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奴》 第1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昨晚的雷雨下得厉害,轰隆隆的,吵得紧,王婆子一整晚都睡得浅,天蒙蒙亮的时候,又念着今儿个封闭了多日的城门总算开了,要领着那几个丫头小子进城,只得早早起来打点。 说起来,她在城外的驿站已住了半来个月,再不进城,不说生意拖着,连自个儿的盘缠都要告罄。 她有些烦躁,推开门走出去,一道旭日又刺了她的眼,她拿手挡了挡,低声骂了句粗鄙话,顶着浮肿的眼睛拖拉着鞋子一摇一摆走向隔壁房间,从腰间拽下一串钥匙,甩了甩,眯着眼睛选出一个,慢腾腾地打开锁。 “你,出来,起来烧水!愣着干嘛,叫的就是你!” 很快,从屋里钻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衣着褴褛,瑟缩着身子,像是怕极了王婆子。 小姑娘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王婆子啪得朝她后脑勺狠狠一掌,“动作利索点!” 小姑娘身子一颤,低头加快了脚步。 小二从旁走过,同情地看了小姑娘一眼,对王婆子道:“本来就瘦不拉几的,你再打下去,当心打出什么病来卖不出去。” 王婆子啐了一声,“我王婆子什么路子没有?经我手的人还没有卖不出的!” 小二摇摇头不置可否,径自走了。 王婆子冷冷一哼,把门又锁了。那些丫头小子没几个安分的,动不动就给她来一出跑路,她不得不防着。 刚回过身,王婆子就看见两个孩子走进驿站,一个是约莫十四五岁少女,另一个小了些,最多七八岁,是个男孩儿。两人都穿着破布衫,一身泥泞,想来昨晚雷雨交加时也没地住宿,狼狈非常,两张脸都脏得如花猫。 但尽管如此,王婆子凭着多年来物色少男少女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两个都是好苗子。她扫眼周围,见两孩子旁并无大人陪着,心下一喜,满眼放光地走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王婆子慈眉善目地笑着,两个孩子见她过去并未跑开,而是定定地望着她。 王婆子在他们身前蹲下身,尽量放柔了声音笑道:“你们俩是姐弟吧?怎么只有你们两个?阿爹阿娘呢?”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小姑娘道:“城里乱,逃出来的时候走散了。” “这样啊,真是可怜,”王婆子道,“正好,阿婆我今天要进城,要不带你们一起,帮忙找你们阿爹阿娘?” 京都城里乱了这么多天,她可不信这两个孩子还能找到亲眷。她盘算着,小的这个可以在城里找户人家卖了,大的姑娘嘛,看模样卖作奴婢亏了,可以送到窑子去,定值个好价钱。 这么一想,早上起来时的烦闷一扫而光。 “你是牙婆子吧?”冷冷的一句话,让王婆子笑容一僵,说话的是男娃,他满脸警惕地瞪着王婆子,拉拉身旁的小姑娘道:“阿姊,她肯定是个牙婆,我们快走。” 到手的肥肉怎么能让它飞了?王婆子马上伸手去拉,“别走啊,两个小娃在外面晃荡多危险,阿婆不骗你们,带你们找阿爹阿娘,要是找不着,你们就跟着阿婆,阿婆肯定给你们好吃好喝的。” 谁知那男娃年纪不大,身手却像练过家子一样,一弯腰就避开了王婆子,还往她的腹部一顶。原本小孩的力气不大,但王婆子是半蹲着的,被他这么一撞就站不稳了,跌坐在地上,而两个孩子也趁机逃离了几丈远。 王婆子还想爬起身追,小姑娘却停下来道:“你再抓,我们就喊你是从东宫逃出来的管事,现在官兵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 王婆子身子一僵,心道这两孩子可不简单,多半是从官宦人家逃出来的家生子,见识和旁人就是不一样。京都城里的动乱王婆子隐约听过一些,好像获罪的大户人家不少,不过东宫西宫啥的她一婆子就不知道了,但官兵在抓,准没好事。 王婆子擦了把被泥水溅起的脸,站在原地不敢追了,嘴上则不饶人道:“好心当作驴肝肺,哼,不听阿婆我,保准你们出去没多久就被人贩子抓住卖到窑子里……”对上小姑娘一双冰冷的眼睛,她竟打了个寒颤,很没骨气地声音越来越低。 果然,来头不小,王婆子心道。 小姑娘没再理会她,牵着弟弟的手往驿站里头走,“小二哥——” “哎,来了!”小二很快迎了出来,一见到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脚步一顿,又看到满脸郁色的王婆子,心道这两孩子竟叫王婆子吃瘪,面上便笑了起来,“两位小客官,想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姑娘从腰包里掏出两个铜板,神色微赧,“我没多少钱,就剩下这些了,小二哥能给我们几个馒头吗?要是不够,您就当行行好,给我们几个冷馒头吧。” 小二面有难色,“这个……馒头三文钱一个,这些真的不够,我也只是个打杂的……” “您就行行好吧……”小姑娘恳求道,身旁的男娃却拉了拉她袖口,轻声道:“阿姊,我不饿,我们还是走吧,别求人家。” “还不饿?你就倔吧!” 王婆子说起风凉话来,“哼,穿成这样,吃又吃不上,还在我面前逞能,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能活到什么时候!” 男娃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小姑娘则根本没理会她,倒是小二反被激将起来,“算了,就当我会善心,跟我去厨房拿几个热包子来,这两颗铜板也收回去,这顿算我请了!” 小姑娘连声道谢,和男娃跟着小二去了厨房,王婆子吐了口痰,“臭打杂的,净给我反着来!” 王婆子心里不顺畅,又将关在屋里的丫头小子们打骂了一通。 过了两刻钟,王婆子用完早膳,收拾了行囊准备带着五六个丫头小子进城,刚走出驿站,竟看见那两个孩子还在,看见她出来竟走了过来,像是在等她一样。 “你们还要干什么?”王婆子没好气道。 小姑娘道:“你要是有办法把我们卖进高官显赫之家,我们就跟你走。” 王婆子一惊,这算啥子意思?忽然变卦了,还自愿给她卖?只是小姑娘一脸认真,不像是玩笑话,倒是那男娃垮着一张脸,很不情愿,但还是低着头没吭声。 王婆子冷笑两声道:“哎呦,我说两位,现在终于知道没法子过活,来找我一牙婆了?还高官显赫之家,做梦去吧!” 但这番话显然对小姑娘不起作用,小姑娘只是冷眼看着她道:“白给你赚银子都不要,看来你没路子把我们送进高官显赫之家,罢了,我们去找别人。”说罢转身就走。 王婆子觉得不仅送过来的银子要飞走,自己还被小看了,她大步追上拉住两人,“啥子意思?看不起我王婆子?告诉你,这京都城里,甭管是大户人家还是贫民百姓,都有我王婆子的路子!” “那你倒是说啊,有没有法子?” 王婆子犹豫了,说实话,她真不敢打包票,大户人家的仆从管制很严,不会随便从牙婆子手里买,更何况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十来岁了,年纪太大。 她道:“我说姑娘,你心眼倒是不小?虽说你是有那几分姿色,但顶多卖给一些商户做小妾,其他的,别妄想了。” 小姑娘转身欲走。 “我试试看!”王婆子急忙道。 “别唬人。” “尽力,尽力!”王婆子谄笑着道。 小姑娘嫌恶地蹙了蹙眉,但想来没有更好的法子,跟上了王婆子。 王婆子眼珠子转了两圈,又道:“不过大户人家,肯定不要黑户,你有身契吗?把身契给我。” 小姑娘警惕地盯着她,“我们有身契,但不会给你,给你收银子就很好了。” 王婆子一噎,讪然一笑,“我说姑娘,你想岔了,身契你们自己藏着就好,不过总得给婆子我瞧瞧你们是哪里人吧,否则怎么给你们牵线搭桥?” 小姑娘闻言从腰包掏出两张身契,但一直紧紧抓在手里,不曾让王婆子接手。 王婆子没法子,只能匆匆扫了一眼。一个叫怜雁,一个叫潜生,两人之前都是林家的家生子。 林家?王婆子努力想了想,隐约记得这次被抄家的官家里有一户就是姓林的将军,难怪会逃出来。 果然被她猜对了,两人是大户人家里的家生子,王婆子心道。 怜雁见她看得差不多了,就把身契收了回去,“你要是敢打歪主意,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沾上一身祸,现在城里官兵可不是一般得狠。” “是是,姑娘放心,婆子我只要有银子拿,干啥子同你们作对啊?”王婆子忙哈腰道。 城门虽然在封闭了十多天后打开,但官兵依旧查得极严,对每个来往的人都严查一番。王婆子一行人入城时,王婆子往官兵手里塞碎银,那官兵半推半就,就收了下来,往几个娃一瞥,道:“这么多,不会都是你家的吧?” 王婆子笑道:“小的是个牙婆,这几个,都是和城里的人家牵了线送过来的,喏,这儿还有身契。”说着就从怀里掏。 “行了行了,”官兵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 王婆子谄笑着道了谢,领着怜雁潜生还有另外的几个娃进了城。 京都城里自有王婆子的落脚处,她带着几个娃七拐八拐地往一胡同深处走。 怜雁蹙眉拉着潜生停下道:“我们不跟你进去了,待你联系好了人家,再来找我们,我们就等在这儿。”说着在大路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周边时不时有成排官兵齐整地跑过。 王婆子道:“可你们这样子,得捯饬捯饬才行。” “等你找到了人家,再拿两件白净的布衫给我们换上。”顿了顿,又道,“这么点本钱你总能出吧?” 王婆子没法子,“行行,听姑娘你的,等有了消息我就来这找你。” 王婆子走后,潜生低声道:“阿姊,真的要卖身做奴吗?” “如果你有更好的法子,我们就不用为奴。” 潜生低头不作声。 怜雁又道:“咱们要能屈能伸,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脱了奴籍的。”目中闪过一丝毅色。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第二日,王婆子就找上他们了。 “姑娘,公子,好消息啊!”她笑呵呵地道,“我打听到了,吏部的一位郎中家里正缺仆从呢!我给你们好好梳洗梳洗,就带你们过去让人家相看!” 说罢摆出一副等待夸赞的嘴脸。 怜雁却蹙起眉头,“只是一位郎中?” 王婆子笑容一僵,其实她也弄不明白什么吏部礼部的,乍听郎中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大夫,还是那家的仆从对她说那是个大官,可是怎么这怜雁姑娘就说“只是郎中”了呢?她在心底啧啧两声,这心也忒高了。 但白拿的银子就在眼前,岂能让它飞走?王婆子笑道:“姑娘不满意?那成,婆子我再去打听打听,保准下回找一个高门大院的!” 怜雁则悻悻然,只觉这婆子不可靠,怕寻不到她满意的,寻思起其他法子来。 正此时,一行马队疾驰过来,将地上因昨夜雷雨积起的泥水溅起一丈高,立在墙根的怜雁、潜生与王婆子都未能幸免,被溅一身泥水,连脸上亦沾染不少。 马队行过,必然非富即贵,王婆子只低声暗骂,而潜生则气盛喝道:“你们当街纵马,还有没有法纪!”怜雁想劝阻都已不及。 喊声在一连串马蹄中湮没,就在怜雁以为他们并未听见而松口气时,最前方的马却缓缓停下,马上人回头看了一眼,向身边看似随从之人吩咐几句,又快马疾驰而去。 怜雁惊了惊,那打头的马上人甚是眼熟,应是幼时见过的人,看着他行去的方向,微微思索片刻,方想到,原来是他。 身后一行马队亦跟着奔走,唯有那听了吩咐的人掉转马头向怜雁他们行来。 来人约莫十七八岁,下马后,打眼瞅了怜雁他们三人,虽并未如恶霸般仗势欺人,但只随意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不耐道:“溅脏了吗?拿着银子买套新衣裳吧!” 怜雁心中有事,对他的态度也不甚在意,只蹙了蹙眉。潜生却没那么好气性,更为恼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打叫花子吗?你得赔罪!” 王婆子吓了一跳,狠狠剜了潜生一眼,他们俩气性高,可别牵连上她,忙向那人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儿呢,这位爷莫怪,不就是溅脏了些,不碍事,不碍事!”话还未说完,手已伸向那碎银。 怜雁轻轻瞥了王婆子一眼,拍开她的手,对那人道:“这银子就不用了,既然这位小哥亲自返回来,我就当你已赔罪吧。” 那人一愣,显然未料到她会如此道来,许是未见过这样的姑娘,拿着银子的手递也不是,收也不是。 王婆子却趁机抢先一步将碎银夺了去,道:“她不要我要,我的衣裳也溅脏了,得买套新的!” 那人嫌恶地瞧了眼王婆子,却也懒于斥责,倒是对眼前衣着褴褛,看似叫花子的两人起了好奇之心,多看了两眼。 怜雁趁此道:“你家主子如此疾行,想来是因府中有急吧?看你们并不像故意当街纵马仗势欺人的权贵。” 那人又是一惊,盯了怜雁好半晌,方道:“嗯……老爷卧病了。” “哦,原是这样,”怜雁一脸的善解人意,“方才幼弟性急相斥,还望见谅。” 那人忙摇头道:“不不,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方才主子便是让我来陪个罪的,是我无礼了。”说罢向他们二人作了一揖,“府中还有事,我便先回了。” “小哥!”怜雁却又叫住他,状似踌躇着道,“我和幼弟……我们无处落脚许久了……京中动乱时各个府邸逃出的仆从不少,不知小哥府中可有缺人手?” “这……”那人一脸为难,“府中仆从管制,我也不甚清楚……” “若小哥能帮上一把,我们姐弟二人今后必当重谢!” 那人依旧踌躇不定,看向一旁的王婆子,似是疑惑她与这姐弟二人的身份。 怜雁见此立即解释道:“她是牙婆,想把我们卖出去,只是……”她低下头,欲言又止。 王婆子气急,她这话什么意思?倒像她王婆子成了拐卖人口的恶婆子一般,分明自己被他们两个咬得死死的! 王婆子怒道:“哎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婆子我好心在帮你物色好人家,你还反咬一口了?分明身契都在你自……” “小哥!你就行行好吧!”怜雁很快打断了她,甚至又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王婆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片子,戏演得十足,整个儿一狐狸精!想她王婆子,做这行当也有十几年了,竟阴沟里翻船,还是在这不过十来岁的死丫头身上! 她越想越气,猛地跨前两步抬手就往怜雁狠狠拍去。 “阿姊!”潜生情急叫唤。 怜雁本能地侧身一避,却在最后身形缓了缓,王婆子的掌心就落在她肩膀上。 “啪”得一声。 还真是疼,怜雁咬着牙想,尔后瑟缩了身子,挤出几滴泪来,抬头看向那人,惶恐无依的眼眸如同受惊的小鹿。 “阿姊,阿姊,”潜生在一旁急切地唤着,又恨恨瞪向王婆子,冲着她又踢又打,“你干什么打我阿姊!干什么打我阿姊!”挥动的小胳膊小腿看起来尤为可怜。 王婆子气急攻心,“你们还装!我让你们装,让你们装!”说着又要扑上来打。 那人见状赶忙拦住,将王婆子一推,就将她退出了几步远,回头对怜雁潜生道:“你们莫怕,有我在呢,由不得她胡来!” 怜雁一脸惊喜地看向他,拭去眼角的泪痕,露出浅笑道:“多谢小哥!”随即便从怀中掏出两张身契来,“这是昨晚趁牙婆子不注意偷出来的,给你。”说罢也不管那人接不接,就往他怀里塞去。 “这……这我做不了主的……” “小哥……”怜雁又泫然欲泣,“你就先收着吧,莫再让牙婆夺了去,我怕她把我卖进窑子……” 王婆子气得脸色青白,又碍于那小哥在,不敢再上前打人,只是破口大骂,粗鄙话不堪入耳。 那小哥蹙起眉头,越看王婆子那副嘴脸,就越觉得这姐弟俩可怜,心下一横,就道:“好罢,我先带你们去府里,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你们造化了。” 怜雁大喜,连声道谢。 那人便牵上马带着怜雁潜生走了,唯留王婆子还在那里大骂。 路上,怜雁得知那小哥叫郑常武,是安国公府四爷赵彦清的贴身小厮,四年前跟着赵彦清去了军营,今日因安国公病重赶了回来。 对怜雁和潜生来说,安国公府是个不错的去处,符合她的标准,也幸得在赵彦清回头时怜雁认出了他,才能及时借常武之手。 怜雁并不觉得于王婆子而言太不公,王婆子的市侩嘴脸,她看不惯,这次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算给她一个教训。 进安国公府后,常武原想先将怜雁与潜生交给他娘郑妈妈,郑妈妈是赵彦清的奶娘,现在是府里一个管事,同她说上一说,怜雁与潜生兴许就能留下了。虽说怜雁年纪太大,进不了内宅做入等的丫鬟,但便是入不了等打打杂,也好歹有了安身之所。 至于潜生,便可在外院从小厮做起。 只是进府不久便遇上了赵彦清。 赵彦清到府后先急匆匆去了安国公处,现下才回来梳洗,见到常武,蹙眉道:“你怎么才回来?”又打眼扫过怜雁和潜生,“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常武将事情始末说与他。 对于仆从,赵彦清自不会上心,摆摆手道:“留下便是。” 怜雁心下一喜,原还怕有变,现下赵彦清首肯,留下便没了问题。 她欠身道:“奴婢与幼弟谢过四爷。”又拉了拉潜生,他才跟着行了礼。 怜雁的声音甚是温婉悦耳,举止仪态又大方有礼,与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甚为不符,赵彦清不禁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觉得从路边带回人来太随便了些,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怜雁一惊,诧异地抬头向他看去,碰触他探究的目光,猛然意识到自己大意,低下头思索片刻后,故作惶恐道:“奴、奴婢和幼弟都是林将军府上的家生子……” “林将军府上的吗?”赵彦清重复了一遍,声音听上去有些飘浮。 “是。”是的,就是那个刚凯旋归来却被谋逆的罪名赐死在城门口的林将军。怜雁还记得当时她满心欢喜地带着潜生偷偷溜出去迎接,等待她的却是林伯父倒地,林泰哥哥在看到她后用无声的口型对她说:快跑。 常武惊道:“你、你怎么不早说!四爷,小的不知道她……” “行了,”赵彦清打断道,“留下吧,莫对旁人提起便是。” “可是那是林……”常武还欲再说,但被赵彦清的眼神咽了回去。 怜雁想,她果然赌对了,来安国公府的选择也没错。 常武带着怜雁与潜生退下,赵彦清看了眼怜雁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看她脏兮兮的脸上一双明眸异常灵动,像是似曾相识。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安国公没能挨过去,在一个风雨交加的秋夜烟了气。 听闻四喜报的信时,怜雁刷碗筷的手一顿,转过身看向张婆子。 张婆子是这大厨房的管事,是四夫人陶氏的陪房。 因着陶氏的大姊在宫中甚得恩宠,不过六年时间,便从一小小的昭容晋升至贵妃,陶家因此水涨船高,在两年前陶老爷成了吏部尚书,半年前入了内阁。 是以,张婆子在府里甚为扬眉吐气,时常夸言此番安国公府能在太子巫蛊案中不受牵连,全靠陶家。 怜雁自不信一个陪房能晓朝中政事,底下人无非是看着主子的脸过活,由此可见,张婆子有这番言论,必是因陶氏言行举止里透出来这意思。 怜雁不知道这府中其他人作何想,但就连她一个入府不过三月余的灶下婢也知晓,陶氏甚不得赵彦清待见。俗言还道小别胜新婚,何况赵彦清这样离家四年的,谁知他不过回来两三日,便同陶氏闹僵了,此后没再踏入正房半步,不是去安国公处侍疾,便是宿在书房。 由此引得不少妙龄丫鬟蠢蠢欲试,陶氏辣手摧花,连怜雁亦被殃及,自然,此为后话。 这番,张婆子听闻安国公去了,跺了跺脚,道:“怎的偏生在这时候?今儿晚上都别想歇了!” 此话甚为不敬,但此刻留在厨房里的皆是不入等的灶下婢,自不会同管事婆子理论,都低了头装没听见。 “哎呀我说怜雁,你还愣那儿干啥子?碗筷就先搁着,还不快生火烧热水去!” 怜雁低声应“是”,快步去了灶台生火。同在厨房的杜若很有眼色地打水来倒入锅中。 杜若与怜雁同岁,皆是十四,因她签的是活契,故而入不了内院。不过她向来机灵,办起事来也勤快,几个管事婆子都欢喜她,平日里拿的赏钱不少。 怜雁与杜若很是相处得来。因为签活契的丫鬟不会如签死契的那样满脑子想着怎么把别人踩下去自己往上升,怜雁也喜欢同这类人相交,且杜若待人宽和,起先怜雁刚来时没少帮她,因此二人便相好了。 张婆子又扯着嗓门使唤其他人去,四喜手脚慢,少不得被打骂一番。 待张婆子走后,四喜低声骂了句:“这刁钻婆子!” 她是个实诚的性子,喜怒都在脸上,也不是家生子,八岁那年被买进来,就因为性子不讨喜,过了四年还是在厨房打杂。因四喜就站在怜雁身边不远,怜雁自是听到了,她也习以为常,只作没听见,径自往灶里塞柴火。 至于张婆子的刁钻,这三个多月来怜雁早已见识过了,打骂是常事,稍有不顺心下手便一点儿都不客气。 刚来时,怜雁干不惯粗活,出的漏子不少,张婆子时常骂她“白长一张俏脸,还不如去了窑子爽快”,怜雁虽生气,但多日来的逃亡早将一身傲气转为隐忍,她也是个有本事的,不论张婆子骂得多难听,面对她总是一脸温婉的笑容,见她心情好时便夸上几句,她让干什么就勤快地干,到最后张婆子见着她也就拉不下脸来打骂了。 故而现在,张婆子即便对怜雁不满,也不会动不动就破口大骂,总是给她留了几分颜面的。 这夜,怜雁同府上大部分的仆从一样,一晚上都不曾歇息。 次日,宫里下了旨意,四爷赵彦清袭爵。 爵位袭给赵彦清,是安国公还在是便安排好的。大爷早夭,二爷三年前病逝,三爷是庶子,原本请封世子时是给二爷独子,七岁的赵攸弘,这也符合长子嫡孙的规矩,但经由太子巫蛊一案,国公府大不如前,也唯有赵彦清这样军功在身、行事凌厉地才撑得起门面,故而最后爵位落在了赵彦清身上。 只是因着太子巫蛊案,安国公府多少还是牵连上了。旨意下来,降公为侯,封了赵彦清一个永安侯。 怜雁将这些消息带耳地听了听,她并不惊讶,以安国公府,也就是现在永安侯府的立场,要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病逝的二爷赵彦明幼时是太子伴读,与太子关系甚好,是铁板钉钉上的太子党,而赵家和林家亦是通家之好,赵彦清比林少将林泰虚长几岁,据林泰的话说,就是他打从穿开裆裤起就喜欢跟在赵彦清后头跑。 然这些外面的风风雨雨与大厨房里的一干仆从无甚关联,许多小丫头根本就不知公与侯的区别,在她们眼里,官还在,府还在,月钱照旧,这便是了。 接下来就是全府上下忙碌的日子,素绢、丧衣、道场……样样都要准备,京中有脸面的官员亦都要来吊唁,大厨房的工作量自然成倍增加。 只是更让怜雁操心的是潜生。 潜生在外院的回事处做小厮。回事处是个好地方,不仅油水多,还时常能与京中勋贵权臣接触,虽说身为小厮最多传个话,但怜雁觉得,这对潜生而言尤为重要。 其实他们两个去的地方都还不错的,约莫是进府时由赵彦清亲自点头的缘故。 而现在则是回事处最忙碌的时候。潜生从未干过这些,怜雁很是担心他一个气盛便得罪人,若得罪府里的管事赔礼也能过去,但若得罪别府的,恐怕就会严惩以给个交代了。 怜雁偷了个闲,从厨房拿了些剩下的猪蹄,去了潜生处。 潜生在这三个月来明显瘦了许多,可见辛苦,接了猪蹄又吃得津津有味,怜雁看着都心尖儿疼。 其实府里给仆从的伙食并不差,管事与一二等丫鬟过的都是半个主子的日子,但像她和潜生这样不入等的,虽不会饿着他们,但菜色里有鱼有肉则是极少的,唯有府中有喜事才会赏下来。 好在怜雁在厨房里打杂,多少能揩点油,偷闲给潜生送去些还是可以的。 待潜生吃完,怜雁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平日里都要沉住气莫凭一时意气便将人得罪死了,方与他道别。 回来的路上,怜雁碰上了常武,这是进府后第一回碰上他。 怜雁屈膝行了礼,唤了声常武哥哥。 常武愣愣地盯着她脸瞧,似是没认出来。 怜雁便道:“常武哥哥,我是怜雁呀,我和幼弟都是你带到府里来的,你不记得了?”说着嗔怪地瞧了他一眼。 常武恍然,颇为尴尬地挠着后脑勺,“原来是怜雁妹妹,你这样……我还真没认出来……”当日常武见她时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现下没能认出来实属正常。 怜雁笑笑,“这回可要记好了,莫要下回再认不出我来,我可是不依的。” “不会不会,”常武忙摇头摆手,“怜雁妹妹这俏脸儿,任谁看了一眼都不会忘的。” 二人闲聊起来,常武问她:“在府中可还过得惯?若有为难之处,尽管同我说。” “哪有什么为难处,我在大厨房打杂,妈妈姊妹都待我很好,有个安身之所于我姐弟而言已顶好不过,不求太多。只是潜生在回事处做小厮,他年纪小脾气又不好,我又不好常去看他,还望常武哥哥照拂一二。” “哦,在回事处啊,这是个好地方,你放心,我会看着他些的。” 有常武这句话,怜雁便安心不少,常武打小跟着赵彦清,且还是一起去军营历练的人,别瞧岁数不大,但在府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是一般的管事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常武对她颇为殷勤,怜雁也就顺水推舟地受着,有个人脉总是好的,且借常武之手接近赵彦清也容易些不是?她可从来没打算要在府里安身立命做个灶下婢将来配个小厮了事,好日子总是要自己争的。 何况她还要给潜生谋个好前程,这个好前程指的绝不仅仅是在府里谋个管事做。 怜雁向常武告别往大厨房回去后,常武的同胞哥哥常文正巧走过来,他们兄弟俩都是赵彦清的贴身小厮。常文见常武看着怜雁的倩影笑吟吟的,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看上人家了?” 常武脸一红,恼道:“哥你胡说什么呢!不过是遇上了,说几句闲话。” “这丫头谁?瞧着背影蛮好看的。” “怜雁,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从路边带回来那对姐弟的那个姐姐。哥,你还别说,当时她整个儿脏兮兮的看不出什么,今儿一瞧,哎还真是好看,我瞧着啊,这模样,在我们府里时头一份,连夫人小姐们都比不上!”常武喜滋滋道,“待我也亲切着,约莫把我看做救命恩人了呐!” 常文睨了他一眼,“瞧把你乐得,你当是见过多少夫人小姐了?” 常武只当他不信,辩道:“哥,是真的好看,我虽没见过多少夫人小姐,可我也是跟着侯爷见过世面的,那仪容举止,不比大家闺秀差。” “是是,就你眼神儿好,”常文拍拍他的肩膀,“关于那丫头的早在侯爷回府后不久我就听到过不少传言,说侯爷从外边儿带回来了个美妾,只不过后来那丫头干杂活去了,侯爷也没再管她,谣言才不攻自破。你就别瞎凑合,赶紧干你的差事去吧。” 常武小声辩解:“分明就是我带回来的……” 校园港 恋耽美 第4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回到大厨房时,正巧张婆子冲着四喜劈头怒骂。她暗叹,回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怜雁从张婆子身后绕过,企图不引起她的注意,不想四喜见着她开口就她道:“妈妈你看,怜雁不知去哪玩儿了到现在才回来,您怎么不去骂她!” 怜雁放轻的步子蓦然顿住,她已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个四喜,说她傻吧,这个时候反应比谁都快,及时转移张婆子注意来逃脱斥责,说她聪明吧,又这般处处树敌。 只不过这样的人怜雁懒得去计较,左右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被四喜这么一叫嚷,张婆子便转身看向怜雁,她正心烦着,自然无好脸色,“哟,这是打哪回来的主子?要婆子我来伺候你么?” 怜雁唯有苦笑,她走上前恭敬地朝张婆子屈膝一礼,道:“妈妈您这是什么话?这叫我如何过活?方才我略有空闲,便去幼弟处瞧了瞧他,本以为左右不过一刻钟,不会耽搁差事,谁知回来时碰上了常武哥哥,便闲聊了几句,是我的不是,我知错了,断不会再有下次,妈妈您别生气。” “常武哥哥?”张婆子冷笑道,还有意将哥哥二字叫得阴阳怪气,“我说怜雁姑娘,你真是好本事啊,这么快就和侯爷身边人给勾搭上了?咱们这厨房,可真是容不下姑娘你了,要是哪日你给开了脸送到侯爷身边,咱还真得唤你声主子哟!” 这话说得已极为难听,张婆子嗓门又大,厨房里的仆从纷纷看过来,唯有四喜,趁着张婆子怒骂怜雁的空档,偷偷溜开了。 若换作别的丫鬟,此刻八成会气红了脸哭着跑开,然怜雁到底没那么小家子气,此时虽难堪,却也忍了下来。 她原以为端出常武来,张婆子多少会给几分面子,稍一指责几句便会放了她,却不曾想更激起她的怒气来。只是怜雁稍一思索,便知晓了缘由,暗怪自己大意。 常武的娘郑妈妈是正房的总管事妈妈,当时是老夫人亲自指下来的。陶氏用不了自己带来的妈妈,心中自然不快,只是碍于孝道,无法将郑妈妈换了罢了。因而陶氏的陪房们与郑妈妈打擂台也有好些年了。 如今怜雁提及常武,张婆子自然不快。 怜雁只当没听见张婆子后半句开脸送侯爷这话,笑道:“妈妈您误会了,您也知道,我与幼弟是侯爷回府之时在路边从牙婆子手中救出来的,当时常武哥哥帮了我们不少,我要是碰上他都装作没看见,岂不是成白眼狼了?我怎么说也不能给咱厨房里的丢脸。妈妈您别气了,下回我一定注意,断不会再耽搁差事了。” 连赵彦清都搬了出来,加之怜雁态度谦卑连声认错,张婆子总算没再为难下去,骂了句“再有下次就把你打出去”便放她走了。 只是因着张婆子的话,厨房里的人看怜雁的目光终究不同了些。原先因为她是侯爷点头进的府,又因怜雁那张脸稍出众了些,府中时常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只不过同侯爷没了后续,她又是最低等的灶下婢,传言便消下了。 如今张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得难听,影响总归不小。 不过好在再大的影响也不过是在不入等的丫鬟中,以怜雁的身份,如今还入不到大丫鬟的眼里,更别说主子们了。 怜雁接了洗菜的活,无视周边异样的目光,只埋头干自己的。 四喜走过来,胳膊肘轻撞她,道:“方才我也不是故意叫唤的,这不是那婆子总盯着我,你又刚回来,就随口一提,好姐姐,你可别气我!” 话虽这么说,脸色依旧笑嘻嘻的,丝毫无歉疚之意。 这般没心没肺的人,怜雁亦懒得计较,只道:“怪我自个儿忘了时辰,只是你现在过来同我聊天,妈妈恐怕又要来骂你了,快去干差事吧。” 四喜嘻嘻一笑,“那婆子这不是在同正房里来的丫鬟聊天聊得起劲嘛,看不到我。”又摇摇怜雁胳膊,问道:“姐姐,你同侯爷身边的常武很熟?” 怜雁并不想过多理会她,只是她这般缠着,怜雁也干不了差事,她倒不觉得四喜是有心问这些,无非是小孩心性好奇罢了,或者再多几分嫉妒。 怜雁转向她道:“今日是我进府以来第一回遇上他,何来相熟之说?快去干差事吧,你不干我还得干。” 四喜还没说话,倒是一旁听到她们对话的双彤冷笑道:“她都想着开脸去伺候侯爷,当然不会和一个小厮相熟去!” 双彤年纪比四喜还小,才九岁,不过她是家生子,虽然父母并非府中有头有脸的管事,但比她们这些从外边儿买来的身份要高一些,怜雁年龄大,同这些年纪小的丫鬟交集都不多,见双彤这般道,也只淡淡回了句:“妹妹说笑了,我哪有那个能耐。”便径自洗自个儿的菜。 双彤讨了个没趣,正巧张婆子往里头走来,她们便散了。 且说方才正房的三等丫鬟秋霜带着两个小丫头取午膳,张婆子便同她聊了几句。 这时辰比平常晚了些,张婆子问道:“今儿怎么来得晚了?就是最近再忙,也不能耽搁了用膳呀!可得保重身子。”陶氏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张婆子的担心倒不多余。 秋霜道:“侯爷在正房同夫人商议着事儿呢,便晚了些。” 毕竟是陶氏的陪房,张婆子总是向着她的,一听这话便笑开颜,“谢天谢地,侯爷总算回正房了,侯爷同夫人和和睦睦的,我也就安心了!” 秋霜笑笑,没答话。 倒是秋霜身旁的小丫鬟春熙道:“和睦什么呀,吵得厉……”还未说完,就被秋霜瞪了一眼,忙闭了嘴。 张婆子讪讪的,没再多话。 菜碗多了些,秋霜加上两个小丫鬟一趟拿不完,张婆子也就如往常那样进来随手指几个丫鬟帮着送去。 今日可巧指上了怜雁。 怜雁自然不多话,乖巧地捧上碗碟跟着秋霜朝正房去。 莫要以为去了正房便能见着侯爷夫人等主子,布菜摆箸之类的活儿自有正房里的丫鬟做,怜雁要做的,不过是将菜碟送到值班房而已。 至今为止,怜雁所遇见的最高等丫鬟也就是来厨房取膳食的三等丫鬟。 只是今儿的不寻常,便是赵彦清与陶氏的吵架声大了些,怜雁在值班房也听到了一二。 “袭爵的是你,我就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凭什么还是让二嫂主持中馈?当家主母的怎么着也是轮上我了,给一寡嫂是个什么道理!你倒好,反来骂我无理取闹,我怎么就无理了?” “你占理?爹新丧,咱们府也算内忧外患,你却抓着鸡皮蒜毛的小事叫嚷,就算你要主持中馈,也不是在这时候交接!”这是赵彦清的声音,怜雁听出来了,之前说话的,大约便是陶氏。 “我有说要在这时候交接吗?可娘今儿都这么说了,可不就是让我歇了接手中馈的心思?她这是还想将来把爵位还给二房呢!当我看不出来?是,二嫂是还有弘哥儿,可既然爵位到了我们四房,就没有还回去的理!” “你总往爵位上想作甚?这又干爵位什么事?你要是有二嫂一半气魄,娘也不会这般说!常说一家人一条心,为何你就偏偏算计这算计那的!” “我怎么就没一条心了?我要是没有一条心,我会去求着我爹,求着贵妃娘娘帮忙?要不是我们陶家,你以为你还有这个爵位吗!别说是降公为侯,你就是一个伯爷也捞不着!你看看林家的下……” 怜雁没有再听下去,她放下菜碟便被秋霜挥手遣退了。 走出值班房没多久,身后猛然响起摔门声,怜雁被唬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赵彦清大步从正屋里头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怜雁暗叹,难怪赵彦清都不进正房,就陶氏这样说二房说婆母的不是,换做是她也眼不见心不烦。 约莫是被赵彦清的气势镇住,身后也没人追出来,屋里头还传来陶氏的低啜声。 怜雁瞧见周围并无人注意她,想了想,快步朝赵彦清跟了上去。 校园港 恋耽美 第5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出了正房,赵彦清直接往前院去,似乎这内宅一步也不欲多留。 察觉到有人快步跟来,赵彦清原以为是来劝他的大丫鬟,他回过身厉声道:“回去告诉夫人,她若再闹,我不介意把她送回陶府去!” 怜雁被他震怒的声音唬得肩膀一颤,她着实想不到赵彦清与陶氏竟夫妻相离到这个地步,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赵彦清亦惊了惊,眼前的丫鬟是个眼生的,并非陶氏身边的丫鬟,且见她被自己唬得愣愣的,蹙了蹙眉,问道:“你是哪里的丫鬟?”他并非随意迁怒之人,即便此时怒气未消,然问话是仍然放缓了语气。 而怜雁已后悔跟上来,虽说解语花惹人怜,可撞在枪口上便不妥了,且像赵彦清这样俊朗的主子,心思不正常想着往他身边凑的丫鬟必然不少,兴许一眼便能看穿怜雁的心思。 她着实性急了些,可也怪不得她,潜生这个年纪,本该是读书用功的时候,虽说回事处地方不错,可若在那待上一两年,说不定他就真的成为做小厮的料了。 听闻赵彦清问话,怜雁方回过神来,低头敛目道:“奴婢是厨房里打杂的,跟着秋霜姐姐送午膳到这里,正要回去。”幸而她还未跟着赵彦清出了垂花门,这儿亦是回厨房的路,这慌还能圆过去。 赵彦清却多看了她两眼,仅是个灶下婢,方才对上自己的怒斥竟只是怔愣而丝毫无惶恐之意,回话亦无怯意,他知道自己在仆从眼里一向威严,便是管事仅对上他的冷脸亦会战战兢兢,何况盛怒中。 稍一打量,他便认出来了,是常武带回来的那个林府家生子,当时蓬头垢面的,只记得眼眸灵动,似乎是个有灵气的,倒没想到面容亦是姣好。当时留下后他便没再往心上去,原来她去了厨房。 怜雁此时则没那么多心思,若问她为何毫无怯意,这怒气本就非冲着她,她何须惶恐?连故作惶恐的想法都没有,却不知因此而被赵彦清留了意。 “你便是常武带回的那个丫鬟吧?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弟弟。”几番心思回转后,赵彦清的怒气便消了下来,语气和缓道。 怜雁没想到他还记得,毕竟连常武都未能将她认出,不过于她而言,赵彦清记得她,着实是件好事。 怜雁道:“是,奴婢怜雁,幼弟潜生在回事处做小厮,谢侯爷记挂。” 赵彦清倒不觉得他记挂上了,若问为何能记得,无非是听闻她是林府里出来的,留了分意罢了,兴许还因为第一回见她时便觉得好似见过一般。 这么一想,他又打量了怜雁几眼,确着实想不出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不过少时他没少去林府,见过这丫鬟也不一定。 怜雁此时却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劝和,踌躇片刻后,还是觉得说上一说为好,也可加深赵彦清对自己的印象,况且现在看他亦无方才的盛怒。 她道:“奴婢方才听闻侯爷与夫人争吵,奴婢觉得,侯爷此时与夫人不和,实属……不该。”她抬眸看了眼赵彦清,果然见他脸色阴沉下来。 不等他开口,怜雁便继续道:“国公爷新丧,太子巫蛊案余波仍在,侯府实为内忧外患,绝非侯爷与夫人置气的时候。方才侯爷的怒斥,奴婢只当未听见,还望侯爷莫要再道。” 说罢她便垂手而立。 赵彦清静静地注视她良久。 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只是愈觉得陶氏不可思议,实难成恩爱夫妻,而方才的话只是盛怒下口不择言罢了,若当真传到陶府,武安侯府只会雪上加霜。只是想不到她一个丫鬟,竟有这般见识。 不过被一个丫鬟训诫,赵彦清着实不太痛快,他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怜雁心底暗笑,想不到赵彦清还会有这么别扭的时候。不过她的目的也达成了,想来不论是她的名字还是她这个人,都已被赵彦清记进心里去了吧? 且说陶氏,在赵彦清摔门走后,她又哭闹着撒了一通气,砸了两个瓷瓶后开始低咳不止。 沈妈妈忙上前轻抚陶氏的背,劝慰道:“侯爷好不容易回来,夫人就莫要再同侯爷置气了,您的身子可刚好些呢,要是再气出病来可就给那些个小蹄子有机可乘。” 沈妈妈是陶氏的奶妈,一直深得陶氏信任。 而她口中的小蹄子,无非就是两个通房。一个是一直伺候赵彦清的兰香,另一个则是陶氏身边的大丫鬟依玲,只不过开了脸后心大了,陶氏亦不再满意她。 说到这两个通房,陶氏又是一阵头疼。赵彦清一直不进正房,她们便一直蠢蠢欲动。依玲还算好,毕竟在陶氏眼皮子底下,使不出多少花样,兰香却时不时去赵彦清眼前晃悠,也幸而赵彦清没心思搭理她罢了。 沈妈妈又道:“夫人,生下个哥儿才是正经的。老夫人生出将来爵位还给二房的心思,无非是四房没有嫡子。夫人生下个哥儿,再加上咱陶家的势力,爵位就不可能再还回去了。” 陶氏道:“生哥儿也不是我想生便能生,侯爷都不踏进正房,让我如何生?若是谦哥儿还在……”说着又嘤嘤地哭。 谦哥儿是嫡子,只是早产而出,身子一直弱,未满周岁便夭折了,陶氏也早产伤了元气,身子一直时好时坏。 说起来,生产谦哥儿时赵彦清已去了军营,到如今才回来,因此从谦哥儿出生到夭折,赵彦清一面都不曾见过。 除了夭折的谦哥儿,四房的子嗣还有庶出的俭哥儿。俭哥儿是在陶氏有孕时,吴姨娘怀上的,当时府里欢喜了好一阵,称双喜临门。吴姨娘先前也同兰香一样,在陶氏嫁过来前便是赵彦清房里的通房,在怀了俭哥儿后抬的姨娘,只是在产下俭哥儿后便去了。 据府里传言,吴姨娘的死还是因为陶氏,只是这些传言,终究如何也未可知了。 俭哥儿虚岁已有五岁,一直养在陶氏膝下,却至今不曾开蒙。 提及谦哥儿,沈妈妈也是一脸哀戚,若谦哥儿还在,她们正房也不用受这等委屈了。 校园港 恋耽美 第6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回到厨房时,张婆子已然用膳去了。 怜雁松了一口气,若张婆子在,指不定会因着她晚归又来斥上几句。原本张婆子还会给怜雁留几分颜面,现在因为她同常武走得近了些,张婆子骂起她来口不择言,着实难听。 杜若已替怜雁取来了盒饭,见她回来,拉着她在桌旁坐下道:“怎的回来得这么晚?饭菜都凉了。” 怜雁笑笑道:“我手脚慢,就晚了些。凉了也没事儿,做下人的,还挑剔这做什么?”她们这些奴婢的,一有差事耽搁,用膳晚点是常事,怜雁早不在意了。 杜若是个聪明的,她自然晓得便是手脚慢也不会晚这么久,也不点破,只是道:“自然挑剔不得。像咱们这些不入等的丫鬟,在那些一二等丫鬟面前露脸都难,更别说主子了。我瞧着那些小丫鬟,一有闲就去正房周边蹦跶,还不是想见主子几面?只是我记得半年前就有在厨房打杂的小丫头,想着去主子面前露脸却冲撞了四夫人,结果直接被张婆子打了出去卖给牙婆,唉,真是可怜见的。” 杜若虽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怜雁听得明白,不过是劝她莫想着强出头。 怜雁知道杜若是好意,否则也不会如此委婉道来。她不置可否,顺着杜若的话道:“还有这样的事儿啊?这丫鬟的运道委实差了些。不过你倒不用担心这个,左右签的是活契,过不了几年便要出去了吧?” “是呢,家里已寻了门亲,听我娘的意思,再过一年半载就回家去。”杜若微红了脸,道。 怜雁心情低落下来,轻叹道:“有爹娘在就是好。”若她爹娘还在,若林家还在,约莫过个一年半载她也要嫁给泰哥哥了吧? 杜若知道怜雁无父无母,是经了牙婆子的手来侯府的,暗恼自己说错了话,宽慰道:“你有个弟弟呢,将来好歹是个依靠,比起那些孓然一身的不知好了多少。” 怜雁道:“我也只能盼着潜生有出息了。” “他年纪还不大,又去了回事处这么个好地方,将来混个管事不在话下。” 怜雁笑笑,“但愿吧。” 这是四喜兴冲冲地小跑过来,冲着怜雁与杜若道:“哎哎,我听说侯爷与四夫人又吵架了呢!这次吵得可厉害了,侯爷摔门而去,四夫人在屋里砸了不少东西!” 杜若剜了她一眼,“就你这般在背后编排主子,难怪张妈妈动不动就抓着你打骂。” 四喜不理她,又对怜雁道:“怜雁怜雁,你方才不是端菜碟去正房了吗?怎么样?有听到他们吵架没?” 怜雁自然知道背后编排主子是大忌,只敷衍道:“我放下菜碟便出来了,能听到什么?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居然连四夫人在房里砸东西都知道。可莫要乱说,否则吃亏的总是你自己。” “我可没乱说,正房里的动静太大了,早就传开了呢!要我说啊,照这么下去,四夫人早晚会被休的!”四喜满不在乎道。 怜雁蹙了眉,四喜敢说这样的话,她都不敢听,当即站起身道:“我吃完了,还有差事要干呢。” 杜若闻言也同她一道站了起来,“怜雁,我同你一起吧。” 四喜撇撇嘴,也没深究便走开了。 * 当晚,赵彦清照旧没有回到正房去,一直待在映月泮。 映月泮是赵彦清在前院的办公处,设了书房,在西次间还安置了床榻,自打从军营归来、同陶氏不和后,他一直宿在这里。 常文进来禀报说依玲姑娘端着茶点来了时,赵彦清还在书房看公文。 近日来朝堂上一直挺乱,几位皇子卯足了劲抢太子之位,又有不少官员逮着永安侯府不放,赵彦清着实不安生。 因此听到禀报后,赵彦清想也不想便道:“这是她想来就来的地方吗?让她回去!” 常文有些犹豫,依玲开脸前是陶氏的陪嫁丫鬟,现在她来送茶点,无疑是陶氏在低头,侯爷这样不客气,同打了陶氏脸面无甚不同,这样下去,他们何时才会和好? 站在一旁随侍的常武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如今府里闹得这么不安生都是陶氏的错,她要认错自然得自己来才是,派个通房来算怎么回事? 赵彦清见常文没动,冷着脸道:“愣着作甚?” 常文不敢开口劝了,得了吩咐便走了出去。最终依玲也没能见到赵彦清。 被依玲这么一搅和,赵彦清愈心烦意乱。他也想过为何会同陶氏走到这个地步,但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是陶氏的行径不能让他理解。他揉揉眉心,脑中却自然而然浮出白日里同他道“实属不该”的丫鬟的模样。 想到这他又有些不满,那个叫怜雁的丫鬟既然都对他说起教来,怎的不去说说陶氏?转念一下,依着陶氏的性子,若那丫鬟同她这般道,八成会被她剥了一层皮。 赵彦清轻叹气,这公文到底是看不下去了,道了句“不必跟着”,便大步走了出去。 因安国公病逝,府中挂满素绸,在赵彦清眼里,别样悲愁。 他爹是在太子巫蛊案事时气急攻心病倒的,前后算来四个月不到,却是挨不过去了。于此他也只能说皇帝昏庸,太子虽同他年岁相差大,但他也知道,太子是个仁义的,断不会去做什么巫蛊。而林家更是满门忠烈,竟因此牵连落到这个下场。 说不恨,也是自欺欺人吧。 侯府很大,西侧还凿了个不大的湖,这时节天气转凉,那儿寒气重,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最是清净。 这时候,赵彦清最需要的便是清净,他走着走着便往那儿去了。 但他没想到竟在那儿见着了怜雁,还是在烧纸钱的怜雁。 校园港 恋耽美 第7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惊讶的自然不止赵彦清一个,只是确切说,怜雁的惊吓多过惊讶罢了。 若说白日里撞见是有意,那此番真真是巧合。 怜雁父母身亡已有近四月,怜雁莫说祭拜,便是下葬都无法,也唯有在这夜深人静时悄悄烧些纸钱祭奠亡灵,且在府中偷烧纸钱又是极为不吉利的,因此乍见赵彦清时,怜雁惊慌失措地站起身道:“奴婢……奴婢在给国公爷烧些纸钱……” 说完后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果真是因为涉及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慌乱得乱了方寸吗?竟道出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来。安国公新丧是没错,可谁会偷摸着掩人耳目地到这地方来烧纸钱?何况赵彦清也不是不知道,她进府才三个月,同安国公根本没什么交集。 怜雁懊恼地咬咬下唇,自觉地跪下身来,石板上沁人的寒意透过膝盖向上蔓延,叫人遍体生寒。 赵彦清蹙眉,凉凉道:“你倒是有心,不去灵堂却来这地方给爹烧纸钱。” 他话中意味,怜雁听得分明,不过在这心思回转间,她亦镇定下来,将一番说辞打好了腹稿。 怜雁道:“侯爷恕罪,奴婢知道林将军如今已是罪臣,只是主仆一场,奴婢没能给老爷夫人安葬,也只能偷偷烧上一些纸钱,奴婢虽不懂朝堂上的纠葛,只是老爷仁厚,夫人慈爱,奴婢……奴婢实在不忍……”说罢,已是泪眼婆娑。 这并非假装,回想这些过往,怜雁的眼泪本就止不住。 赵彦清默了良久,方轻声一叹,“起来吧。” 怜雁撑地站起,抬手拭了拭泪痕,模样甚是我见犹怜。 赵彦清声音缓和不少,“以后记得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若被管事婆子抓到,有你受的了。” 怜雁惊了惊,赵彦清这是说以后她还能烧?她原以为不惩处对她已是极为宽宏大量,还担心他会不会因此厌弃她,却不曾想他还会允许她继续做。 只是他这般宽宏,是否是因为对林家有愧?太子巫蛊案事后,安国公病倒,林家被诛,当初赵府能被保下,陶家的帮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赵家明哲保身,安国公病倒后便闭门谢客,极力与太子一党撇清关系。 话说得大逆不道些,在赵彦清归家前,他在边关兵权在握,若要竭力保太子,与林家里应外合,并非不可…… 可赵彦清终究没有,而是上缴了兵权,回到京都,回到皇帝眼皮子底下。因此赵家安然无恙,林家满门被诛。 许是因为掉了几滴泪,怜雁心有所触,又加之赵彦清此番态度亲和,她一时没忍住,脱口问道:“侯爷当初为何不相帮林家,不帮衬太子?太子巫蛊案本就端倪不少,赵家与林家又是通家之好,侯爷当时兵权在握,为何不相帮?” 怜雁似乎又看到了数月前的那场大难,那场将她从云上砸到尘埃里的大难,原以为的喜讯转瞬化为墓茔,再回身便是将最后的希冀蚀尽的漫天火光,那是一场噩梦,一场醒不了的噩梦,无助茫然、不甘与恨意再次席卷而来,使得她说到最后变成了质问。 赵彦清被怜雁的态度一惊,他虽见怜雁的次数不多,但她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婉沉静的,从来不知她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然除了给他震惊外,更多的,却是被人攫住七寸的恼意,就仿佛被人剥下伪装的外壳,将内里肮脏暴露,偏生这一句句质问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根本无法作答。 赵彦清蹙了眉,原本就冷淡的神色瞬间寒了下来,周身的凛冽气息令怜雁怔了怔。她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也不知今晚是怎么了,先前惊惶而方寸大乱,现下又口不择言厉声质问起他来,看赵彦清的模样,已然怒极。怜雁生了悔意,却又不甘,她真的想知道,为何赵家不顾忠心道义而明哲保身,为何赵彦清弃太子林家于不顾只求他的太平! 她低了头,眼圈泛红,莹莹泪光在昏暗的灯笼下显得迷蒙,然挺直的腰背依旧告知了赵彦清她的心有不甘。 赵彦清静默地看了她许久,他是怒极的,想唤人来将她拿下去打板子,或是直接打了卖出去,只是这样的冲动在一瞬后便被遏制下来。她的坚持倔强,他看在眼里,她的楚楚可怜,他亦看在眼里。他知道,她的质问本就无可厚非,便是他自己,在夜深人静时也会这样反复地想。 当怒气被压制,脑子再度清明后,一种异样又油然而生了。怜雁不过一个丫鬟,是否对朝堂上的纠葛太过了解了一些?方才她说不懂,可现在看来,分明是太懂了。 这样一疑心,赵彦清便回想起前几次见她的情景,在他记忆里,算上这次,前后不过三次,但似乎每一次都能给他与旁的仆从不同的感觉,他对仆从向来不上心,却唯独记住了她,她这张脸,她这个名字,而原因无非是她太过特殊。 她的话语,她的举止,似乎都不是普通丫鬟可以比拟的。 可倘若不是普通丫鬟,她又能是谁?赵彦清冷声问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巫蛊案的端倪、我的兵权,你一个丫鬟,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是林府的家生子?”从路旁带回来的人,总归在身份上可疑了些。 怜雁心下一紧,果真是太冲动了呢,若因此露了马脚,她和潜生都无法活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定了定神,道:“侯爷这话什么意思?奴婢的身契在,不是林家的家生子还会是谁?若问我从哪里听来,市井上道这些人的不少,我父母,我主子都因这巫蛊案丧命了,我打听这些又有何错?” 赵彦清沉默片刻,最终没再和她对峙下去,她说的不错,若有心,打听这些并非难事,令他恼怒的说到底还是她疾言厉色的质问。他淡淡道:“你没有错,只是会丧命而已。你以为你这林府家生子的身份,若换了旁人会留你吗?” 怜雁不吭声了,这话没错,若非赵彦清留他们,她和潜生都不会有个好去处,指不定现在会如何悲苦凄凉。 最终赵彦清也没回答怜雁的质问,他扔下一句“方才的话我只当没听见,你若再提及,后果自负”便拂袖而去。 说来也可笑,这样的话白日里还是怜雁对赵彦清说的,现在他便还了回去,也不知是老天在作弄她还是赵彦清在作弄她。 在赵彦清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转角时,怜雁忽然警醒过来,她是在同住的丫鬟们都睡下后偷偷出来的,本就较晚了,现下同赵彦清这么一耽搁,各处院落的大门都下钥了!她该如何回去?总不能在这湖边睡吧? 怜雁心下着急,也未多想,便急匆匆朝赵彦清追去。 赵彦清冷着一张脸快步往映月泮走,原本是出来散心的,结果遇上怜雁后心情被她搅得更加烦乱,她的道行简直比陶氏通房更高深。听到身后的脚步,赵彦清又是一阵恼意,这丫头还想作甚?他回过身蹙眉看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仁慈了些。 怜雁脚步一滞,大半夜的跟着一男人,着实令人遐想,对上赵彦清不善的眼神,她很尴尬,憋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大门都下钥了,我、我回不去……”怜雁难得露出了一副小女儿模样,连“奴婢”这自称都忘了。 居然是为了这个,赵彦清觉得好笑,“回不去就在外头呆一宿,跟着我作甚?” 怜雁一噎,确实,他没义务要帮她的,想来在他看来同她这个不入等的丫鬟说几句话已是恩赐了,还管她回不回得去?可是秋夜寒气重,在外头呆上一宿还不冻出病来? 再者,她原先时辰算得很好,若非遇上了赵彦清,怎会错过下钥的时辰? 念及此,怜雁忿忿然,加之方才同赵彦清对峙,也练就了她的胆子,“奴婢因侯爷耽搁了时辰,侯爷却将奴婢扔在外头不管,侯爷您良心过得去吗!”虽说她一心想接近赵彦清得他青睐,可就是再隐忍再识大体,她依旧是个有脾气的人,且脾气一旦上来了,忍也忍不住。 赵彦清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怎的他不管她,就成狼心狗肺了?原想不理会她径自走开,却在瞥见她尚挂在眼角的泪珠时又觉得于心不忍,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比自己都要小将近十年吧?他还同她计较什么? 赵彦清终是服了软,道:“跟上来。” 怜雁欢畅起来,果然有时候态度就要强硬些才好,可在跟上后,又隐隐觉得不对,跟着他走,岂不是要去映月泮?若在那过夜,她必然就成众矢之的了。 校园港 恋耽美 第8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虽然怜雁敢肯定,就算她今夜宿在映月泮,与赵彦清也不会生什么,最多是在哪个房间将就一宿,可旁人未必这么想,陶氏对映月泮盯得紧,怜雁不敢肯定会不会传到她耳里。 就如今的状况,怜雁若被陶氏盯上,赵彦清未必会帮衬,因此陶氏的手段她定然招架不住。 怜雁犹豫着慢下脚步,可她又没有本事叫看门婆子来开门,让赵彦清帮忙?且不说他会不会同意,即便同意了,让一个主子送她到下人住宿的平房,帮她叫开门?这比她留宿映月泮更引人轰动。 可要让她在外面受冻,怜雁又不愿意了,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决定跟着赵彦清到映月泮将就一宿。 赵彦清不耐地回头催促:“磨蹭什么?还不快些!” 怜雁维诺着快步跟上,等到进映月泮大门时,怜雁低下头,将脸埋进暗影里,但愿别被人认出来,她可不想明早就被陶氏召去下马威。 不过此番纯属怜雁多心,看门人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虽瞥见赵彦清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但很快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视替赵彦清开了门。 怜雁明显松了口气,看来这映月泮被管制得挺好。 赵彦清察觉到怜雁的动作,大抵对她的顾忌明白了几分,淡淡道:“若我在这做了什么见了谁能传得阖府皆知,那我也没必要做这武安侯了。” 怜雁一惊,随即便是一阵被戳破心思的尴尬,低头不言语。 赵彦清进映月泮后,便将怜雁丢给常文,径自去西次间歇息。 常文觉得挺棘手,好端端的带了个丫鬟回来,他一时摸不清这丫鬟与赵彦清的关系。 正巧常武走出来,见到怜雁便惊讶道:“怜雁姑娘,你怎么在这?” 怜雁不好说她烧纸钱的事儿,含糊地答道:“在外头逗留,错过了下钥的时辰,正巧碰见侯爷,侯爷仁慈,留我在映月泮一宿。两位哥哥不必麻烦,随便找间屋子留我一宿就好了。” “这哪行啊!”常武也没深究,立刻道,“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找个暖和舒适的。”又轻推常文道:“哥,你进去伺候侯爷吧,怜雁姑娘我来照顾就行了。” 常文甚是无奈地摇摇头,却不免多瞧了眼怜雁,他并不似常武这般没心没肺,对怜雁的话升了些疑心。常文跟在赵彦清身边也有那么多年了,对赵彦清的性子多少摸清了些。赵彦清一向对仆从不上心,且因他长得好,又是身份尊贵的嫡子,从十几岁起就有不少丫鬟变着法子往他身边凑,其中也不乏面容姣好的,赵彦清却连正眼都不曾瞧她们,这怜雁又有何德何能,竟然能被赵彦清带回映月泮来? 虽然看起来赵彦清并没有别的意思,但终归与别个不同。 常文想提醒常武一句,却见他满脸笑容地替怜雁忙前忙后起来,终是摇摇头走开了。 最后常武将怜雁安置在耳房里。耳房中生了地龙,甚是暖和,他又殷勤地搬来被褥,倒叫怜雁怪不好意思。她道:“多谢常武哥哥了,这么麻烦你。” “哪里哪里,”常武笑得明朗,“你还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不用同我客气。”临去前,常武还怕她夜里会冷,端了火盆进来。 怜雁的待遇,就如同半个主子一样。在映月泮住的一宿,亦是她进府以来最舒服的一宿了,一个人一间屋子,屋子里又暖和,奔波辛苦数月,这样的待遇倒叫她恍如隔世般。 次日,为了不让旁人觉她彻夜未归,怜雁寅末便起了床,同打着哈欠前来伺候赵彦清的常武打了声招呼,回到厨房当差。 所幸赵彦清说得不错,映月泮里的消息并不会随便外传,之后的日子同先前一样,怜雁并未因此遇上麻烦,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常武待她更为殷勤。 原先赵彦清的膳食皆由三等小厮来取,然近来却时常由常武亲自来,且每次都会拉着怜雁说会儿话。厨房里的人自然能看出端倪,张婆子明面上不会和常武对着来,背里却常给怜雁使绊子。 与赵彦清身边的人走地近多少惹人嫉羡,因此不只是张婆子,厨房里的其他人看怜雁的眼神亦不同了些。在丫鬟里头,最明显的要属双彤,动辄出言相讥,时不时给怜雁上些眼药。 其实像双彤这样除了嘴皮子之外就没什么用处的小丫鬟,怜雁若想对付她,法子少说也有七八种,随便使点手段都能让她万劫不复,可要是真的对付一个都不满十岁的丫头,怜雁着实提不起那份兴致。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怜雁虽不是个大丈夫,但对有些手段还是不屑的。 可面对张婆子的刁难,怜雁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既然常武待她不错,她也没必要非在张婆子手下当差不是?怜雁若没记错,常武的娘郑妈妈是正房的总管事婆子。 安国公的丧事过去后,府里的仆从总算可以缓一口气,比起先前这段时间,怜雁的工作轻松了许多,常武前来厨房的次数亦多了起来,有时候就是不拿膳食,也会来转悠几趟。 有一回,张婆子就逮着常武道:“你怎的那么清闲?咱们厨房是有了宝贝还是咋地?你还真来上瘾了?” 常武道:“这不是侯爷那儿没什么差事,闲着嘛,就来厨房瞧瞧。” 张婆子哼笑道:“咱们厨房有甚么好瞧的?你不就是来瞧怜雁么,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你差事少,怜雁可不少,老这么来,净耽搁人家干活。” 常武被戳破心思,微红了脸,尴尬地挠着后脖子,道:“怜雁有啥活要干?我帮忙就是了。” 怜雁正在洗菜,闻言立即道,“哪能啊!常武哥哥,你还是快回侯爷那儿去吧,指不定要吩咐你差事儿呢!” 常武嘿嘿笑着走过来,“没事儿,我哥候着呢!”说罢蹲下身帮着怜雁一道洗,一碰触水就惊道:“怎的这么冷?大冬天的,这如何使得!” 怜雁轻笑,“如何使不得?洗菜难道还烧了热水来洗么?”别说是洗菜,她们这些做末等下人的,便是洗漱都甚少有热水,能舒服沐浴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常武在赵彦清身边当差,父母又都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待遇自然不同,见怜雁这般辛苦,蹙眉道:“不就是用些热水?有什么了不得的?你看你,手都冻成这样了,呀,还长冻疮了!” 怜雁的手原本纤长娇嫩,很好看,如今连着做了数月的粗活,天气又转冷,免不了长出冻疮来,糙了不少。怜雁虽然心疼,然无能为力。她道:“没事儿,习惯就好了。” 张婆子啐了一口,暗骂怜雁这小狐狸精,便走开了。 怜雁觉得是时候同常武提一提,道:“常武哥哥,你以后还是少来几趟吧,张妈妈好像不喜。” 常武轻轻一哼,“管她作甚!” “可你每次走后,她总要骂我手脚不利索,我明明就很努力地做活啊!”说罢怜雁低头垂眸,浓而密的睫毛轻颤,我见犹怜。 常武微恼,“她是瞎子吗?我每次来了你都没放下活计的!府里的人都说张婆子刁钻,我原先不知道,看来还真是!她是不是经常打骂你?下回她要是这样,你就同我说,我帮你!” 怜雁道:“我知道你待我好,可你要怎么帮我呀?我在她手下当差,还能翻出她手心去?” 常武觉得自己被小瞧了,立即道:“我可以向侯爷告状,让他教训张婆子。” 怜雁噗嗤一笑,“我可想象不出侯爷亲自来教训一个管事婆子的样子,还是为了替我出头?” 常武讪讪的,他一情急确实口不择言了,竟说这么个无厘头的法子,想了想,道:“那我可以跟我娘说,让她提醒下张婆子,别叫她总刁难你。” “可别,”怜雁马上道,“你娘是侯爷奶妈,张妈妈是四夫人陪房,要是她们因为我有个不合,岂不是叫侯爷和四夫人更有隔阂?我可当不得这罪人。” 常武苦了脸,“也是,而且我娘和四夫人带来的陪房都面和心不合。可是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应该怎么办?我可不想你总被张婆子欺负。” 怜雁缄默不语,有些话她不能提,只能让常武主动说,否则意味就不同了。 常武蹙眉想了半晌,方道:“要不,我让我娘把你讨了去?让你去我娘身边做活,张婆子总管不着你了吧?而且你看厨房的活计多辛苦,去我娘那儿,她肯定不会苦了你的,而且又在正房,说不定过些年你就能升了等做大丫鬟呢!” 他总算提起了,怜雁松了心,面上却犹豫着道:“这……行吗?正房哪是我们这些丫鬟想去就能去的?” “怎么不行?你同旁的不一样!你放心,我娘肯定会帮忙的。” 怜雁推辞一番便应了下来,常武走后,她也不向旁人提及,只等着正房那里的消息。虽然常武自信满满,但怜雁依旧觉得悬乎。郑妈妈能在府里做这么多年的管事,定然不似常武这般心思单纯,看人看事总比他更明白几分,未必会对自己友善。 校园港 恋耽美 第9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常武在回家后便向郑妈妈提起此事。 郑妈妈当即皱了眉头,“你何时同厨房的丫鬟走得那么近了?” 常武解释道:“就是被我从路边带回来的丫鬟怜雁,我与她一向亲厚的,娘,您就帮了这个忙呗!举手之劳而已。” 正巧常文近来,听闻此言道:“说到怜雁,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那丫头既然能让侯爷把她带回来留宿映月泮,就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你可别一门心思地往她那儿凑,到时反遭了笑话。” “下钥了她被关出门外有什么办法?那也是侯爷仁厚啊!”常武忍不住反驳。 常文毫不客气,“深夜在外头游荡不回屋作甚?还偏巧就碰上侯爷?” “不小心错过了时辰也有可能,再者侯爷出门也是临时起意,与怜雁碰上定是巧合。” 常文一噎,虽知常武说得有道理,却仍是坚持道:“我是在提醒你,别被人家当了跳板使,怜雁那丫头绝不是个善茬,我不会瞧错的。” “哥,你才见过她几回?有我了解吗?怜雁可好了,不是那……” “行了!”郑妈妈打断常武道,“你俩真是不让人消停。总之呢,我是没见过那个叫怜雁的,也不知道她是啥样的人,但就冲着她让你来同我说来正房,就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丫头。这事儿你别想了,厨房也算是个有油水的地方,已经够好了。这样的一个丫头,若来了正房当差,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常武不乐意,“娘,张婆子多刁钻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厨房她都会给我脸色瞧,待怜雁就更不好了!再说,真不是她提出要去正房当差的,是我瞧不过去,主动说的。” “这样的丫头我见得多了,她就是挖好了坑让你跳!”郑妈妈丝毫不松口。 “娘,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您儿子我又不是傻子,要是个坑能不知道?怜雁真不是那样的人!” 郑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个傻子!” 常文亦附和道:“娘说得不错,你心眼儿忒直,被人卖了还给人在数钱,不是傻子是什么?” 常武恼了,“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挤兑我是吧?反正我不管,娘,您要是不答应,我就赖上您了!” 郑妈妈不理会他,次日便如往常般去当差,结果常武还真说到做到,也不去赵彦清那儿,就跟着郑妈妈,不离三步。 郑妈妈没好气道:“你这是要跟着我往内院去?” 常武将头一扭,“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到您答应为止。”他知道郑妈妈是个守规矩的,不会由着他不干差往内院去,他百般缠着,她定抵不住。 果然,郑妈妈没坚持多久,便软下语气来,“你这是铁了心要我将怜雁调到正房来?” 常武见她松了口,立即点头道:“嗯嗯,我铁了心了。娘,您要是真不放心她,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她能使什么幺蛾子?还不是被娘您制得牢牢的?” 郑妈妈一张脸没能继续绷下去,伸指在常武额头上一抵,“你这臭小子,倒是会说话啊!” 常武嘿嘿的笑,“娘,我只当你答应了,谢谢娘!” 郑妈妈轻轻一哼,“我可将丑话说在前头,她要是心思不正使小动作,被我现了定不会轻饶!” “放心吧娘,你肯定会现,怜雁是个很好的姑娘。” “就你那直肠子,能辨出什么好坏来?”郑妈妈自然不信他,不过就常武那劲头,她多少瞧出了些他的心思,郑妈妈想着将那个叫怜雁的放在身边也好,且瞧瞧是个什么样的,“行了,干你的差去吧,别叫侯爷恼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娘,您可得照顾着怜雁些啊,儿子替她先多谢您了!”常武说完便辞了郑妈妈往前院去。 郑妈妈无奈地摇头,想到那个竟叫她儿子这般作为的怜雁,目色深厉了几分,着人向张婆子带话,将怜雁送到正房来。 张婆子来找怜雁时,怜雁在灶下生火,原本心里有几分不踏实,但闻张婆子阴阳怪气道:“呦,你倒是好本事,才攀上常武没多久,就往郑妈妈身边凑过去了!” 总算郑妈妈那儿来了消息,怜雁松下心来,无视张婆子的讥讽,淡淡道:“张妈妈说笑了。” 张婆子冷冷一哼,“我可没空同你说笑,呐,郑妈妈让人来叫你过去,我是不是还得同你道声喜啊?跟着郑妈妈,将来的前途和比跟着我这婆子好多喽!”说到最后已泛满酸味。 怜雁不想同她太过纠缠,只问道:“现在就过去吗?” “这就把你急的,可别高兴太早,郑妈妈可未必会看上你这狐媚子,没准就送回来了!” 怜雁只作未闻,向张婆子行了礼,便走了出来。得了郑妈妈吩咐来找她的小丫鬟正等在厨房外头,见她出来便道:“怜雁姑娘,跟我走吧。” 厨房里的其他人自然都听到了张婆子的话,看向怜雁的眼神或羡或嫉或不屑,也唯有杜若冲她温和一笑,当是恭喜。 怜雁却在反思,她在厨房的人缘委实不算不上话是个原因,似乎在其他人眼里太过清高了些,张婆子太过刁钻总对她冷嘲热讽也是原因,因此除了杜若,并没有旁的亲近的人。 怜雁觉得,看来到了正房后,她得改改,即便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却也不能让多数人都讨厌的。 她倒不担心郑妈妈还会把她送回来,常武替她说了话,郑妈妈总会顾及儿子的。至于会不会得郑妈妈喜欢,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路上,怜雁同来领她的小丫鬟搭上了话,那小丫鬟叫绿柚,今年九岁,打小就跟着郑妈妈。 绿柚倒是个活泼开朗的,怜雁不过微一示好,她便打开了话匣子甚是热络,很快就同怜雁熟了,从唤她“怜雁姑娘”变成了“怜雁姐姐”。 怜雁便顺势问道:“忽然被郑妈妈叫去,我心里慌得很,郑妈妈为人可还和气?” 绿柚偏过头想了想,道:“平时郑妈妈还算和气,但若是有丫鬟犯了错,她打骂起来很严厉,所以好多小丫鬟都怕她。” 怜雁点头,也是,郑妈妈若不厉害,根本没法管住底下的丫鬟婆子,何况像郑妈妈这样并不太受陶氏待见的。 到了郑妈妈跟前,怜雁低眉垂目行了礼,眼睛只盯着脚尖,丝毫不往别处看,但饶是如此,她依旧能察觉到郑妈妈探究的目光。 绿柚道了句“妈妈,我把人带来了”便被郑妈妈遣退。 潜意识里,怜雁觉得,郑妈妈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自己,但稍一细想就明白了,她无非是觉得自己拿常武当了跳板要往正房来。看来自己今后要更为小心行事了。 “你就是怜雁?”郑妈妈开口了,“长得倒俏。” 怜雁将头埋了几分,故作拘谨了些。 “不过长得俏的人往往心思多,不老实,”郑妈妈话锋一转,道,“你既然来了正房,就别使什么幺蛾子,使了也不要紧,只要别被我抓着,一旦被我抓了个现行,马上打几板子再卖出去,可听清了?” 怜雁只低着头静静地等郑妈妈说完,“是,奴婢省得。” 郑妈妈继续道:“还有一事,你得时刻记着,你能来正房,全靠常武,若不是他缠着我,我是断不会答应的。我不管你接近他是有什么想头,但决不允许你对他起歪心思,我想你也不是一个白眼狼吧?” 一来就训斥她一番,怜雁觉得她今后的路任重道远了,郑妈妈虽不似张婆子那般不讲道理,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嗫喏道:“奴婢不敢。” 怜雁在正房留了下来。郑妈妈放她走后便回去整理行囊,同住一屋的几个丫鬟围着她叽叽喳喳。 四喜掩不住一股酸味道:“同侯爷身边的常武好上了就是不一样呢!这不,才入府没多久就能去正房了,我来了四年都还在厨房里干活。” 杜若瞪了她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好上了?注意着点,若是传到郑妈妈耳里,你这嚼舌根的恐怕连侯府都没得呆下去了!” 四喜被唬住了,不敢再多言。搬出郑妈妈来到底也让其他几个妒忌怜雁的小丫鬟有了忌讳,不再找怜雁的茬。 怜雁感激地瞧了眼杜若,理好东西后由绿柚带着去她的新住宿。 新的宿房比原来的好了许多,从七人一间屋子变成三人一间,同屋的是绿柚和秋霜。 之前怜雁在厨房时便见过秋霜来拿膳食,当时便觉得她是个有气魄的,现在一问方知她才十二岁,十二岁便已是三等丫鬟,想来也是个厉害的,在放出去前升作一等大丫鬟也不一定。 且秋霜是跟着一等丫鬟晓燕管着正房的吃食,时常能在主子面前露脸。 怜雁来了后,秋霜对怜雁虽算不上热络,却也不冷淡,客气地打了招呼。 次日,怜雁便开始当差。郑妈妈相当防着她,并没有给她安排旁的差事,只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 怜雁来正房本就只是为了摆脱张婆子,并没有想要去陶氏身旁的意思,因此郑妈妈这样的安排她挺乐意,乖巧地跟在她身边打下手,跟着郑妈妈也不怕受欺负不是? 怜雁安安分分,郑妈妈待她的态度便和缓了不少。 在来了正房有些时日后,怜雁虽没有见着赵彦清,亦没有机会在陶氏面前露面,却无意间撞见了赵彦清的庶子赵攸俭。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0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关于庶子赵攸俭,怜雁听闻的不少。 赵攸俭作为四房唯一的子嗣,生母又在生产时亡,他自幼养在陶氏处。但陶氏从不管他,都已五岁却还不曾启蒙。 其实若那嫡子谦哥儿还在,陶氏的行为怜雁亦能理解,没有哪个嫡母愿意看到嫡子被庶子压了一头的。可既然谦哥儿早夭,俭哥儿又本就养在陶氏膝下,陶氏若待他好些,他将来也会孝顺,为何要做这落人口实之事? 怜雁挺不理解陶氏的,说她傻吧,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明,说她聪明吧,有时候就是透着一股子傻劲,没有一个嫡母该有的气度和作为。 即便谦哥儿还在的时候对俭哥儿刻薄了些已有嫌隙,可俭哥儿到底还小,若后来陶氏待他好些,他自然又与陶氏亲厚了。 说来说去,还是陶氏的气度问题。 怜雁是在正房后面的小园子里碰上俭哥儿,郑妈妈去了陶氏处,她闲来无事,便去那儿走走,来了正房有些时日,因着郑妈妈看得紧,她都没机会将正房走个遍。 俭哥儿当时就在园子里玩泥巴,身边奶妈丫鬟一个都不在,也不知去哪儿消遣了。 怜雁虽然不曾见过俭哥儿,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在正房里,穿着又不差,约莫只有俭哥儿对得上号。 因为二房有七岁的弘哥儿,三房有八岁的贤哥儿和六岁的智哥儿,再加上出生在俭哥儿前夭折的谦哥儿,算起来俭哥儿排行第五。 四周也没什么人,怜雁走上前朝俭哥儿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五少爷。” 俭哥儿抬起头看她,他肤色白嫩,眉眼是像了赵彦清的丹凤眼,腮帮处又肥嘟嘟的,看上去如同画上的观音童子一般,只是现在小脸上粘上不少泥巴,显得脏兮兮的。 约莫因为怜雁笑得温婉,俭哥儿对她没什么敌意警惕,开口道:“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怜雁笑答:“奴婢叫怜雁,才来正房当差没多久,跟在郑妈妈那儿,五少爷确实不曾见过奴婢。” 俭哥儿点点头,亦笑开道:“原来你跟着郑妈妈呀,郑妈妈待我可好了,还给过我莲花糕吃!” 怜雁有些惊疑,作为侯府的少爷,一块莲花糕竟能让他记得这么牢?难道不是想吃就能吃到吗?她似乎有些低估了陶氏的苛待,或者说,因着陶氏的不待见,低下人精一般的仆妇丫鬟也就不会好好伺候俭哥儿。 就像现在,俭哥儿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怜雁忍不住问道:“五少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玩?您的奶妈丫鬟们呢?可得让她们跟着你呀。” 俭哥儿偏过头想了想,嘟嘟嘴道:“好像走了许久了,赵妈妈有事儿忙,用完早膳后就不见她了,翠香陪我来这儿玩,刚才说给我去看看午膳可以用了没,还没回来呢!” 怜雁大惊,这个时候,早过了午膳的时辰了,她问道:“五少爷您还没用午膳吗?” 俭哥儿摇摇头,“还没有。” “您不饿吗?现在都过了午膳的时辰了。” 俭哥儿道:“被你一说,真的有点饿,可是翠香还没回来呢!我等她回来就去用午膳。” 怜雁腹诽等她回来恐怕都可以用晚膳了,对着俭哥儿澄澈的眼睛和脏兮兮的脸庞,怜雁心生不忍。 即便俭哥儿是庶出,好歹也是个侯府的正经少爷,怎的可以如此苛待? 怜雁想了想,道:“要不奴婢伺候您把脸和手洗了,我们去郑妈妈那里用午膳好不好?”带着俭哥儿去陶氏那儿是不妥当的,她也没能耐去将俭哥儿的奶妈赵妈妈和丫鬟翠香找过来,既然俭哥儿方才说郑妈妈待他好,想来带他去郑妈妈处不会惹恼郑妈妈的。 俭哥儿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好呀,郑妈妈那儿是不是有好吃的?” 现在午膳的时辰已过,饭菜自然没有了,怜雁道:“奴婢帮您去小厨房拿。”正房这儿单独辟了个小厨房,给陶氏烧点心夜宵之类的用,怜雁跟着郑妈妈,想去小厨房拿些吃食并不难。 俭哥儿蹦蹦跳跳地跟着她走了,怜雁也不嫌他脏,拉上他粘满泥巴的手。 到了值房,怜雁打来热水,给俭哥儿洗脸净手,边洗边问道:“五少爷每日去老夫人那儿请安的吧?” 俭哥儿道:“有时候去,有时候没去,母亲没来叫我,我就忘了。” 陶氏不管他,俭哥儿自己又忘了,他身边的人从不知道提醒吗?俭哥儿身边的下人,当真是势利得很,约莫陶氏也有意没安排实诚的人在他身边罢。 怜雁心底轻叹,俭哥儿已经不得陶氏待见了,赵彦清又甚少插手内院之事,若连老夫人都不管,还有谁会理会他?她道:“这可不行,孝敬长辈是必须的,五少爷您得天天去老夫人那儿请安才是。” 俭哥儿嘟嘟嘴,没吭声。 怜雁见此道:“五少爷,您要是天天去请安,哪日老夫人高兴了,就会赏你点心吃啊!” 俭哥儿当即眼睛一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怜雁笑着道,“你对老夫人孝顺,老夫人待你自然就慈爱了。”恐怕现在俭哥儿总是不去请安,指不定陶氏如何在老夫人面前编排他,也使得老夫人待他亦不上心。 加之近来朝中不安生,老夫人也没有太多的心思来管这个庶出的。 听了怜雁的话,俭哥儿便笑道:“那我就天天去请安,若是哪天我忘了,你要来提醒我啊!” 怜雁自然不可能每天早上能见到他提醒他请安,但不愿拂了他的意,还是笑着应下,“是,奴婢记住了。” 相处下来怜雁便现,俭哥儿当真挺可爱。 念及府中并未请先生来给俭哥儿开蒙,怜雁问道:“五少爷可有读什么书?” 俭哥儿一愣,疑惑道:“读?” 怜雁又忍不住暗暗叹气,“五少爷不小了,读书才会有出息啊,出息了老夫人和侯爷才会更加喜欢您,就会赏您许多好东西,奴婢觉得,您下回去老夫人那儿请安的时候,可以同老夫人说,您想读书了,老夫人一定很高兴。” “这样啊,”俭哥儿道,“爹爹回来后我都没见过他几回,是不是我读书了就可以经常见到爹爹了?” 怜雁笑道:“那是自然。” 俭哥儿又欢快得应了下来。 怜雁却生了另外的念头,若俭哥儿要开蒙,应该会找一个伴读的小厮吧? 潜生不能一直留在回事处,若能跟着俭哥儿去读书,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洗脸净手完了后,怜雁便去小厨房拿了些吃食。想来俭哥儿是真的饿着了,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郑妈妈回来的时候,俭哥儿还在吃。 郑妈妈明显一惊,目色凌厉地看向怜雁。 怜雁忙解释道:“我在小园子碰上了五少爷,五少爷身边都没有服侍的人,且都没有用过午膳,我就将他带回来从小厨房拿了些吃食给他。” 俭哥儿亦抬头笑嘻嘻地看向郑妈妈道:“是呢!怜雁可好了,帮我洗脸洗手,还给我拿东西吃!” 郑妈妈慈爱地笑着看向俭哥儿,“这样啊,哎呦,可把我们五少爷饿的,那些下人真是怠慢,妈妈我回头教训他们去!” 俭哥儿呵呵地笑,也没放心上去,又埋头吃起来。 郑妈妈又着人拿了点心来给他。 送走了俭哥儿后,郑妈妈果真找了俭哥儿身边的下人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通。 怜雁对郑妈妈的好感多了几分,原以为她不过是随便敷衍俭哥儿的,没想到当真做了。要知道俭哥儿身边的人都是陶氏安排的,郑妈妈这样做无疑是在打陶氏的颜面。 训斥完了后,郑妈妈对怜雁道:“你这回做得不错,四夫人如何苛待咱们管不上,但主子就是主子,咱们不能因着五少爷不受宠就怠慢他几分,否则同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有什么分别?” 许是因为俭哥儿不是什么受宠的子嗣,郑妈妈并没有将怜雁往巴结主子上想,倒觉得怜雁待人实诚,对她友善了不少。 虽然怜雁有将潜生送去给俭哥儿做小厮的心思,但此番确实是因为怜惜俭哥儿。 见郑妈妈态度和善,怜雁便问道:“妈妈,为何还不给五少爷请先生?他这个年纪,早该开蒙了。” 郑妈妈轻叹着摇摇头道:“有时候四夫人的作为,当真让我们做下人的都觉得不耻。就连二夫人都看不下俭哥儿这番模样,向老夫人提过开蒙一事,只不过后来太子巫蛊案事,老爷病倒,这事儿就耽搁了。” 怜雁道:“现在老爷丧事过去,府中亦安稳下来,何不像老夫人提一提?” “这些事儿,哪轮得到咱们做下人的提?你也别多话,咱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心尽力服侍主子。” 怜雁想到在赵彦清身边当差的常文常武,想说可以让他们同侯爷提一提,但还是忍了下来。郑妈妈这样守规矩的,定然不会同意越俎代庖,说不定还会训斥她一番。 还是瞒着郑妈妈,下回碰上常武的时候,怜雁自己同他说罢了。 这样也有机会将潜生往俭哥儿身边放不是? 只是在怜雁来了正院后,因为常武进内院不便,又加之郑妈妈将怜雁盯得紧,怜雁与常武碰面的次数少了许多,怜雁一直没机会同常武提起此事。 倒是俭哥儿,自从上回同怜雁碰上后,时常来找她玩。 许是怜雁带俭哥儿温柔耐心,郑妈妈并没说什么,怜雁便成了半个俭哥儿的丫鬟。 赵妈妈等俭哥儿身边的下人因为之前被郑妈妈训斥过一番,总算收敛了些,跟在俭哥儿左右。只是她们将怜雁看作是郑妈妈派来看着她们的,便总对她疏离着。怜雁倒无所谓,俭哥儿待她亲厚,赵妈妈等人也无法。 不久后,俭哥儿同她说了件令她汗颜之事。 “怜雁,我同祖母说了我要念书。” 怜雁笑道:“是吗?老夫人怎么说?” “祖母问我,为什么忽然想读书了,我就说,怜雁告诉我,我读书了祖母就会喜欢我,赏我点心吃。” 怜雁:“……” 怜雁遗漏了一件事,俭哥儿还是个孩子,孩子总是童言无忌口无遮拦的。幸而这话并无太过不妥之处,想来老夫人也不会放心上。 俭哥儿又道:“祖母说了,你是个好丫鬟,让你来伺候我。” 怜雁惊了惊,“让奴婢来伺候五少爷吗?老夫人说的?” “是啊,祖母说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丫鬟了。” 怜雁思忖着,虽然俭哥儿是个庶子又不受宠,但待她还是不错的,跟着他倒不会受什么委屈,且将潜生安排到俭哥儿身边更容易了。至于赵彦清那里,暂且缓缓也无事,只要能脱了奴籍给潜生搏个前程,也不是只有赵彦清一条路。 不到万不得已,怜雁亦不想取那下下之策。 果然,在回到值房后,郑妈妈便同她说起此事。怜雁被升做三等丫鬟,调到了俭哥儿身边。 怜雁原以为她到俭哥儿身边,陶氏多少会将她唤去问话,谁知不知是因为陶氏对俭哥儿太过不上心,还是因为没把怜雁这从外头买进的小丫头放心上,竟丝毫没有过问。 然而,怜雁虽没见着陶氏,却见到了赵彦清。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1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因为俭哥儿要开蒙,赵彦清特地将他召到书房,瞧瞧他的底子,见到一起前来的怜雁时,他微微一惊,却也没说什么,将俭哥儿叫到跟前。 俭哥儿见着赵彦清有些紧张,两手不知该往哪放,无措地看向怜雁。 怜雁心下微叹,轻声道:“快向侯爷行礼。”俭哥儿同怜雁愈亲厚,此时也不看立在另一旁的赵妈妈和翠香。 得了怜雁提醒,俭哥儿才想起这茬来,“儿子见过爹爹。” 赵彦清剑眉轻蹙,显然对俭哥儿的表现不甚满意,他问道:“可有背过三字经?” 三字经是儿童的启蒙书,原先俭哥儿一点都不曾接触过,这几日怜雁到了他身边,有意地教过他一些,倒是会了几句。 俭哥儿点点头,“怜雁刚刚教过我。” 怜雁:“……” 怜雁有些汗颜,这孩子当真太实诚了些,答一句会不就可以了?为何非要报出她的名字来?丫鬟教主子从来都是不被允许的,保不准会被看作带坏主子,也幸而此番只是三字经,只不知赵彦清如何作想。 赵彦清果然看向怜雁,眼神虽并无恼怒之意,却让人丝毫瞧不出一二。 怜雁心下一紧,低下头道:“奴婢想着五少爷要开蒙了,底子却薄……奴婢没别的意思……” 赵彦清并未说什么,又将目光放在俭哥儿身上,道:“背来听听。” 俭哥儿紧张地瞅了赵彦清一眼,复又低下头断断续续背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子不学……” 怜雁本就只在无事时教着他念几句,俭哥儿并不会多少,见赵彦清面色不豫,便更背不下了,他求救地回头看向怜雁。 怜雁不忍,轻声提醒道:“断机杼。” 赵彦清一记眼刀立刻甩了过来。 怜雁背脊一寒,嗫喏道:“五少爷学得本就不多……”怪不得俭哥儿,谁让他被陶氏荒废了那么多年?能学成这样,已是不错了。 “原先一点都没学?”约莫是觉得俭哥儿不会回答,赵彦清是看着怜雁问的。 这怎么能来问她呢?她总不能编排陶氏的不是,怜雁腹诽,干脆撇清干系道:“奴婢原先在厨房,刚到五少爷身边没几天,不是很清楚。” 赵彦清面色更沉了几分,转而扫向一旁的翠香和赵妈妈:“你们呢?总不会也刚来的吧?” 赵彦清一向威严,大多仆从都怕他,沉着脸就更加,翠香和赵妈妈也不例外,两人战战兢兢答:“奴婢一直跟着五少爷。” 翠香原先是吴姨娘身边的小丫鬟,自俭哥儿出生后就一直伺候他,已有十八的年纪,现下总盘算着如何放出去配个好点儿的人,待俭哥儿亦怠慢。 赵妈妈是奶妈,自不必说是一直带着五少爷的。 赵彦清倒:“既然如此,应当知晓主子都在做什么?” 正院里头谁不知道俭哥儿是野惯的?怜雁庆幸这话不必由她来答,否则还真不知能否承受住赵彦清的怒气。 翠香和赵妈妈自是不敢答。 赵彦清寒声道:“都哑巴了?” 赵妈妈承不住赵彦清凌厉目光的压力,颤声开口道:“五少爷……一直在玩……” “玩什么?” “爬树……玩泥巴,什么都玩……” 赵彦清眉头紧皱,声音更冷了几分,“五少爷玩物丧志,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这么看着?” “夫人没什么吩咐,奴、奴婢们……也就这么伺候着……” 赵彦清沉默下来,室内一片寂静。 莫说是赵妈妈和翠香,便是怜雁,亦被这气氛压抑得心下紧张。 半晌后,赵彦清方道:“好生伺候着,若是怠慢,必要严惩!”说罢,挥手叫她们领着俭哥儿退下,却唯独将怜雁留了下来。 怜雁有些不安,也不知赵彦清独独留下她是何意,就怕因为教俭哥儿三字经而恼了她,毕竟她只是个丫鬟,越俎代庖甚不合规矩。 不曾想赵彦清却如道家常般问道:“你怎的来伺候俭哥儿了?” 怜雁惊了惊,抬头觑他脸色,已没了方才的冷意,只是如往常般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怜雁略过了常武一段,答道:“原是被调到郑妈妈手下,后来因与五少爷投缘,老夫人便让奴婢伺候五少爷了。” “老夫人?不是夫人?”赵彦清疑道,“老夫人是如何知道你的?” 怜雁如实道:“五少爷在老夫人面前提及了奴婢。奴婢觉得五少爷这个年纪该开蒙了,却无人提起,便嘱咐他自己到老夫人说上一说。”说着不忘替俭哥儿说上句好话,“五少爷自个儿也想读书了,听了奴婢的话去同老夫人道,老夫人便从五少爷口中得知了奴婢。” 赵彦清看着怜雁的眼神渐渐加深。 怜雁倒是大方的让他瞧着,垂手而立神色安然。她自然知道这一番举动并非寻常丫鬟会做的,不过她不寻常之处多了去,她还得寻着时机将潜生伴读给提出来,无所谓多这一件,她不说实话,赵彦清问老夫人也立即会知晓。 赵彦清又问道:“你教俭哥儿三字经,看来你念过书,林府还给家生子念书?” 怜雁眼皮也不眨一下,平静道:“在林府时奴婢和幼弟都是伺候林家三少爷的,三少爷念书时跟着听过些罢了。”顿了顿,略有些迟疑地道:“因此幼弟也读过些书,若是五少爷伴读的小厮未找好,不知侯爷觉得幼弟潜生如何?” 这话说得直白,且将自己亲弟推荐上总归不大好,可现下除了这般怜雁别无他法。 赵彦清惊了惊,他也想不到怜雁会推荐自己的弟弟,更何况她自己也不过是个丫鬟,这样不伦不类的倒叫他觉得稀奇。 这个叫怜雁的丫鬟,总会说让他稀奇的话,也不怪他能记得这个丫鬟。 怜雁见赵彦清不吭声,也摸不清他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潜生比五少爷大了三年,人也……沉稳乖巧。”其实潜生一点儿都不沉稳,但主子都喜欢沉稳的小厮,怜雁只得胡诌,但愿等他长大些后能够沉稳下来。 赵彦清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弟弟在回事处吧?觉得回事处不好?”关于潜生在回事处,怜雁只对他提过一回,他也没意识到已将她的话记这么清楚。 怜雁忙否认,“不是的,回事处已是个很好的地方了,只是……”她思索着该如何答,略一迟疑,便道:“只是潜生年纪不大,他自己也喜欢读点书,奴婢想着倒不如让他跟着五少爷去族学学些道理来。” 赵彦清对上怜雁满是希冀的目光,迟疑片刻,道:“将他带来,让我瞧瞧。” 这是松了口了,怜雁心下一喜,唯恐他改口般立即应道:“是,奴婢这就将他带来。” 赵彦清看着怜雁走出去时明显欢快了些的步伐,紧抿的唇角松了松,这丫头在自己跟前一向都是温婉沉稳的,倒甚少见她这般欢快的模样,想来是真的希望她弟弟来伴读。 很快,怜雁便带着潜生回转。 潜生虽脾气躁了些易冲动,但从来不会怯场,且将近半年也没能把他原先的傲气给压下去,尽管他如进屋前怜雁嘱咐的那般低眉顺目了,但行礼时依旧不见下人的谦卑。 怜雁看到赵彦清对潜生审视的目光,轻轻蹙眉。 好在赵彦清心中的异样只是一闪而过,只当潜生胆子大了些,问了他一些问题,见他条理清晰,且眼神澄澈,还算满意,道:“你跟着五少爷做伴读的小厮,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潜生对怜雁的安排一向听从,且他也知不读书便成不了大事,他道:“小的愿意,小的谢侯爷!” 怜雁亦总算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屈膝道谢道:“多谢侯爷!” 给俭哥儿伴读的小厮定下了,总归是要知会陶氏一声的,她再不管俭哥儿,到底是四房的主母。 陶氏身子不大好,懒洋洋地斜靠在软榻上,听闻此事,蹙了眉,“侯爷亲自定下了小厮?” 报信的小丫鬟点头。 沈妈妈道:“夫人,侯爷可是对五少爷上了心?” 陶氏的面色凝重了几分,“那小厮是谁?” 小丫鬟回道:“回夫人的话,那小厮叫潜生,今年八岁,原先在回事处当差。” “侯爷是怎么挑上他的?有谁向他提了吗?” “潜生的姐姐就是刚到五少爷身边的怜雁,今日侯爷找了五少爷去问功课,后来怜雁就带着潜生去见侯爷,约莫是怜雁提的。” “什么?”陶氏猛然直起身子,却因用力太猛又低咳起来。 沈妈妈忙上前扶了她,轻拍她的背,又给她倒了杯茶。 陶氏咳了半晌,方缓过气,又道:“怜雁不过一个才生了三等的丫鬟,竟敢到侯爷跟前提她弟弟去俭哥儿身边做小厮?侯爷竟应了?” 小丫鬟怯怯地点头,“奴婢听闻是这样的。” 陶氏目光锐利了几分,挥手让那小丫鬟退下了,对沈妈妈道:“沈妈妈,你可见过怜雁那丫头?” “奴婢没见过,不过倒听说是个长得俏的。” 陶氏道:“我倒是小瞧她了,先是让俭哥儿去跟老夫人说要读书,现下又得了侯爷许肯荐上了自个儿的弟弟。” 沈妈妈想起怜雁的来历,道:“奴婢听闻,那怜雁进府也是侯爷许肯的,当时侯爷身边的常武将她和潜生带回来,说是从牙婆子手里救回来的,原本照府里的规矩,是不会留下的,却叫侯爷点了头。” 陶氏缓缓捏紧手中的茶盏,“原来就是她……把她给我叫来!”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2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在小丫鬟找到怜雁说陶氏传她时,怜雁并未太惊讶。她虽未接触过陶氏,但在听闻陶氏的一干行径后多少对她的性子有所了解,就比如现在,怜雁在赵彦清面前荐上潜生,陶氏不会坐视不理便在她意料之中。 怜雁并不想就此得罪陶氏,依着现在的情势,若陶氏真要撵她,她毫无办法。 至于将来,谁知道将来会怎样?虽然她一直都有傍着赵彦清得一席之地、甚至为他妾上位的想法,但她绝不会自甘卑贱一辈子为奴或是为妾,待到潜生搏了个前程,待到他们姐弟能脱了奴籍,或者潜生真能为他们父亲、为林家翻案,她自然要离开这侯府,离开这卑微的、甚至于她而言是屈辱的日子。 但无论将来怎样,当务之急却是如何稳住陶氏。 陶氏在正屋的外间见了怜雁,她斜倚在上座软榻上,穿戴富贵花哨,玛瑙头面晃得耀人眼,然许是因面色苍白,一身华服显不出她的雍容华贵来,倒觉得她有气无力,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 看来确实如传言那般,陶氏身子总不利索,却照现在的模样,似是更严重了些。 怜雁进屋后只对陶氏匆匆一瞥,便低眉顺目行礼道:“奴婢见过四夫人,不知四夫人唤奴婢来时有何事吩咐?” 陶氏则细细打量起怜雁来,穿着素净淡雅,不似寻常丫鬟般刻意将自己打扮地娇俏,再瞧那脸,如烟黛眉,水灵杏目,小巧下颚,加之白皙肤色,沈妈妈说的不错,这脸在府里头确实算俏的,但陶氏到底是大家千金出生,见过的贵胄娇女亦多了去,怜雁的脸与宫中那些如花美眷比起来,只能算上平平,到不了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程度。 陶氏虽然时常摸不准赵彦清的心思,但也知晓他并非贪爱美色之人,更何况怜雁的脸还没有到能让男人瞧一眼就迷住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陶氏还是觉得怜雁不容小觑,说不上原因,只是觉得看着她便刺目。 沈妈妈在陶氏身边禁不住轻声感叹,“瞧那气质,定不是个简单的。” 陶氏这才恍悟为何觉得刺目,是她那气质,沉静温雅不见丝毫为奴为婢卑谦的气质。 即便低眉顺目,但腰杆儿依旧直着,没有面对主母的怯意或者意图讨好的谄媚,整个儿瞧着就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也难怪沈妈妈这般感慨。 陶氏沉了脸,愈觉得怜雁碍眼,道:“你就是怜雁?当真是一张俏脸。” 怜雁玲珑心思,自然听出她话中的厌恶,眉梢轻轻一挑,当真是应付完赵彦清又要与陶氏打一场硬仗,不让人消停。 陶氏继续道:“只是人长得俏了,往往会动歪脑筋,往主子身边凑。” “奴婢不敢。”怜雁低声道,尽可能将姿态放低些。 陶氏轻轻一哼,“不敢吗?不敢还在侯爷面前荐上自己的弟弟?我长那么大,还头回见到一个小小的三等丫鬟向主子荐人的,不仅如此,你还有本事叫侯爷应下了,你说,是不是耍了狐媚子手段勾引了侯爷!” 听到陶氏厉声呵斥,怜雁立刻跪了下来,“四夫人明鉴,就是给奴婢熊心豹子胆,奴婢也是万万不敢的啊!”面上故作诚惶诚恐,心底却在腹诽着陶氏的草木皆兵,不过是赵彦清应下她的请求,陶氏就紧张如斯急着来给她下马威,当真无趣。 怜雁又道:“奴婢也不知侯爷怎么忽然要见见潜生,潜生一直在外院当差,奴婢亦有些许日子未见他了,许是哪个外院管事荐上的也不一定,奴婢真的不知情。况且侯爷怎会听奴婢之言?四夫人明鉴!” 怜雁眼皮子都不眨地编着瞎话,她虽不知陶氏会不会信,但却知晓此事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她还不想脚跟都未站稳便被陶氏给撵走。不过就陶氏与赵彦清如冰冻的关系,想来她亦无法去赵彦清那儿求证,若要找荐上潜生的管事就更不容易了,外院大大小小的管事何其多,且陶氏无法插手外院的管制,根本无从找起。 陶氏默了默,似乎觉得怜雁说得有道理,道:“真不是你?” “当真不是,奴婢还不愿他离开回事处去五少爷身边呢!” 沈妈妈喝道:“放肆,主子的安排怎容你置喙!”话虽如此说,却同陶氏对视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怜雁噤了声,低下头作惶恐状。 陶氏面色缓和了许多,道:“既然不是,那就再好不过,你要记着,仆从的安排不是你一个小丫鬟就能插得上嘴的,还有,可莫要自认为长着一副好皮囊就将歪心思打在主子们身上,主子不是你这样的奴婢攀得上的。” 怜雁低头唯诺着道:“是,奴婢省得,奴婢原先一直在大厨房干活,除了常武哥哥带着奴婢进府时撞见过侯爷之外,奴婢不曾在主子们面前露过面,今后亦定当安安分分服侍五少爷,绝不敢打歪心思。”前几次同赵彦清见面左不过无人知晓,怜雁自然不会傻不拉几地自己道来。 不过怜雁愈佩服自己了,从前林泰就说她,但凡撒谎必会搅手指,一看便知,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撒起慌演起戏来分毫不差。 约莫这就是环境所逼吧。 陶氏又道了几句好生服侍五少爷之类的场面话,便放她离去。 沈妈妈却在怜雁走后对陶氏道:“夫人,这丫鬟您得留点心思才是,我瞧着,像是个有心思的。” 陶氏面露不屑,“妈妈多虑了,她竟在我面前道去俭哥儿身边不如在回事处,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不是个有脑子的。就让她留在俭哥儿身边吧,有这样的丫鬟,也不知俭哥儿将来会是什么样。”说罢唇角勾了勾。 “虽说她这话不妥,可难保不是故意这样道来亦除夫人您顾忌,您看她讲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不过几句话便将您的疑虑给压下了,这样的人可不容小觑。” 陶氏却未往心里去,“她只是说实话罢了,我厉声一呵斥,她就惶恐成那样,不像是造假的,何况难不成侯爷真的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定下俭哥儿的小厮?这也太可笑了些,我瞧着啊,倒像是那个叫潜生的在外院得罪了人,正巧要给俭哥儿寻小厮,就这么把他从肥地给调了过来,哪个长脑子的喜欢到俭哥儿身边来的?也不瞧瞧俭哥儿的身份。” 沈妈妈道:“可我总觉得不踏实,听闻这怜雁与侯爷身边的常武走得近,能从厨房来到正房也是因着常武的关系,郑妈妈才同意的。” 陶氏嗤了一声,“像她那样卑贱的丫鬟,也只能在常武那样的小厮那儿打主意罢了。长得有几分姿色又如何?总归是登不上台面的。” 沈妈妈还欲再劝,但见陶氏面露疲色,只得忍了下来,道:“夫人疲了吧?先前见了管事,现下又见那小丫鬟,夫人的身子要紧,离晚膳还早些,不若先去歇息?” 陶氏确实觉得疲累了,点点头,“也好,先歇会儿,也不知我这身子何时才能好利索,大病小痛不断,真真是……” “夫人可莫说丧气话,不过是些小病痛,太医院的药吃上几疗程,夫人再将心放宽些,自然就好了。” 陶氏轻叹,“唉,我这药一年到头停过几次?现在闻到那味儿就恶心。” “良药苦口,这种事儿夫人可不能使小性子。” 陶氏笑笑,忽而想到什么,又道:“对了,等回头到晚膳时辰时,去前院问问要不要给侯爷留饭。” 沈妈妈闻言一喜,“夫人这样就对了,夫妻俩哪有隔夜仇?服个软就把事儿揭过去,夫妻俩还是和和睦睦的多好。” 提及服软,陶氏便想到之前让依玲送茶点,还是被赵彦清挡了回来,面色有些不好看,“我也不是没服过软,他不给颜面能有什么法子?”说罢又是轻轻一叹,“今儿个他都对俭哥儿上了心,我不能总这么犟着,没个哥儿,到底立不了足,连着老夫人也要给我脸子瞧。” 陶氏与老夫人不大和睦,明面上自然唤她娘,可背后却总老夫人老夫人的叫,沈妈妈指出过几次,陶氏也没听,沈妈妈想着陶氏有分寸,从不在外人面前这般叫,也就不再往心上去了,她道:“夫人想明白就好。” 这回赵彦清倒没再打她脸面,到了晚膳时分便来到正房。 因着他归家后踏入正房的次数是在太少,晚间前来几乎没有,正房里的丫鬟一阵骚动,大丫鬟碧珍几乎小跑着进内室对陶氏道:“夫人,侯爷来了,侯爷来了!”这架势就像八辈子没见过赵彦清一样。 陶氏亦掩不住喜色,“当真来了?还不快摆膳,侯爷爱吃的糖醋鱼可有准备?” “准备了,奴婢这就摆上来。” 陶氏则整了整衣襟,撩开帘子走到外间,迎上前道:“侯爷回来了,饿着了吧?妾身吩咐她们摆膳了。” 赵彦清只点点头,并未多言。 见他冷淡,陶氏满心的欢喜被浇灭不少,但依旧笑着上前服侍他更衣。 约莫是在军营时自己做惯了,现下陶氏来服侍觉得不习惯,赵彦清侧身避过她的手,自己进内室换了便服。 陶氏神色更黯,讪讪收回手。 食不言,寝不语。用完膳,赵彦清方开口,说了进正房后的第一句话,“你对俭哥儿太不上心了些,他都五岁了竟一点底子都没有,整日里爬树玩泥巴的野着,你是怎么在教导孩子的?即便是庶出,但到底是我的子嗣,且又养在你膝下,你就是这么做嫡母的?”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3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自从上回和陶氏大吵一架后,赵彦清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般训斥上了。 陶氏先是一愣,回味过后脸色青,因赵彦清踏入正房的欣喜早已无影无踪,只余难堪恼怒。赵彦清这话说得极重,即便他说的是事实,可屋内的丫鬟并未遣退,在旁人眼前如此严厉地训斥,到底是没给陶氏留下一分颜面。 这也怪不得赵彦清,陶氏这般苛待庶子,他委实怒极,也顾不得周围可有旁人在。 碧珍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很有眼色地将一干小丫鬟赶了出去,自己也退下守在门外。 屋中只剩下赵彦清与陶氏两人。陶氏红了眼圈,道:“侯爷这是什么话?我是短了俭哥儿吃的还是短了他穿的?他年纪小,贪玩些也没什么,我这嫡母怎么就做得不好了?”说罢嘤嘤地哭起来。 对于陶氏的眼泪,赵彦清早就厌了,每次吵架都是这样,边哭边闹,根本就没法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他也懒得多说,只道:“你这嫡母做的怎么样,你比我清楚。俭哥儿也不必再养在你这儿,过了年就让他搬到外院便是。” 府里的规矩,少爷们长到十岁便要搬到外院去单过,然过了年俭哥儿也不过六岁,着实早了些。 陶氏虽不管俭哥儿,但若让他小小年纪搬到外院去,确实不乐意的。一旦俭哥儿去了外院,她便无法插手,过不了几年定拿捏不住这个庶子,因而想也不想便反对道:“这怎么成?过了年俭哥儿也才六岁,这么小就去外院单过不合规矩!这让旁人怎么看我这嫡母?巴不得把庶子赶出去?何况他小小年纪就单过,指不定会管教不严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会儿她理正了,连眼泪也忘了流。 赵彦清虽不管内宅,但侯门大宅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内宅妇人那些歪七歪八的心思一无所知?陶氏顾虑什么,他自然也心知肚明,此时也懒得点破,只道:“规矩是人定的,既然俭哥儿养在正房荒废成这样,倒不如去外院单过,我也能看着点。” 其实让俭哥儿搬去外院,赵彦清也犹豫过,俭哥儿到底太年幼,可养在正房不能成事,老夫人则在国公爷过世后一直精神不济,将俭哥儿养到她那儿也说不过去,想来想去也唯有去外院。且在脑中浮现怜雁沉静的身影时,赵彦清觉得,有这么个丫鬟在,似乎不必担心俭哥儿会缺了管教而成纨绔子弟。 陶氏则道:“他前头的三个哥哥都还未去外院单过,这怎么说得过去!” 赵彦清却不想再同陶氏纠缠下去,他来正房用晚膳无非是想跟陶氏知会声,绝非来同她商量的,当即起了身,“你不必再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我会同娘说声的,不必你操心。” 接下来,陶氏无非又要拿出哭闹的把戏,赵彦清着实烦了她那一套,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外间,赵彦清便看到俭哥儿由赵妈妈和怜雁领着等在外头。 赵彦清打眼一扫,“有事?” 俭哥儿见到赵彦清早就紧张得不知所措,赵妈妈亦被他的冷脸吓得噤了声,唯有怜雁福了福身答:“五少爷等着四夫人用完膳一起去老夫人那儿请安。” 自从怜雁来到俭哥儿身边,俭哥儿去老夫人处的晨昏定省一次都不曾落下。只是平常是俭哥儿自己去的,但今日听闻赵彦清在陶氏处,怜雁特地带着俭哥儿来这儿等陶氏一起。这父子俩见面着实少了些,怜雁有意要为俭哥儿培养同赵彦清的感情。 赵彦清回头瞥了一眼正屋,里头嘤嘤的啜泣声时断时续传来,他说不出的烦躁,冷声道:“不用等她了,走吧。” 于是俭哥儿是跟着赵彦清一起去老夫人处的。 俭哥儿走在赵彦清身边拘束得很,时不时回过头看身后的怜雁一眼,最后都令赵彦清忍不住训斥道:“好好走路!” 怜雁暗叹,赵彦清若对俭哥儿慈和些,俭哥儿也就不会这样了。 到了老夫人处,怜雁与赵妈妈便候在一旁。 赵彦清与俭哥儿一个道“儿子给娘请安”,一个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对赵彦清点点头,见陶氏不在也不意外,自打赵彦清归家后同陶氏不合早不是什么秘密,同陶氏一起来请安的次数基本没有。她招了俭哥儿过去,抱在怀里掂了掂,笑道:“咱们俭哥儿又重了。” 俭哥儿本就长得好,一笑起来就更可爱,自从他晨昏定省不再落下后,老夫人对他也亲厚起来,虽说宠爱及不上那些占了嫡占了长的孙儿,但明面上总是一碗水端平的。 过了一会儿,二夫人带着七岁的弘哥儿和十二岁的舒姐儿来了。因为怜雁陪着俭哥儿来请安也有好些时日,除了三房的一干庶女认不全之外,侯府的一些主子大多都理了个清楚。 二房的人口挺简单的,二爷在世时除了两个通房之外便没旁的妾,也不曾有庶子庶女,弘哥儿与舒姐儿皆是二夫人所生。 怜雁也见过二夫人好几回,原先听赵彦清与陶氏吵架,赵彦清说若陶氏有二夫人一半气魄也就够了,怜雁第一次见着二夫人时便觉得,赵彦清说得委实对。 二夫人钱氏身材高挑,许是因年纪轻轻守寡,并不常笑,瞧着有些清高威严,举手投足间也能瞧出她与陶氏不是一个档次的。 二夫人带着舒姐儿和弘哥儿行了礼后,便向老夫人汇报些府中的事务,末了还得老夫人一句赞,“你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莫说老夫人,便是怜雁在一旁听着,也觉得二夫人主持中馈井井有条,内宅事务处理得当。 老夫人又拉了舒姐儿上前,同二夫人说起舒姐儿的婚事来,“老爷这一去,舒姐儿的婚事就要拖上三年了,咱们舒姐儿倒是被老爷拖累了。” 二夫人忙道:“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舒姐儿才十二,无所谓这三年的。” “你也该物色起来了,最好能将人也定下来,待到除服便嫁了,可别将咱舒姐儿拖成老姑娘。” “娘您放心吧,舒姐儿怎么着也不会拖成老姑娘的,先前来打听咱们舒姐儿的人家可不少。” 老夫人却面露哀色,“咱们府已经比不得先前了。” 提及这个话题,屋内的气氛就有些沉重,二夫人劝道:“娘,您得把心放宽些,比起那些抄家灭门的,咱们府已经很不错了,这时候韬光养晦最重要,也无需再去争个权势。” “二嫂说得不错,”赵彦清亦道,“娘,您就安心享福,朝堂上的事儿有儿子在。” 老夫人道:“老四,我知道你还是怨我的,当初我逼着你回京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瞧着那些小辈有的迷茫有的惊惧的脸,终是把要说的又咽了回去。 怜雁疑惑地望向赵彦清,老夫人的意思,岂不是回京并非赵彦清本意?是她冤枉他了? 赵彦清道:“娘哪里的话,儿子怎会怨您,爹病重,儿子本就该回京。”说罢不再提这个沉闷的话题,提了让俭哥儿搬到前院单过。 老夫人一惊,“俭哥儿过了年也才六岁,这是不是……”但很快她便沉默下来,陶氏对俭哥儿的放养,她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先前不愿插手媳妇房里的事儿罢了,她转向二夫人道:“你觉得呢?” 二夫人道:“虽说年纪小些,不过提前搬到前院的先例也不是没有,也无可厚非。” 老夫人还有些犹豫,“要不,养到我这儿来吧?” 赵彦清道:“怎能来烦扰娘?俭哥儿迟早要搬到前院去的,早几年也没什么。” 二夫人亦道:“娘还是好好养身子吧,就别叫俭哥儿来扰您了。俭哥儿白日上族学,也不怕他没人管教,住前院也挺好的。” 都是心知肚明的人,谁也没提为何不再住正房。 老夫人看向俭哥儿,“俭哥儿,你自己说,想不想搬到前院去住?” 俭哥儿一脸茫然,问道:“前院好玩吗?” 赵彦清道:“娘您怎么问俭哥儿?俭哥儿怎么会知道。” 老夫人睨了他一眼,“别打岔。”又对俭哥儿道:“住前院就是你一个人一个院子,不过你还是得勤奋读书才是,否则你爹肯定揍你。” 一听到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俭哥儿就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我要住前院,我要一个人一个院子。”说着又抱了老夫人的胳膊,“祖母好不好?” 老夫人被逗笑了,“好好,既然俭哥儿自己愿意,那就过了年搬去前院。” 俭哥儿搬去前院单过就这么定了下来。 因着赵彦清书房里还有朝务要处理,在老夫人处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作辞,俭哥儿亦跟着退了出来。 出来后就见到三房和陶氏一前一后前来。 赵彦清也懒得理会陶氏,同三爷和三夫人黄氏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怜雁和赵妈妈领着俭哥儿跟在赵彦清身后,从三房一干人身边走过时,怜雁却察觉到三爷赵彦博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 虽然之前怜雁也见过赵彦博几次,但正面擦肩则是第一回,想来赵彦博是第一次注意到她,面对赵彦博不太安分的眼神,怜雁心下惊然,面上则只作不见,低头行了礼便快步跟上赵彦清。 没走几步就听到三夫人黄氏的声音,“三爷,回神,该进去了。” 三爷赵彦博里妾室通房不少,想来黄氏对赵彦博这样的反应已习以为常。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4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从老夫人的寿安堂出来后,赵彦清如往常般回了映月泮,怜雁则与赵妈妈领着俭哥儿回正房。 俭哥儿现在住在正屋后边的耳房里,给他配的仆从也不多,远远少于定制。原本府里给少爷小姐的定制是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两个粗使婆子,年纪小的少爷小姐则还带着奶妈。而俭哥儿这边,除了奶妈赵妈妈,二等丫鬟只有翠香一个,三等丫鬟除了怜雁,便只有一个成日都见不着人影的红衣,至于粗使婆子,因为没有单独的院子,俭哥儿根本就没配过。 怜雁一边给俭哥儿换下小袄,一边寻思着,待俭哥儿搬去前院,她该提一提此事的,若连配的仆从都不到定制,如何能在前院那些成了精的管事门面前立得起来?俭哥儿本就是个庶子已低了一层,断不能再被人看清了去。 赵妈妈端着热水走进来,埋怨道:“翠香那死丫头,又不知死哪儿去了,从老夫人那儿回来就没见过她。” 赵妈妈不顾俭哥儿在场就语出轻佻,怜雁有些不豫,俭哥儿这样的年纪,最容易学坏,好在他此刻把玩着老夫人刚赏他的一块玉佩,不曾将赵妈妈的话听进去。 怜雁走过去接了赵妈妈的热水,给俭哥儿擦了脸道:“许是翠香姐姐有事儿忙,随她去吧,我来伺候五少爷就是了。”赵妈妈到底资历比怜雁老许多,怜雁不欲与她交恶,便没说她。 赵妈妈笑了笑,“也亏得你勤劳。” 原先赵妈妈与翠香都不待见怜雁,她们都因为怜雁挨了郑妈妈一顿骂,只是后来怜雁来了俭哥儿这儿后揽了她们许多活计,令她们轻松了许多,特别是翠香,原本她的活计基本都由怜雁接了手,因此赵妈妈与翠香对怜雁虽算不上热忱,却也随和了许多。 待服侍俭哥儿歇下后,赵妈妈破天荒拉了怜雁说话,“我瞧啊,从老夫人回来时三爷瞧你的眼神不大对头,你可得小心些,三爷可不似咱们四爷这般正派,房里头妾室通房多了去,时不时就会来一出把丫鬟拉上床的把戏。我瞧着你也不是想着爬上主子床的人,特地提醒你一句,留点心,可别被坑了去。三夫人是个精明的,三爷房里的那些人哪个没被她整治过?” 怜雁惊了惊,说实话她虽察觉到赵彦博的目光,却并不曾放心上,且不说现在还在安国公的孝期里,即便不是孝期,怜雁是四房的丫鬟,没有四房主子点头,无论如何也去不到三房里头。 她道:“不能够吧?这还在老爷的孝期里呢,三爷不会乱来吧?” 赵妈妈摇摇头,“这可说不准,在这男女之事上,三爷做的荒唐事也不是没有,前些年还养过一个外室,将老爷气得呦,险些没打断腿。” 怜雁不置可否,赵彦博没什么本事,她还不会将他放心上,不过对于赵妈妈善意的提醒,怜雁还是挺感激的,道:“我记下了,多谢妈妈提醒,我会留意的。” 赵妈妈又道:“其实吧,像你这样的姿色,抬了做姨娘也是好的,可你也得选个好主子,三爷这样的,不好,只会苦了自己。要我说,咱们侯爷就是极好的,有魄力,面相好,身份又尊贵。” “别别,妈妈您可别乱说,”怜雁慌忙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的,断不敢乱想,这要是传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我可受不住。” “行了行了,你这么紧张作甚,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怜雁道:“我向来觉得,做姨娘不过是面上光鲜些,日子过得未必会顺畅,倒不如配个老实可靠的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划算。”若她当真只是个寻常丫鬟,她定然会选择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赵妈妈笑道:“你这丫头,才多大就想着配人了?也不害臊!” 这时候,怜雁也只得故作娇羞地低了头,“妈妈您净笑话我!”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各自歇下不提。 俭哥儿上了族学后,因为底子过于薄,跟着先生有些吃力,赵彦清很是重视,时不时来检查他的功课。怜雁则当仁不让地监督起俭哥儿描红的作业来,每日五大张,一张不落地写完才能歇息,对此赵彦清亦甚是满意。 渐渐地,俭哥儿玩野了的心亦收了回来。 因为潜生成了俭哥儿的小厮,怜雁与他见面亦多了,几乎每日都能碰上,怜雁时常会问他的功课。族学里头另三位少爷也跟着先生上课,一般先生会先给俭哥儿讲课,然后布置描红给他写,再给另三位少爷上课,因此潜生若用心,便能学来许多。 潜生也是有进取心的,向来不会负怜雁所望,每回作答皆能让她满意。 只是怜雁不知道,有回问潜生的功课,却被赵彦清听了墙角。 赵彦清趁着用了晚膳有所空闲来瞧俭哥儿,隔了个拐角正巧听到潜生道:“先生开始讲《大学》了。” “可有用心学?”这是怜雁的声音。 “那是自然,我听得都比那几个少爷更认真呢!” “那我问你,何谓克明峻德?” “君子立世,以彰显本身之大德。” “何谓修身在正其心?”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怜雁又问了些旁的,见潜生皆答得顺畅,方满意地点头,又道:“晚膳可用饱了?屋里有些点心,要吃吗?” 潜生欢快地应了声,跟着怜雁进了屋。 赵彦清一直听着,眉头渐渐蹙起。 立在他身后的常文若有所思地道:“这姐弟俩学问可真好,一点儿都不像是打小服侍人的。若说潜生跟着五少爷在族学里学到些倒也正常,只是那怜雁……” 赵彦清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好好查查他们的来历,悄悄的,莫使出动静来。”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5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因为国公爷新丧,今年的过年府里办得并不热闹,简简单单地挂了几盏红灯笼便算迎新年。 从廿十日开始,俭哥儿便休沐了,无需再去上族学。到了大年三十那日,怜雁早早服侍俭哥儿起床更衣,用完早膳后教会他几句贺年的词儿,以便让他在老夫人面前贺岁。 然今日怜雁不打算跟着俭哥儿服侍,平日她与潜生好好相聚的机会不多,除夕夜总归要一起守岁的,便来到翠香处道:“翠香姐姐,今日你去当值可好?我想同潜生聚一聚。” 翠香的面色不大好,原想说谁愿意在大年三十当值,可转念想到自从怜雁来服侍俭哥儿后自己根本就没再当值过几日,都是怜雁忙前忙后地在俭哥儿身边服侍,便拉不下脸来,又着实犯懒不想当值,显得犹豫不定。 怜雁见此又道:“翠香姐姐今日没别的事儿吧?否则耽搁了翠香姐姐我就太不好意思了。” 谁都知道翠香没什么亲眷,除夕夜也没处去吃个团圆饭,怜雁这样说无非是让翠香找不出理由来拒绝罢了。虽然怜雁自己愿意同俭哥儿多亲近些,乐得当值的次数多些,可也不能总这么下去,自个儿需要休息时还是应该休息,否则日子久了倒叫翠香觉得理所当然,往后就不好相处了。怜雁绝非会无条件无底线地对着旁人好的人。 果然,翠香支吾着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事,行吧,今儿我来当值,你可别回来太晚了。” 怜雁笑道:“那就多谢翠香姐姐了,我会早些回来的。” 翠香虽不大情愿,但面上总归要客气几分,道:“不用客气,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今儿我来服侍五少爷也是应该,你就安心陪你弟弟去吧。” 怜雁笑着又道了谢,同赵妈妈只会一声,便辞了她们去潜生处。 翠香同赵妈妈跟着俭哥儿往寿安堂去,俭哥儿未见怜雁,疑惑道:“怜雁去哪了?怎么没来?” 赵妈妈一愣,想着怜雁倒是入了五少爷的眼,笑道:“今儿怜雁不当值,轮上翠香了,怜雁好福气,叫五少爷您记挂。”原本怜雁与翠香服侍都是隔日轮流的,只是一直都由怜雁来,让俭哥儿觉得怜雁应该每天都在。 翠香亦道:“是呢,今儿奴婢服侍五少爷您。”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怜雁同她弟弟潜生过年去了。”她虽没有要给怜雁上眼药的意思,但终归是不愿在大年三十当值的,有意无意地添上了这一句。 赵妈妈瞧了她一眼,没说话。 俭哥儿敛眉默了默,方道:“好嘛,既然怜雁和潜生一起过年,那就不叫她了吧。” 走了一段路,俭哥儿忽又开口道:“翠香年纪不小了吧?回头我向祖母提一提,也该放出去了。”声音虽带着稚气,但语气有些冷硬。 翠香着实惊了惊,她虽一直担心着自己的亲事,但上头没有替她做主的主子,也乐得随自己心意,托了年长的婆子留意,可今儿俭哥儿忽然提及,她一时没法明白过来。 翠香不明白,赵妈妈却立即听出意味来了,心中惊疑不定,俭哥儿的意思,分明是明白过来翠香当差懈怠,他说的配人也绝非寻个好人家让翠香嫁过去,试想老夫人怎会来管一个俭哥儿身边二等丫鬟的婚配?俭哥儿的意思,无非是不想让翠香再服侍他。 这要打从前,俭哥儿断不会有这么多的心思,果然上了族学开了蒙大不同了,或者说,自打怜雁来了后,俭哥儿就一直在变化着。 赵妈妈给翠香使了个眼色后便低下头。 那眼神充满警告,翠香愣了片刻方忽然间醒悟,战战兢兢道:“五少爷,奴婢已托了小厨房的孙妈妈替奴婢留意了,怎能麻烦老夫人?” 俭哥儿思忖片刻,方道:“那好吧,要是亲事定下来可得让我知道,好歹主仆一场,我总是要送上份子钱的。” 俭哥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倒是显得异常可爱,翠香和赵妈妈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觉得不可再怠慢这位主子了。 * 潜生住在前院西侧的平房里,和他同住的还有四五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厮。怜雁去寻他时,那些小厮当值的当值,不用当值的都回家团圆,房中只有潜生一人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看书。 潜生见怜雁来,欣喜地跳下凳子奔过去道:“阿姊,你今天不用当值吗?” 见潜生还是这么毛毛糙糙不稳重,怜雁有些不豫,但见他一脸欢喜,又是大年三十,难得这样没旁的事儿地聚在一起,便不再拂了这气氛,道:“嗯,不用,今儿来陪你。” 潜生兴奋地将怜雁迎进屋子,怜雁问起他近来诸事,潜生一一答着,偶尔讲几件趣事,引得怜雁笑。 屋子里有些冷,没过多久,怜雁便缩了缩脖子。潜生跑到床头取出了个暖炉,塞到怜雁手里。 怜雁惊疑道:“你哪来的暖炉?可莫要拿来旁人的。”依潜生的月钱,可买不来暖炉。 潜生道:“不是旁人的,是常文哥哥给我的,我本不愿接,可他说是侯爷的意思,说我将五少爷服侍得好赏的。” 怜雁惊了惊,潜生去服侍俭哥儿才半来个月,也没立大功,无缘无故怎么就赏了?何况赏下人不过是赏些碎银或是小物件,也没有人赏个暖炉的,怜雁想了想,问道:“你同常文哥哥很要好吗?” 潜生摇摇头,“没见过几回,倒是常武哥哥来看过我几次。难道是常武哥哥托他送的?可是他明明说是侯爷的意思,他应该不会假传吧?” 若是常武的意思,怜雁倒能理解,可若是常文自己的意思或是赵彦清……怜雁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她道:“那更奇怪,好端端的,侯爷给你暖炉作甚?赏人也不是这样赏的。”顿了顿,怜雁又道:“他还做过旁的吗?” “还给我送过炭盆,说是夜里冷,给我取暖的。” 怜雁愈疑惑,“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告诉我?” 潜生想了想,道:“也没多少天,暖炉是前日送来的,送炭盆约摸在三四日前吧。”说着鼓了鼓腮帮,“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记得说了。” 怜雁蹙起秀眉,一个令人心惊的念头在心底升起,但立刻被压了下去,若真是那样,也不会仅仅是送炭盆暖炉那么简单。 可到底心里不安,怜雁决定找个机会问问常文。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6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又同潜生聊了会儿旁的,后来同屋的小厮陆续回来,怜雁不便再留,便辞了潜生回到正房。 俭哥儿还在老夫人处没有回来,怜雁无事可做,便往寿安堂去。 还隔着几个院子,怜雁便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爆竹声,想来是几个少爷们在玩闹。 进了寿安堂,怜雁便瞧见俭哥儿欢快地蹦跶着同弘哥儿等人放爆竹,翠香和赵妈妈显然有些担心他被爆竹伤着,一直满脸紧张地跟着。 翠香先瞧见怜雁,招招手让她过去,道:“你可算回来了,五少爷今儿可皮了,都看不住。”说话间,俭哥儿已经大笑着跑远。 翠香和赵妈妈忙跟上,见他又取来爆竹,翠香又赶紧笑着拿火折子替他点了。 怜雁微微一惊,翠香何时变得如此勤快?倒像是有讨好俭哥儿的味道在里头。 这时候,老夫人身边的万妈妈走出屋唤道:“几位少爷,老夫人要压岁钱了,快些进来。” 院落里一阵欢呼,大少爷贤哥儿和三少爷智哥儿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爆竹往屋里奔去,俭哥儿亦跟着他们跑回来,看见站在一边的怜雁,脚步顿了顿,慢了下来。 怜雁上前给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道:“过了今晚五少爷要长一岁了,得沉稳些,莫再到处乱跑。”又瞧见二少爷弘哥儿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过了年也只有八岁的孩子却已能给人一股温雅的味道,怜雁对二夫人又高看了几分,向俭哥儿道:“你得学着二少爷一些。” 俭哥儿一直欢笑的神情敛了敛,“你一回来就说我,没意思。” 怜雁轻轻一笑,说不出的温婉柔和,“那行,我不说了,进去吧。” 俭哥儿撇撇嘴,也没再蹦跶着跑,果真学着弘哥儿的样儿不紧不慢地走进屋子。 赵妈妈和翠香都松了一口气,俭哥儿不乱跑乱跳,她们这些服侍的能轻松下很多。 怜雁望着俭哥儿的背影会心一笑,却也没注意到万妈妈在进屋前多瞧了她一眼。 进屋后,老夫人给每个少爷小姐都了红包,又叫上来不少点心,大伙儿边吃边说笑一番。 怜雁在俭哥儿身旁服侍着他用糕点,陶氏忽然笑着走过来,端着一块芙蓉糕道:“俭哥儿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想来陶氏因为老夫人同意俭哥儿搬去前院而终于有了点危机感,这会儿在众人做起慈母的样子来了,怜雁忙退了一步给陶氏腾出位来,心里只暗暗道,不见得俭哥儿最喜欢吃芙蓉糕。 不过俭哥儿也没口无遮拦地拂了陶氏颜面,只对她忽然的示好微微惊了惊,便乖巧地道:“谢谢母亲。”但也没露出多少欣喜的神色来,声音透着淡淡的疏离。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陶氏太久没接触过孩子不太熟稔,还是因为本就没太上心,喂俭哥儿芙蓉糕时不小心手一抖,便擦到了俭哥儿的脸上。 赵彦清同二夫人说着话,并未去注意陶氏和俭哥儿,老夫人则从陶氏端起芙蓉糕便瞧着她,此时自然看在眼里,明显面色不豫。 陶氏瞥见她的神色,尴尬了几分,身后陶氏的大丫鬟晓燕忙上前道:“奴婢带五少爷去洗洗。”说罢便牵着俭哥儿去了边上的耳房。 怜雁作为俭哥儿的丫鬟,亦很有眼色地跟上前帮忙。 晓燕唤了小丫鬟端来水,却也没再动手,还是怜雁拧了帕子将俭哥儿脸颊上的糕点擦干净。 出耳房时正巧三爷赵彦博走过来,约莫方才出恭去,正要回屋,瞧见怜雁,脚步忽然一顿。 怜雁注意到他的目光,心下惊了惊,便低了头作谦恭状。但见赵彦博上前道:“俭哥儿啊,今晚爆竹放得可开心了吧?” 俭哥儿乖巧地唤了声三伯,点头道:“嗯,和大哥二哥三三哥一起,可开心了。” 赵彦博又瞟了眼怜雁,顺带着也看了晓燕一眼,很是轻佻地道:“俭哥儿好福气,两个丫鬟都这么可人。” 俭哥儿年纪小,虽不懂赵彦博旁的意思,却也潜意识里觉得这语气有些不当,又说不出哪里不当,便也只轻轻蹙了蹙眉,道:“晓燕不是我的丫鬟,是母亲的,只有怜雁是我的丫鬟。” 赵彦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哦?你们两个谁是怜雁啊?” 怜雁只觉得这位三爷不可理喻,实难想到一向英明神武的安国公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荒唐的儿子,要是他知道赵彦博在孝期里这般作为,恐怕在九泉之下也要气的再闭眼一回了。 她不愿搭理赵彦博,也不说话,只将头埋得更深。 倒是晓燕开口道:“回三爷的话,奴婢是四夫人身边的晓燕。”又指了指怜雁道,“这是五少爷的丫鬟怜雁。”说罢巧笑地瞧着赵彦博。 晓燕长得本就不差,这么一笑,便更加赏心悦目,比起一直低着头闷声不吭的怜雁来,自然更引人注目。 赵彦博的目光毫无意外地被晓燕吸引了去,“哦,这样啊,真不愧是四弟妹身边的大丫鬟呢,到底不一样。” 怜雁闻言松了一口气,轻轻瞥了眼巧笑倩兮的晓燕,不知该对她感激还是鄙夷。 赵彦博又问了些晓燕的年纪家里状况之类,晓燕皆殷勤地答着,两人竟这么聊了起来。 俭哥儿不懂这么些暗通款曲,却也有些不耐起来,外头又有些冷,便道:“三伯,我们进去吧,否则祖母要问了。” 赵彦博似乎这才意识到这儿不止他和晓燕两人,讪讪地笑道:“对对,该进去了。” 到了亥正,老夫人便露了疲色,上了年纪的人一般也不会热衷于守岁到子时,便进里屋歇息了。 老夫人歇下,几房的人也就各自散了, 陶氏似乎想留赵彦清去正房,毕竟是大年三十,按理自然是要同正妻一起守岁的。 俭哥儿还一点儿都不困,精神得很,自然要跟着他们一起守岁。 回了正房后,俭哥儿又取来爆竹放,虽没有几个兄弟伴着,却也自娱自乐玩得高兴。 赵彦清则同陶氏一起在屋里。只是赵彦清一直自顾自看着书,陶氏原想同他说几句话,却见他只是嗯嗯地应着,兴意阑珊,便也识趣地闭了嘴。 一时间,屋子里沉寂得很,像是毫无人味一般。 屋外俭哥儿欢快的笑声传来,夹杂着怜雁柔和的嗓音。赵彦清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走了出去。 瞧见怜雁窈窕的身影,赵彦清想起前些日子常文暗中所查探到的消息。 “小的寻到了原先在林府里干杂货的仆从,他说林府确实有叫怜雁和潜生的家生子,他们姐弟是林府李总管的儿女,身份在仆从里头算高的了。林府被抄,李总管这样的心腹自然逃不掉,小的也没能找着怜雁潜生的直系亲眷。只是……小的又问了那仆从他所知道的关于李总管一家的消息,那怜雁的年纪似乎不大对,根据那仆从所说,怜雁和潜生年纪相差不过两三年,怜雁估摸也只有十岁左右,而且他说潜生是个圆滚滚的男娃,恐怕那两人不是真正的怜雁和潜生……”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7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他们当然不会是,自从赵彦清让常文查,就已经肯定他们一定不是本人,他只想查清楚他们到底是谁罢了。 林家的子女?不可能,以赵家和林家的熟识程度,赵彦清岂会不知林家有哪几口人?林将军膝下子嗣不多,除了林泰之外,只还有一个已出嫁的女儿,而那夫家也因林家已被牵连流放。 只是常文到底没查出他们到底是谁,但他们两个既然能拿到潜生和怜雁的身契来假冒身份的,定然与林家关系匪浅,且两人容貌相似之处不少,是两亲姐弟应当没错。 可以肯定的是,两人逃了出来,否则男子流放或充军、女子入贱籍是肯定的,两姐弟断然没有在一处的理。赵彦清细细思索过因太子巫蛊案被牵连的人家,并没有听闻到有漏网之鱼之说,那他们二人究竟是谁? 赵彦清没能查出来,今晚瞧着怜雁温婉地笑着陪着俭哥儿的模样,忽然觉得,其实没必要非得查出来。 既然怜雁和潜生两个好不容易逃过了,他便只作不知又如何?给他俩一个栖身之所,于赵彦清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本就对林家有愧,也不在乎对他们两个稍微好些。 但不查归不查,赵彦清的戒心还是有,他不介意他们两个留在他府里,也不介意暗中关照他们,但前提是他们不会危及到赵家的一大家子。 赵彦清的阅历到底多些,看人也能准几分,像潜生年纪不大,还透着小孩儿心性的,他并不觉得能对赵家形成多少威胁,可加上怜雁,就全然不同了。 想到这里,赵彦清微眯起眼睛,看着怜雁的目光多了几分厉色。怜雁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是仅仅想在府中安身立命,从她如此重视潜生的读书就能瞧出几分端倪。可若不为安身立命,她又为了什么?翻案吗?在赵彦清看来,这根本不可能,至少在皇帝没换之前不可能。 赵彦清想不明白,但想来在他眼皮子底下,怜雁也使不出什么花样来,既然这样,倒不如先随他们去。 而被人这么盯着看,时间久了怜雁自然会察觉,一侧头就对上了赵彦清带着审视又不乏厉色的眼神。 怜雁心下倏然一紧,想到常文的异样,更觉不安。赵彦清的眼神就如同能看透她一般,令人无处遁形,怜雁一个慌神,别开脸垂下眼睑,避开了赵彦清的目光。 这时候房内的陶氏见赵彦清一直在屋外不进来,便出来瞧瞧,正巧就看到了这一幕。 只是在陶氏眼里,赵彦清的目光成了灼热的,而怜雁则娇羞地避了开去,想到怜雁上回还在自己面前作惶恐谦卑状,这才不过多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同赵彦清眉来眼去,一股怒气便陡然升起,想也没想就厉声道:“怜雁!你还在这做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服侍五少爷去歇息!” 陶氏的声音突兀又尖利,怜雁亦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向陶氏,她就是再聪慧,此刻也想不明白陶氏为何忽然对她忽然火。 同样被吓住的还有俭哥儿,他到底年幼,此刻无措地丢下手中的爆竹,却也不忘替怜雁辩解道:“母亲……不怪怜雁,孩儿这就去歇息……” 怜雁心中一暖,虽然还是不明白陶氏的喜怒无常,但此刻快些避开总是没错,当即福了身道:“奴婢知错,奴婢这就服侍五少爷去歇息。”说罢牵了俭哥儿的手,快步离去。 赵妈妈和翠香自然不敢再多留,立刻跟上前。待拐过拐角远离正屋,翠香忍不住道:“四夫人定是又再侯爷那儿吃了瘪,才会迁怒到我们这些奴才身上。” 赵妈妈则道:“怜雁,你是不是得罪四夫人了?我怎么觉得四夫人在针对你?” 怜雁想了想,尔后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之前还好好的。” 俭哥儿抬头看她,问道:“怜雁,母亲待你不好吗?” 怜雁摇摇头,“没有,俭哥儿年纪小,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该早些歇息的,是我服侍不周。”说罢又用眼神示意赵妈妈和翠香莫要再说。 俭哥儿点点头,没再追问。 正屋前的院落里,俭哥儿一走就显得冷寂了不少。赵彦清蹙眉看向陶氏,“好好的,你这是作甚?”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豫。 陶氏冷目一瞪,“我作甚?我还要问你呢!你在作甚?这样盯着俭哥儿的丫鬟说出去都丢人!果真是自家兄弟,都学起三伯的做派来了!” 赵彦清这才明白陶氏是想茬了,却连开口解释的念头都懒得起,何况若是让她知道怜雁的身份,指不定又会如何闹腾,便也只瞪了她一眼,道了句“不可理喻”,便甩袖出了正房。 这夜赵彦清依旧宿在映月泮。 次日翠香说起这事儿来,还眉飞色舞,“哈,外头指不定议论咱们侯爷多么孝顺呢,守孝期间还真一点儿都不仅女人的身了!也唯有我们这府里的人才晓得,四夫人是多么遭侯爷的嫌了。” 三年守孝禁婚配,但在房事上却没那么严格,只要别闹出像妻妾有孕或是荒淫无度这样的大笑话来,世人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而像赵彦清这样,估计是真的夫妻离心成怨偶了。 * 过了年,俭哥儿要搬去前院。 怜雁特地去向郑妈妈提了提,服侍俭哥儿的人按着定制来。 郑妈妈道:“这个我自会向夫人提的。”顿了顿,又道,“你倒是对俭哥儿上心。” 怜雁笑笑,“服侍主子本该尽心尽力。” “现在俭哥儿身边的二等丫鬟只有翠香一个吧?” 怜雁点头,“嗯,而且翠香姐姐快放出去了,我听说已经寻好了一门亲。” 郑妈妈看了她一眼,道:“你的资历到底浅了些,没法子升作二等丫鬟。” 怜雁一愣,随即便明白郑妈妈怕是以为她为了升个等才来找她,忙摆手道:“妈妈别误会,我才来了没多久,知道好歹,能升作三等丫鬟已是恩典了,断不敢妄求太多,只是五少爷他……再不受宠,该按规矩的还是应当按规矩来不是?” 郑妈妈闻言便没再多说,只道:“你这样想就再好不过,至于五少爷那边,放宽心吧,便是夫人不理会,我也会找机会去向老夫人提一提的。” 怜雁道了谢,因着郑妈妈要去见下头一些管事,怜雁也就不再多留,告辞走了出来。 俭哥儿去了学堂,这时候怜雁亦闲得很,便回了屋子歇息。 虽然怜雁去服侍俭哥儿了,但还是在正院,所以怜雁的住处并未换,一直都是同绿柚和秋霜住一处的,只是这回俭哥儿要搬去前院,约莫怜雁亦要跟着换住处了。 怜雁回去时,屋子里只有秋霜在,估摸绿柚当值去了。 一起住了那么久,三个人也都不是什么刁钻性子,情分还算不错。怜雁进屋后便笑道:“难得你也有这么闲的时候,没有差事儿吗?” 秋霜正在缝衣裳,闻言斜睨了她一眼,笑道:“我是偷得一日闲,哪像你,自打五少爷上学后,白日里你就没什么活计!” 怜雁驳道:“谁说我没有活计?五少爷屋里的活儿,大多我都独揽了。唉,但愿去前院后五少爷身边的仆从别选这么懒的。” “谁叫你这么好性子,什么活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揽?五少爷年幼,可未必看得到,你这是吃力不讨好!” 怜雁笑笑,“那可未必,你别瞧五少爷年纪不大,有时候看事儿啊,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再说了,五少爷讨人喜,我乐意还不成吗?” “成成,自然成!”秋霜笑道,“五少爷是侯爷的庶长子,到时候肯定得分府过,你呀就好好跟紧他,以后混个管事妈妈定然不在话下!” 庶长子成婚后要分出去是约定俗成的,为了防止他同尚幼嫡子争家业。 怜雁亦笑,“你倒是想得长远。” 秋霜大言不惭地道:“那是自然!咱们呢,就是应该替自己多盘算盘算!”说着两人又笑闹一阵。 秋霜知晓方才怜雁取找郑妈妈了,便关切地问了问,听怜雁说郑妈妈已应下,道:“唉,别瞧郑妈妈平时待人严厉,其实骨子里还是挺厚道的,与四夫人带来的那些陪房婆子比起来,啧啧啧……”说着又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道:“我还现啊,四夫人带来的那些陪嫁丫鬟,也都不是安分的!” 这些八卦,怜雁向来不上心的,只随口问道:“怎么了?” 秋霜却兴致勃勃地道:“我不是跟着四夫人身边的晓燕管膳食吗?同她接触多,也就觉些端倪了,她呀,最近肯定是攀上哪位主子了,最近整个人打扮地妖里妖气不说,出手那个阔绰啊,动不动就打赏我们这些小丫鬟,巴不得让旁人知道她有多风光!唉,就同当年依玲开脸做了通房一样的做派。” 秋霜并不是个没分寸的,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做了三等丫鬟,她知道怜雁嘴巴牢,这些话也不会乱说,也就没什么顾虑地八卦着,估摸是憋得久了,一股脑儿将她现的端倪全盘道来。 晓燕在说完有一回快门禁时撞见晓燕眉梢带俏脚步虚浮地回来后,总结性地一叹:“唉,让她攀上了侯爷,倒是有福气。” 怜雁秀眉忍不住一挑,问道:“你为何肯定是侯爷?”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8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秋霜蹬着眼睛理所当然地道:“这还用问吗?咱们这儿的主子除了侯爷还会有谁?难不成还是五少爷?” 怜雁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干咳两声,道:“虽然晓燕是四房的丫鬟没错,但你也不能肯定她攀上的主子一定是四房的啊?”她实在无法想象赵彦清背着陶氏偷偷摸摸与晓燕幽会的模样。 秋霜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晓燕攀上的主子不是四房的?难道……难道……” 怜雁轻叹,“你觉得侯爷是这样的人吗?” 秋霜摇摇头,无意察觉到晓燕的异样时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晓燕是四夫人的陪嫁丫鬟,秋霜也没法联想到别房上去。现在经由怜雁这么一提点,确实又觉得,这应该是三爷的作风。 但一想到三爷的魔抓都伸到四夫人的陪嫁丫鬟上来了,这着实惊悚了些,秋霜被震撼得一张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你、你确定?你确定不是侯爷是三爷?”其实如果是赵彦清的话,这还能说得过去,毕竟正妻的陪嫁丫鬟被开脸是常有的,但若是三爷,便有些不伦不类,甚至都会让陶氏背个不好的名声。 其实对于晓燕和赵彦博,怜雁心下最是了然,见秋霜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便将大年三十那晚生的事儿道与她。 秋霜听完后自然就能串起来了,她面带鄙夷地哼了声,“狐媚!” 怜雁倒没什么感觉,本就同她无关,自然不会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却也不忘告诫秋霜道:“这些东西,存心里头就够了,可别去到处说。” “我不傻,心里有数,这不只同你说说么。” 看着她虽面带鄙夷却没能掩住妒意的眼,怜雁原想就此岔开话说旁的,却想着秋霜平日里与她还算要好,还是忍不住提点道:“三爷还在老爷的孝期,晓燕这样,只会惹来麻烦,就算将来真的能被抬作姨娘,日子也未必能顺畅,三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秋霜没接话,不置可否。 怜雁暗叹,秋霜终究是年纪小了些,心里头总归有一些对未来的期盼,又或加上在一群怀春丫鬟的耳濡目染,难免产生些想翻身做主子的念头来。 其实妾室最多也不过算半个主子,若不受宠,那生杀予夺全在正妻的一念之间,还不如配个小厮来得舒畅。可是能想得这么透彻的丫鬟有几个?更何况在武安侯府这个主子的颜值普遍较高的地方。 见秋霜不以为意,怜雁便没再循着这话题说下去,而是看向她手中缝制了一般的衣裳道:“这衣裳给谁的?布料不错啊!” 见怜雁转了话,秋霜自然不再提这些,顺着她的话道:“给我自己缝中衣呢!最近得的赏钱不少,犒劳一下自己,就买了两匹较好的棉布来。” 怜雁拿起轻抚几下,她从前并不大懂面料,接触的都是顶好的绫罗绸缎,身为嫡长女的她向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的,就连那些深宅中与姊妹明里暗里争些吃穿用度的经历也没有。一直到沦了奴籍,她才现原来还有如此膈应皮肤的衣裳,而现在秋霜手中的面料,放在她们仆从身上确实算好的了。 说起女工,怜雁的手艺着实烂,以至于起初她和潜生穿的衣裳袖口都是一只长一只短的,后来还是杜若看不下去,帮了怜雁不少,他们俩穿的衣裳终于像样了些。 怜雁道:“唉,我也该准备春衣了,还有潜生的,又得做女工。” 怜雁的女工不好,秋霜也是知道的,她笑道:“你真得加把劲儿,就你那手艺,当心将来嫁不出去,要我看,就连府里的几位小姐女工也比你好。” 怜雁哀叹一声,道:“你别笑话,我现在的手艺比刚来府里时都好了不知多少,至少不会有长短袖了。” 两人又笑闹一阵,午后秋霜要当值,用了午膳便走了。怜雁想着还是早些开始准备春衣的好,便出府买了针线和几匹布料回来,这样一来,这几个月存下的月钱又所剩无几,怜雁着实心疼了好一阵。 * 关于给俭哥儿的仆从,郑妈妈很快就向陶氏提了,只是陶氏完全不想理会,只挥了挥手道:“你做主寻几个老实的就好。” 郑妈妈虽应承下来退了下去,但回头就去寻了老夫人,这样的事儿,她还是别随便做主的好。 老夫人听闻陶氏的态度,蹙了蹙眉,轻哼一声,道:“她这个样子,也难怪和老四不和。”尔后便问了现在俭哥儿身边有哪几个人。 郑妈妈一一答了。 老夫人闻言脸色有些沉,道:“还真是少。俭哥儿去前院,奶妈肯定是不跟了的,翠香要放出去,那二等丫鬟就得重新找两个。” 郑妈妈道:“老夫人说的不错,这二等丫鬟,我也不敢做主了,所以来问问老夫人。” 老夫人沉吟片刻,道:“那就让巧灵去吧,万妈妈,你觉得如何?” 巧灵是万妈妈的孙女,今年八岁,已在寿安堂做三等丫鬟。 万妈妈笑道:“老夫人抬举她,是她的福气,只是她年纪太小了些,这就抬作二等的,是不是……” 老夫人摆摆手,“我知道你的顾虑,巧灵是个伶俐的,年纪小些无碍。” “可是五少爷房里得有个管事的,巧灵年纪太小,老夫人再找个稍大些的吧。” 老夫人点点头,道:“我瞧着怜雁是个好的,就把她提作二等的吧,俭哥儿房里的,让她管着。” 郑妈妈一惊,心道怜雁竟入了老夫人的眼。 万妈妈则笑道:“怜雁可真有福气,得您这样一句赞不容易!”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不是你同我说那丫头对俭哥儿尽心么?”大年三十那晚怜雁对俭哥儿说的话万妈妈都一字不落地同老夫人道了。 万妈妈道:“我是就事论事,像她那样劝诫主子的丫鬟,少有。” 老夫人深以为然地点头,又对郑妈妈道:“至于三等丫鬟和粗使婆子,你做主挑几个去俭哥儿房里,记住了,要老实的,特别是丫鬟,可别挑上几个心思不正的。” 郑妈妈虽疑惑万妈妈说的就事论事,但也没多问,只应下了老夫人的吩咐。 俭哥儿房里的仆从很快就定下了,二等丫鬟是怜雁和巧灵,三等丫鬟除了原来十二岁的红衣,又添了青凡、安碟和平莲,三个年纪都不大,六七岁的模样,同俭哥儿差不多。怜雁也清楚,这些和俭哥儿年纪差不多的丫鬟,将来是要给他做通房的。 除此之外,俭哥儿还添了名小厮叫水原。 这样一来,俭哥儿身边的仆从按着定制都齐了。 怜雁咋闻自己升了二等时震惊了半晌,又听郑妈妈说是老夫人的意思,更加讶然,郑妈妈却道:“老夫人是个明白的,你待俭哥儿好,她自然看在眼里。” 怜雁倒没想到老夫人能记得她这个人,但既能入得老夫人的眼,她自然高兴。 正月初六那日,俭哥儿正式搬去了前院的淳化斋,怜雁自然也跟着他搬了住处,与巧灵一间屋子,就在淳化斋东侧的平房,另外四个三等丫鬟则住她们隔壁。 怜雁既然管了俭哥儿屋里的仆从,搬到前院的第一日,她便立起了规矩。巧灵来头大,是万妈妈的亲孙女,怜雁便没拿年纪来压着她,却将四个三等的小丫鬟调教了一番,特别是红衣,从前她的懒惰怜雁也是看在眼里的。 见怜雁严厉,红衣也有些怵她,只低着头唯唯诺诺。 巧灵却有些看不惯这一套,她自认为身份高,多少有些瞧不起怜雁这个从外头买来的,只是怜雁比她大了七年,她也没本事同怜雁叫板。只是事后巧灵就跑去万妈妈那里告了她一状,“怜雁一到前院就把那几个丫鬟训斥了一番,架子端得比谁都大!” 万妈妈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不学点她的做派也就罢了,还来告状?瞧你这点出息!我问你,她可来训斥过你?待你可算客气?平日里可有对你关照些?” 巧灵不说话了,被万妈妈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怜雁待她还是不错的。 万妈妈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叹一声道:“怜雁是个聪明的,也是个有本事的,你别因着她压了你一头就对她不满,她年长了你那么多年,再怎么争也不会争到你头上来,好好同她相处绝对不会错。” 巧灵嘟了嘴,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又道:“奶奶,您能不能同老夫人说说,我不要服侍五少爷,娘说,五少爷是庶子,跟着他没前途……” “胡说!”万妈妈立刻厉声喝止了她,“你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不管嫡子庶子,都是主子!你要是再被我听到说这样的话,别再府里呆着了!” 巧灵被吓得噤了声,怯怯地看着怒极的万妈妈,不敢说话了。 打走巧灵后,万妈妈却想着要回去训斥儿媳妇一番,竟教了孙女这样的话。 巧灵回到淳化斋时,红着眼睛,闷闷不乐。 怜雁看在眼里,也能猜到巧灵是从寿安堂回来的,她对自己一向颇有微词,怜雁心里头也清楚,这会儿只当没看见她一双哭过的眼睛,径自干着活计。 一直到服侍俭哥儿歇下回到屋里,见巧灵已然缓过来了,怜雁方同她说话:“我打了热水来,你要用吗?”不管怎样,怜雁觉得同巧灵还是不能交恶的。 巧灵愣了愣,想起白日里万妈妈的话,又见怜雁这般照顾自己,有些讪然,道:“怜雁姐姐用着吧,我自己会去打。” 她这样客气倒叫怜雁惊了惊,随即又道:“没事儿,我用不了多少,多了也是多了,外头冷,你也不用再去厨房拿。” 想到热水还要跑到厨房去取,巧灵也有些嫌麻烦,心底挣扎了一番,也就接了怜雁的热水,之后的对怜雁的态度却也热络了许多。 拉拢了巧灵之后,怜雁管着底下的仆从就更加得心应手起来,很快就将淳化斋里头的规矩做得牢牢的,便是老夫人亦夸了她一番。 * 正月十五晚上,因为几个少爷嚷嚷着要上街看花灯,老夫人心情不错,就答应了下来,几位小姐自然是不能这样随便出门的,二夫人不喜欢热闹,陶氏身子又不大好,也就不出门。三夫人见几个妯娌都不出去,自己也就不好再出门。最后还是赵彦清和赵彦博带着四位少爷上街玩去。 怜雁身为俭哥儿的丫鬟,自然是跟着去了。 校园港 恋耽美 第19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月明星稀,华灯初上,上元节的大街总是喧嚣繁闹的。 街旁卖花灯的,吹糖人的,玩杂耍的,琳琅满目,别说是几位少爷,就是怜雁也觉得心痒痒,毕竟在从前,身为深闺小姐的她能上街的机会屈指可数。 但赵彦清和赵彦博在前方缓步走着,几位少爷也没胆子乱跑。后来赵彦博看着那几个少爷熠熠光的眼神,一挥手道:“你们在这旁边玩玩吧,别跑太远。”又指着弘哥儿和贤哥儿道,“你们两个年长的可得看紧弟弟,让下人也都跟紧了!” 几个哥儿立刻欢呼起来,沉稳如弘哥儿也笑意盈盈挡不住喜色,毕竟不必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位长辈可以玩得尽兴许多。 只是怜雁则不轻松了,上元节的街上鱼龙混杂,她丝毫不敢懈怠,目光都紧紧跟随着俭哥儿的身影,唯恐一个不留意就跟丢了人。 好在俭哥儿懂事,并未像智哥儿那样一会儿跑去这个摊子,一会儿又跑去那头,累坏了那些个跟着他的仆从,而是乖巧地牵着怜雁的手,想去哪儿都会先拉拉怜雁说一声要去那边。 很快俭哥儿就被几个花俏的面具吸引,扯着怜雁穿过人群小跑过去,拿过面具一个接一个往脸上带,还不忘朝着怜雁做个鬼脸,怜雁笑问:“五少爷喜欢哪个?” 摊主是个会做生意的,见俭哥儿穿着不凡,身边又有丫鬟跟着,猜到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笑容满面地取出各种面具摆在俭哥儿面前,还给他讲解着这是关公那是夜叉,令俭哥儿满眼放光,回头对怜雁道:“我把这些全买下吧!” 怜雁汗颜,俭哥儿的月例并不宽裕,除却日常用度和给下人的打赏,也存不下多少,他自己尚不懂,这些都是怜雁在替他精打细算,这会儿他摆起了个贵公子的谱,怜雁却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的。 她道:“五少爷,你就一张脸,买这么多面具也戴不了啊!” 谁知俭哥儿就沉吟了片刻,便又道:“我多买几个,可以给你和巧灵戴,唔,还有大哥二哥三哥,都替他们买着。” 怜雁想了想,觉得俭哥儿若是要买,确实应该给另外三位少爷也一同买来才好,显得兄友弟恭,便道:“我是做下人的,可不能同五少爷一起玩闹,要不这样,咱们买四个,替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也买了,倒是你送他们,他们一定开心。” 俭哥儿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那行吧。”尔后又挑起面具来。 怜雁站在他身后等着,忽然听闻旁边传来晓燕的声音,“这个这个,这个好看,三爷您……”后面的话被周遭的人声盖过。 怜雁的眼角一颤,她知道晓燕是以服侍赵彦清为名跟出来的,但没想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赵彦博打情骂俏起来,她悄悄侧头看去,在隔了几丈远的地方看到晓燕笑语嫣嫣地依偎在赵彦博怀里,正站在一花灯摊子前。 怜雁又踮着脚看了看他们两人四周,果然已不见了赵彦清,难怪他们竟这般亲昵。 “在找什么?”身旁冷不丁传来淡淡的声音,怜雁被惊得一颤,一回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赵彦清。 怜雁还没想好如何含糊地瞒过去,赵彦清已顺着方才她的目光向那边扫去,很快就看到了赵彦博与晓燕。 怜雁有些怵他,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他的脸色,却见赵彦清一直神色淡淡的,好似对此习以为常,过了片刻,他问道:“那丫头是谁,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怜雁默了默,敢情眼前这位侯爷都不记得自家夫人身边的陪嫁大丫鬟?她究竟该感慨晓燕的存在感弱呢,还是该感慨赵彦清贵人多忘呢? 不过怜雁还是如实道:“是四夫人身边的晓燕姐姐。” 赵彦清似乎有些讪讪,像是解释般道:“隔得远又有暗影,没瞧出来。” 怜雁挑了挑眉,没吱声。 赵彦清好似对这些并不在意,就是看到自己夫人的丫鬟与赵彦博搭上,也没见他有多少不悦,淡淡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只看向怜雁道:“我看你总瞧着他们,怎么,有兴趣?” 怜雁忙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没兴趣,奴婢只当什么也没见着。” 赵彦清斜睨她一眼,没再说话。 怜雁松了一口气,赵彦清这人太难摸透,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如现在,怜雁默默期盼着他能走远点。 想到俭哥儿还在挑面具,怜雁便回头看他选好了没,谁知摊子前早不见俭哥儿的人影。 怜雁倏然吓出一身冷汗,惊呼道:“五少爷呢!侯爷,五少爷哪去了!”一手无意识地攥上了赵彦清衣袖。 方才明明还在,她不过是多看了会儿赵彦博与晓燕,且赵彦清也在旁边,俭哥儿能去哪?莫不是不注意时被人贩子……怜雁不敢往下想了,一脸惊惶地看着赵彦清。 谁知赵彦清面无表情,只冷冷看着她道:“你终于想到身边有个五少爷了?”又那下颚指了指那边的赵彦博与晓燕两人,“不是看着他们入神吗?” 怜雁一愣,尔后便看到俭哥儿从摊子后头走出来道:“怜雁你叫我?摊主说后面还有好多好看的,我去瞧瞧呢!”说着晃了晃手中拿的面具,又一头钻了进去,常文紧紧跟在他身后。 怜雁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方才这样的惊吓当真了不得。 只是松懈了片刻后,怜雁便想起身边还有一尊大神,紧接着又是一阵寒意从头盖到尾,她是玩忽职守被抓了个正着吧? 侧头朝赵彦清看去,果然见他一双凤眼泛着寒意冷冷地盯着她。 怜雁咬咬下唇,这次她也没法辩解什么,甚为自觉地认错道:“奴婢知错……” 赵彦清没说话,目光却缓缓下移。 怜雁讶然地沿着他目光低头看去,却见她一只手还紧紧攥着赵彦清的衣袖。 怜雁慌忙松开,将手往身后一缩,低着头,不自觉地红了脸颊,太尴尬了…… 片刻后,头顶传来赵彦清清冷的声音,“下不为例。” 怜雁一惊,咦?这就放过她了?她这种很有可能会丢掉俭哥儿的行为不用被严惩?她方才还在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赵彦清要把她打了卖出去,她得哭闹着紧抱他的腿绝不撒手…… 怜雁惊讶地抬头,望着赵彦清冷淡的脸色,想从中看出这话真假。 赵彦清却又道:“盯着我作甚?还要我赏你不成?” 怜雁忙又低下头去,瓮声道:“谢侯爷……”好吧,是真的不追究了,惊讶之余,怜雁心里头也喜滋滋的。 很快常文带着俭哥儿回来了,俭哥儿挑了六七个面具,常文怜雁他们几个仆从也分到了,不过银子是赵彦清出的,怜雁自然高兴地接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几人在街口回合准备打道回府。赵彦博已与晓燕分开,又与赵彦清走在一处,怜雁瞥了眼喜色难掩的晓燕,默默地紧闭了嘴。 今儿算是被赵彦清吓着了,她可再不敢去关心这些八卦。 见常文一直帮着她一起服侍俭哥儿,怜雁想到他给潜生送的暖炉炭火,瞅了个时机道:“常文哥哥,你这般照顾潜生,我还没谢谢你呢!只是总收着你的东西我们也过意不去……” 常文忙道:“怜雁姑娘误会了,这是侯爷的意思。” 怜雁看了眼前方赵彦清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问道:“侯爷的意思?潜生也没立什么大功,侯爷好端端的,为何赏下来?” 常文神色晦涩,含糊其辞道:“这我做下人的就不清楚了,要不,怜雁姑娘去问问?” 看他躲闪的目光,怜雁便知晓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愿说,她心下一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恐怕赵彦清已知道了什么。 怜雁冲常文笑笑,“罢了,既然是侯爷的恩赐,回头我去谢恩便是。”她若不把前因后果弄明白,睡觉都没法安生。 回府后,几人也都散了,各回各的院落。 只是赵彦清回映月泮之前,先与俭哥儿一同到了淳化斋,说是要查查俭哥儿的功课。 怜雁习以为常,每回赵彦清碰上俭哥儿,总要问问他的功课的,只是连上元节都不放过,委实尽责了些,不过一想到自己每回见到潜生时也要查查他功课,又觉得这实属正常了。 俭哥儿一向都挺聪慧的,赵彦清问的问题也都顺溜地答着。就这么查了约莫一刻钟的功课,赵彦清方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回映月泮。 怜雁替他撩开帘子送他出去,趁机道:“侯爷赏赐潜生,奴婢在这里谢过了。” “唔。” 怜雁等了等,却见他只大步往外走,没了下文。 她愣了愣,忙小跑跟上,不再同他打太极,直接问道:“只是潜生并未立下些许功劳,无缘无故的,不知侯爷为何要赏赐?” 赵彦清这才驻步,侧头向她道:“我觉得他服侍俭哥儿很好,比你好多了,不能赏赐么?”神色淡漠,也瞧不出息怒。 怜雁却被彻底震住,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谴责她今晚失职吗?为什么她觉得赵彦清是在……逗她? 怜雁嗫喏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赵彦清却已压低了声音又开口道:“造假的身份一查便知。” 怜雁心下一紧,又听赵彦清继续道:“你们同林家是何关系?” 如此说来,他还不知他们的身份?怜雁一紧张,随口就胡诌道:“我们……是林家的远方表亲……”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又补道:“我们娘亲是林夫人的族亲,不是同一房的,离得有些远,因为家道衰落,特来投靠,却遇上了这样的事儿……” 说罢,怜雁觑了觑赵彦清的神色,却见他冷眼打量着她,一副我信你就是傻子的表情。 怜雁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赵彦清道:“怎么不继续编了?再加一出恩怨情仇就能写戏本子了。” 怜雁嘀咕道:“原来你看这种市井戏本……” 行军之人耳力好,赵彦清自然听得分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也不愿再同她缠着,只道:“我不关心你们是谁,且看在林家的面上留下你们,但若你们心术不正不肯安安分分地过日子,那也休怪我无情。”末尾已添了几分厉色,说罢便也不再瞧怜雁,大步离去。 怜雁立在原地半晌,只觉得身子僵硬,而心中也有了思量,断不能让赵彦清知晓他们的身份,否则定然性命不保。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0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上元节过后,府里关于晓燕和赵彦博的传言甚嚣尘上。 怜雁誓,她绝对没有于此提一个字。 上元节时人多眼杂,估计看到他们在一起的仆从不止她一个,且怜雁认为,不排除晓燕自己传开的可能性,一般与主子生关系后,下一步争的就是个名分了,想来晓燕没有没名没分也心甘情愿跟着赵彦博的牺牲精神。 怜雁觉得自己运道挺背的,就譬如,与巧灵走在路上,巧灵刚开口道了句“怜雁姐姐你听说没四夫人房里的晓燕勾搭上三爷了”,尔后就在拐角处撞上了赵彦清。 自从那晚上被赵彦清警告过后,怜雁一直挺怵他,能避着就避着,就连俭哥儿去他那儿请安也让巧灵跟着。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改变策略,放弃接近赵彦清转而向另外的主子。 可是这府里当家的是赵彦清,除了赵彦清之外,其他的似乎并不大靠不住……总而言之,怜雁很纠结。 这回遇上赵彦清,很显然,他听到了巧灵的话,尔后一双凤眸就冷冷扫向怜雁。 怜雁很委屈,她真的一个字都没有说啊…… 巧灵则被赵彦清吓的浑身一软,非议主子被抓了个正着,她自然好怕,立刻就跪到地上颤声道:“侯爷恕罪,奴婢、奴婢……” 怜雁在愣了片刻后,也跟着跪了下来,她真的很想辩解一句“我什么也没说”,但想着这样就置巧灵于不顾了,还是默默地闭了嘴。 赵彦清淡淡开口,“拉下去,打十个板子。” 十个板子下去,估摸三个月下不了床了。 巧灵当即被吓哭了,趴在地上哭道:“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怜雁亦慌了,“侯爷,巧灵年纪小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回吧!十个板子下去,她会受不……” “你也要打,还操心别人?”怜雁还未说完,赵彦清就冷冷地打断道。 怜雁一愣,随后便陡升一股委屈和怒意,猛然抬头望着道:“侯爷您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奴婢从头到尾就没议论过一句,巧灵也无非是听到别人议论好奇问一问,您这般杀鸡儆猴……于我二人皆不公。何况……何况此事本就属实,您与其来重罚议论之人,还不如去惩戒当事人!” 因为愤愤不平,怜雁的声音拔高了几许,原本柔和温婉的声音变得义正辞严起来。 只是这话说得着实大胆,跟在赵彦清身后的常文震惊地看了看她,又觑觑赵彦清的神色,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就连巧灵也忘了哭,怔怔地望着怜雁。 赵彦清冷哼道:“你这是在斥责我?” 其实说完话后怜雁就有些后悔,她着实有些冲动了,竟斥他没有惩戒赵彦博和晓燕,赵彦博是他兄长,晓燕又是陶氏的丫鬟,说起来若让赵彦清来惩戒,这身份就有些不尴不尬,那内宅之事,老夫人能出面是最好不过。 可是话都说出口了,看着赵彦清冷峻的面容,怜雁也找不着台阶下,干脆硬着头皮死磕到底,道:“三爷在老爷的孝期如此作风,难道不该惩戒吗?四房的丫鬟搭上三房的主子,难道这个应该生?若他们作风正当,也不怕旁人非议!” “如此说来,你们编排主子,还有理了?”赵彦清自然不会被怜雁的说辞堵住,凉凉开口道。 怜雁道:“奴婢对此一个字儿都没说,便是上元节看到了,也烂在肚子里。” “你的意思,你是冤枉的,只有这个丫头在非议,所以只要罚她就够了?” 巧灵惶恐地抬头看赵彦清,又转过头瞧怜雁。 怜雁则着实被噎了噎,片刻后,方泄气道:“不……奴婢没有及时阻止,也有错……”心底已暗暗骂了他千百遍,她不能丢下巧灵不管,否则必然要交恶于她,赵彦清这是逼着自己低头,果然是个惹不起的人。 最后怜雁和巧灵还是没能逃过打板子,不过少了些,每人打了五个,但五个板子也够折腾人的了,之后的三天里,怜雁只能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翻个身都钻心地疼。 两个丫鬟因为非议主子被赵彦清严惩,在府里很快就传开了,怜雁觉得,她不仅受了皮肉苦,连颜面亦丢地一干二净了。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委屈自不必说,对赵彦清亦更加忿忿。 万妈妈带着药膏来瞧巧灵,怜雁也就顺带着沾了点光。 此事前因后果,万妈妈自然理清楚了,责备了巧灵几句,又道:“你还连累怜雁和你一起受苦,真是,让我说什么好,说话也不分场合。” 巧灵委委屈屈的,啜泣着不说话。 万妈妈转而又向怜雁道:“这回你也冲动了,主子千不是万不是,也轮不上做下人的来议论,你还当着侯爷的面辩驳,当真不该。好在侯爷气性好,否则哪里只是五个板子那么简单?” 赵彦清哪门子气性好?怜雁暗暗腹诽,面上自然乖巧地应着,“我知错了……” “这事儿老夫人也知晓了,至于三爷和晓燕,老夫人自有思量。” 万妈妈走后,潜生来看她,沉着脸,却没如从前般动不动就说一下盛气凌人的话,只是低声道:“阿姊,我以后一定会有出息,不会再叫你受这样苦了。” 怜雁立刻心底软得一塌糊涂,险些落下泪来,柔声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三日后,虽然怜雁依旧疼得走路都难,但差事摆在眼前,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陪着俭哥儿去老夫人处请安时,怜雁亦是一瘸一拐的,俭哥儿看不过,道:“你去歇息吧,不用跟着了。” 怜雁笑道:“没事儿,来都来了,走吧,我可不想因为怠工又被侯爷抓着。” 俭哥儿鼓鼓腮帮,道:“唔,父亲确实很严厉的,你以后小心点,别被他抓着了。” 到了寿安堂,门口竟有小丫鬟拦着,道:“五少爷先去隔间吧,老夫人在里头和三爷他们说话呢!” 怜雁一惊,隐隐猜到是因为晓燕一事了。 隔间里赵彦清也在,还有二夫人和另外三位少爷。约莫房里留的就是三爷、三夫人和陶氏了。 怜雁带着俭哥儿进去时,赵彦清轻轻扫了她一眼,待俭哥儿行完礼,同令三位少爷去玩时,赵彦清道:“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1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惊了一惊,低了头几不可闻地嗯了声,尔后便随侍在边上不吭声。经了打板子后她自己也悔得不行,隐忍这么久竟也会有盛气冲动之时,她躺床上那几日都在自省,且愈觉得自从赵彦清知道自己身份作假后便极其不待见自己,比如,动不动就打了她五大板子,又比如,今日撞上了还要暗讽一番。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将来她还要倚仗赵彦清,怜雁觉得从今往后还是小心行事,力图再次取得赵彦清另眼相待为好。 但这次是怜雁冤枉了赵彦清,赵彦清说那话时是真的好奇她这么快就下床,绝没有暗讽的意思在里头。他见怜雁乖乖巧巧一声不吭地立在一旁,唯恐惹怒自己,又道:“幼时我被爹打板子,半来个月都下不了床,你真的这么快就好了?” 主子和丫鬟能比么?怜雁暗暗腹诽,面上则露出乖巧的笑容道:“侯爷仁慈,从宽落,奴婢伤得不重,自然好得快了。” 五大板子对一个姑娘来说是怎么样的,赵彦清心里当然清楚,瞧着怜雁温温婉婉又显得公式化的笑容,他一时语塞。 二夫人笑道:“她若在床上躺半来个月,估计就要被管事赶出府了,能跟你比?” 赵彦清微微讪然,又瞥了眼怜雁,没再说话。 里间晓燕的哭声在这儿也能听到。二夫人瞧见俭哥儿他们好奇地往里面看,蹙了蹙眉,招呼他们道:“耳房里准备了点心,走,我带你们去。” 几个孩子立刻应承下来,欢快地跟着二夫人出去了。 怜雁是服侍俭哥儿的,也就跟着往外走,步子急了些,股间就是钻心地痛,咬了咬牙,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跟上。 赵彦清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指了指红衣道:“让她跟着服侍就行了,你留在这儿吧。” 怜雁实在疼极,也就应了下来,嘱咐了红衣几句叫她用心,便同赵彦清留在隔间。 隔间就只剩下赵彦清与怜雁两人,赵彦清不说话,怜雁也不会没话找话,两人都沉默着,却将里间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晓燕还在那里哭,陶氏似乎在替她求情,“娘,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让晓燕去伺候三伯,这样也好过让下人们看笑话。” 虽说陪嫁丫鬟与主子情分不一般,但晓燕做得这么出格,陶氏丢脸还来不及,居然还护短?怜雁眉梢一挑。 三夫人凉凉道:“四弟妹这是什么话?爹的孝期都还没过,就让三爷往房里收人吗?这不是让满京都的人都瞧我们侯府的笑话了?” 赵彦博附和道:“是啊是啊,四弟妹,现在收房行不通的,我这、这不是不孝了么!” 老夫人闻言一声怒斥,“你和丫鬟纠葛不清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不孝!” 赵彦博慌忙道:“娘您别气,都是儿子的错,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在旁人面前训斥赵彦博总归会失了他体面,老夫人没有再怒喝,却道:“收房行不通,她也不能留在府里,打出去配人吧。” 晓燕霎时白了脸色,连声求饶:“不要,奴婢不要配人,老夫人饶了我吧!让奴婢做牛做马都行,不要把奴婢配了人啊老夫人!” 陶氏的脸色也很难看,“娘……晓燕是我的陪嫁丫鬟,我来管教就是了……” 老夫人冷目一横,“就是因为你管成这个样子,才会出了这档子破事儿!” 陶氏脸色一白,被老夫人毫不留情的训斥震到,红了眼眶。 晓燕见求救陶氏无用,又转而向赵彦博低泣,“三爷……三爷求您别赶奴婢走,奴婢做什么都行,让奴婢服侍您吧……” 赵彦博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便是一阵心软,“娘……赶出去也太……倒不如严惩一顿?” 在隔间听得一清二楚的怜雁又是眉梢一挑。 果不其然,赵彦博这句话又惹得老夫人一句怒斥,“该严惩的是你!这事儿没商量,这丫头必须该出去,万妈妈,你去办,在庄子上找个老实人配了就是!” 最后晓燕还是哭着被拉了下去,之后老夫人打了三夫人和陶氏,独自留下赵彦博。 “你到底不是我亲生的,我若骂狠了你,指不定你背地里要怎么厌弃我,可你在你爹的孝期里如此做派,你让九泉下的老爷如何瞑目!”老夫人都说出亲生不亲生的话来,多少是寒了心的,赵彦博惊惶起来,忙跪下道:“娘您说的是什么话,您打骂我都是应该的……” “这话不对,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到底隔了一层皮。可是暂不说这事儿有多丢人,就单单对你爹,你这样对得起他吗!一个长得过得去的丫鬟竟叫你连孝道都不顾!方才在你夫人和弟妹面前,我就没有多说,可你自个儿想想,你这个样子像话吗!” 赵彦博红了眼眶,连声道知错。 隔间里的怜雁轻叹,一向英明的安国公竟生了这么个儿子,二爷四爷都是有气魄的,偏生中间一个三爷竟如此扶不上墙,真是人生的败笔啊败笔。 怜雁不知道,她的一颦一叹都落在赵彦清眼里。方才他也听着里间里的动静,可现在看见怜雁带着怜悯可惜的目光轻声叹着,便忽然就意识到主子间的对话让这一个丫鬟听着,着实不妥当。 很快,赵彦清便打断了怜雁暗自的感慨,道:“你这是做什么?” 怜雁惊了惊,思绪立刻被拉了回来,面露迷茫地看向赵彦清,“啊?我没干什么啊!” “又是挑眉又是叹气的,当我瞎子看不见?” 怜雁一阵赧然,听得太入神,忘了身边还有赵彦清了,低声道:“眉毛痒……” 赵彦清被气笑,顿了顿道:“打了板子可得长记性,主子的事儿不可随便议论。” 怜雁乖巧地应了声“是”,心里则嘀咕着她本就没议论。 赵彦清又道:“若是还疼,在床上多躺几日也无妨。” 怜雁一愣,心道他怎的忽然便这么好心了?随即便明白了,打一拳再给个蜜枣,一向都是驭人之术,她道:“多谢侯爷关怀,奴婢并无大碍了,可以做活。” 谁知赵彦清却坚持道:“多躺几日吧,你一瘸一拐地在我眼前晃悠我头疼。”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2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很想反驳一句她何时在他眼前晃悠了,不过还是忍了下来,低声应下道:“是,多谢侯爷。” 在他们说话时,里间里老夫人也训完了话,赵彦博出来时眼圈还是红的,去净房洗了把脸后与三夫人带着三房的少爷小姐回去了。 在三房走后,赵彦清与二夫人带着二房四房的少爷小姐进去向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似乎有些疲累,靠在榻上,赵彦清与二夫人便也不再久留,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谁知老夫人却道:“诗怡先回吧,老四留一下。”诗怡是二夫人的闺名。 二夫人福身告退,带着弘哥儿和舒姐儿回去了。老夫人分明是有事儿要同赵彦清讲,俭哥儿自然不会留下,跟着二夫人同老夫人和赵彦清告了声退便回淳化斋去。 屋里就剩下老夫人、赵彦清和万妈妈,万妈妈往赵彦清的杯盏里添了茶,老夫人开口道:“回去同陶氏说说,让她好好管教管教房里的丫鬟,这样的丑事,出了一次,可绝对不能再出第二次。老三是个不成器的,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儿也就是个你情我愿。那个叫晓燕的丫头,一瞧就知不是个安分的。” 赵彦清很尴尬,婆婆和儿媳之间,竟要他这个做儿子的传话,且还是内宅之事。 老夫人又道:“还有,你要在映月泮住多久?你们两个总要有人放下身段求个和不是?难道要一直这么僵下去吗?陶氏有时候的做派确实不太能登得上台面,可到底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们还有大半辈子要过,总归要和好的。家和万事兴,还是在朝堂上这么敏感的时候。现在陶家对我们也颇有微词了。” 赵彦清无话可讲,只一味点头应着。 老夫人看他这么模样,轻声一叹,“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不喜陶氏,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出过多少幺蛾子?当年的那个姨娘……唉,不提也罢,可娶都娶了,还能休了不成?要怪也只怪当时我识人不清……她要是有诗怡的一半,也不必到如此地步。” “这怎么您呢?是儿子的不是,闹得家里也乌烟瘴气的。” 老夫人摇摇头,“我心里清楚。”顿了顿,又道,“对了,弘哥儿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把世子也定下来吧,回头往宫里请个旨,省得夜长梦多。” 赵彦清并无惊讶,只应道:“是,儿子会办好。” 老夫人看着他,“你可别心里不舒服,爵位本就是二房的,封给弘哥儿也是按照规矩来。何况你的军功足以让你在朝上立足了,弘哥儿不一样,他们孤儿寡母的,往后还要多倚仗你。” 赵彦清道:“儿子明白。娘您还不了解儿子吗?儿子何曾有霸着爵位的心思?您不说,儿子也打算往宫里头请旨了。” 老夫人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就怕你心里有了芥蒂。陶氏那里……你还要去劝一劝,可别叫她闹起来。” 赵彦清蹙了蹙眉道:“她怕是免不了要闹一场,会陶家去哭诉一顿也不一定。” 老夫人面色沉了沉,目中闪过毅色,“那也容不得她乱来,咱们府里的爵位,无论如何也轮不上陶家来插一脚的。”想了想,又道,“那你无需同她知会一声,直接上了折子,待圣旨下来,她自然会知晓,也省得陶家在半道上动手脚。” 赵彦清点点头,“也好。” * 得了赵彦清的令,怜雁又在床上躺了四五天。在巧灵能下床时,她才跟着一起下床继续当差。 就在怜雁重新开始当差那天,府里因为宫里下来圣旨封弘哥儿为世子而炸开了锅。 怜雁还听说,陶氏听闻此事时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在她醒后,便又哭又闹,但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在床上哭闹,以至于老夫人和赵彦清没一个人去理会她。 因此继晓燕之事后,陶氏再度沦为府里笑谈。 陶老爷亦亲自到访,质问请封世子之事,但被赵彦清一句这是安国公留下的意思挡了回去,陶老爷当即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低吼,“那你一声不吭地就递了折子是什么意思?连你自个儿夫人都不提一句?当我们陶家好欺负?” 这个时候同陶家撕破脸面并不明智,赵彦清让常文给陶老爷倒了杯茶,好言解释道:“岳父且息怒,前不久娘也催过此事,明芳心里是有数的,许是我请旨突然了些,叫明芳一时没想到。”陶氏闺名明芳。 陶老爷语塞,说起来他这样赶来质问武安侯府的爵位承袭也不合规矩,但到底气不过,想着这些时日他帮衬了赵家这么多,最后赵家的爵位却轮不上自个儿的外孙,且还是在他不知情下就请封了世子,着实吃了个闷亏,偏生在赵彦清说来还句句占理。 最后陶老爷在探望了陶氏后怒气未消地离去了。 赵彦清送了陶老爷回来时脸还是沉的,抬手揉了揉眉心,难得地露出了疲色,正巧这时候碰上了怜雁。 因为俭哥儿搬到了前院,怜雁的活动范围也多在前院,因此时常与赵彦清碰上是寻常之事。 原本怜雁同往常一样靠边行个礼待他离去就行,这一次赵彦清却在看见是她时停下了脚步,站在她面前沉默了片刻后低声叹道:“我一直挺后悔的,依靠陶家来明哲保身。若当初放手一搏,成也好败也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透不过气。” 怜雁保持了沉默,这让她如何回话?说你总算知道后悔了?何况现在说这些也早已无用。 赵彦清也不指望她会答话,扯了扯嘴角,“如今也唯有对你说这些了。” 在赵彦清走后,怜雁站在原地了半晌的呆,一直到巧灵来找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回了淳化斋。 在弘哥儿封了世子后,陶氏彻底病倒了,原本时好时坏的身子如今只能病怏怏地趟在床上。 太医隔几日就来一趟,每回来也不过是这么几句话:“生产时落下了病根,没能条理过来,如今郁气结心,肺也不好……” 陶氏母亲陶夫人来瞧她,免不了劝她:“你这般急火攻心又是作甚?弘哥儿年纪又不大,待你自个儿诞下嫡子,侯爷难道会委屈自己儿子而帮衬侄子?再等到老夫人年纪大了,管不住那么多,世子之位保不准就回来了,调养好身子,生下哥儿才是最要紧的。” 陶氏只是落泪,自赵彦清回来就没在她这儿过过夜,可这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陶夫人又道:“我知道你和他有些芥蒂,可夫妻之间床头吵床尾和,你服个软,别总是风风火火盛气凌人的,侯爷怎么也会心软不是?” 沈妈妈忍不住插话道:“侯爷都不进正屋了,夫人便是想说上几句话,也没处说啊!就算夫人病着,他也没过来看过几回。” 陶夫人一惊,“不进正屋?去哪儿过夜了?还有极受宠的妾室不成?” 沈妈妈道:“那倒没有,连两个通房处也不去,只宿在书房。” 陶夫人面上露出几分好笑来,“他倒是孝顺,安国公一去都不近女色了。可男人嘛,忍不了多久的。” 陶氏落着泪道:“娘您说到哪儿去了!” 陶夫人却道:“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就是这个理儿!你找个相貌好又老实点的丫鬟开个脸,先叫他留在正房,同你增进些感情。待你病好了,他自然就宿在你这儿了。” 陶氏道:“正房里又不是没有通房?我还叫依玲去映月泮送过吃食,结果还不是被赶回来了?” “男人左不过喜欢新鲜的,你仔细想想,他可有对哪个丫鬟露出好感过?找个他喜欢的,他能不喜欢你的大度?” 陶氏蹙眉道:“侯爷从来都不正眼瞧丫……”还未说完,脑中忽然闪过一张清丽的面容来,好像也不是从来没有……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3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可是要真的主动给赵彦清送通房,陶氏还是会有膈应,并不太乐意。 陶夫人自然看得出她的意思,只道:“如今你身体不好,没法服侍侯爷,但侯爷总是要有人服侍的,难道会一直在书房当和尚?既然避不开,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也让侯爷记着你的好。再说了,一个从丫鬟抬起的通房,最多将来被抬了妾,再折腾也越不过你去,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你找个好拿捏的不就是了?” 陶氏被说动了几分,却忧心道:“可侯爷喜欢的那个,看起来挺乖巧,但好像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陶夫人问道:“你确定侯爷喜欢她吗?除了她没旁人了吗?” “应该是欢喜的,大年三十那晚往那丫鬟身上看被我抓了个正着,还吵了一架,至于旁的人,就没见过侯爷上心。” “若是喜欢,他要弄到身边很容易啊,没同你提过吗?” 陶氏摇摇头,“从未提过。” 陶夫人想了想,道:“罢了,若没有旁人,那就拿她试试,看看侯爷的态度,你且叫她来让我瞧瞧。” 怜雁被传去时,着实震惊了好一阵,实在想不明白陶夫人找她作甚。在去了正房后见到陶夫人审视的目光时,隐隐觉得并不太妙。 陶夫人开口道:“你就是叫怜雁的?长得可真标志,今年多大了?家里可还有人?” 怜雁低着头,力图作出乖巧状,一一回答她的问题:“今年十五岁,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也在府里当差,除此就没旁人了。” 陶夫人点点头,尔后便直入正题,“如今夫人身体不好,侯爷身边缺个能服侍的,你可愿意去?” 怜雁大惊,陶夫人的意思很明白,但怜雁虽一直盘算着这一条路,可当它真的被提及时,还是忍不住惶恐不安,脑中一片兵荒马乱。 片刻后,她方缓缓定下心神,猜测陶夫人应当是在试探她,抬起头作了惶恐状,胡乱摆着手作出慌乱的样子,回道:“陶夫人莫要吓唬奴婢,奴婢是服侍五少爷的,侯爷那里自有姐姐们在,轮不上奴婢的。”无论如何,这才是一个正常的老实奴婢该有的反应。 她忽然有了听天由命的心思,若陶氏真的打算将她开脸,那就一门心思去讨好赵彦清,得他垂怜,若没有……若不开脸,那就足以让她松一口气了。 陶夫人没再多说,又问了些旁的无关紧要的问题,就放怜雁回去了。 在她走后,陶夫人对陶氏道:“瞧她的模样,如果不是个老实的,就是个顶有心计的,就瞧了这么一面,谁知道呢?若真的找不出旁人,那就她吧,不过你也要留个心。” 陶氏点点头,在陶夫人走后,她就着人去请赵彦清一起用晚膳。一般赵彦清不会轻易踏进正房,陶氏便让人说有要事说与他。 到了晚膳时分,赵彦清果真来了。陶氏想从榻上起来,赵彦清难得道了句关怀的话:“身子不利索就躺着吧。”又着人将膳食摆在内室,才问道:“你不是说有要事?有何事?” 陶氏笑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妾身想着,妾身身子不利索,侯爷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妾身记得那个叫怜雁的丫鬟是个乖巧的,不如把她开了脸吧?” 赵彦清微微一愣后便冷下脸来,“这就是你要说的要事?”显然微恼了。 陶氏拿不住他为何不乐意,但心底却仍是微微一松,道:“妾身原想着侯爷似乎对那丫鬟上心,便提一提,若侯爷不乐意,倒也罢了。” 赵彦清依旧面色不豫,“你成日里都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怜雁是俭哥儿身边的丫鬟,忽然要把她开脸算怎么回事?还有,我何时对她上心了?你好生养你的病,别总折腾些有的没的!” 原本陶氏还有几分欣喜,听到这话又如同被浇了冷水般,赵彦清似乎并不是因为顾忌她而拒绝,话里话外倒像是有维护那丫鬟的意思,陶氏更加摸不准他心思,倒来了气,道:“我不过是看你身边每个人照料,怎么就瞎折腾了?” 今日陶夫人来府里看陶氏,晚上就请他来用晚膳提这事儿,赵彦清能不知道这母女俩在折腾吗?其实妻子给丈夫安排通房很正常,原本赵彦清也不会在这方面拂了陶氏的意思,就如她的陪嫁丫鬟依玲开脸一样,但这回,他却是没来由的烦躁,许是因为陶夫人对武安侯府的后院指手画脚,或者是因为陶氏的那句他对怜雁上心? 赵彦清没去深究原因,总归是又同陶氏闹了个不愉快,却也抬不起兴致同陶氏争吵,道了句“我不需要”便坐下来径自用起晚膳来,吃了几口,又觉得索然无味,草草扒了点饭就回了映月泮,结果没过几个时辰又觉得饿,再让常武去端了点吃的来。 次日早晨俭哥儿来请安,怜雁跟着。赵彦清见到怜雁就想起陶氏的话,又冷下脸色来,倒叫俭哥儿战战兢兢的。 赵彦清却是越看怜雁越觉得碍眼,也说不出个什么理由,就是心浮气躁,早早打俭哥儿去族学,便上衙去了。 而怜雁,从被陶夫人叫去问话开始,一直都提心吊胆,一颗心七上八下,唯恐忽然被唤去服侍赵彦清,时而又想着唤去也好,索性狠下心来,省得这般举棋不定,总而言之,当夜就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第二天跟着俭哥儿去请安见到赵彦清冷着一张脸,更是惶恐不安,一直低着头盯着脚尖看,一声不。 心惊胆战的一天似乎很平静的过去了,陶氏那里毫无消息,仿佛陶夫人就没同她说过那番话一般,赵彦清那儿就更加,府里也风平浪静,许是因为他们在谈论此事时并未叫不靠谱的丫鬟听去,也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怜雁还是隐隐希望这事儿就此揭过去,至少不能这么突然。原以为她可以毫无旁念地来到赵彦清身旁去谋取她想要的,可当这机遇真的落到她面前时,她现自己根本毫无准备,且在心底还是排斥着。 府里已经落了门禁,除了值夜的,大多数人也已歇下了。怜雁躺在床上,四周皆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巧灵平稳的呼吸声,约莫已然熟睡。 无可避免地,她想到了林泰。 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怜雁总是试图将从前的记忆封存起来,因为每回忆起总是要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样无忧的日子会让她没法面对如今的境况。但即便再怎么封存,有些记忆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毫无预兆地冲进脑中。 比如现在,她原本在回忆昨日陶夫人的问话,试图在从中得出些旁的信息来,但转而脑中就浮现林泰的爽朗的笑容来,对她说:“阿筠,我偷听到我们两家在商量着我俩的亲事呢,唉,看来你注定要嫁我了。” 怜雁闭了闭眼睛,有些酸涩,却也没落泪,自从进了武安侯府,她极少哭了,即便是哭也绝不会在人前,最多躲在被窝里偷偷流泪,但顶多也就这么几滴,她很快就会忍回去,不像以前,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林泰总笑话她是个水坛子。 果然哭是被宠着才能有的权利,都没人在乎你,哭了没人哄,又有什么用? 怜雁从枕下摸出一个翡翠镯子,握在手心,摩挲了好一阵,那是在两家定亲后,林夫人给她的,逃出来后由于生活所迫,当时随身带着的值钱物品她基本上都当掉了,唯独这个,一直留着,即便是饿得七荤八素,她也舍不得将这镯子当掉,就当是留个念想。 其实她和林泰之间很不合礼数,小时候也就罢了,便是在定亲后,她也总已探望林夫人为由跑去林府,而林泰也会很配合的哪也不去呆在林夫人身边看着她笑,林夫人是个温婉的,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打趣说每回她来林泰就会变得特孝顺,寸步不离地陪着。 不过怜雁却没少被父母训斥,可她从来不怵这些,谁叫她受宠?几滴眼泪下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后来,林泰跟随林将军去了军营,两家约定了过个一两年林泰就回来成婚。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4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又失眠了,从陶氏和陶夫人找她后连续两天,她都没能睡个好觉。不得不说陶氏扰人心神的功夫一等一的好,先是给这么一颗重磅弹药,尔后又毫无后续响动,惹得怜雁现在连好好睡个觉都难。 有时候她会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一鼓作气,与其这么战战兢兢地等着消息,倒不如去赵彦清面前问一问。她就怕那是陶氏一个人自作主张,那她当靶子使,她可不想就此成为夫妻冷战的牺牲品。 一旦下定决心,怜雁就觉得好受多了,果然静观其变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好使的。 这种事儿自然不能在有外人在场时同赵彦清说,因此怜雁并非在陪同俭哥儿去请安时来说起此事,而是另挑了个时间,等赵彦清下衙回来,打听到他在映月泮的书房里且并无其他人在时,便往映月泮去。 怜雁是俭哥儿的丫鬟,时常跟着俭哥儿到映月泮,守门的自不会拦她,其他人只当她得了俭哥儿的吩咐前来,也就没有多想,常武见到她,迎上前来笑道:“怜雁,你来了,来见侯爷吗?” 自从离开厨房后怜雁与常武并不大往来了,一来当时她在内院正房,与常武来往也不方便,二来郑妈妈不喜,一来二去就生疏起来。后来跟随俭哥儿来了前院,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差事,见面的次数并不常有,碰上了也就打声招呼,而且大多时候他们碰上时一个跟着赵彦清一个跟着俭哥儿,自然不能闲聊起来。且许是常文对常武说过什么,常武自己也对怜雁没以前那么热络。 对此怜雁很能理解,远离一个身份不明都被主子暗里调查的丫鬟,实属明智之举,何况常武只是没有以前热络,遇上她时还是很客气的。 就像现在,他还是和善地笑着来迎上前来。 怜雁点点头道:“嗯,我来见侯爷,侯爷在书房吧,麻烦常武哥哥替我通报一声。” 常武自然应下,“你稍等。”又问道:“是五少爷那儿有吩咐吗?” 怜雁含糊地应了声,“也没什么特别的。” 常武没多问,进屋通报赵彦清,没多久就出来让怜雁进去。 怜雁进去时赵彦清头也没抬就问道:“何事?” 怜雁略略理了理要说的话,开口道:“前几日……夫人忽然召了奴婢过去,陶夫人问了奴婢一些话,说……”她抬眸瞧瞧瞥了眼赵彦清,果然见他已经抬起头来看着她。 “说让你来伺候我,对么?” 怜雁惊了惊,看来陶氏向赵彦清提过了,那为何没有丝毫响动?因为被赵彦清拒绝了? 也是,赵彦清明明知道自己身份有假,怎么可能还放心让她近身伺候,更何况她也不觉得赵彦清对她有什么好感。但意识到自己被毫不犹豫地拒绝,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服气。 怜雁低了头,几不可闻的“嗯”了声,又觉得应该表个态,便轻声加了句:“奴婢惶恐……”不管她自己乐不乐意,在赵彦清面前,始终应该保持安守本分无非分之想的模样。 “你不乐意?”赵彦清接口就反问道。 怜雁猛然一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彦清会这般回话,像是在质问她,这让她如何回答?心里头乱成一团,只能低了头一声不吭。 其实不仅仅怜雁,就是赵彦清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给惊住了。怜雁的意思很明白,她被陶氏和陶夫人念头惊吓了,来向他表个态,可他却像不甘心一样非要再问一句“你不乐意”,之前好容易压下的烦闷感又骤然升了起来。 见怜雁低着头闷不做声,赵彦清心里头就更不舒畅,可高高在上的傲气又不可能让他再揪着不放,更不会在男女之事上强迫,冷声道:“退下吧。” 怜雁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下他已经低下头看书不理会自己了。 看出赵彦清的面色不豫,怜雁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他似乎是不满自己的态度,可这不满的原因又是什么? 会不会是觉得她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不乐意跟了他,伤了他自尊?就像刚才她想到他可能拒绝了陶氏的提议觉得有些不服气一样的道理?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赵彦清已然又抬头看向她道:“还杵着作甚?” 怜雁有些无措,总觉得若这么退下去,这一趟就白来了,抬头看着赵彦清甚为俊俏的脸,脑子里忽然就响起一个声音:这是一个机会,若这次错过,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会遇上…… 潜生已经九岁,若是要走科举的路,这个年纪也该去考童生试了,奴籍是考不了的,唯有先摆脱了奴籍才行。要摆脱奴籍,只能往赵彦清上下心思,丫鬟抬了小妾且又讨得主子欢心后,家人脱了奴籍的事迹怜雁也听说过不少…… 她把心一横,低下头断断续续道:“夫人、夫人也是关怀侯爷,才想着让……我……来伺候,侯爷……该体谅,我、我怕伺候不好,惹侯爷生气……以前、以前也没有过,但……可以学……”支离破碎的一番话,连她自己都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屋里半晌都没有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怜雁就听不到别的了,之后隐约察觉赵彦清似乎离了座位朝自己走过来,没多久就看到脚尖前的一双黑靴。 怜雁愈紧张,手指紧紧地搅在一起,却看到赵彦清的手已经伸过来捏起她下巴令她抬起头来。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赵彦清的神色似乎不像刚才那样冷得怵人,却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而怜雁就算看不到自己也知道,现在她的眼神定是慌张无措的。 她没勇气一直和赵彦清对视着,很快就轻颤着睫毛垂下眼睑,却听到赵彦清开口道:“你应该明白夫人的意思。” 怜雁低低“嗯”了声。 “看着我。” 怜雁无法,只能又抬眸看向他,听他道:“真的愿意跟了我?” 怜雁又“嗯”了一声。 赵彦清又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但你最多只能是一个妾室,这样也愿意?” 怜雁睫毛颤了颤,点了点头。 以前怜雁听说过不少家道败落的小姐攀上勋贵人家做妾,内宅妇人们讲起这些人总会不屑地哼一句自甘卑贱,主妇们往往最讨厌这种出生的小妾,她们往往学识不低,举止大体,又总会不服主母管教,处处争宠,因为身份摆在那里,还能称上一声贵妾。 但怜雁却没去在乎这些,她一直都是冲着摆脱奴籍去的,至于旁的,她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永远跟着赵彦清。她的将来也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潜生成事,太子翻案,她便能恢复原来的身份,到时候武安侯府不敢留也留不住她,大不了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便是,要么潜生败落,他们俩也就是一死。 从头到尾,武安侯府就是潜生的一个跳板而已,结局是自己想要的就可以了,至于过程……怜雁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 赵彦清见她并无多少迟疑,倒觉得并不似先前这般烦躁了,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颚,又缓缓上移碰到了她的唇角。 怜雁的脊背一僵,赵彦清暗沉沉的目光令她不安,睁大眼睛看着他。 忽闪忽闪的眼眸却让赵彦清受了蛊惑一般,那眸子里有慌乱,有不安,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赵彦清低下头,双*唇覆了上去。 唇上传来的温热令怜雁浑身一震,垂在身侧的手揪紧衣摆,她有将赵彦清推开的冲动,可还是忍了下来,仍由他从原本的浅尝到越来越深入,一直长驱直入翻卷着她的舌尖,而他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也不知何时绕到了后脖颈,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在怜雁没站稳险些滑落时,赵彦清托了她一把,尔后终于结束了这个吻。 赵彦清一手臂还箍着怜雁的腰身,能够察觉到她身子的轻颤,而她的脸色也不是他原想的那般潮红而意乱情迷,而是更加惊惶。 赵彦清蹙了蹙眉,他从来不需要不情不愿的女人,道:“我看你还需要再想想。”说完松开他回到了案桌前。 怜雁也不记得是如何从书房里出来的,脑中一片空白,脚步虚浮,似乎跨出门槛时还绊了一跤,幸而常武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倒,她也顾不上同常武道谢,匆匆忙忙就回了淳化斋。 回房后她洗了把脸,又漱了好几次口,但还是觉得满身都是赵彦清的气息,她抚了抚额,强自镇定下来,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容。 她这是作甚?这难道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吗? 只是最后赵彦清分明有了恼意,也不知她还有没有机会。 待到调整好情绪,怜雁从屋里出来,看时辰都快用晚膳了,而俭哥儿却还没从族学回来。 怜雁吩咐红衣道:“你去瞧瞧,五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过了两刻钟红衣才回来,看她脸色,怜雁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果然,红衣急急道:“怜雁姐姐,不好了,五少爷的小厮打了大少爷,五少爷他们都去三夫人那儿了。” 怜雁心狠狠一沉,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五少爷的哪个小厮?” 红衣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先去了族学,那儿的打杂的小厮告诉我这事儿,我又去了三夫人那儿,被拦在外头不让进,总之不是潜生就是水原了,五少爷总共就他们两个小厮。”转念一想潜生是怜雁的弟弟,瞥了眼怜雁白的脸色,红衣才后知后觉地闭了嘴。 而此刻的怜雁便是平时再镇定沉稳,现下还是乱了方寸。其实就算红衣没打听出来,怜雁也知道,肯定是潜生,水原那孩子怜雁也见过,畏手畏脚的,根本就没有那胆子,或者说,若是府里还有一个敢打主子的小厮,那必是潜生无疑。 潜生的性子,怜雁自然清楚,一时冲动打了贤哥儿太有可能了。 刚被赵彦清搅得方寸大乱,又听说潜生闯了那么大的祸事,怜雁只觉得脚步虚浮如踩在棉花上,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红衣劝慰道:“姐姐先别急,也许不是潜生呢,或是有什么误会?要不咱们再去三夫人那儿探探消息?” 怜雁摇摇头,既然红衣被拦在外面,估计她去了也一样探听不到什么,她道:“毕竟是咱们四房的人,三夫人可有叫人禀报四夫人?” 红衣又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怜雁心里愈着急起来,正想着要不要正房打探打探,就瞧见秋霜小跑着来了,一见到怜雁就道:“怜雁,三夫人派人来寻四夫人说潜生打了大少爷,正巧被我给听到了,我还听到说三夫人要打潜生二十个大板再打出府,五少爷拦着不让,就来请四夫人。怜雁你可得想想法子啊!” 潜生这样的孩童,二十大板下去,还能活命么? 不不,绝不能让它生,不管潜生是为什么要打贤哥儿。怜雁冷汗涔涔,她得想个法子,可又该如何呢?凭她之力根本无法阻止三夫人,而俭哥儿又能拦到几时?陶氏去了,总要给三房一个说法,必然会照着三夫人说的做,俭哥儿还能驳了陶氏不成? 电光闪石之间,怜雁想到了赵彦清。 现在有可能帮她也有能力帮她的,恐怕只有赵彦清了。 这种时候怜雁也没心思去考虑刚刚与赵彦清的不欢而散,只想到他兴许能救下潜生,也不管红衣与秋霜,拔腿就往映月泮跑去。 赵彦清还在书房里,这回怜雁都没去理会错愕的常武,直接退了门就进去,常武想拦下都来不及。 赵彦清蹙眉抬起头,“又怎么了?” 怜雁瞬时红了眼眶,她在厨房做杂货被张婆子刁难的时候没哭过,被打板子的时候也没有哭过,可一关乎潜生,她唯一的亲人,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常武追进来,惶恐地道:“小的……小的不知道,怜雁姑娘忽然就冲进来了。” 赵彦清让常武退下,又问怜雁,“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怜雁这才啜泣着开口,“潜生……潜生……冲撞了大少爷,三夫人她……”她都不敢说潜生把贤哥儿给打了。 赵彦清道:“内宅之事,你同我说有何用?三嫂和夫人自会处理得当。” 怜雁抿了嘴不说话,只是将赵彦清望着,眼泪无声地啪啦啪啦往下掉。 赵彦清与怜雁对视半晌,终是敌不过她通红的双目与眼泪,败下阵来,轻叹一声,站起身来,道:“走罢,去三嫂那儿看看。” 怜雁仿佛看到了希望般目光闪闪地将他望着,连道谢都忘了。 赵彦清走到她面前,抬手拭了拭她满是泪痕的脸颊,“赶紧擦擦,哭成这样,丢不丢人,走出去都叫旁人以为我欺负你了。” 许是常年握兵器的缘故,赵彦清的指腹很粗糙,硬茧不少,而怜雁的脸颊又极为白嫩,赵彦清稍一用力,倒是印下浅浅的红痕,赵彦清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又觉得她的脸颊手感甚好,又轻轻揉了一把。 怜雁显然是被他拭泪的动作惊到了,怔愣在原地没什么反应,赵彦清不动神色地收回手,负手在背后,抬步走了出去道:“走吧。” 怜雁小跑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三房的院子。守门的见是赵彦清,自然不敢拦着,一边将人迎进去,一边让人去报信。 赵彦清和怜雁进屋时,三夫人他们还僵持在那里。潜生跪在地上,粗实婆子凶神恶煞般站在一边,而俭哥儿一直拦着。 陶氏没来,估摸着是病得乏力躺在床上没起来,又觉得一个俭哥儿的小厮无需她亲自前来,只来了沈妈妈。 三夫人见到赵彦清明显惊了惊,“四叔怎么来了?” 赵彦清道:“听说俭哥儿的小厮冲撞了贤哥儿,明芳又病着,我怕有什么不妥当,就来看看。” 三夫人道:“一个小厮,哪里能让四叔来费心。”稍微客气了一句,就开始控诉起潜生来,拉了贤哥儿到赵彦清跟前,“这小厮也太不像话,四叔看看,贤哥儿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在怜雁看来,贤哥儿也就嘴角有一点隐约的青黑色,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反观跪在地上的潜生,却已是东一块紫西一块红,嘴角还有隐隐的血丝,这还只是露在外面的,衣服遮着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估计在打了贤哥儿一拳后就被人拳打脚踢了一通了。 谁叫贤哥儿是主子潜生是小厮呢? 怜雁心疼地不行,却不能上前,只能这么干看着,眼圈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赵彦清看了眼委委屈屈的贤哥儿,又瞧了瞧跪在地上一声不吭还满脸倔强的潜生,再侧头瞥见快要哭出来的怜雁,心下微叹,还不等他话,沈妈妈就先道:“怎么能用这些内宅杂事儿污了侯爷的耳朵?四夫人身子不好起不了床,既然叫奴才来了,奴才定会处置妥当,这等刁奴定要严惩不贷,也好给三夫人一个交代。” 沈妈妈眼睛尖,从赵彦清一进门就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怜雁了,稍作一想就明白,他是怜雁搬来的救兵,心下震惊了好一会儿,觉得陶氏提议将怜雁开脸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也不等赵彦清开口,就把话说得死死的。总不能让这小蹄子得了便宜不是?怜雁的弟弟,她拿定了。 只是赵彦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沈妈妈就心头一颤,却听赵彦清开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三夫人一噎,说实话,她还真没问过,奴才打了主子,不管是什么原因,受罚的总是奴才,她自然不会多此一举还去问个明白。 但赵彦清问话,不得不答,三夫人看向贤哥儿,谁知贤哥儿并不开口。 赵彦清转而问俭哥儿,“当时你在吧?你说,潜生为什么要打贤哥儿?” 俭哥儿自然不会隐瞒,道:“潜生学问好,先生夸了潜生,下学的时候大哥哥就拦了我们,说潜生一个小厮读什么书,潜生原本没搭理,大哥哥生气,说不让潜生来学堂,我说潜生是我的陪读小厮,一定要来的,大哥哥没理我,只是骂潜生,说什么奴才就是奴才,一辈子都变不了,读多少书都没用,只能怪投错了胎,谁让爹娘都是奴才,潜生就生气了,打了大哥哥一拳。” 三夫人闻言道:“四叔,你看看,这是什么小厮?不好好伺候人非去读书就算了,贤哥儿说了这么几句就打人?必须严惩!” 俭哥儿忍不住辩驳道:“潜生好学,每回先生上课他都听得认真,连先生都说潜生有资质,都没管他是个小厮,一直教导他,而且大哥哥……本来就骂得很难听……”毕竟年纪小,在长辈面前辩驳很拘束,说到最后没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觑了赵彦清的神色。 赵彦清并未训斥俭哥儿的不尊,道:“既然是贤哥儿先挑衅,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罚了潜生,不过打了主子确实是潜生的不是,这样吧,就罚俭哥儿半年的月钱。”看到三夫人甚为不满就要反对的神色,又加了一句,“再打十个板子。” 怜雁心头一跳,红着眼睛轻轻唤了声,“侯爷……” 赵彦清扫了她一眼就没理会,怜雁正要跪下来再求一求,三夫人却道:“四叔,这厮可是把主子打成这样了,就这么完了?不行,怎么说也要赶出府才是!” 怜雁只能忍着闭了嘴,三夫人都不满意这个惩罚,她要再开口说惩罚太重,只会惹怒了她。 赵彦清道:“三嫂,府里兄友弟恭最重要,潜生是俭哥儿的小厮,贤哥儿这么张狂得把人拦下来也说不过去,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否则让兄弟俩有了芥蒂就得不偿失了。” 三夫人一噎,赵彦清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赔笑道:“四叔说的是,贤哥儿也有不是的地方。” 这场风波就轻而易举被赵彦清摆平了,沈妈妈从刚开始说了那番话后就再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潜生被拉下去简简单单地打了十个板子了事。 然而,在沈妈妈眼里是简简单单,怜雁看着板子一个一个落下去却是止不住地哭。赵彦清还没走,也站在一边看着,三夫人在房里没出来,身边也只有俭哥儿和沈妈妈在,怜雁见没人注意她,就悄悄拉了拉赵彦清的衣袖。 赵彦清转过头,就对上怜雁泪眼婆娑的眸子,这模样让他怎么都说不出硬话来,叹道:“十个板子的惩罚很轻了,总得给三夫人一个说法不是?” 怜雁轻声道:“潜生还小……”他还小,万一受不住十个板子怎么办? 赵彦清看了眼被打得脸色白却也没哭嚎出声的潜生,道:“男孩子哪那么娇气?你都打过板子了。” 怜雁看着潜生那模样却更为心疼,她比潜生年纪大,而且她只是五个板子,潜生却要十个,根本就不一样,她更加揪紧了赵彦清的衣袖,带着哭腔唤道:“侯爷……” 赵彦清又心软了几分,可也不能叫停不是?只能宽慰道:“回头我让人去找个大夫来瞧瞧,那孩子坚强,没事的。” 见怜雁还是放心不下,赵彦清轻声一叹,反手将她的手覆住,“别看了,越看越要哭,走吧。”又吩咐了俭哥儿道:“待会儿让人把潜生扶回去,再叫大夫来瞧瞧。” 俭哥儿点点头。 尔后赵彦清便牵着怜雁走了。怜雁本不愿,却拂逆不了赵彦清,只能跟着他离去,却没瞧见沈妈妈已经眼睛冒火地盯着她的背影。 走了好长一段路,怜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赵彦清牵了手,这要被旁人看见可不得了,所幸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她微微扭动手腕,赵彦清很快就松了开来。 来到前院,往前走是映月泮,往北走是淳化斋。 赵彦清似乎没意识到怜雁与他走的路不同,只径自往前走着。 怜雁自然不好无声无息就自个儿离开,在岔路口停了下来,唤道:“侯爷。” 赵彦清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怜雁道:“我该回淳化斋了。”说着福身行礼,“今日多谢侯爷。” “去映月泮用了晚膳吧。”赵彦清道,说罢又往前走,都不容怜雁推辞。 怜雁愣了愣,只能小跑着跟上去,却忽然很心慌,用了晚膳后……不会就开脸吧? 怜雁摇摇脑袋,将这念头甩开,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一个晚膳就能想那么远,估计这几天受得刺激太多,没能缓过来。 可是之后赵彦清的态度,却更让她心慌意乱了。赵彦清并没有让怜雁同常文常武他们一起用膳,而是让她坐在对面。 在赵彦清说“坐下”时,她又是慌乱又是无措地摆着手,“不不不,奴婢……” “让你坐下就坐下。” 怜雁无法,结果就是这顿晚膳食之无味。 好容易等赵彦清放下箸,怜雁才开口道:“奴婢该去瞧瞧潜生了。” 赵彦清点点头,却没叫她退下,而是道:“过来。” 怜雁一惊,但还是起身走到他身边。 赵彦清长臂一捞,就将她抱到膝上,怜雁惊呼一声,想站起来,腰身却被牢牢箍住。 赵彦清道:“决定好了吗?嗯?”沉沉的嗓音,竟有一点蛊惑的味道。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5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只愣了片刻,就并无迟疑地点点头。 她本就下定决心了,加之潜生惹了麻烦,更加让她坚定这个决定。 赵彦清还在凝视她,似是在窥探她的真实所想。他的目光总能让怜雁有无处遁形之感,这次也一样。怜雁将头埋在胸口,想以这娇羞状来掩饰她并不怎么娇羞的神情。 然而怜雁听到赵彦清轻轻叹了口气,她心下一紧,唯恐他又说出她还需再想想或者直接让她离开这样的话,若这次不成,恐怕就真的没机会了。 怜雁现在很清楚赵彦清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没有他,她和潜生将寸步难行。 所以不等赵彦清开口,怜雁便靠过去搂住了他脖子,下巴抵在他肩窝上,做完这动作后,怜雁的心就砰砰砰跳个不停,说不出的紧张。 赵彦清似乎愣了愣,然后将怜雁搂紧了几分,两具身子就紧贴在了一起。 怜雁被男性的气息包围,却也没有厌恶之感。赵彦清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可以让那些丫鬟小姐芳心暗许,也可以让怜雁就算对他没多少感情也不会太过厌恶他的亲近。 赵彦清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脖颈时,怜雁微微僵了僵。这绝对不会是无意识的动作,况且两人还这么亲密地相拥着,怜雁隐隐觉得,恐怕今晚就逃不过开脸,就算没有陶氏的安排。 也罢,早死早超生,开了脸后就不会这般惶惶不安了。 这样想着,怜雁的身子也就松懈下来,不再那么僵硬。 赵彦清自然察觉到了这个变化,在怜雁僵住时他也想过要不要停下,但见她已然放松下来,也就不做多想,低头将她的耳*垂含*住。 怜雁的身子打了个颤,她颤着睫毛闭上眼睛,揪紧了他的后领,感觉到他温热的舌尖在一下一下地挑动,片刻后那点温热沿着脖颈而下,流连在锁骨处,来回的温柔像挑逗又像安抚,而他的手指灵巧地挑开了她的领口,很快,肩头传来一阵凉意,但随即又被温热的手掌包裹。 这期间,怜雁除了搂着赵彦清的双臂紧了些,什么也没做。她也说不上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感觉,惴惴不安?或者说脑中已经空白一片,什么都无法思考,除了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一阵阵酥*麻和颤意,便什么都不知道。 赵彦清握着她手臂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手掌从肩头探进衣衫里,在光洁的后背摩挲片刻后又伸至胸前,隔着肚兜揉*捏着她稚嫩的两团雪白,呼吸渐重。 怜雁一直闭着眼睛随他摆弄,在他手掌伸进衣衫时,秀眉轻轻蹙起,双颊有了淡淡的潮*红,片刻后,忍不住一声嘤咛,却让赵彦清小腹骤热。 他似不再满足隔着肚兜的搓*揉,很快将它扯了下来,同里衣和外衫一起耷拉在怜雁的腰间,少女青葱的身子就展现在眼前。 怜雁羞得抬起手臂想遮挡,却被赵彦清握住,尔后一个低头含*住那点殷红。 怜雁惊呼一声,无措地看他埋首在自己胸前,身子颤栗得更加厉害,急促地呼吸嘤咛着。 半晌后,身子被腾空抱起,赵彦清托着她大步朝榻上走去,将她放下后,又三两下除了自己外衫,欺身上来。 在赵彦清探手往下时,怜雁又惶恐起来,今晚大抵是逃不掉了,却到了最后时还是无法轻易接受。 曾经,她想,她的洞房花烛夜定是凤冠霞帔、合卺而醑,荣冠京都的,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像这样简简单单就将自己交付出去。 她知道现如今她已没有资格感时悲秋,但还是忍不住会悲上心间。 眼睛有些酸涩,怜雁唯恐叫赵彦清看到她的异样,双臂缠上他的臂膀将头埋在他胸口,也断了自己后路。 赵彦清因她的主动愣了愣,很快吻如疾风暴雨般而来,脸颊、唇角、脖颈、胸口…… 尔后托起她的腰,欺身而下…… 门外传来吵闹声,赵彦清蹙了蹙眉,不想理会,向下探着幽谷。 谁知吵闹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已是大声呼喊,“怜雁姐姐!侯爷!”是巧灵的声音。 这下怜雁也听得清清楚楚了,心下竟是没来由地一松,她轻轻推了推赵彦清,“侯爷……” 赵彦清脸色很黑,任谁被打扰都不会高兴,道:“何事?” 门外没能拦住巧灵的常文听到赵彦清明显夹着怒意的声音,生生被吓出冷汗来,赵彦清和怜雁在屋里做什么他当然心知肚明,所以撤了餐盘后就不敢再踏进屋了,谁知还有这不知死活的巧灵来捣乱。 不等常文恕罪,巧灵已急急开口道:“侯爷,怜雁姐姐可在?潜生烧起来了,奴婢来找怜雁姐姐!” 屋里的怜雁闻言慌得立刻从榻上爬起来,“侯爷,潜生他……我要回去看看……” 虽然这样被打扰很不快,但赵彦清也不是不讲理的,见怜雁如此慌乱,点点头道:“别急,打了板子后烧也正常,叫来大夫瞧瞧,会好的。”说着起身披上衣衫。 怜雁亦手忙脚乱地穿戴好衣衫,理了理凌乱的饰,就急忙忙走了出去,连告退都忘了说,好在赵彦清不计较。 巧灵见怜雁出来,就拉了她的手往淳化斋去,边走边道:“回来没多久就烧起来了,一直说着胡话叫你呢!你怎的一直在侯爷这儿啊!”说着看向怜雁,却眼尖地现她脖颈上的红痕。 巧灵脚步一顿,蹬着眼睛通红了脸颊道:“怜雁姐姐,你、你……你和侯爷……”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内院里长大,听到的看到的自然不少,对这些一清二楚。 怜雁不知道该如何说,又着急潜生,只道:“回头再说,潜生请大夫没?” 巧灵点点头,“我出来找你时大夫刚到。”又看了看怜雁那红意未褪的脸颊,轻声道:“你这样,四夫人可不会放过你的。”她还十岁不到,又是在府里地位挺高的家生子,也就没有那妒忌心理,又因为和怜雁一起被打板子而和她亲近不少,现在倒是替她担忧起来。 怜雁道:“是四夫人提的,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巧灵又惊讶了,但也没再多说,带着怜雁往潜生处去。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6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到时,大夫正开了药方准备离去,怜雁心里焦急,拉住他问潜生的情况。 大夫道:“姑娘宽心,外伤导致烧属正常,喝了药再睡上一觉就会退了,令弟的伤并不太严重。” 听大夫这么说,怜雁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付了诊金送走大夫后,怜雁正要去抓药,却被红衣拦下道:“怜雁姐姐陪着潜生去吧,我去抓药就好了。” 怜雁惊了惊,平时红衣还是顶懒的那个,不过既然有人帮着她抓药,自然再好不过,便应了下来。 红衣走后,巧灵冷哼道:“殷勤献得可真快!” 被巧灵这么一说,怜雁总算反应过来了,她搬来赵彦清这救兵去救潜生、又在映月泮留了那么久,后院里个个都成人精的仆从怎会看不出端倪来?也难怪红衣对她这般示好。 只是这样一来,明里大家都对她殷勤,暗里还指不定如何编排她。 怜雁轻叹一声,回身进了潜生的屋子。 潜生趴在床上睡着,怜雁坐到床沿上,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热,但好在没到烫手的程度,看来大夫说得不差,潜生伤得并不算太严重。 巧灵打了热水进来,怜雁道了谢,替潜生擦了擦脸,又将帕子敷在他额上,替他掖了掖被角,才同巧灵关上门走了出去。 巧灵趁周边没别人,问道:“怜雁姐姐,你是不是马上要去侯爷院子了?” 怜雁没想到巧灵问得这么直接,有些尴尬,含糊其辞道:“约莫是吧。”看巧灵既没什么谄媚也没有讽刺,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坦然得很,不觉又多说了一句,“以后淳化斋里还要你多担待些了。” 巧灵道:“你走了,那院里就少了个管事的了呢!” 原是为了这个,怜雁暗道。巧灵虽然是万妈妈的孙女儿,但终究年纪小了些,听她的语气,像是想着那位子,怜雁实话道:“是呢,估计还会配来一个二等丫鬟。”见巧灵明显拉下脸来不太高兴,又笑道:“你才八岁就已经是二等丫鬟了,还怕将来做不成管事的?等着吧,将来五少爷成家时肯定会给你个总管事当当。” 巧灵赧然地笑了,嘴上倒是大方地应承下来,“谢怜雁姐姐吉言了。”又叽叽喳喳说起那些个三等丫鬟来,“她们总是往五少爷身边凑,一瞧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就等着将来给开了脸伺候呢!我才不要这样,我将来肯定要像祖母那样,连主子都会敬上几分的,多威风。”忽然想到怜雁就跟了侯爷,尴尬地红了脸道:“怜雁姐姐别误会,我没说你,你才没有这样……” 怜雁笑笑,没往心上去,巧灵本就性子直,什么事儿都放脸上,怜雁也知道她并无恶意。 红衣取了药回来,怜雁煎了药又给潜生喂下,一直忙到很晚才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怜雁要给赵彦清开脸的消息就传了满府,真心来恭喜的有,谄媚地来巴结的有,冷嘲热讽的也有,但不管遇上什么,怜雁皆是一笑而过。 潜生醒来后听到这个消息,了好一通脾气。一直以来,他对怜雁都是言听计从的,这还是第一次对着怜雁吵闹。 怜雁给他端药去时,他倔强地别过头,生起闷气来不理她。 怜雁无奈道:“你同我怄气就怄呗,跟自己过不去做甚?赶紧把药喝了。” 潜生叫嚷道:“我不喝!你不能去给赵彦清做通房!绝对不行!你怎么可以自甘下贱!就算我们沦了奴籍,你也不能这样轻贱自己!阿姊,你就等我几年,我一定会有出息的!是不是因为赵攸贤的话你才这样?你管他做甚!最多五年,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儿,不再做下人!”约莫是气极了,已连名带姓地叫唤赵彦清和贤哥儿。 怜雁轻轻一叹,道:“离开这儿,能去哪?你能确保逃过追查吗?还是隐姓埋名,躲得远远的?” “当然不是!”潜生急了,小脸憋得微微有些红,“我不会躲的!我可以参加科举啊,先生说了,我肯定可以考过童生试!” “奴籍参加不了科举,你要先脱了奴籍才行,你现在有什么办法摆脱了它,拿到一个清白的身份?” 怜雁用最淡然的语气,浇灭了潜生一枪热火。 “我……”潜生说不出来了,泄了气,却又不甘心,道:“那也没必要非得给赵彦清做通房!”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法子?除了赵彦清,还有谁能给你一个清白干净的身份去科举?如果没有他,你连这次从三夫人手里都逃不出来。我有我的取舍,有我的思量,而且也不仅仅是为了你,也为我自己,皓哥儿,若连忍辱负重都做不到,如何成大事?” 潜生沉默了许久,最后从怜雁手里夺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尔后便下了逐客令:“我要养伤!” 怜雁笑了笑,没再理会他的怄气,只道:“那你好好休息。”便走了出去。 他总会想通的。 * 正房里也很快得了准消息,还是映月泮的小厮过来传的话,只是陶氏躺在床上,是沈妈妈见的人。 小厮传话说怜雁要搬到映月泮去,让夫人再给俭哥儿添个人补了缺,沈妈妈听了连声冷笑,“我还是头回听说,侯爷的通房要跟着侯爷住在映月泮的,怎么说也要住到正房来吧?夫人病着难道你们就可以越过夫人去办事儿了!” 小厮讪讪赔笑道:“妈妈莫气,这是侯爷的意思,小的只是个传话的,您同小的说也没用啊。” 沈妈妈更觉得窝火,“你这是拿侯爷挡我来了?别以为我当真不敢找侯爷理论!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就算是侯爷也不能坏了规矩!就算夫人病者管不了,内院还有老夫人坐镇呢!” 昨日从三夫人处回来后沈妈妈就同陶氏说了始末,陶氏虽心里气愤,可给怜雁开脸是她自己提的,也不能出尔反尔,又因卧病在床,没法子找赵彦清闹去,总归力不从心,只能随他们去。 沈妈妈替陶氏憋屈,只觉得被怜雁那狐媚子骗了去,今日听这小厮传话说她要住到映月泮,更气愤难当。 那小厮不想同沈妈妈争论这一套理论,他本就是前院的,同沈妈妈也没什么交集,也就懒得同她说些好话,只道:“内院的这些规矩,小的也不懂,小的只是按侯爷吩咐办事,小的还有旁的差事儿,就先走了。”说完就溜走了。 沈妈妈朝他背影啐了一口,回身进了里屋,本想向她抱怨养了一头白眼狼,但见陶氏脸色苍白地卧在床上,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沈妈妈到底没胆子让怜雁住到正房来,只去寿安堂向万妈妈提了提,万妈妈却道:“老夫人知晓了,说侯爷身边确实应该有个知暖知热的人,并未说其他。” 沈妈妈不甘心,“可也不能住到映月泮去啊,这不合规矩,哪有通房住在前院的!” 万妈妈道:“虽是这个理,可主子们都不话,咱们又能瞎凑合什么?要不……你同老夫人提一提?” “行啊!”见万妈妈松口,沈妈妈展了笑颜。 万妈妈撩开帘子让她进去,沈妈妈却忽然迟疑了,侯爷破了这规矩,老夫人怎么可能会没意识到?她分明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了,那要是她不知死活地去提一提,岂不是很没眼色地拂了老夫人的意? 这么一想,方才的热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讪笑着对万妈妈道:“我忽然想起夫人那儿还有差事,要不,下回我提提去?” 万妈妈也不在意,“也行,那你先去忙吧。” 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怜雁自然不知道这么多波折,只是咋闻要搬去映月泮时震惊了许久。她一直以为要到正院去的,还想着该如何与陶氏相处。 震惊之后便是窃喜,住在映月泮,就等于不会有陶氏的刁难,也不会有与令两个通房的相处问题,离得远了,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争宠事件也少了,除了要总是对着赵彦清之外,满满的都是好处。 这么一想,赵彦清还是颇为照顾她的,虽然他的本意兴许只是为了不想进正院而已。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7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丫鬟开脸本就不会很隆重,何况还在国公爷的孝期里,所以对怜雁而言,流程很简单,不过是从淳化斋搬到了映月泮而已。 怜雁搬离淳化斋的前一天,最后一日服侍俭哥儿。俭哥儿挺舍不得她,可也没胆子同自个儿的爹抢人,依依不舍地瞧着怜雁,怜雁亦有不忍,道:“五少爷要是想见我,到映月泮来寻我就是了。” 俭哥儿道:“随时都可以吗?” 怜雁本想点头,可转念一想,俭哥儿若总是来,定是要惹赵彦清不快的,便改口道:“做完了功课,温了书,闲着没事儿做时可以来瞧瞧我,或者去侯爷那儿请安时顺道瞧瞧我。” 俭哥儿又问道:“可要是我不喜欢朱兰,还能叫你回淳化斋吗?”朱兰就是顶替怜雁位子的人,郑妈妈挑的人,和怜雁一样的年纪,是个家生子,且看着是个老实的,待俭哥儿也尽心,怜雁倒是挺放心她。 她笑道:“我哪还能调来调去?朱兰服侍五少爷挺尽心,五少爷慢慢会喜欢她的。” 俭哥儿有些失望,却也不再多说。 怜雁服侍俭哥儿睡下后,特地找朱兰说了会儿话,“今后这淳化斋里可要你多担待些了。” 朱兰道:“你放宽心吧,来这之前郑妈妈就已经说教过一番了,叫我要尽心尽力的。” 怜雁笑道:“郑妈妈果然有她的。”她一一说了几个小丫鬟的情况,道:“有些个并不太安分,你该严厉的时候要严厉些。”又想到俭哥儿每日要描红,便嘱咐道:“要是五少爷忘了描红,你要记得提醒他。” 说到最后,朱兰忍不住笑道:“照你这样说下去,可要说到天亮了!宽心吧,你好生去服侍侯爷便是,五少爷这儿我会尽心尽力的。” 怜雁赧然地笑笑,“忽然要离开这里,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次日,怜雁搬去了映月泮。她住的是映月泮西边的一个厢房,不大,倒也清静。 只是在赵彦清下衙回来后,怜雁就开始紧张起来,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主动过去服侍他,心里总默默盼着赵彦清能把她给忘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晚膳时分,赵彦清就着人将她叫了去。 屋里已摆上了碗筷,约莫是像上回那样叫她来一道用膳的。只是怜雁刚进去,赵彦清就数落她起来,“我回来都很久了,你怎么都不知道过来服侍?以前服侍俭哥儿时也是这样偷懒的吗?” 这能同服侍俭哥儿一样吗?怜雁默默腹诽,嘴上则道:“刚来这儿,一时没习惯,下回会记着。” 赵彦清没再抓着不放,与怜雁用完晚膳。 碗筷被撤走后,怜雁又开始紧张起来,总琢磨着赵彦清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还是没法平静地看待那男女欢*好之事,有时候还会懊恼为何不是上回就成了,否则现在也不用这般惶惶不安。 赵彦清似是看出了什么,问道:“你很紧张?” 怜雁一愣,尔后诚实地点点头。 赵彦清轻轻一哂。 说实话赵彦清甚少笑,总是冷着一张脸似乎谁都欠了他银子似的。乍见他笑起来,倒叫怜雁怔了怔,随后就愈不安起来。 赵彦清没多说,只走到了案桌前,嘱咐怜雁磨墨。 怜雁卷了袖子,中规中矩地磨起墨,她也不敢做旁的,服侍俭哥儿时的机灵劲儿也早没了,亦步亦趋地按着赵彦清的吩咐做,而赵彦清则自顾自写着东西,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很。 怜雁偷瞄了几眼,现赵彦清写的是折子,忍不住伸长脖子又多看了几眼。 赵彦清忽然开口道:“这儿住得可还舒服?” 怜雁吓了一跳,忙收回目光垂目敛眉,道:“嗯,挺好的。” “那儿僻静,我记得那厢房后头还有一棵枇杷树,小时候经常去那儿打枇杷吃。三五岁的时候吧,二哥三哥就在那儿那竹竿子打,我就负责在地上捡,再大一些,我很皮了,下水爬树样样都能来,那棵枇杷树都被我爬得磨了皮。” 难得赵彦清同她说那么多话,怜雁静静地听着,末了道:“我没留意屋子后头,原来还有棵枇杷树啊,那不是过段日子还有枇杷吃?” “嗯,不过这儿长的枇杷并不太好吃,不甜,小时候就是摘着玩,最后也没吃几个,全扔了。” 与赵彦清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怜雁也就不那么紧张了,话也多了起来,“好多果子都是南边运过来的好吃。以前我家后院里有柑橘树,只是难吃得紧,同纳贡上来的没得比。” 赵彦清抬头看了她一眼,怜雁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说漏了能吃到纳贡上来的柑橘,一个慌神,险些把墨给洒出来,果然多说多错,便闭了嘴。 赵彦清倒没往心上去,宫里头把纳贡上的东西赏赐给一些大臣每年都会有,他既然决定不再追究怜雁到底是哪家的千金,那就自然不会再去抓着这些小事不放。 想到俭哥儿,他又道:“俭哥儿支支吾吾地向我提过不想你到映月泮来,你同俭哥儿倒是处得不错。” “五少爷讨喜。” “你能同俭哥儿处得好,那自然再好不过,潜生还好吧?” 怜雁道:“还好,烧了一夜,第二天就退了,最近几天都在床上躺着,不过估摸着过些日子就能起来了。” “你们姐弟俩倒是不会消停的,一个接一个的被打。潜生到底太气盛了些,得罪了三房可不好。” “我会劝着他些的。”怜雁道,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哪里不消停了,还不是你要打我……” 赵彦清听得清楚,轻笑道:“你还怨上我了?” “不敢,那回是我冲动了。”怜雁道,事后她就反省了一回,幸而遇上的是赵彦清,若撞上三夫人之类的旁人,岂是打五个板子就能了事的? “知道就好,潜生气盛,其实你也是,不过是你较能忍罢了。” 打小被捧在掌心宠大的,她能不会有脾气吗?从前她到哪都是夺目的天之骄女,现在不过是环境所逼罢了。 赵彦清抬笔来沾墨,却见怜雁手下的砚台里仅有浅浅的一滩墨水,瞥一眼她的瘦胳膊,从她手中拿过墨锭,飞快磨了几圈,很快砚台里就的墨水就快溢出来了。 怜雁讪讪缩了手,听赵彦清道:“多吃点,一点力道都没有。” 见赵彦清沾了沾墨后又低头写起来,怜雁小心翼翼问道:“侯爷是在写折子吗?” 赵彦清嗯了一声。 怜雁又瞄了几眼,这回让她看到了俩字:立储。她一惊,脱口问道:“皇上要立储了?”自从太子死后,太子之位一直都空着。 赵彦清抬头扫了她一眼,目色带了一丝凌厉,怜雁方意识到这不是她该问的,虽心中疑惑,但也只能忍下,低了头不说话。 半晌后,赵彦清像是叹息般道:“太子之位不可能永远空着,立储是早晚的,我不过是人云亦云,附和几句,省得被人当靶子使。” 侯府的处境不大妙,怜雁亦是知晓的,不过见赵彦清还会搭理她,怜雁微微惊讶。 赵彦清也没多说,写完了折子后,就收了笔墨走出书房。 怜雁跟着他,然而满脑子都是重新立储,想着谁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她其实很好奇赵彦清附议的是哪个亲王,只是没胆子问罢了。 一直到赵彦清进了净房,怜雁才惊觉,这是准备歇息了。 怜雁在门口踌躇起来,她要不要进去服侍?服侍一个男子洗漱她还从来没有过,想想就觉得别扭,可她不进去,赵彦清岂不是无人服侍了?这也太说不过去。 刚搬过来时怜雁特地问了这儿的小厮,映月泮还有没有服侍赵彦清的丫鬟。那小厮说贴身服侍侯爷的都是常文常武,并没有再安排别的丫鬟。 也就是说,如今这映月泮里,除了她就没有旁的丫鬟了。 怜雁环顾周边,也不见常文常武的人影,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打好水又搅了帕子。 赵彦清漱完口,怜雁还犹豫着要不要帮他擦脸,他已拿过帕子自己擦了干净。 怜雁松了一口气,幸好不用像服侍俭哥儿那样服侍赵彦清。 只是洗脚就逃不过了,怜雁蹲下身来替他搓脚,抚上硬邦邦皮肤只觉得尴尬。洗着洗着,她的手忽然被一手掌覆住,怜雁吓了一跳,抬起头就对上了赵彦清灼热的目光。 这样的讯息,怜雁自然看懂了,她誓,她真的只是很认真地给赵彦清在洗脚。 怜雁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唤了声,“侯爷……” 赵彦清却直接起身趿上木屐抱起怜雁走出净房。 怜雁脑中空白一片,没能从这骤变中反应过来,一直到赵彦清抱着她进了西次间放在榻上,她才猛然回神,惊呼道:“侯爷,我还没洗漱!” 赵彦清动作一顿,总算先松开了她,喑哑着嗓子道:“快去。” 怜雁逃也似的进了净房。 在净房里,怜雁一直磨蹭着,尽管心里知道今夜定然逃不了,但本能地还是想多挨一刻是一刻。 但洗漱总归有做完的时候,怜雁也怕再磨蹭下去惹恼了赵彦清,最后还是慢腾腾走了出来,却见赵彦清已然只穿着里衣闭目睡下,呼吸均匀,应该已经睡着。 怜雁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整个人松懈下来,放轻脚步走过去,轻轻爬上榻。 刚躺下,一手臂就伸过来将她捞了过去,耳畔是赵彦清呼出的热气,“慢死了。”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8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大惊,不知所措地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赵彦清似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安抚般抚了抚她的背,尔后扣住她脖颈吻了下来。 从开始的试探,到最后翻搅着舌尖席卷她整个儿口舌,呼吸愈急促起来,掌心探入衣衫中抚过她的肌肤,所过之处仿佛点燃星星之火,引得她颤栗。 不可否认,赵彦清是调*情的好手,几番下来便叫怜雁脑中已无他想,尽管咬着牙关,却还是叫那嘤咛之声溢出口中。 这声音让赵彦清很受用,他一手往下探去,托起她,又俯到她耳边用喑哑的嗓音道:“要叫出来。”随后压下*身来。 怜雁确实叫了,因为疼。 之后的时刻是难捱的,许是因太久不近女色,赵彦清的动作显得强势而粗野,少女的稚*嫩显然无法忍受这般狂热的律动,然她不想也不愿去拂了赵彦清的意,双手死死揪紧身下的被褥,咬着牙关隐忍着。 怜雁意识渐渐开始涣散起来,她隐隐想着,今夜大约是仅次于那场变故的糟糕记忆了。 一直到结束,赵彦清才觉怜雁的异样,她已蹙紧秀眉昏睡过去。赵彦清轻拍她的脸颊,唤了好几声,她才转醒。 赵彦清有些愧然,他亦没想到自己竟如此无节制,竟还忘了怜雁的稚*嫩,这是从未有过的,他安抚着摩挲她的脊背,低声道:“是我鲁莽了。” 这是在道歉吗?怜雁身下已疼到麻木,但心上还是好受了些,至少他还能顾忌她的感受,是不是意味着他还算对自己有心?今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她是知道的,作为一个通房,今后的日子能不能顺畅,她能不能如愿忙潜生摆脱奴籍,全依靠赵彦清对她的宠爱如何。 所以趁着他略有歉意,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怜雁低吟一声,伸了细白的手臂缠上他脖颈,轻声道:“疼……”埋头在他怀里,贴着他精壮的胸膛,默默想着,倒是好生养眼。 怜雁的肌肤滑而嫩,所谓冰肌玉雪,约莫指的就是这样的,她主动靠过来,赵彦清又心猿意马起来,他惊讶于自己身体的反应,才刚来了一回,竟又来了,他的定力何时变得那么差? 但他也知道怜雁已然受不住了,赵彦清搂了她,略带责备道:“方才怎么不说?”又低头细细碎碎地吻着她娇柔的肩。 “怕你不高兴。”怜雁低声道,见他又吻着自己,隐隐有些害怕起来,他不会又想来吧?幸而只是吻着,并未别的动作。 赵彦清像是惩罚般轻轻咬了她一口,“难受就直说,你就这么怕我?” 怕吗?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拒绝他罢了。 次日赵彦清寅初就要起床*上朝,怜雁也得起来服侍。 只是她浑身无力,累得紧,耷拉着眼皮给赵彦清拿来衣衫,却好半天扣不上扣子。 赵彦清看不下去了,自己穿好衣衫道:“你再睡会儿吧。” 怜雁一惊,立即摇头如拨浪鼓,她一个通房,主子都起床了还赖床,如何了得?倒不是怕坏了规矩,她只不过不想被人当做茶后饭余议论的谈资,也不想因此更引得陶氏厌恶。 赵彦清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道:“映月泮里没那么多嘴碎的下人,睡着吧,不会传出去的。” 这意思在怜雁第一次借宿映月泮的时候他也说过,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当时她宿在映月泮一事知道的人极少,更没有传开。想了想,怜雁便点点头,又爬上榻去,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睡去,果然是累极了。 再醒时,已是辰初。 再睡下去就说不过去了,怜雁便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第一天作为通房,怜雁显然有些无所事事,不需要做活,赵彦清上衙去也不需要服侍,她还能干什么? 如果是寻常住在正房的通房,还能串串门同姐姐妹妹们聊聊天,虽然这种聊天总少不了明争暗斗,可也总比无所事事强,偏生怜雁住在映月泮,连这福利都没有。 不过她并未闲太久,用了午膳后,正房来了个丫鬟,说夫人见她。 怜雁惊了惊,照理陶氏卧病在床,哪有精力来见她?可既然找人来叫,也只能去一趟。 到了正房才知道,原来是沈妈妈找她。 见到怜雁,沈妈妈先是一番挖苦,“哟,这不是我们的怜雁姑娘吗?真是好本事呢,这就勾搭上了侯爷,还能住在映月泮。可我告诉你,你就是再受宠,还是一个奴才,见了夫人还是要下跪,还有,别仗着侯爷宠爱就没了规矩,第一天就不来正房请安,是什么道理!” 所谓狐假虎威,约莫就是这样了。怜雁估计陶氏现在根本就顾不上她,还是沈妈妈自作主张找了她来的。 怜雁道:“妈妈恕罪,我想着夫人病着,令两位姐姐的晨昏定省也都免了的,觉得还是不要来打搅夫人的好……” “她们跟你一样吗!她们是老人了,你这还是第一天!怎么能免?”沈妈妈厉声道。 怜雁无奈,道:“那我现在要进去请安吗?” 沈妈妈横眉一竖,“你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请安?夫人都午休了,请什么安!我找你来就是提醒你一句,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打明儿开始,你到夫人身边来侍疾!”沈妈妈的音量挺高,两人又站在廊前,一时间引来不少人侧目。 怜雁觉得尴尬,她也知道沈妈妈是故意在打她脸面,可她也没旁的办法,论资历,她还是比不过沈妈妈的,若这时候在正房同她闹起来,老夫人和陶氏都不高兴不说,没准赵彦清也会厌了她。 因此怜雁一直恭恭敬敬好言好语地对着沈妈妈,她虽不情愿来侍疾,可也不能推脱,且还要装作很乐意的样子应下道:“是,侍奉夫人是我本该做的,明日我一定早早来。” 虽然怜雁态度极好,但沈妈妈对她的脸色并没好上多少,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尔后又带她进了隔间道:“过来,把药喝了!” 怜雁惊了惊,一时没明白是什么药,一直沈妈妈端着碗药递到她眼前,她才恍然意识到,是防止怀孕的。 赵彦清还在孝期,府里自然不允许出通房怀孕这档子事儿,而即便不是孝期,陶氏膝下无嫡子,她也一定会放着通房先怀上孩子的。 但不管怎样,对怜雁来说却是松了口气,要是她真的怀上了,还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是好,于是爽利地接过要玩,一口气灌了下去。 沈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又训斥了她几句莫要恃宠而骄,方放她离去。 但还不等怜雁走出正院,就听闻有人在身后叫她,“怜雁妹妹!” 怜雁回头,是两个二十上下的女子,虽是丫鬟的打扮却又比寻常丫鬟艳丽些,她虽没见过,但也猜得出来,这时候这么亲昵地叫她妹妹又是这样的装束的,估计就是赵彦清的另两个通房依玲和兰香。 那位叫住她的女子走上前来,笑道:“早就听说怜雁妹妹长得漂亮,今儿见到了,还真是,都叫我挪不开眼睛了,难怪侯爷这么喜欢!”说着推了推身边的那女子,“你说是吧?” 另一女子显得缅甸些,笑着点点头,“是呢。”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叹道:“真是漂亮。” 怜雁问道:“两位姐姐是?” “瞧我这样儿,见到妹妹太高兴,竟忘了妹妹还不认识咱们呢!我是依玲,以前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这是兰香,想来妹妹也知道我们吧?” 怜雁点点头,笑着打了招呼,“自然知道,两位姐姐好!今后还要两位姐姐多多照拂。” “瞧妹妹说的什么话!”依玲道,“妹妹哪里还需要我们来照拂?这话应该叫我们说才是,以后咱们俩可都靠着妹妹你了呢!” “姐姐客气了,我刚服侍侯爷,就怕一个不慎惹了侯爷生气,还要叫姐姐多加提点才是。” 依玲笑着摆摆手,“提点什么呀,咱们又讨不了侯爷欢心!对了,妹妹可有事儿忙?若是闲着,倒不如去我们那儿玩?我再去三房叫个闲人来,还能凑成一桌打叶子牌。” 怜雁道:“可我并不太会叶子牌。” “没事儿!我教你,多玩玩就熟练了,我们这些人啊,侯爷若不念起,就是在这儿等死,总得自个儿找些乐子来,否则还不得闲出病来?” 怜雁想着去认认人也好,碰个脸熟,便应了下来,与依玲和兰香一起去了她们的小院。 一路上,依玲话不停口,叽叽喳喳地东拉西扯,倒是兰香,缅甸得很,除了依玲问她时搭上一句话,便一直沉默着。 说起方才沈妈妈找怜雁,依玲便嗤道:“莫理会那老婆子,她就是这样,仗着是夫人的奶娘,本事没多少,人却傲得很,就晓得给咱们这些丫鬟脸色瞧,有本事就把郑妈妈的总管事夺来嘛,打骂丫鬟有什么用?” 兰香拉了拉她,“你小声些。” 依玲冷冷一哼,“我才不怕她,她在夫人面前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我的坏话了,你也看到了,现在夫人有多不待见我,反正破罐子破摔,我还怕她做甚?” 校园港 恋耽美 第29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挺惊讶,她原以为依玲作为陶氏的陪嫁丫鬟,应该与陶氏沈妈妈一干人更亲近些,可现在听来,她们之间的芥蒂不少,却和同为通房的兰香走得更近。 这倒是怜雁乐于见成的,不至于被孤立起来当靶子使。她道:“依玲姐姐自然没什么可怕的,但这话要是传到夫人耳里终究不好,还是莫要在外头讲了。” 依玲笑看了她一眼,“好好,我不说就是了,怜雁妹妹当真可人,人找得好,心地也好!不过你可得当着点心儿,别瞧夫人现在病着,顾及不到我们,可那沈妈妈可不是吃素的,没事儿都能找出事儿来,妹妹刚得宠,万不能掉以轻心!” 怜雁笑着应下,“我知道了。”依玲话说得贴心,但怜雁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她是真心为自己好,不过是看着自己得了赵彦清宠爱来与自己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罢了,就如同她看似为依玲好般告诫她,不过因为初来乍到希望能多得照拂一样。 果然像依玲这般八面玲珑的人,不会白白挡了她抛出的橄榄枝的。 倒是兰香,话着实少了点,怜雁有意与她搭话,她也不过三言两语就回了过来,且一直笑得腼腆。看上去像是个老实的,怜雁想着。 依玲和兰香住的是正院北边的一个小院子,很偏,也很简陋,一看便知陶氏给她们的待遇并不好,虽说是通房,但比寻常丫鬟好不了多少,比起这里,怜雁住的院子要好上很多。 进了门,依玲热情地给怜雁倒了热茶来,道:“姐姐们这儿住的可简陋着,比不得妹妹那里,妹妹可别嫌弃。” “哪里会?”怜雁道,“我倒愿意住到这儿来,也能同姐姐们热闹热闹,在映月泮里,连丫鬟都没几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就多来坐坐呗,我们这儿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三房的几个姐妹也三天两头就往这儿来,热闹着呢!”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嬉笑声,依玲探头一看,回头对怜雁笑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来人有三个,她们一进来就现了怜雁,其中打扮得最是艳丽的一个道:“哟,这儿多了个新妹妹了?听说五少爷的一个丫鬟给侯爷收了,就是她了吧?本事儿不小嘛!我要是能学来几分,也不用被三爷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怜雁微微蹙眉,这人说话带了刺儿,还非要提一提她原先是五少爷身边的,分明没安好意,便没有搭话。 依玲见气氛有些僵,连忙上前笑道:“我说妙平,你同我们说笑也就罢了,人家怜雁妹妹可刚来,别给吓跑了!” 那个叫妙平的闻言掩嘴而笑,“哎呀,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说着又亲热地挽了怜雁胳膊,“我们都随便惯了,怜雁妹妹可别生气。” 怜雁看似不以为意地笑笑,“姐姐哪里的话。”心里却对妙平更不喜了几分。 妙平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比怜雁大了许多,听说以前怀过一个孩子却小产了,也就没了抬作妾的机会。 依玲又拉了令两人过来,一一向怜雁介绍,其中穿得较好些的是三房的五姨娘,十七八的模样。这位五姨娘怜雁听说过,大半年前纳进的,是个家室清白的良家女子,家里是做豆腐的,也不知怎的遇上了赵彦博,且被他给看上了。 当然,侯府规矩甚严,赵彦博胆子再大也做不出强抢民女之类的事儿,这位五姨娘的家里是很愿意把她送进来的。 这位五姨娘笑得和善,对怜雁没有像妙平那样先是冷嘲热讽后又故作亲昵,从头到尾都是疏离而无恶意的笑容。且因为她的身份比令几人高了一层,因此依玲她们几个对她倒是挺恭敬的。 最后一个叫冬晴,不过十六七模样,看上去比怜雁大不了多少,和妙平一样,只是个通房。她话不多,不过许是因为与怜雁年龄相当,倒是对她亲和得很。 看着她们三人,怜雁由衷觉得,赵彦博的艳福真不浅,这还不算上三房里其他的通房小妾。 据依玲所说,她们三位是这儿的常客。至于其他的,就不大来了,估计几个资格老一点的姨娘也不会到通房的院子来做客,况且她们很多都是膝下有儿女的。 依玲拉着怜雁坐下打叶子牌,怜雁推说不会,依玲拉了兰香来,道:“叫她站在旁边教你,你可别瞧她话少,脑子可灵光着,算起牌来比谁都精明。” 妙平和冬晴也坐了下来,妙平道:“怜雁妹妹就坐下吧,像妹妹这么受宠的,不在乎输几个钱子儿吧?” 怜雁默然,不过才一天,就说什么受宠受宠的,这人的话可真不好听。但推不过依玲的热情,怜雁还是坐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们就现怜雁确实不会打叶子牌了,出牌慢的很,每回都要问一问兰香,最后妙平就忍不住催促道:“哎哟,我说怜雁啊,你倒是快出牌啊!” 怜雁笑道:“我可说过的,我不会打,可姐姐你看上我银子了,非要把我赢点去,这会儿又来催我,可不带这么欺负我的!” 依玲也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看上人家小姑娘的银子,你说你丢不丢人?” 妙平讪讪地笑,兰香指了一颗牌道:“打这个吧。” 怜雁打出去,马上妙平就接过道:“吃!哎,兰香,你这是特地来喂我的吗?” 冬晴笑道:“妙平姐姐还真一点都不客气呢!” 怜雁到底是真的不会,几轮下来,便输了不少,最后起身道:“姐姐们还是别欺负我了,兰香姐姐,你来吧,我是真不会。” 妙平正嫌她太慢,便道:“我说兰香,上回你可赢了我不少,这回得赢回来。” 兰香替了怜雁打起叶子牌来。怜雁则坐到坑上与五姨娘说起话来。 姨娘不同于通房,已经算个主子了,所以五姨娘身边还跟了个叫石榴的丫鬟。 “五姨娘怎么不去打牌?”怜雁道,企图同她搭上话。 五姨娘笑笑道:“我也不太会,妙平总是嫌我太慢。” 怜雁道:“她也嫌我呢!五姨娘常来这儿玩吗?” “是啊,闲着也是闲着,除了有时候三夫人会给我针线活,其余就没旁的事儿了,同三房的几位姐姐又说不上话,也就到四房来走走。” 怜雁同她闲扯着话,说到三房的众多妻妾上,怜雁道:“我们可真是不容易,要是主子把咱们忘了,可就没了出头日了。” 五姨娘笑笑,“看淡了,也就这样。侯爷这样算好的,让你住在映月泮,可算是对你有心了,像三爷那样,我也没要求太多了,让我顺顺趟趟过日子就行。” 看着她陡然落寞下的申请,怜雁不是很好受,像五姨娘这样的,若是嫁个寻常人家做正妻,就算不富裕,这日子也比在府里头好过多了。 怜雁在依玲他们那儿坐了一个多时辰,借口赵彦清下衙回来要服侍,起身告辞。回来后把身上的银两数了数,现输了不少,着实心疼了一番。 赵彦清下衙回来后,怜雁去书房服侍,同他聊起今天干了什么,说完在依玲那儿打了叶子牌后,又有意无意地道:“沈妈妈叫我明日开始去夫人那儿侍疾呢!”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0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赵彦清看着文书,头也未抬,“你不愿意?” 知道沈妈妈没安好心,怜雁当然是不情愿的,谁知道去那侍疾后会受怎样的刁难?她有意对赵彦清提了提,不过是希望他能说一句:“真是多事,不用理会她。”这样她也有理由推脱了。 只是赵彦清并未像她所想那般说话,怜雁见他似是对这些好不在意,便多说了几句,“怎么会?夫人病着我本就该去侍疾,只是……夫人似乎不大喜欢我,也不知去了那会不会更惹得她不开心。” 赵彦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凉凉的眼神,叫怜雁心下一惊,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赵彦清道:“她是主母,说的话你听着便是了。” 怜雁低声应下,不再多言。这本不该说的,她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白日里依玲她们多说了几句她得宠就真的以为自己得了几分宠爱?赵彦清兴许待她有几分不一样,但也仅仅是一点不同而已,通房终究是通房……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赵彦清沙沙的翻书声。半晌后,赵彦清抬头看怜雁垂首敛目立在一旁,道:“倒杯茶来。” 怜雁应“是”,端起水壶现水剩下不多又有些凉了,转而去值班房沏了热茶来,又晾了一会儿让它温了,才端给赵彦清。一系列动作下来,一直规规矩矩低眉垂目,安安静静的。 赵彦清接过茶,轻啜一口,开口道:“夫人让你去侍疾,我也不能拂了她的颜面,这要传出去指不定说成什么宠妾灭妻来。她不喜欢你,你就规规矩矩的,她说什么就干什么,别叫她抓了尾巴就是。” 怜雁惊了惊,抬头看他,低低应道:“哦。” 赵彦清揉了揉她脑袋,“胆子不小,不就是没帮你,倒给我摆起脸色来了?” 怜雁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方才她的沉默,暗暗叫屈,摆脸色?她哪里敢?不过是在自我反省罢了,她轻声道:“我哪有……” 赵彦清没在意她微弱的辩驳,正巧常文来问要不要传膳,赵彦清也就没再抓着不放。 用完膳后,赵彦清去了老夫人处,怜雁又闲了下来,正想着要不要先回房歇一歇,忽地瞧见门外有个脑袋探头探脑的,怜雁定睛一瞧,竟是俭哥儿。 “五少爷!”怜雁唤他,见他身后没人跟着,蹙了蹙眉,“下人呢?怎么没跟着?” 俭哥儿支支吾吾的,怜雁又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没去老夫人那儿吗?侯爷方才去了。” “我去了,刚回来的,碰上爹爹了,爹爹进屋同祖母说话,我就出来了。” “那你怎么一个人?”莫不是偷偷跑过来的?怜雁暗想。 俭哥儿挠挠脑袋,“我就是来瞧瞧你……” 怜雁微哂,“我好好的呢,多谢五少爷记挂。不过你也不用一个人跑过来吧?下回可记得叫下人跟着。” 俭哥儿点点头,“我知道了。” 怜雁道:“快回去吧,她们找不着你可该急的,待会儿侯爷肯定还要问你功课。” 俭哥儿撇撇嘴,在他这个年纪,都是不喜欢被长辈问功课的,怜雁暗笑,当年潜生也是这样,父亲一旦要开始问功课了,人就不知道往哪躲了。想到潜生,怜雁又问道:“潜生还好吧?” “嗯,都已经下床了,今儿还是他跟着去族学的。” 一听到去了族学,怜雁又紧张起来,“那大少爷可还有为难?” 俭哥儿像大人一样摆摆手,“放心吧,大哥哥虽然还会来刺几句话,不过我挡着,而且潜生学乖了,都不理他了。” 怜雁松了一口气,想来潜生长了记性,正要催着俭哥儿回去,却见到赵彦清已经走了回来道:“出来后找不着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来作甚?”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1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俭哥儿显然被吓了一跳,忙垂手而立,唤道:“爹爹。”便低了头不说话。 “你一个人?下人呢?” 俭哥儿见到赵彦清总是很拘束的,不敢说是自己跑出来,被他这么一问,就支支吾吾答不上了。 怜雁解围道:“侯爷这么快就回来了?奴婢服侍侯爷更衣吧。” 赵彦清看了她一眼,立刻了然,见俭哥儿紧张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不再小题大做,道:“回去吧,下次别乱跑,倒叫下人找。” 俭哥儿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道了声是,便飞快溜走了。 赵彦清摇头叹叹,走进屋去,道:“俭哥儿是来看你的?” 怜雁想否认都难,点了点头,“嗯,五少爷挺有心的。”说着上前解赵彦清前襟的扣子。 赵彦清仰起头,让怜雁替他更了衣,道:“不用总帮他说话,不带下人偷偷跑来,像什么样子?”说着又瞥了怜雁一眼,“他还真舍不得你。” 察觉到赵彦清有些不悦,怜雁很识趣地不再接了这话题说,而是抽身出来道:“奴婢去打热水来。” 正要往门外走,却被赵彦清一个伸臂捞了回去,怜雁惊呼一声,“侯爷!” 赵彦清却不管她轻微的反抗,轻轻一带就将她压在了榻上。 怜雁吓得脸色微白,她可没忘昨夜的难受,今晚还想着若赵彦清想要她无论如何也要找个理由推了,却没想到来得那么快,都还没洗漱呢! 只是赵彦清似乎现了她的一样,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亲了亲她的脸颊,道:“你不会也舍不得离了淳化斋吧?” 怜雁汗颜,不过是俭哥儿来看了看她,他倒和自个儿子较劲了?她摇摇头,“没有,我自己愿意来这儿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赵彦清当然记得,怜雁来找她,话里话外都是愿意听陶氏的来服侍他的意思,可他依旧看得出她的挣扎与犹疑。 他从来不会将就一个并不太情愿的女人,可对怜雁却破天荒又问了一回。 赵彦清低头封住了怜雁的唇,带着点强横的掠夺。 怜雁攥着他的前襟,尽力迎合他的索取,到了最后还是有点喘不过气,在赵彦清手探进衣衫时,怜雁慌忙抓住了他,轻声道:“侯爷……” 带着轻微娇*喘的声音令赵彦清心下一动,“怎么了?” “洗漱吧,奴婢去打热水。”见赵彦清冷下的眸子,怜雁忙又添了句,“我还难受……” 赵彦清不满地哼唧一声,“真是娇气。”却也没继续,起身进了净房。 怜雁打了热水来,服侍赵彦清洗漱完毕后,她又开始想今晚自己得住哪的问题。 照理,作为一个通房,既然晚上不和主子做点什么,那应该回到自己房里去才是,主子的床榻哪是想睡就能睡的? 可赵彦清一点表示的都没有,尽管她已明确表示她还难受得紧服侍不了,他怎么就不说一句“退下”呢? 一直到怜雁铺好床榻又服侍赵彦清躺下,他开口道:“你怎么还不去洗漱?” 一句话,瞬时让怜雁回自己屋子歇息的希望破灭。 她郁闷地进了净房,暗暗腹诽着都不用干什么了还不让她回自己屋子,趟在他旁边让她怎么安安稳稳睡过去? 怜雁回来时,赵彦清靠坐在外侧看书,照理是怜雁睡在外侧方便起身服侍的,赵彦清却没有要移位的意思。 怜雁只能从床尾爬进里侧,却一不小心踩到了赵彦清的小腿,被绊了一脚,直接扑倒在榻上。 赵彦清总算从书中抬起头来,略带笑意地看着怜雁,然后长臂一捞就将她抱了过来,也不管一旁的另一条被褥,将她捞进了自己被窝,尔后吹熄了灯躺了下来。 怜雁怔怔地躺在他怀里,因摔了一跤的赧然也不复存在,只觉得周身都是陌生又不算太陌生的男性气息。回过神后,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什么,乖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2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对于怜雁的主动靠近,赵彦清很是受用,抚了抚她的背,道:“睡吧。” 怜雁轻轻嗯了声,闭了眼。只是很久过去了,意识还清明得很,被人搂着极其不适应,可又不能挣脱出来,只能忍住不翻身,心里默念着快睡着快睡着,结果越睡越清醒。 赵彦清的呼吸均匀起来,想来是睡着了。怜雁试着轻轻动了动胳膊,见他没反应,才悄悄抽身出来。 可赵彦清毕竟是沙场上出来的人,本就还未熟睡,怜雁这么一动自然就察觉了,微微睁了眼,“怎么了?” 怜雁一慌,含糊着道:“有些热……”随后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轻轻踢了踢被子。 她听到赵彦清嗯了声便没了声响,想来是困了又沉沉睡了过去,送了一口气,翻了个身从侧朝着他变成仰躺,自然而然地同他拉开了距离。 因为天黑,怜雁并未瞧见赵彦清渐渐清冷下的眸子。 次日清晨,赵彦清起床,怜雁立刻醒了过来,跟着起身服侍他更衣洗漱,赵彦清一直没怎么说话,连给她的眼神都不大有,似是冷淡了许多。 常文摆上早膳后,赵彦清并未像昨日那样让怜雁坐下吃。他没开口,怜雁自然不会自作主张,就只能一直干干随侍在一边。 赵彦清用完早膳后就上朝去,常文在他出门的档口悄悄附身到怜雁耳边问道:“怜雁姑娘,侯爷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啊!” 怜雁茫然地摇摇头,看着赵彦清大步离去的背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没惹他啊?一直规规矩矩的。 常文见问不出所以然来,懊恼得跺了跺脚,“看来我今儿整天都得提心吊胆了。”说罢快步跟上赵彦清。 怜雁惦记着要去陶氏那儿侍疾,也没再细究,草草用了几口早膳便去了正房。 尽管怜雁觉得自己到得够早了,却还是被沈妈妈数落了一顿。本就因为赵彦清的喜怒无常怜雁很是心烦意乱,被沈妈妈一训斥,更觉得气闷,忍不住顶了一句,“您不也刚起吗?再说我得等侯爷去上朝了才能过来呀!” 沈妈妈一噎,随即怒火中烧起来,“你这是仗着受宠光明正大地来怠工了?好呀,一个都没什么名分的通房,都敢欺到我头上来了!侯爷侯爷,我倒要看看等过些日子侯爷把你抛到了脑后看你怎么在我手中过活!给我在这儿站着!等夫人醒了就去侍疾!”说罢转身进了里屋。 怜雁郁闷地搅着衣摆,她说的没错呀,服侍完了赵彦清才能过来,可这话在沈妈妈耳里就变了意思,显得她在显摆得宠似的。可这也没办法,身为一个得宠通房,她就是本事再大也没法子同陶氏建立友善的关系来,何况陶氏还是这样一个火爆的性子,连同她身边的沈妈妈也那么刁钻。 今儿又不知何故惹到了赵彦清,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两头都似有得罪。 怜雁这一站,就没了后续,也不知是沈妈妈将她忘了还是陶氏一直没醒来。于是怜雁又作了一回低等的打帘婢女,站在门旁的她就专门为进出的人打帘子。 在这儿打帘,怜雁还碰上了好些日子没见的秋霜。 秋霜是端着药碗进来的,见到怜雁,显然惊了惊,神情在那一刹那很是微妙,随即又笑开道:“怜雁姐姐,你在这儿啊!” 怜雁道:“嗯,我原是来侍疾的,约莫现在算是在立规矩吧。”被要求立在外间,不是立规矩又是什么呢? 秋霜眼神闪了闪,“我忘了,你都是侯爷的人了,自然同我们不一样。” 这话在怜雁耳里异常刺耳,找她俩的交情,秋霜不该说这样的话,可见她的神情又不像是讥讽,倒像真的在感慨一样。 怜雁微微蹙了蹙眉,转了话题问道:“你来给夫人送药吗?” “是呢,夫人的病一直不见好,我管着膳食,这喂药的活自然也是我来了。”经秋霜一提,怜雁这才想起自从晓燕出事后,是秋霜顶了晓燕的缺。 怜雁笑笑,“那快进去吧,莫叫夫人等急了。” 秋霜进了里屋不过半刻钟,便端着空碗走了出来,看来陶氏已经醒了。她走到怜雁面前道:“夫人叫你进去呢!” 怜雁笑着应了,正要往里间走,却听秋霜又叫住了她,压低声音道:“你仔细些,我进去时沈妈妈正在说你呢,都没什么好话,夫人怕是要你在她跟前立规矩去了。”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3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这也意料之中,怜雁道了谢,走进里屋。 里屋是一股药味,陶氏躺在床上,半阖着眼,脸色苍白异常,瞧着竟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怜雁暗暗心惊,总是听闻陶氏卧病在床,却没想到已到了这个地步。 床侧是沈妈妈和大丫鬟碧珍在随侍。怜雁进屋后福身道:“奴婢见过夫人。”便垂首而立,等着指示。 陶氏微微翻了下眼皮,兴许是想狠厉地瞪她,但最终却是有气无力的一眼。 怜雁默然,陶氏常常喜怒无常,性子又好强,在仆从中的口碑并不算好,可见到她现在这模样,怜雁竟有些恻然,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儿子夭折,夫妻离心,婆媳妯娌之间也不见得有多少和睦,娘家虽显赫,却同夫家的关系微妙,现如今又病如山倒。 可说到底,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陶氏落到现在的处境,她自己的原因还是占了绝大部分,就比如这次的忽然病倒,也是因为她心心念念想着世子之位,忽然弘哥儿被封了世子后气急攻心罢了。 陶氏在瞪了一眼怜雁后便不再看她,约莫是倦了,侧身阖目道:“怜雁在这立规矩,你们两个退下吧。”声音喑哑,有气无力。 “是,”沈妈妈道,“夫人歇着吧,到了用药的时辰我会再叫您的。”说着警告般看了怜雁一眼,领着碧珍走了出去。 里屋只剩下陶氏和怜雁两个,陶氏侧身朝里睡着根本就不搭理她,怜雁也唯有跟木桩子似的站在一边,她算是深刻认识到了何谓“立规矩”,当真是一直“立”着啊! 怜雁怕沈妈妈忽然进来或是陶氏忽然睁眼抓了她的小辫,一个上午她就是规规矩矩地站过去的,等沈妈妈传了午膳进来时,怜雁的一双腿已全然麻木,抬步时一个踉跄险些栽过去,还是秋霜扶了她一把。 沈妈妈冷眼看她,目中带了几分讥诮与幸灾乐祸,怜雁揉着腿,早没了心思去应付她。 沈妈妈轻声将陶氏叫起来用午膳,午膳很清淡,南瓜粥加一些小菜,约莫是大夫嘱咐的。可饶是如此,陶氏也没吃上几口,粥才浅了一点,她便摆摆手叫沈妈妈撤下。 沈妈妈忧心道:“夫人,您再吃一些吧,吃了身子才能好起来啊!” 陶氏摇摇头,“撤下吧,没什么胃口。” 沈妈妈无法,只能撤下碗筷。 用完午膳后,陶氏似是不想再睡了,坐靠在榻上,沈妈妈和碧珍服侍着,而怜雁依旧站在一边。 不过这回不再是如木桩子般站着,而是沈妈妈一直差遣着她,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打水端盆,如同一个粗使丫鬟般使着,将怜雁累得够呛。 陶氏像是没看到沈妈妈的刻意刁难,只是听碧珍说着府里的一些琐事儿。若是这样怜雁还看不出她们的意思,那真是傻了,这也在意料之中,怜雁很坦然地照着沈妈妈的吩咐做事,让她们一拳打在棉花上,总归会使不上劲儿了。 在陶氏伸了伸腿脚像是有些酸的时候,怜雁还主动笑着上前道:“夫人,奴婢给您揉揉腿吧!” 陶氏倒是对她的示好很满意,“也好。” 沈妈妈讥诮地看了怜雁一眼,站起身给她让了床沿的位。 以前怜雁常给她祖母揉腿来哄她高兴,因此这揉腿的手法还是不错的,力道恰到好处,让陶氏愈满意。 可这一揉,陶氏不开口,怜雁便没法停下了。显然陶氏不会顾念她手酸或是揉累了,沈妈妈和碧珍更不会主动来替一替她,她只能一直揉着。 怜雁只能默默哀叹,她开口前真是太不够深思熟虑了,只一味想着与陶氏的关系不能太僵,主动示个好,倒没想到陶氏会这么不通人情。 于是,在继整个上午的站立后,怜雁又给陶氏揉了一整个下午的腿。 一直到天暗下来,陶氏也没有要放走怜雁的意思。怜雁估摸着赵彦清也该下衙回来了,可她又不能自己提,否则在她们耳里还指不定想成什么意思,正犹豫着,竟没想到从前院来了个小厮,说是侯爷找怜雁。 陶氏闻言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只是因为卧病在床没力气来作,阴沉沉地扫了怜雁一眼,道:“既然侯爷要你去服侍,你就回去吧。” 好罢,给她揉腿得来的好感又全没了。但好在能从陶氏这儿解脱出来,怜雁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走出门时,沈妈妈并无刻意掩盖的声音传来,“夫人不必闹心,一个通房而已,待侯爷新鲜劲儿过了,卖出去便是。” 怜雁一阵心惊,坚定了要讨得赵彦清欢心的决心。 回到映月泮,怜雁全身都如同散了架似的,偏生还没法回屋歇息,果然通房的日子不好过,竟比在大厨房打杂时还要累上几分。 赵彦清在书房,怜雁想起早晨他的冷淡,又想到沈妈妈那冷森森的话,强打起几分精神来,走进书房。 赵彦清头也未抬,继续干着他的事儿。 怜雁给他倒了茶,见他依旧忙于看各种文书,自己又累极,便也沉默地随侍在边上。 约莫过了两刻钟,怜雁就开始打盹了,昨晚她到很迟才睡着,今早又寅时就起来服侍赵彦清起床,今儿整天又都疲累着,到了晚上也怪不得她打瞌睡。 不自觉地后退一小步,怜雁靠着壁橱打起瞌睡来。 站着打盹也不会睡太熟,很快怜雁就被赵彦清起身的声音惊醒过来,抬头对上赵彦清的目光,怜雁一个激灵,目中的茫然散去,忙站直了身子。 赵彦清倒没指责她的怠工,只淡淡道:“该传晚膳了。” 一打瞌睡竟错过了时辰,怜雁羞愧难当,微红了脸,轻声道:“是,奴婢这就去。”便小跑着出书房。 等入夜要歇息时,赵彦清忽然问她:“今天很累?” 怜雁实诚地点了点头,“一直在夫人身边立规矩。” 赵彦清道:“回屋睡吧,今儿不用服侍了。” 怜雁大惊,心底一跳,霍然抬头看他,却见他像是在印证他说的话一样,自己褪下外衣。 怜雁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似乎是在体谅她的疲累,可加之他从清晨就开始冷淡的态度,怜雁便觉得并不寻常了。 离开正房时沈妈妈的话又毫无预兆的飘进她脑子里,怜雁只觉得心下一紧。昨晚她还在腹诽赵彦清为何不让她回房,可到今日真碰上了,怜雁又惊惶起来,生怕真的就此失了宠。 呆愣了片刻,怜雁马上伸手接过赵彦清褪下的外衣,尔后替他解着扣子,道:“想来奴婢有些事儿做的不够好,夫人才叫奴婢立规矩的,奴婢不该在侯爷面前提这些,奴婢会好好给夫人侍疾的。”说罢又轻声添了一句,“也会好好服侍侯爷的。”她到现在也没明白到底哪里惹得赵彦清不开心,令他忽然冷淡起来。 赵彦清没接话,不知意味地低头看怜雁,但也没再赶她,让她服侍着更了衣上榻。 怜雁熄了灯,心一横,直接弃了半边她自己的被褥,钻进了赵彦清的,环上了他的腰。 赵彦清似是怔了片刻,伸手将她搂了过去,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吻。 很快怜雁便被他撩*弄得嘤咛出声。 这回要比第一次和谐很多,怜雁已然能适应这种情*动,双*腿不自觉地缠上他的腰,引得他更用力的深入。 事后,怜雁浑身无力地躺在赵彦清怀里。 赵彦清抚着她光洁嫩滑的背,吻了吻她的侧颊,“睡吧。” 怜雁却在想他忽然冷淡的原因,想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若总是摸不准赵彦清的心思,恐怕就好难办很多,便问道:“侯爷为何忽然赶我?”因为无力声音变得有些绵软,在赵彦清耳里就多了几分委屈。 “这不是怕你累了吗。”赵彦清道。 “可你今天早上就不搭理我了。” 赵彦清揉了揉她脑袋,“怎么那么多心眼儿?别多想,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到时候又会站着就睡过去。以后不赶你了就是。” 见问不出什么,又吃了定心丸,加上已是累极,怜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怜雁一直在陶氏那儿侍疾。刚开始几天陶氏和沈妈妈还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刻意刁难她,后来随着陶氏的病愈严重,沈妈妈也没了心思总与怜雁过不去。 而怜雁算是亲眼目睹了陶氏一日日变得瘦弱病重,最后药石无救。 到后来,请了太医看,太医也只是摇摇头。 在太医走后,秋霜趁着周边无人时忽然问怜雁道:“映月泮缺人手吗?” 怜雁愣了愣,没明白秋霜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摇摇头道:“不缺的吧。”赵彦清管下甚严,映月泮一直都是井然有序的。 秋霜眼底闪过失望之色,不甘心道:“可是映月泮明明没几个婢女吧?” 怜雁这才反应过来,秋霜是在给自己寻后路了,明眼人都看出陶氏时日无多,她是想另投主子。 怜雁道:“映月泮只有粗使婆子,连粗使丫鬟都没有,不编制婢女的。” “你不就在那吗?”秋霜依旧不甘心,“要不我去那儿服侍你?”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4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被秋霜这种天马行空的思维惊了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秋霜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只是个通房,哪能配丫鬟服侍?” 秋霜用胳膊肘撞了撞怜雁,笑嘻嘻道:“就你这样,被抬妾是早晚的事儿!我这不是先排个队嘛,等将来你达了,可别忘了提拔提拔我!” 怜雁哭笑不得,“少奉承我,我这才成通房多少日子啊?真不知道你们都怎么想的,各各觉得我多受宠似的。” “你这还不算受宠?哪个通房开了脸后连着半来个月都独宠的?还是住在映月泮,都不用看主母的脸色。” 被秋霜这么一说,怜雁倒觉得赵彦清确实待自己不薄,虽不会花心思赏赐些首饰之类,但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会亏待她,比如近来天气渐暖,怜雁总会在换季时缺衣裳,前些日子赵彦清渐她穿得陈旧,直接甩给她一叠银票道:“去添置些衣物首饰吧,绣工不好就直接去成衣店买就是,太过寒碜倒像是我亏待了你似的。” 怜雁回去一数,银票竟有整整两百两,对于月钱就只有半两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了一笔横财,因此她和潜生的用度也好上了许多。 可这些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怜雁也不想因此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对秋霜道:“这些话你少说说,我可不想因为这些有的没的糟了旁人的妒,平白惹来麻烦。” 秋霜撇撇嘴,微微不悦,“我就是不说,旁人难道还看不出侯爷宠你?好姐姐,你要是想,肯定有办法把我弄到映月泮去。”说着压低声音,“你看夫人那样子,时日无多了,将来我难不成还守着这空荡荡的正房在沈妈妈手下讨日子不成?” “是郑妈妈,”怜雁纠正她,“正房的总管事是郑妈妈,沈妈妈越不过她去,何况正房也不会一直空着,继室早晚会进来。” “那也得在侯爷出了国公爷孝期吧?三年呢!在没个主子的屋里头,我能有什么出路?” 怜雁微微蹙眉,秋霜从来都是个有本事也有野心的,小小年纪就是个二等丫鬟,晓燕出事后还能顶了她的缺,就像现在,陶氏还在她就已开始谋出路了,虽然怜雁从与她相处起就知道她并不是个消停的,这也并不影响她们俩的交情,毕竟怜雁刚来正房时秋霜亦帮过她不少,但她并不欲牵扯上秋霜那些错综复杂的争夺上位,面带为难道:“那我也没办法让你去服侍我呀?你也说了,侯爷在孝期,我在近三年也不可能抬了妾的。” 怜雁的推脱让秋霜很是不高兴,“那你就给我安排别的差事儿啊,你说句话映月泮的管事总会给你几分颜面的,连侯爷都用不着惊动,多简单的事儿!” 怜雁叹道:“我说过了,映月泮没有编制丫鬟的先例,你叫我怎么跟管事去提?再说,我只是个通房,再受宠也只是个通房,说到底还是一个丫鬟,我还能去指挥管事不成?” 怜雁说的无可辩驳,秋霜虽依旧面有不甘,但也反驳不出话来。待怜雁走后,她跺了跺脚,嘟囔了一句,“映月泮只许你一个丫鬟么?装着安分,其实跟晓燕一个样!” 正巧沈妈妈走出来,可巧听到了她这话,自然猜到说的是怜雁,哼笑一声,“人家有姿色又有本事,你就是眼红也没用!” 秋霜不服气,“我怎么就没用了?论等级我升作二等的时候还比她小了许多!” 沈妈妈眼神一闪,换了张脸般慈眉笑道:“这么说起来,确实你更有本事了,可谁叫那小蹄子傍上了侯爷呢?要说姿色,你也不差,唉,偏生好运道都被她给占了,倒也不对,人家是狐媚子手段太厉害!” 秋霜冷哼一声,然而瞧见沈妈妈目露精光的笑容,又觉得不太对头,转而道:“沈妈妈这话就不对了,怜雁姐姐入了侯爷的眼是她的缘分,怎的说狐媚子手段?说得侯爷昏庸似的,这要是给旁人听了去,指不定要告状到侯爷那儿了呢!” 沈妈妈冷笑道:“你这丫头变脸倒是快啊?方才是谁在骂着怜雁那小蹄子的?这会儿子又当好姐妹了?可别当我耳背,我可听得清楚呢!再说,我说的也不差啊,你不服气怜雁也正常,要是想往上爬,还得花几分心思,你要是想,沈妈妈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虽然我本事不大,但出出主意找些机遇的本事儿还是有的。”说罢意味深长的笑。 秋霜面上的犹疑一闪而过,她笑笑道:“沈妈妈怕是想岔了,方才我不过是气她没帮我一个小忙而已,现在已经气顺了,怎么沈妈妈说来就好似我要抢了怜雁宠爱似的,我可万万不敢起那心思的。” 沈妈妈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了,秋霜又道:“我还有活儿要做呢,就不陪沈妈妈聊天了,我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妈妈冷哼一声,也不管秋霜听没听见,道:“当我看不出你心思?早晚你得来求我帮你!” * 陶氏到底没挨上多久,在三月末时咽了气。 当时是午后,赵彦清上衙尚未回。陶氏忽然咳嗽地喘不上气,又吐了好几口血,呼吸都粗了起来,沈妈妈她们几人惊慌失措,怜雁看着不太对,小跑着去了寿安堂请了老夫人来。 老夫人到时,陶氏已然奄奄一息,她吃力地翻翻眼皮,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娘……” 到底是做了几年的儿媳妇,饶是婆媳关系不怎么样,老夫人见她这模样依旧落下泪来,“在呢在呢,你且忍忍,给太医院递了牌子了,太医马上就来。” 陶氏却摇摇头,“我知道……我好强,总是要和二房争,争了正院,又争世子……我总惹得娘不高兴……”说着也落了泪下来。 老夫人道:“好强是好事儿,谁不想把日子过顺心些?我脾气也冲,你别往心里去,好生养病才好。” “我这身子……有数,生谦哥儿时就落了病根……好不了了,趁着还能说话,就多说几句……”说到谦哥儿,陶氏又是一阵落泪,“若是谦哥儿还在……也能给我送个终……” “说什么丧气话……”老夫人抹了抹泪道。 陶氏说了几句,也没了力气,又昏睡过去。太医来了,还是摇摇头,只道:“只是吊着一口气了……” 赵彦清下衙回来后,陶氏也没再清醒过,时而昏睡着,时而说几句胡话,到了夜半,彻底咽了气。 府里做了准备,又是换衣又是擦身子,怜雁亦在打下手帮着忙,把这些都收拾妥当出来时,正瞧见赵彦清站在院子里。 就算夫妻再不和,到底是娶进门六七年的人了,怜雁想,赵彦清多少是伤感的。 她也不知说什么好,就走过去握了他的手。 赵彦清侧头看了她一眼,回握住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声一叹。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5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料料理完陶氏的丧事,很快就到了端午。 端午正好是潜生的生辰,如今怜雁手头有了银两,便出府给潜生添置了不少新衣,路过书局,又进去寻了寻潜生该看的书,选了本《资治通鉴》来,给潜生送去,就当是生辰礼了。 潜生刚从俭哥儿那回来,见着怜雁给的生辰礼,欢喜了一阵,尔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微微苦了脸道:“这应该要不少银子吧?阿姊你别这么破费了。” 怜雁宽慰他般笑笑道:“不用你操心银子,我不缺。” 潜生狐疑地看着她,“你的月钱比我也多不了多少吧?”随即又恍悟道:“侯爷给的?” 知道潜生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头还是对自己成了通房很介意,怜雁不欲在此事上多说,只含糊地点了点头,转而道:“试试这衣裳吧,我女工太差拿不出手,直接从成衣店买的,看看大小合不合。” 潜生试了试,倒是正好,不过他对新衣裳之类并不感兴趣,却捧着那本《资治通鉴》高兴了许久,“先生之前还提过这书呢!说‘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 “唔,你是该看看这书的。” 潜生将书放到床头,怜雁眼尖地看到枕下还有一本破旧的书,走过去拿了起来,竟是《孙子兵法》。 怜雁惊了惊,问道:“这书你哪来的?怎的看起兵法来了?” 潜生显然有些局促,像是被现了小秘密一样,他知道他现在应该读的是四是向邱大哥借的,我读着有趣儿,就借来瞧瞧,并不常看。” “邱大哥?” “是侍卫队的,之前与赵攸贤打架的时候他还劝过架的,就认识了。” 怜雁点点头,潜生肯定会有自己的交际,她也无权去干涉的,只是他看起兵法来,倒叫她有些隐隐的不安,“好端端的,怎么对兵法感兴趣了?你又不用上阵打仗。” 潜生道:“略懂些,总是有用的。” 怜雁没再追究,只道:“稍许看些也是好的,但也别落了功课。” 潜生松了一口气,保证道:“我知道,看完我就会还回去。” 回到映月泮,赵彦清正下衙回来,见怜雁亦刚进院子,随口问道:“哪儿去了?才回来?” 怜雁道:“去潜生那儿了,今儿他生辰,给他送了生辰礼。” “潜生的生辰?”赵彦清一惊,“他在端午出生?”脑中似乎有什么异样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 “是呢,”怜雁道,“我出府给他添置了几件衣裳,还买了本书,他对衣裳都没看上几眼,倒是捧着书高兴了许久。”顿了顿,又道:“男孩儿和女孩儿就是不一样呢,记得我在他那个年纪,什么都比不上有新衣裳来得高兴。” 赵彦清笑了笑,“你小时候应该不缺衣裳吧?” “当然不缺,但女孩子都是这样,新衣裳都是越多越好。我还算好的,小时候受宠,开口要的东西总不会缺了我的,要是换家里姊妹多的人家,恐怕这些用度就要争上一争了。比如三房,庶女那么多,姊妹间明争暗夺的肯定不少。”怜雁一边替赵彦清换下官袍一边道。 “你胆子倒愈大了,竟编排起三房来。”赵彦清揶揄道。 怜雁瞟了他一眼,见他并无不悦的神色,扯扯嘴角道:“我那是实话实说,像三房这样,也幸得三夫人是个镇得住的,否则乌七八糟的事情岂止这么一点点?”连她自己都没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同赵彦清说话已随意了许多,总能自如地谈些家常。 赵彦清捏捏她脸蛋,“又开始了,五个板子还没长记性?” 提到这个,怜雁无话可驳了,她知道板子打得不委屈,是她气恼下口不择言。她别过头挣开赵彦清的手,皱着脸道:“怎么总捏我,都捏肿了,难看。”说着环过他的要系腰带。 赵彦清趁机搂了她,“谁让你脸软绵绵的捏着手感好。” 被赵彦清一搂,怜雁撞进了他怀里,扭了扭身子,“松开啊,系腰带呢!” 赵彦清搂着她胡闹了一阵,方松开了她。怜雁红了脸,低着头飞快地替赵彦清继续更衣。 赵彦清眉梢含笑,又回到潜生过生辰上,道:“要不我也给他一份礼吧?” 怜雁忙摇摇头,“别别,这成何体统?再说了,我还不是拿你给的银子给他买的,就我那月钱哪够?”其实她更怕赵彦清这么关照潜生,会让潜生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更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彦清没再坚持,只道:“以后银子不够就直说,我还会缺了你吃穿不成?” 怜雁抿唇微笑,轻轻嗯了声。 傍晚的时候秋霜过来了。最近秋霜跑映月泮跑得勤,怜雁知道她的心思,见怪不怪。上回她明确地拒绝了秋霜,事后想想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交情不错,因此现在见她这般行为,也就没再说什么。 秋霜来给怜雁送夏装,她知道怜雁女工不好,半个月前特地来找她说要帮她做衣衫,怜雁推不过她的热情,也就随她去了,给了布料让她做,这回是做好了给送来。 怜雁嗔了她一眼,“你让人来说声,我过去取就是了,本就劳你做衣衫,还要你亲自送来,我如何过意得去?” 秋霜笑道:“我这不闲着吗?难道还差这么几步路?” 怜雁迎她进屋,给她倒了茶,“真是谢谢你了,否则我又得缺衣裳穿。”她不好对秋霜说赵彦清给了不少银子,已经添置了衣裳。 “你跟我客气什么?”秋霜道,喝了口茶,又赞道:“这茶好喝,同我平时喝的真不一样。”取笑了怜雁两句,“侯爷身边的人果然不一样呢!唉,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丫鬟能比的。” 怜雁佯怒地瞪了她一眼,“就你嘴贫!” 这茶叶确实不同,是从杭州府带过来的正宗龙井,赵彦清得了几罐,喝着不错,随手就送了她一些。这些怜雁自然不会同秋霜一一道来。 秋霜也喝不出茶真正的好坏来,同怜雁调笑了两句,又问道:“潜生的衣物缺吗?要不我给他也做两套?” “不用麻烦了,他的我会准备好。”怕秋霜坚持,怜雁又转了话道:“你怎么那么闲?正房那儿没差事儿了?” 秋霜叹了一口气,“陶氏一去,没个主子,能有什么差事儿?也就是沈妈妈在那里颐指气使的,可她没了倚仗,也没几个人听她的。” “你跟着郑妈妈做就是了。”怜雁提议道,“以前我在她手下,过得可舒畅着。你跟着她,不管将来正房住进的是谁,总会有个好前途的。” “你真是站着不知腰疼,说跟就跟,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郑妈妈和夫人的那些陪房明争暗斗的,也没个消停。唉,没个正经的主子,总觉得没个倚仗。” 怜雁接不上话,索性喝了口茶,没回话。 秋霜忽然问道:“你不用服侍侯爷吗?怎么都有空在这儿陪我?难道侯爷还没回来?” “回来了,在书房呢,常武随侍着,没我什么事儿。” 秋霜点点头,低了头喝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唉,夫人去了后正院的伙食就差了一个档次,你这伙食肯定不错吧?要不我就在你这儿赖上一顿?” 怜雁惊了惊,迟疑了片刻,赵彦清几乎每天的都会让她一起用晚膳,想了想,她道:“你想赖上,我还能把你轰出去不成?不过侯爷用晚膳我得去服侍,你要用也是一个人用。” 秋霜眼神闪了闪,转而笑道:“侯爷还真是离不开你啊,用个晚膳都要陪着。” 怜雁笑骂她,“笑笑笑,就知道笑话我!哪日你配了人,看我怎么以牙还牙!” “我上哪找向侯爷这么有身份地位又宠人的?”秋霜笑道,“行了,既然你要忙,那我就不赖着你的晚膳了,我先回去了。” “再坐会儿呗,反正我现在闲着。” “我可不敢,万一侯爷来找你了呢?”秋霜笑道。 “你又来了,不消遣我几句心里痒?”怜雁道,送了秋霜出门。只是见她不再提让她帮忙来映月泮,怜雁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否则都不知该怎么回绝。 走出厢房,秋霜道:“不用送我了,你回屋吧。”说着俏皮地眨眨眼,“我还是认路的。” 怜雁忍俊不禁,没再坚持,“那你慢走。” 秋霜摇了摇手,沿着小路离开,在岔路口犹疑了片刻,没有从后门出去,而是往映月泮的前门走。 走前门也没什么,只是比起后门来回正院的路更远些,且会路过映月泮的主房。 常武见到秋霜左顾右盼的样子,叫住了她道:“哎!你是哪里的丫鬟?怎么在映月泮闲逛?不知道规矩吗!” 秋霜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是正院的,叫秋霜,来瞧怜雁姐姐,这不正要回去嘛!” 听闻是来找怜雁,常武没再为难她,摆了摆手道:“赶紧回去,这儿可不是能逗留的地方!” 秋霜正要离开,瞧见一个小厮端着茶要递给常武,她眼珠子一转,“哎呀”一声,假意被绊了一跤,身子一歪,撞上了那小厮。 小厮被撞到手肘,手臂一抖,茶就打翻了。 常武连忙跳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泼湿了袍子。 小厮叫道:“啊!侯爷的茶!” 秋霜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可有烫着?” 烫倒不是很烫,只是袍子湿了,这样进去在主子面前有失仪容,常武吩咐那小厮道:“你再去沏一杯茶来端进去,我去换身袍子。” 小厮很无措,“我、我端进去?”他看着年纪不大,是新来映月泮没几天的,想来也从来没有近身服侍过赵彦清。可惜常武走得急匆匆的,并未听到。 秋霜唇角勾起笑意,她道:“是我的不是,要不是我撞到你也不会把茶泼出来了,这样吧,我替你送进去?” 小厮没多想,看着忠厚老实的没那么多歪歪肠子,才来几天又没认全这映月泮里的人,只当秋霜是这儿的丫鬟,加之平日里赵彦清总冷着一张脸,挺怵他的,便应了下来,“谢谢姐姐了。”说着又飞快地去茶水间又泡了一杯茶来,递给秋霜。 秋霜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接过茶盏道:“你去忙吧,交给我就是了。” 小厮点点头退了下去,秋霜推开书房门,紧张地捏了捏手心,见赵彦清坐在案桌前忙着,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将茶盏递上,柔声道:“侯爷,喝茶。” 赵彦清听到陌生的声音,诧异地抬起头,瞧见是个没见过的丫鬟,蹙了蹙眉,“你是谁?” 秋霜恭恭敬敬道:“奴婢秋霜,常武哥哥被茶泼湿了衣袍,奴婢替他端水进来。” 赵彦清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又道:“映月泮里的丫鬟?我怎么不记得映月泮里还有丫鬟?” “不是,奴婢是正院的丫鬟,是来给怜雁姐姐送衣衫的,她女工不好,时常我帮着做。出来时正巧撞见了常武哥哥湿了袍子,就帮他端茶了。” 赵彦清目色深沉地打量了她一眼,“常武让你进来的?” 秋霜一噎,不敢说谎,又不能说是自己自告奋勇,便含糊其辞道:“常武哥哥急急匆匆去换袍子,沏茶的小厮慌里慌张的,就让奴婢送进来了。” 可惜赵彦清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冷了眸子道:“所以,是你自己进来的。书房重地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这话说得极重,秋霜吓得脸色白,慌忙道:“不是不是,是那小厮慌里慌张的,让奴婢帮忙……” 从赵彦清十来岁起,就开始有不少丫鬟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往他身边凑,秋霜的那点小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赵彦清不欲同她纠缠,高声唤道:“来人!”门外并无响动,想来是常武换袍子还没回来。 秋霜已双腿一软跪倒下来,哭道:“侯爷恕罪,奴婢不敢了,侯爷恕罪……” 赵彦清却冷声道:“你太不知规矩了。”又高声喊道:“常武!” 常武这才急急匆匆推开门近来,见到秋霜跪在地上,一时摸不着头脑,“侯爷……您有什么吩咐?” “把她带下去,不用留在侯府了。” 秋霜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旁的话来,只一味地哭道:“侯爷恕罪……奴婢不敢了……” 常武不敢忤逆,虽不知生了何时,还是唤了粗使婆子进来架起秋霜往外拖。 秋霜还在挣扎,怜雁听到动静过来,看到这混乱的场面,惊道:“这是怎么了?”又看到秋霜惨白着脸哭着,看向赵彦清,“侯爷……” 秋霜见到怜雁,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哭道:“怜雁姐姐……怜雁姐姐救我……” 怜雁尚未弄清是何缘故,疑惑秋霜为何还留在映月泮,但并未深想,只当她冲撞了赵彦清。走到赵彦清身边,怜雁道:“侯爷,秋霜是给我送了衣衫来的,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侯爷,还望侯爷宽宥她无心。” 赵彦清冷声道:“你不用管。”又对常武道:“还不快带下去!” 常武不敢再犹豫,本身就是他疏忽的错,忙挥挥手让那些粗使婆子把秋霜拉出书房。 秋霜哭喊挣扎着还在求饶,但很快就被粗使婆子拿帕子堵住了嘴拖了出去。 怜雁心急,扯着赵彦清袖子道:“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要如此罚她?她真的只是给我来送衣衫的,我女工不好,她时常帮我做。” 赵彦清不欲细说,只道:“我罚她,自有我的理由,你不用管。” 怜雁急了,“我怎么能不管?秋霜同我一向都交好的!” “那只能说你识人不清。”赵彦清凉凉道。 怜雁一愣,隐约觉得似乎不仅仅是秋霜冲撞了赵彦清那么简单,秋霜又怎会忽然出现在赵彦清书房?电光闪石之间,怜雁顿悟。 她一直知道秋霜野心不小,也是有心思的,但没想到她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接近赵彦清,且这不是背后捅她刀子吗?怜雁心里很不舒畅,她原先还想着秋霜待自己不错自己却没帮她而隐隐有些歉疚,如此看来,当真是她多情。 她也算反应过来为何赵彦清要说她识人不清了。 怜雁黯然地垂了眼帘,“那您是怎么罚她的?” “赶出府,”知道怜雁已明白过来,赵彦清淡淡道,“以前遇到过不少,都是这么处置的,没想到还有这么胆大的。” 怜雁一惊,“赶出府?这、这也太重了。侯爷,秋霜只是一时糊涂,您就饶了她这回,从轻落吧,打几个板子就是。”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怜雁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到底有几分不忍心。 “她这么不厚道,你还替她说话?” 怜雁蹙蹙眉,“我是挺不舒服的,可是……”可是什么呢?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赶出府太狠了些,秋霜待自己不厚道,以后同她疏远些就是了,再者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倒也没有刻意地来害自己。 赵彦清却道:“现在你心软替她求情,以后那些丫鬟前赴后继的来,要是我收了几个,看你往哪里哭去。” 怜雁一愣,随即窘了脸,她有担心过失宠,却从来没想过会因赵彦清收了别人而失宠,潜意识里总觉得他不是会随便收人的人,也从来不担心哪天他会被别人勾了去,若说最大的顾忌,不过是将来赵彦清娶了继室,伉俪情深罢了。 今儿被赵彦清提及,怜雁不知该如何反应。可一想到前一刻还同自己说笑的秋霜要被赶出府,怜雁还是狠不下心肠来,挽了赵彦清胳膊,放柔声音道:“您要是真要收人,我能有什么法子?可是秋霜她人其实挺好的,可能是因为夫人病逝,她担心自己前途来,才一时糊涂了,您就饶了她这回吧!大不了以后若丫鬟前赴后继的来,我给拦着!”说到最后,微红了脸。 赵彦清被逗笑了,又看她娇俏的模样,心软了几分,想着说到底不过是个丫鬟,顺她一回也没什么,便又叫了常武进来道:“不用赶那丫鬟出府了,打十个板子算是惩戒。” 常武领命下去,怜雁柔柔地笑了,“多谢侯爷!” 赵彦清搂了她,贴着她耳廓低声道:“拿什么谢我?”暧昧的意味不言而喻。 怜雁愈红了脸,埋首在他怀里不说话。 赵彦清心猿意马起来,抱起她就往西此间的榻上去。 怜雁惊呼一声,更抬不起头来,“天、天还没黑呢……” “管天作甚?”赵彦清不理会她微弱的挣扎,放她到榻上便吻了下来。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6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常武在门外问要不要传晚膳,唤了好几声,赵彦清也没理会。 这要是让仆从们知道他们大白天的在做这个,怜雁都没脸见人了,她喘着气推了推赵彦清,娇声唤道:“侯爷……” 赵彦清这才停了动作,抬起头来,神色带了点懊恼,对着门外道:“不用,晚膳去老夫人那儿用。”要一起过端午。 门外脚步声渐远,大概常武领命传话去了。 赵彦清吻了吻怜雁脸颊,终于从她身上起来,穿戴起衣衫来,怜雁身子还有些软,懒懒地躺在榻上不想动,一时忘了要服侍赵彦清穿衣。 不知是有意让她歇着还是没有意识到,赵彦清也没说什么,穿好衣衫后搂了搂怜雁,“我去娘那,你自己用晚膳。”怜雁只是通房,没有跟着去老夫人那儿的理。 她点点头,眉梢的娇媚未褪,乖巧地应着。 赵彦清大步往外走,忽的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身道:“对了,你的生辰是哪天?” 怜雁惊了惊,但他关心自己生辰是好事儿,道:“十二月十六。” “十二月十六啊,挺小的。”赵彦清道,也不知有没有记到心里。 赵彦清走后,怜雁又在榻上赖了一会儿,一直到觉得肚子饿了,才爬起来。 怜雁自己用完晚膳,想着秋霜被打了板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还得问问她究竟想做什么,便往正房去。 走到秋霜房门口,隐隐听到屋里有人声,细细一听,竟是沈妈妈的声音,“现在想要我帮忙了吧?你以为就你这道行能比得过怜雁?哼,真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现在好了,惹了侯爷生气,看你以后怎么办!” 听到自己的名字,怜雁蹙了蹙眉,接着又隐约听到了秋霜的啜泣声,“我怎么知道侯爷会大怒,明明对怜雁号的不得了,我哪里比她差了!” 沈妈妈冷哼,“你就比不过她的心计。同样是接近侯爷,为什么她就做得滴水不漏,你却一败涂地,说到底,就是你的手段太明显了,侯爷一瞧就看出你的目的,而侯爷最讨厌的就是不安分守己的丫鬟,前些年被处置的多了去。我告诉你,你得状似无意……” 沈妈妈絮絮叨叨地讲着该怎么做,怜雁沉着脸,不想再听,转身欲走。 刚回头,就看到了郑妈妈,看她的样子,大概也是来看秋霜的。 郑妈妈道:“怎么不进去?” “沈妈妈在里面,像是在说贴心话呢,我现在进去不大好。”怜雁淡淡道。 “是吗?秋霜和沈妈妈不是一直不对付?什么时候竟好到能讲贴心话了?”郑妈妈笑道,语气带着些不屑,走上前几步,便也听到了沈妈妈的声音,以及是不是蹦出怜雁的名字。 她看了眼怜雁不大好的脸色,心底有了个数,道:“也罢,那我也回头再来吧,要上我那去坐坐吗?” 怜雁想着今日端午,赵彦清肯定要多陪老夫人一些时候,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她又闲着,便点头笑道:“行啊,许久没到您那去了。”说着搀了郑妈妈的胳膊。 路上,郑妈妈道:“秋霜心思多,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她既然在你背后这么捣鼓,你疏远她就是了,说到底她还是低了你一层,再怎么折腾也比不过你去,用不着费心思的。” 郑妈妈的意思,怜雁明白了,她是怕自己耍些手段去报复秋霜,最后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其实怜雁本就没这样的心思,她要做的太多了,没这闲心去同一个丫鬟过不去,何况秋霜的这些小伎俩,确实如不了她的眼,更入不了赵彦清的脸,怜雁没什么可担心的,她道:“我明白,郑妈妈放心吧,从前在正房的时候秋霜挺照顾我的,我也没必要就为了这一件小事就与她掐架。” “明白就好,你这样的,也怨不得别人眼红,将来明里暗里给你下绊子的定会多了去,你现在被宠着,等将来继室过了门,肯定不会给你好日子过,你若连个丫鬟都要斗上一斗,在主母面前,就更登不上台面了。” 难得有人同她说这样的贴心话,怜雁微微动容,道了声谢,“我会记着的。” 郑妈妈说得很对,往往你是什么样一个人,就会把什么样的人当成对手。 在郑妈妈那儿坐了半来个时辰,怜雁便告辞回去了。 秋霜伤好能下床后,立刻便来找怜雁,千恩万谢她的相救,而怜雁则一直冷冷淡淡的。 秋霜察觉到怜雁态度,念及沈妈妈说的要依附怜雁才能攀上侯爷,撒娇般摇了摇她胳膊道:“怜雁姐姐,你最近很忙吗?都不曾来瞧我。” “我来瞧过你,”怜雁淡淡道:“只是见沈妈妈在你房里说着贴心话,我就没进去了。” 秋霜的脸霎时间一阵红一阵白,她当然知道怜雁说的贴心话指什么,一时间羞恼至极。 怜雁不等她开口,又道:“行了,若没旁的事儿,你就回去吧,否则叫侯爷瞧见你又来映月泮指不定还要不要把你赶出府去,到时我可就救不了你了。”说着起身从壁橱拿出秋霜缝制的衣裳,道:“侯爷赏了我不少银两,我和潜生的衣裳都从成衣店买了,这些我也用不上,你就拿回去吧。” 秋霜青白着脸,说不上话来,瞪了怜雁好半晌,终是在她波澜不惊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懊恼地夺过怜雁手中的衣裳,冲出门跑了出去。 之后怜雁与秋霜就疏远了,就连偶然碰面秋霜也只是冷冷从她身旁走过,招呼都不再打一个。 因为白日里赵彦清上衙,怜雁总会很闲,依玲常常会来邀请她去坐坐,怜雁虽不太和她们玩得上,叶子牌也不大会,但闲来无事,偶尔也会去坐坐,听她们聊些府里的八卦日常,比如三房那儿三夫人与大姨娘又暗地里掐了一回,比如四姨娘拿慧姐儿拉肚子为由把三爷留在屋里,结果惹怒了三夫人,把她禁了足,等等…… 说到四姨娘禁足,秒平笑看着五姨娘道:“这下你能轻松一阵子。”谁都知道,因为五姨娘进门后就夺了四姨娘的宠,四姨娘很是厌弃她,时不时使些幺蛾子不让她好过。 五姨娘笑笑,没说话。 许是习惯了五姨娘的寡言,秒平转而又继续打叶子牌。 兰香走过来坐到怜雁身边。怜雁惊了惊,她和兰香向来没什么话,她忽然亲近自己,也难怪她疑惑。怜雁道:“你不打叶子牌了吗?” 兰香笑笑道:“输多了,便让了紫桃来。”紫桃是陶氏的大丫鬟,偶尔也会来串串门。 怜雁笑道:“常常听人说赌输的人停不下,总想着把银子连本带利赢回来,兰香姐姐不一样呢!” “我也没那么喜欢打牌。”兰香赧然道,顿了顿,又轻声道,“我瞧见你总去沈妈妈那喝药,你住在映月泮,沈妈妈管不着,停了药她也说不上什么的。” 她这是在劝自己停药?怜雁震惊地看向兰香道:“这、这如何使得……” “为何使不得?夫人不在了,正院都没个主子,沈妈妈嚣张不了多久。你现在受宠,将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要抓紧趁现在怀上孩子才是正经,这样就算失宠了也能有个依靠。咱们做侯爷的女人,不都巴望着能生养一个孩子吗!” 难得兰香对她说那么多话,可怜雁看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究竟知不知道,在孝期怀孕,生死就全掌握在主子们的一念之间了。 怜雁道:“侯爷在孝期呢,我不敢。” “你真傻,”兰香道,“你不在孝期抓紧怀上,难道还要等过了孝期继室进门?到时候哪有机会?再说了,怀上之后最多也就让侯爷老夫人不大高兴,可他们也不会真的去害了子嗣,到时候肯定能生下来的。” 这一番话,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会动心了吧?怜雁觉得,她应该重新看待这位看起来很腼腆的通房,不管她是真的觉得应该怀上孩子还是为了让她失宠才这样说,她都是个主意不小的人。 怜雁故作惶恐,使劲摇了摇头,道:“不好吧,我可不敢惹怒侯爷。再说,就算老夫人真的愿意留下孩子,我以后也抬不起头来,说不定过了月子后就要被打到庄子上去呢!” 兰香见说不动她,惋惜地摇摇头,“罢了,我是为了你好才跟你说这些,你不想也没法子。” 怜雁笑道:“我知道兰香姐姐为我好,可我胆子小,不敢背地里忤逆主子。而且我也要护着侯爷的名声不是?” “也是,我说不过你。”兰香道,又回到方桌旁看她们打牌。 怜雁挑挑眉,没再说什么。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7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过了夏至,天气愈热起来,京都的炎夏向来不是说着玩儿的。 怜雁自小娇养惯了,畏冷又畏热。以前到了夏日房里还会放一盆盆的冰块,到了六七月份还能去庄子里避暑,如今早没了这样的待遇,故而这个夏日很是难捱。 因为相比别的地方,有赵彦清的屋子总是相对凉快的,因此到了炎热难耐的日子,怜雁总跟着赵彦清走,不管是否传召,在赵彦清下衙回来后总能有各种理由赖在他身边。 而赵彦清什么也不说,倒像是甘之如饴。 但赵彦清好像并不是很怕热,房里两盆冰块,并不会多。常文常武随侍的时候他们还会打扇,但怜雁在的时候他们便会退下,而怜雁就不会主动去打扇了,赵彦清也不会说什么,并不嫌热。 有时候怜雁嫌闷热,赵彦清依旧能气定神闲地看着文书。 有一回怜雁就热得难受,挪着步子往放冰块的盆子靠了靠,在觉得还是太热后拿来蒲扇自己扇起来。 照理作为一个通房,在自家主子身边,不给他打扇只顾着自己很说不过去,估摸也只有怜雁做得出来,她似乎从来不担心赵彦清会因此指责她,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在她不自觉时已被宠成了这个样子,毫无一个奴婢的样子。 赵彦清见她使劲打着扇子,问道:“很热?” 怜雁忙不迭点头。 赵彦清叫了常武,让他再拿两盆冰块来,又将怜雁拉到膝上,“还没到六月你就嫌热成这样了?怎么那么娇气?” 怜雁眨了眨眼,“本来就很热,我还听常武在自个儿房里的时候还光着膀子呢!就你不嫌热。”说来赵彦清的体质也奇怪,身子总是冬天像个暖炉,夏天又凉快,晚上睡觉时怜雁总不自觉就往他身上靠去,搂着别提有多舒服。 赵彦清蹙眉,“你还看到过常武光着膀子?” 怜雁忙摇头,“没有没有,是郑妈妈来看常武的时候给撞到的,结果常武被郑妈妈骂了一顿。”顿了顿,又闪了闪目光,笑着搂了赵彦清脖子道:“侯爷,皇上不是每年夏天都会去园子里避暑吗?你能不能随驾?”怜雁说的园子,是建在京郊的皇家园林,亦称避暑山庄,按照约定俗成,每年盛夏的两月皇帝都会带着皇子公主和几个受宠的嫔妃搬去那儿避暑。 “旨意还没下来,不过照以往来看,应该是可以的。”赵彦清道,“怎么?你要跟我去?” “可以去吗?您身边也要人服侍不是?让我去吧!这儿太热了。” 赵彦清揉了揉她的头,“好,让你去,真不知道以往的夏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当然是在避暑山庄过的,怜雁腹诽,又笑着在他身上蹭了蹭,“多谢侯爷!” 只是最后避暑山庄并没有去成,倒不是赵彦清变了卦,而是他不在随驾的名单内,约莫如今的武安侯府不能照以往的情况来评判了。 怜雁虽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太难受,事后想想,其实去了未必是好事,万一在那儿遇上了什么熟人就麻烦了。 倒是赵彦清略有些愧意,拉了她道:“叫你白高兴一场了。” 赵彦清这么说让怜雁不好意思起来,摇了摇头,“也没什么。”顿了顿,抬头问道:“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不好?皇上都不让你随驾。” “不用你操心这个。”赵彦清道。 虽然好奇,但怜雁也不指望赵彦清能跟她说起朝中事,便是正室也未必能听到这些,何况一个通房。 不过至少可以看出侯府的处境并不好就对了。 * 潜生偷了个闲来找怜雁,提及了县试。 县试在每年的二月。族学的先生很看好潜生的资质,单独叫了他问他是否有心科举。 怜雁问道:“先生的意思是明年二月参加县试吗?” 潜生道:“先生说,以我现在的水准可以参加县试了。但他也知道我在奴籍,不能参加,他说他会问问侯爷的意思,要是侯爷肯帮忙再好不过。” 怜雁闻言一喜,有先生开口,应该会好办很多,毕竟她现在只是通房,连妾室都不是,若贸贸然开口让潜生脱了奴籍,恐怕赵彦清会不悦。她笑道:“那再好不过了,回头我陪你去拜访拜访他,送点礼,多谢谢他。” “阿姊,你说侯爷会答应吗?”潜生有些不安,问道。 “先生去说的话,一定会夸你,我瞧侯爷也不是死板的人,应该会答应的。”怜雁笑着宽慰他,可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其实若潜生时普通的小厮,赵彦清答应的可能性更大些。可如今他知道他们姐弟的身份不一般,就未必会冒险让潜生去科举了。 果不其然,几天后,潜生又跑来对她说,先生说了,侯爷不同意。 看着潜生一脸忧愁地望着她问阿姊怎么办,怜雁只觉得很失落。 她虽然做了赵彦清会拒绝的准备,但真的听到这消息,还是免不了想,她到底没有旁人说得那么受宠。 怜雁勉强笑了笑,抚了抚潜生的脑袋,道:“别急,咱们不急,明年考不了,那就后年,总有办法让侯爷改主意。”除了让他改主意,也没旁的办法。 这日在赵彦清下衙回来后,怜雁有好几次想提一提潜生的脱籍,但最后都忍了下来,既然赵彦清已经拒绝了,也不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倒会让他觉得自己急不可耐。当务之急,还是先讨得赵彦清欢心更为重要。 但怜雁没想到赵彦清会自己同他说起此事,“先生同我提了潜生的脱籍,这是你的意思?”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正在给赵彦清倒茶的怜雁手一顿,微微颤了颤睫毛,放下茶壶,端起茶盏递上前,垂目道:“今日潜生提了奴婢才知晓此事。”顿了顿,又道:“奴婢都不曾见过先生,也没法子让他帮奴婢。” 这段日子怜雁甚少自称奴婢了,赵彦清乍听这个称呼,微微蹙了蹙眉,轻轻瞥了她一眼,又是低眉垂目的模样,就如同初时他们的相处。 赵彦清抿了唇角,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就放置在旁边,低头看文书。 相处了这么久,怜雁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性,这个脸色,估计是不悦了。 至于为什么不悦,怜雁就不清楚了。她若能每回都摸清赵彦清的心思,现在也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照理方才她那番话也没说错才是。 想了想,还是觉得潜生的脱籍比赵彦清的喜怒更重要点。既然他已经开了个头,怜雁觉得还是把话说完才是,便道:“侯爷,您为什么不答应潜生脱籍?既然先生提议,那想来以潜生的功底可以考……” 还未说完,赵彦清就打断她,“你就这么想潜生去科举?” 怜雁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我们到底是好人家出生的,若能不为奴,自然再好不过。” 赵彦清静默地看了她良久,看得怜雁都心慌起来,才开口道:“给一个通房的弟弟脱籍总说不过去,等你抬了妾室,再给他脱籍吧。” 这是答应了?原以为赵彦清已然有了怒气指不定要责备她一番,竟没想到就这么应下了?怜雁一愣一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真、真的?” “我还哄你不成?” 怜雁立即笑开,眉眼弯弯道:“多谢侯爷!”抬成妾室必定要在赵彦清过了孝期,约莫还有两年多,到时候潜生十一二岁,应当不算太迟。 想来赵彦清的意思,是早晚会给她抬了妾室的。 赵彦清又道:“以后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同我说,别拐着弯儿叫了别人来。” 怜雁一怔,片刻后方反应过来赵彦清指的是族学的先生提潜生的脱籍,有些委屈道:“真不是我找先生说的。” “我知道你也有这个意思,当初找我说让潜生去伴读,也是这个想法吧?” 这倒是被他说准了,怜雁无可辩驳,轻轻嗯了一声,“我也是想让潜生能有个前程。” 赵彦清轻声一叹,搂了她到身前,道:“那就直接跟我说,如果不是很过分的要求,我也不会拂了你的意。” 怜雁闻言在他怀里仰起头笑问:“那怎样的算过分的?侯爷告诉我,我也有个数。” 她一仰起头,一张俏脸就在赵彦清的眼前,他目光流连在怜雁唇上,含糊说了声自己估量,低头吻了下来。 怜雁现在已然适应了赵彦清突如其来的吻,他总是这样,前一刻还好好地说着话,下一刻就动手动脚起来。怜雁闭上眼睛,贴了过去回应着他。 但她的回应总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很快就被赵彦清攻池掠地败下阵来,最后喘不过气,尔后软着身子躺倒在他怀里,指腹划过他锁骨,眉梢带俏。 只是手很快就被赵彦清握住,被他包裹在掌心里揉了一阵,含着笑意道:“还有政务要处理。” 怜雁一张脸瞬时涨得通红,难得心里高兴主动一次,居然还被这么明确地拒绝了,她皱着眉道:“明明是你先的……” 赵彦清附在她耳畔低笑道:“是,我先的,晚上补给你就是了。”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8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七月初十是赵彦清的生辰,因为是散生,府里也未大办。 怜雁并未送什么礼,绣品她拿不出手,其余的并不合适,便只亲自下厨煮了一碗长寿面。 好歹她在大厨房打杂过,一碗面还是会煮的,虽然手艺并不怎么样,但幸而赵彦清没嫌弃什么,倒是把一大碗面给扒完了。 之后赵彦清去寿安堂,老夫人兴致很高,兴冲冲地让万妈妈摆箸,“今儿的寿星,总算是来了。”赵彦清这才想起老夫人着人来说过今儿晚膳去她那用。 怜雁端上长寿面,他倒把这茬给忘了。 赵彦清不好拂了老夫人的兴致,便陪她用膳,只是一大碗面下去当真有些饱,没吃几口便吃不下了。 老夫人狐疑地看着他,问道:“菜不合你口味吗?怎么不吃了?” “不是,来之前吃过长寿面,有点饱了。” 老夫人一惊,“长寿面?谁给你的?”赵彦清房里没个主母,要说应该没人送长寿面才是。 赵彦清略一迟疑,还是实话道:“是怜雁,她亲自给我烧了碗长寿面。” “怜雁?”老夫人蹙眉想了想,记起是有这么一个通房,“那个原先是俭哥儿身边的,后来你收了房住在映月泮的通房?” 赵彦清道:“是她,娘这记性还是那么好。” “少奉承我,是那丫头有让人记住的本事。”老夫人自然而然地想起她把怜雁放在俭哥儿身边,后来又把她升作二等丫鬟成俭哥儿院子里的管事,最后却不知怎的就入了赵彦清的眼,被他收了房。 府里关于那个住在映月泮的通房如何受宠的流言不少,加之怜雁这一顺风顺路的上位,老夫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她道:“你对那个叫怜雁的,是不是太宠了些?一个通房,传出去不好听,我记得你的房里通房不知她一个吧?别只让怜雁伺候你。” “儿子心里有数,”赵彦清道,“并未很宠她,那些下人说的大多夸大其词了,再说,怜雁也不是恃宠而骄的人,一直安安分分的。” 知子莫若母,赵彦清是什么性情,老夫人会不清楚?她看着他道:“你心里有数再好不过,只是我也是头回见着你对一个女人上心,还是克制些为好。” 赵彦清点点头,却也没往心里去。 老夫人看在眼里,想了想,又道:“打明儿起,让怜雁白日里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吧。”说是陪,其实和立规矩没什么两样,她不过是担心怜雁恃宠而骄,觉得放在身边看着为好。 赵彦清惊了惊,毕竟怜雁只是一个通房,而老夫人向来连几个儿子房里的妾室都不关心,犹疑着道:“娘,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你这是担心我欺负了她?” 赵彦清讪笑,“怎么会,我就是怕把娘给累着了。”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只是让她来陪我,我能累着什么?我告诉你,她非来不可,你别总护着她。再者,她若是本分,我也不会为难她。” 赵彦清苦笑,“我真没护着她,您要她来,我让她来就是了。” 老夫人这才放过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映月泮后,赵彦清就告诉了怜雁此事。 怜雁着实惊了惊,想不到还会惊动老夫人,也不知老夫人是怎么看她的,心里委实没底,不安地问赵彦清,“我是不是什么时候惹了老夫人不高兴了?老夫人为何忽然要我去她那陪她?” 赵彦清抚了抚她的头,“没有的事,你别紧张,娘对底下人向来和善,你乖一点,她不会为难你的。” 赵彦清的这番话却让怜雁更加不安了,他的潜台词就是,老夫人是来盯她,看她安分不安分的,一旦叫她有丝毫不满意,就要来为难了。 只是老夫人一向不会如陶氏那般无端生事,想来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觉得自己太过受宠了。 怜雁这么猜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她一边替赵彦清更衣,一边道:“老夫人是不是觉得你待我太好了,才要去去她那的?” 赵彦清伸手捏她脸颊,“现在知道我对你很好了?” 怜雁笑着扭头避开,“我一直都知道啊!你独宠我,都没理会过依玲姐姐和兰香姐姐。” 一个通房这样的独宠,加之赵彦清以前向来对女子不上心,也难怪会惊动了老夫人。 待换下外衫,赵彦清一把抱起了怜雁压在榻上,道:“知道就好。”紧接着就是细密地吻落在她脖颈上。 怜雁觉得痒,咯咯地笑着轻推他,“起来啊,还没洗漱呢!” 赵彦清不理她,胡闹了好一阵,一直到衣衫半解,肚兜胡乱地被拉开,酥*胸微露,他才从怜雁身上下来,转而进了净房。 怜雁通红着脸,迅速地整了整衣衫,跟着进了净房服侍。 只是在净房里也免不了被赵彦清抓着胡闹一番,幸而周边没旁的仆从在,否则怜雁早抬不起头了。 最后怜雁是被赵彦清横抱着出来的。怜雁把脸埋在他胸口,脸上的红意直泛到耳根。 赵彦清取笑她,“又不是头回伺候我,怎么还是脸红成这样?” 还不是因为你闹得愈离谱?怜雁腹诽。 到了榻上后,又免不了几番欢好,一直到过了子时,怜雁才睡过去。 次日怜雁为穿什么衣裳纠结了许久,因为胸口脖颈上的红痕实在太过明显,又要去老夫人那,总不能让她瞧见的。试了好多件,总算找着了一件领高能遮住的,只是这样的领子在夏天就有些热了。 赵彦清道:“被见着就被见着呗,谁敢说句不是?娘心里透亮,也不会说什么。” 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怜雁很郁结,顶了他一句,“要是被瞧见了,我就解释一句,是被蚊子咬的。”说罢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赵彦清笑,走过去揽了她的腰,“那要不让蚊子再咬几口?”说着去挑她领口的扣子。 怜雁吓了一跳,忙按住他的手,“别啊,大清早的。你快上朝去吧!” 赵彦清低低地笑,“不急,还早。”好在他虽嘴上不饶人,倒也没了动作,不过是吓唬吓唬怜雁罢了。 替赵彦清换上朝服,怜雁想到昨儿被岔开的话题,又问道:“老夫人喜欢什么样的?我是要多说话讨好她还是少说话安静些好?” 赵彦清好笑道:“你会说奉承话吗?” 怜雁默了默,她虽然不像依玲那样张口就能说出一长串奉承话让人听着舒爽,但要是想说也不是不会,至少还不至于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不服道:“怎么不会了?只是不常说而已。”也不习惯说。 “行,你会,”赵彦清不跟她理论这个,道,“不过第一回见娘,还是安静些显得本分些更好,省得娘觉得你不是个消停的。” 赵彦清去上朝后,怜雁便往寿安堂去。 到了寿安堂,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景儿拦了她道:“怜雁姑娘来了,老夫人正在起,你先等等吧。”说着又回身进了屋。 景儿没叫她先去隔间坐,只得站在门外等,心想着这是老夫人给她下马威呢。 这也正常,哪个娘会喜欢儿子的一个过于受宠的通房? 想起从前还是俭哥儿身边的丫鬟时老夫人待她不薄,又是升等又是做管事,怜雁不得不感慨,果真通房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一直过了两三刻钟,景儿才又走了出来,招呼怜雁进去。 老夫人正在用早膳,见怜雁进来后放下汤碗,倒是笑得慈善,道:“你就是怜雁吧?长得真俏,难怪老四喜欢。我还记得以前俭哥儿来请安你总跟着,服侍得可尽心了。”说罢让景儿端上盆盂漱了口。 这话像在质问她怎么就成了赵彦清的通房,怜雁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只当听不出那话中意味,顺眉敛目地道:“那是奴婢的本分。” 老夫人点点头,道:“服侍俭哥儿都尽心,想来你服侍老四也不差的。”说着起身来到榻前,拿来了本书问道:“识字吗?” 怜雁如实道:“识字。” “那就好,给我念念书吧,我老了,眼睛都花了。” “是。”怜雁接过,好罢,是本《女诫》…… 要是这都还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那怜雁真的傻了。 万妈妈进来的时候,就瞧见怜雁立在一边捧着一本《女诫》眼观眼鼻观鼻地念着,声音温温软软的,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方向老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冲她点了点头,“你来了。” 万妈妈笑道:“您可真不仁慈,大清早的竟叫怜雁姑娘杵在这读女诫。” 对万妈妈这样的老仆,老夫人自然是宽和的,这样的玩笑话也无伤大雅,只笑道:“人老眼花,就叫她念给我听。” “您这么安健的都服老,那我就不用出门喽,直接躺床上得了!” 老夫人笑指着她对一旁的景儿道:“瞧她那嘴皮子!” 景儿笑道:“老夫人安健,要长命百岁的,怎么能说老了?” “你们两个,就拍我马屁吧!” 她们几人说着话,怜雁一直念着书,眼神都不曾晃动一下。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倒是有几分满意。 万妈妈说起府中的事务来,想到昨儿沈妈妈来找她,便道:“老夫人,正房的沈妈妈回了趟陶家,听她带话说,陶家似乎有意等侯爷出孝后把庶女嫁过来。” 怜雁念书的声音一顿,尔后又若无其事般继续。 校园港 恋耽美 第39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约莫是因为老夫人自己也惊住了,并未现怜雁的异样,蹙了蹙眉,问万妈妈道:“这是陶夫人的意思,还是沈妈妈在那里瞎诌?” 万妈妈道:“沈妈妈虽没有明说是陶夫人的意思,不过我瞧着,不像是胡诌,倒像是陶夫人让她来探探您的口风的。” 老夫人默了默,犹疑着道:“老四和明芳处得不好,若是她庶妹嫁过来,怕是老四并不乐意。” 主子的婚事,万妈妈不好置喙,便没有接话。 老夫人又道:“庶妹做填房的虽然不少,可那也是为了子女有更好的照应,现在明芳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陶家完全没有必要啊!” 万妈妈笑着道:“咱们侯爷年轻有为,被人家惦记着也正常。” “现在陶家正兴盛,不像咱们府,这年头光景都不好。”说到这个,老夫人又是一阵唏嘘。 见老夫人面露哀色,万妈妈忙道:“您这说的什么话,有侯爷在,侯府落魄不了!您也不瞧瞧,自打侯爷回来后,府里不都井井有序步入正轨了吗?要不了多久啊,公爵也能要回来。” 老夫人轻叹道:“公爵我倒是不想了,踏踏实实守着这侯爵铁劵过日子,一大家子都安然便好。也幸得这份家业有老四守着,想那会儿那段日子,府里多萧条,都让诗怡把嫁妆拿出来补空了。”顿了顿,又说到亲事上,“既然沈妈妈只是来探探口风,你就什么都别说。我知道这要在旁人眼里肯定觉得现在正在盛头上的陶家再把庶女嫁过来做填房是看得起咱们府,可我这做娘的,还是不想老四娶了个庶女。” 万妈妈附和道:“是呢,像咱们侯爷这样的,京都贵女愿意嫁的多了去,娶个庶女,确实委屈了。我瞧沈妈妈,耻高气扬的,倒像咱们府怎么巴结了陶家似的,我看着都心里不舒畅。” 从她们聊起亲事开始,怜雁就一直规规矩矩地念着女诫,现乍听万妈妈竟在老夫人面前如此直接地说出对沈妈妈的不满来,着实惊了惊,却见老夫人丝毫没有恼意,只笑指了指万妈妈道:“你这脾气,还真是几十年不变,都抱怨到我面前来了。” 看来老夫人和万妈妈的主仆情分当真不一般,怜雁想着。 万妈妈笑了笑,“您又不是不知道,四夫人带来的那些陪房同府里的人都不大对盘,郑妈妈被您指了去正房做总管事后都同沈妈妈打了多少年的擂台了?” 老夫人眼神黯了黯,“果然是上头不合,下头也不睦。但愿将来老四娶了填房后夫妻和睦,这样也算和美了。” 见老夫人又往伤心事上想,万妈妈笑着扯开了话题,说起府里的趣事儿来,很快就将老夫人逗笑了。 没过多久,外头有小丫鬟禀报说二夫人带着大小姐和世子爷来请安了。 怜雁头皮麻,若屋里只有老夫人身边人也就算了,别房的人进来看到她正读着女诫,这得多丢人? 怜雁微微将声音放大了些,老夫人总算是想起了还有她在,摆了摆手让她停下,方叫了二夫人他们进来。 怜雁松了一口气,幸而老夫人不像陶氏,还算仁慈。 二夫人进来见到怜雁,惊了惊,她显然认出怜雁来了,携着舒姐儿和弘哥儿请了安后,道:“这不是四叔身边的怜雁吗?娘兴致不错,倒把人家给叫来了。” 怜雁福了福身,向二夫人行礼道:“二夫人安。” 二夫人点点头算是回应。 老夫人笑道:“人多热闹,我这不是嫌寂寞吗,就同老四说了,让她过来陪我。” 嫌寂寞一般也是叫儿媳孙女儿来陪,从不会特意叫通房来的。二夫人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再看怜雁低眉顺目立在一边,想来她来之前是立了许久的规矩了,二夫人挑了挑眉,道:“您这是在控诉我来得太少?” 老夫人一噎,随即指着她笑道:“你这一本正经地来揶揄人,最让人受不了了。” 二夫人微微笑了笑,“您要是嫌寂寞,我让舒姐儿成日都陪着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叫四叔把人送过来,这不是吓着人姑娘家吗?”说着看向怜雁。 怜雁惊了惊,感激地朝二夫人一笑。 舒姐儿走过去偎依在老夫人身边道:“孙女儿天天来陪您,只怕您嫌我吵了呢!” 老夫人搂了她笑道:“不嫌不嫌,祖母就喜欢热闹的!”又看向二夫人道:“你这话说的,我像是处处欺负人的恶毒婆子似的。” 怜雁适时开口道:“能来陪老夫人是奴婢的福气,换做旁的丫鬟,兴许这辈子都见不上老夫人一面呢!” 老夫人笑了笑,对二夫人道:“瞧瞧人家说的话,多称意!” “这是有了新欢,嫌弃旧爱了。”二夫人淡笑道。 老夫人笑得前俯后仰,“你啊你,我说不过你。”又遣景儿取了盒桂花糕过来给弘哥儿,道:“这可是进宫见皇后娘娘时她赏下来的,来,你收着。”皇后娘娘出嫁前与老夫人是闺中密友,二人情分不一般,时常会召老夫人进宫说话。 弘哥儿道:“祖母,我不是小孩子了,这桂花糕您还是留着给五弟吧。”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兄友弟恭,好,好。不过你五弟的我自然留了,这一份是你的。” 弘哥儿推不过,道了谢收下。 二夫人问道:“皇后娘娘身子还好吧?” 老夫人神色黯了黯,“这把年纪了,又是白人送黑人,成日郁郁寡欢的,身子能爽利到哪儿去?也幸得她性子强,若换了旁人遇上这事儿,指不定一根绳子吊了呢!” 怜雁低着头,敛下神色,默不作声。 很快二夫人转而去说旁的,“这月的月钱都下去了,上月的账也对好了,除了三房开销还是大了些,其他的还算好。” “三房人多,也没法子,钱还能周转吧?” “能,前段日子侯爷从前院拨了七千两过来,内院不差钱了。”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老四那还能拨钱过来,看来府里的收成是不错的。” 万妈妈道:“我就说吧,咱府里是越过越好了,您就别瞎操心了。” 二夫人闻言道:“娘,您又开始担心这担心那了?我早说了,四叔回来,能撑起门面来的。” “是是,我瞎操心了。”老夫人笑道,又将陶家让人来探口风的事儿说了,问道:“诗怡啊,你说,这门亲事好是不好?” 二夫人默了默,道:“我就直说吧。那些科举起家的,同咱们这些爵位在手的勋贵不一样,朝中也是大大小小的矛盾不断,加之咱们算是先太子的人,与陶家立场也不同,虽说年前他们帮了咱们不少,可到底……不算一路的。他们来探口风想再嫁个庶女过来,其实也是想拉拢四叔这个军功卓越的武将,可我想着,四叔也不会去依附陶家,这要是结了亲,将来矛盾恐怕会不少。撇开四叔与四弟妹不和不提,陶家也并非是个好的亲家。” 一番话下来,倒叫怜雁惊了惊,没想到二夫人虽是个内宅妇人,却对朝政有这样的见解,她说的角度同老夫人方才说的完全不同。二夫人说的不错,当年在玉门关与鞑子的一战,赵彦清算是一战成名,他在军中的威望,不比林老将军差。老夫人觉得陶家在盛头上,是侯府高攀了,其实不然。 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这亲事不好。” 二夫人又道:“他们若只是探探口风,无非是想让我们去提这门亲事,咱们就当不知道。若他们真的提了,您就去问问四叔的意思,我估计着,四叔也不会答应。” “好好,就听老四的。” 校园港 恋耽美 第40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过了一会儿,三夫人来了,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贤哥儿、智哥儿和一干姐儿。紧接着进来的是俭哥儿。 因为三房妾室多,所以庶女不少,但庶子却只有智哥儿一个,而且还是由三夫人陪嫁丫鬟抬作的妾大姨娘所生,也不得不感慨三夫人的手段。 怜雁从来没有认全过三房的几个小姐,除了稍大点儿的嫡女娴姐儿和才三岁的慧姐儿,其余三个庶小姐,怜雁只觉得看着眼花。 二房的舒姐儿今年十三,排行老大,紧接着就是三房十二岁的娴姐儿,依次排下,是九岁的兰姐儿,大姨娘所生,八岁的庄姐儿,已逝的三姨娘所生,以及同岁的如姐儿,二姨娘所生,最小的便是慧姐儿,四姨娘所生。 怜雁能记清这些小姐各是哪个姨娘生的已经很不错了,若还要将人认全,当真有点难,她估摸着,依照三爷的风流以及对子女的漠不关心程度,怕是连他这个当爹的也未必记得清。 三夫人进来时,一眼就现老夫人身边多了一个怜雁。因为潜生和贤哥儿那一场争执,三夫人对怜雁没什么好脸色,扫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讥诮。 一干人向老夫人请了安后,三夫人上前笑道:“我想着,回回都叫二嫂先到,我多不好意思,今儿特地起了个早,结果还是叫二嫂抢了先,这可叫我如何是好?”说着又转向怜雁,“哟,这不是侯爷房里的丫鬟吗?我可记着你,你弟弟打了贤哥儿,当时被侯爷给护了过去,打了几个板子就了事,原来那时候就有苗头了呢,当真是我眼拙!” 虽是笑着说的,但三夫人语气里的讽刺谁都听得出来。 怜雁心底哀叹,这都过去半年了,她要不要这么小肚鸡肠记得一清二楚?也不瞧着老夫人的颜面就当众说来。 老夫人蹙了蹙眉,“还有这事儿?” 当时因为赵彦清出面将此事压了下来,因此并未在府中传开,也不曾惊动老夫人,老夫人并不知情。 怜雁暗叫糟糕,老夫人本就觉得赵彦清太过宠爱自己,三夫人这么添油加醋,恐怕老夫人要对自己更加厌弃了。 咬了咬下唇,怜雁跪倒下来,再抬头就是满脸的惊惶之色,她道:“三夫人恕罪,幼弟年幼无知,还望三夫人莫要计较。” 三夫人冷冷一笑,“计较?我可不敢,侯爷护着呢!” “三弟妹,”二夫人出声制止,“可以了,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贤哥儿不也几句。” 二夫人一向威严,三夫人没再继续,向老夫人道:“娘,我没有指责侯爷的意思,这不是瞧见了这丫头,心里不舒坦嘛,娘您可别生气。” 老夫人被坏了心情,没理会她,见怜雁还战战兢兢地跪着,又想到三夫人一向凌厉的手段,于心不忍,道:“甭跪着了,你起来吧。” 怜雁道了谢,这才站了起来,退至边上,心里头幽怨地哀叹,这回丢脸丢大了。 瞧那些小辈,都是或好奇或讥诮的目光打量她,唯有俭哥儿,走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轻声道:“你没事儿吧?” 怜雁摇了摇头,冲他微微一笑。 几个哥儿没留多久就告辞去了族学,三夫人也没坐多久,推说几个姐儿要学礼仪,便告辞了。 待三夫人走后,老夫人问道:“刚才说的,怜雁的弟弟打贤哥儿,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没人告诉我?” 怜雁知道老夫人问的是二夫人,轮不上自己说话,便只站在一旁没开口。 二夫人掌管着内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便向老夫人一一道来。 老夫人听完蹙了蹙眉,“小厮打主子,只打几个板子确实轻了些。” 怜雁闻言一颗心提了起来,莫非还要秋后算账? 谁知老夫人很快就转了话道:“潜生是个会读书的?” 二夫人点头,“听说是这样的。” “那也得瞧他的造化了。”老夫人道,随后便同二夫人说起旁的,不再提及。 看样子是不打算追究了,怜雁提起的心又落了下来。这一起一落的,着实难捱。 之后老夫人一直与二夫人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没再理会怜雁。 因三夫人提过三房的几个姐儿在学礼仪,老夫人问起舒姐儿在学什么。 二夫人道:“上午学琴,下午念书。” “舒姐儿不小了,出孝后也该嫁了,得练练刺绣,否则到了夫家针线活什么的都不会可遭人笑话,舒姐儿可是咱府里的嫡长女,不可疏忽了。” 二夫人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自己刺绣不好,房里也没有精于刺绣的,正想着要不要从外头找个师傅来教她。” 老夫人摇头,“外头的人,总归不放心。我这儿有个绣工极好的,就是管昌家的,让她去教舒姐儿吧!” “娘肯放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老夫人又道:“礼仪也该学一学,三房那儿是找了个年长的嬷嬷来,我看着不靠谱,回头我同皇后娘娘提一提,若能从宫里请来个教习嬷嬷,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劳烦娘了,请了教习嬷嬷来,倒可以把几个姐儿放在一起学。” 老夫人面色有些不豫,“三房的几个姐儿,歪歪扭扭的心思太多,时不时出些幺蛾子,和舒姐儿一起学,就怕带坏了舒姐儿。” 怜雁惊了惊,没想到老夫人竟是这么看待三房的几个姐儿的。又比较老夫人与二夫人和三夫人之间相处的区别,明显待二夫人更亲昵些。 二夫人笑,“您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只当你是有多偏心呢,三房姊妹多,争争抢抢也是常事,但总归都是您的孙女儿,可得一碗水端平了才是。” “这面子上的事儿,我可是做足了的。你说,要是多生了几个哥儿,那该多好,偏生又是女儿家。” 事关三房,二夫人不好多说,只笑了笑,转了话道:“前儿镇南侯夫人同我问起舒姐儿了,瞧她那意思,似是有心。” 老夫人一听就来了精神,抛开三房的哥儿姐儿,兴致勃勃地说起舒姐儿亲事来,从镇南侯府的婆婆妯娌几位未婚少爷说起,一直说到整个京都的勋贵子弟。 因为管理内宅要见各个管事婆子,二夫人不能久留,趁着老夫人喝茶歇口气的功夫,起身告了辞。 老夫人还依依不舍地道:“晚上我再同你讲讲安南侯家的几个孙子,我瞧着有几个还是不错的。” 午膳怜雁是在老夫人处用的,用完后还服侍老夫人午歇,怜雁又拿出了揉腿的手艺,将老夫人服侍地很是满意。 整个下午怜雁一直陪着老夫人,晚膳也是在寿安堂用的,一直到赵彦清前来请安,才跟着他一起回映月泮。 校园港 恋耽美 第41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赵彦清随口问她:“在娘那怎么样?” 怜雁道:“挺好的,老夫人待我也和善。”虽说老夫人不曾像陶氏那般刁难,但也是给她下了马威的,但在儿子面前总不能讲娘的坏话吧?怜雁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据她所知,赵彦清与陶氏吵架也有几分陶氏对老夫人不敬的原因在里面。 赵彦清却并不怎么信,“我还不了解娘?估计给你立了不少规矩吧?她向我提起你的时候就并不十分满意。”老夫人年轻时也是脾气盛手段厉害的,否则安国公身边怎么可能妾室通房没几人?就连庶出的也只有三爷一人而已。她也是在年纪大了后才收敛了些,特别是在安国公病逝之后。 怜雁于是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念女诫给她听,在二夫人他们来请安时也让我停了,没叫我在好多人面前丢人,之后也只叫我在旁边陪着,没干其他的,比在夫人那儿侍疾时好多了。” 赵彦清笑了笑,“念女诫?亏娘想得出来。”便没再提这茬。 自然,在老夫人处留了一天,怜雁听到的消息不少,比如,陶家想再结亲的意思,再比如,老夫人想去宫里请来个教习嬷嬷。只是这些轮不上怜雁来对赵彦清说,特别是他的亲事,自有老夫人来思量,虽然老夫人说这些时并不避讳怜雁,但依旧容不得她来置喙,因此她并未向赵彦清提及。 倒是关于三夫人,怜雁提了提,“似乎三夫人还因为潜生的事儿生气,见到我后脸色明显不好看,告诉了老夫人那事儿,幸而老夫人没追究。” 赵彦清并未放心上去,道:“不用在意三嫂,她只是心里不舒畅罢了,三嫂的脾性娘心里也同明镜儿似的,不会因为她一句话追究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看老夫人后来的态度,也不像会追究的样子,加之赵彦清也这么说,怜雁就彻底放了心。 之后的日子,怜雁每日都去老夫人处。许是因为第一天怜雁表现不差,一副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样子,老夫人没再让她念女诫,只让她和景儿一起服侍着,偶尔让她陪着自己打打叶子牌,虽然怜雁不大会,但也好歹凑个人数。 过了安国公的年祭,老夫人进宫了一趟,向皇后娘娘讨来了个教习刁姑姑。 刁姑姑三十岁上下,肃着脸,望之凛然,老夫人看着很满意,很快将几位姐儿请出来,拜托刁姑姑好生教导。其中在二夫人的劝说下,三房的几个姐儿都是一起的。 然而即便这样,三夫人私下也同赵彦博抱怨:“娘这是不是偏心的太多了些?娴姐儿开始学礼仪的时候,娘提都不提从宫里找教习嬷嬷,这还是我托了娘家找来个稍微有些资历的,可这能同宫里的比吗?现在舒姐儿要学了,娘二话不说就求到了皇后娘娘跟前,这算什么?她舒姐儿是嫡长女,咱们娴姐儿也是三房的嫡长女啊!” 赵彦博对这些妇人攀来比去的心思并无多大兴趣,只道:“这不是和舒姐儿一起跟着刁姑姑学了吗?你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呀!” “这能一样吗?咱们屋的姑娘难道只能靠着舒姐儿沾点光?都是孙女儿,怎么就差别这么大?”三夫人依旧气不顺,之后的话就没经大脑了,“到底是因为隔了层肚皮!” 赵彦博闻言,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没人愿意被人拿出生说事儿,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嫌弃我是庶出的了?这么些年下来,娘也没有亏待过我!要我说,娘不待见咱屋里的姑娘,还不是因为你和几个姨娘她们出的幺蛾子太多,以至于几个姐儿也时不时出些岔子?四姨娘到现在还给你禁足着,我都没说你,你倒还嫌弃起我来了?” 三夫人被赵彦博的怒气唬了一跳,尔后才后知后觉地现她确实说错了话拂了他逆鳞,嘀嘀咕咕轻声念叨了几句就不敢再替,之后也就没有闹到老夫人跟前。 刁姑姑来见老夫人时怜雁并不在,等怜雁来了后刁姑姑已经领着几个姐儿下去了,因此她来的第一天怜雁并未见到。 若非景儿提及刁姑姑,怜雁都不知道宫里的姑姑已经到了。她微微惊讶了一番,没想到前儿老夫人才进宫,今儿姑姑就来了,看来老夫人与皇后娘娘的情分一如当年。 一个教习姑姑而已,怜雁也并未放在心上。 正面碰上刁姑姑,是在她来了侯府十来日后。约莫是老夫人想看看几个姐儿礼仪学得怎么样,这日着了刁姑姑带着她们到跟前演示一遍,正巧怜雁跟着赵彦清来请安。 一如往常一样,怜雁来了寿安堂后就安安静静地随侍在老夫人一旁。 然而她敏锐地察觉到,刁姑姑时不时将眼神往她身上扫。 按理,寻常的姑姑嬷嬷都不可能这么没规矩,往往都是目不斜视垂手而立,宫里出来的就更加,通常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一下。刁姑姑这样能被皇后娘娘派来的,就更不可能了。 怜雁心下倏然一紧。她不认识这位姑姑,不代表这位姑姑不认得她,毕竟是宫里来的。 她低下头,力作平静。 老夫人很满意地看着几个姐儿的屈膝、跪礼,点头道:“宫里来的姑姑果真不同,学得愈有模有样了。” 刁姑姑谦逊道:“几位姐儿只不过学了些皮毛罢了。” 老夫人愈笑颜逐开,“那就拜托姑姑多加费心了。” 刁姑姑很快就退下了,好似一切与平常并无不同。 几房的人在屋里拉家常,怜雁帮着景儿出来拿点心,在值班房倒腾了会儿,景儿先端着一盘进屋了,怜雁后脚跟上时,忽的瞧见一人亦走进值班房,正好拦住了怜雁,竟是刁姑姑。 怜雁扯了扯嘴角,将神情放得自然些,屈膝一礼,笑道:“刁姑姑,您有什么吩咐吗?直接交给奴婢就是了,无需亲自进来值班房的。” 刁姑姑道:“只是来喝杯水,无需麻烦。”说着就绕过怜雁走进去,自己倒了杯茶喝着,并无任何异样。 “那奴婢先送点心进去了。”怜雁道,正要踏出门,却听刁姑姑又道:“听她们说你是跟了侯爷的?” “是。”怜雁道。 刁姑姑又喝了口茶,没再吭声。 怜雁也就走了出来。 谁知没走几步,就察觉前方有人影,抬头一看,竟是已从屋子里出来的赵彦清,他看见她道:“回去了。”跟在后面出来的景儿接过怜雁手中的点心,又对赵彦清行礼道:“侯爷慢走。”便走进屋去。 赵彦清大步往外走,怜雁忙跟上,心里却七上八下,刁姑姑身为从宫里出来,正儿八经有品阶的宫女,不会无缘无故去打听自己是赵彦清的通房,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而赵彦清站着的位置显然能听清她和刁姑姑的交谈,也不知他如何作想。 校园港 恋耽美 第42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回映月泮的路上,赵彦清果真开口问她:“你和刁姑姑怎么回事?以前认识?” “不啊,不认得,”怜雁接口就道,“今儿还是头回见她,她来值班房倒水喝,同我说了几句话而已。” 赵彦清有意无意地看了怜雁一眼,道:“在娘那儿时她就常看你,还以为你们认得。”原来那时候赵彦清就已经注意到了。 怜雁有些紧张,道:“我真的不认得她,我也不知道她做甚瞧我。”顿了顿,又故作轻松地道:“兴许是觉得我长得好看。” 赵彦清噗嗤笑了声,回过头笑盈盈地看她,“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给我长脸?” 正好已经进了映月泮,进屋后,四下无人,怜雁抿唇笑着挽了赵彦清胳膊,“不骗你,好多人见我的时候都会夸一句长得真俏,夫人也是,郑妈妈也是,以前在厨房的时候,张妈妈还说我仗着一张脸心思不正呢,这不也是说我长得好嘛!” 只是宫里的宫女见过多少胭脂粉黛?见惯了后宫中各色美人后怎么可能会因为怜雁这张脸而多看几眼? 这个道理赵彦清和怜雁都知道,但赵彦清没再提,这页像是已经被怜雁插科打诨给翻了过去。 赵彦清笑着搂了她,捏着她灵巧的下巴道:“那厨房的婆子说的也不差,你要是心思正,能跟了我吗?当初是谁特意来找上我说愿意听从夫人安排的?” 怜雁脸颊微红,把头埋进赵彦清怀里,低声道:“夫人要是不提我也不敢。” 当初怜雁的心思,赵彦清多少是知道的,犹犹豫豫,并不是很热忱,只是如今倒和自己亲昵起来。看到她依偎到自己怀里,赵彦清心思微动,低下头吻了下去,先是额头,尔后便向下流连到唇上。 见赵彦清不再停留在刁姑姑的问题上,怜雁放下心来,踮起脚上前迎合着他。 其实说到底,也就是多看了几眼,然而搭了几句话,并没什么大问题的,且她真的不认得这位刁姑姑,怜雁如是想。 然而怜雁不知道的是,在那之后,赵彦清抽闲着人将刁姑姑请到过书房一次。 约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如此在意怜雁的每一件哪怕只是多看了几眼的小事儿。赵彦清有事会遗憾当初为何没有追根刨地地将怜雁的身世查下去,现在的他挺想知道的。 刁姑姑被请来时,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不明白这位武安侯要见她做甚,照理若问几位姐儿的功课,那也是老夫人或是另两位夫人来,怎么也轮不到赵彦清来问的。 所以在赵彦清开门见山问她是不是怜雁旧识时,刁姑姑震惊之余便是猝不及防的慌乱。但到底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沉静稳重亦异于常人,她道:“侯爷说的怜雁姑娘,就是那天站在老夫人身边的那位俏人儿吧?侯爷何出此言?” 刁姑姑一闪而逝的慌乱并未逃过赵彦清的眼睛,心下的猜测愈强烈起来,“我看你同她熟稔,在娘处也时不时看向她。” 刁姑姑摇摇头道:“并无,多瞧她几眼,只是因为她同我以前一个徒儿长得像,原先我那徒儿在东宫当差,年前东宫太乱,她亦不知所踪,乍见那位怜雁姑娘,还真是认错了。且我与她并不熟稔,只在值班房碰上时闲聊了两句而已,之后便再无交集。” 刁姑姑说得头头是道,赵彦清却将信将疑。但他深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便放了刁姑姑回去。 这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过了冬至,很快就到了怜雁的生辰。 在怜雁生辰的前一天,万妈妈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明儿可是怜雁十五岁的生辰,是及笄呢!您怎么说也得给她放一天假让她过个生辰才好!” 怜雁着实惊了惊,看向万妈妈,见万妈妈对她慈和一笑,心里愈感激。 老夫人自然是应了,“及笄可是大礼,你可要好生过一过。” 曾经很向往的及笄礼,如今也只能是好生过一过生辰,没有主人,更不会有正宾、有司和赞者。 怜雁微微感慨,却也没有多愁善感地落几颗泪。 怜雁的生辰很热闹,巧灵与从前一起服侍俭哥儿的姊妹来了,正房那儿也有绿柚几人,还有依玲兰香,以及三房几个时常一起玩的,郑妈妈亦给足了面子也来坐了一会儿,先前在厨房一起当差的几个丫鬟也过来了,连张婆子都没缺,只是差了杜若,因为她已经出府嫁人去了。 张婆子现如今待怜雁完全和从前两个模样。府里谁都知道怜雁得了侯爷独宠,就是给张婆子十个胆也不敢像从前那样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来。 她给怜雁送上了一份小礼,笑得谄媚,“怜雁姑娘,你现在可达了,千万别忘记原先在一处的姐妹啊!” 怜雁虽不喜张婆子,但也不会当众拂了她脸面,笑道:“那是自然,那会儿我刚进府时还全倚仗了张妈妈。” 张婆子笑得愈卖力。 四喜拉了拉怜雁轻声道:“你哪里倚仗她了?可别忘了当初她是怎么折腾你的!” 怜雁无言地笑笑,四喜还是和原来一个样,不过这回是悄悄同她说的,总算有了那么点长进。 巧灵红衣几个同怜雁要好的,同她玩笑几番,巧灵道:“你得谢谢我,是我告诉祖母今儿你生辰的,否则老夫人肯定不放你。” 原来是这样,怜雁还奇怪万妈妈怎么会知道自个儿的生辰呢,亲热地挽了她,笑道:“那可真要谢谢你了,我的贵人!” “对了对了,祖母还叫我替她那来了她的那份礼呢!”说着拿出个小匣子来,看这外形,就知道里头约莫是首饰之类,这份礼并不轻。 周边瞧着的人都露出歆羡的目光来。要知道,万妈妈是服侍了老夫人几十年的老人,身份资历不比一般仆从,便是赵彦清也要敬她几分。 怜雁甚是感激,结果匣子道了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情深的说些玩笑话,交情浅的淡淡地贺喜,也有刻意谄媚讨好的,怜雁都一一体面地接待。到了傍晚众人陆续散去,张婆子却悄悄拉了怜雁道:“我说怜雁啊,你看现在连万妈妈都给你送了生辰礼来,约莫你很能说得上话吧?” 怜雁一惊,立刻明白张婆子是有事相求了,她淡淡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奴婢,能说得上什么话?万妈妈给我送生辰礼是看得起我,也是因为巧灵那一层关系在。” 张婆子不信,“你甭谦虚,谁不知道现在侯爷独宠你?我也不要你说什么话,就是我家那小子,整日在家无所事事的,想让他来府里当差。这种小事儿,你都不用找侯爷,直接说给万妈妈郑妈妈或者侯爷身边的常文常武听一听,就解决了!” 怜雁忙摆了摆手,“这、这行不通吧?我从来没做过这个,而且我说也不合适吧?张妈妈您找前院的管事说上一说不就好了?” “我这不是试过了没用,才来找你的吗!”张婆子懊恼道。 看来张婆子的儿子不是很靠谱,否则身为家生子怎么可能找了管事还进不了府?怜雁更不想掺合了,态度强硬了些,道:“您找了管事都没用,我说上一句话怎么可能就有用了?何况我真的无权去插手这些仆从管制,侯爷要是知道了,定然会不高兴。” 张婆子很不满,“你都这么受宠了,向侯爷提点要求怎么了?” 怜雁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欲同她多纠缠,只道:“张妈妈您甭说了,这忙我帮不了。” 最后张婆子气鼓鼓地走了。 怜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个不省心的人,下回还是别理会她的好。 赵彦清下衙回来后,对她道:“今儿生辰吧?过得怎么样?” 怜雁惊了惊,以前赵彦清问过她生辰是哪天,竟没想到还记着,故而笑道:“可热闹了,好多人来道贺,老夫人还特地放了我一天假,连万妈妈都给我送了生辰礼。” 赵彦清眸光也染了笑意,“过来,我也有生辰礼送你。” “真的?”怜雁更惊讶了,欢快地走上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笑容有多么明媚。 赵彦清给的生辰礼是一支珠花簪,识货的怜雁一眼就看出那镶在上面的恐怕是南珠,怔愣之际,赵彦清已拉了她到怀里,亲自给她绾了,在她耳畔吻了吻,低声道:“及笄了。” 原来他还知道今儿是自己及笄…… 校园港 恋耽美 第43章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宠奴 作者:半仙三七 怜雁心里头暖融融的。 尽管不少人都记得今儿是她的十五岁的生辰,是她及笄的日子,可被赵彦清惦记着,这感觉总归不同了些。 怜雁靠着他,轻声道:“这簪子会不会太贵重了些?我戴着不好吧……” 戴着这么贵重的簪子,难免叫人说闲话,老夫人看见也定然不悦。 赵彦清细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当时命人打造这簪子时,他指想着这样的式样怜雁戴着定会很好看,却不曾想到她戴着是否合适的问题。尽管赵彦清并不在意闲言碎语,但怜雁不同,总归不能让她在府中立不了足的。 赵彦清想了想,道:“那你只戴给我瞧就是,等以后……总归有机会的。” 怜雁一愣,抬头看他,“以后也没有机会啊,这样的簪子,就是主母戴着也会让人多瞧几眼,就算等以后你把我抬了妾,也戴不出去的。” “怜雁,”赵彦清道,眸色转深,声音竟有些郑重,“先前我知你并非林家家生子,却并不曾再查下去,一来盯着我的人太多,若动静太大怕惹人疑,而来当时觉得你左右也使不出多少花样来,是哪家的姑娘也无所谓。” 怜雁心下一紧,想不到赵彦清竟说起此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却听赵彦清又道:“前些日子刁姑姑见你很是反常,我找她来问过话。” 怜雁霍然瞪大眼睛,带了一丝惊惧。 赵彦清看在眼里,神色冷凝了几分,继续道:“并未问出什么,然我却依旧没往下查,知道为什么吗?” 怜雁茫然地摇头。 “因为我想,如果你真的有心,总归会告诉我的。” 怜雁沉默了良久,睫毛微颤,最终轻声道:“我是徐太傅的孙女,小时候去东宫给郡主伴读过,想来刁姑姑那时见过我,但我真的没印象了。”徐太傅是太子老师,太子巫蛊案时亦被抄了家。 赵彦清轻叹,将她搂紧怀里,“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也想替太子翻案的,我虽不敢保证,但我答应你,会尽力让你可以带着这簪子出去。” 怜雁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不是她不信赵彦清,是她不敢,于潜生而言,一个徐太傅孙子的身份要比皇长孙的身份安全上许多。 怜雁也挺佩服自己能在如此情急之下想到徐婉莹的,记得第一次在赵彦清扯谎的时候很不靠谱地编了一个林家表亲,跟个戏文似的,现在想起来着实可笑。 亏得刁姑姑,若非她怜雁也想不到这个幼时的伴读,且刁姑姑显然是认出了她来,还得谢谢她瞒了赵彦清。 这么多天都没什么动静,想来刁姑姑也不曾告诉旁人。且不说刁姑姑是皇后的人,皇后作为怜雁怜雁祖母总会护着姐弟俩的,况且宫里的人,总归多了几分谨慎,像刁姑姑这样,定不会乱说什么,兴许还会永远封在肚子里。 这页似乎就这么翻过去了。赵彦清没多说什么,也不曾问她关于徐太傅的家里事。 只是他待怜雁更亲和了些,当夜温柔缱*绻,难得的怜惜。 入了冬,愈冷了。 赵彦清知道怜雁是畏冷怕热的性子,命人给她备了不少袄子,甚至有甚为贵重的貂皮莲蓬衣,自然,这些怜雁是穿不出去的,最多在赵彦清身边,周旁又无人时用来取取暖。 怜雁依旧日日陪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虽依旧待她不冷不热,却也不曾为难她。 潜生还是跟着俭哥儿伴读,怜雁虽见他并不多,但每隔半来个月总会抽个机会去瞧瞧他,问问功课,每回总甚是满意的。 加之赵彦清的宠溺,日子过得倒也舒适。 很快到了小年夜,这样的节日几房的人总会在老夫人处用晚膳,一起聚一聚。 彼时刁姑姑已回宫,老夫人瞧着几个姐儿的礼仪说不出有多满意,笑道:“待过了年朝见时得去皇后娘娘那儿道个谢,宫里来的嬷嬷就是不一样,这规矩,教得当真好。” 二夫人笑道:“皇后娘娘挑的人也好,刁姑姑也是个靠得住的,从不多话,教几个姐儿也是实打实的功夫。” “是呢!”老夫人道,“对了,我还给你备了生辰礼。”说着命人去取。 怜雁这才知道原来小年夜竟是二夫人的生辰。 三夫人看着心里又不舒畅了,老夫人年年都会送二夫人生辰礼,而自己却只有正庆时才有,散生时并没有,笑道:“二嫂,你生得可真不是时候,偏偏在这小年夜,总是会让人只顾着过节,把你的生辰都忘喽!” 二夫人则只是淡淡地笑,“一个生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夫人碰了软钉子,恹恹的不说话了。 赵彦清依旧自顾自喝着茶,赵彦博低头跟俭哥儿打趣儿,只当未听见。 景儿正巧碰了二夫人的生辰礼进来,看上去有些重,怜雁走过去搭了把手,因此并未听见之后老夫人说的话。 当时老夫人凉凉地驳了三夫人的话,“能不能记得生辰,还得看人,皇长孙的生辰还在端午节呢!谁能忘记?” 赵彦清端茶的手一顿,过了好半晌方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 校园港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