增长,那远远和曾经的明亮扯不上关系,那是一种疯狂和冷酷的味道。 「天哪,我真的在人界待太久了。」艾文说:「我忘了……那枪杀不死我的同类……」 但它却能刺穿魔族所有的伎俩,在这里的情况就是,它一枪刺穿了法瑞斯所有的封印。 金发青年站在那里,他的金发如此之长,在狂风上舞动着,像杀气腾腾的旗帜。他的表情冰冷,高傲,她只能在那双眼中中看到力量狂乱的舞动,那灵魂的色彩显得残暴而贪婪,对一切存在毫不留情,只会踏在脚下。 艾文惊讶地想,自己怎么会从来没发现?当那个金发青年在她眼前微笑,和雷森争吵,和她讨价还价……自己的迟钝真的是理由吗?还是……还是他本来就该是那样?温和微笑着,有时候抱怨,却总会去救他的朋友? 而他却被奥里兰森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她曾觉得这事荒唐可笑,可是当那个年轻人真的站在了她面前,她只觉得哀伤。 那些咒符还在吱吱喳喳地围着她叫,诉说着没有完成的武力企图,艾文没有理会它们,她突然感到疲惫,因为她在那一瞬间感到的怜悯。 也许……她看上去是个小女孩,可她远远不是个小女孩了,她早就已经过了能带着那尖锐仇恨的年纪。她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到该从这世界消失化为灰尘,老到再也没有力气去恨,或去那么疯狂的爱。她所能唯一清晰感受到的,仅仅是对这一切的怜悯。 只是她一直转世,竟然没有发现。 她挥挥手,那些攻击的咒符消失了。 「法瑞斯,」她柔声说:「雷森会气疯的。」 那表情冷漠傲慢的男人终于转头看她,他看上去不像动了什么感情,他的情感只有对一切的蔑视,整个世界对他都仅仅是「可吞食的东西」。 可是他突然说话了,他说:「别告诉他。」 于此同时,通道打开了。炽烈的红色占据了一切,他们在一片火焰中看到了艾蕾娜。她穿着一件漆黑的长袍,红发落在她的肩膀上,像深沉的火焰。 她看也没看艾文一眼,一把拉住法瑞斯的手,「你得跟我走,法瑞斯,父王驾崩了。」 第四章 艾文坐在椅子上,正细细擦拭一个鼻烟壶。 盒子晶莹剔透,里面正在下雪,一栋古老的城堡伫立在山崖之上,孤寂静谧,如同肃穆优雅的音乐…… 这可不只是用来看看而已,里面确实存着一幢城堡,它秋冬时节的景色能引发人的思索,春夏则让人心情愉快,感受大自然无穷的魅力…… 老天哪,说起要消失来,放弃这些世俗的东西是最痛苦的事了,艾文想,她忧郁地看着那枚鼻烟壶,实在不忍心放弃,这样美好的东西。也许她可以考虑进去再住个一年…… 不过桌子上那个放着精灵的灯也让人难以放弃,它的雕工是多么让人心碎的优雅啊…… 她可爱的白色石膏蝙蝠飞过来,对她说道:「有人在外面按门铃,老板。」可爱的小东西,她用无比复杂的咒符制作了它,以至于它那样的灵敏,那样的会讨人喜欢。 这些要全部放弃,简直像要她放弃一大半的灵魂! 奥里兰森死了,她本该对此觉得非常高兴,整个情绪都被这等了百万年的消息所占据才对。 她应该想去确认,如果确认了,她应该在他的坟墓上大声嘲笑。 可并不是这样的,她很快把这事抛诸脑后,只想着如果自己离开,那这些古董怎么办。 老天,这太美了,她所有注意力都投入了关于离开人界和美丽器物的伤感之中。 「我已经说了今天不营业。」艾文忧郁地对她可爱的石膏蝙蝠说:「你就让那魔像守着就是,我今天不想看到任何人。」 她说完,开始继续伤感地玩赏,她这几万年来收集的小物件――还有几百仓库呢。 「我那样做了。不过那是雷森帕斯少爷,我觉得有义务跟您说一声。」蝙蝠说。 艾文猛地跳起来,「什么!?」 于此同时,像是回应她的惊慌一样,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外加魔像一声凄厉的惨号,活像战争片。 石膏蝙蝠嗖地一声冲出去,一边尖叫道:「不好啦!他突破防线啦!老板,我们快点收拾东西逃走啊――」 「去你的,他是客人,是客人,逃什么啊!」艾文说,紧张地跳下椅子。瞪了一眼那只蝙蝠。有时它太敏锐了,她想,这就是法力太高,对咒符研究太久搞出魔像的坏处,它们一个个真跟活的似的,前阵子居然还一起要求涨工资! 天地良心,如果需要付工资,她还造魔像干什么啊! 她还没走到门前,门就被一把推开了,上面的防护法术一点用也没有。 雷森站在那儿,穿着件黑色的大衣,像个魔鬼的影子。从他身后可以看到街道的光线,可见整面墙壁都碎了,艾文想,我店面里的东西恐怕也都不保了。虽然之前她正在严肃考虑放弃人界的东西,可还是很心疼啊,它们那么美好…… 「雷森帕斯少爷,午安啊。」她痛苦地说。 「午安。」雷森冷冷地说,这句问候被他说得活像「我是来杀你的」一样。 艾文紧张地舔舔唇,雷森这混蛋从来不会给她带来好事,她本来以为法瑞斯能解决雷森杀气过剩的问题,现在可好,那混蛋带给她的麻烦恐怕会让雷森把她和她的店都给活拆了! 「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她用恭敬的语调说,这听上去有点没骨气,不过她也习惯了。没错,她是个强大的生命体,可是……天地良心,他可是寂灭之剑啊,只有想毁灭世界的终极boss才才会招惹寂灭之剑! 她有种立马跑回桌子,钻进她那个宁静萧瑟城堡进行隐居的冲动,但她还是努力的站在了这里。 她不能丢下雷森这个炸弹不管,这是对整个世界存在的背叛,天知道寂灭之剑被背叛得这么彻底,会干出什么事来! 「您……是想买些什么东西吗?」她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我……我今天本来准备休息一下,收拾收拾东西的……我准备退休了……」 「法瑞斯呢?」雷森问。 「什、什、什么?为什么您会想到到我这里来问呢――」艾文惊呼道。 「因为他来了。」雷森说:「他上午六点五十五分到你这里来的,一直没有出去。」 「你怎么会知道!」艾文大叫。 「我找了警察,」雷森说:「我们和警方一直有合作关系。」 「可……可那也不能把时间算得这么准啊!」艾文说:「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出去过……也许他从后门什么的地方出去了……」虽然她自己也下知道哪里有后门。 「录影带上没显示。」雷森说。 「录影带?」 「你是不知道伦敦遍布了多少个监视器吧,你家门口就有一个。」雷森说:「我只查了不到半小时,警方的人像识别系统非常不错,我亲眼看到他一路到你这里来。我想监视器比你的人格可信多了。」 「你不能跟盯小偷一样盯着我,还有你的朋友!他才不见几个小时而已,你居然就跑去找警察!」艾文提高声音,试图显得有气势。 「他在哪?」 「你没有权力――」艾文说,如果不行就准备打出宪法和道德伦理的牌来。她打这种牌还是非常有天分的,这就是在人界生活过久的好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论。 「我觉得他可能出事了。所以你最 恋耽美 分卷阅读9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好把他叫出来,让我看看他是否完整。」雷森干脆地说:「他把他的『宠物』关起来,背着我偷偷跑到你这里来,一直到晚饭都没回来。我可不认为他在给我准备什么惊喜派对。」 他找到了那只「宠物」,然后又把它关回盒子里去了。大人办事不需要小孩子跟着。 「所以现在我必须知道他在哪,以及他在跟我玩什么把戏。」他对艾文说:「如果不是你绑架了他的话,让他出来。」 「我才没有绑架他。」艾文说,拧着眉头想找出个听上去可信的谎言。「他来是为了钻石号诅咒的事情。他发现其中一些材料是从我这里卖出的,试图找些线索。」 她停下来,得好好想想下面的说辞,免得露馅,她不擅长快速编故事。 「然后?」雷森说,表情像个审查杀人犯的警察。 艾文拧着眉头,他还记得最后法瑞斯离开时,看自己的眼神。他说:「别告诉雷森。」那表情是在说,如果你告诉了他,我会能多惨就把你弄得多惨。 而雷森的眼神呢,则是在说世界末日就要发生了。 她觉得自己被夹在两个魔王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老人家可禁不起这样的惊吓。 「然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就走了。」她说,艰难地在雷森的目光中挺立,「从空间门走的,监视器照不到的那种,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什么线索?」雷森问。 「我我不知道。」艾文说。 雷森死死盯着她,艾文奋力回视,让自己的站姿保持笔直。 她知道,雷森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他会用尽全力去查法瑞斯去了哪里,然后追过去。雷森不擅长交朋友,可是如果交了朋友,他会投入整个灵魂,他绝不会背叛。 他甚至不会去想,对方可能欺骗他――不然她可不觉得雷森会直到现在还没发现法瑞斯藏着什么。 她曾经为他的这些性格感到高兴,尽管被寂灭之剑占据着灵魂,他仍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可现在,她却只能拒绝他固执的探查,祈祷着他能放弃这段友谊。因为她知道他会查到什么。 查到魔界和那个可能已经当了魔王的法瑞斯,那人有冰冷的眼神,天性便是吞食和侵占,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强大到这个程度?奥里兰森把他教育得太好了,她相信他不会对任何猎物手下留情。 她不能让雷森到那里去,那会毁了他,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精神。 「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对雷森说。 「我不相信。」雷森回答。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但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艾文说: 「你从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不回家去呢,听说你父亲正在找你。」 「他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了?」雷森问。 「他没有碰上麻烦,他很好……呃,我想是这样。」艾文说,觉得心都在因为这次交谈抽疼。虽然她的心脏不应该会抽疼的。 「我得找到他。」雷森说。 「老天哪,信我这一次,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雷森!回去吧!」艾文叫道。 「我得找到他。」雷森说。 艾文闭上眼睛,她确实曾喜欢他那些有人性的部份,但现在她恨他这么倔。 那些该死的魔族,他们总是这么……她该恨那些魔鬼的,他们夺走了索菲,他们也许接着会夺走雷森。可是她发现她一点也恨不起来,她想起法瑞斯离开那一刻看她的眼神,当她提起雷森的名字时,那个冷酷贪婪的魔鬼,眼中一闪而过的,是那样忧郁的恐惧。 她感到……怜悯。 为什么世上要有这样的仇恨和背叛,又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他们是很好的搭档……雷森好不容易交上一个朋友,而法瑞斯…… 他有时候很好,他这辈子没几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真可惜他灵魂中有一些地方这么好,那些东西曾被他父亲深深地埋葬,从没有过照耀阳光的机会…… 她没有见过比他们更好的搭档了,可最后,他们却要面对如此的灾难。如同两颗相撞的星球,即使彼此有着那样的友谊,也都拥有美好的本质,却又将要互相毁灭。 「你不肯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雷森说:「我去拿那株植物,它虽然大部分时间很不中用,但好歹是株裂空草,它会找到哪里曾经发生过空间裂缝的。」 艾文呆呆看着他,知道这事儿她瞒不了多久,但下定决心,简直像签下一份死刑书一样,需要巨大的决心。 雷森朝外面走去,他很快就会找到法瑞斯的。 她跳起来,朝他喊道:「嘿,等一下――」 雷森回过头,艾文说道,「你从我这里走……会快一些,裂缝刚刚闭合,他去魔界了。」 「裂缝在哪里?」雷森问。 他甚至没问他去魔界干什么,艾文想,她恐惧雷森会信任法瑞斯到这个程度,有时候那种相信是会毁了一个人的。 也有可能是雷森曾考虑过法瑞斯的身分,所以他没有问……她觉得这想法像小女孩的童话故事,但她还是只能抱定这个想法。 她站起来,带雷森向刚才发生空间事故的地方走过去,接下来发生什么,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沉默地走着,觉得像在带领着世界走向它的末日,悲壮又严肃。 雷森跟在她身后,像以前一样,带着隐隐的杀气。那是属于人类的杀气,可不晓得什么时候,他就会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但恐怖至极的存在。 「只过了几个小时,空间还没能完全闭合,我可以帮你从裂缝进入。」艾文说。 她停了一下,又说:「你知道的,我不赞成你去魔界。你还可以再考虑一下的,这也许能决定世界命运……」 雷森没理她,他一把拉开大门,朝走廊尽头那个空空的大洞走去。 大洞的对面是魔界,黑暗、血腥、堆积着尸体和腐肉、由力量决定秩序的魔界。很多年前,雷森因为那里的战争而出生,也同样因为那里几乎被毁灭。他诞生的目的就是毁灭,艾文想,如果不是他母亲,他早已不存在在这个世上了。 真有趣,她又想,法瑞斯也是为了达到某个毁灭的目的而诞生出来的。 透过另一双眼睛,艾文看到那大洞里黑暗氤氲的形态,它们感应到了雷森的力量,所以活动得更快了,如同一支支磨尖的利齿。 她伸出手,感应空间的力量。那很容易,空间如同肢体,愈合之处有一道淡淡的线,顺着便能轻易切开。 「你知道吗,你可以回家的,那样一切都不会有问题。」艾文说。 「我得找到他。」雷森回答。 固执的傻瓜!艾文瞪着眼前的空间,它被撕开了,那是刚长合的肌体再一次被撕开,里头血液般浓郁的黑暗。像能把人窒息。 「你想过吗,他也许根本不想见到你!」她说。 「让他当着我的面说。」雷森说。 艾文闭上嘴巴,突然意识到一切都是无益的。她的问题像一个小孩子不甘心别人的决心,一心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似的。而她早就不是个小孩子了,她早就学会在这世界上,有时候闭上嘴老实等着,事情不会比没有你多嘴多舌时更糟,它自然有它自己的运行方法。 无论好还是坏,都不是外面的人所能插得了手的。 她紧紧抿着嘴,压制着自己的感情。 雷森走进黑暗,然后,他转眼就被吞没了。 她看到黑暗中隐隐的白光,如同星星陨落前最后的一次闪光,洁净而脆弱,但是它也很快地消失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艾文默默地封上裂口,像在进行某种哀悼。 不是为这个世界哀悼――它可能确实在面对一场危机;也不是为了寂灭之剑,那东西是她一直关心的存在,它被造来终结这个世界,那个被那些家伙创造出来的、也许是个错误的世界…… 那冰冷的只存在毁灭元素的器械,即使强大而壮观,又有什么好哀悼的呢。 她哀悼的是那个叫雷森的青年,那些关于情感和心灵、生存的苦恼、追寻的意义之类的东西,它们会因为一次朋友的背叛而消失,再也下会回来。 最后,存在的也许只会是那个「亡者」而已。他父亲为他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既是那个要终结一切的人,也是那个注定了走向虚无国度的存在。 一个父亲怎么能那样?那样毁灭一个拥有情感的生命?艾文叹了口气,怀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她在裂口前留了一道小门,也许她能等到那两个人回来……也许是一个。 然后她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开始把玩那些她千万年来收集的工艺品,时间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浪费。 它们真是太美了,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心情制造了它们?那里有怎样的激情和快乐? 也许她可以继续在人界待着,直到它最终毁灭,它是那么绚烂和美丽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是这个如花朵般虚无的存在赋予了她身分,她大概永远都无法{脱那些属于人类的欢喜和情感了,因为那已是她的一部分。 这怪傻的,肯定会被以前的朋友嘲笑,可是她已经无所谓了。 他们都变成了云和雾,星辰和力量,那不能称之为活着。 而她还活着。 雷森站在魔界。这里的天色永远都是黑沉沉的,如同划不开的混沌。 他有些想吐,这里黑暗的力量让他晕眩,以至于不得不用尽全力抑制住那种冲动――那种能撕碎他的冲动。 他把它们禁锢在体内,对自己说,他是一个活人,一个有肢体和情感的人类,他得维持住这种感情……和形状…… 他感到脚下软软的,他低下头,发现脚下踩着一具尸体。 他正踩在它的睑上,那是一具被半埋在土里的类人尸体,睑色白得吓人,双眼大张着,映着最原始的虚无黑暗。 那眼珠突然转动了一下,盯着他。 雷森正要抬脚,死尸突然张开嘴,那嘴直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反口咬住雷森的脚踝。 尖牙刺透了长裤,咬住皮肤,可是却难以再深入下去。那皮肤像是由金属溶成的一样,明明柔软,可是筋骨深处却又埋着什么东西,又冷又硬得的让它牙根酸软,它可是连钢铁都能咬下一口来的。 但齿尖上人类的气味太诱人了,于是它还是死死咬着,不肯松口。 雷森抬起脚,那东西被他拖了好几米,可仍没有放弃的意思。不远处的地上,泥土纷纷翻动,露出它长长的身体,只是一只潜伏在土里的肉蛇。 意识到难再咬碎人类的骨头,它决定换另一种方法,它的身体灵活地卷了上来,想把猎物勒死,至于死了后咬不咬得碎到时再说。它并没有去想那让它牙根酸软的、藏在诱人肉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只想到吃。 贪婪,魔界的生物就是这样,它们永远也吃不饱,雷森想。那灵活的蛇身只碰到了他的衣摆,便重重落在了地上,一柄冰冷的剑身刺穿了怪物的脑袋,把它钉进地里。 那剑呈银灰色,不断变换着灰色的纹路,如同天空急行的乌云,里面蕴含着足以摧毁世界的雷霆之力。 雷森抽回剑,上面沾着些许的血肉转眼便渗入了剑身,那急速行进的力量如同地狱里的石磨,一层扣着一层,无边无际,吞噬和磨灭一切存在,一切的痛苦和宝物,都在那之中归于虚无。 据说很久以前他来过这里,雷森想,现在,他发现自己竟还依稀记得。 记得空气里黑暗力量的气味,浸透了血肉和痛苦,在耳畔无声地哀号。无休无止,他想着要把它们彻底毁灭,即使燃烧他自己。 他并不感到恐惧或犹豫,因为他活着的目的本就不是感觉人类的情绪,而是―― 他强硬压下那念头,不然他肯定会有去无回了。 可是当他抬起头,他看到一望无际的灰色浓雾,里面满溢着鲜血和呻吟,什么也看不清楚。那是黑压压的魔界军队。 那军队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像无数张着螯的蚂蚁……雷森想,他们确实如同昆虫,生活本身便是无休无止的残杀和吞噬,再也没有其他。空气中弥漫着血和金属的气味,脚下踩的则是失败者腐烂的肉体。 现在,他们显然早就等在这里了,他们知道我会在哪里现身,有人告诉他们了。 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看到一个男人……也许因为他的表情和别人不太一样,那些模糊的面孔都透着杀戮和贪婪的冲动,可他的表情却有一种像人的东西,一种忧心不安的线条。 那样子有些面熟,他盯了他几秒,试图想起在哪里见过他。 那人朝他走过来,不过所有的人都在朝他走过来,像潮水一样把他包围。 雷森想了一会儿,说道:「非克?笛兰,魔王军亲卫队队长。」 「雷森帕斯先生。」对方说。 他没有再穿人界那身挺傻的西装大衣,而穿了身黑色的甲胄,像昆虫的硬壳,上面烙着很多只蛇纠缠在一起的标记,看上去肮脏又凶残。他的表情冷厉了很多,一副曾经、并且将来也准备杀很多人的样子。 这才是更适合他的样子,雷森想,省得他在人界伪装中产阶级。 「在人界玩得还愉快吗?」雷森柔声说:「我一直没有空出时间来招待你,实在抱歉。」 「我已经受到过你的『招待』了。」笛兰冷冷地说。他的气势强了不少,毕竟,雷森现在孤身一人来到他的地盘,周围是全副武装的魔界军队。 驱魔人笑起来,「那怎么能算。」他说:「剥皮砍头,那就像……看了一眼,点点头一样。我连抬手说声『嗨』都没有。」 「雷森帕斯――」笛兰叫道,因为那人傲慢的言论而愤怒,可那杀气摇摇颤颤,底子里不知为何透着股寒意。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突然看到一阵银灰色烟雾升腾而起,他嗅到雪沫般冰冷的气味,胸口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疼。 他听到雷森的声音从耳后响起,「这才叫招待。」 他张大嘴巴,可是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他的喉咙没有了……不,他的整个身体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可怕的银色雾气在缓缓升腾。一切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找不到他的手,他的脚,他任何一丁点儿的力量,他消散成了死寂的雾。不能剥削出任何力量的、死寂的雾。 一只巨大的蛇凭空在地面上成形,如同维持人形的力量被人硬剥了下来,他再也维持不住基本的尊严。那蛇扭动着多斑的身体,那种自身一部分被疯狂拿走的剧疼碾压着他,他抬起头,看到黑夜的驱魔人。 他打了个哆嗦。 这已不是在人界、伦敦那寒冷阴郁的天气里,自己和毫无力量的法瑞斯撞进了雷森手里。现在是雷森来到了魔界,是他孤独一身,站在魔界广袤的土地上,面前是数千万手拿刀戟的魔族士兵! 可是驱魔人的表情和在人界时一样,带着难以置信的冷厉和傲慢,以及漆黑的杀戮欲望。他俯视着他,于是他又变成了那只曾经毫无反抗能力的小蛇。 那种将遭到巨大灾难的预感占据了他,笛兰恐惧地想,雷森手里的剑不见了!它在哪!?它――他近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死期一般地意识到――剑在他背上。 那剑刚才只是人类手中一把小小的兵器,可当碰到了它,它变得强大如同附着灵魂的斩首之物,把他牢牢地钉在那里。 那剑中如同有力量的乱流在迅速游移,如同无数森森的刀锋,他感到自己正被急速抽进那些乱流中,被磨成粉,变成同样银色的烟雾。 它正活生生地在吞食他! 他转头去寻找他的同伴,那数以百万计的魔界军队,却只看到漫天的银雾,笼罩住了整片土地,整个天空,整片魔界目之所及的地方。 银雾死死沉沉的,没有一丝声响。一瞬间他明白,他最好不要指望雾里有任何的救援了。 那是一种失去了一切的绝望感,在亡者刚出生时,魔界的生物也曾感受过。 这个煞神!他几乎毁灭过一次魔界,魔族们庆幸那已成为历史,但现在他还会再做一次! 笛兰感到一阵歇斯底里的惊恐,法瑞斯真是疯了……他想,当初出事时他沉眠不醒,醒了以后立刻跑到人界,再把那个该死家伙的成年版招惹回来,再毁灭魔界一次! 「这次你一颗头也不会留下。」雷森说。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笛兰尖叫道:「一切已经结束了,你还想要干嘛!?你非要法瑞斯亲口告诉你,他是个魔族!是奥里兰森的第二个儿子!魔王军的总司令!他骗了你,背叛了你,你非得这样才甘心吗――啊――」 他尖叫,那剧疼突然变得更强,他以为已经不能更强了。 他的旁边,雷森的脸庞如同被冰冻住一般,最初他以为他不相信他的话,又或是早就知道了,可是接着,他才发现不是的。 雷森的睑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笛兰几乎可以看到那些话在他身上形成的、一种近乎实体的痛苦。 可以看得见,摸得着,感觉到它森寒的气息。 只是他身上猛然加强的疼痛,是唯一反应他那情感波动的方式。 「你不知道是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他尖叫,试图刺激他,只想停止那入骨的剧痛,「他是个魔族,是我们的第二个王子!现在你干嘛不回人界去!你恨魔界,他也根本不想见你――」 雷森盯着他,笛兰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疼痛而产生了错觉――这比当初被剥皮还要疼上几千倍,这是一个慢慢被磨碎的过程――雷森左手上的手套突然燃烧了起来。那是一种苍白的火焰,在他身上缓缓燃起,他看到他手背上的封印,不再是黑或红色的,而是一种让人目眩的银白色。 那层曾看似人类的皮肤如同轻易便会被撕裂的纸张,缓缓显现出它本来耀眼的形态来,那皮囊的内里包裹着的是整个宇宙最可怕的圣器,仅仅露出一角,已如同太阳般眩目。 「滚回去!他不想见你,亡者,他是我们的人――回人界去,忘了这些――不然那会毁了你们两个――」他大叫。「别那么固执了,你被骗了!你被骗了!你们的搭档是一个笑话,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承认!」 雷森开口,那些字像是挤出来的。 「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他始终在重复这句话。 一直到最后。 第五章 那代表他愤怒的、研磨神经的剧疼,似乎已经和他的灵魂连在一起了,永远不会消失,笛兰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想,他就要死了,如此的痛苦,死于一个驱魔人和一个魔族之间错误的友谊,死于一次疯狂而愚蠢的事件…… 可这时,疼痛消失了,他不确定有这种感觉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毕竟雷森可不是个仁慈的人。 「去告诉法瑞斯,让他自己来跟我说。」他听到雷森说,人类的声音遥远飘渺。 「然后……你就会走?」他挣扎着问。 那人似乎沉默了有一个小时之久,然后他说:「大概吧……我就会走……」 笛兰钻到泥土里,朝宫殿的方向爬去。 他要去通报这可以拯救魔界的消息,这意志支撑着他全部的行动。他现在只有蚯蚓一般大小,被迫退化回了爬虫的形态,记忆也只有几十分钟,雷森的力量硬生生地把曾经的庞然大物研磨成了一只不比虫子强多少的幽魂。 那比笛兰曾经最悲惨的样子还要悲惨许多倍,是一种他无法想像的灾难。而现在,他甚至已经没有头脑去「想像」了。等他修炼回原来的样子,不知还要几千年。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次愚蠢的人界探险和朋友吵架! 不过,他牢牢记住了那条讯息――让法瑞斯去见雷森,然后噩梦就可以结束。虽然他并不太确定,法瑞斯会去见雷森。 他强大无比的上司现在躲在祭司殿里,他从来没见他这么害怕过。 法瑞斯坐在祭司殿长长的椅子上,那曾经是拉莫尔的位置,它用子夜的黑曜石雕成,深处彷佛闪耀着星光。拉莫尔大约曾盯着它冥想,但现在他已经死了。 艾蕾娜说父亲也死了,差不多吧,至少对他们这些当儿女的是这样。自打母亲――又一个死了的――离开后,他便在一点一点的进入沉眠。 现在,他已经完全沉睡了过去,大概永远也不可能醒过来了。魔界的事务得有人接手,而他现在是力量最强的那个人…… 可是他并没有觉得特别高兴,曾经那种得到权力的狂喜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一堆的烦乱和焦躁。 所有的魔族都知道他们皇子心情很糟时是什么模样,所以没有任何活物敢靠近他方圆一公里以内。 于是,整个祭司殿再次恢复了它空荡荡时的样子,没有一点生息。 他长长的红色披风落在地上,垂下重重的台阶,和他金色的长发一起,如同鲜血和金属的河流。残忍而耀眼。 他的封印已经完全解开,通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他手里拿着本硬皮书,那是拉莫尔的魔法典籍,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未来的魔王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打量它,那是战士满不在乎的姿态,那也是君王傲慢的姿态。拉莫尔总把这书当宝贝,但他已经杀了他,他再也不会回来找麻烦,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看它了。 他冷冷笑起来,这确实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老早就想宰了那个混蛋,不过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感到喜悦,在人界时,他压根儿没有体会这种快感的能力。 他周身的血腥味更浓了,那发自他的披风、头发和皮肤,他整个人就像是血肉组成的黑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拼装着各种不同存在的力量,变成一个庞大杂交的怪物。 他曾想得到雷森,得到他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即使现在回忆起来那力量的香味,仍让他的血液流速加快。 但是……但是也许让他离开更好,他没有把握杀得了他……那人的力量太强,他不想和他面对面战斗…… 他一把把书摔到地上! 书页四下飞散,已经没有人再去珍惜它了,它的主人死了。这一切荒唐的事应该结束了!为什么那家伙非要追过来! 如果他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么他应该意识到,这件事应该要不声不响地结束掉,大家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当那段友谊、让他们都会万分尴尬的搭档时间没有存在过,不好吗? 他为什么非要追过来,闹得魔界鸡犬不宁,也害得他自己濒临毁灭?为什么非要找到自己,面对面的让大家都感到难受! 以前的时候,大家……大家只是在假装未来不会发生,根本不去往深处想罢了,可是现在―― 一条钢珠笔芯粗细的小蛇从门外游了进来,看上去神志不清,是魔物里最可悲的一员。不过它仍固守着脑中不多的智商,游向那个穿着红披风的危险人物,它有话要带给他。 法瑞斯冷冷地看了它一眼,它游上台阶,蜷在在自己的靴子下面。 他大红色的披风伏在地上,如同一只沉睡的猛兽,随时想要扑上去,把一切能吞食的东西吃乾抹净。法瑞斯看着那只蛇哆哆索索地游来,一动没动。他习惯于俯视那些受到自己惊吓的生物,感受它们的恐惧。 他伸出手,半捏成拳,鲜红的力量在他的手心迅速汇聚,它们化为鲜血般的液体滴落下来,落在那只蛇的身上,它痛苦地蜷缩和抖动,好像他滴下的是浓硫酸。 可是转眼间,它变得强壮起来,过了一会儿,笛兰倒在他脚下的台阶上,人形,但那身傻呼呼的铠甲消失了,苍白得像随时会散架。法瑞斯想,他一定被雷森折腾得很惨,那人痛恨一切魔族,他的力量毁灭的不只是肉体,还有魔族们的灵魂。 一清醒过来,笛兰惊慌地退到台阶后面――他几乎是滚下去的――只想离那大红色的披风越远越好。整个魔界,从没人敢去靠近法瑞斯这样能吞噬一切的存在。他是孤独站在远处的王者。 「他让我带话过来。」他说,语气紧张。 「什么?」法瑞斯问,一只手支着睑,俯视着他。 「我说您不想见他。您是魔王的儿子,是我们的一员。让他回人界去,别让所有人都不好受。」笛兰说:「他说,让您自己去跟他说。」 法瑞斯看着他,又好像透过他看到那场惨烈的会面,他的目光让笛兰浑身不自在。 他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他要您亲自跟他说,然后他说,他可能会离开……我想他会离开的,殿下,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但如果您不见他,他肯定不会走的。」 法瑞斯依然盯着他,坐着一动没动。 「我希望您考虑这个提议!」笛兰小心地说:「您知道吗……那些士兵都死了,我想他们是死了,消失了――我离开的时候,整个原野都是铺天盖地的浓雾,银色的雾,浓得看不见一个影子,里面一片死寂――他们被雾吃了,法瑞斯!这不是什么普通袭击,这太恐怖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力量,他一出手就是这么恐怖的力量!这简直像是……像是灭世之兆!你知道那里有多少军队吗?他们全都――」 「我知道。」法瑞斯说:「他会干这种事。」 「您得去见他,殿下!」苗兰说:「您只要去见他,告诉他……告诉他……一切是个错误,让他回去,告诉他你们不是朋友,从来都不是――他会回去的――不然他会毁了一切,法瑞斯,他很愤怒,他气坏了……这、这里有您造成的一部分原因,您应该去解决这件事。」 他是故意接近他,笛兰想,他看到了这一切,如果说刚开始是因为害怕,但是接着,法瑞斯有很多次机会离开,可他却没有。 他和他一起工作,一起生活,让那个人类相信他是他的朋友,可以以命相托。可是现在这一切带来了大麻烦……它总有一天会带来大麻烦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法瑞斯要埋下那个引线,但他有义务解决它! 法瑞斯盯着地面,笛兰几乎以为他要同意了。他当然应该同意的,他要阻止的,可不是一次小小的攻击,而是一次足以灭顶的灾难! 法瑞斯说:「我不去。」 「什么?」 「我不去。」法瑞斯说,「我不会见他的。」 「为什么!?」 「我不想见他。」法瑞斯说。 苗兰觉得法瑞斯说了句天下第一荒唐的话,以至于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对话像发生在电视剧里,而不是现实中一个魔界的元帅说出的话,这简直毫无道理。 法瑞斯走来走去,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放弃,他会离开的,他并不真的想变回寂灭之剑……」他说,语气笃定,可是里面又藏着浓郁的惊慌失措的感觉,彷佛火山下涌动的岩浆,随时会把冰冷严整的语气冲成碎片。 「变回寂灭之剑是他最害怕的事,他无法放弃人类身分的,他只是想要个回答,不甘心破骗罢了!如果真逼到极点他会回去的,他不会……毁了自己,他会回去的……」 他重复着这些话,好像必须坚信这是事实。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笛兰说,法瑞斯猛地站起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动作杀气腾腾,看来是希望他自动闭嘴。 笛兰看着那巨大的红色披风,感到一阵心悸。上一次看到法瑞斯时,他的战士披风,并没有这么的庞大和妖异――那可不只是一件披风而已,那是魔界战士能遮天蔽日的血红翅膀。他已经得到了和他父亲同样强大的力量。 他站起来,跟上他。 这是魔界力量最强的人,比所有人想像得都强,笛兰想,他一直盼望着他能真正回到魔界,领导他们,再也不要去想那些人界的奇怪事情,所以他必须跟上他。 虽然现在……作为一个完全解开了封印的法瑞斯,他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他想,他至少有一大半灵魂还停留在人界。 而他在人间的搭档也追了过来――那可不是他王公贵族出去玩玩,惹上的可以随便打发的平民――那人带着足以灭世的强大力量。 他跟了几步,觉得不太对劲。 法瑞斯并不是朝战场上走,也没有去找艾蕾娜,他迳自走向后殿黑漆漆的方向。 那里很多年来都是一片黑暗,因为它早被奥里兰森封印了,那儿躺着索菲纳斯?多帝尔,魔界的皇后。她已经死了很久,可奥里兰森从没有自这件事中恢复过来,而很久以后,这件事最终毁了他,他现在同样沉睡在寝陵里。 笛兰还记得奥里兰森下这个危险封印的时候,自己还很吃惊他把这么秽气和危险的东西放在魔界的中心地带。最后证明那人是对的,那种悲伤和黑暗始终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直到死,都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您去做什么!?」他问前面的法瑞斯。 「让雷森离开。」另一个人说。 「什么?」笛兰问,可是法瑞斯走进黑暗,然后便消失了。 笛兰连忙跟上,在心里乞求着他千万不要干自己正在想的事情。 黑暗浓稠得像人界的糖浆,粘连而浓郁,似乎伸手就能抓上一把来。 苗兰感觉得到空气的震颤,遥远而有规律。那是来自地底深处力量的震动,即使身在远方也能感觉得到那强大力量的脉动。 他猜测着那是陵墓深处守护兽的力量,不过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因为那只是遥远的传说。从没有人真正看到过。 传说中,那东西已经存活了很多年,来自连记录都没有的古老时代。索菲纳斯不知用什么办法收服了它,不过那似乎只是她用来打发漫长时间的一个善举――当时魔族们认为他们得到了强大的收附异邦的武器,但是最终奥里兰森什么也没有做。他把那怪东西留给了他的妻子,好像它仅仅是她收养的一只哈巴狗,可以在漫漫长日里逗她一笑。 在她陷入沉眠――实际上,也就是死了――以后,它成为了她的守护兽,在地底深处沉睡,以防有人……呃,侵犯她的陵墓。笛兰怀疑真有人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但这只怪兽就这么被留在了地下,干一件无聊又浪费的工作。 这大约是一种奥里兰森表达爱意的方式,魔界生物们这么说。 但并不全是这样。 在这一点上,走在前面的法瑞斯很清楚,父亲不唤醒它,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那玩意儿很早以前就死了,也许算死吧,索菲纳斯的血液侵蚀了它大部分的躯体,想要让它醒来需要同样血脉的呼唤,而在那种血脉消失之际,它也随着一同永远地沉眠了,像殉葬的祭品。 法瑞斯流着同样的血,虽然那力量从未被发扬光大过,他也下知道应该怎么使用。他的父亲不允许,接着连他自己都忘记他母系的血统了。 但他知道他能成为它的下一个主人,他感觉得到那种牵系。奥里兰森领着他走上了一条浸满鲜血的道路,他想他是没法再回头了,但……但他得承认,那种对守墓兽的感觉确实存在,这是天生的,什么样的教育和经历也无法剥除。 笛兰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儿,接着,他看到虚空中出现柔和的光线,那是墓前的长明灯。 它悬在墓室的前方,在一片漆黑之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就这样亮了很多很多年。再走近些,他看到灯放在一个三尺高的台子上,台子并不是像魔界一直以来的习惯一样,用嘶吼的魔兽之类的东西雕成,组成台子的雕刻是一株花。 到人界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笛兰觉得这花有些像荷花,不过更小一些,最大的花朵便是燃灯的地方。 还有一点和荷花相像,那就是,花茎是中空的。 他看到法瑞斯伸出手,微握成拳,鲜红的力量从他的指尖渗出,然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滴滴落在蓝色的光芒上,然后迅速渗入石刻的花瓣,继续向下,渗入中空的花茎,顺着长长的杆子,缓缓下落。 他手中凝聚的力量已经连成了一线,通过花瓣和花茎,越发向下,越来越深,直落向地底更深的地方。深得魔力无法探测和挖掘,只有通过这小小的管道,才能到达深处沉睡着的守墓兽。 笛兰看到这场面,呆了好几秒钟,才大叫出声:「您疯了吗!殿下!」 法瑞斯没理他,鲜红的液体继续滴下,把力量凝结成实体,这需要极为浓厚的魔法和力量,不过他现在可以轻易做到,他已经是魔界最强的人。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解释,或者说他压根儿不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么解释。强大的力量并不能让他大胆走出宫殿,面对昔日的朋友,他用这巨大力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躲避他。 而如果不是现在空不出手,他甚至还想杀了笛兰,因为那混蛋在喋喋不休地问他一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你只要去告诉雷森,让他回去,这就可以了!这非常简单,他只是想要个回答――」笛兰叫道:「您不能为这种事去唤醒守墓的魔兽!这只会解开他的封印,法瑞斯,你疯了吗――这只会让情形越来越危险,这是在往火上浇汽油――」 「闭嘴!」法瑞斯说,他讨厌有人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告诉他他正在犯错误。 「那些士兵给他的压力不够强,所以他才不走,」他说,好像这真能解释一切似的,「但只要压力够强――他会走的!他比我更不想承受封印解开的结局!」 「您为什么要打这个睹,如果他真解开了所有封印怎么办!?」笛兰说。 他真的很烦人! 地面轻轻震动起来,陵墓前的灯光变得更加幽暗,几乎带着灾难即将发生的恶兆。脚底深处,传来深沉的号叫和轰鸣,如同无数受难的灵魂苏醒了过来,整个魔界都在古老的力量下颤抖。 「他不会解开,我了解他,那是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法瑞斯喃喃地说。 「我真该为您感到骄傲,殿下。」苗兰叫道:「您知道了您朋友最恐惧的事情,然后拿来对付他!」 法瑞斯装作没听见。 地面像沸腾的水一样块块突起,泥尘落下,再被冲起,血般的雾气升腾着,如同黑色的海洋。空气中传出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像闷了上千年的尸坑,从地狱的深处硬给拽了上来,几乎能伸手摸到。 更深的地方,传来岩石簌簌滚落的声音,落入不可知的深处。 笛兰站到法瑞斯旁边,那里是陵墓的地基,被加诸了强大的保护魔法,是这儿唯一安全的地方。但也许很快,就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影子缓缓耸起,像刚形成的山,山的内里传来深沉的咆哮,如同远古巨岩活了过来,并开始号叫一样,那不是笛兰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让他毛骨悚然。 幽蓝的剪影里,他看到无数扭动的肢体,他忖思着是不是错觉,那仅仅是一此浓郁的烟。 可正在这时,一只胳膊掉了下来,落在他脚边,溅起肮脏的黏稠物质。那东西已经高度腐烂了,可它仍在石板上剧烈地抽搐,彷佛仍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不知道这生物曾经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待奥里兰森的妻子沉眠之后,他用了魔族们所有的办法试图维持它的存在。那些法子和多帝尔使用的方式截然不同,但是他好歹是维持下去了。 「你知道……你父亲弄了多少东西喂它吗?」他说,一副想吐的表情,他从不知道那些祭品仍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 又一只爪子掉下来,它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下来。这些肢体曾是活着魔族的一部分,但早被吞食消化的只剩下这些残羹剩饭了。 「不知道,但我知道,它喜欢吃活的。」法瑞斯说。 笛兰转头看他,未来的魔王抱着双臂站在那里,面颊在暗蓝的光线下显得冰冷残忍,有种不为所动的傲慢。 笛兰不忍地看着那移动的庞然大物,他看不清它真正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也不并想看清。 这东西现在吃人,消耗那些生命力,然后把吃剩的部分化为一层层甲胄覆在表面,现在它已经长得像一座山一样大了。它仅仅是一个死去古尸的残余,被硬逼着活了下来,变成这个鬼样子。那是他见过模样最恶心的怪物之一。 「我不知道你那个人类朋友怎么对付这么个――」笛兰说。 「我们不是朋友了。」法瑞斯冷冷地打断他。 「那你为什么他妈的不去见见他!」笛兰叫道。 法瑞斯不说话,抱着双臂,看着自己弄出的庞然大物,以及未来可见的危险杀戮。 「他会走的。」他说。 瞻小鬼!笛兰在心里大叫,以前他想也没想过,这位冷酷强悍的上司会沾上胆小鬼的边儿,但现在,虽然他干的事,甚至可以用「出奇的勇敢」来形容,但是他知道,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但他没敢说出来,告诉一个上位者他犯了错误,这本身便是个最大的错误。这是他在自己很多年的平凡生涯中总结出的一点,魔界很多的生物就是为此死得不明不白。 他看到法瑞斯转过身,朝祭司殿走过去,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庞然大物。它正发出可怕的、渴望吞食生命的声音。 他盯着法瑞斯,那人一次头也没有回,他拒绝去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您要去哪里?」他在后面问。 「祭司殿。」法瑞斯说。 「看书?」笛兰问,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嘲讽的味道。 不过法瑞斯也没工夫管他的声音里有什么味道,现在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疯狂的味道,连他轻微的不敬都给淹没了。 「没你的事。」法瑞斯冷淡地说。 笛兰觉得自己快要被「上位者」的愚蠢弄疯了,虽然他的信条之一是绝不质疑强者的行为,不管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愚蠢和他妈的把魔界当摔打玩具也要有个限度吧! 「也许您去找寂灭之剑的剑鞘?」他咬牙切齿地提醒。 「什么?」法瑞斯问。 「寂灭之剑的剑鞘!」笛兰说:「既然您决定冒这样的险,那么肯定想好了,如果雷森的情况不受控制,那得有个最后压制寂灭之剑的方法吧!?」 「那剑鞘还在我们这里?对……是的,拉莫尔好像说过……我们偷过来的……」法瑞斯说,笛兰瞪着上司一副神游的模样,这位手握魔界命运的人好像早上没睡醒,又刚好低血糖。 「那鞘在哪里?」法瑞斯问。 「在祭司殿。」笛兰回答。 法瑞斯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朝祭司殿去了,笛兰连忙跟在后面。 「放在什么地方?」法瑞斯问,像在询问一把水果刀的位置。 「一直被封在祭司殿下面,那些危险的东西一直被封在那里,大祭司的工作之一就是,看守那些太古老而且太危险的东西。」笛兰说,尽职地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 「啊,想起来了。」法瑞斯说。 祭祀殿静静座落在那里,里面埋藏着那些古老的、被人忘记的――以及无法处理的――东西,像一座华丽的坟墓,现在他们要干的就是挖墓。 法瑞斯走进去,脚步声在大厅里显得空荡危险。大祭司还没有被指定,但法瑞斯拥有动用这里一切资源的权力,他杀了拉莫尔,这就是魔界的规则。 他走到大厅中央,脚踩在图案凹凸的地板上,地板用深重如金属的木料制成,被细致的镂空,刻成精密繁复的图案,花样共分三层,像涟漪一样从内到外散开。 对古代魔界与原有研究的人会发现,这并不是纯粹的花纹,它在传递一个古老的信息――封存之门。 一切危险和不应该出现在世间的东西,都会被封在里面。 第六章 法瑞斯走到圆盘中间才停住脚步,他退了一步,他踩在钥匙图案上了。 笛兰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他的上司看起来完全没睡醒。 不过他强大的力量仍在。法瑞斯伸出手,掌心悬在圆盘中的钥匙印上,那东西感觉到了他手指里流动的力量――即使他本人心不在焉――发出淡淡的红光。这么多年来,它一直对魔王的血脉如此忠实。 地板上钥纹的图案缓缓散开,露出第二层。那是纯银的色彩,远没有第一层繁杂,只简单刻成了荆棘的图案,带着股杀气。 法瑞斯的手仍静静悬停着,他的血脉再一次经过了检验,银色融化了,露出下面漆黑的空洞,露出里面死寂的黑暗与空洞。那是被人遗忘的世界的色彩。 接着,那里传来轻微「卡」的一声,笛兰想,最后一道封印解开的声音,听着真像人界用钥匙开锁的声音。也许这声音已经非常非常的久远了。 整个大厅的地面轻轻抖动着,平时,它们是任人踩来踩去的地板,这会却开始展现它们的能力,颤栗着向四周散去。 笛兰退了两步,看到法瑞斯站着没动,他冲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往后扯。这动作在人界时没什么,但现在可是很危险的行为,于是他一边拉一边说:「当心,殿下。门要开了――」 法瑞斯顺从地跟他退到后面,又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胳膊,笛兰有些受宠若惊地想,他的反应居然和在人界时差不多。那时他是多么的和蔼可亲啊,他当时怎么会觉得他优柔寡断得烦人呢。 他们的面前,封存之门如同一朵巨大的花,花瓣层层打开。不过每一层都是森严与警告。 黑暗的边缘,一道楼梯悄悄成型,如同一道楼梯的幽灵。 法瑞斯走下去,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楼梯的幽灵稳稳地托住了他。笛兰想了一会儿,也试探着走了下去。 他知道,封存之殿除了有奥里兰森家族血统的人可以进入外,其他人是不能进去的。如果他踏入,他走上的瞬间,楼梯会消失,而他则会落入下面无尽的深渊中――没人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因为没人回来过,那是因为不守规矩而被处决的人。 不过他知道有一种情况除外,祭祀的绝对奴隶可以进去――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和习惯了,现在都没什么人记得了――那种玩偶神圣十分之九流动的是主人的血和力量是没有任何个人意志的使唤兽。 而自己身上同样有十分之九、也许更多,流着法瑞斯的血。因为他本身的力量已经被寂灭之剑吃空,法瑞斯给了他少许的血液,那是支撑他行动的所有力量。 他知道这是冒险,但他实在太想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了。如果是那件他一直在想的事……他想,他至少可以事先知道,给自己留两分钟时间做死前祷告。 他的脚踩在楼梯上,拿东西颤抖了一下,然后就稳稳地托住了他。 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的身形虽然比幽灵冢不了多少,但如果不被承认,他绝对会变得比石砣还重,直直朝着黑暗摔下去。 他紧紧跟上法瑞斯,不过上上司的情况让他越发放心――法瑞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跟在后面有什么不对。他肯定早就知道封存之殿外人不能进入,但现在呢,他多半直接把他当成妓院的楼梯了,谁都能踩上一脚。 封存之殿神的看不见底,直到法瑞斯停下脚步,笛兰才意识到他已经站在了地面上――这里的地板好像就是黑暗凝结成的一样,半丝也不透光。 法瑞斯再一次伸出手,他逐渐悬着的地方,一道淡淡的蓝光亮了起来,然后像潮水一样平摊开来,在黑暗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不安的颤动着。 法瑞斯伸出手来,点击其中一项,他轻轻颤动,那色彩晕染开来扫平了其他的字符,呈现神圣系魔法的白色。 笛兰惊奇地想,这玩意还真像全系电脑,还是触控式的,自动呈现各种选项,想不到这么多年前就有了,古人真是充满智慧。 法瑞斯呆呆看着面前的白白光,好像在还在试图弄清自己在哪。 那些白光缓缓落了下来,凝成一片低低的雾,彷佛是桌面,白的桌上,一片更浓烈的的光线亮了起来,隐隐约约,却又明亮的让人目眩,照亮了一大片黑暗。 笛兰左右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任何的墙壁和天顶,他们的脚下甚至不是黑色的地板,而只是透明的虚空。 他想,这里防范严密的简直无可挑剔,如果不是奥利蓝森家的直系血统,除了无尽的空间,根本无法从这里看到任何东西。而自己,也只能远远看着,一点也弄不明白法瑞斯是怎样调出哪些选项的,那家伙明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觉得我们不会用到这些玩意的。」法瑞斯说。 你还在做白日梦吧,笛兰想。他回答道:「当然,这只是为了预防万一罢了。」 白光缓缓形成一把剑的模样,那东西沉在雾气中,想在等人去拿。 「寂灭之剑的的鞘长什么样子?」法瑞斯问。 「黑色的。」笛兰说:「不过据说在魔界的力量激发下能产生神圣系力量的反应,弄不明白原理是什么。」 「他们的魔法体系非常奇特。」法瑞斯说:「不过艾文肯定知道。」 「什么?」笛兰问。 「没什么。」法瑞斯喃喃说:「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伸出手,探进那些白雾之中,握住那剑鞘的光芒。 他握住了实实在在的东西,手触及之处有着微微的冷意。 「找到了。」他说。 手中确实是一把剑鞘冰冷的触感。他收回手,准备把它取出来,那东西即将离开雾气…… 可这时,他感到手上一软,指尖本来实实在在的东西,一下握空。剑鞘化为细细的沙,流出了他的手指。 他收回手,呆呆看着,他的手里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他说,看着之下弥漫的雾气,发光的东西消失了,那里空空如也。 笛兰冲过来,伸手到雾气里去摸,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鞘呢!?」他大声问。 「我不知道……我握到它了。」法瑞斯说:「可它在我手里变成了沙子……」 他挥了下手,雾气散了去,有一瞬间,笛兰看到他们脚下的虚空中,悬浮的黑色灰尘,彷佛是什么燃尽的残灰。然后雾气散去,他们也再看不见,永远消失在了黑暗的空间中。 「它从我手里流走了,我只是拿了他而已……」法瑞斯说,看着笛兰,「他会在别的什么地方吗?」他看到笛兰脸上世界末日来临了的表情,猜到发生了什么,又说道:「我以为它是不可毁灭的。」 「它确实是不可毁灭的!」笛兰说,呆呆看着前面的一片空白。「我想……他是被取代了。」 他感到浑身冰凉,这是他想象中魔界最后一个防护的方式,可是现在这一切就像是那鞘一样,变成了手指尖的沙子。 「他朽坏了……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注意,也没有拿出来看过,因为剑鞘对我们没用,可它一直在慢慢朽坏,从雷森出生开始直到你现在来取它,才发现……」他说。 法瑞斯盯着他,笛兰也转头看他,虽然情况糟糕透顶,但他很高兴看到他上司目光的焦距已经集中了起来。 「寂灭之剑只能有一把剑鞘,」他严肃地说:「雷森已经变成了绝对的剑鞘,所以这把剑鞘消失了。」 「那是什么意思?」法瑞斯问。 「本来,」笛兰说:「雷森一旦死亡,寂灭之剑就会化为神圣系的力量,在宇宙中转移,但剑鞘像……它的家,或是风筝的线,可以把它聚集起来。但现在,我想雷森变成了唯一的剑鞘,所以我们的剑鞘消失了,雷森――」 「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意思!?」法瑞斯吼道。那瞬间,笛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猛地紧张起来,他的身体如电击一般,血液几乎因为这样的怒火而沸腾。 「也许因为他母亲――」他酷爱诉说:「肖恩?雷森帕斯本来准备用它做某种一次性剑鞘,使用完就会毁灭,可好似他母亲把鞘――也就是亡者本人――再一次聚合在一起。这种事情从没有过,他来自最古老的力量,母子间的牵系,大概这种程序让他被认可成为了真正的剑鞘――」 他的身体抖动不止,那是法瑞斯血的力量,那血液里的力量强的像无数烧红的针尖,冲击着他的血管。如此霸道的力量,他想,他这一次清楚地从灵魂深处,意识到那人现在强到了什么程度。 「也就是说――」他他说。 「也就是说,现在雷森他妈的就是炸弹唯一的引信!他一个不爽,就能把整个是世界全毁掉,而其他人只能干瞪眼看着是吗!?」法瑞斯叫道。 笛兰迅速点头。 多么荒唐……他想起那个在战争中被当成棋子的女人,她的骨子里似乎就有一种让人迷醉的魅力,那是一种柔软的魅力,当时他还忖思着,这种女人大概对肖恩那种冷硬毫不放松的男人格外有用,确实是的。 她是这件事最完美的执行者,不止是她的美貌,也在于她的忠实。 她一直到最后――与那个家庭有了如此深的感情――都始终忠实于她的种族。 她是个军人,他想,他从未想过她有这样深浓……和古老的爱,而这种爱拯救了半个魔界。 不过这么多年后,他想,也许他们必须面对她这种爱犯下的唯一错误,就是她救了雷森,她的儿子,也是整个世界的灾星。 笛兰想,身为小人物,大部分的时间十分安全,但是当变成一个活得有一半魔界历史长,什么都知道的小人物,就是一种灾难了。 「您必须去找雷森。」他叫道,声音都有歇斯底里了。「停下你们这场荒唐的捉迷藏,这是在玩毁灭世界的炸药!」 「干嘛紧张成这个样子,」法瑞斯说:「雷森又不是个白痴――」 但你是!笛兰愤怒地想。当然,那家伙也聪明不到那里去。 「法瑞斯……」他用呻吟一般的声音说:「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关于你母亲,你知道多少?」 「干嘛突然问这个?」法瑞斯问。 因为我希望能过太平日子,就算伪装出来的太平日子也行,这种伪装现在可能男人那个都撑不过一个小时了了! 笛兰长叹了口气,准备即将会所出来的话。天地良心,他从不喜欢出头讲话,一向知道什么意见能提,什么时候最好闭嘴――如果他抱怨法瑞斯在人界的女人太讨厌,那么法瑞斯只会烦躁地摆一摆手。而他如果说,他的上司血脉里存在着不安定因素,可能导致灭世什么的那法瑞斯可能就会直接干掉它了。 但现在,整个魔界被法瑞斯推到了悬岸的边缘,而在这个巨大的危机面前,他环视周围,空荡荡的,能说话的现在只有他一个――谁让他活得最久呢。 「我觉得您必须知道这件事……」他再次强调,「这是一种可能性,我认为你应该立刻去让雷森停止,我怀疑……你们很久以前就被算计了!」 「什么?」法瑞斯说。 「关于王后陛下,您父亲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她。」笛兰说:「但实际上,自打她来到魔界,就在致力进行一件事便是解开寂灭之剑的封印,让它彻底爆发,她似乎想要……毁灭一一切。」 他停了一下为自己正在进行的话题打哆嗦。「灭世行为很难理解,但前提是她是这世界上的人,并会继续在这里生存。可她并不是,也许她留下来的目的就是解开封印,毁掉『他们』离开时留下的一切,就像军队撤退时毁掉后方物资一样!」 「当时她没有完全使用寂灭之剑,那就是因为剑鞘的存在,那剑没有鞘只会消失在宇宙中,自个儿游荡去个没人知道的角落,直到再有人拿到鞘,把它聚集起来。而如果毁灭了剑鞘,它却会彻底爆发,完成它的终极使命――就像炸弹的按钮,可是这个钮不是这么好按的,她回不了剑鞘,它和剑一样是神器,只是工作是负责压制那剑罢了――」 法瑞斯拧着眉头听他说话,关于寂灭之剑的一切像是噩耗,让他浑身难受。这次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您父亲认为她最后失败了,鞘没那么容易毁灭,即使是她。」混蛋笛兰继续说:「她生下了你,离开这个不再值得留下的世界,你就像……是某种他离去所必须留下的砝码,但我记得在最后,奥里兰森王曾说过,他说『她真的放弃了吗?』――」 好吧,法瑞斯想,越来越精彩了,我老妈为了自杀生下了我,而我老爸为了报复她,在我身上进行漫长的实验,而现在更好了,她原来是外星人们留下来毁灭世界的武器! 笛兰被他的情绪刺激得一个激灵,可他铁了心喋喋不休,「那刻一直有鞘可以压制!雷森帕斯家的人可以使用它,只要有剑鞘就能被收归回来,但现在,已经没有剑鞘了,雷森的意志是唯一的剑鞘!」 「他恨死你了――法瑞斯我简直不能想象他恨你恨成什么样子,比恨我们所有魔族多恨好几百倍!如果说他会为了报复你而毁灭一切,我一点也不惊讶!」 「够了!」法瑞斯说。 「请听我说下去,殿下,您说您了解亡者,」笛兰说:「但你了解他多少?你真的认为你能掌握他的反应,掌握住事实吗?也许你握住的是……是神族编织出来的命运之线,也许他根本不会回去,他会留在魔界,即使你给他那样的压力!亡者?雷森帕斯在对魔族的事情上,从来没有退缩过,他生来就是为了消灭我们!他的封印会在魔界被撕破,他会变成寂灭之剑,他会达到最终的爆发――」 他停下来,法瑞斯的眼神让他害怕。 那是一种近乎于死刑前的气氛。他有点后悔自己把这种可能性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他就变成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恐怖,藏在几个小时之后,一个不小心就会爆发。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讲出来,也许只因为只有他一个记得那一切。 一直以来他都不是个强大的魔族,他的原型仅仅是条很小的蛇,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在魔界是件令人惊奇不已的事,他有时想,也许他是唯一一个。 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魔物生来就在魔界这场浩大漫长的战争剧里,拥有自己的角色。他们有的高傲,有的冷酷,有的唯利是图,有的爱上了什么不该爱的人,那些点点滴滴不可妥协的天性,让他们最终输在这场战争里。 而弱小这种特性让他活了很多年,那甚至就到足以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证魔界的一大段历史。 在那段时间里,无数强大的魔尊死去,再诞生,再死去,就像枯荣的野草,这就是魔界的自然规律。 而他始终藏在角落,钻进泥土,看着世事的变化。他们在他之上争斗和残杀,纠结一些爱恨情仇。 他一边看着世事的变化,像观众一样考虑着一切是怎么回事,一边慢慢积攒着他的力量。 可当他变得更强,能够成为法瑞斯的护卫队长时,他变得不知道怎么思考问题,和怎么讲话。力量是能毁灭灵魂的。 所以他喜欢人界,那里所有的人都只是人,打打闹闹,很少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执念而丢掉性命。他不希望那里毁灭……真奇怪,当了那么多年魔族,他脑子里面最后想的,竟然是人界。那个他只生活了那么短时间的人界。 最后,也许其实那个大家都软绵绵的人界最适合他。 但,也许是受了人界不幸的影响――毕竟一个全是同等力量大小的世界他从没经历过――他居然忘了这些潜藏的要诀,扮演起了其中的一个角色。 「你母亲生前最后做的两件事。」他说,他还记得那时的事,虽然那时他只是个小的像蚯蚓的存在,「第一件是去了人界,把寂灭之剑给了人类的一个驱魔人家族,她把对魔族根深蒂固的憎恨放入了他们的血统――照现在人类的说法,应该是『基因』。」 「然后她回到魔界,生下了你。我们都以为她生下你的原因,是她痛恨留在魔界,但也许……她是在执行一个漫长的计划,她从不是个轻易放弃的女人……」 「你是说,她没生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会喜欢上冰帝尔,」法瑞斯冷冷地说:「然后她会受伤,而我试图救她的时候,会不小心杀死她:她知道我会大受打击,为了散心去人界,被下了十三层重封印,再碰上一个该死的驱魔人!他妈的还正好是她安排好的驱魔人家族的后人!她知道他的父亲是个疯子,以及魔界在二十年前进攻了人界,于是他身体里被封了寂灭之剑,他会和我成为朋友而乐得不背叛他――」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 他停了一会儿,清理了那些杂乱的思绪,声音又变得冷静笃定:「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您也知道预言之海吗?」笛兰说。 法瑞斯拧起眉头,没想到又提到这么个鬼玩意儿。他很想说他不知道,但是在不久之前艾文还和他谈过这东西,说那不止是一面镜子,那是占据了一整个位面的预言之海什么的,反正是如果拿到现实中,是某种完全不可能的魔法,但她提起它的语气好像它和她家梳妆台上的镜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彷佛有种令人不情愿的一致感。不可能有人操纵,但是……它们确实一股脑儿牵扯在一起了。 「我知道。」他说:「一个古老的传说。」 「我想它大概不是传说了,我觉得这玩意儿――至少他的一部分――已经进入了魔界的政治圈。」笛兰说:「有人认为朱焰殿下找到了那个预言镜,只是还看不太懂。不过她一向对权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有了这玩意儿,我不敢想象她会恐怖成什么样子,她简直能成神了。」 「他看不懂那玩意儿的。」法瑞斯心不在焉地说。 笛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可能是真的,虽然法瑞斯一直在避免谈论此类事物,但他也确实对多帝尔那神秘家系的东西颇有概念。 「我的意思是,预言之海是存在的,」他说:「那魔法并没有想象中不可企及,甚至在人界,科学也对『未来发生的事很久以前就被定下了』这种事有新的解释――」他停下来,转开话题,觉得这时候谈论人界不是个好主意。 「我想,不管艾蕾娜或别人是否无能为力,你母亲却是肯定能看懂那镜子里大部分、也许是全部的讯息,」他说:「她去那里寻找未来的走向知道更大的可能性。她也许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具体东西,但我相信她死的时候,知道之后很多年,她做出的事情所引发的可能性……」 他看了法瑞斯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但换个角度,如果说她知道你将会爱上什么人,我并不觉得奇怪。她以前就说过,说你在魔界长大会不习惯。你喜欢冰帝尔,甚至去人界和驱魔人搭档的事她大概都觉得在预料之内……」 「我没有不习惯!」 「您曾经不习惯!」笛兰说。 「你才曾经他妈的不习惯,可是后来你变成了一个道道地地的白领阶层,你身上可一道封印也没有!」法瑞斯说。 这话让笛兰呆了一下,他听到自己轻轻说:「我们没必要否认,那里有时候很好。」活像那个在人界跟邻居打招呼、忧心谈论人家不幸的家伙。 他看了看头顶,封存之殿里是亘古的死寂,没有臭气也没有吼声,但那些巨大的危险实实在在地存在于殿外的世界里,转眼就会爆发。 「你身体里流的是她的血,法瑞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魔族的血统和教育可以压制的,她知道你可能会犯下什么错误。」 「别指望我相信一个女人在我生下来之前,」法瑞斯说:「就指望着生我毁灭世界,至少做毁灭世界的引子――」 「她没有别的办法。」笛兰说:「既然剑鞘不可毁灭,那只可能被一副极度不安全是鞘所代替。而这种代替也不是随便找个驱魔人就行的,他的血统要浓郁。力量要强大,他还要有一个该死的知晓古老魔法、深爱孩子、能把它再度聚集在一起的母亲――天哪,她能知道这事是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 法瑞斯没说话,笛兰继续说:「我知道预知的事很荒唐。而且像肖恩?雷森帕斯的疯狂行为,任何人都无法想象――他居然把剑放到自己儿子的身体里!但她毕竟是一个神族,一个我们谁也不知道的失落的古老种族,也许她就是能干一些奇怪的事……」 他盯了法瑞斯一会儿,看到后者没反应――他可是苦口婆心好半天了――忍不住叫道:「你可以拯救这一切的,法瑞斯!只要你去见雷森,把他打发走,然后这荒唐的战争就结束了!老大,我得再一次惊讶她居然会知道你若干年后会干出这种所谓的事情!」 第七章 「去你的吧!」法瑞斯说:「多么构架庞大、不知所谓、乱七八糟的小说,也亏你能编得出来!不过至少你的作者形象够帅,特别是那张拿着玩偶傻笑的广告!」 「别再说那件事了!」笛兰叫道:「别不承认了,事情正在朝那边发展过去!你唤醒了守墓兽,你知道它的力量有多大吗?反正我是不知道,特别还是他在地底沉睡了几万年、吸收奥里兰森给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贡品力量之后――」 「你以为我去找雷森,他就会回去了吗?」法瑞斯叫道:「他只会气得冒火,气得精神崩溃,然后直接给这个世界来个痛快的!」 「但现在这算什么!?你什么也不说――老实说,你他妈就是应该去道歉的――就派了个守墓兽去把他干掉?」笛兰也叫,「你就急得连毁灭宇宙的最后一道程序也想省掉!?我告诉你,它去不是让雷森回家,而是直接去毁灭他人类身份的,然后寂灭之剑会苏醒,相信我,他恨死你了,向他道歉,让他离开――」 「他不会离开的!」 「那你也得去!」 法瑞斯来回走了两趟,这会儿倒是没什么魔王军总司令的架势了,很明显雷森的存在严重影响了他的气势。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这么顽固?为什么非要我面对面跟他说?」 「就跟你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不肯面对他的原因一样!」笛兰叫道,觉得的自己完全因为这个人的幼稚行为而丧失理智了。 「你知道那原因是什么,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你只是必须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当面告诉他,一切已经结束,那么,一切才会结束。这不是力量、部下、整个魔界的空间可以取代的事情,这是――」 法瑞斯转身朝封存之殿外走出去,楼梯的幽灵为他搭建好道路,笛兰连忙跟上他,不然自己可能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他真有点佩服自己朝他大喊大叫的勇气。 希望他是去见雷森,笛兰想,毕竟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如果法瑞斯决定不理,或是他想要再多想一段时间,那他还能说什么呢。 决定着世界该走向何处是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他这种人固然能在他们营造的世界里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但如果他们决定毁灭一切,不管那些理由有多荒唐他也只有承受的份。 法瑞斯走回祭祀殿,森严的花瓣之门在他身后层层封死,笛兰差点被碾住,他惊慌地跳出来,心想着,说不准这是法瑞斯故意的,可以让自己闭上嘴。 另一个,他的上司站着没动,他瞪着殿外的黑暗,似乎在模拟他和雷森见面后的样子。那弄得周围气氛凝重得要结冰了。 过了一会儿,笛兰见他没反应,便在后面提醒道――他真佩服自己的勇气,「您去见雷森吗?」 「我在考虑。」法瑞斯说。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笛兰想大吼。 法瑞斯站在一片黑暗中,一片静默。好像外头的那个人是还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一方面来说也确实是的――让他的灵魂都结了冰,无法移动一步。 那家伙宁愿看着世界毁灭,也不敢去跟朋友道个歉,笛兰想,天哪,我实在实在佩服王后陛下的智慧了,谁知道她生这么个本来残酷邪恶的家伙竟然会在这事儿上,表现得这样胆怯呢!? 法瑞斯并不是傻子,他知道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他只是……没办法走出去。他需要一点时间,一想到要面对那张曾今是朋友的脸,告诉他,他们的友情都是谎言,他就……那是一种透不过气来,只要能避免事情发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感觉。是人类们传说中痛苦的感觉。 在很久以前,他一度以为它荒唐无比。但现在,当这种感觉降临在他身上时,他发现他在它面前,一丁点儿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那并不是一种力量,他什么也看不到,也无法对抗,但它确确实实存在着。而在那面前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承受那看不见力量的撕扯。直到把他撕碎。 雷森觉得很冷。 魔界并不是很冷的地方,至少他待的地方不冷,他还能看到脚边绽放的花朵。那些东西在哪里都能生根发芽,无论是人界的草坪还是魔界的战场,它们总能活得无忧无虑。 可他还是觉得冷,他无意识捏着双拳,再松开,希望血液能流动得快一些,这是他很久以来的习惯。这样他就可以不用那么冷,也不用那么僵硬,像另一种生物一样。 这里看上去并不这么冷啊,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心脏简直结了冰一样……他突然间意识到,那并不是因为外界温度的侵袭,而是他本来就在慢慢变成冰一般的东西,那寒意是从他自身散发出去的。 这冷不是因为温度或细菌,所以它永远只是冷,并且会持续的冷下去。 这冷从生下来时就如同附骨之蛆般跟着他,或像悬在头顶的黑洞,每次他使用力量,它就会更恐怖一些,可他却没有办法停止。这些天生就被赋予的身分,血脉里流淌的仇恨。知道有一天他毁灭。 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必须停止这些想法,否这会把它吞噬。他用自己用过很多次的老办法,开始快速地数数,数学的复杂总能让他冷静下来。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恢复平衡,气流间流过一丝腐臭,它如此的鲜明像一根实实在在的线,萦绕在他周围,无法被冲散。 味道来自不知压盖了多少年的地底,由于第一次暴露在外面的空气中,所以才如此的浓烈,它向锥子一样钻进周围的物质,让人想吐。雷森周围寒冷的气息一点也没办法压制它。 味道越来越浓,若果说它之前像细丝,现在就想周围充满了腐臭的浓汤。他听到远方传来嘶吼的声音,彷佛无数受难的灵魂在窃窃私语。 他感到自己的左腕上一阵冰凉,下下头,意思苍白的火焰正顺着袖口缓缓烧上去,一直延伸到左臂。 他猛地按住它,手中传来针刺办的寒冷,他以前从没碰到这种情况……这会儿,他才发现手套不见了。大概是刚才被烧了,他本身已经变成了一团火源,属于人类的那些东西――衣服、肢体、或情绪――都在迅速崩溃。他以前从未尝试探寻过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他不敢。 火焰燃烧着,在声音和气味的潮水中,都令人窒息, 周围弥漫着白色的雾气,那并不是正常的雾气,和那些吞噬了魔界军队的雾是一样的,当他把它释放出去,他就再也没办法收回了。他失去了那种收回的能力,也许永远不会恢复了。 隐隐的,他看到前面的一些东西……那是肢体组成的墙,手脚、爪子、鸟嘴、翅膀、脑袋……来自各种不同品种的魔族或人类什么的,残破不堪,二这些肢体又被一个蹙脚蹙脚工人拼贴在一起,它们抖动和呻吟着,彷佛他们仍活着,正经历被撕碎的痛苦。 就在他前方的四、五米。 他越过那片雾气看过去,能感觉到法瑞斯正身处的那个方向,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在移动,他在……不管他天杀的在干什么!他想抓住他!把它扯到自己跟前,质问他一切是怎么回事!也许一切会没现在这么糟糕,也许他可以告诉他…… 他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可是他没办法停止。 他从未感到这么无力,虽然现在是他力量最强的时候。 他的面前,那怪墙突然像海水一样分开了――肢体的海――露出里面更细小肢体和黏液组成的柔软组织,看来它在一层层更深地消化成那些东西 然后,一颗巨大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 雷森仍抓着自己的左腕,那里冰冷的感觉更浓了,他不切实际地希望火焰不要烧到他的头发,虽然看眼前这么大块头的东西,他的力量如此之强,这种息事宁人的想法不太可能。 那是一颗直径足有五十米的脑袋,比得上一栋大楼了,皮肤呈现彷佛活了千万年的老树皮一样的深褐色,苍老而干涸,又像已经变成了活化石,僵硬不堪。 它的五官乍看上去像人与山羊的混合体,有着长长卷曲的角,这是他身上唯一优雅的地方。但其中一根已经断了一半,不知道是哪年的战斗留下的印记。 它沉默地堵在那里,没有任何声息,好像真的只是块化石。又或者这生物实在太古老,忘记了交流和说话的方式。 雷森左右看了一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层层叠叠的肢体墙呻吟和抽搐不断,就像一个地狱被竖着放到眼前。与其说是一头怪兽,倒不如说是一道隔离墙。 他知道,如果想要去找法瑞斯,这堵墙是他必须越过的。 他不明白魔界弄出这么个怪东西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解开自己的封印,这应该是他们双方都在避免发生的宅难…… 他眼前的东西缓缓张开了眼睛。 那眼睛同样巨大,但和苍老干涸的皮肤不同,呈现十分清澈的冰蓝,色彩几乎令人心旷神怡,如同冰河时期冰川般古老的颜色。如果不是长在这么个怪物脸上的话。 只有它的眼睛周围,雷森看到,那里有细微的血红色渗出,显得肮脏不堪,如同身体的病变。 那不是血,那是力量。 奥里兰森家系的力量 它们侵入了这个生物,它已经不再是它自己了。如同一具死尸,穿着自己会动的铠甲,上战场大战,而操纵木偶那些红线的…… 「我闻到法瑞斯的味道了。」雷森喃喃地说。 那血属于法瑞斯,毫无疑问。而他竟然还希望后面有什么阴谋。 他静默地看着它,那东西也看着他。雷森等着它动手,可是周围只有无边的寂静,古老而厚实。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儿,彷佛在进行一场默哀。 遥远的地方,另一个血脉的味道跳跃着,让他的神经也跟着跳动,血管彷佛在发热,即使歪头弥漫的白雾也没能压制住。他人类的那一部分感到亢奋和激动,也许是因为嫉妒的憎恨。 正在这是,他左侧半尺的地方,一簇白色的火焰突然烧了起来。但只烧了一秒钟,便熄灭了。雷森几乎不确定是不是他的幻视了。 可是接着,他眉心前方又有一簇火焰烧了起来,只有一星半点,像闪烁的白星。脚边又是一个白点,亮起即灭……他的身周,无数白色的火焰频繁地明灭这,长则三秒,短则只是一闪而过。彷佛无数的殷勤的仆人围在周遭,在……帮他清理着周围的垃圾。 右侧的头发上,一股白火猛地冒了起来。雷森退了一步,一瞥间,他切实看到了。出现在他发丝边的,是一根黑色的指爪,它凭空悬在那里,不过转眼间就被火焰吞噬了。雷森抬了抬手臂,感到有一点困难。这次不是因为力量的泄露,而是他确实很难抬起手臂,空气像是注满了胶水。 白雾在胶水中被凝结,可那不代表它们就会老老实实什么也不干。雷森弄不明白那怪物是什么样的生态,但他能确定,它那骨肉的甲胄是魔鬼的肢体,这是他的火焰最喜欢的目标,那残碎的肢体试图在周围不洁的粘稠果冻里凝结,可是一旦碰上凝在面的火焰,便被一烧而光。 它正试图把自己凝结在它的肉冻里,雷森想,这大概是它的战斗方式之一。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法术,它改变空气的成分已经够稀奇了,更奇怪的是,连神圣的昂这种无形无影的东西,也同样会被冻结在里面。 他突然有点好奇地向,纯银的力量被冻住之后会呈现什么样的形态?像香烟的雾一样优雅和婀娜多姿吗? 火焰的闪动缓缓慢了下来――它竟然慢了下来――而他周围的空气正愈发粘稠和不洁,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那是因为被冻住的昂不会再流动,所以烧完跟前的以后,便不再能移动去清楚其他的肢体了, 连神圣的火焰都能冻住的东西…… 古老的魔法,现在再也没人听说过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他不知道它是否拥有记忆和智慧,不过现在大概都不复存在了。它被奥里兰森家的昂摧毁了,缘故的东西都已经被摧毁……要嘛便是面在了时间的深处,再不复见。 他又想起那仍坐落在法国相见的城堡,他得去毁掉它,不然总有一天……这让他感到一阵焦急,他必须完成他的工作,如果不那样的话,它终究会被另一个人发现,天晓得会惹出什么事来。他会准备和法瑞斯一起去做这件事,晚上的飞机,票还在他的口袋里。他希望能找到法瑞斯,然后直接去机场……也许还要回去接那株植物,它有点烦人,但他不能真丢下它不管。 但现在他却站在魔界,冰冷的火焰在他的右手上燃烧,他的身体可能一触即发这让他感到一阵恍惚。 他得找到他…… 不,他得看着他的眼睛,让他亲口告诉他这是个骗局,而一切已经结束了……然后……他不知道然后怎样……但他知道只有这样,一切才会完结。 粘稠的空气中,无数只手臂拉扯着他,他正陷入了一个悬满了肮脏物的果冻中,力量被牢牢冻结,而他的左臂却又越发冰冷…… 不止是左臂,似乎整个人都烧起来了,或没有办法蔓延出去,只能在他手臂之中燃烧。 真见鬼,他从没有见过这种攻击,他不该在这种时候老乡别的事情,他该想着怎么对抗, 这东西看上去很擅长制造吼吼铠甲,像只他妈的硕大无朋、生长在地底的寄居蟹……他有些想笑,这玩意儿杀人的方式就是把人拉到它的铠甲里,变成它的一部分。这太搞笑了。 尽管实际上它的力量一点也不搞笑,而是强得难以理解,那是沉积了千万年、也许上亿年的血肉和仇恨。他的周围到处都是刺般的仇恨,那东西让他反胃,以及恼怒。 一片肮脏的混沌…… 他得费些力气……费些力气……把自己拼凑到一起,他是个人类,拥有人的形状……他不是那些满荒野飘散的雾气…… 他站在那里,仍是人类的形态,但深处烧灼着冷焰。 这么久之后,它们终于侵蚀了他灵魂的最后一点参与,他已经变成了和它同样的东西。即使他努力抓住曾经有过的人性,但……也许他们早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已经完全被捆住了,他不能呼吸……呼吸,他想,他没有在呼吸了。这里是一片他不理解的来自远古的空白…… 但那片空白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隐隐地让人不安,彷佛无数粒子,远远地在燃烧着。他血脉中那些火热危险的部分随着那东西跳动着,那不属于寂灭之剑,它非常遥远,但像一粒粒炭火一样在他神志里烧灼。 它就在……那里…… 即使他要死了,他也一定要把那东西毁灭―― 那是更深的――更深的本能―― 在他十米处的上方,有一丝法瑞斯半小时前注入的血液,已经散成了看不见的微粒,可是它彷佛感觉到了什么,那红色突然妖异了起来,肉冻中充满了点点的红色 ――法瑞斯在面注入了巨大的力量,他血里的力量如此浓郁,遍布了整片空间。被冻住的苍白火焰振动了起来,即使离开了它们的主人,却仍然记得自己的使命,鲜血的粒子微小不可见,可是却像碰到天敌,呈现诡异的鲜红。胶冻震动着,然后缓缓溶化,火焰开始慢慢流动,像无数只纠缠着火焰的白蛇,在液化的粘液中钻行,这里有法瑞斯的血……是法瑞斯放进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去的,渗入这个怪物,为了唤醒它,阻止自己,那血的味道比什么都真实,法瑞斯的血,也是魔族的血,毫无疑问……他以前竟然从来没有发现,他居然仍试图相信那是假! 雷森站在那里,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可他并不是虫子,他是能毁灭一切的炸药。 他想着,那些胶冻和肢体弥漫在周围,都是他憎恨和厌恶的东西……他想烧光它们,一点不剩。 他想变回寂灭之剑,毁灭一切他恨的东西。 这是他的天命。 那仇恨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灵魂,他为什么非得伪装成那件事没有发生、伪装自己仍是普通人类?如果毁灭是他灵魂中仅剩的事物―― 胶冻沸腾了起来,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想煮熟一切的巨大煮锅,在火焰中颤抖和分解,散发出火焰辛辣的味道。 污秽的东西在极度的高温――或低温――下被分解,整个宇宙,一点不剩,一切很快会化为水一般澄澈的光线,铺天盖地,纯净虚无。 这样的纯净是世界终极的形状,那么作为他灵魂的仲介之地,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乐于―― 他感到心灵深处猛地一颤,彷佛有微弱的电流触碰了极深的地方。 那碰到了他仅有的一点属于人类的灵魂,他知道这种感觉……很久以前一个案子里碰到过,这是心灵感觉…… 他…… 他坐在草地上。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操场,一直连到天边,那绿彷佛延伸到整个宇宙也没边际似的。天空低低地压下来,呈现深浓的蓝色,精致如同玻璃制成,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猛地跳起来,一个声音说:「别紧张,坐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对面盘腿坐着另一个人,从身形上看是七、八岁的孩子,不过它的样子可绝不是这样,两只巨大的角从它的额头上长长地垂下来,没有损伤,优雅地一圈圈卷曲着,不过比起它的身形,角大得有些怪异。 它的腿是两只梯子,像羊或牛的腿。 它抬头看他,那只眼睛是极浅的蓝色,是刚才他在那巨大的怪物的脸上看到的眼睛,不过现在它看上去和善多了,那暗淡即使不是人类,却也有一种孩子般纯良稚气的感觉。 心灵感觉,他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接过这样的案子知道现在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发生在他脑子里的事,这怪物在最后的时刻想要和他接触,代表它还保持着少许的灵魂。 他左右打量一下,这里不像人界,不过也不太像魔界,倒像远古时的天空,一切都还没有开化,天色像无数个天空浓浓地搅在一起,操场漫无边际,没有任何生物的踪迹。它们都还没有诞生。 看来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他慢慢坐下,紧盯着对面的怪物――似乎是怪物里的儿童――这里是个虚幻的地方,而既然他已经决定毁灭一切,那在这儿待两分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跟您说,」小怪物露出一个微笑,「您杀了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您别难过,实际上我对此感到感激。」 「我没有难过。」雷森冷冷地说,你要是现在还不想死,我还能再杀你一次。 不过怪物儿童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冷漠,它笑起来有点害羞,一副全然无害的样子。「我就是想跟您说一声,我一点一点也没有介意。我是……食草动物。」它的声音变得有点骄傲,「我的草场很漂亮吧!」 只是你幻想中的罢了。这种地方早没有了,雷森想。不过他没有说出来,世界末日前没必要让周围的人不舒服,所以他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他和这东西对战时完全没想到它是吃素的,不过这会儿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时候老师说的话――同时长脚和蹄子的动物都是草食性……他有些好笑地想,想不到就算古代怪物长的再可怕,现代生物学居然可以通用。 「我吃草,咀嚼然后变成草冻,是用来作储存的食粮。我不是攻击类生物,让我用那种方式攻击太累人……你也看到了,我真的做得很笨拙。」小怪物说,然后开始抱怨,「我一直不喜欢祭祀活物血淋淋的味道,可是除了那些,我已经不能吃其他东西了。」 雷森点点头,心里忖思这这东西有什么打算,不会就是为了叫他进来讨论伙食问题吧。 「如果你想改善伙食,应该拉奥里兰森进来。」他说:「你是他家养的,我也管不着。」 「我已经死了,他也死了,有些事是没办法的。」食草动物叹息,「我很久以前就该死了,我的种族都灭亡了,多帝尔女士看我还是小孩子,有些不忍心,所以救了我。但我早就是应该灭亡的动物,勉强活着没什么意思的。」 「谁?」雷森问。 「神族的最后一人。」对方说:「魔界的王后,知晓所有遗失的远古知识的人,她非常非常的孤独。」 雷森点点头,他知道曾有一个强大的种族离开人间,他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除了他们留下的那些魔法和器物,他们确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第八章 「后来她死了,一切就变得很糟糕。」对面的生物继续说:「她丈夫不知道该怎么让我继续存在下去,那只有她能做的到,我就想一个存在于她强光下的影子,她消失了,我也该消失的。可是奥里兰森用了他自己的办法留下我,属于魔族的方法,那法子诡异又可怕,我完全变成另一种生物了……」 它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攻击你,可是我的身体已经不是我的了。不过我并不介意奥里兰森的做法,你也不要生气,他只是太想留下我了,因为他太想留下他妻子唯一的痕迹。我不生他的气,因为虽然我很难受,但我理解他的想法,我也经常很想她……不过现在,他不在了,随她去了。我想我也应该离开了。我必须感谢你,我已经不再是活着的了,所以不需要为了杀我有心理负担……」 「我说了我没有心理负担!」雷森说。 「我只是提醒一下。」小怪物羞涩地说,雷森忖思是不是所有的食草动物说话都是这副慢吞吞的样子,还都很罗嗦。。 它继续说:「索菲一直在操心寂灭之剑的事……」 「谁?」 「索菲纳斯,神族的最后一个人,魔界的王后,知晓所有遗失的远古知识的人,她非常非常的――」 「孤独,我知道了――」雷森说。 「她为这件事操心了很长时间,整个世界像搁在钢丝上的鸡蛋,随时都会粉身碎骨。」小怪物说:「她的族人离开时留下了一个足以毁灭一切的漏洞,没人知道这件事,只有她知道,她就是为此留下来的。那个漏洞是――寂灭之剑的剑鞘从来没有完整过。虽然会是很久很久以后,但那鞘最终会消失的,而一旦它消失,一切就到了末日。」 「是吗?」雷森不感兴趣地说。 现在是他妈的世界末日的前一秒,谁去关心千年前的阴谋诡计呀! 「她一直在想方设法试图弥补上那个漏洞,可是她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 「是啊,所以失败得很彻底。」雷森说。 「不,世界还没有毁灭,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能静止一小段时间」怪物说:「你知道这一切的存在于否,都还在于你,孩子。」 「别他妈的叫我孩子,你看起来还不到八岁。」 「可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我又上千万岁了――」 「你他妈的看着还不到八岁,别叫我孩子!」 「好吧,」古老的怪物退缩了,「尊敬的先生,索菲编织了一条长长的命运之线,试图阻止寂灭之线的爆发,把这世界的尽头再延长一些……」 「没机会了。」雷森说。 「不,有一个机会,」怪物说,「为了感谢你对我做的事情,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我没兴趣。」雷森说。 「这是索菲计划好的,以我生命最后的力量,可以送出这个礼物……」 「我说了我没兴趣。」 「你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那能不能就直接让我离开这长满草的鬼地方?回到毁灭前一秒的魔界?我想看着那个世界烧成灰。」 「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听着!」食草动物叫道,终于愤怒了。 雷森看着它,摆出一副「我其实非常不想听」的模样。「好吧,你的地盘。」他说:「请你理解,如果我可以不听,我一定不会听的。」 「你将有机会再选择一次,那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回转,但是……」对方耐着性子说。 「我不能再选一次有点价值的礼物吗?比如来根烟?」 「世界都没有了,你还要什么有价值的礼物!」试图拯救世界的小怪物叫道:「你就这么想毁灭世界吗!?」 「我生来就是干这个的。」雷森说。 「你生来不是干这个的!你生来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些命运是强加在你之上的――」 「可你说你家boss几千万年前就知道了。」 「你干吗非要跟我抠字眼呢!」礼物赠送者愤怒地说:「你的本身――你的本身――是个普通人类,你可以按你本来的方式生活,不需要非得遵从那些加诸在你身上的神圣系魔法的力量……」 「你是说,我被人算计了,我被一个魔族的杂种结结实实的给骗了!我这辈子都没碰过这样的耻辱!现在应该自己老实的死掉,别复仇了。」雷森冷冷地说:「让他们继续逍遥,嘲笑着我继续过日子!是这样的意思吗?」 对面的生物瞪了他一会儿,试图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其实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 「你再回转个几分钟,我也是死定了的,没可能挽救。」雷森说:「而你就是要我安安静静的死,是吗?」 「我知道你不想真的被毁灭这个世界,你那些念头……是你身体里寂灭之剑的意思,它一直在侵蚀你人类的意志――」 「我即使在生下来时不是这样,在我剩下来的几个小时后至少就是这样了。」雷森说,站起身来,表示不想再说,「它早就跟上我了,我所有的记忆都跟他有关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他了,它就是我的一部分,我为什么要和它划清关系。我从不记得没有它的生活。」 对面蓝色的眼睛哀伤地看着他,真可笑,这种东西早就已经死了,勉勉强强活到现在,只为给他一个再选择的机会。 「你恨这个世界,想拉它玉石俱焚吗?」那东西说。 「我不恨――」雷森停了一下,呆呆看着那凝结的天空,他想对于他自己,人生――也是世界――的最后一刻,他还是说句实话吧。已经没关系了。 「是的,我恨这一切。」他说。 从生下来,这个世界除了仇恨和随时都会被毁灭的恐惧外,就没给他别的东西。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为人类,他也曾有……一些朋友,驱魔人世家的,他们大部分都被魔族杀了。他交到了一个新朋友,是出生入死的搭档,而那个人是个魔族,还是位王子,正好不手软地想置他于死地,而他也的确成功了。 那种憎恨将他整个淹没了。他想,在他恨极了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不想再后悔了。 「让我走吧。」他说。 远古的食草生物坐在了上,坐在它那凝结了的世界内,语调失落而忧伤。「好吧,但这个礼物我还是要给你。我留着也没用……这其实并不碍事,只是几分钟。再给你一次思考的机会,人应该有再一次思考的机会的……」 「我不会改变想法的。」雷森说。 「那就是你的事了。」对方说。 草场美丽的色彩迅速黯淡了下来,变成了魔界阴郁的天空。周围充斥着魔族的味道,以及浓烈的法瑞斯鲜血的味道……攻击的味道……背叛的味道…… 它侵蚀着他,那个人像所有的魔族一样,只想着吞食和壮大,而自己就是他一直想要的食物之一。 他甚至能从中感觉到他的想法……法瑞斯的想法……吞食…… 他不会把这个便宜给他的,即使毁了世界。 法瑞斯正在祭祀殿里走来走去,这时他猛地停住脚步。 他和守护兽的精神同步,几乎是立刻的,他意识到了它的消融,那像在阳光下融化的冰淇淋,慢慢被另一种物质同化。 最后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它的一丝情绪,一种纯粹的崇敬与忧伤,说不准是针对谁的,也许是这古老物种仍有意识时,崇拜的某个异类神明。它感谢他护它消失在世界最初也最终的激流中结束了它的苦役。 我的苦役……索菲,已经结束了…… 它最后想。 法瑞斯拧着眉头,他的另一半血脉正在向他诉说某些古老的记忆,关于更早以前的安排,他母亲役使了这只怪兽,告诉它,她需要它的帮助,又或是为了某件事付出代价。没人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属于远古诸神的传说。 他也不开心,他现在不关心一些关于家族情仇啦、古老魔法之类的东西,他只想让雷森老老实实回回人界去,他发誓,如果他离开,那在自己活着的期间,将不再踏入人界一步! 这可是巨大的牺牲,何况他还十分喜欢那里。但他发自内心一丁点儿也不想再见到雷森。看到他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睛。接受他的质问。这太可怕了―― 「我受够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法瑞斯抬起头,大厅的对面,空间像破布一样,被撕开一道黑色的口子,也扯散了他精心布置的结界。他能看到在强行的的撕扯下,空间边缘产生微小的红色爆破,看来对面的人既愤怒又粗暴。 一幕红色从黑洞里挤了出来,像伤口流出的血。然后,一个穿着黑色长裙,外面裹着摄政王巨大银披的身影走进了阴暗的大厅。她一头红色的长发留到腰间,如同了你冷燃烧的火焰。 艾蕾纳?奥里兰森站在那里,一脸愤怒。她刚刚强行扯开了兄长的防御结界,这在魔界可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可是她一点也没有示弱的打算。 显然她是气疯了。 「我受够你了,法瑞斯!」她尖叫道,一点也没有魔族王族们见面时该有的隆重客套,她现在的表情简直像个泼妇,法瑞斯不礼貌地想。 也许他还有点心虚,所以艾蕾娜冲到他跟前时,法瑞斯只是下意识退了一步,容忍了这种挑衅的行为。 艾蕾娜继续叫道:「我叫你回来,法瑞斯,是为了回来解决魔界乱七八糟的情况的!是让这里更强大,不是让你把整个魔界变成净化实验品的!」 她的表情像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扑上去掐死他。「你用的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拿去到寂灭之剑跟前送死,你知道我们整个魔界都不够那鬼东西牙缝的!你他妈的回来这趟就是为了把寂灭之剑招来干掉所有人的是不是?!」 「我只是想让他离开――」法瑞斯说。 「他天杀的不离开!」艾蕾娜尖叫,「这里是魔界!是你的家乡!如果你疯了,那干嘛不去自杀,或去人界结婚生小孩,我他妈的才不管!但别在这里!别拿我的子民做实验――你知道送掉了多少人命?三分之二!三分之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三分之二是多少吗?你甚至在宫殿挖了一个见鬼的万人坑!我告诉你,三分之二是――」 「我说了,我只是――」法瑞斯说,他的妹妹气得头发都要着火了,她一向是个沉默俐落的人。从没像现在这么喋喋不休,活像个被抄了家产的泼妇。 她一直是他们三人中家庭意识最强的,法瑞斯想,也难怪她会成为一个彻底的管理者,让她的国度更加繁荣和强盛,而不像自己和拉莫尔,一个着迷于力量,一个沉醉于历史和咒语。 在这种发自内心的愤怒下,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理亏的现实,所以他只能老实地听着她骂,毕竟这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见到她气成这样。 「你去跟他说!让他滚!」他的妹妹愤怒地尖叫,「是你惹的的麻烦,现在立刻去给我解决掉──」 她一把拽住法瑞斯的胳膊,她离得这么近,动作如此之快,力量那么大,最糟的是,她身后就是空间裂缝。 法瑞斯立刻尝到了有礼貌──让她靠那么近──的错误。 「等一下……」他说,但只是一瞬间,他便已经被推到空间裂缝的旁边,接下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经站在另一端了。 另一端的缺口是她早已打好的。 他猛地被推出来,裂缝的另一边是浓郁刺骨的纯银之雾,他最害怕的东西,也是雷森身边总是弥漫着的味道,以前它会攻击他的身体,现在它却又能直接腐蚀他的灵魂。 「疯婆子──」他向对面的人骂道,想冲回去,可是裂缝像计划好的一样关闭了。 法瑞斯停下动作,感到肢体一瞬间结了冰。 裂缝的对面站着一个男人。亡者?雷森帕斯,可他远远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他的眼瞳变成了银灰色,他能看到虹膜外围的亮银色,仿佛随时会冲破乌云,笼罩一切的曙光。他穿着用光线织就一般的白衣,他的黑发变成了雪一样的白,和周围的银雾几乎融为一体。 他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你到底想干嘛!」他大叫道,声音嘶哑,没有一点气势,只有绝望。 雷森没有回答,平时他总会冷嘲热讽个几句,也许他会满眼憎恶,想要杀了他。 可是没有,他的眼神显得冰冷而迷惑。那总是情绪激烈的双瞳中,已经不再有人类意识,他的灵魂……已经消失了。 法瑞斯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是雷森这辈子最害怕的东西,这样的寒冷与消逝。但是现在,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在他面前。 他的周身,银雾像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般凝结成实体,驱魔人反倒如同残影,被笼罩在一片光的海洋中。 法瑞斯的身后,巨大的红色披风自动撕裂开来,像蛇一样向周围伸展,蔓延,保护着主人周围的空间,吞食一切企图靠近他的光芒。这是魔族强大的力量。 血色和光海平分了两个世界,如同远古瑰丽的战争。可在这场战争中间,两个力量最强的存在之间,所有的东西,仅仅是些安静的哀伤与迷茫。 「你……看到我了吗,雷森?」法瑞斯问。 那不是雷森,那仅仅是一个虚幻的影子。雷森的表情总是冰冷自制的,可是这生物却只有一种薄雾般的迷惘,纯银变成了实体,他却越来越淡,白色发丝和衣服被撕扯着,大块大块的,直到它什么也不剩。 有一瞬间,法瑞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对面的人似乎朝他笑了。那是雷森的微笑。 他张了张唇,似乎说了句什么,法瑞斯没有听见。也许因为雷森已经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了。 然后,那个固执的驱魔人在光海中消失了。他融进了一片银色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偏执地想要找到法瑞斯,可是直到最后,法瑞斯想,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也许,他根本也没有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他最后应该已经瞎了──那种银灰色的眼睛不像能够看到人。 那时,他他已经死了。 他怔怔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周围的雾气慢慢变淡了,他的披风也安静下来,不再嘶嘶作响。他能看到野外树枝和泥土的踪影,和天际游移的闪电。 世界没有被毁灭。 魔界仍是那个魔界,他还活着,其他人也活着。 笛兰说……其实索菲的书上也说……可是雷森停了下来。他留下了这个世界,即使他带着那样巨大的仇恨,可他还是选择了留下这个世界。 法瑞斯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他突然想,也许他最后说的是……「算了吧……」 算了吧,那从来不是雷森会说的话。却是他人生中所做的最后一个决定。 算了,不再去恨了,不再去计较了,不再去毁灭了。 一些红色的粉尘落了下来,像认主一样落在了他的披风上。那是他在守墓兽身上留下的血,他留了很多的血──作为杀死雷森的手段之一──它们吸收了雷森最后属于人类的那些部分,它们就像群意识里只有吸血的虫子,他能感觉到属于雷森的力量。 他熟悉这种脉动,那是雷森帕斯家血脉古老的力量,雷森的骄傲。他最后是凭着怎样的决心,把这一切留给他的呢? 他感到很难受……那是一种头晕目眩有些站不稳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突然倒了个方向,什么东西失去了,然后把整个世界永远改变了的难受。 「我只是……」他喃喃地说:「希望你走的……」 他确实走了,只是不会再回来罢了。 在几分钟前,他觉得面对雷森,是世界上最不可忍受的事,但是现在,他发现,不面对更加可怕。 当那家伙就这么离开了以后……这一切变得……比要面对他恐怖多了…… 他就这么消失了,就这么……他不知道最初自己指望着什么样的结局,但绝对不是这样,绝对不是这样! 绝不是这个结局。 他朝祭司殿冲回去。 他本来可通过时空裂缝回去,可是他甚至没想到这一点。 如同他仍是人类时一样,冒失而且气喘吁吁,想要解决眼前的问题。急切、真实、手忙脚乱。是只有那时才有的情绪。 那时他经常跟在雷森后面,解决各式各样的问题,那些问题有时候很麻烦,但最后他们总会解决。他们总会解决的。 他冲进祭司殿,笛兰兴奋得走来走去,看到他跑进来,在后面欢快地叫道:「太好了殿下!他离开了,我真没想到!他没有毁灭世界,我从不觉得他是个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的人,但没想到他最后还会做件好事!」 法瑞靳停在封存之殿前面,伸手平举,等着钥匙给他开门。这会儿完全没有上一次的心不在焉了。 「世界还没有毁灭,」笛兰兴奋地继续说:「我想它还能存在许多年的──我说的好些年,是以那些神族和圣器的时间来算,也许上百万年,他们总是这样算时间──我第一次不得不承认,雷森帕斯家的亡者未必真的那么糟,他的人性比想像中的强,还能约束住自己的本能……」 第一道门打开了,接着是第二道。法瑞斯俐落地退后,等着这巨大的花瓣张开。 笛兰继续说道:「雷森帕斯放过了这个世界,说起来,也许现在剑鞘已经回来了,我们也许可以收回寂灭之剑?」 第二道门打开,还有第三道,老天爷啊,这些古代的家伙发什么疯,一个垃圾堆的资料库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能让他们不厌其烦的封了一层又一层,活像个千层饼! 「您在做什么?」笛兰问,第三道门打开时他慌忙地退后,才终于意识到法瑞斯的行为不对劲儿了。 「找东西。」法瑞斯说。 不过笛兰的兴趣依然停留在世界末日上,对他具体干什么兴趣不大。「艾蕾娜殿下可以试着把剑鞘找回来,」他说:「我倒觉得您更合适,那剑鞘是不可毁灭的,它总是在的吧──」 「剑鞘他妈的从来就没有完整过!」法瑞斯叫道,冲进一片黑暗之中。 笛兰呆了一会儿,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连忙跟住法瑞斯的脚步,冲进封存之殿,一边叫道:「您说什么,殿下!?」 「没有鞘了!」法瑞斯说。「那守墓兽说的……」不,不是说的……是感应的,最后一刻,它的意识从没有这么清晰,它一直保存着这段意识,直到那时释放出来。他感应到了些许,因为那些血血──像潜入的奸细──但他知道,那些话不是对他说的。 那些话是对雷森说的。 说了什么?他想,他会知道的,以后,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间雷森。 看,他们几乎都可以无限长的活下去,总有一天雷森会原谅他的。好吧,也许他不原谅他,那么大家斗来斗去的也不错。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封存之殿,光线亮了起来,让他选择想要的东西。 笛兰在后面问:「您要找什么?」 「那女人的骨头!」法瑞斯说。 「谁?」 「安普莉尔?雷森帕斯。」 「谁?」 「雷森的母亲。」法瑞斯说。 「啊……」笛兰说:「安普莉尔,想起来了。我从没连着姓叫过她。她的尸骨留在魔界?我以为被老雷森帕斯给毁了……」 「她当年留了一部分在魔界。」法瑞斯说:「当时父王……或者说艾蕾娜怕她叛变,所以留下了一部分她的肢体,这样可以控制她。」 「她一直很忠诚。」笛兰说。 「你知道艾蕾娜的行事风格。」法瑞斯说。 笛兰耸耸肩,表示同意,他看着法瑞斯熟练地去调出关于魔界的档案库,在后面问道:「您找她的尸骨干什么?」 「她的记忆,我需要那个来帮忙。」法瑞斯说,跟前的雾气降下来,形成一个台子,这次是红色的。一个深红色的瓶子缓缓升了起来,法瑞斯取出来,打开瓶塞,嗅了一下。 隔了老远,笛兰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那是浓缩了的肢体和魔力,安普莉尔留在魔界的抵押。 虽然这里老是被称为发霉的废物之殿,但是真到要用的时候,还真是什么都能找得着。 「呃,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他问法瑞斯。 法瑞斯抓着瓶子,目视前方,长长吐了口气,似乎在放松心情。 「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魔法。」他说:「没什么人知道了,但是只要有个影子,封存之殿总归会有的。我相信它有这个影子,因为安普莉尔就知道。」 「什么?」笛兰问。 他并没有特别紧张,因为魔界保住了,他曾以为它必毁无疑――就算世界末日不到,这里估计也剩不下什么残渣了,多亏了法瑞斯的人界游戏──但现在一切居然就这么过去了,这简直像中奖一样稀奇。 所以他并没有对上司的行为提高警惕。 法瑞斯开始寻找古老魔法类的东西,他对这个系统并不熟悉,但他惊讶地发现这儿的东西有各种细致的分类,比他的电脑都有条理好几倍,看来拉莫尔很喜欢在这里打发时间。 他找到了关于寂灭之剑的分类,果然跟着它找到了于此有关的一切。确实是一切……一点儿也没有漏,他惊奇地想。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感激拉莫尔,因为人生空虚所培养出来的收集癖。」他说。 面前的全息萤幕变成了古老的黄色,他这一次伸出手,拿到了一个卷轴。那东西看上去好像碰一下就会变成灰似的,放在这儿,老得恐怕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找到了。」他自语道,他还从没用过卷轴呢。 他拿着这两件东西转身,离开封存之殿。笛兰在后面问:「您这是在准备什么魔法,殿下?」 法瑞斯没理他,他想现在他最好悄悄把这事儿做掉。不过有人阻止也没关系,他无关紧要地想,反正整个魔界没人是他的对手,他会用血洗净自己的道路的。 他也一向擅长做这个。 他回到祭司殿,想把卷轴摊开,可这东西太长了,他只好走到广场上,准备在这里施法。 他看到有几个家伙在好奇地看着,法瑞斯没理会,他知道没人敢阻止他。 虽然古老,但这玩意儿还真能用──卷轴还没有落地,力量之圆便迅速在周围形成,所过之处,广场上的其他东西连点儿灰都没有留下来便消失了。 笛兰吓了一跳,惊慌地逃到安全区域──法瑞斯看来一点也不介意把他顺带干掉,好让他安静地做他的工作。 现在,在一片清理得恐怖的圆形中心,法瑞斯独自站着,卷轴长长摊开。 那上面古老的咒符让远远看着的笛兰皱眉头,他已经活了很多年,可是他也不知道那东西上写着什么,这越发让人不安了。 「您到底在做什么?」他再一次问。 法瑞斯一脸吓人的专注,他走到卷轴的正中间,那里画着一个巨大的圆肜,如同一只盘踞成一圈的怪兽,看上去不祥,却有种怪异的完满。 他曾在哪里见过这个咒符……不是一样的,但是很类似…… 法瑞斯抬起手,朝咒符做了个手势。它闪动了一下,一阵柔和的光芒从它的中心向周围扩散开去,正好占据了法瑞斯清理出的圆形广场。 它的光线呈现阳光般的暖黄色,柔和得出奇,笛兰想,一点也不像法瑞斯会施行的法术。他知道那人的力量总是鲜红而狂烈的,只会吞噬和占据一切,和柔软治愈类的东西不搭边儿。 可是现在,他确实站在一片柔和的光线中,他红色的披风不知何时消失了,那些任何表现他可怕力量的颜色都消失了,他穿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他的腰间放着一把枪,那是他作为人类时才有的习惯。 这让笛兰有些恍惚,仿佛站在这里的是个普通人,那个被十三层重封印封住了魔性的法瑞斯,而不是血脉中天生带着杀戮冲动的魔王军总司令。 一个幻影……不,也许不是幻影,笛兰惊恐地想,这是一个可以创造实物的魔法! 第九章 法瑞斯拿出口袋里的瓶子,把里面的血缓缓浇在咒符上。 他浇下去的是浓稠的血,可是血河间出现一道清晰的分界,血流着流着,就变成了黄金色的河流,当落到法阵上,它变成了一团团柔和的光线,缓缓散开。 淡淡的、呈现暖黄色的咒符在法阵中浮出,随着法瑞斯的动作荡漾着,像夏日小溪中的波纹。 笛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什么,这太荒唐了。 他叫道:「你想把魔界再毁一次吗?法瑞斯,你在用『牵系之线』!」 天哪,怪不得他跑去找安普莉尔的血!她的情感如此浓郁,竟然完成了自古以来最困难的魔法之一──牵系之线!她用自己所有的感情和记忆,从虚空中创造了一个人!她把她的儿子从死亡中硬是夺了回来! 笛_想冲过去,可是法阵周围像有道看不见的墙,轻柔──但恐怖地──把他置之在外,那里面的疯子仍在继续干着可怕的事情。 牵系之线是个远古魔法,看它的卷轴老成什么样就知道了,现在再也没有人可以重现这个咒语了。虽然卷轴变成了消耗品,可是它很多年后仍留在大祭司殿,可见它有多冷门。 周围的咒符如同象形文字,告诉着使用者这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使用原理──只要你能记得标的物的所有残渣碎片,我们就能把你硬生生捏合回一个原版的存在来。那力量粗暴疯狂,如同把一只碎裂的碗用蛮力──没错,不是万能胶──捏回去一样! 「停下来!法瑞斯!」笛兰大叫,「你会毁了一切!你不能让他回来!他会杀了你……他也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法瑞斯从咒符中抽出一把刀,那是咒语物化的结果。他准确地一刀刺在手腕上,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来,那看上去像他的力量一般怵目和霸道,可是并不是这样。 这一次,他不是要求吞噬,他是在献祭。那血落在脚下的咒符里,便化为越发明亮的金黄色,流入了法阵之中。 那些他从雷森那里拿的,现在全部还回去了。他曾渴望过那力量,但是他更想直接让他的朋友回来。 他的力量还是他的,他在他跟前大发雷霆或是说些冷嘲热讽的话,但却是活生生的。 「你让他回来,我……我理解你的想法,你对不起他,你觉得愧疚!」笛兰在外面叫道:「但你能说什么?你怎么解释?你欺骗了他,你愚弄了他,你伤害了他,他是个驱魔人,看在老天的份上,他被自己的仇人愚弄了,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深的仇恨了!他会杀了你,还会毁灭别的一切,现在他这样……没什么不好,他只是忘了自己是谁,你干嘛不能,让他就这样去,让他化为烟雾消失──」 法瑞斯放下手腕,睑上有种不容置信的坚定。那是一种已经决定了去送死的人的表情,他知道他不可能说动他。 他停下来,退了一步。 我得去找艾蕾娜殿下,也许她知道怎么处理,她哥哥疯了,要把那个噩梦再召唤回来……但他心里知道,她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你不可能完成这个咒语。」他最后说:「那只是些安普莉尔的血而已,上一次她刚完成生产,和他有最强的血缘牵系,她还非常非常爱他,虽然老雷森帕斯质疑这件事,但我相信她很爱她的儿子,不然不可能完成这个咒语!你只和他搭档了几个月,你甚至恨他,你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不想看到他,你只是有些愧疚……如果你不想看到他,你就不可能完成这个咒语……」 法瑞斯转头看他,现在,从他手上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暖黄色,他和法阵融为了一体。 「相信我,我想看见他。」未来的魔王柔声说道:「不过直到他消失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一点。」 他拿出腰间的枪,丢到脚下金灿灿的池塘里,这是雷森的「私人物品」。他一直把它放在身上,当时他说不清是为了什么,真可笑,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他压根儿就丢不下人类的那些事情。 那力量拉拽着他,柔和,却又直接扯中他的灵魂。他如同线团,被无数种力量扯散,再也找不回清醒的意识。 像送上神坛的祭品,他想,努力抛开自己属于战士的警惕,那是他的本能,抛弃起来并不太容易。但是他必须把自己全心全意送出去,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救他的朋友。 接着,他开始想像。 想像雷森的样子并不困难,他给人的印象太强了。 一个漆黑冰冷的影子,可是灵魂中却燃烧着足以融化一切的火焰。有些话说出来肯定会伤搭裆感情,不过那家伙其实有满心的恐惧和愤怒,他的生活一塌糊涂,他杀魔族这么狠,多半也因为他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干。他的血统、他的力量、他受到的教育,还有他和魔界林林总总积下来的仇恨……组成了他的一切。 可他却绝没有放弃他的那一点人性。 即使所有的人都不指望他有人性,他们怕他、攻击他、躲避他,他像任何东西,像光或闪电,却就是不像人。 但他还是抓着那些。 那种总被人们赞扬和渴望的友善,反倒被他深深藏了起来,像他自己独有且不愿与人分享的珍藏。 他记得他手指尖的香烟,那缓缓上升的暗蓝色烟雾。他还老用一副无辜的表情,说出些想让人掐死他的话。他记得当提及那藏在他身体里的死亡之剑时,他眼中极度的恐惧,无论怎样的自制都藏不住。 他一边点烟,一边问:「我能抽烟吗?」 他笑得彬彬有礼,又有点腼腆,他对那株植物说:「我为什么要征求奴隶的意见?」 他那些忧郁和愤怒,还有那些神经质的动作…… 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居居然如此的熟悉这个人,可以记起他的每一分和每一毫,他黑色的手套,他说话的语调,他欺负小孩子──好吧,也许是株植物,但它还是小孩子──的行为…… 一塌糊涂的家伙,但……他的搭档远远不像他曾以为的那么可怕,法瑞斯微笑,虽然自己老不愿意承认,但雷森其实是个很好的搭档和朋友,他用如此粗鲁和激烈的方法,教会了他那些他根本不懂的东西,让他感到痛苦和愤怒,还有最后的宽容。 我必须得把他拉回来,他想,我答应过他,无论他到了哪里,我都会把他拉回来…… 无论他是否承认,无论我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我。 金色的光芒缓缓流动,把一点一点的记忆化为实体,汇聚成形。 它居然真的在流动!笛兰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法瑞斯,他们的魔王军总司令,对于一个驱魔人的印象居然如此的鲜明和深刻! 他是奥里兰森的儿子,他对他冷酷嗜血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几乎忘记了他的灵魂里有另外一些东西。那些会让他对冰蒂尔露出微笑,会擅自跑到人界不肯回来的那些东西。 他一把抓住旁边的家伙──传令兵什么的──大叫道:「去叫艾蕾娜!」 对方恐惧地跑掉了,大约没在魔界看过这么怪异的魇法。 不过笛兰知道,即使艾蕾娜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办法,没人能闯入那片金黄色的法阵。 那法阵之中,如同有一个崭新生命的诞生,一个人正在缓缓成形。它由温暖的光芒组成,但笛兰永远也忘不了雷森的样子,他冷酷的表情,和他狠辣的身手。 当他砍下他的脑袋,剥下他的皮,把他钉在地上一点一点磨碎时,他能感觉到那种发自于灵魂的冷酷和毁灭欲望。法瑞斯到底在干什么!?他不知道他居然在那个人身上找到朋友的感觉,他甚至一点也不像冰蒂尔──他承认,他有一丁点儿喜欢那个姑娘。她总是在微笑,那种温柔有时让他不层一顾,却又偶尔能让他有种破冰镇一般的疼痛。 「什么?」一个阴沉的声音在耳后说。 笛兰打了个机灵,觉得骨头里面像燃起一绺尖锐的火舌,他猛地跳起来,转过身,恭敬地叫道:「摄政王殿下!」 艾蕾娜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穿着件黑色的长裙,可是那倒像是更深极深的红色,因为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是暗红的,整个人像沐浴在熊熊的烈火里。 她盯着广场上那片广阔的金黄,像一颗太阳降落在了这里,并决定变成一座池塘。 「封陵殴下他……他……」笛兰指着法阵说道:「他在让雷森复活!」 艾蕾娜瞪着那座荒唐的法阵,面无表情,足像有一个小时这么久。法瑞斯不知道她是早有想法了呢,还是对此感到绝望,这位摄政王天生是搞政治的料子,她想的任何事情,是绝对不会在脸上反应出来的──除了刚才法瑞斯闹别扭快把世界毁掉时的那一次。 她缓缓开口:「我能干嘛呢?法瑞斯是现在魔界力量最强的人,没任何人能靠近那个法阵。你派人去,去多少会死多少,只要你派得够多,他杀的也不会比雷森帕斯杀得少。」 「可是──可是──」笛兰结结巴巴地说,不敢相信魔界现在只能让一个人光明正大的发疯,却没办法做任何事。 「搭档之情,」艾蕾娜嘲讽,「真令人感动。」 她侧了一下头,对身后的随从说了句什么,对方迅速跑掉了。 法阵的中央,金黄色的光芒已经缓缓沉了下去,沉入人类的皮肤、头发、外套和一切普通的事物当中。那不是什么强大的法器之流,可却又对一些人十分重要。 雷森躺在那里。 柔软的黑色短发,黑色的大衣,还有黑色的手套。他的面孔苍白,看上去几乎有些无害。 法瑞斯跪下身,像刚见到这个人一样研究着眼前的景象。似乎不确定他做到了。 那双眼睛随时会张开,他想,接着,也许是雷霆般的愤怒和摧毁。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躲避这个结果,可是现在,他却救了这个人──这可真够稀奇的,不过离还清欠帐还远得很呢──并老老实实待在他的面前,好像以前经历过很多次的那样。他总会,老老实宝回到他的面前。 我可能疯了,他想,这念头在人界时他有过很多次,但这次却十分清楚。当他恢复了魔族的身分后,他似乎能更清楚的思考了。 父亲娶了一个神族,而拉莫尔为了他的母亲发疯。他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像所有恋爱中的男人一样讨她欢心,为了她的离去痛彻心肺。然后他去了人界,交了一个朋友。 他不会再次逃避结果了,像他的那些亲戚一样。有什么麻烦,那就冲着他来好了。他会处理掉这些事。 属于魔王军总司令的披风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妖异而霸道,几乎能把整个空间染成红色。 雷森猛地张开眼睛。 这人连苏醒都不是慢吞吞的,法瑞斯想,当初在林边镇时他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可是真碰上了大事,他一秒钟的耽搁也没有。 也许有个半秒?但法瑞斯并没有感觉到,雷森看到他的一瞬间便猛地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揪到自己跟前,他的另一只手抵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刀,那是把银灰色的匕首,积聚着不怀好意的力量──他是直接从空气中取出来的,寂灭之剑本来散去的力量,正在回到他的身体。它们真是一秒钟也不耽搁。 刀锋紧贴着他的脖子,嵌进皮肉,法瑞斯能听到刀锋和自己力量相冲时,传来的嘶嘶声。微小的短兵相接,但他已经能感觉得到,当他和他的力量真正发生撞击时,将会产生的巨大冲击。那是天生就相反的两种力量。 他的手放在雷森的肩膀上,能感觉到属于人类的温度,他脉搏有力的跳动。 他轻轻吸了口气,在人界时,他曾渴望与雷森一战,那血脉的力量实在太过吸引他。现在那种感觉更强了,让他感到晕眩──刚刚被呼唤回来的人类的肢体,血的味道鲜活而浓郁。 但他不能这么做,如果他想当魔王,那么他就不会找回雷森。而现在他想做的人,也不是个会和雷森战斗的人。 他看着雷森的眼睛,他一直无法面对的、被他背叛了的朋友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张得很大,里面有吃惊,愤怒,迷惑,以及强烈的不知所措。 「你可以杀了我。」法瑞斯说:「我杀了你一次,不会再杀你第二次了。」 雷森怔怔盯着他,他的双瞳漆黑,能看到他的双瞳漆黑,而不是那种可怕的银白,真是件好事,法瑞斯想。 雷森突然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他的身体。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他恢复了原状。又或者,他才刚意识到,他曾经消散过。 他收回手,那把刀消散在空气中,他站起来,一边把法瑞斯推开。 他冷着睑扯下手套,上面的封印消失了。他的手动了一下,那把刀不知怎地又一次握在他手中,他呆呆看了一会儿,试图弄清这新的力量如何使用。 他左手紧握成拳,目不转睛地瞪着空气中的什么东西,法瑞斯看到他手背上一闪而过的银光。 他在重新掌握他的身体,掌握寂灭之剑,他对这东西太热悉了,能掌握它的一举一动,无论它怎样变化,毕竟这早就是他人生的一部分。 过了一会儿,雷森放下手,似乎弄明白了什么,法瑞斯看到他又把手套戴上。 「我第一次在有记忆的时候做这个。」雷森说。 笛兰心惊肉跳地站在远方,他看到艾蕾娜的信使跑了回来,她从他手中接过什么东西。那是一个暗红色的魔法球,里面可能储存着什么强大的法术,但是世界上没有任何法术可以压制现在的雷森,他知道这一点。 不过他还是一睑期待地看着她,这女人一向能够无中生有。可是艾蕾娜也没有什么行动,她慢吞吞把玩着那个魔法储存球,思考着什么。 另一边,两个危险的驱魔搭档仍在聊天。 「上一次发生的时候……你不记得了?」法瑞斯问。 雷森没说话,他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虚空,像在思考什么,没看法瑞斯。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你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方法,让我欠你的情。所以,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再见到你,就杀了你。」 他的声音低沉,还有些沙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他走了一步,差点跌倒,看来平衡感还没有恢复。他伸手想抓什么东西,法瑞斯扶住他的手臂,雷森猛地把他挥开,大吼道:「滚开!」 他又退了一步,看到周围的环境,和站在旁边的笛兰,一个典型的魔界环境。 「我怎么离开这鬼地方?」他冲法瑞斯叫道。 「暂时不行,你也知道魔界到人界有结界的。」法瑞斯说:「艾文情况特殊,一般情况下,我们需要准备好咒语圈,然后花此一时间──」 「我他妈的一秒也不想待在这里。」雷森恶狠狠地说。 相信我,笛兰和魔界的居民也一秒钟都不想让你待在这里!不过他现在远远缩在一堵墙壁后面,没敢出现,他一看到雷森就浑身发疼。 法瑞斯举起双手,「但我们都知道,事情需要过程,雷森。我就算要去人界,也要加十三层重封印,那是一个漫长复杂的过程──」 「在这个结果发生前,魔界可能会被他毁掉。」艾蕾娜说。几个人回过头,魔界的摄政王终于开口了。 雷森冷冷地看着她,表情像在打量一个爬虫类,一副勉强容忍的厌恶与冷漠。 艾蕾娜扯出一个笑脸,艰难极了,不过依然漂亮。 「我能帮您尽快回人界去,亡者阁下,魔界一点也不欢迎您。」她说:「我找到一些关于过去的资料,所以做了些准备,在我的哥哥忙着找寻自我的时候,这世界上总得有人干活儿吧。」她一脸嘲讽,「王后陛下生前留下了一些线索,她做了很多计划。」 「我就知道。」笛兰远远地说。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仇视异族的先生。」艾蕾娜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不过我猜雷森帕斯先生知道了,我以为我看懂了预言之海,它告诉我什么时间不要去什么地方,以及先准备好什么东西之类的……不过现在我想,我并没有看懂它,我看到的那些东西是很久以前就有人安排好的。」 「王后陛下处理情感问题笨得出奇,但对于编织命运之线她可真是个好手,能利用的都被她利用了。」她继续说:「她试着让这个世界延续下去,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她把命运交缠后结下的一个结,只要结不散,一切还会继续。我想很久以后,我们都不在了,她留下的线条还会继续维持着这个世界。我们活着,靠的仅仅是很久以前一个女人的智谋。」 她抛了抛手里红色的小球,「预言之海让我准备了这个东西,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本以为是救我自己的,现在看来,我拿着它刚刚好出现在了应该出现的地方。」 她把它丢在地上,外壳碎了,里面的东西像粒种子一样开始疯长,但它长出来的却是骨骼和它们纠结的嚎叫。 红色的火焰像被引领一般,在那之中穿行,它正迅速长成一道门。 「相信我,我本来以为是自己用的,花了很大力气,它的质量棒极了。接着,相信我,雷森帕斯先生,这里一丁点儿也不欢迎你。穿过它你就回家了,回那个害你不浅的人界。对了,伦敦在下雨。」艾蕾娜说,看了一眼法瑞斯,「要给你的好哥们儿准备把伞吗?」 「我以为你也一道准备好了呢,预言之海没告诉你吗?」法瑞斯冷哼。 雷森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他盯着那扇门,感觉到另一侧属于人界喧闹和正常的气氛。这并不是个诡计,他相信魔族确实会千方百计把他送走。 折腾了一大圈儿,他感到虚脱,不是力量上的,而是另一方面。他什么也不想再管,也不想再要什么回答,他只想……离开这里。 他头也没回,向那扇门里走去,然后消失了。 伦敦的确在下雨。 已经是傍晚了,虽然是春天,可这会儿天气仍阴冷刺骨,沉重的水气能浸进人的骨头里。雷森刚出来,便被雨水淋透了。 空气中有着汽车、人类、食物和雨水清新的湿气,他就这么怔怔地站在那里,失去了对它们应该有的反应。再世为人,他想,他以前从不觉得淋雨是件这么奇妙的事情。 他已经不大记得消散时的情况,那是一片银灰色恐怖的氤氲之气,弥漫在他的记忆里。也许他努力去找,可以找得回来,但他下想回忆那些,他永远都不会想回忆那些的,像他之前的人生一样。 他摸了摸口袋,居然有一包烟,法瑞斯真够体贴的,他自嘲地想,又伸手去摸打火机。 没有打火机,有一盒火柴,酒店的火柴,那名字很熟悉……他打开,还剩下三根。 当他在林边镇的异界找到它时,它就剩下了三根。这么点儿东西,当时却帮他们死里逃生。 他拿出一根,想擦亮它,可是雨水溅下来,把它打湿了,像那次一样。他把它丢开,拿出第二根,小心地用手挡住雨水。 这次它着了,微小的火焰跳出来,他用它把烟点着。 他把火柴收进口袋,还剩一根。 像那次一样。 他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没有过度使用力量,不应该会这样的。 他深深抽了口烟,向前方走去,把这一切抛在脑后。 艾文正在继续检阅她的收藏品,已经过了半年,可是她的店面仍开着,她忖思着,第一遍过完至少需要两、三年。接着她还想看第二遍。 抛弃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她正沉醉在那个从魔界淘到的毒药瓶子的美观上,一阵巨大的摇滚乐把她震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空间漏洞!她恐惧地想,放下毒药瓶子,冲进仓库。 这次的灾情十分严重,待她冲到时,周围的建筑已经毁了个七七八八,裂缝像只饥饿的大嘴一样,正在吞食她财物。 这速度也太快了,她惊恐地想,也许她的确要考虑更换建筑材料了,可是这时,她听到了对面传来一个愤怒女人的声音。 「你难道就不能有点牺牲精神吗!?」 艾文停下动作,「艾蕾娜。」她说,她熟悉这个声音。 另一个和她说话的声音同样愤怒:「我不去!为什么一有麻烦你就让我去!」 「因为事是你惹出来的!」 「这次不是我!凭什么雷森干了什么都要扯到我头上!」 「也许因为是你他妈把他复活的!?」 这声音她也听过,艾文想,气得浑身发抖,这些攻击她建筑财产的蛀虫! 正在这时,一个金发男人被另一侧愤怒的生物猛地推了出来,他穿着件薄薄的格子外套,有点狼狈地站稳脚步,刚想跑回去,空间裂缝已经在他面前无情地合上了。 「嘿──」他愤怒地叫道,可是空间门不是木头宓模捶打一下就会打开。 「法瑞斯!」艾文在后面愤怒地尖叫,「你们是他妈的在我的仓库上看到『公共通道』的牌子了是不是!」 法瑞斯转过头,看到艾文愤怒的脸,他迅速说道:「是艾蕾娜干的,这可不是我的错!」 他身上并没有魔族的味道,艾文说不准是加了封印还是用什么方法隐藏了。不过她一点也不关心,她只想知道自己的损失怎么办。 法瑞斯抱着双臂,看来冷得够呛。艾蕾娜真是个完全不体贴的女人,就给了他这么件薄衣服。「现在是冬天了?」他问。 「这里这么他妈的冷是因为魔界的天气!外头是夏天!」艾文愤怒地说:「我不管你是不是穷得只剩下袜子,反正你得赔偿我全部的损失!」 「当然,」另一个人爽快地说:「你可以记在艾蕾娜的帐上。」 艾文的眼睛亮了一下,盘算着如何虚报成本,赚上一大笔钱。艾蕾娜是魔界的摄政王,在她背后撑腰的可是国库啊。虽然是魔族的国库,但钱在哪里都是钱。作为将来的魔王,法瑞斯应该有这个拨款权力的吧。 「她最擅长砍价,你们可以慢慢讨论。」法瑞斯说,迳自朝店外走去,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我现在出去不会冻死吧?现在人界是几月份?」 「六月。」艾文欢快地说:「谈感情的好天气,你来人界干嘛?」 「雷森疯了,你知道吗?」法瑞斯说。 「他没疯,就是下手狠了点儿,他一直这样。」艾文说:「你倒有可能疯了,你知道他就等着把你大卸八块,再分别丢到宇宙的八个位面去。你到底来这里干嘛!?」 法瑞斯迳自走到门口,打开店门。六月的阳光迎面射来,灿烂得像整个世界都铺了金子。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夏天时的人界呢。 「你知道吗,索菲纳斯其实是个不错的人。」他对身后的艾文说:「我始终没有机会了解她,但参与了她这么一个巨大的行动。我也知道,我们存在是因为她编织好的一条长长的命运之带。」 「看出来了。」艾文哼了一声,「所以她生了你嘛。我不知道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不过想通了就不难理解了,她把我一起算进去了。」 法瑞斯转头看她,「我以为她生我是为了摆脱奥里兰森呢。」 「唔,显然她没这么意气用事。」艾文承认,她大概算是世界上最了解那个很早以前就去世的女人的人了。「她生你显然是在走一步暗棋,你在她的计划理占有重要一环。现在用处出来了。」 她想了一下,又说道:「说起这个……如果你们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我能提供一些知识上的帮助,免费。」她不情愿地加了一句。 法瑞斯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毛,「免费?我以为我幻听了。」 「没那么难理解。」艾文没好气地说:「我想帮她实现她的漫长计划,而你肯定是她的重要棋子,毕竟她把你生下来了嘛。你显然有阻止雷森爆发的本事。」 「我没有阻止,」法瑞斯说:「是他自己停止了,我倒是爆发的引线,如果不是我,他可能还会好好的。」 「难说。」艾文说:「不过,我指的是第三次。」 「什么!?」法瑞斯说。 「还会有的,我猜。」艾文说,她同情地看了法瑞斯一眼,转身离开。 法瑞斯站在阳光下的街道上,忖思着这句话。古董店里远远丢来一句:「去找他吧。」 法瑞斯来到雷森家的时候,发现外头长着一株很小的夹竹桃。 虽然很小,但开了不少红花,那颜色显得怒气冲冲的。 他看了那草一会儿,夹竹桃猛地跳了起来,长出两只眼睛,欢快叫道:「法瑞斯──你出差回来了──雷森说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法瑞斯连忙举手格挡,免得那植物扑到自己的脸上,虽然他不知道它怎么会变成灾竹桃,但这花儿可是有毒的。 那植物趴在他的手臂上,像趴在墙上的小孩儿,两片叶子充当双手,法瑞斯抬起头,看到一双闪闪发亮的怪眼睛看着自己──虽然怪,不过崇拜和欢乐的意味还是表达出来了。 「你怎么变成夹竹桃了?」他问。 「我在表示生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植物说,法瑞斯放下手,发现它变成了一小株茉莉。 「你现在用这个表达情绪?」 「我说话,雷森不听啊。」植物说:「所以我只好改变形态,时时刻刻提醒他了。」 「那你现在这样是……」 「表示我的欢迎。」植物说道,用小叶子拉着法瑞斯的手指,「你一直不在家,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因为我回来会被杀掉,法瑞斯想,他小心地问:「雷森呢?」 「他出去了,又让我看家。」植物闷闷不乐地说:「你不在,我变成钥匙儿童了。」它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法瑞斯能解决这个问题似的。 「你知道钥匙儿童是什么意思吗?」法瑞斯说。 「我不知道,但意思非常不好,心理学家不主张这样。」植物说。几个月不见,它学了很多新词。 「反正我不会把能满院子乱飞,而且还能变成夹竹桃的孩子叫钥匙儿童。」法瑞斯说:「雷森去哪了?」 「老太爷来了。」 「谁?」 「雷森的爸爸。」 「唔,你最好不要这样跟他攀亲带戚,很危险的。」 「可是我是他家的小孩,没办法啊。」植物长长叹气,「我们没来得及在他到伦敦前搬走,所以雷森现在非得去觐见──」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你最近在看古装剧吗。」法瑞斯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尽快,他的心情会……」植物说,它停了一下,声音变得恐惧,「非常非常非常坏的……」 「也许我该改个时间──」法瑞斯说,他也停下来,晚植物三秒钟感到了空气中的低气压。 他慢慢转头,雷森站在身后,仍穿着黑色的衣服,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晕染成黑色了,乌云在空气中迅速聚集,简直都要打雷了。 「我是来……」法瑞斯说:「提个建议的。」 雷森没说话,冷冷看着他。 那关于乌云的想法不是错觉,是真的有……法瑞斯惊恐地想,空气中有某种灰暗浓重的物质在聚集,在雷森周身急速涌动。银灰色的物质。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乾。他想,艾蕾娜活该把他踢出来,寂灭之剑已经不再封印在雷森体内,纯银的力量在整个宇宙中游移,而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剑鞘,雷森可以随时召唤它们。 他的力量又上升了一个层级──也许这说法太谦虚了,实际上,是他强得天下无敌了才对──而绝对是自己把魔界放在雷森砧板上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植物──好像它是个援兵似的──可那东西早就躲到了远远的角落,雷森周围一有神圣力量时它就这个德性。不过它还是很尽职地又变回了一株夹竹桃,远远叫道:「法瑞斯好不容易回来,你别又把他吓跑了,雷森──」 「我是抱着和平的目的来的。」法瑞斯说,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艾蕾娜说……预言之海说……老天,我觉得她根本没看懂,但这好像加强了她的信心,她认为我应该来找你,谈谈寂灭之剑的事……艾文也这么说……」他烦躁地挥挥手,挥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你最近在查一个案子,是吗?」他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一个你父亲让你查的案子,你发现有些人做出了些不可解释的行为,似乎有东西在控制他们的神志。」 雷森盯着他,没说话。植物在后面远远叫道:「是的──」 「天哪,她真看懂了。」法瑞斯震惊地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慷慨就义。「我得留在人界,雷森,我母亲留给我的位置似乎是个守门人……我可以在你家对面找个房子住下什么的。你就当没看见我……」他有点尴尬地说,雷森的表情像在看一个精神病患。 植物在后面喊:「你可以住在这里的,法瑞斯!我的房间可以让给你……你能睡阳台吗?」 「那不可能。」雷森说,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也不想,但是……」法瑞斯说,他看了雷森阴郁的脸色一会儿,说道:「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我不要。」雷森说,他受够礼物了。 「这是我们两个共同得到的,我一个人拿不公平。」法瑞斯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在雷森面前张开手,那是一枚沙漏。 沙漏的线条彷佛是由阳光组成,又仿佛有自己的生命,轻轻漾动着。 「金色时光,」他说:「还记得这个吗?那个满是沙漏的迷宫,一个玩弄时间的人。」 雷森看着沙漏,没说话,他不想回忆关于两个人搭档时的任何细节。 法瑞斯继续说道:「这是童话一样的东西,它可以让时间回到某个你觉得你最快乐的时候,然后重新来过。那天……在海边,我把沙漏翻了过来,我们,还有植物都在……一切非常的完满,我想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时候了……」 雷森改为盯着他,目光依然杀气腾腾。 「如果我把它翻过来,雷森,我们会回到那个时间。」法瑞斯说:「你会忘了之后发生的事,而我发誓,我不会再去寻找咒符,找什么算计我的人,我们会继续当驱魔人。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我知道你恨我,你不能原谅我……但你也不能杀我,雷森,为了避免下一次的麻烦,我们非得待在一起,你不可能答应──」 他看着手里的沙漏,它柔和得像个诱惑。「如果我把它倒过来……」 雷森猛地伸手去抢沙漏,法瑞斯迅速退后,把那东西抛到另一只手上,朝雷森大叫道:「停下,不然我就把它翻过来!」 雷森停下动作,愤怒地瞪着他。 他知道这一切简单透顶,法瑞斯只要动一下手就行,而他没有把握在此之前抢到那个东西。 「你要什么!?」他恶狠狠地说。 「谈条件。」法瑞斯说:「我只想在你家对面找间房子……」 植物远远地热情说道:「你真的可以睡我的阳台──」 「我从不和魔族谈交易!」雷森咬牙切齿地说。 「我把它倒过来,我可就不是魔族了,我会是你的搭档,而我们的交情非常好……」法瑞斯说。 「这真是……无耻!」雷森愤怒地说,最后一句话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过法瑞斯随时会把沙漏反过来的样子让他还牢牢站在原位。他就这么瞪着他,整个世界都像凝结了,并凝结了有一个世纪之久,他缓缓开口。 「好吧,我让你住在这里!」他说,语气像在诅咒他下地狱,「把那鬼东西给我!」 「我最好留着以备万一。」法瑞斯说。他这个沙漏本来为的是用于某个比较浪漫的目的──完成冰蒂尔的一个愿望──结果居然变成了胁迫朋友的工具。 也算物尽其用了。 「那你最好把它藏好了,法瑞斯,它就是你的保命符。」雷森说,声音柔和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他身上的杀气缓缓收敛了下来,有一小会儿,法瑞斯有种他们还是朋友的错觉。 植物欢快地飞过来,在他耳边说:「我可以偷偷帮你开门的,你可以睡在阳台上……」 雷森走过来,法瑞斯太习惯他的靠近了,以至于一时没有防备。 雷森一把拽过那个沙漏,用力一握,几乎在同一瞬间,那东西在他手中裂成了碎片。 法瑞斯惊慌地退了一步,雷森手边围绕的纯银浓郁至极,像无数雪白色细线在疯狂扩张,直往他手里钻去,寒意直刺骨髓。 看得出他对这东西恨到什么地步。 雷森松开手,金黄色的光芒点点落下,然后消失。他恶狠狠地盯着法瑞斯的眼睛,仿佛要钉住他的灵魂般,把自己的愤怒传达给他。 「没门儿。」他说。 「你知道吗……」法瑞靳说,声音听上去有些忧郁,「你毁掉了可以让你忘掉那件痛苦事情的唯一机会。」 「我什么也不想忘!」雷森叫道。 实际上他记得很多事……他没办法忘,比如他第一次的死亡和重生。他记得的死亡冷得彻骨,而重生……疼痛,却也总是温暖的──活着的温暖。 他只是不愿意回想。 他也记得父亲杀死母亲的时候,他其实一点也不感到高兴。那女人会对他微笑、照顾他、爱他、给他唱摇篮曲,她生了他,还救过他的命!而肖恩除了大声命令和折磨他以外,什么也不会做!他才四岁,又不是志愿兵! 他一点也不喜欢他把剑放进他的灵魂!他一点也不喜欢他杀了他妈妈!他一点也不喜欢掌控什么世界的命运! 他从没办法去选择。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去一个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的! 法瑞斯叹气:「看来我得回魔界,再去找别的东西要胁你了。」 「你可以住在人界。」雷森说。 法瑞斯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雷森解释道:「我答应过了。」 「你说了你不和魔族谈交易。」法瑞斯说。 「但我们已经谈过了。」雷森说,转身走回去。 法瑞斯站在门口,植物高兴地停在他的肩膀上。「你可以睡在阳台上──」它继续推销。 「不,我去找房子。」法瑞斯说。 「我可以和你住在一起吗!?」植物两眼发亮地说。 「当然,只要雷森同意。」法瑞斯说,转身离开,他还记得如何去找房屋仲介。他喜欢人界的生活,这些琐碎,和琐碎外灿烂的阳光。他对头发里的植物说道:「跟我说说雷森最近在忙的案子,老天,拜托别在我头发里开花……」 雷森看着他们离开,把房门关上。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却不显得死寂,他知道以后这里会非常热闹。 最后,他确实自己做出了一个选择,而它简直荒唐得离谱。 法瑞斯背叛了他,他是个混帐魔族,他还差点杀了他!他已经在魔界经历了一场灾难般的抉择,以及又一次噩梦般生与死的交替,他该憎恨他,想杀了他,或至少让他远远离开自己的生活。 但……他却有一点高兴。 在一切崩溃之后,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希望他回来,凭着记忆和情感,把他拼合在一块。 把他拼合成他原来的样子,虽然他一直既暴躁,又独裁,还是个很危险的家伙。 而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时,那么他便一点也不想毁灭他,他应该在这暖融融的阳光中继续存在下去。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导他仇恨和杀戮,他做得不错,憎恨与毁灭是池生命中的一部分,后来他想,也许肖恩这么做,就是指望着有一天他能去毁灭世界的。他并不只是像别人说的,为了对抗魔王军,除此没有别的办法。 肖恩一直都非常的不快乐,他教导雷森这些,也许就是做给那个死去女人看的── 看看,我把你拚命保护的东西变成了什么? 他在找死,可仇恨实在太容易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可最后,雷森想,我留下了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留下了我。 阳光仍照耀着,他继续生活,地球照样转动。 而真正拯救他、让他远离那可怕冰冻的未来的,却是和他所受教育截然相反的东西。 他有些虚脱地坐在沙发上,手套的残灰从他的手上滑下,缓缓飘落到地板,已经碎成了比灰尘还细的微尘。那是在刚才抢沙漏时弄碎的,当时他指上的力量强到了极致。 他没有去攻击法瑞斯,这耗费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自制力。 那并不容易,但他会去学习。 因为他开始喜欢这个世界。他想在这里活下去。 end 【文案】 自从法瑞斯的真实身分在雷森面前曝了光,管其中一方很有诚意想要修补关s,不过对视魔物为天敌见之必杀的雷森来说,短时间想要他接受旧搭档,无异天方夜谭。 不过幸好在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一株植物存在。 强烈希望家长们「复合」的愿望+酒精+好莱坞狗血电影=一起穿越!? 灾难是最好的老师,它可以让关s不好的人亲密起来。 「你昨天到底看了什麽片子?」 「嗯……关于穿越异世界,杀死魔王拯救世界的……呃……」 「然后呢?」 「那个……两个本来是死对头的男女主角共同患难……结局的时候他们结婚了……婚礼场面好感人,两人都真实地面对了自己的灵魂……」植物感动地说。 楔子 电视里(有个白痴)说,如果你想让两个关系不好的人亲密起来,可以把他俩一起放到个糟糕透顶的环境里去,灾难是最好的老师,它会负责捏合他们的。 后面还有一堆的大道理,关于各种人性的讲解,当然他也有说,他们同样大有可能被那环境干掉,或是来个不把对方杀死誓不罢休。不过植物都没听进去,它太年轻了,是坚信励志片剧情是真实的年纪。 在此之前,它已经尝试了诸如订晚餐、订旅行船票――因为这事它差点儿被雷森掐死;甚至订下整间花店的花,来试图让它的两位家长和好――当然用的是法瑞斯的钱。但一点用处都没有。 它的两个家长现在分居街道的两边,准备如果世界突然发生灾难的话,就勉强走出房子共同抗敌。 但在现在风和日丽,环境稳定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半点要交谈的意思――植物觉得法瑞斯主要是不敢;而雷森仍在气头上。 它并不清楚当初魔界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从艾文那里得知第二手的叙述。要知道,艾文是个生意人,她有把一切故事包装成华丽传奇以便推销出去的本事,所以在植物听来,他们两人在魔界里发生的事简直是一部感人的狗血电影,一点也不觉得那应该影响到它双亲――它这么觉得――的感情。 这个时候,就是身为小孩起作用的时候了(电视里的一个白痴又这么说),因为它是唯一清醒看到感情是多么重要、把时间浪费在仇恨是多么「令人心碎」的那个人。 不过植物很怀疑,它还没机会在雷森跟前把它诚挚的劝解说出来,就早早被撕成了碎片,或是丢到锅里煮去了。 于是有一天天,过度压抑的小孩,在一部灾难片电影和一点点红酒的鼓励下,决定做一个实验。 它并不担心这项实验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 因为它喝醉了。 第一章 意外的旅行 雷森醒来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 他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从窗户的缝隙中飘进来,那味道里混合着血肉焦甜的味道,还有一丝魔物的腐臭气味。 他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下来,他的窗户像昨晚一样半开着,可是窗户外头的景色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住在市郊,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能看到伦敦灰蒙蒙的建筑,远远听到车辆川流的声音,空气偶尔带来的也是车子排放的废气味,可是现在他的窗户外头变成了一片绿色的山林,洋溢着树木清甜的气味,更远处是一座正在战争中的城市――活像幅中世纪油画一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窗户外头。 那城怎么看都是一千年前的某座古城,比起现代的伦敦,有种难以言喻的纤细与优雅,这会儿它正发生着一场战争……或者该说,屠杀。 龙――就是那种他妈的只出现在奇幻小说里的鬼东西,而且好像还腐败得七七八八,活像从坟里钻出来的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 长着兽头的怪物正在屠杀人类,后者好像还证实它们是真正存在的,一个一个被杀死,剩下的正在努力逃命。 其它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物种雷森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衷心地希望它们是某种幻觉,因为他本来准备今天早上去附近的一家餐馆喝早茶,他从昨天就在计划这个行程了,实在不想被破坏。 可是眼前的奇幻景象并没有消失,于是他呆站在那里老半天,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雷森是个驱魔人,他的力量很强大,见识过很多难以想象的怪物,但他从没想到在一个星期三的上午醒来,会看到这么幅鬼场面。 他往后退了一点,闭上眼睛再张开,还是一幅惨烈的屠城景象,他妈的还没完没了! 他咒骂着去翻手机,可是那玩意一点讯号也没有,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形,在电信公司恨不得把基地台搭到异世界去――实际上就连在魔界时,他的手机也有讯号! 他愤怒地把手机丢开,又去按台灯的开关,开关啪啪作响但就是不亮。一切现代的工具似乎都和他卯上了一般集体罢工,而窗外那场荒诞的战争仍在继续――他房子现在的位置似乎在一处山丘上,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整个场面,绝对悲惨的vip席,容不得他自我欺骗。 他捞起外套裹在身上,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走到大街上。 外头的天空蓝得令人心碎,彷佛一大片原始纯粹的蓝宝石――伦敦,无论是市区还是近郊,压根儿就不可能有这种颜色的天空!街道倒是还在,但只有不到五十码长了,此外蔓延出去的只有翠绿的野草,和水泥路荒诞地结合在一起。 于此同时,他对面的邻居也脚步匆匆地跑出房子,站在街道的另一边。 这是这半个月来他俩离得最近的一次,两人的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但顾不得吵架,只能一起瞪着不远处的战斗景象。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法瑞斯问。 他穿着件白色的睡袍,头发乱七八糟,睡眼惺忪,看上去和他一样刚从床上爬起来。雷森有点想嘲笑他,但考虑到自己的现况肯定也正式不到哪里去,所以忍了下来。 他冷着脸没说话,法瑞斯继续不可置信地瞪着嚷嚷:「天龋∧鞘橇吗?那是龙吗!?」 雷森坚决不理他,他又没见过龙,怎么知道它是什么样子。 不过法瑞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无礼,而且反正他也习惯了,继续嘀咕着,假装雷森有在和他说话。「它们看着真像龙,虽然不像魔界的那种,倒有点像……奇幻画册里的……」 雷森还是不说话,法瑞斯转头看他――他最近不太敢直视的邻居。 雷森正盯着不远处的战争,眼瞳中有种幽暗的银灰色光芒,就算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时候,他也像把刚出鞘的剑,一副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周围,说真的,他们自己的情况比前头的战争奇幻多了――郊区住宅被切割成了一个直径五十码左右的圆形,有着灌木丛和房子,精准得好像被圆规切开的一样。 可是一离开了这圈,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植物茂盛原始,一幅从未被人类征服过的模样,更远处更是直接进行怪物大战了。 而这圆形的中心,正好笼罩了对门的两间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两个人,目标太明显了。 「这是……什么怪异的攻击方式吗?」他说,然后突地停下来,远方一只龙看到了这边两个好奇张望的良民,发出一声欢呼式的尖叫,朝他们飞过来,准备清理边缘战场。 只是眨眼间它就到了眼前,法瑞斯在人界生活了这么久,已经学会了基本保命技巧,那个转移他们的不管是谁,至少给他留下了花园里的灌木丛,于是他迅速跳到树枝下面,以此充当掩体。 天空中,那玩意像架大型直升机,发出让人牙酸的叫声,带着股从时经几千年的坟墓里带出的腐臭气味,冲了过来。 看到法瑞斯躲起来,那东西直接朝雷森冲过去。 雷森站着没动,一副「打架我随时都欢迎」的样子,看着那庞然大物朝自己扑来。 法瑞斯看到他抬手似乎想召唤寂灭之剑的力量,可是他周围什么也没有,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这时法瑞斯突然想到,他从刚才看到雷森时,就没有再感觉到雷森周围那聚集的银色力量,以前只要雷森靠近他三尺之内,那力量就浓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怎么可能?雷森绝对不可能无法召唤力量,因为他本身就是力量。 空间法则……他脑中冒出这个冷门的字词,这个陌生空间可能有着某种截然不同的规则,虽然寂灭之剑的力量在理论上可以使用,但又没有任何人查证过。而且就算能用,天知道它在这个空间下的使用规则是什么呢…… 这时,那只怪龙已经直直俯冲而下,尖利的爪子离雷森只有数米之遥,而雷森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惊讶。 他从小就习惯了的力量,从没有任何无法运用力量的情形出现。 法瑞斯看到他手中有一闪一闪的银光,但实在太微弱了…… 他冲出来,大叫道:「这里空间法则不对,雷森,快躲开――」 雷森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移动的意思。 「雷森――」他大叫,想要使用自己的力量帮上一点忙,可得到的只有从手腕生出的一股寒意,其它什么也没有。 这个变态的空间!神圣系力量禁用,凭什么黑暗系力量也禁用啊!? 转瞬之间,那条龙已经冲到雷森跟前,后者一把抓住那怪龙的利爪,被带上了半空。 一切发生的时间不超过一秒,法瑞斯只看到那东西嗖的一声从街道上掠过,他甚至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无数腐肉像雨一般从空中掉落下来。 一片血雨中,雷森从高空中落下,像只猎鹰稳稳地站住脚步,有种不带一丝多余的优雅与杀意。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银色的长剑,剑尖指地,怪物的血肉在他周身纷纷落下,像场宗教画里的仪式。 那剑看起来不太像寂灭之剑本来的样式,没有不断游移的花纹和总盘算着毁灭一切的杀气,而仅仅是一把有着神圣系力量的银剑,但他毫不怀疑它就是寂灭之剑,只是在这个空间呈现出另外一种形态。 雷森的动作也没停,朝虚空中的什么东西砍去,瞬间血红色在空气中晕染开去,看不见的东西发出一声惨叫,雷森一个闪身把剑插进它的心脏,动作疾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连贯得像一场舞蹈。看不见的怪物重重倒地,法瑞斯才看到那是一只施了隐形术的……呃,什么奇幻动物。 雷森一个俯身,剖开第二只冲过来的龙的肚子,这次它还没有能飞起便化为腐肉,纷纷落了下来。 这一连串战斗速度极快、控制精准,法瑞斯根本连句话都没插进去。 雷森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转头看着其它准备冲过来的怪物,表示就算是一大早醒来,出现在诡异的空空间,他仍是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顶尖战士。而那些怪物如果说刚开始还不够聪明,那现在雷森已经完全给它们很好的示范了。 法瑞斯甚至看到一只双足龙在空中来了个急x车――他从不知道龙可以做这种高难度动作――然后它们像群惊吓过度的难民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相反的方向飞去,转眼间就一个也不剩了。 雷森冷飕飕地看着它们消失,法瑞斯想,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明,雷森又没长翅膀,他肯定会追上去来个斩草除根。 法瑞斯从灌木从里钻出来,感叹道:「我从没见过真的龙,不过它们看上去好像死了有好几年了……」 雷森冷冷地开口:「我把它们通通称为『需要清除的垃圾』。」 法瑞斯走过来,踢踢脚下的肉块,它们已经腐烂发霉了,却还能在空中移动,应该是不死生物――怪不得雷森的剑这么管用。 他转头去看雷森,刚才的剑法让他印象深刻,一直以来他只知道雷森枪法不错,没想到还有这么手好剑术,看来他家实施了相当不错的全面教育。 「剑法漂亮极了,圣骑士先生。」他说。 雷森确实很像个圣骑士,尤其那副狂热憎恨邪恶生物、杀起来毫不手软的样子,而在这种见鬼的环境下似乎满适合拿来调侃一下。 不过雷森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他松开手,银剑化为一道淡淡光的河流,钻进他的手掌,彷佛那是由他鲜血――但却是银色的血――构成的一样。 法瑞斯挑了下眉毛,他从没见过寂灭之剑这个姿态。 他走过来,问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碰到雷森,对方却像被电到一样,一把把他挥开。 那表情让法瑞斯怀疑他准备把自己和这些不死生物一起在大街上来个「痛快」,但因为考虑到现在情况不明,他只好暂缓一下。 法瑞斯迅速收回手,退了一步。「好吧,我不碰你。」他说,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毕竟弄清楚目前情况才是最重要的事。他指指周围的异界景色,问道:「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并没有那么难猜。」他的前搭档阴森森地说。 然后雷森一把推开法瑞斯,朝法瑞斯的房子走过去。后者被动地跟着,看着雷森推开房门,直奔客房而去,这人对他房子的格局意外地熟悉。 他一把打开门,就闻到屋子里淡淡的酒味,电视机――那植物网上购物的结果――开着,正在播放一部华丽的灾难片,整个屏幕里人们鬼哭狼嚎,比外面的场景更有气氛。 那株植物……雷森一把抓住桌子上一只酒瓶子,拿到跟前看着。法瑞斯凑过去,绿色的植物蜷在里头睡得正熟,不知在模仿谁发出鼾声,不过小得像蚯蚓叫。 「好极了。」雷森杀气腾腾地说。 「呃,应该不会吧,」法瑞斯说:「它、它的力量应该没这么强啊,这个空间很遥远,而且可是连两栋房子和花园都一起转移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它喝醉了,法瑞斯。」雷森说,气极时的他和法瑞斯的交谈总能迅速恢复正常,最近一直是这样子。「醉鬼的力量总是很大,行为也总是难以想象。而要让它醒过来,也总需要比较惨烈的手法。」 法瑞斯同情地看了那只瓶子一眼,雷森说道:「枪呢。」 法瑞斯呆了一下,跑回自己的卧室拿枪。他还带着雷森给他的那柄银枪,来到人间,用这东西总是比较顺手一点。 他从枕头下翻出来递给雷森,后者开始熟练地卸弹匣,翻出几颗银子弹,一股脑儿的丢到瓶子里,法瑞斯看着都替那植物打寒颤。 银制物品丢进去的一瞬间,瓶子里的植物嗖地一声窜起来,雷森眼捷手快地一把盖上盖子。那东西咚的一声撞到了瓶盖上,惨叫一声,缩到远离子弹的角落。 它看到雷森的脸色,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然后看到他后面的法瑞斯,立刻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它用叶子轻轻刮挠瓶壁,发出指甲挠玻璃式的声音,「怎……怎么了?」它问,声音传出来闷闷的,有点像在哭。 「你昨天看了什么片子?」雷森问。 「嗯……穿越……嗯……」植物求救般看向法瑞斯,似乎仍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关于穿越异世界,杀死魔王拯救世界的……呃……」 「然后呢?」雷森问。 「那个、那个,两个本来是死对头的男女主角共同的患难……结局的时候他们结婚了……婚礼场面好感人,两人都真实地面对了自己的灵魂……」植物感动地说。 「接着呢?」雷森说,法瑞斯觉得自己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这个……这片子很冷门,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想看它的,」植物说:「看时我喝喝……喝多了酒……作了个、作了个梦……我什么也没干……」 雷森默不作声地拿着酒瓶子,走到门口那一小截道路上,那路正对着前方被毁灭的城市……也许说焦土更适合一点。 植物趴在玻璃瓶子上,惊恐地看着这场面。 「天龋这是电影里的场面!」它惊呼,「这、这――我以为、我以为我只是作了个梦呢,我以为我永远不可能完成实际转移呢,我实在是太强大――啊――」 雷森拿着瓶子用力晃动,瓶子里的银子弹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衬着植物凄厉的惨叫。 「嘿,你轻点!」法瑞斯忍不住叫道,冲过去把瓶子抢过来,「你弄死它我们就回不去了!」 法瑞斯打开瓶盖,过了一会儿,半死的植物――小了一圈,变成根绿线了――像毛虫一样蠕动着爬出来,哭哭啼啼地拽住法瑞斯的袖口,开始哽咽。 「好了、好了。」法瑞斯说,想摸摸它的脑袋安慰它,但又觉得它小成这样,自己一下子也许就把它捏扁了。「你知道怎么让我们回去吗?」 袖子上的绿线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什么?」法瑞斯问。 继续意义不明的声音。 「你说什么?」法瑞斯继续问。 雷森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把植物往下扯,那东西嗖地一声钻到法瑞斯的袖口里,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法瑞斯觉得雷森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他又开始扯法瑞斯的睡袍,一副绝对要把那株植物揪出来正法的模样。法瑞斯奋力保护自己的衣服,一边叫道:「停下来!停下来!这可是在大街上!」 「你要它滚出来!」雷森大吼道。 「又不是我不让它出来,它不肯出来我有什么办法!别扯了,雷森,我里面什么都没穿!那边还有人呢,我再对不起你,你也用不着这样吧!」 雷森停下动作,他一手还拽着法瑞斯的胳膊,转过头去看着前方的城市,不死军团离开后,隐隐可以看到一些人影从树丛或房舍里钻出来,一些哭声和呻吟也顺着风向传过来。 那些人发现这两栋房子的存在只是早晚问题,到时他俩就算雇了一间报社都解释不清,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需要一个结界。」雷森宣布。 「你可以让植物弄一个出来,它好像学会了空间隐藏结界。」法瑞斯说,一边奋力想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他打从和雷森搭档开始,不管什么场面,他总会和「很丢脸的那个人」扯上关系。 植物在他衣服里的某个角落里闷闷地问:「可以算戴罪立功吗?」 「不算。」雷森恶狠狠地说:「但我保证,如果你不弄个结界,你会死得比等一下惨十倍。」 植物可怜兮兮地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透明的结界乖顺地张开,一颗活着的果实,扭曲了空间的影子,让它呈现过去的形态。这是它最近才学会的新把戏,想不到这么快有了用武之地。 法瑞斯也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变强,只不过没想到喝醉酒后会突然跳级,强得收不了场就是。 「这样他们从外面应该不会看到我们。」法瑞斯说:「除非他们走过来。」 「走过来也不会,除非是懂得解除结界,不然只会从周围滑开。」植物说:「我算戴罪立功了吗?」 「不算。」雷森冷冷地说。 植物委屈地不吭声了。 「你有种就一辈子躲在他衣服里面。」雷森说。 法瑞斯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头皮发麻,因为当雷森威胁时,他清楚植物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那个……」他试图息事宁人,「我猜过一段时间,它会慢慢记起怎么使用空间魔法的……雷森你不也说过它有遗传性记忆,甚至有可能曾是逆生长,无论哪一种,它总有一天就想起怎么进行转移……」 「『总有一天』!多么令人欢欣鼓舞啊。」雷森说。 「那你说怎么办!」法瑞斯没好气地说。 「我可以再灌它一些酒。」雷森说:「然后逼供。」 「你肯定也知道,它可能会死的,对吧?」法瑞斯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考虑到我们双方的利益,你能不能稍微忍耐一丁点?如果你干掉它,我们俩就得『永远埋葬在时空的坟墓中』了。」 最后一句是他在一部魔界的悲剧性诗歌文献里看到的,没有比它更适合形容现在的情况了。法瑞斯从来不觉得自己适合当一个悲剧人物,特别还是在这么个荒诞的状态下。 雷森看着他,似乎在评估着这种忍耐的价值。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 「我现在可以去换件衣服了吗?」法瑞斯说。 雷森看看他的衣服,也看看自己的衣服。刚才一番惊叹、战斗和讨价还价,他俩都还穿着各自的睡衣。 他冷着脸,转身进屋换衣服去了。法瑞斯也跑回去,着着这件睡衣冒险虽然不会着凉,但实在太破坏形象了。 「接着怎么办?」他听到植物可怜兮兮地问,正在爬进他的头发。 「别跟我说话,我跟雷森付出了一样巨大的自制力,所以才没把你给掐死。」法瑞斯说。 「……但对你们的感情很有帮助,对吧?」植物沾沾自喜地说。 法瑞斯深呼吸一次,强迫命令自己镇定下来,别把它揪出来杀掉。毕竟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拽它出来还挺麻烦的。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送到雷森的房子里去。」他说。 没有哪种威胁比这个更管用,头发里的生物迅速安静了下来。 法瑞斯找了件轻便点的衣服换上,然后拿了根黑色发带把头发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来,毕竟是来到未知的异界环境,他希望自己看起来象样一点。 不过这动作引发头发里的植物大声抗议,法瑞斯不耐烦地把植物塞进口袋,可没过一会儿,它又固执地想爬到头发里去。 换上衣服时,法瑞斯看了一下手臂上的印痕,为了让他在人界生活,艾蕾娜照老爹的做法给他下了同样的封印,不过她的手法毕竟还是没有奥里兰森霸道,让他钻到不少空子。 那里隐隐浮现一个赤红色的纹身,它如同火鸟一样呈现展翅欲飞的形态。他把自己的血印进去,然后转化为火焰属性,所以感觉不到任何黑暗的气息。它只停留在皮肤的表层,可以从外层封印下j出来,这种力量的使用方法万无一失,所以法瑞斯才带上了它。 但刚才他试图使用力量时,它的反应也未免太消极了吧…… 他又想起雷森的力量,在本来的世界,那人可以随时召唤寂灭之剑的力量,但在这个世界,那力量似乎决定要低调了,雷森只能把本身的一部分转换成神圣力量,例如匕首或剑什么的…… 不过那力量还是挺吓人的,好像那准备把硬被压缩成一把剑的怒火全在一丁点儿刀刃上发挥出来似的……可没道理自己就这么倒霉,召唤火焰就会冒出一股冷气来啊? 他用力盯着手臂上的印记,试图召唤它的力量。 手上的火鸟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然后消失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以前它明明能很乖地变成一团红色火焰跳出来的!法瑞斯愤怒地想,凭什么换了个空间,还是自己比较倒霉啊! 难道因为他在它里面加了些类似光明系的防御魔法?可他有什么办法呢,雷森一嗅到他的魔族气息就抓狂,今天他的态度都算亲切的了! 他恨恨地把酒瓶里的银子弹倒出来――那声音让植物在他头发里瑟瑟发抖,可怜的小孩,如果它是人类说不定就能告他们家暴了――收进口袋,拿上从艾文那里买的弹匣,希望这个空间能用枪,如果连枪都不能用,他只好拿银子弹当石子去砸怪物了。 「那个,我能带些行李吗?」植物壮着胆子问。 「不能。」法瑞斯说。 「为什么?」小孩问。 「你要带什么?电视机?」法瑞斯说。 「手机没有讯号,我想打给保罗都不行,我想上网看看他在不在msn上。」植物说。 「你以为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法瑞斯用一副抓狂的语调说:「这个变态空间让雷森不能完全召唤寂灭之剑,我他妈连点个点烟都不行!你他妈的还在想着上网!」 「你说这地方不能上网!?」植物震惊地说,一副帮助家长和好,根本不值得它付出如此代价的语气。 法瑞斯吸了口长长的气,压下脑中一连串的暴力计划,自从和雷森相识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他并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原因,也许因为就连你最讨厌的东西都变得不那么讨厌了,还有什么特别值得去愤怒呢。 至于这株植物,就算骂它怎么可以毁灭世界,它对此的理解最多也就是没有电影看了,所以就犯不着在这个蠢话题上浪费时间了吧。 第二章 灾难中的异世界 法瑞斯大发慈悲地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便利贴和签字笔,塞进口袋里,然后从头发里捏出植物,把它放回去,说道:「这就是你的行李了,无聊时就写日记吧。」 「可是我想要电视机……」植物说:「没网络我没法看电影――」 法瑞斯一把把它拽出来,恶狠狠地说道:「你再说一句网络,我就把你压到子弹匣里,你听懂了吗!?」 植物看了他一会儿,一副受到了巨大惊吓以至于僵掉了的表情。「我知道了――」它哑着哭腔说。 法瑞斯粗暴地把它塞回口袋里,朝外面走去。 「如果你有时间就好好想想怎么送我们回去,如果一个星期内还回不去,我既不保证雷森会有耐心,也不保证我自己会有耐心!」他恶狠狠地说。 他来到街道上,还没有看到雷森的影子,这人打扮起来比贵族小姐还花时间,他想。虽然在外面老老实实等待可能会是更好的主意,可是远方战争实在令人心神不宁,于是他走进雷森的房子,拉开房门。 雷森已经打理完毕了,正看着停电的冰箱发呆。 法瑞斯走过去.问道:「你在干嘛?」 「我肚子饿了。」雷森说。 「现在我们被困在一个正在打仗的异世界,你竟然说你肚子饿了?」法瑞斯说。 「被困在正在打仗的异世界肚子也会饿的。」雷森说,然后动作粗暴地关掉冰箱,像在关掉自己的那一点点其它的念头,对法瑞斯说:「走吧。」 法瑞斯跟在他身后,下意识问道:「需要我做点什么给你吃吗?」 「不用。」雷森冷冰冰地说。 他的声音里有种拒绝一切的味道,就算法瑞斯神经比较粗,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杀气。他耸耸肩,跟在他后面。 雷森走到门外,看着远方几乎变成了废墟的城市,站在这里他可以嗅到随风飘来的黑暗魔法的气味。 「我去看看有没有垃圾需要清除,可以打发一下等那蚯蚓恢复记忆的时间。」雷森阴森森地说,朝那片城市走去。 法瑞斯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要不要跟过去。雷森一直在试图无视他的存在,这会儿又想去杀「类似魔族的东西」泄愤,他犯不着跟过去自找麻烦。 可是雷森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他。 以前的时候,雷森也会回过头来等他,可是这一次显然并不像以前那样友好,雷森的眼神带着股严苛的杀气,法瑞斯吞吞口水,小声说道:「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回来,做些午餐什么的,我是说,如果城里没有食物,你回来时会饿的……」 「那植物在你身上。」雷森说:「如果它又突然想到,空间转移回去了怎么办?」 法瑞斯呆了一会儿,伸手想从口袋里掏出植物,可是它狡猾极了,早就顺着袖子爬到了他的头发里,这会正死死抓着他的发根,想伪装自己是根变异的绿色发丝,在嘤嘤哭泣――它不敢哭得太大声,是怕被法瑞斯循声发现。 「别让我跟他走,求求你,他会把我碎尸万段――」 也许你碎成好几段还能分别长成不同的植物,法瑞斯想乐观地这么跟它说,但如果那样,它多半会哭得更加凄惨。而且凭良心说,雷森真的可能会宰了它,毕竟连自己刚才都有冲动杀了它,而自认打从来到人界以来,他的修养已经好了很多。 他叹了口气,为了他的未来――这植物死了,他们可能真得永远被埋在这个乡村式时空里了,而法瑞斯可不想过没有车子、电影、和酒吧的生活。 「好吧,我们一起,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的。」 雷森不再理会他,转身朝下方的城池走过去。 前方,结界、也是自己的世界和异界的交界处,泛着隐隐的光华,雷森面无表情地直接走过去,结界彷佛浓稠的液体一样,在他身上扫过似乎想留住他,失败后便弹回原状,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法瑞斯跟着走出去,在雷森后面问:「你不怕它碎掉吗?」 「那就让植物再长一个出来。」雷森说。 法瑞斯感觉到头发里小生物的颤抖,他告诉自己这家伙一点也不值得同情。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善心去同情它,雷森带着准备大干一场的杀气,而他最好能和雷森保持三尺之外的距离,不然他的下场比这株植物好不到哪里去。 雷森几乎已经不再渗出纯银的气息,但通体仍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那是因为他的灵魂本质,法瑞斯想,雷森可能早已经和那代表死寂的神器同化,他所有的记忆和人生都有它的控制与参与,想剥除那圣器、寻找纯粹是人类的雷森,压根儿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远方的城市正在慢慢活跃起来。 它本来的规模应该不小,在不死生物的攻击下,固然会展现出一副「我已经死了的」的样子,可等不死军团离开,藏在石缝里的人们扶老携幼地走出来,寻找亲人、清理战场,也许还盘算着搬到别处居住什么的。 「我真不明白,那些死亡军团为什么要撤走?它们明明占了绝对的优势。」法瑞斯一边走一边评论,「无论在哪个世界,慈悲可不是它们的特点。」 另一个驱魔人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视着杂乱的战场,发现确实没有一丁点敌人的踪迹。 「它们溜得也太快了吧。」雷森有点失望地说。 「肯定是因为你杀得太快了,」法瑞斯说:「你不到一分钟就干掉了三个,你至少可以先示弱一下,这样敌人才会靠过来嘛。现在好了,它们只要有基本智能的就知道要逃跑,虽然在我的印象中,它们一向没有什么智商。」 法瑞斯狐疑地四下打量,可这里的不死生物确实比他认识的那些聪明一点,一个影子都看不见。 雷森拧着眉头,对此非常不满。「它们可是传说中的不死军团啊。」他嘀咕。 「不死军团也有害怕的权利啊。」法瑞斯说。 雷森转头看他,一副「我不认为它们有权利害怕并逃跑」的样子,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听说巫师有时能把自己的情绪赋予尸体,那怨气太重,以至于能控制住死者,让它们疯狂杀戮。」 「但我没感觉到怨气。」雷森说。 「我也没感觉到,真奇怪。」法瑞斯说:「我以为是刚睡醒、低血压,所以反应迟钝呢。」 「你是魔族,你根本就不会低血压。」雷森嘲讽。 「身为人类时,我会――」法瑞斯说,然后他停下下面的辩解,挥了挥手,把解释的打算挥开,雷森永远不喜欢听这个。 「算了,如果这里没有你要屠戮的对象,也许我们可以回去弄点早餐吃――」他问。 「我不饿。」雷森冷冰冰地说。 不,你很饿,就像我也很饿,所以我头晕,而你的脾气看上去坏到足以炸毁整个不死军团了。 可他没胆子把这些话说出来,雷森继续朝山下走去,脚下的道路粗糙古老,直通方才那被毁掉的城市。 空气中烧焦的气味越来越浓,远方传来不断呻吟和哭泣的声音,气氛越发阴森,好像在走进地狱里一样。 「你在这个空间不能自由使用神圣系力量?」他在雷森后面问。 雷森冷着脸没说话,看来是真的。 当然,就算情况不是这样,但只要他的理解不是差距太大,以至于影响到他俩的人身安全,他也不会想搭理他。 法瑞斯闭上嘴,在后头自个儿整理目前的情况。 应该不会是规则改变,因为那样的话,雷森本身的存在都可能被抹消――因为他本身就是寂灭之剑,法瑞斯倒有点好奇,如果剥除了神圣之力,雷森还剩下些什么? 这么说来,雷森只是神圣系力量很难召集罢了…… 「这很奇怪,」他在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喃喃地说:「如果一个空间神圣系力量这么少,却存在如此强大的黑暗力量,那它不可能还存在,这不平衡……或者该说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再次打量这个被黑暗力量袭击的城市,道路两边的房屋大部分都已经倒塌,有些看上去早在好些年前就荒废了,但看上去是很正常的人类居住的房子,甚至曾颇为繁华。 法瑞斯曾经光顾过一个只剩黑暗力量的空间,那里可半点也看不出人类社会的痕迹,说是地狱倒更合适些。 当然……现在这里也差不多了,法瑞斯想。 继续往前走,他真正看到了那些居民,不再是像游戏一样远远看着,他能看到他们脸上的尘土,嗅到血腥和绝望的味道。 没有人在逃难。 那可是所有城池被毁灭时都会看到的景象,人类总是渴望到别处更好的生活。可是这些人彷佛早就认命了,一副早已绝望、看透生死的模样。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路边,清楚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 没有年轻的情侣互相搀扶,也没有母亲抱着孩子,更别提有人朝他们的衣服抱以怪异的目光――原本法瑞斯一直挺担心这个。偶尔有些人多看他们一眼,也是因为他们那副游客般悠哉的神态太刺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有如许这里真的有一个失控的神,想要把它掌下沙子的城堡彻底摧毁,或是变成另外一种存在…… 他放眼望去,城市满目焦黑的土地和尸体,整个大气中弥漫着某种……东西,那就像…… 他挥开那些念头,他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在回应这世界里的黑暗。那片蓝天的更深处,藏着什么黑暗……他看不到,但他灵魂的更深处,感觉得到它的存在…… 他把注意力转移开,不再想着那些未知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他想。他身上有十三层封印,还有雷森――就算神圣系力量稀缺,这人周围还是有极淡的纯银气息,这是只要他活着,就永远不可能去除的东西。 他转头看雷森,他看上去心情不好,也许是因为这里现在连只给他杀的史莱姆都没有,而且满世界的人都一副被他们残暴神只碾成了灰的表情,一点激情也没有。 就法瑞斯看来,大老远来旅行一次――虽然经过怪异了点儿,但好歹算趟长途旅行嘛――就应该有点艳遇怪事之类的调剂,可是这里所有的人都一副麻木、惨得令人心碎的样子…… 正在这时,他看见远远地前方一个蠕动的小小黑点,他猛盯着那东西看了半天,发现那果然――终于来了――是个正挣扎着想从废墟里爬出来的美丽少女! 法瑞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推开石块,把这位目标物扶了起来。 少女长着一头浓密华丽的红色长发,不过满脸是灰,既猜不出年龄,也看不清长相。不过法瑞斯觉得她应该是个美女,小说里这时候总会碰上美女。 「还好吗?」他问。 可对方并没有对他抱以感激的微笑,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快速说了一堆什么,可悲惨的是,法瑞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他忘了,跨世界旅行会存在语言障碍的问题。 但女孩可不管这个,显然她认为她说的话所有的人都应该懂――那绝不包括异世界游客,可是谁有机会能碰到几个异界倒霉蛋呢。 看到他没反应,看不出年龄和长相的女孩挣扎着站直身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动作迫切,姿势活像被丢进煎锅里的鱼,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 可大概是脚伤得厉害,她一个失重,差点倒在地上,法瑞斯连忙冲过去扶住她。 他在她旁遍看了半天,仍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她那头红发可真是妖异又奢华,他想,肯定是个美女。 美女脚踝的角度很不对劲儿,可能断了,他用力按住她,用自己的语言说道:「现在不能动,小姐,需要医生……也许是牧师什么的……」 对方拚命挣扎,指着城市的方向,好像再晚一秒钟,她的心上人就会被五马分尸。 法瑞斯想,这倒是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第一个看到有明确目的性的人。 他感到手上湿湿的,他抬起手,看到一掌的血。 「天龋需要血浆和救护车!」他说,女孩穿着黑色的衣服,弄不清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但从手上的血液量看来,她显然很不乐观。 这时,雷森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侧头看着这场鸡同鸭讲的吵闹。 「她好像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法瑞斯紧张地对他说:「但她伤得太重了,她会死在路上的!真见鬼,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雷森开口,他说了一句法瑞斯完全没有听懂的话,却和那女孩的口音极为相似。 这次,女孩儿安静下来,她张大眼睛看着雷森,然后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东西,做为回答。法瑞斯一头雾水地愣在那里,弄不清这个场面是怎么回事。 「你、你听得懂她说话?」他震惊地看着雷森,像在看一个什么异世界怪物。 对方一边听女孩说话,一边转头看他,那眼神用鄙夷形容也不为过。 「她说法语。」雷森说:「你一个字都没听出来?」 法瑞斯震惊地看着他,雷森说:「我几个月前还听到你用法语跟超市收银员调情,现在词语从『美丽』和『玫瑰』变成了『战争』和『袭击』,你就一个词也听不懂了?」 「啊……」法瑞斯说,没错,他就说这发音很熟嘛,原来是法语! 「为什么这里说法语!?」他问。 「不知道,这里可能是法国的一个地方。」雷森说。 「真好笑。」法瑞斯说。 「空间之间语言相通偶尔也会发生。」雷森说:「她说的并不是我们平时用的那种,语法和单词有点差异,但勉强能听懂。」 法瑞斯不确定地点点头,空间语言相通确实偶尔会发生。 各空间总是频繁地存在裂缝,而只要一个人带着他的知识和语言习惯来到遥远的地方,那么它很可能会有一番小小的发展。于是最后,那些语言、魔法、宗教、律法变得根本无法追本溯源。不过这种情况十分稀少,能碰到类似的语言体系算是顶好的运气。 「所以我听不懂也是可以理解的。」法瑞斯说。 「好了,闭嘴,我来听听这法国佬说什么。」雷森说。 「他们不是法国佬。」法瑞斯说。 雷森不理他,似乎坚决认定是这样了,他转身和那女孩说话,法瑞斯运用自己不多的语言知识,勉强听懂了几个单词。 大概是……宗教,不好的宗教……这些空间变来变去,事情发展各异――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就和房子一起转移到了奇幻世界――但有些事儿还真够相似的,法瑞斯想。 还有一些类似于护送到某地、她很感激之类的词。 雷森点点头,对法瑞斯说:「你来扶她。」 法瑞斯连忙把她扶起来,一边问雷森:「她说什么?」 「神殿。」雷森简洁地说,一副懒得跟他多说的样子。幸好旁边的女孩挺知道感恩,一脸感激地朝他说了一句什么,虽然法瑞斯完全没有听懂,但他能感觉到她对他很有好感――至少电影上是这么拍的,而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一部该死的电影嘛。 他朝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艰难地从大脑扯出句法语:「您的双眼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像玫瑰花的迷宫……」 女孩怔了一下,朝他露出一个越发灿烂的笑容。 她仍是满身狼狈,那笑容彷佛在堆废墟中瞬间绽放的一朵花儿,妖异华丽、不可直视。法瑞斯呆了一下,真没想到在一个毁得七七八八的城市里,还能遇上这种美人。 女孩儿按住他的手臂,笑[[地说了一大堆话,虽然完全没听懂,但法瑞斯专心地直视她的眼睛,笑容迷人地不停点头。 一边在「交谈」中空出时间,朝雷森灿烂地微笑,问道:「她说什么?」 驱魔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法瑞斯耸耸肩,回头继续对那位可能的艳遇微笑,没关系,他想,爱情的交流是不需要言语的。 女孩的说话暂时告一段落,停了下来用紫色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等待回答。 法瑞斯连忙秀出另一句法语:「您的眼神让我眩晕,我该怎么办?」 女孩又笑起来,谢天谢地过关了,法瑞斯想,甜言蜜语果然永远会管用。 植物从法瑞斯口袋里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眼雷森还在半米之内,于是又悄悄缩了回去,装作它没有出来过。 一路上,法瑞斯把那女孩儿从头发稍赞美到脚趾尖,把他所有储存的词汇――除了早安、晚安和再见――都快用完了,这才算到了女孩指定的地方,谢天谢地。 她指着前方的建筑,说道:「就是这里。」这句法瑞斯听懂了。 「这就是那个……神殿?居然都没塌。」法瑞斯评论,然后叫雷森,「对了,她说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雷森白了他一眼,法瑞斯辩解说道:「我们刚才在交流更深刻的感情意见,名字这么肤浅的东西我没听懂。」 「看出来了,你们聊得多开心啊。」雷森说。 「我是很开心,虽然有点儿像法语考试。」法瑞斯说。 「罗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有点不可置信。 法瑞斯转过头,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从神殿后走出来,他看上去像那种典型宗教画里的骑士,金发碧眼,长相英俊,虽然现在有点狼狈,额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银甲也碎得七七八八,这为他减轻了不少小白脸的嫌疑。 他拧着眉头,看着那个女孩,又用同样怀疑的目光看了看两个护送她的人。 「在这里干什么?罗拉,已经被驱逐了。」他说。 「这句我听懂了!」法瑞斯兴奋地说,雷森又瞪了他一眼。 在他高兴的同时,对面的骑士已经抽出了长剑,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们,这和法瑞斯想象中护送美女回家的待遇可不太一样。 「我说过,罗拉,再靠近神殿一步,我就杀了。」对方严厉地说:「别以为世界即将毁灭,而又找了两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帮手,事情会有什么改变。」 他一边说,一边蔑视地打量雷森和法瑞斯,像是在看两个不知死活的白痴。 法瑞斯第一次收到别人对他们衣服的反应,这可和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那家伙看自己的表情像在看一个邪恶的法师,看雷森的则像在看一个黑暗骑士,随时准备拿出剑来戳他两下。 「三位,如果你们再前进一步,别怪我剑下无情。」那家伙威胁道。虽然城里满目疮痍,但他似乎决定就算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他也要坚守神殿的习俗。 「不用谢,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法瑞斯热情地说,他一个字也没听懂骑士在说什么,当然,他也很怀疑他听不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他的法语着实不太拿得出手。 但他努力试图做一些表示「肚子很饿」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及「大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的手势,「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讨论一下家常怎么样?现在都十点半了!」 他特地指了指手表,可在人界,就算他手上没表别人也知道这是指「时间」,但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对方用一副怪异的表情看着他,活像他犯了精神病。法瑞斯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手机,这可能是在人界养成的固定习惯――指着上面显示am10:30的窗口,一字一顿、极富诚意地说道:「早 ――餐――时――间――」 本来场面是一触即发的紧绷和危险,现在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表演。 雷森一把把他秀手机的手按下来,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法瑞斯觉得他很想装做不认识自己,但因为所有的人都看到他们是一起来的,并且说过话,所以不好出尔反尔,只好冷着脸,勉强支撑局面。 「我们无意卷入这场争斗,」他用本地语言说:「只是看到她倒在路边,而她说有急事来神殿,所以送她过来罢了,她说你们会对此表示感谢。」 他对没有食物同样感到失望――他没吃早餐,并且拒绝让法瑞斯靠近他的厨房,现在他已经尝到了苦果,并为此感到后悔。 「全城的人都知道罗拉是恶魔的娼妇,」骑士冷冷地说,拒绝谈论谢礼的问题,「她肮脏得连圣水都洗不干净,所以被永远驱逐,不能靠近圣迹城!」 「恶魔的娼妇!」法瑞斯感动地叫道:「这个词我听懂了!是说中世纪说女巫的对吧?我在电影里看到的,教会统治的黑暗时期,一批美艳纯洁的女子被――」 雷森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这么久以来没神经的特质倒没变,不过他看了一眼那个骑士,发现对方倒也压根儿没懂他在说什么――无论是攻击教会的部分,还是三级片的部分――也不像准备要举剑决斗,于是决定当这种弱智对话从来没发生过。 罗拉站在旁边看着,说要来神殿时她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这会儿反倒安静了下来,耐心地打量眼前的场面。 骑士继续嘲讽地说道:「如果你们自认为是正义的,那么记住,永远不要怜悯邪恶。你们说只是顺便护送她来这里?你们知道她对光明神殿做了什么吗!?」他一副义愤填膺的语调。 「其实我不太想知道。」法瑞斯嘀咕,他只关心早餐。 「她偷了光明之神的圣杯!」骑士愤怒地说道,那语调让法瑞斯想起电视剧里主角控诉反面角色,声称「他要毁灭世界」式的愤怒,可是他一点也激不起对此的情感,只能茫然地听着。 「圣杯?」他说。 「光明之神的圣杯,」骑士强调,「一个月前,她趁着黑暗之力鼎盛,偷偷潜入圣迹城,试图偷走光明神殿的圣杯。」 骑士说,说到「光明神殿的圣杯」相关的词时,他的语调都激动得颤抖了。 「她想要透过异化圣杯,来修行一种极为邪恶渎神的魔法。」他痛心疾首地说:「圣杯中只能盛放最清澈的泉水,她却想用来盛放肮脏的血液和黑暗魔法药材,喝下这些血,她将得到极为可怕的力量!她将再不会畏惧光明魔法!」 他表情变得虔诚严肃,「可是在最后一刻,神殿识破了她的诡计!这是光明之神的眷顾,让我们看到潜藏在美丽外表下的邪恶!」 他严厉地瞪着罗拉,「看在光明之神仁慈的份上,我们没有杀她,只是把她永远逐出圣迹城,再不玷污光明之神的土地!我们完美地取回了圣杯,供奉在神殿之中,光明之神的圣迹永远不会被黑暗所玷污!罗拉,应该认真反省自己的邪恶,认识到拆着牧师们的英明神武,那是在光明之神的圣光下――」 「呃……」罗拉有点尴尬地说:「光明圣杯还在我这儿呢。」 第三章 拯救世界的问题 骑士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完全无法从这句话中反应过来,以至于干脆卡机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扯出一个尽可能英俊和不屑的笑容,说道:「这不可能――」 他停下来,罗拉伸出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杯子。 那是一个金色的酒杯,前端被雕成独角兽的样子,银角高高竖起,有一种格外纯粹和寒冷的光芒。它有一双如嫩叶般美丽的绿色双眼,银色的鬃毛散开,在远程呈现温暖的金色。 罗拉扯下黏在上面的半只蝙幅翅膀,用袖子把它擦干净。 不过不管是不是脏兮兮的,它都是一副凛然「圣杯」的造型。骑士瞪着那个杯子,似乎想看穿它,证明那只是一个幻觉,可是杯子好端端地放在罗拉的手里。 女巫小声说道:「那个……我之之前准备了另外一个假杯子,这个一直藏在树林的毛榉树下面……」 骑士还在瞪那个杯子,再瞪她,显然她坦承罪行的举动比她不顾驱逐令再跑回来,让他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你们抓住我时,没怀疑我已经换过杯子了……当然了,我想那和最近光明系力量黯淡有关,不然你们肯定能看出来的。」罗拉安慰他,「我承认了罪名。那没什么,反正光明神殿也不杀人,就好似有点喜欢听异教徒声泪俱下的忏悔,我特别擅长忏悔。然后我离开圣迹城,顺道去树下取回真的杯子,准备回临冬谷去修练『邪恶的魔法』……」 看到骑士仍用一副震惊和脆弱的表情看着她,她连忙把杯子递过去,心虚地说道:「我是来还杯子的。」 骑士还在瞪着那杯子,活像她手里拿的是只九头怪蛇。从刚才他就一直处于失语状态,现在依然没见好转。 「你看,我很抱歉。」罗拉说,语气像个幼儿园老师在安慰受到惊吓的儿童,「我已经在努力反省了,弗瑞克,我不该欺骗你的感情又偷你的杯子,想修练什么绝世魔法……你要这杯子吗?它绝对没有破损,脏的地方用湿毛巾擦擦就行了……」 骑士看了半天杯子,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玩意儿了,猛地从她手里抢过来。 他紧张地四下查看,想确定是他的圣杯没错――至少它看上去比神殿那个像一点。这年头神圣系力量都不好过,所以它远没了当年光芒四射的样子。 「还是有一点力量的,毕竟是圣杯嘛。」罗拉安慰他。 「你看,我本来来圣迹城不是准备偷杯子的,只是想找工作。」她继续说:「然后我就在城门口的林子里碰见了你……」 介于她是个女巫,他又长得很英俊,所以她就和他调了会儿情。 她发现他是神殿的守护骑士,纯情得像只刚孵出来的小鸽子,因为从没有和女孩子说过话,于是喋喋不休地试图用他知道的所有话题,来填充他们的空间。 「那绝对不是设计好的,我当时是很真诚地跟你调情。」她说。 大概是她太真诚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就知道了圣殿从格局到哪个板凳的清漆有缺损的等等细节。 她是个女巫,这件事让她觉得不去偷圣杯都觉得有罪恶感。 她做好了计划,并且成功了。 当拿着杯子出城时,她想,这一切是多么的简单,她很快会得到强大的魔法,仅仅是因为一个小骑士调情时调得忘了形。 「可是我刚出城,就碰到了不死军团。」她说,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这次进攻不光光明力量不知道,我也没有得到任何通知,而且……它们已经完全疯了,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后面驱使它们,让它们撕咬和攻击一切活物。」她说,似乎在回忆那震惊、惨烈的场面。 「我做了能做的一切,可是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它们可不是什么仇恨的巫师小小的挟怨报复,而是……就像某种天象,像空气和石头一样的东西,满世界泛滥……」 她拧着眉,当她看着骑士手中的杯子,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留恋。 「这里的不死生物确实多得有点离谱。」法瑞斯在后面嘀咕,「简直跟拍尸电影似的。」 雷森没说话,不过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有人类生活的空间,不死生物不该这么多啊。」法瑞斯继续小声说:「生和死会造成失衡,它们存在不下去的。」 这么说,一些尸电影的背景不成立?雷森想,不过还是坚决不理会他。他们已经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战,今天早上如果不是如此意外的突发事故,他也不准备打破这个规则。 罗拉继续说道:「最后,我碰到了一只食人魔,我从不知道食人魔死了还会想吃人,这真是连坟墓都埋葬不了的欲望,我看着它吃我……一边吃,血肉一边从腐败的肚子里流出来,到死还在想着吞食,真是可笑又可悲……和我以前没什么两样。」 她直视着那位骑士,说道:「三年前,光明力量就开始衰弱了,黑暗力量越来越强,但我并不太关心这世界出了什么事,弗瑞克,就像那只死了还在想着吃的食人魔,我只想着追求力量。有了力量就能活下去。偷到杯子时我满心只是想着它还有点力量,我能利用。」 「可干嘛跑回来……」叫弗瑞克的骑士问。 「我想,我们大概就是因为……总想着这些事情,所以我们的世界才会毁灭的。」罗拉说。 「毁灭?」雷森说,立刻抓到了关键词。 「是的。」罗拉说:「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她摊了一下手,微笑。 法瑞斯这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了,皮肤泛着生命力柔润的色泽,脚踝看上去秀气优雅,没有任何一点受过伤的样子。 「还记得我刚才样子吗?」罗拉说:「很糟糕,而且不只是糟糕――我糟得已经死了。至少死了有几分钟。那只食人魔……吃了我,它吃到一半,然后像被什么驱赶一样离开了……但看我现在,我恢复了,我从不知道事情还能这么发展。」 几人打量着她毫发无伤的躯体,法瑞斯忖思着之前抱她过来时,她简直是……完全被掏空了。可是她现在看上去好极了,刚才的伤势好像幻觉一样。 食人魔的离开大概和雷森之前的起床气有关,他想。虽然受到攻击的只是那几只小型龙,连正在吃东西的食人魔都跟着离开,动静倒是未免有点大了。 「你们知道为什么。」罗拉说:「光明力量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所以再也没有东西压制我,黑暗力量流转在我的身体中,不顾规则地横行。」 她转头看还有些呆滞的骑土,说道:「这一切就要毁灭了,因为光明之力已经不在了,黑暗越来越强,天平很快就会崩塌。我承认我一直不喜欢神圣力量,但是它却是这个世界必须的。任何一方消失,都会让我们的世界变成碎片,流入混沌。」 神圣系力量不在了?雷森怀疑地想,看看自己的手,它还在那里。他不太确定,如果有一个空间的规则是禁止神圣系力量存在,那他本身还会不会存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罗拉继续说道:「我们居然没有人想到这种事,光明力量势弱后,所有的力量都在重新分配,我们只顾着打仗了。而空间规则……这种事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遥远,我们不想去管,我们只是棋盘上的棋子,照着规则走就行,从来没想到棋盘已经腐朽,就要化为碎片。」 「这世界……要毁灭了?」法瑞斯说。 雷森迅速伸手道法瑞斯口袋里,去翻那株植物。 结果翻出一根干草。 它进入假死状态的程度倒是挺快! 雷森恶狠狠地看着那根草,一副准备把它挫骨扬灰的样子,法瑞斯紧张地说道:「我们得先想办法离开,雷森――别浪费时间给它打结了!它肯定是刚才听到我们的对话,没办法短时间内想出回去的法子才装死的!」 「它可真把我们传送到了个『环境艰苦』的好地方。」雷森说,坚持给那株植物打了几个结。 「很快,也许只要几天,」罗拉说:「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我不想带着仇恨进入坟墓里去。」 「几天?」法瑞斯用一副惊悚的语气说:「这也太快了吧,我们可能来不及逃跑――」 「你怎么知道还有几天?」弗瑞克问,「从来没有人经历过规则崩坏这种事情。」 「死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东西,」罗拉说,「那东西如此的黑暗,只有最黑暗的血脉,或是站在世上最幽暗的地方,才能看到……」 她耸耸肩,「而我看到了,因为我死了。我看到了那东西,也看到了一切的症结所在。当我从废墟里爬出来以后,我想这世界就要毁灭了,因为我和所有人的愚蠢,如果说几天时间还能做什么的话,我想还是先把这无聊的杯子还回去,跟你道个歉好了。你当时完全没有怀疑我,这并不是因为你愚蠢,而是因为你单纯……」 「看到了什么?」弗瑞克问,他看来并不想讨论这个「愚蠢」的问题。 「最后的时间。」罗拉说:「我们的世界正在被吞噬,如果它像传说中一样长在宇宙之树上,我们就碰到了最可怕的害虫,它会在极短的时间吃光这颗果实。在我死去的那一小会儿,我看到了它们,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空间,从另一个层面开始,吞食这个世界。很快……啊,已经能看到了。」 她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那里暗暗的压下来,彷佛雷雨即将到来,或是房屋塌了一半。隐隐的闪电从那里升起,彷佛要把一切击成碎片。 「它的表像已经可以用肉眼看见了,而在另一个层面,我看到无数蛇一般的幽影正在吞食这个世界……我们像骤雨下的蜉蝣,没有几天可活了。」她说。 她的表情平静却又带着些忧伤,让法瑞斯想起很久以前在祭司殿看过的宗教画,一个预示灾难的女人有着空茫美丽的脸。 「谁干的?」法瑞斯说。 「那已经不重要了。」罗拉说:「我们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先是禁用了神圣系力量,接着召来……那些来自黑暗深渊的虫子,三年,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直在进行中的灭世仪式……因为所有人都忙着在乱世中争名夺利,比如说我……」 「『她』是谁?」雷森问。 罗拉转头看他,她确实觉得这一点也不重要,但雷森的表情让她觉得还是说出来好。 「这只是我猜测的。」她说:「很久以前,我从一个朋友听说过这种魔法,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听说这种魔法。」 她迟疑了一会儿,不确定要不要在世界末日前出卖朋友。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很年轻,她更是个只有一点点大的小丫头,不过却已经是法师学校的高材生了。克劳蒂娅?加迪尔,她是大法师加迪尔的独生女,中立阵营,特别喜欢翻那些历史书的垃圾堆。那里有些古老的魔法,但都是散乱的破片,根本无法组成讯息,可有一天……她很高兴地跑来找我,说她弄出一个法术,一个属于太古、极为可怕的灭世之咒……我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那种咒语……」 她想了一会儿,「除了那次闲聊,我再也没有听说过这种魔法,但它确实和最近三年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模一样。我没想到它真能付诸实行。」 「这么说,事情是你那个朋友做的?」弗瑞克问。 「我说了我不确定,但……」罗拉说。 「怎么解决这些玩意儿?」雷森问。 「解决不了,我们完了,这东西只有在施法最初时才有弱点。」罗拉说:「现在不可能逆转了,因为它早已自行消灭了自己所有的弱点。」 她摇摇头,「她曾跟我说,罗拉,很久以前发明这则咒语的到底是什么人呢?他或她抱着怎样的心情,策划了一条如此完美的咒语,简直像是一则寓言。想想,最初时,只要有任何人多替这世界想想,就能轻易聚起反抗的力量,而一日他们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不可能挽回了。克劳蒂娅很喜欢这种反讽,也许她终于决定要给世界来个道德测试,不过我们没有通过――」 她忧郁地说着,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半塌的废墟轻轻抖动了一下。 它静了一秒,然后猛地,一只尸体从下面窜了出来。 瞬间石砾像暴雨一样落下来,空气中充溢着腐尸的气味。这东西看来之前被埋在了地下――不知道是刚才战斗中被什么人埋进去的,还是它很多年前就在那里了――这会儿才挖土挖到地面,猛地冲了出来。 弗瑞克一把拽住罗拉,下一秒钟,一块巨石砸在他们曾经立足的地方。 罗拉的脚踝看上去很完美,但里头大概还没有完全恢复,她脚下一软,倒在地上。弗瑞克冲过去,在危机中完美地表现了自己的本能,扶住罗拉,帮她挡下上方的石块,他这身骑士打扮还真没有给错人。 不过这么一来,雷森正好站在最前面――本来是他和法瑞斯站在最前面,但后者已经迅速地躲到了雷森后面,简直像本能动作一样快速流畅,于是就变成雷森一个人站在最前面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法瑞斯在后头嚷嚷。 「垃圾。」雷森说,很高兴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清除的出气筒了。 他手里的剑已经冒了出来,几乎像是本能一样,不死生物的气息让他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进入了杀戮状态。 那黑暗的力量正充斥着这两足飞龙的身体,让它从坟墓里爬出来,变为危险的武力。而作为神圣系力量的自己,所一直在干的事倒总是把活物消灭,让它们变成死寂银色灰烬,多有趣的对比。 可那东西虽然死了,却显然不是笨蛋,一眼就看出了雷森的邪恶意图。 在看到雷森手里冒出把剑的瞬间,它猛然一个急停,差点儿把翅膀都扭伤了,然后像斗败的鸡一样,朝反方向狼狈逃窜而去。 雷森呆了一下,他正准备大开杀戒,结果凶残黑暗的怪物居然拔腿跑了。 不过还好他已经习惯了敌人临阵逃脱,以及在背后赶尽杀绝的程序,于是停也没停,手上猛地用力,把剑当标枪掷了出去。 不死生物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一眨眼它已经飞在二十尺的高空上了,可惜还是没有逃脱死神的追捕――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银剑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击中了空中的尸龙。 几乎是同一瞬间,它被瓦解成了无数碎片,劈里啪啦地落下来,有些还没到地面就消失了。 雷森看着半空,没有人能看到,但他能清楚看到一切的过程,或者说,用他的灵魂感觉到――那剑如同一枚烟火,而黑暗的气息便是火焰,它在空气中四散绽开,充满了张扬的侵略感。 像祭祀的花朵,有种嚣张的美丽。 怪物的尸体像场腐败的雨般落下地面,黑暗的气息已经被涤荡得一点不剩,空气中隐隐有种纯银的味道,但很快就散去了。 罗拉仍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怪物被击落的方向。现在倒是她需要花一点时间,让自己相信这不是幻视。 神圣系力量,没错,这空气中的气息就是她讨厌的神圣系力量!可是这鬼地方怎么可能会冒出这么强的神圣系力量!? 她转头看看雷森,再看看半空,用力吸吸鼻子。纯银的气息已经消散了,但……但它刚才的确存在过! 她用力拽着弗瑞克的胳膊,叫道:「你感觉到了吗?你感觉到了吗?刚才那玩意儿是什么?神圣系力量?刚才真有神圣系力量?」 弗瑞克看着也有点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半空,说道:「好像确实有……有一点,我、我有好几年没s到这么强烈的神圣力量了,它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冒出来?」 「没错,这是不可能的!」罗拉叫道,看着一地被净化的腐肉,它们没有任何跳起来,再被黑暗充斥的迹象。 「影蛊在使用初期,便开始压制和吞噬光明力量,直到把它们清除干净,它们才能繁衍……」罗拉说道:「法术规则就是这样!所以这世界早就没有那种任何强烈的神圣力量了!刚才那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但它确实……」弗瑞克说。 「这不可能!」罗拉愤怒地说,好像雷森的存在严重地冒犯了她。「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瞪着那个活像黑暗骑士的家伙。 他们的旁边,从另一个世界因为一部垃圾电影和一瓶廉价的红葡萄酒作祟,以励志为目的转移过来的家伙们倒不觉得这是件什么稀奇事。 在法瑞斯看来,无论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雷森身上没有了那些杀气腾腾的纯银力量,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怪事,这会儿只是上上演了个常态打斗罢了。 「看来无论哪个空间的怪物,看到你倒挺精明的。」他高兴地说,从雷森背后钻出来。很安慰这次的怪物只是闻起来糟糕一点,不会像当初那些变态植物一样,拐着弯儿的找自己麻烦。 「……就这一个?」雷森说。 「现任的怪物都学聪明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法瑞斯说:「有个小甜点总比没有好吧。」 弗瑞克试探着走到尸块掉落的地方,四下寻找。 一边找,一边问雷森:「您有一把被祝福过的剑?一直保持着神眷的状态?只有这个能解释那种光芒――它到哪去了?我明明看到它掷出来的――」 「我可不觉得那叫『祝福』。」雷森说。 「你找不到的,剑不在那儿,它回雷森这了……」法瑞斯说,弗瑞克用一副怪异的表晴看着他,好像他在张着眼睛说瞎话。 剑被掷出去了,剑击中了目标,剑和目标一起掉下来,于是理所当然,目标掉落的地方当然要有一把剑! 怎么可能有剑不顾这个基本规律,擅自跑回主人那去了呢?而且…… 「我没在他手里看到剑。」弗瑞克打量雷森,那人穿着件黑色外衣,样子还挺斯文,怎么看也不像藏着把剑。 「他本人就是……那剑?」法瑞斯说,觉得这种句子以他的法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水平说出来有点困难,不过意思也算勉强到了。 不过这会儿,弗瑞克看他的表情倒像看个逃出精神病院的患者了。 罗拉坐在地上,还没有站起来,正在努力消化眼前的事实。 她一脸惊悚地看着雷森,问道:「他说……你是……那剑?」 「您可以理解为一种修辞方法。」雷森说。 「但你确实是……你确实能……你确实……在使用神圣系力量,对吧?」罗拉说。 「您看到了。」雷森说。 罗拉用力掠了把她红色的长发,一副受到打击太大的茫然模样。「可是……那怎么可能呢?」她说。 「我无意对此做过多的解释。」雷森说,他走到罗拉跟前,伸出手,对方呆了一下,接着他的手站起来。 「我只是希望知道,是否有什么阻止这种异变的方法。」他对罗拉说道,在需要时他能表现得很有绅上风度。「我和法瑞斯只是偶然而来的游客,不希望牵连进这件事里,我们可能很快便要离开……」他停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情况,这太荒唐了。 「我想知道,关于即将到来的灾难,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些忙呢?」他用一副参加宴会时、问女士是否需要拿大衣的语调问道。 罗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位煞神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让她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句子回答他。 「帮忙?当然,我很需要……天取…」罗拉说,再次掠了掠她那头华丽的红发,看着前方一片废墟的城市,这里本该在几天后化为虚无,再也无法存在任何一种生命。 「你当然能帮忙!你能帮忙拯救世界!」她尖叫道。 雷森挑了下眉毛,罗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好像生怕他变成一阵烟溜了。一边冲他大叫道:「神圣系力量!你能使用神圣系力量!这个世界的神圣系力量在三年前就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就算加在一起也不能毁灭那个咒语!而只有绝对的神圣系力量才能彻底毁灭它!这是它老早就做好的计划!但是――你――你说你是从别处来的?你是个他妈的时空旅客,今天才刚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 她等着他,脸涨得通红,一副激动得快哭出来的样子。 「我从来不知道真有这种东西存在!你身上的力量没有被吞噬或消磨,你还是完整的、好好的一个……一个他妈的天位圣骑士?」她试图从自己的世界找个词语来形容。「你是意外被转移过来的?老天龋居然会有这种事――」 我才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呢,雷森想,这看上去似乎完全是偶然的,不过他有一种感觉,除了肥皂剧和葡萄酒以外,那植物肯定是特地选了这个时间和地点――至少在它的梦里选了――好让他们来在绝境中拯救世界,培养感情。 就算今天他们不是被丢到这个空间,也会给丢到另一个类似空间或类似时间的绝境里去,说不定比这儿还糟。 果然睡着以后胆子变大了啊,雷森咬牙切齿地想,恨不得把它从法瑞斯的口袋里掏出来,再打几个死结。 第四章 光明之神的降临 「这简直是……」罗拉喃喃地说,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太不着边际了,也许冥冥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帮助我们……」 「我相信帮助你们的是垃圾片和红葡萄酒。」雷森冷哼。 罗拉侧头打量他,虽然那家伙始终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一靠近他,她就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这世上真有个准备拯救世界的圣骑士,她并不觉得那应该是眼前这个人――他倒有种伙同魔法一起毁灭世界的气质。 反倒是那个叫法瑞斯的气质颇似吟游诗人的家伙――一路上他的甜言蜜语就没有重复过,不过她得承认,在这么个糟糕的环境下有人带着这么副笑脸说那一些话,让她的心情不错――比较像那个救世主。 不过现在她想,自己感觉到的那股寒意,大概是他用周围神圣系力量的味道。 她已经太久没有感觉到那种味道,几乎已经忘记了。她怎么能忘记那么重要的事呢?那是他们世界组成不可欠缺的一环。 弗瑞克走回来,打量着雷森,那目光似乎不确定应该警戒好还是崇拜好。 「怪不得不死军团才会撤离,因为您来了。」罗拉说:「你改变了――气场,你修正了这一小片空间的规则。可是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 她停下来又去掠头发,这是她不知所措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这种人出现在这里就够不可思议了,现在去探究你身上到底有些什么,似乎也变得没什么意义了……」她喃喃地说。 雷森还在盯着法瑞斯,后者的口袋里还放着那株罪魁祸首的植物。他想要狠狠找它算帐,可是和一根干草计较似乎是件很愚蠢的行为。而且他觉得不到事情解决完毕,它是不准备复活过来了。 「那么――」他用一副压抑仇恨的语调说:「我需要做些什么,才能挽救这个世界?」 「您拥有神圣系力量,而且十分强大。」罗拉说:「这是天赐的福音……」 她注意到雷森的脸色,咽下后面一大堆的恭维。反正她也不太喜欢那些宗教词汇,不过是看在雷森似乎是那个阵营成员的份上,才这么说话的。不过现在看来就算他属于光明阵营,对这圈子本身也没有一丁点儿好感。 她耸耸肩,已经接受了所有意外的、匪夷所思的、不可解释的事件。 「只有您还聚集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她继续对雷森说:「你只需要找到那个施法的人,找到施术的中心,用神圣力量撕碎它就行了。神圣力量是可以把一切黑暗之物净化成灰烬的,而那种东西……只有还有一点点留下,一滴血、一根头发,它就可以再生,而这场灾难也不会结束。」 「我在哪里能找到她?」雷森问。 罗拉指向黑暗升起的北方。 「瑞菲斯森林就在那个方向,那儿本来叫死亡森林,不过加迪尔后来以亡妻的名字为它命了名,所以现在『瑞菲斯』这名字总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了。克劳蒂娅一直和她父亲住在一起,那些吞噬世界的东西就是从那儿出现的……所以我想她应该在那里。」她说:「找到她,净化她,一旦黑暗之巢被打破,虫子们无处可去,便会自行离去或毁灭。这世界便会恢复以前的样子。」 「有多远?」雷森问。 「您可以到神殿里来,我们有一幅详细的地图!」旁边的骑士弗瑞克突然插进话来,一脸崇拜激动的神气――看来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他决定了使用哪种态度对待这位时空旅客,并且从外表到内心地贯彻到底。 「它详细地标示您需要行走的道路,也标志了对光明神殿最为忠诚的城市鸟瞰图――」他说。 「里面有食物对吧?」雷森说。 「当然!」骑士热情地说:「――还有对光明神殿最为忠诚的城市鸟瞰图,它们是大陆最纯洁的宝石,这些年来被黑暗所吞噬,但您的出现,让我们再次看到了希望――」 雷森迅速朝神殿里头走去,弗瑞克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似乎很高兴在乱世之中,找到了一个可以大献殷勤的人。 法瑞斯跟着雷森,而罗拉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前面的骑士看也没看她一眼,完全忘记了刚才他视如生命的「女巫不能进神殿」的教条。 「我以为你是那种到死都会坚持教条的人呢。」罗拉在后面嘲讽。 骑士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又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柔体贴。这让罗拉的表情也变得温柔了一点。 骑士开口说道:「哦,我相信您是光明之神预言中的一员,只是误入歧途罢了,现在您出现在这里,说出了黑暗之神的秘密!您已经是我们之中的一员了。」 「我才他妈的没说出什么黑暗之神的秘密!」罗拉怒气冲冲地说:「我只是看到了一个禁咒的施行,黑暗之神并不是……」 可是弗瑞克对她的解释压根就没有兴趣,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版本。他跟上雷森,用一副崇拜的语调说道:「你知道,我深刻地觉得这些事情,神殿的预言书都有写过!」 「胡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罗拉惊奇地说,她也看过光明教会一堆的预言书,不是因为她爱看,而是因为他们把那些书印到满世界都是。 「肯定有的嘛,你还记不记得那段……」骑士说:「在世界面临黑暗之神魔爪的时候,最后一刻,会有光明之神的化身到来。在世界的最后一刻,看,果然他来了……」 「那叫文学记述手法。」罗拉冷哼,「难道让那班吟游诗人说,在黑暗之神还没生出来的时候,光明之神的化身就来到了世界,一直无聊地等待着,直到末日时才跳出来?」 「预言上还说,」弗瑞克继续说,一点也不为对方的冷嘲热讽所影响,「光明之神的化身带着一把剑――」 「他当然要带剑!不带剑用拳头和黑暗做斗争吗?」罗拉讽刺,「上面还说,他骑着银色的独角兽,还带了个绝色的金发少女,是光的精灵呢――」 她停下来,觉得弗瑞克在不怀好意(或满怀憧憬)地看着法瑞斯,那家伙别的不说,一头金发还挺耀眼的。她愤怒地叫道:「够了!那些预言是被一班吃饭没事干的吟游诗人扯出来的,根本就是本黄色小说!说他是预言不过是为了让它们更容易销售,你没东西意淫难道就活不下去吗!?」 「可它总归是有什么根据的吧!」弗瑞克说。 「它干嘛就不能是完完全的胡扯呢!?」罗拉叫道。 雷森没理他们,心想虽然和黄色小说没关系,但和垃圾电影绝对是有关系的。 「请您走这里!」弗瑞克说,快走一步,帮雷森打开房门。 神殿内部十分奢华,看得出世界正常运行时,这是一个多么富有和华丽的机构。不过现在,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战争消耗了大部分的资源,让它显得空洞洞的。 不过等弗瑞克打开房门,雷森暗自做了一番修正,把评价从「很奢华」修正到「奢华得匪夷所思」。 那是一间相当正式的大厅,大约用来开会和做祝福什么的,而门的正对面,迎面而来的,是一面镶满了数以百万计宝石的高墙。 几人同时停在那里,瞪着那面奢华过头的墙壁,它足有二十尺高,如同一块宝石镶嵌石的山峰,华丽的色彩肆无忌惮地闪耀着,让人眼晕。 宝石本来可能被镶嵌成了什么很有品位的样子,但是乍看之下,除了让人头晕目眩,震惊失语外,起不到任何效果。 弗瑞克跑到桌边,拉好椅子,殷勤地说道:「请坐这里,我去拿些食物。非常抱歉,神殿没剩下什么人了……」 他离开时,特地拉开了窗帘――这是教会一直以来的程序性动作,于是,阳光射了进来,正落在璨灿的宝石墙上,那光彩灿烂得如此不同于人间,一班人除了无语外几乎做不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么反应了。 红宝石、蓝宝石、石榴石、钻石、绿松石……无数叫不出名字但美丽至极的石头镶嵌在那面墙上,彷佛整个世界的色彩都被汇集到了这里,朝着一班穷鬼犹自闪耀着傲慢的光彩。 「我真想抠两个下来……」罗拉说。 「别在光明之神跟前说这么无礼的话。」弗瑞克训斥,像家庭主妇一样端来茶水和点心。 雷森正准备吃一块点心,被这句话弄得有点倒胃口。 「我不是……」他说。 「我知道您很谦虚――」弗瑞克说。 「我如果再听到一个这样的词,你们的世界尽管毁灭去吧,我再也不管了。」雷森说。 「你根本没办法不管。」法瑞斯用英语小声说:「我们离不开这里。」 雷森专心吃东西,看也不看他一眼,说道:「他们又不知道。」 法瑞斯转头看那位殷勤的骑士,他灿烂明亮的表情像朵枯了的花朵,都萎缩起来了。 「如果您不喜欢的话……」他说。 「我不喜欢。」雷森说。 「没错,那名字没品位透了,教会老弄些又土又无聊的东西!」罗拉在旁边添油加醋。 弗瑞克清清嗓子,觉得现在「光明交汇」的场面和自己想象中的大有不同。一个完全不知道尊重为何物的女巫就算了,那个光明使者和他「优雅的光之精灵」只顾埋头吃东西,连头都懒得抬一次,特别是后者,活像三天没吃过饭了。 「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他沉痛地说,略过在儿童时期意淫出的一堆欢迎使者的致词。 他走到那面宝石墙跟前,指着其中一个位置,说道:「这里离瑞菲斯森林大概有五天左右的路程,教会里有最好的马匹,可以把时间缩得更短――」 这次,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盯着他,专注无比,弗瑞克痛心地想,他经常在俗世的商人身上看到这种眼神――他们一看到宝石就开始魂不守舍,但没想到光明之神那边的家伙也一样。 「耶稣基督啊,」法瑞斯说:「这面墙是个他妈的地图!」 雷森[着眼睛试图看清楚,可惜失败了。「我应该带个墨镜出来的,」他后悔地说:「弗瑞克先生,您能把后面的窗帘拉上吗,宝石反光太强了,我什么也看不到。」 「啊,当然!」弗瑞克连忙说,跑过去拉上窗帘。之前教会做这个「光明之神的地图」时,只想到了作秀的效果,完全没想到真有一天会有个家伙来认真看它。 「教会真有钱。」罗拉感叹,「知道吗,它甚至还不是世界地图,只是个教区图。我每次想到这件事,都觉得教会真是闲得疯了。」 弗瑞克不理会她的无礼,他指着墙壁中央的钻石大道――它真的是一点也不掺假的钻石大道,由秘银制成,上面镶着无数高级的钻石,耀眼得惊人。那条道路几乎贯穿整个墙壁。 「这是我们的传道之路,」他说:「一条由神圣魔法保护起来的道路。路面永远平整宽阔,绝不会有黑暗生物胆敢闯入。」省略了现在神圣力量势微,可能有黑暗生物在上面横行这一点。 「呃,这里就是瑞菲斯森林。」他继续说,努力讲解,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宝石吸引走了,他关于正事的解释微弱得都听不到了。 在钻石大道的顶端,伫立着一大片由高纯度黑曜石组成的阵营,那宝石优雅深邃,闪耀着点点星光。教会不知道是不是想表达它的可怕,但现在它的样子只有让人流口水的份。 「真漂亮。」法瑞斯说。 「其实没这么漂亮――」弗瑞克尴尬地说:「这只是地图的效果,那里是个邪恶恐怖黑暗横行的森林……」 「我从没见过这种石头。」法瑞斯说。 「这只是一些精纯度的黑曜石……」弗瑞克说:「我们用它来构成瑞菲斯森林的邪恶和……」 「可以给我一点吗?我们帮你们拯救世界,总该有点报酬吧。」那位「光之精灵」问。 「呃,可以,但是……」弗瑞克说,努力想要把话题转回正常的轨道上,可是完全无能为力。 「这东西卖了,够我买辆新跑车的了!」法瑞斯高兴地说。 雷森本来想问,你那辆新的保时捷有什么不好了,但是忍住了没问出来。这些天他完全不和法瑞斯说话,也不肯靠近他的房子半步,不应该知道他新买了辆保时捷跑车。 「你能现在拿给我吗?」法瑞斯问道:「我看你也没什么别的事……」 可我在指示光明之神如何看地图,弗瑞克伤心地想,可是光明之神对他根本不感兴趣,另外两人眼里只闪耀着宝石的光芒。弗瑞克想过很多光明之神出现后的场面,但没想到他会要钱。 「当然,我相信,您肯定不会忘了我的那份酬劳。」罗拉在后面加了一句。 「好吧,我去拿……」弗瑞克说,抵不住两人闪亮眼光的压力,转身离开去找宝石了。 「打从艾蕾娜……」法瑞斯说,但是迅速停下下面的话。他本来想说,打从艾蕾娜掌权,对他的财务控制严格多了,就差要他花钱都拿发票去报销,但看到雷森的样子,决定还是不说任何关于魔界的事为好。那人始终也没接受这些,他犯不着在他跟前找不开心。 他走到地图墙壁前,看着那闪闪发亮的钻石之路,说道:「这地图是什么比例?这儿里离瑞菲斯森林有多远啊?」 「大概一千公里左右。」罗拉说道,不知道这个公里和他们的公里是不是一样,这两个空间的相似度还挺高的。 「路况好的话,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雷森。 「车程?」法瑞斯问,转头看他。 「我们开车去,不然你以为怎么办。」雷森没好气地说:「你那辆法拉利在车库里停着,油箱还是满的。」 法瑞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它、它还活着吗?」他用颤抖的声音说。 「好好的。」雷森说,有点后悔自己开始和法瑞斯说话,不过毕竟是自己开始起了话头,而且他也确实在白用法瑞斯的车子。于是他进一步解释道:「我偶尔开着它去干活,那玩意除了太拉风哪里都好,不过我想在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欣赏它的拉风。」 「这些天它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你开车一点都不知道爱惜!」法瑞斯说,他来到人界的第一个月就已经迅速学会了欣赏车子的妙处,并在上面投入了大量的感情和金钱。 不过这辆车在这时候,倒是第一次发挥如此不可替代的作用,法瑞斯想,就算魔法世界施了术的马也未必能跑得了这么快,它可是科技文明完美的结晶啊! 他转头去看那条光芒璀璨的大道,它几乎整个儿把大陆直着切开,大约为了表示神恩的浩荡不拐弯吧。 「你觉得这里的路况能开到多少?路上肯定有不少的难民。」他说,一路上他们就碰到不少。 「这是直线道,法拉利在雪邦赛道能开到时速三百五十五公里,开个三百没什么吧。」雷森说。 法瑞斯捂着额头,觉得无论是道路还是道路上的居民怪兽,碰到这种没常识的人,都会十分凄惨――当然最惨的是自己那辆车了。 「我只是小小提醒一下,我们没有在开f1,我们开在一个快要毁灭的世界的路上,并且还要去消灭魔王,过程中还很可能会有npc搅局。」他说。 「我会快点解决。」雷森说。 「就算你封神了,你也不能把它开到三百!」法瑞斯叫道。 「enzo能开到时速三百五十五公里,599gtb能开到时速三百三十公里,我就开个三百你有什么好叽叽歪歪的。」雷森说。 说得倒容易!他以为他是谁啊,他开的是谁的车啊! 这么多天他的车在雷森手里有条活路就够庆幸了,他可不想让它在这趟异界之旅中遭遇这种危险! 他们这可是去杀魔王啊,他的宝贝跑车――作为他的人类生活标志之一――只应该载一载美女,在各音乐会和酒吧穿梭的,绝不该经历这种超自然的考验! 「你们商量好了吗?」罗拉问,那表情仅仅像在暗示他们不要再用听不懂的语言交谈,这样不礼貌,也太可疑。 「好了。」雷森打断法瑞斯没出口的抗议,「我们这就去『牵马』。」 「啊,教会的马厩里有非常好的马――」弗瑞克说,拿着宝石盒子冲进来,急着想为光明之神的化身们贡献一点力量。 「我们已经有了。」雷森说。 「绝对比教会的马速度快。」法瑞斯说,一边接过弗瑞克的宝石盒子,一边巴不得能在任何空间的任何人面前夸奖他的爱车。 「您是说――」弗瑞克两眼发光地看着他们,罗拉暗叫不妙。 果然。 「您是说银色的独角兽吗!?」弗瑞克用虔诚得颤抖的语调尖叫。 「银色的什么?」法瑞斯说,他没听懂最后一个词,「它是银色的倒没错……」 「光明之神在上,我就知道!」弗瑞克激动地说,恨不得跪倒在地,膜拜上天,感谢k赐予了一辆法拉利给他的信仰世界。 罗拉忖思着,这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只是版本有点扭曲」――毕竟法瑞斯的头发好歹是金的,而那状况未明的坐骑又确实是银的――呢,还是纯粹是一堆不着边际的巧合,只是弗瑞克太希望相信了,所以才被这么着纳入了他的想象世界。 法瑞斯已经吃完了他念叨了一上午的早餐,开始和罗拉瓜分宝石,弗瑞克努力当做没看见他这些世俗行为,转头对雷森说道:「请问您的坐骑在什么地方?」 「车库里。」雷森说。 「它需要一些草料和水果吗?」弗瑞克问。 「如果有点汽油的话……」雷森说。 「请问汽油是什么?」弗瑞克问,「请不用客气提出您所有的要求吧,光……呃,骑士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等你考到驾照再说吧。」雷森说。 「当然,我会尽力而为!」弗瑞克说,他完全没听懂雷森在说什么,但是仍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表情。他不会质疑任何一句光明使者的话语。 罗拉一边分宝石,一边进行了一小会儿的天人交战,她是个女巫,早学会了在危险发生时,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但是现在这次救世行动可能用得着她,而且她也已经学会了只顾自己的安全、而不理会其它人的存亡是件多么危险地事情。 于是她鼓起勇气说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我知道克劳蒂娅的一些事情,虽然我认识她时,她只有十几岁……」 「不,不能到那里去。」弗瑞克严肃地说。「在预言里,只有光明使者和精灵两个人去了――」 「去你的,」罗拉说:「那本黄色小说还说,改邪归正的女巫留在神殿里,和牧师相爱了呢!」 弗瑞克怔了一下,脸红了,他羞答答地说道:「其实……如果预言这么说……我也不介意……」 罗拉真想掐死他,虽然她在刚见到这位骑士时,对他颇有好感――因为他长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帅。当她经历了一次死亡后,对他还是有一点好感――因为他单纯。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少女心在不停地被他的扭曲信仰粗暴地蹂躏,已经快要凋谢了。 「为了配合神意,你是不是还要改行当牧师啊!?」她恶狠狠地说。 「我觉得骑士和牧师这职业是共通的。」弗瑞克面不改色地说。 「它们不共通!」 「它们当然共通!」 「它们哪里共通?!」 「它们都服务于光明之神――」 「这哪算啊!这世界上一半人服务于光明教会――」 罗拉停下来,她突然觉得这骑士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笨。他有一种本事,永远都能理所当然地把意思朝着对他比较有利的一面歪曲。 第五章 另一种危险 午餐已经吃完,到了该干活的时候。 亡者?雷森帕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他的「光之精灵」伙伴,那家伙并不特别清楚整个会谈说了什么,他的法语程度只够和美女调调情,但他很清楚,他的宝贝法拉利就要在全是怪物的大陆上驰骋了。 他在后面抱怨,试图改变雷森的看法。 「我的车库里还有一辆保时捷,黑色,刚买的!」他说:「你不觉得它的风格比较适合这种场合吗?法拉利那种车子只适合载女人,不适合杀魔王!」 雷森自顾自地往前走,压根儿不理他。 法瑞斯觉得很需要捍卫自己爱车的命运,继续说道:「你不能让它在异世界的跑来跑去,而且它是我的车,我选的车型,我花的钱,我有权――」 「它现在是我的了。」雷森截断他。 法瑞斯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无非是再一次的证明了曾经的那条道理,和雷森争吵永远不要想赢。 「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去。」他停下脚步,在后面说道:「消灭那东西需要的是神圣力量,我存不存在没有关系。而且,你看上去也压根儿不想跟我说话。」 雷森站定脚步回头看他,一副发现了确实如此的样子。「是的,你根本不需要跟去。」 「也免得我们在路上吵架。」法瑞斯说:「你压根儿就不讲道理!」 「我又不是第一天不讲道理。」雷森说。 看来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法瑞斯恨恨地想,他经常觉得雷森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别人的意见,而别人也会生气这件事情。 「而我受够了!」他严肃地说:「你可能会毁灭世界?那就毁灭吧,反正这个世界也不是我们的!」 雷森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就走,一副决绝的姿势,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回头。 法瑞斯在后面嚷嚷,「你最好注意点那辆车!」 「等一下,你们不一起吗?」弗瑞克叫道,他跟着雷森走了好几步,看到法瑞斯停下来,也跟着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决定留下来,你们这里还有别的珠宝和食物吗?」法瑞斯说:「我得休息一下,和雷森待在一起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什么?」弗瑞克说,法瑞斯的语法里错误一堆,于是他总体没有听明白。「珠宝?不、不,您要珠宝干什么?您应该和光明之神的使者一起去消灭魔王,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我不想做任何事!」法瑞斯怒气冲冲地说:「我当初就是被艾蕾娜从魔界踢出来,因为我要对她的安全负责!更早之前我被我母亲给生出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因为我要对世界的安全负责!知道吗,我受够那个自以为是的混帐了――」 他开始喋喋不休,刚开始还保持着本地语言,接着就完全变成了自己的家乡话。 「我是干了点儿对不起他的事,不过事情还不是他先挑起来的!」他愤怒的说:「而且我最后也有把他救回来嘛,他干嘛记仇那么久,现在看到我就跟看到变态一样,我知道他有二十多年的驱魔人教育和心理障碍,但也不用到恨不得拿清洁剂清理所有我接触到的空气吧――」 他一边说,一边瞪着雷森的背影,可对方停也不停地往前走,好像特地做给他看,表示「我绝不会心软」一样。 旁边的弗瑞克也在焦急地看着雷森,眼看他越走越远,他心目中的「女主角」还没跟上去,于是急得毛都竖起来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法瑞斯先生,」他急切地说:「但他就要走掉了,您不能待在这里,您的使命不是待在这里,您来这里的目的是――」 「我来这里没有任何目的!」法瑞斯叫道:「我来这里是因为现代娱乐业越发堕落,一点也不对儿童的心理健康负责!用不着你来教训我干什么,我知道自己在干嘛――我再也不会跟他一起去瞎折腾了!」 「可是、可是他这是在拯救这个世界啊,他在救我们所有的人,你不能这么丢下他不管!」弗瑞克说。 「他救的人也包括你!」罗拉在旁边帮腔。 看来无论是女巫还是骑士,都口径一致地劝他俩和好,那植物可真把他们送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想当和事佬。 「我没有丢下他不管!」法瑞斯冷哼,「是他根本不想和我说话,你看不到他把所有的刺都竖起来――」 当他说这些时,雷森在越走越远。 法瑞斯打定主意,自己这次绝对不会跟上他。 这趟旅程,无论是雷森,还是那位「魔王」,对他肯定都没什么好感,他犯不着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反正雷森总是能解决一切,他只要在这里等着就行了了。 这时他一直没空出脑子来想另外一件事情。 关于植物对空间的选择。它选择了一个即将灭亡,雷森的力量却能挽回局面的「险境」,而对它来说,法瑞斯是一个更加亲密的存在,它怎么可能忘记给他上那道专属于他的菜色呢? 法瑞斯旁边的路上,一道残墙发出危险的咯咯声,法瑞斯转头看它,发现它正缓缓倒下,带着沉重与危险的味道。 他连忙拉着罗拉后退一步,下一刻,墙壁重重砸到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的碎片,扬起浓烈的灰尘,让法瑞斯感到脚下猛地一震―― 雷森……看不见了…… 柱子和上面复杂的石雕碎成了无数片石块,地上本来堆积的箱子四散飞扬,挡住了路上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突然感到一种危险突然来临的惶恐,接着那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狂躁…… 他脚下一软,差点儿跌倒,罗拉伸手扶住他,他听到她在问他什么,大概是「怎么了」。可法瑞斯一个字也听不到,他觉得耳朵里传来无数尖利的叫声,火焰从灵魂深处猛地烧起,迅速窜至四肢百骸,燃烧和跳动着……他张大眼睛,发现天空暗了下来,那不是黑暗,而是一种血般的暗红色…… 满天满地都是血…… 不、不,不是天色变了,是他看到的世界变了。整个世界,都被血色笼罩了,它注定将要被吞噬和灭亡…… 他转头去看罗拉,她用一副几乎是惊恐的眼神看着他,她看着的是――他的眼睛―― 法瑞斯伸手盖住自己的双眼,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现在大概呈现血红的颜色,看着实在不体面。 那是在……非常原始的状态下……才会发生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置身于这种原始状态下了,他的行为一直优雅自制,明白自己想干什么。可是他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家族一样是从那最原始的空间进化而来,那力量到现在仍沉积在他的体内。 当他的力量达到如此境界,本该永远不会意识到那原始状态的存在…… 怎么回事? 「雷森……」他喃喃地说:「雷森在哪里……」 「你怎么了?」旁边,罗拉大叫道。可是她的声音如此遥远,根本打不破他世界里浓郁的血色和蜂涌的尖叫。它们腥浓而原始,淹没他的整个灵魂。 那种刚才一直存在在他眼前冰冷的纯银气息消失了,于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躁热。这个天杀的空间――是这个空间――它那些变态的规则或「虫子」让他…… 雷森周围的力量如此之弱。或者说,他在他跟前待得太久了,根本没有意识到那种氛围。 罗拉是对的,那些不死生物因为他的存在而离开――当他挥剑时,那种力量一定强到了至少足以影响这个城市,只是普通人感觉不到罢了。 不死生物不是「普通人」,他也不是。它只是当人当得太久,忘记了他血脉中的原始。 「我得……」他说:「我得立刻到雷森跟前去……天呐……」 他感到手臂上一阵跳动的灼热,彷佛要把他属于人类的躯体和封印全烧化掉一样,他右臂的衣袖上,无声无息地燃起一簇漆黑的火焰,罗拉惊叫一声,退了几步,那是我上次存下的血,法瑞斯想,只是一点点的血…… 那火焰猛地跳起来,朝罗拉扑去――它不只是火,那是流转变异的液体,是因为力量强到极点被压缩成实物的火…… 罗拉的反应极快,她伸出手,指尖冒出一个防护咒语,看来她身上应该有些防御法器或卷轴。瞬间,她的面前便绽放开了一个一人高的魔法阵。 法瑞斯对魔法阵不熟,但从光芒和色泽就能看出它水平不低。 可那黑色的怪物冲向魔法阵,然后……没有任何的阻滞,魔法阵整个变成了漆黑色,它继续朝罗拉扑了过去。 法瑞斯冲过去,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团黑暗。 这是……活的!他惊恐地想,差点儿没把手里的东西丢掉。 那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它在他手里挣扎和扭曲着,发出吱吱的尖叫,法瑞斯死死掌控着它,抑制住把它丢开的冲动。不过,他觉得这种优势的时间不会太久,它正从他的指缝向外伸展,形成一条条几乎可以称之为美丽的黑色卷曲的火焰线条,法瑞斯能感觉到封印在摇摇欲坠,如同地基不稳的大楼。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它的力量,但他觉得那可能是随着雷森离他越来越远,导致的规则改变。 而雷森始终一步也没有停下,速度也没有丝毫的缓慢。 「我必须……我必须走了……」法瑞斯说,朝表情惊恐的罗拉一行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他有种感觉,如果他不离开,接下来发生的事多半是被圣职者攻击,然后杀掉圣职者,回归自己的老本行。 那绝不是好主意,一是因为他还不在自己的空间;二是因为这新空间转眼间要毁灭了。而雷森是对抗这种力量唯一的希望。 「别跟过来!」他一边跑一边朝那两个人叫道:「预言上说是我们两人的事,我们这就去把它办好――」 如果这两个家伙跟过来,他肯定会被寻根究底,而法瑞斯压根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雷森的脸色够差了,他不想再在他跟前解释自己黑暗的血脉,以及现在产生的更加黑暗的衍生物。 「您需要联系的工具――」弗瑞克叫道,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铜镜。法瑞斯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把夺过来,塞进口袋,朝雷森的方向跑去。 他手里的东西仍跃动着,他能嗅到它浓郁黑暗的味道。它已经再也没有半点防御系力量的特征――大概被这空间禁用和转化了,他不明白,没有那种力量本该显得安分无用的血液,怎么会……变成这么霸道和疯狂的样子? 他听到罗拉在后面叫他等一下,也许还在追他,但他没有回头。他不想回头去探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想追上雷森,到时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空间似乎能挑动起他血脉中最危险和疯狂的部分,然后把它们扩大,他想……不知道那个克劳蒂娅是否知道这种效果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让他感到一丝带着血腥味的好奇,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种变异…… 随着他慢慢接近雷森,空间的结构开始稳定――他仍然没有看到雷森,但他能感到接近他时的氛围。 他手中黑暗的力量缓缓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在转过弯时,法瑞斯看到了雷森,他已经走到了那枚结界果实旁边,因为他转眼便消失了。眼前呈现的是一片正常的树林。 法瑞斯轻轻舒了口气,虽然看不到雷森,但他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这便让人安心。他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他要整天待在雷森旁边,那人身上的力量属于更高规则,即使这里也难以抹消。 然后他张开手,看看手里终于静下来的东西。 那是一小枚漆黑的石头,没有任何的反光,彷佛靠近它的东西全都会被吞噬。 规则稳定了,可它并没有恢复以往红色的形态,看来以后也不可能恢复了。 不可逆转的变化,法瑞斯想,感到一阵从背脊窜上来的寒意。 手心里的黑石散发着浓郁黑暗的味道,雷森肯定不会喜欢的。 他犹豫了一下,想把它随便丢到角落里――反正这里到处是黑暗系力量,雷森不会发现是他干的――但觉得自己在随手乱丢有毒废料,可能会有点危险。天晓得雷森离开后,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决定解下自己的带,从口袋里翻出那支本来给植物准备的笔,开始在上面写下封印的咒符。 虽然有点简陋,但这是魔界最高级的封印咒,应该会有点用处吧。 为了保证安全――毕竟他它只是个丝绸带――他又撕下几页纸,在上面画下咒符,黏在带上。接着,他精心用带在石头上打了个结,黏好纸张,把它丢弃在路边的草丛里。 希望纸张和丝绸能管用点,他想。 虽然它们看上去像堆垃圾组合,但至少我的符咒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他有点悲哀地想,这语调真有点像电视剧里的主角说:「虽然我不帅又没钱,但是我很有诚意。」 他往果实结界里走,一边不停回头看那玩意儿,希望它不要在自己眼皮底下破裂,也太不给面子了。 我要杀了那株植物!他恨恨地想,从口袋里把那东西翻出来,它还是可恨的干草一根,法瑞斯忍不住在上面狠狠打了几个死结,现在他理解雷森当时的心情了! 这死小孩到底是怎么选到这么个变态的空间的――几天内就要毁灭!雷森刚好能救它!自己一离开雷森就会挂掉。 很明显,这家伙老看垃圾片,至少是把编剧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还在它的「双亲」身上实验! 他怒气冲冲地走进那个果实结界,那是一小片还维持着伦敦外表的小圈子,他悲哀地想,可惜它小小的秩序在这扭曲的大空间里,已经完全被湮没了。 雷森已经把车开了出来,法瑞斯有些感动地看着那辆车,他意外地被维护的很好,简直比自己做得还好。当初他还一直以为回魔界就和它永别了,或是雷森会拿它出气砸成废铁什么的,想不到事到今日,还能看着它如此毫发无伤地出现在眼前。 车子是很拉风的银灰色――这倒是满适合当雷森的座车――顶篷被打开了,法瑞斯想了一下,意识到这大概是为了雷森攻击方便。没人想把那么漂亮的车顶上戳个洞。 雷森看到法瑞斯在那里,不善地挑挑眉毛。法瑞斯觉得不说点什么解释,他第一个要攻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了。 「我来看一下我的车。」他说。 「现在它是我的了。」雷森说。 「别那么不友善嘛,你看,我还是很感谢你把它保养得这么好的……」法瑞斯说。 「它、现、在、是、我、的!」雷森一字一顿地说,一副恶狠狠的神情。 「好吧好吧,我又没跟你抢。」法瑞斯说:「我很高兴你喜欢它,它是辆非常好的车。」 雷森仇恨地瞪着他,法瑞斯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跟他和好,于是进一步示好道:「你看,你住在我的房子里,开着我的车……」 「我的房子。」雷森说。 真想掐死他,法瑞斯怒气冲冲地想,那产权证明上写的还是我的名字呢! 不过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努力保持着友善的语气,现在如果被这个人抛下,可有他好看的了。 「我一点也没有生气,和你做朋友算是我这辈子发生的最好的事情之一。」他痛心疾首地说,特别是现在,我要挂掉的时候。「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去处理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我,但现在我们一起被抛到了异世界,谁也不该抛下谁……」 雷森盯着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一副要踩油门离开的样子了。 这是个不错的兆头。 法瑞斯继续恳求,「雷森,我知道你并不真的那么恨我,你住着我的房子,还开着我的车……好吧,你的房子和你的车,但它本来是我的。没人会住在一个仇人家里,我知道,你只是恨我骗你,但你不恨我这个人,我们仍然――」 这下他可算踩到老虎尾巴上了,雷森停也不停,猛的踩下油门朝前开去,就差没有直接撞上他了。 雷森等了他一会儿,突然踩下油门,朝路外面开去。 「嘿――别走――」法瑞斯叫道,眼捷手快地冲了过去,一手抓住车门,跳到后座上。 「下去!」雷森叫道,咬牙切齿地瞪着这个混帐。 「不,我不下去!」法瑞斯说:「拜托,别那么小气了,让我和你一起去。」 「你刚才不是说不来吗?」雷森说。 「我改主意了,我们两个交情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法瑞斯说。 雷森动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法瑞斯没敢坐到前座,他按着雷森椅子的靠背,一副关系亲密的哥们儿的样子,朝他嚷嚷道:「那个,稍微开慢点嘛,这可是山路啊!这可是法拉利啊!」 彷佛他俩已经完全和好,不需要任何争吵了。 雷森瞪着前方,依然没有说话。 是的,重点从不是那辆车子。也是不那间房子。他只是……想留在那里而已。他不希望法瑞斯提醒他这一点,关于他有多需要这段友情,除此之外他的生命多么乏善可陈。于是他努力把它忽视掉。 「等会儿能让我开吗?」他的后面,法瑞斯问道,正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车上的皮革。法瑞斯的一切表现如此正常,就像他曾经那个一起出生入死的搭档,他不知道法瑞斯怎么能这么自然地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不可以。」雷森恶狠狠地说。 「我只是不希望你太劳累。」法瑞斯说道:「你等会儿还要打boss呢,我很愿意帮你分忧。」他两眼发亮地看着仪表板。 雷森不再理会他,专心开车。 说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那一小块伦敦圈子,外面的路远远谈不上平整,车子每每颠簸一下法瑞斯觉得心跳都要停一次。 「你能不能开慢一点?」他又忍不住开口,他不能说自己很想待在雷森跟前,但当这么着斗嘴时,他却感觉到奇怪的放松。 他撇开关于变异的事件,只要在雷森跟前他就会很安全,等到雷森消灭那个惹事的家伙,这个空间也能恢复正常,接着他们会回家,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他犯不着跟雷森说变异的事引得他心情不好,而且他肯定会再用那副鄙视仇恨的眼神瞪着自己,好像会和黑暗发生感应全是他的错一样。光是这么想,他都感到打寒颤。 所以,他最好还是忽略掉它,雷森不需要知道…… 他盯着后视镜,看到后面某个黑色的东西在狂乱地舞动着,正是他刚才抛下有毒废料的地方。 随着雷森的离去,一道张牙舞爪的黑焰腾空而起――他不确定那是不是火焰的质材,倒是有些像某种黏稠物――如同远古来的怪兽,不断扭曲变换着形状。 那样子如此古怪,法瑞斯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也许他在什么古书上看到过,那是一种野蛮古老怪物的形状,以至于没有留下太多的图形记载。 可是无数道更加漆黑的铁链绑在它身上,让他无法挣脱。当它涨得更大,铁链便也跟着伸长,他这才看到那全是密密麻麻的咒符。 法瑞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呼吸都快停了。 天呐,这牌子的带材质真好,这种咒语压力都禁得住! 雷森放慢车速,转过头,说道:「那是什么?」 「肯定是某种这个世界不知道的怪兽!」法瑞斯笃定地说:「你知道这世界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怪物,特别现在黑暗力量又那么强盛……」他看到雷森还在盯着那玩意儿看,连忙说道:「我不建议你倒车回去,这看上去是这世界本身的物种,这世界看上去有很多怪物。」 好吧,这么说有点无耻,但那玩意儿本来就是这世界造出来的,活该它来背黑锅,法瑞斯自己的力量可是一向很听话的。 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停倒车回去杀死路上所有的怪物,那车很快会没油的。」 雷森犹豫了一下,但表情仍然有种危险的跃跃欲试。 法瑞斯迅速接着说道:「如果它在这里没油了,雷森,这世界可没有加油站,也没拖车把它拖回车库。虽然它就算丢在月球上,我也有办法把它弄回来,但是丢到一个异世界的传道之路上,就算是上帝也没办法把它弄回来,雷森,我们还是快点去干正事!」 雷森看看后面那张牙舞爪人让人牙痒的黑暗系怪物,努力压下自己被猫挠一样的心脏。 「好吧。」他说,加快车速,没有把它倒回去――大概是因为前面有更大的boss可打,他才肯牺牲这小一点的乐趣。 法瑞斯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那根封印绳能撑得下去,不然回来时这里可能只是一片焦土了。 应该没问题……他只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血会发生那种变异,仿佛有某种隐性的基因被这个世界唤醒了,那东西狂躁又危险,一点也不惹人喜欢。 雷森不需要知道。 第六章 危险升级 口袋里传来震动的感觉,他翻出来,发现是那面弗瑞克塞进来的小铜镜,上面画着红色的咒符,现在正闪耀着神殿的独角兽标志。 他呆了一会儿,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起手机里的来电显示。他打开镜盖,里面立刻露出弗瑞克的脸,看来确实是当地的手机。 「法瑞斯先生,」他用受到了惊吓的语气说:「关于刚才的事情……您是否碰到了什么烦恼呢……」 法瑞斯听到后头罗拉的声音,她嚷嚷着把水镜给她,一边说道:「那是最深处的黑暗血脉,弗瑞克,不能让他和雷森待在一起――」 法瑞斯啪的一声合上镜盖,声音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怎么了?」雷森问。 「没什么。」法瑞斯说,跳到车子的前座上,给他一个迷人的微笑。 雷森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话,他本来就不那么想跟他说得太多。法瑞斯想,看来他还是照例的完全信任他。 不会有任何事情的,没错,他还记得,他确实是很久以前在祭司殿的大图书馆里看到类似画像的,在某本彷佛一碰就碎的图书里,那东西变换和扭曲着,古老凶蛮。 当时他匆匆看了一眼便丢下了,那时候,他更担心当前的事情,关于父亲命令毁灭的城池,或是那位有着水蓝色头发,总让他忍不住用目光去寻找的姑娘。 拉穆尔曾说过,历史是无法摆脱的,因为它是组成现在的一部分。 不管你怎么努力、怎么封印,它总是阴魂不散地冒出来,因为它就是你本人。 他想起那满眼浓稠的血色……但不是这次、不是这次……他想,这一次,他们会像往常那样平安度过。他们会回到本来的世界,雷森什么也不会知道。 他们拐下山坡,很快就开到了传说中的神恩大道。这条道路如此显眼,站在稍微高的地方就能看到它。 地面由某种像大理石般的石头铺成,却又闪耀着冷银色的光辉,比它在地图上时并没有逊色多少。法瑞斯寻思着神殿是不是专门用这种石头来铺路,为了让它显得好看。 雷森看到这条路,看来心情好了一点。「这路很适合飚车。」他说。 「小心点,前面有人!」法瑞斯叫道。 雷森一个急转,躲过行人,对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流线型跑车,虽然它看上去一副典型惨不忍睹的灾民样,不过法拉利还是把他暂时从悲惨的命运中吸引了出来。 「行人不该在车道上乱走。」雷森说。 「这不是车道!」法瑞斯说。 「差不多。」 「差很多!」法瑞斯冷哼。 老实说,雷森的驾驶技术不错,但未免有点太不要命了,法瑞斯想。 还好这会儿前面是个人,雷森还知道打个方向盘,如果等会儿前面出一个魔族,他很可能会直接撞上去。到时自己的车子就挂了。 他看了一眼后照镜,发现后面聚集了一堆人,他转头看身后,确实,一堆衣衫褴褛的民众好奇地观察他的法拉利,法瑞斯感动地想,他们还真是识货。 车子继续前进,不断地把道路抛在后面,人们却在视线中不断重新聚集,法瑞斯看到无数人从废墟里钻出来,动作熟练,争先恐后地跑出来看这个急速掠过的银灰色怪物。 那些人样子让法瑞斯想到电视里的非洲饥民,当看到这不属于他们世界的车子时,眼中却都充满了热情。 也许那本被罗拉称为黄色小说的书卖得不错,他想。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人们喜欢他的车。 前方黑暗的布幕仍在缓缓拉高,但这会儿,他们头顶上的天空仍蓝得让人心碎。 「嘿,雷森,我有种感觉,如果我们救了这个世界,也许会变成这里的传奇人物什么的。」法瑞斯说。 他的前搭档冷着脸没说话,看来并不太想和他并列为传奇人物。只是这世界非救不可,法拉利也非得在民众跟前秀上一次,谁叫他们站在「高速公路」旁边呢。 「我从来没当过救人的人,」法瑞斯说:「那一直很不适合我。」 雷森依然没有说话,法瑞斯继续说道:「你也不适合,你只是非干那些事不可罢了。」 「闭嘴!」雷森杀气腾腾地说。 旁边的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干嘛这么生气。」 雷森冷着脸不说话,他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行动目的――可能因为他的行为本身就没什么目的。但法瑞斯了解他了解得太多,他曾是他最好的朋友,在他跟前否定那些毫无意义。 他想,他曾严密地防卫着那些魔族,把他们视为宿敌。可是有一个魔族还是靠近了他,带着笑容而不是敌意,而他就这么让他靠了过来。 肖恩说,他和他犯下了同样的一种错误,因为他们的人生太干涸,于是不顾一切想寻找一点感情――那是他最讨厌的家伙! 他把车速开到最高,飚车果然是项不错缓解压力的行为。他很年轻的时候曾经很喜欢干类似的事,当时还会加上大麻和烈酒。当然,长大以后他也同样如此,只不过方式变成了另外一种。 所以那段时期,他是个叛逆危险大家都不愿意靠近的家伙;现在,他是个黑暗残忍,大家也都不愿意靠近的家伙。 倒是旁边的的法瑞斯脸色有点发白,一副心惊肉跳的样子。 「你能不能开慢一点点?」他说。 「不能。」雷森说。 「我是乘客,我就坐在你车上。」法瑞斯说:「我知道你想找死,但请不要连累我!」 「很抱歉让你受惊,」雷森冷哼,「需要我停车吗?我甚至可以送您一台手机,让你叫辆出租车。」 法瑞斯瞪着他,看上去有种跳车离开的冲动,但终于没有那么做。 他伸手去按口袋,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雷森想问一下为什么他的手机还会有讯号,然后才想到那不是手机,是刚才那枚奇怪的小镜子。 大概是来自神殿的联系工具,他想,但法瑞斯一点也没有打开它的意思,他的脸色有些发白,雷森想,这次恐怕不是因为车速了。 他没有再问,法瑞斯安安分分地坐在他旁边,这很难得,雷森知道他有成千上百个问题可以问他,可以质疑,也可以愤怒。 但他总是想知道得太多,却总找出他不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闭上嘴,盯着前方的道路,安静地开车。 他不想因为任何事情把那个人赶下去。 他们很快就出了城,这里的城市不像伦敦,是个漫无边际的庞然大物,怎么都开不到头。 城外是一望无际的树林,空气清新,两眼所见尽是翠绿的树木,生态环境也十分不错。不过神恩大道却依然宽广,路边偶尔有些逃难的行人和马车,决不能和堂堂法拉利争道。 从城里的情况看,这里有些像中世纪的发展情况,法瑞斯希望他们的村落和城市不要太多――虽然如果有的话,它们肯定都会努力向这条道路集中――这样一路上大家都会安全一些。 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怪物――当然还是有的,但都尽力躲得离他们远远的――大概是感觉到雷森的气场和法拉利的气势。反正它们还有很多别人可以骚扰,没必要一定要往他们这些不明物体跟前凑。 看来无论到哪个空间,无论怪物多么稀奇古怪,见碟下菜的眼光倒是一直没变。 头顶,蓝色的天空越来越窄,黑色的天宇缓缓向前移动,转眼便吞噬了半个世界。 法瑞斯不知道是车开得太快了,还是它真的在迅速向前增长。 当靠近了看,那片黑色之下窜动着无数的混沌乱流,它们拥挤和吞噬,像一个没有色彩、纯粹黑色的地狱。 「看到了吗,那是什么玩意儿?」他问雷森。 「什么?」雷森问。 「那片黑暗里,那些东西……」法瑞斯指着前方的天空,「里面有些很可怕的东西,这像个培养皿,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什么?」雷森再问。 法瑞斯怔了一下,「你看不到?那里……」他停了一下,他能看到前面的天空,黑暗之中更黑暗的东西流转和吞噬着,像某种……某种以整个世界来做皿的蛊盒一样,它如此的明显,可以清晰看到那些东西恶心地蠕动,填满了天宇。 那黑骑士是一种极度浓郁的血色,他并不是看到的,而是感觉……彷佛和它们的脉动生来就是一致的。 他想起罗拉说的话,她说「最黑暗的血脉」和「最黑暗的地方」,当时她是死了――就像电视里经常说的濒死体验一样――所以能看到这些东西,而自己……他恐怕就是那个「最黑暗血脉」的绝佳候选人了。 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那些东西发现他了……他想,它们在呼唤它,无声无息,透过血脉最深处的联系…… 法瑞斯伸手按下音乐播放键,音乐猛地跳出来,驱乱那些心烦意乱的情绪。然后他呆了一下,大叫道:「你换了我的cd!」 「现在这是我的车。」雷森说。 「可这是什么?古典乐!?」法瑞斯不可置信地说。 雷森白了他一眼,一副「我不会理会毫无音乐品味的人」的表情。法瑞斯仇恨地瞪着音响,现在他身在原本的世界之外,连个换换口味的电台都收不到。 他又去翻储物柜,雷森忍耐地让他动来动去,不过表情可不是太友善。 「你不能在我的车子里放古典乐……」法瑞斯抱怨。 「那不是古典乐。」雷森忍不住纠正。 法瑞斯又大叫一声,「我的酒呢!?」 「我不喝酒。」雷森耐着性子说:「而且你那玩意儿合起来像果汁。」 「去你的吧,你根本不会品酒!」法瑞斯恨恨地说:「你完全不能理解它们的美好,它们缓解压力时能做出的巨大贡献――」 他停了一会儿,又问道:「有烟吗?」 雷森翻出包烟给他,法瑞斯抽出一根,问道:「打火机呢?」 雷森丢给他,另一个人仔细把烟点着,他不太抽烟,但他觉得现在应该干点什么事情,免得越发心烦意乱。 他吸得太急,烟呛进肺里,狼狈地咳嗽两声。「天呐,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抽的!」他不可置信地说。 「不抽还我。」雷森说。 法瑞斯迅速让香烟离雷森远一点,不过那人语气虽然不太友善,大没有真把烟抢回去。 他又抽了两口,觉得雷森平时烟不离手还是有点原因的,干点儿什么事时,确实能不让心里烦得那么厉害,怕得那么厉害。 「你知道吗,我特别讨厌古代魔法。」他抱怨,「他们早就逸失在时间和空间中了,就好像埋在坟墓里的死人,可是总有人想把他们挖出来,然后不是哪个人倒霉了,就是哪个世界倒霉了。」 雷森耸耸肩,没说话。一方面法瑞斯说的没错,无论是冥界海里的实验室,还是这会儿的世界毁灭,甚至他自己本身,都是那些魔法的一流成品。 「它们会消失是因为它们太危险,至少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应付不来。」法瑞斯说:「一个不小心我们就全挂了,玩弄超出自己太多的力量是危险的,这就好像穴居人去摆弄反物质,他们根本没有相应的智商和道德修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他瞪着前方黑暗的天空,他们正越来越近,直到把他完全吞没。 「就好像这玩意儿。」他说,指着天空,「这种实验到底有什么意思?拉穆尔以前也老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他狂热地想找到那些强大力量的使用方法,但我觉得就算他找到了,他也不会快乐,他想干的事就是毁灭世界。他不快乐是因为他自己,不是因为空间乱流或几亿年前的纸碎掉了,有那个时间,他不如去看看心理医生,找个女人结婚再生个小孩,把它他过剩以至于变成毁灭式的感情用在大家都会安全点的地方!至少那样他也会快乐很多嘛。」 雷森没说话,似乎就是这样,可是大家总是弄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所以干出一堆危险的蠢事。他现在还记得拉穆尔的样子,那人的五官有种神经质般的脆弱,好象随时会被他自己所摧毁。 他不喜欢拉穆尔,那人想消灭他身为雷森的人格,把他仅仅变成一个工具,毁灭他讨厌的魔界――虽然亡者?雷森帕斯本身就是一个用以毁灭魔界的工具,但被人这么宣布和物化时,他还是很生气。 他还很害怕,因为那个人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蓝色的天空几乎完全消失了,只有头顶脆弱的一线。世界彷佛一个半球形,一半是黑暗,一半是光明。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碰到逃难的移民了,法瑞斯很惊讶,这里居然只有这么少的人,整个世界似乎都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这辆小小的车子,准备去做出愚蠢的挽救之旅。 雷森抬头看前方,道路的中间,黑暗和光明交界的地方,无数漆黑的鸟类在空中盘旋飞舞,发出幸灾乐祸的尖叫声,把大道一分为二,一副三流奇幻小说里末世来临的架式。 「那是什么?」法瑞斯说,从长长的抱怨中回过神。 「大概是分界线。」雷森说。 「地面好像在震动,是我的错觉吗?」法瑞斯说。 「不是。」雷森说。 他减慢车速,接近那无数黑鸟围绕、天空幽暗如黑暗的分界,这场面简直像在看电影,一边是正常的道路,另一边却一副幻想片的景象。 「那不是鸟!」法瑞斯突然叫道,站在椅子上,手扶着车窗,瞪着前方的景象。 雷森有些意外他的表情如此惊讶,也许说恐惧才是当……老实说,他和法瑞斯认识了这么久,这个人总有点儿大惊小怪(当然也许法瑞斯不会同意这个观点),但他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 那只蓝色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映着前方狂飞盘旋的黑鸟,有种破灭的预兆。 「它们在吞食,」他的朋友说:「他们正在朝世界的另一个方向吞食,罗拉说得没错――」 这是,一只黑色生物猛地朝他们冲过来,带着股狂乱不要命的架式。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雷森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敢朝他方向冲过来的黑暗生物。 可是那东西不是朝他冲过来的,是朝法瑞斯冲过去的。 它的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转眼已经撞了上来,速度快得好像它本身就属于这里,没有一丝的迟疑。 法瑞斯动作快得雷森都没反应过来,他惊慌地跳到后座,用几乎可以称之为「恐怖片式尖叫」的声音大声叫:「把车顶关上!」 那东西已经撞了过来,雷森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它。他早就养成了当挡箭牌的本能,这动作半点犹豫也没有,那东西重重撞到了他的手上。 在碰触到的一瞬间,雷森就意识到了,这确实不是一只鸟,那是……另一种东西…… 它在他手里不断变换着形状,如同漆黑的黏稠物体,一只兽头冒了出来,它的整个脑袋上只有一张嘴朝雷森冲过去,狂乱地张着大嘴和尖牙,像只得了狂犬病的老鼠。 这时,一只黑影从他耳边嗖地掠过,这次他没办法空出手来抓住它,那东西直扑法瑞斯而去。 雷森转过头,金发男子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那玩意儿正撞在他手上。 然后,如同被子弹打中一样,他突然整个儿软了下来,掉下座位失去意识。 他们的前方,无数只鸟类(看来它们真的不是鸟那么便宜的好东西,虽然真的很像)朝车子冲过来,彷佛从另一个同类那里得知了这里的甜头。 于此同时,车顶已经放了下来,倒不愧是法瑞斯最拉风的车子,这玩意儿的性能好极了,在黑鸟撞过来的前一刻,严严实实合上了。 那些狂乱的生物并不准备放弃,它们在外面飞舞,不停地撞在车上,传来狂乱咚咚的声音,彷佛无数冰雹打在上面,想把它砸碎,拖出里面诱人的食物。 它们是冲着法瑞斯来的,雷森想。 他挤到后座,查看他的情况,那人蜷成一小团倒在那里,雷森从未见他如此虚弱、失去意识的样子,就好像一个无助的普通人。 可是他刚靠近法瑞斯,就感到手里的小怪物更兴奋了,它拼命地想往他跟前凑,以至于雷森只好狼狈地让右手尽量离法瑞斯远一点。 法瑞斯紧紧蜷在一起,雷森把他的右手拉出来――他用来挡那只鸟的手,现在它也黏在他手上,并且……似乎在向内渗入。 「法瑞斯?」雷森叫道,可那人并没有回音,他仍紧紧攥着他胳膊,感到手指在发热,好像法瑞斯从身体里燃烧起来了一样。 「法瑞斯?」他又叫,那人的眼睛大张着,一点焦距也没有,看上去失神了。 「好多血……」他听到法瑞斯喃喃地说,但那不像清醒的低语,倒像灵魂迷失在了另一个世界。 他不喜欢法瑞斯的眼神,那看上去不像法瑞斯,而是另外某种……东西…… 他有点儿狼狈地愣在那里,两手抓着两只怪物,外头还有无数只在撞击车厢。 他皱皱眉头,他憎恨失控,以及一切狼狈的场面――其实,他这辈子大多数时候都很狼狈,不过那主要表现在心理层面。所以他格外憎恨这种场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解决它。 他仍按着着法瑞斯的手,然后转头去看右手里那只不断挣扎的玩意儿,它还不知道要落到身上的命运,犹在活力十足地尖叫,试图咬他的手。不过那手实在太难咬,简直是完全用高浓度的神圣力量凝结起来的实体,让它身上都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霜。 他缓缓张开手,可他指尖纯银的浓度如此之强,以至于那东西完全被困在里面,完全无法移动。 它左冲右突,发出绝望的惨叫,但他活动的空间太小,周遭的压力又太大。它在被那个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手上缓缓地、活生生地融化。 雷森的表情有种让人发寒的残忍,那是一种对毁灭过程充满兴趣的冷酷。兴味盎然,毫无同情。 黑色的物质被一点点分解,它越来越小,虽然挣扎并没有减弱,但却从鸟一般的狂乱挣扎,变成了纽扣一般的狂乱挣扎。 但再强的精力也抵不过死神的来临,最后,它哀鸣一声,完全消失了。 很好,事情至少一部分回到了轨道。 接着,他手中的银光一阵闪烁,缓缓集中起来,变得浓郁厚重,一把银色的刀子在他手中成形。 他抓着法瑞斯的手,那东西仍在试图从他的皮肤里钻进去,可是看到雷森的刀子,它狂乱扭动着想要离开,看来它不喜欢神圣系力量。 雷森觉得这东西可能有智商的――它似乎在左右察看环境,发现这里几乎是封闭的,于是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太过冒失。 在雷森的刀子接触到法瑞斯皮肤的瞬间,它决定上演狗急跳墙的戏码,猛地朝挡风玻璃前同伴的方向冲去――它跳得比青蛙高多了,可惜犯下了乡巴佬常犯的错误,它把玻璃当成空气了,于是直直撞到了挡风玻璃上。 这东西力量不小,玻璃上应声裂出一道裂痕,那东西也晕头转向地掉了下来,但调整一次姿势,准备再跳。 再让它跳一次,挡风玻璃就报销了,雷森眼捷手快,一把捉住了它。 一件东西法瑞斯如果不能碰,那当然在雷森跟前的效果可能截然相反――他能完美地控制或消融它。 那东西困在他手里,像上一只一样拼死挣扎,尔等着它的也是同样惨烈的死亡,雷森想,他缓缓释放自己的神圣系力量,在他的手指之间,那东西的挣扎越来越疯狂,像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这是……怎么回事?」法瑞斯说。 雷森看了他一眼,那家伙已经醒来,看来果然是这种黑色物质造成的昏迷。他看上去有点虚弱和茫然,但是恢复了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法瑞斯。 「没什么。」雷森说。 法瑞斯爬上后座,虚弱地坐在那里,身体好像经过了一番他也不知道的激烈运动,以至于被掏空了,面前的场面告诉他,一切绝对不是「没什么」。 「我看到一些东西……」他说。 雷森一边慢条斯理地残杀小怪物,一边问道:「嗯?」看来有东西杀会让他心情好一点。 「世界……是一个孵化器,」法瑞斯说:「里面被放满了……血、死亡、绝望……事情并不全像罗拉说的那样,神圣系力量消亡只是一个……诱饵,它只是被压制了,如果和平无事,它很快就会恢复。可是人们立刻失控了,他们察觉到了力量失衡下血腥的权力,世界掀起了惨烈的战乱。而让世界灭亡的根本不是最初的压制,而是他们之后的战争……那让这世界溢满了浓稠的血色,成为影蛊的食物……」 他看着雷森两手间不断挣扎的黑色物质,说道:「这些东西不是一整个生命体,而是无数无限微小的粒子集合起来的,它们本来真的非常非常小,就像细菌一样,是人类的贪婪把它喂养成这么大的。」 雷森的手里,那东西正一点一点被扯开,分解,直到什么也不剩。 车子里恢复了干净,至少目前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了。 法瑞斯转头,看着外面那片黑色的分界。它如同一道地狱过度黑暗的边际,正在缓缓向外扩展。而被它们光顾过的方向是另一个地狱,哪里一片死气沉沉的幽暗,并非他知道的任何一个世界,他知道那些幽暗的边角藏着怎么样狂暴的东西。 它们告诉了他,它们让他看见,它们呼唤着他,完全堕入黑暗是多么美妙。 「它们说,它们已经足够强了,」他指着前方,「他们组成鸟类的形状向前推进,没有神圣系力量的地方不能阻止它们,而它们吞噬过的地方,会……」 他抬起头,前方传来巨大的「咚」的一声,一只黑鸟撞上了挡风玻璃上的裂缝,它瞬间扩大了好几寸。接着那东西像意识到了这个缺口,再次撞了上来。 法瑞斯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东西如果冲进来,大概连理都不会理雷森,但对自己…… 而车子的前方,黑线再次前移了不少,彷佛有生命一般,已经近在眼前。他只有这一辆小小的汽车,而那玻璃在不到一分钟内便会碎裂,而如果他暴露在那些黑色的怪物中……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到这些,他难受得简直想吐。 他看了一眼雷森,那人并没有去追问自己血脉和这些黑暗物质不详的反应,他好像完全忘了这件事,没什么挑剔和谴责,他的眼中……他想,再次感到一阵寒意,雷森的眼中,有种自己一直害怕的、不顾一切的杀气。 第七章 滋生的黑暗 雷森换了档,车子急速向后方倒去,前方的深渊越来越远。 法瑞斯紧张地问道:「我们不过去了?」 「我们过去。」雷森说。 「那你……」法瑞斯说。雷森倒了大概五十码的车,然后他停下来,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盯着前方。 如果他不能阻止这件事,那道黑线慢慢吞食,早晚会占据整个世界。即使到时世界不毁灭,他也很怀疑能把法瑞斯照原样带回去。 他不想冒这种险,于是接下来的是,就是他必须做的。 他能看到前方的道路,更幽暗、更诡异,但他还能让这辆车子前行。如果让情况进一步发展下去,一切也许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些怪鸟并没有放过他们,它们发出令人牙酸的怪叫,跟了过来,一小会儿的安静之后,那些咚咚的撞击声又响了起来,像食人族带着血腥暗示的战鼓。 那黑鸟不慌不忙,又是一个急撞,挡风玻璃上的裂痕像破风一样割过了整面玻璃,不可挽回。几粒碎玻璃掉了下来,玻璃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它看上去十分聪明,并没有再继续撞击,它在洞口停了下来,然后,它融化成一团,法瑞斯看到一只小小的黑手从裂开的玻璃伸了进来,接着,另一只触手探进车厢的空间,它想要从那里整个挤进来。 那一瞬间,法瑞斯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那些黑鸟全部停了下来,在等待着结果。 老天呐,它们是有智商的,它们全都明白在发生什么,那群邪恶的怪物正在外面等着,等着脆弱的庇护碎裂,然后把他吞噬殆尽! 达成它们……什么诡异得让他想都不愿意想的目的…… 他瞪着外面黑压压的空间,彷佛在无声对抗一个足有整个世界大的怪物……它想得到他,他不知道它想干嘛,但他有种感觉,那对自己不会是好事。 「雷森,我们得继续倒车……啊!」他叫了一声,他正慌张地去拉雷森的衣袖,可是手上是一阵刺痛,那是一种把手插进冰块里冻到骨头里的疼,「你在干什么!」他叫道。 他停下来,怔怔看着雷森。 他的手上结了一层银霜,可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些。雷森盯着前方,他整个人的色彩似乎消失了,变成了如同黑白片一样死寂优雅的色泽,那双眼睛……他曾经看到过那样的眼睛,呈现一种危险的银灰,瞳孔的边缘有着怪异的光亮,如同即将爆炸的恒星。 他的正对面,那只探进半个身体的怪物颤抖了一下,像意识到了死亡近在眼前,迅速退回了车外。法瑞斯转头看它,三秒钟后,它甚至连挡风玻璃都黏不住了,它的身上隐隐结了一层白霜,从挡风玻璃上滑了下来,落在地上。 外面的敲击声静了下来,彷佛某种无声的对峙。 那些黑暗邪恶的怪物,意外地看着这么大一团纯粹的神圣系力量。 「老天,你还能聚集起这么强的力量……」法瑞斯说,那寒意让他很不舒服,但是比起外面那些怪物,他宁愿待在雷森旁边。 雷森没有说话,银灰色的双瞳有种空茫的感觉。 「雷森?」法瑞斯说。 雷森伸手倒车,动作利落而充满杀气。 他又流畅地向后倒了五十码,接着,他猛地踩下油门,朝着前方的深渊冲去。 那车加速极快,两侧的风景瞬间化为一道道笔直的线,漆黑的深渊近在眼前。 「你想――天呐,你不能――开不过去的,它们会阻止――」法瑞斯叫道,差点跳起来。 「它们不敢。」他听到雷森说。 他的声音有种金属板冰冷平滑的感觉,在那一瞬间,车子一跃而飞,朝着空中飞去。轮下是翻滚的黑色岩浆,咆哮着想要冲出来,可车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银光,法瑞斯甚至能听到车外,两种力量互相交战的嘶嘶声,如同从远古而来的战争,黑暗被驱退,光明被吞食,整个空间都在沸腾。 车子就这么冲进黑暗,如同一枚银色的箭,带着想要毁灭一切的架势。 他旁边雷森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模糊,如同会被融化在这一片纯银的色彩中。 几秒钟后,车子稳稳落在对面的路上。 相对于一脸担心的法瑞斯来,雷森感觉并不算太坏。 他能感觉到他的感官延展开去,看得到脚下沸腾的深渊,看到它们每一处令人厌恶的细节,也看到上方漆黑的苍穹,游移着古老的黑暗之蛇。还有那之外的更远处,剔透冰冷的宇宙。 黑暗和光明在虚空中交织,壮观得令人屏息……他可以轻易捏碎那些在车边飞舞的苍蝇…… 他第一次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经历这些,而他就是没有「感觉」。 他既不想毁灭什么,也不想拯救什么。那种感觉冰冷、麻木,他整个人彷佛变成了白色的雾,根本激不起一丝的情绪,也不想激起什么情绪。 「……雷森?」有人在叫,他转过头,车子停在那里,法瑞斯在用力推他。 「什么?」他说。 「确认你是不是还活着。」法瑞斯说。 「……活着。」雷森说。 他怔怔看着前方,这是一片幽暗的世界,一切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好像一大片冰冷无味的肥肉,只等着被一张大嘴吞食殆尽的那种死气沉沉。 并没有什么东西……但那种凶险的感觉如此之强,让人神经紧绷。彷佛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透过公路的表象看着他们,或是道路会突然塌陷流入混沌……他知道这并不仅仅是幻觉,这片土地确实非常不对劲。 他身上银色的力量仍笼罩着车子,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把它撤回。 「这里感觉很糟,」法瑞斯说:「我们最好快点离开。」 雷森没说话,只是呆呆看着前面。 「雷森?」法瑞斯叫。 「什么?」另一个人说。 「只是确认你会回神。」法瑞斯说。 「还没到那种程度。」雷森说,发动汽车,朝前方开去。 那种恍惚感已经渐渐散去,虽然灵魂仍有一种模糊多雾的感觉,但至少他记得自己是谁了。 他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像条直线一样向前飞驰,他必须要快。 土地广袤而死寂,整个黑暗覆盖的区域,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条生命的存在,这片土地已经死了,生命绝迹、养分流失,没有任何的流转和循环,只剩下尘土堆积的虚无。 他记得法瑞斯的反应,他看上去虚弱而怪异,他一瞥间甚至看到他的眼瞳变成了红色。而自己呢?自己的一切情绪化为了寒冰,他能从挡风玻璃里看到他的双眼,那银灰正缓缓褪去。 谁也不比谁好不到哪里去,都够糟糕的。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去管那些,他不想追根究底,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那个叫克劳蒂娅的该死的女人,到底是想干什么?」他听到法瑞斯说。 「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开心。」雷森冷冷地回答,「我们去杀了她,然后回去。」 「是是……」法瑞斯喃喃地说,看着窗外。 幽暗的景色如丝般掠过,彷佛一大团解不开的抽象画,藏着如此多的意象,可就是让人看不明白。 法瑞斯想,刚才,当那黑色的东西碰到他的身体,他的感觉并不是浑身发软,而是发热。 身体里好像要沸腾起来一样,从骨子里涌起一种狂躁与杀意。他的视线不再是之前熟悉的那一个而是另一个世界。 那世界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吞噬和纠结着的力量…… 而他的身边是雷森的力量,那力量死寂得如同烧完的灰烬…… 雷森猛地一个急刹车,法瑞斯差点儿从挡风玻璃飞出去,幸好他当初在人界仔细学了一下交通规则,知道系安全带的重要性。 「怎么回事……」他叫道。 雷森扬扬下巴,他们车灯前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他呆了一下,才发现像很多在山区开车的人一样,车灯跟前是一只鹿,被灯光给照傻了……大概是一只鹿。 它仍有着一只四蹄动物的形状,可是它已经不再像是一只鹿了。那是一个幽暗的影子,不过影子变成了实体,当灯光打过去,他们甚至能看到它身体的内部,如同一个小小的鹿形地狱,里面蠕动纠结着无数的……他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也许就是黑暗的实体化,它被化成了某种远古不知明的虫子,在每一道夹缝里、在动物体内、在天空、在血液里生存,吞尽一切。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但他知道在这世界,这动物本身并不是这样的――也许它和鹿很像,也许完全不一样――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这是它在这个黑暗空间的新形态。 他们开车已经进入了足够深的地方,黑暗开始变化了。 那动物看着它们,它并没有眼睛,可是法瑞斯就是觉得它在看着他们,用一种食肉怪物的眼睛。 可是它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走过来。像别的鹿一样,在灯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跑掉了。 法瑞斯想,也许是因为雷森在。如果车里只有自己,也许它会像那些食人鸟一样,兴奋地准备冲进来完成大餐。 雷森发动汽车,继续往前。 他们明明走在路上,却像在深入越发黑暗的山洞。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教会可真有决心,能在这种科技水平下把路铺得如此平整,连如此黑暗的魔法都无法影响它的坚硬,法瑞斯想,可无论他们把这一切做得多么好,世界还是要毁灭,谁叫他们的世界冒出了个喜欢搞寓言式电影的天才魔法师。 前面的树木越发的葱郁起来,光是目光搜寻到的树木,最细的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上面长着繁茂的青苔,和其它各种寄生植物,活像个原始丛林――当然现在它们都死了,但至少看着很壮观。 但这条路可一点也没有向自然生态妥协的迹象,它直直把森林劈成两半,供人类行走。 「高速公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非常方便的建设。」法瑞斯说。 「我以为古代高速公路应该不会太多,」雷森说:「这样勇者斗恶龙故事的篇幅不会缩短一大半吗?」 「他们又没有电视台,不靠这个赚钱。」法瑞斯说:「我觉得那位克劳蒂娅的房子离路也不会太远,道路像磁铁一样能吸引人类……」 他四处张望着,道路周围只有葱郁的树林,可是他猛地按住雷森的肩膀,说道:「停车、停车!」 雷森停下车子,转头看他。法瑞斯的眼神看上去依然有些茫然,盯着前方,好像在看某种他看不见的东西。那并不是他熟悉的那类眼神,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道到底存不存在他熟悉的那个法瑞斯。 他似乎现在看到的世界版本和他的完全不一样。 那人指着西方黑幽幽森林的方向,不知指的东西深入那黑暗多少公里。他说道:「在那儿。」 雷森熄了引擎,一片幽暗中,他隐约看到一条小道,被黑暗和树木遮得几乎看不见。 它算不上寒酸,至少对这个时代来说是条还不错的路,只是身为邻居的神恩大道看上去太华丽罢了。而对另两个生活在科技为主的世界的人,他们更习惯十二线道的马路,偶尔长点草的地方也是在精心修整的花园里,所以觉得这玩意儿简直窄得像故意不让人看见。 「谁也别想把我的车开到那种路上去。」法瑞斯说。 「我想开也开不上去啊。」雷森说,跳下车。 法瑞斯也跟着下来,雷森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以在车上等我,毕竟刚才那些生物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不行!」法瑞斯叫道,瞪着雷森,好像害怕自己一眨眼那家伙就像兔子一样逃到森林里,而如果发生那种事他一定会崩溃似的。 那眼神盯得雷森有点发毛,他摊了下手,「好吧,如果你那么想,就一起来吧。」他说,拂开路口垂下的层层迭迭的寄生物,走进后面那条石子铺成的小路。 路并不太远,不过用两只脚走的话,它就显得远了很多。 「你觉得,」法瑞斯试图找个话题,不然他心慌,「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不会。」雷森说,多一个字也没有。 「我感到安心多了,」法瑞斯说:「虽然你的话没什么根据,但我还是很安心。以前从来不会有人跟我保证什么的。」 雷森冷着脸不说话,还好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一栋城堡出现在视野中,暂时结束了这场悲观的谈论。 它建在一个山谷中间,大约久年不见阳光,小路斜斜地通往那里,让人想到小说里的乡下领主,守着古老发霉的房子,住在幽谷深处――除了外面那条高速公路。 它整体都是一种古老和霉斑的色调,它并不是黑色的,可是它的一砖一瓦都像由黑暗凝结成的,但因为它们不怀好意,所以把自己伪装成正常的样子。 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雷森感到一阵黑暗悚然的气氛,让他呼吸滞了一下。 雷森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有点吓人的微笑。「好极了。」他说:「我们现在去找人算帐,然后回家。」 他脚步快速地朝着那栋城堡走去,法瑞斯跟在他后面,始终保持着并肩的距离。 城堡看上去足有一百年没有打理过了,很像小说里闹鬼的地方,道路上长满了杂草,就差院子里再来几个墓碑、和屋顶上飞来飞去的乌鸦了――不过乌鸦大概也不喜欢这里。 「终于有一个符合骑士小说场景的地方了。」法瑞斯说:「你觉得城堡里会有什么?飘来飘去的女鬼,还是龇牙咧嘴的地狱犬?」 雷森想了一下,问:「你看不到?」 法瑞斯苦笑着摇摇头,「不行,这里实在是……太黑了。」他说。 「也许有一些法国佬。」雷森说。 法瑞斯笑起来,「他们不是法国佬!」 「着装风格确实差了点。」雷森说,猛地推开城堡厚重的大门,一副准备找碴的样子。 呈现在门后的大厅是圆形的,有着高雅的弧顶,但大厅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墙壁四周画着――法瑞斯数了一下,是十二个――穿着黑衣的骑士,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上去很久没动过了。 他凑过去,伸手抹了点灰尘,那之下,骑士甲俚难丈没有半点褪色,漆黑如墨,像某种甲虫的黑壳,充满活力,有点儿吓人。 他退了一步,叫道:「雷森?」 另一个人转过头,他的同伴站在门口,朝他招手,一边解释道:「我以前见过这种东西。」 「是什么?」雷森问。 「某种防御画像,如果你走进大厅,它们就会从墙壁里走出来,机关大概在中间的地毯上。」法瑞斯指了一下下,那地毯正在雷森前方数尺之遥,上面画着迷惑人的玫块和漂亮姑娘。 「它们会拿着剑冲向你,阻止你进入城堡,除非主人允许。它们似乎待在这里很久了,但魔法应该还在,所以才不会褪色。」法瑞斯说,站在门口,保持着随时可以逃走的姿势。 他看看雷森,雷森也看着他。 虽然如雷森当初所说,也许他们再也称不上朋友了,但对彼此那点儿心思还是像蛔虫一样清楚明了。 「好吧,我知道你的爱好。」法瑞斯说:「但你看……我就不进去了吧?」 雷森看了他一眼,走上那片柔软的地毯,法瑞斯退后一步,把门关上。 他站在门口,几乎是紧贴着门,闭上眼晴,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和雷森的距离,这会让他更为安全。他也能感觉到,围绕在那人周围的戾气,但那些东西对他的朋友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轻轻把手掌贴在厚重的前门上,感到轻微的震颤,一下又一下…… 他猛地把手收回来,意识到这震动是什么。 这城堡……是活的。 那是从石块和木料深处传来的古老脉动,彷佛稳定的心跳,不动声色地伏在被遗忘的山谷里。他可不会认为有远古生物长成这么副鬼德性,应该是房子建成后被赋予了生命――他从没见过,但听说过这种魔法,这世界总是意外不断。在一个空间里失落的法术,在另一个世界可能得到了继承。 这多半是那位叫克劳蒂娅的中立法师、或是她同样是法师的父亲干的事。 这种魔法将会是极好的防御,因为房子本身会保护主人,住在这样的城堡里,就像住进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躯体……说不定,这房子还会跑步和在天上飞呢,他不切实际地想,毕竟世上有很多奇怪的魔法。 移动堡垒,他想,这个世界的魔法真是太怪异了,出现了高速公路,现在又有超级军事建筑了。 但这对试图闯入的雷森可不太妙,他想,在外头用力推了推门,想要通知他的朋友。可是门死死关着,似乎被从里面闩住了。 「雷森?」法瑞斯叫道,雷森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自动死锁可能是防御魔法激活的结果,又或者是这房子在设计对付他们,这念头让他有点不安,小小退了一步。 来到这栋城堡时,他清楚看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一片早已被放弃的鬼屋的样子。即使有些什么怪异生物,多半也藏在地底或是不复人形。可是他退了一步,却撞上了什么东西,对方发出一声小小的「哎呦」,法瑞斯转过头,张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撞到了一个少女。 她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或者更小一些,正坐在地上,揉着脚踝,一边好奇地看着他。 她有一头银色的长发,银灰色眼睛,那色泽的双眼显得略有些茫然。她的五官极为精致,不过和这场面最不相称的,还是她穿着一身极为华丽的雪白蕾丝长裙,还有手里小小的折扇。一副上流社会人家的小女孩,正在花园闲逛的样子。 那衣服没有一丝灰尘,那手指娇嫩白皙,那眼神天真无邪,简直衬得鬼屋都变成了公主的城堡! 「您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花园里?」她问。她的法语有点口音,但十分动听,虽然法瑞斯不确定自己理解得对。这场面太怪异了。 「我……呃……」他说,左右看了一下,他确实站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废弃城堡里,死亡森林包裹住周围所有的土地,而更深一层次的黑暗正在蔓延,准备毁灭世界。 「的花园?」他问。 「是的,我不认识您,您为什么会在我的花园里呢?」女孩儿说,她站起来,小心地拍了拍她华丽的白色裙子。 「您是父亲的客人吗?」她又问。 「父亲?」法瑞斯呆呆地说。 「您不是父亲的客人?」女孩儿惊讶地说,用扇子掩住嘴唇,「可那您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父亲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城堡的。」 「呃……」法瑞斯试图应对这个状况,「我只是随便看看,您的花园很……呃呃……漂亮……」 对着满园阴森森的荒草,这种谎话说出来着实不容易。 可是那女孩一脸灿烂天真的笑容,似乎她确实相信她的跟前是一座花园。她转头看庭院,那儿一片狼籍,杂草和荆棘占据了一切,也许还有几个死人头骨什么的。她高兴地说道:「是啊,多么美丽的玫瑰花田,妈妈经常说,就像天边辉煌的朝霞落到了地面,任何时候看到它,都会让人感到如此的幸福。」 「玫瑰花田?」法瑞斯说,看着满园荒草,说道:「是啊,多美的玫瑰花田……好像朝霞的颜色……」 银发少女不再质疑他的身分,似乎她会无条件地信任所有微笑的人一样。她转头看着满园的杂草尸骸,大张着灰色的眼睛,那眼神空茫却又带着傻乎乎的欢乐。「多么美好啊,我真想一生生活在这样的花园之中。」 这是……什么机器玩偶吗?法瑞斯狐疑地想。 他记得在动画片里看过类似的角色,法师城堡里的魔法女佣、玩偶、管家什么的,并不真的拥有情感――这也是主要优点、或缺点之一――但至少挺擅长做出有感情的样子来,虽然只能表现出极为单薄的一面。比如现在。而且可以服从主人的一切要求。 这女孩儿漂亮和天真无邪得完全不像个真人,而像某个用来演绎哥德式电影的陶瓷娃娃。 「是啊,美极了。」法瑞斯说道:「晚安,我叫法瑞斯?奥里兰森,您可以叫我法瑞斯……」 「您好。」女孩儿说,抬起裙o,行了个曲膝礼,法端斯连忙还礼,他有些年头没用这么正式的礼节了。 女孩儿说道:「法瑞斯,我是克劳蒂娅?加迪尔,您可以叫我克劳蒂娅。」 法瑞斯张大眼睛,瞪着她。 什么?克劳蒂娅?那个天才魔法师?想要毁灭世界的人?怎么是个从儿童电影里出来的小姑娘? 「克劳蒂娅?」法瑞斯说:「法师加迪尔的独生女?」 「我就是。」克劳蒂娅甜蜜蜜地笑道,一只手玩弄着银色的卷发,可爱极了。「您肯定是父亲的朋友,他很久没招持朋友来城堡里了,他该早些告诉我,我会换件漂亮些的衣服的。」 她好像完全忘了才说过他不是父亲的朋友,犹自说道:「我有件粉红色的裙子,特别漂亮,特别是配上那件帽子以后,我一直等着有客人来时穿上呢,爸爸居然没有告诉我。」 她嘟起嘴,一副撒娇小孩的样子,法瑞斯打了个寒颤。他承认她很可爱,可是,这场面太诡异了。他们可是站在一个破败的花园里,在世界末日之前,身后还在和黑暗骑士打仗的场面啊。 「我相信那一定很漂亮。」法瑞斯干巴巴地说,狐疑地上下打量她,试图看穿怪异外表下的真相。「加迪尔先生最近还好吗?」他问。 「哦,他很好,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是那个大方体贴的父亲。」克劳蒂娅快乐地说:「前天他送了我一个特别漂亮的白兔胸针,可以配我的帽子,我去拿给你看!」 第八章 被切割的孩子 她转过身,提起裙子,朝城堡的另一个方向跑过去。法瑞斯站在那里,完全没办法从这个场景里反应过来。 女孩儿跑了两步,停下脚步,看着他,「快点过来,那胸针真的特别漂亮。我还缝了一个特别可爱的腰带,您一定要去看看!」 「我……呃,在等一个朋友。」法瑞斯结结巴巴地说,指指后面的大门,「他在屋子里,等下就出来……」 「啊,您该早些跟我说,我真是太失礼了。」克劳蒂娅说,提着裙子走回来,笑容灿烂。「我们可以等他一起来,我打赌,您的朋友肯定也会喜欢那枚胸针的。」 「大概吧。」法瑞斯说。 他想,雷森在里头大战黑暗骑士,自己在外头应付满脑子胸针的小女孩,他可以肯定,一定是自己碰到的场面更加诡异。 「您喜欢胸针吗?」女孩儿开始问,「我还很喜欢帽子,特别是带着丝带和蕾丝边的,显得特别飘逸。不过,我更喜欢宝石,特别是红宝石,但钻石也十分漂亮,那个胸针就是钻石镶成的……」 法瑞斯扯出一个笑脸,假装现在正阳光灿烂,而自己有美女和鲜花相伴的样子。幸好就算是硬扯出来,他笑得依然很迷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这肯定不是罗拉说的那个克劳蒂娅,她口中的女孩是一个法术天才,擅长古代魔法,有些邪恶趣味,并且手中的力量足以毁灭这个世界。 可是,她又确实是克劳蒂娅?加迪尔,大法师加迪尔的独生女,一切的源头也确实是这栋城堡。 难不成是克劳蒂娅做的魔法玩偶?他打量她,可为什么克劳蒂娅要做一个如此愚蠢的真人玩偶?这家伙没办法给人任何乐趣,她不停地在重复同样的词,而且话题永远围着饰品打转。 「那个胸针真的特别漂亮,」小丫头继续说:「特别特别漂亮,是用钻石镶成的――」 她刚才已经说过这个话题了,法瑞斯想,但她显然自己也忘了,于是重复着再说了一遍。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黑暗最浓重的城堡,会游荡着这样一个……浮华虚弱的灵魂? 「我相信您戴上它一定非常的美丽。」法瑞斯适当地响应,心想着雷森怎么还不出来,他快要站着睡着了。 女孩怔了一下,低头玩弄衣服上的缎带,老天龋她居然脸红了! 「您一定要去看看,」她说:「我会换那件可以配胸针的蓝色的裙子,那件蓝色的裙子也特别漂亮,您会喜欢的,爸爸找了整个地区最好的裁缝……」 「我相信肯定是这样的。」法瑞斯说。 「我还有一件浅红色的裙子,我爸爸说――」女孩说。老天爷啊,她到底有完没完了! 法瑞斯努力寻找出一个她服饰广告的空隙,把话题扯回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方面。等她的「特别漂亮」结束后,他立刻插进去,说道:「爸爸的品味真是美好得令人震惊,我印象中,有品味的父亲都很在意儿女的学业。您的父亲是否也是如此呢?」 他记得罗拉说过,她和克劳蒂娅是法师学校的同学。 「学业?」克劳蒂娅张大一双纯真的眼睛,「您为什么会这么问呢?我爸爸说,学业一点也不重要,如果我能一直这样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他就会帮我找一个很好的丈夫。我不需要做什么学业。」 她肯定不是那个克劳蒂娅,法瑞斯想,但这个姑娘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您的父亲真是英明神武,」他说:「请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他,我一定要问问他是怎么养出这么可爱的女儿来的。」 女孩儿的脸红得像个苹果,她人档溃骸改、您在说什么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了。爸爸平时总在实验室里,他喜欢和妈妈在一起,他们的感情可好了。」她羞涩地说。 加迪尔的妻子瑞菲斯很久以前就死了,这是法瑞斯知道的关于这个家庭不多的讯息之一,只是他大概挺爱她,所以把居住的森林用妻子的名字命名。 她只是个人偶,他想。她相信不存在的父母,看到不存在的花园,那些胸针和帽子大约也是她脑中被固化的场景,她永远只能重复同样的话语,因为这个灵魂看不到其它。 谁制作的?谁把她放在这里? 因为某个古老的残念?还是什么恶作剧?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雷森站在那儿,看上去毫发无伤,头发一点点都没有乱。 他身后大厅里,堆着些碎裂的黑色甲伲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体,而现在外壳也已经被打碎,空虚地堆在一栋更空虚的城堡里。 「谢天谢地,你出来了!」法瑞斯说。 他一把拉住雷森的胳膊,把他推到前面,指着克劳蒂娅说:「克劳蒂娅?加迪尔小姐,加迪尔大法师的独生女,叫她克劳蒂娅就行了,她想带我们去看看她父亲前天送她的胸针。这是亡者?雷森帕斯,可以叫他雷森。」 雷森茫然地看着跟前的女孩儿,克劳蒂娅行了个曲膝礼,雷森下意识也回了个礼,然后凑近法瑞斯一点儿,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就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会儿也看出了跟前的生物压根儿毫无威慑力。 「我不知道。」法瑞斯说:「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要带我去看她的胸针和腰带,还有她各式各样的裙子。」 「啊?」雷森说。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不知道。」法瑞斯说:「她的话语从头到尾都是『胸针』、『宝石』、『裙子』和『帽子』,还有『特别漂亮』什么的……」 他看到雷森一脸质疑的表情,摊摊手,「我真的没办法形容,因为她一直在说这些。我怀疑她是个魔法人偶,只输入了很少的数据,所以总在重复同样的话。她相信,我们站在一个漂亮的玫瑰花园跟前,相信她的父母还活着,还特别恩爱。而且她似乎不会法术。」 「她不是『那个』克劳蒂娅?」雷森问。 「『那个』克劳蒂娅不应该是个法术天才吗?」法瑞斯说:「虽然我没见过她,也只听罗拉说过几句,但她应该不是整天只念叨着胸针的十几岁小丫头吧?」 他们的面前,克劳蒂娅显然已经看到了父亲的护卫被杀死,可是她完全对此视而不见,坚信这两位帅哥是父亲毫无恶意的客人,而且其中一个可能会成为她的如意郎君。 「请一定要去看看父亲送我的胸针,您们一定会喜欢的,它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她说,提起裙子转身,「请这边走――」 「――去吗?」法瑞斯问。 「走吧」雷森说,一样用一副诡异的表情看着克劳蒂娅的背影,「都有人特地邀请了嘛。」 他们跟在克劳蒂娅后面,后者像只蹦蹦跳跳的小白兔,转过大门,来到后厅的偏门,朝楼上跑去,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展示她的胸针。 这建筑看上去又老又旧,所有曾经鲜活的特质都被消除得一点不剩,只剩下骨骼伫立在那里,好像走在怪物的肠胃里一样……实际上他们就是走在怪物的肠胃里。 「你说,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个魔偶?」法瑞斯问雷森,「她只会不停地谈论服饰,既不是战斗型的,也不能打扫房间。」 「也许她的样子本身就是目的,」雷森说:「模仿克劳蒂娅?加迪尔。」 「可是那位加迪尔小姐不是这种性格吧?」法瑞斯说:「人偶的性格和原形彻底错开了,克劳蒂娅是个天才法师,似乎还喜欢搞些反讽式的恶作剧。」 「那就是说,做这个人偶的人希望克劳蒂娅是这种性格。」雷森说。 「肯定不会是她本人,」法瑞斯说:「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看上去活像个傻瓜的!」 雷森想了一会儿,转头看法瑞斯,法瑞斯也在看他。在那一刻,跳到两个人脑海里的是同一个名字。 那人偶像只欢乐的小兔子一样冲进顶楼的房间,叫道:「看,多美的地方!这是母亲特地为我布置的!」 她的笑容像太阳花一样灿烂,两个男人呆呆看着她的「房间」,那是城堡顶层一个大型的圆形空间,腐朽破败得像恐怖片里的经典布景。也许它以前曾经很美,但现在,挂在四周的丝绸窗帘已经破烂肮脏,四处结着蜘蛛网,可是连蜘蛛都已经没有了。 房间里四处堆积着灰尘和废弃物,有种繁华已过的凄凉感。法瑞斯看到窗户旁有一个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放了各种破旧的书籍和药材,一些书本半开着放在那里,保持着曾经取阅的姿态,但上面已经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他曾经在大祭司殿见过类似的东西,那是法师的工作台。不过现在那种生活的气息已经消失,灰尘和蛛网如同坟墓的灰尘一样埋住了那些东西,只有东西空洞地留着主人曾经在时的样子。 现在,这一片死寂的房间衬着人偶如花的笑颜,格外怪异。 女孩儿转了个圈儿,欢快地说道:「这是我的房间,你们会喜欢这里的,爸爸找了全国最好的窗帘师傅,这些玫瑰多么鲜活啊。啊,看!这是我的首饰盒,我有好几个首饰盒――」 她翻出一个盒子,开始翻找她的胸针。 「她爸爸还够会省事的啊。」雷森说,打量这破破烂烂的的房子。 「是啊,他倒是希望女儿永远天真无邪,但也至少给个象样的背景嘛。」法瑞斯说。 人偶的首饰盒大概曾经是个丝绸做的,但现在上面的绸子破了,空洞洞的,一个个宝石留下的坑洞像瞎掉的眼睛。 她打开盒子,小心翼翼拿出里面的宝贝,向他们说道:「看,很美的胸针吧!」 法瑞斯看着她手里的玩意儿,那只是一块废铁而已,也许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它是胸针?但显然它曾受到粗暴的对待,无论是人力还是自然的,现在被这么个小女孩小心拿在手里,说不出的不相称。 「漂亮极了。」雷森说,笑容居然还能温柔有礼。 法瑞斯说道:「她说她有很多裙子时,我还以为她真有那些裙子呢。但看来是那个制作者所干的事,无论是给她穿件受到魔法保护的傻裙子,让她相信她衣柜里有很多别的款式,她昨天穿的是另外一条,昨天收到了胸针,昨天绣了一天的花儿。」 「爸爸说,」人偶说道:「这枚胸针特别适合来配那条绿色的裙子,也可以配浅红色的,还有那件――」 「她爸爸甚至还管她怎么配衣服。」雷森说。 「我爸也管。」法瑞斯说。 雷森转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法瑞斯尴尬地解释道:「他说关系到军容问题,而且我不适合穿白色系,你爸不管吗?」 雷森转过头没理他,看来不想聊这个话题。 「好吧,她显然不是我们要找的克劳蒂娅,那么克劳蒂娅在什么地方?」他说。 「我很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她会在这座城堡,」法瑞斯说:「说真的,我很难想象她会允许自己以这么个傻模样出现。也许这人偶很漂亮,但她没有智商,只是不停地在重复同样的词。」 「确实……」雷森说:「如果克劳蒂娅不在这里,那在黑暗中心的人会是谁?」 他们对望了一眼,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了。 「看来我们一直有点过于理所当然了。」法瑞斯说:「加迪尔是另一个有机会得到那个研究成果的人,他是克劳蒂娅的父亲,而且他们住在一起。」 他看着又在秀腰带的克劳蒂娅,说道:「虽然他的性格听上去不像有严重的自我毁灭倾向,但是……」 「他至少会弄出个女儿的人偶来消遣。」雷森说。 「可家长有时候就是喜欢干这种事情,希望孩子永远是孩子。」法瑞斯说:「听话、乖巧,不会过没有他们的成人生活……但那不代表他们疯了。」 克劳蒂娅的人偶又开始秀一条项链,那东西本来可能是绿宝石的,可是宝石掉了不少,像个缺牙少眼的老太婆,厌倦地看着他们。 「这是生日时爸爸送给我的,」小女儿型人偶欢快地说:「衬上白色的裙子特别好看,配红色的裙子也很美,我还可以把它挂在腰带上――」 她把它放在脖子上试了一下,转了个圈,又说:「妈妈说我皮肤很白,直接戴在脖子上也十分漂亮……」 她看了一下自己穿着的高领长裙,说道:「等一下,我做一下效果给你们看!」然后解开领子上的扣子,似乎想要直接秀一下「直接戴在脖子上也十分漂亮」的效果。 「你看,她不停地微笑和秀衣服,父亲总喜欢女儿这样。」法瑞斯说,他看了一眼雷森,纠正道:「至少他认为他是喜欢的。所以我觉得,可能是克劳蒂娅死了,他太伤心,所以干出毁灭世界的事来,他甚至用妻子的名字给森林命名。」 雷森看着一脸笑容在脱衣服的克劳蒂娅,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理智,只是在傻笑。 「我很难想象,有人会对喜欢的人干这种事。」他说。 法瑞斯耸耸肩,「有时候父母就是这样,一牵涉到孩子,就有点没理智。」他说。 克劳蒂娅解开了她领子上的衣扣,露出她的脖子和锁骨,她正在把项链戴上。 法瑞斯瞅过一眼,然后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抓住雷森的手臂,弄得他手都有点疼,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克劳蒂娅的身体。 她的表情纯真无邪,可是她的身体……那是一个你会在恐怖片里看到的怪异扭曲的身体。 那躯体是支离破碎的。法瑞斯想到拼图或是魔术方块,被一块块切分开来,然后又重新组合在一起,纵横着无数杂乱的黑色分界。 它一点也不像一具躯礼,只像……一堆小孩子随手乱捏的垃圾。也许因为它的材质一点儿也不统一――一些肉块像死人一样冰冷僵硬,而另一些则柔软而富有生机,还有些像被毒杀了,呈现腐败的黑色,另一些则还是空的,像忘了把肉填进去。 那让法瑞斯想起某个关于机械和血肉融合的现代绘画。 「天取…」他说,感到很想吐,「这不是人偶……」 这是真正的人类躯体!不是用木头、药材或石头之类的东西制造,它是用活人造的,不过一半尸体,一半鲜活! 他在记忆里寻找这种魔法,他不是个法师,不擅长魔法,特别还是类似于死灵魔法这种冷门的东西。但他确实曾经看过、曾经听过、曾经无意间瞟到过,那曾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那一部分说,生命是本质基础,如果想完全控制它,需要把生命之力转化为死亡之力,因为人体是存在这两种素质的,只要加以控制引导…… 「她、她就是克劳蒂娅本人,雷森!」法瑞斯叫道:「加迪尔做的不是一个玩偶,他杀了他女儿,然后把她变成这个样子!」 雷森挑了下眉毛,跟前的景象既变态又惨烈,但他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意外。 「你看,那些皮肤上的分界,」法瑞斯说:「这不只是一种拼合,这是一个魔法阵。我从没见过这么血腥的魔法阵,我是说,它们一直比较文雅,但这个魔法阵本身切开了她的身体,她的内脏,甚至她的整个灵魂和记忆!然后再重新制作拼合,变成制作者想要的样子――」 他指着她胸口呈现死灰色的皮肤,「这是他不想要的部分,她死亡的灵魂,另一些……」他指着另一边泛着生命光泽的皮肤,「这是留下来的,大概是关于玫瑰宝石丝绸和『爸爸送我很多礼物』这部分!」 对面,那女孩儿对他们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也许因为她的头脑让她忽略――或者因为她听不懂,但她确实对他们紧张的眼神视而不见。她把项链戴在凸凹不平的脖子上,又转了个圈儿,「看,漂亮吗?」 她的眼睛张得很大,几乎是在发光,但法瑞斯知道她并不知道自己真的在期待什么,她的反应是水中虚幻的影子,是没有地基的楼层,是绝对控制下无谓的产物。 她曾经行动的本源已经被剥夺,仅仅剩下行动罢了,它们华丽而无所事事在这片破败的城堡飘浮,关于无聊的花园和温柔体贴的父亲。 他不知道这女人本来是什么样子,但现在她只留下一只华丽可笑的墓碑罢了。 他摇摇头,喃喃说道:「为什么当父母的要这么切割孩子?」 雷森看着克劳蒂娅,没有说话。 「因为切割以后他们才会满意?但他们想要的真的是这样一个东西吗?他们自己本身也是一群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法瑞斯继续说道,他看着雷森,对方也看着他。虽然这个女人很可怜,但他俩其实都不是表达同情的好例子。 「那么,」雷森扯开话题,「你说克劳蒂娅被她父亲杀了,然后施术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法瑞斯说:「也许她很聪明,但他一定为此耗费了巨大的耐心和精力,所以她还是死了。」 他看着那女孩儿,喃喃说道:「他造了一个多么精细能让灵魂迷失的工艺品啊,他逆转了她的年龄,然后用药材、法术和咒语杀死他不喜欢的部分,让她永远只保留那些虚浮的言语和性格,保留灿烂的笑容和天真的言语……他只喜欢那些。」 「是啊,他们总是这样。」雷森喃喃说道:「想要的是工具,而不是活着的人。」 她的躯体不再是以前的躯体,如同她的花园不再是曾经的花园,他想,也许她偶尔能感觉到有事情不对劲,那不对劲如此的巨大,于是她尽管张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停下来,不想继续说下去,他转头看窗外,那幽暗中彷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它们变得如此强大,以至于连他都可以看见了。 「你刚才说,她当初掌握了这个魔法?」他问。 「罗拉是这么说的。」法瑞斯说,仍看着那女孩的身体,那像一个极度复杂的几何模型。 他伸手抚摸它,女孩儿被吓了一跳,脸也红了。「您、您在做什么呢,法瑞斯」她一脸纯情地问,一点也感觉不到现在的场面有多么地黑暗和扭曲。 「别怕,一切会没事的。」法瑞斯柔声说,女孩安静了一点,满脸信任地看着他。 他无法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并没有真正的灵魂,只是个单薄的影子。 她的父亲用如此卓越的魔法和耐心,把她固定在一个他自己也不曾有过的怪异状态,给她穿上雪白的长裙,一脸的天真与寂寞,在他巨大阴暗的城堡里游荡。 「看,她的灵魂结构很复杂,雷森。」法瑞斯说:「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管这叫拥有科学家一般的头脑,她的心里藏了很多东西,她的灵魂十分……深奥,有着坚定的意志。她父亲把她改造成这么个没有大脑的小女孩儿,一定耗费了很大的力量。」 「他大概是嫌她太聪明了。」雷森说。 「她的灵魂很迷人,」法瑞斯说:「可惜对他来说,重点根本不在于她本身是什么样子,只在于他想她什么样子罢了。」 「是啊,」雷森说:「就算她是个只知道打扮的女人,他还会嫌她餐桌礼仪不好,或是喜欢上的男人娘娘腔呢。」 「你们喜欢我的项链吗?」女孩儿小心翼翼地问。 「漂亮极了。」雷森柔声说道,像刚才一样保持着绅士的微笑和语调。 「我也觉得您会喜欢,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宝石。」克劳蒂娅说。 法瑞斯看着她手里乱糟糟的项链,还有那更加可怕的躯体,忖思她父亲在那双银灰色的眼瞳里注入了什么固定景象。他甚至不真正布置这间屋子或他的庭院,而仅仅去欺骗那双眼睛。她就像他在死亡的生活上张开的一朵虚幻的花,假想着过去幻想中鲜花和丝绸的幸福,在破败阴郁的城堡里游荡,简直就是荒诞。 「您也喜欢我的胸针吗?」克劳蒂娅继续问道:「它配我那件绿色的裙子特别好看,我有时候还会把它放在帽子上。」 「我相信那一定是别出心裁。」雷森柔声说,转头看法瑞斯,「如果能让她恢复,也许她知道这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这是她挖出来的法术。」 「如果能行的话,这当然是个好点子。」法瑞斯说,他也很想知道外面黑暗中蠕动的半透明影子是什么?它的原理是什么?克劳蒂娅肯定是最了解这个法术的人。 「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他继续说道:「我们两个都是战士,没一个法师。『死亡逆转』是顶级的法师技巧,或者就算是最顶级的法师,也做不来――我甚至都不知道这种法术的可能性!」 雷森转头看他,好像他说了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而他压根儿不相信似的。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法瑞斯坚定地说:「我必须提醒你注意一件事,虽然我们从认识开始我就在提醒你注意这件事了,我不是他妈的百科全书!」 「你看来很像。」雷森说,转头继续看着对面的小女孩儿,他们对她无能为力。她已经死了,这只是她躯体的残影而已。 法瑞斯叹了口气:「我们得离开这里,雷森,她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完全被剥夺了。我们得去找加迪尔或别的罪魁祸首,这世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雷森没说话,还在看那个小丫头,法瑞斯继续说道:「我们必须件动作快点儿,雷森,吞噬每一秒都在加剧,事情只会越来越糟。她……」他摆摆手,「她只能待在这里,她已经结束了。我们得去干正事了。」 「当然。」雷森说。 有一瞬间,法瑞斯看到他似乎想去拉手套,接着才反应过来它已经没有了。他转身向外走去,动作充满杀气。「『正事儿』,我万分期待那个过程。」他柔声说。 这种语调法瑞斯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听过,那是针对他仇恨的魔族。这倒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在除却那敌对种族之外,对某种东西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8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如此冷酷的语调。 第九章 玩偶之家 「呃,好吧,我们现在就去,不过先等一下……」法瑞斯说,可是雷森停也没停,他朝后面的小女孩快速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问道:「请问一下,您父亲的实验室在哪里呢?」 「您为什么问这个?」女孩侧头看他,「您为什么想到他的实验室里去呢?那里没有任何好玩的东西。」 「雷森,你他妈等一下!」法瑞斯朝后面的家伙大叫,一边再次转头面对小女孩,笑容依然十足的灿烂。「我们有些大人的事情要商量,可是我一时忘记了路,您肯定不介意指导我一下,对吗?」他柔声说道。 「当然,我很乐意帮忙。」克劳蒂娅说:「您是爸爸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爸爸总说,加迪尔家会帮助所有的朋友。」 肯定是骗人的,法瑞斯想,像大部分的父亲给孩子灌输价值观时那样,总是喜欢扯些听上去让自己显得比较英明神武的。 克劳蒂娅说完后,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一面小镜子,把它打开。 柔和的水光漾出来,这可绝对不是什么无生命的廉价货色!然后,她听到克劳蒂娅清脆的声音响起来,「爸爸吗?您的两位朋友来了,就在我的房间里,您上来一下好吗?」 然后,他听到镜子里传来低沉的声音。「朋友……我这就来。」 克劳蒂娅转过身,笑容甜美,「爸爸这就上来了。」 法瑞斯呆了一下,看着女孩手里那显然可以进行通讯的镜子――这不能怪他,他一直比较习惯用手机通讯而不是用镜子――然后惊慌地朝着门口大叫道:「雷森!雷森,回来!她爸爸来了,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是门口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冲到门口,可下面的楼梯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这混帐急个什么劲儿啊,他愤怒地想,一边朝着楼梯大叫道:「雷森?雷森你听到了吗?」 他一边嚷嚷一边朝楼下冲过去,他压根儿不想离开雷森一步,特别还是在随时可能跳出个杀人狂的情况下―― 可一秒钟的分离也可能导致悲剧,楼梯前的地毯上,浮现一个浅蓝色的魔法阵,法瑞斯狼狈地停住脚步,那看上去是是这片破败城堡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或者还包括那个魔法镜子――接着,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地,那蓝光组成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穿着深色的长袍,而在法瑞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实体。 他有着黑色头发,和棕褐色的眼睛,但法瑞斯几乎没看清他的长相,他只看到他周围那强烈而危险的魔法波动。那些东西笼罩在他周围,彷佛阴影有了生命,正不安分地扭曲,准备择人而噬。 他退了一步,对那黑暗的东西有种本能的畏惧。 他并没有试着冲过去,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因为那人正好挡在他逃跑的路上,而是……他身上的那种魔法波动。 他认识那种波动,他不需要任何的知识也能感觉到它们的本质,它们有着那样强烈的、饥饿的欲求,它们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不停地告诉他一切。它们呈现黑暗深渊的美好,诱惑他跳下去。 加迪尔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静得简直像个空壳。与之相对的是他身周狂乱舞动的阴影,法瑞斯知道自己如果靠过去,它们会变换形状,扑向一切法师示意的敌人。 「爸爸!」克劳蒂娅欢快地叫道,像乖女儿一样扑进那人的怀里。 加迪尔揽住女儿,动作散漫随意,好像只是接过一枚抛来的苹果。 他的周围,那些狂躁的阴影舔舐着那个女孩,钻进她的身体――或者说她身体的接缝里。寻找一切可能的食物。 「瑞菲斯森林很久没有访客了,」加迪尔说道,他的声音平稳而缺乏生气,「鄙人是温德斯?加迪尔,您是哪位?」 「我……呃,我是法瑞斯?奥里兰森,您可以叫我法瑞斯……」法瑞斯说,没想到接受到这种彬彬有礼的对待,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您好,奥里兰森先生,万分欢迎你的到来。」加迪尔说,面无表情地打量他,像在打量一个货物,「感谢您为小女带来的欢乐,她已经很久没有朋友了。」 「呃?」法瑞斯说:「啊,您不必客气,我只是……」他张头看楼下,可是雷森似乎没有要出现的迹象,他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只是四处转转,没有冒犯的意思。」 「请千万不要这么说。」加迪尔说:「您的光临是鄙人的荣幸,您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相当的乐趣。」 「是吗……」法瑞斯说,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功用。这位克劳蒂娅的修正版除了傻笑还是傻笑,像幅时尚广告看板。而自己打从来到城堡,压根儿没看到加迪尔的影子,可这个人说得却好像他跟他们一家刚才乐融融地完成了郊游、派对、外加一场愉快的饭后闲聊似的。 「小女需要一个朋友。」加迪尔说,身周的阴影继续张牙舞爪,在渴望着毁灭。「我猜您肯定会愿意留下来,陪她一起观赏瑞菲斯美丽的玫瑰花园,赞赏她昂贵的新衣。」 法端斯呆了一下,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虽然她从不那么想,但我经常觉得,她独自待在城堡里实在太孤独了。」加迪尔说。 法瑞斯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张了一下唇,却找不到要说什么,这种对话太过扭曲,以至于他找不到话语来回应。 他说什么?让我留下来陪她一起当个玩偶,当她整天只知道傻笑的丈夫,好给那个变态凑够玩家家酒的一对儿!? 「她得有一个英俊温柔的丈夫,」加迪尔说:「也许过一段时间,你们还会有一个孩子。啊,也许那不会是她生出来的,但我保证会很可爱,你们会非常幸福。」 「我不这么想。」一个冷森森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法瑞斯看到加迪尔一侧头,他身边的阴影猛地跃起,它灵活地一转,咬住一把银色的长剑。他几乎听到了铁器相击的声音。 雷森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那把银灰的剑瞪着前面的加迪尔。这会儿看来,他真的很像个骑士,他的眼瞳中有种极度的愤怒,压抑在那双漆黑的眼瞳之中,让他整个人都像燃烧起来了一样。 在剑和黑暗交接的地方,法瑞斯听到了力量交战的嘶嘶声,两种绝不相容的力量,正愤怒吞噬着彼此。 加迪尔转过身打量着雷森。 「哦,还有一个。」他说。 「爸爸,怎么了?」他旁边的小女孩问道,仍像餐会时般依偎着他,对眼前的剑和魔法毫无所觉。 「没事,克劳蒂娅,去窗户旁边看花园好吗?」加迪尔说。 「当然,我最喜欢花园了。」克劳蒂娅说,乖顺地从父亲跟前走开,走到挂着破败帐幔的窗户前,去看同样空洞荒芜的花园。 加迪尔吩附过后,头也没有向她抬过一次,他盯着雷森,露出一个微笑。居然看上去还挺温和的。 「漂亮极了的剑,您是位圣骑士?」他问,看看那和他蛇头对峙的银剑,黑色物质想要伸展到剑上,却被上面森寒的气息挡了回来。 雷森突然抽回握剑的手,于此同时,那剑化为烟雾消失了。他的右手伸向加迪尔的胸口,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把银色的匕首,后者猛地退了一步,那匕首在他胸前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那刀锋肯定锋利到了极点,以至于能用速度破开加迪尔的防御,法瑞斯看到他胸前的衣服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法师又退了一步――作为法师,他的身体反应还真不赖――这次他已经退到了房里,一把抓住雷森的匕首。 他的手上里泛起浓郁的阴影,它们疯狂地跳跃着,想噬咬一切可以噬咬的东西。 不过雷森的刀子可不是那么好咬的,他再一次抽回手,好像连对峙的关系也不想和这个家伙扯上。匕首消散了,刚才的打斗好像没有发生过,只除了雷森恶狠狠的眼神,法瑞斯知道他在等待再一次出击的机会。 「小心点,雷森,」他在后头提醒,「那影子能远距离攻击!」 「那就让它来好了。」雷森说。他身上有一种想要烧尽一切的气质,法瑞斯想,加迪尔大约并不确定地知道雷森是一种什么存在,所以他不停后退,不敢碰他――没人敢去碰这样的人。 「好极了,我喜欢。」加迪尔说,低头看自己的手,上面的黑暗优雅地消散了。 「您觉得我女儿漂亮吗?」他说。 雷森的眼睛张大了一点,没弄明白他怎么会冒出这句话来。法瑞斯想,他可不经常能看到雷森这么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不经常看到这样美好的场景,」加迪尔继续说:「我看,您是那种沉默而英俊的骑士,而他则是温柔体贴型的贵族,但你们都会是很好的追求者,我的花园以后会热闹起来的。」 雷森瞪着他,他的表情看上去像要吐了。 加迪尔做了个大概是「展望未来」的手势,说道:「只有她一个,我也有些无聊了,我相信生活中有点变化会更好……」 法瑞斯几乎从没见过雷森身上冰冷火焰的气息如此之强――也许他要毁灭世界那次不算,但至少在这个空间里没见过。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浓郁得让人窒息的纯银气息,他感到眼前一片烧灼人的银白,什么也看不见。 隐约中,他感到雷森那里的剑光,那把毁灭一切的剑,他想他拥有毁灭世界的能力,这种力量从属于比这个空间更高的规则,当他愤怒至极,他仍能召唤它。 「雷森!?」他大叫,试图寻找他。 白光融化了一切,隐约中,他看到加迪尔连退了好几步,步伐慌张。虽然银色冷得让他骨头打颤,但法瑞斯心里还是一阵暗喜,混帐变态,总算吓到他了! 加迪尔的手边,黑色的物质越发狂躁,死死咬住雷森的银剑,这让空间幽暗了一点,更能看清东西。他看到加迪尔张开手,在快速念叨着什么。 「雷森,小心,他在念咒语――」他叫道。 吟诵的声音越来越快,空间微妙地颤动起来,所以法瑞斯讨厌透了那些魔法师,他们只要一赢得时间,就会弄出些非常危险的玩意儿,只从属于他们自己知道的怪异系统,到时候你除了等着迎接「惊喜」,什么也干不了! 雷森的力量和加迪尔的僵持住了,法瑞斯想,我也许该拿个雕塑去敲他的头?他想,四处想找个顺手的工具,可是房间里一片破烂――克劳蒂娅正站在窗户旁边,欣赏「花园」,对后面的战斗视而不见――什么也没有。 「您以前肯定没见过这么美的玫瑰花园。」她对法瑞斯说:「它只应该用来恋爱,爸爸说,这里不该出现任何武器和违背别人意志的行为――」 「武器!」法瑞斯说,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枪,这里气氛太古典,他都忘记它的存在了! 他拉开保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9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对准加迪尔,一边对克劳蒂娅说:「我想您父亲不会介意的――」 于此同时,加迪尔手臂猛地一扬,这是法术成功的信号。 他手指划过的地方,好像刀子割开了一层薄膜,而薄膜的对面是致命的细菌。 一道灰色的影子缓缓在裂缝中张开,然后越来越长,像疯长的树苗,直直朝天顶裂开,影子里发出尖利的啸声,彷佛世界之初,风之元素在进行一场最狂暴的舞蹈。 法瑞斯朝着那个法师开枪,可是子弹并没有射中他,他只看到银光一闪,然后,那武器便消失在了灰色的裂缝中。 法瑞斯快速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情况,这是个空间裂缝,看着像个空间裂缝,可是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那灰色的东西又是什么玩意儿?它们听上去像太古的凶残型怪兽,整个生命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撕裂和屠杀―― 一张纸像被吸着一样,飘进那道裂缝,转眼便消失了。 接着是一本书,第二本书……当越过裂缝的一瞬间,转眼消失不见,也太快了…… 「奥里兰森在上!」他叫出来,「这里有个空间杀戮区!他居然在城堡的异层面建了个空间杀戮区!」 雷森仍在和那家伙对峙,法瑞斯知道,他们现在唯一应该干的事情就是逃跑。 虽然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那家伙就是看到雷森被困住了,所以才干这种事的。 那积聚着无数空间乱流的空间产生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把所有的东西都吸进去,然后绞成粉末――只除了它的主人,空间门上,应该有认清他主人身分的咒符。那东西会一直开着,直到把进入城堡的陌生人都卷进去为止。 他可真是为他的「幸福家庭」做了不少准备啊,准备了一一堆的骑士壁画、活的城堡,甚至连空间杀戮区都弄出来了! 更重的东西朝里面卷了进去,瓶子、桌子、窗帘,克劳蒂娅倒站着没动,她好奇地转头看他们,眼中仍带着呆滞的喜悦,并不理解所谓战斗的含义。她没有理解的智商,所以仅仅把它当成一场法师们游戏的打闹。 「看来我没办法留下你了,」加迪尔对雷森说:「但我希望你至少不要扰乱我的家庭。」 「你称这为家庭?」雷森说。 法瑞斯把枪放低,瞪大眼睛,那裂缝在移动――还真是他家养的护卫犬啊――这会儿,它已经移动到了雷森的背后,彷佛巨大的死神,笼罩住他的整个身体。 「雷森――」他惊慌地大叫,知道加迪尔的力量只要一松开,雷森就会跌进去,再也出不来。 他正紧紧抓着旁边的床柱,那腐朽的柱子倒是没断,但这会儿他震惊地发现,整张床却朝着裂缝缓缓移动过去。 他紧紧抱着柱子,忖思着这时可不是关心雷森的时候,自己就要和一张床共赴黄泉了,这可不是什么体面的死法。 他四处看了一下,想要再抓住别的什么东西,可这里什么也没有,就算有,也抵不过空间门这么强大的力量……他甚至没办法解开自己的封印,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他感到自己体内的血脉震颤着,因为危险而沸腾,可是它们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他便和那床一起飞了起来,然后,一起被吸入了死神大张的口中。 他从雷森跟前掠过,后者伸手想抓他,他也确实抓住了――他拽住了法瑞斯的衣袖,而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加迪尔放开了他禁锢着雷森的力量。 阻力猛地失去,他们像断了线般飞了起来。是的,他抓住了法瑞斯,可是现在他和他一起跌进了那个空间魔法阵中。 在这场紧张的战斗中,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像所有的东西一样,被卷进了裂缝里。 在战斗刚刚发生的时候,它被本来的主人克劳蒂娅紧紧抱在胸前――她可是个注意力集中的姑娘,在一发现不对劲儿,她就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的首饰盒了。可是那吸力实在太强,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手上一个不稳,那盒子直直朝着裂缝飞去,速度那么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一直安详地看着这一切,可这事让她瞬间惊慌了起来。 加迪尔消灭了敌人,正准备关上裂缝。可是身后,他那疯狂执迷于首饰和裙子的女儿冲了过来,一边尖叫道:「我的首饰盒――」 加迪尔吃了一惊,那愚蠢的旧盒子冲进裂缝,转眼就消失了。而他痴呆的女儿满脸狂迷,追着她的胸针、项链和缎带,朝着裂缝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加迪尔伸手想要抓住她,一边大叫着,「别过去,克劳蒂娅――」 可她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克劳蒂娅?加迪尔的眼中,只有首饰和缎带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所谓「危险」、「禁地」、「死亡」的概念――这正是他所喜欢的,他的小女儿永远天真无邪。 他伸出手,却只抓住了她的一角裙o,那裂缝的吸力太大。 只是一瞬间,她便消失了。 于此同时,裂缝合拢,房间里一片杂乱,以及空洞。 什么也没有了。 太好了,法瑞斯想,还有比这更悲惨的情况吗? 他从裂缝坠下,乱流疯狂撕扯着他的身体,那些乱流如此之碎,如此之狂暴,想要扯碎一切。 空间杀戮区是一个极度复杂、力量极强的亚空间绞肉机,它建立在空间――比如这个城堡所占据空间――的另一层面,和独立的空间不同,它依存于主空间而存在,就像在画后面贴了张便条纸,进行另一层次的批注一样,这个城堡的背后「批注」,便是一个空间的屠宰场。 在法瑞斯对魔法的小小理解中,空间这玩意儿大都十分温顺,当长时间静止不动,它们就会像果冻一样凝结起来,组成生物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 但那可不不代表它们就完全不懂得如何发疯的技巧了。 如果有变态而且足够丧尽天良的法术,连只兔子都会抓狂的――在空间杀戮区,亚空间本身就像一颗被打碎在杯里的鸡蛋,然后又被盒上杯盖用力摇晃,直到变成支离破碎、难分难解的一团糟糕。 更糟的是,那摇晃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是心怀不轨者为亚空间加上的规则――于是任何完整的东西卷进来,都会化为齑粉,加入那乱糟糟蛋清和蛋黄的一部分,再也出不来了。 法瑞斯仍活着,因为对他来说,死亡需要一个预先过程――破坏他身上的封印。这玩意儿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十三层极其严实合缝的防御铠甲,不撬开它,就吞噬不到里头的血肉之躯。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雷森,那人仍抓着他的胳膊,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银光,一样拥有某种暂时性的防御措施。 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过,雷森伸手抓住,法瑞斯惊讶地张大眼睛,发现那是紧随她首饰盒而来的克劳蒂娅,她那身白裙子大约是施过魔法,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护着她的身体,她正紧紧抓着一枚胸针,一边拚命朝另一个方向挣脱,表情惨烈地嚷嚷着什么。法瑞斯觉得,肯定是「我的首饰盒」!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空间完全被切碎了,没有任何一种感官还是完整的。 不过他能感觉到封印撕裂的声音,每一层,他的灵魂都会震动一下,而那速度简直,快得没边儿了――就像三级片里的主角衣服一样,法瑞斯想,连给他个做前戏的准备都没有。他必须得接受这个,已经没有时间了…… 最后一层封印被撕扯开来,轻易得好像它根本不存在一样。 法瑞斯没有任放松的感觉,这种环境下没人能放松得起来,他只觉得很热,那些力量涌出身体保护它们的主人。 淡淡的红光泛起,力量如同他的手脚一般,可以自由支配,它们狂热地想要吞食一切,不过这里除了空间什么也没有,这让它们感到焦躁而愤怒,这是从骨子里就带着的、永远的饥饿与贪婪。 法瑞斯试图约束它们,他突然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可以自由动用巨大力量的感觉了,他这么久以来总被束缚着,以至于他都忘了,拥有力量的感觉有多好。 他将可以自由在任何险境求存,拥有帮助朋友的实力―― 他抬头看雷森,雷森也在看着他。 驱魔人张大眼睛,看着法瑞斯身周蔓延开来的力量,它们彷佛被压抑疯了,杀气腾腾地向四周伸展着,带着血腥与杀气,想要吞噬一切。 法瑞斯感到雷森突然松开他的手,他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过身体反应够快的,他迅速伸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拽过来。 于此同时,他身周暗红色的力量继续蔓延,包裹住他们,然后在头顶优雅地封死。如同一只红色的卵一样悬在乱流的空间之中,静止下来。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几乎能听到耳膜压力后巨大的轰鸣。乱流消失了――虽然它们就在几尺远的外面,但那如同从木屋里去看暴风雪一般,景象壮观,目光所见之处是疯狂撕扯的乱流,带着奇异变幻的光影,彷佛整个空间集体发了疯似的。但所在之处,却没有一点的颤动和不安。 克劳蒂娅缩在角落里,还攥着她的胸针,一边茫然地推打着阻止她进入乱流、寻找首饰盒的防护罩,一边大声嚷嚷着,她那些「特别漂亮的珠宝」还在外面,那语气好像她是准备到春日的花园散个小步,然后把它捡回来似的。 雷森松开手,他从刚才一直抓着她的手腕。 「你疯了吗?」法瑞斯朝他叫道:「你他妈怎么能在那种情况下放手,如果分开了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停下来,雷森盯着他,眼中满是戒备。 法瑞斯和之前看上去并没什么两样,可是那种区别又如此明显,几乎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样。赤红的力量场在他周围放肆地伸展,金发披在肩上,有种格外妖异的效果。 「我们得离开这里。」雷森说,转头去看外面的乱流,不看他。 「当然,但我觉得你不看我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雷森。」法瑞斯说。 雷森瞪着外面的乱流,似乎那东西十分好看,他身上仍笼罩着淡淡的银光,法瑞斯知道那是一种防卫的姿势。「可就算我们现在去演『兄弟情深』,也没办法解决问题,法瑞斯。」他说。 「那来个『兄弟』间的拥抱怎么样?」法瑞斯说,一点也不准备放松。 早一点的时候,他绝不敢这样说话,那时候,假装一切正常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也许因为他解开了封印,又或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已经糟到了极点,他觉得根本犯不着去小心翼翼,照压根儿没有的「计划」行事。一些话不说,一些架不吵,以后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雷森没说话,他盯着外头的乱流,打定主意拒绝这次交谈。 第十章 家庭纷争 「您们能帮我找回我的首饰盒吗?」旁边的女孩可怜巴巴地问,眼神期待而悲伤,正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0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着人生唯一信仰破灭的绝望。「您们能帮我离开这里吗?两位先生,我一定要找到我的首饰盒,我的一切都在那里了!如果找不到它,我、我――」她泣不成声,无法形容那席卷而来的巨大悲痛。 「出去会死的。」雷森回答,很高兴话题转移开了。 「可如果没有那些首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女孩说:「如果我不够漂亮,如果我没有饰品,如果我丢失了爸爸送我的礼物,我还活着干什么?」 雷森呆了一下,居然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 这种执迷本该可笑,可是他却笑不出来。那女孩儿的眼神如此悲痛,彷佛下一秒就会心碎死去,而那仅仅是因为一些碎掉的破烂首饰,这一点也不可笑。 这更让人悲哀。 「别哭了。」雷森说,俯下身,拍拍她的手臂,「以后还会有新的首饰的。」 「可现在那些都没有了,它们那么漂亮,我积攒了好长时间。」克劳蒂娅哭着说:「那都是爸爸送我的……」 雷森看了她一会儿,她哭得如此伤心,可是他就是没办法说出「爸爸以后还会再送一些」之类的话。即使这是无用的安慰之词,可以让这个仅存一种渴望的人偶高兴,但这种话太恶心。 「它们每一个我都好喜欢,和我的衣服好般配,我以后再也找不到那么漂亮的首饰了。」克劳蒂娅继续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她坐在剔透的红色卵壁上,并没有注意到,那色彩正在她的掌下慢慢变得浓郁,然后悄悄缠上她的手指。 「爸爸给我选了那么多饰品,可是我却弄丢了,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的!那胸针那么漂亮,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它更美的胸针了……」 「胸针它在手里。」雷森忍不住说。 「哦!天龋它在这里,太棒了!您真是我的救星――」她惊喜地叫道,把胸针捂在胸前。 在她抬起手的时候,一些红色的血蛇散去了,它们还得遵守命令留在外围,抵抗外界的力量。还有一些已经渗进了她的皮肤。 它们总是想着吃东西,吃一切可以吃的,从每一个孔洞渗进去,无时无刻。 「不客气……」雷森说。 「我们现在能讨论一下怎么办了吗?」法瑞斯说,靠在他红色的墙壁上,双手抱在胸前,打量这两个人。「我的力量够支撑一小段时间,但这是个封闭空间,我们最后可能会在这里无聊死的……哦,不对,我们会等到世界毁灭一起挂掉,成为『它』美食的一部分,它们会喜欢死我的。」 雷森转头看他,但看上去并不想交谈。 「那些虫它们可聪明极了。」法瑞斯回答,「从我来这个世界开始,它们就在勾搭我,想让我成为它们的一部份,当我是傻子吗?」 「两位?我有点……」克劳蒂娅说。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法瑞斯继续说:「但这次要倒霉的可不只我一个……好吧,我可能更惨。我不想到那里去,那些黑暗的东西一直盯着我,我知道它们想要什么。」 「两位……」克劳蒂娅说。 「至少这么一会儿,你能不能表现一个朋友的支持,或者假装两分钟我们是朋友,别看我跟看变态似的?」法瑞斯说:「我并不是自己想要那些东西的!」 「我不太舒服,我觉得……」克劳蒂娅说。 雷森看着他,一时找不到话来响应,这时,克劳蒂娅猛地拽住他。雷森转过头,她身上的景象让他张大眼睛。 女孩而靠在「墙壁」上,或者说,她是被绑在那里的。她身上爬满了血红色的蛇状物体,那是从她身后的墙上爬下来的,正在迅速汇集,黏连在一起,变得赤红怵目。 她彷佛被一张巨大的血红色蜘蛛网困住,或是穿上了血色的长袍一般。 「我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里……」她说,一只手仍拽着雷森的衣袖,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求救动作。她大张着银灰色的眼睛,却根本看不见任何血腥残忍的景象,即使它正发生在她身上。 雷森迅速把手按在她肩上,淡银色的力量迅速从他掌下蔓延开去,那血蛇动作缓了了下来。 「让它们停下来,法瑞斯!」他叫道。 「干嘛那副语气,又不是我的错。」法瑞斯说:「我本来就是让这些力量当结界,可它们根本不是当结界的料子,到哪里就想着吃,我的命令也不总是管用啊。」 他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如果说他完全没努力是不公平的,但又不能说确实尽了全力。 「倒是你该停止用那些力量,雷森,你会在我的结界里弄一个大洞,然后大家一起挂在这里。」他说。 雷森转头瞪着他,冷冷说道:「如果你不停止,大家不会一起挂在这里,但你会挂在这里。」 法瑞斯耸耸肩,「犯不着这么威胁我吧,雷森,她本来就已经死了嘛。就算她还有呼吸,会说话,至少也离活着很遥远了。」他说。 雷森一点也没有收敛力量的意思,身上的银色反而更浓郁了。 法瑞斯叹了口气,克劳蒂娅身上的血网前进的速度终于慢了些,虽然依然没有退去的意思。那是些,永远处于饥饿状态的东西,正在吞噬所有能找到的能量,并不那么关心主人的不爽或命令――它们就是组成他的最小单位,知道他骨子里想的是什么事情。 克劳蒂娅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可能就要死了,可是她并不理解死是什么,所以找不到合适的台词。 她只是个人偶,无法应对任何状况。无论是在加迪尔那里,还是在这些意外而来的客人面前,她都是那个会被牺牲的存在。 「我们该商量一些正事,雷森,」法瑞斯说,看也不看她一眼,「先放下你的骑士精神,行吗?她好些年前就被她父亲杀死了,现在你抓着残骸是没用的。冷静一点,我们该谈谈加迪尔,我不认为他是要毁灭世界的人,他刚才还想让我们三个来给他演欢乐的人偶家庭剧呢。」 他摇摇头,「他顶多是个自以为是上帝的小丑,牵着木偶跳舞,就以为自己主宰一切的命运。他并不想毁灭世界,虽然他杀了他女儿。」 「那她也不是你的食物!」雷森恶狠狠地,「让你这些鬼玩意儿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干嘛老是……」法瑞斯说,看到雷森身周银色的力量突然浓郁了起来,他警告道:「再动用你的力量,倒霉的可不只是我。」 「……他确实没想毁灭世界。」克劳蒂娅突然说。 周围猛地静了下来,两个男人突然转头盯着她,好像觉得他们发生了幻听。 那幻听式的声音听上去冷静有条理,而且至少,那绝对不是一个满脑子白兔胸针的人偶所应该说出来的话。 克劳蒂娅呆呆看着前方,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依然茫然,她再次开口,说出的话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世界……不会毁灭,它会……换成另一个存在模式……」她说:「另一种模式……化为黑暗本身……化为食物……」 她的语气听上去像老式的收音机,在播放一个过于遥远含糊的节目,勉强能听出颇不寻常,却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领子的一侧刚才被乱流扯开了,法瑞斯看到她身上魔法阵的黑线,现在变成了血红色。 那是我力量的颜色,法瑞斯想,它们渗进了她的身体!他努力命令那些东西离开――他也许会想去吞噬一件无用的残余物,但并不真的这么想谋杀城堡的女主人。 红色的潮水不情愿地退开,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法瑞斯能感觉到它们反馈过来的对于食欲的巨大需求。他不太情愿地忽略它们。 「您刚才说什么?」雷森问,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到刚才不是幻觉的证据。 「什么?」克劳蒂娅说:「什么?我说……裙子吗?我刚才看到裙子……」 「嘿――」法瑞斯说,雷森转头看他,他满不在乎地摊摊手,「我在勒令那些家伙离开,它们老想蹭到她身上去,抱歉打扰你和你的小情人聊天。」那些力量刚才又想爬到克劳蒂娅身上,这会儿又不情不愿地退了回去。 「我在问很重要的事……」雷森说。 「得了吧,你从她还是个死人时就开始对她格外关心了。」法瑞斯说。 「她没死!」雷森说。 「她死了!」法瑞斯坚定地说:「她好些年前就死了,现在她突然出现这样……这样的现象……只是个纯粹的意外!」 「但这说明她好歹还是剩点灵魂的――」雷森说。 「你不能把不可预知的意外算进去,我们本来已经确定她死了!」法瑞斯说:「你就是一直对她关心得过分,这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 「你他妈又知道我的作风是什么!?」雷森说:「我就是高兴关心她,你有什么好不爽的!」 「我非常的不爽!」法瑞斯大叫道,「我从伦敦就开始不爽了,你就是恨不得把我剁碎了丢到魔界里去是吧,你直接来好了,犯不着整天那副样子表现给我看!」 「我没有――」雷森说。 法瑞斯想怒斥他是骗子,但是雷森的语调如此不确定,以至于他觉得根本用不着去反驳。 他瞪着他,他的封印已经解开,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他就是感到内心像被刀子绞着一样。 「你至少装装样子怎么样?」 「我……可是……」雷森说,法瑞斯觉得他好像想说「我已经在努力装了呀,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类型」。 他瞪着他,准备继续兴师问罪,可是他们的旁边,克劳蒂娅说道:「但他不知道……他被蒙蔽了……」 她的语气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只是重复出某些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却被扼杀的话而已。 「它们……非常非常地聪明,他已经变成那些东西的一部分……帮它们吞食世界……爸爸已经死了,怪物已经成功了……」 另两个人再次同时转头看她。 「什么?」法瑞斯说。 「……已经成功了,」克劳蒂娅继续说道:「那些东西正在吃掉整个世界,没人可以阻止,我们就会变成它们的一部分。我父亲……没想到这些,他总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自己不会掉入陷阱……他总是这样……而它们喜欢这样的人……」 「怎么知道?」法瑞斯说。 克劳蒂娅突然大笑起来。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眼中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空茫的感觉,透出轻佻和嘲讽的味道,不再是茫然的重复,那双瞳里有一个活生生的灵魂。 「因为他总是那么笨,法瑞斯!」她说。 然后她扬起头,发出轻微的呻吟,法瑞斯看到些许血蛇――大概是最后一批,刚才他和雷森吵架时事情应该就开始了――游出她的躯体,向墙壁散去,然后消失。而它们游出的地方,那些拼块的缝隙消失了,变成了白皙的皮肤。 一个活活生生的整体。 「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1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算……摆脱这些玩意儿了……」克劳蒂娅说,彷佛脱下了一件绝顶讨厌的衣服。 她转头看法瑞斯,她仍是原来的样子,眼神却带着锐利嘲讽的味道:「你的血脉很危险,它们喜欢那些影子,那些影子也喜欢它们,我猜它们刚刚互相看对眼了。」 她的脚下、墙壁里,浓郁的血色渗开游走,里面带着漆黑如墨的线,它们似乎是活的,游动着离开,然后也溶在血色里。 「呃……那些家伙吃了体内的影子?」法瑞斯说,一副不敢相信碰到这种事情的样子。 「或者说那些影子迅速溶入了你的血脉,它们显然比我有吸引力多了。这可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克劳蒂娅说,一边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 这会儿,她和刚才的玩偶看上去完全是两种存在,一举一动目的性十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 「啊,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法瑞斯嘀咕,「我来这世界就是干这个的嘛,勾搭反面boss,好保证雷森随时需要保护我。」 不就是植物替他们选择这个世界的两大基本条件嘛,一是雷森能救世;二是自己得倒霉,只能跟雷森如胶似漆地腻在一起。他们两个分开一步就完不成它电影里「共同冒险以加深友谊」的剧本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希望到时感情不要深到要决斗就行了。 看到雷森看着他等待解释,法瑞斯说道:「是的,我刚到这里就知道这些影子不怀好意……别那么看我,你几个月来一直是一副想把我踢开的样子,我可不想冒险让你真这么干。」 他又看了一眼克劳蒂娅,对她刚才表现出的可食用性既往不咎。 「至于她,我不知道她还会恢复,不然我就不会老惦记着把她丢出去,或是让她用自己的身体来交房租了。」他耸耸肩,「毕竟,一个活的高级法师对现在的情况大有帮助。」 「你的帮助也很大。」克劳蒂娅说,抱着双臂打量他,「你根本不应该存在在这里,因为如果你在,我父亲的法术不可能成功……他必须要是这世界最黑暗的血脉,不然影子不会依附到他身上……」 她停了一下,又去看雷森。「像你根本不应该存在一样,圣骑士!」她按着自己的额头说道:「真是见鬼了,是我变成弱智以后世界变奇怪了,还是那混蛋的行为严重地损害了我的大脑――」 「没那么神秘,我们是时空旅行者。」法瑞斯说:「是今天早上『砰』的一声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能说点正事儿吗,我可不想一直被困在这儿……」 「当然不是,」雷森冷笑,「我们是特地赶来拯救世界的,然后在这场战斗中培养搭档的友情――」 克劳蒂娅用诡异的表情看着他俩,就算傻子也看得出这两人之间气场不对。「让我整理一下,我父亲……」她说。 「不用,罗拉都说过了――」法瑞斯说:「关于雷森可以解决问题的部分。至于的部分,刚才已经替我们演示过了。」 「罗拉?」克劳蒂娅说,像在回忆幼年时的童话书。 「法师学校的同学。」法瑞斯说,一边努力忽视雷森的目光,他的前搭档似乎认为事情还是弄明白比较好,正在死盯着他看。 「哦,那间垃圾学校。」克劳蒂娅说:「似乎是有这么个人……我猜。」 「虽然我猜已经忘了,但得谢谢她,要不是当初把这么个变态魔法的过程告诉她,我们可不会知道这世界正处在这种毁灭的过程中,而且还到这里来帮忙。」法瑞斯说。 「我跟她说了?」克劳蒂娅说:「天呐,我当时可真是大嘴巴,我当时才十几岁,第一次到外面,很希望交到个朋友,所以不管什么事都往外倒,免得人家说我孤僻……」她摇摇头,决定不谈论这个久远、卑微、令人伤心、但是救了她以及世界人民性命的行为,那又是一椿她家庭内部的悲剧。 「那些影子到底想对你做什么?」雷森问。 「我不知道,而且也不想去实验!」法瑞斯说:「看看她就知道了,她身上那些变态效果可都是它们的杰作!」 「它们吞食一切。」克劳蒂娅说:「你知道,我们可以吞食一些东西,食物、能量、魔法……但有些东西,我们不能吃也不知道怎么吃,如感情、记忆、创造力……」 她叹了口气,「常言说,有人能『吃掉』那些情感,但我父亲没有那样的耐心和智商,他一直在寻求一种物理性的吞噬,他确实找到了……这就是他召唤它们的原因,为了控制我,他可真是不惜血本,是吧。」 「据说那东西是弄出来的?」法瑞斯说。 「我找到从黑暗深渊里召唤它们的咒语。」克劳蒂娅说:「旧纸堆有时候藏着宝藏,只要懂得技巧。但我父亲没有,他花费了巨大的力气和时间,把自己变成黑暗巢穴,把它们引来。可那力量他不该触碰。」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因为,我的『傲慢和乖僻』是破坏他三流田园小说生活的罪魁祸首!在那位我没见过的妈妈死前,他是如此『心都碎了』的答应她,要让我成为一位淑女,我被骗了十几年!后来我开始怀疑他在胡扯,后来发现果然是的!」 「我想他确实很喜欢田园生活。」法瑞斯说。 克劳蒂娅仇恨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知道吗,我没见过我妈是因为我一岁时,那家伙为她布置了一个玫瑰花园,而她不愿意整天泡在里面朝着他傻笑,只顾着做她的法器设计。于是他当着她的面一把火烧了花园,冲她大叫,『满意了吧』!她当然不满意,伙计,她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这才是她『在小克劳蒂娅出生时难产而死』的原因!她一直活得好好的,他居然向整个世界宣称她死了!她跟我说她花粉过敏,完全受不了玫瑰的味道――」 她按着太阳穴,压下自己的愤怒,她的家庭显然是个彻底的烂摊子。 「她说对爸爸说了好几次,可他老是忘,或者他认为她应该带病坚持到玫瑰花园嬉戏!」 「他的玫瑰园实在不怎么样。」雷森说。 「他只是……从来不愿意请求,」克劳蒂娅说:「他非得让事情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如果不是那样,他就大发雷霆,认为那是他的失败!认为我想跟他对着干!他怎么就是不能――」 她停下来,法瑞斯问道:「那么说他早就死了,现在剩下的这个,只是个空壳?」 克劳蒂娅长长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现在的情况和我之前很像,只剩下最单薄的欲望,其它什么也没有了。他灵魂已经被吃空,那些欲望愚弄了他,让他以为那就是他自己。」 「他没法像这样……」法瑞斯说:「活回来了?」 克劳蒂娅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有点惨淡的笑脸。 「这并不是一次家庭战争,法瑞斯,他已经杀了我,我本该再也不能复活。知道为什么我能活过来吗?因为我在身上装了至少十条护身咒语,其中大部分被我永久固化了。固化高级咒语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即使我是个高级法师,但……」 她笑笑,「我在『旧纸堆』中找到了方法。我是个法师,法师就是这样,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脆弱的肉体……它们强大到连我父亲也无法剥除,我毫不怀疑他尝试了。」 她张开双手,她的动作灵活,已经完全恢复了活人那种优雅。 「恢复、防御、反攻击、转移等等。所以我能活回来,因为我自己做了所有……困难到匪夷所思的防御魔法。」她说:「我当初都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但现在看来不是我杞人忧天!」 她喃喃说道:「他真的杀了我……他竟然真的杀了我……」 「没那么奇怪吧。」雷森说。 「奇怪极了,骑士。」克劳蒂娅说:「影蛊因为他……教训女儿的欲望来到这个世界,然后控制和毁灭了他。它们吞食黑暗,越吃越大,于是最后,这世界就要毁灭了,没有任何阴谋者,也不为任何事情,只是一个男人――还是已经死去的男人――曾经在十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决定使用一个法术,让他的女儿乖一点点儿。然后……」 「的世界还在不停的打仗,给影子提供粮食。」法瑞斯说。 克劳蒂娅笑起来,「哦,那确实是一个更象样点的原因,但一切发生的原因,确实是件完全没目的……至少目的很愚蠢的事。」 「是的,整件事都很愚蠢。」法瑞斯说:「我们陷在这里的原因也很愚蠢。那么,也许在继续深聊这个荒诞的世界前,我们要先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啊,这我能帮上点儿忙。」克劳蒂娅说。 「能离开?」法瑞斯惊奇地说,因为这种空间杀戮区一向都是单向的,翻译成科技世界的词语,就是碎纸机。 「这里是我设计的,实际上,这里的一切我都留了一手。」克劳蒂娅说,一边捋起她的礼服袖子,「我总会留后门的,爸爸说……」她因为这句话笑起来,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柔声说:「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你。」 「谢天谢地,我就知道留有点用处。」法瑞斯说。 克劳蒂娅的袖子已经变成了布条,她扯下它们,朝另外两人说道:「我得画些咒符……这里没有纸笔,你们有刀子吗?虽然让女士做这个不礼貌,但我可不敢让你俩贡献些鲜血出来,你们都太危险……」 法瑞斯从口袋里翻出笔和便利贴。「这里有。」他说。 克劳蒂娅惊奇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你随身带纸笔?在这种情况下?哇哦,你可真是个合格的法师。」她说,靠着墙壁坐下,开始写咒语。 「我不是法师。」法瑞斯说。 不过克劳蒂娅没理他,她惊讶地检查着手里的东西,「这纸后面是黏胶吗?」她问。 「是的,便利贴嘛。」法瑞斯说。植物有阵子喜欢用这东西给他留字条,它迷恋任何它在人界发现的新玩意儿,于是用法瑞斯的账户订了一仓库来,法瑞斯花了不少力气把它们退掉。于是它采取了化整为零的作法,开始拿他的零钱,一本一本往家运,直到两星期前,它失去了兴趣为止。 不过家里多出了一堆的便利贴,所以法瑞斯才会随手就能拿到一本,给它打发时间。 现在,它显然多出了另外一种更为好用的功能。 克劳蒂娅在粉红的便利贴上写上咒符――签字笔是十分方便的工具,在简陋的环境下,不用不停蘸墨水,也不要求写作姿势端正――然后把它们分别贴在墙壁的适当位置上。 「这笔真好用,它能一直出水吗?」克劳蒂娅说。 「不能,用完要换笔芯的。」法瑞斯说。 「可我用了很长时间。」克劳蒂娅说。 「还够用一会儿的。」法瑞斯回答。 「这实在是好用透了――」 「送吧。」法瑞斯说。 对方用一副不可置信的感激表情看着他,法瑞斯有点不好意思,那只是便利贴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2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一支笔。「如果喜欢,我家里还有一些。」他说:「只要我们能活着回去。」 「你真是老天赐予的礼物!」克劳蒂娅感动地说,一边奋笔疾书,看来她确实对咒符之类的东西极为熟悉,到了闭着眼睛都能写的地步。 「只要我们能活着离开,天呐,听上去真美好。我爸爸真是……他找了狮子来捉老鼠,可是忘了,它们也会吃人。而被自己欲望控制的人,从来看不到那些。」 她贴上最后一张便利贴,它们呈现简陋的门形,可是上面的咒语可不简陋,它们复杂得让法瑞斯怀疑,怎么会有人的脑子能把它们记下来,特别还是在一个小时内快速默写出来。 那个加迪尔可真会暴殄天物。 「好了。」克劳蒂娅说,轻轻吸了口气,「虽然这里很安静,但整个世界正在个炸弹上呢,我们得立刻出去了。」 第十一章 阴谋 这是种顶难想象的逃狱方法,领路者就是监狱的设计人,手里拿着钥匙不说,还满门心思想离开这里。 克劳蒂娅优雅地做了个「让开」的手势,似乎在打发一只小狗,空间散落开来,两道弧顶震动形成,变成精致的一道门,看来果然是很久以前做好的东西。 门外面,呈现天空越发恐怖的幽暗,但怎么样也比在空间杀戮区好。 克劳蒂娅带头走出去,雷森跟在后面,法瑞斯走在最后,他抬起手,身后大红色的披风像宠物一样跟了上来,化为一阵红烟,消失在他金色的发丝之间。 他金发的色泽如此明媚,几乎带着血与妖异与险恶。 眼前是一片小小的树林,抬头就能看到那黑沉沉的城堡,看上去可能会杀一个回马枪。大概是克劳蒂娅早就设计好的,她确实想得周到,不然有这样的父亲,她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天空已经一片幽暗,但却又不能说是因为黑夜,倒像是整个世界决定变成黑色物质了,不管怎么张大眼睛,它们似乎都是一堆黑乎乎的影子,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乌云的深处,偶尔有些闪电穿行而过,像光明正在拚命挣脱黑暗的束缚,惨烈又微弱,最终一次次失败了。 克劳蒂娅站在那里,微微[着眼睛,看着自家的房子,似乎在进行某种另一个层次的交流。 这一次,法瑞斯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天空――从来到这世界开始,他就老忧心忡忡地看天。但是现在,他已经不看了,彷佛那些他不用抬头,就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他心不在焉地抚摸着一株灌木的叶子,它的叶脉里彷佛流动着黑暗,呈现死气沉沉的灰绿,又干又脆,失去了最后一点生命力。法瑞斯碰了它一下,它就碎裂了,落到地上。 「这些东西只是徒具形体罢了,」克劳蒂娅说:「它们都被吃空了。」 「它们吞噬一切。」法瑞斯说:「黑暗走过的地方,是它们进食的过程,这里已经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它们将君临这个世界……像它们降临在别的地方……」 克劳蒂娅看着他,突然说道:「你说它们就像蝗虫?」 「有点像。」法瑞斯说,直直看着前方,但克劳蒂娅有种感觉,他在透过那片黑暗,看着另一些东西。 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是红色的。」她说。 「哦……」法瑞斯说,伸手按在自己的双眼上,「有时候会这样。」 当他再次把手放下来时,他的眼瞳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黑……不,深红色,幽暗的光线下,克劳蒂娅也看不清楚,但她能感到那色彩的诡谲与不祥。 从出来开始,他就变得有点不对劲儿。 「它们说……」法瑞斯说。 「什么?」克劳蒂娅问。 可是法瑞斯不再说话,好像后面人类的语言对他来说不再存在了一样。他心不在焉地抚摸手边的灌木,像个国王抚过他领地的灰尘。 然后,他朝那座黑幽幽的城堡走去,停也不停,克劳蒂娅听到他用着迷般的语调,喃喃说道:「就在那里……」 他的指撩抚过的树丛……克劳蒂娅张大眼睛,那些枝叶在他的抚摸下融化在了黑暗之中,不是化为烟雾消失,而是这么凭空的……融化了,好像那黑暗是高浓度的胃液,而它们是柔弱的食物。 黑暗的中心,在那座城堡里。 她张大眼睛,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彷佛一线光明最后一丝的挣扎,她看到他的身后。他穿着浅色的衣服,所以那黑色格外清楚。 他的后背,黑色的烟雾正在蔓延和聚集,如同活物一般,幽暗,邪恶,它们越来越多,彷佛空气中最漆黑的那些因子都聚到了他的身后,打从他出现在这世界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体质始终都是对黑暗最甜美和强大的存在。 那黑暗如同巨大的披风,覆盖在他的身上,披风的延展是整个夜幕。不,从整个世界延伸出去,一直到那漆黑古老的深渊之地。 她一时做不出反应,这时雷森越过她走过去。 从出来开始,法瑞斯一直很不对劲,而他始终没有说话。可是现在他的动作十分坚定,好像从来不曾犹豫一样,带着那些纯银力量特有的强硬和冷酷,不留一丝余地。 他越过她走向法瑞斯,彷佛早就知道这一切,或是他不知道,但无论事情有多糟,都绝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那让克劳蒂娅增加了一点信心,她确实碰到了比加迪尔更可怕的黑暗媒介,可和他同时来到这世界的,还有一个极度纯粹的神圣系力量集合体。 她跟上他,在后面说道:「我猜在空间杀戮区时,我身体里的影子进入了他的身体,污染了他的血脉……」 他们的前方,法瑞斯直直朝那黑暗的城堡里走去,在那里,他将是个比加迪尔更好的盟军,他将取代他,天知道在他的力量下,那些虫子的力量会强到什么程度。 「早晚的事。」雷森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居然照样显得彬彬有礼。 克劳蒂娅想,从见面以来,他看上去就对法瑞斯充满了敌意,那种相处显得如此别扭和生硬,可是现在,他的笑容十分平静,好像他最糟糕的情况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能从容面对。 然后,雷森停也没停地跟上法瑞斯的脚步,然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那瞬间,克劳蒂娅听到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她看到两人接触的地方,一道白色的火焰腾空而起,而它的边缘却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漆黑,扭曲和纠缠在一起。 法瑞斯转头看他,他好像有一小会儿被叫醒了似的,他转头看他,说道:「它在叫我。」 「谁在叫你?」雷森问。 「整个宇宙。」法瑞斯说。 雷森笑起来,他摇摇头,「不、不是整个宇宙,法瑞斯。」 法瑞斯低下头,那纠结的力量还在继续,看上去惨烈而怪诞,可是他的动作轻柔优雅,理所当然。他从口袋里轻轻拿出那根干掉的植物,把它滑进雷森的口袋。 「是黑暗。」法瑞斯说:「黑暗就是整个宇宙,不是吗?」 「不,它不是的。」雷森说。 「我回不去了,雷森。」法瑞斯说:「你还是早点儿回去,不然会死在这里的。人界那里很不错,别管我了。」 他扯开雷森的手,在他挣扎的时候,整个夜色似乎都在随着他的动作扭曲起皱,像一大群邪恶起哄的小鬼,朝着雷森龇牙咧嘴。 「它在等着我,」他说:「我得过去了。」 雷森怔了一下,黑暗中彷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拉拽他,那并不真是什么力量,而是一种极为明显的恶意与气氛。整个世界都盯着他,尖叫着要他放法瑞斯离开。 金发男子终于扯开他的手,连停也没停,朝着城堡走去。那银色和黑色又纠缠了很久,才各自消散。 克劳蒂娅快了两步走过来,说道:「天呐,那些东西是活的!」 「他路上一直在怕这个啊……」雷森说,看着法瑞斯的背影。 克劳蒂娅抓着雷森的手臂,叫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一直没弄明白――那些影子是有智商的,它们……它们是个巨大的生命体,聪明,狡猾,从最古老的时候就存在在黑暗的世界,带着阴谋,想要钻进正常的世界……它们一直都在那里!」 「那个魔法……还有很多逸失的关于影子的远古魔法,只是它们留下的计谋之一!它是个会吞食整个世界的怪物,一直存在于宇宙的某个地方,在黑暗的深渊里,靠吞噬世界为食,它们透过那些诱饵般的魔法、以及人类的贪婪建下通道,来到这个世界,然后――」 她停了一下,然后发生什么已经很明显了。这个世界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再没有一丝丝鲜嫩真实的色彩,它已经成为怪物的口中之食。 「它们从不是一个无意识的东西,而是一个……古老而狡猾的怪物。」她说,看了一眼法瑞斯的方向,「我想你的朋友被它控制了,就像我父亲。不过很久以前,它们的力量还小,但他的意志太薄弱,只想着自己的需求,相信那些家伙的甜言蜜语,认为他们会帮他做事而不需要任何代价。我想就算他想过代价,也没想到,那会是整个世界……」 「但它们现在已经被欲望喂养得够强了。」雷森说。 法瑞斯继续朝前走着,只是从背影看来,便能感觉到他的执迷。巨大的黑色斗篷裹住他的身体,那是整个黑暗深渊那么大的斗篷,攫住他的灵魂。 「是的,它们已经完全侵入了这个世界。这些黑暗笼罩的地方已经被吃空,它们的力量太大了。」克劳蒂娅说:「攫住一个灵魂不成问题,特别是他的血脉是如此……」 她深深吸了口气,瞪视着前方的黑暗,它们在她的眼瞳中沉淀,有种决绝的味道。 她转头看雷森,说道:「这世界要完了,雷森,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它们得到了法瑞斯,它们的力量太大了!我们没救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成为怪物的食物。你得和我一起走,我有地方可以藏起来,世界也不会影响到它!一切结束后,我甚至能送你回本来的世界――」 「法瑞斯会怎么样?」雷森问。 「他大概会……变成一个有一整个空间那么大的怪物?」克劳蒂娅说:「它们需要他的力量,如果得到他的血脉,它们的蔓延速度会非常恐怖。而他……我想,也许他会成为黑暗里的帝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他不会再是你的朋友,当他变成那种情况,他会完全和影子同化,像它们一样思考……」_ 「他会被吃掉。」雷森说。 他的表情严峻,克劳蒂娅在一闪而过的电光下看到他的表情,她曾经偶尔看过这种表情,这让她想到骑士,虽然她并不是在骑士身上看到的,是在某个在谈论起人生一等一重要的大事的人身上,她能看到这种凝重和决心。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倾向于另一种解释。」她说,快速跟上他的脚步,雷森开始朝城堡走过去,克劳蒂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3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一点也不想靠近那里,但她觉得应该至少跟这个搞不清情况的人解释一下。「他的血脉里有着巨大的吞噬本能,这种力量十分强大,和那影子一样黑暗,所以它们才会这么喜欢他。」 雷森没说话,克劳蒂娅想,他难过也是可能的,毕竟他们是不错的朋友。也许之后因为什么闹翻了,但他们显然仍旧是朋友。 「是他的血脉本身在需求吞噬,所以他才会走到这里。」她对他说。「别再勉强他了,这可能是他本来的道路。」 「他不是。」雷森说。 「你并不确定!」克劳蒂娅叫道。 她还记得刚才,这两人之间那种敌对的氛围。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切发生后,雷森表现出这样的偏执,但刚才可是完全看不出来,他如此的信任法瑞斯。 她想的没错,雷森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他找不到什么可以响应。他只是上前一步,一把拽住法瑞斯。 他们已经走到了城堡的大厅,唯有的一点光线像被吞噬了一样,一片阴郁。法瑞斯的整个脑子和身体似乎全都在诉说同一件事,他看也没看雷森,只是一把将他推开。 但雷森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当他触碰到法瑞斯,那人身上森寒纯净的力量像无数钢针一样,刺激得他手指一阵剧痛。 「滚开!」他大叫道:「你干嘛老挡着我的路――」 「你不能去那里,法瑞斯。」雷森说。 克劳蒂娅觉得这话很傻,法瑞斯当然要去「那里」,那是他命中注定要去的地方。可是雷森的语气听上去却并不好笑,那仅仅是一个陈述句,表达将要发生的事情。 法瑞斯看来也不赞成他的观点,他反手拽住雷森的领子,表示自己并不怕他。「让开,雷森,我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至于你,回你自己的世界去,如果你不想去,那么,我从虚空里重塑了你,我也能随时毁了你――」 雷森张大眼睛看着他,这显然是个意外打击,克劳蒂娅心想。法瑞斯紧紧盯着他,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像失去神志,他在清醒地威胁他。 「如果你不让开,从今以后你哪里都去不了了,雷森……」法瑞斯说。 他突然停下来,低下头。雷森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子已经捅进了他的小腹。 驱魔人手里紧握着刀柄,那上面闪耀着森寒的银灰色光芒,像烧尽的灰,让他的血色显得格外惨烈。 天呐,这就是你威胁错人的后果,克劳蒂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显然有些人就算交情好,也不是能随便威胁的。 法瑞斯瞪着雷森,那人的眼睛漆黑、冰冷,却彷佛有火焰在燃烧。法瑞斯动了一下,似乎想退开,可刀在转瞬之间变成了剑。雷森猛地用力,把他向后推去,法瑞斯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 「那是什么玩意儿!」克劳蒂娅叫出来。 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场面,那……不是剑,那是……好吧,那就是剑,但却同时又是某种活生生的东西,像植物在生根发芽一样,深深嵌入墙壁,迅速蔓延开来。 现在,法瑞斯身后的墙上,如同正在绽放一朵巨大的银色太阳,冰冷而辉煌。 「那是……什么?」她问。 雷森并没有回答,他一直紧紧握着那把剑,克劳蒂娅觉得那剑彷佛在汲取他的生命力,她从没意识到这个表情冰冷的黑衣青年身上拥有这样巨大纯净的能量,虽然她早就该知道。 法瑞斯觉得好像有火从小腹里烧起来,烧到每一根头发,或是更加遥远的地方,比如那片虚幻的星空。它们发出一片嘈杂慌乱的声音,想要他挣脱,可是他没有办法挣脱。 墙壁只不过是沙子垒成,对他来说,仅仅是脆弱的食物,但现在,那种冰冷感觉顺着他的身体蔓延进了墙体,它们在里面生长和扩大,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冷坚硬,难以挣脱。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雷森拿着的,可并不只是一把取人性命的寂灭之剑,他手里还握着生命。 法瑞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雷森掌中那银色的树,它们如此的笔直秀丽,充满了生命力,他不明白为什么雷森总认为自己代表着死亡。 「这是……这是生命之树吗!?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的!?」克劳蒂娅大叫道。她想伸手碰一下树枝,但在最后及时清醒过来,迅速收回后,退了一步。 另外两人同时看着她,他们从来没听人这么叫过寂灭之剑。 「呃……这是生命之树吗!?」她转头看雷森,「我只在传说里听说过,银色充满生命力的枝条……老天,原来纯净的神圣力量真的能拥有这样的……生命力!」她瞪着法瑞斯身后蔓延开来的枝叶。 「这太了不起了……」她说道:「这……这能隔绝一切黑暗,书上说……只有它能隔绝和净化一切……」 那些东西在已成虚壳的城堡里,径自开始了生根、发芽、和成长的过程,它像四散开的光辉,纯净而生机勃勃,银色的枝条转眼爬满了空间,弥补起裂痕,给一切注入生命的活力。那是最原始强大的生命之力。 看来这里是另一种叫法,法瑞斯想,在他们的世界被认为是毁灭一切、并被恐惧的力量,在这里却被称为生命之树的枝条,这个宇宙真是有趣。同样的东西,为什么会有那样截然不同的理解和对待呢。 雷森凑近他,他的声音可以称之为温柔,却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在这里等我,我去解决这个,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前方更深的黑暗走过去。 法瑞斯站在那里,瞪着他,这世界已经腐朽酥脆,快要崩塌,而他将要接管一切。可是现在,雷森硬是在一片黑暗里给他建起了一座银色的、充满生命力量的牢狱。 「你会死在这里!」克劳蒂娅在后面叫道:「你把一半力量都留给他了!」她瞪着法瑞斯,好像不能确定正在发生的事是个什么。 「我知道。」雷森说。 克劳蒂娅瞪着他,等着他解释一下,可是雷森看来压根儿没有这样的意思,他问道:「我离开后,您能帮法瑞斯回他本来的世界吗?」 「什么?」克劳蒂娅说。 「您说您能带我离开,并帮我回到本来的世界。」雷森解释,「我希望您带法瑞斯离开,让他安全。我会留下来,拯救这个世界。」 「你疯了吗!?」克劳蒂娅叫道:「我才不干,他就是个魔鬼!我会带你离开,但他本来就属于这里――」 「带他离开。」雷森说:「我去救的世界。」 克劳蒂娅瞪着他,「那是不可能的,雷森,他甚至不能――」她停下来,意识到,她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带走法瑞斯,因为雷森已经给了他一个全宇宙最安全的牢狱。 而他能救她的世界。 虽然她总是说毁灭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可打自灵魂深处……她喜欢这个世界,她在这里出生和成长,经历她人生中的一切,她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地方。 可她没有办法拯救它,即使她是个顶级的魔法师,她的家乡仍必然要走向毁灭。她用理智说服自己,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合乎规则,没什么好去不甘心的。 但雷森不讲规则,他非得去救那个陷身于黑暗的魔鬼不可,这点子很疯狂,但……但她干嘛不能尝试一下?这可以救她的世界,她喜欢这里!虽然会有危险,但那也至少比雷森手里头的麻烦小多了吧。 「好吧,我会尽力。」她说:「我猜你们住的世界肯定是个不错的地方。」 「也不怎么样。」雷森说,从口袋里翻出那一小株植物,递到克劳蒂娅面前。 「能先带着它吗?」他说:「它跟着我会死的。如果我和法瑞斯都没办法活着离开,您把它放到安全的地方就行,它过阵子就会醒过来,让它自生自灭就行。它会割裂空间,如果你用得着,也可以收留它。」 克劳蒂娅从他手里接过那株干掉的植物,「这是某种魔法宠物?」 「一株我们在异空间碰到的植物,它的品种比较奇怪。」雷森说:「有点吵,会飞来飞去,喜欢葡萄酒和果汁。」 克劳蒂娅把干草小心地收进口袋里。「我会照顾它的。」她低声说。 「谢谢。」雷森说。 「不必客气,你在拯救我的世界。」克劳蒂娅说。 即使她对自己说多少次这种拯救并非必须,可她心里深处仍知道,她多么地热爱这里。大概雷森也是这样,无论他怎么跟法瑞斯闹别扭,他活着对他都至关重要。他宁愿送命,也不愿意承受失去他的后果。 雷森看着她,最终仍是露出他惯有的彬彬有礼的微笑,「很高兴恢复了,克劳蒂娅,这样漂亮多了。」他说,然后转身离去。 克劳蒂娅呆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也跟着笑起来。 她父亲总说每天仔细打扮的她才更漂亮,别人也会更喜欢,但他说的全都不是真的。 好吧,也许他会喜欢,但那对被切割成了薄片的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雷森停下脚步,他的眼前,石墙破碎,黑暗洞开,城堡破碎的残片像被吸引一样滚动在一起,聚集起来,变成一个尽可能工整的斜坡。像是一个破烂但平整的石头地毯。 巨兽的身体溃烂成一个大口子,下面是深深的黑暗,它们已经凝成了实体,在那里蠕动着,等待着他。 他想,这大概是城堡的主人好不容易做到的,毕竟城堡早已朽坏,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曾经生活的那一个。 他能感到黑暗愤怒的尖叫和驱赶,似乎所有喜欢法瑞斯的家伙都不喜欢自己――当然也包括法瑞斯,他们天生相克。 克劳蒂娅在后面说:「一路小心。」 「也小心。」雷森说,然后没有看她,也没看法瑞斯,朝着道路下方的黑暗走去。 城堡外的夜空中……也许那不算是夜空,它是被那些试图蜂拥进来的影子染黑的。 而这里,是被它们实实在在咬出来的洞,洞里挤着根本无以计数的影子,它们被压缩成了凝固的黑暗,正在疯狂噬咬,洞口越来越大,直到扩展到整个世界。 那时,世上的一切都会成为它的养分,而它会变成一个足有一个空间般超级巨型的怪物。也许好几个,毕竟它们已经在黑暗深渊里窥视了很久很久,天知道在更古老的时候,它们曾成功地毁掉过多少个世界。 雷森想,它们是从加迪尔的身体里开始吃,然后吃成这么大一团,那加迪尔本身在那里?黑暗的中心?它的感觉是什么?不过那也无所谓,他不想关心,他所干的事一贯就是消灭,现在也一样,他需要干的就是把这片黑洞补上。这世上只有他有这样的能量,这来自于他的身体和灵魂本身。 谢天谢地,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法瑞斯身上。 而他,他生来就该是干这个的。他的父亲这么说,看来果然是真的。 法瑞斯是个不错的搭档,也是个很好的朋友。他会承认这一点,就好像不久前,在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4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界冰冷的死亡之雾中,他做出的选择那样。最后一刻放弃攻击,那是他最不屑的软弱行为,可是那一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放弃。 他竟然不想杀死一个魔族,也不想毁灭世界,他甚至真诚地希望那个骗子活下去,继续生活。 他停下脚步,石道的下方,便是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是那超级邪恶生物撕开的大洞。一些细小的影子缓缓漫上他的鞋子,它们呈现半透明的状态,样子半点也不像拥有生命,可是它们游动的姿态,让人毛骨悚然。 超级外星蝗虫,他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词,这让他笑了出来。 那是前阵子植物总挂在嘴上的一个词,它不断声称这是它看过的最睿智的电影,让蝗虫继续肆虐(它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个结论),危害的将不只是它的植物兄弟,还会毁灭整个人类的文明,因为他们肯定会进化到连水泥都会啃一口的。 它在客厅里飞来飞去,发表种种议论,开出各式花朵,提醒他家里有了一个小孩子。而他总是对此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要它闭嘴。他是不会在它跟前这么笑的,但现在他突然笑起来,因为这真的很好笑。 不过不会有人看到他在笑,也不会有人发现隔了大半个月,他才迟钝到发现事情的笑点在哪。 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直视着黑暗,看着它们慢慢爬上他的鞋子、长裤和衣摆。在被触碰的部分像是消失了,陷在了黑暗的水中,他任它们扑上来,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第十二章 毁灭的时候 克劳蒂娅并不想去救法瑞斯。 她一直认为,某人本质上是什么,那么他最好就照着那样发展下去。如果法瑞斯骨子里的血脉就是黑暗的,那让他去变成超级怪物好了,犯不着去力挽狂澜,阻止事物本来的规律。 但现在嘛,她意识到世事总有意外,一想到雷森他们看到自己时,她是个什么样子,她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从来都和整天换衣服的花痴搭不上边,可是她就是当了差不多十年的花痴,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她还会继续当花痴到死为止。所以,她该宽宏大量一点,把本来属于魔窟的那个人救出魔窟,说不定他真的就不该属于那里呢。 法瑞斯仍被困在那里,他背后的整面墙壁已经变成了一片令人惊叹的、沸腾的海洋,混合着黑暗与纯银的力量,交错厮杀。 她能听到危险的嘶嘶声,那是急速腐蚀和消亡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但很快,影子的力量就消失了,它们被困在了银色美丽的牢笼里,然后被净化为虚空。黑暗中渐渐渗出了赤红色,接下来,整面墙壁变成了银色和红色的海洋,它们同样互不兼容,碰到一起就开始战争。 这两种力量是纯粹的天敌,她想,而拥有这种力量的两个人,却居然是朋友,被一起送到这个世界,吵吵闹闹、互相躲避。但在最后的时候,那却是一段一个人不惜为另一个人而死的深刻友谊。 世界上的友情真是不可思议。 她打了个响指,一支粉笔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稳稳落在她的手里,她单膝跪下,开始在法瑞斯周围画咒符。这是她的城堡,即使到了现在,它仍在努力满足她的需求,也许不再能为她飞到空中,但至少能给予她一切魔法的工具――一支笔。 她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她都是个白痴,明明居住在这里,却一直在对它的美好视而不见。 「嘿,」法瑞斯在她后面问,「雷森呢?」 「他不回来了。」克劳蒂娅说。 她感到身后的法瑞斯沉默下来,但那肯定不是「算了」的意思,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烧灼在自己的背上,好像要把她烧出两个洞来。 她放柔声音,解释道:「他去填补那个黑洞了,现在呢,我在准备一个结界,把咱俩转移到别处去。你给我安静一点,我才能……」 「他去填补那个黑洞是他妈的什么意思!?」法瑞斯叫道,克劳蒂娅觉得如果不是那个牢狱,他就会冲上来把自己掐死。 「字面上的意思,法瑞斯。」她冷冷说道:「他在处理那个黑洞,大概回不来了。我现在要把你救出去,需要画个魔法阵,召唤我藏在亚空间的安全区,然后不管这个世界有没有毁灭,我再负责把你送上回老家的马车,就这样。」 她看了一眼法瑞斯,他的表情有些迷惑,似乎想问「雷森呢」,但他只是张了下唇,接着便停下来,脸色苍白得吓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停下来!」他大叫道:「我哪也不去,现在!立刻!给我停下来,克劳蒂娅!」 「抱歉,现在你说了不算。」克劳蒂娅说:「你就乖乖待着,照雷森的计划来……」 她的声音不自然停下来,因为她的指掌下,石板的颜色变成了红色,那白色的咒符也变成了赤红,张牙舞爪地看着她。 「我在这里不能动,」后面的法瑞斯冷冷地说:「但料理还没什么问题。」 克劳蒂娅深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这次带了个灿烂的笑脸。法瑞斯当然料理她没问题,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法师,而就算她是个能拿刀动枪的剑士,碰上这种煞星,最好还是不要惹他比较好。 「我没有恶意,法瑞斯,我只是遵从雷森的要求,他希望你安全。」她说。 她的对面,墙壁完全被那场巨大的战争给占据了,而那中间的法瑞斯看上去吓人极了。血红色的披风从他的肩膀延展开来,一些厚重地垂在他的脚边,有种格外危险的优雅。另一些像嗜血的卫兵,拚命吞噬他身后那些银色的树枝线条,可是不管它们怎样努力,那银色仍然耀眼嚣张,毫不退却。 他站在那儿,像这场妖异原始战争中,最妖异的那个集合体,金发一直流泻到了脚边,像血腥的旗帜,漂亮得能透出杀气。他的表情像被冻住一样苍白,有种嗜血暴君被伤害了感情时,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他的眼睛是蓝紫色的,平时克劳蒂娅挺喜欢这种颜色,但现在她觉得长在这个人身上时,她只想避开,一辈子也不要看到它了。 他很担心雷森,她想,好吧,至少这对他俩还算挺公平的。 她举着那根粉笔,表示自己其实完全无害,一边说道:「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画个咒符――」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她很想离开,但盯着她的那双眼睛是肉食动物的眼睛,流着某种古老恐怖的血脉。她知道任何妄动,都会招致可怕的后果。 天知道雷森干嘛要救这种危险的东西,自己又干嘛要揽下这档子事儿! 「我非常理解您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说:「但现在我们有大麻烦了,您待在这里不走,不光帮不上雷森的忙,还会破坏他的遗愿――」 「他才不会死,别他妈的说什么遗愿!」法瑞斯恶狠狠地说,克劳蒂娅打了个哆嗦,她觉得自己这样很丢脸,可是法瑞斯实在太恐怖了。 「好吧好吧,我错了,对不起!」她大叫,这种生物就该待在黑暗深渊里沉睡,而不是在这儿活生生的威胁自己! 「你的朋友绝对不会有事,我错得太离谱了!」她万分诚恳地说:「他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他会有事。」法瑞斯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而伤感,这让他像个十足的人类。 「他自己也知道,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喃喃地说。 「……什么事?」克劳蒂娅说。 法瑞斯看着她,那一刻,克劳蒂娅看到她记忆仍残缺时看到的那个男人,表情温柔,总带着微笑。 「他总是这样,我得留下来帮他,克劳蒂娅,谁叫我们是朋友呢。」他说。 「我……我不觉得你帮得了他。」克劳蒂娅说。「你惹了麻烦,法瑞斯,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个麻烦,他早就知道,却豁出了一切想救你……」 「是的,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麻烦。他是我的朋友,他当然要救我。」法瑞斯说:「就像我也会救他一样,就算豁出去一切。他碰到了大麻烦,而我能重组他,克劳蒂娅,我是世上唯一一个能那么做的人!」 克劳蒂娅瞪大眼睛看着他,法瑞斯突然笑起来,「这是个多有趣的互动空间,结局的时候,一切选择呈现在眼前。但……我们总是这样,我们惹下大麻烦,然后再收拾烂摊子,但我们从来没有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过彼此。」 「我不明白……」克劳蒂娅说。 法瑞斯奇怪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问。 「朋友就是这样,对吧?」他说:「看到我们吵架,但那只是吵架罢了,所有的朋友都会吵架。」 「但留下来会……」克劳蒂娅说。 「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法瑞所说:「就好像他为我做的那样。我会在这里等他的,克劳蒂娅小姐,他会再一次失去自己,而我会再一次重塑他。他老是这样,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擅长把自己逼进绝境的家伙。」 她并不理解他们间复杂的友谊,克劳蒂娅想,但是看法瑞斯的表情,那一切是十分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可怀疑的地方,它那么简单,即使世界正在毁灭,也不会影响它真实性的一分一毫。 「好吧,你等他,我不管了。」她说。 她盘腿坐下,画了个小一些的咒符,抬头看法瑞斯,说道:「我会负责把你们的植物带到安全的地方,我觉得你们都疯了,但看来你们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自己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法瑞斯说。 克劳蒂娅低下头,开始画她小小的结界,她能感觉到身后力量的震动,雷森会消耗自己毁灭那个黑洞,而一旦他没成功,这个世界就彻底完了。 法瑞斯也是,不过他坚持留在这里,尝试着挽救雷森。他看上去很清醒,而一个人不应该强迫一个清醒的人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即使他疯了,即使他在送死,所以她只能放弃了。 而且他有听上去很……了不起的理由。 他被融化了。 他能感到那个庞大黑暗的声音,它在朝他尖叫,透着最原始和不可转圜的疯狂味道,如此的巨大,如此古老,存在在时空的夹缝中,带着永恒的饥饿和狂躁,想要吞噬一切。 雷森并不太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情的感觉,只记得自己怕得要死。但现在他觉得很宁静,身体无限地延伸开去,能感到自己以前从没有感觉到的东西。彷佛拥有了超越种族的另一感官,他和那黑暗无声地交战,用他本身存在的方式。 他以前憎恨这样做――其实现在也是――不过还好,下定决心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以前的时候,他总是很执着地认为自己是个活人,虽然做得不那么好,但他应该有属于正常人的生活,有朋友,房子,家庭,还有他的工作。但他现在不那么想了。 他是一把剑,并且只能当一把剑,他根本没法做其它的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5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 而且最后,他至少有把他的朋友送到安全的地方,这算是他身为雷森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知道他当朋友当得很糟,但至少最后…… 黑暗的力量在扯拽着他的身体,他的每一丝触觉,他需要把自己更深地放弃,更深地溶入那纯银的力量,才能对抗它们。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最后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像他的意识那么微弱,但充满了感情。那东西如此亲切,他想,它不属于他,但他的骨子里却如此的喜欢那些…… 真的有人在叫他。 那声音越来越强,带着种不可抗拒的强迫力,想要把他集中起来。雷森并不怎么想收敛自己越来越分散的注意力,可是那力量太强了,而且也太有诱惑力…… 「谁?」他问。 「嘿,搭档。」一个人说。 法瑞斯?雷森想,一时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听到他讲话。或者这是回光返照什么的…… 「集中注意力,听我讲话。」法瑞斯说。 「我不感兴趣。」雷森说,他正在感受另一个层次惨烈的交战,那是天地间最原始两种力量的对战。而他是其中一种,不想分神。 「我不能让你离开。」法瑞斯说。 雷森感到有强硬的意识插入他的大脑,迫使他张开眼睛――也许说意识慢慢浮现才是真的,那景像是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对焦、然后清醒起来的――法瑞斯站在那里,双手放在口袋里。 不是之前封印解开时的危险模样,他看上去和他在人界时一样,和他刚见到他时一样,有一种让人放松的感觉。他的金发随便地散在肩上,对一切都带着暖洋洋的微笑。 那种温暖……就像那个让他留恋的人世的暖意,他知道他本来属于另一种存在,但那种暖意总让他无法放弃。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的。」法瑞斯说。 「……你在这里干嘛?」雷森问。 「让你留下,还能干嘛。」法瑞斯说。 雷森试图努力回忆现在的情况,黑暗与光明的厮杀还在继续,它们永无休止,又是那样的巨大,让他的注意力有点儿回不来。 法瑞斯在他眼前打了两个响指,「嘿,回回神,雷森。」 雷森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挥开,「我醒着呢,你在这里干嘛?」他问,「你在我的意识和战争中切开了一个空间?我以为克劳蒂娅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没有,我哪也不想去,我得来找你,不然你会――」法瑞斯说。 雷森瞪着他,一副被这种找死行为震惊了的样子。他好不容易才让他逃离,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唯一一件事――当然,还有回归虚无,不过那事儿简单多了――这混蛋居然又回来了! 法瑞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不能这么把我打发掉,雷森,世界上只有我能救你……」 「我没让你救。」雷森说。 「于是,只能你救我,不能我救你!?」法瑞斯说:「这又是什么鬼道理!得了,你干嘛不承认呢,雷森,你甚至能为了我去送死,承认我们还是朋友,能互相帮助就这么困难吗!」 「我可以承认我们是朋友,」雷森说:「你他妈能不能离开!?」 「不能!」法瑞斯叫道:「我不能丢下你独自逃命,就像你现在做的那样,我会把你带回去――」 「我不想回去。」雷森说。 法瑞斯突然停下来,瞪着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以至于找不到回答的话,或是表情。 「……什么?」他说。 「你就让我……」雷森说:「这样吧。这是我早就应该做的事,我一直不承认,看看我惹了多大的麻烦。所有的人都讨厌我,我根本没办法做为一个人,去和什么人相处。」 他看看周围,这个幻境是他的公寓……好吧,其实是法瑞斯的公寓,不过被他据为己有了。还有他的车,他的存款账户什么的。法瑞斯每次提起来,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没有讨厌你。」法瑞斯说。 雷森看着他,心想,骗子。 「我没有骗你……」法瑞斯说,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好吧,有时候你有点讨厌,但朋友就是这样的,我们会吵架,然后我们会合好,而且你也很讨厌我嘛。」 「我不讨厌你。」雷森说。 法瑞斯看着他,被雷森鄙视得久了,一时找不到词语来回答这句话。 「和你当室友很愉快。」雷森说。 「啊……」法瑞斯说,还没找到词语。他大概应该说:「当然愉快,因为我是你随便使用的仆人嘛!」也确实是这样,雷森想,那家伙一直在强调这段生活他有多么悲惨,他本来的生活多么幸福,和自己住在一起简直是段惨绝人寰的经历。 「谢谢,嗯……」法瑞斯说:「你当时看上去是来蹭房子的,所以我有点……」 「我确实是的。」雷森说:「因为我一分钱也没有,而且想不起任何一个朋友――现在我知道他们不是朋友,他们只是认识的人,而且很怕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以前都是管家负责联系的。」 「你当时看上去没那么惨。」法瑞斯说,回忆他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你使用的全是命令句式。」 「我不想让你认为我需要帮忙。」雷森说。 法瑞斯笑起来,「可你确实不需要,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有你这样的家世和身手,你根本不需要任何帮助,雷森,你可以住在任何地方。」 「是的。」雷森说:「所以我只是威胁……因为我从不会请求。我当时不太好,但我喜欢你怕我,所有的人都怕我。」 法瑞斯看着他,他的样子如此熟悉,好像一切正常。雷森想,他是他唯一真正的朋友,能让他感觉到快乐,但他拒绝让他相信这件事。 他总是把事情搞得很糟,他没办法把他弄好。 「你知道你不需要把自己逼到这个程度的,对吧?」法瑞斯说。 雷森摇摇头。「我没有在逼自己什么,法瑞斯,我所有的事都做得很糟糕,但……这次我会回到我本来的形态去。我是一把剑,这才是我应该做的。」 「你当然不是!」法瑞斯叫道。「你是亡者?雷森帕斯,你是我见过感情最强烈,最像个人类的家伙了!」 「你根本就没见过几个人类。」雷森说,表示他的意见不需要参考。 「雷森,我快三千岁了,我知道人类是什么样子的。」法瑞斯说的,「你是典型的……精神有问题的那种人!所有的人类都是这样!是你一直不明白……」 周围的幻境突然波动了一下,所有的影色都模糊起来,法瑞斯的影子好像被水晕开了,看不清楚,雷森没听到后面的话。 但它模糊了一下,又重新聚焦,变得清楚。雷森觉得现在的场面可能不太妙,法瑞斯把他的意识拉出来,应该费了很大的力气,他可还在和自己的力量交战呢。那力量足够把他固定在那些里很长时间,但如果他太虚弱,也足够毁了他。 「……你父亲不是那种在你受了伤害以后,会好好安慰你一番的类型,对吧?」法瑞斯说。 雷森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跳到了这里。 「的确。」他说:「他恨透我这么做了。」 「和我交朋友?」法瑞斯说。他没有敢去求证过,不过他和雷森这档子事儿算是天下皆知了,毕竟他俩一个是驱魔人,一个是魔族的皇子,两人大闹一场,差点儿弄得世界毁灭,后来又扯出了远古魔法,法瑞斯觉得自己快要代替父亲成为魔界的新传说了。 「我没有毁灭世界。」雷森说。 「什么?」法瑞斯说。 「他问我为什么不毁了这个世界。」雷森说。 法瑞斯瞪大眼睛看着他,雷森坐在公寓的沙发上,不管怎样,这里还是让他感到放松。 「他说他杀了我母亲,不是因为恨她骗了他,当然,他恨她,但其实他有更好的办法伤害她。他杀了她,是因为他知道……」_ 周围的景色再一次模糊起来,沙发、墙壁、电视和法瑞斯都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再出来。 他对着一片虚空继续说道:「因为他知道,她是在我毁灭一切时,唯一可以阻止我灭世的人。」 眼前一片色彩混乱的虚空,并没有对焦起来的趋势,公寓和法瑞斯都消失了,只有一片死亡般的灰暗。 他浮在虚空中,侧着头,像个孩子一样努力想理清楚这个问题,弄清楚他的父亲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他又曾经对他做了什么。 「他知道,她重组了我,和我有着最亲密的联系,于是有一天我决定自我毁灭时,干了傻事时,她是唯一那个可以爱我、把我拉回人世的人。」他说:「我去见他,他问我,『你他妈到底在留恋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次他停了好一会儿,似乎在重新接受这句话。 「他恨那剑,它的力量如此强大,像冰一样压制着整个雷森帕斯家族。我并不是他们的一员,而是他们的……灾难。」他说:「从我出现在雷森帕斯家的那一天起……」 他想法瑞斯大概不会回来了,那关于公寓和朋友的影像已经完全散去,他待在混沌之中,这才是这里的本来面目。 他继续说着。 「他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能爱他爱的那个女人,我毁了他的人生,他父亲的人生,他父亲的父亲……有史以来,雷森帕斯家所有人的人生!他的整个家族为了我而世代传承着毁灭!」 「他说,他想结束这一切。」 他很快就会变成寂灭之剑的力量,但现在,他仍活着,于是继续为那些事情痛苦和迷惑。 肖恩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教育他,抚养他长大,让他明白这一切。他说得没错,他没有必要非活下去不可,他当人类当得很糟糕,也没有任何值得留恋东西…… 「雷森!」一个强烈的声音插入他的意识,那是法瑞斯的声音,他已经没有力量维持之前的能量场了。 雷森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消散,他并不想恢复,他并没有什么非恢复不可、让大家都不痛快的理由。 「雷森,你父亲疯了,别听他的!」法瑞斯说:「回来……求你……」 他的声音渐渐远了,终于被一片模糊的白雾所取代,那又彷佛是烧尽的白灰,这是一片多么平静死寂的世界。 那意识又一次抓住了他,怎么也不肯放弃。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回来!?」那家伙抓狂地大叫。 「你滚开以后!」雷森愤怒地说。 「我怎么知道我滚开后你会回来?你说话从来不算话。」法瑞斯说。 「我才没有说话不算话!」雷森说。 「你说我们是朋友的。」法瑞斯说。 「我没说不是啊!」雷森说,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变得清醒起来,这可和他正准备干的事大相径庭。现在是接受毁灭的时候,不是跟一个白痴吵架的时候。 「你干嘛就不能……」他说:「放开我,让我干自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6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干的事呢……」 「可是……」他感到那声音遥远起来,可是转瞬又变得真实。他几乎能从那声音里看到他的眼神,总带着笑意,更深处却又显得孤独。「别那么紧张,雷森……我已经……找不回你了,一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雷森……我死前,只能找到你说说话而已……」 「你说什么!?」雷森叫道,猛地回神。 他努力把自己分散开的力量往回拉,想要弄明白目前的情况。可是他怎么也做不到。 法瑞斯说得没错,他已经走得太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没有力气去任何安全的地方了,雷森,」那人远远地说:「我想……我要消失了……我从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个死法,以前只有我吞噬别人的份,说真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消失,着实不是什么值得一试的体验……」 「收回你的力量!?」雷森大叫,「你不能把所有的意识都用来找我!那些寂灭之力会毁灭你的!」 他几乎能看到那惨烈的景象,法瑞斯有能力对抗那些银色的力量,可如果他选择不去对抗,而把所有的力量都用来寻找自己…… 他会被净化,什么也不会剩下! 他拚命集中自己的意识,想要回去,收回他的力量,那对法瑞斯是绝对致命的。 但他的一切都散落在各处,那些属于人的手脚,那些能自由控制的能力,帮助他的朋友、回到人世的能力,都四散开来,变成一片虚无。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我……」那人声音更遥远了,彷佛已经融化在虚空中,不仔细根本听不到。「我说你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雷森……我现在这样,也算遵守诺言了,对吧……」 在那一刻,雷森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因为它如此的痛苦。除了痛苦,再也没有其它。 他已经再也听不到法瑞斯的声音了。 他得回去―― 他必须得回去,一秒都不能等,他得去把他拉回来―― 他一定要把他找回来,他绝不能失去他的朋友―― 周围猛地暗了下来,空气冰冷潮湿,他站在城堡的中心。 克劳蒂娅能看到黑暗中在缓缓渗出亮光,那场面若不是预示着毁灭,倒格外有一种漂亮的象征意味。那黑暗浓烈邪恶,而光线却如此地纯粹和明亮,彷佛沾染不上任何的污秽。 她想着那个黑发年轻人的样子,五官倒是挺俊秀,他的笑容甚至温文尔雅,他在为朋友的变异和背叛所纠结。 她看着那光芒,拥有这种光芒的才不是什么普通人类,可是她想,他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人,有着那样的痛苦和绝望。 镜中的景色猛地黯淡了下来,她知道这是强烈光照后眼睛自然的反应,并不是因为黑暗吞噬了什么,那黑暗什么也不会吞噬,漏洞补上了,它们缩回了深渊,以后的无数年,它们像之前的无数年那样,会继续寻找机会吞噬这个世界。 到时候,经历过这些的人没人仍留在这世界上,人类会整个重新进化一番,但那时候,选择仍会在他们手上。他们可能继续犯错,放它进入自己的空间,也可能会更伟大,把它赶走。 但它永远不会失望,也不会离开,永远在虎视眈眈着这些空间,那是它的食物。 至于现在,至少他们暂时安全了,她想,仍然没有关上空间镜,观察着她家乡空间的情况。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安全,但还是小心为上。 她看到黑暗中,一绺光线在缓缓游移,然后,她看到了雷森。 他彷佛飘散在虚空中一样虚弱,但那影子慢慢清晰了起来,他不再是个虚幻的力量,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年轻人。 他看上去很震惊,好像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法瑞斯。 那人朝雷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简直再也找不到一个男人可以笑得如此热情俊美了,可是雷森瞪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法瑞斯已经收敛了他的力量,看上去好端端的,他身后的墙壁恢复了本来的样子,雷森毁灭入口的那一刻――实际上,他很快就毁灭了它,她很意外他的力量如此之强――影蛊散去,于是它们便自由地回归了宇宙,在雷森需要时可以随时被召唤。 「嘿,欢迎回来!」法瑞斯热情地打招呼。 雷森盯了他很长时间,挤出一个词。「骗子。」 「不然你不肯回来啊。」法瑞斯说,雷森转身就往外走,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法瑞斯跟在他身后,紧张地解释道:「可我不骗你,你不回来啊,你进入的太深,需要很强的意志力才能回来,我怎么也说服不了你……」 「闭嘴!」雷森咬牙切齿地说。 「说真的,你对我的感情太让我感动了,要知道进入那么深的状态,回来需要匪夷所思的意志,这说明……」法瑞斯说。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雷森说。 法瑞斯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闭上嘴不再说话。 克劳蒂娅笑起来,雷森背对着法瑞斯,但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脸庞。 那总是带着毁灭眼神的黑衣骑士,正在微笑。 尾声 克劳蒂娅最近一直很忙,她在画一座巨大的魔法阵。 这是她一个星期前许下的承诺,当时她承诺带他们中的某一个离开,但现在,变成了两个人、一株会飞植物、外加两栋附车库的房子! 当然,她很高兴送他们两个回去,但这空间未免太大了吧! 她曾提议只送他们两人离开,但雷森认为车库、冰箱、电视、整个公寓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要她一起送回去。 于是,世界从邪恶怪物那里得到了拯救,自己从扭曲的魔王那里逃了出来,可照着传奇小说的惯有线路,她既没有时间狂欢,也完全没法子和雷森发展出点儿什么浪漫关系,因为……她太忙了! 雷森有一种认为天上当然应该给他掉馅饼的思维模式,于是,当她说完成魔法阵需要三个月时,他的表情好像她在说一个超级冷笑话一样。 「对不起,说什么?」他问,他的脸庞如此英俊,笑容如此迷人,让人觉得如果被他鄙视,一定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 于是,克劳蒂娅闭上嘴,扯出一个微笑,换了别的说词。「也许一个星期,我会处理好的。」 就这样,为了她花痴的……不,这是为了挽救她当年花痴的名誉,伟大的魔法师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都放在魔法阵上。两栋别墅外加车库,空间转移再加历史寻回,用一个星期完成这项巨大的工程,克劳蒂娅觉得自己的创举足以被载入史册了…… 虚荣真是害死人啊。 她画完最后一枚咒符,一个完美的魔法阵成形了,她骄傲地想,虽然她讨厌死了这个工作,不过完工时还是挺高兴的。 接着就是送那两个家伙离开了,她还真有一点儿舍不得。 他俩的感情似乎恢复得不错,雷森似乎仍不大愿意搭理法瑞斯,大约因为他严重地骗了他一回,但克劳蒂娅想,虽然也许雷森认为自己的归属是另一个地方――她也一直支持这类观点――但如果他会因为法瑞斯出事急着回来的话,那么,他就应该是雷森帕斯,生活在人间,有一个让他无比在意的好朋友。 说到最后,就算有邪恶怪物觑觎你的世界,就算是黑暗和光明最古老的战争,可它还是一段如此常见的戏码,关于两个朋友经历了波折之后,怎么和好,又怎么消除曾经的间隙――虽然在他们的版本里,这波折可能关于魔鬼啦、神圣力量啦、时空旅行啦什么。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世界上每个人都在经历的事情。 她的生活也回到了旧有的轨道,罗拉有时会来帮她做一些工作,分开了很多年后,她俩又成了朋友,有时候交往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有共同语言、能谈得来,就是朋友了。 她有时候会和弗瑞克一起来,克劳蒂娅怀疑他俩成了一对,但骑士似乎不那么确定,当罗拉去拉他的手时,他一副「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的反应,我的教育里没有这门课」的表情,呆滞着被她拉来拉去,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发生。 但它就是发生了,克劳蒂娅想,他会试着接受的。就像罗拉半点也想不到她会跟个骑士待在一起,而就算自己绞尽脑汁,也不会知道自己会有好多年的时间,在对胸针、帽子和裙子配色的执着里度过。 她走进房子,先小心地把耳塞戴好。 那盒子里的怪异不停地惨叫,并且它似乎有录音功能,法瑞斯说它在学习不同恐怖电影角色的惨叫。当然了,它没嗓子,也不会哑掉,住在这房子附近的人可就惨了,最近神殿收到了一堆关于驱鬼的邀请信。 世界刚一被拯救,那东西就醒了过来,当时它还在她的口袋里,她以为是只毛毛虫,差点把它丢到空间绞碎机里过滤了一下,如果不是它尖叫的语言和雷森跟法瑞斯交谈的语言有点相似,而她反应实时,恐怕现在就不用遭受这种酷刑了。 不过话又说来,它醒来前雷森提也没提它的事,克劳蒂娅很怀疑他是想装作忘了,把它丢给自己。这也可以理解,如果有一天她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待在一个被异世界怪物盯上的空间里她也会抓狂的。这么看来,这两位男士算是很有修养了,只把它打了无数个结,关在镀银的盒子里,不给放风,也没有食物。 现在,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送行虽然很伤感,但克劳蒂娅脑子的另一部分,开始不切实际地设定起等会儿狂欢的过程来。 法阵运行开始于一个早上,它先是呈现漂亮的蓝灰色,中间怪异的房子慢慢变得模糊,她看到法瑞斯朝他们挥手,雷森不可置信的居然还在睡觉! 法瑞斯表示他们可以这么直接离开的,用不着冒险叫醒雷森。他刚睡醒时心情不好,而且神圣系力量也恢复了,于是所有的人都认为,既然世界刚刚从一场劫难中恢复,还是不要再立刻冒另一次险比较好。 真是见鬼,她还指望着能和他有一次什么浪漫的分别呢! 那两栋远道而来的房子消失了,「好了,完工。我要去任何一个娱乐公会――」克劳蒂娅兴奋地说,然后她猛地停下来。 她的正前方,昨天画下的一个关键咒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乎乎的鼹鼠洞,上面还踩着一串梅花般的爪印子。 她站着没敢动,好像那会惊动什么可怕的事实。 罗拉问:「怎么了?」 「没什么的,我猜……我希望……」克劳蒂娅结结巴巴地说:「魔法阵缺了一个字符,而且……我不确定别的字符有缺没缺,这毕竟是在山里,也许还有别的鼹鼠在打洞。」 「那可能会把他们传送到完全不着边的空间里去的,克劳蒂娅。」罗拉说。 「可我怎么会知道呢!」克劳蒂娅大叫,好像这样会显得她会比较有道理似的,这肯定是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7 纨绔子弟[12部+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 生活的后遗症。「我画好了我的魔法阵,一个步骤都没有少!可我怎么会知道昨天会有一只该死的鼹鼠在这里打洞,一只该死的狐狸又刨了哪个洞呢!」 「确实不可能知道。」罗拉说。 「把他们传送到另外的空间里去了?」弗瑞克惊恐地问,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的。 「那是谁也不可能预测的意外!」罗拉说。 克劳蒂娅看着那个动物们齐心合力刨出来的大洞,鬼知道它怎么会刚刚好在咒符上呢,而方圆数公里被她画满了咒符,她也不可能检查每一个。 「如果说这件事儿让我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你不可能控制所有的事,这是规律。」她说。 「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弗瑞克说:「祝他们好运了。」 全书完 后记 这篇文刚设定的时候,大概是几千字的小番外,接着它变成了三万字,再接着我想顶多六、七万吧,再再接着,它变成了九万多……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初设定时明明非常容易,可是写着写着,它越发朝着难以控制的角度发展过去了。我努力收线,于是……于是它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过虽然超了很多字数,又经历了数次推翻重来的经历,但我终于把它勉强完成了。 这篇文想写的是一系列不是意外的意外,但它出来以后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但意外嘛,是生活的一部分,于是我决定就这么接受它让稿子就这样好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