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有子无谋》 1、产子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大周朝,宏元二十五年,冬。 时值寒冬腊月,天气极冷,敏城已然连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到处都是白装素裹,积雪皑皑,街上行人甚少。 此时此刻,便在敏城东南一隅,为汝阳侯府别院所在府邸之中,有着一阵略显压抑的哭声,突地自一座略显破旧的小院里响起。 “小姐,小姐,您要挺住,孩子还没出生呢,您可不能就这么去了……” 有着淡淡霉味和药味所充斥着的房间里,一张矮旧的床榻上,正躺着一名身穿深色旧袄的女人。 说是女人,实则也不尽然,因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花一般还未及笄的少女芳华岁月,可偏生已经梳了头,是个妇人的样子。 她身材并不丰腴,肤色有些暗黄,肚子却是很大,下身正大开着,是正在生产的姿态。 但她面色惨白,瞳孔涣散,呼吸更是虚弱无比,有出气没进气,似是因为身体长久的营养不良,已经没有力气生下腹中的胎儿了。 榻边有着两人,一个是穿着打了多个补丁的衣裳的婆子,正守在床尾,按压着女人滚圆的腹部,是在给怀孕的女人进行接生;另一个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女,梳着丫鬟髻,正焦急又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女人,眼泪止也止不住。 眼看着床上的女人已经要没了呼吸,身体渐渐使不上力道,丫鬟哭得更厉害了。 “小姐,小姐,一定要挺住啊,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孩子就能出来了,您千万不能放弃啊……” 哭完这一句,见女人眼白一翻,呼吸一停,丫鬟心中一突,先前努力压低着的哭声瞬间就变得尖锐了起来:“小姐——!” 与此同时,床尾正接生的婆子也是惊声喊道:“小姐好像不行……” 最后一个“了”字还未出口,两人只觉眼前有着白光一闪,那床榻上刚刚断气了的女人,突然的就睁开眼来。 刹那间,仿若是凤凰涅槃,又好似是潜龙出渊,那一双从来都是暗寂而黑沉,被种种凉薄事态给渲染了一切冷淡的眼睛,此时已然充斥了慑人的精光,不怒自威的气度浑然天成,让常年服侍在身侧的丫鬟婆子都有些不敢和她对视。 看到女人醒来,两人一惊后也是一喜:“小姐,刚才您可是吓死我们了,还以为孩子没生下来,您就要去了……” 女人没回话,也没有那个力气回话。 她睁眼看着上方厚重的床帷,感受着身体里传来的剧烈痛感,尽管已经没有了力气,可她还是下意识的拼着口气,继续用力,想要将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 见女人神智还是清楚的,婆子忙喊道:“对,小姐,就是这样,用力,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努力了半刻钟后,胎儿的头还是没有出来,饶是有过几次接生经验的婆子,也是不由急了。 小姐身体不好,生产很难,这她是知道的。 可是羊水已经破了这么久,孩子为什么还不出来? 婆子正心急着,就听女人嘶哑的声音突兀响起。 “绿萼,去找三爷,就说如果我没能生下孩子,一尸两命,这敏城里的侯府别院,和懿都的汝阳侯府,下半辈子就别想再风光!” 陡然听到女人吩咐,唤作绿萼的丫鬟吓了一跳,旋即一下子就跳起来,面色急惶:“小姐,三爷真的会让人来帮忙吗?” 床上的女人没说话,婆子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忙不迭的就催促道:“快去!就说小姐已经快不行了,一刻钟的时间内不来大夫和稳婆,他们以后就别想安宁!” 绿萼听了,看看越虚弱的女人,二话不说立即就冲出了门去。 紧闭着的门敞开来,有冰冷的空气携带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吹进屋里,将那特意储存起来用以生产之时烧制取暖的木炭所烧出的一点热气,给驱散了不少。 见女人冷得抖了一抖,婆子正要过去关门,却听女人道:“不用。” 婆子刚要说话,看见她那绝对是不容置疑的神色,也没敢多说,只继续帮着她生产,额上汗水不停。 女人也是继续用力,面色愈的惨白,但她的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门外。 由于这两日本就是女人的预产期,丫鬟和婆子都是高度紧张,门外雪堆得很厚,却是不曾清扫出道路来。此时绿萼已经跑了出去,那足有小腿高的积雪被踩出极深的脚印来,转眼就被新雪给覆盖,掩去了痕迹,女人看着那大雪纷纷的场景,眸光竟是比雪还冷。 体内的痛楚已然是极力压迫着人的神经,让人恨不得就此晕过去才好,可她却是保持着极度的清醒,心思深沉得可怕。 床尾的婆子,也就是孙嬷嬷,依旧是在帮她进行着生产。女人面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胸腔里刚刚已经停止了工作的心脏,此刻跳动如擂鼓,砰砰砰,砰砰砰,是生命尚还健在的迹象。 她感受着那心跳,须臾,痛得苍白的唇角扬了扬,笑容冷冽而诡谲。 没想到啊…… 竟然重回到这三年前,自己刚刚生产的时候…… 是天不亡我,还是上天怜悯? 身下的痛感越来越强,女人咬住了唇,眸中虽冷,却是坚毅得可怕。 既然要从头开始,那就一切都由她来主宰,她绝对不会再被那所谓的亲情蒙骗,让得自己和孩子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这一世,谁敢拦她阻她,谁敢欺她害她,就都做好死亡的准备吧! 她楚云裳,再不会心慈手软了! 与此同时,别院花房。 这建在了距离懿都有着数百里敏城的汝阳侯府别院,乃是汝阳侯第三子,也就是楚云裳口中的三爷,同时亦是她的三哥,楚天澈的府邸。 此时正值午后,楚三爷楚天澈正在花房里用雪水煮梅烹茶,身披雪白狐裘的年轻男子静坐于石凳上,修长的十指把玩着精致的青花瓷茶具,俊朗的眉目中略带一丝慵懒,闲得自在,却听花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嚷。 “让我进去!我有事要求见三爷!三爷,三爷!” 楚天澈心情正好,听见这不知哪房丫鬟的叫嚷,当即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于是绿萼就被放行,她“蹬蹬蹬”的跑进铺设有地龙的温暖花房来,不及抖落一下身上的雪花,也不及喘上一口气,就行了个礼,语速飞快的将楚云裳和孙嬷嬷所说的那番话给重复了一遍。 楚天澈沏茶的动作立时一顿。 旋即,深黄色的茶水徐徐从壶嘴中流泻出来,保持着匀速,缓缓浇入白底青花的茶盏里,那内雕的朵朵梅瓣便好似活了一般,乘着周围梅花的清香,让人极为的赏心悦目。 他垂眸看着这色泽极好的青梅茶,眉间慵懒更甚:“便是闹大了,丢脸的也是她,关我这别院什么事。” 绿萼动了动唇,没接话。 她知道三爷不会真的不管小姐,不然也不会让当初走投无路的小姐住在他这里了,且一住就是小半年,虽吃穿用度碍着懿都那边的吩咐,没少让小姐吃苦,可好歹小姐还是撑到了生产。 如今小姐产子在即,相信三爷依旧不会那般的无情。 果然,伸手端起茶盏,送到唇边,他浅尝了一口后,又道:“可她说得也对,这件事若真的闹大,她汝阳侯府七小姐未婚先孕产子,怕是丢的不仅是她的脸,我这别院和懿都那边也都要受到不小的牵连。毕竟她之前可是和那位……” 说到这里,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吩咐道:“去请大夫和稳婆,务必要让七小姐母子平安。” 旁边陪侍着的大丫鬟领命,返身就出了花房,绿萼也是急急地跟了上去,和那大丫鬟共同的消失在雪中。 目送两人离开,楚天澈没再浅酌细尝,一口就将杯中的茶水喝完。 随后寻思半晌,就起身了来,雪白狐裘漾开一抹慵懒雅致的弧度,他抬脚出了花房,直往七小姐楚云裳所在的院落走去。 而那离去的两人脚程很快,不过一刻钟,就真的将人给请进了别院来,准备为七小姐楚云裳进行接生。 有了经验丰富的稳婆,以及能够随时察看孕妇状况的大夫,孙嬷嬷放下心来,将床尾的位置让出来,开始和绿萼一同忙活着其他的事。 由于人多了起来,房间里人来人往,温度就越的低了。那领了三爷的命令前来等候生产消息的大丫鬟,立即吩咐人将屋里给烧得暖和些,以免会让七小姐受冻,对胎儿不好。 再过了一会儿后,就听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声响起,随之便是一阵婴儿的哭声,声音洪亮,可见婴儿身体并不虚弱。 稳婆高兴道:“生了,生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大胖小子!” 累得几乎要去了半条命的楚云裳听了,刚要放下心昏睡过去,却又想起了什么,拼命的睁开眼来,就见稳婆将自己刚生出来的孩子给用软布包起来后,就要出门,不知是要将孩子交给谁。 楚云裳当即眸中一冷:“站住!” 旋即也是感觉到了什么,本已疲累无力的她,竟是猛地伸手,捉住了榻边要给自己扎针的大夫的手。 她看看稳婆,再看看大夫,声音嘶哑,语气却是极冷。 “谁派你们来的?” ------题外话------ 第一次写重生,第一次写宅斗,第一次写种田…… 但愿这本书会让你们喜欢o(n_n)o~ ps:新书初期,需要大家的关爱和呵护,记得登录会员账号加入书架,每天点击一下,做个有爱的追文小能手√重生之有子无谋 ——————————————————————————————— 1、产子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杀鸡儆猴【六一活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见楚云裳没有立即休息,反而是以一种极为警惕的姿态面对着那大夫和稳婆,旁边伺候着的孙嬷嬷愣了愣:“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楚云裳没有回答。 只目光冰冷的看着那被自己喝住的两人,再问了一句:“谁派你们来的?” 她语气极冷,闻之竟仿若是浑身皆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一般,冷得人身体都是要忍不住的打颤,寒气从脚底板侵入,瞬间就贯彻了全身,凉可透骨。 大夫和稳婆不过只是敏城里土生土长的人氏,哪里见过这般极具威严的阵仗?当即就吓得几乎要瘫软了腿脚,“噗通”一声跪下地来,磕头求饶。 “夫人,夫人饶命,我们也只是拿了银钱,奉命行事的,并不是我们想害夫人和您的孩子啊。” 闻言,楚云裳还未说话,孙嬷嬷已然是明白了过来,当即便冲到稳婆的面前,将孩子给抢了过来,方才狠狠一脚踹向了稳婆的身体,将其给踹倒在地:“说!谁派你们来害小姐和小少爷的?若是不说,就将你们给送进官府里去,告你们个谋财害命的罪!” 稳婆被踹得疼痛难忍,“哎哟哎哟”的叫唤着,却是性子极软,被威胁了后,立即便求饶道:“别,别……我说,我说,我们进府之前,是贵府里的一个丫鬟给我们银子,让我们在为夫人接生了后,我将孩子给、给带走,他则是需要给夫人扎针,让夫人、让夫人安静的在床上休养个一年半载的……” 说完,见孙嬷嬷怒气极盛,竟还是要一脚踹过来,稳婆忙护住自己的身前,惊叫道:“我都已经说了,别踢了,会死人的!” 孙嬷嬷果然没再踹她。 只抱着不知为何竟是没有再哭,安静无比的孩子,怒道:“是谁!心肠居然这么歹毒!小少爷可是刚出生,小姐也是刚生产完毕,哪里能受得那样的苦!” 这稳婆说话时言辞不明,目光闪烁,分明那给钱让她办事的人提出的要求,并不如她所说的那般简单。 所谓“将孩子给带走”,“让夫人休养个一年半载”,怕是孩子被带走了后,立即就会溺死冻死,就算是勉强不死,估计也是要去了半条命的;小姐恐怕也将大半辈子都瘫痪在床上,永远都无法再行下地! 孙嬷嬷越想越气,看着那跪在床边,身体颤抖着不敢说话的大夫,怒火中烧,转而一脚就踹上了大夫的背。 “还是悬壶济世的大夫呢,为了一点银子就罔顾人命,真是丧心病狂!” 这时,听见屋里的动静,随侍在三爷身边的大丫鬟进来了,将事情了解清楚后,面色难看的对稳婆和大夫道:“我将你们请进府前,可是再三叮嘱绝不能出了差错的!你们倒好,竟然背着我做这种败坏的事!”转而面向床榻上的楚云裳,“七小姐请放心,此事我会原封不动上报给三爷,三爷心疼七小姐,定是会为七小姐做主,还七小姐一个公道的。” 楚云裳闭了闭眼,默许了。 随后大丫鬟就着人押着这见钱眼开的两人出去了,关上门,隔开了外面一阵的闹闹哄哄,楚云裳大致可以猜到,应是那大丫鬟做主,开始询问那名给钱丫鬟的长相了。 很快便听几道请安声响起,竟是楚三爷楚天澈来了。 隐隐听见楚天澈的声音,楚云裳眸中极为的深沉。 果然来了。 和她想的完全一模一样。 一旁的孙嬷嬷低声道:“小姐,三爷真的会帮我们吗?” 楚云裳再次闭了闭眼。 他会帮的。 毕竟今日这事,别院不少人都是看在眼中听在耳里的,他若是不帮,那就真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此时,被当做产房的屋中此刻血腥味浓郁,楚云裳的身子也还未被人给清理干净。楚天澈没有进去,只隔着一扇门,扬声道:“七妹,现在可还有力气?” 绿萼进屋来,见楚云裳闭眼示意自己可以,就回道:“回三爷的话,小姐还清醒着。” 于是楚天澈便道:“七妹,想要害你们母子的真凶已经找到了,是你院里一名负责洒扫的。你想怎么处置?” 闻言,楚云裳没有丝毫的考虑,轻声道:“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绿萼吃了一惊,震惊的看了她一眼,就将这话转达给了楚天澈。 门外的楚天澈默了一默。 旋即下令:“就按七小姐的吩咐去办。” 于是候在院里的几名身强体壮的仆人,立即就将那个胆敢迫害自己主子的丫鬟给拖走了,木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极响,那丫鬟惨叫声响了没一会儿,就浑身鲜血的断了气。 下人们远远在旁边看着,只觉心底寒,果然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这结果禀报上去后,楚天澈没多留,吩咐了几句让下人们照顾好七小姐,就领着人踏雪走了。 小院立时安静了下来,绿萼关上了门,开始帮楚云裳收拾着身子。 楚云裳闭着眼,想着什么。 那个被乱棍打死的丫鬟,其实是和她一同从懿都来的,是汝阳侯府里的家生子,看似是奉她为主,实则暗地里却是为侯府正房夫人效命,是专门来监视她的。 前世她没有像今日这般的让三爷给她请人助产,而是自己拼着命生下了孩子,可由于身体太弱结果落了病根,方才找上三爷让他给她找大夫来看病。 也就是那次,那个丫鬟背地里出钱让大夫给她胡乱开药,让她的病不仅没好,反而病情还加重了,若非三爷现得及时,她差点就要病死在月子里。 所以,今日生产,她没有再硬撑着,而是让绿萼去找了三爷,促使那丫鬟提前动手,也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处理掉奸细的理由。 回想着前世所生的事,楚云裳心思极重。 等到绿萼给自己收拾好了后,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正轻手轻脚要和孙嬷嬷一起退出去时,才听她道:“把孩子给我。” 孙嬷嬷立即将怀中安静的小少爷给递了过去。 楚云裳睁开眼来去看他,恰好小少爷也是同一时刻睁开了眼来,和她对视。 这一看,楚云裳眸子陡的睁大了。 ------题外话------ 大家六一快乐永远童真骚年心摸摸扎~ 然后举办个小活动,新老读者但凡收藏+点击+留言,都有币奖励的o(n_n)o~ 新书期,多点击,多留言,做个温暖贴心的追文小能手棒棒哒 最后,冲鲜花榜时期,大家如果能送点花,那就更好了=w=重生之有子无谋 ——————————————————————————————— 2、杀鸡儆猴【六一活动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喻儿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看着被递到了面前的小少爷,那双本不该在这时候睁开的眼睛,此时居然睁开了,眼珠子乌黑透亮,隐隐折射出淡淡的金芒,宛如黑曜石般,非常的漂亮。 然而能让楚云裳震惊的,却并不是他眼睛的颜色。 她所震惊的,乃是他眼睛中所蕴含着的东西! 便见这双似是浸了水色般的漂亮眼睛,其中的神采并不如寻常的婴儿那般清可见底,茫然无知中带着些许的好奇。 他的眼睛,竟是充斥着一种极致的喜悦,那种深刻的程度,让楚云裳居然都产生了共鸣。 那种喜悦,好似前路原本已经被封死了,却又柳暗花明般,看到了唯一的一抹光明,就想要死死地抓住,再也不愿放手了一样! 这孩子,这孩子…… “出去!” 楚云裳紧盯着小少爷的眼睛,突地出声道:“小少爷先放我这里,你们全都出去!” 孙嬷嬷为难道:“小姐,小少爷刚出生,需要人喂奶。” 楚云裳想了想,自己身体虚弱,现在不太可能有奶水,但她并不想找奶娘来给孩子喂奶,便道:“去找三爷,让他每天都送些鲜奶过来,再让他重新找一个大夫,给我开方子下奶。绿萼去别的院里看看,有没有夫人小姐们还没用的牛奶,煮好了端过来。” 一连串的吩咐下来,孙嬷嬷张张嘴,没敢反驳,就和绿萼端着盆出去了,将房门给关好,便各自去忙活。 而听两人的脚步声远去了,楚云裳放下心来,转头看着被安放在了床榻里侧的小少爷。 见屋里没了外人,原本还只是眼中喜悦的小少爷,这时不仅是眼睛和寻常的婴儿不同了,就连他那红通通皱巴巴、看起来不怎样好看的小脸,此时竟也是笑开来,没牙的小嘴咧着,衬着他那黑葡萄似的眼睛,竟是别样的精致可爱。 楚云裳紧盯着他的笑靥,并不觉得这孩子是否神智有障,才会刚出生就能笑。 她只想起一个如同是烙印在了血液骨头深处般深刻的名字,瞳孔一缩,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 “喻儿,喻儿……你是喻儿?喻儿?” 果然,听见“喻儿”二字,小少爷笑得更欢了,还点了点小脑袋,“哇哇啊啊”的叫出声来,然后伸出柔软粉嫩的小手,就要触碰楚云裳的脸。 楚云裳则是在他点头的时候,就直接愣住了。 直到小少爷的手指捧住了她的脸,孩子那真正是软如云朵般的带着喜悦、激动的触摸,让她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当即控制不住就同样是伸出了手去,抚上孩子的脸。 入手温热且柔软,如磁石般散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清楚的瞧见孩子因自己的抚触,而笑得更加的开心了,甚至还主动的动了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心,孺慕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她看着,神色怔怔,眼中却是瞬间就盈了水光。 “喻儿,喻儿……” 她轻声呢喃着,像是生怕会打破了一个唯美的梦境:“喻儿,这是真的吗,我们没有死,我们回到三年前了……这是真的吗?喻儿……” 被唤作“喻儿”的小少爷说不了话,只笑着看她,察觉到她似是要哭了,他手指移了移,想给她擦眼泪。 却被她握住了双手,力道很大,也很坚定。 “我没有哭,喻儿。”楚云裳说道,“娘亲没有哭,娘亲只是太高兴了,喻儿居然和娘亲一起重生了,娘亲只是高兴,只是高兴。” 她说着,果然是没有流泪,眸中的水光也是缓缓的散了,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见她没哭,喻儿也是继续的笑着,表达着自己的开心。 刚刚因瞬间的转变,而对未知的变化产生恐惧,从而如正常的婴儿一样在刚出生时哭过一场后,知道娘亲是和自己一起重生了,在喻儿想来,只要娘亲还在自己的身边,这就够了。 饥饿、病痛、死伤,这些东西,只要娘亲在他身边,他永远都不会感到恐惧。 ——诚然,任谁在即将死亡、且怎样努力都是再也无法弥补一切的时候,重生回了三年前、一切都还有机会弥补的时候,会不兴奋,会不高兴? 对于楚云裳来说,前世活得太过艰难,喻儿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所以喻儿竟和她一起重生,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给予她的恩赐,才让她重来这一世时,能有着喻儿作伴。 她相信,有着喻儿在,她一定会变得更加的强大,再也不会畏惧受制于任何人! 再次坚定了重活一世定要变强的想法,看着眼前笑过之后,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了的喻儿,楚云裳松开手,抚摸着他的脑袋:“喻儿,睡吧,有娘亲在,什么都不要怕。” 喻儿也的确是困了,当即又蹭了蹭她,方才不舍的闭上眼,砸吧砸吧嘴睡了。 楚云裳却是没睡,只安静的躺着看着他,目光柔和得似乎能够掐出水来一般。 她像是完全忘记了生产所带来的疲累,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生怕自己一闭上眼,他就会突然的消失了。 而喻儿不过只睡了半刻钟后,就陡然又醒了过来。见楚云裳还在自己的身边,周围的一切还都是三年前所见过的摆设,他黑眸中金芒微微的闪了闪,方才在楚云裳的安抚之下,继续的睡去。 看着孩子那不安到有些后怕的睡态,楚云裳十分的心疼。 看来真的是前世太苦,即便是重生了,可喻儿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害怕。 明明她的喻儿,该是活得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去顾及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来,有着奶香味夹杂着风雪进了屋来,是孙嬷嬷端着刚煮好的牛奶进来了。 见楚云裳没睡,小少爷也刚好醒了,孙嬷嬷将喻儿给抱起来,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牛奶,皱了皱眉:“小姐,这要怎么喂?” 楚云裳道:“你扶我起来。” 等调整了姿势半坐半躺后,楚云裳接过那碗牛奶,让孙嬷嬷将喻儿给抱好,就小心翼翼的将碗口递到喻儿唇边,想让他一点点的喝下去。 而喻儿也是个懂事的,知道娘亲这是怕自己饿到,就张了嘴,“吸溜吸溜”地小口喝奶。 见喻儿竟是“无师自通”,孙嬷嬷惊讶的瞪大了眼。 “小姐,小少爷日后长大了,定是个神童啊,以后考科举,说不定还能拿状元呢。” 楚云裳听了,唇角一扬,笑了。 孙嬷嬷说得没错,她的喻儿,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可不就是个神童。 ------题外话------ 其实这文是个有点种田风的宅斗~看出来了吗? 这个文脑洞有点大,伏笔有点多,如果看到哪里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大可留言提问,因为那百分之九十九可能是我设置的伏笔=w= 新书刚开,大家要多多爱护,记得每天点击留言,做个萌萌哒模范小读者√ 感谢我是邪神莫邪,春暖三月花开,妖孽坊,纪念你曾经的好,a2373606522,奶粉集团,爱哥v587,骨冷,勺子~,浴火成凰,梵音入梦,qquser6556004,宫野酒黛1,唯我独闷,摩天轮下的仰望,墨染浮生,自由的小猪,爱若夸父你若影,清紉,蓓拉,幻雪星移,梨小唯v,久y而久之,妖娆小桃,qquser7067951,若殇熙,陨心的花花钻钻打赏和评价票~谢谢冲榜群么么哒(づ ̄3 ̄)づ重生之有子无谋 ——————————————————————————————— 3、喻儿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刀子嘴豆腐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虽不知当初那个男人是谁,又是何等身份,但生下来的喻儿却是明显智商要比寻常孩子高了很多,楚云裳觉得,自己也该感谢一下那个借了自己种的男人。 一碗牛奶,喻儿只喝了三分之一就饱了。剩下的楚云裳给笑纳了,就让孙嬷嬷给喻儿把了回嘘嘘,两人继续睡觉。 这次,没有再硬撑着,完全放下心来的楚云裳睡得很快,也很沉。喻儿躺在她的身边,如她刚才看着他一般,他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看着娘亲和记忆之中别无一二的瘦弱的脸庞,略显暗黄的肤色,他年幼的心里,觉得非常的心疼。 好像前世里,娘亲一直都是如此的体貌,且体弱多病,长久的缠绵病榻,成日里都在靠汤药吊着,又带着他这么个小包子,过得极为的艰苦。 甚至于到后来,那些人将娘亲给逼到…… 喻儿没有再想下去。 他只看着眼前安然沉睡着的娘亲,心中悄悄的下了一个决定。 前世是娘亲保护他,今生,就换做他来保护娘亲! 他会保护娘亲,再也不低声下气,再也不受别人的欺负,再也不让别人胁迫到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 “啊啊……” 喻儿张嘴想喊娘亲的,可刚出生的孩子哪里会说话,细弱的嗓子只能出两个单音节。 但好在他声音小,没有吵到楚云裳。 于是沉睡着的楚云裳就不知道,她这即便在前世里,也只是年方三岁的聪明儿子,竟然会在此刻,在心中立下了一个重誓! ——我楚喻,今日在此立誓,重来一世,定要护我娘亲周全,胆敢伤害娘亲者,格杀勿论! 喻儿,不,应该是楚喻,此刻他那乌黑的眸中金芒闪烁个不停,好似是将将要出鞘的绝世宝剑一般,锐利到让人心惊! 立了誓后,看着娘亲那香甜的睡颜,楚喻眨了眨眼,也是紧紧依偎着娘亲一同睡了。 娘亲,有你在,真好。 ……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屋里点了灯,有着隐隐约约的饭香,从门缝里飘进来,闻得楚云裳很是有些饿了。 且她能从那饭香中闻出来,似乎是有猪肉,鸡肉,甚至还有鱼肉的味道,各种肉香混合在一起,却奇异的并不让人感到反胃,只觉嘴里口水分泌得厉害,恨不得能立即大快朵颐。 不过…… 楚云裳有些哀伤。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喻儿是正常出生的,可她底子太弱,这样丰盛的产后第一餐,她怕是吃不了的。 于是她就叹道:“喻儿,果然咱娘俩儿就是命苦,这好不容易让三爷重视我们的存在,能吃饱穿暖还不用生病,可是那么些个美味佳肴,我好像暂时吃不了。”说着,摸了摸身边楚喻的小脑袋,“娘亲估计要过几天才能有奶水,喻儿先委屈点,喝几天的牛奶吧。” 楚喻听了,“咿咿呀呀”的出声,似乎怕楚云裳看不懂,还伸出两只手来,上上下下的比划着,连带着小脸也是不停的变化着,试图让楚云裳看懂自己是在说什么。 就见脸蛋尚还是皱巴巴的孩子,一会儿挤挤眼睛,一会儿咧咧小嘴,末了还吐了吐舌头,小手在舌头上扇了扇。 楚云裳看着,禁不住被儿子逗乐了。 却果然是母子心有灵犀,她竟然能看懂楚喻是想要表达什么。 不由笑道:“好了好了,娘亲知道了。放心,牛奶没有羊奶那样带膻味的,回头让绿萼往奶里加点糖,就会甜甜的很好喝了。” 得到了回答,楚喻满意了,而后却是又比划了起来,就以这样的方法和楚云裳对话着。 楚云裳认真的看着他点点自己的胸口,然后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脸侧,她看懂了后,倏地便皱了眉。 “你要自己一个人睡?不行,你才刚出生,太小了,容易起夜,你和娘亲一起睡,让孙嬷嬷也睡在屋里好了。” 楚喻听了,嘴巴撅起来,竟有模有样的生气起来。 哼,就要自己一个人睡! 他是男的,是小男子汉,要尽早的独立自主,才能有力量保护好娘亲! 显然他根本就忘记了,现在的他别说独立了,就算是让他在床上爬一爬,他手脚都是软到没有那个力气的。 于是楚喻独睡这事儿,完全被楚云裳给驳回了。 楚七小姐强势表态,他要自己睡,门都没有! 这时,卧房的门被敲响了,绿萼轻声唤道:“小姐,小姐,您醒了吗?晚饭已经做好了。” 楚云裳应了一声,绿萼就推门进来,院里另两个丫鬟将做好的饭菜给端进来,楚云裳看了看,外面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还开始化雪了。 丫鬟们将饭菜给摆放在了床榻边的小桌案上,绿萼留下来,准备给自家小姐布菜。 楚云裳仔细一看,呵,好家伙,她这产后第一餐不仅十分的丰盛,还道道都被丫鬟们切得极细碎,根本不用咀嚼就能直接下咽,委实是专门犒劳她的。 想来这应该是三爷吩咐的吧。 她那个三哥,历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对她都是极好的。 便见眼前这摆满了小桌案的晚饭,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时令蔬菜也是认真的烹煮了,刚好都能让楚云裳都吃得下。 于是绿萼服侍着她用饭,忍不住道:“小姐,您白日里吩咐的,奴婢都照办了,三爷也的确都应了下来,说等您用过了晚饭,就让大夫来给您看诊开方子。三爷还说,小姐毕竟没有嫁人,敏城这边也没什么亲戚,小少爷洗三那日,就不大型操办了,让我们在自己院里搞就好,不过他和夫人小姐们也会过来的。” 楚云裳边吃边听,在听到“洗三”的时候,却是若有所思。 在他们大周朝,婴儿洗三是个极为重要的仪式,但凡近亲,都是必定要到场参加的。 尽管她是未婚生子,可毕竟汝阳侯府嫡七小姐的身份还在,喻儿的洗三宴,就算不能办得隆重,也是该照常办的,而不是如楚天澈所说的那样,让她们在自己院里随便办。 楚云裳认真的思考着,难道说喻儿洗三那日,别院里会生什么事吗? 她想着想着,继而眸色一凝。 想起来了! ------题外话------ 话说这本书的封面~底图是大基三的花哥花姐花太一家,原本还有个花萝的,因为图太宽就流产弄掉了orz不过也刚好是男主女主小包子一家三口哈 原本想开坑的时候第一章里就感谢给我做封的我家基基【笔名:姬匡】,结果当时太急就忘掉了……现在补上,基基基基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如此棒的封面简直要跪舔(づ ̄3 ̄)づ希望能接受我这迟来的诚恳歉意和谢意我一定会爱你一万年的qwq重生之有子无谋 ——————————————————————————————— 4、刀子嘴豆腐心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暗夜来客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想起,前世喻儿洗三那日,楚三爷本也是说不让大肆操办的,但她不愿委屈了喻儿,执意让他给喻儿举办了洗三宴。 当日,别院里来了几位身份非常贵重的客人,可那些客人不仅没有恭贺,反而还嘲笑她和喻儿,说她未婚生子伤风败俗,连带着让庇佑她的三爷也是丢尽了脸,还和那些客人们之间的交易给毁于一旦。 从此敏城里就传开了,说汝阳侯府别院里的一个女人如何如何不要脸面,竟不顾家里人的劝诫,暗地里偷汉子生下个野种,毁了自己身为汝阳侯的父亲的名声不说,也毁了自己兄长的前途,当真是个极下贱的女人。 那段时间里,直到她回京前,曾有两次出了别院,所遭受到的也都是街坊邻居的嘲讽和谩骂,甚至还有人拿臭鸡蛋烂菜叶砸她,吓得她再不敢出府,本就落了病根的身子,从此更是羸弱。 有关喻儿洗三的记忆就此打住,楚云裳望着碗中熬得极为鲜美的鱼汤,眸色深沉。 前世是她遭人诸多算计,也是她愚笨,只一味的想着能够保全自己和喻儿的安危便好,未曾考虑过其他的因素。 如今想来,当初来的那几位客人针对她和喻儿的质疑嘲讽,她分明是有能力,也有那个立场驳回对方的嘲讽,甚至还能避免日后一切不该生的惨事! 想到这里,楚云裳舀了舀碗中的鱼汤,淡淡道:“绿萼,你去回了三爷,就说洗三宴照常举办,到时不会出任何差错的。”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的话有些不对,又补充了一句,“请他放心。” 绿萼应下,继续服侍着她用饭。 一顿丰盛的晚饭用完后,丫鬟们收拾好便出去了。绿萼则是留了下来,开始帮楚云裳收拾身子。 在床上躺了会儿,这才听孙嬷嬷招呼着人过来:“大夫,这边请。” 楚云裳揉揉吃饱喝足后有些犯困的双眼,就等着大夫来给自己诊脉。 这次经由楚三爷着人特意挑选了名声在敏城里极为不错的大夫,委实是极具医德的。不仅细致的诊了脉,还采取望闻问切的态度,才为楚云裳的身体制定了极为合理妥善的方子。 不过却是开了两个不同的方子,好在这段时间里还能让楚喻喝牛奶,否则这可怜的孩子真不知要何时才能有幸吃上一口亲娘的母乳。 那方子楚云裳也大致瞧了,挺中规中矩的,没什么错处。 “夫人,这个方子是下奶用的,这个则是调养身体用的。夫人底子弱,老夫建议先简单的调养一下身子,再开始用药下奶,否则怕是夫人的身子受不住。” 大夫捋着胡须嘱咐道,楚云裳自是认真的听着。 等到送走了大夫后,孙嬷嬷立即就跟着去抓药,准备明日一早就能让自家小姐喝上药。 毕竟让小少爷天天喝牛奶什么的,孙嬷嬷觉得自己有些风中凌乱。 看看时间,已经快要亥时了,楚云裳也是想睡觉,可还是让绿萼给她取了纸笔来。 这宣纸纸质极好,呈雪白之色,完全不带一丝杂色,在宣纸之中已然算得上是佳品了。 而这本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破落院子里的宣纸,却是楚云裳被从京城的汝阳侯府里赶出来的时候所带上的,只是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用过,所以楚云裳今日才敢准备挥霍一把。 那笔就明显配不上宣纸了。 漆黑得看不出原本材质的笔杆子上隐有一丝裂痕,甚至还有几道小孩子方才能留下的牙印,乃是楚云裳刚来这敏城求助三爷的时候,被三爷的小女儿给抢去当玩具玩儿落得的下场。 看着这脆弱得似乎轻轻一折,就能断成两半的笔,楚云裳叹了口气,看来明日还要继续让三爷为自己操劳。 不仅这笔,她这院子里的不少东西,都是要重新换的,不然根本是用不了的。 真的不敢想象前世的她,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才能让她带着喻儿在那么悲惨的环境之中生生挨了三年。 回想着那黑暗到几近没有一丝阳光的三年,楚云裳没舍得用自己带来的那一丁点儿好墨,只让绿萼用炭灰给她兑水制成了能够写字的黑水,就用毛笔沾着开始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了。 她写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些人名。 而她画的也不是别的,是将那些人名之间的关系,给彼此运用她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将其都连了起来,再以小字细细标明了那些她所知的这些人名之中或明或暗的关系。 等到她自认为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后,这才松了笔,就见纸上已经被画满了鬼画符一般的符号,各个人名之间密密麻麻的牵连着,若非她自己,怕是别人智商再高也绝对是看不懂这张纸上的图。 她认真的看着,越看神色越深沉,越看那双眼睛便是越的漆黑,夜色般深邃至极。 没想到啊…… 前世不曾现,这次全部的描画了出来,她才知道,前世本就倒霉愚蠢的自己,会落得那样凄惨的境地,究竟哪些人才是故意针对她的幕后黑手。 当真是让她有些意想不到! “汝,秋,月,南,还有太和皇。” 她念出纸上那被着重勾画着的几个字,唇角诡异的扬了扬:“喻儿,咱们的敌人,还真是多啊,而且个个都强大到让人叹为观止,咱娘俩这重生之路,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良久,再拿起笔在纸上添加了些什么,她再仔细看了一遍后,就将纸给移到了旁边的烛火上,直接烧成了灰烬。 ——那张图上的所有东西,此刻都已经被强制性的记入了她的脑海中。 “呀啊。” 身边一直乖巧的看着她写字,并未出声打扰的楚喻这时候张了张嘴,示意自己饿了。 楚云裳立即唤绿萼热了牛奶过来,等将小少爷喂得饱饱的了,这才让绿萼等孙嬷嬷回来后,告知她让她和自己同睡一个屋,一起照顾小少爷。 绿萼细心的给两位主子简单的侍候好后,就回了下人房去等孙嬷嬷回来。 卧房内,楚云裳和楚喻一同睡下了,烛火被吹熄,房间内极暗,母子两人并未察觉到,此时的屋里,居然悄悄出现了第三个人…… ------题外话------ 信息量巨大的一章~ 筒子们多冒泡留言啊,蠢作者有强迫症,每天都要把书评区给刷上几十上百遍还不肯罢休qwq 感谢折眉88,莫逸辰,清紉,等你回家。,弯月绫紫,纪念你曾经的好,梵音入梦,妖孽坊,彼岸花之血月,tyr叶小兔,云蘼z,浅咦墨画,慧会汇,摩天轮下的仰望,qquser7067951,浮华沧桑〃谁许地老天荒的花花钻钻打赏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5、暗夜来客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才女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床榻上母子两人此刻都已经睡得沉了,那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榻边的人低头看了看,神色掩在黑暗之中,看不出他有何表情。 他似乎没有着呼吸,也没有着心跳,只那样静静的立着,宛若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般,却还是被沉睡着的楚云裳给察觉到。 眼看着楚云裳睫毛颤了颤,似乎是要清醒过来了,那人没再停留,伸手取走烛火旁边的灰烬和残留下来的小块纸张,就如同他刚才诡异出现的那般一样,极为突兀的又消失了。 而恰好此刻,楚云裳陡的睁开眼来,眸中漆黑如夜,似永远也照不亮的深渊。 带着几乎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和理智,她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榻边。 没人? 她皱了皱眉,明明刚才有感知到什么人正站在那里。 而身边的楚喻却也是在此时嘟囔着醒来了,和楚云裳那如出一辙的黑眸里有着一抹极为绚烂的金芒闪过:“呀啊。” 【娘亲。】 楚云裳听见了,转过头来,看看儿子眼中那金芒闪烁不断,眉头不由皱了皱。 连喻儿都明显感觉到了,可见刚才的确是有人来过她的屋子! 那么,会是谁,又想要干什么? 门窗皆是没有被打开时才会产生的动静,刚才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紧接着又想起什么,立即往榻边的小桌案上看去,果然便见自己睡前烧掉的那张纸的残余都已经不见了,看来是被刚才那人给带走了。 看着那连半点灰烬都不剩的桌案,楚云裳眸中沉了沉,却并未再继续深究。 因她知道,即便是带走了那些灰烬,也不可能会有人将那张纸给复原,她完全不用担心那些灰烬是否会给自己和喻儿带来致命的危险。 就算是真有人有那个本事—— 相信也没人能看懂她画的那些符号,更不会看懂她那张纸上的内容都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也懒得管刚才那人是怎么闯进屋子来的,更是懒得去猜那人什么都不拿,也不杀人,居然只拿走了那些没有任何用处的灰烬,楚云裳伸手轻拍了拍楚喻的小屁股:“没事,喻儿,睡吧,有娘亲在。” 喻儿乖乖的点头:“咿咿呀啊。” 【嗯嗯,娘亲晚安。】 而后才收敛起了那在夜色中极为刺目的金芒,闭上眼继续睡觉。 这时,房门被轻声的推开,是抓完药的孙嬷嬷回来了。 用手掩着蜡烛,以免烛光惊扰了已经睡下的小姐和小少爷。孙嬷嬷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放轻了脚步声,悄悄地走向榻边。 烛火幽暗,见矮榻上已经铺好了被褥,孙嬷嬷将手中的蜡烛固定在桌案上,正准备脱了外衣上榻睡觉,就见床上的楚云裳转了头,睁开眼。 “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吗?” 孙嬷嬷小声的问道,烛火照耀下,她略有些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慈祥和担忧。 楚云裳摇摇头:“没有,睡吧,夜里喻儿不会闹的,只要起夜就好,嬷嬷可以放心睡。” 孙嬷嬷听了,奇道:“喻儿?是小少爷的乳名吗?” 她并没有问小姐怎么知道小少爷夜里不会闹,兴许是白日里小少爷出生了后,除了最开始哭过,就一直乖乖的没有闹过,让她也是知晓小少爷的确是个乖孩子。 楚云裳笑了笑:“对啊,乳名叫喻儿,大名叫楚喻。他没爹,就跟着我姓好了。” 孙嬷嬷将名字默默念叨了一遍,顿觉口齿留香,是个很好记、听起来也很不错的名儿:“老奴不识字,也不知道那字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小姐能拿来给小少爷取名字,铁定是个意思极好的。” 楚云裳笑道:“可不就是个意思好的。” 旁边已经闭上眼睛的楚喻忍不住支起耳朵,想要听娘亲解释一下自己名字的意思。 果然,见孙嬷嬷不懂,楚云裳就解释了一下。 楚喻楚喻,楚为楚楚不凡之意,喻乃知晓明白之意。 姓氏不用多说,“楚”之一姓,这是大周朝里的大家姓,整个懿都里,也就他们汝阳侯府一家是姓楚。 而“喻”字,则就是希望楚喻日后不论何时何地,为人处事都能秉承着最真实的内心,知晓明白看透一切的事物,切莫如她前世那般,被各种虚假的情谊所迷惑,从而下场悲惨。 当然,以上,楚云裳只说了前半部分,后面的她自不可能同孙嬷嬷说。 否则即便是亲如自小陪伴着长大的孙嬷嬷,也定是会觉得自家小姐是不是中了邪,居然犯了魔怔说起了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鬼话。 听了有关小少爷名字的解释后,孙嬷嬷赞道:“小姐不愧是小姐,真正是个有才的,若非为了小少爷,如今小姐若还在懿都里,就凭着小姐的才气和相貌出身,怕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想要上门提亲。” 毕竟汝阳侯府的嫡七小姐,可是真正名扬懿都的美人才女,颇得不少公子哥儿青睐,甚至还和一位尊贵人物有着口头婚约。 可也正是因了小姐的名气太大,导致年前生了那样的事,小姐的名气直接一落千丈,几乎成了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喊骂,落魄至极。 看出孙嬷嬷眼中的心疼,楚云裳再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都是过去的事。” 孙嬷嬷颇有眼见力的没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再和楚云裳随口说了两句,就脱掉了打了不少的补丁、洗得白的外裳,钻进被褥里,吹熄了蜡烛。 而烛火被吹灭之前,楚云裳清楚的看到孙嬷嬷那件破旧至极的外裳。 她正面躺着,望着眼前的漆黑,心道这院子里除去那个已经被打死的内奸,剩下的包括绿萼在内的三个丫鬟和孙嬷嬷,这四人都是真正忠诚的,她完全可以保证这四人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有二心的。 所以,自己从今和喻儿要开始好好过活的同时,这四个奴仆,她也是要好生的养着,绝不能让任何人也害到了她们。 想起前世里,绿萼和孙嬷嬷四人的下场,楚云裳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旋即闭上眼。 而这一夜果然如楚云裳所说的一般,楚喻只起夜两回,就再没扰过娘亲和嬷嬷,三人十分安稳的一觉睡到天亮。重生之有子无谋 ——————————————————————————————— 6、才女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舅舅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天亮后,绿萼三个丫鬟进屋来,同孙嬷嬷一起伺候两位主子起床用饭。 榻边,已经穿戴好的孙嬷嬷正帮楚喻把嘘嘘,绿萼作为自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同时也作为最得小姐看重的丫鬟,日后照顾小少爷也是需要自己出力的,当即就在旁边帮忙学习着,很是认真。 另两个正伺候着楚云裳的丫鬟,则是一对不过十二三岁的双胞胎姐妹花,姐姐叫蓝月,妹妹叫蓝香,长相很是精致玲珑,同绿萼一样,名字是由楚大才女楚云裳取的,都是取自月季花名,不论是字义还是什么,都给人一种很文雅的感觉。 懿都汝阳侯府楚家,也的的确确是书香世家,从楚云裳用的上等宣纸便能略略看出一二。 由于身体太弱,收拾妥当后,楚云裳没急着用饭,而是捏着鼻子生生灌下一碗黑得跟墨汁似的汤药,还没吃饭就先喝了个三成饱。 看自家小姐苦得直皱眉,孙嬷嬷笑道:“小姐,这可才只是调养身子的药呢,等身子差不多了,还要再喝下奶的药,您以后可别苦得不愿喝。” 闻言,楚云裳下意识的就想说以后绝对不要再喝了,转眼见楚喻那一双水汪汪的黑眸正看着自己,当即就改了口:“当然不会,再苦也是要喝的,怎能让喻儿天天喝牛奶。” 喻儿的身体和寻常的婴儿不一样,虽对牛奶并不排斥,但牛奶总归没有母乳来得好。 楚喻听了,高兴的“呀呀”两声。 【喻儿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楚云裳干巴巴的笑了笑。 天知道她医术其实并不是特别好,要是让丫鬟随随便便就在药材里加了糖,怕是会毁坏了汤药原本的效用。 喝过了药,丫鬟们将饭菜和热好的牛奶端上来,楚云裳一看,这早饭又是极为丰盛,还熬了浓稠的小米粥,刚好是最适合生产过后的女人喝的。 喝了大半碗小米粥,楚云裳道:“这些,还有药,都是三爷给出钱的?” 绿萼点头:“是啊,小姐,三爷人可好了,还说要是有哪里不够用的,直接找三夫人开口就行,他已经和三夫人通过气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说曹操曹操到,却是楚三爷楚天澈来了。 不等丫鬟们过来禀报,楚天澈径自推了门进来,外面虽出了太阳在化雪,可温度还是着实低的,伴随着他的进入,一股冷气立即扑进屋里来,激得楚喻直接打了个喷嚏。 “阿嚏!” 楚喻原本正喝着牛奶的,这喷嚏一打,嘴里的牛奶就全喷了出来,鼻头还挂了两个大灯泡,看起来滑稽极了。 孙嬷嬷看着他这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立即拿帕子给他擦脸擦嘴,而后就抱着他勉强给楚天澈见了礼:“见过三爷。” 旁边三个丫鬟也都是各自见了礼,然后就站到了一边,没继续给楚云裳布菜。 楚云裳正月子里,别说让她起来了,她仍老神在在的端着手里的碗,一口一口喝着小米粥,头也没抬:“三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见楚云裳一如既往冷冷淡淡的样子,楚天澈也早就习惯了。 他只让人解了身上雪白的狐裘,然后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转头看看孙嬷嬷怀里被新棉袄给裹得严严实实,好似一个球般的楚喻,懒洋洋道:“怎么,我连我外甥都不能看?” 楚云裳听了,咽下口中的粥,轻笑一声:“三爷承认他是你外甥?” “怎么不承认。” 楚天澈伸手将楚喻给抱过来,垂眸看着这经了一夜的时间,小脸已经不再皱巴巴,而是开始变得正常的光滑软嫩的小家伙,眉宇间竟难得揽上一丝愉悦:“小子,我是你三舅舅,叫舅舅。” 他说着,竟是试图要和楚喻打好关系。 而作为智商极高的小神童,面对着这位舅舅,楚喻也是知道前世里他是帮过娘亲不少次的,是个切切实实的好人,当即也没闹,直接“咿咿呀呀”的叫出声来。 【三舅舅好。】 只是这样的童语,楚天澈如何能听得出来? 他只觉得怀里这小子倒是挺上道,让喊舅舅就知道有模有样的朝着自己啊呜几声,是个乖孩子。 转眼看见桌案上还剩了大半的牛奶,他眉一挑,神色却是更显慵懒:“你不让找奶娘,那你怎么喂我外甥?大夫不是说你底子虚,这才多让我给你补补。” 楚云裳道:“不找奶娘。过几日我身体就好了,喻儿吃的也不多,到时候我自己就能喂。” 楚天澈撇撇嘴:“随你,反正别饿着我外甥就行。” 说着,他一手抱住楚喻,一手就开始逗着楚喻玩,看样子是真的喜爱这个外甥。 他本就早已娶了妻的,有两个女儿,如今都是一两岁大了。这当过父亲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逗孩子玩,当即不过牵了楚喻的小手绕了绕,就逗得楚喻“咯咯”直笑,小脸开花似的,可爱得紧。 见两人玩得欢,楚云裳继续用饭,也没让丫鬟们过来,只自己慢慢的用了。 等她快要吃饱了的时候,这心血来潮过来看自家外甥的楚三爷终于是满意了。 他将楚喻递给了孙嬷嬷后,就起身来,重新披上了那层华贵的狐裘,随意的看了眼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楚云裳,就抬脚出去了。 却在出了屋子前,似是漫不经心道:“待会儿让你院里的人去三夫人那一趟,将你屋里的东西都给换换,太旧了,说出去指不定别人要怎么传我虐待你,简直丢我这别院的脸。” 说完,自觉良好的走了,头也没回。 屋里的楚云裳却是微微的笑了。 原本她还在想要开口跟他说的,谁知他居然主动提出来了。 至于重新换个院子什么的,两人则都是心有灵犀的不开口,毕竟汝阳侯府那边下了安排的,楚云裳暂时不会大幅度的反抗,楚天澈也不会随意的违背了。 不过,既然现成的便宜已经送上门来,那不占白不占。 楚云裳立即差绿萼去趟三夫人的院子,将她这里需要置换的东西都给报了过去。 很快,就有身强体壮的家丁们在绿萼的带领下,抱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来了,一群人在屋里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很是热闹。等到家丁们满头大汗的办完了事准备回去找三夫人领赏钱,楚云裳所住的这座院子里,已然是变得焕然一新了。 ------题外话------ 留言好少啊,愁得我觉都睡不好了。 是因为要高考了吗?不知道看书的筒子有没有高考狗,在这里预祝高考顺利金榜题名(づ ̄3 ̄)づ 感谢等你回家。,骨冷的长评~么么哒重生之有子无谋 ——————————————————————————————— 7、舅舅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洗三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卧房里,原本成色样式很是老旧的帷帐,此时已然是换上了刚买的三色绣福字床帏;泛黄破旧的褥子,也是换了新的苏绣锦被,盖起来非常的暖和;便连袄子、外裳、梳妆台上的东西,以及不少的家具摆件,也都给换了新的好的,整个屋子里顿时变得极为的崭新亮堂。 院子里不少破损漏水漏风的地方,也有家丁拿了工具修葺妥善;孙嬷嬷和丫鬟们也都各自得了新的衣裳和一点首饰,可谓是整个院子里都皆大欢喜。 且三夫人还是个心细的,不仅差人将楚云裳这里整顿好了,还让送来了专门给楚喻用的各种杂七杂八小孩子会用到的衣服鞋袜以及玩具,显得这个当嫂子的十分贴心。 听绿萼说,懿都那边的人下了令,不让三爷别院里的女眷们接触七小姐,所以等到小少爷洗三那日,三夫人才会带着小姐们来看看的,平时是不会过来看七小姐和小少爷,以免懿都那边听说了这边的事后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三夫人还说,若是七小姐院里再缺什么了,直接差人去她那边说一声就好,想来即便是懿都那边的人想要管,也是会碍着名声不敢随意造次;毕竟山高皇帝远,懿都的汝阳侯府手伸得再长,也还是不能事事都管到敏城这里三爷的别院里来。 尽管并未见过七小姐几次,但三爷都能如此用心的对待七小姐,三夫人也是很想和七小姐成为关系很好的姑嫂的。 楚云裳听了后,沉默了一瞬,方才轻笑出声。 “以前倒不知道三夫人是个好的,如今却总算知道了,看来三爷这为了三夫人,离开懿都不亏。” 绿萼点头道:“小姐,可不是嘛。听说当时三爷为了娶三夫人,可都是和侯府里差点要断绝关系,闹得整个懿都里都是风风雨雨。最后还是侯夫人舍不得三爷,才让侯爷勉强放行,三爷就直接带着三夫人来了敏城,好几年了都才只过年的时候回去,平时就算是侯府里有谁病重了,三爷也不会回去看一眼的。” 楚云裳闻言再笑,只是这回的笑却有些冷了:“侯府里可是蛇虫鼠蚁一窝挤,三爷离了侯府,也是明智的选择,不用再看那些恶心人做恶心事。” 绿萼听了,虽明知这时候的自己不该接话是最好的,但还是忍不住天真道:“小姐,什么叫恶心人做恶心事啊?” “嗯……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 “小姐请说。” 于是楚云裳便郑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噗嗤!” 这第一个笑的却不是绿萼,而是旁边正眨巴着眼观看“新家”的楚喻。 显然作为高智商的重生人士,楚喻比起绿萼这个大姑娘来,还要更加的明白自家娘亲那笑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见楚喻笑了,绿萼这才从那恶心到家的笑话之中回过味来。 当即也是忍不住笑了:“小姐,这笑话您是打哪听说的,太逗了。” 楚云裳也是心情甚好的摆摆手:“行了,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小少爷放我这里,有事再唤你。” 绿萼应下,便是抱着三夫人赏赐下来的新衣裳欢天喜地的走了,一路上还蹦蹦跳跳的,正是这个年纪里应有的纯真。 等到屋里再没别人了,楚云裳看着床上正努力抓着拨浪鼓玩的楚喻,面上布满了疼爱之色,但眸中却隐有一抹深邃至极的冷光划过。 她道:“喻儿,后个儿是你洗三宴,咱娘俩是时候开始大干一场了。” 楚喻听见了,心中一动,小小的手掌居然一把便抓住了刚才一直没能抓住的拨浪鼓。 前世因着各种各样的缘由,他并不如别家的小孩子般,能够享受有着各种疼爱和玩具充斥着的童年,因此看到三夫人送来的如拨浪鼓这般的小玩意儿,他很是喜欢。 但再喜欢,也是没有娘亲这句话来得更让他激动。 他转动了手中的这个玩具,“咚咚”声作响,他娇嫩的咿呀声也是随之响起。 【娘亲娘亲,喻儿要陪娘亲一起大干一场。】 楚云裳似是听懂了,唇角一扬,笑容中满是斗志,然后在楚喻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嗯,有喻儿在,娘亲什么都不怕,咱娘俩一定能稳操胜券,旗开得胜。” 楚喻听着,回亲了她一下,然后欢快的点了点头。 对,旗开得胜,谁拦杀谁,谁阻杀谁! …… 所谓洗三,不过是大周朝里特有的习俗。 新生婴儿出生后的第三日,需在诸位近亲的见证祝福之下,举行沐浴仪式,用来洗涤污秽、消灾免难,同时也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十分的重要。 这日清晨,天不过刚亮,前几日里下的大雪还未化完,院里的三个丫鬟就已经都忙活开了。 她们烧好了热水,取出了新衣,才开始做早饭,力图将三爷和三夫人差人送来的食材都给完美的用上,好让自家小姐和小少爷都吃个美味又营养的早餐。 这边小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香气扑鼻,那边卧房里,楚云裳也是早早的醒了。 孙嬷嬷已经收拾妥当,正帮着楚喻换尿布;楚云裳坐起身来,穿好了衣裳,便是扶着床榻,慢慢的下地来。 孙嬷嬷见了,立即给楚喻整理好,然后就忙伸手扶住楚云裳。 “哎哟,我的七小姐,您可才在月子里,要好好的在床上养着,可不能随便下地。” 楚云裳笑道:“没事的,嬷嬷,就是因为要养身体,才要多下地走走,不然运动量不足,喝了药也是没什么用的。” 孙嬷嬷也知道自家小姐学过医,总是有很多大道理,当即也没再说什么,只扶着她慢慢的下了榻,然后将她扶到了桌子前坐着,打水来给她洗漱。 等将母子两个给伺候好了后,诱人的饭香飘来,绿萼三个丫鬟将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早餐给端了进来。 早餐熬了粘稠的糯米粥,两碟皮薄馅多的虾仁小包子,一碟春卷,一碟咸菜,还有一碟点心,虽然不多,但胜在简单好吃,菜色也很好,可见是用了心的。 楚云裳慢慢的用完了早餐,连带着楚喻也是喝了一点点米汤。 等碗筷都收下去了后,有人来了。 “七小姐,三爷派小的过来请您和小少爷,洗三宴已经准备好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8、洗三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皇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洗三宴在别院里的正厅举办,不仅是三爷和三夫人,后院里的两位小姐也一齐来了。 大小姐名为楚佳宁,二小姐名为楚佳欢,虽不是双生子,可面容长得也是极像的,都是同样遗传了楚三爷和三夫人的优点,年纪虽小,但也是十分的精致可爱。 而想要区别这两位小姐,也是很容易的,因为她们两人的名字里,刚好一个“宁”,一个“欢”,顾名思义,自然是大小姐喜静,二小姐偏活泼。 这不,刚被丫鬟给抱在了椅子上坐着还没一息功夫,二小姐楚佳欢就已经是忍不住出声了。 “爹爹,姑姑和小弟弟什么时候来呀?” 身穿着新做的大红棉袄,楚佳欢晃动着小腿,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 上座的楚天澈没说话,他旁边长相温婉柔美,气质也是极为平易近人的三夫人笑道:“刚才爹爹不是已经让人去请了吗?小弟弟才刚出生,要穿得多多的才能来。” 楚佳欢“哦”了一声,转而又道:“娘,如果小弟弟很可爱,我可不可以送他礼物啊?” “你是他的小表姐,这个自然是可以的。” “那小弟弟一定要长得漂漂亮亮的,我的礼物可是很宝贵的。” 楚佳欢说着,神秘兮兮的把手捂在了自己的怀里,不知她那穿得跟个包子似的棉袄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旁边的楚佳宁见了,问道:“难道表弟不可爱,你就不打算送了吗?” 楚佳欢闻言,理直气壮道:“那当然,如果他不可爱,我就不会喜欢他,我的礼物当然也不会喜欢他了。” 楚佳宁没再说话,只心道这是什么鬼逻辑。 难道礼物还会给自己挑主人了?除非是活的。 可早晨起来的时候,她也没见欢儿让人给逮了什么小动物啊。 这时,厅外有请安声传来,楚天澈最先听见了,当即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径自迎了出去。 三夫人和两位小姐也都是各自起身,正要过去,就见楚天澈已经怀抱着一只红彤彤的小包子进来了,他身后是被蓝月和蓝香给共同搀扶着的楚云裳。 来不及看几眼楚天澈怀里的小包子,三夫人立即过去给楚云裳搭把手:“小姑子,这才洗三,你怎么就从房里出来了?现在天冷,染了寒气可不好。” 楚云裳抬眼看了看这位能让自己素来都是闲散慵懒的三哥,竟能不顾侯府规矩,强硬的搬出了懿都来这里定居成家的嫂子,笑了笑:“嫂子,没事儿,现在太阳好,也化雪了,再者别院里头到处都有暖炉和地龙,也根本冷不到哪里去。”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总归要注意着些,月子里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三夫人扶着楚云裳坐下来,那边楚天澈因抱着楚喻,已经被两位小姐给围着了。 楚佳欢觉自家爹爹太高,她根本看不到小弟弟,只好伸长了小手:“爹爹爹爹,让我看看小弟弟,我要看看小弟弟可不可爱。” 楚天澈看了看,见怀里的小包子还是很乖巧很听话,并没有因为自己小女儿的叫嚷而要哭闹,便微微低了身子,让女儿看看她们的小表弟。 两个小姑娘立即团团围住了。 两双如出一辙的大眼睛将楚喻给打量了个遍,这回楚佳欢还没开口,楚佳宁就已经先说话了。 “姑姑,小表弟长得好可爱,他的眼睛好漂亮呢,像宝石一样。” 楚云裳一听,立即就反应过来是不是她们见到喻儿眼中那奇特的金芒了,正要望过去,就听楚佳欢惊喜道:“是呀是呀,小弟弟长得好可爱,皮肤好滑哦,我要把礼物送给小弟弟!” 说着,正摸着楚喻小脸的手不舍得放开,只好动作略有些笨拙的动用另一只手来伸进怀中,摸索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的取出来一样东西。 那东西是被帕子给包着的,看起来份量并不是很大。 打开了帕子,里面赫然是一只红翡翠做的小锦鲤,雕刻得栩栩如生,头部和尾巴居然还能各自活动,造型很是逼真。 楚佳欢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块锦鲤,然后就献宝一样的举到了楚喻的眼前。 “小弟弟,这个礼物是不是很棒,你喜不喜欢?它很喜欢你哦!” 她说着,大眼亮晶晶的,好似盈了天上的星子。 看着那精致的锦鲤,楚喻很给面子的咧嘴笑了笑。 虽然还没长牙,但小包子这一笑,顿时竟如春风过境般,整个正厅里都是变得温暖了。 而楚佳欢也是立即被小表弟的笑容给俘虏了。 她松开揩油的手,跑到楚云裳身前,将红玉锦鲤递过去:“姑姑,这是我送给小弟弟的礼物,姑姑帮我替他收着好吗?小弟弟太小了,拿不住的。” 洗三的礼物,楚云裳自是收下,然后再让身后伺候着的绿萼收好:“欢儿真是有心了,居然准备了这样好的礼物。” 得了夸奖的楚佳欢立即甜甜一笑:“谁让小弟弟太可爱了,我好喜欢他。” “是吗?你喜欢就好,他也会很喜欢你的。” 楚佳欢跑回去继续看她的小弟弟。 接着,楚佳宁也是送了礼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的小型文房四宝,很是小巧别致,刚好能让楚喻拿在手中把玩,却不至于吞进嘴里去,说是希望小表弟日后能够博学多才,拥有大学问。 三爷和三夫人也是送上了长命锁等洗三必备贺礼,正厅里其乐融融,气氛很好。 便在这时,有下人来报:“三爷,秋家的客人来了。” 闻言,楚云裳眸中暗光一闪。 秋家。 果然来了。 楚天澈将怀中的小包子递给了孙嬷嬷:“快将客人接进来。” 下人依言去了,不多时,便将四人给请了过来。 说是四人,其中两个明显是主,另两个则明显是仆了。 两个仆不必多说,气息沉稳,身材健硕,眼神平静却暗藏锋锐,并非是普通人家里护院那般的存在,以楚云裳的目光来看,这两个仆分明是真正懂武功的江湖人士。 连仆人都是专门的江湖人,那两个主又会是怎样的? 便在别院下人们的请迎中,最先进来的,是一名身穿蓝色锦袍,外罩银灰色披风的年轻男子。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极其的年轻。面如冠玉,眸若星辰,神容间色韵温润,却又好似是带了一丝肆意般,令他看起来极为的引人注目。 看着这蓝袍公子,楚云裳心中缓缓升腾起一个名字。 御用皇商秋家大公子,秋以笙! ------题外话------ 一切看似违和的地方,实则都是埋下了伏笔……包子不简单,云裳也是个不简单的。请诸位看官稍安勿躁,情节持续展开中~ 听说昨天安徽高考作文是显微镜下看蝴蝶翅膀的颜色……果然我大安徽高考语文作文一直都是那么吊啊,不愧连续几年荣获最奇葩称呼,想当年我高考的题目也是那么酷炫,远目重生之有子无谋 ——————————————————————————————— 9、皇商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斗笠男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秋家! 这是在大周朝内,乃至于是周围或大或小十数个国家里,都是极为有名的一个世家。 传言秋家在百年以前,前朝动乱、慕氏崛起之际,以战争财家,助慕氏成功推翻前朝统治。后慕氏于懿都建立大周朝,开朝太祖特钦赐秋家御用皇商之名,行以贩卖官盐之商,从而名声响彻整个大周朝。 直至如今,秋家的生意已然是遍布了神州大地之上各个国家地区,他们每年的进账,堪比实力雄厚的大周朝国库整整五年的收入。 可以这么说,大周朝里,若是秋家自认资产第二,那么就没人胆敢称秋家上头的那个第一,即便是贵如皇室慕氏,也必须要承认这一点。 而在前世里,那位在楚喻洗三宴上意外的到来,予以楚云裳和楚喻母子两人整整三年凌辱悲惨生活开始的客人,便是眼下这从厅外而来的身穿蓝色锦袍、罩着银灰披风的人—— 正是在秋家之中拥有最大家主继承权的大公子,秋以笙! 秋以笙,世人皆称之为“笙公子”,言他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聪慧睿智,敏锐犀利,一身傲骨也是世间难得的风采,更何况他面如冠玉,身材颀长,委实是一副好相貌。 大周朝内内外外,不知是有着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将“笙公子”看做是自己的梦中情人,拼尽一切了也想要见上“笙公子”一面。 但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笙公子”至今未曾看上过哪家的姑娘,他的后院里也依旧未曾置放任何一人。 这在少女们的眼中看来,就更为他加分了。 找不到真爱,就绝不愿娶妻纳妾,这绝对是世间难寻的好男人! 楚云裳因正在月子里,不能经常的动身,只好看着整个正厅里除了她自己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朝那缓步而入的蓝袍公子含身行礼。 其中她三哥道:“今儿是侄子洗三宴,故未亲自迎客,还望笙公子见谅。” 笙公子秋以笙听了,星眸一转,便是动人心魄的温色流离:“侄子?不知是汝阳侯府里哪位小姐的儿子?” 楚天澈还未答话,楚云裳就自的开口了。 “是我。” 简简单单、略有些冷淡的两个字说出口,为这设有地龙,温暖到已经让人忍不住要汗的正厅内,带来了一丝丝似冷似寒的凉爽。 这清淡如凉风般的话音,立即引得秋以笙转眼看来的同时,那在他身后进入的四位客人之中的另一个主,也是望了过来。 恰巧,楚云裳也是抬头,正好和那另一个主对视。 不经意看见那人,楚云裳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因那人竟是带着一方垂了黑纱的斗笠,黑纱极长,直遮了其大半个上身,令人只能隐隐约约看清其厚重深色披风的包裹下,身材似是略有些削瘦,应是个和笙公子一样年轻的男子。 除此之外,这男子长相如何,甚至是肤色如何,皆是被黑纱给挡住了,让人半点都是看不见。 但这并不是让楚云裳皱眉的原因。 她之所以会看着这斗笠男皱眉,乃是因为,前世之中,便是因为这斗笠男一直盯着她和喻儿看,才会让秋以笙言辞犀利难听,最终不仅让她名誉扫地,还连累三哥和秋家之间的生意往来也是彻底断了线,让日后三哥连同别院上上下下都是过得极其的艰难。 而楚云裳并不知道的是,前世里,不仅是楚天澈同秋家的生意终止,秋以笙还拿她的事大做文章,让整个敏城,乃至于是周围几十个城市里包括懿都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商家,都不敢背着秋家和楚天澈做生意,最终逼得楚天澈一家还入了狱,含冤而死,连两位小姐都是落得个在菜市场街头斩首的悲惨下场。 楚云裳不清楚这点,因楚天澈的别院落难,乃是在如今的四五年后;而她却是从三年后直接重生回来的。 尽管不知道,可楚云裳却还是极为清楚的明白,前世的一切苦难,实则都是来源于这个斗笠男! 来源于这个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乃是何方人士的斗笠男! 若非前世是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和喻儿,秋以笙又如何会觉得她和喻儿的存在碍了他的路,才动用秋家的能力来逼迫铲除她? 一切的源头,都是出自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楚云裳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以免自己情绪作,会被厅里的人察觉出什么来。 因此,只是短暂的隔着黑纱对视了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平淡且安静的垂眸,脸色虽还有些暗黄,却是难得的精神很好,静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便给人一种极为特殊的韵味。 而和前世不同的是,那斗笠男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后,就敛眸在秋以笙旁边坐下,不一言。 两个仆也是在两位主子身后立着,一身的挺直刚强。 秋以笙被请到上座坐下,看着楚云裳,眉梢微扬:“敢问小姐是……” 楚云裳淡淡开口:“排行第七。” 秋以笙一听,立即就想起去年在懿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桩事,说汝阳侯府楚家的嫡七小姐未婚先孕,有失女德,故被侯府赶出了懿都,不知是被谁给接济了去。 不知被谁给接济,却原来是被她的三哥给接济了。 于是想清楚了后,这外表温润,实则手段狠辣至极的年轻蓝袍公子微微的笑了。 “原来是楚七小姐。不知小公子今日洗三,在下前来三爷府上,也未能备上薄礼,还望见谅。” 见没有斗笠男的重视,秋以笙果然是没有如前世那般刻意的针对自己,楚云裳也是淡淡回道:“岂敢,笙公子言重了。” 秋以笙温温然一笑:“不过,虽未能提前备上薄礼,但若要送个见面礼,也还是可以的。” 说着,拍了拍手,立在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仆人立即就上前来,不知是从何处取出来一个紫檀木锦盒,其上描金绘彩,雕有镂空纹饰,看起来颇为精致。 仅用来乘装物品的锦盒都是这般的珍贵了,更何况里面的东西? 那黑衣仆人当着面打开来,顿时,里面金光灿灿,几乎要晃花了人的眼。 ------题外话------ 自从开了这本书后,每天困到不要不要的,真想睡个地老天荒……重生之有子无谋 ——————————————————————————————— 10、斗笠男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我要她照顾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金光在眼前铺散开来,楚云裳看向那紫檀木锦盒中,便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尊黄金打造的小型观音,勾勒手法极为细致精巧,整体看起来十分的贵气。 楚云裳看着,眸中冷淡神色不变,但那让人看不见的最深处,却是缓缓变得深邃复杂了。 前世有斗笠男的注视,她被秋家逼迫得几近是走投无路,惨不忍睹。 今生重来,没了斗笠男的注视,秋以笙居然就送了喻儿如此贵重的见面礼。 这算什么,难道那个斗笠男对于秋以笙乃至于是整个秋家来说,就那么的重要吗?以致于他不过多看自己和喻儿几眼,就能让秋家视她母子两人为宿敌。 心下想着这些,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道:“既是见面礼,也不好推辞,那便多谢笙公子了。” 见这楚七小姐真是如以前传言中所说,人虽冷淡,但却是真正的落落大方,秋以笙也是温笑着:“无妨,七小姐和小公子能喜欢便好。” 楚云裳却没笑。 大概是她对外人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清冷淡漠。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面对着前世自己的仇敌之一,按理说是该做最完美的伪装,以免被秋以笙看出什么来,可楚云裳却是无论如何都对着他笑不出来。 甚至她觉得,此刻自己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而不是操着刀子立即上去砍了秋以笙,就已经是她很能克制得住了。 而秋家的大公子能亲自前来别院,定是有着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同楚天澈商量。盛放着金观音的锦盒被递到了身后绿萼的手里,楚云裳和楚天澈说了声,便准备领着人回去了。 楚喻正被孙嬷嬷抱着,在离开之前,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秋以笙一眼。 尽管目光如普通的婴孩般纯真清澈,茫然懵懂,但深处那一丝似嘲讽又似痛恨的光芒,却还是悄悄地一闪而逝。 便是这一眼,让得秋以笙开口道:“等一等。” 楚云裳立即条件反射般的停了脚步。 她缓缓的转回头去,看向那已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蓝袍公子:“笙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声音竟是比先前更为的冷淡,大有秋以笙的回答不合她意,她立即就会翻脸一样。 然秋以笙却是没在意。 他只看向了孙嬷嬷怀中的楚喻。 这不过才出生几日的小婴儿,每日被牛奶米汤养着,皮肤白里透红,水嫩嫩的,衬着那黑曜石般的眼睛,显得极为的可爱。 遥看着这小婴儿的脸,秋以笙大步走过来,距离渐渐近了,他紧盯着楚喻的眼睛。 而楚喻却也不怕,瞪着眼睛和他对视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一般,平日里在楚云裳面前才会出现的金芒,此时竟是被掩饰得极好,一点都不显露出来。 秋以笙盯着他,见他和别的孩童不同,竟是丝毫不惧自己的目光,当即便停了脚步,在距离楚喻有着三尺远的地方停下。 再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楚天澈都纳闷笙公子这是怎么了,才听秋以笙慎重的开口。 “敢问楚七小姐,这小公子的父亲是谁?” 一句话说完,整个正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固了。 楚天澈夫妇诧异,楚佳宁楚佳欢两位小姐好奇,楚云裳则是身体略微僵了僵。 旁边的下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却也是禁不住的偷偷抬眼,想要看七小姐会如何回答。 而孙嬷嬷和绿萼等知情者却是心下焦急。 小姐要怎么说? 说当初不过是出了懿都去外地游玩,住在客栈里,却是无缘无故就被人下了药,然后给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破了身子,从而有了小少爷? 可是,可是这些话,能说出口吗? 但不说这些,小姐又要怎么回答? 便在整个正厅里的人,都是心思各异的时候,那一直都是以空气般存在的斗笠男,终于是再度抬头来,隔着黑纱,看了眼楚云裳。 却见楚云裳此时转过身来,面朝着秋以笙。 面对着秋以笙那堪称是犀利到了极点的质问,她面色依旧是冷淡无波,一双淬了寒冰般的眼眸中神色平静,甚至是死寂的,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看着秋以笙,语气平淡,听在人的耳中,却是比这冬季的风还要更冷。 “他没有父亲。这个回答如何,笙公子可还满意?” 闻言,秋以笙重复了一遍:“没有父亲?” 楚云裳坚定道:“没有。” “呵,难道不是如传言中所说,是楚七小姐有失女德,春心难耐,才背地里偷人,生下了这么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秋以笙却是步步紧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未免太过难听。 而听着这几乎是锥心般的嘲讽之言,楚云裳依旧是面色不变,如同戴了张永远都是冷淡如斯的面具,淡淡道:“笙公子也说是传言。既是传言,为何要信?” 秋以笙星眸微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楚七小姐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又何以会空穴来风?要知所谓传言,也是十有*都是真的。” “笙公子也说了十有*是真的。那为何我这里就不能是那其中假的一二?”说着,她眸中神色变得更淡,语气也是淡若清风,“清者自清。不曾生过的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笙公子也切勿再强行逼迫,否则传了出去,说笙公子如何如何逼迫良家妇女,这个名声可真是不算好听。” “你……” 秋以笙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牙尖嘴利的反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有人重重一咳。 他立即止住了话口,转头一看,就见那斗笠男竟是在捂着胸口咳嗽,咳得非常厉害,身躯剧烈的颤抖着,恨不得能把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他眉宇间立即笼上了焦急关心之色,再不理会楚云裳,返身就回了那斗笠男的身边。 “早晨不是才咳过,现在怎么又咳了?” 秋以笙伸手给斗笠男拍着背,试图缓解其因咳嗽而变得紊乱的气息,转头看向斗笠男身后的黑衣仆人:“你家少主的药可有带着?” 那黑衣仆人作势就要取药。 却被斗笠男摆手的动作给止住了。 旋即,斗笠男一边咳着,一边伸手指向了正因秋以笙的话,而猜测着他会是哪个世家少主的楚云裳。 “我……要她照顾。” ------题外话------ 看群里妹纸们聊化妆和护肤,我现我一点都看不懂……果然我不是女人啊。糙汉子表示心被伤到了,默默继续去睡觉了,早安~重生之有子无谋 ——————————————————————————————— 11、我要她照顾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吐啊吐啊的就吐习惯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我……要她照顾。” 这句略有些沙哑的话甫一出口,当即便引得整个正厅,气氛再次变得诡异了起来。 众人都是诧异。 这不知是哪个世家的神秘少主,犯病咳嗽了,不仅不立即吃药,反而竟还点名要七小姐照顾他? 这这这,简直…… 别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什么的,就单单看在七小姐这可才是生产没两天的份上,她连自己都是顾不好的,又哪里有力气去照顾病人? 秋以笙皱了眉:“要她照顾?她名声可不好,万一趁着你犯病体弱,对你做出什么事来,我可怎么向伯母交代?” 显然刚刚楚云裳所说的话,并不被他给听在耳中。 闻言,斗笠男咳着,还未回话,楚云裳就颇为不爽的开口了。 “笙公子,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我会趁着这位公子犯病的时候做出什么事来?毁人清誉也不该是这般,看来世人所传笙公子熟读百家,乃是极为难得的秉承儒家之言的典范,这倒也是同不少小道消息一样,是虚造的。” 她反讽着,语气锐利之极,毫不留情。 一旁根本插不上话的楚天澈忍不住默默抹了把汗。 他怎么不知道他家的七妹何时变得这般能说会道,要知道对面这位可是笙公子啊,秋家的笙公子啊,不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公子。 要是惹得笙公子一个不爽,就算是派人光明正大的做掉了七妹,那也没哪个官员敢站出来揽下这事儿的。 所以,七妹啊,哥知道笙公子的话的确是说得不好听,可你也能不能想一想笙公子背后的秋家根本是咱们惹不起的? 楚天澈难得战战兢兢一次,生怕秋以笙会因楚云裳的这番话而怒;厅里的其余人也都是提心吊胆之时,又不免惊奇,七小姐素来的表现,可都是说明她并不如何在乎外界名声的,如今却是只因笙公子一句话就如此据理力争的反驳。 这是为何? 而楚云裳的话,秋以笙听了,却并不回她,只紧盯着斗笠男,眉头皱得极深。 “你真的要她照顾?” 他再问了一句,然后毫无意外的看到斗笠男点头。 咳得极其厉害的病人有气无力道:“我就要她。”说着,隔着掩面的黑纱看向了冷着脸的楚云裳,深吸一口气,才暂时的忍下了想要继续咳嗽的*,语音沙哑的道,“楚七小姐,麻烦你。” 楚云裳动了动唇,想要拒绝,却见那人掩在黑纱之后的眼睛里,隐隐约约似是有着一抹祈求之色。 她当即眸色一凝。 到底…… 这个人是谁? 前世他不过只看了她几眼,就引得她和喻儿落得那般下场;今生没看自己,却是提出要让自己这个才生产没几天的未亡人照顾他。 他是想要做什么? 而见斗笠男竟是如此客气,秋以笙不由转头看了楚云裳一眼。 见她面色冷淡,毫不动容,隐有拒绝之态,秋以笙突然觉得,或许传言中所说,真的是虚构的也说不定。 于是便也语气缓和的道:“楚七小姐,能否拜托你照顾他一下?” 楚云裳果断拒绝:“不行。我还在月子里,无法照顾人。况且,”她转了身,便要重新向外走,“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认识他,和他也不熟识。” 秋以笙也觉得是这个理。 当即便转回头,正要劝斗笠男另外找人照顾,哪怕是找这侯府别院里随便一个丫鬟也成,却听他重重再度咳了几下:“咳咳,楚七小姐……麻烦你,让人照顾我一下,可好?” 竟是用上了请求的态度。 闻言,楚云裳不用回头,也是清楚的知道,秋以笙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肯定已经变了。 因她能够感受得到,那原本还是温和的注视,瞬间便是变得杀气腾腾,令她如芒在背,似乎她的存在,让得斗笠男竟是如此低声下气般的态度,已经是阻了他的路。 因是楚云裳正面朝着房门,背对着几人站立着,因此楚天澈等人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只听得她冷淡道:“为何一定是我?” 斗笠男边咳边道:“因为你看起来比较顺眼。” “……” 秋以笙眼中的杀意瞬间敛去。 楚云裳默了一默,没想到一切的缘由,竟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但她还是拒绝:“我正在坐月子,公子还是另找他人吧。” 斗笠男没说话,咳声却是陡然止住了。 楚云裳抬脚便要走。 却听下一瞬,“噗”的一声,似乎是谁吐出了什么一般,有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人的鼻腔之中。 而身后果然也是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般的动静。 “天哪,血,吐血了!” 楚佳欢惊声叫道,楚云裳忍不住回头看去。 果见那斗笠男竟是生生喷出一口血来,殷红的血珠顺着黑纱滑落在地,溅开小朵小朵的血花来,如同是开在了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一样,极为的刺人眼球。 黑纱之下,隐约可见他面色惨白,似是真的犯病厉害。 而见他竟吐了血,秋以笙再顾不得什么,忙就对着楚云裳道:“楚七小姐,真的麻烦你,照顾他一下可以吗?他已经吐血了,再不吃药,会出事的。” 秉承着心底尚存的一丝良善,楚云裳终于同意了。 于是走的走,跑的跑,一干人从正厅转移到了楚云裳住的院子。 院子在西南方,略有些靠近别院的下人房,有些偏僻,走了一小会儿才到。 见这院子竟是如此破烂不堪,连秋家里最低级的奴仆所住的地方都是不如,秋以笙刚想习惯性的嘲讽两句,终究是忍住了,只忙让黑衣仆人将气息微弱,已经是昏迷过去的斗笠男给直接送入楚云裳的卧房去。 楚云裳也是忍住了。 随随便便让外男进入女子的闺房。 这事儿传了出去,她的脸面当真是不要不要的。 但她也是身子弱,又在月子里,能在屋外走动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当即便也是进了卧房里去,坐在暖炉旁,抱了个汤婆子,驱散着身上的凉气,静静旁观着那黑衣仆人照顾着斗笠男。 先是把脉,探穴,然后喂药,运功,那黑衣人仆人的内力,竟是十分的深厚。 楚云裳静静地看着,须臾突然开口。 “他胸口有淤血,你帮他把血逼出来。” 淤血? 黑衣仆人此时已经是替少主运功完毕,闻言不由疑惑的看了眼楚云裳。 楚云裳面色淡淡:“胸骨处有明显微红,是为淤血。你运功替他化开,催他吐出来就好了。” 旁边的秋以笙听了,刚要讽刺楚云裳居然不知廉耻的偷看男人身体,却是转眼看见黑衣仆人为了给少主喂药,而不知何时竟将少主那用来掩面的黑纱斗笠,给掀起到了下颚处。 于是那微微敞开来的襟口,自然是能让人将那一处裸露出来的皮肤给看个一目了然。 秋以笙立即将差点要脱口而出的嘲讽给掐死腹中。 黑衣仆人也是看清了那一处红痕,当即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按照楚云裳所说的给少主运功。 强大的内力沿着奇经八脉运到那胸骨之处,果然是有着一些淤血。 黑衣仆人立即催功将其化开,然后一拍斗笠男的背后,他立时又是一口血喷出,将楚云裳的床榻给直接糟蹋得不成样子,却是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这口淤血吐出来后,他气息明显是变得平和了点,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咳了。 随后隔着黑纱看了看这虽有些破旧,却是极其温暖的卧房,沙哑道:“这就是楚七小姐住的地方?” 听出他语气中的些许吃惊,楚云裳只冷淡的回道:“总比睡大街好。” 他听了,没再说话,秋以笙也是不做声。 但笙公子却是暗暗的想,若非是楚三爷接济了这楚七小姐,怕是以去年懿都里的光景,她的的确确是要露宿街头的? 这般想来,这么个破烂的院子,于她而言倒已经是个很好的住处了。 只是可惜了,在懿都里拥有着数年才女盛名的楚七小姐,如今竟是沦落到了这么个境地,不仅满腹才学再无任何用武之地,引得无数公子哥儿垂涎的花容月貌也是再看不出什么来,便连她那让不少人都交口称赞的师承医仙九方卿远的医术,也是再无人提起。 看着那虽是穿着寻常的袄子,却宛如是穿了世上最为精美的华服般,一身通透清彻的清冷淡漠的女子,秋以笙莫名觉得,这女人的确如少主所说,看着是个顺眼的。 却听少主道:“笙,我想在这里住几日。” 秋以笙一愣:“在这里?” “嗯,在楚七小姐这里。” 闻言,楚云裳还没从两人的对话中回过味儿来,就听那斗笠男再道:“你不是还要和三爷商量生意上的事吗?反正那事儿一时半会儿你们商量不完,我的身体也太不好,经不得走动,就先在这里住几日吧。” 秋以笙沉吟了片刻,应下了。 总归是个能让少主看顺眼的,又是个和传言里一点都不一样的人,秋以笙觉得,或许少主呆在楚七小姐这里,还真是挺好的。 至少这侯府别院里头人多,就算她想搞出什么来,也是有人盯着的。 转头正要和楚云裳说一声,就听楚云裳不爽道:“这位公子,你想住在我这里,有问过我的意见?这里可是女子闺房。” 秋以笙回头看向床榻上的少主。 便见少主沉吟了一瞬,才继续有气无力的道:“那楚七小姐的房里可有空余的隔间?这整个别院里我也就看楚七小姐顺眼,看别的不顺眼的人,我怕我会一天到晚吐血吐个不停。” 楚云裳:“……” 敢情这吐血还带看人的,人长得顺眼了他看了就不会吐,人长得不顺眼了他见着了就吐啊吐啊吐个不停? 楚云裳几乎要被这斗笠男给气笑了。 她冷冷道:“公子,可有听过一句话?” “你说。” “其实吐血什么的,吐啊吐啊的就吐习惯了。”她清丽的眉眼间满是冷淡,以及些许不耐烦,“相信公子整日里也定是见到不少看不顺眼的人,没事,千万别避着,多看看,多吐吐,就能习惯了。” 秋以笙听了这话,当即忍笑忍得差点破功。 他倒是第一次见能和少主这般说话的人,这楚七小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斗笠男被黑纱给遮掩住的脸容上,唇角似是抽了抽,旋即镇定道:“吐血是个耗费体力的活儿,我身体不好,还是不要习惯才好。”顿了顿,又咳了一咳,“楚七小姐,接下来几天,还是要劳烦你了。” 见这人竟根本是油盐不进,摆明了要毁自己清誉,楚云裳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再和他沟通下去。 她招手让候在旁边的绿萼送客:“送他们出去,不要让他们再踏进院子里一步。” 绿萼向来都是个听话的,见小姐着实是不开心了,也没敢吭声,上前来,客客气气的就要请这四位客人出去。 可床上的斗笠男不动,他床边的黑衣仆人也就不动。 而他两个不动,秋以笙主仆两个自也是不动。 气氛一时间就僵住了,绿萼几乎是哭丧着脸望向自家小姐。 楚云裳此刻已经是面冷如霜了。 她斜睨着看了眼床上的斗笠男,道:“确定要在我这里住着,不走了?” 斗笠男十分的坚持:“对,不走。” 楚云裳点点头:“好,这给你们住,我去让三爷给我换个住处。”说着,扶着桌沿就准备起身来,作势要出去找楚天澈商量换房的事。 见楚云裳这是真的恼了,斗笠男也是被吓了一跳,当即便是挣扎着要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别,别……楚七小姐,不如你我各自退让一步,你让人在这里给我隔出个隔间来,我保证不会毁你名誉。如何?” 楚云裳扭头看他:“公子是一定要住在我这里了?” 他似是有些扭捏:“嗯……这侯府别院里,我真的是只看你顺眼。” 他再次强调了看楚云裳顺眼,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似乎真的只是看她就不会想要吐血一样。 而楚云裳则是不放心的道:“你真的能保证不会毁我名誉?” 他连声应是,几乎要指天对地的立誓了,就怕她不相信自己。 于是楚云裳终于是应下了。 委实是她在这里住了小半年,已经住习惯了,即便是让她搬去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去,金窝银窝始终不如自己的狗窝,她倒还要嫌皇宫里金色太多,太膈应人。 ------题外话------ 今天四千字,是两章的内容哦~快来夸夸如此勤快的蠢作者,好让我睡觉的时候能做个妹纸云集坐拥后宫三千的美梦=w=重生之有子无谋 ——————————————————————————————— 12、吐啊吐啊的就吐习惯了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怪胎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见楚云裳勉为其难的同意让少主住在这里,虽说这里条件太不上档次,但能让少主找个看顺眼的,秋以笙还是自内心的觉着,勉勉强强,凑合着住吧。 反正等他和三爷将事情给商量完了,他们就能走了,料想短短几日里,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然后就开始着人在这卧房里安排隔间。 楚天澈得知这事儿,原本想拒绝的,但看楚云裳那满脸冷淡,却并无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吩咐人将隔间给安排好,就和秋以笙去书房商量事情了。 他两人商量什么,楚云裳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的是,这回没了自己的缘故,三哥和秋家之间的生意,不会终止了。 同样的,这敏城里的汝阳侯府别院,也不会就此没落了。 她靠在软榻上,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却是被正在床榻上休息的斗笠男给听到了。 当即便轻声道:“楚七小姐是有心事?” 楚云裳眼也不抬的道:“是人都有心事。” “那楚七小姐的心事是什么,可需要向人倾诉?”他身子动了动,竟是往楚云裳这边靠近了些,“我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楚云裳终于是看了他一眼:“这位公子,我和你很熟?” “……不熟。” “既然不熟,我为什么有心事要向你诉说?” “说说就熟了。” 楚云裳立时就明白了,原来这斗笠男竟是个十分自恋且自大的人。她几乎是以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我觉着我们之间还是生的比较好,我对你这种人没有任何想要熟识并且加以结交的心思。” 斗笠男闻言似是被打击到了,默默的又躺了回去。 楚云裳也懒得理他,随手拿过旁边的一本书,找到昨日里折的痕迹继续看,神色淡淡。 坐月子就是这么无聊,这从懿都里带来的几十本书,她月子都坐了两三天了,书也看完了两三本,有医仙师傅送给她的医书,也有闺阁女子爱看的小话本,总归都是她以前没看过的,倒也很能用来打时间。 她这厢安静的看着书,那边斗笠男也是安静的隔着黑纱打量她。 见她尽管身形瘦弱,肤色略有些暗黄,极明显是营养不良,但那精致的五官,清冷高贵的神态,却是让人忍不住视线就要停留在她的身上。 这真的是一个奇特的女子。 也难怪能让他…… 没一会儿,隔间还在搭建着,转眼就到了楚喻该喝奶的时候。 由于这几日里楚云裳还在喝药调养身子,那用来下奶的药要明日才能开始喝。故而孙嬷嬷照旧是去厨房里热了碗新鲜的牛奶来,就准备伺候着楚喻喝下。 见孙嬷嬷抱着楚喻,楚云裳则是端着碗准备喂楚喻,不甘独自寂寞的斗笠男就又开口了。 “楚七小姐,没给小少爷找奶娘吗?” 楚云裳小心翼翼的喂着楚喻:“不找奶娘,我不放心。” 斗笠男奇道:“那你给小少爷喝的是什么?” “牛奶。” “牛奶能比母乳还要好喝?不是说孩子刚生下来不能喝牛奶,不然会造成腹泻。” 闻言,楚云裳放下碗来,拿了帕子给楚喻擦嘴:“别的孩子不能喝,不代表我儿子也不能喝。不过……你没喝过牛奶?” 斗笠男下意识的摇头。 但想自己正戴着遮面的斗笠,怕是楚云裳看不见,就又出声道:“从没喝过。” 这时楚喻已经饱了,那碗里的牛奶还剩大半碗。楚云裳直接喝下,末了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乳白的奶渍,这原本很是寻常的动作,却因她那冷淡的神容,而显得颇有些禁欲的靡丽之感:“等中午喻儿再喝奶的时候,给公子也热上一碗。”顿了顿,才问,“你可喜欢吃甜的?” 斗笠男不知是怎么了,看着她愣了一下才道:“还好。” “那牛奶就都加糖吧。” 孙嬷嬷点头应是。 然后给楚喻换了尿布,就端了空碗出去了,此时隔间也已经搭好,仆人们正将床榻给运进来。 看着那明显比自己的床还要更加坚实且华丽的大床,楚云裳哄着楚喻睡觉,转手拿了书继续看着,神色间丝毫看不出来她可有眼红嫉妒。 等蓝月蓝香两个丫鬟抱来了干净的被褥,将那张大床给铺好了后,不用楚云裳开口,黑衣仆人就自动将斗笠男给转移了休息的地方,将楚云裳的床榻让了出来。 两个丫鬟继续尽职尽责,将床上染了血的被褥给拿出去,再换上了干净的。 末了还燃了点熏香,想将屋里头因隔间的搭造而产生的些许异味给散去。 楚云裳也是小心翼翼的抱着睡着的楚喻上榻,等她自己也是靠上了靠枕后,觉得有些困了,就想要睡一觉。 蓝月蓝香轻手轻脚的退下了,那黑衣仆人也是帮自家少主摘去了斗笠,换了轻便的衣裳,还细心的净了面,方才一起退去了。 等楚云裳都快要睡着了,才听那屏风后头的男人突然出声道:“九方长渊。” 楚云裳有些迷糊:“嗯?什么?” “九方长渊。”那人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沙哑,却带着点淡淡的磁性,也挺好听的,“我说我叫九方长渊,你以后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听见这么个名字,楚云裳却是瞬间清醒了。 她眼睛微微的眯起,声音刻意的压低了,怕吵到身旁的楚喻:“医仙九方卿远,和你是什么关系?” 九方这个姓氏,历来都是很罕见的,她直觉这两人之间或许是有些什么关系。 果然,那厢沉默了一瞬,才道:“九方卿远是我们家族里的嫡系。” 楚云裳道:“你是少主,你不也是嫡系?” “……嗯,我也是嫡系。” “那我师傅和你之间就是有血缘关系了。他是你什么?” “我们九方家里不论亲戚关系,只以嫡系和旁系来区分,所以他喊我少主,我则是直接喊他的名字。”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果然九方家的人都是个怪的。” 岂料她这样小声,九方长渊却还是听见了:“你说谁怪?” “我说你们九方家的人怪。” 可不是怪吗。 老的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实则却是个糟得不能再糟的老不正经;年轻的这个则是看起来病弱体虚,实则却是个极其变态的自恋狂。 楚云裳觉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能姓九方的,个个都是怪胎。 ------题外话------ 十章内揭秘男主~你们可以先猜猜男主有木有出来,如果出来的话会是谁,哈哈。重生之有子无谋 ——————————————————————————————— 13、怪胎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为你而来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两人说了点话,就各自沉寂了,该养病的养病,该睡觉的睡觉,这彼此间第一次同处一室,却也并未有着什么不愉快。 只楚云裳睡前又和他说道:“喻儿刚出生,夜里容易哭闹,你要是不适应,就赶紧搬出去。” 九方长渊当即表示其实他看小少爷也是很顺眼的。 其实也算不算是爱屋及乌,他看楚云裳顺眼,这才连带着觉得楚云裳这个院子里的人都是顺眼的? 楚云裳懒得理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闻言也只冷冷哼了一声,就和儿子一起大被同眠了。 等楚云裳睡下了后,卧房里彻底安静了下来,静到隐约能听清母子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床榻上的男人这才一改虚弱到连坐都坐不起来的姿态,悄无声息的下了榻,绕过隔间的屏风,来到这边的床榻前,垂眸静看着正安睡的一大一小。 此时,没了先前那冷淡如霜、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的姿态,楚云裳整个人深深陷入柔软的锦被里,正和楚喻脑袋靠着脑袋,母子俩沉睡的姿态亲昵而又甜蜜,令人只这般简单的看着,都要觉得心间似是也变得柔软了,能够忘去所有的烦恼。 然,九方长渊不过才只看了一眼,就极为意外的见到这正在安睡着的母子两个,突然就共同的睁开了眼来。 两双眼睛里隐约还带着些睡意,显然之前的确是睡着了的。 但此刻两人都是在看着九方长渊,尤其是楚云裳,神色立即就变得戒备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她眉头微皱,紧盯着突然出现在榻边的男人,不明白这男人之前还不是犯病犯到气若游丝的,怎么她和喻儿才躺下,他就直接恢复了原状,是要暴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见楚云裳对自己依旧是持以高度警戒的态度,九方长渊轻咳一声:“不干什么,只是刚好在散步,散到你这里来了。” 楚云裳如何能信他的说辞,当即极为鄙夷的斜刮了他一眼,却也没如何嘲讽他:“那就请你继续散步,保持和我床之间一丈远的距离,不要打扰我们母子两个睡觉。” “嗯……好。” 他果然是退开了一丈远,楚云裳安抚着楚喻继续睡下。 等楚云裳也是准备继续睡的时候,她突然又道:“九方长渊,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这样接近我是想干什么,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不要妄想害我儿子,否则的话,后果是你绝对承担不起的。” 闻言,他竟是小小的思考了一会儿,才问道:“那,如果我接近你的目的,其实是你呢?” 楚云裳冷冷道:“这个笑话真是太好笑了。” 说完,眼不见为净,她脸朝里睡了,不想再看到这个让她前世今生都是吃足了闷亏苦头的家伙。 若非是前世所有罪孽的罪魁祸首是他,但实际为首的操刀人却是秋以笙,指不得她刚才早就想办法弄死他了,怎能还同意让他住进来。 简直是神经了! 楚云裳闭上眼,开始默念师傅以前教她的一段医学口诀,想要凭此静心睡觉。 但身后的那一道目光却是无论如何都让她无法静心。 她并不能感受到那目光之中意味如何,只纯粹觉得他目光委实是太复杂太灼人了,而她感知又极其的敏锐,这就让她根本无法好好安睡。 当即就又气恼的转过头去:“你不是要散步吗?盯着我干什么,不知道非礼勿视?” 九方长渊又是轻咳:“我只是比较好奇,你见了我的脸,不吃惊吗?” 吃惊? 楚云裳觉得今日这也不知是第几次要被他给逗得气笑了。 她直截了当的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不吃惊。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有什么好吃惊的?” 不就长得帅了那么一丢丢,好看了那么一丢丢,让人移不开眼了那么一丢丢。 这人真是自恋到家了。 楚云裳闷头大睡。 而完全被无视的九方长渊则是开始郁闷了。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滑有弹性,因犯病而常年带着黑纱斗笠,很少见太阳,就分外的白皙,比女子的肤质还要好;再摸摸自己的五官,长眉斜飞入鬓,眸是凤眸,尾梢弧度微挑,自生威仪,鼻梁也是极挺的,唇微薄,却并不是薄唇无情的那种薄,而是很丰润的。 这样的相貌,加之身体削瘦,便显得身材极为的修长,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若是自己生在了史上的魏晋时代,自己就算是出个门,怕也要是造成掷果盈车、万人空巷的场面。 可拥有着这样好相貌的自己,竟是第一次有女子见了他的脸却不吃惊痴迷? 九方长渊的手摸上了自己的下巴。 这楚七小姐,是真的很特别。 特别到让他有些…… 转而他也没再站着,反身就回床榻上躺着了,今儿吐的血有点多,他需要好好养几日。 不过,至于这几日具体是个什么数字,那还倒要看他心情如何了。 反正—— 他能不辞辛苦的抱病陪秋以笙来到这里,为的可不就是楚云裳? …… 等到了中午,该起来用午饭了,跟在秋以笙身后的那个黑衣仆人就过来,说笙公子也要过来用饭,让这院子里的小厨房多做点饭菜。 楚云裳当即就不乐意了:“麻烦转告笙公子,男女有别多有不便,让三爷和他同席便好。” 黑衣仆人为难的看了看已经重新戴上斗笠的九方长渊。 就见九方长渊作有气无力状的摆了摆手:“去吧。” 黑衣仆人这才领命离开了,那边秋以笙会是如何反应,这却就不知道了。 而不用看到秋以笙,楚云裳心情也是很好,胃口大开,平日里只吃小半碗饭的,这回却是将整整一碗都给吃完了。 九方长渊拿筷子捣着碗里的白米饭,黑纱下的面容隐有些纠结。 他看看自己碗中根本没动过的白饭,再看了看楚云裳面前的空碗,第一次疑惑了,米饭真的很好吃吗?他从来都没吃过。 楚云裳也是察觉了这家伙的怪异,微皱了皱眉,就吩咐道:“去给公子下碗面来。” 蓝月领命去了厨房,九方长渊则是讶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面?”重生之有子无谋 ——————————————————————————————— 14、为你而来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风华绝代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瞥了眼他那一碗丝毫未动的米饭。 “主食无非三种,米饭面食和馒头。你不吃米饭,那就只能给你吃面,因为现在若是蒸馒头的话,时间是不够的,你本就在病着,为防肠胃承受不住你又开始吐啊吐的,我认为你三餐还是按时吃比较好。” 她近乎于公式化的回答着,瞬间就将九方长渊给说得无地自容。 还以为她偷偷让人打听了自己的喜好来着,却原来只是怕他又将她的屋子给吐得到处是血。 他咳了一咳,伸手拿过茶杯想要喝口水,却是被入口的苦涩给激得差点喷出来:“这茶……是人喝的?” 楚云裳面无表情的看他:“难道不是给人喝的?” 口腔中逸散着那苦涩到让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触及的茶味,九方长渊默默将反驳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去:“……是给人喝的。” 但他第一次喝这样的茶,真不知她是怎样才能喝下去的。 且一喝还就是半年。 明明极为的难以下咽。 旋即眼前却多了一碗乳白的牛奶:“喝不惯茶的话,你可以喝这个。” 他接过了,抬眼便见楚云裳收回手,端起另一碗牛奶来,依旧是让孙嬷嬷抱着楚喻,然后碗边儿递到了楚喻嘴边,一点点的喂着小家伙。 见即便是这样喂着,楚喻居然也没喝漏,更别提呛奶了,九方长渊忍不住多看了楚喻几眼:“这孩子叫什么?喻儿?” “随我姓,叫楚喻。” “为什么是随你姓?” “我说过了,他没有父亲。” 九方长渊默了一默:“我想听真话。” 而楚云裳也是静了一瞬后,才道:“他没父亲,这也的确是真话。” 在她心中,当初客栈里的那个男人,她并没有看见那人的脸,也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她只知道那是个挺年轻的男人,除此之外,那个男人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既然连她都没有印象,那更加不要提见都没见过那个男人的喻儿了。 便是在前世里,喻儿问她怎么别人家的小孩子都有爹爹,而他却没有,她就很明确的告诉他,他的确是没有爹爹的,他爹爹只是留了个种而已,生下他的只有娘亲一个人。 于是聪明的喻儿就再也没提过爹爹的事,认定了他是只有娘亲,没有爹爹。 前世都是如此,今生也更是如此。 不是没有想过能否找到当初那个男人,毕竟喻儿遗传那人的金芒黑眸,很明显是颇为不凡的;但楚云裳并没有任何一条线索能让她去寻找。 就算是凭着金芒黑眸去找—— 大周朝这么大,别的国家也大大小小有着一二十个,她要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找? 所以有关那个男人,全被楚云裳给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平时是绝不愿提起的。 可现在,凭空而来的九方长渊却是要她说说有关那个男人的真话。 楚云裳心中暗自冷笑。 喻儿的父亲是谁,关这九方长渊什么事? 却听九方长渊轻声道:“你就没想过,找到喻儿的父亲,让孩子认祖归宗?” “以前有,不过现在倒是完全没有。” “为什么?” “以前最苦最难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现在我千辛万苦生下了儿子,他想直接认儿子,让儿子给他养家养老,哪有那么简单?” 九方长渊笑了笑,黑纱后的笑容风华绝代:“那真是要替他默哀了,有了儿子都认不得。” 楚云裳习惯性的冷冷一哼。 她却也没现,自从九方长渊来了府里后,她竟是飞快的养成了个冷哼的习惯。 而九方长渊却也是已经习惯听她冷哼。 这时,专门下给九方长渊的面已经好了,他没急着吃,而是先尝了尝碗里的牛奶。 味道还挺鲜美的,也不是特别甜。 还算不错。 对面楚喻今日的胃口似乎也是很好,牛奶居然喝了半碗才饱;九方长渊这边则是一碗喝完,方才动筷吃面。 不知是不是碍着房里有着丫鬟嬷嬷在,他吃面的时候,斗笠并未取下,只一手掀开黑纱,一手持着筷子,姿势虽看起来有些别扭,但总归并不生疏,且十分具有贵族的高贵雅致,显然是习惯如此了。 楚云裳见他没让人退下,也就没开口,只端了楚喻没喝完的牛奶慢慢喝着,时不时的逗一下楚喻。 楚喻年纪太小,心理年龄即便再成熟,也尚还只是个孩子。 当即见楚云裳故意喝得嘴唇一圈都是乳白的奶沫,对他做鬼脸,他乐得小手拍起来,“咯咯”笑声响个不停。 楚云裳也是笑,清冷的眸微微弯起,好似新月一般,些微的波光在其间流转。她吐了吐舌头,继续冲着儿子做鬼脸,却是被九方长渊给恰好看了个正着。 当即这位少主似乎愣了愣神:“楚七小姐,你今年十五岁?” 楚云裳停了鬼脸,同时也止了笑,拿过帕子就擦嘴:“还没有,现在是十四。” “那楚七小姐生辰是什么时候?” “八月的。怎么,问这个做什么,你准备到时候送我一份礼物?” 原以为这个笑话随口说了就过去了,却见他点点头,认真道:“十五岁及笄礼,礼物自然是要送的。” 楚云裳道:“那好,等我在侯府里举办及笄礼的时候,你的礼物可绝对不能少。” “这个是自然。” 这个话题到此便结束了。 楚云裳没怎么往心里去,九方长渊却是暗暗的牢记了。 八月初二,是她的及笄礼。 他要挑个极好的礼物送给她,嗯,孩子也是要送一份的。 等用过了饭,饭桌被丫鬟们给收拾了去,楚云裳半靠在床头,正逗着楚喻玩,就听外面有请安声响起,然后秋以笙就不请自来的进来了。 对此,楚云裳也只得冷冷提醒一句:“笙公子,这里是女子闺房,下次进来前,至少也要敲个门吧。” 万一她要是在换衣服,他直接就进来了,那还了得? 秋以笙平日里也是肆意习惯了,哪能多注意这些,当即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给她赔了个不是,就绕过屏风,看向了正一副虚弱状躺在床上午睡的九方长渊。 见九方长渊一脸虚弱苍白,秋以笙原本想说事情已经和三爷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谈妥了,他们这就可以走的,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重生之有子无谋 ——————————————————————————————— 15、风华绝代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又吐血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似乎是刚刚才察觉到秋以笙来看自己了,九方长渊慢慢的清醒过来。 由于卧房里没有外人,他又在午睡,黑纱斗笠便也没戴。秋以笙看着他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气息萎靡,不由轻声道:“少主,休息了这小半日,可觉得好一些?” 九方长渊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不太好。” 秋以笙立即担忧了:“少主,平日里你最多只咳一次的,今日却是怎么了,竟然还吐了血?” 九方长渊却如何能将自己吐血的原因说给秋以笙听,当即只有气无力道:“或许是天气不太好,就又犯病了。没事,在这里住几日,多养养,兴许就能好点了。” 然秋以笙却是十分担心他的身体:“少主,敏城这里太冷,不若我们回懿都去?懿都里秋家的暖阁已经建好了,再将莫神医给请过来,让神医开几副方子照看着,也比住在这里要好太多。” 话刚说完,就见九方长渊苍白的脸上陡然涌起一抹潮红之色。 旋即他瞬间从床上坐起来,身子刚探到床边,猛然咳了几声,就又是一口殷红的血咳了出来。 卧房里立时就又弥漫了新鲜的血腥味。 那边楚云裳眉头一皱,这人怎么又吐血了?身子骨竟是比她还要差。 还没开口,不知是候在了何处的黑衣仆人,立即就出现在了房中,飞快的取出药丸来给自家少主服下。 旋即给九方长渊简单的把了脉后,就严肃的同秋以笙道:“少主吐血,身子是经不起舟车劳累的。还请笙公子修书一封,将莫神医给直接请到敏城来,五日内必到,否则以少主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根本撑不住的。” 秋以笙听了,转身就出去了,看样子是要给所谓的莫神医飞鸽传书。 而秋以笙一走,黑衣仆人则立即帮九方长渊给整顿好。等那血迹被擦去,屋子里重新弥漫了清新的熏香味道的时候,九方长渊轻笑一声,声音略有些嘶哑。 “楚七小姐,看来我还真的要在这里多叨扰几日了。” 楚云裳隔着屏风看着他模模糊糊的身影,淡淡道:“平日切忌动气,勿食辛辣刺激的食物,多静养,再配以好的方子,好药材不要不舍得用,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九方长渊默了默,才轻声道:“原来你真的懂医。” 莫神医也是和他这般说的,要他切勿动气,但只要是一触及到某件事,他心潮总会忍不住动荡,自然而然就吐了血。 楚云裳冷冷一哼:“我跟着九方卿远学了近五年的医术,虽没学得他七八成,但三四成还是有的。” 闻言,他了然一笑:“九方卿远的医术的确是不错,你跟着他好好学,指不定日后还能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新一代的医仙。” 新一代的医仙? 一想起某个被奉为是医仙的老不正经,楚云裳只觉浑身鸡皮疙瘩狂起。 她也没再说什么,只道:“你好好休息吧。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我这里是没什么药材的,想喝药自己去抓。” 他轻笑:“知道了,我还不至于穷到要用你的东西。” 这话听得楚云裳只觉哪里有些不对,但她也没多想,转头看看楚喻,这小家伙居然已经径自睡着了。 她上午睡了好长的时间,现在也不困,就拿了桌案上的书继续看着,打时间。 九方长渊也是没睡,只闭目养神,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卧房内一片安宁。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很快,九方长渊住进别院里的第五日下午,传说中的莫神医,终于来了。 初见莫神医的时候,楚云裳正靠在床头上喝药。 调养身子的药她已经喝完了,自己给自己把脉,自觉身体已经好很多,就开始喝下奶的药,估摸着明日就能开始让喻儿喝上母乳了。 她正喝着,外面秋以笙就先敲了敲门,然后才领着人进来。 那人刚一进来,见到床上的楚云裳,小胡子立即就翘了翘:“可是云裳师侄女?” 楚云裳差点将嘴里的药汁给喷出去。 她抬头看向这进来的人:“请问您是……” 来人伸手捻了捻雪白的胡须,慈眉善目,竟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感:“老朽姓莫,出自神医谷,同九方卿远是为同门师兄弟。” 楚云裳想了想,自家那老不正经的医仙师傅,似乎也的确是提过他是有一个极不成器、极拿不出手来、极败坏了神医谷神医名声的师弟。 莫非那位极不上档次的师弟,就是眼前这位莫神医? 楚云裳不便起身,便冲着他点点头:“原来是师叔,我曾听师傅提起过几次。” 莫神医走近了来,看到她手中正端着的药碗,当即就讶异道:“师侄女居然已经是做母亲的了?” 他看了看她,这小丫头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年纪还这么小,居然就是当娘的了。 而看她住着的这院子,莫神医立即就明白,秋以笙给自己飞鸽传书的时候,言辞间为何是有些支支吾吾,原是因少主竟住在了这样一个未婚生子的姑娘的房里。 尤其这姑娘还是自己的师侄女。 莫神医立即就十万分的痛恨让自己师侄女成了母亲的男人。 才十四岁的小丫头,身子骨什么的还没育全,如何能担当得起做母亲所需要的一切?她能平安诞下孩子就已经是很艰难了,也难怪现在还要喝药! 却见楚云裳微微一笑,已是养得有些白润的脸颊上再不是瘦弱的,这一笑就显得很是清丽好看。 “是,已经是当娘的人了。”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药碗来,将身旁正自顾自玩着玩具的楚喻给抱起来:“师叔,这是您师侄孙儿,叫楚喻。”然后对着楚喻道,“喻儿,这是你师叔祖。” 楚喻当即“咿咿呀呀”两声。 【喻儿见过师叔祖。】 而除了楚云裳,别人是根本听不懂楚喻的童音的。不过,见楚喻如此乖巧听话,也不怕生,莫神医伸手将他抱过来,看这小家伙大眼睛乌溜溜的,生得极为的可爱,尤其是眸中那一闪而过的金芒,更是衬得这双眼睛漂亮无比。 莫神医刚准备从身上找个什么出来当作见面礼给自己的小侄孙儿,却是想起他眼中刚刚那一闪而过的金芒,心神猛地一震,极为震惊的再看向他的眼睛。 ------题外话------ 前晚写人物关系,才现不愧我“蠢作者”的称号,楚喻跟楚佳宁楚佳欢是表亲,我之前愣是给写成了堂亲,明明之前我还问了人搜了度娘,结果还是写错了……给跪,前面称呼已经改好,不影响阅读。 然后悄悄说一句,辈分什么的,就好像经纬一样,这辈子我永远也记不住了,远目重生之有子无谋 ——————————————————————————————— 16、又吐血了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我是你的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仔仔细细的将楚喻给打量了个遍,尤其是他的眼睛,莫神医看了良久,却终未能再看到那眼中的金芒。 莫神医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看花眼了,但想想又不对。 自己年纪虽然是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不至于会出现错觉。 这世上能是黑眸金芒的,可就只有…… 莫神医难掩心中震惊,转头看向正坐着喝茶的秋以笙。 秋以笙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他:“莫神医,怎么了?” 不知秋以笙是否也见过楚喻眼中的金芒,莫神医试探着问道:“这孩子是老朽的师侄孙儿,老朽今日是第一眼见,便觉喜欢得紧,笙公子在这别院里也是住了两三日了,可也喜欢这孩子?” 秋以笙看了楚喻一眼:“哦,还成吧,这孩子看起来挺乖的。” 口吻有些随意,显然楚喻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莫神医心中立即就有底了。 看来笙公子是没见过楚喻眼中的金芒的。 没见过就好。 旋即莫神医就转回了头来,将楚喻交由楚云裳抱回去,然后给她诊脉:“嗯,虽然这个年龄生孩子对身体很不好,不过你身体调养得还是不错的,好好坐月子,不要受凉,身体会很健康的。” “谢谢师叔。” 楚云裳重新端起桌案上的药碗,准备将剩下的给喝完:“师叔不是特意来给九方公子看病的吗?他就在那屏风后面,师叔赶紧过去吧。” 闻言,莫神医一愣,秋以笙也是一愣。 然后两人就异口同声道:“你知道少主姓九方?” 楚云裳对这两人如斯反应感到有些奇怪:“知道啊。我还知道他和我师傅是一家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莫神医怔怔道:“少主从不会主动透露出自己的姓氏。” 别说是如师侄女这般的普通人了,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慕氏皇室,想要得知少主的姓氏,也还得看看对方够不够资格。 所以,师侄女是有何德何能,不仅能让少主屈尊住在她这里,还将自己的姓氏也给告知了? 楚云裳听言却是嗤笑一声:“只是姓氏而已,这有什么不好透露的?”说着,她朝着那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的屏风后喊了声,“九方长渊,赶紧醒了,让人给你看病。” 听见这话,莫神医和秋以笙再度一愣。 好家伙,不仅说了自己的姓,连自己的名也给说了。 少主,您还真的是看这楚七小姐太过顺眼了? 而这边楚云裳喊声一落,那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的屏风后,立即就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咳嗽声。 显然九方长渊是被她给喊醒了。 ——至于先前他们几人说话,却是根本没有吵醒九方长渊…… 这背后的原因就不为人知了。 莫神医听见了那咳嗽声,立即收敛了所有的心绪,背着药箱走了过去。 接着就是看诊听脉,望闻问切。莫神医做得有条不紊,十分的细致,简直就是一丝不苟,楚云裳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这位师叔的确是不愧为“神医”二字,真不明白她那老不正经的医仙师傅究竟是什么眼光才说师叔根本拿不出手。 在她看来,拿不出手的,分明是师傅才对。 那糟老头子,除了一身皮,浑身上下都看不出半点有关神医谷的东西。 不多时,莫神医的看诊就结束了。 他“唰唰唰”的写出个方子来,却没让人立即去抓药,而是将药方给递到了楚云裳面前:“师侄女,看看这方子可有什么不对?” 楚云裳接过,知道师叔这是在考校自己,当即认真的看了后,思忖道:“党参,是不是多了点?” 莫神医笑了笑:“那该怎样改?” “改成三钱便可。另外,黄芪似乎少了一钱……白术也多了两钱。” 她将药方上自己能够看出来的几处错误给指出来,进行了更正,抬眼就见莫神医笑眯眯的捻着胡须点头:“不错,不错。以师侄女的医术,就算是在懿都里开个医馆,也绝对是会生意很红火的。” 看来师兄的眼光真的是很好,竟是教出个天资这么聪颖的徒弟来,方子里他故意写错的几个地方,都被她给指出来了。 楚云裳听了也是笑:“师叔可别埋汰我,在咱们神医谷里,我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刚入门的小学徒,哪有您说的这么好。”顿了顿,瞥一眼手中的药方,“师叔,这些都是补气的。” 莫神医颔首:“少主身子虚,虽然吐过血,但最主要还是静心养气,不能随意动气。少主的病症,主要是因为先前耗费了太多的精气,这才导致气虚体弱,不过养好倒也只是时间上的事,不会对身子造成什么亏损的。” “嗯,师傅也说过,体弱不能一下子补,只能慢慢调养,否则脏腑是受不住的。” “正是这个理。” 师侄两个再围绕着九方长渊的病症交流了会儿,莫神医就让人去抓药了。 他再嘱咐了九方长渊几句,便被闻讯而来的楚天澈给请走了,说是长途而来,要好好招待一番。 秋以笙自也是跟着离开了。 等卧房里再没了外人,才听九方长渊哑声道:“楚云裳。” 楚云裳抬头看向那扇隔开来的屏风。 她心中有些惊讶。 这人平时都是彬彬有礼喊自己楚七小姐的,怎么今日却是直接喊名字了? 她显然还不知道,九方长渊已经是生气了。 旋即便听他紧接着道:“你医术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之前不给我看病?” 楚云裳一听,原是因为这个。她重新靠上了床头,眉宇间有些冷淡,即便是隔着一扇屏风,九方长渊也依旧能看清她那凉薄淡漠的神情,那脱口而出的话冷淡到几乎能刺伤人的皮肤:“我和你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你都没开口让我给你看病,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他听后,沉默了一瞬,声音愈的嘶哑:“原来在你眼中,我还只是个陌生人?”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那你说你是我的谁?” 楚云裳随口接了句,觉得有些困倦了,就躺下来,想要和楚喻一起睡一会儿。 至于那九方长渊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 不过才只一起搭伙住了几日而已,她并不认为他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 若非是担心这家伙不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又会搞出什么异常来让秋以笙如前世那般对她下手,她怎么可能会容许他住进自己的屋子里? 却听那人低声道:“我是你的……”重生之有子无谋 ——————————————————————————————— 17、我是你的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伤口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我是你的……” 他语声缓了缓,似是斟酌着想说出什么来,却终究放弃了,最后只自嘲般的声线低哑的笑了笑:“对啊,我不是你的谁,我们真正认识,不过才三天而已。” 准确来说,还不到三天。 而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他们之间除了偶尔必应的话题外,就各自做各自的,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语言。 最多只能算是个萍水相逢,他们连熟人都是算不上的。 察觉到九方长渊的情绪似乎是有些低落,楚云裳也没往心里去,只道:“既然莫神医来了,你养好身体就赶紧走吧,这里毕竟不适合你。” 他默了默,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懿都?” 闻言,楚云裳双眸一眯:“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懿都?” “猜的。汝阳侯府那边,虽然容不下你,但你同汝阳侯之间的父女关系还在,你平安诞下喻儿,于情于理,他势必是要让你回去的。” “哼,猜得真准。” 楚云裳似嘲讽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就回忆了一下,才道:“估计是会等月子坐完的时候,懿都那边会让我回去。” 前世便是如此。 犹记得那时她身体因生产不太顺的缘故而落下了病根,坐月子期间又愚蠢的被人给差点害死,导致本是打算要坐个大月子将身体给彻底调养好的,却是因懿都那边的紧急召回而不得不动身。 月子本就没坐完,又仓促回京,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彻底的垮了,就算是师傅,也都没将她给治好。乃至于后来她拖着个病弱之躯,同喻儿在各方的打压之下苟延残喘的活着,面临种种动辄死亡的险境,真正是惨不忍睹。 想着前世的种种,楚云裳微眯着的眸子里,光芒愈的冷了。 “所以我在这里是住不了多久的。”她继续说道,“你要是能走,趁早就走,别留在这里碍事。” 听着她毫不留情的话,九方长渊唇角动了动,却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女人的嘴,有时候可真是特别毒。 毒到让人恨不得能找个什么给堵上才好。 比方说…… 用另一张嘴来堵? 他忍不住咳了一咳:“我要养病,身体好之前不能走。不如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楚云裳皱眉:“和我一起回懿都?” “对。” “随你。” 接着她就没再说话,大约是有些不太能理解他的这个决定。 转而他就听见被褥翻动的声音,透过屏风一瞧,她已经是睡下了。 见这女人竟是如此随心所欲,明明表面上将名声看得比谁都重,可偏生骨子里却是个极不会墨守成规的,很是有些表里不一的矛盾。九方长渊瞧着屏风透来的模糊影子,凤眸深深,复杂而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听屏风那边传来平稳而有规律的呼吸声后,他知道楚云裳是已经睡着了,便只无声的叹息一声,却是感觉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他不由低下头,随意的扯开衣襟看了看。 便见那位于心口之处的三指宽的伤口没有包扎,只血肉狰狞的横亘在胸膛之上。伤口极深,隐可见其中心脏在沉稳的跳动着,却是诡异的并没有流出血液来,是被遍布了伤口周围的无数奇怪特殊的纹身般的符号给制约住了,赫然正是一种奇门八卦之术。 看着这已经比之前要好了一些的伤口,九方长渊转过头,有些百无聊赖的盯着屏风上的山水画。 当初造成了这个伤口,他是差点死了的。 不过还好有京玉子…… 一想到某个堪称是神棍级别的人物,九方长渊忍不住再无声的轻叹一声,闭眼休息。 只心绪却是翻滚不停,有如惊涛骇浪般深不见底。 同样亦是深不可测,诡谲难喻。 …… 自从莫神医来了后,楚云裳的这座小院,就更加热闹了。 每日里都有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不是端着要给九方长渊喝的药,就是在准备去给九方长渊端药的路上。 而人一多,院里也就不得清静,让人想睡个午觉都是不行。 恼得楚云裳直接了回火,浑身上下冷气横生,冷得奴仆们再不敢随意造次,往后甫一进入她卧房,都是要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惊扰到她。 奴仆们害怕了,楚云裳却是满意了。 尤其她这时候已经有了奶水,可以让儿子吃上母乳了。 但在院里伺候的人多,她每次喂楚喻吃奶,尤其是白日里,总是要将床帏给放下来,才敢宽衣解带,就怕秋以笙那个不长眼的突然进来,占了她的便宜。 不过整个侯府别院里,最不在意那些所谓规矩的,也就只有秋以笙一个人了。 至少她师叔那个当神医的还都知道要避嫌。 时间在九方长渊一日接一日的咳嗽渐缓,以及楚喻一点点的长大之中,飞快的过去。 一眨眼,楚云裳月子已经坐完了,而果然的,如前世一样,懿都汝阳侯府那边也是来信了。 坐在榻边的凳子上,楚天澈手中拿着一封明显是飞鸽传书的小信卷儿,俊朗的眉目间照旧是盈着慵懒之色,抬眼看向在这一个月里已经是养得白白嫩嫩,将原本精致清丽的五官给衬得愈清冷动人的楚云裳。 “侯爷来信,说是侯夫人想你了,让你立即赶回去。” 他随意的将手中的小信卷儿抛给她,语气间对那生他养她的侯爷和侯夫人很是不感冒:“他们要你五日内必须赶回去,否则就家法伺候,喻儿也要遭殃。” 楚云裳听着,没立即说话,只将那小信卷儿给打开,一目十行的扫过里面的内容。 便如楚天澈所说,信中所言的确是要她即刻动身回京,不然他们不介意动用一些小手段,“请”她和孩子回去。 她看完了,随手将这信纸给团成一团,扔到旁边的暖炉里去,转头问向楚天澈:“三爷可将马车给备好了?” 楚天澈看了看她,见她竟是没有半点的吃惊,当即唇角一扬:“我来找你之前就已经让人准备了。你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楚云裳眸中神色微微一凝:“他们总归是见不得我们兄妹两个好的。你现在已经脱离了侯府,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动不了你,自然就只能一心赖在我身上。” 楚天澈闻言轻“嗤”了一声:“所以,七妹,你这是在怪为兄没法替你揽事儿了?” ------题外话------ 当当当~表一个重要公告: 文中楚三爷【楚天澈】,以及三夫人【文姬】,分别是唯我独闷【闷神】、宫野酒黛1【姬匡】客串~前者为娇妻在侧小女在怀的人生赢家,后者为夫妻恩爱育有两女的幸福姑娘~鼓掌,恭祝你俩结为连理,恩爱两不移=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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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开身上的被褥,套上了长袄和披风,方才将孙嬷嬷和三个丫鬟给唤进来:“收拾东西,我们要回懿都了。” 三个丫鬟立即去收拾了,孙嬷嬷则是和她一起帮着楚喻穿衣,然后小声的道:“小姐,刚刚三爷走的时候,看起来很恼火。三爷不会是和您置气吧?” 楚云裳“哦”了一声:“没事,那是做给外人看的,我心里清楚。” 孙嬷嬷一怔:“外人?” 楚云裳淡淡解释道:“侯府可是往这别院里安插了不少眼线。不然你以为,我们在这么个破烂的院子里住了这么久,三爷真的不心疼我?” 虽说和三爷并不是一母所出,但好歹她也是三爷从小护到大的,三爷比疼自己的亲妹还要更疼她。 她身子被破未婚先孕,还被迫解除婚约,赶出侯府,落得个一无是处,三爷心疼她都还来不及,如何会给她安排这样一个破烂地方? 无非就是因为有侯府安插在别院里的眼线在看着,三爷怕对她太好会引起侯府那边的剧烈反弹,这才一直都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刚刚还和她共同演了那么一出兄妹离间的戏码,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免得她回侯府了会因他而受累。 只是这些,旁人却也都不甚清楚了,所以见楚天澈气冲冲的离开,孙嬷嬷才会担心。 但见自家小姐似乎是并不在意,孙嬷嬷也没再说什么,帮楚喻穿好衣裳,外面再裹了层厚厚的小被子,方才算是将小少爷给打理好了。 楚喻知道自己这是要和娘亲一起去懿都了,当即“咿咿呀呀”的要让娘亲抱。 楚云裳弯腰将他抱在怀里。 这小家伙虽然才一个月大,但身上包了这么多东西,整个抱起来已经很沉了。 她稳稳的抱着,低头看着儿子,轻声道:“喻儿,我们要去见你那白眼狼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楚喻听了,黑曜石般的眸中一缕金芒闪过,竟是带了极为浓重的煞气。 【娘亲,喻儿没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喻儿只有娘亲。】 楚云裳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低低的笑了。 “是,你没外祖父。你真正的外祖母,也根本不在侯府里。” 这时,绿萼三个丫鬟也是将她们住进别院里所带来的东西都给整理好了,都是些衣服首饰,以及少许日用的杂物,行李并不是太多。 一干人这就拿着包袱准备出去。 却见因听了莫神医的话,而整日里都是要多出去走走路散散步的九方长渊,在这关头回来了。 迎面就见楚云裳主仆竟是准备搬家的架势,九方长渊黑纱斗笠下的眉梢一扬:“楚七小姐,这是要回懿都了?” “嗯。要一起吗?” “当然要。” 九方长渊转头就命黑衣仆人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了,然后连和楚天澈说一声都无,直接就和楚云裳母子一同坐上了府门前的第一辆马车,仆人们则是坐上另外一辆马车。 至于秋以笙和莫神医,早在九方长渊病情稳定下来的时候,就先行回懿都了。 坐上车后,楚云裳看得清楚,这两辆马车配的车夫,分明就是侯府那边安插过来的眼线,刚好一路能监视着他们。 她什么也没说,正让车夫可以开始赶路了,却听车外有人喊她。 掀了帘子一瞧,居然是三夫人和两位小姐过来送行了。 三夫人将一个很大的包裹递过去:“里面是件貂绒披风,还有我给小外甥做的棉袄和棉鞋。懿都那边虽没敏城冷,可侯府里也不兴用地龙的,你刚出月子,要照顾好自己。” 楚云裳看了看那包裹,接下了:“嫂子有心了。天冷,赶紧回去吧,不要再送了。”顿了顿,压低声音,只让两个人能听见,“跟三爷说一声,和秋家他们做生意,凡事多留个心眼儿。” 即便如今九方长渊对自己的态度,并未让秋以笙对自己出手,可楚云裳心中明白,秋以笙那人,真的是个闷声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了。 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并不愿意看着三哥的侯府别院同前世一样重蹈覆辙。 三夫人听了,点点头:“我会跟三爷说的。” 而后楚佳宁楚佳欢两姐妹就跟她摆手:“姑姑再见,表弟再见,路上小心!” 楚云裳也是跟姐妹两个摆了手,就让车夫开始赶路,离开了敏城。重生之有子无谋 ——————————————————————————————— 19、回京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春光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懿都在敏城的西南方,两城之间的官道距离足足有三四百里。 尤其此时虽已是出了正月,但敏城这边地处东北,天还时不时的下着雪,路上积雪厚重,车辆难以行驶,五日的时间,根本是不足以赶回懿都的。 所以楚云裳才连午饭都没吃,就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 她怕的不是自己若是没在五日之内赶回懿都,汝阳侯府那边的人会怎样对自己;她怕的是天本就冷,坐马车又累,喻儿年纪太小,可能会受不住。 另一个原因则是出在和她一起回懿都的九方大爷身上了。 这家伙是个极怕冷的。 略微晃荡的马车里,见坐在对面的九方长渊居然将自己给包成了个粽子似的模样,修长削瘦的身板也是半点都看不见了,楚云裳很是无语:“九方长渊,你是有多冷?喻儿都没你穿的多。” 九方长渊低闷的声音从斗笠下响起:“莫神医说我体虚,受不得寒。” “我知道你受不得寒。可你这也太夸张了,先前在别院里的时候,你出去散步,也没见你穿成这样过。” “那是因为侯府别院里到处都铺有地龙,我自然是不嫌冷的。”九方长渊道,“不像这马车里,什么都没有,太冷了。” 一听地龙,楚云裳转头看了看,见这马车虽然并不是很大,也不怎么豪华,但该有的还是有,就连帘子也是极为厚实的,刚好用来挡风。 她当即一手抱着楚喻,一手拉开榻下的小抽屉,果然从里面找出来两个被棉布给仔仔细细包着的热乎乎的手炉,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她三哥让人准备的。 旁边的小抽屉里则是分别放置着一些茶叶茶具和干果零嘴,甚至还有围棋和小话本,是用来路上打时间的。 两个手炉,直接给了九方长渊一个,然后楚喻一个。 接着她习惯性的就拿了那小话本开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已经不是感到特别冷的九方长渊,居然将那围棋给在小桌案上摆了开来,兀自双手对弈着。 过了良久,她略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围棋什么的,她小时候没用心学,所以棋艺并不怎么好,因而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马车里就这样变得十分安静,就连正玩着小玩具的楚喻都是乖乖的,并不吵闹。 等楚喻困了,想要喝奶奶睡觉了,楚云裳也不尴尬,一边让九方长渊闭上眼睛,一边就背过身去,解开衣襟喂楚喻吃奶。 当即整个马车里,似是因女子春光微露而变得有些温暖了起来。婴孩吞咽奶水的声音在马车中轻轻的响起,偶尔还咂咂嘴,似乎在表达娘亲的母乳很是美味。 黑纱斗笠之下,九方长渊闭着眼,睫毛微颤,很想要睁眼看一看,却终是克制住了。 等到他听见那吞咽声渐渐消失了,楚云裳正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开始哄楚喻睡觉了,他终于是没忍住,悄悄将紧闭着的双眼给眯出一条缝来。 视线模糊,光线暗淡。 可隔着黑纱,他却是极为清楚的看见,不知是不是孩子吃奶的时候动作有些大了,楚云裳那本就不是太厚实的夹袄衣衫,居然有一侧滑了下来。 那介于成熟女子和青葱少女之间的白皙光滑的肩头裸露在空气之中,小巧玲珑,珠圆玉润,莹莹生暖。只这般简单的看着,就平白让人心头火起,是一种缱绻而缠绵的炽热和激烈。 他静静的看着,凤眸中隐可见一丝丝汹涌的浪潮在滚动,却是被理智给死死的压抑住了,并不能让他在神态动作上表现出什么来。 然心中却是有着什么情绪在剧烈的翻腾着。 他想,他想…… 楚云裳,云裳,裳儿,裳儿…… 她的名字被他在心间念起,恍惚竟是烙入心血骨髓般的刻骨。 但许是他目光太过的关注且滚烫,楚云裳将楚喻给哄睡着后,先是将孩子给小心翼翼的放到旁边软榻上,而后才若无其事的拉好了衣服,整理着衣襟,口中却淡淡道:“怎么,九方公子看得很满意吗?居然都不舍得眨眼了。” 闻言,九方长渊瞬间清醒。 不知是不是因和楚云裳同住一个屋檐下太久,之前也或多或少有意无意的撞见过什么,面对着她如此的质问,九方长渊竟也不觉得怎么尴尬。 只轻咳了咳,自内心道:“嗯……很满意。” 听他竟如此坦诚,楚云裳动作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是吗,多谢夸奖。” 但九方长渊却是眼尖的看到,她的耳朵,分明是有些红了。 她的耳垂本就小巧,上面正佩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白色玉坠。透白的玉坠和嫣红的耳垂交相呼应,为这不知何时,竟已是变得有些暧昧旖旎的气氛,给锦上添花了几分融融春意。 不过这春意,却也只是九方长渊一人感受到了。 楚云裳心中从不曾有过他的什么位置,自然是不会察觉到这点微妙的变化。 她只整理好衣着后,就转过身来,看了看黑纱遮掩下,此时不知是作何表情的九方长渊:“我睡一会儿,饭点叫我。” 九方长渊点点头:“好,你睡吧,我不会随便吵醒你们的。” 楚云裳其实还是挺相信他的,闻言就歪下身子睡了,顺带将楚喻给护在靠里的地方,再用被褥遮了车壁,以免会磕到楚喻的头。 她很快就睡着了。 虽说以往若是丈许距离之内,有外人气息的话,以她的警戒心,她是绝对睡不着的。 但现在也是没法,她若还是不熟悉九方长渊的气息,未来几天坐车时间内,怕她都要在失眠之中度过了。 至于楚喻,这孩子还小,那黑眸金芒虽是极为奇特,但和睡觉相比,显然还是后者更为重要。 母子两个头挨头睡得香甜。 见两人的的确确是睡着了,不到自己开口喊,两人是不会醒的,九方长渊抬手将遮面的黑纱给掀开,那凤眸光华潋滟,似揽尽世间一切风华。 他静静的看着正沉睡着的母子俩。 须臾,目光就从楚喻身上转移到了楚云裳身上。 看着楚云裳那略带清冷之色的清妍面容,因着安睡而显得有些柔和宁静,是难得一见的乖巧顺从。他看得似是着了魔一样,身体微微的凑前过去,缓缓伸出手,想要抚摸上她的脸。 ------题外话------ 看到这一章~有的~赶紧表~蓝后~要猜猜能摸上吗?=w=重生之有子无谋 ——————————————————————————————— 20、春光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偷亲【端午活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那不过尺许长的距离,眨眼即过。 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长,关节分明,便连那指甲都是如珠如玉,光滑饱满,肤色又很白皙,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此时他伸手去抚摸楚云裳的脸,却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同住一个月,九方长渊比谁都要更加的清楚,但凡是靠近楚云裳和楚喻一丈之内,不论是有多么困顿,多么疲累,两人也都是会立即醒来,且那醒来的时间,还都是惊人的相同,不分先后。 楚喻能有这般反应,他并不感到讶异,因他也是好几次都见过楚喻黑眸之中的金芒,他十分清楚能拥有那样的金芒,楚喻本身的能力到底如何。 他所惊奇的,乃是楚云裳。 分明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千金小姐,体内也并未怀有什么内力,谈何能比江湖上最完美的杀手还要来得警戒心更为浓重? 就好比眼下。 她虽然已经是在一丈距离之内,在自己的面前睡着了,可他连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都是要如此的小心翼翼,一边要确保真的摸上去后,他的动作不会惊醒她,一边还要确保倘若被她现,自己能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收敛全部的动作,绝对不能惹她生气。 裳儿要是生气了,倒霉的可是他。 这般想着,九方长渊的动作越的缓慢了,分明只最后那两三寸的距离了,他却觉得有如天涯海角,难以跨越。 手臂一点点的向前,指尖也是一点点的靠近。 距离太近,他微凉的手指几乎能感受到她脸颊上的热度。 那是一种能让飞蛾不惜一切代价前去扑火的炽热,能让人心底里被压抑最深的情绪,都给尽数勾出,宛如最汹涌的浪潮一样,想要将面前的人给死死地拥住,再不让她脱离开自己的视线和掌控。 想死死地拥抱,想死死地控制、占有、纠缠、乃至于是吞噬掉,让面前的人和自己融为一体。 想她只能永永远远的属于自己一个人,再也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他想她,明明她就在自己面前,可他还是想得快要疯掉! 就在这时,在他的指尖距离楚云裳的脸颊,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距离的时候,马车车身突然一个剧烈的晃动,九方长渊身体正倾斜着,当即没能控制得住,直接向前扑去。 这一扑,不出意外,他直接扑倒在了楚云裳的身上。 楚云裳立即就醒了过来。 旁边楚喻因为车身的晃动,也是猛然惊醒了,但睁眼看看没出什么事,闭上眼就又接着睡着了,还不自知的将怀中的小手炉抱得更紧。 于是他就很可惜的错过了接下来自家娘亲和九方长渊之间的一幕。 但见楚云裳醒了后,感受着身上压下来的体重,再看看那压在自己腰腹上的男人,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一如既往平静且冷淡道:“起来。” 她声音太过的平静,似乎并不为这般意外的亲密接触而感到丝毫的动容。 九方长渊忍不住转头看她。 果见她面色没有什么改变,只在他望过来后,也回视了他,不说话,但那眼神却分明是在表态,让他赶紧起来,他压得她不舒服。 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所应有的尴尬和羞涩。 感受着身躯之下那柔软如水,即便是在厚重的冬装的包裹之下,也依旧是能看出纤细苗条的仍还是属于少女的身体,九方长渊微微敛了眸,遮掩住那一池的狂风暴雨。 多和她呆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刻钟、甚至是一刹那,他都是快要受不了。 更别提此刻如此的亲近。 裳儿,裳儿,你可知,你可知……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暗中平复着动荡不已的心神,旋即手撑在榻边,就想要起来。 却不知什么时候,因着他的扑倒,他头上被掀开来大半的斗笠黑纱的一角,居然被什么给勾住了。 他暂时动不了:“你帮我解开。” 楚云裳看了看,他那黑纱本就极长,此刻居然是被自己上的簪子给勾住了。 她一愣。 这马车帘子俱是掩得紧紧的,这是吹了哪门子的风啊,居然能让自己的簪子勾住这黑纱? 疑惑归疑惑,可楚云裳并没有太过的放在心上,只摸索着取下自己上的那支由三夫人送的、镶嵌有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银簪,就将上面勾着的黑纱给解开。 “好了。” 她松开手中的黑纱,淡淡的朦胧漆黑立时便在眼前飞舞开来。 这漆黑遮住了视线,九方长渊从她身上起来,她自己也是随之坐起,想要将散了的头给重新理好。 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刚坐直身子,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倏然擦过了自己的脸颊。 若即若离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可她感知向来是极为敏锐的,那瞬间的触碰,她感到那东西有些凉,也有些软,像是…… 她飞快转头一看。 便见九方长渊此刻已经是重新坐好了,正脸不红气不喘的瞧着自己:“怎么了,不继续睡了吗?” 仔细看了眼九方长渊的神情,楚云裳没从中瞧出什么来,当即也就想是不是他的衣服什么的擦过自己的脸,便摇摇头:“没有,到地方喊我。” 说着,她双手挽起散了的长,重新用蓝宝石银簪别起,就又躺下了,闭上眼继续睡。 九方长渊默默地看着她。 等看她再度睡得沉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是不会将她给吵醒的,他没被黑纱给遮掩住的绝色面庞上,终于是缓缓一笑,凤眸微漾,其中光芒璀璨,竟是难以言喻的风采。 旋即却是伸出舌尖来,舔了舔自己的唇,动作别样的旖旎暧昧,更显得他容色艳丽无双。 “裳儿,味道真好。” 他近乎于是无声的轻念着,然后就又俯下身来,近距离的看着沉睡中的她,一手按住软榻,不让自己再出现刚才那般扑倒了的失误,一手就又靠近了来,虽还是缓慢,可也终于是触碰上了她的脸。 感受着那如白瓷般细滑娇嫩的肌肤,甫一触碰,便是有着极为滚烫的火焰,瞬间从指间传遍了全身,心潮再度澎湃间,见她果然是没有醒来,他忍不住无声的喟叹。 “裳儿,我快忍不住了……你还能等我多久?千万不要看上别的人,千万不要……我会忍不住的,我会很难忍受得住的。” 他无声的叹息着,而后距离便更加的近了,屏住呼吸,薄唇缓缓印上她的脸。 ------题外话------ 如此荡漾如此激情的一章~又值此端午佳节,咱们来搞个小活动好不好n(*≧▽≦*)n 从现在开始,截止今天晚上24点,但凡留言与本书有关,依照字数奖~字数越多奖励越多嗷~ 无责任小剧场 衣裳:你居然敢趁人之危摔! 九方: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摔! 包子:我想知道谁是我爹摔! 作者:我我我就不摔了……我祝大家粽子节快乐好了(*^__^*)重生之有子无谋 ——————————————————————————————— 21、偷亲【端午活动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2、像父子俩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浅尝辄止。 唇下是温香软玉,那种独属于少女特有的细腻柔滑的肌肤所带来的触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感官上的刺激,如初夏的风从遥远的湖面上徐徐吹来一样,带着朦朦胧胧的水雾而至,是一种极度的撩拨,极容易让人着迷深陷。 可他却不敢有着任何过多的心思,才真正切切实实的尝到了滋味后,就飞快的起身来,端坐在她对面的榻上,敛眉闭目,呼吸平静,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但胸腔之中,怎样都是无法掩饰的,心跳极快。 即便是在汝阳侯府别院里以初见的姿态见到楚云裳,心气动荡厉害,忍不住吐了血的时候,他的心跳,也从未有过如此激烈。 跳动的速度太快,似乎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就要从那个尚未愈合的伤口之中跳出来一样。 这种感觉…… 越来越让他感受到自己所身处着的真实。 越来越让他感受到,她就在自己面前,仿佛岁月静好,她正和孩子一齐等着自己回来。 这多好啊。 他想着,想要笑,唇角果然是扬了起来,笑容依旧是旁人不可见的风华绝艳,分明是个男子,却是比历史上的惑国妖姬,都不知是能迷住多少的男男女女。 可这其中,明显是不包括他最想要、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想要迷倒的人。 她的心太冷,冰封太坚固,他想要将其给融化掉,不知是需要多么长久的时间。 但也只能一步步的来,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来,慢慢来,才能将她的心给永远的禁锢在自己这里,再不让她对别的人有着半分的注目。 只有这样,她才会属于自己。 真正的、永远的,属于自己。 转眼见楚云裳依旧是在睡着,没有醒来,九方长渊这才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因体内气血动荡,而又想要作的咳嗽,以免将母子两个给吵醒。 他白皙的面容上涌起一丝淡淡的红,但很快就又消下去了,竟是又要吐血的趋势。他取出莫神医专门给自己配的药丸来,吞了一颗,这才觉得胸口的滞涩沉闷感消减了去,让他好受了许多。 缓缓平复着心绪,他再抬眼,目光恍惚竟是极度的痴缠,甚至是略有些炽热贪婪的,打量着睡着了的人。 裳儿…… 真好看呢。 他目光一点点的扫过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胸腹、她的双腿,凤眸之中,隐有着什么一道极为刺目的光泽,倏地一划而过。 细看那光泽,似乎是…… 金色的? …… 楚云裳被喊醒的时候,马车已经是减缓了速度,是要停下来了。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来,就见原本睡在自己里侧的楚喻,不知何时竟是早已醒了,还被把了嘘嘘,此刻正窝在九方长渊的怀里,看着他摆弄着面前那些黑白两色的棋子,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好像是正在学习。 楚云裳瞧了会儿,莫名觉得这一大一小在一起,竟然看起来很像是父子俩,一点都不违和。 那认真的神态,简直是如出一辙。 不过这念头也就那么一晃而过,她知道是九方长渊在照顾着楚喻,不由出声道:“真是麻烦你了。” 正左右手进行着对弈的九方长渊听了,低笑一声,笑声淡淡,是能让人沉溺的动听。 “没事,喻儿很乖的。” 见娘亲已经醒了,楚喻立即就伸出了手:“咿咿呀啊。” 【娘亲,抱抱。】 楚云裳伸手将他抱过来,刚想问他饿了没有,正巧马车已是在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外面车夫的声音也是透过厚重的车帘,传了进来。 “七小姐,前面是我们回京路上的第一个酒楼,我们先在这里用过午饭,再继续赶路吧。” “好。” 楚云裳应了声,眸中神色却是微微的凝固了,好似是怎样都不会化开的陈墨。 前世便是在这所谓的第一个酒楼里,她和喻儿遭受了一批人的刺杀,虽大难不死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可她和喻儿,却也是跟孙嬷嬷她们失散,导致自己一个人拖着病体带着孩子,几乎是一路乞讨,方才回的懿都,且因没有在预定时间内赶回去,说是不守家规,还被侯府里的人给各种欺压虐待,真正是惨不忍睹。 回想着那当乞丐的时候,一路上所遭受到的白眼、口水、斥骂、痛打和羞辱,以及各种病痛寒冷的侵袭,楚云裳眸中似是掠过一抹极为浓烈的煞气,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楚喻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九方长渊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她的气息并不平静。 似乎,在这个酒楼里,有让她不太愉快的记忆?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她身怀六甲从懿都赶来敏城的时候,似乎就是在这酒楼里,有耽搁过不算短的时间。 但楚云裳不开口,九方长渊也就没说话。 马车里安静如初,只楚喻坐在自己娘亲的怀里,伸着手玩棋局之上已经是混乱一团的棋子。 他似乎真的是个神童,刚刚九方长渊只摆了一遍的一个残局,他小手动来动去的,竟是将那个残局,给直接的复原了! 见到被复原的残局,每一颗棋子摆放的位置都和先前没有丝毫的差错,楚云裳忍不住亲了儿子一口。 “喻儿是个小神童呢,不愧是娘亲的儿子,真棒。” 九方长渊也是笑看着楚喻:“喻儿很有天分,学得很快,假以时日,定能有大成就。” 听着这样的夸奖,楚云裳只觉与有荣焉。 那是!她的儿子要还没天分,那这世上还能有哪个小孩儿有天分? 再等了会儿,马车停下来,帘子被从外掀开,丫鬟们先是将楚喻给接了出来,方才是楚云裳,再来是九方长渊。 由于此次回京,楚云裳估摸着是要在懿都里小住上一段时日的,因此楚天澈让三夫人转交给她的放在了包裹里的碎银和银票,直接就被她给揣在了身上;其他的行李也没让丫鬟们带在身边以免被偷,反正吃过饭,他们就要继续赶路的,那些东西就算少了也没什么。 本就是冬天,酒楼里没人,甫一见这么多客人来了,小二和掌柜都是乐得合不拢嘴,忙不迭的就迎过来。 乍一看到楚云裳,那当掌柜的竟是愣了愣。 “这位客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可是以前在这里歇过?” ------题外话------ 之前说了十章内揭秘,刚好是今天。 于是看到这里,再看不出九方是男主的,拖出去把“九方长渊”四字抄写一百遍呈上来! 然后今儿又是父亲节,祝各位筒子的爸爸节日快乐~重生之有子无谋 ——————————————————————————————— 22、像父子俩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3、放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听着掌柜的问话,楚云裳抬起头来,看着半年以前,自己因在这里呆了两三日,彼此间就有些熟悉的人,不由微微点头。 “掌柜的,好久不见,不知家中老夫人身体可还好?” 一听这问话,掌柜立即就想起,去年还是秋天的时候,家里的老母亲不知怎的就感染了风寒,找了不少个大夫都是没用,说这是种他们谁都没见过的风寒,除非能请来懿都皇宫里太医院的御医,或者是神医谷里的神医,否则根本是治不好的。 最后还是一位途经此处的姑娘给开了个方子,才让母亲的病情好转,然后慢慢的好起来,只等母亲痊愈了,没落下什么病根,那姑娘才离开,一枚铜板也没收。 见眼前这做少妇人打扮的客人,和记忆中救治了老母亲的恩人的面容,分明是变得有些成熟了的样子,掌柜的当即喜不自胜,将人给迎进来。 “好好好,当然好,简直是好得不得了。” 掌柜的将人给迎到一张最好的桌子前坐下,丫鬟仆人们另坐了两桌:“姑娘……噢,是夫人,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夫人,这真是三生有幸啊,当初您离开后,母亲时常还惦记着您。” 楚云裳听了,唇角微扬,轻轻的笑开了:“看来老夫人身体还是很好的,这我就放心了。” 毕竟是她产前所救治过的最后一位病人,不论于情于理,她还是很关心自己病人的身体状况的。 掌柜也是笑了:“是啊,母亲从那之后,身体硬朗得很,很少生病了。” 接着掌柜也没和她多聊什么,记下菜单就亲自去厨房让大厨开始做菜了,小二则是殷勤的倒上热茶,还取了早早就暖着的酒水,给黑衣仆人和车夫们满上了。 至于九方长渊,他身体还没好,酒这种烈东西,最好是不能喝就不要喝。 上菜还要等会儿,楚喻被楚云裳抱在怀里,似乎是有些渴了,他伸手碰了碰茶杯,示意自己要喝。 楚云裳低头看了看他:“那是茶,很苦的,小孩子不能喝。” 旁边九方长渊却道:“喻儿喝这个没事的。” 楚云裳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九方长渊掩饰性的咳了一咳:“先前还在敏城的时候,你在午睡,喻儿口渴,我给他喂了点茶,他除了嫌不太好喝之外,一点事都没有。” “……” 楚云裳顿觉自己对这男人是不是太放心了点,他什么时候喂喻儿喝茶的,她这个当娘的居然不知道? 但见喻儿喝茶似乎是真的没有事,足以证明这孩子的身体的的确确是不同于常人的,当即也没再说什么,端了茶杯尝尝不怎么烫,就递到楚喻唇边,一点点喂着他喝下去。 而喝过两三次的茶水,再次喝茶,楚喻竟也不觉得茶味太苦了。 他甚至喝得津津有味,觉得其实茶也挺好喝的,清香甘甜,回味无穷。 乃至于是喝完了一杯后,再喝了一杯,喝得他都觉得自己今天中午都不用再吃母乳了,因为已经饱了。 见楚喻喝饱了后,直接打了个饱嗝,楚云裳忍不住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你个贪吃鬼,待会儿有鱼汤,看你要怎么喝。” 楚喻“咯咯”直笑。 鱼汤啊,他喜欢,等下还要喝。 很快,点的菜就被掌柜的给亲自送上来了。三桌上的饭菜大同小异,只主子这边的要更加丰盛一些,不过仆人那边的菜色看起来也很不错,显然经了掌柜的提醒,厨子烧菜的时候是用了心的。 楚云裳心知肚明饭后在这里要生的事,吃得并不是太多,只将楚喻给喂得饱饱的,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包子了。 便在吃完饭后,要结账了,正和说这一顿算是请客了不让他们给钱的掌柜的说着话时,只听“砰”的一声,是酒楼因外头天冷,而虚掩上了的大门被人给从外踢开的声音,极为突兀的在尚且能算得上是安静的酒楼内响起。 当即,整个酒楼里的人,包括九方长渊在内,都是循声望了过去。 只楚云裳和她怀中的楚喻例外。 不说楚云裳,只说楚喻。 前世在酒楼里所生的事,许是因为楚喻体质以及头脑和别的婴孩有着很大的不同,所以有关汝阳侯府的谁雇人来刺杀他们母子俩这件事,楚喻虽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总归来说,都是有着些许印象的。 故而,知道即便因自己和娘亲两人带着记忆的共同重生,而让今生的某些事生了变化,但只要他和娘亲不出手进行太大的反击,从今生按照前世所展的事态路线来看,该生的事情,大致都还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所以对于眼下所生的事,楚喻并不如何的吃惊。 只在众人看不到的方向里,眸中金芒闪烁得厉害,杀意凛然,根本不似一个孩童所有。 而楚云裳也是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现在正从外面进来的人,统一皆是身穿黑衣,蒙着面,手中持刀,满身凶神恶煞的气息。 正是懿都汝阳侯府里的某些人,不想让她和喻儿母子平安,或者说是不想让他们活着回去,方才出钱请动的江湖上的杀手! 感受着那携着冷风吹来的凛冽煞气,楚云裳眸中掠过一抹极为浓郁的嘲讽之色。 人都说懿都的汝阳侯府楚家,乃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府里的少爷小姐,包括后院里的各个女眷在内,也无一不是一身的书香墨气,行为举止皆是延传自魏晋时期的古人,是常人难能拥有的大家风采。 可,就是这样在外人眼中的高贵世家,里面的腌臜,倘若揭露出来,足以让任何人震惊! 便如此刻,和江湖根本扯不到一星半点关系的汝阳侯府,竟是有人直接请动了杀手来杀她和喻儿。 楚云裳眼带嘲讽,抱着楚喻转过身,直面和前世里一模一样,正在酒楼里这少数的人中,搜寻着她和楚喻的蒙面杀手。 果然,看到那一直都是背对着自己等人,在这时终于是转过身来的着白色袄裙的女子,为首的蒙面杀手眼中一亮:“就是她!杀了她和她怀里的那个小不点儿,我们提了他们的脑袋,就能回去领赏!” 说完,手一挥,不等酒楼里的人反应过来,旁边的蒙面杀手们就立即围了上去,将楚云裳和站在她身旁的九方长渊给团团围住了后,距离较近的杀手手中大刀一扬,便是要对准了楚云裳的头颅劈下,来势汹汹,难以抵挡! ------题外话------ 总结了一下你们对男主的疑问。 1、前世衣裳母子是被男主害的? 答:前文第五章,衣裳把自己的仇人列了出来;第十二章,九方还没干什么呢,老秋就开始自作主张。所以,综上所述,在衣裳未婚先孕、被迫解除婚约赶出懿都的前提下,老秋因为九方多看一眼就直接针对衣裳,会有那么简单吗…… 2、前世男主放任别人去害衣裳母子? 答:前世的事情蠢作者一直都没有整体叙述,只在某些情节展开之前以对比的形式从衣裳母子的记忆里讲述。所以,同理可得,男主前世如何,谁都不知道呀。 3、九方配当男主吗? 答:这个蠢作者就不多说了,只说一句渣男永远不能上位男主,请诸位读者静待后续。 最后,蠢作者要说的是,泥萌如此如此如此,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呢e(┬┬﹏┬┬)3重生之有子无谋 ——————————————————————————————— 23、放心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4、内力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唰!” 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在酒楼内突地响起,惊醒了一群人。 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正以一种在常人的速度,猛然抬起,继而就要朝着楚云裳的头顶落下,孙嬷嬷和绿萼四个立即反应过来,当即都是忍不住尖叫一声:“小姐,躲开!” 尖声的喊着,她们四人也是下意识的就想要护主,朝着这边奔来。 两个车夫,以及九方长渊的那个黑衣仆人,此时也是回神,当即就想要过来护住自家主子。 却见被杀手们给团团围住的楚云裳面色不变,只眸中神色变得极冷,却依旧是如正看着一件最为普通的事物一般,极为平静的抬头,看着头顶上将将要下落来的闪着寒光的刀锋。 就连她怀中的楚喻竟也是神色平静,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旋即不等旁边距离自己最近的九方长渊出手,楚云裳就以怀抱着楚喻的姿势,在这狭小的包围圈之中,猛然一个侧退闪让,瞬间就离开了那大刀下落的范围,躲过了这一刀。 这一刀劈下来,却没能正中目标,那杀手一时间也是收不了势,只得继续的让刀落下,眼睛却是有些不甘的看向了楚云裳。 然楚云裳并不会在乎这样一道不痛不痒的视线。 她躲过了这一刀后,正在闪避着的身形没有停下,而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撞上了身后另一个蒙面杀手的肩膀。 当即那因眼前的变故,而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的杀手被她撞得肩膀一歪,手臂一斜,握着的刀忍不住朝前一撞,“嗤”的一声锐器入肉的声音响起,刺目的鲜红瞬时便在那包围圈中溅射开来,而后再听“扑通”一声,有人倒地身亡。 空中立时弥漫了极为浓郁的血腥味,闻得人几欲作呕。 酒楼里的人都是呆了。 孙嬷嬷几个下意识的止住了步伐,酒楼的掌柜伙计也是眼睛瞪得极大。 尤其是真正直面的目睹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竟是在另一个同伴的刀下直接死去,即便是心理抗打击能力极为优秀的杀手们,此时也是忍不住呆了呆。 他们怔怔地看着脚边的那具尸体。 鲜红的血液正从那几乎是要被拦腰砍成两半的伤口中汩汩流出,像是怎样也流不尽一样。那刺目的液体染红了酒楼里的地板,也染红了他们的靴子,更染红了那本该是他们目标的人的白色裙边。 那白色被染上了赤红,立时便如原本是世间最为纯净的存在,瞬间就沾染了来自地狱的气息,从此便彻底堕落,再不复原先的纯净无暇! 丝毫不在意衣裙被染上血,也丝毫不在意让不过才满月的楚喻直面如此血腥的场面,楚云裳只借着这个所有人都在愣忡着的空当,一手搂紧了怀中的楚喻,一手瞬间便夺过一名杀手的刀,速度之快,竟是让那被夺了刀的杀手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而被人夺了兵器,还没能反应过来的下场…… 只见下一瞬里,楚云裳动作熟练的手起刀落,便听“嗤”的一声,又是一道鲜红,在人们的视线之中,猛然迸射开来! 再来又是“扑通”一声,那被砍中了胸口的杀手,同先前的人一样,重重的倒地,瞬间身亡。 又一个杀手死在了楚云裳的手中! 眼看着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向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楚云裳,居然接连反杀了两个杀手,这时候,酒楼里的人也终于都是回过神来,该震惊的震惊,该恐惧的恐惧,神态不一。 只九方长渊眸色暗沉的平静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透过黑纱,他垂眸看着那被楚云裳亲手解决掉的,倒在了自己脚边的第二个杀手的尸体。 看那尸体上胸前的刀口极深,且十分平滑,可见楚云裳下刀的时候,持刀的手不曾有过丝毫的颤抖和犹豫。 这种手法是很老练的。 ——她,杀过人。 所以今日遭遇这番刺杀,她没有任何的惊慌,还反过来如此干脆果决的杀了对方。 只是,她从小便是养在了懿都的汝阳侯府里,就连跟着医仙九方卿远拜进神医谷学医术,那也是只学习治病救人的法子,神医谷里的人,是一概不会什么功夫的。 那么,这样看似歪打正着,实则精妙无比的身手,这样熟练且狠辣的杀人手段,她是跟谁学的? 心中存了疑惑,九方长渊却并未立即表现出来。 只微一抬手,也不见他如何,似是只那么随意的挥了一挥,便有肉眼所看不见的气流,瞬间从他掌心中迸出来,如同狂风过境,袭向了那正要将楚云裳给重新包围起来的杀手。 “砰砰砰!” 几道物什撞击*的声音立即响起,楚云裳正想要还击的动作一顿,就见眼前的蒙面杀手们,像是失了主人操控的木偶一样,肢体动作瞬间就僵硬了,而后前仆后继的统一栽倒。 见状,楚云裳眯了眯眼。 手中尚还在滴血的刀碰了碰地面上的杀手,果然,都是气息断绝,死透了。 她不由抬头看向九方长渊。 却见九方长渊没说话,只再一挥手,又是一道无形的气流,应该说其是内力最为恰当。那内力脱掌而出,以谁都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袭上了正想要逃离此处的蒙面杀手的头头。 毫无意外的,这酒楼里的最后一个杀手,也是直接的死在了九方长渊的手中。 当即酒楼里就再没什么危险了,“哐当”一声,楚云裳扔了手里的刀,转而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来,交到了身体颤抖的掌柜手中。 “你们赶快将这些尸体给埋了,血迹也处理干净,记得小心一点,不要被人现了。” 楚云裳说着,见掌柜的眼神惊恐,顿了顿,再道:“不会有人来查的,放心好了。” 大约是因为楚云裳曾救过自家老母亲的命,掌柜的打心眼儿里相信她的话。 当即犹豫了一下,便是咬着牙点头:“夫人放心,就算有人来问,我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楚云裳没再说什么安慰他,算是他还了当初她救他母亲的人情,只转身就要朝酒楼外走。 却在路过那些杀手尸体的时候,停了一停,蹲下身从其中一人腰间取下一柄极易贴身携带的匕首来,方才领着脸色苍白的奴仆们离开。重生之有子无谋 ——————————————————————————————— 24、内力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5、下针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看着楚云裳的动作,九方长渊没说话,也没立即询问,只等她和奴仆们先出了酒楼后,方才一挥手,深厚的内力横扫而过,如狂风过境,那地板上的尸体和血迹,竟是瞬间就消失无踪,却是直接将善后给处理完毕了。 只空中尚还弥漫着血腥味,倒是需要将门窗都给打开通风,燃了熏香,方才能让那味道消散了去。 掌柜和伙计看清了,立即腿软到几乎要站不稳。 这这这…… 这公子是谁?! 他们这酒楼开了不少年头了,也见过一些江湖人。 但没有任何一个江湖中人,内力能有这公子的这般深厚! 然后就听九方长渊开口沉沉道:“若有江湖中人敢来惹事,直接说‘九方’二字,便可无事。” 掌柜的听了,立即就明白这是这位公子在给自己这座酒楼予以最为妥当的保护牌了,当即忙不迭的就躬下身去:“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旋即九方长渊没再做任何的停留,拂袖就出了酒楼,在黑衣仆人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却是刚踏上车,还没坐进车厢里去,就感到前方有着一道杀气,猛然朝着自己袭来! “嗖!” 破风声极响,似乎这正攻击而来的物什,是非常锋利的。 九方长渊抬眼一看,便看清竟是楚云裳拿着那柄刚得手的匕首,朝着自己当胸刺来。 脱去了匕首套的短匕在勉强还可算得上是亮堂的天光之下,闪着慑人的寒光,夺人眼球。更由于持有者的手法极其老练,这一刺,若非是反应极为迅捷的人,恐怕是很难能躲过去的。 这也再次让九方长渊证实了一件事—— 楚云裳她,真的学过专门的杀人手段! 然,面对如此攻击,他却还是面不改色,甚至还摆了摆手,阻止了黑衣仆人想要拦下匕首的动作。 于是,楚云裳持着那匕首,沿着没有任何防御动作的九方长渊的胸前,便是险险擦了过去,旋即手腕一抖,五指一松,匕首就从她手中飞了出去,“噗嗤”一声,正中还未坐上车头的车夫的胸膛。 车夫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喉咙中“嗬嗬”两声,就口吐鲜血的倒地身亡。 “嘶……” 一阵抽气声立即响起。 乍一看到楚云裳再度出手,竟然是向着“自己人”,还未上车的奴仆们脸色愈的白了。 尤其是三个尚还处于少女时期的丫鬟,当即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害怕,背过身就想要呕吐。 至于孙嬷嬷,毕竟是老人,以前还在侯府里的时候,也是曾背地里见到过一些血腥场面,因此看见这一幕,并没有感到怎样的害怕。 况且,她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明白小姐根本不会杀害自己。 只嘴唇颤了颤,也没敢出声,就领着三个丫鬟朝别处让了让,静静等候着自家主子接下来的动作。 解决掉这个汝阳侯府安插的内奸后,楚云裳转眸看向另一辆马车的车夫。 果然因为主子们还没坐好,奴仆们也就没上车,那另一个车夫自然也是在车旁候着。 见到和自己一齐奉命监视七小姐的同伴竟这么轻易就被解决掉了,那车夫脸色一白,明白这是七小姐早已知道自己两人是侯府内应的事了。 否则,早不早晚不晚的,七小姐不在别院里处理他们,偏要在遇到了刺杀的这个关头来处理他们? 还有,莫非七小姐也知道,其实刚刚的刺杀,根本就是侯府里的那位所指使的? 想到这里,车夫当即“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下了,然后“砰砰砰”的开始磕头,脸上布满了对死亡的惊惶和恐惧。 “七小姐,饶命啊七小姐,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七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小的下半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他不停的磕着头,脑门被积雪和血污给染得分外肮脏,甚至那血还沿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刺得眼珠生疼,他也不敢抬手抹去,只战战兢兢的跪着,希冀着七小姐不要将自己也给杀了。 楚云裳垂眸看着他。 她没有出来,依旧是坐在车厢里,楚喻则是被安放在了软榻上,因此她难得的没有抱孩子。 只一袭简单的白色袄裙裹身,穿得不多,但也看不出她如何的冷,是懿都里少女们冬季里常能见到的穿着打扮。她遥遥看着那车夫,目光冷而淡,但看在九方长渊的眼中,却现这样的她,根本不似一个真正的贵族千金。 便如她侯府之中的那些姐妹,哪一个能像她这样,可以亲手连杀几个人,见血毫不眨眼? 怕是早在见到找上门来的杀手时,就已经直接吓晕了过去。 便在几人注视间,跪在地上的车夫浑身也已经是被冷汗给浸透的时候,方才听楚云裳开口,声音平淡,竟是比雪还冷。 “你想活命?” 闻言,车夫再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回七小姐的话,小的想活命,小的不想死。” 楚云裳冷哼一声:“我怎么能肯定你的话是真的?若我放过你,你转而又害了我和我的人,那又该如何说?” 车夫一愣,却是很快明白,七小姐这是松口了。 当即思绪就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能被侯府的人给用作是奸细,这车夫的头脑也并不是如何蠢笨的,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最好的法子:“七小姐您说,小的要怎样做,才能让您放心,您尽管说,小的照做不误。” 楚云裳等的就是这句话。 然后绕过了九方长渊,就从马车另一边下来了,稳步走到那车夫跟前。 众人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也没见她如何做,就见她只简简单单的伸手,拍了一下那车夫的肩膀,便收回手,反身上了车。 车夫也没感到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就听楚云裳道:“我以银针刺了你‘肩井穴’,三天之内,若我不将针拔出来,你必死无疑。”顿了顿,看着车夫瞬间就变得惨白的脸,再道,“不要想着找别的大夫来给你取针,我下针的手法,是连神医谷的人都不好解开的。” 听着这番话,车夫使劲的扭头,想要看自己身上,那所谓的“肩井穴”上是否真的被刺了根银针,就听楚云裳冷冷道:“若是不信,拍拍你肩膀,看看是不是会疼。” ------题外话------ 解释一下:“肩井穴”,在肩上,前直乳中,当大椎穴与肩峰端连线的中点上,位于肺尖部位,如若刺得过深,刺破肺尖的话,会出现气胸症状,从而导致呼吸不畅死亡【气胸:气体进入胸膜腔,造成积气状态,称为气胸】 温馨提示:本章以及前文包括未来内容中所提到过的一切有关医学方面的知识,都是蠢作者悉心查找资料才写,可能会有某些不太恰当的地方,请勿深究~毕竟蠢作者大学时代不是学医的qwq重生之有子无谋 ——————————————————————————————— 25、下针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6、温柔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车夫依言拍了拍楚云裳刚才触碰过的地方。 果然,一阵刺痛立即从肩上某处传开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是立即就信了楚云裳的话。 若不是那什么穴道被刺了根针,无缘无故的,他又没生病,那里怎么可能会疼? 转而继续磕头:“七小姐,您说,小的要怎么做,才能让您把针取出来?只要是小的能做到的,小的一定给七小姐办好。” 楚云裳闻言,没再说什么威胁的话,也没做什么打一棒子再给一颗枣的恩威并施的手段,用以收服这个奴仆。 因她明白,像这样为了保命就随时可以弃暗投明的墙头草,就算是捉住了他致命的把柄,也不见得真的能忠心自己。 养的狗不仅不听话,反而倒打主人一耙的事,她在侯府里的时候,见得多了。 于是楚云裳便淡淡道:“这取针的最佳时间,只有三天。过了三天后,就算是我自己,也没法取针。所以,从现在开始,三天后,青山城城门口,若我没能见到平安无事的孙嬷嬷和绿萼她们,银针彻底入体,大罗神仙都难救,你就等着见阎王吧。” 闻言,车夫一愣,还没说出什么来,就被孙嬷嬷给抢先了。 孙嬷嬷诧异道:“小姐,三天后,青山城?什么意思,您不和我们一路了吗?” 青山城勉强可算是敏城和懿都之间路途的折中处,距离懿都稍近,以城外青山闻名,加之地处北方,即便是酷暑时节,青山城的气候也甚是怡人,是达官贵人们最喜欢的用来避暑的胜地。 他们此行回懿都,便是要经过青山城。 可现在,小姐却说,要三天后见到她们? 孙嬷嬷立即就觉得小姐是不是有事瞒着她们,但当奴仆的,却也并不会过多的询问主子。 就见楚云裳微微点头,也没加以解释,只下了吩咐:“接下来的路,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走。按眼下的天气来看,大后日上午,你们就能平安抵达青山城,到时直接在城门等我,我和九方公子应该是下午的时候,就能赶过去了。” 见楚云裳已经做了决定,孙嬷嬷也没再说什么。 只将她和小少爷能用到的行李,以及九方长渊的行李,都给放进了她坐的马车里,这才将三个眼圈有些红的丫鬟给拽上另一辆马车,由着这勉强可算是被收服了的车夫驾马,走上官道,继续往西南的方向走。 目送着马车离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楚云裳收回目光,看向九方长渊。 “你的这个仆人,会驾车吗?” 九方长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那静候在车旁的黑衣仆人:“楚七小姐在问你话。” 黑衣仆人稍稍含身,行了一礼:“回七小姐的话,属下会。” 楚云裳道:“接下来的路,就由你来驾车,具体的路线和孙嬷嬷他们的不同,你要按照我说的路线走。” 黑衣仆人应下,然后又道:“七小姐,属下名叫无影,七小姐直接喊属下的名字就好。” “知道了。” 心中却是禁不住的想,无影无影,果然是名副其实,平时不出现在九方长渊身边的时候,的确是连半点影子都是瞧不见的,完全是需要花费无数人力财力方才能培养出来的绝佳暗卫。 这家伙不仅武功高强,隐匿能力十分厉害,就连医术也是有所涉猎。 真不知这九方家乃是何方神圣,竟能训练出这样强悍的人给他们少主,还仅仅只是做个贴身属下。 楚云裳将他们此行的路线讲清楚后,就和九方长渊在车厢里坐好。无影则是先掩上了车帘,处理好尸体血迹,将那匕首擦洗干净递进车厢后,方才坐上车头,手中马鞭一挥,马儿“希律律”一声,扬蹄便往官道上走。 走的虽仍旧是西南方向,但两个时辰后,无影一拉缰绳,马儿就拐了个弯,往正西而去。 正西方,虽和原先的路有所偏差,但若是一直行到底,也是能到达青山城的,不过却是需要从青山脚下绕个整整一圈,方才能到青山城,所要行进的路程按理来说是有些远了的。 且由于此时正值冬末春初,青山上的不少野兽,诸如毒蛇巨蟒这等普通人避犹不及的兽类,也都自冬眠里醒来了,这个时节要经过青山的话,怕是要遇到什么危险。 感受到马车果然是改变了行进方向,九方长渊不由看向对面的人。 “楚七小姐,突然改变路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楚云裳正持着小话本看着,闻言懒懒抬了眼,眸中神色依旧清凌凌如刚融化的雪水般冷冽而澄澈,但九方长渊分明看得清楚,有着一抹极为凛人的杀意,从那眸中飞快的掠过。 一时间,整个马车里,似都是因着这抹杀意,而变得气氛有些凝固。 就连旁边正躺在软榻里玩着小玩具的楚喻,也是不自知的噤了声,生怕惊扰了自家娘亲。 旋即就听她道:“既然侯府里的人不想让我和喻儿活着回去,你觉得,那人聘请的杀手,会只有那么几个简单的小鱼小虾吗?”她长睫微垂,敛去眸中神色,“走青山那条路,虽有危险,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何不能化险为夷,顺带将大鱼也给解决了呢?” 前世,由于大雪封路的缘故,她也是没走东南的路,而是如现在这般转道向西,准备从青山绕路。 却不承想,到了青山后,不仅遭遇了第二批杀手,更让她在意的…… 也就是那等危险的时候,喻儿继承自其生父的能力,方才初次显现了出来! 故而尽管还没到今年冬天下最后一次大雪的时日,她就已早早的安排西行,也是为了能够提前做好布局准备。 楚云裳想着,转头看向身旁的楚喻。 看着儿子那和普通人无异的黑眸,最深处掩藏着缕缕金芒,她伸出手去,温柔而爱怜的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 声音也是温柔的,是不曾在九方长渊面前表现出来的恬静柔美。 “喻儿,你怕吗?” 楚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当即摇摇头,“咿呀”出声。 【娘亲,喻儿不怕,喻儿要帮娘亲一起打坏蛋!】 楚云裳听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微微笑开了:“嗯,谁敢来害喻儿,娘亲定会让他——” 她面上虽仍是在笑着,但那语气,却是瞬间就变得杀意凛然,听在人耳中,是足以让身体都要冻僵的冰冷。 “——生不如死!”重生之有子无谋 ——————————————————————————————— 26、温柔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7、绝色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不过行了一日,果然又下起雪来,大雪纷纷扬扬而落,让得前方的路,变得有些不太好走了。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由缓下来,等天色将将要彻底暗下来的时候,那在大周朝里远近闻名的青山,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七小姐。” 充当车夫的无影抖落了飘到身上的些许雪絮,向车厢里的人道:“青山要到了。” 车帘很快被人从里面掀开,是楚云裳出来了。 在靠近车头的地方坐好,借着尚未入夜的天色,楚云裳抬头看向前方。 遥遥望着雪中的青山,尽管还未入春,但由于地处北方,青山上大多都是生长着在冬季里也不会枯萎的松柏,因此看不到任何枯黄萧疏的景象。 于是那满山的青绿便是难以遮掩,其中间或还绽放着些许寒梅,却由于天色微暗并不能让人看个清楚,只觉眼前这座青山,如同一抹湛湛翠色点缀在茫茫白雪之间,无端端就让人忘记了青山并不仅仅是个避暑胜地,而真正是个风景优美的景点,非常值得人前来游玩。 但事实上,让得青山更为出名的,乃是因为在山中深处,生活着不少生性凶残的兽类,诸如豺狼虎豹这种大型食肉动物,便连野熊毒蛇巨蟒什么的,也是偶尔出没于其中。 故而青山也是被作为了天然狩猎场那般的存在,夏季里不少达官贵人过来进行避暑之时,往往都会成群结队的骑马进山狩猎,用以消遣娱乐。 而现在,看着这原本不是太高,但由于下着雪乌云压得极低的原因,看起来便好似是高耸入云般的青山,楚云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虽有些沉凝之色,但隐约间又有一种跃跃欲试。 “继续走,等到了地方,我会叫你。” 说着,她也没再回车厢里坐好,就着靠近车头的地方坐着了,竟是一点都不嫌冷的样子。 “是。”无影应下。 虽不明白她如此行为是要干什么,但无影也不疑有他,扬起马鞭,便是让马儿继续前进,沿途留下一串串的马蹄印,转而就被新雪覆盖,很难能教人看出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这条路上居然还会有人。 可也只是很难而已,并不代表真的就看不出来了—— 但凡有点露营经历的江湖人,稍微一看,便能在雪地上看出端倪。 ——不过楚云裳也压根没想过要抹除自己这行人的踪迹。 甚至于,此刻的她,根本就是想要来一招守株待兔。 很快,天色变得更加的暗了,前面的路也是让人有些看不清。 等眼前的黑暗全部被风雪给掩盖了,不是会武的人就完全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楚云裳终于是开口,让无影停下来。 然后就下了车,主动掀开帘子,让里面的一大一小也都下来。 九方长渊先是将楚喻抱了出去,这才下车一看,他们现在竟是停在了青山山脚下,刚好有嶙峋的巨石从上方突兀着横出,挡在了头顶,是个背风挡雪的好地方。 无影已经将需要用到的东西给从马车里拿出来了,清理了那方巨石下的地面,就开始着手生火,搭起了锅架,准备烹煮昨晚在一家客栈住店的时候,从厨房那里买来的食材。 见状,楚云裳更是感慨无影这人的好用。 能当护卫,能当小厮,能当大夫,能当车夫,也能当厨师。 这样全能的暗卫,她也好想有一个啊。 所以能培养出这样人才的九方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她前世今生,从来都没听过呢? “怎么……” 九方长渊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看向了楚云裳。 怎么会选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来生火做饭? 这里虽然能够很好的遮挡风雪,但却是处在了山路之上,前后皆没有什么能够用来躲避的山石树木。 若是来了武功高强的杀手,他们察觉不当之下,很有可能会遭了暗算。 却见楚云裳微微眯起眼睛:“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容易玩扮猪吃老虎这等把戏的份。九方长渊,你说,对吗?” 九方长渊挑眉,因这里没有外人,他也就没戴斗笠:“扮猪吃老虎?谁是老虎,谁是猪?” 楚云裳刚想回答“我们是猪杀手是老虎”,突然觉得不对,当即便正了正面色:“我是人,正儿八经的人,不要拿我和动物混为一谈。” 九方长渊听了,忍不住一笑:“亏你反应快。” 这一笑不可谓不是粲然生光,楚云裳瞅着他,觉得他这张脸委实是比白雪青山还要更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此时火堆已经升起,灼灼的火光照射过来,两人坐在旁边,以楚云裳的角度,她完全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身畔这人纤长的睫毛自然而然的舒卷弯曲着,蝶翼一般精致。微微上挑的眼角因着主人的笑而变得更加的动人,衬着周围飘落着的雪花,更显绝色。 尤其是那双凤眸,此时正注视着自己,乌黑的色泽里映着点点星火,似是倒映了漫天星辰一般,那等风华简直要看得楚云裳心头一跳。 她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角,下意识的就偏过头去,看向怀中的楚喻,借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旋即随口道:“唔,我要是不反应快,早就死掉了,哪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同你说话。” 而不知她这句话是不是说得有点太煞风景,九方长渊面上笑容微敛,声音也是变得有些低沉:“别老说死不死的,这才出了正月,说这话不吉利。” “……我竟从不知你居然还搞迷信。” 他轻咳一声:“和一个神棍关系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自然就跟着那神棍变黑了。” 楚云裳转过头来,看他操着一副无奈之极、却又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着话,随意接口道:“那敢情好,居然还能把你这样的人给染黑,什么时候能介绍那个神棍给我认识认识?” 九方长渊闻言,神色隐隐变得有些奇特:“……嗯,以后你们会认识的。” 他这般神秘兮兮的神态,楚云裳见得多了,也照旧是没怎么在意,只等无影做好了晚饭,就先盛了半碗汤,喂给怀中的楚喻。 等几人都吃饱了,准备收拾收拾进马车睡觉的时候,楚云裳却是没动。 她只抱着楚喻坐在火堆前,侧耳倾听着什么。 须臾,唇角一勾。 “来了。” ------题外话------ 无责任小剧场 衣裳:长得太艳,有失风化,差评!蠢作者,蠢作者?我要求退货,退货! 九方:别闹!我知道你嘴上说着差评,其实心里肯定在咆哮着天啦噜长得太帅太有型了好想舔屏! 衣裳:……滚粗!你这样吊你家里人知道吗? 九方:你知道啊(*/w╲*) 衣裳:q、qaq! 蠢作者:于是我弱弱的问一句……亲,还要退货吗?退货费用自理哦~重生之有子无谋 ——————————————————————————————— 27、绝色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8、楚喻的能力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来了。” 便在楚云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武功高强的无影突然就停止了手中搬运东西的动作。 他倏地抬头,看向头顶那块极为突兀的从山壁之中横出来的巨石上方的山体。 他长相并不如何出众,很是平凡,泯然于众人般,看起来像个其貌不扬的小厮,却是通过最为苛刻的选拔暗卫的方式,从一批一流护卫中脱颖而出的能够保护少主的最佳人选。 此刻,那双在寻常显得黑气沉沉的眼里,陡然竟是锋芒乍现,慑人的利芒犹如实质,似乎能刺破空气般,在这雪夜里看起来像是一头狼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显然,楚云裳等着的动静,无影也是现了。 而九方长渊也是在同一时刻停了动作,楚喻的眸中更是有着金芒猛然闪现,令他的眼睛看起来不似普通的婴孩,有些诡异。 九方长渊转头,先是看了眼楚喻那正涌动着金芒的眼睛,旋即再看向了楚云裳。 经了昨日在那家酒楼里的事,对于楚云裳这般超乎于众人的敏锐感知,九方长渊已是不会再觉得奇怪了。 “楚七小姐,你选择在这里休整,就是为了引来那些……” 他话没有说完,大约是意有所指,不过楚云裳自然能听懂。 她点点头:“对啊,你不觉得,有那些在,就算他们想要杀我和喻儿,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吗?” 闻言,九方长渊同无影一样,抬头看了看掩在漫漫风雪之中,在暗夜中显得有些漆黑瘆人的山体,倏尔一笑:“这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一箭双雕? 楚云裳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刚想询问,就听又是一阵动静,从他们来时的路上响起。 几人有意无意的转头看了看。 由于地处青山山脚,故而这里的路已经不是寻常的官道,而是弯度较大的山路。 又由于这里一直在下雪,他们身前的火堆还在“噼啪”的燃烧着,可这也并不妨碍在场各具能力的四人,听见靴底同雪地摩擦之时所产生的细微声响。 尤其是其中的无影,作为九方家里最为出色的暗卫,常年接受艰苦特殊的训练,他运起内力略一细听,便能听出那是在杀手组织之中,地位较高的杀手们方才喜欢穿的在雨雪天气里能够踩水踩雪,而不会被浸湿的特制高靴走过雪地时方能产生的声音。 且那声音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从先前的十丈,已然是变成了现在不到五丈,速度快的人,几乎是稍一运轻功,就能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冲到他们所在的这方巨石之下。 无影认真的听着,然后压低声音,通过内力形成传音入密。 所谓传音,内力深厚者完全可以不用动嘴,正如此刻的无影,他的嘴唇依旧是习惯性的紧抿着,可那说的话语,却是传进了包括楚喻在内的三个主子耳中。 “少主,七小姐,来人共有五个,都是男性。” 楚云裳听了,亦是无声以口型道:“你可知道他们是哪个杀手组织里的人?” 无影懂唇语,看懂了她的问话,想了想昨日在酒楼里所见到的那几个在杀手界里,勉强可算是最为低级的杀手:“他们衣领内侧绣有半块金黄面具,属下是认得的,他们应当是血狱堂里的人。” 血狱堂。 这是一个即便是放在慕氏朝堂之中,也是要让文武百官变一变脸色的江湖势力。 其为大周朝境内最大的杀手组织,总部坐落在南方某处山脉之上,占地极大,方圆几百里的官府百姓都是不敢在其面前放肆,甚至于血狱堂里某些金面杀手的名字,还能止小儿夜啼。 听着无影的解说,楚云裳双眸微眯,眼角硬生生攒出一抹比刀光剑影还要更加冰冷的弧度。 “来人是哪一面?” “回七小姐的话,五人都是铜面杀手。” “铜面啊。” 楚云裳伸手拨了拨面前的火堆,借助火焰舔舐树枝的声音,轻轻低喃了一句。 血狱堂旗下的杀手,分为无面,也就是昨日在酒楼里所见到的那几个普通蒙面杀手,以及铜面、银面、金面三等。 无面不需多说,高级的铜银金面,顾名思义,这些杀手是会佩戴特制面具的,且是按照个人的能力来进行划分,铜面最低,银面次之,金面最高。其中金面同时也被称作是血狱堂里的最强杀手,想要出动金面,价格极高。 知道所谓铜面杀手,放在江湖之上也只堪堪相当于拥有一些暗杀手段的二流武者,但若是对自己和喻儿动手的话,以自己的身手,怕是讨不得什么好处。 感受着那越来越近的气息,楚云裳面冷如霜,即便眸中倒映着火红的烈焰,但那跳跃着的颜色进入她的眼底,立时便是被其中的淬寒给冻僵了一样,平白失了生气,冷得让人心惊。 可依旧是静坐着,按兵不动。 就连她怀中的楚喻,也是毫不慌张,只那乌溜溜的眸中,金芒闪烁的频率,已然是快到了极限,隐隐有着什么肉眼所看不见的波动,从那金芒中散开,直朝某处而去。 “嗷呜——” 黑夜深沉,飞雪簌簌。 却是突然有着一道咆哮声,在这冰天雪地里响起,惊了正靠近过来的铜面杀手。 然这边四人却都是毫不诧异,显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们头顶上方的那块巨石上,已是来了一批被烤肉香味给引来的不速之客。 听着那狼嚎,楚云裳坐得更稳当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楚喻,见儿子因为动用金芒里所蕴含着的力量,而变得呼吸有些急促,当下再看向了无影,比出了口型。 “待会儿可能要你出手了。” 无影点头:“属下省得。” 便在五名铜面杀手因为这一道啸声,而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在原地思虑着要不要当一次渔翁,坐收鹬蚌相争之利时,就听数道蹄爪踏雪声,猛然响起,前方那块横在了他们此次目标头顶上的巨石之上,隐有数点绿光,突然的闪现出来,直直望着他们。 看到那在雪夜里显得有些阴森森的绿光,杀手们当即头皮麻,脑门也是溢出了冷汗。 狼! 居然是狼! ------题外话------ 应该有人记得前几天蠢作者在书评区置顶表的一个公告,让大家帮忙给萌宠取名字…… 萌宠就是狼,当时蠢作者把大家取的名字拿去问,都说还是叫“大白”合适,所以大白明天就要出场啦\(^o^)/~ 不过还是要感谢取了“白小白”、“白小呆”、“三白”几个名字的筒子们,谢谢泥萌~ 最后感谢一下这段时间内送道具的各位筒子~名单太多,蠢作者最近身体不好,经常眼花头晕,就不专门列出来了,泥萌知道我爱泥萌就好3重生之有子无谋 ——————————————————————————————— 28、楚喻的能力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9、宠物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白雪点缀了黑夜,黑夜则不知掩去了谁的眼睛。 此时,那巨石之上,不知道是来了多少头狼,狼兽特有的“呼哧”喘气声交杂在一起,隐隐有着铁锈咸涩的血腥味道,从狼身上散开来,刺入人的鼻端,让人心头都是要变得颤栗。 由于距离还有些远,又有着巨石遮挡,因此杀手们只能见到约有七八道绿光,在那黑暗之中闪现而出,绿光幽幽,看起来颇为瘆人。 仅是一个照面就已经出现了四匹狼,杀手们禁不住瞪大了眼,呼吸也是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们只是铜面的杀手而已,搁在血狱堂里,也不过是小队长那般的普通存在,并不算得地位多么高崇,能力多么高超。 因此,乍一看雪夜里竟然出现那么多头狼,有胆小一点的人,没注意到巨石下方的几个目标此刻竟是稳如泰山,只下意识的就低呼出声。 “怎么这么多狼?!” 这呼声一出,杀手们自知暴露,立即就白了脸,也不想着能解决掉目标,转身就走。 却听背后“嗷呜”一声,似是头狼在号施令,有着庞然大物划破空气的声音猛然响起,直冲耳膜,那自背后传来的激烈风声,直震得人肝胆欲裂。 有杀手飞快转头一看。 就见一头头狼自那巨石上方一跃而下,蹄爪落地处乱雪四溅,再白的雪都是掩盖不了那狼散着森然绿光的眼睛,与闪烁着寒光的锋锐利爪,看在眼中,简直是触目惊心。 这些狼体型极大,人立之时竟是比成年人还要更高,巨嘴一开一合,几乎能咬掉人半个脑袋。 它们看着那五名铜面杀手,像是看到了极为美味的猎物般,巨嘴张了张,隐约可见有着血色涎水从那利齿中流出,显然在被楚云裳等人的烤肉味道给吸引来之前,它们刚刚进行过捕食活动。 但经了楚喻金芒力量的动用,此刻的它们,尤其是头狼,所有的狼都是暂时性的接受楚喻调遣,故而看着前方雪地里的那些杀手,这些狼想也不想,低低咆哮一声,身躯一低,后腿一蹬,便如炮弹一般,“嗖”的一声,就冲向了那些杀手。 见状,杀手们脸色变得更白了,声音也是不成语调。 “走,快走!” 身体动作比思维更快,话不过刚出口,五名铜面杀手就纷纷动用了轻功,想要赶紧逃离开群狼捕食的范围。 可他们快,那群狼更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五名铜面杀手不过刚跑出两三丈距离,就感到身后有着凛冽风声直逼而来,不及回头看一看与狼群之间的距离,就感到那血腥味已然是将自己给笼罩了起来,而后有着什么极具危险性的东西,直朝自己背上扑来。 “嗤啦!” 利爪划破衣料的声音响起,五个杀手,立时便被扑倒了三个。 另两个速度较快,所以还没被扑倒,可眼角扫到同伴被群狼给成功拦下,这两个杀手不由速度更快了,简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更快的朝前掠去。 这般潜力爆之下,群狼竟是有些难以追赶得上了。 便听这时—— “无影!” 有年轻女子的声音,突然遥遥随风而来。 两个杀手一惊,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就见眼前突然黑影一晃,有着比夜色更加深沉的黑,出现在他们眼前。 旋即银亮的光泽在那身穿黑衣的人手中亮开,直如九天银河,璀璨似星。银亮随黑暗挥动,刹那间碎开万千飞雪,有着比星光更加灼目的剑花,倏然在空中出现,耀开一蓬灿烂光泽。 明知此时此地不该是自己呆的时候,可两个杀手还是忍不住看得呆了。 这剑法,当真是绝妙至极! 然后,下一瞬,那银亮倏然逼近,两个杀手眼前陡然一亮,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砰砰!” 两道倒地声,终于是姗姗响起。 无影得手,面无表情的甩了甩手中的软剑,将上面并不存在的血珠雪花给甩落了后,手一收,便将软剑缠回了腰际,而后足尖一点,踏雪无痕,他瞬间就回到了巨石下。 “七小姐,幸不辱命。” 他朝着楚云裳拱手。 楚云裳收回正观看着群狼捕杀那最先被扑倒的三个杀手的目光,然后赞赏的看向无影:“你功夫很厉害。” 轻功极快,剑法也是极好。 要是她也有这么一个左右手,那就不知道要方便多少。 无影依旧是面无表情,活脱脱一个面瘫:“七小姐谬赞,少主的功夫比属下要更加高深。” 旁边的九方长渊听了,当即忍不住轻咳一声,以表存在感。 楚云裳闻言看了他一眼,却是撇撇嘴:“他一个病秧子,连自己都顾不好,何来还能表现一下他的高深功夫,顾着我和喻儿?他能老实坐着不吐血,我都觉得万事大吉了。” 九方长渊:“……” 楚喻正努力控制着金芒的力量,闻言却还是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然后这小孩儿就分外同情的看了眼九方长渊。 让你以前老是吐血,这两天也老是当着娘亲的面吐血,这下好了吧,娘亲可把你给当成个病秧子看待! 无影也是悄悄给自家少主打了个同情牌。 少主,不是属下不在七小姐面前夸你,而是七小姐真心对如此病弱的您看不上眼…… 要不您赶紧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出,先得七小姐稍许青眼再说? 这时,那边雪地里,群狼已经将来袭的铜面杀手们都给捕杀完毕,有着浓烈的血腥味被寒风吹来,很是刺鼻。 “嗷呜——” 巨石上方,未曾动身的头狼低啸一声,将群狼给召回过来。 群狼返来之时,头狼也是从巨石上跃下,身型竟是要更庞大健硕一些,且不同于群狼普遍的灰色毛,这匹头狼竟是灰白交杂,毛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九方长渊看了眼:“这是头白狼。白狼比较罕见,有人专门猎杀白狼去卖钱,这头狼比较聪明,知道把毛弄脏,以免被人猎了去。” 听着九方长渊的话,楚喻眼中陡然亮起一抹光泽。 他眸中金芒还未彻底收敛,神情激动的挥舞着小手,指着那匹头狼,“咿咿呀呀”的想要表达出什么。 楚云裳仔细看着他的动作,半晌,皱了皱眉。 “喻儿,你是说,你想让这头狼当你的宠物?”重生之有子无谋 ——————————————————————————————— 29、宠物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0、大白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让一头狼当宠物? 无影当即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寻常的小孩子,无不都是喜欢猫猫狗狗,兔子乌龟,或者是鸟雀鹦鹉之类。 可这小少爷倒好,还在敏城侯府别院里的时候,楚佳宁楚佳欢两位表小姐的院子里,养的也有可爱柔软的小动物,可小少爷压根看都不看一眼,无影起初还以为这小少爷是对软毛动物过敏。 不承想,人小少爷只喜欢狼这种凶猛的大型动物,那种猫狗兔子什么的,相比之下简直太小儿科了。 果然不愧是……的孩子啊,当爹的不一般,这当儿子的也不一般。 想到这里,无影不由多看了几眼楚喻,越看觉得这孩子实在是聪明过头,跟个小大人一样。 由于金芒力量已经首次施展过,包括那匹白狼在内的群狼,已然都熟悉了楚喻的气息。因此楚喻现在表达自己想要收白狼为宠物,黑眸中的金芒开始缓缓收敛,群狼也是安静的呆在周围,并没有做出任何要捕杀面前这几人的举动。 “咿咿呀呀。” 【娘亲,这头白狼好厉害好霸气,让它给喻儿当宠物好不好?有它在,娘亲以后就不用担心喻儿的安全了!】 楚喻比划着,神色激动,眼中也是闪烁着渴求的光泽。 楚云裳看着他的动作,猜测着他想说的话,再转头看看那头静立在原地,收敛了凶残的本性,看起来像只看门犬一样乖巧的白狼,沉吟了一瞬,竟是问向了九方长渊。 “九方长渊,你觉得,让一头狼给喻儿当宠物,这样合适吗?” 九方长渊听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眸看了那白狼一眼。 白狼通些灵性,见九方长渊看向自己,似是从他身上察觉到了什么,竟是朝着他卧下来,还轻摇了摇灰白相间的尾巴,一双在夜间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瞳,隐约也盈了丝服从的意味,看起来并不那么可怕了。 这样的它,看起来更加乖巧,也更像一只大型看门犬了。 若非之前的它,踏足在那巨石之上,仅凭几声吼叫,便指挥着群狼咬杀了血狱堂那几个铜面杀手,在场的四人,恐怕还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乖巧柔顺的家伙,居然会是一匹比普通的狼还要更加凶残暴戾的头狼。 但凡狼群,不论是高山还是草原,其中的头狼,不说是狼群里体型最大的,但至少也会是狼群里杀伤力最强的。 所以楚喻在得知这匹头狼居然还是头罕见的白狼时,就想着自己能不能收服了它当宠物,让它和自己的金芒力量结合起来,那样的话,以后的自己就不用娘亲分心照顾了。 收回看白狼的目光,九方长渊转头看向楚喻。 他开口,竟不是询问小孩子时惯用的哄人语气,而像是在和一个成年人说话一样,完全是放在了平等的态度上。 “你收它当宠物,是想干什么?” 楚喻听了,明白有戏,立即比划着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有了它当我的宠物,以后娘亲要做什么事,处理什么人,我和它也能帮娘亲一把!】 他“咿呀咿呀”的比划着,还做出一个抹脖的杀人动作。 这样一个动作,在场中的三个大人眼中看来,竟没谁觉得不对的。 显然这小孩儿长久以来表现出来的非同寻常,早已让得他们免疫了。 九方长渊认真的看着楚喻的动作,不知是不是呆一起时间久了心有灵犀,不用楚云裳解释,他就已经明白楚喻的想法了。 当即赞赏的点点头:“知道替你娘亲分忧,是个好孩子。”然后就看向楚云裳,“白狼是狼里面最通灵性的种类,喻儿若是能收它当宠物,以后你也能少分点心。” 楚云裳有些心动。 其实她有想过要招揽一名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来保护楚喻的安危,但能屈尊进入深宅大院来保护一个小孩子的江湖人,以她如今的钱财能力是很难能招揽得到的,所以迄今为止,她身边也没一个能保护楚喻的。 现如今来了这么头白狼,还能被楚喻的金芒力量给控制,楚喻一说,她也是有点想法。 但她又看向了无影:“无影,你觉得呢?” 无影面无表情:“少主的意思,就是属下的意思。” 楚云裳抽了抽嘴角。 她就知道,她问无影根本就是白问。 所以现在,他们三个大人里,两个都是同意让喻儿收宠物了? 少数服从多数,楚云裳立即将心里本就斜着的天平,给全部的倾斜过去了。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楚喻:“喻儿,收白狼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跟娘亲保证,绝不能让它随便咬人,不能出人命。” 楚喻立即点头。 【嗯嗯,没有娘亲允许,我绝对不让它咬人!】 于是收白狼做宠物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接下来,就该是楚喻彻底收服白狼的时候了。 许是因为对九方长渊主仆太放心,楚喻眸中金芒再度亮起,楚云裳也没拦着不让九方长渊看到。 九方长渊和无影表情自然的看着,丝毫没有吃惊的样子。 只等楚喻自觉金芒的力量应该足够收服白狼了,让楚云裳把他朝白狼那边抱过去一点的时候,九方长渊有意无意的看了眼白狼,眸中暗光一闪即逝,除了无影,没被任何人察觉。 在九方长渊这一隐秘动作后,楚喻惊喜的现,自己只是和白狼对视了一下而已,他借着金芒,就已经能够感受到白狼对着自己散出来的亲切善意,以及收服成功后,方才能有的依赖熟悉感。 “咿呀!” 【娘亲,我成功了!它听我的话了!】 楚喻兴奋的挥舞着小手,眸中金芒极亮,脸蛋也是激动得红扑扑的。 楚云裳“吧唧”一口亲上他的脸:“喻儿最棒了!” 小孩儿非常高兴,笑得几乎合不拢嘴,然后就动用了金芒的力量,召唤白狼。 【大白大白,快过来,让我摸摸你!】 白狼依言站起身,却是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 大白,这么个弱智的名字,这是在喊它呢还是喊它呢?重生之有子无谋 ——————————————————————————————— 30、大白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1、父子两人骑大白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白狼一边鄙视着“大白”这么个弱智名字,一边乖乖的朝着楚喻走过来。 因为考虑到接下来回京的路,还要继续乘坐马车,所以抱着楚喻的楚云裳虽然离马车有些近,但她先前也提醒过楚喻,在操控狼群的时候,也要顾着马儿,不能让狼给吃了。 所以看着白狼走过来,有着楚喻金芒照拂的一匹马儿,不仅没有害怕得立即跑路,反而还打了个响鼻,尾巴扫了扫屁股上的雪,然后就冲着白狼咧嘴笑了笑,喷出一圈白气,看起来又傻又憨。 楚喻看着,“咯咯”笑出声来。 【大憨,不准笑大白!】 名叫大憨的黑马:“希律律!” 名叫大白的白狼:“……” 得,大憨和大白,相比而言明显还是后者好听点。 白狼想,它就大度的不计较自己的名字了。 不过,这年头,连马都敢跟它杠上了! 狼艰不拆! 白狼凶狠的盯了浑身漆黑的马儿一眼,摆明了是有机会就要好好教训它一番的样子。 狼之于马,虽然谈不上是天敌,尽管有着楚喻金芒力量的照拂,以及同样有着驭兽能力的九方长渊的坐镇,是根本不用担心白狼会咬杀自己,但另外一匹马,却还是被白狼这一眼的眼风给吓得身体有些颤,四蹄忍不住动了动,朝旁边挪了过去,不敢直面白狼,是天生对狼的惧怕。 然大憨却是根本不怕。 它睁着一双眼睛和白狼对视,乌黑的眼瞳里倒映了雪花的光泽,看起来炯炯有神,实则却是满脸傻气。末了又咧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看上去傻不拉唧的,让得白狼立即就打消了要和这货继续杠下去的念头。 原因无他,白狼觉得,这货太傻了,和它抬杠,完全就是白痴的行为。 自己可是头狼! 身份尊贵,血脉亦是尊贵,如何能和一个傻缺相提并论? 于是,白狼高傲的扭了头,不再理大憨,顺从的来到楚云裳身前,昂起头,看着她怀中的小孩儿。 白狼看着看着,自顾自就开始评价了。 这小孩儿也就个把个月大吧,太小了,放在它的狼群里,也就勉强能够塞牙缝的。 这就是它未来的主人兼玩伴了? 白狼这样想着,但看着楚喻的眼神,却很是柔和温顺。 楚喻也正低头看着它。 尽管它身上被刻意糊得很脏,雪白的毛都变得灰不溜秋的,但楚喻却是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他的大白,真的不愧是能率领那么一大群狼的头狼,简直帅到没朋友。 这样一匹狼,不管带去哪里,都很拉风嘛! 楚喻想着,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的大白。 白狼也是顺从的再昂了昂脑袋,恰好让小主人的手能摸到自己的头顶。 此时此刻,尽管这寒夜里还在下着雪,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不远处一地的血腥,生冷的尸体和洁白的雪花交相呼应,冷冽的空气中夹杂着些许血腥味,但摸到了大白的楚喻,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他两颊激动得通红通红,好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被火焰给照得几乎要熠熠生光。 正闪烁着金芒的黑眸,也是布满了兴奋的神采,他感受着手掌心下那柔软的白毛,小小的心脏瞬间就被融化了。 “啊……哇啊……” 他是想喊“大白”的,但却悲哀的现,自己居然只能吐出那么几个单音节,根本说不出正确的字眼来。 但白狼却是听懂小主人在喊自己。 它主动的蹭了蹭楚喻的手心,然后低低的“嗷呜”了一声。 声音不似先前指挥狼群时那般的狂傲霸气,此时的白狼,看起来完全就是头超大型的家犬,一点都不吓人。 楚喻满足的笑眯了眼睛。 然后他就收回手,朝抱着自己的娘亲比划着什么。 楚云裳看了,有些迟疑,但还是摇头:“不行,你太小了,根本坐不稳。它要是跑起来,你直接就会被甩下来了。” 原来楚喻想坐在大白背上,让大白带着他跑一跑。 见楚云裳拒绝,楚喻也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小了,当即就有些垂头丧气,可怜兮兮的和白狼对视。 【大白,我好可怜哦,不能坐在你身上。】 白狼回了他一个同情怜悯的眼神,是啊,小主人,你真的好可怜啊。 然后小孩儿就更郁闷了。 呜呜,他太小了,真的好可怜哦。 这时九方长渊却是开口了:“我来吧。” 楚云裳转头看他:“你来什么?” “我带喻儿骑大白跑一跑。”九方长渊说着,站起身来,朝楚云裳走过来,就准备把楚喻从她怀里抱过来,“血狱堂的人虽说刚死,暂时没人会再过来,但他们总部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为防接下来再有杀手过来,我们需要继续朝前走,远离这里。” 楚云裳也知道这一点,但还是皱了皱眉:“可你的身体……” 先前白日里坐马车的时候,还吐了回血。 九方长渊笑了笑,把楚喻抱在自己怀里,领着大白先朝前走了走:“放心吧,我没事。” 然后三只往山路上走了几步,远离了马车和火堆后,大白就听从九方长渊的吩咐,前蹄呈半屈膝状,好让自己的身体稍稍伏低,便于两人坐上来。 九方长渊一手抱着楚喻,一手在白狼的背上一按,暗色的衣袍在雪中挥舞出一片漆黑,再看过去,他已经稳稳的坐在白狼的背上,将楚喻给搂在怀中坐着,还拿了披风将楚喻给裹成了个粽子,以免接下来的跑动,迎面而来的冷风会让楚喻感染风寒。 毕竟才一个多月大,就算是小病,对小孩儿也是很不好的。 在敏城侯府别院里住了那么久,九方长渊明里暗里也是专门学习了不少有关照顾婴孩的知识,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就见他不仅给楚喻裹上了披风,还在他的小屁屁下面垫了层软垫,省得大白的骨头会硌到他。 等做足了准备后,九方长渊拍了拍白狼的头。 白狼会意,仰头长啸一声,蹄爪一动,就带着背上的一大一小,朝前奔跑而去。重生之有子无谋 ——————————————————————————————— 31、父子两人骑大白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2、认干爹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在深山里生活了许久,莫说是嶙峋峭壁,白狼行走其中,也是如履平地,更何况这只略略有些弯折的山路。 于是,在楚云裳的注视之下,那一大一小骑乘着白狼,风一般的就率先朝前掠去,周围原地待命的狼也是纷纷仰天“嗷呜”一声,就紧跟在头狼后方。 一大群狼冲进了雪幕里,身影被茫茫大雪给掩住,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再也看不清那三只的身影,楚云裳收回目光,看向无影:“我们也走吧。” “是。” 灭掉火堆,收拾好东西,依旧是无影驾马,楚云裳却是没坐在车厢里,而是和他一起坐在了车头,两人驾马朝着前方赶过去。 没了大白,大憨更加亢奋了,当即“希律律”一声,和另外一匹黑马一同朝前奔跑。 少了两个人,马车前进速度比平时更快,且车轮上也是早早的安装了防滑的配置,大憨和同伴一起跑着,根本不用担心会不会滑倒。 于是,一刻钟后,马车就沿着狼爪印,赶上了大白。 此时狼群已经不见了,大白停在了一处能够遮挡风雪的背阴地,地上燃了火堆,火光灼灼间,楚喻依旧是坐在大白的背上,由九方长渊护着他,在那里玩“骑大马”玩得不亦乐乎,稚嫩清脆的笑声不停的响起,让这寒冷的雪夜多了一丝温融的暖意。 听着马蹄声传来,楚喻抬头一看,见无影和娘亲已经过来了,不由兴奋的挥舞起双手。 【娘亲娘亲!你来啦!】 马车停稳,楚云裳跳下来,走到楚喻旁边,看他红扑扑的小脸蛋,伸手捏了捏,热乎乎的,显然路上九方长渊没让他受凉。 “是不是有了好玩的就不要娘亲了?真是有狼就忘了娘啊,看待会儿我怎么收拾你。” 楚云裳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威胁着楚喻。 楚喻当然知道娘亲是在逗他,当即“哇哇啊啊”的伸手要楚云裳抱,做足了害怕娘亲会揍他的姿态。 【娘亲娘亲娘亲,娘亲不要生气,喻儿最爱你了!】 “这还差不多,娘亲也最爱你了。” 楚云裳笑着把他抱过来,转眼看向九方长渊:“你身体没事吧?” 离得近了,她才现,他脸色有些白,呼吸不是太稳,精神头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九方长渊摇摇头:“还好,就是有些累了。” 虽说只骑了一小会儿,但一路上都紧绷着心神在护着楚喻,他的伤病又都没好,一番折腾下来,有些不舒服了,不过没达到咳嗽吐血的程度,在他看来也不算怎样。 单手抱着楚喻,楚云裳伸出另一只手来给他把了把脉。 脉搏跳动稍稍有些微弱了,照旧是气虚体弱的症状,不过的确是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晚就会好一些。 “你和喻儿一起睡车上吧。”楚云裳道,“我和无影在外面轮流守夜好了。” 九方长渊哪舍得让她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受苦,当即摇头:“无影一个人就行了。他受过训练,没事的。” 候在一旁的无影面无表情。 只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一张同情牌。 早知道从家族里跟着少主出来的时候,他应该叫上那个骚包的,虽然那个骚包很是让他有些咬牙切齿…… 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守夜,简直不要太心酸。 楚云裳也是知道无影的能力,当即冲他略有些歉意的笑笑:“那无影,又要辛苦你了。” 见准少主夫人居然如此的体贴下人,无影受宠若惊:“七小姐哪里的话,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然后三个当主子的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后,就回了马车里,留下大白和无影一起作伴。 马车里捣腾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显然是主子们已经睡下了。无影坐在火堆前,正准备闭目静坐,养一养神,就感到手边大白正用脑袋蹭自己。 他转头一看,这人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上许多的白狼,此时正伏卧在自己的身边,满眼垂涎的看着自己。它张着嘴巴,舌头吐出来,作出一副几天几夜没吃过东西,俨然已经饿惨了的模样。 分明是一头凶残的野兽,却偏生做出这么个家犬的萌样。 无影绷着一张面瘫脸和它对视。 “嗷呜。” 大白小小声的低呜了一声,然后摇摇尾巴,可怜巴巴的瞅着无影,同时舌头也是伸得更长了,涎水都要流到地上。 无影看了半晌:“你饿了?” 大白忙不迭的点头。 先前它可不就是被烤肉味给吸引了过来,才成了小主人的宠物。 那种味道,可比它平日里在山上吃的好多了。 无影道:“你去随便捉只什么,我给你烤。” 大白听了,尾巴摇得更欢快了,伸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然后爬起来就朝山上跑,去捉夜间出没的猎物了。 目送着大白离去,无影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手上的口水。 不得不说这头本就通灵性的狼,经了少主和小少爷的共同调教,当真是半点都看不出原本身为头狼的本性,就算他不用出驭兽的能力,也照旧能够和它和睦相处。 是头好狼。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大白就回来了,口中赫然叼着一只肥壮的狍子。 无影二话不说,放血去皮,开始给它烤。 便在无影烤着狍子肉,大白流着口水在旁边等的时候,马车里,见楚云裳睡着了,九方长渊把身上的被子拉高,捂着头和怀中的小家伙对视。 楚喻果然也是没有睡着,看他这样动作,立即兴奋的看着他。 因两人的眼睛都是有些奇特的,是以即便马车里没有点灯,被窝里更黑,可两人还是能看清彼此。 然后九方长渊就开始悄声的说话了。 “喻儿,你认我当干爹,好不好?” 楚喻一听,愣了,敢情他之前说要和自己分享一个秘密,就是认干爹? 【为什么?】 楚喻好奇的问。 九方长渊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此刻还不是自己认喻儿的好时机,只得重复着道:“喻儿,认干爹,行不行?”重生之有子无谋 ——————————————————————————————— 32、认干爹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3、非楚云裳不娶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听九方长渊一直重复着让自己认他当干爹的话,楚喻想了想,将自己想要表达的话语比成了口型说出。 【我认你当干爹,有什么好处吗?】 九方长渊自是懂唇语的,读懂了楚喻的话后,眸中立即漾起一抹笑意来,这小子倒是真聪明的,知道以一个所谓的虚名来换取最大的利益:“你认我当干爹,金银财宝名利地位什么的不用多说,以后在大陆上,你甩着膀子横着走,也没人敢拦你。” 【大陆?】 楚喻敏锐地抓住了其中一个词。 九方长渊微微点头:“大周朝不过是中原地带的一个大国,你应该知道,大周朝外,还有很多或大或小的国家,以及某些特殊的地区。你若认我当干爹,不仅是大周朝,就算是外面其他国家,包括九方家所在的地区,你都是能被奉为座上宾的。” 楚喻认真的听着,有些心动了。 他仔细的观察着九方长渊的神态,觉得这人不像是在说谎。 但是…… 楚喻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当你干儿子呢?】 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更好认回你这个亲儿子。 这话九方长渊自然没有说出口,只无声的笑了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然楚喻紧紧地盯着他,看着他那隐隐有些深邃莫测的笑容,似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喜欢我娘亲,想要追我娘亲,才先认我当干儿子?】 九方长渊:“……” 他该说什么好,该说这小子脑瓜儿是真的聪明,直接就把事实给猜对了大半? 想着自己先认了喻儿当干儿子,借着和喻儿之间的关系,以后就能更多的接触楚云裳,九方长渊干脆应下:“对,我想娶你娘,但是你也知道,你娘性子太冷,我想追她太难了,只好先从你身上下手。” 楚喻听了,稚嫩的小脸蛋上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就知道! 凭娘亲的风采,就算娘亲带着他这么个小拖油瓶又怎么样,该爱慕娘亲该求娶娘亲的男人,那还是一抓一大把,完全要排队的,就好比眼前的九方长渊,不也是已经拜倒在了娘亲的石榴裙下? 此时的楚喻,像是一头狡诈至极的小狐狸,他听着九方长渊的话,笑容竟是十分的促狭,以及窥见了某个秘密的得意。 【难怪你对娘亲这么好,原来你早有预谋啊。】 九方长渊听了,但笑不语。 只再问:“怎么样,认不认?” 楚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非常认真的想了想。 自重生那天算起,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抛却前世凄惨经历所造成的先入为主的观念,从客观上来讲,楚喻觉得,现下的自己和娘亲,虽然都是带着记忆重生回来的人,拥有着对未来三年内的人和事的预知,这是对他们母子二人而言最为有利的手段。 但毕竟两人的身份地位都太普通,尤其是他,没有父亲,算是个见不得光的,不会被汝阳侯府的人认同。 而不被侯府的人认同,这就表明了,在汝阳侯府里,他将是个不会拥有任何身份的私生子,连个少爷都算不上。 如此,他在懿都里,也将是个人人唾弃的私生子。 那么,他和娘亲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壮大自己的势力,以免被懿都里的牛鬼蛇神给肆意的欺压。 再来就是一一的复仇,将那些前世今生的仇敌,全给找出来,狠狠的虐死。 至于更后面的…… 楚喻没有再接着想下去。 他只细细的斟酌着九方长渊这个人。 前世自己和娘亲因为九方长渊而遭遇了秋以笙的敌意,以致于后来他们母子落得那般境地,九方长渊是占了一些原因的。 可楚喻心中清楚,这并不能怪到九方长渊的身上,只能算在秋以笙的头上,因为前世里,九方长渊从头到尾都只是多看了那么一眼,便和他们母子二人明面上再没有什么交集,是秋以笙心中有鬼,背地里和别的人有所盘算,方才造成那般,所以秋以笙所在的秋家,这是他和娘亲的头敌。 秋家和九方长渊无关,是以九方长渊并不算是他们的敌人。 楚喻以局外人的眼光来看,觉得九方长渊这个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若真如九方长渊所说,仅仅是认其当干爹,就已经能够得到数之不尽的好处。 加之现在自己和娘亲,跟九方长渊之间的关系算得上是很好的,九方长渊又喜欢自己的娘亲,想要娶她。 楚喻想,真认个干爹,似乎也是无不可的? 想到这里,他打定了主意,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先不说娘亲。我问你,我认你当干爹,你以后会一直对我好,一直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就算你最重要的人要害我,你也会一直保护我吗?】 九方长渊听着,眸中深处隐隐荡起了什么。 像是如镜的湖水陡然泛起了波澜,有着外人所看不见的剧烈涌动,在那最深处,疯狂的动荡着,翻卷着,最后形成可怕的黑洞,誓要将一切都给吸扯进去,永远也填不完一样,是无底的深渊。 这种眼神,楚喻看不懂。 于是只能听他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 “在我将你娘娶回家之前,我不会有任何一个孩子。” 言下之意便是,除了楚喻这么个干儿子外,他不会有任何的子嗣。 想要没有子嗣,那就表示他非楚云裳不娶,别的女人不管相貌多么倾国倾城地位多么高高在上,他都不会去碰半下。 这种回答,在楚喻听来,比起任何的誓许诺,都要更加的悦耳动听。 于是小孩儿就满意的笑了。 然后九方长渊就看到,漆黑的狭小空间里,软软嫩嫩如同包子似的小孩儿,睁着一双蛰伏着璀璨金芒的漆黑眼瞳,粉粉的唇瓣一张一合,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眼来。 【干爹。】 九方长渊立即笑了。 想象着以后楚喻能说话了,用那软绵甜糯的声线真真正正的喊爹,他立时便觉得心脏都变得好受了些。 “喻儿乖。”他摸摸小孩儿的头,“明天还要赶路,赶紧睡吧。” 楚喻点点头。 【干爹晚安。】 “晚安。”重生之有子无谋 ——————————————————————————————— 33、非楚云裳不娶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4、母子装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有了大白随行,九方长渊为讨“干儿子”欢心,时不时的带着楚喻乘狼前进,让得马车行进的速度,快上了不少。 而让“父子”两人皆是有些诧异的,原以为得知楚喻认九方长渊为干爹,楚云裳是会拒绝的,没想到她听了后,只沉默了一会儿,就允诺了,这让九方长渊很是开怀,感到自己那漫漫追妻路,前进了那么一小步的距离。 是个好兆头。 只要将计划再给实施一段时间,裳儿就能毫无顾虑的嫁给他。 第四日清晨,雪早已停了,明媚的阳光普照间,无影驾马驱车,来到了青山城城门前。 孙嬷嬷和绿萼她们果然是早早的在这里等着,见到熟悉的马车来了,忙不迭的就围了上来,生怕自家小姐在这几天里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等楚云裳将车夫穴道上的银针给逼出来后,彻底震慑了这个汝阳侯府派来的内应,一行人略作收拾补给,便继续赶路,一路不再停留,终于是在侯府规定的五天时间里,赶到了懿都。 懿都。 是为大周朝的京城,更是两代前朝的政权中心,有着至少五百年的历史,是一座远近闻名的古城。 据说城内寸土寸金,豪华奢侈,天子脚下宏元昌盛。 经了守城士兵的检查,两辆马车成功进城。楚云裳掀开帘子,入目便是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行人如织,川流不息,人声鼎沸得让第一次入京的人都是要惊讶上半天,感慨这里的繁荣鼎盛。 事实证明,现在位已经二十五年之久的宏元帝,也的确是个励精图治的好帝王。大周朝本就是个地域辽阔的泱泱大国,在他的打理之下,如今正是一朝盛世的雄伟开端。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楚云裳微微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九方长渊。 “快到侯府了。你要去哪儿?” 九方长渊没答话,楚云裳却感到马车的速度在放缓了。 紧接着,马车彻底停下来,无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少主,到了。” 九方长渊这才答道:“我到这里下,你直接去侯府吧,有事就吹这个,我会立即赶过来的。” 说着,他伸手递来一个东西,楚云裳垂眸一看,男人略显苍白的手掌之中,正躺着一管短笛。短笛为玉质,色泽碧绿,不同于普通的笛子,这只短笛上只有那么三四个小孔,一看就知道并不是用来吹奏乐曲的。 他这个当干爹的主动献殷勤,楚云裳自然毫不客气的笑纳。 她收好玉笛,他便准备下车,临走前可劲儿的抱了楚喻一下,再摸了摸因体型太过庞大,而憋屈的将自己给缩成一团卧在脚边的大白。 “乖儿子,侯府里坏人多,你和大白要保护好你娘,不要让坏人欺到你娘头上。” 楚喻认真的点头,大白也是跟着点头。 【干爹,你就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出问题。】 楚云裳没出声,闻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还乖儿子,他这是真把喻儿给当自己亲生的了? 九方长渊下车后,楚云裳掀开帘子看了看,马车正停在一家酒楼前,九方长渊径自进去了,立即就有人从里面迎出来,将他搁在另一辆马车里的行李给拿走。 她正看着,就听无影道:“七小姐,属下将你们送到侯府再走。” “好,辛苦你了。” 她应了一声,就放下帘子,两辆马车继续行进。 汝阳侯府坐落在懿都城北的富庶区,因汝阳侯楚玺在朝堂之中颇得宏元帝看重,本身侯位也不低,他所在的楚家更是享誉整个大周朝的书香世家,不知出了多少才子才女,故而汝阳侯府也是水涨船高,在富庶区里占据着风水极好的地域,不过刚到城北,那汝阳侯府,就已经是遥遥在望。 此时正值上午,富庶区的街道上来往车马很多,无影以他高超的御马之术,并未耗费太久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汝阳侯府门前。 侯府占地极广,高墙大院,富贵奢华,两尊石狮威武霸气,彰显着王侯世家的贵气。 看守在门前的护院,更是身高马大,孔武有力。他们远远望见两辆马车明显是在朝侯府行驶而来,目光纷纷转移了过去,想要看看来者何人。 马车果然是在侯府门前停下。 有护院踏前两步,正准备开口喝问,无影目光淡淡一扫,激得前者瞬间冷汗直冒,再不敢出言。 无影没有掀帘请里面的人下车,只道:“七小姐,到了。” “嗯。” 一听“七小姐”,护院们立即想起了什么,忙让人进府禀告。 路过的人也是听见了,同样是想起了什么,不由都放慢或停下了脚步,想要看看马车里的人。 汝阳侯府、马车、七小姐。 这么几个看似没有什么联系的名词组合在一起,周围往来的人立即就知道,这是去年因未婚先孕而被汝阳侯府给逐出懿都的嫡七小姐楚云裳,回来了。 楚七小姐回来了! 这个消息一经确认,立时便如同狂风过境,飞快的传遍了整个汝阳侯府的同时,也是火速的在懿都里传播开来。 而有关楚云裳回来的消息,之所以能传得这么快,皆是因为护院入府去禀告,她却一直都没有露面,稳坐泰山;坐在车头上的无影也是闭目养神,老神在在,没有着丝毫不耐。 时间久了,他们不急,侯府里的人则是急了。 本想着晾楚云裳一晾,给个下马威,却没想到她竟能如此沉得住气。 这时,日头已经升高,闻讯而来想要一睹楚云裳面目的人,也几乎是将汝阳侯府门前的路给挤满。侯府里终于是传话来,让楚云裳入府。 听了护院传来的话,马车里传来一声轻笑,凉凉淡淡,如秋风吹拂,听得人心头都是要变得空灵了。 而后车帘被无影掀开,有女子怀抱着婴孩下车,瞬间就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便见这母子二人,一个面容清丽绝妍,一个长相粉嫩可爱,竟都是穿着款式相同的白色冬袄,左手腕上也是各系了一根深蓝色绸带,正是日后席卷了大周朝上下的母子装。 ------题外话------ 今晚有盗墓全集……艾玛,做好奋战通宵舔屏的准备t3t重生之有子无谋 ——————————————————————————————— 34、母子装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5、交锋,大白立威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看着从马车里下来的母子俩,周围的人都是惊呆了。 无数人都是睁大了眼,怔怔的看着楚云裳怀里抱着的婴孩。 那是…… 楚七小姐的孩子? 她真的生下了孩子? 不是说当初把她给撵出懿都,其实就是为了打掉孩子,好重新安排她的婚事吗,她居然没听侯府的话,坚持生下了孩子? 人们正惊诧着,就见侯府朱红的大门后,在楚云裳下车的同时,走出了一列人。 这些人不是别人,在场不少人都认得,正是在汝阳侯府里地位堪比正房小姐少爷的几个大丫鬟。 因为楚家乃是延传了数百年的大家,历经三代王朝兴衰,底蕴深厚,所以即便只是个丫鬟,那气质都是旁的世家里所无法媲美的,她们娉娉婷婷的立在那里,容貌身段俱是上等,自有能引得不少人垂涎的高贵之气。 丫鬟们分做了前面两个,后面两个走来,见到楚云裳后,都规规矩矩的行礼,让人寻不到一点错误。 “见过七小姐。” 楚云裳站在原地没动,淡淡点头,示意她们起身。 此时无影已经离开了,另一辆马车里的孙嬷嬷和绿萼她们,也都是下车来,围在了楚云裳身后,紧张而严肃的看着对面的人。 便见被丫鬟们众星捧月般簇拥在最中央的人,身穿枣红色织金深袄,头戴各种繁华贵重的金玉配饰,缓步走来,端庄而大气,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也是俱有一股出身书香世家的矜傲之气,正是汝阳侯楚玺的正房夫人赵氏,也就是楚云裳名义上的母亲。 汝阳侯夫人走过来,保养得当的脸上扬起一抹欢欣的笑容,即便已经年逾四十,可看起来还是如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一般,看不出什么岁月流逝的痕迹。 她的声音也是雍容华贵的,此刻在楚云裳的面前,更是刻意多了几分亲切温和之意,听在旁人的耳中,只觉赵氏真是个心疼女儿的好母亲。 “云裳回来了,快快快,快随母亲进来,侯爷知道你回来了,忙就催我出来接你,他和你姨娘还有妹妹们,都正在厅里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闻言,楚云裳轻笑了笑:“是吗,真是辛苦母亲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也很冷淡,“母亲”两个字说出口,隐隐给人一种嘲讽之意,听得赵氏眼中神色一深。 不过半年不见,这丫头似乎是有些变了。 但赵氏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亲亲热热的上前去,准备拉她的手:“乖女儿,快进来吧,切莫让你父亲等急了。” 楚云裳却是陡然倒退两步,让赵氏的手落了个空。 赵氏手一僵,就听她平静道:“母亲,云裳自知不孝,丢了侯府的脸。如今承父亲之意,回到懿都来,却无脸再见父亲,更无脸再进侯府。还请母亲代云裳向父亲告罪,云裳虽无法再去承欢膝下,但父亲大寿,云裳会记得奉礼恭贺的。” 这竟是不愿意进侯府了。 赵氏终于是一愣,旁边的四大丫鬟也是吃惊的看向楚云裳。 这这这…… 这是怎么了? 侯爷亲自开口让夫人出来接七小姐,为的就是不落人话柄,免得有人借此抹黑侯府。 在她们想来,七小姐对此应该感恩戴德,喜极而泣,可现在她却说,她以不孝之身没脸进侯府? 七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一瞬的愣忡后,赵氏很快就反应过来,微嗔的看向楚云裳。 “云裳,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一日未嫁人,就一日是侯府里的小姐,哪里有小姐还未嫁人,就先和父母分居的道理?母亲知道,你不听我们劝解,坚持生下孩子,也是有你的道理,可侯爷并没有因此怪罪你,他现在只想尽快见到你,和你团聚,好好弥补你。” 说着,便是又重新伸出手去,同时也是给四大丫鬟使了眼色,示意一定要将楚云裳给带进侯府里去。 四大丫鬟会意,纷纷上前来劝道:“七小姐,您不在侯府的这段时间里,侯爷和夫人可都是食不下咽彻夜难眠,还病了几场。如今您好不容易回来了,途经侯府门前,怎能不进来看一看侯爷?” “对啊,七小姐,侯爷已经等您很久了,您就进府吧。” 几人将楚云裳给围了起来,作势要拉她进府。 楚云裳照旧是立在原地没动,只一双凉月般的眸子冷冷淡淡的扫过她们,就让丫鬟们下意识的不敢再靠近,半焦灼半尴尬的杵在前面,求助的看向赵氏。 面对如此情景,赵氏心中清楚,被撵出去这么久,她这个女儿,的的确确是比以前要难对付了。 心下思绪一转,赵氏面上立即就盈了丝丝的愁苦之意,双眼含泪的看向楚云裳。 “云裳,难道你就真的不愿再见你父亲一眼?他想你想得头都白了几根,人也老了,精神大不如从前。” 楚云裳沉默,但眸中却是漾开了一抹笑意,看戏一样的看着赵氏的表演。 围观着的人也都是以一种看好戏的态度看着这貌合神离的母女。 毕竟,懿都里,谁不知道楚家嫡七小姐的生母莫氏,早早的就和汝阳侯和离了?若非楚云裳自身颇具才华,长得也好,过继在了后来居上的赵氏名下,她充其量只能是个庶女,根本上不得台面。 眼下,赵氏亲自出来迎接,扯这些扯那些,表达着自己对楚云裳的关怀,可在场的人,谁肯相信这位侯夫人是真的将她给当女儿看待? 当初楚云裳怀孕的事儿,可不就是有着赵氏的默许,才在懿都里闹大的! 见楚云裳软硬不吃,赵氏眸子一眯,有些恼了,语气也是变得强硬了。 “云裳,听母亲的话,快随母亲进去!”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唏嘘之声,让得赵氏有些挂不住脸。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赵氏再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护院就过来准备强行拉楚云裳入府。 却在这时,只听“嗷呜”一声,有着什么庞然大物,从楚云裳身后的马车里,一跃而下! ------题外话------ 新卷开始~ 继续宅斗,另,男主越王身份已做好出场准备,本书第三对cp—无影的cp也已做好出场准备 话说,写孙嬷嬷的时候,下意识打成了容嬷嬷,回头看文的时候,才现大明湖畔的容嬷嬷来串戏了……这绝逼是爱得深沉重生之有子无谋 ——————————————————————————————— 35、交锋,大白立威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6、越王慕玖越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嗷吼!” 通体纯白如雪的狼兽从马车里跃下,带起一阵劲风的同时,也是陡然仰天咆哮了一声,声浪滚滚,直冲云霄,骇得人人变色,胆小的都被吓得尖叫哭泣。 更别提直面着它的赵氏等人。 几乎是在它现身的那一刻,赵氏就吓得浑身一颤,差点瘫坐在地。 身旁的四大丫鬟也是花容失色,腿脚软,那些护院们还好,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没有如何失态,但一个个的脸色也都是白了,震惊的看向那拦在了楚云裳面前的巨大狼兽。 但见这头狼兽,毛纯净似雪,体格极大,看在他们的眼中,直如一座小山包般,只要它一个前扑,就绝对能将人给置于死地! “吼……” 白狼拦在楚云裳的面前,前蹄微屈,前身亦随之微伏,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中凶光毕露,巨嘴微张,有森白的獠牙露出来,看得人尾椎一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瞬间传遍全身。 “狼,居然是狼……” “快跑,快跑啊!” 一看到这么大个头的白狼,周围人被吓得厉害,连滚带爬的就想离开此处,免得被狼给咬到。 赵氏等人也是下意识就想走,但双脚却好似是生了根一样,怎样都挪不动。护院们也是白着脸看着白狼,喉结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液,明明都是身手不错的练家子,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头狼,他们没被吓到失禁,就已经是胆子很大了。 见大白一出场,果然是起到了非常好的威慑效果,楚云裳眸中带笑,怀中的楚喻也是“咯咯”笑着拍了拍手。 【大白大白,你好棒,干得漂亮!】 听到了自家小主人的夸奖,白狼尾巴一摆,“呼哧”一声喷了口白气。 那是! 它大白出场,谁与争锋! “好了,大白。” 楚云裳也不是真打算不进侯府。她见好就收,唤道:“回来,你吓到别人了。” 白狼闻言,立即就收爪起身,回身蹭了蹭自家小主人的娘亲,惹得楚云裳伸手挠了挠它的头顶,它才享受的眯了眯瞳眸,尾巴忍不住又摇了摇。 这副爱宠向主人撒娇让主人爱抚自己的乖巧模样,简直是吓呆了一群人。 见这头狼分明是听从楚云裳的话,赵氏嘴唇都是不住的颤抖:“云、云裳,这狼,这狼,是你的……” “是喻儿的宠物。”楚云裳接话道,然后像刚刚才想起来似的,笑着对赵氏道,“母亲,喻儿是您外孙的小名,大名叫做楚喻。云裳擅自给孩子取好了名字,母亲不会怪罪于我吧?” 赵氏此时哪还会多说什么,闻言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她目光骇然的盯着白狼,见它黏在楚云裳的身前,懒洋洋的半卧在那里,没有要扑过来咬人的样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缓缓地放了回去。 而后抽了帕子,擦了擦额角浸出的虚汗,强行稳定着心神:“好了,云裳,快随母亲进去吧,侯爷怕是要等急了。” 楚云裳这回没有拒绝。 于是一番大白所带来的兵荒马乱后,一干人便准备进府去。 却在这时,只听一阵快马飞驰的声音遥遥传来,循声望去,远处有着淡淡烟尘升腾而起,马蹄落处,溅开点点雪后水渍,琉璃玉色翩然若惊鸿,惊了世态万千。 围观着的人哄然散开,免得被那飞快而来的马给撞到。 让开道路后,有人定睛一瞧,为首正疾驶着的马儿,皮毛为纯正的枣红色,浑身上下竟是没有一丝杂色,乃是御用的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日可行千里,速度极快,本就是马中翘楚,在大周朝里,素来都只有慕氏皇室方能够享用。 于是,看着这样一匹汗血宝马,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皇室的人!” 其余人听了,纷纷转头看去,楚云裳也是侧目,想要看看是皇室之中的谁,居然能将连宏元帝都是极为爱惜的宝马给直接骑出皇家御用马场。 但见那汗血宝马之上,此刻正驾驭着它的人,一袭白衣如皓皓冰雪,更似泠泠皎月,他御马迎风而来,宽大的袍袖扬起,恍惚间,竟是吹开比深冬还要更冷的刺骨寒意来。 白衣上,银色纹路的华贵刺绣在阳光的照耀下,铺开点点琉璃的炫目光泽,几乎教人无法直视。他脸上罩着半方面具,露出略薄的红唇和瘦削的下颚。红唇微抿,一线如丹朱,隐隐剔透,仅是这么一半的面容,就给人一种极为惊艳之感,直如云端上者,满身的冷贵自持。 再看那面具,同样为银质,只左额处以画龙点睛之笔的手法,寥寥绘了一枝墨色独梅。独梅梢头,则是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让得他极冷淡极高贵的眼角,多了那么一丝的流离璀璨。 “踏踏踏!” 马蹄声声声不止,鲜衣怒马,风流入骨。 他从街头而来,一头乌似浓墨染就,随风散在肩后。黑与白的交织,是世上最为鲜明的对比,看在人的眼中,更如是鬼斧神工,衬出他难以描绘的风姿。 人们看着,禁不住有些怔怔,张大了眼想要将这人给更深的记在心中,无论如何都不愿眨眼,生怕错过这人转瞬间的绝代风华。 “居然是越王,越王回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越王啊。” “越王其人,冰雪琉璃,半方银面,果然名不虚传。” 旁边的丫鬟们都已经是看得呆了,甚至有口水流下都不自知。 楚云裳遥遥看着那越王,素来冷静的眸中,竟是隐有一丝华光闪过。 越王,慕玖越。 为宏元帝第九子,漱皇贵妃所出,生来容貌昳丽,聪慧睿智,幼时便已是才华冠满懿都,翰林院里皆夸其是大周朝百年来,最具天赋的一位皇子。 若非在他出生之前,宏元帝便已立皇长子慕初华为太子,怕是如今的东宫,就该是慕玖越的居所。 自古嫡庶有别,宏元帝封慕玖越为越王,掌三十万兵权,是众位皇子之中,最有实权的一人。 眼下,这位盛名已久的越王慕玖越,骑乘汗血宝马而来。 他速度奇快,在经过了楚云裳身边的时候,倏然,缰绳一扯,宝马人立而起,停了下来。 ------题外话------ 这章写了整整三个小时……哭了,他好帅啊好帅啊好帅啊,帅得蠢作者眼泪都掉下来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36、越王慕玖越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7、洁癖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汗血宝马人立而起,复而重重踏地。 距离太近,浅浅的水花四溅开来,那骏马嘶鸣声连同铁蹄落地声一起,震得侯府丫鬟们心头一跳,竟是有些被吓到了。 她们不知所措的看向那极速间停下来的人。 尽管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越王,不可能是因为自己这等卑微的丫鬟停驻,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仗着这样近的距离,仔细的端详欣赏着眼前这人。 于是,该看愣的继续看愣,该流口水的继续流口水,完全不被扰乱。 微风过境,携了不知何处的淡淡腊梅香,微冷之中夹杂着丝丝沁人甜意。暗香缭绕,马上这人三千乌同雪白袍袖一样,因倏然停止而向前吹去,银色镶蓝宝石的半面面具在这黑白斑驳间隐隐闪现,距离最近的楚云裳极清楚的看见那一双冰雪般的眸子,正心不在焉的望向自己。 等风彻底停了,有少许漆黑的垂在耳侧,隐约露出白玉般晶莹的一角。他微微侧过头来,居高临下的斜睨着,朱红的唇微启,音色冷淡似玉,是常人不可及的冷贵。 恍惚中,似是有着一股冷香,从他身上散出来,沁得人心间都是变得温凉。 “楚云裳?” 楚云裳应了一声:“是我。” 接着越王就没再说话,只心不在焉的又看了看她,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婴孩以及她脚边的白狼,等后面属下追来了,方才足下一踢,汗血宝马嘶鸣一声,扬蹄继续朝前飞奔。 无数道视线怔怔地凝视着他远去。 楚云裳也是再多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看着怀中同样是在注视着越王离去背影的楚喻。 趁着周围众人都还没能从越王的风采中回神,她压低声音,悄悄地问。 “喻儿,你还记得他吗?” 楚喻听见了,点点头。 当然记得。 怎能不记得。 前世,若不是越王出手相助,他和娘亲,很可能早在他一个多月大,刚回懿都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死在那个人的手中了。 越王是他和娘亲共同的大恩人。 只不过…… 楚喻皱了皱小眉毛,有些纠结。 为什么这次见到越王,带给他的感觉,和前世的几次,完全不一样? 他年纪虽然小,对一些事可能记不清楚,但正所谓刚出生的孩子对任何人事都是极为敏感,他能够从越王的身上感受出来,这次见到的越王,和前世所见到的,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可那种高贵冷淡的气度,包括身材、半露出来的容貌、以及种种行为举止,也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模仿出来的。 所以,带给他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越王身上是生了什么事? 楚喻想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想了,然后便听楚云裳悄声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在侯府门口?” 这点楚喻倒是记不太清了。 于是楚云裳便认真回忆道:“那个时候,他也是骑马经过,看我们娘俩儿被堵在门口,护院把我们当做乞丐,不肯承认我们的身份,不让我们进去,他就甩了马鞭,直接抽死了两个护院。” 楚喻听着,忍不住开始脑补起来。 幻想一下那人甩马鞭的动作,小孩儿立时便觉得,甩鞭的动作被那人做出来,绝绝对对是非常赏心悦目,甚至是极好看优雅的。 不过,若非是前世曾亲身的经历过,目睹过,怕是楚云裳也不会想到,那样看起来冷贵如云端的人,居然也会有那么心狠手辣的一面。 当初他抽死两个护院,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其实,越王慕玖越,他的名声之所以会那么响亮,一部分原因是出自于宏元帝的爱护和看重,另一部分原因,便是出自于他自身的脾性。 传言他有着很严重的洁癖,他所用的任何东西,哪怕是刚到手的崭新的,也无一不是要经了至少九遍清洗、六遍熏香,他才会选择使用,否则一概都是扔出越王府直接烧掉的,洁癖程度简直是令人指。 再来还有一个传言,便是说他极为的冷血。 冷血到即便懿都里的许多少女都是倾心于他,想要嫁给他成为越王妃,可鉴于以往不少次有千金小姐摸进他的越王府里,想要爬上他的床和他来一遭生米煮成熟饭,最终却生生被他活刮了死状凄惨,连那些千金小姐所摸过走过的地方,也全被扒了重新建造一番的血泪经历,让他成为了懿都里少女们最属意的良人,可同时也成为了少女们最为惧怕的权贵。 因为,死在他手中的那些少女们背后的家族,从没有人胆敢找上他要让他付出代价。 哪怕是被伦理冲昏了头脑,给他下药想要和他颠鸾倒凤的宏元帝最宠爱的一位和他同父异母的公主,他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她折磨致死,宏元帝也从未说过他半句重话,反而将那位公主的母妃给打入冷宫。 由此可见,这位越王的脾性,实则是极为乖戾无常,且冷血凶残。 可这样的人,在前世,却偏偏无数次的救过楚云裳母子。 这时,周围已经有人从愣忡之中回过神来了,楚云裳也是再说了有关越王的最后一句话,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帮我们,还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帮我们……不过,有这样一座靠山,不论是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会是我们地位极高的一大助力。” 楚喻认同的点头。 今生不比前世。 前世的一切都被施了障眼法,迷雾重重,今生重来,他和娘亲一切都是要白手起家,若有越王这等贵人相助,那么结果自然就不言而喻。 一干人终于是进府。 楚云裳抱着楚喻,身边是赵氏,身后跟着孙嬷嬷和绿萼四人,以及赵氏的四大丫鬟。才走过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廊,还没进正厅,就听里面吵吵嚷嚷间,有着一道厉喝声,陡然传来。 “不孝女,给我跪下!” ------题外话------ 汗,差点睡过头,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等下更完另一本,我再睡会儿,明天应该还是老时间更新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37、洁癖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8、乐不思蜀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给我跪下!” 陡然一声喝斥从正厅里传出,声音中满含着怒意。 听得即便是早早的做好了侯爷会大脾气的心理准备,但赵氏等人还是禁不住被吓了一跳。 从以一介上不得台面的小妾身份被抬进汝阳侯府里来,直至如今稳坐汝阳侯夫人之位,这么多年了,赵氏平心而论,她见过侯爷同今日这般怒的次数,也不过是屈指可数。 且其中两次,都是和楚云裳有关。 瞥了眼身畔面不改色,并未因侯爷的话而下跪,只继续举步前行,准备进入正厅里的楚云裳,赵氏心中暗暗的活跃开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侯爷其实是十分看重楚云裳这个女儿的,只是碍于侯府的面子,以及和楚云裳解除了婚约的那位的名声,方才将楚云裳给赶出了懿都,任其自生自灭。 否则,不过一个女儿而已,即便是嫡女,可没了处子之身,还生了孩子,这在他们楚家里就等同是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而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不论嫡庶男女,皆是要被永远的雪藏,乃至于是直接抹杀,彻底消失在外界的视线之中。 可现在,摆在赵氏眼前的,却是侯爷三番两次的怒火,以及对楚云裳的紧急召回。 这说明了什么? 赵氏想,等会儿侯爷若是将楚云裳交给自己,她一定要好好斟酌,免得出了什么漏子,让自己和女儿得不偿失。 这时,楚云裳已经走到了正厅前,抬眸一看,厅里或坐或站了许多的人,即便隔了半年,不,加上前世的时间,应该是隔了三年未见,可她依旧是将那些人的身份名字,给第一眼想了起来。 首先,坐在主位的,一身深色衣袍,面含威严,甫一望去,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一代赫赫大儒的中年男人,正是这汝阳侯府的主人,同时也是楚家的现任家主,汝阳侯楚玺。 虽然楚家的侯爷之位乃是世袭,但这并不妨碍因为常年身居官场,楚玺的身上不仅是有着书香世家的风度,更是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此刻,他眼睛不过微抬,便有一股极为犀利的光芒,从中缓缓射出,如盯上了猎物的鹰隼般,直看向厅前的人,让人下意识的就浑身一颤。 赵氏等人急忙上前行礼。 “侯爷,七小姐回来了。” 楚玺随手一挥,赵氏便跨过门槛,领着四大丫鬟坐到他身边的位置,然后向坐在右侧的一名少女递了个眼色。 那名少女正是坐在了左侧居首,显然是在座的小辈里身份最高的。她身穿略薄的烟粉色袄裙,纤细的腰肢几乎是不堪盈盈一握,头上簪着花样精致的珠钗。少女相貌姣好,和赵氏有着六七分的相似,是个美人胚子。 楚云裳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赵氏在坐上了侯夫人之位后,方才继楚天澈后又生下的一个女儿,在他们楚家里排行第八,名叫楚于岚,和楚天澈一样,也是个嫡系。 不过对于这么个妹妹,楚三爷楚天澈并不关心。 以前还在敏城的时候,绿萼跟楚云裳说过一点小八卦。 那八卦里,说的就是楚天澈自为了文姬,也就是他的夫人和侯府闹翻,从而离开懿都,前往东北敏城去居住,一晃就是四五年。 这么多年里,就算是他八妹楚于岚病重到差点死掉,他也从没回来看过自己的亲妹妹一眼。 由此可见,连亲妹妹的生死都毫不关心,楚天澈对整个侯府,都是有些敬谢不敏的。 而在八小姐楚于岚之后,还坐着两个较小的丫头,同样都是年纪轻轻就姿容不错,一个是嫡出的老九楚元翘,一个是庶出的老十楚未琼,同时也是楚家这一辈里最小的,不过心思尚未培养成熟,所以并不值得楚云裳太过的在意。 于是,楚云裳看过了这三位小姐,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妹妹们后,又随意的扫了扫坐在右侧的各位姨娘,就将目光重新转移到了楚玺的身上。 楚玺如今不过四十来岁,除了她生母莫氏之外,另外还纳了四房小妾,其中包括现为侯夫人的赵氏。后院女人不少,他自己也是个肯卖力的,加上她这个老七在内,他总共有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其中六儿都已经娶妻成家,所以并不住在侯府里,楚云裳今日也就无缘得见她那些兄长了。 遥遥看着正盯着自己的楚玺,楚云裳面色不变,只在他的注视之下,步履平缓而沉稳的,跨过门槛。 而此时此刻,不仅仅是楚玺正盯着她看,整个正厅里的人,所有的主子奴仆,都在盯着她看。 他们都想要看看,时隔半年不见,这位七小姐,竟能不听侯爷的话下跪,转而这样姿态狂妄的走进来,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踏。” 自楚云裳到来后,就立即安静下来的正厅里,轻微的脚步声,竟是清晰可闻。 一道道目光凝聚在楚云裳的身上,更多的则是在看她怀中的楚喻。可母子两人皆是没有什么不适,依旧是平静无比,让得跟在后面的孙嬷嬷四人也是缓了缓心神,小心而谨慎的跟着进来。 等楚云裳走近了,来到距离楚玺不过丈许远的地方,她才抱着楚喻,微微屈膝。 “父亲,云裳回来了。” 因她现在已经是为母亲,又在抱着孩子,楚玺想要教训她,也是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动手。 于是汝阳侯淡淡道:“坐吧。” 楚云裳道了一声谢,立即就有奴仆将椅子搬过来,放在了左侧八小姐楚于岚的更前面。 她走过去姿态闲适的坐下,孙嬷嬷四人便在她身后站定,眼观鼻鼻观心,不曾出任何一点声音。 等她坐好后,楚玺这才开始问。 “在敏城住了那么久,可还习惯?” 这看似不过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心,若是寻常的人家,怕是当女儿的早就要缠着父亲撒娇了。 可楚云裳却答道:“有三哥在,自然是习惯的,甚至是,”她说着,若有深意的冲着楚玺微微一笑,“乐不思蜀。”重生之有子无谋 ——————————————————————————————— 38、乐不思蜀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39、演戏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听着楚云裳的回答,本来就安静无比的正厅里,立时变得更加寂静了。 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表达着自己的吃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不敢相信那句“乐不思蜀”,居然会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侯爷问她在敏城住得可习惯,她说了习惯,这点是在众人预料之中的。 可后面那句话,却分明是在表达,她宁愿脱离侯府,和三爷一样自成家业,她也不想再回侯府里来,同他们这些人一起生活。 哪怕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受到侯府的资金援助,只能受到侯府的全力打压,甚至是无穷无尽的雪藏追杀,她也是乐得自在,乐得逍遥。 这真是—— 难以想象。 有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向楚云裳。 能够说出这样一句话,眼前这人,真的是以前那位素来都是有些逆来顺受的七小姐? 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然,面对着众人的打量,楚云裳依旧是面色平静,静静的和楚玺对视,毫不收敛。 楚玺几乎是在她回答完的那一刻,就眯起了眼睛。 他也是以打量的姿态,看着自己这个半年未曾谋面的女儿。 “乐不思蜀?”楚玺半是回味半是思索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微微放松了刚才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可你三哥已经独立了,于我楚家而言算是外户,你还没嫁人,不可和外户有太多牵连,免得名声有损,听父亲的话,以后不准再去找你三哥。” 楚云裳听了,立即笑了。 原来就算她已经生了孩子,他居然还想着要给自己谋一门亲事,生怕自己和三哥走得近了,也像三哥一样要脱离侯府,不能给侯府造福。 真是个好父亲啊。 但她却是立即点头:“我听父亲的。” 然后楚玺就看向她怀中的楚喻:“孩子是男是女,叫什么?” 楚云裳将之前给赵氏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楚玺皱眉:“也姓楚?”他目光扫射一样的看过楚喻,尽管小包子长得十分精致可爱,但这并不妨汝阳侯认定这是一个自己女儿和野男人苟合所生的野种,“不能姓楚,你没嫁人,孩子不能有姓。” 闻言,楚云裳没有任何的吃惊,只笑道:“父亲,为什么?他是我的儿子,为什么不能跟我姓?”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楚云裳下一句话给打断。 而也就是这句话,让得整个正厅,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因楚云裳道:“父亲不让他姓楚,难道父亲不承认这是我们楚家的血脉?” ……说得对啊。 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想承认,不想认同,可这孩子也的的确确是楚云裳亲生的,是他们楚家嫡七小姐的亲儿子,也就是楚玺这位现任家主的外孙,更是和在座的他们有着种种扯不了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既有着血缘,那这孩子就是楚家的血脉,何来不能姓楚? 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懿都里的人要怎么笑话他们,说他们竟连个孩子都要这么苛刻,枉是书香世家。 楚玺同样是明白这一点。 但他不让孩子姓楚,却是有着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日后楚云裳携子嫁人,孩子已经有了姓氏,那她的夫家要如何自处?而她的夫家丢了脸面,他楚家岂不是更要丢脸? 他作为楚家家主,自一切都要为楚家所考虑。 而身为楚家人,楚云裳也好,这个楚喻也罢,只要是能给楚家带来利益福祉的,那他们母子两人就还是有着利用价值的。 有利用价值,又都是嫡出的,楚玺早已将这母子俩的未来给安排好。 于是他再度沉下脸来,声音中也是重新充斥了怒意。 “孩子绝对不能姓楚,这事由不得你!” 说着,重重拍了扶手,出“砰”的一声响,然后就站起来,目光凌厉的看向旁边的赵氏:“她以前的院子,现在是谁在住?” 听了这话,赵氏心中一跳,八小姐楚于岚也是心中一跳。 先前把楚云裳给赶出懿都了后,她住的“云水小筑”,就直接被赵氏划给了楚于岚住。 云水小筑是嫡女里居住环境最好的,楚于岚住了半年之久,早就已经习惯了,可现在楚玺说这话,是要让她把云水小筑给让出来,物归原主? 楚于岚几乎是求助般的看向赵氏。 赵氏却不敢在这个当口忤逆楚玺:“侯爷,是于岚在住。” 楚玺冷哼一声:“让于岚搬出来,云裳继续住那……等等。” 他看了看楚云裳,见她正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小孩儿,压根就没有对自己的住处有任何的关注,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改口道:“于岚继续住,你给云裳重新选个院子,好好管教管教,让她知道,身为楚家人,就要事事为楚家考虑!” 说完,抬脚就走,再也不看楚云裳一眼。 而楚玺一走,正厅里的气氛立时就变了。 九小姐楚元翘走过来,因身量不高,做不出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只得平视着楚云裳:“七姐。” 楚云裳抬眼看她。 这丫头如今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最天真灿烂的年岁。 可楚云裳却是一眼就看出,她那正看向自己无比热情烂漫的眼睛里,却是有着一股恶毒之意,在缓缓的荡漾着,好像初生的毒蛇一般,毒牙尚未长好,就已经想要捕猎了。 “七姐,我绣了这个,送给你。” 说着,就要将手中的一只荷包递给楚云裳。 楚云裳自然没有去接。 这丫头想要整幺蛾子,她索性就帮她一把,说不定还能借此给自己赢来一丝清闲。 果然,下一瞬,荷包掉到地上,滚上了灰尘,变得脏兮兮的,楚元翘看着,立即就瘪着嘴委屈的哭了起来。 “七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可是荷包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弄坏我的荷包……” 楚云裳无言。 这丫头演戏演得忒不好了,她一没伸手二没去碰,这丫头哪只眼睛看到她的荷包是无辜的了? 看来还有待赵氏和诸位姨娘继续培养。重生之有子无谋 ——————————————————————————————— 39、演戏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0、好大一只妖孽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七姐,呜呜,七姐你不喜欢我,你还欺负我。” 少女瘪着嘴哭道,杏眼里泪汪汪的,泪水像珠子似的开始往下掉,娇嫩的脸容瞬间变得梨花带雨,让人看着好生怜惜。 她抽噎着继续说道:“七姐,我这个荷包,绣了整整两个月,手指都被刺了好多个伤口,流了好多血,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直接把它给踩坏啊。” 楚云裳垂眸看了看。 荷包是红色,其上不过绣了一尾锦鲤,莫说是绣楼里的绣娘,就算是只在家中做女红的千金小姐,性子再懒,想要捣鼓出这样一个简单的刺绣荷包,也要不了几天时间。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这个九妹。 之前还觉得这个楚元翘演技不好,有待培养,如今一看,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忒大了去,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被说成活的。 她好整以暇的望着楚元翘,这种莫名看好戏似的姿态,让楚元翘有些哭不下去了。 九小姐想起刚刚三姨娘给自己使的眼色,分明是让自己趁此机会讨夫人欢心,说不定能让夫人多点月钱。当即咬了咬唇,继续哭了起来,比之前看起来要更加凄惨:“呜呜,七姐是坏蛋,七姐欺负人,呜呜,来人,快来人,七姐欺负我,我讨厌七姐,你们快来保护我,不要让七姐欺负我。” 楚元翘一哭,三姨娘立即喝道:“九小姐说的话你们没听见?还不快过去保护九小姐!要是被伤到了哪里,有你们好果子吃!” 闻言,候在主子们身后的仆人们对视了一眼,有体格较壮的丫鬟站了出来,悄悄瞥了眼赵氏的神情,见夫人没说什么,这才放心的就走向楚云裳。 两人一边走一边捋了捋袖子,仗着自己在侯府里被诸位主子给看重,就开始对楚云裳进行说教了。 “七小姐,不是奴婢说您,您可是当姐姐的,九小姐年纪小,不懂事,您怎么着也要让着她点,不然传了出去,说您以大欺小,这多不好。” “对啊,七小姐,您也知道,咱们侯府啊,可是最看重尊卑礼教的。现在六位少爷都已经成家了,您就是各位小姐里身份最贵重的,要是连您都不以身作则,那上梁不正下梁歪,三位小姐以后可要怎么嫁人?” 她们说着,走过来,将哭得厉害的楚元翘给恭敬的请到一旁,以免接下来会碰到她。 楚元翘一看,这两个丫鬟正是府里力气最大的,让她们来对付楚云裳,刚刚好。楚元翘当即就让开来,却是到了赵氏的身边,怯怯的抬眼看她:“母亲。” 赵氏侧眸。 “母亲,我,我,您不会怪我吧?” 楚元翘低声的问道,小脸上犹自挂着斑斑泪痕,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看起来像个闯了祸正向大人认错的小孩子。 赵氏看了看她,这老九虽谈不上多么聪明,但也是个有眼色的。 刚侯爷走之前所说的那话,其实意思就是让自己这个当主母的好好调教调教老七,说白点,就是老七不听话,需要她亲自打一顿,好让老七长记性,再也不敢肖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过现在有老九替她出手,她倒是省了心。 想到这里,赵氏微微点头:“去你姨娘那坐着吧,回头你们院子里缺些什么物件,去和账房报上,直接添了。” 楚元翘听了,心中一喜:“多谢母亲。” 然后乖乖的去了三姨娘那里,朝着三姨娘兴奋的眨了眨眼。 见女儿真的讨了夫人的欢心,三姨娘心里也是高兴,看向楚云裳的目光中,难免有些同情。 若非这七小姐冥顽不灵,不愿堕胎,非要生下孩子,也不至于如今落得这般境地。 再看厅中左侧。 两个丫鬟听见了赵氏和楚元翘的对话,对自己接下来要进行的举动,更加放心了。 有夫人撑腰,两人立时更加趾高气昂:“七小姐,奴婢二人素来都是府里德高望重的,如今您以大欺小,欺负九小姐在先,奴婢虽身份卑微,但承九小姐看重,如今奴婢二人便以下犯上,好让七小姐看个清楚,不是离了侯府半年,就可以不遵侯府规矩了!” “七小姐,还请您听清楚了,既身在侯府,那就生是侯府人,死是侯府鬼,不论如何,侯府的规矩,都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说完,两人伸出了手臂,就要去捉楚云裳的衣袖。 却也不知道楚云裳是怎么做的,她分明还是坐在椅子上的,但两人却愣是没捉到她的袖子,只能看着眼前一花,她人就已经离开了椅子,在椅子后站定。 速度太快,厅里的人竟是没一个人看清楚她的动作。 两个丫鬟不由对视一眼,然后颇有默契的一个朝左,一个朝右,绕过了那张椅子,竟是以两侧夹攻的姿态,向着楚云裳再度抓去。 看这样子,竟是在此之前不知干过多少回这样的勾当,以致于是驾轻就熟,看不出半点生疏来。 面对着将将要扑过来的恶仆,楚云裳眸中微微的深邃了。 此时大白不在这里,孙嬷嬷四人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只能由她自己来处理这两个恶仆。 只要将这两个恶仆给搞定,在座的女人们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就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对她和喻儿下手。 当下搂紧了怀中的楚喻,正准备先行避让开来,便听厅外传来一阵惊呼声,有着什么翻飞的声音响起,楚云裳只觉眼前一抹赤红一闪,有谁瞬间进来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啪啪啪”几道声音接连响起,有人以绝顶轻功脸上漂,踩过了两个丫鬟白嫩嫩的脸,然后就坐上了楚云裳身前的那张椅子,脚一抬,看了看自己的靴底,嫌弃道:“真是脏了小爷的靴子。” 这说话声听起来竟是有些甜腻,带着股撩拨之意,听得人几欲是飘飘然,欲仙欲死。 楚云裳看着身前这人。 而后忍不住叹道:“真是好大一只妖孽。” ------题外话------ 当当当~再表一个重要公告: 新出来的这只妖孽受,是a2373606522【青柚奶茶】反串~他是无影的cp,和无影是本文第三对官配,比较重要的一个角色重生之有子无谋 ——————————————————————————————— 40、好大一只妖孽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1、活色生香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尽管因站立的角度问题,楚云裳还未能有幸看到这人的正面。 但仅凭着这背对着自己的斜侧的背面,她就已经能看出那绝艳红衣之下高挑窄瘦的腰身,看起来好似是女子一般纤细。便连他的声音,都是带着勾魂摄魄的味道,仿若有谁在拿着羽毛挠痒痒似的,撩得人心尖儿都是软,*至极。 他坐在椅子上,却是没个正形,尤物似的身子慵懒而闲散的歪着,如玉双手也是懒洋洋的搁在扶手上。左腿更是极其随意的搭上右腿,然后左脚微微侧起,他瞄着自己的靴底,楚云裳不用看也知道,此时他的脸上,定然满是嫌弃之色。 厅内众人各自愣忡,被他踩着脸过来的两个丫鬟也是脸色煞白。 许是因为身份在侯府里不低,两人用的胭脂水粉也都是上好的。但被他以脸上漂踩过后,不仅没有让她们的脸上留下任何的鞋印,反而还掉落了不少的脂粉。 那些掉落的脂粉,如今便是沾在这人的靴底,让那漆黑无污的靴底染上了残碎的粉白,给人一种美玉有暇的残缺感。 但他并没有因此怒,而是在听见楚云裳的感慨后,回过头来,冲着她摇曳生姿的一笑。 “七小姐,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啊。” 笑容刹那间似是遍地芳华,有着数不尽的粲然色彩在人眼前绽放开来,最中央的一抹赤红却是最为动人心魂,犹如最烈的火焰般,让人禁不住就要化身飞蛾扑上去。 他面容本就极美,此刻一笑,那双桃花眼像是淬了盈盈水光,含情脉脉,极能勾动人的心魄,说不出的潋滟动人。 唇形也是极*的,微启闭合间,竟是如养在花儿里的女子一样呵气如兰,可又偏生不会让人将他给误认成是女人,活脱脱是个楚云裳口中的“妖孽”。 妖孽一笑,天地日月都是要失色。 周围人果然都是看得呆了,就连楚喻都是愣愣地张着嘴,看着这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整个正厅里都是变得活色生香的人。 楚云裳也是被他给笑得脑袋一懵,但下一瞬,她就已经回过神来,微皱着眉:“你是谁?” 看他这样子,像是来帮她的。 果然,妖孽又是一笑,百花烂漫间,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随意整了整松松垮垮的衣襟,内里一抹凝脂雪白似是不经意的隙开,隐约间露出精致锁骨一点,无端端便是吸引着人的目光。 然后他开口,却是不再是之前那般勾人撩拨的,而是略带着点认真之意。 “属下花雉,特奉少主之令,前来担任七小姐和小少爷的贴身护卫一职,保护七小姐和小少爷的安危。”说完,微微含身,行了个半礼。 楚云裳继续皱眉:“少主?是……九方?” 果然,妖孽点点头:“正是我家少主。” “酬劳怎样算?” 妖孽听了,诧异一笑,显然没想到楚云裳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这个:“这个七小姐不必担心,属下的月钱,照旧是少主那边出,而且,”他左眉微挑,眼波流转间,又是一阵的勾魂,“少主说了,属下若是将七小姐和小少爷保护妥当,月钱加倍,年终休假也加倍。” 所以刚才在府里的时候,少主问他和无影谁过来,他毫不客气的揽下了这个差事。 月钱加倍啊,休假也加倍,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他才不会让无影那个冰块抢了。不过就算无影抢了,他也能动动小手段给抢回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汝阳侯府这等深宅大院里,他和无影之间,也就只有他最适合贴身护卫这个差事。 毕竟那个冰块长得虽然也不赖,但根本就是个死面瘫,根本不如他长袖善舞,也根本不如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花雉美滋滋的想着,眼波再一流转,秋波暗送,竟是朝着楚云裳抛了个媚眼,电得后者心里一个激灵。 “七小姐不说话,这就算是默认属下的职务了?” 他说道,然后瞥了眼先前被自己踩了脸的两个丫鬟,神情很是有些厌恶,显然还在记恨着她们的脸把自己的靴底给弄脏了:“七小姐,这两个奴仆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堪称为恶仆,简直是罪大恶极。依您所见,该如何处置,是打死呢还是打死呢还是打死呢?” 话音刚落,那两个丫鬟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身体哆嗦着向楚云裳磕头求饶。 “饶命啊七小姐,奴婢刚刚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会对七小姐出言不逊。七小姐,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 “七小姐,奴婢上有年过六旬的二老,下有不过八岁的弟弟,请七小姐看在奴婢一家人全靠着奴婢养家糊口的份上,饶过奴婢吧。” 两人哭道,“砰砰砰”磕着头,几乎是声嘶力竭。 她们不是侯府的家生子,没有什么熟识的老人能为自己撑腰求情,更别提周围的小姐姨娘们。 这些主子都正看着那个花雉花痴,根本不会在意她们两个奴仆的死活。 楚云裳刚想说话,就见花雉像是想到了一个什么绝妙的主意,表情十分欢快的拊掌道:“不行,打打杀杀多不好啊,有失风化。不如这样,七小姐,她们既然口口声声说要立规矩,不若将她们交给属下来,属下知道一个地方,进那里面学规矩的人,出来后可无一不是特别尊老爱幼的。” 看他说得头头是道,竟是引得在场众人都是忍不住侧耳倾听。尤其是夫人赵氏,竟也是听得认真,看样子是准备以后府里再有谁不懂规矩,就要将人给送进去了。 他如此带动气氛,楚云裳也是顺着他的话接道:“是哪个地方,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花雉道:“那个地方,可谓是集天下之规矩,教得人既能懂尊卑,又能明事理。它叫——” 他停顿了一下,笑得好不得色:“青楼。”重生之有子无谋 ——————————————————————————————— 41、活色生香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2、嘴上功夫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噗!” 听着“青楼”二字从花雉口中说出,旁观着的绿萼忍不住笑喷了。 她乐不可支的看向那只妖孽,没想到那么轻飘飘的两个字眼,居然就能被他当着这么多女眷的面说出口。 简直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绿萼的笑声在此时虽突兀,却也是惊醒了一群人。 赵氏最先反应过来,沉下脸:“劳什子青楼?那里就是个腌臜地,简直胡闹!” 花雉闻言,“啧”了一声:“侯夫人,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打个比方来说,在座的三姨娘,在抬进侯府之前,不也是名动懿都的一代舞姬,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三姨娘出身青楼,可夫人,您和三姨娘一起侍奉侯爷这么多年,三姨娘为人如何,难道您这个当主母的还能不清楚?三姨娘如此懂规矩明事理,可不就是青楼里调教得好,方才能得侯爷如此喜爱,育有两子一女,盛宠多年不衰?” 他说完了,正厅里立时又变得寂静了下来。 包括被点名的三姨娘在内,所有人无不是怔怔的看着他。 显然大家都无法理解,三姨娘的身份在府里可是秘辛,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但他这个外来人,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楚云裳也是微微眯起眼来,目光奇异的看了他一眼。 看来九方长渊让他过来当他们母子二人的贴身护卫,也是有深思熟虑过的。 若只是无影的话,以无影的性子,他定不会去费心思了解侯府里的诸多秘辛内幕,自然也就不适合守在她身边,为她拦下侯府里针对她的种种危险。 也就只有花雉这种深切了解过侯府的人,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专挑人软处去捅,还能指桑骂槐,挑拨离间,三言两语便能让人忌惮畏惧,才最不会遭暗算,也最是适合保护她和喻儿。 “你……” 赵氏语气有些迟疑:“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 花雉闻言,笑吟吟道:“回夫人的话,我不是谁,我现在只是七小姐的贴身护卫而已。我是七小姐的人,那也就是楚家的人。所以,楚家里生过什么事,我作为楚家人,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赵氏被他这话给噎得再说不出什么来。 只得同三姨娘一样,瞪着眼看他。 当初楚玺抬三姨娘进府,正是如花雉所说,正是因为三姨娘身为舞姬,跳的胡旋舞可谓是艳惊懿都,长得十分柔美,又是青楼出身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引得不少风流才子少年都是对她追随爱慕不已,楚玺想要纳她,就势必要与许多权贵为敌,几乎是难如登天。 那时的楚玺也算是轻狂了一把,非要纳三姨娘为妾,可又不想只为了个女人就给楚家招惹上仇敌,就折中想了个法子,让三姨娘装病,还是种能够传染的疾病。 传染病历来都是极难根治的,三姨娘染了这种病的消息立时便传遍了整个懿都,而正所谓三人成虎,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就连青楼里的老鸨,也都是信了。 于是老鸨飞快的就将三姨娘给撵出了青楼,连赎金都没要,还放出消息,说三姨娘没钱治病,已经回老家等死去了;并不知道她将三姨娘给撵走后,直接就被楚玺的人给接走了,如此方才进得汝阳侯府,成为了楚玺的女人。 侯府里素来管教甚严,若非是主子们指使,侯府里许多事情都是不会外传的,更别提这样曲折进门的三姨娘的事,这更是秘辛,私下里都是不允许说的。 包括赵氏最看重的四大丫鬟,对这事都是一知半解。 可现在,这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花雉,居然如此清楚他们侯府中的内幕! 赵氏当即觉得,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在楚云裳身边! 正想要寻个什么理由,将花雉给撵出侯府去,却听楚云裳突然道:“母亲。” 赵氏看过去。 楚云裳看着她,平静道:“母亲,花雉说得对,青楼虽是烟花之地,但楼里也是极看重规矩的。便拿三姨娘来说,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云裳觉得,不妨就按照花雉说的,将这两个恶仆,给送进青楼里调教一番,以逞我楚家家规之威,可好?” 两个丫鬟听了,陡然就瘫软了身子,再爬不起来。 可这还没完。 赵氏还没表态,就听花雉又插口道:“夫人,别急,属下话还没说完呢。方才属下进来之前,也观看了一会儿,分明是九小姐自作孽,平白往七小姐身上泼脏水,才闹了这么一出。刚不也是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当奴婢的不懂规矩,可不就是因为当主子的没教育好?不若将这两个恶仆给送走之前,让九小姐也去学学规矩,不然以后嫁出去了,丢的可是侯府的脸啊。” 他说得言辞凿凿,真诚无比,坦诚无比,似乎真的将自己给当成了楚家人,事事都在为楚家着想。 绿萼三个年纪小的丫鬟忍笑几乎忍到内伤,孙嬷嬷也是抽了抽嘴角。 好家伙。 还好这花雉是站在她们这边的,这嘴上功夫可真是厉害。 先前她们这边还是稍稍有些落在下风的,如今花雉这一说,直接就把局面给全扳回来了。 果不其然,赵氏面色再度变得阴沉了起来,三姨娘也是神色一紧,九小姐楚元翘更是陡然白了脸。 楚元翘忙不迭的就朝着赵氏跪了下来,哭道:“母亲,元翘不要去青楼,元翘不要去!我要是去了,以后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赵氏此时心神正乱,闻言颇觉嫌恶,不由喝道:“哭什么哭!再哭就真将你送去,闭嘴!” 楚元翘立即闭嘴,无比委屈。 三姨娘张了张嘴,却也是没敢说话。 只能看着赵氏忍了火气,“砰”的一声拍了手边的桌案,站起身,冷冷道:“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来人,将这两个恶仆给卖去青楼,永远不得再踏入侯府半步!” 说着,她冷冷看了花雉一眼,眼光如刀,十分骇人。重生之有子无谋 ——————————————————————————————— 42、嘴上功夫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3、打落牙齿和血吞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花雉和无影一样,从小就受训于九方家,是历经重重严格选拔方才脱颖而出的绝顶暗卫,多么瘆人的眼光、多么可怕的威胁都承受接触过,甚至是当饭吃,当水喝,更谈何赵氏这不痛不痒的一眼。 他当即回了一个倾倒众生的笑,笑容豔丽,不可方物,那等绝色姿态简直是常人所无法消受得起的,让得赵氏颇有些狼狈的转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妖孽顿时觉得有些不爽。 这汝阳侯夫人,也亏得是个能从小妾坐上主母位置的,虽有心机手段,但眼光太过短浅,上不得什么台面,更是没见过世面。 居然连他的脸都是看不得,还不如小少爷呢,那看着自己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会说话一样,可爱得紧。 花雉冲着楚喻温柔的笑了笑,小孩儿也是很给面子的回了个天真无邪的笑。 那笑容软绵绵的,他登时觉得心中好受了许多。 然,花雉如何在心中埋汰自己,赵氏并不知道。 她只下了吩咐后,目光凌厉的看向三姨娘:“管好你自己的女儿!下次若再犯错,我就真将元翘给送去青楼里学规矩,连你也是!” 三姨娘心中一跳,连忙站起身:“是,夫人。” 楚元翘缩在三姨娘的身边,听着这话,咬着唇不敢吭声。 少女怯怯的抬眼看了看明明是想要怒,但却偏生将怒气给压抑着的赵氏,再看了看自己唯唯诺诺的姨娘,然后才看向罪魁祸首花雉。 看着那样一个生得绮丽绝艳的男人,即便只是那样简简单单站在那里,都是给人一种视觉之上的极致冲击,楚元翘第一次觉得,这人的美貌,也当真是个极为锋利的武器,同他的口舌一般,轻而易举就能将人从高高在上的天堂,给打落进暗无天日的地底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大约是察觉到楚元翘正看着自己,花雉转了转眸,瞥见这小丫头眼中目光时而畏惧,时而狠辣,游转不定,分明又是在心里想着些什么幺蛾子,他饶有深意的眯了眯眼。 真是个不长记性的小兔崽子。 赵氏教训完了楚元翘这对母女,转而就又连消带打的教训起另外两位姨娘和小姐。 “都看清楚了?云裳可是我们侯府里正经的嫡女,又是年龄最长的小姐,你们这些当姨娘的、当妹妹的,日后要是再做出今日这等以下犯上不懂尊卑的事儿,下场如何,你们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姨娘和小姐们连声应是。 楚于岚悄悄觑了眼畏畏缩缩的楚元翘,唇角微动了动,似有些不屑。 真是蠢得要命,不仅没能让楚云裳掉一层皮,反而还被倒打一耙,当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转过头,似不愿与这样蠢的妹妹为伍。 “云裳。” 赵氏这时候又开口了,抬脚便要朝厅外走:“刚才你也听侯爷说了,云水小筑还是要于岚住着,不能拨给你。幸而母亲提先做了准备,给你选了另一处院子,你随母亲来。” 楚云裳自然别无二话,领着人跟着走了。 等他们这群人走后,那两个恶仆也被撵走,正厅里就只留下了一干姨娘小姐。 八小姐楚于岚在此时是身份最高的,她挥了挥手,周围的丫鬟们直接就退了下去,还颇有眼色的掩上门。 门虽然关上了,但厅里若是声音动作大些,外面的人就还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但楚于岚也并没有想要遮着掩着。 她依旧是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此刻细嫩的下巴微抬,腰身挺得笔直,让她看起来竟是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令得三位姨娘和两位小姐,皆是不自知的放轻了呼吸。 楚于岚见这个姿势所起到的效果不错,索性再冷冷一哼,就开始惯例的教训了。 “楚元翘,你知道你今儿错在哪了?” 被点名的楚元翘身体一颤,脸色也是一白,很显然是怕她的:“回、回八姐的话,我,我太心急了,我不该在楚云裳刚回来,就……” “蠢货!” 楚于岚打断她的话,目光中满是嘲讽:“她现在不比以往,有人派来花雉那样的能人帮她,她身边还有一头凶兽做宠物,就连越王都认得她。有这样的资本,你随随便便两三句话,就想给她下马威?楚元翘啊楚元翘,以往我和姨娘教你的,都被你喂狗吃了?!” 一番话说下来,楚元翘被说得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泪珠子也是忍不住开始往下掉。 楚于岚素来最看不惯她这一点,动不动就哭,除了哭就什么都不会了:“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要是能有用,我还留着你干什么?早让你哭死了!” 转头就又开始说起三姨娘来:“果真是从青楼里出来的,成天就知道争宠讨好父亲,眼睛都不擦亮就想惹事!也不看看你是哪根葱,楚云裳再怎么说也是个嫡出的,她亲娘现在在哪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侯府里的事儿被她亲娘知道了,你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被小辈给教训,三姨娘却是一声都不敢吭,只垂头听训,倒是比她女儿看起来要乖巧很多。 接连教训了两人,楚于岚喝了杯茶后,也是学自己母亲一样,将另外几人给教训了一通,这才遣散了她们,眼珠子转了转,自己却是走了另外一条路,往侯府里的某个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 看着眼前的院落,楚云裳眸中微微动了动,可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的神色。 她只转头看向赵氏,平静的问:“母亲,这就是您悉心为我准备的院子?” 赵氏皮笑肉不笑:“怎么,云裳不满意吗?” 楚云裳摇头:“不,我很满意。”然后道,“母亲,云裳长途奔波回来,已经很累了,想要休息了,母亲就回去吧,云裳不送了。” 赵氏看她好像真的没什么不满,心中虽有怀疑,但也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赵氏几人走了后,早就按捺不住的大白“嗷呜”一声,就冲向了落着锁的院落大门。 ------题外话------ 继续表一个公告: 文中绿萼和大憨,一个贴身丫鬟和一匹马,分别是纪念你曾经的好、妖孽坊【群名君】客串~绿萼不用多说,蠢作者只想说群名君你一个妹纸你客串一匹傻不拉唧的马,你要做的牺牲真是太大惹qwq虽然这匹马是我给你客串的哈哈哈 最后【预告】下,明天开始【高能】剧情,做好心理准备 最最后蠢作者弱弱的问一句,如果建群,有人会想进吗?蠢作者以前的群解散了,因为是v群,人不多就很冷……现在想要重新先建个普通群试试看,如果有人愿意愉快的调戏蠢作者,蠢作者就建群躺平任扑;如果没有那就算惹_(:3∠)_重生之有子无谋 ——————————————————————————————— 43、打落牙齿和血吞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4、鬼故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嗷呜!” 突如其来的狼嚎声,让周围想要看热闹的奴仆们被吓了一跳,本就生怕七小姐难而离得极远的他们,当即离得更加的远了,目光恐惧而骇然的盯着楚云裳所在的那处院落,有着无数骇人的画面,从脑海中不停的浮现出来。 这处院落,可谓是他们侯府里的禁地! 据说这里以前是老侯爷最宠爱的一个妾室所居住的院子,名为“明月小筑”,是那时侯府里最为华丽奢侈的院子,也是老侯爷最常歇的院子。 听侯府里的老人们说,老侯爷十分宠爱那名妾室,但凡是宫里头赏赐下来的宝贝,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只要是那名妾室会喜欢的,老侯爷都会将之送进明月小筑里,供妾室随意享用。 这样的盛宠,持续了不过数年,这个明月小筑,就被老侯爷给亲自下令封住,并上了锁,禁制任何人进入。 因为那个时候,老侯爷现,妾室居然怀孕了,但推算日子,妾室怀上孩子的那段时间,自己奉皇命去了外地处理政事,并没有宠幸那名妾室。 所以,老侯爷断定,孩子不是自己的。 他当场就将妾室给活活打死,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都掉落了出来,流了满屋子的血。 妾室伸手死死抓着胎儿的尸体,死不瞑目。 尽管妾室一直都在为自己辩解,说自己并没有给老侯爷戴绿帽,自己这么久以来除了侯府里的人,就谁也没见过,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别的男人有染,她是在做了一个有大蛇的梦后,才现自己怀孕的。 但一怒之下,一尸两命,老侯爷又如何会去斟酌她话里的含义,草草命人将妾室的尸体给扔去了乱葬岗,至于那个胎儿的尸体,则直接就丢弃在了院子里,连埋都没埋。 这天夜晚,老侯爷正在,房中的灯火却倏地被吹灭,他看见有一个什么影子,飞快的从书房外掠过。 担心是侯府里进了刺客或是采花大盗,老侯爷领着人就跟了过去。 他们跟着那道影子来到了已经被封的明月小筑,此时门上的锁居然是开着的,院子里也是亮着灯光,好像有人在里面走动,十分骇人。 门上的锁在白天的时候,是自己亲手锁上的,老侯爷觉得蹊跷,推门一看,院子里居然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那女人怀里抱着一团模糊的血肉,眼里一边流着血泪,一边开口唱着童谣,哄着怀中的那团血肉。 而在女人的旁边,则还盘亘着一条比成年男人的大腿还要粗壮的巨蛇。 巨蛇“嘶嘶”吐信,陡然见到有这么多人闯入,立即就冲过去开始撕咬,错乱不及之下,连老侯爷都是被咬掉了一根手指,护院们更是伤亡惨重。 这时候,老侯爷才相信了妾室死前所说的话。 如果不是神灵降下有关圣子出生的神谕,让她梦到了大蛇,致使她无故就有了身孕,自己就不会打死她,也不会打死她怀中的圣子,更不会让她冤魂不散,夜半和大蛇一起来找自己复仇。 老侯爷断指痛心,领着还活着的人就退出了院子,将院门给重新锁上,并朝里面放了一把火,试图将妾室的冤魂和那条巨蛇给烧死,跪地宣誓,声称自己会好好处理她的肉身,请她念在以往的情分,不要再纠缠于他,好生轮回投胎去。 这之后,老侯爷连夜命人将妾室的尸体给从乱葬岗里找了回来,挑了个日子,将盛放着妾室尸体的棺材郑重葬在了楚家的祖坟。 后来,妾室的冤魂果然不曾再出现,那条巨蛇似也是真的被那一把火给烧死了,消失无踪。 可侯府里的人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因那座院落至今已落锁四五十年,不论侯府里换了多少的奴仆,他们深夜在经过了明月小筑的时候,常常能听到里面有婴孩的哭声,女人唱童谣声,以及巨蛇“嘶嘶”吐信的声音传来。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那锁被打开来,女人抱着一团血肉,骑乘着巨蛇在明月小筑周围来回游荡。 而现在,这被称之为是禁地的明月小筑,居然会是现任侯夫人赵氏拨给楚云裳住的地方。 看着眼前有着数十年的时间未被打理,院墙上厚厚冰雪似是和别处的不同,融化的速度竟是十分缓慢,覆盖着底下枯黄的杂草,冷风“呼呼”一吹,无端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绿萼三个丫鬟忍不住缩了缩肩。 她们是侯府里的家生子,自是听过有关这明月小筑的传言。 所以,尽管现在还是白天,据说白天那妾室的冤魂是不会出现的,但她们还是由衷感到害怕。 楚云裳和花雉却是不怕。 两人对视一眼,楚云裳将楚喻交给了孙嬷嬷抱着,自己就和花雉跟着大白走过去。 “嗷吼!” 大白厉吼着,庞大的身躯撞上了那不知落了多少年灰尘的大门。 当即便听“咔嚓”一声,那把锈迹斑斑的锁被撞断,院落大门轰然大开。 门被大白给硬生生的撞开,冰雪簌簌掉落,大白却是根本来不及抖一下身上的雪,就瞬间伏低了身躯,龇着牙望向了院中的某处,浑身煞气陡出。 在它身后的楚云裳和花雉望过去,神色微微的变了变。 因为院子里,一棵不知是栽了多少年的梧桐树下,居然盘亘着一条足有水桶粗的巨蛇! “看来那个鬼故事,是真的啊。” 花雉诧异笑道,看着那数丈长的巨蛇被惊动,脑袋转过来,鲜红的信子“嘶嘶”吐着,冰冷的蛇瞳看向他们两人一狼。 楚云裳也是轻笑一声:“那个故事本来就是真的。听说老侯爷将那妾室的尸体给葬进了楚家祖坟,但圣子的尸体却被烧掉了,连骨灰都没留下,妾室冤魂不甘,将老侯爷吓得中风,在病床上耗了不过半月功夫,老侯爷就直接去了。” 但此事却被老侯爷的母亲给拦了下来,于是侯府里这么多人,也就只有楚云裳一个人知道真相。 ------题外话------ 群号:473381588,记得带敲门砖,不带不给放进来哟~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妖孽坊,爱哥v587,弯月绫紫,13765246662,宝贝年代,那枚小小坠儿,奶粉集团,吾笑依然,墨染浮生,恋龙王,春暖三月花开,染指经年,姬匡,勺子~,唯我独闷,tyr叶小兔,梵音入梦,若殇熙,予你三生迷离,a2373606522,叶染烟,、侵蚀emotiona°,我是邪神莫邪,宫野酒黛1,三秋为殇,骨冷,绿油油哒小柚子,邪傲妖妖,古心儿1,我是听听雨夜,滺萇假憩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44、鬼故事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5、大白vs巨蛇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因为这事情太玄乎,不仅牵扯到老侯爷谋害人命一尸两命,还牵扯到神谕圣子这些,所以,老侯爷死后,他母亲生怕妾室的冤魂还是不愿离开,就请了大仙来作法,想要将妾室冤魂给送走,免得扰侯府安宁。” 结果,作法当日,那大仙正用桃木剑去劈砍符纸上所显现出来的所谓妾室冤魂的时候,侯府里突然狂风大作,明月小筑被锁上的门打开,有巨蛇从院中窜出,直奔作法场地。 巨蛇体型太过耸人听闻,大家逃的逃跑的跑,场地一片混乱。 便在这般混乱间,巨蛇竟将大仙给一口吞入腹中,然后嘶声尖唳,蛇瞳中有血泪落下,似是在向世人昭示冤情。 原本那时还是青天白日的,但巨蛇这样一哭,整个懿都的天都是变了,狂风呼啸,乌云密布,雷雨交加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张符纸上只是被大仙给用隐秘手段所画出来的影子,居然真的成了一个人。 浑身鲜血,怀抱一团血肉,不是妾室冤魂,还能是谁? 不少人当场就被吓死了,没死的也是被吓得精神崩溃,就连老侯爷的母亲,亲自去过明月小筑落锁的,也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但这天过后,侯府里却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那被重新封住的明月小筑,也是安静了很久一段时间。 久到掌家的老侯爷母亲去世,现任楚家家主楚玺继承了侯位,掌控整个侯府,明月小筑,终于是在沉寂了十年后,再次惊吓了所有人。 但楚玺是楚玺,老侯爷是老侯爷,老侯爷生前所惹的孽债,楚玺并不想背负,也不想成天成夜的被妾室冤魂给纠缠,于是楚玺当机立断,依旧是封着明月小筑,但也请了真正的大师来重新施了法,并每年清明节都去妾室的坟前扫墓祭拜,将明月小筑设成了禁地,禁止任何人进入。 大约是见后人这样尊敬自己,妾室冤魂满意了,果然是不再怎么闹。 不过…… 事情可还没完。 “其实,我在怀上喻儿,离开侯府之前,我来过明月小筑这里,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花雉正听到兴头处,闻言不由问道:“什么奇怪的地方?” 楚云裳却是不肯说了,略有些神秘的笑了笑:“等会儿我们进去了,我指给你看,你就知道这个鬼故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尽管被楚云裳吊了胃口,但花雉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一点都不担心那条正盯着自己的巨蛇。 莫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此时的懿都,已经是要入春了,但雪还没化完,蛇类依旧是在冬眠,更何况这样一条看起来就知道是活了不少年月的巨蛇,更是不该在这时候醒来的。 但一边听着楚云裳说那鬼故事的后续,一边欣赏着巨蛇的花雉,却是觉得这条蛇真是个宝。 身前大白还正和巨蛇对峙着,不停的低吼,花雉瞧了会儿,伸手揪了揪大白的尾巴,惹得大白身体猛然紧绷,差点要回过头来咬他。 花雉笑着道:“大白,来,我和你打个商量。” 大白耳朵动了动,示意自己在听。 花雉道:“等会儿你狼躯一震,狼王之气一出,拿下这条蛇的时候,记得把它打到不能动就可以了,千万别打死了,这蛇我留着有用。”顿了顿,又补充道,“嗯,对七小姐和小少爷有用,对你也有用,对大家都是很有用的。” 大白这回没动耳朵,而是对着楚云裳的方向蹬了蹬后蹄。 楚云裳知道大白这是在让自己拿主意了。 她想了想,看向花雉:“这条蛇可是毒蛇。你是准备提取毒液,炼制些毒丹毒粉之类的?” 花雉一听,眼睛立时就亮了:“七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啊!属下其实也跟七小姐有些同门的关系,不过属下并不是神医谷里的人,只是和一个神医有些交情,神医教过属下不少用毒的法子,才会没事的时候搞那些东西来玩玩。” “这样啊。” 楚云裳应下来:“大白,你就照花雉说的,不要把蛇弄死就好。” 虽然那条巨蛇看起来很粗很长,蛇尾一卷,就能将人给直接勒死,杀伤力很是惊人。 但楚云裳还是相信,巨蛇只是巨蛇而已,鬼故事之中所说的它会尖唳,会流血泪,那都是有内幕的,根本不比自家大白的强悍。 她家的大白,那可是一狼既出,驷马难追! 果然,楚云裳一声令下,大白“嗷呜”一声,比之巨蛇也显得很是庞大健硕的身躯,如一颗炮弹般,瞬间就冲向了那条巨蛇。 “嘶!” 巨蛇厉鸣一声,似是察觉到大白的厉害,竟是游动着身体,想要后退。 然大白是正准备一展雄风来着,如何能让自己的猎物逃脱? 当即便又是长啸一声,极为凶猛的扑过去,牙爪并用,竟只那么两三下,就把巨蛇那看起来异常坚硬的鳞片,给直接划开了数道口子,鲜血淋漓,看起来惨不忍睹。 鲜血飞快的从体内流失,巨蛇嘶鸣一声,声音凄厉无比,听得离明月小筑极远的奴仆们,当即一个个都是退得更远了。 孙嬷嬷几人也是有些感到后背凉,但都站在原地没动,等着里面动静结束。 花雉见蛇血洒了一地,立即就跳进院子里去,施展着他那脸上漂的轻功,口中直念叨:“哎哟,大白,你真是浪费啊,这蛇血可也是宝贝,对你也有用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浪费呢,浪费是可耻的你知道吗……” 他念叨着,随手就从某个角落里拖出一个大盆来。 索性那大盆是瓷的,即便过了四五十年没人进来打扫,瓷盆也还没破,楚云裳便眼睁睁的看着花雉拖着那个大瓷盆,身形飘忽着追在大白的身后,接巨蛇身上流下来的血。 他速度很快,动作也很敏捷,接蛇血的同时,竟是没打扰到大白。 很快,他接了大半盆蛇血,大白也终于是停下撕咬的动作,将蹄爪上的血在雪地上蹭了蹭,骄傲的仰着头,走到一边。重生之有子无谋 ——————————————————————————————— 45、大白vs巨蛇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6、门被锁上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大白对上巨蛇,大白完胜! 身上雪白的皮毛被巨蛇的血给染得有些脏乱了,看起来很是有失风度,但大白雄赳赳气昂昂的以胜利者的姿态立在雪地里,却让人觉得这头白狼真是太帅了,简直没朋友。 花雉拖着装了不少蛇血的瓷盆,一边看着这么多的血眉开眼笑,一边还不忘夸大白。 “大白好样儿的!” 他转头看到大白身上染着的蛇血,不少还在一滴滴的往地上落,分明是没伤到大白身体分毫的。他看着看着,眼睛立时一亮,像是有着漫天星光倒映在其中,华光璀璨,豔丽动人。 顿时,整个院子里都因这一瞬间的风采而变得不再那么阴冷了,他松开手中的瓷盆,飞快的冲到大白面前,视线紧紧地黏在它身上,对着它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 大白被他看得不爽,朝他龇了龇牙。 干啥呢干啥呢! 没看过狼爷这么帅吗! 真是头长没见识哼! 大白嫌弃的看着他,却见他眼睛越来越亮,其中的惊喜之意也是越来越浓。 末了,他猛地一把就搂住了大白,使劲将它往自己怀里蹭,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大白,先前是小爷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你比这条蛇还要更加是个宝!不不不,你不是宝,宝怎能配得上你,你简直就是神灵降世,天底下再宝的东西都比不过你!” 大白被他搂得脖子直疼,又不明白这妖孽怎么突然就拽着自己疯了,当即前蹄一蹬,就挣扎开了他的怀抱,跳到一旁,比之前要更加嫌弃鄙夷的看着他。 二货! 傻缺! 你家狼爷我当然不是那条蛇能比的! 本狼血脉高贵,身份高贵,一条小蚯蚓而已,如何能和本狼相提并论?! 大白昂了昂脑袋,为这样厉害的自己感到十分的骄傲。 而眼看着巨蛇被大白给打得瘫在地上,动都不能动,楚云裳正准备进来,却听身后楚喻“呀呀”直叫,竟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想进来看看。 孙嬷嬷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楚喻在她怀中直闹腾,她只得求救的看向楚云裳。 楚云裳转回头来,见孙嬷嬷分明是怕这明月小筑里真的不干净,才不愿意让楚喻跟着进去,不由笑了笑,朝孙嬷嬷摆摆手:“嬷嬷,没事的,有大白和花雉在,都进来吧,咱们以后是要住在这里的,连进都不敢进可怎么行。” 孙嬷嬷听了,探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形,想了想,过来了。 绿萼也是个好奇心重的,虽然心里对老侯爷妾室的那个鬼故事很是害怕,但这大白天的,巨蛇已经被打伤了,想来那妾室冤魂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出现,于是她也就过来了。 她们两个都过去了,蓝月蓝香这对双胞胎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忙也跟上。 于是,离明月小筑很远的奴仆们,便瞠目结舌的看着楚云裳一行人,居然都进了院子里,没一个人留在外面的。 “天啊!都进去了!” “居然不怕那冤魂出来索命啊。” “不要命了不要命了,走走走,赶紧走,免得冤魂出来大开杀戒,我可还没活够。” 奴仆们逃也似的离开了。 而此时,刚从正厅过来的楚于岚,看到这一幕,当即心中也是有了疑惑。 明月小筑里住着妾室冤魂和巨蛇,这她是知道的,因她曾亲眼见过那条巨蛇。而且那个鬼故事背后的内幕,她身为父亲最宠爱的一个女儿,也是稍稍知道那么一点点。 不过也仅是一点点而已。 相比起楚云裳所知道的,那完全就是沧海一粟,算不得什么。 毕竟前世的楚云裳,可是在这里足足生活了一年的时间,明月小筑里的所有秘密,全被她摸索出来了。 所以,看着那院门大开的明月小筑,不知情的楚于岚就好奇了,楚云裳他们真的不怕碰到冤魂? 正想着,就感到陡然一股阴风吹来,吹落了院墙上的积雪,冰莹雪花狂肆的飞舞起来,铺天盖地一般,将人的视线都给遮住。 楚于岚忙伸手挡脸。 数息后,不等她放下挡住脸的手,就听“砰”的一声什么东西闭合的声音响起,她手一抖,犹豫了一会儿,朝明月小筑看过去,这才骇然现,那被大白撞开的门,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地上被撞断的锁,此时居然也已经是好好的锁在门环上,看起来好像楚云裳一行人从未进去过一样。 楚于岚顿觉毛骨悚然。 她急忙离开了,生怕沾染上阴气。 院外动静如何,已经进去了的楚云裳等人并不知道。 因为此前的他们,关上门后,在连同大白,一起将重伤无法动弹的巨蛇给搬离老梧桐树下的时候,现那树干面朝着屋舍的一面,居然有着一个人高的树洞。 花雉立即上前去查探。 许是因为武功高强,他望向那树洞深处,便看清下面居然是一条人为的通道。 “啧,有戏。” 他将这个现说给众人听,饶是年纪最小的蓝月蓝香,这时候也是明白了,这个看似和明月小筑没什么太大关系的树洞,或许就是那个鬼故事之中,至关重要的一点。 想清楚这一点,两个小丫鬟立时就不怎么害怕了,好奇的朝树洞凑过去,在花雉的帮助下,朝那个树洞里看去。 他们在这边研究着树洞,猜测着这里面的通道是会通往哪里,那边楚云裳则已经是领着孙嬷嬷和绿萼,带着楚喻开始进行探险了。 明月小筑和侯府里别的院子一样,分主仆两处,杂物间一处,不过这里还多了一个小厨房,以及后面的一大块荒地。 这块荒地,楚云裳知道,是老侯爷为了讨那名妾室欢心,特意栽培了许多名贵花种,让得明月小筑里一年四季花开都不带重样的。 他们正在院落里走动着,就听蓝香惊呼一声,然后当姐姐的蓝月立即跑了过来,神色慌张。 “小姐,不好了,院子的大门……被从外面给锁上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46、门被锁上了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7、痕迹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走回大门处,迎面就见蓝香正小尾巴一样的紧跟在花雉身后,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摆,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显然是被吓到了。 花雉则是在望着紧紧闭合着的大门,想着什么。 “怎么回事?” 楚云裳走过来,神色间并不如何焦灼:“被从外面锁上了?” 花雉点头:“属下正跟两个小丫头一起看树洞,听见有锁头插上的声音,过来一推,才现门已经锁上了。” 楚云裳道:“在此之前,你可听见有人来过?” “没有。” 旁边的大白也是摇了摇尾巴,它也没现有外人过来。 对于花雉和大白的说辞,楚云裳并不怀疑。 于是接下来,她也仅只是走过去,伸手推了推门,果然是被锁住了,凭她的力气,不太能推得开。 “大白。” 她喊了一声,大白会意,后蹄一蹬,再一刨,就动作敏捷的翻过了院墙,从外面凶狠的冲过来,把门给重新撞开。 外面的锁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楚云裳蹲下身,将这把有着四五十年历史的不知积了多少陈锈的铜锁拾起来,掂在手上,沉甸甸的,很是有些重量。 再看看锁眼,分明是被人动过了手脚,让这锁看起来还是能用的,实则动点小手段,就很容易将它撬开。 而在她拾起了这把锁后,一直在紧盯着她动作的蓝香惊呼:“小姐,上面好像有线!” 众人定睛一看,这把锁的锁头之上,的确是系着一根细细的丝线。 沿着这根丝线看去,竟是直连到大门的角落,楚云裳伸手一拉,丝线绷直,在那角落贴着院墙往某个地方延伸而去的方向,纤细的丝线在冰雪间闪烁着浅浅光泽,很明显就能看出这条丝线很长,直通向某个机关也说不定。 蓝香看着,立即就明白了:“小姐,这是有人故意弄的?” “嗯,鬼故事就是鬼故事,也只是故事而已,很多都是人编的,尤其是明月小筑里的这个鬼故事,更是老人们添油加醋编成的,所以你们用不着害怕。” 楚云裳淡淡道,沿着丝线走出院子。 众人好奇的跟上,竟是将整个明月小筑给绕了整整一圈,直来到了小筑的背阴处,才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砖下,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 这个机关很是简易,只要稍懂原理,三岁小孩都能做出来。 那么,也很显然的,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小机关,便是明月小筑院子大门上的锁时常自动开启闭合的根本原因,而根本不是所谓妾室冤魂造孽。 楚云裳放下手中的铜锁,转而捡起那块掩盖住机关的石砖。 “小姐,这砖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依旧是蓝香好奇的开口问道,楚云裳看了会儿那块石砖,便指给她看:“你看,这些青苔上是不是有地方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拿着它,然后手指不小心将青苔蹭掉后的样子。” 蓝香点头,楚云裳接着道:“你再仔细看,这上面还有划痕,像不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划过的样子?” 小丫鬟细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好像是被人拿刀子划的。小姐,会不会是谁为了赶时间,想快速启动这个机关,就用刀子撬开砖头的?” 刚刚他们现这里的时候,小姐可是费了一会儿功夫才将石头给从墙上卸下来。 楚云裳耸耸肩:“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旁边几人也是围过来逐一察看这块石砖,尤其是花雉,更是仔细摩挲了一下石砖上的那些刮痕,将自己的手掌和石砖上的光滑处对比了一下,沉吟了一瞬。 楚云裳笑着看他:“怎么,现什么了吗?” 花雉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看起来十分纤细,像闺阁小姐的一般细腻柔滑。但其实他的手和寻常男人的相比,大小是所差无几的,他刚刚对比石砖上的光滑处,现那人拿这块石砖所留下来的痕迹,和他手掌覆盖上去所留下来的痕迹差不多。 于是他便沉吟道:“像是一个男人用铁质的东西划出来的,金银玉器不可能会造成这样的痕迹,刀剑匕首也不可能。” 这石砖是搭建在院墙背阴之处,常年不见光,又长满青苔,环境十分的潮湿阴冷,几十年下来,怎么说质地都是变得有些松软了。若是锋利的兵器,恐怕第一次去划的时候,就已经将石砖给划成两半,根本不可能还让它完好保存到现在。 女性惯用的簪钗也不太可能。 因为这些划痕的宽度都很一致,若是金簪银钗之类的,如此刮划,尖头势必会造成磨损;而一旦磨损,划痕便不可能会这样齐整。 也只有铁质的,并且还不是普通的铁,而是进行过冶炼提纯的铁,材质上好,不易磨损,才极有可能会造成这样的痕迹。 楚云裳听了,同意他的说法:“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仅凭这一点,我们也不可能查出什么。” 花雉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地面,结成冰的光滑地面上并没有留下什么脚印:“嗯,侯府里人多眼杂,这大白天的也不是查事情的好时机。” 同样是清楚这一点,楚云裳放下石砖,拍拍手就站起来:“好了,我们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了。” 蓝香再问:“小姐,真的不能找到制作这个机关的人吗?他制作这个机关,肯定别有用心。” 楚云裳笑睨了她一眼:“鬼故事里的大蛇已经被制服,还剩下那个妾室的冤魂,和圣子的尸体,我们这么多人要住在明月小筑,迟早会现更多的内幕,所以不管怎样,这几天肯定会生点什么。到时我们若是找到了线索,顺着线索一查,不就能查到他头上了,现在仅凭着这点痕迹,恐怕是找不到他的。” 显然,经了这么一个机关,楚云裳有足够的理由断定,明月小筑这么多年来的恐怖诡谲,以及他们初来乍到便遇上的锁门事件,这目标都是直指同一个人—— ------题外话------ 讲明一下,这个案子不是平白无故写的,是为了牵扯出侯府里的一桩更深的内幕,为后文一个很大的*做铺垫重生之有子无谋 ——————————————————————————————— 47、痕迹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8、欺负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毁了机关,绞了丝线,楚云裳等人重新回了明月小筑。 明月小筑在侯府里地理位置较为偏西,之所以能被冠以“明月”二字,便是因为在主起居室外侧一面墙壁上,竟是打造了一座小型扶梯,人可登梯来到房顶,加之房顶建造得较为平坦,最适合夜晚赏月,故被当年的老侯爷命名“明月”,赐给了他最宠爱的妾室居住。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地势处西,日光难以照射过来,所以明月小筑这里才会显得比较阴冷,更为妾室冤魂的那个鬼故事增添了完美的可怕气氛。 而现在,作为明月小筑的新主人,楚云裳让大白陪楚喻玩,自己则亲自率着一干人,开始对整个院落进行打扫。 因时间已至中午,他们先将小厨房给清理了出来,准备用过饭再继续收拾其他屋子。 却是在清理小厨房的时候,许是因为今日的所见所闻皆是让人对明月小筑产生了极大的猎奇心理,负责做饭的蓝月蓝香竟是细心的现,尽管这里的灶台以及锅碗瓢盆看起来都很脏,灰尘很厚很厚,真的是几十年都没有人用过的,可它们上面还是有着不少人为的痕迹,分明是这几十年里,有人进来过。 可侯府里人人皆知明月小筑闹鬼,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违背侯爷的命令偷偷进来。 所以,这些痕迹,肯定是设置了铜锁机关的那个人! 姐妹俩立即将这个现告知给了楚云裳。 楚云裳一听,立即就笑了。 “鬼神之论本来就流传广泛,就算我们楚家是大家,也避免不了迷信。你们想啊,人本来就迷信,又亲眼见到了鬼魂复仇,哪怕能现其中的疑点,可心中恐惧,谁敢过来查探?我想,那个人恐怕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光明正大的动用这里的东西。” 众人一听,是的,可不就是这个理。 若非他们现了铜锁上的秘密,知道原来明月小筑是有人在暗地里操控的,他们也只会下意识的认为,小筑里是真的有冤魂,更谈何此刻还能在这里说话聊天。 蓝月蓝香想这些说不定很有可能会成为指出那个男人的线索,便认真的记下碗筷之上的痕迹以及摆放顺序,楚云裳见了,也只是笑,没有阻止。 等众人简单的用过午饭,开始打扫别的屋舍,楚云裳终于是解开了先前给花雉说的一个谜团。 推开主子才能居住的卧房的门,迎面便是呛鼻的灰尘。等飞扬的灰尘平静了些,不等楚云裳指给花雉看,他就已经直直地看向了房中一处,眼中亮得吓人。 接着倏然转头,既惊又喜的看向楚云裳。 “七小姐,这就是……” 楚云裳点点头:“看到这个,再结合之前那个机关,你应该知道这个鬼故事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花雉也是跟着点头:“知道了,这下知道了,完全真相大白了。只要等夜里那个男人再出现,我们来一场瓮中捉鳖,就能让那个妾室的冤魂彻底瞑目了。”顿了顿,有些疑惑,“不过,七小姐,您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楚云裳道:“你忘记我娘是干什么的了?” 花雉立即就明白过来:“不说这个,属下差点就要忘了。”然后开始拍马屁,“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强将无弱兵,夫人那么能干,生下来的女儿自然也是不弱的。” 说着,走上前去,伸手将那颜色艳红的物什给猛地从床榻上拽下来,看也不看就扔到了地上,捋了捋有些垂下来的袖子,就开始任劳任怨的干活。 楚云裳也是再看了眼那艳红色的物什,转手开始往地上洒水,和花雉一起打扫。 等夕阳西下,偌大的明月小筑,终于是在主仆几人的努力之下,清理去了原本的阴暗和肮脏,变得亮堂明净了起来。 尽管有着数十年的时间未曾进行修葺,但当初的老侯爷,看来是真的宠爱那名妾室,用来打造明月小筑的材料,皆是上等,所以楚云裳等人检查了一下,现也没有哪里需要翻修,只几处霉的地方需要注意一下。 看着露出了原先面貌的院落,绿萼叹道:“小姐,夫人让我们住在这里,恐怕她没想到,我们居然真的能住进来,还现这里的秘密吧。” 楚云裳道:“她就是欺压我们,不想看我们过平静日子,总想着要弄死我们才好。” 绿萼忿忿道:“小姐,我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侯府里的小姐,凭什么九小姐和十小姐就能过得好好的,您却偏要被他们一直欺负?” 即便是在小姐怀有身孕之前,小姐在侯府里的地位,也是不如何的。 懿都皆传,汝阳侯府楚家的嫡七小姐楚云裳,不仅身份尊贵,才华横溢,更是有幸拜在了神医谷医仙九方卿远的门下,学得一手能够起死回生的高超医术,是值得无数男人倾慕追随的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 但传言只是传言。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绿萼知道,她家小姐表面上看起来无比风光,其实在侯府里经常被女眷们给各种排挤打压,并不如真正的嫡女那般,享受着该享受的荣华富贵。 就连排在小姐前头的那六位少爷,除了三爷外,其余五位少爷也都是可着劲儿的喜欢欺负小姐,撕坏医书,烧掉孤本,这都还是轻的;严重点,在饭菜里下药,败坏闺阁清誉,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原本少爷们还未娶妻成家的时候,碍着女德,后院女眷们并不如何动作。等少爷们离开侯府,以夫人为首的女眷们,终于是变得一不可收拾,完全将小姐给当做奴婢一样来欺负,那等侮辱,连绿萼这种当惯了下人的都是无法忍受。 可楚云裳却好似是并不在意这些一般,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并不进行反抗。 不过如今却是…… 楚云裳微叹了一口气,音色有些深沉。 “绿萼,真正想弄死我们的,不是夫人。这侯府里的水,可比你想象的还要深。” ------题外话------ 无责任小剧场 蠢作者:艳红色的东东~那会是什么,肚兜吗,咩哈哈 衣裳:楼上好羞耻,如果真是肚兜,花雉可是亲、手、拿、了 妖孽:摸一摸,揉一揉,手感貌似很不错。妖孽牌肚兜,你,值得拥有 无影:楼上何弃疗,回家,吃药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48、欺负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49、夜半惊魂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侯府不比楚天澈在敏城里所居住的别院,这里没有地龙,因此一旦入夜,温度就会变得很低,根本不会有谁愿意在夜间出门。 卧房里,灯火灼灼,楚云裳正和儿子在床上讨价还价。 洗了热水澡的小孩儿脸蛋红扑扑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也是在灯火的映照下看起来有些亮晶晶的。他被自家娘亲严严实实的裹在温暖的被窝里,此时正艰难的伸出小手来,配合着口中的“咿呀”声,表达着什么。 【娘亲,到时候带我一起嘛,我想看看背后作怪的人到底是谁。】 楚云裳摇头:“不行,小孩子要早点睡觉,不然会长不高的。” 然楚喻哪里会信这话,当即就又继续比划着,试图说动自家娘亲。 【娘亲,我会很乖的,不会随便出声的,你就带上我吧,我真的好想看哦。】 “不行,说了不行,你就别再想着了,赶紧睡觉,不然明儿起不来了,看娘亲不揍你的小屁股。” 楚喻不甘的瘪瘪嘴,还想要再表达什么,就陡然闭了嘴,眼中有金芒陡然亮起,恍惚间,竟是比周围那一盏灯火还要更加耀眼。 楚云裳也是在同一时刻猛地转头,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刚刚,门外好像有人经过。 娘俩儿此时都不再说话,只对视了一眼,楚云裳当机立断,大白不在,她没敢让楚喻自己一个人留在屋里,给他穿了件袄子,自己也披了外衫,就抱着他准备下床。 却在这时,陡然有着一道惊叫声,从不远的屋里响起。 “啊——!鬼啊!” 惊叫声瞬间便划破了黑夜的寂静,楚云裳不用看也知道,现在的侯府,肯定有不少人都听见了这声音,想要往这里赶来看他们这些人被冤魂索命了。 怀中的楚喻听见这声惊叫,身体颤了颤。 毕竟年龄尚小,尽管知道这出现的鬼根本就是人假扮的,但他潜意识里还是有些害怕。 他不由往娘亲怀里更加贴近了,细嫩的手指也是揪住娘亲的衣襟,眼中金芒不停的闪烁着,正是在凭借着驭兽能力,来感知着外面的动静。 楚云裳没有耽搁,穿了鞋就抱他出去了。 院内众人果然也都是被这叫声给惊得全出来了,打眼一看,少了一人,正是绿萼。 “之前的喊声,是从绿萼房里传出来的?” 楚云裳问道,快步走向绿萼住的屋子。 住在绿萼旁边的蓝月蓝香也是有些怕,但还是点头:“我们跑出来之前,喊绿萼姐,绿萼姐没有理我们。”两人努力的回忆着,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害怕的地方,声音都是有些哆嗦,“绿萼姐、绿萼姐叫了一声后,就好像昏过去了,可是我们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楚云裳已经到了绿萼的屋前。 不等她动手,大白立即就冲上去,一爪子撩开了门。 房门大开,里面没有灯火,借着惨白的月光,众人能够看到,屋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滩殷红的鲜血,白日里被大白给惨虐的那条现在应该是呆在柴房里的巨蛇,此时正盘亘在血滩之上,粗大的蛇尾中卷着昏过去的一人,正是绿萼! 鼻腔中被新鲜的血腥味给充斥,楚云裳转手将楚喻交给孙嬷嬷,自己和花雉带着大白立即就进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濒临死亡,有些回光返照了,在白天流了许多血,可谓是元气大伤的巨蛇,此时竟是“嘶嘶”吐信,原本还有些松垮的蛇尾,在他们靠近后,立即就紧了力道,将绿萼的身体狠狠卷起,疼得少女眉头一皱,泪珠子立即就从眼角沁出来了。 可也正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让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绿萼睁开眼,视线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让她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的茫然,隐约间还残留着一丝恐惧之色。但很快,她看清了正朝自己过来的人,立即就叫道:“小姐,小姐!床下,床下面有……” 话还没说完,巨蛇就像是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蛇尾的力道当即变得更大了,疼得她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然,仅是这么几个字,楚云裳他们立即就明白了。 当即,照旧是大白去对付巨蛇,花雉则是运起轻功,直逼屋里的那张床榻。 “嘶嘶!” 面对着死敌,巨蛇这回没有退避,而是直接迎了上去。 冰冷的蛇瞳中满满的都是凶煞之意,它的尾巴依旧是在卷着绿萼,可其余的身躯却已是飞快的游动过来,巨嘴大张,沾染着最后一丝毒液的毒牙在黑暗中闪烁着森冷的光泽,它身上一半染着自身的蛇血,一半沾了地上的鲜血,两种颜色相互交错,让它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嗷吼!” 大白也是厉吼一声,抬爪就冲了过去,和巨蛇重新战到了一起。 两个庞然大物在房中厮打,桌椅茶具碎了一地。楚云裳站在靠门的位置,由于光线太暗,并不能照到阴影里的绿萼,她怕绿萼会被巨蛇给活活勒死,便从身上某处摸出几根银针来。 这些银针不同于以往她惯用的银针,通体较长,略粗,针尖磨得极利,一看就是能要人命的。 眼看着因巨蛇在和大白缠斗,被困在蛇尾里的绿萼难以脱身,楚云裳拿着银针,紧紧地盯着缠斗中的两道身影,而后陡然喝道:“大白!” 大白会意,庞大的身躯猛然朝旁边弹跳过去。 与此同时,楚云裳三步并作两步,已经飞快冲到了巨蛇被大白给咬得有些僵硬的身躯前,三根银针,对准它的七寸,狠狠扎了下去。 “嘶——!” 三针没顶,巨蛇凄鸣一声,粗长的身躯陡然就激烈的颤动了起来,被它尾巴给缠着的绿萼,也是得以脱离了桎梏,滚到一旁,狠狠的咳嗽喘气,被勒得青白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再看巨蛇,短暂的剧烈动作后,它终于是没了力气,重重的落在地上,了无生息。 这时,已经现了床下秘密的花雉喊道:“七小姐,快过来看!这里居然……”重生之有子无谋 ——————————————————————————————— 49、夜半惊魂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0、坚持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听见花雉的喊声,楚云裳踏过巨蛇尸体,立即过去。 这时,看屋里的动乱结束了,蓝月机敏的点了灯送进来,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带着腐蚀毒性的蛇血,和蓝香一起将绿萼从地上扶起来,给她倒水顺气。 抱着楚喻的孙嬷嬷也是进来了,用帕子轻捂住楚喻的口鼻,以免他受不了这里的血腥味。 孙嬷嬷是侯府里的老人,又是跟着楚云裳生母从那边嫁过来的,楚云裳的生母会些什么,她以前作为贴身奴婢,长久的耳濡目染,也是会一点。 于是,看着地上那滩混合了蛇血的鲜血,孙嬷嬷忍不住道:“小姐,这是真的血。” 楚云裳此时正和花雉蹲在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密道的入口边,朝里张望着,闻言便回头来看了一眼:“当然是真血,而且还是新鲜的,流出时间绝对不超过五息。” 也就是说,从绿萼出惊叫声,到他们闯进来之前,地上的血,不过才从人体内流出了五息的时间而已。 或者也可以换个说法。 从那个人装神弄鬼的来吓唬绿萼,到从这个密道逃离之前,他总共只花费了五息的时间。 不过这么短短五息,就将那条巨蛇给从柴房引到了这里,还弄了那么一大滩血,差点害死绿萼,准备以此让老侯爷妾室冤魂的名声在侯府里重新扬光大,从而将他们给赶出明月小筑,以免这里的秘密被曝光。 看着地上因时间的流逝,和夜间的低温而开始产生了变化的血,楚云裳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冷冽。 真是好样的。 算计了那么多年,如今趁着她娘不在侯府里,就敢算计到她的头上。 当真以为她娘不在这里,她就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孙嬷嬷皱了皱眉,担忧道:“小姐,那个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血,这么多的血,要在五息之内流出,难道……是他自己的?” “可不就是他自己的。” 楚云裳接过一盏灯,往密道里照了照:“这些血看起来多,其实加一起也就一小杯而已。他用了一点小手段,就让血看起来特别多,想要重现当年妾室被老侯爷打死的那个场景。” 数十年前,身怀六甲的妾室被老侯爷打死,腹中的胎儿掉了,那血也是流了满地,就和现在这滩血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由此,顺藤摸瓜便可推测得出,若非是他们及时赶来,恐怕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不仅仅是只有巨蛇和鲜血了,应当还会有妾室的冤魂和被抱在怀中的圣子血肉。 到那时,不论是谁,看到那样一幕,怕都是会被吓得疯。 孙嬷嬷听了,凑前仔细看了看,现的确如小姐所说,这并不全是人血,而是夹杂了一些和血色相同的颜料,便鱼目混珠的差点要瞒过人的眼睛。 这时,看清了密道所通往的方向,楚云裳想了想:“去打一桶水过来。”顿了顿,补充一句,“要最大的桶。”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通道,应该没那么简单。 估摸着里面设有不少的致命机关,才让她和花雉两人谁都不敢随意进去。 同时也足以从这点细节里看出,那个人的心思是有多么缜密,连个密道都要设置不让常人进入其中的机关。 因为这里都是女眷和小孩,担心那个幕后黑手还没离开明月小筑,会对独身出现的谁造成不利,花雉自告奋勇的去打水。 等水打来了,楚云裳亲自动手,将满满一大桶冷水给尽数倒进密道里。 果然,如她所见到的一样,因为担心密道垮塌,这地下通道竟不知何时还建起了坚实的石基,所以并不需要担心泥土将水给吸收完毕。一桶冷水倒下去,她放下水桶,起身就出了屋子,朝院中的那棵老梧桐走去。 众人俱跟在她身后。 等来到了老梧桐下,灯盏往树洞里送了送,灼灼火光照亮着下面的通道,果然能看到有着些微的水泽,被灯光给照亮了。 “通道里面有排水沟。” 楚云裳说着,继续观察树洞里的情况:“我从绿萼屋子里的密道倒水,水通过排水沟流向树洞这里,然后……”她顺着灯火所照亮的水光,抬头看向距离此处不远的正西方,“如果密道是呈直线挖通的话,应该是通往下人房那里。”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了看下人房所在的西面,忍不住开始思索起来。 能让妾室冤魂这个故事在侯府里流传了那么久的时间,还建造起了这样一个堪称是完美的地下密道…… 这一切的幕后使者,当真只是个侯府里的下人?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侯府里一些有心人,都该派人过来打探情况了。尤其是那么些位主子,那些人巴不得明月小筑这里的妾室冤魂赶紧出现,好将他们这干人给直接弄死。 不过,众人一致觉着,现下最在意这边情况的,应该是那个设法让自己的血流了一地的男人才对。 准确来说,应该是个老男人。 这一点,从最开始现铜锁丝线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想到了,难得达成共识。 都四五十年过去了,还能坚持着将妾室冤魂的孽债延续到了今日,除已经知道真相的楚云裳和花雉外,在场所有人都好奇了,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经历或者说是情感,才会让这个男人如此持之以恒? 若非此事涉及到太多的人命血案,大家恐怕还都要被这个男人给狠狠感动一把。 正想着,就听远处有着隐隐约约的嘈杂声传来,火光穿透夜色远远照过来,楚云裳不由转头,看向关得严严实实的院子大门。 等那声音越来越近,却是没敢真的靠近明月小筑,从侯府各处赶来的人集结在数丈之外,朝着小筑高声开喊。 “七小姐,七小姐?您院子里生什么事儿了,怎么刚才听到……有鬼?” 话音刚落,眼前在深夜火光中显得有些阴森的大门,突然打开来,少女苍白着脸,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既然来了,就都进来吧。” ------题外话------ 明天抓住真凶~重生之有子无谋 ——————————————————————————————— 50、坚持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1、逮到你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开门的是蓝月。 身形单薄的少女面色苍白,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好似透不进丝毫的光亮,活像是个没有生气的傀儡娃娃。便连说话也是显得死气沉沉,有气无力,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个活人在说话。 若非她还是有影子的,恐怕真的会被人认为她已经死掉了。 看着这样的蓝月,院外人们当即便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陡然一个个心跳加速,本来就迟疑的脚步,当即变得越迟疑了。 蓝月抬眸看向前方的人,现果然如同小姐所说,来的都是各位主子身边鼎力的护院,全是闻声过来想要查探明月小筑之中情况的。 她将门彻底打开,让到一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小姐说了,既然大家都想要亲眼看一看,那就都进来好了。”顿了顿,补充道,“放心,里面没有鬼的。” 她不说鬼还好。 一说里面没有鬼,护院们更加犹疑不定了。 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都是统一将询问的目光停驻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蓝月看过去,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人,侯府里的下人一般都喊他赵大,是夫人从自己娘家里带来这边的。 被这么多人给看着,赵大平庸无奇的脸上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双眼睛,却已经是不受控制的看向了大开着的院门。 这一看,才看清院里没有点灯,只隐约三三两两的细微光泽在暗色中微微的闪烁,看起来好像蛰伏在阴影中的什么东西的眼睛。这大半夜的本来温度就低,凉风一吹,便好像是乱葬岗里常刮的阴风一样,平白让人感到有些阴森恐怖。 见蓝月正在看着自己,少女眼中非常平静,死寂无比,让赵大莫名觉得有些诡异。 他想了想,再看看周围望着自己的人,终于是下了决定:“七小姐这里不平静,各位主子都是十分担心。我们都已经代主子来到这里,总不能什么都没见到,就回去复命吧,好了,都听我的,等会儿大家进去后,不要乱走,也不要乱看,更不要乱摸,不然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保不住你们。” 其余护院听了,有人想走的,但一想到自己空着两手回去,一定会被主子给惩罚,当下也都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紧紧地跟在赵大身后,一齐进去了。 明月小筑的院子很大,一下子多了这么*个人进来,站在院中,很是显得空旷。 由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赵大等人正以一种恐惧、害怕、好奇等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用眼神来膜拜这在侯府里封了四五十年之久的院落的时候,就听身后“砰”的一声,他们受惊的回头一看,现只是蓝月关上了门而已。 “吓死人了。” 有人小声的咕哝了一句,旁人听见了,也都是心有戚戚。 这时候,旁边一个一直亮着灯的下人房的屋里,有和蓝月声音相似的说话声传来:“人都进来了吗?小姐让你们过来,好好看,仔细看,看个清清楚楚,再回去跟诸位主子禀报。” 赵大等人听着,越觉得这明月小筑真的是越来越诡异了。 本来就是死了人又闹鬼的,现如今七小姐住在这里,她和她的丫鬟好像也都变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那个传言里说的,老侯爷妾室的冤魂,还有什么圣子,今晚上全都出来了? 想到这里,有人浑身衣衫立时被冷汗浸湿,刚想开口说出去,就见赵大已经领着其他人朝那间下人房过去了,不得已,急忙也跟了过去。 不过才到绿萼那间下人房的前面,还没靠近门口,他们就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像是,像是……” “是不是血味啊?” 赵大等人疾走几步,往那正开着门的屋子一看,果然,屋里的地面上赫然有着一大滩血迹,血迹旁还盘亘着一条巨蛇的尸体。 此时,在那巨蛇尸体之前,正有人在其七寸之处上做些什么,不是楚云裳,还能是谁? “见过七小姐。” 不知道那条巨蛇是不是真的死了,赵大等人不敢过来,只挤在门口,远远的见礼。 他们目光俱是死死地盯在巨蛇的尸体上。 看来,这就是传言里,那个在梦中让老侯爷妾室怀上圣子、并在妾室死后多次想要为冤死的妾室昭雪的大蛇了? 大蛇都出现了,那妾室冤魂和圣子呢? 赵大等人觉得脖子边有些凉飕飕的。 这时,楚云裳已经将先前动用的三根银针从巨蛇七寸中取出。 由于银针是神医谷里专用特殊材料所打造的,因此即便沾染上了巨蛇的血和毒液,银针也没有被腐蚀分毫。她找了块帕子将银针上沾的东西给擦去,转头看向门口赵大等人。 “已经死了。进来看看吧。” 七小姐都话了,护院们你推我我推你的,最终还是赵大自己一个人进来。 这屋里不止楚云裳一人,赵大边走边小心翼翼的打量,被叫做是大白的白狼,不知道是谁派来的花雉,七小姐的奶娘孙嬷嬷,和蓝月长得很像的蓝香,还一个七小姐的贴身丫鬟绿萼。 楚云裳身边的人此刻都集中在这屋子里。 他们看着走得无比缓慢的赵大,视线中有着嘲弄,有着冷笑,更有着洞悉一切的冷静。 赵大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灌了铅一样,越走越沉。 等赵大要走过来的时候,楚云裳突然站起身,将银针收好,就和赵大擦身而过,向门口走去。 赵大看了她一眼,继续朝巨蛇那边走。 见楚云裳要出来,挤在门口的护院们立即让开一条路。 楚云裳这时候却是站住不走了,转而喊道:“大白。” 大白会意,“噌”一下就窜到了赵大的身边,凑近他嗅着什么。 赵大条件反射的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大白嗅过他后,又去嗅其他的护院。 它一个人接一个人的嗅,很快,在嗅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嗷呜”厉吼了一声,扬蹄瞬间就将这人给扑倒! 与此同时,楚云裳冷冷一笑。 “逮到你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51、逮到你了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2、复仇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人陡然被白狼扑倒在地,这突状况简直是吓了毫无防备的赵大等人一大跳。 看着那人被体型庞大的白狼给死死地按在地上,口中出“嗬嗬”的在极度惊恐之下才会产生的喉头滚动的声音,旁边的护院们咽了咽唾液,不敢上前去救他,纷纷离得远了,生怕自己也被那白狼给制住。 屋里的赵大也是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被白狼蹄爪按住,那人挣扎着想要从白狼的桎梏下逃脱出来,四肢疯狂的甩动,拼命想要将白狼给推开,却是一点用都没有,只能承受着白狼可怕的力道,口中“嗬嗬”不停,却终于是说出话来。 “七、七小姐,救、救命……” 眼看着那人几乎是在下一刻就会被大白给这样活活压死,楚云裳冷睨着他,道:“好了大白,放开他。” 大白依言冲着身下这人满含威胁之意的低吼了一声,露出在黑夜里也显得森白的尖利獠牙,才身姿轻盈的跃到一旁,不屑的盯着他。 月光和灯光交错着照来,护院们看清,这人不是别人,乃是侯爷在府里最看重的人,同时也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除主子外最敬畏的人,楚家的管家,楚昌。 楚昌担任楚家管家一职,已经二三十年了,是楚玺在侯府里最信任的人之一,在下人们之中也很是有些威望。 所以,看着老管家居然被七小姐的白狼扑倒,有人忍不住就问了。 “七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老管家站得好好的,那狼,怎么就扑到他身上了?” “是啊七小姐,那狼只听您的话,您这样对老管家,是要做什么?” 护院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楚云裳也不打断他们,只安静的听着。 等他们都问完了,她才看着似乎是被大白给压得伤到了骨头,躺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的楚昌,选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来进行回答。 “你们知道,在大白把他扑倒之前,他在干什么吗?” 护院们摇摇头。 当时他们都在看着赵大和大白,谁都没空去看身边的人。 于是楚云裳就道:“他在想办法扔掉他手上的指环,因为那个指环,是个很重要的物证。” 指环,物证? 护院们听了,下意识的就低头看向楚昌的左手。 ——但凡是侯府里的人,乃至于是府外的一些人,都是知道,汝阳侯府的老管家,左手大拇指上,常年戴着一枚精铁打造而成的指环。 因那指环的造型很是奇特,说是貔貅,却又不是貔貅,说是麒麟,可也不是麒麟,是一头人们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种长相狰狞的凶兽,所以人一眼就能记住,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见众人都往自己的指环上看,楚昌手指忍不住缩了缩。 他再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终于是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来不及拍一拍身上的灰尘,就朝着楚云裳跪下来。 “七小姐,老奴是犯了什么错,让您这样生气,您说,若真是老奴的错,老奴一定改。” 他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也是颤巍巍的,听起来好像破旧的老木门被风吹得“嘎吱嘎吱”响,有些嘶哑,有些刺耳,听得人耳膜都要不舒服。 他的脸色也很是苍白,并且因为年纪太大的缘故,他的皮肤有许多褶皱,嘴里更是因一系列的动作而不停的剧烈喘气,看那样子,像是他下一刻就会喘不过气来,突然的昏死过去。 看着这样的老管家,不少护院都是心生怜悯,想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却听楚云裳淡淡说了句话。 “老管家为侯府兢兢业业了几十年,什么时候犯过错?犯错的,不是早就已经去世的老侯爷的母亲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包括已经知道了真相的花雉,也是震惊的看向楚云裳。 这句话…… 什么意思? 楚云裳走过来,来到跪地的楚昌面前,微微俯下身,声音轻轻。 “难道我说的不对?楚、昌。” 她大概是故意的,喊出他的名字,却是恶趣味一样拉长停顿,是有意让人注意他名字之中所隐藏着的什么含义。 可在场除了楚昌本人之外,没人能懂。 于是看着楚昌因自己这几句话,陡然就瘫在了地上的身体,楚云裳站直了,开始吩咐:“去将侯爷和夫人请来,就说我这里的鬼已经被捉住了,是要就地处理了还是送去官府,需要他们来决定。” 虽不明白楚云裳为什么要说老管家是鬼,但赵大明白机不可失,立即就出了明月小筑,匆匆赶向夫人的院子。 其余护院也是都跟着走了,赶紧回去将各自的主子给请过来。 人都走了,明月小筑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夜风“呼呼”吹个不停,吹得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有些凉。楚云裳垂眸看着瘫在地上的人,说道:“在他们回来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楚昌不语。 于是楚云裳继续道:“四十多年前,老侯爷奉皇命去外地办事,你趁老侯爷出远门的时候,来到明月小筑,欲与老侯爷最宠爱的妾室苟合。可妾室不从,于是你就用药迷晕了她,并给她做了个是梦中大蛇和她在一起的假象,让她以为自己被上天神灵眷顾,即将怀上携神谕下凡而来的圣子。” 因为是用了药,又算好了时间,所以妾室果然如他所料,有了身子。 原以为老侯爷出远门,至少要一两年才能回来,却不料老侯爷三个月后就回来了,理所当然的,现妾室怀孕,老侯爷震怒,将她活活打死,一尸两命。 原本楚昌让妾室怀孕,并想让她生下孩子,都是对他某一个计划有着很大推动作用的。可妾室死了,孩子也掉了,计划被毁,他一怒之下,开始复仇。 制作机关,捉来巨蛇,扮成冤魂,怀抱死去的胎儿。 这一切都是进展得十分顺利,哪怕老侯爷的母亲现了事情的背后一直都是他在操控,但碍着一个秘密,那个女人直到死,也没有揭他。 ------题外话------ 最近撞邪,身体各种出岔子……不知道能撑多久重生之有子无谋 ——————————————————————————————— 52、复仇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3、真相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月光惨白,星光黯淡,朦胧的灯火照亮了院落里的无边黑暗,让一切违背本心的肮脏和罪恶都暴露在光明之下,接受规则的审判和制裁。 血腥味从屋子里缓缓的逸散出来,夹杂在冰冷的夜风中,刺激得人鼻腔都要酸。 “你想要孩子,还是个苟合之下才能有的孩子,老侯爷的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最宠爱的一个?” 楚云裳轻声说着,像是怕惊扰了这里死不瞑目的冤魂一样,声音在幽幽夜风中颇为飘渺:“况且,她的身份,是否最适合与你苟合,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为什么偏要选她?她多无辜啊,本来就不该被牵扯进来的,偏生被你计划,不仅当了老侯爷的女人,最后还要委身于你,死都不瞑目。” 因为有些事情,不是能够在这个时候在人前曝光出来的,所以这番话楚云裳说得有所隐瞒,让得众人都有些无法理解。 但楚昌却是完全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老管家依旧是跪伏在地上,身体因事情败露而瘫软着,再直不起来。他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似的,整个人变得苍老无比,再看不出平日里的精神矍铄,只像个垂暮的老人,无能为力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听着楚云裳的话,他垂着头,众人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能听得他喉咙滚动着“嗬嗬”两声,而后声音嘶哑的开口。 “七小姐,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块红盖头啊。”说到这个,楚云裳忍不住笑起来,“床上的那块红盖头,不是你亲自放上去的吗?” 楚昌瞳孔瞬间一缩。 他猛然抬头,目光变得凌厉无比,好似能生生在人身上戳开两个血洞一样,直直地盯在楚云裳身上。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块红盖头,就是和她有关的?” 楚云裳面色平静:“侯府账房里有记录,老侯爷纳她的当日,是以平妻的规格抬进侯府里的。她穿的是全懿都里最好的绣娘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绣出来的嫁衣,红盖头也是用千金难买的流云锦织就。听说,那块红盖头上,镶嵌了总共九颗东珠,以及无数的宝石玛瑙,在当时可是风靡了整个懿都,许多女人都是因此想要嫁进侯府里来,享受楚家的荣华富贵。” 那样一块能让所有女人眼馋的华美盖头,没有被置放在女人最私密最宝贵的地方,而是被以一个祭奠亡魂的方式,整整齐齐的铺在床榻之上。 若不是和红盖头的主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楚昌他怎能翻出这个来? 所以当时,在主起居室里,看到红盖头后,不用楚云裳引导,花雉一下子就知道,有关妾室冤魂的那个鬼故事,真心是有人为了复仇,方才凭空捏造出来的假象。 而且,很容易就能猜出来,能够那样看重妾室的红盖头,坚持了几十年的时间都在为她复仇,那背后的人不是妾室的亲人,便是让妾室怀孕的奸夫。 不过现在看来,假象已经被拆穿,背后的真相,却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其中最让花雉在意的,就是楚昌他,到底和妾室之间是什么关系? 而听楚云裳刚才那一段话,似乎妾室和楚玺之间,也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不过接下来楚云裳和楚昌之间的对话,众人就不知道了,花雉也没能知道。 因为楚昌看着楚云裳,目光诡异而奇特,像是明知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但心里头却又有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直在保守着从未说出口,如今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准备将它给说出来的样子。 他说道:“七小姐,既然您知道了这么多,不妨再让老奴多告诉您一些。” 说着,他笑了笑,笑声在夜间显得有些阴森和苍凉:“好让您知道,这侯府里的水,到底是有多深,捏造出这个故事的,到底是谁……” 楚云裳听着,莫名觉得这个夜,委实是有些冷了。 …… 等先前离开的护院们,将各位主子都给请过来的时候,楚昌已经将整个事情绝大部分的前因后果,都说给了楚云裳听。 末了,听着那由远及近的嘈杂声,老管家看着眼前这个比起她的生母,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七小姐,终于是自内心的笑了一笑,笑容真诚。 “七小姐,老奴知道您对楚家,早就存在了毁灭之心。这样也好。待得有朝一日,您寻到了合适的时机,请去越王府找越王,他会告诉你剩下的一切,会帮你毁了整个楚家,一草一木,都绝不会留下,好让楚家,彻底的消失在大周朝里。只有楚家消失了,才是真正的保住了楚家的百年名声,不会被后人唾弃。”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虽嘶哑,但却没有那么难听了。他目光慈爱的看着楚云裳,像是在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后辈,却不会让她感到奇怪。 等外面的人将将要进入院子里,她终于是开口,喊出了她对这个老人最正确的称呼。 “二爷爷,多谢你。” 楚昌呵呵一笑:“你果然全都知道。” 楚云裳是现任汝阳侯楚玺的女儿,而老侯爷则是楚玺的父亲。 这样算一下,老侯爷就是楚云裳的爷爷,现在楚云裳又喊楚昌二爷爷,楚昌其实就是老侯爷的二弟。 并且还是一母同出,有着真正血脉关系的嫡亲。 至于被牵扯进侯府内幕的那个妾室…… 楚云裳觉得,或许她也会如同老侯爷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太奶奶一样,不到时机成熟,就永远不会将这层关系给公之于众,到死也会将这个秘密给带进棺材里去。 因为楚昌说出来的那些连她也不曾知道的真相,实在是太惊人、太吓人。 让她都有些感到胆寒。 这时,以楚玺为首的各位主子,已经是进了院落。老梧桐树下,看着面前的老人,楚云裳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二爷爷,走好。” 眼角被明亮的火光照得有些泛红,楚昌笑着点头:“七小姐,再见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53、真相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4、情人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一家之主楚玺已来,楚云裳迎过去,刚要向他解释有关老侯爷妾室冤魂作孽的真相,就听“砰”的一声,有人借着火光看清老梧桐下的情景,顿时惊呼出声。 “鬼,有鬼……不对,不是鬼,是老管家!” 听见“老管家”三字,楚玺忙走过去看。 赵氏等女眷们没有上前。 她们嗅到空中的血腥味,不由都皱着眉用丝帕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站在原地远远的张望着,想象着此刻那边可能会生的场景。 这时候,楚玺已经来到了老梧桐前。 楚云裳也是走了回来,垂眸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觉得有些刺眼。 楚玺则是微微瞠了双目,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因他看到,梧桐树下,他在侯府里最信任最看重的管家,为他管理了二三十年侯府上上下下各种大小事务的管家,此刻竟是身穿着染遍了血的白衣,长披散开来,满头满脸皆是血,手中更是抱着一团模糊的血肉,倒在树干上的那个树洞之前,两眼大睁,赫然也是死不瞑目。 也是死不瞑目! 楚玺拢在广袖之中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因为眼前这一幕,和几十年前同样是生在这明月小筑里他亲眼见到的一幕,无比的相似! 都是身穿着素衣,都是披散着头,都是浑身鲜血,都是抱着死胎,都是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眼前的一切皆被血色覆盖,耳边似是有着女人的求饶声、孩童的哭泣声、巨蛇吐信声、以及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亡魂的哀嚎声,从黑暗中遥遥传来,让楚玺呼吸都是要变得颤抖。 恍惚间,他似是看到,光线暗淡的狭小柴房里,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霉味,角落里时不时有着蟑螂老鼠爬过。被雨淋得全了霉的稻草间,那个长相美艳的女人跪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声声泣血为自己进行着辩解。 “妾身没有偷人!侯爷,您要相信妾身,妾身这么久以来,就只呆在侯府里,哪里都没去过!妾身真的没有偷人!侯爷,您要相信妾身啊,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是冤枉的啊侯爷!” 女人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了,她艰难的跪着,这个动作做起来难免让她有些痛苦。 但她咬着唇,一声痛都不敢喊,只心惊胆战的望着上方的人,恐惧得脸色都是煞白,被关在这里不过两天,她竟已是瘦得皮包骨头,再看不出原先的美貌。 老侯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早已是被重重怒火给覆盖,再看不出丝毫的清明,再看不出丝毫的疼宠。 听着女人的辩解,他猛然挥手,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贱人,还敢狡辩!” “啪!” 女人被扇得重重倒地,本就惨白的脸色,当即变得更加难看了。 鲜红的掌印很快就从颊边显现了出来,可见老侯爷怒气是有多重。 她眼睛倏然睁大,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身体颤抖得厉害。她能感到肚子里的孩子,因刚才那一撞,似乎要离她而去了。 可老侯爷并没有现这一点。 只目光鄙夷、厌恶、痛恨的看着地上的女人,双手紧握,青筋暴露,汹涌的怒气完全击溃了他的理智:“贱人!本侯才出去三个月而已,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偷人!你怎么有那个胆子,给本侯戴绿帽子?!” 女人听了,嘴唇被咬破,眼里的泪流干了,她几乎是要哭出血来:“侯爷,妾身真的没有啊,侯爷,妾身是清白的,这个孩子不是妾身和别的男人生的,真的是妾身在梦里梦到的!” 可不管她如何的辩解,如何的澄清,老侯爷都是听不进去。 他甚至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恶,就算是死了,那也绝对是死不足惜! 于是,扒在柴房窗户下,透过窗缝望着里面的楚玺,就眼睁睁的看到,女人越是辩解,他的父亲就越是生气,直至最后,他的父亲竟是一手扯住女人的头,不停的扇她巴掌,还狠狠踹她的肚子。 “噼啪——!” 头顶天空突然有着一道雷鸣炸响,惊醒了偷窥着的楚玺的同时,也惊醒了柴房里的人。 此时的柴房,已经遍地鲜血。 女人不再哭泣哀求,睁大了眼倒在血泊里,身体蜷成一团,没了气息;她的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团模糊的血肉,正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胎儿。 看着这样血腥的场景,年幼的楚玺只想吐,转头就跑了。 这个场景,他从小就记着,直至如今,几十年了,回想起来,那鲜血、那惨叫,仿佛都还历历在目,像是昨天才刚刚生过一样。 回想着几十年前亲眼看到的妾室之死,楚玺有些恍惚。 离他最近的楚云裳自然察觉到他的变化。 楚昌已死,作为现在侯府之中唯一的知情人,楚云裳心中比谁都明白,他这个样子,只是回想起了小时候所见到的妾室之死那一幕,并不是因为心痛楚昌的自杀。 当然,也更加不是因为心痛楚昌这个同脉长辈的死亡。 他并不知道楚昌和他的父亲是兄弟。 楚云裳看着他的背影,眸中平静,声音也是平静。 “父亲,您怎么了?这几十年来,老管家装神弄鬼,害死了那么多的人,搅了侯府那么多年的安宁,如今他死了,是罪有应得,父亲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她的话让楚玺立即回神。 索性是在官场上打滚多年,楚玺很快就控制住了波动的情绪。 再看了看眼前遍布了血色的尸体,他闭了闭眼,叹口气:“云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头到尾都说一遍吧。” 楚云裳立即简单的说给他听。 不过其中也有所改动,比如楚昌之所以会为妾室报仇,乃是因为妾室是楚昌的情人,楚昌为爱冲昏头脑,才会选择复仇,还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这个说法显然很容易让人接受。 楚玺听了,沉默不语,只垂眸再看了眼楚昌的尸体,终于是不知出自何种意味,沉沉叹了口气。重生之有子无谋 ——————————————————————————————— 54、情人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5、脑袋不想要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最后,念着楚昌在侯府呆了那么多年的份上,楚玺没让人将他的尸体扔到乱葬岗,而是购置了一副简单的薄棺,便将他草草下葬。 在楚玺的手下当了几十年的管家,纵观楚昌这一生,始终都只为妾室冤魂而活,从未娶妻纳妾,更没有一子半女。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他的孩子,早在几十年前,就被他的兄长给害死了。 尽管那个孩子只是一个用来推动计划的最佳产物,即便它真的出生了,可往后能否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也一直都是个未知数。 但不可否认,那未出生便已死去的孩子,体内流淌着的,的确是楚昌的血脉。 可孩子已经死了很多年。 而他如今也是死了。 楚昌的棺材被送出侯府,准备去下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 远远看着身高马大的护院扛着棺材就要出府,楚云裳指着那棺材,对着怀中的楚喻说道:“喻儿,你知道他是谁吗?” 楚喻摇头。 楚云裳道:“他是娘亲的二爷爷。” 娘亲的二爷爷? 楚喻想了想,那他岂不就是自己太爷爷那一辈的? 仔细斟酌一下,楚昌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以楚家家生子的身份出现在人前的,所以尽管有人无法理解为什么区区一个管家而已,居然也能姓楚,但却从未有人提出要让他换一个姓氏。 却不承想,原来他真的是楚家人,还是身份高贵的一人。 然后又听楚云裳开口,但这回声音压得极低,低得几乎要让楚喻听不见。 “其实拿他和父亲相比,他才更像是我爷爷才对……” 半夜他自杀前,她曾近距离的观察过他的面容。 那时她才悚然觉,他和楚玺竟然至少有着八成像。 老侯爷死得早,所以她没有亲眼见过老侯爷的长相,而只是从画像上见过。虽然画像上画出来的容貌,和真人有些细微的差别,但扪心自问,楚云裳还是觉得,楚玺和老侯爷长得一点都不像。 反倒是老侯爷这么个弟弟,竟是和楚玺的面容有着惊人的相似。 据她以前所看过的野史里,有着那么一段记录—— 说是某个朝代里,后宫里的一位妃嫔,为在深深宫闱之中护住自己诞下的龙子,便以狸猫换太子的方法,成功鱼目混珠,用障眼法保全了自己的孩子。 现如今,楚昌和老侯爷,二爷爷和爷爷,弟弟和兄长。 到底谁是狸猫谁是太子,除了当年那位当母亲的女人,谁又能知道呢? 可人死如灯灭,许多年前的真相,早已随着尸骨一同被葬入地底深处,谁也无法再从一堆骷髅之中查探出当年的真相。 护院们扛着棺材从侧门出了府,楚云裳也没再继续呆着,抱着楚喻晒了会儿太阳,估摸着午饭已经做好了,这才回了明月小筑。 不知是不是因为罪魁祸首身死,有关妾室冤魂的鬼故事自然也就不攻自破,原本看起来很是阴森恐怖的院落,此刻沐浴在阳光之下,华美精致得有如是画师笔下最好的亭台楼阁,到处都彰显着新生的气息。 楚云裳不由想起夜里那些女眷们离开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她微微笑了笑,恐怕就是赵氏自己,也根本没想到明月小筑其实才是侯府里最好的院落吧。 只是可惜了,她以前住的就是最好的云水小筑,现在也还是要住更好的明月小筑。 进了院子,浓郁的饭香从小厨房里逸散开来,楚云裳经过的时候,朝里面看了一眼,蓝月和蓝香正忙得热火朝天,许是因为现在多了花雉和大白,向来都很少做饭的绿萼,也是在其中打着下手。 三个丫鬟在炒着饭菜,孙嬷嬷则是准备端菜,至于花雉,那家伙不知是跑哪里去了,楚云裳也懒得管他。 反正到了饭点,他自己会回来的。 路过院里的那棵老梧桐,大白正卧在下面懒洋洋的打着盹儿。它身后的树洞,已经连同绿萼屋子里床下那个密道通口一样,都被堵住了,整个院子里像是根本生过闹鬼死人事件一样,安静祥和得如同普通人家里最寻常的一个中午。 但楚云裳知道,这样的宁静,不会持续多久。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由想起前世自己和喻儿孙嬷嬷等人来到这里的第一晚。 当时的她,月子还未坐好,体弱多病,又遭了暗杀,如同乞丐一样长途跋涉乞讨回了懿都。 虽在侯府门口被护院给刁难,但却得了越王出手相助。后便和之前所经历的一模一样,楚玺、赵氏、楚元翘,连番上阵,将她这个名义上的嫡女教训欺压得苦不堪言,末了赵氏便拨给她明月小筑这么个鬼屋,让她在这里住。 那个时候,她未曾像现在这样一步步的查出鬼故事背后的真相,只和孙嬷嬷几人一起,挤在一直以来都是被种种诡异可怕所渲染着的堆满了灰尘的屋子里,战战兢兢睁眼到天明。 再后来…… 楚云裳眯了眯眼睛。 那真是永不堪回首的往事。 午饭做好了后,孙嬷嬷正往楚云裳的屋子里端菜。花雉在这时候回来了,一进来就脸色不好的看向楚云裳:“七小姐。” 楚云裳抬头看他:“怎么了?” 花雉向来都是个勾魂摄魄的妖孽姿态,可现在却难得脸色难看,直让人觉得是什么糟心事,居然能让美人蹙眉。 他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越觉得这个汝阳侯府当真是比素来被誉为是女人战场的后宫还要来得更让人恶心:“七小姐,刚才属下探听到一件事儿。” “嗯?什么事。” “属下听赵大他们私下里唠嗑,说是侯夫人给账房的管事下了吩咐,往后咱们这院子里的人,月钱统统少一半,其他该送来的东西,也都给扣下了,说是全要送楚于岚的院子里,不往咱们这边送。” 花雉说着,回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对话,越觉得怒火中烧。 楚云裳现在是他的主子。 敢这样剥削他的主子,脑袋不想要了? ------题外话------ 无责任小剧场 九方:亲妈,我啥时候出来,等不及了都 衣裳:对啊,没楼上这货,生活都无趣了 蠢作者:你出来干啥,没看见你媳妇正忙着斗渣,你出来当花瓶吗 妖孽:花瓶有我就够了 九方【哀怨的画圈圈】:那我啥时候能出来? 蠢作者:你会在梦中同你媳妇相会 九方:……天道不公qaq! 感谢qquser7067951,妖孽坊,雪舞浅笑,a2373606522的长评~摸摸胸 感谢春暖三月花开,纪念你曾经的好,爱哥v587,妖孽坊,妖娆小桃,蔓青子子,我是听听雨夜,婳凉,雪舞浅笑,tyr叶小兔,羽秋雅美,唯我独闷的花花钻钻打赏和月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55、脑袋不想要了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6、捣乱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听着花雉的告状,楚云裳默了一默,才轻笑出声。 笑声一如既往的清清冷冷,但周围人很轻易就能听出她笑意之下隐藏着的冰冷。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立即去赵氏那边对峙,让赵氏将本该属于她的权利全都拿回来的时候,却见她给自己和楚喻净了手,拿了筷子就开始用饭,道:“随他们去。左右他们不把我们当一家人看,我们也不需要热脸贴冷屁股。以后该怎样就怎样,他们欺负我们,我们也不能伏低做小。” 众人一听,立时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昨儿刚回侯府,侯爷和女眷们那样步步紧逼,也没见小姐显露过半分弱势。 可今儿这是怎么了,小姐居然说随他们去? 心直口快的绿萼立即就开口了:“小姐,凭什么要随他们去啊,那本来就该是我们的东西,我们难道还不能去要回来?” 绿萼一说话,孙嬷嬷也是忍不住劝道:“小姐,说得对啊,这件事上,一旦我们不表态,他们会更以为我们好欺负,今儿个是扣了我们的东西,明儿个说不定就是连那一半的月钱都不。小姐,隐忍是必要的,但只能一时,不能一世啊。” 楚云裳听着,手中的筷子还未碰上饭菜,就又放了回去。 她觉得,她要是不把话都给说清楚,这顿饭就别想吃了。 等他们说完了,楚云裳才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们一眼:“我话还没说完呢。都急着插嘴做什么?” 呃?! 绿萼等人傻眼。 原来小姐还有后招? 接着便听楚云裳以一种堪称是懒散的态度吩咐道:“花雉。” 花雉立时一个激灵:“属下在。” “等用过了午饭,我准许你可以去夫人那边捣乱。怎样乱就怎样来,下药也没关系,只要能让他们把东西原封不动的都送过来,你就可以停了。” 花雉一听,眼睛立即就亮了,手也立即就痒了。 捣乱什么的,这简直不能是他的心头好。 反正他平日里喜欢捣鼓那些“毒粉”、“毒药”的,可不就是为了玩儿? 花雉直想这就冲出门去跑赵氏那边捣乱,不过好在行动之前,他还是秉承着当属下的职业态度仔细问道:“那七小姐,若是属下一个没把握好,造成了什么损失……” “哦,那就只能怪他们那边倒霉了。”楚云裳面无波澜,“如果还有谁不小心磕磕绊绊伤着了,那也只能怪他们走路没看清,与你何干,反正你只是过去捣乱的,你又没碰到他们。” 花雉一乐,满口应下,正准备这就过去,就被楚云裳喊住:“你先吃个饭,睡一会儿,傍晚再去也不迟。” 花雉闻言仔细想了想,也是,赵氏那边刚刚吩咐下来,他要是现在就去了,指不定赵氏已经准备好陷阱就等着他往里跳。 索性就按照七小姐说的,等一等,晾赵氏一晾,到时候赵氏他们肯定以为七小姐这边是要忍气吞声了,把一系列准备都给收拾起来的时候,他再华丽丽的出场,绝对能惊了一地眼球,想想就很痛快。 想着接下来会生的一切,他心里美得冒泡,转头出去吃饭了。 许是因为主子安排给自己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让得这妖孽心情大好,吃饭都吃得特别香,平时只吃一碗饭美其名曰要保持身材的,今儿居然一口气吃了两碗,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然后逗了会儿自家软萌萌的小少爷,又捣鼓了一下“毒粉”,他就美滋滋的去睡午觉,楚云裳也让人不要随便吵他。 他这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方才揉着眼睛起身,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离开无影那个冰块第二天,居然长得更好看了,这才披着最后的余晖,赶着将将要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出了明月小筑,去往侯夫人赵氏所在的听风小筑。 听风小筑坐落在府邸的北边,坐北朝南,历来都是各任侯夫人的居所,就连平妻都不能居住。 此时此刻,听风小筑里。 偌大的卧房里,赵氏正靠在榻上,旁边几个丫鬟在给她揉肩捏腿。她穿着颜色较为素淡的家居服,闭着眼睛,神态平和,看起来很是享受。 但这样的享受却是被一道通报声给打断。 门外的人显然是她最看重的护院赵大:“夫人,七小姐的贴身护卫花雉前来求见。” 赵氏一听,立即就皱起了眉头。然后睁开眼,看向借着霞光隐隐约约将影子给投射在门上的赵大:“花雉?昨儿来的那个妖孽?” “回夫人的话,正是他。” 赵氏眉头皱得更深。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花雉是听楚云裳的吩咐,楚云裳让他这个时候过来,是要干什么,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克扣她钱财物资的事儿,派花雉找上门来了? 显然,之前楚云裳和花雉以为赵氏会设好陷阱等着他们跳,这完全就是高看了赵氏。 赵氏压根就没想过要借着这事儿给他们使绊子。 花雉在偏厅等了一会儿后,看着一副贵夫人姿态慢悠悠过来的赵氏,立时便觉得七小姐上回说的话倒是没错的,单凭赵氏这样的心机,根本不可能会施展太过高深的手段,包括听无影之前跟他说的七小姐回京路上所遭遇到的那些血狱堂杀手,也更不可能是赵氏这等小妇人能出钱请得动的。 所以,真正想要让楚云裳死的,不是赵氏,而是另有其人! 那么,那个人,会是侯府里的谁呢? 花雉想着,开始跟赵氏唠嗑了。 赵氏之前吃过他一次大亏,本十分不愿见他,但奈何他是以楚云裳的名头过来请安,当即也只得拉着脸听他说话,浑然不觉他掩在艳红袍袖之下的如玉手指,冲着几个方向,轻轻弹了几下。 “毒粉”被投射完毕,花雉再随口唠了两句,直把赵氏给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才一拂袖,极潇洒的走了。 边走边默念,三,二,一…… 开始!重生之有子无谋 ——————————————————————————————— 56、捣乱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7、臭晕过去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便在花雉倒计时结束的时候—— 他此时已经走到了偏厅门口,正准备往听风小筑的院门走,就听身后赵氏低声嘀咕了一句:“奇怪,这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听见这句话,花雉立即就笑了。 看来这次的“毒粉”制作得很是成功,刚刚好在预计的时间内作效用。 他笑得极其的志得意满,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然后这妖孽就分外扬眉吐气的出了门,边走边觉得自己真是太大度了,正所谓礼尚往来,侯夫人没设什么陷阱让他跳,他也就回报一下不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小小的捉弄一下人就够他自己玩几天的了。 当然,他所谓的小动静小捉弄,在未来几天侯府女眷们的眼中看来,却几乎能要了她们的命。 眼看着天色真真是暗了下来,快到女眷们前来听风小筑给侯夫人晨昏定省的时间,花雉手指又暗暗动作了几下,将剩下的“毒粉”给洒在了院门旁,这才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不过他没回明月小筑,也没留在这里看戏,只足下一掠,人便如一抹赤红的火焰,倏然划过侯府上空,绶带飘飞,惊艳绝伦,不惊动任何一个人的出了侯府。 然后,目标…… 懿都烟花巷! 不说花雉去烟花巷那边是做什么,继续说听风小筑里此刻正在生的事。 赵氏一说有难闻的味道,伺候在她身边的四大丫鬟也是跟着动了动鼻翼,去嗅空气中的味道。 然后四人皆是茫然的回道:“夫人,没有闻到。” “没有?” 赵氏高高扬了眉,下一瞬就又皱了眉,受不了似的拿帕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却愕然现自己的贴身手帕上竟也是染了和空气中一模一样的味道,甚至比空气中的更加刺鼻,恶心得她立即就扔了帕子。 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臭味,居然还只能自己闻到,赵氏紧皱着眉离开偏厅,要去外面透气,四大丫鬟自然紧紧跟随。 这主仆几人走得有些快,并没有注意到候在外面的赵大等人的反应。 几乎是在她们五人出了偏厅的时候,赵大这些护院立即就闻到了一股臭味,臭得他们下意识就要捂住鼻子,想远远的离开臭味散着的地方。但见赵氏脸色似有些不太好看,护院们也只得强忍着,没敢吭声。 只等赵氏她们走了,那股臭味才稍稍的消散了些,赵大等人立即深吸一口气,感觉憋气这么久,简直是要死了一次一样。 然后才互相看了看,感到很是奇怪。 “怎么夫人一来,就有臭味,夫人一走,那臭味就没了?” “难道是夫人身上染了什么脏东西?” “没有吧,夫人下午从铺子回来后就一直呆在院子里,没去别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染上那些腌臜物。” 赵大等人思索了一会儿,愣是没思索出那臭味具体是个什么味道,又是会为什么沾染在赵氏几人的身上。 而已经出了听风小筑的赵氏则是骇然现,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那种臭味居然都是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臭得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要染上那味道,难闻得她想吐。 结果她真吐了。 越吐越觉得空气里到处都是充满了这种臭气,闻得她吐了一次后,又接连吐了两三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整个人虚脱无比,简直像是大病一场。 看着这样的赵氏,四大丫鬟皆是十分焦灼。 但不管她们怎样去嗅,怎样去闻,竟都是无法闻到赵氏所说的臭味,只得抓耳挠腮的围在赵氏的床边照顾她,最后实在是没办法,着人去通知在外应酬的侯爷,再去请大夫。 扒在床侧,痛苦的承受着这股臭味,又吐了一回的赵氏青白着一张脸,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居然会散这样的恶臭?她出了听风小筑,往别的地方去,居然都还能闻到! 而因为赵氏呕吐的缘故,晚饭早取消了。这边没用晚饭,但不代表别的院子里不用晚饭,待得再晚了些时候,各个院子里的妾室小姐皆是过来了,准备给赵氏请安。 路上碰到了,女眷们就一起走,说说笑笑的走过听风小筑的院门,来到赵氏卧房门口,让人进去通报。 却见候在院中的赵大等人皆是一脸便秘了三天的神色,年纪最小的楚未琼忍不住就开口了。 “赵大,你们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们都生病了吗?” 赵大等人听了,当即一个个都是心中叫苦不迭。 哎哟我的十小姐,我的小祖宗,小的们都正在憋着气呢,您怎么就那么想让我们说话闻那臭味呢? 君不见夫人都已被熏得吐了个昏天暗地,他们饶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起这样*的刺激啊。 赵大等人心中再不愿意,这时候也必须得老老实实的回话。 于是,承受着因女眷们的到来,而变得越无法忍受的臭味,赵大几乎是憋着一口气的回答:“回十小姐的话,小的们没有生病,只是当值时间久了,有些吃不消了。” 楚未琼听了,感到十分同情:“那等会儿我跟母亲说说,让你们今晚上好好歇一歇。” 若是平常,听到这样的话,赵大指不定是要多欢欣雀跃,对十小姐感激涕零。 可现在,他只想进去通报的人赶紧出来领这些主子们走,他实在是受不了越来越浓重的臭味了。 憋得忍无可忍的赵大只胡乱的点头:“多谢十小姐。” 这时候,里面的人终于是请各位主子们进去。 楚未琼等人带着丫鬟便进了赵氏的卧房,门一关上,赵大等人立时深吸一口气。 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空气如此清新。 却在楚未琼等人进去后没多久,房里传来道道惊呼声,然后一阵兵荒马乱后,就听里面有丫鬟的尖叫声传出,直冲云霄,传遍整个汝阳侯府。 “不好了!夫人被臭晕过去了!” ------题外话------ 是什么臭味呢?o(n_n)o哈哈~谁能猜出来?重生之有子无谋 ——————————————————————————————— 57、臭晕过去了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8、想他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汝阳侯府里的女眷们,上至夫人小姐,下至洗衣的嬷嬷,竟然都染了一种罕见的疾病,该病被十分形象的称呼为“楚家女奇臭之症”! 据说但凡染上了这种奇臭之症的楚家女眷,只要是她们出现的地方,那立即就是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人类走兽皆是远远避让开来,生怕被这种奇臭给熏晕。 什么? 您说被臭味熏晕太假了? 哎哟喂,那您可还真是没听说,汝阳侯夫人,就是被她的女儿们给生生熏得晕倒在床上…… 便在赵氏被那股臭味臭晕的第二日清晨,明月小筑里,听着花雉添油加醋的将懿都里的流言给复述过来,楚云裳等人笑得肚子都疼了。 明知昨日花雉去赵氏的听风小筑是干了什么,也明知这些流言其实就是出自花雉之口,但绿萼三个丫鬟还是笑得喘不过气来,只得断断续续的道:“花、花雉,牛,你真牛!” 花雉自我感觉十分良好:“那不必须的,小爷是谁啊,小爷出马,手到擒来!” 说着,他不知是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折扇,扇面一摇,其上美人出浴图竟是流光溢彩,和他这副妖孽相貌竟是有些相得益彰。 等众人都笑过了,花雉想起一件事,不由看向楚云裳。 “七小姐,属下那‘毒粉’可只能管三天,三天后,药效就自解了,整不了她们太久。”说了这个事后,他顿了顿,又道,“况且,侯夫人扣下我们的东西……他们到现在可还没送过来。” 闻言,楚云裳依旧是平静无比,看不出丝毫的焦急。 她只转头看向窗外。 懿都这里已经开始正式入春,气候转暖,院子里的雪已经化完了。院中栽种的树木也是隐约有着浅浅的青绿开始抽芽,阳光和煦,一派融融春意,看得人心情大好。 她道:“放心,要不了中午,他们就会亲自把东西送过来,还会求我出面。” 花雉听了,思绪一转,立即就明白过来:“七小姐,您是说,他们在现请过来的大夫都无法治疗那种奇臭后,就会想起您是神医谷的人,然后过来请您给那些女人治病?” 楚云裳点头:“你那种药粉的配方,能给我看看吗?我突然有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若是没记错的话,再过两日,便是惊蛰,懿都里将会举行一年一度的春日宴。 所谓春日宴,其实就是懿都里权贵子女们的一种大型聚会,莫说是他们汝阳侯府里未出阁的小姐们都要参加,皇室中未成家的皇子皇女们也有不少是要去的。 更何况那个人…… 楚云裳闭了闭眼,有些不太愿意回想那个人带给自己的种种侮辱仇恨,乃至于是多次濒临死亡的危险! 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她就有些难以控制心中的杀意。 这时,花雉已经将他昨日用的“毒粉”配方给拿过来了。 楚云裳接过来看了看,当即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难怪外面只盛传奇臭,却不知到底是何种臭味,没想到啊,花雉,你倒也是块学医的料,不过却不是正料,而是块歪料。” 花雉听了,抿唇千娇百媚的一笑:“七小姐,属下这是关公门前耍大刀,您可就别埋汰属下了。” 看楚云裳手中的配方。 这配方不是寻常的方子,而是由各种稀奇古怪的能散臭味的药材或是物品配合而成。 如阿魏,这等药材素来都是有着异样的臭,竟是被花雉给用作了这个配方的核心,再配以另外六种拥有着异臭的草药,以及从七种毒虫体内所抽取出来的体液,掺杂在一起,最后混合了某种能够混乱人嗅觉的小药丸,方制作出了“楚家女奇臭之症”的罪魁祸首。 这种药粉一旦被制作出来,表面上看起来跟面粉都很是相似,但动用起来,达到的效果就很是让花雉满意了—— 一息之内,药效作,被沾药粉者身上皆会散出一股奇臭,但当事人却是根本嗅不到,只能如昨日赵氏那般,她身边的四大丫鬟、楚未琼三位小姐、另三位姨娘、还有女眷们带领着去听风小筑请安的若干丫鬟嬷嬷,明明身上都是散着这股奇臭,可她们却是无论如何都嗅不到,最终生生把唯一一个没有沾染上药粉的赵氏给熏晕。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这种药粉,只对女性有用! 也就是说,这种药粉,是花雉专门用来整女人的! 看过了药粉的配方,知道花雉到底是安了个什么心思,楚云裳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我将这配方改一改,然后你拿去配制‘解药’。等你配制好了后,那边也该来人了。” 说着,让绿萼铺纸磨墨,她照着花雉的原配方,斟酌了一会儿,方才郑重落笔。 不等墨迹晾干,花雉拿了新配方一看,当即就乐了。 然后乐不可支的瞅着楚云裳:“七小姐,看不出来,您比我还会损。” 楚云裳老神在在,闻言郑重其事的轻咳一声:“好了,这还不是为了讨回被扣的东西。你赶紧去配制吧,若是需要银子去购置药材,从孙嬷嬷那里拿钱就好。” 花雉正拿着新配方准备回屋去配药,闻言,随手挥了挥手中的纸张:“七小姐,哪能用到您的钱,少主那边拨过来的银子可不少,专门让属下配药来着。” 九方长渊给他拨了银子。 楚云裳不自觉的想起那个素来都是以黑纱斗笠遮面的男人。 已经好几日没见那个家伙,倒不知他病情如何了,可有再吐血? 等花雉将“解药”给配制成功了后,他想找大白实验,却被大白给一爪子差点盖上脸。无奈之下,只得捉来老鼠实验,果然药效很好,和楚云裳预想的一模一样。 仔细观察着被下了药的老鼠,花雉笑眯眯的问道:“七小姐,您能看出我原本的配方,是能让人身体散出一种什么臭味吗?” 楚云裳未作犹豫,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狐臭。” ------题外话------ 无责任小剧场 九方:于是,我就这样以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出场了么…… 蠢作者;怎么,你不满意?→_→ 九方:……不,我很满意【碎碎念,这种逼良为娼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蠢作者:╭(╯^╰)╮算你识相 九方:跪求亲妈!急,在线等!重生之有子无谋 ——————————————————————————————— 58、想他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59、受宠若惊【上架活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昨日,因身怀奇臭,楚未琼她们将赵氏给熏晕了后,自己又闻不到身上的味道,只得一头雾水的被闻讯匆匆回来的楚玺赶回了各自的院子里,并勒令她们今晚每个人都要沐浴,务必要将身上的臭味给除去。 可花雉亲手制作出来的药粉,都说了是有着整整三日药效的,没有特制的解药,想要在三日内消除这种奇臭,就算是太医院里的老御医出马,那也是难如登天。 所以,整整一个夜晚,不论侯府的女眷们怎样洗,怎样搓,都是骇然现,她们自己分明是闻不到任何味道的,可一从浴桶里出来,旁边帮忙搓洗的丫鬟就还是能闻到一股恶臭。 甚至于,她们越是沐浴,那味道就越是强烈! 强烈到今日一早,九小姐楚元翘和十小姐楚未琼一同习惯性的坐车去某位闺中好友的府上玩,马车不过才行了半路,她们身上的奇臭就熏了一整条街,被路过行人的种种话语反应给羞得立即打道回府,回了自己的院子,躲在闺房里,再没脸出来见人。 而不仅仅是这两位小姐,但凡昨日去了听风小筑,沾染上了花雉那种药粉的女眷,一大早的经历,竟都是和两位小姐出奇的相同。 身上的味道臭到不能出门,流言也传遍了整个懿都,楚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不赶紧治好,长此以往,府里的小姐们日后要怎么嫁人? 汝阳侯府的名声,迟早要被败坏在这上面。 赵氏已经被臭得直接病倒了,侯府里其他人也是受不了,都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想要出侯府避开那难以忍受的臭味,整个侯府,难得犹如陷入了泥沼之中。 楚玺请来了大夫,大夫看了一番,说没辙;再请来皇宫里的御医,竟也是没法。 连御医都没法治疗这种奇臭之症,那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神医谷有这等能耐了? 想到神医谷,楚玺立即想起来,他那刚回来就闹了不少动静的好女儿,可不就是神医谷里的人? 但楚玺毕竟是楚玺,前去明月小筑之前,还向赵氏询问了这两日楚云裳的状况。 在听到赵氏说已经扣下要送往明月小筑的东西,转而送往了楚于岚住的云水小筑,楚玺明白了奇臭之症这件事的缘由,终于是没能忍住,怒了。 他一把就摔了手中要端给赵氏的药,乌黑的药汁撒了满地,衬着雪白瓷碗的碎片,让得猛然站起身的他看起来极为骇人。 赵氏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大脾气,只怔怔的看他。 然后就听他怒道:“愚蠢!扣月钱就算了,你连该照常拨给她的物品都要扣,还一点都不给她?你当她跟着医仙学了那几年医是白学的,于岚她们身上的臭味,根本就是她的杰作!” 赵氏一听,因生病而有些混沌的脑子,立时就灵光一闪:“侯爷,你是说,你是说她在报复我们?” 楚玺狠狠刮了她一眼:“不是报复还能是什么?你拨给她明月小筑,她都能住得毫无损,还转手揪出了楚昌,害我少了一个心腹。你说你当主母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个心眼儿,不知道消停消停再动手?” 赵氏被他训得不敢还口。 训完了赵氏,楚玺二话不说,立即让人重新备了本该在昨日月初就要送去明月小筑的东西,想了想,又添了许多物件,甚至连宫里御赐的宝贝都给加了一些,这才浩浩荡荡的领人过去。 这时候,正是楚云裳所说的,还没到中午。 正靠在大白身上,使劲摧残着大白耳朵的花雉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院外果然是来了许多人,为首的正是楚玺。 他立即让在院子里扫洒的蓝香去通报给楚云裳,自己则依旧是倚着大白坐在老梧桐下,连起都不起来,懒洋洋得跟没有骨头似的,眯着眼看楚玺。 隔着遥远的距离,楚玺和他对视。 汝阳侯这才现,这个如同妖孽一般的男人,竟是有着不输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位高手的气势。 就算是曾有幸见过一回凤鸣城的人,论气场,都是没这个男人的强! 他还记得赵氏转述给他听的,说是这个花雉,乃是奉了一位少主之令前来。 少主,大周朝内外能被称作少主的,可不多。 会是哪家少主? 等楚玺进来,楚云裳刚好抱着楚喻从房里出来,迎了过去。 “父亲怎么有空来了?” 楚云裳微笑着说道,似乎并没有看到跟在楚玺身后跟着的长长队伍。 楚玺看着她脸上的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没立即提出要让楚云裳出手治疗女眷们奇臭之症的事,只示意身后的奴仆们将东西送进屋里:“昨儿月初,你母亲忙着去看铺子,就忘了让人过来送东西。才你母亲在休息,跟我说起了这事儿,我就给你送过来了。你看看,可还缺些什么?” 楚云裳立即以一种受宠若惊的姿态道:“劳烦父亲亲自送过来,父亲快进来坐,云裳近来喜欢泡茶,刚学了一个新花样,今儿让父亲尝尝鲜。” 却见楚玺面色有些为难:“云裳,不瞒你说,你母亲卧病在床,你妹妹们也都是染了恶疾,这事你可清楚?” 说着,仔细观察楚云裳的神情,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可她神色很是平静,如死水一般:“早上云裳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替她们简单的看过一下,母亲的病还好,将养两日便能好。可其他的,就……” 楚玺一听,明白这是有戏:“怎样,你能治好?” 楚云裳犹疑着点头:“能是能。但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楚玺打断:“不要但是了。若你真能将她们治好,你想要什么,跟父亲说,父亲一定都应了你,也算是补偿你之前受过的苦。” 楚云裳微微眯眸:“真的?” “自是真的,父亲如何能骗你。” 于是楚云裳就将花雉配制好的“解药”给了他。 看楚玺拿着药风风火火的就走,楚云裳轻声呢喃出刚才没能说完的那句话。 “但是,到时候她们身上有了别的味道,可就怪不得我了。” ------题外话------ 明天上架,首订两万,上午十点更新,春日宴*,男主也会出来逛一逛,并有小揭秘。 首订第一名奖励122币,第二名100,第三名88,第四名到第十名皆奖励66,第九十九名、第一百九十九名……以此类推,皆奖励66~ 别的话不多说,只说蠢作者算是全职码字,靠订阅吃饭,千字不过三分钱,省下一两瓶饮料的钱就能包养蠢作者一个月【咦?!】,这是非常廉价的,能支持正版的还请多多支持正版,明天十点准时见,我等你们。 最后群号473381588,这是普群以及以后的正版验证群,不带敲门砖的不给进哟~重生之有子无谋 ——————————————————————————————— 59、受宠若惊【上架活动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0、我想你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从楚云裳那里拿来的药,很快就被分给了染病的女眷。 许因是从神医谷里出来的,当真是比寻常的大夫御医都要厉害些,所以即便楚云裳自称是学艺不精,但女眷们吃了这“解药”后,药效十分明显,身上的奇臭当场便变得淡了,等过了一个时辰后,再服用了一次,奇臭竟是彻底消失。 女眷们一个个都十分开心,卧病在床的赵氏闻言,也是心情舒畅,病好了大半,到得晚间的时候,都能下地了。 汝阳侯府上上下下也皆是处在一种等同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兴奋之中。 主子们自是兴奋奇臭之症好了,懿都里的流言也就能自烟消云散,她们以后的生活该如何还是如何;奴仆们则是高兴,终于不用再忍受那种臭味了,多闻那么一会儿,他们都要觉得自己会少活那么一年。 便在整个侯府都是无比欢欣的时候,明月小筑里,听着绿萼的小报告,楚云裳懒洋洋的翻过手中的书页,眉宇浅淡。 “等后天,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后天?” 绿萼小声的重复了一句。 楚云裳抚在书页上的指尖顿了顿:“以前他们怎么嘲笑我们两个的,现在,我要让他们也都好好感受一下,最好是能终生不忘。” 绿萼怔怔的看着她。 不自知的,泪水湿了眼眶。 还以为小姐早就忘记了的,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小姐至今竟然还记得。 何德、何能! 不过绿萼并没有记起来,后天其实是惊蛰,也就是一年一度春日宴要开始的日子。 楚云裳交给楚玺的那份“解药”,虽说的确是能抑制并根除奇臭之症,但药效只有二十个时辰。 二十个时辰后,狐臭是没有了,可她们的身上会多出另外一股味道。 那股新的味道,会比狐臭要更加的让人难以忍受。 按照这个时间来计算的话,二十个时辰之后,刚好是春日宴开始的时候。 到时,整个懿都的年轻男女云集,却在宴会开始的时候愕然现,本该是已经治好了奇臭之症的楚家女们,身上居然又多了另外一股恶臭,那时候的春日宴,一定是会非常有趣。 楚云裳这一招看起来很损,但再损,又怎能比得过幼时,她的这些好妹妹,连同几位兄长,一起将娘亲留在侯府里的各种书籍孤本全扔进茅厕里,强行逼着她让她进去统统捡回来的经历? 他们勒令她,不将那些书给捡回来,或者是漏了哪一本,缺了哪一页,她那天就不许吃饭,连水也不许喝。 楚云裳忍着臭味去捡了。 那时她年纪多小啊,娘亲莫氏才跟楚玺和离没多久,什么都没留下,只在她身边留下了同样年纪小的绿萼,以及那一堆放在皇室里也堪称是绝版的孤本。 身边没有娘亲,那些代替娘亲陪在她身边的孤本在她眼中,等同于是命根子。 如果连命根子都没了,那她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奶娘孙嬷嬷早早被拉到另外的地方做苦活儿,根本不知道自家小姐被兄长妹妹们这样欺负。没人能给自己出头,楚云裳和绿萼两个小姑娘就边捡边哭,边捡边吐,最后终于将所有的书籍都从茅厕里捡回来,两个小姑娘也已是被折磨得连路都走不稳了。 因为长时间的身处茅厕,尽管再小心,两人身上也是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污物,让得身上的味道几乎是持久不散。 原以为把书都捡回来,她们就能洗澡吃饭了,却被告知她们身上太臭了,少爷小姐们不让她们回院子。 即便隔了八年之久,但楚云裳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奉命前来下达吩咐的丫鬟,伸手捂着鼻子,满脸的嫌弃鄙夷之色,分明是想要立即转身就走的,却还不忘趾高气昂的指向侯府里一个小池塘在的地方,声音中满是嘲讽。 “少爷们说了,让你俩去那里洗澡,什么时候洗干净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吃饭。” 本来就年纪小,又势单力薄,尽管还是嫡出的小姐,但那时候的楚云裳,逆来顺受的性子已经是初具规模,面对着兄长妹妹们的欺压,她从不会进行反抗,只一味的接受,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更弱,弱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忘记她,不会再记起来要欺负她,这就够了。 她也没想过去找长辈告状,更没想过去莫氏在的地方,找莫氏那边的人来帮她撑腰。 其实只要她肯去莫氏那里,以她那位外祖父的权势,随口在楚玺面前提那么一两句,楚玺立即就能将她捧成比公主还要更加高贵的存在。 可她什么都没想过,更是什么都没做过。 只知道承受,承受,承受不了,就逼着自己承受。 逼迫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那自然不会想要反抗。 于是,听了那个丫鬟的话后,年纪幼小的楚云裳和绿萼相互扶持着去了那个小池塘。 小池塘的位置有些偏僻,却也正是现如今云水小筑里的一大风景。不过八年前,云水小筑还未建立起来,小池塘也还没圈起来,只被作为了一个放养着几尾锦鲤的地方,谁偶尔经过了这里,喂喂鱼,吹吹风,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但当时,两人到了小池塘后,天色已经是很晚了。冷风一吹,她们又累又饿,一整日滴水不沾,身上早没有热量,冷得抖。 这样状态下,两个小姑娘怎么在池塘里洗澡? 绿萼直接就倒进了水里,楚云裳去拉她,好不容易把她从水里拉上来,自己也倒了。 等快半夜了,做完苦活儿的孙嬷嬷回了院子,现小姐居然不在,一问之下,才知道小姐又被其他少爷小姐给欺负了,现在不知道是在哪里。 楚云裳怎么说也位嫡出的小姐,被当成奴婢一样欺负就算,现在还闹失踪,这还得了? 孙嬷嬷立即就闯进楚玺的书房,哭得老泪纵横,一定要让楚玺赶紧去找人,顺便再教训教训那些少爷小姐们,否则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楚玺若是不应同,等她找到了七小姐,她立即就带七小姐离家出走,将这事情给闹大,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汝阳侯府楚家,究竟是个怎样的书香世家! 楚玺一直都知道自己其他儿子女儿喜欢欺负老七,但他却不知道这欺负居然能欺负到了这个地步。 要是楚云裳真失踪了,找不到了,势必是要传到前妻莫氏那边,那可真就好玩了。 楚玺立即派人去找七小姐,然后也真的叫来了欺负楚云裳的几人,当真孙嬷嬷的面,狠狠训了一顿,每个人手掌心都挨了板子,红彤彤的,疼得他们眼泪直掉,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但孙嬷嬷丝毫不同情他们。 因她心中比谁都清楚,仅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惩罚,无论如何都不够他们欺负自家小姐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这些人,都该死了才好! 因为先前指给楚云裳让她去小池塘洗澡的那个丫鬟,其实是赵氏那边的人,而赵氏素来都是懒得管楚云裳的事,这晚根本没派人过来看一眼,所以根本不知道七小姐是去了哪里的下人们在侯府里找了好久,都急得快要去大理寺报官了,才终于是在偏僻的小池塘边,找到了昏迷的两人。 孙嬷嬷匆匆忙忙跑过去,一眼就见两个小姑娘浑身又脏又臭,还湿哒哒的,额头身体也是滚烫的,显然是在水里泡了这么久,染了风寒,已经了高烧。 孙嬷嬷当即极仇恨的看了楚玺一眼。 同样是侯爷的孩子,七小姐她还是嫡出的,更是侯爷的第一个女儿。 凭什么别的人都能欺负她,她却从来不能欺负别人? 七小姐一直以来都如此逆来顺受,可不就是因为赵氏那些当母亲当姨娘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女们欺负七小姐,却从不会说一句重话;若是七小姐敢稍稍有所反抗,别说罚晚上不许吃饭了,连板子都不知是要挨多少下,夜里还要被关进黑屋子里,跟老鼠蟑螂一起睡觉! 那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个人被关在黑屋子里。 莫说是个小姑娘,就算是个大人,被关的次数多了,怕也是要被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给逼疯。 这样的区别对待,七小姐除了逆来顺受,还能怎么办? 不逆来顺受,她可能连活都活不下去! 楚玺被孙嬷嬷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惊。 见两个小姑娘都病得厉害,楚玺立即让人去请大夫来。 于是深更半夜,大夫进府来诊治,绿萼还好,只是受了凉,好好喝药出了汗就能好;倒是楚云裳,因她当时去拉倒进水里的绿萼时,小腿被水中的石头给划伤,倒地的时候也磕到头,流了不少血,失血过多,不养上一两个月,怕是身体底子从此就要落下来。 得知楚云裳的身体状况,听大夫那口气,要是晚现那么一两个时辰,很有可能就救不活了,楚玺终于是真正重视了这件事。 大半夜的,他将少爷小姐们又教训了一顿,连赵氏和三位姨娘也给敲打了一番,并放出重话,楚云裳养病期间,谁再敢整幺蛾子,统统都给关禁闭。 起初楚玺的警告,还是起了不少作用的,少爷小姐们果真没敢再来找她。 但等楚云裳将养得能下地了,想要活动活动让身体好得更快,被路过的两个庶出少爷瞧见了,本就对她心存嫉恨的两位少爷二话不说,从墙根下捡了两块砖头,扒在墙头上就朝着楚云裳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这一砸,真的出事了。 楚云裳额头被砸破,满头满脸都是血。 若不是现得及时,楚玺立即用御赐的膏药给她敷上,怕是不仅脑子会出问题,等伤好了也还要破相。 破了相的女子,即便是侯府嫡女,那日后也是难能嫁得出去。 不好嫁出去,这就表明要继续留在侯府里被侯府养着,浪费侯府的粮食不说,还会被懿都的人给随意诟病,抹黑侯府的名声。 楚玺终于是大雷霆,把每个院子里的人都给叫来,当着人的面将那两位少爷给打了个半死。 若不是赵氏出面求情,就凭楚玺的手劲,那是真的能将人给直接打死。 亲眼目睹楚玺因楚云裳如此火,按理说侯府里的人都该彻底偃旗息鼓,就算没脑子的人,也都该是长了记性,知道不能再同以往那般欺压楚云裳。 可…… 从久远的记忆之中回过神来,楚云裳抬手,抚了抚自己光滑如初的额角。 她不知何意的勾了勾唇,笑容有些诡谲。 “仇恨就是仇恨,永远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淡忘。他们当年如何害我们,风水轮流转,总该轮到我们反击回去。” 说着,她看向身旁似乎也是因为回忆到了那些旧事,而眼眶有些红的绿萼:“绿萼,除了孙嬷嬷之外,你是跟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是最能和我一起感同身受的。你听好了,从我生下喻儿那天起,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我们已经走上复仇的道路,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你若不怕双手沾满血腥,就继续陪在我身边,当初他们如何做,如今,我要让他们拿命来抵。” 她唇角笑容灿烂无比,如同初春里盛开的第一株桃花,灼灼其华,潋滟生光,却泛着一股子能致人死地的甜腻毒香,是最烈的死劫:“绿萼,告诉我,你会怕吗?” 绿萼完全呆住。 忍不住就要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听错了,能说出这样一番复仇的话来,眼前这人真的是小姐? 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不管如何的苦痛,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只知隐忍的小姐? 见绿萼不说话,只吃惊的看着自己,楚云裳微微敛了笑容:“绿萼,你不愿意吗?” 听见这话,绿萼终于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脸色立即变得通红,纯粹是被激动的,眼眶也是变得更红了,也是被激动的。她直接就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小姐,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小姐让奴婢杀人,奴婢就绝对不会放火!” 她举起手来,竟是要立誓了:“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云裳动容。 不论前世今生,生了什么事,经历了什么事,她性子清冷,向来都是很难去相信谁,信任谁。 皆因信任太苦。 前世那三年里的种种,让得她不敢再敞开心扉去信任谁,生怕那所谓的信任背后,又是致命的陷阱。 所以,哪怕秋以笙现如今和她关系还算正常,她却从未放松过对秋家的警惕;哪怕九方长渊就差要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她也还是不愿正视同他之间那有些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不愿正视他认楚喻为干儿子背后的真正含义。 总归一个字,她—— 怕! 重来一世,怕走错那么一步,就步步错,全盘皆输。 身处的迷局太多,太乱,太杂,她掌握着重生所带来的便利,需要统观全局,方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选择最应该走的路,选择最应该信任的人,从而让自己破局而出,不被各方虎狼困死在其中。 能予以信任的,也无非只有最亲近的人。 看着立下重誓的绿萼,楚云裳叹了一声:“好了,起来吧,你就算不立誓,我又岂能不知道你的忠心。” 绿萼依言起身,擦去眼角泪花,却还忍不住瘪瘪嘴:“奴婢这不是想让小姐知道得更清楚嘛。” 楚云裳拿了手中的书卷去敲她脑袋:“就你机灵。行了,去睡觉吧,看你困的,眼皮子都耷拉了。” 绿萼知道小姐这是体谅自己,也没推辞,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关门之前,再看了眼自家小姐。 这一看,暧暧灯光间,女子长漆黑如墨,柔顺的披在肩后,瀑布一样。因为天气转暖,厚重的袄子已经脱下,她只穿了简单的中衣,靠在案头,持着一册书卷看着,姣好的眉宇间轻淡散漫,像是什么事都不会入得她的眼,清清冷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绿萼觉得自家小姐真是越长越美了,若不是有了小少爷,就这般美人持卷的模样,不知能勾了多少人的心魂,引得多少人上门求亲。 小丫鬟轻手轻脚的掩上门,持了一盏烛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歇下。 其余人也是早早的歇了,大白亦是老早就在花雉的屋里蹭了个窝,此刻正在花雉的摧残之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闭眼睡大觉。 主卧室里,楚云裳再看了会儿书,感到累了,就吹熄烛火,准备和身边早就睡着的楚喻一起去梦周公。 不过才去了中衣,还没躺下,她就感到门外突然有人。 “谁?” 她皱了眉,拍了拍有些被扰到了睡眠的楚喻,将他重新哄进梦乡,这才下榻,穿了鞋子准备开门。 初春夜,月光有些淡,门外那人的影子朦朦胧胧的映在窗上,她看着,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等出了门,看清站在老梧桐下的人,她才松了紧皱的眉:“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她没用疑问的语气,口吻很是自然平静,似乎在这个时间里见到他,她并不感到如何惊奇。 站在老梧桐下的人正在看着被堵住的那个树洞,闻言转过身来,淡淡月光下,他脸色似有些不太寻常的白:“……我想喻儿了,就来看看。” 他其实想说我想你的。 楚云裳在离他三尺处停下,微微歪头打量着他:“你又犯病了?” 九方长渊抬手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还好,最近天气不错。” 原以为楚云裳会说些什么的,却见她盯着自己瞧了会儿,转身就要回屋。 他一看,急道:“几天没见,你就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楚云裳斜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能不在我面前装着瞒着,我就什么时候跟你好好说话。” 他果然垮下脸来。 没了特意撑着的那一口气,他脸色当即变得更加苍白了,月光浅浅的照着,竟恍惚有些透明。那唇也不是以往好好养着的红润,而是隐约泛着点青白,让他看起来神容很是憔悴,楚云裳一看就知道他们分别的这几日里,他肯定又吐了不少的血。 不然,就以分别那时候他的身体状况来看,他继续好好的将养,过不几个月就能慢慢把身体给养回来,根治也只是时间问题,可现在一看,病情却是又加重了。 楚云裳回过头,脚步不停,继续往卧室里走。 边走边在心里腹诽,这家伙真是个不省心的,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装可怜给她看。 自己不好好养病,谁稀罕他这样子啊! 这样想着,回屋却是从抽屉里拿了几个小药瓶,这才出来。 此时月上中天,九方长渊难得没有戴上那方黑纱斗笠。他静立在梧桐树下,安静的等着楚云裳,浅浅月光被树枝七七八八的剪影成光暗斑驳一片,他处在那其中,一身深色玄衣竟比夜色还凉。 楚云裳再次出来,瞧见这样的他,不由又是暗暗腹诽了一句,真是祸水。 不过转念一想,花雉是个妖孽,无影是个冰山美男,这两人不管是放在一起还是各自为派,都是极能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当属下的都这样出众,更别提他们的主人,哪怕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也绝对是个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 她走过来,他立即就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顿时便盛满了月光,荡漾着氤氲的色泽,华光莹莹,看起来竟是无与伦比的动人心魄。 楚云裳被这双眼睛给看得晃了晃神。 她忙将手里的小药瓶塞给他:“这是我让花雉配的。一日三次,一次一颗,饭后服用,你先试试看效果如何,如果见效不错,回头我让花雉再给你配制一些。”顿了顿,又道,“平时可以听我师叔的,酌情吃一些补品,但也不要太补,你底子不好,补得过了,可能会适得其反。” “好。” 他点头,伸手接那药瓶,她顺势探上他的脉搏。 因诊脉是需要平心静气的,她没再说话,认真的诊着,他也没动,只低头看她。 看了一会儿她的脸,他就将目光转移到她正和自己相贴着的手上。 然后再转,转过她的手臂,转过她穿着中衣的纤细身子,将她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个遍,似乎只几日不见,他就已经快要认不得她了。 片刻后,楚云裳松开他的手:“我师叔现在在哪里?” 他答:“在我那里。” “那你现在在哪里?” 楚云裳记起以前秋以笙说,秋家里已经建好了专门给他住的暖阁。 难道师叔和他一样都在秋家里住着? 却听他道:“在我自己的府邸里。” 楚云裳再问:“你府邸在哪?” 这句问话本是没什么特殊含义的,岂料他听了后,眼睛一亮,刹那间流光溢彩:“你想去我那里?” 楚云裳立即被呛住。 她咳了几下,抬眸看他一眼:“我现在住得好好的,我去你那里干什么,做客?就你这病怏怏的样子,你怎么接待我。” 他听了,似是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又精神抖擞:“我是喻儿干爹,你和喻儿去我那里住,不是很正常?再说,这汝阳侯府里全是洪水猛兽,就算有花雉在,也难免会生什么连他都解决不了的事。不如就去我那里住,有我在,懿都里没人敢动你和喻儿一根汗毛,保准让你们过得平平安安的。” 他几乎是循循善诱,把和自己住的好处全说了出来。 而楚云裳也的确是很动心。 她一直都知道这家伙的背景很是强硬,连秋家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的贵客,放在懿都里,自然也是能让别的权贵谨慎以对。 但她斟酌一番,还是摇头:“不行,不能住在你那里。” 九方长渊立即又失望了:“为什么?有我在,没人敢说什么。” 楚云裳继续摇头,柳眉都紧皱起来:“我不是怕人说。”她顿了顿,想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却是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果害怕别人乱传谣言,她之前怎么可能还会生下喻儿? 早按照贵族世家里平常的做法,直接堕胎,然后赶紧找一门亲事嫁出去便罢。 她怕的是……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就听九方长渊道:“你是担心你走了后,这里会更乱?” “有这个原因。” 楚云裳点头,想要将她身处的这个风口浪尖描述给他听,但却无奈现在这个各种谜团都还未浮出水面的时期来看,她根本不可能将她的担忧说出口,只得叹了一口气:“总之现在不是时候。至少,不将侯府给整顿整顿,我暂时无法离开。” 那就是说,等整顿了汝阳侯府后,就能离开了? 九方长渊心里立时又充满了信心。 然后心里头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其实不管她离不离开侯府,只要他肯强势一点,霸道一点,他何来不能将她跟喻儿带去自己的府里? 可还是想要念着她的感受,这才采取了徐徐图之、抽丝剥茧的方法,果然成效很好,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愿,甚至还有会和他一起住的意向。 他觉得距离自己娶她又进了一步。 想了想,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能离开侯府?等你离开后,你就会带着喻儿去我那里吗?” 楚云裳沉吟道:“不知道。暂且还没寻到合适的时机。” 至于离开侯府,就去他那里住…… 楚云裳感到了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没有理出个什么由头。 只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三哥在敏城那边的生意,已经在朝着别的城市扩张了,现在就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难免有些地方鞭长莫及,顾及不到。我想,如果能离开侯府的话,我应该会带喻儿过去帮忙,毕竟三哥之前帮了我不少,就算是兄妹,我也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原来裳儿根本就没想过要和自己住。 九方长渊意识到这一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拔凉拔凉的。 他还正心凉着,就听她又道:“到时候,估计要找你帮不少忙。” 一听原来自己还是有用的,他立即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简直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生命力极强:“好,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找我。” 两人再简单聊了一会儿,楚云裳懒懒打了个哈欠。 好像很晚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你回去吧,不要熬夜,早睡早起,好好吃药。” 他点头:“嗯,我这就回去。”然后想起了什么,又道,“今年的春日宴要开始了。你会去吗?” 但凡是没有成亲的,哪怕订了亲,但只要还没举办仪式,懿都里的少爷小姐们普遍都是要去的。 她虽然有了喻儿,但本身还是暂无婚约在身的,自然是满足能去春日宴的条件。 楚云裳果然“嗯”了一声:“我会去。你呢?”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成了亲的。 近身的也是无影这等男性暗卫,估摸着他连个通房小妾也没有。 楚云裳想着,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想法来。 会不会…… 其实,他还是个没开过荤的? 她立时被自己这么个想法给惊吓到了。 果然,九方长渊道:“我本想去,但莫神医不让我去。” “哦,那可惜了,我以为你也能去,到时候还能让你跟我一起看一场好戏。但师叔都这样说了,你还是听师叔的,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 他听了,笑:“看好戏?你准备对付谁了?先前我听花雉说,这里原本是个闹鬼的地儿,偏被你给破了谣言。” 他说着,转头再看了看身后老梧桐上的树洞,看这样子,显然是听说了这个树洞的。 而对于花雉将事情禀报给他的这一点,楚云裳没有任何表态。 花雉本就是他派过来的,她只能算是花雉的半个主子。真说起来,他才是花雉真正意义的主子,又是喻儿的干爹,他想知道些什么,花雉说给他听,她也不会觉得怎样。 于是楚云裳淡淡道:“没准备对付谁。我刚回来,暂时不想动,只想先捋一捋,谁知道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我只好先给他们提个醒,免得日后真的要对付他们了,他们一时适应不了,吃不消,那样就没意思了。” 九方长渊听了,笑得更欢了:“看来让花雉过来帮你忙,还真没选错人。”然后就催她回屋睡觉,“你进去吧,我等下就走了。” 楚云裳瞥他一眼:“你等会儿真会走?” “会。” “那好。” 楚云裳扭头就走了。 他正目送着她回房,就听她进去后,居然“哐当”一声,将门从里面反插住了。 连带又是“咔吧”“咔吧”几声,窗户也都给从里面插上了。 九方长渊:“……” 这是防禽兽呢,还是防禽兽呢,还是防禽兽呢? 哦,不对,他坚决不会承认他是禽兽。 看着屋里刚亮起的灯光,转瞬就又暗了下去,他知道她已经放心的上床去陪儿子睡觉了,且睡姿肯定是斜侧,面朝喻儿,将小包子给保护得好好的。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就笑开来,潋滟笑容在微淡月光之下,更显绮丽绝色。 说实在的,几日不见,他不仅想她,也想她儿子。 虽然门窗都已经被她从里面反锁上了…… 但他真想要进,谁能拦得住他? 于是,在老梧桐下兀自站了会儿,估摸着楚云裳该睡着了,他抬脚走过去,手贴上门框,指尖不过一拂,强大的内力汇成一股涓涓细流,沿着门缝就钻进去,悄无声息的将门后的桎梏给打开。 然后无声的打开门,果然没惊动里面睡着的母子俩。 等他轻车熟路的来到床榻边,刻意放缓了呼吸的频率,便满意的见到一大一小睡得很香,明显是早已熟悉了他的气息,对于他的靠近,不会再如初次那般从梦中惊醒了。 他无声的喟叹,低头仔细的看着两人。 越看越觉得他的裳儿真是漂亮,越看越觉得他的喻儿也真是可爱。 尤其是喻儿,虽然才一个多月大,眉眼还没长开,但那眼睛,一看就是遗传了自己的,同样也是继承了他们九方家的能力,出生便拥有不同于常人的强大精神力,从而成为了世人眼中灵智早开的神童,天生可以驾驭驱使兽类,这是凤鸣城里的九方家特有的异能。 尽管这时候楚喻正闭眼睡着,但九方长渊依旧是能够清晰的记着,喻儿睁眼看人的时候,眼睛黑漆漆的,又很亮,看起来好像黑曜石一样,黑亮黑亮的,非常好看。 等长大了,喻儿的眼睛会更好看,驭兽能力也会越强,像是大白那等异兽,即便没有他的照拂,喻儿以后也能自己驾驭成功。 不过说起大白,大周朝里居然也能出现异兽,倒也算是稀罕事。 索性凤鸣城外能认出异兽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秋以笙都不知道何为异兽。 不然,光是大白的存在,就又要让他头疼了。 看过了母子两人后,恋恋不舍的再呆了会儿,九方长渊终于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他如进来时那般,将门闩给插了回去,悄无声息的走了,床上沉睡着的母子两人才不分先后的睁开眼,然后对视一眼,忍不住一笑。 楚云裳道:“我就知道你干爹才没那么听话,根本不可能说走就走,你看吧,果然。” 身旁的楚喻“咯咯”直笑。 【娘亲,你怎么这么了解干爹啊?】 楚云裳撇嘴:“之前咱们还在敏城里的时候,他可不就经常这样?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是哪只脚先落地。” 【那娘亲,你知道干爹为什么经常这样吗?】 楚云裳闻言,仔细思忖了会儿:“可能是在他第一次偷看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想要认你当干儿子了,所以才会一直偷偷的观察你。” 结果偷着偷着,次数多了,他们就还真的习惯了九方长渊的存在。 以致于再后来九方长渊偷看,如果不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他们就真的不会被他的靠近给惊醒,甚至还睡得更沉了。 听着楚云裳的解析,楚喻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个白眼。 难怪九方要先认干儿子啊,实在是因为娘亲的情商有些低了。 娘亲,你说他偷偷的观察我? 你怎么不说他是在观察你? 每次他看咱俩的时候,那视线可是绝大多数都是停留在你的身上,而不是在我的身上啊。 更重要的是…… 别以为我年纪小,我就看不懂,他看着我的时候,眼光特别自豪欣慰,摆明是在骄傲我这样聪明的人是他干儿子。 可他看着你的时候! 那眼光炽热的,滚烫的,像是能将人都给融化了似的! 楚喻心想自己要不要提点一下娘亲,就听楚云裳道:“好了,他走了,我们也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去那边请安,迟了又要闹了。” 楚喻立时打消了心中的想法,“咿呀”两声。 【嗯啊,娘亲晚安。】 “晚安。” 楚云裳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白日里去听风小筑那边请安的时候,路上碰到居然敢出了自己院子的楚于岚,那小妮子眼睛朝天看的让自己给她看病,楚云裳没拒绝,结果就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等到了听风小筑的时候,比起规定的时间要晚上了半刻钟,赵氏尽管病得厉害,但还是坐了起来,她一进门,赵氏立即有气无力的将她喝斥了一顿,末了还哭哭啼啼的说自己才一病,府里的姨娘小姐们就不尊重自己这个当主母的了,要么不过来请安,要么就来得慢腾腾,哭着闹着说自己要如何如何。 最后还是楚玺出言劝解,才将赵氏给劝住了,接下来的事楚云裳就不知道了,因她请安后就直接走了。 所以楚云裳才说要楚喻早睡,不然明儿起晚了,去请安也就晚了,赵氏又得大做文章了。 …… 翌日很平静,大概是因为奇臭之症的“解药”是楚云裳给的,楚于岚等人没找过来扰她。 楚云裳难得过一个安宁的日子。 但她明月小筑这边安宁了,侯府别处的院子,以及懿都里大大小小的贵族世家,则都是无法平静。 因为再过一日,就是二十四节气上的惊蛰,也正是春日宴的开始时间。 春日宴,说起来是懿都未婚男女们的聚会,其实何不也正是一个变相的相亲大会? 宴会上,谁看谁顺眼了,谁看谁喜欢了,等宴会结束后,各自回家去,一般都是跟家中长辈提一提,只要门当户对,没什么太大的差距,第二天就能备礼请媒登门去提亲了,所以往年的春季里,春日宴后喜结连理的权贵特别多,这都是春日宴的功劳。 而春日宴之所以能作为懿都里颇具人气的宴会,最为重要的,乃是皇室之中的子女们,也就是那些地位尊崇的皇子公主,也会参加。 甚至有时候,后宫里的某位贵妃,朝堂里的某位大臣,闲来无事也会过来逛一逛,瞧一瞧后辈里哪个好。 试想一下,当你打扮得倾国倾城,潇洒得风流倜傥,恰好遇上了朝廷皇室之人,别人看你在这么多俊男美女之中都是特别出众的,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你可不就从此飞黄腾达,前途光明? 所以眼看着今年的春日宴就要开始,懿都的权贵子女们,几乎都是要疯了。 这一日,从早到晚,懿都每一家做衣服、胭脂、首饰等生意的店铺,都是人声鼎沸,赚了个盆满钵满,直到晚间都要打烊了,还有某家府中的丫鬟小厮过来敲门,问店里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等这日结束了,第二日惊蛰,天不过蒙蒙亮,懿都富庶区里的每一座府邸,都是热闹了起来。 汝阳侯府里也是如此。 侯府里现如今总共七、八、九、十这四位小姐,且还都是没有婚约的,七小姐楚云裳虽说有些麻烦,是有孩子的,但这并不妨碍春日宴上许是有某位贵公子,瞧得上她想要娶她,顺带将她的儿子也给认了。 这样一来,汝阳侯就不用头疼他这个女儿的婚事了。 可事实真能有楚玺想的这样美好? 楚玺认真的想,今儿春日宴上,她能不给自己其他女儿使绊子,就算她还有点身为楚家人的良心。 侯爷都如此看重春日宴,那自然赵氏也是很看重的,于是刚刚病愈的她难得大善心,今日没让女眷们过来请安。 不过她自己却也是起了个大早,亲自去到八小姐楚于岚的院子里,着手让丫鬟婆子们给楚于岚打扮,务必要让她的女儿成为春日宴上最美最动人的一位小姐。 至于其他的小姐,爱怎样打扮就怎样打扮,她才懒得管。 赵氏对楚于岚很有信心。 她这个女儿,自小便有才女之称,虽无法和楚云裳的相比,但碍着近些时间来楚云裳名声的一落千丈,楚家嫡八小姐也就开始代替了前者出现在上流圈子里,精心经营之下,如今俨然已是懿都里十分炙手可热的贵女,不少人都已上门提出想要和八小姐结亲的意思,这让赵氏很是自豪,在贵妇圈子里面也是十分的扬眉吐气,更是借此认识了不少真正的上流贵妇人,人缘更广了。 不过,其实最想的,是当着楚云裳生母莫氏的面说这件事。 她想跟莫氏说,瞧瞧,以为就你的女儿能有那个资本被誉为才女、贵女,可如今,在懿都里几乎要成为风向标的,可是我的女儿! 你女儿,现在就算是彩礼不要倒贴过去,恐怕都没人要! 莫氏啊莫氏,当初你还是夫人的时候,你跟你女儿就斗不过我;如今你早已不是侯夫人,半点能放上台面的身份都没有,你跟你女儿如何还能继续斗得过我?! 就让你好好看着,你最疼爱的女儿,如何被我的女儿给踩在脚底,一辈子爬不起来! 看着打扮得美艳如画,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香风阵阵,落落大方的楚于岚,赵氏笑得合不拢嘴。 她亲手给女儿画了眉,还描了个富贵艳丽的梅花妆,满意的看着无比娇艳的女儿,然后就遣退周遭的奴仆,握着女儿的手开始细细的嘱咐。 “于岚,娘亲跟你说,这回春日宴,可比起前几回你去参加的,还要更加盛大隆重。” 楚于岚不说话,只侧耳倾听。 赵氏继续道:“听护国公夫人说,今儿春日宴上,会有几位皇子公主前去,可能连皇后娘娘也是要去的,你务必要把握好机会,如能登堂入室嫁入皇室,那咱们楚家就是真的要因你扬光大了。” 楚玺的汝阳侯位,这是个世袭的官职,看来是皇恩浩荡,以承楚家百年不衰。 但实际上,若是当任的汝阳侯没什么大作为,终生就只能是个汝阳侯,上不得也下不得,就卡在这个位置上,做不出什么好成绩,自也无法光宗耀祖。 并且,十分奇怪的是,别的世家里,多多少少都是能出那么几位后宫妃嫔或是王妃的,可楚家在大周朝里立足了这么多年,却愣是一个妃子都没出过,同样也是一个王妃都没出过。 这可谓是非常怪异了。 但即便是楚玺,也不知为何宫中选秀,宏元帝从不提出要他楚家未婚女的名册;老侯爷去得早,在他继任侯位之前掌家的是老侯爷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奶奶慕氏慕歌,这是从慕氏皇室里嫁进来的公主,但慕歌也从未同他说过有关此事的缘由。 所以楚玺根本不知道楚家为什么从来都只能娶来皇室里的女儿,和慕氏皇室结为姻亲,但却从来都无法将女儿给嫁进宫里去。 他不知道,但不代表他不想。 他的六个儿子,早早的就都已成家,要么是从政,和他一同入朝为官,要么从商,自己做生意;他的四个女儿,楚云裳不用提,余下三个女儿都正是含苞欲放的年龄,最是适合未来两三年里在权贵圈子之中走动。 这三个女儿里,假若能有一个嫁进皇室,靠着自己的手段,再凭借他楚家的背景,焉能不会爬到四妃之一,乃至于是贵妃之位,抑或是皇后凤位? 到了那时,他楚家还能不会展得空前盛大? 楚玺这样想,身为正妻的赵氏自也是清楚他的心思。 所以此刻,赵氏语重心长的跟楚于岚说话,分明就是楚玺授意的,想着以楚于岚的容貌,说不定宴上真的能得某位皇室贵人的青睐。 只要贵人肯稍稍提拔提拔,楚玺在背后再动动手,楚于岚入宫,那简直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别看宏元帝如今已年过半百,但那模样怎么看还怎么是壮年,近些年来也是时不时有妃嫔怀上龙种的消息传开,诞下龙子龙女,可不就证明陛下的生龙活虎。 就这样的宏元帝,楚玺大逆不道的想,再不济,陛下也还能再活上个十年八年的。 这么多年里,足够他借着身为娘娘的某个女儿,将楚家给彻底展起来了。 至于等陛下驾崩后,新皇继位,他的女儿是死是活,那就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想到的了。 “……虽说东宫早已有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陛下最看重的继承人,其实是越王。” 赵氏继续道:“越王虽只是个王爷,可他手中掌有兵权,任何一位皇子王爷都是比不过他的,太子也一样,只空坐东宫,并没有什么实权。所以于岚,你需要注意的,不是太子,也不是别的皇子王爷,而是越王。若是越王今儿能来宴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他不来,你只需等待皇后娘娘便可,切勿因小失大,没了方寸。” 接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楚于岚柳眉皱了皱。 楚于岚斟酌了一下语句,方道:“可是母亲,越王他,他……于岚虽还未有幸见过越王,可越王之名,委实是太过,太过,闻名遐迩……” 少女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出那些话。 赵氏却是明白。 这是越王性情无常,乖戾残忍的名声太过响亮,才会让得无数少女虽心仪于他的风华,但又畏惧他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 越王如今不过弱冠之年,可那蓝宝石半面面具之下的脸,据说,连陛下都是从未见过! 身为亲父的陛下都没见过,更别提其余的人了。 甚至还有人恶意揣测,会不会越王平日里沐浴就寝,也从不拿下那面具。 所以,越王风华绝代,又冷贵高华,可愣是让人在想要亲近他的时候,又不得不远远的避开他,皆因不知他面具之下的脸容到底是如何的,是俊美还是丑陋,是端正还是歪斜,亦或者是毁容了也尤未可知。 所以,赵氏提出要让楚于岚接触越王,楚于岚才会这样的难以启齿了。 赵氏虽明白楚于岚的心思,也舍不得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一个连容貌都不知几何的人,但事关楚家声望前途,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楚于岚毁了这么个机会。 于是赵氏低斥道:“你懂什么!越王那只是不愿府中多些乌烟瘴气,才会手段残忍,为的就是让贵女们知难而退,以免将他的王府弄得一团糟。据母亲所知,越王府里,可是连丫鬟侍女都很少见,可见越王是个洁身自好的,这样的男人,权高位重,后院无人,不可多得!若越王今儿真去了春日宴,你未能让越王记住你,看你父亲可饶得了你!” 听着赵氏的训斥,楚于岚一脸唯唯诺诺的应承,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为了让贵女们知难而退不骚扰他,他才会将每个想要靠近他的女人都给活刮折磨致死,好让后来的贵女们引以为戒,不会再随意骚扰他? 若这样的手段还不叫残忍,那又该叫什么? 这边云水小筑里,赵氏在教导着楚于岚,那边九小姐楚元翘的院子里,三姨娘也正嘱咐着,要楚元翘今日权当去长见识,多跟着楚于岚学习学习。 若能钓到一个金龟婿,那自然是好的;若不能,那也只能说是因为年纪太小了。 楚元翘心机是有所欠缺的,前日又刚被楚于岚教训过,所以对于三姨娘的话,她现下听得很是认真,暗想等到了宴上,不管楚于岚怎么说,她也都要紧紧跟在八姐的身后。 她一边听着,一边对镜将自己的妆容又理了理。 连楚云裳至今都还未及笄,她又排行老九,年龄的确是有些小的,所以面容还未真正长开来。但在三姨娘的一番精心打理之下,镜中的少女直如初春里一株初绽的桃粉,娇嫩多姿,任人一看都要觉得这位小姐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三姨娘也是十分满意这样的她。 “你在侯府里排行老九,所以势必是楚于岚先嫁出去,你方能成亲。你年龄小,婚事暂且不用太急,急的该是楚云裳和楚于岚。尤其是楚云裳,她近来名声不好,以往嫉恨她的又多,所以今日宴上肯定多的是要打压她的,你不要跟她离得太近,但也不要离得太远,把握好距离,别落了别人口舌才是。” 楚元翘乖巧的记下:“是,姨娘,元翘知道了。” 至于十小姐楚未琼的院子。 楚未琼是楚玺最小的孩子,也是幺女,虽不怎么被楚玺宠爱,但依旧是得了幺女该拥有的地位。 今日,她那素来都是低调得如同尘埃似的姨娘,竟也是难得的来了,没说什么话,只给她佩了一只绣着海棠的锦囊。 楚未琼不嫌弃,转手就将原本贵重的玉佩给取了,将锦囊挂在腰侧。 她今日梳了个垂仙髻,整体配饰皆为白玉,身上穿着淡粉色的织金烟罗裙,白色绣海棠的锦囊佩在身侧,刚好有种画龙点睛之笔的妙用。 二姨娘看着她,依旧是平日里的寡言少语,将她送出院子之前,只说了两句话。 “今天的春日宴,有楚云裳在,你不会是主角。” “切记不要太出风头,以免顾此失彼。” 二姨娘话虽少,听起来也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但楚未琼却是认认真真的记下,将本就打算今天春日宴上不要出风头的想法,给认真的再梳理了一遍。 她心知,姨娘在侯府中地位虽不如何,但姨娘每次说的话,都是很有道理的。 若不是每每都听姨娘的话,她早不知要被赵氏给排挤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 于是秉承着低调原则的楚未琼,领了个同样是长相不如何出众的贴身丫鬟,就往侯府的正厅去了。 恰此时,楚于岚和楚元翘也皆是准备好,纷纷出了院子;那边楚云裳却是才起床不久,吃了点早饭后,又磨蹭了一会儿,才领了绿萼,还领了大白,花雉也是在暗处跟着,方抱着楚喻姗姗而来。 正厅里,赵氏一看三位小姐都来了,就差楚云裳了,正准备火,抬眼就见楚云裳过来了。 女子背光逶迤而来,正厅里的人禁不住都是转头看去。 其实说实在的,以楚云裳的年龄,用“女子”二字来形容她,是有些不太恰当的。 可偏生她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是个当母亲的人,妇人髻亦是挽了起来,间只簪了一支蓝宝石银钗,略施粉黛,容颜清丽素雅,整体看起来简洁又大方。 她依旧是习惯一身白色长裙,其上不多带任何多余点缀,只通身的素色,白得十分通透。上身则罩了件用来挡风的浅色褙子,将白裙映得隐隐约约,衣摆处难得有着少许银色流苏,一路走来,阳光照耀之下,将她身侧照来一层银光,一看之下,盈盈生辉。 手腕上也照旧是系了根深蓝色绸带,那蓝色随风而舞,将这一身素白映衬得更加晶莹剔透。 她怀中的楚喻也是穿了件白色的同款薄袄,不过袄子上却是有着一些别色的花样刺绣,腕上同样是系了根短一点的蓝色绸带,分明又是母子装了。 几日不见,小孩儿本就精致可爱的面容似乎变得更加的娇嫩软萌,饶是赵氏,也是看得心生喜欢。 若是没有楚云裳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怕是赵氏早就要心肝儿心肝儿的喊楚喻了。 可事实却是赵氏连句外孙儿都不会喊出口。 楚云裳进门,赵氏刚准备随口说她两句,转眼就见她身后居然还跟着大白,立时被吓了一跳:“你、你带着这头狼做什么?” 这几日大白的威名,可不止是在他们侯府里响亮,整个懿都的人都是知道,楚七小姐回京,不仅带了个儿子,还带了头狼。 看那狼的个头,似乎谁敢欺负了楚云裳母子,那狼就会冲上去咬死谁。 楚云裳略略行了个礼:“孩子才一个月大,云裳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为防宴上有谁会欺负孩子,只好带着大白。” 赵氏不悦的皱眉:“去参加宴会的都是同龄的少爷小姐,谁会故意欺负你儿子。” 楚云裳闻言笑了笑,不说话。 但门外的大白似乎是听到了赵氏的话,当即就扭头过来,冲着她龇了龇牙。 前些日子大白凶狠的模样至今还记在赵氏的心中,这下一看大白又做出这种姿态,赵氏立即改口:“也好,带着大白,的确是能保护你们娘俩。” 然后又嘱咐了其他人几句,就让她们出门了。 春日宴是在懿都郊外的十里桃中举办,距离汝阳侯府,有着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 所谓十里桃,顾名思义,那里栽种着十里桃林,此时正值初春,桃花正在开放之际,在那里举办春日宴,刚好是非常应景的。 赵氏备给四人的马车,总共三辆。 看这样子,分明是奴婢们坐一辆,四位小姐分坐两辆。 然此处有一头凶悍的白狼,除了绿萼外,没人有那个胆子敢跟大白坐一起;同行又有楚云裳,楚于岚三人也不想和她坐一起。 于是楚云裳心安理得的抱着楚喻上了外观看起来最简洁的一辆马车,绿萼也跟着坐进去了,大白更是纵身一跃,“哧溜”一下就钻进车厢里,直把被它尾巴扫到的车夫给吓得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许久不见的黑马大憨“希律律”的嘶鸣,看那样子大概是在嘲笑车夫。 听见大憨的声音,才钻进车厢里的大白此时居然又探出头来,十分熟络的一爪子拍上马屁股。 显然它俩早在来京的路上,就已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大憨别拍得抖了抖屁股,然后撒开四蹄就跑。 “哎哎哎,我还没上车呢,等等我,等等我啊……” 眼看着马车一下子就跑开了,车夫这才反应过来,拔腿追上去。 楚于岚等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是她们眼光太短浅还是怎么回事,这年头,马居然都不怕狼了? 随后三位小姐将就着坐上了一辆马车,三个丫鬟也是坐了另一辆马车,这才追着楚云裳那辆赶过去。 按理说,车上坐了两个大人外加一个婴孩,又有着大白这么个庞然大物在,单凭大憨一匹马拉动车辆,车速想要快,是件很艰难的事儿。 可事实证明等楚于岚她们的车追上了那个被大憨抛弃的车夫时,大憨拉的马车早不见踪影了。 没能追上大憨,她们自然也就无缘见到没有人驾驭、只自己撒蹄跑路的大憨,是如何带着楚云裳等人享受了一路注目礼。 大憨是楚天澈养在了敏城里的马,今儿算是它第一次在懿都里跑,这点是肯定的。 所以一路上,都是楚云裳在凭着记忆说路,有着楚喻驭兽能力照拂的大憨,自然就知道该往哪条街走,该往哪个路口转弯,一路跑下来,尽管街上同样是乘车去往十里桃的人很多,但无一例外的,全都给大憨让路。 就连摆地摊的小贩们,远远瞧见一辆没人驾马的车来了,也都是忙不迭的收拾东西让开,生怕晚上那么片刻,就会被这马给踩坏了东西。 可见大憨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这还没动动蹄子呢,就已经能造成如此轰动,楚云裳也算因它长了脸。 于是汝阳侯府有辆无人驾驶的马车在城里横冲直撞的消息,立时便在整个懿都里传开来。 经过的道路统统被让开空处,大憨跑得更加欢快了,不过三刻钟,居然就到了目的地。 楚云裳这就算是来得早了。 来得早,十里桃不过才来了寥寥数人而已,借着这会儿人少的好处,都已是深入桃林去看桃花去了,不然待会儿人多了,可就破坏了这样安宁唯美的意境。 楚云裳三人一狼下车,正要过来迎客的侍女立即就被大白给骇得花容失色。 侍女看向楚云裳,下意识就想张口喊楚七小姐,但见着她怀中的楚喻,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恰当,只得结结巴巴道:“楚、楚七小姐……这,您怎么将狼给带来了?” 楚云裳重新将楚喻抱在怀里,闻言随口道:“春日宴有说不让带宠物吗?” “没、没有。” “那不就好了。” 说着,她绕过侍女,领着绿萼和大白就径自走向大门。 大白平日里对人还是很和善的,当即紧跟着楚云裳走了,走时还不忘冲着那侍女笑了笑—— 诚然,它的笑,看在那侍女眼中也不过是龇牙咧嘴了。 侍女想跟上去,但又怕大白,只得立在原地,懊恼而焦灼的皱眉咬唇。 完了完了完了。 今儿春日宴,来得早的那几人里,可有一位,是…… 天啊,要是那位被楚七小姐给碰到,那可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侍女立即担心了,忙不迭就跟过去,喊道:“楚七小姐,楚七小姐您等等奴婢……” 她大约是故意扬声高喊的,于是桃林里的人就都知道楚云裳已经来了。 其中有人立即抬头,看向十里桃的入口方向。 她已经来了? 这么快。 然后身形一掠,玄色翻飞,便已是在重重桃花间不见了踪影。 却还是被楚云裳给看到了。 隔着如烟如雾的桃粉,空气中弥漫着清浅的桃花香,嗅得人竟是有些熏熏欲醉。楚云裳眯了眯眼,神色看起来好似是有些许的不快。 不是说师叔顾及他的身体,不让他来吗,难道刚刚是她看错了? 不等她追上去,先前那个侍女就已经过来了,气喘吁吁道:“楚七小姐,楚七小姐……这桃林很大,您想去哪里,就跟奴婢说,奴婢领着您去,免得迷路了。” 楚云裳没说要去哪里,只问:“比我早来的,都是哪家的少爷小姐?” 侍女道:“有户部侍郎家的三少爷,有王御医的大公子,还有……” 能被选在十里桃这里当值的,显然都是机灵的,楚云裳不过随口一问,侍女就已将之前到来的人的身份给说了个七七八八。 楚云裳听得有些不耐烦,打断侍女的话,再问:“穿黑衣服的,都有谁?” “有……” 侍女刚下意识要回答,却是意识到了什么,陡然就住了口,摇摇头:“回七小姐的话,今日来的暂时还没有穿黑衣服的。” 楚云裳再次眯眼:“没有?” “是的,没有。” 得到这么个回答,楚云裳懒得继续问下去,挥手遣退她:“我认得这里的路,你下去吧。” 侍女福了一福,果然离开了。 但却没有回到大门口去继续接人,而是以一种在外人看来很是奇异特殊的步法,走过一条地势隐秘的桃中小径。原本小径尽头是一个断口,可她往前一踏,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这里以阵法遮掩了一座竹屋。 此刻,微风送来落英浅浅,青绿的竹屋掩映在重重烟粉之中,这里似是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喧嚣,颇显幽深静谧。 侍女没有进去,只在屋外恭敬的行了一礼。 “少主,楚七小姐好像看到您了。” 屋里的人没有立即说话。 大约是为了让人不将以九方少主身份出现时的自己,和越王慕玖越的那个身份联系起来,九方长渊平时都是穿着玄色衣衫,戴着黑纱斗笠;以越王身份出现的时候,则是银面白衣,气度冷贵卓绝。 如此,两个身份,完全是两个人,脾性习惯也是截然不同,自不会让人将这两个人给联系到一起。 此时这里没有外人,他也并未戴黑纱斗笠,只懒懒斜倚在软榻上,脸色不再是苍白的,看起来像是楚云裳给他的药效果不错的缘故,让他病情减轻了一些,脸色也养得有些红润了。他回想着刚刚那可谓是花间惊鸿一瞥,唇角不由一扬:“她向你问起我了?” “是的,少主。” “你怎么说的?” 侍女将先前和楚云裳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只字不差。 九方长渊听了,须臾抚额轻叹一声:“她已经知道我来了。” 侍女当即一怔:“少主,怎么会?” 自己可是从未说过少主来了十里桃啊,楚七小姐怎么会知道? 侍女正疑惑着,就听九方长渊继续道:“而且,她已经知道我在这里,在朝这里赶来了。” 话音落下,果然便听那条被阵法给精心布置过的小径中,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细听那脚步声,有些生疏,有些试探,显然来人不甚了解那条小径上的阵法。 侍女脸色一变。 难怪刚才楚七小姐遣退她。 原来是早知她会立即过来见少主! 她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眼前黑影一晃,刚还躺在软榻上的人,此时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恰巧这个时候,楚云裳独自一人从小径里走出来了。 眼前是别具一格的竹屋,侍女站在屋前,正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 楚云裳看了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连进那竹屋去查探都没有。 等重新踏上了那条桃中小径,侍女才模模糊糊听见一声像是自言自语的话。 “……真是病死了也活该。” 侍女立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这时,身后一阵清风掠来,侍女转头一看,刚刚跑路的少主居然又拐回来了。 九方长渊眯着眼睛,长睫浓密得像是小刷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投射出一小圈阴影。他道:“她刚刚说了什么?” 侍女立即将楚云裳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他直接笑了。 笑容在重重桃影间显得分外豔丽妖娆,竟是比花雉那个妖孽还要更加妖孽,多姿多色的桃花都比不过这刹那间的风华,看得即便是早已对自家少主的容貌司空见惯的侍女,也还是禁不住有些痴迷。 但少女很快就收敛起了全部的情绪。 在她眼中,少主便是少主,只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主子而已,不该是她所能妄想的,就算是在心中暗暗的憧憬一下,那也绝对不可以。 然后就见九方长渊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她看来像是有些生气了。” 侍女插嘴道:“楚七小姐好像就是生气了。” 能说出那样的话,不是生气还能是什么。 九方长渊看向她:“真生气了?” “真生气了。” “那我该怎么办?” “……” 侍女想起刚刚自己现的那点微末秘密,不由睁大了眼。 确定少主他不是在让她给出主意,然后他好去哄生气了的楚七小姐? 少主和楚七小姐之间…… 楚七小姐可是有儿子的! 少主怎么会看上个有儿子的女人? 见她半晌不说话,九方长渊好脾气的道:“说啊,我惹她生气了,要是回头我找她,她不理我,我该怎么办?” 侍女正处在无法言表的震惊之中,闻言木着脸道:“那就首先要讨好她,让她消了气才好。” “怎么讨好?” “送她喜欢的东西,用心的小礼物,带她去玩,吃她喜欢吃的东西。” 九方长渊听了,觉得这个主意似乎还不错。 然后就决定,等春日宴结束了,抽空再去汝阳侯府一趟,以防她生气膈应两人之间的关系才好。 这边九方长渊正让侍女给自己出着主意,那边离开了桃中小径,回到绿萼身边的楚云裳,面色已然是早早的恢复了平静,任谁都看不出她刚才差点被九方长渊给气得脸色黑。 不过就算是现在,眼神平静的看被绿萼给小心翼翼的抱着,坐在大白背上让大白在桃林里奔跑玩耍的楚喻,她心中也还是有些愤怒的。 都说了养病养病,得好好养着,病才能慢慢好。 他怎么就不听医嘱? 楚云裳觉得自己虽然不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夫,但好歹也是给不少人治过病的,九方长渊简直是她有史以来所见过的最不听话、最难缠的一个病患。 这么不听话,真是病死活该! 她正想着,就听见十里桃大门处有着喧哗传来,抬眼一看,透过桃枝缝隙,隐约可见才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居然是楚于岚她们。 来得倒也挺快。 楚云裳站在原地没动,丝毫没有自己是当姐姐的,应该过去迎迎她们的觉悟,只看着楚喻,省得绿萼一个不慎,让他从大白身上摔着了。 而此时,不仅是楚于岚她们汝阳侯府的三位小姐到了,来自其余贵族世家里的人,也都是先先后后的到了。 这时距离春日宴的正式开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着关系好的,也有着关系不好的,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没进十里桃呢,场面就有些混乱了。 不过所幸,能被用来举办春日宴的十里桃中的下人们都是很有经验的,当即一拨拨的将少爷小姐们迎进来,巧妙的将他们分开,并分别带去了不同地方的桃花林,避免接下来双方遇到了还要闹。 这样一来,可谓是化整为零,偌大的十里桃,竟是到处都分布了不少的人。 楚云裳本就是身在桃林深处的,见状就走得更深,只等远离了那些喧哗后,方才停下来,倚在一株桃树边,懒洋洋的看着儿子在桃花间玩得不亦乐乎。 再玩了会儿,绿萼累了,楚喻也累了,大白这才停下来,等绿萼将楚喻从它身上抱下来后,它依旧是精力充沛,自己冲到地上厚厚的落花层里,使劲的打滚,试图让自己身上沾染一些桃花香,一点都没个头狼的模样。 因为这里几乎是十里桃的最深处,鲜少有人过来,一直都隐在暗处的花雉,也终于是得以露面。 他一现身出来,立即就扑倒在大白的身上,看样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懒得令人指。 赤红的衣和雪白的毛揉在一起,朵朵粉色桃瓣被风吹落,这一人一狼竟是相处得分外和谐。 楚云裳开口道:“宴会开始了吗?” 花雉道:“还没呢,还要再等一刻钟。”顿了顿,想起前日里他亲手配置出来的“解药”,被楚云裳拿给了楚玺,不由兴致勃勃的问,“七小姐,是不是药效快要作了?” 楚云裳“嗯”了一声。 刚好一刻钟后,春日宴开始,楚于岚她们身上的药效,就该按时作了。 到时,春日宴,一定会十分的精彩。 楚云裳能预想到的,花雉如何又想不到。当即这妖孽一骨碌就从大白的身上爬起来,两眼放光的看向楚云裳。 “七小姐,那我们要不要提前过去看好戏?” 楚云裳转头看了看,绿萼和楚喻分明也是一脸期待,不由失笑:“好,我们过去。” 于是花雉重新潜在暗处,楚云裳抱起楚喻,离开了桃林深处。 越往前走,桃林间的人就越多,身份高贵的人也多,需要打招呼的,自然也就越多。 可奇怪的是,楚云裳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看她,却没一个人跟她打招呼。 甚至其中有些人以一种分外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其中有嘲讽、有鄙夷、有不屑,间或还有同情怜悯之意,若非她心理强大,怕是早受不得这样的处境。 没人和她打招呼,楚云裳也乐得清闲,一脸无视的穿过桃花林,任谁都无法被她放在眼中,摆明是目中无人,可却没人敢指着她的鼻子说她。 因所有人都明白,以她汝阳侯府嫡女的身份,或者说以她生母的身份,在场的这些看似是身份比她还要高贵的人,实则真的没一个能和她比拟,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么个关头上说她。 也只有皇室中的皇子公主们,才能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指着她的鼻子将她骂个狗血淋头。 可还是那句话,就算是皇室中人,也没谁敢真的和她对着干。 否则,楚云裳在懿都里成名多年,在被曝怀孕之前,以她的性子,定是要惹得一些人不喜,可谁敢当着面的抹黑她了?也就她自家侯府里的人敢那样在背地里干,可出了门,谁都不敢。 想想看,她背后有汝阳侯府,她生母那边有太师府莫家。 汝阳侯的亲女儿,莫太师的亲外孙女。 这样的身份,怎么说都是要让太多人叹为观止的。 尤其是以前和她有着婚约的,也可是懿都里堪称是庞然大物的存在,即便她如今生下了不知是哪个男人的孩子,但听说她和那位的订婚信物还在,谁能知道她和那位到底有没有彻底将婚约解除? 否则,信物还在,这可是随时都能拿来大做文章的,指不得什么时候,她还真就和那位和好如初了。 于是,有着这样双重乃至于是多重的身份保险之下,承受着无数道目光的楚云裳,安然无恙的走出了桃花林。 绿萼和大白紧随在她身后,同样也是无视了旁人的目光,不作声的走着。 十里桃林中有一处地域,是没有种植桃树的,空地面积非常大,是专门用作来举办春日宴的地点。 所谓宴会,不过也就是吃喝玩乐,只春日宴要较为文雅一些,男男女女皆是喜欢以文人墨客的方式,玩一些喝酒吟诗的游戏,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才华,博得异性好感,同时也是能自己背后的家族势力获取更多的利益好处,可谓是一举两得。 宴会场地上,此时已经是坐了不少人,且没有设防,到处都是可见男女混坐,彼此都在谈天说地,看起来好不热闹。 抬眼望去,只要是能在懿都里叫得上名来的贵族世家,名下未婚的少爷小姐们全都来了,不过皇室的人倒还没来,估摸着要等宴会将将开始的时候,皇后娘娘才会带着几位皇子公主过来。 至于越王慕玖越…… 在场的没一个人知道他会不会来。 场地上欢声笑语不断,然楚云裳一过来,这股热闹劲儿,立时就消失殆尽。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向她,以和先前那些人的目光一样,认真的打量着她。 这么些人里,不乏以前和楚云裳交好的,也不乏以前和楚云裳对着干的。 但此刻,所有人都没有主动开口和她打招呼,他们都只采取了同样静默的方式,看着她,揣测着她今日到来的含义。 原以为被赶出懿都那么久,辛辛苦苦生下孩子,从未经历过这些的楚大才女,定是憔悴不堪的。 可不承想,今日一见,她竟是比半年前看起来还要更加的漂亮。 ------题外话------ 嘿嘿,如此丰满的一章,看得过瘾否? 订阅完毕后记得留言哦,因为首订大奖很可能就是你~说不定蠢作者一高兴还会奖励某些内容不错的留言哒~咳咳,然后如果有票子神马的,也请不要大意的砸向我吧,让我享受一下被淹没的乐趣\(≧▽≦)/ ps:正版订阅对每一个作者来说都是至关重要,尤其是全职作者,更是靠订阅吃饭。所以蠢作者还是要话唠一句,请支持正版支持正版支持正版!【重要的话说三遍】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妖孽坊,爱哥v587,奶粉集团,三秋为殇,羽秋雅美,唯我独闷,予你三生迷离,tyr叶小兔,蔓青子子,弯月&绫紫,乐见妍君的花花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60、我想你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1、楚小神医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风一吹,浅浅桃粉落在年轻女子的身上,倏尔悠悠滑落,同那白衣竟是相得益彰。 深蓝的绸带随风飘飞,她怀中的孩子更是可爱得紧,场中已经有小姐都是看得眼睛放光,若非是地点不对、时机不对、人不对,怕是早就要扑过来将楚喻给使劲蹂躏一番了。 于是,看着这样的楚云裳,以及她身后尾随着的白狼,所有人都是失声。 她和以前的变化实在是太大! 只等楚云裳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有侍女小心翼翼的绕过大白,给她斟上桃花茶时,席上才渐渐有说话声继续响起,人们皆有意无意的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但不少人都是在心中暗暗的吃惊。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们还真不敢相信,这人居然会是楚云裳。 料想中的她面色憔悴、倍受煎熬、骨瘦如柴的样子,究竟哪里去了?! 诚然,这些人并不知道,前世的楚云裳,倒也真如他们所说的这般,甚至比他们想的还要凄惨可怜上无数倍,但今生却是一切都不同了。 楚云裳这才坐下,正给怀中的楚喻喂桃花茶喝,就听不远处的席间,陡然爆开了一阵动静。 她手中动作立时一顿,眸中隐有笑意浮上来,却是不动声色的并不被人察觉。 好戏开始了。 旁边绿萼等人似乎也是有所察觉,忙抬眼看了过去。 然后果然就听那边有一些抱怨声隐隐传来。 “这是谁啊,怎么这么难闻啊。” “什么味道,十里桃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味。” “好臭,我受不了了。” “走,我们换个位置坐,真是太恶心人了。” 不知什么臭味陡然在席间以一种爆的形式扩散开来,原本坐在场地东南方向的人难以忍受,纷纷皱着眉捂着鼻子散开。 许是因为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根本让人无法忍受,在座的公子小姐们分明都是娇生惯养,平常很少锻炼的,但此时却是散得很快,不过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席中的几人给暴露了出来。 僵坐在原地没动的人皆是面色尴尬,紧紧闭着嘴,脸色又红又白,看起来颇有些无地自容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场地中的其余人立即就明白了,原来那味道是从这几个人身上散开来。 仔细看去,这几个人,可不就是汝阳侯府的八小姐、九小姐和十小姐吗? 她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上又有臭味了? “你刚才闻出来了吗,是什么味道啊?” “不知道,反正只知道好臭。” “像不像是口臭啊?她们一说话就有臭味,不说话那臭味好像就会淡一点。” “听说前两日她们身上就有狐臭的,但被楚小神医给治好了。怎么今儿狐臭的确是没了,却有了口臭?” 这所谓楚小神医,说的自然就是楚云裳。 这个称呼自然不是为了嘲讽她,而是真正的奉承她,毕竟医仙徒弟的名头,可不是白白能让人拿过来损的。 刚刚闻到了那种味道的人轻声的说着,目光一会儿在楚于岚几人身上打转,一会儿又看向了楚云裳。 楚于岚等人也是听见了这话,当即都是看向了楚云裳,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却见她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色,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安静的喂着她怀中的小包子喝茶,周身微风吹来,似是有暗香涌动,比起楚于岚那边的味道不知要好闻上多少。 香臭高下立分,有人无意间往楚云裳那边走动,似是怕染上楚于岚等人身上的味道。 不过,虽靠近了楚云裳,但他们依旧不愿意和她打招呼,只装作没有看见她一样自顾自的聊着,楚云裳也不理他们,安静的喂着楚喻,神态悠然自若。 那边,原本楚于岚三人仗着汝阳侯府小姐的身份,正和诸位公子贵女们攀谈交好,可此刻身上突然多出了这样一种也可算是奇臭的味道,让得她们的脸色都是十分难看,立即就明白,这一定是楚云裳搞的鬼。 之前她们身上有狐臭的时候,治好狐臭的药,是楚云裳给的。 结果狐臭好了,这又搞出来口臭,还是在春日宴上搞出来的,摆明是要让她们出手,不想让她们在宴上继续呆下去。 如果不是楚云裳,她们立即买豆腐撞死! 终于还是有人没能忍住,问向了楚云裳:“楚……楚七小姐,你妹妹她们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治好她们奇臭之症的药,是你给的?” 楚云裳闻言看了问话的人一眼。 这人是她怀孕前曾交好过的一位贵女,身份地位和她差不多。现如今关系虽因种种缘由而淡化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回答。 于是楚云裳淡淡道:“以前我有一个称号,不知你可还记得?” 那位贵女摇头:“你的称号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旁人听了,立时噎住,神色俱是有些复杂。 对啊,楚云裳的称号很多。 什么楚七小姐、楚大才女、楚小神医……寻常的千金小姐,能够以姓氏加上小姐二字被人牢牢记住就算不错了,哪能像楚云裳这样,一个楚七小姐不够,还多了那么些别的名头,可谓是懿都城里的风云人物。 尽管楚云裳近一年来的名声被打压得惨不忍睹,但这并不妨碍她依旧是在座名气十分高的一位贵女。 楚云裳放下手中的茶杯,拿帕子给楚喻擦了擦嘴,随口道:“‘楚小神医,药到病不除’。还记得吗?”她抬头看了楚于岚几人一眼,“太医院的人都诊断出是奇臭之症,我学医不过短短数载,还未对这种病症做更深一步的研究,她们就急吼吼的找我要解药。没有足够的时间,我如何能研制出能够根治病症的药?能将先前的奇臭给治好就不错了,后续再出什么其他症状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以为,你们应该都习惯了的。” 她说得言辞凿凿,似乎让楚于岚几人没了狐臭有了口臭,完全是因为她们给她的时间太少了,这完全不怪他。 场中众人立时无语,却也都是无法反驳。 楚小神医,药到病不除,这句话,的的确确是她很响亮的一个称号。 因她虽拜在神医谷医仙的门下,但毕竟身为权门贵女,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跟着医仙学习医术的,所以前几年里有人找她治病,她倒也治了,可不知为何,却是治标不治本,正是所谓的药到病不除,是对她医术最好的写照,半调侃半嘲讽,她也不反驳,随它去。 众人无语,唯独花雉对楚云裳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能将人给用区区两包药就耍得团团转,还让人根本揪不到软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花雉甘拜下风。 不明白楚云裳到底是不是故意搞出这么一手,少爷小姐们一边同情楚于岚几人的同时,一边也是对楚云裳感到更加的头疼了。 似乎这次回来,她和以前有很大不同了。 若是以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样的公众场合里给自家妹妹使绊子。 难道是准备和汝阳侯府彻底撕破脸了?可也没听说她找到了什么太大的靠山啊。 众人想着,猜测着,思绪纷飞。 这时候,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是楚云裳动的手脚,楚于岚几人气得脸都要绿了。 她们很想出口训斥,可口臭味道太重,就算是紧紧的闭着嘴,拿帕子捂着,都是无济于事。这春日宴明显是无法再继续呆下去了,否则真的要将侯府的脸给丢尽了,楚于岚领着楚元翘和楚未琼起身,准备离开宴会的时候,狠狠刮了楚云裳一眼。 这一眼十分的阴沉,有人不经意的扫到了,顿觉一阵心惊。 楚云裳这时候似乎是终于察觉到她们,抬眼看了看:“这么快就回去?不等宴会结束了再走?” 楚于岚当即就要回答,却是想起自己的口臭,咬紧牙关,没说话。 看着这样吃瘪的嫡妹,楚云裳心情很好的再道:“皇后娘娘快来了。你确定你不见过娘娘再走?平日里难能进宫一次,如今日这般的机会,可不多。” 楚于岚有些迟疑了。 她想起出门前母亲和自己说的话,是想让她在娘娘面前出一些风头,好被娘娘注意到,从而一跃登天。 可转念一想,就算见到了又能怎么样,自己几人口臭,根本不能和娘娘说话,说不定还会直接冲撞了凤驾,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见楚于岚面色有些黯然,楚云裳好心的继续打击:“看来你是见不到皇后娘娘了。”顿了顿,以一种十分惋惜的语气叹道,“真是可惜,不过我会代你们向娘娘请安的。” 楚于岚几人听了,银牙几乎要咬碎。 从不知楚云裳口齿竟这么伶俐,三三两两几句话,就直往人心窝里捅刀子! 楚于岚几人压根说不了话,直接败下阵来,顶着众人的注视,颇有些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她们一走,场地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清新了许多,众人也都是不由长舒一口气。 说实在的,那口臭实在太难闻了,楚于岚几人要还是不走,他们还指不定真的要将她们给直接轰走。 席间很快就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 只是除了先前那位贵女外,还是没有人敢和楚云裳讲话。 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现在的楚云裳,真的和以前无法相比,连楚于岚都任她拿乔,他们这些人又怎能是她的对手? 不被她记仇算计就够好的了。 没人过来,楚云裳也乐得自在,时不时的逗逗怀中的楚喻,逗逗身旁一看就分外凶残的大白,再跟绿萼说说话,倒也并不闲得无聊。 但很快,这份清闲就被人打破了。 来人身穿浅色华裙,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贵气,面容柔美温婉,一看就知道定是哪个名门世家中的人。 见这位明显也是能被称之为贵女的年轻女子朝楚云裳那边走去,不少人视线都是转移了过来。 在座的人少说都是参加过不少次名媛聚会或者上流圈子聚会的,可不知为何,竟没有人能叫出这位贵女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身份了。 就见她在距离楚云裳丈许远的地方停下,先是看了眼卧在楚云裳脚边的大白一眼,然后才柔声的道:“楚七小姐。” 楚云裳看向她。 这一看竟觉得她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贵女微笑着问道:“你的狼咬人吗?” 楚云裳摇头:“不咬。”见她好像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不由道,“请坐。” 贵女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果见那只白狼只抬头对着自己嗅了嗅,然后就又懒洋洋的伏下去,看起来好像家里养的大狗狗一样,一点都不吓人。 然后就在楚云裳身边坐下来,动作优雅婉约,更让人觉得她绝对是出身名门。 她好似是没带随身的丫鬟,绿萼上前来给她斟了杯桃花茶,她轻啜一口,轻赞一声茶水的甘甜芳香,才有意无意的压低了声音,问道:“楚七小姐,听说你回京前在敏城住了不久时间。我想问问你,楚三爷楚天澈的妻子,三夫人她过得可还好?” 楚天澈的妻子,也就是楚云裳的三嫂,姓文名姬,是相府的庶女。 虽是庶女,但也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比嫡女都要更有气度,但却也正是因为庶女这个身份,让得当初楚天澈想要娶她的时候,遭到了汝阳侯夫妇的拒绝,直闹得整个懿都都是风风雨雨,楚天澈差点要和侯府断绝关系了,汝阳侯才勉强松口,答应让文姬做自己的儿媳妇。 眼前这位贵女,楚云裳听了她的话,再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恍然现,她长得不就是和自己的三嫂很有些相似之处吗? 能和三嫂长得像,又向自己询问三嫂近况的,相府里除了和三嫂关系好的二小姐文妤,也就没有别人了。 不过文妤却是个嫡女,身份比起三嫂来要高贵一些,但她常年养在深闺,甚少露面,所以在场这么多人包括自己不认得她,也是正常的。 于是楚云裳也笑了笑,答道:“三嫂过得很好,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我三哥很疼她们。” 文妤听着,又道:“那楚七小姐知道,三夫人近来什么时候会回京吗?我很想见一见她。” 楚云裳沉吟着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三哥和侯府关系不好,寻常也只过年时回来吃顿饭,吃完立即就走了,从不停留的,怕是要让文二小姐失望了。” 说来楚天澈和文姬过年回京的时候,也是要回趟娘家相府的,但文家历来过年时都是要举家回他们的老家,相府里只留下那么一些奴仆看家,所以文姬这几年过年回娘家探亲,是从未见过娘家亲人的。 这一点,文妤是知道的,所以才会问了个近来。 听了楚云裳的回答,文妤也不如何失望,只道:“若是她近来能回来,还请楚七小姐帮我转告一声,请她回京后能来相府多住一段时间,父母姊妹们都很想念她。” “我会的。” “那就先谢谢楚七小姐了。”文妤说着,看向楚喻,“这就是楚七小姐的儿子吧,长得好可爱,一点都不怕生。” 楚喻对她甜甜笑了一下。 文妤立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个小家伙给俘虏了。 接着两人再简单的聊了聊,文妤送给楚喻一个份量虽小,但价格很是昂贵的见面礼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十里桃。 目送文妤离去,楚云裳大约知道,这位文二小姐似乎真的是个喜静的,若不是想要知道文姬的近况,怕也不会来到这里。 不过文妤给她的印象很好,和嫂子一样温婉大方,极好相处,同是大型世家里的小辈,说不定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倒是可以结交一下。 文妤走了后,楚云裳这一桌就又安静了下来。 此时春日宴已经快要正式开始了,估摸着皇室的人也快要来了,却听有一道惊呼声,带着分外惊喜的意味响起:“云裳!你居然来了!” 听见这道惊呼声,楚云裳立即条件反射的眯了眯眼。 眼底,有着一抹极度冷冽的寒光,倏然划过。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一听这声音,不用抬头去看,她就知道,来人定是那个人。 那个她恨不得能一刀一刀将其施以凌迟手段开膛破肚活刮了的女人! 月府月家,月非颜! 说月非颜前,先说一说所谓月家。 大周朝建国历史不算短,至今已经历了五代帝王,宏元帝正是第五代,励精图治,勤政亲民,乃是一位十分开明的君王,将大周朝上下打理的很好,边防也是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强大的军事力量让周围的国家都有些闻风丧胆。 宏元帝将大周朝展得比历代帝王都要更加的繁盛,国家昌盛,子民必然也过得更加富足,其中的佼佼者,便也越扶摇直上,虽谈不上如史上百家争鸣那般的盛景,但也是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的在懿都立足。 这其中,便包括楚云裳所在的楚家,秋以笙的御用皇商秋家,文妤在的文家,以及月非颜月家等世家。这些家族或在官场或在商道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同时,他们本身的家族,也是得到了世人认可的。 如汝阳侯府楚家,乃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主书画笔墨,是为文人传承之家;秋家不必多说,专门做生意的富豪之家;文家多出高官,是主政治;月家则是个很特殊的了。 月家在朝廷之中,并不占有什么厉害的官职,但饶是宏元帝,见到了月家家主,也是少不得要客气三分。 因为月家做的乃是兵器生意,大周朝军队所使用的兵器,有着将近三分之二的量,是出自月家。 而月非颜,身为月家大小姐,这身份自不必多说,标准的兵三代,任谁都不敢小觑她。 她的名气在懿都里也是很大的,同样是被誉为贵女的存在,是众所周知的楚云裳的闺中好友。 现在,月非颜也来了这春日宴,一眼看到楚云裳,就喊她的名字。 听那口气,似乎很是意外楚云裳的到来,同时也很欣喜居然能见到楚云裳。 旁人忍不住看过来。 果然楚云裳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得寂寞的,月非颜一来,估计又有好戏看了。 敏锐的听见独属于月非颜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的响来,楚云裳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寒光。 真怕月非颜靠近的时候,自己一个没忍住,给她几针,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将她折磨致死。 毕竟,前世里,月非颜可不就仗着是自己的闺中密友,比谁都要熟知自己的心性喜好习惯以及去向,动用整个月家的权势,将自己和喻儿牢牢掌控在她的五指山中,当成玩具一样肆意玩弄? 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楚云裳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杀意,她怀中的楚喻也是死死的抿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看那个虚伪到极点的女人。 见楚云裳并不如以往那般应同自己,月非颜不由加快脚步走过来,边走边道:“云裳,许久不见,怎么,和我都要生分了吗?” 她素来性格外向热情,知道该怎样在人前挥出自身的优势。本就是个交际手段很厉害的人,今儿更是穿了一件桃红的襦裙,裙边绣有金色纹路,一路走来,金光璀璨,十分的炫目。腕间挽了淡黄的菱纱,长长的丝纱因走动而飘飘飞飞,衬着她那明艳动人的美丽脸庞,让她看起来像是从桃花深处走来的仙子,极能吸引人的视线—— 不说她那兵三代的身份,只她的长相,也的的确确是很有资本的。 月非颜走过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席间很多人都是看向她,看着她走到楚云裳那一桌的前面,微笑着跟楚云裳说话。 “云裳,喊你几遍了还是不理我。怎么,还在生气你被赶出懿都之前,我没能送你?你知道我那时候被逼着在家学礼仪,根本出不来,你就原谅我好嘛。” 她说得很是诚恳,面上也看起来有些愧疚。 可楚云裳却是知道,月非颜根本就是在拿去年自己的丑事来说笑,看似是诚心诚意的在和她道歉,实则根本是在捅她的心窝子,将她那些旧事给翻出来,故意让人重新看低她。 笑里藏刀,佛口蛇心,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月非颜! 楚云裳懒懒抬眼:“你出不出来,与我何干?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月非颜被她说得笑容一滞,眸中也是掠过一抹惊疑不定的神色。 显然没想到楚云裳居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竟敢这样反驳自己的话。 但月家大小姐毕竟是月家大小姐,当即重新笑道:“是我做错的,我自然要承认错误,让你原谅,哪里与你不相干了。” 楚云裳轻嗤一声:“都是学过儒家的,我想月大小姐也该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月非颜笑容有些不自然:“云裳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收下我的道歉?可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 话没说完,她就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因为楚云裳大约是感到不耐烦了,径自又倒了杯桃花茶,兀自喝着,偶尔又喂给楚喻一点,半个眼神都没再给月非颜。 完完全全的无视了。 月非颜觉得周围人的目光此时都火辣辣的盯在自己身上,让她有些挂不住脸。 “云裳。” 她咬咬唇,神色有些复杂:“你真的……” 楚云裳停了动作,抬头看她:“我真的什么?” 月非颜眸光复杂的摇头:“没什么。既然你不想同我说话,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头我去侯府看你,再和你好好说话,这里人多,终归不是说些体己话的好地方。” 楚云裳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必,我很忙,没空接待你。” “云裳。”月非颜继续咬唇,神色越的复杂了,“许久不见,我真的很想你,有很多话都想和你说,这么久你都不在懿都,我连个想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算不想原谅我,你也不能无视我们那么久的友情啊。” 楚云裳眼角一弯,竟似有些啼笑皆非。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怎么不知道她竟这么重要了? 前世里,也不知是谁,挽着她前未婚夫的手,当着她的面,对她前未婚夫情深意绵绵的说,自己为了爱情,是连友情都可以抛弃的,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她当做一个乞丐似的赶出月府? 那是谁跟她说的,难道不是面前这个月非颜吗? 楚云裳似笑非笑道:“就照你说的,我既不想原谅你,我怎么可能还会接待你?月非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一直停留在原地不走的,也不要以为所有事都还和以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说的好像包含了什么深意,可月非颜一时间并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桃红长裙的年轻女子听着这几乎是要将两人关系给彻底挑开来的话,一瞬间竟是有些泪眼朦胧。 许是因为这个时候,楚云裳和她前未婚夫还未如前世那般重新有着纠葛,月非颜并不打算现在就和楚云裳分道扬镳:“云裳,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当初便是因你重情重义,方才与你交好。你离了半年之久,我等了你半年之久,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何以直接对我说出这番锥心的话?难道我月非颜在你眼中,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一点都不得你看重吗?” 说这话的时候,月非颜声音有些拔高,含泪声声指控质问,让得整个席上的人,都是望了过来。 见以往一直都是被认为铁关系的两人,如今竟好似是产生了分歧,不少人都是以看好戏的态度围观着,没人准备出声做和事佬。 而楚云裳也并不需要和事佬。 于是面对着月非颜的控诉,她依旧是保持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态,抚了抚怀中儿子的小脑袋,漫不经心道:“月非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是不是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看得太神圣了点?” 月非颜面色微微一变。 然后就听楚云裳继续散漫道:“到底是谁能喊来喊去,月非颜,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你刚刚那些话,我全部驳回,同时我也并不会再邀请你去侯府里做客。” 不会再邀请月非颜去侯府,这就表明了是要和月非颜彻底断绝关系了。 而月非颜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一结束,那就表明月家和楚家的那么点接触,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明白这一点,月非颜终于是脸色有些惨白,不可置信的看向楚云裳,说话都要颤。 “云裳,你不会真的……” 她话没说完,就见楚云裳点头:“我是认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月非颜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旁人观望着,细想楚云裳这几句话,立时就明白了过来,楚云裳所说并非无的放矢。 若说楚家和月家,虽同为传承久远的大家,但论声望和家族底蕴,月家虽做兵器生意和慕氏皇室的关系极为密切,看起来地位很高,可跟楚家这么个历经过几代王朝兴衰、娶了不知多少皇室女的真正百年大家比起来,明显还是不够看。 而月非颜和楚云裳关系好,同为两家身份较重的嫡女,她们身后的月家和楚家自然而然也就在某些区域里有所接触。说起来月家和楚家目前尚在初期试探合作的阶段,但人心里都清楚,月家只是攀高楚家而已,以楚家的能耐,月家不过一介后起之秀,说难听点就是个暴户,楚家是为文人世家,自有清高傲骨,是根本看不上月家的,能和月家合作,也只是因为楚云裳的关系而已。 如果真像楚云裳所说,她从今以后不会再和月非颜有所往来,那月家和楚家之间的合作,肯定也要跟着打水漂了。 月非颜身为月家大小姐,如何能任由他们月家和楚家之间的合作取消? 她耗费了几年功夫方才攀上了楚家楚云裳这么个地位高超的贵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到达成了目的的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楚云裳的。 可楚云裳看起来好像的确是认真的,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于是月非颜就真的心慌了。 她脸色煞白,纤弱的身躯像是承受不住打击一样,颤了颤,一双美目中泪光闪闪,看起来我见犹怜。 “云裳,你怎能如此绝情……不过半年,你到底生了什么事,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楚云裳单手搂着楚喻,另只手肘抵在桌案上,手掌托着下颚,神态懒散,闻言随口道:“因为我生了儿子。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一孕傻三年么?” “……” 月非颜说不上话来,旁人也都是颇感无语。 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叫一孕傻三年。 可这话在楚云裳身上,真的适用吗? 在他们看来,她分明是叫一孕智三年才对吧! 整个场地正陷在一种奇妙的氛围间,就又听楚云裳有意无意对着她怀中的小孩儿道:“喻儿,咱娘俩儿真可怜啊,好不容易回了懿都,不仅不招人待见,你居然才只得了文二小姐一个人的关注,其他人都跟没见到你似的,一点都不搭理你。” 这话主要是讽刺月非颜的了,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关注她儿子一眼。 不过听在旁人眼中,这分明也是在说他们了,不理会她这个大活人就算,居然连她儿子都不理会,没点出身贵族的风度。 她说完了,怀中的楚喻也是有意无意的“啊啊”两声,两只小手在空中抓了抓,粉嘟嘟的小嘴撅得老高,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不高兴。 楚云裳见了,再道:“可怜的孩子,本来就没爹,还不得祖父祖母疼爱,跟着娘亲相依为命,真是苦了你了。” 楚喻立时“嘤嘤嘤”假哭两声。 软嫩嫩的小包子一哭,声音又细又弱,奶声奶气,听起来真的是分外可怜。 有小姐立即就看不下去了,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恍然现为了今日这场春日宴,身上竟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慌忙取下来,就让自己的丫鬟给送过去。 “楚七小姐,这是我家三小姐送给贵公子的一点见面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楚七小姐,这是我家的……” “楚七小姐……” 当下,一个个较为心软的小姐都送上了见面礼,无一例外都是十分贵重的,可见她们为了这春日宴,是下了多少功夫装扮自己,以致于随手拿出一个来,都是不俗的礼物。 有人打了开头阵,其余人自然也不能干坐着。 即便是以前和楚云裳关系不好的公子贵女,也都硬着头皮让人送了礼物。 人都已经开口说了,他们要是再不送些什么给孩子,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于是一时间,楚云裳代楚喻收下了许多许多的礼物,全让身后的绿萼拿着,绿萼却现这些杂七杂八看起来并不大的礼物,堆积在一起,自己一个人竟根本抱不完。 花雉是隐匿在暗中不能帮自己的,绿萼只得无奈的看向自家小姐。 楚云裳还没开口给个法子,立即就有十里桃的侍女恭恭敬敬的送来一个细长的楠木盒子。 侍女将盒子打开来,有着一股清淡的药香,弥散在空气之中,令人闻之心宁。 “楚七小姐,这是我们主子送给小少爷的见面礼,希望您和小少爷会喜欢。” 众人望去,赫然现楠木盒子里装的竟是一味山参,看那形状,估摸着还是上千年的山参,药价极高。 还没来得及感慨这十里桃背后的主子竟这么有钱,随手就送给楚云裳儿子这样一件大礼,就见在这侍女之后,竟又来了一列侍女,每个人手中都是端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楠木盒子,盒子或大或小,显然里面装着的都不是一样的东西。 侍女们在楚云裳桌案前站定,列成一排,将盒子全打开来,让人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除了第一个侍女手中的千年山参外,这些后来的侍女,千年的人形何首乌、冬虫夏草、血燕窝等等等等,但凡有着极其昂贵的药用价值的中草药,都是整整齐齐的置放在盒中,直看得人眼睛都要直。 “天啊,这些人的主子是谁,居然这么大方,这样压箱底的东西,直接就送出来了。” “楚云裳怎么会认识十里桃的主子?” “怎么觉得楚云裳真的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居然认识了这么多的人。” “对,她好像还认识越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不就离京半年,怎么什么好人好事都摊在她头上了?” “谁知道呢,可能真的是一孕傻三年吧,别人看她傻了,就对她好了呗。” “噗,这话也就你信了。” 礼物太过的丰厚,楚云裳也是不由多看了几眼。 身为医者,她比在场的人更要清楚这些中草药的价值。 知道这十里桃背后的人是九方长渊,她也不如何吃惊,只心中暗笑,他未免太会找场子,这样送礼,简直打月非颜的脸。 诚然,到得现在,月非颜都还未送个什么礼物过来,这不是打月非颜的脸,还能是打谁的脸?就算是最讨厌楚云裳的小姐,都已早早的让人送了小礼物过来,哪像月非颜,半点诚意都没有。 毕竟就算再是关系不好,可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月非颜虽说是兵三代,可说白了也就是个暴户的女儿,尽管近年来为了打进上流圈子里学了不少礼仪,可终究是不能跟真正的贵族世家子女相提并论,甚至她此刻还正暗暗地纳闷,为什么楚云裳一开口,那么多人就都送礼物了,这完全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勒索了,可为什么这些人还都要心甘情愿的接受楚云裳的勒索,将身上带来的最好的东西送给楚云裳儿子当见面礼? 更重要的是,居然还没人说楚云裳! 看着眼中略有些茫然的月非颜,楚云裳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不仅倒霉,还笨得要死,居然能将月非颜给看做是自己一生的挚友,简直了。 要是能回到前世,真想打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打醒才好。 思绪稍稍偏离了后,看着犹自一脸迷糊的月非颜,楚云裳懒懒垂眸,最后道:“月大小姐,若没什么事的话,劳烦让开,你挡着我这边的风了。” 月大小姐? 月非颜此刻眸中仍有泪光,闻言怔怔的睁大眼,声音颤:“云裳,你,你喊我什么?你喊我月大小姐?你,你……” 楚云裳轻轻一笑:“你在月家排行老大,不喊你月大小姐,该喊什么?月家别的小姐,可都没来。” 这一句话,摆明了是要和月非颜断绝关系了。 席间的人都不动声色的看着。 以前月非颜喊云裳,楚云裳喊颜儿,称呼那可叫一个亲密,任谁看她们两个,都一眼就能看出她两个关系是极铁的,却没想到,这说变脸就变脸,速度可真是快。 而月非颜显然还不死心,双眸含泪继续道:“云裳,你当真如此绝情?” 楚云裳微微挑眉,不答话。 相处多年,月非颜自是清楚她这么个动作是什么含义,当即咬了咬唇,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取下腕上戴的一只羊脂玉镯子,放在了楚云裳的桌案上,再极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后,方才转身离去。 楚云裳看着那只羊脂白玉镯子,久久不语。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只镯子,其实是月非颜以前从她那里拿过去的? 如今竟当做给喻儿的见面礼还回来了,月家有那么穷吗? 她对此深表怀疑。 那边,已经离开了宴会场地,以一种独自垂怜的姿态往桃花林中踽踽独行的月非颜,在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后,眼中泪光立时消失无踪,那忧愁哀伤的神态,也是立即收敛了起来。 原本很是明艳开朗的脸,此刻收敛起所有的表情,竟恍惚有种常人所无法忍受的冷冽。 月非颜在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前站定,回头看了看已经离得很远的楚云裳。 看着那和以前有着很大变化的女人,月非颜微微眯起眼,眼中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森光芒,倏然一闪而过。 旋即,伸出手去,摘下一簇艳丽的桃粉,将其举起来,对着阳光细看。 阳光明媚,透过薄薄的花瓣映射下来,目光所及,有种朦胧的柔软之感。她似是觉得这样的光芒有些刺眼了,五指一紧,桃花被掐进掌心之中,被她狠狠地揉碎了,染了一手花汁。 艳红的花汁染上蔻丹,犹如新鲜的血液一般,缓缓的流淌着,平白无故的惹人心惊。 她看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继而松开手指,任由被碾碎的花瓣掉落到脚边。 少女声音轻轻,带着一股子凛冽的杀意。 “楚云裳,你既不仁,我便不义。日后若是要了你的命,那也怪不得我。” …… 月非颜离开后,不多时,远远见到有侍女正领着几人过来,席间有人一看,不得了,正主终于来了。 有一人看到了,其余人自然也都纷纷看到。 于是众人都起身来,来到桌案旁,朝着来人俯身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流莹公主殿下。” 众人一边行礼,一边暗暗吃惊。 皇后娘娘来,这个他们早就知道的;流莹公主慕流莹,在慕氏皇室之中排行十五,如今还没及笄,尚未有婚约在身,同皇后娘娘一起来也是正常。 可太子殿下居然也来了?! 太子名慕初华,是为皇长子,皇后所出,从小便住在东宫,是名副其实的储君。 尽管太子这个名头,听起来很是响当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相也是十万分的俊美,是不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可他来到这春日宴,委实是有些不妥当的。 因为天下谁人不知,太子早已娶妻纳妾,孩子都有了两三个,大点的已经会背诗了? 这样的已婚人士来春日宴上干吗? 好在他只是陪着皇后娘娘和流莹公主一起来,没有带上他的妃子和孩子,否则,在场的公子贵女们当真要以为他是专门来对他们这些单身人士予以嘚瑟和炫耀的。 “都起吧。” 众人行过礼后,侍女将王皇后三人给引到上位坐下,斟上桃花茶,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王皇后这算是第一次来十里桃,沿路赏了不少多姿多彩的桃花,令得这位身份尊贵的女人难得心情舒畅。她虽已是个当祖母的人,可保养的甚好,看上去只如三四十岁的贵夫人一般,五凤朝阳金钗正正插在髻之中,金光璀璨,并不如何显老。 这位稳坐后位数十年的女人先是品了品桃花茶,入口甘甜清新,味道极佳,不由轻赞一句:“真是好茶。” 她说话语速偏慢,带着点皇室的矜贵之气,给人一种很是高贵的感觉。 旁边太子慕初华闻言笑了笑,笑容温润,并未有着上位者惯有的高傲姿态,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十里桃素来以桃花茶闻名,母后若是喜欢,等春日宴结束了,儿臣让人带些回去。” 慕流莹也是跟着尝了尝,然后道:“太子皇兄,记得给流莹也带一些。” 流莹公主年纪小,贪嘴也实属正常。慕初华看了看她,笑道:“知道了,你个贪吃鬼。” 小公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娇美如夏花的脸容看起来分外的惹人喜爱。 上首三人这般不端架子,下面的公子贵女们便也都稍稍放开了来。 皇室人来了,这就表明这场春日宴,是时候该真正的开始了。 于是便有侍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清一色的桃花酿,和桃花茶一样,也是十里桃这里的特产,取每季春桃最嫩的花瓣同山泉酿酒,埋入桃花树下十年方成,酒味幽香,回味无穷,来十里桃的人,多半都是很喜欢这种酒。 许是因为早就知道王皇后会亲自出宫前来,故而今年这次春日宴,来人竟是比去年要多了一小半,十里桃的侍女们便也多取了许多的桃花酿,一桌接一桌的倒酒。 倒到楚云裳这一桌的时候,那侍女有意无意的让自己的衣袖轻扫过桌面一侧,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后,安然离开,去为另一位贵女倒酒。 楚云裳亦是不动声色的取过那个小纸包,不用打开,只轻轻捏一捏,她就知道,这是专门用来醒酒的药粉。 桃花酿能与桃花茶齐名,不仅因为这是十里桃特产,更因为它后劲大,常人很难能受住。 距离春日宴结束还要很久,宴上可能不会有人酒疯,可宴会结束后离开十里桃的路上会不会有人酒疯,那就说不准了。 这分明又是九方长渊安排的了。 将小纸包收好,楚云裳一扫场地入口。 看样子不会有人再来了,九方那家伙应该也是不会出现的。 将春日宴给安排成这样,明里暗里都在帮她解围,她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桃花酿倾倒完毕,每位来此的客人面前都是盛了盈盈一杯淡红色的酒。这些侍女并未再退下,只退到了场地边缘,接下来宴会如何进行,就和她们无关了,她们只需要倒酒便好。 桌案上不仅有桃花茶、桃花酿,还有一些卖相不错的水果糕点。且似乎也是九方长渊特意安排的,楚云裳现她这一桌上的糕点,竟都是入口即化的那种,她想掰块糕点让楚喻抿一抿解解馋的,但上首的人不动,她也只得静坐着。 这时,王皇后悠悠出声道:“本宫这是初次来春日宴,对春日宴的要求,也是略有耳闻。今与太子、流莹公主前来,实乃是本宫想要为流莹寻觅一位良人夫婿,但又怕本宫年纪大了,一人应付不来在座各位正值风华的少爷小姐,便请太子一同来了,想让太子担当此任春日宴的主事人,不知各位可有意见?” 说完,凤眸微扫,缓缓看过整个场地,虽未表现出什么神态来,但那仿若是与生俱来的一国之母的威严,却还是让人不敢和她对视。 众人哪敢有什么意见,当即纷纷摇头:“如此甚好,娘娘费心了。” 接着,慕初华便从座位上起身来,明黄的蟒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淡淡的耀眼光芒,令得他看起来仿若是携光而来的天人,俊美尊贵得让在场不少公子都是自惭形秽。 有着王皇后开头,慕初华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将今儿这场春日宴的要求,给讲了个清清楚楚。 “本宫前来,虽是为流莹公主寻觅良人,但在座的诸位若是有心上人,也不妨依照本宫制定出来的规矩,击鼓相邀,鼓声一停,花团传到谁的手里,谁就要一展自身才华,以赢取心上人的青睐,同时也以赢得桃花,作为所属分数。” ------题外话------ 大家太给力了!每个人我都挨个亲一亲哈,尤其是解元们,使劲么么么,太开心了,o(n_n)o哈哈~ 往后都是早晨八点万更,如果有变动,会在书评区说明,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不过我更两本文,码字量比较大,所以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还望大家多担待 感谢乱莲乱莲,唯我独闷,纪念你曾经的好,宫野酒黛1,春暖三月花开,妖孽坊,爱哥v587,三秋为殇,啵啵啵啵啵啵,予你三生迷离,古心儿1,狐狸窝,奶粉集团,凤凰洞,叶染烟,利丹里丽丽,杨安心,a2373606522,滺萇假憩,17722519683,lazysheep,qquser7067951,恋龙王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61、楚小神医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2、越王驾到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依照慕初华的意思,花团随鼓声在席间传递,鼓声一停,花团停在谁手中,谁就要先喝下一杯桃花酿,然后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中任选一项来展现自身才华,表现优异得到在座不少人认可的,便可得到桃花数朵,表现平平者,便没有桃花。 而假若花团传到手中,该人却并不愿意表演,则需要自罚三杯,再请宴上的另外一人来替自己进行表演,表演后认可与否同上述一样。 等宴会差不多进行完毕了,手中有桃花者,便要根据桃花的数量来进行排名,桃花获得最多的人,可得到皇后娘娘赐予的心愿一个。 这个心愿就很有讲究了。 可用来请求赐婚,也可用来获取一些宫廷宝贝,若是能够运用得当的,更是可以用来作为入宫为妃的保障。 所以一听慕初华徐徐说完要求,在场所有人都是瞬间两眼亮。 皇后赐予的心愿,这个奖励当真是极好的! 再来,桃花持有数量第二的人、第三的人所能获得的奖励,就不被众人所看重了。 周围的人皆是在听了慕初华的话后,就开始思索着接下来的宴会,自己该如何展现,以得到最多的桃花,从而获取皇后娘娘的心愿,楚云裳却是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拿了块同样是用桃花做成的糕点,一点点的喂给楚喻吃。 这糕点本来就是九方长渊准备给自己干儿子的,楚喻吃得很香,桃花糕不过鹌鹑蛋般大小,做得小巧玲珑,又入口即化,楚喻接连吃了两块才住嘴。 幸而楚云裳坐的地方并不如何起眼,公子贵女们又因她的身份特殊而不愿和她坐得近,这里就显得稀稀落落的,人很少,也不热闹,自然就更加不被上首的三人给注意到。 于是楚云裳心安理得的抱着儿子吃东西,须臾,还借着地理优势,让绿萼去给楚喻把了回嘘嘘。 有看到楚云裳动作的人,无不是感到十分的无语。 楚七小姐,楚小神医,说好的一孕傻三年,背着皇后娘娘居然敢这样做,确定不是真的傻了? 便在这时,“砰砰砰”,几道沉重敲击声响起,惊了整个场地。 众人抬头望去,便见宴会场地的边缘一处,不知何时已然架起了一面大鼓。这鼓极大,要两三个人方能合抱得起来,鼓前有一名汉子,头绑红巾,短飒爽,正下盘扎稳,双手持棍,赤着膀子在那里击鼓。 分明还只是初春的寒冷时节,这汉子不过才击打了一会儿,便已是出了汗。 他动作凶猛而热烈,带着一股子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激荡,双手在鼓面之上不停的挥舞着,敲击着,一下比一下更猛更狠,一下比一下力道更重。 想来若是他敲击在人的身上,怕是一棍子下来,直接就能将人给打成残废。 “砰——砰——砰!” 鼓声隆隆,犹如从极遥远的天边传来的上古战曲一般,带着一种脱胎于千万年历史之中的难以言说的沉重和沧桑,响声嘹亮而悠远。 汉子分明只是敲击着那么简单的几个节奏,砰砰砰,砰砰砰,却偏生让人听得胸腔之中心脏狂跳,好似那击鼓的汉子其实是击在了人心上一样,浑身的热血都禁不住要沸腾起来,满满当当的热情都全然被激了出来。 众人听着,耳中不由竟是嗡嗡作响,全然被这鼓声给击得呆住。 伴随着鼓声渐入佳境,其中所表达出来的激烈战意越的昂扬,鼓声不停,恍惚间眼前的一切似是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桃之夭夭,不再是暗香盈袖。 不再是觥筹交错,不再是谈天论地。 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望无际的边境战场,赤红的、滚烫的鲜血遍布着这个世界,烽火连天,硝烟四起,生命在其中是最为廉价的存在,如蝼蚁,如草芥,上位者长枪所指之处,目光所及尽是哀鸿遍野,尸骨堆积如山,所谓家国河山,也尽是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何为保家卫国,何为守护我泱泱大朝江山? 生命被鲜血轮回洗礼,新的时代与政权更替建设之下,埋藏累积着无数先人的尸骨。 万里长空如洗,千万丹心汗青! 战歌不绝,战意不朽! 战场,从来都是最烈的哀歌与史诗! “砰!砰!砰!” 鼓声犹在激烈的响彻着,那汉子虽是背对着场地,可依旧是有人能看到他面目赤红,全身心已然是投入了这支战曲之中,汗水肆意的挥洒着,那面大鼓都堪堪要被他给击破。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着,却是无一人肯眨眼。 不知过了多久,这作为热场的鼓声渐渐小了下去,见在座诸位果然都是被鼓声给惊住,慕初华道:“不知在座各位少爷小姐,可有谁听出,这鼓敲响的是哪一支曲子?” 举座无声。 慕初华见了,眉微微扬高,温润的脸庞上挂着些许笑意:“没人听出来吗?”顿了顿,又道,“谁最先答对了,谁就能先得到第一朵桃花。” 说着,明黄的广袖一挥,立即便有侍女来到他的身边,将一朵桃花递了上来。 这桃花是真正的桃花,共有五片花瓣,艳粉无双,甚至是剔透的,细看去,脉络都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仅只这么一朵,便可管中窥豹让人看出十里桃的桃花是开得多好。 能作为懿都里除去宫宴外最大型的宴会场所,十里桃,的的确确被它的主人给经营得万里难挑其一。 慕初华拿过那朵桃花,转手不知从哪里又拿出来了一根雕刻得足以以假乱真的桃木枝。 桃木枝上钻有一百个孔洞,慕初华将桃花插在其中一个孔洞里,持着这开有一朵桃花的桃木枝,循循善诱道:“诸位看清楚了?一根桃枝上,可开有一百朵花。等春日宴结束的时候,谁的桃枝最多,谁的桃花最多,谁就能拔得头筹,向皇后娘娘请一个心愿。” 随着他话音落下,立在各位少爷小姐身后的十里桃侍女们,纷纷上前来,给每位贵客先了五根桃木枝。 至于要插在桃木枝上的桃花,则暂时不被放。 答对的能得到一朵桃花! 这个数量到春日宴结束的时候,或许是微不足道的,可现在宴会刚刚开始,奖励的桃花虽说只有一朵,但还是很让人心动的。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第一朵桃花! 有人犹犹豫豫的就开口了。 “太子殿下,这曲子莫非是出塞曲?” 慕初华摇头:“非也。” 那人败下阵来,低头继续思索。 又有人道:“难道是破阵曲?” 慕初华继续摇头。 “吴王剿杀阵?” 摇头。 “镇魂歌?” 摇头,还是摇头。 一连十数人讲出自己所认为的曲名,却全被慕初华否定。 于是场中就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是埋头思索着,回忆着刚刚那鼓声的节奏,不知这曲子到底是支什么曲子,那么多的答案都被否决,难道是他们不曾听过的? 可在座也是有出身军门,当过兵混过军营的,连军三代的答案都被否决了,还有谁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等了片刻,见无人再应答,慕初华有些失望。 他扫视了一周,微微举起手中开着一朵桃花的桃木枝,道:“真的没人能答对吗?那真是太……” 最后的“可惜了”三字还未出口,就听有人漫不经心的开口。 “太子殿下,这么一曲‘绝杀曲’,不过才作出来,殿下就拿来考量人,这未免有些太难为人了。”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先是一怔,而后下意识的看向慕初华。 便见慕初华面色一滞,而后便恢复了正常。他眸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某一个角落,看着那回答的人,反问道:“本宫道是谁想要力挽狂澜,原来是楚七小姐。楚七小姐如此肯定这曲子是新作的,难道你听过?” 说话间,竟是丝毫不提她说自己难为人的事。 人们不由随之望去,没想到居然会是楚云裳给出了这么个答案,看太子这样子,似乎还真的答对了? 就见楚云裳此时正一手拿着一根桃木枝,一手抱着楚喻让他玩桃枝上的孔洞。软萌萌的小包子正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戳着那些空洞,玩得不亦乐乎,他娘垂眸看着他,姿态有些懒散,回答的语气也是散漫而冷淡的:“听与不听,这个需要回答吗?太子殿下只需说,云裳回答的对不对,这就够了。” 她的口气很是狂妄。 狂妄得不少人都是有些心惊,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泰然,习惯。 显然以前的楚云裳就是这样子,凭着自身的种种身份和才能,连东宫太子都敢叫板,甚至太子还真的不会拿她怎么样;便也就是这样狂妄,才让她树敌很多,本来就身处风口浪尖的危险位置,变得更加危险,从而甫一生了什么事,名声立即一落千丈,再不能东山再起。 不过这样的场合下,楚云裳还是如此狂妄,若不是在座的人不知道她是重生回来的,怕都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别有用心。 而此刻的楚云裳也正是别有用心。 以往太子不会生她的气,现如今也是,听着楚云裳这般回答,慕初华果然是没有生气。他只微微一笑:“是楚七小姐的话,自然不需要回答。楚七小姐说得对,此曲的确名为‘绝杀曲’,是最近几日新作出来的战曲,还未在军中普及,所以在座诸位有大多数都是没听过的。” 音落,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楚云裳果然答对了。” “可太子殿下也说这曲子是新作的,还没普及,她是从哪里听过的?” “难道有人听过,告诉她了?” “谁会告诉她啊,她连月非颜都撇清了关系,没人会帮她吧。” 众人转头看看场地,现也真的没谁能给楚云裳传信作弊。 于是大家就很纠结了,楚云裳到底是如何听过这支战曲? 慕初华三人也是同样疑惑。 这支战曲真的是才作了两三日,莫说在军中普及了,就算是当朝命官,都没几个听过的。所以,楚云裳是从哪里听到的?真是怪哉。 坦然的承受着众人或好奇或怀疑的目光,楚云裳老神在在的坐着,喜怒不形于色。 其实她第一次听到“绝杀曲”,是越王慕玖越弹给她听的。 慕玖越手掌三十万兵权,是大周朝内带兵较多的大将。宫廷内每每有新的战曲作出,自然是要最先让慕玖越过耳的。 他先听过了,觉得可以,新的战曲这才会开始普及;他若觉得不行,那不用多说,曲子自然要被打回去,宏元帝半个字都不会说他。 世人皆知越王手段残暴狠辣,脾性冷血怪异,可谁又能知道,越王其实是弹得一手好琴,就连被誉为是天下第一琴公子的那位,琴技都是不及他半分的? 但凡他听过的曲子,从来都是过耳不忘,想要弹奏出来,自然也是极简单的。绝杀曲在后世被传播得非常广泛,节奏激烈昂扬充满斗意,寻常人听过后也难忘,所以楚云裳才会那么坚定的开口。 倒是沾了慕玖越的光,小小的出了一回风头。 接着上首的慕初华又简单的说了两句,微一挥手,春日宴的第一朵桃花就这样落到了楚云裳的手中。 侍女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一朵桃花插在了楚喻手中桃木枝上的顶端第一个孔洞里。却是还未退回原位,就瞠目结舌的看着楚小少爷玩耍一样,将那朵桃花的花瓣给全扯下来,然后扔向空中,看着粉红的花瓣随风飘落,他“咯咯”直笑,挥舞着小手想要去抓。 “……” 看到这一幕,众人也皆是无言。 小孩子什么的,果然都是调皮捣蛋的。 不得已,侍女只得取了另外一根桃木枝,重新插上一朵桃花,搁在离楚喻较远的桌面上,以免又被他给毁了。 这一点小插曲过后,击鼓传花,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依旧是之前那个汉子擂鼓,鼓声隆隆间,慕初华手中多出一个桃花编成的花团来。花团锦簇,春意徐徐,他手持花团,眉眼含笑,如沐春风:“鼓声已响。现在开始传花,鼓声一停,传到谁那里,谁就喝酒表演,否则自罚三杯,请另一人来表演。诸位可还有什么疑议?” 众人此刻都已是等不及要开始赢得桃花了,哪里还会多说什么。 于是慕初华开始传花。 大周朝以右为尊,他便从右边开始传花。 第一个接到花团的,是一位小王爷。小王爷和慕氏皇室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同样是慕姓,名与归,和慕初华的关系也是不错。慕与归看了看自己坐着的右侧席位,须臾,像是看到了谁,竟是眼前一亮,然后飞快的将花团传了过去。 有好事者循着一看,小王爷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停留在一位贵女的身上,看样子是看上那位贵女了。 就是不知春日宴结束后,小王爷可会向那位贵女提亲,到时懿都里许是又要多一桩好姻缘。 似是察觉到慕与归的视线,那位贵女原本正襟危坐着,此刻竟是微微红了脸,不敢直视慕与归,只心中暗暗的想,若是小王爷当真对自己青睐有加,以自己父亲的官职,她倒也和小王爷算是门当户对了。 然,却是没人现,那位贵女的身后,坐着的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小王爷看的人,正是那另一个人…… 真正的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居然招来了那么一朵桃花。 花团开始有秩序的传递,不快也不慢,正好和鼓声是同一个节奏。 很快,鼓声猛然一停,正准备将花团传给下一位的人也是条件反射的停了手中的动作。 众人看了看,第一个要进行表演的,乃是一位一品大官的女儿。 这位小姐大家都是认得的,姓柳,人如其名,身姿迎风弱柳,端的是个能让男人爆出强烈保护欲的娇弱女子。 觉花团停在自己手中,需要自己展现一门什么才艺了,这位柳小姐也不推辞,喝下一杯桃花酿后,起身离座步入前方空出来的场地之中,先朝上首的慕初华三人行了礼,方才浅浅开口。 她长得娇弱,声音也是娇弱:“小女不才,便作一诗,先行抛砖引玉,还望各位莫要嫌弃。” 说着,目光看向旁边的十里桃林。 这初春的桃花开得正艳,正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但凡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人,都能凭借着这桃林作出那么一两首诗词来。 果然,不过沉吟片刻,柳小姐便朗朗吟道:“难掩花颜半酥骨,今朝游过春几许。十里芳菲尽开遍,一树桃夭独馥郁。” 一首简单的绝句吟完,柳小姐娇娇柔柔一笑:“献丑了。” 在座有人正品味着这首诗。 虽短小精悍,字句也并不如何的精妙,但在这等场合里作出这样一首诗来,已是难得了。 慕初华适时道:“有谁觉得柳小姐的诗作得好,可以赠送桃花了。” 立刻便有人示意身后十里桃的侍女,将桃花送去给柳小姐。 侍女们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将代表着各位少爷小姐的桃花插在了柳小姐的桃木枝上。 很快,场中再无人出来送花,伺候柳小姐的那位侍女数了数,总共四十二朵桃花,不算太少。 来参加春日宴的包括王皇后和流莹公主在内,也不过百来人,柳小姐一首诗便堪堪占了一半,这个结果她还是很满意的。 柳小姐回座。 鼓声再响,她将花团传给下一个人,等待着下一个幸运者的诞生。 很快,鼓声一停,这回是一位少爷了。 这少爷也照旧是不推辞,喝了酒就起身来到场中,却是准备展现一下自己的书法。 他的书法显然是下了极大功夫苦练的,不过区区“大道无疆”四个大字,竟被他写得力透纸背,磅礴而大气,得了六十多朵桃花,比柳小姐的还要多。 看这两人不过只展露了一下才华,就得了这么多的桃花,成为了宴上强有力的竞争者,在座不少人都是更加期待了,不知道自己可也能得到这么多的桃花,毕竟击鼓传花这等事,还是要靠运气的,否则花团不会随鼓声停在自己的手上,也就没法展现才华得到桃花了。 因春日宴是要举行一整日的,这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不短,故而后面得到了花团的人,并不采用耗时长的方法,普遍都是以轻快为主,好让更多的人能有机会出来表现。 就连楚云裳,都好运的得到了一次花团。 她本身是不愿出风头的,可事已至此,她不管怎样都是个出风头的料。在场的人虽有着几位是她以前交好过的贵女,但名声已败,她们不愿意再和她有所接触,楚云裳也懒得自罚三杯让她们替自己,于是她将怀中的楚喻交给绿萼,独身一人走了过去。 便说今日的春日宴上,楚云裳绝对是能吸引太多人的目光,一看花团停在她手上,她也果然喝了酒,要出来表演了,众人视线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等着看好戏。 不出意外的话,怕是楚云裳今日,除了最开始的那么一朵桃花,她将再得不到第二朵。 毕竟刚刚断交的月非颜在这里,她的一些对手也都在这里。 有着这些人从中作梗,就算真有人被她的表演给打动,想要送她桃花,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力抗月家和另外几个世家。 众人正这样想着,就见楚云裳拍了拍手,那头能让无数人吓破胆的白狼,闻声奔了过来,蹭了蹭她的腿,完全颠覆了人前凶残暴戾的样子。 她摸了摸白狼的脑袋,顺势给它挠了挠头顶,道:“大白,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她人清冷,声音也清冷,但此刻面对着大白,却是刻意的放缓了放柔了语调,声音听起来就带了些别的韵味,非常好听。 有人听见,竟是不由自主的愣了愣神。 “嗷呜。” 大白低吼一声,摇了摇尾巴,琥珀色的瞳眸里满是顺从的意味。 这样乖巧的白狼看在众人的眼中,让得不少人都是感到非常吃惊。 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通灵性的野兽。 听说这大家伙是楚小少爷的宠物?有意思,倒是不知道楚云裳喊它过来,是要表演什么了。 原以为楚云裳是准备让这头白狼配合她,好让她展现出个什么惊艳的才华,毕竟楚大才女这个名头,可是得了许多人认可的;却见她倏尔停了给白狼的挠痒,朝旁退了数丈,然后道:“大白,你准备好了吗?” 大白点头,后蹄蹬地,健硕的身躯微微伏低。它仰头看着楚云裳,硕大的瞳眸中布满了兴奋的神色,隐约还含着些许的跃跃欲试。 它自是知道楚云裳是要它做些什么。 只是之前并没有和楚云裳排练过,这是第一次。 它和小主人心意相通,想来和小主人的娘亲,也是很有默契的? 总之,狼大爷很相信自己一定能和楚云裳配合好。 狼爷出手,天下我有! 楚云裳这就开始表演了。 她没要纸笔,也没要琴箫,只让侍女给她折了两支桃花,拿在双手中,双脚错开,身体微微放松,摆好姿势,面向了大白。 和大白之间的距离是经过了细密的心算,她双手持花,看着大白,在众人都不知道她是要干什么的时候,突然开口,喊出了那么一个字。 “一。” 话音刚落,众人都想这莫非还要喊个“一二三开始”,就见那蓄势待的白狼,陡然蹄爪一动,整个身躯犹如炮弹一般,奔跑了几步后,便猛然借力弹跳而起,一跃丈许高,浑身雪白毛好似天山顶峰上的雪浪般层层涌动,雪光四射,直眩了众人的眼。 那纯白如飞雪,白狼身躯矫健的在空中飞跃,眼看着就要扑到了楚云裳的身上,众人心神陡然一紧,就见她倏然朝后下腰,与此同时,手中的桃花也是交叉挡在了身前。 “嘶!” 众人见状,无不吃惊哗然。 先不说楚云裳何时身手竟变得这么利索,居然还能如练家子般下腰。 便说她这个动作,她是要干吗,难道她天真的以为两支桃花就能挡住那头狼吗? 这样近距离的高度扑食,那头白狼若是真的扑到她身上,她不死也要断胳膊断腿! 可是,楚云裳,真的会让白狼压住自己? 却见白狼扑过来后,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健美的弧度。它赫然竟是沿着楚云裳下腰的姿势,与她的身体堪堪交擦而过。不过,在跃过楚云裳身前的时候,它似乎低了低头,碰上了那两支桃花。 但速度太快,众人并未看清它具体是做了什么。 只能看到它从楚云裳身上划过,然后就落在了地上,再朝前奔跑了两步,差点就要撞上一位小姐的桌案,吓得后者花容失色,差点就要坐倒在地上的时候,又猛然转身,跑回了楚云裳的身边。 此时楚云裳刚刚直起腰来。 白狼嘴中似是叼了什么,身姿轻盈的跑过来,有人眼尖的看清它嘴里的东西。 然后便失声道:“是桃花!它嘴里衔着一朵桃花!” 桃花,还是一朵! 其余人此刻也皆是看清了,突然明白楚云裳所说的那句“一”,是个什么意思。 分明是她喊“一”,这头白狼就须得将她手中的桃花给叼去一朵;那么接下来呢,她喊“二”喊“三”,白狼都要按照这个数字来叼走桃花? 可白狼和她身体交擦而过的时间,仅是那么一瞬间,她是有着怎样的办法和底气,会让白狼和她这样配合着表演这么一出来? 不说惊心动魄,这至少也是有惊有险的! 尽管不少人很不待见楚云裳,但此时此刻,众人还都是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接下来楚云裳和白狼会怎样表现。 楚云裳重新站好身体,垂手将大白口中叼着的那朵桃花给取下。 她摊开手,粉红的桃花静静躺在尚还有些稚嫩的掌心之中,衬得那本就粉嫩的掌心,越的白里透红,柔若无骨。 细看去,那一朵桃花上,五片花瓣,竟是无一有所缺损,显然大白将这朵桃花从她手中的桃枝上叼下来的时候,是有多么的认真仔细,以致于这样柔软的花瓣被咬在它尖利的牙齿中,竟是一丁点儿都没有破损! 这样的细致,就算是柔韧性最强的人来做出这样的动作,怕都是不会比大白做得更好。 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楚云裳根本没有和大白做过这样的配合。 也就是说,大白完全是现场挥,它和楚云裳的配合,根本就是天衣无缝! 正观看着的众人不知情,可楚喻和绿萼,以及隐匿在暗中的花雉,却是知道这一点的。 于是,这三人比起其余人还要更显惊愕。 显然都是没想到,没有着楚喻黑眸金芒的驭兽能力的照拂,楚云裳仅凭着话语,就能和大白如此心有灵犀。 这完全就是不可置信! 其中,隐匿在暗中的花雉,更是神情变得有些深邃。 居然能空手将大白这等异兽给训练成这样…… 这位七小姐,他未来的少主夫人,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能耐,世上谁知? 怕也就只有京玉子和少主知晓了吧。 正想着,就见楚云裳松开手中的那朵桃花,任其随风飘零,沿着她素白的裙边滑落,似是平白为这一袭白衣点缀了寥寥春色,恍惚有些绮丽动人。 她以最开始的姿势站好,面向了大白,平静无波的脸容清丽绝妍,但细看去,却又好像隐隐夹杂了少许的兴奋和满足,甚至是跃跃欲试。 看来刚刚和大白可谓是完美无缺的配合,让她对接下来的表演,更有信心了。 于是,见大白也准备好了后,她再开口:“大白。二!” “嗷呜!” 大白也很是兴奋自己和小主人娘亲的配合,果然是极好,它张口吼了一声,足下一蹬,身体便如重新上膛好的枪支炮弹一样猛然射,再从下着腰的楚云裳身前,倏然一划而过。 等它平稳落地,摇着尾巴跑回来,果然就见它口中叼着东西,赫然正是两朵桃花! “好厉害啊。” “没想到,楚云裳居然会和这头狼配合得这么好。” “这要练习多久,才能做到这一点?” “不知道啊。不过听说,这头狼好像是楚云裳刚给她儿子收服没多久的,楚云裳才回来几天啊,就能和这头狼练成这样?根本不可能嘛。” “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果真因为她是天才……”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却怎样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无比震惊的看着楚云裳“三四五六七*”的全喊出口来,那头白狼也是真的按照她喊出来的数字,从她身上一次次的跃过,同时也是一次次的衔走和数字相对应的桃花。 从一到九,白狼所衔下来的桃花,竟是没有一朵是残缺的,也没有一次是少了多了的! 楚云裳她…… 到底是怎样才能和这头狼做到这一点?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看最后九朵桃花被白狼衔走后,楚云裳手中的两根桃枝,终于是变得光秃秃的了。 她最后一次直起身来,扔掉手中的桃枝,唇边微微带笑,满意的拍了拍走回来的大白脑袋。 “大白,做得不错,真棒。” 大白将口中的九朵桃花递到她摊开来的手掌上,闻言“嗷呜”一声,十分骄傲的甩了甩尾巴,再昂了昂脑袋。 琥珀色的瞳眸中满是睥睨之色,它几乎是以一种十万分鄙夷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人类。 哼! 那话怎么说来着!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狼爷不可看低无视! 有狼爷在,想让这女人出丑? 还是滚回家再吃几年奶吧! 大白骄傲退场。 看大白如同凯旋的将军一样,被绿萼抱在怀中的楚喻,兴奋的拍了拍自己的小手,“咿咿呀呀”地直叫唤。 【大白真棒,大白真厉害!我最喜欢大白了!】 听懂自家小主人的夸奖,大白立即收敛起了那份嘚瑟劲儿,屁颠屁颠的奔过来,扬着脑袋使劲蹭小主人的身体。 “嗷呜嗷呜~”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撒娇了,楚喻大眼睛几乎是笑成了月牙,高兴的抚摸着爱宠的脑袋。 【大白帮娘亲出了风头,真的很厉害很厉害!】 “嗷呜嗷呜嗷呜~” 【等宴会结束了,我们回去,我让蓝月姐姐和蓝香姐姐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一大一小、一兽一人聊得分外兴奋。 不少人都禁不住望过来,看着那样一只体型庞大的白狼,居然能对一个小孩子如此乖顺听话,都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会让本该敌对的两者,能相处得这般和谐。 真是让人看得有点嫉妒啊。 再看场地中央。 楚云裳双手捧着最后九朵桃花,让众人看清了后,便随手撒下。桃雨纷纷,她孑然独立,抬眸望向上首的人,不卑不亢,不屈不挠,姿态平等得竟是让人无法挑出半点错误来。 “太子殿下,我表演完了。” 闻言,和周围人一样,同样是震惊于楚云裳和大白配合的慕初华,立即反应过来,唇角一扬,笑容温润无比,让人看着直生好感。 可楚云裳却是清楚的明白,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笑如春风,不会让任何人感到戒备和难堪的人,在未来的几年里,将会给整个九州大地,带来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动! 尽管她只知道未来三年里所生的事情,并不清楚三年后,能稳坐大周朝王座的人,究竟是谁。 但她明白,慕初华此人,当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看轻了他。 而现在,这位太子殿下微笑道:“楚七小姐的表演结束了。诸位,可以开始选择赠送桃花了。” “……” 音落,场中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是瞬间盯紧了整个场地,目光不停的四处扫射着,想要看看,谁会当这个出头鸟。 不可否认,在看过了那么多位少爷小姐展现才华后,楚云裳“与狼共舞”的这个表演,即便是素来都和她作对的那些人眼中,也委实是十分的标新立异,让人耳目一新,比之前那些个吟诗作曲不知要好了多少,新颖了多少。 如果不是和楚云裳关系不好,如果不是楚云裳现如今的名声…… 怕是他们手中的桃花,早早就送给了她! 可事实却是,忍耐着心底里要将桃花送给楚云裳的冲动,在场百来人都是安静的坐着,没有一个人动,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整个场地,流动着一股静默却诡异的气氛。 楚云裳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吃惊,也没有丝毫羞怒。 她只安静的站在原地,接受着众人的打量,眸光淡淡,微风吹起她如瀑长,也吹起她似雪白衣,她静立不动,却是在灼灼桃林的陪衬下,独成一抹最精致的画卷。 静谧如画,也美丽如画。 身边落花随风摇落,她长相许不是在座的贵女们最完美最精致的,但她的气质,绝对是最为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有人望着她,看着看着,竟是目光呆滞,禁不住的痴了。 接着更是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只要春日宴结束,只要等宴会结束了,她离开十里桃的时候…… 见在座居然没有一个人动,所有人都是紧抿着嘴不一言,连一朵桃花都不肯给楚云裳,上首的慕初华沉了沉眉,虽早就做好这些人会让楚云裳出糗的准备,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出糗。 他轻咳一声。 楚云裳怎么说也是汝阳侯的嫡女,这样未免太不给她面子。 便在慕初华将将要说些什么,以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之时—— 陡然,有着一道唱喏,高高响起。 “越王驾到——” 这声音犹如晴天霹雳,轰隆一声,震得所有人都是愣住。 而后,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猛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进入场地的那一条桃林幽径。 看着那铺满了缤纷落英的路径,所有人心中都是升起了同样的一个想法。 他们没听错? 越王,来了? 除了特定宫宴以外,从不曾参加过任何宴会聚会的越王慕玖越,来十里桃春日宴了?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 重要的话说三遍! 这该不会是他们想越王想得太厉害,就集体出现幻觉了吧? 有人吃惊得太厉害,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自己,以为是做梦应该不会痛的,却是被疼痛给激得龇牙咧嘴,但想起越王已来,他们等下就能见到越王了,又硬生生将狰狞的表情给收敛起来,顺带还快速的整理了一下头和着装,想要以自己最佳的姿态,来迎接越王的到来。 就算是坐在上首的王皇后和慕流莹,此时也是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惊讶而疑惑的看向那条路径。 身为宫中之人,包括慕初华在内,他们三人最是清楚,今日的春日宴,慕玖越根本是不来的。 既说了不来,却又为何在春日宴进行了许久之后,方才中途赶来? 更重要的是…… 慕玖越来,是要来做什么? 所有人都是疑惑无比,暗暗的在心中揣测,越王这时候来,会是准备做什么。 总之他们谁都不会往越王也是要来展现才华、寻觅良人的方面想,因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懿都,乃至于是整个大周朝里,谁都会挤破了脑袋也想要参加春日宴,但唯独越王慕玖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的! 就算他是自觉年纪大了,该娶位王妃成家生孩子了,但他也绝对不会通过春日宴来找女人! 他若想要女人,大周朝上下,哪个女人不会挤破了脑袋也想嫁进他越王府中? 所以,他根本不愁女人。 但,和女人无关的话,他又为什么会来? 难道是准备如王皇后一样,说着是要给流莹公主寻觅夫婿,实则是想要看看懿都里的年轻一辈中有谁值得拉拢,想要扩张自己的势力? 可越王位高权重,有真才实学的人巴巴的想倒贴还来不及,又怎需要他亲自出马当那个伯乐? 于是乎,在场的人,竟没一个知道慕玖越到来的原因是什么。 只能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看向那条桃中小径,等待着越王的到来。 很快,重重红粉桃影间,有着一抹冰雪琉璃般的色泽,缓缓从中晕染而出。 步步而来,摄人心魂! ------题外话------ 现一个问题哟~ 最近留言的亲,有好多上架前蠢作者都没见过→_→你们这群小妖精,藏得太深了,害得我以为都没人看文来着,成天忧愁是不是写得不好,汗=。= 感谢等你回家。,恨君多愁,13041158930,lsy0812,宝贝年代,qqus6556004,jjt2886,妖孽坊,喜欢桐,羽秋雅美,勺子~,繁华落尽花空,138988,三生九念,洛奚洵,qquser6166970,f869494458,纪念你曾经的好,撷梦魅影,594183099,、侵蚀emotiona°,qquser8768847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62、越王驾到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3、九方长渊vs慕玖越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像是洁白的宣纸之上,画师笔尖的一滴浓墨不经意倾落而下,墨似水,水似云,丝丝缕缕染上了那雪白色泽,却根本就是随心而涂,空灵之中晕开一抹重重乌色,恰似画龙点睛,是这幅画最初的起点。 而后,沿着这一轮墨色,画师开始挥毫而舞。 先是轮廓,再来是线条,最后是勾勒,无需上其余的色彩,只以那最初的墨色,一笔一笔、一点一点,缓慢却行云流水的完成这副画卷,再将之展现在世人眼前,冰雪漫地,晶莹剔透,墨色的雪山描出无端冷寒,冰凉的风扑面而来,是一页极致的景。 公子如画,画若冰霜飞雪,雪似从遥遥天际而来,来之仿佛静然飞舞倾尽世态万千。 看着几乎是从画中走来的人,席间所有人,都是禁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会惊扰到正漫步而来的人。 更怕这是一个迤逦的梦境,一旦他们触碰到了什么,这个梦便会碎了。 只能睁大了眼,好奇而又贪婪的看着,目光密密切切的凝视着,半分不愿挪动。 早知越王慕玖越,风华绝代,高贵无双,世人难出其右。 可真正见到了本尊,却才让人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最佳夫婿人选是为越王,哪怕明知越王的心狠手辣,也都拼了命想要进入越王府得越王青眼,实在是因为越王此人,光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太多太多的旖旎遐想。 就算是男人…… 也堪堪控制不住要痴迷于他。 从来人的风度中回过神来,不少公子都是狼狈的收回了目光,不太敢再看他,担心自己再多看上那么一眼,从此就对女人没兴趣了。 等慕玖越穿过了桃林,来到宴会场地入口,便见他依旧是一身冰雪之白,白得冷且寒。半面银质面具上蓝色宝石闪烁着微微的华光,流转在他微微上挑的眼角,广袖纶巾,薄唇微抿,他浑身上下自然而然透露出一股子冷淡疏离的姿态,生生让在座贵女们炽热的目光,瞬间被迫降低了些许温度。 贵女们似是被这冰冷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当下便转移了视线,胸腔之中心脏跳得飞快,怎样都控制不住一样,双颊也是禁不住的飞红,艳丽如烟霞,比桃花还要更美。 不敢觊觎越王,她们只能在心中暗暗的想些什么。 越王如今刚刚及笄,年华正好。 他少年封王领兵,手中掌控着的三十万大军,奉皇命常年驻扎在大周边境,他自己也曾亲自参与指挥过不少战役,可谓是战无不胜,是名副其实的实力将领。 近年来大周朝展得越来越快,国力强盛,北方的游牧民族更加不敢侵犯大周国土,他便也经常在京,很少再去边境驻守。 但,即便如此,越王却还是深居简出,莫说懿都里大大小小的宴会,除必要宫宴外他是从不会参加的,就算是每日的上朝,他身为越王,却也是三天两头的打鱼晒网,高兴了就去,不高兴了就不去,宏元帝居然也不说他,特许他随时出入宫门。 这就让本就神秘的他,变得更加神秘了。 听说,连他母妃漱皇贵妃,这么多年来,都不曾见过他面具下的脸,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漱皇贵妃都不知道,那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据某些小道消息而言,有回越王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庆功宴上宏元帝特意灌醉了他,想要看他面具下的脸,却差点被他给打成熊猫眼,从此以后,再无人胆敢越界。 想要看越王长什么样子? 想要知道越王长得是美是丑? 行,只要不怕死,只要不怕诛九族,只要不怕死后尸骨无存,那就大胆的上吧,绝对没人敢阻拦。 越王表示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而现在,这从来都是神秘莫测的越王,居然出现在了春日宴上。 看着缓步而来的人,不少人都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真的好想知道越王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只可惜,有贼心没贼胆。 见越王走来,公子贵女们都起身,朝他行礼,十里桃的侍女们也皆是恭恭敬敬的躬身。 “参见越王。” 上首的慕初华看着他,诧异一笑:“九弟,你居然也来了,当真稀罕。” 王皇后未出声,只微微眯了眯凤眸,不知道越王来是要做什么。 慕流莹则是欣喜的笑开:“九皇兄,你也来看桃花啦?”少女笑得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般,“这里的桃花好漂亮呢。” 慕玖越不语。 而慕初华三人虽也是不如何和他接触,但明显早就知道他性子较冷,喜怒不形于色,对他这样无视的态度,也并未说些什么。 只看着他不紧不慢的从场地中央走过,博唇微启,音色冷淡,好似冬季里从天而降的第一层薄雪:“起吧。” 俯身行礼的众人福了福:“谢越王。” 有人离得近,见慕玖越从自己桌案前轻慢而过,周身的空气竟都是随之倏然变得冰冷了,便悄悄地缩了脖子,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看越王。 要是还跟个花痴似的继续盯着越王,指不定这位爷一怒,直接在春日宴上挖了自己双眼斩了自己脑袋也不一定。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来个血溅三尺,众人相信,这绝对是越王能做得出来的。 慕玖越走路的速度看起来有些慢,但实则却是很快的。他路过楚云裳身侧时,楚云裳刚好在给他行礼,他眼角余光一扫,神色冷淡,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一般,教人看不出他眼底最深的情绪。 那双眸依旧冷淡如霜,似乎任何的人和事,都不能让那一潭冰湖泛起任何波澜。 楚云裳没有抬头看他。 不知何故,面对着太子和十五公主,她是以一种平等的姿态来同他们相处;但见到了这越王后,她竟难得恭敬了姿态,贵族礼节丝毫不废,是真正面见了上位者应有的举动。 不过这一点,除了她自己之外,并没有被人现有何不妥。 慕玖越从她身边走过。 所过之处,空中的冰冷,似乎减弱了那么些许。 她心中微微一动。 等慕玖越到了上首,侍女早已备好新的座位,他向王皇后略略行了一礼:“参见母后。”然后看向慕初华和慕流莹,“太子皇兄,流莹,你们也来了。” 两人笑着点头。 王皇后亦是微微一笑,笑容慈祥和蔼,看不出丝毫不悦的情绪:“越王来了。不知越王来此,是要做什么,可能同本宫说说?” 说着,她重新坐下,慕初华和慕流莹也是相继入座。 慕玖越亦是淡然入座,雪白的广袖轻轻一拂,拂开半片桃花,平白渲染开一蓬曜丽华光。他坐姿如他人一样,长身玉立,若有似无的散出一股淡淡的寒意,道:“听闻汝阳侯的第七女回京,便来看看。” “!” 闻言,所有人当即都是倏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王皇后也是瞳孔一缩,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回答。 想多了许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想过的可能,便是这个! 旋即,王皇后目光锁定场中的楚云裳,她表面看起来只是吃惊于慕玖越的回答,但实则心中,已然是有着许多的想法,瞬间产生。 听说楚云裳回京,就亲自过来。 这是因为楚云裳的名声太响,才想要认识一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王皇后毕竟是皇后,瞬间的吃惊后,她很快便整理好了面部神情,然后略显讶异的道:“越王认得楚七小姐?” 慕玖越不言,却是不置可否。 王皇后再看了看那因听到了越王的话,而同样是微皱了眉,好似是不明白这样名声狼藉的自己,居然会引得越王放下身段亲自前来春日宴的楚云裳,凤眸深处,有着什么光泽,悄然一闪而逝。 旋即她便问道:“楚七小姐,你认得越王?” 被点名的楚云裳依旧是站在场中,闻言迟疑了一会儿,方才斟酌着语句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素来只听闻越王之名,却并未有那个荣幸能同越王一叙。” 没和越王说过话聊过天。 这听起来似乎是在撇清自己和越王的关系,但在座的人都是成了精的,谁听不出她这话真正的意思,是说自己见过越王的? 见都见过了,还能不认识吗? 有人立时便想起,好像楚云裳刚回京的时候,她在汝阳侯府门前,就和路过的越王说过一回话。 不过,那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越王? 往后就没听说楚云裳和越王之间有过什么消息了。 所以,难不成当日一见,越王对她很有些好奇,这才在今日的春日宴,屈尊前来? 这可谓是越王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的感兴趣。 不过就算再感兴趣,楚云裳也是个生了孩子的,越王怎么着也不可能会看上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吧。 要真那样,大周朝里的姑娘们都该找面条上吊哭死了。 众人正想着,就见王皇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慕玖越:“这倒是喜事一桩了。” 慕玖越面具下的眉微微一敛:“喜从何来?” 王皇后道:“你向来少与人接近,楚七小姐能入你的眼,让你来陪母后一同参加春日宴,难道不是喜事?” 闻言,慕玖越沉寂一瞬,而后唇竟是扬了扬,浅浅一笑:“母后说得极是。” 他这人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冷淡如雪,举手投足间,俱是带着淡淡的寒冷,说话也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平缓如冰水,听得人心间都似是要凝了霜,不好与他靠近。 但此刻,他这样淡淡一笑,刹那间有如冬雪化春,暖暖的春意扑面而来,融了心底的寒冰,与周遭的十里豔丽桃林,竟是相映成辉。 他是画中人。 冰做肌,玉为骨,雪成陪衬,凝成七分冷寒,带来三分绝色,此刻冷寒皆作绝色,便让得他姿容绝艳昳丽,是工笔再好的画师也难以描绘出来的倾城之美。 尽管他面上罩着半方面具,但这笑容仍旧是宛若惊鸿,点缀了三千烟红。 不少人当即都是看得呆了。 尤其是怀春的少女们,更是眼冒红心,神色中满是痴迷。 若非出身贵族世家的教养还在,指不定少女们此刻早就已经扑上去,想要和梦中情人来个亲密接触了。 想来今日这场春日宴,就算宴会结束,无法得到皇后赐下的心愿,可能亲眼见到了越王,与他同席而坐,这也能让不少贵女圆满。 越王啊,真不知在场这么多位贵女,有着多少是悄悄地在心中许下了非君不嫁的心愿! 王皇后也是被这一笑给看得晃了晃神。 恍惚间,透过这个笑容,她想起正在宫中没一起来的漱皇贵妃,慕玖越的亲娘。 想起那个和自己争宠了二十多年,自己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都没让其丢掉皇贵妃之位,至今仍是和她平分秋色的女人,王皇后眸光一闪,不动声色:“你来了也好。方才楚七小姐刚好表演了一遭,你来得晚,倒是没能看见,可惜。” 慕玖越微微摇头:“没有可惜,儿臣其实来得挺早,还是看到了。”然后看向楚云裳,微微颔首,以示认可,“楚七小姐表演得很好,本王的桃花,送给她。” 音落,立时便有侍女上前去,往楚云裳的桃木枝上,插上了一朵桃花。 而不知侍女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属于慕玖越的桃花,竟是比起别人的,都要颜色更深一些,殷红似血,好像开了这种桃花的桃树,是以鲜血浇灌的一样,红得有些诡异。 这样的颜色,即便是放在花簇之中,也能让人一眼看出哪朵是慕玖越送的。 见那桃木枝上,终于是多出了第二朵桃花,在座众人这才想起,越王到来之前,他们正看完了楚云裳的表演,在准备给不给桃花了。 此刻,见越王二话不说,直接就将桃花送了出去,倾慕越王已久的少女们,立即便也有样学样,将自己的桃花给送过去。 一时间,楚云裳的桃木枝,很快就变得花团锦簇,艳丽的桃花盛开在其上,细数一下,在场近半的贵女们,竟是绝大部分都将桃花给送了过来,足可见越王的号召力之强。 只余那么极个别的几位贵女还在坚持着要和楚云裳对着干,没送桃花。 慕流莹见了,看看九皇兄的神态,揣测着他此刻所想,笑了笑:“楚七小姐表演得的确很好,本宫的桃花也送去吧。” 十五公主都话了,那几个正牢牢坚守着阵地,不想“同流合污”的包括月非颜在内的几位贵女,当即咬了咬牙,终于也将自己的桃花送过去。 如此,在座的少女们,竟都是送出了桃花。 女人都送了,又何况男人? 以小王爷慕与归为首,余下的公子们,也都是争先恐后的让人把桃花送去。侍女们鱼贯出入,楚云裳的第一支桃木枝上的孔洞,立即便插满了桃花。 桃枝上不过一百个孔洞,插完了,没空可插,侍女们只好换了新的桃木枝,零零星星的又插上了数朵。 这时,看着楚云裳的桃木枝,数一数,竟是总共有着一百零几朵桃花。看着那对比之下,显得极壮观的开满了花的桃枝,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 居然,居然…… 在此之前,得到桃花最多的一位小姐,也不过才七十多朵而已。 楚云裳何德何能,竟是第一个得到了全部桃花的! 这多出来的三十份量,简直完虐其他人! 有人心中立时涌起了极大的危险感,暗中谨慎的盯着楚云裳,想接下来若是再击鼓传花,花团传到自己手上,自己该如何表演,才能将这个差距给缩短。 否则,只要再让楚云裳表演一两次,凭她的才能,想来不管表演什么,有越王助阵,少说也能得到诸人手中十之*的桃花。 若真如此,皇后娘娘的心愿,绝对非她莫属! 想到这里,终于从慕玖越风采之中清醒过来的人,开始真正的正视起接下来的传花了。 同时,也是在心里暗暗地念叨,希望接下来楚云裳的运气不要再好了,只要花团不再传到她手中,皇后娘娘的心愿,就铁定不会是她的了。 见慕玖越不过寥寥几句话,就让自己多出了那么多桃花,楚云裳心下也是有些诧异的。 前世里,越王多次对她和喻儿出手相助,让得本该早早就死在了那些人手中的他们母子俩,愣是苟延残喘的多活了几年。 今生重来,因为重生的缘故,她本以为今生所要经历的一切,应当是和以往不同了,尤其是越王,他应该不会再如以前那般能帮助自己,她所需要面临的全部危险,只能自己动手解决。 却真的没想到,越王还是越王,并没有因为她和喻儿的重生,而远离他们,不对他们施以援手。 虽并不清楚高高在上的越王,为何会独独对自己母子二人不同,但楚云裳明白,他并不如月非颜那等心怀叵测的人一样,接近她是为了某些目的,他似乎…… 从不需要从她身上获得些什么? 倒是不求回报的对她好。 心中瞬间涌起了诸多想法,但楚云裳并未表现出来,只微微福了一福:“臣女多谢越王殿下。” 慕玖越道:“不必谢本王,这是你应得的。” 楚云裳这才回了自己的座位。 从绿萼怀中接过楚喻,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咿咿呀呀”的两只小手比划开来,就开始进行和娘亲的独家对话了。 因为坐的地方是比较偏的,故而鼓声再响,楚云裳随意的将花团传递给下一位后,就跟儿子说起悄悄话了。 【娘亲,越王叔叔还是对你好好哦。】 楚云裳听了,微微的笑:“对,还是很好。” 【可是娘亲,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到越王叔叔吧。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他说他来得早,却一直都不入席,就刚刚你快出丑的时候,他才过来,他是故意的吗?】 楚云裳想了想:“之前我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的算是帮了我们。这回他应该是不想过来的,但是看到我要出丑了,才过来的吧。”末了,自顾自评价一句,“唔,倒是个面冷心善的。” 楚喻听着,撇撇嘴。 越王心善? 他怎么不觉得。 先前越王叔叔过来的时候,娘亲在场中给他行礼,根本没看到,他来的时候好多好多人都在看他,尤其是那些女的,对着他花痴得几乎要流口水了,然后他好像就不高兴了,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些人,眼神可血腥了,冷飕飕跟刀光似的,比大白捕食撕咬的时候,都还要吓人呢。 楚喻至今清晰的记着,前世的时候,慕玖越很多次帮他们娘俩儿肃清杀手之时,一次一剑,一剑一个,每每不是留下一堆整齐的头颅,就是留下一堆被腰斩的尸体。 血腥遍地,肢体错乱,第一次闻到那种味道的时候,刺激得他都要呕吐,慕玖越却是从来都面不改色,眼神冰冷得几乎能冻僵空气。 这样的一个人…… 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心脏好像千年玄冰做成的一样,从不会出现除冷血之外的任何情绪。 如何能被称之为心善? 楚喻觉得自家娘亲一定是被越王的风华给迷住了眼,这才会觉得越王是个大好人。 咦,不对,等等。 等等! 楚喻突然脑洞大开的一想,娘亲对越王的印象显然很好,不然如何能把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给看做是心地善良的救命恩人? 那九方干爹该怎么办哦? 他可是将干爹给列入了未来爹爹的考核范围里! 难道他还需要将越王叔叔也给列进去吗? 楚喻想着,小小的脸上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连楚云裳跟他说的话,都是忘记了回答。 他在心中暗暗地做着对比。 一个是九方干爹,一个是越王叔叔。 要将和他们有关的信息都给对比一下,综合评判,选出个最适合娘亲的才好。 适合娘亲,那以后就最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爹爹,所以不仅要适合娘亲的,也还要疼他护他,不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让娘亲嫁人的。 楚喻想着,自顾自的点头,然后就开始纠结着小眉头进行对比了。 姓名:九方长渊;慕玖越。 性别:男;男。 种族:人类;人类。 出生地点:未知;懿都。 家庭住址:不知名府邸;越王府。 联系方式:可用花雉来传讯,还可亲自翻墙头过来;未知。 家庭成员:未知;一个皇帝老爹,一个贵妃老娘,外加一个母后一堆后娘以及很多兄弟姊妹,皇亲国戚若干。 地位:九方家少主,九方家的唯一继承人;大周朝王爷,强有力的皇位竞争者。 容貌:俊美无铸,豔丽倾城;戴着面具,只见半面,看样子似乎是个美男子。 性格:脸皮略厚,很好相处;冷冰冰的,不好接触。 爱好:下棋,陪自己玩,偷窥自己和娘亲;打仗杀人算吗? 潜力:如果和娘亲在一起,肯定是个妻奴;无法想象和娘亲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娘亲会不会被他释放出来的冷气给冻死啊?不过夏天倒是不用拿冰块降温了。 印象:对自己和娘亲很好,是个腹黑的大尾巴狼;对自己和娘亲很好,冰山。 为人处事:会为自己和娘亲安排好一切,不留任何失误;会为自己和娘亲安排好一切,杀伐果决。 对自己做过的事:喂饭,喂牛奶,玩飞飞;救自己。 对娘亲做过的事:偷窥娘亲睡觉,偷窥娘亲喂奶,偷窥娘亲换衣服;救娘亲。 和自己的关系:干父子;未知。 和娘亲的关系:朋友;未知。 喜欢自己与否:喜欢;未知。 喜欢娘亲与否:喜欢;未知。 对自己和娘亲好的原因:喜欢娘亲,想娶娘亲;未知。 会给自己和娘亲带来危险与否:未知;未知。 如果娘亲嫁过去幸福与否:幸福,很幸福,超级幸福;未知。 如果娘亲嫁过去会为娘亲扫荡仇敌与否:一定会搞定全部仇人;未知。 婚后能否对自己和娘亲好:好,很好,非常好,超级好;未知。 婚后可否会再娶再纳:说过只娶娘亲一人;未知。 婚后自己被疼爱与否:疼爱,很疼爱,超级疼爱;未知。 婚后娘亲幸福与否:幸福,很幸福,超级幸福;未知。 综合评价:是个不错的亲爹人选;是个不错的靠山人选。 综上所述,九方长渊相比起慕玖越来,更适合做一个夫君,也更适合做一个父亲。 楚喻想着,突然觉,尽管前世和越王认识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同时也断断续续的相处了三年时间,可这三年,竟比不上和九方长渊相处的一个月。 以致于这一个月里,他挺了解九方长渊,清楚的明白九方长渊能带给自己和娘亲的好处,这也正是之前九方长渊要做他干爹的时候,他能答应得那般爽快的原因;可前世的那三年里,他却是对越王一无所知,什么都不清楚。 莫非是因为九方长渊早早的就表明了心迹,慕玖越却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什么来吗? 楚喻立时觉着,喜欢这个词,真是重要之至。 见小家伙不知道是想了什么,居然有模有样的深思了起来,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楚云裳只觉好笑。 这孩子,天天整得跟个小大人似的,老成得很。 楚喻思忖得深沉,楚云裳也就没再和他说话,随意的转头,看花团是传到哪里了。 恰巧,重重的“砰”的一声后,鼓声停了,桃花花团停在了一位小姐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花团,这位小姐很是有些惊喜。她葱白手指握了握花团,便喝下杯中的桃花酿,而后起身离座,莲步轻移,来到场地中央,朝着上首四人行礼。 “臣女孙茹,献丑了。” 她长相是属于秀气的那种,非常耐看,两弯柳叶眉细细的长长的,画得很漂亮,衬得双眸流光溢彩,做工精美的水晶步摇也是熠熠生辉,可见为了春日宴,她耗费了不少的心力来打扮自己。 她行过礼后,悄悄抬眼看了看那四人中的一人,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角,两颊也是染上了淡淡的红。 显然对上首两个男人中的谁,是有着好感的。 看着这位小姐,楚云裳一时竟觉得挺眼熟的,稍稍一想,立时了然。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里,这个身为一品大官之女的叫孙茹的姑娘为了越王,守身如玉守到了二十岁,成了个没人要的老姑娘都没嫁人。后来一次宫宴上,姑娘终于有机会向宏元帝表明自己对越王的倾慕,表示自己不求正妃之位,就算只是个侍妾,她也甘愿委身下嫁,为越王怀孕生子。 简而言之,就是不管名分如何,她只想给越王生猴子。 给越王生猴子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 然,对此痴情女子,宏元帝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这姑娘的忠贞不渝,就见眼前寒光一闪而过,越王慢条斯理地取帕擦剑,宫宴上的人这才骇然现,那姑娘居然已经被一剑捅了胸腹,当场死亡。 那是一场谁都无法忘怀的血色盛宴,被心系的人给一剑捅死的死不瞑目的孙茹,成了当场所有人最可怕的梦魇。 宏元帝却连半个字都没说,反倒将孙茹的爹给训斥了一通,扣了半年的俸禄。 孙茹的爹也没敢说要讨回公道给女儿报仇,事后竟还准备了许多的礼物,送上越王府,希望越王不要让此事成为两人之间的芥蒂。 从此之后,不论心中是有多倾慕越王,也再没有女人敢提出要嫁给越王。 以致于认识慕玖越的三年里,楚云裳从未见过他身边有着什么女人。其实她也有幸曾去过他的王府,这才现,竟是真的如同传言所说,他不近女色便罢,他的府里也真的是连侍女都很少,大部分都是男性侍从。 不过他性取向倒是正常,他不喜欢男人的,只是还未碰到适合的女人而已。 却是不知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了。 从遥远的记忆之中回过神来,就见那叫孙茹的如今已然十八岁的姑娘,已经报上了自己要表演的项目,让十里桃的侍女们给她准备了一副碧色水袖。 她要跳舞。 跳的还是妇孺皆知的经典舞蹈,“绿腰”。 绿腰,有千古诗作言,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这句诗里的“六幺”,其实说的便是孙茹即将开跳的舞蹈,名绿腰,也名乐世。 这支舞蹈,是为软舞,节奏由慢到快,舞技好的人跳起来,舞姿轻盈柔美,十分动人,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孙茹准备好了后,有会奏乐的侍女搬来琴台,为她弹琴,她摆了个起手式,便要开始舞了。 侍女指尖一动,缓缓奏琴。 琴音切切,曲调声声。 有情还似无情,无情更胜有情。 乐音如烟,朦朦胧胧响开来,眼前的景物似都是变得梦幻了。在座的人皆是安静下来,认真的听着曲,开始观看接下来的舞蹈了。 孙茹在懿都里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贵女,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大龄云英未嫁,一方面就是因为她的舞了。 她的舞,九五至尊宏元帝看了,也是不免要多称赞几句。 姑娘今儿穿的是一袭青绿色长裙,乌黑的髻上簪着水晶的步摇,轻轻一动,灿然生辉。她眉眼含羞,穿上了那副水袖,天青碧色和身后粉红桃花竟是交相呼应,她目光深深的看了谁一眼,而后随着曲调,足下一旋,青色的裙摆立时便漾开一池清波,偶有粉色桃花缀落其上,荡起寸寸涟漪,无端端的惹人心动。 纤细腰肢如柳,雪白藕臂似玉,孙茹面容秀丽,双颊带着淡淡的绯红,用尽全身心的将这曲绿腰,跳给一个人看。 她边跳边唱: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碧玉般的姑娘水袖盈盈,身姿柔美,歌声也是动人。一曲终了,她给人的印象,全乎都是娟秀雅致,诗舞双绝,美轮美奂。 在座众人俱是看呆了。 片刻后,方才有掌声突兀响起,打破了场中的寂静。 这掌声如导火线一般,惊醒了众人,当即所有的公子贵女都是自内心的鼓掌,赞叹不已。 “孙小姐这首绿腰,跳得真好。” “对,跳得很好,太美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跳得像她这样好,我就圆满了。”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啊。” 众人感慨着,无数溢美之词毫不吝啬的脱口而出,饶是早早就习惯了追捧和称赞的孙茹,此刻在心上人的面前得到了这多如潮水般的夸赞,也是不由有些骄傲自豪。 她平复了因跳舞而变得急促的呼吸,端正着神容,收起水袖,朝上首盈盈施了个半礼:“太子殿下,臣女的表演结束了。” 慕初华微微颔首,亦是同样的赞叹:“孙小姐之舞,堪称一绝。在座诸位,可以开始赠送桃花了。” 音落,许多侍女奉了各位公子贵女之命,将桃花插在了孙茹的桃枝之上,便连楚云裳,也是将自己的桃花给送了过去。 不消说,楚大才女不会跳舞,亦不懂舞,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孙茹的舞跳得很好看。 既然好看,楚云裳是不会为了区区或好或坏的关系搞些什么幺蛾子的。 而孙茹这支舞的确是跳得很好,粗略一数,她的桃枝上,竟已有了九十多朵桃花。 眼看着还差几朵,便要一百了,可以和楚云裳的媲美了,却是再没人送花过来。 孙茹抬眼小心的觑了觑上首。 就见她倾心的那个人,竟是坐在座位上不动,目光根本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分毫。 他姿态散漫地微微斜坐着,左肘撑在扶手之上,白玉般的手指空空握成半拳,抵头看着某处桃花,好似看得十分认真。素白的袍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抹景致,竟是皓腕如雪,清灵无暇,比女子的还要更美。 姑娘看着,本该欣赏心上人如此神态的,可看着看着,她脸色立时有些苍白。 他……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自己跳舞。 自己那么用心跳的舞蹈,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面色虽苍白,但同时,她如水双眸中,却仍旧是盛满了痴痴的眷恋,怎样看那个人,都怎样觉得那个人豔丽绝美,天人一般,是值得她倾尽全心去追慕的。 这样的人,不看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自己不过卑微如尘土,低贱得紧,怎能当得龙章凤姿的他回眸一眼? 可是…… 如果,如果。 如果他能看自己一眼,如果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那该有多好? 即便自知他是看不上自己的,永远也不会娶自己,可只要他能看自己一眼,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她的夙愿。 简单、却难以实现的夙愿。 深藏于心,从不曾对谁倾诉过的夙愿。 看着这样明明目光胆大火辣,可性情却偏生很是矜羞,不会轻易将爱恋说出口的孙茹,楚云裳明白,这时的孙茹,暗恋越王已经暗恋了七年之久。 等两年后,她双十年华、很难再嫁出去的时候,在那一场血色盛宴上,她乘着酒意终于吐露出自己对越王殿下的九年之恋,却终是落得个一剑殒命的悲惨下场,一颗芳心不仅不被细心收妥安放,反倒化作了一缕芳魂,九载痴念不得善终。 回想着生在未来的血腥一幕,楚云裳不由转眸看了看上首的慕玖越,目光隐隐有些复杂。 这个男人。 可以无条件的救她帮她,也可以无条件的诛杀所有觊觎他的女人。 当真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似是察觉到楚云裳的注视,一直在看着某处桃花的男人,终于是有所动静。 他坐姿未变,只眸光转了转,直直看向楚云裳。 眸光冷淡如斯,看在人的身上,似乎能让人的血液,都要为之流速变得缓慢。 楚云裳立即敛眸。 于是,收回了目光的她便没有现,慕玖越这一看,竟是巧妙的越过了场中央的孙茹看向她,让得正凝视着慕玖越的孙茹下意识以为,自己倾心一舞后,越王终于现了自己的存在。 尽管他眸光凉如水,冷如冰,可她还是觉得这视线滚烫得近乎于炽热。 灼得她耳垂都是变得通红,将将要滴血一般。 刚刚还苍白着脸的姑娘,立即变得如同偷吃到了糖葫芦的小孩儿一样,兀自抿唇偷偷地笑了,然后身姿轻盈的转身回座,在鼓声响起后,将花团传给了另一位小姐。 耳边鼓声阵阵,孙茹再没有关注花团是传到了哪里,只低头看着自己桌案上那支快要开满的桃枝。 她不敢再看越王。 虽然得到的桃花没有过百,但能得了越王一眼,她今日也知足了。 先前因越王未曾观看自己跳舞,而充斥心中的委屈愤懑不满等种种神思,瞬间就消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心脏似乎在随着鼓声欢快地跳跃,姑娘不由伸手抚了抚胸口,觉着里面满是激动和兴奋的情绪,有种极度甜蜜的味道,在心湖里弥漫着,让她觉得空气都是充满了甜丝丝的味道,闻得她熏熏欲醉。 她大概真的是醉了。她想。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越来越爱慕越王殿下了。 若是有朝一日有了机会,她定要向越王殿下倾诉自己的爱恋,哪怕不能嫁他为妻,只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也就足够了。 她痴痴地想着,眸光缠连如蜜。 却不知,这仅只是桃花酿的后劲作,方才让她有些晕眩。 可她并不知晓。 艳丽桃花所编织而成的花团,一圈一圈的传递着,不少公子贵女都轮到了一回。等用过了午膳后,休憩片刻,鼓声继续,桃花再传,传着传着,竟是传到了慕玖越的手中。 “砰!” 最后一道鼓声一落,他随意的拿着花团,还未递给身边的慕流莹,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唰”的一下凝聚在了自己身上,那种大同小异的异样目光,让他明白,这回该轮到自己表演了。 那么…… 他看着手中的花团,漫不经心的想,自己该表演什么呢? 或者说,请谁来替自己表演呢? 他抬眸,神容淡淡,却是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扫视着整个场地。 ------题外话------ 觉得需要注明一下,本63章里孙茹念的诗,是唐代诗人李群玉观舞之近感;62章里的那首咏桃绝句,是蠢作者自己胡诌的,当时急着赶稿就没斟酌好字句,算是个失败的半成品orz,所以文里面以旁观者的视觉讲了这首绝句写得不好:“虽短小精悍,字句也并不如何的精妙”,实在是蠢作者对这首诗不成功的愤懑之情的表达,不过其实算算的话这不是女主作的诗,肯定不能太好哈哈。所以对仗用词不工整什么的请勿深究o(╯□╰)o ps:一般情况下作诗,少则半小时多则一小时,有作首好诗的空都够我写个一两千字的了……远目 最后,新的一月,有木有免费的评价票昂~票票快到碗里来,记得投五星经典必读哈~重生之有子无谋 ——————————————————————————————— 63、九方长渊vs慕玖越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4、你来喂本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按理说,花团传到谁的手中,谁就该在短时间内很快的做出选择,或自己喝酒表演,或自罚三杯请人来替自己表演。 但此刻,手持花团的慕玖越,却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坐姿依旧散漫,半边广袖尚还滑在肘间,露出冰玉白雪一抹,无端端活色生香,看得不少人都是眼红,满脸的痴迷。 可他毫不在意一些人看向自己的炽热眼神。 不,不对。 不是不在意,只是无视了。 他今日心情还算不错,用不着将这些眼神的主人都给剜了眼珠子。 那样的话,未免太过血腥,会毁了他在某人心中高大上的形象。 于是,他眸光随意的扫视着整个场地,若有似无的掠过席间众人,让每一个接触到了他视线的人,都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 察觉到随着慕玖越目光的游移游离,场中气氛变得近乎于凝滞,旁边充当主事人的慕初华,眸光微微的深了。 这就是他九皇弟的能耐。 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动作,只眼神随意的那么一扫,就能让人心神皆被虏获,心甘情愿的想要拜倒在他的脚下,为他所驱使,为他所利用。 父皇曾言:“朕后宫三千,诞下龙子龙女各有风采。独九子玖越,乃天生帝皇之命,天意昭昭,普天之下莫敢不从。” 幼时太傅也当着他的面说过:“殿下之才,如能有九殿下十之三四,臣呕心沥血也当全心教导辅佐殿下。” 几乎每一个人,都要在他面前说,慕玖越生来聪慧,尤其是在帝皇之术的学习上,更是展现出比他还要更加惊人的天赋。 慕玖越是天生做皇帝的料,那他呢? 他出生便被赐名初华,封为太子,入住东宫,是为大周名正言顺的储君。 慕初华,初绽风华,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父皇那么多儿子之中,最适合当皇帝的那一个,只从这个名字上,便很好的彰显出父皇对自己的期许。 可慕玖越,玖越玖越,第九子越过他这个兄长,一跃而上成为世人眼中最厉害的存在。 让他这个太子,位居何处? 他多希望这只是鸠占鹊巢。 慕初华闭了闭眼,平复着呼吸,以免自己情绪泄露出来,被他的九皇弟察觉到。 他这个九皇弟,读过书,写过字,弹过琴,下过棋,练过剑,耍过枪,入得朝堂,上得战场,玩得好政治,打得好胜仗,几乎是一个全能皇子。 扪心自问,他和九皇弟比起来,倒真的是输得太多。 不知慕初华心中思绪如何翻滚,此时,慕玖越的目光,已然是停在一人的身上。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他目光停留处,赫然是一位相貌不错、身份地位也是不错的贵女。 见越王正看着自己,那位贵女先是一愣,而后低低地惊呼一声,洁白丝帕掩着微张的檀口,紧张又忐忑,很是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越王殿下竟会看向自己! 那么,接下来,越王殿下是要自罚三杯,再请她替他表演么? 那自己该表演什么呢?越王殿下选中了自己,一定是觉得自己给他的印象不错,若是加把劲,表演出最好的才华,定能博得越王殿下的青睐,从而嫁入越王府,也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贵女脸上腾起丝丝红晕,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娇俏动人。 却有人细心的现,这位贵女,不就是之前小王爷慕与归也看上的那个女人吗? 小王爷和太子是血亲,那同理,小王爷和越王亦是有着血脉关系。 所以,所以…… 现在是堂兄弟两个,慕玖越和慕与归,看上了同一个女人? 明白这一点,在场所有人登时目光都变得玩味了起来。 要开始新一轮三角恋了啊,真是好有意思。 众人正浮想联翩着,转眼却见小王爷慕与归正面色平静的看着那名贵女,神态间并无任何气愤懊恼之意。 甚至于,他看着那名贵女,根本就是在看陌生人一样,好像他根本不认识她。 众人诧异。 再看慕玖越,就见越王的目光也是和小王爷的如出一辙,凉淡如水,不起丝毫波澜。 呃呃呃? 不太对啊。 难道他们堂兄弟俩,根本不是看上她,只是恰好看这女人长得顺眼,所以就准备选她了? 若真如此,那还真是巧合,身上流着慕氏血脉的人,这眼光真是惊人的相同啊。 众人疯狂的自行脑补着,终于见慕玖越有所动静。 他将手中的花团随意扔到了身前桌案上,然后便坐起身来,端起满上的酒杯,递到唇边,仰头一饮而下。 酒杯是寻常的小酒盅,官窑白瓷的,其上雕刻着朵朵桃花,花瓣的脉络好似能随着杯中的液体点点浮现出来,看起来很是别样精致。 透白的杯嫣红的酒,普遍却又合适的搭配,他举杯,一口饮尽。 尽管不知这是第多少次喝这种桃花酿,但依旧是觉得酒液入口,直如燃烧着火焰的糖浆,从喉头滑下,甜香醉人,若是酒量不好的人,只喝上那么一杯,到了晚间后劲上来,怕是能睡上一天一夜也不想醒来。 不过对他而言,这种酒,并不能算得什么。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喝过最烈的酒,是连心口伤痕的痛都无法掩盖得了。 喝完酒,慕玖越随手扔了酒杯,旋即便起身来,举步走下首座,看样子不是要立马进行表演的样子,而是要走向他和慕与归都选中的那名贵女了。 无数道视线随着他的走动而转动着,搞不明白他既已喝了酒,该进行表演了,为什么还要另找别人。 难道他要表演的,是需要两个人吗? 眼看着他散漫的走了一小段距离,即将要到那名贵女所在的席位了,面对着贵女受宠若惊的充满了紧张和期待的脸,他目不斜视的走过,丝毫没有停留。 “……” 贵女脸上的笑立即僵硬了。 周围众人也都是噤声,然后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 越王选的不是她?! 那会是谁? 便在慕玖越路过了那名贵女席位,朝着某个角落直行而去的时候,慕与归看着他行进的路线,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陡然皱了皱眉。 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啊。 越王怎么没选那个花痴女人? 难道…… 慕与归皱眉想着,右眼皮毫无预兆的,突然跳了跳。 他暗道不好。 若说慕与归小王爷的身家,其父为宏元帝的胞弟,同为当今皇太后所出,被封宣王。慕与归是宣王的嫡长子,自然而然便一直都有着“小王爷”这么一个称呼,只等宣王老了,继承王爷之位的就是他了。 大周朝里,慕氏本家的王,乃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怎么着都要比异姓封王强上太多。因此,慕与归这么个未来的宣王,向来都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加之他长相俊美,为人温和,颇有君子之风,比起太子慕初华还更要容易博人好感,所以能在这春日宴上坐在右首的位置,足可见他在懿都里的地位。 是以,席间不少人原以为小王爷和越王都是看准了同一个女人的,却见越王直接路过那名贵女,连停都不停,摆明了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时候,他们都是傻了。 等他们再看到慕与归盯着慕玖越皱眉的样子,他们更是傻了。 这这这…… 谁能来给他们解说一下,现在这到底是个怎么情况? 到底是不是三角恋啊? 众人吃惊着,就见越王又走了一小段路后,终于是停下了。 他长身玉立,一身素白如雪,墨于肩,浅浅桃粉拢在他身后,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最是三千冰雪之中的一尾豔色。他微微垂眸,看着离自己不过几步路的人,声音凉淡如水。 “不知本王可有那个荣幸,邀请楚七小姐同本王来一场对弹?” 他话刚出口,便听“咔嚓”一声清脆,随意一瞧,竟是有人一把捏碎了酒杯。 捏碎酒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慕与归。 此时慕与归的面色很是难看。 显然这小王爷是真的没想到,越王和自己看上的,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还是个声名狼藉、生了孩子的女人! 细想一下,越王三番两次的替楚云裳解围,如今又亲自邀请她与他进行对弹,诸如种种,可不就是说明,他是对楚云裳有意的? 若真如此,那自己这个当堂兄的,该当如何? 年轻俊美的男子蹙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慕与归心中作何想法,慕玖越并不想知道。他见场中反应最大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一个堂兄,多看了一眼后,便无趣的收回目光。 他看着眼前的人。 看她因自己的话而微微眯起眼睛,那平静的神色变得有些深邃,像是在思考他为什么会邀请她似的,他看着看着,眸中缓缓漾起一抹笑意来,是冰霜解冻般的温融柔软,却是不被任何人察觉。 众目睽睽之下,楚云裳略一思索,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她抬头看向慕玖越,没有立即应承他的邀请,反道:“臣女能提一个问题吗?” “说。” 于是楚云裳便道:“臣女幼时虽有学琴,但无奈近年来醉心医学,鲜少再触碰声乐,早已将琴瑟之物束之高阁。”顿了顿,声音压低,以她和他两个人方能听清的音调,极轻声的问道,“所以,为什么是我?” 在座的那么多贵女,长得美艳的、身材姣好的、才华出众、琴技高超的,想要和越王来一场风花雪月的七弦对弹的人,可谓是数不胜数。 她楚云裳一没地位二没名声三没清誉,他堂堂越王,凭什么要选她? 更深一层的意思则是…… 为什么偏偏,他要帮她救她? 前世认识他三年,她从来都不知道原因;今生这不过两次见面,她也依旧是不知道原因。 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 就算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也自认她其实是一无是处。 听着楚云裳的疑问,慕玖越神色微微一滞,因面上罩着半方银色面具,所以没人看到他此刻的神态变化,从而也无法猜出他此刻心中所想。 只能听得他淡淡道:“本王看你顺眼。这个回答,还满意吗?” 楚云裳一怔,然后微微瞠目。 这个回答,真是有些熟悉啊。 脑海中瞬间掠过一个玄色的身影,她低眸,而后便将怀中的楚喻让绿萼抱着了,旋即起身,缓缓步出:“既然殿下赏脸,臣女便却之不恭了。” 他微微勾唇,笑意浅淡:“真是难得。” “殿下,请。” “请。” 两人并肩走着,楚云裳有意无意的,落后他小半步。 她难得这样谦卑,他多看她一眼,唇微微动了动,终还是没说什么。 至少他现下在她眼中,仅只是个萍水相逢的人而已,并没有太多的交情。 看着这两人漫步入场,竟都是通身素白,一个冷贵如雪,一个清冷似水,矜贵的气度恍惚有些如出一辙,生生眩了人眼。 有人怔怔的睁大眼睛,看着这好似璧人般的两人。 越王要表演弹琴,想找人对弹,没找别人,找的是楚云裳。 先不说他为什么会找楚云裳。 他们现在很想知道的是,越王他,居然会弹琴?! 他他他他居然也懂声乐?! 天,怎么可能! 陡然得知越王也是懂音乐的,在座的贵女们立时更加的痴迷了,一双双美眸,春情顾盼,欲语还休。 能文会武,越王殿下真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空旷的场地中央,侍女已经将琴台相对摆好,两把上好的七弦琴也是置放其上。两把琴,一把是泼墨的漆黑,一把则是淡淡的殷红,据说是十里桃的主人私藏的一对古琴,听闻越王要同人对弹,便将其从宝库中取了出来,权当借花献佛。 在殷红的琴前坐下,看着这把做工十分精巧,很是有些年代的琴,楚云裳微沉了沉眉。 又是九方长渊干的。 这家伙,不是说师叔不让他来春日宴,要好好将养身体吗,之前整了那么几出便罢,这都已经下午了,又搞出这等幺蛾子做什么? 难不成真以为有师叔在,他就死不了了? 心中暗暗的腹诽着,楚云裳抬眼看了看慕玖越。 便见这人静坐在她对面,如玉双手从雪白的袍袖中探出,指如削葱,午后温暖阳光照耀而下,那圆润的指甲都是散着浅浅的光泽。他微微低着头,随意的指尖一挑,“铮”一声琴鸣,清脆响亮,浑厚有力,是把好琴。 许是对这琴很满意,他抬头看了看楚云裳。 楚云裳恰好在看他。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却似是心有灵犀一样,瞬间就都收回了目光,双手共同放在了琴弦之上。 感受着指端下的丝弦,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楚云裳开口道:“臣女已多年不曾抚琴,若有差错之处,还望越王殿下海涵。” 慕玖越淡淡应了一声:“无妨。开始吧。” 回答他的是一声浅浅的轻响。 介于少女和成熟女子之间的手指,白皙和粉嫩交织,纤细无比,间或带着稍许的稚嫩。她指尖一动,轻轻的撩了一下琴弦。 撩一下,再撩一下。 她在适应着这把琴。 初时琴音并不如何响亮,节奏偏缓,她像是在尝试着温习这首琴曲一样,慢慢的调整着姿势,改变着力道,把握着节奏。 幸而楚大才女这么个称呼,也的确不是随便叫的,很快,指尖或勾或挑,或抹或捻,一连串流畅清脆的琴音从她指下晕出,随风似是铺开一地盛大芳华的豔丽花朵,一个个曲调在其中连绵成海,展现在众人耳边的,轻快欢乐,流水一般,听得人心神皆为之舒畅。 从十里桃林中吹过来的风,都仿佛随着这琴音变得柔和了。微风缓缓的吹着,桃花亦是缓缓落下,她素白的襟口因双手的动作而轻轻舞动,腕间深蓝的绸带和着素袖翩跹如飞,有一缕乌吹到耳畔,沿着脸侧勾勒出一抹细腻的弧度,偶沾染到唇上,让人看得直想伸手将这调皮的丝儿给拂开。 “是春江花月夜。” 有人极轻声的说道,像是怕惊扰了这唯美一幕,而后才将目光转移到了慕玖越的身上。 便见楚云裳奏了个开头后,他垂眸细听着,须臾,抚在琴弦上的双手也是一动,轻挑慢捻,以一种有别于寻常所听到的春江花月夜的弹奏手法,为楚云裳的琴音进行着配合。 懂琴的人见了,看着那复杂多端的指法,当即忍不住的低声惊呼。 “越王的琴技,绝对已经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否则,那样一种失传了许多年的指法,他怎会运用得如此熟练? 明白越王的琴技,或许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强上许多,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看着他十指蝴蝶穿花一般,在七根琴弦之上或快或慢的弹奏,乐声缭缭绕绕从他指下奏出,和楚云裳的配合在一起,竟是别样的动听。 “铮铮铮——” 琴音忽高忽低,时缓慢缱绻,时急速欢快,听得人心跳都要随之变换着节奏,难以自拔。 渐渐的,曲子奏到*处,本在楚云裳琴音的先遣之下,而显得有些弱势的慕玖越的琴音,猛然直迎而上,本是轻快的乐曲,却偏生被他弹奏得有些激越,好似那月夜下的滔滔江水,正急湍快流,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看着明明是第一次进行对弹的两人,却是完美无缺,配合得如此之好,所有人都是呆了。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 珠联璧合,举世无双! 都说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今日越王和楚七小姐这对弹一曲,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风靡整个大周朝。 曲声如水,时静时动,无拘无束。 末了,琴声渐歇,这曲子本就是楚云裳开的头,结尾了也照旧是楚云裳的手笔。 奏出最后一个音节,她缓缓收回手。 看着自己分明已经有着至少四年没再摸过琴的手,如今竟是行云流水的奏出一曲,倒是让她很意外了。 原来自己在弹琴上是真的有天分的? 她正想着,就感到对面的人好像正在看自己。她抬眼望去,便望进一双冰水般的眼睛里。 他眸光平静,这时隐有什么激荡的色泽。梢末侧边的那一颗蓝色宝石,正在日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彩,衬着他眸中似水清波,真正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楚云裳反应慢半拍的眨眼。 如果这人不这么冷,倒真的是个能让所有女人疯狂的人。 乐声已停,在座的公子贵女们却还没能回神。 只能怔怔的看着两人弹奏完毕,起身来,而后楚云裳朝着慕玖越行了个半礼:“今日与君一曲,教臣女受用良多。” 他浅浅一笑:“你若认真弹琴,定有不低造诣。” 楚云裳闻言微拧了拧眉,大约是在斟酌自己要不要多下点功夫去学琴。末了,秀眉松开来,却是摇头:“专长有一个便够了,我心不大,这种事,偶尔做一做可以,真让我整日的去弹,我会烦的。” 他“嗯”了一声:“说得也是,术业有专攻。” 弹琴不比看书。 楚云裳看起书来,不管类别,古文也好杂谈也罢,就算是地摊上常见的小话本,她也能捧着津津有味的看一天。 要让她跟看书一样沉醉的去弹琴,她敢打赌,她最多只能连弹一个时辰,就会坐不住的,手指也会变得僵硬,所以对比之下,她还是老老实实看书学医才好,弹琴这档子高雅娱乐,不太讨她的喜欢。 两人这才各自回座。 愣愣地看着九皇兄走回来,上首的慕流莹张了张嘴。 “九皇兄,你和楚七小姐弹得好好。” 慕玖越回身落座,看她一眼,语气淡淡:“是么。” 慕流莹魔怔了似的点头:“真的,九皇兄,有回宫宴,母后请了天下第一琴公子进宫,他弹的曲子,都没你和楚七小姐弹的好听。” 慕玖越不再说话,抬手端了桃花茶慢慢的品,显然对那所谓“天下第一琴公子”,并不感兴趣。 听着这兄妹两个的谈话,这个时候,席间众人方才先后回过神来,此时鼓掌显然已经有些晚了,他们只得出声夸赞着,溢美之词不绝于口,将这首春江花月夜,给夸得天上地下仅此一曲。 慕初华也是等众人讨论声过后,适时开口:“诸位可以赠送桃花了。” 不出所料,和先前楚云裳的一样,慕玖越露的这一手好琴技,让他也得了个满堂红,只比楚云裳少了最初的那么一朵。 侍女将两支桃木枝放置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他懒懒瞥了一眼,突然开口:“拿去给楚七小姐。” 呃? 侍女愣了愣,没有立即动作,而是看向了慕初华。 慕初华也是因他这话一愣,问道:“你要给楚云裳?” 慕玖越“嗯”了一声。 今日他们玩的是击鼓传花,并未规定谁的桃花不能全部转让给另外一个人。 既无规定,那很显然这是可以钻漏子的,可在慕玖越开口之前,场中没谁敢开口说要把自己的桃花送给别人,不然,几个人的桃花汇聚在一起,想要成为获得桃花最多的那个人赢取皇后的心愿,岂不就能变得很简单? 所以此刻慕玖越这一举动,让慕初华很是有些诧异,诧异他怎么就敢于众人先,将这么多的桃花全送给楚云裳。 慕初华刚要说些什么,就听那边遥遥传来一声:“太子殿下。” 他转头望去。 便见楚云裳搂着一只小包子,小包子正无精打采的靠在她脖间,那双原本乌溜溜的大眼睛,此刻已经没了神采,看起来很是困顿的样子。楚云裳小心的搂着他,神色间有些歉意:“殿下,孩子困了,要休息了,臣女恳请今日能提前离席,还望殿下见谅。”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抚着楚喻的后背。楚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猫儿似的眯着眼,蹭了蹭娘亲的脖子,是真的困了。 见状,慕初华没多说什么,只道:“既如此,楚七小姐慢走。” “多谢殿下。” 她给王皇后几人也略略行礼,然后领着大白和绿萼抬脚就走。 有一些侍女跟在她身后,捧着春日宴开始之前她收到的礼物,准备为她送到门口马车上。 隐在暗处的花雉也是跟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新一轮的传花还没开始,席间众人见楚云裳真的是说走就走,不由都是咂嘴,心下又是高兴又是怅然若失。 高兴这么一个才女走了,没人再能给他们带来桃花数量上的威胁;怅然若失她居然真的就这样走了,这场春日宴上没有她,接下来的好戏可能就要少很多了。 一束束目光停留在楚云裳的身上,其中所蕴含着的神色各不相同。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将搂抱着楚喻的姿势给调整了一下,好让他睡得舒服点。她口中低低哼着什么歌谣,轻柔而又温婉,听得楚喻很快就睡着了,小脑袋埋在娘亲的胸怀里,一动不动,乖巧得像个瓷娃娃。 看他睡着,楚云裳走路的速度缓了一缓。 绿萼和侍女们也是不说话,以免会吵醒了小少爷。 于是,沿着桃林小径,不过才走了一半,距离十里桃的出口还有着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听身后的路上,有着谁刻意加重了的脚步声响起。 绿萼回头一看,有些惊讶,低声对楚云裳道:“小姐,是越王。” 楚云裳止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着和自己一样离席的人,轻声问道:“越王殿下怎么也要走了?” 慕玖越走过来,随意道:“无趣。”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的确无趣。 一群年轻人在那里卖弄风骚,暗送秋波互传情意,委实是没什么看头。 慕玖越大约是有话要和她说,走过来后,没有先行离去,同样也是放慢了走路的速度,与她并肩同行。绿萼和侍女们颇有眼色的落后些许,以免会扰到两人。 两人却都没有再说话。 只再走了会儿,即将要走出桃林的时候,慕玖越才道:“你抱孩子会累吗?” 楚云裳答:“时间长了是会累的。” 慕玖越道:“我们同路。若是不介意的话,本王来替你抱一会儿吧。” 楚云裳默了一默,才问道:“可是,不是说殿下有洁癖吗?” 听说他洁癖很厉害,在外面还好,勉强能稍稍克制得住,在他自己王府里的时候,他用的东西,从来都是要经过九洗六熏的程序,否则,宁愿直接扔掉烧了,他也绝不会用,洁癖程度简直是令人指。 既有洁癖,为何还要替她抱孩子? 虽说抱着喻儿走了这么久,她也的确胳膊有些酸,很想让人替她承担一下,但这并不妨碍她提出这么个疑问来。 慕玖越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楚喻:“本王看他挺顺眼的。” 看你顺眼。 所以看你儿子也顺眼。 楚云裳听着,想了想,是了,越王尚未婚配,膝下无子,指不定就是见她家喻儿长得太可爱,这才良心大了一回,想要尝试一下抱孩子是什么感觉。 于是她便道:“可喻儿已经睡着了,我怕他会醒。” “我会小心的。” “可是……” “相信我。” 她沉默一瞬:“……殿下真的很想抱一抱孩子?” 他点头:“是。” “那好吧。” 见他似乎很是认真,楚云裳没法,转身面向他,凑近了,准备将怀中的小包子递进他怀里。 后面绿萼等人见了,皆是感到十万分的吃惊。 这是,这是要干什么? 我的天,她们没看错吧,越王居然要抱小少爷? 确定不会洁癖作将小少爷给一巴掌甩到天边?! 咳,她们才不是乌鸦嘴。 便见楚云裳抬起手臂,就要将孩子递给慕玖越。他伸出手,尽量以不惊动楚喻的方式,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然后以之前楚云裳抱孩子的姿势,将小小的孩子给搂在自己怀中。 楚喻果然没醒。 许是怕自己身上的寒意会让小孩儿睡不安稳,他刻意收敛了一下,气场的转变让他看起来不太那么难以接近。低头看着脸蛋红扑扑的楚喻,他眸中难得盈了些许温软,看得楚云裳先是惊讶,而后了然。 看来他真的挺喜欢小孩子。 否则,就以他那名扬整个大周朝的洁癖,就算喻儿来十里桃之前洗得再软绵绵香喷喷,在宴会上吹了半日的风,他也绝对不会想要抱喻儿。 楚云裳立时觉得自己真是能干,生出了这么一个让越王都能变得温柔的娃。 孩子被越王给抱着了,楚云裳立时轻松不少。她简单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臂,就同他走出桃林,来到了十里桃的入口。 马车已经被驱使了过来,停在前方不远处,楚云裳正想邀请越王跟她同乘一辆,就见他二话不说,搂着楚喻就坐上了被大憨拉着的马车。 大憨是个通灵性的,见楚喻正睡着,也没像往常那样“希律律”的出声,只蹄子扒了扒地面,尾巴扫了扫,冲着跟过来的大白就傻乎乎的咧了咧嘴,同后者打招呼。 大白见了,毫不客气的给了它一个白眼。 这笨马,真是越来越傻了。 指不定回头把它给卖了,它都还要乐呵呵的帮人数钱。 狼爷可是天下第一聪明狼,才不跟这笨马一般见识! 大白骄傲的扬脖。 见白狼还是这样跟自己耍傲娇,大憨不生气,反而嘴巴咧得更大了,那一口白牙,几乎要晃花了狼眼。 大白终于没忍住,冲着它龇了龇牙。 要比谁的牙更白? 狼爷每天睡觉前可都记得要漱口呢,绝对比你的白白白! 别忘记狼爷是有名字的,名字就是叫大白! 大白大白大白! 比你白比你白比你白! 哼! 这两个家伙斗得开心,看起来根本不像兽类,反倒像人类一样相处。 “……” 旁边众人看得嘴角狂抽。 慕玖越已经坐上马车,楚云裳看了看,有越王府标识的马车也是停在了一旁,车上配的有车夫。不得已,她吩咐了两句,便带着大白坐上了大憨的车,绿萼则指挥着侍女将礼物先放进越王府的马车里,然后才独自一人坐了进去,却是刚坐好,就感到眼前一晃,对面空无一人的软榻上,居然瞬间多了只妖孽。 绿萼被吓了一跳,心跳陡然加速,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尖叫出声。 此时马车已经开动了,她伸手抚着胸口,使劲的顺气,抱怨道:“花雉,你吓死我了。” 妖孽懒洋洋的歪坐着,闻言勾魂摄魄一笑:“小爷来的路上一直在用轻功,午饭也没吃多少,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回去路上当然不能再累着。” 绿萼撇撇嘴:“才不信。我中午的时候,明明看到你吃了一整只烧鸡。” 花雉立即道:“都说了是中午,那只鸡早被小爷消化完了。”说着,他轻车熟路的一拉榻下的小抽屉,果然从里面捞出来不少干果零嘴,他随手拿了就吃,“这做人啊,尤其是做男人,尤其是做个身材好的男人,保持锻炼的同时,也要适当增大食量。你看小爷今儿当暗卫当了大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多吃点东西,也是应当的。” “切。”绿萼鄙视的看他一眼,伸手也拿了一碟梅子吃,“就你理由多。想吃就直说,我又不会跟你抢。” 妖孽乐呵呵的边吃边笑,眉眼间都要开出花儿来。 越王府这辆马车里其乐融融,行驶在前方,依旧是没有车夫驾车的汝阳侯府马车,考虑到小主人正在睡觉,大憨没怎么加速,只维持着匀速跑路,尽量不让马车颠簸。 于是,车厢平稳,一路上暂时没出什么意外。 楚喻正在慕玖越怀里睡大觉,楚云裳没敢像往常那样看书,可她又闲得无聊,便简单泡了壶茶。 茶香四溢,浅黄的茶水映着白底瓷杯,她沏茶的姿势很是优雅好看。 慕玖越看着她,突觉嘴唇干,想要喝茶。 楚云裳已经自顾自饮了一杯,转眼瞥见他的目光,她便另洗了一只杯子,还细心的用清水冲了整整九遍,方才沏了一杯茶,递给他:“殿下请用茶。” 慕玖越没接。 因他没手可接。 于是越王殿下便淡淡道:“你来喂本王吧。” 楚云裳:“?!” 她微微瞪大了眼,视线却在触及到他怀中楚喻的时候,瞬间明白了。 她抿了抿嘴唇,莫名感到有些羞赧。耳朵似乎有些热,眼睛也不太敢到处看,她往前坐了坐,凑近他些许,方才将茶杯递到他唇边。 他唇微薄,在银色面具的陪衬下,透着点淡淡的嫣红,似可人之极。而后那双唇微启,他就着她的手开始喝茶,她凝神小心地喂着他,却终于明白,何为唇红齿白,何为男色惑人。 尽管他只露出了半面容颜,但这不经意间的姿势,还是让人看得心脏都要砰砰直跳。 这喂水的活儿,尤其是对着一个美男喂水,委实是太刺激人了。 一杯茶喝完,他唇角染了莹莹水渍。楚云裳放下茶杯,习惯性的拿出手帕就想要给他擦,手伸到了一半,硬生生又折回了,而后看向他:“殿下身上带的可有帕子?” 嫣红唇角上那一滴水珠开始缓缓滴落,他舌尖舔了舔,不经意散出来的旖旎之意,直看得楚云裳呼吸一滞,下意识的转头,不敢再看他。 他见了,微微一笑,胆子真小。 而后方道:“帕子在我右边袖袋里。” 楚云裳依言去掀他的袖子。 他的袖子十分宽大,袖袋便也很宽大。她从里面翻出一条雪白的丝帕,其上一角绣着一簇墨兰,正是他越王府的标识。 这条丝帕触手柔滑,散着淡淡的龙涎清香,是皇室特有的。她小心的捏着丝帕一角,凑近他唇边,忍不住还是道:“殿下,我开始了?” 慕玖越随意点头。 她这才绷着心神给他擦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洁癖作,那她跟喻儿就都要倒霉了。 卧在底下的大白见小主人娘亲居然这样小心翼翼,不由翻了个白眼,然后略有些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刚才那个姿势卧得久了,它有些不舒服了。 却是换了一个姿势后,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几乎下意识的就要靠在慕玖越脚上的时候,它猛然记起这个人类是有洁癖的,要是自己拿他脚当枕头,指不定它要被怎样的捋毛,当即强行止住了自己的动作,还有模有样的长出一口气。 真是吓死狼爷了。 它再挪了挪,远离这个人类,方才安心的躺下来,却是陡然嗅到了一股子什么味道。 那味道…… 有点熟悉? 琥珀色的瞳眸中神色一滞,它刚想抬头看看这个拥有可怕洁癖的人类,就感到他目光凉凉的落在了自己身上,有如实质般,刺得它浑身都有些寒。 它立即变老实了,再也不肯抬头。 这时楚云裳已经将那绣着墨兰的丝帕给叠好,想了想,道:“殿下,回头我将它洗干净了,再让人送去王府里。” 慕玖越看了那丝帕一眼:“不用,送你吧。” 楚云裳:“……”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帕子,本是上好蚕丝织就,柔滑轻盈,拿在手上几乎没有半点重量,可她此刻偏生觉得这帕子真是重达千钧,压得她手指都快要承受不住的松开。 殿下哟,我的殿下。 您老知道将随身携带的帕子送给异性,这是代表着什么含义吗? 别说女人送男人帕子,这差不多就是表达心意了;男人送女人帕子,这可也是能传出桃色绯闻的。 还是说,殿下您根本就是嫌这帕子脏了,便洁癖作不想要了? 楚云裳咧咧嘴,最后还是认命的将这墨兰丝帕收了起来。她要是也嫌脏随手扔了,那铁定是要惹这位爷不高兴。 而这位爷不高兴的后果,那简直是呵呵了。 慕玖越看似正低头瞧着楚喻的睡容,实则眼角在瞅着楚云裳。见她分明是不乐意的,却还是收下了那条丝帕,当即心情大好,越觉得怀中的小孩儿真是越看越顺眼。 却在这时—— “希律律!” 大憨出一道响亮的嘶鸣,分明是在示警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64、你来喂本王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5、最爱的宝贝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便在大憨出了嘶鸣声示警的时候—— “嗖嗖!” 有什么划破了空气的声音,陡然响起。 听这声音,像是有人在朝这里射箭! 马车里的人立时一惊,便是还处在沉睡中的楚喻,也是瞬间惊醒,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金芒,一闪而过。 而后不等谁开口,之前还老老实实卧在人脚边充当大型宠物狗的大白,直接“嗷呜”一声冲出了车厢,以一种连肉眼都追不上的可怕速度,犹如瞬间射出去的炮弹一般,猛然从车头扑向了某一处,将最先能射中马车的一波箭雨,给直接拦下。 ——一波箭雨。 后面还有第二波,以及第三波! 共计三波箭雨! 这摆明了是要将马车给射成刺猬! “锵锵锵!” 锋锐的箭矢射到白狼身上,却根本没有伤到它分毫,未曾带起半丝儿血花。只能听得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雪白的毛同闪亮的箭头接触摩擦,却是只爆出一连串的小火星,大白连根毛都没掉。 细小的火花迎风即散,可见大白的*防御力,是有多么的可怕! 异兽,兽中异类,拥有着非同寻常的特殊能力,比起普通的野兽,不知要厉害了多少。 它们绝大部分都是只生活在传说之中的凤鸣城,与城里人的相处也勉强可算和睦。凤鸣城以外的地界,便鲜少有异兽出没,就算有,那也绝对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一辈子不与人类打交道。 正是因为异兽极少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之中,所以楚喻以黑眸金芒的驭兽能力驾驭着大白,让寻常人只觉得大白未免太听话了点,并不曾想过,大白其实是一头异兽。 异兽,天下难求! “嗷吼!” 大白一声厉吼,挡住了这最先射来的一波箭雨,为大憨和马车里的人,创造了良好的躲避时机。 同时也让没有被箭雨波及到的越王府的那一辆马车,有足够的时间停止前进。 果然,见前方出事,越王府的车夫一拉缰绳,强行停车。 车厢里的绿萼立时被晃得头晕眼花,然后“砰”的一声,她脑袋撞上了车壁,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得她皱紧了眉。 花雉是有武功的,并未因这突然的变故而措手不及。他伸手扶住东倒西歪的绿萼,飞快道:“小爷过去看看,你呆在车里,不要下来。” 说完,便已是飞身出了车厢,要去前面看看到底是生了什么事。 车夫身手不行,怕自己帮倒忙,就坐在车头没动,谨慎的观察着周围情况,以免会有谁过来对付他和车厢里的小丫鬟。 明白小姐许是出事了,绿萼掀帘一看前方,当即愣住,然后颤抖着双手就扶住车壁,想要下车。 车夫拦住她:“乖乖坐着别动,你家小姐不会出事的。” 绿萼瞪大了眼看他:“越王殿下会救我家小姐和小少爷吗?” 车夫肯定的点头:“当然会。” 便在这边两人说话间,前方破风声猎猎作响,重重箭矢宛如倾盆大雨一样,沿着两侧的高地,铺天盖地而来。 此时楚云裳的马车,恰巧行进到一处山坳拐角之地,道路略有些狭窄,甚至是凹凸不平的,路两侧也皆是层叠起伏的小山包,山上荒林已然早早的生出了嫩芽,绿意盈盈,若真有人要潜藏在其中,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是看不出来的。 那么,很显然的,射出这些箭矢的人,是早就隐匿在了这里,就等着楚云裳或者慕玖越经过,从而对目标进行射杀。 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 是谁策划了这场射杀? 要射杀的目标,真的就是楚云裳吗? 银亮的箭矢破风而来,一支支皆是精铁打造,看其射程,全都是要射中楚云裳的马车,而非慕玖越的马车。 但,慕玖越本人,却是和楚云裳坐在了一起的! 楚云裳并不会脑残的认为,见她的马车和越王的马车一同回城,这些杀手就会认为射杀她的话,越王压根不会出手相助。 他们分明就是知道自己正和越王坐在一起,才会如此果决的,只射自己的马车! “嗖嗖嗖!” 眼看着这样密集的攻势之下,尽管有大白挡住了第一波箭雨,可紧接而来的第二波和第三波箭雨,还是将楚云裳等人乘坐着的马车给牢牢的封锁,不留半点缝隙。 便在这千钧一之际,“吱”的一道车轮同地面剧烈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还在匀速前进着的马车,陡然停下了。 但因着惯性,马车车轮旋转着,还要继续往前,却是被大憨的身躯给硬生生的挡住,然后“砰”的一声,大憨四蹄踏在原地未动,它身后的马车,竟是生生停顿。 轻松的挡住马车,大憨异常潇洒的甩了甩尾巴。 似乎做出这么个危险度极高的举动,对它而言,并不能让它感到一星半点的疼痛。 而后,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这平常看起来傻乎乎真跟个二愣子一样的黑色骏马,只身体抖了那么一抖,像刚洗过澡后抖落身上的水珠一样,居然直接就卸掉了身上的缰绳。旋即它撒欢一样,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由楚三爷楚天澈精心打造的马蹄铁,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几乎要闪瞎隐匿在高地林中的杀手们的眼睛。 “希律律!” 黑色骏马长鸣一声,马蹄铁同迎面而来的几支箭矢堪堪相撞,竟也是像大白一样,将第二波箭雨,给拦住了些许。 接着,更让人意外的是,许是它马蹄铁材质真的是太过坚固,那几根箭矢射了过来,和马蹄铁碰撞,竟是“咔嚓”一声,尽数从箭头处折断,这才掉落到地面上,被它一蹄子踩得粉碎。 看着这样强悍,和大白能力所差无几的大憨,慕玖越面具下的眉,微微挑了挑。 倒是看走眼了。 没想到这头大憨,居然也是头异兽。 两头异兽傍身,且还是这样的阵容,就算是在凤鸣城里,也足以横着走了。 慕玖越随意想着,将怀中的楚喻搂紧,轻轻一跃,便离开了马车,直面向第二波箭雨。 他身后的楚云裳则正要下车。 此时花雉还未赶过来,暗中的人也没过来,慕玖越单手搂着楚喻,空着的手微微抬起,只那么随意的拂了拂袖,素白如雪,生生掀起万丈冷寒,激得人下意识的要打寒颤。 但听“呼”的一声,似是平地起了烈风,强大的内力化作飓风狂流,激烈地呼啸着,直朝将将要射过来的箭雨而去。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箭矢碎裂声,噼里啪啦的响起,箭矢根根破碎掉落,这第二波箭雨,竟被慕玖越一招解决完毕。 楚喻看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尽管前世里,早就见识过越王的身手,但楚喻还是觉得,这样一招,真是又酷又帅,不仅解决了危机,还能博得异性好感,简直是一箭双雕。 等他长大了,可以学武功了,他一定要让越王叔叔教他! 第二波箭雨被解决掉,花雉和随行的暗卫也终于是赶过来了。 不过暗卫只有一个,如同幽魂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慕玖越的身边,和花雉并排站立着。 看这个暗卫,他浑身上下皆被漆黑的衣衫裹住,脸容也是被绘了淡淡暗色油彩的面具给遮挡,让人根本无从下手。他站在慕玖越的右手侧,花雉则站在了左侧,两人有意无意的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什么讯息,然后身形一动,共同出手。 “嗖嗖!” 两道破风声同时响起,这一赤红、一漆黑的两人,颇有默契的一人占据了一边,将第三波箭雨,给直接包揽了下来。 不过,他们要做的,不是拦截这些箭矢。 而是动用内力,让箭矢转了个向,倒飞回去。 见箭矢比射出之时的速度还要更快的倒射回来,山林间有谁低喝一声:“撤!” 然后就听一阵衣料和枝叶摩擦的窸窣声响起,显然是那些射箭的杀手们现目标不好对付,准备走了。 可人都来了,冒犯袭击了素来心狠手辣的越王殿下,又哪里是想走就能走的? 锋利的箭矢穿进山林之中,但听“噗嗤”几声,有着钝器入肉声伴随着闷哼惨叫声响起,花雉和那个暗卫同时飞身而起,掠向上方的山林,准备将那些人给全留下来。 与此同时,大白和大憨这两头异兽,也是奔跑了几步后,借力攀上小山包,看样子是也准备去大开杀戒了。 楚云裳看着,愣了愣神。 大白上去,她可以理解,毕竟这家伙是头狼,还是头狼王,天性本来就挺残忍的。 可大憨上去…… 这匹马是真傻还是假傻,它也跟着跑上去干什么,难道它的马蹄铁不仅能防暗箭,还能斩小人吗? 楚云裳觉着自己对大憨的理解和认知,还有待进一步考究。 而已经攀上了小山包的大白,似是被先前的箭雨激怒了,循着血腥味追上了那些正逃离着的杀手后,竟是仰头厉啸一声,啸声滚滚,震耳欲聋般,响彻周围所有的小山。 当即,便听“嗷呜嗷呜”几道狼嚎回应般的响起,是生活在这山林中的狼,接受了狼王的召唤,开始奔跑过来了。 大白再长啸一声,似乎是在指挥着这些临时组成的狼队。 于是,花雉和那个黑衣暗卫已经快要追上那些杀手们,大白和大憨紧随其后;而杀手们的前方,则有着临时狼队正包抄过来,前有狼后也有狼,杀手们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有人立即断喝一声:“杀!” 杀手们无言,瞬间将手中的弓箭换成了挎在腰间的长刀,停下奔跑着的脚步,转身便砍向了距离最近的花雉和暗卫。 刀风猎猎,寒光闪烁,两人身形一动,极轻易便避让了开来。 便在这避让间,花雉看到了什么突然一闪的光泽,桃花眼微微一眯:“是血狱堂的人。” 他旁边的暗卫闻言,淡淡“嗯”了一声。 花雉再道:“是银面的杀手。” 暗卫再“嗯”了一声。 见这人居然如此冷淡,花雉当即拉下脸来,心情瞬间变得不太美妙了。 他猛然伸出手去,五指成爪,瞬间便扣住了一个银面杀手的脖子。然后手中力道一紧,但听“咔嚓”一声,殷红的鲜血顺着他手指渗进艳色的衣袖,他松开手指,再随意的甩了甩手,姿态漫不经心,却充满了诡异的魅色,是家常便饭般的习惯。 如此轻而易举便解决了一个杀手,他足下一旋,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落下,他再伸手,又是“咔嚓”一声,硬生生便捏碎了对方的脖子,然后扔垃圾一样的将尸体扔到一旁。 接着,整片山林如同是他的表演专场一样,他身形飘忽不定,赤红衣衫映衬得血色寒,每每出现,便是直截了当的捏碎杀手脖子,杀人动作干脆利落。 这样的他,让银面杀手们皆是感到胆寒。 这人,简直比他们这些杀手,还要更像杀手! 完完全全的杀戮机器! 可在杀手们眼中直如杀神般的花雉,却是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杀着人,眉宇间满是不耐烦。 那个暗卫依旧不如何多言。 可这么一会儿,暗卫已然是看了出来,花雉似乎有些不高兴—— 若是以往,他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让血溅到自己的身上,他会嫌脏。 会小脾气似的将身上的衣服都给脱掉,然后跑去泡澡,让自己的身上变得香喷喷的才会罢手。 可今日他身上不仅染了血,竟还亲自的动手,以他最不喜欢、最觉得有失他气质的方法,来进行杀人。 几乎是一步杀一人,赤红的液体顺着手腕渗进那人的衣服,将那一身红衣染得更加艳红的同时,他的脸上也是不知何时,溅了两滴血珠。 血珠挂在他左边眉角,摇摇欲坠,却偏生不随着他的动作滴落,在透过山林照射下来的光斑的映射下,那血珠闪烁着点点绯色华光,他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让他本就豔丽的容颜,变得更加摄人心魄。 但暗卫还是不说话。 只身法诡异得如同鬼魅,每一次出现,都能收割一条人命,杀人速度比起花雉来,竟是有些不相上下。 大白也是率领着临时狼队在不停的咬杀着。 因为这些杀手是银面,比上回遇到的铜面更厉害一些,大白便指挥着狼队分成了几支小队,每支小队里分别都有两三头狼。然后身为暂时头狼的大白一声令下,每支小队化整为零,专找落单的杀手,一个接一个的扑上去咬,差不多一轮便能将杀手给咬死。 人兽难得合作一回,正杀得尽兴,陡然一声“希律律”的嘶鸣声响起,有着什么快速奔跑了过来,扬蹄一踹,直接将一个正准备偷袭花雉的杀手踹飞了出去。 杀手“砰”的一下撞到树上,竟将一棵海碗口粗的树,给拦腰撞断。 等那杀手落地,果然是被撞得吐出血来,然后头一歪,死了。 在场所有人兽都立即将目光转向了大憨。 就见这匹马又是骄傲又是羞涩的甩了甩尾巴,然后咧嘴一笑,牙齿白亮白亮的,耀得人眼花。 花雉看着,终于是没忍住一笑,笑靥绝豔,倾国倾城。 “马居然也会杀人,真是罕见。” 暗卫闻言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暗卫正在看自己,花雉立即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继续出手,一个接一个在血狱堂里拥有着不低地位的银面杀手丧命在他手上,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杀人的恶心和快感。 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这家伙是怎么了,不过几日不见,他居然就不理他了? 难不成是移情别恋了? 呸! 有他这般天下少有的绝世好男人,他怎么就敢背着他去偷人? 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本正慢条斯理杀人的妖孽,立时就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变得杀气腾腾,出手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有余。 他马不停蹄的在杀手间穿梭,几乎这最后一小半杀手,全被他给解决了。 直等最后两个杀手依旧是在拼力和狼群进行着搏斗,其余的杀手已经死光了,花雉身形一掠,便要过去将这最后两个也给解决了,便被暗卫一把按住肩膀,言简意赅的道:“留活口。” 花雉听了,回过神来,哼了一声,果然没动。 暗卫松开手,上前点了那两人的穴道,顺带卸了下巴,这才一手提着一个,从花雉身旁经过:“走吧。” 花雉撇撇嘴,却是没再耍脾气,有些不情不愿的跟上去。 边走边在心中暗暗地腹诽。 人一对儿分开一段时日,都说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感情会比以前要更加深厚。 可他俩呢? 妖孽心中很是忿忿,他敢说,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在惩罚自己前两日去了妓院! 可自己去妓院也是有原因的啊,又没有真的找那些个下作女人,他干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 吃错药了还是怎么? 妖孽埋头思索着,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暗卫,像是诧异花雉怎么还没跟过来,不由回头看了磨磨蹭蹭的妖孽一眼,目光……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的冰冷了。 可惜花雉根本不知道这么个细节。 大白则也是将临时狼队给遣散了后,才跟大憨并肩着跑下山。 就在他们领着两个“战利品”下山的时候—— 花雉慢悠悠的晃荡过来,正准备来个“殉情跳崖”,却是看到了什么,当即瞳孔一缩:“小心!” 说着,身形如炽热烈火燃烧大地,他速度奇快,瞬间直逼过去。 暗卫也是在同一时间现了危险,扔下手中的银面杀手,爆出了自己的巅峰速度,猛然朝着下方的马车扑下。 可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们速度再快,也还是快不过越接近楚云裳的危险! 原来,就在花雉他们上山入林,去解决那些射箭的杀手的时候,马车所在的道路上,其实老早就潜伏了一个杀手。 这杀手显然比起射箭的那些要厉害许多,一手卓绝的隐匿功夫,竟让谁都没有察觉。 就算是拥有着黑眸金芒,比起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对危险感知更加敏锐的楚喻,因为心系之前山林里的事情,也是没有过多的查探马车周边的地域。 而没有查探到这个杀手的后果…… “哗!” 便在正要跳崖的花雉出声时,那隐匿在了重重秋冬落叶之下的杀手,已然是从原地暴射而起,掀起漫天落叶飞舞,直朝距离最近的楚云裳,一刀劈去。 他速度太快,快到在场除了练过功夫的几人,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包括楚云裳! 可即便如此,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危险,楚云裳脑中分明还未有什么想法,可她的身体,却已是下意识的做出了避让的动作。 原本正背对着那杀手站立,在察觉到身后危险的时候,按理说人下意识都是先要回头,看看袭击自己的人是谁,再来才会进行避让;因为是背对着的,所以不知道对方是要以怎样的方法来袭击自己,也便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来进行躲避。 楚云裳是没学过功夫的,凭她千金小姐的身份,她也该如常人别无一二的这样反应。 但此时的她,竟是生生一个卧倒,往前扑去,正是面对这等从后袭击所要做出的最正确的躲避方式! 便在扑倒的那一瞬,一蓬刺亮的刀光逼来,贴着她的背后,飞快划下。 “刺啦——” 楚云裳穿在外面用来挡风的褙子,直接被划成了两半。 褙子里面的上衫,也是被刀风给擦过,不用看也知道,这件衣服同样的毁了。 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刀尖上的寒意,饶是心理强大如楚云裳,也是不禁条件反射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成功躲过了这一刀,她身体还正朝前倒着,眼看着下一瞬就会脸朝地结结实实的摔个狗啃泥,就感到眼前人影一晃,有谁过来一把扶住她,不让她真的摔倒在地。 然后就势一搂,力道一带,她跌跌撞撞的倒进来人怀中,几乎要跟楚喻一样被人给搂抱着。接着便感到他的手从自己腰畔掠过,匆忙间,她转头一看,雪色的袍袖堪堪没能遮住她的视线,那手已然伸向了自己身后,手指洁白如玉,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可便是这样的一只手,竟是空手接下了那重新逼来的短刀! 刹那间,原本素白的色泽,被层层血色渲染,晕开一抹豔丽的嫣红,染透了眸中最深处的一潭静水。 “!” 楚云裳下意识的睁大了眼。 正朝着这边飞速而来的花雉和暗卫,也是陡然愣住。 显然谁都没想到,为了拦下那把短刀,向来冷心冷肺的慕玖越,竟会不惜自己受伤。 手掌牢牢制住那把短刀,有彻骨的疼痛猛然泛滥开来。他面具下的眉微微蹙了蹙,但旋即就又松开了,因这痛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连他心口上那个伤的半分痛楚都比不上。 于是,他看起来很是云淡风轻的握着那把短刀,手腕一个巧妙的旋转,就让短刀转了个方向,被他血淋淋的手带向杀手的胸口。 那个杀手也是没想到堂堂越王竟会这样对付自己,但良好的心理素质并未让他有所愣神。他异常冷静的松开短刀,步法展开来,便想要避开慕玖越的反击。 一边退还一边想,一起来的人都死了,就剩自己一个,现下有越王在,看来这次任务是铁定失败了的。 不过失败也好,好歹他们能卖给雇主一个消息,越王是帮着楚云裳的。 杀手开始撤退。 但慕玖越显然不会让他从自己手中逃离。 怀中还在抱着楚喻,楚云裳也是窝在了怀中,这样一大一小的负荷让慕玖越很难施展开身手。可即便如此,那杀手不过才后退了半步,他就以眨眼都不及的速度,飞快将短刀捅进了杀手的胸膛。 便听“噗嗤”一声,短刀入肉,杀手眼珠子忍不住凸了凸。 等慕玖越松开手来,杀手朝后退了两步,旋即仰天栽倒,死得不能再死。 有人微微松了口气,可算死了。 这个血狱堂的金面杀手,当真比起银面铜面要厉害了太多。 花雉和暗卫此时也是奔了过来,见慕玖越整只右手都是布满了鲜血,花雉碍着身份没敢表态,倒是那个暗卫以极其冰冷极其严肃的口气道:“王爷,您受伤了。” 慕玖越随意点点头。 他怀中的楚云裳这时候也是直起身来站好,神色有些复杂,道:“殿下,你……” 她想说些什么,就被他打断:“你不给本王包扎一下?” 楚云裳立即闭嘴,转身爬进马车里,找来她的小药箱,抬头见绿萼过来了,便道:“你抱着喻儿。” 绿萼依言将楚喻从男人怀中接过。 脱离了慕玖越带着血腥气息的怀抱,楚喻很是有些激动的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试图要表达出什么。 索性绿萼整日的照顾着他,知道自家小少爷的聪明机智,想表达什么想法就会比划出手势来。她认真的看着,揣摩着他的意思:“小少爷,你是在说,越王殿下是个大好人?” 【对呀对呀,越王叔叔是个大好人,他又救了娘亲一回呢。】 绿萼赞同的点头:“殿下的确是好人。小姐不过和他萍水相逢,他居然就对小姐这样好,和传闻中的明显不一样嘛。” 楚喻也是深有同感。 对啊,传闻中的越王,尤其是前世的越王,那可是冷血到连亲兄弟都能眼都不眨的斩了脑袋,哪像对自己和娘亲,虽然谈不上温柔,可他帮他们救他们的次数,掰着手指头也数不过来。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没说过自己为什么要帮他们母子,这一直是个谜。 此时楚云裳正给慕玖越清洗着伤口,同时也在用银针进行着止血。但那短刀划得太深,被割破的手指没什么大碍,好好的包扎养一段时间就能好,倒是掌心上的伤,尤其是虎口处,几乎都能见到骨头了,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这只手从此会废掉,楚云裳当机立断,准备给他缝针。 她立即在小药箱里翻找着适合缝合伤口用的东西,头也不抬的道:“殿下,等会儿可能会很难受,你忍着点儿。” 慕玖越可有可无的点头。 他坐在车头,后背靠在车厢上,看她忙忙碌碌的,却又很有条理毫不紊乱,神态间也俱是从容认真,他突然觉得,自己受了这么回伤,倒也不算什么了。 就是恐怕这回受的伤,会被那几个蠢货拿去给他父皇吹耳边风了。 到时那几个人会怎样说他,让父皇革他的职,还是让父皇勒令他在王府里休养不准上朝? 真是有些期待了。 绿萼和花雉几人在一旁守着,见自家小姐似乎准备大展医术,要好好给越王治伤了,不由都放下心来。恰巧暗卫听见绿萼和楚喻的交谈,不由出声道:“王爷是好人。” 绿萼听见了,奇怪的看他一眼,没理他。 反正她不认识他,他夸他的主子,自己似乎也没必要接话。 倒是花雉不知怎的,冷笑一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暗卫沉默了一瞬。 旋即道:“跟我来。” 花雉轻“嗤”一声:“来就来,谁怕谁。” 说着,就跟着暗卫离开这里,往远处走去。 绿萼目送两人离开,只觉莫名其妙。 妖孽和越王的那个暗卫是什么关系啊,难道他们两个认识吗? 好奇怪啊。 这边楚云裳已经开始给慕玖越进行伤口缝合了,因是在户外,只带了个小药箱,里面备着的医药用品并不如何的齐全,用来进行麻醉的麻沸散也并未有足够的份量。 她并未感到捉襟见肘,从容不迫的以酒和着让慕玖越服下麻沸散,等麻醉效果作后,男人姿态有些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动也不动,只微微眯眸看她像是绣花一样认真而细致的缝合着伤口,用的也是最细的针,力求等拆线了,他的手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否则,这样一只玉雕般好看的手要是多了一道疤痕,她不仅会愧疚,同时也是会感到可惜的。 毕竟这伤是为了救她才留下来的。 不多时,伤口缝合完毕,楚云裳微微吐出一口气,随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慢慢的取掉银针,伤口果然都不再流血了。她放心的拿来纱布,给他的手进行包扎。 伤得最重的手掌被牢牢实实的包好,除完好的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也皆是被细细的包裹了一圈。 她一边包扎一边嘱咐道:“伤口不能见水,这段时间少吃刺激性的食物,尽量不要用到右手。我会每两天去一趟王府,给你配药,顺便换药,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就能好了。” 现在还是初春,天气依旧有些冷,伤口愈合的速度相比较而言会慢上一点,但只要将养得好了,是绝对不会留疤的。 楚云裳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慕玖越懒洋洋的应着,麻沸散的效果还在,他不太能动得了。 于是楚云裳就让刚刚领着花雉回来的暗卫将他家王爷抬进马车里躺着,他们要继续赶路回城。 等两辆马车重新开路,楚云裳抱着楚喻坐着,看原本一身洁白若素的人,此刻身上不少地方都是染了血,血花似点点红梅,开在那一片冰雪间,他微闭着眼靠在榻上休息,银色面具没能遮住那根根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一小片阴影,他呼吸平和,竟给人一种很无害的错觉。 楚云裳看着他,沉默一瞬后,方道:“殿下,谢谢你。” 他似是睡着了,没睁眼,也没说话。 楚云裳知道他有在听,便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何看我顺眼,但殿下三番两次出手相助,我有些……”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语,“无以为报。” 而后下定了决心似的:“若是殿下日后需要什么,我楚云裳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终于睁开眼。 那双眸微眯,隐约流转着什么波光,看起来竟有些深邃。他斜睨着她,重复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云裳郑重点头。 他忽而一笑,笑容略有深意:“本王让你做什么,日后你便会为本王做什么?” 她继续点头:“就算是殿下想要我的命,拿去也无妨。”然后补充了一句,“喻儿除外。” 只要不牵扯到喻儿,任何事都可以。 喻儿是她的命,是她努力存活奋斗的唯一缘由。 若是没有喻儿在,她独自一人重生回来,怕是根本不会如现在这般顾及这个顾及那个,迟迟没有离开楚家,只为了能将和喻儿有关的一切都给铺垫好,以免留下什么隐患,会给未来的喻儿带来威胁。 所以喻儿是她的弱点。 唯一的弱点。 但有着这么一个弱点,她也甘之如饴。 谁让他,是她最爱的宝贝呢。 见楚云裳神态认真,慕玖越微敛了敛眸,以一种听不出来具体意味的语气道:“放心,本王还不至于让一个婴孩去送命。” “……” 楚云裳不动声色的抽了抽眉角。 不至于让婴孩去送命? 那传言中,说少年时有一回率兵去攻打经常骚扰大周边境的北方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成功占领了一座要塞,不仅将上万俘虏给尽数坑杀,还将要塞里的男女老少也都给屠戮了个干净,搞了一出震惊整个九州大地的屠城的那位爷,是谁? 难道不是她眼前这位爷吗? 认识慕玖越前前后后加一起也有三年了,楚云裳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家伙偶尔也是会口是心非的。 接着谁都没再说话,慕玖越因着麻沸散的药效,继续闭目养神,楚云裳则轻抚着楚喻的后背,哄他睡觉。 她习惯唱歌来哄孩子,唱的调子轻轻的软软的,听得楚喻很容易就能进入梦乡,就连卧在脚边的大白听着,也是不由呼呼大睡。 慕玖越听着,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察觉到对面的人呼吸逐渐变得平缓,楚云裳调整着姿势将楚喻抱好后,抬头看了看,看着那已然是安睡过去的人,微微蹙了眉。 这个人…… 好像和以前相比,的的确确是有一点不一样了。 这边楚云裳正观察着慕玖越,那边马车里,绿萼则是以一种堪称是诡异的目光,盯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现,这两个人探讨了一番回来后,花雉那个妖孽,居然变得有些扭扭捏捏的。 甚至还跟个大姑娘似的红了脸! 这叫绿萼感到十分的震惊,甚至是不亚于当初知道自家小姐怀孕时候的反应。 就花雉这货,调戏起人的时候,那可谓是手到擒来、得心应手,似乎天生的一样,无比熟稔、无比自然,从没见过他调戏失败,也从没见过他羞涩脸红。 眼前这个会脸红的人,还是花雉吗?! 许是绿萼的眼神太过诡异,也太过直白,正沉浸在什么情景中回味着的花雉终于施舍般的看了她一眼:“绿萼,你盯着小爷干吗,难道是爱上小爷了?小爷就知道,像小爷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绝对能把你这个小丫头给迷得七荤八素。” 说着,眼波流转,习惯性的抛了个媚眼。 其实他的年纪也不过弱冠上下,根本还是个少年人,但这妖孽的长相,偏生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真实年龄,被他勾得三魂都要去了七魄。 却是个媚眼刚抛了一半,剩下一半还没抛出去,就感到身边的人冷冷抬眼望过来。 花雉立时条件反射的敛眉垂眸,正襟危坐,一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的模样。 只不同于寻常的豔红嘴唇微微嘟了嘟,小声嘟囔了句什么,这才闭紧了嘴,一个字都不再多说。 其实,若是绿萼懂上那么一点常识,就能看出,花雉这家伙,根本是被人给按着强亲了一通,这才春情泛滥,难得扭捏了。 可惜绿萼并不懂。 暗卫冰冷的目光这才收了回去。 见刚刚还在跳脱着的妖孽,这一下子就又变得正常了,绿萼反倒有些不适应,诧异的望着他:“花雉,你今儿吃错药了?不如让小姐给你看看,包管药到病除。” 花雉十分矜持的给了她一个白眼:“小爷哪里吃错药了?你可别忘了,小爷自己懂点医术的,可能会吃错药嘛。” 绿萼想了想,也是:“那你今天怎么……” “小爷今天怎么了?” 绿萼语塞,半晌道:“像吃错药了。” 花雉几乎要气笑。 他斜斜瞥着她,毫不客气的毒舌:“你才吃错药了,你全家都吃错药了。” 却见小丫鬟神色因这句话变得有些落寞:“我没家,我的家人早就去世了,我只有小姐了。” 花雉听了,立时揣了一颗同情心:“对不起,小爷不知道。” 绿萼摇头,示意没关系。 反正父母去世都是她小时候的事了,这么多年,她已经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这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城门,花雉随手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尚还热闹的街道,随口道:“你跟王爷从哪边来的?” 暗卫惜字如金:“王府。” “哦。”花雉应了一声,“我还以为从那边过来的。身子没事吧?” 这问题听起来像是在问暗卫,但暗卫知道他是在说王爷,便道:“暂时没事。” “这就好。” 越王府和汝阳侯府一样,都是在懿都的富庶区,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行驶到富庶区,在快要到了汝阳侯府的时候,马匹行进的速度渐渐放慢,等彻底停下来的时候,刚好停在侯府门前。 车里的人都醒了,楚云裳让暗卫将他家主子给换辆车坐。 麻沸散的麻醉效果已经过去,此时的慕玖越完全抛弃了洁癖,搭着暗卫的手下车,转而坐上了自家王府的马车。 里面的礼物已经被搬了下去,他看着一地的果壳,想起什么,掀帘喊住了楚云裳。 “楚七小姐,等一下。” ------题外话------ 再表一个重要公告: 文中十五公主【慕流莹】,由qquser6394699【小果汤包】客串~来来来,清嗓子,跟蠢作者一起唱:小公举,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糖果和甜点,一蹦一跳真可爱,真可爱\(^o^)/~ ps:除男女主小包子和大白,如果有想要某个角色的筒子,可以留言,先留先得,不过显然还有好多人物没出场=口= 蓝后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长评~摸摸胸=3= 感谢慧会汇,shangmeiqin,羽秋雅美,纪念你曾经的好,qquser6166970,xuyiliang,黄小玲,风中的云朵,阳关斜影,光明亮,唯我独闷,a2373606522,妖孽坊,1367688362,qquser8758237,爱哥v587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65、最爱的宝贝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6、想娶她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此时楚云裳已经快要进府,闻言停下脚步回身:“越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越王掀帘而望,上好流云锦织成的华贵帘子遮了他大半身体,隐约露出一角银色面具,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竟似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他随意的瞥了眼那些因自己是从楚云裳的马车里下来,而呆愣在原地的侯府护院和路人,道:“后日本王会派人来接你,往后亦是。” 楚云裳了然:“最好是上午。” “嗯,本王先走了。” “恭送殿下。” 有着墨兰标识的马车缓缓驶去。 楚云裳目送着越王府的马车远去,而后领着人转身进府,留下一群护院,以及一大批的路人呆滞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愣,连手头的事都忘记继续做。 如果刚刚没看错的话,那是越王府的马车? 如果刚刚没听错的话,那是越王亲口说话? 我的个、我的个亲娘啊…… 他们何其有幸,居然不仅再度亲眼见到了越王,还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 他们已然得知并掌握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越王对楚七小姐楚云裳说以后每隔两天就会派人来接她! 接她,去哪里? 肯定是去越王府! 接她去越王府干什么? 肯定是和越王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约定! 此时十里桃那边春日宴还未结束,有关春日宴上从不曾出席任何宴会的越王竟是毫无预兆的空降驾到,并亲自为楚云裳解围,甚至还放下身段邀请她和自己共同合作一曲,最后一起提前离开宴会的事情便也还没传开,懿都里的人便都只联想到之前楚云裳回京的时候,越王也是和她有过一点交集的事情。 这样一来,两件事串联起来,热爱八卦的人们立即得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结论: 大家都知道楚云裳今日是去参加春日宴了,而越王居然能屈尊乘坐她的马车,和她一起回来,那就证明越王百分百也是去了春日宴! 所以,这两个人肯定是在春日宴上生了什么,这才真正认识了,并且约定好,每隔两天楚云裳去一趟越王府,和越王把酒共欢秉烛夜谈之类之类的…… 至于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你侬我侬什么的,可能吗? 越王那等冷酷凶残的人,才不会看上楚云裳这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吧。 就算越王真要看上什么女人,那也一定是会武的、彪悍的、能镇得住男人的、可以进行河东狮吼的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 像楚云裳这样,柔弱无骨,清清冷冷,即便生了孩子也看起来是瘦瘦弱弱的,怎么可能会得越王的青眼。 人们下意识将可能性最大的那个想法给第一时间排除掉。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就他们两个回来了,其他去参加春日宴的人呢? 这时楚云裳已经进府去了,慕玖越也回了越王府,倒是无人能为这些八卦爱好者答疑解惑了。 越王府。 马车驶进府邸,慕玖越才被暗卫小心翼翼的扶着下车来,双脚不过刚落地,他面具下的眉就一皱,喉咙里陡然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忍了一路,此时已经回来了,终于再忍不住,他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得本就染着片片梅红的素白衣襟,更加通红了。 身上原本略有些清淡的墨兰冷香,也终于是彻底的被血腥味给覆盖。 暗卫面具下的神容不变,依旧是绷着一张面瘫脸,像面部神经肌肉全都坏死了一样,根本不会做出除面瘫外的其余表情。见状也只语气略有些起伏:“王爷。” 显然是担心慕玖越的身体。 慕玖越抬手揩去唇边的血渍,修长的食指上顿时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饱满的血珠掩着指缝滑落。然他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扶我回房。” “是。” 暗卫扶着他回了寝房。 半靠在床榻上,因寝房向来都是严禁暗卫之外的人出入,所以这里就没有外人,也更没有什么安插进来的内应,慕玖越脸上的面具便拿了下来。 便见那张向来都是泛着淡淡的苍白,鲜少会出现红润之色的脸容,此刻已然变得惨白之极,没有丝毫的血色,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走出一样,唇边余留着淡淡的血渍,白与红的交织,看起来格外的让人心惊。 若是此刻有女人在这里,甭管多大的年纪,上至八十岁下至三四岁,铁定都要被这样的病公子给全然吸引了目光,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慕玖越,不,此时摘下了面具的他,应当称之为九方长渊最为恰当。 九方长渊静靠在床榻上,眉头微蹙,显然病作,让他有些不太好受。 暗卫,也就是无影,伺候着他脱掉身上的衣服,给他净手净脸。便见那肤白如玉,完美的肌理是最能让女人疯尖叫的好身材,从头到脚,无一不匀称、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健美。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便还是那位于左胸心口之上,一个极其狰狞的伤口。 伤口周围遍布着种种奇怪诡异的符号,寻常人若是一眼望去,绝对会被瞬间摄住心神。这伤口看样子比起以前已经稍稍愈合了两分,不再像以前那样一眼就能看见内里的心脏,生生惹人浑身寒。 隔了这么久,尽管病作还是会吐血,但这伤口明显已经好了很多,也算是廖有慰藉。 无影给九方长渊擦净脸上身上的血迹后,便取来了上回楚云裳让花雉配的药。 至于莫神医给配的药,因为效果没有楚云裳的好,就直接放在角落里没有再用了;索性莫神医也是将两种药丸进行了对比,现自家师侄女研制出来的的确比自己的要好,也没说什么,很是爽快的让九方长渊以后只服用师侄女的药便好。 圆润小巧的药丸从小瓷瓶里倒出来,九方长渊接连服用了两颗,方才觉得胸口的滞涩之感微微顺畅了些。 病情再度暂时被控制住了,他懒懒歪在床头,瞧着无影忙来忙去的,再低头瞧了瞧手中的小瓷瓶。 被擦净的指甲摩挲着瓷瓶上的淡淡纹痕,他突然而然的想起之前还在十里桃的时候,宴会开始之前,自己似乎将楚云裳给惹生气了。他不经意的一转眼,又见到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瞧了一会儿,忍不住苦笑一声。 “晚上还要过去负荆请罪,不知道会不会被察觉出来。”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无影说话,音色、习惯、语气,和以慕玖越身份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截然不同:“倒是要见一见京玉子。” 果然,无影接话道:“少主,现在吗?” 九方长渊“嗯”了一声:“尽快吧。” 无影将寝房里的东西给收拾好,再为他换上九洗六熏的干净中衣,悄无声息便退了出去。 然后直出越王府,朝着皇宫而去。 京玉子其人,乃大周朝的国师,手段可谓通天,地位崇高之至,就算是太子慕初华见到了他,也是须得恭恭敬敬的行礼,绝不能有半分的懈怠。 否则,只要京玉子一句话,怕是立即就会有不知多少的朝臣联名上奏弹劾慕初华的太子之位,勒令慕初华让位,重新任命新的储君,简直是轻而易举。 由此可见,京玉子的权势,是有多么的庞大。 不过幸而京玉子再厉害,也只是国师而已,且性格较为淡薄,除必要之外,从不上朝,又加之行踪不定,常常来无影去无踪,在常人眼中那可谓是世外高人那般的存在。更何况他身上流淌着的不是天定的慕氏皇室血脉,若是他想谋反,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大周朝的贵族们承认,是根本坐不上皇位的。 所以,对于京玉子这个人,九方长渊明确的表示,自己一直认为他根本就是个神棍。 什么国师大人是为了造福大周朝而天神下凡、国师大人是活了四五百年的得道修仙高人,诸如种种,此类说法,在九方长渊看来,全是狗屁扯淡。 就那神棍,会点算命占卜、会点奇门八卦之术,就是人眼中的神仙了? 那他还是玉皇大帝呢! 作为同样从那个地方里出来的人,九方长渊比谁都要对京玉子知根知底。 自己是九方家的,京玉子则是千代家的。 其实京玉子原名为千代玉子,只离开那个地方后为求方便,免得因为千代这个姓被人骚扰,才换了个姓氏,慢慢的从一介最普通不过的书生,混到了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之位。 这期间,不过只花费了五年的功夫。 五年时间,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怕只能靠科举混得个秀才举人,别说国师的位置了,就算是探花榜眼,那也是要不知多少年的寒窗苦读,方才能够堪堪达到。 对此,饶是九方长渊也得承认,在职权这方面,千代玉子是真的有着别样出众的天赋,任何的官职在他手中,都能被他玩得得心应手,就算是眼力最苛刻的朝中元老,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出一星半点的错误。 他在担任国师之前,每担任一个官位,表面上都是做得兢兢业业,完美无缺,是百姓眼中的好官,是朝臣眼中的好同事,亦是宏元帝眼中的好臣子。 不过,再出众又能如何,还不得是一心一意的帮衬着他,成为他的裙下之臣…… 哦不是,是成为他的暗中幕僚。 国师京玉子其实是越王的人! 这一点,怕是所有人都根本想不到的。 他们更想不到,国师其实还掌握着一个关乎于大周朝整个江山社稷的惊天秘密。 只是这个秘密比起国师是越王的手下,还要更来得秘密。 九方长渊随意的想着,不多时,听见有两道破风声传来,懒懒抬眼一看,就见之前无影离开时半掩着的房门,已经被从外面打开了,然后一前一后的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自然是无影,另一个不用多说,便是京玉子了。 “少主,您要见我。” 男人声音淡淡,听起来很是舒服,疏离却不冷漠,凉薄却不冰寒,是不同于无影的冰山,亦不同于越王的冷酷,乃是那种卓然独立于高山之巅的微凉,沿着清风一吹,清清凉凉,似是让人的头脑都要为之变得清醒。 再看其人。 因身为国师,是代表着整个国家的精神信仰,但凡所有和国运国事有关的占卜、祭事、策划,皆是要靠国师的能力来进行,所以国师的服装衣饰,向来都是肃穆而贵重,大多都以深色为主,便是稍许的浅亮,也都是在深色的陪衬之下,显得神秘而莫测,一如国师这么个人,听起来便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现下和无影一起进来的京玉子,便是穿着一袭稍显肃重的广袍,整体深色诡谲,只在某一些地方有浅浅的银纹滚边,晕出一个个细小的奇特符号,分明是杂乱无章的排列,可似乎又有那么一丝韵律可寻,让人看着禁不住有些眼晕。 而似是为了能衬得起这件广袍,他原本不过二十七八岁,放在那个地方也尚还是很年轻的,可偏生要绷着神容,显得神情庄重肃穆,生生给人一种他早早便过了而立之年的错觉。 他的眉眼也显得稳重而深沉,肤白貌美,却让人不敢亵渎,只能以最忠诚的心态来对其进行叩首膜拜,是他浸淫国师之位多年所刻意养出的威势。 无影将房门掩上,立在旁侧,没有过来;京玉子则径自朝着床榻缓步行去,步伐带着一贯的沉稳,最后在距离九方长渊有着数尺远的地方停下。 如此靠近,隐约有着一股淡淡的佛檀香,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嗅得人心神都要变得宁静。 ——国师大人可是正宗的佛学信徒。 否则,以他在大周朝里最初的身份,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草莽书生而已,就算再得宏元帝看重,他也不可能坐上国师的位置。 国师,一般可都是得到高僧才能享有的身份地位。 而后便见这人郑重抬手,以一个不同于大周朝习惯的礼节,双手叠交覆于额头之上,继而俯身,直成与地面齐平的姿态,即便这样的弯曲着身体,那脊背也还是挺拔的。 方恭声道:“千代玉子,见过少主。” 这是在他们的故乡,他们的出生之地里,方才流行的礼节。 九方长渊懒懒靠坐在床头,见状没什么力气挥手,只“嗯”了一声:“这里没有外人。起吧。” 京玉子这才直起身。 早在进入寝房之时,他就已经察觉到房中淡淡的血腥味,当即顺着看过去,就看见了九方长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 男人眉微微一挑,原本肃穆的神容立时被这个细微的动作所打乱,让他看起来不再是隐士高人那般的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多了点动人的微妙神采:“少主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居然没收到消息。 九方长渊自然不答话。 于是回答他的便是无影:“刚回来的路上,有血狱堂的人偷袭,少主被金面杀手伤到了。” 若非金面的顶级杀手,当时那个紧急关头,少主绝对是有着足够的时间来让楚七小姐进行躲闪,而非情急之下出手,造成了这样的伤势。 虽不可否认少主可能是有那么一点想以自己受伤来博得楚七小姐的私心,但不管怎么说,伤到了就是伤到了,少主找京玉子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九方长渊道:“我晚上还要去一趟侯府。你看能不能将我的伤给掩住,让别人看不出来?”顿了顿,补充一句,“她懂医。”顿了顿,再道,“她医术很好。”似乎觉得这个形容词不对,“她医术特别好。” 京玉子盯着他的手不说话,看样子似乎是在思考对策。 须臾,却是问道:“你跟她一起回来的?” “嗯。” “这是为了救她伤到的?” “是。” 京玉子这才微微一笑:“那这就好办了。” 九方长渊好整以暇的看他。 他随手拎了个凳子坐过来,双手从深色贵重的广袖之中探出,依旧是白皙的肤色,只指腹略有些薄茧,但并不妨碍这双手看起来修长圆润。他一手扣住九方长渊的手腕,另一手指尖将将要触碰到纱布,就听九方长渊又道:“她后日还要过来。” 京玉子动作停了停:“所以?” “所以这布不能拆。” 拆了再重新包扎的话,裳儿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时候虽然谈不上露馅,但肯定又要惹得她不高兴。 “那么?” “那么就要靠国师大人你的障眼法了。” 京玉子斜眼睨着九方少主。 他眼角微微一眯,神容就变得有些似笑非笑,还间或带了点嘲讽之色:“少主寻常不是最看不起我的障眼法?” 九方长渊老神在在:“今时不同往日。” “那我还真要感谢血狱堂了。” “彼此彼此。” 京玉子轻轻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只扣在九方长渊腕上的手,倏然转移了方向,连同另一只手一起,将那只受伤的右手轻轻握在了自己双手的掌心之中。 这其实是一个很暧昧的动作。 只是被京玉子做出来,就显得正常而自然。 他双手捧着九方长渊的手,虽然没有去动那包裹得十分严实的纱布,可仅只是这样轻轻的隔着厚重的纱布抚触着,他就已经感受到九方长渊的伤势。 然后抬眸看一眼:“手都差点废掉。” 九方长渊像是根本没受过伤吐过血似的懒洋洋应道:“这不是还没废。” “要真废了可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 “要是没我可怎么办?” “那就去神医谷。” “要是神医谷的人不肯出手相助可怎么办?” “那就打到他们肯出手为止。” “要是他们被打死也不肯出手怎么办?” 九方长渊终于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跟楚云裳如出一辙的冷哼一声:“做人要实际,不要总想些永远都不可能生的事情。” “……” 京玉子不得不再次承认,自己果然是道行太浅,比不过这人半分功力。 然后就收敛了心神,捧着他的右手,开始动用起自己那被寻常百姓们称之为是“仙术”的障眼法了。 说是障眼法,实则也不过是运用奇门八卦之术,辅以五行之力,将原本展现在世人眼前的事物顺序,给打乱重新组合,最终得出的新的事物,虽显现在人眼中的,看起来还是和以前的别无一二,但真正的则已经有所改变,只是不能被人眼所察觉到而已。 说简单点,就是九方长渊现在这只受伤了被包扎好的右手,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人,等障眼法动用完毕后,就再也看不到这只手是受伤的状态了,而是和受伤之前一样完好无缺。 只有施展出障眼法的京玉子才能看到真实的状态。 不过…… 京玉子拿出一杆笔。 这笔是从他们故乡带过来的,是他们千代家中人学习奇门八卦之术时,常常会用到的一种道具,由整块的血玉所打造,血光盈盈,甚至还能看到其中隐约有着什么血色在缓缓的流动。分外诡谲。 他左手捧着九方长渊的猪蹄,右手持玉笔,一边凭空画着些什么符号,一边嘱咐道:“不要让其他和我一样的神棍看到,也不要让异兽看到。神棍们一般都会些八卦皮毛,要是被他们看到,少不得要纠缠于你,下场如何你是清楚的。至于异兽,想来你也该知道,它们的嗅觉感应十分灵敏,很容易就能感应出障眼法。” 九方长渊随意应了一声。 大周朝国教是为佛教,十个人里,往往有七八个人都是信佛的。 至于如道教这般别的宗教,则不为慕氏皇室所看重供奉,虽谈不上禁止驱逐,但皇室贵族们也都很不喜道教之家。 是以京玉子说让九方长渊小心点不要遇到道教的人,乃是因为障眼法说白了根本就是道教里的东西,要是被道教的人知道堂堂越王殿下竟身怀道教八卦之力,那指不得要如何被人闹了。 真闹大了,可就不好兜住。 片刻后,血玉笔上有着淡淡的血色光泽,在空中一闪而逝,化作了一个肉眼难能看见的极小的太极八卦,如同有着灵性一般,吸附在了九方长渊右手上。 顿时,只觉眼前一花,定睛望去,九方长渊的右手,已然是没有了那些用来包扎伤口的纱布,手指光滑洁白如玉,看不出一丝伤口。 障眼法成功了。 京玉子微微吐出一口气,额上竟是布了些许的薄汗。他松开九方长渊的手,将血玉笔收好后,又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枚铜钱模样的玉佩:“越王的时候拿在手里,就能恢复正常了。” 九方长渊看了看玉佩,转手收起来。 然后毫不客气的就要将这神棍撵出越王府。 “无影,送客。” 京玉子立时被气笑:“少主,用完就踹,连杯茶都不给喝,这未免太不道德了。” 九方长渊眼都不抬:“对你这种神棍,还用得着道德?赶紧走了,我要睡觉。” 说完就闭上眼,神色有些倦怠。 今日又是受伤又是吐血什么的,他是真的有些不太舒服。 京玉子见状,没多说什么,拂袖起身离开。 不过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再道:“真的不用我将伤口治好?” 九方长渊没答话。 他歪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京玉子知道他这是拒绝了,不知何故的微叹了口气,方才抬脚离开。 只出了寝房的时候,方才有意无意的说了句:“进程还在控制之中……少主不必忧心。” 这才真的走了。 待京玉子走后,床上的九方长渊才重新睁开眼。 看着临近傍晚的天光从半掩着的房门外照射进来,偌大的越王府里,本就冷清的环境,随着夜幕降临,变得更加的冷清。他看着那朦朦胧胧的暗黄天光,莫名觉得今日的王府,真的是太过安静了。 进程还在控制之中吗? 他抬起完好的左手,揉了揉眉心。 希望能一直都在控制之中吧,若是脱离了掌控,一切会展到何种地步…… 他不敢想。 也无法想。 天道循环,因果昭昭。 …… 汝阳侯府。 回来的路上睡了一觉,楚喻已经不如何困了。 就着将将要夕阳西下的阳光,他被自家娘亲抱在怀里,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他娘亲正给他指着三字经上的字,教他认字。 前世里,楚喻虽也会读书写字,但因种种环境因素所致,他学习的范围太过笼统,导致许多常识其实都是一知半解,并不能领会其中深意,如三百千这种寻常人家的小孩儿都会倒背如流的东西,他在前世里,根本是没接触过的。 所以现在,楚云裳每天都会专门抽出一个时间来,教儿子认字。 虽然年纪还太小不会说话,不能读书,不能写字,但这并不妨碍他先认得这些字,等再大了点,可以说话握笔了,就可以学习更加高深的知识。 楚云裳指着三字经上的字教他。 今儿教的是“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这一段。 这一段难认的字挺多,楚云裳教得很认真。 “你看,这个‘菽’字,上面一个草字头,下面一个叔叔的叔。‘叔’字的字义,我以前跟你讲过,其实是用手拾豆子的意思,那‘艹’和‘叔’联合起来,就是指作为草本植物子实的豆子,简单来说就是豆子。所以这个字‘菽’,就是豆的总称,专来指豆子的。” 楚喻听着,会意的点头,表示明白。 他娘亲讲解的总是很简单,一听就能懂。 楚云裳解释完字意,就单手搂着他,另只手取过一旁的狼毫,工工整整的写下“菽”字的小楷。 她的字很是秀丽,看起来娟秀婉约,却又不失风骨,是许多大家闺秀千金小姐都很羡慕的字体,乃是出自名师教导。 ——幼时生母莫氏和楚玺和离之前的那几年,楚玺是很看重她这个嫡女的,不仅专门请来翰林院的阁老来为她启蒙,更是请了帝师来授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是帝皇御下之术等各种才能的教导培训。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老话或许在别的人家里有用,但在书香世家楚家里,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楚云裳幼时所受到的教学,比起侯府里其他的少爷小姐都要更加传统和正宗。 这实在是因为她的生母莫氏,出身于太师府莫家,乃是莫太师的嫡长女,又是大理寺里唯一的女官,一手断案能力颇得宏元帝欣赏,更得过太后皇后等宫闱中人的赏赐。所以莫氏当时嫁进汝阳侯府里地位极高,连带着女儿楚云裳的地位也高,力压完虐楚玺其余的子女。 地位如此之高,那自然而然的,启蒙教育便也是最好的。 是以莫氏同楚玺和离之后,尽管楚玺收回了楚云裳作为嫡女的一概特权,但不可否认的是,楚云裳真的是个才女,幼时学过的东西,一并不曾忘记落下,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以阁老和帝师少年时都不曾有过的才学境界,一举成为了懿都里公认的真正富有学识的侯门贵女,获封“楚大才女”这么个称号,是懿都里很是风云的一位人物。 不过,可惜的是,当年的楚云裳再是风云,却也因为道德伦理,可畏人言舆论,而落得个猪狗不如的凄惨下场。 好在重生后的她心胸宽广,肆意自在,并不如何在意名声了。 端端正正的写完“菽”的小楷,她让楚喻看一遍,再对着字体用手指头临摹一遍,算是加深对这个字的印象。 接着就又继续讲解下面的字了。 “麦,就是指麦子,我们平时吃的面食,都是用它磨成的面粉做的。在咱们大周朝,一般都是小麦,大麦,或者燕麦,子实用来磨面食用,也可以做成糖果,还可以拿去酿酒,是一种非常实用的植物……” 等讲到了“稷”字的时候,楚云裳不由有些多话了。 “‘稷’,往往人们都说江山社稷。那社稷一词具体是什么意思呢?其实社是指土神,稷则是指谷神,在原始社会里,这两个神占据的地位十分重要。不过随着社会的展和时代的变迁,社稷一词,社为土地,稷代表学院,同为国家的象征,所以我们说江山社稷,这就很显而易见了,指的就是国家统治。” 楚喻继续点头。 难怪有时候听人说社稷社稷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小孩儿崇拜地看着自家娘亲。 娘亲居然懂这么多,真的好厉害诶。 讲了这么久,楚云裳有些口渴,随意拿过旁边小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早就变凉的茶水润嗓,就继续教儿子了。 她现在身份尴尬,莫说自家人不待见她,以往交好的人也都不敢和她有所接触,更别提她幼时启蒙的阁老和帝师,老师们都已经老了,经不起流言的负荷,她并不愿意去寻求老师们的帮助,免得他们也被牵扯进伦理这则深潭之中。 至于她的生母莫氏,太师府其实比起汝阳侯府来还要更加复杂,她娘和离后就一直呆在太师府,这么多年了,听说一直卧病在床,连府门都不出的,怕也过得不好。 她自然不会去烦扰莫氏。 所以,原本想请老师来给喻儿进行启蒙的,想想还是算了,她自己来教,等到以后将事情都解决了,没有道德伦理的枷锁了,再请名师来也不算迟。 于是黄昏下,母子两人坐在老梧桐下,一个讲一个听,气氛很是融洽。 融洽到明月小筑都有客人来了,居然也没舍得打断他们。 等楚云裳终于将这一段三字经给讲解完了,她将自己写着标准小楷的纸张拿给楚喻,让楚喻再看一遍这些字,最好是能记住比划字形,免得以后再见到不认识,然后就喝了口凉茶,抬眼看向在一旁静立了许久的人:“小王爷怎么过来了?家父目前不在府中,倒是让小王爷白跑一趟了。” 来人赫然是小宣王慕与归。 慕与归生得一副好容貌,细看的话和太子慕初华有些相似之处,但又多了那么一抹淡泊君子之风,公子翩翩如玉。 他来得其实有一会儿了,可见也是提前离了春日宴。站了那么久,瞧着楚云裳教儿子,他倒也不觉得腿疼。闻言只道:“哦,我不是来找侯爷的。” 楚云裳奇道:“那你来干什么?侯府里可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就算有,也早被你玩遍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是有些熟稔,慕与归也早已习惯了。 他难得有些嗫喏:“唔,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楚云裳挑眉:“找我干什么?” 他不说话,只耳根似乎有些红。 这分明是少年含情的姿态,可楚云裳情商低,没接触过什么情情爱爱,愣是没看出来。 于是看着楚云裳一脸茫然,慕与归有些恼,但又对自己都这样表态了,她居然什么都不懂感到些许的羞赧,最终只得闷闷道:“我好久不见你,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楚云裳这才诧异一笑:“还好。”顿了顿,才道,“坐吧。等下要一起用晚饭吗?” 他听了,眼睛一亮:“好啊,我吃过饭再回去。” 于是楚云裳就吩咐绿萼等会儿晚饭的时候多做一些。 近日里赵氏拨给她明月小筑的东西虽然名义上没少,但实则算起来还是缺斤少两,且都不是怎么好的,不过楚云裳不在意,甭管什么山珍海味,饿不死就好。 至于多出慕与归这么个客人,也不会让她经济太过紧张。 接着让人点了灯,摆了桌子,准备在院子里用饭。 这大晚上虽还有点冷,但有月光照着,和着烛光,若是可以的话再喝点小酒,也算别有情趣。 慕与归坐在对面,跟楚云裳简单的聊着天。 朝堂上,宣王跟汝阳侯走得近,小宣王慕与归就也子承父业,跟汝阳侯府关系挺好。 以前,每次宣王来府上,都会带着慕与归。但小时候的慕与归性格较为内敛,不喜热闹,和侯府里的小辈们就很难玩到一块。 相比起侯府里其他的少爷小姐,常年遭受排挤欺负的楚云裳就显得很老实,也很呆,慕与归小时候又是个木讷的,于是破天荒的,两个小孩儿凑在一起,虽然彼此都不怎么说话,但也算相处得和睦,能互相称之为是朋友。 于是往后慕与归每次再来侯府的时候,仗着这层朋友关系,或多或少都会带点吃的玩的给楚云裳,和楚云裳勉强也可算是幼年故交。 至于青梅竹马,楚云裳表示,青梅还能吃,竹马却是压根不能入口的。 比如她这个青梅很好吃,慕与归却不能算是竹马。 他俩的情谊其实很浅薄,所以青梅竹马根本不能用来形容他们,充其量只是幼时玩伴,关系维持到了现在罢了。 说来这还是楚云裳回京后,慕与归第一次来侯府。 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比在春日宴上距离还要更近,慕与归现她和以前真的是不一样了。 记忆之中,少年时期的楚云裳,才华冠盖满京华,是懿都里许多公子哥儿们的最佳伴侣人选之一。 只是,作为朋友的他却是清楚的知道,楚云裳只是空有才华而已,她在汝阳侯府里的地位,比外人想象得还要更低。 所以,出于同情,也出于怜悯,以前他都会经常接济她,让她不至于那么捉襟见肘。 记忆里的楚云裳,是十分隐忍的,在侯府里一点都不张扬,存在感低到可以。 哪像现在,他见楚云裳跟越王都是提前离开了春日宴,他急急忙忙的也跟着提前离席,来到侯府里的时候,汝阳侯不在,是侯夫人赵氏接见的他。 听他说要见楚云裳,赵氏当时就脸色不好看了,但没多说什么,让人领着他过来了。 来的路上,遇到不少下人,不出意料,他们都是在聊着楚云裳。 便从这些下人的口中,慕与归得知,似乎真的是因为生了孩子性情大变,现在的楚云裳,委实是开朗了许多,也自强了许多。 看样子,已经是不再需要他如以往那般的帮她了。 透过烛光和浅浅星光,看着和以前相比,虽隐忍自闭,但却显得很是冷寂而沉静,如同刺猬一样全身上下皆是刺的楚云裳,如今已经变得健谈了许多,也自若了许多,慕与归觉得他的这个青梅,真正是开始绽放出原本属于她的光彩了。 这样的她,让人都要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是…… 心脏都要不规律的跳动了。 借着略有些朦胧的光线,小宣王尽量不让青梅现自己的窘态。他一边跟她说着话,一边看向楚喻。 看着这小家伙萌态毕露,他觉得可爱,竟觉得也就只有楚云裳生的孩子,才会如此的聪慧了:“我能抱抱孩子吗?” 楚云裳听了,讶异道:“你们男人都很喜欢小孩子吗?” 呃? 慕与归想了想,摇头:“不是吧,很多人都觉得小孩子很烦人的。” “那你怎么跟越王一样,都要抱我儿子。” 慕与归立时语塞。 他该怎么回答,说那是因为他觉得他跟她是青梅竹马,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要娶她了,这才会不计前嫌的准备接纳她儿子? 至于越王…… 慕与归不由自主的正了正神色。 想起白日里生的一切,小王爷脑海中立时产生了一个在他看来很是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莫非他的那个冷冰冰的堂弟,其实也是看上了楚云裳,这才会对楚云裳那么好,甚至还跟他一样,也想抱她儿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就不妙了! 慕与归严肃的想着,完全没有察觉到,原本空无一人的被老梧桐树冠给遮挡住的房顶,陡然多出了那么一个人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楚云裳竟和慕与归相谈甚欢,站在房檐上的人微微眯了眯眼,有些不爽。 他来得……似乎有些不是时候? 看这两人,聊得很是欢快的样子。 ------题外话------ 半夜两点多爬起来敲键盘,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开着小台灯窝在笔记本前,吹着热乎乎的风扇……为何感到好悲凉呢〒▽〒 今天晚更的公告有在书评区,所以如果以后再有和今日一样08:05前还没更新的类似情况生,请看一下书评区,晚更通知和原因都会提前在书评区的,以后就不在题外话讲明了,我偶尔是很懒不想写题外话的,完毕。 感谢妖孽坊,狐狸窝,奶粉集团,宫野酒黛1,那枚小小坠儿,羽秋雅美,纪念你曾经的好,羽秋雅美,qquser6394699,三秋为殇的花花打赏和月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66、想娶她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7、喜欢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不速之客不过刚到,楚云裳立时便察觉到了。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身后的房顶,果然瞥见重重树影间,正有着一抹玄色,繁星的光芒都照不亮那比黑暗还要更加深重的色泽,似最浓墨的重彩。她见了,微微皱了皱眉,分明是下意识想要将对面的慕与归给送走连饭也不要一起用了的,可不知怎的,许是私心作祟,竟没有开口。 只思索了会儿,将怀中的楚喻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你小心点,别摔着我儿子,不然我可要你好看。” 见楚云裳肯让自己抱孩子,慕与归飞快的抛去了之前的想法,笑着接过:“我省得。” 他动作很小心,虽然生疏,但不至于抱不好。 于是楚喻翻着白眼接受了自己小手小脚只能被迫沦为大家抱来抱去的对象这么个事实。 慕与归抱孩子其实还算有天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楚小少爷就乖乖的安静窝在他怀里,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家娘亲背后被梧桐树冠给遮挡着的房檐。 唔。 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有客人来了。 还来得一个比一个都要身份贵重,也一个比一个都要更加喜欢娘亲。 等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对了! 喜欢娘亲,想要娶娘亲哎。 他怎么就能把小王爷慕与归给忘记了呢? 前世里,他和娘亲落魄悲惨,小王爷也是帮过不少忙的,是个真正心肠好,怀有悲天悯人之心的正人君子,堪称儒家典范。 虽然不如越王叔叔那般是多次不顾性命的救他们于种种危难之中,但怎么说小王爷也是让他跟娘亲在侯府里得以安全生活了许久,尽管他的帮助有限,他们常常还是食不果腹,但也总好过吃了上顿没下顿。 至少那一年的时间里,娘亲还不至于没饭吃,他也不至于没奶喝,绿萼姐姐和孙嬷嬷她们也不至于没衣服穿。 所以,作为娘亲的竹马,楚喻打心眼儿里觉着,其实小王爷这人真的是还不错。 不过若是要给娘亲的追求者排个名次的话,那肯定九方干爹在第一位,然后是小王爷慕与归,再来越王叔叔也勉强算个吧,唔,对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也堪堪能排在末尾。 不过想起能排在末尾的那最后一个人,楚喻其实是很有些不心甘情愿的。 可又不得不将那个人给排进来。 因为那个人,是他娘亲的前未婚夫。 没错,未婚夫,还是个前任,是位旧人。 若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怕是娘亲等今年及笄礼之后,就该跟那个男人成亲了。 据他所知,那个男人,其实对他娘亲还是很有好感的,甚至是非常喜爱,还曾在不少人面前明确表达过对娘亲的倾慕之情。 也的确,如他娘亲这般风姿卓绝的人物,其实只要是个正常男人,一般都会看上他家娘亲,从而拜倒在娘亲的石榴裙下,被他娘亲各种折服。 只是跟那男人订下婚约后没多久,娘亲出门在外,竟被人下药,跟他那传说中的便宜老爹来了场露水情缘,怀上他后,碍着面子和名声,他娘亲跟未婚夫的婚约就不作数了,连之前下聘的东西都直接被侯府里的女眷们给一抢而空,然后怀着他的娘亲就被赶出了懿都,磕磕绊绊去了敏城投靠他三舅舅。 那时候的楚喻还在他娘肚子里,没有出生,这些也只是后来听绿萼姐姐和孙嬷嬷她们说的,他自己却是没有听楚云裳讲过。 不过娘亲讲不讲也无所谓了,他只要知道,其实前未婚夫勉强算是个好人,这就可以了。 至少那人只是因为娘亲有失女德、未婚先孕方才被汝阳侯亲自找上门解除的婚约,倒是没有第一时间为明哲保身就解约,事后一直以来也没对他娘亲如何落井下石,针对个人而言,那人本身的品质还是不错的,只是那人背后的势力…… 楚喻撇撇嘴。 果然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其实都有那么一堆讨人厌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更有一个心狠手辣的老祖宗,甚至还会有一个最老不死的老顽固。 做成功男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他长大了才不要成为前未婚夫那样的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守不住。 暗暗的将楚云裳的追求者给排序完毕,楚喻再互相对比了一下,然后无奈现,不论他如何的去寻找越王叔叔、小王爷、前未婚夫这三人身上的优点,他竟觉没一个人是能比得上他九方干爹的。 真真的是谁都比不上他九方干爹半分! 也就是说,这三个人,没一个能如九方干爹一样对他和娘亲更好,也没一个能如九方干爹一样为他们娘俩儿带来最想要的东西! 综上所述,他娘亲目前所吸引的桃花,只九方干爹这朵是开得最好最美艳能够博得美人一笑的,其他的则勉强算是开花儿了,甚至还有的只是个刚结出来的花骨朵。 若说他和娘亲,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无非就是安宁平静的生活。 可以不愁吃,不愁穿,高兴了可以外出玩一玩,不高兴了可以花钱逛一逛。他娘亲做个专门在家数钱的小富婆,相夫教子,养养花逗逗鸟,看看书写写字;他则要么靠读书去考取功名进入官场,让娘亲的生活过得更好,要么就去练武习得一身好本事来赚钱养家,出人头地。 如此,再好不过。 可这也仅只是他和娘亲梦想之中的场景而已。 他和娘亲都无比清晰的明白,想要达成这个愿望,怕是不等到许多年之后大陆格局平静,任何的漩涡陷阱都将不复存在,真正能够解甲归田的那一日,便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因为真正的现实却是不管娘亲日后会嫁给谁,成为谁的妻子——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娘亲给人做小的,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就娘亲那汝阳侯府楚家嫡女、太师府莫太师嫡长外孙女的身份,以及种种的身份和响亮名声,都绝对无法让娘亲趋于平庸。 总有些人,生来便带着光环,且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将那光环给摘掉。 便是有朝一日死了,那光环也依旧光芒万丈! 楚喻从来都是无比坚定的相信,这句话,说的就是娘亲。 因为只有他这个当儿子的,才最为真切的知道,他的娘亲,究竟是有多么的强大,究竟是有多么的厉害! 否则,前世里,他本都该不能生下来的,就以那时候蠢笨蠢笨的娘亲的头脑和能力,是如何保全了尚在胎中的他的性命?又是如何在那么多方势力的共同打压之下,亲自将他抚养到三岁? 那背后的秘密,楚喻想,或许他将会一辈子都给烂到肚子里也说不定。 他还正胡思乱想着,就感到自己被抱来抱去的,又回到了娘亲那香香软软的怀抱里。 然后耳边就响起了他家娘亲清清冷冷,可在他的面前,又会显得有些温软的语调:“喻儿,什么呆呢,该吃晚饭了。” “咿咿呀呀。” 楚喻回过神来,小手搂住娘亲纤细的腰肢,幸福的狠蹭了一把她的胸怀。 娘亲娘亲娘亲! 你知道吗? 上辈子和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娘亲,真好。 这真的是我最大的荣幸。 小孩儿的头颅犹如平常吃奶的动作一般,紧紧地埋在自家娘亲柔软的胸前,大大的眼睛眯起来,感受着这带着淡淡奶香的绵软,一脸满足和享受。 这蹭胸的动作直看得在场一明一暗两朵桃花颇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尤其是暗中的那朵桃花,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这臭小子! 当着陌生人的面都敢做出这样的动作! 看下回不逮着他屁股狠狠揍一顿! 完全无视了娘亲那两朵桃花复杂各异的目光,楚喻例行蹭胸完毕,抬头一瞧,算不得多么丰盛,但卖相还算不错的饭菜已经都做好端上来了,绿萼姐姐还专门给他做了一碗奶蛋羹,因为娘亲今天在春日宴上喝酒了,怕奶水被酒精刺激对他的肠胃不好,娘亲今日就不打算喂奶给他了。 楚喻皱了皱小鼻子。 不能喝奶奶,真的好可惜哦。 不然的话…… 哼哼哼。 楚喻小盆友表示自己想让娘亲当众给自己喂奶的想法真的很纯洁。 因为完全双管齐下: 一来他能吃得饱饱的,今天晚上娘亲就再也不用担心他的小肚子啦;二来他还能借着娘亲的春光乍泄,从而评判一下在场两朵桃花谁对他娘亲更加的*熏心。 咳咳。 其实说白了,他就想看看谁更色,谁更能被娘亲给吸引。 不过楚喻还是出于直觉得认为,像小王爷这般的正人君子,肯定是秉承非礼勿视的原则吧。 也就他的九方干爹最不知道脸皮为何物,因为他干爹的脸皮实在是已经厚到修炼到家,天打雷劈都是无法让那脸皮变薄一分。 楚喻忿忿的想着,然后“啊”的乖乖张嘴,让他娘亲喂他吃羹。 而见到楚喻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已经能吃奶羹了,坐在对面的慕与归很是有些惊讶。 “喻儿吃这个不会肚子不舒服吗?” 楚云裳头也不抬的回道:“不会啊,喻儿身体很好的,出生这么久,从没生过病。” “哦,那你也挺辛苦的,一个人把他拉扯这么大。” 慕与归说着,悄悄的觑着楚云裳的反应。 这话言下之意就是一个人带孩子很难的,你就没想过要赶紧给孩子找个爹吗? 却见楚云裳拿帕子给小孩儿擦了擦从嘴角流出来的奶液,然后继续用拿小勺子喂着奶羹,闻言随口道:“还好,喻儿很乖的,特别听话,我带着他都不觉得哪里累。” 慕与归:“……” 喂喂喂! 青梅,本竹马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误解啊喂—— 慕与归搅了搅碗里的汤,低着头不敢看楚云裳,只那被烛光给照耀着的耳朵尖儿,似乎又有些红了。 “云裳,你跟那位爷的婚约解除了是吧?” 楚云裳“嗯”了一声。 慕与归继续低着头:“那你现在就没有婚约在身了是吧?” 问话居然能问到这个份上,楚云裳再迟钝也能听出不一样的味道了。 她再给楚喻擦了擦嘴,就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你干吗,你想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甭,就我这生了孩子的老女人,谁能看上我啊。” 她随意的说着,一点都不在意,神态间完全没有要自暴自弃的样子。 可慕与归却不这样觉得了。 “啪嗒。” 勺子掉进瓷碗里的清脆声音响起,慕与归耳朵尖儿上不过刚染上一抹绯红,就被楚云裳这话给激得生生又褪去了颜色。 他当即抬眼,又羞又怒的看着她。 “楚云裳!” 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别当他今儿不知道,十里桃里,春日宴开始之前,她抱着小孩儿从重重桃林中走出来的时候,那一袭素白与桃红交织,比以前的清丽绝色要更多出了一抹自信淡然的神态,让多少男人都看直了眼! 尤其是宴会开始后,她一次与那头白狼表演人狼共舞,一次与他堂弟对弹合奏共谱一首天人之曲,更是让多少男人都暗叹可惜! 他当时可是坐在右首,清楚的听到旁边不少跟他一样同为王府世子的公子哥儿们,甚至还窃窃私语,说如果能将楚七小姐还娶到手,别管会多出那么一个便宜儿子,就冲着楚云裳的容貌才华、身份地位,就算是倾家荡产,娶了她回家,那就相当于是娶了一棵摇钱树。 毕竟,楚云裳这么个人,抚琴、对诗、作画、写字,样样都精;医学、断案、政治、帝术,亦是统统涉猎。 几乎是想要什么,楚云裳就能给出什么来,比起懿都里其余冠有才女之称的贵女们,显然楚云裳才是真的不负这么个称呼。 这就要归功于她幼时所接受的比太子还要更好的良好教育——兜兜转转,还是她的身份占据了主要地位,这就也是在十里桃的时候,原本该有无数人都要对着难得落魄的楚云裳狠狠踩上一脚,可偏生除了月非颜那个女人外,再没有人胆敢和她对着干。 她可是无数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包括他。 他小时候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是个坠落人间的小仙女,只是找不到回天庭的路,这才迷失在人间,同他邂逅。 那时候的楚云裳,是个多可爱、多柔软、多纯真的小姑娘。 他在一个十分偏僻的小池塘边看到她,她穿着洗得有些白的裙子,正蹲在岸边,将手中的鱼食撒进池塘里,一边撒一边小小声的念叨:“快吃饭,快吃饭,吃饱饱就能长大了,长大了就不会被欺负了。” 那话是对那些鱼儿说的,还是她对她自己说的? 慕与归回想着,分明正对着楚云裳生气的,可唇边却还是不自觉的漾开一抹笑意。 至今他都还记着从小到大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知多少次曾在心中暗暗地许愿,等他弱冠之年,是个真正的男人了,那时候她也年华正好,他就会八抬大轿,将她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的迎进门。 他要她这只青梅,彻底的和他这个竹马成为一对。 他要她做他的世子妃,做他的小王妃,等以后继承了亲王之位,他会让她成为他的王妃,将她的身份和名字刻入宫碟。 她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 就算日后垂垂老矣,葬入坟墓,她也将和他生不同衾死同穴,他们的尸体将会永远的埋葬在一起。 只是,不等他弱冠,也不等她及笄,她就已经许给了别的男人。 直至如今,更是给不知名的男人生下了孩子,再不是他心中原本那个纯真无暇的小仙女。 可是,可是。 尽管已经隔了半年之久没见,他却现,自己竟还是喜欢着她。 喜欢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喜欢到没有她他好像会活不下去一样。 喜欢到就算是她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儿子,他也想真的将其认作是自己的孩子,想要和她一起抚养孩子长大,然后再生个弟弟妹妹,以免小喻儿一个人会感到孤单。 然后等孩子长大了,可以给他们兄弟或者兄妹物色哪家的少爷小姐适合,他会和她一起看着孩子们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子孙满堂。 他将未来一切的蓝图都已经构划好,就等小仙女有朝一日能明白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心意,能为了他留在人间,再不会回那冷冰冰的天庭。 这是他的夙愿。 存在于心中至少已经十年的夙愿。 慕与归想着,眉眼间的羞怒之气,已然全部消失不见。 但听着他之前的喊声,他对面早就长大了还生了孩子的大仙女皱了皱眉:“干什么?叫这么大声,会吓着喻儿的。” 楚喻立时“嘤嘤嘤”的假哭两声,然后幸灾乐祸的看着慕与归。 果见慕与归直接就蔫掉了,有些垂头丧气:“算了,没什么,我就喊喊你。” 楚云裳立时冷哼一声:“好好吃你的饭,大晚上的,什么羊癫疯,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给你治病。” 慕与归闻言乖乖吃饭,果然不再疯了。 许是因为三番两次的在楚云裳这里碰软钉子,这顿饭慕与归吃得很快。不过一刻钟,他就说自己吃饱了,然后极潇洒的一抹嘴就走。 楚云裳看着他的背影冷哼:“还跟小时候一样幼稚,堂堂小宣王居然跟个神经病似的,说出去真要笑死人了。” 听见这句话,正走得十分潇洒的慕与归立时踉跄了一下。 他回头幽怨的看了他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女神一眼,然后揣着一颗受伤的玻璃心走了。 边走还边严肃的思考,为什么他的小仙女、他的女神长大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呢? 小时候软萌软萌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哪像现在,要多毒舌就有多毒舌,半点软绵绵的话都不会和他讲。 莫非真的是女大十八变,外加一孕傻三年? 心真的好痛,有点被伤到了。 慕与归捂着胸口走了。 竹马就这样被青梅几句话打败退场。 眼见着慕与归出了明月小筑,楚云裳还没吃饱。她将楚喻递给在旁边伺候着的绿萼:“去带小少爷找花雉。”顿了顿,才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身后房檐,“让蓝月再下一碗清汤面。” 绿萼接过楚喻,闻言愣了愣:“小姐,你没吃饱吗?” 楚云裳懒得答话,低头继续吃饭。 然后一阵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响起,绿萼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她定睛一看,刚刚还在空着的原本小王爷坐的地方,此刻居然多出了个人来。 一看,头戴黑纱斗笠,身穿玄色长袍,不是九方少主,还能是谁? 绿萼立即明白,原来是要给九方少主下面吃。 她给九方长渊行了个半礼,然后抱着楚喻就离开了,不过心里却是疑惑的想,九方少主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她居然不知道诶,小姐果然神机妙算。 小丫鬟脑补着先去厨房了,准备等下再找花雉一起陪小少爷玩。 而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后,院子里就只剩下围着小桌案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了。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淡淡的月光伴随着星光倾洒而下,映得本来就点着灯的院落里更加明亮。楚云裳坐在老梧桐下,清浅月光映在她的脸侧,裁剪出一抹朦朦胧胧的光晕。她低头安静的吃着饭,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看也不看她对面的人一眼。 看样子,她似乎还在生气。 ——在有关医学之上,对于从不认真听医嘱的病患,楚云裳向来都是很固执的。 她认为,既然找上她让她帮忙看病治疗,不说她的医术能否将对方彻底治好,至少能缓解病患的症状,让病人感到好受这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都肯找她,那肯定是比较信任她和她的医术,觉得自己能被她治好。 既如此,为什么不遵从她所说的医嘱? 她是学医的,是从神医谷里出来的,是医仙九方卿远唯一一个关门弟子,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是他们神医谷的宗旨,师父和各位师叔总会教导她可以不救人,但也不要用自己的医术去害了人,难道她还会害了他吗? 连最简单的医嘱都不听…… 想死啊! 楚云裳分明是很生气的,但她表情看起来依旧是平平淡淡,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九方长渊原本是带着对慕与归的满腔怒意下来了,准备在楚云裳面前好好的说一说慕与归的坏话,挑明她若是要嫁给慕与归,将会承受如何如何的坏处和压力,表明一下慕与归是半点都比不上他的。 可一看到楚云裳这么个无视自己的姿态,他怒火立时消散无踪,想起今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哦,对,他是来负荆请罪的。 所以…… 院子里已经没有别人,他取下黑纱斗笠,然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就想要说话。 却见楚云裳头也不抬:“我正在吃饭。要咳去外面咳,别弄脏我的菜。” “……” 九方长渊跟之前的慕与归一样,一下子就蔫掉了。 他自知今晚是来认错的,所以现下楚云裳不给他好脸色,这样的毒舌他,他也认为是应该的。 谁让他原本跟她说不会去春日宴的,结果他还是屁颠屁颠的跑去了,还非常倒霉的被她现自己就是十里桃的主人,后面更是瞧她被人挤兑就没按捺得住,跟她出了回风头不说,末了还受伤,导致才好了一丢丢的病症又作,又吐了回血。 这一切要是被她知道了,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她打死。 不过,幸好他找了京玉子,将和越王有关的伤势用障眼法遮掩,不然要是被她现自己就是慕玖越,那指不得又要如何的跟他甩脸色。 九方少主觉着自己做人真是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当真是可怜死了。 他一边自怨自艾,一边悄悄观察着楚云裳的反应。 果然见她只是在吃着饭,好似并没有现自己手上的异常。 转头四处看看,大白也没在这里,大憨更是在马棚里,这里没人也没兽会现他手上的障眼法。 九方长渊顿感安心,甚至是哼哼哈嘿的准备一展身手获取楚云裳的谅解。 那什么,追女人难,追生了孩子的女人更难,追跟自己生了孩子自己却还不能表明身份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九方长渊忍不住又想,其实真的好想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出,以一种酷帅狂霸拽的姿态跟对面的女人说他就是孩儿他爹,然后一手扛着儿子,一手扛着女人就回他的越王府,再将儿子扔给无影,自己先和女人将洞房花烛夜给提前办了再说。 每天看得到吃不到不说,连摸一摸亲一亲都是要偷偷的私下里来,这简直是能要了人的命。 可惜啊,可惜。 他根本不能说。 说了,一切就都要毁了…… 他叹息一声。 这时楚云裳刚好吃完。 恰巧听见他的叹息,她施舍般的抬眼看他,就见他一脸忧愁得跟娶不到老婆生不了儿子似的。她观察了一下他的气色,见比起昨天要好了那么一点,不由冷哼一声:“说吧,这大晚上的,你又来我这里做什么?私闯民宅这档子事,闹大了去说,可是要报官的。” 听楚云裳在问自己话,九方长渊立时回过神来。 他开口刚要说话,就感到有人来,忙重新戴上斗笠,是蓝月下好了一碗面端过来了。 “九方少主,请慢用。” 蓝月说了句,静悄悄的退下。 因为之前还在敏城的时候,九方长渊跟楚云裳同住一个院子的时间不算短,一日三餐都是一起吃的,所以针对九方长渊的饮食习惯,蓝月蓝香也都有所了解。尽管只是简单的一碗清汤面,也做得很是合九方长渊的口味,他之前在十里桃的时候根本没吃什么,现下一闻汤面的香味,还真有些饿了。 楚云裳冷吃,吃完再说。” “哦,好。” 他取下斗笠,埋头吃面,乖巧得跟小孩子似的。 楚云裳瞧着他,见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葱姜蒜什么的一概都先拿筷子挑出来,连沾都不沾,挑剔得简直可以。她也不说他,只盛了一碗米汤慢慢的喝着,同样碗里都是水,没有米。 她喝稀饭从来都喜欢喝水,这点倒是跟九方长渊吃主食的时候只吃面不吃米一样有些相似之处。 这却委实是因为九方长渊的出生之地了,那边地处北方,比大周朝和游牧民族的边境还要更加的靠北。那里只有小麦而没有水稻,所以吃面已经是浸淫在骨子里的习惯,改不过来的,九方长渊根本没吃过米饭,就算是以慕玖越身份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也是不吃米,连那种最寻常的糯米团子做的的小点心都没吃过。 不过这一点,楚云裳不知道,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他一定是北方人。 听说北方人往往都很疼媳妇—— 诶,等等,她想到哪里去了。 九方是北方人,北方人疼媳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是他媳妇。 嗯,还是回归正题。 所以,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两人一个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吃食营养一定要均衡才好;另一个则根本就是医者,也清楚营养均衡对人体的好处。 可偏生都是一样的挑食,简直了。 楚云裳眯着眼睛看对面的人,眼光犀利得几乎能将他的身体都给灼出两个洞来。 于是这一碗面,九方长渊吃得很是迅速,因为对面女人的眼光实在是太*裸,饶是他镇定如斯,也是有些承受不住。 很快,难得一改往常的贵族姿态,他右手本来就是在包扎着的,拿筷子就有些困难,为防楚云裳现什么端倪,他动作飞快饿狼投胎一样将一整碗面风卷残云的吃完,然后擦了嘴,还小心翼翼的装模作样净了手,以免让水沾上纱布。 接着蓝月蓝香过来将碗筷都收拾了,再灌满一壶刚烧开的水,挑了挑旁边灯火的灯芯,就又退下了。 偌大的院落立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楚云裳往后靠了靠。 身后的梧桐树干早被丫鬟们清理过,也没生什么虫子,靠在上面不用担心衣服会被蹭脏,也不用担心会有虫子爬到身上。她懒洋洋的靠着,坐在那里消食,见对面的人还是一脸“我是乖孩子我很听话”的样子,冷笑一声。 “说吧,找我什么事?” 九方长渊嗫喏着开口:“我,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负荆请罪? 楚云裳闻言看了看他的背后。 半根荆条都没有,以为她眼瞎? 因为她目光太直白,九方长渊抬手摸了摸鼻子:“我来得急,忘记带荆条了。” 楚云裳冷嗤一声。 她信他的话才有鬼了。 然后九方长渊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怕你在春日宴上出什么事才过去的,我原本不打算去的,只是你去了,我才准备去的,那什么,你师叔也是同意我过去的,我才……” 他越说声音越小。 然后真的跟个犯了错误正在接受长辈教训的小孩子一样,再说不下去了,老老实实低着头,等待着对面人的难。 楚云裳双手抱胸,冷眼睨着他:“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我正洗耳恭听,你别这样吊人胃口。” 九方长渊抿抿唇角:“裳儿,别这样,我知道错了。” 楚云裳陡然眯眼:“你喊我什么?” “……楚七小姐,别这样。”他从顺如流的改口,态度看似十分诚恳,“我知道错了。” 她再冷哼一声,没有再计较他刚刚的称呼问题,却似乎是要将这几日来一直都没能在他面前出的冷哼给一股脑的表现出来一样。 楚云裳觉着,对面这男人,绝对是自己的克星。 这辈子就算遇见的再不听话的病人,也都没这个男人让她更感到棘手。 说真的,如果他老老实实听从医嘱,按时服药好生休养,再进行适时的锻炼,他的体弱血虚之症虽然不能一蹴而就的立即治好,但慢慢调养,至多也不过半年就能好。 半年后,绝逼是一条好汉。 可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今儿肯定又吐血了。 果然,楚云裳冷眼瞧着他,突兀道:“你是不是又吐血了?” 九方长渊一怔,不敢隐瞒,乖乖点头。 她冷笑:“我就知道。”然后恨铁不成钢般的道,“真是吐死你也活该。一天吐一回,你以为你血很多,吐吐更健康?” 他立即想起自己在敏城跟她初见时她说的话,便小声的反驳:“你之前不是说,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楚云裳:“……” 她瞪着他。 恶狠狠的瞪着。 恨不得能用眼神把他戳死一样的瞪着。 这人怎么这样,认错不改就算了,居然还敢跟她这个主治医师顶嘴? 楚云裳觉得这家伙真的没救了,她实在是没那个气量能治得好他。 于是楚小神医以一种有些阴阳怪气的语气道:“得,其实吐血什么的,的确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要吐血,可以,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说着,她从石凳上站起身来,拂袖就走:“蓝香,送客。” 蓝香立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请九方长渊走:“九方少主,这边请。” 九方长渊眼疼的看着楚云裳头也不回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他是真的来认错了,怎么反倒把她给惹得更生气了? 他坐着没动,想起白日里那个侍女跟自己出的主意,不由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蓝香。 蓝香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给看得心头一跳,小姑娘脸颊不自知的腾上一抹红晕。然后她小心翼翼的道:“九方少主,怎么了?” 怕被楚云裳听到,九方长渊压低了声音问道:“蓝香,你家小姐,平时都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蓝香愣了,“什么喜欢什么?” “就是吃的喝的,嗯,还有玩的之类。” 蓝香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喜欢的,小姐挺博爱的,好吃的都喜欢。至于玩的,小姐天天都要照顾小少爷,哪里有空出去玩呀,就算要玩,那也肯定是陪小少爷去玩了。” “那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呢?你们女人不是都很喜欢打扮自己。” 说起这个,蓝香立即摇头笑道:“九方少主,您和我家小姐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小姐她不出席宴会的时候,平常是连唇脂都不用的,根本就是素颜。至于衣服和首饰,那就更谈不上了,小姐的衣服都很普通,首饰也很少,妆奁盒里统共也就几根簪钗,多余的珠花那些,小姐根本是不用的。” 九方长渊听着,思索了一下,也是。 他印象中的裳儿,向来都是一袭白衣,素容清丽,简简单单一根银簪,就将三千青丝挽成简单却不失婉约的髻,分明是极简单的妆扮,可偏生能让人看得视线都舍不得转移。 想到这里,九方长渊就纠结了。 那他该送些什么好? 听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将她气成那个样子,要再不好好讨她欢心,以后别指望这个那个了,想把她连人带孩子的娶回家,那更是遥遥无期。 见九方长渊满脸忧虑,蓝香想起之前自己前晚睡觉前刚看完的一个小话本。 于是在楚云裳院子里,年纪最小的小丫鬟就神秘兮兮的道:“九方少主,您是不是喜欢我家小姐啊?” 那小话本里面的男主角,可不就是因为暗恋着女主角,成天绞尽脑汁的想办法,问这个人问那个人,就为了能在女主角的生辰宴上,送上最好最特别,能让女主角记住自己的礼物。 眼下,九方少主这样问她,可不就是跟小话本里那个男主角一样? 被一个小丫头给说中了心事,九方长渊也不恼,甚至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对啊,我在追你家小姐来着。你有什么办法吗?” 蓝香立即将那小话本里男主角追女主角时用的手段倒豆子一样的倒出来。 “九方少主,我觉着吧,我家小姐都生了孩子的,所以平常的泡妞技术,对我家小姐肯定没用,因为小姐她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 九方长渊赞同的点头。 对,没生孩子的女人和生了孩子的女人,这差别绝对大。 于是蓝香就跟他继续分析:“所以啊,奴婢觉着,像什么写情诗唱情歌这种,对小姐肯定是没用的,说不定小姐还会放大白直接将人撵出去。送小礼物那种,小姐估计也没多大兴趣,她从小就不喜欢那些玩意儿。” 九方长渊虚心请教:“那我该送什么好?” 蓝香道:“送医书吧。” “医书?” “嗯。尤其是孤本,世间少有的,小姐喜欢这些。”蓝香颇有见解的道,“九方少主,俗话说得好,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小姐她平常没什么爱好,也就看看书写写字,研究一下药方,然后拿去完虐花雉。其实奴婢跟在小姐身后也不少年了,小姐能一直坚持做下去的事情,就只有这个,所以,奴婢建议,想套牢小姐的心,就先掌握小姐的爱好。” 九方长渊听了,敏锐的抓住一个重点:“花雉很得你家小姐欢心?” 蓝香点头。 这是当然。 因为花雉那个妖孽,是跟小姐同出本源,但他不会救人,只会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痒痒粉啊、臭臭粉啊、挠挠粉啊,往往他新研究出来一个什么花样儿,拿去给小姐看,小姐不出半刻钟,就绝对能给出最正确也是最简单的破解方法。 如此,一来二去,花雉继续钻研,小姐也就继续破解,两人难得臭味相投,所以不过短短几天,花雉已然成为了小姐跟前的一大红人。 蓝香将这点给讲出来,九方长渊听着,心里头果然就有了个法子。 于是他意气风的对蓝香道:“跟你家小姐说,后日去越王府,记得打扮隆重点,越王会带她去一个地方。” 说完就走了,只留下蓝香在院子里干瞪眼。 诶? 等等,不对啊。 九方少主怎么这样说,难道他也认识越王殿下?重生之有子无谋 ——————————————————————————————— 67、喜欢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8、迎接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翌日。 惊蛰后,天一日比一日要更加暖和。 虽地势较为偏西,不太容易能晒到太阳,但已经好几日过去了,明月小筑这里的积雪也都化完了。院子内外一些需要修葺的地方,也都请了人来做工,甚至还有屋子简单的上了新漆,整个明月小筑,到处都是散着崭新的光彩,再不是以前鬼屋的阴森模样。 除了小少爷楚喻的外,冬季穿的袄子都晒过后收进了衣柜中,春夏时节的衣裳则全取了出来。勤劳的丫鬟们将衣服给洗得干干净净的,搭在院子里,日光一晒,春风一吹,一排排或飘逸或繁重的衣裙迎风而动,自成一道别样的风景。 太阳渐渐升高,草木上丫鬟们清晨时候洒下的水珠,也被阳光晒得蒸掉。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主卧房里,楚云裳昨晚看书看得有些晚了,几乎通宵,今晨难得睡了个懒觉。 若不是楚喻故意闹她,怕她要睡到午饭饭点才会醒。 小孩儿柔软的小手拿着一根老梧桐新抽的嫩叶,将叶片尖尖嫩嫩的地方又轻又慢的扫过尚还在沉睡着的女人的脸。楚喻被绿萼搂着,见娘亲被叶片扫得微微皱眉,然后就挥了挥手,想要将脸上的叶片给扫掉。 楚喻趁势“咿咿呀呀”的喊她起床。 【娘亲,太阳晒屁股啦,赶紧起床啦!】 楚云裳翻个身,总算将那扰人的东西给摆脱了,没理。 楚喻只好扭了扭小身体,示意绿萼把他抱到娘亲的身上。 绿萼照做。 于是楚喻就趴在了楚云裳的身上,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就去捣她的脸,试图撑开她的眼皮子,让她看清自己想要说什么话。 【娘亲,赶紧起床,楚于岚她们都来了,正在厅里等着呢。】 楚云裳被他闹得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看懂他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又闭上眼:“都来了?除了她们三个,还有谁来?” 回答的是绿萼:“侯爷和夫人也来了,姨娘们和那些也染上了毒粉的下人们没来。” 楚玺也来了? 楚云裳终于痛苦的呻吟一声:“让他们等一会儿,我这就起来。” “是。” 绿萼抱着楚喻就出去了,转去正厅传话。 楚云裳嘴上说着这就起来,实则她还是没忍住再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她太困了,还没睡好,现在又要起来做事,看来中午午睡要多睡上一两个时辰了。 也就是这一小会儿赖床的时间,外头太阳又升高些许。 她终于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随手挽了头,拿了提前让花雉配制好的药,就去正厅了。 正厅里,楚玺和赵氏坐在上首,楚于岚、楚元翘、楚未琼三人则分别坐在右侧。 因为已经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饶是楚玺,也不禁有些急了。 他一边喝茶,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厅外,不知第多少遍的问道:“七小姐怎么还不过来?还没起吗?” 伺候在一旁的蓝月谨慎的答道:“回侯爷的话,才已经有人又去喊了,兴许这会子正在梳妆。” 其实绿萼就只喊了楚云裳那一回,蓝月这分明是说假话都不带打草稿的。 楚玺哪里能知道到底这些丫鬟是过去喊了几回,听蓝月这样说,也没再继续问,只微微蹙了眉,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都快要晌午了。 听赵氏说,昨天她回来后,晚上没去请安,今早也没去,然后到现在居然都没起床。 她儿子都已经起了,她是干了什么,居然这么能睡? 旁边的赵氏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瞥了眼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蓝月,就压低声音和楚玺道:“侯爷,这云裳近来可是越不乖巧了,等她来了,你可要好好的教训她,让她长个记性,知道守规矩才好。” 楚玺听了,脸上神色不知怎的,竟是更显不快。 他侧眸睨着赵氏,看着后者那原本前日刚有些起色,却又因为楚于岚三人皆在春日宴上丢尽了脸,导致什么事儿都没能做成闹得病情又有些加重,而重新变得憔悴的脸,不带半点情绪的道:“你是想让她懂规矩,好好的以嫡女的身份伺候你,还是想让你女儿病好?” 赵氏一愣:“自然,自然是……两个都想。” 楚玺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你只能选其中一个呢,你会选哪个?” 赵氏明白了什么,禁不住有些惶恐:“自然是希望于岚她们病能好。”然后垂下头,忍住了心头的恼意,软着声音道,“侯爷,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玺淡淡应了一声,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两人声音并不如何的响亮,也只坐得最近的八小姐楚于岚听到了。 因为还没从楚云裳这边拿到解药,请的大夫也都说他们治不了这口臭之症,都已经一天一夜了,楚于岚她们的嘴巴还是散着口臭的味道,即便紧紧闭着嘴,也还是若有若无的从缝隙里散出味道来,饶是鼻塞最严重的人,估摸着也能被这臭味熏得鼻子立即通了。 若非早在楚于岚她们进明月小筑之前,孙嬷嬷颇有先见之明的让蓝香把所有的香料都给点了用上,怕是现在的正厅里,早已是臭味弥漫,闻得人要吐了。 便是这般,楚于岚紧闭着嘴,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 她听着听着,顿觉后背凉。 居然,居然…… 楚云裳分明是侯府里最不懂规矩的一个,从小就不懂得尊老爱幼,仗着她生母莫氏的身份就经常打压那时还是庶子庶女的他们,眼高于顶,走路都是要抬头看着天。 如今大了,她更是有失女德,偷野男人未婚先孕,不仅不打掉孩子,居然还生了出来,光明正大的带着孩子回了懿都,占据了明月小筑这样好的一个院子,在懿都里重新出了风头,让不少人都只知汝阳侯府楚家有个嫡七小姐楚云裳,而不知其余的八小姐乃至于是九小姐十小姐。 这样的楚云裳,这样的不遵女德的女人。 怎么就没人提出让她浸猪笼呢? 她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粮食,平白污人眼球! 楚云裳本来就已经十分可恶了,更何况这两日,她捣鼓出来的药物,让得她们可吃尽了苦头,名声一降再降,连府门都不敢出,整日的窝在自己小院儿里,都是能从头到晚的听到下人们在议论她们身上的奇臭味道。 可事展到了这个地步,父亲居然并不准备教训她,甚至很可能会连半句重话都不会同她讲。 就因为她会医术,就因为她是神医谷的人,所以她这回回京,父亲一直都不怎样对付她吗? 可恶,当真可恶! 早知道当初那位医仙来到他们府上的时候,被大哥推进冰水里差点死掉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如果当初是自己的话,那能跟着医仙学医术的人,也就会是自己,而非楚云裳! 在楚于岚看来,楚云裳如今能有比起自己来还要更加响亮的名声、广博的学识才华,完全是因为她的好运。 甚至于,楚于岚还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在学习新知识上的天赋,没有半点比不上楚云裳,若是将楚云裳以往所享受过的种种,都放在自己的身上,那自己铁定能做得比楚云裳还要更好! 好比方说,听说昨儿春日宴上,楚云裳竟得了越王的青眼,和风华绝代的越王有幸共谱了一曲。 若是换做她楚于岚,想来不仅能比楚云裳弹得更好更完美,她也一定能借此机会取得越王的好感,从而依照母亲之前的吩咐,和越王有着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再嫁给他,成为越王妃。 依照母亲所说,只要能入得越王府,嫁予越王成为越王妃,那未来的皇后之位,说不定就是她的了。 坐上皇后之位,这可是大周朝上下所有贵女们的终极梦想! 当然,也包括她。 即便她在父亲母亲的眼中,向来都表现得乖巧顺从,他们给她安排什么,她全会跟着照做,但这并不妨碍她,在第一次入宫参加宫宴后,就对那能坐在陛下身边的女人,感到无与伦比的艳羡。 能坐在天子身边,被尊为一国之母,享受着天下子民的爱戴膜拜,这种感觉,非亲身经历而无法感同身受。 从那之后,楚于岚想要坐上后位的想法,便开始一不可收拾。 不可收拾到楚玺细心的察觉到她在某些方面所进行的改变,揣摩出了她的想法,算着她快要及笄,也是时候该谈婚论嫁,或者说入宫选秀,便有意无意跟赵氏透露出一些讯息,大意就是让楚于岚最好能在春日宴抱上宫中某位贵人的大腿,从而与皇家攀上关系。 但谁料,楚于岚不仅没能见得贵人的面,连个新的朋友都还没能结交上,就直接狼狈的打道回府,成为了整个懿都里的笑柄。 对此,楚玺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同时,对于楚云裳,也是更感到棘手了。 作为他的女儿,楚云裳的背景,连他这个当父亲的,有时候都是望洋兴叹,不敢如何,只得暗中将楚云裳身处的浑水,给愈的搅浑,让她难以抽身脱离才好。 只要她脱离不开这趟浑水,他也就能一直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让她这个楚家嫡女,挥出她最大的功效。 想着等楚云裳来了,自己该怎样劝解她,好将解药拿到手,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楚玺从沉思中回神,抬头一看,楚云裳终于姗姗而来。 “父亲,母亲,三位妹妹,不好意思,睡过头,让你们久等了。” 因为没睡好,刚醒,楚云裳精神面貌并不如何好。她简单的行了礼,就打着哈欠随意坐到一个位子上,分明是困倦得将将一闭上眼就会睡着的姿态,可她懒懒的歪坐在椅子上,那股清丽间带着淡淡慵懒之色的脸容,却偏生让人看得移不开眼来。 饶是楚于岚这三个素来都是极讨厌她的人,也是禁不住要看直了眼。 不得不说,楚云裳真的是他们楚家小辈里,容貌最漂亮的一个小姐。 难怪她以前能有那样一个身份贵重的未婚夫。 楚玺放下手中早就凉透了的茶盏,不说废话,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云裳,父亲代你妹妹们向你道歉,你将解药拿出来吧,她们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楚云裳听了,刚刚打过哈欠的眼中不免盈了些水泽。她眯着眼看向楚玺,一脸平静:“父亲在说什么?云裳听不懂。” 楚玺沉了沉眉,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云裳,你三哥下午就会进京。” 听到这么句话,楚云裳终于神色有些微变。 赵氏和楚于岚几人,也皆是一怔。 楚云裳眸中色泽似乎有些沉淀了:“三哥下午进京?父亲把他喊回来干什么?” 楚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的不开口,只低头看着手上的扳指,似乎这枚扳指上的花纹很值得他潜心研究。 楚云裳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当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便将袖中的解药朝着楚于岚抛了过去:“父亲,这下可以同我说了?” 楚玺抬眼望过去:“可以了。” 几乎是以手忙脚乱的姿态接过楚云裳扔过来的药瓶,楚于岚心头狂跳,小心的拨开药瓶瓶塞,立时有着一股淡淡的药材清香,从中扩散开来,弥散到空气中,让正厅里的人顿觉空气似乎清新了许多。 这其中以爱女心切,经常和楚于岚在一起,日夜都要享受不少楚于岚臭味熏陶的赵氏为最。 赵氏当即有些失态的深吸一口气。 真是,这几日里天天闻臭味,被熏得几次吐到昏厥,陡然闻到这样的清香,赵氏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里郁积着的臭气,都是被这味道瞬间洗涤一空。 实在是太舒服了。 赵氏使劲的呼吸着,若非旁边楚玺在,怕她已经将那药瓶给抢过来,放在鼻子边狠命的嗅上个半天才好。 闻着这清香味道,楚玺也是忍不住深呼吸了几次。 而后就看着楚于岚面色欣喜的将里面的药丸赶紧倒出一颗来,飞快的塞进自己嘴巴里。 有着上回药效作的前车之鉴,楚于岚将药丸嚼碎吞咽后,才感受到药丸应该已经沿着食道滑下去了,忙不迭的就让自己紧闭着的嘴巴微隙开一道缝隙,嗫喏着道:“父亲,母亲,还有味道吗?” 赵氏还没回话,楚云裳就懒洋洋的道:“这回是真的解药,放心好了。” 楚于岚听了,忍不住道:“七姐,这回真的……” 楚云裳冷哼一声:“若不信我,你还吃它干吗?赶紧吐出来,免得明日里你身上又要多出什么别的奇臭,到时候还要一边怪我,一边来找我。” 听了这话,楚于岚立时确定,这回的药,真的是最后的解药了。 感受到身旁两位妹妹垂涎的目光,楚于岚赶紧再倒出两颗,分别递给楚元翘和楚未琼。 剩下的药则是交给了赵氏收着,因为姨娘们和丫鬟们都还没服下解药。 楚元翘和楚未琼两个小姐几乎是狼吞虎咽,连咀嚼都没有,生生就咽下了。其中楚未琼因为年纪小,喉管太细,居然被药丸卡在了喉咙里,接连喝了两三杯水,脸都涨得通红,方才将药丸给咽下去,然后在楚玺嫌弃的目光之中,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不过这时候,就听赵氏惊咦道:“好像真的没有味道了。”她转头看向楚玺,“侯爷,你闻闻看。” 楚玺依言嗅了嗅,果然空气中弥散着的是正厅里燃着的熏香味道,以及刚刚那瓶药丸所散出来的清新药香,再没有之前那连他都受不了的臭味,当即满意的点头:“的确没有了。” 楚于岚三个自是欣喜无比。 然后就听楚玺道:“还不快跟你们七姐道谢。” 明知这两回她们身上的臭味,全都是楚云裳一手搞的鬼,但楚于岚三个还真的不敢在这时候跟楚云裳对着干,依言便乖巧的向楚云裳道:“多谢七姐赐药。” 楚云裳听着,神态慵懒:“不用谢。只要你们以后能不要再来我院子里,大家和睦相处,就什么事都没有。” 这算是提醒和警告了。 再敢过来扰她清静,对她使些下作手段,别怪她继续让她们出丑丢脸,丑到以后倒贴下嫁都没人敢要,就算是死了,也没人敢给她们收尸。 听着这样的话,赵氏当即脸色一沉,却是生生隐忍着没泄。 楚玺也是附和道:“都听见了?你们七姐平日里要照顾孩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到处乱窜,不然再捅出什么篓子来,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楚于岚三人听了,也是禁不住同赵氏一样,有些咬牙切齿。 父亲这是当真要站到楚云裳这一边了? 他居然会怕他这个女儿?! 但还是恭敬着神色,齐声应道:“是,父亲,女儿知道了。” 楚玺满意的点头:“既如此,都散了吧,我还有事要和你们七姐商量。”说着,看向赵氏,“你也先回去吧。” 赵氏跟楚于岚三人不敢说上半个不字,立时起身离开。 楚玺便没走。 他坐在上首,端起才重沏的茶,一边有意无意的吹着,一边沿着之前未完的话题道:“你其他哥哥们都成家立业了,你三个妹妹也要嫁人。我已经老了,有些累了,召你三哥回来,是想让他继承楚家家业,培养他做下一任楚家家主。” 楚云裳才回京几天,楚玺就感到这几日里自己在府中的劳累,比在朝堂上接连跟政敌斗上一个月的架还要更累。 若真可以,他这段时间是不想再听到有关楚云裳的任何事了。 他的儿子们都已经自成家业,有的也给他生了孙子孙女,他也算子孙满堂;他的这些女儿们,于岚,元翘,未琼,也都渐渐的大了,眼看着未来两三年里,就都能出嫁,要离开他和赵氏的身边,留他们老夫老妻两个守在偌大的侯府里。 那样一来,未来未免太过寂寞。 只等他们老去死去,那留下的这座府邸,又该有谁能继承? 而他六个儿子里,不论嫡庶,只论能力,算来算去,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三儿子楚天澈,最是适合担当未来楚家家主之位。 楚天澈是赵氏所出,是嫡子,现下在敏城展,据说生意越做越大,俨然有着要朝御用皇商秋家那个派头进军的趋势。 可见原本就对政治十分敏感的楚天澈,在做生意上,也是很有天分的。 楚玺一直认为,想要将楚家给继续的扬光大,那不仅是需要在朝堂之上占据着一定的政治地位,更重要的,便是在商道上,也要成为一方响当当的富豪大佬。 大周朝看重儒家,同样也看重工农商这等行业。 若是在将商人看得十分卑贱的前朝,楚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楚家朝商业上展,因为那样的话,简直是要引领着楚家往衰败甚至是灭亡的道路上走。 可当朝不同了,尤其是在位的宏元帝,更是鼓励臣子们多多看重商道。 为商者,乃经济之根本,而经济,又为国之基业。关于这点,宏元帝看得很是透彻,所以他不仅鼓励商业的展,还多次颁律令条例,将商人们的利益,给逐步的增长扩大。 商人的利益逐步朝着更快更好的方向展,楚玺也是再三斟酌,才郑重决定,将远在敏城的楚天澈召回,不日便要进行未来家主的接任仪式。 可这么个对于整个楚家来说,堪称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盛事,楚玺却一直都是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连同床共枕的赵氏都是不知道。 他并不想同赵氏说,免得这最近像是进入了更年期频频出错的女人得意忘形,再给他惹出什么乱子来。 同时也是免得楚于岚那几个不省事的来给楚云裳炫耀,将后者惹恼的话,府里又该闹了。 毕竟楚云裳和楚天澈的感情,全懿都皆知。 楚天澈都敢在之前楚云裳怀上野种的时候,收留下她;楚云裳又怎能不会为了楚天澈的自由,而阻拦他回来接任楚家家主之位? 这兄妹两个的关系感情,比起楚天澈和他亲妹妹楚于岚的好上不知多少倍。 所以楚玺才先斩后奏,在楚天澈快要进京的这个时候,说给了楚云裳听。 楚玺想起方才自己说起楚天澈今天下午就会回来的时候,赵氏和女儿们的反应,不由暗叹一口气。 赵氏以前只是个妾,做妾做得太久,已然将妾室这等实为奴婢的身份所需要做的给浸淫在了骨子里,无论如何都改不掉,比不得前妻莫氏那种真正雍容的气度;于岚她们也都还是年纪尚小,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泰山崩于眼前而临危不惧,丝毫做不到如楚云裳这般的喜怒不形于色。 若她们能有莫氏和楚云裳半分好,他撑起这个家,也不至于这么累了。 正想着,就见楚云裳不知是想了什么,微微勾唇一笑,笑容有些淡。 “那,父亲将三哥召回来,可有说明原因?” 楚玺实诚道:“没有。” “那父亲是以怎样的原因将三哥召回来?” “我同他说你出事了。” 楚云裳听了,笑得更开了。 果然,她就知道。 楚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将真正的原因说给她三哥听,因为她三哥素来性格慵懒,闲情逸致,尽管成家之前就曾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小钱,但却最是讨厌懿都这里深深浅浅的浑水,这才不惜以和侯府差点闹崩的代价,带着她嫂子文姬离开了懿都,前往东北独自展。 她三哥连和楚玺的父子关系都不在乎,又怎能会在乎一个楚家未来家主之位? 想来,这个位置在她三哥眼里看来,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罢了。 能扔了最好,反正不要就不要。 所以,能让她本就不在意楚家存亡的三哥,会在最快的时间里从敏城来到京城,唯一的一个办法,也就只能是靠她了。 只有说她出事了,如染了重病快病死了,如招惹上大人物快要入狱,她三哥才会破天荒的不在年间回京来,而是赶在了这么个时间点回来。 现在这个时间点,可不是楚天澈回来的好时机啊。 楚云裳抬头看向楚玺,目光分明如水宁静,可偏生让后者感受到了那最深处的重重涌动,竟是比起他在朝堂里承受着那些元老乃至于是宏元帝的目光,还要更加让人感到极深重的压力。 “父亲,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比如朝堂之上,太子一党和越王一党之间,是否已经……”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玺郑重着面色打断:“切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楚云裳果然没说下去。 她再笑了笑:“父亲,不用再说了,云裳明白了。” 楚玺当即又是欣慰又是复杂的看着她。 欣慰,这自是欣慰她对政治和楚天澈一样的敏感,只要稍稍的培养那么一下,就会是个极好的政客;复杂,这便是因为她和他素来都对着干,她一点都不想为楚家做贡献。 如果她不跟他对着干,肯主动的为楚家做事,上有他,下有她和楚天澈,那他们楚家,必定是会扬光大,从而光宗耀祖。 只可惜…… 唉。 楚玺暗叹一声。 看着楚玺的神情,楚云裳知道,自己说的是*不离十了。 前世里的这个时候,朝堂上原本还很是和平的局面,因为越王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动作,剪掉了太子最为看重的一侧羽翼,从此,越王和太子两人都不再粉饰太平,开始龙争虎斗,彼此都想要将对方给扳倒。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朝堂之外,双方也都是明争暗斗,各种暗杀刺杀不绝,双方的嫡系都死了不少人。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因为最具有继承帝位能力的两人开始大规模的内斗,宏元帝的统治,渐渐有些岌岌可危,有心无力。 直至楚云裳和楚喻重生回来之前,距今三年时间后的宏元帝,已经是被气得缠绵病榻,卧床不起,据说连折子都是无法批阅,只能任由原本只皇帝才能批阅的奏折,被太子和越王两人用尽手段的瓜分,两人竟是各自掌握了一半的朝堂。 那个时候的大周朝,是真乱。 上有皇室在内斗,下又有秋家等一些世家蠢蠢欲动,外更有游牧民族正虎视眈眈蓄势待,平民百姓俱是胆战心惊,生怕哪一天战争就突然爆了,那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而今,同前世一模一样的暗潮汹涌的剧情,正在不差分毫的上演着。 楚玺突然将楚天澈从敏城召回,的确是因为朝堂之上的权利纷争,太子一党的羽翼,被越王陡然一个动作,给除去了十之*的精英。 太子地位因此而陡然下滑,越王一党顺势逆流直上,这让楚玺明白,再不赶紧收敛楚家的势力,就以楚家向来都是如宣王那般,对于太子越王两党的争斗置身事外,只以皇权为尊的态度,他们楚家,势必要作为出头鸟被首先拉扯出来的。 太子和越王,他们楚家不论是站在了哪一方,都是对楚家的展极不好的! 所以,在这等微妙时期,他将楚天澈召回,就是想以楚家未来家主接任仪式太过隆重,未来三年内将不再接受任何同僚的联盟邀请的原因,从而避开太子和越王之间的动乱,让楚家得以继续保存传承下去。 否则,他就是楚家的罪人,一辈子就算死了,也无法安心! 楚玺这样的想法,楚云裳明白。 甚至她很理解他这样做。 可是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她就赞同了。 于是,楚玺半是意料之外,又半是在预料之中的听楚云裳道:“父亲,三哥那人是个什么性子,云裳想,您和我一样,都是十分清楚的。您既肯说谎将三哥骗回来,先不说三哥可会答应接受未来家主之位,就说三哥知道您骗了他,他会是如何的反应,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会给楚家带来怎样的反响,这一点,父亲,您有想过么?” 闻言,楚玺闭了闭眼,神态间似乎有些疲惫。 他道:“没想过。这个时候,不将他召回来,我们楚家,怕就要被卷进风口浪尖了。” 楚云裳默,楚玺也是不再说话。 整个正厅,开始陷入一阵寂静之中。 两人都在想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越王为何会选择突然对太子羽翼下手,但楚玺还是隐约的明白,这大约是个阴谋。 且还是个内幕非常之骇人的阴谋。 既如此,他就更加不想被卷进去,想着先将楚天澈给召回来,对外宣布他们楚家要进入未来家主接任仪式的准备中,那不管楚天澈肯不肯愿意接受这个位置,在他的猜想之中,大局已定,楚天澈硬着头皮也得接了。 如果事情真能按照他所预想的展,那他以后就不用愁楚家的展方向了。 三年时间,太子和越王足以做出个了断了。 楚玺正美好的想象着,就被楚云裳接下来的话给毫不留情的泼了满头满脸的冷水。 便听他这个女儿冷冷的分析道:“父亲,难道是三哥离开京城太久,您已经忘记当年生的事情了?” 当年? 楚玺一愣。 然后就听楚云裳继续道:“当年三哥同三嫂情比金坚,想要成婚,父亲和母亲却是因着三嫂的相府庶女身份,无论如何都不同意。难道您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三哥,是动用了怎样的手段,逼得您和母亲最终还是同意了,并眼睁睁看着他和三嫂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说着,她忍不住冷笑:“父亲,三哥离京多年,如今膝下已经有了一双同胞女儿,都两岁大了。可是,恐怕连您都没见过您这对孙女的样子吧,三哥这两年回京来过年,哪一次回来是带着他女儿了?父亲,话说到这个份上,三哥这次被您骗回来,可会真的听您的安排,云裳倒是真的不敢下定论。” 一番话说完了,她终于是将坐姿调整好,端了一杯茶开始饮。 说了这么久,她本来就没吃东西,倒是饿了。 她这边正想着午饭该吃什么,吃多少,上首的楚玺,则已然是因她的话,而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楚玺觉得她说得对,甚至是百分百正确的。 作为和楚天澈关系最好的人,她是最了解楚天澈的,那自然说出来的话,也就是最接近现实的。 若是真如她所说,楚天澈被他骗回来,却是根本不会接受未来家主之位…… 楚玺缓缓吐出一口气。 “云裳,依你之见,我们楚家,该当如何呢?” 这竟是询问起楚云裳的意见来了。 楚云裳并不吃惊,闻言细细的想了想,方道:“父亲,咱们楚家,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是保皇派吗?” 楚玺点头:“楚家传承数百年,历经至少三代王朝,不论哪一代王朝、不论哪一位帝皇,我们楚家,从来都是保皇派,不曾动摇过丝毫的。” 楚云裳再问:“以前的朝代里,也应当有过如今日这般的动静吧?父亲,那时候的楚家家主,是怎样抉择的呢?难道他们也是如父亲这般,如同一个赌徒一样,想放弃原本利息正常的不动产,跑去投资随时都有可能会打水漂的利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楚玺心下骇然。 她说的一点没错。 以前的楚家,的确是遇到过和现如今一样的局面。 那时候的楚家家主,面对着嫡系和庶系的纷争,是怎样选择的? 无非就是站稳了保皇派的位置,任尔东西南北风,他们楚家自嵬然不动,只等纷争结束后,谁能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谁就是他们楚家接下来要效忠的人选。 哪怕对方只当了那么一天皇帝,那也就一天是他们楚家要伺候的主子。 可到了如今楚玺这一任,在他之前的家主,根本没有谁是能将楚家的地位给更加扩大的,他便以扩张楚家为己任,时时刻刻都绞尽脑汁想要让楚家展得更加强盛。 所以,朝堂上太子和越王之间由暗转明的争斗,在他看来,虽是极其的危险,谁敢被卷入进去,谁就会是一个死字,可若是能把握得当,那一旦进入,便是能捞得大批大批的利益,甚至于是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甚至是谋朝篡位,坐上那个位置…… 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他可不就将楚家给真正的扬光大,他可不就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了? 是以原本该坚持着保皇派的楚玺,因为这混乱中的种种利益,动摇了原本的心态。 却是被楚云裳一句话挑明。 既是保皇派,那就一直是保皇派,只要不动摇,甭管太子和越王如何的争斗,也不论结果谁输谁赢,他们都只会彼此的削减对方的嫡系或庶系实力,而不会去想要动摇朝堂上的保皇派。 因为保皇派,那是朝堂政权之根本。 如楚家这般,汝阳侯这个世袭之位可能在朝堂上算不得如何重要,但和楚家一样身为保皇派的,却是比比皆是,别看不少人官职可能都是比较低的,但蚁多咬死象,这么多个保皇派官员汇聚在一起,那就是十分可怕的一股势力,任谁都不敢小觑,更不敢随意的动摇。 因此,但凡朝政交替,朝代变迁,保皇派,历来都是朝堂上最为安全的一股势力。 明白自己该如何做,楚玺满怀着心事走了。 楚云裳重新歪在椅子上,眯眼目送他离去,竟连起身送都不送。 楚玺走后,正厅里就没了什么人。 花雉却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道:“七小姐,刚得到消息,楚三爷的马车,再等半个时辰,就能进城了。” 快进城了? 这么快,这离中午还一个时辰的时间呢。 看来她的三哥,明知楚玺传递给他的消息十有*是假的,但为了那很有可能是真的一两分,她三哥还是千里迢迢的火速赶来了。 就是不知道,嫂子可来了,她那两个侄女可也来了? 聪明如三哥,即便敏城和懿都隔着极远的距离,但恐怕三哥也是知道懿都里最近的格局吧。 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的三哥啊,她上辈子这辈子,当真是无以为报了。 楚云裳想着,立时感到自己不困了,起身就朝外走:“绿萼,给我梳头,我要去城门接三哥。” 一听楚三爷居然也要来京城,正抱着楚喻的绿萼立时兴奋的差点一蹦三尺高。 小姑娘高兴的搂紧了怀中的小少爷,小脸蛋竟然笑得红扑扑的:“三爷来啦,真好,好久不见三爷,奴婢也想他了呢。” 楚云裳闻言回头看她一来给本小姐梳妆打扮?” 绿萼高兴的应了,将楚喻递给闻讯过来的孙嬷嬷,蹦蹦跳跳的就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回主卧房去打扮了。 而不仅仅是绿萼这样高兴,听闻楚三爷居然要来京,饶是孙嬷嬷这等年纪大的老人,也是忍不住笑了。 “三爷要来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孙嬷嬷说着,看了看怀中的楚喻,道:“小少爷,小姐准备好好打扮一番,去接三爷了,老奴也要给您打扮一番,好让三爷看看,这段时间不见,他的外甥越长越可爱了。” 楚喻听着,“咿咿呀呀”的挥舞起小手来。 【好呀好呀,我也很想三舅舅呢!就三舅舅对我最好了。】 于是孙嬷嬷抱着楚喻就也去了主卧房,准备挑件最好的衣服,来给楚喻换上,让他以最好的姿容,来和她家小姐一起去迎接三爷。重生之有子无谋 ——————————————————————————————— 68、迎接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69、考虑一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城门。 因为是京城,懿都这里的城防便建设得很是严密,来往进出的人皆是要经过严格的审查,确定身份无误后,才会被允许放出进城。 因先前花雉得到的消息,已经是好两三刻钟之前的了,以楚天澈赶路的速度,说不定他现在就快要进城了,所以汝阳侯府里,楚云裳飞快的整装完毕,随便拿了点点心准备路上垫垫肚子,就坐上还是大憨开路的马车,带着喻儿和花雉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城门。 此时正是上午,街道上来往的人很多,马车也是不少,摩肩擦踵的,显得有些拥挤。 不过许是因了昨日大憨搞出的那一出无人驾驶,让不少懿都人都是知道,汝阳侯府楚家七小姐乘坐的马车,是专门有一匹堪称神驹的黑马没人驱使也能自己赶车,远远看着照旧是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从富庶区奔驶而来,路上的行人当即都是道:“快快快,那匹马又过来了。” “哪匹马?” “就昨天楚七小姐的那匹马。” “昨天不是才来了,今儿怎么又来了?这快中午了,楚云裳是要去哪?” “谁知道呢,快让开,别被撞到了,那马速度太快了,根本就不会停下来似的。” 诸如此类的对话飞快的在街道屡见不鲜,原本还略显拥挤的街道,像是提前演练过许多次一样,“唰”的一声,无数行人、无数车辆、无数摊贩,皆是颇有秩序的朝着街道两旁避去,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来,让那堪堪迎面而来的无人驾驶的标有楚家标识的马车,畅通无阻的经过。 马车飞驶而过,带动的劲风吹得人衣角都是要猎猎飞扬。 而大憨的速度的确是太快,加之车上不过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大白没跟着一起过来,少了些许负担,它的速度就更快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路人们的视线之中,朝着另一条街道,飞快而去。 有人目送着那看似普通至极的马车远去,竟是十分艳羡的道:“要是我府上也能有这样一匹马,那干什么都要方便多了。” 甚至还有人道:“不知道楚云裳这匹马是不是公的,想找她看看能不能让马配对了,这匹马的品种实在是优良。” 这话要是被大憨给听到,指不定大憨要翻多少个白眼给这些人,然后再抬蹄踹一踹,最后撒泡尿给他们。 配配配,配什么对啊,它是异兽,才不是种马! 异兽可是最高贵的存在,普通的那些小母马,它才看不上眼呢! 哼哼哼! 马蹄踏踏,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城门。 经过例行的检查,楚云裳乘坐的马车成功出了城门。 因为已经临近晌午,距离午饭饭点越来越近了,城门外头的官道上来往车马速度都很快,没等楚云裳吩咐,大憨就自停在了路边一棵杨柳树下,尾巴扫了扫,仰头就去啃柳叶。 于是这刚抽了嫩芽的杨柳,就百年难得一遇的遭受了一头异兽的摧残。 刚从车上下来的楚云裳见大憨居然有模有样的在那里嚼柳叶,忍不住笑。 “大憨到底是什么品种,居然还能吃柳叶,不会腹泻吗?” 花雉是从凤鸣城九方家出来的,他主子能看出大憨是头异兽,他自然也能看出。闻言便道:“这家伙是杂食动物,只要没什么毒,就算是蛇,它也能吃。” 楚云裳奇道:“蛇肉也能吃?一般的马不是只吃草料吗?” 花雉随口道:“可能它和别的马不太一样吧。” 楚云裳听了,想想也是,正常的马可都不会像大憨这样,又聪明又听话,所有的路走过一遍就能记得,完全不会认错,也从来不会撞到人。 三哥给她的这匹马,还真是匹好马。 说起三哥楚天澈,楚云裳站在车辕边,抬头看向官道。 阳光正炽,官道上有车马不停的奔来,偶尔也有南来北往的阵型或大或小的商队,甚至是踽踽独行的旅人,背着包袱从树荫下慢慢走过。 楚云裳看着看着,见一连经过了十来辆马车,竟没一辆停下来的,她突然想起一个蛮重要的问题。 她三哥这次回京,所乘坐的马车上,会有什么标识吗? 若无标识,这经过的马车这么多,她哪里知道哪一辆会是三哥的? 正想着,就听花雉出声道:“七小姐,来了。” 她立即看向前方:“在哪里?” “有两匹枣红马的那一辆。” 果然,以两匹枣红马驾车的那辆马车,驾车的车夫许是认得楚云裳的,远远看见楚云裳,立即就放慢了速度,朝车厢里的人道:“爷,七小姐出城来接您了。” 里面的人没做声,但下一刻,立即就掀开车帘,望了过去。 这一看,果然就见到楚云裳正抱着孩子在路边树下等着,正朝自己这辆马车张望着。 楚天澈眯了眯眼睛,神态间因昼夜不分的赶路而显得有些疲惫,很容易便能看出他是风尘仆仆而来,但依旧不减他俊逸风姿,眉眼慵懒得似乎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皱一皱眉一样。 见楚云裳果然是完好无损的,楚天澈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等马车彻底停下后,他从车上下来,迎面就见他七妹神容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 “三哥,你什么时候从敏城走的?就你自己吗,嫂子和佳宁她们没一起来吧?” 楚天澈还没答话,车里的另一个人也是下来了,面貌柔美婉约,安宁的气质极易给人一张想要靠近的好感,赫然正是他妻子文姬。 看到文姬,楚云裳面上担忧的神色更显:“嫂子也来了。” “嗯,来了,佳宁和佳欢没跟过来,赶车速度太快,怕小孩子受不了。”文姬笑道。 楚云裳略略思索一番:“她们两个没来也好。” 若是来了的话,就以楚玺那从来都只以楚家利益为重的性子,若是听楚天澈说不接受楚家未来家主之位,指不得还要拿两个孩子威胁他。 楚云裳明白,之前在侯府中和楚玺的谈话,虽让楚玺明确了他们楚家在朝堂之上的定位,不插手任何一方的势力,只老老实实做个保皇派,但对于楚家未来家主的这个位置,楚玺的态度还是很明显。 那就是一定要让楚天澈坐上这个位置。 这实在是楚玺自觉年纪大了,有些老了,很多事都是有些力不从心,是时候开始培养出最好的继承人,以待他更老的时候,一边能从侯位上退下来,一边也能从家主之位上退下来,完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楚天澈当真会接受这两个位置吗? 楚云裳自忖,至少有着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楚天澈是不会接受的。 见楚云裳半是惊喜半是担忧,楚天澈懒洋洋出声。 “我的好妹妹,你就打算让你哥跟你嫂子站在这里陪你唠嗑,不赶紧进城让我们歇着去?这赶了一路,你嫂子可连个囫囵澡都没洗。” 楚云裳哼了一声:“你就这么想回去见到他?” 楚天澈道:“知道你没出事,回去见谁都可以。” 他本就是因楚玺一封写了虚假讯息的飞鸽传书才火速赶过来,见到楚云裳安然无恙,他此行回来的目的,也就完成了大半。 至于另外一小半…… 楚天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建立得十分高大的城门。 胆敢算计他,就算那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也不会心平气和的咽下这口气—— 当初连闹都敢闹了,如今早已拥有了能彻底脱离楚家的资本,他还会怕些什么吗? 答案很明显。 一干人重新坐车进城,不过却是都坐在了大憨驾着的那一辆马车上,花雉坐在车头,楚云裳则抱着楚喻在车厢里跟楚天澈文姬说话。 马车开始走动,楚云裳在心里拿捏了一番后,方才挑了个轻松点的话题道:“嫂子,昨儿我见到文二小姐了。” 见到文妤了? 文姬双眸一亮:“我好几年没见二姐了。她过得怎么样?” 楚云裳道:“她在相府里应该过得不错,原本她都不怎么出府的,昨儿知道我去春日宴,她也去了,同我问起你,说什么时候你回京来了,最好能去相府看一看她,住一段时间,她说父母姊妹们都很想你。” 想起二姐和其他的姊妹们,文姬唇边漾起一抹笑:“这次提前回来,若是可以的话,我倒还真想回娘家住一住。” 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楚天澈:“三爷,等侯府里的事都解决了,可以陪我回娘家一趟吗?” 楚天澈自然点头道好。 于是文姬就难得心情十分愉悦,接连几日来赶路的疲惫,似都随之而烟消云散。 她笑得很是温柔,神色间隐有些怀念之色:“我出嫁之前,有人往府里递了媒帖,好像是想找二姐提亲,不知道二姐最后嫁没嫁。” 楚云裳想了想:“这两年没听说相府哪位小姐有成亲的。” 文姬跟楚天澈离开懿都去敏城,至少三年了,这三年楚云裳一直都在懿都里,只期间出了两三回远门,的确是没听说相府有嫁女的。 文姬不知是想了什么,浅浅叹了口气:“我那二姐,素来心高气傲,对不少男人都看不上眼的,这都要十八岁了,还不嫁人,也不知最后能不能真的嫁给她想嫁的人。” 楚云裳问道:“她想嫁谁?” 文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她好像一直都有着心上人的,具体是谁,没听过她提过。” “这样啊。” “嗯。不过也没关系了,谁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嫁人,就算不嫁人,绞了头去庙里当姑子,我爹娘也不会说她什么的。”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叹道:“相爷和夫人真好。” 文姬笑了笑:“是很好,他们很开明,不然的话,我如何能成你的嫂子?” 她只是个庶女而已,虽是出身相府,但毕竟并非嫡出,比不得二姐那般的嫡女,若是谈婚论嫁,要么是嫁给富商或者小官做妻,要么就是给门当户对的一些大官之子做妾。 哪能嫁给汝阳侯府楚家三少爷楚天澈? 楚天澈,可是楚家少爷们之中,强有力的世子竞争者。 她能嫁给楚天澈,并让楚天澈为了能娶她而大闹懿都,这一遭往事在不少人眼中看来,都不得不暗叹,这相府文家的文三小姐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多么天大的好事,才能嫁给楚天澈为妻。 也仅有楚云裳这等少数知晓内幕的人,才明白,文姬能嫁给楚天澈,不是文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而根本是楚天澈的福气。 楚云裳也笑:“说得对,你要是没嫁给我三哥,三哥现在指不定还在打光棍。” 本不愿插进姑嫂之间的楚天澈听见这话,立时轻飘飘横了楚云裳一眼:“说谁呢,谁打光棍,三爷我可是风姿绰约玉树临风,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当年在懿都里,不知多少女人哭着喊着想嫁给我,我为了你嫂子,可谁都没同意。” 楚云裳毫不客气的回了一个白眼:“是吗,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想写情诗写不好,大半夜还翻我墙头过来找我……” “咳咳。” 楚天澈轻咳一声,转头看向文姬:“你可别听她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儿。” 文姬不说话,只是笑,这样子分明是相信楚云裳的。 于是楚天澈便感到很无力。 他就知道,楚云裳这家伙根本就是他的克星,天生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这时,两辆马车都是经过了检查,进城了,马车也没去别的地方落脚,直朝汝阳侯府而去。 楚天澈抱着楚喻,正逗着有段时日没见的小外甥,楚云裳和文姬说了些女人家的悄悄话后,就开始郑重的同楚天澈商量起事情来了。 她道:“三哥,这段时间,秋家没有难为你吧?” 楚天澈答道:“还好,跟秋以笙合作还是挺愉快的,他是个有钱人,出手阔绰,让我赚了不少钱。” 楚云裳皱了皱眉:“秋以笙性子多疑,你还是要多谨慎点。” “你怎么知道他多疑?” “之前还在敏城的时候,九方少主都表明很信任我了,就他还时不时的试探我,想从我嘴里套话。” “他得逞了?” “自然没有。” “这不就得了。” 楚天澈看起来不太将这事情给放在心上。 但楚云裳离开敏城之前,曾让文姬传话给他,要他多注意防范着秋以笙的动作,这回又提了一次,不管怎样,至少他都是记在心里了,楚云裳素来都是知晓他的习惯,便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她转而就换了另一个话题。 同时也是她和楚天澈要商量的最重要的话题。 她说:“我出城之前,父亲来找我,跟我讲过召你回来的原因了。” 楚天澈看她一眼:“他怎么说?” “他意思是他老了,不想再掺和那么多事,就召你回来,想培养你接他的班。” 闻言,楚天澈嗤笑一声:“接他的班?他想得倒真是美好。之前我带你嫂子离开懿都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可不是说我走了后,就永远别想着回去还会是以前的楚家三少爷,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永远没有我的份?” 楚三爷难得笑容间盈了些戾气,让他看起来有些危险。 这么多年远离京城在外面打拼,见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让得原本在京城里被称为是楚三少的这位爷,真正是和以前有了太大的变化,即便是语气慵懒而温吞的在那里说话,也能有意无意的将对方牵着鼻子走。 看着这样的楚天澈,楚云裳对楚天澈的选择,更加有把握了。 原本她认为的可能性,是有着百分之八十。 现在看来,倒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五的份儿了。 她再道:“懿都最近生的事,想来你也都收到消息了?” 楚天澈点头:“大概知道一点。”然后慨叹,“陛下现在还在壮年,正是励精图治的时期,那两位怎么就突然闹起来了呢?真是想不明白。” 楚云裳其实也想不明白。 毕竟不清楚越王突然针对太子羽翼背后的内幕,她再是乱想脑补,怕也根本摸不到那内幕边缘的丝毫。 不过她还是说道:“其实就因为越王和太子突然闹了起来,父亲才想着你回来。”顿了顿,以一种不知是站在谁那边的口吻,劝道,“其实三哥,我觉得吧,父亲一人撑着楚家也不容易。你不在懿都,其他兄长们也都早早成家搬了出去,府里现下就只有于岚她们三个,日后也是要嫁人的,根本算不得什么。你再不回来,楚家就真的没人了。” 楚天澈听了,原本还很是慵懒的姿态,立时变得有些认真了起来。 他认真的看向楚云裳:“怎么,我的七妹,你这是被他给说服了,准备要背弃为兄,弃明投暗,站在他那边了?” 楚云裳闻言没恼,反而紧盯着他的眼睛:“三哥,说实话,你为什么不想接受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这两个位置,另外五个兄长可都是眼红好久了。反正我可是不信你是因为当年嫂子的事,才不想回来,这事情你拿去哄哄佳宁佳欢还可以,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她随手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三哥,我想听真话。” 楚天澈沉默了会儿。 也不知他是想了什么,眸中竟有些深邃。须臾,感受到马车正在减速,明显是快要到侯府了,方才幽幽的轻叹一声。 “七妹,你知道咱们楚家的水,到底有多深吗?” 楚云裳一怔。 这话和二爷爷楚昌自杀之前,跟她说的话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们到底想表达什么? 难道她所接触到的那些东西,那些连她身为皇室公主的太奶奶慕歌都不敢随便说出口的秘密,还仅仅只是楚家的冰山一角吗? 楚家不过是一介书香世家而已,只经营了几百年,底蕴虽丰厚,但应当不会有多么深的水啊? 因为只是个书香世家而已,比不得御用皇商秋家那般的商业世家,也比不得月非颜背后以贩卖兵器为主的月家。 他们楚家里的人,就一般而言,一不会做生意,二不会舞刀弄枪,只能凭借着一个世袭的侯爵之位,在朝廷里占据着或高或低的官职,掌握着或大或小的权力。 所以到底…… 是因为什么? 回想起前世那三年,以及今生,楚家上下,不管嫡庶,分明一直都是在排斥着自己,甚至还有人不停的聘请杀手来杀她,她心脏陡然漏跳半拍。 是了,楚家里,一直都有人想要她的命。 可那人会是谁呢? 居然可以请血狱堂的金面杀手,那可至少是需要上千两乃至于是万两的银子。 可就算是掌握着楚家财政大权的赵氏,一年下来的私房钱,也只能请得动一个银面杀手,而非昨日她所遭遇的那一场刺杀里,足足有着数十上百个银面杀手,以及一个隐匿手段颇为高明的金面杀手。 这样算下来,就算因为是血狱堂的老顾客而给打折,少说也要好几万两银子。 楚家里,谁能有这么多的钱、以及这么大的胆魄,花费这样大的财力来要她楚云裳的命? 她不过一个很难嫁出去的生过孩子的女人而已,对楚家根本没什么太大的威胁性。 楚云裳想着,心中思绪复杂紊乱。 或许,真的如三哥和二爷爷所说,他们楚家的水,的的确确是太深。 深到守护一个秘密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二爷爷最后宁愿一死了之,深到三哥这等人都不愿接受让人眼红的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 楚家,真的是个最烫手的山芋。 这时候,马车彻底停下来,楚天澈搂着楚喻就先下了车。 楚云裳和文姬随后。 因为楚玺以为楚天澈是要下午才能到,故而侯府大门前,只有着护院,并没有谁出来迎接。 于是,见到本该下午回来的楚天澈,居然在这晌午就回来了,护院们有些惊讶,但还是恭敬的行礼:“三爷。” 楚天澈抱着楚喻进府去了,花雉紧随其后。 瞧着三爷依旧是那般目中无人的模样,可那些护院们愣是半个字都不敢吭,甚至还腆着脸恭恭敬敬看着他进来,楚云裳悄悄同文姬道:“嫂子,你知道吗,三哥娶你之前,可比现在还要嚣张。” 文姬做侧耳倾听状。 于是楚云裳就趁机使劲说三爷的坏话:“他娶你之前,其实根本就是个风流种。” “哦?” 文姬讶异。 三爷对她很好,很疼她和孩子们,人也不花心,青楼妓院那种地方连去都不会去的。 倒真不知以前还是个多情公子? 她虽嫁给了楚天澈,成了他的妻,生不同衾死同穴,准备一辈子就跟着他一起走下去的,故而对于楚天澈在遇到她之前的事情,她很少或者说一直都不曾去询问了解过。 就怕会惹楚天澈不高兴,然后她自己得知了一些人一些事,也会暗自里悄悄地生闷气。 这对夫妻生活未免太不好。 如今楚云裳居然主动跟她提及,尽管知道自家小姑子说的多半都是虚假的,但文姬还是很想听听看。 见文姬对自己说的话很感兴趣,楚云裳对抹黑三爷这一行为更加上劲了。 她煞有介事的说道:“嫂子,你不知道,其实三爷以前送给你的情书,真的都是找我写的。” 找她写,然后他自己再亲自的修改誊抄一遍。 这点是真真的事实,虽然最后到文姬手里的情诗,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但不可否认,原版还是楚云裳写的,所以她说起这点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说得跟真的似的。 文姬想起那些被自己当做宝贝一样,一直都是在好好收着的情书,点点头:“我还以为都是他亲手写给我的呢。” 楚云裳正色道:“他哪里亲手啊。嫂子,我跟你说,其实吧,他递的情书,不止你一个人,懿都里不少贵女们都收到过他托我写的情书呢。” 文姬听了,诧异一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嫂子你去问问,现在懿都里有十七八快要成老姑娘了都还没出嫁的贵女,其实就还心里头念着三哥呢。” “那他刚刚说他是不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倒还真没骗我了。” “可不是,他可风流了,我不少次都撞见他跟谁谁谁月下幽会呢。” “唔,那我倒要好好教训他才是了,居然敢背对着我去跟别的女人约会。” “对嘛,男人啊,从来都是口是心非,他嘴上说着最疼你,其实转身就会去找别的女人了,男人说的话,最当不得真了。” “这点倒是个真理。” 姑嫂两人边走边说,可怜腿长步子大的楚天澈,早就已经去正厅了,根本不知道自家七妹将他给黑成了个炭。 于是当天晚上,楚天澈怎样被文姬给逼供画押,这就不得而知了。 却说等楚云裳和文姬也进了正厅里的时候,楚玺和赵氏都已经过来了。 姨娘们则没来,三位小姐也只来了楚于岚一个。 楚天澈和楚于岚是一母同出,比起楚云裳这个莫氏生的,血缘关系还要更加亲密。 可对于这个亲妹妹,楚天澈却是半点都不感冒,对她的态度简直跟对九妹十妹一样,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这让楚于岚本来是很想甜甜腻腻喊一声“哥哥”的,可看着他那冷冷淡淡的神色,愣是半个“哥”字都没敢说出口。 她只得唯唯诺诺的坐在原位,时不时抬眸悄悄瞥一眼楚天澈。 这是她的哥哥。 是她的亲哥哥,和她有着怎样都分不开、斩不断的最亲的血缘关系。 可就是这样的哥哥,却从小都不疼她,甚至是嫌她厌她。 她小时候害怕刮风下雨打雷,有时候母亲不在,她就会跑去找哥哥,可哥哥却从来都不理她,甚至还很暴躁的对她脾气,让她以后不要再跨进他院子一步,否则就打断她的腿。 她没打伞,哭着就跑了。 可跑着跑着,她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就见刚刚还呆在书房里不知是在捣鼓着什么的哥哥,这时候居然出来了,手里打着一把伞,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另一把。 她以为哥哥是要送自己回院子里,刚欣喜的要开口喊哥哥,就听见她哥哥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声音沿着密集的雨帘传来: “她又去了太师府?她过去干吗,难道不知道那边的人根本不欢迎她?真是自找罪受,那边人肯定不会给她拿伞,还得我过去给她送伞,真是麻烦。” 他嘴上说着麻烦,可走路的速度却是不慢,不过须臾,就已经离开了院子,往府门走去了。 太师府。 那是楚云裳生母莫氏的娘家,也是楚云裳的外祖父家。 自从莫氏和楚玺和离后,莫氏便回了太师府去,连大理寺里的职位都给辞了,也不知是要做什么,终日都窝在太师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亲生女儿都不肯见。 所以小时候不懂事的楚云裳,想娘亲了,就会跑到太师府找人,可无一例外的,每次她连太师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只能可怜巴巴的蹲在门口,期待着谁见她可怜,能将她带进府里去,她就能去找娘亲了。 而今却是下雨了,早上楚云裳出门的时候天还是晴着的,所以担心楚云裳淋雨会染风寒,楚天澈准备亲自去太师府接人。 眼睁睁的看着大雨磅礴,楚天澈拿着伞走了,准备去太师府接人,楚于岚站在雨里,觉得一颗心都要被雨水给浇得凉透了。 她的哥哥,她的亲哥哥。 半句好听的话都不愿和她说,宁愿她一个人在这里淋雨,也要亲自出门去太师府接楚云裳。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她的哥哥啊,和她有着最深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真的是亲生的啊,却根本比不上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楚于岚边哭边笑,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果然大病一场,半个月都不曾下地。 而得了楚天澈亲自去接的楚云裳,则也是同样的在太师府外淋了雨,同样的生病了,在床上躺了三天。 这三天里,楚天澈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楚云裳,连去看一眼楚于岚都没有。 赵氏也说过他,耳提面命的勒令他一定要去看自己的亲妹妹,可他愣是跟赵氏顶嘴,甚至最后还大吵了一架,摔门离开,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都没去看一眼楚于岚。 从这之后,楚于岚彻底认命。 她虽然是和哥哥亲生的,可再是亲生,也比不过楚云裳。 于是,她开始变本加厉的欺负楚云裳,分明是想博得楚天澈的注意,可却让得本就极远离她的楚天澈,更加的远离她,几乎要视她为豺狼虎豹。 直至如今,他难得没在过年时候回京来了,兄妹相见,她不敢喊他一声哥哥,他就连半个眼神都不曾落到她的身上。 他的注意力似乎一直都放在了他怀中小外甥的身上,不看她,也不看父亲母亲,更不接父亲母亲的问话,只看着那白里透红的小包子,唇角是十万分宠溺的笑容。 楚于岚缩缩脖子。 这都春天了,怎么她还是感到很冷呢? 恰巧这时,楚云裳和文姬进来了。 看见楚天澈瞬间就抬起头来,看向来人,楚于岚也是禁不住的转移了目光,跟着望过去。 就见她哥哥脸上的笑容愈轻快,是她这么多年以来,从没见过的愉悦:“你们两个说什么了,居然来得这么晚。” 文姬但笑不语,楚云裳则是耸耸肩:“没说什么啊,就女人跟女人之间话家常,嫂子,你说是吧。” 文姬笑得更欢了。 楚天澈直觉不太妙,但楚玺和赵氏在此,外人面前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便道:“行了,都坐着吧。来人,给三夫人上茶。” 立即有侍女过来斟茶,文姬浅浅品了一口,才对着坐在上首的楚玺和赵氏点头见礼:“公公,婆婆,儿媳回来了。” 赵氏没做声,楚玺淡淡应了一声,也没理会她礼节做得不足。 毕竟她是楚天澈的妻子,楚天澈见了他们都不行礼,也不喊一声的,他要是敢说这个儿媳妇半句重话,怕楚天澈直接会带着人摔门就走。 这个儿子啊…… 真是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几年前楚天澈离开懿都的时候,他分明也是气得说了永远不会再将其召回来的重话,可事到如今,朝堂格局变迁,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楚天澈。 至于他另外五个儿子,不提也罢,总归都没有楚天澈最适合。 见楚云裳和文姬过来,楚天澈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楚玺便将之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天澈,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去敏城了。将你在东北的生意都给收一收吧,尽量都往京城这边靠拢。咱们楚家不能没有你,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非你莫属。” 这话尽管刚刚就已经听过了一遍,但再听到楚玺这样直说,赵氏还是忍不住心中漏跳一拍。 楚于岚也是如此。 两个女人皆是双眼放光的看向楚天澈。 刚刚他不回答,根本不理父亲,这回有他最看重的两个女人在,他总该回答了吧? 若他能答应下来,那她们在侯府里的地位,也将随之水涨船高,可以得到比现在更多的好处和利益。 汝阳侯府世子,楚家未来家主。 这两个身份,别提在他们侯府里就是地位极高的,就是放在了外面,不论谁见到了,都要客客气气喊一声楚世子的。 就算是太子,不说要抛下橄榄枝,少说也要态度平起平坐。 毕竟楚家是保皇派,且还是个拥有着实力的保皇派,太子和越王如今正开始激烈的斗争,彼此削减着对方的实力,两党相争,保皇派就显得十分的重要,因为这关乎到他们两党谁能赢得胜利,谁也就能赢得保皇派的效忠。 所以,对于楚玺这竟然还是询问的语气,赵氏有些不甚明白。 在她看来,别管侯爷是准备选谁当世子和未来家主,只要一听这话,那被指名的人就该是欣喜若狂甚至是喜极而泣的接受这两个位置。 而非楚天澈这般,竟还有些爱理不理的。 莫名的,赵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右眼皮也开始跳,她暗暗地祈祷,天澈赶紧答应,赶紧答应。 只要答应了,日后偌大的侯府,就都是他们的了。 可出乎意料,却又分明是在意料之中的,楚天澈沉默了一瞬,方才抬头看向楚玺。 年轻男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看得感到心寒的面无表情。 便连声音,也是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楚玺一听,心中竟恍惚有些酸涩。 连一句“父亲”都不愿喊出口。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不为什么,只因你是楚家人,而楚家恰好需要你。这个理由,够吗?” 接着,再出乎众人意料的,楚天澈突然笑了笑:“是吗,容我考虑一下。” ------题外话------ 双开,万更,每天都要写22000字,我原以为我能坚持这两个月的,却不料只坚持了七天,昨天就差点没能支撑下去。 头痛欲裂,写不出来,却是越睡越难受,觉得自己都要睡成了个傻子似的,简直跟个神经病一样,连饭都吃不下去,自找罪受。 这是昨晚爆到今天零点写出来的,脑袋太难受,手指也敲键盘敲到软,再多的实在写不下去了,比平时少一千字,见谅,我实在不舒服。重生之有子无谋 ——————————————————————————————— 69、考虑一下完,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0、不打算嫁人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快要到明月小筑的时候,楚云裳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一个问题。 “三哥,为什么你从来都很讨厌楚于岚?居然连顿饭都不肯和她一起吃。” 楚天澈此时正打量着前方一直都被誉为是闹鬼之地,从而几十年来都是在落着锁,并不曾有人进去入住过的明月小筑,闻言随口答道:“因为她本身就很讨厌啊,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很想和讨厌的人一起吃饭?你肯定不会同意,那我自然也不会同意。” 楚云裳再道:“可是为什么你会觉得她本身就很讨厌?” “因为她真的就是个很讨人厌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她太讨人厌。” “……” 楚云裳抚额。 这话跟刚才那句明明没什么两样。 不过记忆之中,真的是一直以来,他和楚于岚之间的关系,还不如陌生人。 楚于岚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样子,具体是小了多少,她不太能记得住楚于岚的生辰月份,倒也并不是很清楚。 反倒是她,比楚于岚要提前出生的,当时是府里的第一个女孩儿,是为嫡长女。因为才出生,加之娘亲那时候在府里的地位还是挺正常的,她虽然不是个儿子,但毕竟上头已经有了六个兄长,这就让她很是受宠。 听孙嬷嬷说,大约在三岁以前,她一直都是府里的小公主,府里的人都很疼她,什么好的都先拿给她来用,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要星星就绝对不给摘月亮,是真真正正的受宠,所有人都不会说她半句重话,哪怕小孩子经常会无缘无故的撒泼脾气,可楚玺他们却还是很疼她。 不过三岁后,是生了什么事,才让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从一个名副其实的嫡女,落魄到连奴仆都不如呢? 她不记得。 身为奶娘的孙嬷嬷也不记得。 不,不是不记得,应该说,孙嬷嬷并不知道那件往事。 而孙嬷嬷都不知道的,那时候楚云裳还没开始记事,自然也是不知道了。 楚云裳只知道,从那之后,她的所有宠爱、所有光环,就全被楚于岚给夺去了。 楚于岚开始代替着她,享受着所有的宠爱所有的光环,尽管是她的妹妹,当时还不过是个庶女,可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嚣张跋扈,懂得仗势欺人,仗着自己比她切切实实的要高人一等的地位来明里暗里的欺负她。 等娘亲和楚玺和离,离开了侯府之后,没了娘亲的庇护,长大了的楚于岚更是变本加厉,三番两次的欺她害她,如果不是她机灵,怕早就死在楚于岚的手里了。 似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楚天澈才开始有意无意的帮她? 不管楚天澈那时候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帮她,可他真的对她很好。 明明她和他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已,楚于岚才是他的亲妹妹,可从小到大,他却从来都不对楚于岚如何,倒是对她,好得恨不得能将他的所有宠爱都加诸在她身上一样。 她被楚于岚欺负,他虽然不会去找楚于岚算账,却会安慰她,劝解她,然后带她出府玩,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哄她开心;她被楚于岚他们推进水里,染了风寒,即便楚于岚和她同一时刻也生了病,可他从来都不会去看楚于岚一眼,反而衣不解带的在她病床前照顾着她,等她退烧了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诸如种种,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真的是生了太多太多,她都要记不清楚天澈到底是有多疼她了。 记不清他对她到底有多好,只能记清他是偌大的侯府里,除了娘亲之外,唯一一个疼她的人。 完全把她当亲妹一样的疼,让所有人都觉得吃惊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如此接受这个事实。 尤其是,去年她被曝未婚先孕,被楚玺和赵氏赶出了懿都的时候,她走投无路,是远在敏城的楚天澈传信给她,要她去敏城投靠他。 她还记得楚天澈那封信里的话,说得很是不大乐意的意味。 大意就是她身为一个孕妇,居然还被人这样欺辱,他这个当兄长的就勉强接济她一把,免得传了出去还有损他楚三爷的名声。 她依言去了,并安全生下了楚喻,直至如今,平安回京,以一种谁都难以想象的姿态,强势的重新在侯府里确定下了自己的地位,迫得楚玺多次退让,不能同她作对。 想想看。 若是没有楚天澈,若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出手帮助过她。 就算有着慕与归的多次照拂,那她又岂能有今日? 见楚天澈对眼前的明月小筑啧啧称奇,然后搂着楚喻,就和文姬一同进去,楚云裳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挺拔如竹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在侯府里这十几年来,倒也没算白过。 至少,她有着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兄长,不是吗? 已经进了院子里的楚天澈恰在这时回过头来:“楚云裳,我说你在外面什么呆呢?我都闻到饭香了,赶紧进来了,你当主人的不赶紧着,你想饿死我。” “知道了。” 楚云裳抿嘴笑了笑。 虽然她的三哥总是会将话说得不是那么好听,可刀子嘴豆腐心,他真心的疼她,她也不会成为一头白眼狼。 人,首先要懂得知恩图报,学会感恩,才是最正确的为人处世的原则。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孟子亦曰,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倘若别人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不同样对人好就罢,反而还倒打一耙,那得知你品性好坏之后,恐怕谁都不会再愿意同样对你好。 对于这个道理,楚云裳理解得很是透彻。 小时候,她被其余五个兄长,以及楚于岚那三个妹妹们欺负,她也曾试图和他们打好关系,让他们不要再针对她,可一点用都没有。 她花费了两三个时辰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糕点,五个兄长他们不仅不会吃上一口,反而还会将糕点全扔到地上踩碎,逼迫着她将那些碎渣从地上捡起来,装回她带来的食盒里,让她来时糕点是什么样子的,她走时糕点就也要是什么样子的带回去。 她见三个妹妹读三百千的时候很是吃力,她就等先生走后,想要给她们补课让她们快点完成今日的作业,免得回头要被先生惩罚,她们不接受,将她誊抄了大半夜的三百千撕了个干净,还往她脸上画乌龟,让她把她们的作业给写完,并且威胁她,如果她敢跟父亲告状,她们就要她再也听不了帝师和太傅专门为她讲的课。 以上。 楚云裳扪心自问,她曾经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缓解和兄长妹妹们之间的关系,可他们从不接受她的好意,反而借此来欺负她,羞辱她,将她当成一个玩具来玩耍,将她对他们最后一点的期望,给消磨得一干二净。 所以,从今往后,他们以前是如何对待她的,就也别怪她从现在开始,她也是要如何对待他们。 风水轮流转,难道说的不是这个理吗? 楚云裳走进自己的院子。 蓝月蓝香她们已经将午饭做得差不多了,因早就知道楚天澈肯定是要在她们这里用饭的,所以丫鬟们几乎是将院子里的老底都给掀了,费尽心思做了一顿丰盛且花样繁多的饭菜。 就连楚云裳之前说的百年陈酿,也是蓝月跑出府去现买的。 不过楚云裳手头的银子,还是先前回京时候楚天澈拿给她的,再加上赵氏拨给她的财物,偶尔吃上这么一顿,虽谈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她的银子还是勉强够用的。 倒是要劝楚天澈早点接受楚玺的提议—— 就算到头来他并不打算接受,那她也能早点做好离开侯府的准备。 她之所以还回到侯府里来,承受着各种各样的打压,为的就是楚天澈。 若楚天澈真的下定决心和侯府断绝关系,那她也将再无任何后顾之忧的离开这个肮脏之地。 饭厅里,卖相极佳的饭菜纷纷被端上来,酒坛子一开,香气四溢。 楚天澈抱着楚喻坐着,见小外甥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小酒盅里的酒液,楚三爷笑了笑,抬手刮了刮小外甥的鼻梁。 “怎么,小子,才多大一点啊,居然就想喝酒了?” 楚喻皱了皱小鼻子。 干什么干什么! 嫌他小吗,他可是能保护娘亲的男子汉,男子汉喝点酒又怎么了? 楚小男子汉表示对自家舅舅的调侃很不感冒。 见小外甥一脸反驳自己的表情,楚天澈不禁又刮了刮他的鼻梁:“就你这小不点儿一样的体格,别说让你尝一口了,就算是一滴,也能让你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楚云裳这时候也是听到了楚天澈的话,不由笑看了楚喻一眼:“你以为百年陈酿真那么好喝?保准又辣又苦得让你从今往后滴酒不沾。” 楚喻听着,小眉头忍不住纠结起来了。 酒真的那么厉害啊,不仅味道又辣又苦,还会让他一睡就睡上个一天一夜? 可他以前也见过娘亲喝酒啊,娘亲都没嫌酒难喝,也没睡上那么久。 不过见连文姬舅母也是不甚赞同的看着自己,楚喻缩了缩脑袋。 好嘛,都不同意他喝酒,那他不喝了,总成吧? 见楚喻不再好奇的盯着小酒盅,楚天澈也没再说什么。两个女儿没在身边,楚天澈只能先宠着怀里的小外甥了,权当这小子是自己女扮男装的闺女了。 要是这么个想法被楚喻知道了,楚喻铁定从今往后和楚天澈老死不相往来。 堂堂楚小男子汉,居然被人当做闺女一样宠! 简直士可杀不可辱,他是男子汉不是大姑娘! 不过很可惜的是,楚喻并不知道楚天澈的心思,他也就无从表达一下自己身为小男子汉的雄心壮志。 午饭这便开始了。 在座的只楚喻一个是小孩儿,还没长牙,自然不能吃什么东西。幸而蓝月炖了鱼汤,他倒是可以喝一点,鱼汤里的水豆腐也是入口即化,他也能吃一点。 都是自家人,楚云裳也没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边吃饭边和文姬聊着,声音不大,说的都是些女人家的体己话,以及照顾孩子的种种心得,楚天澈也懒得听,一边自斟自饮,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还不忘喂汤给怀中的小外甥。 不过他喂汤的功夫显然不太到家,居然把楚喻给喂呛了。 小孩儿立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直接咳得脸都涨得通红了,楚云裳忙接过来自己抱着,给楚喻抚着背,让他缓过来,然后瞪了楚天澈一眼:“三哥,你会不会给小孩喂饭啊,他坐在你怀里都能呛到,要是躺着让你喂,岂不是还能被你喂吐了。” 楚天澈咳了一咳:“大中午吃着饭呢,别说什么吐不吐的,这多不好。” 楚云裳当即再瞪了一眼:“敢情以前佳宁和佳欢都是嫂子带的,你没带过?楚天澈,我告诉你,喻儿没拉你身上,算是给你面子了。”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充满了鄙夷之意的道,“小孩子肠胃容易出毛病,呕吐腹泻是常有的事儿,你以为我家喻儿好生养,其他小孩就也好生养了?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 楚天澈难得说不上话来。 文姬则在一旁笑着,让绿萼去拿来浸湿的帕子,等下好给楚喻擦嘴。 一顿午饭就这样闹闹嚷嚷的用完了。 考虑到楚天澈和文姬刚千里跋涉而来,昼夜不分的赶路,肯定累了,楚云裳就让他们趁着午睡好好歇一歇,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因为是夫妻俩,自然是同住一个屋子。楚云裳给文姬拿来了一套宽松的家居服,她姑嫂两个的体形差不多,就先随便穿穿了,等会儿和绿萼再一起出去买新的给文姬,还要再给楚天澈购置几件,因他们夫妻俩回京来,浑身上下除了银票,居然就什么都没带。 楚云裳得知这一点后,忍不住感慨了许久。 三哥和嫂子,真的是好人。 楚云裳将屋子亲自收拾好后,就准备出去了。 楚天澈却是叫住她:“你等会儿。” 楚云裳回头看他。 就见他取出来一个小织锦袋,袋子鼓囊囊的不知里面是装了什么。他将这个小织锦袋递给她:“这是给你的。” 楚云裳看了看,接过打开一瞧,愣了一下,然后登时就塞了回去:“我不要。” 楚天澈再递给她:“干吗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之前扣你的东西,连一个铜板都不想给你,你倒真以为你傲骨不屈,没钱就能活下去。”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赵氏了。 那小织锦袋里,装的是厚厚一摞银票,比楚云裳回京之前文姬给她的还要多上好几倍。 且如果没看错的话,每张银票的份额都是百两,别看这个小织锦袋不大,但里面装的估摸着都有上万两了。 万两银票,这可是个大数目,就算是侯府有谁想要用到这么一大笔银子,还得经过楚玺和赵氏的亲口同意呢,更别提此刻这是楚天澈随手塞给她的。 见楚云裳还有要将小织锦袋给塞回来的趋势,楚天澈道:“急什么急,这又不是无偿给你的。等回头你有钱了,你还得还我。” 楚云裳正要把袋子塞回去的动作一顿:“这算是你借我的?” “可不是。亲兄弟都要明算帐,里面还有借条的。” 楚云裳将信将疑的重新打开袋子,翻了翻一瞧,果然有一个不同于银票的小纸卷。 她把纸卷拿出来,抻开一看,果然是张借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宏元二十五年春,二月廿七,楚天澈借给楚云裳两万两银票,十年内还清,否则将开始逐年增加利息。 十年。 这足够楚云裳赚够所有的钱还给他了。 看着这张借条,楚云裳突然觉得心头里有些沉甸甸的。 她也没多说什么,将小纸条重新卷好放进小织锦袋里,道:“你跟嫂子休息吧,有事就跟蓝月蓝香说。我这里也没什么多余的丫鬟,先将就着点吧。” “嗯,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跟你嫂子睡觉了。” 楚云裳这就走了。 见她走了,门也被关上,楚天澈往后一仰,就倒在了床榻上。他抬眼看着上头崭新的帷帐,突然笑了笑,叹了口气。 “唉,想让她平白无故的接受好意,还真是难。” 文姬换好衣服,过来坐下,十分善解人意的给他按摩太阳穴,他享受的闭上眼睛,就听她道:“小姑子性子傲,要是没那个借条,她怎么着也不会接受的。” “嗯,她就是小时候被他们欺负怕了,不敢让别人对她好,生怕别人是故意先对她好,等她习惯了,再狠狠给她使绊子,那样摔得头破血流,还是好几次,是个人都要长记性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她?” 说起这个,楚天澈微微睁眼,却是只隙开那么一点缝隙。 他眼睛眯得厉害,眸光似是深邃,声音竟也听起来有些悠远。 “许是因为,她娘的缘故吧。” “小姑子的娘亲……大理寺莫大人?” “嗯。” 楚云裳生母莫氏,姓莫名青凉,是太师府莫太师的嫡长女,学的好一手断案技巧,破解了许多的血案以及陈年旧案冤案,是大理寺里唯一的女官,由此颇得宏元帝看重。 总的而言,在那件事生之前,莫青凉在整个大周朝的名声,都是极高的。 而那件事生之后,莫青凉在汝阳侯府里的地位日渐低下,楚玺也不再如何尊重她,直至后来,在楚云裳四岁左右的时候,再也无法粉饰太平的两人终于和离,莫青凉独身一人回了太师府去,听说从此便卧病不起,再也没见楚云裳一面。 在楚天澈看来,尽管他对那件事并不如何清楚,只隐约知道那牵扯到他们楚家最底层的秘密,以及所谓大周朝的国运,可对于莫青凉这等算作是逃避的姿态,他很是不敢苟同。 至少楚云裳是莫青凉的女儿吧? 可莫青凉和离了便罢,竟是将楚云裳孤孤单单一个人给留在了侯府里,她自己则是回了太师府去养病,那楚云裳之于她,算是个什么? 难道只是个想摆脱就能摆脱的包袱吗? 她可是真的将楚云裳给看做是她的女儿? 就算莫青凉离开侯府之前,对楚云裳的疼爱,也算是可圈可点,谁都是看在了眼里的,但楚天澈依旧认为,莫青凉这个母亲,当得并不合格。 真正合格的母亲,岂会将自己的孩子留在狼窝里,任凭豺狼虎豹肆意的欺辱迫害自己的孩子? 楚天澈觉着,若是有朝一日,他能见到莫青凉了,那甭管她是楚云裳的生母,他也要狠狠的教训她一番,给楚云裳先出口恶气再说。 委实是楚云裳这么多年来,过得实在太苦。 有关莫青凉的事,楚天澈没多说,文姬也不会多问。作为真正意义上的贤妻,她很快就换了另一个问题。 “你之前和公公说,你要考虑一下,是真的吗?” 闻言,楚天澈彻底睁开眼。 他坐起来,脱掉靴子,才真正上了床,然后反问文姬:“你觉得我是真想答应,还是不想答应?” 文姬想了想:“你带我离开懿都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你之所以会和侯府闹崩,就是因为不想被波及到侯府的深潭之中。现在公公将你召回来,你明知道小姑子是不可能出事的,可你还是回来了……我有点搞不懂你想做什么。” 楚天澈笑了:“我的目的其实很明显。” “什么目的?” “我想将侯府里的水再给搅浑一些。” “搅浑……你想当搅屎棍?” 楚天澈无言的看着她:“居然敢把你男人说成是搅屎棍,小娘子,你屁股是不是痒了。” 文姬自知失言,不由吐了吐舌头:“好嘛,夫君大人,我知错了。”顿了顿,才回归之前的话题,“可是搅浑了侯府里的水,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楚天澈道:“不是对我有好处,是对七妹有好处。” 文姬恍然大悟:“你想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能离开侯府。” “嗯。侯府实在是个不干净的地方,尤其是那个女人……”楚天澈没有说出具体是哪个女人,只再叹息一声,“如果不是二爷爷跟我提过醒,我倒真没想过侯府里隐藏最深的人,居然是她。” 楚天澈是知道管家楚昌的真实身份的。 也就是因为知道楚昌的身份,他才从楚昌那里得知了不同于楚云裳所知道的另外一个秘密。 虽然他得知的这个秘密,和楚云裳得知的那一个,有一些串联之处,但总归来说,他知道的是有关某个女人的秘密,而楚云裳知道的则是关乎整个侯府的,两人所掌握着的秘密,算是楚昌有心算无心,刚好将自己守护着的所有秘密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为楚天澈得知,一部分为楚云裳保守。 如此,这兄妹两个恰好是侯府里最不甘于受人牵制的,同时也是最有可能会脱离侯府的,楚昌将秘密委托于他们二人保管,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 “只是可惜,二爷爷自杀了。” 楚天澈摇摇头,不知是惋惜还是怎样:“不过也算死得其所,没让侯府里的秘密公之于众,保全了侯府。” 文姬听着,忍不住道:“你们楚家倒还真是神秘,我们文家都没这么多秘密。” 楚天澈笑道:“你们文家是专门搞政治的,和楚家又不一样。别看楚家在外面多风光,我是没舍得让你在这里受苦,不然,我敢说,当初如果没带你走,让你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就算跟他们分家了住,不出半年,你肯定要染上重病,佳宁佳欢也不可能怀上。” 闻言,文姬咂嘴:“真有这么可怕?” “我骗你干吗。我就是不想害了你,才带你走,我在楚家长了二十年,什么恶心巴拉的事没见过,就只七妹身上,都不知遭了他们多少回的迫害。” 说起楚云裳,楚天澈的话就跟泛滥的洪水一样,止也止不住了。 诚然,楚三爷其实真的是个妹控。 还不是一般的妹控,他特讨厌自己的亲妹妹,也讨厌楚元翘和楚未琼,他就专对楚云裳好,是个十分忠诚的妹控。 “说起来,回头等小王爷来府里,我倒是要请小王爷吃顿饭了。以前要不是他也在帮衬,恐怕有些时候我都顾及不到七妹。” “小王爷?是宣王家的那位,慕与归吗?” “嗯。那小子喜欢七妹来着,还以为我看不出来,有时候见了我,拐弯抹角的想跟我打听七妹的喜好,就是不知道我离京的这几年,他是不是也还在喜欢这七妹。” “听说慕与归品性很不错,他们宣王府又是标准的一夫一妻,想来他以前喜欢小姑子那么久,现在应该还是喜欢的。若是可以的话,看看他对喻儿态度如何,说不定真能成了一桩好事。” 这一点,楚天澈自然是应承。 毕竟楚家和宣王府是交好的,以前慕与归跟着宣王常来他们侯府,他也见过那小子不少回,的确是个不错的,为人君子,要是楚云裳真能嫁给慕与归,也算是觅了个良人。 楚天澈这厢跟媳妇商量着楚云裳的人生大事,完全将还在敏城里的时候,跟楚云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九方少主给忘得干干净净。 此事若是被九方少主给知道了,指不得这家伙该如何小心眼儿的对付自己堂兄了。 俗话说得好,兄弟妻不可欺,慕与归要是胆敢跟身为越王的九方长渊抢楚云裳,就以越王那扬名大周朝内外的凶残手段,估摸着九方长渊还真敢来一出为夺红颜而弑兄的戏码。 反正,他连天底下最大逆不道的事都敢做了,又谈何区区一个弑兄? 不过现下九方长渊还并不知道楚天澈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在对付慕与归的事上如何看重了。 却说那边,楚云裳离开给楚天澈夫妻两人准备的屋子后,就回自己的屋子里整理了一下他们明月小筑里的财务。 这一算才觉,有了楚天澈给的这两万两银票,至少未来五年内,就算吃喝用度不减,这么多的银子,也足够她离开侯府后,能开个店铺做个生意,养活自己跟喻儿一干人。 这算是彻底没有生活之上的后顾之忧了。 楚云裳拿出一千两来,剩下的给收好,然后就叫来孙嬷嬷,将一千两银票递到孙嬷嬷的手上。 乍一看到这么多的银票,孙嬷嬷一愣。 “小姐,这可又是三爷给的?” 楚云裳可有可无的点头:“嗯,打了欠条的,算是借我的。” 孙嬷嬷感动道:“三爷真的是大好人。小姐,三爷对咱们这么好,咱可也不能当那等白眼狼。” 楚云裳道:“我省得。这些银子先放着,等先前那点钱用完了,再一张一张的拿去换银锭,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侯府,若是全一下子换完的话,走的时候就不好走了。” 孙嬷嬷认真的记下,也没对她说的离开侯府的言论表示出什么。 毕竟孙嬷嬷不是侯府的人,而是跟着莫青凉从太师府来的,对于侯府,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至于绿萼那三个丫鬟,虽是侯府家生子,但跟着楚云裳这么久,她们也都受了不少委屈,自然也不会想着要一辈子呆在侯府里做事。 反正楚云裳去哪,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就跟着去哪,除非楚云裳不要她们了,那她们才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否则,正如之前绿萼立誓时所说,楚云裳要她们杀人,她们就绝对不会放火,誓要做最听小姐话的好奴婢。 只有坚定不移的跟在楚云裳身后,她们才能有肉吃有汤喝。 孙嬷嬷服侍着楚喻午睡,拿着银票就离开了。 楚云裳早晨没睡好,但这会儿却没了困意。 见楚喻睡着了,她来到窗前,看着窗外明媚的午后春景。 她心里在想着楚天澈之前给楚玺的回复,猜测着等楚天澈考虑好后,究竟是打算留在侯府里接手那两个位置,还是从今往后和侯府真正的分道扬镳。 她想了许久。 终于,还是忍不住喟叹一声。 就凭着二爷爷之前跟她说过的那个秘密,怕是楚天澈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他之所以会给楚玺那半真半假的回复,怕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给她更多的时间来做好离开侯府的准备。 三哥…… 倒是难为他了。 等楚喻午睡醒来后,那边屋子里楚天澈和文姬还都在睡着。 楚云裳也没叫醒他们,抱着楚喻,领着绿萼和蓝月就出府去了,留下年纪最小的蓝香和孙嬷嬷在院子里。 至于花雉,还是那句话,这家伙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影都没见。 不过楚云裳相信,自己出府去,要是遇到什么危险,花雉一定会立即出现的。 楚云裳几人没坐马车,只步行出了侯府,来到集市,准备给楚天澈和文姬购置衣物,再买点日用品回去。 因为本人没来,楚云裳又忘记要问楚天澈和文姬的尺码,只得先照着自己的体形给文姬挑了几套衣服,然后再回想着楚天澈的身形,大约讲出了个尺码,让掌柜按照这个尺码给她拿衣服。 楚云裳算是这家成衣铺的老顾客了,掌柜又不会因为客人名声如何而不肯赚钱,当即很爽快的就亲自去给她找尺码适合的衣服了。 她坐在里间的茶水室喝着茶等掌柜,觉着这茶水味道还不错,就喂了楚喻一点。 便在给楚喻喂着水的时候,就听外间店面里,有几道说话声传来。 “什么?你说越王殿下今儿差点和陛下闹掰?” “嘘,你小声一点啊。” “嘿嘿,好啦,我小声点就是了。你赶紧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这是我听我爹说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好像是皇后娘娘给陛下吹耳旁风,说殿下年龄越来越大了,是时候该娶王妃了,就提了几个贵女的名字,是娘娘觉得还不错的。然后可能陛下也觉得殿下真的该成婚了,今早上过朝后,就单独留了殿下用膳,趁着这空给殿下说了一说,殿下直接就恼了,听说好像掀了桌子就走了,可把陛下给气到了。” “哇,越王殿下好帅!不过说得也是啊,殿下今年也已经弱冠了吧,为什么还不娶王妃呢?” “不是不娶王妃,应该是不想娶。” “不想娶?” “对啊,不然那么多的女人都想嫁给他,可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谁能真的得殿下青眼,之前敢勾引殿下的,不是全被殿下给暴力解决了。” “不对吧。昨儿春日宴上,不是说殿下对楚家那位特好,还专门给她解围,邀请她一起弹琴吗?” “得了,楚云裳可是有儿子的,殿下怎么着也不可能看上她,顶多觉得她可怜,这才出手帮一帮她,你这笨脑子,想到哪里去了。” “可是可怜人不止楚云裳一个吧,殿下干什么偏看中了她?” “……你说得也对。难道殿下真看上她?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咱们是身份不够,没能有幸去春日宴,不过我可是听说,楚云裳尽管生了孩子,但容貌身姿还是很好,听说有不少公子哥儿是打算去侯府跟她提亲的,可以想象得出来,楚云裳肯定比以前更好看了。” “那照你这样说,殿下还真有可能是看上她,准备娶她当王妃,这才跟陛下闹掰?” “谁知道呢,我也就说说而已……” 两位小姐说话声渐渐远去了,似乎是去别的地方看衣服去了。 绿萼也是听到这话,当即便悄悄道:“小姐。” 楚云裳抬头看她。 然后就听这小丫鬟十分八卦地问道:“小姐,刚刚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吗,越王殿下真的是看上您了?” 旁边蓝月也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楚云裳颇感无聊的翻了个白眼:“昨儿春日宴你跟我一起去的,蓝月不知道还情有可原,你可是全程从头到尾都在看着的,你哪里觉得越王是看上我了?”说着,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还是软滑娇嫩,让人摸着几乎是爱不释手,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是生过孩子的老女人,“就我这人老珠黄,越王瞎了眼才会看上我。” 绿萼听了,不依道:“小姐,您哪里人老珠黄了啊,您明明还是这么漂亮,都还没及笄呢。” 楚云裳道:“我有儿子。” 绿萼道:“有儿子又怎么了,我昨天见的其他小姐,有比您大了两三岁的,可都看起来比您还老。” 这句话倒是自内心的。 昨儿去参加春日宴的小姐,都是未婚的,或者是有婚约还没成婚的。 可以绿萼的眼光来看,那么些个小姐,包括十五公主流莹公主在内,都没一个有自家小姐看着年轻有活力。 她家小姐可是最漂亮的一个! 楚云裳却继续道:“我有儿子。” 绿萼当即苦了一张脸:“小姐,您能不能不要老是重复这句话,我当然知道您有儿子啊。” 楚云裳终于换了句话:“对啊,你也知道我有儿子,那你为什么老是拿有儿子的我说事?我连儿子他爹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嫁人。” 听见这句话,饶是一直都在旁听着的蓝月,也是禁不住惊呆了。 什么? 小姐不打算嫁人的? 这怎么可以? 身为女人,倘若不嫁人,一辈子自己过,那不知道要被天下人如何嘲笑羞辱了。 尤其是小姐这样的,还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的。 蓝月开口试探道:“那小姐,您不打算嫁人,您是准备找小少爷的父亲,让小少爷认祖归宗,您再嫁?” 楚云裳沉默一瞬,摇头:“不是。”她重复了一句,“我不打算嫁人。” “为什么啊?” 两个丫鬟都有些好奇了。 可楚云裳却是不准备再开口了。 也就她怀中的楚喻明白,她是真的不打算嫁人。 这却实在是因为楚喻了。 毕竟是个连亲生父亲都未知的孩子,楚云裳若是随随便便嫁人,甭管嫁的是谁,对方可会对她好,可会一辈子跟她相亲相爱,那至少楚云裳跟对方之间,绝对会因为有楚喻在,而无法真正的过夫妻之间应有的生活。 试想一下,就算她跟喜欢她的慕与归在一起,嫁给了慕与归,只等慕与归日后继承宣王的位置,成为了新一任的宣王,那她就会是高高在上的宣王妃了,比嫁给她前未婚夫还要地位更高更重。 可即便如此,她有着楚喻傍身,即便慕与归能将楚喻给当做自己所出一样的来疼爱他,可只要等楚云裳生下了他的亲生孩子,不论是男是女,慕与归都绝对会比疼爱楚喻一样的疼自己的亲生孩子。 到了那时,楚喻又该当如何? 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个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孰亲孰陌,一看便知。 所以就为了这么一点,楚云裳并不打算嫁人。 除非对方能保证不管她可会再怀孕产子,都会一心一意的疼爱喻儿,否则,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的。 明白楚云裳的想法,她怀中的楚喻忍不住偷偷笑了。 果然呀。 娘亲目前这几朵桃花里,果然还是只有九方干爹,最是适合他和娘亲的共同眼光。 毕竟,九方干爹可是在他认了干爹后,亲口和他保证过,若是能娶得娘亲,那么,在此之前,就会只有他一个儿子,而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也不会再要别的孩子。 这一点,是他跟九方干爹之间的小秘密,娘亲都是不知道的。重生之有子无谋 ——————————————————————————————— 70、不打算嫁人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1、脸红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在茶水室里再坐了会儿,掌柜终于拿着选好的衣服过来了。 因为楚云裳是店铺的老顾客了,所以掌柜亲自给她挑选的衣服,样式繁多,做工也俱是上等的,大多都是楚天澈会喜欢的浅淡的颜色,其中以纯白居多,反正他那人穿着白衣,倒也显得跟个披着仙人外皮的恶魔一样,还是很能骗取人不错的第一印象的。 楚云裳照着她三哥的喜好挑了几件,刚准备让绿萼付钱,就见消失小半天的花雉,这时候突然冒出来,甩给掌柜一张银票:“付钱。” 绿萼要掏银子的动作立即止住。 楚云裳抬眼瞧他,就见这妖孽笑嘻嘻的同自己道:“七小姐,这是我家少主拿给他干儿子的零花钱,您也有一份。” 她听了,笑了:“怎么,你家少主还打算养我跟喻儿?” 可不是,他想把你娶回家呢,怎能不养你跟你儿子。 花雉腹诽着,然后嬉皮笑脸的道:“对啊,他认了小少爷当干儿子,那肯定就要先给点东西意思意思,不然说出去小少爷是他干儿子,却半点好处都没有,那该教人笑掉大牙了。” 楚云裳想了想,算了,既然有人肯给她掏钱,那她自己的就省着钱攒起来好了。 于是掌柜的收了花雉给的银票,找好钱后,原本该是蓝月拿东西的,不过现下有了花雉,就改成花雉拿了。 看看天色还没晚,楚云裳又去了别的店铺,继续采购了一些女人家用的脂粉,以及各种日用品,顺带还为喻儿买了个小玩具,给孙嬷嬷她们也都给带了东西,至于花雉,不消说,又换了把扇子,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喜欢扇子,这才大春天,就拿着扇子扇啊扇的,比她三哥还骚包。 一干人终于满载而归。 回侯府的时候,途径一家卖烤鸭的,楚云裳也让打包了整三只,准备带回去当今晚的晚饭。 她记得她三哥挺爱吃这个的,鸡鸭鱼肉什么的,无肉不欢。 回到明月小筑,已经快要傍晚了,楚天澈和秦极云也终于休息够了,正在院子里坐着,下着棋打时间。 至于楚玺他们,一下午倒是一直没过来,想来一方面是怕趁着楚云裳不在就过来的话,又会被楚云裳说些什么,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自己一个逼紧,楚天澈不考虑接受那两个位置可怎么办。 楚天澈难得在侯府里如此清闲。 楚云裳一回来就看到那黑白两色堆得满满的棋子,直感头疼。她抱着楚喻在旁边坐下,灌了杯茶:“三哥,嫂子,该吃饭了,我买了烤鸭回来。” 正思忖着该下哪一步棋的楚天澈随口道:“是全鸭记那家的烤鸭吗?” “嗯,我买的整只的。” “等我把这一局棋下完。” 楚云裳撇撇嘴,搂着楚喻就进屋去给他换尿布了,然后先喂了一点奶水,准备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喂点米汤好了。 全鸭记的烤鸭一直都很有口碑,晚饭众人吃得都很开怀。 饭后也没生什么事,楚天澈随意和楚云裳聊了两句,就回房搂着娇妻睡下了,楚云裳也是将楚喻哄睡了后,看了会儿书,便也睡下。 一夜无话。 翌日,不过才清晨,楚云裳刚醒,正和楚喻在被窝里进行着例行的玩闹,孙嬷嬷敲了敲门,然后就进来,一边准备服侍楚喻起床,一边道:“小姐,越王府的马车已经来了。” “这么早?” 之前不是跟越王说最好上午吗? 这太阳可才刚出没多久。 “是侯府里的下人出去买菜的时候看到的,就停在门口,还没过来说要请您上车,怕是要等等才会让人通知您。” “哦,那我现在就起吧,早点过去,街上人也少。” “是了。那小姐,中午还回来吃午饭吗?” “不了,之前蓝香不是说,九方会让越王带我去一个地方,晚上应该才能回来。” “那您要带着花雉和绿萼,有什么事他们也能照应着。” 孙嬷嬷说着,将滑溜溜的小包子从温暖的被窝里捞出来,开始给他穿衣服。 许是因为有母乳和米汤蛋羹之类的天天养着,营养充足,楚喻的皮肤特别柔软光滑,跟刚剥了壳的水煮蛋似的。孙嬷嬷抱着他跟抱着自家小孙子一样,满脸的慈爱,动作熟稔的给他穿上一件又一件小衣服。 因为天气越来越暖和,楚喻身上的袄子也是象征性的薄薄一层,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连袄都不用穿了。 被往身上套了许多件衣服,楚喻自觉太厚了,就“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表示抗拒。 孙嬷嬷笑着捉住他的手,给他穿袖子,说道:“小少爷,别嫌现在穿的多,等出府了,风一吹啊,可就冷了,到时候这小手,这小脸蛋,都会变得冰冰凉凉的,会让小姐心疼的。” 楚喻听了,觉着有理,只得瘪瘪小嘴,没再抗拒。 给他穿好后,孙嬷嬷抱着他去嘘嘘,然后给他擦脸擦手,蓝月她们已经做好了蛋羹,等会儿可以喂他吃一点。 绿萼这时候也是端着水进来了,伺候楚云裳起来,心里头默念着蓝香跟她说的话,挑了一件她自认为最好看、最符合自家小姐气质的白裙出来。 这件裙子可谓是楚云裳柜子里最好的衣服,布料摸起来十分柔软舒服,通体素白,只胸口和裙摆处有一些浅浅的水蓝纹路勾勒,衬着楚云裳素来都喜欢和楚喻穿母子装时会系在手腕上的蓝色绸带,穿在身上,显得分外的相得益彰。 看着自家小姐完全没有因为生孩子而走样的身材,被这裙子一衬,果然非常合适,绿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让楚云裳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给楚云裳梳头。 楚云裳隐约瞧出她的小心思,也没说什么,只啼笑皆非的坐着,等她给自己打扮。 她倒是想知道了,不就去给越王换个药而已,居然要打扮多好看,跟去相亲似的,谁能看上她啊。 越王吗? 很显然这个答案根本是不存在的。 而绿萼今儿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家小姐给打扮得盛丽隆重,一双巧手拿着桃木梳,在楚云裳三千乌之中穿来穿去,不多时,一个精致而略显端庄的凌虚髻便挽好了,其间不仅插了一支蓝宝石银簪,更多了另外两支簪子来固定髻,其中一支还带了浅浅的流苏,随着步子一摇一晃的,特别好看。 她再给楚云裳稍稍上了胭脂,点了颜色并不如何浓重的口脂,果然楚云裳立即跟变了个人一样,好看得要让人移不开眼。 打理完毕,绿萼几乎是以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自家小姐。 黛眉不描而细如柳叶,朱唇不点而润若桃花,眉眼顾盼,因清丽而不如何灿然生辉,却是自成一股贵气威仪,眸子清清冷冷,是这温暖春日里最拂面而来的一抹凉风。 “小姐,您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小丫鬟惊叹的道,尽管自己也是个女的,可还忍不住看痴了。 楚云裳对着铜镜瞧了瞧,绿萼还是记着她不喜欢太麻烦的东西,虽然难得精心妆扮一次,但差强人意,勉强不会让她想拆了头上的东西。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挑了挑宽大的云袖,然后一皱眉:“太大了,抱喻儿都不方便。” 然这件裙子本来就以高腰、云袖、层裙来吸睛,绿萼又如何能让她脱掉换别的,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到时候让越王殿下抱着小少爷不就好了。” 楚云裳听了,动作一顿,似笑非笑:“让越王抱着喻儿?可能吗?” 绿萼道:“怎么不可能?上回在春日宴的时候,殿下不就一直抱着小少爷吗?” 楚云裳嗤了一声:“上回是上回。这次我去又不是去参加宴会的,你个丫头片子,真是会胡扯。” 绿萼吐了吐舌头,没接话。 因为院子里多了楚天澈两口子,所以早饭他们是在一起用了。 见到楚云裳难得打扮得这般顺眼,饭桌上,楚天澈盯着她瞧了好几眼,然后才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口气问道:“七妹啊,你这是要去见喻儿他爹吗,怎么打扮得这么花里花哨的?” 楚云裳原本正喝水的,闻言差点喷了他一身。 她被呛住,一边咳一边笑:“喻儿他爹?我连他爹是谁都不知道,我去见谁爹啊。” 说起楚喻的爹,楚天澈知道楚云裳今儿是要去越王府,当下也不打趣她了,只道:“你还记不记得那男人身上有什么特征?要是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在这世上,指不得也想认的。” 闻言,楚云裳认真的想了想。 其实那一天的事儿,距离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大约就是去年出了正月之后的事情,楚天澈不提,她都快要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那天她是准备去一个地方和医仙师傅会合,师傅说要带她找人斗医,就给了她个信,要她过了年后三天之内赶过去。 懿都里过年,向来都是算出了正月才算出了年。于是过完年后,她也真的动身出,出了懿都。不过因为路上染了风寒,她头重脚轻,身体很不舒服,绿萼舍不得她坐车吃苦,非要让她在客栈里歇一晚,等病况轻一点再上路。 她当时也是真的难受,就同意了。 于是,就在那官道上的一家客栈里,她本来就有些低烧,睡得正迷迷糊糊的,就感到有人进了她的屋子,她还没睁眼,嘴里就被人塞了东西,眼睛也直接被什么给绑住了,眼前乌漆抹黑的,她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正生着病,但作为医者,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来人给她吃的是春药。 她知道自己被暗算了。 原以为这可能又是侯府里的谁算计她,想要坏了她的清白名声,就感到这给自己喂药的人离开了,不多久,又进来了另一个人。 这另一个人,就是喻儿他爹了。 之前进来的第一个人喂的药作很快,当时楚云裳本来就在烧,脑子迷糊,被药效一激,脑子更是混混沌沌,差点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她只隐约记得那个人好像也是和她一样中了药,两个彼此都是神智不清的陌生人,却偏生在一个同样都很陌生的地方,做了神智最清醒时才应该做的亲密事。 似乎那人走之前,许是喜欢上她的身体,又许是责任感强烈,还特缠绵的亲了她额头,跟她说了句什么“等”字。 不过她记不得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难受地睡着了。 而那个时候,原本跟在她身旁的绿萼,也不知是被人给调虎离山调到哪里去了,只等她跟这个陌生男人颠鸾倒凤许久之后,方才哭哭啼啼的跑回来,正准备跟她说自己差点被人拐卖到深山老林里,就看到自家小姐居然被人侵犯了,清白的身子没有了。 绿萼当场就震惊了,下意识就说要去报官。 但被楚云裳阻止了。 汝阳侯府楚家嫡七小姐被人污了清白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她这一生,算是全毁了。 于是这事就被压了下来,除贴身伺候见到了这一幕的绿萼知道,后来回了懿都,奶娘孙嬷嬷察觉到不对劲,便也是知道了,除此之外,就连蓝月蓝香都是不知道的。 直到一个月后,她该来的月事没来,但她分明在事后有用过药,就是以防自己怀孕的,可没想到,月事没来,她给自己一把脉,这才知道,自己用的药根本没用,还是怀上了。 怀上了,难道还能把孩子给打掉? 莫说那对自己的身体不好,对孩子也是不公平的。 至少孩子是无辜的,只是来的时间不对。 而不打算打掉孩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楚云裳的肚子也是慢慢的凸显出来,她妊娠反应也厉害,好几回在赵氏他们面前的时候,也没能忍住恶心干呕。 赵氏和姨娘们都是生过孩子的,这一看就觉得楚云裳不对劲,请来大夫一把脉,才知道,他们这位当时还没过十四岁生辰的七小姐,居然已经和人珠胎暗结了。 并且,已经怀了三个月了! 原本赵氏他们还是不信的,又请来了另外的大夫。 可不管请了多少的大夫,每一位大夫都说,七小姐已经怀胎三月,现下正是妊娠反应厉害的时候,要少吃油腻的东西,多吃点清淡的,不然成天犯呕,什么都吃不下,对胎儿不好。 赵氏他们彻底惊呆了。 楚云裳果真怀了孕! 还是个连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从此之后,楚云裳在侯府里原本就低下的地位,越的低下,直接落得个连奴仆都不如。楚玺得知这件事后,也是勃然大怒,勒令她去打掉孩子,她坚决不肯,还和他们彻底撕破脸,这才被当做笑柄一样的赶出侯府,离开懿都,去敏城投靠了楚天澈。 回想着去年的这些,楚云裳竟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如处梦中。 其实,那个男人…… 她真的记不得,因为当时药效作,她半点神智都没有,只知道自己难受得紧,而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则能让她感到舒服一些。 对,味道。 有点像是……龙涎香?还是佛檀香,苏合香,抑或是别的什么香? 不知道,根本记不得。 只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点凉,有点淡,微风一样舒舒缓缓,可却是能让她低烧的脑袋,变得安分一点。 楚云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见对面的楚天澈正目光奇异的盯着自己。 她摸摸自己的脸:“三哥,怎么了?” 她三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脸红了?” 楚云裳略显讶然的张了张嘴。 她再摸摸自己的脸,差点把脸上淡淡的一层胭脂都给抹掉:“有脸红吗?我怎么不知道?” 楚天澈不说话,转眼看向文姬。 果然文姬轻笑道:“小姑子,你真脸红了。” 说着,就见对面楚云裳本就有些绯红的脸,当即变得更红了,那小耳垂也是染了红,衬着她今日清丽得不可方物的妆扮,显得晶莹可人,可她本人竟还是茫然得一无所知。 文姬忍不住再笑。 这个小姑子,当真是年纪小,半点男女之情都不懂。 分明年纪这么小,什么都还不知道的,竟被陌生男人要了清白的身子去,现在孩子都一两个月大了。 真是造化弄人。 文姬浅浅叹息一声:“小姑子,当真记不得那个男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吗?若是有的话,兴许还能找到他。” 楚云裳听了,脸上红霞尚未退去,却是冷笑一声:“找到又如何,难道还能让他认了孩子,把我娶进门?指不定人早就妻妾成群,儿女在怀,哪里又会看上我跟喻儿。” 这话是当着楚喻的面说的。 于是小孩儿听了后,立即跟头护食的小狼崽儿似的,张牙舞爪的“嗷嗷”出声。 【强了我娘亲,还丢下我娘亲不管,我才不要找那个爹!】 他都已经考核完毕,确定九方干爹就是他未来的亲爹了。 他才不会让娘亲去找那劳什子的男人! 胆敢吃饱了就抹嘴走人,这么久不来找娘亲,根本就是个天底下最大的人渣,败类! 要是让他见到了,他一定要狠狠地揍那个男人,让大白上去咬死那个混蛋才好! 楚喻想着,小拳头都握得紧紧的。 见这娘俩儿居然如出一辙的自立自强,完全不想靠男人,楚天澈抽了抽嘴角,他不就随口那么一说,这娘俩儿这么激动干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若换做是自己的话,都已经有了文姬跟佳宁佳欢母女,结果有人跑来告诉他,说他其实还有个媳妇跟孩子,他百分之百的可能是不会认的。 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生的,毕竟他向来都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在遇到文姬之前,他在侯府的院子里可是连个通房都没有的,所以此刻的他,倒是很同情那本应该是作为他妹夫的男人。 你说你上谁不好,你怎么偏生上了我妹妹? 这下可好,播了个种,生了个孩子,一家三口就差男主人公了,可偏生女主人公和小包子已经决定自成家业,不要男人了。 见楚云裳不想再提当初的事儿,楚天澈找了另一个话题,这事算是就此揭过,不会再提了。 但其实,他并不知道,楚云裳还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当初那个男人没有伪造身份的话…… 那么,那块刻有凤凰铭文被她戴在脖子上的玉牌,实际上是比起喻儿继承的黑眸金芒,还要更加的有用,是能找到那个男人的最好凭据。 不过这个东西,却是连楚喻都不知道的。 因为楚云裳隐约知道,能将凤凰当做铭文一样刻在玉牌上的,不是他们大周朝的慕氏皇室,就是另外几个国家里同样是以凤凰来代表一国之后的皇室,或者是传闻中的那个地方…… 不行,不要再想了,那不是现在的她能去想的。 楚云裳敛了心神,开始用饭。 等吃过饭后,楚天澈说要和文姬去相府一趟,恰巧楚云裳昨日出门上街,有给他准备去见岳父岳母的礼物,当下统统塞给他,让他坐大憨驾的马车过去。 虽然都是同一个富庶区,但彼此之间相隔了几条街,还是要乘车去的。 于是,见到久违的大憨,楚天澈拍了拍马脑袋:“伙计,看来你混得不错,屁股都肥了好多。” 见到老主人,大憨“希律律”的出一声欢快的嘶鸣,然后甩着尾巴,大脑袋蹭了蹭楚天澈的手,亲密之情溢于言表。 暗中的花雉见了,有些稀奇。 看这样子,楚三爷似乎是知道大憨其实是一头异兽来的? 再回想一下,他见到大白的时候,也不怎么吃惊,和大白相处得也不错,倒真是见过世面的。 接着楚天澈就坐上车,和文姬一同去相府了。 他去相府也没跟楚玺说,反正在他看来,汝阳侯府不过是一个住宿的地方,已经算不得是他的家了。 他的家,他和文姬和女儿们的家,可是远在敏城呢。 相比之下,侯府也不过是个住宿条件不错的客栈而已。 而楚天澈走后,那一直都静候在侯府门口的越王府的马车,也终于是在接受了一早晨过路人的注目礼后,闭目养神的车夫下车来,让侯府的护院通报一声,去请七小姐往越王府走一趟。 楚云裳应邀姗姗而来。 和寻常出门一样,因为只是去给越王换药,又是在城里,并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她抱着楚喻,身边只跟了绿萼一人,花雉则照旧隐匿在暗中,恢复了他暗卫的本职,并没有带上大白。 本来见几条街之外的越王府的车,居然一直等在了汝阳侯府门前,不少人都正关注着,见楚云裳终于从侯府里出来了,见到可谓是光彩照人的楚七小姐,许多人都是惊呆了。 先前听说,十里桃春日宴上的时候,楚七小姐力压群芳,他们没能亲眼见到,还是不信的。 可眼下,看到这么个清丽佳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饶是最挑剔的人,也是不得不承认,哪怕是生了孩子,可楚云裳还是他们懿都里顶尖尖的美女。 那种较之于成熟,却又多了丝青涩,较之于稚嫩,却又多了丝妩媚的气质,实在是太吸引人眼球。 无数人怔怔的目送着楚云裳上车远去。 外人看待自己的眼光如何,楚云裳如今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她抱着楚喻坐好,感受着马车开始前行,她随手摸了摸软榻底下,果然摸到小抽屉,然后一拉,里面装着的满满都是零嘴,甚至还有新鲜出炉的糕点。 绿萼见了,忍不住笑:“小姐,您怎么和花雉一样,一上车就要吃东西。” 楚云裳拈了一块糯米做的糕点,先尝了尝,确定是入口即化,然后才喂给怀中的楚喻,闻言答道:“食色性也。难道你见了好吃的你会不想吃?”不等绿萼回答,她就自顾自接道,“不可能,你一定会吃的。所以,本小姐就大方一点,赏你一起吃吧。” 绿萼扑哧一笑:“那奴婢多谢小姐了。” 说着,果然也是抓了捧腌制的梅子,窝在对面的榻上开始嗑了。 等片刻后,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楚云裳三人竟是吃得有点撑了。 尤其是楚喻,这小子吃了最开始的糯米糕还不够,又接连吃了好几块其他的,小肚子都变得鼓鼓的,直“咿咿呀呀”的表达着他吃撑了,有点不舒服。 楚云裳笑着给他轻轻揉了揉小肚子,让他舒服了点,然后才下车。 因为是皇室中人,又是最得宏元帝看重的继承人,故而越王的府邸,是比汝阳侯府建造得还要更加大气磅礴,一眼望去,光是那高达两三丈的高大朱墙,便给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仅仅围墙就已经建造得颇具皇室威严,倒不知里面的又是如何了。 尽管前世已经无数次的见过越王府,可今儿算是今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楚云裳还是免不了赞叹。 越王的的确确是太受宏元帝恩宠,若她记得不错的话,太子东宫重整翻修时候花费的银两,都没越王府四分之一府邸花费的多。 就是不知道,宏元帝的那个座位,最后会是被谁坐上了。 用来看守王府大门的,不是寻常的护院,而是跟着越王上过战场的越军的士兵,平平静静往那里一站,即便不动,也能让人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出来的淡淡威势,所以往日别的府邸的人途径越王府门前的时候,若是胆识不济者,怕直接都能被这种出身于战场之上的气息给吓瘫。 不过越军士兵们早知今日汝阳侯府的人会进府来,当即见到了楚云裳,客客气气的行礼,再请她进去,也没拦绿萼。 绿萼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小心翼翼的跨进了门槛。 过了大门后,走了一小段路,抬眼竟是堪比皇宫里的建筑规模,所有的屋宇、建筑,全然是以皇宫的规格所打造而成,白玉铺地,飞瓦琉璃,各种殿堂楼阁交错而立,金碧辉煌,灿烂夺目,完完全全就是个被缩小了的皇宫。 绿萼看着,还是没能忍住,瞧在前面带路的士兵没在看自己,不由小小声的和楚云裳道:“小姐,这就是越王府啊?” 楚云裳道:“嗯,这就是越王府。” 绿萼惊叹道:“越王好厉害啊,居然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小姐,皇宫里的构造,我记得也就跟这个差不多吧。” 楚云裳是侯府嫡长女,去过皇宫参加过宫宴,绿萼作为贴身丫鬟,也是一起去过的。 正因为去过皇宫,知晓皇宫构造,这才在见到了越王府里的构造后,感到十万分的惊叹。 这越王殿下是要多受陛下宠爱啊,不仅被封王领兵手中有着虎符,连府邸也是建造得这般奢华贵气,真真不是别的皇子所能享受得到的。 楚云裳笑了笑:“毕竟越王是越王,若他都不能住在这里,怕也是没人能住在这里了。” 这儿可是比东宫还要更好。 这主仆两个在说悄悄话,前头带路的士兵听见了,也没插嘴说什么。 反正只要不说他们王爷坏话就可以,对于这种感慨他们王府的话,他也算听得多了,自不会少见多怪。 只再走了会儿,穿过一条九曲八折的垂花回廊,他们终于到了府邸后院。 再继续走,走了一个人工湖,过了一座桥,再沿着铺满了鹅卵石的岸边小路走了片刻,士兵终于停下,指着前方建立在湖中心的亭子道:“楚七小姐,王爷在那里等着,属下就不过去了。” 楚云裳点点头:“麻烦你了。” 士兵这便退下。 等士兵走了后,遥遥看着那建在湖面之上的八宝琉璃亭,其上雕龙画凤,还垂着帷幔,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帷幔层叠而起,竟是奢华靡丽到了极点,绿萼再度小小的惊叹一声。 “小姐,越王受了伤,不是该躺在床上好好养着的吗,怎么大早上的跑出来吹风?” 楚云裳抬脚走向通往湖心亭的路,闻言答道:“他伤的只是手,又不是别的地方。” 绿萼想了想,也是,伤的是手又不是身上别的地方,自然吹风是没什么事的,自己真的是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不过,面对着懿都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绿萼想,自己这也算是关心越王殿下,心慌则乱,很正常嘛。 这建在湖面上的路,许是因为前几日化雪,人工湖的湖面便有些高,路上有着大半竟是积了水的。楚云裳今儿穿的裙子是层裙,裙摆很是繁重,以免裙摆被水溅湿,她抱着楚喻,低头看路走着,倒是没注意到前面湖心亭里,早就等着她的人正可谓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她的动作。 看她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手中分明还抱着个小婴儿,可她自己却偏生跟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似的,走路有些一蹦一跳的,于是那华美繁琐的裙摆果然没被沾染上一滴水珠,他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唇,笑了笑。 即便生了孩子,也还是个没长大的。 倒是有点老牛吃嫩草的错觉。 不过说真的,他今年二十,她今年十五,喻儿又才一个多月大,这却是刚好的年龄,他不老,她也不小。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她娶过来了。 等楚云裳终于走过了积水的那一段路,她和楚喻身上干干净净,半滴水都没溅到,倒是绿萼委屈的瘪嘴:“小姐,鞋子湿了。” 楚云裳低头看去:“湿得很厉害吗?” “没有,就是鞋头上沾了点水。” “那没事,今天太阳好,等会儿就干了。” “嗯,嘿嘿。诶,小姐,我看到越王殿下好像在看你呢。” 楚云裳闻言抬头一瞧,果然就瞧见层层叠叠的帷幔后,那人依旧一身素白如雪,正坐在亭子里。阳光透过帷幔照射进去,他身体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里,半面蓝宝石面具被阳光照得有些闪闪光,蓝色华光与银色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在闪着光的。 真是个祸水。 如果不那么冷冰冰的,不那么恶狠狠的,怕是想爬上他床的女人,比现在不知要多了多少。 楚云裳暗自腹诽了一句,然后抬脚便过去。 走得近了,便看到越王正懒洋洋的半靠在一张软榻上,宽大的袍袖随动作肆意的散在榻上,那一头乌黑的也是漫不经心的斜在肩后,金阳暖暖间,这乌黑生生倾泻出一瀑华贵。 而那衣襟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微微隙开了些许,露出白雪般的一捧,如珠如玉,几缕乌沿着那缝隙滑进去,黑与白斑驳交错,绵延出几番旖旎的味道,教人看得无端端心头直跳。 绿萼只偷偷瞄了一眼,就下意识垂下眼去,再不敢看,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亵渎了眼前这么位殿下。 楚云裳看到了,倒是老神在在,心平气和,微微含身给他行礼。 “见过越王。” 他正撑头歪靠着,目光随意的停留在她身上,近距离的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果然如自己前晚和蓝香说的,要她盛装打扮来他府上,闻言算是满意的“嗯”了一声:“坐。” 声音依旧冷冷淡淡,带着常人不可及的尊贵。 但也只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有些失望的,自己果然没能勾得她失魂。 这个所谓以色侍人的方法,真是不堪用。 楚云裳依言在一方石凳上坐下,绿萼则暂时充当了两人的共同丫鬟,将身上背着的药箱搁到一旁,摸摸石桌上的茶壶还是热的,她倒了两杯茶,就站到一侧,乖乖巧巧的当柱子。 石凳后面其实也有别的软榻,楚云裳没急着给慕玖越换药,便没将楚喻给放在软榻上。而是先品了口茶,见楚喻两眼放光一样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就转手喂给他喝一点,随口问道:“殿下这两日觉得怎么样?” 慕玖越正看着她,闻言道:“感觉不太好。” “如何不好?” “疼。” “如何疼?” “扒皮抽筋那样的疼。” 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算是两日未见她,这可算是隔了六秋吧? 六载不见,心脏都快要不会跳了似的,从内到外的,都疼得难受。 虽然前晚他明明才去见了她,不过那不是现在的他,完全可以忽略。 楚云裳听他语气有些不对,哪里有人手疼会是疼到这种地步的?她放下茶杯,抬头看他,却比刚刚那一眼还要更加巧合的,直接就看进他眼睛里去。 当即便被那眸中重重雪山般飞雪漫天,却偏生又因着他的姿态而带了丝豔丽的冷艳,万千冰原之上一株红梅灼灼盛绽,给看得不由晃了晃神。 然后不知不觉的,耳廓竟有些红了。 慕玖越恰好瞥见那一点红。 当即越王殿下的心情立即就变好了。 这样容易就害羞了。 那以后在床上…… 他浮想联翩着,眸中那正盛开在冰雪之中的红梅,似乎随之变得越的灿烂了。 但楚云裳向来都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她也没觉着自己耳朵似乎有一些热。只缓了心神后,才认真的问道:“这两日伤口没有沾到水吧?如果没沾到水,应该不可能炎的,那就不会有那么痛才对。” 慕玖越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随口继续道:“可是真的很疼。” 尤其见到你,就更疼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隐约竟很是认真。 当一个男人认真的看着一个女人的时候,甭管前者对后者可是有别的什么心思,只这样看着,就绝对能让后者坐立不安了。 楚云裳也逃不过这个真理。 于是,她原本还想继续问的,可被慕玖越这一看,她竟有些坐不住,只觉浑身上下哪里都是不对劲的。 妆容不对,头不对,身上的衣服也不对,就连怀里的楚喻似乎也是不对的。 楚云裳觉得今日的自己是不是病了,不然她怎么能产生这样奇怪的反应? 她微微蹙眉,然后将楚喻放在身后的软榻上,让绿萼瞧着别磕到哪里了。她转而将药箱取过来,打开了,开始找东西,低头不再看慕玖越。 可他却还是在凝视着她。 而她感知向来敏锐,就算不看,也能知道这人盯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是有多么深邃复杂。 她莫名觉得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前世的慕玖越,可很少会用这样一种眼神看自己。 耳廓被看得愈变红,那红晕悄悄蔓延开来,以原主人自己都不知道的姿态,攀爬上脸颊,甚至是攀爬上脖颈,将那本就染了点淡淡胭脂的脸侧,给晕染得更加艳丽绯红。加之她正低头摆弄着药箱,缓缓微风从远处湖面携着水意吹来,有碎从她耳后垂落下来,浅浅遮住那飞霞,只留下眼睫纤长眨动如蝴蝶飞舞,一刹那竟是芳华万千,直看得慕玖越久久回不过神。 他觉得自己心脏似乎是活过来了一样,跳动得特别厉害,擂鼓一般,无论如何都减不了速。 早知他家裳儿是个冷美人,不言不语,就已经是最想诱人征服的人。 却不知冷美人热起来,三千琉璃尽化冰雪,竟是这样勾人。 他立时觉得敢情今日根本不是他以色侍人,而是她专门来以色侍他的。 如果不是绿萼和楚喻在这,他保不准现在就已经对她如何如何了。 咳,停一下,他现在还是个正人君子,精虫上脑这玩意儿,真是要不得。 见她找好了换药用到的东西,他忙控制自己移开眼,不敢再看她。重生之有子无谋 ——————————————————————————————— 71、脸红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2、拥抱,殿下当奶爸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从药箱里拿出了新的纱布,以及用来清洗伤口的药水,还有一些慕玖越不认识的各种瓶瓶罐罐。 楚云裳要用的药水其实和寻常大夫御医用的不一样,是他们神医谷里特制的,就连那纱布也是神医谷里专门研究出来的,被宫里太医院的几个老疯子誉为是天底下最适合包扎伤口的纱布。 至于那些瓶瓶罐罐,就更有讲究了。 是针对慕玖越伤口里当初被短刀割裂的肌肉血管所研制出来的,包扎伤口之前先按照一定的步骤将那些药物在伤口上涂抹一遍,会比直接包扎的效果更好,断裂损伤的组织也能更快的修复起来。 毕竟是出身神医谷,对付慕玖越的这种刀伤,楚云裳还是很有把握将它治愈的。 将所有东西在石桌上摆成一排,恢复正常的楚云裳从石凳上站起来,绕到慕玖越旁边,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微低着头:“殿下,请把手给我。” 许是因为面对着伤员,她的身份就从一介千金小姐转变成了一位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者,声音也是听起来带着些许的威严,却又不失女性的柔和,让人不自觉就要按照她说的去做。 慕玖越从软榻上坐起来,乱花渐欲迷人眼,他一身雪色通透纯澈,是姹紫嫣红中唯一一抹水晶琉璃般的色泽,然后依言伸手,将包得严严实实的手递给她。 便是因为这只包得跟个猪蹄似的手,昨日闲来无事去上朝,他难得在朝堂里被宏元帝笑了两句,说他居然也会有受伤的一天。 他当时听了,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受伤这种事,身为越王,他向来都是司空见惯的,只是为防慕初华得知他受伤的消息后,会变本加厉的下手,扰了他的清闲,他便不会透露出丝毫的消息而已。 至少,要看他受的什么伤,要看他为谁受伤。 比方说他现在这个伤是为了楚云裳受的,那他就觉得挺自豪的。 他给自己放在了心尖尖上的女人挡刀,博得她一丝丝的好感,他觉得还是很值得的,不过流一些血而已。 慕玖越的右手还是前日她给他包扎的样子,楚云裳仔细瞧了瞧,的确是听从了她之前的嘱咐,纱布没被动过,也没沾上水之类的。她将他的手捧在膝盖上,动作小心的解开他手上的纱布。 上回因为是出门在外,很多东西准备得并不齐全,用在他伤口上的也就不如何全面。 不过这回倒是准备充足,用不着担心什么什么不够用了。 将纱布拆掉之后,展现在眼前的手掌仍旧是有些血肉模糊,但相比起当初刚受伤的时候显然要好了很多,已经没当初看起来那么吓人了,可见神医谷的药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看着这样的伤口,内里的骨头隐约可见,楚云裳神态平和,呼吸亦是平和,她十分镇定的开始清理伤口周围的淤血,用特殊的药水都洗净后,便开始给他的手上药。 至少有四五种药物,每一种药物涂抹在伤口上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是会激一定的疼痛。楚云裳一边小心翼翼的用简单的按摩手法涂抹着,好让药物能够更好的渗入受伤的手掌里,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慕玖越显露在半面面具之外的神态,怕他会疼。 却见他长睫微敛,呼吸绵长而平缓,竟是有些要睡着了。 “……” 楚云裳不知何故的抿了抿唇角,专心致志的继续处理他的伤口。 竟然一点都不怕痛。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就算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大将,受到这样严重的刀伤,在处理伤口的时候,由于这些药物的刺激,或多或少也都会有点身体反应吧,可他居然直接就要睡着了。 难道他的神经有点不同于常人? 楚云裳将最后一份药物在伤口上缓缓的涂抹按摩开来,确保药效能更好更快的挥出来,就单手捧起他的右手,准备给他缠上纱布了。 原以为他是真的睡着了,却见他的手往上抬了抬,不用她再捧着。她就双手齐用,动作熟稔的给他包扎。 这次包得比上次更加严实了,也看起来更像一只猪蹄。 慕玖越垂眸瞧着自己扩大了至少两倍的手,难怪宏元帝会笑话他。 搞定了他的伤口,她说起了之前给他配的药方。 “伤口恢复得很快,再过七八天差不多就能拆线了。这几天还是要按时喝药,等到拆线了,可以简单的开始用一点补品,我再给你配种药膏,抹上一两个月,一点伤疤都不会留下。” 他淡淡应了一声。 楚云裳开始收拾药箱,拿出来的东西按照原本的位置放好。 等将药箱收拾好了后,她抬头看他:“殿下认识九方少主?” 慕玖越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自然认识。 楚云裳道:“他说殿下会带我去一个地方。殿下要带我去哪里?” 说起去一个地方,慕玖越看了看天色,还是上午,他从软榻上站起身,长身玉立,透过帷幔显得有些朦胧的光泽将他周身裁剪出一圈淡淡金光。他举步便朝亭外道路走去:“走吧。” “去哪?” 楚云裳抱起楚喻,跟着起身走过去,绿萼也是背上药箱跟着。 他没说话,只在前走着,步履不紧不慢,雪白的袍角随着动作缓缓翻飞,带着皇家特有的贵气,是他一贯的姿态,是和九方长渊身份的时候有很大不同的,所以他并不担心身后的人会仅凭着自己走路的姿态认出他就是九方长渊。 倘若真能将他认出,那他倒要很佩服她的观察力了,至少两个身份互相转换了这么多年,连秋以笙都没察觉出来。 而果然的,因为慕玖越和九方长渊之间的区别太大,即便和这所谓两个人都各自有着不短时间的相处,可楚云裳的确没能将两个人给联系在了一起。 这两个人,委实是太不相同了。 即便之前大白或许曾差点认出过,但被慕玖越的威势骇到,大白也就没敢继续去认,大憨则更是不会随意的靠近一个“陌生人”,便也更加不知道原来慕玖越就是九方长渊。 真不知楚云裳要多久才能察觉到这个秘密了。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有些高了,来时路上的积水,正在日光的照耀下缓慢蒸着。慕玖越是男人,长得又高,步子也大,他轻而易举的跨过了水泽,想起什么,倏然回身,伸出手去。 “我拉你。” 楚云裳循声看他。 便见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神态如何,自然也就看不清他的眼神如何。她抿了抿下唇,几乎要将唇上的口脂给吃下去,这才单手搂好怀中的楚喻,让楚喻的手抱紧她的脖子,便伸出空着的手去,想要搭在他腕上,以免和他的皮肤有所接触—— 以往试图想要近他身的女人,可都是被他施以了千刀万剐之极刑,死得不能再死,她曾有幸见过那尸体,当真是死状凄惨无比,连她这个见惯了死尸的医者,都要感到于心不忍。 她清晰地记着这位殿下有些令人指的洁癖,所以刚刚给他用来换药的东西,也都是她真的九洗六熏,才敢拿来给他用,他虽然没问,她也没说,但至少她心中坦荡,他日后追问起来的话,她也不用担心他会一个洁癖作恼羞成怒地砍了她的脑袋。 不过就现下的状况看,她就算没有九洗六熏,他也依旧如前世一般,不会如何对她就是了。 却见人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手才递过去,他就直接抓住了,将她五指握进自己的掌心之中,然后朝前一带,楚云裳借着他的力道一个大步跨过水泽,倒是没踩到一滴水。 跨过了水泽,她整个人却也因为他淬不及防的拉扯,而有些惯性的继续朝前扑。 他顺势左手手臂朝内弯折,受伤的右手横中一揽,牢牢便搂住她,将她和楚喻都揽进自己怀里。 楚云裳当即一懵。 她怀中的楚喻也是一懵。 后面看到这一幕的绿萼同样一懵。 三人皆是有些愣神。 确定这样让人投怀送抱的,真的是传说之中冷血凶残暴戾无比的越王殿下? 如假包换? 呼吸间陡然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什么味道的冷香,嗅起来有些像龙涎香,又有些像墨兰香,楚云裳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睁眼怔怔看着面前的雪白,他襟口还是和来时见到的一般,有些隙开,那白玉般的精致肌理展现在她眼前,晃得她有些眼花。她还没回神,还没来得及推开他站好或是如何,就感到他松开手来,转手就将她怀里的楚喻给抱走了。 “走吧。” 他音色冷冷淡淡,似乎并不为刚刚的拥抱有所介怀。 他驾轻就熟般的抱好楚喻,抬脚继续朝前走。 楚喻趴在他怀里,愣愣地抬头看他,似乎是想要看看这主动抱自己的男人,真的是慕玖越? 前世他可不会这样经常抱自己,并且还是如现在这般,为了抱自己,还顺带抱了自己的娘亲,比九方干爹对娘亲还要更亲密一些。 楚云裳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愣神。 这算,这算什么,越王殿下第一次和女人近距离亲密接触? 居然还有些强取豪夺的味道。 她正疑惑的想着,后面绿萼也是一个大步跨过水泽,来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同时也是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问道:“小姐,越王殿下这是,这是?” 楚云裳摇头,并不敢多想:“走吧。” “哦。” 见小姐并不打算借此大做文章,绿萼也只得熄灭了心中那一点八卦的小火苗。 四人前前后后的离开人工湖,慕玖越抱着楚喻,领着主仆两个就往马厩在的地方走去。 越王府里当真如同传言中所说的一样,鲜少有女性下人,绝大部分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越军士兵,或者宏元帝专门拨下来的宫中御林军,以及经过各种选拔方式才能进来的男性奴仆,总之,楚云裳这一路走来,遇到过的女人,居然屈指可数。 绿萼毕竟这是第一次来越王府,所以小丫鬟一边走着一边数着她遇到的女人,等快到了马厩,她终于是没能忍住,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略显诡异的目光,望着前方的慕玖越。 女人居然这么少,还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一看就知道是生过孩子的老女人。 莫说稍微年轻一些二三十来岁的几乎没有,就跟她这样大年纪的,也是一个都没有。 绿萼心中刚刚才熄灭的小火苗立时死灰复燃,她开始臆想莫非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越王殿下,其实是很讨厌女人,或者根本不喜欢女人?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消息倒很有讲究了。 绿萼想着想着,就感到有谁手指弹了下自己脑门。 她“哎哟”一声,忙伸手捂住,好疼。 转眼就见楚云裳正好奇的瞧着自己:“绿萼,你什么呆,都要撞到墙上了。” 绿萼闻言定睛一看,果然,自己再朝前走一步,就会撞上拐角处的墙壁了。 她捂着额头,嘿嘿讪笑:“刚刚走神了,走神了。” 楚云裳看着她这又晕又懵的神态,失笑道:“什么事想得这么入迷,说出来我也听听。” 绿萼下意识刚要说出口,却是一眼瞧见走在前方带路的慕玖越,此时因为自己主仆两人的停顿,也是停了下来。距离本就近,知道越王武功很不错,绿萼担心自己真将之前那个想法说出来的话,会被他听到,到时候自己和小姐小少爷不知道会不会受罚,只得搪塞道:“没想什么,小姐,我们赶紧走吧,殿下在前面等着。” 楚云裳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见她不想说,也没再追问,只继续朝前走着,开始数落她:“下回再走神可要注意了,撞到墙是小,要是被人拐卖了,有你哭的份。” 她唯唯诺诺的小声应是。 几人来到马厩,马厩里的奴仆立即跪地行礼。 “见过王爷,见过楚七小姐。” 不知是不是因为慕玖越之前有吩咐过,又或者是他积威甚重,从不让女人进入的越王府里,陡然来了个楚云裳,这一路来到马厩,所遇到的奴仆居然没一个对楚云裳报以什么特殊姿态的,包括马厩里的人,此刻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朝楚云裳请安,也并不抬头看她。 而楚云裳难得不被太多人注视,她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来,但心里对此也是感到挺放松。 越王府里的规矩,当真是很好的。 马车已经备好,依旧是秉承着越王府一贯的风格,华贵不失大气,马车边角有着一个墨兰的标识,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越王府的车驾。 “上车吧。” 慕玖越说着,立在原地没动,让楚云裳先上车。 楚云裳依言坐进去,他这才跟着进去,绿萼则同车夫一起坐在车头,马车开动,出了越王府,朝着偏南方向的皇宫行驶而去。 楚云裳这也不是第一次和慕玖越同车了,是以她并未感到什么不自在。 她掀帘看了看,车竟是在朝皇宫赶去,她转头看向慕玖越:“殿下,我们这是要进宫?” “嗯。” “进宫去干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 慕玖越显然并不想给她透露消息,不过很明显,怎么着也会是个惊喜。 就是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惊喜了。 见他不愿说,楚云裳也只得做罢,不再多问。 而此时,原本正老老实实窝在慕玖越怀里的楚喻,突然就“咿咿呀呀”的出声来,两只小手朝着楚云裳伸过去,明显是要让她抱。 楚云裳看他:“喻儿,怎么了?” 慕玖越抱得挺好的,他一路上都没表现出什么难受,难道是要嘘嘘了? 果然,她开口一问,楚喻忙就点头。 于是楚云裳刚准备从慕玖越手中把他抱过来,就听慕玖越道:“榻下面有夜壶,你拿出来。” 楚云裳闻言挑了挑眉,依言弯腰去找,果然找到一只夜壶。 看样子,是专门给喻儿准备的? 看着这明显是还没用过的夜壶,楚云裳有些难以想象,这真的是堂堂越王殿下吩咐人准备的? 他早知道喻儿很可能会在路上嘘嘘? 楚云裳还在想着,依旧是准备把楚喻抱过来,自己好搂着小孩儿嘘嘘,就见对面的越王殿下,将他怀中的小孩儿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就去扒小孩儿穿着的薄棉裤。 楚云裳惊呆了。 这是,这是,这是…… 这是越王殿下要亲自给喻儿把嘘嘘? 他看起来像是第一次给小孩儿脱裤子一样,动作有些不得要领,不过总算成功将楚喻的裤子给扒开,然后照着寻常大人给小孩把尿的姿势,动作生疏的抱着楚喻,对着夜壶。 莫说对面的楚云裳惊呆了,楚喻自己也是惊讶到不行。 小孩儿艰难的转头,想要看看抱着自己的人。 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越王,不仅会亲手抱自己,还会亲手给自己把嘘嘘。 楚喻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还没醒。 要不然,他怎么能梦到比母猪上树还要更加让人惊骇的事情? 这完完全全是根本不可能生的好吗! 但尿意涌来,他也顾不得震惊了,淅淅沥沥的解决了,然后伸手就还要楚云裳抱,让娘亲给他整理尿布,因为他穿的不是开裆裤,垫在裤子里的尿布就有些麻烦。 却感到自己的小身体被身后的人再次平放到腿上,尿布、小裤子、以及穿在最外头的棉裤,都被慕玖越给一丝不苟的整理好穿好,尿布贴着小屁屁,他居然没感觉到一点不舒服。 像是娘亲给他整理的一样,坐着躺着都很舒服。 楚喻再次震惊了。 裤子整理好后,他被人重新抱好,感受着这人身上散出来淡淡墨兰冷香,他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抬头看向慕玖越。 慕玖越恰好低头看他。 一大一小对视着,一个不可置信,一个目光冷淡,这分明是大眼瞪小眼,可却愣是给人一种温馨之感。 对面的楚云裳瞧着,愣了愣神。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其实喻儿和慕玖越在一起,看起来也挺像父子俩的? 明明以前她还觉得九方长渊跟喻儿很像父子。 难道她真的想要嫁人顺带给喻儿找一个爹了,不然她怎么一看到一个算得上不错的男人,就会觉得他跟喻儿像父子? 简直了。 许是因为慕玖越亲手给自己把嘘嘘,得了楚喻的再次认可,他便更加不抗拒慕玖越了,转而开始同慕玖越变得亲密起来了。 他小小的身体蜷在男人带着淡淡冷意的怀里,却是再度挥舞起小手来,“咿咿呀呀”的表达着什么。 楚云裳瞧着,皱了皱眉:“不行,你刚才已经吃很多了,再吃会吐的。” 原来楚喻嘴馋了,想要吃好吃的。 楚喻闻言瘪瘪嘴,然后垂头丧气的把脸埋进慕玖越怀里,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不过出于对楚喻肠胃的健康考虑,楚云裳并不松口,她自己也没去拿吃的,也就没去翻榻下的小抽屉。 慕玖越则是道:“来的路上吃了很多?” “嗯,他吃得肚子都鼓了。” 慕玖越闻言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包子:“小孩子一餐不能吃太多。等中午我们在宫里用膳,我让御膳房的给你做好吃的。” 他很少会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楚喻听了,连越王叔叔都不同意,也只得作罢。 虽然对于没能吃到好吃的而感到有些不开心,但想到中午会吃到宫里的膳食,楚喻小朋友表示,他还是很期待今天的午饭的。 以前听娘亲说过,宫里的膳食做得都很精致,花样也很好看,味道也都很好,虽然可能没宫外的小吃品种多,但毕竟是做给皇室人吃的,讲究珍贵和营养,楚喻觉得自己今天一定会长好多好多肉。 孙嬷嬷可是天天念叨着要他多吃点,多长肉,快快长大才好。 楚喻握了握拳,中午一定要多吃。 越王府距离皇宫并不算远,很快,掀帘望去,同越王府一样,高大的朱红宫墙已然近在咫尺,不过比越王府的要更加巍峨耸立,没有轻功傍身,寻常人休想翻墙进入。 宫墙之下,偌大的宫门旁有着许多的护卫在把守,任何想要进宫的人,都是要接受护卫的检查,算得上是非常严格。 马车在经过宫门的时候,并未受到任何的阻拦,也同样没有进行检查,显然守卫宫门的护卫早就认出了马车上的墨兰标识,遵从着宏元帝的旨意,不会在任何时期任何地方拦截越王的坐辇。 说起来,越王府的标识是墨兰,汝阳侯府楚家的标识,则是一个半卷竹简的样子,别的贵族世家也俱是各有各的标识,各不相同,很好辨认。 话说回来,但凡入宫,即便是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也皆是要下车步行,以表对皇宫的敬畏。可越王府的马车明显不受这一条的约束,进了宫门,马车继续朝前走,丝毫没有减速,直往宫中某处而去。 感受着越王这个名字拥有的特权,楚喻抬头看了看正抱着自己的男人,一双大眼睛都要弯成了月牙。 九方干爹,越王叔叔,这两个人做自己和娘亲的大靠山,感觉真好呀。 一定要牢牢把握住这两个人,坚决不能让这两座靠山离开自己和娘亲! 楚喻暗暗地想着,对两人倒是很有信心。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减速,然后停了下来。 慕玖越率先抱着楚喻下车,楚云裳跟着下来,抬头一看,居然是来到了太医院。 她讶异的转头看向慕玖越:“九方少主在太医院?” 慕玖越默了一默,旋即点点头,又摇摇头。 呃? 楚云裳愣神,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还是不在? 不过把她带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有什么病患是太医院里的御医也搞不定的?她记得太医院里的那几个老疯子,医术是和她师傅都有一拼的,不可能会出现连那几个老疯子都治不好的病患。 慕玖越没有解释,抬脚走过去,进了太医院的大门,迎面便是浓郁的药香,来往有不少人都在忙忙碌碌,或抓药或熬药,见到他忙躬身行礼:“见过越王。” 他没理会,直往前走。 直接就无视了众御医望向他的惊呆眼神。 显然御医们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越王屈尊来到他们太医院不说,居然还抱着个孩子带着个女人。 若不是不合礼节,他们还真的很想问一句,越王,您老拖家带口的过来,是要干吗?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他越王府上就有陛下专门拨给他的专属御医吧,他平日里染了风寒什么的,王府里的御医就能解决;就算是在边境战场上,他若受了伤,也有随行的专属军医,同样是陛下从太医院里拨给他的,所以他根本用不着来太医院看病治伤。 于是乎,这究竟是哪门子的风能把他刮到他们这里来? 众御医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有关越王来太医院的事,倒是很快就在宫里传了开来。 连远在御书房里的宏元帝也是及时得知了此事,然后这位皇帝陛下就望着手中才批了一半的折子开始出神,皱起了眉。 原本昨日同他闹了个不愉快后,以为他近期内不会再进宫,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进宫了,只是居然是带了别人。 且带的还不是别人,是汝阳侯楚玺的那个七女儿跟小外孙。 他带那个女人做什么?那女人可是生了孩子的。 宏元帝想起昨日他跟自己闹僵,就是因为自己觉着皇后的提议不错,也是时候给他挑选贵女让他成婚了,却没想到他反应会那样大,直接掀了桌子走人,半点好脸色都不给自己。 看昨日他那样子,分明是不想成婚,根本不愿意同什么女人接触。 可今日…… 宏元帝觉得,该查一查汝阳侯这个女儿才是。 “来人。” 伺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立即躬身过去。 便在御书房里,一条接一条的吩咐下达的时候,太医院里。 楚云裳跟在慕玖越身后走着,看着这太医院的各种布施,尤其是置放着药材的地方,她多看了几眼,觉果然太医院不愧是隶属皇家,药材种类之多,比起他们神医谷也是不遑多让。 不过太过珍贵的药材,这里并不能见到,想来是怕有什么人手脚不太干净,就收在了别的地方。 径直穿过前院,慕玖越带着楚云裳来到了后院的御药房。 御药房里的人明显没前院多了,能在这里面任职的,无不是拥有着真才实学的,不过却是没有神医谷的人在这里。 因为神医谷里有规定,但凡拜入神医谷门下,须得立誓,终生都不得入宫行医,哪怕宫里人跪着哀求给大把大把的金银财物也不行,除非是如宏元帝这般涉及到整个大周朝的重要人物病入膏肓,来请神医谷的人,那才差不多能让神医谷里的人出手救治。 这一点楚云裳很明白,实在是出身太医院的开山祖师爷受够了宫廷里的种种黑幕,这才在离开了前朝太医院后开山立派,自成一门,和皇宫老死不相往来。 神医谷传承数百年,至今也还是在秉承着祖师爷的这么一条门规,倒的确无人敢违反。 就算是向来叛逆的楚云裳,也是乖乖的听从着她医仙师傅的吩咐,从不敢在这一条门规上造次。 行走在御药房里,比前院更加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楚云裳浸淫药材多年,倒也能从这混杂的味道之中嗅出一二,能将什么药材所散出来的什么味道给分辨出来。 而楚云裳素来都有“楚小神医”这么个名号,太医院里有人是见过她的,当即跟慕玖越请过安后,就跟楚云裳打招呼:“小神医,你也来了,真是稀客。” 楚云裳记性不错,一眼看出这是去过他们汝阳侯府的御医,忙也回礼:“我同殿下过来看看。” “这样啊,请随意看,有什么需要,支会一声便好。” “嗯,我知道了。” 也不知慕玖越带她来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更不知道九方长渊此刻是在哪里,楚云裳一路边看边走,不知何时,才现慕玖越终于停下了。 她抬头一看,前方是个不同于太医院别地建筑的殿宇,有护卫在守着,大门紧闭,还上了锁,显然里面的东西十分贵重。 护卫们行礼,慕玖越走上前,随手取了把钥匙,便打开锁,然后转头看向楚云裳,示意她进去。 楚云裳走过来,看了看开锁后却仍自紧闭着的大门,问道:“我自己一个人进去?” “嗯。” “那殿下呢?” “本王带孩子去御花园坐坐。” 听他都已经安排好了,楚云裳耸耸肩,伸手推门。 “吱呀”一声,紧闭着的门被推开,扑面而来的竟不是之前闻到的药味,而是带着淡淡尘封的气息。 阳光照进屋去,看清殿宇中的景象,楚云裳眼睛一亮。 没想到,这里居然…… “进去吧。” 慕玖越说了句,抱着楚喻就走了,绿萼瞧了瞧正因莫大的欣喜而站在原地没动的楚云裳,也跟着慕玖越走了。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楚云裳也没去关注,她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的一切给吸引了。 护卫们恭敬道:“楚七小姐,里面的书籍您可以随意看,不过太阳落山前必须出来。” 楚云裳点头,抬脚进去。 入目所见,一排一排的书架整齐的摆列着,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甚至还有竹简和陈旧的绢帛草纸。 虽书册的形态各不相同,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本书籍上,每一卷竹简上,都是记载着种种珍贵的药方,以及无数种药材的图文详解,各种疑难杂症的病例和解决方案,多到几乎数不胜数。 难怪楚云裳刚刚会如此欣喜。 因她知道,这些书册可都是世间难见的孤本,有许多是他们神医谷里也没有的。 皇家毕竟是皇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家之人搜罗珍宝的能力比起神医谷明显要高超很多,这里的书册都堪称是绝世宝物。楚云裳信步走在书架间,随手拿起一本书籍,上面记载着的文字,很多都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过书籍这么多,她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以阅览,倒不能随意找些书来看,否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戴上专门用来保护绢帛草纸的手套,楚云裳来到殿宇最深处,借着淡淡的天光,小心翼翼的将上面郑重摆放着的一摞绢帛,给从书架上取下来,平放到旁边的书桌上,准备开始观看。 此时她已然知晓,慕玖越带她来这里,怕是九方长渊的主意。 那家伙前日惹她不高兴,就想以此来赔罪。 这个好意她收下了。 她本就很喜欢研究种种病症药方,这里面记载着的很多都是她不知道的,每一本都是孤本,她看过这一次后,很可能以后就来不了了。 尽管慕玖越没有说,但她也明白,这里是整个太医院最机密的地方,即便是那些御医们,想要进入这里观摩医书,也是不知要做出多么杰出的贡献,方能有着同她一样一整日的时间来进入这里。 不过,楚云裳并不知道的是,就算是那几个她口中的老疯子,终其一生,也只有那么两个时辰的功夫,能有幸进入这里观看医书。 而所谓九方长渊,也就是慕玖越专门送给她的这份好处,便是之前朝堂之上,越王突然朝太子羽翼下手的结果了。 ——他为了让她能进来看这些医书,下了不少功夫。 只是她并不知情。 他也不会说出罢了。 因为这里的医书都太过贵重,且年代久远,一点点小火星,都很有可能会毁了医书,是以楚云裳没有点灯,只就着暗淡的光线看着,绢帛上面的字体很小,又很难认,往往都是几百年前甚至是千年前的古人使用的文字,她一点点的辨认着,如饥似渴的读着上面记载着的文字。 却是看着看着,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光线,突然变得有些亮堂。 不过这亮堂并不是一下子亮起来的,而是一点点的增加着亮度,直到了能让楚云裳如同在室外看书一样的时候,她才一愣,终于从对药方的深思中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居然是九方长渊。 他坐在她的对面,一手拿着黑纱斗笠,另一手拿着的宫灯正散着淡淡的光芒。 “你来了。” 楚云裳看他一眼,就继续低头看着面前的绢帛,想了想还是道:“谢谢你。” 九方长渊拿的宫灯是半密封性的,只要不打开开关,里面的火花就不会透出灯罩。他将宫灯的亮度调整好,这才搁到桌子上,看向安静阅读着的楚云裳,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得还满意吗?” 楚云裳随口道:“挺满意。”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楚云裳闻言再次抬头看他,见他今日气色不错,显然还是老实按照她的话吃药了,虽还想再说他几句,但终究是看在面前的医书上没说出口,只道:“以后一定要按时吃药休息,不要再不听话了。” 他立时乖乖地点头:“我一定听话。”然后他就站起身,看样子是不能久待,要离开了,“你好好看吧,我先走了。” 楚云裳道:“你见过越王了?” “嗯,见过了,他被陛下叫去御书房了,喻儿正在御花园里玩,花雉和越王的那个暗卫正在看着。”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九方长渊这就走了。 离开这座摆放着无数珍贵医术的殿宇后,他飞快的出了太医院,来到不远的一座小偏殿里,换掉身上的玄色衣袍,重新穿上似雪白衣,将黑纱斗笠也换成了蓝宝石面具,九方少主摇身一变成为越王殿下,这才朝御书房过去。 他边走边想着什么。 父皇这时候召他过去,只能是为了楚云裳的事。 难道父皇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知道他想娶裳儿? 想到这么个可能性,他沉了沉眉,稍稍加快了速度,直朝御书房而去。 这边慕玖越正去御书房见宏元帝,那边楚云裳也正在太医院里看着书,御花园里,因为得了越王的亲自吩咐,绿萼抱着楚喻坐在一方亭子里,正在听一位娘娘弹琴。 这位娘娘的琴技虽然比不上慕玖越那日在春日宴上弹的,但正所谓熟能生巧,弹琴弹了十来年,琴技也是相当不错的。 御花园中百花盛开,春意盎然,这位娘娘弹着欢快的曲调,琴声如流水般叮叮咚咚,倒也应景,很悦耳。 不多时,一曲弹完,楚喻非常给面子的呱唧呱唧鼓掌。 他“咿咿呀呀”的叫唤着,娇嫩的小脸蛋上笑容满满,显然对她的琴技很是认可。 绿萼也是赞道:“娘娘的琴技真不错,曲子非常动听。” 坐在琴台后的女人听了,笑道:“你这丫头,倒也是个会说话的。”然后看向绿萼怀中的小孩儿,“楚小少爷还想听什么?看看本宫能不能猜出来。” 于是楚喻纠结着小眉头想了想,然后两只小手就开始比划了起来,大拇指和大拇指勾在一起,手掌心面对着自己,其余手指做出扇动的姿势,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模仿鸟类。 他一边模仿,一边嘴巴里“噢噢”两声,双手模仿出来的鸟在胸前飞了飞后,他举起肉呼呼的小胳膊,让鸟往其他地方飞去,边飞边“噢噢”,看得人忍俊不禁。 那位娘娘认真的笑看着,须臾,试探的问道:“凤求凰?” 楚喻眼中一喜,忙不迭的点头。 对对,就是这个。 他想听凤求凰!重生之有子无谋 ——————————————————————————————— 72、拥抱,殿下当奶爸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3、见儿媳和孙子【补齐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见楚喻想听凤求凰,这位和越王关系还算缓和的娘娘,也很给面子,虽然无法理解这么小的小孩儿,怎么会想着要听凤求凰这样的曲子,不过当即,保养良好的素手便开始在琴弦之上挥动了,流畅悦耳的琴音从她指尖之下倾泻而出,听得人本就欢愉的心绪,当即变得更加的欢愉。 这边琉璃亭中,宫装丽人正为她的小客人弹着琴,那边不远处,重重万紫千红之后,有着什么人影,从中一闪而过。 豔红灼灼,这颜色浓郁艳丽得好似清晨天边初初升起的第一缕朝霞,虽只是那么简单的一抹,可照旧能看得无端端让人心头狂跳血液流动加速,是一种勾魂摄魄的艳色。 赤红如霞,他整个人便似卧在了那一团霞光之中,肤如凝脂,眸若桃花,眼梢微微一勾,波光璀璨间,便是倾国倾城的动人绝色。 ——这无疑是一个妖孽。 还是个很懂得怎样能让自己变得更勾人的妖孽。 更如此时,是个正想要施展出浑身解数,勾住某个人的妖孽。 便看这妖孽,此刻正慵懒的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之上,单手撑着头,赤红的袖子顺势滑落而下,露出一截雪白晶莹。近处有着盈盈动听琴音伴随着微风传来,他闭目静听着,身后的桃树上有点点桃花坠落而下,打着旋儿停在他散了一地的间,为那三千氤氲墨色,点缀了一丝粉润春意。 须臾,尚且算是平静的琴音中,有隐隐约约的破风声响起,他瞌着的双眸微微隙开一道缝隙,便见一道最容易隐匿在黑暗之中的玄色靠近,犹如影子般,悄无声息的停在他身边。 然后那影子不说话,只递过来一个东西。 花雉见了,懒洋洋的支起身,接过那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他刚刚点名要的杏花酥,还是御膳房新鲜出炉的。 淡淡的杏花香味扑鼻而来,夹杂着蜂蜜的甜香,闻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花雉眼梢轻轻一挑,笑意在眸中流转,晕染出半分粲然媚色,显然很是满意。他捧着食盒,如同玉雕般精致的手指捏了一块杏花酥,便放入口中,先咬了一口,味道不错,又酥又脆,入口即化,方道:“给小少爷拿了?” 那影子淡淡“嗯”了一声,这才席地在花雉身边坐下。 因为是暗卫,素来都以零存在感为重,这人即便是身处阳光之下,坐于草地花海之中,可那存在感,还是低到不行,倘若有人途径此处,第一眼现的,绝对会是花雉,而非他。 会直接下意识的将他给忽略,并不会现花雉身边居然还多了这么一个他。 花雉细细品尝着杏花酥,耳边凤求凰的乐曲依旧在响着,流水般叮咚作响,听得人心里头都要多出了一丝别样的旖旎。 妖孽听着,眉眼间笑意更浓,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这凤求凰,是小爷托小少爷点的。” 那影子听了不说话,只依言看向他。 然后就见他笑得十分灿烂快意,手中尚未吃完的杏花酥被随意放到一旁,他随手拍去指尖残渣,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唇,将上面沾染着的些许点心碎末卷进口腔之中,是真正的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直如一个天生丽色的少女一般,却偏生不会让人将他认成个女人。 他单手撑地,身体斜侧,另一手伸过来,手指捏住那影子的下巴。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他声音和着琴音,轻轻缓缓的念出这么一首诗来,唇齿相依,是别样的缠绵。 似是有上好的陈酿被打翻,泄了一地酒香,空气中都氤氲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暧昧。他轻声念完凤求凰,指腹在那影子下巴上若有若无的抚摸:“无影,这首凤求凰,是为你点的。” 说着,他彻底靠过去,大半个身子都贴在无影身上,那只勾在无影下巴处的手,也是顺势搂住了无影的脖子,妖孽豔丽的脸容间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抹最深沉的眷恋和信任:“无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 想得快要疯。 明明两个人都同处一座城市之中,明明越王府和汝阳侯府的距离只那么几条街。 明明想要相见的话,凭他们的功夫,也不过短短片刻,便能见到对方。 可偏生两人都有各自的职责,都有各自的任务,他守着少主,他守着七小姐,分明是咫尺,但这咫尺,却是天涯。 缠绵的琴音依旧响着,他无声的喟叹,似是想要从人身上汲取温暖一般,紧紧地贴着无影,揽在无影脖间的手,也是渐渐收紧,然后另只手离开草地,爬上来,去摘无影脸上的面具。 无影坐着没动。 描着浅浅油彩的面具被摘掉,露出一张刀刻般有些冷厉的容颜。 剑眉朗目,薄唇一线,五官不如花雉那般的让人惊艳,却最是能给人一种极度的安全感,仿若只要被他冷若幽潭的眼睛给看着,就永远都不会受到任何危险一样。 这就是无影。 这就是花雉的无影。 他生性木讷,又是从小便被当做暗卫来培养,暗卫向来都是活在黑暗阴影之中,存在感极弱,又是少言寡语,这就让他的性格,变得更加的呆滞死板,脸上也是常年面无表情,依照楚云裳的话来说,这家伙根本就是座面瘫冰山,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可就是这样的冰山,这样的面瘫,却不知怎的,偏生得了在九方家中素来有妖孽之称的花雉的疯狂迷恋和追求,最终成功扳弯了他,将他收进自己碗里。 不过…… 看这个冰山变脸,这素来都是花雉最喜欢干的事。 于是,随手扔了面具,花雉再靠近,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无影身上一般,压得后者往地上倒去。他一手搂着无影的脖子,一手抚上那最能让自己痴迷的脸,指尖如在琴弦之上抚动,配合着依旧响彻耳边的琴音,勾勒出一种最炽热浓烈的情感。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见到他,认识他,了解他,接近他,熟悉他,习惯他,依赖他,眷恋他,喜欢他,爱上他。 一切分明是恰如其分,日久生情亦不过如此。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人。 旋即,豔红的唇角一勾,笑若三千繁花,是千万数不尽的绝艳祸色。 他说:“无影,你想不想我?” 无影看着他,还是不说话,沉默以对。 他也不急,反正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这人的沉默。 更重要的是,他有办法能让这人不沉默。 琴音轻快的流淌,他心也随着琴音荡漾出一道道的涟漪。他微微低下头来,墨色的长从肩后倾泻而下,落在无影裸露在外的脖间,撩得皮肤有些痒。 不过这种触感对暗卫来说,向来都是不值一提的,于是无影不动,只看着他。 一双似是淬了万丈寒冰般的眸子,看得人心头凉。 可花雉完全无视了这种目光。 若这样的目光就能让他望而退却,那他真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将这人给掳上自己床榻。 然后就见这妖孽俯下身,比花儿还要更妍丽的唇,须臾便送了过来。 无影呼吸一滞。 原本冰冷的双眸,也是在刹那间,缓缓有着什么别的意味,悄悄波动了开。 唇齿交缠,呼吸与呼吸交错,勾得人心底里最深沉的欲念,都要禁不住的破笼而出。 空气似是随之变得越的暧昧,衣料摩擦着簌簌作响,渐渐有着喘息声传开,碎了一地粉红桃花。 皓腕如雪,肌理分明,谁的手指正克制不住地想要更进一步时,就听得一声轻呼响起,两人抬眼一看,唯一一条能进入这片花海的小径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个宫女。 宫女正睁大了眼,愣愣地瞧着在草地上纠缠着的两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瞧着位于上方的那个红衣男人的手,正将将要解开他身下玄衣人的衣衫……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一个是被打断了好事的愠怒,一个是比之前更加森冷的冰冷,骇得宫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俏脸陡然煞白。 然后慌忙伸手遮了眼:“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叫着,慌不择路的跑了。 见宫女落荒而逃,气氛已经被打破,再好的兴致也没了。花雉没再继续,只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平静了一下心头的荡漾,然后就跟没了骨头似的赖在无影身上,这里磨磨,那里蹭蹭,音色比酒还要更醉人:“无影亲爱的,好可惜呀。” 无影终于开口,声音竟还带着淡淡的喑哑:“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能把你吃掉啊。” 想起刚刚差点就真的水到渠成,妖孽吃吃然而笑:“难得见你一回,好不容易闻着肉香了居然不能吃肉,人生最可惜之事,莫过于此。” 闻言,无影轻飘飘瞥他一眼:“你带药了?” 花雉挑眉:“什么药?” 无影没说话,只搂在他腰间的手,缓缓转移了方位,隔着衣服抚在了一处隐秘之地:“抹这里的药。” 感受着那手指分明只是用来指明位置的,可花雉却还是瞬间心中一悸。 他脸上刚刚消下去的嫣红,当即又攀升了上来,衬得他眉眼攒出七分艳色,三分青涩,生生动人。 他难得有些羞赧,抿了抿唇角,这才咕哝道:“我没带。” 说完了,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有些不对啊。 是他想吃肉来着,要带也该是无影带,怎么变成他带了? 难道其实是无影吃肉而不是他吃肉? 去去去怎么可能! 小爷高端大气上档次,威武霸气高品位,怎么可能会做人身下受呢! 要做就做绝世小攻! 要压得无影永世不能翻身才对! 然后就听无影道:“没带你还想吃肉?” 花雉一听,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急了:“我看过书了,前期功课做得好的话,不抹也是可以的。” 无影“哦”了一声:“你这样夸我,我脸皮薄,会有些承受不住。” 居然夸他前期功课会做得很好,完全不会让花雉用到那种药。 这真是对一个男人最好的夸奖。 无影难得心情愉悦。 花雉说不上话来,气鼓鼓的瞪着他。 特么谁跟小爷说这家伙向来都是个冷冰冰的,说话从不会超过三句? 那眼下正一本正经的调戏着小爷的人是谁?正跟小爷表态要压小爷的人是谁? 花雉觉得说无影是冰山的人一定那天脑袋被驴踢了。 不过有关这件事的讨论到此为止,两人没再耽搁,拾掇拾掇就起身来,拎着半空的食盒离开了这里。 琴音早已经停了,先前那个宫女,明显是绿萼让人过来喊他们的。 果然,回到琉璃亭,那位娘娘已经让人将琴收起,正端着一杯茶喝着,茶已经要见底了。 见花雉和跟在越王身边的暗卫都过来了,女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从容而起:“时候不早了,本宫便先回去了。” 众人立时俯身:“恭送娘娘。” 这位娘娘领着宫女,施施然的走了。 此时时候的确是不早,已经晌午,快要到午膳的时间了。 不过慕玖越没过来,楚云裳也没过来。 花雉当即自告奋勇去太医院找楚云裳,反正都知道王爷被宏元帝叫去御书房议事了,有天子在,谁也不敢触怒龙颜。 花雉去了太医院,无影自然是要留在这里保护楚喻的。 绿萼抱着楚喻坐在亭子里,先喂给小少爷一点茶水解渴。她之前是见过以越王暗卫的身份出现的无影,当即便道:“喂,那谁,你跟花雉认识啊?” 居然跟上回一样,两个人一见面,直接就跑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无影正站着,闻言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绿萼再道:“那九方少主和越王殿下也认识啊?” 无影继续点头。 绿萼就自言自语的小声嘟囔:“难怪九方少主会让殿下带小姐进宫,原来他们两个是朋友啊。” 无影:“……” 对啊,九方长渊和慕玖越,是朋友。 绝绝对对是朋友。 过了一会儿,花雉陪着楚云裳过来了,恰巧有公公也是寻了过来,拂尘一摆,面色恭谨:“楚七小姐,越王殿下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去御书房? 楚云裳刚坐下来还没喝口茶,闻言就站起身,问道:“敢问公公,越王让我去御书房,可是陛下的旨意?” 她这边话刚问出口,那边绿萼已经塞了个锦囊给公公。 这宫里头的人素来如此,算不得是如何见钱眼开,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楚云裳又是个和颜悦色看起来颇为顺眼的,公公收了银子,面上也是带了点笑意,答道:“回楚七小姐的话,正是陛下的旨意。” 楚云裳一听,心中有谱了,果然是宏元帝找她。 看来,是陛下已经得到消息,担心她会给慕玖越带来不太好的影响。 不过,她和慕玖越现下关系还没怎样呢,宏元帝就已经这样操心。 真不知再等一段时间,等她和慕玖越之间彻底确定了关系,互相来往更加密切,那宏元帝岂不是要急得白了头? 楚云裳接过楚喻抱在怀里:“有劳公公带路了。” 公公领着人便朝御花园外走,直往御书房而去。 便在楚云裳前往御书房之时,此时此刻,她的目的地里,气氛正有些僵持。 慕玖越正立在一侧,垂眸静立,眼睛不知是在看着哪里,脸上的种种神态被面具遮挡,也更不能让人猜出他在想着什么;上首龙案后的人,分明已经年过半百,但看起来依旧很年轻,犹如刚刚而立之年的人一般,面容严峻,含着淡淡的威严,使人一眼,就要被他身上那彰显着上位者的天子龙气,给骇得手脚软。 这便是大周朝的最高掌权人,宏元帝。 此时御书房里没有别人,就连平时近身伺候着的太监总管,都是被遣了出去。 空气似乎有些滞涩,宏元帝坐在龙案后,案上原本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折子,已经乱成了一堆,甚至还有茶水泼在了上面,晕开重重混乱墨色,显然这位天子,刚刚才过火。 沿着混乱的奏折看过去,果然,慕玖越的脚边,也是凌乱的躺着几本折子,不过都是宏元帝之前火时砸的,却也没舍得真砸到他身上,只纯粹做做样子。 看着从来都是冷淡如斯,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他母妃漱皇贵妃,都是这般冷淡态度的慕玖越,宏元帝抬手抚了抚额,觉得有些头疼。 须臾开口:“你真的不愿娶妻?” 慕玖越淡淡应道:“不愿。” 宏元帝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为何不愿?” 慕玖越头也不抬:“儿臣刚才说过了,儿臣对那些女人都不感兴趣。” 什么赵小姐钱小姐孙小姐李小姐的,他一个都没听过,一个都没见过,鼻子眼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是圆是方都不知道,谁稀罕谁去娶,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娶。 要娶,他就只娶那一个,否则,塞给他再多的女人,他也来一个屠一个,屠得再除了那一个之外,再没人敢接近他,那就好了。 “那你对谁感兴趣?” 宏元帝几乎要被他气笑,分明是从不认为他会看上楚云裳那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但此刻,竟还是将她的名字给说了出来:“楚云裳?你就对她感兴趣?” 慕玖越闻言总算有了点反应,抬了抬眼看向宏元帝,不说话,明显是不置可否。 于是宏元帝刚刚才熄灭的怒火,当即又被点燃了。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尽管这里不是战场,宫里也没那么多人能让宏元帝去杀,但此时此刻,这位天子还是忍不住怒了。 为帝者,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情绪内敛,以免被臣子猜忌。 但面对着自己最看重最疼爱的儿子,宏元帝还是怒了。 他眸子微微眯起,有着一种如鹰隼般的锐利光泽,从中闪现而出,似是能划破空气:“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惦记?” 慕玖越不答话,似是在思索。 过了会儿,方才郑重道:“她满腹诗书,才华惊人,自强自立,爱憎分明,是个好女人。” 见慕玖越这分明是正陷在热恋中的样子,宏元帝冷笑一声:“可她生过孩子,是个不洁的女人。” 慕玖越眸中微微动了动,终于没接话。 绝对不能现在就说楚喻是他儿子。 否则,他和京玉子的计划,将会就此功亏一篑。 于是越王殿下便淡淡道:“生了孩子又如何,只要儿臣喜欢就好。” 宏元帝怒道:“荒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不喜欢她,你母妃也不会喜欢她!” 慕玖越反驳道:“父皇怎就知道母妃不会喜欢她,父皇问过母妃了?” 宏元帝再度眯眼:“朕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若再执迷不悟,朕这就派人去要了她的脑袋。” 慕玖越淡淡看他:“强词夺理,滥杀无辜,这就是父皇的为帝之道。” 宏元帝再怒:“你这是在教训朕?” 慕玖越收回目光:“儿臣不敢。” “好一个不敢。” 宏元帝终于盛怒,手掌重重拍了一下龙案,出“砰”的一道声响。 坚实的龙案,隐隐约约出那么“咔嚓”一响。 而后道:“来人!” 立即有太监连滚带爬的跪进来:“陛下。” 宏元帝刚要开口让人去提了楚云裳的头颅过来,不过话到嘴边,就又变了:“楚七小姐来了?” “回陛下的话,楚七小姐刚到,正在外面候着。” 宏元帝听了,生生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宣。” 太监立即退下,请楚云裳进去。 于是楚云裳抱着楚喻单独走进御书房,抬眼就见里面乱糟糟的一团。 慕玖越像是不知道她来了一样,犹自垂首站立着,姿态冷淡如天山之上的一蓬冰雪。楚云裳目光转了转,见到脸上仍有余怒的宏元帝,心中立时猜了个大概,然后抱着楚喻就动作有些不适的跪地:“臣女楚云裳,携子楚喻,拜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原本寻常大臣子女,尤其是重臣子女,如楚云裳是汝阳侯之女,她进宫来面见天子,行一般礼节就好。 但现下,她双膝跪地,因为怀中抱着楚喻,便无法叩首,只能象征性的含身低头,行的是大礼,说的也是好话。 见楚云裳这样懂规矩,饶是宏元帝,心中的怒气也消减了一些。 看她不过一个女人家,又抱着个孩子,宏元帝召慕玖越来之前,也已经看过了和楚云裳有关的种种讯息,对这么个算得上是经历悲惨的可怜人,怎么说都是有些于心不忍,便挥挥手:“起吧。” “谢陛下。” 楚云裳这才站起来,姿态虽恭敬,但却不卑不亢,自成傲骨,和情报上说得一模一样,看得宏元帝心中怒气再消。 却见楚云裳即便是起身了,却还是微低着头,不敢直视龙颜,更不敢藐视帝威,这等恭敬的态度,让宏元帝怒气又消。 须臾,不过简简单单两三个动作,两三个神态,竟就让得刚刚还盛怒不已的宏元帝,已然恢复了寻常的态度。 慕玖越若有似无的扫了眼。 召楚云裳进来之前,宏元帝还在同慕玖越着火。但此刻,因楚云裳是外人,以前宫宴上,宏元帝也未太过关注过她,是以对她无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只知道是汝阳侯楚玺和大理寺莫青凉的女儿,继承了楚家的文人之才,也继承了莫家一贯的聪明才智,是懿都年轻一辈中的风云人物。 若非经了慕玖越这么一闹,怕是他永远都不会亲口将楚家的女儿给召进宫里来。 更谈何同意让慕玖越娶她! 楚家的女儿,嫁谁都好,哪怕是嫁给天王老子嫁给玉皇大帝,也绝对不能嫁进他们慕氏皇室。 情报上说宣王的儿子好像也喜欢她,倒也要找时间敲打敲打宣王了。 他们慕氏皇室,即便是个最不得看重的庶子,也绝对不能娶楚家的女儿。 宏元帝看着她:“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楚云裳依言抬头。 不过只象征性的抬了抬脸,在看清宏元帝此刻神情之后,就又低下头去,将世家千金的矜持把握得恰到好处。 排除种种因素,宏元帝果然对她很满意。 懂规矩,识大体,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确如越王所说,是个好女人。 如果她不是楚家的女儿,就照越王说的“儿臣喜欢就好”,他说不定也能动动恻隐之心,同意儿子娶这么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但只可惜,为什么她是楚家的女儿呢。 宏元帝随口问句:“越王从朕这里讨了太医院藏书的钥匙。你可去看了?” 楚云裳答:“回陛下的话,臣女刚从太医院来。” “你都看了些什么?” “看了一些有关疑难杂症的医书。太医院里的藏书,实在是太多了,臣女医术不精,实在惶恐,只能寻了些臣女能看得懂的。” 慕玖越在旁听着,静默不语。 嗯,只能找她能看懂的,她就找了那里面最珍贵的一份看,照着那种千年前的古文字,她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真真切切是“惶恐”。 宏元帝道:“比起神医谷如何?” 这是在问藏书了。 可表面上是在问藏书,实则是在问太医院和神医谷,这两者哪个更好,更能成为大周朝里医学之上的泰斗。 楚云裳听出他的意思,谨慎的道:“两者无法相比。” “哦?”宏元帝似是有些兴致,“为何无法相比?” 楚云裳想了一想,方才郑重的、谨慎的答:“太医院效命陛下,神医谷却不过是江湖势力,两者不相为谋,自无法相比。” 宏元帝看了她半晌。 寻常人若是被宏元帝这样看着,早要吓得腿脚软,站都站不稳了。 可楚云裳仍旧老神在在的微低着头,脊背挺直,神色平静,没有着丝毫动容。 而宏元帝也终于是挥了挥手:“要午时了。去椒漱宫陪贵妃用膳吧。” 椒漱宫是慕玖越母妃漱皇贵妃的寝宫,看样子,宏元帝这是要放两人走了,也不追究之前的事了。 楚云裳和慕玖越立时行礼告退。 等人走了后,宏元帝看着面前龙案上的凌乱,道:“来人。” 这回进来的是太监总管徐公公:“陛下可是要用膳?” 宏元帝“嗯”了一声,然后道:“刚刚都听到了?” 徐公公伺候着他起身,一边召小太监过来收拾,一边答道:“回陛下的话,奴才都听到了。” 宏元帝问道:“她那最后一句话,你可听懂了?” 徐公公答:“奴才脑子愚笨,只听懂了其中一二。” “说说看。” 于是徐公公便道:“她说的是太医院和神医谷的区别,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实际上,她说的是越王和她自己。” 宏元帝闻言,竟是笑了,这么多年了,老小子果然还是这么机灵:“继续。” 徐公公便接着道:“陛下睿智,问她太医院和神医谷对比如何,但实则问的就是越王和她之间,差距如何。而她听出陛下的意思,回答说两者无法相比,这其实就是说越王和她之间,是不可能的。”说着,徐公公也是笑了,“所以陛下才这么高兴吧,越王殿下不可能会娶她了。” 宏元帝果然还在笑:“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现在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朕不用担心了。” 徐公公趁势道:“那奴才先恭喜陛下了。” 天子龙颜大悦的去偏殿用膳。 这边宏元帝一桩心事了解,那边离开御书房,朝后宫的椒漱宫而去的人,彼此之间竟是沉默不言。 绿萼、花雉和无影三人走在后头,无影不参与对主子的讨论,绿萼和花雉就对视一眼,然后互相挤了挤眼睛。 【喂,花雉,你说小姐和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见过陛下,就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可能陛下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吧。】 【可是陛下能说什么呢?我都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召见小姐,哎呀,好想知道呀。】 花雉翻了个白眼。 笨蛋,就你这猪脑子,哪里能知道陛下那等上位者的心思? 指不定陛下已经察觉到王爷和小姐之间的关系,担心王爷会看上小姐,这才想要见见小姐。 怕是陛下说了什么话,而七小姐又回了什么话,这才让王爷不高兴吧。 诚如花雉所说,此时的慕玖越,的确是不高兴的。 他是皇室中人,对于宫廷里种种心机城府,耳濡目染多年,自己也设计过不知多少人,甚至布下那样一个惊天之局。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问出那么一句话来,楚云裳给出的回答,居然会是那样的,且态度十分坚决。 她不会嫁他。 只会和他交好,只会和他相处,但绝对不会嫁他。 所以刚刚父皇才终于和颜悦色让他们走,没有再为难他们。 虽然早知楚云裳对身为越王的自己,只有着因救命之恩而产生的信赖,并没有什么好感,根本比不上他以九方少主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但慕玖越还是无法克制的,心中郁卒。 他堂堂越王殿下就这么没魅力,能让她说出那样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来? 今天的天气可真差。 看着头顶艳阳高照,走了这么久,日光都晒得楚喻有些恹恹,楚云裳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殿下,有没有什么可以遮阳的小路?喻儿有点不舒服了。” 慕玖越闻言去看,果然见到楚喻小脸被晒得有些红,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也是有些无精打采。 他没说话,再朝前走了一小段路,绕过一条长廊,就进了御花园,从树荫下走。 已经临近正午,御花园里并没有什么人。一干人安安静静的走在树荫下,主子不说话,当奴仆的自然也不敢多言。 直等出了御花园,走过冗长的永巷,远远能看见琉璃殿角在日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慕玖越终于开金口。 “快到了。” 楚云裳“嗯”了一声。 慕玖越再道:“母妃话少,看起来可能不太好相处,你不要在意。” “嗯,我省得。” 再朝前走了会儿,椒漱宫,终于到了。 入目所见,这座专以漱皇贵妃的封号打造的宫殿,比起来时沿途的其余妃嫔寝宫,都是要高大了不少,也贵气了许多,甚至可与王皇后的坤宁宫相媲美,不过总归没有皇后住的奢华。 贵妃,又是一名皇贵妃,生下了越王的漱皇贵妃,可从来都是后宫之中最能惹人议论的人。 听说她身份成谜,来历莫测,却又冰清玉洁,雍容气度比起王皇后这么个出身高门世家的还要更佳。 入宫二十多年,一直都颇得宏元帝恩宠,甚至是盛宠不衰,同王皇后明明暗暗的较量了许多年,即便似乎没有什么家族势力可以为她撑腰,但她也从不曾落败过,依旧稳固着在后宫中的地位,是个手段心机都十分厉害的女人。 饶是王皇后,都是时常感慨,此生有漱皇贵妃这么一个人同自己作对,还从未输过,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母妃,那自然越王也就虎母无犬子,和她一样的厉害了。 看着慕玖越一干人终于过来,候在宫门旁的宫女立即请安:“见过越王殿下,见过楚七小姐,皇贵妃娘娘已经在等着了。” 午膳有专门的宫女布菜,绿萼也就没去,同花雉和无影一起,去了别的地方用饭。 快要见到慕玖越的母妃,楚云裳堪堪落后他一步,跟在他身后进了椒漱宫。 慕玖越走路的动作微顿了顿,倒也什么都没说。 他难得生气一回,虽然这气生得很不妥当,但他就是气了,不太想和她说话,生怕自己一个激动,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才好。 于是越王殿下闷着头往前走。 因慕玖越难得进宫面圣后,还能来一趟椒漱宫,是以这一顿午膳,漱皇贵妃特意亲口吩咐,要御膳房那边做得尽心尽力,全是慕玖越封王在宫外居住前爱吃的,甚至漱皇贵妃还亲自动手,炒了一两个菜,煲了一个汤,准备让儿子尝尝她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距离上一次见到慕玖越,已经隔了好几个月了,尽管自己安排在越王府里的人,常有将慕玖越的生活状况传达给自己,但坐在摆满了丰盛午膳桌前的漱皇贵妃,还是有些期待和紧张。 听说儿子已经找到他喜欢的人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听说儿子已经找到他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孙子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想着自己很快就能见到传说中的儿媳和孙子,饶是同王皇后较量多年的漱皇贵妃,也是禁不住忐忑了。 便在这时,她听到有宫女请安声响起,抬头一看,她许久不见的儿子率先进殿来,一如既往秉持着越王的冷淡姿容,气质高贵得犹如云端中人;在他身后,果然跟着另外的人,母子两个都是穿着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衣服,腕上也是同情报里说的一样,系着同样的深蓝绸带。 尽管近日来,懿都里已经流行开了所谓母子装、母女装、父子装和父女装什么的,但陡然见到了真正的原版,漱皇贵妃还是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母子装。 她之前在别的妃嫔那里见到的,根本就是东施效颦了。 再看看大人,看看小孩,毕竟是宫里人,看人眼光是非常犀利毒辣的,漱皇贵妃一眼就看出这母子两个是极好极好的,一时间竟是感到十万分的满意。 以前宫里举办宴会,她随陛下皇后一起出席,也是见过楚云裳的,对这个千金小姐还是很有些了解,甚至是比较欣赏看好的,以致于后来楚云裳生那样的事,她见了慕玖越,两人有时候唠家常,她也说过几句楚家那位七小姐蛮可怜的。 甚至还很痛恨那个播了种就逃之夭夭的男人,当着慕玖越的面不知吐槽过多少回。 却没想到,那个播了种就跑了的男人,居然是她家儿子……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漱皇贵妃着实震惊了好几天的时间,方才迷迷瞪瞪的反应过来,她亲手养大的儿子,居然干了件这么糟心的事。 毁了人姑娘清白不说,居然还一枪中的,让她直接多了个孙子。 虽然这件事总体而言是很糟心的,不过她总算不用再天天操着一颗老年人的心,纠结自己儿子是不是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对男人感兴趣,这才不愿意娶妻。 至少,听暗卫说,儿子还是很看重楚云裳母子的,常常三天两头就往汝阳侯府跑。 漱皇贵妃表示她终于不用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母妃。” 慕玖越走过来,喊了一声,楚云裳也是屈膝行礼:“臣女见过皇贵妃娘娘。” 这是楚云裳第一次见到漱皇贵妃,她未来的婆婆。 刚她进来的时候看了看,这皇贵妃竟然是比王皇后看起来还要更加的年轻,几乎就是正处在双十年华那般的成年女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不笑不语,便能给人一种清幽雅致的高华之气,的确是比王皇后的气质更好,长得也好,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难怪能得宏元帝恩宠那么多年。 见楚云裳抱着孩子给自己行礼,漱皇贵妃很想过去扶她的,但想着她什么都还不知道,自己突然对她示好,她一定会起疑,也只得继续端坐着:“楚七小姐请起。” 心里则暗暗道,儿媳妇快起,儿媳妇快起。 ------题外话------ 这章写得太慢了,先更这么多,等我吃过午饭回家再补齐一千字,算是继续送免费字数,大概三四点之前能补好,订阅过的可以在补齐后重新看一下,用客户端看文的读者清除缓存后重新下载便可观看。 —— 已经补齐,记得重新看一下重生之有子无谋 ——————————————————————————————— 73、见儿媳和孙子【补齐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4、绑架,自救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因之前就听慕玖越说,他母妃有些冷淡,不太好相处,楚云裳起身后,也没如别的世家小姐一般多奉承些什么,只简单的再和漱皇贵妃寒暄了几句,就和慕玖越一同入座了。 漱皇贵妃提前就得知了慕玖越会和楚云裳一起过来用膳的消息,所以她也打听了一下楚云裳母子的喜好,在让御膳房的人多做点慕玖越喜欢的吃食时,也多提了几句,让做点合楚云裳母子两人口味的膳食。 宫中膳食本就品种繁多,花样亦是百出,这一顿午膳总共也不过四个人用,但因着宏元帝的旨意,是以简直如同满汉全席一般,各色菜式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 香味扑鼻,闻得楚喻的小肚子立即“咕噜噜”的叫了。 这肚子饿了的声音分明是很小的,也就抱着他的楚云裳能听到。 可不知怎的,坐在上首的漱皇贵妃突然开口询问:“楚七小姐,不用给孩子喂奶么?” 楚云裳抬头看她:“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孩子都是早晨吃奶,其他时间不吃的,都是吃些容易消化的糜食。” 明知楚喻身上有着他们九方家的血脉,如今一两个月大,也的确是不用再吃母乳,可以简单用一点点汤饭,但漱皇贵妃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讶异的姿态:“已经能吃奶水之外的其他东西了?长得真快。”然后道,“用膳吧。” “是,娘娘。” 有宫女立即上前来,手中捧着玉箸,准备为主子们布菜。 知道楚喻饿了,楚云裳先让宫女给夹了几块小糕点过来,还有一碗不知道是不是专门做给楚喻的鲜奶乳羹,再盛了一小碗香甜浓稠的鸡汤,这就足够楚喻吃得饱饱的了。 皇室贵族都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楚云裳安静的喂着楚喻,倒也不要宫女代劳。 上首的漱皇贵妃悄悄地看着,直觉楚云裳的确是把她儿子给照顾得非常好,连喂饭都是小心翼翼,不借他人手。 这样会疼人的女人,倒不知自己儿子什么时候能把她娶到手了。 反正他们九方家,历来都有一个传统,女人便罢,如她一样,嫁给拥有着后宫三千佳丽的一国之皇可以,嫁给重情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可以。 不过男人就不同了。 尤其是她儿子这种嫡系,又是未来能继承整个九方家的少主,但凡娶妻,那势必只能一生娶一个的,即便妻子早逝,也是得为亡妻守灵,终生不能再娶。 所以漱皇贵妃在得知了有关楚云裳消息的那一刻,便是明白,慕玖越此生的妻子,必是楚云裳无疑了。 她的儿媳妇,就是楚云裳了。 漱皇贵妃看了眼慕玖越。 就见这人默然无声的用膳,之前看起来好像是有点生气的,但此刻还是时不时的要瞥一眼楚云裳母子,摆明了是就算生闷气也要看着这母子俩可别有什么需要的。 看着如此别扭如此傲娇的儿子,漱皇贵妃有些感慨,她儿子这是终于情窦初开了,她真的用不着再担心他的婚姻大事了。 连孙子都已经生出来了,难道她还等不到抱孙子的那天? 她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漱皇贵妃心情愉悦的开始用膳。 午膳期间没人说话,气氛就显得有些冷清,不过倒也没影响人吃东西的心情。楚云裳将楚喻喂饱了后,就让宫女带他去找绿萼。 等会儿她还是要去太医院的,不能陪他午睡了。 宫女小心翼翼地抱着楚喻就离开了。 因这里里外外都是漱皇贵妃和慕玖越的人,楚云裳对那个宫女还挺放心的。 不过这样的放心,很快便被打断。 不过一刻钟后,主子们还没用完膳,刚刚那个抱着楚喻离开的宫女,突然独自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地道:“启禀娘娘,楚小少爷不见了。” 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脆响。 有玉箸掉到地上的声音响起,然后这一双制作极其精美的玉箸,生生碎成了几半。 整个寝宫,似是都因宫女这一句话,以及这一道玉箸破碎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寂了起来。 气氛突然沉闷得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漱皇贵妃和慕玖越都下意识的看向楚云裳。 就见她右手正维持着拿筷子的姿势,只是如今那双筷子,已经碎在她的脚边。 她本就平静的面容,陡然变得更加平静,甚至是面无表情的。那一双眸子,也是突然变得有些深幽,里面仿若有着惊涛骇浪瞬间成形,张牙舞爪着似是能吞噬所有照射进去的光线,看得人忍不住有些胆战心惊。 显然—— 她怒了。 楚喻不见了,她怒了。 玉箸摔碎的声音将宫女给吓了一跳。 身形纤弱的宫女跪伏在地上,因害怕主子会因此惩罚自己,身体便不由有些颤,声音也是颤:“启,启禀娘娘,才,才奴婢抱着楚小少爷要去找绿萼姑娘,得知绿萼姑娘已经用饭完毕,去了御花园里乘凉,奴婢就抱楚小少爷过去找她,却是才出了椒漱宫,还没到永巷,就被人打昏了过去,等奴婢醒来的时候,楚小少爷已经不见了,奴婢只在周围找到了这个。” 宫女颤颤巍巍的举起手,蹭着灰尘的手掌心中正躺着一块手帕。 手帕是正面朝上的,隐约可见上面似乎是有着什么字迹。 这很明显就是一起绑架事故了,否则,将孩子带走,不会再留下这种东西。 漱皇贵妃还没让人将手帕呈上来,就见楚云裳突然站起身,朝那宫女走过去。 她步履十分的沉稳,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在场只有最了解她的慕玖越知道,她是真的怒了。 脾气越好的人,往往火的时候,便越是可怕。 楚云裳虽算不得脾气多么好,但这么久以来,慕玖越也没见过她真的火。 然,此刻,楚喻的失踪,让她从未如何愠怒过的心,陡然被怒火充斥了。 怒火来势汹汹,狂风骤雨似都无法将其熄灭。 楚云裳走到那宫女面前。 她没有立即去拿那方手帕,而是态度有些漫不经心的将这个宫女给好整以暇的打量了一番,看得宫女身体越颤抖,方才伸出手去,取过宫女手上的手帕。 她指尖捏住那块手帕一角,正要收回手,就见宫女那原本还在颤抖着的那双手,立时便停止了颤抖,而后速度极快、角度极精准的,十指成爪,瞬间探出手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被制,楚云裳动作一滞。 但旋即,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眼睛微微眯起,并未如何惊慌失措。 正看着她的漱皇贵妃见状也是一惊,慕玖越更是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起身便要过来。 然,那宫女对这种事情似乎非常熟练,得心应手一般,速度很快,动作极其的老练。 将楚云裳的手腕给紧紧扣住后,宫女瞬间抬起头来,脸容不再如之前那般充斥着对主子的种种畏惧害怕,而是变得有些杀伐,如同刀口舔血的杀手。趁着慕玖越距离此处还有着一段距离,暂且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宫女从原地一跃而起,正扣着楚云裳手腕的双手,也是倏然松开一只来,猛然朝上攀去,“唰”一下便扣上楚云裳的脖子。 她的力道很大,扣得很紧,楚云裳脖子被死死掐住,呼吸都是瞬间不平静了。 与此同时,她还扣在楚云裳腕上的另一只手,一转一扭,便迫得楚云裳双手别在了身后,被她一只手牢牢地制住,以防楚云裳出手反击她。 毕竟,据种种情报之中可知,楚云裳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手无缚鸡之力,而是有着一些手段的。 她若是不谨慎,恐怕真的会栽在楚云裳手里。 宫女双手一分上下,紧紧地制着楚云裳。 如此,电光火石间,慕玖越来到离宫女不过一丈远的地方,宫女也已经将楚云裳给牢牢地控制住了。 见慕玖越还有继续要过来的趋势,宫女扣在楚云裳脖子上的力道,陡然加大。 这等力道掐得楚云裳皱了皱眉。 “别过来,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掐死她。” 慕玖越果然没再过来。 他站在原地,见楚云裳虽然被制,但神色还是平静的,甚至是漠然的,暂时没什么事,他稍稍放下心来,这便看向那个不知是潜伏了多久的宫女。 “你想怎样?” 他冷声问道,印象之中,这个宫女似乎已经伺候母妃很久了,算是椒漱宫里的老人,倒不知竟会是个奸细。 漱皇贵妃这时候也是离开位置,走了过来,盯着这宫女看着。 看着看着,漱皇贵妃突然道:“你不是本宫的人。一个月前你失踪过一次,一天一夜后才回来。是不是就是那次,你将本宫的人给掉包了?” 宫女扬唇一笑:“娘娘果然聪明。” 而这宫女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潜伏如此之久,又怎会轻易接受漱皇贵妃的套话,当下未再停留,挟持着楚云裳就开始往寝宫外退。 沿途有其余的宫女见到,瞬间的愣忡之后,都是惊呼要抓刺客。 也有人机灵的,立即跑去坤宁宫和御书房,准备将此事上报给宏元帝和皇后。 正巡逻到此处的御林军听到“抓刺客”的喊声,立即冲进椒漱宫,将宫门给堵住,明晃晃的佩刀纷纷对准了宫女,只要越王或者皇贵妃一声令下,他们立即就会冲上去,将这胆大包天的刺客给砍成肉泥。 可楚云裳还在她手上,倒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宫女进退不得,一时间竟有些僵持住。 被制住的楚云裳却是一直都不做声,只垂眸跟着她的力道强迫性的走动着,走走停停,竟也是来到了椒漱宫的宫门前,同御林军正面相对。 距离有些近,御林军的佩刀几乎要贴上楚云裳的身体,迫得御林军们生生退后了几步,跨出了宫门,和宫女僵持在这一道宫门内外。 见拿楚云裳当挡箭牌的确有效,说不定还能借着她的命来让自己逃离这里,可宫女并不敢真的将她真的给当成挡箭牌。 毕竟她还是有用的,比起她儿子楚喻,都要有着更大的用处。 于是宫女就停住没走,而是开口威胁道:“统统让开,否则,我就掐死她,让你们永远也找不到楚喻。” 说起楚喻,楚云裳终于有所反应。 她脖子被制住,呼吸艰难,因此声音也是变得沙哑:“喻儿被你们的人带走了?” 宫女冷笑:“不带走还能做什么,那么个小不点儿,抱他我都想直接摔死他。” 听楚喻是被带走,暂且没什么生命危险,楚云裳又不说话了。 她垂眸,看起来像是被制住毫无反抗之力的,只能任由这个刺客挟持着她。 但只有一直在关注着她的慕玖越看到,她的肩膀微微动了动,被扭在身后的手臂便也动了动,看起来像是被桎梏得不舒服而在那里扭动,但借着角度的优势,慕玖越看清,她的双手也是随之动了动,有着什么东西,正从她指尖闪现而出。 就是这个时候! 慕玖越突然逼近过来,周身散着冷戾的气息,恍若暴风雪突然来临,整个椒漱宫的温度,似都是随之降低。 这样的越王,骇得宫女先是一惊,而后怆然退后。 早听闻越王的凶残暴戾,饶是她这等人,也不敢同越王作对。 便在她刚开始退后,带着楚云裳也是要退后的时候,楚云裳指尖的东西倏然一划,让她只觉像是有刀刃突然划开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噗嗤”一声,腹部被什么给洞穿,她能感到血液瞬间流失的痛楚。 鲜红立即晕染开来,从偌大的洞口中流出的血液,像是怎样都止不住一样,顺着宫女的衣服就开始滑落,染得楚云裳身上的白裙,也是变得通红了。 两人脚下的地面,更是飞快的汇聚了一滩血色。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陡然遭遇危险,尤其是正在挟持着人质的时候,突然被处于弱势的人质反击,那下意识都是会放松手中力道的。 于是,借着缝制在蓝色绸带里的类似软剑的足有一寸宽的银丝,以一种经过了缜密计算的角度,将宫女的腹部给直接捅开一个窟窿后,宫女因为痛苦,禁锢着楚云裳手腕的力道松开,下意识就想要捂住腹部伤口的时候,楚云裳趁势挣开自己的双手,然后猛然出手,速度比之前宫女还要更快的掐上后者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腕。 当即,也不知楚云裳是按了哪一处穴道,宫女只觉自己再使不上半分力气来,只能任由自己手指软绵绵的落下来,楚云裳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恰巧这时,慕玖越逼近过来,未受伤的左手伸指一弹,竟是隔空点中了宫女的穴道,让得宫女僵立在原地,什么动作都再做不出来。 这一切,不过只生在刹那。 刹那间,刚刚还被挟持的楚云裳安然脱离了危险,挟持她的宫女则直接被慕玖越点住了穴道,僵立在原地,半分都动弹不得。 御林军们反应过来,立即将宫女捆了起来,同时也卸掉了下巴,以免她将穴道冲开后会吞毒自杀。 “先关进天牢。” 慕玖越挥了挥手,示意御林军可以退下了。 但这支御林军的统领却道:“越王殿下,楚七小姐的儿子……” 正整理着银丝的楚云裳闻言抬头:“不用麻烦了,我知道我儿子在哪。” 呃? 御林军们集体一愣。 还没审问那个刺客,也还找到什么线索,她怎么就知道她儿子在哪? 更重要的是,刺客之前拿出来的那个手帕,她可还没看,那手帕上,说不定就有楚小少爷的讯息。 楚云裳也没解释,只从袖袋中取出一枚颜色呈现着红褐色泽的圆形水晶。 这水晶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其上没有任何的刻痕记号,看起来像是一面小圆镜,光可鉴人。 可这水晶又太小了,不过半个巴掌大,也不像是装饰品,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周围人都是好奇这水晶的作用,只慕玖越眼底微微闪过一抹亮光。 楚云裳将这枚红褐色水晶贴上了自己的右眼。 透过水晶,果然能看到,之前午膳时,自己让宫女抱楚喻去找绿萼,那宫女离开时所走过的路上,有着星星点点的尘埃,正散着淡淡的光斑。 那光斑凭借肉眼是看不到的,只能借着这块特殊的水晶才能看到。 楚云裳沿着那光斑就往外走。 其实,为了保护楚喻,免得什么时候鞭长莫及,令得楚喻同今日这般遭遇了绑架,楚云裳在他所有外衣的袖袋里,都装了一些能在水晶的透视下,可以散光斑的特殊粉尘。 这粉尘看起来和普通的灰尘并没有什么两样,两者之间的区别,人的肉眼是无法分辨出来的。 所以,只要身边没有熟人,不管被陌生人带去了哪里,哪怕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只有短短片刻时间的路而已,楚喻也会将袖袋里的粉尘给抛洒出来,为楚云裳寻他而指明道路。 今日楚喻先被带走,再被绑架,果然用了这些粉尘,楚云裳毫不犹豫的跟着粉尘抛洒的方向走。 其余人觉得新奇,大约明白那水晶是能让楚云裳看到一些平常所看不到的东西,于是看她朝椒漱宫外走,就也跟着她走。 漱皇贵妃跟在后面,见楚云裳速度极快,走过的方向一点都没有犹豫,不由转头问向慕玖越:“真的能找到吗?” 慕玖越微微点头:“母妃请放心。” 不过才出了椒漱宫,走过别的妃嫔寝宫后,还未来到那伪装成宫女的刺客所说的永巷,就已经远远看到绿萼和花雉他们正在永巷那里搜寻着什么。 显然绿萼他们也是收到了消息,知道楚喻被人绑架了。 而楚云裳这边能凭借着粉尘来寻找踪迹,那边花雉和无影这等接受过无数训练的暗卫,则也能凭借着楚喻被绑架的蛛丝马迹来查找线索。 当下,楚云裳众人还未赶过去,就见无影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喊花雉和绿萼过去。 两人过去,看到了什么,其中绿萼出一声惊呼,然后无影一推现了怪异之处的永巷墙壁,果然“咔咔咔”机关运作的声音响起,那一面墙,竟是直接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小门。 小门一开,立时有着阴冷的风灌来,吹得人皮肤都要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看着这个小门,里面幽黑的通道不知是通往哪里,无影看了一眼花雉,花雉点点头,示意绿萼在这里守着,他和无影进去看看。 绿萼忙道:“你们小心,小姐和殿下应该快找过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了。 与此同时。 花雉和无影已经进了这个通道,楚云裳也是正循着粉尘散的光斑赶来这里。 而在一处不知是位于哪座宫殿的地下,有些湿冷、又有些脏乱,空气中散着一股子难闻的霉味的一间小地下室里,正有人望着镶嵌在墙壁上的一面镜子。 镜子里反射的竟是上方宫殿里的情景,显然这人想要凭借镜子来观察上方宫殿里的动静,以此来完成他们的计划。 可等了好一会儿,见镜子里竟还是没出现他想要等的人,这人就有些急了,转头同身旁另一个正拿着烟袋在那里抽大烟的人道:“确定楚云裳会信那几个字儿?这都过了多久了,她怎么还没来?” 正抽大烟的那人闻言,先是享受地长长吐了口烟雾,这才懒洋洋的答道:“急什么,这才多会儿,做戏总要做足样子,杀廿五总要演得让楚云裳相信她的话才行。” 这个杀廿五说的就是潜伏在椒漱宫里伪装成宫女的那个女刺客。 他们三个同为一个组织里的人,说是杀手也不是杀手,说是死士也不是死士,他们都只为同一个人效命,那个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若是不听话,那就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正如今日,那个人让他们之中好不容易潜伏进了椒漱宫的杀廿五不惜将身份暴露,再派出杀十三和爱抽大烟的杀七来配合,一面将楚喻给绑架,一面下饵诱楚云裳独身前来。 其实绑架楚喻真的只是顺带,他们的目标,只是楚云裳一个人而已。 见杀七一脸不甚在乎的神情,杀十三张了张嘴,虽然心里头烦躁,但也没再说什么。 他再看了一眼镜子,见里面的情景还是没什么变化,他不耐烦的转头看向身后的矮榻,矮榻上仰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正是楚喻。 此时的楚喻,为防这两人看出自己别的婴孩之间的不同,从而对他产生疑心和警惕,在被杀廿五交给这两个人,走过永巷里的暗道,带进这间地下室的时候,他特意嚎着嗓门哭了一场,此刻小脸上犹自泪痕斑斑,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但杀十三并不会认为这小孩儿可怜了。 怪就怪在他是楚云裳的儿子,不然他们闲了没事才会绑架他。 不过哭过一场后,这小孩儿就安静下来了,杀十三瞧着楚喻,觉着这小孩其实还是很乖的,左右楚云裳还没顺着手帕上的字找到上头的宫殿,暂时就没什么事要做,杀十三转了个身,就坐到矮榻上。 也不知这矮榻有多久的年头了,他一坐,居然“嘎吱”一声,矮榻整个的塌了大半边,把差点因这个动静而掉下榻的楚喻给吓了一跳。 然后小孩儿装模作样的瘪瘪嘴,又要继续哭。 却不过刚开了个腔,楚喻还没酝酿好情绪,就听杀十三恶声道:“哭哭哭,哭什么哭!再哭老子一刀解决了你!” 说着,随手一抽,别在腰间的匕首就“唰”一下显现在了楚喻的面前,在略显暗淡的烛光下闪烁着幽幽森冷的光泽。 杀十三将匕首贴近了楚喻,后者完完全全能够感受到从匕首上散开来的森冷杀意。 楚喻嘴唇一颤,果然不哭了。 杀十三满意的收刀,准备将匕首插回匕首套里。 却是只听“哇啊”一声响亮的哭啼,刚刚才被他吓住不敢哭的楚喻,立时就又大哭了起来,声音响亮,因着地下室的狭小,道道回声响彻开来,竟有些震耳欲聋,哭得那叫个惊天动地,那叫个惨绝人寰。 哭得连一直都懒得看小孩的杀七都是掏了掏耳朵。 “哎,我说,杀十三啊,人小孩儿才多大,你别动不动就动刀子吓唬人,真把他给吓坏了,等会儿楚云裳过来,你可怎么解释?” 楚喻哭声太响,杀七几乎是扯着嗓子大声说出话,才让杀十三听到。 杀十三也是被楚喻给哭得紧紧皱眉,手中正要放回匕首套里的匕首须臾竟是有些想要将这爱哭鬼真给一刀解决了的趋势。 感受到杀十三的异常,杀七忙道:“我说杀十三,你可别真做傻事儿。楚喻虽然没什么用,但他可不能死,他要死了,楚云裳到时候会怎样,咱谁都说不准。” 杀十三也只是被楚喻给哭得一时头疼,这才想着能不能真一刀解决了他。 当下听了杀七的话,杀十三冷哼一声,手指松开,匕首真正回了套子里,到底还是没敢解决了楚喻。 见状,杀七松了口气,再抽了一口大烟,就放下烟袋,朝矮榻这边走过来,道:“去去去,你继续看着镜子,我来哄孩子,真是,你看你把他给吓的,哭得人头疼。” 杀十三依言离开矮榻,回了镜子跟前,继续百无聊赖的盯着看。 此时楚喻的哭声已经没之前响亮了,小孩儿抽抽噎噎的哭着,满脸泪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泡,看起来可怜极了。 杀七是个有点上了年纪的人,又是个大老粗,见楚喻这样可怜,当即拍了拍手上的烟灰,就伸手要去抱他,还说道:“哎哟小乖乖,别哭别哭了,等会儿就能见到你娘了,不哭了啊,乖,你听话,大伯给你拿糖吃。” 这话也就随口哄孩子说的,楚喻年纪这样小,根本不能吃糖。 见这人要抱自己,楚喻很是不愿的,但无奈小胳膊小腿儿,连自己翻身都很困难,当即也只得一边抽噎着低泣,一边任由杀七将自己给抱起来。 杀七抱着楚喻坐在矮榻上,矮榻当即又是“嘎吱”一声响,响得楚喻哭声一停,不肯再哭了。 杀七见了,诧异一笑:“这孩子真有意思。” 前面的杀十三听了,“嗤”了一声:“我看是他长得跟你家孙子差不多大,你才觉得这孩子有意思吧。” 说起孙子,杀七脸上笑容一收:“我孙子都死多久了,你怎么还拿来说事。” 原来杀七孙子死之前,和楚喻是差不多大的月份,所以杀七见着楚喻忍不住触景生情,这才肯过来哄楚喻。 察觉到杀七的不悦,杀十三撇撇嘴,没再说什么,继续盯着镜子看。 其实根据他们的名字就能看出,杀廿五的排名是很靠后的,不然潜伏、暴露那么危险的事,就不可能是杀廿五去做;杀十三的能力比前者要高出很多,这才专门在这里做守株待兔的事儿;而杀七显然比他俩都要厉害,尽管年龄大了一些,但身手和眼力都是绝佳的,这才被那个人派过来担当任务总指挥人。 且,值得一提的是,楚喻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现任何半块金黄面具的图案,显然这些人,并不是血狱堂里的杀手。 和之前刺杀他跟娘亲的,不是同一批人。 那自然,这回是绑架而非刺杀,可见这一次的幕后主使人,和先前的不是同一个人。 至少有着两个势力,都在暗中的对付娘亲! 明白这一点,想起许久之前楚云裳曾专门整理过有关他们敌人的名单,楚喻心下疑惑,不知道这回绑架他的,会是哪一个敌人的主意。 杀七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见这小孩儿不哭的时候,真的是非常乖巧,大眼睛眨啊眨,瞳眸纯澈无比,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真的跟自己以前的小孙儿一样。 不过他孙子没这小孩儿长得好看就是了。 他低头瞧着,须臾忍不住叹道:“当年我的小孙儿,也跟你一样大,才从儿媳肚子里生出来没多久,结果我还没回去抱一抱孙子,我老伴,我儿子,儿媳,孙子,就被上头的那位给差人全杀了,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就不该有亲人,更不该有后代,我坏了规矩,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全死掉。现在想起来,真是……” 他话突然止住,没有再说下去。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刚刚还沉浸在记忆里的杀七,陡然就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怀中的楚喻。 楚喻也在仰头看着他。 然后小孩儿咧嘴一笑,笑容分外的天真无邪,如他多年前死去的小孙儿。 楚喻朝着他比出一句口型来。 【大伯伯,走好啊。】 杀七看得清楚,明白楚喻给自己说的话,当即瞳孔一缩,却是瞬间断了气息,维持着靠坐在矮榻上的姿势,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见杀七真的死了,楚喻细嫩的手指卷了卷,将割破了杀七喉管的银丝,收回了腕上系着的深蓝绸带里。 不得不说,娘亲从神医谷带出来的这东西,真的很好用。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不过对于今生来说,杀七是他今生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杀人,上回用驭兽手段让狼群杀的不算。 前世里,他第一次杀人,也是跟现在差不多大,不过是在侯府里头,而不是在这皇宫里。 话说回来,他前世是为什么杀人呢? 哦,想起来了,是趁着娘亲被赵氏叫走,院子里就他和孙嬷嬷两个人的时候,孙嬷嬷也被人给支开的时候,有谁身边伺候的丫鬟奉命过来要将他掐死,而他不想死,就用绸带里的银丝把那个丫鬟给杀了。 他还记得当时那个丫鬟死时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和这个杀七看向自己的眼神,完全一模一样。 而他同样是担心自己将银丝伤到别的地方,会让丫鬟惨叫出声将别人给吸引过来,所以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是用银丝割破了丫鬟的喉管,让她声带断裂无法出声,只能悄无声息的死亡,和这仍在抱着自己的杀七一样。 遭遇了太多的危险,让得楚喻前世很小的时候便明白,他生在汝阳侯府楚家,生在楚云裳的膝下,这委实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 有很多人都说他投错了胎,根本不该投胎在楚云裳的肚子里。 但其实,这个世间,所谓对与错,所谓真与假,不过都是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所予以不同的认知和判断。 就如同他从不觉得自己作为楚云裳的儿子,这个血缘关系是需要被否定的。 更如此刻,他杀了杀七,这在他看来是正确的,因为杀七连同别人一起绑架了他,想用他来当诱饵,诱使娘亲上钩,从而再勒令娘亲为他去做一些娘亲不愿去做的事,而他不愿意看到那一幕,所以就提前解决了杀七,尽管这个人的经历很是悲惨。 但试问天下这么多人,谁没点悲惨的经历? 连他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也都是极悲惨的,便是感同身受,他也只想好好的和娘亲一起活下去,不想遭受太多的风风雨雨。 更别提别人来迫使他们母子去承受一些本不该他们应承受的事情。 杀七的尸体僵硬的靠在矮榻上,体温开始因生命气息的断绝,而在慢慢的变冷。 殷红的血液也是顺着被割破的喉管不断流出,渗进杀七身上的黑衣之中,也渗进他怀抱之中的楚喻的身上,鲜血四溢,让得这狭小的地下室里,本来就难闻的气味,当即变得更加的难闻。 前面正看着镜子的杀十三嗅到这股味道,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想要看看是不是生了什么。 楚喻平静的看着杀十三,细嫩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抓着腕上的绸带,做好随时再将这最后一个人给杀掉的准备。 或许他应该留下这个杀十三的命,好等娘亲找来了,用来审问一些有用的讯息—— 但只要杀十三现了杀七已经死亡,凭着这人刚才展现出来的种种脾性,一定会怒火中烧先行杀了他。 所以,如会生杀十三要动手的状况,那他一定要一击必杀,绝不能出现任何失误。 否则,一旦被杀十三察觉到自己有着可以杀人的利器,这家伙就一定会对自己有所警觉,自己再想动手,或是再想保命,就会变得相当困难了。 看到杀七坐在矮榻上,因为头颅正在低垂着,杀十三并不能看到他脖间的伤痕,以及顺着脖子渗进身上黑衣的血液。 杀十三只能一边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一边皱眉道:“哪里来的血味,喂,杀七,其实你不会是个变态吧,刚你不让我杀了这小孩,现在你在悄悄地动手了?”杀十三自言自语的说着,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就笑出声来,“杀七,你居然不反驳,不可能真的被我说中了,其实你根本就是一个变态狂?” 他自顾自笑了一会儿,见杀七居然还是沉默着不说话,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 因为杀七居然一直都坐着没动过。 杀十三起身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推杀七的身体:“喂,你怎么了,你睡着了吗,怎么不说……” 最后一个“话”字还未说出口,杀十三陡然睁大眼,眼中布满了骇然之色。 因他此刻,终于现杀七已经死掉了,同时也是感受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给洞穿,他的视线在下一刻就要变得漆黑一片。 杀七艰难地低下头,看着神色平静的将一根银色的物什插在自己脖子里的楚喻。 “嗬嗬……” 喉咙滚动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得几近无声的吐出一个字眼来:“你……” 然后,气息断绝,“扑通”一声,倒下地去。 楚喻缓缓将片刻之内竟染了两个人鲜血的银丝收回,将银丝往杀七的身上蹭了蹭,试图把上面的血给擦掉。 便在他擦着血迹的时候,只听“砰”一声炸响,他抬头一看,进入这个地下室的石门被人生生从外用内力轰成两半,有人从石门外面的通道进入这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沿着永巷暗门找来这里的无影和花雉。 进入地下室,乍一看满地的血腥,两个绑架楚喻的人都已经死了,无影和花雉当即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居然没让他们动手,就自救成功,这若非是他们少主的亲生儿子,怕是连他们都要无法相信。 对视过后,两人一个去抱楚喻,一个则去处理尸体血迹。 ——不能让别人看出,这两个人其实是楚喻杀的。 否则,将会给楚喻和楚云裳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危险。 楚喻乖乖的被花雉抱着,身上的血迹蹭到花雉身上的红衣,这素来都对血液有点怪癖的妖孽难得没嫌弃,只将小少爷抱得更紧。 因为是暗卫,处理尸体之类的算是得心应手,无影很快就将两具尸体的摆放位置和姿态整理好,做出一副是他和花雉突然冲进来,将两个正坐在矮榻上的人给瞬间毙命的假象。 等他搞定后,花雉再瞧了瞧,确定没有什么差错,就抱着楚喻离开地下室,沿着通道往回走。 而他们不过刚走了一半,迎面就见楚云裳和慕玖越,终于是找了过来。 一直都默不作声的楚喻看到了娘亲,陡然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她抱。 ------题外话------ 弱弱的问一句,等更新等急了吗……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妖孽坊,唯我独闷,羽秋雅美,tb&a /& target=&_blank&&/&& 文字首发无弹窗/b522,春暖三月花开,啵啵啵啵啵啵,appele,悟飞,quevalxin,qquser6166970,shangmeiqin,乱莲乱莲,tyr叶小兔,相思如风雁飘零,清紉,弯月绫紫,染指经年,乐趣,910535713,爱哥v587,慧会汇,葡萄藤上的狐狸,郑b&a /& target=&_blank&&/&& 文字首发无弹窗/b,wbpwjm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74、绑架,自救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5、流泪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刚和慕玖越进入永巷暗门,沿着这条通道走了没多久,迎面看到花雉抱着楚喻走过来,小小的孩子身上沾满了鲜血,原本白色的薄袄此刻竟是通红一片,让人看得只觉触目惊心。 看着这样的楚喻,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觉,他的脸上,其实还残留着对死亡的骇然和恐惧,有几滴新鲜的血珠尚挂在他稚嫩的脸侧,沿着弧度慢慢地往下流淌,晕染出一片淡淡的红。他原本努力维持着冷静的眼睛,在看到楚云裳的那一瞬,瞬间放亮,须臾有着水泽飞快的凝聚起来,眼看着就要汇聚成泪水掉落而下。 他小小的身体还窝在花雉的怀里,两只染满了鲜血的小手却是伸了出来,有些颤颤巍巍的,要楚云裳抱。 楚云裳上前两步,将他接过来抱进自己怀里。 “哇啊……” 感受到娘亲温暖的怀抱,以及那因种种紧张担忧而变得频率加快许多的心跳,无比熟悉的气息让楚喻终于没能忍住,抽抽噎噎的哭出声来。 这回哭不像是之前在地下室里的时候为打消人疑虑而假哭,却是真哭了,那种被坏人绑架、远离母亲、举目皆是充满了危险的陌生环境、动不动便被坏人拿刀子威胁说要了他的命的感受,实实在在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怎样都不愿意去感受第二次的。 如果不是他体质的特殊,如果不是娘亲防患于未然的给他做好一切应对危险的准备,如果不是他拥有着非同寻常的头脑。 届时会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杀十三拿着匕首比在他面前时所带来的那种森冷杀意,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小小婴孩哭得厉害,泪珠子像断了线似的不停流下来,冲刷开脸上的血痕,将自己身上和母亲身上的衣服都给染得一片混乱血污,看起来可怜极了。 楚云裳抱着他,听楚喻大哭,她心里也不好受。 但毕竟是母亲,在孩子面前很难会表达出什么脆弱情绪来,以免会给孩子带来不应有的恐慌。她只得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声音温软像是一碰便要化的云朵。 而似是因着她这温软的声音,原本还显得很是阴暗幽冷的通道,立时变得有些温暖了。 “喻儿乖,不哭了不哭了,有娘亲在呢,娘亲在这里,娘亲找过来了,娘亲找到喻儿了,不哭了,不怕不怕,喻儿最乖了,不要再哭了,你哭得娘亲心里难受呢,不哭了啊,乖,喻儿乖乖的。” 她温柔的轻声哄着,慢慢抚着孩子的后背,试图缓解孩子几近崩溃的情绪。 旁边众人都不说话,只默不作声的看着。 其中漱皇贵妃看到这一幕,心中隐有些悸动。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二十年前,她刚生下慕玖越没多久的时候,也曾遭遇过同这次差不多的事情。 不过当时是她和慕玖越一同被绑架,对方很厉害,她身边的人死了很多,她和慕玖越被挟持着离开皇宫后,对方将他们两个给分离关押,将她和一群强奸犯关在一起,将慕玖越则关去了一间陈列着许许多多行刑器具的囚牢里。 她还好,她是九方家的人,同样身怀驭兽能力,虽然在那等远离阳光和新鲜空气的地下囚牢里,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动物,但老鼠、蟑螂这种东西却是极多,她仗着这些在囚牢里最常见的最不起眼的小生物,将囚牢里的强奸犯们给死死地控制,不让他们近自己的身,谁敢靠近她一步,她就会控制小生物们将那人给生生撕咬下一块肉来,并当场活活吞吃,骇得即便是贪恋她美色的强奸犯,也是再不敢造次。 成功捍卫住自己的贞洁和性命,漱皇贵妃冷静的开始指挥能够钻地打洞的老鼠,试图将自己身处的这间囚牢和慕玖越在的囚牢之间的墙壁打穿,她要去救慕玖越。 然而,等老鼠们一拥而上,将坚实的墙壁给啃穿一个足够她穿过去的大洞,她成功来到慕玖越在的囚牢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惊呆了。 因为偌大的囚牢里,竟满是鲜血脑浆,以及各种残肢断臂,连人骨都被啃食得血迹斑斑。 整个囚牢里,除了尚在襁褓之中的慕玖越外,没有一个活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慕玖越杀人。 他们九方家的血脉,不同于凤鸣城里其余几大家。 因为他们的能力是驭兽,以精神力来对兽类进行驾驭,血脉越纯正者,驾驭兽类的能力就越强,因此,他们的灵智就比平常人开启要早了太多,只要血脉纯正,哪怕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也能够凭借强大的能力控制兽类诛杀掉一个成年人。 而慕玖越作为九方家这一代血脉最纯正的人,出生便被认定是九方家未来家主,他的驭兽能力,自然是十分的强大。 并且,由于身为少主,颇受九方家全体上下的重视,他出生以来很快便掌握了种种关于驭兽的知识,明白自己应该怎样动用精神力,才能让自己的能力挥到更大。 于是,早早就掌握了有关驭兽的所有知识方法的慕玖越,被独自关押到这间摆满了行刑器具的囚牢,原本对方是想借用这些器具随便找来一些人行刑,以此来消磨他的心志,最好能将他吓成个傻子,好对某某人不能再造成威胁的,却不想他一丁点儿都不怕,反而动用了自己的能力,让老鼠们将进入这间囚牢的人给生生咬杀而亡。 是真的咬杀,每只老鼠你一口我一口,不过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一个大活人给撕咬得连半点肺腑都要看不见。 就算是沾了肉的骨头,也被老鼠们逮着啃了个干干净净。 咬杀完一个,再是第二个,第三个,直至进入这里面的所有人,都被他冷静的解决掉。 鲜血淋漓,他眼前一切尽是血红之色。 大约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以慕玖越身份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时候,向来都是冰冷的,带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暴戾杀伐。 环境所致,他心中最残忍最没有人性的一面,从此被最不愿意看到他变强的人给亲手揭开。 若早知绑架慕玖越的结果会是如此,怕是背后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下手。 但,就是这样的慕玖越,在以一介婴孩的小小身体,处理完那么多的人后,见到了漱皇贵妃的第一眼,他也是同楚喻见到了楚云裳一样,紧绷着的心弦放松,下意识就要流出泪来。 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还在襁褓之中,应享受长辈们各种疼爱的小婴儿。 偏生要为了自保,做出一切所不该做的事情,手上染满敌人的鲜血,不论怎样清洗,那种血腥味,恐怕一生都无法洗去。 即便隔了二十年,可漱皇贵妃至今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慕玖越哭泣。 就算是他从她肚子里滑出来的那一刻,被九方家专门派来皇宫的稳婆抱住,他也是懒洋洋的睁着眼,半声哭嚎都没有。 她以为他一直都不会哭泣流泪的。 却是忘了,他再不会哭,那时候的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年龄小小的、心智并不完全成熟的孩子。 有句老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慕玖越哭过那一次后,再也没有哭过。 他渐渐的长大,渐渐的变强,不论再经历多么危险的事情,不论再遭遇多么危险的杀戮,漱皇贵妃这个当母亲的,都再没有看过他流一滴眼泪。 而今眼前楚云裳和楚喻的这一幕,和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如此的相似,如此的相像。 同样是母亲在急切的想要找到孩子的时候,孩子为自保,手上沾满了鲜血。 然后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心底防线崩塌,便忍不住哭泣。 看着看着,漱皇贵妃觉得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她转眼看向慕玖越。 果见他站在楚云裳身边,正微微低头,认真的看着母子俩。 非常认真的,比他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更加认真。 尽管他脸上还罩着半面面具,因此并不能看到他被面具遮掩住的神态,但漱皇贵妃心中比谁都要清楚,恐怕在场最担心楚云裳母子的,就是他了。 那是他的女人和他的儿子。 这两个人,不管谁哭泣,不管谁遇险,不管谁受伤,漱皇贵妃自内心的想,那恐怕都是比伤在他身痛在他心,还要更让他感到更加的难以承受。 明明妻子儿子都近在眼前,可他偏生不能相认。 只能以眼下这种姿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默默无言的充当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的身份。 漱皇贵妃忍不住笑了笑。 她的儿子,真是命苦。 而楚喻果然是大哭了一场后,被楚云裳哄得哭声慢慢小了下来,最后间或还抽噎几声,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楚云裳的衣襟,以一种永远也不会放开的姿态,慢慢的在她怀里睡着了。 楚云裳搂着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搂抱着他的姿势,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慕玖越看着,突然轻声道:“本王来抱他吧。” 楚云裳闻言看看他,摇摇头:“不用了。他刚受惊,不会让别人抱的。” 慕玖越无言。 只心中忍不住的想,若他此刻表明身份,以一个父亲的姿态,她会不会就让他抱孩子了? 想了想这个事情会生的可能性,他颓然现这个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 要是楚云裳现在得知其实他就是楚喻父亲,指不定一巴掌直接就扇过来了,然后从此和他划定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他默默地将想要坚持抱楚喻的话给咽回肚子里。 而这时,楚云裳轻轻捂住楚喻露在外面的耳朵,轻声问道:“里面的人死光了?” 花雉点点头,若有所指的看了眼楚喻。 她立时就明白人是楚喻杀的,不然他身上也不会沾上那么多的血。 她道:“带我去看看。” 花雉和无影二话不说立即原路返回,楚云裳跟上,漱皇贵妃看了眼慕玖越道:“本宫也去看看。” 慕玖越默了默:“父皇应该收到消息了。” 漱皇贵妃道:“他不会过来的。” 说完便朝着通道深处走去,慕玖越看着她的背影,也是跟上。 几人来到通道尽头,从被内力轰开的石门进去,一眼看到矮榻上鲜血淋漓的惨状,以及两具被搬动过的尸体,满室都是极浓重的血腥味。 这一幕虽不及二十年前漱皇贵妃看到的那一幕,但饶是如此,见到那两具统统被割断了脖子的尸体,漱皇贵妃还是下意识感到了震惊。 她该说什么好,说果然不愧是她儿子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两人遭遇危险,居然都是用同样的杀人手段来自保。 看着那两具躺倒在矮榻上的尸体,楚云裳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这里处理过了的?” 花雉点头。 然楚云裳却是不满意的道:“把尸体按照原来的姿态摆好。你们这样处理,太容易被人看出端倪了。” 呃?! 花雉一愣:“哪里会被人看出来?” 楚云裳道:“血迹。你们搬弄尸体,鲜血流下的痕迹根本不对。” 因为处理案现场的时候,杀七和杀十三的尸体还都在流着血,所以无影当时搬弄两人尸体的时候,鲜血还在倾洒,矮榻和地上便都流下了些许血迹。 寻常人可能一眼看不出什么来,但如果宏元帝派大理寺的人过来检查,就凭大理寺里有人和她母亲莫青凉是同僚,跟着莫青凉也学过不少东西,怕是一眼就能从血迹上看出这个案现场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包括那方矮榻,一看就破破烂烂的,柱脚都快倒塌了,根本不可能承受两个活着的成年人的重量,所以两具尸体躺倒在上面,这太不对劲了。 无影和花雉想想也是觉得有理,两人这就过去准备将尸体按照原来的位置摆好。 在场人都知道楚云裳生母的身份,漱皇贵妃当即道:“尸体搬是搬回去了,那血迹又该如何处理?” 原以为楚云裳是要说个什么方法,来将血迹给处理好,却听她道:“不用。” “为何不用?” “喻儿身上沾的都是血,花雉身上和无影身上也都是血。” 她这句话回答得似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 楚喻花雉和无影三人身上皆是沾有鲜血,那么很显然的,若是有人查问有关血迹,完全可以说是从他们三人身上滴落下来的。 至于血脚印,那就更正常了,杀人过后在血滩之上踩一踩,这是连半点掩饰都不用做的。 将案现场重新处理完毕,楚云裳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让花雉再去看一下两具尸体。 “你看看他们身上的服饰,或者肢体某处,有没有哪里是有相同地方的。” 这两人和椒漱宫里的那个宫女一样,都是同一个势力的,听命于同一个人,所以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着什么相同之处。 花雉依言去翻看。 因考虑到宏元帝此时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或许已经派人过来了,花雉翻看的动作很快。 不过他也倒是个心细的,很快就在两具尸体肋下的皮肤上找到了什么,看清楚后,瞳孔骤然一缩。 然后猛然转头,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楚云裳。 接触到他的目光,楚云裳面容平静,语气也是平静:“你查到了什么?” 花雉嘴唇动了动,吐出来一个字:“羽。” “羽。”楚云裳重复了一遍,陡然眯起眼睛,“你确定?” 花雉郑重点头。 实在不能不确定。 那个标识,实实在在只有那个地方有。 并且还是那个地方的暗中力量里才会有。 若非他去汝阳侯府奉命保护楚云裳之前,曾专门去了解过有关楚云裳的所有事迹,怕是即便今日他看到了那个标识性的东西,他也不会知道,那东西居然会是那个地方的。 那个地方的人,要对付楚云裳! 不,或许不能说是对付。 杀七和杀十三死之前的对话里,明明白白的表示了他们上头的人,是要利用楚云裳来做一些事的。 至于是什么事,楚喻并不知道,那自然也就更不为人所知了。 恐怕也就只能从被关押在天牢里的杀廿五知道了,就是不知能否从她的口中撬出什么内幕来。 而关于花雉所说的这么个“羽”字,慕玖越和漱皇贵妃听见了,两人知道这个字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当即也都是看向了楚云裳。 慕玖越还好,他知道太多太多有关楚云裳的事,对这么个字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却是漱皇贵妃,讶异道:“楚七小姐,那个人不是和你……” 没等她说完,就被楚云裳打断:“娘娘,您刚才什么也没听到,是花雉说错了。” 漱皇贵妃一怔。 花雉也是愣了愣,然后立即反应过来,虽心中清楚楚云裳根本不用瞒着漱皇贵妃,因为都是自己人,但他还是附和道:“启禀娘娘,刚才属下一时口误,还请娘娘切勿放在心上。” 他倒是很理解楚云裳的这一举动。 毕竟隔墙有耳,椒漱宫里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全都是忠心的了,若是这么个“羽”字被从漱皇贵妃的口中说出,再被哪个心怀叵测的人给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那么漱皇贵妃怕也是要被牵扯到楚云裳的这潭浑水之中。 可楚云裳很明显并不想将这事涉及到后宫里。 否则,漱皇贵妃一入局,那和她素来作对的王皇后,定也是要跟着入局。 而后宫里这两尊大神都跟着入了同样一个局,那她们手下的小跟班,也就是其余各有势力的妃嫔,也是要跟着入局。 到那时,整个后宫都被牵扯进来了,朝堂之上又原本正在风生水起着,两处共同双管齐下,这本就混乱的一潭水,将变得更加的混乱,那么相对应的,楚云裳的处境,也就会更加的危险。 前世那么多的仇敌,今生已经都开始在一个接一个的对付她了。 若是再加上整个后宫和朝堂,就算楚云裳有九个脑袋,怕也根本不够用的。 只是,今日这一遭,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楚云裳,还是有些诧异。 前世,可根本没有生过这一回的。 莫非是因为慕玖越的缘故? 前世这个时候,她和慕玖越之间的关系,还没达到如现在这般缓和,也根本没有被他带进宫里来,更没有去往椒漱宫见到那个伪装成宫女的人。 而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往往能推动命运齿轮整个的变换运转轨迹,甚至是改变整个历史的推动展,楚云裳想,可能再过不久,她手中所掌握的和前世有关的种种,都将在今生,不会再行重演。 因为已经有着太多太多前世没有生过的事,在今生逐一的开始了。 她一定要比之前还要做好更加万全的准备,来保护住喻儿,让他不要被那么多的危险波及。 而花雉能想清楚的,漱皇贵妃勾心斗角多年,也是很快就能想清楚。当即,这位在宫中几乎和王皇后平起平坐的高贵女人,目光复杂的看了楚云裳一眼,方才叹息道:“是了,本宫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楚云裳笑了笑:“多谢娘娘了。” 漱皇贵妃再深深看她一眼。 这姑娘,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若换做别人的话,恐怕早就巴不得能将自己给拖下水了,又怎能如她一样,不仅不想将自己拖下水,反而还主动劝自己明哲保身。 漱皇贵妃此刻心中暗暗地想,若是这辈子自己的儿媳妇不能是楚云裳,那自己绝对要和慕玖越断绝母子关系。 这样的好姑娘,不赶紧娶到手,还想娶谁?! 不过不消说,不用漱皇贵妃开口,慕玖越也定是要将楚云裳母子给光明正大的娶回他越王府的。 只是,这一切,还都需要计划继续完美的进行,还都需要时间。 查找出“羽”字线索,楚云裳没让花雉再继续在两具尸体上查找什么。 只这么一个字,就足以让她知道今日这事情背后的所有内幕了。 花雉将掀开来的衣服给按照原来的痕迹摆好,这便举着两只又沾上了不少血的手走过来,边走边看着从自己手上滴落到地的血迹,鲜红的色泽绵延成一大片,他开口道:“七小姐,当真如您所说,血迹完全不用处理的。” 若是大理寺的人问起血迹,真的可以直接说是从他们身上滴落下来的。 反正他们三人一身血衣,现在就连楚云裳的身上也是染了血,包括慕玖越和漱皇贵妃的鞋底也是踩了好几个血脚印,整个案现场的血迹一片混乱,饶是眼睛最毒的仵作也是无法再现案时候的场景,当真是不必担心会被什么人查出什么来。 花雉本来就十分佩服楚云裳的,经此一事,对楚云裳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要把她给当成对自家少主一样的膜拜。 他两眼放光的看她。 “七小姐,回头再教属下配药的时候,顺带也教一教属下一些断案技巧吧。” 他和无影都是暗卫,经常要去做很多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如杀人放火这等,实在是太常见,做过的也是数不胜数。 而有时候可能因为时间或是什么别的因素,处理杀人痕迹没有处理恰当,便会如今日这般被楚云裳一眼看出端倪来,倘若他能跟着楚云裳学习一点断案技巧,那以后他再做这种事的时候,就能处理得更加得心应手,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这不过是个举手之劳的事,楚云裳应下:“可以,左右以后我也不太想出侯府,整日闲在府里,教你这些也没什么的。” “那属下就先谢过七小姐了。” 显然,经过今天这件事,哪怕侯府里也是极危险的,但楚云裳宁愿面对侯府里的危险,也不想再让自己和楚喻经受到侯府之外的危险。 家里的事都还没搞好,她又哪有能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家外面的事? 慕玖越听出楚云裳的意思,原本还想说句什么的,但有漱皇贵妃等人在,他唇角微抿,倒也没将话说出口。 只想着,等会儿送她回汝阳侯府的时候再说吧。 她若是以后一直都窝在侯府里不出来,那他也只能翻墙头去找她,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了。 将案现场再给看过后,以楚云裳的眼光,确定这里再没什么问题了,一干人这便要离开地下室。 恰巧这时,果然是有着御林军奉宏元帝之令过来了,见到漱皇贵妃和慕玖越就立即行礼。 “皇贵妃娘娘,越王殿下,楚七小姐,陛下有旨,请三位立即前往坤宁宫一趟,陛下和皇后娘娘已在坤宁宫等候。” 坤宁宫是王皇后的寝宫,宏元帝得知了这事,那自然后宫之主王皇后也是要知道的。 既是宏元帝的旨意,在场的人也不可能抗旨不遵,几人离开地下室,出了通道,回到了永巷。 永巷尽头已经准备好了轿辇,楚云裳单独一辆,慕玖越和漱皇贵妃也是各自一辆。 花雉和无影以及漱皇贵妃的宫女们分别随侍在轿辇两侧,绿萼也是跟着了。 趁着永巷这里距离坤宁宫还有一段距离,绿萼悄悄地询问花雉,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怎么他们身上全是血迹,看起来好吓人。 花雉存心是要逗绿萼的,当即便吓唬她:“绿萼,不瞒你说,小爷和殿下的那个暗卫进去后,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绿萼一听,好奇心立即被勾起来了:“怎么说?” 花雉这就开始胡吹了:“我们进去后,里面好多机关,什么毒箭陷阱钢针,多得吓人,还有很多很多的毒虫蛇蚁,一路上各种冰火两重天,小爷能活着出来,真是命大。” 而绿萼显然是被他给编排惯了,当即翻给他一个白眼。 “花雉,这话你拿去哄小少爷,小少爷都不可能信的。” 花雉闻言笑了笑,这才说起正事:“其实也没什么,就两个绑架了小少爷的人而已,被小爷和那个暗卫直接搞定了。” 他没有将实情说给绿萼听。 倒不是怕绿萼不能保守秘密,而是楚喻杀人这么个事,能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 世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秘密,就算是死人,恐怕也无法将秘密保守得更好。 绿萼也没往别的地方想,闻言便道:“那你们查出来是谁绑架了小少爷吗?” 花雉惋惜的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查到。” 听他这样说,绿萼也没再继续向下问,只慨叹道:“小少爷真是多灾多难,当初出生的时候,如果不是小姐机敏,他可能直接就被人给害了。” 这件事绿萼倒是没听无影说过,想来无影也是不知道的,不由问道:“当初生了什么事?” 绿萼简单的将楚云裳生产那天的事说给他听。 他听了后,豔红的唇角冷冷一扬,生生抿出个冰冷的笑。 “侯府里的人当真都是蛇蝎心肠,没一个好东西,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绿萼深有同感:“对啊,我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侯爷的孩子,为什么大家都不待见小姐呢?我是家生子,在侯府里呆了十几年,除了三爷,从没见过谁对小姐好的。小姐以前也想和他们和睦相处的,可他们从不接受小姐的好意,反而还变本加厉的欺负小姐,小姐就心冷了,再不想着和他们处好关系了。” 楚云裳在侯府里的处境,花雉是查过的。 当初他看着那些资料,即便身为个不知看惯多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暗卫,当时他也是忍不住感慨,这楚家的七小姐当真是个命苦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又如何,却是一辈子都没享受过什么亲情关怀。 不过好在楚云裳现在一直在为离开侯府做着准备,日后倒也再不用看着那些人的丑陋嘴脸行事。 只要离开侯府,管他是否名正言顺,她日后都不会再看到那些讨人厌的家伙。 这时,轿辇已经快到坤宁宫了,来到王皇后的地盘,花雉绿萼两人也是住了口,不敢再说话。 很快,三辆轿辇纷纷停下,宏元帝身边的徐公公正在坤宁宫门口候着,见三人都从轿辇里出来了,这便迎上去:“皇贵妃娘娘,越王殿下,楚七小姐,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漱皇贵妃道:“有劳徐公公了。” 徐公公拂尘一摆,恭声道不敢,然后便请三人进去。 绿萼花雉等人自是不能进的,便被安排到了偏殿等候。 比起椒漱宫还要更加奢华贵气的正殿里,宏元帝正襟危坐在上首,王皇后坐在他的身旁,两人俱是眉头紧锁,显然已经得知了永巷暗门里的事情。 漱皇贵妃领着慕玖越和楚云裳走过来,盈盈下拜:“参见陛下,参加皇后娘娘。” “快起。” 宏元帝见楚云裳白衣之上尽是鲜血,皇贵妃和越王的袍摆也都是或多或少染了些血迹,让得正殿里原本清淡的熏香味道里,立时便夹杂了少许的血腥味。 知道这三人出了那道暗门后就直接赶过来,也没能整理仪容,宏元帝并未责怪,只吩咐道:“坐下吧。” “谢陛下。” 三人按照着身份尊卑分别坐下,其中楚云裳一直抱着沉睡的楚喻,为防自己的动作会惊醒他,一直在轻抚着他的背。 王皇后注意到这一点,声音放轻:“楚七小姐,孩子受到了惊吓吗?” 楚云裳亦是轻声恭敬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孩子被救出来之前,的确受到了惊吓,哭了好一场才睡着。” 王皇后听了,忍不住怜悯道:“真是可怜见的。”然后道,“来人,传本宫懿旨,楚家小少爷在宫中遭到惊吓,赐流云锦十匹,南海珍珠十斛……” 一连串的赏赐被吩咐下去,全是宫中上好的宝贝。 如流云锦,如南海珍珠,如翡翠玉如意,这都是宫外很难见到的东西,便是皇亲国戚也鲜少能拥有的,如今却是一股脑儿的全被王皇后赐了下来。 赐的还不少,许多都是以十为单位的,就连东珠这等贵族女人们最追捧的宝物,王皇后也是赐了整整三斛。 宏元帝并未做声,显然这是他允许的。 楚云裳起身想要谢恩,王皇后忙道:“你就好好坐着吧,不要惊醒了孩子。” 楚云裳点点头道:“臣女谢娘娘恩典。” 王皇后道:“不必谢本宫,在本宫管辖之地生这样的事,本宫也是难辞其咎。” 漱皇贵妃这时候也是出声道:“这亦是臣妾的错,没想到臣妾身边的人居然早早被掉包。” 楚云裳叹道:“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不必自责,这其实是臣女的失误,臣女应该亲自看着孩子的,不然也不会出事。” 这时候宏元帝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楚云裳,你同朕好好说说。” 宏元帝虽大概知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总归还是有太多细节都不知道的。 于是楚云裳细言细语的轻声将之前生的事讲了一遍。 宏元帝本就因宫里居然混进刺客在怒,当即一听,永巷里居然还有那么一条隐秘的通往冷宫底下的通道,不由更加怒了,却是在瞥见了楚云裳怀中睡得正沉的楚喻后,生生忍下了怒火,没有泄出来。 他只选了一个看似并不如何重要,但细细斟酌的话,就显得很是奇怪的一点道:“为何地下室是建在了冷宫下方?” 地下室里居然还装了镜子,利用镜子的反射原理来照映出冷宫里的场景,这分明是有鬼。 这个楚云裳就不知道了。 她诚实的摇头:“回禀陛下,臣女不知。” 嘴上虽这样说,但楚云裳心里也是暗暗活跃开来了。 对啊。 为什么是建在冷宫下方,而非别的宫殿下方? 难道是因为冷宫常年冷清,不会有什么人去到那里吗? 慕玖越却是代她答道:“混进母妃椒漱宫里的那个刺客,曾拿出过一方手帕。” 手帕上有字,字上写着的就是让楚云裳独自一人去往冷宫。 至于等她去了冷宫要干什么,会见到什么人,会经历到什么,这就谁都不知道了。 杀七和杀十三已经身亡,伪装成宫女的杀廿五还在天牢里被点着穴,尚未差人进行审讯。 所以,宏元帝问到这里,线索算是暂时中断,得等审讯过杀廿五后才能知道。 却在这时,徐公公从外头进来,同宏元帝附耳道:“陛下,被押入天牢的那个女刺客,已经死了。” 宏元帝眼睛陡然一眯:“如何死的?” “有人闯进天牢,一刀砍死她的。” “闯进天牢的人呢?” “不知。” 不知。 不知道可被抓住,也不知道可有逃脱。 其实别说是宏元帝听见这么个回答,有些不太相信,就是徐公公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着实不太信的。 抓了就抓了,跑了就跑了,什么叫个不知? 宏元帝沉吟一瞬,起身朝殿外走:“你们随朕来。” 王皇后等人立即起身跟随。 他们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天牢。 由于宏元帝很是看重今日楚喻被绑架案,是以天牢被闯,唯一的刺客活口被杀,天牢已经被御林军重重把守,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入者。 宏元帝等人到的时候,御林军已经拦下了两批要互相进行交接班的狱卒,正守着人不让放行。 之前正是在狱卒进行交接班的时候,对天牢看守不甚严密,才会被外人闯入。 不过闯入之后,御林军飞快赶来,立即将天牢给团团围住,倒也没见到再有谁从天牢里面出来,但凡出来的人,都被御林军拦下,等候宏元帝旨意。 见宏元帝终于到来,众多御林军砰然下跪。 “参见陛下。” 狱卒们也皆是惶然跪下。 他们这些在天牢里里任职的,终其一生,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左相右相,其中数大理寺的官员最常出入天牢,其余的官员,如非必要,从不会来天牢。 更别提宏元帝。 他手下的大理寺,因以前有着莫青凉这么个拥有着真正断案能力的女人在,所以大理寺里的官员们掌握着的断案手段也是非常高超。 这么多年来,大理寺解决了不少冤案奇案,给宏元帝减了许多的压力,是以宏元帝很少再过问天牢里关押着的囚犯,全交给大理寺去处理了。 所以,这回见宏元帝居然亲自前来,天牢里的狱卒们都是十分担忧忐忑。 才关进天牢里,还没半个时辰呢,人居然就已经死了,还是被人闯进去一刀毙命的,这点不少人都有亲眼目睹,不知道陛下可会怪罪他们,否则,他们就算跟猫一样有九个脑袋,也根本不够陛下砍的。 不过宏元帝显然并不会随意的大开杀戒,只目光缓缓的看向被御林军拦截住的想要离开天牢的人,让得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是被骇得低下头去,不敢同他对视。 天子帝威,蝼蚁不敢正视耳。 宏元帝缓缓扫过了这些狱卒,须臾开口,却是问向楚云裳:“你可看出什么?” 楚云裳刚刚有观察过这些狱卒,闻言便道:“看起来都很平常。” “哦?看起来?”宏元帝对莫青凉这个女儿其实还是很欣赏的,“你现了什么?说说看。” 楚云裳却道:“陛下这是要让臣女来处理这个案子吗?” 宏元帝允诺道:“若你能说出个什么鼻子眼来,朕将这个案子交到你手上也无妨。”重生之有子无谋 ——————————————————————————————— 75、流泪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6、欲仙欲死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得了宏元帝的允诺,楚云裳心下立即有了些许掂量。 身上白衣染血,她怀中抱着的孩子也是浑身斑驳殷红,周身散着淡淡的血腥之气,令得这母子两个看起来竟有如刚从血海中浴血而来,是不同于常人的独特冷戾。 楚云裳从宏元帝身后走出来,立时便有不少人的目光都停驻在她身上,好奇有之疑惑有之复杂有之,道道目光皆不一而同,唯独没有认识她的,显然这些常年看守在天牢里的狱卒,并没有去过大理寺的。 否则,去过大理寺,见过莫青凉,自然也就能认出和莫青凉有着些许相像之处的楚云裳。 于是,并没有认出楚云裳的狱卒们,见宏元帝居然有要将这个案子交给这个女人来审判的样子,当即一个个的都是感到不服气。 这女人是谁啊,以为身上沾点血怀里抱着个小婴儿她就跟地狱里那个什么什么鬼长得一样了? 再去往脸上抹点水粉,在眼下涂点青黛,然后再加条长舌,那看起来才像! 但碍着宏元帝在此,没人胆敢造次,狱卒们只能暗中紧紧盯着楚云裳,看她是准备做些什么。 见她过来,得了宏元帝命令的御林军立即让开一条小路,供她观察狱卒。 楚云裳抱着楚喻走过来,一步一步,神态动作皆是无比沉稳。 显然,这时候的她,经过了刚刚那段时间的冷静,心中因楚喻被绑架而产生的怒火,已经彻底的收敛了起来。 没了容易侵蚀理智的怒火,她看起来异常的平静,双眸冷淡安宁如水,春风都吹不起丝毫的涟漪。 于是,原本就因宏元帝的到来而显得分外安静的天牢,就变得更加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凝聚在了楚云裳的身上。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安然又稳妥。 “呼……” 微风轻拂而过,带来远处馥郁芬芳,更掺杂了此处谁身上的血腥味,甜香之中一丝隐约咸涩,嗅得人心神都要为之不自知的变得紧张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楚云裳走进御林军所包围起来的圈子里,走向那些狱卒。 此刻的天牢里,除了被关押在各个牢房之中的囚犯,其余不在牢房里的人,都已经汇聚在了这里,在众多御林军的看守下,没一个能离开的。 而之前当时也只是把刀从牢房缝隙之中抛射过去,并不能进入牢房。 这就说明,那个明显是奉命来将杀廿五杀人灭口,以免杀廿五会暴露出什么消息的人,其实也是和“羽”有关,且有着很大的可能,根本就是和杀廿五一伙的。而那个人解决了杀廿五后,因为御林军反应迅速,及时将天牢给重重包围,可也不知道那人是藏匿在了狱卒之中,还是早就已经趁乱离开了,这才在之前给了宏元帝一个“不知”的答案。 不过,现下,这个不知,要让楚云裳解开了。 她心中清楚,以御林军的反应速度,以及从关押那个伪装成宫女的刺客所在的牢房到天牢出口之间的距离是很长的,轻功再快、武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御林军包围天牢之前冲出狱卒们的阻拦。 更重要的是她还得知,那个人解决了自己被关押的同伙后,天牢里,再无一人伤亡。 所以,那个人—— 此刻还未离开天牢。 那个人,此刻就隐匿在这些狱卒之中! 而倘若她能揪出那个人,对于“羽”的背后指使人对她的态度,她也就能更加明确的得知,从而做好对应一切的准备。 抱着小孩儿的女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具有什么威势,甚至她的身上还若有若无的透露出一股身为母亲的温柔气息。 但她的眼睛,在从每一个狱卒身前走过之时,有意无意的停在每个狱卒身上的时候,却是让得每一个人,都是瞬间被摄住心神,好似她的眼睛拥有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一般,让人禁不住的就不敢和她对视。 当即,本来就很安静的狱卒们,不由变得更加的安静了,每个人都是身体紧绷站得笔直,接受着她的打量。 “踏,踏,踏。” 脚步声轻缓,楚云裳缓缓地走着,须臾,竟是在每个狱卒身前都走了一遍,没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停留。 她走得很慢,让人觉得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但宏元帝不说什么,在一旁观看着的王皇后等人自也不会多言。 只等她走了一遭后,众人都以为她是要说些什么了,却见她居然返回身来,毫无预兆的重新走了一遭,不过这回速度明显加快了,她眉也是微微蹙起,看样子是刚刚那第一遍巡视无果,让她有些心急了。 隐匿在狱卒中的人心下安定。 便在这时,楚云裳突然停住,停在一个看起来瘦瘦高高、脸上颧骨很高,让人看上一眼就能有着很深印象的狱卒前。 见她突然停下,其他人的目光不禁都看向了那个瘦高个狱卒。 果见狱卒脸色茫然而惶恐,眼中闪烁着惊惶和畏惧之色。 若他是无辜的,那这个表情就是最真实的;若他是刺客假扮的,那就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真是不错。 毕竟,被杀了的女刺客,可不是在椒漱宫里潜伏了一个月,直至今日突然偷袭楚云裳,才被人现的? 可见“羽”的这些人,无不都是具有着高超的演技。 然后便听楚云裳柔声的询问:“我问你一个问题。” 那瘦高个狱卒有些惶惶然:“夫人请问。” 楚云裳便道:“先前越王殿下关押进来的那个女刺客,你可有见到?” 狱卒点头:“见到了,是小的亲自把她关进牢房里的。” 楚云裳再问:“当时她状况如何?” 狱卒答:“她被点了穴,下巴也被卸掉,绑着绳子,全身都动不了,也不能说话,是小的和另一个人把她架进牢房的。” “当时她可还活着?” “活着。” “那她什么时候死的?” “大概……两刻钟之前。” 女刺客被杀的消息,先从天牢传到坤宁宫,楚云裳等人再从坤宁宫赶来天牢,加上楚云裳刚刚巡视所花费的时间,刚刚好两刻钟左右,这个狱卒倒是计算得精准。 楚云裳又问:“她怎么死的?” “有人通过了看守的检查,进来后就直奔关押女刺客的地方,然后通过牢房铁柱之间的缝隙,把一柄短刀从中抛射过去,正中女刺客的胸口,当场死亡。” “你描述得这么详细,你看到了?” 狱卒额角有着冷汗开始滴落,咽了咽唾液,才战战兢兢的点头,隐约明白自己说了这么多,怕是这个夫人开始怀疑起自己了:“回夫人的话,看到了,因为当时小的就在牢房旁边巡视。” “这样啊。” 楚云裳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 宏元帝望着她。 她知道了什么? 这个狱卒给出的所有信息,都是之前他们已经知道了的。 他都没能从中听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怎么就这么一副已经掌握到了真相的神情? 宏元帝正疑惑着,就见楚云裳侧了头,看向距离她最近的御林军:“就是他了。把他抓起来,好好看守着,免得他的同伙再来把他杀了。”?! 杀害女刺客的就是这个狱卒?! 御林军一愣,瘦高个狱卒也是一愣。 然后下一刻,御林军腰间长刀怆然出鞘,刺亮的刀锋猛然架到了瘦高个狱卒的脖子上,别的御林军则立即拿来绳索准备将他绑起来,顺势再卸了他的下巴,以免他服毒自杀。 见人捉住了,楚云裳转身就走。 却是才走了那么一步,她调整了一下抱着怀中孩子的动作。 右手依旧托着孩子的小屁股,原本抚在孩子后背的左手,此刻则是松开来,朝着身侧自然而然的垂下,看样子是抱孩子这么久,有些累了。 但,便在这时—— “咻!” 一道破风声,陡然响起。 这声音其实很小,响得太快,消失得也快,在场这么多人里,竟只慕玖越一个人听得清楚。 余下的,即便是距离楚云裳最近的狱卒,以及安然在楚云裳怀中沉睡着的楚喻,都是没能听见。 于是,原本还安静立在宏元帝身后的慕玖越,立时身如随狂风而来的冰冷云朵,“呼”的一下,雪白的袍摆之上殷红桃瓣点点,借风掀开重重雪中春景,他倏然离开原本站立着的地方,朝着楚云裳的所在飞快掠去,惊了众人的眼。 他速度很快。 不过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掠过诸多的御林军和狱卒,来到了楚云裳的身旁,倏然出手,五指成爪,携着堪称凛冽的风声,抓向了楚云裳银针射中的那个狱卒。 “咔嚓!” 一道骨头错位声响起,那个狱卒分明已经中了楚云裳的银针,身体机能已经被暂时的控制住,无法再做出什么大规模的动作,但却还是在慕玖越一爪抓来时,生生退后了一步,让得慕玖越没能抓到他的脖子,只抓到他的肩膀,以极大的力道将他肩头的骨头抓到错位。 旋即,狱卒撑着银针刺入穴道所带来的滞涩感以及骨头错位的痛楚,再生生退后半步,慕玖越却是没有逼近,而是将离他最近的楚云裳给拉到自己身后,以免会波及到她。 楚云裳也没有逞能,顺从的退后,让慕玖越和那个狱卒对上。 这一切,只生在一刹那间。 一刹那后,见尚在陛下身边的越王,突然而然的出现在这里,并袭击之前瘦高个狱卒身边的那个无辜狱卒,所有人都在瞬间的愣忡后,明白了过来,瘦高个狱卒才是无辜的,真正杀了女刺客的人,是这个看起来极其平庸、放在人堆里绝对一眼就找不到了的狱卒! 他才是“羽”的人! “抓住他!” 有御林军反应迅速,直接扔了手中正在捆绑着的瘦高个狱卒,转而纷纷去围阻那个长相平庸的狱卒。 不,不应该说他是狱卒,应该说他是杀六,比死在冷宫地下室里的杀七还要高上一个排名。 见这么多御林军都朝着自己冲来,越王也是盯上了自己,杀六面色极其平静,明知自己必然会被捉住,他也没有丝毫的紧张。 只目光有些不甘的看了楚云裳一眼,便动了动舌尖,要咬破牙中毒药,准备自杀。 看到杀六嘴巴古怪的鼓动,慕玖越知道他是要吞毒了,刚要上前去阻止他的动作,就听楚云裳道:“不用。” 慕玖越依言没动,御林军也是刚围上来,根本来不及动手。 于是,楚云裳话音刚落,这瞬息的功夫里,杀六已经咬破了毒药,等待着毒身亡。 却是过了半息时间,他将最后一丝毒液都给吞下去了,竟还是没有半点毒的征兆,当即一愣,然后就看向楚云裳:“是你刚刚那一针?” 楚云裳空着的左手重新抚上怀中孩子的后背:“对啊,是我刚刚那一针。” 那一针,刺了他身上的一处大穴,将他身体机能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同时,也能暂时控制他的食道,让他以为他将毒液已经吞进肚子里了,实则毒液只粘在了他的食道上,并未进入胃部,自然也就无法被胃液刺激得药性作从而毒身亡。 而楚云裳能如此精准、如此出人意料的刺出这一针,实实在在是要多亏了那个瘦高个的狱卒。 若非她在巡视众狱卒第一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杀六的存在,却是不为打草惊蛇,重新走了第二遭,小小利用了一下瘦高个狱卒,并指令御林军将瘦高个狱卒抓起来,让杀六以为自己已经不会被现了的时候,她再出手,效果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十分完美。 唔,倒还是要感谢慕玖越的机敏,不然就凭着刚刚他居然还能在慕玖越的攻击下避让开来的能力,若是没有慕玖越的话,他中了针还能动,转而想要挟制住她,就绝对能成功的。 大规模的动作无法做出来,吞毒也没用,杀六只得牢牢实实的被御林军捆缚住,下巴同样的再次被卸掉,以防他咬舌自尽。 因为毒液还黏着在杀六的食道上,刺进他大穴里的银针并不能取出。 楚云裳作为医者,十分清楚这银针的效用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银针不能再给大穴带来刺激性,自然也就不能继续刺激食道,所以一刻钟后,杀六必死。 于是,趁着这短短的一刻钟,当着周围这么多人的面,她一手抱着楚喻,一手开始进行身为医者的专属审讯了。 这其中,慕玖越理所当然的成了她用来打下手的。 便见不知是哪个机灵的狱卒,居然搬来了凳子让楚云裳和慕玖越坐,然后给宏元帝等人也是搬来了凳子。 宏元帝几人便坐看楚云裳审问。 此前他们已经从楚云裳口中得知杀六活命的时间只剩下这最后一刻钟了。 若是没有楚云裳,即便杀六无法逃离,也定是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自尽,所以这一刻钟,完全是楚云裳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向天借来的。 楚云裳安然的抱着楚喻坐在凳子上,单手搂着依旧还在安睡着的楚喻,空着的左手则是随意的一拈,五指中立即便多出了一根不知从何处取出的银针。 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微炫目的光泽,那尖头处更是如同淬了寒冰般,看得人有些眼花。 她拈着那枚银针,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杀六身上各处游移,看样子是在挑选如果待会儿杀六不配合的话,她应该选哪处下针会比较刺激他,好让他说出她想要的回答来。 看着楚云裳手中的银针,刚刚已经见识过楚云裳下针的厉害,周围人此时不免都为杀六捏了把汗。 之前楚云裳才一针而已,就让他连自杀都不能了。 这接下来的一刻钟里,楚云裳又能往他身上刺下多少针? 想着等会儿很有可能这个刺客身上会扎满了银针,然后变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所有人都是打从心底里打了个寒颤。 真是惹谁都好,也千万不要惹一个会医术的女人。 女人心眼儿本来就够小的了,要是被她逮到机会报复,那真是要做好被扎成刺猬的准备。 看着那银针,饶是杀六,也是禁不住感到了些许紧张。 他明白,宏元帝将自己交给楚云裳,那自己能否在楚云裳手下把守住秘密不说,这摆明了就是不得而知了。 可…… 杀六咬牙。 希望自己能多坚持一会儿,只要坚持一刻钟,自己就能解脱了。 见杀六那紧张的神情,楚云裳诧异的挑眉:“我还没开始呢,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听话,放轻松,不然你会很难过的。” 然杀六如何能按照她所说,听她这样说,当即更加紧张了。 楚云裳见状,没再说什么,只将手中这第一根银针递给身旁的慕玖越:“随便在脖子上找个穴道扎进去,三分力就好。” 慕玖越接过,看也不看,抬手将银针射进杀六脖子。 “嘶!” 银针入肉,杀六当即痛嘶一声,整个身体都是在瞬间狠狠颤抖了一下,额头上也是有着冷汗溢出流下。 他脸色几乎是“唰”一下就变得惨白了,瞳孔竟也是有些涣散,可见慕玖越这一针所带来的痛苦是有多么强烈。 其实按理来说,寻常这一针,根本不可能会带来这样的反应,只是碍着楚云裳先前那一针的效果还在,人体内的各处脉络穴位还处在被控制时期,穴位被刺,原本细小的痛觉被无数倍的放大,这才会让杀六感到巨大的痛苦,比他所接受过的任何针对痛感的训练都要让他更难以承受。 不过,这才只是第一针而已。 接下来,一定会让他更感*,好好的享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欲仙欲死。 观察了一下杀六的反应,楚云裳问道:“你们让我去冷宫干什么?” “……” 杀六不说话,硬咬着牙承受着从脖子处传开来的剧痛,青筋都是根根暴露出来,看起来十分吓人。 楚云裳也不急,转手不知从何处又取来第二根银针,递给慕玖越:“扎他脖子右侧。” 慕玖越依言射出第二针。 “嗬嗬。” 这第二针射进杀六的脖子,脖子左右两侧便是十分对称的晃荡着两根银针,看起来竟有些滑稽。 比之前更加强烈的痛楚席卷而来,杀六喉咙里禁不住出奇怪的声响。他浑身上下都是瞬间被冷汗打湿,颤抖得也比之前更加厉害,眼睛大睁,眼白上此刻竟是布满了血丝,额头和脖子上尽是青筋暴凸,非常骇人。 显然,这第二针,让他承受着的痛苦,比之前还要更加厉害。 楚云裳重新问道:“你们让我去冷宫干什么?” “……” 杀六显然是个汉子,还是不说话。 于是楚云裳递出第三根银针。 这回下针的方位就很有讲究了,慕玖越按照着楚云裳的话,亲自动手,慢慢将银针旋转着深入杀六的喉结处。 看着那么一根细细的银针颤巍巍的抖在杀六喉结上,慕玖越忍不住道:“不会让他提前死掉吗?” “不会,殿下放心好了。” 楚云裳说着,就见杀六被这第三针给刺得再也无法稳住身体,无力的朝后躺倒,嘴边竟是开始有着白沫吐出,瞳孔涣散得更加厉害,出气比进气多,看似快要不行了。 可楚云裳仍旧不急,再慢悠悠的问道:“说吧,你们让我去冷宫干什么?你若再不说,我这里还有十四针,每加一针,都会让你更加的欲仙欲死,你确定你在死之前要遭受这么多的痛苦?何必呢,早说出来,早死早超生多好。” 这分明是比起天牢里的刑罚还要更让人崩溃的审讯,可被楚云裳做出来,却无法让人感到排斥。 甚至很多人都是向她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能将一个一看就是经历过不少训练的人给逼到这种地步,这手段当真厉害。 而不知杀六是不是没有听到楚云裳的话,依旧没有开口。 楚云裳幽幽叹一口气:“事不过三。你这样犟,接下来,真正的苦头,要开始了。” 杀六躺在地上的身体一抖。 第四根银针被取出来后,御林军扒开杀六的前襟,方便慕玖越将这第四针插上杀六的左侧锁骨之处。 然后,楚云裳没有问话,竟是接连再取出两根银针来,让其中一根插在杀六右侧锁骨,然后剩余的那一根银针,则是插在杀六的心口上。 如此,接连三针没入体内,杀六瞳孔骤缩,面部表情瞬间僵硬。 他身体没有再颤抖。 只是,他的眼睛、口鼻、耳朵,都开始有着殷红的鲜血从中流出,竟完全是七窍流血,正是必死之状。 与此同时,他心口之处,也是被银针刺得开始黑,有着黑中透红的血珠开始缓缓的从银针所扎的地方渗出,看起来像是中毒一样,十分的奇特。 楚云裳这时候开口:“你说是不说?这才六针,加上之前那一针,我这里还有十一针呢。” 她随身携带的只有十八根,更多的则是在药箱里放着,并不带在身上。 不过这十八根银针,对楚云裳来说,已是十分够用了。 她有预感。 现在这个刺客已经是七窍流血,虽是必死之态,但只要一刻钟的时间还没到,不论他承受怎样的痛苦,只要心脏没被捅成碎片,头颅也没被砍成两半,那他无论如何都是绝对死不了的。 所以,现在的他,应该已经有些无法忍受痛苦,要开口说出秘密了。 果然,看起来跟已经死了没什么两样的杀六,嘴唇轻微蠕动了一下。 “……我说。” 楚云裳立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其实此时的杀六,不仅仅如众人所见的表面上那般的痛苦,他的体内,更是因着这总共七根银针的刺入,而变得糟成了一团。 所有的穴道,所有的经脉,都被体内失控的内力各种横冲直撞,五脏六腑也皆是难以逃脱此番厄运。外伤本来就已经很重了,内伤也是如此之重,双管齐下,痛苦实在是太难以承受,杀六现在只祈求自己说出秘密后,楚云裳能大人有大量的将他一刀捅死。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痛苦,干干脆脆的死了是他此刻最大的愿望。 嘴巴里还在不停的流出鲜血来,他声音嘶哑到不行,音量也是极小:“……有人想单独见你,才让杀廿五他们把你引到冷宫。” 杀廿五。 楚云裳听明白,这是被他杀了的那个女刺客的名字。 而冷宫素来都是宫廷之中最为冷清之地,很少有人会去冷宫,所以选择这么个地方,倒也合情合理。 楚云裳再道:“接着呢?见我干什么?” 杀六答道:“想和你说一些话,再让你去做些事。” “什么事?” “……不知道。” 楚云裳如何会信他不知道,这分明是涉及到更深层的秘密,他不愿意说。 不过,她有的是办法让他说出口。 她当即取出第七根、第八根以及第九根银针来,分别让慕玖越刺在杀六的胸口各处。 当即,果真如同之前众人所预测的那般,杀六身上此时已然插了许多银针,纤细如牛毛般的银针只深入小半寸,其余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便随风晃晃悠悠的,在日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看起来很是让人有些胆寒。 这三针被刺进去,杀六口鼻七窍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乃是他身上被银针扎着的地方,开始缓缓的流血。 漆黑的血液好似怎样也流不尽一般,从针口中汩汩流出,染得杀六身下的地面漆黑一片,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也不如寻常那般咸涩,而是带着股腐烂的气息,闻得人几欲作呕。 看到这一幕,王皇后等人不由都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宏元帝也是皱了皱眉,却是悄声吩咐:“下针的位置都记住了?” 徐公公亦是悄声回道:“回陛下的话,奴才都记住了。” 原来宏元帝看楚云裳这一套审讯的方法很是不错,极能轻易的摧毁犯人的心底防线,这便让徐公公记住她下针的位置,以便日后推广。 而徐公公却是个深藏不露的,看起来只是个寻寻常常的太监总管而已,实则身怀高深内力,是宏元帝身边身手最厉害的人。 但凡有关武学的东西,徐公公往往看上一眼便能记住,这才会被宏元帝吩咐了。 听徐公公讲已经全记住了,宏元帝偷学楚云裳一招,也不觉得如何。 他继续看楚云裳审问,对莫青凉这个女儿的手段,倒是当真十分满意。 甚至他已经在想,莫青凉辞去大理寺里的职位已经差不多十年了,这十年里,不曾再有什么能比莫青凉更厉害的人出现,也就没人能再坐上莫青凉坐过的位置,让得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再没人能担任。 现下,眼看着楚云裳继承了莫青凉的能力,断案手段还是很不错的,若是可以的话,倒不如让她继承莫青凉大理寺少卿的这个官职? 反正他已经开了大周朝的女性为官先例,倒也不怕让第二个女子为官。 大理寺少卿是个正四品的官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对于楚云裳背后的汝阳侯府和太师府来说,这个位置是正正好的,既不会显得埋没了楚云裳,也不会让她站得太高。 宏元帝想着,就见那边再被扎了三针后,那个刺客果然是再也承受不住,无比虚弱着将楚云裳想要知道的事情给全盘托出。 只是他的声音太小,楚云裳要靠得极近才能听清。 “……他想见你,让你去查汝阳侯府里的一件事,因为楚昌死之前,只单独和你在一起过。” 楚云裳听着,眼睛微微眯起:“让我查什么事?” 杀六闭了闭眼:“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见楚云裳作势要继续取出银针,杀六有气无力的道:“就算你让我把地狱十八层里的折磨都尝一遍,我也真的不可能再告诉你了,因为具体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他谁都没有说,只准备亲口告诉你。” 楚云裳闻言,停了手中动作,在原地蹲了会儿,终于坐回凳子上。 她垂眸看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杀六。 楚昌,她的二爷爷,汝阳侯府楚家的老管家。 楚昌死的那夜,的确是和她单独相处过。 可这事也就只有绿萼花雉他们知道,而楚云裳相信,花雉他们并不是多嘴之人,他们是不会将这件事情给说出去的。 所以,“羽”背后的那个人怎么会得知这件事? 难道汝阳侯府里有那个人的眼线? 可是他安排的眼线会在哪里,会是谁? 那个人…… 他究竟是在背后安插了多少人? 汝阳侯府里有他的人,椒漱宫里有他的人,冷宫下也有他的人。 或许,不止这么几个地方,整个懿都里许许多多的官员府邸,包括皇宫在内,应当都被他暗中安插了许许多多的眼线。 那么,他这样做,是想要干什么? 前世里,他曾无比真诚的接近她,难道其实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她楚家里的秘密? 就因为她是楚家的嫡长女,他认为她这样的身份,她应该是知道那个秘密的? 所以,所以? 呵。 若真如此,若真如此。 她认识他多年,倒真是隔了整整一个前世今生,方才得知他接近她的真正目的。 难怪啊,难怪他上头的那些人,当初会在她被赶出侯府后,就那样对待她…… 楚云裳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笑容有些冷,有些嘲讽。 旋即敛眸,掩去眸中神色。 然后平静的吩咐:“已经问不出什么了,给他个痛快吧。” 御林军转头看向宏元帝,有人立即向宏元帝请命。 此时还有着足足半刻钟的时间才到点,但见楚云裳都这样说了,宏元帝还是很相信她的断案能力的,当即挥挥手:“就按她说的做。” 于是御林军将如死狗一般的杀六给拖走,去别的地方解决他。 而楚云裳则还是坐在原位上,眸光微冷的注视着杀六被拖走的背影。 其实楚昌所知道的秘密,无非就两个。 一个是有关整个侯府的,一个则是有关侯府里某个女人的。 而这两个秘密,被一分为二,前者为楚云裳所得知,后者为楚天澈得知。 “羽”背后的那个人,如今只找上楚云裳,而非找上楚天澈,显然这两个秘密里,对于他更重要的,就是楚云裳所掌握着的那一个。 楚云裳手中的那个秘密…… 关乎到楚家上下的安危,关乎到慕氏皇室对楚家的态度,同时也关乎到整个大周朝国运,实实在在是个天大的秘密。 所以,“羽”背后的那个人,才会如此费尽心思想要见她。 包括前世里,那个人对她那样好,也根本是为了她背后楚家的秘密,而非她本人。 不过,或许那个人也是曾对她真心过的…… 只是,谁知道呢,谁又在意呢。 在一切的利益面前,所有情感,都只是笑话。 楚云裳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回到宏元帝面前,朝着他微微含身:“陛下,臣女已经都查清楚了。” 宏元帝没说话,而是左右看了一眼。 徐公公立即一甩拂尘:“都散了吧。” 将天牢围起来的御林军们立即跪地行礼撤退,狱卒们也是都回了天牢里继续巡守。 这时候,周围再没了什么外人,宏元帝方才道:“你都查到了什么?” 楚云裳压低声音:“陛下,请借一步说话。” 宏元帝觉得稀奇。 她是查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还不要让别人知道? 看看越王,这个儿子照旧是戴着面具,半点神情都看不到,也不知楚云裳刚才审讯出来的讯息,可有被他听到。 不过看楚云裳这个样子,似乎他是不知道的。 于是宏元帝就和楚云裳朝旁边走了段距离,然后楚云裳才以极郑重的口吻道:“陛下,若是臣女猜得不错的话,前日越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突然开始争斗,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听楚云裳一开口居然就是将朝堂之事,宏元帝也未怒,只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楚云裳道:“因为越王不会无缘无故对太子羽翼下手。陛下,您是九五之尊,看到的远比臣女所知道的要多得多,这一点,臣女想陛下一定是清楚的。” 宏元帝“嗯”了一声。 的确。 前日越王突然朝太子羽翼难,这看起来只是为了能得到太医院藏书的钥匙,借给楚云裳一日的看书时间,但实则,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动摇太子的嫡系根基,压制太子在朝堂之上的威势。 不过,能让越王如此快速的下手,一方面是为了楚云裳,而另一方面,也就是最为重要的方面,其实却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怂恿。 宏元帝道:“你想同朕说,要朕多注意背后的那个人?” 对于未来三年内大周朝的朝堂走向,楚云裳隐约是知道不少的,她嘴上说着宏元帝比她知道的多,其实真正算下来,还是她这个重生人氏更占大头。 于是她便道:“陛下,今日之事,您也看到了,那个人能将眼线安插在皇贵妃娘娘的寝宫里长达一个月之久,都不曾被人现,而且,那个刺客名为‘杀廿五’,若是猜测不错的话,廿五,这很明显是一个排名而已,或许他们的人还有更多。陛下,您觉得,能培养出这样的眼线,那个人手中所掌握的力量,会当如何?” 宏元帝听着,微微眯起眼来,眼底有着极犀利极深邃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难得正视着楚云裳:“你知道很多东西。” 楚云裳不置可否。 他道:“不能同朕说?” 楚云裳垂下眼,答非所问:“陛下,臣女背后楚家如何,您应该是清楚的吧。” 宏元帝果然神色微微一变。 然后楚云裳再道:“那个人和楚家有关。陛下还要再问下去吗?” 她说的有些咄咄逼人,若是换做别人,放在平日,胆敢这样威胁宏元帝,早要被他吩咐拖出去斩了。 可宏元帝竟果真没有再追问。 这位看起来仍旧年轻威武的帝王,只抬头看向午后湛蓝的天空,缓缓呼出一口气。 “你说得对,好奇害死猫,就算是朕,也有很多东西是不敢去触碰的。” 他神色极为悠远。 那些都是禁忌。 大周朝创建百年以来,都无人胆敢去触碰的禁忌。 开国太祖所亲手设定下的规则,所有的后来居上者,就算是他,谁又敢去破坏那个规则? 一旦触碰,一旦破坏,那或许…… 就会是大周国之将倾的时候。 宏元帝也就感慨了这会儿,然后便不再去纠结这件事。 “说起来,” 宏元帝问起一件事:“你是怎么现那个隐藏的刺客的?” 若非她当时都命令御林军去抓人了,却又突然朝另一个狱卒下针,就连他都没看出那个狱卒竟然会是刺客。 说起这个,楚云裳笑了笑:“陛下,您刚才可有观察到狱卒他们的服饰?” “哦?这个还有讲究?” “大家都知道,刺客是经过了看守检查后进入天牢,然后才一刀杀了杀廿五。可在此之后,天牢里并未再出现什么人员伤亡,这就说明,那个刺客混进了狱卒之中;而因为再没有人员伤亡,那就说明刺客没有杀掉任何一个狱卒,而是他本身就穿了狱卒的服饰,这才很快的混进狱卒之中。” 不过,因为时间匆忙,所以杀六身上穿着的狱卒服饰,以及某些和狱卒有关的动作习惯细节,就有着很多是和别的狱卒不同。 一点不同或许没什么,但很多不同,这就自然是被细心观察的楚云裳一眼看出来,也就能将他从狱卒之中揪出来,得到了她最想要知道的东西。重生之有子无谋 ——————————————————————————————— 76、欲仙欲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7、陪玩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听楚云裳细细讲述自己是如何从某些细节之处现那个刺客的,宏元帝越听越觉得莫青凉这个女儿,当真是没能辱没了她当初大理寺少卿的名头。 当初她一介女流之辈便让得整个大理寺甘拜下风,也让自己破例命女子入朝为官,如今她的女儿,倒也巾帼不让须眉,继承了她的天赋,一手查案断案的能力,和当年的她颇为相似。 看着楚云裳讲述起案件来,那和莫青凉如出一辙的认真表情,宏元帝突然道:“楚云裳。” 楚云裳立即抬头看向他:“陛下。” 宏元帝道:“若让你进大理寺奉少卿之位,你可愿意?” 闻言,楚云裳一怔。 大理寺少卿? 那不是母亲之前在大理寺的职位吗? 自十年前母亲同楚玺和离后,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也就直接辞去了,至今两个少卿之位,竟都无人敢去坐,尤其是母亲的那个少卿位子,几乎要成为了大理寺里的一个圣位,不管后来者有多么惊艳的才能,可他们不是跃过了少卿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就是在少卿之下呆着,并不愿意去继承母亲的位置,就是因为他们无人敢认为自己的能力会比她母亲强。 可现在,她不过解决了一个算是很简单、并不如何棘手的案子,宏元帝居然就问她要不要当大理寺少卿? 楚云裳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位三公九卿之列,其中卿与少卿,在朝堂之上一直都是地位颇重的存在,也很受宏元帝看重。 而她不过一个女人,莫说女子不能入朝为官,就算她真继承母亲的位置当了少卿,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身处风头浪尖,她的敌人们见她居然能在朝廷之中拥有实权,又该会如何的想她,如何的对付她? 如今她和皇室之间关系还算缓和,前世皇室对她的所有打压排挤,今生并没有出现,且现在宏元帝也对她态度良好,并未如前世那般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想来只要未来一段时间内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可以说是皇室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敌人之列,那么,她的敌人便是少了“皇”这么一个大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皇”这么个敌人,她今生所肩负的担子,也就轻了太多太多。 那么,按照当初所整理出来的那份名单来看,除去了“皇”,她目前的敌人,“秋”和“太”还处在蛰伏之中,没有要对她动手的征兆。 依照目前来看,这两个势力看似是不会动她的。 但凭她所掌握的些许讯息,她完全明白“太”的蛰伏,还只是时机不到不能对她出手而已;而“秋”,这个则一定是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内幕,只要等那内幕爆开来,“秋”便会完全抛却所有的伪装,倾尽其背后之力来对付她和楚天澈。 以上两个是还在蛰伏期的,那么余下的: “汝”,已经完全和她对上,自她重生以来双方就已交锋数次,她凭借寻求各方能力总算没有再如前世那般落于下风; “月”,这个也已经撕破了脸皮,想来那个女人不日便会开始对付她,至于为什么对付,这就又要和另外一个人有关了; 而“南”,也已经从今日开始暗中的对她下手,也就是杀廿五他们,他们身上的“羽”,讲的其实就是这个“南”。 如此,以“汝”为主,“月”和“南”为辅,这三大势力都已站在她的对立面,她要是能坐稳少卿之位还好,要是坐不稳,那这个位置完全可以将她给直接拖进死亡之地。 而假若她死了,那喻儿该怎么办? 她能和喻儿重生回来,这本就已是得了上天的恩赐,她从一开始就誓要将喻儿给保护好,绝不能让他再如前世般受尽悲苦,明知死亡即将到来都是无法避免。 所以,大理寺少卿,这完全是一个烫手山芋,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接手的。 就算要接手,至少也要等她离开侯府,将母亲所在的太师府给处理干净,才能接手这个位置。 于是,楚云裳沉默半晌后,便在宏元帝的注视下缓缓摇头:“陛下,臣女恐怕不能担任少卿之位。” 宏元帝听了也不气,只道:“哦?为何?” 楚云裳实话实说:“这个位置,太烫手了。” “烫手?” 宏元帝听了,竟是笑了。 大理寺少卿,多少人垂涎这个位置,却是多少人都不敢坐上去。 如今他见莫青凉的这个女儿能力还算不错,才想着她既绝无可能嫁入皇室,那这个位置也算是补偿她一点,她却说这个位置烫手? 他道:“如何烫手?” 楚云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风牛马不相及的讲了一个故事:“陛下,以前有一个人,在沙漠之中行走了三天三夜,一口水都没喝,一口饭都没吃。等他将死之时,终于看到了一泓水,可那泓水,却根本是岩浆所组成的,滚烫无比。而那泓水的旁边,则有着一个小小的泉眼,泉眼每隔一刻钟方才会流出一小捧水来,清澈甘甜。陛下,您觉得,这个人,是会选择有池塘那么大的岩浆,还是会选择那个小小的泉眼?” 这个故事所说的就是楚云裳现在的处境。 大理寺少卿,就是那一泓岩浆,而那个小泉眼,就是楚云裳现如今的位置。 或许这个泉眼能给她带来的好处很少也很慢,但正所谓细水长流,水滴石穿,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假以时日,她就完全能将这个泉眼给全部的掘出来,让它变成属于她的海洋。 而并非如同那泓岩浆一般,虽有池塘那么大,水量看似也很多,但毕竟是岩浆,入口滚烫,足以致命。 她想守着那个泉眼,并不想为贪图一时之利而将自己亲手送上断头台。 宏元帝听了这个故事,果然立即就明白她的想法。 当即天子本就对她十分赞赏的,如今更是非常赞赏。 不贪图眼前蝇头小利,眼光放得极其长远,这个楚云裳,当真是个很好的苗子。 如果她不是楚家女,就算她有着孩子,他也并不会排斥越王纳她为妃,以她的身份和能力,她绝对能很好的帮到越王。 可惜了。 他双手负后,抬眼看向远方,却是不知他是在看着哪里,楚云裳只能瞥见他目光竟是极为悠远,听得他道:“楚云裳,你能看清这点,朕很满意。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能看透事物的最本质,所以她与楚玺和离,离了汝阳侯府,也离了大理寺,龟缩太师府……朕觉着,你既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唯一的血脉,那么,她的苦衷,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理解,她当年身处那个位置,留你一人在汝阳侯府,怕也是迫不得已。” 楚云裳听了,心头忍不住一跳。 她抬头看向宏元帝。 他竟会以一个帝皇的身份同她这样说。 他知道些什么? 他对楚家知道的莫非比她还要多? 楚家和皇室之间,到底是为什么会有着那样一条规定,为什么他会这样和她说? 楚云裳很想问的,但楚家的秘密,实在是不能随便说出口,她也只得咽下去,然后点头道:“臣女记住了。” “记住便好。”宏元帝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垂眸看了眼她怀中还在沉睡着的楚喻,道,“这孩子是叫楚喻吧,跟着你姓?楚玺没说什么吗?” 楚云裳点点头:“父亲提过一次,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改。” 不是没改。 而是她完全没把楚玺的话给放在心上,根本就无视了楚玺当初所说的不让楚喻姓楚的话,楚玺却也再没说起过这件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却没想到宏元帝居然能提出来。 宏元帝道:“楚玺所作所为,朕也能理解,毕竟孩子跟着母亲姓总归容易落人口舌。你真的没想过给他换个姓氏?” 楚云裳摇头:“臣女暂时不打算嫁人,没考虑过这点。” 宏元帝听了,对她更感放心,也因此心情愉悦,不由道:“不若朕赐他一个姓吧。” 楚云裳第一时间就想拒绝的,但帝威深重,她不太敢真的上前去捋老虎胡须,也没敢出口拒绝,只道:“陛下想赐他什么姓?” 宏元帝随口道:“当然是赐皇室慕姓,以表朕对……等等。” 如果赐这个孩子皇家姓…… 他现在叫楚喻,姓楚,单名一个“喻”字。 这个名肯定是不能随便改了,毕竟楚云裳出身楚家,楚家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是儒家学派的代表世家,这个“喻”字肯定大有来头,他再金口玉言也不能随意动这个字,否则指不得还会有不少劳什子儒家老头儿以此谏言他不尊儒学之教。 所以,“喻”是不动的,那么如果将“楚”换成“慕”,慕,慕喻…… 英明神武的宏元帝立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喻,慕喻,沐浴? 这一定只是他的错觉。 于是宏元帝轻咳一声:“罢了,跟母亲一个姓氏也没什么,想来也无人敢借此诟病于你们母子。” 他想到的,楚云裳自然也是能想到。 于是楚云裳难得神情有些似笑非笑,然后点头应道:“陛下都这样说了,自是无人敢如此。” 宏元帝瞥见她的神情,当即觉得自己整个人更加的不好了。 谁知道她居然给她儿子取了个“喻”字,不然姓慕的话,叫什么不好,偏偏非叫个“喻”? 慕喻,沐浴,这个名字可当真魔性。 接着宏元帝也没再说什么,只看她眉宇间似是有些疲惫,知晓今日她儿子绑架失踪,又亲自处理案件,她已经很累了,便挥袖道:“让越王送你回府吧,今日之事,不要对外人说起。” 楚云裳点头:“臣女省得。” 然后就行礼告退,恭送宏元帝离开。 再同王皇后和漱皇贵妃也是准备行礼告辞,却是绝口不提宏元帝说的让慕玖越送她出宫回府,像是根本没将宏元帝的吩咐给记在心上。 不过宏元帝走前也和在场的人分别嘱咐了一番,下令皇后要将后宫给整个的清理一遍,切勿再出现如今日这般的伪装绑架事故;也让慕玖越亲自把楚云裳送回去,以免途中出现什么意外。 于是楚云裳告辞完毕后,刚准备领着绿萼和花雉离开,就见慕玖越走过来,一身雪袍之上殷红点点,午后日光裁出他周身朦胧浅淡,难掩他半篇风华。 他道:“本王送你回去。” 楚云裳原想拒绝的,但眼角余光瞥到他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只得点点头:“那就劳烦殿下了。” 进宫时坐的是越王府的马车,出宫自也是坐的同一辆。 楚云裳抱着楚喻靠在软榻上,尽管手臂因长时间的搂抱而变得有些酸麻,但她还是没有放下怀中的楚喻,只微蹙着眉闭目养神,像是在想着什么。 慕玖越坐在她对面,静默无声的看她。 看她今日似乎真的很累,但慕玖越还是忍不住道:“后日本王再带你进宫一趟。” 楚云裳睁开眼:“还要进宫?” 他道:“太医院那里还有半天的时间。” 这说的是看那些医书的时间了。 原本宏元帝赐下的时间是一整个白天,楚云裳看了一上午,下午的时间还没去看,现在就已经坐车出宫了,倒是将这半个下午的时间给留着了。 虽然并不想再进宫,免得又被那个人算计,但终究内心还是抵不过那些医书的诱惑,楚云裳想了想,想了个算是十分稳妥的方法:“到时候我想和九方少主一起。” 慕玖越周身气息似乎微微变了变。 尽管他自己就是九方长渊,但听着自己另一个名字在楚云裳口中响起,他竟一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像是从她口中听到了别人的名字一样。 这是吃自己的醋了? 明明慕玖越和九方长渊,这根本就是他一个人啊? 不过一个和楚云裳关系亲密些,一个就没那么亲密便是了。 见慕玖越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楚云裳解释道:“殿下事务繁忙,相比之下九方少主要闲散一些。有他看着喻儿,我也不用太担心。” 她想,只是半天时间而已,想来九方长渊应该能抽出这个空来的。 果然,听了她的解释,慕玖越心中别扭了一下,最终还是应下:“本王会同他说的。” “那就劳烦殿下了。” “嗯。” 说完这事儿,楚云裳继续闭上眼休息,慕玖越也未再吵她。 然后就开始在心里暗暗的问开了。 【九方九方,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听到了听到了。怎么了?】 【裳儿要你后天陪她一起去太医院看书。】 【哦,知道了,我会按时过去的。】 【嗯嗯,记得好好表现,她喜欢你好像比喜欢我要多得多。】 【好的,放心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过了会儿,慕玖越就抬头同楚云裳说道:“他同意了。” “?!” 楚云裳瞬间睁眼。 她惊奇而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才多会儿时间,他居然就已经将消息传给九方长渊,九方长渊也已经给了他回复了? 看来这两人倒真是很好的朋友。 面对着楚云裳惊奇却又了然的目光,慕玖越唇角微微动了动,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要冷静,要克制。 绝不能让那么久的准备,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打水漂。 他缓缓的深呼吸,压抑住心头的躁动。 这时,马车已经出了宫门,来到富庶区,要到越王府了。 楚喻也醒了过来,迷茫的睁开眼,第一眼就见到楚云裳,然后埋头就在她胸怀里狠狠蹭了蹭。 娘亲的怀抱还是香香的软软的,好舒服哦。 “喻儿醒了?” 楚云裳低头看他,脸上立时便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睡得好不好?” 楚喻“咿呀”两声,小脸蛋上再看不见先前的任何慌乱和恐惧,显然睡了这么一觉,他心态已经恢复正常了。 不过小孩子也就是这样,遇到了天大的事,哭一场,睡一场,一觉醒来就天高云淡,什么事都没有了。 楚云裳将他抱起来,好让他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一些:“乖喻儿,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呢。” 小孩儿得了夸奖,立即“咯咯”笑了。 笑声稚嫩清脆,听得慕玖越道:“待会儿换过衣服再回侯府吧。” “嗯?” 楚云裳转眼看他。 他意有所指:“身上都是血,要是被楚玺看见,他会说你的。” 楚云裳想想也是,不过:“殿下府里有女人的衣服吗?” “……没有。” 楚云裳挑了挑眉:“那殿下还要我换过衣服再回去?” 慕玖越微微抿唇,朱红近乎一线。 他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他怎会知道今日会生这样的事? 至于女人的衣服,他是有准备,但那是给她准备的凤冠霞帔,以及王妃正装,难道她会穿? 殿下心情有些郁卒。 他抬手敲了敲车壁,尽管马车外根本无人随行,但花雉和无影都是在暗中跟着的,他便吩咐道:“去买套女人和小孩儿的衣服。” 暗中的无影依言去了。 却是慕玖越刚吩咐完,就见对面楚云裳有些好笑的道:“殿下,买衣服是需要尺码的,你还没问我和喻儿的尺码。” 慕玖越:“……” 见他似是有些无措,楚云裳终于没忍住,“扑哧”一笑:“王府离侯府挺近的,随便穿一穿就行了,殿下无需介怀。” 慕玖越觉得今天真不是个黄道吉日。 马车进了越王府后,果然无影也已经将衣服给买来了。 虽然没有询问尺码,但无影毕竟是无影,他眼光犀利,买来的衣服还是很合身的,楚云裳抱着楚喻就和绿萼一起跟着王府里的一个老嬷嬷进了一座被当做客房用的殿宇。 说起来,越王府的构造其实真的跟皇宫没什么两样,举目全是精美大气的宫殿,如这给客人住的客房,都是宫殿的建筑。 老嬷嬷将人带进内殿,里面盥洗室已经备好了热水。 老嬷嬷躬身道:“楚七小姐请,老奴在外头候着,有什么需要的,唤一声老奴便可。” 楚云裳点点头,老嬷嬷这便去外殿候着了。 楚云裳身上穿着的外衣上都是血,中衣也被染了不少,楚喻更是手上胳膊上都是血迹,脖子上面也全是血痕,尽管鲜血已经凝固干涸了,但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幸而无影买来的衣服都是成套的,连女人最贴身的小衣都有,就不知道他当时买的时候可会脸红了。 不过就他那个冰山脸,怕也就在花雉面前会变一变神色了。 楚云裳打理着自己,绿萼则伺候着楚喻将他身上的血迹都洗干净,简单的给他洗了个澡,才换上新衣服。 没了那些干涸的血色,小家伙就又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十分讨喜。 绿萼捏了捏他的脸,就把他抱在一旁,开始帮同样清理完血迹的楚云裳穿衣服了。 无影是跟着九方长渊和楚云裳同住过一个月的,所以他很清楚楚云裳对服饰的喜好,买来的衣服倒也很合楚云裳口味,穿起来虽有些麻烦,但至少不会让她嫌弃。 母子两个整理完毕,再用了点熏香将身上的血味除去,这才出了殿宇。 那个老嬷嬷仍在外头候着,见人出来了,便道:“楚七小姐,王爷让你们去后花园一趟。” “去那里做什么?” “王爷命人备了些点心,想请楚七小姐和小少爷用过点心后再走。” 楚云裳没拒绝:“劳烦嬷嬷带路了。” 老嬷嬷躬了躬身:“不敢。”然后就对正拿着一堆血衣的绿萼道,“小丫鬟,把这些给嬷嬷吧。” 绿萼依言递过去:“嬷嬷要干什么?” 老嬷嬷答:“烧掉啊。” 呃? 烧掉? 绿萼瞪了瞪眼。 楚云裳却是知道这恐怕是慕玖越的洁癖又犯了,也没多说什么,只道:“烧就烧了吧,反正血迹是很难洗干净的,就算不烧,也不会再穿了。” 老嬷嬷赞赏道:“还是楚七小姐是明白人。” 楚云裳微微笑了笑。 难怪越王府里没什么年轻的侍女丫鬟,越王不近女色应该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应该就是因为很多女人都无法忍受他那九洗六熏、否则就直接烧掉的洁癖吧。 老嬷嬷领人离开这座殿宇,直往后花园走,沿途将血衣交给了遇到的另一个嬷嬷,让后者去将这些衣服烧掉。 那个嬷嬷拿了血衣就走了,看样子的确是要准备去烧掉了。 等到了后花园,满眼都是百花齐放,各色花朵争奇斗艳,景色美不胜收,呼吸间也尽是馥郁馨香,竟和皇宫里的御花园有得一拼。 老嬷嬷将人领到后花园入口就不再进去了,只躬身退下:“楚七小姐,王爷就在里面,老奴就不方便进去了。” “辛苦嬷嬷了。” 老嬷嬷走后,楚云裳看了看,抬脚走进后花园。 这后花园里到处都栽着各种各样的花树,有土里生的,有树上开的,也有水里长的,分明只是个花园而已,却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交错着掩映在其中,便是信步踏上其中一座小石桥,桥上也有两三簇垂丝海棠隔着流水探过来,映开满眼浓浓春色。 楚云裳不知道慕玖越是在哪里等着,只随意的领着绿萼在其中走。 没走多久,就走到一大片樱花林外,抬眼便见重重淡色水润间,有着一抹冰雪琉璃之白,恰如青山碧水间一蓬豔丽点缀在其中,影影绰绰的,教人有些看不太清楚。 然楚云裳知道那白是慕玖越,她举步走过去。 这片樱花林开得极好,树树皆是盛放着大朵大朵的樱花。 偶有午后清风吹过,花团锦簇间微微晃动,便坠落了不少花瓣,铺陈在小径之上,为这本就清幽的环境,更添一抹幽静雅致。 等走得近了,就见慕玖越居然是躺在了两端系在樱花树干上的吊床上。 他似是躺了有一会儿了,身上落了不少的花瓣,也没见他拂去,将他一身白衣遮得半是寒冬半是初春,须臾便是一副迤逦融融画卷。他闭目静躺着,半面面具之下神态平和,呼吸亦是绵长。 竟是睡着了。 楚云裳示意绿萼放轻脚步。 吊床前头是一方原木做的桌椅,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以及各种精致的点心。桌旁则有着一个小炉子,正在煮着一壶茶,淡淡的茶香氤氲在花香之中,倒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楚云裳动作轻缓的在木椅上坐下,以免惊醒那正熟睡的人。 怀中楚喻也是眨巴着眼不说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看着周围的樱花。 然后小孩儿就忍不住有些感叹。 这里真漂亮啊,比御花园的樱花开得还要好。 茶水“咕嘟咕嘟”的响着,是快要煮沸了,吊床上正睡得安稳的慕玖越似是听见了,面具下的眉微微蹙了蹙,然后随手搭上吊床一侧,慵懒的翻了个身,竟是要继续睡了。 楚云裳看着,觉得这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过会儿,茶水已经煮好,绿萼着手熄了炉子里的炭火,拿旁边准备好的布巾包着手指,等茶水不再沸腾了,这才端起茶壶来,沏了两杯茶。 茶香四溢,楚云裳小声的问怀中楚喻。 “喻儿,你要吃东西吗?” 楚喻眨巴眨巴眼。 好啊好啊,吃东西,他最喜欢吃东西了,就是还没长牙,只能吃糜食和米糊糊之类的,其他就嚼不动了。 他好可怜哦。 但想着在椒漱宫里楚喻也吃了不少,楚云裳道:“只准吃一点。” 楚喻巴巴的点头。 嗯嗯,一点就一点,能吃就好,反正他的小肚子是很厉害的,可以吃下好多好多东西。 于是楚云裳这就准备拿木桌上的小点心喂他。 却听见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传来—— “等等。” 楚云裳动作一停,转头看去。 便见吊床上的人这时候已经醒了,半眯着眼睛,支撑着坐起身来,乌倾泻如瀑,额前碎隐有些凌乱。他抬手随意将垂在身前的给拨到身后去,墨黑的绕着玉白的指尖飘飘荡而过,他动作随意而慵懒,是不同于寻常展现在人前的冷贵。 然后抬眼看向楚云裳,乌黑双眸之中倒映着浅浅樱色,三分凉淡,三分宁静,余下四分则是微妙的魅色,衬出淡淡似水涟漪。 楚云裳被这一刹的魅色看得有些晃了心神。 他坐起来,伸出手:“把孩子给我。” 楚云裳依言将楚喻递给他。 他接过,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糅杂在茶香花香中,竟也显得十分通透。楚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觉得越王叔叔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和九方干爹身上的有一点点像呢。 再抬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楚喻更觉得果然越王叔叔和九方干爹不愧是一对好友,两个人都是瘦瘦高高的,皮肤也特别好,站在一起绝对都是绝世大美男。 慕玖越调整好坐姿,好让楚喻坐得更舒服些。 然后便拈了块樱花做的点心,递到楚喻嘴边,声音有些淡,更多的却是下意识的温和:“张嘴。” 楚喻“啊”的一声张开嘴。 不知是不是慕玖越特意吩咐过的,这些点心个头都很小,很精致,不过鹌鹑蛋那般大,楚喻一口能吃下半个。 于是慕玖越喂了他一块樱花点心后,又喂了一点其他的,都是用时令鲜花做成的,吃起来口齿留香,说话似乎都能带出一股花香来。 楚喻吃得津津有味,慕玖越喂食的动作也越显娴熟。 对面楚云裳瞧着,唇角不自知的温软。 今生的慕玖越,和前世当真有些不一样了。 她端了茶杯慢慢的喝着,这茶也是花茶,淡红色的茶水上漂浮着一朵桃花,鼻息间亦是满满的桃花香。 等差不多每样点心都吃了一块后,楚喻本来就饱饱的小肚子,当即变得更加的饱了。 他“啊呜啊呜”的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渴了。 慕玖越立时给他喂茶,他“咕噜噜”的将一整杯花茶喝了个干净,这才砸吧砸吧嘴,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表示自己很满足。 楚云裳看着,笑了:“胃才多大点儿,你也不怕吃撑。” 却见慕玖越抱着楚喻从吊床上站起来:“我带他去玩玩,消消食。” “去哪里?” “前面。” “哦,小心点。” “嗯。” 说着,慕玖越抱着孩子离开了,往更深处的樱花林走去。 见越王抱着小少爷就走了,绿萼忍不住道:“小姐,越王不会把小少爷给拐卖了吧?” 楚云裳听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她咽下口中的茶水,好笑的看了这丫头一眼:“拐卖喻儿,他有什么好处?” 绿萼想想,也对哦,越王不缺钱不缺财,才不会拐卖他们小少爷。 没了慕玖越在,楚云裳更感自在。 她抬眼看了看周围如画春景,忍不住道:“他也真是得陛下宠爱的,这里比东宫还要更好。” 绿萼听了,小声问道:“小姐,奴婢听人说,陛下有意要废黜太子殿下,立越王殿下为储君——这是不是真的啊?” 楚云裳微微眯眼:“你听谁说的?” “不是我听谁说的,懿都里现在都在这样传。” 楚云裳道:“这种事你别乱搅和,小心祸从口出,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绿萼一听这事后果居然这么严重,当即忙伸手捂住嘴,摇着脑袋:“嗯嗯唔,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再也不说了。” 这边主仆两个在随意的说着话,那边走进更深处樱花林的慕玖越,轻车熟路的绕过一片接一片的樱花,直来到一棵几乎是这里树龄最大、树干也最粗的樱树下。 他怀中的楚喻抬头望去,就见这棵樱树竟有着数丈高,枝头上开满了樱花,沉甸甸的垂着枝条,中央系着一个秋千。 慕玖越道:“你要不要玩秋千?” 楚喻点点头。 好啊好啊,他还没坐过秋千呢。 而不知这秋千是不是专门给会轻功的人准备的,秋千底座距离地面竟有着两人高。慕玖越足下一点,人便轻而易举的腾空,极轻巧的坐上了秋千。 楚喻被慕玖越稳稳地抱在怀里,感受着耳边风声呼啸,他好奇的看去,就见自己已经离地面很高了,两边都是樱花,前后则被人专门打理得没有什么花枝,就是方便人玩秋千。 很少会来到这么高的地方,还是坐在秋千上的,小孩儿心中高兴,小小的欢呼了起来。 慕玖越用受伤的右手揽着他,左手握住绳索:“坐好了。” 楚喻立时伸手抓住男人雪白的袍袖。 而慕玖越玩秋千,也根本不用人在后面特意去推的,他握着绳索的左手不过微动用了点内力,秋千就自开始荡了起来。 “呼呼呼……” 风声渐渐由弱变强,秋千荡起的高度也越来越高。 两边樱花连成妍丽的一线,教人再看不清哪里是花朵,哪里是树枝。楚喻眼中已经再看不到两旁的景色,只能看得前方原本遮挡住天空的樱色花冠,在秋千的荡高下,飞快的往下落去,露出原本湛蓝的天空。 天蓝如洗,朵朵云絮点缀在其中,这里竟能看到整个越王府的轮廓。 而俗话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等秋千再起,荡高到最顶点处,几乎是能俯瞰整个懿都了,那等居高临下的俯视之感,实实在在能给人一种很愉悦的感受。 须臾,透过重重樱花,楚喻打眼一扫,看到了楚云裳,当即更加兴奋了,“呀呀啊啊”的欢呼着,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那边楚云裳听见他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儿子居然被慕玖越抱着在荡秋千,在笑着朝自己打招呼,她也忍不住笑,抬手向他招了招。 楚喻此刻距离地面足有数丈,这样的高度让他又紧张又兴奋。 看到楚云裳朝自己招手,他很想也招招手的,但是怕自己松开越王叔叔的衣袖,自己就会掉下去了,只得咧着嘴笑得更欢乐,试图向楚云裳表明自己的高兴。 楚云裳抬头看着,觉着这真是这么久以来,她很少能见到喻儿这么开心。 她看着,突然叹道:“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旁边绿萼听到了,问道:“小姐,什么一直这样?” 楚云裳道:“你不觉得,越王这样对喻儿,很好吗?” 绿萼:“?” 楚云裳却是没再说什么。 身后是一棵樱树,她往后靠了靠,仰头看着那以极快频率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楚喻,眸中神色有些悠远。 其实……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宏元帝问她,太医院和神医谷相比哪个更好,她回答说两者无法相比。 但事实上,她心中的回答,却是太医院和神医谷,两者若是能够联手合作,相辅相成,必会让大周朝的医学领域,往更高层的地方延伸而去。 至于更深层的内涵意思…… 楚云裳忍不住想起九方长渊来。 这两个人能成为朋友,想来也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着一些共同点吧。 只是…… 她随意的想着,看着时不时出现在空中的楚喻,只觉这一刻,岁月静好,年华也是安好。 过会儿,楚喻玩够了,慕玖越才控制着秋千停下来。 小孩儿几乎要玩疯了,从秋千上下来还在“咯咯”笑个不停,扬着小手要越王叔叔带他继续玩其他的。 而后花园这里也的确是准备了不少小孩子玩的,慕玖越二话不说带他去了别的地方。 什么骑大马,什么堆沙子,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但凡寻常人家小孩喜欢玩的,这里也都准备的有,慕玖越全带着楚喻玩了一遍,整整大半个下午,楚喻觉得自己快乐无比,比和九方干爹带他骑大白还要让他高兴。 若是这么个想法被慕玖越知道了,指不定越王殿下要如何郁闷。 明明九方干爹和越王叔叔都是他一个人,为什么两个身份给予这小孩儿的感觉竟还是截然不同,差别极大? 简直了。 等楚喻玩够了,意犹未尽的让慕玖越带自己回楚云裳身边的时候,天边已经快要夕阳西下了。 楚云裳十分无语的看着这两人。 说好的只是去玩一玩消消食呢? 这都快要到晚饭饭点了。 见天色已晚,慕玖越自然而然的邀请楚云裳母子两个在这里用过晚膳再走。 此时楚喻正被他刷得好感度爆满,当即小脑袋瓜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直接替楚云裳应承了下来。 楚云裳好气又好笑。 这孩子,真是。 不过楚喻要在这里用膳,楚云裳爱子如命,便也应下了。慕玖越立即吩咐人去准备膳食,且悄悄说了句,务必要做到最好。 得了命令的仆人立即去厨房传话,特令掌勺师傅今儿一定要使出全部能力来,要是能让王爷高兴了,重重有赏。 而整个王府里除了慕玖越本人,以及无影和花雉外,没人知道慕玖越和楚云裳母子之间的关系,只以为楚云裳这是要成为他们王府贵客的节奏,奴仆们各种礼节做得面面俱到,十分的恭敬客气。 楚云裳这时候也不跟慕玖越见外,带着玩得一身汗的楚喻去洗了个澡后,就被请去了专门用膳的殿宇,要和慕玖越一同用膳了。 因为楚喻的关系,这顿晚膳氛围很好,期间欢声笑语不断,王府的下人们很是惊讶的见到他们从不会笑的王爷,今晚竟是笑了好几次。 这可真是稀罕。 等用膳完毕,楚云裳和楚喻要回侯府了,慕玖越想要亲自去送的,但想起一件事,就没有动身,只让无影去送两人回侯府。 他自己则是回了寝殿,走向殿中宽大的床榻。重生之有子无谋 ——————————————————————————————— 77、陪玩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8、他那么那么地深爱着她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此时一轮明月已高高挂于深蓝天际,淡淡月光倾洒而下,映得整个越王府,终于从白日里的热闹,恢复了一贯的安宁,晚风送凉,平添一抹静谧雅致。 偌大的寝殿里,淡淡熏香萦绕于梁,月光顺着半掩的窗棂映入,拢在谁的身上,裁出星点微冷寒光,似冷月下一蓬湛湛冰雪。 有人朝着寝殿最深处走去。 他走得很快,也很急,像是那里有着什么在等待着他一样,掩在面具之下的脸容,已是隐有些焦急的神色。 他很快就来到由整块沉香木所打造的床榻之前,然后垂眸,看着被静置在榻边的一叠衣物。 ——那是下午的时候,从楚云裳和楚喻身上换下来的,被老嬷嬷说要拿去烧掉的血衣。 不过此刻,衣服上的鲜血都已经洗去,所有的衣物都恢复了原本的素净,离得近了,能嗅到女人的衣服上略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淡雅清香,小孩的衣服上则带着好闻的奶香。 他没有点灯,借着月光坐下来,伸手先将小孩子的衣服拿过来。 楚喻如今不过才一两个月大,人小小的,衣服也就小小的。 慕玖越将叠好的衣服摊开,看着这小小的不过他巴掌大的衣物,想起刚刚才离开王府的那个小不点儿,手指软软的,小脸蛋上的酒窝也是软软的,他眸子忍不住弯了弯,映得眼角那颗蓝宝石越的璀璨流离。 这是他儿子的衣服。 时隔这么久,终于将儿子的衣服拿到手。 他看过后,将这些衣物重新叠好,包括还有一双小小的据说是三夫人亲手做的虎头鞋,也一并的收进了床榻上的暗格,是一伸手就能直接触碰到的地方。 楚喻的衣物被收好后,他终于转眸,看向剩下的另一套衣物。 这就是楚云裳的了。 她素来都喜欢穿白衣,衣料可能不会如何贵重华美,但一定要穿着舒滑柔软,做工也要细致,最好不带什么多余的坠饰,简简单单的一袭白裙,腕上再一条暗藏着杀器的深蓝绸带,整个人便素雅得像是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人,干干净净不带一丝红尘之味。 而这一套从她身上换下的衣物,不仅有着上衫和下裙,更有着较为贴身的中衣,将她身上特有的味道,都给丝丝缕缕的晕染了出来,萦绕在鼻间,是足以让人就此沉沦的味道。 慕玖越将这一套衣物以一种十分郑重、十分小心的姿态捧起来。 捧到身前,他微微低头,脸整个的埋进去。 然后,像是个瘾君子一样,极贪婪的、极迷醉的,深深呼吸一口,压抑住喉头将将要涌出的血。 清透淡雅,和她的人一模一样。 和白日里他悄悄拥抱她的时候,所能嗅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微微闭上眼,似是沉溺在其中,可那面具下的眉头却是微蹙了起来,显得他此刻又有着十分矛盾的心情,让他整个人,非常的纠结。 ——如果现在抱着的是她本人,该多好? 他抬起头,捧着衣物的双手动了动,似是想要做出一个什么姿势。 手臂环起,双手相握,像是揽住了谁,然后朝里微微收拢,像是将被他揽住的人给更加的靠近自己的胸怀。 这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拥抱。 可,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姿势,他却从不敢对着楚云裳做出来。 只敢如现在这般,在暗夜里,悄悄地、一个人地,虚拟着对空气做出这么个姿势来,像是个古老故事里只能生活在黑夜之中的狼人,面对着心爱的人类姑娘,不敢接触,不敢碰触,只能独自在深夜里对月长啸,企图能凭此表达出自己对心上人的爱意。 他虽不是那故事之中所说的狼人,但他对楚云裳的感情,一如那狼人一般,深深的埋藏压抑在心底,不敢泄露,不敢倾诉,只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安抚着不知多少次都想要脱离控制的情愫,默默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等待着计划的推进,等待着他所想要等待着的那一天的到来。 只要到了那一天,只要到了那一天。 任何的人、任何的事,都将无法再阻止他。 他已经为了楚云裳做出天底下最大逆不道的事,他已经为她付出太多她终其一生可能都永远不会知晓的代价。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为她付出那么多,怎能会容忍看着她带着她和他的孩子,走入别人的怀抱,成为别人的女人,最后再葬入别人的祖坟? 不允许。 绝、绝、对、对,不会允许。 他虚拟着做出拥抱楚云裳的姿势来,带着一种生怕自己力道大了那么一点点,这个宛如泡沫般的梦境,便会就此碎裂的小心。 那素来都是冰凉如雪、瑰美如霞的双眸,微微隙开些许,有浅淡月光倒映在他眸中,晕开万千星辰漫天。 如此凉淡、亦如此妍丽。 尽管此刻只是在臆想,只是在模拟,但慕玖越仍旧感到满足。 他甚至极清晰的感受到,他心口都是要被这满足感给充斥得鼓胀,熟悉的痛感从心口传开,激得他刚刚才抑制住的血,忍不住又要从喉头涌出。 他闭着眼,再度咽下。 然后,将手上的衣物贴近自己胸怀,他低着头感受那柔软的衣料贴上脸颊的触感,像是当初回京途中,他偷偷地抚摸她的脸,偷偷地亲吻她的脸,那种一触即离的感觉,终生难忘。 他低着头,低着头,身体越的弓起。 直至最后,他几乎是蜷缩着身体佝偻在床榻之上,让自己如同一只刺猬一样,为寻求那稍纵即逝的温暖,将自己卷得紧紧的,如此便以为自己不会受到任何寒冷的侵袭。 他多爱她,他多爱她…… 他多爱她! 他紧紧闭着眼,面具下的眉紧紧蹙着,脑海之中情不自禁勾勒出一个人的剪影。 素白浅淡,清冷水华。 一举手绘出千般风华,一投足凝出万道锋芒。 这就是他喜欢着,并且深深倾慕爱恋着的女人。 是他日后的王妃,是他唯一的妻子。 倾尽一切他都要将她娶进他的王府里来,让她成为王府的女主人,和他共享一生荣辱悲欢。 他在为此做着努力,走着一条所有人都不会选择的最艰难的死路。 就算是死路…… 尽头有她,能牵起她的手,能将她拥抱入怀,那又有何妨? 月光朦胧,安谧的寝殿内,须臾有一道低低的笑声响起,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悄悄地传开来,是最深沉的一抹情深意重。 她能知道吗? 会的吧。 终有一天,她一定会知道。 毕竟他那么那么地深爱着她。 …… 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 平常这个时候,明月小筑里也不过是刚开始用饭,不过见有着慕玖越陪同玩了大半个下午的楚喻,下了越王府的马车后,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显然是玩得困了,楚云裳回到明月小筑里,让绿萼给他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身体,就哄着他睡觉了。 小孩儿也的确是玩累了,很快就睡着了,还小小的打起了呼噜,听得楚云裳忍不住笑,把他歪着的小脑袋给摆正,这才见他睡得更加安稳。 他睡了,楚云裳却还不怎么困,她想找楚天澈说事,却被告知下午的时候相府有派人来,把她买给楚天澈和文姬的东西都带走了,说是三爷和三夫人要在相府里住一段时间。 具体住多久,不知道,楚天澈没传话过来。 站在重新变得空空荡荡的房间前,楚云裳微皱着眉,想了一会儿。 三哥这是故意的? 他之前跟楚玺说,会考虑一下接手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可现在还没表态,就直接带着老婆卷铺盖去岳丈家住了。 他想借着楚家和相府文家之间的关系来让这个僵局继续僵持下去? 毕竟朝堂上,左相算是越王党,而楚家则是保皇派,两者一直以来都不如何的待见对方,尤其是三年前因为楚天澈态度十分强硬的要娶文家庶三小姐文姬为妻,和楚家差点断绝关系才带着文姬远走高飞这件事生后,相府和侯府更是井水不犯河水,界限划分得十分明显,没有什么太过重大的事件,楚玺是根本不会去找左相这个亲家公的。 同理,左相也根本不会去理会楚玺,两人见了面不吵起来不打起来,已经是很给对方面子了。 所以,两家虽是姻亲,但那关系却是如同水火一般,无论如何都不相容。 而楚天澈在这么个紧要关头里,跑去了相府去住。 只要他不回侯府,一直不表态,那就一直是给楚玺一种暧昧的态度,仗着这个暧昧态度,半真半假,楚玺绝不会随意的出手对付他和楚云裳。 楚玺不出手,那侯府里的僵局,就会延续得更加持久一些,这对楚云裳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 想清楚这些,楚云裳幽幽叹了一口气。 楚三爷,她的三哥,总是将一切都想得面面俱到,从来都用不着她操心。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就准备回房了。 却是刚一转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个人来,差点吓她一跳。 知道是自己刚刚在沉思,没有去关注周围动静,这才没注意到这人来。楚云裳伸手拍了拍胸口:“你来多久了?” 九方长渊立在一处阴影下,黑纱之后的凤眸沉沉瞧着她,道:“刚来。” “哦。”见天色还不算晚,楚云裳朝院里的老梧桐下走去,“你过来,我今天在太医院里看书,看到一种和你差不多的病症,我有点新的想法,想给你尝试一下。” 九方长渊听了,心中有些悸动。 她今天上午看的那些用古老文字所记载着医术的丝帛,其实是专门找的和他相似症状的病例和解决方案? 黑纱覆盖下的唇角忍不住扬了扬,他依言跟过去。 院里没有别人,两人相对着在老梧桐下坐下。 夜风送凉,吹得人心里头不知何时攀升起来的燥热都趋于平静。楚云裳伸手给他诊脉,随口问道:“你吃过饭了?” “嗯,吃过了。” “吃的什么?” “吃的好多。” “没什么太腻的食物吧?” “没有。” “药这两天都按时吃了?” “嗯,吃了。” “今天吐血了没?” “嗯……吐了一回。” 原以为楚云裳听到他吐血,又该要生气的,却见她认真的问道:“吐的有没有以前的多?” 九方长渊想了想:“不多,大概就是以前的一半吧,也不怎么难受了。” 只有以前的一半,不太难受了。 看来之前配的那种药丸,还是很有效果的。 不过同一种药,吃得多了,身体是会产生一定的抗药性,倒的确是要着手配置新药了。 询问过这些后,楚云裳点点头,没再说话,静心诊断着,良久,才收回手,微微皱眉想着什么。 九方长渊见她在思索,也不出声扰她,只坐在石凳上安静的看着她,目光隔着一层薄薄黑纱,并不能让她感受到如何的炽热。 不过楚云裳也是习惯他这样的注视,等过了会儿,她想好了,却是朝着下人房的地方喊道:“花雉,过来。” 一房间的门瞬间被打开,然后妖孽举着满手的不知名药粉就出来了:“七小姐,喊属下有事儿?” 然后见九方长渊居然也在这里,不由又躬了躬身:“少主来了。” 九方长渊“嗯”了一声。 楚云裳这时候已经将石桌上的灯给点亮,她一边喊来绿萼给她准备纸笔,一边则让花雉去洗手:“快去弄干净,有一个药方要和你商量,治九方少主的。” 一听楚云裳居然要给少主配药,花雉二话不说,扭头就去洗手。 其实,九方长渊的手下,除了神医谷莫神医一直在为他看病治病外,花雉能学医术,一方面是为了好玩,好自己研究出东西来整人,另一方面则就是因为九方长渊了。 毕竟他并不是正统的学习神医谷里的医术,只是涉猎了某些稀奇古怪的方面,不过若是哪天灵感来了,说不定还真能让他捣鼓个什么出来,然后九方长渊的病症彻底好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现下,有着他,有着莫神医,又有了楚云裳,三人本来就不是臭皮匠,凑在一起自然能抵得过很多个诸葛亮,他们联手,想要将九方长渊的病症治好,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更何况今日楚云裳看了不少和九方长渊病症相似的药方,急需花雉来和她探讨。 尽管莫神医现在并不在这里,但以楚云裳的能耐,对付九方长渊的病症,她还是有着很大把握的。 很快,绿萼送来文房四宝,花雉也把双手洗得干干净净的过来。 “你坐下。” 楚云裳说着,执笔将白日里看过的药方给默下来,写好后,不等墨干,就拿给花雉看:“你看这个,觉得怎么样?” 花雉看了,眼睛一亮:“这个很好。” 楚云裳问:“好在哪里?” 花雉道:“好在用一些常见的普通药材,进行各种配合,就能挥出超出药材原本药效的作用,对气虚体弱的人很有用。” 楚云裳听了,再默写出一张方子,继续拿给他看。 他看得眼睛更亮:“这个也好。” “好在哪里?” “好在原本药性相冲的几种药材,用其他的药物进行中和后,居然能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然后感叹一声,“这是七小姐在太医院里看的吧?太医院可真是好地方,连这种药方都能有。” 他以前去神医谷里的时候,也偷摸着去看谷中医书,翻着偷看了不少,倒也没见这几种药方。 接着,楚云裳一连串再默写出了几张药方,全是治疗气虚体弱之症的,也全是她从那一摞丝帛上看到的。 经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明白,九方长渊的病症,并不只是平常的气虚体弱那么简单。 因为他会吐血。 并且频率差不多是每天一次,以前更是一天两三次。 血本来就是人体内十分重要的东西,吐的次数多,份量又重,所以以前的他身体就非常虚弱,甚至还因为太过虚弱而无法将血全吐出来,淤血沉积在胸腔里,这让他的身体状况更差。 而楚云裳没给他做过真正的全身检查,并不知道他胸口心脏上的伤,只以为他这是天生体质如此,所以很难一时痊愈,需要经过长久时间的疗养。 不过真说起来,九方长渊这个病,虽然不是天生的,是后天造成的,但从某个方面上来讲,这差不多也算是天生了,只是那个原因不便为人所知而已,连莫神医都是不知道的。 却说眼下。 楚云裳将她在太医院里目前看到的所有有关治疗气虚体弱之症的药方都给默写了下来后,就开始和花雉商讨,针对九方长渊的病况,用哪一种药方,或者说是哪几种药方综合在一起,是比较能够更好的治疗九方长渊。 体弱这个病,拖的时间长了并不好,尤其是九方长渊这种常常会不按时吃药的,所以楚云裳这段时间才会一直力求能更快更稳的将九方长渊治好。 毕竟他是她儿子干爹,两人之间关系说暧昧也暧昧,说不暧昧也不暧昧,他能为她儿子做事,她自然也对治疗他的病义不容辞。 楚云裳和花雉,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神医谷弟子,得医仙亲传;一个则是专门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脑海中的奇思妙想非常多。这两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会儿,竟也真让他们商量出个门道来。 旁边九方长渊喝着茶,见楚云裳那极其认真的模样,看她为自己的病症如此费心费力,他觉得心口暖暖的,像是寒冬腊月里突然喝了一碗热汤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无比的舒坦。 再等了会儿,楚云裳和花雉几乎是经过了一番十分激烈的争论后,终于确定了两种药方。 一个是按照原药方不动的,一个则是糅杂了整整三种药方的混合药方。 虽然急于立即将这两种药方用在九方长渊的身上,看看对他的症状会如何,但楚云裳还是很理智:“趁现在天还不算晚,你把你的小老鼠拿过来,我们先试验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好嘞。” 花雉起身回屋抓老鼠,顺便整理要让绿萼立即去熬制的药材。 很快,大白叼着一个装着小老鼠的笼子就出来了,绿萼也是捧着药材和蓝月蓝香一起去熬煮了。 他们先进行试验的,是一个比较简单的用一些常见的补气补血的药材所组成的药方。 这个药方所需要用到的药材很简单,熬制的时间也不长,不过两三刻钟后,绿萼就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过来了,另外一种混合药方的药则还在火上熬着。 楚云裳接过药碗,先凑近闻了闻,然后转手递给花雉。 花雉也闻了闻,还浅尝了一口,咂嘴品着味:“这个药方记载的没错,火候、时间都把握得很到位,没什么差错。” 楚云裳“嗯”了一声,拿了试验专用的小勺子舀了一勺药汁,就让花雉抓一只小老鼠出来,要开始喂药了。 白色的小老鼠被花雉抓出来,“吱吱”的尖声叫着,小腿蹬啊蹬个不停,豆子一样的小眼睛里隐约还能瞅见类似于恐惧的光芒,可见这小家伙们平日里不少被花雉摧残。 花雉吹了声口哨:“老二,别怕,今儿可不是毒药,是补药,对你有好处的。” 楚云裳听了,啼笑皆非:“老二?你还给它们排了名?” “对啊,它们都是一窝的,总共有六只,这个是老二,上回拿出来的那个是老五。” 花雉说着,纤长的指尖一捏,小白鼠的嘴巴就被捏开来,楚云裳将小银勺里的药汁灌进去。 小白鼠似乎并不愿意喝这种苦不拉几的药,“吱吱呜呜”的尖叫着,想要将药汁吐出来。 花雉却是一捋它的脖子,它果然还是将这一勺药汁吞下去,然后就又被关进了笼子里,等着药汁药效作后它的反应。 按照药方上所记载的,这个方子的药效,对人体是没有什么排斥的,只是补药而已,那么同理,对这种最适合用来试验药物的小家伙,自然也不该有什么副作用。 于是,在楚云裳和花雉的共同观察下,两人现这只小白鼠,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里,果然还是活蹦乱跳,豆子般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精神头极好,半点事儿都没有。 两人立时明白,这个药方,可以用。 楚云裳立即把之前写好的药方交给九方长渊。 “我之前给你配的药,可以继续吃,不过等快吃完的时候慢慢减少用量,然后你明天开始先用这个方子,这个比我的要好一些。还是一日三次,一次一剂,千万别再少了。” 她细心的嘱咐着,九方长渊低头看了看药方。 虽然他没学过医,但喝了这么久的药,也稍稍能够看懂,当即明白这个方子的确是对自己身体极好的,便郑重收了起来,等着下一个药方的试验。 第二张药方,因为是混合型药方,用到的药材就多一点,熬制的时间也就长一些。 差不多再过了两刻钟后,快要到夜间了,药才终于熬好,楚云裳和花雉立即用小白鼠进行试验,认真的盯着。 就见先前已经被灌了一种药汁的小白鼠老二,在喝了第二种药汁后,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里,它居然就表现出了懒怠的样子,小眼睛里的光彩也是微微的变得黯淡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很是没有精神。 花雉将它从笼子里捞出来,近距离的观察着。 本以为这是两种药汁的混合,产生了什么副作用,可花雉检查了后,却是道:“这是正常反应。” 楚云裳听了,看着小白鼠快要睡着的样子,再看看药方上经了她和花雉很长一段时间的争论,方才确定下来的药材,沉吟道:“看来这个方子是能给人带来困倦感,不过也算是让人进行休养,倒还可以了。” 花雉这时候也是道:“除了困倦外,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这就说明,这两种药方,是可以一起用的。 困倦而已,刚好能让人上床休息,不用如何耗费心神,反正养病这种向来都是主张病人要多休息的。 不过鉴于一次性补的太多,九方长渊的身体可能会受不住,楚云裳将第二种混合药方交给他的时候,也是嘱咐道:“等不怎么吐血了,或者是吐血渐渐少了,可以再加这一种。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应该就能彻底好了。” 闻言,九方长渊掩在黑纱之后的凤眸陡然一亮。 他眸中波光流转,是黑纱也掩不住的风采:“两个月?你确定?” 楚云裳点头:“两个月,这还是保守的了。如果你能一直老老实实喝药,一个半月,应该就不会吐血了。”说起他的病症,她忍不住又多嘴几句,“你的病,主要就是吐血。吐的血多,体内血气少,自然身体更弱。只要按时吃药,先将吐血这个症状给治理好,后面的补气补血也就更简单了,补药加上食疗,再加上适当的运动,你很快就能恢复健康的。” 她这不是说大话。 他的这个病,其实也不过这两个月刚作而已。 之前在敏城的时候,就是刚开始作没多久,因为是刚刚作,他身体状况一下子降低到冰点,莫神医不敢直接下猛药,以免毁了他身体根基,这才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想要慢慢将他的身体给调整起来。 不过楚云裳显然和她师叔的诊病习惯不同。 她不是慢性子的人,所以经了她手中的病患,她都是习惯采用快而稳妥的方式,如九方长渊,之前给他配的药丸,就很见效,今天和花雉商讨出来的这两个药方,也都是快而带着稍许猛烈的,只要九方长渊肯按时的好好吃药,想要让这个气虚体弱的病好起来,是很快的。 听了楚云裳的解释,对于这次她的医嘱,九方长渊难得是真的记在了心上。 他认真的道:“我记住了,等明天就好好吃药,好好养身体。” 楚云裳听着,翻了个白眼:“敢情你以前都没好好吃药?” 他伸手摸摸鼻子:“之前不是忙吗。” “忙什么?你现在都是夜里跑过来,白天倒是没怎么见到你。” 说起来,自从回京后,除春日宴和今天太医院里是白天见过他的,其余时间都是如现在这般夜晚见到的。 楚云裳好奇而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这时候,解决了自家少主病症的药方,花雉一眼瞧出少主这是要和七小姐培养感情了,当即拎着小白鼠老二就回房了,并不准备打扰两个人花前月下。 ——也的确是花前月下。 头顶天空月上中天,小院各处也是有着盈盈鲜花开放,石桌上一轮灯盏在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看起来倒很是有些意境。 只可惜女主角并没有身处这等唯美画面的自觉。 她只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九方长渊伸手再摸了摸鼻子。 他该怎么回答? 说那是因为白天他以慕玖越的身份来见她,所以白天她就看不到九方长渊了? 要是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她打死的吧。 打死九方长渊就相当于打死慕玖越,他觉着,现在还是不说为妙。 他小意的想着,然后就道:“唔,慕……玖越不是最近在和慕初华对着干吗,我就在帮他跑腿了。” 楚云裳听了,轻“嗤”一声:“你堂堂九方少主还要帮人跑腿?我怎么就不信呢。” 他干咳一声:“寄人篱下,总要给主人家的做点事。” “寄人篱下?”楚云裳挑眉,“你现在住在越王府?” 他点点头。 对啊,越王府是他家,他不住王府他住哪里。 不过楚云裳却是道:“之前在三爷那里的时候,我不是听秋以笙说他秋府里给你建好了暖阁?”说着,她觉得不对,“不对啊,上回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说你在你自己的府邸里,怎么现在就跑越王那里去了?” 九方长渊挑选了其中一个问题回答:“暖阁是早就建好了,但我不想去。” “为什么?” “嗯……我和秋以笙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好。” 什么? 没那么好? 楚云裳再挑眉,然后就开始回想之前还在敏城时候的事。 仔细想想,好像也真是和他说的一样,那时候他刚和秋以笙去侯府别院,在见到她之后,就以看她顺眼为借口,非要和她住一起的最初几天,秋以笙也还在别院里的时候,他和秋以笙之间,氛围的确是有些诡异的。 说秋以笙敬畏他吧,这个是真的,很容易就能看出秋以笙对九方长渊的尊敬畏惧。 但若说秋以笙对他言听计从吧,这个就没有了。 因为明显是秋以笙态度强势的想要控制他,将他的一切行踪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对于任何能让他产生特殊情绪的人,如楚云裳,秋以笙会不惜以一切代价的想要除掉,以免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变动。 不过,似乎那时秋以笙先行和莫神医一起离开了敏城后,到现在,就没再见过秋以笙了? 楚云裳便问:“那秋以笙现在在秋府里了?” 九方长渊摇头:“没有,他在风晚城。” 风晚城是南方的城市,靠近沿海,有着港口码头,商贸往来很是频繁,那里的经济也十分达,秋以笙作为御用皇商秋家的少主,亲自前去风晚城,可见秋家对风晚城的重视。 不过,重视风晚城,居然超过了对九方长渊的掌控? 明明当初在敏城的时候,秋以笙为了九方长渊,连和楚天澈之间的生意都要不做了的。 楚云裳再问:“你和他闹掰了?” 九方长渊抬头看月:“嗯,掰了。” “怎么回事?” 院里没有外人,两种药方熬好了后,绿萼她们也就都睡下了,不会再有人随意出来,更不会有人敢随意从院外进来。 九方长渊摘掉斗笠,露出一张在月光之下显得颇为绝豔昳丽的脸。 他脸色还是有些淡淡的苍白,不过比起以前要好了很多,他姿态随意的将身前的拨到肩后,这才道:“他们秋家不是想和我九方家合作么,所以之前秋以笙就粘我粘得很紧。最近秋家……嗯,有人闹事,我不高兴,就终止了合作,我跟他就算掰了。” “闹事?谁敢闹事,居然敢惹你不高兴。” 他有些支支吾吾:“是一个很讨厌的人。” “是谁?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太讨厌了,我不想说。” 看他不太愿意说出口的样子,楚云裳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她只很快就又换回了之前的话题:“你跟秋家的合作终止了就终止了,你为什么不住你的府邸,偏要跑去越王府帮越王?” 九方长渊听着,心中忍不住开始腹诽了。 我的好裳儿,你逻辑思维为什么这么强,都说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惦记着这个问题? 他正腹诽着,就听楚云裳又道:“而且,很奇怪啊,你都住在越王府了,为什么我今天没见到你?难道你被越王安排出去办事了?” 见她自己脑补出了一个答案,他忙不迭的点头:“对啊,我去太医院见你的时候,都是抽空过去的,我最近好忙好忙的。” 对于他这么个说法,楚云裳倒也信了。 她道:“忙归忙,药千万不能停,不然回头吐的血又多了,又要麻烦了。” 他“嗯嗯”点头:“我知道了。” 接着两人又随意的聊了点其他的,因为彼此之间太熟悉,聊什么都显得很自然,显然他九方长渊这么个身份,比起慕玖越那个身份来,要和楚云裳相处得更好。 他想,或许是因为他是慕玖越的时候,是皇室人吧,所以她下意识的就要维持下级对上级的尊重。 而他此刻九方长渊的这个身份,虽然是凤鸣城九方家少主,十分的神秘,但毕竟凤鸣城和大周朝以及其余国家都是不同的,所以楚云裳对他九方少主这个身份倒也没有什么太过的尊敬。 其实他挺喜欢以九方长渊这个身份和她相处的。 不用做作,不用伪装,和她在一起,不管聊什么他都会觉得很舒心,甚至一些无法说给别人听的事情,他也能和她说一说,跟她分享他的心情。 这会让他有种他已经和她在一起的美好错觉。 末了,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见楚云裳有些困了,九方长渊终究舍不得让她熬夜陪自己彻夜长谈,便道:“去睡觉吧,后天我过来接你。” 后天要先给慕玖越换药,然后才能去宫里的太医院。 见他已经安排好了,楚云裳点点头:“那这两天你忙的时候注意休息,不要累到。” “我知道。我走了。” “好。” 这回他没再留在这里,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楚云裳目送他离开,便起身回了卧房。 床上楚喻还睡得很熟,她现在也是真困了,就没再习惯性的看书,简单的洗漱了后就熄灯睡觉。 而九方长渊这夜也没再如以前那般,会再转回来偷偷看一看母子两个的睡颜,他离开汝阳侯府后,径直便回了越王府,然后取出楚云裳给他的两张药方,在灯光下看了好一会儿,才让无影给他磨墨,他将两张药方给亲自抄写了一遍。 等墨迹都干了,抄写的药方交给无影:“明天开始按着这个药方抓药,等过段时间两个一起抓。” 无影默默地将药方收起来,然后道:“少主现在要就寝吗?” “嗯,你下去吧。” 无影悄无声息的退出寝殿。 虽是出去了,但作为暗卫,还是要一直守在殿外的,以免半夜会有刺客潜进来。 九方长渊将楚云裳写的那两张原方给郑重的收好,甚至还想着要不要明天拿给无影,让他去装裱起来,省得放的时间长了,容易生灰。 转而想想,要真装裱起来,自己未免也太小题大做,倘若被裳儿知道了,指不得要如何笑话自己。 这个念头就此作罢。 将原方收好后,他起身去拿了之前楚云裳配给他的药丸,吞服了一颗,自我感觉身体似乎又好了一点,这才去洗漱沐浴,穿着经了王府中老嬷嬷亲自九洗六熏过程的中衣,就躺上沉香木的大床,睁眼也不知是看着哪里,出了一会儿神,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将床头的暗格拉开,把里面放着的楚云裳的衣服给取了出来。 他凑近满足的嗅了嗅,就将她的衣服抱进怀里。 尽管只是抱着衣服而已,但抱着抱着,还是不自知的就开始想楚云裳。 想刚刚她和自己聊天,想她给自己看病时候的认真神态,恍惚有种她其实很在意他的错觉。 是错觉吗? 他认真的想,应该不是错觉吧,她对他应该是真的看重的? 不然的话,以前她都不会主动给他看病的,如今却是为了他,放弃太医院里那么多珍贵的医书,专门翻看和他病症有关的医书。 如果这都不叫看重,那什么才叫看重? 他想着,竟觉得非常开心,搂紧怀中的衣服,忍不住在床上翻了个身。 然后又翻了个身,再翻了个身,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得知自己偷偷喜欢着的人对自己感觉也不错,就能乐上几天几夜。 她开始看重他了。 她开始对他好了。 这简直比他领兵连打几回胜仗还要让他高兴。 他一高兴,唇角笑意就止不住的蔓延,直至不知什么时候终于睡着了,唇角也是上扬着的,更别提做梦梦到楚云裳,搂着心爱的女人翻云覆雨共赴巫山,第二天早晨他醒来的时候,见到床单上一片狼藉,也还是没能抑制住心头的愉悦。 没办法,谁叫我们威武霸气的越王殿下、高贵神秘的九方少主,其实压根就是个雏儿呢。 ------题外话------ 今天写这章的时候,写得老心酸了,殿下简直是蠢作者写书这么久以来,塑造得最深情、同时也是最苦情,最隐忍、也是最能把持住的男主。 越写越喜欢,结果写得蠢作者有点把持不住,觉得自己要爱上他了,今夜做梦会不会梦到他啊=。=咳咳,衣裳闺女不要打我哈~ 蓝后说一句,七夕快到了,会有个不算小的活动,算是蠢作者来犒劳看文的单身妹纸们,七夕那天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看题外话,那天我会尽量早点更→_→莫名有种其实是我自己在掏腰包请你们过节的即视感,远目,其实我很穷的,真的。 最后,明天十年长白起灵归?重生之有子无谋 ——————————————————————————————— 78、他那么那么地深爱着她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79、暂住越王府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清晨。 楚云裳简单的用了一点早饭,便抱着楚喻去听风小筑请安。 除了偶尔倦怠那么几次,仗着自己治好了楚于岚她们,自己大功一件就懒得去见赵氏外,楚云裳其实还是个很守规矩的千金小姐,晨昏定省一般每日都做,也没有再搞出什么这种臭味那种臭味的乱子来。 不过,她不想搞乱子,不代表别的人不想搞乱子。 尤其听说昨日里,她不仅去了越王府,竟然还进宫,陪同漱皇贵妃一齐用膳,末了还给宏元帝破了个宫中安插内应的案子,令她在后宫里声名大噪的同时,“小楚大人”这么个褒奖她断案能力的称呼,一夜之间也是响彻整个懿都,盖过了有关她一切的负面名声,这让一些别有心思的人,很是嫉恨。 不就得了越王青眼而已,她当真以为她就能借此攀皇室高枝了? 她算哪根葱啊,生过孩子没人要的破鞋,哪个男人瞎了眼才会看上她娶她! 于是,在有心人的挑唆之下,这一大早的,楚云裳还没进听风小筑的院子,就被人给拦住了。 而拦住她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九小姐楚元翘。 若说楚元翘,楚云裳真的是懒得理会她这个庶妹,因为这个九妹实在是心智不成熟,又笨又蠢,被人拿着当枪使,都没点自己是枪的自觉。 不过,见楚元翘拦住自己,楚云裳也很给面子的停住了。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九妹,想要看看这女人要对自己做什么。 “七姐。” 打扮得如一朵桃花般艳丽的少女慢慢走过来,举手投足间皆是带着出身书香世家的儒雅秀丽。楚元翘本就生得娇艳,精心妆扮之下,便更加的美艳逼人,一双如杏双眸怯怯懦懦的看向楚云裳:“七姐,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楚云裳淡淡“嗯”了一声:“问吧。” 楚元翘扫了眼她身旁的楚喻,再走近一些,才咬了咬唇,轻声的问道:“七姐,我听说,昨日你回得很晚,天黑后才回来的。你是在越王府用过了晚饭才回的?” 楚云裳道:“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楚元翘问道:“没有不对。可是,可是越王为什么会留七姐在王府用饭?” “因为他为救我受了伤,而我每隔两日便要去给他换药包扎,一来二往,我同他便熟悉了起来,他便留我和喻儿在府上用膳。”楚云裳淡淡解释道,“这点很奇怪吗?” 楚元翘听了,微微瞠目。 越王…… “受了伤?” 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不可置信。 如天人般的越王,竟然也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受伤? 楚云裳不耐的看她一眼:“九妹,我以为你在问我之前,有关越王殿下的消息,你应该都已经打探清楚了才对。” 楚元翘听了,心中陡然一跳。 对,她还没去让人打探有关越王的消息,只昨天听到了懿都里的一些传言后,晚饭期间又被楚于岚等人有意无意说出口让她听的话给记在了脑子里,这才在今天一大早,就过来阻楚云裳的路,就是想问清楚楚云裳和越王之间的关系。 现在,她是打听清楚了两人的关系,可也明显是惹楚云裳不悦了。 而惹如今的楚云裳不悦的下场,会是如何? 楚元翘脑中思绪转得极快。 想想之前,夫人克扣楚云裳的财务,不过才那么半天时间而已,就被楚云裳直接下药,让府里大半的女性身上都散着臭味,逼得父亲亲自去给楚云裳求情,结果楚云裳没收手,让她们继续在春日宴那等重要场合出丑,害得她们到现在都不太敢如何出门上街。 那么她呢? 现在她人可就在楚云裳眼前,她把这个七姐给惹不高兴了,楚云裳该会如何对待她? 是会让她身上再度出现什么臭味,还是会出现什么疹子啊脓包啊之类? 若真那样的话,恐怕她的名声真的是要臭了。 于是,因为害怕楚云裳现在也会因为恼怒自己而对自己下药,楚元翘眸中飞快的腾起了泪光,嘴唇也是咬了起来,唯唯诺诺道:“我知道错了,七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小心翼翼的,像是再多说错什么,就会被楚云裳给如何的收拾:“七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我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见楚元翘站在原地,委委屈屈的咬着嘴唇,看起来多伤心似的,楚云裳不耐烦道:“罢了,下不为例。不过,容我这个当姐姐的多说一句,九妹,越王受伤,是三天前的事了,并且前天他也带伤上朝,这事儿早传遍整个懿都。你连这点都不知道,你还来替别人问东问西?呵,你可多长点心吧。” 说完,楚云裳绕过她就朝听风小筑走,先她进了院子里。 楚元翘愣愣地看着女人远去的身影。 楚云裳这是在…… 教训她,还是提点她? 楚云裳怎么知道她是听了别人的话才过来问的? 她这个七姐,究竟知道些什么? 见楚云裳居然来了,听风小筑里的奴仆们立即恭恭敬敬的请安。 “七小姐好。” “见过七小姐。” 楚云裳抱着孩子目不斜视的走过,直往赵氏的卧房而去。 然后也没让人通报,直接就进了屋子里。 果见楚于岚已经是坐在赵氏的身边,同赵氏在说着些什么,把赵氏逗得眉开眼笑。旁边也是坐着三位姨娘和十小姐楚未琼,现下唯一一个没到的,也就还在院外头愣的楚元翘了。 楚云裳搂着楚喻朝赵氏微微行礼:“见过母亲,三位姨娘。” 见这尊大神如此按时的来了,楚于岚止了话,和楚未琼一起喊了声七姐,姨娘们也是喊了句七小姐后,赵氏道:“云裳来了。快坐,可用过饭了?” 楚云裳依言坐下:“回母亲的话,用了一点才来的。” “哦,这样。”赵氏瞟了眼她怀中的楚喻,终究还是没忍住,“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楚云裳挑了挑眉。 这赵氏今儿是怎么了,以前可是连多看喻儿一眼都不愿意的。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亲自起身,到了赵氏面前,将楚喻递到后者怀里。 赵氏这是第一次抱这个外孙。 毕竟是个当外祖母的人,抱孩子的动作就很是熟练。赵氏抱好了后,就低头看楚喻,然后现,这也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自己这个外孙儿。 这样近的距离,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长得真是粉嫩可爱,等长大了,不知道会是如何的英俊潇洒。 只可惜,这孩子亲爹不知道是谁,想来也是个相貌不错的,不然不能将孩子生得这么可爱。 楚喻眨巴着眼睛看赵氏。 他的眼睛很大,也很圆,彰显着驭兽能力的金芒此刻被深深隐藏着,赵氏只能见着他眼珠子乌溜溜的,黑曜石一样漂亮,透着婴孩特有的纯真,以及望着自己的淡淡茫然。 ——茫然。 赵氏看着看着,目光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如果楚云裳不是莫青凉的女儿,如果楚云裳现在是嫁人之后才生下的楚喻…… 想来自己这个当外祖母的,也不会这么久以来,居然还是第一次抱外孙,以致于外孙看着自己,满眼都是陌生的神色。 赵氏一时间似是想了很多,无声的叹了口气,便将楚喻递回给楚云裳,恋恋不舍地再看了眼:“孩子长得很快。” 楚云裳抱着楚喻坐回原来右首的位置:“嗯,现在能吃一点米糊糊了,营养跟得上。” 赵氏听了,有些讶异:“现在就已经能吃别的东西了?” 她以前生天澈和于岚的时候,两个孩子同楚喻一般大的时候,可都没有这么早就开始喂辅食了。 楚云裳随口道:“是啊,肠胃好,吃什么都能消化得了,也不怎么拉肚子。” 赵氏忍不住再多看楚喻几眼。 真不知道这孩子亲爹是谁,居然能和楚云裳生出个身体这么健康的孩子,让她都有点好奇当初破了楚云裳身子的男人是谁了。 这时候,在院外阻拦住楚云裳的楚元翘,也终于是过来了。 此时的楚元翘,再看不出先前才楚云裳面前表现出来的委屈,一张小脸神容娇弱,朝着赵氏和姨娘姐姐们行礼:“母亲,姨娘,七姐,八姐,小妹。” 楚未琼小声的喊了句“九姐”,就老老实实的窝在座位上,继续充当空气了。 说起来,在场这么多女眷里,也就楚未琼和二姨娘,最不引人注意,真正如同空气一样,存在感极弱。 楚云裳有意无意的看了这对母女一眼,便垂眸看着怀中的楚喻,开始思索着什么。 不知为何,她老是觉得,楚未琼和二姨娘,这母女两个很是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至少,自从她平安回京以来,楚未琼可一直都没表现出什么来。 不像楚于岚和楚元翘那样表面和睦,暗中针对,楚未琼是真真正正从头到尾都没再如她当初离京之前那样的欺负她,虽谈不上如何的尊重她,但也是将她当成了嫡姐般,平日里见到了都是要行礼喊她一句七姐,向她问好,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这看起来似乎是楚未琼在向楚云裳示好。 但楚云裳明白,正是这看似的示好,却刚刚是一个最大的漏洞。 ——她和楚未琼,在怀了楚喻之前,关系可并不融洽。 甚至是水火不相容的。 楚未琼和楚于岚他们是一样的。 楚云裳总共六个兄长三个妹妹,除了三哥楚天澈以外,其余的兄长和妹妹们,都是要成天可着劲儿的欺辱她,楚未琼也是其中之一。 以前那样的欺辱她,不知多少回都是将她掩藏在最深处的自尊心扒出来,然后扔在地上,狠狠地去践踏去蹂躏,想着能将她所剩的唯一骄傲给碾碎成渣,让她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 如此,不可能楚云裳只离开了七八个月,这楚未琼就改了性子,不再想着欺负她,而开始想着和她好好的当姊妹。 反正楚云裳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除非楚未琼撞到了头,把脑子撞坏了,她还勉强会信。 更别提生下了楚未琼的二姨娘。 虽说二姨娘并不如何亲自的教养自己这个女儿,但俗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女,楚未琼的行为,多多少少也还是受了二姨娘的影响。 其实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之外,很少能见到二姨娘离开自己的院子,听说这位为人低调的姨娘,整日里都是养花逗鸟,同样很少会出府去逛街串门,几乎没什么闺中密友。 这个女人,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低得让人有时候都要完全忘记府里居然还有着这么个姨娘在,楚玺也不如何去她的院子里歇息,一个月也最多去两三次而已,甚至有时候连着两个月都不过去的。 而她也不争宠,即便有时候赵氏克扣了她什么东西,她居然也从不多说一句,只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原该给奴仆们的月钱,不论处境如何,都是未曾抱怨过半句。 这样的一个女人。 楚云裳眸底微微变得深邃了。 如果自己直觉没出错的话,恐怕真正的二姨娘,可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至于四姨娘。 这排行最末的姨娘,则是个同样存在感较低的。 但却不比二姨娘的那种低调,这位四姨娘是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的,都说母凭子贵,这个最晚进门的姨娘在府里地位是不怎么低的,只是儿子都成家了,身边也没女儿能傍身,想要整些幺蛾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利益可图,这才显得安静很多,赵氏都不敢如何动她的,只好生的养着这么一个妾,因为楚玺对四姨娘还算不错。 膝下无什么子女陪伴,又得男主人的关怀爱护,四姨娘也并不恃宠而骄,极聪慧的低调行事,和赵氏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之间鲜少会产生什么摩擦。 那么自然的,现在楚云裳在侯府里的地位微妙,四姨娘同样是不敢如何对待这个七小姐,和二姨娘一样,让楚云裳想从她们身上找出什么错处来,都是无法。 最后是排行中间的三姨娘,楚元翘的生母。 且说一个萝卜一个坑,楚元翘心智不成熟,很轻易也就能看出三姨娘心计是并不如何高深的。 所以,对于这个三姨娘,楚云裳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反正这个妾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若是真敢惹恼了她,她就算动手解决了这个三姨娘,现在的楚玺,也不会敢多说她什么。 毕竟只是个妾而已,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压根上不得什么台面。 这边楚云裳正思索着三位姨娘各自的秉性,从而往别的事上联系着什么,不一言;那边楚元翘到来后,偌大的房间内立时便变得热闹了起来。 楚元翘绞尽脑汁的想要讨好赵氏和楚于岚,三姨娘也是对着赵氏拍马屁,直把赵氏哄得心花怒放,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容上都几乎要开出一朵花儿来。 二姨娘和四姨娘偶尔也说出上那么一两句话,免得被赵氏说她们不尊重她。 反正赵氏这么个人,许是因为以前也是当妾的,即便已经在侯夫人的位置上坐了十年之久,可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奴性,特别看重身为主母的尊严,女儿们和妾室们一旦有所轻慢,她立即就会哭哭啼啼说她们不尊重她这个当主母的了,到时候不免又要被楚玺教训一顿,徒惹一身骚。 所以每日的早晚请安,听风小筑里都是最热闹的时候。 楚未琼则是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偶尔也会悄悄觑一眼楚云裳,想要看看楚云裳的反应。 却见她这个七姐居然完全置身事外,对身边的热闹完全不置一词。 她怀中的孩子也是如此,安静的窝在她的怀里,大眼睛看看这看看那,就是不去看赵氏她们。 楚未琼立时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和他娘一样,都是不简单的。 这时,似是察觉到楚未琼的目光,楚云裳抬了抬头,看过来。 楚未琼立即收回视线,瓷娃娃一样乖乖坐着,不敢再多看。 楚云裳的目光在她身上瞟了一眼,便转移了开去,让她不自知的悄悄松了口气。 小姑娘心下暗暗的想,楚云裳不愧是楚云裳,只比自己大那么四岁而已,居然就有着这样的气势。 什么时候她也能和楚云裳一样就好了。 正想着,就听外头有请安声传来,抬头一瞧,楚玺居然来了。 一干女眷纷纷起身:“见过侯爷。” “见过父亲。” 楚玺这分明是刚下了早朝。 平日里他下朝后,一般是不会立即回来的,而是会和一些大臣去这里去那里,不过也都是和保皇派走动走动,并不牵扯到太子一党和越王党。 就算是提早回来了,那也是直接去书房处理公务的,鲜少会直接来到赵氏这里。 不过今日他显然是有事。 “云裳。” 他身上还穿着上朝的官服,皱着眉看向楚云裳:“你来书房一趟。” 楚云裳依言起身,跟着他去了书房。 赵氏等人目送两人离开。 等两人走出听风小筑的院子,楚于岚才问道:“母亲,父亲找七姐干什么?” 赵氏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和她商量吧。” 说着,赵氏想起之前侯爷说要让楚天澈接手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的事,可现在天澈不在侯府,跑去了相府住,莫非侯爷是要让楚云裳出面把天澈请回来? 那么,等天澈回来后,是不是立即就要开始举行未来家主的继任仪式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 赵氏看着三位姨娘的目光,立时变得更加的高高在上。 她好似是一个真正的贵夫人一般,端起茶几上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道:“咱们这些人啊,也都已经老了,以后,侯府里,可就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听赵氏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三位姨娘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 夫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然也不可能这样和她们说话。 有关楚天澈接手汝阳侯府世子和楚家未来家主之位的事情,赵氏和楚于岚嘴巴闭得很紧,并没有透露出丝毫的风声来。 因此,看着三位姨娘茫然的神态,赵氏很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炫耀一把的,但又怕楚天澈到最后不同意,那少不得又是自打嘴巴,也只得压抑着想要分享的心情,道:“我这话啊,其实也没别的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少爷们都成家了,小姐们这一个个的也都快到了嫁人的时候。到时候侯府里就剩我们这些老婆子,侯爷也慢慢的老了,谁来掌管侯府?所以啊,肯定要有人回来,着手接管侯府的,到那个时候,后继有人,咱们就算是可以开始安享晚年了,用不着再操什么心。”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三位姨娘立即听出了些许门道来。 居然是在说侯府世子和楚家家主这两个位子。 他们侯府,和别的官员府邸不同。 别的贵族世家里,为了权力分化,世子和未来家主这两个位置,并不是同一个人坐的。 可在他们侯府,世子、未来家主,依照老祖宗的规定,从来都是同一个人坐的,是为了更好的统治管理整个楚家,以免权力被分化得太厉害,会被底下的人架空,成个名副其实的傀儡。 所以,谁能成为世子,谁也就能掌控楚家,在保证了权力的同时,也保证了铁饭碗一般的位置,这简直是个最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现在,赵氏居然主动将这件事给摆到了明面上来。 三位姨娘忍不住的想,难道侯爷已经透露了什么口风,准备开始选人当世子了? 只是儿子太多了,又个个都有能耐,不知道选谁好,这才让赵氏说给她们听? 姨娘们当即都是目光奇异的看着赵氏,包括素来都是安之若素的二姨娘,也是以又惊又喜的目光看向赵氏。 显然,即便是二姨娘,也无法抵御得住自己的儿子成为世子以及未来家主,所能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好处。 然后三人纷纷道:“夫人说得是,咱们年纪都大了,是时候该让孩子们回来了。” “小姐们嫁出去便罢,少爷们是必须要有回来的。” “嗯,不如过两日整一场家宴吧,将少爷们都叫回来,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顿饭。” “这个主意不错。” 看三位姨娘如此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家宴,上首的赵氏很是满意。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要少爷们都回来了,而且个个都看似是有着强有力竞争世子之位的能力,想来得到消息的天澈,就算原本是不想坐上世子之位的,但一看有这么多人和他竞争,只要他好胜心被激起,那他一定会从相府赶回来,同他的兄弟们竞争世子之位。 而只要他参与竞争了,那么他的世子之位,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无论如何都少不了了。 赵氏打得顶好的算盘。 赵氏满意道:“那就这样办。后日咱们举行一场家宴,待会儿就把帖子出去,让少爷们提前处理好事情,免得到时候回不来。” 三位姨娘恭声应下。 …… 楚玺的书房是专门有着一个院落的,离听风小筑不算远,走上小半刻钟,就到了。 去往书房的途中,楚玺紧皱着眉,不一言。 楚云裳心中对他找自己有着些猜测,但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父女两个如此安静着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书房门被关上,楚玺极谨慎的连窗户也给关上了。命令下人们退开十丈远后,他才眉头紧锁的看着楚云裳。 他几乎是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句话。 “你和越王是什么关系?” 楚云裳平静道:“目前在为他治伤,他算是云裳的病人。”心中的猜测因楚玺这么一句简短的问话被得到了证实,她反问道,“可是早朝的时候,陛下说了什么?” 她认为应该是昨日在皇宫里的事,让宏元帝对她有所改观,虽然她拒绝了大理寺少卿这么个位置,但宏元帝毕竟是宏元帝,真想用她,直接一道圣旨下来要让她干什么也说不定。 却没想到,这回竟然猜错了。 楚玺闻言,看了她半晌,然后转身在书桌后坐下。 他伸手将袍袖中的一卷圣旨取出,拿给楚云裳:“你自己看吧。” 楚云裳见了,把楚喻放到一方软榻上躺着,接过圣旨,打开来,飞快的看完,然后十分讶异的抬头看向楚玺。 楚玺也正瞧着她。 两人目光相对,须臾,楚玺道:“你究竟如何得了越王青眼,居然能让他为你向陛下求了这么道圣旨?” 楚云裳摇摇头:“之前春日宴后,云裳和越王一起回城,途中遇到了危险,是越王殿下救了我们母子两个,所以最近才会和越王走得近一点,但也只是为他治伤换药而已,并没有其余接触。” 毕竟楚家是保皇派,她还是清楚自己的站位,表面上并不敢如何和慕玖越接触。 楚玺看她说得诚恳,言辞间也无任何闪躲之意,他闭上眼,伸手捏了捏眉心。 “那他为什么会求了这样一道圣旨?你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楚云裳想了想,迟疑道:“他说过他看云裳顺眼。” 楚玺听后无言。 这位快要步入老人行列的汝阳侯,忍不住再捏了捏眉心。 看她顺眼? 然后就给她求了这么道圣旨? 这简直…… 过了会儿,楚玺垂下手,眉心却是皱得更紧,几乎要成了一个“川”字。 他道:“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什么用。既然陛下的圣旨都已经下来了,你先准备着,明日直接就去越王府吧。”他叹口气,“就算是保皇派,也怕抗旨不尊的杀头之罪。” 楚云裳看着他,没说话。 只手中攥着的圣旨,被她指尖悄悄地捏得更紧。 此刻,她的心中,也是有着波澜不停的产生。 原来圣旨之上,讲的就是越王受伤,而目前又是楚云裳专门给越王治疗伤势的,宏元帝爱子心切,便下旨让楚云裳以医者身份,暂时入住越王府,等越王伤彻底好了,她才能离开王府。 言下之意就是,不治好,就永远也别想离开越王府。 这看起来只是一道表明宏元帝如何疼宠越王的圣旨而已。 但实则,这道圣旨的真正含义却是,若是楚云裳能将越王的伤给治好,那不管怎样,治疗伤势这么久的时间里,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府邸里,多多少少都是会传出什么来,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给进一步的加深;即便宏元帝并不会同意让越王娶楚云裳,但这并不妨碍他借此利用楚云裳,或者说是利用楚云裳背后的楚家,将原本身为保皇派的楚家,给拉拢到越王党羽里。 再深一层的意思,若是楚云裳不能将越王的伤治好,那她永远都不能离开越王府,那么,同理,她这个嫡长女身在越王府,她背后的楚家就也将和越王府永远保持着联系,和上面讲的一样,楚家将会永远成为越王府的附属,从一介保皇派,摇身一变成为越王党。 这是宏元帝在给越王铺路了。 看来朝堂之上,最近形势是愈的紧张了,否则,越王刚除去太子一侧羽翼,太子一党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不太可能会对越王党进行反攻。 而宏元帝很明显是最看好越王来担任储君,继承他的位置,这才会以越王受伤为借口,替越王拉拢楚家这么一员大将。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楚家,想来,是昨日楚云裳同宏元帝所说的潜伏在暗处的那个人,让宏元帝对时下的格局,产生了危机感,便想着在自己尚还在位的时候,为越王的羽翼,再增添更多的防御和力量。 再加上,实在是因为宏元帝看得出来,现如今的汝阳侯楚玺,是个有抱负有野心的人,并不满足于区区一个世袭侯爵之位;而现如今的楚家,也算是人才济济,不论嫡庶,公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各自有着拼搏,贵女们也是都快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即将和懿都里一些权高位重的贵族世家联姻。 如此,再过个一两年,甭管懿都内如何波涛汹涌,楚家也绝对能借着联姻,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从而在朝堂之上,占据更高的位置。 那么,宏元帝选择楚家,更是无可厚非。 不过也只是将楚家拉拢到越王的羽翼之下而已,宏元帝还是并不松口要让楚家和皇室联姻,最多也只能如同楚云裳的太奶奶慕歌,以公主身份下嫁楚家,而不能让皇子王爷们娶楚家女,或是楚家女嫁入皇室。 宏元帝并不是一个传统的帝皇,但在开国太祖所设定的规矩下,他却还是遵循着这个传统,并不愿意就此打破。 所以,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楚云裳是以神医谷医者的身份暂住越王府,而非汝阳侯府七小姐的身份。 深切的明白宏元帝这道圣旨的真正含义,饶是楚云裳,也是忍不住叹口气。 看来自己太过锋芒毕露,不过才和慕玖越接触而已,居然就已经让宏元帝注意到了自己。 这可和她原先的想法完全不同。 她抬眸,和楚玺再度对视。 末了,她才缓缓道:“也只能遵旨了。” 她再狂妄,也还没狂妄到能抗旨不尊,狂妄到能和一手遮天的慕氏皇室作对的地步。 慕氏所掌控着的这个大周朝,在整个神州大地上,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强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逃,也只能逃进深山老林里去,没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 楚云裳将圣旨拢进袖中放好,转身抱了楚喻,道:“那父亲,云裳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您处理公务了。” 楚玺原还想和她说些什么,但见她如此,他知道他这个女儿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比常人能看得更多更远,当即也没再说什么,只挥挥手,让她离开。 楚云裳这便走了。 目送着楚云裳走后,楚玺坐在那里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将另一道密旨,给从袖中取出。 这密旨不同于刚刚拿给楚云裳的那一道圣旨。 楚玺将密旨缓缓打开来。 入目是宏元帝亲笔小楷,其上不过只写了一句话: “楚氏云裳,如有异心,暗中杀之!” …… 楚云裳回到明月小筑。 楚喻被她交给花雉带着玩去了,她坐在临窗的桌案前,垂眸看着这卷明黄的圣旨。 她有些想不通。 明明昨日在宫里的时候,宏元帝对她表现出来的,还是有些距离感,为何今日却是会如此迅速的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难道宏元帝已经查出了那个人在朝堂上布置的暗棋,这才如此急切? 若真如此…… 那个人,他想干什么? 他在楚家安排了内应,在后宫安排了内应,在朝廷上也安排了内应。 他的势力已经很大很大了,和慕玖越都算是有得一拼,可他却还是如此作为,紧紧扯着她楚家不放,以她为导火线,来对着楚家下手,他究竟想知道些什么,得到些什么? 要知道,楚家背后的那个秘密,可是关乎于…… 楚云裳想到了什么,眸中神色陡然一滞。 莫非,莫非…… 其实在她重生回来之前,三年后的那个时候,大周朝能那般的动荡,其实就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他将整个大周都给搅成了一滩浑水,他想从中获取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而他想得到的…… 楚云裳伸手,抚了抚额。 唇边,也是禁不住浮起一抹苦笑。 当真好笑! 认识他多年,她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的野心,会是那么的大。 他想—— 谋朝篡位。 他垂涎并盘算着宏元帝的那个宝座。 甚至,不是从最近这段时间,而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已经在安排了。 难怪他背后的那些人,会在前世,那般的对她…… 利用完就抛弃,这可不就是权贵里最常见的手法? 她对他还有用的时候,他和他背后的人,对她千般好万般好,恨不得能将所有她想要的都亲手捧到她面前,哄她高兴,从而能让她给出更多的利益;等她再没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不再理会她,弃之如敝屐,他背后的人也就将她一脚踢开,狠狠地打压着她,谨防她缠上他。 抚着额头的手,缓缓下滑,捂住了眼睛。 楚云裳感受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黑暗,似是无底的深渊,任何的光线都无法照入。 以前…… 是她瞎了眼! 是她看错人,信错人,误以为那样的好,就会是一辈子了,所以她当初才…… 呵呵呵呵。 楚云裳唇边的苦笑,终究转化成了一抹带着嘲讽之意的笑。 南……,羽……。 你既不仁,我便不义。 今生重来…… 可一切都由不得你! 想让我死,绝无可能。 想让大周改朝换代—— 便以我手中掌握着的那个秘密,也绝无可能。 楚云裳慢慢放下手。 眼前,阳光明媚,循着大开的窗户映射进她的眼帘,将她心底的阴霾,缓缓融化开来。 她看着窗外春光,只觉心中一片宁静。 余下的时间平静无波的度过,很快就到了该去给慕玖越换药的第二天,同时也是要离开侯府,去往越王府暂住的时间。 现在天越来越暖,楚喻身上的小薄袄也终于被丫鬟们拾掇拾掇着压箱底。因为今天还要出门和自家娘亲一起去越王府和宫里的,而且很有可能还要在宫里用膳,接着便是要在越王府里住上一段时间,小家伙一大早就起来了,穿着新做的春衣,爬去楚云裳的身上,开始以自己的独特方式喊她起床。 他身子小小的软软的,嘴巴也就小小的软软的。 粉嘟嘟的嘴唇微微嘟起来,好像花瓣一样,他低着头“吧唧”一口,原本想亲亲娘亲的嘴,却是冲力过猛,竟是只亲上了楚云裳的唇角,口水流了她小半个下巴。 楚云裳其实早在他爬上自己身体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此刻正在装睡而已。见楚喻居然笨手笨脚的连个早安吻都亲不好,她好笑的睁开眼来,就感到唇角被小孩儿的手指给按住了,然后他像是担心他刚刚没亲好,把娘亲的嘴唇弄痛了似的,开始在那里揉啊揉,揉啊揉,直把原本浅红的唇瓣给揉得红,甚至都微微肿了起来,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现楚云裳醒了,然后“呀呀啊啊”的讨好般的冲她笑。 【娘亲,你醒啦。】 楚云裳捉住他按在自己唇角的小手,对着他肉呼呼的手指亲了亲:“喻儿亲自来喊娘亲起床,娘亲能不醒吗?” 楚喻嘿嘿咧嘴直笑。 楚云裳抬手搂住他的小身子,单手撑身坐起来,看向榻边的绿萼:“越王府的马车来了吗?” 绿萼点头道:“九方少主已经来了,正在等小姐一起吃早饭呢。” 来这么早? 楚云裳解开衣襟,给楚喻喂了奶后,将小孩儿抱给绿萼:“让他稍等,我马上就来。” 绿萼抱着吃饱的楚喻出去了,楚云裳则开始起床穿衣,洗漱完毕后简单的梳了个髻,这便出了卧房,果然迎面就见到戴着黑纱斗笠的九方长渊正坐在院中的老梧桐下,在抱着楚喻在那里跟大白玩。 白狼懒洋洋的卧在九方长渊脚边,庞大健硕的身躯安静不动的时候,它看起来很像一头大型的家犬。 它大概是有点想睡个懒觉的,可是九方长渊来了,它就睡不得,只得趴着,承受着自家小主人和大主人对自己的“摧残”。 就见九方长渊双手卡在楚喻的两肋处,让楚喻坐在大白的身上,在那里玩骑大马。 干爹这样带着自己玩,楚喻很高兴,玩得“呀呀啊啊”直叫,看得楚云裳心头一暖。 其实,去越王府里住,也没什么不好。重生之有子无谋 ——————————————————————————————— 79、暂住越王府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0、大白拉车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你娘亲来了。” 楚云裳原本还在倚着门沿呆,听见这么一句话,她回过神,抬眼望去,就见大约是玩够了,楚喻已经是整个小身体都窝在了大白柔软雪白的毛里,正和九方长渊一起,朝着自己看过来。 她收敛了心神,走过去,边走边道:“你忙完了?来这么早。” 九方长渊道:“嗯,越王府里的事都忙好了,我闲着无聊,就过来了。” 楚云裳在他对面坐下,石桌上有绿萼刚倒的热茶,她端了一杯就递到唇边,轻啜一口:“那你忙的时候真忙,闲的时候也真闲。”之前还忙到大白天都没空来,只能半夜翻墙头。 他没说话,抬手摸摸鼻子。 不以越王身份去上朝的时候,不用去处理那些政务,他当然是特别闲的。 否则,他当初哪有时间跟着秋以笙跑去敏城,还和她一起住了那么久? 这时候绿萼正将新鲜出炉的各色早点端过来,因为多了九方长渊,蓝月和蓝香又专门多做了一些,全是符合他口味的。 他把楚喻从大白身上抱起来,正准备给小家伙洗手,好喂一点奶羹,眼角不经意的扫见一处什么,当即黑纱后的凤眸微微一眯,乌黑如墨的色泽中,隐约透出一抹略有些危险的神色:“你的嘴怎么了?” 楚云裳依言抬头看他:“嗯?” 他目光凝固在她微肿的唇角上,言简意赅道:“肿了。” 看起来…… 很像是被谁蹂躏过的。 她嘴唇的滋味儿,他以前大约是尝过的,加之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对宫闱中的很多事,虽不经历过,但也是耳濡目染,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楚云裳的嘴唇,大概是被谁亲吻过的。 不过他尝的那次,当时他是中了春药的,所作所为并不太受自己理智的控制,所以当初那事,其实他也是有些记不得了,印象之中只记得*蚀骨,具体过程怎样,实在是没半点记忆,估计和前夜里做的梦相差无几。 言归正传。 不过一日没见她,这大清早的,她的嘴唇居然就被人给亲成了这样?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觊觎他的人? 脸容被漆黑的面纱遮掩,无人能看清此刻的九方长渊,面部表情看起来是有多么的危险。 那双眸微眯,原本还算是平静无波宛若一池水光粼粼的湖泊般,但此刻,那平滑如镜的湖面之下,陡然有着冷寒的光乍起,似是淬开千万刀光剑影,极度浓郁的暴戾之色,在其中飞快的凝聚成形,压抑着,沉淀着,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令他周身的气息,也是随之变得有些沉寂。 倘若现在花雉和无影在场,见到这样的九方长渊,两人立即会有多远跑多远。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少主一旦露出这种表情,那就表明,少主是怒了,要大开杀戒了。 并且,要开始以越王那名扬天下的凶残暴戾手段,来进行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绝对杀戮暴行。 对面的楚云裳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喻儿刚刚咬我了。”她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不对,伸手就要去给他把脉,“你怎么了,又想吐血了?” 他听了,满腔的怒火瞬间消失无踪。 周身隐隐有些狂躁的气息,也是瞬间恢复平静。 然后顺从的伸出左手去:“突然有点不舒服。” 说着,心口的痛楚一阵接一阵的传来,胸腔之中的血液也似是要随之动荡,喉头更是传来一股子熟悉的腥甜之味。 明明他是不能动气的,可刚刚还是没能忍住,这会子果然是又想吐血了。 楚云裳给他简单的诊脉,转头吩咐绿萼:“去找花雉拿药。” 绿萼飞快的去了,然后也是飞快的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是花雉最新研制出来的一种极效药丸,对九方长渊想要吐血的症状见效很快,但副作用有点大,不能常用,只能偶尔的吃一下。 绿萼倒出一颗药丸来,让九方长渊服下。 他吞下药丸,果然这种药丸见效很快,不过须臾,喉头的腥甜便被压了下去,心脏上的疼痛也是停了。 比之前莫神医专门配给他的药还要好。 他轻轻咳了一咳:“这种药还不错。” “是不错,但只能当做急救,少吃为妙。” 楚云裳示意绿萼把这瓶药给他:“尽量还是保持心平气和,不要动不动就生气火,对你身体没什么好处的。” 九方长渊微抿了抿唇角,不语。 他也不想常常吐血。 身为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血液流失过多对人体的坏处。 但每次,一关乎她的事情,他都会克制不住,即便理智十分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该动气,但还是忍不住,根本控制不了。 自己这么个样子,他也没办法。 楚云裳虽然不知道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难受起来要吐血,但见他不应承,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伸手要把楚喻抱过来:“吃饭吧。” 九方长渊不动。 楚云裳道:“把喻儿给我,我喂喻儿吃饭。” 他不理。 楚云裳再道:“听话,你刚犯过病,乖乖吃饭,不要让喻儿扰你。” 他不说话,只右手抱着楚喻,左手去拿勺子,舀了一勺热乎乎的奶羹就喂楚喻。 楚喻“啊呜”一口吃下,像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满足的眯起大眼睛。 唔。 好像看出了点什么。 干爹这是以为娘亲被别的男人亲了,这才吃醋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干爹好可爱啊。 楚喻悄悄地在心里给九方长渊的名字后又打了个满分。 观察细致,还会吃醋,这绝绝对对是个好男人啊,就是不知道干爹什么时候能转正成为亲爹了。 楚喻脑子里小心思转个不停,表面却看起来很乖巧的,九方长渊喂一勺奶羹,他就吃一口,“吧唧吧唧”吃得欢快,好像根本不懂大人之间的事。 楚云裳见这男人不知是在闹什么小脾气,她盯着他看了一眼,也没再啰嗦,转手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一顿早饭难得这样以一种诡异的气氛结束。 接着,绿萼等人将厨房收拾好了,便带着和回京时一样为数不多的行李,就跟在楚云裳的身后,要去听风小筑那边同赵氏辞别。 按照楚云裳的说法,他们去越王府住不久的,等越王伤一好就还是要回来住的,所以虽然没带走侯府里的一些东西,但想来楚玺也不会让赵氏随意的去动明月小筑里的设施。 至于楚玺,今日没听说他下朝后回来,倒也不用再去书房。 听风小筑。 以前九方长渊都是半夜来,所以赵氏是没见过他的。如今第一次见,知道这是越王府上的客卿,听说连越王都是十分的敬重他,赵氏没敢托大,见到九方长渊后,客客气气地让丫鬟奉茶:“公子亲自前来接人,辛苦了。” 九方长渊坐在上首,比楚云裳还要高那么一个位子。 他抬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尽管面上罩着黑纱,让人看不见他的脸,但仅凭他的动作,还是能感觉出这人定是出身高贵,只这么一个喝茶的动作,都能做得十分的赏心悦目,优雅好似天成。 他浅尝了一口,微蹙了蹙眉,觉着这里的茶果然没有楚云裳院里丫鬟泡的好喝。 九方长渊向来都是不如何会勉强自己的,当即便将茶盏放回桌案,没再去动,只道:“侯夫人言重了。越王殿下视七小姐为贵人,我这个当客卿的,自然也要以贵人之礼来迎接七小姐。既然七小姐已向侯夫人辞别,那我们也该离开了,越王府里,殿下怕是要等急了。” 赵氏如何看不出他不待见自己,端着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极不乐意的和她说话,像是她这个汝阳侯夫人,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似的,但念着他是越王府里的人,也没敢甩脸色。 只立即便站起身来,作势要送一送楚云裳:“公子说得对,越王殿下伤势要紧,云裳,你就快些走吧,莫要让殿下等急。” 正看好戏的楚云裳闻言从座位上站起身,朝着赵氏微微含身:“那母亲,云裳就先走了,等将越王的伤治好,云裳便立即回来继续孝敬您。” 赵氏道:“嗯,快些走吧,到了越王府上,做事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免得惹殿下不快。” “云裳省得。” “好了,走吧,母亲送送你。” “谢谢母亲了。” “我是你母亲,送你是应该的,这有什么好谢的。” 说着,几人前前后后的出了听风小筑,朝侯府大门走去。 其实赵氏巴不得楚云裳赶快走。 只要楚云裳走了,侯府里就没什么能左右楚天澈想法的人,届时举办家宴,将在外成家的少爷们都给召回来,没有楚云裳在府里搅合,赵氏有足够的信心,能让楚天澈松口答应接手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 想想看,楚天澈开口,就以楚玺那雷厉风行的手段,他到时候再想反悔,还有用吗? 赵氏对明晚的家宴很是期待。 楚云裳是知道侯府里要举行一场家宴的,但她现在要去越王府住,不得越王同意,就不能回来参加家宴,倒也就不关心这家宴了。 反正赵氏打的那些小算盘,她就算不提醒,楚天澈也是知道的。楚天澈既然压根就没想过要接手那两个位置,只想将侯府里的水给彻底搅浑,那么,想来这么一场家宴,也是无法让楚天澈改变想法。 估计他还是会呆在相府里不会回来。 赵氏这算是多此一举了。 赵氏将楚云裳送到门口,眼看着要上马车了,她却是扯着楚云裳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嘱着,要楚云裳去了越王府,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为越王治伤,绝不能做出什么让越王不高兴的事情来,当然,也一定要全了出身侯府的面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那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她真的担心楚云裳一样,完全就是个贤妻良母的表现。 这样的她,看在侯府外经过的路人眼中,果然让人觉得这汝阳侯夫人,其实还是很端庄识大体的,明知楚云裳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至少也还是做足了面子,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楚云裳难堪。 这和当初楚云裳刚回京的时候,可一点都不一样。 看来是楚云裳近来的手段,让她知道前者是不好对付的,也就暂时的偃旗息鼓,没敢表现出什么来了。 赵氏铁着心要演戏,楚云裳也由得她去,一点都不显耐烦的听她絮叨,还不时的点点头应下,姿态温良柔顺,看在人眼中,立时又忍不住感叹这楚七小姐果然是不好对付的,看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很尊敬赵氏呢。 不过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楚云裳看起来好似什么都不在意,没什么太过深重的心机,但实则却是个真正有手段的人,敢和她对上的,少不得要被算计掉一层皮。 “母女”两个各怀鬼胎的演戏,让人不得不感慨,这出身世家宅门里的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末了,眼角瞥见九方长渊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赵氏终于堪堪止了话口,佯装不舍的松开手:“好了,母亲再说下去,说个一天一夜恐怕也说不完。快些上车吧,母亲等着你回来。” 楚云裳朝着她再福了一福:“云裳这就走了。外头风大,母亲快回去吧,切莫着凉。” “嗯,快上车吧。” 楚云裳抱着楚喻上车,九方长渊也是跟着坐上去,绿萼等人则是坐上另一辆马车。 至于花雉,这回九方长渊过来,无影也是来了,他早跟无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想来离马车是不远的,以便出现什么事情都可以及时过来。 最后是大白。 这家伙不知是怎么了,这回竟然不愿意坐车了,而是跟大憨凑在了一块,一副要和大憨一起拉车的样子。 越王府来的这个车夫显然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见大白这头狼跟大憨这匹马居然粘得如此之紧,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动作干脆的取出了另一副缰绳,作势就要往大白身上套。 大白果然也没怎样,乖乖地被车夫安上缰绳,就同它身边的大憨一样,暂时性的成为了一匹拉车的“马”。 如果不是它四肢着地的身高没有大憨这匹纯种的马要高,它看起来真的跟匹白马没什么两样。 大憨“希律律”的嘶鸣出声,嘴咧得大大的,看那样子,是在笑话大白。 大白冲着它龇了龇牙,森白的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隐隐透出一股血腥的味道,看得周围的路人都觉胆寒,可大憨却像是根本没感受到它的威胁一样,只兀自继续“希律律”的笑着,还甩了甩尾巴,表示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大白拉车,这可真是稀罕事。 被大憨如此明目张胆的嘲笑,大白觉着这简直是无比严重的挑衅了它身为狼王的威严。 哼! 笑毛笑! 有什么好笑的! 不就充当了一回马要拉了一回车吗,你自己不也在跟着狼爷一起拉车,你笑话狼爷,不也等于在笑话你自己! 拉车,这可是个高尚的职业,世界上有多少狼想要跟狼爷一样体验一回拉车的滋味,可除了狼爷,哪头狼有这个资格了? 所以,就你这头傻不拉唧的马,你能懂个啥? 说,你懂个啥,你懂个啥! 大白心中很是忿忿。 当即“嗷吼”一声,它本就在龇着的牙齿,寒光更甚,庞大健硕的身躯也是微微伏低,却是没对着大憨要如何,而是蹄爪紧绷,眼看着下一瞬,就要带着身后的马车朝前冲去。 “希律律!” 大憨也是高亢的嘶鸣了一声,紧随着它的动作,同样做好了要前冲的姿态。 车夫见了,爽快的一扬马鞭,却是没抽到两只的身上,只当空甩了个鞭花,“噼啪”一声,喝道:“驾!” 两只立即拔腿往前冲。 却说大憨,本来就是异兽,以前大白蹲马车里的时候,它连人带狼拉着车都是速度奇快;而大白,白狼素来都是速度之中的翘楚,耐性与持久性也是极高,加之它也是一头异兽,这样两头异兽加起来,那一加一的结果,可远远要比二大得多。 汝阳侯府距离越王府并不是太远,因此,两只共同拉车,在路人的眼中,竟是直如一道狂风般呼啸而过,速度极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沿途掀起一阵阵的风浪。 “速度好快啊。” “第一次知道原来狼也会拉车,真是长见识了。” “楚七小姐把这头狼给调教得真好。” 路人们纷纷赞叹着,赵氏等人也是看直了眼。 原以为那头白狼只是厉害些,会听从楚云裳的话做做样子咬咬人吓吓人的,却是不知道,原来狼也是能像马一样拉车的? 楚云裳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头狼,居然这么厉害! 以两头异兽拉车的,普天之下,就算是凤鸣城里,都没人能有这么个待遇。 大白和大憨并肩拉车,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坐的这辆马车,很快就将绿萼等人坐的给远远甩在了后头,等到了越王府门口,楚云裳和九方长渊都下车了,绿萼她们坐的马车也才走了一条街而已。 楚云裳觉得不过才一个晃眼的功夫,她就已经从侯府来到了越王府,当即也是忍不住和九方长渊道:“速度好快,跟轻功都差不多。” 九方长渊笑了笑:“不是差不多,是完全比轻功还要快了。” 他看了看身后的两只。 不得不说,这两头生活在凤鸣城之外的异兽,尽管没有享受到凤鸣城不同于外界的种种环境资源,但却是比凤鸣城里本土生长的异兽资质还要更好。 有这样两头异兽傍身,日后带楚云裳和楚喻回凤鸣城,怎样都不用担心母子两个会遭到欺负了。 就算是像一个螃蟹一样横着走,也绝无人敢说些什么。 “希律律!” 大憨这时候叫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响鼻,脑袋蹭了蹭楚云裳的腿。 楚云裳转头看它:“嗯?怎么了?” 大憨再叫了一声,蹄子刨了刨地面,然后身体巧妙的一抖,就抖掉身上的缰绳,当着楚云裳的面,四条腿一弯,居然就卧在她面前,不肯动了。 楚云裳一愣:“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可她学的都是医人的,她不是兽医啊,不会医兽。 她怀中的楚喻见状,借着把头埋进娘亲怀里的姿势,乌溜溜的眼中,有着一道金光,飞快的闪烁而起。 【大憨大憨,你要干什么?】 察觉到小主人对自己的疑问,大憨“希律律”又叫了一声。 楚喻立即明白,这是大憨不想回侯府了,它想和大白在一起。 按照它的话来说,没有大白,它的整个马生都要不完美了。 楚喻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喂喂喂! 大憨,你是匹马,不是狼啊,你怎么能这么粘着大白? 狼和马可不是同一个种族! 更重要的是,大白是头公狼,你也是头公马! 大憨同学,请考虑好跨越种族那啥那啥的后果嗷! 眼中金芒收敛起来,楚喻抬头来,小手挥舞着,“咿咿呀呀”的表达着什么。 不过楚喻这回想要表达出来的,不仅包括地名,还包括种族,比起平常他想表达的都要有些难度,他两只小手不停的比划着,嘴巴也是不停的比出口型来,忙得不亦乐乎。 好在楚云裳一遍就看懂了:“大憨不想回侯府?可以啊,我没说要它回去。” 她说着,垂手拍了拍大憨的脑袋:“好了,起来,我就没想着让你回去。等会儿让人带你去马厩,记得跟新同伴好好相处,别随便欺负马。” 大憨听懂她的话,立时从地上站起来,欢快的嘶鸣一声,再狠狠蹭了把楚云裳,就冲着旁边也已经卸掉了缰绳的大白甩了甩尾巴,咧开一口大白牙,笑得傻兮兮的。 大白“呼哧”一声,高傲的昂着脑袋不看它。 二货,真是二货。 你说狼爷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一头二货呢! 真是狼算不如天算。 莫非,这就是狼爷的命? 大白暗自唏嘘不已。 在王府门口等了会儿,绿萼等人坐的马车,终于是姗姗到来。 丫鬟嬷嬷们拿着行李下车来,其中年纪最小的蓝香惊叹的看着大白:“小姐,奴婢第一次知道,原来狼也会拉车的啊,大白真是厉害。”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姑娘本来就不如何惧怕狼这种很少出没在人前的生物,加上大白又是很听话很乖巧,就算是吃饭,也大多都是吃的熟食,导致蓝香以为别的狼也都和大白一样,当即星星眼的看着它,臆想道:“小姐,下次咱们再出去,能不能给奴婢也捉一头像大白这样的狼?会看门,还会咬人,又会拉车,带在身边真的好拉风啊。” 她的话十分天真,听得楚云裳等人都是忍不住的笑了。 然后孙嬷嬷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啊,乱想个什么,你当大白这种狼是那么容易就能遇见的?大白这样聪明能干,想来一万头狼里也不见得能出这么一头,你啊,还是死了这个心吧,狼可不是那么好收服的,不等你靠近它,可能就会直接被它给一口咬死了。” 蓝香听了,咂舌:“原来狼这么吓人啊。那这样说起来,大白这样的,就很珍贵了?” 那当然! 狼爷不珍贵,还有谁珍贵? 大白骄傲的昂起脑袋,迈着步子率先朝越王府大门走去。 大憨“希律律”的像是又在嘲笑它,跟着它屁颠屁颠的过去。 大白这时候则似是有意要表现出自己的珍贵,当即后蹄朝后一撩,竟是差点将大憨给绊倒,可大憨却还是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乖乖跟在后头,半点都不愿离开。 大白扭头瞥了它一眼,十分高傲的“嗷呜”一声。 看狼爷多么威武霸气,连这二货都要拜倒在狼爷的霸气之下! 狼爷最帅哼哼哈嘿! 看大白这样嘚瑟,众人又是笑了。 说真的,大白这种狼,也的确是举世罕见。 一众人跟在大白身后进了越王府。 因为之前已经来过一趟,楚云裳和绿萼就显得很是轻车熟路,更别提九方长渊这个主人了。 于是,也不用人带路,九方长渊先将孙嬷嬷等人领去了安排给她们住的地方,和楚云裳要住的殿宇是在一处的,配的也有一间小厨房,平日里楚云裳和楚喻若是嘴馋了,可以直接开灶,不用和王府里专门的厨子讲。 孙嬷嬷等人要收拾东西,将她们住的下人房和主子住的寝殿要好好整理一番,于是楚云裳抱着楚喻,带着背了药箱的绿萼,就跟九方长渊离开了,去了另一个地方。 眼看着前面还是上回的那个湖心亭,九方长渊停下来:“你先过去等着,我去喊慕玖越过来。”顿了顿,补充道,“我去准备一下,等你给慕玖越换好药,我们就去太医院了。” 楚云裳不作他想,点点头。 于是九方长渊毫无后顾之忧的走了,楚云裳三人径自朝湖心亭而去。 不知这个亭子是不是越王特别喜欢的,尽管此处无人,但亭子里还是摆放了干净的茶具和新鲜的茶点,绿萼伸手摸了摸,茶壶外壁还是滚烫的,显然这茶是刚煮好的。 左右越王还没来,绿萼便只给自家小姐沏了一杯茶。 楚云裳抱着楚喻靠坐在软榻上,看着周围湖面上的风景。 微风沿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吹来,带来一丝丝的水汽,迎面而来很是凉爽。偶尔有不知名的飞鸟从远处飞来,贴近湖面飞掠而过,色泽深重的羽翼惊起少许水花,看得楚喻惊奇的张大了眼,看着那飞鸟划过湖面,竟好像是停在了湖边的一棵大树上,他伸手指着,要楚云裳看。 楚云裳顺着看过去,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那树上有它的家。看到了吗?鸟窝在那里。” 她看清那只飞鸟的巢穴,指给楚喻看。 不过楚喻还太小,就算有着黑眸金芒的特殊能力,但距离太远的东西还是看不见的,当即张望了半晌,根本看不到,也只得作罢,转头去看别的地方。 楚云裳抱着他,静坐在这里,倒也觉得清闲。 不多时,就听绿萼道:“小姐,越王过来了。” 她回头一看,果然一袭素白若雪的人在朝着湖心亭走来,步履一如既往的看似有些散漫,却又带着出自骨子里的冷贵,满身的暴戾收敛在最深处,让人不敢同他如何接近。 等他走得近了,楚云裳要起身来给他行礼,就见他微抬了抬手,示意不用。 她便依旧坐着,慕玖越走进亭子里来,在她对面坐下。 他面上依旧戴着那半面银色蓝宝石面具,只露出微薄的红唇和略显清瘦的下颚。他皮肤很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恍惚能散出华光一样,看得人眼睛都不禁要为之感到眩晕。 也不知他是不是刚起,楚云裳细心的注意到他中衣衣襟似乎有些歪,不由出声道:“殿下,衣服。” 她没敢指他,只得指了指怀中楚喻的领口,示意他衣襟歪了。 慕玖越低头一看,果然,刚才换衣服换得有些急,襟口就乱了。 他随意的抬手理好,然后就将照旧没怎么动的右手伸过去,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微凉:“九方长渊在等着了,换好药你就先和他一起进宫吧,本王就不去了,午膳在宫里用也可以,回来用也行,你和九方长渊说就好。” “好。” 楚云裳将楚喻放到旁边躺着,转手打开药箱,将一系列需要用到的东西取出来,便着手给慕玖越拆掉他手上的纱布。 慕玖越今日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今日竟没看她,只垂眸看着她纤细十指在自己右手上动作,蝴蝶穿花一般,很快就将包裹得极严实的纱布给拆掉,然后清洗伤口,上药,再用新的纱布重新将手掌包起来。 她边动作便习惯性的道:“还是那句话,伤口不要见水,再换三次药,就能开始拆线了。药可以开始酌情少喝了,两日后停掉,然后将养将养,就能彻底好起来了。” 慕玖越不说话,但楚云裳知道他是在听着的。 须臾,等楚云裳都要将纱布给打结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道:“那道圣旨……” 他还没将自己以越王身份能够问出的话说出口,就被她打断。 她认真的给纱布打结,头也不抬的道:“那道圣旨什么的,殿下。”包扎完毕后,她松开手,将石桌上的东西都给收进药箱,“臣女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大概也是知道殿下此刻的处境。臣女个人是算不得什么的,但陛下金口玉言,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臣女都是要遵旨的。”她终于抬头,看向他,眸中平静如水,是和寻常一样的冷淡,“殿下,您说是吗?” 慕玖越抬眸看着她。 他目光难得有些沉,像是沉淀着什么,可仔细看去,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他唇角似是勾了勾。 “你说得对。” 是这样没错。 他的父皇,从来都是个极为强势的人,天子金口玉言从不反悔,谁敢抗旨不遵,那就是藐视皇权帝威,是杀头的罪名,没谁敢承担这个罪名。 所以,即便这样一道圣旨,是他向宏元帝求来的,但宏元帝的真正用意,连他也无法拒绝。 将楚家给收在麾下…… 想着楚家背后的秘密,慕玖越眸中色泽更深。 这个楚家,真是个烫手山芋。 可楚云裳是楚家人,他却不得不接,哪怕灼伤了也无所谓。 楚云裳道:“那么,殿下,未来一段时间,臣女都将打扰殿下了,若是有哪里做得不让殿下满意,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他道:“你会做什么让本王不高兴的事?” 她道:“为防陛下过多猜忌,臣女可能无法同前日那样和殿下相处了。”她说着,眉宇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些许歉意来,“还望殿下能体谅。” 宏元帝让她暂住越王府,表面上是要她作为专属医者来为慕玖越治伤,但实际上,宏元帝还是希望她能凭着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屋檐下会闹出些什么,以此来将楚家拉下水。 可楚云裳很显然并不愿意这样做。 相反,她早就想好,这段时间里,必须要和慕玖越保持距离,否则,帝王之心那可向来都是天底下最难揣测的,她若是没能把握好距离,和慕玖越靠的太近,怕是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慕氏皇室虽已不是她的敌人,但对于那高高在上讳莫如深的宏元帝,楚云裳还是十分谨慎小心的。 伴君如伴虎,她并不愿意惹怒了这头尚未衰老的老虎。 慕玖越听着,看着她,唇角再勾:“本王明白。” 楚云裳微微点头:“臣女多谢殿下体谅。” “不必。” 他难得一直以“本王”自称,她也难得一直以“臣女”自称。 显然两个人都是明白,宏元帝下的那一道圣旨,所蕴含的更深层的意思,是涉及到整个朝廷的。 幸而楚云裳对政治素来敏感,又是自三年后重生回来的,否则,她还真有可能以为那一道圣旨,只是如同圣旨上所说的一样,让她专程来给慕玖越治伤的。 换药完毕,慕玖越似是想在这里吹吹风,挥手让她离开。 楚云裳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先陪绿萼去了她们要住的地方一趟,将药箱放回去,这才去了马厩,据说九方长渊已经在等着了。 果然,到了马厩后,大憨已经配备了一辆新的马车,正在朝懒懒靠在车头上的人撒欢。 那人自然是以极快速度换装赶来的九方长渊了。 他正捋着大憨的耳朵打时间,眼角少见楚云裳终于过来了,无影和花雉也是在暗中跟着,他拍拍大憨的脑袋,就伸手接过楚喻抱着,另只手伸向楚云裳:“上来吧。” 楚云裳看了看,果然是扶住他的手,借力上车来,然后随口道:“你跟越王一样,皮肤都好白,看得我都要嫉妒了。” 他听了,不动声色的笑:“慕玖越那是天生的,我这是戴着斗笠捂的。” 在车厢里坐好后,楚云裳扭头看他:“是不是要等病好了,你才会不戴着斗笠?” 他耸耸肩:“或许吧,反正戴这玩意儿也能挡风,我身体不好,自然是能少生病就少生病,不吹风也不怕感染风寒了。” 楚云裳嗤笑一声:“这是什么鬼逻辑。” “不是鬼逻辑,是我的逻辑。” “切,胡扯。” 两人随意的说着,从越军里出来的士兵和绿萼一起坐上车头,驾着大白就出了越王府。 照旧是一路通行无阻,马车进了皇宫后,凭借着墨兰标识不停,直达太医院。 楚云裳刚从车上下来,就听有人跟她打招呼:“楚小神医,又来了啊。” “是啊,又来了。” 她抬头一看,是认识的御医,当即也是回了话,便和九方长渊一起朝后方的御药房而去。 还是那座置放着无数珍贵医书的殿宇,九方长渊拿了钥匙开锁,楚云裳独自一人进去了,他则抱着楚喻照旧去御花园玩,绿萼跟在旁边。 这回,许是因了上次的绑架事件,又有九方长渊亲自陪同着,一整个上午过后,楚云裳将最后看书的时间用掉,去御花园找人,果见楚喻正被九方长渊抱着睡觉,没再如上回一样出什么意外。 她微微放下心来。 此时已经快要到了正午,头顶太阳正烈。 九方长渊抬眼看了看:“我们去漱皇贵妃那里用过午膳再回去吧。” 楚云裳想了想,上回在椒漱宫里出了那样的事,倒也的确是需要去看一看漱皇贵妃的,当即便道:“你认识皇贵妃?” “认识啊,她是慕玖越亲娘呢。” 同时也是九方长渊亲娘呢。 他随口说着,抱着熟睡的楚喻就往后宫走。 楚云裳跟上去。 由于这回九方长渊和楚云裳进宫,早前他没以越王的身份去上朝,宏元帝又不知道他这么个身份,因此漱皇贵妃并没有收到自己儿子居然进宫来的消息。 于是,正准备用膳的漱皇贵妃听到宫女的通报,愣了愣。 居然是长渊来了,不是玖越来了? 她一愣,然后一喜,忙放下手中刚刚拿起的玉筷:“快请进来。” 宫女依言退出去,将九方长渊三人请进来。 漱皇贵妃立即正襟危坐,看着迎面进来的三人。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九方长渊穿着重色的玄衣,头上戴着黑纱斗笠,举手投足间俱是无与伦比的尊贵优雅,是和越王身份不同的一种很是特殊的高贵,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的神秘,让人很想要一睹那黑纱之下的容貌。 他怀中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包子,正是在睡觉的楚喻。 身边的楚云裳也还是照旧一袭白衣,尽管不比上回双双白衣看起来如情侣装,但这一黑一白,倒也是十分般配的,漱皇贵妃看得那叫个满意。 果然,儿子就是儿子,不管哪个身份,走在她儿媳身边,一眼看去完全就是金童玉女了,别的人根本没资格、也不够那个资格能插足其中。 “参见皇贵妃娘娘。” 因为此刻是九方少主的身份,她儿子老老实实的同她儿媳妇一起朝她见礼。 漱皇贵妃让两人起来,然后问道:“长渊怎么有空过来?是陪楚七小姐一起的吗?” “嗯,慕玖越不太想来,我就陪着来太医院,顺带来娘娘这里蹭顿饭。” 漱皇贵妃笑:“贫嘴。好了,快坐吧,本宫正愁着一个人用膳太冷清,好在你们来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80、大白拉车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1、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妻儿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许是因为九方少主这么个身份展现在人前的,是九方长渊比较真实的性情,这一回,不同于之前以越王身份陪漱皇贵妃用膳,这一顿午膳,竟完全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漱皇贵妃本就保养得极其年轻的容颜,看起来好似又年轻了几岁一般,唇角笑容几乎就没停过。 等用过膳后,九方长渊和楚云裳该走了,漱皇贵妃很是有些不舍。 尽管她和儿子之间,如今日这般一起用膳的机会也不少,但那毕竟都是他以越王的身份过来,越王在人前人后素来都是矜贵冷寒的,鲜少会如今日这样,肯放开了心怀的逗她开心。 想来若非是有儿媳在,他这段时间也不会如此勤快的来宫里吧。 看着九方长渊的目光,一直都若有若无的追随在楚云裳的身上,漱皇贵妃心下暗叹一声。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儿媳给追到手了。 听说他在和京玉子进行着一个十分庞大的计划,倒不知那计划到底是怎样的,她之前见到京玉子的时候去问,那家伙一脸高深莫测的不肯说;她问长渊,长渊也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根本不提。 不过他倒是说,只要等计划实施完毕,他想娶楚云裳,将再没有任何的阻拦。 所以,对于楚云裳嫁入他们九方家这点,漱皇贵妃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 “多谢娘娘盛情款待,臣女告退。” “娘娘不用送了,我们走了。” “嗯,路上小心,有空多来宫里陪陪本宫。” 拜别漱皇贵妃后,照旧是九方长渊抱着楚喻,三人一齐出了椒漱宫。 午后阳光正盛,晒得人难免有些春困。 楚喻之前是才睡过一觉的,现在被太阳一晒,居然又打了个哈欠。 还没上马车,九方长渊抬头看了看天,不知是想了什么,陡的转头道:“你这两天有事吗?” 楚云裳摇头:“没有。怎么了?” 她平时就挺清闲,除了照顾喻儿外,也就看看书写写字,和花雉研究一下药方打时间,再来将暗中为楚天澈准备的事给布置一下。 现在离开侯府,更是不用每日早晚的去请安,也不用去跟那些个女人虚与委蛇,自然更加清闲。 九方长渊道:“没事的话,我们出去踏青吧,趁现在初春,天不冷不热,带喻儿一起玩一玩也好。” 楚云裳问:“去哪踏青?” “出了懿都,随便去哪里玩都好。” “那越王的伤该怎么办?每隔两天我都要给他换一次药。” 九方长渊想了想:“你把需要用到的药都留下来,让他隔两天自己换一次就好了,反正又不是什么重伤。” 楚云裳笑:“那我这不算是玩忽职守?陛下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会怎么看我。” 九方长渊却根本就是想趁着这段时间,能多陪陪她和楚喻就多陪陪,顺带还能远离他那个父皇的视线,免得接下来慕初华对他党羽进行反攻的时候,会将楚家牵扯进去的同时,也要波及到她。 真到了那个时候,鞭长莫及,他怕就算有着花雉在保护着她和楚喻,难免也是要有失手的时候。 还不如借着出去踏青的借口,先避开了接下来的混乱再说。 于是九方长渊一锤定音:“行了,就这样,我们先回去,我去找慕玖越说一下,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轻装出城去玩。” 看他如此雷厉风行,楚云裳再笑:“越王有你这么个客卿,倒也要头疼。” 他听了,单手抱着楚喻,抬起另只手摸了摸鼻子。 嗯,有时候互换身份,是挺头疼的。 尤其是不能让她现什么破绽亲自换装的时候。 九方长渊想,倒是要让所谓的“越王”在她面前走一遭了,以免她会怀疑到什么。 不过那个“越王”…… 九方长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敛眸。 不得不说,那个“羽”,手段当真高明。 几人坐上马车,回了越王府。 下车后,九方长渊果然去书房找“越王”告假。 楚云裳则是将药箱里的东西整理好后,留下一些慕玖越会用到的交给王府里的老嬷嬷,仔细吩咐了用法和用量,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自己和楚喻的衣物,带着绿萼孙嬷嬷四人,就按照九方长渊的话先去马厩等他的时候,迎面就见九方长渊正和一人在朝这边走。 她随意看了一眼,见九方长渊果然正和越王说着话,看两人的样子是真的很熟识一样,她也没多看什么,很自然的就转移了视线,看向马厩里已经准备好的两辆马车。 自然一辆是主子坐的,一辆是奴仆们坐的。 她抱着楚喻就过去了,安排绿萼等人将简易行李装上车。 不过,她自己是没现什么,倒是楚喻,一直在看着九方长渊身边的人。 看着那人,还是一袭纯白如雪,姿态冷贵,周身气息也俱是寻常所见的冰冷,可不知为何,楚喻看到他,却是陡然觉得,这才是越王。 前世他见到的越王,就该是这样的。 尽管这样的越王,和之前所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地方的不同,但不知为何,楚喻就是觉得,这个才是真正的越王,之前的,虽谈不上是什么半成品,可就是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对,就是感觉。 感觉有点不一样,尽管都是同一个人,可给他的感觉就是有着一些不同的。 具体是哪里不同…… 楚喻皱着小眉毛,认真的想了想。 难道是因为越王叔叔看娘亲的眼神? 不对不对,不是因为这个,越王叔叔一直以来都还是那个样子,看娘亲的眼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动作?习惯?气息?还是什么? 不对不对,统统不对。 会是什么呢? 小小的孩子纠结着眉头思考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从娘亲的怀抱,转移到干爹的怀里了。 九方长渊抱着兀自在沉思着的小孩儿,对着越王道:“那我们就走了,你要是没事的话,最好也出去走走,最近懿都里,可能会不太平静。” 越王可有可无的点头:“本王省得。”然后道,“上车吧,趁天还没黑。” 说完,没有再留在这里,转身便走。 这时候,楚喻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越王离去的背影,兀自摇了摇脑袋。 唔,想不明白呢,不想了算了。 反正只要知道越王叔叔对自己和娘亲好就够了。 作为越王府的真正主人,大周边境平静不需要打仗的时候,九方长渊呆在懿都里的时候,时常会这样撂摊子走人,越王府上上下下都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需要吩咐的,和楚云裳一起上了马车后,他们这一辆车还是大憨拉车,大白也凑热闹的要一齐拉,便不需要有专门的车夫。无影和花雉就去了后头一辆车上坐着,准备接下来几天充当一下绿萼她们的车夫。 绿萼她们和无影也是很熟悉的,早晨无影跟九方长渊一起去侯府接人的时候,还没露面就被花雉拐跑了,所以这回难得见到他,小丫鬟们都是出声和他打招呼。 “无影,你来了啊。” “无影,你也一起出去玩啊。” “无影……” 眼见着这么个冰山,居然如此受老少女性追捧,花雉一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嗤笑一声:“冰块,真没想到你这么面瘫,还能被人这样喜欢。” 无影闻言,轻飘飘睨了他一眼,回敬道:“花鸡,没想到你这么骚包,还能在七小姐手下待得好好的。” 花雉:“……?!” 他瞪了瞪眼。 绿萼等人则是耳尖的听见那句“花鸡”。 小丫鬟们立时也是瞪大了眼:“花鸡?花鸡是谁,是花雉的外号吗?哎,这个外号好适合啊,哈哈,花鸡花鸡,骚包花鸡!” 她们说着,再看向无影。 果然现,这两个人,一个是面瘫冰块,一个是骚包花鸡,放在一起,绝配! 绿萼她们年纪本来就小,尤其是蓝香,这小丫头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小屁孩,这样年纪的女孩,向来都是好奇心八卦心最强的。所以三个丫鬟凑在一起,当即就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 “哎哎哎,你们有没有现,无影和花鸡,真的好配啊。” “对啊对啊,两个都长得好帅,站在一起……完了,我觉得我以后可能嫁不出去了。” “他们两个长得帅,和你嫁不出去有什么关系?” “你笨啊!天天见的都是长这么帅的,以后要嫁人了,现对方没有他们长得帅,是你你会嫁吗?没的糟蹋自己眼睛。”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小丫鬟们说个不停,对于无影和花雉之间的关系,竟没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甚至她们已经压低了声音,开始讨论这两个男人在一起,谁主外谁主内。 看起来花雉似乎人缘很好,人际交往也广,但无影也不差啊,作为九方少主的贴身暗卫,花雉会的,无影肯定也都会。 甚至花雉不会的,无影也会。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看起来,花雉完全就是招蜂引蝶的类型,无影则是脚踏实地的主,小丫鬟们当即觉得,这下不用说了,肯定无影主外花雉主内。 不然,就靠花雉这副相貌,让他主外,指不定能给无影招来多少个狂蜂浪蝶。 他的名字,花雉花雉,以前听小姐说过,“雉”同“鸡”,那“花雉”的确就是“花鸡”。 都叫花鸡了,这个外号可不就是对花雉本性的最好证明? 旁边的孙嬷嬷也是没忍住,笑了:“不错啊,花雉,‘花鸡’这个外号,的确蛮合适你的。”说着,多看了眼无影,“嗯,无影对你很了解嘛,居然给你取了这么个好外号。” 花雉:“……” 连最德高望重的嬷嬷都这样说自己,妖孽只能默默仰天无语泪流。 陡然被叫了这么个很久没人喊的外号,还被拿来打趣,花雉将从车帘后探出脑袋来看热闹的蓝香给按回去,然后就磨牙霍霍向无影。 他本是生着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不用怎么动作,都能轻易给人一种勾魂摄魄的豔丽之感。此刻,这双眼微微眯起,冷光乍现,让他比女子还要更加妍丽的容颜,竟生生多了那么两三分冷意。他声音也是带着森森寒气:“无影亲爱的,你居然敢说出这两个字来,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无影和他相处多年,他再阴阳怪气的时候无影也是见过的,如何会惧怕这样的他。 当即手中马鞭一扬,马儿“希律律”的扬蹄而起,跟在前面的马车后头,就准备出了越王府,无影趁势道:“你喊我冰块,我喊你花鸡,礼尚往来,人之常情。” 花雉听了,呵呵冷笑:“好嘛,无影,一日不揍你,你就敢上房揭瓦了是吧。你确定你还要再喊小爷那么个外号,你信不信小爷今晚……”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住口不说,只兀自的冷笑。 那笑容,却是怎么看怎么嘚瑟,怎么看怎么傲娇,怎么看怎么臭屁。 如果给他加上两个猫耳朵,再加上一条猫尾巴,他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正在对主人摆架子的家猫。 无影睨他一眼,好整以暇道:“你今晚什么?” 这时,马车已经出了越王府,准备离开富庶区朝城门方向跑动,沿途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很是喧闹,花雉也不怕说出什么来会被别的人听到,当然,以他的脾性,他也真是敢当着人的面说,便道:“信不信小爷今晚不让你和小爷一张床了?” 无影“哦”了一声。 原以为听了自己这么说,这面瘫冰块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对自己认错求饶搂着自己的大腿说花爷我错了花爷行行好千万别不让我和你一张床,却见这货居然只给自己一句简简单单的“哦”,然后就再也没半点反应了,花雉当即嘴一瘪,不高兴了,生气了。 这和自己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妖孽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他扭过头不去看无影,只兀自嘟囔道:“好啊,连觉都不准备和小爷一起睡了,小爷好可怜,小爷居然被抛弃了,不受人重视了,小爷本来就是孤儿,现在又被人抛弃了,小爷真的好可怜啊。”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原本还搭在外头的双腿,当即也是折了回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偏头去看街边的风景,侧面竟给人一种十分孤单寂寥的错觉。 无影扫了他一眼。 然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抽着手中的马鞭,让马儿能跟上前面的车。 前面的马车一直都保持着匀速,没有丝毫的放慢速度,沿途时不时能听见有人惊呼“这是楚云裳的那匹马和那头狼”,显然这一路能如此通畅,还是沾了大白和大憨两头异兽的光。 不多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出了城,这回因着马车上越王府的墨兰标识,出城居然也未受到阻拦检查。 等出了城后,九方长渊没给无影说目的地,无影也不会问,只跟着前面的马车走,须臾突然开口道:“晚上我去你那。” 正维持着一个忧伤姿态的花雉耳朵动了动。 他悄悄的瞥了一眼无影。 就见无影正目视前方,照旧绷着一张面瘫脸,好像刚才根本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花雉撇撇嘴,不理。 于是果然的,很快,他就听见无影又道:“我不喊你外号就是了。” 话刚说完,花雉便陡然转过头来,一双桃花眼中异彩连连:“真的?说话算话?” 无影可有可无的点头。 得到了保证,花雉伸直双腿,重新坐好,却是身子一歪,就歪到了无影的身上。他扒着无影的肩膀,“吧唧”一口就亲上去,然后笑得十分得意:“小爷就知道,还是你对小爷好。” 无影象征性的“嗯”了一声。 花雉道:“不过晚上我们要在哪住,住客栈还是露营,露营的话肯定要有人值夜的,你怎么去我那?” 无影道:“没事,我值夜的话,你陪我一起就好了。” 花雉:“……你能当做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吗?” 无影:“不能。” 花雉:“……” 妖孽憋屈的扭头。 果然,他就不该期待,这冰块如此冷冰冰,抱着都嫌冻手,那些他想听到的好话,根本不可能从这冰块嘴里说出来。 一起值夜什么的简直太虐心了。 不过无影要值夜的话,那肯定是只值半夜的,剩下的半夜倒是需要花雉来接班的,所以花雉也只叹道:“咱们这些当暗卫的,就是命苦,主子玩咱们得顾着主子安危,主子睡觉咱们也得顾着主子安危,主子吃饭咱们还得顾着主子安危。什么时候小爷也能当一回主子?小爷可才不是生来就是奴才命呢。” 花雉说着,抬头望天,竟是兀自开始浮想联翩了。 旁边无影冷冷道:“你给自己买个女奴,保证让你整日整夜的享受到当主子的生活。” 花雉听了,回头看了无影一眼,见他面容紧绷,似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变一下脸的,然后明白了什么,就笑得十分欢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妖孽笑得眉眼间流光四溢,是不同于展现在人前的迤逦。笑着笑着,就重新扒上男人的肩膀,顺带下巴也抵在了他的肩窝里,冲着他的右耳吹了口气,湿润温热,完完全全的挑逗。 “喂,大冰块,小爷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让小爷买女奴,是因为你现你居然没法像女人一样贴身伺候小爷,不能让小爷享受一下当主子的感觉?” 无影绷着脸,不说话。 妖孽再接再励的挑逗。 伸出舌头轻舔了舔,白玉似的牙齿也上前咬了咬,便成功看到他脸色隐有些红。然后妖孽继续道:“大冰块,说啊,你是不是很想你自己是个女人,这样你就能把小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了?” 说着,兀自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快要直不起来,眼角也是笑到有泪水溢出。 甚至已经开始自的脑补要是无影是个女人的话,那该是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 无影还是绷着一张脸。 若非那淡淡的微红出卖了他已经被妖孽挑逗成功,他的这张面瘫脸,看起来还是很具有说服力的。 末了,听花雉还在笑,无影冷冰冰来一句:“对啊,我要是个女人该多好。” “……” 花雉的笑声戛然而止。 然后这货陡然就直起身来,以一种堪称诡异的目光看他,声音也是极诡异的:“无影亲爱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当女人有什么好,难道你想给小爷生孩子?没必要啊,小爷不需要后代的,小爷,”停顿了一下,方才弯着眼睛满足的笑起来,“小爷有你就够了啊。” 早在很多年以前,知道自己对无影的心思,是和对别的人不一样的时候,花雉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绝对是弯了。 而自己好不容易把无影也给掰弯,成功把无影收罗进自己的专属里。 两个都是弯的,怎么可能再去找女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女人给自己生孩子? 有时候逗楚喻小少爷,见小少爷软萌软萌的可爱死了,花雉也会想要是自己跟无影能养个和小少爷一样的小孩儿,也是不错的。 但不可能真的自己去生,他不会同意,无影也不会允许。 所以花雉就开始计划,什么时候去抱养一个小孩来养,也算是聊以慰藉一下两人都没能有后代的可惜。 可无影显然不这么想。 他脸色难得有些变化,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考虑,郑重道:“你真不想要个孩子?” 闻言,花雉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怎么,难道小爷不要孩子,这个很重要?” 无影点头:“是很重要。”他再问,“你真的不想要个孩子?” 花雉见他似乎很看重这个问题,想了想,就把自己之前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其实吧,小爷寻思着,咱们也不是不能要孩子。” 无影听着,微微眯起眼。 花雉没察觉到他这细微的变化,只兀自说了下去:“无影亲爱的,你想啊,有个孩子,最好是能跟小少爷那样可爱听话的孩子,平时没事的时候,带带孩子逗逗乐,增添一下人生乐趣。等长大了就教他习武练功,请七小姐教他读书写字,争取把他培养成一代文武双全的汉子,等他再长大了,可以让他出去闯荡一番,看他是能混个出人头地还是怎么的,必要时候咱们再帮他一把,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混得太惨吧。然后再等等,他能娶老婆了,生孩子了,咱们可不就有孙子了,想想我花雉也终于算是有后了,你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无影眼睛又眯了眯。 那狭长的眸中,似是有着那么一股冷意,随着说起劲儿来的花雉越的眉飞色舞,而变得越的浓郁。 但花雉这时候正说到兴头上,还是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于是妖孽兀自欢快的说下去:“这样想想,好像咱们的确是需要一个孩子!可是这孩子上哪去弄呢,难道要回九方家里找?不行啊,九方家里资质好的小孩都是要被培养成暗卫的,肯定不会给咱们。难道咱们去贫民窟里抱个孤儿回来?不不不,小爷的儿子怎能是出身贫民窟,那里太寒酸了,至少也得是出身平民嘛,那样小爷养起来才不会觉得太累……” 说着说着,花雉终于后知后觉的扭头看无影。 见无影正默然无声的听着自己讲话,根本不表什么意见,花雉瘪瘪嘴:“无影亲爱的,不是你说要个孩子嘛,小爷都把小爷的计划给讲出来了,你怎么也不表一下评论?” 无影:“……” 嗯,他要说什么? 说我还以为你是准备找个女人给你生孩子所以刚刚我误解了你现在我不说话其实是正在变相的认错? 无影自内心的觉着,如果自己真把这话给说了出来,那指不定要被这只花鸡给如何的笑话。 于是无影很明智的选择忽略了刚刚自己那一瞬间里的心理变化,道:“一切都听你的。” 花雉眼睛立时一亮:“你答应了?” 无影点头。 花雉心中暗喜:“小爷就知道,小少爷那么可爱,你看着肯定也很喜欢。”说着,握了握拳,“小爷一定要找个和小少爷一样聪明可爱的孩子……等等,小少爷可是……唉,小爷这什么脑子,居然忘了小少爷根本不是一般人,谁家孩子没事能像小少爷那么听话,就算脑袋被门夹了也不可能吧……” 显然花雉这时候终于是想起,楚喻压根就是他们少主的儿子,那自然是比别人家的孩子要乖巧上不少。 可也正因为是他们少主的儿子,血脉不同于常人,所以花雉想要找个和楚喻差不多的孩子,这简直就是大海里捞针,难如登天。 想清楚这点,妖孽哀伤的叹口气。 “为什么要让小爷遇到小少爷呢?见了最优品,次一点的小爷根本瞧不上眼,看来小爷这辈子养包子基本无望了。” 无影听了,不说话,只默默地将他的计划给记在了心里。 和小少爷一样聪明可爱的包子。 无影默想着,以后倒是要物色一番了。 就算是物色个一二十年也没事,反正自己和花雉都还年轻,养包子这事儿也不急,至少要等少主的计划施展完毕,他们才能开始。 不然,以后天天给少主跑腿办事,哪有时间养包子。 这时候,马车已经沿着官道行驶了许久,见前面马车开始拐弯,无影拉了一下手中的缰绳,驾车的马儿立即随之转弯。 等拐过弯后,两辆车立即又直线前进。 花雉抬头看了看,咂嘴:“少主这是要带七小姐去那个地方?” 无影道:“哪个地方?” 花雉道:“你记不记得之前笙公子刚和少主合作的那个时候,给少主说过的那个地方?” “我不知道。哪个地方?” 无影记得那个时候他并不在少主身旁。 于是花雉便道:“哦对,那时候你不在,就小爷在。”想了想,“笙公子说,懿都往南一百来里的地方,有一个小镇,叫什么医仙镇来着,据说是七小姐师傅的出生地,为了表彰她师傅居然能成为神医谷医仙,这才把镇名给改了。” 无影“哦”了一声:“这个城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有啊。听笙公子说,医仙镇每年春天,都会举办一个很奇怪的聚会,好像是抛绣球来着,说是给有缘人牵红线……” 花雉说着,极其阴险的嘿嘿笑出声来。 他若有所指的看了眼前方的马车,压低声音道:“无影,你说,少主带七小姐去医仙镇,会不会其实就是奔着那个抛绣球去的?” 无影想了想,默然点头:“此言有理。” 花雉当即笑得更加阴险了:“看来接下来,要有好戏看了。” 无影不语,但看那眼中神情,似乎也是很赞同花雉的话。 可见这两人,表面虽是为九方长渊兢兢业业的办事,但实则,能看主子好戏,能看主子出丑,他们这当暗卫的还是很期待的。 毕竟,他们少主,人前那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人后也是神秘莫测的存在,鲜少能见他会有出糗的一面,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也没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 面对能力如此强悍的主子,不说无影,反正花雉是自内心的想要看看,假若少主是真的要带七小姐去玩那劳什子抛绣球,他要是把绣球抛给了七小姐,七小姐不接受的话,他该怎么办? 真是脑补一下那个场景都让人心情无比愉悦啊哈哈哈。 花雉想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时,前方马车里,九方长渊连打两个喷嚏。 他对面的楚云裳立时担忧道:“受凉了?” 当即就伸出手去,要给他把脉。 九方长渊摇摇头:“没事,可能刚有谁想我了。” 楚云裳听了,嗤道:“大白天的谁没事想你。” 九方长渊笑道:“你啊。” 对于他偶尔这样不着调的话,楚云裳也习惯了,当即翻了个白眼:“我没事想你做什么,你不就在我面前,我哪用得着想你。” 他道:“唔,想我不一定见到我就不会想了。” 楚云裳:“?” 太深奥,没听懂。 她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 这一看,竟觉得很是有些熟悉:“这是要去哪啊,去医仙镇吗?” “嗯。你去过?” “去过啊,师傅过年回家探亲,带我去过两回。” 九方长渊点点头。 说起她师傅,医仙九方卿远,他倒也是很久没见了,看裳儿这样子似乎也是很久没见她师傅。 不知道九方卿远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裳儿这一年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可不信九方卿远至今都没得到消息。 要真没得到消息的话,九方卿远这个师傅,倒也不用要了。 远在某座山上正对着一株药草研究着的老头儿立即打了个喷嚏。 说起医仙镇,楚云裳想起一个事:“诶,等等。不对啊,如果医仙镇是师傅出生地的话,那你也是医仙镇的人了?” 九方长渊摇摇头:“不是。九方卿远不是在医仙镇里出生的。” “那师傅为什么会说医仙镇是他的家乡?他总不能骗我吧。” 九方长渊解释道:“我们九方家的人,所有婴儿都是在我们那里出生的,生下来后才会有离开家族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九方卿远好像是满月就离开了九方家,估计他就是在医仙镇这里长大的,才会把这里作为是自己的家乡吧。” 楚云裳听了,撇撇嘴:“还必须要在家族里生孩子,你们九方家真是怪。” 他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凤鸣城里,不止他九方家如此,别的家族也都是这样的。 因为是凤鸣城的人,所以哪怕是地位最低下的一个乞丐,也都是要保证他们凤鸣城的血脉,绝不能随意的让血脉受到凤鸣城外人的同化,否则,凤鸣城在神州大地上的特殊位置,就会遭受外界人的波及和威胁,这对他们凤鸣城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不过楚云裳现下还不需要接触到凤鸣城的事,有关血脉这一点,九方长渊自也不会和她说,以免平白给她带来烦恼。 两人再随意的聊了一会儿,楚云裳也终于是犯困了。 她伸手就要抱楚喻:“我给喻儿喂一点,然后我就睡会儿。” 九方长渊听了,眉微微一挑,那双凤眸竟是瞬间勾勒出一抹饶有深意的色泽来。 他目光奇异的瞧着她,视线下滑到她胸前,没说话,只将怀中的孩子递过去。 楚云裳注意到他的目光,当即道:“九方长渊,你往哪儿看呢?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他轻咳一声,然后十分老实的就转过身侧过脸。 楚云裳冷哼:“真是斯文败类,禽兽不如。” 她怀中的楚喻立即“咯咯”直笑。 娘亲娘亲娘亲! 你怎么能说九方干爹禽兽不如呢,你要知道,食色性也,九方干爹这样子,这是很正常的呀! 对喜欢的女人没冲动,那他还要考虑一下干爹是不是性无能,能否带给娘亲性福了。 小孩儿一边笑着,一边“啊呜”一口咬上去。 他还没长牙,但那牙龈上上下下的磨起来,还是让楚云裳不舒服。 楚云裳皱了皱眉:“喻儿,难道你要长牙了,你怎么磨起牙来了?” 楚喻“咕嘟”一声吞下一口奶水。 而他似乎根本就是故意的,平常吃奶都几乎是没什么声音的,这回却是“吸溜吸溜”的吸着,然后大口大口的吞咽,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眼角悄悄地瞥向正背对着自己和娘亲的人,想要看看他干爹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就见干爹听见他吃奶的声音,很是不好意思似的,耳垂都有些红了。 甚至那脖子,都隐隐可见有些红。 楚喻立时觉得,他干爹可真纯情啊,这样都害羞了。 那等到以后,娘亲真的嫁了干爹,两个人给他制造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时候,干爹岂不是更要害羞? 脑补了一下干爹害羞的场景,楚喻对干爹晋级成为亲爹,更加的期待了。 干爹干爹干爹! 你一定要加油嗷,我很看好你的! 楚喻笑眯了眼,吞下最后一口奶水,总算结束了自己的下午餐。 对面的九方长渊也总算是结束了一场难熬的折磨。 他不自觉的捻了捻自己手心,果然湿滑无比,居然都出汗了。 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 看来裳儿对他影响越来越大了,这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要是哪一天,真没能忍住,在裳儿和喻儿面前出丑,那可怎么办? 九方长渊抬手捂住脸。 真是不忍想象。 这时候,楚云裳整理好了衣襟,道:“可以了,转过来,喻儿你帮我带着,我好困啊,必须要睡会儿了。” 九方长渊转过身来,看她打哈欠打到眼角都是凝出了水光来,他接过楚喻:“嗯,你睡吧,今晚不一定能到,可能要露营住一宿了。” “你带帐篷了?” “带了。” “哦。那我睡了。” “睡吧。” 楚云裳是真的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睡沉了后,对面的九方长渊和楚喻立即开始大眼对小眼。 因为九方长渊是懂唇语的,所以楚喻也没伸手比划,只粉嘟嘟的嘴巴开始比出口型来。 【干爹。】 他挑了挑眉:“?” 楚喻:【干爹,你什么时候娶娘亲呀?】 九方长渊读懂这句话,忍不住弯唇一笑,悄声回道:“怎么,你替你娘急?” 楚喻点点头。 【急啊,娘亲都快及笄了,再不嫁人,都成老姑娘了。】 九方长渊算算时间。 现在是二月中下旬,距离楚云裳的生辰,还差不到半年的时间,的确是快了。 他一手抱着楚喻,一手摸摸下巴:“可是,就算我现在求娶你娘,她也不会答应啊。” 裳儿对他现在还只是相处得不错,至于好感,九方长渊扪心自问,他还没感受到裳儿对他有什么好感。 也就是说,他现在之于楚云裳,还只是个相处不错的伙伴而已,要说两人互相看对眼,那也就他一个人看上眼,楚云裳对他根本无感。 九方长渊叹了一口气。 这追妻路,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妻儿。 楚喻想了想,也是哦。 娘亲身边虽然桃花不少,出于各种各样目的想要娶她的人也不少,但还真没见过娘亲对哪个人有过好感的,就算是跟干爹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月之久,也没见娘亲对干爹怎么样过。 难道其实娘亲根本就是个冷美人,心很难朝别人打开? 楚喻立即小大人的叹气。 【那干爹,你要努力呀,一定要在娘亲十六岁之前把她追到手,不然娘亲就真的成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九方长渊想了想:“十六岁,不老啊,懿都里那个孙茹,今年不都已经十八岁了,还没嫁人,那个才是老姑娘,你娘年纪那么小,一点都不老的。” 说起孙茹。 楚喻立即想起这个在春日宴上对慕玖越暗送秋波的女人。 虽然娘亲还没喜欢上干爹的,但小孩儿显然已经认定干爹以后是会成为自己亲爹的,他立即就拿慕玖越为例开始教训了。 【对啊,孙茹,就是那个孙茹,干爹,你是没看到哦,那个孙茹,喜欢越王叔叔呢,她肯定是因为越王叔叔才不嫁人的,那天她给越王叔叔抛媚眼,恶心死我了。干爹,你可不能像越王叔叔那样,你要引以为戒,你既然喜欢我娘亲,那就不能招惹别的女人,不然我一定不会让娘亲嫁给你。】 九方长渊听着,也是想起春日宴上,那个叫孙茹的老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 当时他是没在意的,现在想想,好像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九方长渊立即严肃了起来,点点头:“放心,干爹明白,干爹一定会是个好男人的。” 楚喻对自家干爹的品性还是很放心的,见干爹这样郑重承诺,小孩儿也就放下心来,满意的点点头。 【嗯,干爹,娘亲告诉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娘亲一定会嫁给你的。】 听儿子这样相信自己给自己鼓劲,九方长渊笑,低头亲了亲小孩儿的脸。 儿子,你就放心吧,爹爹一定会将你娘给娶回家的。 ------题外话------ 明天七夕!准备好火把,上街去烧死那些秀恩爱的~咳咳咳,我窝在家码字就够了。 注意明天题外话,七夕活动大放送~我今晚通宵码字,明天两本书都是早晨更新,都有活动 感谢妖孽坊,爱哥v587,慧会汇,wuyongwei,纪念你曾经的好,羽秋雅美,annefan,勺子~,啵啵啵啵啵啵,乐趣,jx737947,染指经年,15057106556,lsy0812,宝贝年代,18814863625,13910388458,水墨瀟,洛奚洵,梵音入梦,姬匡,宫野酒黛1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81、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妻儿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2、忠贞不渝【七夕活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正处在睡梦中的楚云裳,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儿子给卖了。 而她不过睡了两三刻钟而已,就自的醒过来了,不过因为是睡在了马车里,睡得不太舒服,有一点头晕,她就躺着没起,只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人。 就见九方长渊果然摆起了棋盘,正双手对弈的下棋,楚喻被他抱在怀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棋盘。 楚云裳看着,觉得自己儿子可能真的有下棋天赋,倒是以后可以当做兴趣来好好培养一下。 至于其他方面的爱好,看他对什么感兴趣,喜欢的就学一学,不喜欢的话简单涉猎一下就可以,她不会强迫他必须学哪些东西的,对于儿子,楚云裳自忖自己一直以来还都算是个慈母,因为不需要她严厉,喻儿就很乖乖听话,所以她想当个严母也是当不了的。 不过这样正好。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云裳的注视,九方长渊头也不抬的道:“醒了。” “嗯。” 她眯眼的姿态看起来很是有些懒洋洋的,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同样的慵懒。 保持着睡觉的姿势躺在软榻上,她难得不想动弹,只觉得头晕得难受,还想继续睡下去。 可是都已经自动清醒了,想继续睡也睡不着了。 她皱了皱眉。 “啪嗒。” 九方长渊再落了一颗黑棋,见白棋果然已经是穷途末路,再没有任何的翻盘机会,他终于抬眸看向楚云裳。 见她好似有些不舒服,立即开口道:“没睡好吗,怎么看起来病恹恹的?” “唔,头晕。” 楚云裳终于舍得从软榻上爬起来,迷蒙着眼坐好,伸手按住太阳穴,想要揉一揉:“可能刚才睡的姿势不对,之前在车上睡觉都没晕过的。” 九方长渊抱着楚喻坐过去,把孩子放她怀里抱着,他则伸手接替了她的,开始给她按摩。 许是因为习武之人,和医者一样,对穴道这一方面也是十分的熟悉,他按揉着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倒也让楚云裳觉得非常舒服。 她闭着眼睛享受着九方少主的伺候。 过了会儿,他问道:“还难受吗?” “好点了。” 他再给她揉了揉,顺带简单的按摩了一下头部其余地方,让她头晕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等他收回手,楚云裳睁眼看他:“手法比我的还要老练了。” 他听了,笑:“我母亲有时候也会头疼的,我每次去看她的时候,有空都会给她按摩一下,她会觉得舒服点。” 说起他母亲,楚云裳问道:“对啊,我还没听你说过你父母呢。你自己在这里,你父母都在家里了?” “嗯,差不多吧。” 楚云裳嗤道:“什么叫差不多?还是说你出来太久,根本不知道你父母现在的落脚点?” 九方长渊没说话,只抬手摸摸鼻子。 他总不能说他母亲早把皇宫视作了是她自己的家,他父亲又是大周之主,所以勉强算是都在家里的? 不过真说起来的话,皇宫的确能算作是他的家,而凤鸣城里的九方家,则不过是他外祖父外祖母家了。他虽然是九方家的少主,但九方长渊这么个名字,是母妃给他取的,终归只是属于九方家的,不太算是他个人的。 其实他更希望能有那么一天,楚云裳喊他名字的时候喊的不是九方长渊,而是慕玖越。 如果能亲密点,喊一喊玖越啊,或者长渊啊,这也是可以的。 玖越是他父皇为他取的名,长渊是母妃为他取的字,他对比了一下,觉着果然还是母妃取得更好听点,适合关系亲密的人喊,父皇为他取的名,当大名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啊,什么时候,裳儿才会喊他长渊呢? 他想着,控制不住的开始神游,臆想着未来极有可能会生的那一幕。 见这货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居然开始起呆来了,楚云裳撇撇嘴,单手搂着楚喻,另只手就去给自己倒茶。 等一杯茶喝完,她才刚睡醒没多久,楚喻则也是困了。 小包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都是因此凝聚了些许水光。 楚云裳见了,把他抱好,随着马车前进的节奏微微晃着,口中轻声哼着什么童谣,哄他睡觉。 旁边九方长渊听到了,转头见楚喻已经快被哄得睡着了,他便坐回了对面的位置,将楚云裳这边的软榻给让出来,好让楚喻睡觉。 过会儿,楚喻睡沉了,楚云裳动作小心地将孩子放到榻上,靠着车壁的地方用垫子给挡住,这才转手又倒了杯茶喝着,然后冲着九方长渊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给她拿书看。 楚喻在睡着,九方长渊也没说话,把小抽屉里的小话本递给她。 彼此之间已经相处快要两个月,对对方的一些喜好,也算是了解了不少。 比如楚云裳知道,九方长渊下棋是个好手,鲜少能有人在棋盘上胜过他;九方长渊也知道,楚云裳平时除了医术外,最喜欢的就是看书。 尤其是看市面上卖的各种小话本,讲一些男女之间的风花雪月情情爱爱啊,你侬我侬之类或者是深情虐恋之类,如此种种,她对此特别的感兴趣,偶尔看到兴头上,还会把里面的情节讲出来和周围的人分享,偶尔还会带上自己的见解,直把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也算是她一个小小的恶趣味。 这回九方长渊拿出来的这小话本,是新买的,懿都里最近才上市的,楚云裳掀开第一页瞧了瞧,哟,开头还不错,虽然是常见的落魄书生和千金小姐的戏码,但笔者功力显然不错,竟写得很是有些新意,她靠着车壁就看了起来,准备用这个小话本打接下来的时间。 再往后掀了一页,里面配的还有插图,而作图者显然和笔者是同一个人,画出来的图案和故事里讲述的情节完全一模一样,并且人物也是很美的,楚云裳难得看得赏心悦目。 九方长渊也是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收起来,然后重新双手互博,自己给自己对弈。 过了会儿,马车还在匀速的前行着,九方长渊一局棋才下了一半,还没开始正式的厮杀,就听对面陡的响起一道抽气声,他抬眼一看,就见楚云裳睁大了眼,很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小话本。 他看着她。 怎么了,难道这回的故事写得不太好? 不会吧,这可是懿都里最近卖得特别火的一本。 听说,要不是仗着他的人是越王府里的人,连买都要提前排队预约才能在三天后买到。 他正想着,恰好楚云裳似乎是急着要赶紧和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刚好抬头来,见他正看着自己,当即就把手中的小话本往他眼前递。 他垂眸看她刚刚才看的那一页。 这一看不打紧,他才就着她手指点着的地方看了三四行,当即也是眸中神色一滞,同样是有些不可置信。 然后抬头,看向楚云裳。 楚云裳手指重重的点在那一页上,意思是你看见了吧你看见了吧,你怎么会给我买这样的小话本。 九方长渊满脸无辜,不是我买的啊,是王府里的人去买的。 楚云裳手指再重重点了点,谁去买的,怎么会给我买这样的书,简直要长针眼啊。 她将小话本拿回来。 不过显然这是不太有兴趣继续往下看了,她随意再往后掀了一页,当即看到了什么,原本白皙的脸颊,陡然一红。 她抿了抿唇角,飞快的将小话本合上,然后扔进榻下空隙里。 她可算知道这个故事为什么卖得这么火了。 敢情男女主才刚认识就已经是天雷勾动地火要滚上床了,结果滚上床就算了,居然还给配了图,那幅图里画的刚好就是男女主在床上的情景! 这个笔者的画图手法是很细腻的,就她刚刚扫的那一眼,都扫到了女主角衣服脱掉之后和故事里所讲述的一模一样的凝脂般的肌肤,以及男主角和故事里描写的同样一样的动情了后额角上所溢出的汗。 简直,简直…… 楚云裳伸手抚了抚额,决定换一本看,一定要赶快把这一本的内容给忘掉。 她虽然喜欢看这种情情爱爱的小故事,但也仅限于牵个手啊亲个嘴啊,再更深一层的,她虽然破了身子,还生了个娃,但她本身是个姑娘,尤其对面还坐着九方长渊,她是不太敢看的。 不然,要是被九方长渊知道,她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看小黄书,这传出去了,她面子往哪搁? 自己在闺房里偷偷摸摸看就行了,看这种书,绝对不能光明正大。 扪心自问,楚云裳觉得自己还是很单纯的,真的。 于是楚云裳自顾自去拉九方长渊那边的小抽屉,想要重新找个小话本看。 九方长渊则好奇的看着她微红的脸。 ——她是又看到了什么,居然脸红了? 趁着楚云裳正扒拉着小抽屉,他伸手一捞,就将楚云裳刚刚扔进榻下空隙里的那个小话本给捞了出来。 楚云裳见了,立即放弃小抽屉,劈手就去夺他手里的小话本。 她脸比刚才红得更加厉害,眉宇间也隐约有些恼羞成怒的神采。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没看到我都扔了你怎么还把它给捡回来! 给我! 你不能看! 你要敢看你就死定了! 快给我! 她动作迅捷,风卷残云般让人有些防不胜防,却还是被九方长渊轻而易举的避开。 由此,一个会武功的,和一个不会武功的,孰输孰赢,高下立分。 将小话本成功拿到手后,九方长渊坐直身体,看了楚云裳一眼,就随手翻开小话本。 因为之前楚云裳看到故事中男女主即将啪啪啪的时候,特意折了书脊给他看过,所以他这一掀,就还是掀到了之前那一页。 他不知道楚云裳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有着这么大的反应,他只得顺着之前他看到的那几行,继续往下看。 楚云裳看他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看那一段,想着等他再往后看两页,他就能看到那一幅图了,而跟那一幅图相对应的文字,肯定也很那个什么,她脸红如朝霞,嘴角也是不自然的抿了抿,自知根本不可能从他手里把小话本抢过来,就索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闷着头在那里继续倒茶喝。 边喝边想,原来九方长渊也是个不老实的货,和她抢着看小黄文。 哼,这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诅咒所有看小黄文的人都和她一样,看到兴头的时候被人拆穿! 诶,等等,她好像暴露了什么…… 楚云裳这边闷着气喝茶,那边九方长渊几乎是一目十行,飞快的看完了男女主角滚床单的那一段。 他掀了一页。 然后再掀了一页。 果然,等掀到第三页的时候,入目第一眼便是最先注意到了那幅图,当即也是一愣,总算明白楚云裳脸红的原因了。 他多看了几眼那幅图,觉着这个人画得还不错,虽然不是正统的春宫,但也算是画得惟妙惟肖,该露的都画出来了,不该露的都没画出来,难怪没被当做是春宫图在市场上贩卖,也难怪能卖得那么火了。 要知道,闺阁中怀春的少女,情窦初开的少年,这时候的这些年轻人,可都是对男女之情最好奇的时候,市场上陡然出了这么一部似春宫又不似春宫的图,倒也很能吸引广大未婚人士的追捧。 不过…… 就这么点简单的东西,居然就能让楚云裳看得脸红? 九方长渊终于合上手中的话本,抬眼去看楚云裳。 就见这女人正埋头喝着茶水,还是接连喝了好几杯,也不怕等会儿坐车憋得慌。 他无声的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她注意。 可楚云裳此刻正自觉丢脸,哪里会理他,只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埋头猛灌茶。 她觉得她的脸真的被那个小话本给丢尽了。 可九方长渊不觉得她丢脸啊,他甚至觉得他的裳儿可真是纯情。 就这样有着一点点暧昧的文字图画,居然就能让她看得这样难为情。 九方少主忍不住又开始臆想,如果等他们大婚了,听说女子婚前都是要在母亲的指导下看一些有关房事的东西的,等到了那个时候,裳儿会看吗? 她会看得比现在还要更加脸红吧? 那等洞房花烛夜了,她是不是也要很害羞? 记忆之中,那一回雨露恩宠,实在是因为药性而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当时他和她都是中了药,所以两人在药物的控制之下,都是放开了来的,他倒还真的不知道楚云裳对于那方面的真性情是如何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那么个机会,亲自试验一下呢? 他思考着,看着楚云裳的眼睛里,须臾便是涟漪深深,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绝对又是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楚云裳眼角瞥见了,当即正要灌进自己嘴里的茶,立时就朝他嘴里灌过去。 她动作不算太粗鲁,九方长渊淬不及防之下,倒也没被呛住。 他才喝了一口,她还在继续灌,他却是已经想到了什么,有意无意的瞄了眼她的唇。 唔。 这是她刚刚才用过的茶杯。 细细品一品,滋味真好。 九方长渊很给面子的把一杯茶干掉。 等他干掉了,楚云裳顺手一抽,就把他手中的小话本给抽走,然后顺势还要继续塞到榻下空隙。 却又被他制住。 她还没抬头看他,就听他传音入密道:“这个没什么的啊,你想看就继续看啊。” 楚云裳听了,才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陡的又腾起了火苗来。 她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极小声的问道:“你看的比我多。你真的觉得没什么?” “没什么啊,故事写得很精彩,蛮好看的。” 九方长渊这是说的实在话。 真的很好看,写得挺新颖,代入感也很强,故事展节奏也是很紧凑,让人看着还想继续看下去。 只是这种玩意儿,他一个大男人不怎么感兴趣,就没想着要继续看。 看他不像是在说谎,楚云裳犹自不放心的再问:“我要是继续看的话,你真的真的觉得没什么?” “嗯,真的,比真金还真。” 于是楚云裳就坐直身,郑重的看向他,比出口型来,扬了扬手里的小话本:“那我就继续看了?” 九方长渊也是坐好,准备继续下他的棋:“看吧,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没人拦你。” 他都这样三番两次的保证了,楚云裳当即便毫无后顾之忧的继续从刚才的地方看下去了。 许是因为九方长渊的肯定,让楚云裳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了知音,她之前看到那幅图的时候,分明直接就脸红了,可现在,慢慢看下去,再往后的图比那张还要更加露骨缠绵,她居然也没再脸红,反倒是真的看得津津有味。 的确啊,这个故事,真的很不错。 虽然滚床单是早了点,但早也有早的好处,毕竟只是故事而已,和现实肯定不能太相提并论的。 楚云裳看书速度并不快。 等再过了会儿,九方长渊喊了一声大憨,让外头两只放慢速度,将马车停下来,进行临时休整的时候,楚云裳也不过才将男女主角第一次滚床单给看完了。 正好楚喻也已经醒了,她随手找了个东西当里,抱着楚喻就下车去方便了。 母子两个下车后,九方长渊伸手拿了那个小话本,掀到楚云裳夹着书签的地方。 这一掀,入目讲的便是男女主角翻云覆雨后,正互相搂抱着互诉衷肠,旁边配着的插图,也是一张鸳鸯床上,一男一女正光着身子搂在一起,简简单单几笔,就将男女主角眉眼间的爱意给描绘得淋漓尽致。 ——这张图显然比之前还要更加露骨。 可楚云裳却是没再脸红了。 九方长渊立时觉得,自己仿佛又知道了楚云裳一个大秘密。 他将小话本放回原处,然后戴上黑纱斗笠,也是下了车,心情有些小愉悦。 因为这回出懿都踏青游玩,人比较多,除了楚喻是最简单的外,其余人想要方便,都只能是一个接一个的去,虽然麻烦了点,但也好过尴尬。 于是有人先回来的,就等着聊起天来,说的无不都是有关医仙镇的。 楚云裳回来了,抱着楚喻在树下看蚂蚁搬食。 恰巧这时候,花雉正和绿萼说到兴处。 “……小爷听说,镇里那个聚会每年举办的时候,都是能吸引整个镇里的年轻男女,每个没成婚的,都想借着那聚会去见见同龄人,其实也跟懿都里的春日宴差不多吧,只是医仙镇里的这个聚会要更开放一些,直接就抛绣球了,谁接到绣球,谁就算是答应会和对方成婚了,拒绝都是不行的。” 花雉说着,悄悄觑了眼楚云裳。 就见他的这个临时主子,居然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正抱着小少爷在盯着一群黑乎乎的蚂蚁看。 花雉无语。 蚂蚁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他讲的故事比蚂蚁搬食还要无聊? 他抬手用扇柄敲了敲额头,自内心的觉着自己讲故事的功力,还是不到家。 这时候,九方长渊也是回来了,花雉眼睛一亮,立即又跟听得云里雾里的绿萼道:“绿萼,小爷跟你说啊,你呀,要是对小爷有意思呢,到时候你给小爷抛绣球,小爷说不定还真会答应和你处一处呢……” 这番话说完,周围其余的说话声,立时便停了。 楚云裳和楚喻母子两个同时抬头,不再关注蚂蚁。 九方长渊也是转头。 周围孙嬷嬷蓝月蓝香同样转头。 无影更是一道冷飕飕如刀子般的目光“唰”的就射到了花雉的身上。 唯独绿萼茫然的点头:“好啊,到时候我给你抛绣球,你记得一定要接啊。” 花雉:“……” 怎么觉得他好像说错话了呢? 花雉还正思考着,他对面的绿萼就被终于是看不过眼的蓝月给拎走了。 然后绿萼的位置就被另一人给代替了。 无影来到花雉的面前,难得和颜悦色的道:“你让绿萼给你抛绣球?” 花雉此时正思索着自己刚刚和绿萼说的话是不是说错了,不然刚才大伙儿怎么都那样看着他。听见无影的问话,他也没怎样经过大脑思考,随口就道:“对啊,小爷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绿萼小丫头虽然平时没表现出什么来,但小爷知道,她心里肯定是爱慕着小爷的。” 说着,自吹自擂了起来:“就说小爷这么一个绝世好男人,怎么可能会没人喜欢呢,小爷都能把无影那冰块给迷倒在小爷床上了,这天底下除了少主,还有谁能是小爷迷不倒的?” 说完,他还自顾自点了点头,似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真好。 无影却几乎是要被他给气笑了。 看着面前明显还是正处在神游之中的家伙,无影声音听起来越的和颜悦色:“所以,等到了医仙镇后,去参加抛绣球,你的绣球,也是准备抛给绿萼了?” 花雉听了刚要点头,却是话音一转:“不会啊,我绣球怎么能给绿萼呢。” 无影立时放下心来。 算这家伙还有点良心。 接下来,却听这家伙道:“一个绣球只能给一个绿萼,这怎么够啊,至少也得给小爷二三十个绣球吧,不然小爷看上的人那么多,可是个个都要给名分的。” 无影听了,声音竟软化到堪称和蔼了:“那无影呢?你会给无影抛绣球吗?” 花雉随口道:“你是在说我无影亲爱的吗?那肯定——” 话没说完,他却终于是从神游中清醒过来,一看面前问着自己话的人居然是无影,再回想起刚刚自己的回答,当即脸色一变,哭丧着脸立即道:“无影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刚才说的话全是随便说的不是真心的你千万不要放到心上!” 却见无影似有深意的瞟了自己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花雉立即死了爹妈的模样跟上去,给自己辩解道:“无影亲爱的,我刚才真的是随便说的,那绝对不是出自我本心,你千万别信,不要放在心上!你就把我刚刚说的话,当成屁一样的放掉可好?” “无影亲爱的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真的生气了?别这样,你知道小爷对你的心那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证,海枯石烂都无法阻止小爷爱你,上刀山下油锅小爷都是万所不辞!小爷这样深爱着你,怎么会为了别的野花放弃你这么一棵美人松呢?” “嘤嘤嘤无影亲爱的你说句话啊,哪怕哼我一声也好啊,你不说话你叫我可怎么办!” 花雉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和无影在一起,从来都是自己吃醋,无影不吃醋。 今儿总算见到无影吃醋了,他也终于明白吃醋的男人是有多难缠了。 特么…… 小爷刚刚绝对是脑袋被大憨给踢了,这才会不经头脑的说出那么些话来! 智商呢,智商呢! 被大憨吃了吗? 眼看着花雉几乎是欲哭无泪,之前一直都在默不作声看戏的众人,这时候终于忍不住集体爆笑了。 尤其是终于明白花雉之前是跟自己说了什么的绿萼,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花鸡这个傻缺! 就算想撮合小姐和九方少主,也不该拿他自己当例子啊! 这下好了吧,把无影惹生气了,冰块本来就不好对付,生气的冰块更不好对付,真不知道花鸡要使出怎样的手段,才能将无影给哄好了。 因为计算着右手拆线,还需要五天的时间,五天时间足够在医仙镇里好好玩上一遭,九方长渊也并不急着立即赶往医仙镇。 看着花雉跟小媳妇似的屁颠屁颠的跟在无影身后,那一脸憋屈到不行的模样,九方长渊笑了笑,声音愉悦:“花雉在别人面前都是向来靠嘴皮子吃饭的,在无影面前,反倒被无影给压得死死的。” 楚云裳也是道:“所以花雉注定在下面啊,无影根本就完虐他嘛。” 想想也的确如此。 就以花雉那样子,怎么看都怎么是个在下面的,他要是能在上面,那简直比母猪上树还要更让人感到吃惊。 不过说实话,就算母猪上树了,无影也永远不可能让他在自己上面吧。 毕竟无影可是被他给后天掰弯的,在上下这方面,无影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原地休息了会儿,众人将之前坐马车的疲惫耗去的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坐上车,准备继续上路。 看天色,估计再走上一个时辰,就差不多该找地方露营在野外住一夜了。 懿都和医仙镇距离并不算远,尤其医仙镇还只是个没什么太大名气的小镇,通往城镇的官道边,并没有什么驿站客栈,只能露营了。 不过好在一干人都是有过露营经验的,等到了傍晚时候,两辆马车彻底停了,开始找合适的地方进行扎营,倒也没谁觉得有什么。 无影一言不的去探路,看哪里适合扎营,花雉明显还没哄好他,当即也是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一副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捍卫自己爱情的坚贞样子。 尽管无影知道这家伙刚才那都是胡扯,但他听了就是不高兴,也就晾着花雉不理。 他不说话,花雉自己一个人叽叽喳喳半天得不到任何回复,也只得瘪瘪嘴消声,乖乖地跟在他身旁,不再扰他。 无影很快就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好地方。 他转头道:“喊少主他们过来。” 花雉一听,差点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了,当即睁大眼,惊喜的看着他:“无影亲爱的,你终于肯说话了?” 无影却是已经转回了头去,朝前走去,准备在九方长渊他们到来之前,先将周围的东西都给清理一下。 见无影手起刀落,熟稔的清理着地面上多余的杂草,花雉撇撇嘴,转身去喊九方长渊了。 等他走后,无影抬头看他的背影。 但也只是那么一眼,无影继续低下头做着手头上的事。 然后这个冰块就默默地开始想事情了。 其实,无影一直都觉得,自己和花雉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也只是所谓的在一起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暗卫的身份吧,一个负责保护少主,一个则负责保护未来少主夫人和小少主,都是一样忙的,除了现在这样,平时鲜少有能碰面的机会,少了很多沟通,自然有时候就会出现一些问题来。 倒也不算是两人之间的裂缝,只是问题。 比如花雉还是骚包本色不改,喜欢到处沾花惹草,来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他自己也是由于性子上的孤僻,从不会去特意的表达什么,就会让花雉以为自己并不在乎他。 但其实,也还是应证了那句话,小别胜新婚,他和花雉之间,聚少离多,却还是没有哪一方变了心,也算是对彼此都很忠贞不渝的。 只是,那些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无影默默地想。 难道是时候该坦诚相见,绑住花雉的人,顺带也就能牢牢绑住花雉的心? 虽然那家伙的心一直都在他这里。 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一招应该是很有用的,无影当即便打定主意,等懿都里的事情忙完了,他能跟着少主离开懿都去外面走走的时候,他一定要抽空去将花雉给办了。 再不办了那只鸡,他心难安。 去喊人的花雉完全不知道就在自己离开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里,他家亲爱的就已经在思考着到时候该用怎样的手段让他这只花鸡乖乖就范了。 他出了并不算多么繁茂的小树林,就去喊人:“少主,找到地方了,大家都进来吧。” 一众人这便跟着进了小树林,两辆马车也是被牵进来。 等到了目的地后,无影已经将扎营需要用到的地方给清理完毕了,地上没有一丝杂草,花雉将马车里的帐篷给取下来,就和无影着手开始搭建帐篷了。 因为是轻装出来踏青,所以他们带的帐篷是简易型的,并不多么复杂,九方长渊住一顶,楚云裳和楚喻住一顶,余下的绿萼和孙嬷嬷一顶,蓝月和蓝香一顶,无影和花雉一顶,五个帐篷刚好够分。 一时间,小小的营地上无影和花雉在忙着扎帐篷,绿萼等人则是忙着搭柴烧水做饭。 大白被卸了缰绳跑林子深处放风了,大憨也是紧巴巴的跟着一起。不多时,两只一起回来了,居然带了三只山鸡,看得孙嬷嬷眉开眼笑,直说这两只真的是太有用了,能看门能拉车还能打猎,几乎就没什么它们不会的。 得了夸奖,大白臭屁的昂头。 那是! 必须有用! 狼爷出手,山鸡我有! 有了山鸡,今晚的晚饭不用多说,肯定是更加丰富了。 丫鬟们分工合作,有烧火的,有切菜的,也有准备杀鸡却因为没宰过这玩意儿,只得交给孙嬷嬷来宰的。 孙嬷嬷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活儿没干过,当即给三只山鸡统统放了血,然后问绿萼要了热水一泡,就开始择鸡毛,接着就把山鸡开膛破肚,去掉一些不要的东西,再指挥着扎完帐篷没事做的花雉过来切肉,毕竟她一个老人家,力气有限,剁肉这种事还是交给年轻人来做比较好。 花雉也是没进过厨房的,当即听孙嬷嬷喊他过来切肉,他想着说不定自己学一点,以后无影再生气了,自己就能做菜哄无影开心了,当即便跑过来,听着孙嬷嬷的话开始切肉。 作为常年见不得光的暗卫,死在花雉手里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所以对于切肉这回事,不需要学就完全能手到擒来。 于是乎,尽管山鸡的骨头比起平常家养的鸡骨头还要更硬,但花雉操着刀,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落,“砰砰砰”无数道切肉的声音响起,绿萼她们抬眼看去,就见那整整三只山鸡,居然在片刻功夫里,就被花雉给全搞定了,并且,每一份鸡块,都是大小均匀,没有哪个是特别多了一点的,也没有哪个是特意少了一点。 这样的鸡块,堪称完美! 花雉耍帅的抛飞了刀,再稳稳的接住,道:“简直小意思。” 绿萼她们惊叹:“好厉害。” 花雉听了,嘿嘿一笑。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杀人太多,这才刀工这么好吗? 估计能直接把这几个小丫头给吓晕过去。 鸡块都切好了,锅里的油也差不多热好了。蓝月接过一盘鸡块,往锅里一倒,顿时“噼啪”声乍起,浓郁的香味立时蔓延开来,直闻得早就等在一旁的大白,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花雉也是在旁边看着,不过他和大白不一样,他不是等着吃,他是在学了。 看来这家伙立志是要把自己给打造成各个方面都是完美无比的绝世好男人,要让无影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他。 蓝月在熟练的炒着山鸡块,花雉就在旁边认真的看着,将炒菜的时间步骤和所需要用到的一系列调料,都给认真的记在了脑子里。 遇到没搞懂的,还会虚心请教,蓝月也都讲给他听,他频频点头,那样子可认真了。 然后想着,等夜里值夜的时候,无影要是饿了,自己也能给无影炒鸡块吃了。 丫鬟们炒的菜,都是先给主子们吃的,然后才是他们当下人的,末了最后一只山鸡才是大白的。 许是因为大白是异兽,异兽不同于普通的兽类,在遇到楚喻之前,大白生活在青山城的青山里,可从来都是吃生肉的,但遇见楚喻后,大白每餐每顿都吃的是熟食,导致现在它每日的饭食,也全是跟人差不多的了,不过楚云裳他们也没将它真的当成野兽就是了。 别人家里养的宠物,还都和主人一起洗澡睡觉呢,虽然因为体型问题,大白没和楚喻一起洗过澡,也没一起睡过觉,但一起吃饭总还是可以的吧,大白又不会趴上桌来跟他一起吃。 这一顿晚饭吃得还算是愉快。 吃过晚饭,将东西都收拾起来后,坐了一下午的马车,大家都有些累了,当即简单的洗漱了后,绿萼她们打着哈欠就先钻进帐篷里去睡觉了,孙嬷嬷则是给自家小少爷整理好了后,这才去睡。 楚云裳将楚喻哄睡了后,她自己却是不困。 但出门在外,没带什么灯,就帐外有着火堆还在放光,她睡不着,索性披衣出来,准备坐一会儿,等困了再回去睡。 就见无影坐在火堆旁,花雉则黏在他的身边,正在小声的跟他说着些什么。 无影看起来已经是消气了,花雉和他说话,他点点头,偶尔也出声回复一下,两人算是相处得还蛮融洽。 抬头见楚云裳居然没睡觉出来了,花雉道:“七小姐,您怎么不睡?外面冷呢。” 楚云裳在他们对面坐下来:“白天睡多了,现在不困,出来吹吹风。” 花雉笑道:“那您干脆和我们一起值夜好了。” 楚云裳也是笑:“我想啊,可惜我不会武功,也没你们能熬夜。” 花雉道:“哪需要武功,七小姐您就一手毒粉一撒,保准方圆百里没人敢靠近。” 楚云裳听了,翻个白眼:“毒粉一撒那是你吧,我可是悬壶济世的良心医者,我才不会去搞毒粉那活儿。” 无影也是应道:“嗯,没见过七小姐用毒。” 最多都是用针了,或者用刀,毒粉倒是真的没见她用过。 三人聊得挺好。 这时候,听见帐外有楚云裳的声音,九方长渊也是呆不住了,正要从他住着的那顶帐篷里出来的时候,陡然感受到了什么,凤眸微微一眯,有着淡淡的金芒,从中一闪而过,瑰丽无比,神秘无比。 ------题外话------ 这章从零点爆写到了四五点,你们看到更新的时候我估计睡得正香……写到后面四千的时候困得不行,手指也软了,如果有错字,提出来,我中午醒了看到就会改 然后今天七夕~相信单身狗还是不少的,比如蠢作者就是一只单身汪o(╯□╰)o 搞个小活动愉悦一下这个节日吧: 截止明早9点, 粉丝值升到1200以上,留言有奖; 粉丝值升到秀才、举人、解元等以上,留言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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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等那声音越来越响了,是有人正用什么东西拨开挡路的树枝所出的声音,看着那快要从林子中走出来的人,守在火堆旁的花雉眯了眯眼:“谁?” 来人脚步立时一顿。 而后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有着两个持刀的护卫,率先从林子里出来了。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出来的,赫然是一个长相秀丽的年轻女子。 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身穿碧色襦裙的女人,花雉再度眯了眯眼。 有些眼熟啊。 但他一下子并没有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只斜睨着这主仆三人,道:“这里已经有人了,我们不欢迎外人。” 明知自己找过来,不说明来意的话,肯定是要被拒绝的,那女子也没失落,只问道:“我想知道,越王殿下在这里吗?” 闻言,花雉眸中神色一凝,他身旁的无影也是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人。 帐篷里的九方长渊更是眼中金芒陡然一敛,然后,兴许是已经听出这个女人的身份,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撑在身畔的左手抬起,颇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 居然能从懿都追到这里。 这女人真是个麻烦。 碧裙女子显然是个观察十分细致的,她见花雉和无影在细微之上的反应,心道有戏,便又道:“我是孙府的大小姐孙茹。我听越王府的人说,越王殿下来了医仙镇,沿途可能会在这里落脚休息……”她说着,看向花雉,觉得这个人很有些眼熟,“你,你是叫花雉对吧?你是楚七小姐身边的人,你知道越王殿下现在在哪里吗,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她朝着前方的营地张望了一番。 总共有五顶帐篷。 如果越王殿下在这里的话,他会是在哪一顶里住着呢? 想起越王那让人有些闻风丧胆的洁癖,借着火光,孙茹一顶接一顶的认真看着,须臾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其中一顶帐篷上。 她直觉越王一定在那里面。 而果然的,看她目光瞬间锁定了九方长渊住着的帐篷,花雉这时候开口,试图转移她注意力的笑道:“原来是孙小姐。不过怕是要让孙小姐失望了,我们的确是要往医仙镇去游玩的,但是,并没有和越王殿下一起,殿下去了哪里,我们并不知道。” 说着,眸底深处有着一丝危险之色,悄然成形。 他们这么多人离开越王府,前往医仙镇去踏青,并没有刻意隐瞒消息,所以随意一打探,就知道他们根本没和“越王”一路的。 现在的“越王”,应当不是身在越王府,就是去了另外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和他们一同来医仙镇。 可居然有人和这个孙茹说,“越王”和他们在一起? 这是谁爆的秘? 越王府里,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内奸? 花雉正想着,就听孙茹道:“殿下没有和你们一路?不可能吧,我得到的消息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她突然朝前走了几步,直直地就要走向九方长渊的帐篷,还边走边喊,“殿下,越王殿下?您在这里吗?臣女是孙大人之女孙茹,臣女有话想和您说。” 她这样一喊,帐篷里没睡的人皱了皱眉,睡着的人也立即被吵醒。 然后直接有人掀了帐帘就出来了:“谁啊,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叫魂啊。越王殿下没在这里啊,喊错地方了吧。” 另一人立即出声附和:“就是,殿下在王府里呢,没和我们一起来啊。” “想追殿下也要先打探清楚行情吧,怎么追到这里来。” “谁给的伪劣消息,简直害死人。” “真烦人呢,我才刚睡着,就被吵醒了。” 丫鬟们口无遮拦的说着,个个被吵醒,起床气大得很。 闻言,孙茹正往前走的步伐一停,花雉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 旁边火光灼灼,映得花雉身上艳红的衣,愈的红了。他面带微笑,一双桃花眼似是能勾魂一样,眼波流转间是连女人都要自叹不如的魅色。 他拦在孙茹面前,挡了她的路,低头弹了弹红衣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方才抬头,冲着孙茹一笑:“孙小姐,听到了?越王并没有和我们一起。我们的人都已经睡了,孙小姐,还请您不要随便扰人清梦才好。” 孙茹听了,目光谨慎的看着他,须臾越过他再看了看九方长渊的那顶帐篷,抿了抿唇,竟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见到越王:“让开,我知道殿下一定在这里,你们别想瞒着我。” 说完,朝后方挥了挥手,那和她一同前来的两个护卫,立时便拥了过来,来到花雉前方,手摸上刀鞘,一副花雉再敢拦路,他们就会和他打起来的样子。 花雉如何会怕这区区两个护卫。 他眼睛再弯,笑容看起来还是那样赏心悦目,但不知为何,两个护卫,却都是感到了一股危险。 他没有动,反倒头懒洋洋的一歪,双手抱臂,姿态颇有些散漫,也有些桀骜:“孙小姐,奉劝一句,这里虽然没有越王,但从越王府里出来的人,也不是你想扰就能扰的,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他的劝告并不成功,甚至是没有半点起色的。 因孙茹是铁了心要见到越王,于是,听着花雉这样的警告,从没被人威胁过的孙茹眉头一沉,不高兴了。 她再挥手:“给本小姐拦住他。” “锵!” 腰刀出鞘,两个护卫二话不说,立时将手中腰刀劈砍向面前的花雉。 见状,感受着那刀锋破风而来的凛冽,花雉脸上笑容陡然一收。 他面容瞬间变得平静,却是讳莫如深,好似波涛汹涌之上的平静海面。他没有去取什么武器,只简简单单的伸出一双手来,保养极好的双手看起来比少女的还要更加细嫩滑腻,似乎轻轻一折便会断掉一样,没有做任何的防御措施,他空手迎上那两把腰刀。 “嚓!” 双手与双刀对上,明明他的手指是要被刀刃给砍断的,可偏生在四者相对的那千钧一间,他指尖贴着刀背划过,摩擦处隐约亮起一小蓬火花来,他这双手竟是有如金属般坚固。 而后,手指划到了护卫握着的手柄处,他十指瞬间成爪,一爪抓住一个刀柄,劈手一夺,两个护卫被他力道给带得往前冲去,他则顺势将两柄腰刀全给夺到了自己手中,然后反手一敲,“砰砰”两声,两个大男人竟生生被他用刀柄给敲晕,“扑通扑通”两声先后倒在地上,再起不来。 这时,趁着花雉被两个护卫给纠缠的功夫,孙茹已经绕开他,抬脚就朝九方长渊的帐篷走去。 不过,不用花雉出手,一直都安静如雕塑的无影,这时候身形一掠,便已是出现在了孙茹的正前方。 不同于花雉的好言相劝,无影的反应很直接。 他手一抖,手中便已是多出了一抹森寒。他拿着那柔软如丝线的细剑,斜侧横在孙茹面前,简简单单一句话:“再前进一步,死。” 无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 冷得让人忍不住颤——而孙茹也的确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听见身后两道倒地声响起,她悚然转头,就见父亲拨给自己的这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居然这么简单就被花雉给制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再转回头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细剑,原本还是充满着勇气要去见越王的,但此刻,所有的勇气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胆寒。 她面色有些白,嘴唇也是禁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看样子,是被吓到了,不打算再僭越了。 但她私心里,却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 那张纸条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越王是真的不在越王府里,他和楚云裳一起要去医仙镇玩。 虽然纸条上并没有任何的署名,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一样,但孙茹却是自内心的相信,纸条上的内容,一定是真实的。 因当日春日宴后,她回府后,曾认真的回想起那日越王的所有举动。 暂时抛却了少女春心的她,认真分析起来,立时便察觉到,她当时跳完绿腰后,她以为越王是看了自己一眼的,但仔细想一想,越王看的根本不是她。 他看的是楚云裳! 而随后,有关越王和汝阳侯府楚家七小姐的消息,不停的在懿都内传播开来,包括宫里生的事,孙茹听了,越觉得不对劲。 不过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而已,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得了越王的青眼? 孙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楚云裳居然能得到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得不到的殊荣,她几乎是狂一般,疯狂的去打探一切和楚云裳有关的消息,然而得到的结论,却是让她满心都要寒。 因为她现,楚云裳这个人,虽然是个生了孩子没人要的破鞋,但这个女人,依旧还是懿都里最为风云的千金贵女。 甚至就算楚云裳已经有过孩子的,可楚云裳依旧是懿都里无数少爷公子都想要娶的女人! 包括越王慕玖越! 孙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越王之所以会在春日宴上那样为楚云裳解围,甚至是后面和楚云裳一系列的接触,都是因为,越王喜欢楚云裳。 他想娶楚云裳! 而不是娶她。 得知了这么个结论,孙茹一度觉得天都要崩塌了。 她喜欢越王,已经喜欢了整整七年。 七年的时间,她从初长成的少女,长到如今的十八岁。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都用来倾尽全身心的喜欢着一个人。 孙茹一直都想,就算自己没有那个荣幸,能嫁给越王为妻,但只要能得越王回眸一眼,她这辈子也算圆满。 但现在,得知连楚云裳那等人,都能被越王喜欢,两相对比之下,她竟十分的不甘。 ——楚云裳这样的女人,都能入了越王的眼。 那她呢? 她的父亲虽没有楚云裳的父亲那般在朝堂之中拥有着让无数人垂涎的世袭爵位,但怎么说也是一品大官,位高权重,想仗着门当户对这条来和她定亲的少爷公子,整个懿都,不知是有多少。 她自己也是个才女,会跳舞会唱歌,会抚琴会弹琵琶,她哪里比不上楚云裳? 凭什么越王会喜欢楚云裳,而不会喜欢苦苦痴恋了七年的她? 凭什么,凭什么? 孙茹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所以,得到了未曾署名的陌生纸条,她绝然的、义无反顾的,独自一人带着区区两个护卫,从懿都追来了这里。 追到了纸条上所说的越王的落脚点。 可此刻,还未见到越王的面,她就已经被楚云裳的手下给拦住。 看着那距离自己不过半尺的寒芒,孙茹觉得自己贴身的中衣,都要被后背上溢出的冷汗给浸湿了。 但,事到如今,她还是选择相信纸条上的言论,并不愿意就此轻易的放弃。 若是放弃了,无法见到越王,岂不是给了楚云裳更多的机会? 她可不愿意见到楚云裳嫁给越王! 于是…… 孙茹深吸一口气,兀自苍白着脸,却还是故作镇定的道:“本小姐最后再说一次,让开。” 她面前的无影不说话,只那双眸子,越的冷了。 孙茹不敢和他对视,只凭着心底里的那么一股子冲劲儿,闷着头就要朝前走。 无影毫不退让,手中的细剑,横亘在孙茹的前方,眼看着孙茹即将要和那锋利的剑刃对上。 孙茹此刻却是根本在赌了。 她看着那吹毛立断的剑刃,心中憋了一股劲,硬着头皮朝前跨出一步。 无影波澜不惊的等待着血溅一地。 后方已经将两个护卫轻松撂倒的花雉,也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便在这时—— “无影。” 有一道略显慵懒的男声,从孙茹想要去的那顶帐篷里传出。 无影立时收剑,却还是不免将孙茹腰腹间的衣物,给划开了一道口子。 被划开的上衣衣摆险险坠地,孙茹几乎是感到那冰凉的剑刃都要划开自己的皮肤了,却是在这心惊肉跳的一刻,那剑终归是没有伤到她。 她陡然松了一大口气,饱满的额头上,都是有着汗水,后怕的溢出。 放松之后,心中却是陡然一喜。 她抬起头来,既惊又喜的看向先前自己所认定的那顶帐篷。 是越王吗? 是越王殿下不忍看她死,所以他出声制止了? 显然,由于之前精神太过的紧绷,孙茹并没有听出,那道男声,和越王的男声,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九方长渊两个身份的声音,并不一样。 “唰。” 无影随手一收,细剑便不知是被收到了哪里去,眨眼之间,他手中已经是空无一物。而后转身,朝着那顶帐篷微微低头:“少主,吵醒您了。” 花雉也是低头认错:“少主,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少主责罚。” 然九方长渊并不会如何苛待自己的手下。 并未拉紧的帐帘被夜风缓缓吹动,火光隐约露出里面黑暗一角,便听他淡淡语音随着夜风飘来,是越王身份时绝不会有的高贵淡然:“无妨,不怪你们。”转而便针对了孙茹道,“敢问孙小姐,千里迢迢追来这里,只是为了见越王一面?” 此时的孙茹,原本正处在越王救下自己的狂喜之中,但对越王极其敏感的她,这时候也是觉得不对劲了。 花雉和这个无影,居然称呼那帐篷里面的人为“少主”? 不该是喊王爷或者殿下吗? 难道里面的人真的不是越王? 她正想到这里,就听帐篷里的人突然朝自己问话,她愣了愣,然后苍白的脸上猛然腾起一道潮红,她咬了咬唇,终究碍着女性的矜持,并不敢将自己对越王的暗恋说出口,只支支吾吾的道:“是……是的,我想见一见越王。” 帐篷里的九方长渊听了,轻笑一声,衬着暗黑的夜色,竟平白无故让人听得心跳都要加速:“那真是可惜了,越王并不在这里,倒是让孙小姐白跑一趟。” 闻言,孙茹脸上的潮红微微敛了敛:“越王真的不在这里?” 九方长渊道:“不在。若孙小姐不信,大可每个帐篷都挨着看一看,瞧瞧越王可在这里。”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喃道,“这是谁看慕玖越不顺眼啊,居然给出了这么个假消息,看来回去要提醒慕玖越一下了,免得再出现这回的事,阴沟里翻船可不好。” 听他这么说,本就已经有着五六成相信的孙茹,当即更加的相信了。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能和楚云裳一起去医仙镇游玩的男人身份具体是什么,但孙茹大概也明白,这世上能直接叫越王名字的人,并不多。 且他还被人称之为“少主”。 孙茹虽然不够资格接触到凤鸣城那等势力,但也隐约知晓能被称作“少主”的,就算是楚云裳背后的楚家,以及秋家、月家、文家等大型世家,也都没有这等称呼的,所以,帐篷里的这个人,一定是身份非富即贵,并且还不是她这个级别所能接触得到的。 当即,孙茹本还想看一看帐篷里的人长什么样子,可会是越王假扮的,但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知道越王可能真的不在这里,心中失落,但还是秉承着出身官家的礼节,朝着九方长渊的帐篷微微行了一礼:“是我唐突了,打扰各位好眠,真是不好意思。” 九方长渊没再说话。 当主子的不说话,那就只能手下接口了。 于是后头花雉懒洋洋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么,孙小姐,还请您离开,我们并不欢迎外人的加入。” 孙茹转身看他。 然后这位小姐就很是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软着语气道:“可是,我的护卫都被你打晕了,我没有露营的经验。” “……” 花雉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没有露营的经验,什么意思? 难道想让小爷给她扎帐篷? 我去。 这天底下能让小爷亲自动手扎帐篷的,除了少主和七小姐,也没别的人了。 你居然还敢让小爷屈尊给你干活? 想得美! 果然,面对着花雉的注视,孙茹更加不好意思:“那个,我能、我能请你帮忙吗,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帐篷也在里面,你能帮我把帐篷弄好吗?” 花雉听了,二话不说,抬脚就去踢地上两个刚被他敲晕的护卫。 也不知他是踢到了哪里,两个刚晕过去的护卫,还没晕上一时半会儿,就又被踢醒了。 护卫们呻吟着悠悠醒来,就听上方有人冷冷道:“赶紧起来,给你们家小姐扎帐篷。”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在我们这里扎,自己去找别的地方扎。” 一听花雉这居然是在赶自己走了,孙茹看了看周围没被火光照射到的黑漆漆的地方,从不曾如何出过远门的她,当即有些害怕了。她回头看了眼九方长渊的那顶帐篷,然后鬼使神差的,道:“那个,花雉,我、我有点怕黑,而且我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你,你看能不能和你们少主讲一下,让我和你们一起住一晚?” 她说着,仔细的观察着花雉的神态。 果见本来就很不高兴的妖孽,听了这句话后,当即变得更加的不高兴了。 他甚至开始感到了不耐烦:“孙小姐,做人要识时务,我们少主仁慈,这才没有不给你面子直接赶你走。一来你是误信了虚假的情报才追到这里,和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二来我们和你并不熟识,倘若今晚出了什么事,你要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该怎么办?到时我们有理说不清,怪谁去?” 说完,他绕过她,伸手就去拉无影,将人拉到火堆前重新坐下,然后把手伸到无影眼前,语音陡然一个转变,变得可怜兮兮的。 “无影,你看小爷的手,都红了,好疼的。” 无影垂眸看去。 便见原本还是粉嫩如花瓣般的指尖,竟是因为之前和两把腰刀摩擦,从而变得通红了,隐约还凝出了一些些小血点。 冰块素来都不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当即往袖袋中摸了摸,摸出一个小小的扁平小圆盒来,当着孙茹和两个护卫的面,就将小圆盒打开,里面乘装着一种白色的乳膏,他剜了一点膏体,便拉过了花雉的手,低着头将膏体涂抹在那通红的指尖上。 他涂抹得很是认真,目不斜视;享受着冰块带给自己的难得的安怀,花雉也是柔情满满的看着他,两人完全将身边的人给无视。 而他们无视了孙茹三人,被吵醒的丫鬟们也早在九方长渊出声的时候钻回了帐篷里,各自继续闷头睡大觉。 夜风幽幽吹来,吹得人禁不住要打寒颤。 孙茹站在原地,觉得十分尴尬。 但要她走,她没露过营,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只得手足无措的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雉,希冀这人能松口,去找他们的少主通融一下。 可花雉对她很是有些记恨,根本不甩她,只一心的享受着无影的服侍。 无影也是从不会如何对外人开口,更加不甩她。 孙大小姐头一次被人无视得这样彻底。 旁边的护卫看不下去,习惯性的想要喝斥花雉,但想起花雉之前那样简单就制服了自己两人,也不敢仗势欺人,只得小声的同孙茹道:“小姐,我们走吧,这里的人不欢迎我们,我们就别热脸贴……” 话没说完,就见孙茹摇摇头。 这女子性格十分的倔强,从她能一心痴恋越王整整七年时间便可见一斑。 她摇着头,以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固执道:“不走,我们就在这里住。”然后就吩咐道,“你们去把马车牵进来,等会儿就扎帐篷。” 闻言,护卫还想说些什么的,但见自家小姐这样坚持,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然后留下一人来保护小姐,另一人就准备出了林子,去把外面的马车拉过来。 花雉此刻半个字都不想同这个女人说了。 反正再说什么都是白搭,少主都懒得吭声了,他也更加懒得吭声,没的浪费自己口水。 他的手被无影涂好后,大约是有些困了,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就往无影身边靠了靠,然后脑袋一歪,就枕在了无影的肩上。 “无影亲爱的,借小爷睡会儿啊,等后半夜了小爷借你睡会儿。” 无影不说话,默认了。 于是花雉闭上眼就开始睡觉,有无影在身边,天塌的大事都不会让他轻易从睡梦中醒来。 见状,孙茹更加小声的吩咐,待会儿扎帐篷的时候,声音一定要尽量的小,绝不能再把人给吵醒了。 留下来的这个护卫感到十分的不理解。 人都十足表态了,不欢迎他们在这里住,为什么小姐还是这么坚持? 真是搞不懂啊。 但当下人的,对于主人的命令,从来都只能无条件的遵从,这个护卫便默默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孙茹看了看,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夜风的侵袭,慢慢的挪动脚步,靠近火堆,在空着的地方坐下。 无影没理她。 只她坐下来的时候,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双脚在地面上摩擦了一下,出细微的声音,无影立时目光冷飕飕如冰刀一样的看向她,骇得她立时正襟危坐,再也不敢动了。 见花雉没反应,无影这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平静的看着面前灼灼跳跃着的火苗,似乎这火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 不不不,火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 最好看的,应该是他肩膀上的这个花鸡才对。 感受着很久没有感受到的肩膀上人的重量,无影眸底的色泽,似是微微暖化了些许。 孙茹僵硬的坐着,觉得自己竟然比刚才更冷了。 过会儿,去外面的护卫把马车给拉了过来,将马车系在了越王府两辆马车的旁边。 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大白的气息沾染在了越王府马车的上面,孙茹驾车的两匹马,当即有些躁动不安,出低低的“呼哧”声,蹄子也是扒着地面,显得很不平静。 幸而火堆燃烧着的声音也是不低的,两匹马的动静并没有将这里的人再给吵醒。 孙茹悄悄松了一口气。 接着两个护卫就开始给自家小姐扎帐篷。 因为固定帐篷,是需要用到绳索和铁钉,而铁钉固定是需要敲击的,于是两个护卫这就犯了难。 他们虽然是练家子,但内力薄弱得跟没有似的,他们该怎么弄? 踌躇间,就感到有着极为冰冷的视线,陡然投射了过来,护卫们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冷得跟冰一样的男人正朝着这边望过来,两人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扔了手中的锤子,硬着头皮就抬脚用脚去踩铁钉,试图凭借*力量将铁钉给镶嵌在地面下。 无影目光收了回去。 两个护卫却是骑虎难下。 没有锤子的借力,铁钉实在太难搞,他们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都憋得跟猴屁股似的,却才只将铁钉给踩下了三分之一,还有一大片露在外面,根本不行。 两人暗暗叫苦,却是根本不敢再拿锤子,只得苦逼着继续用力。 孙茹在旁边看着,都几乎是要看不下去,几次想要开口请无影帮忙,但目光触及到他身上正睡着的花雉,就无论如何都不敢开口了。 她可不想再被这个男人给注意。 于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个护卫终于将铁钉给搞定,双双都是出了一身大汗,瘫在地上,老牛一样直喘气。 孙茹见了,起身就准备过去,却在这时,肚子“咕噜噜”一响,她脸红的伸手捂住自己因饥饿而叫出声的肚子。 无影却是头都懒得抬了。 饶是他,也对这个女人感到了十万分的无语。 随随便便相信一个小纸条上的话独自一人追来这里就算,没有眼色随意打扰人家睡觉,还厚着脸皮想要人家帮忙出力,甚至现在还饿到这个地步,难不成这女人还打算让自己给她做饭? 无影绷着面瘫脸,想待会儿就算是大白饿了要自己给它烤肉吃,他也绝对不会再瞟这个女人一下。 果然还是花鸡说得对,女人都是麻烦的东西,还是他的花鸡最好了。 无影闭上眼,养神。 见他没有理自己,孙茹红着脸走过去,把马车里睡觉用的东西给拿出来,就钻进帐篷里去,连脸都没洗。 肚子还在时不时的叫唤着,孙茹揉了揉,就没再去管,被子往头上一盖,睡觉。 另一边。 听外面再没了什么动静,楚喻打了个哈欠,在娘亲怀里蹭了蹭。 【娘亲,好困哦,我们睡觉吧。】 楚云裳把帐帘给拉好,然后就抱着小孩儿躺下了,将他身上的毯子裹好,以免他着凉。 困意袭来,但楚喻还是不忘问道:【娘亲,干爹不是很讨厌那个孙茹吗,为什么不赶她走啊?】 和九方长渊相处了这么久,楚喻从九方长渊那短短几句话中,直接就听出了自家干爹对孙茹的厌恶。 楚云裳想了想:“可能因为她的身份吧。毕竟是孙大人捧在掌心里的千金。” 孙茹这个人很痴情,很专一,她爹也是同样的痴情。 而有其父必有其女,据说孙大人当初求娶孙茹娘的时候,那都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这当闺女的便也是继承了爹的优良品质,年少时候见到慕玖越第一眼,便是一见倾心芳心暗许,至此七年不曾变心。 所以,对于孙茹的痴情,孙大人不仅不制止,反而还大力支持,不知多少次的和女儿说,既然喜欢越王,那就一直喜欢下去,总有一天,越王会被她感动,从而娶她为妻,让她实现自己的心愿。 不过,这样的支持,直到两年后,宫宴之上慕玖越一剑血洗宫廷,便是消失无踪,甚至孙大人为了保住自己乌纱帽不被慕玖越摘下,还亲自登门赔罪,请越王不要在意孙茹。 但这都是未来的事情了。 并且,具体还会不会生,楚云裳也不知道。 她现在知道的,就是幸好慕玖越真的不在这里,否则,两年后才会生的事,很有可能会在今天就提前生。 慕玖越那人到底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她是亲眼目睹过的,比许多人都要更加的清楚。 透过帐子照进来的火光十分的黯淡,几近于无光。楚云裳搂着楚喻,轻轻抚着小孩儿的后背,哄他睡觉。 楚喻本来就困,不用她哄多久,很快就睡着了。 楚云裳自己却还是没睡。 她只睁眼望着眼前的黑暗,开始回想起前世里,孙茹死之前,所做过的一切。 孙茹。 默念着这个名字,楚云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忽略了什么。 那么,忽略了什么呢? 孙茹这个女人,不过只是一个痴情的可怜人而已,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去关注的? 甚至于,要名没名,要才没才,要地位也无甚地位,她有什么是能值得自己去在意的? 楚云裳想着想着,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眯。 想起来了。 就是当初那场血色宫宴。 ——孙茹从来都是个矜持的女人,即便暗恋慕玖越那么多年,也从不曾敢把自己的心意透露出来过。 那一场宫宴,据说她不过只喝了一杯酒而已,居然就敢大着胆子,向慕玖越表白。 是谁给她的勇气? 或者说,是谁支使她的? 没有人在后推波助澜,孙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在那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之下,进行那样大胆的行为。 那么,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是“南”,还是慕初华? 朝廷之上,能和慕玖越作对的,大头也不过这两个人而已。 而孙茹身为一品大官之女,她爹的地位可能并不多么重要,但毕竟还算是个重臣,能如此的利用孙茹,想想慕初华,应该是不太能做出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举动——孙茹告白,以慕玖越的性子,将她当场斩杀,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根本无法对慕玖越造成什么丁点儿的影响。 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看来而已。 其实若往深处去想的话,慕玖越如此的嗜杀,当着宏元帝的面都敢这样随随便便的杀人,若是他登基为帝,怕是会因太重杀戮而不得民心,从而无法稳坐帝皇之位。 所以,孙茹这么个棋子,看起来并没什么用的,但实则,却实实在在是有着大用。 对比一下慕初华和“南”,楚云裳郑重的觉着,孙茹,应当是“南”那边的人。 因为只有“南”,才会比起慕初华要更能看透事物本质的,懂得利用这么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妻子,逆转整个棋局。 深刻的明白“南”的手段和本事,楚云裳闭了闭眼。 能和慕玖越如此作对,“南”啊“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以为你是良人。 幸好当初她被喻儿的亲父给破了身子,幸好当初她被楚玺赶出了侯府,否则,可能到死,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样看起来真心实意的人,居然会是怀揣着那样肮脏见不得人的想法,从而接触她,甚至还要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楚云裳闭着眼,心情复杂,但头脑却是十分的冷静。 她想。 既然今生还是选择站在慕玖越这一边…… 那么,就一直站下去吧,不管生什么事,都不要改变想要报答慕玖越的初衷。 毕竟,若是慕玖越,前世今生,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她终于沉睡。 而另一顶帐篷里的人,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沉睡,也终于安睡。 人常说心有灵犀。 这时的楚云裳,还并不知道,这世上,已经有那么一个人,因她醒着而清醒,因她睡着而安睡。 或许,有朝一日,她终会现。 并且,同样的,和他一起,甘之如饴。 ------题外话------ 于是我又来讲今天晚更的原因了……这回实在是惊险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正在家里洗头,准备吹干头之后码字,我爸打电话喊我来正在装修的新家这边看门,结果我来的路上,差点出了车祸,那种交警搞的拉违规轿车的,车轱辘都快有我高的大车,离我不到半米就要撞到我身上,还好当时旁边有人拉了我一把,不然现在估计在急救室里躺着了……特么交警撞我啊,卧槽 被人拉了后,我直接说了句谢谢,就继续往前走,等到了小区后,坐电梯上来,习惯性因为电梯低血糖头晕,一小时后我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差点出了车祸…… 现在想想都还有些后怕,提醒大家,走路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就算是交警管的车,也千万要小心重生之有子无谋 ——————————————————————————————— 83、甘之如饴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4、吃货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这一夜虽是在露营,但众人也都睡得很安稳。 等早晨了,丫鬟们因生物钟习惯性的早醒,准备起来收拾收拾自己就开始给主子们做饭了,这才恍然觉,他们的营地里,居然多出了第六顶帐篷来,这才记起,昨夜的时候,有人半道加入,厚着脸皮和他们住一起了。 绿萼在春日宴上是见过孙茹的,蓝月蓝香也是在以前随同着楚云裳参加懿都里或大或小宴会的时候,也见过孙茹。 原本对于这么个女人,她们本来就不太感冒,更何况如今孙茹还大半夜扰了她们的安宁,她们对于孙茹,就更加的不感冒了,甚至开始有点讨厌。 “脸皮还真够厚的。” 蓝香小小声的说着,绿萼和蓝月对视一眼,也是点点头。 对,脸皮就是怪厚的,比当初月非颜的脸皮还厚。 丫鬟们远远的避开那一顶看起来似乎快要被风给刮倒的帐篷,去打水准备生火做饭了。 恰巧这时,晨风吹来,风道并不大,只是很寻常的能吹动人头衣摆的风而已,丫鬟们端着盆子正要去林子深处打水,当即就听“哗啦”一声响,随之响起的是女人好眠被惊扰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 丫鬟们回头一看,正做着伸展运动的花雉也是忍不住回头一看,就见那多出来的第六顶帐篷,不知道是不是昨夜两个护卫打钉打得不是很成功,这个帐篷坚挺屹立了整整一夜,终于还是没能忍受住晨风的侵袭,镶嵌在地面下的钉子被连根拔起,整个帐篷都是瞬间倒塌,将里面的人给深深的掩埋了起来。 看着那狼藉的一幕,被压在下面的人正惊声叫着在挣扎,睡在马车里的两个护卫听见这动静,当即也都是醒了过来,忙不迭就从马车里爬出来去救自家小姐,花雉看着,扬了扬眉,笑了。 他前半夜睡的时候,一直都没听见什么声音,也没听见钉钉子的声音。 看来是无影亲爱的搞的了。 想到这一点,花雉心情很好,决定等会儿冰块回来了,自己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早安吻。 这时候,孙嬷嬷也是从帐篷里出来了,见到孙茹被帐篷压得浑身狼狈的从帐子里出来,她也是感到十分的无语,然后转眼就听楚云裳的帐篷里似乎有说话声传来,知道小姐和小少爷可能被吵醒了,转身就过去了。 花雉也是懒洋洋的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好戏,就去九方长渊的帐篷里伺候少主起床了。 果然,大清早的被孙茹这么一闹,所有人都醒了。 楚云裳因为睡得太晚,根本还没睡好就被吵醒,她心情很不爽,皱着眉给楚喻穿衣服,幸而这时候孙嬷嬷过来了,小小的帐篷里立时就有些狭窄,楚云裳随手披了外衣就出去了,准备找冷水洗一把脸。 九方长渊也是从帐篷里出来了,迎面见到楚云裳,刚想和她打招呼,却见她满脸不悦,他走过去:“可是没睡好?” “嗯。” 楚云裳说着,就去林子深处里的小溪准备洗漱。 九方长渊跟她一起过去,边走边道:“不然你再睡会儿,我们晚点再走。” “不用了,等会儿路上的时候我再睡。”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小溪边,丫鬟们正在接从上流流下来的清澈溪水,见两人来了,明显是不准备用热水了,便将刚接好的水递过去,让两人用。 九方长渊是戴着斗笠过来的,楚云裳挥挥手,示意丫鬟们转个身,不要看。 丫鬟们也没敢问,依言乖乖转身。 但蓝香还是忍不住小声的道:“为什么不能看九方少主的脸啊?” 蓝月想了想:“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绿萼却是不赞同:“我可从没听小姐说过九方少主的脸怎样,哪里来的什么难言之隐。” 蓝香听了,开始挥脑洞:“难道是九方少主长得太帅了,怕我们见到他的脸都会爱上他,所以平时才都是遮着脸的?” 蓝月绿萼:“……” 两人共同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 然后暗暗决定,等到了街上,她们一定不能说自己认识这个傻丫头。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九方长渊又不是什么普通之辈,直接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觉得好笑,然后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抬头去看楚云裳。 却见楚云裳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老神在在的漱口,连看都不看他。 他没再看她,低头去看水面。 这条小溪其实是从一个泉眼里流出来的水,水特别的清澈干净。水面上涟漪缓缓,映出一张豔丽绝色的脸。 这张脸上,从额上散落下来的碎沾了水,有些湿润,也有些凌乱,却并不破坏整体的美感,真正是让女人看上那么一眼,就能惹得她们狂尖叫的绝色容颜。 他看着倒映在水面上的自己,须臾转了视线,看向旁边同样是倒映在水中的楚云裳的影子。 兴许因为她年纪还算小,如今还是在继续长着,之前在敏城的时候,她因为种种原因导致营养跟不上,整个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脸色也是偏黄,很是有些弱不禁风。不过所幸后来月子坐好了,又吃了不少补药,营养跟上来,尽管生了孩子,但她看起来还是跟个芳华少女没什么两样,女大十八变,几乎每隔几天见她一次,她都会有着一些变化。 比如个子要高了一点点啊,脸容又长开了一点点啊,身材也更加好了一点点。 不过总体而言,她倒是真的越长越漂亮,艳压群芳。 九方长渊看了会儿,终于收回视线,将水里的布巾绞干,擦了擦脸。 老实说,看着楚云裳这样年轻,他其实有时候还是会产生一种他是老牛吃嫩草的错觉。 去年的那个时候,他还没弱冠,她也才十三四岁,两人跟偷吃禁果的不懂事的未成年没什么两样。 而现在,他弱冠了,她却还没及笄,这样对比之下,倒显得他年龄有一些大了。 九方长渊将黑纱斗笠戴好,遮挡了外界的一切光线。 楚云裳这时候也是洗好了脸,不过她没有立即回营地去,而是对着水面就五指成梳,开始打理自己的头。 丫鬟们见了,也没说要帮她,只重新的接水,准备回去烧好了给小少爷用。 看楚云裳如此随意的梳头,九方长渊略略回忆了一下,似乎平日里不出席什么宴会,她的确是不化妆的,只一张素颜朝天,眉眼清丽得比谁看起来都要顺眼。 梳头啊……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有那个荣幸。 等楚云裳打理好了头后,两人这才和丫鬟们一起回了营地。 营地里,被帐篷给压住的孙茹犹自惊魂未定的坐着,满头满脸都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尤其是眼下淡淡的青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夜里根本是没睡好的。两个护卫在她身后处理着乱成一堆的帐篷,面色也有些不是太好看,这却是因为他们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连半口水都没喝,又饿又累,实在难受。 丫鬟们见了,却是没一个对这主仆三个有同情心的。 甚至她们还觉得,这三个人,真的是自作孽。 花雉正跟不知去了哪里刚回来的无影腻歪着,孙嬷嬷则已经重新生好了火,丫鬟们分工开始烧水做饭。 大白和大憨则是天还没亮就出去溜达了,这会儿也是回来了,却是个个叼着用宽大树叶兜着的小草莓,孙嬷嬷见了,伸手拍拍大白的脑袋:“现在野草莓居然已经成熟了吗?你们两个去哪里摘的,是不是跑了很远?” 大白摇了摇尾巴,大憨也是“希律律”一声。 对啊,它们跑了好远,跑到山上去了,在一个比较暖和的小山坳里看到了草莓,就都给兜回来了,反正那里又没什么兽吃。 哦当然,它们也尝了几颗,酸甜可口,安全无毒,请放心食用。 狼爷出品,必属精品哦~ 孙嬷嬷把野草莓拿去洗了,准备等主子们吃过早饭当饭后点心用了。 楚云裳抱着楚喻进帐篷里喂奶,九方长渊则和无影走到了别的地方,听无影讲从懿都那边传过来的情报。 原本他带楚云裳离开懿都去医仙镇玩,就是为了避开朝堂里的混乱,而果然的,听着无影的话,不出他所料,慕初华在沉寂了几天后,终于是在昨日收到“越王”离开懿都外出游玩的消息后,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反攻,接连蹲守了越王党的几个重要官员的家门口,看样子是随时都准备出手来解决掉这些人,闹得今早的早朝气氛极其的压抑,却因为“越王”的不在,群龙无首,搞得越王党想防御反攻都是没有主心骨。 更甚者,下朝后,慕初华直接找上了楚玺,说是有事要和楚玺商谈,不过楚玺还没答应下来,就被宏元帝给叫去了御书房,算是躲过了这一劫。 无影简略的说着,九方长渊听着,须臾,漫不经心的道:“楚玺去御书房后,父皇和他谈了些什么?” 按理说,宏元帝若是关上御书房的门和谁密谋些事情,那是绝对不会有人能知道的,但恐怕连宏元帝都是不知道,其实他身边的太监总管徐公公,根本就是为九方长渊效命,但凡徐公公没被宏元帝挥退,那宏元帝和谁商量什么事,徐公公都是知道的。 徐公公这个棋子,一方面是九方长渊安插的,一方面则也是为了保护宏元帝,毕竟徐公公的武功是非常厉害的,便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都不是徐公公的对手,这么多年来,也的确没谁能伤得到宏元帝。 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无影道:“陛下问楚玺,之前的那道密旨,他有没有看。” 密旨。 九方长渊微微蹙眉。 前天他上朝请父皇下旨,让楚云裳住进他越王府的时候,他知道,父皇也是另外准备了一道密旨,一并交给了楚玺。 而那密旨上的内容,他也是清楚,是说一旦楚云裳有所异心,就让楚玺立即杀了她。 “然后呢?” 无影答:“楚玺说看了,陛下就问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可会大义灭亲,楚玺沉默了半息时间,点头了。” 九方长渊听着,沉默一瞬,而后微蹙着的眉松开,竟是笑了笑。 居然还要说到做到么。 这个楚玺啊…… 等他知道了真相后,真想看他后悔的那一天。 “其他还有什么吗?” 无影道:“有。是和孙茹有关的。” “说。” “孙茹收到没署名的纸条从懿都出后,孙大人觉得蹊跷,就去查纸条的来处,我们的人跟着去查,现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九方长渊仰头看向上方茵茵青木。 宫里能和他作对的,算来算去,也就一个慕初华了。 慕初华给孙茹传递假消息? 不可能。 这很明显是个障眼法,慕初华被利用了。 九方长渊再道:“慕初华知道纸条的事?” “知道。” “什么反应?” “太子也查出纸条居然是从东宫里传出去的,他将整个东宫都彻查了一遍,揪出了两个内奸,暗中处死了。” 两个内奸啊。 太阳已经在渐渐升高,阳光穿过青葱树冠照射下来,被黑纱二次遮掩,星星点点的光斑并不刺眼,但九方长渊还是眯了眯眼:“东宫里还有几个内奸?” 无影知道少主问的是“南”安插在东宫里的人,而不是他们越王府安插过去的人,回忆了一下之前看的情报,肯定的道:“还有一个。” 九方长渊微微思索了一下:“将最后一个内奸的情况,告诉给慕初华。”想了想,“让我们的人也趁机暴露一个,酌情逃走,剩下的按兵不动。” “是。” 接着就没什么情报了。 包括大周边境,那边这两年还算安静,北方的游牧民族被九方长渊之前给打怕了,正在休养生息,没有太大的矛盾,无论如何都不敢再骚扰大周边境,以免将慕玖越这么个煞神又给引过去。 等九方长渊和无影回去的时候,香甜软糯的米粥已经煮好,淡淡的香味随着晨风扩散到空气中,闻得人很是有些饥肠辘辘。 一旁梳洗完毕,好不容易将心情平定下来的孙茹闻到这味道,转过头来一看,米粥已经煮好,三个丫鬟正在烤着小薄饼,每一张小薄饼里都是满满的肉馅儿,烤得很香,闻得孙茹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了。 索性没人听到,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觉得真的很饿。 两个护卫将东西收拾好,见自家小姐正以一种堪称是垂涎的目光盯着那边的早饭,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硬着头皮过去了。 他过去了,却没一个人理他。 护卫尴尬的伸手挠了挠头,然后声音同样尴尬的干巴巴道:“那个……你们的饼子,能不能分给我们一点?我们赶得急,没带干粮。” 还是没人理他。 该烤饼的继续烤饼,该盛米粥的继续盛米粥,该坐等吃饭的继续坐等吃饭,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护卫觉得自己真是被无视得彻底。 他开口还想要说话,楚云裳抱着楚喻从帐篷里出来,打眼瞥见孙茹正垂涎的看着蓝月正翻烤着的小薄饼,她皱了皱眉,走过来,吩咐道:“把饼子拿几张给孙小姐。” 她一说话,在场所有人都是立即看向她。 只九方长渊坐着没动,正垂头也不知是在看着什么。 然后也没人问为什么,蓝香用油纸包了几块饼子,就起身给了那个护卫,护卫接过来,忙朝着楚云裳道谢:“谢谢楚七小姐。” 楚云裳却是又道:“然后,你们打哪来的就回哪去,不要再和我们一起。” 护卫想既然这里没有越王,那自家小姐也的确该回去,不然老爷会担心的,于是便满口应下,然后才回了孙茹那边。 见护卫真的拿着吃的回来了,孙茹眼中一喜,打开油纸包就准备吃,就听护卫将楚云裳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她刚送到嘴边的薄饼,立即停住。 然后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飞快的又把油纸包给装好,塞回护卫的手里:“拿回去,就说我们不走,就和他们一路。” 护卫:“……”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油纸包,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家小姐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人家昨夜就已经表达出对他们不请自来的厌烦,现在人家肯拿来吃的交换他们离开,小姐却是不同意? 拜托,小姐,可能长点心,看清一下现实? 人家不是在求着他们走,而是在赶着他们走好吗? 许是护卫看向孙茹的目光实在太不赞同,孙茹沉了沉脸:“怎么,连本小姐的话都不听了?” 护卫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又走回去。 这时候,楚云裳等人已经在开始吃饭了,见护卫居然又转了回来,手中还拿着刚刚给他的油纸包,楚云裳没说话,蓝香已经噼里啪啦的问开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你,你问我们要饼子,我家小姐心地善良,给了,可你现在又拿回来是几个意思?不够吃,还是嫌难吃?你以为你家做饼子不要花钱买这买那的啊,你以为你家饼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直接就能吃的吗?” 别看蓝香年纪小,这小丫头起飙来倒还是很有模有样的。 于是护卫被他说得跟猪八戒照镜子一样,里外不是人,当即更感尴尬。面对着蓝香的质问以及其余人的目光,护卫结结巴巴的道:“那个,不是,不是,不是嫌难吃,是、是,是我家小姐,她说,她说……” “你家小姐说什么?” “她说,她说她不走,要和你们一起。” “……” 蓝香听了,柳眉倒竖,当即差点把手里盛着米粥的碗都给打翻。 她气鼓鼓的瞪了一眼那边正等回复的孙茹,再看了眼楚云裳,见自家小姐没什么反应,便毫不客气的道:“一起什么啊一起,你们已经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你们居然还想要跟着我们?你们知道‘脸皮’两个字怎么写吗?什么?你不会?那好,我教你啊,看清楚了,一撇一横一竖一勾,看清楚了吗,这就是脸、皮!” 蓝香是识字的,以前跟着楚云裳也念了一些书,当即随手捡了根树枝就在地上划拉出“脸皮”两字,直把护卫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张着嘴半个字都再说不出来了。 而蓝香是故意扬高声音说话的,那边的孙茹和另一个护卫也都是听见了。 于是孙茹也是脸色变得很难看,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见正主来了,蓝香立即收敛了情绪,安静的当个乖宝宝,好像刚才那小宇宙爆的人不是她一样。 楚云裳却是坐着没动,只慢条斯理的吃着小薄饼,即便在野外只能席地而坐,但姿态看起来还是十分的优雅,完全是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看也不看过来的孙茹。 见楚云裳这个当主子的居然也和丫鬟一样无视自己,孙茹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 然后看了看九方长渊,见这人虽然神秘兮兮的戴着斗笠遮住了脸,但穿着黑衣,也是和楚云裳一起席地而坐,根本不在意地上脏不脏的,孙茹立即断定这人是昨夜那个告诉自己越王并不在这里的少主,她想了想,没敢和他开口,便重新看向了楚云裳。 楚云裳还是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她。 孙茹本来就因为之前蓝香一番话憋着火的,见状,当即火气更加旺盛了。但毕竟还是出身官家,她也没如何泼妇骂街,只理智的道:“楚七小姐,这就是你们楚家的家教?我今日可真是长见识了。” 楚云裳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早饭吃完,然后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这才抬头看向孙茹。 虽然是坐着的,需要抬头看向孙茹,但楚云裳给孙茹的感觉,却好像根本是她正在坐着,是她在仰头看楚云裳说话一样,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孙茹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像是她生来就不是和楚云裳处在同一种境界上的,她在楚云裳的面前是完全谦卑的。 然后就听楚云裳道:“我楚家家教,敢问孙小姐可是看出了什么来?” 孙茹谨慎道:“刚刚你丫鬟怎样骂人的,倒也不用我再重复一遍吧。” “骂人?”楚云裳看了一眼蓝香,“你刚才骂谁了?” 蓝香眼观鼻鼻观心:“回小姐的话,奴婢刚刚没有骂人。” “那孙小姐怎么说你骂人?” “可能孙小姐听错了吧,奴婢半句脏话都没有说。” 孙茹想说什么,转念一想,的确,这个丫鬟刚才只是说话不好听了些,却是的确没有说什么脏话的。 倒是她没注意到这点,反被楚云裳使了个绊子。 深刻的明白楚云裳是很难对付的,孙茹更加谨慎了。她看着蓝香脚前还没来得及抹掉的“脸皮”二字,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楚云裳的一个把柄,指着那两个字就道:“那楚七小姐,这是什么?” 楚云裳看了看:“是两个字啊,难道孙小姐不认识吗?” 孙茹道:“你的丫鬟对我的护卫写这样两个字,你敢说这不是你楚家家教的问题?” 闻言,楚云裳奇道:“这只能说明我楚家家教良好,连当丫鬟的都会写字。孙小姐,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难道孙小姐家却不是这样的,当下人的就只能当下人,半个大字都不识?” 这句话说完,先前被蓝香指着认字的那个护卫脸红了红。 其实,其实…… 其实还真叫楚七小姐说对了。 他们孙府,的确是只有当主子的才能认字读书,当下人的则一概是不允许认字的,要不是楚七小姐身边的这个丫鬟在地上写出那么两个字来,他还当真不知道原来“脸皮”二字是这样写的。 孙茹也是被楚云裳说得脸色红白交错,看起来简直是五颜六色,分外的精彩。 孙茹觉得自己当真是小看了楚云裳。 这样的口才,不愧是懿都里公认的才女,不用说半个脏字,都能直接把人说得无言以对,委实是自己所不能比拟的。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楚云裳道:“既然孙小姐说家教,那我倒也要向孙小姐请教一个问题了。” 孙茹听了,直觉不好。 但还是谨慎的道:“楚七小姐请问。” 楚云裳便道:“你说我楚家家教不好,那我倒要问问孙小姐了,难道你孙府的家教就很好,大半夜突然闯过来扰人清梦不说,还硬要闯陌生男子的帐篷,这大清早的又把好端端还在睡着的人给吵醒,现在又将我送给你让你回懿都的东西给扔回来,我想问孙小姐,这算什么,这就是你孙府的家教了?你孙家家教,就是如此?呵,我才真是要长见识了。” 楚云裳本来就是窝了一肚子的起床气,对人态度不好的时候向来习惯毒舌,当下说起话来便几乎是夹枪带棒,直把孙茹说得脸色看起来更好看了,她欣赏着,顿觉心中火气消了许多。 然后垂眸就去端她的米粥,再懒得看孙茹一眼。 她已经知道孙茹是“南”的人。 而“南”又是慕玖越的敌人。 加之九方长渊现在也是站在了慕玖越那边,可以说“南”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现在孙茹还未被“南”利用,暂且不算是妨碍到慕玖越和九方长渊的。她现在不能动孙茹,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全懿都的人都知道孙茹昨日从懿都追来了医仙镇这边,甚至不少人也知道孙茹已经和她碰面,孙茹要是现在就死了,那绝对都会认为孙茹是她杀的。 所以她现在绝不能动孙茹。 可不能动孙茹,不代表她就能和这个女人和睦相处了。 虽然不明白这女人为何因为蓝香随口一席话就跟自己这样卯上,但楚云裳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孙茹和她对着干,她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于是理直气壮的讽刺完孙茹,楚云裳觉得心情终于好了点,她吹了吹碗里的米粥,先尝了一口,觉得不烫了,这才喂给怀中的楚喻,让他再喝一点。 楚喻“吸溜吸溜”地喝着,大眼睛直盯着孙茹。 和他娘一样,他也觉得这女人可真是讨人厌。 “你,你,楚云裳,你,你居然敢……” 而孙茹向来都是个脸皮薄的,被楚云裳这样一说,自觉再没脸呆下去,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终于扭头走了,铁青着脸爬进马车里:“咱们走!” 两个护卫立时如获大赦,飞快的牵着马儿就朝林子外走。 见孙茹这样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被自家小姐给说走了,蓝香立即怀揣了十万分的崇拜看向楚云裳。 “小姐,还是您厉害!” 那孙茹脸皮那么厚,自己刚才那样说都没用,还是小姐厉害,直接打掉了。 蓝香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认真学习小姐的行为举止,力争让自己也成为小姐这样厉害的人。 楚云裳给楚喻喂饱后,拿帕子擦了擦儿子的嘴,闻言头也不抬的道:“本来就是她自己理亏,难道还要怪我咯?” 蓝香嘻嘻一笑:“小姐,你太谦虚了。” 楚云裳道:“谦虚是美德,我是个十分具有优良品德的人。”顿了顿,又道,“以后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瞧瞧你家小姐我是怎么对付那些阿猫阿狗。” 蓝香吐吐舌头:“小姐,如果谦虚是美德,那您的‘楚大才女’称号,可不就是没用了?” 楚云裳挑眉:“此话怎讲?” 蓝香道:“俗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小姐您有美德,相对应的,您不就不是才女了。” “……”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楚云裳觉得这做人吧,果真不能装逼,装逼易遭雷劈。 没了孙茹,一干人也暂时没了主仆之分,嘻嘻哈哈的吃完了饭,收拾收拾,就准备继续开路了。 路上,楚云裳果然是补觉,楚喻依旧是由九方长渊带着。 等她睡饱了醒过来,恰巧距离医仙镇,只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辰了。 她揉揉眼,坐起来,觉得有点渴,伸手就去摸茶杯。 九方长渊随手把自己刚倒好水的茶杯递给她。 她接过就喝了,没注意到男人瞬间的动作停滞。 九方长渊悄悄的看她。 唔。 上回是他用她的茶杯,这回是她用他的茶杯,而且看样子,她还没察觉到,可见她对他的气息已经非常的熟悉,熟悉到不会排斥了。 九方长渊觉得这真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只要他再接再励,再努努力,说不定很快就能让她彻底熟悉习惯他的存在,到时他娶她,那完全就是水到渠成了,不会有半分的不习惯。 他一时间很是志气满满。 过会儿,马车到了医仙镇,经过守城士兵的简单检查后,两辆马车就都进了城镇,然后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坐的这辆马车,跟在懿都里的时候一样,甫一入城,立时便得了无数路人的注目礼。 其实医仙镇最近因为抛绣球那个聚会的关系,人流量很大,守城的士兵们为防会得罪什么人,也是不敢怎么拦人拦车的,但就是见大白和马长得不一样,这才检查了他们的马车。 “奇了怪了,这辆车怎么人驾车啊?” “那是马吗?那不是马吧,那是什么东西啊,怎么用它当马啊?” “不知道,看起来好像那个什么……” “像不像是狼?” “啊,对对对,就是狼!等等……天哪,狼进城了,大家快跑啊,狼来了!” “狼来了,大家快跑!” 原本还算平静的街道,立时因为白狼的存在而变得有些慌乱了,有人慌里慌张的拔腿就要跑,街边的小贩也都是飞快的收拾着东西,赶紧远离这头白狼。 匆乱间,却见这辆马车后头,突然腾空飞掠来一人。 此人红衣绝艳,面貌昳丽绝美,身如赤红烟霞,陡然掠来后,便是稳稳的落在了白狼的背上,然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极其温柔的抚了抚白狼的耳朵。 白狼脑袋晃了晃,低低“嗷呜”一声,却还是在和身边的黑马一样老老实实的朝前慢慢走,并没有丝毫要摆脱身上缰绳去咬人的样子。 见状,周围正要赶快远离这里的人,不由都是停下了。 然后有胆大的人问道:“这位,这位公子,这头狼不咬人呐?” 花雉循声看去,见是一个妙龄少女,当即温温柔柔的回了一个勾魂摄魄的笑:“不咬的,它很听话,你看,像大狗狗一样。” 说着,再摸了摸白狼的耳朵,白狼果然只翻了个白眼,半声狼嚎都没再出。 那少女却是没注意白狼的反应,只被花雉的笑容电到,当即觉得自己的魂儿都不知道是飘哪里去了。 周围人见到,也都惊叹,这个红衣公子长得可真是倾国倾城啊。 后头马车上的无影见了,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身后车帘突然被掀开,蓝香冒出头来,看到前头的场景,当即笑嘻嘻的就问无影。 “无影无影,那只花鸡又在到处勾搭人了哦~你确定不去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出,说这只花鸡是你的?” 无影不语。 蓝香见状,还要再说几句话,力求怂恿无影上去,就被姐姐蓝月给直接捞回了车厢里。 然后蓝月就教训道:“你个呆瓜,无影是冰块,那样的话会是无影说的吗?就算让花鸡去说,也根本不可能啊。” 蓝香听了,恍然大悟,对哦。 就无影这样的冰块,应该对着正被花鸡给勾搭着的人释放冷气,然后冷气一出,方圆百里冰天雪地寸草不生,这才该是冰块的真正反应才对。 小丫头想着,兀自的点点头,觉得这样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她还想要把自己这个想法去实施,试图让无影去演绎一场“古往今来最可歌可泣跨越性别的旷世之恋”,就被蓝月给硬拽着缩回软榻上老老实实坐着,再不让她出去丢人现眼了。 小丫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瘪瘪嘴。 什么嘛,明明你自己也很想看的哼! 得知白狼是不会咬人的,街上行人也都放下心来,没有再叫嚷着要赶紧跑了。 他们目光奇异的看着白狼和黑马的这个另类组合,驾着后面的车朝街道前方驶去,最终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 这家客栈占地面积很大,在大周朝里也是很有名的,几乎大大小小各地的城市城镇里,都会有这家客栈的分号,名为“迎客来”,是个口碑非常好的客栈。 两辆马车一齐在迎客来门口停下,立时就有伙计迎过来,也没像寻常那样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而是很熟稔的冲着花雉和无影分别道:“花雉公子,无影公子,你们来了。” 无影不说话,花雉懒洋洋应了一声,就从大白身上跳下来,然后掀开车帘,请里面的人下来。 伙计们见了,立即俯身行礼:“见过少主。” 原来这迎客来是九方长渊开的。 楚云裳对此也没觉得怎么意外。 连懿都里的十里桃都是他的产业,这迎客来也是他的,这已经无法带给她怎样的震惊了。 借着花雉的手,她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就去接楚喻。 九方长渊把楚喻递给她,这也才从车上下来。 后面绿萼等人已经背着包袱也是都下来了,由着伙计将马车牵走。 值得一提的是,见到和马一样驾车的大白,伙计居然也没吃惊,也没去拉它身上的缰绳,只给它指了指路,就率先走在前头,领着两头异兽去马棚了。 大白不爽的甩了甩尾巴。 拜托,狼爷是头狼啊,是狼啊,狼爷怎么能和马一样要呆在马棚里? 狼爷是会拉车不错,但请不要指狼为马好吗! 不过伙计显然也没有要让它呆在马棚里的准备,将马车给拉过去后,就亲自给大白身上的缰绳卸掉,然后哥俩好的拍了拍大白的脑袋:“少主他们的房间在三楼,自己去吧。” 大白“嗷呜”一声,撒欢跑了。 只留下大憨瘪了瘪嘴,低头刨了刨地面。 又留它一个了,好可怜哦。 此时已近正午,楚云裳一干人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便各自收拾一下,等会儿一起下楼吃饭。 吃过饭,就可以去镇上各处玩了。 医仙镇这里还算是北方,当地菜色和懿都的没有太大区别,加之给少主做菜的又是这家迎客来分号的主厨,楚云裳觉得还挺好吃的,绿萼她们也都觉得不错。 饭后,再喝了一壶茶,坐着消了会儿食,一干人便轻装上阵,要出去玩了。 至于抛绣球的那个相亲大会,是明天才开始,要接连举行三日,他们现在提前去了也没用,大会场地还没对外开放。 大白也是想跟着出去见见世面的,于是楚云裳警告了它一番,要它绝对不能随便咬人,它乖乖应承了,这才带着它出去了,一头大白狼跟在一堆人的身边,竟是比他们进城的时候还要更加的引人注目。 一路行来,无不是被人指指点点,说他们居然敢把狼当宠物养,听得大白白眼直翻,觉得自己跟着出来这是不是一个错误了。 不过没人关心它的想法就是了。 一般楚云裳离开懿都去别的地方,第一站都是要去逛一逛这里的集市,淘一淘当地卖的特色小玩意儿或者小吃,今天她也是这样,问了九方长渊哪里卖的是这里的特色小吃,然后抱着儿子就一马当先的去了。 九方长渊落后几步,看着她的背影,这才知道,原来他心上人还是个吃货。 听说吃货其实很好追啊,想抓住她的心,就先抓牢她的胃? 九方长渊想,要不要以后他去学做饭,天天给她做一些爱心早午晚饭,指不定她哪天就也被自己打动了呢?重生之有子无谋 ——————————————————————————————— 84、吃货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5、九方壕,友乎?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而事实证明,楚云裳果然是具有吃货属性的。 不然,楚喻那么小的年纪,怎么会那么贪吃?完全就是遗传了他娘的这个优良品质。 嗯,吃货,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品种,没有之一。 就见楚云裳抱着个孩子,居然还能以一种堪称是风卷残云的姿态,分外霸气的横扫了医仙镇的小吃一条街,楚喻因为太小还没长牙,不能咬东西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楚云裳不停的品尝着这里的美食小吃,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然后转头哀怨的画圈圈。 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他这么小呢,为什么他不长牙呢,不然他也能吃那些炸的各式各样的小丸子,看得好眼馋啊呜呜呜。 小家伙最终只能可怜兮兮的咬着一些勉强算是入口即化的酥糕鲜汤解馋,看着楚云裳和绿萼她们吃得欢快无比,甚至还叫嚷着这种那种小丸子太辣了需要喝水,被辣得直吸气还在不停的把小丸子往嘴巴里塞。 “……” 楚喻悲愤的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楚云裳在前面吃着,后面自然是九方长渊付钱了。 不过其实也不是他付钱,他自身是不带钱的,通常出门钱都是在无影身上放着,于是他在后头慢悠悠的跟着,无影面无表情的付钱,至于花雉,则也是跟楚云裳混到一起去了,在前面兴奋的吃着,偶尔吃到了味道特别好的还会转手递给自家少主和亲爱的一份,也算是有良心了。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大白。 这货本来是头吃生肉的野狼,但此刻,跟在楚云裳身边,它体型大,胃口自然也是极大,一盘盘的小丸子“哈哧哈哧”两口就直接进肚,它却感觉根本不够塞牙缝似的,不停的蹭着楚云裳的腿,要她再给自己叫几份。 楚喻坐在楚云裳腿上,伸手摸了摸大白的肚子。 然后感到分外的惊叹。 早知道大白很能吃,却不知道他的大白居然这么能吃。 唔,等会儿要和娘亲说,给大憨也带一点好吃的回去,不然大憨自己一匹马呆在客栈里,实在是太可怜了。 楚喻想着,楚云裳果然又给大白叫了几份小丸子,老板满面喜气的端着现炸的小吃过来,还多送了点其他的,说他们今天是在他摊子上吃的最多的,就额外送一点。 然后这刚端过来的和赠送的,无一例外全进了大白的肚子里。 白狼难得吃得爽,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再满足的蹭了蹭楚云裳的腿。 每天能吃饱喝足,它真是一只幸福的狼啊。 吃完这一家摊子,他们继续朝下一家进。 于是,大半个下午,他们哪里都没去,只在小吃街上晃荡了。 末了,从街头吃到街尾,一个个终于都觉得吃撑了,这便进了一家茶馆叫了两壶茶准备消食,楚云裳这才记起来,今儿好像她一个铜板都没掏:“九方。” “嗯?” 九方长渊正喝茶,闻言抬头看她。 然后就听她道:“今天都是你付的钱啊。你请客?” 他随意的点头:“我带你过来玩,我不请客谁请客?” 她听了,笑了,然后郑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道:“九方壕,友乎?” 九方长渊面纱后的眉挑了挑:“别拽古文,说人话。” “九方壕,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当然。” 楚云裳心情很好。 和土豪交朋友,这真是一件让人感到十分美好愉悦的事情。 她低头继续喝茶,顺带喂楚喻一点。 九方长渊没再喝了,只看着母子两个,禁不住的想,别说这点子钱不让她掏了,就算把他整个王府都送给她,只要她能高兴,那就什么都值了。 在茶馆里坐了会儿,听了段说书的,外面天色就开始暗下来了,街上却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他们是在二楼的包厢里坐着,楚云裳探头看了看窗外,见下面街道上灯火通明,有许许多多的年轻男女正朝着某一个方向而去,她立即想起抛绣球的前一晚,因为抛绣球这个大会是有着近乎于百分之百结亲成功率的,所以医仙镇里的单身人士们每逢这时候,都是要去河边放花灯,庆祝一下相亲大会到来前的最后一个单身夜晚,楚云裳转头道:“我们去河边吧。” 花雉也看到下面人流的涌动,然后也是想起来放花灯庆祝最后一夜单身的习俗,当即表现出十万分的兴致,附和道:“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 楚云裳都这样说了,花雉也说河边会很好玩,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这便离开茶馆,顺着人流就往医仙镇里唯一的一条河道去,一路上见到许多的人都是成群结伴的在买花灯,当然也有成家的人过来凑热闹的,总之这个夜晚,医仙镇注定不眠。 楚云裳他们也都买了花灯,倒不是要庆祝最后一个单身夜晚,只是玩而已,反正明天抛绣球相亲大会,他们只要不在腰际佩上红色的东西,就表明他们是不会接受任何人的绣球,也不会有人说他们什么。 买好了花灯,普遍都是荷花样式的,里面一小截蜡烛,还能写心愿,看起来倒也精巧。 因为他们人多,买的就也多,连楚喻都得了个小花灯,店家便送了一支笔和一小管墨水,让他们放花灯之前写心愿。 这心愿写的自然是和明天抛绣球相亲大会有关的了,楚云裳知道这放花灯的真正含义后,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河边人很多,几乎是摩肩接踵的,耳边被种种喧哗充斥,站在高处入目所见,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楚云裳因为抱着孩子不太方便,绿萼他们就把她和同样是戴着斗笠不太方便的九方长渊给围在了最里面,形成一个小团体朝岸边慢慢走过去。 饶是如此,人却还是很多,眼看着前面身材纤瘦的绿萼几个小丫鬟在大白的护卫下,却还是要被人给冲散了,九方长渊怕楚云裳也被冲散,索性伸手拉住她一只手,领着她朝前走。 一瞬间,万籁俱静。 周围的任何声音都似是随着他这么一个动作,远离了耳边,整个世界,都是寂静无比。 陡然被九方长渊拉住手,楚云裳还没来得及愣上一愣,就被他带着只能抬脚跟他走,而他见缝插针似的,哪里有空就让绿萼他们往哪走,这样一来,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处拥挤的地方,来到了岸边,这里正在放花灯的人也是不少,但和之前的对比一下,这里居然没刚才人多了。 回头一看,难怪他们刚才走的那段路那么挤,原来那里有着一棵五百年树龄的大树,树上垂满了红色的绸带,树下也是燃着香火,据说这是医仙镇当地的姻缘树,很灵的,只要虔诚的许愿,来年就一定能拥有一段好姻缘。 看着那棵姻缘树,九方长渊很是有些蠢蠢欲动。 既然能带楚云裳过来玩,他自然也是知道这棵姻缘树的,知道这棵树的确是很灵的。 灵到什么程度呢? 一般来说,在它底下许愿的一百个人里,至少有着*十人的确是能在来年拥有一段好姻缘,余下的不是出了意外就是怎样,可以忽略不计。 九方长渊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去许愿呢,就见花雉已经两眼放光,兴冲冲的拉着无影就要过去。 然后这妖孽还边走边道:“无影亲爱的,快陪我一起过去许愿,指不定明年咱俩就真成了呢,到时候可以问少主要红包了。” 无影没说话,却真和花雉一起过去了。 陡然见到两个男人结伴过来,正在姻缘树下许愿的人也都没在意,只以为是伙伴两个,却没想到这俩根本就是一对儿,不然这里肯定要爆炸了。 拿了红绸,写了字,许了愿,再买了香燃着,花雉难得表情郑重的在树下拜了一拜,转头一看,无影已经提前做完了,正在一旁等着他。 两人之间隔着有些距离,树枝上垂下来的红绸正随风不断的飘扬,人的丝也在随风不断的飘舞着,他看着如同一座雕塑般默然无声在等着自己的无影,心里头某处不知被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一下,然后就变得很是柔软。 希望这棵树真的很灵吧,明年,明年他一定会跟无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管谁说什么,都无法阻止他。 花雉把香插好,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红绸,和无影的正牢牢系在树枝上,他心满意足的起身,拍拍沾了些许香灰的衣摆就朝无影那边走过去,然后二人双双把家回,哦不是,双双往少主那边走。 九方长渊他们在等着这两人。 因为花灯和纸笔什么的都在两人手里,他们现在来河边两手空空,什么都做不了。 穿过拥挤的人群,花雉一眼就看见自家少主正握着楚云裳的手,当即眼睛一亮,转头就拿胳膊肘碰了碰无影。 无影看向他。 “快,你快看少主。” 无影抬眼看去,果然也是见到九方长渊和楚云裳正牵着手,加之楚云裳怀里正抱着楚喻,三人看起来就很像是一家三口,没的让周围人频频侧目。 而九方长渊和楚云裳素来都是十分般配的,即便九方长渊头上戴着斗笠,容颜被黑纱给挡住,但看着那温馨的一幕,楚云裳正低头和怀中的孩子说着什么,九方长渊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母子俩,无影难得出声道:“少主也是不容易。” 明明七小姐是他的女人,小少爷也是他亲儿子,可他却是认都不能认,只能委屈自己以一个干爹身份来接近母子两个,试图这样的来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人。 不容易啊。 花雉也是深有同感的点头:“的确,少主太不容易了,希望他能早点把七小姐娶回王府——等等,不对啊,”花雉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姻缘树,无数的善男信女正在树下虔诚的许愿,“少主怎么不过来许愿?这树很灵的。” 无影道:“这树许愿要明年才能实现,可能少主觉得今年就能娶了七小姐吧。” 花雉听了,咂舌:“那少主动作也忒快了些。” 无影“嗯”了一声:“所以少主现在动作很大,计划已经在全面施展了。” 花雉道:“你是说,少主今年就能把一切都给搞定?” “或许。” “看来少主真的是急了。不过这才多久啊,他连个一两年都等不了吗?” “你不也是等不了?” 花雉立即矜羞的笑:“那是因为人家已经弱冠了,可以娶人了,你说对不对啊无影亲爱的。” 无影不说话。 娶人? 娶谁,娶他吗? 明明该嫁他才对。 两人说着,终于和九方长渊会合。 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开始分花灯和用来写心愿的小纸条。 九方长渊伸手要接,因为右手还在包扎着,他这段时间也是习惯用左手,却不料左手一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在握着楚云裳的手,一直都忘了松开。 楚云裳也终于是一愣,她都给忘了这一茬。 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被抬高,正同样是准备拿花灯的绿萼等人见了,立时哄笑开来。 “呀,牵手了牵手了,好害羞啊~” “哇哦,小姐,九方少主,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刚好明天抛绣球,九方少主,记得把绣球给小姐啊。” 丫鬟们笑着,孙嬷嬷也是在笑,笑得楚云裳有些挂不住脸,手挣了挣,现居然挣不开,当即眼刀嗖嗖的就瞟向了九方长渊。 个不要脸的,还不松手。 她瞪着他,白净的脸侧隐有些要红的趋势。 九方长渊掩饰性的咳了一咳,果然松手。 紧握着的手被松开来,楚云裳抓了花灯和纸笔就往一旁走,准备给自己和喻儿写心愿了。 见楚云裳这几乎是落荒而逃了,丫鬟们不怕死的跟九方长渊恭喜道:“恭喜九方少主呀,快要抱得美人归了。” “对呀对呀,要是结亲了,九方少主,哦不对,是未来姑爷,到时候记得给我们包红包呀,我们要最大的那种红包,嘿嘿。” 九方长渊很想应的,但眼角余光瞥见在背对着这里的楚云裳,终归只是再咳了一声,道:“乱说什么,赶紧去写心愿吧,等会儿一起放灯。” 丫鬟们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就拿过花灯,跑去楚云裳那边准备写心愿了。 因为心愿这东西,要自己写才有诚意,所以楚喻没让楚云裳给自己代笔,他指头沾了点墨,就开始在纸上鬼画符了,楚云裳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果然没看懂这孩子写的是什么,墨迹歪歪扭扭又乱七八糟,她半个字都没看懂。 楚喻鬼画符画完了,心满意足的嘟着小嘴巴吹干,然后就把纸条卷好,要楚云裳给他放花灯里。 楚云裳接过放好了,丫鬟们也都是分别写好了心愿,正把笔墨给九方长渊他们。 再等会儿,连孙嬷嬷也是凑热闹的写了个心愿,大白也是用爪子沾了墨往之上按了朵梅花,还画了个跟马似的图案,算是自己和大憨的共同愿望后,一干人连着一头狼往前走了走,再下了几层阶梯,就离河水非常近了,然后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花灯放进水中。 楚喻也是嚷嚷着要自己放灯,楚云裳就双手卡住他的两肋,让他穿着虎头鞋的脚站到石阶上,让他自己放灯。 她做出这么个动作来,也是经过了思虑的。 因为这里人实在多,这几层石阶上来往都是放灯的人,放好了灯的没呆多久就走了,后面人就下来继续放灯,来来往往的,谁不经意一推,就很容易把人推进水里去。 身边有九方长渊,身后又有大白在拦着,楚云裳倒也不担心会有谁过来推自己,她帮着楚喻慢慢蹲下身,让他把花灯送到水上。 水面上已经飘了很多的花灯了,楚喻把自己的小花灯送上去,风一吹,无数盏花灯沿着水流就往前飘去,烛火在其中闪烁着,倒也很好看。 小孩儿见了,兴奋的拍手,穿着虎头鞋的小脚也是兴奋地跺了跺地,跺得楚云裳笑他是不是小小年纪就准备要学走路了,以前都没见他这样动过。 然后也没在水边继续呆,她把楚喻抱起来,就准备上去了。 九方长渊跟着起身来,卧在石阶上当拦路虎的大白也是趁机把自己的花灯推到水中,然后就带头朝上面走。 有这么一头狼在,按理说不会有人敢过来的。 可没想到,还是出了点意外。 大白之前卧着的时候,是横着卧的,把楚云裳和九方长渊身后的石阶都给占领了,没人敢靠近。但现在,他们准备上岸,大白就从横卧的姿态变成了直走,被它霸占的空间一下子放开来,有人立即就挤了过来,楚云裳正抱着楚喻抬脚踩上石阶准备上去,这一挤,她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往后面的水面倒去。 旁边人见到了,立时出一阵阵惊呼。 “别挤了,有人要掉进水里了!” “快,快救人!” 楚云裳这么一倒,该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身边人的,但她并不担忧,只双手抱紧了楚喻,果然在下一瞬,道道惊呼声中,腰间被人一揽,她人在距离水面只余半尺距离,衣摆都是有着大半浸入了水中的时候,被人捞起来了。 捞她的不是别人,自然是离她最近的九方长渊。 明知有九方长渊在,自己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但站稳了后,楚云裳第一时间就低头去看怀中的楚喻:“喻儿,没被吓到吧?” 楚喻摇摇头。 然后楚云裳就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周,刚刚也没看见是谁挤自己,她想要找茬也没法,只得和九方长渊道:“我们走吧。” “嗯。” 大白冲着周围的人群低低“嗷呜”了一声,人群果然立即散开来,不敢再有人挤了。 这大晚上本来就是狂欢的,真把人给挤进水里可一点都不值当。 而九方长渊怕再出意外,揽在楚云裳腰间的手,在回到岸上之前,就一直都没松开。 旁人有人目睹刚刚那堪称惊险的一幕,再见九方长渊如此维护这个女人,当即忍不住艳羡道:“这夫妻俩感情真好啊,这个男人好疼他老婆。” 也有人附和:“我以后要是也能找个这样好的夫君,做梦都能笑醒了。” 不过这些话楚云裳并没听到。 因为回到岸上后,现她的衣摆全湿了,甚至头也湿了不少,九方长渊担心她受凉,和绿萼他们说了一声,就带着楚云裳先回客栈去了。 花雉和无影这回没跟着了,继续同绿萼她们一起在这里玩。 回了迎客来后,楚喻被九方长渊带着了,楚云裳立即去换衣服。 之前突事件,她衣服湿了大半,甚至贴身的中衣也湿了,双腿都是湿哒哒的,索性让伙计送了热水上来,她简单的沐浴了一下,这才换上干净的衣服,擦着头去旁边九方长渊的房间。 却是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饭香,她抬头一看,九方长渊叫了一些饭菜,正喂着楚喻喝汤。 楚云裳关上门走过来,再擦了擦头,就把布巾放到一旁,随手把头拢成一个马尾,她坐过来也要吃饭。 下午虽然吃的不少,但过了这么久,早消化完了,是该吃晚饭了。 九方长渊再给楚喻喂了一勺热汤,见她过来,先给她盛了一碗,要她趁热喝了,转眼见她头还在往下滴水,当即皱了皱眉:“你也不怕着凉。” 楚云裳端着汤口齿不清道:“唔,你这里不是没风。” 门窗都关严实了,哪里会着凉。 对于楚云裳身为一名医者,却对她自己的身体从不如何关心的这点,九方长渊感到很是无奈。 他只得抱着楚喻挪了位置,坐到楚云裳身边,然后让楚喻靠着桌沿在他腿上坐着,他拿了楚云裳放着的布巾就把她绑成马尾的头解开。 楚云裳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她狼狈的咽下,转头看他:“你干什么?” 她动了动头,想要让被他挽在手中的头离开。 “别动。” 他说了句,就按住她的肩,要她老实坐好,然后拿着布巾就给她擦头。 楚云裳这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服侍。 她还想动,觉得不习惯,也觉得不好意思,但九方长渊又按了按她的肩,她终于没动了,只老老实实的坐着,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 就连耳朵,也是跟冬天里被风吹得热一样,烫得她很想找个冰块之类的冰一冰。 尤其他的手和着布巾在她头里来回穿梭,偶尔碰到了她的耳朵,她就觉得他手指也是和她耳朵一样滚烫的,碰在一起就更烫,非常的不舒服。 楚云裳几乎是如坐针毡。 她很想低头的,因为觉得这样太没脸,但九方长渊给她擦着头,不要她乱动,她只得梗着脖子坐着,心跳快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了? 不就擦个头而已。 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这样强烈? 她在心中悄悄地问着自己,却是得不到半点回答。 过了会儿,头差不多擦干了,九方长渊终于放下手中的布巾,抬眼就见楚云裳脸红得厉害,他这才恍然,给她擦头这个举动太亲密了,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 不过…… 好在她没有拒绝。 他把楚喻抱好:“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楚云裳低低“唔”了一声,随手再把半干的头拢成个马尾,低头就去夹菜。 她不知道该跟九方长渊说什么。 九方长渊也没在这个当口说话,只安静的给楚喻喂汤。 楚喻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他看看娘亲,再抬头看看干爹,觉得自己仿佛嗅到了一股名为奸情的味道。 嗯嗯,娘亲害羞了呢,干爹好厉害啊。 干爹,加油呀,一定要早早的把娘亲拿下! 一顿饭难得这样安静的结束。 接着楚云裳想要抱楚喻回去睡觉的,却被九方长渊叫住了:“等会儿再睡吧,马上会有焰火的。” “焰火?” “嗯,河边他们放花灯后,会举行一些活动,活动最后会放焰火。” 这一点楚云裳倒是不知道了。 毕竟她以往来医仙镇都是过年的时候跟着九方卿远一起来,抛绣球相亲大会之前到底会举办多少的活动,她其实还真不是太清楚。 不过九方长渊这样说,楚喻也表示自己要看焰火,她也就没回去睡觉,只提着茶壶茶杯和一些花生米就跟他爬上房顶去,准备看焰火了。 房顶上夜风习习,这夜晚的温度有些低了,楚云裳刚想爬下去给楚喻拿件衣服上来,就见九方长渊居然解开了自己的外衣,把楚喻整个的包在了自己怀中。 小包子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包子。 他身体小小的,刚好能被九方长渊整个的裹住,不让他受到丝毫的寒冷。 楚云裳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心底的某一处,都几乎要被化成了水。 这一幕简直太暖心。 把楚喻包在了怀里,小孩儿的脑袋刚好从自己的胸口冒出来,看起来又可爱又滑稽。九方长渊伸手去拿花生米,因为伤还没好,病也还没好,他不太能喝酒,楚云裳要喂奶,也是不能喝酒,所以两人只好以茶代酒,对月成三人。 等了会儿,花生米见底,一壶茶也快喝完了,远处那条河在的地方,本来就是灯火通明,花灯里的烛光映亮了整条河,此时有着比烛光更加耀眼的光芒亮起,飞快的冲到高空,然后“砰”的一声,炸开万千光焰,道道光焰好似从天外而来的流星,将漆黑的夜空,都给照亮了大半。 “喻儿快看,焰火开始了。” 九方长渊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楚喻能看得更加清楚。 不过楚喻年纪太小,看不到太远的东西,只隐隐约约看见远处天空有什么东西伴随着轰鸣声突然亮起,他咿咿呀呀的询问着那焰火是什么图案。 九方长渊便给他讲解道:“现在放的是流星雨的图案。喻儿知道流星雨吗?有时候晴朗的夜晚,天空会有星星拖着尾巴划过的,那就是流星,成群结队划过的,就是流星雨。” 楚喻没见过流星,当即懵懵懂懂的点头。 流星雨的图案,只是这场焰火的开端而已。 紧接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焰火一道接一道的在空中盛放开来,每种图案都是不同,将夜空一次次的照亮,看得大人们几乎是眼花缭乱,也看得小孩子们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大声的笑,即便这处房顶离街道有着一些距离,但还是能听见街上孩子们的欢呼声和尖叫声。 楚喻也是乐得眉开成了一朵花儿。他兴奋的拍着手,须臾竟然学大白一样,“啊呜啊呜”的直叫唤。 九方长渊搂着他,感受着他的快乐,觉得自己也是挺快乐的。 转头去看楚云裳,她也正仰头看着那边空中盛开着的焰火,一道道光焰在她眼中映出亮丽的色彩,她虽然没表现出什么来,但九方长渊知道,她此刻心情也是愉悦的。 像今天这样悠闲欢乐的日子,并不多见。 河道那边,绿萼等人也是在捂着耳朵看,看着这些在懿都里都很少能见到的五花八门的焰火,她们觉得十分新奇,看得目不转睛。 转眼却见花雉居然到河边去,跟人家一样去点焰火,小丫鬟们尖声叫着跑过去,也要跟着一起玩。 花雉是习武之人,并不把焰火的声音给放在眼中,也就没像别人一样捂着耳朵。见少女们都跑过来,他笑着撵人:“去去去,女孩子家家玩什么,要是一个不小心,火花溅到脸上,你们毁容了都没地方哭去。” 孙嬷嬷也是过来拉人:“焰火都是男孩子玩的,女孩子玩容易伤到的,都过来乖乖看着,离远点。” 嬷嬷都这样说了,小丫鬟们也只得瘪瘪嘴,乖乖去一旁看着。 不过花雉和孙嬷嬷也没吓唬她们,过会儿有一支焰火点燃后半晌没响,有人过去看,结果就在看的时候,那焰火突然炸开,刺目的光焰瞬间冲出,如果不是旁边花雉,忙把人给扯开,指不定那人就要被炸伤,今晚这场盛宴就要酿出一遭悲剧了。 小丫鬟们见了,一个个都明白嬷嬷说的是真的,也没敢再嚷嚷着要过去点火,只乖乖的仰头看着,然后看到了什么图案特别好看的,互相大声喊着对天空指指点点,玩得不亦乐乎。 而不止是他们玩得兴奋,河边的其余人也都是十分欢乐,不时有人拿出一些小型的能拿在手中的焰火,点燃了在那里玩,整个河岸两侧,都是一片的五光十色,每个人脸上都是充斥着满满的笑意,共同庆祝着年轻男女们最后的单身一夜。 这场带给所有人欢乐的焰火,也是在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后,方才在一道被称为是“牡丹花开”的盛大光焰之中,隆重落幕。 此时已经是到了第二天的后半夜,兴奋过后,人们终于都感到了疲惫,纷纷打道回府休息睡觉,只留河中的朵朵花灯,承载着人们的各种愿望,还在随风朝着远方飘着,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花雉绿萼他们离开河道后,却没急着回去,而是跑夜市上又买了一堆小吃,还打包了许多,这才心满意足的回迎客来。 果然,回到客栈后,九方长渊跟楚云裳也还没睡,包括楚喻,正等着他们带夜宵回来呢。 大白在夜市上就已经吃过了,回来后叼着给大憨打包的小吃,屁颠屁颠的跑去马厩,等会儿还要回来跟花雉一起睡。 绿萼伺候主子们吃夜宵,蓝月蓝香则是叽叽喳喳的讲主子们提前离开后河道那边举行的各种活动,一个个讲的眉飞色舞,楚云裳三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直又闹腾了大半个时辰,这才都散了睡觉,准备下午的时候去看抛绣球。 ——说起抛绣球的时间,这就显得很人道了。 因为抛绣球的前一夜,医仙镇里的年轻男女们都是要狂欢庆祝最后的单身日子,所以狂欢过后,男男女女们都是要补觉的,早晨根本起不来,而抛绣球的时间据定在下午,刚好能让他们睡得饱饱的再去见各自想要抛给绣球的心上人。 于是,医仙镇的上午,难得安静了一回。 等到了中午,街上的人这才渐渐多了起来,来来往往有着不少人都是在腰间佩戴着红色的东西,大多都是锦囊玉佩之类,让人一眼就能明白这是下午要进行抛绣球的人。 而没佩戴红色佩饰的,那自然是不会抛绣球了,等相亲大会开始后,也不会有人非要把绣球抛给没佩戴红色佩饰的人。 这个时间点,再困的人也是休息得差不多了,楚云裳他们也都是先后起床来,然后下楼去用饭。 要说九方长渊名下的这个迎客来,产业能做得这么大,一方面是因为菜色好回头率高,一方面是因为服务态度好不会惹事,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迎客来里的人,会小小的利用一下各种节日习俗,比如今日是医仙镇一年一度的抛绣球相亲大会开幕,迎客来里就专门推出了一款以百合花为主的特色菜,用时令鲜花搭配做成,颜色十分的喜庆,意为谁吃了这盘菜,谁今天抛绣球,就绝对能抛给自己的要结亲的人,百年好合。 这个寓意显然是非常好的,楚云裳他们想点这个菜尝尝鲜的,却被告知就算是少主要吃这个菜,也还要等一等,因为过来点这个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食材都有些不够用了。 对此,九方长渊也只得啼笑皆非。 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随便想出来的菜式居然能卖得这样好。 楚云裳却是若有所思:“你这个创意很好啊,迎合今天的节日,换做是我,我也会想要吃这样一道菜,图个喜庆。” 九方长渊听了,有些诧异:“你觉得好?我之前想出来的时候,我母亲还说不行,因为时间的关系,这种新菜式宣传不太到位,可能不会有多么好的成果。” 楚云裳摇摇头:“宣传什么的倒在其次,主要还是要抓住了客人们的心思,一传十十传百,不需要什么宣传,也能打出个不错的名号。以后你可以多搞一点这种活动,不过往后要小心别的客栈酒楼也会效仿,到时候需要更加新奇的创意,才能吸引住客人。” 九方长渊深感赞同。 没错。 做这一行的,最忌讳就是遭同行抄袭模仿,要是一个模仿被超越了,自己这边就会损失极大的利益,再想夺回风向标的位置就很难了,所以楚云裳说的这点,是值得郑重考虑的。 说话间,九方长渊有意无意再问了一些和商业有关的别的东西,楚云裳竟眼也不眨的直接回了,说得那叫个头头是道,可见她对商业也是有着十分敏锐的感知,和她在政治上一样,见解看法俱是十分的独到犀利,给出的建议也很好。 九方长渊听着,心中很快就做了一个决定。 旁边花雉等人在玩闹着,他道:“裳儿。” “嗯?” “等你能离开侯府了,你帮我管迎客来和其他几个酒楼产业吧。” 楚云裳闻言,立即抬头看他。 他是戴着黑纱斗笠的,因此,经过黑纱的遮掩,对于他此刻的神色,楚云裳并不能看得太清楚。 她只能隐约看见他神色似乎蛮认真的,并不是在说笑。 楚云裳没有立即回答,只道:“为什么要让我帮你?你可以找我三哥的。” 他道:“因为我和你最熟。” “可我没经过商。” “没事,就算赔本我也不怪你。” 九方长渊说着,没再等她回话,就转头喊无影,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就吩咐下去,大意就是等楚云裳能脱离汝阳侯府的掌控后,就替他去管理迎客来和他名下其余几大产业。 听着那些脍炙人口的名字,楚云裳暗中咂舌。 他到底是有多少钱啊,就这么几个产业,居然比秋以笙的秋家做得还要更大。 莫非,其实秋家第一御用皇商的名头,根本就是虚的? 怎么感觉九方长渊的钱比整个秋家的都要多呢。 听了九方长渊的吩咐,无影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无声的点头应下,准备等会儿就把消息传出去,让他们分布在大周各地的人都做好准备。 虽然不知道楚云裳届时脱离了侯府后,是会继续呆在懿都,还是会去往别的地方,但总要提前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她突然接手,会让太多人反应不过来。 这时候,饭菜终于上来了,一众人便都停了话,开始吃饭。 他们先尝的是那道“百年好合”。 而果然这不愧是一道能让人久等的菜,因为是用鲜花花瓣切丝做成的,吃进嘴里,满口留香,满满的都是花香。 就连楚喻都是含着一点花瓣抿着,感受着那丝丝的甜味,小孩儿眯着眼,觉得很好吃。 于是,尽管自己不太能吃这种非糜食的东西,但他还是把花瓣咽下去了,然后“啊啊”张嘴,还要楚云裳喂他。 楚云裳见他喜欢,果然再喂了他一点,然后就不让他吃了,给他盛了一碗乳鸽汤,慢慢的喂他喝着,直把他喂得饱饱的,这才自己动筷吃饭。 过会儿,等他们吃完了,照旧是带着大白,顺带还把大憨也给拉出来了,一干人遛马遛狼的,比昨天还要更加浩浩荡荡的,往抛绣球相亲大会举办的地方走去。重生之有子无谋 ——————————————————————————————— 85、九方壕,友乎?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6、终于来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抛绣球相亲大会。 这么个算是一长串的名字,搁在外头,可能没什么人听过,但搁在医仙镇里,那可是能让无数男男女女都忍不住要两眼放光的一个名字。 每年春天举办这么一场相亲大会的时候,都会是他们医仙镇里最热闹的一天。 热闹到什么地步? 堪比过年。 眼下,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一众人离开了迎客来,要往镇东方向去的路上,如果不是大白和大憨在前头开路,两头异兽看起来威风凛凛很不好招惹,怕是他们都能直接被人群给冲散了。 “居然比昨天还挤。” 蓝香紧紧拽着姐姐的衣袖,这分明还是初春,却是差点被挤了一身的汗,头也有点乱了。她伸手摸了摸鼻子,果然摸到一点汗水,不由拿帕子擦了擦,转头跟蓝月诉苦:“姐,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我都快要被挤成肉饼了。” 蓝月小心的护着她,闻言道:“不知道,应该快到了吧,我看前面的人好像都进了一个广场。” 的确是广场。 每年来参加相亲大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看热闹的人也多,医仙镇就特意圈开了一大块空地围成了一个广场,专门用来举办相亲大会。 随着人流进入广场,由于广场占地面积非常大,这才一进来,再往前走几步,立时感到不那么拥挤了,让人得以有空喘一口气,然后抬头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广场。 就见数不清的人争先恐后的进来了,当即就飞快的变成了两批,一批是腰际佩戴了红色佩饰的,一批是没有佩戴专门来看热闹的。前者都轻车熟路的去往前方某个地方准备拿红绸布做成的小绣球,后者则都随意的找地方准备休息,以便观看接下来的相亲大会。 而所谓大会,那自然是要有人主持了。 主持这场大会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医仙镇的镇长,一个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的中年胖子。 眼看着广场上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胖子镇长在护院们的簇拥下,走上广场最高处搭起的高台。 高台整体呈红色,颜色看起来十分的艳丽喜庆,台上为应景还用了不少时令鲜花做陪衬。胖子镇长走上高台,站在鲜花中央,一张胖胖的脸上笑容可掬,他整个人倒也看起来十分的喜庆。 瞅着下面的人差不多都拿到绣球,有不少人已经在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心中的目标了,胖子镇长笑了笑,大手一挥,立时就有唢呐声响起,吹得同样是喜气洋洋,让人听着觉得跟迎亲时吹的唢呐一样,听得不少人都是笑了。 “镇长又来这一套啊,过不过时啊,也不换个方式。” “嘿嘿,我家离这近,我老娘说,每次听到这声音,她就知道等会儿就该抛绣球了,这已经成了个标志了。” 医仙镇的镇民们说说笑笑,等着唢呐结束后镇长的言。 很快,唢呐声渐渐小了下去,胖子镇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好啦!看大家伙儿都来齐了,我也不废话,拿到了绣球的公子哥儿们,老规矩,站到左边去!姑娘们,你们就站在右边啦!绣球抛了后,看对眼的,你们就可以手牵手的回家见父母,拾掇拾掇提亲下聘,成亲那天记得请镇长我去喝杯喜酒;觉得合不来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咱们也不能做那强逼人在一起的恶人不是,没有缘分的就不要勉强,和和气气的说好,继续找各自的有缘人。再多的规矩,大家伙儿肯定都是知道的,我也就真的不多说了,现在,第一排的公子哥儿们,准备好,听我口令,出列,踏前五步!” 这胖子镇长说起话来有些抑扬顿挫,一板一眼,却是个出身兵营当过兵的。 拿着绣球的第一排的公子们,闻言果然踏前出列,一眼望去,个个似乎都为了今日抛绣球而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就算是长相最普通的一个,也是挑了最适合自己的型衣服,比平时要看起来吸睛太多。 看着这么些已经准备就绪的公子哥儿们,胖子镇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大手一挥:“好啦,姑娘们,注意啦,第一轮抛绣球,开始啦!” 话音落下,公子们立即将手中的绣球对准自己看中的姑娘抛出。 因为绣球是用绸布做的,没什么重量,也很柔软,而抛绣球这么个活动又是每年都要举办一次,从不间断的,所以公子们投掷绣球也很有技巧,并不会刻意的去砸到谁,姑娘们,恰好也能将抛给自己的绣球接住,没出现什么乌龙状况。 看着一个个的绣球抛出,再被姑娘们纷纷接住,围观的人们都是开始起哄。 “快看快看,王家的小公子把绣球抛给李家的小姑娘了!” “看到了!哇,看那边,原来张三喜欢的是吴大婶的闺女啊,啧啧,真没看出来。” “在一起!在一起!” 看热闹的人在起哄,正被看热闹的人也没怎么不好意思。 公子们还好,抛出了绣球后,正在紧张的看着自己心仪的对象可会把她的绣球也抛给自己,如此就算是互相看对眼,回家就可以提亲了;如果姑娘不回抛她的绣球的话,只回抛了自己的绣球,那就表明姑娘对自己没什么兴趣,自己只能重新找人了。 姑娘们也是不害臊,接住了绣球后,就开始在绣球上找这绣球主人的名字,找到了后,再抬眼看一看,认清是谁,不用胖子镇长言,她们接到绣球的就自从队伍里出列来,同样是踏前五步,然后就看向胖子镇长,等着他让她们回抛绣球。 胖子镇长见姑娘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果然哈哈笑道:“快快快,姑娘们,可别让咱们的公子哥儿等急了!”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绣球从姑娘们手中抛出,因为和公子们距离很近,又彼此都是站成了一排的,绣球投掷出去后,便也没谁抛错的。 公子们都接到了绣球,低头看一看,看绣球上可带有粉色花边,看绣球上可写有什么名字,然后各自拿着姑娘回抛过来的绣球欢天喜地的退开来,退到旁边的空地上。 这第一轮抛绣球,居然没一个姑娘拒绝的,都是回抛了自己的粉色花边绣球,同意和对方结亲了。 要说医仙镇的这个活动,最是民主,也最是自由。 便因为这个活动的存在,医仙镇里的虽然也是和别的地方一样,普遍都有着贫富差距,但真抛了绣球看上眼,那双方父母即便反对,也是不行的,因为镇长会亲自主持公道。 毕竟他也是抛绣球抛到了如今自己的镇长夫人,无视了一些在医仙镇外才会有的制度,他和夫人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他挺希望镇里的小伙子们小姑娘们都能和他一样找到自己的真爱。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真爱无关地位,无关年龄,无关差距,甚至是无关性别的吗? 莫说他们镇上首富公子看上一个流浪汉的女儿,两人想要凑成一对,就算是有搞断袖的,只要互相是真心喜爱的,那他也能为他们当证婚人,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看着那些抛好了绣球的小年轻们,胖子镇长笑得见牙不见眼。 公子们退开后,立即就去找和自己对上的姑娘,然后拉拉手,小小的眉目传情一把,就去跟高台上的镇长报告了,镇长找人记录下来,笑着恭喜他们,说婚宴那天一定要记得请他去喝喜酒。 其中有着比较让人出乎意料的几对儿,镇长也是个爽快的人,不掩心中震惊,大笑着说你小子有种,居然能把这姑娘给娶回家。 闹闹哄哄了好久,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也都是出声恭贺,让这一对对小情侣都是心情很好。 如此,这第一轮抛绣球就算圆满结束了,很快就开始了第二轮。 这第二轮里,就没第一轮那么顺利了,有公子抛出绣球后,得到的却是自己的绣球,这是姑娘不同意,拒绝了。 当即有人失落也有人不以为意,胖子镇长也是鼓励他们,不要这么早就失望,还有机会。 而互相抛了绣球的可以现在就回家准备提亲,也可以留下来继续观看;被姑娘婉拒的同样可以继续留下来,等着再看看还有没有谁是适合自己的,反正抛绣球要举行好几天来着,他们也不急。 要是不想再继续抛的话,把绣球放回原来的位置,取下腰际的红色佩饰就可以了,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楚云裳他们接连看了三轮抛绣球,看了大半个下午,见证了好几十对情侣的诞生,这才算是看过了瘾,觉得有趣。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就讨论了开来。 “我看到里面有丫鬟哎,他们这里民风好开放,连丫鬟都能出来抛绣球呢。” “是啊是啊,她们的主子居然也不会拒绝啊,你刚才看到没有,有两个女的,一个丫鬟一个小姐,她们两个站在一起,还在那里一起讨论那些男人们呢,真让我大开眼界。” “真的吗?好厉害啊。” 广场上有小板凳,也有一些小吃摊子,谁累了饿了可以拿凳子买点东西吃,于是听着丫鬟们的讨论,楚云裳抱着楚喻坐着,把刚买的藕粉喂给他喝。 才喂了几口,转眼一瞧,花雉不知道去了哪里,居然不见了。 楚云裳也没在意,再喂了楚喻一点,剩下的就都自己喝了,然后身边的九方长渊就碰了碰她:“裳儿。” 她转过头来。 这时候花雉已经回来了,正以一种兴奋又矜持、嘚瑟又害羞的姿态,把手中一个红色的小绣球塞进无影手里,然后郑重其事的清清嗓子,道:“小爷的绣球就让你保管了,你要是敢不好好的保管,看小爷扒了你的皮。” 无影低头看着手中的绣球,没说话,转而不知道从哪里居然也拿出了一个红绸布的绣球,递给了花雉。 花雉当即既惊又喜。 他惊喜的看着手中的绣球,刚要抬头跟无影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听他家亲爱的冷冷淡淡道:“刚才我看一个姑娘长得挺不错,很适合你,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我就把她的绣球拿过来了,你看看可能看对眼,我会祝福你们的。” 花雉:“……” 再仔细看一看手中的绣球,果然是带着粉色花边的,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一个姑娘的闺名。 妖孽顿时欲哭无泪。 惨了惨了惨了。 他早该想到,之前自己拿抛绣球的事儿跟绿萼开玩笑,这冰块铁定是要记在心上的,果然,这直接拿人家姑娘的绣球来膈应自己了。 他忙不迭的就扔了手里的粉色花边绣球,围着无影直打转。 “无影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你要相信我啊,我那天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你不能当真啊!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去找别的女人?不不不,别说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不可能啊!无影亲爱的,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咱们这就去找那个胖子,让那胖子给咱们作见证,这样你总该信了吧?唔,我得再去拿个绣球,在上面写你的名字才好……” 花雉说着,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不错,然后转头就要去拿绣球。 却被无影一把拉住:“好了,逗你玩的。” “啊?”花雉愣愣回头。 “你把花边撕掉。” 花雉听了,明白了什么,瞪了瞪眼,一撕粉色花边,果然绣球就变回了原样,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无影”两字。 这分明是男人的绣球,那代表着女人的粉色花边只是粘上去的。 他瘪瘪嘴,心头的焦急这才消失了去:“无影亲爱的,你跟谁学的这一招,你可真是害惨小爷了。” 无影斜眼睨他:“之前是谁说,要拿上二三十个绣球,给看对眼的姑娘抛?” 花雉立即赔笑:“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无影亲爱的,你绝对听错了,相信我,你当时肯定是听错了。” 无影酷酷帅帅的收回视线。 然后转手就把花雉的绣球给收好,心想回头要找个好看一点的盒子好好装起来,不然这花鸡知道了又该闹了。 看这两个欢喜冤家闹了这么一出,楚云裳啼笑皆非的看向九方长渊:“你就是让我看这个?” “不是。” 九方长渊面容隐在黑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得他声音中似乎带了一点点忐忑,一点点紧张。 他左手握成拳,朝她伸过来,拳头里似乎放了个什么小东西:“给你的。” 楚云裳低头看着。 她隐约知道他是要给她什么东西了。 见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九方长渊抿了抿唇,自觉很是有些煎熬。 快收啊,快收啊。 他在心里暗暗地念叨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楚云裳的动作。 然,楚云裳这一低头,就是对着他的手看了很久。 久到九方长渊满腔的忐忑紧张激动兴奋等等等等诸多情绪全然的消失,久到他手都有些僵硬了,才见她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是惯见的冷淡,仿佛任何的人和事都无法让这冷淡平静的湖泊产生什么波澜一样。 她声音也是平静而淡然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为什么给我这个?” 他扯扯嘴角:“我想给,就给了。” “为什么想给我?” “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是理直气壮。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就会看她顺眼,他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就会喜欢上她? 她哪里好,她哪里不好? 她哪里都好,她也哪里都不好。 她好,好在她冷静沉稳,为人处事不说面面俱到,但也是让人寻不到什么把柄错处,是个谈不上圆滑但也游刃有余的人。 她不好,不好在她太过的心狠手辣,对人太过极端,为人也甚是高傲狂妄,是个特别容易惹事儿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她,有优点有缺点,让他觉得她有血有肉,让他觉得她是真实的。 而他因她的真实而存在。 因为有她,这个世界才是鲜活的,才是有生命的,才是多姿多彩的。 没了她,这个世界或许依然存在,但失去了色泽和生机,便是行尸走肉,任何的东西都无法让他再产生什么兴趣。 所以,所以。 他喜欢她什么,他为什么想把这个东西给她? 他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都无法说出口,千言万语终究只能化作一句“不知道”,算是他的回答。 九方长渊想自己这辈子真的是中了一个名叫“楚云裳”的毒了,毒入骨髓,怎样的药都治不了了。 楚云裳看着他。 她目光看起来还是那般的平静,冷淡自持,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中,是有着多么剧烈的波动。 她记得她问过“南”,为什么会想要和她在一起。 那个人给了一句很简单,但在人眼中看起来也是很质朴的回答。 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啊,云裳。 喜欢,所以才想要在一起。 那么为什么会喜欢呢?喜欢她哪里呢? 他说我喜欢你做事时候的认真样子,我也喜欢你赖床不想起时候的撒娇模样。 他说我喜欢你各种,我喜欢你的全部。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回答。 但如今,听着九方长渊如此理直气壮的一句“不知道”,楚云裳却是觉得,这句“不知道”,才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回答。 ——对啊,你喜欢我什么呢? ——不知道。 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这世上,有人可以一见钟情,也有人可以日久生情,更有人可以由爱生恨,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可归根究底,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认真回想起来,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是情根深种之后方才回想起最初的时光,可毕竟已经有了情,带着情的情绪去回忆,而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回忆都会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个时候喜欢上对方的,自己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喜欢上对方的,觉得自己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上了,可又觉得自己似乎是从某个时候才喜欢上的。 乱了乱了,一切都不对了。 可这就是情。 不知所起,方才一往情深。 而楚云裳是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感情的。 是有人喜欢她不错,尤其是前世,那个人甚至快要成为和她携手一生的良人,但她却是从未动过情的。 没动过情,没有入局,她便能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冷静的分析着到底谁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到底谁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接触她。 比如她知道九方长渊认楚喻为干儿子,对她和楚喻这样好,她知道他大约是喜欢她,想要娶她,才会如此。 比如她知道此刻,九方长渊这么一个“不知道”的回答,其实是最好的回答。 楚云裳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然后,缓缓伸出手,伸到他拳头下面。 “给我吧。” 她说。 九方长渊黑纱之后的眼睛,瞬间布满了灼人的神采。 他惊喜的看着她,生怕她只是一时头脑热,郑重的问:“你确定?” 楚云裳似乎有些不耐烦,准备收手:“不给就算了,我也不稀罕。” 他忙不迭就把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放到她手上。 果然是一个已经被主人之前的种种情绪,而摧残到变了形状的红色小绣球。 因为变了形,小绣球就看起来很是皱巴巴的,没有别人的好看了。 九方长渊见了,当即就要喊花雉再给他去拿一个。 却见楚云裳一点都不嫌弃的握着绣球收回手,然后收好了,紧接着像是什么都没生过一样似的,平静的看着他:“天快黑了,我们回客栈吧。” “嗯,好。” 九方长渊正处在楚云裳终于收下他绣球的欣喜中,却忘记了楚云裳其实也该回给他一个绣球的。 可楚云裳半个字都没提,他也没记起来这档子事。 直到离开广场,回了迎客来,花雉见自家少主兴得跟解决了人生大事似的,当即挤眉弄眼的问他:“少主,七小姐给您绣球了啊?” 九方长渊这一听,立即回过神来。 对啊,他给了楚云裳绣球,楚云裳还没给他绣球呢? 这叫什么,她把他的绣球拿着当纪念了? 见少主瞬间就蔫巴了,花雉知道自己问到了点子上,不由假正经的咳嗽一声:“这个,那个,少主啊,听属下一句话,怎么说七小姐也是收下了您的绣球,对吧?她虽然没有回给您绣球,但她也没有拒绝您的绣球啊,这表明了什么,这可是好事啊,说明她还是把少主您给放到心上的,不然,若是换做属下的话,属下给她绣球,她早该把绣球反过来扔属下脸上了。” 九方长渊一听,说得对啊,至少楚云裳没有拒绝他的绣球,这的确是好事。 见自己果然是说到了点子上,花雉心中暗暗得意,然后继续道:“少主,这可是个好开端。相信您只要再接再励,总有一天能打动七小姐的心,到时候娶她进门,记得多给属下包点红包啊。” 九方长渊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花雉,你可真是掉进钱眼儿里了,看我以后扣了无影的月钱,他要怎么养活你。” 花雉立时哀嚎一声:“少主啊,我亲爱的少主,属下错了,属下不问您讨红包了,您扣属下的钱吧,千万别扣无影的,您要扣了无影的,属下可就真没活路了。” 九方长渊岂能真的扣无影的钱,当即挥挥手:“去找你的冰块谈情说爱去,别在我面前瞎嚷嚷,看得眼疼。” 被自家少主嫌弃,花雉撇撇嘴:“真是好心没好报,少主,属下奉劝您一句,做人要实在啊,要是被七小姐知道您这样对待属下,您觉得七小姐会怎么想您?” “哦,她会怎么想我?” “她一定会觉得少主怎么是这样的人啊,连体谅个属下都体谅不了,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结交嘛,连结交都不行,那就更不能嫁了嘛,她都觉得不能嫁了,怎么还会再给少主您追她的机会嘛……啊啊啊啊啊疼疼疼!少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别再揪了啊啊啊啊啊真的疼!少主少主少主!您松手啊啊啊!要断了要断了!无影救我!” 原本花雉还在信口开河说得几乎是唾沫横飞,但此刻,他的耳朵却是被九方长渊给揪着了,看起来跟不听话的小孩子被家长教训一样,十分的滑稽。 九方长渊是没用什么力的,只那么象征性的手指夹着他的耳朵,而花雉明显是为了讨好少主,不敢格挡还手,立时嚎得跟爹妈都要死了的样子,嚎得旁边房间的楚云裳都是扬声问:“花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未来少主夫人开口,花雉却是不敢告状,只得在九方长渊危险的目光之中,欲盖弥彰的道:“那个,七小姐,没什么,少主在跟属下切磋呢,没事没事哈,七小姐您吃好喝好,明儿还要出去玩呢,嘿嘿,没事,真没事呢。” 楚云裳果然没有再问。 然后花雉就可怜巴巴的望向九方长渊:“少主,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属下,松手吧,属下的耳朵都要被您揪断了。” 九方长渊听着,拎了拎这家伙脆弱的耳朵:“是吗,怎么没掉啊。”然后松开手来,却是转手狠狠敲了个脑瓜崩儿,“下回再敢胡说,我真割了你的耳朵给无影当下酒菜。” 花雉立时摇头,指天对地的誓自己绝不会再胡说了。 然后听楚云裳那边果真再没来问,花雉翻出暗中带过来的楚云裳之前准备的纱布药品各种东西,关紧了门,就准备给九方长渊换药了。 因为担心楚云裳嗅觉太好,会从空气中嗅出什么来,花雉是在窗边给九方长渊换的药,动作很小心,没让别人察觉到什么。 药换好了,花雉道:“少主,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该拆线了。” 九方长渊“嗯”了一声:“明天再玩一天,我们后天回去。” 花雉想想,不说拆线的事,也的确是时候该回去了。 离开懿都这么久,朝堂上估计又产生了什么新的变化,越王是该重新出现在人们眼中了。 …… 翌日。 抛绣球还在继续着,但过了第一天的新鲜劲儿,再去看就没什么意思了,九方长渊也没说要去哪里玩,于是楚云裳就反客为主,带他去了师傅在医仙镇里的家。 九方卿远小时候是在这里成长的,大了后就拜在了神医谷门下,从此便是只呆在神医谷里,只偶尔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探亲,顺带也会带楚云裳一起了。 不过九方卿远年纪已经有四五十了,是个半老头子,他父母自然也就更老。 当然,他父母也是九方家的人,同样也是嫡系,只是医仙镇里的人并不知道“九方”这个姓氏是意味着什么,所以九方卿远的父母也就不被人怎样关注,只当做寻常镇民那样的相处了。 得到楚云裳要来的消息,两位老人有些惊喜。 小云裳可是有两年没来了,之前过年的时候,卿远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们向他问起小云裳的时候,他还跟他们说,小云裳正怀着孕,还没生呢,来不了,可能要明年过年才能来了。 却没想到现在就来了。 两位老人坐不住,步履蹒跚的想要出来迎接,迎面见到楚云裳抱着个孩子已经进来了。 她比两年前无疑是要长大了许多,已经从个小姑娘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两位老人看着,当即都是笑开来,老脸上似乎也能开出一朵花。 然后忙招呼道:“小云裳,带孩子一起来了啊。” “是啊,来了。哎,你们别动啊,一把年纪了还不仔细着点儿,师傅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多买几个丫鬟来伺候着吗,下回见他了我一定要说说他。” 楚云裳上前扶着两位老人坐下,还没来得及让他们看看楚喻,二老就已经看到在她身后进来的人。 然后颤巍巍的又要起身来:“少主也来了,稀客啊。” 九方长渊分明还在戴着黑纱斗笠的,二老又因为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但居然还是能第一眼认出他是他们九方家的少主,不得不说九方长渊也算是积威甚重了。 “不用起了,坐吧。” 九方长渊摆摆手,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自己当客人了。 原本二老还准备和楚云裳跟平时一样话话家常叙叙旧的,但有少主在,也就不敢太随意了,只问了楚云裳近来身体怎么样,再抱抱楚喻,说了会儿话,就喊着人要中午多做点菜,非要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吃过饭再走。 这菜自然是普通的家常菜了,也没什么太新奇的,楚云裳倒是吃得开心,难得每次来都能让她感受到家的味道。 她想,要是以后能把母亲从太师府里接出来,她就给母亲选个跟医仙镇一样民风朴实的地方,再建个小院子,平平静静的,让母亲安享晚年。 吃过饭就该走了,楚云裳把来前买的一些补品留下来,再嘱咐老仆人记得买两个丫鬟来伺候着,老人年纪都太大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摔着磕着可好。老仆人是拿楚云裳当自家小姐来看的,当即认真的点头,决定等会儿就去找牙婆,准备亲自挑选几个看着老实的丫鬟。 离开二老的家,楚云裳再去街上走了一遭,淘了一些小玩意儿,准备带回去给楚天澈,好给自己两个侄女当礼物,接着再逛了逛,又吃了不少的小吃,一众人就心满意足的回客栈了,准备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回懿都了。 当天晚上也没再有什么特别的事生,第二天回京路上也未遇到什么危险。 只才一进了懿都城门,本来是下午的时刻,街上该还是人来人往的,但今天难得有些萧条,根本没什么人,小摊贩也都稀稀拉拉的,看样子似乎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里,懿都生了什么事。 街上没什么人,但来往的却是有很多皇宫的御林军,不停的在街上巡查着,让人更加的人心惶惶不敢随意出来。 楚云裳放下车帘,转头想要问的,但见九方长渊一脸平静的下棋,她也就没问。 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太子搞出来的。 而太子能让懿都搞成这样,不出意外,肯定是针对慕玖越的。 九方长渊现在算是慕玖越的客卿,慕玖越若是出事,他不可能会这样平静。 所以楚云裳索*不关己高高挂起,只算着明后天就差不多该给慕玖越拆线了,不知道懿都里这样乱,慕玖越可能腾出那一点点空来。 正想着,就感到马车渐渐停下来了,是到越王府了。 不同于富庶区其余府邸的重重把守,越王府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几个越军士兵在守门,见楚七小姐的马车回来了,忙就上前来牵了大憨,然后同九方长渊道:“公子,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九方长渊早知道慕初华这几日来的动静,闻言也并不急,只淡淡应了一声,就转头和楚云裳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晚饭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楚云裳点点头:“嗯,你和殿下都小心。” “我省得。” 说着,他就先带无影进府了,步履还是沉稳,是去见越王了。 楚云裳看着他的背影,转头让绿萼等人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都拿上,就要去还没住过的殿宇休息了。 看这样子,九方长渊是准备和慕玖越进宫了。 不过说起慕玖越,楚云裳倒是好奇了,他们这几天去了医仙镇,那慕玖越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之前碰到孙茹,孙茹会说她收到那样一个纸条呢? “南”为什么会传递那样一个假消息? 楚云裳知道“南”在不少地方都安插了内应,她也知道可能越王府里也被“南”安插了内应,但她实在搞不懂“南”传递那样一个假消息,是为了什么。 挑拨离间慕玖越和慕初华? 很显然并不是。 根本不用挑拨,慕玖越和慕初华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势如水火。 难道慕玖越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云裳想了想,应该是这个没错了,慕玖越向来都很神秘,可能他身上真的有什么是很吸引“南”的。 想到这里,她也没想着要去查探慕玖越的秘密,只回了殿宇后,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就托人先把不能放太久时间的医仙镇小吃给托人送去相府,其他的就放着没动,准备等楚天澈和文姬什么时候回敏城了,再让他们带回去给楚佳宁楚佳欢。 然后就有王府里的老嬷嬷过来,问七小姐可要用膳,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楚云裳点点头。 于是,她这边要开始用膳了,另一边,九方长渊和“越王”碰面后,立即便换了衣服,恢复越王身份,没在王府里耽搁时间,火速赶往皇宫。 难怪刚一回来“越王”就在等他,原来是父皇已经接连下了三道圣旨,要他进宫来。 回想着圣旨上隐约提及的内容,加之刚刚看过的情报,他面具下的脸色,难得有些不太好看。 是他高估慕初华了。 原以为“南”利用了孙茹,让慕初华将“南”安插在东宫里的人来了次大扫荡,他又让自己的人也暴露了一个,料想慕初华该更加谨慎,至少也该按兵不动的,却不料慕初华还是进了“南”的圈套,竟一口气把自己党派所属官员的家中也给查了个遍,杀了不少人,这才闹得整个懿都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太子的人突然闯进自己家中,杀掉一些无辜人员可好。 太子这样大动静,又没遮没掩的,自然瞒不过宏元帝和其他官员的眼睛。 于是今天的早朝上,越王党的人还好,并不做出头鸟,但其余党派的人则直接告上御状,指责太子乱杀无辜,此等作为实在枉为太子,请宏元帝予以责罚。 甚至还有人直接提出要废黜慕初华的太子之位。 慕初华没想到自己不过揪出奸细而已,居然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本想赶紧认错,却未料到,他还没跪下,自己居然就直接晕倒在太和殿里,人事不知。 太子这一晕,直接就晕出了事。 太医院立即来人一查,查出太子殿下居然是中了毒。 中毒,还是在宫里中毒,一般都是从膳食、熏香、衣物、植物之类上沾染的毒素,果然,宏元帝让人一查,查出是东宫里的熏香出了问题。 沿着熏香一查,却是查到了越王慕玖越的头上。 因为东宫上下一口咬定,这熏香是过年的时候,越王送给太子的,内务府里都是有着记录的。 宏元帝觉得此事蹊跷,直觉这不是慕玖越做的,想这会不会是暗中的那个人做的。他虽然不太愿意把这脏水泼到慕玖越头上,但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王皇后也是在慕初华榻前哭得天都要塌了似的,他让人去内务府一查,还的确和东宫人说的一样,这带毒的熏香,真的是慕玖越送给慕初华的。 不止送了慕初华,宫里其他的皇子公主也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熏香。 但奇怪的是,查了别的皇子公主那里的熏香,一点毒都没有,就慕初华东宫里的熏香是带了毒。 这就很明显了。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宏元帝立即下旨召越王进宫觐见。 结果从上午等到下午,一连下了三道圣旨,慕玖越都没进宫来,有臣子就开始煽风点火,是不是越王自知毒害太子之事暴露,已经潜逃离京了,不然怎能让人等这么久都还不见人影。 越王党的人立即反击,他们殿下正在外游玩,不能及时赶进宫里来也是正常。 太子的人也是立即嘲讽,根本就是借着游玩逃了吧,毕竟谋害太子的罪名,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了事的,就算越王有滔天的权力,也敌不过大周的律法。 几方党派在那里吵,吵得宏元帝头疼。 尤其是太子的人,宏元帝几乎要指着鼻子开骂,吵吵吵,就知道吵太子中毒,你怎么不吵太子中毒之前杀人的事儿? 太子还真是太子,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德行,自己手下的人也都是这个脑残德行! 他皱着眉,正要摔了手边的镇纸,制止了这场争吵,就听外面太监唱喏道:“越王殿下觐见——” 宏元帝眼睛一亮。 终于来了。 ------题外话------ 拉肚子拉到虚脱,抹泪,不就上午喝了瓶优酸乳当早餐,咋就吃坏肚子了呢 感谢qquser7067951的两个小剧场长评~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18814863625,染指经年,浴火成凰,迪宝宝兔,妖孽坊,自由的小猪,小白兔二代,qquser6394699,18217270545,wuyongwei,慧会汇,lsy0812,三秋为殇,那枚小小坠儿,奶粉集团,唯我独闷,予你三生迷离,二萌~,春暖三月花开,zjzxx,ai759823000,宝贝年代,蓓拉,弯月绫紫,狐狸窝,凤凰洞,滺萇假憩,13041158930,qquser7067951,xioayuer,魑紫言,邪傲妖妖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86、终于来了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7、倾尽天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越王殿下觐见——” 太监唱喏刚刚响起,正争论不休的人立即都住了口,然后纷纷转头朝着御书房殿门看去。 便见傍晚光芒昏暗,昏黄的光线从大开着的殿门外投射进来,和殿内已经点亮的灯光糅合在一起,亮却不刺眼,明却不灼目,透着点滴暖色,丝丝缕缕铺陈开来,似是能就此照亮人心底的阴霾。 华光明媚,殿外夕阳如血,夜幕即将降临。 有清风自外缓缓吹来,为尚带着黄昏余热的殿宇,吹开漫天微冷冰雪之寒。 寒,却不冻人三尺,只吹得人感觉有些冷,情不自禁便要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来。 而随着淡淡光线漫步进来的人,一身素白如雪,好似任何尘埃都无法沾染的纯净无暇,夕阳为他裁剪出三分璀璨,七分华贵。他走过来,眼角的蓝宝石背光闪烁着华丽而冷淡的色彩,令他看起来极度的冷贵自矜,世人难出其右。 满头乌黑的只简单簪了一支银色玉簪而已,漆黑瀑布一般的垂在他身后,根根尽是极致的黑,同白得让人心惊的衣交相呼应,带来一种视觉上的强烈冲击。 仿若一副泼墨山水,他是其中最为冷艳的一抹颜色。 冷,却艳,有着一种谁都无法比拟的丽色。 这,就是越王。 这就是慕玖越,一个在亲父宏元帝眼中,都觉得无比神秘傲慢的男人。 见越王终于来了,御书房内,所有和他敌对的、和他不敌对的人,当即统统俯身行礼:“参见越王。” 每个人都低着头,连眼角都不敢去扫一扫。 甚至是屏住了呼吸,以一种连面对着宏元帝都没有的恭敬姿态,迎接着这个人的到来。 似乎多看了那么一眼,就会是对他的亵渎。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面对宏元帝是没有的,面对太子慕初华也是没有的。 整个朝堂之上官员成百上千,整个皇宫之中贵人随处可见。 可即便如此,那么那么多的人里,任谁风华无双,任谁恩宠万代,却都敌不过这么一个慕玖越。 越王,慕玖越。 天下之大,也不过这一个而已。 宏元帝正襟危坐在御案之后,目光之中带着淡淡的欣慰和骄傲,看着从殿外步入的人。 这是他的儿子。 明明不是嫡长子,明明不是正宫皇后所出,明明不是最适合继承他皇位的人。 可偏生,他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从稳婆手中接过刚从漱皇贵妃肚子里滑落出来的孩子,低头看着温软的绸布之中,小小的孩子不像寻常婴儿那般看起来红通通皱巴巴的,而是带着先天的娇嫩,似是冰肌玉骨,春意秋水,再美再好的景,都抵不过小小婴儿睁开眼的时候,漆黑眸中那一点淡淡的金芒。 即便隔了二十年岁月,但宏元帝至今还犹自清楚的记得,便是那一点点金芒,好像一轮小太阳一样,照亮了整个皇宫,照亮了他身为帝皇注定一生孤凉的心。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这辈子最宠爱的人,诞生了,来到他的身边。 他多么喜爱这个小小的孩子。 看着这个小娃娃,比菩萨身边的仙童还要更加可爱,那墨玉一样乌黑的眼睛,春花一样柔软的嘴唇,就算是头上细细的绒毛,看在他眼中,他也觉得这孩子是此生上天带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那一瞬间,宏元帝觉得自己就算立即将整个江山社稷都捧到这个孩子的手中,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想立他为储君。 他想亲手将他培养成自己最好最中意最完美的继承人。 他想看着他在自己立下继位诏书之后,他能穿着明黄的五爪金龙袍,佩着十二珠金冕龙冠,在文武百官的朝拜之下,步步逶迤而上,坐上天地间最为崇高的位置,俯瞰天下,享受万民的膜拜。 他多想,他多想。 想到恨不得立即就能下了废黜慕初华太子之位的圣旨,恨不得立即就能把宫里其他的皇子公主都给屏蔽了去,恨不得立即就能亲眼目睹着他坐上高高的龙椅。 然而,所有的冲动终究在瞬间归于平静。 他低头深切凝视着怀中的孩子,觉得心脏从未如此的温暖柔软。 都说天家无情。 但此刻他却是想,天家并不是无情,只是有情都被种种龌龊肮脏利益熏心给消磨了,所以有情也变成了无情,即便是同床共枕的皇后,和他也是人心隔着肚皮,夫妻情分早在时光流逝间变得淡漠。 所以才会选秀,纳妃,临幸,待子。 谁说后宫佳丽三千,坐拥后宫的皇帝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了? 当时他后宫不过寥寥十几人,皇后是他妻,是从太子妃一路扶摇直上坐到了凤位的,于情于理他对皇后都是有着或多或少的情分。 可唯一的情感,他却是给了漱皇贵妃。 给了怀中这个孩子的母亲。 遥想两年前初见,天子脚下繁华奢贵,繁春时节,万千梨花开得如火如荼,洁白如茫茫雪絮,他不经意间回头一望,便见少女独立茫茫天地间,一抹清幽雅致,是开得再盛的梨花也堪比不了的好颜色。 从此,再倾城的姿色,都无法掩盖少女那如幽谷清兰般的淡雅幽美。 他宠她如命,让她坐上了只在皇后之下的皇贵妃的位置。 而皇后之位,王皇后的母族实在强大,尤其是现任国舅爷,手中所掌握着的政权,是个跺上那么一脚,整个朝堂也要随之抖三抖的强人,在合适的时机到来之前,他并不会对国舅爷轻举妄动。 所以,只能隐忍,隐忍,再隐忍。 隐忍到一切再也隐忍不了的时候,他想为漱皇贵妃做什么,他想为怀中这个孩子做什么,皆不会有任何的阻拦。 王皇后知道宏元帝并不爱她。 她知道宏元帝一直喜欢并真正爱慕着的,是那个皇贵妃,是那个比自己看起来还要更加高贵的女人。 拜过堂、结了的夫君,爱的不是自己这个妻,爱的是一个见到了自己也要三拜九叩的妾。 这是作为一个女人最悲哀的了悟。 但王皇后并不是太过在意。 毕竟是豪门世家里出来的人,王皇后在后宫里最重要的不是争宠,不是加强自己的后位,她所需要做的,是借着自己是皇后的这个方便,为她背后的家族大开朝堂之上的便利之门。 尽管后宫不得干政,这是任何朝代都会定下的一条铁律。 但纵观历史,不论哪个朝代,哪个国家,哪个皇后不会把时候伸到朝堂,哪个皇后不会利用着自己的身份去做些多多少少都算是见不得的人事? 这太常见了,只要不动摇到皇帝的根本,皇帝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挑破这层窗户纸。 宏元帝也是如此。 王皇后并不如何争宠,只是简单稳固着自己在后宫里的地位,更多的将心思放到了朝堂上,但并未波及到他的底线,宏元帝也就懒得管。 妻虽是妻,但也只是妻而已,他对王皇后只有夫妻之情,并未有真正的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幸而他遇到了漱皇贵妃。 在最好的时节、最好的年纪,遇到了那样一个女人。 多好。 他爱着漱皇贵妃,如今也爱着她为他生育的儿子。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样的他,才算是世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有深爱着的女人,有疼爱着的儿子。 天底下最简单的幸福,亦不过如此。 因儿子出生之前,上头已经有了八个兄姐,宏元帝抱着玉雕一般精致的小婴儿,在漱皇贵妃面前沉吟了片刻,方才郑重道:“爱妃,他排行老九,朕为他取名‘越’字,爱妃觉得如何?” ——不过一个皇子名字而已,居然还要询问后宫妃嫔的意见。 漱皇贵妃毕竟有着九方家血脉,体质不同于常人,她生下儿子后,并不十分的疲惫。闻言她微微笑了笑,笑容带着女性特有的温润柔软,以及她个人独有的清幽高贵:“那么陛下,为什么要给他取‘越’字呢?” 越。 超越,跨越。 陛下这可是在意味着什么? 漱皇贵妃笑得眸中波光四溢。 有着一直都潜伏在暗中,谁也看不见的野心,悄悄从最黑暗的地方攀沿而出,恍惚瞬间便要席卷了整个后宫。 而事实证明,她没有想错。 那个时候,尚还充斥着淡淡血腥味道的被临时当做了产房的椒漱宫内殿里,九五之尊的天子怀抱着自己第九个孩子,语气郑重而严肃。 “越,朕赐他‘玖越’之名。九,乃极之数,从此以往,再来的人,将不会有任何一人能越过他的头顶。” 宏元帝抱着小小的似乎非常乖巧,并不哭闹的婴儿,声音带着天家特有的冷漠。 “就算是华,有朝一日,也不得越过他。任何胆敢阻拦他的人,朕都会替他铺路摘除。” 华。 这是指慕初华了。 彼时的慕初华,已然有着三四岁大,正接受着太子太傅的启蒙教育,天资虽出众,算是个不错的储君,但宏元帝每每看着自己的这第一个儿子,却都无法产生多么亲近的情愫。 直至怀中这个孩子出生。 宏元帝眉宇间缓缓的柔和下来。 他抱着孩子在漱皇贵妃身边坐下来,将孩子递到她眼前,让她看一看她怀胎十月方才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名,朕取了。至于字,你取吧。” 漱皇贵妃思忖着那一个“越”字,良久,唇边笑容温软到了极点。 她伸手接过孩子,温柔的抚摸着孩子柔滑娇嫩的小脸,目光中带着为人母的慈爱,同时也带着难以压制的野心昭昭的光芒。 ——是了。 她是九方家嫡女,生来便高贵无比,却抛弃凤鸣城里至高无上的地位,千里迢迢来到这大周朝,入主后宫,成为宏元帝三千佳丽之中的一员。 尽管贵为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得陛下盛宠不衰,她比王皇后还要更得女人们的嫉妒。 看这样子,她这一生,似乎也是圆满了。 但谁能说,每一个入了宫的女人,都没有着野心,没有着*? 有的,全都有的。 即便是她,也不例外。 皇后凤位—— 这可是天下间每一个女人,都最为眼红的位置。 漱皇贵妃笑着,笑得温柔而又野心勃勃。 “既然大名叫越,那么……字长渊。既有越,岂不是深渊也可越得?”她说着,抬眸看向宏元帝,语气清幽,“陛下觉得如何?” 宏元帝心中已有从今往后要扶持慕玖越上位的心思,面对着蛰伏了整整两年时间,如今终于要暴露了潜藏在最深处的真面目的漱皇贵妃,他不仅没有着任何被欺骗的愤怒和责怪,甚至他还觉得心情很好,望向爱人的眼中,盛满了欣赏之色。 名玖越,字长渊。 这个名和这个字,当真都是极好。 极好极好,好到他再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字来。 于是,慕玖越的大名和字讳,如此便定了下来。 只是漱皇贵妃有意无意,只将孩子的名字传出了椒漱宫,有关孩子的字,则只她和宏元帝两个人知道。 如此,慕玖越,九方长渊。 一个是慕氏皇室九皇子殿下,日后的越王殿下;一个是凤鸣城九方家少主,日后的九方家家主。 这样两个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却都出在同一人身上的身份,并不为人所知晓它们背后所代表着的真正含义。 哪怕是凤鸣城里的人,也只知道九方家少主常年历练在外,并不知道这个少主,实则还有着那么一个大周未来帝皇的身份。 漱皇贵妃对秘密的把守,向来是公认的严密。暗地里,她为儿子挑选了九方家里最好最厉害的暗卫,尤其是经历过最初那次绑架后,她比谁都要更看重儿子的安危;她将儿子所拥有的这双重身份所需要学习的东西,全数的教给他,尽心尽力,请来大周朝最富学识的老夫子,请来江湖上最具权威的高手,力求把他打造成一个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又能端得起整个天下的人。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而坚定的他耳畔道:“长渊,你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人,凤鸣城的未来,大周朝的未来,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她循循善诱:“这江山万里,只要你想,就全是你的。” 她说:“只要你想,就是你的。” 这是身为后宫之中的女人,对儿子最深沉的念想。 就算是王皇后,也多次的对慕初华耳提面命,你是太子,你是储君,你是大周下一任的帝皇,你要肩负得起你身上的责任。 所以慕初华很努力的学习吸收着一切的知识,试图让自己成为能够担当得起一切的人。 可慕玖越显然比慕初华更给力。 他继承了九方家的血脉,同时也继承了慕氏的血脉,本就和寻常人不同的他,从很小的时候便展现出了极其惊人的天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棍棒、剑戟弩弓,沙盘战局、兵书器械,帝王之术、御下之道,但凡他接触过,他全是一学便会。 举一反三,那简直是太常见的事。 更多的,有时候老师教给他的东西,他反过来,竟能将老师给说得哑口无言。 他真的是一个天才。 公认的,谁都无法反驳的,天才。 天生的帝皇命。 这样的天才之名、帝皇之命,让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不过是个排行第九的皇子而已,还并非是皇后嫡出,充其量只是个庶子,按照大周律法,并不是最适合的继承皇位的人选。 可看着他如此出众,如此惊才绝艳。 所有人,包括王皇后在内,全都失声。 当一个人优秀到了极点,那些所谓的缺点、遗憾,就已经不重要了。 已经无法成为用来抹黑他的污点。 他名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拥有着这样的天资,宏元帝龙心大悦,曾当着无数宫人的面,赞他“朕后宫三千,诞下龙子龙女各有风采。独九子玖越,乃天生帝皇之命,天意昭昭,普天之下莫敢不从”。 就算是专门教导慕初华的太子太傅,也是曾拿他和慕初华对比:“殿下之才,如能有九殿下十之三四,臣呕心沥血也当全心教导辅佐殿下。” 可见慕玖越是有多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他所表现出来的天资越高,宏元帝便越是宠爱他。 按理说,身为帝王,真正疼宠一个儿子,那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的,最恰当的做法,就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闻不问,然后全力的去捧着另一个儿子,用另一个儿子来吸引别人的目光,从而保全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宏元帝知道自己也该这样做。 可他实在太过疼爱慕玖越了,并不愿意让慕玖越受半点的委屈。 好在慕玖越也是个争气的,从小就懂得该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来达到自己想要的,即便没有着怎样的野心,也偏生被熏陶出了野心。 于是,封赐越王,掌三十万兵权,握半壁虎符,宏元帝让慕玖越享受到了连慕初华都不曾有过的殊荣。 真真正正是殊荣,他将自己对慕玖越的宠爱,毫不遮掩的摆在了明面上。 他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有多疼爱自己这个儿子,他是有多看重自己这个儿子。 他毫不介意的让稳坐东宫的慕初华知道,区区一个太子之位而已,只要他想,不,或者说只要慕玖越想,他立即就能废黜了慕初华的太子之位,扶慕玖越上位。 这是慕初华心中最深沉的一根刺。 这根刺,痛得即便到了现在,慕初华还是觉得心中钝痛,是他和宏元帝之间最难以跨越的一条鸿沟。 谁说当了太子,就注定会是下一任的君王? 君不见半途而废被废黜的太子是有多少。 宏元帝封慕玖越为王的时候,是慕初华十五岁,也就是慕玖越十二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大周和北方游牧民族所建立起来的达喇之国,两国交界处已然是产生了十分激烈的摩擦,眼看着战事一触即,宏元帝必须派兵北上,同达喇开战,以守卫大周子民疆土,也以捍卫大周泱泱大国的威严。 十五岁的慕初华,已然是少年风姿初成,常年的身居高位,让他有着足以让人膜拜的气场。 那一日,太和殿上,少年太子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那一派温温和和的气度之下,是连宏元帝都十分满意的杀伐果决,铿锵战意,看着御座之前太子言辞激烈,誓与大周共存亡的姿态,宏元帝欣慰的同时,却也感到淡淡的无可奈何。 因为…… 他想派去北上作战的人,并不是慕初华。 慕初华所说,无疑是能博得满堂彩,但毕竟只是纸上谈兵。 他知道,慕初华虽饱读兵书,在战事之上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但并未入过军营,没有体验过当兵打仗,那究竟是个怎样的经历。 于是,慕初华说了许久,他手下所招拢的站在太子这边的臣子们也都说了许久,却还是不见宏元帝表态,那一刻,年少的太子殿下知道,父皇心中的既定将领,不是他。 是慕玖越。 是他的九皇弟。 是他那个从出生开始,就夺了所有光环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太子缓缓收敛了神容。 早就变得寒冷的心中,却还是因着高座之上父皇的沉默,而变得再一次的寒冷。 果然,见朝中再无人说话,宏元帝一纸诏书,封慕玖越为越王,赐三十万兵权,命其领兵五十万,北上前往边疆,誓将达喇打回北方的草原去。 由此,这是慕玖越第一次领兵打仗。 按理说,年仅十二岁的少年承主将之位率领那么多的兵,去和最擅长骑马作战的达喇军队作战,这完全是无稽之谈,最大的一个笑话。 可偏生,无视了朝堂百官的种种进谏,无视了民间百姓的种种言论,宏元帝固执己见,无论如何都绝不改变旨意,坚持要让慕玖越当主将。 末了还亲自送慕玖越出城,目送着自己最得意的这个儿子,踏上其真正意义上的金戈铁马的第一步。 对,真正意义上的。 早在决定出兵北征之前,慕玖越就已经在军营里混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两年,从最低级的一个小兵做起,就是那种即便上了战场,恐怕连敌人衣服边儿都没挨着,就直接会被砍死的毫不起眼的小兵,慕玖越没借用父皇母妃的任何力量,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往上爬,短短两年时间,若不是年纪太小难以服众,他现在已经是副将了。 所以,相较于从未去过军营看上那么一眼的慕初华,宏元帝自然而然便将重心偏向于了慕玖越。 其实不管是谁,要在这两位殿下之中选一个领兵作战,只要眼睛没瞎,怕都是会选择有着当兵经历的慕玖越。 真的是当过兵的,可没当过兵的,这完全是两码子事。 而慕玖越果然没让宏元帝失望,同时也让所有质疑的声音,彻底消失。 那时是冬天。 懿都本就地处北方,而大周和达喇的边境巫阳关,更是在北方的北方。 巫阳关,和达喇隔着一条黑水河。黑水河南岸,是大周的疆土,北岸一望无际的草原,则是达喇的土地。 那个时节,天寒地冻,巫阳关里从黑水河上来的寒风一吹,人呼出来的白气都几乎是要瞬间凝结成冰,再多再厚的袄子,都是抵挡不过漫天冰雪的摧残。 因为战火将开,又气温极低,巫阳关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只透过没被钉实的窗户缝隙,悄悄窥视着外面街道上走过的五十万大军。 当真是五十万。 浩浩荡荡,铿铿锵锵,他们所经过的地方,无一不是带来沉重的踏地声,有战马呼哧的声音混杂在其中,竟是比呼啸的北风还要更加凛冽。 没有着任何异议,没有着任何话语,五十万大军默然无声的从街上走过。 其中三十万,便是经此一战打响了赫赫威名的越军。 那样寒冷的天气里,年纪尚小的慕玖越,本该乘坐着最保暖的马车坐辇,以真正的皇室中人的姿态,穿过巫阳关,前往黑水河。 可那一日,整个巫阳关的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口中那个虽有大才,但却年少轻狂,并不具备领兵作战能力的越王小殿下,居然骑着一匹枣红的汗血宝马,一身雪衣,踏风而来。 面上是半面银色面具,身上是一袭白色衣袍。 红唇一线如丹朱,手指双华如白玉。 周身冷然风骨,满怀冷贵气度。 他年纪那样小,放在普通人家里,还只是个日日要去学堂读书的贪玩的少年郎,可偏生,他骑着马,佩着剑,带来比冰雪还要更加寒冷的凉意,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就是越王。 这就是慕玖越。 他踏风来,踏雪来,一双眼眸比天山积雪还要更冷,是让人自骨子里的寒。 他没有穿战甲,没有系披风,就那么简简单单一袭白衣,便是倾尽了整个巫阳关的遍地风霜。 他熟稔自然的驾马前行,眸光冷到波澜不惊,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威严,让五十万大军,皆尽拜服在他脚下,愿为他肝脑涂地,杀退达喇,在所不辞。 众目睽睽之下,年纪那样小的慕玖越率兵打开巫阳关城门,来到了黑水河。 因为气候实在寒冷,黑水河结了冰。 冰层极厚,大军从上过根本不会让冰层破碎——便是因为这点,达喇军队时不时的骚扰巫阳关,让巫阳关以及其余关卡城镇里的百姓,几乎是苦不堪言。 达喇人生在草原之上,最善骑马。 所以,他们的骚扰,往往都是杀了一阵,抢了一阵,就骑着马一溜烟儿的跑了,让人根本难以下手,实在是防不胜防。 不过现在,慕玖越来了。 来到黑水河南岸,抬眼望去,入目所及一片湛湛冰色,比天空还要白得更加晶莹剔透。在距离南岸并不远,不过百丈距离的北岸,达喇军队早已扎营于此,囤积着四十多万骑兵,准备着要和大周派来的军队打一场。 遥遥望着达喇的军营,慕玖越淡淡挥手,下令扎营。 竟是要在这冰层上开战的姿态。 对面,看着慕玖越如此作为,达喇那方的主将,心中十分欣喜又不屑。 ——真以为这黑水河的冰很结实,能当做战场来? 因为慕玖越年纪太小,此前从上过战场,或多或少的,达喇对他很是轻视。 而慕玖越要的就是这样的轻视。 打仗,最忌轻敌。 一旦轻敌,即便是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也极有可能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手里。 所以,面对着达喇军队的嘲笑挑衅,慕玖越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只安排人扎营,并开始布置着他为接下来这一战所安排的计划。 他知道黑水河的冰层,行军可以,但是绝对不适合打仗。 可他却认为,最好的战场,就是这里。 就是这样一条冰层不是太过坚固、随时会崩塌的黑水河。 想想看。 若是冰层破掉,冰上面的人掉进水中,这样冷的天气里,焉有命在? 而冰层破掉了,黑水河水势湍急,想要强行渡河,根本不可能。 最迟也要等到来年春天,否则,无人敢渡黑水河。 慕玖越很是淡然的下令,让人只带上三天的粮草,余下的,全部抛弃。 这是破釜沉舟了。 尽管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小殿下会做出这么个举措来,但五十万大军,竟是无人敢反抗。 他们所有的质疑,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拒绝,早在从懿都来到巫阳关的行军路上,被慕玖越给磨得一干二净。 就算是再皮的兵痞子,也抗不过他那冷血到了极致的手段。 五十万大军果真将多余粮草全部抛弃,再行运送过来的也是概不接收,只带了三天的粮草,随着慕玖越在黑水河南岸驻扎下来,和达喇对峙了不过一天,彻底习惯了黑水河这里的环境气候之后,慕玖越就下令全军开拔,准备登冰过河,去到达喇土地上。 看着慕玖越如此不按常理的举动,达喇那边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内进行了反击。 两军交战,那等动荡,那等威势,一条小小的黑水河冰面,怎能承受得住? 于是,看似坚固无比的冰层,开始一点点的坍塌,而在慕玖越的指挥之下,大周五十万军队,有意无意的,随着达喇见冰面坍塌从而仓皇的撤退,竟是直逼上北岸去,除了那么极个别身体孱弱动作缓慢的人掉进水里外,他所率领的五十万大军,全登上了北岸,登上了达喇的土地。 背后已经是没了冰层、汹涌澎湃的黑水河,前方则是蛰伏许久、蓄势待的达喇军队。 可五十万大军,只剩下两天时间的粮草,他们退无可退。 既然不能退,那就只能打! 且还要打得惊天动地,要打得地动山摇! 否则,他们好不容易跨过了黑水河,来到了达喇的土地上,却是被达喇军队给打得如同丧家之犬,那他们岂不是丢了大周和陛下和殿下的脸? 达喇虎视眈眈他们大周多年,以往都是达喇侵犯他们大周的土地,难得他们能来到达喇的国土上,怎么着也得留下一些痕迹不是? 你之前不是骚扰我们吗? 现在风水轮流转,反过来该我们骚扰你们了! 于是,慕玖越成名之战,就此真正打响。 明明是在达喇的土地上,放眼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是没有任何援军能够相助,可偏生,他冷淡而沉着的指挥着己方五十万大军,和达喇那四十多万最善骑战的军队打着,竟是将对方,给步步逼退。 逼退着,逼退着,竟是深入达喇内腹,一路掠杀过去,一边抢粮草,一边杀士兵,偶尔慕玖越还下令屠个城,他那冷血暴戾甚至是滥杀无辜的脾性,从此展露无遗。 一整个冬天,生活在草原之上素来都是无拘无束、横行霸道的达喇人,被慕玖越五十万军队给打怕了。 即便是位于更加遥远北方,被重重关卡所包围着的达喇国都,达喇的王午夜梦回,从梦中惊醒,竟会梦到那年纪小小的越王,提着剑,踏着血,神情凉薄淡漠的朝自己走来,然后举剑下划,让自己的头颅和身体彻底分离开来,再取出一方绣着墨兰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剑上属于自己的血迹。 慕玖越的杀名,俨然是深入人心。 而因为不到春天,黑水河不能渡,任凭达喇的王如何求和反击,慕玖越都未曾松口,只一个劲儿的朝达喇深处前进着,所过之处,一派横尸荒野,血流成河。 慕玖越在达喇里打得欢,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这样的战绩传回大周去,举国上下,皆是为越王殿下庆祝欢腾。 瞧瞧! 你达喇之前不是嚣张得跟爹妈是天王老子吗? 你达喇之前不是天天来骚扰我大周的边境吗? 你达喇之前不是屠了我大周好几十个城镇吗? 现在我们越王率兵直接打你老窝里去了! 我们越王也嚣张,我们越王也屠城! 怎么样,被屠得连半个屁都不敢放出来吧! 什么,不服气? 不服气,好啊,有本事你把我们越王给打回大周来,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你来啊,来啊! 慕玖越将达喇打到连脾气都不会了,饶是慕初华,也是不禁对自己这么个九皇弟,感到十分的佩服。 慕初华心中清楚,若是换做自己的话,自己率领着五十万大军去巫阳关,恐怕现在的自己,应当还正在那寒风凛冽之中苦苦思索着该动用怎样的战术,才能将达喇的军队逼退。 而不是像慕玖越这样,不仅逼退达喇那四十多万骑兵,甚至还深入敌国国土,打得达喇的王都是没了脾气。 繁华的京城里,年少的太子,有史以来,第一次为自己这个九皇弟,感到深深的折服和叹息。 慕玖越他…… 真的很厉害。 很厉害。 不愧是所有人都看好的。 几个月后,寒冬结束,终于开春。 在达喇土地上糟蹋了整整一个季度之久的慕玖越,也终于在达喇的王第不知多少次的求和下,松口了,说要和达喇签订一个条约,谈妥了,他这便启程带兵回大周;谈不妥,那就只好再继续打,打到达喇能和他谈妥。 这般威胁之下,达喇的王如何还敢不和他谈妥,任他漫天要价,任他海口狂开,总算将这尊煞神给送离了达喇国土。 不过达喇的王真的软弱如斯? 不可能。 所以,慕玖越在领兵要回大周的时候,被压着打了许久时间的达喇,终于爆了大规模的反击。 这一反击,竟是集结了整整八十万军队,要去反击还剩下三十来万军队的慕玖越。 而慕玖越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急速行军至黑水河前,反手,竟是放了一把火。 那时已是春天,万物复苏,达喇的草原上一片春意盎然欣欣向荣。 这么一把火,不仅烧了黑水河以北的大片草原,更是烧了达喇人的心。 他们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把火而已,慕玖越就率兵安然渡河,将整整八十万骑兵,给尽数的阻拦在了火后。 等火势好不容易灭掉,达喇八十万骑兵还想要继续反击,却是骇然现,不过这两天时间,慕玖越已然将巫阳关给打造成了一个铁桶般的存在,有着从懿都方向重新调来的四十万大军,连同三十万越军一起,共同守卫着巫阳关,按兵不动的等待着达喇的反击。 如此,大周这边慕玖越拥兵七十万,达喇派出的则有八十万。 达喇的王被慕玖越压着打了那么久,就是泥做的人,也未免有着火气,于是达喇王一个下令,反击反击反击! 全体反击! 不把慕玖越这头小老虎的门牙给打掉,特么他就不是达喇的王! 于是,一场惊天大战,彻底爆。 这一战,又是打了整整一个季度。 最终,达喇王果然再次被打得没脾气,残兵败将灰头土脸的渡过黑水河,回了达喇,从此龟缩在黑水河北岸,再不敢冒头。 可这样一来,慕玖越就不高兴了。 敢情你达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打不过就拍拍屁股滚回老窝去,打得过就使劲屠我大周子民了? 那我之前在你那里屠的算个什么,你不给我长记性是吧? 那本王就把你打到长记性! 慕玖越重新率兵前往达喇。 而大周建朝百年,国强兵盛,慕玖越在巫阳关和达喇耗了整整三年,竟也没让大周的国库吃紧。 这三年,他将达喇打到见他就望风而逃,再也不敢在大周边境兴风作浪,却也固守着黑水河北岸的疆土,拼死了也不让慕玖越占领一分一毫。 索性那时候的慕玖越对那大草原没什么兴趣,宏元帝也是不打算在大周内乱结束之前去吞并别国的疆土以免让大周陷入更深层的混乱,于是,三年后,彻底奠定了威名的慕玖越,终于是班师回朝。 那时候,他十五岁,慕初华十九岁。 回京后没多久,就是太子弱冠大婚,慕玖越便留了下来,再也没去巫阳关。 他虽不去,可杀名仍在,达喇的人仍旧不敢造次。 大周边境从此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期,宏元帝开始着手处理朝堂内政,想要为慕玖越铲除一切一切的障碍。 这障碍,自然包括太子慕初华。 如今,慕初华当朝中毒昏倒,所有矛头直指慕玖越。 看着逆光而来的人,风华绝代,迤逦万千,宏元帝的心中,缓缓平静下来。 只要他来,一切,就都足以解决。重生之有子无谋 ——————————————————————————————— 87、倾尽天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8、冷月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慕玖越漫步而来,走近天子御案,殿外夕阳漫天,他周身光晕流转,衬得他一袭冰色白衣染上三分血色,恍惚竟是刚刚自血海而来,带来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冷冽而肃杀,凉薄而嗜血,让得正弓着身的人,脊背越的曲折了,连呼吸都是颤抖。 “下官见过越王。” 沿途无数官员朝他行礼,他看也不看,只带起一团冷凝凉气,玉色翻飞,他径自来到御案之前,朝着正注视着他的宏元帝,俯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他微微俯身,肩后乌随着他倾身的动作沿着白衣向前倾泻而去,微微荡在胸前,将颈子处裸露出来的那一抹雪白半遮半掩,划开一蓬极致的景,迷离着人悄悄瞥来的视线。 宏元帝看着他,心中大定:“越王来了,快起。” 他依言起身,周围众多官员这才敢随着起身。 见正主千呼万唤终于进宫来,宏元帝看得细致,看清他眼梢中隐约有些疲惫,似是刚回京就立即进宫了。皇帝向来都是疼儿子的,当即也不说废话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你看过太子了?” 慕玖越实诚的摇头:“儿臣进宫便来拜见父皇了,未曾去探望太子皇兄。” 虽然没去看,但也听说慕初华中的这个毒,似是十分霸道,这都快要晚上了,竟是从早朝昏迷后,到现在还没醒。 不过却是真没醒,不是装着不醒。 慕玖越心中清楚,这个毒其实也只是看着霸道而已,不出子时,太医院绝对能研制出解药来,慕初华服用解药后休养两日,便能彻底好起来,莫说能要了慕初华的命了,连半点身体根基都不会伤到的。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计谋而已。 可偏生,这么简单,谁都伤不了的计谋,却是足以让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更加的水火不容,动辄便是要斗个你死我活,好让暗中那人坐收渔翁之利。 而父皇召他进宫来,为的虽是想要洗清他毒害太子的嫌疑,但未尝也不是存了想要试探他的心思。 父皇想要试探他,他对于慕初华,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态度。 看他是不是想除了慕初华取而代之,还是对慕初华的位子根本不感兴趣? 因为宏元帝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这么个儿子,近段时间里的所作所为,尤其是这几日的出京游玩,看似是在毫无余力的打压着太子,并适时的躲避着风头,但实则,他所做的,压根不是为了削减太子的势力,也压根不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 他为的,根本不是太子。 那他为的是什么呢? 宏元帝毕竟是宏元帝,在龙椅上已经坐了整整二十五年,什么大风大浪什么心思计谋没见过。 所以,这位帝皇隐约察觉到,自己这个儿子,似乎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这盘棋有多大? 大到自己这个当父皇的都是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所以,宏元帝想要知道他的这盘棋究竟是怎样下的,又想知道太子这么中毒昏迷,能带给他掌控着的棋局如何的变动,这才一连三道圣旨将他召进宫里来,想要看看他会如何做。 言归正传。 慕初华中毒,这事儿的确不是慕玖越干的。 这一点,谁都知道,可谁又都在装着不知道。 毕竟证据确凿,太子东宫里的熏香真真切切是过年时他送给太子的,内务府里明明白白地在册子上记录着,这点无论如何都做不得假;他在东宫里安插的也有自己人,这点也是做不了假的,因为前两日他才让自己的人暴露出一个,那么给熏香里下毒,这也就很显而易见了。 这一切看似是真的天衣无缝,是他慕玖越下毒谋害太子。 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就算再笨的一个,用脚趾头去想一想,也知道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越王杀了太子,对越王而言根本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因为宏元帝还没驾崩。 宏元帝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龙椅之上,莫说驾崩了,连半点风寒热都没有,生龙活虎,正值壮年,皇权牢牢掌控在手中,将整个朝堂都给微妙的掌控权衡着。 官员们明面上分做了太子一党、越王一党、以及保皇一党和什么党派都不是的清流一派,但实则暗中如何波涛汹涌,宏元帝坐在最上头的位置,看得比谁都要清楚。 正因为清楚明里暗里的种种错综复杂,在替慕玖越将某些势力给摘除之前,他少说还能再继续当个一二十年的皇帝,如何能轻易将龙椅交给别人? 既如此,大权尚未旁落,慕玖越就急吼吼的想要除掉慕初华—— 可能吗? 不可能。 宏元帝还在呢,他就敢当着老爹的面弑兄,这可不是要被全天下的士子们给活活用唾沫喷死? ——好你个慕玖越,又不是像唐时太宗那般皇帝驾崩了能让你来个玄武门惊变,你爹还坐在龙椅上不放手呢,你直接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掉储君,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说你这是死罪呢还是死罪呢还是死罪呢? 就你这样的人,还想代替你哥当皇帝? 天下千千万万的士子在这,你要真敢当着你爹的面踩着你哥的脑袋往那个位置踏上一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喷死你! 所以,现在的慕玖越,没有任何道理要直接对太子本人下手,真想下手,也是得暗着来,且绝不能留下有关自己的蛛丝马迹,让太子静悄悄的“暴毙”了才好。 他这绝对是替人背黑锅了。 那么,既然不是慕玖越下的手,那会是谁下的手? 纵观朝堂之上,能够只手遮天的,将手给伸进深宫的,满打满算,也就一个现任国舅,王皇后的同胞兄长了。 可国舅爷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国舅爷可能对自己的外甥下手? 根本不可能嘛,再苦肉计也不能苦肉计到这么个份上。 不是慕玖越,也不是国舅爷。 那就只能是其他人了。 可其他人…… 谁能有那个给太子下毒的本事? 这真是值得人好生一番思量了。 “都随朕去东宫。” 慕玖越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看一看还处在昏迷之中的太子的,宏元帝起身就离开了御座,旁边的徐公公立即拂尘一甩,扬声唱喏道:“摆驾东宫——” 慕玖越垂眸跟在宏元帝身后,官员们也都鱼贯出了御书房。 要去东宫的人太多,宏元帝也未乘龙辇。已然快要年过半百的他,龙行虎步般的走在前头,双手负后,周身尽是天子特有的威势,轻而易举便能慑人心神让跟在后头的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 有人悄悄抬头,看向行走在宏元帝身后的越王。 看着这人,依旧一如既往的凉薄冷淡,即便所有线索都指着他,眼看着他必须是要坐实了毒害太子这一罪名,但他还是那样冰冰冷冷,照旧寡言少语,一点都不慌张,一点都不急,姿态如闲庭野鹤,什么事都入不得他的眼。 有太子一党的人开始互相使眼色。 他们自然知道太子的毒,不是越王下的。 但这又怎么样,线索证据摆在眼前,他们要是能把握好这次时机,少不得也要打掉越王几颗牙齿,让越王好生收敛一段时间。 可为什么越王这样平静,平静到让他们都有些心慌? 莫非越王这回还能咸鱼翻身? 太子一党的官员们情不自禁觉得心头有些压抑。 和越王这样的人对着干,这委实是太让人憋屈苦逼的。 而越王一党的官员,原本因为太子中毒晕倒一事,从而有些惊惶,因为他们现查找出来的那些证据,实在是太对了,也太完美,让他们寻不到丝毫的漏洞来为王爷进行辩解。 所以越王来之前,他们和太子一党争论,完全是处在下风的。 不过幸而越王今日还是来了。 没有消失,没有离京,更没有叛逃。 他以他们最熟悉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眼前,尽管他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半个字也没和他们说,但还是让他们瞬间安心下来。 他如此平静的来了,似乎他只是和寻常一样被召进宫里来议事,而非是毒害太子的嫌疑人。 这样的越王,在越王党羽看来,简直就是一颗定心丸。 只要有他在,天塌的事,他们也不怕。 越王一党的官员们纷纷平心静气,低头垂眸跟在慕玖越身后走着。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则是更多的宫人。 宫人们默不作声的低头行走,大人们不说话,宫人们也就不敢做声,只感受着前方近乎于是凝滞的气氛,暗暗觉着,今晚的东宫,注定不太平。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已然消失在地平线下,墨黑的颜色渲染了整个天空,大地一片夜色深沉。周围早早的就点起了灯,淡淡的灯光映得人脸色都是微亮,也映得周围花树更显美丽幽静。夜风送凉,也送来淡淡鲜花芬芳,走过雕龙画凤的玉桥,徐公公手持宫灯,走在宏元帝身侧为皇帝照亮着脚下的玉阶,宏元帝一路上都不开口,慕玖越和官员们自然也不开口。 只快要到了东宫,眼看着太子的寝宫已经是近在咫尺,头顶夜空弦月遥遥挂于天际,朦胧月光映照得寝宫檐角熠熠生光,他才终于有些漫不经心的说话。 “今晚天气不错。” 身后官员们对视一眼,没敢接话。 只慕玖越淡淡“嗯”了一声。 宏元帝早已习惯慕玖越的冷淡,对此并不以为意。他抬眸轻扫一眼空中冷冷弦月,只觉今晚月光白得吓人,隐约透着股不同寻常的光彩,他突然问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你这几日去了哪?” 慕玖越答:“去了北边。” “北边哪里?” “不知道,随便走走的,没在意。” 慕玖越睁眼说瞎话,却是说得语气平静无比,眸中神色也是波澜不惊,显然早已驾轻就熟。 宏元帝再问:“朕听闻楚七小姐也出去玩了?” 闻言,慕玖越眸底深处微微一动,身后官员们也是悄悄地支起了耳朵,想要听越王会如何回答。 汝阳侯府的嫡七小姐,入住越王府为越王治伤,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因为那一道圣旨,是早朝时候宏元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颁下的。 越王这几天出去了是没错,楚云裳这几天出去了也是没错。 可陛下这么个时候突然问起楚云裳,是何意? 陛下这么关心楚云裳,又是何意? 难道陛下准备重用楚云裳的爹,要给楚玺加官进爵了? 抬眼看一看,今日来的这么多臣子里,是没有楚玺的,也不知道楚玺没来,是为了避嫌还是怎样,或者压根就是陛下不让楚玺来? 官员们正猜测着,就听越王淡淡道:“嗯,她和儿臣府上一个客卿关系不错,一起去了医仙镇。” “医仙镇。”宏元帝似是微微笑了,“那在京城南边。” 慕玖越不置可否。 宏元帝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旁边徐公公瞥见,心下立时便有了较量。 陛下这是高兴了。 同样是出去游玩,越王去了北边,楚七小姐去了南边,分道扬镳,这很明显是表明了两人关系并不怎样和睦。 虽然这只是做出来的样子而已,但徐公公跟在宏元帝身边多年,一眼就看出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消息而已,却还是让陛下难得龙心大悦。 徐公公是不知道楚云裳之于慕玖越重要的,只隐约看出越王对楚七小姐大约是有意的,可陛下不同意,又借着越王对楚七小姐的这么一点意思,就将整个楚家给往浑水里拉,所以得知越王至少在表面上是和楚七小姐保持着距离,陛下很高兴,毕竟楚家女是绝无可能嫁入皇室的。 不管怎样,至少越王肯做表面功夫,算是小小的安慰了一下陛下,给陛下一个他不太会粘着楚七小姐的讯号。 而宏元帝也的确高兴。 慕玖越向来都是违逆的,他让慕玖越往东,慕玖越却偏要往其他三个方向去。而今楚云裳这一事,难得慕玖越肯妥协那么一丢丢,宏元帝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不要太逼着慕玖越了。 逼得紧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慕玖越急了…… 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还是慢慢来得好。 淡淡想着,太子寝宫,已是近在咫尺。 随着太监的唱喏踏入寝宫,迎面就见太子榻边围了一溜儿的人。 首当其冲自然是王皇后,她坐在榻边,手里紧紧攥着慕初华的手,儿子至今昏迷不醒,她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几岁;旁边赫然便是她的兄长国舅爷,慕初华的亲舅舅,打从早朝慕初华晕倒后,就一直陪在东宫里了;流莹公主也是陪着的,其他几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还未婚嫁出宫的皇子公主也在,至于别的早已成家了的殿下则是上午就出宫回去了;另外则是慕初华的太子妃和侧妃,以及后宫的一些妃嫔,品级最高的漱皇贵妃自然在其中。 不过漱皇贵妃她们没有坐下,都是站在了一旁,目光俱是担忧的望着床上依旧是昏迷不醒的太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们有多担心慕初华安危来着。 实际上,就算是漱皇贵妃,也是在心中暗爽。 太子平日里可都是最崇高的一人,难得如今日这样气息奄奄的躺着,真是看着都觉得过瘾啊。 要是他能就此直接毒身亡,那可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而只要太子一死,那东宫可就是没了主子,到时候谁的儿子能入主东宫,可还真是没人敢断言。 太子妃和侧妃也是紧张而担忧的看着榻上的人,不断的垂泪,没敢让孩子们过来。 有宫女端着盆子不断进进出出,端出去的俱是一盆盆略略乌的水,是擦拭慕初华身体所留下来的漆黑不知名液体。 据御医所说,那漆黑液体是太子殿下体内排出的毒素,一定要及时擦拭了去,不能长久停留在太子身上,否则毒素覆体,将会让太子昏迷时间更加的延长。 而榻边陪着的其实也有几个御医,不过更多的御医此时正在偏殿里商讨研制着针对太子所中之毒的解药,听说很快就能商量出个眉目了,过不多久就能熬制解药,让太子醒过来。 听御医恭恭敬敬却又忐忑的讲述完,宏元帝挥挥手,示意御医退到一旁。 见陛下没火,几个御医松了口气,立即就朝着一旁退让开来。 漱皇贵妃这些女眷们也是行了礼,退到一边。 宏元帝抬脚靠近床榻,慕玖越也是跟着了。 王皇后给宏元帝行过礼,抬眼就见越王竟也是来了,当即一双眼睛就变得十分的痛恨狠辣,让她整张脸也变得狰狞了,那目光之中恶毒无比,好似恨不得能吃了他肉喝了他血般,透着森森的寒光,刀锋一样,直看得周围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然慕玖越却是神色不变,只在床榻不远处立着,平平静静的接受着王皇后的打量。 看着这样淡定的人,王皇后却是更加不淡定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陛下,越王怎么会来?” 她的太子能中毒晕倒,可不就拜他所赐! 他怎么就还有脸来看太子?! 宏元帝知道皇后这只是爱子心切,明明清楚慕玖越不可能是下毒凶手,可禁不住这个当母亲的还是忍不住仇视最有可能对太子下手的慕玖越。 于是宏元帝安慰道:“太子是兄长,越王来看也是应该的。” 王皇后恨道:“谁知道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听皇后居然这样一句话都说出来了,臣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今日皇后真是受刺激受大了,连一国之母的风范都抛之脑后。 太子妃等人也是悄悄地紧了紧心神。 母后这回真的是怒火攻心了,居然敢这样说越王。 这回,宏元帝还没说话,慕玖越便已冷淡道:“母后,您这样血口喷人,是做给谁看呢。” 他没用疑问的语气,也没用反问的语气,只那么平平静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却让王皇后情不自禁的身体一颤。 她抬头看向他。 就见他正望着自己,那双眼眸冰冷若严冬寒霜,透着让人从头到脚都要寒的凉意。就连那一根根睫毛,明明是乌黑的,甚至是透着些许的湿润,却也似是透着股墨色的寒,让她原本还被怒火所充斥的头脑,陡然一下子,就变得清醒了起来。 王皇后几乎是如梦初醒。 似乎是被慕玖越这样的目光给骇到,她颇有些慌乱狼狈的转移了视线,语气也是听着有些心虚了:“本宫、本宫哪里血口喷人,本宫说的是事实!” “哦,事实?”慕玖越眸中神色更加冷淡,“事实是什么,母后觉得是儿臣给皇兄下了毒?” 王皇后反问:“难道不是?” “证据在哪?” 慕玖越随口问道,旋即竟是转身从小几上端了杯茶,没给宏元帝,也没给王皇后,就那样当着无数人的面径自的饮着,明明此举一点都不合规矩,可偏生没人敢说他。 宏元帝也不说他,一寝宫的人都默默无言的看着他。 看他慢条斯理的轻啜着,一举一动皆是让人难以转移视线。 王皇后一听他居然要证据,当即整个人立时焕了光彩一般,张口就喊自己的心腹。 “越王要证据!就把证据拿来给他看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是,娘娘。” 皇后的贴身宫女立即将从东宫里搜罗出来的熏香奉上来。 这熏香的确是慕玖越送的,产自南方一个极遥远的沿海小国。 因为是沿海,那里气候又十分的温热湿润,因此盛产香料,只是和大周朝距离太远,从那个小国贩运过来的香料就十分的昂贵珍稀,每每谁能得到了产自那小国的香料,都是要在贵族圈子里炫耀好久,自诩为能用得起这种香料的上等人。 慕玖越也是无意中得到了这种熏香的,只是他寻常都是用墨兰香,或者什么熏香都不用的,对这种深味熏香并不如何感兴趣,就转手当做过年礼物,送给了慕初华等人。 却没想到,就这么一点点熏香而已,居然也能成为暗中那人的棋子,转手轻而易举的将了他和慕初华一军。 栽赃嫁祸,这一招用得可真好。 看着宫女呈上来的熏香,慕玖越淡淡道:“这的确是儿臣送给皇兄的熏香。” 见他还是淡定如斯,王皇后冷笑:“如何,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慕玖越素来都是有洁癖的,且洁癖到几乎令人指,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是直接伸出手去,拈了一小块香块,玉白的指尖捻了捻。 细细的粉末沾染上他指甲,衬得那珠圆粉润竟是十分的精致,衬着雪白的袍袖,竟是生生晕出一抹豔色。 旋即,他收回手,取了帕子就仔仔细细的开始擦拭自己的手指,随口道:“可是,母后,很遗憾,这些熏香,是没有毒的,您所谓的证据,并不成立。” “?!” 闻言,王皇后陡然睁大了眼,宏元帝等人也是侧目。 看着宫女手中的熏香,王皇后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御医检查过了,这些熏香都是有毒的!” 慕玖越此时已经擦了一遍手指,正在擦第二遍,平静道:“若母后不信,大可让御医再查一遍,看看儿臣可有说谎。” 不待王皇后吩咐,宏元帝手一挥,在旁边待命着的御医立即上前来,接过宫女手中的熏香,细致的检查。 果然,御医们皆是大惊失色。 “启禀陛下,这些熏香……真的没有毒!” “这不可能!”王皇后断言道,“刚刚越王可是摸了这些熏香的!肯定是他刚才解除了毒性!” 慕玖越终于将手指擦了整整九遍,转手就扔了帕子。 银色墨兰缓缓落地,被灯火映照得有些刺眼。 他平静抬眼:“这些熏香只是一小部分吧。母后可以再让御医查一查,儿臣没碰过的那些熏香,可也还是有毒的。” 王皇后此时心跳极快。 她看着慕玖越,知道他从不信口开河,当下对他的话,已经是信了七八分。 但还是不死心一样,让御医去查其他没被慕玖越碰过的熏香,却是果然如同慕玖越所说,这些原本有毒的熏香,此时,竟然已经没毒了。 真真是半点毒素都没查到! 王皇后面色十分难看。 整个寝宫里,人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得睁大了眼睛看着慕玖越姿态随意的将不知何时垂落到胸前的给撇到身后去,漫不经心间带着一股子随意:“如何,母后还要一口咬定,是儿臣给太子皇兄下的毒么?” “……” 王皇后咬紧了牙。 她知道不是慕玖越给太子下的毒,她只是想借着这个所谓证据,来为太子打压一下慕玖越。 却不承想,打压不成,反被慕玖越直接破除了他的嫌疑! 这个毒,这个熏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之前御医看的时候,还是有毒的,他慕玖越一来,直接就是无毒的了? 王皇后正疑惑的想着,就听慕玖越淡然道:“母后,既然熏香无毒,为何不让人检查一下香炉呢?” 香炉…… 对! 香炉! 王皇后眼睛一亮,觉得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什么。 因为是毒素,便照旧是御医们出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心翼翼就开始检查盛放熏香的那个香炉。 香炉呈兽形,小巧玲珑,线条精致,整体黄金打造。因为白日里现居然是熏香之中蕴含着毒素,所以这个香炉里的火早早就被熄灭了,如今里头只余一些还未燃去的熏香和香灰,御医们仔细的检查着,这便骇然现,正如越王言语间所透露出来的消息一样,有毒的,不是熏香,而是这个香炉! 这个香炉有问题! 问题在于香炉内壁,御医们现,炉壁之中,竟然是蕴含着能令太子昏迷如此之久的毒素,并且还是那种在这个香炉烧制成功之前,就已经将毒素给掺杂在炉壁之中了。 只等香炉烧制好了后,不知怎样竟成为了东宫里的东西,宫女燃了越王送给太子的熏香,火焰的温度烧得炉壁微微融化,毒素自然而然就蕴含在了熏香所散出来的气息之中,而太子昨日是独自一人在书房睡的,他睡了一夜便也闻了一夜,如此,今日早朝,毒性作,太子直接晕倒在太和殿之上。 查出这点,毒素这个谜题,就算解开了,慕玖越的嫌疑,也就此洗清。 不过问题又来了。 这个香炉,是谁送的? 或者说,是从哪里买的? 却听太子妃轻呼一声,她震惊的张大了眼,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很是不可置信。 “这,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宏元帝目光沉沉望过去:“你知道什么?” 太子妃此时正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闻言条件反射的身体一抖,竟是怆然跪下地来,朝着宏元帝磕头,眼中竟是有着泪水瞬间流下来,滴落到玉石地面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她颤抖着身体,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同样是在颤:“回,回父皇的话,臣妾,臣妾……” 见状,宏元帝眼神更沉:“说。” 太子妃闭了闭眼,终于颤声道:“这个香炉,是,是……是母后送给太子殿下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 听了太子妃的话,众人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王皇后也是面色一白。 但她没有立即矢口否认,而是上前几步,从御医手中抢过那个金黄色的小香炉。 香炉呈鹤形,虽小却是打造得分外精致。金鹤单脚独立,两只羽翼微微展开,优美的脖颈高昂,造型竟是十分的逼真,栩栩如生。 然,看着这样一个香炉,王皇后本就苍白的面色,当即变得更加的苍白了。 她手指禁不住的开始颤抖,眼睛如同看到了鬼一样,连说出来的声音都好像是从天边遥遥传来。 “这个香炉……的确是本宫送给太子的。” 而且还是昨天送的。 这金鹤香炉本也是别人新送她的,她见着造型别致,就先摆在了坤宁宫里。还未燃香呢,慕初华携太子妃来坤宁宫陪她用晚膳,走前见到这个香炉,慕初华难得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小物件,就问王皇后讨了去,当晚就命人将慕玖越过年时送的珍贵香料给取出,在书房里燃上了。 燃上的时候,袅袅轻烟从金鹤的喙中吐出,笼罩在金鹤周身,看起来好似是仙鹤腾云驾雾般,看得慕初华着实喜欢。 却没想到,这样让他喜欢的东西,竟会是他中毒的罪魁祸首。 无数道目光,“唰唰”的投射在了王皇后身上。 就见这位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此时惨白着脸,瞳孔微缩的看着手中的金鹤香炉。 宏元帝微微眯起眼。 现在矛头竟是从慕玖越的身上,直接转移到皇后的身上去了。 居然想让皇后背上一个杀子的罪名。 那个人…… 到底想要干什么? 凭此离间太子和皇后? 怎么可能,太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皇后是凶手。 可现在,这么多的臣子、这么多的妃嫔都在这里,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皇后这也是和越王一样,被人给陷害了,但皇后下毒的证据摆在眼前,皇后的罪名怎样都是洗不清了。 看着王皇后难看的脸,慕玖越缓缓道:“母后。” 王皇后愣愣转头,面色惨白如纸:“啊?” 慕玖越难得语气极慢,给人一种他正在温柔说话的错觉:“儿臣确信这毒不是母后下的。那么,还请母后认真想一想,这个香炉,是谁送给母后的,或者说,是母后从哪里购得的?” 王皇后一愣,然后眸中神色陡然凝固,她很快就收敛起了紊乱的心绪,开始认真的思考。 太子妃此时还跪在地上,听慕玖越竟主动为皇后开脱,她得了宏元帝首肯,被侧妃扶起来,忍不住多看了慕玖越几眼。 这个越王…… 母后之前还那样针对他,他转而不仅不针对母后,还主动为母后说话。 他的心胸,当真如此豁达? 怎么可能。 世上谁的心胸再豁达,独慕玖越心胸却是绝对不豁达的。 甚至,他是十分小心眼,十分记仇的。 当年他还是年少,率军北征达喇,原本简简单单一个保卫边疆的战争,愣是被他三番两次冲入达喇草原打了整整三年,他心胸豁达与否,由此可见一斑。 太子妃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见王皇后认真的在回忆了,慕玖越有意无意的,又说了一句话。 便是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是感到了一阵胆寒。 他道:“母后,烦请您一定要认真的想,仔细的想,儿臣对于陷害我们的人,很是痛恨,若是父皇不反对的话,儿臣恳请能够接手这个案子,好将背后的真凶给揪出来,让凶手伏法,儿臣一定会好好招待他,让他享受一下儿臣和母后被诬陷的怒火。” 他说着,语气还是缓慢,几乎是一字一句那样的说,像是在和情人耳语一样,给人一种“越王终于温柔了一把”的错觉。 而他的确是很“温柔”。 温柔到让听见他这么句话的人,都是不寒而栗。 好好的招待真凶,让真凶享受一下被诬陷的怒火。 这句话,真是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像是要堕入了无边地狱,永不得超生一样…… 早知慕玖越手段如何,是连骨子最硬的杀手都承受不住的,王皇后不自知的打了个寒颤,然后就开始苦思冥想,这么个金鹤香炉,到底是谁送她的。 想想,好像就是昨日早晨,后宫妃嫔们照例去坤宁宫给她请安,其中一个前晚刚得了陛下宠幸的贵嫔送上的…… 对,就是那个贵嫔! 因为那个贵嫔是去年选秀新入宫的,在宫里待了大半年的时间,近日方才承恩陛下雨露,算是个比较可怜的妃嫔,所以王皇后对那个贵嫔印象就十分深刻。 确定自己没有记错,王皇后急急道:“是元贵嫔!翰林院元大人的嫡女!”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转移视线,看向王皇后口中的翰林院元大人。 元大人官居正四品,又是翰林院的,算是个不小的官职。听了王皇后的话,紧接着那么多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射过来,元大人头皮一麻,“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陛下明鉴!此事微臣并不知情,自打小女进宫后,微臣已足足半年未见到她,微臣并不知她居然敢犯下如此大罪。” 元大人知道,王皇后这样的话说出来,就算是查找人证,也绝对是没差的。 所以此时此刻,他所能做的,不是为自己的女儿辩解,试图能还女儿清白,而是要尽快的撇清关系,以免陛下一个怒,将他一家老小给全砍了头。 失了一个女儿不要紧,他可不能失了头上这顶乌纱帽和全家上下几十口人! 元大人“砰砰”磕头,语速极快道:“求陛下明鉴!微臣素来对太子殿下尊敬有加,能得殿下青眼还来不及,微臣如何敢利用小女去害殿下?就算给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断然不敢犯下此等罪无可赦的大错!” 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太子一党的官员,他奉太子为主,他怎么可能会毒害自己的主子? 宏元帝看着他,并未说什么,只吩咐道:“去将元贵嫔带来。” 徐公公依言下了命令。 却是不多时,就有御林军回禀道:“陛下,元贵嫔自知事情暴露,已经服毒自杀。” 说着,有涉猎验尸的御林军过来跪下,将元贵嫔的死状描述了一遍,并呈上元贵嫔口中吐出来的乌血,让御医查验。 御医查验,果然是中了毒,且是比较罕见的一种瞬息毙命的毒药,倒不知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究竟是如何弄到这么一种毒药的。 至此,看似真凶已经自杀,太子中毒这个案子,算是了结了。 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案子,不仅没有了结,反而因元贵嫔的死,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是谁利用了元贵嫔? ——是谁如此恰好的把握住了皇后和太子对金鹤香炉的共同喜爱? ——是谁诬陷了皇后和越王,想要将整个朝堂和后宫,给闹得风起云涌? 宏元帝并未将此事追究下去。 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同样,慕玖越也知道。 父子两人有意无意的对视了一眼,恰巧这时御医研制出来的解药已经熬制好,王皇后忙放下手中的金鹤香炉,亲手端了药碗为床榻上的慕初华喂药。 众人皆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只宏元帝抬脚朝殿外走去,慕玖越悄无声息的跟上。 两人来到殿外,屏退宫人,宏元帝道:“这个局绕得太大了。你可看出什么来?” 慕玖越答:“父皇希望儿臣看出什么来?” 先是他,再是皇后,然后是元贵嫔,最后是隶属太子门下的翰林院元大人。 若是再往深了去查,可不就要查到太子自己头上去了? 太子自己给自己下毒,怎么看都是怎么搬砖头砸自己的脚。 这样看来,似乎对他是很有好处的,毕竟他一直都在和太子作对。 但…… 宏元帝知道他已经看穿了这个案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那就什么都没看出来吧。若是看出来了,等太子醒了,又该是一场腥风血雨。” 慕玖越了然。 太子毒昏迷之前,可才将门下党羽给肃清了一番。 若是这件事的真相再让太子知道了,以太子那见不得任何眼中钉的性子,到时朝堂里还会剩下多少人,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达成了共识后,两人立在殿外,不再说话。 月光静静倾洒而下,淡白似雾,微冷如霜。重生之有子无谋 ——————————————————————————————— 88、冷月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89、谁让那个人是他的心上人呢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王皇后将解药喂给慕初华后,坐在榻边,十指紧张地揪着衣角,眼眨也不眨的看着。 她心里默默地祈祷,赶紧让太子醒来,赶紧让太子醒来,哪怕要她拿十年寿命去换,她也是极甘愿的。 太子这样躺在榻上,像小时候被哄着乖乖午睡一样,着实安静,可安静得太让人难受,看得似乎眼睛只要眨上那么一下,泪珠子就能立即从眼眶里滚出来。 王皇后此时完全没了一国之母的作态,她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慕初华,神容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不管地位如何,不管身份如何。 做母亲的,最看不得孩子受苦了。 太子妃和两位侧妃也是紧张的关注着,不肯错过太子半分动静。 她们生怕自己的啜泣声会引得皇后不悦,只得兀自的忍着,几人的眼眶俱是通红通红,泪花儿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却偏生不敢掉下泪来,只能拿早就湿透了的帕子不停的擦着眼睛。 原本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可这一整天哭下来,个个的眼睛都是肿了一圈,至于妆容什么的,早在听说太子晕倒在太和殿里的时候,就直接哭花了。 要说慕初华身份尊崇,也不算是个多情种,又勤于朝政,碰过的女人不算多。但东宫里包括太子妃在内的几个妻妾,却无一不是对他死心塌地,也算得上是他调教管理有方。 至于国舅爷和流莹公主其他人,也还是在一旁陪着。 尽管这一整日功夫下来,在场的人都没吃什么东西,早有人饿得要冒金星了,可皇后自己滴水未进,都还亲自陪在太子榻边,他们又哪里敢说什么?也只得一个个的熬着,等着太子的清醒。 宏元帝此时已经重新入殿来,慕玖越却是没进来了,只站在殿门处静静看着被诸多人围着的明黄床榻,一双眸子冷冷淡淡,竟是比外头的月光还要更冷。 他倒不是不想慕初华醒来。 太子不醒,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对他没什么好处。 只是难得良心大了一回,觉着自己和慕初华素来都是恨不得能立即砍了对方脑袋的对手,慕初华待会儿若是醒了,一睁眼见到他,指不定怒火一烧,气没顺过来,又晕过去了,那还得了? 他立在殿门前,背后月光投射下淡淡的剪影,将那一身冬雪般的白映照得更加冷贵,眼角的蓝宝石也是闪烁着迷离的光彩。周围的小宫女不住的拿眼角偷偷地瞥他,觉得同样都是陛下生的,可越王殿下竟是比太子殿下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喂喂喂。 你们连他脸都没见过,你们怎么就知道越王殿下长得帅了? 难道真正的帅哥不用看脸,只看个下巴和身段,就能直接断定美丑了? 小宫女们几乎是如痴如醉的看着那安然若素的人,觉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像越王殿下这样好看的人了。 御医们研制出来的解药很有效果,被王皇后亲自己喂下药后,不过片刻,慕初华眼睫轻微颤了颤,是要醒过来了。 王皇后第一个察觉到,当即惊喜的道:“太子!你醒了?” 太子妃几人也是见到了,当即一个个都是喜不自胜,本就通红的眼眶,当即瞬间变得更加通红,其中一位侧妃甚至已经忍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了,太子昏迷了整整一天,实在是让她们煎熬无比。 甚至她们还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是太子这一睡,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们这些女人,可不是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她们的孩子,也要从小就没了爹? 到那时,孤儿寡母,不知要受多少欺负和白眼。 幸好太子醒了,幸好太子已经没事了。 似乎是真的要清醒了,慕初华眼睫颤动得更加厉害。 王皇后怕他刚醒,承受不了太强的光线,急忙伸手在他眼前,为儿子挡住照射过来的灯火。 她这举动很是奏效。 当即,就见慕初华果然没有受到灯火的刺激,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朦胧而茫然,仿佛刚从一个极深沉的梦境之中清醒过来一般,还不知晓此时身在何处。 王皇后还在细心的为他挡着灯火,见他真是醒过来了,心中明明是十分欢喜的,可鼻头还是忍不住一酸,堪堪又要掉下泪来。 她抿了抿下唇,逼回眼中泪意,柔声细细询问:“太子,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听见皇后的问话,慕初华眨了眨眼,知道自己之前晕倒,现在是醒过来了。 他没有回话,因昏迷了一整天,嗓子正沙哑得厉害,被毒素消耗了那么久,他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他抬眸打量床前的人,太子妃抹抹眼睛,也没让宫女假手,急忙亲自倒了杯温水,递给王皇后:“母后,给。” 王皇后忙伸手略略抬起慕初华的脖子,让儿子枕在她臂弯里,她接过太子妃端来的温水,慢慢的喂给儿子。 一杯水下肚,慕初华果然是舒服了一点。 看到宏元帝,他撑着手臂就要坐起来,声音之中带着清晰可闻的沙哑:“父皇,儿臣……” 宏元帝抬手按住他的动作:“好好躺着休息。” 他闭了闭眼,依言重新躺下。 太子已经醒来,御医过来重新诊脉,果然服下了解药后,太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接着服用几次解药,体内的毒素全部排掉,太子就还是往日那个生龙活虎的太子。 宏元帝终于放下心来,其余人也都是宽心。 眼看着太子需要好好的休息,慕流莹他们纷纷请安告退,漱皇贵妃等几个妃嫔也是一齐跟着离开,随宏元帝来的官员们更是不好这个时候还继续留在宫里,也是一同走了。 偌大的寝宫里,立时就只剩下国舅爷这个外人在。 国舅爷留下来,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自然是要和宏元帝商量今晚这个案子的,便候在旁边等着。宏元帝再照看了慕初华一会儿,甚至还亲自喂了一小碗清粥,着重吩咐了东宫里的宫人,太子所使用的任何东西,往后都要再三检查仔细了,至于罚人之类的事全权交给王皇后,这才和国舅爷一起离开,准备去御书房议事。 走过殿门的时候,慕玖越还站在那里。 宏元帝脚步顿了顿,抬手拍拍他的肩。 他身姿颀长,略显削瘦,但宏元帝这简简单单拍下来,却还是觉得隔着衣衫,从他肩上传来的触感十分的强劲有力,分明是常年习武的后果。宏元帝声音低得连旁边的国舅爷都是听不见:“不要太刺激太子。” 慕玖越可有可无的微微点头。 宏元帝这才走了。 而此时,喝了一碗清粥,慕初华看起来还是有些恹恹,被毒素折磨了一天,精神很不好。 王皇后正让太子妃帮忙,给他再擦一擦身子,让他舒爽点好好休息,他转眼就见极遥远的殿门处,慕玖越正站在那里。 按理说,以慕玖越越王的身份,入宫觐见都是要穿亲王蟒袍的,杏黄的颜色上重重繁华锦绣烟波浩渺,层层叠叠华贵无比,一举手一投足,飘渺如云,名贵似雾,处处皆是常人所不能及的高贵。 可偏生这人以越王身份出现在人前时,向来都是对白情有独钟,一身干干净净的白仿若水晶琉璃,其上银色纹路刺绣晕开墨兰点点,为那白渲染出稍稍豔色。雪白之上银色淡雅,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淡淡清冷,隐隐绰约,晚风吹起这人乌黑墨,恍惚给人一种月下仙人之感。 慕初华看着,微微眯起眼来。 而慕玖越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静静的立着,周围的一切似都与这人远离开来,素来冷冰冰的越王此刻看起来竟是更加的孤冷。 须臾,慕初华开口。 “九皇弟来了。” 慕玖越这才抬了抬眸,眸光凉如皓月,打破自己所营造出来的冷寂,却是让人更感到冷了。 向来都是凉薄寡淡的越王微微颔首:“太子皇兄醒了。” 慕初华扯了扯略显苍白的唇:“本宫醒了,九皇弟是不是很不开心?” “唔?” “九皇弟应当希望本宫一直睡着,永远都不要醒吧。” 慕玖越听着,微微歪头,然后像是站了这么久有些站累了一样,身体微微靠上殿门,动作随意而散漫:“皇兄为何会这样想?” 慕初华声音带着淡淡喑哑:“本宫为何不能这样想?” 周围明明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宫人,王皇后和太子妃一些女眷也在,但慕玖越却还是直截了当的回道:“皇兄,眼下如此局势,臣弟为何会想皇兄醒不过来?” 床榻上的人再度眯起眼来。 旋即,沉默片刻,慕初华竟是掀被下榻。 王皇后刚要阻止,就被太子妃扯住了衣袖。她转头看向儿媳,就见儿媳朝着自己隐晦的摇头,然后取来保暖的外衣给慕初华披上,扶着他朝殿门处的慕玖越走过去。 慕初华毒初醒,腿脚下地还有不太适应。他在太子妃的扶持下走过去,在距离慕玖越不过丈许远的地方,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太子妃不要跟过来。 太子妃恭敬退开,周围宫人也是颇有眼色的退下。 于是,殿门周遭,便没了其余人,只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彼此对视。 一个目光冰凉如月,带着怎样都波澜不惊的神色; 一个则是深沉如海,不复人前那温文尔雅的姿态。 兄弟两个对视良久。 慕初华像是从他眼中看出了什么来,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轻轻开口,声音轻得仿佛风一吹就散。 “是谁给本宫下毒?” 慕玖越淡淡答:“一个贵嫔而已。” 贵嫔? 一个后宫里连正经主子都算不上的女人? 慕初华眸中神色越深邃:“九弟觉得,本宫会信么?” 慕玖越反问:“皇兄为什么不信呢?”下颚微抬,指的正是王皇后和太子妃她们,“皇兄刚才醒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么多人都在这里,每个人都见证了事实的真相,皇兄,这回你是不信也得信了。” 是了。 那么多的人在,每个人都是见证者。 不管他去问谁,他所得到的答案,也将会是一模一样的。 是后宫一个元姓贵嫔将蕴含着毒素的香炉送给了皇后,皇后转手再送给太子,如此阴差阳错之下,太子中毒,贵嫔自裁,真相大白。 可是,慕初华他,真的会信吗? 见慕玖越这明显是在隐瞒着什么,宏元帝走之前也是未有表现出要追究此事的态度,慕初华微微垂眸,在自己这个九弟面前,第一次、最后一次、亦是唯一一次的,以一种堪称是求人的态度,低声问道:“到底是谁,你告诉本宫。” 慕玖越平视着他:“皇兄为何如此执着想要知道幕后人是谁呢?这对皇兄,有什么好处?” 太子殿下倏然抬头,方才还深沉如海的眸中,此刻竟是盛满了犀利的刀锋。 这种眼光,似是能刺破空气,让人皮肤都要为之变得凉。 他语气也是瞬间变得有些肃杀:“迫害你我二人的人,本宫为何不能知道?” 尽管此时还不知道自己中毒昏倒这件事所剖析出来的事实如何,但慕初华毕竟是慕初华,和面前这人在朝堂之上斗了这么多年,稍稍一想也就能知道,自己下毒,绝对不会是九皇弟做的,而九皇弟不可能会由此置身事外,所以九皇弟和他一样,应该也是被陷害了。 陷害他自己不要紧,那幕后人竟连九皇弟也给一起陷害。 兜了这样大的一个圈子,幕后那人,想要如何? 离间他和九皇弟之间的关系? 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就算不离间,他们两人之间也是势如水火,一山不容二虎,他们谁都容不下对方。 既如此,幕后人搞了这么一出来,是要作何? 想给人做出一副太子跟越王已经连粉饰太平都不需要的相残样子,从而搅乱整个朝堂? 慕初华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真的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 想知道真正在对付自己的,究竟是谁;在对付越王的,也究竟是谁。 能在他们二人眼皮子底下潜伏这么久的人,会是谁? 会是谁?! 却见慕玖越微勾了勾唇,竟是笑了。 这人气度冷傲散漫,略薄的红唇常年都是弧度淡淡,喜怒不形于色一样,鲜少能见他会笑。 此时他这浅浅一笑,皎洁月光映照而来,晚风吹起他垂在肩侧的乌,飘飘忽忽的荡起,飞扬乌色遮了那唇色豔红,掩去那浅淡笑容之中的饶有深意。 慕初华朦朦胧胧的便看到,氤氲月光之下,面前这人周身皆是拢在了淡淡白光之下,从微笑着的红唇之中倾吐出来的语句,也好似是被月光侵染,带着隐隐约约的模糊。 “皇兄,臣弟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知道得好。打草惊蛇最要不得,你只要知道,你真正的对手,其实并不是臣弟,这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你不必在意,也不用在意,反正现在父皇还在,再大的事,也轮不到我们兄弟插手。” 说完,他站直了身体,素白的袍袖微微一转,他人已是朝着殿外走去。 慕初华分明还想喊住他继续问的。 但见他这样提醒了自己,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太子难得站在原地,皱眉沉思。 什么叫不必在意,什么叫不用在意? 难道父皇也已经知道幕后人的身份了,准备着手开始解决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太子抬眸,看向渐行渐远的人。 看着那人,月光紧紧纠缠在身侧似是怎样都挥之不去,映得他一身银白霜华如素。他分明已经离得很远了,却还是恍惚有着一股子凉薄之意,缓缓游荡在偌大的东宫里,让人所有躁动的心绪,都要为之变得平静。 慕初华目送着人消失在远处九曲的长廊尽头,在原地站立了许久,终于反身入殿。 身后宫侍得了示意,开始将殿门掩上。 重重灯光与月光,就此被两扇殿门分离,似是参商永离,再不相见。 …… 出宫时已经是入夜了,这个时候宫门往往都是被把守得十分严格,任何人未持有陛下腰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入的。 但远远听着马蹄声传来,火光朦胧间,一辆装饰称不上多么华贵的马车正踏踏而来,马车一角上一簇墨兰开得正盛,士兵们见到了,当即跪地放行,连拦截一下都没有。 越王的马车如此轻而易举便出了宫,直朝富庶区行去。 车厢里,慕玖越正闭目而坐,一身黑衣的无影正将得到的最新情报念给他听。 这情报里写的自然是和“南”有关的。 无影默默念着,将“南”今日的行踪给仔仔细细汇报了一遍,“南”今日几时几刻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去见什么人,和谁吃了什么饭,喝了什么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情报里俱是写得一清二楚,甚至是一目了然。 ……这简直不知要多么近身的内应,才能给出这么一份精准的情报来。 情报很长,无影念的时间也很长。 长到明明已经到了越王府,马车未走正门,直接从偏门进了,停在马厩好大一会儿了,无影却还没念完,余光往下扫一扫,竟还有一小半。 抬眼见慕玖越还是在安静听着不说话,无影便继续念,又花费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方才将这份情报给念完,难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几乎是他所接到的内容最多最细的一份情报。 以往的情报,哪一个不是经过了细致精简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完。 便在他刚念完的那一刻,正闭目的慕玖越,倏然睁开眼来。 车厢内光线并不是多么明亮,隐隐有些模糊。这位颇负盛名的殿下坐直了身体,捡了情报里一个看似很寻常的地方道:“他备了马,想进宫,却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宫?” 无影默默点头。 “想进宫,却没进宫。” 慕玖越指尖敲着手边的一个小几,指甲和案面触碰,出细微的“笃笃”声响:“真是有意思了。” 难怪刚才在宫里,那么多的官员,几乎来了三分之二,所有在朝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大臣都来了,可偏生“南”没来,当时他还觉得奇怪。 可现在听了情报,却是不觉得奇怪了。 想进宫,可犹豫了,就没进宫。 他唇角缓缓笑开,笑容之中带着那么一丝的深意:“他倒是一点都不落人把柄。” 说完就要起身下车,无影先他一步掀了帘子下车,车外已经有士兵拿着灯在候着了。 无影接过灯,准备随主子回寝殿去,就听士兵上秉道:“王爷,楚七小姐得知您回来了,正在湖心亭备了夜宵等您。” 慕玖越听了,心中立时感到一暖。 居然在等他一起吃夜宵。 想来这个时候,喻儿也该睡着了吧?那么小的孩子,平时作息都是极规整的,鲜少熬夜。 是个特别好特别好,全天下最乖巧可爱的孩子。 他举步朝湖心亭那边走,无影在旁侧提着灯,给他照亮脚下的路。 此时已经快要子时,夜空极黑,映得弦月便是极亮。今晚月光难得好,衬着路边的灯火,照得一路经过的丛丛花树,竟似能在月下妖娆起舞一般,随风荡开极其浓郁的馥郁芬芳,嗅得人心神都要为之沉淀。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湖心亭,终于近在咫尺。 抬眼便见那被月光照得熠熠生辉的湖面之上,小小的亭子里灯光暧暧。亭子周围垂了帷幔,贴着湖面吹来的晚风悠悠扬扬荡起那蹭蹭帷幔,薄纱翻飞间,隐约能看到其间模糊的影子。 是楚云裳。 接过无影手中的灯,慕玖越挥手,示意无影不用跟着了。 无影行了一礼,便悄无声息的离开。 男人抬脚往湖心亭走,速度不快也不慢,哪怕心中其实是十分急切的。 不过一晚上而已。 宫里朝上水太深,动辄便是要沾了一身腥,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都是经过诸多思虑计算的,俗话说一子错,满盘皆输,其实说的就是这么个理,一旦有哪里做得不对了,直接被人拉着拖下水,再脱身不得,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就是皇室,这就是皇宫。 宫里气氛太过僵持,难得才回了府,原以为还要和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将独自一人享受着孤寂无边的黑夜,却被告知,有人在等着他。 专门准备了夜宵,等他一起用膳。 这无疑是冰天雪地之中,有人陡然递来一只温暖的手,将那漫无边际的寒冷,都给立即驱逐了开去。 暖得心里都是变得暖洋洋的。 暖得全身上下都似是沐浴在了明媚的阳光下,舒适得教人犹如身处黄粱美梦之中。 他走近湖心亭。 离得近了,果然见到楚云裳正在里面坐着,身边没有其他人,只她一人在亭子里,安安静静的等着他的到来。 听见脚步声,抬眼见慕玖越来了,楚云裳刚要起身行礼,他微抬了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殿下回来了。” 她不是王府人,一直都是和外人一样唤他殿下,并不唤他王爷。“殿下”这么两个字,被她略显清冷的音色念出,随风一扬,轻飘飘的,软绵绵的,恍惚似是带了一股什么特别的韵味,听得人眸光不自知便要变得柔软。 只是那柔软,却被明亮灯火给掩盖了去。 “嗯。你等了很久?” “不久,我算着时间差不多,殿下该回来了,这才让人做好了夜宵。殿下趁热吃吧。” 楚云裳最终还是起身,将他手中持着的灯盏放到一旁,转手亲自给他布菜。 知道他的洁癖,她在此前十分仔细的洗了整整九次手,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不带一丝灰尘的,洁白如玉,未上蔻丹的指甲分外粉润,透着娇嫩的色彩。她自己是按时用过了晚膳的,此时并不饿,也就只准备了一副碗筷,她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的取出,整齐摆在石桌上,随口道:“夜深,我没让人做太油腻的食物,不好消化,都是些清淡的,殿下讲究点吧。” 慕玖越垂眸看了看,果然都是非常清淡的,主食是鸡丝清汤面,以及一些清爽小菜和一盘呈现着乳白色泽的奶酪点心,以及一盅银耳莲子羹。 颗颗红枣被舀进碗里,漂浮在朵朵银耳间,淡淡香味诱得人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即就能将这些东西给尽数消灭。 他下午回京后就直接入宫,一直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也的确是感到饿了。 楚云裳将饭菜摆好,碗筷放到他前面:“我向府里的老嬷嬷打听了一下,知道殿下不喜稻米,原本想着让人熬点米粥暖胃的,知道殿下的喜好也就没做。” 说着,她笑了笑:“殿下用膳的喜好,和九方少主倒是有些相同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慕玖越伸手端了那碗银耳莲子羹,瓷勺舀了一勺,他尝了一口,浓稠香甜,非常好喝,是蓝月的手艺:“本王和九方少主相识多年,经常相聚,算是同吃同住,喜好自然也是相差无几的了。” 楚云裳听着,深有同感的点头。 这点她是十分赞同的。 好比她吃饭是最讨厌葱姜蒜一类,喻儿也就仿她,同样的讨厌这些调味品,平素见到了,莫说吃了,连舔都不要舔,直接就先挑个干干净净,才会开始吃饭,不然光是看着那些东西在自己的碗里,一顿饭都要吃得不安心。 慕玖越先喝了小半碗银耳莲子羹,低头便开始吃鸡丝面。 他这时候吃饭的动作,和九方少主之时的动作不太一样。 许是因为楚云裳的话,让他察觉到自己在用膳之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些小习惯,他这回刻意的调整了,右手还是牢牢包扎着,并未拆线,他便左手拿筷,倒也没什么不适应,动作看起来很是优雅,分明是第一次左手吃饭,可看起来却是很熟稔一样,显然左右对他来说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 楚云裳注意到了,算算时间,差不多可以拆线了:“殿下明天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我给殿下换药,看看伤口愈合得怎样,能不能拆线。” 他淡淡“嗯”了一声。 而对于慕玖越是一个人回来的,楚云裳之前就听越军士兵说九方少主今晚不回来,直接被王爷派去办事了,她也就没问九方长渊是去哪里准备做什么,只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到折页的地方继续看着,时不时的抬头看慕玖越,给他再盛上一碗银耳莲子羹。 两人一个吃一个看,气氛倒也十分的融洽。 等夜更深了,楚云裳都有些困了,慕玖越放下筷子:“好了,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楚云裳这便将碗筷盘子都收进食盒里,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拿着书:“殿下,一起吧。” 一、一起? 一起干什么,一起回去休息? 慕玖越瞬间眯了眯眼。 这句话,真是让人好生遐想。 但他明白,楚云裳这话,只是因为两人住的殿宇算是顺路,可以一起走而已。 他长睫敛了敛,举步和她并肩走出湖心亭。 两人一路走着,楚云裳问道:“太子殿下中的是什么毒?” 慕玖越道:“严格来说,应该不算毒,是一种不太常见的迷药,药性太烈,对人体不好才被人叫做是毒。” 这样啊。 楚云裳微微点头。 她大约知道那种毒是什么毒了。 的确是不常见,但也不是多么难得的东西,花费稍多一点的银子就能从黑市或是江湖上买到,是不少强盗杀手惯用的玩意儿,只要那么一点剂量,迷晕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殿下可查出是谁下的手?” 他听了,转头看她,唇边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你想从我这里套话?” 楚云裳挑眉:“不算套话,只是想了解一下,对我也没什么坏处。”顿了顿,补充一句,“我的处境,殿下是知道的,宫里生什么事,对我而言其实都是十分有用的讯息,多知道一点,就能多掌握一点,我是不太信好奇害死猫这句话的。” 她手中暂时没有什么能打进宫里的人,对于宫中朝堂里许多的事情,尽管有着前世的经历,但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她是并不清楚的。 如今有着慕玖越这么一个摆在了面前的上好眼线,她不问他,还能问谁去? 九方长渊又不在这里。 慕玖越也没有要隐瞒她的心思,刚才那句问话只是纯粹逗她而已。他淡淡道:“是‘南’。他又开始动作了。” 南。 听见这么一个字,楚云裳眸中神色立时一滞。 恰巧他正看着她,察觉到她这么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眸底暗了暗:“你知道‘南’想做什么。”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意。 他清楚她和“南”之间的关系。 同时也是清楚,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以往那个从来都是隐忍低调到让任何人都要无视她存在的柔弱少女。 她已经开始变得强大,变得狠辣,以往她所看不清的、看不透的,如今她已经全然的摸索出背后的一切秘密,她甚至和他一样,也在暗中布下网,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的准备,只等时机到来的那一日,给予敌人当头一棒,是最厉的杀招。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甚至知道得比她自己还要更加清楚。 可,正是因为清楚,正是因为明白,对于“南”这么一个存在,他很是无法释怀。 “南”…… 和她之间的关系,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暧昧又缠连。 缠连到他的胸口,有些闷。 果然,楚云裳低了低头:“我知道。” “刚好,我也知道。”他转头不再看她,但心里头却还是无缘无故有些钝痛,似乎心脏之上的那个伤口,又开始作了,一震一震的,喉头也有血要涌出来一样,“他的手伸得太长了,你们侯府里肯定也有他的人。等我伤好了,你回侯府,务必要小心。” “……嗯,我知道。” 说完,两人已经到了一个岔路口。 岔路口一条往南一条往北,正是慕玖越寝殿和楚云裳所住殿宇的两个方向。 慕玖越将手中的灯递给她:“回去吧,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她把书平放到食盒上,接过这八面琉璃宫灯:“殿下也是,好好休息。” 他转身走了。 这回走的速度有些快,不过那么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消失在暗色之间,素白的身影被重重花树遮掩,她看不见他伸手掩住唇,有血珠从指缝中流出,却被他极快的擦去,免得空中染了血腥味。 再朝前走了几步,确定她已经看不到自己,他索性动用了轻功,光影如电,他飞快的回了寝殿,刚一关上门,立时便克制不住的咳嗽几声,喷出一口殷红的血。 血溅上透过窗纸照进来的淡淡月光所照耀着的地板上,散着幽幽暗红色泽。 他随手揩去唇边的血,喉头还在不断的涌出血来,却是没再咳了。没理会循声过来的无影,他修长身躯贴着殿门,似是再没有了力气般,他抬手抚额。 唇角血珠还在不断的流淌滑落,染得他胸前素白襟口,都是变得一片通红。 无影立即取来药丸,要给他服下。 却见他微低着头,脸容隐在暗中,声音清幽,似是从幽暗深渊之中传出一般。 “无影。” 忠心耿耿的暗卫侧耳倾听。 然后就听他极其缓慢的道:“无影,为什么总有人随随便便做出一个动作,说出一句话,就能戳中人的心窝子,又急又狠,连血液都是来不及流动?” “……” 无影不说话。 只拿了帕子给殿下擦拭下颚上不断滑落着的艳红,良久,方才开口。 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淡淡不容忽视的心疼,和一种怪异的坚决。 “少主,这些,不是您自己选的吗?”暗卫是生活在黑暗之中随时随地保护主子的,向来少与人接触,并不懂得该如何安慰人,只能直白而坦诚的道,“您自己选的路,就算血流干了,也一定是要走完的。” 他选的是一条死路。 没有柳暗花明,没有绝处逢生。 只是那么一条死路,那么一条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回转余地的死路。 那样一个庞大的计划,那样一个逆天的决定。 分明是他自己选的,是他自己确定的,是他自己开始的,亦是他自己运行的。 事到如今,他又怎能无法承受,无法面对? “对啊,是我自己选的。” 月光似是被阴影给隔离开来,男人低低的笑,笑声混杂着浓郁的血腥之气,隐约带来一种从无尽深渊之中攀爬出来的恶魔气息:“我自己选的,我又怎么能后悔呢?我若是后悔了……呵。” 他轻笑一声,嘴中满是鲜血,这一回吐血,竟是比以往都要来得更急更烈。 可他不在意。 他甚至不想吃药。 他只低头看着无影脚前的那一滩血色,眸中深邃复杂而诡异难测。 须臾,声音轻到似是飘落在最为黑暗之处的尘埃。 “所以啊,再戳心窝子,我也得受着,连半分拒绝,半分抵抗,我都做不到。” 毕竟,毕竟…… 谁让那个人,是他的心上人呢。 心上人,是被他放在了心尖尖上,宁愿自己受着所有的苦,受着所有的疼,也不要她尝受到半分的此生最为珍爱心疼的人。 他那样那样的喜欢她,爱慕她,尽管她无意间的话中伤了他,让他苦不堪言,让他心绪暴动到如此。 可是,太喜欢,太倾慕,他不愿意她知道,他不愿意她愧疚。 便只得独自承受着,那种钻心挠肺的痛苦,真真是要命之极。 无影默不作声的给他擦血,药丸递到他唇边,他低眸看了半晌,终于吞服了药丸。 药丸入腹。 强劲的药效瞬间在肺腑间扩散开来,抑制住心口的剧痛。 他仰了仰头,脖子上都是蔓延了殷红的血迹,他眼睛掩在额前稍显凌乱的碎之下,连无影都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尽职尽责的暗卫只能将少主带到床榻上,脱去他染血的衣物,为他净面擦身,给他盖好被褥,方才隐退到黑暗之中,默不作声的守着。 似乎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守着,看他做任何的事,感受着他任何的情绪,却只能是看着感受着,并不能为他做更多的事,并不能为他承担。 人只是人而已,只是一个单独的个体。 所谓感同身受,也只是感同身受,也只能是感同身受。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没有经历过的情况下,体会到和别人一模一样的感受。 没有人可以,没有人能做到。 所以,只能默不作声的看着,只能默默地看他痛苦,看他难过,看他明明是在睁着眼的,可那目光却是不知游移到了哪里。 似乎很痛苦,似乎很难受。 一颗心脏都几乎要紧紧揪起来,呼吸也是变得艰涩而颤抖,眼中漆黑无光,比夜色还要更加的深暗,比死亡来临都要让人更加难以承受。 寝殿之中,光线暗沉,空气也是近乎于凝固。 宽大的床榻之上,男人静静的躺着,眼睛分明在看着前方的黑暗,可像是什么都没看,又像是在认真的看着。 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呢? 他在看这无休无止的黑暗,他在想着离他不远的那个人嘛? 没人知道。 也没人敢知道。 无影垂眸,将身体更深的隐匿在阴影之中,气息降低至虚无,空气一样的守护着他。 暗夜无声。重生之有子无谋 ——————————————————————————————— 89、谁让那个人是他的心上人呢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0、礼物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慕玖越夜里吐血的事,楚云裳并不知情,唯一知情的无影,也并不会在她面前多嘴。 于是,第二天,几乎是一整天,她都没有见到慕玖越,只以为他在忙,也没多想。 却不知道,他的确在忙—— 只是忙的并不是政务,而是忙着找莫神医,将人师叔从京城外的某个地方暗中接过来,下猛药调剂一下因过度吐血而造成的脉搏微弱的症状,以免让楚云裳看出来。 其实,自打上回楚云裳和花雉一起,研制出了两种效果十分不错的药后,莫神医觉得有这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师侄女在,不用自己再操心少主的病,就没继续在越王府里呆着了,而是去了京城往北的一个小城镇,在那里租了一间门面,开着一个小药庐当着赤脚大夫,赚不了什么银子,但胜在安静清闲,堂堂神医谷里出来的神医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这回突然被召回,莫神医还是很有些措手不及的。 不是病快要被师侄女给治好了吗,怎么又这样急吼吼的把他喊回来? 当莫神医得知慕玖越原本病症快要好了的,却是在这么个重要关头又动了气,吐了是以前好几倍份量的血,师叔大人当即吹胡子瞪眼睛,恨不能直接敲开他的脑壳,看看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是不是浆糊,不然怎么能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特么就算是个铁打的人,吐了这么多血,也是得不知养多久才能养回来! 少主,您以为您体质血脉不同于常人,您的血就真的是吐吐更健康? 哄谁呢! 哄小少爷人两个月大的小孩儿都不会信! 面对着莫神医铁青的脸,慕玖越难得神容恹恹的歪在榻里,面具下的眉微微蹙着,神色寡淡。 是啊,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 明明自己比谁都要清楚,在心脏伤口彻底好起来之前,他现在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稍微一个不注意,动辄便会没命。 可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还是会…… 眼前莫神医在忙忙碌碌的配药,无影和摸空过来的花雉在旁边打着下手,慕玖越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强行控制着自己不要再想,省得让自己再吐血。 须臾,懒洋洋的伸手揉上太阳穴。 罢,罢。 归根究底,是他自己自作孽,怪不得谁。 很快,浓郁的药材味道充斥了整个寝殿,有着火焰燃烧的声音细细微微的响起。他睁开眼,见莫神医连挪去偏殿都没有,已经直接隔着屏风在亲自熬药了,无影和花雉则是去准备药浴了,等他喝过了莫神医熬出来的药,再泡上一个时辰的药浴,差不多就能将脉搏给暂时恢复到原来的程度。 似是察觉到他正看着自己,莫神医一边把握着火候,一边苦口婆心的开始劝。 “少主啊,您的身体,您自己是最清楚的,这病眼看着好不容易就快好了,您怎么就又……唉,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人微微摇头,显然知道自己的话,少主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说了跟白说一样。 果然,慕玖越慵懒的歪头枕着玉枕,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目光游离的看着寝殿之中的各处摆饰。 莫神医回头看了一眼,就叹息着收回视线。 少主啊,少主。 真是固执到撞了南墙还不愿回头。 过了片刻,药熬好了,乌黑的药汁盛在白瓷的碗里,勺子沉进去就再也看不见了,怎么看怎么让人不敢下咽。药汁散出来的味道也是极其苦涩难闻,似是这么一小碗药而已,就放了至少二三十味药材,药味重得吓人。 慕玖越半支了身体坐起来,乌从素白的衣上滑落,晕开一抹素净的凉意,没有拢紧的襟口微微开着,在略淡的天光之下映出雪色般的白,恍惚却是没有丝毫的血色的苍白。 他没让莫神医喂他,只自己端了药喝了,也没表现出对于这药是否太苦的神态来,喝完就又躺下了,似乎十分的疲惫。 药汁的苦涩味道还在舌尖打转,沿着喉管直流进胃里,强烈的药效极其猛烈的挥出来,烧得五脏六腑都是疼,却怎样也敌不过心脏之上的疼。 他睁眼茫然的看着头顶浅色绣四爪蟒纹的床帏。 都过了一整夜了。 怎么还是这么疼? 只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简单的话语而已,却是让他疼得骨头都要断了似的,整个身体也仿佛不存在了一样。 真教人难受。 再躺了会儿,无影和花雉从盥洗室里出来,说药浴已经准备好了。 莫神医过去看了看,伸手在被种种药材浸泡得近乎于漆黑的药液中拨弄了一番,再闻闻味道,转头道:“少主,可以了。” 慕玖越纹丝不动。 再看了会儿床帐上的图案,莫神医忍不住催了次,他这才懒洋洋的起身过来,慵懒得好似全身都没有半点力气一样。 脱掉随意披着的外袍,中衣也去了,他只下身穿着件薄薄的丝绸长裤,裸在空气之中的上半身肌肤凝脂般的白。 身形虽瘦削,但那肌肉怎么看怎么紧绷,宽肩窄腰倒三角,只这么一个半露的背影,就已经是给人一种精致却健硕的美感,像是最细腻的和田玉雕琢的一样,道道肌理、线条皆是完美到不可思议,简直是造物主最为用心的作品。 但却是美玉有瑕,那位于一点淡红的下方,依旧横亘在左胸心脏之上的伤口,竟似是又撕扯开了很大的口子,隐隐又可从伤口里瞥见正激烈跳动着的心脏,鲜红的物什剧烈的一跳一跳,那种让人有些心惊胆战的跳动,看起来竟好像心脏要从那伤口之中跳出来一样,无端端的吓人。 盥洗室里莫神医三人都出去了,慕玖越缓缓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一张昳丽绝豔的脸来。 他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唇色却是诡异得鲜红如血,衬得他肤色更加惨白。向来都是迤逦如画的眉梢眼角,如今俱是透露出和他心跳如出一辙的激荡的神采,他随手搁下面具,撑身进了浴桶里,任由身体被漆黑的药液寸寸吞没,乌也未能幸免。 他在药液之中静坐着,微微侧头,手肘撑在桶沿,极倦一样微微瞌上凤眸。 ……真冷。 要是有那个人在,他应该就不会冷了吧。 药液滚烫,漆黑之下熨烫得他皮肤都在红,他却如同身处寒冬腊月,浑身上下皆被厚厚冰雪覆盖,连呼吸都是冰冷而僵硬的。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你为她哭,为她笑,为她受尽苦楚,为她尝遍万千冷寒。 如同在悬崖之上行走,在刀尖之上跳舞,每一个举步,每一个旋转,都要经历种种不可言的折磨。 可不管多累多苦,只要能看她那么一眼,你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圆满。 你会觉得,这世界如此之大,三千繁华,只有她是最好的。 只有她,是最值得你付出一切的。 只有她。 只有她。 剧烈跳动着的心脏,终于在强大的药效之下,缓缓的归于正常。 匀速而平缓的跳动着,是生命最真实的存在。 …… 傍晚时分。 天边火烧云烧得十分壮观,映得整个懿都都是处在了火红一片之中,如谁心中剧烈灼烧着的火海。要降临了,慕玖越终于出现在楚云裳面前。 他是过来换药的,顺带看看伤口愈合得怎样,能不能拆线。 还是选择了那小巧精致的湖心亭,两人相对而坐。亭子四角都点了灯,映得光线十分明亮柔和,楚喻被绿萼抱着去别处玩了,没过来凑热闹。 经了一天一夜的沉淀,慕玖越终于调整好所有的心绪,沉默而冷淡的抬着手,任由楚云裳给他拆掉手上的纱布。 他呼吸平静,神态也是平静,淡淡看着楚云裳仔细的检查他手上伤口,须臾,没像之前那样往他伤口上涂抹各种各样的药物,而是从医药箱里取了把剪刀,楚云裳抬眼看他:“伤口愈合得很好,可以拆线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 “可能会有些难受,还请殿下忍着点儿。” 他这回没说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楚云裳低头,小心翼翼的开始拆线。 拆线不比缝针。 缝制伤口的时候,因为有着麻沸散在,再大的疼痛也不会有着怎样太过剧烈的感知。可拆线就不一样了,拆线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而已,也用不着麻沸散,可是那种感觉却很让人难受,比在肚子上开了刀口,人手钻进去翻搅肠子还要难受,很多人缝针的时候不哭,反倒是拆线的时候会哭出来。 这可能也是因为拆线的时候用不到麻沸散,不能麻痹神经吧。 可慕玖越毕竟是慕玖越,楚云裳拆线完了,他别说哭了,就连手都是一直在稳稳地抬着,没有丝毫的颤动,呼吸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坊间有人传言,越王之所以对人如此暴戾狠辣,手段残忍狠辣到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都心惊,实在是因为他对自己也极狠。 对自己都狠的人,又怎能对别人不狠? 所谓流血、所谓受伤、所谓病痛,凡此种种,他早已习惯,从不以为意。 可是,可是。 再深的伤口都不能让他感到怎样痛楚,可偏生看着眼前这么一个人,清丽素雅如平静湖面上一棵静谧垂柳,怎么看都怎么是缠人心扉的,却是镌刻在心脏上、镌刻在骨头里最甜蜜最深刻的痛苦。 多看一眼,是甜;再看一眼,却是苦。 甜与苦交织,缠得他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他平静的呼吸着,脉搏也是平静的不可思议,像是他身体十分的健康,半点病症都没有的。 楚云裳抬头看他,见他微瞌上狭长的眸子,似是睡着了。 她放下剪刀,取了一个圆圆的小盒子,打开盒盖,从里面挖出一小团乳白色的药膏来,药膏散着淡淡清香,她轻轻的揉在他已经完全愈合了的伤口上。 她轻声的道:“殿下,我要给你按摩一会儿。”然后补充一句,“我之前洗了九次手的,熏香也用了好几遍。” 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表面上看着不怎么在意,实则她将他的一些小习惯记得十分牢固,尤其是他的洁癖,她从不敢忘,就怕自己在洁癖这方面惹怒了他,从而一剑砍了自己脑袋可好。 她忍不住瞥了眼他腰际。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软剑当成了束带,连同那白玉腰带一起系在了腰上。 不然,以往也没见他佩剑,他用剑的时候,能从哪里取? 慕玖越内功深厚,加之驭兽的能力,如何不能察觉到她这点小动作,他却还是微瞌着眸子,随口道:“你开始吧。” “是。” 楚云裳这才将他伤口上的药膏缓缓揉开,指如青葱,指腹带着柔和适中的力道,轻轻缓缓在他伤口之中稍稍按压揉摩,试图让药膏里所蕴含着的药效能更好的渗进皮肤里,将那拆线所留下来的淡淡痕迹消去。 而由于她指尖力道太轻,若有似无的贴着他掌心按揉,像是羽毛扫过一样,撩得人有些痒。他禁不住睁开眼来,就见她正垂着头,认认真真的进行着涂抹按摩,眉眼间淡然而安宁。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 平缓跳动着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平缓。 呼吸绵长,目光也是绵长。 天边火烧云已经尽数退却,天色一片暗沉。今晚没有月,只有星,颗颗星辰点缀在墨蓝的夜幕之上,点点闪耀。璀璨星光照耀而下,晚风贴着湖面吹来,吹开一湖淡淡涟漪,也吹得挂在小亭边角之上的灯盏微微摇晃,映得人投在地面上的影子,似也是随之晃动,而后缓缓的重合,两人恍惚是成了一个人般。 楚云裳是医者,对于人体穴道最为熟悉。她将药膏全部揉开后,沿着他手掌上的穴道就开始按摩,力道刚好,并不会让他刚刚痊愈的手掌感到如何疼痛。 按摩了很久,楚云裳才停了手,转而拿帕子擦了擦手指,一溜儿的淡淡药膏清香。 她将桌上的药膏圆盒推到他面前。 “一日三次,按摩一刻钟就好。这药是神医谷里的,不间断用上一周,疤痕就会彻底消失了。” 他收回手,雪白袍袖掩住刚抹好药膏的手,似是十分珍重般,不让这只右手在空气里露出半分。左手拿了那盒药膏,他站起身:“那么,一周之后,你就可以回汝阳侯府了。” 楚云裳点点头。 他抬头看了看天,星光灿烂,这夜空难得如此之亮:“……本王去用膳了,你也回去吧。” “殿下走好。” 她恭送他离开,这才收拾着医药箱,吹熄了亭子四角的灯,慢悠悠的走上湖中小路。 她一边走,一边想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今日的慕玖越,话太少了点。 虽然他平常话也很少,但决计不会少到这么个程度。 难道她做错什么了,或者说错什么了吗? 她想不出来,兀自便摇了摇头,管他呢,话少也没什么,反正这王府里也有眼线,他不表现得和她亲近,人想抓把柄都没有什么把柄可抓。 她走向自己住的殿宇,蓝月她们应该已经做好晚膳了,喻儿也该回去在等她了。 慕玖越站在阴影之中,安静的目送她离开。 旋即,缓缓伸开手,他五指之间竟是握着一样东西。 素白的颜色,只右下角以深蓝的丝线绣了简简单单一层祥云,是楚云裳刚刚擦拭过手指,忘记带走的手帕。 他垂眸看了会儿,手指慢慢攥紧,将手帕攥出一道道的褶皱。 要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 …… 接下来,一连七天时间里,只偶尔能在王府大门到王爷寝殿之间的路上,碰到过几回慕玖越,其他时候,是根本见不到的。 而越王府里没有什么女眷,防守又十分的森严,住在这里十分的平静安宁,根本不用操心深宅大院里惯有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心情舒畅,加之膳食也是很好,住了这么几天,楚云裳现自己居然被养胖了一点。 她捏捏自己的腰。 还好,只是养得丰腴了一点,倒是没养出肥肉来,至少自己看着还是很顺眼的。 转眼瞧瞧楚喻,这小家伙也是被养得白白胖胖,那软嫩嫩的小脸一笑,两个酒窝小小的甜甜的,看着就喜人。 楚云裳随手拿丝带系了头,弯腰抱起他,果然小孩子长得都特别快,这一天天的,他比刚出生的时候要大了些,重量也增加了:“喻儿又吃胖了,好沉啊。” 她眉眼弯弯,贴着小家伙的脸蛋就亲昵的蹭了蹭。 楚喻挥舞着小手“啊啊”两声。 【人家才没胖,人家很帅的,人家是全懿都第一大帅哥!】 看懂他的意思,楚云裳“扑哧”一笑:“才多大一点儿啊,居然就第一帅哥了,喻儿,你要被人说帅,还早着呢,至少也得再长个七八十来年还差不多。” 楚喻瘪瘪嘴。 【谁说的!府里好多嬷嬷都说喻儿是个小帅哥呢!】 诚然,在越王府里住了这么久,楚喻凭着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软萌可爱,成功俘虏了王府里一干女性的心。 这几天里,府里的嬷嬷和小丫头们,变着法子来这边殿宇,将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送给楚喻,什么吃的喝的玩的啊,但凡小孩子喜欢的,楚喻简直是收了一大筐子,直看得他成天都在乐呵,一双小酒窝又软又甜,看得人更喜欢他。 见楚喻煞有介事的在证明自己是个帅哥,楚云裳捏捏他的小鼻子:“是呢,你是小帅哥,最帅最帅的小帅哥。” 听娘亲也是这样夸自己,楚喻十分臭屁的扬了扬脖子,小嘴翘得高高的,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样子。 对呢对呢! 他是小帅哥! 天底下最帅的小帅哥! 然后楚云裳就抱他出了殿宇,要出去散步:“小帅哥,走,咱们去看看越王殿下,看看他手怎么样了。” “啊啊啊。” 楚喻抬手搂住她的脖子。 要是越王叔叔手上的疤痕都没了,那他们今天是不是就要回侯府去了? 在越王府住了这么久,楚喻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虽然人不多,但嬷嬷和小姐姐们对他很好,有时候碰见了越军士兵,士兵们也会逗他玩,还会给他枝叶编成的蚂蚱蛐蛐之类的小东西,比侯府里的人好太多了。 哪像侯府里的人,别说见到他能逗一逗他,说他长得可爱,平时连看他都不敢,好像他是个能吃人的怪物一样,看他一眼都要折寿,简直了。 还是越王叔叔手底下的人好。 这样想着,楚喻乖乖的被娘亲抱着,出了殿宇,就往慕玖越寝殿在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正是上午,就算是上朝,楚云裳估摸着慕玖越也该回来了,这时候估计不是在寝殿里休息,就是在书房里处理政务,她轻车熟路的走过去,果然才走近寝殿所在的范围,有老嬷嬷就给她行礼:“楚七小姐来找王爷啊。” “是啊,看看他手怎么样了。殿下在书房里呢?” “在呢,才和几位大人商讨了事,好像正在处理事情。” 谢过老嬷嬷,楚云裳抬脚就朝书房走。 书房外正守着的士兵一见是楚七小姐,也没拦,只往里面通报了一声,就让她进去了。 这房,其实也是一座殿宇,只是相比而言要小一点,看起来不那么金碧辉煌就是了。 入殿后,展现在眼前的种种摆设也是简洁而素净,雕花的梨花木书架摆了三面,正中央向窗的地方则是摆着一方红褐色的宽大桌案,其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各种堆叠起来的折子,照旧一身雪白的男人正靠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盏,抬眸看着楚云裳进来。 楚云裳打眼一扫,就朝他行了个半礼:“殿下。” “坐吧。” 他漫不经心道,须臾竟是放下手中茶盏,亲手给她沏了杯茶。 茶叶是上好的雪山上方才产出的茶叶,是从遥远北方的一个依附大周的小国进贡而来,每年也不过那么两三斤而已,只慕玖越喜欢,宏元帝大手一挥,连半两都不留的就全赐给了他。 他平素在书房处理政事,疲乏时便会着人泡上那么一壶,刚好楚云裳来,她和楚喻都是喜欢喝茶的,也算沾光了。 楚云裳接过茶盏,细细吹了吹,先浅尝一口,果然味道不错,分明茶水是热烫的,可喝进嘴里,舌尖在其中品味,却又能感到一股淡淡的寒凉,似是雪山上吹来的风一样,浅淡浅淡的凉,喝起来很是舒心。 “好茶。” 她赞了一句,转手就喂给楚喻。 别看楚喻这小子年纪小,实际上却是个有茶瘾的。他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觉得好喝,当即也不嫌烫了,“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光,然后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就转向了慕玖越手边的茶壶,表明自己还想喝。 见楚喻那馋得跟小花猫似的样子,慕玖越唇微微扬了扬。 “等会儿走之前,带点茶叶吧。” 楚云裳看向他的手:“殿下的手已经好了么?” 他抬起右手给她看:“早朝的时候父皇看过了,说你可以回侯府了。” 她一看,果然,那摊开的右手上,五指之上的伤口早就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虎口连接着掌心的地方,也都是一片淡淡粉润白皙,丝毫看不出什么痕迹,连长出来的新肉那种淡粉肉色,也是没有的,这只手看起来就好像从没受过伤一样,完美至极。 楚云裳亲眼看到了,也算放下心来:“既然已经全好了,那我的确是该回去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准备回去收拾东西走人了。 楚喻却朝着慕玖越伸出手来,嘴里“啊呜啊呜”的叫唤着。 见慕玖越果然也是伸出手来,作势要接孩子,楚云裳便将他递过去:“怎么,你舍不得越王叔叔,要和叔叔告别?” 小家伙被慕玖越接住,抬手就攥住了慕玖越的衣襟,听着楚云裳的话,他欢快的点点头。 对啊对啊。 就是要和越王叔叔告别。 虽然住在这里的这几天,越王叔叔很少来看他,也很少陪他玩陪他吃饭,但越王叔叔还是很好很好的,他喜欢越王叔叔,等下就要走了,自然是要好好告别的。 小家伙扬起脖子看他的越王叔叔。 这一看,因为慕玖越是戴着面具的,他就只能看清慕玖越略显清瘦的下巴。再往上就是一片银华璀璨了,看不清半点脸容。 他小手正攥着慕玖越的襟口,须臾松开一只来,十分大胆的爬上慕玖越的脸,肉呼呼的手指捏住男人的下巴,示意越王叔叔低头看自己。 慕玖越果然低头。 尊贵无双的越王殿下难得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孩儿。 这臭小子想干什么,是想和自己说什么悄悄话吗? 接着,就见小孩儿再扬高了脖子,粉嘟嘟的嘴唇凑过来,居然“吧唧”一声,亲上了慕玖越的下巴。 慕玖越呼吸一滞。 楚云裳也是面色一僵。 然后就听小孩儿嘻嘻哈哈的乐开来,清脆稚嫩的童音宛如天籁。 楚喻扬着脑袋看越王叔叔的下巴被自己亲得满是哈喇子,他“咯咯”的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这样把口水糊到越王叔叔的脸上,会不会惹得洁癖作的后者直接一个恼怒,将自己从窗户扔飞。 他只重新双手攥紧了男人的衣襟,乌黑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望着慕玖越眨巴眨巴眼,花骨朵儿般的嘴唇也是比出什么口型来。 【越王叔叔,谢谢你哦。】 慕玖越垂眸看着小孩儿的口型。 谢。 谢什么? 有什么好谢的? 都是一家人。 无视对面楚云裳有些紧张的神色,慕玖越缓缓一笑,笑容好似冬日里初绽的第一支腊梅,颜色灼灼如火,满眼道不尽的艳烈。 他站起身,沉稳有力的手臂抱着楚喻,抬脚便离开了书桌:“走吧,我送你们。” 楚云裳仔细的观察,见越王殿下好像并没有因为楚喻糊在下巴上的口水生气,当下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果然是真的看喻儿顺眼:“麻烦殿下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微冷,却是十分的悦耳动听:“没事。走吧。” 说完,率先便出了书房,楚云裳走在后头。 离开书房,有老嬷嬷准备进去收拾一下茶水,慕玖越随口便吩咐将书房专用的茶叶都给包起来,再去库房里取一些其他的东西,一块儿装上马车去。 楚云裳在后头听着,心中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殿下,那些都是陛下赏赐的,臣女何德何能……” 她话未说完,就被慕玖越打断。 他淡淡道:“就是因为是父皇赏赐下来的,本王才能送给你。”他转头看她一眼,眸光凉薄,之前的隐约笑意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本王送你御赐的宝贝,父皇乐见其成。” 楚云裳果然没再拒绝。 就一般而言,从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吃的还好,阖家可以一起分享;用的也还好,在府里头有头有脸的人一般也都能用。 唯独金银玉器这些,被当做是赏玩的珍宝,却是不能随意的动用,因为是宫里赏赐的,尤其是宏元帝亲自封赐的,天子所赐之物,动辄便是代表了天子,只能恭恭敬敬的跟供祖宗一样的供起来,万不能如同普通的古董般随意摆放,否则便是藐视帝威,是要杀头的。 宫里赐下来的珍宝尚且被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更谈何送人? 可慕玖越偏生要送给楚云裳。 这其中原因,总共有三。 一是他喜欢楚云裳。 他库房里东西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太少,且样样都是精致好看的物件儿,平素都是只放库房里,鲜少会拿出来,还不如送楚云裳了,算是小小的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楚云裳是没听出来那些宝贝,只老嬷嬷听出来,王爷挑选的,全是女人家喜欢的东西,敢情是专门哄姑娘家开心的。 尽管楚云裳并不知道慕玖越送她东西的真正含义,但怎么说慕玖越也是送出去了,碍着这些宝贝全是御赐的,她就不可能再送给别人,只能收着; 二是出在宏元帝身上。 宏元帝下旨让楚云裳担任越王专属医者,专门治疗越王手上伤口,等伤口彻底好了,她才能离开越王府。 以前就说过,宏元帝让楚云裳暂住越王府,乃是为了她背后的楚家。 想想看,孤男寡女,虽不说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也是同住一座府邸,日夜相见,指不定就眉来眼去,产生些什么有的没的,虽然慕氏皇室并不能娶楚家女,但这恰好能让宏元帝借此挥,让楚云裳背后的楚家随舆论站在越王一党,为越王增添一份助力。 可现如今,别说宏元帝所希冀的有的没的了,两人这几天连面都很少见。 今日慕玖越上朝,宏元帝有意无意的问了句,得知他和楚云裳之间半点进展都无,宏元帝当场就显得有些不高兴了,差点就摔了御案上一名大臣刚呈上来的折子,闹得整个早朝都是人心惶惶,臣子们悄悄的觑着陛下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喘。 所以,慕玖越将宏元帝御赐的宝贝送给楚云裳,虽然这根本不合礼数,不合规矩,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这都是要掉脑袋的举动,但他送宏元帝赐的东西,还是送给一个女人,这可不就在向宏元帝表达着,其实他和楚云裳之间,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也勉强算是让宏元帝安心。 而宏元帝安心,那慕玖越也安心,自然楚云裳也安心,楚玺更是安心,皆大欢喜,多好; 三便是汝阳侯府了。 楚云裳这回来越王府,玩了几天,住了几天,眼瞅着时间过去这么久,楚喻已经两个月大,快要百天了,汝阳侯府里的人就算再不喜楚云裳,可亲外孙满百天,怎么着都是要办一场酒,请懿都里权贵们来府上聚一聚,见见楚喻。 可话是这样说没错,慕玖越不用想也知道,楚云裳带着楚喻在他这里住了那么久,侯府里那三个小姐,指不定该如何嫉妒她,如果预测得不错的话,估摸着她前脚刚回了汝阳侯府,后脚就会被那三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样的挤兑打压,嘲讽陷害,那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楚云裳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他情愿自己受着苦也不愿她难过半点,他都不舍得欺负的人,怎么可能让别的人也欺负? 想欺负她? 可以啊,有本事别顾着他的眼色啊? 所以,他送楚云裳御赐的宝物,一方面是能凭借陛下帝威来震慑那三个女人,另一方面,则是借着这些御赐宝贝,表达出楚云裳是他护着的,谁敢欺负楚云裳,少不得要考虑考虑他动手的后果。 欺负楚云裳,的确是能逞一时之快。 可惹上越王,这可不仅仅只是一时之痛那么简单了。 越王是谁啊,年少就领兵作战,同北方达喇打了那么久,把达喇给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达喇王听到他的名字都是能连做几夜噩梦,谁敢找他惹他? 想无视他去欺负楚云裳,活腻歪了? 不把越王放在眼里,你特么算是哪根葱? 被越王抓住把柄,那可是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综上所述,慕玖越送楚云裳御赐宝物,就很是值得人思虑了。 慕玖越抱着楚喻走向安排给娘俩住的地方。 抬眼见越王居然来了,不用多说,绿萼几个丫鬟立即就明白这是该回侯府去了。 小丫鬟们和楚喻一样,在这里住得久了,也是习惯这王府里的人和物,但毕竟只是因着圣旨才能暂住在这里,眼下越王的伤已经全好了,她们要是继续住在这里,指不定要不知遭受外人怎样的目光和说法,就连皇宫里的天子估计也要不高兴。 所以小丫鬟们虽然不舍,但还是转头就去收拾东西了,来的时候带了多少,走的时候也就带了多少,王府里的东西一点都没拿,这就导致包袱一点都不沉,甚至是轻飘飘的,挎在肩上根本没什么重量。 大白这时候突然从一侧拐角冲了过来,“嗷呜”一声就想要扑到慕玖越身上,蹭一蹭这人,却被慕玖越旋身躲开,然后横空一脚就踹了过去。 他这一脚踹得并没什么力道,大白庞大的身躯一弹,果然躲开来,没被踢中。 接着便落地,白狼却是怏怏不乐的低垂下脑袋,蹄子扒了扒地面。 真是的。 不就想试探一下这个人到底是谁嘛,居然丝毫不给它近身的机会。 居然这样不领狼爷的情! 什么人嘛! 什么人嘛?! 看着大白再一次的偷袭失败,被慕玖越紧紧抱在怀中的楚喻,忍不住拍手直笑。 【大白大白,不要气馁,继续加油呀!相信你迟早有一天能摸到越王叔叔衣角的!】 旁边绿萼她们见大白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当即也是忍不住笑。 原来,在越王府里住的这几天,大白不知道是不是抽风了,居然天天瞅着空就去拦慕玖越,想要近他身,但慕玖越每一次都成功躲开来,甚至还反踢大白,根本不敢大白丝毫的机会。 如此,大白想靠近嗅他的味道,也就根本成功不了。 慕玖越倒是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一个堪堪要知道他身份的家伙。 眼看着丫鬟们都收拾好了包袱,慕玖越转身就朝马厩走。 有熟识的老嬷嬷在和绿萼她们告别,好说歹说才递出了一个小包袱,说是送给她们的一点小礼物,花不了几个钱,要她们一定要收下,不然就拦着她们不让走。 眼瞅着越王和自家小姐已经走了很远了,绿萼她们也就不推辞,收下包袱道了别,急忙一溜烟儿的追上去,生怕赶不上被小姐抛弃了。 到了马厩,许久不见的大憨“希律律”一声,大白立即抛弃了被慕玖越不待见的郁闷,撒欢跑过去,雪白的毛蹭上骏马黑得亮的毛,两只看起来竟莫名有种十分相配的即视感。 楚云裳立时觉得自己肯定是整天看花雉和无影腻在一起看得太多了,导致一见到两个公的就要以为是不是一对。 断背山真是害人不浅啊。 她感慨着,就见眼前红影一掠,说曹操曹操到,不知跑哪去浪的花雉这时候出现了,十分殷勤的给绿萼她们拿东西:“啊,要走了,怎么没人喊小爷。” 绿萼翻个白眼:“谁知道你跟无影跑哪约会去了,我们怎么喊你。” 花雉听了,眼梢一挑,波光流转间尽是豔色:“怎么,看小爷和无影腻歪,你眼红了?有本事你同七小姐说一说,你也找一个对象,到时候你跟你对象成天在小爷面前秀恩爱,你看小爷可会说你什么。” 绿萼如今不过才十四岁大,跟楚云裳差不多的年纪,还没及笄,只算是个半大姑娘。 听花雉这样打趣自己,她十分羞恼的跺了跺脚,抬手就把身上的包袱往花雉脸上扔:“谁眼红了,谁眼红了!我看你眼红才对吧,我可比你小了好几岁呢!” 花雉侧头躲过包袱,随手接了扔进马车里,然后目光从上到下的就将绿萼给打量了一番,还在她胸前停了一停:“啧,对啊,你还是个丫头,小着呢,小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绿萼哪里看不懂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当即羞红了脸,抬手就要过去打他。 花雉身形轻快的躲开,一干人闹闹哄哄的上了马车,离开越王府。重生之有子无谋 ——————————————————————————————— 90、礼物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1、天青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便如慕玖越之前所想的一样,楚云裳刚下了越王府的马车,楚玺和赵氏夫妇两个恭恭敬敬的送走亲自送人回来的越王,再随同楚云裳一齐进了侯府后,才跨过门槛,避开府邸外路人张望的视线,楚玺眼角瞟见被无数家丁们小心翼翼捧着的据说是宫里赐下来的宝贝,立即就开始质问了。 “云裳,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 他问道,眉头紧紧蹙起,眼眸之中神色深邃,让人望不见底。 听他问出这么一句话,赵氏也是目光闪烁的看向楚云裳,神色间犹自难掩震惊。 居然是陛下赏赐的宝物! 怎么可能,不就给越王治了个伤而已,陛下就会赏下来这么多的宝贝给楚云裳? 陛下,陛下怎么会这样看重楚云裳? 赵氏正惊疑不定着,就听楚云裳声音平静的答道:“回父亲的话,的确是陛下赏赐的,但不是赏赐给云裳,而是赏赐给越王的。”她摸了摸怀中儿子的小脑袋,随意道,“可能是看云裳治伤有功,越王便顺手赠予我了吧。” “这样啊。” 听了这样的回答,楚玺紧蹙着的眉微微松开。 是了,楚云裳去越王府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听说陛下有给楚云裳赏赐什么东西的传言。 就算是今日早朝,陛下问起越王的伤势,得知越王的伤已经痊愈,陛下也没表现出怎么样的情绪来,只说楚云裳可以回侯府了,接着就半句话都没再提,更枉论给楚云裳赏赐。 可眼下,陛下是没给楚云裳赏赐,但越王却送了许多御赐的宝贝。 难道,越王根本是代替陛下赠予的,否则,从越王府到侯府这么远的距离,陛下若是有心,早该得到越王将御赐宝物送人的消息,却是怎的到现在都还没半点动静? 楚玺想着,眉微微沉了沉。 越王此举,陛下此举。 打一棒子再给一个枣,究竟图的是什么? 哄好了楚云裳,借由楚云裳的手,来让他向越王和陛下表态? 可是…… 那道诛杀楚云裳的密旨,可还在书房暗格里置放着。 楚玺正想着,就听赵氏疑惑道:“越王赠你的?不就手受了个小伤,你给他治好了而已,用得着送这么多,这么多……” 赵氏瞄了眼正在绿萼几个丫鬟的指挥下,一件件的往明月小筑搬去的宝贝。 尽管这些宝贝都是置放在各种盒子箱子之中,不打开就看不到宝贝是什么样。但只看着那金碧华贵的盒子箱子,样样不是朱红就是玄黑,其上雕花镂纹精致无比,甚至还有雕龙画凤的,赵氏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里面的东西绝对都是价值连城,随随便便拿出去一件,都是能让无数命妇贵女眼红追捧的存在。 如果这些宝贝能属于自己和于岚…… 怕是直接就能让懿都里的所有女人跪舔了也要攀过来! 察觉到赵氏那略略有些贪婪的目光,楚云裳轻轻笑了笑,笑声分明是淡然轻柔的,可听在赵氏耳中,却好似是大冬天里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一样,从头凉到脚。 “母亲,您没有见到越王的伤势,您是不知道,若非云裳医承神医谷,随身也是携带着个小药箱,怕是越王殿下的手,当场就要废了。” 她语气听起来很是轻描淡写:“如此,母亲还觉得越王受的是小伤吗?”接着,她话音一转,有些咄咄逼人,“如此重伤,越王赠云裳这些宝贝,有什么不可的?难道这些个外物,还比不上越王殿下一只手来得重要?” “……” 赵氏被说得哑口无言。 如此简单就被反将了一军。 若是回答重要吧,结合之前说的话,完全是打自己的脸,自己侯夫人的里子面子都要被丢光; 若是回答不重要吧,别说这话传进越王耳朵里,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了,怕是现下侯爷当场就会将自己给关进柴房里去,几天几夜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再抄上个几百遍的大周律法,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氏恍惚觉得,去了越王府一趟,莫青凉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牙尖嘴利,和十年前的莫青凉,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赵氏被说得期期艾艾一个字都回不上来,楚玺也是皱眉斥道:“若非越王伤势过重,陛下之前能亲自下旨让云裳去越王府住?真真是无知妇人,还不赶紧低头,眼珠子都看得要掉出来了。” 然后转头就同楚云裳道:“既是越王赠予,好好收着,切勿磕着碰着了。” 楚云裳笑容微微加深:“知道了,云裳省得。” 楚玺向来都是很会给赵氏留面子,可如今当着楚云裳的面,就直接训斥赵氏,还三言两语的警告,不要想着打这些御赐宝物的主意。 周围还有不少下人,正在偷偷摸摸的观望着,见赵氏居然被侯爷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就开训,当即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种心思都是呈现在了眼中,有担忧的,有紧张的,也有看好戏的,甚至是嘲讽的,各种神态,各不相同。 而赵氏坐上侯夫人的位置后,这还是第一次这样丢脸,当即一张脸都是变得白了,两颊上的脂粉也掩不住她的惊惶。 她匆忙的收回目光,低下头去,若非一身雍容华贵的春裳,彰显着她汝阳侯夫人的身份,她此刻的作态,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不上档次的妾:“是,是,妾身知错,妾身明白了。” 楚玺再道:“回头你跟其他人也都敲打敲打,御赐的宝贝可不比平日里来来往往送的东西,敢少了哪一个、敢坏了哪一个,唯你们是问。” 赵氏恭声的全部应下,暗暗咽下将将要涌出嗓子眼儿的恶气。 楚云裳看了一眼,就悠悠然收回了视线,继续朝侯府深处走着。 很明显,楚玺这是在给她示好了。 楚玺嗅到越王赠礼背后的不同寻常,不敢再和她把关系闹僵。 不然,就以楚云裳那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儿性子,楚玺哪里让她不高兴,她想整治楚玺了,随随便便毁了几个物件儿,说是楚玺给她毁的,说楚玺藐视天子帝威直接毁了御赐的东西,并且还不知悔改,这事闹到宏元帝面前去,楚玺少说也得被罚几个月的俸禄,勒令在家面壁;往严重了说去,很可能还会革职降爵,头上的乌纱帽都要换一换。 想想看,越王将御赐的宝贝转送给楚云裳,宏元帝分明是知道,并且默许了的。 说起来是越王送的,其实根本就是宏元帝赏赐的,是代表了宏元帝,代表大周朝最具权威最具高贵的九五之尊。 这样厉害的人物,赏赐下来的东西,你不仅不恭恭敬敬的放好供好,你居然还敢给我毁了? 你不拿老子赏赐的东西当回事,你这摆明了瞧不起老子是吧?! 瞧不起老子啊,那好,老子收了你的权,换了你的乌纱帽,看你还敢给老子较劲不? 什么叫王法? 有权,任性! 明白这一点,楚玺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明里暗里都在向楚云裳示好,不求能缓和父女两个之间的关系,也能维持现下的粉饰太平。 可楚云裳并不想领他的情。 她很清楚,楚玺这个人,是一个好侯爷,是一个好家主,却并不是一个好丈夫和一个好父亲。 身为侯爷,身为家主,自然事事都为阖家上下考虑,任何的利益都要以侯府楚家为先,这是很正常的,也是很自然的,楚云裳很理解,并且也很赞同。 至少,在她眼中,楚玺在这两方面上,做得非常不错,可圈可点,全身心都放在了如何将楚家给更加的扬光大的问题上。 可身为丈夫,十一年前,他却任由赵氏恃宠而骄,借着赵氏开始宠妾灭妻,逼得莫青凉隐忍了一年,终于再无法忍受,选择同他和离,从此蜗居太师府再不出面;身为父亲,面对原配嫡妻莫青凉所生下的唯一一个女儿,他不仅不管不问,甚至也曾无数次亲自的训斥惩罚,让得本该和他最亲的楚云裳,现如今竟是成了这么个形同陌路的局面。 父女两个见了面,你喊一句女儿,我喊一句父亲。 明明是世界上最亲的血缘,可为什么这样的称呼从口中喊出来,却觉得身体里血液都是冰凉的,死寂的,根本没有至亲之间所应有的那种激烈和沸腾?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是亲生的,明明我是你的血脉,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可你为什么不疼我? 你为什么不爱我? 为什么要让兄长妹妹们欺负我,为什么要让赵氏姨娘们排挤我? 为什么你从不以我为荣,为什么你从不望女成凤? 为什么? 为什么! 我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不对? 我不过是你的女儿而已,我不过是你的骨肉而已! 母亲不在,我只有父亲。我渴求着我的父亲能和别人家的父亲一样,在我笑的时候能陪我一起笑,带我吃好吃的,带我玩好玩的,在我哭的时候能揉揉我的脑袋,哄我说不哭,会给我买糖吃。 我只是渴求你能小小的垂怜我,我只是渴求你能以宠爱的目光看我一眼。 只是一眼而已。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从不垂怜我、从不看我? 我那么努力,我那么骄傲,我学习着所有我能学习的知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权争政变,帝王之术,悬壶济世,只要我能学到的,我全去学了,我学得那样用功那样奋斗,老师们都夸我,师傅们也都赞我,可为什么你从不夸我? 你连半个鼓励的眼神都不给我! 我聪明,我才华惊人,我小小年纪就有了才名,长大后更是得了懿都才女的称呼。 可为什么,我所拥有的这一切,在你心中,还不比兄长妹妹们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一声甜甜腻腻的父亲? 我把我的心都要挖出来给你看,证明我是你的女儿,我让你因为我在外人面前荣光鼎盛,与有荣焉,不管到哪儿都长脸。 却是根本不及兄长妹妹们一个不高兴的神情,一个撅嘴撇脸的动作。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值一提,落进尘埃里,你连踩上一脚都觉得脏么? 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 脏。 我想让你抱我,我想让你亲我,我想听你用喊兄长妹妹们时所用的口气,亲亲热热喊我一声云裳,我想听你像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你从母亲怀里抱起我,笑着喊我心肝宝贝儿。 但你会避我如蛇蝎,好像我多么肮脏恶心一样,你恨不得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儿,这样,你就再也不用看到我了。 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你直接就能除去我,再也不用经受我的纠缠了。 是不是这样啊? 是不是,是不是? 十年来,你从不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 从不。 从、不。 我本该是被你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你日日夜夜都要担心着会不会摔了;可真当我摔下地的时候,你不仅不看我一眼,你连从我身上踩过,你都会觉得脏了你的脚,脏了你的鞋子。 于是你任由别的人为你将我踩平,让我成为和地面一样的色泽,再也回不到当初珍宝的模样。 这就是你,这就是你。 这就是你,楚玺。 你就是这样的人。 戏子无情。 可你比戏子还要更加无情! 而这样的你,是我的父亲。 是我的父亲,前世今生,你都是我的父亲。 我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我的血,却是继承于你。 我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无一不像你,无一不继承你。 我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是你赐予我的,我和你有着谁也无法否认的血缘。 人都说父女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们今生是父女,上一个轮回便是痴缠爱恋的情人。 上一世太过相爱,所以这一世继续相爱,只是身份不同了而已,但那份爱还是纯粹的,还是一样的。 你是我的父亲,我自然也爱你。 没有母亲,我将你当成我的全世界那样的爱你。 我是鱼,你就是能够滋养我的水;我是草,你就是能够哺育我的土。 倘若没有你,倘若没有你。 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再没有爹,该怎么活下去? 我那样那样的爱你,我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完美,只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我自内心的爱你。 可,我以前如何爱你,敬你,如今我便如何的恨你,弃你。 是你……先不要我的。 是你先抛弃了我的。 是你。 是你。 楚玺,是你先把我丢弃的,是你先伤了我,狠狠将我心脏撕扯开来,随意的扔到最冰冷黑暗的地方,任由我身体里的血在那阴暗寒冷的角落里流干,取而代之是一副再没有血肉、再没有魂魄的躯干。 楚玺啊,是你啊,你知道吗,是你啊。 是你让我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是你把我逼迫到这样一个境地的。 我不过是个孩子,我不过是个渴求父爱的小孩而已。 我跟全天下的小孩都一样,年幼时候十万分的眷恋父亲温暖的怀抱,天塌下来,也有父亲在为自己顶着。 我只是这样,如此单纯、如此希冀的渴求着你予以我的父爱而已。 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你不给我,便罢,我得不到,也强求不来。 可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呢? 哪怕当初…… 你能小小的看我一眼,我也不至于会掉进那样暗无天日的深渊里,从此被恶魔吞噬了所有的良心,恶魔把我变成了它的同类,让我和它一样,真的成为了你最厌恶的肮脏的存在。 是了。 你觉得我脏。 我也觉得,我真特么的脏。 脏得你更加厌恶我,更加嫌弃我,脏得我也不认识我自己。 脏得我手上的鲜血,再也洗不干净;脏得我身上的人命,再也数不清楚。 脏。 真脏! 楚云裳安静垂眸走着,眼角余光瞥见赵氏如履薄冰般跟在楚玺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再犯了什么错惹得楚玺震怒,她瞥见了,似是想起了什么,眼梢一弯,有着一丝莫名笑意,从眸底深处涌上来。 笑意莫名,诡谲而怪异。 难得。 好像上一回见到赵氏这样被楚玺训斥,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她不过才四岁,正接受着翰林院阁老以及帝师的双重教导,正是刚刚启蒙不久的时候。 虽是才启蒙没多久,但她继承着楚家和莫家的血脉,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已经拥有许许多多同龄人拍马也赶不上的头脑,楚家上下莫不是对她恭敬亲切,楚玺更是将她心肝宝贝儿的喊着,直把她认作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孩子。 可,就是那个时候,她正该因着嫡长女的身份,享受着父亲母亲的疼爱,兄长们的宠溺,以及妹妹们的依赖,偏生不知得知了什么消息的莫青凉和楚玺彻谈一夜,双双决定和离。 和离。 因为是侯爵世家,和皇室世代有着姻亲的,娶妻需要得陛下旨意,和离自然也需要。 于是,上秉给宏元帝后,宏元帝是深知楚家内幕的,十分理解莫青凉,果然批准和离。皇帝都批准了,莫青凉第二天就直接走了,什么都带走了,太师府送来的嫁妆、大理寺录案的卷宗、涉猎医学的书籍,全带走了,只留下零星的一些医术孤本,和一个孙嬷嬷给楚云裳。 至于后来的绿萼,以及蓝月蓝香两姐妹,是在此之后在孙嬷嬷的帮助下,楚云裳才收到身边的,暂且不提。 就说在莫青凉走的那个时候。 那一天,楚云裳至今都记得清楚,那天天色阴沉,冷风呼呼的吹着,她穿着厚厚的衣服,脑袋都要缩进衣领里,却还是觉得手足冷,连眼珠子似乎也是凉的,露出衣领外,就会被风吹得结一层霜。 那时候是深秋,懿都快要入冬,冷得吓人。 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的母亲站在侯府正厅之前,背后不远处是侯府大门,面前则是楚玺、赵氏、各位姨娘以及各位少爷小姐,一溜儿的人。 他们全都在看着她的母亲。 看连宏元帝都是赞不绝口的大理寺莫大人,一身和其闺名相同的青色服饰,烟雨漫天、甘露无痕的那种青,纯净、澄澈,带着点微微的凉。 她母亲站在青石板上,北风不停的吹着,吹得母亲脚边落叶旋转零落成泥,吹得母亲头顶上沉沉压着的乌云,也是愈的低了。 整个天空,似都要随之倾塌一样。 她没有和楚玺他们站在一起,她只远远的躲在一棵枯树后,探着脑袋看母亲。 看母亲一身天青,是如此阴冷生活之中唯一的一抹清寒微光。 母亲在大理寺里任职了好多年,破了许许多多的案子,是公认的大周建朝以来,最尽职尽责的少卿。母亲官威浓厚,即便只是站着,都是习惯性左手负后,右手微微抬起置放在腹部,脊背挺直如永远也不会崩塌的山峰,眉眼轻淡凉薄,是一副最清秀的山水青色,是一副最傲骨的寒冬青竹。 她偷偷地看着母亲,远远看母亲目光冷淡的看着对面的楚玺,声音也是微凉,比夏日冰水灌进肺腑之中,还要更让人觉得寒颤。 “楚玺。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你也算是同床共枕五六年。我莫青凉多的话不说,我只说一句,若我的女儿死了,你跟你楚家,千万小心着别被我抓到把柄。” 母亲微微敛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被乌云映照得越阴暗。 有着一种连楚玺都要感到毛骨悚然的诡异,从母亲身上淡淡的散出来。 “只要她不死,楚玺,一切都随你。” 说完,母亲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从太师府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早已整理好所有的东西,正在大门外的马车旁等着。见莫青凉终于告别完毕,要就此打道回太师府了,丫鬟上前几步,准备等会儿扶主子坐上马车,这时候,小小的楚云裳从藏身的枯树后头跑出来,承受着楚玺等人复杂各异的目光,朝着莫青凉跑去。 小小的女孩子边跑边喊:“母亲,母亲!你要去哪里呀,等等云裳,云裳和你一起呀!” 那时候的楚云裳,年龄实在太小,并不知道所谓和离,是代表着什么。 她只知道,母亲似乎和父亲闹掰了,母亲要离家出走,却不带着她。 母亲为什么不带她啊? 她那么乖,那么听母亲的话,母亲让她写字她就写字,母亲让她看,她从来都是乖乖的,不哭不闹,母亲有时候还会带她去大理寺,实地教导她有关破案的种种知识。 连大理寺那样的地方,母亲都带她去了,这回母亲是要去哪里,怎么不提前告诉她? 害得她原本还在香香甜甜的睡着,却突然从睡梦里惊醒,问孙嬷嬷娘亲去哪了,孙嬷嬷叹口气带她过来,她才知道,母亲要走了,却不带着她。 母亲,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带着她啊? 不是说好,云裳要做母亲永远的小棉袄,母亲去哪里了,她也就一定要跟着去哪里吗? 为什么今天没带上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 为什么啊? 难道她昨天做了什么错事,让母亲不高兴了,这才不告诉她吗? 她奔跑着,小小的身子被厚厚的衣服裹得像个小圆球,但她跑起来却是很快,几乎一阵风一样,看起来刚像是团白色的雪球,跑得地上的落叶都飘忽着飞起来了。 便在这时,的跑出了藏身的枯树,跑到正厅这边,离因她的呼喊,而陡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的莫青凉,已经很近了。 却听“咔嚓”一声! 本就阴暗的天空,陡然变得更加阴沉,有一道刺亮的雷霆,从那沉沉乌海之中乍然亮开,好似天神怒般,刺目的亮光映得整个懿都,都是刹那间亮! 映得人的脸上,死尸一样的白。 小小的楚云裳本在奔跑着,因这突如其来的雷电,吓得步子条件反射的一停,僵立在正厅前的青石砖上,不敢再走了。 一瞬的刺亮后,下一刻,天空复又变得阴沉了起来。 却是比之前更加的阴暗漆黑,像是一下子就从早晨变成了夜晚,黑得连前方女人天青的身影,都是模模糊糊要看不见了。 楚云裳手脚冰冷,僵硬的站在原地,莫名觉得,她的母亲,好像就此会被这无尽黑暗给重重吞噬,从今往后,她将再也见不到她的母亲了。 “母亲……” 小小的女孩子张着嘴,细细弱弱、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 莫青凉背对着她,不语,也不回头。 只是背对着,身躯挺拔如青山碧水,连狂风骤雨也无法让其脊梁弯上丝毫。 这时候,楚玺走过来,还是个妾,连平妻都不是的赵氏紧跟着走在楚玺身后,低垂着头走过来,然后以低垂着脑袋的姿势,斜眼睨着楚云裳。 睨着楚云裳,看楚玺在这个阖府上下身份最尊贵的嫡长女身后停下来,伸手就要拉楚云裳回来:“云裳,别跑了,过来。” 却是楚玺的手还没伸过去,楚云裳似是已经从炸雷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接着猛然就从原地跳了起来,然后继续朝莫青凉跑过去。 楚玺的手只从她袖角划过,僵在半空。 楚云裳飞快的跑着,小手朝前伸着:“母亲,你去哪啊,带我一起走啊!” 话音刚落,就听又是“咔嚓”一声! 紧接着,“轰隆隆”好似什么爆炸一样的声音,陡然从极遥远的天际传来,抬眼看去,阴沉漆黑的天空上,层层乌云所组成的海洋间,一道接一道的雷霆,接二连三的从乌海最深处探出,带起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挡的强烈光芒,伴随着陡然倾盆的大雨,浇在人身上,透骨的凉。 “母亲!” 有了先前第一道雷电的惊吓,这一回的雷电,没再让楚云裳受惊。 豆大的冰凉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楚云裳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浸透。深秋雨水是极冷的,凝成冰一样,透过厚重的衣物,贴在肌肤上,冷得她浑身都要打颤,牙齿也是上下的磕动,出“咔咔”的细微声响。 然这样低冷的温度,却无法让她转移注意力。 她只直直地看着前面。 视线却是被雨水模糊了,前方莫青凉的身影,似是随之变得越模糊而遥远。 她不敢擦眼睛,只使劲的朝前伸手,继续奔跑着最后的距离:“母亲,带我一起啊!母亲!” 她不住的喊着母亲,模糊的视线并未注意到脚下的枯枝,她一下子被绊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溅起道道水花。 幸而深秋穿得厚,她栽倒在地,也没觉得疼。 只双手撑在地上,就准备爬起来,边爬边抬头去看莫青凉:“母亲,你去哪,带我……母亲!母亲!” 她陡然睁大了眼,雨水疯狂的从额头流进她眼眶里。 她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雨水侵袭眼睛的疼痛一样,只愣愣地望着前方,连眨眼都不会了。 因为她见到,一直都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她过来,好带她一起走的莫青凉,在她摔倒的这个时候,居然抬脚就朝侯府大门走。 莫青凉走得很快,也很急,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一样,连回头看一眼摔倒的女儿也无,只飞快的走着,天青的淡淡身影在密布如珠的雨帘之中,极快的渐行渐远,隔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厚的雨帘,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母亲…… 母亲! 母亲你去哪啊,你去哪啊? 别走! 等等我啊,带我一起走啊! “母亲!你等等云裳!” 小女孩几乎是尖叫般的喊出声来,然后手脚并用,十分狼狈的从雨水里爬起来,磕磕绊绊的就朝侯府大门跑过去。 这个时候,密集的雨帘中,已经看不到莫青凉了。 “母亲,等等我,等等我啊!” 她心中又急又慌,觉得自己再不快点,再不快点,母亲可能就要消失了,她就再也看不到母亲了。 心脏跳得极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她满眼不知雨水还是泪水,拖着染了泥的脏兮兮的小身体,朝大门跑过去。 似乎过了那么一瞬,又似乎过了那么一生。 她终于跑到了大门那里,来不及抹一把脸上的水,就见空荡荡的门前道路上,太师府的马车,早已远远的跑开来,被沉重的雨帘层层遮挡,再也看不见了。 楚云裳是去过几次太师府的,对太师府的路还有着印象。 她二话不说,埋头就冲了出去,看门的护院都没能拉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冲进雨里起,门后响起楚玺冰冷而微怒的声音。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七小姐追回来!” 这场秋雨来得快且急,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都闭起了大门,偌大的富庶区里,半点人气都没有。 只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浑身雪白的衣物被水浸得湿哒哒的,迈着小腿儿,在雨水里飞快的跑着。 倾盆的雨浇在身上,楚云裳也不觉得冷,只飞快的朝着太师府在的方向跑着,试图能追上莫青凉。 可莫青凉是坐着马车的。 她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两条小短腿,哪里能跑得过高头大马? 大约知道自己是追不上母亲了,小女孩一边跑一边哭,热烫的泪、冰凉的雨混合在一起,她咽下不知多少的泪水雨水。 等一口气跑过了好几条街,终于来到富庶区最尊贵奢侈的地域,眼看着太师府已经近在咫尺,两扇朱红的大门似乎还未闭合,马车正往里面牵进,楚云裳见了,眼睛一亮,已经疲乏到无力的腿,再度奔跑起来,她喊道:“母亲!母亲!” 小女孩飞快的奔跑着,似是再恶劣的环境都无法阻挡她的脚步:“你等等云裳啊!母亲!” 一声声的母亲,一声声的等我,一声声的哭泣。 哭在她眼,听在谁心? 她在煎熬,可知谁人也和她一样在煎熬? 我爱你。 我爱你。 可是原谅我,我不能带你一起走。 原谅我。 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云裳,我的女儿…… 马车被牵进大门后,见一团小小的白色正冒着这样大这样冷的雨追过来,太师府的护院是认得楚云裳的,当即想让小小姐进来的,但想起大小姐刚刚的吩咐,护院们咬了咬牙,终于狠下心来,将大门关上。 “砰!” 两扇丈许高的大门被重重关上,出的沉重声响,几乎是吓了楚云裳一跳。 她一惊,陡然停在了雨里,停在了离太师府大门,不过十丈距离的地方。 十丈距离,以她奔跑的速度,很快就能过去。 比起之前侯府和太师府之间隔的几条街的距离,实在是缩短了太多。 可看着这样近的距离,比侯府显得更要奢贵肃穆的太师府,庄重而森严的坐落在漫天雨中,朱红的门、朱红的墙,青黑的瓦、青黑的檐,它们沐浴在深秋的冷雨之中,散出刺目却又深沉的颜色,看得楚云裳怔怔,似乎是傻掉了一样,站在雨中,再也挪不动半点脚步。 她只抬头看着,看着那朱红到像血一样的大门,紧紧实实的闭着,隔离了她和门后的人。 一道门,隔离了她和母亲。 隔离了最欢乐无忧的童年,隔离了最天真纯洁的孩子,隔离了最温暖浓情的岁月。 她嘴唇被雨水浸泡得白,她视线也是模糊,却还是倔强而固执的仰头看着那朱红的门,失魂落魄一样,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半晌不动。 良久。 “母亲……” 低低的呢喃,从小小的女孩口中出,像是濒死的小兽,在死亡到来之前的最终时刻,于最森冷黑暗的角落里,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悲鸣。 只是,这样一道悲鸣,无人听得见,无人感受得到。 只自己能够听到,然后同样的,自己慢慢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等待着那最后的光明消失。 从此,黑暗无边,再也睁不开眼。 她嘴唇白,她的脸色也是冻得青白。可她却是丝毫感受不到寒冷一样,娇小的身体淋在冰冷雨中,她混合着泪和雨的眼,直直地看着太师府的大门,似乎这样的一直看下去,那紧紧闭合着的大门就能被她看出个大洞来,她能从那洞里头钻进去,从而进入太师府,找到抛弃她的母亲。 抛弃…… 对啊,抛弃。 她清楚的记着这样两个字,阁老老师手把手的教她在洁白的宣纸上写出来,告诉她这两字,抛弃,就是她平常喜欢玩的一种玩具,玩着玩着,不喜欢了,她就将玩具扔了,那就是抛弃。 她不喜欢那个玩具,所以她扔了,就是抛弃了。 而今,她的母亲不要她,不带她,把她抛弃了。 生她养她,日夜陪伴着她,去哪做什么都要带着她,说自己是最暖和的小棉袄的她,被母亲抛弃了。 把她抛弃在这样冷的天、这样凉的雨中。 不喜欢了,所以母亲不要她了,把她抛弃了。 她睁大眼看着那朱红的、似是永远也不会打开的门,突然觉得自己好冷好冷,从头到脚的冷,从里到外的冷。 冷得眼睛酸,冷得鼻头酸,冷得嘴巴也酸。 全身上下,都是酸的,泛着点点苦涩,是眼泪的味道。 是被抛弃了才会流下的眼泪的味道。 不是她平时摔着了、磕着了、烫着了、冷着了的时候才会流下的眼泪,而只是被抛弃的时候,才会流下的眼泪,酸酸的,咸咸的,又苦苦的,涩涩的,真难吃。 难吃得她想哭。 可她却哭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浑身冰冷坚硬的站在雨中,傻了一样的看着太师府的门,滚烫的眼泪和冰冷的雨水混杂在一起,纠结得皮肤都疼。 耳边雨声配合着高空乌海之中的雷电,“噼里啪啦”的响着,震耳欲聋,可她却是根本听不见,只愣愣地看着,一动也不动。 良久,良久。 久到身体都成了冰雕,久到呼吸都成了空气。 然后,有着似乎是从重重雾霭的深处,隔了千年万年,方才响起的一道声音,破开层层叠叠的迷雾,来到她的身边。 “楚云裳!” 有谁终于寻了过来,声音焦急得好像母亲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忧和埋怨:“大雨天的,你乱跑个什么!你冷不冷,快过来,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密密的雨中,小小的女孩子转过头来,一双迷了朦胧水光的眼睛里,那种破碎的神采,看得人心脏都要狠狠的揪起来。 然后就听她轻声的,像是怕碰碎了面前雨珠的道:“母亲,她不要我了吗?” 彼时还是少年人的楚天澈听了,走过去,一把将浑身湿透的她搂紧怀里。 少年的怀抱带着大雨的潮气和湿意,以及因剧烈跑动而变得快速的心跳,沿着紧紧相贴的身体,传到她冰冷的掌心里。 他原本是打着伞的,只是太过担心她,路上就直接扔了伞,和她一样淋雨跑过来。 周身大雨磅礴,同样*的少年搂着小小的妹妹,瘦削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声音是不同于他身体的温暖。 “没有,她没有不要你。” 若真的不要她,临走之时,怎么会那样说? 明明是最在乎她的,怎么可能真的不要她? 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面容俊逸的少年手臂用力,搂紧了怀中的妹妹:“她最爱你的,怎么可能不要你。” 她听了,怔怔的垂下眼睫,遮住眼中所有的情绪。 最爱我啊。 那么,为什么不等我,不见我呢? 知不知道,我好难过,我好伤心啊。 这就是最爱我,才会带给我的吗? 她怔怔的想着,终于没忍住,在这样冷的雨中,手指攥紧了兄长的衣襟,嚎啕着大哭出声。重生之有子无谋 ——————————————————————————————— 91、天青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2、上位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天空阴沉,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其中时不时的亮起道道刺目闪电,阵阵雷鸣在极遥远的地方炸开,继而瞬息传到大地之上,听得人耳边都是嗡嗡作响,简直是震耳欲聋。 而,便是伴随着这样毫不间歇的雷鸣声,倾盆一样哗哗下着的大雨里,死气沉沉而冰冷的街道之上,阴沉暗淡的天色被闪电照亮,有身材削瘦的少年,一身浅蓝衣袍被雨水浸成了略深的颜色,密集的雨帘在他周身画开亿万光珠,他微低着头,视若珍宝的搂着怀中小小的孩子。 她实在太小,被兄长紧紧抱在怀里,如同一团雪球一样,圆鼓鼓的,抱起来根本没什么重量。 只是,这一团雪球,此刻却是在融化。 眼泪滚烫,透过衣襟染上胸膛的皮肤,熨烫得少年左胸的部位,有什么东西,都是激烈的跳动起来,怎样也抑制不住一样,令得他呼吸都是变得沉重。 耳边分明是雷声隆隆,可他却是根本听不见,只能听得怀中小姑娘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悲戚之至,娇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颤栗着,她一边大哭,一边说着什么。 声音轻而低,紊而乱,被噼啪雨声混合糅杂在一起,交织出心底最深沉最混乱的情绪。 他再低了低头,凑近了,这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母亲,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 不怪你不要我,不怪你抛弃我。 可是你为什么连那么一点点的时间都不等我,为什么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我追着你跑了那么久,跑得都摔倒了,衣服也湿透了,我冷得直打颤,可你连看也不看我,只把门关上,不要我进去见你。 母亲,母亲,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所以你不见我? 可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能改正我的错误,我怎么才能再见到你? 你这样狠心,你竟然这么狠心,连看看我都不愿意,也不和我说句话。 明明昨天晚上,你还是温柔的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给了我一个甜甜的晚安吻。 为什么,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父亲和姨娘们以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你,你也以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们。 明明在昨天,你还和父亲一起进宫面圣,你还和姨娘们话家常,给哥哥妹妹们许多好吃的好玩的。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为什么? 母亲,你能告诉我吗,母亲? 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哭了很久,声音都嘶哑了。 少年紧搂着她,尖瘦的下颚抵在她的心,他修长的十指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给深深的融进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中,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不要哭了,她不等你,她不看你,三哥等你,三哥看你。她不要你,我们也不要她了好不好?” 大约是刚处于变声期,又淋了雨,楚天澈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点点沙哑,却非常好听,透着股他这人常有的一贯慵懒和漫不经心的姿态:“她会的三哥都会,以后三哥陪你睡觉,你想去哪三哥都带你去,我们不要她了。” 他话是这样说,却果然感受到怀中小女孩身体猛然一僵,然后她红着一双眼睛就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目光倔强而愤怒。 她开始在他怀中挣扎,狠命的挣扎,死劲的挣扎,像是他的怀抱会吃人一样,她惊慌又生气,似乎无法相信她的三哥居然会这样说。 明明,明明…… 母亲对三哥视如己出,母亲对三哥,就好像对她一样,是非常好非常好的! 三哥懒散,讨厌一切麻烦的事物,人又叛逆,学堂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起来就去,想不起来就不去。 母亲作为主母,按理说对庶子不该这样尽心尽力,照例给零花钱,找个学堂就好,可母亲却不是这样,母亲把所有的孩子都当做是自己亲生的,尤其是三哥,他不去上学,母亲也不打他骂他,只抽空了亲自教他,他爱学什么就教什么,他几乎是被放养的一样,只要他不作奸犯科的学坏,小小年纪给别人家的小姐念情诗,母亲都是由着他的。 母亲对他这样好,父亲都说府里不是有着二姨娘赵氏,怕是连父亲都要以为三哥其实是母亲亲生的了。 可他现在居然和她说,母亲不要她,就让她也不要母亲? 凭什么! 他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所以母亲走了,他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既然不难过,那就不难过啊,她自己难过就可以了啊,她和他又不一样,她是母亲亲生的,她才不能不要母亲!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怎么可以和她说这样的话! 楚云裳细嫩的手指隔着湿沉的衣服掐上兄长的手臂,小小的女孩子像是被侵犯了自己固守着的最纯洁最干净的领土,出奇的愤怒,还在流着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要!我不要你,我要母亲,我要母亲!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母亲!你是坏人,坏人!你不是我的三哥,你放开我,我才不要你!” 但她太小,使再多的力道,他也根本感受不到什么疼痛。 于是他不容置疑的搂着她,低头看她,一双和她一样乌黑的眸中,有着什么光彩在其中沉淀,渲染开一片比头顶乌海还要更加深沉浓郁的色泽:“你不要我?你娘她已经不要你了,父亲也不理你。除了我,楚云裳,你看看还有谁会要你?” 他这样的话一说,她脸色立即一白。 本就被雨淋得苍白,此刻她脸色惨白得没了半分血色,甚至是看起来有些透明的。 她眼眶湿润,有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从中流下,她呼吸都在颤抖:“……不会的,母亲没有不要我,是我做错了事,母亲才不想见到我,等我改正错误了,母亲就会见我的。” 他听了,淡淡嗤笑一声。 笑声像是世界上最冰冷最尖锐的刀锋,划开她自以为是的画地为牢,将她心脏上最脆弱的那一层防护,狠狠地撕扯开来,试图以最彻骨的疼痛,将她从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迷梦中清醒过来。 他冷笑道:“楚云裳,多大了,别傻了,她真的不要你了,你瞧,这门关得这样紧,她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呢。” 这门关得这样紧。 楚云裳睁大眼看他,然后怔怔地转头,看向不远处太师府的朱红大门。 对啊,这门关得这样紧,这样紧。 连半条缝隙都没有。 她怔怔地看着,雨水不停的灌进她眼睛里,她也不觉得疼痛,只以一种朦胧而茫然的目光,看着那紧闭着的门,脑海之中,恍惚有着什么东西,再也坚持不住,悄然的碎裂了。 碎裂了,破镜重圆,也照旧是有着无法掩饰的狰狞裂痕。 看她失魂落魄,似是被打击得很了,楚天澈毫不怜惜,再接再励又刺激道:“楚云裳,阁老教过你热脸贴冷屁股的道理吧?我告诉你,你现在啊,就算是在这里跪上个三天三夜,她也不会出来见你,你信吗?” 她嘴唇颤抖着,答不出话来。 只能听他继续道:“楚云裳,你就死了这个心吧,她绝不可能出来见你的。” 他没再看太师府一眼,转身就朝侯府在的方向走,边走边淡淡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不要你,正好,你也别要她了。” 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再要你了。 身边雨帘密集如幕,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顿。 只怀中的小女孩还在怔怔地看着太师府紧闭着的大门,距离渐渐远了,隔着倾盆大雨再看不清楚了,她却还是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试图能将那紧闭着的大门给牢牢记住。 从此,再忘不掉。 而她和楚天澈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朱红如血的大门背后,有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身体贴在门上,顶着周围人复杂各异的目光,微瞌着眼,缓缓的朝地上滑落。 天青早被雨染透,晕开雨天暗沉的湿冷。 莫青凉背靠着大门坐着,细密睫毛上积了水珠,她轻轻眨了眼,那水珠便悄然滑落,掠过眼角,流下一道清晰的水痕。 水珠缓缓流过嘴角,莫青凉很轻易便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她微微低下头去,一身暗沉天青比雨水还凉。 果然…… 眼泪,很难吃呢。 楚天澈抱着楚云裳回了侯府。 才到了侯府在的街道,远远就见侯府门口站着几个人,正朝这边不断的张望着。 有人眼尖的看到楚天澈,当即便道:“侯爷,三少爷回来了!” “七小姐好像也回来了。” 楚玺没说话,只打着伞就亲自出府去接,顺手也拿了一把更大的伞,将伞盖罩在了楚天澈的头上。 楚天澈怀里的小女孩似乎哭累了,长长的睫毛投出一小圈阴影,正被兄长搂紧着贴近自己的胸怀,姿态小心,像是怕吵醒了她似的。 见楚天澈出马,果然是将楚云裳给带了回来,楚玺领着人入府,才进了大门,还没去到正厅,就听淋了一点点雨,然后就一直躲在伞下的赵氏道:“这下可好,辛辛苦苦追过去,哭成这样回来,何苦来着?” 闻言,楚玺停下了,微蹙着眉望过去。 根本没睡的楚云裳也是听到了,但她没睁眼,也没动,只安静的窝在兄长的怀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小雪团此刻好像个冰雕一样。 只能听得赵氏道:“七小姐,你淋雨成这个样子追过去,夫人……哦,不能叫夫人了,应该是莫大小姐,莫大小姐她见你了?还是跟你说了什么话,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千金小姐的作态!” 楚玺眉蹙得更深。 但赵氏却好像根本没看到一样,只冷眼睨着楚云裳,当妾也当了十来年了,莫青凉好不容易和离倒台离开了侯府,往后上头再没一个主母压着了,她沉积了多年的怨气,终于是能在此刻对着被莫青凉抛弃的女儿泄:“七小姐,以后啊,听姨娘一句劝,别再这样傻不拉唧的就跟着跑出去,指不定莫大小姐根本……” “闭嘴!” 楚玺陡然冷喝了一声,狠狠刮了赵氏一眼,看得赵氏一个激灵:“再敢多嘴一句,我打断你的腿!” 赵氏果然没敢继续说下去。 周围正以看热闹的心态看着这一幕的下人们,当即也都是被吓了一跳,急忙低头,不敢再看,只敢支楞着耳朵,想要再听点热闹。 楚玺此时正烦躁,不想如何搭理这没眼色的赵氏,抬脚就要继续往前走。 却在这时,楚云裳睁开眼,眼中空洞而茫然,她直直地看着赵氏。 小女孩的眼神好像木偶一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机,但偏生让赵氏看得心头猛然一跳。 有着什么不好的预感,陡然从心底深处升腾而起。 小女孩惨白的嘴唇轻轻蠕动:“姨娘。” 赵氏定睛看着她,楚玺也是站在原地,想要听她说些什么。 然后就听她声音空洞而轻灵,仿佛是从天外飘来的一样,泛着股让人脊背生寒的诡异:“姨娘,我是小姐,你是姨娘。我娘不见我,这关你什么事?” 说着,身体微微的动了动,楚天澈没再禁锢她,转手将她放下地来。 因为之前在雨里淋得太久,她额头已经开始热,腿脚也有些虚软,便抓着楚天澈的手臂,强行让自己站稳,语声缓慢而冰凉的道:“姨娘,你一日是姨娘,我就一日是你的主子。我爹娘都不说我,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苍白而死寂的眼神之中,陡然掠过一抹阴沉至极的光芒,原本十分稚嫩十分清脆的声音,此刻因开始热而变得有些淡淡的喑哑,竟给人一种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方才能说出来的话的感觉:“姨娘,你是姨娘,你是父亲的妾。你知道妾是什么吗?你惹怒了我,我就算把你扔到青楼里去接客,直接将你打死,父亲也不会说我什么。” 明明赵氏的儿子就在自己身边,还正扶着自己,但楚云裳难得头脑十分冷静,原本纯真可爱的孩子,突然被母亲抛弃,瞬间所展现出来的负面情绪,是什么都顾不得的。 她目光看在赵氏的眼中,好像被抢了最心爱东西的毒蛇一样,正“嘶嘶”吐信,鲜红的信子是会索命的可怕梦魇,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的冰冷的语气,慢条斯理的道:“姨娘,你也听我一句劝,你既然是姨娘,就别想着打主子的主意,以上犯下这种事,是最要不得的。” 此时。 此刻。 连阁老、连帝师都是赞不绝口的冷静沉稳,在楚云裳身上全然的体现了出来。 冷静到楚天澈托着她身子的手臂,都是微微的僵硬了;沉稳到楚天澈都是微微垂下眸子,却是不一言。 楚玺看着她,恍惚竟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儿一样,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所有,竟是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是…… 恐惧。 是,没错,他从这个女儿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害怕恐惧的情绪。 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而已,刚刚学会读书写字,刚刚学会弹琴作画。 可他却觉得,或许有那么一天,这个犹如准备捕猎而蛰伏在暗处的野兽一般冷静得吓人的女儿,终会将她满心被抛弃的愤怒化成死神的利刃,擦过他们所有人的脖间,用鲜血来洗涤她内心的疯狂。 这种感觉,如此真实,好像在未来的不久,真的会生一样。 楚玺瞳孔骤缩。 而后转头,狠狠驳斥赵氏:“听见了?!你是妾,是个奴才,七小姐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你插手?” 他目光阴沉,声音是身居上位多年方才拥有的威严:“再敢以妾的姿态作威作福,直接送青楼里去,永远也别回来了!” 楚玺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最多也就皱皱眉脸色不好看而已,哪里能如今日这般,面色阴沉得吓人,眼中充斥着实质般的杀意,看得赵氏陡然一个哆嗦,然后“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地面上凝聚着的雨水将她膝盖上的衣物瞬间染透,刺骨的凉顺着衣物钻进皮肤里,凉得她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双手撑在地上,怯怯懦懦道:“妾……奴婢,奴婢知道了。” 她深深低下头去。 多年为妾,奴性浸淫了一二十年,她早没有当初千金小姐的高傲姿态。 不管打扮得再如何美艳,床上功夫再如何*,她也只是个妾而已,一个仗着男人宠爱方才能挺直了腰板的妾。 只要楚玺收回了对她的宠爱,她就什么都不是。 见素来最得侯爷宠爱的姨娘,居然被这样斥骂,下人们老老实实的垂着头,看起来一个个乖巧无比,实则心中已经悄悄地活跃开来了。 好家伙,二姨娘不过才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被七小姐直接驳了回去,侯爷也恼了。 要是刚才二姨娘说点不好听的,是不是现在已经被扭拐了要送去青楼里,从此一生就毁了? 下人们回忆着,二姨娘进府也十来年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侯爷这样教训。 看来即便夫人和侯爷已经和离了,但七小姐在侯爷心里,占据着的地位还是非常重要的。 以前如何奉承七小姐,倒是赶明儿还要继续如何的奉承,省得被七小姐抓了把柄,随便一个借口就卖打死自己。 下人们想着,脑袋垂得更低了。 却是压根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是这样想的,但等到了明日,他们就不这样想了。 所谓墙头草,每个深宅大院里,都是有的,且数量极多。 见赵氏挨骂,楚云裳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被雨水淋得白皱的指尖。 十指指尖还在紧紧攥着楚天澈的衣袖,她忽而松手,转身就朝侯府深处走。 明明楚玺在帮自己说话,明明楚天澈在扶着自己,但她却突然觉得冷了。 比刚才在雨里淋的时候,还要更冷。 没了母亲的侯府,她竟然觉得陌生而害怕。 见楚云裳扭头就朝雨里走,楚玺面色不虞,开口喊她:“云裳,你要去哪?” 她身体条件反射性的一僵,然后僵硬的转头看他。 乌黑的瞳孔苍凉的眼,她看他像是在看着一个会吃人的怪物:“我要回房睡觉。” 楚玺目光沉沉:“你才醒了半个时辰而已。” 她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身体全部淋在雨里:“可是我好困……父亲。” 楚玺手中还在打着两把伞,他放下大的那一把,朝雨里的她走过去:“父亲有话要和你说,你不能回去。” 她手指猛然蜷缩了起来。 有话要和她说。 要说什么? 母亲已经不要她了,难道父亲也打算不要她了? 看楚玺朝自己走过来,她越觉得害怕,觉得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她的父亲,他要带她去一个名为地狱的地方,他要和她说很可怕很可怕的话。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比看陌生人还要更加的陌生而凉薄,甚至是警惕的,戒备的:“我不想听。” 楚玺慢慢走过来,被雨水浸得暗沉的深色锦袍被闪电照得亮,刺目之极:“等父亲和你说完了,你再回房也不迟。” 她听着,心中陡然产生了莫大的恐惧和排斥。 理智告诉她,只要她被他带走,只要她听他说话,她将遭受比被母亲抛弃,还要更加难过的痛苦。 她不想,她不想。 楚玺此时已经走到她面前,微俯下身,伸出手就和以往一样要牵她的手:“听话。” 这只名为父亲的手好像带着十分可怕的恶魔气息,她受惊一样,“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 然后转身就跑,速度快得楚玺都抓不住她。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他听见她惊慌而抗拒的声音遥遥传过来。 “我不要听,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她飞快的跑回自己的房间,连孙嬷嬷都不理,裹着湿透的衣服就爬上床,将自己卷进了被褥里。 被褥极厚,似乎还带着早晨起床时留下的淡淡余温。她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门外好像永远也不会停的大雨,身体抖得厉害。 母亲抛弃了她,离开了她,父亲也让她觉得陌生。 父亲要和她说的话,她大约能猜出来。 无非就是母亲已经走了,不再是侯府的人了,汝阳侯夫人的位置就空了出来,父亲想和她说,看她觉得哪一个姨娘比较好,能够坐得住侯夫人的位置。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她知道母亲已经和父亲没什么关系了,她知道父亲绝对不可能会让侯夫人的位置空上太久。 她知道父亲最中意的其实就是二姨娘,毕竟这个姨娘实在是太得父亲宠爱,母亲离开侯府之前,父亲每个月几乎有着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要歇在二姨娘的院子里,她记得很清楚,在母亲跟父亲商讨事情之前,除了例行的每月初一和十五,父亲已经有着整整三个月,没来她和母亲的院子里了。 所以,母亲提出要离开,只是商讨了那么一夜而已,父亲就欣然同意了。 父亲已经不爱母亲了。 同样的,也不爱她了。 父亲只将她当做了侯府的嫡长女,认同着她是府中唯一嫡系的身份,才会想要和她说话,问一问她对侯夫人位置的意见。 楚云裳想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将自己卷进被褥里,仿佛这样就能让冰凉的身体暖和起来。 视线还是模糊的,却是她开始烧了,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对孙嬷嬷视而不见。 接着,整整一天一夜,她都是蜷在床上,不吃不喝,不晕不睡,湿衣服也没换。 直到第二天早晨,楚玺下朝回来后,有丫鬟经过门前,说着什么。 “啧,这天变得可真快啊,夫人才跟侯爷和离,二姨娘就已经上位了。” ……上位。 楚云裳瞬间软倒。 见小姐终于有反应,孙嬷嬷忙不迭的就去找楚天澈。 赵氏从二姨娘一跃而上成为了正室夫人,楚天澈自然也就从庶子的身份,变成了嫡子。孙嬷嬷听闻了昨日的事,拿捏不清楚三少爷对小姐的态度,只得卑微而祈求的,希望楚天澈能去看看小姐。 因为侯府里,真正对小姐好的,只有三少爷了。 而楚天澈果然不负孙嬷嬷所望,立即就来了。见楚云裳烧得额头滚烫,身上竟还穿着昨日的湿衣服,楚天澈快速的吩咐,让人立即去请大夫来,顺带把楚云裳身上的棉被和湿衣服全扒了,让孙嬷嬷给她擦一擦身子,重新找棉被来给她盖。 楚云裳这一烧,烧了足足三天才勉强退烧。 她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睁眼看着床顶,模模糊糊的想起之前自己还在昏睡的时候,从赵氏那边过来的丫鬟所说的话。 “夫人说了,等七小姐病好了,身子爽快了,得去听风小筑请个安,免得被府外的人说七小姐不尊主母,坏了闺名可好。” 主母啊。 她眼底变得深沉,这么快就以主母自居了。 果然阁老老师说得不错,妾就是妾,永远不及正室的心胸。 分明还是在病着的,楚云裳却是不顾孙嬷嬷的劝解,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梳好头,就往听风小筑去。 那时还是傍晚,她去了听风小筑,楚玺也在,其他姨娘也在,兄长妹妹们也都在。 所有人都以复杂的目光看着她,看她脸上犹自带着烧时的潮红,嘴唇却苍白的朝楚玺和赵氏请安。 “云裳给父亲、姨娘请安。” 赵氏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楚玺也是微微的沉了脸。 楚玺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她:“云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平静的低头:“我知道。” “那你还不认错?” “我没有错。” 楚玺勾了勾唇,却是没有半点笑意:“现在姨娘是你的母亲,你不能再喊姨娘了。” 楚云裳也是勾了勾唇,同样毫无笑意:“可是父亲,母亲她在太师府,不在这里。” 这是不承认赵氏的身份了。 楚玺这回没说话。 赵氏瞥见楚玺分明是不想接口的样子,她立即就训斥道:“荒唐!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看来莫青凉根本没有教好你,等会儿回去给我把家规抄上二十遍交过来,敢写错一个字,就罚你今夜不能吃东西!” 楚云裳听着,面色不变,平静得跟死水一样,泛着淡淡的凉。 二十遍家规啊。 抄一遍就要两刻钟的时间,二十遍,就是两个半时辰的时间。 现在天已经要黑了,她还在烧,别说两个半时辰了,就算是四个时辰,怕是也抄不完的。 就算赵氏不说,她今夜也的确是没时间吃东西的。 她没说话,转身就走。 赵氏喝道:“你去哪?” 她头也不回:“我去抄家规。” “我让你走了?” 她停住脚步。 然后就听赵氏同楚玺道:“侯爷,你看她啊,居然一点都不听话,以前莫青凉是怎么教她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楚玺淡淡道:“既然不懂,你教她就是了。” 楚云裳背对着众人,微低着头,眼中最后一丝神采,悄然黯淡了下来。 从此,便因着楚玺这么一句“你教她”的话,她的生活,再没了任何的光明。 她原本是一只无忧无虑,被父母呵护着长大的雏鸟。 现在,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不在了,她怆然从枝头掉落,摔进泥土里,立即就有人将她往更深的泥土里踩去,企图让她永远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再也无法出头展翅翱翔。 而楚天澈所说的话,也是一语成谶。 从那日起,直到如今,整整十年的时间,楚云裳都再没有见过莫青凉一眼。 无数次满怀着希望的去,无数次带着失望而归。 失望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失望也就变成了绝望。 到得后来,逢年过节的,楚云裳连她身为太师的外祖父都不见了,只安静的蜷缩在侯府一角,承受着“只要她不死,楚玺,一切都随你”所带来的种种压迫欺辱。 时间过得这么快,这么快,她已经快要记不清莫青凉的样子了。 只记得那样一个寒冷的深秋,那一抹烟雨都染不了的天青,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带走她此生全部的纯真和良善。 楚云裳,终究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活在黑暗无边的地狱里,苟延残喘的活着。 眼前的汝阳侯府,似乎还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 只是物是人非,侯府没什么变化,人却早早的变了。 她的心早就长满了草,结满了霜,任何的阳光,任何的温暖,都无法让她的心融化。她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冷眼旁观着侯府里种种的腌臜,然后漫不经心的埋下看似最不起眼的炸弹,将这本就浑浊的污水,搅和得更加浑浊。 只有侯府垮了,楚家毁了,人死绝了,才足够慰藉她千疮百孔的心。 否则,那么多年的欺压,那么多年的侮辱,那么多年的濒临死亡。 谁能来补偿,谁能来弥补? 就算是亡羊补牢,也得看看那羊丢得还剩多少不是? 楚云裳安静的走着,怀中的小孩儿也是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前方不远是个岔路口,她朝楚玺和赵氏行礼:“父亲,母亲,云裳先回去整理院子了。” 在越王府住了半个月,不知道明月小筑脏成了什么样子。 果然,赵氏目光突然就变得闪烁了起来,显然楚云裳离府这么久,这个当主母的根本没派人去打扫过。 楚玺好像也知道这事,面色隐约有些尴尬。 但见楚云裳目光平静而冷淡,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得抬手握拳,轻咳一声:“嗯,你去吧。” 楚云裳转身就领着人走了。 楚玺站在原地没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个女儿,当真是越来越陌生了。 甚至看她一眼,他都觉得脊背凉。 正看着,眼角余光就瞥见赵氏院子里的赵大突然过来。 赵大面色急惶,好像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果然:“启禀侯爷,夫人,不好了,八小姐九小姐十小姐,突然都病倒了!” 闻言,楚玺瞬间皱眉,赵氏则是紧张的问:“病倒了?怎么可能,早晨她们还都来给我请安的!” 而且,奇怪的是,小姐们病倒了,也该是她们院子里的人过来禀报,怎么会是她院子里的赵大过来? 赵大摇头:“夫人,不知道啊,已经去请大夫了。三位小姐听说七小姐今日回府,就都来了听风小筑,想要跟夫人您说些话,却是坐着坐着,一个个的就都觉得不舒服,然后全都晕过去了!” 赵氏听了,还想问什么,楚玺却已经负手往听风小筑走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是,是。” 赵氏回过神来,小步跑着跟上。 而那边,已经走了很远的楚云裳,似乎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 见三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她眸子弯了弯,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然后就收回目光,继续朝明月小筑走,边走边道:“喻儿,娘亲送给你的百日礼物,已经开始了。” ——现在楚喻已经两个月大,还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是他的百日了。 楚云裳回京一个月,也准备了一个月的计划,终于在此刻,开始了。 怀中的楚喻听了,“咿咿呀呀”的就伸手捧住娘亲的脸,然后“吧唧”一口,亲得她下巴上全是哈喇子。 【噢噢噢,终于可以报仇了!】 楚云裳终于笑开来。 是啊,终于要报仇了。 以前怎么欺辱喻儿的,如今,全都给她还回来吧。 前世今生,所有的利欲熏心,所有的唯利是图。 全都在一个月后了结吧。 她已经不想等了。 …… 楚于岚三人的病,简直是来得又急又狠。 三人的病症完全一模一样,高烧不退,脸上身上起红疹,精神十分不济,再好的宁心安神的汤药,都无法阻止三人半夜生生被梦魇惊醒,然后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 高烧、红疹、失眠。 这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病症而已,可侯府接连请了十来个大夫,每个大夫开出的药方也都差不多,可一连五六天下来,楚于岚三人却是病得越厉害,高烧持续不退,红疹也是一层接一层的起着,眼圈尽是青黑,三人虚弱得竟是皮包骨头。 赵氏和三位姨娘急得头都白了几根,楚玺也是整日的皱着眉,不知道还要去请哪个大夫了。 就算是请来了太医院的御医,竟然对楚于岚三人的病症束手无措,叹息着摇头说侯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看着三个女儿越来越瘦弱,病得连话都是说不出来了,楚玺周身气压低沉,低得上朝的时候,同僚都是不敢靠近他,免得被他刀子一样的目光割伤。 楚玺第一次觉得棘手。 其实在得知三个女儿的病况后,他第一时间就想是不是她们感染了风寒,吃坏了东西,或者过敏了,事实证明大夫和御医诊断出来的,的确是过敏,但开出的药方,却是根本没用,甚至还让三个女儿病得越来越严重。 不过,她们病归病,楚玺知道,这回她们病,是真的和楚云裳无关了。 她们病之前,楚云裳可是一直没在侯府里的,她的人也没留在侯府里,根本不可能会暗中下手让她们生病。 不是楚云裳,就只能是过敏了。 可往年这个季节里,于岚她们也没这样病过的,今年却是怎么了? 楚玺几乎是心烦意乱。 最终,还是没能按捺得住,去找了楚云裳。 此时的楚云裳,已经在着手安排着楚喻百日宴上所需要宴请人员的名单,对于楚玺的不请自来,她表现得很是诧异。 “父亲怎么得空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来就要给他行礼:“是有什么事要和云裳商量吗?” 楚玺在她对面坐下:“嗯,你妹妹们生病,你知道吧。” 楚云裳点点头:“知道,我这几日都有去看。”她微微侧了头,目光平静的看着楚玺,“难道是大夫们治不好,父亲想让我帮忙吗?” 她看是去看了,毕竟要给赵氏请安,而赵氏为了方便照顾病得最重的楚于岚,将楚于岚给安排在了听风小筑里住着,她偶尔去请安,就都能看到病得已经没了人样的楚于岚,对楚于岚三人的病况,也算是十分的了解。 不过了解归了解。 她以前连九方长渊的病都不会主动看的,又怎么可能会看她一手造成的楚于岚三人的病? 楚云裳觉着,自己不出手让她们病得更厉害,已经是她仁至义尽了。 她巴不得楚于岚三个直接这样病死就好。 不过现在死了,往后就没意思了,所以还是要留着,慢慢耗着她们的生命。 她们欠她的,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死就能解决得了的。 听楚云裳这样回答,楚玺觉得让她治病有望,当即便道:“嗯,请了很多大夫,也请了御医,但是你妹妹们病情还是不见好转,父亲想着你是神医谷的人,你的医术和他们不一样,你要是能帮忙的话,你妹妹们应当能很快的好起来。” 楚云裳刚好计划中有个步骤要实施,闻言爽快的应下了:“好啊,父亲都这样说了,那云裳这就去一趟,给妹妹们好好诊治一下。” 她话说得干脆而又轻柔,似乎十分担心楚于岚三人的病。 可听在楚玺耳中,却是让他生生觉得背后凉。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她回答得这样干脆利落,和上次一样。 难道,于岚三人这次的病,还是和她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楚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陡然升腾而起的怒火。 楚云裳瞥见他僵硬的神情,弯了弯眉,似笑非笑。 你已经察觉到了是么? 那就更有趣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重生之有子无谋 ——————————————————————————————— 92、上位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3、报复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听风小筑。 知道楚玺是去请楚云裳了,赵氏亲自给卧病在床的楚于岚擦了身子,净了面,还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头,好让她等会儿接受楚云裳诊断的同时,也是传话让楚元翘和楚未琼过来。 不多时,两个同样病重的小姐被人扶着过来了,三姨娘也是陪着来了,鲜少露面的二姨娘和四姨娘,却是根本没来。 赵氏见居然只三姨娘独自来了,不悦的蹙眉。 四姨娘不来便罢,毕竟有儿子没女儿,和小姐们的感情也并不是多么浓厚,不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二姨娘居然不来? 楚未琼病得也不轻,听说今天早晨烧得都差点没了神智,二姨娘居然不一起来,难道这女人根本不关心楚未琼的病情? 赵氏正皱着眉,就见送楚未琼过来的婆子恭恭敬敬的过来行了个礼,道:“夫人,十小姐今儿大清早差点犯了魔怔,二姨娘心疼得不得了,没来得及过来同夫人说一声,就直接出了府,去普元寺为十小姐以及八小姐九小姐拜佛求平安去了,还请夫人切莫责怪则个。” 去普元寺了啊。 想起那样一个低调到快要低进尘埃里,平时也都是窝在院子里养花逗鸟,甚至是吃斋念佛的女人,如今竟也能为了楚未琼难得出一次门,赵氏淡淡哼了一声,果然没有作。 婆子瞄到夫人的神色,见夫人的确是没有火,这便又行了个礼,说了些好话,然后就退下了,守在楚未琼的身边,给楚未琼取下了额头上的毛巾,重新浸水绞干了,再给楚未琼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脸,最后才铺到楚未琼额头上,试图让她烧得涨红的脸好受一些。 看楚未琼烧得嘴唇都是干涸得整日整日的起皮子,有时候睡着睡着也是难受得哭出来,婆子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哟。 原本好好一个小姑娘,竟然要遭受这样的病痛。 一旁的楚元翘也是被自己院子里的人照顾着,三姨娘更是不停的给女儿擦身体敷额头,往红疹上抹药,然后不知第多少次的暗暗念叨,元翘赶紧好起来,元翘赶紧好起来,别说让她这个当娘的代替女儿承受这样的痛苦,就算是十倍百倍的痛苦,她也愿意承受了。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 或许对于外人,她心狠手辣,她毫无人性,手上沾满鲜血,背负了无数条人命,她也不会觉得怎样。 但,对于自己的亲生孩子,眼看着孩子承受痛苦,自己费尽了心思也不能让孩子好受半分,这个时候,倘若有人告诉她,只要你敢承受同样的,甚至是承受度远远大于孩子正承受着的苦痛,你的孩子就能好起来。 那么,无需否认,这个当母亲的一定会同意。 因为…… 那是她的孩子啊。 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比心疼自己还要更加的心疼孩子。 楚元翘分明已经烧得再看不出往日里半分的娇艳可爱,但看在三姨娘眼中,三姨娘却还是觉得,自己的女儿,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她爱怜的给女儿抹着药,动作温柔无比。 偌大的听风小筑里,人人都在安静的忙碌着,生怕出半点嘈杂,将三位病重的小姐给从难得的睡梦中吵醒。 这时候,就听屋外有数道脚步声传来,赵氏抬头一看,便见楚玺在前走着,楚云裳跟在后头来了。 楚云裳这回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带楚喻,也没带绿萼和花雉,更没带大白,只提着自己的医药箱被楚玺领过来,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来给妹妹们诊病的。 救星来了! 此时,不仅仅是赵氏望着楚云裳的眼睛亮,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好像饿狼见到了肥羊一样,那眼神儿亮得都要绿了。 更有甚者,眼眶都是倏然红了。 小姐们病重,夫人和姨娘们熬得白头都多了几根,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都跟着在煎熬。 尤其是三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们,因为三姨娘脾气不大好,眼见着楚元翘日夜都在着高烧,娇嫩的脸蛋和身子被密密麻麻的红疹覆盖,喝什么药都不曾好转,三姨娘常常会对着下人们乱脾气,乱砸东西,骇得人人自危,若非必要,都不敢在三姨娘面前转悠。 而现在,七小姐终于来了,医承神医谷的七小姐终于来了! 每个人都以看待救世主的目光,无声的恭敬行礼,迎接着楚云裳的到来。 他们个个心中都是十分清楚,寻常民间大夫和宫中御医无法治好小姐们的病,但这不代表神医谷的人不能治好! 想想看,之前府中女眷们身上散的奇臭,都是七小姐给治好的,这回侯爷把她给请了过来,就算“楚小神医,药到病不除”再现,副作用归副作用,但只要先能让小姐们从高烧和红疹的病症之中脱离而出,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这比什么都好。 小姐们好了,他们自然也就跟着好了。 于是,楚云裳一来,正照顾着楚于岚三人的丫鬟婆子立即散开,将三张软榻上的病人给露了出来,好让七小姐诊病。 赵氏走过来,神容憔悴,鬓角凌乱,显然这段时间心系楚于岚的病情,让得这个女人竟是一下子老了几岁。 楚云裳放下手中的医药箱,对着她行了个半礼。 赵氏伸手将楚云裳扶了起来,声音压低,带着精神不济的淡淡沙哑:“云裳,于岚她们能不能好起来,就看你的了。” 女人的手原本保养得极好,摸起来滑腻柔软,跟双十年华的姑娘家的皮肤没什么两样。 但此刻,赵氏的手抚在楚云裳的手上,楚云裳微微垂眸看了眼,就见赵氏的手和她的脸一样,这不过短短六天而已,居然就已经老到起了一层褶皱,粗粝苍老的指腹扣在楚云裳手背上,竟是让楚云裳莫名感到了一种刺痛感。 似乎真的很是担心女儿的病。 楚云裳淡淡笑了笑:“我会尽力的。”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赵氏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被迫威胁楚云裳,当即便放开手:“嗯,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软榻上的软帘都已经勾起来了,也没人在榻边碍着,楚云裳从楚于岚最先开始看起。 早知在高烧、红疹、梦魇的三重侵袭之下,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楚云裳垂眸一瞧,刚刚好,楚于岚烧得眼角都是不自知的凝聚出泪花来,脸蛋,脖子,甚至是裸露在外的肩颈,竟都是被高烧给烧得红彤彤一片,触之十分的滚烫,冰敷都没用。 更别提楚于岚高烧的同时,脸上身上还起满了红疹,密密麻麻的疙瘩遍布全身,给人一种恐怖而又恶心的感觉。 楚云裳将她一只手臂从被褥下抬起来,捋开衣袖一看,果然连手指上都是起着红疹,甚至有些已经破开了,开始流脓了,淡黄色的脓水被难受的主人不自知的磨蹭到雪白的中衣上,蹭开一抹恶心的脓黄,那种颜色,看得人头皮都要麻,好像尸水一样,隐约散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但楚云裳却好像什么都没闻到一样,面色如常的顺势给她诊脉,默记着她的脉搏。 唔。 和想象之中的一模一样,脉搏跳动的频率非常快,以往正常情况下,五息的时间里,普通人的脉搏跳动应该是十七八次左右的,可现在楚于岚的脉搏,五息时间,竟完全是跳动了堪堪三十次! 原本,病成这样,脉搏应该是变得缓慢虚弱,或者紊乱的。 可楚于岚的脉搏却偏生是脉搏加快,这很明显是病得非常厉害且怪异了。 然楚云裳却是微微垂下眼睫,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只唇角动了动,凝出一个不知是上扬还是下撇的弧度,让人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而,便在楚云裳检查诊脉的这一小段时间里,被失眠给折腾了大半夜,这大清早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楚于岚,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紧蹙起,干裂的嘴唇也是不断的颤抖着。 她面色看起来很是狰狞而恐惧,五官都要扭曲起来,牙关紧咬着,出轻微的“咯咯”声响。 正被楚云裳检查着的手指,也是突然紧紧的握了起来,尖细的指甲都要掐进肉里,挤破了掌心之中的红疹。淡黄色的脓水从她拳头之中缓缓溢出,她被褥之下的身体,竟是整个的颤抖得厉害。 然后就听她急促的呼吸,胸口起伏得厉害,须臾竟是大叫一声:“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给你……七姐!求你了,别杀我!”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楚云裳眸中一滞,楚玺和赵氏也是面色一僵。 周围所有人,三姨娘,丫鬟,婆子,甚至是候在门边的赵大等人,都是立即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软榻上的楚于岚。 却是没一个人敢说话,没一个敢出半点声音。 偌大的卧房里,像是根本没有人一样,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只能听得楚于岚身处梦魇之中,以一种分外恐惧、分外悔恨的声音叫道:“七姐!七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前不该那样对你,是我以前不懂事啊七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七姐,七姐,我求求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求你别杀我!七姐,七姐!” 她喊得撕心裂肺,惨痛至极,似乎梦魇里,她的七姐楚云裳,正将锋锐而森冷的刀刃比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正在斟酌着该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别杀我,别杀我!七姐,于岚求求你,别杀我!” 她不断的叫喊着,眼泪不停的从眼角冒出来,浸得枕头都湿了。 握成了拳头的双手,此刻也是倏然松开来,胡乱的在面前挥舞着,似乎要挣脱开梦魇中楚云裳的钳制。 楚云裳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楚于岚疯。 看楚于岚在软榻上剧烈的挣扎着,一身厚实的被褥都被挣开,白色的地方被糊上了淡黄色的脓水,然后被褥“砰”的一声闷响,掉到地上,只穿着单薄中衣的楚于岚立即冷得身体狠狠打了一个寒颤,接着满头汗水、满眼泪水的从寒冷之中,陡然睁开了眼睛。 她睁开眼,眼前泪水迷蒙,什么都看不清,眼白都被高烧给烧得黄,看起来又诡异又吓人。 懿都地处北方,早春的清晨还是很冷的,楚于岚从梦魇之中生生惊醒,觉得周身都是冰冷的。她视线暂时还是模糊的,脑子更被烧得成了一团浆糊,她只下意识的伸手,往身边摸索着,试图找被子来盖上。 却是一摸,摸到了一片不同于温暖被褥的微凉。 真的是微凉,长着红疹的指尖抚触上去,丝丝的滑滑的,带着晨雾的些许凉意,摸起来很是舒服。 楚于岚转了转头。 眼前泪光朦胧,她看见有谁正站在自己榻边,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那眼睛也是平静的,死水一样,千年万年来都不会产生任何的涟漪任何的动荡。 楚于岚再打了个寒颤。 然后,不经大脑思考,下意识的就动了动嘴唇。 “七,七姐……” 楚云裳垂眸看她。 听见这么一声柔柔弱弱的嗓音嘶哑的呼喊,比之前她被梦魇困时喊出来的,要好听乖巧了不知多少倍。楚云裳微微俯下身去,稍稍凑近了些许,音色是不同于以往的平静冷淡,而是带着些长姐关心妹妹的温柔,低低的,轻轻的,分明是春风拂面,却偏生吹得人脸颊似被刀割。 “嗯,你醒了。” 楚云裳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秉承着医者的态度,柔声问道:“除了高烧和疹子,梦魇失眠之外,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都说出来,七姐给你治病。” 许是声音太温柔,许是态度太温和。 原本还犹自感到恐惧的楚于岚,一时间根本不记得刚刚梦里是梦见了什么,闻言立时小小声的抽泣起来,十分的委屈:“七姐,真的吗,你会治好我的病吗?我快死了,七姐,我好难受,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真的。来,告诉七姐,你都是哪里不舒服,七姐一定会治好你的。” 于是楚于岚紧紧抓着七姐的衣角,慌不择路般的道:“七姐,我,我好难受,我浑身上下都难受,像是被架着放在火上烤一样,我的血都是烫的,身上又疼又痒,我连觉都睡不着,就算睡着了,我也都,也都……” 她想描述一下自己梦中见到的场景,想着应该能让七姐给自己更好的治病,但陡然的,她想起自己刚才梦见的场景,原本还被烧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了。 她紧攥着楚云裳衣角的手,也是倏然变得僵硬了。 楚云裳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只温柔的道:“也都什么,继续说啊,我在听着。” 七姐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母亲一样,慈爱而又温柔,带着满满的安抚之意。但楚于岚却觉得可怕,只觉得七姐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的鬼乐一般,听得她脑海之中,有着什么,陡然炸开。 剧烈的轰鸣声在耳畔响起,楚于岚瞬间瞪大了眼,眼中是极度的不可置信。 她心中只回响着同样一句话。 七姐知道了,七姐知道了,七姐知道了…… 七姐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七姐听见了,七姐都知道了! “啊——!” 她猛地松开手,尚还在流淌着脓水的双手收回,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根本只是掩耳盗铃。她浑身颤抖得如同筛子般,身体死命的往软榻角落里钻去,整个人看起来可怜至极:“没有!没有!我睡得很好,我什么都没梦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死死地捂住耳朵,声音尖锐得让人耳膜都要为之破裂:“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别问我了!” 她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如同还处在梦魇之中一样,恐惧到无法自已。 而,她这回的尖叫,却是将正迷迷糊糊睡着的楚元翘和楚未琼给吵醒了。 两个少女难得睡着,还是个没有噩梦的好觉,陡然被尖叫声吵醒,神经本来就脆弱的她们,立时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楚元翘,睁眼就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三姨娘,此刻正如同见到了鬼般,在极度震惊的看着什么。楚元翘心中一跳,嘴唇也是禁不住一抖,被高烧烧得疼痛不已的嗓子,虚弱的吐出一句问话来:“姨娘……生什么事了?” 听见女儿的问话,三姨娘陡然回过神来。 她猛地转过头来,眼睛还是睁得极大,其中充斥着极度震惊的神色。见楚元翘正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三姨娘强行的压制住心中的波涛汹涌,开口回答,声音却好像从天外传来一样,虚无缥缈得让楚元翘废了好大的劲儿,方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元翘,是你七姐在给你八姐看病而已,等下就轮到你了。” 楚元翘和楚于岚一样,持续不断的高烧,烧得神智迷迷糊糊的,平时该有的头脑,这时候全都没了。闻言眼睛一亮,然后便点头:“我知道了,我等着七姐给我看病。” 满脸通红的少女乖乖躺在软榻上,眸子亮晶晶的,看起来竟是十分的天真不谙世事。 看着女儿如此乖巧,如此纯真,三姨娘却有些愣,好似第一次见到女儿这个模样一般,将楚于岚给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越看,便越是心惊。 三姨娘如堕冰窖,整个的心底都是寒。 女儿私下里对楚云裳如何,她是清楚的,因为那多多少少都是她应允的,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她怂恿着女儿去欺负楚云裳。 如此,女儿真正的脾性如何,她这个当娘的,比谁都要清楚。 可正是因为清楚,看着楚于岚如此乖巧,如此惹人怜爱,回想起刚刚所亲眼见到的那一幕,三姨娘几乎是用指甲死死的抠着手心,用疼痛刺激着自己,才没让自己和楚于岚一样,魔怔一般的尖叫出声。 她有预感。 等楚云裳过来给元翘看病的时候,一定是会生和楚于岚一模一样的事情。 一定,一定会! 心中刚升起了这么个不好的预感,就听那边楚云裳声音依旧是温柔的,温柔到似乎轻轻掐上那么一把,就能掐出一手的蜜汁来:“看来你是被噩梦吓住了。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你九妹和十妹。” 转眼望去,便见楚云裳以一种十分温柔小意的姿态,亲手扶着楚于岚躺好,然后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拍掉上面的灰尘,将楚于岚抖个不停的身体盖住。 这一系列的动作被楚云裳做出来,明明是长姐对嫡妹应有的姿态,可偏生让人看得只觉眼疼。 三姨娘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让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感到有一种莫大的恐慌,陡然遍布了周身。 她嘴唇几不可见的颤抖。 这就是报应不爽吗? 以往十年,自己不知多少次的让元翘伙同着其余的少爷小姐,死命的欺负着楚云裳,将本该被所有人敬重疼爱的七小姐,给欺压到连奴仆都不如,整日吃不饱穿不暖,过得十分凄惨。 莫提侯府嫡女应有的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就算是最普通的一家三口的百姓所食用的那种苞谷糟糠,楚云裳都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小小年纪竟是比同龄人生生矮了半头,常年面黄肌瘦的,身上的衣服也几乎都是打着补丁的,看起来根本就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说这个女孩子是汝阳侯府的嫡七小姐,恐怕都没人会信。 三姨娘回想着,若不是宣王府的小王爷慕与归,和楚云裳算是青梅竹马,每次来侯府里,多多少少都会接济一下楚云裳,怕是幼年的楚云裳,早就被饿死冻死了,哪里还能长到后来,拥有了那样让懿都所有贵女都是羡慕嫉妒恨的名声? 又哪里能长到今天,一改以往低调隐忍、逆来顺受的脾性,将她所学会拥有的种种能力,化成最锋锐的武器,快而狠的刺入他们这些欺辱迫害过她的人的身体里,眼睁睁的看着她如同血蚊子一样,叮在他们的伤口上,将他们体内的血一点一滴的吸干,让他们享受着她曾经享受过不知多少次的痛苦? 那种濒临死亡,走投无路,甚至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她承受过多少次,她也就要他们同样的承受多少次!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以前是他们侮辱迫害她,无数次的将她逼近死亡的绝地。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他们被反攻,吞咽自己一手酿成的苦果! 三姨娘眼睛睁得极大,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目光僵硬而呆滞的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楚云裳。 看着这个已经初为人母的年轻女子,缓步走来,语气是和面对着楚于岚之时一样的温柔娴静:“三姨娘,请让一让,我要给九妹看病。” “……” 三姨娘看着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只是看着,恍惚竟觉得,这样一个微冷的春日,已经长大了并且还生了个儿子的楚云裳,竟似是和十年前那个深秋雨天里的楚云裳,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即便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但三姨娘依旧是清楚的记着,那样一个深秋雨天,被莫青凉亲自抛弃了,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小女孩儿,站在楚天澈的身边,稚嫩的脸容是近乎透明般的苍白,明明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已,偏生那神态,那口吻,那语气,尽是让人脊背凉的冰冷阴森。 三姨娘记得,那个时候,楚云裳目光阴沉而死寂,以一种不同于她年龄段的成熟心智,不紧不慢的说着锥心之言,将尚且还只是个姨娘的赵氏,给说得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彼时的楚云裳,不过是在教训赵氏而已,教训一个妾,永远不要想着能僭越骑到主子的头上。 可当时,在场的不止是赵氏而已,还有三姨娘和二姨娘四姨娘三人。 她们这三个妾,眼睁睁的看着赵氏卑微的跪地,卑微的认错,卑微的磕头,觉得自己三人也根本就是赵氏,正以一个妾的身份,朝楚云裳伏低做小。 楚云裳是在教训着赵氏,其实何尝也不是在指桑骂槐的教训着她们。 她们明白,她说得不错,妾是奴仆,如何能反过来压迫主子? 妾就是妾,当不了正室,当不了平妻,就永远是个奴仆,就永远该伺候着主子,永远不能僭越! 那个时候,她们明白了这个道理,并准备好好的贯彻这个道理,坚决不能让楚云裳揪到她们半分错处。 可,结果呢? 结果,不过才那么一天而已,昨日还在卑躬屈膝的赵氏,摇身一变,就从草鸡变成了凤凰,坐上了莫青凉留下来的侯夫人空位,然后接手了侯府的财政大权,毫不留情的就开始对楚云裳进行打压。 赵氏打压得太快太狠太舒爽,她们三个姨娘看得眼馋,也看得心动,便紧跟着纷纷效仿,以一介姨娘的身份同样的开始打压楚云裳,并怂恿自己庶出的孩子也去打压。 于是,整个侯府里,除了三少爷楚天澈之外,所有人都不待见楚云裳。 都将她视作可以随便欺辱的玩具,高兴了玩一玩,不高兴了摔一摔,反正莫青凉说了,只要她不死,怎么样都可以—— 对啊,只要楚云裳不死,病了伤了残了瘸了傻了呆了,一点事都没有! 只要她不死,想怎样就怎样! 随便玩,随便摔! 而那个时候的楚云裳,又是个柔软可欺的性子,再苦再累再痛,也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正所谓弱者可欺,楚云裳表现出来的更加柔弱,她们便打压迫害得更加厉害。只要留着她一口气,就算是把她当小动物一样的掐她脖子,掐到她翻白眼,掐到她休克停了呼吸,可只要她第二天还能睁开眼,这就没事。 即便是这样,楚云裳也从不反抗,只无声的承受着,低微的在侯府里活着。 那十年里,她们和赵氏一样,都觉得扬眉吐气,总算将莫青凉当主母时候自以为所遭受到的怨气,给泄了个一干二净。 可她们却是忘了,赵氏是赵氏,赵氏和她们不一样。 赵氏是侯夫人,是正儿八经的主母,是正妻,而她们三个,却还是姨娘,还是当奴婢的。 当奴婢的,怎能僭越犯到主子的头上? 可她们全然的忘了,只处在了侮辱楚云裳的快感之中,完全不记得,十年前的楚云裳,究竟是有着怎样阴沉而狠戾的性子。 而她们忘记了的后果,便是如今日这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云裳以狂风暴雨般的姿态,带着整整十年的仇恨,以及她们所不知的未来三年的仇恨,卷土而来,将她们自以为是的高贵和骄傲,轻而易举的全部打碎,以当年她们在她身上使用过的手段,慢条斯理的回报着她们。 她目光温柔,她声音温柔,她动作也温柔。 她像是一个真正的侯门贵女,孝敬长辈疼爱兄妹,完美得让人寻不到半点错误。 可殊不知,这样的温柔之下,却全然是佛口蛇心般的狠辣,她现在有多温柔,她用出来的手段,就有多狠辣! 她是嫡出的小姐,她是最长的女儿,她是主子。 而她们,从始至终都只是奴婢而已,就算赵氏,在她眼中,也还是奴婢,她从来都不认同赵氏的夫人身份。 她们这么些个奴婢,以下犯上了整整十年。 如今,她改头换面,高傲归来。 三姨娘知道,楚云裳的报复行动,在她回来的那天,就已经开始,如今,也不过是在她计划之中完美的运行而已。 她慢慢的,剥茧抽丝的,将以往她们施加给她的苦痛,全然的回馈给她们。 而她们该怎么忍受? 她们也要反抗吗? 不,反抗不了,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反抗。 毕竟,当主子的,就是当主子的。 主子要当奴婢的去死,哪个奴婢胆敢拒绝? 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拒绝了,谁又能逃得过主子的手掌心? 奴婢就是奴婢,低贱的奴性早已深深烙印在骨骼心脏深处,再华丽的衣服,再精美的吃食,也无法遮挡住一身卑微肮脏的奴性。 所以…… 三姨娘深吸一口气,强行克制着身体不要颤抖,然后手扶着软榻,缓慢地从楚元翘的榻边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了楚云裳。 这看起来和十年前一样,依旧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微微垂下头颅,谦卑而恭敬的道:“七小姐,麻烦你了。” 楚云裳走过来,在榻边坐下,半个眼神都没给三姨娘。 若是放在以往,没有亲眼目睹之前楚于岚疯尖叫的样子,三姨娘怕是还会拿楚云裳这个作态闹腾。 但现在,面对楚云裳这样目中无人的姿态,三姨娘却是半个字都不敢说,只在一旁站着,身躯竟似微微的佝偻,是丫鬟婆子们最常见的站姿。 楚云裳不理她,只给看起来乖巧无比的楚元翘望闻问切。 “九妹,你哪里不舒服?” “嗯,七姐,我觉得我身体好烫,头晕目眩,我说话都觉得好累,一点力气都没有……” “唔,你和八妹一样,都烧得厉害。睡觉呢,也是和八妹一样,会做噩梦,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吗?” “嗯嗯,是的七姐,根本睡不着,一睡就做噩梦,好痛苦。” 姊妹两人一个问一个答,竟看起来十分的友爱,仿佛以往的针锋相对,根本就是虚假的,不曾存在一样。 又或者姊妹两个都将以往种种视作了过眼云烟,并不准备再度提起。 但三姨娘却是看得心头更加寒。 楚云裳,楚云裳……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楚云裳,你的报复,真是来得一点都不晚。 一点都不晚。 真的不晚。 楚云裳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楚元翘的身上,又是询问又是诊脉的,比刚才给楚于岚看病还要更加的仔细,真的是连个眼角都不给身后的三姨娘。 七小姐不看,可周围的人却都看清了三姨娘的姿势,感受到了这个一直以来都是公认的心机欠缺、恃宠而骄的姨娘,对楚云裳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无声的恭敬和恐惧。 是了,既恭敬,又恐惧。 恭敬他们可以理解。 可她恐惧,是在恐惧着什么呢? 难道担心七小姐会让九小姐的病情再度加重? 怎么可能,七小姐可是侯爷亲自请过来的,眼下所做出来的一切,也都是在认认真真的看病,根本没做出什么不对劲的动作来,不可能让九小姐病得更厉害的。 所以,她这恐惧,从何而来? 下人们都想不清楚。 只楚玺和赵氏,竟莫名也是感到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 虽然楚于岚之前困在梦魇里的时候,说出了一些不好的话,但楚云裳看起来好像并不放在心上去计较的姿态,让这夫妻两个并未觉得有什么。 甚至于,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楚于岚真的只是做噩梦了,说出来的话都是无心的,而楚云裳恰好知道这一点,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于是,他们并没有如同三姨娘那样,因为是个妾,是个奴婢,奴婢对主子总有畏惧,又对主子做了不知多少违背天地良心的事,方才瞬间联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察觉到了楚云裳温柔面具之下的残忍狠辣,才会如此的姿态卑微。 他们两人只觉得奇怪。 究竟是怎么了,居然能让素来都和楚云裳十分针对的三姨娘,会变得这样恭敬而恐惧? 难道真的是担心楚云裳会出手害她的女儿吗? 不可能吧。 估计是担心楚云裳会说楚元翘要留下什么什么后遗症而已,担心会给楚元翘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才会这样。 毕竟楚元翘年纪也不算太小了,这几年已经可以开始议亲了,如果这回生病让楚元翘身上留下了什么疤痕之类的,怕是就不好嫁人了,所以三姨娘才会害怕。 嗯,没错,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不过话说起来,三姨娘这害怕得也太厉害了,竟然一点都不敢在楚云裳面前拿乔…… 等等! 不对。 三姨娘恐惧的,不是这点。 楚玺陡然想起,自己将楚云裳给叫过来之前,楚云裳那毫不意外且胸有成竹的表情,分明是在向他表示,楚于岚楚元翘她们三个得了重病,她是清楚的,更有甚者,很可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让楚元翘三人得了这样的病,令得整个侯府都是为之忙得焦头烂额,请再多的郎中都不行,只能让楚玺厚着脸皮亲自去请她出马。 既然是她一手造成的,那她怎么可能会让楚元翘三人病愈? 可能吗? 不可能! 所以,三姨娘害怕的,应该就是楚云裳看起来是在认真的诊病,实则根本就不打算要给楚元翘三人治病! 所以,三姨娘才会对楚云裳感到恐惧。 楚玺想明白了这一点,当即看向楚云裳的目光之中,多了那么一点惊疑不定的神色。 可他并不知道,他想的,只是三姨娘所想的沧海一粟而已,他并不能站在三姨娘的角度,设身处地的看清三姨娘的位置,无法理解三姨娘的恐惧,到底从何而来。 他都不明白了,赵氏自然更加想不明白。 于是,这夫妻两个目光之中便带着淡淡的疑惑,看着三姨娘,也看着楚云裳,等待着楚云裳接下来的动作和话语。 就见楚云裳将楚元翘检查完毕后,悠然起身,去了楚未琼的榻边,进行着和之前别无一二的诊断问话。 楚未琼比楚元翘看起来更加的乖巧。 她年纪最小,身体最弱,病的也是最厉害的。楚云裳手指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感受着同样是擂鼓般的激烈脉搏,再检查了其他的部位,问了一些问题,见楚未琼病得连话都说不好,便没再多言,只将她的被角掖好,便站了起来,走向放着医药箱的桌子。 “怎么样?” 楚玺走过来,皱眉问道。 他紧盯着楚云裳,生怕楚云裳沉默或是摇头。 若是沉默,无疑是在思索着该怎样解决她一手造成的现状;若是摇头,那就是摆明要让楚未琼三人一直病下去了。 而让楚玺意外的是,楚云裳没有沉默也没有摇头,只伸手打开医药箱,看着里面装着的各种瓶瓶罐罐,银针剪刀以及大大小小的刀片,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然后沉思片刻,方才道:“拿纸笔来。” 周围下人们一听,立即激动了。 楚玺眉头一松。 七小姐要写药方了! 因这里是赵氏的卧房,只赵氏的大丫鬟最清楚纸笔放置着的地方。于是大丫鬟立即去取来了纸笔,然后飞快稳妥的磨墨:“七小姐,请。” 楚云裳持笔便开始写药方,边写还边看向自己的医药箱,时不时的取出其中一些药瓶,看着上面贴着的药名标签,然后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皱起眉头,时而面色愉悦,好像是真的在思索怎样的药方,才能治好三个妹妹生的病。 须臾,却将笔下的纸揉成一团扔了,重新写,然后再扔再写,再写再扔。 不多时,她脚边竟是揉了一堆废纸,可楚玺等人竟没一个感到不耐烦的。 他们都紧张的看着她,等待着她停笔,将最终定下来的药方交给他们。 之前请来的那些大夫御医,可没一个像她这样,能如此认真,如此不嫌麻烦不辞劳苦的想着药方,稍有一点不如意就扔了,只为能想出最好最合适的药方来—— 的确是最好最合适。 看过楚未琼三人的病症,她之前想好的药方,此刻竟觉得有些不完善了,她要想出一个最完美的药方,连她的医仙师傅也看不出半点不对的药方,让楚未琼三人,好好的享受着她的报复。 以前她生病需要吃药,他们不想让她好起来,就将大夫开给她的药方里,随随便便的缺斤少两,去掉这味药材,去掉那味药材,导致最后熬制出来的汤药,根本无法治疗她的病症,反而让她病得更加严重了,不知多少次的病入膏肓,如果不是三哥,她早就病死了。 真的是不知道多少次,她差点死在他们的手里,然后凭着心底里的那股子执拗活下来,继续承受着他们的迫害逼死。 五个兄长已经成家立业,不在侯府里,她暂时报复不了那五人。 报复不了兄长,那就报复姨娘和妹妹们好了。 反正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他们当年如何对她,她如今礼尚往来,全还回去,谁能说她的不是,谁敢说她的不对? 是他们先这样对她的,她是受害者。 楚云裳淡淡想着,随手又揉掉了手下的纸张,然后换了一张新的,重新写药方。 现在楚未琼三个,高烧不断,红疹不断,失眠不断。 她在想,要先让她们的高烧稍稍降低一些,红疹也少一些,然后失眠也好一些。 这样的话,她就是在慢慢的治疗着她们的病症,但是正所谓“药到病不除”,治好这三个症状之后所产生的后遗症,楚云裳想,楚玺肯请她过来,估计早就做好了会产生后遗症的准备,所以她本来就没有顾虑的,此刻更加没有顾虑了。 那么,后遗症,该是怎样的呢? 上回奇臭已经玩过了,不新鲜了,她要想个好玩的。 唔,好好想想,是烧到痴呆,还是过敏过到皮肤溃烂,抑或是失眠失到神经崩溃? 楚云裳皱眉沉思半晌,终于确定下来最好的后遗症,方才真正的落笔,将“药到病不除”的后遗症的出现条件,给郑重的写在了纸上。 ------题外话------ 今天500000字!看到了吗,难得弄一次这样整齐的字数,哈哈,补一点免费字送给大家,么么哒 然后4号有个粉丝活动群抢楼活动,挺有意思的,奖励也不错,链接http:bbs。/showtopic—42957。aspx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的长评~ 感谢吕荣玲,jjt2886,纪念你曾经的好,qquser7474202,奖励,妖孽坊,飒モヤタぬへゆ,love麦兜,慈悲圣手,非一,tyr叶小兔,羽秋雅美,墨右右,我是听听雨夜,奶奶是受,017220,唯我独闷,迪宝宝兔,陆陆2008,清紉的花花钻钻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93、报复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4、剜眼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指如削葱根,玉做凝冰心。 墨色漆黑浓郁,在洁白的宣纸上写就一个又一个娟秀字体。 字是小楷,正正经经的楚家文人之风。但那每一道痕迹,每一个撇捺,却恍惚都是带着极为深沉的血色,暗波涌动,静默无声,是世上最可怕最危险的存在。 它们静静的蛰伏在阴暗的漆黑之后,蓄势待,只等着最合适的时机到来,便要张牙舞爪的破纸而出,让最淋漓通透的血色,染遍整个侯府。 届时,鲜血是最炽烈的疯狂,生命是最卑微的存在,来自深渊地底的恶魔将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尽情的收割着生命,无数鲜血遍洒,盛放出黄泉路上一簇又一簇的彼岸之花,洗涤人内心深处最悲哀最绝望的痛苦。 你不要我。 你们都不要我。 你们亲手将我抛弃,让我独自一人在最凛冽的悬崖之巅行走,从此尝遍所有心灰意冷,体会世态炎凉,和我至亲的人伤我至深,你们凭借着我身体里同出本源的血脉,毁了我对这个家最后一丝的希望和光明。 如此狠心,如此狠心。 而现在,你们,能听到吗,能感受得到吗? 命运之轮已经回到最初的位置,未来的一切都将由我一手掌控。 从此刻开始,我爱的,我喜的,都将被我牢牢守护;我恨的,我怨的,都将被我死死碾压。 你们…… 做好准备了吗? 我的报复,已然开启。 “嗒。” 耗费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楚云裳终于写下了最完美的药方。 她搁下手中的笔,再细细的看了一遍新鲜出炉的方子,确定各处都没有任何的遗漏缺陷,就算是此刻师傅在这里,不看上几个钟头,也别想能看出什么来,楚云裳抬起头来,见所有人都正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她面色如常的将药方递给离得最近的大丫鬟。 “一日三次,连服五天,应该能减轻一些症状。”她看起来好像真的非常在意妹妹们的病情,“现在就去抓药吧,越快越好。” 大丫鬟接了药方,看了一眼楚玺,见楚玺点头,转身就急忙跑出了院子,去医馆抓药了。 目送着大丫鬟离去,楚玺原本还想多吩咐一句,抓药之前找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看一看药方可有什么问题,但一想到楚云裳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写的方子,不太可能会动什么手脚,便也没吩咐。 毕竟有前车之鉴,楚云裳上回给的针对奇臭的解药非常有效,根本没什么后遗症,想来这次也应该是一样的。 楚玺觉得,他这个女儿让于岚三人病重,应该只是想借此消磨一下她们的气焰,以免过段时间他那小外孙儿百日宴上,于岚三个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弄得谁都下不了台,她丢脸,他们侯府也丢脸,所以才会如此,就是想让她们长个记性安分一点,到时候老老实实别给她惹麻烦。 想到这一点,楚玺稍稍放下心来,之前对楚云裳的怒意,此刻全然消失无踪。 他看着楚云裳。 莫名觉得她能跟着神医谷医仙学医术,其实也是很实用的。 其实按理说,像汝阳侯府这么大的府邸,多多少少也都该养着一两个专属家用大夫。但许是碍着楚云裳这么一个医仙亲传弟子在,楚玺好说歹说,给出了极高的酬劳,这几年来,也都没人敢进侯府来任职,是以每每侯府里有人生病受伤,都是要出府去请大夫,因为楚云裳是不会出手诊治的。 楚玺知道,别说她肯如今日这般被他请过来给楚于岚三人诊治了,她巴不得她们病死了疼死了才好,不让她们病得更严重,已经是她仁至义尽了。 回想着记忆之中那个乖巧的,迈着小腿儿跟在自己身后,软绵绵的喊自己爹爹的小女孩儿,如今竟和自己如此生分,甚至是敌对的,恨不得能让自己倒台,楚玺心下暗叹一声,再不多想。 于是,计划之中的一个由楚云裳亲自出手才能完成的步骤,由此,完美达成。 搞定了药方,楚云裳微微敛眸,从医药箱里取出几个装着各种药物的小瓶子,然后都打开闻了闻,用小银勺挖出一点来,先在自己手背上涂抹了一下,揉化了看了会儿,转而就拿着小药瓶去了楚于岚的榻边,伸手就去掀楚于岚的被子。 她声音十分的柔和:“八妹,把手给我。” 她要看看这几种药,哪种对楚于岚身上的红疹见效更快—— 同时,也是要看看哪种对楚于岚红疹的刺激,更快更厉害。 其实楚于岚三人身上起的红疹,按照她们的话说,是又疼又痒,难以忍受,但只要疼过这个劲儿就好,疹子自然破开,脓水流干净,再过几天就没事了的,连疤痕也不会留下,根本不用涂抹什么膏药。 但楚云裳怎么可能会让她们如此舒坦。 她就是要给她们抹药,就是要让她们身上的红疹被刺激得加快消减的同时,也要刺激她们的皮肤组织被药物损毁。 到时,别说在身体隐秘之处的不易察觉的疤痕了。 她们若满头满脸、双手双脚都是红疹退后留下的难看疤痕,她们要怎么嫁出去? 别说能嫁给门当户对的贵公子,想来就算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官之子,碍着颜面,也不大可能会同意娶她们。 嫁不出去,那就只能在侯府里呆着老死了。 到时,不用她出手打压,光是懿都里的舆论,都能将这三个女人给逼疯! 报复,向来都是慢慢累积快感,才会在最后让人享受到报复带来的那种舒爽,不是吗? 楚云裳一手拿着小药瓶,一手就掀开了八妹的被子。 不同于她声音的温柔,她动作看起来很是强势,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味道。 然,这样的强势,看在楚玺眼中,却更感安心。 因为楚玺觉得,这完全是楚云裳在秉承着医者姿态来给楚于岚看病了,不然的话,楚云裳写了药方让丫鬟拿去抓药就够了,完全不用再纠结楚于岚身上的红疹。 楚玺暗暗叹息。 自己下手让妹妹们病重,现在又自己出手给妹妹们治病。 何苦来着? 而楚于岚自刚才清醒后,就一直都是死死地蜷缩在被子里,身体颤抖着动也不敢动,真真像是魔怔了一样,赵氏和她说话,她连理都不理。 现在,见楚云裳伸手就要拿自己的手做实验,她本来就瞪大着的眼睛,当即瞪得更大,惨白而红肿的脸上肉眼可见一阵剧烈的肌肉抖动,甚至嘴角上起的疹子,都是轻微的“啪”的一声,倏然破开了,有淡黄色的脓水流出,黏哒哒的糊在她下巴上,再顺着流到她的脖子和枕头上,一股淡淡的味道弥散到空气中,十分的恶心。 她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嘴角上的疹子破裂流脓,只飞快的手脚并用,在楚云裳捉住她的手之前,将自己重新蜷缩在了软榻角落,双手牢牢置放在怀中,见鬼一样的看着楚云裳。 少女声音飘忽,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畏惧。 “七姐,你,你要干什么?” 她死死瞪着眼看楚云裳。 七姐是要和梦里一样,准备杀她了吗? 可她不是故意的呀! 七姐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呢?她不是有心的! 她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见哥哥们都在欺负七姐,七姐却一点都不反抗,她以为七姐从来都不会痛的,也就听了母亲的话,跟哥哥们一起去欺负七姐。 她小时候比较皮,像男孩子一样,喜欢玩些刀枪棍棒,但父亲怕她伤着,就只给她准备木头做的兵器。她得了木头兵器,就会跟在哥哥们身后,去找七姐,然后把七姐当成靶子,一起在七姐的身上敲敲打打,用木头兵器的刺头去刺七姐,常常会把七姐刺得流血受伤,可七姐还是从来都不喊痛。 而让她和哥哥们更加变本加厉的是,有一回,二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刀,是戏台子上看到的那种大人们才能拿的大刀,不是厨房里切菜用的菜刀。他们不知道这刀的锋利,只是拿着这样的真刀觉得好玩,就像戏台子上西楚霸王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时举剑自刎那样,把大刀比在了七姐的脖子上,然后,对着七姐的脖子就割了下去。 那一回,要不是三哥突然出现,劈手夺了刀,把拿刀的二哥给一脚踹得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七姐的脑袋,很可能就会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当时,七姐的脑袋虽然没掉,但也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可是七姐还是不喊痛,也不反抗,只老老实实的被三哥抱着去找大夫和父亲。从七姐脖子里淌出来的血流了一地,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七姐眼睛里的神色,是有多么的凉薄死寂。 一如此时。 见楚云裳目光毫无波澜的看着自己,似乎自己的所有举动,在楚云裳看来,全然只是跳梁小丑般的作态,楚于岚嘴唇颤抖得厉害,对眼前这个七姐,越来越怕,越来越怕。 “七姐。” 她抖得厉害,声音也在抖:“七姐,求求你,求你……” 话没说完,就听楚云裳温柔道:“我会很小心的。”她看见她的七姐在对她微笑,笑容柔软又美丽,是想象中的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当妹妹的姊姊模样,“八妹,过来,我给你抹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姿态。 楚于岚几乎要哭出来。 之前的那个梦里,七姐就是这样,温柔的和自己说话,温柔的对自己微笑,然后再温柔的把刀子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温柔的问自己,从哪里下刀会比较舒服。 从哪里开始死亡,会比较舒服? 哪里会舒服?哪里都不会舒服! 死了就是死了,谁能感到什么舒服不舒服! 可是,可是,她怎么会忘了,当年她和哥哥们把刀比在七姐脖子上的时候,二哥也是问七姐,七妹你说我从哪里割,你会感到舒服一点? 风水轮流转! 当年他们害七姐,如今七姐终于受够,终于不再隐忍,将死亡的阴影,尽情的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看着楚云裳凑近过来,伸手就要抓自己,楚于岚拼命的将自己的身体往角落里缩去,好像这样就能躲避嫡姐的魔爪,好像这样就能永远的躲避当年自己一手种下的苦果。 可是,怎能如她所愿? 见楚于岚竟然如此不听话,赵氏拧了拧眉,过来就从另一边扯住了她的双肩,然后将她从角落里扯出,扯到了楚云裳的面前。 而楚于岚身上的红疹,早就到了成熟再自破裂的时候,赵氏这样一扯一拉,有力的手指将楚于岚肩上和手臂上的疹子,竟是捏碎了不知多少。难闻的气味更加浓郁,不等楚玺吩咐,立即就有丫鬟将卧房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散气。 空气中的味道慢慢消散,可楚于岚身上的雪白中衣,却是被疹子里流出来的脓水染黄,整个上半身看起来像是从茅坑里爬出来的一样,黄黄的,令人看着都忍不住要呕吐。 有丫鬟悄悄地捂住鼻子,转移视线,不敢再看。 楚玺也是皱眉。 幸好这里没有外人,不然楚于岚这么个样子被外人看了去,闺名简直能毁了大半。 但楚云裳却好像什么都没闻到,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仗着赵氏的帮助,她伸手就捉住了楚于岚的一只手腕。 她指尖微凉,指腹细腻,抚在楚于岚的手腕上,竟是让后者感到分外的舒适。 只是这样的舒适感,只维持了那么一瞬间而已。 一瞬后,楚于岚回过神来,看楚云裳已经在将从小瓶子里挖出来的药膏,涂抹在自己手上起着的红疹上了,少女后背生生的沁出一层冷汗,嘴唇蠕动着,分明想说些什么话的,但喉头似是哽住了,竟是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 只出诡异的“嗬嗬”声响,听得楚云裳柳眉似是沉了沉。 然后楚云裳抬眼:“八妹,你想说什么?” 她一边问,一边有条不紊的将药膏在楚于岚手背上涂抹开来,再适当的按揉,让药效更快更好的进入皮肤之下。 她速度很快,不过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手里的四个小药瓶,就全派上了用场,没有等到楚于岚的回话,她就继续低下头去,观察着四种药膏的药效。 楚于岚几乎是瞪着一样的看着她。 想说什么? 想说七姐求你放过我,想说七姐求你别碰我! 七姐你知道吗,你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我像是死了一次,简直是十八层地狱里才能享受到的煎熬! 内心几乎是在疯狂的嘶吼着,可楚于岚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瞪大着眼,眼白都是被殷红的血丝所覆盖,再看不到半分的清明。 待到楚云裳将那几种药膏涂抹到楚于岚手上后,那些通红通红的疹子,当即便像是正在耀武扬威的将军,突然间吃了败仗一样,直接就蔫了下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平,通红的颜色也是慢慢的消减了下去,四种药膏所涂抹过的地方,竟然都是飞快的好了起来。 看那速度,竟还是不分上下。 “天啊!” 赵氏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当即忍不住低呼一声,眼睛也是猛然睁大了。 楚云裳的药膏,药效居然这样快这样好! 比宫里御赐的都要好!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疹竟然好得这么快,楚于岚眸中一滞,感到了十万分的不可置信。 她睫毛剧烈的颤动着,嘴唇也是禁不住的跟着一起颤抖,这样强烈的肌肉抽动,导致她嘴角周围最上面一层的疹子,“噼啪”一声,居然又破裂了,黏糊的脓水流了一整个下巴。 脓水沿着下颚滴到她的中衣上,最后一点素白的色泽立时被淡黄覆盖,难闻的气味直冲鼻腔,可她却没去关注,只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涂抹了药膏的手,那神情看起来好像做梦一样,觉得眼前所见,竟是如此的不真实。 七姐…… 七姐真的拿出了好的药膏,要给她治疗身上的红疹了? 怎么,怎么觉得这么梦幻呢? 其实,早在七姐来给她看病之前,这六天时间里,父亲请了很多的大夫和御医过来,他们留下了各种药方和药膏,以及专治梦魇失眠的熏香。 不说那各种各样的药方熬制出来的药汁是有多么苦,多么难以下咽,她每日喝几大海碗都不见效;也不说那些熏香的味道多么刺鼻,日日夜夜放在枕头边,该失眠还是照旧失眠,只说那些用来治疗红疹的药膏。 那些杂七杂八的药膏,她抹了这么几天,红疹不仅不见好,反而还变得更加的严重了,一层接一层的起,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皮肤都没一块好的了,天天都在担心,这些红疹是不是好不了了,是不是会留疤让她毁容,如果她毁容了,以后自己就不能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只能终日的窝在侯府里,连嫁人都是问题。 日夜都被这些困惑给纠缠着,楚于岚心烦气躁,身上的红疹更加厉害了。 原本以为,时间这样慢慢的耗下去,自己真的会毁容,不承想,楚云裳一来,立即就缓解并治好了她的红疹! 若非心中对楚云裳极度的恐惧,这个时候的楚于岚,早该抱着楚云裳喜极而泣了。 她眼眶都是变得通红,喉头却哽咽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氏却是陡然松开对她的桎梏,转而就捉住了楚云裳的衣襟。 赵氏其实是想握楚云裳的手的,但楚云裳有意无意的避让开来,赵氏便只得捉住女子素白的衣袖,激动得不能自已。 “云裳。” 侯夫人几乎是合不拢嘴,之前还显得十分苍老的脸,此刻看起来竟是容光焕:“云裳,谢谢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于岚,于岚她们三个就……” 赵氏说不下去了,抬手就要拭泪。 楚云裳看着赵氏哭,温柔的笑笑:“妹妹们生病,我这个当姐姐的既然有能治好妹妹们的能力,自然是要义不容辞。” 楚云裳笑得还是温柔,如沐春风。 好像开阔的旷野之上,大地满眼尽是青翠碧色,偶有一道温和春风吹拂而来,层层绿浪便随之左右摇摆,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看着七姐这样的神态笑容,楚于岚心中对楚云裳的恐惧,稍稍的减轻了那么一点。 可她还是说不上话来,竟是嗓子直接被楚云裳吓得哑了。 于是,她只能见得楚云裳对比完四种药膏的药效后,收回手,走回桌子旁,抬手又写下一张方子。 这张方子自然是药膏的配方了。 楚云裳行云流水般的默完药膏配方,略略思索一下,又另写了一张方子,然后嘱咐道:“这个是治疹子的,这个是做香包的。药膏和香包的材料在医馆里买不到,快去城外农村里找。” 丫鬟接过方子一看,果然,上面全都不是常用的药材,全是乡下里才会有的东西,丫鬟点点头,得了楚玺首肯,叫上几个人,转身就一起出去了。 如此简单快速便解决了侯府里的危机,饶是楚于岚,看着楚云裳的视线里,都带着隐隐约约的激动之色。 治好她们的高烧,治好她们的红疹,还治好她们的失眠。 从某些方面来讲,这简直是再造之恩啊。 楚于岚还好,楚元翘却是立即觉得,原来七姐的医术真的很厉害。 七姐能不计前嫌的给她们治病,七姐分明就是个好人! 可为什么…… 楚元翘乖巧的躺在软榻上,忍受着高温的侵袭和红疹的痛痒,迷迷糊糊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个什么十分重要的讯息。 楚云裳放下毛笔,手指上还沾着一些药膏,糊在指甲上,看起来有些刺眼。 她还没取出帕子,立即就有小丫鬟狗腿的端过来一盆水,讨好的笑着说七小姐请用。 看着面前一盆干干净净的清水,楚云裳眉梢扬了扬,神容看起来有些似笑非笑。 然后轻笑道:“母亲院子里的丫鬟真是机灵。” 这话分明是在夸的。 明面上是在夸这个小丫鬟,往深里说去了是在夸赵氏调教有方。 但听着她的话,那个正端着盆子的小丫鬟,立时脸一白,腿一软,却不敢将盆里的水打翻,只得动作艰难的跪下来,双手高举着盆子,纤细的跟豆芽儿菜似的身体不停的抖索着。 “七小姐,七小姐,奴婢,奴婢不是……” 小丫鬟头脑懵,想要解释什么,或者是说些什么谦逊卑微的话,但却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辩解不出来。 当即急得眼眶立时就红了,泪珠子在里面直打转,看得人心疼极了。 楚云裳洗净了手上的药膏,看也不看这个小丫鬟,只轻描淡写般的道:“你不是什么,我记得以前来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好像看到你的眼睛有些问题,眼白过多,黑眼珠则上翻,请问你是不是得了‘白眼症’,需要我给你治一治吗?”说着,眼角瞥见刚刚还是因楚于岚三人能被治好而欣喜不已的赵氏,此刻也是脸色苍白,她再笑了笑,“噢,难得我今天心情高兴,我不会收你钱的。免费给你治‘白眼症’,你觉得怎样?” 她这话说得十分明白。 以前她来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这个小丫鬟多多少少都会给她翻白眼,跪地行礼也是双膝腾空,根本不是真正的跪着。 更重要的是,在她怀上喻儿,离开懿都之前,赵氏和楚玺逼着她要她打胎,当时就是这个小丫鬟端着流产的汤药,面容狰狞、眼神阴冷的朝自己走过来,靠着钳制住她四肢的婆子们的帮忙,就要将汤药灌进她的嘴里。 如果不是孙嬷嬷拼着被楚玺打杀,冲过来夺走那碗汤药,怕是如今她根本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处境。 楚云裳淡淡回想着,取出帕子擦着手上的水珠,漫不经心道:“你不回答我。那你这是默认了?”楚云裳终于微抬了抬眼,看向这个抖抖索索的小丫鬟,“其实‘白眼症’很好治啊,只要把黑眼珠子抠出来,再把眼白剜掉一些,重新装回眼珠子,这病就能好了。” 她收好帕子,稍稍俯身,以一个高高在上、施舍怜悯的姿态,问向面前快要软倒的小丫鬟。 “快抬头,让我仔细瞧瞧你的眼,我好给你治病。唔,这可是免费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赶紧的。” 她语声轻快,好似扣掉眼珠、剜掉眼白,这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再简单不过的趣事,听得在场的所有下人,都是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小丫鬟哆嗦着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扑通扑通”数道跪地声响起,楚云裳转眼一看,除了出府的那几个人,赵氏院子里的下人,以及从赵姨娘等人院子里来的下人,竟全都跪在了地上,一个个身体抖,害怕到不行。 他们跪在地上,冷汗都几乎是要浸透了衣物,流到地上来。 “七小姐!求七小姐开恩!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七小姐手下留情!” “七小姐,要打要骂都可以,千万不要挖了她的眼珠啊!” “七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您简直就是活菩萨再世,七小姐您千万不能毁了她的眼睛啊七小姐!她年纪那样小,还是个孩子,没了眼珠就太可怜了,求七小姐慈悲!” “七小姐……” 一声声的祈求,一声声的开恩。 赵氏白着脸看着这一幕,不敢说话,只楚玺轻咳一声。 “云裳。” 楚云裳好整以暇的转头。 看这排行第七的女儿,神色轻松,眸中隐有什么光彩在闪烁,楚玺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就咽回了肚子里去。 不知怎的,他竟觉得,倘若自己胆敢阻拦她,那么接下来要生的,一定会让他悔不当初。 知道楚云裳是十分痛恨侯府的,真把她逼急了,她什么都不顾直接毁了整个侯府都是非常有可能的。楚玺再咳了一声,终于斟酌着语句道:“云裳,挖人眼珠……这的确有些残忍了,你直接把她卖了,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你眼前就行,你觉得如何?”他于心不忍的微叹一口气,“毕竟还是个孩子,难免会有做错的地方,你是医者,心胸宽广,你就原谅她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竟是有些商量和讨好之意。 楚云裳歪了歪头,看样子似乎是在思索。 患了“白眼症”的小丫鬟,和侯府里大半的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的跪着,等待着七小姐的最终落。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觉得,侯爷都这样说了,七小姐一定会给点面子的。 却听楚云裳轻笑一声,笑声还是那样温柔,但温柔之下,却是“嘶嘶”吐信的毒蛇。 毒蛇表皮美艳而充满着诱惑,诱惑着人一点点的进入它所编织的陷阱之中,从而露出潜藏着的毒牙,将猎物活活毒死。 她道:“父亲,不是云裳不心善,而实在是这个丫鬟病得太厉害,要看不见了,再不治好的话,恐怕这辈子就真瞎了。” 她慢条斯理地三两拨千金:“父亲,您都说了,我是医者。既然是医者,就当以慈悲为怀,如何能对犯了这样重病的病人,视而不见?”她细声细语的说着,不等楚玺回话,就紧接着又道,“还有,父亲,您似乎忘了一件事,这个丫鬟还是个孩子……” 分明已经是生过了孩子,可看起来还是青春靓丽如豆蔻的女子唇角微微一勾,笑容诡谲而阴森。 “她是个孩子,可是父亲,我也是个孩子啊。” 温柔的声音似是在对情人呢喃诉说着爱语,听得楚玺心头生生一凉:“父亲,您不记得了,云裳至今还没及笄呢。云裳,也是个孩子啊。” 楚云裳也是个孩子。 楚云裳也是个孩子! 楚玺嘴唇一颤,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跪着的下人们也都是身体狠狠一抖,其中那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终于是没忍住,“乒乓——哗啦”一声,一整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小丫鬟脑门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惧怕至极的哭出声来。 “呜呜……” 细弱的哭声响在安静的卧房里,让得所有人,都是禁不住的浑身冷。 楚云裳说得不错,甚至是对极了的。 还未及笄,这便是还未成年。 大周朝的女性,普遍都是及笄之后算是成年,同样也是及笄之后方才嫁人生子,才能从少女成长为女子,才能是能引得无数少爷公子竞相追求的对象。 且看楚云裳。 由于她生了小少爷,她已经算是个女人,而非少女。 这完全是公认的了,连不认识的人看到她抱着楚喻,都会礼貌的喊一句“夫人”。 可若是严肃说起来的话,她虽然生了孩子,但她还没及笄,还没嫁人,她的年龄依旧是个少女,正如她所说,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她是个孩子,那个小丫鬟也是个孩子。 那个小丫鬟年纪小不懂事,可以对着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翻白眼不恭敬,那她呢,她是主子,又是个孩子,她想剜了这个小丫鬟的眼珠子,碍着谁了?! 好,你说她小小年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可她还是个孩子! 但她是个孩子,她、不、懂、事! 不懂事,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凭什么那小丫鬟不懂事,随随便便就能求得主子的原谅,那她呢,她也不懂事,怎么从来都没人原谅她,从来都没人为她求情! 怎么从来都是别人对她喊打喊骂,蹂躏践踏,她却半点反抗都不得? 这就是命! 这就是命! 她贵为嫡女,身为主子,却连个小小的丫鬟都不如,她何苦来哉? 可是,人各有命,前世这个小丫鬟因挖眼之痛死在了她的手中,让得她凶名震慑整个懿都,如今,她也依旧要剜了这个小丫鬟的眼珠子,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着,她楚云裳再不是以往心慈手软的无能之辈,她楚云裳区区一介女流,也照样可以手刃仇敌,也照样可以威震大周! 如此。 楚云裳蹲下身去,左手凉白的指尖将小丫鬟紧贴在地面上的脑袋给抬起来,空着的右手则是缓缓地伏贴上了小丫鬟泪流满面的脸。 感受着七小姐指尖那如刀锋般的冰凉,小丫鬟哭得话都不会说了,只软着身子被她支起脑袋来,然后便见眼前银光一闪,有着什么散着真正寒凉之气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丫鬟泪眼朦胧的一看。 然后先是一怔,而后竟是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声音沙哑凄厉得彷如夜枭哀鸣。 “不要!七小姐,不要啊,不要啊!七小姐,求您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呜,七小姐,求您放过奴婢啊,奴婢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八口都在指望着奴婢在侯府里任职,七小姐,您不能这么狠心啊,您毁了奴婢的眼睛,奴婢全家上下该怎么办!” 小丫鬟含泪控诉着,听得在场所有人都是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对啊,这丫鬟还要养家的,她眼睛要是没了,夫人肯定要把她赶出去。 没了眼睛的废奴,谁会要,谁敢要? 却见楚云裳指尖拈着的细细银针,无视了小丫鬟的挣扎和求饶,细针在她幼嫩的脸上缓缓游移着,甚至有意无意的还贴上她的眼皮,让她魂儿都要被吓掉了半条去。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小丫鬟再不敢嚎了,也再不敢动了,只麻木着一张脸,视线竟也是有些涣散了。 显然真真是被楚云裳吓到,生怕自己那么一动,那银针就会扎进自己眼睛里一样。 偌大的卧房,立时安静了下来。 包括楚玺在内,所有人都只眼睁睁的看着楚云裳,再说不出半句反驳她的话来。 他们也是怕,自己话一出口,楚云裳立即就戳瞎这丫鬟的眼珠。 于是,一片死寂般的安静里,只能听得楚云裳轻声道:“怎样,说完了?” 小丫鬟嘴唇微微动了动,再说不出话来。 然后就听楚云裳声音陡然间就变得冷戾而阴森,似是终于撕破了伪装的面具,展现出了血盆大口的深渊恶魔。 “既然说完了,那我是时候该给你治病了。” 她这句话说得又快又急,竟是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便听“噗嗤”一声响,有着刺目的血色瞬间迸溅开来,染红了楚云裳的衣袖,也染红了小丫鬟惨白的脸! “啊——!” 让人头皮麻的惨叫,陡然从小丫鬟的口中响起。 卧房内所有人,跪着的都是瞬间软了身体,扑倒在地,站着的也是禁不住腿脚抖,狠狠扶住身边的东西。 楚云裳针法之高,完全可以凭借一只手来同时用出四根银针。 当下,两根银针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扎进了小丫鬟的眼睛里,连眼皮带肉,竟是扎得小丫鬟连动动眼皮子都不行。 分明只是寸许般长的银针,却是被楚云裳狠狠扎下没顶,几乎是在感受到了更深处的些微阻拦后,方才收了手,站起身来,任由那殷红的鲜血溅上素白的衣服,肆意描绘出她疯狂而冰冷的心情。 同时,也任由小丫鬟没了手的支撑,颓然摔倒在地,拼了命的哭嚎着,双手摸上自己的脸,却摸到一片滚烫而黏糊的血,她觉得自己眼前一片血红漆黑,痛得她浑身都要哆嗦。 她双手颤抖着,哭嚎得越厉害,疼得满地打滚,却是再也挽不回自己的一双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 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就这样毁了吗?! 为什么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为什么她就这样瞎了? 七小姐、七小姐! 真是好狠的心啊,最毒妇人心,她总算领教到了! 她要报仇,她也要毁了七小姐的眼睛,她也要让七小姐感受到和她一样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不行,不行啊! 好痛,好痛,受不了了,好痛苦,快来人杀了她,快杀了她! 她受不了了,好痛好痛好痛! “七小姐,七小姐!” 小丫鬟尖声的哭着,一张小脸上血泪斑斑。 她在地面上胡乱的摸索着,狂乱之中摸到楚云裳的衣摆,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紧紧攥住,将本就染红的衣摆上,抓出道道凌乱的血色手印:“七小姐,求求你,杀了我,求你快杀了我,我受不了了,求求你……呜呜呜!” 楚云裳好整以暇的看她痛苦哭嚎,一句话都不说。 这种散漫、闲情逸致般的神色,看得楚玺禁不住闭了闭眼。 这个女儿…… 真是好样的。 真是好样的。 好到连他都觉得心惊胆战,似乎又回到了不久之前,越王在太和殿之上,当着陛下朝臣的面,慢条斯理的将一个胆敢挑衅其威严的新官给肢解。 那一日,鲜红血色洒遍整个太和殿,所有人都为越王的狠辣而胆寒! 却见楚云裳随意的抬眸,看了看周围人的神态,竟是抬手开始收拾起自己带来的医药箱,随意道:“怎样,‘白眼症’被治好的感觉如何?我是个孩子,我还是善良的,你的伙伴们,和父亲,大家都不让我剜了你眼珠子,那我就良心大一回,我只戳瞎。”楚云裳收拾好,将医药箱提在手中,垂眸看着那还在紧抓自己衣摆不断哭嚎着的小丫鬟,“唔,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的善良,不然,你现在手里捧着的,该是你自己的眼珠子了。” “!” 小丫鬟的哭嚎戛然而止。 满地打滚的动作也是倏然停止,她喉咙里“嗬嗬”两声,紧接着,竟是头颅一歪—— ------题外话------ 早晨起来感冒了,没在意,吃过午饭后立即烧。 当时还没察觉是烧,只以为是感冒不舒服,就躺了半个多小时,结果只睡着了七八分钟,起来后头重脚轻,浑身疼痛,耳膜太阳穴和后脑勺约好了一样全部刺痛,眼睛也被烧得犯疼,烧得眼泪都出来了,平时一百字两三分钟就能搞定,然而今天四分钟才写了五十字。 那时候是下午三点多钟,我是双开,担心自己断更,就先给两个编辑都讲了一声,接着编辑和我拼字群里的妹纸们都让我吃药休息,可是家里连白开水都是凉的…… 她们劝我休息断更,我就断了网,从四点写到现在,终于写完最后的六千字。 好了,我实在受不了了,玄幻写不了了,快烧成傻子了(⊙_⊙)重生之有子无谋 ——————————————————————————————— 94、剜眼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5、传说中的前未婚夫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扑通!” 地上原本只浅浅一层血色的,可小丫鬟这么头颅一歪,身体斜斜一倒,竟还是让那为数不多的鲜血四溅开来,染得楚云裳本就殷红的衣摆,愈的红了。 凌乱不已的血色手印,毫无章法的鲜血溅痕,好似白雪之上血色张扬怒放,铺开一地死亡之花。 这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索命修罗,可偏生她衣摆往上,还是素白澄澈;她的神情,也是平静而浅淡,并看不出什么特殊意味来。 楚云裳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脚边的小丫鬟已经死透了。 小丫鬟紧攥着她衣摆的手已经滑落下去了,她轻轻一动,血红与素白交织着的衣摆便旋转开来,漾出三分素净,七分血腥。她提着整理好的医药箱,什么事也没生似的,连半个眼神都没再给任何人,云淡风轻就朝屋外走。 等快要出了屋子,方才漫不经心的开口。 “今天天气不错。” 说完,抬脚便走了。 循着她的身影向外看去,顶头天空蔚蓝,日光正好,的确是个不错的天儿。 温暖日光高高投射下来,她走在其下,是生活在光明之中的宠儿,而非来自地狱的修罗。 偌大的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可所有人都是没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目送她离开,一个字都出不了口。 等她走了许久之后,才有人敢凑近了,手指一探小丫鬟的鼻息,果然已经停了很久,身体也是在逐渐变得冰凉了。 ——其实只瞎了眼睛的话,这小丫鬟想继续活下去,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难度的。 但疼痛和心理之上的双重折磨,以及楚云裳那最后一句真切是恐吓到了极点的话,让小丫鬟被吓到,然后生生的吓死过去。 尸体之上冷意蔓延,整个房间里似乎也是随之变得阴冷无比。 “侯爷,夫人。” 下人们还是跪在地上,一个个被楚云裳的手段给骇得面色惨白,觉得今日这小丫鬟的死,根本就是七小姐给她们提的醒。 她在告诉她们,以往和现在,她们曾如何对付过她,如何欺辱过她,从今往后,她会一点点的补回来,并且,一个都绝对不会放过。 回想起以往十年时间里,她们对七小姐做过的事,饶是手上有过许多条人命,被府中下人认为是最心狠手辣的婆子,也是禁不住的身体颤抖。 此时此刻,亲眼目睹了楚云裳如何将一个小小的丫鬟给弄死,下人们俱是感到一阵的胆战心惊,以及深深的后悔。 作孽啊! 当初为什么要瞎了眼跟主子们一起欺负七小姐? 这下可好,七小姐开始复仇了,她们却是半点都反抗不得,只能看着、受着,想一心求个痛快的死法都不可能! 看着下人们一脸恐惧到了极致的神情,就连赵氏和三姨娘也是面色白,身体虚,楚玺抚了抚额,声音之中隐有些疲惫之意。 “拖下去,找地儿埋了吧。” 门外赵大等人一直都在关注着屋里生的事,闻言立即进屋来,将小丫鬟的尸体给拖了出去。 因为尸体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僵硬了,因而赵大几人只能真的将尸体给拖出去,沿着便拖出一地血色,直看得人眼疼,空气中似乎也是弥漫着极浓郁的血腥味,直让人想要呕吐。 楚玺觉得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楚云裳在回京之前,不,应该说是在暂住越王府之前,她遭受了无数的迫害和暗杀。四岁之前她其实还是个极天真极可爱的孩子,小小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喜欢。 但四岁之后,这十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将她压迫到如今这个性子,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看似清冷淡漠,实则内心深处却比谁都要更加黑暗,比谁都要更加的嗜血,恨不得能让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彻底深陷万劫不复的疯狂之中。 低头看着那薄薄一层血色,楚玺第一次觉着,自己这十年来,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一直任由府上的人使劲去压迫去欺辱楚云裳,心想只要如莫青凉所说,留她一条命就好,怎样折磨都没关系,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哭泣喊痛——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错了? 如今她已经羽翼丰满,再不是以往随随便便就能喝斥打骂,甚至是随意虐待残害的小孩儿。 为了她的儿子,她这个当母亲的,开始显露出她隐忍蛰伏了整整十年的爪牙,她将她心底深处最黑暗最恐惧的那一面,给全然展现出来,她要让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尝受到她所带来的无边黑暗无边恐惧,她要让人知道,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十年来的账,她会一点一点的算清。 想到这点,楚玺目光一转,看向床榻上,同样是被楚云裳的手段话语给吓得惨无人色的楚于岚三人。 看着明明已经是病得非常厉害,如今却又被楚云裳给骇成了这个样子,楚玺心中有着一股子邪火陡然爆开来,瞬间便沸沸腾腾的传遍整个身体。 他知道,楚云裳一直都过得不好,一直都是在死亡的边缘行走。 可,再怎样不好,再怎样濒临死亡,她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亲人! 这几个,于岚,元翘,未琼,可都是她的妹妹啊,和她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妹妹! 她怎么就能不顾和她们之间的血脉关系,将她们给折磨成了如今这个地步? 显然,这时候正处在十分愤怒之中的楚玺,已然是忘记了,楚于岚她们是楚云裳的亲人,可楚于岚她们又何曾将楚云裳给当做长姐来对待? 人,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委屈,自己有多苦痛,却从来都不能设身处地换位思考的为他人想一想,自己走到如今这么个地步,究竟真的是他人一手造成的,还是根本就是自己造就的苦果? 这就是人性。 最自私、也是最黑暗的人性。 说起这点,楚玺倒还不如三姨娘看得清楚。 瞥见楚玺神情似乎有些想要火的趋势,三姨娘心跳极快。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试图让心跳恢复平静,也试图让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头脑热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和大家一样,都知道楚云裳已经是开始报复了。 既然是报复,楚云裳会是先从谁的身上开启第一轮报复? 是拿那个小丫鬟当枪使,警告他们,她是要开始整治府里的恶仆,还是说,是在借由小丫鬟警告赵氏,要开始报复赵氏了? 毕竟,赵氏在莫青凉退位,当上侯夫人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可是打压楚云裳打压得最厉害的一个人! 往后十年,赵氏也是无数次的迫害楚云裳,甚至三番两次不顾莫青凉和楚玺的话,想要直接弄死楚云裳,夺了楚云裳嫡长女的位置,好让所有的荣光都加诸于楚于岚的身上,让楚于岚成为真正的为大众所知的楚家小姐。 可…… 想起一直都隐藏在暗中的那个人,三姨娘浑身都是止不住的抖。 其实,赵氏只是个明面上的幌子而已,她也是个明面上的幌子。 真正在对付楚云裳的,可从来都是那个女人…… 只是赵氏并不知道罢了,可她却是知道的。 她知道那个女人,对于莫青凉,对于楚云裳,乃至于是对于整个楚家,甚至是整个皇室,都是有多么的痛恨,恨到宁愿和楚云裳一样,饱受着折磨痛苦,却只是拼命的隐忍着,隐忍着,只等时机成熟的那一刻,再彻底爆,将所有痛恨的全部毁掉! 她知道,她是知道的。 可即便知道,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当初莫青凉一句话,而让他们一手造就了如今的楚云裳;看着因为当年老夫人一句话,而让那个女人把侯府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知道,不代表能做到,不代表能解决。 三姨娘喉头哽。 早知当年,她就该真的借病离开懿都,远远的离开,而不是如现在,身陷侯府浑水之中,无论如何都脱不得身。 这时,却听屋外有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急匆匆的,连带那人的声音也是匆忙而又欣喜。 “侯爷,夫人,药买回来了!” 之前出府去医馆抓药的大丫鬟这时候回来,还没进门就看到地上长长一滩血色,丫鬟立即吓得手一松,药包“砰”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染了尚还算是新鲜的血色。 楚玺皱了皱眉:“把这里收拾干净,快去给小姐们煎药。” “是,是。” 丫鬟们立即动手,端盆子的端盆子,拿抹布的拿抹布,将药包捡起来送去厨房后,立时就开始擦洗地上的血色。 然,不知是不是这地板不能见血,以往沾染上茶渍汤汁之类,轻轻一擦就掉,可今天,丫鬟们擦拭了许久,用了许多的皂液,竟都不能将那血色给洗净。 于是,红艳艳的血色看得人眼睛疼,赵氏才道:“先用毯子遮了吧,回头让工匠过来换了。” 丫鬟们立即取来一条薄毯,铺在地面上,遮了那血色,却好像根本就是掩耳盗铃,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今日所生的事了,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她们心底的心虚了。 赵氏觉得脑袋疼,她转头看向楚玺。 就见楚玺正站在窗前,向外看着什么。 “侯爷。”她轻声的喊了一句,语气之中隐隐还有些恐惧的抖,“侯爷,今日这事,云裳,云裳她……” 闻言,楚玺转身来,赵氏以为他是要说什么的,却见他转身后,抬脚便朝屋外走。 竟是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赵氏张了张嘴,终于没敢喊住他。 只能转头,看着软榻上又被烧得昏睡过去的楚于岚,一颗心疯狂的跳动,嘴里也是有着极度的苦涩在蔓延。 人在做,天在看。 自作孽,不可活。 …… 楚云裳刚回到明月小筑,还没回房换掉身上染血的衣服,迎面就见一人从卧房里走出来,姣好的面容上妆容精致,柔软的唇角正洋溢着十分灿烂热情的笑容。 “云裳,你回来啦。” 少女笑得可谓是花枝灿烂,仿佛许久之前在春日宴上生过的绝交一幕,并不被她放在心上一样。 她走过来,伸手便要拉楚云裳的手,然后眼眸不经意的一转,就注意到楚云裳裙角上的血红。 她笑容立时敛了敛,然后十分关切的问道:“云裳,你这……哪里弄的这么多血?你不是去侯夫人那里了,怎么会沾到血?”说着,就将楚云裳往卧房里拉,好像她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一样,“快快快,赶紧换掉衣服,要是被人看到了,指不定别人会怎么想你呢。” 楚云裳任由她拉着,眸子微眯,似笑非笑。 真是有意思。 先前春日宴上,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和这人绝交,并且也断了楚家和她月家之间的生意往来,当时在场的公子贵女全看得清楚,全是证人。 当时她是怎么表态的,可不就把以前从自己拿去的首饰,给当成送给喻儿的礼物还了回来? 可现在呢,居然还敢来到侯府,和自己好姐妹一样的亲密? 要被拉进卧房里去,楚云裳终于动了动手腕,轻而易举便让自己的手从月非颜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轻轻一拂袖,楚云裳做了个很简单也很是直白的动作。 然后道:“月大小姐,这里是我的寝居,我并不欢迎陌生人进入。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还请在厅里候着,我换好衣服就会出来见你。” 月非颜被这样的动作和话语给惊得身体一僵。 然后咬了咬唇瓣,整个人似是被打击到了一样,低低说了句“哦”,就果然没再进卧房,只坐到了正厅去,规规矩矩如同等待主人接见的客人。 绿萼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和这位月大小姐断交,但做奴婢的也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当即只客客气气的沏了茶奉上,月非颜接过了,还轻声道了句谢。 绿萼没敢在这位身边多呆,说了句“慢用”,就在一旁候着了,并不多看月非颜一眼。 月非颜扫了眼正厅的摆设,就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楚云裳。 见月非颜这时候倒是这样乖巧,似乎不管别人说什么,月非颜都一定会不惜耗费一切代价去做到的。 不对劲啊,楚云裳禁不住眯了眯眼。 等一等。 先让她好好想想,前世这个时候,是生了什么? 前世这时,她还没同月非颜绝交,两人还是闺中密友,尽管她未婚先孕生了喻儿,但月非颜待她还是很好,她回京后,月非颜不顾舆论,三番两次的来侯府看她,但每次都是专挑着她不在的时候来,每次也都是在她的卧房里驻足流连许久。 卧房。 对,卧房。 月非颜每次来找她,都是会在她卧房里呆上很久的时间。 当时她没察觉到什么,因为前世那个时候的她委实是太蠢了,愚笨到无可救药。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卧房里似乎不少地方其实都被翻找过了的,就是月非颜干的。 月非颜进她的卧房,想要找一个东西。 是什么东西? 难道…… 会是那个东西? 楚云裳陡然想起了自己的前未婚夫,瞬间就想通了一切。 她就说月非颜接近她,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背后的楚家,一方面就是因为她那个前未婚夫。 楚家是大周里切切实实的大家,在儒家学子之中口碑颇高,是个很受重视的家族。而月家只是个暴户而已,还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暴户,所以月非颜攀上楚云裳,就是想着能高攀抱大腿,借用楚家的名声来给月家造势获利。 至于那个所谓的“前未婚夫”…… 这却是因为月非颜个人原因了。 月非颜喜欢那个男人。 并且喜欢了很多年。 这一点,却是楚云裳重生前方才得知,可见月非颜心思隐藏得多深。 而春日宴上,楚云裳已经很明确的表态,楚家和月家之间的合作中止,两家再不往来。其实想一想,如果是她被人这样说,那她绝对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免得被人看低了去。 可月非颜不仅不将那件事给放在心上,反而还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 为的就是前未婚夫送的那个东西! 月非颜想得到那个东西,从而让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断绝。 如此,她就和前未婚夫再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月非颜想要嫁给她前未婚夫,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而果然的,等楚云裳换好衣服,去了正厅,和月非颜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客套了一番后,月非颜神容有些犹疑,斟酌着开口道:“云裳。” 楚云裳垂着眼睛不搭理。 于是月非颜就又道:“七小姐。” 楚云裳这才抬眼。 见楚云裳果真和自己生分了起来,月非颜感到可惜的同时,却也不忘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于是这位月大小姐咬着嘴唇,一脸羞涩又矜持的神情嗫嗫喏喏的问道:“七小姐,以前,以前那位送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吗?” 楚云裳道:“哪位?” “就是,就是那位啊。”许是因为是自己的心上人,故而月非颜不好意思将那个男人的名字给说出口,只得小心翼翼的提醒,“就是你以前要嫁的那位。” 果然。 其实月非颜接近自己,前未婚夫还是占据极大位置的。 随手搁下快要见底了的茶盏,楚云裳向后靠了靠,姿态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 她道:“那位送了我什么东西,值得月大小姐你这样惦记?”说着,她歪了脑袋,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一副春困的模样,“他送我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月非颜闻言咬嘴更厉害,粉润的唇瓣都被咬得殷红了。 手中帕子也是绞成了一团,可见月非颜此刻心中紧张:“没,没什么关系。”然后低下头去,看起来有些委屈,又有些可怜,“只是,只是我觉得,你既然和他没有婚约关系了,那个东西,你也不该收着了,不然说出去,指不定别人还要怎么说你。”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笑了:“我收着东西,被人说,那也是我乐意。我和他之间有什么,难道还需要你来提醒我?” 说着,她视线陡然变得犀利了,好似瞬间出鞘的上古利刃:“还是说,月大小姐,你很眼馋他送我的东西?让我想一想,他送我的那个东西……是订婚信物?” “订婚信物”四字刚一说出,果然就见月非颜面色一僵。 果然是这个东西啊。 楚云裳眯了眯眼,心情似是很愉悦。 其实说真的,前未婚夫对她是很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疼爱她,所以才会早早的和她订下婚约,就等她及笄了娶她过门。 但事实上,却是他很少会送她礼物,以往最多也就是带她去吃饭游玩,类似七夕啊过年啊这些节日,他是从不会如同别的少爷公子那样,会给心上人送些礼物。 从始至终,他都只送了一样东西给她,就是订婚信物。 而那订婚信物,也是很简单的,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而已,甚至还不是他家传的,只是他经常随身携带的玉佩,并不是多么金贵。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块玉佩,居然还能惹得月非颜如此惦记。 楚云裳想着,唇角笑容竟是越开怀。 真是不知道啊,原来月非颜也是如此的重情重义,在爱情中眼里竟是半点沙子都揉不得。 前未婚夫送过她所谓的订婚信物,尽管这信物并未被收回,算是前未婚夫留给她的礼物,可月非颜却是不乐意,想着能将信物给拿到手,绝不能让信物留在她手里。 因为这信物,在某些有心人眼中看来,根本就是她能凭借着和前未婚夫死灰复燃的东西,而他们好不容易见着楚云裳已然是从巅峰摔落到了崖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坐看她摇身一变,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毕竟,嫁给前未婚夫所要坐上的那个位置…… 楚云裳笑睨着月非颜:“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有着这样的心思。”旋即,冷嗤一声,“月非颜,你的心思,当真龌龊。” 月非颜面色一白。 然后张了张嘴,现自己竟然是半句话都反驳不得。 楚云裳说得不错,这样的心思,的确龌龊。 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对楚云裳的感情。 之前楚云裳不在懿都的时候,自己还是很能坐得住的,也让那人对楚云裳的关注稍稍转移了。可偏生楚云裳生完孩子,居然回来了,才一回京,那人立即就开始打探有关楚云裳的所有消息,就连楚云裳儿子身上可有什么胎记都给打探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举动,在月非颜眼中,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所以,春日宴上,本来那人是要去的,但被她用了计拖住了,也就没去。 接着楚云裳搬去了越王府,那人又在忙碌朝堂之上的事,就更加没有什么机会能去见楚云裳。 直到如今,她背着那人,悄悄来了汝阳侯府,找上楚云裳。 其实之前她也进过不少次楚云裳的卧房,但都没有现订婚信物的所在。 如今也就只能厚着脸皮询问,却没想到,自己这才一开口,心思立即被楚云裳说破。 她—— 觊觎好姐妹的未婚夫。 尽管这个未婚夫,已经是前任了,但以往的关系还在,她这么简简单单一句问话,就将自己接近楚云裳的目的,给暴露了。 的确龌龊,的确肮脏。 月非颜白着一张脸,嘴唇却是殷红似血。 她唇瓣颤了颤,然后道:“不是,云裳,不,七小姐,你听我说,我只是……” 话没说完,就见楚云裳笑盈盈道:“不是什么?别跟我说你只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月大小姐,我会觉得这是个很好笑的笑话的。” 楚云裳都这样说了,月非颜自然不能再这样说。 并且心思也已经被说穿,再继续伪装下去,未免就显得太过做作,月非颜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是,你说得对,我眼馋他送你的东西。”少女抬起头来,美目之中泪光盈盈,“所以,你可以将那个东西给我吗?我很想要。” 楚云裳懒洋洋的看她:“那只是个很常见的玉佩而已,百两银子就能买到了。听说我离京这大半年来,你和他关系不是很好?怎么,他连个价值百两的东西都不肯送你?” 月非颜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因为那人的确是不曾送过她什么东西,和她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她根本抓不住他。 然后就听楚云裳轻慢一笑:“还是个男人了,居然这样小气,月非颜,我真替你感到不值。”然后语气中有些怜悯,又有些同情,“不值,真的不值啊。” 月非颜眸中泪光一凝。 替我感到不值? 那你呢? 你以前和他几乎是出双入对,恩爱两不相移,你可也为你自己感到不值? 还是说,那样一个订婚信物,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不将他送的东西放在心上,你对他岂不是也并未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东西给我啊,那你就把他让给我啊! 你不要,我要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月非颜眼中的激烈,楚云裳眯着眼,缓缓道:“你真要的话,我倒是也可以给你。” 月非颜眼中立即一亮。 但她也很敏锐的察觉到楚云裳似乎话中有话,便直截了当的道:“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楚云裳缓缓笑开来,“的确有条件的。”然后有意无意的叹了一声,“知我者,当真莫若非颜也。” 月非颜眸中动了动,不语。 静立在一旁的绿萼听见这么一句话,本就十分震惊的,此刻更加震惊了。 曾几何时,这两位贵族小姐,还是窝在闺阁之中,脑袋对脑袋的对着哪家公子送来的情书偷笑,然后点评谁家公子写的好,谁家公子写的不好,吃饭也是恨不得能同用一副碗筷,关系亲密到让所有人看着都羡慕。 可现在呢? 莫名其妙的断交,莫名其妙的决裂,莫名其妙的谈条件。 这究竟,是怎么了呢? 绿萼完全想不明白。 不明白,就只能这样迷迷糊糊的看着,想着等月大小姐走后,自己再问小姐好了。 不然搞不清楚,恐怕今晚都要失眠了的。 然楚云裳却是没有立即谈条件,而是有感而的讲了一段让月非颜脸色更白的话。 她道:“不过,说真的,月非颜,你说你喜欢上谁不好,你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他了呢?你可知道,今日这事过后,不管我有没有给你订婚信物,你只要胆敢走出我这院子半步,你这等心思,立即就会传遍整个懿都。那么,你的名声,从此也就毁了,除了他,没人再敢娶你。而且,依我看啊,他就算娶了你,也不可能让你坐上正室的位置,毕竟,你的名声,很快就要毁了。” 所有人都将知道月家大小姐月非颜为了得到那人以前送出的东西,而不顾闺阁清誉厚着脸皮登门讨要。 作为一个尚未及笄出阁的小姐,居然能做到如此,这完全是没了脸皮了,正常贵族世家里的人,都绝对不会要这样一个女人来当自家媳妇。 那么,月非颜能嫁的,就只有楚云裳的前未婚夫。 可名声已毁,嫁给那男人本就是高攀,又怎么可能会坐上正室的位置? 顶多也只能是个侧室了,而且那人也不见得会如何宠爱月非颜,月非颜终此一生,也就差不多能到头了。 毕竟都是出身宅门大院里的小姐,楚云裳这么一说,月非颜立即也是明白了,然后心头禁不住的一凉。 对啊。 自己闹出这么个事儿来,自己名声毁了,怎么做他的正室? 做不到正室,就只能做个妾。 可妾哪里好? 妾非正室,只能凭借着男人的宠爱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稍微过了一点,还会被指为是恃宠而骄,正室想要如何惩罚,那就如何惩罚,妾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僭越的。 她自己是嫡女,是正室所出,她父亲也是纳了好几房妾室的,她和母亲为了自己的地位,时常也会打压妾室,所以对于妾的处境,她看得很是清楚明白。 可看得明白,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她反倒就不明白了呢? 如果不是楚云裳说出来,怕是她还处在自己即将拿到他送给楚云裳的订婚信物的沾沾自喜中。 月非颜迷迷糊糊的想,难道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是零,否则,怎么一摊到他的事,她就变得这样不理智了? 见月非颜那一脸魂游天外的神情,楚云裳倦懒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再道:“怎样?月大小姐,你考虑好了?是还坚持要那个东西,彻底毁了名声,还是现在就走出我这个院子,你我二人当做什么事都没生过?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无交集。” 月非颜听了,沉默了许久。 最终,也不知她是想了什么,她抬起头来,咬咬牙道:“你把东西给我。” “哦,这是不打算要名声了。”楚云裳坐直,招手让绿萼过来,“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月大小姐为了爱情,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牺牲,真是可叹可敬。” 这样的反语说得委实刺耳。 月非颜银牙几乎要咬碎。 这楚云裳,真是越来越毒舌了,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将人心窝给刺穿。 恨不得能拔了她的舌头,让她永远再也说不了话! 楚云裳叫来绿萼,看样子是准备让绿萼将前未婚夫送的订婚信物给取出来的。 但楚云裳想了想,竟是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将信物收在了哪里。只回忆了半天后,方才从十分遥远的回忆之中记起,那块玉佩,似乎很久之前就已经摔碎了扔掉了。 大概是两年之前的事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好像是楚元翘到她的院子里来,说是做了新学的点心,要请她尝尝味道如何。 而当时她正拿着前未婚夫送的玉佩,想着该怎样在上面穿线,好让这玉佩适合女人佩戴,却没先到楚元翘居然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她手一松,玉佩就掉到地上,摔了个七分八裂。 其实楚元翘也不是故意的,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因为楚元翘来,是要亲眼看着楚云裳吃下带毒的点心,给她下宅院深宫之中非常常见的慢性毒,玉佩被摔这事,真的不在计划之中。 不过摔了也没什么,因为两家早已定下婚约,就等那人向宏元帝请旨求娶了。 所以当时楚云裳也没放在心上,随口就让绿萼把摔碎的玉佩给清理了,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想着那被摔得十分凄惨的玉佩,居然至今还有人在苦哈哈惦记,楚云裳犹豫了一会儿,挥手让绿萼下去。 绿萼没得到任何吩咐,静静的在一旁候着。 而看着楚云裳如此动作,月非颜心中一跳,陡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楚云裳十分抱歉的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那块玉佩,很久之前就已经摔碎扔掉了。” “!” 月非颜立时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少女本就泪盈于睫,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凄楚。 现下,听了楚云裳的回答,她眼睫轻轻一颤,圆滚的泪珠儿立即就从眼眶里滑落了。 “怎么,怎么可能……”她不可置信的道,纤细的身体也是颤了颤,弱不禁风,“那样一个东西,你怎么能说扔就扔了?你根本……” 你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出,就听楚云裳反驳道:“既然是送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我想怎样就怎样。难道我扔了它,还需要请示你月大小姐的意思了?当真笑话。” 楚云裳说着,口吻之中略带一丝威严,听得月非颜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眼泪也是掉得愈欢快,是真的绝望了:“可是,可是你也不能……那是他送你的东西呀!你不好好收着便罢,你居然还扔了?” 楚云裳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随手将手边的茶盏给拂到地上。 白瓷的被子立即“砰”的一声,摔出一声脆响。 干净的地板上热烟袅袅,看得月非颜立时被吓了一跳,泪眼怔怔看着楚云裳。 楚云裳收回手,整理着自己有了褶皱的衣袖,淡淡道:“看见了?那玉佩就好像这只茶杯一样,碎了就碎了,扔了就扔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语气如此风轻云淡,半点伪装都没有。 当然,也不屑伪装。 于是月非颜就知道了,楚云裳是真的不把那东西给放在眼里! 那样重要的订婚信物都不放在眼里,那么那人,是不是也就和那订婚信物一样,也不被楚云裳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觉得心痛绝望的月非颜,立时觉得眼前好像多出了那么一道曙光。 她甚至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赶紧去他那里,将这件事告诉他,好让他知道,他喜欢着的人,是怎样冷血,怎样无情,怎样没有半分情意可言! 而她却是如此的喜欢他,如此的心悦他。 两两对比,他会选择谁,一目了然! 见月非颜不知怎的,竟是突然心情很好的样子,楚云裳歪头瞧着她,毫不留情继续打击道:“怎么,你以为订婚信物没了,就没你什么事了?” 月非颜一愣:“什么意思?” 楚云裳淡淡道:“之前是你说的,要和我谈条件,对吧。” “对。” “那么,现在,我的条件来了。”楚云裳说着,唇角笑意浅浅,十分的惑人,“我的条件就是,接下来,只要你敢走出我院子半步,我立即就让人将刚才的事在懿都里散布出去,我要你月大小姐的名声变得比我还要更臭……这个条件,月非颜,在你刚刚向我索要玉佩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你可绝对不能反悔哟。” 她笑意盈盈。 可这笑,看在月非颜眼中,却是十分的陌生。 月非颜突然觉得,楚云裳真的变了,变得再不是以往那样好哄骗的,也再不是以往那样好欺负的。 她变得聪明了,也变得厉害了,她随口几句话就能不用脏字的将人给骂得狗血淋头,她漫不经心的就能将人给往死路上推。 这样一个人…… 真的是楚云裳吗? 还是应该说,这真的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楚云裳吗? 怎么觉得,皮囊还是这具皮囊,内里的灵魂却不是同一个人了呢? 难道生了孩子,真的能让人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月非颜想不清楚。 只得咬着嘴唇,细细弱弱的哭道:“云裳……你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我好害怕。” “哦?” 楚云裳这时候也不计较称谓了,闻言只轻轻的笑:“怕什么?我还是我啊。只是,我不想再忍了而已。以前我忍得太厉害,别人也就欺负我太厉害,连你月大小姐也是拿我当猴耍。如今我不忍了,你却说害怕了?呵,月非颜,莫非在你第一次拿我当枪使的时候,你就没想到会有今日吗?” 月非颜面色变得惨白。 是了。 当初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谁能想象到后来的苦果? 现在后悔也根本来不及了。 然后嘴唇颤了颤,竟还是要哭,却听楚云裳闲闲道:“别在我这哭,会脏了我的房间。”接着,似是很好心的又道,“俗话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哭不了,闹和上吊还是可以的。”说着,看着月非颜,须臾又忍不住评价道,“真是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 月非颜几乎是惨无人色。 而,便在这时。 外头正在院子里跟大白一起晒太阳的花雉,突然走进了来,在楚云裳耳边说了句什么。 “七小姐,南阳王来了。” 楚云裳眼睛陡然一眯。 传说中的前未婚夫,到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95、传说中的前未婚夫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6、南阳王羽离素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南阳王。 姓羽,名离素,是大周朝异姓封王之中,最具实力,但却也最是低调的一位王爷。 这位爷的实力,据说和越王对战沙盘,相同的兵力,能和少年便征战沙场的越王斗得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偶尔上奏给宏元帝的折子,也是被史官当做了十分经典的骈文,能让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凑在那里如痴如醉的看上一整天,连饭都要忘了吃。 如此具有实力,自然便得宏元帝看重,虽未掌握兵权,但手中的权力,委实是不能让人小看的,文官之列,连文家左相对上他,都是少不得要恭恭敬敬称一声见过南阳王,因为就算是左相,实权也比不得他。 说起南阳王,虽不如越王那般杀名赫赫,但朝臣们听了,少不得也是十分的敬畏。 因为大家都十分深刻的明白,这人不动则已,一动,那看似很好相处的温和表皮之下,是能让所有人都是为之胆寒的冷冽。 可和他实力相当的,却是他的低调。 他这个人,真的很低调。 低调到三年前南方生十分严重的洪涝,接连淹了十几座城市,是他给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最后宏元帝要进行赏赐,这位爷却很爽快的告假,推了陛下的赏赐,两袖清风跟什么事都没生一样;两年前万寿节上,北方小国前来进贡,却无故生了惨烈命案,眼看着就要毁了整个宫宴,也是他三下五除二大白了真相,宴后北国来使想要敬谢,却现他早不知什么时候溜出宫去了,连宏元帝都拿他没办法,谁教他和越王一样,都被赐了随意出入宫的腰牌。 凡此种种,能够显出这位爷低调的事迹,在他被封为异姓王的这三四年里,实在是数不胜数,多得大家也都习惯了,一看到明明某件事中有他的影子,却偏生他又低调得让人摸不着,好像他根本没插手似的,末了大家也只得捻着胡子噢一声,原来又是南阳王做的啊。 少见多怪,多见不怪。 如此,这位爷虽然低调,但却低调得很有内涵,很有风采,加之又身高貌美,清越俊雅,是个切切实实的俊俏儿郎,懿都里不少闺阁少女,都将他和越王一样,视为是梦中情人。 当然,这个梦中情人的名头,安在南阳王羽离素的头上,还要多上那么个“最佳”。 这却实在是因为越王殿下实在太过嗜杀,又非常冷血,对同性还好,对女性那完全是嫌恶到了令人指的地步,似乎不被看顺眼,谁敢接触越王半步,就势必是要被砍了脑袋的。 而南阳王呢? 这人在被封王之前,是宏元帝钦点的榜眼出身的翰林院里的官职,从三品,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因生得一副明月珠光的面貌,有时羽离素往来宫中,难免就要遇到一些后宫妃嫔公主,长相实在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就很是能惹得这些女人们喜欢,一来二去的,就算没个什么暧昧,也能让人传出点暧昧来。 但所幸他这人行得正坐得直,闹得再大的绯闻查到他头上,他也是身家干净,屁大的事儿都压根硬扯不到他头上去,全是后宫的女人们自己寂寞了才拿他当消遣。 于是乎,难得出了这么个不好女色的好男人,懿都里的女性们,更加疯狂了。 每天上下朝,都不知是有多少少女要守候在他会经过的地方,只为能那么远远地看他一眼,或是将女儿家的心事系于一方香帕、一首小诗,希冀能被这位羽大人得知,从而两情相悦,缔造一场金玉良缘。 不少大臣也都瞅准了他的能耐,开始放下架子同他结交,皆是看上了他的前途,想早早将自己的女儿嫁予他,两家好结个姻亲,彼此攀持。 却未料到,那么多人都来上门说亲,他一个都没拒绝,且全都好言好语的道,他会考虑的。 彼时,大臣们都知道谁家谁家的去了羽府上说亲,试图要让这个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女婿。 大臣们正借此互相打着太极,想着抓住对方的把柄挤兑一下对方,好让自己的女儿成功上位,可没想到,就羽离素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是少说多做,勤恳耐劳,让谁见了都要忍不住称赞一句真是个好官的小翰林,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等闲能和楚家秋家齐名的庞大世家羽家的家主。 一代庞大世家之主! 羽家,这和相府文家、太师府莫家,说起来倒还有点相似之处。 因为大周朝里的这三大世家,全是和从政有关的,尤其是文家,历代家主都是要封侯拜相,如现任文家家主就是坐上了左相的位置,是个切切实实的政治文人之家。 而莫家,也就是楚云裳生母莫青凉所在的世家,莫家现任家主乃是莫青凉的亲父,也就是楚云裳的亲外祖父,位列太师,乃三公之首,手中所掌权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加上宏元,莫老太师总共历经了大周三任帝皇,从宏元祖父到宏元父亲再到宏元自己,莫老太师陪同大周起起伏伏四五十年,不可谓不是真正的重臣。 是故莫老太师的嫡长女莫青凉,能打破常规惯例,以一介女子之身成为了大理寺少卿;同样的,也是故莫老太师嘴上并不承认身份的嫡长外孙女楚云裳,拥有着连皇子公主都要甘拜下风的厉害身份。 娘这边有着这样一位强大的外祖父,爹这边也有着不知多少皇家公主下嫁过来的老祖宗,最近的当以太奶奶慕歌为重。且按辈分来说,楚云裳的这位太奶奶,连宏元帝都是该喊一声奶奶,楚家切切实实是个皇亲国戚,如此,双管齐下,楚云裳的身份,不可谓不重,放眼整个大周,都没什么贵女能和她的身份相媲美。 而她身份这样重,怎么说都是该嫁进宫里去的,不然区区官宦之家的公子哥儿,根本是娶不起她的。 可碍着楚家的秘密,宏元帝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莫说是要楚云裳这么个儿媳妇了,楚家其他几个女儿也都是绝不能要的。 慕氏皇家不能要楚云裳当媳妇,那谁能要? 这自然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了。 可谁能和楚云裳这样的贵女门当户对? 这便还是要说回羽离素的身上。 却说那其实还是距离如今有着三四年的时间,以榜眼出身的羽离素,还只是个官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的翰林,勉强可算是个宏元帝看重的文官。 而,便是这样的一个翰林,在面对着不少大臣之女要和自己结亲的尴尬局面,顺水推舟说自己会考虑的时候,突然爆料出,其实自己是传承自前朝儒学大家羽家的当代家主。 羽家! 这个世家,约莫是三四百年前方才出现的,在前朝曾一度坐到摄政王的高位,当年可谓是权倾朝野,普天之下莫不都以羽家为尊。 然前朝最后的两位帝皇时期,天子昏庸无度,滥用奸臣,贪官污吏当道,视人命如草芥,原本好好一个王朝,愣是被朝中上下的蛀虫给侵蚀殆尽,羽家人眼看着偌大的王朝已然是从内部开始自行腐烂,过不多久便可能会有人要起兵造反,境外势力恐也会开始侵扰本国国土,可说烂了舌头、摘了项上头颅,也都不见天子回心转意,羽家人恼得全家上下全部告老还乡,再不理会江山社稷,实实在在是对这个国家心死了,心知天子不清醒,这个国家也就永远不会清醒。 如此,仅靠他们羽家一个世家,根本是支撑不起偌大国家的,尽管当文人的,玩政治的,多多少少都会对亡国奴这个词语非常的痛恨,但时不待我,饶是羽家也没法。 果不其然,羽家这才退了朝堂没多久,各地藩王眼瞅着羽家是真的不准备理会那昏君了,立时磨刀霍霍揭竿而起,天下硝烟尽升,一路打到京城去,竟是十分轻而易举便将前朝统治给掀翻了。 然后各地藩王再你争我夺的打了许久,终于还是慕氏出奇制胜,一举夺得江山,诛杀各大藩王,从而建立起比前朝要强盛了不知多少倍的大周朝,绵延至今,仍不见衰势。 至于在前朝里盛名一时的羽家,大约是见自己呕心沥血扶持着的王朝,居然如此轻松便被慕氏给灭,连想复国都没那个星星之火能复,一下子竟是隐世百年不出,许多人都以为羽家早已在战火之中分崩离析了。 却没想到,而今大周已然建朝百年,各任帝王励精图治,尤其是到了宏元这一任,这位帝皇心怀天下,眼光极高,想着自己老治理着太祖留下来的这块江山也不是办法,何不把手伸长一点,让江山再扩大一些? 于是眼瞅着大周国力建强,隐世多年的羽家,终于出山。 这一出山,可不得了,竟是直接出了个羽离素,出了个羽家现任家主。 得知羽离素的真正身份,哎哟天,这可真就了不得,当即宏元帝便下令,将羽离素提拔封王,给予了一系列的赏赐后,还有意无意的询问,朕膝下的几个女儿,南阳王可有中意的啊? 这却是有公主看上羽离素,想要下嫁了。 若是寻常人被陛下这样问,指不定要如何的飘飘然,然后绞尽脑汁也要选个最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公主媳妇。 不过,御案前的是谁,是羽离素啊,新封的南阳王,羽家的现任家主! 这人看起来似乎很好说话,但宏元帝御用他多年,却是深知,这小子,根本不是个多么好相与的种。 果然,这位新王立即对着宏元帝叩拜,言自己已有意中人,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宏元帝闻言也不恼,只问他看中的是谁家女儿。 然后当场就见这位素来都是清越温和的人竟好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说是汝阳侯膝下的嫡长女。 汝阳侯的嫡长女,这自然就是楚云裳了。 那个时候,楚云裳不过才十一二岁,还是个面容刚刚长开、声名也刚刚鹊起的小小才女。 不过因着她拜在了神医谷医仙的门下,成为医仙唯一的一位亲传弟子,据说小小年纪就习得一手好医术,宏元帝就对汝阳侯的这个女儿,还是有所耳闻的。 当即一听,原来羽离素已经有心上人了啊,虽然这个心上人小了那么一点,不过好在是楚家女,既然是被羽离素看上了,那自己以后也不用担心慕氏里会不会有谁看上她,宏元帝谈不上多么龙心大悦,毕竟自己含苞待放般的金贵女儿居然这样被拒绝了;但也算是和颜悦色,同羽离素再随意聊了聊,就放他回去了。 如此,成功驳回了陛下旨意的羽离素,十分迅速的就去了汝阳侯府,直接就将所谓的订婚信物,郑重交到了楚云裳的手中。 那个时候的楚云裳,正是外人看来十分的尊贵傲气,连公主都不敢轻易动她,内里却是承受着侯府所有人的压迫,过得十分水深火热的时候。 而恰在这时,羽离素的订婚信物送来了。 送了信物,这就等同于是提前定亲了,楚云裳从此便有了这样一个强悍的未婚夫。 也正是从此,她莫名其妙的结交了月家大小姐月非颜这么一个闺中密友,若非重生之前,不经意的得知了月非颜接近自己背后的秘密,楚云裳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最好的朋友会背叛自己,会千方百计的折磨自己,杀害自己,原来只是为了羽离素这么一个男人。 不过这一点,暂时不太重要,不必细说。 且继续说羽离素。 便说羽离素将订婚信物交给了楚云裳后,他和楚云裳定亲的事,便疯了一样的在懿都里传开来。 当天,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几乎懿都里所有的女性就都知道了,她们的最佳梦中情人羽大人,竟是在被陛下封为南阳王的当天,就以王爷之尊,亲自去往汝阳侯府,将汝阳侯的嫡长女给定下了。 得知了这么个消息,无数少女的心啊,直接就碎成一瓣瓣的了。 那天夜晚,不知多少少女默默垂泪,不知多少少女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你说说,就楚云裳那人,分明还是半大丫头一个,一点成熟女人的韵味都没有,怎能就入得羽大人,哦不对,现在该说是南阳王,怎能就入得南阳王的青眼了呢? 她是动用了什么妖法,什么媚术,怎的就让南阳王看上眼了呢?! 真是苍天不公啊! 少女们无比的羡慕嫉妒恨。 当然也有聪明的人想,这莫非只是南阳王的缓兵之计,不想娶皇家的贵公主,这便拿楚云裳当挡箭牌? 毕竟楚家的这个嫡长女,委实还是年纪太小了,就算要成婚,至少也得等到她及笄才适合;而要等到她及笄,至少也要个三四年,这三四年里,借着和楚云裳的婚约,南阳王有着足够的理由拒绝任何人往他府里塞进的女人。 若真如此…… 少女们破碎的心又飞快的愈合了起来。 她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消息真正的内幕传来。 可,不等她们等到消息的,第二天,就见羽离素亲自驾马去了汝阳侯府,接楚云裳出去玩。 两人已有婚约,虽只是口头上的,但宏元帝都默认了,两人成婚这便是迟早的事。于是羽离素带楚云裳出去玩,无人敢多说,毕竟人是未来小两口,出去约个会玩一玩,你能奈他们何? 目送着算不得是璧人的一对璧人骑马远去,少女们几乎将手中的帕子都给绞烂。 羽离素对楚云裳的宠爱,由此揭开了一幕。 在交予了订婚信物之前,羽离素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还不为什么人得知,哪怕就是楚玺,也根本不知道。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楚云裳这样快就攀上了一个前途十分无量的人物,楚玺喜忧参半,还不得不安慰自己的其他三个女儿,说南阳王毕竟年纪不轻了,看上比她们大的嫡姐也很正常,让她们不要太将这事情给放在心上。 可话是这样说没错。 但嘴长在人身上,你不让自己去说,难不成你还不让别人去说? 南阳王这样一个人,不如越王那样神秘,整日的罩着半方面具,神龙见首不见尾;南阳王的脸可谓是大周的一个招牌了,就算是穿着粗布麻衣往街头一站,也会有人立即认出来,快看,那衣袂飘飘的清越男子,是南阳王。 所以,其实对于南阳王,曾有幸进宫参加宫宴,见过南阳王的楚玺的三个女儿,对于这么位年轻俊才,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可惜这好感还未如何芽,就被楚云裳给生生的掐死在摇篮里了。 这让楚于岚三人如何不嫉恨? 可再怎样嫉恨,左有小王爷慕与归和楚云裳是青梅竹马,右又有南阳王羽离素是楚云裳的未婚夫。 有着这样两尊大神在,想再扳动楚云裳,简直是难如登天。 所以那两年里,楚云裳的日子过得要比以往好了很多,毕竟谁都不敢当着小王爷和南阳王的面给她下太多绊子。 但好景不长。 眼看着再过个一年多的时间,楚云裳及笄了,就能嫁给羽离素,从而离开汝阳侯府这么个肮脏地方了,可偏生她竟曝出有失女德,未婚先孕,怀了野男人的种。 这件事,在侯府女眷们有意无意的推动之下,飞快的传遍了整个懿都。 彼时的羽离素,对此并未作出任何态度,只按捺着不动,让人很是苦恼,不知道这位爷是在准备着如何报复楚云裳呢,还是在准备着不计前嫌接纳她呢? 最后还是楚玺亲自登门赔罪,说两家原本就只是口头婚约,如今女方失德在先,这婚约也就不作数了吧。 听说羽离素想了三天,才给楚玺回了话,却只简简单单四个字: “非卿所愿。” 这四个字的意思大约就是,婚约解除,并非楚云裳所愿,而实是迫于无奈,方才解除。 由此可见羽离素对楚云裳简直是情深意重。 他没有直截了当的答应说好,我同意解除婚约;他只回复了这么一句话,无奈,惋惜,又喟叹。 这句话一时之间,在懿都之内堪称是广为流传,所有人都为这样重情的南阳王感到倾倒,然后也未楚云裳的不识好歹感到十分的唾弃。 不过,这口头婚约,说解除是解除了,但那订婚信物,可至今都没听说南阳王有索要回去。 这才有了今日月非颜强闯楚云裳卧房一幕。 可不承想,那样一块被无数少女看重的玉佩,却是早早就被摔碎扔了,半块玉渣都没留下一点。 这对月非颜来说,无疑是个非常大的打击,费劲千辛万苦方才接近了楚云裳,博得了后者的信任,和她结交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可不知怎的,不过生了个孩子而已,她竟如此快速的和自己变脸,末了,连南阳王当初送她的订婚信物,都被告知早就碎掉扔了。 南阳王送的订婚信物啊,居然就这样扔了,扔了! 月非颜还没来得及表示对订婚信物居然早就没了的悲戚,转而就听楚云裳居然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口口声声说要让自己的名声败坏到和她一样的境地。 这这这…… 这怎么可以?! 要知道,名声这种东西,对于男人而言,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是个男人,哪怕再厚颜无耻卑鄙下流的货,只要家里头有一点薄田,有一点家产,穿得好一点,打扮得能看上眼一点,就绝对能讨得到媳妇。 可女人! 一个女人,可以无盐,也可以无貌,更可以无才,但倘若没了名声,那简直比要了此女的命还要更让人来得绝望。 君不见自古以来,便是为了这么一个莫须有的名声,多少的少女,出阁之前便在寂寞香闺之中抑郁而死;又有多少少女,还未过门就已经成了寡妇,终身守着亡夫的灵位而不得善终! 可见名声之于女人,是有多么的重要。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 比如说宏元帝最宠爱的十五公主,慕流莹公主。 这个公主乃是四妃之一所生,年纪比较小,又生得可爱,会讨人欢心,因此很得宏元帝宠爱,要月亮绝不给星星,要太阳就绝不给月亮,可以说是从小便得三千宠爱在一身。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皇室捧成了公主的公主,若是其名声一朝损毁,莫说能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就算是想要下嫁给官职较低的朝臣的儿子,对方家里还要想一想接手公主这么个烫手山芋可是合适。 毕竟,无德便罢,无貌也好,偏生你失了名声,这就算是放在乡下,那也是得有不少人要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上你一说的。 而舆论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能不动声色将人解决掉的最大利器。 所以,月非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败坏自己的名声。 月非颜心中十分的明白,自己如今前来问楚云裳索要订婚信物,一方面在表明,这已然是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真正的决裂了,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则是证明了她是心系着南阳王的,她想嫁给南阳王,想成为高高在上的南阳王妃,从而凭借着自己这样一个强大的夫君,能将包括楚云裳在内的所有人都给踩在脚下。 可倘若没了名声,别说能坐上南阳王妃的位置,就算是个侧妃,怕也是极难! 毕竟羽离素是南阳王的同时,也还是羽家的家主。 羽家,那可比他们月家要强大了太多,历经两代王朝兴衰,在月非颜看来,能够如今能得羽离素半点看重,这已经是她上辈子烧了不知多少高香才能得来的福分,她又如何能让这样来之不易的福分从她手中消失掉?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名声毁在楚云裳手里。 绝对不可以! 可她刚想使出眼泪攻势,就被楚云裳十分轻蔑的告知,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可以弃一选二三。 二是闹,三是上吊。 月非颜这当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摘除了伪装面具的楚云裳,居然如此难缠。 难缠到恨不得让人能立即将这个毒舌的女人给铲除了! 可,便在这时。 楚云裳的贴身护卫突然进房来,说南阳王来了。 南阳王,羽离素,来了。 即便泪眼朦胧,但月非颜还是看得清楚,听了这么个消息后,楚云裳双眸陡然眯起,那双刚刚还面对着自己表达出种种鄙夷嘲讽不屑姿态的眼睛里,立时变得深邃无比,看不到边。 月非颜心中一跳,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在楚云裳离京之前,每次羽离素来汝阳侯府里找楚云裳,很多时候她也会在场,可她却从没见过楚云裳会对羽离素的到来,有着这样一种神情。 到底,是生了什么,会让楚云裳下定决心,撕掉所有伪装的面具? 是有什么事情被楚云裳现,才会让楚云裳变得和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 怀揣着诸多的疑问,月非颜清楚的瞧见楚云裳唇角轻轻一勾,明明只是个极浅极浅的笑容,却偏生让她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那寒意从脚底灌入,瞬间窜到头顶,让她感到胆寒不已。 月非颜微微垂下头去。 到底,是怎么了呢,楚云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然后就听楚云裳道:“来了?在哪里?” 花雉低声道:“在朝咱们这院子过来。”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守在外头的蓝月蓝香请安道:“奴婢见过南阳王。” 楚云裳微微抬眼。 月非颜也是轻轻拭了泪,转头看去。 这便见外头天空晴朗,日光明媚,暖暖的金色照射下来,这春日的确是十分的好,天气暖得可以将身上的衣服再给脱掉一件儿,似乎再过不多久,夏日便要到来了。 不过这样好的天气,却敌不过那正慢步走来的人。 敌不过那人缓缓走来,羽扇纶巾,千万青山碧水难绘其中之一,是一种无上清贵难越的雅。 他姓羽。 “羽”这个姓,本就已经是个很素雅的姓氏,偏生他名字里还多了个“素”字,再多了个“离”字,这就让他的名字显得更加的素淡雅致,即便只那么简简单单读在口中,都能生生给人带来一股子微薄的凉意。 似乎他这人,生来便是该清清淡淡一袭轻袍,一纸书卷,不沾染任何俗世情感在红尘之中信步而走,绶带翻飞写就一场盛世华章。 这就是他,这就是羽离素,是许许多多女人心目中的最佳梦中情人。 也是此刻这个正厅里,楚云裳的前未婚夫,月非颜的心上人。 遥遥看着那人披着金光而来,眉眼仍和离京之前相见,是极能给人好感的清越温和,形状姣好的薄唇似是而非的上扬,给人一种恍惚在笑,却好似又没在笑的错觉。他身上穿着的是一袭银兰色的衣衫,是平常爱穿的颜色,显然是在南阳王府里换过了官服才过来的。 不过,就是不知他是为了楚云裳而来,还是为了月非颜而来了。 等他踏过门槛,走进这个正厅,月非颜立时低头行礼。 “非颜见过王爷。” 绿萼和花雉也是跟着行礼。 楚云裳却是坐着没动,只抬眼看了看外头,见楚玺等人没来,她立时就知道,羽离素这是并不打算让接下来生的事,传出去了。 索性她也没料到羽离素今日居然会来,虽出乎意料,但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此时距离她回京那日,已经是过去了太久太久,他原本一手安排好要在宫里和她见面的,却没想到竟被她和喻儿直接破解了,后来又因为慕玖越的出手,这便一直拖延到了今日,方才得空过来见她。 于是楚云裳坐着没动,只平平静静的看他:“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居然将南阳王给吹到我这小院儿来了。” 她自觉自己语气应该很是平静,什么情绪都没泄露出来的,偏生对面的人还未走近过来,听见她这么句话后,直接便在原地停下。 然后一双清隽的眸子,直直地看了过来。 他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越温雅,带着十足让人沉沦的柔和。 “云裳。” 他喊出这两个字来,似乎并不特别的亲昵,但却又偏偏喊的是她的小名,这就显得两人的关系似乎很是暧昧:“好久不见,你变化竟如此之大。” 听羽离素一来,果然首先就是要和楚云裳说话,月非颜咬了咬唇,然后眨了眨眼睛,似乎让眼眶里的泪再落出来一些,以此来博得待会儿羽离素的注意和同情。 可羽离素此刻只在看着楚云裳。 看着这个女人,坐在上首的位置,并不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要给自己行礼,然后让座。 她只那样简简单单,云淡风轻的坐着,好似就算是九五之尊到来了,她也是那样清清冷冷的模样,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这样的嚣张,这样的傲慢,这样的盛气凌人。 羽离素眸中神色微微的变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有着诸多缺点的女人,却偏生被他看上了眼。 即便至今已经隔了三四年,可他还是记得,当初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姑娘,随同汝阳侯和汝阳侯夫人入宫参加宫宴,别的千金小姐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就连她的那三个妹妹,也是在和别家的千金凑热乎。 就只有她一人,穿着最简单、最素净的白衣,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撑头对着亭子外的花海出神。 她当时年纪分明很小,眉眼还未长开,但就是那样一个侧面,那样一个姿势,让无意途经此处的他看到,觉得她好像是自成一个世界般,外界再如何的热闹喧哗,也无法撼动她半分。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她也只是一个过客,冷眼旁观世间繁华万千。 他莫名被那种情境所打动。 然后就向人打探,那个白衣的小姑娘是谁。 得知是汝阳侯家的女儿后,有意无意的,他开始收罗有关她的所有消息,开始想方设法的接近她。 原本只是那么一点点细微的兴趣而已,却不知怎的,越是了解,越是感兴趣,直至最后,终于将她的名字镌刻进心底,想着能否和她就此携手一生。 所以,被陛下封为南阳王后,陛下问他,那几位公主,他可有喜欢的,大可娶回家去。 当时他脑海之中,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任何一位公主的长相,而是那个身穿白衣的少女,坐在最热闹的地方里,独自形成一个清冷世界。 他拒绝了陛下,说自己已有意中人。 说出来后,他才恍然。 对啊。 自己这样对她感兴趣,可不就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意中人吗? 因为中意,所以才是意中人啊。 他其实是个有点爱冲动的人,拜别了陛下,就火速出宫,去了汝阳侯府,却是哑然,自己只想着来见她,根本忘记带来什么东西给她。 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当做是订婚信物,送给了她。 他记得那个时候,她接过那块玉佩,娇嫩的面容上扬起一抹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怎样的笑容。 她只拿着那玉佩看了会儿,然后抬头问他:“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会啊,怎能不会。 都已经向陛下表明了心意,天子作证,如何能不对她好? 彼时,他望着她,目光柔软而宠溺;她望着他,目光澄澈却带着微微的怀疑。 可不管如何,两人的命运,从此就真正系在了一起。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本该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如今,竟是以这样陌生的姿态,时隔整整一年,方才相见。 一年不见,羽离素觉得,她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气度依旧清冷,但却有着由内而外散出来的柔软,是因为——她的那个儿子吗? 他记得她的儿子随了她的姓,叫楚喻。 对,是叫楚喻。 好似她儿子的这个名字,还是很有寓意的。 正想着,就见上首的人微微挑眉,诧异一笑:“变化?敢问南阳王,我哪里变了。” “哪里都有变,也哪里都没有变。” 羽离素说着,不再在原地停留,微微上前来些许,然后在经过了月非颜身边的时候,果然是注意到正黯然垂泪着的人。 许是因为和月非颜这个女人相处得还算不错,他便问了句:“非颜小姐这是怎么了,你好不容易才见到云裳,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是谁欺负你了?” 听见这么句问话,月非颜本就止不住的泪水,当即更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滚滚而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羽离素彻底停了步子。 上首的楚云裳却是轻轻的笑了。 瞧瞧。 瞧这话说得多好听,瞧这名字叫得多亲昵而又端庄。 非颜小姐。 这样的称呼,就算是在他将随身玉佩当做订婚信物送给她的时候,他可都没对她这样叫过,称她一句云裳小姐。 ……不过想想,他要真这样叫,她绝对会恶心到一巴掌糊上去吧。 楚云裳不自觉的敛了笑容。 但恍惚间好似又想起,寻常人喊她,不熟悉的都是喊楚七小姐,熟悉的都是喊云裳。 似乎也就只有九方长渊那一人,是喊她“裳儿”了? 仔细想想,“裳儿”这个称呼,竟比“云裳小姐”要好听太多了。 楚云裳当即暗暗决定,以后九方长渊再喊她,她应着就是了,之前还不知道,这一两两对比之下,她才知道九方长渊对她的称呼是有多好听。 然后转眼就见月非颜抬手拭泪,抽抽噎噎的哽咽道:“回禀王爷,非颜,非颜委实是太过,太过……” 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碍着谁说不出来,月非颜话说到一半,就又垂头拭泪,纤瘦的身躯微微颤抖,弱柳迎风般,好似下一刻就会哭到晕倒。 可在场的人就羽离素一个还在站着,他又没带什么下人来,当即便到旁边坐着,看了一眼楚云裳,就继续询问月非颜:“到底是生了什么事,能和本王说说?看本王能否为你分忧。” 月非颜一听,柔柔弱弱的抬头,一双美眸之中三分委屈三分娇弱三分欲语还休外带一分妖娆媚色。 若非羽离素多年见惯了美色,心中又一直有着楚云裳,怕也是要被月非颜这双媚眼给看得三魂去了七魄。 却是在月非颜擦了擦泪,将将要开口的那一瞬,就听上首楚云裳漫不经心道:“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欺负她?怎么,不就一个玉佩而已,便是碎了扔了,那也是我自愿,月非颜,猫哭耗子假慈悲,这道理莫非你不懂吗?” 玉佩? 羽离素瞬间转头,清越的眸中竟是瞬间变得有些犀利,令人有些不太敢和他直视,仿佛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一般:“玉佩?什么玉佩?” 绿萼已经重新沏了茶呈上来,楚云裳懒洋洋的吹着:“还能是什么玉佩,就是你给我的那块啊。” 他给她的,只有订婚信物那块玉佩。 羽离素还未开口,就听楚云裳又道:“虽然你我二人婚约已然解除,但毕竟你没问我要回那块玉佩,所以玉佩是我个人私有物。”她微微抬眼,眸中隐有嘲讽之意,“既然是我的,我摔了还是扔了,掰了还是卖了,可不就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南阳王,既然你来了,先别急着为你的非颜小姐讨公道,倒不如先问问这位非颜小姐,为什么我楚云裳的东西没了,她会比我还要更加伤心?”重生之有子无谋 ——————————————————————————————— 96、南阳王羽离素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7、这英勇的一撞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这话,无疑非常的犀利。 月非颜原还想将她一军,却没想到自己样子是做足了,可说话的先机却被她给抢了去。 当即少女暗暗的咬了咬唇,心中颇有些忿忿。 总是…… 总是这样! 以往每次,不管什么场合,什么时间,她总是这样,在自己做足了姿态,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就会抢先开口,阻了自己的话头! 也正因为如此,每次都该自己夺得的名声和荣耀,都偏生被她给抢了去! 否则,懿都里真正该被作为领衔人物的,就该是自己,而非是楚云裳! 楚云裳,她有什么好,不就一个生了孩子没人要的破鞋而已,怎的就让这么多人都喜欢着她? 小王爷喜欢她,越王喜欢她,就连自己的心上人也喜欢她! 她明明如此伪善,如此恶心,是扔臭水沟里都还要被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这样的一个女人,哪里比自己好? 月非颜咬着唇,心中恨意浓郁到了顶点,恨不得此刻手中能有那么一把刀,上前去将刀尖狠狠捅入楚云裳的胸口,让这个已经互相撕破了脸皮的“好姐妹”命丧自己之手。 但,面对着羽离素投射过来的目光,月非颜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有着细微的泪珠儿盈盈坠在其上,衬得一双含泪美眸愈的波光流转,转瞬间竟将自己的心思收敛得十分完美,任是羽离素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明知此刻自己不管说什么,在羽离素到来之前生的那一幕,无论如何都已经成为楚云裳的把柄,月非颜心中微慌却不乱,只拿帕子轻轻擦了眼睛,然后微微侧头,看向坐在自己身畔的羽离素。 “王爷。” 月非颜以往表现在人前的形象,乃是十分热情开朗的交际花,和谁都很能谈得来。 这样的一朵交际花,此时竟是泪盈于睫,柔弱得仿佛风雨之中正饱受摧残的白莲花,看得人心都要碎了。她粉白的唇微微张开,却是呵气如兰,有着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出来,弥散到空气中,几欲要惑了人的感官。 与此同时,她以一种泫然欲泣的姿态道:“王爷,七小姐将您送给她的订婚信物摔毁,我作为一个外人,理应不该如此伤心。可一想到,王爷您亲手送出的订婚信物,竟被七小姐这般对待,她分明是从未重视过这个信物,也从未重视过王爷您……非颜将心比心,实在为那被摔碎的信物感到痛惜,方才这样失态,还望王爷勿要责怪。” 她这话说得十分好听。 楚云裳,你不是想拿捏我为信物没了而伤心,向王爷告我对他的心思? 那我就反间你和南阳王之间的关系! 果然。 月非颜这话刚一出口,羽离素转头看向上首的楚云裳。 他目光之中有些犀利,有些冷厉,和以往的清越温隽相比,如今这般看起来好似是蛰伏了许久的上古宝剑,因着种种不可说的怒气,陡然脱鞘而出,带来瞬间湛湛寒意。 寒意瞬间向楚云裳逼近,分明只是一股气场而已,却是让得整个正厅,都是瞬间变得有些寒冷了。 这种寒,不比慕玖越所带来的那种冷贵自持的天边云端之寒。 而是仿佛来自极北极南之地,埋藏于地下深处千万年的玄冰之寒。 寒得凉透,寒得彻骨。 分明只是处于这寒意的旁侧,可月非颜还是禁不住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脸色本就微白,此刻感受着这寒意的侵袭,就变得更加苍白。她抬眸看向楚云裳,想着自己都这样难以承受了,楚云裳作为羽离素所针对着的目标,肯定更加难以承受。 却不想…… 楚云裳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主座之上,手中还正捧着一杯茶盏。 白瓷杯中茶水热气袅袅,深黄的茶水里小小的茶叶慢慢荡漾起伏。楚云裳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那充斥了整个房间的寒意般,只兀自慢条斯理的喝茶,须臾放下茶盏,重新歪靠下来,神色悠然,颇有些看好戏的味道。 没有去看羽离素,也没有为自己进行辩解。 她只看着月非颜。 “月非颜,你讲完了?” 语气太平淡,也太冷静,月非颜不知所措的回视着她。 然后就听她轻慢道:“既然你讲完了,那也该轮到我讲了。” 月非颜心中一跳。 莫名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在心头升起。 羽离素也在看着她,双眸之中寒意犹自凛然:“云裳,你想说什么?本王送你的,就只有那么一块玉佩,你却……” 你却不好好珍惜,竟将它随意摔毁! 你这样做,将本王置于何地? 他话没说完,就见楚云裳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口。 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到她的动作,他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咽了回去。 他沉默着看她。 一如一年之前的很多很多次,他不说话,只看着她。 她右手随意搭上自己的左手腕,转了转腕间系着的深蓝绸带。因是名医者,贴身携带的东西杂七杂八比较多,还要带着孩子,是以她手腕上只这么一条暗藏着锋锐杀器的绸带,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她手指绕着深蓝色的绸带漫不经心的打转,丝绸柔软的缠在她的手指上,丝绸里面裹着的银丝也是顺势缠绕了起来,她好似玩得挺开心,然后看向右侧两人。 她先问了羽离素。 “南阳王,我们之间的婚约,早在去年,就已经不作数了,对吧。” 她问得很是漫不经心,似乎和他婚约的作不作数,和她本人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一样。 而她也的确是真的并不太关心这个所谓的关系。 这样的认知让羽离素眸中寒意愈浓郁:“对,不作数了。” “那好。既然不作数了,你没将订婚信物取回去,这是不是就说明,这个信物,已经是我个人私有物,算是划分到我的财产里,它已经成为我珠宝财产之中的一员了?” “是。” “既然如此,我自己所有的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被摔了,月大小姐伤心个什么劲儿?” 楚云裳说到这里,终于还是没忍住,嗤笑一声,笑声之中嘲讽之至:“我倒是不知道,一块普通到谁家里都有那么五六七八块的玉佩,居然也能惹得月大小姐如此伤心。这样说来,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往后谁家玉佩摔碎了,你月大小姐都要亲自跑过去哭一哭,彰显你白莲花的精神美德?” 音落,一室寂静。 羽离素毕竟是羽离素,头脑卓越,心智自然更是卓越。 他当即就明白楚云裳这番话的含义。 原本之前就该明白的,只是月非颜三言两语挑拨了他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他重心便只放在了被摔毁的订婚信物上,而没有过多的注重月非颜伤心的缘由。 现下,楚云裳这样简单明了的讽刺,他微微蹙了蹙眉,却是没转头看向身旁的月非颜,而依旧是在注视着楚云裳。 看着楚云裳,看她高高坐在上头,那一副洞悉了事情背后真相,又冷傲又不屑,看谁都带着股刺头儿般的神情,他眼中寒意,莫名减退了些许。 厅中气氛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当,绿萼重新过来给主子客人们沏茶。 这小动作打破了厅中的僵局。 羽离素抬手端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静静伏贴着细致的白瓷,散着美玉一般的美感。他微蹙的眉已然松开,这时候也是能整理清楚了整件事的往来,淡淡开口,却是问向月非颜。 “月小姐,一块很常见的玉佩而已,倒也值得你如此悲伤。” 月非颜一听,本就因楚云裳的话而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立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她指尖绞着帕子,其上精致的桃花绣纹几乎要被她绞得皱成一团。 她再咬了咬唇,唇瓣殷红似血,将将要滴下血珠来:“王爷,那哪里是什么常见的玉佩,那分明是您送给……” “那就是一块常见的普通玉佩。” 羽离素抬眸打断她,一双眸掩映在茶水雾气之中,好似温泉水中沉淀着的黑宝石般,灼灼而动人,透着股清越沁人的神采。 他神色平静而泰然,似乎之前散出那样寒意的人,并不是他一样,他声音也是平淡的:“本王既送了云裳,那玉佩就是云裳的。她想怎样就怎样,碍着你的眼了?” 这竟是站在楚云裳那边了。 竟然站在楚云裳那边了! 月非颜娇躯一软,竟是“扑通”一声跪下地来。 她半匍匐在地,声音柔弱颤抖得惹人垂怜:“可是王爷,那是您送她的订婚信物啊,是订婚信物啊!若非当初她未婚先孕,现在王爷您,就该已经在给汝阳侯府下聘,着手要开始准备婚礼了!” 少女泪光盈盈,字字泣血:“王爷,您送的订婚信物,她非但不好好收着,反而如此践踏。难道王爷您的心意就如此不值一提,随随便便就能毁了么?” 说着,她抬起头来,目光哀怨而缠绵:“王爷,就算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佩,可它怎么说都是代表着您的心意!王爷可知寻常女子收到未婚夫所赠信物,皆是怎样对待?无一不是郑重妥帖收藏,生怕会被别人现触碰,都是要悄悄地收在自己最宝贵的地方。可是七小姐呢?她不仅不收藏放好,反而还直接摔毁!王爷,您的心意被如此对待,难道您就没有半分心凉的感受么?!” 原以为自己这样说,羽离素就该应承自己,可月非颜眼角余光却分明是瞥见,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后,他竟没再看自己,而是转头去看了楚云裳。 月非颜见到了,心底狠狠一颤,浑身竟是微微的冷。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羽离素! 你宁愿还要在乎着楚云裳的的感受,也不肯听我的肺腑之言吗? 我这样卑微、这样下贱的追随着你,倾慕着你,可你却从来都不正视于我,你只会一门心思的打探有关楚云裳的一切,想着该如何能将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给收进心里。 羽离素啊,羽离素。 你说咱们三个,到底谁眼瞎,到底谁愚蠢? 我喜欢你,你喜欢她,可她又喜欢谁呢? 她绝对不喜欢你! 这样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你偏生将她视作珍宝,而将我视如草芥! 羽离素,你的心,怎的就这样狠! 便见羽离素觑了眼楚云裳的神色后,见这女人依旧一副清清冷冷的姿态,并不为月非颜的话如何动容。他不知怎的,竟是稍稍放下心来,然后便重新看向月非颜,蓦地,眸色变得深了。 他和月非颜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亲密。 一切都只是月非颜自己伪装出来的罢了。 否则,他分明还未动怒,月非颜却怎能怕得直接跪地? 若真是关系十分亲密的话,就该如楚云裳这样,别说跪地了,见面了连半个礼节都不会做,他也是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的。 羽离素和月非颜现下的关系,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于是,面对着月非颜刚刚那一番堪称是锥心之言的言语,羽离素道:“本王心意被如何对待,那也都是云裳的事,和你无关。月非颜,本王最后问你一次,玉佩如何,心意如何,这与你有何关系,你伤心成这个样子,到底……为的是什么?” 为的自然是你! 可是这句话,月非颜如何敢在他面前说出来? 于是月非颜颤抖着身躯,泪珠从眼眶之中倾落,洒在地板之上,将地板染上一层明显水渍。 她哭得好似是全世界都将她抛弃了一样,委屈又可怜,小巧的鼻尖都是红了。 “王爷,王爷您居然不信我,您居然会这样想我!” 她哭得真真是梨花带雨,清泪簌簌而落,就算是旁观着的花雉见了,都是忍不住要感慨这女人的泪腺居然如此达,说哭就哭,根本不带半分酝酿的:“王爷,非颜对您一派忠心耿耿,非颜所作所为都是为您着想!可今日,不过七小姐几句话,王爷您就如此怀疑于我,这简直要让我无地自容!我还不如……” “你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楚云裳这时候闲闲接话,眼角一扫,就扫见正一脸无语的看着月非颜的花雉。 和地上正哭得悲天悯人的月非颜相比,楚云裳这时候看起来很是闲情逸致,随意挥了挥手,便下了吩咐。 “花雉,快将月大小姐面前的桌椅挪开,扫清她撞头的道路,免得待会儿她去撞墙或者撞柱的时候,会因着我们这里的摆设而无法完成,到时候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说着,微笑着看向羽离素,“南阳王,你说是吧。” “……” 月非颜哭声戛然而止。 羽离素也是顿觉愕然。 花雉却是立即就笑了:“好嘞七小姐,属下这就去办。” 然后说做就做,果然一个纵身,就跃到了月非颜的旁边,伸手一抓,就将距离月非颜最近的桌椅给搬离了开来,将月非颜和墙壁、柱子之间的空当都给扫清了。 他做好了后,还十分优雅的半鞠了一躬:“月小姐,障碍已经扫清,您请撞墙,慢走不送。” 月非颜愣愣地瞧他。 然后“嗝”的一声,竟是被他给呛得出了一声哭嗝。 她急忙捂住嘴,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衬着一双泪眸,竟也是十分的漂亮。 可惜这样的漂亮,在场几人都不会去欣赏罢了。 除羽离素在外,所有人都正以看好戏的神态看着她。 楚云裳这时候怂恿道:“月大小姐,你快撞啊,我的属下已经将最佳道路上的障碍都给你扫清了,你就大胆的、无畏的、勇往直前的撞吧,我绝绝对对不会拦你的。” 说着,坐起身来,神色竟变得很是感怀,一双眸子也是十分的坦诚。 接下来的话却更是坦诚: “月大小姐,你就不要再看着我了,你赶紧去撞吧!你今日这一撞,虽不说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但少不得也会有无数人因你这一撞而感动得泪流满面,哭天抢地。相信我,只要你今日撞了,我定会看在以往我们义结金兰的份上,将你今日这英勇一撞,给动用我最好的笔力描绘出来、叙述出来,我会让全九州的人都知道,我们大周朝月家,竟出了这样一名奇女子,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周月家月非颜,竟会是这样一个值得可歌可泣、可赞可叹的好姑娘!” “噗!” 楚云裳这长长一段怂恿之言刚说完,绿萼终究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尽管明知这个时候自己不该笑的,尤其是主子们还没笑,自己区区一个奴婢更不该笑,但绿萼怎样都忍不住了,瞬间就笑弯了腰,搂着肚子直不起身来。 而花雉站在月非颜身边,正看着月非颜等她去撞墙呢,听见绿萼笑开,这妖孽也是忍不住唇角上扬,笑得可谓是花枝招展,美不胜收。 不过转眼一瞧,楚云裳没笑,羽离素没笑,月非颜更是没笑。 但他们三个不笑,并不妨碍其余人不笑。 于是,在绿萼和花雉的笑声之中,楚云裳看向月非颜的目光中,更加坦诚而深沉了。 “真的,月大小姐,别再犹豫了,你快去撞吧!只要撞了,俗话说得好啊,南方墙下死,做鬼也风流;生当撞南墙,死亦为撞墙!你看,古时候的诗人们留下这么多好词好句,都在表达着撞墙的好处,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撞呢?时间不等人,月大小姐,你快去撞啊!活着容易,不活不易,且撞且珍惜。” 楚云裳说得一脸真诚。 羽离素听着,也终于是没忍住,轻咳一声,低头喝茶,借喝茶的动作掩去自己唇边的笑意。 云裳真是越来越毒舌了。 他想,她这样毒舌,一点都不遵从女戒,也一点都不像是千金小姐的作风。 可为什么,他还是这样喜欢她呢? 尽管她已经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但那又怎么样? 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只要她能回心转意,他是不会动她的孩子的。 再看月非颜。 这人已经完全愣在原地,连哭也不会哭了,只睁大眼看着楚云裳,似是无法想象说了这样一遭长篇大论让自己去撞墙的人,居然会是楚云裳。 方才楚云裳的言语里,无不是将撞墙这一伟大举动给说得十分的举世罕见。 楚云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是放在别地儿,怕是别人早哭爹喊娘的一头撞上南墙去了,哪能像月非颜这样,还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于是楚云裳当即就很不乐意的道:“月大小姐,我都说了这么久了,时间也过去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去撞墙?等等,让我想一想……难道你刚才是想说,你还不如上吊得了?那好,花雉。” 花雉一个激灵:“属下在。” “去取白绫来,没有白绫的话,绳索也可以,务必要快,月大小姐急等着上吊,时间不等人。” “是!” 花雉一听时间不等人,也不藏拙,轻功一起,艳红翻飞间,他瞬间就出了正厅,然后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回来了,手上果然多出了一条长长白绫,仔细看的话,还正是上吊专用的那种十分结实的白绫。 接着,不用楚云裳吩咐,花雉转眼瞧了瞧,足下一点,人便腾空攀上房梁,然后将白绫在梁上打了个结,他就一跃而下,还搬了个小凳子来,放在了和白绫正对着的下方,同时也是距离月非颜最近的地方。 如此,一个简单的上吊,就完成了。 他客客气气的道:“月大小姐,请。” 月非颜瘫在地上,傻了一样愣愣看着花雉。 她僵硬的吞了一口口水。 完全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好似妖孽般的人,居然会连同楚云裳这样的侮辱自己!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她嘴唇陡然颤了颤,刚要哭出声来,就听楚云裳催促道:“月大小姐,我的属下已经不辞劳苦的将撞墙和上吊应有过程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为何还不赶紧选一样?是撞墙是上吊,你说,我听着,我还是那句话,绝对不拦你,我会十分尊重并且赞同你的选择。” 月非颜听了,原本想哭的,最终还是只欲哭无泪。 她此刻只无比的后悔。 为何就选在了今日过来呢,这下可好,当着羽离素的面被楚云裳这样埋汰侮辱,等出了汝阳侯府,羽离素不知道会怎样看她了! 她的名声,她的清誉! 毁了,全毁了! 楚云裳! 我月非颜这辈子定同你誓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月非颜在心底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着誓。 然而,还不等她想好,该怎样回答楚云裳,才能破解这个尴尬的局面,就听羽离素再轻咳了一声,便同楚云裳道:“云裳。” 楚云裳抬眼看他。 “本王想月小姐想说的,应该不是撞墙,也不是上吊。”他大约还是想笑的,便微微抬了抬手,银兰的袍袖遮了唇角,清隽优雅的王爷整个人如同裹在一片淡淡璀璨之间,极轻易的便惹人视线驻足,“你且听听看,月小姐原本想说的是什么。” 果然,羽离素主动给台阶下,月非颜自然不会推开。 于是月非颜忙不迭便接口道:“回王爷的话,非颜刚才是想说,是想说我还不如快快离开了这里,免得再遭人不喜。” 遭人不喜。 遭谁不喜? 自然是遭楚云裳不喜。 楚云裳如何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当即柳眉微微一沉,刚才还显得很是真诚的神色,此刻瞬间就消失无踪。 她眼梢微微一挑,冷光在其中流转,竟显得神容很是冷艳,直让羽离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后便听她缓慢问道:“月大小姐,你当我这侯府是你家后院,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起来,我倒还差点忘了,你未经我允许便私自进我房间,你说说,这算不算是强闯民宅了?” 月非颜闻言脸色一白。 羽离素眸中也是沉了沉。 他依言看向还在跪地的人:“云裳说的都是真的?你没经过云裳同意,就擅闯她的房间?” 虽然是问话,但摆明已经是相信楚云裳说的话了。 而月非颜倾心他多年,对他察言观色许久,他一举一动,皆能看得出来他是在想什么。 于是,听着羽离素的话,月非颜明白了什么,当即心如死灰般,垂下头去,乌黑的自颈间柔顺落下,露出青丝里细白一拢,比刚才哭泣还要显得更加柔弱。 少女的声音也是变得有些空灵了:“既然如此,王爷和七小姐就将我送进官府里去吧。” 按照大周律法,不经主人允许,就擅闯民宅者,轻则扣押半日,重则扣押一月,依具体擅闯程度而论。 月非颜今日闯的是楚云裳的闺阁,这样算下来,如果真的送进官府里,少说也得关上十天半个月的,等放出来的时候还是不是个完整的,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牢里头什么样的人都有,月非颜这么一个黄花闺女,又长得十足十的明艳美丽,十个男人见了她,少说也得有七个人是对她有着非分之想的,所以月非颜要真是被关进牢里去,估摸着第一天就得被夺了清白身子。 而楚云裳如今还没想到要这样报复月非颜,或者说,还不是时候报复月非颜。 就凭借这么一个简单的擅闯民宅,就想让月非颜吃亏? 那简直是贻笑大方了。 前世楚云裳也曾无数次的想要将月非颜加诸过来的迫害统统还回去,但月非颜是谁?月家的大小姐,月家家主捧在了掌心里的宝贝。 而楚云裳呢? 那时候的楚云裳早已被楚家抛弃,举目四望皆是仇敌,居无定所,整日的颠沛流离,谁见了都要远远避开,生怕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所以,那个状态下,月非颜牢牢掌控着制高点,楚云裳如何能按得倒她? 再说月非颜也是个极能隐忍的人,楚云裳明白,她看起来柔弱好欺,实则撕掉最外层的那一层美人皮,她比谁都要更加恶毒。 于是,看着她这样柔弱的匍匐在地,楚云裳觉得眼疼:“行了,你堂堂月家大小姐,谁敢送你去官府?你既然想快快离开这里,那就赶紧起来,擦一擦眼泪,理一理头,然后就出门左拐,好走不送。” 直截了当的逐客令。 月非颜听了,心下明明恼得恨不能活活吞吃了楚云裳,可还是得故作姿态,对着羽离素柔弱一拜。 “王爷,非颜先行告退了。” 羽离素“嗯”了一声,就没再看她,目光只若有若无的凝聚在楚云裳身上。 月非颜瞥见了,当即恨意更浓,却是只能满嘴的苦水往肚子里咽,擦干了眼泪,理好了头和裙子,再朝羽离素行了礼,这才退开。 她离开了正厅,楚云裳挥挥手:“都下去吧。” 绿萼和花雉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退出去,顺带将正厅的门给关上了。 虽是关了门,但实际上花雉却是暗中留了下来,以防羽离素会对楚云裳不利。 毕竟,上月在宫里的时候,羽离素让其手下的人做了什么好事,花雉都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回想着之前羽离素所表现出来的所有,隐匿在黑暗中的人沉了沉眸。 羽离素。 这真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眼看着厅里再没有外人,羽离素终于将最想问的话给问出口。 “云裳。为什么要毁了玉佩?” 楚云裳抬手端茶,姿态宁和娴静:“说了那是我的东西,我想毁就毁,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 羽离素在她面前,其实素来都是不以“本王”自称,只刚才有外人在,这才会自称“本王”。 现下左右都没有人,他也就没继续拘着自己在原位上坐着,起身几步走来,高大修长的身躯恍惚竟是带来极度的压迫感。 他站在楚云裳面前,银兰的色泽在她眼前铺开一片暗沉,他挡住了从门窗缝隙里投射进来的阳光,无声却有力的逼迫着她只能抬头看着自己,看向他那双因背光而显得十分幽暗的眸子。 他微微俯下身来,姿态十足的亲密:“那是我送你的订婚信物。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眸子微微眯起,晕开一蓬微冷的光泽:“你竟直接将它摔碎,你有将我的心意给放在心上?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嫁给我,所以才根本不看重我送你的东西?” ……呵。 面对着他的逼问,楚云裳不怒反笑。 因两人一个站一个坐,她是女子,身量本来就较低,他这样俯身下来,她也只得仰头看他。 只是,她虽是仰头看他,但眼中仍没有任何被压迫的愤怒和委屈,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以及一如既往对他特有的疏离冷淡。 若是放在寻常,她这样的目光,他并不会觉得怎样,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的,并不会觉得怎样。 但此时此刻,这样的目光…… 他瞬间出手,似是想擒住她的下颚。 对于他的动作,楚云裳早有所警惕,当即猛地一个侧头,他的手从她耳边丝间穿梭而过,对上她身后的椅靠,并未能真的擒住她下颚。 面对楚云裳如此迅捷的反应,羽离素似乎早就见识过,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来。 他只看了她半晌,然后就收回手,重新站好。 语气却是比刚才还要更冷。 “楚云裳,你就这样对我。” 楚云裳平静道:“我怎样对你?南阳王,羽离素,你怎么不说说你是怎么对我的?” 羽离素眼中神色一凝。 楚云裳放下手中茶盏,伸手推了他一把,将他退开些许,她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平静的和他对视。 “羽离素,说说看,你是怎么对我的。”她抚着左手腕上系着的绸带,继续玩着缠绕的游戏,深蓝的颜色在他的遮挡下,颜色显得有些暗,恍惚好似是情人柔软的青丝,被她丝丝缕缕的缠绕把玩,她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其实是在兴师问罪,“绑架我儿子的人,是你指使的吧。说说看,我楚家有什么秘密,是值得你这样对我?” “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思,处心积虑的想要娶我,利用我?” 她说着,缓缓笑开来,笑容清艳瑰美,却带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冷意:“羽离素,我说月非颜的心思龌龊,却也不知道你的心思竟和她一样龌龊。” 两个人心思同样的龌龊,所以才会凑成一对狗男女。 楚云裳眉宇间满是冰冷戾气。 前世她身败名裂,和羽离素解除了婚约后,是月非颜趁机填补空缺,攀上了羽离素。 也就是在她和羽离素婚约解除,月非颜转而成为了羽离素枕边人之后,他背后的羽家,有意无意的开始伙同月家一起压制她,胁迫她,将本就走投无路的她,给逼得更加走投无路。 若她是独身一人,便罢,死了就死了,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可她有喻儿,她有儿子,她这个当母亲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儿子死去。 所以她隐忍,她忍耐,她承受着所有人都无法尝受的苦,将喻儿给保护起来,苟延残喘活了整整三年,直至重生回如今的时间。 如今回来,虽然这羽家和月家的狗男女还未真正的勾搭到一起,月非颜还没自荐枕席成为羽离素的女人。 但楚云裳知道,过不多久,羽离素会对她真正的死心,从而给了月非颜一个绝佳的机会,让月非颜一跃而上,终于成为了梦寐以求的南阳王妃。 而这一切,都还需要时间。 她也需要时间。 她需要时间,将暗中进行着的计划给慢慢铺开,将未来道路上的仇敌阻碍给慢慢清除,同样的,还要将羽离素和月非颜这对狗男女,给切吧切吧剁碎了喂狗吃。 犹记当年,月非颜凤冠霞帔,以即将被迎娶进南阳王府的新嫁娘的姿态,挽着羽离素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可不就因自己失手触碰了一下月非颜的嫁衣裙摆,就被这个虚伪的白莲花给直接剁掉了两根手指,转而抛去喂了狗? 两根手指,温热的,刚从手掌上齐根切下来的手指,被一条流浪狗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那时候月非颜是怎么笑她的? 哦,记起来了,月非颜笑她:“楚云裳,你生平不是最喜欢单手施针吗?我剁了你的手指,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施针?哦,要是以后江湖上多了那么一个三指神医,那不用想,肯定就是‘楚小神医’你了。” 作为神医谷弟子,尤其是医仙的弟子,医术可以不如何的冠绝天下,但针法一定要运用得炉火纯青。 楚云裳用针,素来都习惯右手,可月非颜却将她右手中指和无名指给切掉。 这样的两根手指没了,食指和小指距离太远,根本不可能如以往那般熟练用针。 楚云裳的右手从此算是废掉。 回想着当初的断指之痛,那种鲜血淋漓的痛,流浪狗吞吃自己手指的一幕似乎犹在眼前,楚云裳冷笑着看羽离素。 “羽离素,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如今能和月非颜混到一起,我却也不觉得惊讶。我只奉劝你一句,既然月非颜铁定了心是要跟着你,那请你以后务必要看紧了她,免得她从你眼皮子底下跑出来,跑到我这里来撒野,到时候我若是一棒子打死了她,可千万不要怪我。” 说完,她倏然收起唇边笑容,一张脸变得平静而冷淡:“我的话说完了,再没什么和你好说的。南阳王,请回吧。” 这无疑是将两人的关系给生生撕裂了开来。 可她决心了要撕裂,但羽离素也是和她一样吗? 他筹划了那么久,他准备了那么久,同样的,他也喜欢她那么久。 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那绝对不是南阳王的作风。 就见对面的人还在沉默着,垂眸看着楚云裳,似乎是在想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想。 他只再度伸出手,却不是想要擒住她的下颚了,而是想抚摸上她脸颊或是哪里:“云裳,关于上次那件事,我可以给你解释,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而楚云裳如何会接受他的触碰,当即便侧身避开来,垂在肩后的因动作而荡起,遮住她的侧脸,他只能看见她眸子掩映在其中,闪烁着清冷而微凉的光彩:“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所以你不用和我解释,你走吧,我不想送你。” 她自觉她说的已经很客气了。 但羽离素明白,如果他现在真的走了,那往后,别说还会给他解释的机会了,就连见他一面,怕她都是极不愿意的。 于是也不管楚云裳有没有在听,他坦诚道:“我承认,我娶你是因为你楚家的秘密,但那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说着,见楚云裳神色似是隐有波动,他继续道,“可是,云裳,你楚家加上你,总共四个女儿,我若真想知道你楚家的秘密,为什么只独独选了你?” 楚云裳道:“因为我是长女。” 她是长女。 所以她成婚后,她底下的妹妹们才能成婚;否则,长女云英未嫁,嫡妹庶妹就先嫁,这于情于理都是不合规矩的,楚家是文人大家,对于规矩,自然是无比的看重。 而羽离素年纪又不算轻了,当年和她定下婚约的时候,他就已经弱冠,如今更是二十又三,虽还是风华正茂,但他王府里没什么女人,膝下也无任何子女,这在王爷之中来讲,已然是十分罕见了,要是不选楚云裳,而选楚于岚楚元翘等人,那免不得要等楚云裳及笄成婚之后,继续等楚于岚她们及笄,他才能娶得楚家女,从而得知楚家的秘密。 这一点,楚云裳十分明白。重生之有子无谋 ——————————————————————————————— 97、这英勇的一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8、你别逼我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以前楚云裳就从不觉得羽离素是喜欢自己的,如今亦然。 否则,怎能在重生回来的当天,就在自己仇敌之中,列下了那么一个“羽”字? 不,等等,不对。 或许,不该这样说,不该说他不喜欢她,而应该说他不是真心喜欢她的。 他或许是喜欢她,或许也是想对她好,但那是出自好处和利益至上的,当不得真。 想要利用,所以才会了解,才会接近,才会慢慢的布置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只为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成为他的人的同时,带来他所想要的一切。 多讽刺啊,又多可笑。 以爱之名伤她至深,他却偏还要装作真爱的样子,来求得她的原谅和释怀。 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虚伪的感情呢? 明明人之初,性本善,为何到了后来,总有人心肠都是掏出去喂狗吃了? 见楚云裳被乌遮掩住的唇角好似扬起了一抹嘲笑般的弧度,羽离素微微敛眸,然后再抬起眼来,眼中竟是清澈见底的坦率:“对,你是楚家的长女不错,因着这一点我选你,情有可原。可你有没有想过,除了楚家的秘密,和你长女的身份这两点,我到底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你?” 他几乎是以一种执拗的态度,重复着问道:“我到底为什么会选你?云裳,你能知道吗?”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好似一个得不到回答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孩。 你知道吗? 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所以我才会选择你。 原以为她听了,至少也会有些动容。 却见她唇角笑容愈的深刻,像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 “为什么选我?羽离素,你觉得,在这个时候同我说这样一句话,有些太不合时宜了么?”说着,她微微仰起下颚,眸中神色愈清冷,淡漠得几乎要刺痛谁的眼睛,“你为什么选我,这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和你,早就什么都不是了啊。我们似乎,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了。” 羽离素呼吸一滞。 ……对啊。 他们之间的婚约已经解除,他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连那块被当做了订婚信物的玉佩,都早早的不知扔在了哪里,唯一能够被当做链接纽带的东西消失无踪,楚家四个女儿里他为什么独独选了她,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生了孩子,她嫁不了他,连做他侧妃都是勉强,所以他为什么会选择她,已经没什么意义可言了。 可是,可是,还是想告诉她,还是想让她知道,他喜欢她,他很想…… “你走吧。” 楚云裳再下了逐客令:“你再不走,我会更加讨厌你。” “讨厌?”他轻声重复了一句,看她分明近在咫尺,可这咫尺却是天涯,两人之间本就有着极难跨越的鸿沟,如今这鸿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他都有些力不从心,“楚云裳,我在你心里,就仅仅只是个讨厌的对象,你半分都没动过心?” 这个问题,楚云裳连想都不用想,便直接答道:“没有。” 笑话,怎么可能对他动过心? 那些再好听的甜言蜜语,不过只是哄人的蜜糖而已。 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微笑着吞下他递来的蜜糖,甜蜜入腹,全化作夺命的砒霜,疯狂的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将她对他所有情分消耗得干干净净。 羽离素。 如你前世背叛我,便罢,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你。 可你为什么,背叛了我,还要反过来想置我于死地? 就如当初,月非颜切下我手指的时候,你若冷眼旁观,我还不会怎样恨你。 可偏偏吞食了我手指的流浪狗…… 是你唤过来的! 是你将我的手指喂给那条狗的! 如此。 而今你因楚家秘密接触我,设计我,还绑架我的儿子。 你说你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还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想要表达你对我的感情,我还有什么道理喜欢你,而不讨厌你? 真是天大的笑话。 见楚云裳回答得如此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羽离素眸中最后一丝光亮闪了闪,随之便熄灭无声。 他长睫轻敛:“这样啊。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就赶快离开我的院子,否则别怪我翻脸。” “翻脸?你想怎样翻脸,像对月非颜那样对我?”他说着,靠近一步,目光陡然变得有些冷厉,几乎是威逼般的态度,“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月非颜是做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对她?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不是向来都是最好的?” 说起月非颜,楚云裳就止不住的冷笑。 敢情真是狗男女,他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只会演戏的白莲花呢。 可他态度强硬,楚云裳又能软弱到哪里去? 当即便转过头来,眼中神色和他如出一辙的冷,却是比他还要更加的嗜血,带着股刺刺的杀气,黑色的瞳孔恍惚盈了血色,激得周围空气都似是要为之变得僵硬。 “她做了什么事?她做的事,比你还要更加让我讨厌,比你还要让我恨不得能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骨!” 楚云裳难得展现出心底如此嗜血的一面,眉宇间尽是脱胎于尸山血海之中的戾气,一时间竟教羽离素有些不太敢相信面前的人会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只能看得她眸中变得猩红了,从唇齿间说出的字句里也是带着独属于血液的腥涩味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知了心,谁能知道那心究竟是真心还是假心,虚情假意,也不过如此!” 羽离素听着,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经历了什么? 他之前查探出来的消息,可没说明月非颜对她如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须臾,他试探般的道:“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云裳,你……” “闭嘴!”楚云裳倏然打断他,目光看他如同仇人般,“怎么,你还打算在我面前维护月非颜,就真这么想看我和你翻脸?既然想,那我就翻脸给你看!” 楚云裳眼睛一眯,然后陡然就拍了拍手。 清脆的拍掌声响起,瞬间传出闭合着的正厅大门,传进院中正在老梧桐下伏卧着的白狼耳中。 “大白,过来!给我把他赶出去!” 一道冷喝陡然传来,那还在老梧桐树荫下懒洋洋的伏卧着,跟没了骨头似的白狼,立即条件反射性的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嗷呜”一声,庞大健硕的身躯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原地,瞬间来到了正厅之前。 锋利的蹄爪朝前一划,“哐”一声,紧闭着的门被撞开,白狼风驰电掣般的冲进去,连看也不看,仅凭着气味就直接冲着楚云裳对面的羽离素,猛然扑去! 去势汹汹,大有不可抵挡之态! 面对如此猛兽,饶是羽离素,也是下意识瞳孔一缩。 然后足下一点,便瞬间避让开来,身体闪电般的到了别处去。他此番躲避,让得白狼前冲势头不停,“哗啦”一声撞倒了后方的桌椅。 偌大的正厅内,立时变得混乱了起来。 而白狼一击不成,并不气馁,在未收到楚云裳命令停下之前,它再度转头,琥珀色的眼瞳之中煞气尽显,身躯微微伏低,前蹄蓄势待,后蹄紧绷如弦,对准了目标后,它身如冰雪匹练,朝着羽离素继续扑去。 这一扑,因是做好了准备工作,比起之前那一扑,速度更快,目标更准! 空中都是因这等饿狼扑食般的速度,而产生了些许刺耳的风声。 于是,羽离素避让不得,扫了一眼周围,果然只有正厅大门是留给自己的唯一出口。 他微微沉下目光,知道楚云裳这是非赶自己离开不可了。 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计划还在继续进行着,他并不特别担心楚云裳会脱离他的掌控。 当即正要朝门口过去,就听外面陡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然后有人怒斥道:“楚云裳!你在干什么!” 转眼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楚玺。 而将楚玺请过来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月非颜! 楚云裳看见了,眸中陡然掠过一抹实质般的杀意。 月非颜…… 真是好样的! 看来今天不让月非颜吓破胆,还真对不起那“白莲花”的称呼! “大白!” 楚云裳低喝一声,止住大白将将要扑上羽离素身体的动作,趁着楚玺还没进门来,她飞快的下令:“去赶月非颜!胆敢再来我的地方,要她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大白虽说是楚喻的宠物,但楚云裳让它做什么,它都还是无条件服从的。 于是,收到了新的命令后,大白立即转身,仰头再咆哮了一声,震得人耳膜都要破裂了,它脚掌一踏,就以凌波微步那种轻功一样的极快速度,转瞬冲出了正厅,朝着正在楚玺身边急急走来的月非颜,当头扑下! “啊!” 月非颜是见过大白的,但哪里见过这头跟大型家犬一样的狼兽威,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腿脚软,全身僵硬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楚玺也是被陡然扑来的狼兽给惊了一惊。 但楚玺毕竟是楚玺,身居高位多年,自己杀过的人不少,遭受过的刺杀也不少,当即反应极快的一把扯住身边的月非颜,将后者给硬生生的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可大白铁定了心是要将月非颜给伤到的,怎能这样简简单单让自己的猎物从爪子下逃跑? 当是时,它身体明明还是依着之前的动作,而在朝着地面扑下,但许是因了自己是异兽的缘故,普通白狼无法做出的动作,竟是被它一下子给做了出来。 就见这头威风凛凛,周身毛雪花般亮白的狼,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硬生生一转,然后一爪子猛然探前,“唰”一下划破空气,抓中了月非颜的裙子! 接着,便听“刺啦”一声,少女华丽的裙摆被撕破,露出里面浅色的衬裙。 然而,不等月非颜因裙子破裂而感到羞恼,就瞪大了眼看到,自己被白狼撕破了外裙而露出的衬裙之上,竟然有着殷红的血迹,瞬间染红了衬裙,与此同时,有着极其剧烈的痛苦,陡然从腿上传开来,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她再度尖叫出声。 “啊——!好疼!” 她几乎是直接朝着地面跪倒,双腿之上传来的痛楚,让她这个身娇体弱的千金小姐眼前一阵阵的黑。 刺鼻的血腥味涌入她的鼻腔,她在这一刹那间,竟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好疼!好疼!救命!” 月非颜软倒在地,脸色都因疼痛而变得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滴下,混进从腿上伤口流淌到地面上的鲜血里,她疼得几乎要立即昏过去。 而这时,一击得手的大白,虽然没得到楚云裳的下一步指示,但也十分有眼色地没再继续,只落到了地面后,身体轻盈一跃,就跃到了花雉的身边,和花大妖孽一起保护着自家大主子。 一人一狼护着楚云裳,绿萼等人接收到了楚云裳的眼神,都远远的躲着,没敢过来。 只能远远看着月非颜竟是被大白给伤成这样,看起来似乎伤势很严重的样子,丫鬟们一个个的都是摸不着头脑,只能看向年纪最大的孙嬷嬷。 “嬷嬷,小姐为什么要让大白去伤月小姐啊?” “对啊,小姐和月小姐的关系不是向来很好,小姐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孙嬷嬷毕竟是老人了,跟着莫青凉从太师府来到侯府,伺候楚云裳十多年,眼光自然老练狠辣。 当即,听着小姑娘们的问话,孙嬷嬷悄悄伸手指向羽离素。 “你们看,南阳王这时候在干什么。” 丫鬟们依言望去。 便见月非颜被大白给伤到跪倒后,楚玺还没来得及去扶她,羽离素就已经飞快的从正厅里出来了,俯身就将月非颜给半抱进怀里。 因月非颜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羽离素再是王爷,也还要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当下,没敢掀她的裙子,只能凭借着双腿上鲜血流出的速度,以及鲜血蔓延的范围来隐约辨识伤口大小深浅,然后二话不说,直接脱掉身上银兰的外袍,三下五除二撕成长长的布条,给她包扎双腿。 他速度很快,包扎伤口的动作看起来也很是熟练,楚玺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却是怎样都帮不了忙,只能急切的道:“月小姐,月小姐?你坚持一会儿,本侯这就去让人去请大夫。” 说着,就抬起头来,准备喊人。 羽离素动作虽快也急,但整体还是不失稳妥:“来不及了。本王这就带她去医馆,不然这双腿怕是要废了。” 楚玺闻言大惊:“怎么可能?!” 不就被大白给挠了一爪子而已,怎的就要废了? 那畜生的爪子有这么锋利? 羽离素这时候抬头,看了楚云裳一眼。 见楚云裳此时也已经出了正厅,来到院子里迎光站立着,神色云淡风轻,并不为自己的狼伤了月家大小姐而感到如何惊慌失措,他微微沉了眉,然后就低下头去,将月非颜的腿用布条绑得死紧,强行控制着血液的流失。 然后道:“伤到了肌肉,不出意外的话,膝盖应该已经没知觉了。” 果然,他这话才说出口,月非颜立时从快要晕死过去的疼痛中清醒了那么一刹那,然后哽咽着道:“腿,我的腿……大腿好疼,膝盖往下,呜……没有感觉了!” 楚玺听了,心中瞬间怒火熊熊。 楚云裳,楚云裳…… 好你个逆女,当着南阳王的面,都敢这样伤人。 真以为自己会点医术,手中掌握着侯府的把柄,就没人敢治她了?! 理智被愤怒侵袭,楚玺从地上站起来,转头看向楚云裳。 楚云裳毫不意外的和他对视。 父女两个目光在空中交汇到一起,刹那间,恍惚竟是出现了火花一样,激烈无比! 另一边。 孙嬷嬷指着正给月非颜包扎着伤口的人,悄声道:“看明白了吗?南阳王和月小姐,早就已经勾搭到一起了。” 一个是自己的前未婚夫,一个是自己以前最好的朋友。 这样两个人,全背叛了自己,勾肩搭背成了一对儿。 楚云裳怎么可能不翻脸? 孙嬷嬷想,这还应该只是表面上的。 估计背地里,还有着什么,才是让小姐这样翻脸的原因。 不过…… 孙嬷嬷皱了皱眉。 小姐今日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激了点? 就算是想要整治月非颜,也得挑个恰当的时机下手,怎的偏要选在了今天,选了南阳王和侯爷都在的时候? 不过仔细想的话,小姐这样做,似乎又有些道理可言。 但具体是什么道理,孙嬷嬷就说不上来了。 丫鬟们听了孙嬷嬷的解释,瞬间了然,然后一个个都是变得咬牙切齿,暗中朝着那好似璧人般的两人吐口水。 “还以为南阳王今日来找小姐,是想和小姐破镜重圆呢,没想到居然会和月小姐混做一起,真是恶心死人了。” “我说春日宴的时候,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和月小姐断交,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依我看,小姐是早有先见之明,知道咱们离开懿都这么久,南阳王这么年轻,肯定要和别人出点什么事,果然不出小姐所料啊。” 丫鬟们尽情抨击着羽离素和月非颜,而正厅之前,正对视着的父女两个。 见楚云裳竟胆敢如此理直气壮的和自己对视,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一样,楚玺心中本就在不断升腾着的怒火,当即越的沸腾了。 愤怒容易使人冲动。 冲动了的人会做出什么事,谁都不敢下定论。 看着这样的楚云裳,楚玺已然怒到了极点,却恍惚又回到了去年刚刚得知楚云裳未婚先孕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刚下朝,还没走出宫门,远远就看到自家马车旁边,楚昌居然从府里来了。 远远瞧见楚昌神情焦急,似乎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原本正和几位同僚聊天的,当即就推脱了待会儿的饭席,快步走过去,还没询问楚昌,可是府里生了什么事,就听楚昌焦急道:“侯爷!侯爷您可下朝了,快快快,快回侯府去,府里闹大了!” 他问:“府里生什么事了?” 眼看着周围往来的都是朝中官员,楚昌想立即告诉他的,但又怕家丑外扬,只得等他上了马车后,催车夫快点赶车的时候,才敢道:“是七小姐!七小姐怀孕了!” 轰! 那时,恍若晴天霹雳,将楚玺给劈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怀孕了。 七小姐,楚云裳,怀孕了。 怀的一定不是南阳王的孩子!否则,楚昌根本不会如此。 那么,怀的是谁的孩子,怀了多久了? 等楚玺好不容易回神了,就听楚昌继续道:“夫人已经请来了好几位大夫,每个大夫都说七小姐怀了孕,孕期已经有三个月了。老奴赶来之前,夫人已经将七小姐给关进了院子里,不让人从进去,也不让人出来,就等侯爷您了。” 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楚玺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万万不敢相信的,怎么都不信楚云裳居然会怀孕,但楚昌是府里忠心耿耿的家生子,骗谁也不会骗他! 所以,他干哑着嗓子,一字一句的问道:“确定,是真的怀孕了?” “侯爷,千真万确!”楚昌是老人,真正的身份又是楚玺的长辈,伺候过的主子不知有多少,对于女人怀孕的迹象,也是十分清楚的,“七小姐这几日里食欲不振,常常反胃呕吐,又喜欢吃酸的,不是怀孕,还能是什么?” 楚玺听着,喉头立时便哽了一口血。 几乎是强制性的,他咽下喉头的血,然后吩咐外头的车夫:“速度快点!” 车夫这时候也是听见了楚昌的话,当即马鞭甩得几乎要让人看不清,马儿吃痛,狠命的跑起来,不多时就到了侯府。 然后,不等马车停稳,楚玺一下子就跳下车来,阴沉着脸朝侯府里走。 果然,才跨过门槛,迎面就见赵氏领着一干女眷在等着自己。 见到侯爷回来了,赵氏立即哭天抢地道:“侯爷啊!您可回来了!天杀的,七小姐她居然怀……” “闭嘴!” 不等她告完状,楚玺直接便喝斥了一声,转头示意护院将大门掩上,这才训道:“大白天的,你想将消息传出去让别人笑话吗!” 赵氏委屈地闭了嘴。 楚玺脚步不停,直接朝里走:“你把她关在哪了,云水小筑?” 云水小筑,就是楚云裳小时候曾和绿萼一起差点冻死的那个小池塘所在的地方,几年之前被楚玺命人盖起了一座院子,里面设施摆设无不华丽精美,几乎是侯府里最好的院子,拨给了楚云裳居住,为的就是彰显楚云裳嫡长女的身份地位。 而现在,这样一座最好的院落,却被当做了关押楚云裳的地方! 楚玺快速来到云水小筑,果然见到院子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护院,赵氏竟将整个侯府里的护院,都给召集了起来,看守着楚云裳,以免她从中逃跑。 见到侯爷来了,护院们立即让出一条道路来,让他进去。 他进了院子。 赵氏等人也是跟着一起进去。 但不同于楚玺又惊又气又怒的情绪,赵氏等人,无一不是持着看好戏的态度。 楚云裳怀孕,这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做不得假。 所以,她们只需要看着,侯爷对此是如何反应,是会让楚云裳把孩子打掉呢,还是让楚云裳把这个野种给生下来?! 几乎是不用想,赵氏她们就知道,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楚云裳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都是绝对不能留下! 只能打掉,必须打掉! 否则,侯府的面子往哪搁,南阳王的面子往哪搁? 楚云裳啊楚云裳,终于被她们抓到了一回把柄,这回,楚云裳不死也要脱层皮! 至于楚玺。 他才一进了云水小筑,还未询问赵氏,是把楚云裳关在了哪个房间里,他就已经看见孙嬷嬷绿萼几人,正跪在卧房外头,对着里面又哭又喊。 “小姐!小姐您说句话啊,小姐您别吓奴婢!” “小姐,您别不做声啊,小姐……小姐,侯爷回来了,小姐您开门看一看啊!” “小姐,侯爷回来了,您好歹也要听听侯爷是怎么说的!” “小姐!” 果然。 听见楚玺回来了,那一直都在紧闭着的门,倏然打开。 接着楚玺就看到,他的长女,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门里,神情沉静得吓人,但那眼睛,却是空洞洞的,好似没了灵魂一样,没有任何神采,苍凉的眼白浓墨的眼珠,她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见到这样的楚云裳,楚玺原本一肚子的疑问,终究都只化作了一句问话。 “你……” 他嘴唇竟然不自知的颤抖,和她距离不过那么几步路而已,可他居然不敢走过去:“你,你真的,真的……” 他话没说完,就见他的女儿轻轻笑了笑,笑容好似琉璃一样美丽却易碎。 她那时分明还没过十四岁的生辰,还只是个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半大姑娘而已,可她这样对着自己笑,竟让楚玺觉着,好像从此之后,他就真的是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这样的认知,让得楚玺最后的半句问话,怎么都是说不出口。 可他说不出口,不代表楚云裳不知道他是想说什么了。 她轻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看向这个若非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否则根本不会亲自来云水小筑看她一眼的父亲。 她轻轻的开口,声音轻浅柔软,也是轻慢的。 “是真的啊,父亲。”她说着,竟是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明摆着是个要当母亲的人才会做出的姿势,“你要有第一个外孙了。父亲,你开心吗?你一直都说你只有孙子,而没有外孙,如今我怀了孩子,你很快就会有第一个外孙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楚玺听着,身体猛然颤了颤。 然后他面色蓦地一红,之前咽下去的那口血,居然又冲上喉头来,且劲头十分的大,当即再也抑制不住,他陡然喷出一口血来。 一口几乎是来自心底里的殷红,喷洒在了楚云裳卧房之前。 殷红点点,刺痛了不知谁的眼。 可楚云裳还是轻轻浅浅的笑着,好像并不诧异楚玺竟是怒火攻心到吐血。 她只静静地看着他,笑容美丽却破碎,似在阳光下能散出多种色彩的泡沫,美则美矣,然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这一口血吐出来,楚玺理智和愤怒即将共同回归。 那时,她的下场,也就来了。 未婚先孕的下场啊…… 会是怎样的? 脸色苍白的少女笑得清浅而又诡异。 彼时正是夏季,又是上午,云水小筑里因为有着小池塘,院子里就不十分的炎热。树荫遮了毒辣的阳光,微风沿着小池塘的水面贴来,可谓是凉风习习,吹得人身上的燥热,都是慢慢的平复下来,因此很是让楚于岚等人眼馋,却又根本不可能霸占楚云裳的地儿,只能暗中的眼红着,却并不敢在楚玺面前表露出什么来,因为这个院子楚玺早就讲明,是嫡长女才能住的。 然而此刻,见楚玺居然被楚云裳给气得直接吐了一口血,楚于岚等人忙不迭就要冲过来嘘寒问暖的同时,也是暗暗的在心中幸灾乐祸。 真是好家伙,一下子就把侯爷给气得吐血。 估摸着等会儿侯爷让她打掉孩子后,会立即给她换院子,不让她住在这里。 那么这个云水小筑,侯爷会分给谁呢? 女眷们浮想联翩。 然而,不等她们想好待会儿争取云水小筑的措辞,就见楚玺挣开了赵氏和姨娘们的搀扶。 他身体还是有些颤抖,是被气的,也是怒的。他强行控制着让自己站稳,然后就抬头看向还是站在卧房门后的楚云裳。 看着她,还是那样微笑着看着自己,他闭了闭眼,呼吸也是变得颤抖。 然后声音沙哑着问她:“孩子是谁的?” 楚云裳歪了歪头,动作神色间恍惚竟是十分的天真:“不知道。” “不知道?” “对啊,不知道。” 楚玺怒极反笑:“难道不是你偷了男人,背地里怀上的?” 楚云裳轻声道:“我偷谁呢?父亲,我年纪这样小。” “那你怎么怀上的?” “不知道。” “在哪里怀上的?” “不知道。” “对方是谁?” “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不论楚玺怎样询问,她都是回答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比一问三不知还要更加一问三不知。 最后,许是被她“不知道”三个字给说得烦了,楚玺最后一点耐心,终于是被她给消耗殆尽。 他转头看向赵氏,眼睛赤红,嘴角还残留着殷红的血迹,面容也是隐隐狰狞,平白有些吓人:“打胎药熬好了?” 赵氏连忙点头:“熬好了。” 说着,朝旁边使了个眼色,果然有大丫鬟捧着一碗药过来,药汁乌黑,正是确定楚云裳怀孕后,立即让大夫给开的打胎用的方子。 楚玺看着那碗药。 他眼中神色突然剧烈的闪烁了起来,似是在思索,该不该留着楚云裳肚子里的孩子。 显然直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对楚云裳,还是留有那么一丝父女情分的。 只可惜…… 见楚玺隐有犹豫,赵氏怕事情生变,连连给周围的女眷们打眼色。 接收到赵氏的眼神,几位姨娘忙不迭的道:“侯爷,七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绝绝对对是个野种!否则,如果是南阳王的孩子,七小姐她怎能这个态度?分明就是和人偷情怀上的!她怀了野男人的种,侯爷,这根本就是打咱们侯府和南阳王的脸啊,就算您现在不将七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日后南阳王知道了,南阳王会怎么想?这是给他戴绿帽子啊,这是在打他的脸啊!” “对啊侯爷!南阳王是何等人物,他被人戴了绿帽,侯爷您可想过咱们侯府的下场会如何?婚约被退是小,咱们侯府的名声可从此就会毁了!别说七小姐,八小姐九小姐十小姐她们,可都还没定下婚约呢!” 楚家的名声。 这无疑是真正说到了楚玺的心坎儿上去。 楚玺身为汝阳侯,更重要的,则是楚家的家主。 他府里府外如此忙忙碌碌,为的可不就是能让楚家在大周的地位更加根深蒂固? 而倘若楚家名声因着楚云裳肚子里的孩子毁于一旦,那么楚家…… 于是,楚玺掩在袖中的手指陡然握拳,然后恨声吩咐:“去伺候七小姐喝药。” “是!” 大丫鬟得了指令,抬脚刚要过去,就见楚云裳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只目光空洞无神的望着自己。 不知怎的,大丫鬟竟是不敢过去了,莫名觉得自己敢过去了,那自己将会落得个比七小姐还要更加凄惨的下场。 她踌躇着,想着该找个怎么样的措辞,换个人替她上去,就被一个个子矮小的丫鬟给夺了手中的药:“姐姐,你不敢,我敢。” 那小丫鬟说着,捧了碗就朝楚云裳面前走。 却见楚云裳这时候收敛起了笑容,整个人变得十分的平静。 只是那脸容还是苍白的,但却不掩楚家嫡七小姐一贯的美貌风华。 少女立在原地,正面暴露在阳光之下,后面则藏匿在阴暗之中,她整个人处在了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给人一种她只要踏错那么一步,就要跌落进深渊里,再爬不出来的错觉。 看着那端着打胎药朝自己走来的小丫鬟,楚云裳面容平静如水,目光空洞而死寂,任何的光线照射进其中,都是被那漆黑虚无给吞噬,她眼中半点神采也无。 很快她就转移了视线,完全无视那个小丫鬟一样,看向了楚玺。 楚玺也正看着她。 父女两个对视,分明一个目光空洞,一个目光复杂,但交织在空气之中,却还是让得赵氏等人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儿,似乎这父女两个,因着这一碗打胎药,其中的情分,已然是全没有了。 “父亲。” 楚云裳终于开口,她的手掌还是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你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啊?你不想要外孙了?” 外孙。 楚玺喉头似是又有着腥甜的味道即将上涌。 他通红着眼,眼中血色浓郁到将将要滴下来似的:“本侯哪里来的外孙!那是个野种,不是本侯的外孙!” 她听了,突然又笑了。 这回的笑容却是带着点讽刺的意味,她低下头,对着自己的小腹道:“孩子,你外祖父不认你呢。”她慢慢道,“外祖父说你是野种,不认你是他的外孙呢。” 她的这些话,无疑是锥心之语。 听得楚玺,再也按捺不住,眼神刀一样的射向捧着打胎药的小丫鬟:“还不快让七小姐喝药!” 小丫鬟立时一个激灵:“是!” 不过小丫鬟也真正是个机灵的,知道仅凭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根本不可能会让七小姐喝药,当即左右一看,让几个算是孔武有力的丫鬟破自己和自己一起,准备强行喂七小姐喝药。 几个人一起朝着楚云裳逼去。 楚云裳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只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楚玺。 看向这个还是她父亲的人,一字一句的缓慢道:“父亲,你别逼我。” 你别逼我。 你知道长年累月的在黑暗中前进,在悬崖边行走,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吗? 你知道所有人都抛弃了自己,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吗? 父亲,父亲。 你知道吗? 你感受过吗? 呐,你不知道,你也没感受过。 未知的向来都是恐惧的,你是不是因为恐惧,所以才会想将我逼到绝境? 可你又知不知道,人啊,一旦被逼到了绝境,那是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我生活在黑暗中,我行走在悬崖边,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我的灵魂早已破碎不堪。 可你现在却在逼我。 阳光明媚,她面容苍白清艳,好似盛开在悬崖的花朵,甫一动摇,便是整个的要碎在了万丈深渊之下。 你别逼我。 父亲,你别逼我。 九个月前所生的一幕,至今还历历在目,好似昨天才生过的一样,楚云裳的所有行为举止,楚玺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而今,九个月后。 依旧是和九个月前一样的对视,他的女儿平静的看向自己,并不为自己圈养的狼宠,居然将月家大小姐的双腿给伤到几乎废掉而感到半分的愧疚。 她只理直气壮的和自己对视,毫不退让的和自己对视,似乎她根本没做半点错事。 似乎地上月非颜流的那么多血,罪魁祸首根本不是她一样。 这样的认知,让楚玺本就怒极的心头,当即更加的愤怒。 旁边血滩之上,南阳王还正迅速的给月非颜包扎伤口,楚玺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话,就见对面的楚云裳,突然笑了。 只是这笑,不同于以往的隐忍,不同于以往的清丽,亦不同于以往的空洞。 她笑得十分灿烂,好像盛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般,灿烂到楚玺都是觉得有些刺眼。 然后,他就听得她语速极缓慢的说出一句话来。 说出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月非颜,都是愣在了原地的话。 她一字一句,缓缓道: “父亲,你别逼我。”重生之有子无谋 ——————————————————————————————— 98、你别逼我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99、谁敢打她?!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你别逼我。” 楚云裳说着,笑看了正给月非颜包扎着双腿的羽离素一眼。 看那两人,一个半蹲于地,双手蝴蝶穿花一样的想要阻止血液流淌在飞快的包扎着伤口,一个则柔弱地半跪着,大半个身子都歪在了前者怀中,两人几乎是要揉成了一个人般,地上的影子都是只显示出了羽离素一人的。 不等楚玺从刚刚那句话回过神来,还未想清楚楚云裳为什么会说出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这样一句话来,她就笑着又道:“父亲,你听说过鹣鲽情深四个字么?” 鹣鲽情深。 这自然是形容爱人之间的亲密了。 而楚云裳话题如此跳脱,楚玺还没从她上一句话中反应过来,陡然就听她又这么问,他还没回答,就听她又兀自道:“以前懿都里人人常说,南阳王和楚家的七小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只可惜我自己不争气,毁了这桩姻缘。可是父亲,你看,现在我与南阳王已经形同陌路,我有了自己疼爱的儿子,南阳王也该追求自己的幸福。他和月大小姐这般鹣鲽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样一番话说完,整个院子里,皆是寂静。 一直在远处遥遥观望着的绿萼等人听了,都是惊愕万分的张大了嘴巴,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虽然已经知道南阳王和月小姐勾搭在一起了,但小姐不该来一场棒打野鸳鸯,以告自己被插足的愤怒吗,怎么现在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要给两人牵红线的样子? 难道以后南阳王和月小姐要真的在一起了,小姐还打算给两人包个特大号的红包恭祝两人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吗?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她们家小姐的作风。 绿萼等人认真的看着,想着,觉得小姐这几句话里,一定是还蕴含着别的意思。 楚玺也是愣住。 他目光怔怔然的看向身边,看那殷红一片的血迹里,已经快要包扎完毕,正准备抱着人离开这里去医馆的羽离素,因着楚云裳的话,双手动作陡然一停,月非颜腿上立即就有新鲜的血液飞快流出,羽离素却好像看不见一样,在原地静默了一息后,瞬间就推开月非颜,兀自起身来,退后了两步。 “啊!” 陡然被推倒,月非颜惊呼一声,本就被狼兽爪子划伤得十分厉害的双腿重重磕上地面,她疼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迷过去。 柔弱的少女扑倒在地,下半身如同浸泡在了血水里一般,颜色艳红得刺眼。她疼得直抽冷气,但膝盖以下的部位暂时没什么知觉,她伸手想去摸自己被紧紧包扎着的大腿,却又怕那些伤口越碰越疼,只得惨白着一张脸,满脸清泪的抬头看向羽离素。 “王爷,王爷……” 她声音虚弱,好似下一刻就会断气一样,脆弱得让人禁不住心生怜惜:“王爷,救我,我不想死,王爷,王爷救我,救救我……” 她哽咽着,眼泪不停,湿了前襟。 可羽离素站在原地,并不再靠近,只垂眸看着她,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视线,没人能知道此刻的他是在想着什么。 但…… 他就算想,他又能想什么? 无非是在想楚云裳那话所针对着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指责南阳王始乱终弃,还是在反语讽刺她前脚不过刚出事,后脚她的前未婚夫居然和她的前好姐妹勾搭在了一起? 勾搭…… 在了一起? 谁和谁勾搭? 南阳王和月家大小姐勾搭? 羽离素终于抬眸,看向楚云裳。 看她笑容灿烂而真切,热情洋溢到让人心里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可羽离素毕竟是羽离素。 就算此刻他真的对不起楚云裳,他也绝对不会表现出半点来。 于是:“云裳。” 银兰的衣袍上沾了不少血,他的指尖上也是有着血珠在缓缓的滴落。他无视了这些,也无视了地上对着自己切切恳求着的月非颜,只在月非颜痛苦而哀怨的目光之中,兀自举步,朝着楚云裳走过去,边走边道:“云裳,月非颜受了伤,本王只是给她包扎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语气平静,似乎并不为月非颜的伤是被楚云裳让大白搞出来的而感到失望和愤怒。 他只是很平静,或者说是非常冷静,知道事情现在演变成了这么个样子,完全是自己和月非颜咎由自取,和楚云裳本人是没什么太大关系的。 所以,月非颜从受伤到现在,他半点都没有责怪楚云裳,因为月非颜的伤完全是因了自己才搞出来的,楚云裳原本可压根没想要动月非颜半根毫毛。 罪魁祸首,其实是他才对。 是他,惹得楚云裳怒,同时也惹得月非颜无中生有,弄成了现在这么个境地。 他远比怒火中烧的楚玺要冷静太多。 楚云裳站在原地没动,好整以暇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羽离素。 不过护在她身边的大白,则是瞬间踏出一步。 白狼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蓄势待一样。它朝着羽离素龇了龇牙,尖锐的利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示意他再敢靠近,狼爷就绝不会客气了。 与此同时,刚刚才划破了月非颜双腿的蹄爪,也是在地面上磨了磨,“呲呲呲”的响,隐约还能看见爪尖上的鲜红,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已经见识过大白强悍的羽离素,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招惹出什么有的没的。 见大白这样无声无息的替楚云裳进行威胁,羽离素索性在距离楚云裳丈许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和她正面进行对视着。 耳边时不时的传来月非颜低低的呜咽声,他却真的无视掉,一双狭长的眼眸只看着楚云裳,那眼里平素都是清越温和的,可此刻,好似多了那么一抹坦诚,多了那么一抹直白。 他道:“云裳,月非颜是月家的大小姐,她在侯府里受伤,于情于理月家都是要讨个说法,要是闹大了,对你我两家都不好。本王知道这件事是本王有错在先,和月非颜无关,所以月家若是问起受伤的事,本王一人承担,不会将你牵扯进来。今日这事,就算本王欠你个人情,你就当什么都没生过,可好?” 说着,他也没去看楚玺,月非颜是在楚玺眼皮子底下受的伤,楚玺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将这事情给抖出去,他也就用不着敲打楚玺。 至于月非颜。 月非颜肯定是要将这件事给说出去的,但只要楚云裳这边给搞定,他有的是办法让月非颜不开口。 所以,现在,一切就都要看楚云裳的态度。 就见楚云裳听了他的话后,唇边笑容愈深刻。 “当做什么都没生过?” 她笑着重复了这句话,一双眼睛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琉璃般华美的光彩。她静立在白狼身后,姿态娴静优雅,却根本是潜藏在暗中的毒蛇,早已将毒牙露出,对准了猎物的死穴:“南阳王,月大小姐为你受伤,和你已然有着分不清的瓜葛,我这个作证人的,怎能当做什么事都没生过?就算我欺骗了自己的眼睛,我也不能欺骗自己的心啊,你说是不是?” 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羽离素眸底沉了沉。 这是在指桑骂槐,说他欺骗他自己的心。 她分明已经认定他和月非颜之间是有着什么了,态度咬得死紧,半个字都不肯放松。 可他和月非颜之间,能有什么? 不就月非颜担心他,去将楚玺请来,这才惹得楚云裳…… 等等! 月非颜担心他,才将楚玺请来! 羽离素瞬间明白了什么,倏然转身,看向还伏趴在地上血迹里的月非颜。 之前还不觉得这点有什么,因为月非颜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将他看得十分重要,宁愿自己受伤,也绝不愿他的名声有半分损毁。 可现在仔细一想,好似从月非颜表示出了对自己的关心伊始,楚云裳就一点一点的越靠近怒的边缘! 看着地上的女人,分明还是疼得一脸近乎于透明的惨白,眼泪也是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之中滚落,浑身鲜血狼藉,看起来可怜至极。但此刻的羽离素,完全没有了半分怜惜之心,只审视般的看着她,然后道:“你是故意的。” 故意闯入楚云裳的房间,故意向楚云裳索要订婚信物,故意表达出对他的关心,故意将楚玺请来,故意惹怒楚云裳,故意让自己受伤! 她受伤了,还是为他受伤,这一点,他根本百口莫辩。 所以,今日所生的这一切,根本就是月非颜早就已经算计好的! 她以身试险,故意借此牵动着他和楚云裳的情绪,从而达到她的目的,让她无论如何都只能赖到他身上,而他根本甩不掉她。 若真如此…… 这个女人,心思当真深沉! 月非颜还在感受着那深入骨髓般的剧痛,闻言泪眼朦胧的道:“王爷,您说什么?” 她疼得连呼吸都在颤抖,一条命几乎是去了大半。 羽离素却是不肯再和她说话了,匆忙避开她的视线,生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会更加的坐实楚云裳心中已然认定的事实。 看羽离素这分明是要矢口否认的态度,楚云裳毫不客气的冷笑出声。 “真是好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只可惜,看在我眼里,简直是脏了我这个院子。” 楚云裳向来毒舌,对讨厌的人自然更加毒舌:“南阳王,你的非颜小姐受伤如此之重,你之前还不是说,再不赶紧送去医馆,她的这双腿就要废了么?怎么,现在你却不急了,难道你就这么忍心看她的腿废掉,以后再没人敢娶她,让她只能赖上你吗?” 说实在的,楚云裳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矛盾的。 一方面既想要看月非颜这朵白莲花,能和羽离素这个白眼狼两人凑成一对,狼狈为奸,一方面却又不想看羽离素真的和月非颜凑做一起,再怎么说他也是她楚云裳的前未婚夫,要貌有貌要名有名,犯什么一定要被月非颜给缠上? 真被白莲花给缠上的后果,那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楚云裳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听得羽离素对月非颜更加避犹不及了。 为他受伤便罢,这摆明了是纠缠上他。 可若真如楚云裳这般所说,月非颜要是借着双腿受伤残疾这件事,哭着闹着要他娶她,那他硬撑着这口气,不也得娶月非颜? 当真好算计! 要不是云裳点醒他,他还以为月非颜是个多么忠心耿耿的人! 如今看来,不过也是眼红他南阳王妃的位置罢了。 一时间,羽离素目光如刀,看得月非颜,都是有些怕了。 “王爷。” 月非颜轻声的喊着,有史以来第一次心脏狠狠揪紧了,有种莫大的恐慌,瞬间充斥了四肢百骸,让她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匍匐在地,感受着剧烈的疼痛,一双眼睛都哭成了核桃般:“王爷,王爷,非颜对您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王爷您不能因为七小姐区区几句话,就怀疑非颜对您的用心啊……王爷!” 对他的用心? 羽离素突然笑了,笑容是月非颜从未见过的冷厉。 他走近她几步,迎光微微俯下身来,以一种神灵对待蝼蚁般的怜悯施舍的姿态,对着她道:“你对本王的用心?怕是你对本王身边那个位置的用心吧。你明知道本王心系云裳,就算她有了孩子,本王也还是不曾变心。可你却跑来问她索要本王送她的订婚信物,月非颜,你居心何在,难道还用本王和你明说?本王现如今不将你的两条腿割去,就已经是本王仁至义尽了!” 月非颜听了,当即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竟是差点昏过去。 她一时间竟连哭都不会哭了,只愣愣地睁大眼,满脑子回响着的,都是那句“本王也还是不曾变心”。 是吗。 就算楚云裳有了孩子,也还是不曾变心。 既然不曾变心,为什么不赶紧安排安排将楚云裳娶回府,为什么还要给我你已经对楚云裳无感的错觉? 为什么,为什么啊? 王爷,你为什么就看不见我呢? 我就在你面前,我这样漂亮,我这样年轻,我还是个处子,我除了你,谁都没有喜欢过! 而楚云裳呢? 她就算再漂亮,再年轻,可她已经是个被人上过的女人,是个生了孩子的脏女人!她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一颗心从来都没属于过你,为什么你还是这样固执的喜欢着她? 她有哪里好,我哪里比不上她! 王爷,你给我个理由啊,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月非颜眼神之中盛满了种种不可说的复杂痛楚,看得羽离素平静转眸:“本王让人将你送去医馆,等你回月府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来你自己能把握得好。” 说完,他直起身来,就要离开她的身边。 却不知剧痛之下,她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猛地伸手一抓,染血的五指死死抓住了他的衣摆。 “王爷。”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说出来的字句仿佛是从牙关里生生蹦出来一样,十分的艰难:“王爷,您就这样不信我。”她抬头看他,一双含泪的眼中神色复杂难辨,恍惚有着什么一直在死死压抑着的炽热,要从里面喷涌而出,“王爷,您知道吗,我……” 羽离素看着她。 似是察觉到她目光之中的那股炽热,他眸底微微一深,作势就要挣开她的手。 如同躲避瘟疫一样,他连看她都不愿。 却在这时。 “我说,月非颜,你想告白的话,别挑在我这里告白。” 楚云裳突然开口了,打断月非颜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我早就让你们走了,你们如今还在我这里唠着,原来我这里是个很好的告白之地?赶明儿我要不要打个招牌,再收个费,懿都里哪家的少爷小姐想要互相告白了,就来我这里告白,我赚钱的同时,还能做个牵红线的,岂不是一举两得?” 听着楚云裳冰凉的嘲讽之语,月非颜立时被阻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竟是眼白一翻,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血泊里,晕过去了。 楚云裳看着,忍不住嘴角一抽。 得,还真晕了,晕的真是时候。 而月非颜这一晕,一直都在沉默着的楚玺,终于是爆了。 他因着自己是长辈,又是男人,不好将晕倒的月非颜扶起来,送她去医馆,只能看了眼晕过去的月非颜,看她只是晕了而已,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他不想将这件事情给闹大,便没有喊人过来,只转头看向楚云裳,眼中盛满了怒火。 “楚云裳。” 几乎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这样生气过,今日真真是被楚云裳给气到了盛怒:“楚云裳,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来者是客,你不好好待客便罢,还将客人给伤成这个样子,你的教养呢,你的良心呢,全被狗吃了?” 许是怒极攻心,他的话竟说得十分难听。 难听得羽离素面色都不好看了,可楚云裳却是神色不变,只闻言看向他。 看他一副气急了的样子,好像她不是他闺女,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才是他闺女一样,楚云裳“扑哧”一笑,笑容十分的欢快。 教养? 良心? 父亲,你怎么还好意思说出这两个词来? 你的脸皮是有多厚,你怎么好意思啊,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我楚云裳在府中吃了苦头整整十年,你什么时候教导过我,告诉我来者是客? 谁教导我的,莫非也是狗吗?! “父亲。” 楚云裳笑得眉眼弯弯,面容清丽而动人,但那说出来的话,却也是同样的难听,刀子一般直朝楚玺心头狠狠刺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教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良心?父亲,您从哪里听说的,是从狗那里听说的吗?我却是不知道,原来父亲还能听懂狗说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她说着,笑容慢慢冷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楚玺,目光冰冷得如同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她和楚玺之间,早就在十年前,就已经没了什么父女情分可言。 既已没了什么情分,她和楚玺,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反正彼此的脸皮也早已撕破,喻儿百日宴即将到来,等百日宴上将准备良久的礼物送给喻儿后,她和喻儿也是时候离开侯府了,所以她根本不惧和楚玺的关系闹得更僵。 就算今日要和楚玺断绝关系,她也认了,绝不反悔! 反正,有这样的一个父亲,还不如根本没有父亲来得让人痛快! 果然,听了楚云裳这样的话,楚玺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本就盛怒的人,越盛怒了。 “楚云裳!” 他厉喝一声,看她的目光之中,竟是隐有杀意:“别以为你是我女儿,我就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 心中分明是极怒的,但愤怒的同时,心中某处,却还有着一道极细微的声音在说,她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千万别做出让你这辈子都要后悔的事。 可是那声音太细微,太小,根本不被他注意。 所以,该怒,依旧怒; 该后悔,也依旧后悔。 楚云裳冷笑:“哦?是么。那我也奉劝父亲一句,别以为你还是我父亲,我就连你也不敢扫地出门!”言落,她冷眸一扫,“大白!把他们都给赶出去,让他们滚出我的视线,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 大白得令,浑身陡然一个激灵。 当即,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白狼,后蹄狠狠一蹬,庞大的身躯立时从原地弹射而出,不算短的距离内,它从中呼啸而过,周身雪光浮动,竟似是踏雪而来,惊了楚玺的眼! 而后,来到楚玺近前,锋锐的蹄爪猛然探前,在日光和雪光的双重照拂下,那只蹄爪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好似只要被它碰到那么一下,就能让它连皮带肉的划拉下那么一大块伤口来! “楚云裳!你……好样的!你真是个好样的!” 看着白狼猛然扑来,楚玺又惊又怒,年纪虽然大了,但身子骨却是十分硬朗,他急急朝旁边踏出一步,险而又险的和白狼擦身而过。 虽然躲过了白狼的猛扑,但还是听得“刺啦”一声,却是外袍的半边袖子被白狼给生生抓破。 看起来只是袖子被抓破了而已,楚玺却觉得有些疼,掀开中衣的袖子一看,手臂上竟是整整齐齐三道红痕,肉眼可见的殷红血珠儿在缓缓的从红痕之上沁出,白狼蹄爪的锋锐程度,竟已是到了根本不需要真正的触碰皮肉,就能将人给伤到的境地! 楚玺毕竟年纪大了,惊险之后,看着这样的伤痕,当即眼前竟是有些黑。 他扶着自己受伤的右臂,站在原地狠狠地喘气,一时间竟忘了去看白狼去了哪里。 于是,在接下来月非颜一声刺破耳膜般的尖叫声中,他回头一看,这才睚眦欲裂的看到,那向来都是顺从乖巧,好似家犬一样的白狼,此刻竟完全抛弃了良善的伪装,毫不收敛的亮出它锋锐的爪牙来,在扑过他身边之后,竟是直朝地面上正处在昏厥之中的月非颜,冲着月非颜暂时没了感知的腿,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可根本不是像往日里它玩闹似的跟舔一样的咬了。 而是真真切切的咬,若非羽离素,察觉到白狼的意图,俯身将昏迷着的月非颜朝旁一拖,怕是月非颜的这条腿,直接就能被白狼给咬成真正的残废! “楚云裳!” 眼见着月非颜被白狼给咬醒,一张脸又疼又吓,当真半点血色都没有了,本就还在流着血的腿,当即流血速度更加欢快,整个人的气息都是慢慢变得虚弱,楚玺这回是真正的怒火攻心了,张口就喊:“楚云裳,你给我住手!再不住手,我就请家法了!” 请家法! 岂料楚云裳听了这么三个字,面色陡然就变得阴沉了下来。 她目光冰寒,好似淬了极地的万丈玄冰一样,冷得周围空气都是要冻僵了。她看着楚玺,一字一句道:“父亲,这是第九次,你对我说要请家法。” 闻言,楚玺满腔的怒火陡然一滞。 正继续给月非颜包扎着腿上伤口的羽离素,也是动作一停,然后猛然抬头,看向楚云裳。 他们都在看楚云裳,看她面容阴沉得犹如乌云满天,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第一次。 那是十年前,几个兄长因为贪玩,先生布置的功课一点都没写,他们怕先生和楚玺责怪,就一起撒谎说是楚云裳把他们的功课给撕了,楚玺当天本就因朝堂上的事在烦心,闻言连问都不问,直接将楚云裳喊过来,请家法把她给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一顿,疼得她手掌接连半个月都是肿的,连筷子都拿不稳。 第二次。 还是十年前,年纪最小的楚未琼失手把宏元帝御赐的一件玉如意摔破,同样也是怕楚玺和赵氏等人责怪,就听了奶娘的话,哭着说是楚云裳摔的,还把自己的手臂掐红,说是楚云裳掐的,楚玺也同样还是二话不说,请了家法,当着孩子们的面将楚云裳按在椅子上抽了一顿,抽得她睡觉都是只能趴着睡,因为背上和臀部上全是伤口,那些伤足足抹了大半个月的药才结疤。 至于往后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楚云裳清楚地记着,几乎每一次请家法,全都是她被诬陷,全都是楚玺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教训得连哭也不会哭。 而距离最近的一次请家法,却是去年了,是楚玺得知她怀了孩子后,想逼她喝堕胎药,她被孙嬷嬷救了没喝,他就请了家法将她鞭笞了一顿,勒令她立即滚出侯府,滚出懿都,否则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那时的她不过才怀胎三月,正是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候,如何能受得住楚玺这般的鞭打? 当时被鞭得下体几乎要流血,她被孙嬷嬷绿萼搀扶着,极艰难的走出侯府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就要倒下地去。 却是被一直都在紧盯着她的楚玺冷声一喝:“你敢倒下来!你敢倒在我侯府门口,我就让你永远也走不出去!” 于是,她只能强行的撑着一口气,和孙嬷嬷她们离开了侯府,离开了懿都后,才不敢再硬撑,忙动用了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钱财,去买了药材来治伤,顺便安胎。 喻儿就是这样保下来的。 说实话,那次要不是她硬拼着一口气,喻儿真的很可能当时就没有了。 所以楚云裳对“请家法”这三个字,反应极大。 可以说她十分痛恨这三个字! 痛恨这三个字,恨不得能将这三个字给狠狠地拆碎了,践踏了,揉成粉末,让它们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如今,楚玺却又说要请家法。 楚云裳面色阴冷,目光冰雪般寒冷,心中有着极其疯狂的情绪,在朝着四肢百骸飞快的蔓延开来。 蔓延着,蔓延着,那是来自深渊亡灵不甘的哀嚎,那是来自地狱幽魂愤怒的尖泣。 它们带来世上最暗无天日的黑,带来世上最无法躲避的寒。 黑到尽头,寒到透骨。 父亲啊,楚玺。 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我也请求过你那么多次。 可是每次,每次你都让我失望,每次你都亲自将我逼上最绝望的悬崖,你让我亲眼看着我自己是多么被人给嫌弃,全世界都要抛弃了我。 你一边将我推上那绝望的尽头,一边还告诉我,是我错,不是你错,是我错才让你对我如此。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会这样对我? 为什么明明都是别人的错,别人强加给我,你就连半个字都不会问,就认定是我做错了? 所有的错误都加诸在我的身上,你一脸慈爱的宠溺着兄长妹妹们,你眼中从来都没有我的存在。 父亲啊,父亲啊,楚玺。 这就是你啊,这就是你! 你其实比谁都要更加的心虚,所以你每次心虚的时候,都会喜欢动用家法。 因为你觉得,请了家法来教训我,借着楚家的家规,你身为父亲,身为家主,你教训我是理所应当,我作为嫡长女,我承受着兄长妹妹们的错误,也是应该的。 可是,父亲,你知道吗,每次你动用家法教训我,你都将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情感,给狠狠地亲自践踏,碾碎,零落成泥,连我都不愿意将它们拾起拼凑。 你看,连我都不想要的东西,你怎么可能还会想要呢? 所以我很理解你,我也很懂你。 但—— 理解归理解,懂归懂。 究竟是我错,还是你错,这一点,我同样知道并理解! 是你错,是他们错,哪里是我错? 楚玺,你说啊,哪里是我错? 我错在了哪里,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别特么装着自己是个文人世家的家主,以为家族传承了几百年的风光,自己也就是个真正的大儒了。 我呸! 这世界上,谁都可能是大儒,但那大儒,可绝对不是你! 就你这等人,连小人都称不上,如何能配得起名声伟大的“大儒”二字?! 楚玺,你配吗?配吗! 楚云裳看着楚玺,犹如是在看待着自己的生死仇敌般,那等神色,看得楚玺心惊。 看得楚玺,竟觉得十万分的熟悉,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曾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心虚,看得他下意识便要请动家法,从而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她道:“父亲,人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在今天以前,你整整请过八次家法,全是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什么都不管的将错误安置在我身上。呵,我就不明白了,我是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就那样认定所有错事都是我做的?如今,我不过教训一下背叛我的人,你就这样大呼小叫还要请家法,到底月非颜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是你的女儿?还是说,你根本没将我当成过你的女儿,你只将我当成一个能够泄的玩物,你想起来就请家法教训我一顿,想不起来就把我踢到尘埃里去?” 说着,她忍不住的冷笑,笑容无比的讽刺:“父亲,你知道吗,这就是你啊,人前那样高高在上的汝阳侯,谁见了你不想高攀你,谁见了你不想拍你的马屁!可人后呢,你根本枉为楚家家主,随随便便就动用家法来教训我,你算是个什么文人世家的家主!依我看,你连个乡野农村里的凡夫俗子都不如!” “闭嘴!” 楚玺被她说得额头上青筋一根根崩起,脖子上也是青色暴凸,手臂上的红色伤痕,因怒气涌动,鲜血的流动速度也是加快,他贴身的中衣上立时血色斑斑,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他脸色也是有些涨红,心中彻底被怒气掀翻,他再也顾不得这样那样的道理。 心中只留下了那么一个念头。 他要教训楚云裳,要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儿! 否则,他就枉为楚家家主! 当即也不管月非颜还在为受伤的腿而悲泣,也不管羽离素这等外人还在场,直接便喝道:“来人?来人!给我把家法请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他目光犹如能够吃人的巨兽,吞吐着狠辣的光芒:“楚云裳,当真是皮厚了,胆子不小了!连我你也敢顶嘴,你真以为于岚她们的后半生掌握在你手上,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看来在外头放养了大半年,你倒是忘了,你活着一天,你就一天是楚家的人,你就一天是我楚玺的女儿!你是楚家人,我想怎样教训就怎样教训,怎么,你难道还不服气了?那我就打到你服气!来人!快来人,请家法——!” 而不知是不是楚云裳在侯府里积威甚重,楚玺这一嗓子喊出来,明月小筑外头,竟无一人敢应,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真的没人。 不过,此时此刻,就算外头有人,看着院子里生的这档子事,也没谁敢过来当出头鸟。 若是放在以前,楚玺喊着要请家法,早有不知多少人屁颠屁颠的去祠堂了。 可现在呢? 楚云裳已然今非昔比,别说是下人了,就算是赵氏,都怕又做错了哪里,惹得楚云裳一个怒,再给楚于岚她们下了什么药什么毒可好。 所以,楚玺这回喊着要请家法,根本就没人理他了。 见外面根本半点动静都无,楚云裳哈哈大笑,笑得出来了。 她一边笑,一边道:“请家法?打到我服气?哈哈,父亲,你怎么也不看一看,现在你要请家法,谁会理你?根本没人理你!他们宁愿是我说请家法,也好过是你说!父亲,你看看你,当家主也当了几十年吧,可到头来,谁是真心将你当成家主来伺候的?全都是为了一条贱命活着!你别这样看我,我说的是实话。你若不信,你现在就出去,对着他们喊一嗓子,说是再不出来,就要了他们的命,你看看谁敢不出来?” 这一番话说完,楚玺涨红的脸,越涨红了。 他眼睛也是变得赤红了,真真是被激怒到了顶点,什么也没想,只冲着院子外头喊道:“来人!再不去将家法给我请来,我要了你们的脑袋!” 果然。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透过半掩着的门可以看到,许多人都在忙不迭的朝祠堂所在的方向跑着,是去请所谓的家法了。 这其中,尤以赵氏听风小筑里的赵大和几个大丫鬟跑得最快,可见他们是最惜命的。 看到那么多人都慌慌张张的去祠堂,再转眼一看,看到楚玺犹如生吞了只苍蝇一样,一口气哽在喉咙口里,脸色涨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一般,楚云裳继续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她望着楚玺,笑道:“父亲,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楚家人啊,这就是你如今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在呕心沥血养着的楚家人!怎么,心痛了,失望了?不,就这么点,你怎么能心痛呢?若你现在就心痛,那以后要生的事,岂不是能让你心痛得直接死了?父亲,你可要继续活着啊,你得长命百岁,不然,我想让你亲眼看到的,你要是不在了,你可怎么看?楚家这么大的基业,可还掌握在你手里啊!你要是不在了,楚家可怎么办?可不是要毁在我手里了!到时,你就是楚家的罪人,死了也不得安生!” ……她竟然在诅咒他死! 楚玺这回气得身体抖,呼吸也在颤。 他几乎是从没见过她一样,极其陌生的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样恶毒的诅咒,居然是出自他这个女儿的口。 居然会出自他亲生女儿的口! 他伸出手来,但手指却是颤动得不行,他指着她,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喉头也是涌上一股腥甜,竟是怒到几乎要吐血:“楚云裳,你,你……” 话未说完,终于听见院子外头,赵大扬声喊道:“侯爷!家法请来了!” 闻言,楚玺正颤抖着的身体,狠狠一顿:“给我拿来!” 当即,虚掩着的门被从外撞开,赵大捧着一根足有小儿手臂般粗细的棒条,快步跑进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家法呈在了楚玺面前。 楚玺此时已然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劈手抓了那根粗长的棒条,转身就朝着楚云裳兜头打去! 羽离素瞳孔一缩,当即身形一动,便是要给楚云裳挡了这一记! 却听一道低沉而充满了愤怒的声音,陡然自院外响起。 “谁敢打她?!”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99、谁敢打她?!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0、楚云裳,你是谁?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谁敢打她?!” 这样一道声音陡然响起,竟是比羽离素的动作,还要更加管用。 当下,这么一道声音突然横空出世,惊得本就只是凭借着满腔怒气才想要鞭打楚云裳的楚玺,手中力道一个不稳,那样粗长的一根棒条,立时就歪了,重重“噼啪”一声,最终只打在了楚云裳的脚前,抽出一条明显的灰尘痕迹。 但是,循着一看,楚云裳脚前地面被抽出这道痕迹来还不算,那一块青石板,竟也是隐隐约约出现了道道裂痕,可见楚玺盛怒之时抽下的这一棒,究竟有多狠! 若非这样一道声音惊到了楚玺,就这么简单一棒打下来,楚云裳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在场众人的视线原本都是随着楚玺手中棒条挥舞的轨迹而变化着的,当即也全看清了青石板上那么一道痕迹,不少人都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望着楚玺的目光之中,带着极度的不可置信。 还真的说打就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对待七小姐,侯爷未免也太狠了些! 羽离素止住身形,停在楚云裳近处,然后眉眼冷厉的看向楚玺。 “楚玺,她是你的女儿!” 是你的女儿,你居然敢这样对她! 这样粗的棒条,别说打在楚云裳这样的千金小姐身上,就算是打在军营里最吃苦耐劳的士兵身上,一鞭子下来,怕也得让人骨头架子都给散了! 而且楚云裳还说,这是楚玺第九次打她。 饶是自诩最熟悉楚云裳以往经历的羽离素,也完全无法想象,在此之前,楚玺每次请家法来教训楚云裳,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那样小的年纪,那样弱的身骨! 楚玺他,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更重要的是…… 这还只是请家法而已! 若是不请家法呢,以前的楚云裳,又挨过多少回? 她能活到现在,有着这样倔强而偏激,不见血绝不回头的性子,又是拜谁所赐? 楚玺! 你—— 当真枉为人父! 听着羽离素的喝斥,楚玺持着棒条的手狠狠一抖,竟是有些拿不住,黝黑得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要亮的棒条在他手中滑了一滑,却还是没滑落多少,就被他五指立即死死地握紧,像是不握着这个东西,他就将失去了任何的主心骨一样。 但手臂上流出来的血,却更加多了,鲜血流失的速度因怒气上涌而愈加快,楚玺觉得眼前一阵一阵止不住的黑,手臂上血痕传开的疼痛让他面色都有些白。 他身体也是禁不住的颤了颤,可还是硬生生的站稳了。他眼睛赤红着没有去看羽离素,反倒是抬眼看向了明月小筑的院门。 他倒要看看,刚刚那一瞬,他正处于盛怒之中,连羽离素都不敢喝住他,是谁有着那样的胆子,胆敢说出那么一句谁敢打楚云裳! 是谁,会是谁! 会是谁,有着这样一个胆子,敢在他面前堂而皇之的维护楚云裳这个逆女! 见楚玺转移视线,羽离素也是紧跟着看去,躺在血泊之中的月非颜亦是硬撑着转头去看,想要看看,会是哪个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坏了这件好事! 月非颜脸色白到几乎透明,但那一双眼睛,深处却是暗藏着绝对狠辣的杀机。 要不是有人出声喝止了,怕是现在的楚云裳,就该和她一样,倒在血泊里,哭着喊着求楚玺饶命! 楚云裳不受苦,不受疼,她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岂不全是白谈?! 月非颜紧紧咬着牙,牙龈都几乎要出血。 至于楚云裳。 却根本是站在原地没动,只神色平静的抬眸,看其神态,倒是不知眼下所生的这一切,可也还是在掌控预料之中。 不过她从始至终,即便楚玺兜头要鞭打下来的时候,也的确是一直都没动过便是。 她身边的花雉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终于来了。 知道自家少主来了,本来就不十分担心楚云裳安危的花雉,立即更加不担心了。 照旧一袭豔红的妖孽懒洋洋站在楚云裳身边,跟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的白狼互相递了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然后就袖手旁观的准备看好戏了,少主来了,接下来的事,再用不着他们插手了。 不消说,能在那么个紧要关头喝止住楚玺的人,除了九方长渊,还能有谁? 就算是小王爷慕与归来了,也根本不敢这样喝令楚玺。 明月小筑的院门外,原本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被各位主子给打过来看热闹的下人。但现在,下人们纷纷都让开一条道路来,以一种好奇而又带着些许敬畏的眼神,注视着正走过来的人。 看着这人,周身玄色,是阳光都照不亮的色泽。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是露在玄衣之外的,就连脸上,都是被一方黑纱斗笠给罩着,半点容颜都是瞧不清楚,神秘至极。 然这人虽然神秘,可赵大等人在侯府里呆的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个个都是颇有眼光的人。 于是,下人们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上穿着的玄衣,虽然看起来并不怎样华丽,似是只那么简简单单的裁剪做工而已,但下人们却眼尖的现,这人身穿的玄衣,按理说黑色吸热,可他这身衣物,却是根本不吸热的,穿在身上冬暖夏凉,可谓是价格极其昂贵的衣物,寻常人家别说穿了,就连一根线怕都是买不起的。 可见此人,非富即贵! 更值得人注意的是,这人看起来神秘兮兮的,身份不知几何,但那周身所散出来的气场,却是十分尊贵强大,就算是之前曾有幸见到过一两回的越王,那股气息,都是和他不相上下。 下人们之中,有人是见过九方长渊的,当即都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难道是有人通风报信,越王知道七小姐这边正闹着,就派这位公子过来了?” “去,别瞎说,越王那是何等人物,七小姐什么时候能和越王殿下关系这么亲近了。” “说得也是。” “难道这位公子是自己听闻了消息过来的?” “估计就是这样。话说,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位公子,似乎对七小姐有那么点意思?” “诶,你一说还真是,我记得他还和七小姐一起吃过饭呢。” “啧啧,七小姐就是七小姐,就算生了孩子,魅力也还是这样大。” “嘘,乱说什么,赶紧闭嘴,想被八小姐她们听到啊。” 注视着九方长渊进入明月小筑,下人们围在院子外头,伸长了脖子看着院子里面的情景,八卦聊得火热。 不过,眼看着九方长渊进了院子,他们还正想继续看接下来的事态展,就见眼前一晃,原本还是空无一人的大门后,立即就多出了那么个同样是身穿黑衣的人来。 这个黑衣人虽然没有戴什么斗笠遮住脸,但那俊脸上如同寒冬腊月般的冰冷神情,却是骇得下人们禁不住退了几步,然后眼前再一花,刚进去呈上家法的夫人院里的赵大被拎了出来,接着就听“砰”的一声响,大门被这个冰山般的黑衣人给关上,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耸耸肩。 得,接下来是外人插手处理他们侯府家务事,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没那个资格继续看下去了。 不过侯爷没让他们走,他们也不敢走,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外头,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继续说院子里头。 这时候,眼看着九方长渊来了,同他一起来的无影,二话不说就把不相干的人给撵出去,还关上门,楚玺紧握着棒条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汝阳侯眼瞳还是赤红的,但其中神色却是极度疑惑,打量着看九方长渊。 这人是谁? 如此明目张胆的鸠占鹊巢,却是…… 楚玺还正猜测着九方长渊的身份,眼角就瞥见羽离素的神容有些惊讶,然后这位南阳王竟是主动朝着来人拱手。 “原来是九方少主。” 九方长渊没说话,只象征性的点了点头,算是回了这个礼。 楚玺看着两人互动,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南阳王和这人认识,还称呼他为少主,给了这样的一个礼节。 少主? 九方少主? 这个称呼,怎么这么耳熟? 楚玺还正想着,就见九方长渊迎面走过来,看也不看他和地面上的月非颜,只走向楚云裳,边走边道:“我上回给你的玉笛,你怎么不吹?如果不是花雉传消息给我,我还不知道你差点……” 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了,九方长渊扫了眼正苦思冥想着什么的楚玺,伸手就去拉楚云裳:“让我看看,受伤没有。” 见九方长渊居然和楚云裳如此熟稔,羽离素瞳孔陡的一缩。 就说觉得哪里不对劲。 现在看来,岂止是哪里不对劲,分明是全都不对劲! 九方少主可是凤鸣城来的人,楚云裳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最重要的是,他什么时候和楚云裳关系这么要好,居然还能屈尊亲自来者侯府! 想到这里,羽离素立时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是忙碌于朝堂之上的事,倒是忘记将和楚云裳有关的事情,给事无巨细的打探清楚了。 导致现在,连楚云裳什么时候和九方少主关系这么好,自己居然半点都不知道! 当然,这一点,羽离素不知道,其实也是情有可原。 因为九方长渊早已在暗中有所安排,羽离素安插在汝阳侯府里的眼线,最多将楚云裳今日去了哪里,今日去干了什么传达给羽离素,至于楚云裳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这一些至关重要的,羽离素却都是不知道的。 羽离素在背地里有着不少的暗招,可九方长渊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在朝堂上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如今位置却是互相调换了,显然九方长渊将这个度把握得很准,并未泄露出丝毫。 羽离素正惊疑不定着,就见九方长渊伸手去拉楚云裳的手,后者居然一点抗拒都没有,任由他拉住她的手,而后九方长渊则完全摒弃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么个规矩,拉着楚云裳,将她上上下下给看了个遍,确定她半点都没伤着,这才放下心来,松开她,然后有意无意的将她揽在身后,摆明了是要维护她的姿态。 见少主如此动作,花雉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站着,然后和走过来的无影递了个眼神,就准备开始当空气了。 一直都在旁边观望着事态展的孙嬷嬷绿萼等人,也是继续呆在原地看着,只蓝月将被之前动静给惊动了的楚喻抱了过来,一堆人一起观看着,半点声音都不敢出来。 如此,偌大的院落里,竟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这其中,楚玺正看着九方长渊,猜测着他的身份;羽离素也是在看着他,揣摩他和楚云裳的关系,看起来好似十分的亲密;月非颜同样是在看他,不知道能被南阳王如此对待的人会是谁,居然还能被冠以“少主”之称。 不过月非颜所在的月家,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个暴户,还谈不上如楚家羽家这般是传承数百年根深蒂固,为广大民众所普遍认同的真正世家,因此,月家根本无权接触到凤鸣城九方长渊所在的九方家,以及国师京玉子,也就是千代玉子所在的千代家的这些属于真正上流社会圈子里的消息。 所以不论月非颜怎么想,她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压根想不出来,她眼前的这个九方少主,不仅身份地位是非常吓人的,就连实力,那也是连慕氏皇室都是敬上三分。 毕竟,凤鸣城那个地方,真正是宏元帝那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的。 因为从凤鸣城里出来的人,可无一例外都是拥有着非同常人的能力手段。 具体是怎么样的能力,从九方长渊的身上,足可窥见一二。 于是乎,楚云裳这算是第二次亲眼目睹九方长渊这个身份,所带给人们的震撼。 不过,震撼归震撼,这并不是主要的。 真正主要的,还是九方长渊这个人。 主要的,是九方长渊,来了。 楚云裳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许是因为生病,他身材虽然颀长,但很是瘦削,即便戴着斗笠,也掩盖不了他浑身上下没太多肉的事实。 可这样的他,站在她面前。 他敢在羽离素都不敢出声的时候,喝止住楚玺对她的鞭打;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收敛的表达出对她的关心和维护。 分明只是个相识并不是多久的人,可偏生,他带给她的一切,比起血脉至亲还要更让她感动得多。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一个是楚玺,是她的亲父,一个是羽离素,是她的前未婚夫,一个是月非颜,是她以前的好朋友,一个则是九方长渊,是她儿子的干爹。 倘若将这些都给综合起来的话,说实在的,这四个人里,和她认识时间最短,关系最浅的,就该是九方长渊。 可偏生,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 他带来的那种温暖,那种关怀,为什么,总想让人能立即靠过去呢? 仿佛他那并不算多么宽广的胸怀,是这世上最好最安全的避风港,只要站在她的身后,他就能以他一己之力,挡住所有的狂风骤雨,只为能给她一席安稳之地。 她楚云裳活了这么久,从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对她予以这样的保护。 就算是三哥,也总是有着那么多的事务缠身,未能给予她如此的维护。 真是让人极容易便要产生依赖感啊,这个人,完完全全就是她的护身符,真切是属于她楚云裳的,护身符。 楚云裳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狂涛骇浪。 而这时候,经过了短暂的打量和观察,楚玺终于记起来,“九方少主”这么个称呼,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楚玺忍不住睁大了眼,眼瞳却还是赤红的。 “你是九方家的人!” 楚玺倒抽一口凉气。 他十分震惊的看着九方长渊,然后忍不住,再看了看楚云裳。 完全无法想象,楚云裳这个逆女,是什么时候攀上了九方家的这位少主! 尽管据说统共有着好几大家族,共同掌管着凤鸣城,但楚玺却是极清楚的知道,能代表凤鸣城行走在外的家族,一直以来,也都只九方这么一个家族而已。 至于别的家族,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谁是能随随便便离开凤鸣城的! 想离开凤鸣城,听说是要经过很多项考核,才能被评定为够不够资格代表着凤鸣城在外游历,否则,按照凤鸣城的话说,连考核都过不了,还想出去走走?别丢凤鸣的脸了。 凤鸣城那个地方,规矩十足的多,传承的是上千年前的古老传统,和他们大周,以及别的国家地区,都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但差别归差别,凤鸣城所拥有的力量,还是让所有国家和地区,都是十万分的胆寒。 至于为什么胆寒,这却就是不为楚玺这等人而知了,只有宏元帝那等一国之首,方才有着资格清楚,这是关乎到整个神州大地的。 而出身这样神秘强大的凤鸣城,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九方家的人,更是九方家的少主! 楚玺立时觉得,自己今日请家法教训楚云裳,当真是个错误中的错误。 见楚玺已然是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九方长渊冷哼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我是九方家的人,你就不敢动楚云裳;我若不是九方家的人呢,你就敢继续动楚云裳?” 尽管楚玺是楚云裳的父亲,也是自己的未来岳父,但九方长渊明显是根本不打算认同这个岳父的,出口言辞皆是极尽挖苦嘲讽:“汝阳侯,人都说狗眼看人低,我今日就在这里护着楚云裳了,你要不要去找条狗来,看看那畜生可也会把我低看一等,还是把你给低看一等?” “……” 楚玺嘴唇颤了颤,竟是回不上话来。 一方面是因为不管怎么回答,都是要踩低自己捧高九方长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九方长渊的问话给彻底难住了。 只好僵立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楚玺这样尴尬,借着被九方长渊挡住的优势,楚云裳暗地里偷偷笑了一下。 还真是,以前跟这家伙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这家伙怎样,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挺毒舌的。 不过毒舌的人都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九方长渊简直就是她的天使啊。 楚云裳难得这样欣赏九方长渊。 而九方长渊将楚玺给说得哑口无言后,目光掠过羽离素,短暂的停留了瞬息,就决定将这个情敌给留到最后。 他目光下一刻就停在了月非颜的身上。 感受到这位少主的目光,月非颜当即头皮一紧。 此刻月非颜双腿依然在流血,加之刚刚大白还又咬了她一口,她腿上的血越流越多,可人却是怎么样都再晕不过去了,竟是越流越清醒。见九方长渊看向自己,她苍白的唇蠕动了一下,还未礼貌的问候一句,就听九方长渊懒洋洋开口了。 “这个半死不残的,躺在地上装死的人,想来就是鼎鼎有名的月家大小姐,月非颜了?” 九方长渊语气慵懒,教人听不出半分嘲讽之意,但偏生他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戳心窝子:“听说月大小姐冰清玉洁,博学多才,清纯如白莲花,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泪腺达,演技高深,乱花丛中过,千里不留行,实在是让人佩服。” 月非颜听着,一口气差点倒不过来,几乎又要晕过去。 这人说的话,简直,简直…… 简直比楚云裳说的还要难听一百倍不止!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楚云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认识的,也就都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是难听到恨不能让人将他舌头给整条的挖出来,然后拿刀子狠狠地剁碎了喂狗吃! 就算是个什么什么少主,这又怎么样! 等楚云裳倒台了,他和楚云裳关系好,他也倒不了哪里去! 月非颜剧烈的喘着气,额头都是有着冷汗冒出。 不过九方长渊可不比楚云裳,不被惹怒到了极点,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看月非颜眼白翻着,似乎是要晕倒了,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只毫不客气的道:“我说月大小姐,你现在最好别晕。眼下我们都正商量着正事,少说也得需要花费很久时间,你现在要是晕了,等我们商量完了才能有空送你去医馆,到时你这双腿还能不能走路,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说着,又是啧啧一叹:“这么一朵娇嫩的白莲花,要是残废了,真真是要让人扼腕叹息。” 果然,这话一说,月非颜怎样都不能晕了,就算真要晕,也得给自己插上一刀,坚决不能让自己晕。 她咬了咬牙,咽下满腔的愤恨:“这位少主,你要和七小姐他们商量什么事,尽管商量,我有伤在身,就不便奉陪了。” 她看了眼自己的双腿。 时间过了这么久,腿上伤口流血的速度,已经慢慢的减弱了,原本膝盖以下没了知觉的,可被那头白狼一咬,疼得她说话都是颤抖,再不赶紧治疗,她怕自己真的会流血过多而死。 见月非颜难得如此明事理,九方长渊点头:“那好,慢走不送。” 说着,看了无影一眼,无影会意,身形一动,便已是离开了原地,到了院门前,然后直接将门打开,是请月非颜走了。 正围在院门外头的人见门突然开了,当即都是吓了一跳,飞快的让出一条路来,然后探着脑袋往门里面看。 可他们再怎么看,都是看不懂此刻院中是生了什么事情。 而月非颜一看,这个少主居然连派人送一送自己都不曾,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泪眼汪汪的同南阳王或者汝阳侯说话,让他们派人将自己送去医馆,就听九方长渊疑惑道:“月大小姐,门已经给你开了,路已经给你扫清了,你怎么还不走,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你的腿会不会残废?” ……你狠! 月非颜恨不得时空能倒转,否则今日怎么着也不会来这侯府,平白无故受了一身伤不说,还惹了这样一身腥! 但九方长渊话摆在那里,周围全是看好戏的人,没一个表达出半分对她的同情和怜悯,月非颜眼眶红了红,自己这辈子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和侮辱。 而这一切,都是楚云裳和这个少主带给自己的!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楚云裳和这个少主之间,分明有鬼! 楚云裳,当真好样的啊,嫁不成南阳王,就和小王爷继续搞暧昧,不仅攀上了越王,如今还勾搭上了这么一个少主! 说她是白莲花,可她分明看楚云裳才是朵白莲花! 还是朵伪善至极、心狠手辣、最毒妇人心的白莲花! 楚云裳! 你记着! 只要我月非颜活着一天,我就一天让你不得好死! 月非颜在心中下重誓,然后紧咬着牙,手撑在地面,试图让自己站起身来。 可她的双腿流血实在太多,大白又是用爪子划又是用牙齿咬的,她别说站起来了,她就算爬,都要成问题! 于是,柔弱的少女在血泊里狼狈的挣扎着,真真是一朵浴血的白莲花,看得人着实眼疼。 九方长渊终于看不过去了,终于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来人,带她出府。” 接着,半个眼神都懒得给她,转而看向了羽离素,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这个情敌,开始思索自己该说些什么,好让这个情敌知难而退,以后再也不敢骚扰他家裳儿才好。 只要不再骚扰楚云裳,他往后就能放开了手脚对付羽离素,想怎样施展就怎样施展,完全不用再念着楚云裳了。 九方长渊开始深思。 而在场虽然只有无影和花雉是九方长渊的人,但听了他的吩咐,两人没一个动的,尤其花雉那妖孽,还站在原地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末了拨弄一下自己的头,跟没听见吩咐似的。 最终还是赵大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指挥着几个丫鬟将半残废状态的月非颜抬出院子。 十分恼怒阴森的看了眼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月非颜极不甘心的离开了。 她是从月府坐马车来的,她自家的人怎么着也会带她去医馆治伤。 而今日这事,虽然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消息估摸着也都纷纷传出去了,但九方长渊明白,就算他不出口,楚云裳,以及他那个情敌,也一定已经如何如何的威胁过月非颜这朵白莲花,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月非颜离开汝阳侯府后,会不会乱说些什么话。 就算乱说了,也没人会信就是。 所以对于月非颜,九方长渊那是十万个放心。 院子的门再度关上,院里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楚玺还是紧紧闭着嘴,一个字都不说,不过左手已然覆在了右手臂上,将大白划拉出的血痕给捂住,以免血继续流。 至于那个被作为家法的棒条,则是顺势搂在了怀中,竟还是不肯松手。 羽离素和九方长渊正面相对着,此时前者正接受着后者的打量。 感受着九方长渊黑纱下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来回的扫视,羽离素眸底深了深。 这个九方少主…… 来者不善。 他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亲密到让人浮想联翩。 果然,下一刻,九方长渊开口,言语犀利得让羽离素都是不免感受到了些许难堪。 他道:“南阳王,真是好久不见。不知你是来拜访汝阳侯,和汝阳侯商讨一些大周朝廷里的政事,还是以什么莫须有的身份,来拜访七小姐啊?” 羽离素听着,眯了眯眸。 莫须有的身份。 这个九方少主,真是许久不见,说话越来越带刺儿了。 不过认真想一想,自己和楚云裳之前,婚约早就在去年就已经解除了,而没了婚约,两人之间说是朋友,都太过牵强,所以也只能说是莫须有的身份。 可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喜。 羽离素微微眯着眼睛,出口的声音却还是清越温隽:“自然是来看七小姐,这么巧,九方少主也来看七小姐。”然后话音一转,“不知九方少主又是以怎样莫须有的身份,来看七小姐的呢?” 九方长渊早料到这个情敌会拿自己的话来反讽自己,当即胸有成竹道:“我是喻儿干爹。这件事,莫非南阳王不知道吗?” ……喻儿干爹? 喻儿,那是楚云裳的儿子,楚喻吗? 居然是楚喻干爹! 羽离素瞳孔狠狠一缩。 然后就听九方长渊继续道:“我是喻儿干爹,自然想来就来,难不成当干爹的看干儿子,还需要和人通报了?真是笑话。” 他说完了,转头看向楚喻所在的地方:“干儿子,干爹来看你了。” 楚喻听见了,立即很给面子的“嗷嗷”两声,小狼崽儿一样,望着九方长渊的一双大眼睛里亮晶晶的。 干爹简直酷帅狂霸拽! 吊吊吊赶紧跪舔! 而羽离素来了这么久,却是根本没见楚喻的,当即多看了几眼楚喻,就又收回目光。 原来如此。 居然是孩子干爹。 所以拉楚云裳的手,和楚云裳关系这样亲密,也是想来就来了? 羽离素转眼去看楚云裳,就见楚云裳竟然极乖巧地呆在九方长渊身后,只让他说话,她却是半个字都不吭,一副九方长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小媳妇的样子。 素来都是认为楚云裳包括自己在内,谁都不会喜欢的南阳王,立时觉得这一幕,竟十分的刺眼。 什么时候见过楚云裳这样乖巧,这样听一个男人的话? 就算是当年的自己,也是连她半句温软的话语都没有听过! 她居然能让自己儿子认这样一个人为干爹! 难道说,难道说…… 刚才听见的侯府下人们说的八卦,此刻字字句句都是回绕在了羽离素耳边,将他今日本就被楚云裳给伤得厉害的心脏,再度撕扯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血淋淋的,着实疼得难受。 他目光奇异的看着九方长渊。 看着这个人,全身都笼罩在漆黑的颜色之下,之前看这黑还没什么,可此刻却是觉得,这黑好似是来自地底深渊一般,黑得连阳光都照射不进,是能将所有东西都给吞噬得一干二净的血盆大口。 真是碍眼啊。 羽离素扯了扯唇,扬起一个有些凉薄的笑容:“……原来是小少爷的干爹,难怪。” 九方长渊笑吟吟的点头:“对啊,可不就是难怪。我是喻儿干爹,我来看七小姐,这不是理所当然?说起来,南阳王还未回答完我之前的问题,你来拜访七小姐,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邂逅刚刚月大小姐那朵白莲花?那可真是不巧了,刚刚才让人将那朵白莲花送走,南阳王现在若是去追,还应该来得及。” 他说着,左一口“白莲花”,右一口“白莲花”,好似这个词语是多么纯洁高尚的代名词一样,他说得十分坦诚,坦诚得教楚云裳都快有些听不下去了。 明知九方长渊在这里,自己是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处的,羽离素缓缓深呼吸了一下,略略平静了起伏的心绪,便拱了拱手,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九方少主来看七小姐,我王府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哈,南阳王好走。” 羽离素要走,楚玺行了个礼,楚云裳却是半个眼神都没给。 她窝在九方长渊的身后,认认真真的玩着自己手腕上的深蓝系带,好像这个系带比羽离素这么个美男还要更来得让人心情愉悦。 察觉到这一点,羽离素眼中一沉,却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接连送走了两尊大神,九方长渊转了个身,看向楚玺。 见楚玺一大把年纪了,苍白着一张脸,手臂也还在不停的渗血,九方长渊这一瞬间许是良心作,原本还想再说些挖苦的话,给楚云裳扳回一局的,但瞧着楚玺这么个样子,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道:“汝阳侯,我与七小姐有些话要谈,汝阳侯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们了。” 楚玺搂着棒条的手臂颤了颤。 他抬头看向九方长渊,然后目光下意识的就要去看楚云裳,可楚云裳被九方长渊给挡得严严实实,他连她半点衣角都是瞧不见。 心中分明还是有着极大的怒火在剧烈沸腾着,可九方少主在这里,连南阳王都不敢和这位少主对着干,楚玺区区一个楚家家主,如何能比南阳王还要来得强势?当即也只得忍下所有的愤怒,慢慢点头:“既然如此,你们慢聊。” 说着,身体微微颤抖着转了身,踩过满地的血腥,就要朝院门走。 却在这时,楚云裳喊道:“父亲。” 楚玺身体一滞。 本以为她是要再说些什么锥心之言,却听她道:“父亲,以后没什么事的话,请你不要再来我的院子,我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你。” 楚玺背对着她,两人之间又隔着一个九方长渊,谁都看不清谁的面部表情。 “……好。” 只能听得楚玺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压抑着咳了一声,就步履略显蹒跚的走了。 走得有些苍老,也有些苍凉。 似乎荣鼎了这么一生,计较了这么一生,策算了这么一生,他此生却依旧是独身一人,众叛亲离,无人认可。 这是悲哀。 自以为努力了那么大半辈子,却实则什么都没有得到的悲哀。 九方长渊看着这位年纪已经很大了的侯爷就这样慢慢的离开,接着,不用吩咐,绿萼三个丫鬟立即过来,打水的打水,拿抹布的拿抹布,准备将院子里的血迹给清理干净。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渐行渐远的楚玺,转身道:“裳儿。” “嗯?” 却见楚云裳也正看着楚玺,一双眼里神色复杂难辨,让人猜不透她是在想些什么。 九方长渊原本想和她说什么的,但见到她这个样子,到嘴边的话却是变了:“陪我下盘棋吧。”他朝着她卧房轻车熟路的走去,“静静心。” 楚云裳没说话,只再看了眼已经看不见了的楚玺,转身和他一同进屋了。 至于楚喻,这小家伙向来都是个很有眼色的,也没叫嚷着要娘亲抱,只“啊呜啊呜”的张嘴,示意自己饿了,让人给自己喂点食儿。 花雉抱着他跟无影一起去觅食了。 很快,院子里的血迹被清理干净,眼见着九方少主来了,还要跟自家小姐下棋,估摸着午饭是要在这儿吃了,丫鬟们抬头见今天上午耽搁了这么久,日头也快到头顶了,是时候该做午饭了,当即一个个的重新洗手,准备择菜做饭。 明月小筑里终于开始了真正的安静。 卧房。 下棋对弈这事儿,楚云裳不是很感兴趣,小时候也没怎么学,棋艺不能说好,但好歹也不是太烂。 加之九方长渊只是想让她静心而已,一直都在让着她,倒也教她磕磕绊绊的跟他下了好一会儿,一局棋还没结束。 眼下楚云裳执着的黑子,又被九方长渊的白子给围了,她微蹙着眉,认真的望着棋盘,却根本不是在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而根本是在出神了。 九方长渊见了,也不喊醒她要她继续下棋,只随口道:“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很不好。” “见到我呢?” “勉强还可以。” “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还不错。” “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帅。” “有。” “那你有没有喜欢我一点?” “没有。” “那看来我还要继续再接再励了?” “嗯。” “你喜欢羽离素?” “不喜欢。” “你喜欢慕与归?” “不喜欢。” “你喜欢慕玖越?” “不喜欢。” “你喜欢我?” “不喜欢。” “你喜欢喻儿?” “喜欢。” 就这样,他随口问一句,她随口答一句,也不知是不是今日上午生的事太多,让她有点心神俱疲,答着答着,她眼皮子就有些沉了,昏昏欲睡,眼看着下一刻,就要以单手撑在桌案边沿上的姿态,慢慢睡过去了。 见催眠果然成功了,九方长渊却不敢掉以轻心,只继续以随意的姿态问道:“那么,告诉我,楚云裳,你是谁?” 而楚云裳也是照旧随口答道:“我是……” ------题外话------ 昂昂昂,今天100章,圆满达成第一个一百成就啦~ 做好准备,开始从第一章铺垫到现在的大!揭!密!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殇伊奈,纯棉的天空,阳关斜影,小白兔二代,qquser7067951,雪舞浅笑,羽秋雅美,苏珊李,1245783099,妖孽坊,弯月绫紫,你家总攻,世界尽头的风景,乱莲乱莲,蓓拉,lq72929,宫野酒黛1,染指经年,lsy0812,爱哥v587的花花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0、楚云裳,你是谁?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1、特工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偌大房间内,熏香浅浅,日光袅袅。 靠窗的竹制矮榻上,一张摆着棋盘的小桌案静静放置在中央,两人面对面坐着,正就着一壶香茗对弈。 不知是不是此刻环境氛围太让人放松,又或者是对面坐着的人也太让人安心,他一句句的随便问,她也一句句的随便答,答着答着,困意渐涌,她微瞌上眼睛,几乎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然,便在这时,九方长渊随口问了句“我是谁”,她随口答“你是九方长渊”后,他不紧不慢地再问:“那楚云裳,你是谁?” 这听起来和之前所有的问话,都好像没什么两样。 至少在她的感觉中,他问的这个问题还是随意说说的,他眼睛也没特意的看向自己,而是在看着面前的棋盘,似乎等她睡着了,他就要惯例的进行双手互博,根本用不着她这个半吊子陪他打时间。 于是她也就随口答道:“我是z国国家特工,代号10007。” 答完了,实在太困,再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了,她结结实实的闭上眼,安然睡去。 而对面的人,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一双紧盯着棋盘的眸子,终于抬起。 看她催眠过后,果然是疲累得睡去,他漆黑如墨的眸中隐有金芒浮现闪动,闪烁着璀璨的华彩。他认真的看着她,凝视着她,目光却深沉犹如暗渊,一眼望不到底。 ……果然啊。 他唇边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似是有些得意,又似是有些得逞的笑。 但她已经睡着了,并且对此次催眠,将不会有任何的记忆,她完全无从得知有着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有人不厌其烦的,一点一点的,排除她心底里的所有疑虑,让她得以将自己这辈子最深重的秘密,给说出口。 z国国家特工。 代号10007。 ——她是穿越者。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穿越了,小到不过甫一睁眼,就现自己竟是刚从娘胎里被生出来,从一个z国极具实力的国家特工,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个世界里,一个小小的官宦千金。 穿越原因早已不可考究,有说是黑洞磁场变化,有说是宇宙平衡失控,凡此种种,说法很多。 总之她当初执行任务之时,无端端穿越到这里来,曾为背后的原因查探过一段时间,但终归无果,便不再查探,只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生活,让自己这个外来客,真正的融入进这个世界里。 许也的确是因为自己是个特工,还是个国家专门培养了多年的特工,早习惯伪装各种身份,又比平常人多出了种种先天以及后天训练所拥有的能力,所以从刚出生的婴孩,长到十来岁的少女,每个年龄阶段,她都把握得很好,只表现出比寻常人多出的那么些聪慧之外,她的言行举止,从未有过什么差错,无人怀疑过她,她也从不暴露出自己的秘密来,算是相安无事。 即便是后来,因着未婚先孕,她有关现代的记忆,不知何故竟被封存,导致她从云端跌落到泥土之中,明里暗里都受尽了无数迫害,那样足以让别人不知死上多少次的境地里,她都凭借着自己潜移默化的特工本事,一次又一次的活了下来,还保全了楚喻,却也从没让人怀疑过,她区区一个弱女子,究竟是有着怎样的能力,可以在那样暗无天日的环境里活下来。 可她还是活下来了,并且活了足足三年,方才毫无征兆的重生回来——重生的缘由,以及当初记忆被封存,却在重生回来后又解开的缘由,她依旧不知道。 她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同样的时间段里,前世记忆被封,可这重来一世竟没有半点被封,身体却是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因营养不良而体弱外,身体各处都还是好好的,很正常,半点特殊的地方都没有。 这就很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难道前世记忆被封,只是个诸如脑子被撞到了的巧合? 另外,她还猜想是不是还是和自己最初穿越的时候一样,赶上了宇宙黑洞变化之类的时候,这才让她再度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三年以前。 关于这一点,她也曾暗中寻找过能够进行占卜测算的人,希冀能找到原因。 但无一例外,她找到的全是沽名钓誉之辈,别说能占卜出她穿越和重生的原因,就连她的命格,是大富大贵之命还是穷困潦倒之命,那些人都根本是算不出来的。 她以为是因为那些人没有真正的本事,所以才算不出来。 但毕竟是个穿越者,以往接受的都是科学教育,对于命格这种东西,怎么说都是不像这个世界一样的人保持着十万分的信任态度,因此她也就不以为意,算不出就算不出,久而久之,也就完全将这事情给抛之脑后。 实则,不然。 她的命格,不是那些人没本事,而是那些人没有那个资格能够测算出她的命格。 所谓天降异星…… 这样的命格,岂是常人能测算出来的天机? 占卜一途,是个人都知道,胆敢泄露天机,等闲都是下场十分悲惨的。 “天降异星啊。” 看着她睡得安然,是催眠成功后特有的后遗症,九方长渊缓缓伸出手来,已经将养得有些红润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沿着她脸庞的线条,一点一点的划过。 动作之间,有着小心,有着温融,有着缠绵,有着眷恋。 唯独没有着利欲熏心,也没有着狼子野心。 “这样锋芒毕露,一点都不知道低调。” 他这分明是在教训了,可她在睡着,他的教训她压根听不见,他也就只能自言自语:“那么多人算不出你的命格,不代表这世上没人能算出你的命格。你以为我离开凤鸣城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你啊,楚云裳。” “不为了你,我来到这里干什么?区区一个大周越王身份,能有凤鸣城的人来得高贵?” 最后一句话,仿若是叹息,又仿若是呢喃,从唇齿之间轻轻悠悠飘出,晕散在空气之中,似乎从没响起过。 指腹在她脸上又游弋了会儿,见她睡得极沉,一时半会儿似乎是醒不过来的,他下了榻,从床上取来一条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免得她受凉。 然后就在原先的位置坐了下来,低头去看棋盘,果真开始双手互博,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一边下棋,一边想着和千代玉子正进行着的计划。 前两日见了千代玉子一面,那神棍说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不出意外的话,近日就能圆满完成。 至于计划中的某些细节,还需要斟酌斟酌,要确保让计划进行得完美,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只要计划圆满,等时机一到,他一手安排下的所有埋伏和暗棋,都将第一时间动作起来,所有的鬼魅、所有的阴谋,都将在他眼皮子底下,暴露无遗。 谁敢阻他拦他,都将在铁血之下剿杀彻灭。 而那个时候,他也就能没有任何顾虑的迎娶楚云裳,将这个一早相中的女人和儿子带回家。 他淡淡地想着,时不时抬眸看一眼楚云裳,然后就安安静静的继续下棋,似乎岁月静好。 过了没多久,窗外飘来一阵饭菜香味,午饭快要做好了。 他正执着楚云裳之前拿的黑子,反过来将自己的白子给死死地围起,感到对面人似乎有了些许动静,抬眼一看,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沉了,她原本支撑在脸侧的手,此时将将快要倒了,她的脸也对着棋盘越歪越低,就要睡倒在棋盘上,可她却还是沉睡着,半点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好像催眠程度太深了点。 想想千代玉子之前嘱咐自己的话,的确是有些道理的,像楚云裳这样的人,既是天降异星,有着这样特殊的命格,她本身肯定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不动用点手段,根本不可能将她催眠成功。 看着楚云裳睡得几乎是昏天暗地,九方长渊唇角忍不住扬了扬,然后就伸出一只手来,扶在了她脑袋另一侧,将她半垂的脑袋给固定住,免得她脸砸上棋盘。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单手下棋了,索性也不觉得麻烦,接着继续下棋,黑吃白白吃黑,他棋艺十分的好,就算是和国手对棋,对方若是一个不察,都能被他围剿得死死的。 凤鸣城九方家的当代少主,也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 不多时,感到手掌扶着的脑袋似乎动了动,他抬眼一看,楚云裳果然醒了,神色有些疲惫,显然刚刚这一小段时间里的睡眠,并不怎么好。 千代玉子教给他的这种催眠手法,也的确是让人疲累,因为刺激的是大脑深层神经,不好好的休息,当事人是不太能吃得消的。 不过楚云裳以前是个特工,这种程度的疲惫早经历了不知多少,现在重新感受到了,也未觉得如何受不了。 譬如她现在只是觉得有点难受而已,并不会疲累到想要立即睡上个几天几夜。 她察觉到他的手居然在替自己扶着头,许是和他太过熟悉,她连脸红都没有,甚至已经有了“这是应该的”这种堪称是理所当然般的觉悟。不过既然已经醒了,她就拂开他的手,兀自揉了揉太阳穴。 他平静的看她:“不舒服?” “还好。” 她摸摸自己的茶杯,已经凉了,就又倒了点热茶,直接一口闷的灌完,然后低闷着声音道:“总觉得好像跟算了几天几夜的账本似的,脑子有点疼。”说着,闻到窗外飘来的香味,顺着打开的窗户一看,丫鬟们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看样子是快要做好午饭了,她立即下榻,“我给自己扎几针,太难受了。” 她果然去取了几根针灸专用的银针,连镜子也不用看,直接对着自己头颅上的几个穴道扎了针,银针晃晃悠悠的站立着,直看得九方长渊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这针不会直接掉吧? 要是待会儿吃饭,吃着吃着掉进碗里,那还了得。 察觉到九方长渊紧张的眼神,楚云裳轻嗤一声:“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针灸吗?我的针法可是神医谷年轻一辈里最好的,不然哪能被称为小神医。” 他听着,笑了笑:“见的都是别人针灸,我还真没见过你针灸。” 若非以前国家安排给她的学业,她选了中医学,学得一手好针灸术,人前的身份也是在一个大医院里当医师,她能有这样好的针法? 而且,若不是针法好,师傅那个老鬼头能收她为徒? 神医谷里最看重的就是针法,素来都有“一针在手天下我有”的说法。 寻常的谷中弟子,想要从外门进入内门,那都是需要进行针法考量的,针法好的就能通过,针法不好的,任凭你别的方面再好再有天赋,也绝不会放你进内门。 而不进内门,那就不能被称为神医,充其量只能被称作是神医谷之人,如她师傅九方卿远,以及莫师叔,这两位都是神医谷内门的高层人员,所以一个是有着医仙之称,一个在外就是被称为神医了。 不过有关针法和外门内门这些,都只是在神医谷内部流传,外人并不知晓罢了。 往脑袋上扎了几针后,果然舒服了一些,楚云裳抬脚就要出了卧房:“午饭好了,去吃饭吧。” “嗯。” 离开卧房,丫鬟们果然已经将烧好的饭菜摆在了饭厅里,被花雉无影抱去别处玩的楚喻也回来了,小家伙正被伺候着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时不时打一个饱嗝,明显是吃撑了。 楚喻抬眼就见自家娘亲脑袋上居然明晃晃的扎了好几根银针,他立即就闭了嘴不肯再喝牛奶,然后张开手“啊呜啊呜”的就要娘亲抱。 楚云裳接过他,看他喝牛奶喝得嘴巴周围一圈白沫,忍不住啼笑皆非,拿帕子就给他擦嘴:“都多大了,喝个奶还能糊到脸上去。” 楚喻听了,立即“啊啊啊”的抗议。 【我才两个月,才两个多月大!我还小呢!】 “是,你还小,小屁孩子一个。” 楚云裳抱着他坐下来,却没急着动筷,而是看向了准备接手小少爷的孙嬷嬷:“百日宴上要请的人,帖子都出去了吗?” 孙嬷嬷点头:“都出去了,据说已经有不少家在准备百日宴上要送来的贺礼了。” 楚云裳再道:“相府呢?” “三爷已经收到消息了,说他会考虑的。” 楚云裳听了,没再继续问下去。 她太了解楚天澈,楚天澈既然说会考虑,那答案就是百分百确定了。 给楚天澈送的帖子,自然不是百日宴的请帖,而是有关百日宴过后,她手中现在所有的诸多礼物,以及百日宴上即将收到的礼物,希望百日宴结束后,能让楚天澈帮忙接手保管,最好是能在懿都里盘个好一点的住宅,好将礼物都给安排妥当,不然,放在侯府里,她可不放心。 而且,楚天澈既然是主动留在懿都,想要为她搅浑侯府的浑水,想和她一起将侯府楚家给毁了,还不如将楚佳宁楚佳欢也给从敏城那边接来好了,懿都里的女学比起敏城不知要好了多少,各种环境氛围也要好上太多。 等两个小侄女长大了,就身份而言,怎么说都是得在懿都里定亲,另一方面也可当做是障眼法,让楚玺和赵氏以为楚天澈是真的准备接手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能稳住这两人的心。 以上,楚云裳想到的,楚天澈自然也是想到,所以才会说考虑考虑。 至于百日宴专门送去给相府的帖子,指明是让文家二小姐文妤收着,也不知道文二小姐看在文姬的份上,到时可会专门过来一趟。 百日宴还要等上十来天才会开始,楚云裳不再多想,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楚喻已经吃饱了,没在她怀里继续腻着,伸手就被孙嬷嬷抱走了,准备消会儿食就该照常午睡了。 楚云裳也没让绿萼布菜,挥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了。 于是饭厅里,便只她和九方长渊两人。 两人面对面坐着,也没什么主客之分,只像普通人一样的吃着饭,偶尔吃到哪个菜味道好,还会互相夹给对方。尤其楚云裳要是吃什么的时候,汤汁溅到脸上,九方长渊还会直接给她擦掉,这股子熟稔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会是两口子。 两人正吃着,九方长渊突然道:“是不是等喻儿百日过后,你就要走了?” 楚云裳“嗯”了一声。 他抬头看她:“到时候你去哪?” 说起去哪,楚云裳咽下口中的饭菜,仔细想了想:“秋以笙现在还在风晚城吗?” “在的。听说那边海上最近出现了不少海盗,船只出行比较危险,秋家都是被劫了不少货物,他就一直在那里呆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风晚城。 楚云裳记得,这座城市是南方一座经济十分达的沿海城市,三哥和风晚城里的几大商户也是有着生意往来,只是似乎也是因为最近海盗的猖獗,货物都被海盗给劫了,不给天价就绝对不放回来,让三哥生意损失了不少。 想到这里,她当机立断:“到时候我去风晚城。” 反正去哪都是要帮三哥忙的,与其接手没什么需要注意的,还不如去接手这样的烫手山芋,权当调剂打时间了。 当年帝师老师也是教过她一些商道之上的东西,她还是有那个信心能替三哥把风晚城的生意搞定。 更何况秋以笙也在风晚城。 即便现在,秋以笙一直都没表示出什么来,但对于这个伪君子,楚云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她知道,秋以笙现在不出手,不代表他以后不出手。 尽管按照九方长渊的话,他和九方长渊现在已经闹掰了,但以楚云裳对他的理解,只要九方长渊一天还是九方家的少主,他就一天不可能放弃九方长渊这么条大鱼,想方设法也得牢牢的抱紧,而她和九方长渊之间的关系太亲密,秋以笙绝绝对对会要因着这一点继续打压迫害她,就算是派人暗杀她也是极有可能的;加之秋家本就是个专门做生意的,眼下看起来和三哥还是合作伙伴,但只要他揪住了三哥什么把柄,就绝对会倾秋家之力,将三哥的生意给一口吞并。 走到如今这一步,楚云裳无论如何都不会坐看楚天澈的心血被秋以笙给毁了。 所以:“风晚城虽说有海盗,往来都是我们大周和国外的人,看起来局势混乱,但其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去了风晚城,别人想找我也难。” 楚云裳说着,兀自点点头,确定了下来:“回头让人送消息过去,让三哥给我安排好,到时候我直接就去了,不要再在懿都里呆了。” 要去风晚城啊。 想了一下大周的地图,风晚城距离懿都也不过七八十来天的路程,还不算太远,九方长渊道:“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你送我?你不忙了?” “最近不太忙了。再说我是喻儿干爹,喻儿百日,我怎么着都是要来的,指不定那天你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出面的。” “唔,也行。” 两人说着,继续吃饭。 等用过了午饭,九方长渊没再多呆,领着无影就走了。 他得回去安排一下,风晚城里的人手并不多,得将一些人给调集过去待用。 媳妇都要去外地了,当老公的还不得日夜兼程的将事情提前给安排好? 九方长渊难得火急火燎的走了。 而楚云裳坐着看了会儿书,便陪楚喻午睡去了。 待她一觉醒来,绿萼正好过来:“小姐。” “嗯?怎么了。” 绿萼转头看了眼屋外,抿了抿嘴唇道:“刚刚夫人院子里的赵大来了。” 楚云裳坐起来:“他来干什么?” 绿萼道:“说是八小姐九小姐她们的病情,喝了药已经有很明显的好转,烧退了一点,身上的疹子也消了不少,夫人心情很好,想要请您晚上去听风小筑一起用饭。” 楚云裳听着,沉默了一瞬。 而后才问:“侯爷呢?” 绿萼摇摇头:“赵大没说侯爷,只说是夫人请的,姨娘们也一起来。” 楚云裳想起上午的时候,自己才和楚玺说过短时间内不想见他,估计晚上的这顿饭,楚玺并不会出现在她眼前吧。 他要真出现了,她还得笑了,真是人越老脸皮越厚了。 绿萼伺候着自家小姐起身,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小姐,您给八小姐她们的药方,真的管用啊?” “你觉得呢?” “奴婢觉得?嗯,奴婢觉得啊,是不是和上次花鸡用的毒粉一样,都是先好转,以后还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后遗症的?”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呀!真是这样啊。”绿萼有些惊讶,又有些释怀,“我还以为小姐菩萨心肠了呢,居然真的给她们治病的药方。” 楚于岚三人重病的原因,绿萼是知道的。 原因很简单,不过用银子买通了每日要出府购置食材的老嬷嬷,让老嬷嬷在拨给三位小姐的食材之中,掺杂一点点的药粉,勉强可以将药粉说是慢性毒。 不过这药粉是楚云裳和花雉专门研制了好几天才研究出来的,连神医谷里都是没有的,而且它本身并不具备任何毒素,只和某一些特定食材共同糅合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显现出那么一点毒性来,所以楚云裳一点都不担心若是楚玺查的话,会查到她头上。 就算查到她头上,她也不怕,她甚至是理直气壮的。 ——怎么,你们天天欺负我,我回报一下都不可以?有本事你就报官啊,等官府过来查,查出当年你们对我做的事,我看咱们几个谁能坐牢! 不过,她和她的人都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毕竟掺杂药粉的时候,他们根本不在侯府,所以在别人眼中,他们完全不可能有着那个下毒的机会。 而掺药粉的时间长了,毒素累积起来自然作,又是潜伏了一段时间方才厚积薄,病情便来得又凶又猛,楚于岚三人便直接一病不起,然后就成了上午时候,楚云裳去看的那么个凄惨样子。 说起来楚于岚三人其实也是自作孽。 若非以前那样对小姐,如今能被小姐这样报复? 绿萼一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忍不住气鼓鼓的,小姑娘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看她们病得那么厉害,奴婢心里也舒坦,总算能看她们难过了。” 楚云裳听了,想起自己亲手写下的那几张方子,嗤笑一声:“等着瞧吧,这才只是开始呢。” 绿萼重重点头:“奴婢相信小姐,奴婢一切都听小姐的!” 整整十年的苦,整整十年的痛。 岂是那么一场小病就能报复得完的? 楚玺,赵氏,楚于岚,还有侯府里上上下下的其他人。 楚云裳的报复,今天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晚间。 楚云裳果然是抱着楚喻去了听风小筑,准备先给赵氏请安,顺带看一看楚于岚三人的病情,是不是和自己预计中的一样。 到了听风小筑后,屋子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令人听着都是唇边不自觉要浮现出笑意来。 由于楚云裳今日上午在这里,以及在明月小筑里的所作所为,让得侯府下人们佩服万分的时候,又是不免胆战心惊,于是眼见着楚云裳果然是来准备用饭了,下人们望着她的目光里,一个个都是敬畏有加。 尤其是那些往常眼高手低,对楚云裳这个七小姐并不如何看重,甚至是多次在少爷小姐们的唆使之下一起欺负楚云裳的人,都是使劲的缩着脑袋,努力降低着存在感,祈求着自己不要被七小姐注意到,省得七小姐这大晚上的再来一出什么剜眼砍头的事儿,不然侯府里又要多出一缕幽魂了。 试想,连月家的大小姐,七小姐都是不放在眼里,直接关门放狼开咬,咬得几乎半身不遂;南阳王也是说赶就赶,半点面子都不给。 那他们这群奴仆呢,按照大周律法,主人家想要处死奴仆,那根本是不用上报的,想打杀就打杀了,半点都不需要忌讳的。 于是乎,下人们难得怀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恭恭敬敬的请安。 “见过七小姐。” 楚云裳连个眼角都没给,直接抱着楚喻,领着绿萼进屋了。 她刚进去,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立时就如同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其中,赵氏依然坐在上首,三位姨娘虽说不是主子,依着身份通常只能坐在左侧,但这回许是因为赵氏心情好,便都在右侧坐着。 楚于岚、楚元翘、楚未琼三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病情减轻了些许,下午闻着香囊又都睡了好觉,此刻看起来精神很好,虽然还是窝在软榻上,但已经能坐起来了,原本正和赵氏等人说说笑笑,此刻眼见着楚云裳来了,不知怎的,全都住了口,一双双眼睛都凝聚在了楚云裳的身上,视线复杂的看着她。 那目光和外头的奴仆们一样,又是感激,又是敬畏,甚至惧怕的,显然楚云裳今日大神威了一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然,面对着这样的注视,楚云裳老神在在,走进来就给赵氏行礼:“母亲。” “喔,云裳来了,快坐。” 赵氏脸上立即扬起一抹笑容,笑得十分灿烂,像年轻了十岁似的,招呼着大丫鬟立即将右首的位置准备好。 等楚云裳坐下来后,她和蔼的道:“云裳啊,你给的药真是管用啊,于岚她们烧退得很快,方才有大夫过来诊脉,说夜里就能退烧了,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云裳,你医术真心好。” 楚云裳听了,点点头,感到很满意。 和自己预料的一样。 不过,今夜退烧后,明天还是会继续烧,但却是低烧了,且还是持续不断的低烧,日复一日的烧着,等到了喻儿百日宴的时候,低烧就会转变成高烧,到时高烧来势汹汹,少说也能让她们烧得神智不清,要是不及时治疗,说不定还真能直接被烧成傻子。 而除了高烧之外,她们身上的红疹,也将在百日宴当天重新爆,她们引以为傲的美丽容貌将成为她们永远的噩梦;她们失眠之中所遭遇的梦魇,也将会依次在她们眼前上演,让她们以为那些梦魇真实生了。 到时的百日宴,绝对会是好戏连连,精彩不断,想想都让人禁不住有些热血沸腾。 楚云裳微微笑了:“管用就好。” 赵氏也是笑:“云裳是个好姐姐,外面的人都在夸你呢。” 哦,夸我? 有什么好夸的,要是知道了真相,指不定该如何唾弃咒骂呢。 楚云裳唇角笑意加深:“我是长姐,自然要对妹妹们好了。” 对此,赵氏十分满意,甚至是与有荣焉,第一次觉得楚云裳会医术这真是个好事:“回头去和别家夫人们见了,我要好好夸一夸云裳,还是我楚家女儿识大体。” “母亲说笑了。” “哪里说笑,这是事实。妹妹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三姨娘永远都是第一个拍马屁:“可不是呢。今儿下午我去街上挑胭脂的时候,碰到了御史大夫家的夫人,人夫人见了我就夸七小姐,说咱们侯府可是个有福气的,居然能有七小姐这样良善的小姐。” 向来低调的二姨娘和四姨娘也是纷纷点头,说了些好听的话。 接着母女两人再聊了聊,眼看着饭点还没到,楚云裳将楚喻交给绿萼抱着,起身再去亲自给楚于岚三人诊脉。 这样的举动,看在赵氏眼中,让赵氏更感满意。 只三姨娘感到了些许心惊胆战。 这个楚云裳…… 又想干什么? 上午才闹过那样一场,这晚上可别再闹了,不然望着那样的血腥,连饭都不想吃了。 楚云裳照旧是先给楚于岚看病。 “七姐。” 少女身上的中衣已经换了新的,身体也被擦洗过,没上午时候看起来狼狈又恶心了。她看着楚云裳,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楚云裳应了,道:“听说你下午睡了觉。这回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好,连梦都没有做。” 没做梦啊。 楚云裳点点头,给她诊了脉后,就看了看她皮肤上的疹子,果然和预计的毫无相差,抹了她配置的药膏后,红疹已经消减很多了,虽然还是密密麻麻,但总归没有之前那样又红又肿,一碰就破,也不会长成了后自动流脓了。 其实按理说,这种疹子,等它自己成熟破开就好,用药物反而是更深的刺激。 楚于岚她们天天抹药膏,楚云裳认真的算了,一日三次的涂抹,刚刚好百日宴那天,疹子被药物刺激得再也无法无动于衷,到时候就真好看了。 看过楚于岚后,再看楚元翘和楚未琼。 楚元翘和楚于岚病情差不多,身体感受便也差不了多少。只楚未琼烧得还是有点厉害,不过精神已经好太多,柔柔弱弱的还想给楚云裳行个大礼,好感谢七姐的救命之恩。 楚云裳如何能受:“好了,快躺着,你还在烧着,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最好吃点流食,先养着胃,等病大好了,再多吃点好的补补。”说着,正给她诊脉的手扣了扣她的手腕,“你看你瘦的,都要皮包骨头了。” 这话说得楚未琼心酸。 病重的少女垂下头,眼眶竟有些红了:“可不是,生病真难受啊,七姐,我宁愿抄上几天几夜的女戒,我也都不想生病了。” 楚云裳听着,十分同情道:“是呢。不过你这还算好了,我怀孕的时候,那才叫难受,生病几乎没停过,却什么药都不敢用,就怕伤到肚子里的喻儿,只能慢慢食疗将养着,比你还难受。” 这话说出来,听得楚未琼心头一跳,眼角一扫,果然赵氏等人面色也都是有些不自然。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楚云裳怀孕的时候,是被赶出了懿都,去了敏城投靠楚天澈。 而且她们之中,正有人就是在楚云裳怀孕时候让其生病的罪魁祸首,只是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罢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是有些寂静。 楚云裳微微垂下眼睫,将楚未琼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十妹,七姐跟你说,姑娘家的,一定要养好身体。只有身子底子好了,才不容易生病,来葵水也不会容易痛,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这实在是太重要了。” 楚未琼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七姐,你知道我来葵水会痛啊。” 当然知道了,楚于岚和楚元翘也都会疼呢。 因为这都是出自她之手啊。 并且还是她去年被赶离懿都之前就已经做出来了。 楚云裳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平时不要受冷,不要吃太凉的东西,慢慢养着,总能好的,不要太担心,回头我开个方子给你,来葵水的时候喝,连喝上几个月,差不多就不痛了。” 楚未琼眼睛一亮:“真的?谢谢七姐!” 旁边楚元翘也是立即道:“七姐,到时候方子也给我一份!我来葵水的时候,也是疼得要死要活,难受得紧。” 转眼一瞧,果然楚于岚虽然没说话,但那神情明明白白写着也想要的。 楚云裳这时候显得十分大度:“好啊,吃过饭我回去想一想,明儿就让人把方子送来。” 等送来了,你们来葵水的时候喝了,时间久了,的确是不会再痛,因为—— 绝经了,葵水自然不会来了,那自然也就不会痛了。 楚云裳笑得分外温柔而坦诚。 这样的笑容,却是看得三姨娘后背都是冒了不少冷汗。 三姨娘心中苦。 因为她知道,七小姐绝对不会这么好心。 怕是等方子送来了,元翘她们喝了,来葵水的时候会痛得更加厉害! 想着葵水时候特有的那种痛苦,饶是三姨娘,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七小姐啊,七小姐。 可真是狠毒心肠。 这时,大丫鬟过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主子们可以去饭厅用饭了。 因为楚于岚三人还在病着,她们便没有动身,依旧是在软榻上躺着,待会儿伺候着用一点流食便好。楚云裳便和赵氏姨娘们一起去了饭厅,几人说说笑笑用了饭,气氛难得如此和睦。 饭间,赵氏有意无意压低了声音,问了坐在身边的楚云裳一句。 “百日宴,你三哥可会回来?” 之前开的那场家宴,就楚天澈没回来参加,其他五个少爷全回来了,每个人都明确表示,对世子和未来家主之位很有兴趣,甚至准备最近就举家搬回来,要和楚天澈一争高下。 原本想借着家宴来刺激一下楚天澈,让楚天澈赶紧从相府回来,好好接手这两个位置,可家宴都过去这么久了,眼看着少爷们很快就要回来住了,但楚天澈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赵氏不由有些急了。 楚云裳听了,轻声反问道:“母亲,百日宴,哥哥们也都会来吗?” 赵氏点点头。 楚云裳道:“母亲放心吧,三哥和嫂子会回来的,佳宁佳欢她们应该也会来。” 佳宁佳欢? 陡然听到这样两个陌生的名字,赵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竟是一愣。 这是谁,一听就是姑娘的名字,难道是天澈的两个女儿,她的孙女儿? 想着自己终于能见到天澈的双胞胎女儿了,赵氏有些惊喜:“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楚云裳微笑着颔首。 那五位兄长也能回来参加百日宴,当然最好。 新仇旧账,全在百日宴那天,一起算吧。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1、特工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2、罪恶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暗。 阴暗。 这里黑暗无比,阴冷非常,放眼望去,半点光线都没有。 即便这天晚上月光极好,皎洁清光铺洒而下,映得整个懿都都是处在一片光晕朦胧中,漫步其中,火树银花,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好似一座月下不夜城。 可这里,不知名的地处,却是一丝月光也无,入目所见,全是乌压压的漆黑,让人只这样单单的看着,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那种黑暗,沉甸甸的压在身上,连骨头都要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 仿佛这里,不仅仅只是黑暗,更多的,则是让人难以承受的阴森,冰冷,寒戾,痛苦,折磨,绝望。 种种种种,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皆尽集结在这里,空气都是滞涩的,弥漫着破碎和铁锈的味道,耳边恍惚也是回荡着来自幽冥炼狱之中的凄厉哭嚎,暗中生冷,冷而心惊。 “吱呀——” 伸手不见五指中,似乎有着一扇血迹斑驳的铁门,慢慢的打开了。 有人,从月光遍洒的地界,跨出那么一步,来到了这暗无天日的黑暗之中。 黑暗将所有光线悉数吞噬,即便对望,也彼此看不见谁的眉眼,只能伪装成最虚伪的姿态,固守着属于自己的一方漆黑天地。 不过刚到来,前方黑暗里,便有什么动了动。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 “来了。” 来人闻言低低应了:“是,来了。” 来人朝着前者所在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速度虽慢,但却是轻车熟路,不用持灯也走得甚是稳妥,很明显在此之前,已经无数次的来到这里了。 慢慢的,慢慢的靠近黑暗中的人。 前者似乎是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那椅子在暗色里,隐约可见一丝冰冷的金属光泽,泛着冰冷的铁锈味。前者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之中,似乎见不得光的兽类,只能凭借着黑暗才能生存,声音更是沙哑难听如老旧的木门,吱吱呀呀的响着,听得人耳膜都要感到难以忍受:“她最近怎么样?” “她最近很好。” 来人已经到了前者的面前,身形顿了顿,然后就慢慢的跪下来,跪在了前者的脚前,额头贴触着地面,再抬起时,额上似乎沾了什么湿冷的液体。 是刚刚才从人体内流出的新鲜的血液。 然来人却是毫无反应,任由那血沿着额头流淌,滴落进眼睛里,流淌进嘴巴里,却是连眨一下眼都不曾,只跪伏着靠近了正被自己跪拜着的前者,在黑暗中也显出了鲜红颜色的嘴唇,轻轻地亲吻了前者的脚背。 这样一个奴性的动作。 虔诚而卑微。 带着足够的忠诚。 前者顺势抬脚一勾,足尖抵在来人的下颚处,掩在黑暗之中的目光,犹如吸血的蝙蝠一样,血性而冷戾,带着绝对凶残的光,再问:“怎么个好法?” 来人不动,恭敬答:“她一人将侯府上下玩得团团转,谁都不敢和她作对。” 前者听了,足尖动了动,在来人下颚周围缓缓的画着圈,声音依旧嘶哑,听不出满意与否:“她挺厉害的。” 来人不语,态度沉默,却是默认。 前者又道:“她是不是打算离开懿都?” “是。”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前者似乎微微笑了,笑容阴森而嗜血,仿佛休息足够的蝙蝠,即将要展开庞大的肉翅,对准了放养已久的猎物进行猎食,以饱口腹之欲。 那种按捺许久,终于忍受不住的饥渴,是充满了*的大网,慢慢的笼罩在猎物身上,再慢慢的收拢,紧缩,死结,方才能将猎物真正的禁锢,从而慢慢的进食,享受着*被满足所带来的快感。 此间感受,不足为外人道也。 前者足尖动了动,停在来人殷红的嘴唇上:“等她离开,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是。” 来人说话,唇瓣一动,嘴巴一张,那邪恶的足尖便已是塞了一点进去。 来人安静垂眸,似乎对此早已习惯。 甚至口中的软舌,还微微动了动,湿软的触感,轻而易举的*。 前者今晚兴致似乎很好,格外的亢奋高昂。见来人一如既往的温顺,前者从其口中收回脚来,转而以怜悯的姿态微微俯下身来,在黑暗中显得苍白的手指,捏上来人的下颚。 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鲜艳欲滴的红唇,隐约间散着一种特殊的味道,前者饶有深意的笑了笑:“你又想要了。” “是。” 来人毫不羞涩,跪伏在地面的身体再度靠前,继而抬起,上半身贴上了面前人的双腿,覆在地面上的双手缓缓攀上来,就要解开前者的衣服。 竟是等不及了。 “呵。”前者轻笑一声,声音刺耳难听,“才几天没宠幸你,真是个贱货。” 来人不说话,只脱掉前者身上的衣服,自己则整个人好似没了骨头一样,慢慢的游上来,送上红艳的唇,真真是一条夜下条纹艳丽斑驳的蛇,带着最疯狂最原始的能量。 与此同时,来人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随手脱掉,两人立时便变得赤条条的,却是谁都不再说话,前者坐在椅子上,安然享受着来人的服侍。 见不得人的欢愉在暗夜中悄然上演,是背叛,是奴役,是最黑暗肮脏的人性。 罪恶早早便在心底深处芽,经过多年悉心灌溉,如今已然长成了参天大树,盘根错节,无论如何都无法抹除。 人性本善,后天方恶。 所有的掩饰都只是为了更好的犯罪,做过的便是做过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掩盖。 于是,一个谎接另一个谎,从最开始的不安心,到了后来的自我说服,再到最后的坦然,时间是最好的助手,至于当初是为什么要说谎,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本心也已违背得彻底迷失,大彻大悟,终究只是属于圣人的。 而这世上凡人太多。 凡胎*,红尘繁华,过眼云烟并不可笑。 可笑的只是人性,总是那么千奇百怪,总是那么诡谲难测。 虚荣、嫉妒、*,已经成为本能。 平常、冷静、自然,则已深埋谷底,永世不见天日。 ——罪恶之初,大抵,便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椅子上的前者喉咙古怪的响了一声,身体也是一抖,似乎是纾解了。然后轻舒一口气,便伸手一推,将尚还缠在身上的来人给一把推倒。 地上的血已经干涸,来人仰面躺倒在凌乱的衣物上,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却好似并没有感到疼痛一般,目光中犹自带着迷离之意。接着,好像根本没有满足一样,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又贴上椅子上人的身体,手足并用,试图继续挑起前者的*。 “刚刚这么久,还没喂饱你?” 前者眯起眼来,眼角攒了丝冷光:“看来你在侯府真是太寂寞了,楚玺也是老了,没法满足你。” 来人正兀自闭着眼睛,脖子扬起,皮肤在黑暗中显出淡淡珠光一般的色泽。 最要命的地方正激烈着,来人喘着气,答道:“都说他老了,她又在折磨着他,他哪里有空能满足我。他不被她气死,已是难得了。” 说着,血蔷薇一样的红唇凑来,下意识的想要得到最贴心的抚慰。 前者微垂着眼睛看着这人搔首弄姿的勾引,眼底深处波光浮动,刚刚才熄灭下去的火焰,很快就又被挑起。最终却还是一把推开来,然后一脚踩上来人的胸口,直踩得来人呼吸没倒过来,脸色瞬时一白。 前者见了,毫不心疼,反而还勾了勾唇角,笑意不屑:“说你贱,你还真贱,楚玺要是知道你背着他跟条淫蛇似的求欢,你说他会怎么想你?” 来人白着脸道:“他不会知道。”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不会知道?”前者笑得不屑,浓浓的戾气从身上散开来,冲开了空气中尚还氤氲着的暧昧气息,空气再度变得冷凝而滞涩,“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不知道,你以为别人就不知道了?你说,你这样贱,要是抖露出来了,你会不会更贱,求着更多人来上你?” 来人眸中一闪,不说话。 只重新伸出手来,极尽挑逗的抚摸上踩在胸口处的那只脚。 高超而熟练的手段挑得前者嘴角一动,然后再狠狠踩了一脚,方才一个用力,将地上的人给踢出老远。 “砰!” 漆黑的头颅撞上什么东西,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隐隐的,有着新鲜的血腥味,慢慢从被撞上的地方散开来。 流血了。 来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借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看,满手的鲜红。 椅子上的人自然也是看见了,但仍旧不屑冷戾的笑:“贱货,自作自受。滚吧。” 来人从地上爬起来,却是根本不穿衣服,只朝着前者再恭恭敬敬的跪拜叩头,就光着身子朝铁门走。 看着人渐渐走远,白玉般的身子在黑暗中也是散着极尽诱惑的味道,仿佛一个最会蛊惑人心的妖物,浑身上下都散着浓浓的魅惑,前者啐了一口:“这辈子上过的最贱的贱货,就是你了。” 果然,没过多久,铁门外传来一阵欢好的声音,前者脸皮动了动,终究只又冷哼一声:“真是贱货。” 然而很快,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又是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似乎是谁突然倒下去了。 有男声对着铁门恭敬道:“她流血过多,昏过去了。” 铁门里的人嘶哑着道:“给她治疗,别让她死了,这个贱货留着还有用。”顿了顿,又道,“再喂她几颗药,最近这段时间不要让她来了,让她自己想办法找楚玺解决,楚玺要是不碰她的话,让她自己受着,熬不过去就给她找个男人,千万别让她熬死了。” “是。” 男声应承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人被带走了,整个地域,立时又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之中。 月上中天,可月光还是照不过来,似乎这个地方,是被月光给抛弃了的失落之地。 血腥遍地,罪恶遍地,人性在其中堕落,深渊的最深处是永无止境的黑,迷蒙了世间最后的光亮,怨灵在其中尖锐的大笑,丧者在其中刺耳的哭泣。 谁引诱了谁,谁迷惑了谁? 罪恶之源是谁,罪恶本根又是谁? 罪恶,那是开在最黑暗肮脏之地的花朵,散着迷迭香般的味道,勾引着人内心深处的邪念,从而一步一步走向深不见底的地狱。 于是,黑暗中,有谁古怪的笑,凄厉如孤坟上的鸦。 “天降异星,天生贵胄?桀桀,真是让人眼红呢。” …… 汝阳侯府。 便和老大夫和楚云裳诊治的结果一模一样,一夜过后,楚于岚三人的高烧,彻底好转,身上的红疹也是没有要复的样子,那些脓包正在药膏的作用下慢慢的消退。 更让她们感到高兴的是,这一回睡觉,枕边放着楚云裳亲手配制的香囊,果然都没有做什么噩梦,几乎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三人心情好得不得了,直嚷嚷着病已经大好了,再等几天彻底好了,她们要出去透透风,散一散身上的病气,窝在床上这么久,都快不能见人了。 三位小姐难得这样精神十足,赵氏和姨娘们看在眼里,各自也都高兴,早饭都是用了不少。 不过心中对楚云裳的治疗,怎么说还都是有点疑虑的,大清早的,赵氏便又让人请了大夫来,继续给三位小姐诊脉。 最终得到的回复说现在三位小姐都只是普通的低烧,没有什么特殊大碍,好好喝药就行,赵氏彻底放下心来,心中的那一丝芥蒂,也是随之消失无踪。 显然,她已经完全相信,楚云裳这回出手治疗,是半点后遗症都没有的。 于是,过不多久,楚云裳照常过来请安,她十分亲昵的拉着楚云裳的手,脸上都笑得要开出花儿来。 “云裳啊,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妹妹们的病,这回真是要大好。你说,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有什么喜欢吃的?你说出来,母亲给你张罗张罗,等几日你妹妹们能下床了,咱们一家子一起出去玩一玩,不然喻儿百日宴要到了,府里上下就该忙活起来,到时候谁都没空了。” 虽说一直都不太待见楚云裳的儿子,但毕竟楚喻这个小不点儿实在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饶是一直都努力无视着他的赵氏,有时候见到了,也是老想着抱一抱。 赵氏都想抱了,更别提其他女眷了。 没看到姨娘们嘴上不说,但那眼睛里,可一个个都跟狼一样,每每见到了楚喻,眼白都能变成眼绿了? 她们恨不得吃饭睡觉都能抱着这样一个乖巧听话的瓷娃娃,但偏生碍着楚云裳,她们不敢抱,只能狠命的对着楚喻猛瞧,过过眼瘾。 说出来好像也蛮可怜的。 言归正传。 楚喻要满百日,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侯府里都势必是要给举办一场家宴,宴请懿都权贵们,为满百日的孩子送上各种祝福和礼物。 这是中原地区的惯例了,别说懿都,就算是最偏远的山村,各家各户嫡系在小的时候,也都是要这样。 所以楚喻的百日宴将开,赵氏作为侯府的主母,也是少不得亲自忙活。 便如眼下,宴请的帖子都已经出去了,懿都权贵们大多数都表示到时一定会来。赵氏这几日一边忙活着楚于岚三人的病,一边就在忙活着百日宴,准备着各种东西,力求即便不将百日宴给举办得是懿都最好,也至少得举办得让哪个前来赴宴的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否则,就以她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人都知道只是在粉饰太平,要是哪里做得不对,绝对会有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堂堂主母居然如此克扣嫡系,她的名声也差不多就该毁了。 在侯夫人的位置上稳坐了十年,在懿都的上流圈子里也混了十年,赵氏还是很看重自己贵夫人的姿态的。 她看着楚云裳,面上虽在笑着,但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 选择在百日宴前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她也是经过了深思考量的。 一方面是想借着这次机会,不说能和楚云裳成为真正关系好的母女,少说也得交心一下,让楚云裳日后不要太过针对他们,最好能以这个机会为开端,让楚云裳慢慢放下对他们的偏见和仇恨;另一方面则是要试探一下楚云裳的态度,看楚云裳是会仗着嫡长女的身份满口答应,还是会推辞一下意思意思。 如果楚云裳满口答应下来,然后就列出一长串的名单给她,那就表明楚云裳占着这么个身份地位,可能还要很久一段时间,这对楚于岚三人以后的亲事没什么好处。 毕竟长姐云英未嫁,做妹妹的怎么也不能越到长姐前面去了。 而如果楚云裳推辞了,只象征性的挑一点东西,那赵氏就能观望观望,是不是楚云裳有着什么打算,不会刻意的在侯府里待太久。 毕竟是个女人,就算有了孩子,怎么说也还是得找个夫家,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带孩子过一辈子? 那名声简直别要了算了。 反正对楚云裳有意思的人,好像还不算少来着,楚云裳若是想嫁的话,还是不愁嫁的。 想着楚云裳就算有了孩子也是不愁嫁,赵氏转眼看了看软榻上的三位小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楚云裳是不愁嫁,可于岚她们呢? 她们再过个一两年,也都要及笄了,到时候议亲,还不知道都能看上哪家的少爷,也不知道可会平安无忧的度过下半辈子。 就怕有着楚云裳这么个榜样在,她们三个也搞出什么未婚先孕的幺蛾子来,到时候就真的贻笑大方,他们楚家的名声会彻底臭了。 察觉到赵氏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隐有着什么紧张忐忑之意,楚云裳微微敛眸,看起来是在思索的样子。 须臾便淡淡道:“想吃的倒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母亲若是有心,就给喻儿准备点衣服鞋子吧,小孩子长得快,过不多久就夏天了,衣服也该换一换了。” 这是全身心都放在儿子身上了。 赵氏听了,瞬间了然。 也是,当母亲的,谁不把孩子放在第一位? 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凡什么都是先想着孩子,倒是自己光顾着想楚云裳的身份,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知道楚云裳的态度,赵氏心情大好:“好,等百日宴过了,母亲有空,就亲手给喻儿做几件小衣裳。”然后颇有些自得的道,“不是母亲自夸,母亲年轻的时候,女红可是百里挑一的好,你八妹小时候的衣服,不少都是我亲手做的呢,谁家夫人见了都是要夸一夸母亲的女红。” “是么。”楚云裳笑了笑,“八妹真幸福。我小的时候,我娘都没给我做过什么衣服,我穿的都是布庄里做的,嬷嬷也给我做过好几双鞋子,就我娘没给我做过。” 说起莫青凉,赵氏脸上笑容立即隐去了。 刚刚还特别好的心情,一下子就如同冬天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一样,刺骨的寒。赵氏神色有些不快:“……莫大小姐那时候还是女官吧,整日里忙案子,自然没什么空给你做衣服了。” 楚云裳“嗯”了一声:“我娘是个好官。” 赵氏僵着嘴角,呵呵笑了笑,笑容僵硬,皮笑肉不笑。 这还是楚云裳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莫青凉。 不,不对,就算是在楚玺面前,这十年来,楚云裳都是没有提过莫青凉的。 今日,却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说莫青凉,真着是让人心中不悦。 赵氏接着就没什么好心情再和楚云裳说话,简单的说了两句,确定了一下出府玩的时间,然后就悄悄的问了句,要不要叫上侯爷一起? 要是叫上楚玺的话,就得挑楚玺休沐的时候了。 不然楚玺平日里都是很忙的,甚至有时候是根本夜不归宿的,不提早通知他,他根本腾不出什么时间来。 楚云裳沉默了会儿,才道:“母亲,你很希望云裳能和父亲和好?” 赵氏看出她的犹豫,不由便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都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听谁家里父亲和当女儿的关系差到连面都不要见的?昨日生的事儿,母亲也是知道那么一些,母亲承认,侯爷说话的确是难听了些,但那也是事急从权,当时那个情况,他哪里能考虑那么多?夜里侯爷就跟我谈心,说他也是后悔,可是你说你不想见他,他也就没好意思拉下脸来找你说话,只是母亲看不过去,今儿才同你说说。云裳啊,听母亲一句劝,侯爷年纪大了,说话做事,难免有时候考虑不周全,你是当女儿的,总该体谅一下他,不要太较真,不然传出去了,本来好好的父女两个,偏生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这多没面子。” 实际上,赵氏这话说得还很委婉了。 昨日在明月小筑里生的事,因为没人吩咐要守口,早有下人将那事情给传了出去。 现在懿都里都是传得沸沸扬扬,说汝阳侯府的侯爷和七小姐,关系已经闹到和七小姐怀孕之时差不多的程度,就是不知道这矛盾日积月累的,汝阳侯还会不会一朝爆,要将七小姐再给赶出懿都。 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楚家名声绝对是要一落千丈,楚玺再想挽回楚家的声誉,那就很难了。 而楚玺素来都以将楚家扬光大为己任,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看着楚家毁在他手中。 所以赵氏今日才会苦口婆心的劝。 楚玺那边还好,楚玺年纪大了,老人总是喜欢回忆,会想很多,与己度人设身处地的一想,就会知道自己是错在哪了;可楚云裳就不一样了。 楚云裳如今正年轻着,性子是众所周知的偏激,就算钻牛角尖了,也得将那个尖儿给钻透才肯罢休,是以赵氏劝得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强势,只小意的说楚玺知道错了,希望她能原谅楚玺,父女两个不说和好如初,也总得不要闹那么僵,免得让外人看笑话。 赵氏知道,自己充当和事佬,别说强势了,只要说错那么一句话,以楚云裳的性格,都是绝对不会同意原谅楚玺的。 毕竟昨日真的是楚玺做错在先,楚云裳后来反击的那些话,全都是因为楚玺先说得难听,还请家法要打人,楚云裳才会那样做。所以就本质而言,楚云裳是没什么错的,就算真有错了,也绝对不能说出来。 不然,本来就闹得特别僵的父女两个,要是因为自己一句错话闹得更僵,那自己岂不是得哭死去? 这绝对不是赵氏愿意见到的。 父女两个,能和好,就尽量和好;实在和好不来,那就慢慢的缓和,绝对不能让关系再毁掉了。 赵氏的想法,楚云裳随便想一想,就能猜出个十之*。 于是,想着自己都能将楚于岚三人给治成如今的模样,何不再继续大方一些,让他们更多的感受到折磨到来之前的她的仁慈? 她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应了:“母亲说得对。既然如此,到时候让父亲也一起吧。” 让楚玺也一起,见证一下她最后的仁慈。 不然,以后就不会有机会了。 楚云裳想着,见赵氏因着自己的话,瞬间变得很是惊喜:“哎,这才对嘛!都是一家人,哪有隔日仇,说开了就过去了,别想太多,啊。” “嗯,云裳明白。” 再坐了会儿,楚云裳就回去了,不过临走之时,许是察觉到了哪里有不对劲的,便有意无意的看了谁一眼。 被看的人神色平静,似乎什么都没生过一样。 楚云裳仔细看了眼,也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有点意思。 她边走边想。 原来二爷爷和她说的是半点错都没有的,楚家里有人,狼子野心真是大得可以。 不过有野心正好,她刚好可以利用,好让楚家在日后,得以彻底覆灭。 只有楚家毁了,楚家才是真正的安全,才能以世人眼中一代文人世家的身份,真正的名垂青史。 她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阳光明媚,普照大地。 …… 许是因为楚云裳答应了赵氏,会和楚玺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接连几日,原本楚玺见着了楚云裳,都是要远远避开来走的,不过现在,见到了,虽然彼此不说话,也不打招呼,但总算没有再互相避让,这看在侯府众人眼中,也是让不少下人得以松一口气,做事更加勤快了。 下人们明白,只要侯爷和七小姐的关系不要那么僵持,那就表明七小姐暂时还不会和侯爷反目成仇,那他们这些当奴仆的脑袋,就还是能保得住的。 只要能在七小姐眼皮子底下保住小命,那别说对七小姐恭敬了,就算是要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是愿意去闯一闯的。 楚云裳难能在这段时间里,真正享受了一下何为嫡长小姐的待遇。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楚喻百日越来越近,赵氏这个当主母的,和帮衬的姨娘们也是越来越忙了。 不过忙活了几天后,赵氏还是在楚玺即将休沐的时候,腾出了一天空来,要和楚玺一起带领府中女眷们出府玩。 具体是去哪里玩,赵氏挑了很久,最后选了侯府在郊外的一个庄子。 那庄子背靠一座小山坡,很凉快,也很安静,山上好像还有一些小动物,他们可以在那里野炊烧烤,吃吃野味,相信小姐们也都是会欢喜的。 于是,等楚玺难得休沐了的这天,天不过刚亮,昨日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中隐约还散着泥土的芬芳,赵氏已然起了个大早,指挥着奴仆们将野炊需要用到的东西给装上马车,也带了一些食材,更多的则是准备到了庄子里再弄,反正庄子离京城不太远,旁边还有着一些村庄,时间还是充足的。 等东西差不多都装好了后,姨娘和小姐们简单的用了点早饭,都过来了。楚玺也是整理了一下政事,就穿戴整齐,从书房过来了。 楚云裳这回没有迟到,抱着楚喻,领了绿萼和花雉,身边照旧尾随着大白,按时来了。 因为要一家人一起出府玩,即便还在低烧着,但楚于岚三人也表现得很是兴奋。 三个少女脸上都蒙着一层轻纱,用来遮挡脸上和脖子上还未彻底消除的红疹。隔着纱巾见到楚云裳走来,三人都是乖乖巧巧的喊:“七姐来了。” 楚玺循着一看,天色尚早,薄雾还未彻底散去,他那个女儿就从薄雾深处漫步而来,一身素白,脸容似玉,神色清冷得好似任何的人和事都不能让她眼中起些许波澜,连昨日雨水凝聚在花叶之上的露珠滴落在她眼前,她也是神情凉薄得不会去关注半分。 这点完全不像他。 至少他自忖他为人处事,从来都不会这样冷冷淡淡,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似的。 那么,是像谁呢? 像莫青凉吗? 不对,也不像。 莫青凉虽说性子有些淡,看起来可能有些不太好相处,但其实人还是很温柔的。 而楚云裳…… 楚玺认真想了想。 他似乎就没见过楚云裳温柔的时候,嗯,对她儿子除外。 一说楚云裳儿子,他目光转了转,看向楚云裳怀中的孩子。 这些日子以来,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要到夏季了,楚喻身上的衣服也是一脱再脱,如今大清早的竟然就只穿了两件薄薄的小衣服,照旧是母子装,纯白的底,上面绣着时下最流行的小孩子喜爱的可爱图案,纤细的手腕上一根深蓝色的长长绸带,脚上则蹬了一双小虎头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精致娇嫩,教人打从心底里喜欢。 楚玺遥遥看着这个孩子。 这样由远及近的看着,楚玺恍然才想起,似乎楚云裳回京这么久了,他还从没抱过这个外孙。 这明明是他第一个外孙啊。 以往府中有小孩来,不是孙子就是孙女,或者是关系交好的高官富豪家里头的小辈。 除楚云裳,府里其他三位小姐距离及笄少说还要个一两年,至于生孩子,那就更是以后的事了,所以,这样一个清晨,看着楚云裳抱着楚喻漫步走来,楚玺难得生出一种冲动。 想要抱一抱他的这个外孙。 想要抱一抱,这个当初差点被打掉的命苦的孩子。 等楚云裳走过来了,还没问好请安,楚玺就慢慢的开口:“嗯,云裳,让我抱一抱孩子。” 楚云裳刚到嘴边的问好立即咽了下去。 她转眸一看,楚玺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分明是在和自己说话,可偏生他眼睛却没望着自己,只死死地望着地面,似乎脚下踩着的这青石板能被他看出一朵花来。 这还是自之前吵架后,楚玺主动和自己说话。 楚云裳看着他,旁边赵氏等人和奴仆们,也都是看了过来。 看着这样的父女俩,不对,是祖孙三人,众人的心里,都是不禁产生了一些微妙感。 侯爷居然主动和七小姐说话了。 莫非,今日这一场外出野炊,还真是整对了? 正想着,就见楚云裳神色淡淡,“噢”了一声,然后就朝着楚玺走过去,作势要将怀中的楚喻递给他抱。 楚玺忙不迭的抬眼,楚云裳分明还没走到他面前,他就已经伸出双手,手臂竟不自觉有些颤,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激动,总之众人看着,猜想此刻侯爷的心里,肯定是十分复杂的。 其中赵氏更是感同身受。 这简直和当初自己第一次抱喻儿的时候一样,七上八下的,紧张极了。 见楚玺手臂不稳,楚云裳也没说什么,走过来后,就将楚喻递过去。 楚喻虽说不太乐意让楚玺抱,但这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外祖父,当即也只得松开搂着娘亲脖子的手,柔软的小手掌好像软绵绵的云朵一样,转而搂住了楚玺的脖子,一老一小就这样亲密接触了。 而这同样是楚喻记忆之中,自己第一次被这个外祖父抱。 前世三年,在侯府里呆了一年,外祖父别说抱自己了,就算是好脸色,也从没给过自己。 小孩儿被抱好后,仰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这样近距离的一看,楚喻这才现,外祖父好像年纪真的很大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正当壮年一样,面容并不显老,精神头也是极好,可楚喻却是认真的看到,外祖父两鬓的头,已经有一些开始白了,眼角周围,也是有着淡淡的皱纹。 这是已经老了的征兆。 楚喻想了想,自己三舅舅都比娘亲大了七八岁的,想来自己大舅舅更是比娘亲还要再大上好几岁。 这样算来的话,外祖父现在也该五六十岁了,嗯,的确老了。 不过老到这个程度,却还是牢牢抓着侯府大权不放手,楚喻坏心眼儿的想,也真是难为外祖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劳这么多事。 而楚玺低头一看,这小孩儿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那一双乌黑的眼睛好似黑曜石一样,纯澈通透无比,恍惚能看进人内心深处去,将人掩藏在心底里最深沉的想法都给剖析出来,看得楚玺目光一转,竟是不敢再看了。 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真是生得可爱,禁不住就想赶紧和他娘把关系给处好,不要再像仇人似的针对了。 最好是能像别人家里的父女一样,和和美美,温温馨馨的,不要再闹出什么矛盾。 可楚玺却十分清楚的明白,这根本是异想天开了。 赵氏之前和楚云裳说得好听,说总归是父女至亲,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实际上,楚玺这段时间里,经了那日激烈的争吵后,也的确是认真的想了,楚云裳之所以能和自己如此针锋相对,甚至不惜直接说出要他死的话来,的确是因为这十年来,自己做错了太多的事。 错得太多,很多东西都已经无法挽回,楚云裳对他的恨不是两三日积累的,她是真的恨不得他能死,还谈何能放下仇恨,和他相亲相爱? 如今她能放下身段,亲自给楚于岚三个看病,他就觉得已经是上辈子烧高香了,更多的,连想都不敢想。 一想,心脏就好像被谁给生生撕扯开来那样的疼,疼得他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在自动回放着这十年来自己所做的事,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他对楚云裳做过的所有事,错的,污蔑的,不该做的,乱泼脏水的,不分青红皂白的,一件件,一次次,全在脑子里回放,直看得他满心痛楚,连呼吸都是艰难。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他做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早将楚云裳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情分给亲手磨灭掉,如今她还能平平静静对自己喊“父亲”,楚玺自内心的觉着,或许她每对他喊一次父亲,心中都是要将他的人给狠狠砍上那么一刀,否则,她表面上不泄出来,心里却还憋着,她一定会抑郁的。 本来就是个被痛苦折磨了那么久的人,若是再抑郁的话,楚玺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楚云裳,会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他根本不敢祈求楚云裳能放下对他的仇恨。 他只希望,她和他之间,就如现在这般,彼此粉饰太平就好,谁都不要再将这一层太平给撕开了,否则,太平底下的仇恨,将会让他无法再面对她。 无法面对,同时亦是无脸面对。 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怀中的楚喻,楚玺眼前禁不住又浮现起了楚云裳小时候的样子。 她小的时候,和这喻儿一般大的时候,也是和喻儿一样,生得玲珑精致,谁见了,都是要夸他好福气,居然得了这样一个好看的女儿。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2、罪恶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3、初吻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玺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十四年前的时候,自己一连生了六个儿子后,终于是喜得贵女。 那时,连着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是特别兴奋,逢人便要说一说自己的长女,长得是多漂亮,多可爱,听得同僚们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 有时候,一看楚玺红光满面的要开口,不少同僚就都要说,哎,汝阳侯,得得得,知道您今儿又要说您的贵千金了,那请问贵千金今儿是不是又能多吃了一点,是不是又长得漂亮了一点? 那个时候的楚玺,是真高兴,听见这样的话,也是笑,然后就又要唠叨好久,说自己的女儿如何如何。 同僚们都知道汝阳侯是多期盼着这个女儿的到来,也无人打断他,只耐着性子听他唠叨,反正谁当父亲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恨不得能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家孩子是有多健康可爱。 大家也都理解,理解。 而等楚云裳满百日了,他专门为她举办了一场大型家宴,请来了懿都里许许多多的官员富豪,就连身在其余城市里的不少达官贵人,也皆是被他请来了,那一场百日宴上,到来的人极多极多,要不是他提前和莫青凉商量好,一定要准备足够多的酒席,恐怕到场的人都要坐不下了。 犹记那一日的侯府,特别的热闹,比他和莫青凉成亲的时候,都还要热闹上几分。 就在那样的热闹下,客人们来了,送上贺礼,然后就一起嚷嚷着要见见七小姐,说他天天在人耳边唠嗑,他们闭着眼睛都能想象汝阳侯府的七小姐,长得是有多粉嫩。 熟识的同僚们也是笑着起哄,要是七小姐长得没他说的那么可爱,他们今儿就不走了,就全住这里了。 于是众望所归,当时身为侯夫人的莫青凉,抱着小小的楚云裳就出来了。 那一天,楚云裳穿着打扮是怎样的呢? 楚玺记得,那天她被莫青凉从内堂抱出来,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是农历八月夏末,而现在又逢百日,时下已经是冬天了,气温有些低,她窝在莫青凉的怀里,小小的脑袋瓜儿上戴着奶娘孙嬷嬷给她织的小绒帽,帽子是红色的,很喜庆的颜色,衬得她小脸蛋儿也是红扑扑的,苹果一样,看得人直想对着她的脸咬一口。 那时候的她眼睛也很大,圆溜溜的,还不怕生,见客人们朝她望过来,她瞪着眼睛回望过去,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脖子上也是围着一条兔毛围脖,衬得她肌肤白皙晶莹,好似刚剥了壳的水煮蛋。 她身上穿着和绒帽同色的小棉袄,小手也是戴着一副极小极小的手套,脚上只穿了毛袜子,没穿鞋,被莫青凉一手搂着腰背,一手托着她的小脚,就那样出现在了客人们的面前。 看着这样的楚云裳,客人之中的女性,立时就被这样软萌可爱的孩子给俘虏了。 当即不少年轻小姐和贵夫人都围了过来,想要捏捏她的小手小脸,就见她好像很有灵性似的,小脑袋一昂,抬着小小的下巴,谁都不看,就是不让人摸她,一副趾高气昂、生人勿近的小模样。 女人们当场就要被萌翻了。 然后有人回过头来就冲楚玺道:“汝阳侯,难怪你日日都要夸你闺女,当真是可爱得紧,我瞧着都想抱回家里自己养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道:“对啊,好可爱的孩子啊,我先前以为大将军的小孙儿已经够可爱的了,没想到汝阳侯家的这位小姐更可爱,你看你看,还会翻白眼,吐舌头呢,真的好可爱啊。” “哎哟,不行了,汝阳侯夫人,能不能让我抱抱孩子,真的太可爱了,受不了了。” 大将军家的小孙儿是年前出生的,在场不少人也去参加了那位嫡孙的百日宴,见到了,都说大将军的嫡孙简直是懿都这几年来长得最好的一个孩子。 却没想到,汝阳侯家的这个嫡女,竟是比大将军嫡孙还要长得更加可爱。 瞧那眼珠子乌溜溜的转,小嘴儿也是红艳艳的,泛着一股子灵气,等再长大一些,绝对是个特标致的小美人。 跟着父母长辈过来的小孩子们,也都是扬着脖子踮着脚看莫青凉怀中的小婴儿。 这些孩子无一不是家中的嫡系,备受宠爱,不是大少爷就是大小姐,抑或是世子,甚至是小王爷小郡主,乃至于是小皇子小公主之类的身份,个个都是懿都里豪门贵族的代表,也个个长得十分精致,只是和汝阳侯家的嫡女比起来,就稍稍有些逊色了。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绝对是那个一脸冷酷,浑身散着冷气,导致别家孩子都不愿意与他亲近的小殿下。 小殿下,排行第九,是备受宏元帝宠爱的一个儿子。 他这时候不过六岁,脸上还未戴着日后一直惹人非议的半面银色面具,一张脸白皙干净,凤眸乌黑狭长,嘴唇微微抿着,眸光虽冷,却还是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朝气,小小年纪就已经具有了皇家威仪。 可能因为是皇室中人,营养要好上许多,他比起同龄的孩子就高出很多来。他鹤立鸡群般的站在一堆少爷小姐中央,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硬挤着要去看今日百日宴的主角,他只站在原地,目光凉凉的看着前方的热闹,明明也是个长相可爱帅气的孩子,可偏生那一身的冰冷,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他。 于是,莫青凉怀中的小婴儿,随意的往周围看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这其实是楚云裳和慕玖越第一次见面。 不过今日来参加家宴的人实在太多了,楚云裳看了一眼,觉得这人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装逼会释放冷气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接着,她就没再看他,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却只赖在莫青凉的怀里,谁也不让抱。 见楚云裳这样个性,不怕生却根本不让人抱,小姐夫人们心里头痒痒,转眼瞥见自家带过来的孩子,纷纷都是有了主意,想着让小孩儿去跟楚云裳套近乎,说不定就能抱抱这个可爱的小婴儿了。 于是一干孩子摩拳擦掌,纷纷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做鬼脸又是玩高难度动作的,却是看得楚云裳直打哈欠,搂着莫青凉的脖子,把自己的脑袋贴上去,竟然想要睡觉了。 孩子们不服气的瘪嘴,居然把漂亮妹妹看得要睡着了。 难道他们表现得这么差劲? 看楚云裳想要睡觉了,莫青凉刚要开口抱她回房睡觉,就听见有一道略显稚嫩的凉薄声音传来:“本殿来试试吧。” 转眼一瞧,说话的正是小殿下。 这声音实在凉,带着冷冷的温度,竟比外头的冬日寒风,还要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冷得楚云裳睁眼一看,就见那个逼格很高的小小少年,朝着这边走来,所过之处,围在一起的孩子们都是忍不住让开道路来,小姐夫人们也是让路给他,居然没人敢拦他的路。 他明明年纪很小,可在场的人,愣是没一个人胆敢嘲笑他的年纪。 仿佛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个小孩子,而是个早已长成的少年,一身凉薄如冰,他经过的地方,好似空气都要结了冰。 就算是场中阅历最多的老王妃,看着这样的小殿下,都是要忍不住暗叹,果然是天生的帝皇之态。 这样的仪表气度,是在东宫的身上都没有感受过的。 孩子们和女人们都在看着小殿下,看他漫步走向莫青凉,越走越近,然后停下来,抬头看向莫青凉怀中的小婴儿。 楚云裳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小脸上有些许的困顿之意,脑袋还是贴着莫青凉的脖子,半点都不愿动。 两人就这样对视。 在最小年纪的时候,就这样,静默对视。 空气都仿佛变得凝固了起来。 恍如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他眉宇凉薄,她眉眼慵懒,甫一相望,便好似是星空里两颗流星交汇,从而便产生了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直至终于互相牵绊着,直至时间终结的尽头。 缘是你,分是我。 缘分缘分,有缘无分终究是来得深刻。 那是日月交替,永远一个在白天,一个在黑夜,白天不懂夜的黑,黑夜同样不懂得昼的白。 只是那么难得的一次日月同现,昼夜同出,那是千万年都要铭记青史的盛世景象,是有缘无分的最深象征。 眷恋至深的人啊。 为什么,总是见不到你,抓不牢你? 可能等到了鸿蒙,等到了洪荒,等到了混沌,等到了虚无,才能等到那么一天? 等到日与月终归要交汇融合,那将是宇宙最深层的缠绵。 终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再不分开,再不离开。 而世人常说一眼一生,一眼万年。 这世界上人那么多,彼此相见,已然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那么,更好更多的福分呢,这可是要前世修炼了百年千年,方才能够修来的? 只是,这个年纪的他们,实在太小,并不懂什么叫缘分。 即便是日后,长大了,也是有缘无分,多年不见,直至后来才有了那样深刻的牵绊,勉强也可算是圆满。 对视片刻,须臾,他直截了当的伸出双手来,声音依旧是冰冷的,显然并不懂得该怎样哄孩子,只道:“小妹妹乖,让我抱一抱。” 旁边孩子们见了,都是想笑却不敢笑。 刚才他们也有人直接这样要求抱漂亮妹妹,结果漂亮妹妹别说让抱了,连个白眼都懒得给。 看来小殿下也要重蹈覆辙咯。 孩子们正想着,就诧然见到,漂亮妹妹居然在小殿下说出这么句话后,神态颇有些不太情愿的动了动脑袋,在莫青凉的怀中直起身来,然后穿着白绒袜子的小脚就蹬了蹬莫青凉的手,搂着母亲脖子的小手,也是松开来,作势向下抓,是要让小殿下抱了。 “嗯?” 莫青凉也是有些诧异。 她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儿,柔声问道:“小云裳,你要让殿下抱吗?” 楚云裳点头。 总归他还看起来顺眼一些,不像其他的小孩,才多大点儿,居然就已经有眼红嫉妒她的了。 当真是天妒英才呀。 而旁人见到这一幕,立时惊叹,这七小姐居然能听懂大人说的话!真是了不得呢,不知道再长一些了,又是会如何的聪慧了。 莫青凉这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肯让陌生人抱,当即不由多看了小殿下几眼,便微笑着俯下身去,要将女儿递给他:“这是小云裳第一次同意让别人抱呢。九殿下真是小云裳的贵人了。” 他听了,面色不变,依旧是冷冰冰的,双手却有些僵硬的去接楚云裳。 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是第一次抱这样小的婴儿,小殿下动作又僵硬又生疏,楚云裳冲着他吐了吐舌头,一双小手便搂住他的脖子,紧紧的,生怕他一个失手,让自己掉到地上了。 她搂得紧,但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力道。 这回他只要微微转一转眼睛,就能看到她,感受着小婴儿软绵绵的娇小身体,身上也是透着股好闻的奶香味,他不自觉多闻了几下,觉得她身上的味道还挺香的,比流莹身上的都好闻。 这是个香喷喷的小人儿。 他认真的看着她,她也就歪头望着他,然后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望着望着,她凑近他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吧唧”一声,亲了他一口。 小殿下的脸上立即被啵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印。 她看着,咯咯直笑,笑得莫青凉心里都要犯怵了。 我的好女儿啊,你亲谁不好,你干吗去亲这位主? 你难道不知道,这位主别看年纪小,手段却是连皇后娘娘都要感到心惊的吗? 莫青凉这点心理话要是被楚云裳知道了,楚云裳还真得表示,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而莫青凉都这样心里直抽抽了,亲眼目睹了小殿下被一个小婴儿给轻薄了的这一幕的其余人,神情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小孩子们,表现得更加直接,当即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嘴巴也张得几乎能吞下一个鸡蛋。 我的乖乖,居然敢有人亲小殿下…… 真是,漂亮妹妹不嫌冷嘛?! 总感觉谁敢亲小殿下,谁的嘴巴就要被小殿下满身的寒气给冻得上下两片嘴唇凝结成冰块了。 众人正震惊着,就见小殿下似乎也是被楚云裳这一口给亲得愣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楚云裳冲他笑得十分灿烂,红艳艳的小嘴儿咧得大大的,一双大眼睛也是眯成了月牙一样,小小的孩子笑得欢快,显得特别可爱。 ——陡然被个小女娃轻薄,他大约是想立即撒手的。 可是,可是。 看着这样天真无邪的笑容,又软又萌,他看着看着,原本凉薄冷淡的眸光,不知不觉的,竟变得有些柔软了。 都说孩子是上天赠送给人世间最好的礼物。 他抱着这个柔软的小人儿,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和她有缘,否则,即便是流莹,倘若胆敢这样对他,少说也得被他教训得脱了一层皮。 可看着这样的她,他居然不愿意教训她了。 于是,无数道紧张目光的注视之下,他毫不在意脸上的口水,一点要生气的征兆也没有,甚至还反过来,同样亲了怀中的楚云裳一口。 他亲得自然没有楚云裳的响亮。 可怎么说,也是把楚云裳亲得愣了愣,小婴儿乌黑的眼珠子瞪着他,竟是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 众人觉得他们的下巴肯定掉到地上去了。 偌大的厅堂内,唯独莫青凉这边,陡然间,变得寂静无声。 愣忡间,有孩子忍不住揉了揉眼,确定他们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难道是错觉? 结果见漂亮妹妹一脸傻掉了似的瞧着小殿下,孩子们吃惊得嘴巴半天没合上。 哎哟我的乖乖! 小殿下居然也亲了漂亮妹妹! 难道小殿下觉得这是礼尚往来吗,漂亮妹妹亲了他,所以他也就反过来亲一下漂亮妹妹吗? 那漂亮妹妹呢? 看漂亮妹妹这跟傻了没什么两样的反应,摆明了漂亮妹妹压根没想到他居然也会亲回来! 哎哟我去,漂亮妹妹的初吻,小殿下的初吻,可就这样互相送给对方了? 天道不公啊天道不公! 明明他们才想要漂亮妹妹初吻的! 孩子们,尤其是小少爷小王爷小皇子们,一个个几乎要泪流满面,对小殿下那叫个十足十的羡慕嫉妒恨。 这时候,楚云裳反应过来了,却还是瞪圆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抱着她的小殿下。小婴儿艳红的小嘴唇撅得高高的,能挂油瓶一样,显得很不服气。 她也的确不服气。 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这个会装逼的少年,没想到居然被反过来回逗了一把! 骚年! 说好的逼格呢? 你这样上道,你造你在我心目中的逼格瞬间降低到了马里亚纳海沟去了吗骚年! 骚年,做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你既然装逼了你就别这样降低逼格啊喂,我的小心脏有点不太能承受得起…… 楚云裳的心理活动如何能被小殿下知道,他只看着这样小人儿面目表情似乎很是精彩绝伦,分明还是个才出生百天的孩子,可这样的具有灵气,这样的能听懂人话,他陡然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腾上来,捏了捏她的脸。 果然手感极好,又软又滑,隐约带着股淡淡的奶香。 “小妹妹,小裳儿。” 他低声的说着,恍惚她瞧见他好似是笑了笑,一笑百媚生,周身的寒意都随着这浅淡至极的笑而收敛了许多,彷如冬日里盛开的第一支梅花,带着冷冽而优雅的清香,是再好的画师都描绘不出来的迤逦绝豔。 然后就不再抱她,将她往莫青凉怀中递:“本殿手有些酸。” 莫青凉忙俯身将楚云裳接过来。 小殿下再看了楚云裳一眼,转身就走了,一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之中,楚云裳找了一会儿,也没能再见到他。 而见小殿下离开了,好像还不打算再过来了,孩子们和女人们又开始手痒了,争先恐后地重新抱过来,接着要抱楚云裳。 想着刚才她都能让小殿下又是抱又是亲又是捏的,他们现在也要这样,她有了先例,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却见小婴儿个性十足的昂着头,谁都不看,只搂着母亲的脖子在那里蹭啊蹭的,然后“嘤嘤嘤”的假哭了一声,表示自己困了,谁也不能抱,她要睡觉觉。 莫青凉立时带着歉意的笑道:“云裳今日起得早,可能还没睡饱,我哄她睡一会儿,酒席开始的时候再抱她过来。” “哎,那好吧,赶紧去睡吧,大冬天的。” 生过孩子的夫人们纷纷表示理解,只年轻的小姐们和孩子们,眼巴巴的望着,为不能抱到漂亮妹妹而感到分外的扼腕叹息。 楚云裳回去睡觉了,莫青凉自然得作旁陪着。 目送着母女两个回了内堂去,当即不少达官贵人都是拉着楚玺,开始商量了,看能不能让七小姐和自家儿子孙子什么的,定个娃娃亲,他们要先下手为强,先预定了汝阳侯家这个小女儿再说。 楚玺哪能想到自家女儿不过才第一次在人前露脸,居然就能得到这样的青睐,尤其在场的还有宫中的几位娘娘,其中颇得盛宠的漱皇贵妃也是看到了先前自家小殿下和楚云裳的那一幕,便有意无意的和楚玺道,瞧这小女儿小时候就这样漂亮,长大了肯定更漂亮,要是能成了儿媳妇,那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 连皇贵妃娘娘也看中了自家女儿? 这岂不是在向自己抛橄榄枝,表明自家女儿直接能成个日后的皇子妃,或者王妃了? 这在当时的楚玺眼中看来,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两样。 只是那时候他爱女心切,如何能随随便便就给楚云裳定亲,好说歹说才将贵人们的橄榄枝给推了回去,不过他话说得也好听,只说女儿年龄还小,议亲的事,要至少长大了才能再谈,便也没让客人们生气,只觉汝阳侯果然处事圆滑,难怪能得陛下看重,少不得有这张嘴的功劳。 而就是这样一场百日宴,让得楚玺第一次知道,自己到底是生了个怎样的女儿。 不过才出生百天而已,就已经得了这么多人看重,其中不乏真正的豪门贵家,连皇室也横插了一脚进来。 楚玺觉得,自己得花更多的时间陪在女儿身边,一定要让她好好的成长。 至少,也得对得起她楚家嫡长女的身份。 他要让她成为日后懿都里,最具风头的贵女;他要让他的女儿,成为懿都所有王公贵族都争相想要求娶的对象! 于是时间慢慢过去,楚云裳慢慢长大,她表现出来的一切,超过了楚玺的预想不说,她每天都在不断的刷新着楚玺对她的认知。 天才神童,过目不忘,一学就会,举一反三? 楚玺现,他的这个女儿,实在是太过聪慧,而她表现出来得越厉害,他也就越喜欢她,疼爱她,甚至不惜花费重金,几乎说破了嘴皮子,才说动了翰林院的阁老,让这位素来都是德高望重,桃李遍天下,拥有着绝对渊博学识的阁老,来给自家女儿讲一堂课。 许是故意要考验一下楚云裳的脾性,安排要讲课的当天,阁老故意来得晚了。 进书房虽晚,但其实阁老是提早就来了,不过并未现身,只悄悄地隐在暗中,观察着楚云裳的种种举动。 楚玺作为父亲,十分看重阁老的讲课,自然是和阁老一起暗中观察着。 这一看,就见书房里,小小的丫头乖乖坐在椅子上,因为讲课的老师还没来,她就坐在那里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茶打时间。 等一杯茶喝完了,看看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她就开始翻书,摆在桌上的书是三百千,她虽然早会背了,但此刻却还是认认真真的先从三字经开始看,看得不快不慢,是很认真的那种。 这样的读书姿态,看得阁老直点头。 老师还没来,知道做课前预习,至少求学的态度摆出来了,倒是个好学生。 况且她年纪还这样小,似乎才一岁多一点,还不到两岁吧? 这样小的年纪,难怪能被传为小才女了。 一刻钟的时间眨眼即过。 讲课时间已经到了,书房里的小丫头抬头看了看房门,见老师还没来,她也不急,只皱了皱小鼻子,就低头继续看书,看着看着,还会用手指蘸了墨,在一旁的白纸上不知是写写画画了什么东西,阁老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只得询问楚玺。 楚玺却是茫然摇头:“不知道,之前来讲课的先生,都没迟到过的。” 阁老听了,道:“之前给七小姐讲课的先生,都是怎么说七小姐的?” 说起这个,楚玺立时与有荣焉的笑:“他们都夸云裳是个神童,说自己才疏学浅,教不了她,让下官另请高明,下官这才想着请阁老来给她当老师。” 阁老也是笑:“好似老夫的一个学生,也来给七小姐讲过课的?” 楚玺点头:“嗯,是傅大人。不过傅大人只讲了半个月的课就不讲了,正是傅大人向下官提起阁老您,说下官可以找您试试看。” 傅大人和阁老一样,同样在翰林院中任职,因是阁老亲传弟子,能力颇高,也是十分得宏元帝看重,在文官里有着极高的声望,楚玺第一次给楚云裳请老师,请的就是傅大人。 只是没想到连傅大人都教不了楚云裳,这却是让所有人都诧异了。 甚至宏元帝对汝阳侯的七女儿也是略有耳闻,知道楚玺膝下有着一个极是聪慧的小女儿。 “连老夫的亲传学生都教不了,看来七小姐当真是个好苗子。” 阁老毕竟是阁老,即便是对着宏元帝,那也从来都是性子直,说话直白,从不遮遮掩掩,当即便道:“要是七小姐当真值得老夫教,汝阳侯,不用你说,老夫也会倾尽老夫半生所学,不求让七小姐成为怎样名垂青史的才女,少说也得让七小姐不负了她的小才女之名。” 楚玺面色一肃,立即一拜而下:“如此,下官在此先谢过阁老了。” 两人在暗中再聊了会儿,见规定的开始讲课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两刻钟,楚云裳居然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只一边看着三字经,一边在纸上涂涂抹抹,偶尔坐得久了,她可能屁股不太舒服,她就小小的变动一下坐姿,却是一直都不曾从椅子上下来。 阁老瞧着,在楚玺有些紧张的目光之下,终于准备进去了。 他走向书房,才推开半掩着的房门,楚云裳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他。 小丫头长得还是那样水灵灵,眉眼十分的秀丽,只没小时候看起来灵气了,隐约有着一股子沉淀多年方才有的清冷凉薄,环绕在她周身,让她看着和别的小孩儿有着很大不同。 然后阁老就听见她开口说话,声音脆脆的,淡淡的,奶声奶气。 “请问您是阁老吗?” 阁老手中拿着两本书,以及一把戒尺,闻言朝她走过来,经过她书桌前,他看了看她手边的纸张。 却见那白纸上,竟是被她用手指头蘸墨,一笔一划写满了三字经,有的地方还简笔画似的配上了插图,画得虽然简单,寥寥几笔,甚至其中的人物都是肥头大耳的,但却很是惟妙惟肖,也不知是她即兴画的,还是之前有先生教过她。 这当真是读书写字画画,全都齐了啊。 阁老心中感慨着,却并不表现出什么来,只停在她书桌前,和蔼的看着她,问她:“我是阁老。我迟到了,你等我这么久,你不急吗?” 原以为这孩子会顾着自己的面子说不急,却见她眨巴眨巴眼,就很干脆的点头:“急。” 难得见到这样坦诚的孩子,阁老笑:“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呢?” 是会仗着自己迟到就撒娇闹着要玩不要上课了,还是会委委屈屈的找楚玺说不要自己这个不守时的人给她当老师? 阁老正想着,就听小丫头脆生生道:“阁老,您是阁老,除了休沐外,您和父亲一样,每天都要去太和殿上朝的,是不是?” 阁老颔首:“自然是。” 楚云裳道:“那么,你们都要上朝,你们是提前去,还是踩点去,还是推迟去?” “陛下皇恩浩荡,自是要提前去,以表忠心,静候陛下。” “那么,陛下是会提前去,还是踩点,还是推迟?” 阁老听着,眼睛微微一眯,隐约知道她是想说什么了:“陛下往往都是踩点上朝,鲜少会提前等候群臣。偶有特殊情况生,陛下要推迟来的话,会有太监总管徐公公代为提前通传,让群臣等候片刻。” 楚云裳顺着他的话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天命之子,陛下因故迟到了,都会让公公去给你们讲原因。傅大人以前同云裳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云裳想,王子守时,这也是和平民百姓一样的。既然陛下都能守时,轻易不会迟到,那阁老为什么迟到了,到现在都不给云裳一个解释呢?” 居然对阁老兴师问罪起来了。 书房外的楚玺几乎是要听出一身冷汗。 原以为阁老定是会大雷霆,却听书房内沉默良久后,阁老轻笑一声:“好个厉害的小丫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我的学生,都教不了你,敢情是反过来被你给教导了。” 楚云裳知道眼前这个老人,正是傅大人的老师,她皱了皱小鼻子,道:“才没有,明明是傅大人说他最近有要紧事要忙,没空教我,才跟父亲推荐阁老的。” 这是又对傅大人拍马屁了。 阁老难得笑吟吟的:“行了,我的学生有空还是没空,我这个当老师的能不知道?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就实话同你说,其实我早就来了,我在门外一直看你,你表现得很好,我很喜欢。” “噢,那您现在是要开始考云裳了吗?不过云裳刚刚才看过三字经,您就不要考三字经了。” 之前来的先生,包括傅大人,全都是先要考她一考。 不过抽的全是三百千上的,而三百千不说倒背如流,这点太假,但单独随便抽其中一段让她背,她也能背得滚瓜烂熟了。 却见阁老摇摇头:“我不考你。我不管考你什么,你应该都早已会了,我直接给你讲课吧,你有哪里不懂,都说出来,我给你解释,或者三百千你都懂了,想学点其他的,我也可以教你。要是今日这堂课,讲得你我二人都皆大欢喜,以后我就继续给你讲课,不过到时候,你就得拜我为师了。” 于是接下来,阁老给她讲课,果然讲得两人对彼此都十分满意,当日就在楚玺的见证之下,行了拜师礼,从此楚云裳便正式成为了阁老最小,同时也是最后一个亲传学生,能和朝中不少文官互相称呼师兄妹了。 而过不多久,阁老自觉自己这个小学生,真的是太过聪慧,称为小才女的确是不为过的,他很快就给楚云裳又推荐了一位老师。 这便是楚云裳两位老师之中的另一位,宏元帝的老师,真正尊贵的帝师了。 帝师教授楚云裳的,自然和阁老教授的不一样。 帝师主讲帝王之术,御下之道,治国之理;阁老讲解的是儒家文学,古史野历,为人处世。 总之,这两位老师互补互足,倒也教了楚云裳大约两年的时间。 因为两年后的楚云裳,由着莫青凉和楚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受楚玺重视了。 甚至是,楚玺这个当父亲的,竟视她为毒蝎。 若非莫青凉离开汝阳侯府之前,说过不管怎样,楚云裳都不能死,怕是早在莫青凉前脚刚走的时候,侯府里的人,后脚就已经将楚云裳给害死了。 嫡女啊,还是个嫡长女。 更是个受尽所有人关注的嫡长女。 莫说懿都里不少人都是眼红她,侯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少爷小姐,只有着那么一半的共同血脉,哪个不眼馋她? 即便是楚玺,都因着她是莫青凉生的,不仅对她视而不见,更是对她一改往日,变本加厉,无数次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训她,鞭笞她,让得记忆之中那个乖巧得能让所有人都为之喜爱的小姑娘,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走到最后,她毅然跳下最黑暗的悬崖,便是摔得粉身碎骨,也再不回来了。 连个补偿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不,不是不愿给他。 她给过他很多次机会的。 以前楚玺不知道,现在年纪大了,想一想,总能想起来,她是给了他好多次机会的。 只是每一次,他不仅不接受,转而还将她刻意的讨好给狠狠践踏,踩得她一颗心都是碎到了不能再碎的地步,他也仍是不自知,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直至到了最后,她终于彻底死心,将所有都冰封起来,然后冷冷淡淡的喊他,父亲。 父亲。 父亲。 父亲。 她面色平静的喊他,语气平静的喊他,眼神平静的喊他。 每喊一次,他的心脏都要抽搐一下,仿佛多听一次,他就会距离死亡更进一步。 那么,她是有多想他死呢? 早就想了吧,十年前就该想了吧,十年前莫青凉走后没多久,他第一次打她,好似将她打到连哭都不会哭,整个人没了任何生气,眼珠子望着虚空,乌黑的色泽泛着死亡一样的苍白灰沉,她小小的蜷缩在角落里,许久许久都是没半点反应。 那一次,若不是赵氏眼看着不对,紧要关头急忙拦住他,怕是他真的就要将她给打死了。 想来就是从那一次起,她就开始恨起他了? 明明在那之前,她还是甜甜的喊自己父亲,偶尔高兴了,也会甜甜蜜蜜的喊爹爹,那声音啊,又软又柔,甜甜美美的,跟吃了一口蜂蜜一样,听得人心田都要彻底化开了。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他和她,明明是最亲的至亲,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到底是他做错了,他连原谅都不能求! 不敢求得原谅,只能在她的报复她的压迫之下,希冀能借着那微薄的血脉,来求得她的仁慈,好让他们继续苟活下去。 他们谁都不想死。 至少不想现在死。 至少以她的能力,她若是想要他们死,那绝对是轻而易举。 可如今,她却是只一点一点的折磨着,虐待着,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享受一下当年她所承受过的。 明知她是在报复,却还是无法,并且也是无能为力去阻止! 是不敢,还是害怕? 回想着十多年前的楚云裳,再看着眼前这个十多年后的楚云裳。 楚玺恍惚觉得,自己这辈子,当真是如她亲口所说,众叛亲离,半点实在的好处,都没落得。 权力,地位,身份,势力,这些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人死了,一撒手,就什么都没了。 妻子,儿子,女儿,孙子,这些也全没一个是真心实意对他的,全都只看着他手中的各种权力,白眼狼一样,全是虚情假意。 何其悲哀,何其悲凉! 可他如今却还不能出事,更不能死。 一旦死了,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仰头看着楚玺在望着自己呆,那一双因年纪大了,而略显浑浊的眼里,陡然掠过了许许多多的复杂神色。楚喻眨了眨眼,然后转头望向楚云裳,“啊啊”一声。 【娘亲,外祖父在干什么啊,他望着我在想谁?】 显然楚喻十分明白,尽管自己长得可爱,但也没可爱到能让人一直看着回不过神的程度。 难道是在透过自己看娘亲吗? 楚喻瞬间福至心灵。 听到楚喻的声音,楚云裳转眼一看,楚玺还真的是在呆,当即轻咳一声:“父亲,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上车了。” 她这样一说话,声音在薄雾间带来淡淡的凉,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温度,激得楚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然后烫手山芋一样,忙不迭就将怀中的楚喻递给她。 “嗯,走吧。” 楚玺不敢看她,转头就上了旁边的马车。 楚云裳淡淡看着他的背影,什么都没说,转而便在绿萼的扶持之下,搂着楚喻坐上照旧是大憨拉着的车,绿萼也跟着坐进去了,花雉则熟稔的给大白套上马鞍,让它继续充当一匹马,和大憨一同拉车。 赵氏等人也是纷纷上了车,准备就绪后,几辆马车共同驶离了侯府,朝着郊外而去。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3、初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4、锥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赵氏选的要进行野炊的庄子,出了懿都后马车再走上一刻钟,差不多就到了。 远离了京城的繁华,这郊外显得又安静又舒适,深呼吸一口,空气都似是带着京城里没有的清新,连雨后春泥的味道,好像也闻起来和城里有着很大的区别。 马车里三个大病初愈的少女按捺不住,没听赵氏的嘱咐,掀开帘子朝外张望着,卧病在床这么久,连府邸大门都跨不得半步,现在的她们,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因为是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几辆马车接连从石子路上走过,许是因为这郊外树木太多,阳光不好照射下来,路上还残留着不少昨日降下的雨水,马车就行得比较慢。这样慢的速度下,看向路两边茂密的树丛里,偶尔还能极清晰的看到清晨出来觅食的各种小动物。 “呀,那是什么东西,是松鼠吗?” 楚未琼指着一棵大树叫道,旁边两个少女立时探过头来,循着望过去,然后也是感到了惊喜:“是松鼠呢!好像在吃东西,你看它嘴巴一鼓一鼓的。” “好可爱,跟平常见到的她们养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肯定不一样啊,她们都是家养的,这个是野生的,纯天然。” “呼,好想捉一只回去养呢,不过要是捉了带回去的话,也就变成家养的了。” “嗯嗯,所以咱们看看就好了。” 三个少女对着那只小松鼠指指点点,须臾又看到了什么,然后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听得另一辆马车里的赵氏,都是忍不住开口,要她们老实坐着,别吹太多风。 本来就还在低烧着,要是再加重了可好。 被主母教训,三人再看了一会儿,这才在赵氏的再三催促下,不情不愿的放下帘子,然后叽叽喳喳的继续聊着刚才看到的小动物,满满的都是少女极具青春的气息。 另一辆马车里的楚云裳听着前面的动静,淡淡一闭眼,神色有些寡淡。 这样的日子,当真难得。 再走了一会儿,感到马车似乎在减速了,绿萼掀帘一看:“小姐,好像到了。” 绿萼看着前面的庄子。 说是庄子,其实也就是一个小村子,只是规模太小,又离官道有些偏,不是很起眼,早在很多年前,便整个的被楚家给收纳了,成为了楚家的一亩三分地。 因为庄子背靠一座小山坡,周围有山有水,树木也非常多,夏季时候就比较凉快,有时候酷暑难耐,老侯爷都会带人过来住一住,权当避暑了。 不过老侯爷如今已经去世很久了,楚玺这些年倒是没怎么来过了,楚云裳这也是第一次来,楚于岚三人和三位姨娘同样都是第一次来。 下了马车,一众女眷看着眼前的庄子,都感到有些新奇。 听说以前老侯爷似乎很是偏爱这里,每年夏天都会来,只是老侯爷去后,就没人来了,可能楚玺也是根本没来过几次的。 至于赵氏,也是对着楚家地产思虑了好久,看哪个地方都觉得不太满意,后来无意中现了这个极小极小的庄子,觉着能得老侯爷喜爱,这个庄子定然是不错的,这才将游玩野炊地点选在了这里。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庄子,的确还是可以的,至少赵氏看了,还挺满意。 赵氏都满意了,其他女眷焉能不满意? 至于楚玺,他小时候被老侯爷带着来过几次,记忆之中隐约记得这里很好玩,如今隔了几十年时间,难得故地重游,他对此自然更加满意。 毕竟是他早亡的父亲亲手买下的。 站在庄子入口,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记忆之中的这座小村落。 前方山水人家,鸟语花香。 就见这座庄子里,笼统也不过十几户人家,住户算是极少。 但阡陌纵横,炊烟袅袅,人家背后,统一都是绿油油的田畴,因为是早晨,远远就能望见那绿田之中,还有人正牵着老牛在其中慢悠悠的走,偶尔有什么飞鸟从空中低低地掠来,清脆一声啼鸣,衬得这里一派安静祥和,美好如画。 须臾,有年轻的姑娘和大娘,纷纷从自家住户里出门来,手中挎着盛了衣服的篮子,说说笑笑准备去不远的河边洗衣服,顺带去林间摘一摘野菜,迎面见到有着楚家标识的马车,知道这是当家的来了,都是笑着打招呼:“老爷好,夫人们好,小姐们好。” 都说好的山水最是养人,这些女人笑起来,笑容十分的纯真朴素,看得赵氏等人也是颔首:“早上好。” 女人们挎着篮子走远了,循着她们走的方向看去,庄子东面不远处,刚好有着一条河,看这河水流经的地域,似乎是从山上流下来的。 循着河流的上游放眼望去,庄子最里头,盖着一座还算不错的住宅,是老侯爷生前过来避暑住的地方,也是他们今日要入住的地方。 那住宅离小山坡很近,即便是在这村子口,也隐约还能听见瀑布声。 据楚玺说,山坡的另一面,有一条瀑布,还有一座水潭,那河正是从水潭里流出来的,夏天下潭游泳,特别的凉快。 只是如今还不到夏季,天气不怎么炎热,那水潭背阴,很凉,楚玺嘱咐了一起来的女眷,想去玩水,可以,但千万不要下水,尤其是楚于岚三个,胆敢下水玩,那水的温度绝对能要了她们的命。 三位少女乖乖应是。 看过庄子整体后,眼见着三人露出面纱的眼睛,无一例外都是充满了新奇之色,楚玺惦记着她们的病,就让随行的丫鬟跟着她们,小心照看她们。 三人得了准许,立即撒欢似的跑了。 赵氏让几个做事稳重的丫鬟跟着,便和楚玺一同往庄子深处的那座住宅走去。 姨娘们和其余下人也是赶着马车一起去了,楚云裳将怀中的楚喻递给花雉抱着,就让花雉带小孩儿玩去了,她自己则准备先到处看看,避免接下来一整日的时间,别又出了什么事。 一干人就此分开来。 楚于岚三人常年住在懿都里,除了偶尔的出城踏青,她们哪里能来到这样的乡下?当即跑到田野边,低头去看那绿油油的麦子,还大着胆子摸了摸正在犁地的老牛,然后又跑到河边,伸手就想去抓河里游来游去的鱼。 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见了,都是笑,跟她们说,这条河里的鱼,煮起汤来,味道特别的鲜美,烧烤的话也特别好吃,小姐们中午要是想吃鱼的话,等我们洗完衣服了,就用树枝给你们抓一些。 三人听了,十分天真的问道:“不用鱼竿钓鱼吗?” 女人们笑道:“这里的鱼都有灵性哩,平常的鱼竿是钓不到鱼的,用树枝和鱼叉还可以。” 要是有男人在的话,直接挽了裤脚下水空着手去捉了,哪里还用得着什么树枝。 三人觉得十分新奇,一转眼见到河里好似还有小蝌蚪,当即一个个都叫着笑着跑过去看,然后嚷嚷着要捉一些带回去养。 跟着的丫鬟们一瞧,小蝌蚪们都在浅水,一群群的围聚在一起,很好抓,立即就有人先回去拿碗,剩下的人则蹲在河边,准备开始捉蝌蚪了。 正洗衣服的女人们见了,提醒道:“捉蝌蚪的时候,多捞一些石子和水草。这些蝌蚪可挑着呢,不是这条河里的水草,根本不吃的,宁愿饿死也不吃别地方的水草。” 说起这条河,女人们平常也很少能和村外的人来往,当即话就忍不住多了起来:“传说啊,这条河,是以前一个神仙下凡,无意中路过这里才有的。那个时候呢,这里还没山,也没水,更没这么多树,就光秃秃的一块土地,半个人都没有。那神仙一看,这里居然这么荒凉,当神仙的可不都是慈悲为怀嘛,他就伸手一指,‘噌’的一下,平地里起了一座小山;再一指,‘哗’的一声,九天之上的天河就被他引来了,这才多了这样一条河,然后慢慢的有凡人经过了,现这里山清水秀,才开始有人定居下来,再一代一代的传啊,就传到我们这一代……” 楚于岚三人出身楚家,从小都是接受着良好的儒家教育,儒家向来讲究仁义礼智信,楚家又是大家,教育十分正统,哪里能听过这样的故事? 别说这种神话故事了,就算是市面上常见的小话本,以及茶楼里演的段子戏,她们都是被勒令不能看的,除非是宫里开宴,或者哪个达官贵人家里请酒席,请来专门的戏班子唱传统的大戏,赵氏才会允许她们听一听,以免会被这些乱讲一通的世俗之物污了她们儒家学子的学识。 因此,乍一听到这样的故事,楚于岚她们都觉得非常新鲜,听完了有关这条河的传说后,就催促着让女人们多讲一些,她们听着也好过过瘾。 于是,等楚云裳走过来的时候,就见三个小姑娘蹲在河边,正手托着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点头瞪大眼作出一副恍然之态,显然对这里的神话故事十分满意。 楚云裳看着,见楚未琼的衣角都要落进水里,便道:“十妹,往后去一点。” 楚未琼听故事正听到兴头上,闻言低头一瞧,见自己的裙摆有些被河水打湿了,她往后退了退,然后就冲着楚云裳笑道:“七姐,我们在听故事呢,你也要一起听吗?” 楚云裳在近处站着,没有太靠近河边,闻言道:“你们听吧,别在河边呆太久,这里水太凉,寒气重。” 七姐是位医者,说的话都是要认真听着的,楚未琼点点头:“噢,知道了,七姐放心吧。” 楚云裳再看了看,丫鬟们已经捉好了蝌蚪,正在捞水草,想着多捞一些,看看能不能在侯府里养起来,省得水草吃完了,还要再来这里捞。 她再看了看,就转身朝着上游走,准备去看看前方那座小山坡。 有年轻姑娘见她要往山上走,不由喊道:“小姐,昨儿才下过雨,山路有些滑呢,您小心着点儿。” 她淡淡应了一声,沿着河道直往前走。 走得也不快,慢悠悠的,权当散步了。 楚未琼见了,转头就和八姐九姐道:“我们也和七姐一起过去吧。” 楚于岚皱了皱眉:“和她一起去干什么?” 不知怎的,即便生的病已经被楚云裳给治得大好,但许是因着那日自己做的噩梦,居然被楚云裳知道了,是以每次见到楚云裳,楚于岚都自内心的感到一种恐惧。 恐惧到她常常会觉得,眼前这个有时候会对自己笑得十分温柔的七姐,终有一天,会拿着刀子比在她的脖子边,笑着问她怎样死会觉得舒服。 尽管这些日子以来,有着七姐配置的香囊,睡眠质量变得特别好,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但楚于岚还是有时候会从梦中陡然惊醒,分明没有梦到什么,可偏生再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在怕。 她在恐惧。 害怕现在七姐对他们这样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而已。 等到梦醒了,七姐还是以前的那个七姐,态度冷淡,连半点笑容都不会给他们,然后慢条斯理的将诸多折磨带给他们,让他们尝受到七姐以前所遭受过的所有痛苦。 所以,楚未琼说要和七姐一起,楚于岚第一个不同意。 但楚元翘却根本没她想这么多:“七姐要去山上呢,山上好玩的肯定很多,八姐,我们也去山上玩吧。” 楚于岚刚要开口,说些和七姐在一起玩有什么好,就见达成了共识的两人立即拍拍裙子站起来,然后互相牵了手,就朝着已经走了不远的楚云裳追过去了。 两人边跑还边喊:“七姐,等等我们!” 走在前头的楚云裳听见了,果然停下来等她们。 楚于岚蹲在原地,看九妹十妹追上七姐后,三人一并朝小河上游走了,身后也跟了两个丫鬟,摆明是不理她了,她不合群了。 她蹲在河边,并不过去和三人一起,低头就看见河面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分明还是正是豆蔻玲珑,可偏生因为长久的烧生病,很多东西都吃不下,也没胃口吃,她看见自己被面纱遮住的脸,隐约有些瘦削,长着疹子的额头放下碎来遮着,全身上下,就连手指都是严严实实的蜷在衣袖里,就怕被人看到手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丢脸。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现在整日整夜都是低烧,大夫却说没事,七姐也说没事,可是烧得脑袋天天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都嫌难受。 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这么长时间没出府和别家的小姐走动,也不知道她们背地里都是怎么笑话她,会不会嘲笑她毁容了,连门都不敢出了? 她正望着自己的倒影呆,陡然一阵清风吹来,系在耳畔的面纱带子不知道是不是在之前奔跑之中有些散了,这风吹来,脸上的面纱一下子就掉到水里了。 “呀!” 她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捞面纱,就听见周围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脸色一变,知道是洗衣服的这些女人们看见了自己的脸,当即本就长着不少红疹的脸,立马变得火烧火燎的,她急忙转手捂住自己的脸,就准备站起来离开这里。 旁边的丫鬟们见了,也都是甩干手上的水,端着盛了小蝌蚪和水草的碗就准备和八小姐一起走。 却听女人们吸气过后,出声问道:“小姐,这脸是怎么了啊,怎么长了这么多的包,瞧着怪吓人的。” “对啊,这是过敏了还是上火了,怎么脸上长的有,手上也起了。” “小姐,你没事吧,看起来好像要毁容了似的。” “难怪要用纱巾遮着啊,是怕被人瞧见笑话吗?” 这里的女人都很直白,想到什么就说了。 便也因为她们这种直白,听得楚于岚脸色陡然由红转白。 她此刻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仍旧是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却从合不拢的指缝里露出脸上斑斑疹子,没有面纱遮挡的脖子上也是起了不少疹子。滑下衣袖的手背和手腕,更是通红通红的,疹子看起来还有些密密麻麻,没有心理准备的人陡然看到这样的脸和手,难免都是会被吓到的。 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半分力气能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她蹲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的看着周围的女人们嘴巴在不停的开开合合,说着一些能搅烂她心脏的话。 瞧着怪吓人的。 看起来好像要毁容了似的。 是怕被人瞧见笑话吗…… 楚于岚眼睛越睁越大,只觉这些女人说的话,无一不是世上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破了她的耳膜,将她最不想听的话,给一句句的灌输进她的耳朵她的大脑里,逼着她听她们的嘲讽,接受她的脸已经被这些红疹给毁了的事实。 “啊!别说了!别说了!” 她捂着脸,陡然尖叫一声,叫声尖锐刺耳,十分难听,如夕阳西下时停在树梢的乌鸦。 这样的尖叫声听得女人们一愣,不自觉的就停了话头。 然后就看她面色惨白,衬得那些疹子愈的红肿,看起来更加的吓人。她捂在脸上的手指都在不停的颤抖,然后一下子就从地上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着,抬脚便要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 女人们见了,一个个张大了嘴,有些惊讶。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和她们相处得好好的? 有人思绪转得比较快,知道这位小姐恐怕是听了她们刚才的话,觉得不舒服,便道:“小姐,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随口说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其余人听着,也是明白这位小姐脸皮薄,听不得那种话,一个个也都是附和道:“嗨,小姐,我们都是乡下人,嘴笨,不会说话,小姐你不要太介意啊,我们不说就是了,你不要走啊,刚才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对啊对啊,等我们洗完衣服了,还要给小姐捉鱼呢。” 女人们真诚的笑着,希望这位京城里来的小姐不要生气,她们刚才真的是无心之言。 不都说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个个都是知书达理,仁慈心善,跟个活菩萨似的? 眼前这个小姐,虽然脸上起了包,看起来有点吓人了,但想来心肠还是很好的,应该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怪罪她们的。 女人们想着,笑容更加真诚了,还带着稍许的歉意。 却见楚于岚惊恐的望着她们,面色变得更白了,身体,也是愈的颤抖,犹如秋风中的落叶,颤颤巍巍着,似乎下一瞬,就会从枝头飘落下来,永远凋谢了最美的花季。 “……我就随口说说,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看我,嘴笨,不会说话呢。” 恍惚中,好似是谁,天光浅淡,一树芬芬梨花之下,对着那蜷在树下的少女,笑得天真无邪,可那言语之间,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恶意。 又是谁,一边纯真的笑着,一边将手指粗的毛毛虫,塞进那少女的耳朵里,强行让毛毛虫钻进去,然后十分天真的道:“你别动哦,要是一动,它哧溜一下全钻进去了,我可就拔不出来了呢。” “哎呀!我手滑了,它全钻进去了!” “哟,看你这样子,真的很疼嘛?我告诉你,你不要去挖,越挖它就钻得越深哦,它要是钻进你的脑子里了,你就会疼死了,然后就变成傻子,整天只会‘母亲母亲’的喊,你看到谁都要喊一声母亲,然后谁见到你也都要喊你一句傻子。” “哈哈,看你这样子真好笑啊!告诉我,是不是特别舒服啊,跟挠痒痒似的,嗯哈,七姐?” 七姐,七姐? 楚于岚嘴唇颤抖起来,原本还有些红润的唇色,陡然变得青白。 对啊,她怎么就忘了,以前的她,最喜欢欺负七姐,一看到七姐,随口便要说出很多很多的嘲讽话语。 当时还不觉得怎样,只觉得自己说出来,看七姐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会觉得心情十分舒畅,连母亲训斥她的话,都会立马忘得一干二净。 但现在想起来,她以前所说的那些话,明明都是锥心之言,跟那些满嘴脏话的市井流氓,都没什么两样! 可是七姐呢? 七姐什么反应? 七姐只目光冷淡的看着她,即便面色阴沉,也只是看着自己,一言不。 那种目光,看得人后背都要凉,却心中邪火陡起,更想欺负眼前这个性格隐忍而阴沉的少女。 再然后呢? 然后她就觉得不服气啊,为什么她说了那么多嘲讽的话,七姐还是不火,只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是在嘲笑她一点用都没有吗? 她不服气,就用上自己的双手双脚,抓挠打咬,可七姐只无声的承受着,半声都不吭。 她一看,七姐还是没反应,她就想着其他办法,把七姐推水里,把七姐的头剪得乱七八糟,去撕七姐的功课,还将七姐卧房里的被子都给一股脑儿的烧掉,让七姐睡觉没被子盖,冻得根本睡不着觉,第二天早晨直接就起不来了,感染了非常严重的风寒。 末了,看到梨花树上掉下来一只毛毛虫,她陡然想起一个很好玩的法子,捏着帕子把毛毛虫捡起来,然后就往七姐的耳朵眼儿里塞,直塞得七姐面色都有些白,甚至那毛毛虫身体在七姐的耳朵里挤得烂掉,流出蜇人皮肤的液体,可七姐还是沉默着,静静地看着自己,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看得人心脏跳动都要变得不规律。 ……没有灵魂的空壳。 楚于岚注视着前方某处,目光有些直。 对啊。 以前的七姐,从十年前莫青凉与父亲和离,到一个多月前生完孩子回来,那段时间里的七姐,就像一个傀儡娃娃一样,从来都是沉默的,隐忍的,没有半分生气。 好像莫青凉的无言抛弃和离开,给了七姐太重太重的打击,让七姐整个人生都是变得灰暗了;好像父亲和他们对七姐做的事,也让七姐失望透顶,却因着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一直都不愿意还手,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性子终于变得孤僻而偏激。 可七姐现在生了孩子回来了,再也不沉默,再也不隐忍。 七姐变得厉害了,变得可怕了,可怕到她看着七姐,都是要时时刻刻心惊胆战着,七姐会不会和自己说着说着话,突然就拿出刀来,将刀尖狠狠捅进她的肚子里,搅烂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在极度痛苦之中死去。 七姐,七姐。 她知道错了,可不可以原谅她,可不可以不要再报复她? 她现在没有了美丽的容貌,也没有了健康的身体,谁见到了她,都要说她是个毁了容的病秧子,她已经没了以前楚家嫡八小姐的荣光,她已经从高高的枝头跌落进最肮脏最卑微的泥土里。 她都已经这样可怜了,七姐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那十年里,做错的又不止是她一个,为什么一定要只报复她,而不去报复其他人? 以前她年纪那样小,童言无忌,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做法啊,大家都是一起去欺负七姐的,从没人告诉她她不该欺负七姐,也没人跟她说她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里,七姐只针对她一个? 七姐对她那样温柔的笑,却根本就是笑里藏刀,看似温柔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最锋利的刀锋! 七姐,七姐! 原谅我,原谅我啊! 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机会,我补偿你好不好? 我会真的把你当姐姐,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求求你不要再报复我,你不要杀我可以吗? 楚于岚眼中神色陡然剧烈波动了起来,脸色也是慢慢的由惨白转变得正常。 然后她似乎想通了,就什么也不理了,拨开围在周围的女人,拔脚便朝之前楚云裳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一边跑,一边尖声的喊:“七姐!七姐等等我!七姐!” 奔跑的速度太快,耳边只能听见呼呼风声。 旁边小河流水的叮咚声,远处瀑布的哗啦声,以及背后丫鬟们匆忙焦急的喊声和女人们不明事理的惊呼声,都已经听不见了。 眼睛也好似失明了般,看不见青碧的水,看不见蔚蓝的天,看不见桃红的花和蓝绿的草,只能看着那细细小小一点白色,恍惚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道曙光。 再快点,再快点。 她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 再不快点,就追不上七姐了。 追不上七姐,七姐就不要她了,七姐就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 快点,跑快点啊! 她跑得实在匆忙,头散了,鞋子也掉了一只。她磕磕绊绊的跑,娇嫩的足穿着薄薄的春袜踩在河边尚还有些湿漉漉的碎石子路上,尖锐的细小石子硌得她足底生疼,甚至是划破了春袜,将她稚嫩的足底给划出细细的血痕来,有细小的血珠儿沁出,染红了白色的春袜。 足底传来细细麻麻的疼,周围的疹子也是变得有些疼了,她却还是不敢停下来,连看一眼也来不及,只飞快的奔跑着,眼中只有那个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她只要一伸手,就能紧紧抓住那一道白色身影,然后用尽自己全身心的,祈求能得到此刻最想要的原谅和怜悯。 “七姐,七姐!七姐等等我!七姐!” 听见楚于岚的呼喊,楚云裳回头一看,楚于岚跑得狼狈不已,裙摆上都溅了许许多多的泥点,一点都没个千金小姐的样子。 “怎么了?” 楚云裳眸光淡淡,转身朝她走过来:“生什么事了,这么急?” 楚元翘和楚未琼也是跟着过来了,好奇的看着八姐。 髻散了,面纱没了,领子歪了,裙子脏了,鞋子丢了。 这还是她们素来都十分重视自己形象的八姐吗? 到底生什么事了啊,居然能让八姐连形象都不顾了。 楚于岚此时已经停了下来,正因刚刚快速奔跑而喘着气,鼻尖都是凝出了点点汗水。 然而楚云裳的话,听着这样比清晨的冷雾还要更加冷淡的声音,却是让她好像炎炎夏日里突然喝了一大杯冰镇酸梅汤一样,沁凉舒爽到了骨子里,整个人的精神,也似是能为之一振。 过了好一会儿,她喘过气,眼睛却因为很久没有这样剧烈运动,而变得有些模糊。 于是,模糊视线之中,看着那冬雪一样的白靠近自己,她眼中不自觉有着泪花冒出,视线变得更加的模糊了。 她喃喃地道:“七姐。” 声音柔柔弱弱,还着颤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找自己的嫡姐哭诉。 楚云裳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一身狼藉,清淡的眸中神色微微一深:“我在。你怎么了?跑这么快,丫鬟都没追上你。” 说话间,落后许多的丫鬟终于追了过来,二话不说,忙将手中的绣鞋给八小姐穿上。 却是才一摸到八小姐的足底,摸出一手冷冰冰的泥水不说,丫鬟眼尖的看到那泥水之中分明掺着鲜红的颜色。 “不好!” 丫鬟急忙看向楚云裳:“七小姐,八小姐脚底好像流血了,您给看看。” 楚云裳闻言瞧了瞧周围。 这里已经是到了小河的上游,山路就在前面不远处。四周有着不少零落的大石,被昨日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她便道:“将八小姐扶过去,脱了袜子让我看看。” 丫鬟依言扶着楚于岚过去,在一块表面光滑的青石上坐下,然后脱掉脏兮兮的袜子。 果然,袜子才一脱掉,围在旁边的楚元翘就眼尖的看到那染了不少泥水的足底,很明显有着好几道红痕,在缓慢的流着血:“噫,流了好多血。”然后转眼看向楚云裳,“七姐,你随身带的有药吗?” 楚云裳提了裙角,蹲在楚于岚身前,看了看她的脚,随手就拿了帕子给她擦拭玉足上的泥水,随口道:“药箱在马车里,我身上带的只有针。等会儿我跟她一起回去包扎一下,你们要是还想上山玩,就等我会儿吧。” “嗯,八姐的伤重要,先给八姐的伤口弄干净吧,感染了就不好了。” 楚于岚两只脚都伤到了,楚云裳先给她擦了一遍,没将泥水擦干净,就换了条干净的帕子,沾了水慢慢的擦,小心避开她足底的伤口,那认真的神态,看得少女眼圈越红了。 七姐。 七姐对她这样好。 对她这样的好,一点都不嫌她脏。 这样的七姐,分明是个好人啊,为什么以前她会那样对七姐,她眼睛瞎了吗,她的良心喂狗吃了吗? 还有还有,她以前那样欺负七姐,哥哥们,妹妹们,也都是一样喜欢欺负七姐。 她良心何在,他们的良心呢,也何在? 她正想着,就感到足底伤口陡然一疼,是楚云裳又换了条帕子,要给她清理伤口了。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眼泪汪汪的看楚云裳,“七姐,慢点儿,于岚疼。” 楚云裳眼也不抬:“你伤口里好像进了泥沙,我在给你清理,忍着点儿。” 她委委屈屈的“噢”了一声。 因为身上没什么药,楚云裳将她的伤口清理干净后,就找楚于岚她们要了两条帕子,给她双脚包起来,指挥着身体比较壮实的丫鬟背她回去了。 楚元翘和楚未琼没跟着回去,只在这里等着。 等沿着河道往庄子里走,沿途看见河边只剩两三个大娘在洗衣服,其他女人都不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是洗完衣服回家了,还是又去了哪里。 见到这从京城里来的小姐居然这样伤着回来了,大娘们多多少少都很是不好意思,因为是她们之前不会说话,才让这位小姐失了态,当即都是腆着脸的道歉:“小姐,不好意思啊,刚刚都是我们的错。姑娘们都去摘野菜了,准备多摘一些,等会儿给你们送去,我们刚才也抓了一些鱼,已经让人给老爷送过去了,小姐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 另一位大娘将湿透了的面纱递过来,姿态有些小心翼翼:“小姐,你的纱巾,游了好远,是一个姑娘跑过去给你找回来的。” 楚于岚这时候也真的不计较刚才这些女人的话,咬了咬嘴唇:“没关系,你们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多心了。” 大娘把面纱交给了一个丫鬟,闻言咧嘴就笑了:“小姐不要伤心呢,你长得这样漂亮,那些包很快就能好的。那些个词是怎么说来着,什么沉鱼落大雁,闭月什么花来着,小姐,你原先肯定长得也这样好看。” 见这些乡野农妇,分明大字不识,却能这样咬文嚼字的讨好自己,楚于岚垂下头,不敢再和她们说话,小声的吩咐丫鬟赶紧走。 丫鬟应了,背着她就往村庄里走。 楚云裳却是落后几步,轻声的向大娘们询问,刚才是生了什么事。 大娘们知道这个是年龄最长的小姐,比起其他的小姐都还要金贵些,当即也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的将之前生的事都给说了,然后忐忑的看着她:“小姐,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我们都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那些个歪歪道道,只是想到什么就随口说了出来,哪想到那位小姐脸皮薄,听不得那样的话,我们是真心没想到啊。” 楚云裳听了,轻轻一笑,笑容带着十足的安抚之意。 “没事的,我那个妹妹,娇养得惯了,又在生病,怕伤她的心,一直都没人敢说她的脸。你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 大娘们点点头:“嗯嗯,还请小姐多劝劝她,姑娘家的,总是在意自己的脸,我们的话肯定是伤了她的心,不然她不会那个样子的。” 那个样子啊。 楚云裳大约能想象得出来。 然,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笑:“放心吧,我会和她好好说的。” 随意看了眼河里时不时跳出水面的鱼儿,楚云裳临走之前,多问了一句:“我听说山上有瀑布,还有个水潭。那水潭里也有鱼吗?” “没呢,小姐,那个潭子水太凉了,冬天还要结冰的,根本没鱼能在里面活。” ……是么? 她不知是想了什么,和大娘们告别后,便离开了。 回到村子最深处的那个住宅,赵氏他们已经将宅子给整个的打扫了一遍,正在整理着从侯府带来的东西。 抬眼一瞧,楚于岚居然是被背着回来的,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赵氏立即提了一颗心,开口就训斥丫鬟:“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要你们小心小心再小心,怎么又搞成这个样子?这是摔到了哪里,怎么袜子都没了?” “我没事呢,母亲。”楚于岚轻声叫了一句,然后咬了咬嘴唇,“是我自己不小心伤到的,不怪她们。” 乍一见楚于岚这回居然半点都不责怪丫鬟,赵氏多看了她几眼,觉得有些新奇。 然后转眼就见楚云裳也是跟着回来了,赵氏急忙就问:“云裳啊,于岚的伤没事吧?” 楚云裳正准备去找绿萼,把自己出行在外便要随身带着的医药箱给拿过来,闻言随口道:“没事,包扎一下就好了。绿萼,绿萼。” 绿萼远远地应了一声:“诶,小姐,奴婢在这儿。” 楚云裳循声走过去,迎面就见绿萼正蹲在一个小池子边,花雉也是抱着楚喻往那池子里瞧着什么,大白同样是在旁边凑这热闹。 他们看得很是认真仔细,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楚喻都是煞有介事的睁大了眼看着。 “你们在看什么?”楚云裳走近了,见这个池子里头是活水,明显是从山上引下来的,“绿萼,我的医药箱呢。” 绿萼头也不抬的道:“奴婢刚让人送进南边的厢房里了。哎,小姐,你快过来看啊,这个水好奇怪。” 楚云裳心想楚于岚脚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迟一会儿包扎也不会出事,闻言便也蹲下来,四人一狼将这个小池子给围了小半:“哪里奇怪。” 绿萼指给她看:“小姐你看,这里是从山后面那个水潭引过来的水,可是这里面都没养鱼。” 循着一看,这个小水池本来是没有鱼的,此时竟不知被谁放了一条鱼进去。 这鱼是从外面那条河里抓过来的,在河里分明还是活蹦乱跳,可是放在这个水池里,居然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样。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4、锥心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5、大白的心愿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看着那静静漂浮在水中,好似已经没了什么生机,隐隐快要翻白肚的鱼,楚云裳眸底一深,看了看周围,见这边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没别的人,没人注意到这个水池里正生的状况:“把鱼捞上来。” “噢。” 绿萼不明所以然,但还是听话的找了根竹竿,把快要沉到池底的鱼给捞了过来。 鱼被捞上岸,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水,却还是躺在池边一动不动,快死了一样,白肚起伏的频率都是有气无力。 大白凑近过来,低头对着这条鱼嗅了嗅。 它大概是嗅出了什么东西,毕竟是比较特殊的异兽,对事物的感知比寻常的兽类要高出许多。它嗅出来后,尾巴摇了摇,转头再嗅了嗅池水,尾巴又摇了摇,一双琥珀色的瞳眸里,都是闪过一抹亮光。 好家伙。 如果不是狼爷鼻子灵,狼爷还真闻不出来了。 这里居然能有那种东西,看来这个地方,果然不一般啊。 大白想着,抬起头来,看了看宅子背靠着的那座山坡。 刚才听绿萼小妞说了,这个池子里的水,是从这座山后面的水潭里引过来的。 这个池子这么大一点点,都能有着那种东西了,味道闻起来还很浓郁,那么山后面的那个水潭呢,水潭里蕴含着的那种东西,是不是会更多? 看来等会儿要往那水潭走上一遭啊。 楚云裳看着大白的种种动作,看完了,站起身来,转身就朝南厢房走,边走边道:“这条鱼别扔,去厨房找把刀来,等我给楚于岚脚上的伤包扎好了,我要给这条鱼解剖一下。” 解剖? 绿萼听了,立即兴奋起来,小丫头眼睛里都几乎是闪着精光,这么多年了,小姐可是好久都没解剖过什么东西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姐第一次解剖的样子,简直帅到没朋友:“好嘞,小姐放心吧,包在奴婢身上。” 然后抓着半死不活的鱼就跟在了楚云裳身后,准备先把鱼放厢房里,她再去厨房那边借把刀。 得借把比较锋利的,但又不是太笨重的刀。 嗯,平常的菜刀不行,那太大了,这条鱼太小,一刀下来整条鱼都没什么骨头能保留下来。她得找把小一点的,切水果或者切肉片那种,便于小姐给鱼开膛破肚的,他们厨房那边带的应该有吧,要是没有,就找村民借一下。 绿萼想着,亦步亦趋的跟在楚云裳身后,想到接下来的解剖,小丫鬟整个人变得十分兴奋,觉得待会儿又要有好戏看了。 花雉抱着楚喻也是跟着一起走了,回想着刚才大白的行为,以及靠近那水池的时候,闻到的一股隐隐约约的味道,他若有所思的问:“七小姐,您是不是现了什么?大白刚才的举动,很是不对劲啊。” 大白听见了,立即高傲的仰了仰头,再摇了摇尾巴。 那是! 狼爷毕竟是狼爷,狼爷可是有着火眼金睛的,再隐秘的东西,让狼爷看一看,闻一闻,就算它藏在了疙瘩缝里,狼爷也绝对能找出来! 话说小主子他娘,那什么,你们人类的大理寺里,缺不缺专门用来破案的猎犬? 不不不,猎狼也可以啊,狼爷完全可以胜任好嘛,一个顶仨都不成问题! 想想狼爷要是能入主大理寺,成为猎狼,那不用多久,狼爷就会升职加俸禄,当上狼青天,出任大理寺卿,迎娶白富狼,走上狼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如果真能这样,狼爷这辈子绝逼死都要瞑目了啊,狼史上唯一一头能进入大理寺进行破案的狼,这样的名头完全名垂狼史有木有! 大白想着,一时间竟很是意气风,好似自己已经跟着楚云裳进了大理寺任职,跟在楚云裳身边兢兢业业的破案,破解了无数冤案奇案惨案无头案千古谜案,最终名垂狼史,成为狼族里最赫赫有名的一头狼,光宗耀祖千年万代。 楚云裳闻言,回头看了花雉一眼,笑了笑:“你也现了?” “嗯,这个水,很不对劲啊。” “是不对劲。所以我才要解剖一下,看看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先前在河边,村子里的大娘说,山下那个水潭,水很凉,到了冬天还会结冰。潭子里头是没有鱼的,就算把最耐寒的鱼苗放进去,也是过不多会儿就死了,根本养不活。 而这个住宅里的那个小水池,引的就是那水潭里的水。 水潭毕竟位于山坡背阴处,温度较低,鱼在其中活不了,勉强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是宅子里的那个水池,却是露天的,一直都被太阳晒着,把手伸进水里,虽然凉,但并没有水潭里的凉,现在这个时节,就算掉进水池里都不会生病,分明是被太阳晒热了,水一点都不寒凉。 这样的水温,搁在别的地方,不管什么鱼,放里面都绝对能活。 可刚才放进去的那条鱼,明明是才从水潭里流出的河中捉来的,可它在水潭里活不了,在那个水池里居然也活不了,只在河中能活。 这就让人很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是说是因为水太凉吗,为什么水池里的水已经不凉了,鱼却还是活不了? 而大白和花雉,都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来自水潭中的水,隐隐约约的,散出一股味道,不靠太近,不太仔细的人,是根本察觉不了的。 那股味道…… 花雉想,等回了懿都,得跟少主提一下,这个村庄,可看起来没表面上这么太平。 那个水潭,绝对有问题。 买下这个村庄的老侯爷,也有问题! 整个楚家,都有问题! 否则七小姐一直以来,就不会在暗中做很多的准备工作了。 他正想着,就见走在最前面的楚云裳,再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望着自己的目光之中,隐隐有些奇异,说出来的话,也是神秘兮兮的。 “花雉,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个宅子,造得太大了点?” “?!” 花雉明白了什么,立时如遭雷击。 灵光陡然从脑中一闪而过,无数单独而混乱的思绪瞬间拼凑起来,经了楚云裳这么一句话,他立即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神色有些恍然,又有些佩服,紧走几步,同楚云裳差不多并肩走着,稍稍落后小半步:“七小姐,您是怎么现的?您不说,属下还真没想到。” 分明他跟绿萼来这里呆了好一会儿了,居然还没七小姐初来乍到现得早。 看来他的观察能力,还有待增强啊。 楚云裳看了一眼远处正围在楚于岚身边嘘寒问暖的众人,由于距离太远,她连楚于岚的脸都是有些看不清:“你看,今日来这里的人,除了楚玺之外,大部分都是女眷。夫人,三位姨娘,我,还有三个妹妹,加上带来的仆从,也不过二三十人而已。可是你现没有,这么多人,想要在这个宅子里住下,绰绰有余不说,根本就是空空荡荡,这里到处都是房间,一间挨着一间,除了房间之外,几乎都没别的建筑了。” 她说着,几人已经走到了南厢房,伸手推开房门,她的随身医药箱正放在了桌上,绿萼将手中快翻白肚的鱼给盛了清水小心的放着,然后拿了医药箱给楚云裳,就准备去厨房借刀了。 瞧着刚刚还要死的鱼,此刻放在了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中,居然慢慢的恢复了一点生气,不再一直都准备随时翻白肚了,绿萼看得啧啧称奇。 “小姐,你们说的是真的哎,这鱼不在那种水里面,很容易就能活下去。” 楚云裳也正看着,看这条鱼正在慢慢的恢复着元气,预计不到晚上是恢复不了的,她便也不担心待会儿的解剖会不会因为这条鱼的反应而出什么意外,拿着医药箱,转身就出去了。 只走前又和花雉道:“就算是搁在以前,六位少爷都还在府里的时候,一整个府的人都过来,这里也绝对住不满,即便是按照一人一个房间的量来算,顶多也只能住满这里的三分之一。现在的侯府来这里,人都是住不满的,那以前呢?我倒是听说,以前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可是每年夏季都要来这里住上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哪怕这里离皇宫太远,老侯爷想要按时上朝,就得提前早起很久,可他还是坚持每年都来,并且也是带着一整个府里的人来,将懿都里的侯府给闲置着。” 那个时候的侯府,貌似还没现在人这么多。 因为老侯爷生育似乎有着一些问题,老侯爷的孩子,只有楚玺这么一个。 楚玺是个独苗苗。 老侯爷因为生育上的问题,头上又有着身为皇室公主的老太夫人慕歌压着,他娶的妻妾便很少,又加之没有女儿,只有楚玺这么一个儿子,所以那时候的侯府人数,比起现在,不知是少了多少。 而这座宅子,是老侯爷买下这个村庄后,方才命人盖起来的。 按理说,就算是预计想要让这个宅子大一些,好能住下整个侯府的人,或者多出一些专供客人住,这宅子也不该是这么大的。 大得宅子里面全是住宿的房间,连厨房都只有一个,更别提书房会客厅之类的,完全没有,就进了宅子当头一间正厅,其他地方,放眼望去,全是厢房,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工挖的池子引了山后的水当景致外,什么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也是统统没有。 普通人家的宅子,哪里会是这样的构造? 这其中分明有鬼。 楚云裳说完,抬脚就去楚于岚那边了。 绿萼也是跑去厨房借刀,南厢房里,就只留下花雉抱着楚喻,在那里跟大白大眼对小眼。 楚喻正思考着娘亲刚刚那一番话,转眼见花雉和大白对视着,一人一狼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居然彼此看了一会儿后,互相都是点点头,这样高深莫测的样子,让得楚喻立时“啊啊”两声。 【花鸡花鸡,你和大白在说什么,和我也说说,我也想知道!】 花雉读懂他的唇语,诧异一笑:“没什么的,小少爷,属下跟大白只是在那种水里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什么有趣的东西,是那个很奇怪的味道吗?】 “那个味道,小少爷也闻到了?”花雉这回却不诧异了,因为这妖孽很是清楚怀中这孩子拥有着的血脉,自然能嗅到那个特殊的味道,“那个味道呢,咱们大周朝里是没有的,只在别的一个地方才能有,所以我跟大白都比较好奇,这里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居然能有人用到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大周朝里是没有的,只在凤鸣城里才有。 而凤鸣城向来都是只许出,不许进,城里的人可以出城,但外来人绝对不允许入城,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不可以,所以花雉完全可以肯定,能让那个水潭中蕴含着那种东西的,绝对是凤鸣城的人。 那么,会是凤鸣城里的谁呢? 谁会将那种东西从凤鸣城里带出来,用在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庄里? 这里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而已,楚家那位已逝的老侯爷,究竟是为什么会买下这个村庄,并且建造起这样一个明显是专门只用来住人的住宅? 看来等七小姐解剖了那条鱼,确定一下具体是那种东西里的哪一类后,他不仅得去水潭看一看,还得询问一下这里的村民,有关五六十年前,老侯爷买下这个村庄的具体过程。 包括老侯爷建造好住宅后,每年夏天来这里居住避暑,都是会做些什么! 要是能将这里的秘密给解开,花雉想,或许有关楚家最深层的秘密,他也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花雉正想着,就听楚喻又“啊啊”出声了。 【花鸡,那等会儿你和娘亲去山上的时候,也带我一起去,我也知道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好啊,那里头肯定有什么秘密,咱们一起去探秘,说不定还能挖出什么宝藏来呢,到时候坐拥金山银山,咱们几辈子都不愁没钱花了。” 【噗!还宝藏,花鸡,你就骗我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是啊,小少爷,你不是三岁小孩儿,你是还没满百日的小小小小小屁孩儿。” 说着,花雉还比了比自己的小手指,捏出一个小小的长度来,示意楚喻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屁孩。 楚喻:“……” 嘤嘤嘤娘亲! 花鸡欺负我,嘲笑我的年龄! 你快回来替我揍他! 替我把他揍到连无影都不认识他,以为他是哪个猥琐大胖子才好! 小孩儿难得这样气鼓鼓的,腮帮子都跟塞了两个包子似的,看得花雉乐不可支。 艾玛,调戏小少爷真逗,整个人都好像变得心情很好了呢。 下回要再接再励,继续调戏小少爷,誓要将调戏小少爷这个伟大行为给扬光大。 很快,给楚于岚包扎完毕的楚云裳,提着医药箱回来了,绿萼也是成功借了把刀回来,四人一狼就将房门给关上,准备开始进行解剖了。 看了看清水中的鱼,果然正缓慢恢复着元气,沉在水底一动不动。 楚云裳一边清理着绿萼借来的刀,放在烛火上进行消毒,一边吩咐道:“绿萼,给我准备大褂和手套。” “好嘞。” 绿萼动作熟稔的按了那个医药箱的哪里,就听“噌”的一声,医药箱的下方,居然弹出一个暗格来,绿萼从暗格里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白色褂子,和一副不知道用什么材料专门定做的薄薄手套,交给了楚云裳。 花雉和楚喻,以及大白三个,都在旁边好奇的看着,他们全是第一次看楚云裳解剖。 楚云裳穿上那件白褂,戴上手套,将鱼从水里抓上来,连鱼鳞都不刮,就开始给鱼开肚了。 她刀工十分犀利,下手快很准,想要切哪里,切多深,切多少,几乎是手到擒来,游刃有余,看得花雉忍不住啧啧称叹,七小姐这刀法果然厉害,也不知道她跟谁学的,从来没听说过七小姐有学武啊。 将鱼肚子划开后,楚云裳手中刀刃翻了几番,就十分迅速的将鱼肚子里的脏腑给扒拉了出来。 花雉立即凑近瞧着。 果见这条鱼的脏腑,尤其是肠子,颜色都已经变得青,是树叶那种的青色,翡翠一样,非常的不同寻常,正常鱼的肠子,哪里会是这个颜色。 楚云裳道:“大白,你闻闻这个味道,具体是个什么味道?” 大白依言把爪子扒在了桌沿,整个身体人立而起,鼻子贴着那些青的鱼肠嗅了嗅。 不过才嗅了一下,它立时就跳回地面,低垂着脑袋,在那里直打喷嚏,细细看去,它眼瞳里好似也是浮现了些水光,居然是被那鱼肠散出来的味道给刺激得要流眼泪了。 花雉见了,眸中波光一闪:“大白,是不是跟洋葱一样,好刺鼻,好难闻的?” 大白边打喷嚏边流眼泪,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对嘛! 可不就是洋葱! 就是那种东西里的那个比较奇怪少见的小分支! 哼,狼爷最讨厌洋葱了,现在闻到这个味道,更讨厌了! 狼爷誓这辈子都不要吃洋葱,这个东西,简直是食物界的灾难,没有之一! 大白打一个喷嚏,就流一行眼泪,喷了一地口水泪水。 然后它可怜兮兮的想,狼爷可从来都没哭过,这下可好,处狼泪就流在这里了,狼爷的一世英名啊啊啊! 洋葱我恨你一万年! 看大白被那味道给刺激得老半天都缓不过来,楚云裳笑着摇头,转而拨开鱼已经开了口的肚子,用清水冲干净里面的血,再划了几刀一瞧,她挑了挑眉,指给花雉他们看。 “肉色都已经变了。” 楚云裳手中刀刃切着鱼肉,鱼肉和鱼肠一样,也已经青了,而且比鱼肠的颜色要更深一些:“鱼进了那种水里,身体先接触到水,然后才会往肚子里喝水,所以内脏就没有身体浸染得厉害,不过依我看啊,等它内脏也变成和身体一样的颜色,就是它死的时候。” 她解剖完了,又给鱼头切开来,看了看鱼头骨,果然头骨这里也是略略染了一些青色,可见水中含着的东西委实厉害,居然连骨头都能变色。 检查完了这条鱼,她放下刀来,摘掉手套,脱掉白褂,转而却还是习惯性的洗了洗手,下了最后的结论。 “所以,不管什么鱼,放在那个水潭里,都是活不下来的。那个水潭里被人投放了一种物质,或者是一种毒,不过这种毒的投放范围,只在那个水潭里,从水潭里流出的那条河,应该在最上游的地方投放了解药,所以那条河是无毒的,鱼也就能在里面存活。” 花雉听着,点点头:“七小姐,属下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毒了,不过属下觉得,最好还是去水潭那里看一看,免得水潭那里的毒,和我们刚才见的那个水池里的毒,是不一样的。” 楚云裳“嗯”了一声:“楚元翘和楚未琼还在山脚等我,一起去吧。” 因为刀子被用来解剖中毒的鱼,绿萼怕用这把刀切菜的话,会将毒素给带进菜里,因此绿萼就当自己根本没借过刀一样,收拾好桌上的鱼尸,转而就跟楚云裳一起出了宅子。 大白也是跟着了,毕竟它鼻子灵,味道什么的还是让它闻比较方便。 因为上山的路只有那么一条,是以他们出了住宅后,就又绕到村口,再沿着河岸往那座山坡走。 来河边洗衣服的人都已经回去了,看着河中时不时跃出水面的鱼儿,花雉俯身掬了一捧水,凑近一闻,果然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确是没有那种东西的。 大白也是摇了摇脑袋。 没那个味儿。 他们继续朝前走,没走多久,就见到楚元翘和楚未琼正和两个丫鬟在河边玩鹅卵石,倒还真是难得听话了一次,乖乖在这里等楚云裳回来。 听见脚步声传来,两位少女抬头一看,见七姐去而复返,居然还带了其他人:“七姐,咱们这么多人都要上山啊?” “嗯,山上路滑,花雉会武功,要是有谁不小心摔倒,花雉还可以拉一把。” 两位少女都是见识过花雉本事的,当即也都点点头:“还是七姐考虑得周到。” 至于除花雉之外的一大一小一狼也跟着来,楚云裳没给解释,两人也就没再问。 然后一干人一起开始爬山。 这座山坡并不高,也就百丈来高的样子,许是因为山上有瀑布和水潭,山上的树木就生长得十分茂盛,不过大多数都是竹林了,风一吹,竹林“簌簌”的响,衬着山中流水的“哗哗”声,倒也显得很是清幽。 他们沿着山路拾阶而上,因为都是千金小姐,身娇体弱,还带了小孩儿,便走一小段路,就会歇一会儿,四处看看山,看看水,看看竹子,时不时还能见到什么小动物在其中来来回回的穿梭,还算有趣。 于是,爬了整整三刻钟,他们方才爬了这座山的三分之一。 爬到这里,他们就停了很久,因为这里,刚好是瀑布落下,形成了水潭的地方。 耳边水声轰隆作响,震耳欲聋。抬眼望去,前方一大片茂密竹林的后面,赫然便是一条白练般的瀑布。 这瀑布不算小,少说也得有着二三十丈宽,占了整整一面山壁。白浪似乎是从山顶流落而下,因为落差太大,水势便也极大,流速又很快,从山巅飞快落入下方的水潭之中,便溅起极大的水雾,隔着这样远的距离,都能让人感到丝丝寒气从竹林那边传来,可见这背阴之处的确是气温很低。 “嘶,好冷啊。” 楚未琼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抱了抱手臂,然后就望向楚云裳:“七姐,你要过去看瀑布吗?” 楚云裳看得清楚,那瀑布落下的水潭,刚好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闻言点头:“嗯,我过去看看,你们身体不好,就不要过去了。” “嗯,好,七姐小心啊,那边的路应该很滑。” 楚云裳摆摆手,抬脚就过去了,花雉搂着楚喻也跟过去,绿萼和大白紧跟其后。 看几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竹林之中,楚未琼和楚元翘怕冷,看不见也就不看了,然后朝另外的地方走了走,怕这瀑布带来的寒气会让她们低烧加重。 她们这边在不太冷的地方随意看着,那边楚云裳四人穿过了竹林后,就已经十分靠近瀑布了。 前方近处是碧绿得如同翡翠的水潭,仰头看了看瀑布,因为水雾太浓,看不清瀑布背后的山壁是空的还是实的,楚云裳看向花雉:“你能看清瀑布后面的山体吗?” 花雉闻言凝聚目力,看了一会儿,道:“后面应该没有什么山洞,不过也不能排除机关之类。” 就算有机关,这瀑布冲劲不小,体内没个几十年深厚内力的人,等闲是不敢冲进瀑布里的。 所以如果这里隐藏着什么,应该不是在瀑布背后,最大的可能,是在脚下这座水潭里。 看着眼前这个水潭,分明是瀑布流落而下形成的,可偏生因为地势的问题,这个水潭里的水流并不湍急,甚至还如一面翡翠镜子一样,看起来很是平静,和上方的瀑布,形成了十分明显的对比。 “这水有毒。” 楚云裳说道,距离这么近,她也能隐约嗅到那股特殊的气味:“但是只针对鱼类和其他的水生动物,对人体是没有危害的。” 之前楚玺和他们说,现在天不热,不能下水玩,不然能冷死他们。 楚玺还说,他小的时候,每年夏天跟着老侯爷来这里避暑,午后日头特别毒,他热得难受,就会跟老侯爷来这里泡水,一泡泡上一两个时辰,整个人都舒舒服服的,一点事都没有。 而在这里泡水,多多少少都是会有潭水流进嘴里,可楚玺还是健健康康的活到了现在,所以楚云裳完全可以断定,就算用这水去做饭洗衣服,也绝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要不挨着鱼,这水完全纯天然。 大白往前走了走,蹄爪踩进水里。 蹄子才碰到水,它全身都猛然抖了一下,雪白的毛好似在刹那间都竖直了起来,竟是被这水给冷的。 它忙不迭的收回爪子,不敢再碰水了。 “怎么。”楚云裳看它,“水很冰?” 大白点点头。 太冰了,它爪子上还有毛呢,都凉得受不了,难怪楚玺以前会常来这里泡着,酷暑的时候的确是很舒服。 花雉也是弯腰探了一下。 分明是有着内力护体的,他却也是冷得一下子就缩回手指,抵在唇边直呵气:“噫,七小姐,真的好冰,按照这个温度,冬天的时候的确会结冰。” 楚云裳道:“我之前问过住在这里的人了,他们说这里冬天会结冰,但不会冻实,水还是能流下去的,那条河一直都没干过。” 有时候夏秋大旱,懿都方圆百里的河水溪流都是干涸得河床都出来了,可这条河还是从没断过水,水流量还是那么多,从来都没少过,也从来都没多过,所以一直被村子里的人称为是神仙从天河里引来的水,得了上天神仙庇佑,这才从来都不会干涸。 花雉点点头,观察着这个水潭,确定这里的水和那住宅里池子里头的水是一样的,被人投放的是凤鸣城里的同一种东西,他沿着水潭边缘走,边走边观察可有哪里的石头是不同的。 走着走着,他就停下来,喊道:“七小姐,这里有石阶。” 楚云裳正在和他相反的方向走着,闻言转身就要走过来,却是眼角余光一扫,扫到了一处不太一样的地方。 她看过去,就见在一处较为平滑的石面上,隐约有着似是被什么给封死了的痕迹。 她走近了,随手捡了块石头,往那一处石面上一丢。 “噔噔噔。” 石头和石面碰撞,声音听起来有些厚实,又有些沉闷,下方被堵死了。 再走近了些,仔细一看,果然这处石面,应该是被人为掘开过的,估计就是挖了条通道,直通往水潭之下,等把水潭下面的地方给挖好了后,这条通道就给堵上了,免得被人现。 而正是因为水潭下面有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事物,所以这个水潭,就被投放了毒,以免水潭里鱼太多,会引来村民经常过来抓鱼,从而现水潭下秘密的存在。 至于花雉那边现的石阶…… 楚云裳终于走过去。 只看了一眼,她就明白:“这应该是老侯爷让人挖的,方便下水游泳。” 花雉撇撇嘴:“那这边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刚才七小姐是现什么了吗,属下看到您在那边在看什么东西。” 楚云裳道:“嗯,刚才我看到那边有个很多年前挖开的通道,不过早就堵死了,这水潭下面挖开的地方,看来咱们从这里是进不去了。” “不然属下回头去找人过来把这里给挖开?” “这倒不用。”楚云裳笑了笑,“你忘记那栋宅子了?那么大的一个宅子,年年都空在那里,这几十年没人来了,却还是那么干净,稍微打扫一下就好,你就不觉得蹊跷?” 她这样说起来,花雉也是立即就想起,似乎丫鬟们只打扫了一小会儿,就说都干净了,当时他正带着小少爷到处玩,倒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想想,莫非建造了那么大一个住宅,其实为的就是能让在这水潭下面呆着的人住下? 若是这样的话,那宅子里盖了那么多的房间,倒也合情合理。 想通这一点,花雉立时就不想在这里继续呆着了,直想立即赶回那个宅子,找找哪里有通往这个水潭下面的密道。 见花雉那急不可耐的样子,楚云裳笑:“急什么,先在山上玩一玩,玩够了回去也不迟。” 花雉看她似是很胸有成竹,不由试探着问道:“七小姐,您就不想立即知道,这个水潭底下到底有什么秘密吗?” 楚云裳道:“还好。之前老管家死之前,和我说了一件事,我大概能知道这水潭下面是干什么用的。” “嗯,是干什么用的?七小姐能说说吗?” “现在还不太能说出来。”楚云裳神色隐隐有些奇异,是洞悉了一切真相的了然,“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水潭下面,关乎着楚家的根本。楚家是生是死,一切就看这个水潭底下的秘密,什么时候被曝光,一旦曝光了,就算楚玺有着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保得住楚家。到了那个时候,楚家,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她声音很轻,却是带着股凛冽至极的杀意,比起瀑布带起的寒气,还要更让人感到寒冷。 冷得似是极地里的风卷着冰雪吹过来,风雪所过之处,一片寒冰料峭。 冰霜漫天。 …… 在山上呆了很久,玩得有些饿了,众人这才准备回去。 因为爬山的时候歇的时间多,没怎么累到,因此下山的时候,也没人腿抖,个个都是有说有笑的下来了,沿着来时的路回宅子里去。 听说午饭要搞野炊烧烤,不知道是在哪里搞,总不可能是在这座山坡上,这里太冷了,还太湿,根本不适合生火。 难道是要在田野里野炊? 想到这里,和楚云裳说了一声,楚元翘和楚未琼就一起跑田里看麦子去了,说那边还有人正牵着老牛犁地,她们再去看看牛,看完了就回去了。 两个丫鬟跟着去了,剩下的就是自己人了。 楚云裳没有耽搁时间,远远望见村子口有人正坐在路边抽旱烟,看年纪少说也得有六七十岁了,明显是经历过老侯爷买下庄子那件事的,几人便走过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开始套近乎唠嗑了。 都是从深宅大院里出来的人,说话方式自然有着独特的技巧,不过才几句话下来,立即就将话题引到了这个庄子为什么会被楚家给买下的问题上。 这位大爷果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当即便抽了一口旱烟,吐出一圈烟雾,然后才回忆着道:“本来啊,咱们这个村子,很少跟外人接触,也没人能摸到这个山旮旯过来打扰,一直都是自给自足,咱们世代都是自称为世外桃源人家。只突然有一天,从京城来了一位老爷,绕着后面那个山头看了老半天,说这里风水不错,就花了一大笔钱,买下这里,把咱们的房屋给拆了重盖,留下最里头的一大块空地,建了座大宅子,说等夏天的时候,可以过来避暑。” 因为是个对外闭塞的村子,老侯爷一下子拿出好几千两的银子来,村民们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当即就应允了下来,反正老侯爷只说夏天会来住,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拆房屋,建住宅,他们住的地方被往外迁了很远,和那个大宅子之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不过村民们也都没觉得有什么,只想这可能是人从京城里来,是大门大户,不太愿意和他们这些乡下人住一起,他们也没计较。 大宅子盖好的当年夏天,老侯爷立即带着全府的人来住了。 那是老侯爷第一次来这里住。 那一年的夏季,酷暑难耐,老侯爷带着人住了整整一个月才回京。 不过这一个月里,村民们现了一两件比较奇怪的事。 比如有时候晚上啊,谁出了家门在外头走,就会看见好像有什么影子,风一样的“呼”一下就过去了,揉揉眼睛再看,才会现那根本是自己的错觉;再比如有时候天气太热,他们想去山上瀑布那里洗澡,老侯爷就不让他们去,说那边有毒蛇,等他将毒蛇给处理掉了再让他们去。 而更让村民们感到奇怪的是,原本瀑布下那个潭子里头,养的还有鱼,鱼肉吃起来味道特别好,家家户户都喜欢去那里捉鱼吃。但是老侯爷来了后,那潭子里的鱼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最后居然一条也没有了,老侯爷解释说是被毒蛇吃光了,但从那以后,村民们再往里头放鱼苗,都没一条鱼能活得下来,久而久之,村民们也就习惯了,不再去关注那个潭子。 大爷说着,许是烟瘾犯了,说一会儿就得抽一口烟。 说完这段后,他就再抽了口,才继续讲道:“从那之后啊,每年夏天,那位老爷都会带着他家人过来住。头几年里,他都只带老婆和小妾过来,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几年之后,他就好久没来了,然后大概是过了六七年吧,他才又来了,还带了个小孩儿过来,说这是他儿子,噢,也就是今天来的那位老爷,嗯,这样想一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当年的小孩儿,现在也有了孙子,时间不等人啊。” 楚玺第一次来这里,距今大约已经有着五十年的时间了,是侯府里住在明月小筑的那个小妾,被老侯爷活活打死前几年的时候。 但他只来过两三次,就再也没来了。 因为两三年后,那个小妾冤死,老侯爷被自己的亲弟弟楚昌装神弄鬼吓到中风去世,偌大的侯府没了主人,就只能被老太夫人慕歌一手掌管着。 楚玺尚还年少便成了孤儿,慕歌命他守孝三年,才让他接手了侯府世子,以及楚家未来家主之位。再等他弱冠那年,真正有着足够的能力了,慕歌才将侯府交给他,然后撒手离世。 再接着,楚玺才是真正的成家立业,先是纳了两三房小妾,生了几个儿子,后才娶了太师府的大小姐莫青凉为妻…… 直至今天。 认真的听着大爷讲述,楚云裳将已知的线索,给和大爷将的事情慢慢串联起来,很快,楚家最深层的那个秘密,就十分齐整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此刻的她,比谁都要更加明白,为什么楚家有着那样黑暗的内幕,甚至是危及到了大周国运,可宏元帝却还是一直不肯对楚家下手。 来自那个地方,凤鸣城的东西啊…… 这可真是个定时炸弹呢。 就算是宏元帝,也是因着凤鸣城的这个名头,明明一直想解决了楚家,可偏生碍着这一点点擦边球,一直都不敢真的下手,只能慢慢的耗着,从老侯爷耗到了如今的楚玺。 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家啊,楚家。 真是迫不及待要将你给毁了呢。 再听着大爷讲了一些话,楚云裳几人就和大爷告辞,回了村子最深处的那栋住宅里,准备开始待会儿的野炊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5、大白的心愿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6、秘密【生日到啦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便如之前楚元翘和楚未琼想的,中午的野炊,是在田野里搞的。 因为来时带了很多的厨具,东西准备得还算齐全,跟村民们只多借了几个盛肉的盘子,他们就没再借什么东西了,然后在田里一个空旷的地方生了火,会一点手脚功夫的仆从还去旁边树林里打了几只膘肥体壮的野兔野鸡,又有村民们送的鱼和各种野菜竹笋,食材非常齐全,丫鬟们整理洗干净食材,便开始搭架烧水,要先烤肉了。 烧烤架子搭好,炭火烧好,丫鬟们切菜的切菜,翻烤的翻烤,掌控火候的掌控火候,不一会儿,浓浓的烤肉香味就飘散开来,嗅得人饥肠辘辘,真想连调料也不要放了,直接就大快朵颐才算过过嘴瘾。 其实平时在侯府里的时候,偶尔兴致来了,他们也是会做烧烤吃,但毕竟那是在侯府里,这是在乡下田间,区别太大,人的心态自然也就不一样,吃烧烤的感觉更不一样。 于是一顿烧烤,主子们吃得尽兴,奴仆们也吃得尽兴。 吃饱喝足后,该到处玩的继续到处玩,该午休的就回宅子里午休。 楚喻跟着大人玩了一上午,现在吃肉糜喝鱼汤吃得饱饱的,也犯困了,楚云裳又恰好要和花雉一起去宅子里找能够通往山中水潭底下的密道,便搂着楚喻回去了,将他哄睡着后,让绿萼在厢房这里看着,她和花雉带大白在宅子里四处逛逛,看能不能有些现。 绿萼想跟着去的,但无奈小少爷午睡,必须得有人看着,小丫鬟只得撅着嘴,老老实实的当门神。 索性楚云裳走前,瞧绿萼这十万分不情愿的样子,随口道:“你也别纠结,就算喻儿不睡觉,你也不能去的。谁知道通往那里的密道里有没有什么机关,你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你去了,岂不是连命都要没了?” 绿萼听了,知道小姐让自己看着小少爷,这也是为自己好,当即吐吐舌头:“好啦,奴婢知道了。小姐和花鸡快去快回,万事要小心。” 楚云裳和花雉这才领着大白走了。 回宅子里午休的没多少人,加之这所宅子占地面积实在太过庞大,随便往哪个厢房后面的路上一拐,四周围就再也没人了。 大致数了一下这个宅子里的厢房,计算了一下,两人这才现,这个宅子里的房间委实是太多了,少说也有着一二百间,只是房间与房间间隔太小,这里又没什么花园假山,顶多几个水池子勉强凑成了一点景致,其他所有的空地都被用来建造房间了,所以从外面看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宅子大是大,但不会大得太让人难以接受。 若非楚云裳现这座宅子的不同寻常,怕是花雉也不会想着要从宅子的前方绕到这后面来,亲眼目睹这样一座构局诡异的宅子。 盖成这么个样子,果然是隐藏着什么秘密啊。 想来之前那位大爷说的,村民们夜晚偶尔会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影子,应该就是住在这座宅子以及水潭底下往来的人,从村子里经过动用轻功所致。 并且,这座宅子之所以会距离村民们的房子那么远,为的就是宅子除了以前夏季时候老侯爷会亲自过来以避暑之名居住之外,在水潭底下不知道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人,从水潭下来到这里居住的时候,产生的种种动静声响不会被村民们现。 也不知道被老侯爷安排在水潭底下的人是有多少,现在那些人又是归谁管。 楚云裳想,难道会是之前看到的那个身体和行为,都显得有些不太寻常的女人吗? 她记得那个女人,很明显是服用了什么特殊药物的样子,和那女人当时应该表现出来的模样,截然相反。 而且那个女人一直以来在侯府里的身份地位,以及言行举止,仔细观察的话,也会现很多事情看似和那个女人无关,实则往深处里一查,就能现,其实侯府处处都有那个女人的插手,只是做得太隐秘,才不被人察觉到。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话,侯府里其他人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可能性,当然也不排除是楚云裳还没有现那真正幕后黑手的可能。 反正不管怎样,都绝对不会是楚玺。 否则,楚玺能四五十年都不来? 对于这一点,楚云裳可是清楚得很,楚家的秘密,楚玺根本不知道,慕歌去世前压根就没告诉他,只告诉给了楚昌,然后楚昌又告诉给了她。 不过也亏得楚玺根本不知道楚家秘密,更没接手老侯爷的活儿,否则以他的心思,他要是敢在背地里做些什么真正伤天害理的事,宏元帝早就该除掉他了,而不会到现在留着他的命,甚至还重用他。 她想着,开始四处察看这个宅子里哪里有通往水潭的密道。 她和花雉正看着周围的房间和墙壁,尤其是不太容易被注意到的阴暗角落,想要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听大白“嗷呜”一声,转头一看,它正垂下头,好似是嗅到了什么味道,开始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往前走。 “啧,带着大白就是方便,看门打架探秘寻宝,大白好像不管在哪都很有用。” 花雉感叹了一句,两人跟着大白往前走。 直走了没多久,大白往右边一拐,居然直直地走向紧靠着山坡立起的一面墙壁。 这面墙壁,因为太靠近山体,山上一些藤蔓类的植物就攀着墙头生长了过来,让得这面墙壁上长满了诸如爬山虎之类的绿油油的植物,遮住了原本应该是雪白的墙面。 若是寻常人见到这样一面墙壁,怕是看过一眼就会忽略了去,哪里会想到这墙壁上还会另有玄机。 两人一狼走过去。 原以为是这墙壁上有什么机关暗门之类,却见大白走近了后,扬起蹄爪“唰唰唰”几下,那些长得十分茂盛的爬山虎就被它几爪子给抓到了一旁,墙壁上立即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看其延伸的方向,刚好是山坡上的那个水潭。 “居然建在了这么明显的地方,老侯爷还真是胆大,他就不怕会有哪家的小孩子贪玩,翻墙进来,然后现这里吗?” 花雉走过去,手扒在通道口,往里看了看,阳光照不过来,里面显得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通道里具体是个什么样子,只觉得里面空气有些潮湿,好像是进了水,这个通道应该不是太坚固的样子。 楚云裳也是凑近了来,却是弯腰捻了捻通道口处的泥土,边感受着泥土的干燥程度,边回答花雉:“他肯定是不怕的。这个宅子里房间太多,路也多,就算是我们,没大白带路的话,在这里绕上一天可能也不会现这里,更别提小孩子了,小孩的探险兴致再高,时间长了,也会感到不耐烦的。” 花雉点点头:“也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侯爷当年可不也是那么个不简单的人物,就是去得太早了,去前经历也算凄惨。” 楚云裳道:“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去了也没人可怜他,勉强也算是死得其所。” 人亲孙女都这样说了,花雉耸耸肩,没再说下去。 “啪啪”几声,楚云裳拍掉手中的泥土。 土是湿的,这里昨天刚下了雨。 她仔细看了看,通道口处,湿润的泥土上没有什么脚印,显然水潭底下的人,从昨天下雨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从水潭下面出来过。 不过往里面再看一看,通道深处一点的地面,虽然都是挖开了山石才形成的道路,但路上也还是有着泥土的。 看那些泥土,没有通道口这里湿得厉害,不过上面隐隐可见一些凌乱的脚印。 难道昨天下雨的时候,其实水潭底下的人是想要来宅子里的,只是现外面下雨了,或者有谁过来通知他们,他们便还没走到通道口,就又退了回去? 不,下雨这个可能性直接可以排除掉,因为完全没必要。 那么…… “就是侯府里的人没错。” 楚云裳站起来,越确定了那个女人的身份:“按照以前的惯例,现在还没到夏季,侯府的人绝对不会过来住,那些在水潭底下的人,什么时候想出来了,就什么时候出来,完全不用担心会被谁现的。依我看,这些脚印,肯定是昨天侯府有人过来,通知他们这两天楚玺会带我们过来住,让他们绝对不能出来,所以他们的脚印只到了那里,就截断了,他们折回去,没有来宅子里。” 花雉听了,看着那些脚印点头:“对,就是这个理。如果不是有人过来通知他们,那些房间应该会比我们见到的要干净一点,毕竟他们住在这里的话,也是需要打扫的。” 花雉回想着,按照之前他看到的房间积灰程度来看,那些房间少说也有个六七天没人住了,铁定是水潭底下的那些人前几天里一直都没出来过。 所以他和七小姐想的,绝对是正确的。 看过泥土,确定那些人现在是不可能出来的,估摸着都正呆在那水潭底下,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花雉从怀中取出一张火折子,然后再一摸身上的哪里,居然就掏出了一支小蜡烛。 他用火折子把小蜡烛给点燃了,微弱的烛光隐隐照亮通道更深处。 毕竟是个训练了很多年的暗卫,也专门培训过机关暗器这种门门道道,因此,不过才看了几眼,他就回头同楚云裳说道:“七小姐,这里没有机关,只是个很普通的走道而已。” 楚云裳想了想,问道:“你想进去看看?” 花雉眉梢一挑:“属下肯定是想的,就是不知道七小姐想不想。” “我当然也是想的。不过就怕会打草惊蛇,让他们知道我们现了他们存在的话,那就不太美妙了。” 听楚云裳话里明显有松口的迹象,花雉立即怂恿:“有属下和大白在呢。大白能力比较强悍,让大白打先锋,属下居中,七小姐走在最后就行了。那样的话,前面出了什么意外,您也可以先全身而退,事情交给属下和大白来解决就好。” 说着,看向旁边的大白,朝它眨了眨眼。 “大白,你说小爷说得对吧,咱们兄弟两个联手,绝对是所向无敌!” 见花雉这妖孽居然跟自己称兄道弟,大白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 去去去,滚犊子! 谁跟你是兄弟! 你就尽瞎扯淡吧,狼爷可是拥有着高贵血统的异兽,才没和你这只妖孽有什么血缘关系呢! 想跟狼爷攀关系,下辈子吧! 大白十分傲娇臭屁的一扭头,把屁股对准了花雉,坚决表明自己才不是花雉的兄弟。 看着那又大又圆的肥屁股,花雉无语,一脚直接踹过去,一下子就把大白给踹进了通道里。 “死大白,在小爷面前嘚瑟个什么劲儿,还不赶紧带路。” 大白被踹得尾巴一夹,屁股老疼老疼。 它回头幽怨地盯了花雉一眼,想着等出来后,一定要报复回去,朝着花雉龇了龇牙,就一狼当先的往通道深处走了。 因为有妖孽和小主人娘亲在,任何后续都一定会被处理得很好,大白随意的走在那些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都没去管,只昂头朝着通道深处走,一边走,一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倾听着通道里的声音,以免前面会遇到什么人。 果然,走着走着,大白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楚云裳和花雉果然在走进来后,将被它扒开的爬山虎整理好,遮住了通道口,再处理了一下他们留下来的脚印,以及其他一些小细节,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现他们进来了这里。 大白见着,当下更加放心的往前走。 通道里没有什么蜡烛灯油,外面阳光又照不进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般的黑暗。花雉擎着的那一小支蜡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算太弱的光芒,照亮着前面通道的同时,也是让他和楚云裳能够估测得出来,这个通道挖掘了至少有五十年的时间了。 的确是建造这个宅子的时候,老侯爷命人挖的。 而且还是在楚玺出生之前的那几年里挖掘的。 楚玺出生,仔细想想的话,这其实是一个很微妙的时间点。 听了之前那位大爷的叙述,楚云裳和花雉都明白,从老侯爷买下这个村庄,建造那栋宅子开始,一直到水潭底下的山体被挖开,造成了一个什么秘密基地,这段时间里,楚玺是没有出生的。 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当时的侯夫人还没有怀孕。 而等到侯夫人怀上楚玺了,老侯爷也已经将这里都给安排好,这便接连着六七年的时间,都没有再来。 只等楚玺长大了一些,许是这里出了点什么必须要老侯爷亲自过来才能解决的事,老侯爷才带着楚玺第一次父子俩一起来,连着又来了两三年,加一起大约是十年的时间,老侯爷被亲弟弟楚昌害死,这个村庄里的秘密,却一直被老太夫人慕歌压着,谁都没有告诉,连楚昌都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楚昌只知道楚家的那个女人,究竟是在利用着楚家的秘密和外人勾搭做着什么好事,但楚昌并不知道具体这些事情是生在哪里,楚云裳如今也只是误打误撞摸到了这里。 楚云裳前世的时候,并没有来到这里,也根本不知道楚家的秘密是什么。 言归正传。 由此可见,老侯爷在这个村庄上下的功夫,其实和楚玺也是有着很深的关系的。 具体什么关系,楚云裳是知道的,花雉暂时还不知道。 不过只要能沿着这个秘密通道,到达水潭底下被挖开的地方,见到里面的情景,再加上水潭之中被投放的那种来自凤鸣城的东西,花雉绝对能立即想清楚背后的一切。 立即能想清楚,为什么楚玺出生前,老侯爷会坚持每年都来这里;又为什么楚玺出生后,老侯爷连着六七年的时间都不曾到来。 甚至于,还能够清楚,为什么,老侯爷这么久以来,会只有着楚玺这么一个儿子。 以及为什么,楚云裳会觉得,楚玺长得并不像老侯爷,而是像楚昌,她怀疑楚玺根本就不是老侯爷的血脉! 这一切,只要看过水潭之下,就都能明白。 而这通道很长,他们走了很久,都是一直在往高处走,期间也拐了好几个弯。 等再拐了一个弯,耳边隐约能听见通道上方的水声了,可见他们已经很接近瀑布水潭的位置。 便在这时,大白前进的速度,突然就放慢了下来。 后面两人也是立即减缓速度,放轻脚步。 【大白。】 身为九方家的暗卫,虽说并未拥有着九方家特有的驭兽能力,但花雉怎么说也还是能和异兽进行一些精神层次的交流:【前面什么情况?】 大白这回连声音都不敢出来了,只甩了甩尾巴,前进速度好似蜗牛一样。 花雉听明白了,他们已经快要到达水潭底下了,此处距离水潭下面挖开地方的入口,不过最后数十丈而已,大白已经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的一些声音了。 最重要的是,大白明显察觉到,里面有高手,而且还是好几个能力和他差不多的高手。 花雉皱了皱眉,将大白传达的这些讯息传音入密讲给了楚云裳听。 楚云裳果然立即就停下脚步。 “我不能再靠近了。” 暗淡的烛光之中,她比着口型,停在了刚刚经过的那个拐角处:“我不会武功,我再靠近的话,很容易会被现。你和大白过去看一看,小心不要被人现了,看过大体的情况就回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花雉点点头,手指一错,熄了蜡烛,然后将这一小支蜡烛和火折子交给她,他就着通道里的黑暗,以及通道上方传来的水声,给大白打了一个手势,两只继续朝前深入。 这回,得知了前方的情况,花雉直接动用了内力,让自己身姿动作更加轻盈的同时,也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至无,艳红的衣衫在暗色的笼罩下,散着点点魅惑妖娆,让他看起来好似夜中的一个幽灵,悄无声息的就能取走人的性命。 而大白,它体型虽然庞大,但那脚掌却是落地无声,半点动静都不出来。它本来就是异兽,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本领,这狭窄的通道里,分明没有光线,它却还是什么都能看清一般,轻松的朝前迈步走着,领着花雉越来越靠近前方入口。 果然,越靠近,那从入口里传出的声音,就越清楚。 这回,不用大白提醒,花雉也已经能够感受得到,里面的确是有着高手,如果感觉没错的话,应该是三个人,而且每个都是男人,是真正的内功大家。 前方隐隐有着灯光照映开来,略略照亮了漫无边际的暗色,花雉看得清楚,透出光线的,是一道铁门。 那铁门估计也和这条密道一样,很是有些年头了,即便隔着这一些距离,他也能看见,铁门上锈迹斑斑,不少地方都已经剥落了最外层的铁皮,隐隐还有着什么红褐的陈旧颜色沾染在上面,好像是血。 距离这样近,他能够嗅到前方传来的味道,又浓郁又刺鼻,正是血腥味。 花雉皱了皱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谁在里面干什么,怎么会有这样浓的血腥味,是死了多少人才能产生的味道? 当即想要再靠近一些,却敏锐的听见有着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正从铁门里面的哪里传出,他立即停了脚步,和大白一起在一个视线死角里隐匿了起来,凝神屏息的等着那脚步声走远。 却听脚步声越来越响,似乎正是从铁门这里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要打开铁门走进这个通道里。 走着走着,便听有人突然开口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另一人回答:“早着呢,侯府的人还没回去,还是老实在这里呆着吧。” 第一人再道:“唉,真没劲,我都好几天没见太阳了,天天见那些女人,不能进城去找别的女人,我连性趣都提不起来了。” 第二人闻言笑了笑:“得,你还真别说,你这样说,我也觉得那些女人可是真没劲儿,天天跟个母狗似的,不喂药,不被男人上,就好像连魂儿都要丢了似的,一点都不正常。” “你看,你都觉得不正常了,我可早就觉得她们不正常了,我都担心我天天见她们,我可别什么时候就真的不举了。你想啊,别说我们了,就算是外头的男人,哪个叫过来,第一眼看到她们,不会惊得下巴都得掉了?真不知道以前那位研究这种药到底是想干吗用,他后来不都生了儿子了,干什么还要继续研究这种药啊,结果呢,他死了,轻松了,留下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鬼地方呆着,继续研究那破玩意儿,真是没劲。” 那说话的第一个人明显是个话唠,唠着唠着,就将很多话都给一口气吐槽了出来,其中蕴含着许多非常有用的讯息,听得暗中的花雉,十分满意。 花雉在心中暗暗地想,兄弟,真是感谢你八辈祖宗了,你再多说点,你要是能把这里的事给说上一遍,小爷我也就不用冒死进去一探究竟了。 转眼一瞧,大白也正听得认真,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闪烁着淡淡的光泽,它也正根据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来整理着今日在这个村庄里的所见所闻。 花雉看了暗笑。 他敢打赌,大白这家伙,绝对是在凤鸣城里经过专人训练的,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头脑。 寻常的异兽,如果是野生的话,听懂人话是能听得懂的,但能像大白这样,还会缜密的思考,还会探秘会破案,这就绝对是十分稀罕的了,称呼为绝无仅有也不为过。 不过,凤鸣城里那几个家族,除了他们九方家,还有哪家能培训异兽? 想想看,好像还真没有? 难道大白是从他们九方家出来的? 不可能啊,他在九方家从小长到大,根本没见过这样一头异兽。 啧,大白啊大白……等等,对,还有大憨,这两头异兽的来历,好像没那么简单啊。 尤其是大憨。 大憨是从敏城里带过来的,以前是楚三爷的马。 那么楚三爷是从哪里搞到的大憨?据他所知,楚三爷可根本不认识凤鸣城的人啊,楚三爷连凤鸣城是什么都没听说过的。 花雉想着,觉得回头见到了楚三爷,还得问一问楚三爷大憨的来历。 而铁门那边。 听第一个人抱怨,第二个人还是笑,也没有要阻止前者抱怨的意思。 “行了,人都死多少年了,你还在这里说。我们现在是在给谁卖命,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说这些话?他是生了儿子不错,可他儿子根本管不到我们,我们已经和侯府没什么关系了,早就不是侯府的人了,现在顶多也就和那个贱女人还有来往,毕竟那贱女人得靠着我们的药才能活下去,连老板都不说什么,我们这些当下属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是觉得这第二个人说得有理,第一个人隔了很久,都是没有说话。 他们的脚步声也在最靠近铁门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就站着不动了,花雉猜测他们是不是过来站岗,看样子并不打算打开铁门出来。 但第一个人明显还是情绪十分的暴躁,被第二个人这样劝着,却还是不高兴,沉默了一会儿后,就一股脑儿的将有关这个地方的更多讯息给说出来了,听得花雉心跳都是有些加快了。 大爆料! 绝绝对对的大爆料! “实话跟你说,你也别劝我,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些什么。我是真不明白,老板他自己地位那样高,要什么有什么,就连皇帝老儿都不敢小瞧他,他干什么得接手这个地方?这里有什么好啊,到处都是被药给迷得只知道让男人上自己的女人,我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还亲眼见到有女人连屎尿都不知道要怎样解决,光着身子撅着屁股满地的爬,全身都是黄不拉几的颜色,满脑子都是男人男人,直把男人当饭吃当觉睡。我当时见到了,我恶心得扭头就想走,然后老板就不让我走,说我要是敢走,就……”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似乎那所谓的老板当时说的话,并不是多么好听的话,十有*是在拿亲人性命之类的事情来威胁他。 于是有关当时老板所说的话,他就忽略了没说,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老板有多大能耐,有多大手段,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都那样说了,我又哪敢真走?我就强忍着恶心留了下来,结果一留就是这一二十年。这么多年里,被老板派来这里的人,来了一批,走了一批,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我是其中第三批,你是第五批。本来我以为,那些个女人,这些年过去,也都死了不少,我以为等她们死完了,我就能解放了,可结果呢?老板他,他简直,简直丧心病狂是不是啊,眼看着那些女人要么被上死,要么没男人被药给折磨死,死来死去都快死得差不多了,结果老板又从外头新弄来了好多女人送过来!然后一个个的喂药,破身,强轮……嗯,这点你知道,反正得把她们一个个的变成最下贱的母狗,老板才会觉得满意。” 说起服用了那种药的女人,药性一旦作,那完全就丧失了人性,满脑子都是只知道*的样子,第一个人身子似乎不由自主抖了抖,透过铁门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便也随之抖了抖,然后就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有点不太明白啊,当初那位研制出第一代药的时候,那个药性根本没那么强烈。是老板接手了后,药性才变得越来越强,跟第一代药的本质简直是天差地别,作用也全变了。那位有点毛病,日日行房都难怀孕,这才整出那种药没错,搞了好几年终于生了个儿子,可老板呢?老板现在纯粹是在干什么,把药给研制成这样,老板到底图的是什么?” 第一个人越说越激愤,几乎是口不择言了:“老板都那个样子了,他天天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什么?难道看那些女人受折磨,他就会很开心吗,他以为凭着那种药,凭着那些女人,他就能掌握很多很多权力?我怎么不知道,就区区一个药而已,他居然还想掀了整个大周朝?那位自己疯了傻了以为掌握着这个药的配方就能威胁皇帝老儿了,怎么,老板他也疯了傻了不成,跟那位一样,都以为以自己的本事,就能骑在皇帝老儿的脑袋上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两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听到这里,隐在暗处的花雉,一阵心惊。 明白了。 终于明白了。 花大笔银子买下这个村庄,建立起这个水下秘密基地的老侯爷,根本就是因着自己的生育问题,这才搞出这些来,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生个儿子,好继承偌大的侯府和楚家。 所以,最开始的几年里,老侯爷每年都会来,就是要督促药物的制成。而等药物制成实验成功之后,侯夫人果然一举得男,生下了楚玺。 老侯爷见自己果然生了个儿子,这便不再来此,只楚玺长大后,带着楚玺来,这回却应该是因为楚家秘密,也就是要威胁大周帝皇的事了,可来了几年,计划还没完成,就被楚昌害死了。 原以为这里就该这样废弃掉,不承想,暗中有人过来,接手了这里,并继续着老侯爷的计划,将药物一直研究下去,研究到了如今,药性被彻底研究开来,计划也是全面施展开来,莫说整个楚家都是已经被某个女人给出卖给背叛,就算是慕氏皇室,也是被算计得死死的,跳进了那个老板布置下的天罗地网中,等闲一个动作,就要备受牵连。 如此,有关这个村庄的所有秘密,花雉都已经知晓了。 这里压根就是一个身体有毛病的男人为了后代而专门搞出的实验场地,没什么太了不得的秘密。 真正的秘密,还是楚家本身,并且应该是和慕歌公主有关的。 而楚家。 楚家那位已经去世很多年的老侯爷,究竟是有着什么底牌,胆敢凭借着那种能让女人完全丧失了本性的药物,就想要威胁龙椅上的人? 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来自凤鸣城的那种东西吗? 凤鸣城里有人在帮老侯爷,想要借着老侯爷的手,来捣毁大周朝的百年基业? 花雉想到这里,并没有立即下结论,而是从脑海中飞快的调出了有关楚家的全部信息。 楚家,文人世家,历经至少两个朝代,传承数百年之久,底蕴深厚,颇得天下士子看重追崇。 追溯楚家的整个历史,楚家家主最牛逼的,是坐上了阁老的位置,这是个真正在政治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说一不二;最次的,也是个正三品的文官,再低的就没有了,毕竟楚家的儒学教育摆在那里,再笨的一个小孩几十年的教下来,那也是能出口成章,文学古史亦是手到擒来,想当个品级高一点的官,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的一个楚家,看起来繁荣鼎盛,是在整个神州大地之上都能排得上名号的世家,但实际上,摘掉他们家主头上的乌纱帽,他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一点大用都没有。 再细看老侯爷的那一段历史。 先前花雉和楚云裳说,老侯爷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这句话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老侯爷性格直白激烈,是那种能把文字给当枪使狠狠捅对方死穴的大儒。他在朝堂之上,因为性子直,又敢于谏言,颇受前两任皇帝的看重。 尤其是先皇。 先皇在位近四十年的时间,老侯爷在先皇手下兢兢业业任职了整整十五年,方才中风病逝。他出殡的那日,先皇还专门出宫微服私访来送他下葬,可见他在先皇心中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然,先皇这样待他,他却在暗中算计先皇,妄想着能以他身后的楚家,来威胁到整个大周国运? 这怎么可能? 他是傻了还是傻了,他以为自己区区一只蝼蚁,真的能撼动一头巨象? 除非有人帮他! 还是个背景势力都极为雄厚的人帮他,他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那么,凤鸣城里有人在帮老侯爷,这一点,花雉现在可以确定下来了,除了他九方家之外的那几家,其中有家族正悄悄地把手伸出了凤鸣城,开始搅乱神州大地了。 具体会是哪个家族呢? 花雉隐约觉得,当年暗中帮助老侯爷,现如今又在暗中帮助着那个老板的家族,应该和培训出了大白大憨这等异兽的家族,是同一个家族。 否则,怎么那么刚好的,大憨是楚三爷家的,大白又那么巧的被侯府中人雇血狱堂杀手来刺杀七小姐的时候,被小少爷给收做宠物了? 这些看起来都是巧合。 但巧合得多了,也就根本不是巧合了! 这一切,都是凤鸣城里的某个家族之中的某个人,所一手安排出来的。 回想起和少主无影一起离开凤鸣城之前,城中隐隐有些不太寻常的动静,花雉眸底深了深。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不想再继续只占着凤鸣城那么一块地方,而想着能占据凤鸣城外的地盘了。 这当真…… 花雉没有再想下去。 但其实,没有楚云裳在这里提点,他还是漏掉了很重要的一点。 同时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就算有着凤鸣城中人的帮助,当年的老侯爷和现在的那个老板,真的能那么丧心病狂以为凭借着一种药物就能威胁到大周国运? 就算那药物真的很邪门,真的很强大,可这两个人研究研究便罢,为什么一直都要找那么多的女人关在这里? 到底是为了所谓的生育问题,所谓的丧失人性,还是什么? 这背后的秘密,楚家真正的秘密,花雉还是没有猜透。 也依然只有楚云裳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接下来,那两个站岗的人接下来再说了些什么话,花雉听了一会儿,再听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他便也没有继续在这里停留,甚至连进去看一看都不想了,和大白比了一个手势,两只慢慢的悄无声息的撤退。 很快,退到了十丈之外,和铁门有着一段距离了,两只加快速度,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不多会儿,就见到楚云裳,果然还在那个拐角处等着,虽然穿着一身白衣,可她气息却是平静舒缓到好像那里根本没有人一样,如果不是花雉内力高深,他一个不察之下,还真可能不会现楚云裳的存在。 现这一点,花雉对楚云裳更加好奇而佩服了。 啧啧,七小姐到底是不是真的没学过武功啊,怎么这一手隐匿气息的手段,比他都还要厉害? 要知道,他可是真正的暗卫,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人家小孩儿第一件事都是学会爬,他第一件事则是学会拿刀。 拿的还是真刀。 几十个几百个小孩被收在一起,将真刀递给这些小孩儿,看谁能拿刀不被伤到手,这就表明谁有着能做暗卫的最基本的资格。 他从小就是被作为暗卫培养的,在随少主从凤鸣城出来之前,他已经训练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和无影是九方家里同一批选拔出来的暗卫,他们的各种能力都是同一批暗卫之中的前三名,也因此能够伺候在少主身边。 可这样的他,隐匿气息的功夫,向来都是同一批暗卫之中的第二,第一是无影,可他居然还比不上七小姐?! 乖乖。 花雉以一种十分奇异的目光看着楚云裳。 分明没有内力,分明不会武功,可偏生比他这样有内力会武功的人还要厉害,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偶像! 这绝对是偶像了! 偶像,请受小爷一拜—— 花雉和大白尽管回来,却还是悄无声息,以他们两个的能力,就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不全神贯注之下,都难以察觉到他们的靠近。 可楚云裳是谁? 当年z国国家特工里虽说不上是个人实力最强的,但却是综合实力最强最突出的,便因如此,她在z国国家特工组织里的地位,向来都是很高的,就算是国外通缉令上身家最高的那个特工,见到了她,也得客客气气的打招呼,一点脸色都不敢给她甩。 说射击,她谈不上是神枪手,不是那种天生就该拿枪的,可她好歹也是百百中,弹无虚,指哪打哪,从不失手; 说潜伏,她不是伪装能力好到连自己人都现不了自己这个卧底,可她怎么说也是潜伏任务不管难度如何,都从未出过任何的差错,潜伏任务完成度从来都是满额度; 说刺杀,她大学时代是学中医的,特意学习练习了很久的针法,以致于她出刺杀任务的时候,她可能没组织里别的特工的刺杀来得惊心动魄巧妙至极,但她的针法,向来都是能让所有见到她的人胆寒,宁愿被她一枪狙了,也不想被她一针戳死。 这就是楚云裳。 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会哭会笑,会生气会耍脾气,好像没什么特殊能力的绝顶特工。 特工。 这其实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 因为职业的特殊,他们在暗中,是为国家做事的特工,是让无数国外势力以及恐怖势力闻风丧胆的存在;可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是个大学生,可能是个上班族,也可能像楚云裳这样,是个医院里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中医医师。 即便已经隔了很多年前,但楚云裳至今还记得,她的第一位教官,对她进行培训的时候,告诉过她,10007,你要记得,特工,泯然于众人矣。 这一句话,她到死都在记得。 而她以前所在的现代社会,她所接受的训练,都是极具科学性和专业性的,因此,即便她来到这个世界里,从没拜师学武,但以前训练所培养出来的种种能力还在,但凡任何气息靠近,即便是在深眠之中,她也能第一时间清醒,并作出最佳的反应。 正如此刻。 花雉和大白听到了很多有用的讯息后,悄悄地回来了,两只都看得清楚,分明还没靠近楚云裳五丈远,就见她原本正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的,却突然间,毫无预兆的,她眼睛一下子就睁开来,眸子在暗色中犀利而又冰冷,仿若刚刚出鞘的上古宝剑一般,寒光湛湛,刺破苍穹! ------题外话------ 你们现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已经是14号啦~14号是我生日,难得这样开心o(n_n)o~ 所以有子和妖孽,两本书都多更了一些,并且也都上了更新榜,一起霸占了更新榜两个席位,算是我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也算是送给你们的生日福利~ 群么么哒~祝我自己生日快乐,也祝你们看文快乐~ 我去qq收祝福了哟,晚安~!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6、秘密【生日到啦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7、钥匙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看着那样一双犀利到怎样看都怎样不像千金小姐才能有的眼睛,寒凉如冰,是沾染过不知多少血腥才能铸就如此煞气的上古利刃,散着极致冷冽的戾气,看得花雉不自知的心脏漏跳一拍,原本还因正处在潜行状态之中,而刻意控制得十分轻缓的呼吸,也是不自知的变得有些紊乱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花雉懊恼的皱了皱眉。 这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眼神,而出现这样大的失误。 看来小爷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待加强啊。 嗯,以后得多观察七小姐的眼神,相信只要习惯了她这样的眼神,别人眼神再怎样凶残,也都不会让他产生现在这样的失误了。 因为,就算是少主,冷到了极致的眼神,也和七小姐的完全不同。 他们两人的冷,一个是冷血般的冷,一个则是冰雪般的冷。 而他和无影跟在少主身边多年,早就已经习惯少主的那种冷,却是没有见过七小姐这样的冷。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一直以为最冷最可怕的眼神就是少主的眼神了,却没想到世上竟还能有七小姐这样的冷,冷得几乎能让人嗅到最浓郁的血腥味,麻木冷血到任何人在她眼中,不过都是一条条性命而已,半点都不值得她同情怜悯。 真是涨姿势了。 感受到有人正朝着拐角这边靠近,黑暗之中,楚云裳没有点燃蜡烛,侧头看过来,就见花雉和大白果然回来了,两只身姿同样的轻盈,半点声音都没有出,一大一小好似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飘了过来。 “七小姐,属下已经查探清楚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花雉传音入密说道,楚云裳点点头,重新点燃了蜡烛,两人一狼掉头往回走。 等回到了密道入口,将他们进入通道所留在泥土上的痕迹都给抹除了去,他们穿过绿幽幽的爬山虎,回到了那所宅子里。 明明只在密道里呆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而已,可两人一狼却都觉得好像已经几天几夜没见过太阳似的,将爬山虎给整理成原来的模样后,就纷纷仰头看向午后的太阳,然后不约而同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是想要凭借阳光来驱散一下身体在密道里所沾染的湿意。 大白更是找了块草坪,将爪子上沾到的泥土给蹭掉,然后就四仰八叉的整个身体平躺在地上,露出白白的肚皮,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花雉见了,足尖在它肚皮上捻了捻,跟挠痒痒似的,直蹭得它更懒了,琥珀色的瞳眸也是眯起来,一副十万分享受的模样,完全将自己进密道之前,被这妖孽给狠狠踹了屁股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花雉,你都现了什么?” 听着楚云裳的问话,花雉想了想,觉得自己在密道里听到的那些话,她应该也是知道不少内幕的,当下便什么都没有隐瞒,直接一五一十的将那两个人的对话给复述了一遍,末了,也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隐晦的表明老侯爷和凤鸣城里的某一个家族,有着很秘密的联系。 楚云裳认真的听着,眸底深了深。 果然和她之前想的一样,楚家那个秘密所进行着的地点,就是花雉所见到的那道铁门之后的地域。 而花雉所听到的那两个人说的那些被下了药的女人的状况,楚云裳回忆了一下,之前她见到侯府那个女人的时候,那女人明显是被男人给狠狠操弄过的样子,和被关在水潭下面的那些女人的样子,好似是差不多的,只是那个女人的身体以及精神状态,比关着的那些要好上很多,暂时还没有丧失掉原本的人性。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云裳想,那个女人,究竟是为着怎么样的原因和利益,竟胆敢出卖侯府,背着楚玺和那个老板勾搭在一起? 难道她以为,她勾搭上了那个老板,那老板倘若将老侯爷的计划给全面实施后,真的能危及到大周,逼宏元帝下台了,她就能因此摆脱楚玺,坐上那但凡是个女人,就十分眼红垂涎的后宫之主的位置? 是这样吗? 毕竟后位那个位置,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同时也是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可谓是女人所能坐上的最高贵的位置,十个女人里,至少有着七个都是怀揣着能够进宫为后的想法。 更别提她那样身份的人。 楚云裳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应该是*不离十的。 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楚云裳辨认了一下来时走过的路:“喻儿该醒了,我们回去吧。” 见楚云裳居然如此平静,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那水潭下正生并计划着的事情,花雉挑了挑眉,跟在她身后离开了这里。 大白也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摇着尾巴跟着走了。 宅子的这个角落,终于是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而等他们离开后不久,有谁来到了那面长满了爬山虎的墙壁之前,伸手缓缓拨弄了一下翠绿的叶片,露出一线密道入口。 看着这个入口,有谁轻轻地笑开来,笑声诡谲而阴冷。 “已经现这里了么。楚云裳,我果真没有小看你啊。真是好生期待你也被下药的那一天啊,怎么可能只我被下了药,你却还是正常的?楚云裳,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女人呵呵的笑,笑声之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以及长久奴役之下悄然滋生着的最暴烈的反叛。 满墙爬山虎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里面的密道入口若隐若现,仿佛嗜血巨兽正张着的漆黑大口,等着最可口的猎物,投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从此,暗无天日,万劫不复。 …… 那天野炊过后,回到侯府里,赵氏几人就重新忙活开来,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楚喻的百日家宴。 因为是汝阳侯和侯夫人的第一个外孙,就算两人再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并不愿意去疼爱这个外孙,可就算是楚玺,这几天也是常常会过问百日宴准备得如何了,让赵氏缺什么尽管从库房里取,需要用多少银子也直接去拿,怎样都不能在百日宴上掉了他们楚家的价。 有赵氏这个当家主母和三位姨娘主事,楚云裳简直是无事一身轻,只在请安的时候,偶尔听一下赵氏的安排,然后挑出某些她觉得不太合适的,让赵氏整改,除此之外,她和她院子里的人,就是这段时间侯府里最闲的。 这样的闲,闲到相府那边派人传话过来,说楚佳宁和楚佳欢姐妹两个,已经从敏城赶过来了,还带了很多敏城侯府别院里的东西,是准备在懿都里定居了的时候,才算结束。 两个侄女大老远进京,楚云裳这个当姑姑的,怎么着也得去看一下。 于是在百日宴开始的前一天上午,楚云裳抱着楚喻坐车离开侯府,去了相府文家。 相府离侯府不是太远,也就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等相府护院通报过后,请他们进府,楚云裳才抱着楚喻下车,远远就听见相府里传来一道十分欢快的叫声。 “姑姑姑姑!姑姑你来啦!” 楚云裳抬头一看,果然迎面就见一个穿着红色襦裙的小丫头,正朝着相府大门这里跑过来,仔细一看,不是素来活泼的楚佳欢,还能是谁? 而在楚佳欢身后,两个丫鬟正一脸紧张的跟着跑,生怕这小祖宗摔倒;再后面一点,和楚佳欢的活泼好动完全不同,安静得如一泓秋水般慢慢走过来的,正是楚佳宁了。 隔了将近两个月没见,楚云裳觉着这姐妹两个,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转眼看看怀中的楚喻,果然这小子比刚出生的时候,也是重了不少,楚云裳不由感叹,小孩子长得就是快,这才多久啊,个头就直接窜上去了。 年轻就是好。 楚云裳唏嘘着,却完全忘记自己的年纪也还是个姑娘了。 “姑姑!” 别看楚佳欢人小腿短,但那奔跑的速度还是一顶一的快。 她“噔噔噔”的跑过来,可能是想乳燕投林一样,跳进楚云裳的怀抱里,可一看她那可爱的小表弟正被姑姑给抱着,当即扑过来后,便只搂住了楚云裳的腿,然后仰着脖子看楚云裳,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好似天上的星子一样,分外璀璨。 “姑姑,你来看我啦!” 小丫头声音甜甜的脆脆的,听得楚云裳止不住的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对啊,姑姑知道你和你姐姐来了京城,立即就过来了。怎么样,姑姑好不好?” 楚佳欢重重地点头:“姑姑当然好,姑姑最好啦。” 这时候,楚佳宁也终于过来了。 和妹妹的调皮不同,楚佳宁十分乖巧的给楚云裳行礼:“佳宁见过姑姑。” 楚云裳转手也是拍了拍楚佳宁的脑袋:“佳宁真乖。走,带姑姑去见你们爹娘,和你们爹娘说个事,姑姑就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京城这里好吃的可多了,你们肯定还没尝过的。” “好哦!要出去玩啦,要吃好多好吃的!” 红裙子的小丫头欢呼一声,松开抱着楚云裳腿的手,就牵住了姐姐的手。 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若处子,分明长相是十分相似的,可偏生不会让人将她们给认错,当真是对性格迥异的姐妹花。 “姑姑,爹和娘正在煮茶呢,我和姐姐给你带路!” 楚佳欢说着,抬脚就往相府里走,楚佳宁被她拉得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她的速度,楚云裳看着,摇头失笑,然后便也跟了上去,绿萼和花雉自在后面跟着。 相府建造得很大,各种建筑华美却不失精致清雅,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楚佳欢楚佳宁两人在其中绕啊绕的,居然也没迷路。 再走了一会儿,绕过一个小型的人工湖,前方是一小片竹林,竹林的后面,就是文家三小姐文姬的闺阁了。 他们从竹林中走过,还没靠近文姬的闺阁,远远就闻到一股十分清幽的茶香,抬眼一瞧,果然院门大开着,院子里楚天澈正歪在躺椅上,脸上盖了本书;文姬正在清洗着茶具,准备待会儿沏茶。 看着这样悠闲的一幕,楚云裳知道,这完全是她三哥喜欢喝茶,嫂子这才专门学了茶艺,没事的时候就给三哥煮茶泡茶,可见爱情的力量是十分伟大的。 院子外头没人守着,自然也就不需要通报。 楚佳欢松开姐姐的手,率先跑进院子里,一下子就扑到楚天澈的身上。 “爹爹爹爹!快起来,姑姑和小弟弟来啦!” 楚天澈被她扑得盖在脸上的书一下子就掉到地上,他伸手搂住怀中的小人儿,懒洋洋的睁开眼,恰好看见正走进院子里的楚云裳。 “喔,来了。”楚天澈搂着小女儿坐起来,随手一指,“坐。” 旁边有着几个竹子编成的椅子,楚云裳随意拣了个坐下来,楚佳宁也是坐在了旁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乖巧极了。 这时候,茶具清洗完毕,茶水也煮好了。 文姬开始沏茶,动作熟稔而优雅,深黄色的茶水倾倒进青花瓷的杯子里,清雅的茶香在空中弥漫开来,文姬竟一连倒了七杯。 其中五杯自然是主子们的,至于另外两杯:“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文姬对着立在一旁的绿萼和花雉笑道,两人也没拒绝,道了个谢:“谢谢三夫人。” 然后接过茶盏,尝了尝,果然甘甜醇厚,唇齿留香,味道极好。 算算文姬学习茶艺也不过两三年的时间,能将茶煮到这个份上,难怪楚天澈有时候懒得动手,就会让她动手了,她的茶艺谈不上登峰造极,但也已是十分高超了。 他们喝着茶,楚云裳就开始说事情了。 “三哥,你挑好地方了?” 这问的是以后楚天澈一家四口要在懿都里住的地方了。 楚天澈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闻言随口道:“嗯,挑了三处。” “哪三处?” “还能挑哪三处,总归都不是城北这边,你三哥我又不当官,不敢住这儿。” 楚云裳听着,想了想,她的六个兄长,除了三哥楚天澈以外,其他五位兄长也都是没住城北富庶区里的,因为他们要么官职还不够高,要么生意做得还不算大,没那个本事敢在城北富庶区里住。 而楚天澈,虽说生意做得不小,但具体是个怎样的不小,他都能和第一御用皇商秋家合作了,他手里的生意怎样,由此可见一斑,就算称他是个大富豪,也并不为过。 可就算是他,居然也不打算住富庶区? 不住富庶区的话,那就只能在懿都的城南居民区住了。 楚云裳想了想,城南那里住的官宦富豪其实也不少,空闲着的府邸宅子也多,估计楚天澈挑的三个地方,应该都是在城南。 果然,楚云裳一问是不是都在城南,楚天澈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说起城南,楚云裳道:“你是按照地势挑的,还是按照邻居挑的?” “当然是按邻居挑的,你三哥我能有那么蠢?”楚天澈道,“我最中意的是阁老家旁边的那个宅子,不过因为邻居是阁老,那宅子价格就定得太高了,有点超出我的底线。我想你能不能去跟阁老说一声,让阁老透个口风,同意我买下那个宅子给阁老当邻居,我也能少花点钱。” 阁老的地位,不用多说,翰林院里最高的官职,同时也是文官里最高的官职。 别说能和阁老当邻居了,就算是和阁老隔着百丈远的地方,那价格也是贵得离谱,因为只要能和阁老住同一条街上,指不定哪天出门,就能碰上阁老了。 要是能和阁老说上几句话,给阁老一个好印象,说不定阁老心情好了,随手就能提拔提拔自己,这焉能不是好事? 所以阁老府邸旁的那个宅子,价格就几乎是那条街上最贵的,贵到即便是楚天澈,都是纠结了好几天,到底要不要买下那处宅子,还是让楚云裳这个阁老亲传学生出面,走个人情路? 看楚天澈那肉疼的样子,楚云裳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三哥,就你居然还能嫌价格高?那我岂不是要天天喝西北风了。” 楚天澈轻嗤一声:“你知道个毛线,那宅子价格是真高,面积才跟侯府三分之二差不多大,就因为里面有块先皇御赐的南海奇石,旁边挨着的又是阁老的府邸,价格就高得能买下两个侯府了,就算我有钱,钱也不是这样花的,拿我三爷当冤大头啊,我才不干。” 边说边心道,就这他还不是个守财奴了。 他要是个守财奴,那别说给阁老当邻居了,他能找个三进三出的普通宅子都算不错了,哪还能想着找个好地方。 楚云裳道:“那待会儿我带佳宁佳欢出去玩的时候,顺带走一趟城南吧。不过三哥,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我跟老师讲了,人家还是不愿意压低价格,那就不怪我了。” “成,你只要能让阁老给卖家透透口风,三爷我就绝对能将那个宅子给便宜点买到手。” 有关住宅的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楚云裳将怀里的楚喻交给嫂子抱着,转而拉着楚天澈就去一边说些其他话了。 至于具体是说了什么话,文姬虽然没听,但等到了夜晚,眼看着一件又一件御赐的宝贝被人乘着夜色从侯府里运过来,要暂时在相府这里安放一段时间,文姬立即就明白,这是小姑子要开始对侯府下手了。 明天就是外甥的百日宴了,难道小姑子会在百日宴上动手? 想着小姑子的手段向来都是十分凌厉的,文姬立即就找了二姐文妤,嘱咐二姐,明日去侯府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随随便便站位,小心被牵扯到侯府的浑水里。 文妤虽然不怎么出府,也不怎么参加聚会宴席,对汝阳侯府的事情知之甚少,本想着明日去侯府送个礼吃个饭,没什么事就能回来了,但听妹妹这样说,便也放在了心上,姊妹两个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散了。 回到院子里,眼见着楚天澈正哄着被小姑子带着在外头玩了一整天的女儿们睡觉,文姬唇角不自觉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来。 她轻手轻脚的关好门,走过来坐到床沿,伸手握住了楚天澈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楚天澈的手则是温暖的,她才握上去,微凉手指立即就被焐热,暖暖的温度包围着,似是能从手指传递到心脏里。 “怎么了?” 楚天澈另一只手正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轻声问了句。 文姬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夫君,你说,侯府要是真的出事了,咱们能置身事外吗?” 楚天澈给女儿拍背的动作顿了顿。 感觉到父亲动作停了下来,还没睡沉的楚佳欢不高兴的嘤咛了一声,他方才接着拍背,等将楚佳欢也哄睡着了,这才放下帷幔,拉着文姬去了桌边坐着。 桌上的茶水是刚泡的,他倒了两杯茶,随手端了一杯喝着,难得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这样想?” 文姬手指紧紧抓着茶杯,似乎想要从杯壁上汲取温度:“我是想,如果侯府真的出事的话,你是嫡子,又是公公婆婆都看好的世子人选。侯府要是出事,宫里来人查的话,肯定要查到你头上,到时候你该怎么办,是撒手不理,还是,还是……” 她没有说下去。 还是,会以世子和未来家主的身份,接手侯府,将那些烂摊子,都自己顶着? 毕竟是楚家人,儒家学说早已融进了骨子里。而有句老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了避免这等事生,楚家一直以来都非常看重人伦道德,血脉亲源,否则,去年小姑子未婚先孕,公公也不会直接大雷霆将小姑子给扫地出门,还差点要断绝了父女关系。 而楚天澈。 文姬想,夫君他毕竟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向来最讲究诚信至上,人品一定得好,否则就算利益再高,对方也可能会看在人品的份上,并不愿意和他合作。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侯府真的被小姑子给整垮了,夫君作为嫡子,却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那世人会怎么想他? 他的名誉,他的一生,岂不就是要这样毁了? 尽管她很是理解小姑子和夫君的想法,支持这兄妹俩对侯府下手,但毕竟为人妻,她还是不免要有着私心,考虑一下侯府倒台,会对夫君造成的影响和后果。 “文姬,你多心了。” 楚天澈难得能喊她的全名,每每这样喊她,都表明这时的他是十分严肃的:“七妹性子怎样,人怎样,你都是知道的。七妹要做事,那肯定是不会拖泥带水,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教人明知道是她做的,可连她的半点把柄都抓不住。更何况,这回是我和七妹联手,计划是真正万无一失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难得听楚天澈和自己说针对侯府的计划,文姬一直都提起的心此刻也算是放下了一半。 她手指慢慢从僵硬变得柔软,然后捧着茶,慢慢喝了一口,声音中有些如释重负。 “嗯,不会出差错就好。我也是怕,要是牵扯到你头上,那就是惹一身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天澈听了,轻笑一声。 笑声轻轻浅浅,糅合进夜风之中,带来浅浅的暖意。 “好了,不要再想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去侯府,七妹要演戏,我这个当哥哥的怎能不去捧场。” 文姬点头,这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一夜安好。 …… 天将破晓。 楚云裳难得起这样早。 她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后,往屋外一瞧,天色还是很暗,太阳居然还没出来。 她看着,转头问道:“绿萼,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绿萼正一件件的叠着衣服,闻言回道:“就差这些衣服了,其他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了,嬷嬷那边也搞好了,就等九方少主的人过来拿了。” 之前和九方长渊商量好了,他今天会先派几个暗卫过来,把她的行李给取走,然后准备交接用的马车,在城外等着她。 不过这个等,是在下午,今天上午和中午,她不可能走的。 她要是走了,中午的家宴,谁来主导? 楚云裳突然想起一件事:“嬷嬷呢?让嬷嬷过来。” “哎,好,奴婢这就去喊。” 绿萼将手中最后一件衣服叠好,系好包袱,这便捧着包袱出去了,顺带去喊孙嬷嬷。 不多时,孙嬷嬷进来了,手上还沾着水,显然刚才是在厨房里忙活:“小姐,有什么事吗?” 楚云裳问道:“嬷嬷知不知道,侯府库房的钥匙,平时都是在谁手里?” 库房钥匙? 孙嬷嬷想了想:“小姐,侯府总共有两个库房的。一个小的,一个大的,小姐问的是哪一个?” “两个都有。” “小的在夫人那里,大的应该是在侯爷手中。不过这几天,老奴见到夫人准备家宴的时候,厅里多出的一些新古董,好像是从大库房那里拿的,大库房的钥匙,说不定已经被侯爷暂时交给了夫人。” 所以两把钥匙,现在就都在赵氏的手里? 楚云裳眯了眯眼睛,有着一个想法,慢慢的在脑海中成形。 小库房不用多说,里面存放着的应该都是不太贵重的东西,寻常楚玺赵氏要是去谁的府上送礼,便都是会直接在小库房里选。 而大库房,如祖传的宝贝,御赐的贡品,这些是楚家的根基,钥匙向来都是由每一任家主保管,不到重要时候一般都不会去开大库房的门,就算是孙嬷嬷,那也是以前莫青凉还在侯府里的时候,不经意间才从莫青凉的口中得知的。 现在,小姐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孙嬷嬷正想着,就听楚云裳又问:“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对人心揣摩得向来十分通透。你觉得,那两把钥匙,赵氏她是会随身携带着,还是会找个地方放起来?” 孙嬷嬷一听,眼睛竟是陡然一亮。 “待会儿客人们就会来了,人多,事杂,她肯定不会带在身上。” 楚云裳满意的点头:“好。嬷嬷,你去把花雉叫过来,我有事要交给他去办。” 孙嬷嬷已经猜出她是要做些什么了,却什么都没说,只望着她心有灵犀的一笑,转身出了卧房,去找花雉。 目送孙嬷嬷出去,楚云裳手指抚了抚腕上的深蓝绸带。 楚家传承数百年的库房啊。 她神色淡淡的想,如果今日不仅让楚于岚三人身败名裂,还让楚家库房变得空无一物,楚玺他会怎么想? 他是会想杀了她呢,还是想杀了她呢,还是想杀了她呢? 唔,真是想想就觉得有趣啊。 正想着,眼前红影一掠,花雉过来了:“七小姐,孙嬷嬷说您找属下有事儿?” 楚云裳招手让他靠近,然后附耳同他吩咐了,听得他和孙嬷嬷一样,眼睛也是陡的一亮,连连点头:“嗯嗯,好,好,属下知道了,嗯,七小姐放心,这事属下都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绝对能给七小姐做得漂漂亮亮的。” “小心点,别被人现了。” “嗯,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去了。” 花雉说着,艳红的身影一晃,整个人就已经消失在楚云裳的面前,已然是离开了明月小筑,去往赵氏所在的听风小筑,准备将两个库房的钥匙都给搜罗过来了。 分明是让花雉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楚云裳却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她甚至还觉得自己今日起得太早了,要不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这边楚云裳正望着已经整理好的床榻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继续睡,那边,已经离开院子的花雉,仗着尚未亮起的天色,明目张胆的连身形也不隐蔽了,直截了当的从正值夜的护院眼皮子底下动用轻功一闪而过,却愣是没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即便有人早起看见了,也只是揉揉眼睛,想自己还没睡好。 花雉十分轻松的来到了赵氏在的地方。 因为百日宴是要巳时的时候才会开始,正午时分开席,所以这个时候,分明还没凌晨的,昨天忙到了大半夜的赵氏,根本还没起。 赵氏没起,听风小筑里和赵氏一起忙到半夜的奴仆们,便也都还没起。 整个听风小筑里静悄悄的,这个时间点,人本来就都正处在深度睡眠之中,熬夜的话会让人更感疲累,因此,花雉绕过睡在外间的丫鬟,来到赵氏睡着的里间时,整个卧房都是静悄悄的,根本没人醒。 他凑近床榻,看了看赵氏。 见赵氏眼圈下隐有一些青黑,显然这几日的确是累到,不到点是绝对不会醒的,他转头,一双在最黑的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所有事物的眼睛,缓缓地扫过整个卧房。 两枚钥匙,会被放在哪里呢? 他想起在九方家里接受过的有关搜寻东西的培训,再想了想女人普遍的一些小习惯,他伸手,先在赵氏枕头下摸了摸。 女人不像男人,重要的东西会放在书桌上的暗格、墙壁上的暗门以及床榻下的空当之中,而是会选择比较能够随手可触的地方,比如枕头下面,被脑袋枕着,又贴心又安全,想拿出来看了,也是随手一摸就能摸到,所以想要找女人的某样东西,往往在枕头下一摸,绝大部分都是能摸到的。 不过赵氏的枕头下…… 没有。 花雉目光转而投射向了床头,这里一般都有暗格。 但暗格弹开的话,有时候会有声音,他也不担心,手指沿着床头摸索着,摸索到了暗格所在的地方,他整只手贴上去,然后轻轻一按,手心下的暗格动了一动,却是半点声音都没出来。 这个是他专门练的小技巧了。 不过他们九方家的暗卫是不会学这个的,包括无影也是不会的,因为这是他专门找一个江湖大盗学的,就是方便有时候少主派他去谁家里找寻一些秘密,机关开启的时候不会出什么动静将人吸引过来。 索性这个小技巧的确很实用,每次少主派他去查探秘密,他都能在找遍并开启所有机关的前提之下,不惊动任何人的很好的完成。偶尔手痒了,他也会去无影的房间里搜罗一通,看看可会找出无影放着没洗的裤衩,然后好去嘲笑无影,但可惜他从来都没找到,不知道是无影真没那个习惯,还是无影早就知道他喜欢到处翻东西,早早的就将裤衩给扔掉。 唔,想来无影那个冰块,应该也不会那么邋遢才是。 花雉随意的想着,将已经打开的暗格给拉开。 而女人床头上的暗格,少说也会有着两三个,多的则能六七个。 看看第一个暗格里,放的都是些成色比较好,价格比较昂贵的首饰,他手指一推,关上,去开第二个暗格。 第二个暗格里,是一些书信,他打开来看了看,却无一不是楚玺年少轻狂的时候,写给赵氏的情书,酸溜溜的,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他默默甩掉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转而就将书信放了回去。 接着是第三个暗格。 手指贴上去,一按,暗格弹动的那种力道,立即让他明白,这个暗格里,或许真的有戏。 果然,悄无声息的拉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两枚铜制的钥匙。 一枚做工要简单些,一枚做工则更精巧一样,刚好一个小库房的,一个大库房的,如此手到擒来。 然花雉却没有立即将钥匙取走。 他看过钥匙后,将钥匙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好,推上暗格,足尖一点,身体就腾空离开了地面,来到房梁之上,躺在上面开始闭目养神,等赵氏起床。 约莫是过了两刻钟后,外面天亮了,有奴仆先后起床来,开始各自洗漱,然后要做早饭的去做早饭,要打扫的去打扫,要准备伺候主子的就准备伺候主子。 再过了两刻钟后,有大丫鬟进来,轻声的将赵氏给唤醒。 念着今天的百日宴,赵氏在床上闭了会儿就起了。 因为昨夜太累,这一夜赵氏睡得很沉,现在起床,倒也不觉得犯困。她穿好衣服,坐到梳妆台前,让大丫鬟给自己梳妆,瞧了瞧镜子,还蛮有精神,眼下的青黑也消失了,她命大丫鬟梳了个十分端庄的髻,簪上皇后娘娘赐下的金步摇,上了淡妆,一个雍容华贵,高雅端庄的贵夫人形象,便出现在了镜子里。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再往头上插了一支金钗,脖子上也戴了一条翡翠项链,手上同样是戴了个翡翠镯子,这才满意的起身,准备用早点。 考虑到待会儿要开始忙碌,不到开席估计是吃不上什么东西的,赵氏便比平时要多吃了不少,几碟子小菜全吃得干干净净,八宝莲子羹也多喝了半碗。 然后就准备去楚于岚院子里看看,看看她的宝贝女儿今日身体如何。 却是才从桌前站起身来,还没走几步,便转身走回来,在丫鬟们看不到的地方,她往床头一摸,看了看暗格里的钥匙还在原来的位置,她放下心来,带着大丫鬟离开了。 走前不忘吩咐,听风小筑里的人都和她一起去正厅那边帮忙,这里留一两个看着就行了。 一大批人便浩浩荡荡的跟着她走了。 见赵氏果真走前看了看钥匙,花雉从房梁上翻身下来,刚准备去取钥匙,就听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脚步一顿,身形一转,便又回了房梁上。 “吱呀——”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有被赵氏下令留守在这里的一个老嬷嬷走进来。 老嬷嬷转头看了看外面,见院子里半个人影都没有,她进了卧房后,就小心翼翼的将门掩上,然后做贼一样,开始在卧房里东看看西看看。 看着这个老嬷嬷的动作,梁上君子挑了挑眉。 难不成,这也是个同行? 可这年纪也太大了吧,手脚都不利索了。 他垂眸看着,见那老嬷嬷在卧房里望了好一会儿后,才似是找着了目标,身体颤颤巍巍的过去。 他一看,坏了。 总不能这也是个要拿钥匙的? 正想着接下来自己是将这个老太婆打晕呢还是打晕呢还是打晕呢,就见老嬷嬷晃晃悠悠来到赵氏的床榻前,伸出满是皱纹的手,作势要去按开床头上的暗格。 见状,当即就要下来的花雉,陡然眯了眯眼睛。 不对劲啊。 这个老太婆的手,那皱纹也太假了点吧,难道是易容的? 花雉正怀疑着,果然就见老嬷嬷将床头的暗格给接二连三打开来,把那两枚铜制的钥匙拿到手中后,手上的皱纹因握了钥匙而变得有些畸形。 与此同时,花雉清楚的瞧见,老嬷嬷的身体,似是因为钥匙到手而变得有些激动,她关上暗格,急急地转身,就准备离开卧房时,陡然便听“砰”的一声,刚刚她亲手关上的门,此时居然被人踹开了! 老嬷嬷一惊,抬头一看,就见赵氏正阴沉着脸站在门外,赵氏身后是刚刚她亲眼看着离开院子的奴仆们。 见自己这前脚刚走,后脚立即就有人来偷钥匙,赵氏脸色十分难看,连这个老嬷嬷是谁的人都不想去计较了,直接下令:“抓住她!直接沉塘。” “是,夫人。” 赵大领了两个护院进屋去,一把将呆愣着的老嬷嬷给抓住,拿绳子绑起来,押着就准备去处理了。 赵氏拿着差点就要被偷走的钥匙,目光转了转,没将钥匙放回暗格里,而是放在了床垫最下面一层,这才真的离开了听风小筑。 目送着赵氏离开,花雉翻身下来,将床垫下面的钥匙,真正拿到了手中。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以及送来的礼物,今天多睡了半小时,又让自己忙里偷闲歇了两小时,炒鸡开心哒o(n_n)o~ 恭喜升级贡士的两位妹纸~土豪快来摸摸胸~! 感谢殇伊奈,妖孽坊,13041158930,纪念你曾经的好,半夏半夜,qquser6394699,yina,奶粉集团,魏永煜,羽秋雅美,sailing_001,染指经年,lazysheep,唯我独闷,ndymay,啵啵啵啵啵啵,爱哥v587,非一,a2373606522,我是听听雨夜,三秋为殇,予你三生迷离,青丝依绾眉黛依画,自由的小猪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爱你们群么么哒~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7、钥匙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8、百日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等花雉将两枚库房钥匙交给楚云裳的时候,赵氏已经在用来举办百日宴的正厅里,带着一干人忙活开来了。 调整桌椅摆放位置,准备新鲜的水果点心茶水,有一点不对,就得要求撤下去重新摆弄。赵氏和三位姨娘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在正厅和大厨房里来来回回的穿梭着,恨不能多长几只手多生几个脑袋来,好将事情安排得更加妥当完美,让谁都挑不出一丝儿刺。 而作为楚家人,早离府自成家业的几位少爷,此时也都是提前拖家带口的来了,包括在相府里住了很久的楚三爷,也是带着老婆女儿回来了,相府二小姐文妤自是还没来,得在巳时过后才来。 见楚天澈一手搂着一个小姑娘,身边娇妻作陪的享受着不少人的注目礼进来了,正忙得不可开交的赵氏立即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亲自迎过来,伸手就要抱这两个从未见过的孙女。 “这个是佳宁,这个是佳欢?哎哟,长得真可爱,来,让祖母抱抱,都长这么大了,祖母还没见过你们呢。” 周围都是兄嫂弟妹,正各有深意的看着这边。楚天澈这时候也很给赵氏面子,将两个女儿放下来,她们在地上站好了,立即乖乖巧巧的给赵氏见礼:“祖母好。” 然后看见楚玺来了,两个小姑娘觉得侯府里这么大年纪的人,除了爹爹的爹爹之外,也没什么人了,当即又见了礼:“祖父好。” 听两个小姑娘这样脆生生的喊,楚玺面上也是盈了一丝笑意:“乖,你们今年过年没回来,祖父现在把红包补给你们。” 说着,果真取出四个红包来,一份是他的,一份是赵氏的,往两人面前递。 楚佳宁楚佳欢一看,没有立即伸手去接,而是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爹爹。 楚天澈抬了抬下巴:“压岁钱呢,还不快接着,说句谢谢祖父?” 见爹爹同意让自己拿红包,两个小姑娘这才敢接,然后甜甜的喊道:“谢谢祖父祖母的红包,祝祖父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们向来都很会说话,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感到怯场。 两双无比相似的大眼睛扑棱扑棱的眨啊眨,像是会说话一样,谁见了她们,都会自内心的喜欢上这一对双生一样的姐妹花。 楚玺也是难得和蔼地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脑袋:“去和你哥哥姐姐们玩去吧,祖父有事要和你爹爹他们商量。” 赵氏也是道:“来来来,小心肝儿们,祖母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咱们侯府里好玩的可多了。” 楚佳宁楚佳欢将红包交给文姬,让娘亲先替她们保管,然后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就和各位堂兄堂姐一起跟着赵氏离开了。 文姬没跟着去,而是和其他女眷们准备帮忙,怎么说都是侯府的媳妇,侯府嫡外孙儿要开百日宴,待会儿巳时到了,迎接宾客的时候,都是她们要占主力的。 当下,该忙的继续忙,该去房。 去书房的自然不是别人,是楚玺和他的六个儿子。 书房里,楚玺坐在桌案后,看着站在前面风姿各异的六个儿子,其中只老三楚天澈这一个嫡子,其他都是姨娘生的庶子,楚玺觉不管自己怎么看,竟都怎么觉得这五个庶子,统统都比不上楚天澈一人。 甚至于,他还觉得,他们五个加起来,也恐怕比不上楚天澈的一根手指头。 哪怕这五人里,有人已经坐上了地位相当不低的官职,有人已经成为了北方小有名气的富商,也有人成了颇有声望的一位士子,在文人界里很有派头。 可即便如此,掌握着六个儿子许多信息的楚玺,却是清楚的明白,五个庶子再有天赋,再有才学,可横竖嫡庶之别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就算他们的姨娘最近都使出了不少手段,但该是楚天澈的,就还是楚天澈的,只要他想,任何人都不能将属于楚天澈的东西,从他手中抢走。 侯府的世子之位,楚家的未来家主之位,这注定都是楚天澈的,除楚天澈外,也无人能更好的胜任这两个位子。 可楚玺看得这样通透便罢,他的那五个庶子,便不这样看了。 因为楚玺一直以来都没有刻意的表现出自己看好谁,这便给五人造成了烟雾弹那样的效果,摸不清看不透,就容易胡思乱想了。 不过他们的胡思乱想,也并不是真的胡思乱想。 至少他们五人无一例外,都是统一觉得,自己有着足够的能力和资格可以担当那两个位子,哪怕楚天澈是嫡出,他们也和楚天澈是有着一较高下之力的。 并且,他们的姨娘也都是各自觉得,自己的儿子才是最好的,只有自己的儿子,才能脱颖而出,其他人都将是儿子的手下败将。 因此,自从上一次家宴过后,根本没去赴宴的楚天澈依旧是态度暧昧,只住在岳父府里,楚玺和赵氏召他回府多次,他压根当做没听到,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直让赵氏半夜都睡不好觉,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儿子是不是根本不打算继承楚家;其他五人则是时不时的就会让自己老婆孩子多来走动走动,打点一下府里的下人,甚至是拉帮结派的,如四姨娘生的三个儿子,仗着他们是真正的亲兄弟,就想方设法的排挤其他弟兄,企图能在楚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利益从来都是让鬼推磨的不二法宝,楚玺这段时间也现了,就算是自己最不成器的小儿子,近来也变得十分上进,种种行为都是可圈可点,隐隐有着能继承整个楚家家业的作风。 至于其他人,那就更不用提了,每个单独放在外面,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最佳继承人,只是和楚天澈在一起,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文能写诗作画,武能耍刀弄枪,政能独具匠心,商能别具一格,不说全能,却也皆有涉猎,实在是真正的好苗子。 只性格有些懒散,但这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六人安静的站着,平静的接受着楚玺的打量。 楚玺年纪虽然大了,眼睛也变得有些浑浊苍老,但那眸中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六人,却还是让其中两三个人感到如芒在背,竟是被父亲的目光给看得吓到。 楚玺一眼便看到这三人的反应,当下在心中暗暗地摇头,果然只是做做样子。 须臾,楚玺终于开口,讲出现在将他们都叫过来的缘由。 “今儿是楚喻的百日宴,懿都里很多名门望族都会来,是个真正上流社会云集的时候。上回你们母亲把你们都喊回来,夫人和姨娘都跟你们说了什么,都要你们干什么,我这个当父亲的,我心里其实都清楚。等会儿就开始忙了,废话我也不想多说,我叫你们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同时也是个很好的机会,百日宴结束之前,我会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宣布一下楚家的未来继承人,你们,都各自做好准备吧。” 闻言,六人里,除了楚天澈,个个都是心惊。 所以这段时间,其实就是父亲对他们的考核吗? 真不知自己表现出这样,可会博得父亲的青眼? 而自己这些兄弟们,父亲又怎么看,在父亲眼中,自己和兄弟们孰优孰劣? 谁有着更大的优势能一举成为继承人,谁会直接被父亲给从考核名单里剔除掉? 怀揣着或紧张或激动的心情,少爷们离开了,只楚玺不动声色的给楚天澈示意,要楚天澈待会儿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再过来一趟。 楚天澈想着等百日宴开始了,就是七妹好戏上演的时候了,父亲想宣布楚家继承人,这是根本不可能正常生的,那个时候的父亲,绝对是会恼怒到谁都不可预料,索性现在先如了父亲的意,让父亲高兴高兴,后来的事就后来再说,反正人不都是喜欢贪图一时的享受。 这样想着,楚天澈和兄弟们分手后,便一个人悄悄回了书房。 果然书房里,楚玺正等着他。 见他一个人来了,楚玺没多说什么,只打开墙壁上的一个暗格,将暗格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极为郑重的放到楚天澈手中。 入手沉甸甸的,楚天澈低头一瞧,不算陌生,以前曾见过那么一两次,正是楚家的家主印信。 不过这个家主印信,却一点都没有楚家文人世家的样子,并不是楚家的专属标识。楚天澈认真的看着,觉得这玩意儿既不像玉,也不像石头,但整体却十分的光滑且沉重,触手微暖,有点像是一只正展翅飞翔的什么鸟类的形状,仔细看的话,像是……大鹏鸟? 不对,大鹏鸟哪里有这样长的尾巴,这不是大鹏。 可不是大鹏的话,这能是什么? 难道是凤凰,但这凤凰长得也太挫了点,完全就是一头凤凰跟一只麻雀杂交才生下这么个鬼样子的后代,所以这也绝对不是凤凰。 既不是大鹏,又不是凤凰,这家伙能是什么,一种新出现的生物吗? 楚天澈还正研究着手中的东西,就听楚玺道:“这是咱们楚家的家主印信。天澈,你知道父亲的心思,楚家的未来,只能交到你手上,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他说着,微微仰起头,目光悠远的看向书房之外的天空,两鬓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是有些斑白了:“天澈,我楚家传承数百年,到了如今这个份上,看似金玉其外,实则早已败絮其中,楚家里的水是有多深,我不说,你也该是知道的。可楚家毕竟是楚家,老祖宗一手打下来的基业,怎能到了我们这一辈就给损耗?天澈,父亲不求你能将楚家展得如何繁荣昌盛,只求你能认认真真的待楚家,让楚家继续延续传承下去,也算对得起父亲的一片苦心。” 冗长而沉重的话语说完,他竟好似一下子老了几岁,神情也是变得有些沧桑了。 到了这个时刻,自以为能将整个楚家再无任何顾虑的托付给楚天澈,再也用不着自己精疲力竭呕心沥血地日夜都在思索自己该怎样做,该怎样计划,才能让楚家在原先的基础之上,展得更加强盛,他紧绷了多少年的神经放松下来,终于是老态初显,和寻常里见到的垂暮老人没什么两样。 虽谈不上老态龙钟,但也是让人觉得,他真的是老了,老得已经不能再承担楚家的担子,只能将这个担子交给更加年轻的儿子去继承。 只能交给楚天澈。 楚天澈看着他,一时间竟觉得十分触动。 其实楚云裳以前说得不错,楚玺谈不上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他对楚家,却是真正花了心思的。 而楚玺能有着这样只看重家族整体利益,而一点都不看重关注家人亲人的本质,却根本是因为老太夫人了。 老侯爷去得早,原配去得也早,楚玺是老太夫人一手教育培养的。而老太夫人出身皇室,体内流着慕氏最正统的血脉,拥有着皇室与生俱来的高贵和说一不二的威势。 他被老太夫人亲手养了一二十年,怎么说都受到了亲奶奶的影响,并且那影响还是十分深刻,是以他一直以来都有着极大野心的同时,对于情感这回事,也是完全继承了出身深宫的老太夫人—— 天家无情! 在皇室里,所谓爱情、亲情,这些都是浮云流水,根本抓不住也握不牢。 真正能让人在皇室之中立足的,乃是最高最重的身份,地位,以及利益。 当初老侯爷尚处在而立之年,就被楚昌害死,老太夫人明知是自己的小儿子杀了自己的大儿子,可偏生,从老侯爷死在她眼前的那一刻起,一直到老侯爷下葬,她白人送黑人,都是一直没有哭过,也一直将楚昌这个凶手给包庇着,半点都不曾泄露出真相来。 甚至于,老侯爷入土的时候,没了父亲的小小年纪的楚玺在那里哭,她望着楚玺,语气十分凌厉的道:“楚玺!你给我站起来,不准哭!要哭,回府后自己去柴房里哭!你都多大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你爹死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楚家唯一的顶梁柱,你是楚家唯一的男人,你必须承担起你应承担的责任!你再敢哭一下,我就打断你一条腿!哭两下,就打断你两条腿!” 这样的话无疑是最好的威胁,当即就说得楚玺再也不敢哭了。 小男孩脸憋得涨红,眼里也凝满了泪水,可愣是一滴眼泪都不敢让它掉出来,哽咽的声音也不敢出。 他仰头看着一身缟素,却犹自雍容端庄,丝毫不减皇家风范仪态的奶奶。 模模糊糊的视线之中,他觉得这样的奶奶,实在是太让人害怕,好像她根本不是他的奶奶一样,不管谁死在她面前,也不能让她眼睛多眨那么一下。 这样的人,太可怕,也太陌生。 可,就是从老侯爷下葬之后开始,楚玺从一个小小的少年,长到弱冠的成年男子,这期间,深受老太夫人的教育和影响,他看重楚家,看重侯府,看重金钱,看重利益,看重更高处的更让人垂涎万分的权势。 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结交所有能结交的人,做出所有能做的事。 而正如他所努力得到的回报一样,现如今的楚家,更加坐实了文人世家的巅峰地位,侯府也是越得陛下欣赏重用,侯府里所有的男人,包括他在内,仕途商途之路都是展得越来越好,侯府楚家前途光明无限。 能以一己之力,将楚家提升到如今的位置,楚玺尽管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并且也是十分自豪的。 至少他保住了楚家基业的同时,也将楚家重新展了起来,比他那早早便去世的爹,做得还要更好。 可这样的好,却是建立在他从老太夫人身上继承的天家无情的基础上! 他无情到说同莫青凉和离,就同莫青凉和离;说不能让楚云裳死,就不让楚云裳死。 同莫青凉和离,和离到这十年来,两人再也未见过一次面,写过一封书信;不让楚云裳死,不让到不惜动用御赐的珍贵药材,也要让楚云裳饱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在政治之上,无疑是十分成功的,甚至完全可以当做典范来让后人学习瞻仰。 但他在情感之上,却是冷血到让许多人都感到胆寒,并且用尽一切手段的,哪怕会背负了世人的唾骂,也想要远离他的身边! 这个许多人,正是包括了他的嫡子楚天澈。 连亲儿子都在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远离自己,并且与被自己迫害到再也隐忍不了的女儿联手,要在即将开始的百日宴上,对自己动手,将自己一手所打造出来的堪称是空前绝后的基业,给葬送在最冰冷的血腥之下。 倘若楚玺知道这一点,他会怎么想? 楚天澈仔细想了想,他肯定会在最初恼怒到恨不得能杀了他们两个之后,就会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飞快的开始考虑,该怎样做,才能将侯府的损失降到最低。 他绝对不会手足无措到以为侯府就这样完了。 那不是他。 身为楚玺的亲儿子,被楚玺手把手的教了一二十年,楚天澈比谁都要清楚,楚玺这个人,可以冷血,可以无情,可以丧失人性,可以绝情到什么都不顾。 但楚玺的头脑,楚玺的心思,这却是其最值得佩服的地方了,若非如今年纪大了,脑子偶尔有些不太灵光,楚玺想要对付谁,想要将谁给玩弄于掌心之中,那不说是轻而易举,也绝对是手到擒来。 楚玺啊……父亲啊。 楚天澈微微垂眸。 这样的你,真是让人矛盾之至。 这世上,怎么就会有你这样的人呢? 就算是最该冷血无情的陛下,也好过你这等人不知多少倍。 见楚天澈微瞌上眼睛,似乎是在考虑自己的话,楚玺难得有些欣慰。 看样子,自己这个儿子,是有将自己说的话给放在心上了。 这就好,这就好。 他挥挥手:“家主印信你好生收着,你先去正厅帮你娘忙吧,你娘年纪大了,姨娘们又都有各自的小心思,难免会有哪里做得不周到的,你看到了,就都给摆平吧,我待会儿也会过去亲自看一看。” 楚天澈听着,唇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然后将那不知具体是什么鸟类图案的家主印信收起来,转身便要走。 却在走前,又听楚玺有些迟疑地道:“等我向陛下求了圣旨,让你接手了世子之位,下月就找个黄道吉日,给你举行接任未来家主的仪式。然后,你七妹……” 说到楚云裳,楚玺面色更加迟疑。 对于这个女儿,他谈不上又爱又恨,毕竟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即便幼时曾掏心挖肺的疼爱过,但那毕竟只是曾经而已,时间最可怕的消磨工具,整整三千多个日夜,早将他对楚云裳幼年时候的爱意,给消磨得一干二净。 而人又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向来都很难能记得对方的好,只能记得对方是如何如何的不好,于是,本就淡薄的情感便轻轻松松的被时间给消耗殆尽,唯一剩下的,只是一些想起来都要让人觉得不堪回首的记忆。 只有等到大错特错、悔不当初的时候,才会恍然想起。 哦,原来啊,很多很多年前,对方也曾这样的好过,这样的纯真过。 只是自己,没有珍惜罢了。 最终,楚玺只得十万分无奈的叹息一声。 “你看看你能不能好好劝劝你七妹,让她别老计较着过去的……唉,算了。”他叹口气,再摆了摆手,“好了,你过去吧。” 原本想说让楚天澈劝一劝楚云裳,最好能让楚云裳放下心目中的仇恨,不要再和他生死仇人一样的敌视。 但楚玺转念一想,连自己回忆起以往十年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错到连一丝丝的原谅都不能求得,又怎能妄想能让楚云裳既往不咎? 楚云裳如今的性子,可是他一手逼出来的,她有多恨他这个父亲,他将她召回府以来,她所动用的种种手段,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知道她恨他恨到每次见着他,都得死死地按捺住想要将他折磨至死的*,才能云淡风轻的对着他,喊一句父亲。 然后继续云淡风轻的和他擦肩而过,陌生得好像他们根本不是至亲的父女一样。 这样的楚云裳…… 楚玺微微苦笑。 哪里还能让人说得动她? 她能不被劝说得越激烈,不将楚天澈给直接赶出门外,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还是不要去想这种不现实的事情为好。 目送着楚天澈走远,楚玺在太师椅上坐下来,觉得头似乎有些沉重。他习惯性的倒了杯参茶喝着,想要养养精神,却是越喝越觉得头昏。 他终于忍不住坐到旁边办公累的时候能用来小憩的软榻上,打算躺一会儿再去正厅看看,总归前边有很多人在顾着,短时间内也不需要他亲自出面。 楚玺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去。 只留那一杯剩了一点底子的参茶,在投射进书房里的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不同寻常的颜色。 ——参茶里,有毒。 …… 渐渐的,日上三竿,巳时已至,偌大的侯府,终于迎来第一位客人。 能来这样早的,自然都是和侯府交好的贵族世家,在朝堂之上和侯府同为保皇派,平日里也是常常互相走动往来,关系极好。 这样的人,楚玺是亲自迎接的,然后也嘱咐了赵氏,好生招待,不要失了任何分寸。 赵氏点头应是,转而也和姨娘们以及儿媳妇们耳提面命,今天百日宴太重要,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女眷们亦是恭声应下。 转眼看去,侯府的小孩子们正被丫鬟婆子们带着在一处小花园里玩,被看着不准来这边闹事;少爷们则是和楚玺呆在一起,准备接下来进行大范围的迎客。 果然,再过了会儿,懿都里其余的贵族世家,以及皇室中人,也纷纷到来了,整个侯府立即变得更加热闹了。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偌大的正厅里,以及周围的亭台楼阁里,随处可见三两成群的高官富豪在高谈阔论,公子贵女们亦是在同样的相处攀谈,熟识的不熟识的都是在说着话聊着天,绝大多数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今日的主角,以及主角他娘,等正午时分到来,他们就能看到那母子两个了。 尤其是一些别有心思的人,非常想要看看,今日侯府嫡七小姐的儿子百日,越王,以及南阳王,还有小王爷可会到来恭贺? 若是这三个人之中的某一个人能来,或者三个都来,那今日这个宴席,可就真的有好戏看了。 因为这三个人,据说都是对楚云裳多多少少都有些心思的。 哦,对,还要再加上一个人,一个连这三人都要小心对待的不知姓名的少主。 听说那位少主是越王府上的客卿,同时也是楚云裳儿子的干爹,和楚云裳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比起越王这三个人来,好像更具某些方面的优势。 嗯,不过现在为时尚早,还不知道他们都来不来呢。 还是慢慢坐等吧。 有人悄悄转了目光,看向早早就来了,然后不知是见到了什么,面色变得有些惆怅忧愁,正在一个小亭子里独身静坐着的孙大小姐孙茹。 看孙茹一袭浅绿色精致罗裙,瀑布一样的乌垂在肩后,衬得她身姿窈窕纤细,好似风一吹就能将她吹走一样,轻盈得惹人怜惜。 其实按照年龄来说,她分明已经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但偏生她微蹙着眉,双眸怔怔的望着亭子下方的池水呆,这么个样子,竟也是十分的耐看,看得一些公子,都是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但这痴还没维持多久,转念一想到某件事,公子们立即就收回了目光,再不愿去看孙茹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有关某日孙茹为了一个未署名的写着错误讯息的纸条,直接就追出了城去,却根本是追错了方向,没追上越王,反而是追上了楚云裳,然后被楚云裳给打击得灰头土脸回了京城的事,早就在懿都里传开了。 别看现在没人对着孙茹指指点点,那是因为该指指点点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指指点点过了,现在再要他们继续八卦,他们都懒得去磨那个嘴皮子了。 想来孙茹现在能如此西子捧心的样子,怕就是在担心越王会来吧? 哈,越王要真来了,真不知道孙茹会和楚云裳闹成个什么样,真是期待啊。 有人再看了看,却是没找到想见的人,当即只能收回目光,暗暗的想着月家的那位大小姐月非颜,又会是什么时候来。 或者,月非颜根本没收到楚云裳出的请帖,不会来了? 啧,月非颜不来,那这场宴席,可还真就要少了点乐子。 时间渐渐流逝。 眼看着这么多客人都来了,并且也都送来了价值不菲的贺礼,贺礼多到赵氏这个当家主母收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几乎手软。 但转念一想,这些贺礼都是送给她外孙,而不是送给她的,如今在她手上只是转那么一圈而已,实在的她半点礼品都是拿不到的,赵氏心里立即就不是滋味,笑得也有些牵强了,原本还对楚云裳治好了楚于岚的举动而感到十分欣慰高兴的,但此刻,嫉妒心上涌,她对楚云就又重新咬牙切齿起来,恨不能等百日宴结束了,可以直接把楚云裳给掐死,然后这么多的贵重礼品,就能都是她和于岚的了。 想到这里,赵氏暗暗咬了咬牙,才勉强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要太过难看狰狞。 旁边三位姨娘看着鱼贯送进来的贺礼,以及拿到手上的贺礼单子,每张单子上都是列着长长一大串的礼品名单,样样无不是珍贵罕见,单独拿出一样来,都是价值千金。 她们看着,也和赵氏一样,觉得嘴里苦。 这敢情好,以前她们生儿子的时候,侯爷也给儿子们举办了洗三满月百日周岁时候的家宴。每次的家宴,客人们来是来了,可来得哪里能有这么多,送的贺礼又哪里能有这么贵重? 楚云裳啊楚云裳,就算名声低到了山旮旯里去,可影响力还是这样大! 瞧瞧,今儿来的客人,哪家不是带上了适龄的少爷,哪家不是带上了嫡出的公子?就连宫里的几位娘娘,也都是带了各自的皇子,就想能不能让楚云裳成为她们皇儿的媳妇。 这些年纪正好的年轻公子们,就想着能不能和侯府的嫡七小姐来一场一见钟情的邂逅,好能让自己和侯府成为姻亲,从而以后就能更加亲密深厚的共事,得到更多的好处和利益! 楚云裳,这个原配嫡女的身份,还真是让人眼红! 赵氏和三位姨娘心中正无比的羡慕嫉妒恨,可送给汝阳侯嫡外孙的贺礼,该是一件件的送过来,就还是一件件的送过来,送得四个女人眼睛都要绿了,饿狼一样,看得后来的一些送礼单的别家小厮,都是暗自嘟囔,这侯府的女主人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吃了他们似的。 且说这边收的贺礼,无一例外的,被赵氏四人接手后,就开始往楚云裳的明月小筑里送。 然后这些贺礼在明月小筑还没呆多久,很快就又被转移了,被九方长渊派来的人给送到相府里去,等楚天澈买下了阁老府邸旁边的宅子,将宅子给重新整顿好后,就能让这么多的贺礼,彻底安静下来了。 不动声色的转移在飞快的进行着,楚云裳抱着楚喻在老梧桐下坐着,看了看这个住了好一段时间的院子。 回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分明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年,方才被楚玺给二次赶走。 可现在,却是才住了两个月,自己就要主动离开。 真是世事难料啊。 重生,实在是带给她生活太大的变动。 就是不知道,离开了侯府,离开了懿都后,接下来的时间里,侯府又会生怎样的改变,是会如前世一样,楚玺依旧是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浑浑噩噩中,一门心思的想要将侯府展更好,却终于会在很久之后她所不知道的一个时间段里,被那个潜伏了太久太久时间的女人,给一举扳倒? 不过这回应该不会了。 因为,她走之前,她不仅会让整个侯府的名声毁于一旦,同样的,她也会让那个女人,过得生不如死! 就是不知道,她若出手,那个女人合作的那个老板,可也会在今天出面。 老板若是出面了,计划,真的能按照她所安排的继续下去吗? 楚云裳正想着,就见这又送来了一批贺礼的护院,放下贺礼后却没立即走,而是同她道:“七小姐,侯爷说了,再等一会儿,您就该带着小少爷去前厅了。”然后挠了挠脑袋,有些纠结的道,“那个,七小姐,还有,侯爷让小的和您说一声,宣王已经带着小王爷来了,南阳王也来了,越王殿下不知道,大概也会来吧。” 原以为楚云裳面部表情会产生点什么波动,却见她还是神色淡淡的点头:“好,我知道了,你跟父亲说,我等下就会过去。” “好的,七小姐,小的这就先去前厅继续忙活了。” 护院走后,楚云裳看了看头顶天空。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已经是到午时了,但却还没到正午,再过会儿,的确是该带喻儿过去了。 至于已经来了府上的小王爷和南阳王,楚云裳神色平静,来就来了,今日的事和他们无关,他们顶多只能当看客了,想要插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是慕玖越…… 她想了想,九方长渊今天是肯定要来的,慕玖越暂时是他合作伙伴,他知道她今天是要在百日宴上做什么,所以他应该会劝慕玖越,要慕玖越不要来的吧。 唔。 慕玖越不来,她在宴席上也更能放得开了。 “喻儿啊。” 楚云裳低头蹭了蹭怀中儿子毛茸茸的头顶,小孩儿越长越大,头也是变得有一些些浓密了,蹭起来软软的,简直是让人爱不释手:“今天是你百日呢,你有没有什么话,是想对娘亲说的?快说,过时不候哟。” 楚喻听了,仰了仰小脑袋,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闪闪亮的,黑宝石一样。 【有啊有啊,喻儿有好多话想和娘亲说呢。】 “嗯,什么话,说吧,待会儿就要忙了,趁着这个空,赶紧说,娘亲听着。” 她侧了侧头,和楚喻小脑袋齐平,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本来以为,喻儿会说些什么想要的礼物,或者会说些他们离开懿都之后想要做的事或者想要去的地方,却见他转头看着自己,柔软红润的小嘴微张,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他想要说出来的话,以口型比给了楚云裳看。 他道:“娘亲,今天是喻儿百日,是喻儿重新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百天。喻儿想要谢谢娘亲,以前那样危急的时刻,娘亲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喻儿,更没有让喻儿受过伤,娘亲把喻儿保护得特别好,好到喻儿其实很多很多次都想要和娘亲说谢谢,但每次都说不出口,觉得‘谢谢’两个字太廉价了。娘亲,你知道吗,喻儿好爱好爱你,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对完了口型,因为是被楚云裳放在了膝盖上坐着,而不是被相对抱着,因此他只能再仰了仰脖子,小小的胸膛也是挺起了,方才够到了楚云裳的下巴,然后大大的亲了她一口。 亲完了,看娘亲下巴被自己的口水给涂得亮晶晶的,他愉快的笑起来,大眼睛眯成了月牙。 “娘亲,喻儿真的好高兴,这辈子,你还是喻儿的娘亲。” 都说小孩子是最世上最天真无邪的,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自内心,绝不会有半点虚假和伪装。 楚喻虽说心智成熟,但年龄摆在那里,前世只过了三年,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孩子。 既是小孩子,他想说的,自然也都是最真实的,是他此刻最想说给娘亲听的。 所以,对着他的口型明白他说的话,再加上他的动作,楚云裳缓缓笑开来,笑容比平日还要温和上不知多少。 她同样低了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 “嗯,喻儿要谢娘亲,娘亲也要谢喻儿呢,如果不是喻儿,娘亲以前都不知道该为了什么活下去。” 她回忆起前世的时候,没了在现代的记忆,举目四处无亲,能对她好的、能收留她的,全因为她的缘故,而遭受了许许多多的欺压迫害,那样的处境,若非有着喻儿的存在,怕是她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早说过,喻儿是她的宝贝,是她的小天使,正因为有着喻儿的存在,才有着如今的她。 想一想,若是当初自己不强势,不坚持的话,哪里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喻儿? 喻儿就是老天爷送给她的礼物,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珍惜。 母子两个难得会这样互诉衷情,温温青青的腻歪了好一阵,楚云裳这才抱着她起身来,然后带着绿萼,朝着正热闹的前厅去了。 接下来—— 好戏,开始了。 ------题外话------ 又一个大*开始! 就是简介上的“侯府”变“猴府”那段,最激动人心的虐渣时候到了,昂,暗搓搓的撸玄幻去,希望玄幻不要断更,时间不够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8、百日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09、面具【小剧场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去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了,正厅差不多要开席了。 因为即将开席,散在侯府各处的人,便也都汇聚在了正厅里,找了位置坐着,彼此攀谈聊天,简单的用了些茶水点心,也算其乐融融。 隔着正厅和内堂遮挡用的珠帘,楚云裳可以清楚地看见,楚玺正陪着几个翰林院的高官说话,楚天澈等六位少爷也是在和其他的官员商贾聊络着,赵氏文姬等女眷们亦是在与贵夫人贵女们说说笑笑。 楚于岚三人更是因为近几天里,身上的疹子好了大半,尤其是脸上,红肿的痕迹都消下去了,整张脸恢复了往常的美丽,三人就都没有戴面纱,各自画了精致的妆容,穿了贵重的华裙,和交好的闺中密友聊天,偶尔说到了什么,掩口轻笑,扶风弱柳般的身子轻颤,倒也十分动人,引得不少公子都是望过来,看看这些千金小姐,哪个是比较出挑的。 若是有模样好的,看起来好生养的,又能门当户对,那回头就能跟长辈说了,看看安排见面吃饭什么的,整个相亲,就又是懿都里一场婚事。 如此,整个正厅看起来气氛还是很不错的,楚云裳终于抱着楚喻从内堂走出来:“让诸位久等了。” 她声音并不大,只是随意说出来的而已,但毕竟要到了,知道今日的主角是时候要出来了,众人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了这边,所以她这话一说,偌大的正厅里,所有的说话声立即就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是转过头来,看向了她和她怀中的孩子。 这些目光里,有关心,有爱慕,有佩服,有欣赏;有好奇,有探究,有疑问,有困惑;同时也有鄙夷和不屑,更有羡慕、嫉妒和仇恨。 总之,每个人的目光都不同,复杂各异,一道道视线堪比钻头一样,几乎能将人的身体给戳出无数个窟窿来。 若是寻常人,面对着众人这样的注视,怕早就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却见楚云裳和她的儿子,还是懿都里谁也模仿不来的母子装,两人谁都没有作什么特别的打扮,一个淡妆清丽,一个粉嫩无暇,看起来十分的顺眼。 一大一小迎着众人的注视从内堂走出来,大的面色无波,小的也是一点都不怕生怯场。 恍惚好似有着一股十分沉稳大气的气度,从母子两个身上散开来,让任何看到他们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要收敛眼中神色,不敢再像刚才那样了。 看着楚云裳怀中那小小的人儿,立即就有贵女道:“好可爱的小孩子,这就是楚七小姐的儿子吗?” 虽说楚云裳带着楚喻第一次在人前露面,是之前的春日宴,但春日宴毕竟只是懿都里一小部分的公子贵女参加,而今日这个宴席,不仅懿都里绝大部分的权贵都来了,周围离得近的城市里的一些人也应邀而来,所以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没见过楚喻的,有人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也不为过。 楚云裳还没点头应承,立即就有其他人接口了。 “肯定是了,你看这小孩儿和她长得有点像呢,皮肤都这么好这么白,真让人羡慕。” “这小孩儿看起来真乖。” “白白嫩嫩的,小包子一样。” “好想抱一抱啊,就是不知道七小姐同不同意呢。” 其实百天大的小孩,哪里能看出长得具体像谁,他们不过都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因为就算是和侯府楚家交好的那些名门望族,对楚云裳态度是好是坏,那也是得看着楚玺的脸色,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楚云裳示好的。 这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太多,索性楚云裳也并不在乎。 其实说这种话的大多都是女眷,男人们则都没有开口。 不过看着楚云裳怀里的孩子,不少男人都还是觉得,楚云裳居然能将儿子给养得这样好,试想一下,要是让她成为自己府上的人,一两年后,她再生出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来,可不也就能将孩子给养成这样? 这样想一想的话,不说其他方面,单说养孩子这方面,娶了楚云裳,或者是让楚云裳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乃至于是孙媳妇,这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男人们想着,看向楚云裳的目光之中,更加的欣赏了。 欣赏到,对于楚云裳以前未婚先孕这件事,他们都已经下意识的忽略不计了。 甚至还有人觉得,楚云裳和男人上过床,生过孩子,所以她床上功夫,铁定是不错的,和这样一个有过经历的女人在一起,夫妻生活绝对是非常和谐的。 可不是有那么一段历史,讲的是距今十分久远的魏晋时期。 说那个时代里的人,可都是讲究地为床天为被的,普天之下皆大同,四海之内皆兄弟。尤其是婚嫁,别说娶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就算是一个正值青年的帅小伙儿,娶了一个子孙满堂的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在那个年代里都是算不得多么稀罕的,等闲还会受到很多人祝福百年好合,所以他们如今传承扬一下古人的风范,这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好歹楚云裳生孩子是公认的,大家都知道她不是处子,这可比那些个明面上说是纯真无暇的处子,结果新婚夜上却拿鸡血充当处子血的女人要好了太多了。 而,察觉到不少公子看向楚云裳的时候,那眼神中居然是十分炽热的,大有一定要将楚云裳给娶回家的样子,陪在父亲宣王身边的慕与归皱了皱眉,有史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莫大的危机感。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楚云裳是青梅竹马,就算楚云裳有了儿子,他也是能娶她的,她除了他,不可能嫁给任何人。 尽管之前楚云裳和南阳王有着婚约,但那毕竟只是口头婚约而已,一点都不正规,根本不作数,所以他从来都不担心楚云裳会嫁给南阳王,他一直都坚持着、固执着认定,楚云裳只能嫁他,她只能是他的人。 只要等她及笄了,到了真正适婚的年龄了,他就能八抬大轿的将她娶回宣王府,他们将永远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可现在,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都注意到了楚云裳的好呢? 她都已经生了儿子了,居然还能这样吸引人的视线。 那要是她没生儿子呢,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干净净像是天山上最纯洁的一朵雪莲,她又该被多少男人惦记着? 真是随便想想,都要觉得心里酸。 慕与归视线在正厅里随意的扫过,一会儿在南阳王羽离素的身上停留,一会儿又在别的一些正注视着楚云裳的公子身上停留。 总而言之,现在的他,很不耐烦就是了。 似乎是感觉到儿子的心不在焉,宣王回过头来,看了看儿子。 “与归,你怎么了?” 慕与归被父亲的问话给问得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正抱着孩子的楚云裳,摇了摇头:“回父王的话,我没事。” 宣王看出他神色异常,当即这位在皇室里占据着不低地位,看过诸多人生百态的亲王,直截了当的道:“你是不是看着楚家这个七小姐,觉得心里不舒服?” 早知自己喜欢楚云裳很多年的事,根本瞒不过父王,这时候被父王捅破了窗户纸,慕与归也没否认,老实点头。 然后就听父王道:“不舒服也得憋着,然后慢慢将她忘掉,你以后不要再见她了。”?! 慕与归瞬间抬头。 看着儿子脸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宣王淡淡道:“与归,她是楚家女,你不能娶楚家女的。” 慕与归不解:“为什么?楚云裳是个好姑娘,父王,平日里说起她的时候,您也是会夸她的,说谁有了这么个儿媳妇,做梦也要笑醒。既然您都觉得她好,那为什么我不能娶她,让她当您的儿媳?” 宣王道:“本王只是夸她而已,本王有说过同意她给本王当儿媳妇?” “可是,可是我喜欢她呀!”身边坐着的还有其他亲王和世子,慕与归有些急,但终归不敢说得太大声,只得压低了声音,想要和父王解释,“父王,我喜欢她好多年了,小时候见到她第一眼,我就已经喜欢她了。父王,您常说做人要善始善终,想要认认真真做一件事,就得认认真真的坚持下去,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我喜欢她喜欢这么多年,我早就想要娶她了,为什么父王不同意?” 他难得会这样的喜欢一个人! 喜欢了这么多年,从年少的时候开始,一直到了如今,少说也有着七八年的时间了。 他从她童稚时期,好不容易等她等到了现在快可以嫁给他的时候,他都已经筹划着该怎样请皇伯父为他和楚云裳下旨赐婚,让父王母妃接受楚云裳这个儿媳。 可现在,他的父王居然对他说,让他以后不要再见楚云裳,彻底远离楚云裳? 这简直是莫大的笑话! 见儿子似乎是有些怒意,宣王微微挑眉:“哦?小时候见到她第一眼,就喜欢上她?那时候你才多大,十一二岁,还是十三四岁?小孩子家家的,可懂什么叫做喜欢?你跟她是青梅竹马没错,但你也别忘了,青梅竹马有时尽,你是天家人,她是楚家女,你们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说着,宣王眸底不动声色的暗了暗。 若非在此之前,皇兄找上自己,和自己说了一说有关与归的婚事,怕是自己还不知道,儿子喜欢的人,居然根本是不能娶的。 别说他们宣王府不能娶,其他亲王府上的人,也都是不能娶的! 世子不能娶,庶子也不能娶! 总之,整个大周朝里,姓慕的天家人,哪怕是体内血统早已偏差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人,也都是绝对不能娶楚家女! 可以将他们的女儿孙女之类,嫁进楚家,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娶楚家的女人。 若是娶了…… 回想着皇兄和自己说的话,宣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儿子啊。 你说你喜欢谁不好,想要娶谁不好,干吗偏生看上了楚云裳? 懿都里的女人这么多,就算是比楚云裳身份要贵重,比楚云裳长得还要好看的千金小姐,也不是没有,真想找,也绝对能找出那么一两个来。 你怎么别的女人看不上,偏偏看上了楚云裳? 看上楚家这个风头最盛的女儿? 宣王伸手抚了抚额。 这个儿子,真是让人操心啊。 听父王居然如此嘲讽自己,慕与归心中怒气更盛,呼吸也是禁不住变得有些急促了。 ——任凭谁,听别人胆敢质疑自己对心上人的喜欢,怕都是会生气的吧? 但毕竟说话的人是自己的父王,慕与归即便再生气,也绝对不会在这个场合对着父王火。 因此,慕与归也只能压抑着心底的怒意,低声道:“父王,青梅竹马有时尽这句话是不错,但也有那么一句话,叫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喜欢她,这是事实,我已经喜欢她很多年,早已成了习惯,若是不喜欢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您说我是天家人,这点不错,她是楚家女,这点也不错,可是父王,难道这就不是门当户对,她楚云裳就配不上我慕与归?如果连她的身份都配不上我,那京城里,还有哪家的贵女能配得上我?所以,父王,不管您怎么说,我都一定是要娶楚云裳的。您不同意便罢,没关系,若是母妃也不同意,那也无所谓,反正娶她的人,毕竟是我,不是您和母妃,我自己喜欢就好,大不了我不要世子之位,我带她分家出去住。” 说到这个份上,他居然连分家两个字,都能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口。 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的看着身边的人。 你质疑我对她的喜欢,你说她楚家配不上我们宣王府? 那我倒要看看,我将我对她的喜欢摆在你面前,你还会说我的喜欢是虚假的? 若是连她楚家都配不上宣王府,那还有能配上? 阁老的嫡系,帝师的嫡系,左右两相的嫡系,尚书御史大夫的嫡系? 真是笑话,楚云裳的身份,哪里比不得他们的嫡系,他们的嫡系,明明一点都比不得楚云裳! 父王,既如此,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最真实的理由? 这样践踏儿子的真心,难道你会觉得很好受?! 见慕与归一脸严肃,一点都没有说笑的意思,宣王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宣王在慕与归面前,其实一直以来都算得上是一个慈父,很少会给儿子摆脸色。 但此时此刻,借着周围宾客都正对着楚云裳说话,不少还都起身来,想要近距离的看一看楚云裳怀中抱着的小孩儿的这个空当,宣王难得沉下脸色来,语速缓慢的开口。 “真是长得大了,翅膀也硬了,连本王的话,你都敢反驳了,还说出要分家的话来,慕与归,你胆子不小啊。” 宣王目光深邃无比,隐约有着一股什么慕与归所看不懂的神色,正在其中剧烈的波动着:“慕与归,你信不信,你若是胆敢娶楚云裳,本王就算和你断绝父子关系,让宣王府绝后,也绝不会让楚云裳踏进我宣王府的门半步。” 慕与归再度感到不可置信。 然,这回的不可置信,比起刚刚,程度还要更加的深刻。 “为什么?”他再度问出这句话来,指关节都紧握得快要白,完全无法理解,“父王,为什么不同意我娶楚云裳,为什么不同意让楚云裳进门?” 难道是嫌弃楚云裳生过孩子? 可父王以前也明明是赞叹过,说楚云裳敢在那样的关头里,被打个半死还能护着肚子里的孩子,真真是女人之中的最佳典范,谁娶了她,那就绝对是上辈子烧高香才得来的天大好处! 既然不是嫌弃楚云裳,那父王是因为什么才不同意? 难道是楚家,父王是觉得楚家太混乱了,不想让宣王府和楚家结为姻亲? 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三天两头的往侯府这里跑,早就将自己对楚云裳的心思给摆在了明面上,父王却一直以来都没有说过半个“不”字,直到刚刚,才说让他以后不要再见楚云裳!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到底是因为什么? 父王,你说啊,到底是为什么?! 见慕与归打破砂锅问到底,问不出原因就誓不罢休的姿态,宣王闭了闭眼,神色有些难以捉摸。 “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娶了楚云裳,咱们宣王府,以及整个慕氏,就都会毁在你的手里……这就够了。”宣王睁开眼,眼中神色竟是瞬间犀利如刀,“这样的话,你还要娶她吗?” 慕与归手指一颤。 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陡然转头,看向楚云裳。 就见这时候的楚云裳,已然是被不少人给围着了。 本来很多贵夫人和贵女都想要抱一抱楚喻的,因为这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但看着楚云裳怀中的小不点儿,有些人立即就想起,自己还是少女的时候,跟随着家中长辈来参加楚云裳的百日宴,当时和这个孩子一样小的楚云裳,个性傲气到谁都不准抱,只让越王抱的那一幕,当即便笑道:“七小姐,你小的时候,可是谁都不让抱的。现在我们要抱你儿子,你儿子会不会也不让我们抱?” 楚云裳对小时候的印象还是极深刻的。 听见这样的话,她仔细想了一想,这才突然想起来,原来自己那样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慕玖越了。 只是,为什么后来会忘记了呢? 让得她以为,自己是在三岁的时候,第一次随父亲母亲进宫参加宫宴,才是第一次见到慕玖越。 这样的思绪飞快的从脑中一闪而过,她并没有去多想,低头看了看楚喻:“喻儿,夫人小姐们想要抱你呢。要不要让她们抱一抱?” 其实她是不希望喻儿被其他人抱的。 毕竟喻儿年纪太小,才三个多月大而已,体质虽然不同于寻常的婴孩,但毕竟是个小孩子,身体免疫力还是很低的,这些女人身上手上多多少少都是会带有细菌,要是感染到了喻儿的身上,喻儿指不定会被折腾到生病。 喻儿从出生到现在,被她保护得可是连风寒都没有感染过的,她才不愿意就这样一个宴席,会让她的宝贝儿子生病了。 清楚的看到娘亲眼中的不赞同,楚喻心有灵犀的“啊啊”两声,然后扭了扭小屁股,撅了撅嘴,背对着诸位女眷,一副十分不乐意的小模样。 见楚喻居然也和小时候的楚云裳一样,这样小的月份就能听懂大人的话,贵夫人们几乎是合不拢嘴:“天啊,七小姐,这孩子和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啊,只让当娘的抱,其他人想抱,根本不愿意呢。” “人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如今看来,却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七小姐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儿子也就是个什么样。” “真的是继承了七小姐小时候的个性,你快看,这小嘴儿撅的,哎哟,撅得我手痒痒,怎么看怎么可爱,真的是越来越想抱他了。” “可惜小家伙太个性了,根本不同意让人抱。难道咱们也还要和以前一样,让孩子们过来,哄他开心,然后看看谁能让他抱?” “哎,好主意啊,快快快,把孩子们都喊过来,让他们来试一试。” 三人成虎,更何况这里这么多的女人。 于是,很快,正在厅里和外面的花园里窜来窜去,到处跑着玩吃着点心的小孩子们,就都被叫过来了,然后被各自的长辈给带到身边。 看看这些孩子,他们大多都是四五岁,六七岁的孩子,也有大一点的,但普遍都不超过十岁,年纪再大的就没被喊过来,年纪再小的也只是被长辈们抱着,不让下地。 粗略数一数,今天来百日宴上的小孩儿,居然有着二三十个之多,都是各家的嫡子嫡孙,庶出的一概都不带过来的。 这么多的孩子聚在一起,一个个要么长得粉嫩精致,要么长得虎头虎脑,总之都是很可爱的,古灵精怪地睁着一双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各自的长辈。 然后一位比较德高望重的夫人就道:“心肝宝贝儿们,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伯母,要玩什么游戏啊?” 有小女孩声音甜甜的问道,听得这位夫人立即就笑了。 夫人指了指楚云裳怀中的楚喻:“看到这个小弟弟没有,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很想要亲一口?我们玩的游戏啊,就是看谁最厉害,能抱一抱这个小弟弟,还能亲一亲他,谁就赢了。赢的人有奖励的哦,一盒超级好吃的点心,京城里买不到的哦~怎么样,心肝宝贝儿们,你们谁先来?” 一听说是游戏,赢的人还有好吃的,不少孩子立即就跃跃欲试。 “我我我!我先!” “才不让你先呢!我长得最可爱,我先!” 小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就往楚云裳身前钻。 楚云裳搂着楚喻,怕自己被挤得站不稳,只得出声道:“别急,一个一个,慢慢来嘛,能抱小弟弟的人,我都有奖励的。” 听能抱到小弟弟的人,全都会有奖励,小孩子们果然都不急了,然后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就说:“对啊,听这位姐姐的话,我们不要挤了,按照个子排队好了,个子最小的最先抱,我个子最高,我就最后吧。” 听这孩子居然能喊自己姐姐,楚云裳忍不住笑了笑。 看来她真的很年轻啊,明知道喻儿是她儿子,居然还要喊她姐姐。 哎哟喂,感觉又年轻了好几岁呢。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啊。 她正想着,就见小孩子们果然是按照那个大孩子的话,互相比了比个子,然后就乖乖地排好队,接着,站在最前面的个子最小的孩子,当即摩拳擦掌,还朝着手心“哈”了一下,双手互相搓了搓,着动作看得人啼笑皆非。 这里这样热闹,正关注着这边的人,不由也都过来了些,想要看得更清楚。 然后就见那第一个孩子,走到楚云裳面前,仰头看着她怀中的楚喻。楚喻则低着头,两人刚好对视。 那孩子不动,也不说话,只突然的,手指扯住两边嘴角,吐出舌头,翻着白眼,朝楚喻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楚喻:“……” 麻麻救命这里有大怪兽你快替我砍死他—— 做着鬼脸的孩子和楚喻大眼瞪小眼。 然后前者十分清楚地看清后者眼中的鄙视,前者立即手指一松,嘴角恢复原状后,咧了咧嘴,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居然被小弟弟给鄙视了! 他刚才看得可清楚了,小弟弟望着自己,分明是很鄙视自己的样子! 难道自己做的鬼脸有那么差劲? 他正反省着,就见小弟弟突然松开搂着漂亮大姐姐脖子的手,然后手指勾住嘴角,往两边一扯,软嫩嫩的小舌头伸出来,眼珠子再往上一翻,竟然和自己刚才做的鬼脸一模一样,只是比自己做得好像要更加可爱一点,因为他曾经对着水面照过自己做鬼脸的样子。 小孩子:“……” 小孩子最终哭着跑走了。 一干贵夫人们面面相觑。 得,这完全跟十四年前的那一幕重叠了,并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十四年前,小孩儿们只是没能将楚云裳给逗笑,可今日,小孩儿不仅没能将楚喻给逗笑,竟然还被楚喻给反过来逗哭。 该说什么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接着是第二个孩子。 第二个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个子小小的,脸蛋便也小小的,只是那眼睛却大大的,好像街上卖的瓷娃娃一样可爱。 她在楚云裳面前站定,仰头看着楚喻,然后脆生生的道:“小弟弟,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等我唱完了,你就让我抱一抱,可以吗?” 楚喻外头看她,半个音节都不出来。 楚云裳道:“好了,你唱吧。” 于是小女孩就开始唱了,一边唱还一边跳,粉色的花裙子转啊转啊,好像一朵盛开在初春时节的鲜花。 然而,不等小女孩唱完,就听小弟弟“嗯嗯嗯”的出声来,居然是将她刚刚唱的歌的音调,给丝毫不差的哼了一遍。 小女孩:“……” 小女孩最终也重蹈覆辙,哭着跑开了。 贵夫人们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错了,错了。 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而根本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楚云裳这个儿子,委实是比楚云裳小时候还要更厉害! 见小弟弟一连气哭两个小孩,其他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都不敢上前去了,生怕自己上去了,反过来也被小弟弟给气哭跑走。 贵夫人们抽着嘴角,正准备说句什么话来救场,就听从正厅门口,遥遥传来一道略显华贵的声音。 “干儿子,百日快乐啊。” ……干儿子?! 谁能叫楚喻干儿子? 难道是越王府上的那位十分神秘的少主客卿? 他来赴宴了? 许多人立即转头去看。 就见正午日光倾洒在正厅门口,铺开一地均匀的亮光。有人正站在那亮色之中,一身简约却不失华美的玄黑被日光给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衬得他好似从天而降的天神一样,满身都是极其高贵的风华气度。 再细看,众人这便骇然现,这个如传言之中,应当是戴了一方黑纱斗笠的人,这回前来,居然没戴斗笠,而是戴了一个面具?! 且还是只有半面的面具,银色的,左侧眼角处,有着一枝墨色独梅,独梅梢处,更是镶嵌着一粒纯蓝色的宝石。因他是背光站着,因此,那一粒宝石所闪现出来的光芒,便没有日光来得耀眼,可却还是让正厅里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这…… 饶是场中最熟悉他的楚云裳,陡然看到他戴着这样一个面具,也是禁不住愣了愣神。 这不是慕玖越的面具吗,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而且他戴着这个面具,居然还很…… 还很适合…… 好像这个面具,天生就该是戴在他脸上一样。 见包括楚云裳在内,所有人都是望着自己的脸愣,九方长渊朱红的唇角扬了扬,没有被半面面具遮挡住的下半边脸,已然没有楚云裳以前常常会见到的苍白,而是带着淡淡的红润,衬得他肤色越白皙。 显然他这段时间,的确有好好吃药,身体好得很快。 他身后照旧是跟着冰山一样面无表情的无影,再后面,放眼望去,居然是一长溜儿的捧着端着抱着各种贺礼的队伍,长到根本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他是准备了多少东西送给他的干儿子。 “干儿子,干爹来了,不让干爹抱抱吗?” 他说着,走进正厅,一路漫步朝着楚云裳走去,却是所过之处,眼看着南阳王都是在亲自给他让路,其余人便也忙不迭的跟着照做,很快一条毫无阻碍的路就被让了出来,他畅通无阻的靠近了楚云裳。 见他过来,原本一直都没表现出什么太大反应来的楚喻,立时眼睛一亮,然后伸出小手,“咿咿呀呀”的要他抱。 看到楚喻这个反应,让开了路来的贵夫人们心中立即升起了一个同样的想法。 果然。 还是和十四年前一样,永远只能最后出场的人才能得抱百日宴的主角。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古人诚不欺我! 九方长渊十分干脆的抱起楚喻,再十分干脆的亲了楚喻一口。 楚喻果然回亲了他一口,小孩儿笑容满面,几乎是从出现在这个正厅以来,第一次笑。 因为戴的是面具而不是斗笠,九方长渊很自然很正常的搂着楚喻,完全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心自己斗笠上的黑纱会因抱着楚喻的缘故而往下坠。他搂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干儿子,实则却根本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转头看向楚云裳,唇角一勾,笑得那叫个百花烂漫。 “怎样,我问越王借的,好不好看?” 他扬了扬脸,示意自己说的是面具。 楚云裳抿唇笑了笑:“好看,很适合你。” “啊,这就好,我也觉得很适合我。” 听到这样一段对话,厅中众人立时明白,原来这面具只是这位少主客卿向越王借的。 吓死了,还以为越王送给他,他们两个要做结拜兄弟呢。 九方长渊是最后来的,今日百日宴邀请的客人,也就差不多都到齐了。 眼看着正午时分即将到来,客人们纷纷落座,九方长渊也是将贺礼送出后,再和楚云裳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在皇室人的席位上坐下了,和宣王等人搭了个同桌。 虽然这不合常理,但他身份特殊,不坐这里还就真的没地方能给他坐,也无人敢说他什么。 他坐下后,目光一转,就见慕与归正盯着自己。 戴着半面银色面具的男人看着,唇角饶有深意的一勾。 堂兄啊。 听说,你和裳儿是公认的一对青梅竹马? 那真不巧,我是裳儿她儿子的亲爹,而非干爹。 难得能以这样的身份见面,堂兄,真是幸会。 九方长渊抬了抬手,竟是朝着慕与归行了个拱手礼。 慕与归一惊,没想到这位少主居然能对自己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也是立即拱了拱手,却是礼节还没做全,就见他转过头去,不看自己了。 慕与归眸底深了深。 这个少主…… 似乎和自己有些不太对头。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位少主,应当也是和自己还有越王一样,都是对楚云裳有着极大兴趣,有着想要娶楚云裳的心思。 这样想想,楚云裳的烂桃花,也实在是太多了点。 这时候,楚云裳走到楚玺旁边,将怀中的楚喻递过去:“父亲,时间要到了。” 楚玺接住,然后将楚喻抱好,就要按照惯例说一些对自己这个嫡外孙的寄望,再由客人们也说一说祝福的话语,接着便能开席了。 “承蒙诸位赏脸,能亲自前来参加我楚家嫡长外孙的百日宴。我楚玺,作为楚家当代家主,先在此谢过诸位……” 正厅里安静无比,许多人都在听着楚玺的话,没什么人说话。 但也只是没什么人说话而已,并不是真的没人说话了。 因为正厅极大,男人女人又都是分开坐的,中间象征性的隔了一道屏风。 便是有着这么一道屏风的遮挡,女眷这边,一个席位上,有位贵女悄悄弯了手臂,胳膊肘捣了捣身边的人:“哎,茹茹。” 被惊动的孙茹转过头来。 屏风刚好在挡着这里,她们又是坐在了最里面,就没人能现她们在偷偷说话。那名贵女便道:“茹茹,今天越王没来啊。” 说起越王,孙茹脸色一变,然后怅怅地点头:“嗯,没来。” 原以为越王和楚云裳关系很好的,楚云裳儿子满百日,越王无论如何都会来的,却没想到,宴席都要开始了,越王居然还不露面,露面的是越王府上的客卿,看样子越王是真的不会来了。 一想到越王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孙茹神情变得更加的惆怅了。 唉。 为什么殿下会喜欢这样的一个女人呢? 真心搞不懂,楚云裳到底哪里比她好。 贵女这时候再道:“那茹茹,刚刚那个人脸上的面具,你瞧清楚了没,是不是真的是越王的面具?” 孙茹爱慕慕玖越多年,对于慕玖越的诸多喜好习惯,自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闻言,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越王的,一模一样,连材质也是一样的,没有错的。” “啧,真的是越王给他的啊。”贵女咂嘴,“我还以为是他偷来的。” 孙茹没回答,只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还偷呢。 就越王殿下的手段,怎么可能会让人将他的面具给偷走? 这是什么鬼想法,她也是服了。 孙茹正想着,就听贵女又道:“茹茹,你想过没有,越王把这个面具借给那个人,这是代表了什么?” 孙茹一愣:“代表什么?” 贵女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啊!越王能把自己的面具借给他戴,这可不就是说明,越王是要他代替自己来参加这个百日宴,他来了,就表明越王来了,他就是越王!” 他就是越王! 孙茹陡然睁大了眼。 无意之中,她好像抓住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点。 因为怕自己两人聊天,会被别的人现,贵女声音压得极低,不仔细听,就要被楚玺的声音给盖过去。 “他对楚云裳好,那就表示,越王也对楚云裳好!他要是对楚云裳不好,那肯定就表明,越王对楚云裳并不上心。不过,茹茹,我现在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什么少主。我要和你说的,是越王!你给我听好了。” 贵女说着,神色渐渐变得有些神秘,看在孙茹的眼中,竟好似高深莫测一般:“之前楚云裳住在越王府里的时候,住了那么久,可住到她回了汝阳侯府,却是半点和越王的绯闻都没传出来,可是谁信?明眼人都知道,根本就是楚云裳那段时间里见不到越王,这才没传出个什么来。茹茹,你想啊,楚云裳见不到越王,越王都还能这样惦记着她,对她这样好,自己来不了,还不忘记让人代替他来。那要是楚云裳她日日都能见到越王呢?茹茹,这一点,你究竟想过没有?你不是喜欢越王吗,你怎么就能任由楚云裳和越王这样接触,给他们两个制造机会呢?” 贵女声音渐渐变得有些诱惑了,好像阴暗角落里正伸出死亡触手的花朵一样:“你为什么就留着楚云裳呢?她要是没有了,越王,岂不就是你的了?” ------题外话------ 来补个小剧场~ 做鬼脸的孩子:( ̄┰ ̄*)【心里念叨:快让我抱啊,快让我抱啊,快让我抱啊!重要的话说三遍不解释!】 楚喻:……你在吓我!( ̄e( ̄)☆╰╮( ̄▽ ̄ 做鬼脸的孩子:qaq麻麻我脸好痛救命! 楚喻:你在吓我 做鬼脸的孩子:qaq人家没有! 楚喻:你在吓我 做鬼脸的孩子:qaq人家真没有! 楚喻:你在吓我 做鬼脸的孩子:……你还是打我脸吧 楚喻:我做鬼脸给你看( ̄┰ ̄*) 做鬼脸的孩子:……咱们还是说我吓你的事吧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09、面具【小剧场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0、计划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要是没了楚云裳,越王,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听了这么一番话,饶是孙茹,也是禁不住有些心跳加速,心动了。 她看着身边这个给自己出谋划策的贵女,一双剪水双瞳里,有着一股淡淡的波动,正在飞快的成形。 那股波动,许多人见到了,都会觉得熟悉。 因为那正是一个人,在某些因素的鼓动之下,突然产生想要杀另一个人的*之时,方才会有的眼神。 带着点晶亮,带着点杀意,更多的则是蠢蠢欲动。 恨不得能立即除掉最想除掉的那个人,让杀戮的快感遍布自己全身,从而体验到那种夙愿达成了的满足和畅快! 注意到孙茹情绪之上的变化,知道自己快要说动她了,至少已经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贵女神色间满是神秘诱惑,声音也是最能引诱出人心底最深沉的*。 “茹茹,我说的对吧,如果没有楚云裳,别说以后能经常看到越王了,就算你想嫁给越王,那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现在,你的面前,可就只有楚云裳这么一个拦路石,只要你将这块拦路石给解决了,前方大道通畅无比,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以你的才华和名气,还担心越王不会娶你么?更何况,你这样喜欢越王,喜欢了那么那么多年,越王没有理由不娶你呀。换做我是越王的话,我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能喜欢我这么多年还丝毫不变心,那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被感动到的。” 贵女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被屏风隐约遮挡住的另一边酒席。 看到那在座众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半面银色面具,此时没有佩戴在它原主人的脸上,而是戴在了另一个人的脸上。 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可那面具,却是如此合适,如此妥帖,好像这个面具,根本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贵女眼底深处,有着什么轻微一闪,然后就继续和孙茹说话。 “茹茹,你就照我说的,放手去做吧!只要楚云裳不在了,死去了也好,失踪了也好,只要楚云裳这个人没有了,越王,就真的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了。” 孙茹听着,神色渐渐变得有些怔怔,却俨然是将贵女的话全听进耳朵里了。 对啊,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她只顾着自怨自艾,想着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楚云裳,想着自己是哪里不好,怎么就不能像楚云裳那样,能得到越王青眼。 她怎么就没想到,要是没了楚云裳这个人,越王殿下,可不就是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楚云裳的身上,而会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了,比如……她? 她喜欢越王这么多年,虽然不说,但也不信越王殿下会不知道! 既然越王是知道自己的,为什么不理会自己,可不就是因为楚云裳? 倘若没有了楚云裳这个人,自己再向越王表露爱意,越王被自己数年痴心所感动,可不就是会娶自己为妃了?!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 孙茹眼中的波动,变得越激烈。 有着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正在心底飞快的长成参天大树,从此,一不可收拾。 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着孙茹神情变化的贵女,看清孙茹眸中神色,当即唇角一扬,声音里又多了那么些更加深沉的引诱之意。 “茹茹,我跟你说,今天,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今天来赴宴的人这么多,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当做是证人!只要能让其中那么几个人,看到楚云裳怎样怎样,做出什么伤天害理让人无法容忍的事,以汝阳侯的性格,汝阳侯为了侯府名誉,还不会立即要将楚云裳给处置了?就算汝阳侯心慈手软,只是惩罚楚云裳,并不让楚云裳死掉,你也可以买通侯府里的人,在惩罚楚云裳的时候,下手重一些,到时候,楚云裳死了,你再派人将买通的侯府人给做掉,那就谁都不知道楚云裳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了。你从此就能高枕无忧,安心的等着嫁给越王的那一天,成为懿都里最高贵最美丽的新娘子!” 贵女说着,声音犹如世上最具诱惑力的魔咒,将咒语一点一点的灌输进孙茹的耳朵里,烙印在孙茹的心中,迫得孙茹心底的那棵参天大树,长得越茂盛了。 然后飞快的,飞快的,茂盛的枝叶将一整颗心脏给覆盖笼罩,遮去了原本最鲜红的色泽。 从此,心脏被恶魔掌控,最黑暗的颜色将那鲜红彻底吞并,等很久很久之后,孙茹蓦然回首,这才恍然现,原来,自己是在这个时候,真正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从此,身陷泥沼,再不脱身。 此为劫。 人一生总有劫难,孙茹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劫,居然会是自己这一辈子里最大的劫难,同时也是她最后的一个劫难。 劫,去与力,去了力气,便是万劫不复。 “你是说,我只要设计一个陷阱,让楚云裳走进陷阱里,我就能除掉她,嫁给越王,当上越王妃了?” 此时的孙茹,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光彩,胸腔之中心脏跳动得十分快速,显然这个贵女所说的话,真的是被她听了进去:“只要我动用一些小手段,我就真的能除掉楚云裳,嫁给越王?” 是这样吗? 就这么简单? 只要动一动手,花一花钱,就能和越王殿下永远的在一起? 贵女鼓励一笑:“没错,就是这样!茹茹,你这么聪明,腹有诗书气自华,你不是不会动用手段,你只是太善良了,觉得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默默的就好,不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可茹茹,你想过没有,你不让他知道,他就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而他不知道,他就不会注意到你,更不会娶你,你就无法和他在一起。” 说到这里,贵女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眸中神色突然有些变了。 变得有些怅然,有些寂寥,也有些寒凉,还有些孤冷,更有些决绝。 种种种种,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得贵女的眼睛,看起来竟似十分的深邃沧桑。 只是这眼神太过复杂,孙茹仔细看着,却是根本没有看懂。 贵女心神很快调整过来,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茹茹,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和他在一起,那你还要喜欢他干什么?喜欢一个人,就得不顾一切的去喜欢,就得想尽办法了也要和他在一起!不然,你喜欢他,你是闲着无聊吗?那么多的女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曾为爱情赴汤蹈火过,为什么你就不能也这样做呢?尽管这在别人眼中看来,可能是茹茹你横刀夺爱,但我却知道,茹茹,你只是为了夺回你应有的,越王就是属于你的,你才没有横刀夺爱,你只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真爱,才做出自己应该做的举动!” 贵女说着,动用了自己最为高超的煽动技巧:“茹茹,最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就看你能不能珍惜,并将它好好的利用!反正我可是听说,今天汝阳侯举办的这个百日宴,不仅仅是要吃接下来的午宴,等到下午的时候,还会有一些安排,到时候……” 贵女止住不说了,只冲着孙茹,饶有深意的一笑。 孙茹这时候彻底心动了。 午宴后,最好的机会? 最好的,除掉楚云裳,嫁给越王的机会? “我,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孙茹呼吸都是变得急促了,眼中神色波动得越厉害:“我得好好想想,你先别说话,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看见孙茹这么个模样,贵女知道,自己的引诱,成功了。 孙茹,真的是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实则却是最好利用的棋子。 幸好自己得知了这么一个棋子的存在,否则…… 贵女柔声道:“好,我不说话,你也不要看我,你自己慢慢想想,茹茹,我说的这些,可都是为你好。” “嗯,嗯。” 孙茹不再说话了,果然也不再看身边的人,只低下头去,柔顺青丝因着动作垂到耳畔,遮挡了所有的视线,也遮挡了贵女的视线。 她开始认真的思索着。 其实她觉得,这位贵女,说的是完全正确的。 她喜欢越王慕玖越,这件事,在懿都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只是,因为这是个秘密,是一个女儿家的私密心事,尤其还是一个高官嫡女的心事,所以即便都知道这个秘密,但懿都人从不在明面上说起,于是这就只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大家心有灵犀的并不将其列为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没有人会说自己,也没有人会嘲笑自己,加之家庭环境的熏陶,以及父亲孙大人的支持和鼓励,是以这么多年以来,孙茹喜欢慕玖越,便一直都没有遭受过什么人的阻碍和挑拨,她只一厢情愿的喜欢着慕玖越,觉得自己能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好,自己喜欢他,他并不需要知道。 可现在,这位贵女却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喜欢慕玖越,不让他知道,那自己的喜欢,也就没有了意义。 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孙茹的脑海里。 她喜欢慕玖越。 所以,她要和慕玖越在一起? 她要和慕玖越在一起! 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成为全大周少女们最艳羡的越王妃! 对,没错,就是这样,她就该这样做! 人活着就该为了自己,自己想做什么,就该放手去做什么,而不是畏畏缩缩像个懦夫像个失败者一样,那样的话,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她默默无闻了那么多年,她安安静静的喜欢慕玖越喜欢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她就不能勇敢一次,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去追求自己的真爱? 每个人都有选择和追求的权利,她孙茹只是个普通人,她也有这样的权利! 所以,她要选择慕玖越,她要追求慕玖越,她要将以往自己所有的矜持羞涩都抛诸脑后,她一定要和慕玖越在一起! 谁都不能阻拦她!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想到这里,孙茹一下子,就坚定了要除掉楚云裳的心思。 只要除掉楚云裳,只要楚云裳死了,那就再也没人能和她抢慕玖越,她会是慕玖越唯一的妻! 而要除掉楚云裳,具体该怎么除掉,她要更加好好的想。 绝不能有任何的失误! 否则,以楚云裳的手段,只要被楚云裳现是她动的手,楚云裳将不会再给她任何能够接触到自己的机会,甚至楚云裳还会反过来,将她给除掉。 必须是万无一失,天衣无缝的绝妙计划! 要一下子让楚云裳陷入最绝境的绝境,否则,一旦给楚云裳一星半点的机会,楚云裳都极有可能会翻盘。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慕玖越的关系,孙茹对楚云裳,着实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 研究到,对于楚云裳的性格,不说分析透彻,但也是了解了大半。 楚云裳这个女人,看起来冷冷淡淡,除了自己在意的人外,好像别的人怎样,都和她没什么关系,甚至于她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其实,纵观楚云裳从成名开始,直到如今,这十几年来,楚云裳的种种行为举止,一概都透露出她的本性。 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同时也是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狠辣而偏激的性格如此,可楚云裳的优点也是极多,但优点这些,孙茹都忽略掉了,以免看着楚云裳的优点,拿来和自己对比,会被打击到心灰意冷。 毕竟楚云裳的名声,比起自己来,实在是要高出了太多太多。 言归正传。 孙茹研究着楚云裳的做事风格,十分果断的认定,但凡和楚云裳作对,不管对方身份如何,只要楚云裳想,动辄便能将对方给算计到要后悔招惹上楚云裳的地步,然后死也不瞑目。 楚云裳做事,向来都不拖泥带水,但也绝对不会让人那么好过。 她喜欢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的迷惑着对方,等对方终于现自己已经完全落入她的圈套之中,她再加大剂量,让对方彻底享受到何谓真正的绝望。 至于一些在楚云裳的手中,走不过一招的那种小虾米,这就不用多说了,连值得楚云裳多看一眼都不值得。 所以,孙茹想要设计楚云裳,想要一举将楚云裳给除掉…… 不考虑个真正完全的计划,是绝对不可能算计到楚云裳的。 孙茹皱起了眉。 回想着刚刚那位贵女和自己说的有关午宴结束之后的话,孙茹脑中思绪飞快的转动,开始构思接下来的计划了。 要怎样做,才能诱使楚云裳,或者说是让楚云裳心甘情愿的走进陷阱里,然后还要被在场的一些人看到,要让楚云裳半点余地都不存在,只能等待汝阳侯的落? 得好好想想,一定要好好的想想…… 孙茹深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 孙茹,想错了。 也想多了。 只是她自己,并没有现罢了。 她已经被那个贵女彻底荼毒,认为自己才是无辜者,所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都是站在了正义一方的。 而追求自己想要的,追求爱情,这点本身是一点错误都没有的,无可指摘。 她错的,是错在了对慕玖越的认知。 她以为慕玖越是因为楚云裳,才会无视她的存在,才会从来都不多看她一眼,才会根本不接受她对他的倾慕。 但其实…… 说白了,就算没有楚云裳,没有慕玖越所喜欢着的这个人。 慕玖越就还会是那个慕玖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冰冷凉薄到谁都入不得他眼的,极其冷血暴戾的殿下。 而孙茹,在没有因为楚云裳的存在,从而被那个贵女怂恿,孙茹也该还是那个一心痴恋着慕玖越,却只将满心爱意深深隐藏着,并不会将其暴露出来的纯情女子。 隐藏到或许有朝一日,终将嫁人,终将成为别人的妻,成为孩子的母亲,但孙茹还是会在心里偷偷的喜欢着这样一个人,并将带着这份感情,永远的生活下去,直至死亡,葬入坟墓,至少这辈子也曾如此真挚的喜欢过一个人。 因为孙茹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她从没想过自己要将这份心意表露出来,觉得自己能偶尔的看到慕玖越一眼,就已经是心满意足,可以开心很多天了。 只是,有了楚云裳这么一个存在。 有了楚云裳这个人,慕玖越喜欢楚云裳,对楚云裳好,甚至还想娶楚云裳。 更为孙茹所不知道的是,慕玖越和楚云裳,是早已注定的一对,彼此最深的牵绊都已经出生了百天时间,更加不容外人所插足。 可有关这一点,孙茹并不知道。 孙茹只能看见,慕玖越为了楚云裳,可以说出很多他以前从不会说出的话,也可以做出很多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去做的事情。 他对楚云裳这样好,好到他都开始慢慢的改变,不再如以前那样冰冷,也不会再如以前那样洁癖作到任何一个女人进入他的越王府里,他都要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然后还要将府邸之中的很多地方给拆了重建,他一点都不嫌弃地让楚云裳住进他的府邸,和他朝夕相对,日月同见。 只是他自己没有觉罢了。 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茹这个外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自觉的就开始想,如果换做是自己,越王是不是也会这样对自己好,会将从不展现在人前的温柔,尽数的展现给自己,将自己给捧在手心放在心头的呵护关爱。 有了例外,才会有对比,才会有不甘,才会有私心和嫉妒,才会有*和深沉。 只是,孙茹却是忘记了,就算没有楚云裳,她如今喜欢慕玖越,已然是喜欢了七年之久。 这七年时间里,她见到慕玖越不少次,慕玖越即便再冷心冷情,也多多少少都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慕玖越愣是半点表示都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这可不就是说明,就算没有楚云裳的存在,就算没有和楚云裳生下孩子,但慕玖越还是慕玖越,还是那个十分厌恶女人,连府门都不会让她们跨过一步的越王殿下! 既如此。 他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没有楚云裳的存在,就会开始注意到孙茹? 假设孙茹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她将楚云裳给除掉了,难道以慕玖越的能力,他就不会查出害了楚云裳的仇人,从而用尽一切手段的也想要为楚云裳报仇? 到了那时,孙茹所想,真的能实现吗? 慕玖越不将她折磨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才怪。 只可惜……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点,却是真正不错的。 孙茹已然是被错误的思想给荼毒成功,身陷迷雾之中,出不来了。 见孙茹低着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宴席结束后该怎么出手,坐在旁边的那位贵女,十分满意地笑了笑,笑容之中,好似有着那么一丝深意。 然后乘着旁边众人都还在看着楚玺,没人关注这个角落的空当,贵女在身后侍女的掩护下,悄悄起身来,离开了正厅。 守在正厅外面的侯府护院,一看正厅里还没开席呢,居然就有小姐出来了,当即就要上前来询问,就见侍女摆了摆手,做出一个要去如厕的动作。 于是侯府护院就没拦着,目送着两人离开。 随便往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等周围再没什么人了,两人终于停下脚步来。 其中贵女抬起手来,在自己耳后摸索着什么,然后指尖一捻,一挑,再往前一拉,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就被从脸上撕下来,露出原本的面容。 这是一个少女。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真真是满塘芙蕖之中,开得最为清艳却又妖娆的那一朵。 因为尚未及笄,年纪尚小,她的面容看起来就还有些青涩稚嫩。但容色却极佳,眉眼精致,尤其是眉心似乎还有着那么一点胎记一样的梅花妆,不用妆点,就已然是豔红得让白雪都要为之膜拜,是个切切实实的美人儿。 无法想象,倘若再过个一两年,她的面容彻底长开来,她又是会如何的艳冠群芳,引无数风流尽折腰。 而此刻,这个还有些稚嫩的美人儿,看着手上这张价值不菲的人皮面具,唇角扬了扬,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 有那么一种说法,当一个人,美到了一定境界的时候,那不管她做出什么动作、什么表情来,也都是极好看的,一点都不会毁了她的姿色。 眼下,少女这样笑得鄙夷而不屑,乃至于是讽刺之极的,可她看起来还是很好看,仿佛天生傲骨,矜傲得冰霜雨雪都要为之倾倒。 “小姐。” 身边的侍女恭敬开口:“孙茹已经搞定,接下来,我们……” 手中的人皮面具分明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可少女却是毫不怜惜,两手随意揉了一揉,就将人皮面具揉成一团,然后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这样挥霍的动作,侍女看在眼中,却是半点神色波动都没有。 显然也是早已习惯小姐如此挥金如土。 扔了人皮面具后,少女才道:“哦?接下来?接下来自然是按照原计划了。”她转头,看了看正厅在的方向,唇角还是洋溢着极其不屑的笑容,“不按照原计划的话,就孙茹那个笨脑子,还真以为能设计到楚云裳?不过也正是因了孙茹笨,这才能让我这么容易就得手。” 听小姐这样说,侍女立即福了一福:“那小姐,奴婢先将您送出侯府,奴婢再去……” 话没说完,就被少女摆手的动作给打断。 少女随手抚了抚鬓边因剥掉人皮面具而变得有些凌乱的碎,淡淡开口。 “我就不出侯府了。难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接触到楚云裳,我怎能离开?不好好地看一场戏,岂不是要对不起我这个构思了将近三个月的计划?你也知道能请动那一位,我是花了多大的代价,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否则,以后想要再这样接近楚云裳,就很难了。去,让人送两张新的人皮面具过来,你脸上的,得换掉了。” 不止人皮面具要换,身上的衣服也要换,头上的首饰也要换。 少女心中清楚,刚才在正厅里的时候,别看楚云裳一直都是被诸多的女眷给围着,对于整个正厅里的人,只是那么匆匆忙忙的扫了一眼。 但,就是那一眼,以楚云裳的观察能力,已然是记住了当场所有人的长相打扮。 不换衣服,不换首饰,不换型,不换脸。 就绝对会被楚云裳看出什么端倪来,毕竟楚云裳可是…… 少女眼中陡然掠过一抹深意,旋即就朝着某个方向随意的走了,准备人将东西送来之前,先去亲自安排一些事情。 见小姐主意已定,侍女取出一支黄玉做的口哨,递到唇边,吹了吹。 虽是口哨,却根本没有出声音,好像这个口哨坏掉了一样,只能听到侍女的吹气声。 然而,就是侍女这样一吹,她的面前,立即就出现了两个人来。 这两人皆是身穿黑衣,脸也是被黑巾给蒙着了,气息轻微到几近于无,正是隐匿在暗中保护着那名少女的暗卫。 “小姐有令,去准备新的人皮面具和衣物服饰。” 侍女沉声道:“速度要快,两刻钟之内必须回来。” 两个暗卫听了,没有说话,亦没有什么动作,只身形一动,便如两股黑烟般,瞬间离开了侍女的视线,朝着他们坐落在懿都里的府邸而去。 侍女则没走,只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 侍女在这里安静的等着新的人皮面具和衣物,那早就离开了此处的少女,在偌大侯府里三拐两拐的,似乎很熟悉这里一样,居然拐到了一个有些偏僻,不太能引人注意的小院儿里。 这个小院,不知以前是不是什么不得宠的庶子庶女的院子,建造得并不大,也不多么细致,而且很多年都不住人了,也就没什么奴仆过来打扫,整个院子从外看去,有些邋遢,有些破旧,没有什么能吸引人进去的地方。 然,看着这个破旧的院子,少女却是一点都不嫌脏的伸出手,推开了紧闭着的门。 “吱呀——” 这一扇木门实在是很久都没人打开过了,出陈旧的嘎吱声响,从门上掉落不少灰尘。 可这样的声音,却还是没有惊动躺在屋子里的一个人。 少女等灰尘都落地后,方才进来,随手关上门。 然后走过院子,来到经了多年的风吹雨打,同样变得很是破旧的卧房前,再推门,走进去,来到堆了不少灰尘的床榻之前,垂眸看着榻上睡得正沉的人。 看着床榻上的这个人,面红齿白,长得甚是清秀,也算是个小美人。 只是这小美人正安安静静的睡着,对于周身的动静,竟是半点都察觉不到。 “白生了这样一副好皮囊。” 少女伸手,捏住床上人的下颚,动了动其脸蛋,仔仔细细将这个小美人看了一遍:“不过好在你这副皮囊,是大家都比较眼熟的,你就委屈一下,给我当一次棋子吧。” 当完了,你就轻松了,再也不用像这次一样被人利用了。 见自己这样拨弄着小美人的脸,这个闺名叫玉芝的小美人,居然半点要醒来的征兆都没有。少女满意的收回手,转而拍了拍手,出清脆的声响。 “啪啪。” 拍掌声在卧房里回荡,原本还只少女和玉芝这两个人在的房间,立即就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 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三小姐又有什么吩咐?在下答应你的,可是只给你做三件事而已。” 三件事,如今已经做了第一件,第二件也快要做好,第三件就等正厅那边的午宴结束了。 那么现在,这个三小姐又喊自己出来,是要干什么? 男人站在地面上,觉得很是有些不耐烦。 少女转身,看向突然而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男人。 看着这个男人,全身都笼罩在一层灰黑之中,好似个暗卫一样,连脸都看不清楚。他身材似乎十分的瘦弱,寻常男人穿着极是贴身的那种衣袍,穿在他的身上,居然也是空空荡荡的,风一吹,都能将衣袍给吹得猎猎作响。 明白这个男人之所以身体看起来会如此瘦弱,完全是因为他所拥有的那种特殊能力,他所在的家族里,不仅仅他一人是这样,他家族里的其余人,也皆是这样瘦弱。少女便也没觉得怎样,只直截了当的道:“没什么要吩咐的,我只是想问问,南阳王那边,你准备得怎样了?” “在下做事,还请三小姐放心。”对于少女的质疑,男人很是有些不悦,“在下信誉向来都是极好的,三小姐若不信任在下,为何还要请在下来做事?” 看男人有些不高兴了,少女也没敢像对别人那样以上位者的姿态多吩咐什么,只能道:“不,先生你误会了,我也只是谨慎为先,毕竟南阳王是个不好对付的,先生待会儿务必还要小心些。” 男人这回没说话,只身形一掠,就直接消失了。 显然是半句废话都不想再听。 能给这三小姐做三件事,已经是仁至义尽,想让他做再多的事,也得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和利益来,否则,他连再见她都不想。 这样一个满腹城府的少女,真心是这辈子都不想再接触了。 见这人居然如此对待自己,少女心里有些不太高兴,但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再看了眼床榻上沉睡着的玉芝,扭头就离开了。 她边走边梳理着今日的整个计划。 孙茹,玉芝,羽离素,楚云裳。 这是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四人。 其实原本也给月非颜安排了位置的,但可惜月非颜没来,只能舍弃了那一小截计划。 至于其他人,就都是小炮灰了,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只要计划能完美成功,小炮灰死了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想着自己为楚云裳专门设计的这个计划,少女扬了扬唇,笑容在正午日光的照耀之下,竟显得有些神秘而诡谲。 楚云裳啊楚云裳。 你自以为所有人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何曾想过,其实你自己,也只是身处局中局?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楚云裳,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便在这伪装成了某位大官名下的贵女,从而混进汝阳侯府里,怂恿孙茹除掉楚云裳的少女离开玉芝所在的破旧院子,等待新装扮送来之时,正厅里,好不容易将接下来的计划,都给想清楚了的孙茹,陡然抬起头来,正准备和身边的贵女探讨一下计划是否完善,就见身边的座位,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下来。 人呢? 孙茹转头四望。 这个时候,楚玺已经言完毕,正有不少人都在开口,纷纷表达着对楚玺嫡长外孙的祝福。 正厅内立时就变得不再安静了,孙茹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刚刚坐在自己身边的贵女。 她立即问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人:“你有看到坐在我右边的那位小姐,刚才去哪里了吗?” 被问及的贵女摇摇头:“不知道,我刚才根本没注意呢,一直在听汝阳侯说话。” “哦,这样啊。” 孙茹抿了抿嘴唇。 去哪了呢? 等下就要开席了,就算是去办事,这时候也该回来了啊? 孙茹转头看向正厅门口,却是直等到楚玺宣布开席上菜,侯府丫鬟们端着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鱼贯而入,孙茹也一直都没有看到给自己出主意的贵女回来。 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上桌,诱人的香味慢慢弥散在空气之中,闻得孙茹也有些饿了,目光一扫,她这桌坐着的贵女都已然动筷了,她便也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只是,眼角余光瞥见自己右手边未动的碗筷,她不自知的想起刚才还坐在这里的人的脸。 似乎,好像…… 那位贵女,她根本是不认识的? 孙茹夹菜的动作,陡然僵硬在了半空。 只是,已然在心底里成形的计划,却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并且还一遍遍的提醒着她,只要能将计划给实施起来,那楚云裳就会死在她的计划之下,她所倾慕着的越王殿下,就会永远的属于自己了。 而深宅大院里,最常见的想除掉谁的计划,也无非就是泼脏水,背黑锅,闹出身份不低无法掩饰的人命来,让事情大到众人皆知,这才能将对方彻底拉下水。 孙茹长了十八年,虽在懿都里也是小有名气,但奈何便如那个伪装成了某位贵女的少女所说,孙茹脑子并不怎样聪明,是以她也想不出什么比较好的手段,苦思冥想整出来的那个计划,也无非是等会儿提前离席,买通汝阳侯府里的几个下人,以楚云裳的名义,将南阳王给引到不容易被现的地方,对南阳王下手,说是楚云裳安排人这样做的。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南阳王…… 这却是因为南阳王的身份,是在座宾客里十分高贵的;并且,南阳王和楚云裳的关系,也是很能惹人遐思的,比起同样喜欢楚云裳的小宣王,还要更加适合孙茹的这个计划。 前未婚夫和未婚妻,这样的身份,怎么说都是怎么微妙的。 更重要的,则是因为南阳王武功很厉害,不可能会被区区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人给杀死。 孙茹的打算是让南阳王以为楚云裳要杀他,众目睽睽之下,从而由爱生恨,不会再对楚云裳好。到时候,她和宾客们再怂恿怂恿,就算南阳王不说,汝阳侯也绝对要对楚云裳施以什么惩处。 而孙茹为什么会这样断定汝阳侯的反应,这却实在是因为前不久汝阳侯府里的事传出去,说汝阳侯为了月家大小姐,居然要请家法教训楚云裳。 只是一个月非颜而已,就能让得汝阳侯那样对楚云裳,可见汝阳侯也是年纪越大,越老糊涂了。 孙茹想,若是南阳王受伤,那汝阳侯一个暴怒之下,说不定还会直接要当场打死楚云裳! 那样的话,楚云裳就能直接丧命,自己的计划,也就圆满达成了。 想到这里,孙茹强行的压下因自己根本不认识之前那个陌生的贵女,从而在心中产生的一些不太好的想法,定了定神,便开始吃饭。 不得不说侯府这一场午宴,确实是精心准备的,连续几道菜上来,连宫里的几位娘娘,也都是赞不绝口,说简直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要好吃。 听得这样的夸奖,陪在旁边桌边的赵氏自豪的笑了笑。 可不是嘛。 就为了今天中午这么一顿饭菜,她前几天里,特意跑了懿都不少有名的酒楼饭馆,花了不少银子,从酒楼饭馆的掌勺大厨手中,买下了他们一些拿手好菜的菜谱,让人对着菜谱先行做了几回,做到和那些掌勺大厨手艺相差无几的程度,她才满意,觉得宾客们应该也都是喜欢,果不其然,连几位娘娘都说好吃。 赵氏正得意着自己先前的明智之举,就见楚于岚的贴身丫鬟这时候突然快步走了过来,面色有些焦急的附耳低声道:“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 “是八小姐,九小姐,还有十小姐。八小姐她们,她们……” 贴身丫鬟犹犹豫豫,话未说完,就听不远处楚于岚三人所坐的地方,陡然传来一声尖叫。 听见这么声尖叫,赵氏心中一跳。 糟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10、计划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1、丑八怪,楚于岚三人病情当众复发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于岚三人坐着的地方,抬眼看去,一溜儿的全是一品大官亲王侯爵的嫡女嫡孙女,个个都是在懿都里能谈得上名气的贵女,也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却是寻常难能一见,若非因了今日这个百日宴,是楚云裳的儿子为主角,怕是她们之中的很多人,根本是不会来的。 不过她们即便来了,也不能和楚云裳同坐一桌,因为她们都还是未出阁的少女,楚云裳这个单身母亲是陪在了一些贵夫人身边的,和她们坐在一起并不合适。 虽然不能近距离的接触楚云裳,无法关心呵护,或者是排挤嘲讽楚云裳,但这也并不妨碍这些贵女的心情。 身边坐着的都是和自己身份相差无几的,有熟识的,有陌生的,也有关系好的,和关系不好的,贵女们不自觉就要表现出自己最矜贵的一面来,免得被谁给看轻了去。 于是,贵女们自小养成的那种高贵仪度重叠糅合在一起,便造成了一种很强大的气场。若非楚于岚这几年来被赵氏花费了很多心思培养,也被赵氏带着参加了不少的宴会,见识了一些大场面,怕是她都要承受不住这些贵女聚在一起,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所带来的那种压倒性的气度。 哪怕这些贵女里,有着是和楚于岚交好的,即便楚于岚之前重病,连侯府大门都出不得一步,但病稍稍好一点的时候,有人立即就派人传话过来,问候楚于岚的病情,她们之间的互相来往几乎是从未断过,关系算是十足的亲密。 但楚于岚此刻却还是觉得,就算是她的这几个闺中密友,这时候居然也表现出了十万分的强势来。 闺蜜们分明是在和周围的人说说笑笑,但那字里行间,眼波流转,却无一不是透露着针锋相对,你强还是我更强之意,有一种看不见的硝烟,在这处坐席上缓缓地升腾,压得楚于岚都要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得扬着最标准的笑容,在诸位贵女之间周旋着,以主人家的身份,来陪这些贵女说话聊天,万不能让哪位贵女不高兴,直接掀桌子走人了可好。 而所谓贵女,这个称谓代表着的,不仅仅是身份卓然的名门望族里的千金小姐,更多的,则是对其背后家族势力的认可,以及对其自身才华能力的称赞。 否则,懿都里的那么多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岂不都是能被称之为贵女了? 殊不知就楚家这样得世人认可的百年世家,能被称之为贵女的,也无非就楚云裳和楚于岚这两个嫡出的,其中楚于岚还只是近两年来才得了贵女这个称谓。 至于楚元翘和楚未琼,连嫡出都不是,距离贵女的称谓,那更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而现在贵女云集,各位贵女互相碰撞之间所带来的那种氛围,连楚于岚这个嫡女都承受不住了,更别提楚元翘和楚未琼两个庶女。 楚元翘和楚未琼本就是沾了七姐八姐的光,这才能坐在这里,以庶出的身份,充当一下懿都里知名贵女。 可庶出毕竟是庶出,两人的娘都只是妾室的身份,而妾素来都只会争宠耍心机,哪里能如正室那般高雅大气?在气度之上,妾室已然不如正室,更何况教出来的女儿? 于是两人几乎是如坐针毡,却是根本不敢乱动,也不敢随意说话,只规规矩矩的坐着,生怕自己哪点动作不对了,就会被这些贵女嫌弃,从而她们的名声丢尽了,楚家的名声也要因她们丢尽。 有某位亲王家的郡主,眼角一瞥,就不经意的瞥见这两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人,然后随口就和楚于岚道:“八小姐,你的两个庶妹是怎的了,今儿可算是你们侯府的大喜之日,她们两个却连头都不敢抬?难不成她们是觉得和我们说话没什么意思,这就一直都在闭着嘴?” 听郡主如此质问,楚于岚心跳下意识就漏了一拍。 她飞快的转眼一看,果见楚元翘和楚未琼两人,似是根本融入不进这处坐席的氛围,正自都垂着脑袋,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的茶盏,谁都不敢看,好像空气一样,半点存在感都没有。 此时不仅是楚于岚看到了,桌边其余贵女也都看到了两人的样子。 这分明是畏畏缩缩的懦弱态度,可看在在座贵女们的眼中,却都是觉得这样两个庶女,当真是上不得台面,莫说说话了,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简直要降低她们这一桌的档次。 在座的全是嫡系,自家也都多多少少有着庶出的兄弟姊妹,她们和庶出的在自家府邸之中常年的明争暗斗,可以说是对庶出都深恶痛绝,如今见到楚元翘和楚未琼两个侯府庶女,居然也胆敢和她们同坐,还表现出这么个样子来,她们立即就心中不爽了。 然后就有人掩口轻笑:“怕不是觉得没意思,而是觉得太有意思了,这才不敢抬头说话吧。” “呵,可不是么,两个庶出的,哪里能有嫡出的担当。” “好了,你少说两句,都一起坐着了,难不成你还能让人换位子。” “眼不见为净吧。” 贵女们说了那么几句,就不约而同的转移视线,换了话题,不再针对楚元翘和楚未琼了。 换句话说,贵女们集体选择无视这两个庶女。 见这些贵女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根本不给自己任何开口插嘴的余地,分明是因着两个庶女的存在,连自己这个正经的侯府嫡女都快要看不上眼了。楚于岚深吸一口气,暗中狠狠瞪了两个庶妹一眼。 连当摆设都能被人嫌弃,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还说要跟在我身边学习呢,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连头都不敢抬,还学什么? 趁早滚下去得了,没的丢人现眼! 本就因贵女们的话,而被打击得更加抬不起头来的两人,察觉到八姐的瞪视,立即连身体都快要坐不直了。 尤其是年纪小的楚未琼,更是咬了咬嘴唇,方才努力维持住平静神态。 两人心中几乎是欲哭无泪。 以前见七姐和贵女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啊,七姐根本就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好像和贵女们一起说话,是很稀松平常的。 可为什么她们今天也坐过来了,却觉得这么难熬,多坐一会儿,就好似是能去了半条命一样?! 难不成,她们注定只能是庶女,半点嫡女的风采都是比不上? 尤其是七姐! 八姐今天所表现出来的,看起来可圈可点,将场面把控得非常好,但实则和七姐比起来,却还是差了许多火候。 真正的贵女,就该是七姐那样! 七姐才是懿都里真正的贵女典范代表! 两人偷偷地看向在另一处席位上坐着的楚云裳。 果见面对着一位位贵夫人,且皆是有着御封诰命,在上流社会圈子里名声很响的夫人,楚云裳抱着楚喻坐在其中,神色平静自然得好像这根本就是平日里最普通不过的一日三餐之中的午饭。 那种随心、闲适、自然、甚至是略略有些冷淡的态度,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很好的把握周围人的心思,让得再老谋深算的人,也是不由自主跟着她的话题走,谁的气势都不能打破她一手营造出来的氛围,这样一幕,直看得楚元翘和楚未琼佩服不已。 相比之下,正不停的赔着笑,说上那么一句话就得斟酌老半天,小心谨慎得谁都不敢得罪的楚于岚,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对比完毕,两人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继续当空气。 但两人忍不住却是在想,什么时候,她们也能成为七姐那样的人呢? 泰山崩于眼前也是极从容的姿态,面不改色,好像什么事在她眼里,都是不值一提,有她在的地方,她就是主角,其他人不管再如何倾城动人,标新立异,别出心裁,也都只是她的陪衬罢了。 这种真正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品味,真不知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得出来。 或许…… 一辈子也都培养不出来,毕竟她们不是楚云裳。 楚云裳那人所拥有的姿态气度,委实是太多太多人拍马都及不上的。 见楚元翘和楚未琼往楚云裳那边望了一眼后,就再也不动了,楚于岚也很想看一看楚云裳是怎么表现的,从而判断一下自己和楚云裳之间是差了多少,但因坐着的角度问题,就根本看不到,只能暗自皱了皱眉,然后继续圆场。 这时候,丫鬟们开始上菜,贵女们便也都止了话,准备进餐。 楚元翘和楚未琼也是暗暗呼出一口气。 总算能吃东西了,刚才僵坐了那么久,她们什么东西都没吃,连茶都没敢喝,早就饿了。 一道道卖相极佳的精致菜肴呈上来,色香味俱全。楚于岚主动介绍着这几道菜肴的名称和用料做法,然后就请诸位贵女动筷,尝一尝味道如何。 贵女们纷纷动筷。 楚元翘和楚于岚也是在贵女们动筷后,这才敢拿起筷子,匆匆忙忙的夹了一些送入口中。 “嗯,味道不错,入口滑腻,很好吃。” “对,简直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好吃。” “我挺喜欢这道菜的。” “我也是。” 见贵女们都很满意,楚于岚放下心来。 还好母亲安排得妥当,要知道众口难调,想让这么多人都喜欢同一道菜肴,委实是要花费很大功夫的。 这几道开胃小菜先上桌,楚于岚也是尝了尝,比昨晚尝试着做出来的还要更加好吃。 她忍不住就多夹了几回,空荡荡的胃部总算填了一些食物。 然而,吃着吃着,她眼角余光一扫,就见楚未琼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正在用帕子挡着脸,手指在帕子下面做着什么动作。 怎么回事? 这正吃着饭呢,居然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楚于岚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给身后贴身丫鬟使了个眼神。 因为今日来赴宴的宾客实在是太多了,赵氏和姨娘们院子里的丫鬟根本不够,就将楚于岚三人院子里的人也给借走不少,导致楚于岚这处席位之上,只她自己的一个贴身丫鬟在这里伺候着。 见小姐使眼色,贴身丫鬟会意,立即就走到楚未琼身边,低声附耳问道:“十小姐,八小姐让奴婢问您怎么了?” 楚未琼正半低着头,用手指使劲揉着脸颊,好像脸上起了什么东西一样,着实的瘙痒难耐,这才让楚未琼按捺不住,上手了。 见八姐的丫鬟过来了,楚未琼手指动作一顿,然后支支吾吾道:“我,我好像,我好像……” “十小姐,您究竟怎么了?要是不舒服的话,尽管说,大家都知道您还在病着,不能继续坐在这里也是正常的,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楚未琼听了,犹豫着放下遮脸的手帕,朝着贴身丫鬟在的地方,悄悄转过头去:“你看。” 贴身丫鬟闻言看去。 这一看,没有做太多心理准备的贴身丫鬟,眼睛立即就瞪大了,嘴唇动了动,竟是下意识就要出一道惊呼声。 但碍着场合,贴身丫鬟强行止住了想要惊呼尖叫的*,只瞬间皱紧了眉,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十小姐,这是怎么了,您来之前,没有抹药吗?” 之前七小姐给的药方,明明三位小姐人手一份,夫人直接话,要他们配制份量足够的药膏,来给三位小姐涂抹,一日三次,绝不能间断。 原本前两日,见着小姐们身上的红疹,已经是消减到快要看不见了,尤其是脸上,任何的红肿都是没有了,夫人这才同意让小姐们出席今日百日宴的,却没想到,没想到…… 这要是被其他人给看见了,别人会怎么想?! 可不就要说汝阳侯府的十小姐,这回真切是要毁容了的样子,然后都会对十小姐避如蛇蝎,莫说以后可会有人向十小姐提亲,怕是就连十小姐的闺中密友们,都会怕被十小姐给传染,从而拒绝再和十小姐来往! 这样的话,十小姐以后,可不就是废了? 十小姐都要这样了,那已经同样是在伸手往脸上摸来摸去的九小姐,和自己的主子八小姐呢? 他们侯府里就只有这三位小姐还未及笄,还未婚配,还未嫁人! 三位小姐若今日全都毁容了,那她们,她们…… 想到这里,贴身丫鬟的嘴唇都是忍不住要颤抖了。 楚未琼正仔细看着贴身丫鬟的表情反应。 待到她看清连这个贴身服侍着八姐,看惯了之前八姐病重时候的脸的丫鬟,此刻见到自己的脸,居然会是这么个大惊失色的反应,当即小姑娘的眼圈立即就红了,要掉下来了。 刚刚脸上实在难受,她忍不住用手去揉,然后指尖抚触到的那种极其凹凸不平的可怕触感,让现在的她回想起来,竟是感到十万分的害怕,声音里也是禁不住带上了哭腔。 “我抹了呀!我早晨起来的时候抹了一次药,来之前也是又抹了一次后才上的妆。可就是刚才,就是刚才我觉得脸上不舒服,有点痒,我就伸手摸,结果,结果……” 楚未琼终于说不下去了。 怕被周围的人现,她只得小小声的哽咽着,脸也刻意的侧着,不让旁边的人现。 她小声的吸着气,强行控制着自己不要在这里哭。 但脸上却是越来越痒,痒得她好想立即伸手去挠。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之前还是白净光滑的脸蛋上,此刻已然是以堪称飞快的速度,正在一个接一个的起着比之前病得最严重的时候,还要更加红而肿的脓包。 那些脓包比以前要更大更圆,她不用照镜子,都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她现在脸上的脓包,一定都是又红又肿,甚至是圆滚滚的,布满了她整张脸,让她的脸看起来十分恐怖。 包括她的脖子胸口,她被衣服给遮掩着的身体上,肯定全起满了那种脓包,指尖一碰,脓包都能自破裂开来,然后流出黄黄的脓水,糊得她满脸满身都是,还会出非常难闻的臭味,能熏跑周围所有的人。 思及于此,楚未琼动也不敢动。 生怕自己动了那么一动,到达临界点的脓包就会破裂开来,从此她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她低低地垂着头,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的双手。 看到原本削葱根一样的纤细手指,此时居然一根根肿成了胡萝卜一样,连握拳都握不起来了,甚至就连轻轻动一动,都似乎能将手指上的脓包给挤破。她眼眶之中水光满满,模模糊糊的看着自己的手,却也是模模糊糊的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久到如果不是看见了自己的双手,她便再也不会想起来。 那大概…… 是她五岁的时候? 她五岁那年,七姐也是八岁左右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七姐,面容已经渐渐长开了,完全继承了父亲和莫青凉的优点,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得十分漂亮,不管到哪去,都有人要夸七姐,说七姐是个小美人,是个从天上来的小仙女。 有了七姐这么个对比,她和八姐九姐,就好像绿叶配红花一样,一点都不起眼。 其实也不能说她们三个当妹妹的长得不漂亮,只是因为年纪小,眉眼没有长开,自然就没七姐看起来漂亮。 可那个时候的她们,哪里会想到这么个原因。 她们只知道,每天一起出去,所有人都在夸七姐,根本没有人夸她们。 没人夸她们长得漂亮,好像她们全都丑丑的,只有七姐好看。 别说成年人心智成熟,嫉妒心泛滥起来是很可怕的,其实小孩子虽然心智尚未成熟,但若是较真起来,小孩子的虚荣心、爱面子,也是同样可怕的。 于是,不服气之下,她们就想着该怎样让七姐变得不漂亮,那样的话,她们就是最漂亮的了。 三个小孩一合计,准备想个办法,让七姐变成个丑八怪。 那样的话,以后就再不会有人夸七姐了,她们就会是最漂亮的。 不过,该怎样让七姐变成个丑八怪呢? 那时候是冬天,懿都地处北方,气温极低,非常的冷。 三个小女孩正聚在一起,在苦思冥想着要用怎么样的办法,才能把七姐变丑,转眼就见专门给主子洗衣服的一个婆子走过,脸上手上不知怎么的,竟然红肿得厉害,看起来又丑又奇怪。 等等。 又丑又奇怪? 这不是刚刚好吗? 三个小女孩立即就叫住了那个婆子:“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啊?” 婆子答道:“回小姐们的话,老奴这是被冻的。” 噢,是被冻的。 被冷水或者冰块冻一冻,就能变得很丑了? 想清楚这一点,三个小女孩立即就兴奋起来。 本来她们还在纠结,用刀子划,或者用开水烫的话,把七姐的脸毁了,父亲会狠狠惩罚她们的,那棍子鞭子打下来,是非常疼的,而她们怕疼,所以就不能用刀用开水。 不过现在,让七姐也被冰块冻一冻,不仅能让七姐变成丑八怪,她们也还不会被父亲打,这简直是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于是三个小女孩立即喊人,让人去给她们准备冰块,她们要和七姐玩堆冰块。 下人们应声去了。 等冰块挖好,一块一块的,刚好能堆成一面高墙那样,她们又让人将七姐喊来,说想到一个新游戏,需要七姐和她们一起玩。 正被赵氏罚在柴房里砍柴的楚云裳依言过来了。 楚未琼回想起来,那一天天气真的很冷,她穿了两件厚厚的棉袄,怀里抱着汤婆子,都还冷得直跺脚。可七姐别说棉袄了,连外衣都还是秋天的打了补丁的。 七姐穿得那样少,那样破,那样旧,站在雪地里,却真正好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一样,眉眼冷淡凉薄似雪。 她和八姐九姐看着,就越嫉妒了。 穿得这样破烂,居然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 真是太讨人厌了! 一定要让七姐变成丑八怪! 变成天底下最丑的丑八怪,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夸七姐漂亮了! 明明她们才是最漂亮的! “你,过来!” 八姐趾高气昂的喊道:“过来在这里站着,然后不许动!” 说着,八姐在前面的雪地里,踩出两个脚印来,示意让七姐就踩着那两个脚印站立。 七姐看着那两个脚印,不动。 然后再看了看周围许许多多的冰块,七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转身就要走。 “你走什么!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要你过来站着,陪我们玩游戏!” 八姐不高兴了,小跑几步,就要去捉七姐的袖子。 然七姐却是理也不理,只快步的朝着院外走。 别看七姐穿得单薄,身量也不高,但七姐走路的速度却是非常快,八姐跑步都追不上。 再加上那时候雪刚停了没多久,地面有些滑,八姐跑着跑着就不敢跑了,末了只能气恼地跺脚,居然跑步都追不上。 见七姐很快就要离开了,九姐急忙道:“快!拦住她,然后让她站过来!” 相比于八姐,九姐更加注重实际行动,甚至还多吩咐了一句:“再敢走一步,就把她的衣服给扒下来一件!然后让她赤着身体站在雪地里,我看她有没有那个脸,可知道什么叫羞!” 这话一说,果然正快步走着的楚云裳,立即速度更快了。 可院门口守着的有护院,接到九小姐的命令,护院立即一扑一抓,连抓了好多次,才因扯裂了七姐的裙子,将七姐给绊倒在地了,方才抓住七姐。 七姐被抓住了后,似乎明白自己已经逃不过今天这一劫了,索性再也没了动作,只垂着眼睛被护院强硬的按在那两个脚印上站着,然后有丫鬟过来扒掉七姐身上的外衣。 楚未琼隐约记着,七姐那天穿着的,除了那件打着很多个补丁的外衣,就只剩下两件薄薄的中衣了。 丫鬟们扒掉了外衣后,再扒掉了一件中衣,直扒得仅剩最后一层贴着身体的,就没继续扒,算是给七小姐留点颜面。 然后就按照八小姐九小姐的吩咐,开始以七小姐为中心,将才新鲜挖出来的冰块,给一块块的,贴着七小姐的身体,慢慢的堆起来。 看七姐身体渐渐被冰块给覆盖,三个小女孩看着,高兴得拍起手来。 “七姐要成丑八怪咯,七姐要成丑八怪咯!真是好开心呀好开心!” 再过了会儿,七姐的脸也被冰块给覆盖了,七姐整个人都被冰块给笼罩着,透过冰块看七姐,就会现七姐的脸又模糊又难看。 想象着让七姐在这里冻上一夜,等明早她们再来看的时候,七姐的脸,七姐的手,七姐的身体,肯定都已经和之前那个婆子一样,变得又丑又奇怪。 那样的七姐,就再也不漂亮啦,七姐就会成为一个丑八怪啦! 丑八怪啊丑八怪! 她们就会是最漂亮的了! 想到这里,三个小女孩十分开心,围着被冰块堆成了冰雕的七姐转了几圈,就高兴的手牵手,一起回屋去烤火了。 而她走之前,还担心冰块堆得不整齐,不能把里面的七姐给很好的冻起来,她就又从地上挖了很多的雪,把冰块之间的缝隙,给填得严严实实。 想着明天一早,就能看到变成丑八怪的七姐,她的心情简直好到不能再好。 然后冲着冰块里的七姐做鬼脸:“七姐,你要成丑八怪啦,我好开心啊!” 说完,便蹦蹦跳跳的进屋去,再也没多看这冰雕一眼。 见小主子们进屋去,不再管七小姐了,早跟在主子们身后,欺负惯了七小姐的奴仆们,便也都散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只留两个护院还在看着,免得一夜不到,被冰块给堆在里面的七小姐就会从里面爬出来了。 护院们并不担心七小姐会就此冻死了。 因为之前比这还要更加恶劣的手段,七小姐都还能活下来,可见七小姐是个命硬的,等闲的折磨是根本死不了的,所以大雪天里,他们一边喝着热热的黄酒,一边对着七小姐的冰雕闲聊,连半点怜悯之情都没有。 而那一天…… 楚未琼想起来,那一天,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太冷,住在学舍里不回府来睡觉吃饭的三哥,突然从学堂里回来,问起七姐,知道七姐被她们叫过来欺负,从而立即去救冰块里的七姐,怕是七姐真能活生生被冻死了。 当时距离七姐被冰块给堆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很黑了。 三哥进门来,一眼看见院子里的七姐的冰雕,二话不说,转身就将那两个看着七姐冰雕的护院,给一脚踹翻。 接着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拿来的长剑,一剑就挑开了两个护院的胸腹,“刺啦”一声,护院身上的衣服被直接划开,滚烫的鲜血染得雪地都变得鲜红了。 两个护院惨叫着倒在地上,伸手一摸,肠子居然都快要从伤口里流出来。 护院的惨叫声越尖锐刺耳。 三哥单手持剑,剑上鲜红,他的衣衫也是鲜红。 他眉眼间满是比雪还要更冷的戾气,片片雪花从高高的夜空中飘落下来,散在他的上肩头,却还是掩不住那一线刺目血色:“来人!把七小姐给我挖出来!” 他目光从未有过如此狠戾:“要是挖不出七小姐,我把你们个个都给扔进冰湖里泡上三天三夜,再剁碎了喂鱼!” 见三少爷居然一来就伤人,甚至还说出这样威胁的话来,院子里的丫鬟们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然后一个个忙不迭的就连滚带爬的过来,颤抖着双手去挖七姐身上的冰块。 可时间过了这么久,雪也重新下了很久,七姐身上的冰块,早就已经和七姐的衣服身体粘在了一起,丫鬟们挖开最外面一层的冰块,就再也挖不动了。 有丫鬟立即就哭了出来。 挖不出七小姐,她们个个都得冻成冰块喂鱼! 丫鬟们心中十分清楚。 但凡是有关七小姐的事,三少爷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而三位小姐,明知道三少爷视七小姐为逆鳞,为什么还要天天这样的欺负七小姐,害得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也要受牵连? 诚然,这些欺负惯楚云裳的丫鬟们早就忘了,当主子的欺负楚云裳,她们这些当下人的跟着一起欺负楚云裳的时候,也是愉快到连自己只是个下人的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八姐在旁边看着丫鬟们哭,嘴唇颤了颤,跺脚道:“笨啊!用热水,用热水!” 丫鬟们闻言,立即去厨房端热水过来,往冰块上浇,试图用热水把冰块浇化,将冻在里面的七小姐给救出来。 热水一盆盆的浇,又怕会烫到七小姐,大雪天的,丫鬟们紧张得满头满脸都是汗,跪在雪地里,一勺勺的舀着热水,一点点的让冰块融化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最后一层冰块浇化了后,丫鬟们却还是不敢放松,哆哆嗦嗦着就要将雪水里的人给扶出来。 触手冰凉,简直不是人体该有的温度。 比雪还冷,比冰还凉。 明明刚刚都是摸过热水的,可现在摸到了楚云裳的身体,丫鬟们却还是被冻得下意识就想收回手,可眼角扫到正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这边的三少爷,她们就只得紧咬了牙关,将僵直得连倒地都倒不了的楚云裳,给慢慢扶住了。 楚未琼睁大了眼看着这一幕。 就见这个时候的七姐,已经被冻得浑身紫,嘴唇也是紫色的。她紧闭着眼睛,好像没了任何知觉一样,呼吸都几乎要停止。 “楚于岚,楚元翘,楚未琼。” 见到这样的七姐,三哥却是笑了,笑得十分灿烂,好像冬日里能够融化冰雪的太阳一样。 可看着三哥这样的笑容,听着三哥喊她们的名字,三个小女孩,这时候都是怕了,紧紧蜷缩在一起,睁大了眼,惊恐的看着三哥。 “你们真是好样的。” 三哥笑道,举步走过来,身上积着的雪因他的动作簌簌坠落,他剑上的血早已凝结成冰。 他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把你们七姐堆在冰块里,特别好玩?不然你们也试一试,感受一下被冰块慢慢冻死的乐趣?” 说完,他已经走到三个小孩的面前,“锵”一声,就将手中银亮血红交杂着的长剑,钉在了她们面前的雪地上。 周围有丫鬟们点着的灯,幽幽灯光映照在剑身之上,那刺目的颜色,吓得三个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九姐更是一屁股坐到地上,狼狈极了。 因为让七姐脱了衣服再站在冰块里的主意,是九姐想出来的。 九姐哭得声嘶力竭,一个人的哭声,居然比她和八姐的加起来还要更大。 见三位小姐都被三少爷给吓哭了,可周围的奴仆们,愣是没一个敢跑出去找侯爷夫人报信的。 他们都只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看着三少爷的所作所为。 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看着三个小孩哭,三哥慢慢转头,目光如刀如剑,更如雪如冰。 “一个个都是被冻傻了还是怎样,还不赶紧把七小姐扶进屋子里,慢慢用凉水给她擦洗?!” 丫鬟们急忙起身:“是,是!” 再接下来的事情,楚未琼就记不得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哭着哭着,就昏倒在了雪地里,直到第二天才醒。 因为惦记着自己昏倒之前的事,她醒来后就立即爬下床,去看七姐变成什么样子了。 经了一整夜的擦洗热敷,她透过门缝看到,七姐的呼吸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七姐的皮肤也不再紫了,但是七姐的脸,七姐的手,七姐的脚,以及七姐身体其他部位,全都变得红肿了起来,有很多地方甚至还流血了,是皮肤被冻坏了。 三哥一夜不眠不休,眼里满是血丝的陪在七姐身边,正小心的给七姐流血的地方上药包扎。 ——他不允许别的人碰七姐,就算是七姐的奶娘和贴身丫鬟都不可以。 看着这样的七姐,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七姐的脸和手。 果见七姐变得和那个婆子一样,又丑又奇怪,尤其是那一双手,红红的肿肿的,好像胡萝卜一样。 好像胡菠萝一样的双手…… 楚未琼陡然从遥远的记忆之中回过神来。 隔着眼泪,她视线模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又红,又肿。 可不就是跟胡萝卜一样? 可不就是跟胡萝卜一样! 七姐,七姐! 你真是好狠的心! 你的报复,来得这样晚,却这样狠! 你隐忍十年,莫非为的,就是如今这个时候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的目的,达到了…… 楚未琼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顺着满脸的脓包往衣襟上淌。 见十小姐不知是怎的了,居然一下子就哭出来了,楚于岚的贴身丫鬟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旁边的楚元翘也是小声的道:“你快去找母亲!我们身上的红疹好像又作了!快!” 贴身丫鬟转眼一看。 果见九小姐使劲垂着头,但从这个角度看去,她却能十分清楚的看到九小姐的脸,以及没被头给遮住的脖子上,也是和十小姐一样,正飞快的被红肿的脓包所布满,每一个脓包都是大得吓人,似乎随时都会破掉一样,看得人心跳都要加快了。 天啊。 完蛋了完蛋了。 居然,居然在这个时候全起来了! 贴身丫鬟毛骨悚然。 然后急忙转身,就回了楚于岚身边。 刚想和八小姐说一下九小姐和十小姐的脸,却是目光才一触及到楚于岚的侧脸,她眼睛陡的就瞪大了,铜铃一样,眼珠子要掉下来似的。 “八、八小姐……” 贴身丫鬟话都要说不好了,结结巴巴道:“你的脸,你的脸……” 楚于岚转头:“我的脸怎么了?” 显然楚于岚这时候脸上的脓包是刚开始重新作,还没感受到脓包复所带来的那种瘙痒。 于是,只得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满脸见鬼了的表情:“八小姐,你的脸……” 话没说完,贴身丫鬟陡然就闭了嘴,然后转身就往赵氏那边跑。 楚于岚莫名其妙。 而后,便在贴身丫鬟跑到了赵氏身边,正要向赵氏禀报三位小姐红疹复的事情之时—— “咦?!八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有贵女一转眼,看见楚于岚脸上的红肿,忍不住掩了口,吃惊道。 这位贵女一说,其他人也立即都是看了过来。 正使劲垂着头的楚元翘和楚未琼,也是禁不住抬眼看过来。 果见这时候的楚于岚,原本上着淡妆的脸,这时候居然已经开始变红了,有着一个个的红包,正以一种肉眼可见般的速度,在飞快的腾起着,里面裹着淡黄色的脓水,似乎轻轻一捣,脓包破裂,里面的脓水就会流出来一样,又恶心又吓人。 “……” 贵女们神色瞬间大变,手中的筷子都掉落了。 望着周围人的神情反应,楚于岚心道不好。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看到八姐这个动作,楚元翘和楚未琼闭了闭眼,不忍再看。 然后果然就听“啊”的一声尖叫,楚于岚陡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剧烈的动作让得正要过来上菜的一个丫鬟,被撞得身体一晃,手一抖,手中端着的一盆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汤,瞬间就洒了楚于岚一身! 滚烫的热汤倾洒下来,楚于岚再度尖叫出声。 她满身都是肉丝黄瓜金针菇,原来这是一道简单的开胃汤。只是这道开胃汤,却让楚于岚本就红肿的皮肤,变得更加的红肿了,有脓包经受不住热汤的温度,瞬间破裂开来,混合着开胃汤的颜色,流了楚于岚一身。 一时间,整个正厅,都是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楚于岚,神色各异。 ------题外话------ 话说昨晚码完字洗漱,结果刷牙刷着刷着吐了,剩下的卡嗓子眼儿里出不来了,我催吐了一下,吐不出来,我就洗完上床,想着逛会儿零食,玩完天天爱消除再起来吐。 等一点多了,零食逛了一堆,爱消除也玩好了,自觉肚子和嗓子都很难受,爬起来蹲厕所,蹲了会儿只蹲出一泡尿,然后继续催吐,果然吐出来了,然而只吐了一点点,更多的卡在嗓子眼儿里还是出不来,那种胃液上涌的味道,我灌了杯温水都压不下去,还想去吐,可是我好困,就上床又玩了一会儿,然后就睡觉了…… 我想我需要静静。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11、丑八怪,楚于岚三人病情当众复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2、好戏开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正盛了碗开胃汤,用勺子舀了汤汁,吹凉了要喂怀中楚喻喝下的楚云裳,乍一听到那边楚于岚的尖叫,以及座椅碗筷被撞到地面所出的碰撞破碎声,她眸中神色微微波动了一下,旋即将勺子里的汤汁继续喂给楚喻,这才老神在在的抱着楚喻转头,去看楚于岚现在的模样。 楚喻被她以站在她腿上的姿势抱着,为了能让自己能看清楚,他小手扒在她的肩膀上,小脚踮起,还使劲的扬着小脑袋,一副童稚天真不谙世事只想看热闹的模样。 而在两人身后伺候着这一桌子宾客的绿萼,则早就已经控制不住的转头去看了。 分明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绿萼还是控制不住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喜悦,有种报复成功所带来的畅快感,充斥了四肢百骸,让得小丫鬟颇有些扬眉吐气,却还得使劲的压抑着洋溢在眉梢乐,努力的维持着神态,尽量不要让自己表现得太过,不然被谁现就不好了。 可,即便如此,遥遥看着造成了极大动静的楚于岚,以及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楚元翘和楚未琼,绿萼紧紧抿着嘴唇,心中感到无比的痛快,呼吸也是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有些加快了。 以前你们不是把欺负小姐当成家常便饭,一日不欺负,就一日睡不着觉吗? 那现在呢? 现在你们欺负不了小姐了,连半句重话也不敢对小姐说,还反过来被小姐报复,你们感受到小姐当年受过的苦,受过的罪,你们感觉如何? 很舒服吧,很享受吧!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你们以为小姐隐忍那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你们以为小姐当真就那么懦弱,承受着你们的欺辱折磨,这么多年来一个字都不说? 错,错,错! 全都大错特错! 小姐在暗中所做的,你们全都不知道! 可怜你们,还在那里沾沾自喜,以为将小姐踩到脚底,就已经是将小姐给压迫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在你们的压迫之下苟延残喘的活着,半点都反抗不得! 可怜,真是可怜! 小姐布了那么大的一个局,将你们所有人都给一点一点的算计进去,别说是你们这些欺负了小姐那么多年的少爷小姐,包括侯爷,包括夫人,包括姨娘,整个侯府,可都是在小姐的算计之中! 就算是前夫人所在的太师府,南阳王所在的羽家,月非颜所在的月家,又焉能不被小姐给算计? 小姐展开的局,你们谁都不知道! 你们以为今日这件事,就是小姐给你们的最大报复? 殊不知就算你们被报复得一心求死,可死,又哪里能有那么容易? 活着不易,死着更不易!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报复一个人的最高境界! 而此时,不仅是楚云裳这边在看着楚于岚,整个正厅里,所有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是因接连两道尖叫声以及瓷器碎裂声,或转头、或起身的看向楚于岚。 作为一家之主,楚玺更是已经离开了座位,就要往女眷这边来。 却被楚天澈伸手拦住。 楚三爷慵懒道:“父亲,急什么,且先看看再说。” 看着拦在身前的儿子的手,楚玺动作一僵,而后就转头,看了他一眼。 接受到父亲那堪称是恼怒失望,甚至是懊悔痛恨,末了又幡然醒悟悔不当初的复杂眼神,楚三爷却还是慵懒的笑,只是这笑容看在楚玺眼里,却分明是灿烂无比的。 灿烂到,都有些刺眼了。 “父亲,今日可是七妹和喻儿的场子,父亲还是好生坐着,看看七妹母子两个怎么处理才对,不然,让人见着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咱们楚家,半点规矩都不懂。” 楚玺闻言,身体晃了晃,却是果然倒退两步,坐回了椅子上去。 楚天澈这才收回手,然后微微眯起眼来,看向楚于岚。 看着他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却好似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那样冰冷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直让楚玺,身体更加僵硬。 ……造孽。 造孽! 早知道于岚她们的病,根本就是楚云裳一手造成的。 可他为什么还是会请楚云裳出手给她们治疗,为什么还会相信,楚云裳是自真心的想要让妹妹们的病好起来? 明明早就知道,她恨不得她们死,也恨不得他死,她怎么可能会这样以德报怨? 这天下,谁都能以德报怨,唯独楚云裳不会! 唯独楚云裳,是最恨不得能将他们折磨至死的…… 楚玺闭了闭眼。 楚家啊。 就要这样毁了,毁了啊…… 就见这个时候的楚于岚,模样狼狈而又凄惨,浑身洒满热烫的汤水不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圆滚硕大的脓包一个接一个的破裂,衣服下的也是在流着脓。 不同于以往从脓包里流淌出来的黄色脓水,只能糊在单薄的面料上,并不会真正染透,这一次的脓水,浓郁多量到竟是直接渗透了两层面料,其中最外面一层还是丝绸流出来,让得楚于岚整张脸和双手都是又红又黄又肿,汤汁的香气以及脓包破裂所散出来的恶臭混合在一起,让得她周身的味道都是十分的怪异又恶心,离她近的贵女,几乎是差点要当场呕吐出来。 贵女们急忙捂住嘴巴和鼻子,神色统统都是见鬼一样,慌忙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飞快的后退着,连靠近楚于岚都不愿。 再多呆一会儿,恐怕就要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给直接吐出来了。 于是,整张桌子旁,就只剩下僵硬着四肢站在原地的楚于岚,以及头都快要低到膝盖上的楚元翘和楚未琼,还有那个被撞翻了开胃汤的上菜丫鬟。 无数道目光皆尽凝聚在这里,那丫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狼狈无比的楚于岚。 然后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被汤水覆盖着的地面上,将更多的汤水给溅上了楚于岚的裙子。 “八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丫鬟嘴唇哆嗦着,纤细的身体也在哆嗦,看起来好似一颗在风中颤抖的豆芽菜一样,话都要说不好了:“奴婢,奴婢没看到,是奴婢不小心,奴婢不是故意的,八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八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呜……对不起……” 说着说着,丫鬟终于是没忍住,哭出声来。 低头看着一下子就哭到不能自已,好似是怕被直接拉下去打杀了的丫鬟,楚于岚已经被黄色脓水给覆盖着的脸上,两颊肌肉似是抽动了数下,却因脸颊整个的肿了起来,从而让人很难看到她的面部表情。 众人只能看着她眼睛死死地睁着,眼角周围的脓包,都是被这样的动作而撑得破裂开来,黄色的脓水不停的流淌着,有些甚至是流进她的眼眶里,染得她眼白都是变得泛黄,视线模糊了,她却也不擦一擦,只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跪在脚前的丫鬟,喉头滚动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她,要她说什么好? 要她说没事不关你的事你起来吧,还是说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赶紧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说什么,说什么? 她的脸在这个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的脸,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毁了! 她不用对着镜子看,就已经知道,这些刚刚还是瘙痒的脓包,现在被热汤刺激得破裂流脓后,一下子就转变成了剧烈的疼痛,那痛还是火辣辣的,比小时候父亲因为七姐差点死掉,从而拿棍子狠狠打在她手上的时候,还要更痛! 这样的疼痛,肯定是要留疤的,并且还是那种极难愈合,甚至是永远都不会痊愈的疤痕! 脸上留疤,手上留疤,身上也留疤! 不仅毁了容,更毁了整个身体! 这么多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一猜就能猜出来她这样是铁定要毁容了的,以后,谁还敢接触她,谁还敢见她,谁还敢娶她? 她的交际,她的婚事,她的人生! 毁了,全毁了! 从此以后,她就是个真正的无盐女,将没脸再出府半步,也没脸再去见任何人! 只能带着满脸满身的丑陋疤痕,一个人孤独的在侯府里老死…… 而,更让楚于岚感到害怕的是,之前的低烧,现在好像已经转变成了高烧,她能感到自己头重脚轻,浑身都是滚烫滚烫的,可身体却又觉得十分的冷,正是之前高烧了几天几夜的感受。 脑袋在一阵阵的晕,眼前也是跟着被烧得黑,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恍惚之中,跪在脚前的这个丫鬟,好似是已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恨不能立即逃离这里,再也不要见任何人! 再也不要见任何人,尤其是那个人,七姐! 终此一生,都再也不想见到七姐! 七姐! 七姐! 七姐啊啊啊! “啊——!” 不知是被高烧烧得神智模糊了,还是被脓包破裂所带来的痛楚给刺激到了,抑或是眼前所产生的模模糊糊的幻像带来的恐惧感,又或者是热汤淋在皮肤之上的灼烧般的剧痛实在是太难受,总之,楚于岚终于忍受不住,出第三次尖叫声。 这一次的尖叫,又尖锐又刺耳,还有些破碎沙哑,听得人耳膜都是难受之极。 许多人都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已经是远离了楚于岚身边的那些贵女,听见这么第三道尖叫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如避蛇蝎,觉得这八小姐是不是已经疯掉了,当即便是再退后了许多,将楚于岚几人,给更加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然而,楚于岚尖叫后,还未表现出什么来,就听“哐当”一声,是有谁瞬间站起身来,将椅子都给弄翻了。 众人转眼一看。 就见刚刚还是僵坐在座椅之上,没有什么动作和反应的十小姐楚未琼,此时居然是陡的站起身来,一下子就撞翻了椅子。 那和楚于岚一样布满了脓包,又红又肿的脸上,此刻竟是布满了不知名的恐慌之色,好似是看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感受到了什么,让她本就极为难看的脸,变得更加的丑陋狰狞。 她视线好似没有了焦距,却又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楚于岚身上,然后对着楚于岚,说出一番让在座的诸位,都是感到极其心惊肉跳的话来。 “七姐。” 她对着自己的八姐喊七姐,好似楚于岚在她的眼中,就是很多年前某一天里的楚云裳一样。 眼前不再是来自着懿都各处的宾客,也不再是热热闹闹举办家宴的正厅,而是位于懿都郊外的皇家围猎场里,几乎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之中,几棵参天古树纠缠在一起的浓密树冠间,一个硕大的蜂巢筑在其中,有半个大拇指那么长的大黄蜂在蜂巢周围“嗡嗡嗡”的飞舞,无数只大黄蜂在蜂巢里钻进钻出,看得人头皮都要麻。 但凡进过皇家围猎场的人,都是知道,那原始森林里,最具有攻击性,最容易让人死亡的,除虎狼野熊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大黄蜂。 围猎场里的大黄蜂,可是连拥有着二三十年内家功夫的大内侍卫,都能被大黄蜂一拥而上刺下毒针后,毒到数息时间之内,立即不治身亡! 所以,只要是进入原始森林里的人,不带上足够的防身用具,谁都不敢靠近大黄蜂的蜂巢。 可那一天…… 楚未琼视线空洞的看着楚于岚,声音空灵到好似是从天边传来一样。 “七姐,那里的黄蜂,都好大啊,也好可怕啊,你看到了吗,连身上长满鬃毛的野猪,都能被它们给活活蜇死呢。可是它们的蜂蜜好像很好吃,七姐,我想吃蜂蜜,你能帮我去掏蜂窝吗?我好想吃蜂蜜呢。” 黄蜂? 能蜇死野猪的黄蜂? “是皇家围猎场里的大黄蜂!” 有人瞬间想到了这点,控制不住的惊讶出声。 懿都内外,人工养殖的一般都是蜜蜂,鲜少会有黄蜂,因为黄蜂的尾针之上有毒,蛰到人或者家禽的话,一个治疗不好,就容易感染炎,从而引一系列的其他病症,不治身亡,是以懿都里是没有黄蜂的,包括城外一些人会经过的道路地域,也都是没有黄蜂的。 能有黄蜂的,且还是能蜇死野猪的黄蜂,不做他想,只有皇家围猎场原始森林里的那一窝剧毒黄蜂! 众人听了,明白楚未琼这应该是在讲三年前秋猎的事情,因为那一年的秋猎,在场很多人都是参加了,并且,好似也是听说,汝阳侯的七女儿,被森林里的大黄蜂给蛰到了。 不过当时听说的,是说楚云裳只被蛰到了几个包,除了有些烧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看眼下楚未琼的样子,好似当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不明白楚未琼怎么会傻到能将楚于岚给看成是楚云裳,但眼看着汝阳侯府的人,到现在没一个出来解决事情的,众人便也都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观望着。 同时,心跳也都是加速了。 他们有预感。 接下来,楚未琼要说的,绝对能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绝对会是汝阳侯府里,最让人不敢相信的事件! 果然,楚未琼接着说道:“七姐,我只是想吃蜂蜜而已,我没有让你去毁了蜂窝啊,你为什么不同意呢?看吧,你不同意,我只好把你推过去,可我根本没有用力的,谁知道我怎么就那么一推,就把你推得滚倒了,然后撞到了树干上,蜂窝里就落下好多好大的黄蜂,蛰在了你身上……哦,对了,我记起来了,我要吃蜂蜜之前,我们刚被野猪追呢,是我把你从马上推下去,让你被马蹄踩断脚腕后,又被野猪的牙齿给戳穿了小腿,然后你就站不稳,被我轻轻一推,你就倒了。” 说着,她好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羞涩的笑了,吐了吐因高烧而变得通红通红的舌头。 原本还是丁香小舌的,此时却因着高烧和红疹的双重作,竟变得肿大了很多,上面也起了不少的燎泡,看起来有些瘆人,于是她说起话来,就有些口齿不太清晰了:“七姐,不好意思啊,让你差点残了一条腿,不过我可以誓,我不是故意的呢,因为八姐和九姐,也都同意我这样做啊,她们看到你差点残废,和我一样,也很高兴呢。” 众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先被马蹄踩踏脚腕,再被野猪獠牙戳穿小腿,末了还被那么多的大黄蜂蛰? 早知汝阳侯府的这三位小姐,从来都是和楚云裳不对付,却是不知道,她们不对付楚云裳,竟能不对付到这个地步! 这样的残害嫡姐,居然连半点愧疚感都是没有?! 她们还是人吗?! 亏得他们以前还觉得,这三位小姐,虽说九小姐楚元翘,和十小姐楚未琼因为是庶出的,所以不太能上得了台面,但八小姐楚于岚好歹是嫡出的,勉强够被人称作贵女的资格。 可现在,仅仅只是这么一件事,就完全颠覆了他们以往的所有认知! 别说她们现在要毁容了,在座的这么多公子,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娶她们。 就算是她们没毁容,长得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哪个少女的姿色都是比不上她们,可这么多公子,也绝不会有人给她们下聘! 这样的心狠手辣,这样的恶毒心肠! 连嫡姐都能这样对待,莫说她们对待其他人了! 众人立即转头,看向楚云裳,想要看看楚云裳这时候的反应。 就见这个时候的楚云裳,竟还是神色平静,云淡风轻一样的听着楚未琼在那里对着楚于岚自言自语,讲述着多年前那一场堪称惨烈的祸事,好似那祸事之中的主角,根本不是她一样。 这种死水般的平静,静得让众人,都是感到心惊。 这样的楚云裳…… 有人想象着当时楚云裳所遭受到的苦痛,竟是身体情不自禁的一抖,急忙转头,不敢再看她。 甚至于,众人觉得,这样平静的楚云裳,比起那满脸脓包的三人,还要更加可怕!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 遭受了那般苦痛的楚云裳,为何这个时候听着罪魁祸首的讲述,却还是能平静到好似什么都没生过一样? 她的性子是有多隐忍,她的心思是有多深沉,才能做出这么个样子来? 就连距离楚云裳最近的两位贵夫人,都是骇然的现,楚云裳别说脸上有着什么表情了,她眨眼的频率,她呼吸的速度,包括她搂着孩子的手指,都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她就真的如斯平静,静静的听着楚未琼的回忆,却是平静到让围观的人都快要疯! 而正如众人所看到的一样,此时的楚云裳,非常的平静。 平静到因楚未琼的讲述,从而记起了以往那么多惨痛事件之中,算得上比较惊险的一件,却还是平静无比。 她回想起当时,被楚未琼从马上推落,跌到马腹下,然后被马蹄给重重踩踏到了脚腕的时候,若非因了她及时伸手抓住马鞍,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再强行改变了落地姿势,否则,马蹄踩上的,就不是她的脚腕。 而是她的胸口! 当时他们被野猪追着,马儿奔跑的速度是极快的,时速几乎是达到了一小时百里。 试想,那样快的速度下,身体极为结实健壮的马上还载着楚未琼,这样的重量,要是被马蹄踏上胸口,她就是手段再通天,又岂能活命? 所以,她被楚未琼毫无征兆的推下马,比眨的时间里,她的反应几乎是达到了此生巅峰。 跌落、倒地、伸手扣住马鞍、调整身体姿势、被马蹄踩上脚腕、被紧追而来的野猪獠牙一下子戳穿小腿、趁着野猪獠牙穿在自己小腿肉里的空当取出腰间匕首、脱掉匕首套将匕首狠狠扎进野猪头颅之中没顶而入将野猪一刀毙命。 鲜血淋淋,剧痛遍体,却不过只那么两三秒的时间而已,她就完成了一系列自救,将自己所能受到的伤害,给降到了最低。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 在经历了这样惊险的事件之后,途经那么有名的大黄蜂蜂巢,楚未琼居然还很天真很无辜的说:“七姐,我想吃蜂蜜。” “七姐,你帮我掏蜂窝嘛。” “七姐,好不好嘛,我听说这里的蜂蜜很好吃呢。” “七姐,七姐快去!” “哎呀,七姐我不是故意的。” “八姐,九姐,快看啊!你们看七姐,浑身都是黄蜂,好可怕。” “呀!七姐的血流得更多了,黄蜂蛰得我都看不到七姐的脸了。七姐不会死了吧?” “七姐,七姐你别死,你死了以后我跟谁玩。” “七姐,七姐。” “七姐……” 楚云裳回忆着,神色平静,眸色冷淡。 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局里的人被如何如何的对待,自己本身却是一点都感受不到一样,半点情绪波澜都是没有。 那一声声的七姐,叫得真是好听。 好听到真想将那舌头给割下来,然后腌制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着它的主人吃下去。 心中仇恨如火,亦如雷,咆哮着翻滚着在汹涌,直想冲出胸腔,将所有的烈焰所有的雷霆,都加诸在这个人的身上,让其感受一下何为烈焰灼烧,何为雷霆降体。 让这个人感受一下,烈焰熊熊燃烧,却是无论如何都熄灭不了; 雷霆在身体上跳跃,却是无论如何都停止不了! *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将会让人感受到何为最痛的痛苦! 可偏生。 心怀着这样剧烈浓郁的仇恨,若是以往,楚云裳的神情里,定会有那么一些些的表现,能让人察觉到对谁的痛恨。 可现在,却是只平静的,半点情绪都没有的看着楚未琼,想要看其接下来的动作,想要听其接下来的话语。 这时候,楚未琼继续开口了,还是在对着楚于岚说话,完全将楚于岚给当成了三年前的秋猎上,皇家围猎场里被黄蜂给蛰的楚云裳。 她说着说着,突然有所动作,摇摇晃晃着,步履蹒跚着,走向楚于岚。 “七姐,当时的你是不是好痛啊,是不是感到特别难过?可你为什么不哭呢?你脸上,手臂上,都被大黄蜂蛰了那么多的包,你为什么连哭都不哭?让我好没有成就感啊,所以我就让一个会武功的人,把蜂窝给打下来,然后那么多的黄蜂,就全都蛰在了你身上,把你蛰得都快让我看不见脸了。最后,黄蜂蛰完了,就飞走了,我看到你满头满脸都是红红的大包,你的眼神也终于变了,我就开心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看到你变一变脸了。” 一窝大黄蜂。 全都,全都蛰在楚云裳的身上?! 听着楚未琼的话,众人已然是震惊到不能再震惊,仿佛再多的话语,再多的表情,都不足以表达他们此刻心中的想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未琼,摇晃着走到楚于岚的面前,对着僵硬的立在原地的楚于岚,天真害羞的笑着,然后就伸出了手,十分温柔小心的抚摸上楚于岚那正流着脓水的脸。 “七姐,你的脸被大黄蜂蛰的,好难看呢。” 少女处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空洞的眼神之中,盛满了诡异的温柔:“七姐,不过你的命,真的好硬哦,都被大黄蜂蛰成了那个样子,血也流了那么多,你居然还没死掉。不过好在你没有死,不然你要是死了,以后谁陪我继续玩这些游戏,除了你,没人愿意了呢。” 动作轻柔的抚摸着楚于岚脸上的脓包,少女红肿的指尖上,立即就被黄色的脓水给沾染。 脓水顺着指尖流向指缝,黏糊糊的,恶心至极。 然,她却好像看不到一样,兀自的抚摸着,又道:“七姐,你的脸,还有你的身体,是不是都是又疼又痒?我给你用匕首划破好不好,划破了,就不会疼了呢。” 说着,另一只手往身上摸,似乎是想要摸匕首,可是现在的她只是处在幻想之中,身上哪里有匕首? 于是她就皱了皱眉,嘟囔一句:“没匕首,那就用簪子吧。” 刚好头顶髻上,簪着几支银簪。 她随手拔下来一只,银簪的尖头是有些圆的,一点都不锋利,她握着那支银簪,就要往楚于岚的脸上划去。 这时候的楚于岚,终于有所反应。 “啪!” 楚于岚出手,一下子便打掉了楚未琼的手。 而楚于岚用的力气太大,打完后,“扑通”一下,就跌坐在了地面上,本就浑身狼藉的,当即变得更加的狼藉了。 被打到的楚未琼,手指握不住银簪,银簪“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惊得楚未琼竟是有些呆了。 她呆呆的低下头去,看着那躺在汤水里的银簪。 然后抬头,视线仍是空洞。 “七姐。” 她语气十分的不解,好像无法理解七姐为什么会拒绝自己:“七姐,你怎么了啊,我在帮你治疗你脸上被大黄蜂蛰出来的包呢,你不要不接受啊,不然,我就让你把大黄蜂给吞下肚子里哦,让它们在你肚子里继续蛰,把你的肠胃也给蛰满包。” 众人听着,不自觉的,手指都是要颤了。 原来,这样的楚家十小姐,才是真正的楚家十小姐。 这样天真无辜,却是做着世界上最让人无法容忍的事! 楚家的十小姐,都已经这样了。 那楚家的八小姐,和九小姐呢? 她们都是同样的残忍,同样的没有良心,同样的不是人! 真的不能想象,楚云裳在她们的残害之下,究竟是怎样活到了现在…… 等等。 不对。 汝阳侯府里,楚家里,这样对待楚云裳的,可不仅仅是她们三个! 听说,就连楚家的很多下人,都是曾如何如何的欺辱过楚云裳;侯夫人赵氏,三位姨娘,包括汝阳侯楚玺在内,还有那么多的少爷,也都是十万分的针对楚云裳! 好像也就只有楚三爷一个人,是不残害楚云裳,而是对楚云裳很好的一个人。 一整个家里面,居然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对自己好…… 楚云裳,楚云裳。 你到底,是靠着什么活下来的? 众人正想着,就见跌坐在地上的楚于岚,在听到楚未琼的疑问后,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出声。 声音比之前,还要更加的刺耳。 “楚未琼!你疯了!我不是你七姐,我不是楚云裳!楚云裳在那边,你要折磨,就去找她!你别来找我!我是你八姐,我是你八姐,我不是楚云裳!你个疯子!别碰我!滚开,滚开啊!” 楚于岚尖叫着,脚不断的往前面踢,似乎是想要把楚未琼给踢得远远的,再不让她碰到自己。 虽然楚于岚之前也将丫鬟看成了是楚云裳,但显然,和楚未琼比起来,楚于岚年龄要大一些,身体承受力便也要好一些,而楚未琼是她们三个里面年纪最小的,所以病情汹涌复而来,她眼前所看到的幻像,也就让她本就被高烧给烧得模糊不清的神智,更加模糊了。 模糊到,楚于岚还能分得清谁是楚云裳,谁不是楚云裳,可她却是根本分不清了。 于是,听着楚于岚的尖叫,楚未琼歪了歪头,红肿的脸上,竟还是隐约可见茫然的神色。 “你不是七姐?你骗谁呢,你不是七姐,那谁又是七姐?只有七姐被大黄蜂蛰了,八姐和九姐都没被蛰呢。你看你,脸上那么多包,你肯定是七姐。” 楚未琼振振有词的说着,须臾觉得脸上又疼又痒,她忍不住伸手,指甲在脓包上挠了挠。 这一挠,本就已经到了临界点的脓包,立即就破了,黄色的脓水流了她满脸,她却是越挠越痒,越挠越疼。 很快,脸上的脓包,被她挠破了大半,她却还是不停,力气加大,竟是挠出了血来。 于是,原本娇嫩可人的脸,在变得又红又肿后,被她这样一挠,竟是红黄交错,尸水一样的腐臭味道弥散开来,闻得人胃液都要上涌。 众人不禁都是捂住了鼻子嘴巴,免得自己在这当口呕吐出来。 却是陡然听到“哇”的一声,好似是谁真的吐了。 众人循声一瞧,吐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九小姐楚元翘。 楚元翘坐在椅子上,俯身呕吐着,吐得十分激烈,好似要将胃也给吐出来一样。 听着呕吐声,再看着楚元翘当众呕吐,有人终于忍不住,起身就冲出了正厅,竟是被楚元翘给惹得也想要吐了。 正厅里立时变得有些混乱了。 然,就是这样的混乱中,没有出去的人都是看到,正在脸上使劲挠着的楚未琼,听到楚元翘的呕吐声后,转过头来,居然又将她这个九姐给看成了七姐。 看成了楚云裳,还是看成了一年以前的楚云裳。 一年前的楚云裳,刚好是在怀孕三月,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候…… “咦?七姐,你怎么又吐了啊?你这几天,到底是吃了什么啊,怎么老是吐?还是,像她们说的,你怀孕了?” 她说着,陡然睁大了眼,然后声音拔高,是呼喊人时候会动用的音调。 “母亲,母亲!你快来呀!七姐又吐了呢,你看七姐是不是怀孕了,我听丫鬟们说,只有怀孕的女人才会这天天样吐,你快找个大夫来,让大夫看七姐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然后话音一转,竟是笑了起来,笑容不再是刚刚那样的天真羞涩,而是有些险恶,有些狠辣:“七姐要是怀孕的话……孩子会是谁的啊,会是南阳王的吗?可七姐才多大呀,还没及笄呢,居然就已经怀孕了,七姐,你快说,你肚子里的,是南阳王的孩子,还是别人的孩子?不,肯定不是南阳王的,你最近这几个月,都没和他一起出去过,你连见都没见他。七姐,说!你找了哪个男人,居然能怀孕了?快说,你不说,我现在就踢你的肚子,把你肚子里的胎儿给踢掉!” 说完了,她恶狠狠地瞪着楚元翘,然后“噔噔噔”的就走过去,一脚踢出去,将呕吐到浑身都是虚脱了的楚元翘,给一脚踹翻在地! 楚元翘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也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当即半点反应都没有,一下子就被踹到撞上了前面的桌子,将桌子给撞翻了后,便倒在了自己刚刚吐出来的东西上,沾了满身污秽。 闻着自己周身都是恶心至极的味道,楚元翘被踹到了腰眼儿上,又是疼痛又是反胃的,整个人瘫在地上,眼前越的黑了。 见七姐被自己踹倒,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楚未琼感到十分开心,“咯咯”的笑出声来。 甚至还跟小孩子一样,开心到拍起手来。 “噢,七姐肚子里的孩子被我踢掉啦,那个野种被我踢掉啦!母亲母亲,你快夸夸我,我是不是好棒?还有父亲,等父亲回来了,知道我把七姐肚子里的野种给踢掉,父亲肯定也会和我一样,特别高兴!我真聪明啊,我是最聪明的孩子,谁都没有我聪明!” 她边拍手边笑,却是笑得正厅里的人,皆是后背凉,望向她的目光之中,越来越恐惧了。 疯了。 疯了疯了疯了。 楚家这个十小姐,已经彻底疯了。 她还在拍手,却是拍着拍手,感到手上也是很痒。 她此时神智一点都不清楚的,哪里痒,便直接下手去哪里挠了,当即一双手也是被挠得脓水和鲜血糅杂在一起,刺激着众人的眼球。她却还觉得难受,索性捋起手臂上的衣袖,将手臂也给狠狠挠出血,她才觉得舒服了点。 舒服了点后,她歪头看着瘫软在地的楚元翘,突然又转头,看了看同样是跌坐在地的楚于岚。 看着看着,她觉得疑惑:“为什么有两个七姐啊?” 说着,脸上又痒了,她伸手去挠,却是挠得力气太大,离得算近的人都是清楚的看见,好大一块的皮肉,被她指甲给抠挖下来,血淋淋的,十分骇人。 她挠着脸上的脓包,又觉得头重脚轻,有些站不稳,索性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继续提出她的疑问:“七姐,你什么时候学了分身术,你居然能变成两个人!好厉害哦,以后我再找你玩游戏,就能有两个你陪我一起玩啦,其中一个你要是死了的话,就还有另一个能陪我玩,真好。” 说着,又笑出声来,天真而愉悦,好似为自己这个现,感到了十足的开心。 但这次的笑,却是笑得楚玺,再也忍不住了。 “够了!” 楚玺厉喝一声,站起身来,举步就朝这边走过来:“楚未琼,你给我闭嘴!” 他面色黑如锅底。 是比去年得知了楚云裳怀孕的时候,还要更加愤怒。 愤怒到头都有些晕眩了,眼前也是时不时的黑,可他却还是大步的走过去,半刻功夫都不再停留。 看楚玺周身都是散着极其强烈的怒意,好似楚未琼再敢说一句,他就能将楚未琼给直接打死似的,楚天澈却是没再拦着。 三爷只懒洋洋的坐在原位,唇角含笑看着这一幕。 怎么,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你就已经忍不住了么? 那接下来呢,病情彻底复,又有你亲自的刺激,她们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还能一人之力挑大梁么? 父亲啊……楚玺。 接下来,请你好好的、亲眼的看着。 你一手打造出来的人前纯洁如白莲的好女儿们,人后,尤其是在你的面前,究竟是有多么的恶心肮脏。 也请你认真的看,你自以为的鼎盛世家,究竟是个多么黑暗的泥沼。 认真的看,慢慢的看。 这十年来,你究竟作了多少的孽,究竟犯了多少的错。 就算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也都有些迫不及待,要看你饱受折磨了呢。 楚天澈微微的笑。 笑容慵懒,好似恶魔。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12、好戏开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3、隐忍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就在楚玺一步步的走向混乱不堪的女眷那边之时,原本正坐在皇室席位上的九方长渊,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楚天澈身后。 他伸手拍向楚天澈的肩:“三爷。” 楚天澈回头,一看来者居然是他,当即楚三爷的神色就变得很是有些微妙了。 楚三爷至今都还十分清楚的记着,以前还在敏城别院的时候,这家伙头戴斗笠,跟着秋家的笙公子一同前来,是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然后借着身娇体软易推倒、不看七妹就吐血吐不停的扯淡缘由,堂而皇之的跟自己七妹同住一个屋檐下,将七妹的名声不知给毁了多少,清白也不知给污了多少。 而现在,七妹不仅没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免得真让两人传出些什么有的没的,反倒还和他成了关系十足要好的朋友,以致于连自己外甥都喊他干爹,将他视为自己人了? 这叫什么,世事无常? 真是好想呵呵哒,呵呵他一脸! 楚天澈想着想着,莫名又觉得有些不对。 不对。 非常不对。 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漏掉了些什么。 为什么当初这家伙看谁顺眼不好,偏看七妹顺眼,然后死皮赖脸的和七妹住在一起? 为什么后来七妹月子坐完了,父亲要她回京,这家伙二话不说,立即跟着一起走了,连个屁都没留给自己? 为什么再后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自己外甥认了他当干爹,听七妹说,他很是看重他们母子两个,常常身体力行的给他们帮忙做事,人是极好极好的? 为什么到了今天外甥的百日宴,他送来比皇室中人送的都还要更加贵重的各种礼物,和七妹同处一方的姿态完全摆了出来,在完全虏获了自家外甥的小心脏的同时,也是成功虏获了自己的心脏……? 哎等等好像更加不对了! 楚天澈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姿态。 然后楚三爷就觉得,不能因为那么一些金银珠宝古董古玩珍贵药材,便如此轻而易举的被这家伙给收买,怎么着自己也是个当哥哥的,是长辈,既然是长辈,自己就得拿出长辈的姿态来,万不能跟个见钱眼开的守财奴那样对着那些贵重的贺礼不撒手。 所以,咳,先忽略掉那些正一件件的送往相府的贺礼,要好好想一想这个家伙这些举动,代表着的,到底是什么。 看他这么久以来的所作所为,似乎,好像,大概,也许都是在表明着,他对自家七妹,很是有些意思? 嗯,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因为自己追文姬的时候,也是这样,干什么都要冲在文姬前头,就想着能给文姬留下一点好印象,文姬喜欢什么,需要什么,自己都绝对要第一个送过去,以此让文姬慢慢的对自己产生感情,从而自己才能将功补过,把文姬给娶到手。 这样一对比,他对七妹,的确就好像当初自己对文姬一样,他就是在追七妹的。 这样想的话,他要是真对七妹有意思,在追七妹的话,那自己还真得好好把把关。 毕竟七妹不是寻常女儿家,都生了孩子当娘了,要是结亲嫁人,必须得慎重,慎重,再慎重。 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所以,如果自己没感觉错的话,这个少主,应当是很想给自己当妹夫的? 想到这里,楚天澈眸中神色,愈奇特了。 连笙公子都要小心谨慎对待,生怕有一丝会让其不满意的少主,都对自家七妹有意思。 这样想一想,好像不管七妹生孩子与否,七妹都还是个很能让男人甘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风华人物? 做女人能做到这份上,绝了。 见楚天澈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很是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微妙意味,九方长渊凤眸微弯,眼角那颗蓝宝石正闪烁着淡淡的光彩,映衬得他眼角笑意分外璀璨,朝阳一样。 他拉开楚天澈身边的空着椅子,随意坐下来。 先是看了看快要到达女眷那边的楚玺,这才看向楚天澈,却已然是收敛起了全部的笑意,声音压低,只让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三爷,汝阳侯有没有把楚家的家主印信给你?” 闻言,楚天澈眼中波光一闪,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样一个问题:“少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家主印信。 这个东西,算是个公开的秘密。 不仅仅是他们楚家,笙公子在的御用皇商秋家,文姬在的相府文家,莫青凉在的太师府莫家,以及南阳王府羽家,还有月非颜在的月家,他们这些世家里,都是有着家主印信的,既是家主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世家里最高权力的象征。 也正因了这样两个象征,家主印信是十分贵重的东西,比传家宝还要更加贵重,就算是当代家主,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将家主印信给拿出来的,无不都是小心妥善的保管,以免印信磕着碰着,或是被谁给偷走了去。 可现在,这个已经被列为是七妹追求者之一的少主,居然向自己问起楚家的家主印信? 楚天澈掩在袍袖之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抚摸了一下放在袖中的家主印信。 即便是隔了一层衣料,但隐约还是能摸到印信的形状,以及表面所刻画着的图案。 是个看不出具体材质,也看不出具体图案的奇怪印信。 楚天澈极平静的看着身边的人。 明知不说出个什么弯弯道道来,三爷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看那枚家主印信,九方长渊便道:“凤凰阴阳,降生五胎,朱雀,鹓鶵,青鸾,鸑鷟,白鹄。鹓鶵居中,又育九雏,孔雀,彤鹤,蓝凫,雪鸮,紫燕,大鹏,招风,奔雉,百鸣。” 说到这里,眼见着楚天澈果然是神色变了变,九方长渊微微一笑,尽管脸上罩着半面银色面具,可那笑容却还是满满当当的绝豔倾城:“不知三爷可知道孔雀大明王的故事?” 孔雀大明王。 孔雀为九雏之首,百鸟中又以孔雀最美,华丽夺目,霞光漫溢,百花为之羞容,云彩为之失色。 然性傲,不羁,佛曾尝与之交往,不得,乃怒,约之大战于昆仑山下。 孔雀凶猛,吞佛,佛艰难破其背而出,大怒,欲杀之。 为众人劝阻:孔雀乃凤凰最爱,杀之恐凤凰怒,谅之,凉之。后被佛封为佛母孔雀大明王。 这是公认的孔雀大明王的传说。 不过市井之上,又有着那么一本销售很是火爆的小说,主讲某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的故事。 其中有一回里,佛祖自述了封孔雀为佛母的经历,也是讲孔雀出世之时最恶,能吃人,佛祖修成丈六金身,却也被孔雀给吸进肚子里去。而佛祖恐污真身,便破开孔雀脊背,跨上灵山,欲伤孔雀之命,当被诸佛劝解,伤孔雀如伤其母,故此留孔雀在灵山会上,封孔雀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这段故事所在的小说,楚天澈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是买来读过的,甚至还花了大价钱专门买到了典藏版收藏着,可见他对这本小说的喜爱。 不过,眼下,这位少主和他说孔雀大明王,是什么意思? 这孔雀大明王,和家主印信有关? 楚天澈眯了眯眼睛。 如果孔雀大明王和家主印信真有什么关系的话,那这块家主印信,倒还真有那么些别的意思了。 它所代表着的,可能不仅仅只是一个楚家家主的身份象征而已。 楚天澈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初老侯爷会…… 而后便听九方长渊道:“楚家的家主印信,上面雕刻的图案,既不像凤凰,也不像大鹏,因为那是孔雀,是以最古老的手法所描绘出来的孔雀,所以看起来有些四不像。三爷,我说的对不对?” 楚天澈眸色渐深:“你见过家主印信。” 用的是肯定语气。 不过同时也是表明,家主印信,他不仅见过,并且也的确是在他的手中。 楚天澈心中明白,能一下子说出楚家家主印信的模样,这个少主,手中所掌握着的势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可怕。 “没有。”九方长渊笑,“所以才问问三爷,有没有拿到家主印信,我想看一看,确定一下。” 毕竟今日,汝阳侯府,就要毁了的,以后再想看楚家的家主印信,就没这么容易了。 不过侯府毁了便毁了,只要楚天澈和楚云裳还活着,那楚家就还存在着,楚家的家主印信,自然也是依然有着大用。 不管是谁,楚天澈也好,楚云裳也好,只要能拿着家主印信,去往……就能…… 九方长渊唇角含笑,看着楚天澈果然是将掩在袍袖之下的手伸出,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正是那枚家主印信。 周围人此时全都在看着女眷那边,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九方长渊接过家主印信,垂眸仔细看了看。 这家主印信整体呈椭圆形,棱角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以一整颗极其稀有罕见的东凰珠打造而成,通体为金红之色,颜色略略有些夺目。 印信朝上的一面雕刻着的正是一只古笔孔雀,孔雀正高高昂头,似是在歌唱,又似是在啼鸣,华丽的尾羽因为古笔手法不同于现在绘画手法的缘故,画得并不如平常所见的孔雀那般,而有些像凤凰尾羽,又有些像大鹏尾端,因此楚天澈之前看着这个图案,根本看不出来这图案雕的是个什么东西。 印信朝下则是一个端端正正的繁体大楷“楚”字,而不知是不是这颗东凰珠的特殊,“楚”字竟是在主体为金色的珠子底部,每一横,每一竖,每一撇,每一捺,都是沿着红色的纹路所雕刻,让得这个正红的“楚”字,被周围金色给衬得很是金光灿灿,极吸引人的目光。 整个儿印信约有人小半个手掌大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是厚重,正是东凰珠特有的重量。 确定楚家家主印信上的图案,的的确确是一头孔雀,九方长渊沉默着将印信还给了楚天澈。 他沉默着,心中却是在这一刹那里,想了很多。 其实自大周建朝初始,楚家在朝堂上得了个汝阳侯世袭侯爵的位子后,当代家主娶了当时太祖的长姐,长公主为妻后,整个楚家,就开始陷入了水深火热里。 其中内幕时隔太久,又牵扯到慕氏皇室,如今已然不必多说。 需要说的,却是这枚家主印信了。 众所周知,楚家历史颇为悠久,比大周朝都要多了那么两三百年的时间,是个底蕴极其雄厚的世家。 只是,却没有人想过,楚家的家族历史,悠久是悠久,可具体楚家先祖是怎样创立起楚家,又为什么要创立起楚家,有谁知道? 谁知道当年的楚家先祖,何方人氏,背景如何,实力如何,凭什么能以一己之力建造起这样庞大的楚家? 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楚家的家主印信,在大周朝以前的那几百年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偏生是在大周建朝之后,第一任汝阳侯逝世前划分家产的时候,方才取出这样一个印章来,说这是他们楚家的家主印信,让新家主和以后的家主们,都定要好生保管,哪怕是丢了脑袋上的乌纱帽,也绝对不能丢了这枚家主印信。 这家主印信,远比世袭侯位,还要更加的重要。 尽管第一任汝阳侯没有说明原因,可往后的每一代家主,都是将他这句话给铭记于心,不管成就是大是小,全都将家主印信给一代一代的认真传承下去,直至如今传到楚天澈手里,这已经是大周百年里的第六代了。 而有关家主印信的秘密,这六代里,除了大周开国的那第一位汝阳侯算是创始人,完全知晓这印信背后所隐藏着的秘密,却是选择了保守秘密,并不将秘密泄露,带着秘密一同葬入楚家祖坟外,接下来,第二代和第三代,皆是对家主印信里所包含着的秘密一无所知。 直到了第四代,也就是楚天澈和楚云裳的爷爷,老侯爷的时候,老侯爷无意中摸索出了家主印信里的秘密,从而在懿都郊外的那个小村庄里,建立起了那样一个地下研究基地,试图能凭借着家主印信里的秘密,威胁到整个大周,用以实现第一位汝阳侯所不敢实现的一个堪称极为疯狂的愿望。 第五代,那就是老侯爷唯一的孩子,楚玺了。 不过老侯爷去得早,老侯爷的母亲慕歌又因为是皇室公主,作为公主,虽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慕歌怎么说都是有着私心的,故而并不将家主印信里的秘密告知给楚玺,楚玺便也是一无所知。 接着便是今天,楚玺将家主印信,传给了楚天澈。 作为知晓楚家秘密的两人之一,楚天澈在听了九方长渊的解释后,明白家主印信上的图案,居然会是九雏之首孔雀,楚天澈立时就明白,这个家主印信,绝绝对对是大有来头。 并且这个来头,也是大有来历。 只是这么个来历,不到某个时机到来,就怎样都不能说出口的。 否则,楚家秘密一旦在时机成熟之前曝光,别说整个汝阳侯府了,就连楚天澈和楚云裳,都是要因着“楚”这个姓氏,被宏元帝赶尽杀绝。 楚家啊…… 这个姓,这个世家,这个家主印信…… 楚天澈看了九方长渊一眼。 却没说什么,只将印信重新收好。 而九方长渊则是身体往后靠了靠,靠上椅背,就微微侧了头,去看女眷那边的事态展了。 须臾,轻声道:“三爷。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楚天澈听着,忍不住轻笑一声:“亏得是你。” 亏得是你,而不是别人。 否则,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将家主印信拿给别人去看的。 知道家主印信上的图案是个孔雀的人,越少越好。少到有一天,这个家主印信可以毁掉,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楚天澈收敛了思绪,同样是朝着女眷那侧看去。 看着楚玺已经绕过了中间的那一扇屏风,快要到了楚于岚三人那边,便听“砰”的一声,不知是谁暗中踹了那么一脚,竟将屏风给直接踹倒,让得屏风这边的男人们,也都能看得更加清楚。 楚玺没有回头。 想来也是知道,今日这事,不论如何,都铁定是要在懿都里传开来了。 所以不管有没有这一扇屏风,女眷这边已经生过的事情,和接下来要生的事情,都铁定要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 楚玺大步走着,面色阴沉,浑身上下皆是布满了怒气。 只是,这位现任汝阳侯,看起来步伐似乎很稳当,好似即便生气到了这样的程度,他却还是很能顾及到自己的形象。 但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脑袋是有着多么的晕眩,手指也是有着多么的颤抖。 甚至于,路过楚云裳所在的席位,他都不敢去看楚云裳。 生怕看了楚云裳那么一眼,他就会丧失了所有的理智,要冲过去杀了楚云裳。 楚云裳啊! 云裳啊,他的好女儿。 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儿。 好到当初明知是她动的手脚,他却还要放下身段去求她;好到当初明知她不可能那样好,他却还是一门心思的利用着她表现出来的温柔。 殊不知,他求她,她答应了,却是动用了让人更加崩溃的手段;她温柔了,他高兴了,却不承想这温柔只是障眼法,平滑如镜的湖面之下,满满的都是滚烫岩浆和炽热鲜血。 她采取着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先让他慢慢的适应了她湖面的温度,让他适应了一段时间后,以为这湖面永远就只会是这样了,或许有朝一日这温度还会降低,然后就见那湖面陡的破裂开来,下方火海血海全数爆开来,让他狗血淋头一样,淋得他痛不欲生,淋得他凄惨无比。 似乎是感受到了楚云裳因自己的到来,从而转向自己的目光,楚玺正稳健走着的身体,突然,那么一抖。 只是抖得并不厉害,只少数几个人看清了。 这少数几个人里,自然是有着楚云裳。 于是楚云裳几乎是以鼻音在笑一样,出了一声轻轻的哼笑。 这一声哼笑,听在楚玺耳中,当即就令得楚玺本就有些晕的眼前,立时更加的晕了,好似整个天地都旋转起来了一样,他都快要走不好路了。 然,楚玺毕竟是楚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又谈何如今这一个小小的晕眩? 于是,他走得依旧稳妥,依旧快速,眼看着再走上几步,他就能走到距离他最近的楚于岚身前了。 看着这样足够隐忍的楚玺,楚云裳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莫青凉还没有与楚玺和离,她也还是楚玺捧在了心尖尖上的宝贝。 御前不能失仪,天子面前不能失态,这是既定的铁律了。 某一年,楚玺和几名官员,奉宏元帝之令,一起去接待从南方国家来的使者。 那是个建立在海中岛屿上的国家,国土面积虽然小,但人海上军事力量却是十分强大的,强大到这个国家的国主都敢扬言,要是他们国家疆土再大上那么一圈,他们就敢直接北伐,去攻打资源富饶的大周朝了。 这句宣言,如何能不传进宏元帝的耳朵里,所以明知这个小国派使者前来,说是友好往来,实则根本就是来打探大周国情,好有朝一日,能将大周也给纳入他们的疆土版图,宏元帝连鸟都不鸟,直接派出最圆滑、最隐忍,同时也是最能睁眼说瞎话、最擅长四两拨千斤的楚玺,让楚玺去会会这小国来的人。 陛下之令,楚玺莫敢不从。 于是楚玺再问宏元帝要了几个看似不怎么起眼的帮手,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宫去迎接北上而来的国外使者了。 俗话说得好啊,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的宠物,那自然了,有什么样的国主,就有什么样的子民,更有什么样的使者。 那海中小国的国主都敢大言不惭,更不用提国主派来的使者了。 楚玺等人接到宏元帝圣旨的时候,探子就传回消息,说使者半个时辰后就能进城。 楚玺领着人早早的就出了宫,也出了城,来到懿都城门外等。 可等啊等,等啊等,别说等半个时辰了,他们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从清晨等到了午时,都还没等到使者的车马。 有人就不耐烦了,说这使者是不是专门耍他们的,故意让他们在大太阳底下晒这么久? 楚玺当时很好脾气的回道,说诸位大人莫急,晒太阳其实也是有好处的,权当锻炼身体了。况且,若是现在就回去,指不定我们前脚刚走,使者后脚就来了,然后使者就会借此指责我们,说我们泱泱大周居然连多等一会儿都不愿意,到时候使者如何抹黑我们,我们也是有理说不清。 听楚玺这样说,大家也都觉得有理,毕竟都知道这使者过来肯定是要故意找茬的,接着就没人再牢骚了,只老老实实的等。 而果然如同楚玺所说,他们等了三个时辰,等得有年纪大的老臣子,都快要受不住虚脱了,使者车马,才堪堪而来。 使者一下车,不等楚玺说话,立即就先下手为强,说懿都周边的治安也实在是太乱了,他们刚才来的路上,居然遭遇了好几拨土匪的抢劫刺杀,这才来得晚了。 见保护使者的马队,莫说被土匪给杀了抢了,连半点风尘仆仆之意都没有,显然刚才那三个时辰里,使者故意让马队歇息了好长时间,现在这是在专门往大周脑门上扣屎盆子。楚玺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和和气气的笑,原来是这样,不过使者却是有所不知,我们懿都之外的土匪,向来都是只抢乞丐不抢富人的,倒不知这回使者前来,土匪为何会抢劫使者了,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啊。 使者当即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应承吧,那岂不就是承认自己是乞丐,承认自己的国家实实在在是个大穷国。 要是不应承吧,那就是自打嘴巴,表明自己刚刚是在胡扯。 于是楚玺和使者,第一回合里,楚玺完胜。 使者初来乍到,却是连下马威都没下,直接就被楚玺给挤兑回来了,使者几乎是灰头土脸的率领着马队,跟着楚玺进城。 和楚玺一起来的官员,立时都给楚玺竖起大拇指。 好家伙,难怪陛下指名要他来,就他这一张嘴,白的能说成是黑的,死的也能让他给说活。 至于他们,哈哈,完全是过来看戏的了。 要知道,这小国国主的那番要攻打大周的话,不仅陛下听了十分不爽,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听了,也是感到十分不爽啊。 不过现在有汝阳侯,且看汝阳侯这三寸不烂之舌,如何将这小国使者给说得哭着回国去。 一众人进城。 而懿都里,靠近皇宫的地方,有着专门给外来使者居住的行宫。 不过这行宫却是很多年都没人居住过,因为这里在很多年前死过不少人,阴气重,比较瘆人,就完全是荒废状态,连普通百姓都不敢随意靠近的。 于是这么多年里国外来的使者,都是被安排住进了皇宫里。 原本按照宏元帝的意思是,虽然大周对这个小国根本不感冒,但怎么着也不能表现得太寒酸,以免让人看轻大周,所以啊,把行宫给整顿整顿,让使者住行宫吧。 可到了行宫后,楚玺却是直接下令,让今天一大早才来行宫这里驻守,还未来得及将行宫给打扫清理的御林军以及宫人们,全数撤回宫里,然后十分抱歉的对使者道,实在不好意思啊,今晚陛下要为使者举办一个非常盛大的宫宴,宫里人手不够,这些人就不能留给使者了,本侯还有事,就先回宫面圣了。 说完,楚玺带着大批人马,扭头就走。 徒留使者和身后的马队,望着眼前肮脏破烂半点宫殿的模样都看不出来的行宫,眼睛都要瞪傻了。 特么宫里没人? 谁信,谁信? 鬼才信! 可即便如此,使者却还是认命,不仅让整支马队都动手打扫行宫,就连使者自己也是亲手动手,连饭都没吃,才将行宫给打扫完毕,然后一个个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第二回合,楚玺完胜。 等到了傍晚时分,专门给使者举办的宫宴快要开始了,宏元帝听说楚玺的所作所为,一面笑得十分畅快,一面却是让自己的太监总管徐公公亲自出宫去,请使者进宫来赴宴。 周天子最看重的内侍亲自来请,使者自然半个屁都不敢放,一点时间都没敢耽误,乖乖的带上礼物进宫了。 宫宴过程如何,不必多言。 只说宫宴之上,楚玺出席,使者见到楚玺,两人那自然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两人简直是相爱相杀的最好典范。 然后使者当众就给楚玺难堪。 要他握一支布满了针尖的笔,写一副字好让使者当做大周礼物带回国内呈给国主。 使者说这笔可是他们国主亲口要求要带上的,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敢用这支笔来写字。 言下之意便是,若楚玺你不敢用这笔,那你就不是勇士,而是孬种。 而你楚玺都是孬种了,那你整个大周,不也都是孬种? 面对这样的挑衅,楚玺不仅不怒,反而是面带微笑,在使者万分挑衅的目光之中,赫然接下了那一支笔。 笔刚入手,针尖立即刺入手指,将楚玺的右手,给扎得鲜血淋漓。 看着楚玺那血淋淋的右手,使者笑得分外欢快,还言听说侯爷向来都是以右手写得一副好字,如今这右手却是要毁了,真真是可惜。 却听楚玺慢条斯理道,我大周有句几句老话,叫做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礼尚往来。使者既让本侯写副字送给贵国国主,那本侯待会儿也想请使者同样回个礼,送给我大周陛下。 使者听见这话,立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使者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这汝阳侯绝对又要趁机报复自己。 自己让他右手毁掉,他肯定也要让自己尝受一下比右手毁掉还要更惨重的痛苦! 使者当即就想拒绝。 然而,不等使者开口,就见楚玺握着那一支笔,面色十分平静淡然的,连墨也没蘸,直接便就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开始写字。 楚玺极能隐忍,这是公认的。 于是,哪怕右手被笔上的针尖给刺得连一丝力气都是使不上来,他却还是生生忍下了那密密麻麻的刺痛,然后动用了自己写字的最佳功力,以血入笔。 只是在写的时候,那刺入了手指皮肤里的针尖,突然而然的射出一个个肉眼都不可见的细小倒钩,深入他指尖之中,将他已经被毁得差不多的五指,给毁得更加厉害,他却也是神色不变,在使者震惊到无与伦比的目光之中,完完整整的写了一副大字。 写完了后,他的整只右手,已然是被血染得再也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他让人将写好的字送过去,然后说,使者,本侯知道你所在的国家,人人都是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极看重规矩。而我大周也是如此,但凡面见陛下,皆是要三拜九叩,以表对陛下忠诚之心。这场宫宴待会儿就要结束了,本侯想,等下使者回行宫之前,切记也要三拜九叩,本侯会着人一路观看着,好将使者你对我大周陛下的恭敬,传遍整个神州大地,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贵国是一个多么好的国家。 使者听完这话,当场就差点晕了过去。 因为使者进宫时悄悄测量计算了,从皇宫正门到举办宫宴的这御花园,步行都得用上三刻钟的时间了,更别提三拜九叩。 那不花上一两个时辰的时间,门都没有! 接着,使者是如何真的三拜九叩,拜得头晕目眩,叩得手脚骨折后,第二天就火急火燎的告辞回国,从那之后使者在的小国再也不敢表怎样怎样的言论,完全被楚玺给吓得再也不敢嘚瑟,楚云裳都是不甚清楚了。 她所清楚的,乃是正所谓血脉传承,她的隐忍,一方面是来自以前身为特工时所接受的训练,一方面便是遗传自楚玺。 双重因素叠加,这才造就了这么多年来她的隐忍。 可看着楚玺,看着现在的楚玺,在他体内潜藏了二十多年的慢性毒作,毒所产生的后果让他晕眩到连站都站不稳,可他却还是在稳步的走着,走向楚于岚,楚云裳自内心的觉着,她的隐忍程度,其实还不够,不过只及楚玺六七成。 楚玺的隐忍,才是真的隐忍,笑里藏刀间,让你不知不觉中就被他给一刀捅死,你却还半点反应和抗拒都做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在他的手中,连怨恨都来不及表达,就死不瞑目了。 这就是楚玺。 准确来说,这就是真正的楚玺。 楚云裳明白,自己自回京以来,但凡和楚玺对上,看似都是她将楚玺给死死压住,楚玺好像是真的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不仅事事都被她死死拿捏住,很多事情也都会找她让她来做主,但其实,这只是楚玺变相的对她补偿而已。 他知道他做错了很多,所以就用很多方法来补偿她,甚至是装聋作哑,任由她将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他也半个字都不说。 楚玺看起来有些老糊涂,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他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但就是不说,大智若愚,其实说的就是他。 隐忍到让宏元帝都要小心翼翼的对待,大智若愚到其实他才是楚家里隐藏最深的那个…… 看着楚玺走到楚于岚面前,俯身伸手就要将满身红疹燎泡的楚于岚给拉起来,楚云裳微挑了挑眉,觉得今日这百日宴,应该是楚玺所能给她让路让的最大限度了。 她再逼进一点的话,怕他就不会再这样和气的对她。 他连自己刚出生三天,原本该是真正老幺的儿子,都能因为某位半仙一句“这孩子命里克父”的话,给当着在月子里的四姨娘的面,活生生的掐死。 更谈何她这个和他有着太深仇恨的女儿? 若不是他想着应该还有能和自己冰释前嫌的机会,想利用自己再给楚家创造一些利益价值,他早该将她和喻儿囚禁起来,然后狠狠地折磨,让他们母子两个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楚云裳淡淡想着,继续看好戏了。 就见楚玺俯下身去,伸手就要去拉楚于岚,却不知过了这么会儿时间,楚于岚自身受着各种各样的痛苦,然后又被楚未琼给刺激,现在的楚于岚,眼前看到的幻像,也是越来越真实。 真实到楚玺要拉她,她受惊似的,一下子就挥开楚玺的手,然后抱住自己的双腿,脑袋也垂到膝盖上,就那样以一个拒绝外界的态度坐在狼藉不堪的地面上,须臾开口,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不小的惊吓。 她说:“父亲,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五个哥哥和妹妹们,都跟我说你今天不会回来的,所以他们可以尽情和我玩游戏。可你现在怎么来了,你是听了哥哥妹妹们的告状,又要来打我的吗?” 楚玺听着,一愣。 这话,这话…… 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其余人也是一愣。 玩游戏? 哥哥妹妹们? 这是,这是楚于岚把自己幻想成了楚云裳,并且还是某年某月某日里的楚云裳,然后和楚玺说话,重现当时的情景? 这,这…… 之前楚未琼把她和楚元翘看成是楚云裳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觉得很疑惑了。 现在楚于岚也变成这样,等会儿是不是楚元翘也要变成这样? 得,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人还分饰两角,这场大戏可唱得真够响亮的。 大约明白楚于岚三人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子幻想,但众人还都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刚刚出去的人,此刻也都是回来了,谁都不愿意错过这样一场好戏。 接着就见楚于岚歪了歪头,以一种堪称是十分无辜的眼神,注视着楚玺,继续说道:“可是父亲,三天之前,你才请家法打过我,我脊椎的伤还没愈合。你要是再打我的话,我可能就要瘫痪了,你能再过几天,等我的伤好了再打吗?我要是瘫痪了,父亲,你又要耗费很多的心力来给我治病,而且很可能根本是治不好的,那多不划算啊。” 看着这样天真无辜的楚于岚,分明是在说不要让他打她,可偏生她没有求饶,也没有撒娇装可怜,而是很冷静的和他说,再打她,她就瘫痪了,所以过段时间再打她,否则一点都不划算。 楚玺终于是想起来,这是楚云裳有天被孩子们关在了柴房里,他回来后孩子们给他告状,说楚云裳如何如何的欺负他们,把所有脏水都往楚云裳身上泼,他听得暴怒,然后就去柴房看楚云裳,原本想要打一顿的,却是在楚云裳这么段话说完后,他果然没下手。 而他不下手的原因,正是如楚于岚复述的一样,他怕将楚云裳给打瘫痪,然后治不好了。 ——他从来都没有顾及过楚云裳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个不可磨灭的认知。 楚玺还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就见楚于岚又有所动作了。 她慢慢垂下手,慢慢抬起脸,再慢慢站了起来。 只是高烧潜伏了那么久,如今根本像是火山爆一样,让她站着都是摇摇晃晃,几欲再度倒下。 她往旁边扶了一把,扶住谁撞过来的椅子,视线无辜而茫然的看向楚玺,继续说着楚玺曾对楚云裳说过的话。 然,接下来的话,却是连楚云裳,都感到了十万分的震惊。 便听楚于岚道:“父亲,你说什么?你说母亲,她……” ------题外话------ 咳,一写渣爹我就兴奋,一兴奋就止不住了……o(╯□╰)o,明天好戏继续,继续,嘿嘿,表揍我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13、隐忍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4、对不起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你说母亲,她,她是因为,她是因为,因为,因为……” 正说到紧要关头,说得楚云裳都是终于有了反应,忍不住微微眯起眼,想要听楚于岚接着说下去,说不定能说出一个什么连她都不知道的惊天大秘密来—— 她知道,楚于岚说的这个“母亲”,并不是赵氏。 而是莫青凉! 因为有关莫青凉当初为什么执意要与楚玺和离,离开侯府后蜗居太师府,整整十年再未出现在人前的原因,楚云裳知道的,并不是太过清楚。 更不用提当年莫青凉为什么会对楚玺说那一句有关楚云裳生死的话语。 这背后种种,有关莫青凉的很多很多事,楚云裳也曾花费了很久的时间去查探,甚至还多次摸进太师府,却是连莫青凉住在了太师府的哪里,她都没有找到。 找不到莫青凉,楚玺本人又是守口如瓶,侯府里其他人更是不知道这背后秘密,莫说线索了,楚云裳连最基本的原因都是查不出来,只能隐约知道莫青凉是因为楚家的事情,这才会做出那一系列的举动,但具体是为了什么,除了莫青凉之外,可能就连楚玺都是不甚清楚的。 这却是因为楚玺并不知道楚家内幕的缘由了。 遥遥看着高烧和梦魇双重刺激之下,完全丧失了神智,正幻想得厉害的楚于岚,楚云裳眯了眯眼,将怀中楚喻交给绿萼抱着,然后起身就朝着楚于岚走过去。 见她要过去,不少人都是看了看她。 看她神色比起之前,要变化了不少,显然是因为楚于岚口中的“母亲”二字,这才终于让她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可怕。 能让楚云裳如此反应的“母亲”…… “是大理寺的那位莫大人。” 有人小声的说道,看向楚云裳的目光里,满是奇异之色。 莫大人啊。 莫青凉! 那可当真是位奇女子。 看楚云裳朝楚于岚走过去,在座众人立即就想起当年那位盛名甚至是越了国界,跨了海洋,远扬到了其他诸多国家的莫大人。 想起那女子,年纪轻轻却一手极其令人惊艳的断案能力,分明是在大理寺任职,是个让很多人都要敬而远之的人物,可偏生莫青凉生得一副好相貌,一身天青好似雨洗,微凉淡然得如同一缕抓不住的晨雾,不知是让多少少爷公子都为其失了心。 当年为莫青凉失魂落魄的贵公子不知是有着多少,甚至还有人扬言非莫青凉不娶,否则宁愿孤身终老,也绝不愿去娶别的女人。 可最终,莫青凉哪个好男人都没选,转而竟是嫁给孩子都有了好几个的楚玺。 当时宏元帝一旨赐婚,得知莫青凉嫁的居然是向来都以风流多情昭著的汝阳侯,懿都里的贵公子绝望的绝望,心死的心死,虽然也有人在莫青凉坐上汝阳侯府来的花轿,要从太师府去往汝阳侯府的途中,想劫走新娘子,可最终,莫青凉还是安然无恙的进了汝阳侯府,成为楚玺的原配,给楚玺生下了楚云裳这么个嫡女。 只是后来,莫青凉与楚玺不知何故和离,大理寺少卿的官位也辞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说过有关莫青凉的任何事,沉寂到了如今,刚好十年之久。 看不过因为楚于岚一句话,就能让楚云裳产生这样大的反应,有人忍不住就想,难道楚于岚现在说的话,楚云裳根本是不知道的? 否则,她就该还是继续稳坐着看好戏。 却见那边,楚于岚不断重复着“因为”二字,重复了好几遍,旋即便闭了嘴,双手陡然抱住头,眉毛眼睛鼻子几乎都要挤作了一堆,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这样难受,自然是根本说不下去了的。 见状,楚玺也不嫌弃楚于岚身上的汤汁脓水,伸手就拽住女儿的手臂,阴沉着脸对还跪在地上的那个丫鬟道:“把八小姐送回去。” 丫鬟早就被之前生的一切给吓软了腿,闻言陡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不迭就抬起泪痕斑斑的脸,见是侯爷吩咐自己,手脚并用就爬起来:“是,是,奴婢这就送八小姐回去。” 说着,丫鬟软着身体站起来,走过来要去扶楚于岚,却见楚于岚这时候好像是从痛苦中清醒过来了,开始使劲的甩动着手臂,竟猛然就将楚玺的钳制给甩掉,然后整个人往后一倒,便倒在了扶着的那个椅子上。 丫鬟见了,怕八小姐现在正疯癫着,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便没敢上前,只畏缩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索性楚玺也没再继续吩咐,只皱眉看着楚于岚。 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楚于岚身体有了支靠点,总算又安静了下来。 只是,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眉头却狠狠地皱起,似乎是在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可脑袋被高烧烧得十分难受,她回想得非常艰难,但还是在努力的回想着,好像这件事情对她而言很重要似的。 楚玺还要伸手拉她,就听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父亲。” 楚玺动作一僵。 楚于岚也是紧皱着的眉头陡然一松。 果然就听脚步声传来,轻轻浅浅,却好似是有谁正拿着一面重鼓,在楚玺心脏之上狠狠地敲击一样,敲得他心跳都是有些加快了:“父亲,急什么,八妹在想事情呢,而且应该还是件很重要的事情,父亲这时候可千万不要打搅了她,否则,想不起来的话,她真的会疯掉的。我想,父亲应该不太愿意看到八妹真正疯癫的时候吧。” 闻言,楚玺没有再去拉楚于岚,而是瞬间转身,目光阴森犹如刀锋,紧紧地盯着楚云裳。 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女儿,而像是在看着一个生死仇敌,恨不能可以吞其肉寝其皮,让得周围不少人,都是感到了极度的心惊。 “你是故意的。”楚玺断定道,“你故意让她们在今天变成这个样子。楚云裳,你好得很啊,当真好得很。” 楚云裳走过来,在距离他三尺远的地方站定,闻言眸中竟隐隐含了笑意,然后道:“故意?我没有做什么啊,父亲,是她们自己病情不稳定,所以刚才突然又复了而已,和我无关呢。” 楚云裳笑得十分温柔,甚至是和蔼可亲的。 若非在座都是清楚楚云裳手段的人,否则,看到这样的笑容,他们怕都还会觉得这汝阳侯家的七小姐,可真是一个纯净如水的人儿。 看这样子,好像别说那些勾心斗角了,这七小姐就该是半点谋略都不懂的,干干净净一个单纯的人。 可事实却是,楚云裳看起来好像很好相处,并不如其他同样出身深宅大院的女人说话做事都是要带着让人看不透深意,但就是这样看似无谋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是怎样的蛇蝎心肠,想来也就只有身为父亲的楚玺最清楚了吧。 果然,楚云裳这句推脱责任的话一说,立即就将楚玺给噎住了。 楚玺知道,楚于岚三人病情复的缘由,的确是不能硬安在楚云裳的头上。 因为当初请楚云裳出手治病的,就是他! 他其实才是让三个女儿造成如此状态的罪魁祸首,和楚云裳本人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因为当初如果不是他的话,楚云裳就不会出手治疗,而楚云裳不会出手治疗,那楚于岚三人的病情,定是到现在还没好,然后她们因重病就不会参加今日这个百日宴,更不会像刚才那样,病情来势汹汹,毁了她们各自名声的同时,也是毁了楚家的名声。 看楚云裳笑得那样云淡风轻,楚玺觉得自己的头部,愈晕眩了。 晕眩到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旋转,就连楚云裳,好似都是变作了好几个人一样,模糊得让他看不清到底有几个楚云裳。 他闭了闭眼,强行稳下心神。 睁开眼,还想要说什么,就见楚云裳举步走近了,却是绕过自己,停在了楚于岚的面前。 此时的楚于岚,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但神情间却很是有些恍然之色,显然已经将她要说的事情,给全回想起来了。 楚云裳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椅子腿划过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正厅里有些刺耳,楚于岚空洞的视线隐约因着这声音产生了些许焦距,她怔怔地看向对面的人。 对面人分明是她的七姐,可她看着自己的七姐,却是突然笑了。 笑容有些浅,更有些凉,甚至还有些讽刺,看得不少人都觉得有些眼熟。 然后仔细一想,了然。 这可不就是楚云裳有时候会露出来的笑容嘛! 怎么,这楚于岚不仅将多年前的事情都给记得清清楚楚,幻想自己就是楚云裳,现在居然还能模仿楚云裳,模仿得惟妙惟肖? 如果不是她那张脸和楚云裳长得并不是特别像,就凭着她的这个笑容,完全就是楚云裳的翻版。 “十妹。” 楚于岚笑容一晃而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楚云裳,竟是将楚云裳给看成了楚未琼。 原以为楚云裳会说自己才是七姐的时候,却见楚云裳微微点头:“嗯,七姐,我在呢。你刚才和父亲说了什么?我也想听呢,七姐。” 楚云裳语气轻巧,声音和楚未琼简直一模一样。 神态也是,楚未琼的那种天真无辜不谙世事,呈现在楚云裳的脸上,竟是不带半点违和,显然扮演成另一个人这种事,对于楚云裳而言,根本是信手拈来,没有什么难度。 包括楚玺在内,正厅里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立时便明白,楚云裳这是配合楚于岚,要楚于岚把有关莫青凉的事情给说出来。 不说出来,怕是楚云裳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但更让楚玺震惊的,却是他居然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模仿成另一个人的时候,居然会是这样的手到擒来。 若是换件衣服,再戴上人皮面具,那现在的楚云裳,活脱脱就是楚未琼。 甚至比起楚未琼本人,看起来还要更像展现在人前的楚家十小姐。 他不由看了看那边还在地上坐着的楚未琼。 就见楚未琼在刚刚的傻笑之后,就好似呆掉了一样,正兀自对着空气某处睁着眼看着,对这边正生着的事情,毫不知情。 楚元翘也是,仍旧歪在地面上,腰腹被楚未琼踢得剧痛不断,身体蜷缩得像个虾米一样,浑身上下狼藉不堪,根本起不来。 楚玺默然看着,须臾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楚云裳。 楚云裳…… 你到底还有多少手段和秘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的? 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都在隐忍着,一直都只显露出你的冰山一角,连你娘都从未看清过真正的你? 你是不是…… 从未将我,当成是你的父亲? 幼时天真活泼的你,长大后清冷凉薄的你,回京后强势危险的你。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嗯?楚云裳? 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 呵。 女儿。 楚玺无声的叹息。 却还是如之前一样,采取了默认的方式,默默无声的看着楚云裳一手搅乱整个百日宴,他却是一个字都不说,连赵氏看向他,表明自己想要过来处理事情,都被他给一眼看得不敢过来。 看楚云裳想要将当年某件不知情的事,给从楚于岚的口中挖出来,楚玺突然觉得疲倦,索性也拉了一把椅子坐着了,目光深邃的看着事态展。 而听楚云裳喊自己“七姐”,楚于岚微微敛眸,神色和楚云裳如出一辙。 “你想听?你自己去问父亲啊,说不定父亲一个高兴,还会说更多的事情给你听。” 看楚于岚这和当年的自己别无一二的隐忍姿态,楚云裳神色更加天真无辜,道:“可是七姐,我就想听你说,你说给我听好不好?七姐,好不好嘛。七姐。” 楚于岚默了一默。 眼前的景象还是刚刚她幻想出来的楚玺来柴房看她,想要打她,却被她几句话给说得罢手,转而给她说了另外一件让她很是无法相信的事情。 紧接着楚玺走了,楚未琼就来了,所以她在听了楚玺说的有关莫青凉的事情后,正极度震惊着,却被楚未琼的到来给打断,从而让思绪陷入了一种非常复杂的重大变动之中,以致于后来潜意识的就将楚玺说的这个事情,给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再不会将其给挖掘出来,才会以为自己根本没听楚玺说过的。 但其实,看楚于岚沉默,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将事情说出来,楚云裳想起当年这一幕生的时候,楚玺是在离开柴房好一会儿后,楚未琼才进来的。 并非如楚于岚所认为的,楚玺前脚刚走,楚未琼后脚就进来了。 否则,依照楚云裳的能力,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并且还是有关莫青凉的,楚云裳求爷爷告奶奶想要知道都还来不及,又怎能那么轻易的将其忘掉? 也就是说,楚于岚所看到的,和楚云裳当年经历的,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楚玺说的有关莫青凉的事,想来应该是楚玺离开柴房后,和谁说话的时候,被楚于岚暗中偷听到的,只是以为楚玺是在和楚云裳说话,这才误会了,并将这个误会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才在这个时候,将这个误会给说出口。 见楚于岚还在沉默,楚云裳眸光微微一动,便学着楚未琼的语气,天真道:“七姐,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找人过来,把你的骨头打断,让父亲也治不好你,让你天天都只能躺在床上,再也走不了路。” 闻言,楚于岚抬眸,目光虽还是被烧得空洞茫然,但隐约可见其中似乎升起了那么一丝奇异的光芒:“是你让我说的,你听了,别后悔。” 楚云裳上半身探过来:“嗯,七姐,你说,我听着。” 于是楚于岚的身体便也往前探了探,两人几乎是耳语那样的说话。 不过两人具体是说了什么,有关莫青凉的那件事是什么,就算是距离最近的楚玺,都是没能听到。 因为楚于岚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便是在场身怀内力的人,动用了最强的耳力,都是没能听到。 众人便只能看着楚于岚在那里说,楚云裳在那里听,然后前者越说越急,后者越听眼神越深邃,好似大海最深处一样,看似平静之下,掩藏着深不见底的汹涌波涛。 直至到了最后,楚于岚说完了,一脸“我把秘密告诉你了你可不准再骚扰我”的样子往后退,楚云裳也是直起身来,眼神深邃得让所有人都为之心惊。 然后就听她道:“七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七姐,你要知道,你骗我的话,你会很痛苦的。” 楚于岚道:“我骗你做什么,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就去问父亲,我有必要对你说谎?这本来就是事实,只是父亲没有明说而已,姨娘都是知道的。” 姨娘? 莫青凉离开侯府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楚云裳因为并不认同赵氏的新任主母身份,所以连着赵氏的四人,都是喊姨娘的。 四个姨娘,楚于岚说的是谁? 楚云裳眼睛一眯:“哪个姨娘?” 楚于岚却是一笑:“就是那个姨娘啊。不然还能是哪个姨娘?或者说,十妹,你觉得会是哪个姨娘?” 这分明是在打哑谜,可楚云裳愣是听懂了。 于是她转头,看向某位姨娘此刻所在的席位。 见楚云裳朝自己看过来,三姨娘心脏立即漏跳一拍。 虽然因为离得远,并不能听清楚云裳和楚于岚的对话,但三姨娘还是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七、七小姐……” 楚云裳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看向面前的楚于岚。 见楚于岚已经烧得越糊涂了,连这从没生过的事情,都能凭借着幻想演绎出来,楚云裳眸中暗光一闪,突然就伸出手去,不顾那黄色的正散着尸臭味道的脓水,手指陡的捏上了楚于岚的下巴。 楚于岚身体猛然一抖。 楚于岚下意识就要挣扎,便听楚云裳道:“七姐,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我想听呢。” 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好多呢。 但楚于岚还是犹疑:“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八姐,九姐,我们三个,都是对你做了什么好玩的事?七姐,你一定要全都说出来哦,绝对不能有故意漏掉的,不然的话,我真的会让你打断你的骨头,让你亲自感受一下瘫痪的乐趣。” 楚云裳说着,天真灿烂的一笑,好像沐浴在阳光下的向日葵一样,却让所有人都看得心惊。 然后就见楚于岚身体再一抖,这却不是楚云裳所会做出来的姿态了。 当然,楚于岚接下来的话,也并不是楚云裳会说的,而是楚于岚以自己的口吻表述出来的,和楚云裳本人是没什么关系的。 “对我做的好玩的事情啊……有好多好多啊,多到我都快数不过来了。” 楚于岚认真的回忆着,从楚云裳四岁到十四岁,这十年里,凡是她所知道的,她所听到的,在神智全无的这个时候,全给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很多你知道的事情,我就不用说了,我说一些你不知道的吧。” 楚云裳“嗯”了一声,松开手。 楚于岚这便道:“你记得不记得有一回,我的院子里,进了很多的蛇?” 蛇? 那应该是七岁左右的时候,楚家大少爷从西南回来,却不知何故带了很多很多的蛇。 不过那些蛇,都是人工养殖的,没有毒,而且只听大少爷的命令,是以即便府里有着那么多的蛇,楚玺也没说大少爷什么,只随口嘱咐不要让蛇随便游动,就任由大少爷去。 却不想,第二日清早,大少爷一觉醒来,现自己的宝贝蛇居然全都不见了,可用来使唤宝贝蛇的哨子还在,不知道蛇们为什么会自主离开。 情急之下,大少爷动所有人在府里找,这一找,就见他的宝贝蛇,居然全跑到了楚云裳的院子里,将楚云裳睡着的床给团团围住,楚云裳胆敢动上那么一动,它们就会集体围攻楚云裳,将楚云裳越界的部位,给咬得血肉模糊的同时,也不知那些宝贝蛇里什么时候混进了毒蛇,将楚云裳给咬得昏迷在床上,死了一样,脸容都是黑漆漆的。 见楚云裳好像快要被毒死了,大少爷立即就吹响哨子,又让人捉住其中几条毒蛇,这才没让楚云裳死掉。 而那混进去的几条毒蛇…… 楚于岚道:“十妹,你知道吗,其实那些毒蛇,是九妹放进去的。她让姨娘花了不少钱买的,还偷偷请人,用了和大哥带回来的一模一样的哨子,这才让蛇离开了大哥的院子,跑到我院子,差点把我毒死。” 原来是楚元翘。 楚云裳听着,看了旁边蜷缩在地面上的楚元翘一眼。 正在男侧那边的楚大少爷闻言,也是不由看向楚元翘。 当初还以为是府里的某个姨娘要害楚云裳,没想到,原来是楚元翘啊。 那个时候的楚元翘,才多大? 五岁,还是六岁,抑或是跟楚云裳差不多的七岁? 这样小的年纪,居然就已经有着这样恶毒的心思。 楚大少爷不住的摇头,却也是忘记了,当年的他,之所以会立即控制他的宝贝蛇们离开楚云裳的身边,根本是因为他担心那些毒蛇会咬上自己的宝贝蛇,这才误打误撞的救了楚云裳一命。 而他从西南带回这些蛇,却也正是为了戏弄楚云裳的。 只是时间隔得太过久远,现下楚云裳又是在主要针对着楚于岚三人,火还未烧到他们这些做兄长的身上,他这才对楚元翘感到惋惜,难怪楚云裳会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报复她了,根本就是她自找的。 只是,这样的惋惜,却在下一刻,立即就转变成了恐慌。 这时候的楚元翘,腰间还在剧痛,胃部也还在抽痛,几种痛苦交杂在一起,让她几乎是生不如死。 可,就是这样的痛苦之下,她愣是听见了楚于岚的话,当即蜷缩着的身体一僵,然后挣扎着抬头,惊慌失措的看向楚云裳。 见楚云裳刚好在看着自己,那居高临下的目光里,闪烁着的种种都是她所看不懂的。楚元翘染着污秽的嘴唇颤了颤,只觉得害怕:“七姐,我,我,我知道错了,七姐,我知错了,七姐,七姐……” 她吓得眼泪立即就流了出来。 根本不用去想,她就知道,今天她和八姐十妹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七姐一手策划的。 七姐就是故意选择了今天,选择在这样一个宾客云集的百日宴,将她们以前做过的所有好事,都给揭出来,好让人们看看,她们汝阳侯府楚家,究竟是个多么肮脏,多么恶心,多么让人畏惧的地方! 嫡母欺辱,姨娘欺辱,兄长欺辱,妹妹欺辱。 就连血缘关系最为亲密的父亲,也是从来都没有顾及过父女之情。 这样的一个楚家,还怎能被称为是一代极具名望的文人世家?! 楚元翘想着,嘴唇颤抖得越厉害。 望向楚云裳的目光之中,也是越恐惧了。 毁了,毁了。 全都毁了! 当初她们造的孽,如今全被七姐给还回来了! 然后也不管身体上的疼痛了,她狼狈的在一堆污秽之中挣扎着磨蹭着,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朝楚云裳爬去,边爬边哭道:“七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大哥带回来的蛇很好玩,而且大哥也说买那么多蛇回来,就是专门和你玩的,我这才想着弄几条毒蛇,应该会更好玩……七姐,我错了,我错了七姐,求你原谅我,七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个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啊七姐!” 她爬到楚云裳的脚边,伸手就要去捉楚云裳的裙摆,泪水下雨一样的淌在脸上,将她一张又红又肿的脸,给映衬得更加丑陋狰狞,好像一盘被雨水淋坏了的红烧肉。 “七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弄的毒蛇和大哥的蛇是一样的,我才做了错事!七姐,对不起对不起……要怪,你就怪大哥吧,七姐,是他说买来那些蛇,是要专门吓你的,要是大哥没买的话,我也不会做错事啊七姐!” 见楚于岚居然一下子就把矛头针对到了自己的身上,还在兀自惋惜着楚元翘的楚大少爷,立即一惊,然后陡的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刚巧听了楚于岚的话后,在场众人都正将注意力凝聚到他的身上。 就知道楚家里除了个三爷,其他人没一个好东西,果然啊,专门买那么多的蛇,就为了和楚云裳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人蛇共舞,还是人蛇共眠? 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 乍一接受到这么多人的注视,且这些正看着自己的人,无不都是鄙夷和痛恨的目光,楚大少爷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无措的看向楚云裳:“七妹,我,我……” 楚云裳没看他。 也没去看爬到自己脚边的楚元翘。 只手拂了一拂,将垂在地上的裙摆给稍稍提离了地面,便没让楚元翘的手捉住裙摆。 然后继续看向坐在对面的楚于岚:“七姐,继续,我听得正高兴呢。”顿了顿,加了一句,“说一些和哥哥们有关的事情吧。我们三个的,我已经不想听了。” 和哥哥们有关的事情?! 这回,不仅仅是楚大少爷心惊了,除楚天澈之外的其他楚家少爷,也俱是惊呆了。 接着一个个的,便也是从座位上起身来,急急忙忙的就走过来:“七妹,八妹,这么多客人都在看着,别……” “闭嘴。”话未说完,就被楚云裳打断,她声音里平静无比,死水一样,能看到她脸的人,也都是很轻易就能看出她的面无表情,“七姐,除了哥哥们的,还有姨娘的,我也都想听呢。” 她声音平静,可听在楚家人的耳中,却好似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带来无边无际的血腥和黑暗,将整个楚家,都给笼罩在她积压了多年的仇恨之下。 “我想知道,除了三哥外,我们这么多人,都是怎么对你的。你全都告诉我,好不好?” 七姐,好不好? 好啊,十妹。 楚于岚目光空洞,神容也是空洞。 当然好,怎能不好。 你知道的。 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不是吗? 于是,接下来,有关以前那十年之中,除楚天澈外的楚家五位少爷,在娶妻离开侯府成家之前的少年时期里,仗着他们调皮捣蛋捅破天也不怕的本事,是怎样的戏弄、欺辱、伤害、凌虐楚云裳;楚于岚、楚元翘、楚未琼这三个当妹妹的,又是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跟在兄长们的身后,如何迫害虐待楚云裳;赵氏和三位姨娘,又是如何拿捏着种种把柄,惩处施虐楚云裳。 包括楚玺。 这个本该在莫青凉离开了后,理应更加疼爱没有亲生母亲疼爱的嫡长女的父亲,又是如何的放纵着妻妾子女和下人们欺辱着楚云裳,又是如何一次次的不分青红皂白,抽打鞭笞虐待着楚云裳。 如此,种种。 有关楚云裳那暗无天日的十年里,在楚家里究竟是遭受了怎么样的对待,终于是在今天,她酝酿了整整两个月后的百日宴上,通过楚于岚的口,以及楚家人的反应,一件件,一条条的,向着在座的诸位宾客陈述。 向宾客们陈述,当年那样一个天真无邪,被那么多的人誉为是懿都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小孩子,被自己的至亲给逼迫到如今的地步,究竟是谁一手造成的。 是谁一手造成的? 是楚玺啊。 是楚玺,她的亲生父亲。 如果当初,他没有任由赵氏刚刚上位,就拿着楚云裳当靶子作威作福,完全不将楚云裳当成嫡女来对待;如果当初,他没有任由孩子们听了赵氏姨娘们的怂恿,就用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欺负楚云裳。 如果,如果。 如果真的有如果,一切还能从头再来吗? 楚玺扪心自问,如果还能回到过去,自己还会那样对待楚云裳吗? 答案…… 楚玺微微苦笑。 答案,居然是否认的。 他还是会那样对待楚云裳。 他还是会任由那么那么多的人,一个个的去欺辱楚云裳,一次次的让楚云裳在生死线上徘徊,一年年的让楚云裳在极度的压迫之中看不到任何光明。 因为,她姓楚啊…… 她是真正的,姓楚的人…… 时间过去很久。 久到桌上的饭菜,都早已凉透。 可没有一个人离开,也没有一个人打断。 所有人都在听着楚于岚讲述,看着楚大少爷赵氏等人的反应,最后再看向楚玺。 看着楚玺,这位已然算得上是年迈的汝阳侯,听着自己的嫡长女,将她十年来的所有惨痛经历都说了出来,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微微瞌着双眼,好似一个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一样,沉默安静的坐在那里,两鬓都是染上了少许的斑白。 看到那白,有人突然明白。 为什么楚云裳在这里搞出这样大的一场戏来,汝阳侯却是丝毫不插手。 因为,他老了。 他年纪大了,回首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他或许也是知道,自己是做错了的。 做错了事,就要弥补,就要补偿。 所以,他由着楚云裳在这场百日宴上肆意的挥,他不开口,他不说话,他只以这样一种默认的态度,变相的弥补着楚云裳,希冀能得到她的一丝谅解。 可问题是,楚云裳,真的会接受他的歉意,原谅他,和他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吗? 会吗? 众人不由看向楚云裳所在的方向。 时间过了这么久,楚于岚三人脑子烧得越糊涂,脸上身上的红疹,也都是自的破裂开来,流完了脓水,就开始流鲜红的血液,直将她们身上染得红黄交错的同时,狼藉的地板上也是染了不少的血。 饭菜味,脓水味,血腥味,呕吐出来的污秽味,这几种味道混在一起,难闻得能让人恶心犯呕,可楚云裳还是无比平静的坐在那里,以一个听客的身份,似乎什么都闻不到。 然而,流了这么多的血,楚于岚三人的神智,却还是没有半分的清醒。 楚于岚仍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楚云裳的经历,楚元翘还趴在楚云裳脚边嚎啕大哭,楚未琼也还坐在地面上,对着空气时不时的嘿嘿傻笑。 至于楚家的五位少爷,早已纷纷惨白着脸,望向楚云裳的目光中满是恐惧;赵氏四人,也是瘫在座位上,脑袋几乎要垂到膝盖上去,谁都不敢看。 而除此之外,伺候在正厅内外的楚家下人们,也都是跪在地上,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等待着楚云裳的落。 可楚云裳呢? 楚于岚都已经说得磨破了嘴皮子,舌头也是肿得流血了,少女整个下巴上都是鲜红鲜红的,可她坐在对面,目光平静的看着,除了之前因为莫青凉而产生了那么一点变化外,她就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好像楚于岚说的,根本不是她一样。 平静到,谁都不敢相信,楚于岚口中有着那样悲惨经历的人,居然会是她。 人们无法理解。 为什么,她就能这样平静,这样淡定呢? 就连楚三爷都是听着听着,三番两次都差点控制不住,想要离开座位去打死胆敢那样对她的人,若不是被那位少主拦着,今日的百日宴上,就要闹出人命了。 楚三爷都这样容忍不了了,她却是如何能隐忍得了的? 想不通,亦猜不透。 只能觉得,楚家这位七小姐,实在是太能隐忍。 隐忍了整整十年,方才在今天,予以最狠毒最致命的打击。 不过…… 人们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为什么,她要隐忍那十年时间呢? 那十年里,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做了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承受着各种各样的苦痛,她明明是有着那个能力,可以让自己脱离楚家啊? 还是想不明白。 那边,楚于岚还在继续说着,说得嘴巴不停流血,字句都说得不甚清楚了,楚云裳终于大慈悲的开口:“好了,七姐。” 楚于岚立即住口。 少女视线模糊,高烧烧得眼白都是通红,似是能滴下血来一样。 隔着鲜红的视线,楚于岚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却是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个人的脸,怎么就那么模糊,模糊到她根本不是十妹楚未琼,而是,而是…… “楚云裳。” 楚于岚终于叫准了她的名字,然后通红的眼睛,就陡然瞪大了。 像是看到了比梦魇之中,还要更加可怕的事情一样,看着对面的人,楚于岚的五官,陡然就变得扭曲了起来,让得本来就分外难看狰狞的脸,变得更加的丑陋了。 “楚云裳。”楚于岚唇肉都裂开了,一个个鲜红的口子清晰可见,说出来的话却带上了满满的哭腔,“你是楚云裳,你是楚云裳……” 身躯开始剧烈的疯狂的颤抖,楚于岚手脚软,竟是“扑通”一下,滑下了椅子,跌坐在楚元翘的身边。 楚元翘还在哭着,闻声睁着一双鱼泡眼看过来。 就见楚于岚这时候神智已经被刺激得隐约有些恢复了,只是那神情之间,却充斥着满满的恐惧。 “楚云裳,楚云裳……” 她说着说着,终于没能忍住,流下泪来:“楚云裳,七姐,对不起……” 七姐,七姐…… 对不起,对不起…… 楚于岚几乎是哭得声嘶力竭。 然,她对面的七姐,却还是面色平静,眼神平静的看着。 讳莫如深 重生之有子无谋 ——————————————————————————————— 114、对不起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5、交易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于岚跌坐在她七姐的脚边,紧绷到极致的情绪陡然崩溃,她一下子就哭得非常厉害,眼泪似开了闸的洪水,不停的从眼眶里流出来,滚滚不停,将她下巴上的脓水鲜血尽数洗刷而去,露出模糊的皮肉,看得人头皮都要麻。 看清楚于岚整个下巴上的伤痕,所有人都是明白,楚家这位八小姐,是真的毁容了。 那样深那样多的伤痕,怕就是神医谷里不为外传的灵丹妙药拿来给她用,也很难能将她的伤痕给尽数修复吧? 已经毁了容,心肠又这样恶毒,就算是乞丐,娶她当老婆的话,还得认真的考虑考虑。 汝阳侯府楚家八小姐—— 就此毁了! 不,不止八小姐一个人。 还有楚家的九小姐,十小姐,以及楚三爷之外的那五位少爷,整个楚家,全都是在今天,毁于一旦! 想来今日这事过后,楚家在大周里的地位,将一落千丈,楚玺想让楚家恢复以往的荣光,不知得花费多少的心力,很有可能,终楚玺这一生,楚家都不会东山再起了。 因为,他已经老了。 而楚云裳,却还年轻着,楚云裳有着足够的时间和他耗,他却没有。 楚家,必败无疑! 楚于岚这边在尽情哭着,身边本来就一直在哭着的楚元翘,闻声也是跟着哭得更厉害了。 两个少女一起哭,好似是在比谁哭得更加响亮,谁就能得到楚云裳的原谅一样,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哭得终于将那边一直对着空气嘿嘿傻笑的楚未琼,给吸引着看了过来。 在楚未琼的眼中,此时的楚于岚和楚元翘,依旧是她七姐的模样。 于是,看着两个七姐在那里哭,上头还一个七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垂眸平静的看着脚边两个七姐哭,她歪了歪头,似乎是觉得有些无法理解,便手脚并用,朝着三个七姐慢慢的爬了过去。 这一处地面上,早被各种各样的污秽给染得肮脏不堪,楚未琼一路爬来,身上的衣服被染得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她爬过来后,脸上又开始痒了,她伸手继续挠,几乎要将整个两颊都给挠穿一样,许多皮肉都被她指甲给从脸上挠掉,伤口又大又深,眼力好的人已经能隐约看到随着她指甲越挠越狠,白骨都快要露出来。 真是……毛骨悚然。 恐怕不好好将养上几个月,被她挖掉的这些血肉,根本就长不回来的。 看楚未琼将自己的脸挠成这个样子,却还是半点感觉都没有,只疑惑而好奇的看着前面三人,不少小姐夫人都是禁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确定脸上的肉还好好的存在着,这才心惊胆战着,继续看下去。 楚未琼挠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舒服了,这才停下手,吐字不甚清晰的道:“七姐,你真的会分身术啊,你能变成三个人呢,七姐,你好厉害啊。” 她伸手戳了戳正哭着的楚于岚和楚元翘,见两人不搭理她,只专心致志的哭着,很是无趣。不由抬头,看向坐着的楚云裳。 许是觉得七姐会分身术,那么这三个人里,两个是分身,另外一个就该是本尊。确定这个正平静回视着自己的人,应该就是七姐本尊了,因为七姐从来都是不会哭的,楚未琼咧咧嘴,又笑了,笑得还是那样天真灿烂,是盛开在温暖阳光下的妍丽花朵。 只是此刻,这一株花朵,却已经从表面开始腐烂,烂到最深处,全是漆黑的腐臭。 “七姐,好几个你呢,你可以一直陪我玩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死掉了。”她笑得非常开心,“七姐,你陪我玩吧,我好久都没有和你玩了。” 楚云裳淡淡看着她:“好啊。玩什么?” 她一听,立即就变得更加高兴,掰着手指头就开始数:“要玩好多好多呢。勒脖子,割手腕,关黑屋子,洗开水澡……好多好多呀,七姐,你现在就陪我去玩,好不好啊?” 她说着,一双眼睛闪闪亮亮,仿佛她说出来的,真的是很好玩的游戏,一点都不会伤到人。 看着这样纯真而渴求的眼神,楚云裳微笑,笑容温柔,满是嫡姐对庶妹的关怀。 “好啊,我现在就陪你去玩。”楚云裳微笑着道,然后伸手摸了摸脚边两个还在哭的妹妹的头顶,好似是在温柔的爱抚,却摸得两人身体猛然一颤,眼泪流得更凶了,却是半句哭声都再不出来,纯粹是被楚云裳给吓的,“去陪十妹玩吧,十妹又想玩了。” 说着,看向离得最近的丫鬟:“八小姐和九小姐要一起陪十小姐去玩。还不赶紧将她们三个带出去玩?” 听七小姐这般笑语,正跪在地面上的丫鬟不自知的浑身哆嗦起来,然后就抖着双腿站起身来,一步三抖的走过来:“是,七小姐。” 丫鬟走近了,却是连看楚云裳一眼都不敢,只脑袋垂到了胸口上去,颤抖着双手要去扶楚云裳脚边三人。 见七姐这样爽快就同意让两个分身和自己玩,楚未琼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若非整张脸已经惨不忍睹,就凭着这样一双眼睛,她也不知是能得到多少人的喜爱。 然后也没让丫鬟扶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撑着地面,她径自站起来,虽有些摇摇晃晃,但却还是十分真诚的冲着楚云裳笑:“七姐,谢谢你,你真好,肯陪我玩游戏呢。” 楚云裳也是笑得温柔:“去玩吧,今天午饭你不用吃了,玩不好的话,晚饭也不用吃了。” 她乖巧地点头:“嗯,好,我不吃饭了,我要去玩咯,我要和七姐一起玩游戏咯,玩咯玩咯,走咯走咯!” 她是真的高兴,兀自拍起手来,一边拍,一边按着声音响起的节奏开始朝厅外走。 看楚未琼这绝对是魔怔疯癫了,正围观着的人立即都让开路来,目光各异的目送着她离开正厅。 疯傻了的姑娘拍着手走了。 楚于岚和楚元翘则已经被楚云裳给吓傻了,分明还有力气大哭的,但此刻,被丫鬟一手一个扶起来,却是半点都抗拒不了,只能被丫鬟吃力地拖着出去,紧跟在楚未琼的身后,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楚家三位小姐的戏份,就此落幕。 楚云裳眸光转了转,放到了楚玺的身上。 “父亲。”还是那样平静,平静到所有人都为之惊心,“午宴该继续了。” 继续午宴? 厅内众人看了看。 男侧那边还好,没什么大的乱子,主要就是女眷这边,地面上十分的狼藉,桌椅也都倒了不少,得重新整顿。 更重要的是,过了这么久,饭菜早就凉了,之前又上演了那样一场大戏,众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了。 然楚玺听了,却是终于睁开眼来,眼中浑浊,好似一个真正的垂暮老人。 他抬眼看向楚云裳。 开口,声音有些淡淡的沙哑。 “嗯,该继续了。”他说道,“你来吧。” 楚云裳依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向某一处。 被她看着的九方长渊会意,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无影。 无影面无表情的拊掌。 掌声一响,众人就见,宴席开始之前,这位少主带来奉上贺礼的那批人,居然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然后鱼贯而入,拿扫帚的拿扫帚,拿拖把的拿拖把,拿抹布的拿抹布,竟是动作极快的将女眷这边的脏乱给清理干净,并点了熏香让正厅里的味道散去,还摆好了新的桌椅,恭恭敬敬的请每位离开了座位的人坐回去。 小姐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决定还是不能落了面子,纷纷重新落座。 只有人不愿意再和赵氏等人,还有嫁进侯府的媳妇坐在一起,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楚家的这些媳妇,虽然没在侯府里住,但怎么着也是跟着楚家少爷们一起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楚家那五位少爷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媳妇铁定也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九方长渊带来的人当即十分爽快的将座位重新安排了,特意把楚家人给摆在了一桌,不让女客人们和楚家人再坐在一起。 这样一来,女客人们都觉得舒坦了,不用再和恶心人坐在一起,可赵氏等人却是如坐针毡,恨不能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要再承受客人们的目光。 尤其是赵氏和三姨娘,特别想离开这里去看自己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可楚云裳不话,两人也只能学着二姨娘,努力的维持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坐着,别说希望楚云裳大慈悲开口让她们走了,她们现在只求楚云裳别注意到她们,继续拿她们开刀就好了。 唯一一个不被女客人们排斥的文姬,牵着两个女儿,对此感到极其无语。 幸好她嫁的是三爷,而不是别的楚家少爷…… 不然的话,她今天铁定也是要和嫂子弟妹们一样了。 文姬想着,朝自家二姐悄悄使了个眼色。 正坐在另一处席位的文妤会意,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有按照她说的,今日一个楚家人都没有接触。 文姬这便放下心来。 而不仅如此,整顿好了女眷后,这批九方长渊带来的人,还将伺候在正厅里的侯府丫鬟,都给一个个的带了出去,不让侯府丫鬟继续伺候。 然后这批人里的女性就出列来,一人伺候着一桌宾客,人员数量倒也是绰绰有余。 显然,九方长渊带这么多人来送贺礼,这是早就和楚云裳商量好了,他们两个,对今日宴席上要生的事早有预料,九方长渊这才一边准备了那样多的贺礼,一边带来了这么多的人。 不过贺礼自然都是真的,九方长渊才不会拿假的糊弄自己老婆儿子。 厨房里的人也都换掉了,用上了专门从越王府里过来的厨子。 不过厨房里的食材都没动,但被九方长渊带来的厨子接手后,厨子们也没看赵氏精心准备的菜单,只套上围裙净了手后,就开始自做菜了,一时间,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也有人重新沏了茶水,往正厅里送去。 再等一小会儿,饭菜做好,正厅里就能重新开席了。 如此一来,这个百日宴上,原本该是赵氏等人一手安排的,却是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就被九方长渊给换了个彻底,众人看着,都是感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这位少主,到底是谁? 和越王关系好到能佩戴越王的面具便罢,他居然还能这样大规模的动用越王府里的人? 而他个人又是代表着越王的态度,他这样支持楚云裳,站在楚云裳这边,可不也就在表明,越王也是站在了楚云裳这边的? 若真如此,楚云裳敢和整个楚家在今日这样开撕,这背后少不了越王暗中相助。 明白越王和这位少主,一个在暗一个在明,众人一时间都是思绪波动,就今日之事,联想了很多。 这其中,倾慕越王多年的孙茹,对于楚云裳更加的愤恨了,然后更加坚定了要除掉楚云裳的心思,并将午宴过后要进行的计划,给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确定不会出什么纰漏,就怀揣着激动期待的心情,开始喝茶,等着重新上菜。 至于慕与归。 小宣王和楚云裳乃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他又经常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跑到侯府里来见楚云裳,是以楚云裳这么多年来的经历,他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一些,本来就十分心疼楚云裳,经了今日的事,便更加心疼了。 但转念一想,就想起开席之前,父王对自己要娶楚云裳的表态,慕与归忍不住就皱起了眉,想着自己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让父王和皇伯父同意自己娶楚云裳? 他说非楚云裳不娶,就非楚云裳不娶。 若是楚云裳不愿意嫁他的话…… 那他…… 慕与归眉头皱得更深,竟是下意识的就产生了一种若楚云裳不嫁他,那他也就终身不娶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甫一出现,让他自己,都是不由怔了一怔。 原来,原来。 原来他对楚云裳的执念,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 正如父王所说,能像楚云裳这样,配得上他的女人如此之多,可为什么,他偏偏只认定了楚云裳? 为什么,从小到大,都一直在认定着楚云裳? 转而便不再想楚云裳会不会嫁他的事,继续思索他该怎样才能娶她。 可见慕与归对楚云裳是真的用了心,但可惜,他注定不会是楚云裳的良人。 有些人,竹马只能是竹马,青梅也只能是青梅。 青梅竹马有时尽,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最后都能走到一起。 往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简简单单就能毁了一对青梅竹马。 并非感情不够深,并非经历不够深刻。 而只是有缘无分,有成为青梅竹马的那个缘,却没有携手到老的那个分罢了。 再看羽离素。 此时的南阳王,是极度震惊的。 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至少看在人眼中,南阳王还是那样清越高贵,一双眸子温温和和,似乎并不为他前未婚妻的那些经历,感到如何的动容。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上回来侯府见楚云裳的时候,他就已经大致明白楚云裳在楚玺的心中,占据着的是什么地位,知道楚云裳自小便受楚玺迫害,这是既定的事实。 而今天,看了刚才那样一场大戏,他立时明白,原来自己之前知道的,还并不是全部。 真正楚云裳所遭受过的一切,至少在上次之前,他和楚云裳还有婚约在身的时候,他其实一直都是不知情的。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未婚妻人前是位公认的贵女,人后便也是汝阳侯府里尊贵的嫡长女。 他一直都以为,她从不让他牵她的手,也从不让他近她的身,和他永远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是因为她是女儿家要矜持,她怕外人看到了会因此而诟病,从而说他们两人的不是。 却是到了今天,他才明白,为什么她不让他接触靠近,为的就是她满身伤痕,她不想让侯府之外的人知道。 她在侯府过得艰苦难熬,可她仍旧有着自己的傲骨。 傲骨不屈,所有伤痛都自己承受,绝不会展露在人前一分一毫。 这样的固执,这样的倔强。 即便她今日将隐忍了十年时间的仇恨,给统统展现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明白,原来楚家的这位七小姐,真正是个不能惹的人物,莫说她自己受过的苦让人震撼,她的报复手段,也是同样的让人震撼。 心狠手辣,这简直是最适合她的一个词语。 可即便如此,她这样心狠手辣,她这样大义灭亲毫不仁慈,可羽离素却觉得,这样的她,才是个有血有肉的,才是个活生生的,才是个鲜明的。 而非以前,他每次见她,她都清冷淡漠好似一座永远也不会融化的冰雕,看着美则美矣,实则触手尽是能让人血液都要变得僵硬的冷寒。 现在的她,才是最好的。 可,就是这样的她,如今,却是不属于他了…… 她给别的男人生了儿子,还和别的男人关系亲密,将他这个未婚夫,给忘得彻底,并且,她还隐隐表现出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誓要和他划清彼此界限。 呵。 羽离素微微扬唇,继而垂眸,轻吹一下滚烫的茶水。 楚云裳啊。 楚云裳。 你想和本王老死不相往来,你可有询问过本王的态度,看看本王可允许? 你是我羽离素亲自选定的,就算婚约解除了,你又有了儿子…… 可本王若是不同意,你又能如何? 羽离素轻啜一口茶水。 茶水甘甜醇厚,回味无穷,是南方小国进贡给宏元帝的茶叶,却被宏元帝转手赐予了慕玖越,这才能让今日来汝阳侯府赴宴的人可以品尝到这难得的贡茶。 羽离素抬眼看向楚云裳。 就见这时候的楚云裳,哪里都没坐,只坐在了赵氏等人所在的席位之间。 甚至她还很自然的吩咐,让楚家的五位少爷,也坐到这边来,大家一家人,凑成一桌子,会热闹些,也好彼此增进一下感情。 对于楚云裳的吩咐,九方长渊的人自然一万个服从。 当即就客客气气的将五位少爷给从男侧那边请了过来,拼了个桌,连楚玺也是被请过来,安排在最里面的代表着主人家的位置坐着。 楚玺最开始就是默许的态度,如今自然依旧默许。 显然他还是在想着能否以这样的补偿,来让楚云裳和他冰释前嫌。 而他都不说话了,赵氏等人自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战战兢兢的坐着,看着楚云裳,不知道她接下来,是准备做什么。 是会让他们像之前楚于岚三人一样,又是毁容又是疯癫,还是会怎样? 她到底想怎样啊,要做什么要干什么就赶紧的,这样慢条斯理,直让他们浑身都是冷汗! 楚云裳却没理他们,只将楚喻从绿萼怀中接过来,然后问儿子渴不渴。 小孩儿点了点脑袋。 刚才看了那么久的戏,的确渴了。 中间还被绿萼把了回嘘嘘,嘴巴都有些干了。 于是楚云裳就给他喂茶,把身边的楚家人全给无视了个彻底。 见楚云裳似乎注意力全放在了楚喻身上,楚家人纷纷长出一口气,觉得可以暂时轻松一些了。 然而,他们刚放松下来,就听楚云裳淡淡道:“这是陛下赏赐给越王殿下的贡茶,平常很难见到的。你们都不尝一尝吗?” ……尝! 必须尝,赶紧尝! 赵氏等人立即做出一副头可断,血可流,贡茶不能不尝口的坚决姿态。 绿萼立即过来倒茶。 然,茶水倒好后,赵氏等人却都不敢喝,全苦大深仇的瞪视着面前的茶杯,好像只要喝了这茶,他们立马就能像之前楚于岚三人那样,让楚家已经被毁了的名声,变得更毁。 要真那样的话,他们情愿被客人们的目光给戳死,也不愿意变成楚于岚三人那疯癫模样。 最终,楚玺是第一个端茶喝茶的。 茶水是刚沏的,味道十分甘甜清新。楚玺喝了一杯后,赵氏等人正紧张的关注着他,想要看看他喝茶后会有什么反应,就听他道:“绿萼,再倒一杯。” “是,侯爷。” 绿萼依言又给他倒了一杯。 然后觉茶壶快要见底了,绿萼转头将茶壶递给路过身边的一个暂时充当丫鬟的越王府人,让人再重新沏一壶过来。 见楚玺喝完整整一杯后,又开始喝第二杯,而且什么特殊反应都没有,赵氏等人放下心来,明白这茶水是没被楚云裳加什么料的,当即便放下心来,一个个的捧着茶杯开始喝了。 楚云裳眼角扫到了,却是什么都没说。 过会儿,重新沏好的茶壶被呈上来,刚做好的各种小菜,也都纷纷上桌来,午宴重新开始了。 楚云裳似乎并不打算让这场重新开始的午宴继续毁掉,从第一道菜呈上开始,一直到最后的糕点,她都没再说什么话,只安安静静的一边填饱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将怀中楚喻也给喂得饱饱的。 不过,当娘的什么都不说,却并不代表当儿子的就没什么表现了。 刚才唱了那么久的大戏,楚喻可一直都在看着。 在场这么多人里,可就楚喻是和楚云裳最亲的人,他娘亲从小到大都被楚家人给欺辱凌虐到那样的地步,加之前世三年记忆,他怎能不痛恨楚家? 要知道,楚云裳想毁了整个楚家,他可是第一个举双手双脚支持的! 现在好不容易他娘亲给他准备了这样一场大戏,当做送给他的百日礼物,他要是不好好的接着这个礼物,岂不就是太对不起娘亲了? 娘亲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着也要回报一下娘亲! 虽然他的手段可能没有娘亲那样犀利…… 不过也好过什么都不做嘛! 做人,一定要学会感恩,这才是正道。 是以,这一顿午宴下来,楚喻“咿咿呀呀”的叫着嚷着让赵氏给他盛汤,然后把整整五碗热汤都给有意无意的倒在赵氏手上,让赵氏手背被烫得通红,赵氏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三姨娘也是硬着头皮被他指着,给他喂肉糜奶羹,却被他吐得浑身都是,整个人狼藉不堪,脂粉味和饭菜味混合在一起,要不是旁边人早被楚云裳给吓破胆,怕是忍不住会呕吐了。 其他人也都多多少少被楚喻轮流欺负过了,虽然楚喻因为年纪太小,本身又没什么力气,心底也并没有那么的黑暗残忍,但他的手段,却还是让赵氏等人苦不堪言。 不过楚喻显然还是有原则的,只欺负了楚家本家的人,对于嫁进楚家,却并没有在侯府居住过,自然也就没有害过楚云裳的那五个媳妇,楚喻理都没理她们,直接从她们身边过去了,就继续去欺负下一个楚家人。 于是,这一桌子看起来一大家人和和美美,今日的小寿星被每个长辈都搂着喂饭,但其实,喂饭之时的苦痛,却只有长辈们自己知道。 而眼看着儿子调皮捣蛋,却是在以小孩子所能做到的最极限的手段来替自己报仇,楚云裳难得面色变得柔和了些许。 等儿子报复完最后一个楚家人,把楚家六少爷的头都给差点连带头皮的拽下来,疼得后者脸色都是变白了后,楚云裳将儿子抱过来,摊开他的小手,果然两只小爪子都是红彤彤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疼不疼?” 她低头给他吹着手,让绿萼把帕子沾了水,好给他擦一擦。 楚喻摇摇头,然后咧嘴一笑,笑容分外的稚嫩灿烂。 【不疼呢,娘亲,能给娘亲报仇,喻儿好高兴。】 小爪子被擦了擦,没有之前那样红了。楚喻踮着脚尖让自己的身体拔高,然后红嫩嫩油乎乎的小嘴一亲,就在楚云裳脸上盖了个大大的印章。 楚云裳没嫌弃脸上的油渍,只看看桌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就问道:“吃饱了,要不要回去睡觉?今天吃饭时间有点晚,你可以多睡一会儿再起床,等你起床了,嗯,那个时候娘亲就能回去了。” 等楚喻起床后,就能回去带楚喻离开侯府了。 计划早就已经和楚天澈还有九方长渊商量好了,就等时间一到,计划便能全面开启了。 楚喻知道接下来娘亲可能还有一些事要做,不过那些事估计就不是他能看的了,当即便点点头,朝着绿萼伸出手。 绿萼抱住他:“小姐,那奴婢先回去了,奴婢让嬷嬷和蓝月过来。” 孙嬷嬷是老人,蓝月也是个稳重的,跟在小姐身后,说不定能帮上小姐的忙。 而她是个脑袋比较蠢的,蓝香也是年纪太小难当大任,所以她和蓝香一起在明月小筑里看着小少爷就好,也不必担心会遭到什么危险,反正九方少主也会安排人保护他们的。 楚云裳想了想:“嬷嬷就不用过来了,让蓝月过来吧。” “好,那奴婢先退下了。” “嗯。” 绿萼抱着楚喻走了,走前也没忘记和楚天澈九方长渊打招呼。 她和楚喻,为防计划开始后的事态展会让楚玺大雷霆,从而拿楚喻来威胁楚云裳,所以今天下午暂时不会再露面。 至于孙嬷嬷,小姐应该也是觉得嬷嬷年纪大了,老人家不能受太多刺激,这才没让嬷嬷过来。 绿萼想着,回了明月小筑,让守在这里的蓝月去正厅。 很快,蓝月来了正厅,却是刚一来,就立即同楚云裳附耳,禀报了一件事。 楚云裳听了,眸光一转,在正厅里飞快的搜寻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午宴快要结束了,有人吃饱后就离开了正厅,去往侯府别处休息玩耍,因此偌大的正厅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人了,楚云裳只看了一圈,就确定蓝月说的是真的,孙茹现在不在正厅,而是在侯府某处正试图买通侯府下人,要在暗中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孙茹啊。 楚云裳唇角勾了勾,却只是做出这么个动作来,半点笑意都没有。 “没事,看着她,任由她去,说不定她的计划,还和我们的计划凑到一起去了。” 真凑到一起的话,孙茹说不定还算帮了他们大忙。 到时候,反过来还得感谢孙茹。 蓝月点点头,转头就嘱咐九方长渊的人,仔细盯着孙茹,随时将孙茹的动静上报过来。 九方长渊的人领命去了。 这时,见正厅里的人少了很多,也没什么人在往这边关注了,赵氏几人互相递了眼神,然后赵氏硬着头皮道:“那个,云裳啊。” 楚云裳转头:“怎么了?” 却是撕破脸皮后,连声“母亲”都不愿意喊了。 赵氏这时候又哪里敢指责她,只结结巴巴的道:“你妹妹们,于岚她们三个……” “嗯?” 楚云裳挑眉。 然仅是这么一个挑眉的动作,就看得赵氏一下子出了半身的冷汗。 赵氏心知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怕是楚于岚三人真的连命都没了。当下便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道:“她们三个,还能,还能恢复正常吗?” 恢复正常? 楚云裳眸中含了一丝笑意,却是反问道:“你觉得她们三个,还能恢复正常吗?脸挠成那个样子,别说我了,就算是我师傅亲自出马,怕也难治好。更何况……” 她饶有深意的一笑。 话虽没说完,但他们全听懂了。 更何况,脸挠成那个样子,根本就是她乐见其成的。 赵氏听了,身体一僵,旁边三姨娘则是直接就软倒在了座位上。 连医仙都治不好楚于岚三人的脸? 那,那可不就表明,楚于岚三人,是真的毁容了? 而且毁容程度还非常厉害,之前他们可都看见了,那血肉模糊到多看一眼都觉得头皮麻,尤其是楚未琼,连皮肉都挠掉了许多,真正是让人触目惊心,不敢再看。 她们毁容毁到了这个地步,以后可还怎么见人,怎么嫁人? 三位小姐的未来,就这样彻底毁掉了! 赵氏和三姨娘嘴唇颤抖着,却是半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素来低调的二姨娘,也就是楚未琼的娘问了句:“那她们的病,还能好转吗?” 楚云裳听了,毫不掩饰的微笑道:“二姨娘,你问我这种话,我觉得我会回答你吗?我可是恨不得她们以后就一直这样下去,受尽折磨到死。难道你还指望着我能出手继续给她们治病?就不怕我再出手,让她们病得更严重吗?” 二姨娘眸光一滞。 赵氏等人也是浑身一颤。 对啊。 之前要不是侯爷请她出手治疗,今日百日宴,哪里会生这样的事来? 他们怎么就能忘记了,她素来都是有着“楚小神医,药到病不除”的称号,而且她对他们又是那样的痛恨。 她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真的给楚于岚三人治病! 然而二姨娘低调归低调,却不代表其真没点什么本事了。便见二姨娘很快就站起身来,绕到楚云裳这边,压低声音,对楚云裳说了一句话。 “七小姐,我也不奢求你能给八小姐她们治疗,我只想知道,她们的病情,如果不继续服用你给的药,还有没有能痊愈的可能?若你能告诉我准确的答案,我就把当初侯爷和我说的话,全部给你复述一遍。” 知道二姨娘这说的是刚才楚于岚神智模糊的时候,和自己说的有关莫青凉的话,楚云裳面色不变:“什么话?礼尚往来,想从我这里套话,你至少得先拿出同样的筹码来。” 果然,二姨娘道:“侯爷和我说的有关你娘的话,就是刚才八小姐和你说的。” 原来当初,楚玺离开柴房后,是在和二姨娘说话,却被偷摸过来的楚于岚给听到了,才造成之前那样一幕。 不过很显然,楚于岚听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所以楚于岚讲述给楚云裳的,并不是全部内容。 二姨娘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把全部内容给当做筹码,来和楚云裳进行交易。 表面上看起来二姨娘对于女儿楚未琼并不如何的关心,但真看着楚未琼之前那个样子,二姨娘怎么说都是个当娘的,即便再畏惧楚云裳,这时候也不得不拿出勇气来面对她。 所以二姨娘这时候,几乎是在赌了。 不过索性,楚云裳对莫青凉的事向来都是极其上心的,当下便拉了把椅子,让二姨娘坐:“你说吧,我听着。” 二姨娘坐下来,神色竟是十分的镇定。 楚云裳看着,就见这个女人虽然年纪大了,平时也是低调得犹如尘埃,加之刚刚还被喻儿给狠狠欺负了一把,但看起来依旧安静若空谷幽兰,是一种十分别致的美。 再想想楚未琼那天真纯洁的样子,似乎正是遗传了二姨娘的。 面对着楚云裳,二姨娘仔细回想了一下,就凑近过来,声音低低的开始复述。 “当时侯爷和我说,其实莫青凉嫁给他,是别有用心的。” 别有用心? 这点楚云裳倒是确定。 绝对是别有用心。 若非别有用心,当初莫青凉那样年轻,那样极具盛名,懿都里倾慕太师府大小姐的好男人那么多,为什么莫青凉别的不选,偏偏选了楚玺? 要知道,那时候的楚玺,可是早过了而立之年,都快四十岁了,膝下儿子也好几个,已经算是个老男人了。 而莫青凉,则不过才十五六,是刚及笄的年龄。 虽说老夫少妻实在是太常见的配合,但不常见的,却是莫青凉是嫁给楚玺当了正室夫人,而不是当一个妾室。 两人年纪相差二十岁,楚云裳怎么都不会觉得,莫青凉是因为喜欢楚玺,这才嫁进侯府里来。 莫青凉根本就是因着某个原因,这才嫁进侯府里,想要在侯府里查探一些什么事情! 果然,见楚云裳神色不变,显然是对此早有预料,二姨娘也不卖关子,继续道:“侯爷说,其实莫青凉找他和离,他早就料到了,因为莫青凉嫁给他的那一晚,洞房花烛夜,他们两人根本没有圆房,是莫青凉把侯爷给灌醉了,她自己则去了明月小筑。” 十六年前的明月小筑,可还是个名副其实的鬼屋,老侯爷小妾的冤魂,以及圣子的冤魂,还有贯穿整个鬼故事展的巨蛇,都是在楚昌的操控之下,游荡在其中。 而莫青凉初到侯府第一晚,就直奔明月小筑。 这明显是想要查探侯府的秘密了。 楚云裳猜测,应该是莫青凉在大理寺任职的时候,无意间接触到了有关汝阳侯府,以及接手了城外那个秘密试验基地的老板的事情,这才铤而走险,嫁进侯府里来,以身试险亲自查探秘密。 毕竟是个对断案有着狼一般敏锐直觉的女人,为朝廷献身,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楚云裳面色仍旧未变:“继续。” 二姨娘便接着道:“洞房花烛夜那晚,莫青凉去了明月小筑,呆了整整一夜才回来。回来后,未来六年里,她再也没有去过明月小筑。直到她同侯爷提出和离之前,她才又去了一次。这一次,她失踪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回来,这一点,七小姐,你应该是知道的。” 楚云裳微微颔首。 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当时找到莫青凉的人,就是她。 但她不是在侯府里找到的,而是在侯府外面找到的莫青凉。 找到莫青凉的时候,莫青凉整个人是处在了昏迷状态中,衣衫有些不整,但并不像被人侵犯了清白的样子,所以当时他们都没有在意,只以为莫青凉可能是去熬夜办公,这才还没进府就累得倒下了。 ------题外话------ 不造大家有没有喜欢看现言的啊,推荐基友的现言力作,言简的,甜暖宠文嗷 颜值爆表温雅理性喵星人vs高冷矜贵反差萌汪星人,男女主超级专情,互宠互萌到心颤。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15、交易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6、误会解除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不过,当时楚云裳有私下里替莫青凉检查了一下身体。 现莫青凉真的是累到了,力气消耗完毕导致精神*都处在了虚脱的状态,这才会连侯府大门都进不来,直接倒下了。 可当时,大理寺里并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案件,懿都里也没什么是需要大理寺出面解决的事情。等莫青凉醒来后,对自己失踪整整三天的缘由只字不提,连最亲近的心腹都是半个字没说,只有意无意的让人以为自己是处理公务才会消失不见了继续误会下去,是以楚云裳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那三天时间里,莫青凉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居然会虚脱累成那个样子。 直到现在,经了二姨娘的口,楚云裳才终于得知,原来那三天里,莫青凉又进了那个当时还是鬼屋的明月小筑。 进去后,见到楚昌,然后从楚昌那里得知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沿着线索就去查探? 那么,莫青凉是查探到了哪里,居然能失踪那么久的时间? 楚云裳不由想起老侯爷建立在懿都郊外的那个水下秘密试验基地。 难道,莫青凉就是沿着线索查到了那里,结果却被那里的人给现了,最后耗费了很大功夫才从里面逃了出来? 可是这样想的话,也不对啊,但凡进了那个试验基地里的女人,不管身份如何,统统都是要被灌下药物,成为只知*的性奴。她担心莫青凉是不是被奸人给辱了,从而给莫青凉仔仔细细做了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在莫青凉的身上现任何有关那方面的痕迹,包括诊脉,也没有现莫青凉有被下药的任何反应。 唯一奇怪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是莫青凉的十指指甲,不知是外力造成还是怎样,全部崩断了吧…… 想到这里,楚云裳眸底变得有些深邃:“继续。” 二姨娘接着道:“莫青凉自那次失踪后,连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侯爷同房,并且每天夜晚,也都不和七小姐你睡在一起,而是单独睡在了一间屋子里,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这一点,楚云裳同样是清楚的。 那个时候,每天晚上,莫青凉都会哄她睡觉,等她睡着了后,莫青凉才会离开,歇在另外一间卧房里。 然后插上门闩,关死窗户,最高最小的天窗也给封死,确保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莫青凉才会躺在床上,独自睁眼到天明。 一直到了天亮,许是感到有些困顿,莫青凉才会睡上那么一小会儿,接着就不再睡了,起床穿衣,像是最寻常人家里的贤妻良母一样,开门开窗,去隔壁房间里喊楚云裳起床。 别问楚云裳是怎么知道莫青凉那么多夜里都是在做什么,因为莫青凉是她的母亲,她娘行为举止处处都透露着怪异,她这个当女儿的,如何能不去亲自的查探一下? 可查探了整整一个月,她现莫青凉除了一夜不睡,只在凌晨时分会睡觉之外,其他时间段里,莫青凉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并且也没有什么人会来找莫青凉,一切都是安好的,似乎莫青凉只是普通的失眠而已。 但现在,二姨娘拿这件事来说,似乎那个时候的莫青凉,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果然,二姨娘说道:“侯爷告诉我,莫青凉之所以不和他同房,也不和七小姐你同床,是因为她好像得了一种病,一种只要在夜晚睡眠,就会产生一些怪异举动的病,她怕那种病会传染到你和侯爷的身上,这才不和你们一起就寝。” “不可能。”楚云裳打断二姨娘的话,“我给她检查过,她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身体健健康康的,只是普通的失眠而已,并没有得什么传染病。” 二姨娘听了,一愣。 那个时候,七小姐也才三四岁的样子吧,莫说是有着“楚小神医”的称呼了,她连被神医谷医仙收入门下,都还是九岁的时候。 可她居然说,她在莫青凉离开侯府之前,给莫青凉检查过身体? 怎么,怎么回事? 难道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医术之上有着些许涉猎了? 无视了二姨娘的愣忡,楚云裳问道:“然后呢,还说了些什么?” 二姨娘闻言收敛了心绪,继续道:“后来没多久,莫青凉就突然找上侯爷,说要和侯爷谈事情。侯爷刚好想弄清楚她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应允了,却没想到,那天晚上,她再度把侯爷灌醉了,然后在侯爷的书房里,找到了,”说到这里,二姨娘压低了声音,声音轻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找到了,家主印信。” 楚云裳陡然眯了眯眼。 果然。 她想的不错,莫青凉就是查探到了楚家最深层的秘密,从而顺藤摸瓜,摸上了楚家的那枚家主印信。 家主印信,她是见过的。 同时,她也知道,那家主印信上的图案,乃是九雏之首孔雀,是一个十分古老且并不常见的图腾,更是楚家最重大的秘密,老侯爷创建那个水下秘密试验基地,为的就是从家主印信上摸索到了楚家兴起的源头,这才敢做出一系列极度疯狂的事情来。 而莫青凉也找到了家主印信。 楚云裳猜测,其实莫青凉也应该是知道凤鸣城那么个地方的存在,并且也是知道孔雀作为九雏之首,这是代表着什么意思,从而毅然同楚玺和离,和楚家断绝了关系。 但是,断绝关系便断绝关系,为什么当初,不带她一起走? 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了楚家? 还说那句“只要她不死,楚玺,一切都随你”? 为什么只要她不死,就怎样都好? 难道她的存在,是为了平衡谁与谁之间的牵扯联系,只是其中的谁见不得她好,但又不允许她不存在,这才会让莫青凉说出那样一句话? 莫青凉,母亲。 到底是为着什么,能让你如此对我?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什么都不是吗? 为什么,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 “找到家主印信后,莫青凉对着家主印信看了整整一夜。等到了该上朝的时候,侯爷从宿醉之中清醒过来了,她就与侯爷提出了和离,还告诉侯爷,如果不同意和离,不让陛下批准和离的话,她就给陛下呈上一份折子,将侯爷这些年来做的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给公之于众,让侯爷和楚家,颜面扫地。” 见楚云裳似乎已经从这些话中猜出了什么,面色变得不太那么美妙了,二姨娘不敢大意,将后面的话给一鼓作气的全说了出来:“迫于无奈,侯爷同意了,当场就拟了请陛下恩准两人和离的折子,然后莫青凉拿着折子就和侯爷一起进宫面圣。莫青凉是大理寺少卿,可以和侯爷一起上朝,当时莫青凉就把折子呈上去了,但陛下没有同意,还把折子给摔回去了。” “但下朝后,莫青凉和陛下去御书房商讨了足足一个时辰,具体讨论了什么,侯爷没进去,不知道。反正等他们讨论完后,陛下这才同意她和侯爷和离,然后陛下就单独和侯爷说,‘莫少卿与你和离,从此以后你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可以说是陌生人了。她已经向朕提出要辞了少卿之位,以后就在太师府安心养病,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去骚扰她,你七女儿也是,她净身出户,不会带你七女儿走。’” 陛下和楚玺说的这一段话,楚玺记得清楚,二姨娘也记得清楚。 因为这段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讯息,每一条讯息对于当时的楚玺来讲,都是至关重要。 那么同样的,对于唯一一个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不得楚玺宠爱重视,但实则却是能让楚玺将这么多重要的话告知的二姨娘,这段话,亦是非常重要的。 重要到如今能当做重量级的筹码,来和楚云裳进行交易。 复述完宏元帝的话后,二姨娘不敢停顿,继续道:“陛下说完那些话后,就让侯爷和莫青凉出宫了。侯爷本来还想问莫青凉,她和陛下都说了什么,居然能让陛下松口,却现,却现……” 说到这里,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很让人不敢置信的事,二姨娘难得有些支支吾吾,眼神都是有些闪烁了。 楚云裳见了,眸底一深。 “现什么?” 隐隐的,楚云裳有一种预感。 接下来二姨娘要说的话,肯定是个非常重要的点。 果然,二姨娘深吸一口气,镇定道:“却现,莫青凉神智不清,举止放浪,似乎,似乎是被下了药,就是那种,那种用来增添闺房乐趣的药……” 楚云裳手指一紧。 她几乎下意识就要再度说出“不可能”三个字。 但是,潜意识中,理智却告诉她,二姨娘说的,是真的。 莫青凉,在失踪的时候,进入水下秘密试验基地,的确被迫服下了那种能让人丧失所有理性的药物。 所以,莫青凉回到侯府的时候,才会虚脱昏迷,才会指甲崩裂,才会身体健康到她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 因为那种药物,楚云裳知道,初始吞服那种药物的时候,试验者的身上,并不会表现出太多服用了药物的现象。只往后继续服用那种药物,药性在身体里不断的累加,一方面摧毁试验者的精神,一方面不断的催动试验者的*,这才是花雉在水下秘密试验基地听到的那些被当做试验品的女人的样子。 而像莫青凉这样,只被迫服用了一次药物后,就再也没有服用过,虽然药效作了,但是应该只作了那么一次,并且并没有让男人帮忙,是以楚云裳当时给莫青凉检查的时候,什么都没现。 那个时候的莫青凉,的的确确是没有被奸人污辱过的。 至于后来那一段时间里,莫青凉不和楚玺同房,应该就是怕楚玺的靠近,会挑逗起自己身体里的药性,让自己沦为和那基地里的女人一样的下场;不和楚云裳同床,应该也是怕不知什么时候药效突然作了,会吓到楚云裳。 如此,莫青凉也算是隐忍,用心良苦。 只是莫青凉却没想到,那药物在身体里潜藏了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作,还以为再也不会作了的,却是在出宫回府的途中,突然爆了。 二姨娘认真回想着楚玺说过的话:“侯爷说,当时的莫青凉,神智不清到连他是谁都分不清了,只想着让他,让他……嗯,侯爷年轻时候虽然是个风流子,但当了那么多年的官,早已变得稳重,而且那个时候,侯爷和莫青凉已经是和离了,他们两人不再是夫妻,侯爷就没有碰她,看她难受了一路。” 然楚云裳听了这一段,却是讽刺的勾了勾唇。 稳重? 怕是楚玺根本就是担心,替莫青凉解决了药性后,自己会感染上什么疾病吧。 她比谁都清楚,楚玺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凡是都以自己和楚家为重,从来没有为别人考虑着想过。 “不过幸好莫青凉恢复得很快,到侯府的时候就已经清醒过来了。侯爷问她,是遭了谁的暗算,明知道他们两人和离了,居然还想让他们两人产生关系,她没有回答,什么都没跟侯爷说,就回了和七小姐你一起住的院子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再接着。 再接着,二姨娘即便不说,楚云裳也是知道的。 接着第二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的,莫青凉收拾好东西,同楚玺告别,说了那样一句让楚云裳铭记至深的话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决绝的、毅然的,离开了汝阳侯府。 离开侯府,回到太师府,从此闭不见客,她再没有见过莫青凉一面。 这么多年,其实楚云裳一直都以为,莫青凉许是因为查探到楚家秘密,担心惹火上身,这才会和楚家老死不相往来,连她这个女儿都不要了。 但到了今天,听了楚于岚和二姨娘口中的话,楚云裳才终于知道,莫青凉不是故意抛弃她,也不是故意不见她。 不见,只是怕见到了她,就舍不得走了;抛弃,只是怕自己已经深陷泥潭之中,不愿意再将她也给连累进去。 一旦她也陷进了那泥潭里,那就会和莫青凉一样,饱受折磨,一心只想求死。 求死。 所以,莫青凉才会说,只要她不死,一切都随楚玺。 生不如死是折磨,是痛苦,是煎熬。 但岂知真的死去了,那才是世上最大的痛苦? 好死不如赖活,这是莫青凉留给她的最后一条讯息。 莫青凉在太师府里某个角落里苟延残喘的活着,是为了楚云裳;而楚云裳也曾苟延残喘的承受着无穷无尽的伤害,却是为了莫青凉。 她们母女两个,隔着各种各样的摩擦误会,这么多年连面都见不到,终于是到了今日,摩擦消失,误会消除,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楚云裳突然而然的便有了那么一股冲动。 想要立即捣毁楚家,想要立即捣毁那个水下秘密试验基地,想要立即捣毁从老侯爷那一代传沿到了今天的多年疯狂计划,然后她就能去往太师府,将她那可怜的母亲,给解救于水火之中。 母亲,莫青凉。 你到底现了什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到底承受了什么? 总有一天,我去接你的时候,你都告诉我,好不好? 好让我知道,这么多年里,你是怎样默默无声的承担着一个狠心母亲的名声,将比我所承受的还要更加痛苦的苦果,一个人往肚子里咽,却是谁都不能倾诉? 请你告诉我,请你同我说,你是爱我的,你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不论我本性如何,你都会是这世上最包容最理解我的人。 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是相信,从没有一位母亲,能真的无缘无故视自己的孩子如空气。 若真如此,我隐忍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我只是…… 我只是,想再见到你一面啊,母亲。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当初不带我走,为什么当初会留下我一个人。 为什么我们两个,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是因为什么,楚家,皇室,还是幕后人? 你说,你告诉我,我去把一切都给解决掉,然后我们好好的重新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好不好,母亲?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年那样一个阴沉的雷雨天,她在瓢泼大雨中不停的跑,不停的追,不停的喊,可前面那一身天青的人,却是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远到她不过就绊了那么一脚而已,再抬头,前面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不见了?! 她爬起来,继续往空无一人的前方跑,却是没有现,在她眼中不见了的那个人,目送着她朝远方而去,然后义无反顾的,沿着来时的路走,一步步的,走入被重重雨帘所遮掩着的深不见底的暗渊之中。 从此,一方光明,一方黑暗,她们之间隔了太长太远的距离,她终于再看不到她。 看不到,十年光阴,她记忆中永远青凉若烟雨天的母亲,如今是否华早生,是否斑白两鬓,是否老矣垂垂,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在雨中不停追逐着的小女儿。 是否记得,当初和她说过,母亲会一辈子陪着你。 一辈子啊,那是有多长? “七小姐,我说完了。” 二姨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楚云裳的表情,却是现,这七小姐实在是太深沉,深沉到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你能告诉我,如果你不继续用你给的方子,未琼她们三个,病情能控制住吗?” 之前问的还是能否痊愈,现在问的却是能否控制。 显然二姨娘非常清楚,既然是楚云裳亲自出手,让楚未琼三人变成那么个样子,那么,就以楚云裳的手段,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楚未琼三人太好过。 上回楚云裳小打小闹搞出来的奇臭之症,都是让他们请了那么那么多的大夫和御医,都还是束手无策,最终只能是侯爷厚着脸皮去求她。 那这回呢? 这回她是铁了心要让侯府垮塌,她又怎么可能会继续好心的让楚未琼三人的病情好那么快? 怕是再让她出手,她会直接将她三个妹妹给搞死在病床上吧。 想到这里,饶是素来镇定的二姨娘,也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果然,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楚云裳慢条斯理道:“想治好她们的脸和身体,那是不可能了,我师傅出山都不可能会治好。高烧不继续用方子的话,勉强还能治好,神智不清也是,不继续用我的方子,过段时间还是可以恢复正常的。” 说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垂眸看着这位比赵氏还要更加稳重淡定的二姨娘,平静道:“二姨娘,你给的筹码,我很满意。不过你也别想着能从我这里再得到什么,我们是公平交易,一物换一物,我想知道的你都告诉了我,你想知道的我也已经告诉给你,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了。” 见楚云裳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二姨娘只点了点头:“我明白。”顿了顿,还是艰涩的吐出一句,“多谢七小姐。” 楚云裳闻言弯了弯眸。 却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正厅。 而,便是在楚云裳离开了正厅的时候—— 另一边。 得到孙茹已经买通了汝阳侯府的几个下人,准备待会儿去算计羽离素的消息,借用着人皮面具方才混进了侯府的那名眉心有着一点梅花妆的少女,接过侍女递来的一张新的人皮面具,将这堪比蝉翼般薄透的面具,对着阳光照了照。 因为这面具是人皮面具之中最好的,特意挑选年纪在十三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妙龄少女,在死后一个时辰之内将脸皮从尸体上剥下来,再用各种各样的珍稀药材浸泡,保存在不能见光的地方,方才能制成这样一张绝对是能以假乱真的顶级人皮面具,即便是搁在太阳底下,也是几乎透明,透过人皮面具,完全可以极清晰的看到对面的景物。 透过人皮面具,看着头顶午后的太阳,少女微微眯了眯眼,果然这夏天是快要到了,这下午的阳光,已经很刺眼了。 “小姐。” 侍女恭敬道:“时间差不多了,小姐可以换装了。” 少女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然后侍女就上前来,拨开少女额前的碎,将她手中的人皮面具,给小心翼翼的覆在了她的脸上。 因为人皮面具是刚刚拿来的,贴在脸上就有些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少女眯起眼,任由侍女将人皮面具的边边角角都给抚平,眨眼间,原本还是一个面容清艳而稍有稚嫩的美人儿,已经是一眨眼,变作了一个容貌并不如何出挑,只能算作是个小家碧玉的寻常少女。 戴好人皮面具后,侍女又开始伺候着她换衣。 外衣,罗裙,绣袜,绣鞋,但凡是能让人看见的,全都换了一遍。 脖子上和手上的上好翡翠项链镯子也换了,换成了较为普通的青玉,包括腰间缀着的玉佩,也是换成了香囊。髻被打散重整,银钗玉簪亦是直接换了一套,一番整装下来,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变了个模样,任谁都看不出她还是刚刚那个堪称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然而侍女却更是贴心,还从袖袋中取出了青黛胭脂,往少女脸上的人皮面具,画上了淡淡的妆容。 如此,有着妆容的遮掩,再让人看不出她是戴了人皮面具的。 少女揽镜自照。 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面孔,少女勾了勾唇,镜子里的小家碧玉便也勾了勾唇,却正是因了这么个浅淡的笑容,让得整张脸刹那间竟变得很是有些流光溢彩。 她将镜子抛给侍女:“你也赶紧换装,一会儿跟我一起去看好戏。” “是,小姐。” 侍女拿起另外一张同样薄透的人皮面具,对着镜子认认真真的戴好了,手脚麻利的给自己换装,不多时,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鬟就出现在了镜子中,已然是准备好了。 侍女将两人换下来的东西收拾好,取出黄玉口哨,吹了那么一下。 两个暗卫应声出现,接过乘装着衣物的包裹,就又消失在了眼前。 再三整理了一番,确定自己和小姐身上都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了,侍女清了清嗓子,就变了一个声音:“小姐,可以了。” 少女也是按了按自己的脖间某处,调整着自己的音色:“走吧。先生那里,应该已经快找上南阳王了。” 先生要找南阳王,孙茹买通的下人也要找南阳王。 甚至于,楚云裳也要找南阳王。 南阳王南阳王,可真是个香饽饽啊。 孙茹的计划,早在她预料之内,而让她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楚云裳的计划,居然也是和南阳王有关。 想着那样一个看起来清越温雅,实则暗中手段能让无数人心惊的男人,伪装成一位小家碧玉的少女笑了笑,他们三个人的计划,居然全撞到一起去了。 那么接下来,他们三人,谁能将南阳王这枚棋子,给利用到最好? 孙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那就只剩下她和楚云裳。 虽然这并不算作是巅峰对决,但能这样在暗中操控着,来和楚云裳斗智,少女不由觉得,这真是个大快人心的事情。 和楚云裳作对,她已经期待好久好久了。 “楚云裳啊,真是期待计划实施到你身上的时候,你会是个怎么样的反应了。” 少女笑得灿烂而璀璨,却是不紧不慢的朝着南阳王此刻所在的地方赶去。 侍女默默无言的紧跟在其后。 与此同时,楚云裳也在往南阳王在的方向走去。 蓝月走在旁边,小声的将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禀报给主子。 其实蓝月不仅仅是做事稳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蓝月对很多事情都比较敏感,往往都能一针见血,比绿萼做楚云裳的帮手,不知道是要好了多少倍。 于是,听着蓝月的禀报,楚云裳微微挑了挑眉。 “除了孙茹之外,还有另一批人,也正对羽离素下套?” 蓝月肯定的点头:“这是花雉现的。他跟着孙茹买通的那几个护院去找南阳王,因为离得远,又收敛了气息,他看到有人在往南阳王那边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就现那人好像并不是咱们懿都里的人。” 闻言,楚云裳脚步一顿。 不是懿都人? 那肯定也就不是大周朝的人。 能让花雉特意传来消息,莫非是凤鸣城的人? 凤鸣城居然也插手这个百日宴? 想到这里,楚云裳立即取出以前九方长渊给的玉笛,放在嘴边吹了吹。 同样是没有吹出什么声音来,但很快,身后破风声传来,转头一看,九方长渊果然来了。 “裳儿,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九方长渊正跟楚天澈商量着事情,却是听到了笛声,这便立即扔下楚天澈跑过来了。 楚云裳让蓝月把花雉现的给复述了一遍。 九方长渊听了,面具下的眉微微蹙起:“那是凤鸣城的人。花雉现在在哪里?” “花雉还在南阳王那边看着。”蓝月说道,“孙茹的人应该快要找到南阳王了,九方少主,小姐,我们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所以就算是现在想要改变原来的计划,怕这样短的时间里,也难以重新想个完美无缺的计划。 但如果不改变计划的话,那原计划实施起来,怕会被另外的人给直接破坏掉了。 不过…… 九方长渊看了看楚云裳,恰巧楚云裳也正看向他。 两人对视着,似是心有灵犀一样,忽而双双一笑。 “看来三方的计划,全凑到一起去了。” 九方长渊笑道:“如此甚好,我刚才还在和三爷说,今日汝阳侯那般隐忍,会不会我们的计划施展起来,汝阳侯还是会继续隐忍下去,导致我们达不到目的。但现在有了孙茹,还有了凤鸣城的人,我们的计划想不成功也难。” 凤鸣城来的人,不作他想,九方长渊立即就猜到,来的人,应当是墨夷家的。 因为只有墨夷家的人,才都会是那么个瘦骨嶙峋,风一吹就要倒了的模样,其他家族里没一个是这样的。 其实莫说懿都里各大世家之间的关系水深火热,凤鸣城里也一样,几个家族明争暗斗,今日我将你一军,明天我围你一帅,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城内这样斗来斗去,更何况在城外? 九方家族和墨夷家族,自始就是对头,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如今难得有人居然能请动墨夷家的人来算计楚云裳,他作为九方家族的少主,楚云裳未来夫君,焉能不好好表现一下? 本来就对接下来的计划很是期待的九方少主,当即越的期待了。 楚云裳微笑颔首:“只要能名正言顺的和侯府断绝关系,再来几个人也无所谓。好了,我们走吧,要是去晚了,就没我们的场子了。” “嗯,走,是该我们出场了。” 见九方少主和小姐居然一点都不担心第三方势力的侵入,蓝月福至心灵,明白他们两个这是打算将计就计,把他们的计划和孙茹以及第三方势力的计划综合到一起,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小姐能成功和侯府断绝关系,再脱离侯府,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目的都是能成功达到的。 明白这一点,蓝月放下心来,更加稳重的跟着两个主子朝前走。 不过,三方计划综合在一起的后果,显然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羽离素毕竟是羽离素。 能将懿都里那么多的势力,都给玩转在股掌之中,若是只有一方势力想要算计他还好,可一下子来了三方势力,尤其孙茹买通的还只是会一些简单三脚猫功夫的普通护院,偷袭手段蹩脚到不能再蹩脚,以羽离素的小心,他还能不现隐藏在暗中的危险? 他既能现了危险,那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陷身于危险之中了。 至少,怎么着也得将危险系数给将到最低层次。 于是…… 不多时,九方长渊和楚云裳还没到之前得到的羽离素的所在位置,就又有新的消息传来,说那两批人在南阳王现在呆着的亭子里,互相对上了,然后凤鸣城墨夷家族来的那个人,没能按照原计划把南阳王给控制住,反倒将孙茹买通的侯府护院给控制住了。 第三方势力的人控制住了第二方势力的人,而九方长渊和楚云裳所属的第一方势力的人,则还是隐藏在暗中,只坐山观虎斗,并没有现身出来按照原计划动手。 是以,看着第二方和第三方居然搞成了这么个样子,花雉等人觉得十分无语。 果然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他们这第一个和尚还没动呢,第二个和第三个和尚就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 喂喂喂,说好的三方计划兼并呢? 你们这样闹怎么合作嘛! 真是心好累啊,不会爱了…… 再看羽离素。 因为早早就现了第二方势力的人,是以羽离素早就做好了准备,在第二方势力朝他出手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按照孙茹的预想,被侯府护院们得手伤到,反而只简简单单一招,就四两拨千斤的将侯府护院们给解决掉了。 而,便在他刚解决完毕,正准备质问一下这几个护院是谁派来的,就感到了第三方势力从凤鸣城墨夷家族来的人的气息。 要说凤鸣城,羽离素可谓是知之甚多,不是凤鸣城的人,却比正宗的凤鸣城人还知道得更多。 因此,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凤鸣城来的这个人,正是向来以机关傀儡之术著称的墨夷家族之人。 机关傀儡之术,这并非是指打造一些机关活器,让机关能够如同傀儡那样进行人为操控,做出和人类一样无甚差别的举动。这种方法在墨夷家族人眼里看来,完全就是对“机关傀儡”四字的污蔑,和机关傀儡之术一点边都挨不到。 真正的机关傀儡,是只有墨夷家族的人才能掌握的。 并且只有墨夷家族里的嫡系,方能掌握最正统的机关傀儡之术。 以前说过,凤鸣城是凌驾于如大周朝、达喇这种王朝国家之上的一座城池,说是城池,实则凤鸣城占地面积极大,各种能人异士居住在其中,各种稀奇异兽也是生活在其中,是一个整体实力雄厚之极,却很少有人听过的庞大势力。 而墨夷家族在其中,向来都是个有一些奇特,有一些神秘,还有一些些神出鬼没,让人一边好奇,一边又忍不住需要敬畏的家族。 因为他们掌握着最正统的机关傀儡之术,能够以他们体内血统所赋予的特殊能力,操控精神不那么强的人,来为他们做任何的事。 那自然,精神强度较高的人,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们给操控住了。 比如让一个人给他们端菜啊,喂饭啊,穿衣啊,梳头啊,这还算是很普通的;再比如让一个人给他们下棋啊,弹琴啊,甚至是打架啊,杀人啊,只要被操控着的人有那个能力,就完全能为他们办到。 所以,墨夷家族的人,一般都是很懒的,因为常常要做什么事,动用一下他们的机关傀儡之术,往他们选择的人的大脑里注入那么一个命令,让被操控者潜意识里要完成这件事,这就可以了,他们完全不用动手,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所以,他们很懒,很少运动,经常是连房门都不会跨出几步的,这就导致他们整个家族的人,一代代的传承下来,居然都是十分瘦弱,看起来没有寻常人那么健康。 不过,也正因为他们的瘦弱,这个从凤鸣城千里迢迢而来的墨夷家嫡系,墨夷青鬼,就很容易被羽离素给反过来算计了。 刚处理完侯府护院,羽离素不用转头也能知道,此时他空门大开的背后,已经是被人给包饺子了。 并且,背后的空气之中,似乎也是传来了那么一道道不同寻常的波动,羽离素知道,这是墨夷家族来的人在动用机关傀儡之术了。 可羽离素已经现了危险,又怎能让自己沦为墨夷青鬼的傀儡? 于是,墨夷青鬼刚刚将机关傀儡之术给施展出来,正要将傀儡意念给传达过去,让刚好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自身精神集中度便随之降低,能够很好被傀儡意念控制的羽离素,成为能够被操控的傀儡,就见身前正背对着这边的羽离素,突然身体一晃! 羽离素武功极高,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墨夷青鬼怎么也没想到,羽离素武功之高,居然高到了这个地步! 就见原本还是正背对着墨夷青鬼,面对着侯府护院,准备审问这第二方势力幕后人的羽离素,不过眨眼功夫,就瞬间离开了原地,出现在了亭子的另一角。 而,便是因为羽离素在这瞬间施展出来的高超轻功的空隙里,墨夷青鬼的傀儡意念,刚好传达了出去! 傀儡意念传达出去了,预定的人却是避开了,难道傀儡意念就能空手而回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墨夷青鬼还能高兴了。 接下来,让墨夷青鬼感到极其无奈的,却是羽离素不在这里了,已经传达出去的傀儡意念,便自然而然的撞上了那被羽离素制服的侯府护院们。 再接下来…… “墨夷青鬼,本王倒是谁,原来,是你啊。” 墨夷青鬼站在原地,蓦然觉得背后一凉。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16、误会解除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7、喻儿有危险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凭空好似是有着刀光剑影在极遥远的地方瞬间凝化成形,继而越过冰川,跨过山河,携来无穷无尽的冷戾寒意,直让人身体都要禁不住的为之颤。 分明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声音,但此时的羽离素,在墨夷青鬼的感知之中,却好像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容颜依旧清越,眸光依旧温雅,可他的气质,却是刹那间就从这温隽清贵,瞬间化作了刚从修罗血场中走出来的杀神,周身尽是一股森寒腥涩之气,冷冷如霜,霜冻天华。 墨夷青鬼正背对着他,看不到此刻他的神情变化,只能听得他慢条斯理,以一种万事都是成竹在胸的口吻道:“让本王来猜一猜,能请动你墨夷青鬼出了凤鸣城,千里迢迢赶来这懿都亲自出手的,可是那位鼎鼎大名的三小姐?” 墨夷青鬼闻言,瞳孔骤缩,竟是悚然一惊。 连半点审问都没有,就已经直接猜出是三小姐。 这南阳王,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本事,才能让九方家的九方长渊也要忌惮,但凡是对上他的时候,都是要谨慎再谨慎,以免什么时候,就被他给掀了老底? 明明他表面上看起来,温温和和什么都没在背地里搞似的…… 是他们大意了! 以为如此出其不意,就能将南阳王给百分之百的算计在其中,却是不经意的忽略掉了,他们在算计他的时候,他何尝不也是在算计着他们? 有心算无心,三小姐让自己做的第二件事造成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是彻底失败了。 第二件事都这样简简单单失败,还谈何后面的第三件事以及整个计划? 兰芝那个第三件事里才会有着大用的棋子,怕是根本用不到的了。 墨夷青鬼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一直都以为只有凤鸣城的人才是阴谋诡计的鼻祖,却没想到凤鸣城之外,居然也能有着如南阳王这等事事皆在其掌握之中的人物。 和这样的人对上,简直比和三小姐对上,还要更加让人头疼。 “是三小姐又怎样?”墨夷青鬼没有回头去看,只背对着羽离素镇定道,“南阳王,恐怕你还不知道,今天汝阳侯府举办的这个百日宴,主角其实是你才对。” 背后沉默一瞬。 旋即,羽离素轻笑一声,笑声不知怎的,竟是让墨夷青鬼更加感到毛骨悚然。 而后便听羽离素轻笑着道:“墨夷青鬼,你搞错了吧,今日的主角,明明是侯府那位小少爷才对。”说着,悄无声息走近前来,伸手就拍上了墨夷青鬼的肩膀,拍得后者身体立即一僵,“本王很荣幸,能被你们看做是主角。可这里毕竟不是本王的南阳王府,本王作为客人,怎能做出喧宾夺主那种不上台面的举动?墨夷青鬼,你这个时候还在这里和本王浪费时间,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现在的主角,是在经历着什么吗?” 闻言,墨夷青鬼瞬间转头。 隐在暗中的花雉,也是神色陡然一滞。 南阳王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小少爷现在,正陷入了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危险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 能让南阳王敢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说出口的,绝对是非同寻常的危险! 想到这里,花雉立即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去将这个重磅消息禀报给少主和七小姐,他则继续在这里盯着,看南阳王可还会再说出些什么,他好从中分析出有用的情报。 暗卫领命悄声离去。 花雉则继续潜伏着,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再看亭子里,墨夷青鬼转头后,紧盯着身后近在咫尺的人,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南阳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算想要诓人,也得找个合适点的理由,楚家小少爷,可绝对不是个能拿来诓人的角色。” 在计划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避开了汝阳侯府的小少爷! 因为所有人都想要对付的,都只是楚云裳而已,并非她的儿子。 所有人都只想楚云裳死,而没想过让她儿子死。 一方面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和她儿子无关,她儿子只是她儿子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儿子太小,那样小的一个孩子,但凡是有着一点点良心的人,都是会不忍下手。 所以,即便是三小姐在构思出计划的时候,也压根没将楚云裳的儿子给算计在其中,反正那样小的一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别说能杀人了,就连爬都还不会爬,又怎能会以那样小的一个身体,毁了整个计划? 可现在,南阳王在说什么,他说楚云裳的儿子,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 是谁下的手,是南阳王,还是谁?! 南阳王敢这样说,那就铁定不是他下的手,而是另外的人! 居然敢有人对楚喻下手! 那样一个孩子,莫说年纪小,长得精致可爱,玉雕娃娃一样,人一眼见了就喜欢。 更重要的是,那孩子,可是楚云裳的心肝宝贝,是楚云裳最看重的人,没有之一! 楚喻要是被谁捉了杀了,那楚云裳会怎么想? 确定她不会直接威,动用所有明里暗里的力量,将他们这么多人都给一网打尽,毁了整个懿都,好给她儿子报仇? 毕竟今天,可是她儿子的百日宴,她儿子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出事,她能不威? 楚云裳要是真威了…… 那后果,谁都不敢想象! 便也正是因了这个原因,所有人在设定计划的时候,都是不敢将楚喻给算计进去。 那么,会是谁,居然敢在这样的日子里,去动楚云裳最看重的儿子? 脑子进水了吗?! 见墨夷青鬼如此不可置信,羽离素容颜清绝,笑容中隐有深意,真正是深不可测,让谁都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本王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本王今天心情还算不错,就给你多说几句吧,本王刚才说的话,就是你现在正在想的。墨夷青鬼,难道你以为,今日这个百日宴,真的只有你跟三小姐,还有这某个不知名的蠢货会动手,其他人,就没有也想动手的了?就算是本王,看着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本王都很是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搞出什么来,但避免汝阳侯府本来就深的水,变得更深,本王这才没有动手。这样说的话,你和三小姐倒还应该感谢本王,没有插手今日的汝阳侯府,否则,就你和三小姐,还想算计本王?真是异想天开。” 毫不客气的嘲讽了一句,羽离素搭在墨夷青鬼肩上的手缓缓收回。 感受到南阳王的钳制解除,墨夷青鬼紧绷着的身体,不自觉的稍稍放松了些许,可见羽离素在墨夷青鬼心中,占据着的位置,是多么的让后者忌惮。 年轻男子收回手,静立阳光之下,羽扇纶巾,气质清贵如画。 他一身银兰华光璀璨,最是惹人赏心悦目,但此刻,看在在场人的眼中,却全然是灼人的刺目:“墨夷青鬼,本王真的劝你,赶紧去看看楚家那位小少爷吧,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人身处阳光之中,但他的眉眼,却是模糊得让人看不清楚。 只能听得他道:“楚家小少爷的安危,是有多重要,本王想,你应该比本王更明白。赶紧去吧,否则,真的要来不及了。” 晚了,就来不及了。 羽离素这句话一说,别提墨夷青鬼,隐在暗中的花雉再也按捺不住,让身边还留在此处的暗卫继续盯梢,一身艳红的妖孽立即离开了此地。 然后朝着楚喻此刻应在的明月小筑,动用了自己最高境界的轻功。 “呼呼呼——” 耳边风声呼啸,景物飞快的倒退着,模糊成了花花绿绿的一片。 花雉这辈子,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什么样的危险没经历过,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如今日这般迫切焦灼。 尽管明知明月小筑里,有着无影和其他几个暗卫在守着,并且已经收到消息的少主和七小姐,这时候也该正快速的赶过去,说不定等自己过去了,小少爷身边的危险,就已经被解决了。 但花雉还是觉得自己的速度太慢了。 快点! 再快点! 再不快点,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便如花雉所想,他在听了羽离素的话后,飞快的赶往明月小筑的时候,在他之前收到消息的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也是立即折返,回去看楚喻。 并且为了能够更快的赶回去解救楚喻,楚云裳当机立断,让九方长渊先走,因为她不会轻功,九方长渊带着她的话,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有这点时间,还不知道楚喻那边又会怎么样。 时间,可从来都不会等人! 九方长渊依言先走了,身形如风,瞬间便消失在了楚云裳面前。 眼看着己方轻功最好的九方长渊离开了,楚云裳勉强定了定神,飞快的开始下令。 一,将此事通知给楚天澈,让楚天澈做好应对一切未知危险的准备,必要时候可以先行舍弃整个侯府;二,让人继续盯着羽离素,务必要将羽离素见到谁,说了什么话,给全部记录下来,着人分析出有用的情报;三,继续盯着孙茹,还有墨夷青鬼背后的那位什么什么三小姐,一有异动,立马来报! 至于四…… 蓝月伺候跟随楚云裳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这样阴沉狠戾的一面。 就见刚刚还是镇定无比,似乎并不为儿子身处危险之中而感到如何担忧的女子,此刻面色陡然变得阴沉了下来,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滚滚乌云覆盖了整个天穹,带来让所有人都要为之心惊胆战的沉重威压。 那种威压,让人透不过气,无法呼吸,满满的都是强烈窒息感。 她的声音也是夹杂着极其浓郁的血腥味道,仿若是从尸山血海之中而来,浑身浴血,步步凝血! “给我查出这第四方势力是谁的人!查出来后,一个都不准放过,全给我抓活的,我要亲自准备一份大礼,回给背后的主使人!” 蓝月听着,蓦然打了一个寒战。 小姐要动真格了! 准备大礼,准备什么大礼,肯定是要动用她的拿手好戏,制作出世上最精美的人体标本送回去! 送回去,然后表明,敢动她的儿子,代价就是这样的人体标本! 只要被她逮到机会,她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那背后主使人也给制作成人体标本,来为她儿子报仇! 想到这一点,知道自家小姐是真的动怒了,蓝月不敢怠慢,福了一福,便飞快的转身走了,去将楚云裳的命令给传达出去,半点时间都不敢耽误。 于是这条小径上,暂时便只有楚云裳一人,以及隐匿在暗中的九方长渊的几个暗卫。 然,没有楚云裳的吩咐,暗卫们便不出来,同时也是不敢出来。 因为现在的楚云裳,就连他们这些个当暗卫的,都是感到了极度的胆寒。 从来都是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再动怒,也怒不到哪里去。 可今天,看着那明明只是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除了面色有些阴沉之外,便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的人,暗卫们却都是统一觉得,这个时候,哪怕是让他们来一场长达十天十夜的地狱式训练,他们也绝对不要面对楚云裳! 多看她一眼,眼睛都能被灼伤…… 四周围静悄悄的,好像非常安静,任何的利欲熏心都没有让这一小块区域变得混乱肮脏。 这里,日光在照,和风在吹,花草树木俱是绿意盎然缤纷多彩,是个十分常见,却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心情变得平静的地方。 楚云裳站在中间这条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径之上,闭上眼,慢慢的深呼吸。 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气…… 然后睁开眼,确定自己已经变得十分冷静了,这才真正镇定的往回走。 只是,最开始还是快步地走着,步伐稳健。 然而,不过才走了那么三四步,她就再也忍不住了,飞快的奔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速度竟比动用轻功的人,还要更快! 看得隐在暗中的人,全然都是目瞪口呆,觉得这简直比亲眼见母猪上树,还要更让人无法相信。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奔跑! 这真的是一个常年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能做到的? 就算是他们这些暗卫,想要在不动用轻功的情况下,做到她这样,怕也是极难极难的! 这楚七小姐,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她任何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都是能大带给人诸多的惊喜。 就见楚云裳按照着直线前进,前方分明是树林花丛,抑或是墙壁房屋,将直线前进所要经过的道路给全然的遮挡了,她却也不绕开,只那么动作灵敏的跳跃攀爬,从一座房顶,踏上另一座房顶,眨眼之间,房顶瓦片未被她踩坏半块,她便已是前进了数丈之远! 并且那前进的速度,甚至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这显然是动用了她在现代还是个特工的时候,所练就的一身野练本领。 便也正是仗着这一身本领,她来到这个世界多年,从未拜师学武。 因为她的本领,她的手段,就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见到了,也要感到害怕! 不带任何装备,也不带任何食物,却是能安然无恙的从诸如撒哈拉沙漠、亚马逊热带雨林、珠穆朗玛峰这等绝对险地里活着出来的人,在整个现代社会里举目四望,能有多少? 各国特工,各国杀手,各国雇佣兵,各国特种兵,笼统加起来算一算,也绝对不超过两手之数! 这样的人,不给她枪,不给她子弹,不给她一切可动用的武器,她也依旧能凭借着自身,将目标给置于死地! 难道还用得着学习武功,修习内力? 有那个学习的时间,她还不如跑上个几十公里的越野,温习锻炼一下她的身体! 而她在这个时候选择这样奔跑,却是因为,这里距离明月小筑在的地方,走路的话,绕过这座院子,绕过那个人工湖,来来回回的绕,差不多要花费两刻钟的时间,也就是三十分钟左右的样子;跑步的话,同样是绕这里绕那里,至少也要十几分钟。 就算是会轻功的人,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路程,也至少得花个四五分钟的时间。 现在,距离刚刚九方长渊提前离开,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的时间,楚云裳认真的计算着,以九方长渊的速度,他应该已经快要到了。 只要他到了,不管第四方势力来的人有多少,有他和无影,以及隐匿在暗中的人,喻儿暂时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了。 所以,她现在不能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赶过去,以她自己的能力,来为喻儿解决掉那些危险! 楚云裳比谁都要明白,羽离素说的,绝对是真话。 因为羽离素手中所掌握着的,她从来都是看不清,摸不透! 但他说话做事,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他敢将消息透露给墨夷青鬼以及暗中的人,这就是在表明,正对喻儿下手的,不是他。 不是他,那就是另有其人! 会是谁? 羽离素羽家直接可以排除;秋以笙人在风晚城,根本没有时间来插手懿都,所以秋家排除;楚家所有人全在掌控之中,包括楚玺和那个女人,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异动,也可以排除。 那么,就只剩下月非颜月家,太师府莫家,以及…… 奔跑速度太快,耳边风声尖锐犹如刀割,明月小筑已然是遥遥在望,楚云裳却瞬间瞳孔骤缩。 以及,皇室! 对,皇室,尤其是其中的宏元帝,绝对不可以忽视。 这三个势力里,月非颜最了解她,知道动谁都不能动她儿子,所以月家也可以排除。 太师府莫家,今日百日宴上莫家根本没来人,她也还没像前世那样将手伸进莫家,所以莫家这时候也不会对付她。 而皇室! 楚云裳越跑越快,距离明月小筑,只剩下不到百丈的距离。 皇室—— 宏元帝,王皇后,慕初华! 这三个人,谁都有着想要除掉她的想法! 尤其是宏元帝! 也只有宏元帝! 因为她和慕玖越走得太近,或者说,她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和慕玖越走得这么近的人。 况且,她还是个女人! 一个身份微妙,能力也微妙的女人! 原本之前住在越王府里的时候,她和慕玖越就已经达成约定,要保持距离,不能再让宏元帝起疑心,否则,宏元帝看着对她态度还算宽容亲厚,但实则,只要她胆敢再让慕玖越如何如何,宏元帝绝对会下手除掉她。 所以那段时间的保持距离,宏元帝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在他看来,两个人保持距离,并且也没有真的传出什么绯闻,这就表明她和慕玖越之间,只是朋友而已,并没有往更深一步的方向去展。 可今日。 今日,喻儿百日宴,九方长渊代表着慕玖越前来,送上那么多贺礼的同时,也是坚定站在了她这一边,向权贵们表明,越王慕玖越,也同样是站在楚云裳这边的! 慕玖越和她之间的关系,远比权贵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密切! 莫说汝阳侯府里正生着的事情,会及时的传出去,就算是远在大周朝最南方的偏远地区里所生的暴动事件,只要宏元帝想知道,他也是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第一个得到情报。 所以,今日慕玖越虽未赴宴,但态度光明正大的摆在这里,身在皇宫之中的宏元帝,肯定是收到消息了。 所以,收到消息的宏元帝,察觉到她对慕玖越所造成的威胁,这便立即派人,暗中前来汝阳侯府,对她最看重的喻儿下手! 楚云裳猜测,他应该是不打算除掉喻儿的。 他知道她的身份微妙特殊,现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死。 她不能死,那喻儿就更不能死。 龙有逆鳞,人也有逆鳞,她的逆鳞谁都不是,就是喻儿! 这是瞎子也能看出来的事实,宏元帝更能看出来。 所以,他今日派人出手,并不是要杀害喻儿,而是想要擒拿住喻儿,用喻儿来要挟她,要么离开懿都再不回来,要么就和慕玖越不能再来往,断了和慕玖越之间的关系。 因为…… 她姓楚! 她是楚家人! 她是楚家女! 宏元帝担心慕玖越到现在还是在对她好,是正如她之前隐隐约约所听到的一样,慕玖越还是想要娶她,这才会这样表态,和她站在同一阵营。 宏元帝就是担心这一点,才会这样急切的动手。 他担心,他害怕! 因为楚家之人,男子可以娶任何女人,包括皇室公主;女子,谁都可以嫁,但绝对不能嫁给慕氏皇室之人! 哪怕是皇室里最最远房的亲戚,也不可以! 这一点,整个楚家里,只有楚云裳一人知道。 楚玺不知道,楚天澈不知道,那个女人也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所以楚玺一直以来,都是在谋划着,该怎样让楚于岚三人,嫁进皇宫里去,或是嫁给某个王爷皇子,日后说不定还能博得个四妃之位,抑或是皇后凤位。 但很可惜,这一点,宏元帝却也是清楚的,所以宏元帝一直以来,都是从未松口,要楚玺的女儿嫁给皇室之中的谁谁谁。 所以他也一直都是在小心着她,就怕她什么时候突然变卦,同意要嫁给慕玖越。 所以今天他出手,找上了她儿子! 找上她儿子,让她儿子处在了危险之中! 让她那么小的儿子,又接受到了来自皇室的威胁和恐吓,比起前世所经历过的,还要更加让她无法容忍! 无法容忍,那就不要容忍。 不要容忍,那就彻底爆。 楚云裳在一座接一座的房屋阁楼之上奔跑跳跃着,眸光犀利如刀,几欲能划破眼前空气。 宏元帝! 真是玩得好一手帝王之术! 你是皇帝,皇权滔天,整个天下,尽在你手。 所以,以我一己之力,我一个小小的官宦之女,不能对你怎么样。 但你已经老了! 你已经到了该立下继位遗诏,确定你坐着的龙椅,该让谁来继续坐下去的年纪。 这样的年纪里,你最看重的慕玖越,正和慕初华,还有羽离素,斗到了几乎是白热化的时期。 整个懿都,整个大周,看起来还是繁荣昌盛,但那和平表面之下,在这三个人明争暗斗之中,隐藏着的种种暗流汹涌,怕你也是知道的,可你身居高位,你已经做不了太多。 你已经无法再好好的当一个得百官敬重、得百姓爱戴的好皇帝,你很快就会大限将至,将你最舍不得的位置,传给下一个人来坐。 那么—— 我若是小小的动用一下手段,将你今日给予我儿子的伤害,返回去给你一点,你会怎么样? 你只恐吓我儿子,用我儿子要挟我,那我也就同样不杀你,不害你。 更不会将你也做成人体标本,因为这点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就也只用同样的手段吓一吓你,要挟一下你,你说可好? 礼尚往来,这可是我们大周的传统美德,可是你常常会挂在嘴边的! 是你先动手的,是你先逼我的。 既如此,我反击,我反攻,便也怪不得我! “踏!” 足有两丈高的院墙之上,楚云裳一跃而下,软缎的绣花鞋底踩在地面上,出沉重的声响。 若是寻常人,早该被这样高的距离里和地面所产生的冲击力,震得脚腕都要骨折了。 可楚云裳依旧是面不改色,膝盖弯曲缓冲卸掉冲击力后,便略略直起身来,朝着前方,飞快的继续奔跑。 前方已经再没了什么障碍物,只要小半分钟,她就能赶到明月小筑了。 现在的明月小筑里,九方长渊的人,肯定是在和宏元帝派来的大内侍卫缠斗着。 那么,暗中呢? 暗中可还有着什么未知的势力,正在坐山观虎斗? 已经插手汝阳侯府的势力,已知的有孙茹,有凤鸣城墨夷家族,有某位三小姐,有宏元帝。 其他的,还有没有? 若是有的话,又是分别在算计着什么,在谋划着什么? 可还有人会像宏元帝这样,胆敢拿喻儿来要挟她? 楚云裳想着,往前奔跑了没多远,果然就听乒乒乓乓的混杂声音,从前方的明月小筑里,遥遥传来。 她眉宇瞬间沉了沉。 而后提气加速,更快的朝着明月小筑,冲了过去。 这边楚云裳已经快要到达明月小筑,同样的,听了羽离素的话后,墨夷青鬼不敢耽搁,一边离开了亭子的同时,一边也是朝着隐匿在暗中的三小姐的暗卫,出了有关楚喻正遭遇着未知势力带来危险的讯息。 三小姐的暗卫收到讯息后,立即就传递给了正往亭子这边赶来的三小姐。 少女停下步伐,看着手中的情报,面色陡然就变得阴沉了下来。 她脸上戴着着的人皮面具,真正是人皮面具之中的极品,她自身面色不好看,人皮面具便也随之产生了变化,将她此时的神情变动,给全然的展现了出来。 看过情报后,她指尖一紧,纸张被揉成一团,等她再松开手的时候,纸张已经变作了一堆粉末,洋洋洒洒的飘落。 分明是个豆蔻少女,却已然有着这样深厚的内力! 可见这少女的身份,着实不可小觑。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少女陡的笑了笑,笑容是连午后阳光都照不暖的寒凉:“我们几个在这里争来争去,结果却被人给后来居上的算计!楚云裳,连我都被算计了,你呢,你是不是担心你儿子担心得要死,已经准备放弃南阳王这个棋子了?呵,可惜啊,你儿子注定只是个障眼法,今日真正的主角,还是你这个前任未婚夫啊……” 说着,少女拍了拍手,清脆掌声响彻在幽静的小花园里,阴暗的角落里,陡然有着什么,悄悄动了动。 然后就听少女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还好我早知墨夷青鬼不成器,并未将真正的计划告知于他。无常先生,接下来的事,还是要拜托你了,请先生务必将计划圆满达成,倘若事成,我们之前说好的酬劳,我再给先生增加一倍。” 墨夷无常。 倘若九方长渊此时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或多或少,都绝对是要有些吃惊的。 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凤鸣城墨夷家族里的少主! 九方长渊真正的死对头! 墨夷无常,本身是墨夷家少主,又是墨夷家血统最为纯正的嫡系,他所掌握着的机关傀儡之术,可以说是整个墨夷家族里,最为正统高超,同时也是最为精纯深厚的。 而凤鸣城里的几大家族,往来交好的有,针锋相对的也有,墨夷家族和九方家族争来斗去许多年,每逢城中大会上,墨夷无常和九方长渊这两个少主,都恨不得能将对方给直接捏死,但碍着种种原因,两人总是无法真正的斗个你死我活,只能互相看不顺眼的看了很多年,直到如今。 是以这位三小姐居然能请动墨夷无常出了凤鸣城,这正是因为她说起九方长渊也是在懿都里,墨夷无常这才欣然答应,准备借着三小姐的手,好好的将九方长渊一军。 最好是,能让九方长渊,永远也回不了凤鸣城,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少女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淡淡沙哑的声音,自不知名的某处响起。 “三小姐放心。” 说完,少女便明显感觉到,身边有谁突然而然的掠过,她转头一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是墨夷无常离开了。 侍女也同样感受到墨夷无常走时所产生的那么一股风,低声道:“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 “当然是去看好戏了。”少女扬了扬娇嫩的下巴,朝羽离素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后,就转身往明月小筑在的方向走,“楚云裳在哪,戏台就在哪。不跟着楚云裳,难道还想从别的地方看好戏?真是笑话。” 少女抬脚走了,侍女紧跟其后。 只不过,她们两个虽然是走,但那足下生风,这侍女居然也是个会功夫的人。 既会轻功,两人速度便很快,想来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到达明月小筑。 这主仆两个开始朝明月小筑走的时候,刚好是楚云裳吩咐完毕,也正往明月小筑赶去的时候。 而同一时间里,已经离开了少女身边的墨夷家少主墨夷无常,几乎是以一种人类不可能会拥有的可怕速度,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来到了羽离素身处的亭子里。 这时候的羽离素,正对着被墨夷青鬼傀儡意念控制住的几个侯府护院审问。 因为精神完全被傀儡意念给操控了,墨夷青鬼现在又不在这里,正去找三小姐想要全身而退告辞,便没有下达什么指示命令,所以这几个侯府护院,看起来就还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羽离素审问着,却是有意无意的施加着压力,让护院们本就被控制住的微弱精神,变得越脆弱了。 于是,墨夷无常到的时候,就听其中一个护院正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孙大人家的千金……” 哦,是孙茹啊,那个喜欢慕玖越的老女人。 羽离素知道了胆敢算计自己的另一方势力是谁后,当即便笑了。 “能让孙茹做到这个地步,怕也是三小姐的手段吧。你说本王猜得对不对,墨夷无常?” 回答他的是一道凛冽风声。 “嗖!” 似是有着什么极尖锐的东西,陡然刺破空气,朝着羽离素直逼而来。 明明双方之间还有着一段距离,但羽离素却已经能够感受到,来物飞速逼近,带来的那种气息,极其凛冽森寒,更多的则是熟悉。 羽离素正端坐着,闻声却是头也不回,只轻轻然的伸出手。 然后食指与中指一夹,便夹住了个什么东西。 他侧眸看了看。 “这么多年了,墨夷无常,你果然还是没有长进。” 羽离素随手扔掉夹住的东西,落到地上“当啷”一声响,赫然是一枚小小的梅花镖:“以前偷袭本王那么多次都不成功,你以为这次也还能成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嗯?” 说着,悠然起身来,转身,面向刚刚到来的墨夷无常。 就见这墨夷无常,和之前的墨夷青鬼一样,同样是穿着深色系的衣服,整个身子十分瘦削,甚至是有些营养不良的。然墨夷无常的脸却是能让人看个清清楚楚,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长眸薄唇,倒也是个姿色不错的年轻公子。 看着这果然是以前交手过不少次的人,羽离素温温和和一笑,笑容温文尔雅,没有一丝杀气,仿佛是在和多年不见的老友说话一样。 “你还是这么少言少语。” 原以为墨夷无常还是不会开口的,却不料,这懒到连开口都很少开口的人突然说了一通堪称是长篇大论的话。 说得羽离素,都是有些诧异了。 “你是想说,狗改不了吃屎,我墨夷无常也改不了用同样一个梅花镖偷袭?羽离素,狗再改不了吃屎,可真急了,狗也是能跳墙的。我头脑再简单,同样的一个梅花镖,我也是会有所改进的。你要不要看看,这回的梅花镖,我到底给改动了哪里?你要是能全说得出来,这次三小姐的计划,我就全告诉给你。” 羽离素听了,唇角笑容变得有些古怪了:“哦?当真?” 墨夷无常道:“你大可一试。” 羽离素看了这难得有些神神秘秘的人一眼,足尖随意一点地面,磅礴深厚的内力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地面上安静躺着的那枚梅花镖给震动得离了地面。 他再随手一挥,银兰袍袖便将梅花镖卷起,他伸手接住这小小的飞镖。 然而,这第二次的拿住,却是让他眸中神色,陡然一滞。 旋即微微抬眸,眸底竟是变得深邃了。 “的确是狗急跳墙。墨夷无常,你这回的合作对象,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居然能让你变成了这么个心细的模样。” 说完,手指一松,梅花镖重新落地。 可仔细看去,梅花镖上的花瓣中心,好像少了个什么东西。 再看羽离素的手,果然他手掌上,已然是被一根极细极小的铁针,颤颤巍巍的深入了。 铁针不过甫一深入,羽离素就已经感到脑袋开始有些晕了。 但这并不能让他立即倒下。 于是,他在眼皮沉重到再也睁不开眼之前,清楚的听到墨夷无常说:“三小姐就是算中了你的自大,才让我用激将法,你果然上当。其实在三小姐的计划里,你真的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你才是今日当之无愧的男主角,至于楚玺,楚喻,九方少主,那都是配角了,谁都没有你重要。” 说完,唇角不自然的咧了咧,冲他生疏的笑:“羽离素,接下来,好好的当一个傀儡吧,相信我的技术,会让你很满意的,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墨夷无常说完,双手做了一些十分玄奥的动作,然后走近过来,手指在羽离素眉心一点。 羽离素终于陷入昏睡之中。 而就在羽离素聪明反被聪明误,终于被那位三小姐给算计成功,让墨夷无常将其变作一个最好的机关傀儡的时候—— “砰!” 明月小筑紧闭着的大门,陡然被楚云裳给踹开。 她才踹开院门,本就激烈的打斗声,立时变得越的激烈了。 抬头一看,映入眼中,果然是乱成了一团的小型战场。 然,这战场之上,却是有着一个人,让她面色大变。 “居然是你!”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17、喻儿有危险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18、他的命就是我的命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时间回到楚云裳让九方长渊先行去往明月小筑的时候。 在楚云裳的认知之中,九方长渊武功极好,轻功也是常人难及,在她所认识的人里,也就慕玖越和羽离素,能够和他相提并论,至于其他人,要么内力没他深厚,要么轻功没他快。 所以楚云裳让九方长渊先走,这真正是个最明智的决定。 因为等九方长渊离开她身边,几乎是撑着伤口又要崩裂、病症又要作的最快速度,赶到明月小筑的时候,明月小筑里,已经乱到了最严重的地步。 按理说,明月小筑里,楚喻的身边,有绿萼,有蓝香,有孙嬷嬷,这四个妇孺是需要保护的;除此之外,无影守在这里,大白也在这里,九方长渊带过来的暗卫,也大多数都是守在这里,笼统计算的话,保护前四人的,如果大白也算作是一个人的话,那么总共是有着将近二十人守在了明月小筑内外。 这样的防守人数,完全可以达到每五个人保护一个妇孺,其中大白和无影肯定是要在一处保护楚喻的,所以正常情况下,就算有人来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会将他们的防御给冲散。 但九方长渊到来的时候,明月小筑外,已经有了不少的尸体。 地面之上鲜血淋漓,纵横交错,一具具尸体凌乱的躺在上面,空气中都是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院外的尸体,身穿黑金锦衣,腰佩御赐黑金弯刀的,不作他想,自然是宫里派来的大内侍卫;身穿黑色夜行衣,面上也是罩着蒙面黑巾的,自然是九方长渊从凤鸣城带出来的暗卫。 乍一看去,大内侍卫的尸体占多数,但己方暗卫的尸体,居然也有着十具之多。 这还只是外面,居然就已经死了一半。 九方长渊眸底沉了沉。 心中,隐约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再扫了一眼,看出这些大内侍卫居然全是最高级别的一等侍卫,是宏元帝身边最看重的防御人员,九方长渊沉了沉气,纵身一跃,便从院外大树树梢之上,落进了院子里。 “锵!” “砰!” “噗嗤!” 甫一进入,金戈交响之声立即响彻。 抬眼一看,院子里比外面更加狼藉,地上、门上、墙上,乃至于是老梧桐的树干上,都已全然被鲜血所铺就,入目所见不仅全是尸体,更多的则是各种残肢断臂,内脏都几乎是要流了满地,整个院子里,已然变作了修罗场般。 而在这修罗场中,主卧房的门和厨房的门都在大开着,绿萼正抱着楚喻躲在主卧房的门后,手中还握了把长剑,以免有谁冲进来后,她也可以出剑抵挡保护小少爷;一身雪白毛已经悉数染红的大白则是拦在卧房门口,协助着无影在和想要攻进房中的大批大内侍卫厮杀着,他们两个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余暗卫。 厨房里,孙嬷嬷身上也是溅上了不少血,衣服也被弯刀划破了不少处,但老婆婆仍旧显得十分镇定,正不断的和蓝香一起把烧开的沸水盛进盆里,然后来到厨房门前,朝着守在厨房门口的两个暗卫喊一声,就将满盆的沸水朝着正和暗卫拼杀着的大内侍卫泼去。 一时间,人体被白狼撕咬开来的皮肉声,沸水浇灌在身上所出的哗啦声,伴随着长剑弯刀的激烈碰撞,响彻在偌大的院子里,听得人的耳膜,都要变得刺痛了。 看着这一幕,九方长渊的眸底,瞬间变得阴寒了起来。 原本勉强还算是平静的湖面,瞬间,冰封万里。 有着独属于越王慕玖越才会拥有的让无数人为之胆寒的残忍冷戾,从他眸底,慢慢的升腾而起,瞬间,遍布全身。 先是出动战斗力最强的一等侍卫,给守在这里的暗卫来了个措手不及,用以命换命的雷霆手段,率先斩杀了一半的暗卫,让得己方防御阵线瞬间崩塌。 再来出动所有的二等三等侍卫,以及尚有战力的一等侍卫,合力将整个院子都给围了起来,将剩下的一半侍卫,给围杀得只剩下如今的两个,逼得连老弱妇孺,都是不顾危险,力所能及的用着自己所能想到的办法,来帮助暗卫进行自救。 宏元帝,陛下,父皇。 这就是你所谓的能逼迫楚云裳的手段? 不将心思放在企图霍乱整个朝纲的羽离素身上,反倒将心思放在这样一个闺阁女子和她儿子身上。 看来…… 你是真的老了。 完完全全老糊涂了! 九方长渊刚落至地面,未有瞬息停顿,立时身如漆黑旋风,沿着直线,直逼楚喻所在的主卧房。 午后阳光倾洒而下,却是怎样也温暖不了这片血腥而冰冷的场地。 尤其是那半面银色面具。 银色如霜如雪,闪烁着最冷寒的光泽。 恍惚是从极地而来,带来让所有人都要为之震撼的冰冷! 院子里尸体虽多,但战场依旧没有缩小。 入目所见,依然是有着将近上百的大内侍卫,正分批不断的朝主卧房和厨房进攻着,有人还另辟蹊径,门口进不去,就从窗户屋顶天窗等地想要进入,但无一例外,全被己方最后四人给阻了回去,但这并不妨碍大内侍卫们继续进攻,将黑金弯刀上的殷红,给晕染得越鲜艳浓稠。 只是此刻—— “锵”一声长剑出鞘之音响起,清脆嘹亮好似九重天上凤凰长鸣。 紫气自东来,有凤来仪! 身处最外围的一个大内侍卫听到这样一道剑吟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脖间一凉,而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于是这个大内侍卫也就不知道,自己脖间一凉后,头颅瞬间便离开了身躯,而后身躯还在循着之前想要做出的动作,继续朝前走,准备替换前面的侍卫,但那颗眼睛已经失了光泽的头颅,却是掉到地上,溅在血水之中,出“噗通”一声重响。 然,在这第一颗头颅刚刚掉进血水之中的时候,紧接着,一步出一剑,一剑杀一人,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乃至于是第五颗头颅,已然是接二连三的紧随着第一颗头颅,“噗通噗通噗通”的从主人身躯之上掉落而下,每一颗头颅都迸射出了新鲜血液的同时,也是让得其余大内侍卫,终于现了这里的不对劲。 转头一看,见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居然多了这么一尊杀神,抛去了所有华丽繁琐的剑招,只留下最犀利最决绝的杀招,以致于他一步出一剑,一剑,便能杀了一人。 而那被杀了的人,身躯还在维持着主人生前的想法继续动作着,可头颅,却是一颗接一颗,不停的掉落。 一眼看去,他的脚边,竟全是不断滚落着的头颅! 见到这样让人睚眦欲裂的一幕,外围的不少大内侍卫,立时返身过来,冲向杀人如同砍瓜切菜般轻而易举的九方长渊。 “快!拦住他!别让他进去!” “他是楚云裳这边的人!” “别过去了,快回来,后边需要支援!” 大内侍卫们潮水一般涌来。 每一个人,每一把刀,都是闪烁着冷冽的黑金光泽,映在眼底,却是怎样也照不亮那其中的阴寒。 看着这么多的大内侍卫,瞬间都是朝着自己而来,令得前方死死守在主卧房和厨房门口的无影四个,立即减轻了不少负担,在进行着极严密的防守之时,也是能放开手脚来,开始进行反攻。 九方长渊稍稍放下心来。 他比谁都要明白,只要能有那么一点点足以让人喘息的功夫,无影三个暗卫,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大内侍卫冲进去带走人质。 更何况,还有着大白这样可以持久作战的异兽。 只要无影不死,只要大白不死,楚喻就绝对不会被大内侍卫带走。 放下心来的九方长渊,缓缓抬眸,看向前方正朝自己围攻过来的大内侍卫。 他手中长剑之上,殷红血液正沿着光滑如镜的剑身不断滑落而下,血珠滴落在他脚边的血滩里,溅开小小的血色花朵,却是无论如何都染不红他玄黑的衣衫。 面对着诸多大内侍卫的返身来犯,他眸光古井无波,重重冰封之下,压抑着的是无穷无尽的汹涌澎湃。 似是暴风雨将来,似是龙卷风将成。 那种压抑的,沉寂的,火山爆之前的冷寂,阴森而冷酷,绝寒而血腥。 接触到这样暴戾冰冷的目光,离他最近的三等侍卫,立时心中一惊,莫名觉得这样的目光,竟很是有些熟悉。 但这样的想法,转瞬即过,最外围的三等侍卫们想都没想,黑金弯刀弯如弦月,朝着九方长渊,横劈而来。 “嗤!” 距离太近,刀锋太利,数把弯刀斩断空气,滚滚刀气如浪,重重叠叠猛然而来。 若是寻常人,莫说被这样的弯刀给劈在身上,仅仅只是内力带动起来的刀气而已,就已经锋锐到足以让人吓破胆了。 可此时正面对着这些弯刀的,却并非是寻常人。 至少,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刀气给放在眼中! 九方长渊一身漆黑如墨,却是长身玉立在遍地血腥之中,如竹如松。微风拂来,吹开满院铁锈之味,也吹得他眼角那颗蓝色宝石,闪烁着愈璀璨却冰冷的色泽。 听闻刀风响起,他眉眼不动,只持剑的左手,瞬间抬起。 刹那间—— 雪亮剑光犹如飞雪迎风乍起,泠泠冰色画开千万里锦绣山河。 日光映照在细长剑身之上,让人极清楚的看着,那原本还是过血不沾的剑身,不过只是那么从左到右的一划,瞬间便是被无数鲜血,给染得赤红如火。 而随着这剑身被染红,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那么一步。 “踏。” 靴底踩在血水之中的声音,在这一时刻,竟显得极为的响亮。 却是他这一步刚刚踏出,刚刚还正朝他劈斩着的几个三等侍卫,腰腹之间,立时飚射出一道道殷红血液,而后不分先后的“噗通”一声,这几个三等侍卫的,便重重倒在了他的脚边。 三等侍卫的尸体倒在地面上后,上半身和下半身,立时就分离了开来,内脏混合着血液,流了满地。 腰斩而亡,死不瞑目。 依旧是一步出一剑,剑剑不留人! 看着瞬息之间,九方长渊居然又杀了人,不少大内侍卫,都是感到了极度的震撼。 虽说最外围的,都只是三等侍卫而已,自身能力,完全无法和二等侍卫,甚至是一等侍卫相媲美。 但能够成为大内侍卫,怎么说都是要比普通的御林军,不知要强了多少,可这样的大内侍卫,居然在这个人的手下,连半招都出不了? 他就只出那么一剑而已! 就那么一剑,居然能一下子解决了那么多大内侍卫? 他是谁? 突然而然的出现在这里,还戴着越王殿下的面具! 他和越王,什么关系? “是凤鸣城的人!” 一等侍卫里,有人沉声喝道:“陛下有令,今日行动,不管来者身份,胆敢阻挠我等,统统杀无赦!” 杀无赦! 听到这么句话,正在白狼的协助之下,将一个大内侍卫给连人带锦衣的直接斩成两半的无影,瞬间抬头,看向九方长渊。 即便隔着诸多的大内侍卫,两人呢之间还有着一段距离,但无影依旧是看到了,少主的眼睛,因着这么句话,瞬间变得更加冰冷,冷气沉沉,好似再炽的火,再烈的阳,也都无法让他眼底的冰,有着丝毫的融化。 无影立时明白。 少主,生气了。 真的生气了。 其实少主刚刚到来的时候,无影就已经察觉到了,但当时厮杀正紧张激烈,无影连看一眼少主的时间,都是腾不出来。 然而现在,大半的大内侍卫,都是涌向了少主那边,让得无影这里,能够稍稍喘一口气。 可就是这喘口气的功夫里,无影就听到,宏元帝为了七小姐和小少爷,居然能下这样一条命令。 少主就算再是凤鸣城的人,可少主—— 却也还是大周朝的越王,宏元帝的第九子! 宏元帝下令杀无赦,这意思就是,哪怕是宏元帝素来忌惮的凤鸣城之人,也要杀无赦! 这可不就是表明,宏元帝连自己最看重的亲生儿子,也要以杀无赦的手段,给直接解决了?! 所以,即便看着是宫里来的大内侍卫,想要来带走楚喻,九方长渊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不怎么生气的,因为他换位思考,完全可以理解宏元帝此时的想法。 但现在,宏元帝这样一条命令,被某个一等侍卫给说了出来…… “呵。” 朝堂之上的慕玖越,朝堂之下的九方长渊。 他轻声笑了一笑,笑声在这修罗场之中,显得尤为突兀而奇异。 分明只是很随意很轻松的笑,悦耳好听,可这轻轻一笑,却是让得众多大内侍卫,皆是感到了透骨一样的森冷。 和这样的森冷一比,之前的冷,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好像这个凤鸣城的人,因为那句“杀无赦”,开始动怒了。 知晓这个杀神开始动怒,接下来要生的,一定会是更加惨烈无比的杀戮,大内侍卫们不由将他围得更紧了,黑金弯刀全部脱鞘而出,锋锐的刀尖对准了九方长渊。 与此同时,主卧房和厨房那边的战斗,也是因着“杀无赦”三字,变得越水深火热了。 鲜血不断的从伤口之中喷射而出,将殷红地面染得更加殷红的同时,一条条人命,也在飞快的被收割。 “嗷吼!” 浑身浴血的白狼仰天厉吼一声,不知抓破了多少人胸膛的利爪,重新的朝前一探抓去,“刺啦”一声,比兵器还要更加锋锐的利爪,便将又一个一等侍卫的胸腹,给抓得鲜血淋漓,肠子都是直接流了出来,殷红鲜血喷泉一样,“哗啦啦”的流将出来。 遭受了这样重的攻击,饶是有着深厚内力护体,却也根本承受不住。那个一等侍卫眼中神采一滞,而后便是“噗通”一声,仰天栽倒。 白狼看也不看这又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不停滴落鲜血的蹄爪,从尸体胸口上踩踏过去,便继续对上了下一个一等侍卫。 然后,又是一爪子探出,若是没能将对方给击杀,便会再补上几爪子,或是人立而起,扑上去咬几口。 至于抓的是哪咬的是哪,那就完全随心了,头脸脖子胸口肚子大腿小腿,只要是能让人感到疼痛的地方,逮哪抓哪,白狼骨子里的兽性,简直是挥得淋漓尽致。 很少能这么过瘾! 白狼琥珀色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然变得赤红如血。 它咆哮着,厉吼着,不停的扑杀着胆敢越过它进入身后房屋的人。 此时此刻,它的心中,所充斥着的,只有一个念头。 胆敢想要带走小主人的,绝杀必死! 否则,就算是从它的尸体上踏过去,它也绝对不会让人带走小主人! 白狼满身血腥,每走一步便是留下殷红的血梅花。 它朝前走着,陡然跃起,扑向了下一个一等侍卫。 野兽的战斗本能,本就是十足十的兽性血腥,更何况这头白狼,可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异兽,它的战斗手法,比起寻常的异兽,还要更加简单直接粗暴血腥。 是以院子里那么多掉落出来的器官内脏,其实全是大白这等凶兽的杰作。 再看无影。 无影堪称是九方家族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暗卫之中,最强的一个,就算是花雉,和无影比起杀人速度的话,永远都是要落后无影那么一大截。 无影单人作战能力极强,此时有着大白在旁边帮衬,他的作战能力,便完全挥了出来。 因为是暗卫,常年守护在黑暗之中,是以他的身上,并不会佩戴着寻常的长剑长刀。 他用的要么是软剑,要么就是匕首短刀,都是便于随身携带的兵器。 就见此刻,他右手持着软剑,左手则持着一柄短刀,身上的黑衣染了不知多少鲜血,他衣摆都是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从宫里来的大内侍卫里,一等侍卫好比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甚至是超一流高手,可谓是皇宫侍卫里最强悍的存在。宏元帝不比以往的大周皇帝,会限定一等侍卫只有那么六十人,而是将一等侍卫的人员数量,给直接扩增到了一百人。 是以即便战斗刚开始爆的时候,院外的那十个暗卫,在身死之前也留下了不少一等侍卫,但后续进入了院子里想要带走楚喻的一等侍卫,却仍是很多。 多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无影和大白都解决了一些一等侍卫,可还是有着许多的一等侍卫,依旧是在二等和三等侍卫的帮衬之下,前仆后继而来,好似怎么样也解决不完一般,多得让人心惊。 然,无影却是面无表情,冷酷如冰山,并不为这么多的敌人感到丝毫动摇。 甚至,连半点表情都没有。 他右手出剑,剑剑皆是地狱修罗的夺命之剑,剑法和他的少主一样,抛弃了所有华丽剑招,只余最简单直接的杀人手段;他左手出刀,世界上最柔韧的天蚕丝缠绕在手指之上,分明只是一柄普通的短刀而已,却让他使得出神入化,指尖一动,短刀飞出,往往刀光一闪而过,便能解决掉一个大内侍卫。 他斩杀着,屠戮着,面无表情,不动如山,似一座永远都不会移动不会融化的冰川,静静矗立在冰河尽头,化作永久不朽的丰碑。 另一边。 能战斗到现在,依旧没有倒下,并且还在依靠着自身能力,不断的解决着大内侍卫的两个暗卫,不管放在哪里,都绝对是能让无数人感到震撼的强大暗卫。 这两个暗卫的能力,虽说比不上无影那种真正尖端存在,但能支撑到现在,也没让任何一个大内侍卫,冲破他们的防线,从而进入身后厨房里将老嬷嬷和小丫鬟也给带走,足见他们的能耐。 至少当年那一批暗卫里,无影和花雉是排在榜首,他们两个就是仅在无影花雉之后的,绝对是实力一等一的暗卫。 身后孙嬷嬷和蓝香两个,还在不停的烧水,她们把所有的炉子都生了火,都烧了水,然后不断的将沸腾的开水给浇到大内侍卫的身上,尽可能的协助两个暗卫。 众所周知,刚刚烧开的水,那温度是极高极高的,能直接将人的皮肤给烫出一个个燎泡来。尤其现在快要入夏,天气从温暖渐渐变得有些炎热,人穿的衣服也是随之而减少,这些大内侍卫也是,尽管穿着象征身份的黑金锦衣,但锦衣却是很薄的,并不厚实。 于是,这样并不厚实的锦衣,被开水给当头淋透,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但大内侍卫毕竟是大内侍卫,是历经重重选拔方才脱颖而出的,即便被开水给这样浇成了浑身红肿的落汤鸡,但大内侍卫却还是没有谁会生惨叫的,连闷哼都少有。 不过九方长渊手下的这两个暗卫,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佩服。 两人完全秉承着痛打落水狗的理念,趁你病要你命,趁着孙嬷嬷和蓝香把开水浇过来的空当,毫不停歇,一剑斩过去,便轻而易举的将被开水给烫得身体不那么灵便的大内侍卫,给屠杀在剑下。 旋即,听见蓝香和孙嬷嬷“水来了,快让开”的喊声,两人便立即让开,将大内侍卫给围得无法躲避开水浇过来的范围,等开水浇到大内侍卫的身上后,两人就又立即出剑,这杀人速度比起他们之前,竟快上了一倍不止。 显然这四个人的合作,已经是在这样极短的时间之内,变得十足十的默契了。 如此。 主卧房和厨房这里,拼杀得越来越火热,越来越激烈,一个接一个大内侍卫倒下了,就有更多的大内侍卫又扑将上去,不求能解决掉这凶兽和暗卫,只求能动用人海战术,让他们累到再没有力气出手,就能成功带走楚喻四人。 ——没错,不仅要带走楚喻,还要带走绿萼蓝香和孙嬷嬷。 这是宏元帝的意思。 既然选择在楚云裳眼皮子底下掳人,那就干脆全掳走好了。 因为这三个下人,在楚云裳心中,占据着的地位也是不低的。 按照宏元帝所想就是,如果只带走楚喻的话,这三个下人里,最重要就好比是孙嬷嬷,孙嬷嬷是老人,年纪大,经历得多,想得便也多,说话做事自然更加稳重。 楚云裳若因为楚喻被掳,从而方寸大乱,想要不顾一切的如何如何之时,孙嬷嬷这时候就能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对楚云裳进行劝说,好让楚云裳冷静下来,好好的构思对策,来和宏元帝进行谈判。 这样一来,宏元帝想要的,就很难能从楚云裳手中得到了。 而如果没有孙嬷嬷在身边,楚云裳想要爆,就没人会拦着劝着,那她肯定是会不顾一切想要带回自己的儿子和下人,而这个不顾一切,就是宏元帝想要的。 是以宏元帝在派人出宫之前,着重吩咐了,一定要将四个人全部带回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只是两个下人而已,孙嬷嬷和蓝香,却还是要被两个暗卫给拼死护着的原因。 而诸多大内侍卫的后方,滚落着不少头颅的地方,却是截然相反的,死寂而冰冷。 过来进行支援防守的大内侍卫们,看着眼前这人,皆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黑金弯刀。 只这样看着他,都会让人下意识的感到忌惮和畏惧。 却见九方长渊一笑后,便眸光一转,看向说出宏元帝命令的那个一等侍卫。 这一看,他眼睛瞬间一眯。 有着一道奇异的光泽,从他眼底瞬间一划而过。 “居然是你。” 他看着那个一等侍卫,虽是和别的一等侍卫一样,穿着黑金锦衣,手持黑金弯刀,但那黑色衣襟里,若有若无透出的明黄色泽,却是很好的彰显出了这个人不同寻常的身份。 那样的颜色,可并非是个大内侍卫能够用的颜色。 尤其是,这个人的脸,在他看来,可谓是十分的熟悉,熟悉到了几乎刻进了骨子里一样。 见九方长渊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那伪装成大内侍卫的人不慌亦不忙,只转了转身,面向九方长渊。 “想来这位就是越王府上的客卿,来自凤鸣城的九方家族,九方少主了?” 那人说着,竟是拱手抱了抱拳:“初次见面,真是幸会。” 语气温润如春风十里,好似他们正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会面,而非是在当下这样的血腥场地里聊天,极容易便给人一种真切好感。 九方长渊不说话。 他只看着那人,然后慢慢往前,又踏出那么一步。 于是,九方长渊回答那伪装大内侍卫的人,便是几具最新倒地的尸体。 这几具尸体,不是头颅与身体分离,就是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 总之,经了他手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并且,他这样的杀人手段,虽会让人觉得眼熟,从而联想到越王的身上,但他今天特意是左手用剑,而非右手用剑,所以即便有人事后检查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口,也不会将他和越王联想到是同一个人。 不仅如此,他今日所带来的人,明面上的都是越王府的人,但隐匿在暗中的这些暗卫,则全都是刚从凤鸣城里调出来的,没人见过他们。 他今日所做的一切,让谁来查,都不会查到越王的头上去。 他简直是有恃无恐。 见九方长渊如此态度,那伪装成大内侍卫的人,正抱拳着的双手,立时松开,然后缓缓垂下,抚在了腰间尚未出鞘的黑金弯刀之上。 “看来九方少主是不打算合作了。” 那人语气依旧温润,却已经能让人听出其中暗含着的杀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这里是在天子脚下。楚家这位小少爷,虽说是你的干儿子,但九方少主为何不好好考虑一下,一个干儿子,和乌子相比,哪个更能给九方少主带来最大的好处?九方少主倘若还是执迷不悟,那乌子,怕就要被别的少主给夺去了。” 听见“乌子”二字,持续不停的厮杀间,无影再度望过来。 身为凤鸣人,哪怕是个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子,也是明白,“乌子”这是代表着什么。 “乌子”,这可是凤鸣城里几大家族,都极为眼馋的一个…… 而现在,这个人居然拿“乌子”来威胁少主。 无影终于不再面无表情,眉头微微蹙了蹙。 少主可从来都不受威胁,否则,也不会因为七小姐,和秋家直接撕破脸皮。 看来今天,即便有这个人在,陛下想要带走小少爷的这件事,也怎么样都是无法善了了。 果然,听到了“乌子”二字后,就见九方长渊微微低了头,脸容掩映在面具之下,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此刻表情如何。 只能听得他声音有些低沉地道:“别拿乌子来威胁我,我不吃这套,若乌子你真能给别人,此时此刻,你也不会站在这里同我谈判。你大周天子都能派出这么多的大内侍卫,来为难这些老弱妇孺,我又何尝不能为了这些老弱妇孺,来和你大周对着干?楚喻是我干儿子没错,然我一直以来都将他视为己出,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你想带他走,大可试试,看看是我留下你的命,还是你留下我的命,大家把话说开来,斗个你死我活,不才有趣?” 说完,他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在蓝宝石的映衬之下,越森寒冷戾。 那一直都死死压抑在冰面之下的汹涌,终于是再也按捺不住,怆然破开重重冰层,以一个想要尽数泄出来的姿态,猛然倾覆了千里冰湖。 刹那间,空气凝结成冰,血液也凝结成冰! 明明是春日午后,阳光暖融,可偏生,他站在那里,周身尽是寒冷至极的气息,冷得即便隔着诸多的大内侍卫,也是让正看着他的那个人,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 这个九方少主…… 难怪能被越王奉为客卿,恭敬有加,这种不受任何人威胁的性子,当真是一模一样。 伪装成大内侍卫的人眉宇一沉。 而后不再多言,抚在刀鞘之上的手,往里一斜。 “奉陛下之令,胆敢阻拦我等,统统杀无赦!” 音落,众多大内侍卫立即齐齐一喝:“遵命!” 旋即,该继续朝着四个人质进攻的一等侍卫和少许二等侍卫,继续进攻;该继续包围着九方长渊的许多二等侍卫和三等侍卫,继续包围着。 只是大内侍卫们包围归包围,却还是不敢轻易对九方长渊动手。 因为九方长渊之前的手段,委实是太让人心惊。 他们这些人,不过都是二等和三等,没有一个是他的一合之将,同样的,也没有一个能拦住他前进的步伐。 所以,九方长渊不动,他们便也按捺着不动。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周围空气似都是变得凝滞了。 大内侍卫们紧张的看着对面的人,甚至暗暗的想,就这样永远对峙下去吧,然后等他们后边的人将四个人质都给抓住,他们就能离开这里,不用再和这个杀神面对面了。 真的是多看他一眼,心脏都要不争气的跳快几下。 但,事实,当真能如他们所愿? 他们心甘情愿的对峙,可九方长渊却是不愿意。 多对峙一点时间,就是多浪费一点解救楚喻的时间。 楚喻是他干儿子,更是他亲儿子。 他的老子要掳走他的儿子,还要对他杀无赦,更拿乌子威胁他,可有问过他的意见?! 他九方长渊,不管是越王身份,还是凤鸣城的少主身份,可从来都不受人控制威胁! 当即,看着这些目光畏惧的望向自己的大内侍卫,他眸光冷戾如同初初出鞘的上古神兵利器,而后左手持着的长剑,缓缓翻转了一下。 便随着这样的翻转,剑上的一滴鲜红血珠,慢慢的,慢慢的,滑落下去—— “嗤!” 他竟在这瞬间出剑,剑光刺亮若星芒,闪得人眼睛都要跟不上他出剑的速度。 只能听得剑锋划破空气的声响过后,就是“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伴随着一道鲜血喷溅的声音,重重落向了地面。 是什么? 难道还是……? 被剑光给闪花眼后,有人立即去看。 就见还是那么一颗完整的,眼睛都还在睁着,任何惊恐表情都没来得及做出来就已经离开了原本位置的头颅,在血水里滚了几滚,滚得那脸部都是染满了鲜血后,便停留在了前一颗头颅的正前方,和之前九方长渊斩下来的那几颗头颅,连成了一条直线。 当真是一条直线。 一眼望去,那整整齐齐的,全是贴着肩头斩下来的头颅。 有人看着,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因为他们现,这些头颅排列在那里,高度,居然是齐平的。 也就是说,他在出剑的时候,将所有东西都给计算好了,速度,高度,力度,全在他掌控之中,以致于他斩下这些头颅,排在一起,高度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杀人手段…… 有大内侍卫不禁变了脸色。 因为他们看到,这个杀神在这一剑后,往前又踏了一步。 他每踏一步,这就表明,他会出一剑。 而这一剑,要么杀一人,要么杀两人,要么杀很多人。 总之,谁敢拦在他面前,谁就要承受他这样的绝杀一剑,连半点反抗都做不出来。 他的能力,实实在在太过惊人,太过骇人! 果然,踏出这一步后,九方长渊再度出剑。 依旧是速度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依旧是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的前进。 他一步步的前进着,剑上血红不断,无数鲜血浸染到他的身上,却是全被那漆黑给遮掩,看不出分毫血色来,好似他只是在做着最普通不过的动作,并不会产生血腥一样。 只能见得他半面银色面具之上,那颗盈盈闪耀着光泽的蓝宝石,被鲜血溅染,散出诡异而迷离的色泽。 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无数大内侍卫,更加为之感到胆寒。 看着这样的九方长渊,好似是谁都无法阻拦他的前进,那个伪装成大内侍卫的人,沉了沉眉,而后抬了抬手,正准备点几个一等侍卫,过去拦住九方长渊的时候—— “砰!” 一直都是在紧闭着,没有人打开的院落大门,突然而然的,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这一道踹门声,犹如平地里陡然一道惊雷从万丈高空之中劈斩而下,踹得当场不少人,都是心中一跳,然后或抬头,或转头的去看。 就见今日的主角之一,楚云裳,终于赶来了。 九方长渊也是心有灵犀般,瞬间转头去看。 许是因着一路而来的奔跑跳跃,真的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行练习了,是以楚云裳踹开门后,没有立即进来,而是站在那里喘气,平复着激烈的心跳。 不过这喘息,没有耗费太久的时间,只那么一两息的功夫而已,她就已经缓和好了呼吸和心跳,与此同时,目光也是飞快的在院中一扫。 这一扫,看到那伪装成一等侍卫的人,和九方长渊一样,她眸中神色一凝:“居然是你,慕初华!” 慕初华! 东宫太子! 宏元帝居然会派他来! 看慕初华穿着大内侍卫的黑金锦衣,居然也很是得体好看,楚云裳脑海之中,有着无数思绪,飞快的掠过。 宏元帝派他来干什么? 看他这样子,他还是暂时担任了这些大内侍卫的统领,全权指挥着大内侍卫来掳走喻儿。 不,不仅是要掳走喻儿,看这大内侍卫的进攻范围,分明是连孙嬷嬷她们也要一起掳走。 怎么,宏元帝把大内侍卫给派来了三分之二还不够,还专门派来东宫,是想着能以皇权来压她,还是压九方长渊,抑或是,根本就是来针对慕玖越的? 宏元帝是因为她才派这些人来的! 为的,是慕玖越,而不是其他人。 那么…… “慕玖越在哪?” 楚云裳走进来,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常年养在深闺,该是什么样的血腥都没见过的,然而她无视了满地血腥,面色还如之前那般阴沉的走向九方长渊,语气难得凌厉,是暴风雨来临的低沉前奏:“他在哪,让他过来。” 九方长渊心中一动。 裳儿生气了。 但这个时候,如何能让“慕玖越”过来,九方长渊转身看她:“他过不来,也不能过来。他要是过来了,岂不是要……” 岂不是要让事情陷入更加混乱的境地? 这一点,她肯定是能想到的啊。 既然能想到了,为什么还要问“慕玖越”现在在哪里? “唰!” 然而,他话未说完,就被楚云裳的动作打断。 便见她左手手指飞快的一动,在人眼中只是个普通装饰品的深蓝绸带,居然瞬间就变作了一段足有一寸之宽、三尺之长的银丝。 这银丝十分的柔软,随风而动,好似丝缎带一样,柔软得让任何人都看不出它的杀伤力。 然而,看着这银丝,九方长渊却是瞬间想起,上回她拿出这银丝的时候,还是在宫里。 就是这样一段柔软银丝,愣是在她被挟持的时候,反过来将对方给捅了肚子。 这玩意儿,绝绝对对不可小觑。 可现在,她拿出这个来,是要,是要…… 九方长渊闭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取出银丝后,楚云裳却是没有看他,而是转眼看向了慕初华。 见慕初华正观察着自己手中的银丝,她微微一勾唇,皮笑肉不笑,这笑容实在诡谲而阴森。 “慕初华,你是东宫,我是平民,说实话,我虽然是站在慕玖越那边的,但我本人其实并不太愿意与你对着干,因为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你想要我的命,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而我若是杀了你,我不仅会获得个杀头之罪,连带着还要诛九族。” 她手持柔软银丝,边说边往前走,行走间踩上那些排成一列的头颅,踩得那断口处越的血肉模糊,她却看也不看一眼,只继续道:“若是没有今天这件事,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打交道。可是慕初华,你说你率领着这么多的人,你去找谁麻烦不好,你偏偏找上我的麻烦?难道你不知道,女人从来都是小心眼,最记仇的,尤其是我这种人,你犯我一尺,我还你十丈都不止。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要来?难道你不知道,九方少主代表着的是慕玖越,而你代表着的,就是宏元帝?你亲自前来,你觉得,我会怎样想?” 说到这里,她路过九方长渊的身边,见九方长渊居然安静乖巧跟个小孩儿似的,低着头,谁都不看,她唇角笑容敛了敛,抬手碰了碰他:“你在干吗。” 九方长渊委委屈屈道:“你刚才冲我,我不敢和你说话了。” 听见这话,饶是正处在暴怒边缘的楚云裳,也是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家伙。 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题外话------ 昂昂昂,上精品啦,所以又多更啦~ 继刚上架后很久没求票啦,正姨妈造访的蠢作者现在能来求个票安慰一下痛苦的姨妈不?星星眼(☆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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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九方长渊却是乖乖站着不动,只老老实实让她给自己擦脸,凤眸之中盈满笑意,皮肤被蹭红也还是不动,显然是痛并快乐着。 众人看着这一幕,顿感无语。 既然说的是面具,那你擦杀神脸干吗?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秀恩爱,你也不考虑考虑在场这么多单身狗的感受! 楚云裳胡乱给九方长渊擦了脸后,见这张脸总算白白净净惹人爱,这才重新抬头,看向主卧房的方向。 入目所见,真正是尸山血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她微微皱眉,居然来了这么多人,也死了这么多人。 看来宏元帝今日,真的是非要带走喻儿不可了。 “喻儿没事吧?” 这是在问无影了。 无影正侧身避开一个一等侍卫的黑金弯刀,凌厉刀风从他身前一划而过,他却面不改色,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旋即反手将长剑刺入对方的胸腹,速度快得让人肉要跟不上,便见这眨眼功夫里,他就已经又解决掉一个一等侍卫,这时候才开口答道:“小少爷没事。” 音落,就听陡然一道破风声传来,一个艳红的身影,极快的出现在了楚云裳的身边:“七小姐,少主。” 来人正是花雉。 花雉刚到,见无影还在牢牢的守着,明白小少爷暂时不会有事,立即便给两个主子附耳禀报了一个途中收到的情报。 两人一听,互相对视一眼。 好家伙。 不仅请动了墨夷青鬼,居然连墨夷家族的少主也给请来了,将从来都是把别人给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羽离素,结结实实的算计了一把。 那位三小姐,到底是给出了多么丰厚的报酬,才能接连请得动墨夷家族的两个嫡系?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羽离素那边还有人在盯梢,目前暂不用去注意那边。楚云裳踮脚看了看,见绿萼正紧搂着楚喻躲在卧房门后,楚喻身上的衣服也是染了不少血,但小家伙神情却很是镇定,没有丝毫惊慌,显然眼前所生的这一幕,并不能让楚喻产生任何的害怕情绪。 甚至看到娘亲在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楚喻还摆了摆小手,示意自己这边没事。 见楚喻的确没事,楚云裳彻底放下心来。 她转眼看向慕初华。 接下来,就是该和慕初华,准确来说是和宏元帝,进行谈判了。 既然是准备谈判,那就不需要再继续打下去。 楚云裳道:“慕初华,让你的人停手。” 慕初华闻言不说话,只转了转头,看向仍在以简单干脆的杀人手段,不断屠戮着大内侍卫的无影,然后冲着无影在的方向,抬了抬下颚,示意着什么。 这意思是,让她的人先停手? 楚云裳看着,微微眯起眼,心中很是不快。 是你的人先动手,居然还想让我的人先停手? 确定你不会出尔反尔,在我的人停手后,立即反过来拿下我的人?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当爹的一会儿和蔼可亲一会儿杀机毕露,这当儿子的也是喜欢蹬鼻子上脸! 楚云裳觉得,自己表现出来的,还是太弱势了,以致于慕初华以为自己真的是很好欺负,手下人没他的人多,他就能随随便便的借着人员数量上的优势来仗势欺人。 且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随随便便潜入侯府来想要带走她的儿子和下人,这根本就已经是违反了大周律法! 那她进行反击,不也就是事出有因? 她眸中陡然便充斥了满满的煞气,似是一直都在蛰伏沉眠着的雄狮,终于不再隐忍,不再按捺,不再接受任何宵小蝼蚁的挑衅,陡然从沉眠之中彻底清醒,誓要挥出森林之王应有的威势。 那样凛冽而骇人,那样充满了杀气与狠辣! 她浑身陡然被浓浓煞气所覆盖,旋即从九方长渊的身边走过,往前走了两步,手中银丝,便是猛地一扬! 见楚云裳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慕初华一直都在观察着她手中的银丝,明白这被安装在绸带里的东西,绑在她的手腕上,定然是她最惯用趁手的兵器,见状心中一惊,立即喝道:“小心!” 却是话音未落,就见她手中银光一闪,与此同时“唰”的一声,数道殷红血丝,瞬间从她身前的几个大内侍卫的脖间迸射开来,染红她一身白衣! 竟是和九方长渊一样,一下子就解决掉了好几个大内侍卫! “嘶。” 有人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说这楚七小姐不会武功吗,怎么这杀人手段,比会武功的还要犀利? 她虽然没像那杀神一样,会把人的脑袋给直接割下来,排成一排,但细看倒地的那几具尸体,脖子上的伤口长短深浅,完全是一模一样,可见她在动手的时候,也是计算好了一切,这才刹那间的出手,造成如此惊人的伤害。 可想要计算到这样精准的程度,不杀个百来甚至是上千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她只是个千金小姐而已,她从哪里训练出这样的杀人手段来? 难道真的是天纵奇才,没练过武,没杀过人,却也能随随便便一下,就显露出极端的武学天赋来? 若真如此,为什么她学医而不学武? 她要是学武了,指不定会成为多么厉害的高手! 看着那如同喷泉一样,不断喷射出鲜血的伤口,慕初华眸中神色也是一凝,显然是没想到楚云裳的身手,居然也是如此犀利,让人骇然。 不过犀利归犀利,楚云裳这样不肯合作,谈判谈崩,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于是东宫立即下令:“拦住她,别让她过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活捉她。” “遵命!” 众多大内侍卫领命,立即该和无影四个缠斗的继续缠斗,该拦在楚云裳面前的,也是纷纷涌上前来,准备开始擒拿住楚云裳。 只是,九方长渊在这里,花雉也已经在这里。 并且花雉来时途中,已经通知了守在侯府其余地方的一些暗卫,对明月小筑这里进行支援。 花雉就不信了,有这么多人在,难不成这位太子殿下还真能把少主夫人和小少主给带走不成? 就算要带走,也得看看少主可同意! 果然,见慕初华下令要将楚云裳也给顺势带走,九方长渊刚刚还在对着楚云裳盈满了温柔笑意的眸子,立时就变得冰冷而暴戾。 有着浓浓的杀气,从他身上,瞬间爆开来。 他微微侧头:“花雉。” 花雉一个激灵:“属下在。” “保护好七小姐。”九方长渊往前踏出一步,伸手将楚云裳给拉到自己身后,让花雉贴身保护着她,免得她虽然身手好,但毕竟没有内力护身,极容易会遭人暗算,“有我在,怎么也不可能让你站到我前面去。” 听见这么句话,楚云裳眸中一动,却什么也没说。 得。 人少主大男子主义犯了,想要当一回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她就跟在他后头好了,反正喻儿也是他干儿子,他不为干儿子下一回刀山油锅,她还真觉得他不够格给喻儿当干爹了。 于是九方长渊在前,楚云裳在后,花雉在旁。 三人分明是从没有配合过的,但在这一瞬间里,却是默契地立即就组成了一个小型的三角战阵,犹如一柄锋锐长刀的尖端一样,直直地深入了敌方内腹。 “跟着我,千万别乱跑。” 九方长渊低声说了句,抬脚便朝前走。 只是前方,满满当当的,全是大内侍卫,抬眼望去,视线都是被黑金色泽给覆盖。 九方长渊面色不动,只瞬间出剑,刚刚才流干了鲜血的剑身,立时又被新鲜的赤红给渲染,他刚刚才被楚云裳擦净的脸,也是重新溅上了新的血液。 但他并没有去理会。 还是那样简简单单的出剑,收剑,每朝前走一步,脚边便是会留下整整齐齐的头颅,是一种诡异而又血腥的死亡美感。 不过才走了那么几步而已,他左右两侧,就已经又排成了两列头颅。 每一颗头颅都是睁着眼,赫然全都在还没来得及眨眼的情况下,就被他一剑斩断头颅,从而造成了这么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于是一颗颗头颅整齐的摆在那里,一双双眼睛也是整齐的睁着,没有一个是闭上了眼睛的。 这样一幕,直看得人几乎是毛骨悚然。 胆子小点的,怕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做梦都会夜夜梦见那两排大睁着眼睛的头颅。 而他在前面不停的屠戮着,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身前所有危险,皆被他一柄长剑给守得分毫不漏,没有任何一个大内侍卫能够突破他的防线,攻击到他身后的人,可见他出剑是有多快,以致于十几个大内侍卫一拥而上,他也能在瞬间刺出十几剑,让得大内侍卫们还没近身,就已经是死在了他的剑下。 他好似是一台杀戮机器一样,不停的出剑,不停的前进,动作不变,速度也不变,将自己的后背,全然托付给了身后的人。 后面的楚云裳和花雉,便一边牢牢守着他的后背,一边解决着从被的方向袭击过来的大内侍卫。 原本花雉还是经常看着楚云裳,以免楚云裳会被谁给伤到了。 但很快,花雉就现,少主让自己保护七小姐,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不管大内侍卫是从哪里攻来,侧面也好,绕到后面也好,动用轻功从天而降也好,花雉现,楚云裳都能很好的将对方给解决,而且也大多都是一招给解决完毕,很少会再出第二招。 她没学过武功,也没练过内力,但她的杀人手段,却是能够很好的避开大内侍卫种种凭借深厚内力方能施展出来的攻击,然后眼神非常犀利的,将手中银丝射向大内侍卫暴露在她面前的最薄弱之处,银丝入体,往往伤害的都是至关重要的穴道关节,如此便轻易而居的解决掉想要擒拿住她的大内侍卫。 并且,花雉仔细的看了,她解决掉的这些大内侍卫里,三等侍卫占多数,但其中也有不少是二等侍卫。 一等侍卫都在无影那边,所以花雉暂时还没有那个福气,能够看楚云裳和一等侍卫对决。 不过楚云裳要真能在没有内力傍身的情况下,几招解决掉一等侍卫,那花雉还真的是要甘拜下风,赖着要楚云裳教导他如何不动用内力,也能达成这样效果的杀人方法了。 观察了片刻,见楚云裳完全不用自己保护,花雉也是放下心来,放开手脚开始协助自家少主了。 他的功夫,和无影是同出一脉,师承一人,是以他杀起人来,和无影很是有些相像之处。 同样是一手持着软剑,一手持着系了天蚕丝的短刀。 然不同于无影的简单干脆,从不拖泥带水,花雉耍起这简便飞刀来,手指翻飞好似是跳舞一样,控制着飞刀在空中转来转去,前空翻后空翻,竟是能接二连三的伤害到不少大内侍卫。 有着这样一层伤害,他再接着出剑,就更能轻易的收割人命了。 而花雉放开手脚,那也是根本不去在意自己后门大开的。 是以楚云裳在为自己进行着防守的时候,不仅要护着九方长渊的后背,还要护着花雉的后背。 她一下子就变得很是忙碌。 虽然忙碌了起来,但她还是有条不紊的紧跟着九方长渊,并不落后半步。 只再前进了一步后,她逮着空隙,狠狠踹了花雉一脚。 没有任何防范的花雉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被一个大内侍卫的弯刀给抹了脖子。 他忙不迭的将对方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解决了自己的危险,然后就捂住屁股转身过来,委屈的看楚云裳:“七小姐,您干吗踢属下?” 说着,妖孽瘪瘪嘴,嘴巴撅得几乎能挂上个油瓶。 干什么突然踢他嘛! 踢他哪里不好,偏偏要踢他的屁股? 难道不知道他的屁股是他身上长得特别好看的地方,又挺又翘,最是*么? 要是踢歪了或者踢瘪了可怎么办! 楚云裳刮了他一眼:“刚才你家少主怎么说的,要你保护我,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说话间,楚云裳看也不看背后,反手五指一动,便将银丝里的一道给甩了出去,将偷偷摸摸想要从后方袭击她的一个大内侍卫给瞬间穿脖毙命,原来这银丝还可以分开使用。 花雉见了,立时觉得脖间凉飕飕的。 乖乖。 这银丝到底是什么材质,居然这么锋利。 想着七小姐要是一个不高兴,不用她的小脚踹自己屁股了,而是直接用这银丝插自己屁股…… 花雉后背一凉,急忙赔笑道:“这不是属下看七小姐以一挡十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属下这才大胆放心的敢让七小姐杀个痛快。” 见花雉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说好话哄自己,楚云裳再踹了他一脚,将他给踹得转了个身,好去对付从他那边攻过来的大内侍卫:“就你最油嘴滑舌,迟早让无影把你治得服服帖帖。” 花雉闻言忍不住回道:“什么叫无影把属下治得服服帖帖,明明是属下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楚云裳懒得理他。 当受的人其实都是这样,嘴上说着自己是帝王攻,可骨子里怎么看都怎么是个绝世小受。 她不再分心,继续给两人守护着后背,身上白衣溅上层层鲜血,竟是看不出衣服的原本颜色了。 似乎她原本就是穿着这样一件血衣,浑身煞气好似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今日的她,实实在在是展现出了鲜少有人能看到的一面! 这样的血腥,这样的凌厉。 很快,眼看着他们三人已经前进了不少距离,身后地上躺满了尸体,楚云裳眸光一转,便是看向了被诸多大内侍卫给众星捧月般护卫着的慕初华。 慕初华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了。 不过这院子并不算小,慕初华带来的人又多,所以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还没能将这些大内侍卫给解决掉一半,如今距离厨房和主卧房,也还有着这院子的一小半长。 原本一等侍卫的编制,正三品是六十人;二等侍卫,正四品,一百五十人;三等侍卫,正五品,二百七十人;至于没有被派来的蓝翎侍卫,则是正六品,九十人。 但宏元帝将一等侍卫的编制给直接扩增到了一百人的同时,二等侍卫和三等侍卫,也是给进行了扩增。 这一扩增,导致今日和慕初华一起过来的三种大内侍卫,加在一起,足足有着五百人之多。 死在院子外面的,楚云裳之前数了数,大约是有着十多个一等侍卫。 她动手之前也是同样的数了,死在无影那边的,到现在,则是已经多达五十。 也就是说,宏元帝手下的一百个一等侍卫,已经有三分之二在这里丧命。 并且,随着无影的屠戮不断,剩下的一等侍卫,也会被无影给慢慢的蚕食完毕。 到得那时,三种大内侍卫组合成的金字塔尖端消失,剩下的第二层第三层,在九方长渊暗卫的支援下,将更好解决。 这无非是在表明,不论如何,己方这边,都绝对要赢的。 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能结束这场屠戮的话,羽离素还会说那样一句话么? 楚云裳眸底深了深。 这些大内侍卫里,或者是慕初华的身上,一定是有着什么能让己方不敢妄动的人或东西。 擒贼先擒王,只要将慕初华给抓到手,就不怕不能让这些大内侍卫停手。 而大内侍卫停手了,投鼠忌器,自然不会出现羽离素所说的那句“来不及”的状况。 于是,在没有同九方长渊和花雉表态的情况之下,楚云裳身形一矮,便是从九方长渊因着左手出剑,从而露出的少许空隙里,陡然就地滚了出去。 九方长渊眼角余光瞥见了,立时一惊:“楚云裳!” 后面一句“你要干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她滚出去后,手中银丝瞬间从宛如剑刃般宽厚的模样,变成了天女散花的姿态,一道道银丝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在她精准的操控之下,“嗖嗖嗖”的,直逼她前方大内侍卫的腿脚。 这银丝本就极其锋利,聚拢在一起能直接当剑使,分散开来自也是绝好的杀人利器。 当下,道道银丝射中许多大内侍卫的腿脚,将拦在楚云裳前方的这些人,给直接割断了腿脚筋脉,甚至骨头也都断裂了,一个个大内侍卫站立不稳,“噗通噗通”的接连倒进满地血泊之中。 便趁着大内侍卫倒下的这个空当,楚云裳瞬间站起身来,开始朝前跑。 她边跑边射出银丝来,将更前面的大内侍卫给用同样的方法撂倒,让自己更加的逼近慕初华。 见楚云裳居然直朝慕初华而去,别说九方长渊了,就是一直在看着这边的楚喻,也是忍不住一惊。 “啊啊啊!” 小孩儿紧张的叫了起来。 【娘亲,你干什么!】 楚云裳听见了。 但这个时候,她哪里有空回答儿子的问题? 她只不断加速,飞快的缩短着自己和慕初华之间的距离。 然,等她第三次的将拦在前方的大内侍卫给撂倒后,还没再往前继续前进,就感到身后风声传来,有人一把扳过她的肩,将她整个人,给狠狠地往后拉扯了去! 那力道极大,让得她身形瞬间不稳,被扯得差点摔倒。 然后就听男人咬牙切齿道:“你急什么!东西在慕初华身上,不到关键时刻,他肯定不会用!说了让你跟在我身后,楚云裳,你真是一点都不听话!等事情结束了,你看我怎么修理你!” 九方长渊说完了,见前面被她整得道路通畅,距离慕初华真的是很近了,他干脆也不再计较,足下一动,瞬间生风,他以比楚云裳快了不知多少的速度,瞬间从最后一些大内侍卫的头上掠过,被鲜血染得赤红的长剑,当头朝着慕初华斩下! 这一剑当真是去势汹汹,至少在慕初华的眼中,他这样一剑,在此之前,从未施展出来过! 好似白虹贯日,好似潜龙出渊! 有去无回的绝杀之势,势必见血的强悍之姿! 长剑凛然直斩而下,沿途带起的剑气,竟好似是腥风血雨,端的是让人心惊! “保护太子!” 围在慕初华身边的一众二等侍卫叫道,然后瞬间分作两批,一批要护着慕初华朝后撤退,一批则要迎上九方长渊。 见这些二等侍卫反应居然如此灵敏快速,刚稳住身形的楚云裳一愣。 难怪九方长渊会那么生气。 原来他早看出慕初华身边的这些二等侍卫,根本就是一等侍卫伪装成的,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对她说,要她跟在他身后,不要乱跑。 可她没听他的话…… 试想,要是九方长渊没提前过来代她出手,那等她到了慕初华身前,被这些一等侍卫给包围起来的话,以她的能力,她会如何? 楚云裳飞快的计算了一下。 对上这种一等侍卫,他们有极其深厚的内力护身,她的银丝,很难能派上用场。 也就是说,没了银丝,她将赤手空拳的和这些一等侍卫对上! 傍身的虽然都是历经五千年光阴,方才传承至现代的种种武学功夫,包括西方欧美国家的搏斗术,也是涉猎已久,但楚云裳却是清楚的明白,就以自己的能力,对上一个一等侍卫还能将对方给解决掉,两个勉强,超过三个的话,会负伤的就绝对是她了。 所以,就目前而言,没有足够的准备,她要是被那些一等侍卫给包饺子的话,她绝对是很难逃出来的。 看着九方长渊一剑凛然斩下,楚云裳定了定神,急促呼吸了一下。 是她大意了。 她只想着能尽快的擒拿住慕初华,好彻底解救喻儿,倒是将慕初华身边绝对会存在着的危险,给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今天不是有九方长渊在…… 那种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明白越到关键时刻,自己就绝对不能再因担心焦急而出错,楚云裳皱了皱眉,手中四散开来的银丝,被她一抖,瞬间回归原本剑刃般的模样。 旋即,便在九方长渊长剑将将要斩到慕初华头上的时候,她手中的银丝,猛然朝前飞出! 本就是银色的东西,这一旋转着飞去,便好似一道天外而来的星光银芒,以肉眼都难及的速度,以比九方长渊落剑还要更快的速度,极快的向着目的地掠去。 银丝要去往的地方,不是慕初华的身上,也不是九方长渊的身上。 而是一等侍卫们特意留出来的,让慕初华能够躲开九方长渊这一剑的空隙之处! “嗤!” 剑锋划破空气之声响彻耳际,九方长渊这一剑,已然是势如破竹,无可抵挡。 可有着诸多从未展现在人前,从来都是只在暗中为宏元帝做事的一等侍卫护身,慕初华并不慌乱,全面配合着一等侍卫们,便要从特意留出来的空隙离开,让侍卫们对付九方长渊。 更何况,慕初华自己,也是会点防身功夫的,是以遭此紧急情况,他并不慌张。 他甚至是十分从容的准备后退。 然,便在这时,有人眼尖的看见到,楚云裳竟是与九方长渊配合极度默契的,在这个紧张到几乎要命的空当里,将银丝横空甩来! 那速度,快到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若是无视银丝,慕初华便会被银丝伤到,就这银丝的杀伤力来看,慕初华至少也要重伤。 可若是不无视银丝,那慕初华就要结结实实的承受头顶那九方少主的一剑,慕初华同样也要重伤! 二选一,该怎么办?! 时间太短,已然来不及出任何言语上的示警,有距离最近的一等侍卫瞬间扑将过去,试图拦下那一道银丝,不让这银丝射中慕初华。 旋即便听“噗嗤”一声响,是银丝射入了人体的声音。 被银丝射中的一等侍卫,立时重重摔倒在地。 银丝的危机被解决了。 可慕初华的退路,也被这个倒地的一等侍卫,给阻拦住了。 其余一等侍卫面色瞬间大变。 一句“殿下小心”根本来不及说出口,他们就已经眼睁睁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九方长渊,手中那殷红长剑,已然是落到了慕初华的头上! 慕初华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濒临死亡。 然,都到了这个时候,东宫毕竟是东宫,慕初华仍旧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慌,只十分冷静的瞬间朝后仰倒,企图能够倒到地上后,再进行翻滚,以此避开九方长渊的这一剑。 同时,他的手也是不动声色的伸向了哪里,好似是要取出什么东西来。 诚然。 他要取出的东西,正是让得羽离素能说出那句“来不及”的缘由。 但楚云裳特意甩出银丝,将慕初华后路给堵死,制造出这样一个绝佳机会,九方长渊又怎能会让慕初华从剑下逃脱? 于是九方长渊身体猛然下坠,长剑斩下角度不变,但却因着慕初华的仰倒,剑锋便从最开始要斩上慕初华际的地方,倏然来到了他的胸口之上,而后便听“嗤”一声响,他当胸衣襟被划破,有明显的血色,瞬间染红了贴身的中衣。 见状,一等侍卫们竟是集体抖了抖。 完了。 殿下受伤了。 他们还死了这么多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很有可能将空手而回。 等回宫后,该怎么和陛下交代?! 确定陛下不会因为太子殿下的负伤,从而大雷霆要将他们一个个都要诛九族么?! 思绪瞬间即过,下一瞬,就见九方长渊这一剑划过后,空着的手探前拍出一掌,强大浑厚的内力拍得慕初华快要伸向哪里的手瞬间垂下,无法再有任何动作后,九方长渊趁势便抓住了他的领口,将正往地面倒去的人,给直接提了起来。 成功擒拿住慕初华,也避免了东西被动用,九方长渊这个时候,方才翩然落地。 与此同时。 “嗖嗖嗖!” 数十道破风声响起,转眼看去,是之前花雉通知过来支援的九方家暗卫们,到了。 暗卫们一来,二话不说,有人立时便接手了花雉的位置,和大内侍卫们对上。 也有人来到楚云裳的身边,将楚云裳保护了起来。 还有人到了无影那边方才落地,协助无影将主卧房和厨房的门口给更加牢牢地守住。 由此。 九方长渊这边人员数量虽然还是不怎么多,但这些暗卫,战斗力都是十分强悍的,就算是大内侍卫的数量依然要多出数倍来,但暗卫们也不见得会怕了这些宫中侍卫。 于是,偌大的庭院之中,双方正正相对,一时间,所有的打斗全停下了,没有人再动手。 因为慕初华,已经被擒拿住了。 真正是如楚云裳之前所想,只要逮住慕初华,大内侍卫们投鼠忌器,绝对会停手。 胸口虽被伤到,但只是皮肉外伤而已,充其量会流一些血,并没有多么严重。慕初华皱了皱眉,但脖子上架着长剑,他不敢妄动,只能任由九方长渊十分熟稔的在他腰间一摸,就按开了他腰带上的暗扣,将他放在腰带里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是个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药丸。 九方长渊看也不看,就扔给楚云裳:“接着。” 楚云裳接过了,低头一看,眼睛立即睁大了,居然是又惊又喜。 原来是这个! 恰巧这时,花雉来到她身边:“七小姐,是什么东西?” 楚云裳将药丸递过去:“百年之前,有位擅长制毒的人,制作出了一种非常好用的毒药,不需要服用,也不需要融化,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把毒药给捏碎,然后毒药自己就能散出毒气来,将方圆十丈之内的生物,给瞬间毒倒。” 还不是简单的毒倒。 有内力的人,或许还能坚持一会儿,没内力的人,则吸入毒气之后,直接就会毒身亡了。 也就是说…… 楚云裳多看了一眼慕初华。 也就是说,宏元帝嘱咐了慕初华,若是到了紧急关头,还是无法带走楚喻的话,慕初华就可以动用这样一颗珍贵的毒药,将明月小筑里的所有人,都给毒倒。 全都毒倒的话,无影大白四个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楚喻四人就…… “呵。” 楚云裳轻笑一声,再次认识到了羽离素的深不可测,也再次认识到了宏元帝的心狠手辣。 只是一个出生不过百天的孩子而已。 活捉不了,就要毒死。 宏元帝啊宏元帝。 楚云裳眸中冷意纵横,杀意尽显。 原以为今生不会再是仇敌,没想到历史的车轮还是走向了同一条道路,该是仇敌的,今生便还会是仇敌。 前世今生,就连羽离素都没想过要动她的喻儿,唯独宏元帝,也只有宏元帝。 仅有宏元帝一人,不放过她便罢,连她的喻儿也不放过。 前世,是宏元帝下令对她赶尽杀绝,孙嬷嬷、绿萼、蓝月和蓝香,皆是死在了大内侍卫的手中,她在这四个忠心奴仆的舍命拖延时间之下,带着喻儿仓皇逃离,若不是最终遇到了慕玖越,怕她和喻儿也难逃一死。 可她不明白。 她一直以来都不明白,到现在也是不明白。 前世的时候,她因记忆封存,很多事情以及秘辛并不知道,她和皇室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可言。 既如此,宏元帝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在派人追杀她? 并且,杀她还不够,他还着重吩咐,一定要将喻儿也给杀了? 还指明要亲眼见到喻儿的尸体? 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 喻儿那么小,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任何威胁,所以所有人都从来不看重喻儿,唯独宏元帝没有。 为什么? 楚云裳真的很想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要杀喻儿? 喻儿阻着你了,碍着你了,还是你就是看喻儿不顺眼? 连这样小的孩子,你都要亲眼见到尸体,你为帝的良心何在? 楚云裳伸手扶了扶额头,恍惚竟觉得有些晕眩了。 旋即,她对花雉道:“盛碗热水,把毒药放里面,融化倒掉就没事了。” 花雉正仔细看着手中的褐色毒药,闻言愣了愣:“七小姐,您有这种毒药的配方?” 不然这样珍贵罕见的毒药,她怎么连多看一眼都不看。 果然,楚云裳点点头:“有,回头写给你。” “好嘞。” 眼看着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花雉转头就真的去厨房盛热水了,准备多盛几碗,让自家无影亲爱的也喝口水歇歇气。 便在花雉去处理毒药的这个空当,楚云裳拨开身前暗卫,空手朝着慕初华走过去。 见她过来,大内侍卫们很想拦住她,但看着被挟持着的东宫,便也都没敢动,只紧盯着她,看她走到慕初华身边后,先是蹲下身来,将洞穿了某个一等侍卫胸口的银丝给从尸体里抽出来,随意甩了甩,甩掉上面沾染的血后,她拿着银丝站起身,面向了慕初华。 慕初华平静的看着她。 显然这位东宫也是知道,成王败寇,自己被擒拿住,已经没有提条件的资格了。 “我不想杀你。” 楚云裳直截了当道:“我也不敢杀你。我只想你能替我给宏元帝带一句话,只要你能带话,我就放你走。” 带话? 就这么简单? 没有任何威胁,也没有任何要求? 慕初华眸底沉了沉,直觉楚云裳要他带给父皇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什么话。” 楚云裳手指缠上银丝,分明是能够杀人的利器,可缠上她的手指,却是一点伤痕都没有造成。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银丝,淡淡道:“今日之事,臣女莫不敢忘。世事无常,还望陛下万岁无疆,千万要小心,别遭了什么暗算,届时,切勿再怪罪到臣女的头上,臣女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而已,实在担当不起某些莫须有的罪名。” 她说完了,手上银丝也是一松,被她装回同样是染得赤红的深蓝绸带里,她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将她最趁手的兵器,堂而皇之的暴露在人眼皮子底下,一点都没有今天曝光了她所用兵器后,就要将其隐藏起来,免得被太多人知道的意思。 她手指缠着绸带,看着慕初华:“如何,你能替我带话么?如果不行的话,我就找别人替我带话,至于殿下你,就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话音刚落,就听那边正端水给无影的花雉顺口接道:“对了七小姐,刚刚那个毒药,您记得给属下找个耐抗的试验品,等属下制作出来后,得找人替属下试试毒药的药效呢。” 慕初华听了,手指微微一颤。 这时候,见外面好像没有什么危险了,绿萼抱着楚喻也是从主卧房里钻出来。 小丫鬟恶狠狠瞪着慕初华,哪管他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小丫鬟只知道他今日差点要了他们几人的命,当即便恶狠狠的道:“小姐,奴婢决定了,奴婢从今天开始要学习练剑,小姐,您记得给奴婢找个不错的人形靶子,好让奴婢认真学习剑法,免得那些木头桩子不够奴婢拿剑砍的。” 慕初华听见了,手指再一颤。 厨房里正扶着孙嬷嬷出来的蓝香,闻言也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小姐,奴婢今儿觉得,奴婢手上准头还是不错的,小姐,您说奴婢要不要学习射飞镖防身啊,那您可也得给奴婢找个好点的人形靶子,奴婢啊,就专对着那人形靶子的裤裆射,保准一射一个准。” 噗! 花雉立即就笑喷了:“蓝香,你也太坏了,那以后哪个男人敢招惹你,直接就被你一飞镖给断子绝孙了。” 蓝香闻言气哼哼回道:“谁让今天欺负我的,全都是些臭男人啊,我不学着点防身的,我以后哪还敢再见男人?” 花雉顿觉此言有理:“说得对,以后小爷飞刀也要改一改路线了,对男的就让他们断子绝孙,对女的……呃,蓝香,对女的该怎么办啊?” 蓝香磨牙:“对女的就照脸射,女人最心疼的就是自己的脸了。”说着,还伸手往自己脸上比划,“看到没,你就照这,照这射,保管你一刀飞过去,大罗神仙也治不好她的脸。” “……” 花雉立时觉得,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瞧这小蓝香的凶恶残忍程度,简直和七小姐是如出一辙。 果然啊,惹谁都不能惹女人,女人,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连花雉这等妖孽都觉得蓝香的话实在是太狠了,更别提一直在听着的慕初华。 当即楚云裳就瞧见,这位东宫的手指,跟痉挛似的,一颤一颤的,抖个不停。 她冷冷勾唇。 “如何,殿下对我的话,考虑得怎样了,要不要替我带话给宏元帝?” ------题外话------ 不是故意晚更~而是为了中秋活动。 活动很简单粗暴,就八个团团圆圆的字:全订留言奖励红包! 活动时间是现在到中秋夜晚二十四点,小小红包聊表心意,祝福大家中秋节快乐! 感谢妖娆小桃,蓓拉,清紉,那枚小小坠儿,啵啵啵啵啵啵,纪念你曾经的好,我是吴笑笑,妖孽坊,悟飞,羽秋雅美,世界尽头的风景,慧会汇,凤凰洞,染指经年,wang716,奶粉集团,我是邪神莫邪,砚过无痕,lq72929,青丝依绾眉黛依画,bla,狐狸窝,357159114,qquser7474202,15980960787,槑,15895271632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19、毒药,一飞镖断子绝孙【中秋活动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0、少主修理云裳,宠溺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这个时候的慕初华,很是感到头疼。 一方面是为着楚云裳要他带给宏元帝的话,一方面则是为着楚云裳虽然没怎么开口说些威胁他的话,但她的这些手下,又是试毒又是练剑又是射飞镖的,尤其那个看起来还跟个小丫头似的年纪小小的丫鬟,居然还扬言要对准那里练习飞镖…… 简直是让人听着听着,都会不自觉感到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于是,面对着楚云裳的追问,慕初华皱了皱眉。 不太好办啊。 那些威胁不必多说,楚云裳要他带的话,实在是别有深意。 深到他居然产生了那么一种宁愿留在这里,被当试验品当人形靶子的用,也不想将楚云裳的话带回去说给宏元帝听的冲动。 “今日之事,臣女莫不敢忘”——你宏元帝派遣大批大内侍卫前来掳掠楚喻几人,这笔账我楚云裳绝对是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小女子报仇更是二十年也不晚,不过前提是你还能活二十年; “世事无常,还望陛下万岁无疆,千万要小心,别遭了什么暗算”——都说命由天定,您老虽然是天子,天子万寿无疆是不错,但天子也是人啊,既然是人,那身居此位,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遭到什么危险,您老千万得小心了,别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 “届时,切勿再怪罪到臣女的头上”——我提前把话撂这里,日后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或者脑子一抽再整出了什么幺蛾子,别再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否则别怪我真的翻脸不认人; “臣女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而已,实在担当不起某些莫须有的罪名”——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看我和我儿子不顺眼也好,看我和我儿子阻碍了谁谁谁的道路也好,可我身份摆在这里,我手里掌握着让你忌惮不已的秘密,你有本事就继续作,看谁能把谁给作死! 看看是你皇权滔天只手遮天,还是我能在你的手中活下来! 当然,这几句话暗含的意思,慕初华是并不太理解的,因为很多事情他都是不知道的。 但他却深切的明白,只要他敢将这话带回去说给宏元帝听,宏元帝绝对要大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不止。 东宫认真表示,他目前还不太想看到那样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一幕。 但是,不带话回去的话,那他就得,就得…… 慕初华手指颤个不停。 竟是比起刚才生死关头还要难以镇定。 楚云裳好整以暇的看他:“殿下,我是个急性子的人,我的耐心很有限。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考虑好了么?考虑好的话,我马上就会放你回宫,并且今天这件事,我可以保证,至少我这边,是不会传出去的。若是考虑不好的话……呵。” 她轻笑一声,然后缠着绸带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慕初华立时就瞥见她指尖上被染得血红的绸带里,隐约露出银色一抹,是她把银丝给抽出了一根。她把玩着那一根细细的银丝,当真是极细的,头丝儿那般,浅浅银光在她手指间不断吞吐着,看得慕初华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这银丝的杀伤力,刚才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 就这么细细长长的一根,轻而易举就能将人连肉带骨头的勒断腿脚,实在是削铁如泥,比寻常的刀枪剑戟还要更加锋利。 腿骨都能被割断,更不用谈人体之上的其他部位了。 甚至于,如果她心理比较变态的话,将这些银丝编织成一张网,把她想要虐杀的人兜进网里…… 想想都要毛骨悚然。 慕初华看着看着,须臾,紧皱着的眉头陡然松开。 他微微垂眸,语气有些沉,显然是认命了:“本宫会带话给父皇的。” 楚云裳满意一笑,丝毫不为他的选择感到惊讶:“太子殿下,合作愉快。” 说着,不用她使眼色,抵在慕初华脖子上的长剑就被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九方长渊也松开了桎梏在他肩膀上的手。 没了九方长渊力道的支撑,他才微微动了动身体,却是胸口立即一震,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居然又流出新鲜的血液来,将他明黄的中衣给染得更加鲜红。 慕初华贵为东宫,尽管宏元帝并不是太看好他继承皇位,但从小到大却也是将他保护得极好,鲜少会让他受到什么伤害。此次受了这等皮外伤,对于分外溺爱儿子的王皇后来说,不知是要养多久,才能将儿子这回流失的血给养回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那道足有半尺多长的伤口。 伤口长且细,入肉三分,从顶端到尾部,伤口深浅程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可见用剑者对力道的把握是到了何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再细看的话,伤口未在身体正中央,而是侧偏靠近心脏所在的左边部位。 也就是说,如果九方少主没有手下留情的话,他现在应是心脏被洞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倒还是要感谢九方少主不杀之恩? 慕初华沉了沉气,伸手按住流血比较多的地方,抬脚就往前走。 却还不等他走出一步,便听身后九方长渊道:“等一等。我这里也有一句话,想殿下也能一起带回去。” 慕初华听了,好不容易停下颤抖的手指,当即又是一颤。 这杀神居然也有话要和父皇说,不会是比楚云裳说的要更要有深意? 慕初华没有回头:“九方少主想说什么?” 九方长渊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随手扬剑一划,“嗤”的一声,玄黑衣袍被割了一块下来。拿着这块浸染了不知多少鲜血的黑布,九方长渊又朝楚云裳伸出手:“把你银丝给我几根。” 楚云裳不知道九方长渊要做什么,她也没问,手指一动就抽出几根银丝递过去。 看她那漫不经心的姿态,好像这些银丝一点都不珍贵似的。 九方长渊用银丝洞穿了那块黑布,又将银丝两头都给打了死结,以免银丝会从洞眼儿里掉落下去后,就把这被银丝穿过的黑布扔到慕初华怀里。 慕初华看了看。 这东西,表明的是什么意思? 黑布他明白,这是割袍断义,断绝关系的意思。 那银丝呢? 银丝指的是什么? 他正想着,便听九方长渊道:“你把这玩意儿带回宫里去,交给漱皇贵妃,告诉漱皇贵妃,事已至此,孰轻孰重,让她看着办。” 漱皇贵妃? 慕初华听着,立时想起,对,九方少主和慕玖越关系很好,那自然和慕玖越的母妃也应该是关系不错的。 不过这个银丝穿透割袍断义的黑布,这到底是代表着什么意思? 转头看看九方长渊,间这位少主分明没有要为自己解惑的意思,慕初华收好东西,抬脚走向围在前方的一等侍卫:“回宫。” 一等侍卫们面色为难:“可是殿下……” 慕初华没有说话,只一个眼神冷冷扫过去。 一等侍卫们立即闭嘴,有人上前扶住他,动用轻功便要带他离开这里。 东宫都要走了,其他大内侍卫焉能不走? 当下,生怕走的时候,楚云裳出尔反尔,来一出乘胜追击,大内侍卫们一批接一批的走,尤其断后的最后一批,连背对楚云裳都不敢,只正面往后倒退着,直到了明月小筑大门口,这才敢急急转身,飞快的追上前面的人。 来汝阳侯府的大内侍卫人虽多,但奈何个个都是有着深厚功力傍身,因此即便经过了刚才那番惨烈厮杀,身上布满了血腥味,可他们这么多人从侯府上空飞过,居然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察觉。 包括隐匿在侯府各处的暗卫们。 可见这些大内侍卫的武功可能不怎么样,但轻功,绝对都是一顶一的厉害。 便也因着他们的轻功高超,寻常出任务的时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在大周各地往返,却也极少能让人现他们。 只是这次,在汝阳侯府里栽了个狠狠的跟头,死了太多的人,他们怕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了。 离开汝阳侯府,慕初华没有半点耽搁,连宫门都没过,直接翻墙去了御书房。 太监总管徐公公正巧刚伺候宏元帝用完参茶,正端着茶具出来,抬眼一瞧就瞧见站在殿门阴影里满身是血的慕初华,当即老公公手一抖,宏元帝最喜欢的这套茶具,立时“砰”的一声,掉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不过这时候,徐公公也不管打碎了陛下最爱的茶具,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了,徐公公立即上前,神色震惊:“太子殿下这是……来人!快传……” “公公,不用。” 知道徐公公是要召小太监传御医过来,慕初华摆了摆手阻止公公继续说下去。 正值风华的东宫眉宇间有些疲惫,声音也是沙哑的,胸前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他脸色都隐隐有些白:“父皇在里面?” 徐公公立即恍然,太子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了伤,忙道:“陛下在里面,刚午休醒来。太子殿下快进去,奴才这就亲自去太医院走一遭,给太子殿下拿些上好的止血药。” “嗯,你去吧。” 慕初华抬脚走向御书房深处,单手紧捂着胸口,导致他脊背略有些弯曲。 徐公公皱眉看了看他的背影,转头便出去,一边吩咐小太监将破碎的茶具给收拾好,没有陛下允许不能入殿,一边就火急火燎地去太医院了。 不过徐公公边走边想着慕初华胸前的那道伤痕。 入肉三分,上下齐平,不像是正面划开的。 应该是有人一剑劈斩下来,太子仰身躲避,却没能躲得开,这才让得本该只刺穿左胸的伤痕,因着太子下仰的动作,直直划开了那么长。 这伤口如此平滑,可见用剑人手段极为高超,并且望之觉得眼熟,不出意外,应该是少主左手使剑造成的伤口。 少主和太子对上了? 就在刚刚? 徐公公越走越快,眼看着再走不多远,太医院就要到了。 头顶阳光依旧强烈,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然徐公公却是感到有那么一股冷意,不断的在周身蔓延,让得这位年纪比宏元帝还要大的老公公,牙齿都几乎要打颤。 让太子带人去汝阳侯府,这件事,陛下根本没有说过! 陛下最近连圣旨都没有拟过,陛下是什么时候吩咐的太子? 而自己贴身伺候着陛下,居然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徐公公当即觉得,都说老谋深算,陛下年纪如今越来越大,看起来好似是有些糊涂了,但真正却仍是姜还是老的辣,陛下真想对付谁,那手段绝对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就是不知道少主那边…… 徐公公走向太医院大门。 而此时,御书房里。 乍一见慕初华居然浑身是血的进来,正伏案处理奏折的宏元帝见了,脸色倏然一沉。 “怎么回事?” 天子的声音里满是愠怒之意。 慕初华俯身跪下,胸前伤口里不断流出的血液将地板都给染上了丝丝鲜红,让人看着只觉眼疼。他微微垂下头,声音沙哑:“儿臣办事不利,请父皇责罚。” 天子闻言,坐直了身体:“你做了什么?” “儿臣奉父皇之令,携大内侍卫前往汝阳侯府,不仅未能成功将楚喻与那三个下人带来,更是被九方少主的人给留下大半,此次行动……伤亡惨重。” 慕初华说着,不敢抬头去看上座之人的表情,谨慎的一字一句道:“并且,楚云裳有话要儿臣带给父皇,九方少主也有一句话和一样东西,要儿臣带给漱皇贵妃娘娘。” 上座之人不说话,也不追问,只沉默片刻。 这沉默着实难熬。 至少慕初华自己都觉得,从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若是徐公公再不拿来止血的药,他恐怕很快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晕倒了。 便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徐公公回来了。 徐公公看起来是空着两手回来的,但实则从太医院里拿来的止血药和纱布等物,全被拂尘给挡着,这才让人瞧不出来。 徐公公一进来,就见宏元帝面无表情的坐着,周身气压低沉到可怕,老公公心中一跳,明白陛下这是生气了,当即便跪下来:“陛下,太子殿下流血过多,奴才先给太子殿下止血。” 宏元帝垂眸看着两人:“先起来吧。” “谢父皇。” “谢陛下。” 徐公公将慕初华扶到一旁椅子上坐着,小心翼翼的沿着被剑锋划破的口子,将慕初华身上的黑金锦衣给撕开。 撕开最外面的锦衣,露出的中衣当胸位置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扑鼻而来满满的血腥之气。徐公公面不改色,继续撕开里衣,这样近距离的观察,确定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这剑伤真的是少主的手笔,然徐公公却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动作熟稔的处理着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并把剩下药物的用途和份量都细心的说给了慕初华听,这才退到一旁立着,姿态恭敬忠心。 宏元帝没有去看徐公公,也没让徐公公出去,显然还是十分信任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奴才。 至于让慕初华去掳掠楚喻几人的事情,表面看起来纯粹是因为宏元帝担心人多嘴杂,知道的人越多事情就越容易传出去,这才连徐公公都没有告诉,并不是故意不让徐公公知道的。 但背后原因究竟怎样,宏元帝不说,便谁也不会知晓。 宏元帝目光深邃的看着慕初华:“楚云裳让你带的什么话?” 慕初华一听,当即就想要再跪下来的,然伤口刚被包扎好,徐公公要他不能随便乱动,他便只端坐在椅子上,硬着头皮将楚云裳的话给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末了,还将九方长渊的话也给说了出来,然后把那被银丝穿过的黑布递给徐公公,要徐公公拿给宏元帝看:“这就是九方少主要儿臣带给漱皇贵妃娘娘的东西。儿臣愚笨,不知这东西是何含义。” 徐公公才一接过,立时便感到极其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刺激得人鼻子都是不舒服。 怕陛下受不了这样的血味,徐公公随手捞了方手帕出来捧着,以免这黑布上尚未干涸的血液会滴落下来,染脏地板。 徐公公将黑布呈上去,却是极有眼见力的只让宏元帝能够看到黑布,而不能闻到太多黑布上的血味。 饶是如此,宏元帝却还是被血腥味给刺激得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后,便不再去看,徐公公立时退下来,将东西找了个匣子放着,准备待会儿亲自去漱皇贵妃的椒漱宫走一遭。 然后就听宏元帝语速极缓慢地问道:“九方少主和贵妃,是什么关系?” 这问的是徐公公。 徐公公低眉顺目的答:“启禀陛下,九方少主是越王殿下府上的客卿,同越王交好,偶尔会随越王一同进宫去看漱皇贵妃娘娘,娘娘视其为己出,很是爱护。” 漱皇贵妃和九方少主关系很好。 好到九方少主插手今天的事,居然还能弄出这么个东西要给漱皇贵妃看。 宏元帝摆摆手,目光深邃得让谁都看不出其中深意:“拿去给贵妃看。” “遵命,陛下。” 徐公公这便退出去了。 接下来宏元帝再和慕初华说了什么话,徐公公就不知道了。 不多时,有宫人取来崭新的外袍,慕初华穿上后,便也退出了御书房。 看这样子,似乎是因为他负伤,宏元帝这才没有责罚于他,也没有责罚同样办事不利的大内侍卫。 战战兢兢等候着陛下降罪的大内侍卫们闻言,立时都是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陛下会大雷霆的,没想到陛下今日居然如此仁慈,真是上天保佑。 不少大内侍卫朝着御书房在的位置恭敬叩头。 而那御书房里,只留宏元帝一人,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慕初华之前跪地留下的血迹,目光深沉如海。 胆敢威胁朕? 楚云裳,胆子不小啊。 …… 椒漱宫。 徐公公是慕玖越安排在宏元帝身边的人,同样是从九方家里来的,和漱皇贵妃自是熟识。 当是时,见徐公公面色匆匆而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匣子,漱皇贵妃心中一跳,直觉不好,挥手让伺候在身旁的人都退下,这才起身过来:“公公,生什么事了?” 徐公公拧着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她说了,少主要东宫带给她的话也说了,然后就呈上那装着黑布的匣子:“娘娘您看,这就是少主带给您的。” 原本听徐公公说,陛下居然派遣东宫和大内侍卫前去掳掠楚喻,漱皇贵妃的面色立即就变得很难看了。 这会儿,看着徐公公手中的描金匣子,漱皇贵妃面色更是阴沉。 她眼中好似正有狂风骤雨正在成形,直勾勾地盯着那匣子,却是半晌都不伸手打开。 只那样看着,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没有一点光亮。 徐公公知道娘娘这是生气了,因为汝阳侯府里的,一个是她儿媳妇,一个是她乖孙儿,结果她当皇帝的夫君二话不说居然派人去对付她儿媳和她孙子,她这个当祖母的,如何能不生气? 再说…… 她进宫为妃,难道真的是承了宏元帝的情意? 她堂堂凤鸣城九方家嫡系,难道真的是那种为了爱情便能不顾一切的小女子? 这背后种种,不可说,不可说。 良久,才听她几乎是以死死咬着牙根方才能吐出字来的声音道:“公公,打开。” 徐公公依言打开匣子。 入目便是那一块从衣袍之上割下来的布料,其中穿着几根银丝,静静躺在匣中,散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漱皇贵妃看着,眼中神色越沉寂。 她伸手取出那黑布。 取出来,仔细看了,便现这果然是她儿子在以少主身份出现在人前之时,最喜欢穿的一种衣料,十分的昂贵,世上能穿得起这种衣料的人并不是没有,只是很少,但能穿得如她儿子这般好看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而那银丝…… “公公,你看这银丝,是不是沾过血?” 徐公公闻言抽出一根来,指尖捻了捻,再放鼻下嗅了嗅。 然后便郑重点头:“两刻钟前才染过血。” 两刻钟。 东宫从汝阳侯府回来,他去太医院拿药,再回御书房给东宫包扎伤口,方才来到椒漱宫这里。 这之间的时间,刚好整整两刻钟。 两刻钟前,这银丝被当做了兵器,杀了不少人,血气很重,才能在处理掉血迹后,隔了这些时间后,还能让他闻出血味来。 “公公可知,这是云裳惯用的东西。” 徐公公年纪大,在九方家里也是嫡系里的长辈,漱皇贵妃对他态度向来和善,并不将他真的当奴才对待。此时漱皇贵妃身边没其他人,她便只能对着徐公公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云裳上回跟长渊一起来宫里看我,结果她被人挟持了,喻儿也被人绑架了,公公可还记得?” 徐公公点头。 自然记得。 便是因为那么一起绑架事件,陛下后来下令,将整个皇宫都给彻底整顿了一遍,秘密处理掉不少从各地安插进来的内应。 那件事,还是他亲自主持的。 漱皇贵妃再道:“这银丝,就是当时云裳自救用的东西。” 说着,她指尖一颤,其中一根银丝尖端便刺上她的指腹,一颗豆大的血珠立即就从那极细小的伤口里沁出来,足见这银丝的锋锐程度。 看着指腹上的血珠,漱皇贵妃面色依旧阴沉,没有丝毫动容:“长渊割下这块衣角来,割袍断义,我不说,公公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可云裳的这银丝……”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要借此平复心中思绪:“他把云裳惯用的武器一段,给连着他的衣角一起拿过来,又说出那样的话,这是在表明,他和云裳一起,都决定要和陛下断绝情义了。而且,这银丝从衣角之中穿过,这就是说,他把云裳看成是重中之重,云裳就是他的核心,谁敢对付云裳,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哪怕对付云裳的人,是他父皇,他也一视同仁。” 所以,“事已至此,孰轻孰重,让她看着办”。 宏元帝下令掳掠毒杀楚喻的这个举动,实实在在是惹怒了九方长渊,所以九方长渊送来这样的东西给漱皇贵妃。 就是在告诉漱皇贵妃,她儿子和她夫君已经是水火不相容,真正开始站在了互相的对立面之上。事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既是当母妃的又是当娘娘的,她会选择站在谁那边,让她自己看着办。 看她是帮儿子,还是帮夫君! 是得到她儿子她儿媳妇和她孙子的百般孝敬,还是只得到她夫君的恩宠有加! 漱皇贵妃松开手,任由穿了黑布的银丝掉到地上。 她随手扶住身边的桌案,慢慢地坐下来。 刚刚还是乌云遍布的脸,此刻,竟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好似九方长渊送来的这个东西,实实在在是将她的心脏给打击得厉害。 徐公公见着,担忧道:“娘娘。”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黑布,重新装进匣子里放着,低声劝道:“娘娘,少主也是怒火攻心,一时心急才会送来这样的东西。想来过两天,少主平静下来,想清楚了,就会亲自过来和娘娘说清楚的。” 岂料漱皇贵妃坚定的摇头:“不,他不会过来的。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陛下断绝情义了。” 徐公公不解:“娘娘为何如此肯定?” 漱皇贵妃没有立即回答,目光缓缓转移到匣子上。 看着这做工极其精细的精致匣子,平日里陛下不论是赏赐给谁,得了这样御赐的东西,是个人都得表现出十万分的欢欣来。 然此刻,漱皇贵妃却觉得,这样一个匣子,分明是陛下拿来凌迟她心脏的。 陛下虽然不知道他和长渊之间的关系,只以为长渊就是长渊,越王就是越王,他不同意越王娶云裳,这才会当着长渊的面,要将长渊的儿子给掳掠进宫里来。 但陛下却是知道她和长渊之间的关系是极好极好的,而这东西又是长渊拿给她的,所以陛下让她亲眼看着这个东西,就是让她在他和长渊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来。 是选他这个夫君,还是选长渊这个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越王朋友的少主。 那么…… 她要选谁? 她该选谁? 徐公公见她面色有些恍惚,不由轻声道:“娘娘?”见她眼神空洞着,竟没半点反应,徐公公皱了皱眉,再道,“大小姐?” 这句“大小姐”一说出来,果然让得漱皇贵妃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原来,她在九方家族里,不仅仅是个血统纯正的嫡系,更重要的,她还是个嫡系大小姐的身份。 所以她生下来的九方长渊,明明只是个外孙而已,却也能够成为九方家族的少主。 因为只有她体内血统,是最为纯正的,那么她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和她一样拥有着最纯正的血统。 凤鸣城人最看重的就是血脉血统,是以九方长渊成为少主,整个九方家族里,没有谁敢不同意。 不过此刻,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回凤鸣城的漱皇贵妃,看着那只描金匣子,语气沉重:“因为他提前就跟我说过,今日喻儿百日宴后,他就会离开京城很长一段时间,短期内,不会回来。” 离开京城? 徐公公一怔:“少主要和七小姐一起离开?” 漱皇贵妃缓缓点头。 “他们要一起离开,至少几个月内,都不会回来的。就算回来,也可能是他回来处理什么紧要事件,处理完了,第二天就会走的,云裳和喻儿都不在京城,他不会留下太久的。” 所以这段时间,长渊一直都很忙碌。 一边在准备着离开事宜,一边在忙碌着越王府里的事情,一边还要小心着朝堂上的事,一边还要注意北方的达喇。 他忙这个忙那个,她几乎从未见过以他的能力,他居然也还能有着如此忙碌的时候。 他忙成这个样子,她已经很久没见他。 如今好不容易他让人将东西给送进宫里来,却是告诉她,他和他的父皇,要决裂了。 孩子和父皇,他选择了前者。 若是寻常妇人家,怕是知道自己儿子不孝顺当爹的便罢,居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要和当爹的对着干,早该大骂儿子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了。 可漱皇贵妃却不这样想。 甚至是,她从听了徐公公讲的话后开始,到现在,她半点要骂九方长渊白眼狼的想法都没有。 她只是看着那个匣子,觉得长渊和陛下,尤其是陛下,真是给她出了一个最好的难题。 长渊虽是表明要紧跟云裳,站到陛下的对立面之上,但这也只是像公公说的,他是嘴上说说而已,真要他干出为了妻子就弑父的举动,以他的性子,他是做不出来的,他搞出这一幕,纯粹是做给陛下看的,对陛下表明,只要陛下再敢动云裳和喻儿,他将真的不择手段。 可陛下…… 陛下却是真的表态,要么她帮着长渊,从此再不会得到盛世恩宠,要么她忠心耿耿的服侍着陛下,和长渊彻底离心。 她到底,该选哪个? 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选谁都是能要了她的命。 “娘娘。” 徐公公低声道:“您想好了么?奴才该怎么回复陛下?” 漱皇贵妃闻言,怔怔转过头。 对啊。 陛下还在等着她的回复,长渊也一定是在等着。 陛下时间是充沛的,但长渊今天就要走了的,长渊时间是不够的。 于是漱皇贵妃沉默良久,终于是缓缓收敛了神容,恢复了一贯的清雅高贵。 她眼中神色,也是逐渐变得深沉。 “公公,你就跟陛下说,臣妾身体突然抱恙,病得厉害。为防疾病传染到陛下身上,还请陛下这段时间,不要再来椒漱宫。” 她缓缓垂眸,语声平静却肃杀。 “包括陛下在内,臣妾,谁也不会见。” “谁都,不会见。” …… 汝阳侯府。 确定慕初华带人走,是真的走了,没有再半路折回来,楚云裳放下心来,转身就去看楚喻。 却是还没走出半步,就被人给抓住了手臂。 身后传来男人难得有些阴恻的声音。 “楚云裳,都说秋后算账,我账还没和你算,你想跑到哪里去?” 算,算账? 楚云裳转头,诧异的看他:“算什么账?” “什么账?” 九方长渊闻言微笑,重新染血的唇角微微扬起,那弧度很是好看,然楚云裳却觉得他这样笑,笑得实在让人头皮都要麻。 他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了走,就走到她面前来,和她正面相对着。 两人刚才都是收割了不少人命,身上血腥味重得几乎能熏死苍蝇。但这样浓郁的血腥味里,楚云裳却还是从他身上嗅到那么一股子淡淡雅致香气,非常的好闻,让她被血味给刺激得快没了知觉的感官,立时好受了许多。 她忍不住便吸了吸鼻子,再抬手摸摸鼻子,果然摸到一手正慢慢往下淌的血,难怪脸上有些痒:“什么账啊,我有欠你钱吗?” 印象中,好像没跟他借过钱啊,顶多就跟三哥借过钱。 显然这女人送走了慕初华,直接就把之前让自己身陷危险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见她这一脸堪称是无辜至极的神情,九方长渊微微凑近了,身躯也是微微伏低,让得他能和她视线齐平,她一下子就能望到他眼睛深处。 于是,看着眼前这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好似上等的沉墨,那样的深邃,那样的漆黑,似是任何的光芒都照不亮这双眼睛一样,里面满满映着的,全然只是她一个人的身影。 那样的独一无二,那样的天下无双。 她看着,失声。 然后就看他轻轻启唇,豔红的唇沾染上血液,让得那唇瓣越红艳,她听得他慢条斯理道:“楚云裳,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脸‘为了儿子我不怕死就算死了我也是个天下最好最好的母亲’的大无畏样子,看也不看就往前冲?嗯?你告诉我,刚才那样蠢的人,是谁?难道不是你吗,楚云裳?”?! 楚云裳瞪了瞪眼。 然后她立时便记起,之前那样紧急状况下,他好像的确说过等事情结束后,他要好好的修理她。 所以,所以…… 所以他现在,是真的在秋后算账,要开始修理她了? 那他修理,会是个怎么修理法? 骂还是打,吵还是揍? 总不能跟楚玺一样,找个板子照着她屁股抽? 楚云裳瞪着眼看他。 不可能吧,周围还这么多人呢,他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修理她吧? 那她面子里子岂不都是要丢尽了? 她正乱七八糟的胡想着,就见他眸中陡然掠过一抹无可奈何之色。 旋即便听他语气十分无奈的道:“楚云裳,我开始的时候都跟你说了,要你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乱跑。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慕初华敢一个人过来,身边肯定是要有人在暗中保护他的。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不听我的话?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有多危险,我要是速度慢一点,晚上一步,你跟那些侍卫对上,你可有考虑过后果?” 楚云裳听着,咬了咬唇,不说话。 她也不敢再看他,低下头,眼睛盯着他那割破了一角的衣摆看。 见楚云裳这知错的模样,九方长渊再道:“我知道喻儿有危险,你担心是很正常的,我也担心,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不怪你。可那样一个重要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考虑到这些那些,直接就冲了上去?难道你就没想过,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喻儿可怎么办?我可……” 我可也怎么办呢? 最后一句话在嘴边转了几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楚云裳越听越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头脑懵,所有理智都被各种各样的担忧给冲垮,她是真的做错了,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危险的局面里,导致她自己差点出事,也导致九方长渊不得不为了救她,从而打破原计划,提早上前去擒拿慕初华。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她知道错了呜呜呜呜呜! 见楚云裳脑袋都快要低到胸口里去,九方长渊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触手湿滑黏腻,全是血。 他也不嫌弃,在她脸上抹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将她脸上的血全给抹掉了,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来,他才停手,却没有立即收回,而是在她鼻子上捏了捏,极亲密的一个动作。 “就算是为了喻儿,以后也不要这样了。有什么危险,我会替你挡着,你好好保护喻儿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交给我。” 他声音听起来又无奈又温柔,隐约还有着那么一点宠溺,深深隐藏在最深处,让她听不出来。 她听着,低低应了一声“好”。 她低着头,耳边乱垂下,让人看不见她的面目表情。 只离她最近的九方长渊隐约看到,她的耳朵,好像有些红了。 唔。 不仅是耳朵红,她的脸好像也红了。 这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不好意思呢,还是被摸了脸又被捏了鼻子的不好意思呢? 九方长渊看着脸红的女人,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揉揉她的头,将她本来就乱的头,揉得更加乱糟糟的:“傻姑娘,你还这么小,正是要人疼的时候,我哪里会舍得让你受到伤害。” 别说伤害了,就是她被人嘲讽上那么一两句,他都恨不得能将对方舌头给割下来,红烧清蒸油炸火烤,然后再让对方吃进肚子里去。 因为他舍不得。 他将她视为珍宝,她和喻儿是他誓这辈子要最疼爱的人。 既然是最疼爱,哪里又能舍得? 所以打也好,骂也好,那终究是要伤害到她,他连刚才那几句话,说出来都是极艰难的。 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她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本是无忧无虑承欢父母膝下的少女,该享受全世界最好的宠爱,哪里能是被人当做草芥一样,随意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抛弃就抛弃。 不该的。 她这样好,谁能舍得? 她这样好,这样好。 她哪里都好。 就算她会生气,会火,会无理取闹,会耍小脾气,会特别记仇,会睚眦必报,甚至还会像刚才那样,把所有的理智都给抛到脑后,不顾一切的想要保护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 可在他眼中,她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一个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有她这样好。 她这样好,就该是他用尽一生都要去呵护去宠爱的,他哪里舍得真的修理她? 看她听了自己的话后,脸好像更红了,他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指动了动,须臾就伸向她的身后,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想要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若是放在以往,她肯定要一巴掌扇过来,瞪着眼睛说好你个九方长渊又要占我便宜。 可现在。 在他那句舍不得之后。 他双手伸到她的背后,以一种小心又忐忑的姿态,慢慢的让她靠近自己,她也只低着头,红着脸,一个字都不说,一个动作都没有。 只任由他靠近,靠近,再靠近。 靠近到最后,再没有任何的距离了,他终于心满意足的将她拥进自己怀中,隔着重重血腥,用尽全身心的拥抱着她。 一时间,风停了,音没了,这午后阳光暖暖,照到人的身上,好似心窝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而她年龄真的是太小了,即便生了喻儿,身量在他面前,还是娇小。他拥抱着她,他下巴能完全抵在她顶上而不用故意抬头,他能极清晰的感受到她呼吸的频率和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有些急促,是她太过紧张。 “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他轻声的道,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一双漆黑的眸中满满的都是宠溺:“有我在呢,你不要怕。” 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回答。 “……好。” 然后两个人就谁都没再说话,只静静的拥抱着,在这血色的修罗场中,静谧好似一株互相缠绕着生长的双生花。 旁边暗卫在看着,花雉和无影在看着,绿萼蓝香孙嬷嬷也都在看着。 原本以为九方少主是要怎样结结实实的收拾一顿小姐,好让小姐真正长个记性,却没想到所谓的修理,居然会是这么个修理法。 这叫哪门子的修理,这明摆着是女人做错了事,男人一边给女人解决事情一边教导女人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就算要这样做你也要将事情交给我来做而你不能去做你记住了吗? 众人默默看着,皆是无言。 ------题外话------ 咳咳,今天时速坑奶,刚写完立即上来,如果有错字请提出,我看到会修改的! 再说一句大家中秋快乐,活动还有最后一个小时哟,抓紧时间全订留言啊么么哒~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20、少主修理云裳,宠溺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1、将计就计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不多时,他松开她,再揉揉她的顶。 “去看看喻儿吧。”他声音低而沉,却满含着温柔,“生这样的事,他年纪小,应该有吓得不轻。” 楚云裳闻言转头去看。 恰巧绿萼见小姐和九方少主已经分开,正抱着楚喻走过来。 “小姐,小少爷特别棒,一直都没有哭呢。” 绿萼十分自豪的道,小丫鬟身上虽也染了不少血,甚至衣服上有不少地方还被划破了,露出猩红狰狞的伤口来,但绿萼明显是成熟了很多,丝毫的惊惶恐惧都没有表现出来,把怀中楚喻抱给楚云裳的时候,手臂也是极稳的,没有颤抖,只道:“小姐,奴婢刚才说的是真的,从今往后,小姐您得教奴婢练剑了,免得以后再遇到什么危险,奴婢就只能躲着了,没的给大家添麻烦。”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一笑:“我自己用剑也就是个半吊子,你还不如让花雉教你,反正他平时都挺闲的,抽点时间教你完全可以。” “那好,小姐作证啊,奴婢回头就拜那只花鸡为师,他要是不教奴婢,他就死定了。” “成,我给你监督。” 听楚云裳这样说,蓝香也是立即道:“小姐,奴婢刚才说的也是真的,奴婢一定要学射飞镖,以后谁敢欺负奴婢,是男的奴婢就照着他裤裆射,是女的奴婢就照着她脸射。”小姑娘说着,双手叉腰,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模样,“等奴婢掌握了一手高超的射飞镖技术,看谁还敢欺负奴婢。” 楚云裳抽了抽嘴角:“那你也找花雉吧,我看花雉飞刀使得挺不错,想来教你飞镖也是能很好的胜任。” 蓝香点点头:“嗯嗯,回头奴婢和绿萼姐一起给花鸡拜师,平白多出像我和绿萼姐这样天生丽质天资聪颖的徒弟,花鸡肯定睡觉都要笑醒了。” 正忙着给无影端茶递水的花雉闻言,立时脚下一绊,差点把整一碗热水给倒无影身上。 得,不就今儿用剑和耍飞刀用得帅了点,耍得也帅了点,怎么着七小姐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 还一连卖给了两个凶残女人! 妖孽把水递给无影后,转过身来冲着楚云裳跳脚:“七小姐,不带这样的啊!属下哪里闲,您看属下每天都这么忙!您看您看!属下正伺候我家无影亲爱的,属下哪里有空教她们!” 楚云裳还没说话,蓝香一个阴恻恻的小眼神立即就飘过来:“都有空秀恩爱了还没空教我和绿萼姐?花鸡,你当我们这群单身狗是好虐的,你没事虐个一两下,连点报酬都不用付?花鸡,你信不信,你要是不教我和绿萼姐,我改明儿就找俩飞镖专门对你裤裆射。” 妖孽:“……英雄我错了英雄!求放过!” 妖孽默默仰头,泪流满面。 亲,说好的幸福呢? 说话间,楚云裳稳稳地接过了楚喻,小孩儿两只小手立即就圈上她的脖子,整个小身体不住的往她胸怀间钻。 她身上满满当当都是血腥味,十分的刺鼻。可小孩儿却好似是根本闻不到一样,只在她怀里像条毛毛虫一样的拱来拱去,末了终于拱到一个十分舒服的地方,他就蜷缩在她怀里,连脸都不露了。 楚云裳低头看他。 “喻儿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听娘亲声音温柔得好像水一样,小孩儿却还是不抬脸,只闷在她怀里,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然看不到他的脸,楚云裳也不知道他这么一声是说吓到了还是说没吓到,想把他从怀中挖出来,但看他这鸵鸟的姿态,她也没说什么,道:“喻儿和娘亲身上都好脏。我们去洗个澡,换衣服好不好?” 这句话问出来,才感到他好像是点了点小脑袋,同意了。 于是楚云裳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还是未时,距离申时还有三刻钟左右的样子。 这边生了这样的事,想来那位三小姐应该是知道的,说不定还就在不远处看着这里的动静。而三小姐想要让计划完美施展开来,定是要做好足够的准备,这些准备一方面是在羽离素身上,一方面就是在她的身上了。 所以,在那三小姐主导的好戏开始之前,她还是有时间做点其他事情的。 总不能好戏开始了,羽离素看起来半点事都没有,结果反倒是她满身血迹?瞎子也能一眼看出不对劲来,更别提那三小姐了,那女人才不会让一个完美的计划因为她一件血衣而毁掉。 楚云裳喊来花雉,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抱着楚喻进屋,准备洗澡换衣服了。 九方长渊也想抱一抱楚喻,好好安慰一下儿子,但看楚喻那恋母姿态,也只得耸了耸肩,进了之前楚天澈住过的房间,让人回趟越王府,给他拿干净的衣服来。 同样浑身浴血的大白“嗷呜”一声,看看花雉要去办事,不能给自己洗澡,便可怜巴巴的看向了无影。 那可怜兮兮的卖萌样子,眼瞳眨巴眨巴,尾巴也是摇来摇去,好像之前活活咬死不少大内侍卫的凶兽,根本不是它一样。 无影二话不说,领着它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就进去了,等人把洗澡水送过来。 厨房里一直都是在生火烧水,所以这时候想用热水就很方便。绿萼身上有伤,孙嬷嬷和蓝香就没让绿萼帮忙,只喊了几个暗卫过来抬水,将一桶桶热水给送进主子的房间后,这才把剩下的留给他们这些下人用。 尤其是那两个一直都守着厨房不让人进来的暗卫,蓝香更是十分主动的说要服侍他们洗,吓得两个暗卫本来是累得瘫坐在那里的,闻言一下子就提着水桶健步如飞的跑走了。 看两人那速度快到好似根本没经历过之前那么长久时间的厮杀,蓝香很不高兴的瘪了瘪嘴。 “跑那么快干吗,难道还怕我这个姑娘家的吃他们豆腐吗?” 孙嬷嬷笑着点点小丫头的脑袋:“你啊,赶紧去洗一洗,脖子上都是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抹脖子自杀了。” 蓝香伸手一摸,脖间皮肤上好像的确有着鲜血凝固后所结成的血痂。不过她没在意,只道:“嬷嬷,你受伤了呢,我先帮你洗澡吧,我没受伤呢,晚点洗也不碍事。” “哎,好,正愁我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背上的伤够不到,搽不了药呢。” 两人边说边进了下人房,留一批暗卫守在院子里。 直到这个时候,明月小筑,才终于从之前的惨烈,变得安静了下来。 庭院内外堆着许多尸体,鲜血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变了颜色,血腥味依旧浓郁,整个侯府里的人好似是心有灵犀一样,居然没有一个人靠近过来,便也没人知道明月小筑这里生的事情。 只正如楚云裳所想,那位三小姐带着侍女,远远地看到了明月小筑这边的动静后,少女唇角扬了扬,转身便走。 边走边吩咐:“通知墨夷无常,行动按原计划进行,等申时三刻到了,务必要将楚云裳引过去。”顿了顿,再道,“申时三刻这个时间点,想办法通知给花雉,然后让汝阳侯府里的人都知道。” “是,小姐。” 侍女领命离去了。 空荡荡的小径上,便只余少女一个人走着。 她不再如之前那样动用轻功,只慢悠悠地走,好似一个饭后散步的大家闺秀。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人皮面具太薄,薄得她甚至能一下子感受到自己原本皮肤散出来的热意。 “这张脸……真是讨厌呢。” 少女声音极轻,好似风一吹,就能吹散她的话语一样。 “九方长渊,真正的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真想看看,等楚云裳变成那个样子的时候,你面具之下,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真是,期待啊,呵。” …… 楚云裳把自己和楚喻身上的血都给洗掉,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后,就见院子里的尸体不知是被搬去了哪里,连被大白给撕咬得血肉模糊的肢体也都不见了,遍地血腥中已经被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恢复了原本雪白毛色的大白正懒洋洋的卧在那里,肚皮朝上晒着太阳,呼噜声一串接一串的响,睡得正香。 在大白旁边,坐着的正是无影和花雉,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其中无影闭目养神,恢复着之前拼杀所消耗的体力,花雉也是被太阳晒得哈欠连天,一双桃花眼懒洋洋的半眯着,浑身没了骨头似的歪在无影身上,眼看着下一刻就会睡过去。 不过一见楚云裳出来了,花雉立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七小姐,事情都办好了。” 大白也是停了呼噜声,动了动耳朵,睁眼瞧了瞧,见是小主人和小主人娘亲一起过来了,便动动身体,换了个姿势,脑袋枕上楚云裳的脚背,闭上眼睛继续呼呼大睡。 楚云裳头还没干,正巧这地方是老梧桐前面的石桌石凳,大白已经枕着她的脚背继续睡了,她抱着楚喻在旁边一个石凳上坐下,准备让头晒晒太阳,伸手摸摸楚喻头顶的茸毛一样的短,已经干了,她揉揉儿子的小脑袋,随口问道:“他们都听到风声了?” “听到了。途中收到那三小姐故意让人透露出来的讯息,说是好戏要在申时三刻准时开场,属下把这个消息也说了出来,侯夫人当场就说要提前去,好直接逮个现行,不过汝阳侯没同意。”花雉回道。 楚云裳听着,轻轻笑了笑。 果然赵氏就是赵氏,当了侯夫人这么多年,骨子里却还根本是个妾,一有什么风声,立即就大呼小叫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至于楚玺…… “他什么表情?” 花雉知道她问的是汝阳侯,回想了一下便道:“也没什么表情,反正就是很深沉的样子,属下看不出什么。” 楚云裳点点头:“他今天太隐忍,不到最后关头,他不会变脸的。” 他不变脸,就说明事情还在他的允许范围之内,他准许楚云裳将侯府里的诸多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因为他有着足够的信心和手段,来挽回楚云裳所造成的一切损失。 包括已经是毁了容的楚于岚三人,他也有信心能将这三个女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他不会变脸,那楚云裳就把他逼到变脸。 只要他变脸了,她很容易就能和他断绝关系,从而离开侯府,楚家兴亡,从此再和她无关。 而这个逼,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计划,更是借用了孙茹的计划,以及那位三小姐计划的势头,一传十十传百,等到今日前来侯府的所有宾客都得到了消息,全被引过去,有这么多人在场围观,他不火也难。 她要的就是他火。 不怕他火大得谁都承受不了,就怕他隐忍得厉害,一点火气都不表现出来。 还好有着孙茹和那三小姐,不然仅靠着她的计划,可能达不到她想要的程度,看来回头倒还要谢谢这两个人了。 楚云裳随意想着,就听身后脚步声响起,九方长渊无奈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又不擦干头就跑出来?你不知道女人身体不能受凉?” 说着,她就感到自己正披散着的头被人给尽数捞起,九方长渊站在她身后,垂眸给她擦头:“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洗头,然后你也肯定不会等头干了再出来——你真是,唉,拿你没办法。” 他嘴上这样数落着,手上拿布巾给她擦头的动作却很是熟稔,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楚云裳也没拒绝,表情十分自然的享受着他的服侍,显然这的确不是第一次了。 对面的花雉见了,眸中一亮。 乖乖。 少主什么时候和七小姐关系这么亲密了,居然连擦头的活儿都能包揽。 看来要不了多久,少主就能认回小少爷,然后抱得美人归了? 想到这里,花雉转头,冲着身边的无影挤挤眼睛。 【喂喂喂,冰块冰块,你看见了没?】 无影轻眨了一下眼。 【废话,在我面前,我当然能看到。】 【冰块你说,少主这回跟七小姐一起离京,等再回来的时候,会不会七小姐肚子里又有一个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了?】 无影听了,敛眸沉思花雉这句话实现的可能性。 沉思好了,缓缓摇头。 【不太可能。】 花雉一瞪眼,为什么? 就照眼下来看,七小姐分明是在慢慢接受少主的存在和示好了,她既然准备和少主好好相处,那少主想要拿下七小姐,再让七小姐给他生个孩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别说花雉关心自家少主和未来少主夫人的事儿,其实无影也是挺关心的,重新守在暗处的暗卫们也都是挺关心的。 当即这一直以来都被说成是冰块的人,若有深意的看了楚喻一眼。 【你别忘了,小少爷是怎么出生的。】 花雉一听,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 对。 小少爷。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七小姐可就是因为当初怀了小少爷,这才被汝阳侯赶出了京城的。 换句话来说,如果七小姐当初没和少主生关系从而怀上小少爷,七小姐至今也还是大名鼎鼎的七小姐,而非现在坐在他们对面,极乖巧极柔顺的任由少主给她擦头的七小姐。 而且好像一直以来,七小姐和小少爷都表态,他们母子两个,坚决不会去找小少爷的亲生父亲。 甚至于,要是小少爷的亲生父亲敢找上门来,他们不仅不会相认,反而还要将对方给直接暴打一顿扫地出门,连见都不要再见。 这委实是因为他们母子俩受的苦和遇到的危险实在太多,七小姐自己就已经很自立自强了,她将小少爷也给培养得在往同样自立自强的方面展着,所以他们这样自强的母子俩,已经不需要认回小少爷的亲生父亲了,他们完全不用靠男人来过活。 毕竟个男人,吃干抹净了一擦嘴就跑,等儿子出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危险都被解决了,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认儿子要当便宜老爹,是你你会同意? 这答案百分百绝对的。 所以啊,花雉眉头皱得更紧,少主想要搞定七小姐和小少爷,还真的是一时半会儿不行的? 思及于此,花雉十分同情的看了自家少主一眼。 少主! 刀山未上,油锅未下! 巨龙未屠,老婆未泡! 亲生儿子还没相认,一家三口尚未团聚! 您怎么着也得撑得住啊少主! 少主您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后面有属下和无影亲爱的在给你加油助威,少主您一定要把七小姐和小少爷给一块儿娶回越王府里! 花雉的眼神立时从同情变得激荡而奔放。 要是放在平常,花雉这样的眼神被九方长渊注意到了,他少说也得让无影把花雉给收拾一顿。 然此刻他正给楚云裳擦着头,头都没抬,就懒得理会花雉。 只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认真细致的擦着,不多时感到楚云裳头干了,这才随手把布巾扔到桌子上,在楚云裳旁边坐下来:“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就等三小姐那边来人,把我给引过去了。” 知道楚云裳这是要将计就计,九方长渊还是犹自不放心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吗?”楚云裳不同意,“三小姐又没算计到你头上,你别随便搀和进来。” 我这不是担心嘛。 九方长渊习惯性的就要抬手摸摸鼻子,却是一摸就摸到了冰凉的面具,当即也只得又收回手去,道:“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不在你身边,谁保护你?” 楚云裳刚想回一句“我能出什么意外”,结果转眼想起之前生的事,也没敢说出来,只皱了皱眉道:“这个不是主要。主要是,我总觉得,这个三小姐突然冒出来针对我,好像就是因为你的关系,不然她怎么能请得动墨夷无常?我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三小姐,谈何得罪她。你认识她么?” ……认识。 认识得还相当深。 九方长渊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时候必须得说实话出来,但说了实话的话,楚云裳肯定要照他脸扇一个大巴掌;可不说实话吧,瞒着楚云裳,他又感觉很不好。 瞒着她的事情其实是比较多的,但相比较其他而言,这件事情倒不算什么了。 于是九方长渊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现在实话实说比较好。 他凑近过去,附耳道:“是秋以笙的亲妹妹,秋家的三小姐秋以筝。” 是秋家的人? 还是秋以笙的亲妹妹? 楚云裳面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是秋以笙嘱咐她过来对付我的?” 九方长渊摇摇头:“不是,秋以笙现在根本没空管懿都里的事,是她自己从秋家跑出来的。” “那她和你什么关系?” 说起和秋以筝之间的关系,九方长渊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记不记得上回我跟你说,我跟秋以笙闹掰了?就是因为她,她特别烦人,我特别讨厌她,看她很不顺眼,我就不想跟秋以笙合作了。” 是真的不顺眼。 那样一个该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家,居然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实实在在是让九方长渊感到恶心反感。 虽说真爱是无关年龄无关性别无关这个那个的,就好比无影和花雉,这两个手下勾搭到一起,九方长渊从来都没说过什么,也从没有感到反感过。 但秋以筝的所作所为,表面上是个高高在上的世家贵族千金,实则背地里却是……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想一次就要恶心一次,实在不能想这个秋以筝,不然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九方长渊刚收敛了思绪,就听楚云裳问道:“她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讨厌?” “嗯……反正她就不是个正常人,做的也都不是正常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不这样说还好,他这样一说,楚云裳更好奇了。 什么样的女人能被他说成这样啊,难道这个秋以筝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带感啊。 楚云裳便好奇问道:“你说啊,这年头什么奇葩人奇葩事没有,你赶紧说,趁着还没对上她,我好提前知道她的一些事迹,先摸一下她的底也好。” 见楚云裳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九方长渊抚了抚额,暗叹自己怎么就多嘴:“她啊,她就是喜欢一个人,然后,然后就……” “然后什么?”楚云裳看出他神情明显不对劲,“然后不会和你有关吧?” 被你现了。 你说你第六感怎么就这么准,准得真想让人对着你屁股狠揍一顿。 九方长无奈点头:“她有喜欢的人,结果还想着能从秋以笙那边搭线,和我产生关系好嫁给我。想嫁给我这没什么,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让我厌恶的是,她一边说着想嫁给我,一边转头就去和她喜欢的人,唔,和她喜欢的人那个,就是那个,嗯那个你知道的,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差点让我长了针眼。” 回想起当初那几乎是毛骨悚然的一幕,九方长渊到现在还久久难以释怀。 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他当时火速便离开秋家,结果连着几夜做梦都是要梦到那一幕,然后生生从梦中惊醒,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了。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宫里腌臜事多,他就算没有耳濡目染,也怎样都是知道很多,何况还和楚云裳有过那样一夜,他心理和生理上对那种事已经算是有经验的人,但真正看到那样一幕,尤其是秋以筝是和那个人那样搞,明明是个……却还要…… 九方长渊捋开袖子一看,果然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九方长渊反应居然这么大,楚云裳疑惑道:“哪个啊,男欢女爱多正常的事,你怎么还能长针眼。” 他听了,伸手抚额。 周围都是男人,你怎么就能把“男欢女爱”这四个字这么轻飘飘的说出口? 难道你没见着花雉那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九方长渊一个眼刀扫过去,花雉立时就仰头望天,一脸“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什么都没听到你们继续啊继续不要理我”的样子。 看看无影,人才是真功夫,依旧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睛养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于是九方长渊就有点掩耳盗铃的小声道:“可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她把他灌醉了,然后脱光衣服在他面前跳舞勾引他,他也根本没点反应,最后还是她伺候他,都伺候到那个地步了,她才和他……” 九方长渊说不下去了,耳朵都有些红。 一方面是在楚云裳面前开不了那个口,一方面是周围外人太多,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真说下去了,喻儿还在这里呢,他可不能教坏他儿子。 楚云裳瞅着他这一副小害羞的模样,隐约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便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所以你就跟秋以笙闹掰了,然后秋以筝心理不平衡,就找上我了?” “她不是找上你。”说起正事,九方长渊的耳朵立即就不红了,“她请墨夷无常过来,是准备找我麻烦的,可能她觉得我比较看重你,觉得打击你比直接打击我自己效果要更好,所以今天才会亲自过来吧。” 哦,敢情她还只是个附加品? 人姑娘家最大最*的秘密被现,想要报复,结果一转眼就找上她? 楚云裳看着九方长渊的眼神立即就变了。 瞧见楚云裳那凉飕飕的眼神,九方长渊摸摸自己的脖子。 还好,脑袋还长在脖子上,还没掉。 然后他直截了当的低头:“我的错,你打我吧,我绝对不还手。” 楚云裳深深看了他一眼:“神经病,我打你就能让她停手?还不如直接把你交给她,让她趁早滚出侯府得了。” 九方长渊:“……” 他就知道! 说出实话来,绝对要结结实实的饱受一顿冷眼。 男人委委屈屈的继续低头,却是眼角余光瞥见楚喻正万分同情的看着自己。 然后楚喻就冲着他比口型。 【干爹,自作孽,不可活啊。】 九方长渊立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恰在这时,突然而然的,有着一道破风声,从某处瞬间而来。 “嗖!” 花雉动作最快,一个纵身跳起来,伸手一捞,便将那射来的一支飞镖捉在手中。 伸手一看,飞镖上正穿着一张小纸条。 花雉把纸条取下来,直接交给了九方长渊。 九方长渊接过一看。 纸条上面写着的不是别的,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十万火急,西南废院,速来。 他拿给楚云裳看:“这是羽离素的字?” 楚云裳素来过目不忘,看了一眼后便点头:“是他亲笔写的。” 听见这么句话,明知这个关键时候,自己不该计较的,然九方长渊还是感到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噢,还真是他的字。” 果然楚云裳不愧和羽离素以前是有着婚约的,她对羽离素虽然不怎么感冒,但对羽离素的很多东西,她都还是知道得很清楚。 就好比这张纸条,她就只看了那么一眼,便看出是羽离素亲手所写。 九方长渊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她一眼就能看出羽离素的字,那他的字呢,她也能一眼看出来吗? 回头要多写点字给她看,要她以后只记得他的字。 见九方长渊有些不高兴,楚云裳想了想:“我认出他的字很奇怪吗?” 别说羽离素了,只要给她一行字,给她一点时间让她记住这种字体,然后再给她成千上万份资料,她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在资料中找出有着同一种字体的一份资料。 这是经过专门培训的,是她那个组织中所有特工都要掌握的最基本的能力,是以楚云裳觉得再正常不过。 确定秋家三小姐秋以筝计划的时间快要到了,楚云裳站起来,将怀中楚喻递给九方长渊抱着,然后见他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她哄小孩一样的拍拍他的顶,难得对他这样动作亲昵。 “好啦,乖,好好带我儿子,我去一趟之后,我们就能走了。” 说着,她抬头看天,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夜晚城门关闭之前,他们是可以离开懿都的。 她抬脚便走了。 没有带花雉,没有带无影,没有带大白,也没有带绿萼蓝香孙嬷嬷。 就简简单单一个人走了,独自去赴鸿门宴。 不过在走出院门之前,就听九方长渊喊:“楚云裳。” 她转头。 他抱着楚喻站在老梧桐下,凤眸难得黑沉,阳光都照不亮那墨色一样的漆黑:“小心。” “我知道。” 她冲他笑了笑,转回头,便出了明月小筑。 却是她前脚刚走,九方长渊后脚便将怀中楚喻交给花雉抱着:“好好看着小少爷,别再出事。” 花雉知道少主这是不放心让七小姐单独一个人入套,要隐在暗中保护着七小姐,认真点头:“少主放心吧。” 这回自己跟无影都在,带来的暗卫也大部分都守在了这里,就算慕初华卷土重来,也保准不会让小少爷受到一点伤害。 抱着软绵绵的小少爷,花雉低头看了看。 小孩儿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自己,小脸蛋儿也是粉嫩嫩软嘟嘟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花雉非常喜欢这小孩儿,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孩儿的脸。 然后问道:“小少爷,你怕不怕?” 楚喻摇头。 不怕呢。 一点都不怕。 花雉笑了笑:“不怕就好。七小姐也不怕呢。” 安排好了楚喻后,九方长渊看了看,楚云裳走得并不慢,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走出好长一段路了。 他没有耽搁,立即出了明月小筑。 知道楚云裳感知力极其敏锐,尤其是这种关键时候,她会比平时更加敏锐。就算她早已习惯自己的气息,不会察觉到自己,九方长渊收敛着气息跟上去,也没敢离得太近,只远远的吊在后头,看她不紧不慢的走着,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一样,途中遇到谁了,还会平平淡淡的和对方打招呼,一点都没自己是被算计了的自觉。 而等她走后,和她碰面的人立时就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说着些什么。 九方长渊听得清楚。 “哎,楚云裳真的要去那里啊,果然没有骗我们啊,我要去看热闹,你去不去?” “废话,当然去,走走走,去晚了,可能连站的地儿都没了。” 于是路上不少人扭头就跟在楚云裳后面走了,甚至还大批大批的,一点都不担心楚云裳会说他们。 有着这么多的人在跟着楚云裳,各种气息鱼龙混杂,九方长渊便也不担心自己收敛着气息会被楚云裳现,他稍稍地靠近了一点,离楚云裳大约有着三丈远,能更好的保护楚云裳了。 不知道秋以筝的计划是怎样,接下来楚云裳又会生什么事情,九方长渊丝毫不敢大意,一边小心翼翼的跟着她,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这一注意,他立即现,隐匿在暗中的人,总共有着三批。 其中一批自然是他的人,另外两批,应该分别是秋以筝和羽离素的。 不过按照之前的情报,现在的羽离素似乎是被秋以筝那边的墨夷无常给控制住了,所以羽离素暂且可以和秋以筝并为一批。 看楚云裳距离目的地还有着一段时间的路要走,九方长渊悄无声息的隐在暗中,也没提醒他的人,只自己动手,将秋以筝的人给直接解决掉了。 至于羽离素的人,考虑到羽离素那堪称变态的洞察力,他便没有动。 因是身在暗处杀人,是以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动静来。 九方长渊也没用剑,只那么一伸手,极轻的“咔哒”一下,脖子拧断声被跟在楚云裳身后众人的脚步声给遮掩,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尸体,果然没让楚云裳察觉。 看来人太多还是很有好处的。 处理完秋以筝的人,他继续跟着楚云裳,然后就看着随着楚云裳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跟在她身后的人,便也越来越多。 仔细看去,今日前来侯府赴宴的人,竟是已经来了二分之一了。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跟着,楚云裳却是连头都没有回一次,只独身一人安静的在前面走着,一直到了纸条上所说的“西南废院”之时,她才停下脚步来,将眼前这座废弃很久的院子给打量了一番。 这个院子,正是最开始的时候,秋以筝进入见到墨夷青鬼的那个院子。 不过现在,墨夷青鬼已经被秋以筝给放弃了,所以墨夷青鬼并不在这里,院子里面的,应该是墨夷无常才对。 除了墨夷无常,还应该有羽离素。 至于其他人在不在里面,那就不是楚云裳能想到的了。 反正作为计划主导人,秋以筝铁定是要看好戏的。 就是不知道,秋以筝现在,会在哪里? 楚云裳想着,转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入目所见全是午宴的时候见过的人,大部分都来了,当然也有人还没来,可能是准备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来,比如楚玺和赵氏,楚云裳看了两遍,确定这些人里暂时还没有侯府的人,她唇角勾了勾,而后便转回头,往前走了走,伸手推开这座废弃院落的木门。 “吱呀——” 推门声响起,她走进去,然后反手便将木门给关上了。 木门才一关上,跟在她后面的人立即就加快速度走过来,围聚在木门之前,对着这扇紧闭着的木门,互相转头看了看。 然后有人犹疑着道:“她才进去,肯定得过段时间才能有好戏看,还是等等再进去吧。” 其他不少人也是纷纷点头附和:“看她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场好戏指不定还不会按照咱们想象的生呢,先等等吧。” “对,等着,等汝阳侯他们过来了,咱们再进去也不迟。” 众人意见统一,这便都聚在外头等着,谁也没开门翻墙进去。 看着这么多人,身份俱是尊贵,却全在太阳底下晒着等待好戏开场,分明都是等着楚云裳被如何如何,或者是汝阳侯府的人被如何如何,没什么人是怀揣着担忧之心的。 九方长渊眸光沉了沉,翻身悄然跃进废院之中。 他进来得有点晚,并没有看到楚云裳是进了这废院里的哪间屋子。 不过没看到也无妨,因为他已经听到说话声,从前方的主卧房传来。 他悄无声息的靠近过去,继续隐匿在阴影之中,屏气凝神的听着。 说话声正是楚云裳的。 “你把我喊到这里来,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秋以筝的主意?” 主卧房里,透过蒙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窗纸,隐约可见楚云裳站在距离房门不远的地方,她面前坐着一人,正是羽离素。 此时楚云裳是背对着房门的,因此九方长渊只能想象出她的目光应是十分平静而冷淡,没有丝毫波澜:“羽离素,我到现在还不太相信,你居然也能着了秋以筝的道,这实在让我有些意外。” 她对面的人不说话。 只沉默地坐在那里,真正一副被藏匿在不知何处的墨夷无常给控制着的模样,半个多余的字都不会同楚云裳说。 这时候,楚云裳似乎是在卧房里现了什么,举步走向卧房深处:“这人是谁?” 本以为羽离素还是要沉默的,却听羽离素声音有些喑哑的道:“玉芝。” “玉芝?” 楚云裳重复了一句,伸手探探榻上少女的气息,而后,眸中陡然一沉。 这个玉芝。 已经死了! 她刚要转身看羽离素,就听陡然“锵”的一声,剑吟乍起,刚刚还在静坐着的羽离素,这时候突然起身来,一剑朝着她刺过来!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21、将计就计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2、我爱你,原谅我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嗖!” 剑锋刺破空气的声音直冲耳膜,楚云裳不用回头也知道,羽离素这一剑看似是要刺上她的身,实则只是想逼她退开,从而刺中床榻上那已经死去了的玉芝。 可玉芝已经死了,他还要刺中玉芝干什么? 他想造成玉芝被剑刺中惨死的假象,然后嫁祸于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只有玉芝一个人就好,秋以筝根本不需要让墨夷无常将他带过来! 所以,他的这个举动,一定别有深意! 搞不清楚现在的羽离素究竟有没有真的被墨夷无常给控制,想要刺伤玉芝的这个举动,究竟是他自己想要做的,还是墨夷无常控制他做的,楚云裳目光陡然一沉,左手手指飞快的动作,“唰”的一下,便将绸带之中的银丝抽了出来。 这银丝乍一看好似软剑一样,闪烁着湛湛寒光,锋锐无比,楚云裳这个时候,也的确是将它当做了软剑来用的。 她没有回头,冷静的听声辨位,左手一甩,银丝便好似是软剑一样瞬间弯折而起,与此同时,她右手接住甩过来的银丝,将一整段银丝给当做绳索一样,朝着自己的左肩后方猛然甩去。 但听“嗤”的一声,剑刃划上银丝,两者摩擦出细小的火花。 羽离素惯用的这柄佩剑,向来都是削铁如泥,断金如土,是难得的上好兵器。 可,就是这样极其锋锐的佩剑,却被楚云裳双手极快的动作间,柔软银丝好似藤蔓一样,缠了几缠在剑身之上,打了个死结,让得羽离素再也动不了佩剑,半寸都是前进不了。 暂时解决了羽离素出剑的危机后,楚云裳双手死死叩着银丝的两端,然后就着银丝和佩剑纠缠的这个点,正背对着羽离素的身体,陡然一个翻转! 纷飞素白在眼前渲染开江南三月杏雨薄雾,其中深蓝一点,恰是一抹最动人的点缀。 分明是好似舞蹈一样的姿势,可看在羽离素眼里,却是全然的杀机凛冽。 漆黑双眸,微微波动了一下。 有点熟悉呢。 但也只是那么一下、那么一点而已。 这一下一点之后,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肢体力量,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不再进攻,不再防守,好似个木头桩子,一双眼睛只定定地看着楚云裳的动作。 翻转不过刹那功夫,待楚云裳站稳了,便已是正面站在了羽离素的面前。 手中银丝两端依旧牢牢的叩着,羽离素持剑的手却因为她的动作,而猛地一翻,手腕都几乎是要在刹那间被折断。 她面容极其冷厉,不等身形彻底稳下,她陡然抬脚,便是一踹。 “砰!” 羽离素被她这冷不丁的一脚给踹得向后退了几步,有剧烈的痛楚从她落脚处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若是寻常人,怕是早被这一脚给踹得倒到地上哀嚎不止了。 然羽离素毕竟是羽离素,被楚云裳这样反击,不仅没有倒地,连面色都未变上一变,似乎她只是那么轻飘飘的一脚碰了碰他的衣服而已,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与此同时,刚刚还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佩剑和银丝,瞬间便是分离开来,出刺耳的声响。 楚云裳站定,拽了拽银丝。 果然这东西不愧为神医谷的镇谷之宝,被羽离素的剑划了不知多少下,居然还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看来师傅那糟老头子有时候还是很有良心的。 和羽离素暂时分开来后,楚云裳看着他,眉眼比他手中佩剑还要更加冷冽。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虽在看他,但眼角余光却是瞥向身后破旧床榻之上的玉芝。 刚刚探玉芝鼻息的时候,她完全可以肯定,玉芝是真的死了,不是服用了什么药物,或者点了什么穴道所造成的假死,是真死,尸体已经开始变冷变硬,随着现在气温越来越高,想来要不了多久,玉芝的身上,就会出现尸斑了。 有尸斑在,经验丰富的仵作一验便能立即验出玉芝真正的死亡时间,而非是在玉芝身上刺几个窟窿,就能将这条人命嫁祸给她的。 这一点,羽离素明白,墨夷无常和秋以筝也应该明白。 既然明白,为什么羽离素还要做出这么个举动来? 她总感觉,羽离素并没有真的被墨夷无常给控制住,以羽离素的小心,不可能那么简简单单就被墨夷无常以激将法算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羽离素做出这么个举动,应该是想提醒她什么,只是碍于墨夷无常那超乎寻常人的变态精神感知,这才没能将提醒说出口或是传音入密,只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楚云裳想着,皱了皱眉,眼角余光在玉芝身上一扫而过,却是陡然瞥到了个什么东西。 虽然只是随意的瞥见了那么一眼,但她并没有再去看第二眼,因为已经瞬间明了那东西是什么。她立即看向羽离素,刚刚还充斥着冷色的眼瞳,瞬间变得有些复杂,更多的却是深海一般的深邃。 离她几步远的羽离素平静的看她。 眸光波澜不动,仿佛死水一样,是被傀儡意念控制住的样子。 旋即,他依旧不说话,只再度抬剑,一剑直直刺来。 这一回,已然明白他这异常举止缘由的楚云裳,没有再如刚才那样进行反攻。 她只飞快的倒退,不过才退了那么一步,脚后跟就抵上了床榻,她顺势踩上榻边,让得这不知废弃了多少年的木头做成的矮榻,出沉重的“咯吱”声响。 身前森寒剑锋直逼而来,她再后退了几步,期间还踩了好几下玉芝已然是变得僵硬的腿脚后,便是陡然伸手扶住了床柱,朝着床外,跃了出去。 便在她跳出床榻的时候—— “嗤!” 刚刚还在往她胸口直直刺去的剑尖,立时转了方向,重重劈开玉芝尸体内侧的堆积了许多陈年老灰,已经看不出原来色泽的被褥。 锋锐剑刃划破被褥,露出里面有些灰的棉花,一股浓浓的霉味,扑面而来。 “好快的速度。” 看着那划破的被褥,已经站稳的楚云裳面色一肃,然后立即转头,看向四周。 刚刚墨夷无常还在那里的,竟是在这瞬间,就已经离开了潜伏的地点。 都说凤鸣城墨夷家族的人自身实力是很低的,但凭借着她和羽离素这样的配合,居然也还能失手,不得不说这个墨夷无常不愧是墨夷家族的少主,轻功实在厉害。 连羽离素出剑的速度都敌不过墨夷无常的轻功,楚云裳估测,世上轻功修习到能和墨夷无常相提并论的人,怕是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 而这样的人,却是她和羽离素今天共同的敌人! 秋以筝现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这个墨夷无常,拥有着绝顶轻功的同时,也还拥有着连一流暗卫都没有的顶级隐匿手段。若不是楚云裳因着羽离素的怪异举动,仔细观察自己的身后,怕是她怎么样也不会想到,墨夷无常居然会直接隐匿在她眼皮子底下,这样近距离的观看着事情的展。 那样近的距离,再加上墨夷无常的速度,就算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怕也是要着了他的道。 他自身的战斗杀伤力,可能并不怎么样,顶多也就只能和江湖上的三流武者媲美。但若是被他瞬间擒拿住,再被他以傀儡意念控制,那等后果,无法想象。 而秋以筝计划里的所有重要步骤,都是着重放在了墨夷无常的身上,所以如果她和羽离素能将墨夷无常解决掉,那么秋以筝的计划,也就宣告失败了。 楚云裳虽然是借用了孙茹以及秋以筝计划的风头,但也只是借用而已,她并不会真的让自己陷入敌人计划之中,不然所谓将计就计,可不就真的是被人给算计了? “我就知道,凭你的本事,墨夷无常不可能真的控制住你。” 目光一寸寸的扫射过周遭静物,楚云裳难得以这样一种和老友谈话的方式,同羽离素说话:“南阳王就是南阳王,真能算计到你的,想来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极个别的那几个吧。” 难得被楚云裳夸赞,羽离素眸中微动:“你是其中之一。” “我?”楚云裳诧异,继而嗤笑一声,“你太抬举我了,我是想算计你,但也得看你给不给那个机会。” 她是比平常人聪明没错,是比平常人多了很多心眼也没错。 但逻辑思维终究不是她的强项,她自认论心机论计谋,她是比不上羽离素的,所以前世才能被羽离素耍得团团转,却还愚蠢的认为是羽离素背后的人对付她,而非羽离素对付她。 今生重来,她看透一切,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着任何的瓜葛。 他再聪慧,再睿智,再强大,再野心,那也只是属于别人的而已,他从来都不是她的良人,谈何破镜重圆? 根本连镜子都是没有的,还破个什么圆。 说话间,羽离素已经转过身,同她一起搜寻着四周围,看墨夷无常此时是隐匿在了哪里。 听着楚云裳语气中若有若无的讽刺,羽离素不明白只是想接近她查清楚家内幕而已,居然能让她一夕之间对自己态度变化如此巨大。 自己分明已经坦诚了,她不原谅自己便罢,居然还能对自己如此。容颜气度清越高贵的年轻男子微微蹙眉:“云裳,你知道的,只要你想,我有的一切,就都会……” 话未说完,就见楚云裳瞳孔骤缩,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刀锋般凛冽。 她手中的银丝,明明是柔软得好似丝一样,却是在这瞬间里,变作了韧性极佳的细长棍棒,似乎轻轻一捅,就能直接将人的身体给捅出一个大洞来。 她单手握着银色棍棒,朝着某处,飞快的将棍棒递出。 与此同时,羽离素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身形一掠,瞬间出现在楚云裳棍棒的旁边,以同样快的速度,朝着肮脏木桌之后,一剑劈将下来。 这回,两两夹击,隐匿在木桌阴影之中的墨夷无常,终于是被逼现身了。 但见那木桌阴影里,一点灰光乍现,刚刚还是死寂着不动的阴影,瞬间便是有所动作,好似是墨夷无常就地往房门的方向一滚,便是避开了楚云裳的棍棒,同时也是避开了羽离素的剑尖,飞快的便摆脱了两人带来的危险。 然,已经将墨夷无常给逼得现身,楚云裳和羽离素又怎能让他第三次的隐匿起来? 当即谁都没有说话,却是极有默契的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两人呈左右夹击之势,沿着阴影移动的方向,紧逼而去。 羽离素速度很快,可再快,也还是比不上墨夷无常的轻功。 墨夷无常的轻功,是在这样狭小的范围内,也依然能够全面施展开的,羽离素轻功虽好,但习武重心并不在轻功之上,是以这样短距离之内的加速,羽离素根本敌不过墨夷无常。 那阴影移动速度太快,眼看着下一瞬,就能破门而出了。 见状,楚云裳当机立断,手中银色棍棒猛地朝前一掷,“砰”的一声,便是斜斜插上了紧闭着的房门,将早已腐烂掉的门闩,给用棍棒直接代替了。 楚云裳的银丝是连羽离素都斩不断的,更何况内力一点都不高深的墨夷无常? 好似狂风陡停一样,那正飞速前进着的阴影,瞬间一停。 然后不等人反应过来,就见那阴影瞬间拔高扩张,眨眼都没有的时间里,阴影已然是变成了一个身穿灰衣的人形,正是墨夷无常。 见墨夷无常真正现身出来,楚云裳立即明白,他没有退路了,这才没再以隐匿的手段出现。 因为这个时候的她和羽离素,已经将墨夷无常除了房门之外的任何道路都给堵死,在她和羽离素都高度警戒的状态之下,墨夷无常不可能再将机关傀儡之术给施展出来。 谨慎的看着墨夷无常,楚云裳随口道:“都会什么?” 羽离素也正看着墨夷无常,闻言道:“什么都会什么?” “你刚才说,只要我想,你有的一切,就都会什么?”楚云裳显然还是很想知道这句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不是和她所想的一样。 而羽离素果然不负她所望:“只要你想,我有的一切,就都会给你。” 呵。 是么。 楚云裳微笑。 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命,和你的野心? 早知你还是你,还是那个在暗中权势滔天的南阳王。 可为什么,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希望,你不要如前世那样,走上那样一条极端的道路? 那条路上,白骨累累,血色淋淋。 你走的,可会舒心? 听了羽离素这几乎是掏心窝般的话,楚云裳却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看着墨夷无常,缓缓抬脚,走近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她清楚地看见墨夷无常的神色,似乎微微一变。 ……不对。 她眸光陡然变得犀利了起来,然后不紧不慢的,再踏出一步。 与此同时,全身上下也是变得紧绷了起来,已然做好应对一切突危险的准备。 果然。 便是这么第二步,她清楚地看见,墨夷无常蜷在灰色衣袖之中的手指,似乎动了那么一动。 他这一动,她察觉到了什么,后背倏地一凉。 “嗤!” 钝器入肉的声音响起,她不用转头去看,也能知道,羽离素终究还是着了墨夷无常的算计,已经将手中的佩剑,向后方床榻之上玉芝的尸体投掷而去,锋锐剑刃划破尸体冰冷的皮肤,让得色泽有些不太寻常的血液,从伤口中慢慢流出,染红了破旧的床榻。 再然后…… 不同于墨夷无常所想,楚云裳没有闪避,也没有退后,更没有上前。 她只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刚刚还在对上墨夷无常的羽离素转身过来,一把将她按倒在地。 像是纵容,又像是默许。 总之,这个时候,她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只定定地看着羽离素,眸光深沉得让人不敢看她。 “砰。” 后背重重撞上坚硬地面,她疼得微微皱了皱眉,却仿佛被人控制住了一样,别说她将羽离素给推开了,她这个时候,连张嘴说话,都是做不到。 而便是因着她被羽离素推倒,羽离素在墨夷无常控制下刺入她脊椎的银针,也是全部的没入了,她能感到身体一点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像是木偶一样,半点知觉都是没有。 ——最终,她和羽离素,都还是被墨夷无常给成功算计。 看着羽离素果然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将楚云裳扑倒,墨夷无常站在原地,望着地上的两人,笑了笑。 “怎么样?羽离素,我说了,你会感谢我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着楚云裳,明明再过半年你们就该成亲了的,楚云裳就该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虽然你们之间生了一些不愉快,但今天,我倒是可以让你们提前洞房花烛夜,让你好好尝一尝你喜欢了这么久的女人的味道。” 他笑得有些生疏,显然是很少会做出这么个动作来。 但他的眼睛,却是亮得吓人,里面盛满了对即将要生的事情的激动和期待之色。 对羽离素说出这么一番话后,他视线低了低,看向仰躺在地面之上,手脚俱是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别人宰割的楚云裳。 “楚云裳,楚七小姐。”他还是笑,但这会儿笑得有那么一些不怀好意,“你已经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你说,你的身体要是再被别人给看光了,然后清白也被别人给毁了,毁了你的人还是你前未婚夫……这样一来,九方少主,还会一门心思的喜欢你么?你说,他会不会因此方寸大乱,然后我完成了三小姐计划的同时,我也能将他给顺便解决了,让他再也回不了凤鸣城?” 他这话说得十分恶毒,一边说,一边绕过两人走向床榻,将羽离素沾了血的佩剑拿下来,扔到楚云裳的手边,再将玉芝身上的衣服给直接撕扯开来,让得这一具躺在血泊之中的尸体,身无寸缕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少女身姿姣好,虽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身上也是被划开了丑陋的伤口,皮肉翻卷开来,散着铁锈之味。 但总的而言,冰肌玉骨,窈窕婀娜,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墨夷无常低头看着这具尸体,眼中有着邪念瞬间升腾而起,旋即掀起衣摆,上了床榻,竟是当着楚云裳和羽离素的面,开始对尸体进行猥亵。 恶心的声音就在身边不远处响起,空气中都是有着浓浓*的味道开始弥漫,可楚云裳还是听不见一样,只凝视着羽离素,眼睛眨都不眨,雕塑一样,让人心惊。 羽离素也是没有半点反应,只平静的承受着她的注视,同样并不转头去看身后能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床榻之上,墨夷无常一边进行着,将可怜少女的尸体给蹂躏得不成样子,一边喘息着笑道:“楚云裳,不要羡慕玉芝。等我结束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他目光实质一样的在楚云裳身上梭巡,然后禁不住便叹道,“要不是亲眼见到你儿子,我真的不敢相信,你这样的身材,居然也是生过孩子的。真是让人……” 他没有说完,仰起脖子,满脸享受。 猥亵尸体还能这样愉悦,可见这个墨夷无常,心理是有多么的变态。 以致于将计划全面告知给他后,秋以筝连来这里亲自主持都不敢,怕的就是这个极度变态的墨夷无常,会将他的变态在自己身上实施。 而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正是秋以筝想出来的最简单、却也是最让人难以防范的计划。 先是将玉芝被先杀后奸进行栽赃嫁祸,再让羽离素毁了楚云裳的清白。 而这一切,都将被围聚在院外的所有宾客看到。 到那时,铁证如山,楚云裳不死也要脱层皮。 至少,她的名声,真的是要彻底毁了。 就算她日后嫁给羽离素,也是要承着个被强的名头,莫说成为王妃了,她连侧妃之位都是坐不上的。 没了清白的女人—— 谁会真的明媒正娶? 然楚云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墨夷无常,好似她对墨夷无常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只看着距离她极近的羽离素。 分明是将她给扑倒在地面,可羽离素却并没有随之倒下。 一身银兰的男子静立在原地,眸中神色静如死水,再没有半点动静,似乎空气中那浓郁到让人反胃的味道,他一点都闻不到似的。 看起来好像真的被墨夷无常的傀儡意念给控制住了。 可羽离素如果真的被控制住了,为什么之前还会……? 楚云裳想着,眸光变得越深邃。 她可以肯定。 那样一句什么都会给她的话,不是墨夷无常控制他说出来的。 那就是他自己想要和她说的。 他还在试图要挽回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既然没有被墨夷无常控制,为什么这个时候会任由墨夷无常这样做,他难道考虑不到墨夷无常计划成功会产生的后果? 她知道,他想娶她,但并不会以这样一种方法来逼迫她嫁给他。 这样先斩后奏的方法,别说他不应允,就算她自己,也是绝不允许这样曝光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所以,所以。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是在想什么,他想得到什么? 还是说,这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被墨夷无常算计着的同时,他也是在利用着墨夷无常? 楚云裳正想着,就听那边墨夷无常舒服的出一声呻吟来,似是完毕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穿戴整齐的墨夷无常从床榻上下来,走到楚云裳身边,低头看了看她。 看她过了这会儿时间,还是躺在地上,动都不能动,墨夷无常满意的笑了笑,转手拍了拍羽离素的肩膀,道:“羽离素,接下来,就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了。时间可能有点紧,你好生把握,别浪费了。” 说着,墨夷无常心情很好的施展着机关傀儡之术,让傀儡意念给羽离素传达了要和楚云裳洞房的讯息,这便走向被银丝钳制着的房门,伸手将棍棒模样的银丝给拽下来,走出了这间破旧的房屋。 竟是不打算再在这里继续呆着了。 墨夷无常常年修习轻功,脚步声轻到几近于无。 然脚步声虽轻,却还是能让楚云裳清楚地听到,墨夷无常是真的走了,没从前院离开,而是绕到了后院,才离开了这座废弃多年的院子。 墨夷无常走了,在楚云裳的认知之中,整个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她和羽离素。 她到现在都没有现九方长渊的存在。 同样的,已经离开的墨夷无常没有现,羽离素也没有现。 九方长渊还是悄无声息的隐匿在某个阴暗角落之中,按捺着种种该有的以及不该有的情绪,仔细观察房中动静。 即便这个时候,楚云裳已经遭了暗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即便这个时候,楚云裳已经彻底陷入了有心算无心的圈套中。 但九方长渊还是按捺不动。 一是因为楚云裳自己安排的计划,还未到关键时候,用不着其余人出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相信,以楚云裳的能力,她不可能让自己这样轻易的就被墨夷无常和羽离素算计。 她是女人。 女人心思细腻,她总是想的要比别人多上那么一点点。 而就是这样一点点,让得九方长渊近乎于固执般的相信,她让自己陷入即将被羽离素玷污清白的危险之中,一定是有着她的原因。 她不会真的让自己清白被毁。 否则,她会立即出求救信号,她肯定知道他就在附近暗中保护着她,只要她需要,他随时都会出现。 所以,他要等。 他不能破坏了整个计划。 尽管抓心挠肺地想要立即冲进房间里,将羽离素那个混蛋给大卸八块抛尸荒野,但九方长渊还是让自己的呼吸尽量维持着平缓的速度,不要过快,也不要过慢。 心脏和以往的跳动频率没什么两样,但自己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他知道今天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到了临界点。 不是不可以动用内力,也不是不可以消耗体力。 但动用内力要有个度,消耗体力也要有个度。 若是超过了那个度,他看似快要痊愈的伤口,便会重新崩裂开来,他快要治愈的病症,也是会重新作。 所以,要冷静,要理智。 绝不能冲动,也绝不能动气。 颀长身躯隐匿在黑暗中,九方长渊目光平静如水,静静地倾听观察着那主卧房里的动静。 安静,不动如山。 裳儿…… 裳儿。 若有危险,一定要喊我。 我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你没有必要、也不需要让自己受到任何的委屈。 这世上,谁都不可以让你受到伤害,谁都不可以让你受到委屈。 若有人敢的话…… 那就让对方永远的生活在十八层地狱中好了。 总之。 与我而言,你是唯一。 谁都无可取代。 只有你。 只要你! 房门被墨夷无常打开后,便没有关上,阳光照射进来,照得床榻上的狼藉血腥,慢慢的变了颜色。 也照得楚云裳禁不住眯了眯眼。 周围太安宁,也太静谧,只能听得见风声不停响起,连院落外面的人的说话声都是听不见。 她还是在看着前方的羽离素。 似乎这个房间里,唯一让她感兴趣的,就只有这个男人。 至于床榻之上死后又惨遭蹂躏的玉芝,尽管已经想起这个玉芝乃是上流圈子里有名的交际花,很多很多人都是认识玉芝的,等到外面众人进来抓现行的时候,现玉芝的尸体,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哗然,楚云裳也不想再看玉芝一眼。 或者说,她从头到尾,就只最开始确定玉芝死亡的时候认真的看过这个少女,往后就再也没关注过了。 她只看着羽离素。 然后她便看到,一直站在原地的羽离素,这时候缓缓的,缓缓的,俯下身来,在她身边跪坐着。 以一种和她平等的姿态,完全没有秉承着他以往南阳王的高贵之尊。 好像他不是那个在人看不到的暗处里只手遮天的南阳王,好像她也不是携带着仇恨浴血重生的侯府嫡女。 这似乎是一个很平静的午后。 他在这里坐着,他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他喜欢的人安静的躺在地面上,手不能动,脚不能动,甚至连嘴巴都张不开。 只能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眸中闪烁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神采。 这似乎是他自上次不欢而散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 隔了一段时间不见,她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漂亮得,让他视线怎样都转移不了。 他跪坐下来后,并没有像墨夷无常以为的那样,会迫不及待的撕裂楚云裳的衣服,火急火燎的要和心爱的女人共赴巫山*,然后接下来一切的事情,都会按照秋以筝最初计划的展。 他只慢慢伸出手来,想要抚摸上楚云裳的脸。 只是在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他手指一滞,终究还是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只退而求其次,抚摸上了她的头。 触之柔顺丝滑,是她来之前才洗过的。 他抚摸着,另只手便也是伸了过来,将她枕在身下的其余长,给尽数的拢起,然后一点点的拂去上沾染着的灰尘,再小心翼翼地铺散在她耳边,她长上的香味,若有若无的冲散了房间里那浓浓的*味道。 甚至于,她的身上,都是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幽幽冲淡了空气中的味道,好似她的身体,在此之前并没有沾染上任何的血腥之气。 她来前洗过澡,他也是知道的。 “云裳。” 他轻声的唤她,声音难得温柔好听,果然是真的没有被墨夷无常给用傀儡意念控制住的。他坐在她身边,垂眸凝视着她的脸容,平静的和她说着话:“你是故意的。”他很平静的指出她之前被他用针,以她的身手,她是绝对能躲过去的,但她偏生没有躲,任由他将银针刺入她的身体之事,“将计就计,也不是这么个将就法。” 她听了,眸中神色不动,只凝视着他,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知道楚云裳现在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明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羽离素也不急,只和她叙旧一样的道:“但是你相信我,我很高兴。”他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长,慢条斯理的把玩着,直看得隐匿在房外的人,眼底愈的沉了,“我以为你会抗拒的,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配合我,配合得这么好。” 如果她不配合的话,就算她站在那里不动,他也不可能那样准确那样迅速的将银针刺入她的脊椎,从而让墨夷无常满意离开。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她给他的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不要帮她,也不要害她,从此两人便是再无任何瓜葛的唯一一个机会。 可,就是这样第一个机会,被他毫无后悔之意的舍弃了。 因为他不想和她之间断了联系。 他喜欢她,怎能会让她这样轻而易举的离开他? 明明她是他的。 明明再过不到半年,等到她十五岁及笄之礼后,他们就能成亲,他可以十里红妆迎娶她进门,从此她便是他的王妃,是他羽家的女主人,她将和他携手度过下半辈子,从此白头偕老,两不相离。 明明她该和他在一起的。 明明他们两个,才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为什么到了如今,她会视他如同仇人,连他的触碰她都觉得厌恶? 为什么? 楚云裳,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是想利用你,我是想凭借着你得到我想要的。 但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这样聪明,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你怎么就能看出别人对你的好,你怎么就看不出我对你的好? 你为什么一味的认为我对你是虚情假意,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信任我,将你的心交给我? 你从来都是清冷的,漠然的,你看着我,如同你看待千千万万个陌生人一样,目光如同此刻平静,平静得让我想用尽一切手段也要看看,在你那平静漠然之下,你心中想着的,到底是什么。 你可是,从来都未将我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是不是,是不是这样,楚云裳?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恍惚:“云裳。你今天这样配合我,是想留给我最后的记忆吗?”他平静的说出她的计划,“等你利用完我了后,你是不是就要离开懿都,和别的人一起,去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 “楚云裳。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能,这样狠心呢?” 他说着,微微笑起来,笑容依旧清越温隽,却是满含着她不想看懂的某种情绪。 这样狠心,这样无情。 看不到他的存在,看不到他的真心。 可以毫无心机的对着别人微笑,却不可以对他多投出一个眼神。 明知自己热脸贴冷屁股是犯贱,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 看她没有自己这个靠山也是依然能生活得很好,看她在别人的追求之下茫然懵懂的慢慢陷入别人的温柔之中,他又嫉妒又恼怒又心酸又痛苦,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给抢走了,而他心中一直都有着那么一个想法,他要将他的所有物给抢回来。 除了他,谁都不可以染指。 谁都不可以触碰。 可是,可是。 他手指还在缠着她的头,他低头凑近了,距离她的脸极近,他能很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他抱过你。”他轻声说着,气息强硬的进驻她的呼吸,让她不适应的微微蹙起了眉,“抱过你,拉过你的手,还和你一起吃过饭,一起睡过觉,他还偷看过你换衣服。云裳,我说的对不对?” 这说的是九方长渊。 连九方长渊偷看楚云裳换衣服的事都知道,显然他在九方长渊的身边,也是安插了眼线。 而九方长渊在他身边也安插了的人。 这算不算是棋逢对手,他们两个彼此明争暗斗,权势之上争,对楚云裳也是在斗。 尽管两个人谁都没说,但只要有一方能获胜,那败的那个就绝对会立即退出,再没有任何的资格来进行争斗。 然楚云裳听着,面色还是不变,只看着他,听他一句句的说出来,语气都是不自知变得有些危险低沉:“云裳,他对你做过的这些,我从来都没对你做过。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他可以做,我却不可以做?” “难道他对你而言就很不一样,比我对你还要更加不一样?” 他说着,轻轻笑起来,笑容中略带着一丝苦涩:“云裳,我是你的未婚夫啊,我们有着婚约的。你知道吗?你的嫁衣,我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及笄礼的那天,我当做礼物送给你,然后等你穿上它,你就能像我无数次梦到的那样,凤冠霞帔的嫁给我。” 多少个梦境里,平时都是一身素白的她,终于穿上火红的嫁衣,盛装打扮,对着他温柔的笑。 那样的笑,是他在现实之中从未见到过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此他无数次的梦见,然后无数次的醒来,眼前见到的却还是她清冷漠然的眼神。 她从不会对他笑,也从不会对他亲密。 她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她除了她所认定的之外,她谁也不会相信。 从没相信过他,从没信任过他。 他微微低头,再度凑近。 近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余最后那么一寸。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是慢慢的倾下,院子外面的人声,已经愈来愈响了。 随着外面嘈杂渐响,他的唇微微压下。 “云裳。” “我爱你。” “原谅我。” 最后一点距离,转瞬即过——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22、我爱你,原谅我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3、真正的赢家【国庆活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砰!” 有人一脚踢开废院紧闭着的院门,当即一股子灰尘扑面而来,呛得距离院门太近的人都是不住的捂着鼻子咳嗽,可见这个院子着实是废弃很久了,以致于这么久都没人来打扫。 隔着这飞扬而起的灰尘,隐约能看到院中房内的些许动静。 好像是一个人正在倾身,另一个人则是躺在地上,乌黑的长从前一个人的肩后垂下来,遮住了两人的脸庞,看不出来那究竟是谁和谁。 但众人完全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个人里面,肯定有着一人,是今日的主角之一,楚云裳。 能够以那样的一个姿势躺着的,绝绝对对是女人。 而能在这个时候呆在这座废院里的女人,除了楚云裳,绝不会有别人。 既然是她,那么她身上的那个人,一定是男人! 会是谁,难道真的是南阳王? 之前听到的消息,说的可就是楚云裳接到了南阳王传递的讯息,独自一人前来赴约! 看眼下这一幕,楚云裳赴约是来赴约了,只是这赴约,却好像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更加不一样? 他们在这外面闹出了这样大的声响动静,那地上的两个人,竟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不对劲,绝绝对对不对劲! 遥遥看着那影影绰绰几乎是要重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楚玺面色深沉,却是无论如何都让人看不出什么来,只觉得今日的汝阳侯,实实在在和平时不一样。 太隐忍,太深沉,太能按捺得住。 今日汝阳侯府里生的事,若是放在别的地方,怕是别的地方的人,早该大雷霆,要将楚云裳给如何如何了,就算是当场断绝了父女关系,再将楚云裳给逐出懿都,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可楚玺今日却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即便早早的得到了消息,按时来到了这里,他却也还是平静得仿若海平面一样,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那如镜海面之下,全然都是常人不可见的惊涛骇浪。 但那惊涛骇浪,不到突破他底线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呼啸而出。 他站在已经被踢开的院门之前,看着院中景物,眸中深沉如海。 他的身边也只有着赵氏,汝阳侯府的其他人,都是没来。 至于楚天澈,不到最后关头,楚三爷是不会出现主持大局的。 侯府人来得虽不多,但今日前来参加百日宴的众宾客却都是来了。莫说各个高官大臣,公子贵女,连宫里来的那几位娘娘,此刻也正微微仰头看向院中,许多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显然是十分期待接下来他们即将要看到的一幕。 不等灰尘散去,有人便立即起哄道:“汝阳侯,赶紧进去吧,晚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楚玺闻言看向这个说话的人。 入目乃是一位世家少爷,长相差强人意,还算过得去,放在人群里,也是普通得不会让什么人注意到的那种。 但让人有些不太舒服的是,这人面色并不是寻常的红润,隐约泛着点蜡黄之色,让其本就不出色的容貌,变得更加不出色了。 然,看着这个世家少爷,楚玺却是一下子就想起,好几年前,楚云裳和南阳王定下口头婚约之前,这个世家少爷曾委托其正三品的父亲来找自己提亲,说想要娶他的七女儿云裳为妻。但碍于这个世家少爷响当当的风流之名,他当场便拒绝了,说他楚玺的女儿,嫁给谁都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还未弱冠,小妾通房有了一堆不说,成天不是在妓院里,就是在去妓院的路上,上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实实在在是个太浪荡的人。 即便他再不看重楚云裳,也绝不会将自己这个最能给楚家带来天大好处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一个风流子。 结果他刚拒绝,楚云裳住的明月小筑里立时就有人慌慌张张的过来,说有不知谁家的少爷突然闯进七小姐的闺阁之中,意欲要毁了七小姐的清誉,结果反被七小姐给一脚踢中了命根子,不行了。 他一听,还没半点反应,眼前正和自己好言好语想要继续商量儿子和云裳婚事的官员,立时就变了脸色,然后火急火燎地就要往明月小筑走。 这一看,他立即明白,原来想要毁了云裳清誉的少爷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官员的儿子。 一边委托父亲来向他提亲,一边则准备毁了云裳的清白,生米煮成熟饭,那楚云裳不嫁也得嫁。 这完全就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结果楚玺这边提亲被拒绝,楚云裳那边想要毁清誉,也反被一脚踹上命根子。 知道这点后,楚玺也是去了明月小筑,果然还没进屋,就见那少爷正伸手捂着下面,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楚云裳则好整以暇的坐在旁边,一边看着,一边说道,听说你是用这宝贝纵横懿都烟花巷,让无数女人心甘情愿拜在你的胯下,我今日将你这宝贝给毁了,你若还能继续征服烟花巷的女人,我楚云裳二话不说,立即委身下嫁于你,你看如何? 听着这样的话,楚玺当时就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嘴巴可真毒。 都已经被废了还要人继续上女人,这摆明不是故意为难人? 按照以往的经历来说,楚云裳这样伤害到了侯府的客人,楚玺少不得也要将她狠狠教训一顿。 然而那一天,楚玺不仅没有教训楚云裳,反倒还将那被废了下半身的少爷连同其父亲,一齐赶出了侯府,并勒令未来一段时间之内,不要让他再看到他们。 否则,别说儿子性福没了,老子也得跟儿子一样。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楚玺果然没有再见到那父子俩。 后来,他便听说,被楚云裳一脚狠踢了后,那少爷着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能堪堪下地。 不过下地归下地,那下半身,据说请了不少名医来看,都说真的废了,什么药也治不好了,不可能再大展男人雄风了。 再后来,有关这个少爷的消息,楚玺就没怎么听过了。 但今日,居然能在这里见到这个少爷。 楚玺看着这个满脸不怀好意笑着的世家少爷,眸光深邃。 今日来侯府的宾客,全是楚云裳一人安排的,连赵氏都没能插手,他也更是没看到宾客名单。 而且,以楚云裳的小心,她不可能会让没有请帖的人进入侯府。 所以,这个世家少爷,一定是她亲自请的,并且,私下里说不定也达成了什么约定,才能让这人敢不再介怀旧事前来。 比如她给这个少爷的下半身治好,那这个少爷就充当一下搅屎棍,将本来就乱的侯府,搅得更加混乱。 只有侯府真正的乱了,乱到能让他失了方寸,那楚云裳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她的目的…… 毁坏侯府名声,毁坏楚家风光。 这就是她想要的。 这就是她能毫不拒绝的回京来,花费了这么久时间想要做的。 楚玺收回目光,而后便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之下,抬脚走进这座废院。 赵氏紧随其后,其余人也都是赶紧跟了进来。 人一个接一个的进来,这不知多少年都没人进过的废院,竟是在这样的一天里,陡然增添了许多的人气。 便在大多数人都进来了,正要往卧房走去的时候,有人不经意的看到,好像有一道什么影子,速度极快的,从眼前一晃而过,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那是什么? 难道看花眼了吗? 正疑惑地想着,就听“砰”的一声,好似是身体碰撞声响起,众人急急看去,便见那房门大开着的破旧卧房里,刚刚还是要倾覆在楚云裳身上的那个男人,此时已然是站了起来,颇有些狼狈的倒退了两步,最终还是没能稳住身形,瘫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认出,那瘫坐在地上的人,身穿熟悉的银兰锦袍,正是南阳王羽离素。 果然是南阳王! 那现在正将地上楚云裳扶起来的,可不就是越王府上的那位少主客卿,也就是楚云裳儿子的干爹? 再看楚云裳。 被那少主扶起来的时候,身体看起来好像有些僵硬,不太灵便,但她周身衣物却还是完好无损的,面色也是平静的,显然那少主来得及时,她并没有被南阳王怎么样。 见楚云裳周身清爽,有人立即就感到不高兴了,觉得简直是白来一趟。 原以为还能来场捉奸在床的,却没想到南阳王居然连楚云裳衣服都没扯开? 要是能扯开衣服,那楚云裳的清白怎么说都是没了的,今日这场大戏,也就更加有看头。 可现在,楚云裳连衣服都没被扒,这场戏还有什么看头! 有人直接就想走,但转念一想,虽然看不了捉奸在床,但也可以看看楚云裳和楚玺之间的对决啊。 生了这样的事,那屋子里头好像还有着另一个人,不知道楚玺是要怎么搞了。 这样想着,眼看着楚玺朝着卧房走过去,众宾客也忙不迭的跟上。 离得近了,便也更能看清卧房里的场景。 这一看,离得近的不少人,立时倒抽一口冷气。 前排的夫人小姐们更是轻呼一声,然后飞快的抬手遮掩,不敢再看。 原来他们已经看到床榻上玉芝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玉芝作为一颗看似最不起眼,实则若是利用得恰到好处,便能挥出让人意想不到效用的棋子,死了便罢,尚处芳华便这样结束了生命,命运已然算是悲惨。 然她死了便死了,死后尸体却还要惨遭破坏,更是被墨夷无常行为变态的施以了猥亵凌辱,尸体上血色纵横,各种青红乌紫也是遍布在其上,下方则更是狼藉,还未进入卧房,众人就已经能闻到独属于男性的味道,闻得即便是早早做好心理准备的楚玺,也是面色禁不住的变了。 他目光没有任何遮掩的,直直地看着玉芝的尸体。 旋即目光一转,看向被楚云裳踩在脚下的长剑。 那长剑,楚玺认得,是南阳王的。 于是他目光再转,转到了南阳王身上,就见此刻的南阳王,不知是生了什么事,瘫坐在地上,居然一动都不动,好似被点了穴。 “都不要进来。” 楚玺低声说了句,同时看了赵氏一眼,赵氏会意,忙劝说着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先退到后面去,不要再过来看,然后也是向着各位高官大臣劝说着,等汝阳侯将尸体给盖上了,能让他们进的时候他们再进。 外面有赵氏在主持,楚玺没有叫上任何人,独身一人便进了卧房。 他才一进来,有意无意的,便是遮挡了不少人的视线,让人看向卧房,却是不能看到全部了。 便是他这一遮掩,之前落在后面,现在方才靠近来看的玉芝的老父亲,便没能看到床榻上玉芝那凄惨的尸体。 楚玺这也算是小小的善良了一回。 防止玉芝的老父亲在这个时候大闹侯府,楚玺进了卧房后,一路往里走,都是走得一板一眼,将玉芝的尸体给遮掩得恰到好处。 等他走到了楚云裳身边的时候,仔细一看,就见楚云裳果然是极不对劲的,看着他进来,居然只能眨眼,头都不能转动丝毫,嘴唇也动不了,一副被点了穴道的样子。 楚玺看着,目光更沉。 如他所想,楚云裳在算计着别人的同时,也是被别人给算计了。 就是不知道,她这样一副被成功算计了的样子,是真正被算计了,还是只是她做做样子的? 尽管这么多年来都不看重楚云裳,但对于她的性格和手段,楚玺还是十分清楚的。 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这种词语用在她的身上,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放眼整个楚家,据他所知能配上这种词语的,只有楚云裳一个人。 至于赵氏,至于三位姨娘,至于三位小姐,乃至于是五位少爷,加在一起的手段,怕也是敌不过她两三成。 她继承了他们楚家和莫家人的所有优点,她实实在在是个最会使阴谋诡计的行家。 试想,这样的一个惯用阴谋诡计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让自己深陷囫囵之中? 这摆明是做给人看的。 不过具体是做给谁,这暂时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毕竟今日,早知是楚云裳的专场,他自己没有动用任何人力手段的同时,也是勒令了赵氏等人,不要再搞出些什么幺蛾子来,以免楚云裳本来就非常痛恨他们的,会因为出了幺蛾子从而更加痛恨他们,连半点喘息功夫都不给他们。 是以,这座废院,究竟被谁给控制,他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的是,楚云裳现在看起来如同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但实际上,真正手握屠刀的人,还是她。 楚玺看过楚云裳后,顺势看了眼九方长渊。 但九方长渊脸上戴着银色面具,他并不能看到九方长渊的神态如何。 只能看清九方长渊一手扶着楚云裳的肘弯,一手扶着她的肩头让她站着,免得她倒下去。年轻男子长睫微敛,呼吸平缓,眼角蓝宝石闪烁出微微冰冷的水色光泽,看得人莫名有些胆战心惊。 楚玺看了一眼后,立即收回目光。 竟是不敢再多看片刻。 从第一次见到九方长渊的时候,他就从前者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任何人的气场。 那种气场,真正是来自凤鸣城强大家族之中的少主,方才能够拥有的,等闲人就算是修养个十几年,怕也修不出那样强大而奇特的气场。 分明是个身份高贵的人,可偏生这位九方少主看起来对人温温和和,并不会端架子,也并不会一句话里意思千回百转让人猜不透。可这样的人,不管是走着还是坐着,站着还是躺着,都又能让人从其身上感受到不同于皇室的尊贵,实实在在是个很奇特的人。 但这样奇特的人,却是和楚云裳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而楚云裳和他又是绝对对立着的。 这就表明,楚云裳一天不和他冰释前嫌,这位来自凤鸣城的少主,就一天不会和自己进行这样那样的合作。 甚至于,楚云裳对付他,这九方少主也绝对是会帮着楚云裳,就好比此时。 楚玺再往里走。 走到羽离素的身边,便见这位向来都是清越尊贵的南阳王,此刻瘫坐在地上不说,腿脚都在怪异的弯折着,羽离素竟也是连姿势都不调整一下,就只那样姿态诡异的坐着,头颅低垂,让人看不清其面目表情。 楚玺微微伏低了身体,想要看一看羽离素此刻的神态。 只有看清了羽离素的神态,知道羽离素是否也是被人控制了,他才能对这整件事有所了解。 却是才一伏低了,还没看到羽离素的脸时—— “噔!” 陡然一道金属弹跳的声音响起,楚玺回头一看,就见刚刚还是只能被九方长渊扶着才能站立的楚云裳,这时候居然拂去了九方长渊的扶持,一脚踢上被她踩在足下的佩剑。 看她的身手,竟是根本没被点穴或是怎样,动作灵敏得让人望尘莫及。 沾了不少血液灰尘的长剑被楚云裳踢得从地上弹跳起来,她也没伸手去抓,只双脚飞快的一动,弹跳到了顶点,正要往下坠落的长剑,便被她抬脚猛地一踢,长剑瞬间转了个弯,锋锐剑锋直朝楚玺所在,倏然射来。 楚玺立时一惊。 她这是想,她这是想…… 她要弑父?!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楚玺震惊着,想要立即躲避开来,然距离太近,长剑逼来速度过快,尽管脑海中有着极多想法飞快的掠过,包括应对此时危险所应做出来的最正确的动作,他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脚步都挪不动一下。 实实在在是年纪大了,人老了,明知道该怎样躲开这一剑,可偏生连手指都是动不了。 看着长剑越的近在咫尺,尤其那剑尖上还带着之前的血色,楚玺忍不住开始想,难道他今日就要死在他亲生女儿的剑下? 她就这么恨他,恨到连继续折磨他都不愿意,只想立即杀了他? 还是说…… 现在的她,是真的被人给控制住了,她的这些所作所为,根本不是她心中所想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楚玺闭上眼。 该来的总要来,来不得,便也强求不得。 这是命。 这是命! 却在这千钧一的时刻,一直都是歪坐在地面之上,没着半点动静的羽离素,竟是瞬间抬头来,五指成爪,叩上楚玺的手臂,而后将楚玺狠狠向后一扯! “噗嗤!” 尽管身体被羽离素给朝后扯了避开大半,但那长剑还是不可避免的刺中了楚玺的身体。 并且,长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仅刺中了楚玺腰际的同时,更是来势不减的穿透了楚玺腰际皮肉,直直地刺上了楚玺身后的羽离素身上。 一时间,剧烈的疼痛蔓延整个身体,鲜血好似开在黄泉路边的曼珠沙华,大朵大朵的盛开着,绽放在楚玺和羽离素的身上,将两人的衣服,给瞬间染得通红。 血液顺着衣摆向地上滴落,混合着灰尘,滚出一片淋漓血色。 滚得场中唯一一个目睹了全部的九方长渊,眼角蓝泽,越冰冷。 楚玺毕竟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当即脸色一白,便是要朝地上倒去。 然穿透他腰际皮肉的长剑,正也深入了羽离素的胸口,他这样一倒,羽离素已经瞬间被血染红的胸口上,剑伤的范围立时扩大,更多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将他银兰色的衣襟,给染得鲜红无比。 终于,楚玺倒在地上,穿在他皮肉间的长剑,也是随之离开了羽离素的胸腹。 只是这个时候,受了这样重的伤,羽离素却还是瘫坐着,腿脚也依旧是在弯折着,好像刚刚那样拉扯楚玺,不让楚玺死在楚云裳剑下的动作,只是潜力爆而已。 年轻男子重新垂下头,乌黑的垂落在胸前,染了新鲜的血液,乌便若有似无的散出点点的血光,看起来很是诡异。 而的确,羽离素这样坐着不动,的的确确给人一种诡异感。 再看楚玺。 楚玺倒在地上后,喘息了一下,便是面色惨白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便见因为只是从腰际穿透而过,并不是从腹部穿过,所以羽离素的这把佩剑,便刺破着衣袍,挂在楚玺薄薄的一层皮肉里,剑柄颤颤巍巍着,似乎下一瞬,锋锐的剑刃就会割破那薄薄的皮肉,连衣服带肉的整个掉到地上去。 若是真的掉了,那楚玺的身上,将少上很大一块皮肉。 并且,那被割去了的皮肉,也很难再生长出来,恢复原状。 思及于此,楚玺咬了咬牙,陡然伸手,握住了那兀自颤动个不停的剑柄。 这一握上,他立时便能感到剑刃穿透自己的腰际,真的是只穿过了那么薄薄的一层,连所谓的入肉三分都没有,只是从前往后的穿透了,这才流了很多的血。 握上剑柄后,他另只手按住自己的衣袍,然后脖颈上青筋暴凸,“唰”的一声,长剑被他从腰际抽出,他脸色再白了白,便是扔了长剑,双手迅速的一前一后按住腰上的伤口,避免鲜血流失过多。 然,就是这么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已经感到头晕眼花,眼前忽而血红忽而漆黑,他连站在近处的楚云裳的裙摆是什么颜色,都是要看不清了。 于是,他便也看不清,楚云裳朝着他走过来,动作机械仿佛傀儡。 似乎不仅羽离素被墨夷无常给用傀儡意念控制了,连她也是。 ——至少在秋以筝的眼中,是这样。 然现在的墨夷无常在哪里,谁都不知道。 秋以筝也不知道。 不过这个时候,卧房里陡然生了这样的变动,不少宾客都瞧见了,当即女眷们更加退后了,会武的男客们则嚷嚷着便要进来,准备擒拿住楚云裳,免得她再动手,顺便也是准备开始代替受伤的汝阳侯看一看,这个房间里,到底是生了什么样的事。 为什么交际花玉芝会横尸破旧床榻之上,身上有伤痕便罢,居然还有着明显是被男人给凌辱了的痕迹? 为什么南阳王羽离素会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汝阳侯快要被杀的时候,方才瞬间出手,然后又不动了? 为什么今日主角楚云裳刚刚也是和南阳王一样,动都不动不了,却又在下一刻朝着她的父亲出手,看样子还是准备一剑置汝阳侯于死地的? 就算再痛恨汝阳侯,她也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所以,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想要进屋的人中,包括玉芝的老父亲,这时候也是看见了玉芝的尸体。 这位老父亲当即被女儿的惨状吓得眼白直翻,差点就要晕了过去。然后老大人双手颤抖着就要冲进来,却是被赵氏硬生生拽住胳膊,不让进去。 “玉大人,你现在不能进去啊!你没看到楚云裳,居然敢在这样的场合里对侯爷出剑,你要是进去了,保不准她也会对你出剑!要不是南阳王动作快,侯爷怕是已经,已经……” 赵氏说着说着,止不住的哽咽,眼泪都冒了出来。 然楚玺已经受伤,南阳王也受了伤,外面的人只能她自己来张罗,即便此时此刻她很想立即冲进去,直接拿剑砍了楚云裳那个逆女,再找大夫来赶紧救助楚玺和南阳王,却也是无法。 她只能拦在房间外头,不让其余人进,只让一位将军和去年的武状元进去。 这两人都有高深武功傍身,料想就算楚云裳神经再出手,他们也不会被楚云裳伤到。 两人谨慎的走进来。 却是才跨过门槛,还没再靠近,就听九方长渊道:“站住,别过来。” 两人条件反射的立即停住。 等停下了后,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怎么这个少主让他们不要过去,他们就下意识想着不要过去,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就这样惧怕这位来历神秘的少主? 正想着,就见九方长渊往前走了几步,伸手重新扶住楚云裳,不让她再靠近楚玺,然后右手在她的背上摩挲着,似是想要找到什么。 “这位少主,你在找什么?” 相比较身边的将军,武状元要年轻一些,年轻人向来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奇心驱使之下,直接便问出了口。 九方长渊一边慢慢的在楚云裳背上摩挲着,一边随口道:“找控制她行为的东西。” 闻言,武状元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楚七小姐刚才做出来的事情,并不是她自己想要做的?” 九方长渊淡淡道:“换做是你的话,你就算再痛恨你的父亲,你可会选择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出手?” 武状元想都不用想,立即便道:“不会。” “这不就是了。她再恨楚玺,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这样动手。” 武状元和将军对视一眼,两人立即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来。 果然如此。 如果不是行为被控制住,楚云裳怎会这样,南阳王又怎会这样? 若非这个少主在这里,怕他们也绝对想不到,居然真的能有人有着这样的手段,全面控制住人的肢体行为,这简直是最好用的栽赃嫁祸的手段。 九方长渊这时候已经摩挲到了银针下针位置,手中内力一送,同时扶着楚云裳的左手一使力,楚云裳身体向下一弯,一根明晃晃的银针,便从脊椎里被吸扯了出来,被九方长渊拈在指尖,看得武状元都是有些毛骨悚然。 这样一根长的银针,居然能深入人体而不让人毙命,甚至还做出种种在外人眼中十分怪异的举动。 这种手段,当真可怕! 银针被取出来后,楚云裳身体一软,便是要瞬间瘫到地上。 九方长渊随手扔了银针,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她整个人便是牢牢地贴在他身上,再倒不下去。 只是这个时候,银针离体,她轻轻喘息一下,便终于是能转过头,看向正望着这边的将军和武状元。 “让你们看笑话了。”她平静道,像是刚才做出弑父举动的人,并不是她一样,这表情平静得让武状元都是忍不住要怀疑,刚才是否根本就是自己这些人看错了,“请不要靠近这里,南阳王还在被控制着,他和我不一样,我是被银针控制,他却并非如此。” 她说得很是煞有介事,语气也十分坦诚,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说得将军和武状元,果然更是站在原地不动了,只谨慎的看着这边,想要看看羽离素是不是还正被控制着。 但在后面揽着她的九方长渊却是知道,她说的,根本就是假的。 她从头到尾,就算是银针入体,她也没有被人控制住。 没有被羽离素控制,更没有被墨夷无常控制。 做出那样一副被银针给控制住的样子,根本就是她伪装出来的! 否则,银针入体,分明是让她连动都不能动,话也说不了的,她又怎能在刚才对楚玺动手,从而逼得羽离素也是动手? 羽离素和她一样,也是没有被墨夷无常控制! 他们两个人,都是在演戏! 演到最后,谁能演得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来,这一场计划,谁就是获利最大的胜利者! 那么现在,毫无疑问。 楚云裳伪装成功的同时,她也是让羽离素陪着她一起,同样伪装成功。 这比起她自己伪装成功所要获得的利益,还要更大更多。 至少,她这样做,是给了羽离素一个人情,没让羽离素伪装失败。 羽离素欠她人情,她以后可以凭借着这个人情,来继续利用羽离素,或者是从羽离素身上得到什么。 总而言之,今天这一场戏,所有人都以为楚云裳是被算计的,但其实,身处局中却还是将棋局一手掌控,全面按照着她的计划行进着的,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哪怕是心机深沉如羽离素,都是被她成功算计,以致于刚才,不得不循着她的计划,做出一系列的举动来。 羽离素是聪明的,所以从一开始,从九方长渊暗中保护着楚云裳来到这里,他第一眼看到楚云裳当真独自一人前来,他一方面不想让楚云裳真的被秋以筝算计,一方面又不想让楚云裳名声真的损毁,这便看似是被墨夷无常的傀儡意念给控制了,实则却是按照着他的办法,来配合着楚云裳演戏。 他配合着楚云裳,逼墨夷无常现身,再动用银针,让墨夷无常以为一切计划都是在按照这秋以筝安排的走,这才心满意足的走,没有继续留下来,便也不能知道,秋以筝的计划,其实从戴着人皮面具混入汝阳侯府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再接着,楚玺到来,被楚云裳以控制住肢体行为的噱头,结结实实的刺了一剑。 而羽离素之所以会在当时拉楚玺那么一把,是因为他知道,楚云裳只是要借用这一剑来达成她的目的而已,她并不真的想让楚玺这个时候死在这里。 于是他和楚云裳配合得极好,配合得连秋以筝,都是一点异常都没看出来。 戴着人皮面具,伪装成了一个大家闺秀的秋以筝隐在女眷之中,虽然对楚云裳清白居然没有被毁而感到扼腕,不知道自己计划中是哪点做得不对,但也还是在翘首看着,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态展。 秋以筝在看着,其他人也都在看着。 众宾客看着楚云裳银针离体,终于是恢复了正常,当即不少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她可算正常了。 要是再不正常下去,恐怕她再拿剑,刺的就不是楚玺了,而是在场的其他人。 楚云裳扶了把九方长渊揽在她腰间的手,便兀自站好,然后举步走向羽离素。 羽离素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腿脚别扭的坐在血泊中。 她停在他面前,看都不看他身前的楚玺,只看着他,看他胸口上满是血色,新鲜的血液还在不停的从伤口中流出来,滚滚而落,染红了他银兰的衣袍。 记忆之中,好像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狼狈。 她看着,然后便蹲下身来,分明是没看楚玺一眼的,却是手指一动,三根银针瞬间出现在手中,她当真是看也不看,随手往楚玺身上一扎,楚玺腰际伤口流血的速度,立时以一种可观的姿态,变慢了些许,虽然还是在流着血,但总归是没有刚才流得那么多了。 简易解决好楚玺的伤,她这才再取出几根银针来,手指上下翻飞如同蝴蝶穿花,银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快刺入羽离素的胸口,羽离素胸口剑伤流血的速度,也是立即变得慢了下来。 然羽离素却还是不动。 因为她还没有给羽离素示意,说他可以动。 解决了他的伤后,她又取出了一根银针。 这根银针却是比之前用的要粗了一点,寒光闪闪,一看就是一旦刺入人的死穴,就绝对能将人给瞬间毙命的。 总不能她要拿来杀了南阳王吧? 旁观着的武状元正这样想着,就见她拿着那根银针,往羽离素头上某个穴位,轻轻扎了一扎。 虽然这么个扎针的动作只是个障眼法而已,但羽离素还是觉得,这根银针一扎,他整个头脑立时变得十分的舒适,像是被缓解了长久以来的难过一样,舒服得让他眼睛微微眯起,与此同时,姿势别扭的腿脚,也终于是动了动,一副不再被人控制住的模样。 楚云裳收回银针。 她看着羽离素,须臾,轻声的开口。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羽离素此时也是抬头看她,闻言没有一丝犹豫,郑重的、认真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的。 刚才那种场合之下,周围又没有别人,他何来还要说谎骗她? 他说的,全是真心话。 “原来是真的啊。”她轻声说着,突然笑了笑,笑容有些嘲讽,“我以为是假的呢。我和你未婚夫妻也当了两三年,这两三年里,羽离素,你从来都没有送过我一件东西,所以你说会在我及笄礼上送我嫁衣——这王妃婚服,本就该是宫里准备的,是宫里人做好,才会送到我这里来,让我穿上嫁给你。这是规矩,规矩不能废,所以你给我准备的嫁衣,我怕是永远都穿不上的,你的这个礼物,我永远也不能接受。” 一如之前他平静的和她说话,此刻她也是平静的指出他的行为:“还有,你说我狠心,你怎么就也不想一想,难道你就不狠心?我以前连见都没见过你,就平白无故被你拉上船,从此再也无法脱身。你白白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所有,这样的你,难道就不狠心吗?” 尤其前世里,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未婚妻,他喜欢着她,会一辈子对她好会一辈子保护她。 然而到了最后,他转身就娶了别的女人,当着别的女人的面表现出对她的所有厌恶和唾弃,他将她看成是个比乞丐还要更低微下贱的人,他不会正眼看她一眼,她被他玩弄得连只狗都不如。 这样的他,也好意思说爱她? 楚云裳难得对他笑得这样温柔:“羽离素,这就是你,你不要急着否认,这真的就是你,你在我楚云裳眼中,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你说,你是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把我自己交给你?” 说完,她便不再看他,转了转身,就面朝了楚玺。 这时候的楚玺,眼前依旧血红与漆黑交错,知道楚云裳就在旁边,但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只能感受到楚云裳慢慢靠近过来,附耳说了一句话。 便是这句话,让得楚玺整个身体,瞬间变得紧绷了。 ------题外话------ 明天就是十一长假了,祝大家假期愉快,十一当天留言有小红包哦~【仅限正版读者 另外,可不可以厚着脸皮跟大家求一下评价票?今天直接三张三星过来,平均分一下子降到了4。83……顿时泪流满面,感觉自己真是哔了狗,人生都变得灰暗了 蠢作者知道有妹纸以为三星值得一看就够了,但其实五星经典必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有木有!经典必读,经典必读,经典必读,以后投评价票一定要选这个,重要的话说三遍!如果大家抽奖或是订阅得到了免费的评价票,可不可以送过来啊喵^w^蠢作者看着那三星已经哭得不要不要的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23、真正的赢家【国庆活动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4、这是你第一次为我流泪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玺腰上的伤口,虽然被楚云裳用银针减缓了流血的速度,但伤口对穿所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严重,他浑身鲜红的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按在腰上,却还是无法阻止鲜血的流失。 剧烈的疼痛不断侵袭着四肢百骸,视线所及全是血红和漆黑交织,让他什么都看不到。然而这样的疼痛,却是怎样也敌不过楚云裳和他附耳说的一句话。 那一时间,所谓痛彻心扉,所谓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 甚至于,视线空洞着,思想也是在恍惚着,他蓦然真正明白,她想要的报复,从来都不是真刀真枪,不是砍去他的脑袋四肢将他凌迟虐杀,以鲜血和性命来洗刷她所遭受的一切,而是她自己承受了整整十年的苦十年的痛,她便要将这个十年的时间,加诸在他和整个楚家的身上。 只有让他们享受到她所承受过的十年里的种种苦痛,长久的被折磨,她才能满意,她才会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气。 她并不想让他们死,因为死对他们而言太轻松太简单,对她而言也太简单,“死”这个字,并不足以让她将那十年的所有给泄出来。 唯有折磨。 唯有这种不见天日的折磨。 所以从她回来到现在,两个月的时间,她慢条斯理地安排着一切,不知多少次明目张胆的将她的手段摆到明面上来,让人无数次的以为她是要动真格的了,可她终究还是她,即便再恨再痛,连看一眼都不愿意再看,她却还是隐忍着,将她的报复一点一滴的铺展开来。 水滴石穿。 她的报复便是如此。 他看不到她的人,只能听到她声音轻轻地道:“你以为我刚才是被人控制住的吗?其实,没有啊。” 就是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而已。 听在楚玺耳中,却好似是一把最为锋锐的尖刀,狠狠地洞穿了所有的粉饰太平,撕破一切的伪装和虚假,然后深而厉地戳进他心脏上,那种窒息般的感觉,让他的心脏,都是下意识的漏跳了那么一拍。 她声音低而轻,似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语气轻柔好似在同情人耳语:“你知道吗?羽离素原本是不打算动的,但是你刚好在他面前,所以他趁手救了你一命,不然,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死了。” 楚玺听着,不自知的,身体陡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突然感到很冷。 比某一年的寒冬腊月里,他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忠心耿耿,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毅然决然的跳进冰湖里,去为宏元帝捞回一件举世罕见的狐裘披风时所感受到的寒意,还要更冷。 本就已经身处冰天雪地,放眼望去无边无际,连滚烫的血都融化不了那重重冰雪。 冷得侵入皮肤,侵入唇齿,侵入血液侵入骨髓。 冷得他终于体会到这么多年以来,她所尝受到的种种痛苦。 明明是至亲,是世界上最为亲密的血缘。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将她逼到如今这个地步,才能让得他们父女两个,走到如今这样生死敌对的道路? 到底是谁错了,是他错了,还是楚家错了? 看楚玺面色恍惚,楚云裳对他说出第三句话,便也是今日最为锥心的一句话。 “我没有杀你,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你不要急,我怎么舍得杀你,我折磨你来不及,杀了你,岂不是就不能折磨你?如果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想,你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差点打死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杀了你了。” 女人向来小心眼,睚眦必报,女特工更是。 楚云裳从来都是秉承并贯彻着一个观点,人犯她一尺,她还对方十丈都不止。 谁对她好,她便也对谁好;谁对她不好,那她便也对谁不好,并不会去做热脸贴冷屁股的蠢事。 因为她觉得自己付出了一颗真心,别人不理便罢,反倒还要百般嫌弃践踏,没的平白受这种罪,所以她给人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爱憎分明,这就让得喜欢她的人很多,同样讨厌她的人也不少。 如此,她的性格便十分极端,欺她的伤她的害她的,她全记着,然后隐忍着不动声色的,慢慢报复回去。 她就是喜欢看仇人慢慢承受着长久折磨所带给她的报复快感。 举个最直白的例子,就好像她对楚玺。 她对楚玺,隐忍了太长太久的时间,隐忍到她终于再忍不下去,对他所有的好全被他消磨殆尽,余下的,便是再没有一丝的情分。 原本,按照她的习惯,楚玺以前那样对她,便如她现在和楚玺说的,早在楚玺第一次差点打死她的时候,她就该将他给杀了,从此不让自己再受到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死亡威胁。 可她没有动手。 甚至在后来,他无数次的打她,无数次的教训她,不知多少次的激怒她,心底杀意蠢蠢欲动着要叫嚣出来,好将面前这个人给碎尸万段,可她也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只默默地承受着,直至如今。 这却是为什么? 因为楚玺,是她的亲生父亲。 是她出生起,除稳婆外看到的第一个人。 因为是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所以她对他印象十分深刻,看着这个名为父亲的人又是惊喜又是小心的看着自己,从稳婆手中接过她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手臂在颤抖。 那个时候,她以为,这个人是她这一世的父亲,他这样惊喜着她的出世,他将是个会对她很好的人。 而她以前从没有享受过父母亲的疼爱,她是个孤儿,没有一个亲人,所以她当时看着楚玺,心里就想,如果这个人真的很疼爱自己,那自己拼了命也要对他好。 父母,这本就是天底下最贵重的一个词语。 骨肉之情血溶于水,她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是父亲身上流下来的血,这份血缘关系是怎样都斩不断的,她觉得这是上天太眷顾她,才让她一个孤儿,在这一世里,能够拥有着父亲母亲的双重疼爱。 有父有母的孩子,真的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享受过亲人父母的疼爱,是以一直都在羡慕着别的拥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子的她,终于也心满意足了一回。 瞧。 她这一世不仅有母亲,她还有父亲呢。 她多幸福。 事实证明,最开始的时候,楚玺真的很疼她。 毕竟骨子里是个成年人,因此她并不如其他的小孩子那样,一出生就哭,然后饿了也哭,困了也哭,想方便了也哭。她当时被楚玺抱着,稳婆说要打她的屁股,“啪啪”两声响,她张嘴吐出从母体里带出来的羊水,大口大口的呼吸,愣是不哭嚎着出声。 当时稳婆就怀疑她是不是个哑巴,准备再狠狠打几下,把她打到哭,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出声音,楚玺就说,才出生的小孩子,你别打了,皮肤这么嫩这么白,打红了怎么办。 她听着这话,当时就笑了出来。 婴儿笑声清脆稚嫩,冲散了产房里还未消去的血腥味。 于是稳婆就知道,原来汝阳侯这个女儿不是哑巴,她只是不想哭而已。 才出生就不哭,而是开始笑的孩子,别说楚玺,就算是为懿都里不少富贵人家接生的稳婆,都是没见过。 稳婆当时就对楚玺说,贵千金出生便会笑,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楚玺很高兴,抱着她就下令,要人将封给稳婆的接生红包再加一倍。 给侯夫人接生本来就是酬劳极高的,这再加一倍,任谁都是要觉得天上掉馅饼。稳婆欢天喜地的将接下来的所有步骤都给妥当的做好,最后收拾东西离开产房,楚玺看左右暂时没什么事,便抱着用小被子裹着的她去看正在休息的莫青凉,问莫青凉,该给她取什么名字好。 因他刚才抱着她想了很久,居然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 那个时候产房外天光尚好,莫青凉看了一眼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阳光,空气中隐隐能闻到从房外飘进来的花香。 莫青凉便说,云想衣裳花想容,就叫云裳吧。 云裳,云裳。 他念了几遍,觉得这个名字真真是极好,当即想也不想的便应同了下来,她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并非是她这个被天下士子尊为大儒的父亲所取,而是她母亲取的。 他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可见他以前对她们母女两个是有多好。 取好了名字后,他看楚云裳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了,正想让莫青凉哄她睡觉,就见莫青凉刚刚生产完毕,精神身体状态都不是很好,他便准备自己哄女儿睡觉。 在她之前,他没有生过女儿,他生的都是儿子,带的哄的也都是儿子。 对带女儿半点经验都没有,他不知道用哄儿子的方法来哄女儿,会不会把女儿给培养成个小子,便只能坐在椅子上抱着楚云裳,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不摇她也不拍她,就只干巴巴的抱着,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云裳乖,困了就睡觉吧,爹爹在这里。 她听了又笑了,觉得这个父亲真是可爱。 有这样一个父亲,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然后她就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出生以来的第一次睡眠,不是在摇篮床里,也不是在母亲的怀抱里,而是在父亲的胸怀之中,枕着父亲的手臂入睡。 看女儿睡着了,楚玺抱着她,一动不敢动。 生怕他动了那么一下下,就会把女儿给吵醒。 于是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明显感到他的手臂肌肉都僵硬了,他居然真的抱着她一动不动,端坐了至少半个时辰。 他对自己真好。 她在心里这样想,伸手就要抱上他的脸,然后对着他的脸亲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印。 乍然被女儿这样亲密的对待,楚玺喜不自禁,觉得自己女儿当真如稳婆所说,不仅天生就会笑,还会这样的疼人,真是个小宝贝。 他对着她也是连亲了几下,然后便听“啊啊”两声,他正疑惑着怎么突然闹了,难道是自己脸上的胡子扎到她,就听那边莫青凉说,女儿饿了,该喂奶了。 大周朝里一直以来都有个规矩,穷人家请不起奶娘就算,只要是能请得起奶娘的人家,才出生的孩子都是要让奶娘来喂,不让亲娘喂奶。 于是楚玺抱着她就要去找孙嬷嬷。 但她不同意,要吃就吃亲娘的母乳,她抗议的叫了一声,然后张嘴就咬他的手。 她没有牙,也没有力气,咬得一点都不疼,但还是让楚玺停下来,看着她问向莫青凉,说云裳好像不想让奶娘喂。 莫青凉说那我来试试吧,又没说当娘的不能喂自己的孩子。 于是本该和别的世家一样,刚出生的孩子,不管嫡出庶出,都是要让奶娘喂奶,偏生到了楚云裳这里,就变成了是莫青凉这个亲娘亲自喂奶。 这要是被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别人要怎样说。 但看着女儿被妻子喂奶后,果然不闹了,楚玺当机立断,孙嬷嬷当个名义上的奶娘就行了,既然女儿不想吃别人的母乳,那就不吃,让莫青凉喂就好了。 这是楚玺第一次展现出对楚云裳的疼爱。 再后来…… 楚云裳到现在都清楚地记着,自从她出生后,楚玺本来都是早出晚归,白天很少会呆在侯府里,但有了她这么个女儿后,他早出便也早归,然后抓紧时间处理完政务后,就会抱着她,带她玩这个玩那个,去这里去那里,还在夏末的季节里背着莫青凉三更半夜偷偷带她出府,让她去看夏夜里的萤火虫。 他真的是对她很好很好,好到她想要什么,他全会给她,真的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他对他六个儿子都没这样好过,他几乎把她看成了他的全部。 所以那一段时间,在三岁以前,她是过得最幸福最快活的。 而她享受到了这样无上宠爱,他将她宠成楚家的小公主,她誓他对她这样好,她也要好好的对待他孝敬他,等她长大了,有能力做很多她可以做的事情了,她会让他好好的颐养天年,她不会让他如别的人那样,老了会生很多病,她会让他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 没有病痛,没有灾难,她会让他和她一样,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所以不经意间,她现楚玺常喝的茶水里,居然被人投了毒,她又是震惊又是恼怒,不明白这样好的一个人,居然还有人要害他。 他这样好,她有时候嘴馋了想吃什么,大晚上的他嫌下人带回来的味道会变,他就会亲自的带她出去,等她过了嘴瘾,父女两个才会笑笑闹闹着回府,沿途洒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她突然想玩什么了,尽管她想玩的不是大周朝里会有的,他也会想方设法的满足她的愿望,为的就是不想看到她不高兴的样子。 他将她看成至宝。 他这样好,这样对她好。 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人给他下毒? 现茶中有毒,她便先观察了一下楚玺身边的人,现居然是管家楚昌做的,她不明白楚昌为什么要这样做,一边给楚玺换掉被投毒的茶水,一边尾随着楚昌,第一次进入了被视为侯府禁地的明月小筑。 这便是她第一次接触侯府最深层的秘密。 但那个时候她太小,个子矮,很多东西便都现不了,是以那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明月小筑里隐藏着的很多东西。 等她跟着楚昌离开明月小筑的时候,她隐约明白,她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连她的父亲都可能不知道的。 她想要不要去告诉父亲,可下意识又觉得,这个秘密如果被说出口,会让她的生活生很大变化。 而那样的改变,是让她下意识不敢去想象的。 于是她就回了她和莫青凉住的院子,却是没有现,在她离开了明月小筑后,本该在卧房里等她回来洗澡睡觉的莫青凉,居然在她身后,进了明月小筑。 然后,莫青凉就失踪了三天三夜。 从那之后,莫青凉开始和楚玺疏远,导致她和楚玺的关系,也是开始疏远。 她看着原本只要自己喊一声“爹爹”,就会放下手中的事务,立即过来抱她逗她开心的楚玺,开始恢复了以往早出晚归的生活,开始连她和母亲的院子都不进,开始要隔上好久的时间,她才有那么个机会,喊他一声“父亲”。 她连“爹爹”都不敢喊。 不敢喊,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喊。 喊了,就怕自己心底里的那根弦会再也坚持不住,然后崩断了,眼泪也会流下来。 所以自从莫青凉走了后,她再也没在他面前哭过。 就算是空无一人的暗夜里,最阴暗的角落之中,漆黑夜色中好似是隐藏着无数魍魉鬼魅,彻骨的阴冷张牙舞爪的侵袭而来,身上和心上的双重痛苦让她难以忍受,她想着以前他对她的好,和现在的他进行对比,那种让人血液都要凉的区别对待,她也是从没有哭过。 哭有什么用? 不是她哭一哭,他就能心软,他就能回心转意,他就能像以前那样对她好。 而是她哭了,他会对她更加严厉更加无情,他会视她如同一个最卑贱的东西,好像她根本不是他以前最疼爱的女儿一样,她根本就是他的耻辱和污点,他恨不得能以最快的速度抹除掉她这个污点,好让他浑身上下再无任何瑕疵。 他就是这样对她的。 他就是这样,一点点的消耗着她对他的好,将她对他的所有敬爱和孺慕,慢慢的消耗殆尽。 整整十年时间,他终于是在她怀上孩子的那一刻,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冀给抹杀掉,从此,她再也不会对他好,曾经极其郑重许下的誓言,也终于是在他冰冷态度之下,摔了个粉碎。 即便对他好了,那也都是伪装成了蜜糖的砒霜,她微笑着让他喝下,然后看他备受折磨,从此深陷窒息的黑暗之中,和以前的她一样,万劫不复。 曾经视其如命,恨不能将整个世界都捧在她面前。 曾经视其如根,恨不能将最好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曾经啊,曾经。 曾经,那是有多少的曾经,是让她每每回忆起来,呼吸都要颤抖的? 不仅仅是呼吸颤抖,心脏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那些以往的鲜明的记忆,都随着时间渐渐失去了原来的色泽,变得泛黄,变得陈旧,变得静静被搁置在那里,宁愿它生灰腐烂,也再不愿意去触碰一下。 曾经…… 毕竟只是曾经。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可为什么,明白这个道理,却始终还是放不下呢? 楚玺,父亲,爹爹。 你说你,为什么就要那样对我呢? 我这样喜欢着你,我这样爱着你,我这样想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快乐最幸福的父亲,可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知不知道,多少次,我都想杀了你。 我多想,亲手的,一刀一刀的,杀了你! 可是,你是父亲啊。 你是我最看重的,最敬重的父亲。 我就算再狠毒,我又怎能狠毒到做出弑父的举动? 杀了你,可不比杀了我自己,还要让我感到痛苦? 我再恨你,我再怨你,可你终究是我的父亲,我不能,我也不会让你死在我的手中。 所以只好这样折磨着你,看着你痛苦,我也就安心了。 看着面前早已不是记忆中英俊伟岸的父亲,苍老虚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长久以来堆积在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让他的身体健康到达了堪堪崩溃的临界点。 楚云裳慢慢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 入手冰凉,甚至是有着湿润的触感,他疼到脸上都出了冷汗。 他一双眼睛空洞而浑浊,她看不出他是在看着哪里,看不出他可是在看着她,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都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你有什么想法呢?” 她轻声地询问着他,对身边其余人理都不理,只关注着他的全部神态:“让我想一想,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后悔当初我生下来的时候,你没有一把掐死我?不然,哪里能生如今的事?” 她说着,忍不住静然微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现在很后悔,你肯定非常后悔。父亲,呵,我多了解你啊,你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我就知道你是在想什么。” 他听着,神情更加恍惚。 她了解他? 是了,她很了解他,她是最了解他的。 她比赵氏,比莫青凉,甚至比起他自己,还要更加的了解他。 因为太爱,也因为太恨,爱与恨在她的心中交织成网,这张网密密麻麻的笼罩在她的心头,桎梏着她的思想行为,所以她处在疯狂和理智交错着的边缘,日夜的看着他,日夜的关注着他,关注到对他的所有行为举动,她都要进行很长时间的研究。 如此以往,研究得多了,便能研究透彻,她就特别了解他,便也能在这个时候,说出他心底里的想法。 可是。 就算再后悔。 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后悔到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将她掐死,让她对这个世界只看上那么一眼,就再也看不到。 他做不到。 因为当初,他也是很爱她的啊,爱到什么都想给她,什么都愿意给她,只要能看她开开心心的笑,听她甜甜软软的喊自己“爹爹”,他就觉得,自己这一生,似乎都满足了。 似乎他这一辈子,就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小宝贝。 可是现在,这个小宝贝,亲口告诉他,她想杀他,但因为他是她的父亲,所以她不杀他,她只折磨他。 然后就听她又慢慢的道:“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我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是没能突破你的底线,我做的还是不到家。可是,你以为我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这就是我最后的计划了吗?父亲,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既然想折磨你,我又怎么能只做到这样简单的程度。这样,怎能对得起我自己,又怎能对得起我当初差点被你害死的儿子?你只知道喻儿他是我和别的男人怀上的,你怎么就没想过,喻儿他是我儿子的同时,他也是你的外孙啊?他是你第一个外孙,你怎么就能这样狠心,想要杀了他呢?” 她说着,笑容慢慢扩大,抚在他脸庞上的手指和他的体温一样,冰凉冰凉的,比极低的玄冰都要更冷。 甚至她的呼吸也是凉的,她的声音更是比冰还要凉:“你看,我给了你太多机会了,是你自己不领情的。父亲,都说一代新人换旧人,楚家兴盛了那么多年,你不觉得,楚家也是时候,该倒台了,让别的新晋世家登场了吗?” 说完,她收回手,缓缓起身。 然后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笑容已经全部收敛起来,她神情看起来好似是极其的冷酷,眉梢眼角都是泛着冰雪一般的寒冷。 这种寒冷,让得正旁观着这一幕的武状元和将军,都是感到了自内心的冷。 冷得两人不自知的,都是身体微微颤了颤。 离她最近的九方长渊和羽离素,一个面容隐藏在面具之下,看不到任何的神情,一个则是低着头,面容隐匿在阴影里,同样也是看不出表情如何。 似乎这两个人,此时完全就是陪衬品一样,根本是不存在的。 这偌大的房间里,存在着的,只有楚云裳和楚玺。 只有这两个从最开始的相亲相爱,到了如今相恨相杀的地步。 “姨娘就在外面呢。”到了这个时候,楚云裳也不喊赵氏作母亲了,只平静的喊出她心中最适合赵氏的称谓,“父亲,请你坐在这里,好好的看着,仔细的看着,你最在意的楚家,是怎样慢慢的分崩离析,毁在我的手中。” 她声音低柔冰冷,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恶魔:“看着楚家,毁在你一手打造出来的我身上,你一定会很满意的。” 不然…… 他将她逼到如今这个地步,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她满身满心皆是对楚家的仇恨,让她化身复仇的恶魔吗? 这是他自找的。 明明在她的想法里,她会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她也会让楚家成为大周朝里最鼎盛的世家。 可最终,她的所有想法,一个都还未实施,就已经被他无情的碾碎。 最后零落在地,连泥土都不如。 她最后再看了他一眼,须臾抬脚,便要离开他的身边,出了这间屋子找赵氏。 “云裳。” 感受到她要离开了,楚玺倏然松开捂着伤口的手,苍白的满是褶皱的手,此时全被鲜血所覆盖,他手指抓住她的衣摆,五指一紧,将她裙边抓得鲜红。 他力道极大,生怕自己这一松手,她就真的会离开这里,然后将整个楚家,给一点点的毁在他眼前。 他不愿意。 他不想看到那样一幕。 楚家是他的心血,是他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最终缘由。 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方才让楚家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怎样眼睁睁看着这样快要到达他预想中的楚家,毁在她的手中? “云裳,别这样,别这样做。” 他声音也是苍老,好似破碎的风箱一样,拉扯出嘶哑的声响:“别这样,这里是你的家,你不要毁了你的家,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家? 她的家? 楚云裳垂眸看他。 尽管他看不到,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她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是有多么的讽刺。 “我有家吗?”她嘲讽着道,“我什么时候有家了,早在十年前,我的家就已经没了,不是吗?” 十年前,莫青凉离开侯府的时候,她的家就已经没了。 所以,这里只是汝阳侯府而已,只是楚家而已,却并不是她的家。 既然不是她的家,她毁了又如何? 她又不心疼。 说完,她伸手提了提自己的裙子,便要挣脱他的手指,去将计划的最后一部分施展出来。 只有将计划全部施展开来,她最想看到的,才会出现。 “云裳,别这样,云裳,求你,云裳,女儿。” 他死死拽住她的裙摆,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仿佛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样,一旦松开了,他将失去最后的一点机会:“云裳,求你,别这样,收手吧,是我对不起你,他们也只是听了我的话才会那样对你,云裳,你别这样,就算我求求你,你报复我就可以,你不要去报复其他人,更不要报复楚家,楚家若是毁了,就什么都没了。” 两鬓微白的老人面色惨白如纸,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上了些许血点,那鲜红的颜色映衬得他的眼睛浑浊无比,也映衬得他的表情破碎而又无助。 然而这样的无助,并不能打动他想要打动的人。 他只能听得他的女儿轻慢一笑,笑声不是小时候那般的稚嫩,却也是极好听的,带着点她这个人在这个年纪里特有的清丽:“你是对不起我,你的确是最对不起我的那个人。可是,你以为,没有你的话,他们就不会那样对我?父亲,你想多了,人就是人,本性在那里,容不得任何的理由来辩解。做过的就是做过了,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没用。若不是我命大,我早该死了,难道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活过来?别说笑了。” 说出这么一番话后,她面容重新变得冷厉了起来。 而后手指狠狠一提裙摆,伤口还在流血的楚玺立时随之身体一歪,竟是歪在了血泊之中,抓着她裙摆的手,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这一倒,楚玺面色更加惨白,刚刚还减慢了流血速度的伤口,当即血流得更多了,扎在他身上的银针,也是借力深深深入皮肉,刺激得他的穴道,都是半点作用也起不到了。 甚至于,这几根银针,不仅再也起不到减慢流血速度的作用,反而还刺激着他的身体,让血液流失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她见了,不知是出于何种态度心思,竟是又蹲下身来,伸手将他身上的银针,给一根根的拔出来。 旋即头也不回的反手,将羽离素身上的银针也给拔了出来。 不同于楚玺重新流这么多血,羽离素一直静坐着不动,尽管心绪因楚云裳的话掀起无数惊涛骇浪,但羽离素的伤口还是被控制得很好,血流得已经很少了,眼看着便真的能完全止住流血了,但楚云裳却将银针给拔了下来。 银针上染了不少血,她身上带了新的手帕,将银针擦干净收好后,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两粒药丸,一颗被她亲自递到楚玺嘴边,一颗则是扔进了羽离素的怀里。 “我说了,我不会杀你。” 她面色冷漠得好似小时候跟在楚玺身后,甜甜的喊“爹爹”的那个小女孩,并不是她一样:“我不会杀你,便也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了。你先吃了这个,就算你流再多的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 不仅不会死,就算是个最普通的大夫,随随便便包扎一下,也能将他的伤给治好。 这在神医谷里都是能排得上名号的救命良药,绝对不是虚有其表。 然而楚玺并不张嘴。 看那样子,似乎以为是毒药。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再道:“你不吃的话,等你晕眩到眼睛再也看不到的那天,你的身体,就真的没治了。” 闻言,楚玺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颅,让自己模糊不清的眼睛能够面向她。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中了毒,已经很多年了,你没现吗?”楚云裳冷不防扔出这么个重磅炸弹,炸得他面色更加惨白,“在我出生之前,你就已经中毒了,我三岁的时候现有人给你下毒,我便把下了毒的东西给扔掉,扔了整整十年,直到你要我打掉喻儿的那天,你赶我离开懿都,我就再也没扔掉了。” 说起自己暗地里曾做过的这件事,现在说起来,楚云裳只觉得可笑。 那个时候的自己,到底是真的当个小孩子当了太久,导致智商都退化了,心思也变得天真。 以为自己偷偷摸摸将下了毒的茶给倒掉,等她再长大一点,能正式开始接触医学了,她就可以着手治好他体内的毒,让他变得健健康康的,然后陪着她长大,慢慢变老。 结果呢? 结果她为他倒了十年的毒茶,为他守护了十年的健康,她默然无声的做着这一切并不让他知道,他便也真的不知道,然后以亲生父亲的名义,伤她害她至深。 多可笑啊。 当初的她,怎么就能这么天真这么傻,以为默默守护就可以,却根本没想到,她不说,他便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不会知道,所以他将她看成眼中钉,拔除不了,就毫无人性的对她,让她变得猪狗都不如! 可即便他那样对她,她却还是不肯放弃他,默默地想要对他好…… 可到头来,他给她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以爱之名的痛苦,是至亲之上的残害! 父亲! 你现在知道了,你怎么想? 你怎么想?! “这一年里我不在懿都,没人给你扔掉下毒的东西,你本来就已经老了,才一年而已,毒素堆积在你的身体里,你已经快要不行了。” 楚云裳一针见血的指出他中毒的症状,面容冷漠好似一个最绝情的医者:“你现在经常会觉得头晕,处理不了太久的事务就会觉得很疲惫,你的视力也在慢慢退化,就好像现在的你,已经看不到我的脸了。我说的对不对?” 他听着,惨白着脸,缓缓点了一下头。 对。 全对。 对极了。 如果她今天不说出来,他还以为只是自己年纪大了,所以身体不好了,这才会这样急切的想要天澈接手楚家,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坐着这个位置了。 可今天,她却告诉他,他是被人下了毒,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下了毒,然后她以一个疼爱父亲的女儿身份,为他解决了十年的毒素,默默无闻的做着这样一件事,直到她的心彻底被他击碎,她终于没有继续做下去。 因为她累了,也绝望了,她的心被他亲手碾成碎片虚无,再也拼凑不起来。 那样大的伤疤,如此彻骨,无法愈合。 “对不起。” 他眼中好似是有着什么在颤抖,隐约有些晶莹,声音也是从嘶哑变得颤抖了:“对不起,云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做过这样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你别……” 话没说完,嘴里被强硬的塞进一颗药丸,正是楚云裳避免他流血过多身亡的那种药丸。 药丸入口即化,苦涩的药液沿着喉咙滑入食道,刺激得想要反胃呕吐,然他却觉得这苦一点都比不上心中的苦。 而他心里的苦,却是比不上楚云裳的苦。 今日他听了她的这些话,心中就已经这样苦。 不知道,以往十年里,她几乎每一天都是要承受着种种的迫害凌辱,她心中的苦,是怎样都? 可是像海一样,无穷无尽,这才让她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他对不起她啊,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为什么他会那样对她? 云裳,对不起,对不起…… 他眼中晶莹剧烈的颤抖,终于,凝成一滴眼泪,沿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而下,冲开脸上的血痕。 她看着,瞬间失神。 然后静默地微笑,笑容似是有些满足,又似是有些嘲讽。 “你哭了呢,父亲。” “这是你第一次为我流泪,我真开心。” ------题外话------ 突然想说点心里话 我是双开,又是个懒人,所以很多时候都不写题外话,因为时间紧到只能把文档粘贴到后台直接上传布,连多出几分钟写点题外话唠这个唠那个都来不及,明明我是个话唠来着…… 我这个人嘴笨,别人对我好,除了说谢谢还是谢谢,然后想尽办法也要把这个好给还回去=。=因为我觉得别人没有义务对我这样好,礼尚往来这是最基本的为人处事之道,你对我好,我就也对你好,双方都要付出,关系才能维持得长久。 就好比你们订阅正版,送花钻送月票,这个也不是义务,所以我每隔几天就会整理一下送道具的名单,至少说一声感谢,也算是全了我对你们的谢意。 不过看看今天唠了这一点,名单放不下……我明天再来放名单,祝大家假期快乐,看文愉快~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24、这是你第一次为我流泪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5、最精彩的一出戏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看着那一滴眼泪,沿着楚玺的脸缓缓流下,原本是一滴透明的泪珠,混合了冷汗和血液,便变得有些浑浊。楚云裳伸出手去,接住那滴眼泪。 入手冰冷,好像她心脏此时的温度。 浑浊的泪水在素白的掌心里晕开冷冷湿意,她看着这滴眼泪,没有去看此刻楚玺的面部神情,只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小片水渍,缓缓道:“父亲,你听说过鳄鱼的眼泪吗?” 楚玺嘴唇剧烈地颤抖,说出来的声音便也是又轻又颤抖:“什么眼泪?” “传说,鳄鱼在吃人之前,会流下虚伪的眼泪。等它流泪过后,它就会将它的猎物吞吃入腹。”楚云裳握了握手心,将那滴眼泪随手抹去,清浅的笑容一闪而过,好像她根本就没有笑过一样,“你的眼泪,在我眼中看来就和鳄鱼的眼泪没什么区别。鳄鱼吃人会哭,你对不起我你也会哭,可是你也不想一想,你现在在我面前哭,有用吗?你哭,只会让我觉得虚伪,说真的,我从你的眼泪里,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你对我的歉意和悔意。” “而且,”她十分平静的指出他为她流泪的真正含义,“你确定你现在哭,不是想让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过你和楚家吗?然后你就能仗着我这点心软,开始对我蹬鼻子上脸,再利用我为楚家谋求各种利益。父亲,我说的对不对?” 只是哭而已,只是流眼泪而已。 这世上谁不会哭,谁不会流泪? 伤心了会哭,难过了会哭,痛苦了会哭,失望了也会哭。 更有人已经将哭这个行为给运用得登峰造极,如她曾经的闺中密友月非颜,月大小姐那是眉头一蹙就能哭,神情一变也能哭,所以很多时候哭是很正常的,眼泪更是不值钱的,没有谁的眼泪是一颗堪比黄金,想要流泪,这实在是太简单。 所以他第一次为她哭也好,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出这样的后悔也好。 终究对她怀抱着的不是真正的愧疚,他知道她对楚家而言还是有着很大作用的,他想以此来博得她的同情和怜悯,从而不让她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计划不能完美的施展出来,他和楚家就不会真的毁在她的手中。 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就能达到了,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一滴眼泪而已,他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哭一哭也好,可以身体里的一些毒素排泄出来,这样想想还挺健康的,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你这三年来中的毒。”楚云裳平缓地道,“你想哭就哭吧,我在这里看着,左右我也不急,等你哭完了我再走,我就算今天一直呆在这里陪着你,我想做的事情,也自然会有人替我做。” 说完,她就真的蹲在原地不动了,甚至为了不让腿脚因长久的蹲姿而变得酸麻,她伸手一拂,也不嫌地上又是灰尘又是血迹的,就地便坐了下来,姿态又冷又淡,让得她身边的羽离素不由微微侧了头,看向她。 就见她真的如她所说一样,她一点都不急,无视了屋外赵氏和众宾客所造成的嘈杂,也无视了不远处正观望着这里的将军和武状元,更无视了距离她最近的羽离素和九方长渊。 她就只坐在楚玺的面前,素白的裙摆已被血染得通红,她双膝并拢弯起,两只纤细的手臂揽住双腿,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平平淡淡的看着楚玺,好似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她和楚玺两个人一样。 这样平静的、固执的、压迫的看着他。 好似就要这样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坟墓,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她和他便再没有任何的牵绊。 感受到她果真是呆在这里陪着自己,楚玺脸色骤然变得更加惨白,神情也是变得更加不可置信,脸上那一道隐隐约约的泪痕,恍惚有些引人笑。 眼前所及还是模糊不清,他努力的睁大眼看她,却只看见模模糊糊一团白影,他根本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只能想象着现在的她肯定唇边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细微弧度,又冷又傲,带着对他的浓浓嘲讽和仇恨。 他此刻还是歪倒在地上,角度问题让他看她有些困难。他染血的手指在地上抠划着,流血过多让他头部更加的晕眩,也让他眼前越的漆黑,似乎下一刻就会真的晕眩过去。 然他还是颤抖着身体,慢慢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却好似狂风中一株脆弱的树苗一样,抖个不停,眼看着风势再大一点,他这颗树苗就会拦腰折断似的。 楚云裳目光平静的看着,既没有伸手扶他,也没有让他重新倒地。 只看着他慢慢的坐起来,就这样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居然也能让他做得脸上重新布满了冷汗。他嘴唇颤抖着喘气,呼吸声极重,他再抬眼,离得这样近,他终于隐约看清她的脸。 看清这张和自己,和莫青凉都有些相似之处的脸,他眼中已经不再流泪,只目光空洞浑浊地看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想毁了楚家,想要楚家对她的歉意? “我想做什么?”她重复了一句,然后目光转移到了别处去,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我想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她很快就重新看向他,眼中凉薄而暗寂,“你为什么会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你不觉得太可笑吗?父亲,这不像你。”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可笑。算我求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毁了楚家,可以,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已经是将楚家给毁了一半,再继续下去,楚家将真的会如她所说,彻底分崩离析,退出世人视线,被别的世家所取代。 要楚家对她的歉意,也可以,他可以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楚家人都对她道歉,一句不够,那就十句,十句不够,那就百句千句,总能将他们的歉意完完全全的展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感受到他们的歉意,从而原谅他们,不再这样的折磨他们。 可是,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 不,不是。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如果她想要的是这些的话,他刚刚流泪,她应该就已经心软了。 可她并没有心软,反而还如此冷静的指出他心中所想,将他自以为是的所有理智给打击得全军覆没。 果然,他低声下气的态度,似是取悦了她,他听得她冷冷笑了一声,笑声里淬了极寒的冰。 “我想做什么?很简单啊,我只想报仇。除了报仇,我对你和楚家,就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坐在他对面,目光看似平静,实则极犀利的注视着楚玺的一举一动,像是想要从他所有的肢体行为上揣测出他心中所想:“这么简单的答案,我以为你就算不猜,也应该能知道的。” 只是单纯想要报仇而已。 否则,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个侯府,这个楚家,留给她的全是破旧不堪的痛苦记忆,幼年时候所享受过的一切快乐和幸福,早已随着莫青凉当初的离开而消失无踪,她对这里没有一丝半点的怀念。 连怀念都没有,又怎能会对楚家想做别的事? 她连让楚天澈接手楚家都不愿意,因为楚家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实实在在是太危险,楚天澈一旦继承楚家的家业,势必要因为楚家秘密被太多人盯上,到了那个时候,楚天澈别说能否保住楚家了,他能否保住自己和文姬一家四口,都还是未知数。 而这一点,楚天澈也是知道的,所以她要报仇,她要毁了楚家,楚天澈没有半点不同意不说,反而还十万分的支持她,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不要因着这样那样的缘由让她无法将她心中的仇恨给泄出来。 正如此刻,她在这陪着楚玺消磨时间,没有离开这里亲自去动手,并没有出现在这里的楚天澈,则已经是在代替着她,为她完成计划的最后一部分,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只有最后一部分计划被楚天澈完成,她面前的这个低声下气到能为她流泪的人,将会撕破他所有的伪装,对她展现出他最真实的一面。 他最真实的一面,是什么样子的呢? 楚云裳淡淡的想,应该就好像去年他得知她怀上喻儿的那个时候吧。 气恼得居然能吐血,然后二话不说就要将她的孩子打掉,强行的逼着她,要她滚出侯府滚出懿都,好像从此再也不想见到她一样。 好像她这个人的存在,根本就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那才是真正的他,而不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又苍老又脆弱,为了能和她冰释前嫌,就连脸面都不顾的在那里哭泣,好像个迷途知返的真正老父亲一样,虚伪恶心得让她看着他都觉得眼疼。 “报仇。” 他嘴唇颤抖得更加厉害,呼吸却是慢慢变得绵长了,显然他是想深呼吸来暂时平复胸腔之中正在沸腾着的血液,免得自己已经流了那么多的血,忍不住又要被她气得吐血:“你想报仇,为何不能冲着我来?我才是罪魁祸首。” 是他逼得莫青凉和离,是他逼得莫青凉离开,是他逼得他这个女儿从云端跌落到泥土,是他逼得他这个女儿和他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是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他。 既然他是罪魁祸首,为什么她要报仇,不能只向着他,偏生还要将矛头对准整个楚家? 楚家是他的心血。 他为了楚家做了那么多年的努力,甚至于连命都可以为了楚家牺牲掉。 可以没有他,但不可以没有楚家! 所以,她想报仇,冲着他就好了,为什么要冲着楚家,为什么这样坚持要毁了楚家? 她听了,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便道:“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父亲,我问你啊,一颗老鼠屎,已经坏了一锅汤,即便把老鼠屎给扔掉,我这锅汤是不是还是已经坏掉了的?” 他听着,隐约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只能点头应同。 于是她继续道:“汤已经坏了,老鼠屎扔不扔也无所谓了。那么,再有猫屎狗屎鸟屎什么的放进去,我的这锅汤,是不是会更加坏掉?” 听到这里,他已经彻底明白她的意思,闭了闭眼,眉头也是痛苦的蹙起:“……是。” “这样的话,那么多个脏东西都在这锅汤里,不让我喝,我生气,我就想去捉住往我锅里放脏东西的人好好教训一顿。那么父亲,你觉得,我要教训的话,我是只教训扔老鼠屎的那个人呢,还是把所有扔脏东西的人都给教训一顿?” 楚玺不说话。 但那眉头,却是蹙得更紧了。 最后这个问题,实实在在是很简单的。 自然是要将扔了脏东西的人都给教训一遍,而不是只教训扔老鼠屎的那个人。 而他就是那个扔老鼠屎的,至于那些猫屎狗屎鸟屎的,则是楚家其他人扔进去的。 所以,她不仅要教训他,她还要教训整个楚家。 这道理如此浅显易懂,为什么他还总是不肯死心,妄想着她心底里对他对楚家还能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悯,从而放手不再继续做下去? “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默认了。” 楚云裳算了算时间,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楚天澈那里应该已经将计划的最后步骤都给完成了,马上就会有更大的好戏要在她和楚玺的面前上演了。 她抬眸看向楚玺,他想象中她唇角那种似笑非笑的弧度,此刻越的深刻了:“你默认,那就表明你认同我的说法。既然认同,那接下来,你就好好看着吧,我会让你看清楚的,你不要急。” 说着,转手再取出几根银针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动作迅速的便将银针插上他额头几处穴道。 果然,这银针一上来,他感到自己整个脑袋都是猛然一震。 随着这一震,他的视线刚刚还是模糊不清的,但现在,已经在慢慢的恢复着,他已经能看清她的脸部轮廓了。 看清她的脸部轮廓后,慢慢的便也看清了她的五官,看清了她的表情。 看清她唇角那抹冷冽而嘲讽的弧度,他眼睛通红,鲜红欲滴。 “你想让我看什么?” 他声音低到近乎于无。 这个时候,本就十分嘈杂的院子,不知是怎么了,像是定格了似的,突然停顿了下来。 便是这个停顿,他看见楚云裳突然真切的微笑,笑得温柔似水,笑得如沐春风。 但这样的微笑,看在楚玺眼中,却恍惚是他坠落进她带给他的痛苦深渊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抹光明。 “我想让你看这个啊。”她微笑着道,“你看,人来了,你要看的,开始了。” 音落。 外面突然静下来的院子里,陡然响起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楚玺缓缓转头,向着屋外看去。 然后侯府楚家的六少爷,便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楚六少爷才一出现,还没从众宾客特意让出来的道路上走过来,楚玺就已经猜测到了什么,本就通红的眼睛,当即变得更加通红。 他看着满脸惊慌跑过来的楚六少爷,整个身体好似也是定格了一样,突然就不抖了。 他一字一句的道:“这,就,是,你,让,我,看,的?” “对,这就是我让你看的。”楚云裳也是在看着楚六少爷,问道,“你觉得,他身上的血,是谁的?是他的,还是其他四位兄长的,还是八妹九妹,或者是姨娘们的?” 她轻声的问着,声音有如从地狱来的魔咒,一点点的引领着他前往暗无天日的地域。 他目光近乎于呆滞的看着,并不回答。 只能听得伴随着楚六少爷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听着楚云裳说道:“这是第一个呢,父亲。你好好看着,这一场戏,绝对会精彩的。”她声音轻柔,“绝对会是今天,最精彩的一出戏。” 准备了那么久,安排了那么久,才有着今日这么一出戏。 她要他好好的、认真的看着,绝对不能错过一丝一毫。 因为这出戏,本来就是为他上演的。 楚玺在死死盯着奔跑过来的楚六少爷,楚云裳也是在看着,她身旁的羽离素更是在看着,一直静默着的九方长渊也是转了转头,朝着屋外看了过去。 然后堵在门口的将军和武状元,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后,也俱是一惊,而后便飞快的让出了道路来,让楚六少爷穿过了人群后,便瞬间扑倒了过来,长得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十分的狼藉,却还是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朝着血泊之中的楚玺爬去。 屋里的人在看着这一幕,外面的人也都在看着这一幕。 人群之中正拦着玉大人的赵氏扭头看着,只觉得手足冰凉。 自己和侯爷来到这里之前,是才从听风小筑里出来的。 因为二姨娘付出了报酬,从楚云裳那里得知只要不再服用楚云裳配的药,楚于岚三人的病情,就能慢慢的控制住,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彻底好转痊愈。 所以他们将楚于岚三人给安排在听风小筑里,火速请了名大夫来想办法先行控制住三人的病情,不做能让三人立即好起来的白日梦,至少也先让她们平静下来,不要再丧失神智,到处疯。 那个时候,整个侯府里,就只有楚于岚三人的理智是丧失了的,其他人都是很正常的,别说疯了,连半点病症都是没有的。 可现在,六少爷居然满身是血的过来…… 在自己和侯爷离开之前,六少爷可是陪在了听风小筑里的! 但现在,才过去了这么点时间,他居然就以这样的姿态赶来。 生了什么事? 难道于岚她们的疯癫之症,不仅没有得到控制,反而爆得更厉害,直接伤了人命吗? 赵氏想着,连拦住玉芝父亲的力气都是没有了。 女人面色惨白的看向屋里的楚云裳。 这是你做的好事吧? 是你。 一定是你。 与此同时。 混在女眷之中的秋以筝看到楚六少爷的到来,眸中一紧,继而皱了皱眉。 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秋以筝就知道,这绝对是楚云裳让人做的。 但是,她这样做,是要干什么? 她已经伤了楚玺和羽离素,难道这样都还不够达成她的目的? 现在又将楚家六少爷变成这么个样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自己怎么就突然看不懂她了呢? 怎么感觉她的计划,和自己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秋以筝皱着眉,莫名觉得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突然有些沉重了。 沉重得少女掩在人皮面具之下的眉心梅花,都是变得更加艳红。 鲜艳欲滴。 如血。 而孙茹。 孙茹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都是正以一种万分好奇的态度,看着生在眼前的种种。 看楚云裳先是伤了汝阳侯和南阳王,再看楚云裳给两人疗伤说话,最后看楚六少爷突然到来,这样狼狈而让人心惊。 孙茹立时觉得,今日这场百日宴,当真是一波三折,各种*连连不断,没有白来。 虽然自己那个蹩脚计划早就已经失败了,自己一点都没算计到楚云裳,但看着眼前这一幕,孙茹还是很高兴。 至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楚六少爷到来,楚云裳却还是这么淡定,她肯定是早就知道会生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是她做的。 那么,她做这样的事,是想干什么? 她就不怕楚玺不再隐忍,对她大雷霆,将她再度赶出侯府吗? 那样的话,她的名声,就真的是一落千丈,是个再也扶不起的阿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孙茹眉梢眼角盈满了笑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要是没了名声,她要是再被赶出了懿都,那越王殿下就算再喜欢她,也不可能娶她。 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慢慢的让越王殿下知道自己这么个喜欢他的人的存在,就以自己喜欢殿下这么多年的毅力,自己绝对能打动殿下,从而嫁给殿下,当上最梦寐以求的越王妃。 那样的话,可真好呀。 “父亲,父亲……” 楚六少爷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之色,显然刚刚是生了什么,让这位素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他几乎是丢掉了平日里全部的仪态,像个遭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想要立即寻求父母保护安慰的小孩儿,身上不断往下滴落的血液,伴随着他朝楚玺爬去的动作,鲜血将堆积着灰尘的地面给染得更加脏乱:“父亲,八妹她们疯了,她们疯了……她们要杀我们,说是我们害了七妹,把我们杀了,她们就能给七妹报仇了……父亲,父亲你快去看看她们,父……” 最后一句“父亲”还没喊出声,他终于是看到了坐在楚玺对面的楚云裳。 一瞬间,他像是哑巴了一样,最后一个“亲”字,硬生生被他从嘴边吞进了肚子里。 他看着楚云裳,看着这个在印象之中本来就很冷淡凉薄,如今见了,更显凉薄冷戾的七妹,他的面色,霎时间变得更加恐惧。 那种恐惧,好似是看到了他这辈子最害怕的杀神一样,仅仅只是这么看着楚云裳,他都感到有着一股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寒气,瞬间从他的脚底板灌入进来,然后飞快的侵袭了他的全身,冻得他牙齿都要打颤。 “七,七妹。” 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他却几乎是从牙齿里崩出来的一样,他竟然不敢看她:“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在哪里,正要找你呢。” 说着,他笑了笑,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楚云裳欣赏着他这样的笑容,道:“六哥。你说八妹她们怎么了,你还没说完呢,我和父亲都在听着,你继续说下去啊。” 听楚云裳这样说,楚六少爷连想都不用想,就立即知道,听风小筑里生的事,她绝对是知道的。 因为那件事,正是她一手安排出来的! 可她都这样说了,而他也要将事情给楚玺完完整整的说一遍,这便一张脸上又是恐惧又是震惊的同楚玺道:“父亲,父亲……就在你和母亲走后不久,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十妹,突然就从床上跳起来,闭着眼睛就乱叫乱嚷,说,说七姐对不起,说七姐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她喊着喊着,就下了床,把想要扶住她的丫鬟给推倒,然后,然后就摔碎了屋子里的东西,碎片把她自己弄得浑身是血不说,她抓着碎片就去割丫鬟的脸,一边割一边喊,我要杀了你给七姐报仇,杀了你,七姐就会高兴了,七姐就会继续陪我玩了……” 十妹,也就是十小姐楚未琼。 楚未琼是楚家里年纪最小的主子,便因为年纪小,身体免疫力差,同时也是生病的三人之中,病得最厉害的。 因为病得最厉害,所以当时好不容易被哄着睡下的楚未琼,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明显是有犯了魔怔的样子,喊这个嚷那个,满口都是七姐七姐的叫着,卧房里的很多人立即都是慌了,楚六少爷也是一样。 然看着楚未琼跳下床后,疯疯癫癫便罢,居然力气也是大得吓人,身体较为壮实的丫鬟根本抱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卧房里所有的玉器瓷器给全摔在地上,桌子茶几板凳也都踢倒,然后从地上捡了一块最大的花瓶碎片,就往丫鬟脸上割,割得丫鬟惨叫不断,一张脸上鲜血淋漓,她也是不停手,只红着眼睛继续割,嘴里也是继续说,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就能给七姐报仇了,七姐就会开心,七姐就能原谅我,就会继续陪我玩了…… 她这样疯癫,其他丫鬟不敢上前,连正伺候着楚于岚和楚元翘睡觉的丫鬟们,也是立即的起身退开,生怕床上正睡着着的八小姐和九小姐,会像十小姐一样,突然就从床上蹦起来,拿着碎片就要划花她们的脸。 女人本来就最看重自己的容貌,即便是个身份低下的丫鬟,也是一样。 是以,丫鬟们生怕毁容,不敢上前,眼看着楚未琼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床上的楚于岚和楚元翘也是快要被吵醒。担心八妹和九妹也会跟着一起疯,楚六少爷是最沉不住气的,当即便上前去,想要将楚未琼给拦住。 可偏偏这个紧要关头,楚天澈突然来了。 楚天澈一来,见到满屋子的狼藉,二话不说,一脚就将正将小丫鬟给掐得开始翻白眼的楚未琼给狠狠踢开,竟是将楚未琼直接给踢到了衣柜上去,掉下来的时候更是恰好掉到了一堆瓷器碎片上。 于是楚未琼结果如何,这就不言而喻了。 这样简单就处理好了楚未琼,楚天澈一转眼,就看向果然还是被吵醒了的楚于岚和楚未琼。 旋即举步便朝两人走过去。 看着楚天澈如此动作,卧房里的人,都是不敢乱动。 楚玺和赵氏不在,就算是大少爷,看着难得眉眼之间充满了戾气的楚天澈,也是只怔怔地站在原地,半个字不敢说。 于是偌大的卧房里,所有人都在看着楚天澈,明知接下来楚天澈是要做什么,可包括楚六少爷在内,居然没一个人,敢有着那样的勇气去拦他。 只能看着他走近两位小姐的床榻,却是一句不让他靠近的话都说不出来! 楚于岚和楚元翘刚模模糊糊的从梦魇之中醒来,神智依旧是混乱的。见楚天澈朝她们走过来,她们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能看清来人身上是穿着素白的衣衫,当即两人惊叫一声,竟是将楚天澈给当成了楚云裳,惊慌的喊七姐你别过来,你别靠近我! 接着,她们也是和刚才的楚未琼一样,对着楚天澈又哭又笑,说七姐对不起,七姐我不是故意的,说七姐你想干什么,七姐你是不是要报仇…… 报仇,自然是要杀人。 于是她们两个慌慌张张的就下了床,刚刚才换了干净衣服,被擦了头脸和身体,虽然还是伤口狰狞,但好过之前红黄交错的狼狈模样。 她们下了床,一脚踩上满地的碎片,锋锐的碎片立即割伤了她们的脚底。碎片割破皮肤的同时,也是让得红疹破裂,流出黄色的脓水。她们身上一下子就变回了之前的模样,然而两人却好像是什么疼痛都感受不到一样,只飞快的在碎片上赤脚走着,直直地走向楚六少爷他们所在的地方。 一边走一边道,七姐要报仇,要给七姐报仇,要帮七姐杀人,那样的话,七姐就会高兴了,七姐就不会想要找我们报仇了。 接下来…… 接下来的事,楚天澈就袖手旁观的看着,没有再出手。 因为楚于岚和楚元翘从床上下来后,走向楚六少爷等人的时候,原本还是一脸畏畏缩缩的几个丫鬟,立时在背后一推,将楚六少爷等人,向着两位小姐走来的方向推过去。 因为是没有任何预兆的推,所以楚六少爷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一下子就被推到了楚于岚和楚元翘的面前。 见面前突然有人来送死,两个少女立即就笑了。 她们笑着说七姐你看,有人想死呢,七姐你等着,我们这就杀了他们,来给你报仇。 七姐,七姐,七姐。 她们满口喊着的全是七姐。 满脑子想着的,也全是七姐。 全是浑身鲜血的七姐,全是眉眼凉薄死寂的七姐,全是笑得温柔手段也是温柔要一刀一刀杀了她们的七姐。 七姐啊,七姐。 这样一个最平常不过的称呼,却是听得满屋子的人,都是毛骨悚然。 卧房里没有刀,只有满地的碎片。楚于岚与楚元翘便和之前的楚未琼一样,从地上捡起瓷器碎片,也不看面前的人是谁,逮着人就把碎片往人脸上身上划,划得又急又狠,让得没能立即反应过来的三姨娘和四姨娘,一下子就被划伤了身体。 两位姨娘立时尖叫出声。 见姨娘都受伤了,少爷们别无他法,立即过来,想要救出两位姨娘,顺带夺去楚于岚和楚未琼手中的碎片,不让她们继续疯。 可已经被梦魇给控制住,完全丧失了神智的人所做出的动作,哪里是寻常人所能做出来的? 于是少爷们想要强行制止住她们,她们却是乱跳乱蹦,毫无章法,毫无规则,不仅没让少爷们抓住,反倒还转手伤了少爷们,让得所有人都和她们一样,浑身是血,惨不忍睹。 而这一切生了,楚天澈就在旁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像是在看戏一样,眉宇间的冰冷,让人心惊。 那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其和楚云裳共同收买的丫鬟,也是乖乖地呆在楚天澈的身后,丫鬟们面上虽然都没表现出什么来,但那不停闪烁着的眼睛,却是很好的表明了,此刻的她们,是多么庆幸之前所做的决定。 如果不是答应了为七小姐效劳,怕是这个时候,被三少爷给当猴耍的人中,就会有着她们了。 “三哥!” 楚六少爷被划伤了大腿,整个衣袍下摆都是鲜红鲜红的。 他知道这一切肯定是楚云裳安排的,三哥只是代楚云裳过来实施而已,可楚云裳现在不在这里,所以只要去求三哥,三哥心软,说不定就能收手了。 他拖着受伤的腿就朝楚天澈跌跌撞撞的过去,喊道:“三哥救命!三哥,快让她们停下来,三哥,我们都知道错了,我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七妹了。三哥,求求你啊三哥!快停手啊三哥!” 他浑身是血,喊得也甚是凄惨。 若是寻常人,早该因了他的话喊住手了。 可楚天澈看着他,神情不变,目光也不变。 甚至于,楚天澈看着他的目光,完全就是看待陌生人的目光,好像他并不是楚天澈同父异母的弟弟一样。 他只能听得楚天澈一字一句慢慢道:“以前我让你们住手的时候,你们听我的话了?” 以前他们无数次的欺辱楚云裳的时候,作为侯府里唯一疼爱楚云裳的人,楚天澈不知多少次的勒令,谁再敢欺负楚云裳,自己就会打断谁的腿。 可结果呢? 结果却是,楚天澈所有的警告勒令都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们该怎样欺辱楚云裳,就还是怎样欺辱楚云裳,楚天澈无数次的让他们住手,他们也从没住过手。 所以,风水轮流转,楚天澈让他们住手的时候,他们不住手。 那么现在,他们求楚天澈住手,楚天澈也是不住手。 楚天澈声音冰冷:“自己作的,就自己受着,不要指望我跟七妹会心软,想要我们心软,只有一个可能。” 明知道那个可能绝对是无法做到的事,但楚六少爷还是不死心的问:“什么可能?” 楚天澈闻言笑了笑:“除非你们死了,我们自然会心软。” 楚六少爷当场便绝望了。 于是他便离开了听风小筑,一路朝着这座废院而来,想要找楚玺,请楚玺出面去让楚天澈住手。 可却是忘记了,楚玺在这座废院里不假,计划的主使人,楚云裳也是在这里。 看着坐在鲜红血泊之中,却还是平淡素雅好似一片冰凉雪花一样的楚云裳,楚六少爷面上盛满了恐惧。 听他将听风小筑生的事情说完,楚玺面色呆滞,好像已经傻了一样,一个字都不说。 只楚云裳轻声道:“所以呢,六哥,你来找父亲,是想干什么呢?你难道没看到,父亲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根本走不动了吗?这样的父亲,还怎么能和你一起去听风小筑,让三哥停手呢?”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他的腿:“六哥,你也受伤了啊。看这伤口,好像再不赶紧治疗的话,你这条腿,可能就要废了。” 再不治疗,就会变成残废。 听到这么句话,楚六少爷面色变得更加恐惧惊惶。 他本就是从门口爬过来的,这时候也依旧是趴在地上。他抬头看着楚云裳,要流出来:“七妹,七妹我知道你医术特别高超,七妹你能不能帮帮我,你先帮我治疗,我不想变成个残废,我要是成了残废,我就不能继续做官了……七妹,算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先帮我把腿治好,往后你想怎样就怎样,我绝对一个字都不说,好不好七妹?” 他几乎是在哀求她。 可连楚天澈都对他无动于衷,又谈何楚云裳。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六哥,楚云裳微微眯起眼睛。 她可是清楚地记着,当年自己的腿被六哥也是给弄得差点断掉的时候,自己也曾说过如果自己的腿真的废掉,她自己不仅会成为一个残废,连带他也是会被父亲狠狠教训的话。如果他不想被父亲狠狠教训的话,就赶紧给她找大夫来,将她的腿给治好。 可他却还是没有帮她找大夫,任凭她自己一个人拖着快断掉的腿,爬了整整两刻钟,方才从侯府破落的一角,爬回了云水小筑。 被关在黑屋子里的绿萼听到她的喊声,绿萼想要出来看她,可屋子被从外锁死了。她想办法把锁给撬开,这才放绿萼出来,绿萼见了她的样子,立即大惊失色,因为她的下半身全被鲜血给染遍了,她伤到的那条腿,也已是整条都没了知觉。 要不是绿萼聪明,没有立即跑出府去找大夫,而是转头就去找了楚玺,将事情禀报给了楚玺,怕是她的那条腿,真的会当场废掉。 想起这么件事,面对几乎是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六哥,楚云裳眯着眼睛笑了笑。 “不好呢,六哥。” 楚六少爷听了,眼泪终于“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题外话------ 感谢13998310926,紫衣8,zjzxx,新月钩寒玉,宝贝年代,啵啵啵啵啵啵,妖孽坊,纪念你曾经的好,羽秋雅美,疙瘩女,15895271632,happym,弯月绫紫,染指经年,世界尽头的风景,雁雪纷纷,勺子~,砚过无痕,那枚小小坠儿,唯我独闷,hsxzq27,乱莲乱莲,qquser6394699,相思如风雁飘零,我是听听雨夜,tzbxjj06,18657005866,tyr叶小兔,qquser7067951,墨右右,蓓拉,二萌~,曼珠沙華,恋龙王,yharkz,青丝依绾眉黛依画,13041158930,freny,mumu99099,薛晓宇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25、最精彩的一出戏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6、底线,吐血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本来是满怀着希望,想着自己以前呆在侯府的时间少,经常会跑出去游山玩水,不怎么跟着兄长妹妹们一起欺负七妹,他应该是侯府里欺负七妹次数最少的一个人,所以七妹痛恨侯府的人不假,但对他的恨意,应该是最少的。 现在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求饶,什么脸面都不要了,他以为,七妹怎么说也该良心一点,先给他止血治疗,以免他腿真的断掉,可没想到,没想到…… “七妹!” 楚六少爷哭得悲伤不已,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居然也有能对自己嫡妹哭成这样的一天。他伸手就去捉楚云裳的手臂,试图能让她回心转意,赶紧治好他的腿:“七妹,七妹你别这样,六哥真的知道错了,是六哥对不起你,六哥以前不该那样对你,是六哥没人性,六哥是人渣,六哥是天底下最坏的人渣!可是,可是我也是你六哥啊,七妹,你以前也喊我哥哥的,七妹你就看在咱们兄妹一场的份上,你先替我把腿治好好不好?我腿要是好了,七妹,我誓,你想要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好不好啊七妹,啊?你就点个头,好不好?六哥真的不想成个废人啊七妹!我求你了!” 眼泪好像不要钱一样的从他眼眶中不停的滑落,流得他下巴在的地面,都是被眼泪给冲开了一片血红,看起来十分的凄惨。 然而,面对着这样哭得惨兮兮的楚六少爷,楚云裳却笑得很满足。 六哥。 你还记得吗?你恐怕已经不记得了吧。 以前每次你欺负我的时候,你都会笑得又骄傲又睥睨,拍着我的脸问我,七妹你怎么就不哭呢,你看你都疼得出汗,可你为什么不哭? 对啊,我为什么不哭呢? 为什么你伤我伤得那么重,我却还是不哭? 你差点打断我腿的时候,我也求过你,让你立即给我找大夫为我治腿,可你却只纠结着我为什么不会哭,任凭我腿真的快要断掉,你最终也没有给我找大夫。 你就那样轻轻松松的走了,好像你打断的不是我的腿,而只是一只蚂蚁的腿一样。 那样轻松,那样潇洒,当真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现在你的腿也快要断掉,你也来求我,你哭得这样惨,这样难看,我如同你以前对我笑的时候笑着看你哭。 六哥,你看着我笑,你可有感到后悔,后悔当初你没有给我找大夫? 哪怕那后悔,只是那么一丝丝的,随便一想就忽略了过去? 楚云裳眸光随意的往屋外一瞥,就在人群之中,瞥见了一个人。 看到那个人,满脸都是又惊又怒又尴尬的神色,承受着众人对楚六少爷的各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人恨不得能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要再听到任何有关楚六少爷的话。 楚云裳看见了,笑了笑,歪头靠近楚六少爷,语气温柔:“六哥。” 楚六少爷泪眼朦胧的看她。 “六哥,六嫂就在外面看着呢。你说,你哭成这个样子,你还快要成了个残废,六嫂她会怎么看你?” 虽然不是楚家嫡子,但怎么说也是楚玺最小的儿子,楚六少爷在侯府里的地位还是不低的,娶的妻子也是门当户对的一个高官女儿,夫妻两个谈不上恩爱有加,但也育有一男一女,日子过得还算美满。 膝下有儿有女,官途之上也是前途无限,楚六少爷虽然继承不了汝阳世子和楚家未来家主之位,但能混到如今这么个地步,已然是让他妻子在人前十分的扬眉吐气,走到哪都是要将自家相公给夸到哪,恨不得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样厉害这样年轻的人,是自己的相公。 可刚刚,楚云裳分明瞧见,她的六嫂在人群里看着楚六少爷向她痛哭求情,所有面子都丢尽不说,他的腿,也是极有可能会断掉的一幕,她的六嫂,脸色都是彻底的变了。 原本还是很担心她六哥的紧张样子,但此刻,却完全是一副“他是谁啊我不认识他”的陌生嘴脸,好像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嫁给她六哥,给她六哥相夫教子似的,那神情变化之快,简直好比川剧里的变脸。 而六嫂能这样变脸,楚云裳却也是极明白的。 大周朝堂之上素来看重仪态,若是断了腿,成了个瘸子,不用宏元帝开口,自己就该主动的辞官,赶紧滚出宏元帝的视线。 所以,如果楚云裳这个六哥,当真是会断腿的话,那么不用想,在场的人也都能明白,楚家这位六少爷这一辈子,将无法再在朝堂里继续如鱼得水的展下去,他的仕途,到此为止了。 仕途即将结束,又是一个瘸腿的残废,他想做其他的事,怕也是会被人要用各种各样的原因拒绝。 他这一生,就此毁了。 他都要毁了,那他的妻子儿女呢? 楚云裳觉得,她的这个变脸速度如此之快的六嫂,怕是已经准备好,等今日这件事结束之后,就要立即与六哥提出和离吧。 休妻毕竟对女人家名声不好,六嫂素来都是个极看重脸面的人,想来不仅要和六哥提出和离,还要带着自己一双儿女离开六哥,免得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女,会因六哥的名声而寸步难行。 到了那个时候,仕途无亮,妻离子散,她的六哥,将会体验到何为真正的世态炎凉。 就好像以前他让她体验过的一样。 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幸福过,他也幸福过;那么她难受过,他不难受,这说得过去吗? 如今好不容易他能和她一样难受,他应该高兴才是,他们兄妹两个,总算是有着一模一样的经历了。 “六哥,你快看六嫂。” 楚云裳伸手指了指,示意他看向外面:“你看六嫂,多担心你啊,她好像很怕你会变成一个残废,真是个好嫂子呢,我突然好喜欢她。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点都不喜欢她的,因为我觉得她配不上你。可现在,我却觉得,嫂子和你,真的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六哥,恭喜你,找到这样好的一个女人,我真心的祝福你们,可以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门当户对。 同样出身阴谋诡计遍地纵横的深宅大院,同样出身惯使心计惯夺宠爱的妾室庶出。 天生一对。 同样被利欲熏心蒙了眼,同样被繁花似锦迷了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什么样的人便也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男女结为夫妻,常说会有夫妻相,说的就是这点。 为人处世的观点相同,对人对事的态度相同,长久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睡在同一张床榻之上,对方的各种脾性习惯从陌生变得熟悉,再从熟悉变得习惯,久而久之,这习惯便也感染到了自己,让得自己说话做事,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对方的影子。 所以在楚云裳的眼里,她的六哥和六嫂,当真是夫妻相,都是一样的利益至上,都是一样的虚伪恶心。 听了楚云裳的话后,楚六少爷艰难的转头看去。 果然便见他的妻子正站在人群之中,又是惊怒又是阴沉的看着这边。然后注意到他看过去的眼神,他妻子脸色立即更加的难看,瞬间便低下头去,竟然是不愿意和他对视。 连对视都不愿意了。 楚六少爷脸上满是泪水,见状忍不住咧咧嘴。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表情又僵硬又难看,咧得注意到他表情的人,都是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他妻子。 看他妻子鸵鸟一样,别说立即上前去扶他,陪他一起朝楚云裳求情,就算是担忧紧张的看他一眼,居然都不愿意。 摆明了是要和他撇清关系,免得楚云裳也是突然转头过来将自己给扯进侯府这潭浑水里。 “楚家人,没一个好鸟。” 有人小小声的说道:“楚家人不是好鸟,娶回来的老婆也都不是什么好鸟。” 听见这么句话,头快要埋到胸口上的女人,立时脑袋更加低垂了。 如果不是周围这么多人都认识自己,在看着自己,楚云裳这个六嫂,怕是要立即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出现在人前了。 一下子看清自己妻子的嘴脸,楚六少爷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楚云裳。 然后声音沙哑的喊她:“七妹。” 他语气听起来有些颓然,更多的则是沉重,似乎妻子的态度,给他打击很大,让他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 楚云裳好整以暇的看他:“六哥。” “七妹,你就这么恨我,就想这样折磨我,让我一辈子都要悔不当初?” 他看着她,泪水已经不再流,似乎他也是明白,自己就算哭瞎这双眼睛,眼前的七妹也不可能软下心肠来给自己治腿。 她的心,从来都是又冷又硬,真真是冰块做的,天底下再高的温度也暖不化她的心。 楚云裳听了,认真的想了想:“恨你?还好吧。” 还好? 什么叫还好? 难道和他想的一样,她其实并不是特别恨他的? 知道自己求情根本是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多说些好话,尽量将她心底的善良给激起,楚六少爷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要冲动。 否则,本来就态度强硬的七妹,说不定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变得更加强硬。 “七妹,你好好想一想,我真的没做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我是侯府里欺负你欺负最少的,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我,我可能没像三哥那样,护着你不欺负你,但我真的,我真的很少欺负你啊,我经常不在侯府,我们兄妹十个人,就我在侯府里呆的时间是最短了。七妹,真的,你好好想一下,我欺负你的次数,绝对不超过十次,真的,我对天誓,我绝对是欺负你最少的一个。” 他说着,果然真的伸出手来,一副立誓的模样。 看他这样郑重,楚云裳又笑了笑,笑容温婉如春风,却是笑得他头皮麻,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后便听得她道:“对,六哥,你说得不错,你欺负我的次数,的确不超过十次,因为你欺负我,只欺负了九次。可是六哥,你还记得,你欺负我的九次,你都是做了什么吗?” 他愣愣地看着她笑:“我做了什么?” 时间太过久远,他真的不记得了。 只隐约记得,他做过的,好像都是猪狗不如的事情…… 早知他是记不得了,楚云裳这便掰着手指头和他算账了:“第一次,你把我带到侯府角落里,拿了铁锹打我的腿,差点把我的腿打断;第二次,你跟一个混混打赌输了,人家要你的手指做战利品,你回府找我,把我的手指差点砍掉;第三次,你……” 六哥欺负她,总共九次。 每一次,无不是以她满身鲜血收场。 这样的痛苦,寻常人经受一次,就再也不想承受了,可偏生,他是常年不在侯府不错,可每一年他回来,总会被兄妹们和姨娘们怂恿,说他这个七妹,是打也不哭,骂也不会哭的,他平日里要是不高兴了或是怎样,就可以找她泄,哪怕将她弄个半死,但只要留她一口气,她也绝对不会说他一句。 于是他心情不好,他就真的来找她,用各种疯狂变态的行为折磨她,将她折磨得浑身是血,气都是有进无出,他才觉得泄舒坦了,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担心楚玺见到她这么个样子,可会狠狠地教训他。 他就是这样,少年时期总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想对她怎样就对她怎样,等被楚玺现了,他便直接脚底抹油的开溜,过了一段时间后,估摸着楚玺气该消了,他才会回来,果然楚玺早就将他差点弄死楚云裳的事给忘了,根本不会对他如何如何。 得不到任何的教训,又经常被人怂恿,他是欺负楚云裳次数很少不错,但他欺负的,却是让楚云裳记忆最深的。 所以第一个来到这座废院里让楚玺眼睁睁看着的人,就是他。 轻描淡写般的将曾经他对她做过的九件事都给说完了,楚云裳笑着看他:“六哥,你觉得,如果这九次是放在你的身上,九次里,你能死几次?” 楚六少爷没有立即回答。 但那颤抖着的苍白嘴唇,却是很好的表达了他此刻内心之中的悔恨和恐惧。 九次,除去差点砍掉手指那次,其余八次,全是能要了人命。 于是他沙哑着回答:“能死八次。” “对,八次。”她点点头,对他这样实诚的态度很满意,“可是八次,我全都活了下来。你觉得,我这样拼命的活下来,我是为了什么?难道我是个受虐狂,你越虐我,我就越开心?我才没那么傻。” 说到最后一句,她自己都没忍住笑出声来,显然也是觉得,自己饱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痛,自己居然也还能隐忍得住,在人眼中,可不就是个受虐狂。 闻言,他嘴唇颤抖得更加厉害,好似怎么样也控制不住似的,口水都快要从唇角流下来。 他僵硬的咽了一口唾液:“你是为了报仇。” 她流过多少汗,流过多少血,她从她回了侯府开始,就一直在策划着,要将她所流过的这些血汗,让他们也全都流一遍。 尽管她本意是不让他们流泪的,因为她觉得他们对着她流泪,这实在是太过虚伪,所以他们在她面前哭,别说心软了,相反,她会觉得他们让她感到更加的虚伪和反感,那么同样的,她对他们,也就更加的冷血无情。 无情到他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了起来,他能感到他的腿,也是在飞快的没了知觉。 没了知觉,不立即治疗,这条腿,真的要废了。 可他却深切的明白,她不仅不会给他治疗,连带现在这个时候,他就算想求助在场的这些宾客,或者是让人出府请大夫,也绝对不可能。 她既然敢走到如今这一步,那就表明,她有着无数种方法,能让他上天入地,皆是无门。 他又咧了咧嘴,笑容难看而绝望,满含着痛苦和悔恨。 “对不起。” 他好像又要哭了,声音沙哑中带着浓浓的哭腔:“对不起,我没想过你会这样痛苦,我没想过我差点要害死你,对不起七妹,对不起……” 他深深低下头去,脸颊贴上冰凉的地面,他兀自“呜呜”哭着,竟是不敢再抬头看她。 做过整整九次对不起她的事,尽管他已经忘记了,但经由她的讲述,他现在已经全想起来。 想起自己曾经是如何的愧为兄长,想起自己曾经是如何的猪狗不如! 他以前怎么就能,怎么就能这样简单便被蒙蔽了心神,会对她做出那么多不是人做出来的事情? 他简直不是人,不是人! 他就是个人渣,就是个败类,他禽兽不如! 所以啊,如今她来找他报仇,他居然连半点抗拒的心思都没有…… 做错了太多,哪里还能抗拒报复,哪里还能求得原谅? 他做了太多的错事,父亲也做了太多的错事,他们整个楚家,都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 所以她的报仇,理所应当。 所以她的报仇,明目张胆。 看楚六少爷连脸都不敢抬起,楚云裳没再理会他,转头看向面前的楚玺。 “父亲。”她声音还是那样温柔,“这是第一个。接下来,第二个,应该到了。” 果然。 她时间从来都是计算得刚刚好,她这话刚说完,楚玺还没来得及做出半点反应,刚刚才因着她六嫂的表现而有些喧闹的人群,立时就又安静了下来。 是谁来了? 楚玺神情呆滞,目光也是呆滞的转眼去看。 便见来的第二个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也出乎楚玺的预料。 居然会是三姨娘,也就是楚元翘的娘。 此时的三姨娘,髻散了,妆容花了,衣服也乱了,全身上下和楚六少爷一样,鲜血遍体,好像刚从血池子里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闻得本来就让路给三姨娘的人,立即站得更远了。 就见三姨娘同样也是跌跌撞撞的跑来,一边跑一边哭,眼泪混合着鲜血从她脸上滑落而下,她一路走来,身后都是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她跑过来,然后想也不想的,“扑通”一声就跪在楚云裳面前,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七小姐。” 她不知是哭了多久,嗓子都哑了,话也说不连贯了,词不达意一样:“七小姐,求求你,求你手下留情,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了……求求你,求你赶快让三爷停手,再不停手,就真的要出人命了……七小姐,我真的求求你,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有人会死的啊,要是死人了,你身上就要背负人命,你就得……”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楚云裳打断。 “我就得什么?”好像并不明白三姨娘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楚云裳问道,“我就得坐牢,是吗?” 三姨娘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就是要坐牢,杀人是违反律令的,就算你是七小姐,可你杀了人,你也得坐牢啊。七小姐,女人坐牢,那可真的是一生都要毁了啊,七小姐,三思而后行,你赶紧让三爷停手,千万不要闹出人命来啊。” 三姨娘说着,满脸的紧张而期待。 显然以为自己拿坐牢来压楚云裳,就绝对会让楚云裳罢手。 若是放在平常,楚云裳可能还真会有所收敛,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大。 但今天,到了这么个地步,旁边脸贴在地上的楚六少爷,闻言都是摇头苦笑。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来威胁七妹。 当真以为七妹隐忍那么多年,如今还能继续隐忍下去? 只是几条人命而已,甭管死的是谁,或者说七妹想让死去的是谁,那都是七妹应得的酬劳。 所以姨娘的这些话,怕是能将七妹心中的怒气和恨意,给引得更加汹涌猛烈吧。 果然,楚云裳听了三姨娘的话后,淡淡嗤笑一声。 笑声冰冷而嘲讽。 楚云裳此时还是坐在地上的,所以她伸出手,直接便能够到三姨娘的脸。 冰凉的手指贴上三姨娘满是泪水和血水模糊着的脸颊,然后缓缓的上移,替这位第二个来的姨娘,扶了扶快要掉落下来的簪。 “杀人是要坐牢。可是姨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了人?” 她慢条斯理的说着,说出来的话彷如冰雪,一寸寸的冻僵三姨娘的心:“还是说,姨娘,你们都看到,三爷也是杀了人?可我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这里所有人,包括姨娘你在内,全都是我的证人,全都可以证明我一直都是呆在这里,我哪里也没去。而且我想,以三爷的性格,三爷也并不是那种能够闹出人命来的人,三爷在那边,也一定是一直都袖手旁观,根本没有插手。所以啊,姨娘,你这句话,对我没用呢,我和三爷根本不会坐牢。更何况,”她朝着三姨娘微笑,笑得十分好看,“今日我们只是处理家庭纷争而已,我们谁都没有想过要闹出人命呢。” 闻言,三姨娘顿感绝望。 可趴在地上的楚六少爷,却是瞬间抬起头来,猛然看向她。 楚玺亦是,刚刚还呆滞着没半点表情的脸,此时也是出现了些许松动。 她这句话,她这句话…… “你真的没想过要死人?”楚玺声音还是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你今天,就没想过要死人?” 既然没想过要死人,那为什么还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六少爷,三姨娘,身上都是这么多的血。 想来接下来会过来的人,也都是和他们一样,浑身是血,好像是谁要死了一样? 她若不想死人的话,还能让楚天澈弄出那么多的血来? 楚云裳闻言,转眼看向楚玺:“我有说过,我今天要杀人么?我杀人的话,我能闹得这么人尽皆知?父亲,我的手段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还要多次一问呢。”顿了顿,似乎又算好了时间,道,“父亲,第三个,要来了。” 第三个? 赵氏愣了愣,转眼一看,这才现,先自己来的楚六少爷,居然还是在这里呆着。 自己和六少爷加一起,刚好是分了两批来的,那么接下来要来的,的确是第三个。 那第三个是谁? “呜呜呜……” 人未到,声先至。 一道几乎是要喊破了嗓子的哭声传来,有人同样是跌跌撞撞而来,沿途抛洒下一地鲜血和脓水交错。 居然是三姨娘生的九小姐,楚元翘。 “呜呜,七姐,七姐你在哪,七姐,七姐救我,呜呜,七姐,他们要杀我,七姐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七姐,呜呜……” 抬眼看去,便见这个时候的楚元翘,一双脚被瓷器碎片割得鲜血淋漓,几乎走出一步,就要留下一道血脚印。少女身上才换上没多久的新衣,肮脏又破烂,身上又是腐臭又是血味,混合在一起十分的刺激人。 正围观着的众宾客不由又站得远了,看着楚元翘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飞快的朝前跑着,不停的喊着七姐,她只想要她的七姐。 而在楚元翘身后,居然又是一阵接一阵的脚步声传来。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的,也是各种喘气声和痛哭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好像唱大戏一样。 众宾客一看,这时候应该正在听风小筑里等着楚玺过去的人,居然一个个,全都来了。 不出意外,他们每一个人,全是浑身鲜血,狼狈无比。甚至有人脸上都是被什么利器给划伤了,狰狞的伤口上皮肉翻卷,从左脸划到右脸,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这其中,还有人走一步摔一步,扑通扑通不停的摔着,摔得人无数次的以为是要死了,可偏生摔了后,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然后继续朝着前面爬去。 看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正是楚云裳在的那个房间。 于是很快,偌大的破旧房间里,立时就被这些少爷小姐姨娘所充斥。 他们看到了楚云裳后,无不是哭着喊着想要哀求,可偏生看着她坐在楚玺的对面,面容平静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平静得让人心惊胆战,他们本来就已经被楚天澈给弄怕了,如今看到这样的楚云裳,便更是害怕。 怕到谁都不敢靠近她,只敢在距离她有着一段距离的房间门口,一个个狼狈不堪的跪地,哭着喊着对不起说我错了,想要祈求她的原谅,让她不要再继续下去。 可楚云裳平静的看着,半点动容都无。 她面前的楚玺也是面目重新变得呆滞了起来,好像眼前这些正朝着他女儿求饶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家人一样。 他面无表情,他古井无波。 可楚云裳却是比谁都要明白,他表面上看起来和她一样的平静,但实际上,他的心中,此时也是和她一样的不停动荡。 他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在想,她已经让楚家人做出这样跪地求饶的姿态来,她应该是还没有满足的,她肯定还留有后手。 眼前这些正流汗流血流泪的人,在她眼中,不过都是跳梁小丑而已。 她所遭受过的,不是你道个歉,不是你哭一哭,就能了结了的。 她想要的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今日他们所经历的,不过都是她以往经历过的其中一天而已。 整整十年,他们要付出相等的代价,才能够偿还。 所以楚云裳不动如山的坐着,目光平静的欣赏着正向她痛哭求饶着的人,她的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 看着这一幕,侯府里所有的主子都在朝着楚云裳哀求,众宾客便很是好奇,在他们来之前,究竟是生了什么? 刚才楚六少爷跟楚玺说的时候,即便是练武之人,也因为离得太远,根本没有听到。 是以,人群之中,也就只有身怀深厚内力的秋以筝,听到了楚六少爷的话,知道了刚刚的听风小筑里,是生了什么。 秋以筝皱了皱眉。 不想死人,却让这么多人,都陷入将死的局面。 楚云裳,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她的计划,到底是铺展了多大多远,才能连自己,都是一点看不透了? 秋以筝正想着,就见一直都呆滞着不动的楚玺,这个时候,终于是有了动作。 不知是不是因为楚云裳喂给他的那颗药丸的效用,此时他腰际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他眼睛也能看得很清楚,将楚云裳特意让他看到的一切,都给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 看完后,听着妻妾儿女们的哭泣,他指甲破裂着的双手撑在地面,支撑着身体,慢慢的,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站起身,楚云裳却还是端端的坐着,并不起来。 她抬头看他。 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年纪小小,她个子小小,想要使劲的仰着头,才能看到父亲满脸温柔宠溺的对自己笑。 现在她抬头看他,可看到的,却早已不是他对自己宠溺的笑,而是那深沉的、深邃的,仿佛最深的深海一样,深不见底的高深莫测。 以往他对她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宠爱和疼溺。 已然随着当初她第一次进入明月小筑开始,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从此记忆之中那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走远了,不回头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带给自己最负面的情感,他教会她太多世态炎凉,骨肉亲离。 教会她太多,如何从至亲的亲人,变成如今互相仇视的敌人。 然后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够了。” 他低声的说,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疲惫:“已经够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他知道,她到现在都是不表态,为的就是看他的态度。 她想要看看他的底线,到底是在哪里。 掌握了她的底线,她以后做事,才能有着更好的把握。 而显然,他这个时候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这就表明,他的底线,就是在这里。 他十分明确,也十分肯定的告诉她,她现在做到的这一步,就是他的底线。 超过这个底线,他将不会再任由她继续下去。 楚家的所有主子都在她面前跪地求饶,楚家所有的肮脏全被放到了明面上,楚家的里子面子已经丢尽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楚家人没什么好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楚家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背地里肮脏得比后宫还要更加的硝烟弥漫。 她让真正的楚家被世人看清,她让真正的楚家大儒让世人看清其背后的真正面目。 做到这些,已经够了。 再多,就超出他的底线了。 他知道他亏欠她太多,知道自己是楚家里最对不起她的人。 关门放狗,侯府大门一关,她在府里想怎么做都可以,唯独在人前,她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因为她现在还是楚家人,她还没有脱离楚家,他不能放任她将楚家的名声在人前这样彻底的败坏。 听着楚玺的话,楚云裳仰头看着他,神色恍惚间是小时候对他表现出来的崇敬和孺慕。 小的时候,他是她最敬爱的父亲,她将他看成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人,觉得世上那么多父亲,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父亲。 可现在,这个父亲,颓废而疲惫的告诉她,她今天做的,到头了。 她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再做下去,他将真的和她撕破脸皮,什么也不顾了。 楚云裳微微眯起眼。 这是他的底线。 她做到这样,他却还是隐忍着,按捺着,不动声色。 她以为即便她做得再过,他也应该还是能继续隐忍的,却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让她收手。 他的底线在这里。 女子漆黑如墨的眼底,隐约有着什么暗沉的光,一闪而过。 速度极快,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她从地上站起来,才换上没多久的裙子,整个的被血染透,她的上衣也是染了不少血色。她好似是从血海中而来,神情静默似血海中开出来的花朵。她站在楚玺面前,微微抬头看着这个好似还是那样身姿挺拔的父亲,眼神平静冷漠得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样的眼神,和刚才她仰头看他的姿势比起来,莫名让他心脏,狠狠抽动了一下。 便随着这么一下抽动,他眼前明明还是能很清晰地看到人物,然心脏这样陡然抽动,他眼前陡的变得模糊了起来,身体也是猛然晃了一晃。 喉头,也是立即的哽了一口血。 “侯爷。” 赵氏离他很近,见状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他:“侯爷您怎么了,侯爷,侯爷?” 楚玺视线模糊着,头脑瞬间晕眩,耳边也是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 他只能隐隐约约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楚云裳,一身素白与血红交织,是久远记忆之中,无数次他将她打成这么鲜血淋漓的模样。 然后看着她好似是伸出手来,将扎在他额头上的银针拔掉。 银针一去,他眼前立时更加漆黑,脑袋的晕眩,也是海水一样,一浪接一浪的汹涌而来。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竟是忍不住要将哽在后头的那口血吐出来。 “你说够了。”他听见她轻声的道,声音里好似是带了那么一点儿笑意,“那就够了。可是父亲,你知道,这只是现在够了而已。” 她一点都不介意将自己未来对他们的报复,让他们现在就知道:“现在这样够了,那么接下来,以后,怎样才够,父亲,这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他听着,手指猛然颤了颤。 依旧通红的眼睛,也是倏然闭上。 他已经不敢再看她。 反正看了,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连她的五官都是看不清,表情神态更是如此。 正如她之前和他说的一样,没有她在身边,这一年里堆积在他体内的毒,已经让他的身体快要到达临界点,现在就已经这样看不清,想来再等等,他的眼睛,将会失去所有作用。 他将承受迟来了十年的痛苦,他将承受她带给他最致命的打击。、 然而这一切,他都要承受着。 他也必须要承受。 须臾,楚玺再度开口,语气比刚才的还要更沉重。 “好。但是,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任由她在人前将楚家这样玩弄报复。 从此以往,她都不能再做第二次。 她听了,眉眼弯弯:“好。最后一次。” 从此以往,楚家都要没了,还怎能再让她继续第二次? 这明显是两人之间的交易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赵氏等人听着,立即想要开口拒绝,可看着楚云裳朝楚玺微笑,笑得那样清丽那样温柔,好似是她十分的崇拜且敬爱她面前的这个人,笑得他们浑身冷,所有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愣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只能看着她对楚玺微笑着道:“父亲,你累了,你应该休息了。” 音落。 “噗。” 楚玺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血色猩红,隐约,还带了点乌黑的颜色。 是毒。 赤黑的血有少许溅到她的身上,她低头看了看,然后便看向赵氏:“还不赶紧让父亲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你们都回去吧。” 赵氏听言,什么都不敢说,只战战兢兢着点了点头,便要扶楚玺离开。 却还是没走两步,楚玺便是身体一软,朝着一旁栽倒。 “侯爷!” “父亲!” 杂乱的喊声在耳边模糊响起,可他陷入黑暗之前所听到的,却是一道清清冷冷的笑。 笑音如魔,魔念遍生。 ------题外话------ 嗷,今天是不是更得很早!好骄傲,终于更早了一回,虽然还是晚上更的……可我还是很骄傲! 然后预告,明天火烧侯府离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要来啦~! 感谢染指经年,我是听听雨夜,妖孽坊,a2373606522,滺萇假憩,纪念你曾经的好,爱哥v587,18208005566,yan215970897,15957930637,想飞的宝贝猪,勺子~,殇伊奈,zhangj7107,qq770288739,liuyilian,欢聚满堂,liyafangok,15895271632,宝贝年代,qquser6394699,唯我独闷,乱莲乱莲,恋龙王,苏珊李,弯月绫紫,zjzxx,啵啵啵啵啵啵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26、底线,吐血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7、落泪,断绝,大火,离开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冷。 很冷。 极冷。 寒冬腊月之冷。 冰天雪地之冷。 撕心裂肺之冷。 肝肠寸断之冷。 血脉至亲成为生死仇离…… 之冷。 冷得全身血肉皆是变作了僵硬泥土,犹如泥人木偶,没有半点生气;冷得所有思绪也全是来来回回的回放着很多年前的一幕,像是那样一个场景,是烙印在最深重的记忆之中,无论如何都抹除不去。 抹除不去,消湮不去,那便化作了最致命的毒,最绝望的伤,潜藏在身体最深处,侵袭着四肢百骸,腐蚀着五脏六腑,折磨着一生一世都无法将其丢弃遗忘。 是了。 怎能忘记? 明明记得那样深刻,记得那样牢固。 那一幕里,遥远记忆之中的蔚蓝天色已然被重重血色覆盖,入目全是猩红狰狞的尸横遍野。汝阳侯府里最好的云水小筑亦是被熊熊大火所笼罩,赤红的火焰在风中摇摆着狂舞,叫嚣出滚滚灼人烫热,极尽一切的燃烧着其所能燃烧的所有,烧得人的眼睛,都是变得通红,似是能滴下血来一般。 便在这么一个让人几乎要窒息的场景之中,有那么一道素白与血红交织着的纤细影子,站在那血色天空之下,立在那烈烈火海之间。 血色天光映照得她脸容豔红清艳,赤红火舌在她的衣裙身体之上跳跃舞蹈,她长长乌和火焰一起在风中飞舞,她身体血红,她脸庞血红,就连她的眼睛,她的手指,也尽是血红。 一片茫茫血红之中,他眼睁睁看着她,少女缠连着粘腻血丝的手指抚上尚还未显怀的小腹,姿态温柔是初为人母最真实的情怀。 父亲。 她说,你要有第一个外孙了。 她说父亲,你开心吗?你一直都说你只有孙子,而没有外孙,如今我怀了孩子,你很快就会有第一个外孙了。 她说,你是不是很高兴? 少女笑容是那样的温柔,声音也那样温柔,她抚摸着肚子里自己的孩子,动作也是那样温柔。 然而这样的温柔,看得人眼疼,看得人身体也是要禁不住的颤抖起来,恨不能立即上前去,撕裂她这样温柔的伪装,然后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在这温柔之下,潜藏着的到底是怎样的蛇蝎心肠,到底是怎样的佛口蛇心。 可是,不等来到她的面前,将她这笑容给狠狠击碎,就见她的身体,终于是被熊熊烈火吞噬。 火焰在疯狂的灼烧着她的身体,她皮肤崩裂开来,新鲜的滚烫的殷红的血从她身体各处流出,她的笑容倏尔变得十分讽刺而凉薄,好似这烈火灼伤了她身体的同时,也灼伤了她一颗早已千疮百孔陷入深深黑暗泥沼之中的心。 身体在被火海吞噬,她声音亦是变得破碎而嘶哑。 她说,父亲,你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啊?你不想要外孙了? 他当时……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他哪里来的外孙,那是个野种,不是他的外孙。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他不想打掉这个孩子,他想要这个外孙。 真的想要。 很想很想。 想得骨头都疼了,血液也凉了。 疼得看着她笑得更加讽刺,凉得听着她说得愈锥心。 火苗不断的舔舐吞并,她的头颅似是要和身体分离开来。数之不尽的鲜血从她身体里流了一地,她低下头,修长的颈子上有着血痕在不断的蔓延,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说,孩子,你外祖父不认你呢,外祖父说你是野种,不认你是他的外孙呢。 既然不认,那是不是,也就没有生出来的必要? 所以才要打掉,所以才要抛弃,所以才要杀死。 所以一切一切的情怀,终于是在那样一碗漆黑药汁之下,彻底泯灭,连头丝儿的那么一点点,都是不曾留下。 明明是这样小的一个生命,明明是这样亲的一个孩子。 为什么你不认呢? 为什么你要害死它呢? 她重新抬起头来,容颜已经出现一道道的裂缝,她的神情她的笑容在血色火海之间变得支离破碎。 她的身体就这样怦然破碎开来,她那尚未显怀的肚子,也是在裂缝的蔓延之下,一点点的碎裂。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体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所有的五官轮廓皆是消散。而他一直都在期待着的那个孩子,也是伴随着母体的破碎,从而化作一滩血水,从她血肉之上流到他的脚边。 殷红的粘稠的血水沾染上他的身体,有婴孩嘶哑的哭声响起,冲进他的耳膜,疯狂的散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他听见那婴孩在嘶喊,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嘶喊犹如魔咒,不停的在他耳畔响起,我是你的亲人,我是你的外孙,我是你亲生女儿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为什么要杀我? 婴灵的嘶喊声声好似刀刃,一刀一刀的狠狠洞穿他的心脏,将他冰冷的心脏刺伤得再也拼凑不起。他能看到那一滩血水流到自己脚下,顺着自己的双腿便蔓延了上来,血水所过之处,皮肤瞬间溃烂,骨头也瞬间破碎,婴灵嘶喊伴随着真正彻骨的疼痛,遍布了他的全身,他眼前彻底变得鲜红,所有的意识在瞬间变得分崩离析。 直至变得溃散,直至变得消亡。 直至变得什么都再感觉不到,也什么都再听不到。 像是一缕清风,吹来吹去,到了最后,不知不觉的,便散去了。 他以为,自己这便要死了。 然而,死,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么? 真正的死亡,即便是堕入阿鼻地狱之中,也根本享受不到的。 地狱,那从来都是只有着无边无际的折磨,鬼风阵阵,哭啸阵阵,是所有失去了躯壳的魂魄最惧怕之地。 那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太阳,没有月亮。 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血海,有的只是不见天日的阴暗。 父亲。 混沌苍茫之中,一片漆黑阴冷,他听见她又说,父亲,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又有那婴孩的哭声在耳边继续响起,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说你对不起我,你下地狱也是罪有应得。 婴孩哭喊你要杀我,我要你永生永世尽受阿鼻地狱之苦。 一道声音接一道声音不停的响起,他恍惚着,他迷茫着,他痛苦着,他悔恨着。 然而这一切,有用吗? 他扪心自问。 此刻他身在地狱,那么她和她的孩子呢? 她和她的孩子早已先他入了地狱,并且还是他亲自送进去的。 地狱里这样冷,这样寒,她和孩子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一定很不好受。 所以啊,才要将他拖进来,要他陪着他们一起享受,如此,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是么? 他闭上眼,微笑。 嘴角有血,慢慢流淌。 殷红,夹杂着些许乌黑。 毒已入骨。 恨已入骨。 骨肉之亲,生死相离。 这种痛,比一千刀的凌迟还要更苦。 侯爷,侯爷…… 恍惚之中,好似有谁在耳边不停的呼唤,声声入耳,听得他濒临破碎虚无的意念,慢慢的清醒,慢慢的清醒。 侯爷,侯爷你醒醒,侯爷…… 呼唤声不停的响着,在无边黑暗中凝聚成最耀眼的一线灯火,他摸索着靠近,终于睁开眼。 那一瞬间—— 无边黑暗倏然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下午还显得明亮的天光,以及一张苍白带泪的脸。 “侯爷,你醒了。” 目前楚家里唯一还算得上是完好的赵氏正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看他果然是睁眼醒来了,赵氏又喜又悲,禁不住便泪如雨下:“侯爷,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楚玺睁眼看着她,分明是能看清楚的,但却又觉得有些模糊,是毒素所造成的后果。 他不由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得似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云裳呢?” 见楚玺一醒就立即问起楚云裳,回想起之前亲眼目睹的那一幕,赵氏面色倏忽变得更加惨白。但还是定了定神,回道:“七小姐在安排客人们离开。” 他昏倒之前楚云裳就说要着手处理侯府的事,现在也还在安排着,看来他昏迷的时间不长,想来应该只有一刻钟左右。 “其他的人呢?” 他又问,想要就着赵氏的手坐起来,然腰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稍稍动一动便是极疼,他便只能仰躺着,左半边身子也还要微微斜侧,以免靠近腰眼的那个伤口被压到。 赵氏怕他这样躺着不舒服,伸手在他头下又垫了一个薄枕头,然后道:“都请了大夫在疗伤看病,于岚她们也被控制住了,没再闹起来。” 这样啊。 他闭了闭眼。 居然就这样停手了,这么快就息事宁人? 这不像是她的风格。 她之所以会这样大方的安排宴会后续,应该是如他之前所想的,她是要准备关门放狗,不想在人前那样有所顾忌从而不能放开手去做,她才难得这样大度一次。 对于他们来说,尤其是对他而言,她的温柔,她的大度,她的好心,全是为了下一次更深重的打击的到来,从而做出的铺垫。 他们曾经那样对她,她不要了他们的命,就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不管她手段怎样,慢慢的折磨也好,一浪接一浪的报复也罢,终究他们只能受着。 等受过了,她报复得痛快了,她便能和楚家老死不相往来,不会再如何对付他们。 所以,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 等她报复慢慢到来,等她某天对楚家彻底失了耐心,她就会真正的停手,他们也将获得真正的救赎和安宁。 想到这里,楚玺皱了皱眉,疲惫道:“等她送走客人,让她过来一趟。” 赵氏握了握手心:“侯爷可是担心,云裳还会再做出什么来?” “不是担心,是她绝对会继续。”楚玺脸色苍白,唇色也是白的,“你以为她会这样善良?你别忘了,她今天对我们做出来的,不及当年我们对她千分之一。” 赵氏听了,手心握得更紧。 然赵氏却深切的明白,侯爷说的话,是再正确不过的。 楚云裳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看似心狠手辣,看似心胸狭隘,实则却只是针对他们这些人,她对外人的态度还是很正常的,对人对事都是处理得游刃有余,她只对楚家这样。 或者说,她只对她的仇人这样。 否则,和她划不来的人那么多,和她针锋相对的人也那么多,为什么她独独只对付她的仇人? 这确实是爱恨分明,让他们怕得厉害,却也对她指责不了半句。 做错了,就要受着,因果循环,这只是命而已。 于是赵氏便点头应承了:“好,我这就去让人找她。”顿了顿,改口,“算了,这个时候,还是我自己去找她吧。” 说着,服侍楚玺喝了杯水,起身便要出去。 楚玺这时候才抬眼看了看。 这里却不是听风小筑了,而是他书房所在的院子。有时候他处理公务太累,不想动身去赵氏或者妾室那里休息,索性就在书房旁辟了个房间,当做是睡觉的地方。 显然听风小筑那里因着之前的动乱,短时间内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赵氏就让人将他带到这里来躺着。 至于其他受伤的人,则也是安排在了各处,尤其是楚于岚楚元翘和楚未琼三个,专门分开来请大夫看病,以免谁突然魔怔了,带动其他两个也一起魔怔,然后又造成之前的惨事。 目送着赵氏离开,楚玺躺在床上,眼眸微瞌,似是在闭目养神,又似是在想着什么。 他想了很多。 想了很久以前的事,也想了今天才生的事。 零零总总,他全认真的想了个遍。 然而最终,等他想起莫青凉走的时候所说过的那句话,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要这样对付他曾经最疼爱的女儿,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唇角动了动,笑容苦涩,却又带着不为人知的一点疯狂。 莫青凉知道很多。 他也知道很多。 其实莫青凉不说那句话也无所谓,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他也是会强硬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和其他人将楚云裳折磨至死。 只要楚云裳不死,一切都好说。 只要她不死! 她若死了,一切就都没了。 说楚天澈才是楚家的未来,但其实,楚家真正的未来,是维系在了楚云裳的身上。 但这个秘密,楚云裳并不知道,准确来说,是她知道的秘密里,并没有包含这一个,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毁了整个楚家,她并不知道楚家之于她,她之于楚家,互相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楚家真的毁在她手中,等有朝一日她得知了莫青凉所说她不能死的背后秘密,她就会明白,她毁了楚家的这个举动,其实,是有多么的愚蠢…… 只是,这个秘密,并不能被她知道罢了。 楚玺还在想着,就听推门声,轻轻响起。 他抬眼一看。 这才现,原来他这一出神,居然是快要到了傍晚,太阳已经要下山了。 房门被从外推开,阳光照射进来,没有之前的耀眼了。 还算柔和的光线之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除去了满身血腥味的楚云裳走进来,面色是一贯的平淡清冷,好似今天所生的事对她而言,并不能让她心境产生如何的波澜。 她进了房间,身后没有任何人。 她把门关好,才朝楚玺躺着的床榻走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父亲。” “你坐。” 见她来,他神态也是平静,似乎也并不为她今日所做的事感到如何的愤怒恼火。 于是她就在床边捞了把椅子坐下,她竟连亲密一点,坐在他床边都不肯。 楚玺没说什么。 等到她坐好了,他抬眼看她,视线所及的她也和赵氏一样,能看得清楚,但隐隐有些模糊。脑袋也还是晕眩的,是她亲口跟他说的他被人下了毒,一年里没有她为他扔掉投毒物品所造成的后果。 不过模糊归模糊,晕眩归晕眩,他还是能看见她的。 “你接下来,还准备要干什么?”他直截了当的问,半点废话都不多说,“外人都已经走了,你今天晚上,是准备对付谁?” 今晚要对付谁? 楚云裳听了,笑了笑。 她已经做好要离开侯府的准备,她本人要离开侯府,哪里还能亲自出手再对付谁? 再者,今日达成的目的,已经很让她满意了,毁容的毁容,受伤的受伤,她已经心满意足,不想再怎样继续了。 “不对付谁。”她也直截了当的回答,答案却很出乎他的意料,“我不对付你,我也不想对付其他人。我现在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说了这句话,他就会让她离开侯府了。 他听了,心头一跳。 莫名有种预感。 她要和他说的这句话,绝对是能让整个楚家都要掀起滔天巨浪的。 果然,她俯身凑近过来,附耳轻声说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一说,楚玺眸中神采立即一凝,苍白的面色,也是陡然变得肃穆了起来。 等她说完了,直起身来坐好,他目光已然变得犹如刀刃,锋锐到了极点,刺在她的身上,恍惚都能让她感到疼痛。 他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楚云裳目光奇异的回视着他,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这个?”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父亲,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考虑好了再回答我。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朝一日,我找到了喻儿的亲生父亲,你觉得,我是让喻儿和他相认呢,还是和他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本来父女两个还是在讨论她刚才说的家主印信上的图案,乃是鹓鶵育九雏之中的孔雀,但她突然转到楚喻亲生父亲这么个话题上,两个话题分明是没有什么联系,可这个时候被她一齐说出来,楚玺就算再是糊涂,也不会不明白,这两件事里,绝对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她没见过楚家的家主印信,却知道印信上的图案,乃是九雏之首孔雀。 她现在又直接说喻儿的亲父。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难道孔雀图案,是她从喻儿亲父身上得知的消息? 可若是如此,为什么从来都没见她说过喻儿的亲父? 虽然很想立即知道这两件事背后的联系,但楚玺皱着眉,却还是依她所言认真的思考了,方才答道:“看看对方品性如何,如果品性好的话,自然是要相认的,你总不能让喻儿一辈子都没父亲。不过……”他又往其他方面想了想,“具体还是要看对方情况,无缘无故多出来个儿子,任谁一时之间都很难接受。”顿了顿,终于是说出她最想听的一句话,“最主要的,还是看你和喻儿的态度,你们不想认,那就谁都认不了。” 楚云裳听了,难得对他的回答满意了一回。 至少这样的回答,算是他站在了她和喻儿这边给出的答案。 这大约算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会为她和喻儿着想。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要不要让喻儿和他亲生父亲相认,这点,是要看我和喻儿的态度,而非对方的态度。” 她将他的回答给简要的说了,他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确定这的确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她也是点了点头:“很好。” 接着便伸手摸了摸脖子,便将脖子上一直都在戴着的一个东西,给取了下来。 楚玺看着她的动作。 她取下来后,将东西递到他面前,眸光凝固般的盯在他身上。 “如果,有这个东西的话,你觉得,认不认回喻儿的亲生父亲,真的是要看我和喻儿的态度吗?” 楚玺听着,仔细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她戴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用简单红绳串起来的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和楚玺交给楚天澈的家主印信一样,都是通体呈金红之色,乃是十分罕见的东凰珠。 不过不同于家主印信的椭圆形状,楚云裳取下来的这块玉牌,小上很多,也扁了很多,是将一整颗东凰珠给分成了几份后的样子,上面以不同于神州大地上的常见文字刻了些许字体古怪而神秘的铭文,铭文正中心,则正正还雕刻了一个图案。 便是这个图案,让得楚玺,瞬间面色大变。 因为那个图案,不是别的,正是降生了鹓鶵的凤凰! 凤凰自阴阳,是以能和龙一样,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凤凰便也降生五胎,其中鹓鶵又育有九雏,同龙正正相对。 而九雏之中,孔雀为首,同时也是九雏之中最美的,是继承了凤凰最多最好的。 然孔雀生来凶恶,能吃人,所以九雏里,孔雀其实是很让凡人敬畏的一种存在。 分明是极高贵的,偏生性恶,这就让得孔雀在一些人眼中,代表着的含义,很是巧妙。 完全可以将孔雀给当做最正统的一脉嫡出,但这一脉嫡出可能因着这种那种的缘由,并不为人承认,这才被赐予了刻有孔雀图案的家主印信,以此来表明这一脉嫡出的身份,但却拒绝承认这一脉嫡出是属于本家的。 ——这就是楚家家主印信的来由。 楚家的先祖,是某一个地方里的嫡系后代,只是不被承认,这才自行创建起了楚家,让楚家传承了这么多年。 但楚家传承归传承,楚家真正的秘密,并没有被楚家的先祖说出口。 不过这个秘密,等楚家传承到了大周朝第一代汝阳侯的时候,终于是被查探了出来,这才有了这么一枚家主印信,被当做是比传家宝还要更加重要的东西,什么都能丢,但唯独不能丢的,就是这么一枚家主印信。 只要摸清了家主印信所隐藏着的秘密,那么楚家这一脉不被承认的嫡系,有朝一日,就能重回本家。 而这个本家,指的自然就是降生了鹓鶵的凤凰。 凤凰。 凤鸣城! 这就是当年老侯爷能在凤鸣城人的帮助之下,于懿都郊外建立起水下秘密基地,想要借此危机整个慕氏皇室的原因。 楚家,是和凤鸣城,有着莫大关联的! 所以楚云裳才会将当初那个男人留下来的凤凰玉牌,拿出来给楚玺看。 她这是向楚玺表明,她不仅知道楚家最深层的秘密,她也知道楚家的来源。 楚家来源这件事,她自己知道还好。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尤其是被皇室之人知道,那指不得楚家要被宏元帝如何的对待。 宏元帝本就已经因为老侯爷当年创建起来的水下秘密基地,感到十万分的忌惮。倘若宏元帝若是知道了,原来自己忌惮着的楚家,居然还和凤鸣城有着这样密切的联系,那以宏元帝未雨绸缪的帝王手段,能不会寻个莫须有的借口,将楚家给直接一网打尽吗? 凤鸣城在高层人员眼中,地位是十分的高高在上,城中人能力也是十分的神秘强大不错,但凤鸣城毕竟是凤鸣城,凤鸣城若是想插手神州大地,不知是要让多少人恐慌! 所以宏元帝手中掌握着乌子,凭借着乌子来和凤鸣城的人打太极打了这么多年,彼此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但这个相安无事,却是要建立在凤鸣城人没有做出什么太大动作的基础之上。 否则,就好比之前,明知道九方长渊是凤鸣城九方家族的少主,可宏元帝却还是下令,违者杀无赦,摆明是已经做好要和凤鸣城撕破脸皮的准备。 连九方家族的少主都不放在眼中,又何况楚家这么一只孔雀? 楚家来自凤鸣城,这事要被宏元帝知道,宏元帝绝对会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抄家! 到那个时候,楚家没有毁在楚云裳手里,却是要毁在宏元帝的手里了。 “这是喻儿的亲生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楚云裳不紧不慢的扔出一个重磅炸弹,将凤凰玉牌往前再递了递,好让楚玺能够看得清楚上面的铭文和图案,确定这块玉牌,乃是绝对的真品:“他是凤鸣城的人。父亲,你应该知道,持有着这个东西,一方面是代表了凤鸣城人的身份,一方面是凭借着这个能够自由出入凤鸣城。他是凤鸣城的人,那么父亲,你觉得,我和喻儿,要不要靠着这个去凤鸣城找他,然后认出他?” 她嘴上虽这样问着,然楚玺却是明白,她要问的,根本不是她和楚喻要不要同对方相认。 她正要问的,乃是楚喻的亲父是凤鸣城人,那么作为她的父亲,作为楚喻的外祖父,他对他们母子两个的态度,究竟该如何?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拿出这样一块玉牌,表明楚喻亲父身份的同时,也是表明,既然这是楚喻亲父留给她的,那就说明,楚喻亲父对她是有着那么一种让她随时可以去凤鸣城的意思,她随时可以凭借着这枚玉牌,拥有着凤鸣城这一大靠山。 那么,有了凤鸣城这样的靠山,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能像以前那样,将她牢牢地控制在手中,想用她为楚家谋取怎样的利益,就为楚家谋取怎样的利益吗? 而她是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才能将这么一枚玉牌,放到他的眼前? 能让她展现出凤鸣城这么一个底牌,她想要的,究竟是多么让他难以接受? “你到底想怎样?” 他目光死死盯在她手中的东凰珠玉牌之上,盯着那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本来就通红的眼睛,当即变得更加的通红。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道:“把你的条件说出来,我考虑一下。” 楚云裳道:“断绝你我之间的父女关系,从此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断绝关系。 各不相干。 他听着,脸部肌肉,猛然抖了抖。 他好似是非常不可置信一样,猛然抬眼看她,手也是从被褥下伸了出来,瞬间叩住她的手腕,他说出来的话更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崩出来的一样:“你,再,给,我,说,一,遍?” 她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他钳制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只寸步不让的看着他,将自己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我说,断绝你我父女关系,从此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这一回的语气,比起之前,要坚决上不少。 这样坚决的口吻,听在他耳中,恍惚比她之前在他面前说出的种种锥心之言,还要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他看着她,视线陡然又变得模糊了起来。他听到自己嘶哑着嗓子问她:“你就这样恨我?恨到连父女关系都不要再继续维系下去?” 恨?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早在你要我打掉喻儿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彻底断绝了,如今我只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摆到明面上说了而已,我以为,你应该早就已经料到,我会和你说这些话。” 她笑着,似是笑得十分讽刺,又很解气,但那一双眼睛,却如很多年前一样,盛满了死气沉沉的暗寂,半点神采都无。 “难道你以为,你对我和喻儿做过的事,我真的可以因为你是我父亲,你生我养我,我就可以将那么多的痛苦给无视,一边好好伺候孝敬你的同时,一边还要继续接受你带我和喻儿的伤害?父亲,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我生喻儿那天,姨娘遣给我的人差点害死喻儿,这根本就是你默许的;我和喻儿回京路上,遭遇的那两批杀手,也是你默许的。” 至于参加春日宴回城路上遭遇的第三批杀手,楚云裳从慕玖越那里得知,这请动了血狱堂银面杀手的人,却不是楚玺默许的了,而是月非颜。 不提第三批杀手,只提生产那日和回京路上的两批杀手。 楚云裳难能会笑得这样悲哀,眼中没有任何神采,没有任何光亮,她的世界早在他的手中分崩离析:“父亲,我千辛万苦从懿都前往敏城找三哥,好不容易怀胎十月,终于能将孩子生下来,可你让人做的,却是什么?你居然让喻儿刚生下来,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你就默许人要将他从我面前带走,然后呢,然后你就会让人直接害了他,让我从此大病不起。” “回京路上,要不是有九方在,父亲,你觉得,我和喻儿真的能活下来?血狱堂啊,父亲,你怎么就能容忍姨娘请动这样的杀手来害我和喻儿?你连见到喻儿都还没有,你就已经对他如此狠心。父亲,他只是个孩子而已,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连活下来都不被你允许?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家,没有母亲,连你这个父亲我也早就没有了,我就只有喻儿而已,可你为什么,他出生那日,你想要害死他便罢,他都长那么大了,你还是想要他死?” “难道你儿子就是你儿子,我儿子就不是我儿子了?他是我生下来的,他身上也流有你带给我的血脉,他是你的亲外孙,他是你第一个外孙,为什么你还没看到他,你就这样想让他死?啊?父亲,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是我和别的男人生下来的,他就得不到你的承认,所以你就想要他死,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说到这里,她有些激动了,眼圈都是变得有些红,眼中也是有着什么陡然波动了,隐约是泪,但她终究没有哭出来,只强行忍着,唇角笑容悲哀而又冷寂。 “父亲,你看啊,这么多年来,你怎么样对我都好,我从来都是一句话都不会说,因为你是我父亲,养育之恩大过天,我真的不会恨你。可是喻儿,唯独喻儿,你这样对他,你让我这个当母亲的,情何以堪?” 她笑着,眼中泪意终究还是凝聚了起来,她几乎从未这样面对过他:“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父亲。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女儿,你生老病死,我都不会再回来。”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说到没了声,慢慢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现他的手还是死死叩着她的手腕,她收敛了所有表情,泪意尚未褪去,她却面无表情,十分冷静的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死死攥着的手指,给一根根的掰开。 他毕竟是个老人,力气再大,也比不过她这样的年轻人。 手指被掰开来,她不再看他,转身便走。 然而,便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沙哑着开口。 “你再敢走半步,我立即就以家主的身份,将你和楚喻施以浸猪笼的惩罚!” 她听了,果然脚步一顿,身体也是随之一滞。 旋即慢慢回头看他。 看他还是躺在那里,一双通红的眼睛,此时竟变得十分凛冽而绝情,记忆之中那会温柔宠溺笑看着自己的父亲,当真是彻底的远去,她眼中的泪意,终于还是没能克制得住,化作一颗颗珠子模样的东西,从她眼角,滑落而下。 从滚烫,变得温热,再变得微凉,最后变得冰冷。 好似浑身热血,终于变得沉寂凉薄。 “浸猪笼。” 她轻声说了一句,好似是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语气极轻:“你就是这样对我和喻儿的。” 他听着,不说话。 但那微微颤抖着的嘴唇,却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狂澜。 “你就是这样对你女儿和你外孙的。”泪水在流,然她表情却还是十分平静,甚至是冷静的,好像她根本没有在哭一样,“你总是说,我不肯放过你,我不肯原谅你。可是为什么,真正不想放过我的人,却是你?” 浸猪笼。 浸个一段时间,以喻儿的身体,绝对是连命都没有的。 他就这样想让喻儿死。 他就这样不想让喻儿活下去。 “是我错了,我太高估你,我以为我拿出相等的代价,我就能换得你对我最后的好,至少我可以走得安心。我没想到,已经到了最后,你还是这样对我。” 她说着,没有像他说的一样,就此不走。 她转回头,脊背挺得笔直,似是永远也不会弯曲的松柏,朝前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呵。” 冰冷的泪从下颚滑落,滴坠到地上,晕染开小小的水花。 她就这样离开。 从此。 一生一世。 步入深渊,再不回头。 楚玺看着她,看着她,看她一步步走出房间,看她一步步走向远方。 从此。 远方尽头。 天涯海角,再不回来。 …… 晚间。 原本还是十分安静的汝阳侯府,突然而然的,起了大火。 起初还只是其中某一座院落烧着了,然而很快,东风做衬,这一场没有任何人去扑灭的大火,居然浩浩荡荡的,霸占了小半个侯府。 火光燃了半边天,漆黑的夜空,都是被照亮,懿都里所有人都是清楚地看到,城北富庶区所在的地方,火光冲天,烟雾弥漫,鲜红的火舌不断吞吐着奢侈华美的建筑物,张牙舞爪着要毁灭其中一切的肮脏和血腥。 “怎么没人去灭火?” “汝阳侯府的人呢?” 这场大火烧了大半夜,烧毁了整整一半的侯府。 等闻讯而来的官兵好不容易将火给扑灭了,准备去清点死亡人数时,却是现,侯府里的人,不管主子还是奴仆,居然全被集中到了一座院落里昏睡着,并且这座院落的周围,满满当当的,全是水,很明显这一场火,是人为的,但只想烧毁侯府而已,并不愿意伤了人性命。 待得将汝阳侯从昏睡之中叫醒后,这位老人看着眼前毁了一半的侯府,仍旧通红的眼里,终于没能忍住,落下泪来。 他遥遥看向前方黑暗。 那黑暗中,恍惚有着谁,正在回头,朝着这里,看上最后一眼。 而后,转回了头去,再没了任何情分和眷念的,朝着更加黑暗的前方,缓步而去。 渐渐的,渐渐的。 于黑暗中消失,于黑暗中泯灭。 不再回头,不再回来。 生老病死。 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 ------题外话------ 楚玺,你的泪,是为谁而流? —— 蠢作者表示,这章写得简直哭死,从这本书灵感诞生开始,到得今天中午,蠢作者一直以为,火烧侯府,应该是本书最大的爽点。 然而我没有想到,真的写到这里,居然会是这样的。 有得必有失,爽不了,只能如此,云裳的泪,楚玺的泪,终究是流出来,从此以往,各不相干。 嗯。 明天开始新卷,这样肮脏的侯府楚家,暂告一段落吧,新的旅程还在前方,或许等到终于回头的那一天,就会现,过去的,真的就是过去了,没有什么是时间消磨不去的。 也没有什么,是时间治愈不了的。重生之有子无谋 ——————————————————————————————— 127、落泪,断绝,大火,离开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8、夜不归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风晚。 晚间风来,是为风晚。 风晚城坐落在大周朝东南沿海,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临海城市。 该城经济贸易十分达,港口码头也是建造得十分正规隆重,日夜都是有各种商队船队往来不断,每天都有无数合作交易在这里达成,是大周几个重要沿海城市之首。 作为南方沿海经济中心,风晚城的人流量,向来都是多得让别的城市眼红不已。 尤其夏季的时候,风晚城里某个大型活动的开幕,更是为本就非常耀眼夺目,俨然是大周江南海上第一城的风晚城,锦上添花增加了更多的繁荣。 而有关某个大型活动的开幕,这却是能让大半个大周朝里的风流名士,名门之子,豪门贵女,皆是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蜂拥前往风晚城,让风晚城变得更加热闹的原因了。 那么,这个大型活动,是什么? 或者说,这个大型活动的开幕,是什么? 据说,连第一御用皇商秋家的大公子秋以笙,都是为着今年这个大型活动,早春的时候便早早的来了风晚城,如今更是一连呆了足足三个月,都是没有离开,可见这个活动对风晚城乃至于是整个江南的重要性,是秋家这等大周首富都紧抓着不肯松手的。 当然,更有小道消息说,秋家这位笙公子之所以呆了这么久都不离开,实际上,还是为着他的某一位红颜知己了。 要说笙公子如今年纪也是二十有余,正是该成家立业的好时候,要是搁在别的人家里,怕是连孩子都该有了好几个。可偏生这笙公子的后院里,半个女人都是没有,更不要提孩子了,什么时候能见他跟个女人谈笑风生,这都是天大的八卦,能让不知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暗自垂泪了。 可如今,那大型活动即将开幕,却有那么一条真实性极高的传言,说笙公子唯一一个红颜知己,今年居然铁了心要亲自参加这个活动的开幕,谁劝都不行,笙公子身体力行去劝也不行,所以笙公子才会在风晚城里一呆便是这么久,貌似就是担心自己这个红颜知己参加了开幕后,会被别人给相中了抢了去,等他再回来想要追回自己的红颜,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所以笙公子坚守着风晚城不走,大有一副要牢牢守着自己的红颜,谁都不能从他手中将她给夺走的模样。 就是不知道,等到那大型活动的开幕结束了后,笙公子可否抱得美人归,将红颜变成新娘子了。 听了这么一条消息,风晚城中,某一座宅子的院落里,正在喝茶的楚云裳,立时没能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也幸亏她反应快,没喷到人身上,结果反倒还让自己呛住了。 “咳咳。” 旁边绿萼急忙拿帕子给她擦嘴,她接了帕子自己擦着,咳好了才道:“红颜知己?真的假的,就他那一张逮着谁就要使劲损人的嘴,他居然还能有红颜?” 显然之前在敏城的时候,和秋以笙相处的几天,让楚云裳对于这个男人嘴巴特损的印象很是深刻。 深刻到如今听说他居然还能有红颜,她实在是诧异,那红颜到底是有着多么强大的心脏,才能接受得了秋以笙那张恨不得能让人直接撕烂的嘴? 要是能有见到那位红颜的机会,她还真得跟对方学习一下,怎么才能对秋以笙达到这种登峰造极的和颜悦色的姿态。 因为是江南,又是临海,风晚城这里比起内陆来气温较高,同样是夏季,风晚城里的人却是能穿得比内陆人少上一两件。对面花雉听了楚云裳的问话,自从来了风晚城后,就再也没有离过手的折扇在手里极其骚包的摇啊摇,身上的红衣恍惚竟是十分的清凉,隐约能透过衣服看清其身上的什么,对着楚云裳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怎么能没有红颜?七小姐,属下跟您实话实说了吧,其实那位红颜啊,老早就已经跟笙公子好上了,只是碍着某个女人,这才蹉跎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成亲。今年这场开幕,其实就是那红颜给笙公子的最后一次机会,笙公子要是把握不好的话,红颜就准备另嫁他人了。” 楚云裳听了,惊奇不已:“居然还有这等事?我以前居然都没听说过。” 别说以前根本没听说过了,就算是前世,也从没听过秋以笙居然还有这样一遭桃色绯闻。 红颜是谁,某个女人又是谁? 真是越听越让人感到有意思了。 花雉笑吟吟地道:“没听说过也很正常啊,这可是属下的独家消息,别人那里都是没有的。” 绿萼听了,忍不住撇撇嘴:“还独家消息呢,摆明了是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有着我们女人家这种爱八卦的心思,这才专门搜罗了这种大众都不知道的小道消息。花鸡啊花鸡,你就承认你当初投胎投错了性别吧,我和小姐绝对不会笑话你的。” 花雉一听,立时眼刀嗖嗖射过来:“小绿萼,你说谁投胎投错了性别,小爷堂堂正正七尺男儿,浑身上下哪一点不男人,要不要你过来亲自感受一下,小爷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说着,手中正扇动着的折扇倏然一收,身穿单薄红衣的妖孽眼睛微微眯起,稍稍上扬的眼角顿时波光流转,竟是十分的勾人。 这真真是个能把人的魂儿都要勾去不知何方的妖孽,一笑百媚生,天生的衣架子。 而他这话说得半是含蓄半是直白,直把绿萼给说得红了脸。 然后小丫鬟气恼的跺脚:“死花鸡,死花鸡死花鸡,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居然敢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信不信我把你这话说给无影听,要无影狠狠教训你一顿!” 花雉唇角一勾,绯色的唇刹那间透出一股活色生香的意味:“还给我家无影亲爱的告状呢,啧啧,斗不过小爷就要找靠山,志气呢,志气去哪了,被你吃了?话说要不是七小姐在这里,小绿萼,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小爷拌嘴?小爷早把你给按床上……” 正说到紧急关头,他突然不说了,正一副蠢蠢欲动要勾引绿萼的姿态也是立即收敛了起来。 然后他看也不看,转身就朝正默然无声走过来的无影扑去。 “无影亲爱的你回来了~” 他操着一副十分*的语气甜腻腻地说道,而后便像个无尾熊一样,直接挂在了无影身上,双腿也是十分熟稔的缠上无影的腰,他竟然连走路都不愿意了。 索性无影早已习惯他这么个腻人的懒样,也早已习惯他的体重,当即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伸手环住他的腰肢,这便在一边站着不动了,老老实实当柱子。 被自家亲爱的抱着,花雉分外得意的笑了。 果然还是小爷聪慧又机智呀,听见无影亲爱的脚步声,没有把那句话给说完。 否则,别看无影亲爱的整日绷着个僵尸脸没半点表情,但无影亲爱的要真吃醋生气了,那真真就是名副其实的冰块,一点温度都是没有的。 果然小爷真的是太机智了! 花雉正自豪着自己的及时住口,便听耳边男人低声道:“你刚才说,要把绿萼按床上干什么?” 呃?! 花雉神情立时一僵。 完了完了完了。 果然自己再机智也还是比不过这冰块的耳朵,真跟个传说中的顺风耳没什么两样,他就算是说话声音再小,这冰块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花雉二话不说,直接就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脑袋在无影肩窝处拱了拱,毛茸茸的顶拱得无影下巴和脖子都是痒痒的,语气十分的讨好:“我错了无影亲爱的,我只是跟她开玩笑而已,你不要生气……我可以对天誓,我想按上床的人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每天都说上一百遍!” 早知花雉只是口花花而已,更何况调戏的人还是绿萼,无影也没那么小气,如今只是难得的想要逗他:“好啊,那你说,我听着,现在开始,我给你数着,不满一百遍,你不准停。” 花雉眼睛一亮。 只是一百遍“只有你”而已,说就说了,怕什么! 指不定说了一百遍,还能增进他和无影亲爱的感情,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更重要的是! 难得无影亲爱的能这样和自己打情骂俏,这绝对是上辈子烧高香才换来的福分! 于是花雉甜甜腻腻的就张口:“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 他一边说着,无影果然是在给他数着。 等他一百遍“只有你”说完了,无影冷不丁的问了句:“能上你的只有谁?” 花雉刚说完一百遍“只有你”,脑子和嘴巴都养成了惯性,当即想也不想便答道:“只有你!” 无影很是满意的点头,转头就不看他了,去看自家正和七小姐说话的少主。 然花雉这时候却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于是妖孽立即便泪奔了。 嘤嘤嘤~ 无影亲爱的,说好我上你下,你怎么可以这样腹黑呢? 可是你虽然这样腹黑,但小爷还是好喜欢你好喜欢你怎么办! 嗯,既然这样喜欢你,那小爷就大度点,勉为其难你上我下好了。 好了你不用太感谢我请叫我雷锋! 这厢花雉还正兀自的浮想联翩,对着无影蹭来蹭去蹭个不停,跟条狂求主人爱抚的大型犬似的。那边九方长渊正将刚准备好的一式两份的合约交给楚云裳:“你自己看看,还有哪里不对和缺漏的,一并弄好了。” 楚云裳翻了翻。 这合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他们一起去医仙镇玩的时候,他说要把他名下的几个产业交给她来打理,她当时还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才来了风晚城安家没几天,他直接就弄出这么个等同于现代社会的企业转让合同给她。 因为交给她打理的几个产业,如迎客来客栈这等在大周朝里是十分有名,也是十分赚钱的,楚云裳估摸着就这几个产业每年赚取的利润,应该足够九方长渊年收入三分之一的量。 三分之一的财产啊,就这样眼都不眨的给她了。 她翻看着合约,觉得这人实在是豪气,这样轻而易举就送这么多钱给她。 尽管她并不太好意思去想他送这么多钱的真正含义。 一目十行的翻完了合约,最后一页上隐约还有着什么小字,她也懒得去看,直接摁了个红手印:“没什么错的,就这样吧。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是做不好生意,把本赔光了,我可没钱赔你。” 九方长渊正以一种十分郑重的姿态将属于他的那一份合约收好,闻言抬头看她,黑纱之下的凤眸隐隐一弯:“没事,把喻儿赔给我就好了,反正他是我干儿子。” 楚云裳轻嗤一声:“用不着赔给你,喻儿也得孝敬你,你这简直就是废话。” 他笑:“我这不是提醒你,免得你日理万机忙得忘记了。” 这却是真话了。 自从来到风晚城后,楚云裳的确是挺忙的,如今能坐在这里喝个下午茶,已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那她在忙什么? 她在忙着跟楚天澈安排在风晚城里的人接头,尽快的熟悉楚天澈名下的产业和营业方式,准备代三哥将其在风晚城里的生意给做得更大点,好早点把她的欠条给补上了;然后就是在忙着九方长渊这个事,合约虽然现在才正式拟好,但早在他们刚到的那天,她就已经被九方长渊叫去察看风晚城这里的产业各种情况,跑来跑去忙活了好几天,如今总算难得小小休息了一下。 “嗯,好久都没这么忙过了。” 绿萼重新给她沏了杯茶,她端着慢慢的喝:“之前在懿都里的时候,成天窝在侯府,哪都不去,也不想去,呆得都快霉了,感觉骨头都要生锈了。” 以往在侯府里,成天不是教喻儿,就是陪喻儿玩陪喻儿睡觉,实在闲得慌,就翻翻书看看小话本,或者找花雉比比谁的医术更好。 总之,她在侯府里做的事都是用来打时间的,倒不像现在,忙得不说头晕转向,也是快脚不沾地,恨不能自己一个人当两个人来使,然后一个去忙楚天澈的生意,一个去忙九方长渊的生意,直接一碗水给端平了。 九方长渊此时已经收好了合约,闻言又笑:“那现在呢,骨头还生锈吗?” “不生锈了,跟你较量一把热热身都没什么问题。”楚云裳随口道,转而又问,“我中午回来的时候,看到胭脂街好像快整顿好了。开幕式要开始了吗?” 九方长渊算了算时间。 开幕式是每年四月廿九或者四月三十的时候在胭脂街上开始,今天是四月二十七,也就是四月廿七,的确是快要开始了。 他便“嗯”了一声:“过两天就开始了。对了,上回你不是说,你要把我那个‘夜来香’给改造一下。你改造得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怪点子,她居然信誓旦旦开口,说风晚城今年这个开幕式,她绝对要把他的产业再给好好的扬光大一回,誓要包揽今年来参加开幕式的人员大头。 具体怎样扬光大,她也没跟他说,只问他要了胭脂街上的一个青楼产业,准备好好改造一番,然后就神秘兮兮的让他不要去看,说等开幕式开始的时候,她会给他一个很大惊喜的。 连怎样改造都不跟他说,那自然惊喜是什么,就更不会跟他说了。 反正他也是蛮期待她给的惊喜,便没让无影去给他查探,好给自己透漏口风了。 这时候听他问了,楚云裳很爽快的道:“改造得很好啊,明天差不多就能完工,后天我再亲自让人装点装点,就能搞定了,反正开幕式是在晚上,时间不紧。对了,我给改了名字,不叫‘夜来香’了,叫‘夜不归’,都说比你原先取的好听多了。” 夜不归? 不醉不归? 九方长渊无语:“你确定这是个青楼的名字,而不是个酒楼的名字?” 她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咳:“当然确定。不过话说你这个青楼占地蛮大的,我本来以为我的一些想法不能实现呢,结果刚刚好,要是小上一点,我就不敢跟你打包票了。” 九方长渊道:“你这样说,那等开幕式开始的时候,我就看你的表现了。不过我刚刚也得了个消息——花雉有跟你说秋以笙的事吗?” “嗯,说了。是秋以笙也要参加今年的开幕式吗?” “对。秋以笙在胭脂街上也有产业,就在我们夜来香,哦,现在是夜不归,就在夜不归对面,你应该有注意到,是叫招红袖,生意也很火爆,跟我们夜不归是胭脂街上的两大龙头。” 夜不归,招红袖。 不用多说,能在“夜不归”这样青楼对面开门的,绝对也是个青楼。 而其实,九方长渊和楚云裳口中用来举办某个大型活动开幕式的胭脂街,整条街上,全是妓院和小倌馆,真真正正一条烟花巷。 不过这条胭脂街,并没有被人视为是*肮脏的销金窟,寻常人别说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就算是只进来走一走,怕都是要被自家婆娘给揪着耳朵拎回家。 相反的,这条胭脂街,根本就是风晚城本地人的骄傲,乃至于更是整个江南地区的骄傲,正是因为胭脂街的存在,以及那个大型活动的存在,风晚城才能展到如今的程度,可以说胭脂街就是风晚城的重中之重,人别说能在这条街上某个青楼或者小倌馆里快活上一夜,就算是只在街上走一走,那都是莫大的荣耀。 并且,因着那个大型活动的关系,实际上每年的开幕式,胭脂街不仅要迎来来自大周各地的众位风流名士公子贵女,甚至还有不少艳名响遍天下的名妓,也都是会亲自前来,参加开幕式,为风晚城添金加银。 说到这里,那大型活动的开幕式是什么,应该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是了。 胭脂街上要举办的大型活动的开幕式,其实很简单,也很俗套。 就是选美。 而且还是选最美名妓。 官方来说的话,就是选最美美人。 因为风晚城的特殊,大周的江南地区,人喊青楼里的女子,普遍都不喊娼妓,而是称呼为勾栏美人。 勾栏美人一词,语出名诗人李商隐的。 里面有一句诗,叫做“帘轻幙重金勾栏”,这首诗里面的写到的“倡家”,指的就是擅长歌舞的伎艺人,也就是娼妓。 风晚城里有个传统,谁敢称呼胭脂街上的女人为娼妓,那就是对风晚城的侮辱,因风晚城实在是靠着百年以前一位绝代名妓出名的,并且也不是靠卖肉出名,而就是靠着一身才情出的名,是以有人直接便套用了诗人的这句诗,称风晚城胭脂街上的女人作勾栏美人。 勾栏美人。 这样轻飘飘的四个字一说出口,好似连呼吸之中都是带着胭脂街上烟花女子们身上特有的淡淡脂粉香,很是适合胭脂街,是以这个称呼很快就从风晚城流传开来,遍布大江南岸,流传至今,是个公认的称呼。 便也是因着百年前那位绝代美人的缘故,风晚城每年的四月廿九或者三十,都是要开始举办一个大型选举最美勾栏美人的活动,吸引大江南北许多风流名士前来,说通俗点是过来看勾栏美人选美的,说文雅点则是过来欣赏各位勾栏美人的容貌才情,非常适合士子们借此来吟诗作对,说不定还能出了什么传世佳作,正是那些喜欢来往于烟花深巷的风流人士的向往之地。 活动是这样的活动,开幕式便是热场子了。 所谓开幕式,其实也就是先行要让参加选美活动的各位勾栏美人,统一的在人前亮相一下,让人先开开眼,认识认识各位美人。 开幕式过后,活动进行的五天时间里,哪位勾栏美人是能在这段时间里暴涨身价最厉害的,而其所在的青楼,又是胭脂街上生意最火爆的,那么哪位勾栏美人就是今年的最美美人。 那么同样的,出了最美美人的青楼,将是未来一年里,胭脂街上最脍炙人口的青楼。 楚云裳给九方长渊打包票,说的就是要让“夜不归”摘了今年这场选美的桂冠。 只要“夜不归”里能出了今年的最美美人,那么不用多说,这座目前归在了楚云裳名下的青楼,就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这个选美活动实实在在是个捞金的好事儿。 原本她对此就是很有信心的,听了九方长渊说秋以笙的招红袖也要参加开幕式,她不仅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更有信心了。 一个秋以笙,一个招红袖而已。 楚云裳相信,只要自己的“夜不归”改造好了,自己再亲自上阵为要参加开幕式的那位美人给妆扮妆扮,今年的最美美人,绝对非“夜不归”莫属。 “秋以笙参加也没什么,除非他能招揽到懿都的那位‘兰仙子’,否则,他对我一点威胁都没有。就算他招揽到了‘兰仙子’,我也不怕。”楚云裳说的很是一切尽在她手的模样,“九方,我这回真的跟你打包票了,甭管秋以笙让哪个勾栏美人参加开幕式,哪怕真的是‘兰仙子’来,我也绝对能把他给狠狠比下去。你信不信?” 见楚云裳胸有成竹,甚至是理直气壮的相信她绝对会赢的样子,九方长渊笑了笑。 风晚城这里气温高,他戴的斗笠上的黑纱,也是变得单薄了一些,隔着黑纱,不仅能大致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了,隐约还能看清他眸中神采。 当即楚云裳定定看着他,就见黑纱后的他笑得又是好笑又是温柔:“信,我当然信,一个秋以笙而已,你绝对能比得过他。” “那是当然。”楚云裳扬了扬下巴,“开幕式那天,你就等着看吧,我们‘夜不归’出来的美人,绝对能艳冠群芳。” 不仅还要艳冠群芳。 她要的,还是能艳名传遍整个风晚城,传遍整个大周朝! 开幕式比的就是哪位勾栏美人容貌更美丽,身段更婀娜,才华更横溢,技艺更巧妙,眼神更勾人,只要她好好的安排了,她选中的人,绝对能从此艳名响遍天下! 这样想着,楚云裳眸光一转,看向正跟无影腻歪着的花雉。 她双眸一弯:“花雉,过来,我有事安排你去做。” …… 四月廿九,很快就到了。 这天的风晚城,当真是云集了来自大江南北各地的风流名士,街道之上虽然还谈不上摩肩接踵那等人挤人的地步,因为风晚城的街道当真是十分宽阔的,并排走上十来辆马车都是丝毫不拥挤,是以走在街上的人,随便看一眼,十个人里,都是有着两三个是能出口成章,其中说不定还有一位是声名赫赫的诗人。 今年士子能来这么多,却实在是为了笙公子名下的招红袖,以及某个神秘人物创办的夜来香这两个顶级青楼的宣传太给力,就算是山区那等偏远之地,山民都是知道,在东南那边,有座城市要展开一场选美大赛了。 哦,等等,现在的夜来香,应该叫夜不归才对,并且其幕后老板也是被曝光了,乃是一位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居然会是在懿都里赫赫有名的楚家七小姐。 听说,现在的夜不归,在楚家这位七小姐亲自到来的管理之下,进行了很大一番改造,据闻改造之后的夜不归,即便是不入夜,那也是能让无数人乐而忘返,不想离开,真正是不归。 噱头打得这样响,自然本来就对风晚城选美很感兴趣的人,立即更加的感兴趣;不对选美感兴趣的,也因着楚家七小姐的名声感了兴趣,这便纷纷不远万里的前来,准备看看今年风晚城的选美,是否当真会因着夜不归的改造,从而搞出什么花样来。 于是今年的风晚城,当真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人流盛况。 尤其是难得迎来了很多从北方特意赶来的人。 其中不少都是从京城过来的,不仅有各位风流名士公子贵女,甚至还从北方沿海调来了一支水师。 懿都离风晚城是有些远的,昼夜不停的快马加鞭,也得花个七八十来天的路程。并且前段时间里,风晚城的港口码头曾被猖獗到过分的海盗给洗劫了,虽未能洗劫一空,但也是给码头造成了很严重的损失,是以眼看着风晚城一年一度的选美在即,宏元帝下令,派遣一支水师前往风晚城,一方面是去打击海盗,另一方面就是维护风晚城的安全,以免被海盗给袭击城里,毁了风晚城的经济。 水师行军,那自然是从海上乘船而来。 并且,为了能够威胁到海盗,这支水师乘坐的船也并非是普通的船只,而是装载了各种水师作战的专用武器,足以让海盗吓得闻风丧胆,不敢在选美期间接近风晚城。 否则,就以海盗的抢光杀光烧光的三光政策,风晚城若是被他们给袭击了,大周整个江南的经济,怕是要就此毁了一半。 由此可见风晚城对江南的重要。 不过说来也巧。 这支水师从北方南下而来,驻扎在风晚城港口附近的时候,是开幕式开始的前一天,也就是四月廿八。 水师来得早,又来得声势浩荡,城里不少人就都来到港口,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从北方来的水师,看看和他们南方这边的水师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一看,才现,原来率领这支水师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诸位亲王异姓王之中,素来都是十分低调的南阳王。 羽离素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楚云裳一下子就想到,难不成羽离素是为她来的?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晃而过,立即就被她给否决了。 羽离素为她应该只是占据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海上的那些海盗,以及风晚城里正在汇聚的人了。 毕竟羽离素是南阳王的同时,也还是羽家的现任家主,他在官途上混得如鱼得水的同时,也还是要顾及着他背后的羽家,一大家子都在靠他养活,他要是不在商途上跟人谈谈生意合合作,他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去得了。 所以楚云裳目前所希望的,就是羽离素来便来了,好好干他的事就可以,千万不要再找什么有的没的借口找上她,坏了她的计划可好。 好不容易离开懿都,她实在不想见懿都里一些她讨厌的人。 她讨厌的人,除了羽离素外,自然都是她的敌人了。 至于以前曾在她面前说些风凉话嘲讽她的,那就都被她给无视了,用不着让她费神讨厌。 反正说她一句,又掉不了她的肉,把那种话放在心上了还没的让自己心情不爽,何苦来着? 于是对于近日风晚城的盛况,尽管来的人里有很多都是想看她热闹的,但楚云裳还是很满意,至少自己的名字也成了个广告,将更多的人给吸引过来了。 要知道,多来一个人,就有可能多一个她“夜不归”的客人啊。 选美活动最终评选,就是看哪个青楼里赚的银子最多,美人身价涨得最快。所以多一个客人就是多一笔银子,多一个客人也就是多一点身价,既然准备要摘取今年选美桂冠,那么要干就干大票的,争取破了以往选美第一的额数,成为前所未有的真正第一! 楚云裳难得想要这样争一回。 却实在是因为在侯府里享受惯了,陡然出来自己住,各方各面都是要用到钱,还要买宅子,她深深感觉到自己手里的现钱不够用了。 要不是九方长渊在这边有宅子,她手里的钱,在风晚城正热闹的这段时间,是根本买不到宅子的,哪怕是深巷尽头的小平房,怕都是早早被人预定了。 所以,有钱才是真功夫! 楚云裳决定,一定要借着“夜不归”吸金,装满自己的小金库,让自己成为大周首屈一指的富婆,这才能对得起自己独身带着儿子从侯府净身出户。 呃,其实好像也不算净身出户。 侯府大小库房里的很多东西,都被她搬了出来,搁在懿都里三哥那边,作为自己和三哥从楚玺手中继承的财产。 不过因为那些东西里不少都是御赐的,皇室的内务府里有专门记录,很难出手,在黑市里也鲜少有买家,是以侯府的那些东西只能算作是不动产,短时间内变换不了真金白银,于是楚云裳就把那些给无视了。 不动产动不了,那就只能拿着现有的资产,来想办法了。 说到这里,倒是要提一提,楚云裳虽接手了风晚城里楚天澈和九方长渊的不少生意,但前者只是代替打理而已,后者目前也是刚刚开始以她的名头来进行营业,不到年底她得不到什么分红,也就是说她差不多算是免费给这两个人打工,她自己暂时是得不到什么报酬的。 没报酬也没关系,之前楚天澈借了她不少银子,她拿着那些银子去改造装修“夜不归”了。 现在的“夜不归”,完全就是她的心血,是她亲自花钱改造的。 花了那么一大笔银子,怎么说都得赚回本吧,不然心都要疼死。 眼看着天色渐晚,很快就夕阳西下了,正在改造完毕的夜不归里进行着最后检查的楚云裳,此时难免也是感到了一些些激动。 她抱着楚喻,对身前要参加呆会儿选美开幕式的美人道:“今晚能不能奠定夺得桂冠,就看你的了。” 对面的美人点点头,豔红的唇仿佛盛绽着的玫瑰花一样,妖娆动人得惹人遐思。 美人这边最后的动员也给进行好了,楚云裳离开美人的闺阁,准备下楼。 夜不归的楼梯原本只是最中央有一个大楼梯的,如今被她临时重金改造,中央的大楼梯被改得只通往二楼包厢,左右两侧靠墙的地方,则多加了两条小楼梯,是通往三楼和四楼闺阁的,这样划分开来,倒也简单明了。 楚云裳现在走的便是小楼梯。 小楼梯靠墙,墙壁便也被改造了,开了几个小窗户,还雕刻了很多镂空的花纹。她抱着楚喻走下来,往窗外一看,果然这个时候的胭脂街,整个儿的都已经华灯初上,虽还未达到人来人往的地步,但已经有很多人正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目的地正是她这个夜不归和对面秋以笙的招红袖中央搭建起来的台子。 这个台子不是别的,正是选美开幕式开始,各位勾栏美人要走上去让各位风流名士看看相貌身姿的。 按照楚云裳的话来说,就好像走秀一样,先让各位勾栏美人上台走一圈,评判一下颜值和身材,再来就是在规定的时间之内,美人们进行一下才艺展示,借此来吸引观看开幕式的人,从而为接下来五天时间里各自所属或者是暂属的青楼,吸取更多的银子。 才艺展示,无非就是吟诗作对,填词唱曲,弹琴跳舞,更多的就是要看各个青楼有没有想出什么别出心裁的手段,不过这个得要看个人了。 至少楚云裳是有信心,能让自家这边的美人吸引全场注意。 别家的,就算也吸引了全场目光,她还是有信心能将那些目光给吸引回来。 她看过了后,就下楼了,迎面就见刚到的九方长渊。 她笑着走过去:“怎么样?我改造的还不错吧,有没有吸引到你?” 九方长渊闻言收回正四望着的目光,却是没有立即看她,而是转头看了看楼外还正遮掩着夜不归的红色长长绸布。 ——都这个时候了,夜不归改造之后的真正面目,还没有展现在人们面前。 看来楚云裳是铁定了心,要等开幕式结束的时候,才会撤下那红绸布了。 这样一来,本来就因着她的名声而显得很是神秘的夜不归,就变得更加神秘了,至少对面的招红袖,此时都已经是开门迎客,正在做生意了,哪像夜不归,不做生意就算,都这时候了还这样神秘。 即便他们身处的这个地方,距离夜不归被红绸布遮挡着的门口有着一段距离,但此刻已是能听到外面的热闹了。九方长渊道:“还不错,至少以我的眼光,如果我是客人的话,我单单看了大门,就会很想进来一探究竟。” 原来大门也是被楚云裳给改造了。 不过大门却是没改造多少的,楚云裳就让人把牌匾换了换,门柱上原先的纹饰图案也给魔平了重新搞,整体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只这么一些细节上的变化,就已经是别出心裁能吸引来往客人的目光了。 得到九方长渊的赞同,楚云裳再问:“你去二楼看了吗?” “还没呢。” “那你现在去看看,赶紧的,等会儿开幕式就要开始了,人多就不好看了。” 九方长渊依言上楼去看,楚云裳陪他一起了。 他上去了,二楼里还正有夜不归里刚刚改名的夜妈妈指挥着伙计擦最后一遍桌子。 见原老板和现老板一起过来了,夜妈妈甩了甩手帕,笑道:“快来看看,这二楼被改造得怎么样?” 九方长渊却是对着这夜妈妈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你是原来的叶妈妈?” 怎么变化这么大,一下子竟是认不出来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128、夜不归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29、艳惊大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虽然以前没怎么来过风晚城,但对于风晚城里赚钱最多的这个青楼的鸨母,九方长渊还是印象很深刻的。 夜妈妈原名姓叶,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年龄不算太大,身姿也勉强称得上是丰满匀称,御下和揽客又特别有一套,以前的夜来香交给她来打理,九方长渊一直都挺满意的。 至少夜妈妈接手这个青楼少说也有五年时间了,将这个青楼给打造成了胭脂街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和扬名堪堪百年的秋家招红袖都有得一拼。 在九方长渊的记忆之中,夜妈妈一直都是浓妆艳抹的那种类型,就像别的青楼里的鸨母一样,脸蛋儿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嘴唇也是红彤彤的,看起来虽然有些膈应人,但正所谓绿叶配鲜花,鸨母打扮得不好看,就也能衬得楼里的姑娘们更加漂亮。 不过眼前这个夜妈妈,今儿不仅没有浓妆艳抹,反倒身上连半点胭脂水粉的气味都是没有,好似是素颜朝天,五官之间犹有年轻时候的韵味,倒让九方长渊一眼没能认出来。 连九方长渊这等人都一下子没能认出来,更不要提别人了。 见连原老板也是没认出自己,夜妈妈扯着纯白的绣帕掩口轻笑,眼睛一弯,恍惚竟是十分的动人。 “哎哟喂,少主哟,可不就是奴家!七小姐您看,连少主都没能认出奴家,看来奴家以前抹的水粉实在是太多了,把奴家这张不算太丑的脸都给遮没了。” 楚云裳这时候才道:“夜妈妈这个妆容怎么样?不太能看出来其实是上了浓妆的吧。” 九方长渊闻言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看出,夜妈妈不是真的素颜,而只是妆容太过自然清新,这才给人造成了一种素颜的错觉。 但实际上,作为一个鸨母该有的妆扮,夜妈妈都是规规矩矩的整上了,粉也抹得很厚,只是周围灯光一照,这才让人不太能看得出来。 九方长渊看着,倏忽想起什么,向楚云裳道:“这就是你前两天让人研究出来的新脂粉?” 之前隐约听她提过那么一两句,说风晚城里流行的胭脂水粉,都是普遍颜色很重,味道也很重,涂抹在脸上,乍一看去好像色泽很妍丽,但实际上色重味浓,很容易让人倒胃口。 尤其是对青楼里的姑娘们而言。 毕竟是做风月营业的,好看的不能光是脸,还得有伺候人的身段和手段。 远远看着是红霞盈面,近了看却现根本就是猴屁股,等上了床要做点什么愉悦身心事情的时候,这才会恍然大悟,原来根本就是把一整盆颜料都给糊脸上了,跑戏台子上唱大戏都完全没问题。 这样一来,过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还怎么得到个心满意足的感受? 人本来就是过来放松娱乐的,结果你倒好,没得用这种胭脂水粉恶心人,长此以往,客人都不想再来这家青楼了,生意也就都没了。 所以对于这种胭脂,楚云裳很不满意。 但就算是宫里娘娘们用的胭脂,也普遍都是这种颜色艳丽的,哪怕是王皇后和漱皇贵妃这等能够享用外国贡品的品级最高的娘娘,从各方小国里进贡来的诸如螺子黛胭脂膏这等贵品,也是颜色十分鲜艳浓丽,适合富贵堂皇的妆容,却不适合淡雅清丽的妆容。 能镇得住身为皇后和贵妃的场子,却担不了私下里柔情蜜意的氛围。 于是楚云裳就专门找了九方长渊几个研制脂粉的手下,几个人在一起捣腾了一两天,总算是捣腾出一种颜色并不是十分鲜艳,气味也不是多么浓郁,而是散着淡淡花香或者果香的胭脂。 果然这种新型胭脂使用的效果非常好,眼前这位夜妈妈就是第一个试用者,用了后立即大赞特赞,直说这等胭脂简直是这辈子用过最好的,宫里娘娘用的贡品,怕都是没这个好。 仔细看了看夜妈妈脸上的脂粉,九方长渊现,这种胭脂真真是颜色十分清淡的,和以往常见的胭脂区别很大。 楚云裳点头道:“我让人等到选美结束后再推出这个新产品,目前只有我们夜不归里的人能用。你觉得怎么样?寻常美人都是用最上等最艳丽的胭脂来进行妆扮,我们这边的美人,我没让化浓妆,就用了这种胭脂来打底,然后主要修饰了一下眉眼,重新准备了服饰,也算是别出心裁了,绝对一出场,就能把别楼里的美人给比下去。” 夜妈妈也是掩唇笑道:“可不是。奴家先前也去见了美人,哎哟,少主,您是真不知道,今年咱们楼里选出来的美人,就算是懿都那位‘兰仙子’来了,也绝对是比不过的,别说男人们看了要被勾了魂去,就算是奴家这个看过不知多少美人的妈妈见了,都也被摄住好一会儿呢。” 说到懿都那位有名的“兰仙子”,夜妈妈左右看了看,见伙计们擦好桌子,都自行了礼退下了,周围再没什么人。 这便压低了声音道:“少主,七小姐,奴家安排在招红袖里的一个美人,说今年招红袖要参加开幕式的美人,好像就是懿都的‘兰仙子’。” 其实,这位“兰仙子”,也正是秋以笙的那位红颜知己。 说秋以笙至今没有娶这“兰仙子”,一方面是因为有另外的女人从中插足,一方面则是因为“兰仙子”乃是勾栏美人,虽只卖艺不卖身,但也抹除不了出身青楼的并不清白的身家。 寻常人家里娶妻纳妾都是但求家世清白,要什么也不能要娼妓,更何况秋以笙这有着最大可能会继承整个秋家的大公子。 别说有女人插足了,就算没女人在其中搅和,秋家人也绝对不同意笙公子的妻子,居然会是一个娼妓。 是以这一两年来,虽然没能和秋以笙有着实质上的展,但有着秋以笙在后给自己当靠山,“兰仙子”的日子过得很是如鱼得水,容貌才华皆是扬名天下,几乎是公认的大周最美名妓。 原本得知“兰仙子”为秋以笙出席开幕式这个半真半假的消息之时,夜妈妈还是不太相信的,甚至还有些担忧,招红袖今年出的是“兰仙子”,那她们这边该派出哪位美人? 她们这边的美人,该怎么样妆扮,才能不被“兰仙子”的绝色姿容给比下去? 幸好楚云裳来了,雷霆手段直接安排下来,让得夜妈妈一下子就感到成功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原来秋以笙的红颜就是她啊。” 花雉之前都没说这点,楚云裳现在也是才知道:“‘兰仙子’来了就来了,甭管招红袖出的是兰仙子还是梅仙子竹仙子的,都绝对没我们的美人惊艳。” 夜妈妈听了点头笑道:“七小姐说得是,咱们的美人一出来,绝对是艳冠群芳。” 不仅仅是艳冠群芳。 保准能通过今晚这个开幕式,从此扬名整个大周朝! 看楚云裳和夜妈妈都是如此胸有成竹,九方长渊笑:“再过一刻钟开幕式就要开始了。我们的美人,是第几个上场?” “当然是最后一个,专门压场子的。”楚云裳自信满满,“今年不比往年,以前都是越靠后的美人越容易被人忽略,但今年绝对不是这样。都知道现在夜不归是归我管,肯定都想知道从我手里出来的美人是怎么样的,所以我敢打包票,今年的开幕式,越到最后,人就越多,尤其是等我们夜不归的美人出来后,绝对能达到今晚开幕式的最*。”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被她夜不归的美人给震住了,谁还想要去别的青楼里玩耍? 绝对都要为了能再见她这边的美人一面,从而跑进她的夜不归里啊,一掷千金那绝对是忒正常的事,她就窝在幕后拿着算盘清算银子好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总归还是占了你自身原因。”九方长渊转而又问,“那展示才情的时候呢,也是最后一个吗?” 楚云裳摇头:“才艺表演的时候不是了,我让人给安排在了第三个,招红袖的好像是第二个,第一个是谁我没注意,好像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美人,不过估摸着是连‘兰仙子’的边儿都是挨不上的,更何况和我们的美人比。” 三人说着,看看窗外,路中央那个台子上,绘了四大美人的精致灯盏都已经被点亮,映得整个台子都是一片灯光璀璨。台子下方则摆了很多的桌椅,都是给身份贵重的人坐的,至于平民百姓,想要看开幕式,那就只能在后面自己拿板凳坐着了,绝对不能越界。 不过规矩虽是这样说,但真想要坐在前面观看开幕式,只要能掏得起那个价钱,就还是能坐的,主要就看谁有权有钱又有势,越靠前的就表明身份越厉害。 因为还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开幕式就要开始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勾栏美人们就要上台走秀了,台子下面已经来了很多人,九方长渊道:“我们先下去坐着吧,不然呆会儿人更多,估计又要乱。” 参加开幕式的各个青楼所属的老板,桌椅位置是在台子的左侧,和客人们要坐的位置是有明显区分的。 楚云裳看看,台子左侧的位置上,此时的确已经坐了不少人。 “嗯,走吧,夜妈妈也一起吧。” 夜妈妈闻言忍不住一笑:“奴家也要一起?指不定呆会儿不知多少人要问奴家是谁,奴家岂不是得一遍遍的回答我是夜不归的夜妈妈?” 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听了,当即也都是笑了:“那敢情好,肯定要有人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刚好还能给我们这个新型胭脂宣传宣传了,说不定还能招揽到大客户。” 三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夜不归。 从遮门的大红绸布后出来,抬眼望去,太阳已经落山,夜幕正在降临,整条胭脂街都是灯火通明,火树银花不夜天,晚风从不知名的遥远地方微微浮动而来,带来夏季夜晚略显缓慢的清凉。 因为是条名副其实的烟花巷,不少青楼都已是在准备着出席等会儿的开幕式,不过也都已是开门迎客,不少勾栏美人正站在楼外,笑着招揽客人,街上来来往往便显得十分的热闹。 各位风流人士走在其中,来自各地的公子贵女也是三两成群的走着,不时的点评街道两边各有特色的青楼,然后来到了举办开幕式的台子前,目光甫一触及到旁边夜不归所在的地方,果然都是纷纷一愣。 这都什么时候了,夜不归居然还在遮遮掩掩。 难不成楚家这位七小姐,还真有着十分大的能耐,能让夜不归一举成为今年最受欢迎的青楼? 不过之前也没听说过楚家七小姐会做生意啊,不承想她不仅会医,原来还跟楚三爷一样,都有着能赚钱的头脑。 正如楚云裳所想,夜不归到现在还没有揭开面纱,着实是让人更感神秘。 而看到他们三个人,两女一男的组合从夜不归遮门的大红绸布里钻出来,已经在台下坐好的不少人立时都是望了过来。 其中果然有一些人是专门从懿都赶过来的,认识楚云裳,也隐约知道楚云裳身边的那个男子正是她儿子的干爹,是某个地方什么家族的少主。当即就有人道:“这趟果然没白来,还以为楚云裳是夜不归老板这个消息根本是假的,却原来比真金还真。” “听说夜不归是那位少主转让给她的,真是好大的气魄,居然敢拿来给她玩。” “也不一定是玩吧。听说今年夜不归有望能压过秋家的招红袖,拿下最美美人的桂冠,她要是没本事的话,这时候还敢出来?” “说得也是,且先看着,等夜不归的勾栏美人出来了,就知道楚云裳手段怎么样了。” “要我说,楚云裳要真的会做生意,那汝阳侯不知道该多后悔了。哎,好像汝阳侯府的人没一个来的。” “可不没来。汝阳侯正忙着重建汝阳侯府,哪里还有心思过来看他这个女儿。” “也不能说是女儿了吧,不是说父女关系都断绝了,也不知道楚云裳是怎么想的,这没了汝阳侯府当靠山,她自己一个女人家又带着孩子,日子不好过啊。” “去,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不好过,没看到那位少主连夜不归都敢给她,她还愁过日子?” “也对啊,楚三爷也在帮她呢,这样想想,好像她跟汝阳侯断绝关系,也没造成什么损失啊。” “可不是呢,断绝关系,倒霉的是汝阳侯,绝对不是她,就她这样的本事,能进女学教书,能进医馆救人,能进大理寺断案,现在还能做生意,早知道她这么能干,汝阳侯绝对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汝阳侯真可怜。好像自从侯府被烧的那天,汝阳侯就已经没怎么上朝了?” “嗯,跟陛下告了病假,说要休养两三个月,先将侯府给建起来再说。” “看来是真被楚云裳给伤到了心,连朝堂上的事都不愿意管了,陛下居然也不说他。” “嘘,小心隔墙有耳,慎言,慎言。” 人们说着,话题变换得非常快,一会儿是说楚云裳,一会儿是说楚玺,一会儿又扯到朝堂上,倒是让周围并不知道太多有关楚云裳事迹的人,都是一下子跟不上节奏了。 只能一边侧耳倾听着,一边感慨,早知楚家这位七小姐名声响亮,却不知道竟然这么响亮。 谁家小姐尚未出阁便怀孕生子,不是名声臭到不能要,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这位七小姐可好,不仅名声没有不能要,反倒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真是不知要让多少和她有着相似经历的女人羡慕嫉妒恨了。 这些人如何讨论,楚云裳随便听一听就过去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出了夜不归后,还没往前走几步,就听有人喊她:“楚七小姐。” 楚云裳转头一瞧,来人出乎她的意料。 居然是文妤,自家三嫂的二姐。 这位可是公认的鲜少会出门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如今竟能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参加这样活色生香的开幕式,真是让人意外。 “文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是熟人,又是自家亲戚,楚云裳自然是迎了过去,然后左右瞧了瞧,却没瞧见自家三哥和三嫂:“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你怎么会来这里啊,三哥和嫂子没陪你吗?” 文妤闻言摇头:“没有呢,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文妤旁边还有空位,楚云裳直接坐了下来,准备聊两句再走:“你居然能来这里,真是太让我感到意外了。” 素来都是以性格温婉著称的文二小姐闻言笑了:“其实每年的开幕式,我都会来的,看看美人,赏赏歌词也好,只是认识我的人少,这才没被人注意到。”说着,看了看在街边等楚云裳的两人,文妤便也没多说,只问,“对了,我要是想找你的话,直接进夜不归就可以了吗?” 楚云裳点头:“嗯,这几天我都会在夜不归,你要是想来,直接就能找到我。” 虽说女子进青楼,尤其是文妤这等未婚女子进青楼,这是一点都不合规矩的,但胭脂街毕竟是风晚城特有的胭脂街,别地方的规矩根本不能在这里适用,更何况开幕式结束后的未来五天时间里,青楼吸金并不只是单单吸男客人的金,女客人的金也是要吸的。 这却实在是因为选美只是选美而已,并不是选谁接客次数最多,男女客人皆可参加。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这也只是私下里的风流话而已,并不能被拿到台面上去。 文妤便道:“那好,你先去忙吧,开幕式要开始了,我有空会过去找你的。” “好,回见。” 楚云裳这便离开了宾客席位,和九方长渊夜妈妈重新汇集了。 台子前面人实在太多,更何况开幕式即将开始,来胭脂街上看热闹的人几乎是成倍的增加,俨然是要达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了。 眼看着人这么多,从前面走是绝对挤不过去的了,楚云裳三人便从台子后面绕了去,这才在台子左侧的青楼老板位置上找了视野不错的空坐下。 由于如今已经荣升为夜不归的顶头老板,尽管这段时间夜不归一直在改造装修,并没有开门营业,但胭脂街上的不少老板都还是认识楚云裳的,当即见她过来了,纷纷打招呼:“楚老板来了。” “楚老板来得好早。” 楚云裳一一点头应了,全都回了好。 给楚云裳这个老板打了招呼后,各位老板眼睛一转,就看向了九方长渊和夜妈妈的身上。 虽然知道楚云裳身边这个人乃是某某地方的少主,但具体是什么少主,这点却不为人知,是以想要和九方长渊打招呼,各位老板也觉得这招呼很不好打。当即便朝着他点头笑了笑,算是见礼后,才将目光真切停留到了夜妈妈的身上。 乍一看夜妈妈这位贵妇人模样的打扮,果然老板们都没认出来。 然后就问楚云裳:“楚老板,你身边的这位是谁,不给大家介绍一下?” 果然如此。 楚云裳但笑不语。 夜妈妈则是做出招牌动作,兰花指拈着雪白手帕在肩头一甩,捏着一把娇滴滴的口吻道:“哟,王老板,你没认出奴家呀?奴家是夜不归里的夜妈妈啊,这才分手几天啊,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奴家给忘了,奴家这颗小心肝儿哟,都要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看到这熟悉的动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位王老板一愣:“夜妈妈?你真的是夜妈妈?你怎么变得这么,这么漂亮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夜妈妈听了,掩口轻笑,笑容堪比娇花:“可不就是奴家么,如假包换。” 有眼尖的人立即看出夜妈妈妆容上的不同寻常。 好像就是因为换了个妆容,这才没让人认出她来? 不过这个妆容倒还衬得夜妈妈真是漂亮,感觉让她年轻十岁都不止,要不早知道她的年龄,今天的她看起来就跟个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没什么两样。 等等。 能让年龄大的女人看起来年轻很多! 这绝对是个好东西啊。 于是有人开口便道:“夜妈妈,我看你脸上这个胭脂,好像不是你平时爱用的那一款啊。这个胭脂在哪里买的,叫什么名字?能让夜妈妈在今晚开幕式上用,绝对非同小可啊。” 见事态展得和七小姐预料的相差无几,夜妈妈笑得更加欢快了。 这敢情好,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看来回头这款新型胭脂一上市,就得被人给哄抢一空了。 面对这些未来会展成真正顾客的老板,夜妈妈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嗨,也不是从哪里买的,这是咱们楚老板送的。不过楚老板具体是在哪里买到的,奴家也不知道呢,不然问问楚老板?” 毕竟是楚云裳要卖这种胭脂,夜妈妈立即将皮球踢了过去。 周围老板们的目光这便转移到了楚云裳的身上。 楚云裳便道:“其实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是从内部里搞到的,比较新鲜,看夜妈妈在愁今晚该上什么妆,我就送了夜妈妈几盒,没想到夜妈妈很喜欢,倒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呢。” “内部搞到的?楚老板的意思是,这是你手里那几个胭脂铺子里还没上市的?” 在场的老板们都知道,眼前这个楚云裳,可不仅仅是夜不归的老板,除了夜不归之外,胭脂街上还有两家小倌馆,现在也是归在了她的名下。 除此之外,风晚城里几个黄金地段,也都有着她名下的店铺,什么茶馆饭店酒楼,什么米铺衣店钱庄,就算是街边小摊子上卖肉包子的,都是归在了她的名下,由她亲自打理。 据说这些店铺有她身边那位少主给她的,也有楚三爷给她的,这两个男人倒真是十分的胆大,敢直接将风晚城里这么多赚钱的店铺交给她,看来她也是真的有着做生意的头脑,不然就算这位少主脑子糊涂,楚三爷也不是个糊涂的。 不过听她现在的口气,好像这胭脂是她那几个专卖胭脂的铺子里准备上市的,就是不知道这种胭脂适用于夜妈妈这种年龄大的女人,可也是适用于寻常的年轻姑娘了。 就算不适合年轻姑娘也没什么,能牢牢抓住为人妻为人母的顾客,这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嗯,好像过几天就会上市吧,我也不太清楚呢,名字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楚云裳说着,恰到好处的皱了皱眉,看样子是在努力记起这种胭脂的名字:“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叫月下红鸾,名字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不然我也不会记着了。” 月下红鸾。 周围的老板们纷纷记住了这个名字,决定等开幕式结束后,派人去楚云裳名下的那几个胭脂铺子里瞧瞧,可是有这么一款新胭脂上市。 要是有的话,先买来一两盒,用用看怎么样,要是好用的话,再找夜妈妈大批购买。 他们都是开青楼的,楼里面勾栏美人多,每日要用的胭脂水粉便也多。 而他们和楚云裳的夜不归又离得近,本来就是左邻右舍,在楚云裳来之前,他们就一直是从夜妈妈的手里大肆购买脂粉的,因为这样会便宜一点。夜妈妈也是个爽快人,直接给他们按照批价了,所以他们虽然都是互相竞争着的行业,但关系也是很好的,并不会因着谁家比自己家生意好,就撕破脸皮了,他们胭脂街上的人都是这样和和气气,没什么红脸白脸。 见这么快就把新型胭脂给推荐出去了,楚云裳转头看了九方长渊一眼,果然就见他对自己一笑,还竖了个大拇指给她。 厉害。 她也是笑了笑,然后目光一转,看向周围。 果然这个时候,一刻钟的时间到了,他们这边专属青楼老板的位置坐满了,旁边宾客席位也是坐满了,再往后看去,也都是满满当当或坐或站了很多人,都是来观看今晚这场开幕式的。 因为只是开幕式,并不是真正的活动,也就不需要有谁来当主事人。 眼看着时间到了,刚刚还是空无一人的台子上,此时已是在舞台一角坐好了各位乐师。乐师们见开幕式是时候开始了,这便开始弹奏起手中的乐器来,一时间,轻快的乐声在台上响起,台子周围刚刚还是有些嘈杂的,此刻听见这乐声,人人都是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台上。 便见随着乐声响起,原本只是被无数盏明亮灯盏照亮着的台子,也不知是谁想的主意,似乎是早就算好了时间一样,那些灯盏兀自缓缓转了个圈,灯盏上描绘着的美人,便也是换了一个。 随着这美人一换,台上的灯光立时就变得朦胧了起来,隐约透着点红粉之色,给人一种很是暧昧旖旎的感觉。 看着这灯光的变换,有人轻声道:“第一个美人要登场了。” 果然,话音刚落,略显轻快的乐声,慢慢就变得有些温软缠绵了起来。 这样的乐声,伴随着时不时吹拂而来的晚风,将白日里的湿热吹散了后,呈现出的好似是谁正沉浸在温柔乡之中,看着美人正为自己红袖添香。 就在这样的乐声之中,在万众期待之下,代表自家青楼,参加今晚开幕式的第一位勾栏美人,终于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舞台上灯光旖旎,空气之中也是氤氲着淡淡的海水气息。 这第一位勾栏美人,身穿桃粉色薄质长裙,裙摆长长,在身后拖成娇艳花朵。她头挽十分复杂却又漂亮的飞天髻,额前也是佩戴了重金打造的红宝石额饰,衬得一双眼睛灿然生辉。 美人步步走来,身姿前凸后翘,婀娜多端,面容却好似是掩在了灯光之下,并没有被人第一时间看到。 不过人们也都不急,耐心地等着这位美人到得前方来,离得近了,就能看清脸了。 粉裙美人莲步轻移,终于是到得舞台最前方,让得人们看清她的脸。 果然不愧是能在第一个出场的美人,那眉那眼,那鼻那唇,皆是美艳得不可方物,真不知要多少珍贵的燕窝阿胶,才能养出这样美丽的人儿来。 这美丽好似是一碰即碎,珍贵得让人恨不得能将她捧在心窝里,好好的爱护,万不能让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美人来到台前,缓缓转了一圈,让台下宾客们能够更好的看清自己。 然后便朝着台下盈盈施礼,同时也是柔声细语道:“花泥藏兜,细珠罗裙透;天香盈袖,杨花丹心叩。” 说完,这便返身走了回去,按来时的路走。 人们明白,这位美人念的这两句词,说的正是她所属青楼的名字。 这个美人在的青楼就是叫天香盈袖,刚好被拿来作词了。 将所属青楼的名字隐藏在诗词里,通过美人的口念出来,这是开幕式的传统了,大家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当即不少人都是暗暗点头,看这个美人好像还蛮不错的,等开幕式结束后,倒是要去天香盈袖里看看,好似这个天香盈袖,其实在胭脂街上也是名气不小的,不然怎能第一个出场。 这样想着,这第一位出场的美人立在舞台一侧,便是不动了。 接下来,就是第二位美人了。 第二位出场的美人,也是个在胭脂街上很有名气的青楼里的。 这第二位美人,和第一位美人,不管是相貌上,还是气质上,都是有着明显的不同。 便见这正缓缓走来的第二位美人,乃是身穿纯白色的服饰。这服饰还并非是普通的长裙,而是有点像行走江湖的侠女所穿的紧身武服,袖口较窄,裤腿也是较窄。 这样的窄,便衬得这位美人的身材很是窈窕,同样是前凸后翘,却因着这样的一种服饰,显出了不同于第一位美人的女中豪杰的英气。 等她离得近了,再看她的脸,果然眉宇之间满满的都是冷傲之气,肤色也是极白,唇却是十分嫣红,这就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高傲,而这种高傲,便是很能吸引住男人目光的。 于是,听了这第二位美人以同样冷傲的口吻,说出一句“五湖四海来,刀剑江湖情”的时候,人们立时恍然,原来是江湖情里的勾栏美人。 要说江湖情这个青楼,倒也真的很有名,因为它楼里的美人全是这种有点侠女风范的,特别迎合男人的征服欲,这便也能在遍地青楼的胭脂街上,有着独特的名声。 第二位出场了,再接着,便是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 今晚参加开幕式的,总共有百位美人。 这百位美人里,有的是胭脂街上青楼里自家的,有的则是从别的地方邀请过来的,总之,今晚这么一场开幕式,出面的美人们,当真是姿色各异,气度各异,实实在在的各有千秋。 各种各样的美人不断的出场,不断的自报家门,不断的以不经意间的小手段,吸引着台下客人们的视线,看得人几乎是眼花缭乱,直觉这个舞台上当真是争奇斗艳,各种容色美不胜收了。 不过参加开幕式的美人这么多,即便其中有着不少都是早已成名的,在客人们眼中也并不陌生了,但数量摆在这里,多多少少都是会有着姿色相差无几,或是气度相差无几的出现。 按照楚云裳的话来说,就是撞脸了。 这一撞脸,就显得很是尴尬了。 至少台下正看着的人会觉得,同样的姿色出现在两个乃至于是三个青楼里,那么不用多说,这两三个青楼里的其余美人,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这已然是将这几个青楼给从接下来五天的活动里淘汰出去了。 而正如楚云裳之前所说,若是以往年的情况来看,开幕式越到后面,来看的人就越少,那么自家的美人,就要往前排才好。 可今年不一样了。 今年因着秋以笙的招红袖,以及她尚未开门迎客的夜不归,这胭脂街上的两大龙头造势不小,这就让得今年这场开幕式越到最后,来的人居然是越多了。 多得小半条胭脂街,一眼望去都是人山人海,头颅黑压压的一片,想要往前挤,竟是连见缝插针的可能都要为零。 可见秋以笙和楚云裳的名声之盛。 而这一点,楚云裳能想到,秋以笙自然也是能想得到。 是以秋以笙招红袖请来的美人,也就是从懿都过来的“兰仙子”,同时也是秋以笙的红颜知己,是压轴出场的。 压轴,只是压轴而已,并不是最后。 于是,见艳名响彻大周的“兰仙子”代表招红袖出场,人们立时明白,原来楚云裳夜不归的美人,是留在最后一个出场—— 连名声赫赫的“兰仙子”,都是只能作为压轴出场,而不能在最后一个出场。 夜不归这回要出来的美人,究竟是个怎样的? 是要多么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才能比得过“兰仙子”,留在最后出场? 真是越来越想知道了啊。 怀揣着愈期待的心思,人们仔细看向台上那位颇负盛名的“兰仙子”。 便见这“兰仙子”,果然是不负其名,舞台之上灯光淡淡朦胧旖旎,好似有着薄薄夜雾笼聚在了其上,让得舞台看起来更加的朦胧。 朦朦胧胧之中,一抹兰青之色,从雾气深处,漫步而来。 她走得很慢,然而姿态却甚是悠闲,似是她正在这夜色间随意散步般,优雅又从容。 她陡一出现,人们立时便感到,有着那么一股子凉凉淡淡的气息,从那抹兰青之上,慢慢的沁透空气,让人的呼吸,都是变得有些凉了。 这仿佛…… 是个清雅若空谷幽兰的美人。 否则,怎能被称之为“兰仙子”? 以兰为主的仙子。 仙子仙子,不染红尘,怎能被称之为仙子? 尽管在场很多人都是从懿都而来,但说实在的,真正见过“兰仙子”的,却只是寥寥几人而已。 兰仙子毕竟是兰仙子,即便是一掷千金倾家荡产,怕也是难能跨过笙公子的那一关,从而见到兰仙子一眼。 伴随着这样凉淡气息而来,兰仙子终于是彻底的出现在了人们的眼中。 果见如同她带给人的感觉一般,她眉眼如画,画是最好的水墨写就而成;她丹唇若砂,砂是最好的朱砂晕染而成。 简简单单的三千写意,浓浓郁郁的三千工笔。 这样的美,普天之下,皆是难求。 她走到台前来,没有如之前的美人们一样,转圈,然后自报家门。 她就只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神情从容而清雅地接受着人们的目光。 这就是兰仙子。 这就是能让笙公子不惜置秋家不理,也要牢牢追随着的兰仙子。 果然…… “兰仙子真的好美啊。” 有人看得竟是禁不住呆住,嘴巴张大了都不自知。 旁人听了,也是愣愣点头:“不愧是我大周最艳名妓,这等姿容,天下难寻。” 兰仙子出现后,很快便返身走回去了。 那么,接下来…… “夜不归的美人要出来了。” “兰仙子这样美,夜不归的美人究竟是有多美,才能在兰仙子之后出场?” 人们纷纷猜测着,视线紧紧盯着包括兰仙子在内的九十九位美人之中,所空出来的专门让下一位美人走出的道路。 恰在这时。 缠绵的乐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支清笛幽幽之声。 笛声清脆悠远,似乎有着谁,正从那道路尽头,慢慢的出现。 刹那间—— 艳惊大周! ------题外话------ 老规矩,本章和下一章里出现的诗词随意看看就好,请勿深究,写得急,没时间咬文嚼字写出好句子来,勿拍qwq 然后然后,谁能猜出来夜不归出来的美人是谁?剧透请参照上一章嗷~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29、艳惊大周!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0、倾尽天下【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似是一支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千年古乐,从沉淀了不知多少史诗的汗青之中逶迤而来,甫一奏响,便是倾覆山河万顷,浸染江山万里。 笛声古朴清幽,同晚风在舞台上众位千娇百媚之中游走,犹如绕指柔,更如情人语,缠绕在人心上,恰是一场幽幽黄粱。 这是一场梦。 一场古往今来,都最是让人百转千回的美梦。 梦里有朦胧的光,有迷蒙的雾,更有那么一点浓浓豔色,仿佛盛开在天际尽头的嫣红花朵,带来丝丝缕缕清浅暗香。 暗香袭来,入鼻入息,入肺入腑,入身入心。 从来都知何为只闻声不见其人,如今却是只闻香不见其影,无数双眼睛迷登登的望着台上,却是不管怎样看,都只能看得清那重重薄雾里,一朵艳红的花,正在慢慢的开放。 开放了,露出精致的蕊,露出娇嫩的心,露出妖妖娆娆的胭红花瓣。 然后,一点点的靠近,一点点的到来。 迷雾千层万叠,有人素手芊芊,拨开这一道道遮掩。 手是融凝脂,指如削葱根。 细节造就整体,整体造就完美,此时这完美正慢慢出现,即将夺去今晚所有的光芒。 分明有着总共九十九位美人,正在那路两侧陪衬,让得这一条道路,被各种姿色所渲染,从而变得分外活色生香,没有真正能让人惊艳的绝代姿色,绝对无法镇得住这样的场子。 可偏生,这么多美人之中,那人从薄雾尽头漫漫行来,仅是那么一点豔红的色彩,便已将路边众位美人的颜色,给生生压了下去。 包括刚刚才出场,被人说是“大周最艳名妓”的兰仙子! 和那豔红相比,兰仙子所代表着的兰青之色,竟仿佛,有些太过索然无味,味同嚼蜡了。 现在,饶是兰仙子,都是在怔怔看着那很快就会来到自己身边的人,一双如画美眸,俨然是因着那人的朦胧身影,失了所有理智。 只能如此愣忡的看着,半点表情,半点声音,都是不出来。 仅是这么一点影子而已,就有着这样让人惊艳的气度。 真不知,等其到来后,露出那容颜身材,该是让多少人疯狂! 就算是女子,怕也要为其无上容色而倾心吧? 便在这样的注视之中,那点豔红之色,终于是彻底出现在了兰仙子的视线里。 顿时—— 好似赤红的夕阳陡然燃了半边天,骄阳似火,天穹变得赤红,大地变得赤红,兰仙子的眼睛,也是跟着变得赤红。 这般赤红间,那一抹燃烧最为炽烈的火焰,是世上最热烈的色彩,这样浓丽而缤纷的色彩,诱得她的心脏,都是不受控制的,开始激烈跳动。 她该…… 她该怎样形容这个人? 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好像什么都能拿来形容这个人,又好像什么都不能拿来去形容。 因为这些词语,赞人美艳也好,赞人绝色也好,终是有着参照物来进行比拟,方能衬托出是有多么的美丽。 可看清了这个人,兰仙子却是觉得,真正的美丽,并不是有参照物的陪衬,方能显现得出来。 而应是即便这个世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可这人仍是其中最动人的色彩,仍是最让人单单看上那么一眼,都要禁不住脸红心跳的绝代美人! 这才是真正的美! 好像世间所有的美都凝聚在这人的身上,所有的色彩都汇聚成那翩跹豔红,不需要陪衬,亦不需要点缀,简简单单这样一抹红,最是让人动容。 红色向来最烈,无需绿叶陪衬,便已然能压得过所有颜色。 更何况这样的红,还只是一身衣物而已! 这样艳,这样烈,真真似是一团赤焰,灼烧得人浑身血液,都要为之沸腾。 兰仙子的目光在这红色上停留了许久,方才敢朝着其余地方转移了去。心脏还在狂跳着,砰砰砰,砰砰砰,像是怎样也慢不下来一样,她却已经不想去管。 此时此刻,她只想看清这个人,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容颜,才能这样恰到好处衬得起这样的红。 才能这样,毫无瑕疵,天下独此一人的,镇得住这样的红。 红色如火,如海,燃遍所有激情与热烈。 便在这浓郁豔红之上,三千青丝彷如浓墨染就,一根根皆是极尽丝滑柔顺,似是最缠绵的情丝。其间竟没有任何奢侈华贵的饰物,也没有任何复杂繁琐的编织,只普普通通一根红色丝带,松松垮垮的系住最中央的青丝,垂在红衣之后,浑然素色天成。 浓墨如瀑,随意的倾泻铺散,晚风吹开阵阵涟漪,柔软丝便是随风而舞,肆无忌惮的彰显着没有任何束缚的畅快与肆意。 而后微微扬头,乌黑长便随着这动作悄然动了动,似是划开浅浅夜色,这乌黑恍惚比夜色更加漆黑。 黑得亮丽却又动人。 看着这样简单又随意的打扮,兰仙子鬓边流苏轻晃了晃,贝齿也是禁不住咬了咬嘴唇。 她陡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饰物,尽管个个都是十分的昂贵,可和这个人一比,那些昂贵饰物,居然粪土一样,让她恨不得能立即丢掉这些沉重的东西,再也不要用它们来为自己进行妆点。 对比,高下立分。 乌浓密似夜,是一场暗色之中谁都不忍拒绝的旖旎美梦。那乌黑得惊人,那肤色便也是白得惊人,如玉如雪,是最好的羊脂白玉,是最纯的天山冰雪,不带任何的雕刻,不带任何的颜色,只端端呈现在那里,让人视线都要为之变得迷眩。 那眸形如桃花,是一双即便微微瞌着了,也能在无形无色之中,不经意引诱了人心神的妖娆眸子。 不同于乌的毫无点缀,这样一双桃花般的眼眸,眉梢眼角,俱是有着淡淡闪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散着点点亮色,本就微微上挑着的眼尾,也是在这闪光的陪衬之下,显得更加的勾魂摄魄。 瞳眸黑如宝石,其间闪烁着种种动人色彩,好似漩涡一样,将人三魂七魄都要吸扯进去,从而不复得出,终生沉迷。 而倘若这样的桃花双眸,认真的瞧着谁,然后冲着谁极尽妩媚的弯弯一笑—— 怕是身体要软了,然后骨头也要酥了去。 看过这双眼睛后,这张脸上其余的部位,以及这个人身上的其余部位,兰仙子已经不想再看了。 因为她明白,单单这一双眼睛就已经如此*,更不用提那真真如花瓣一样妍丽鲜艳的唇,更不用提那隐隐透出绯红衣襟的精致玉白锁骨,更不用提那纤细如杨柳般的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 这个人,从头到脚,从指到眼,无一不美,无一不艳。 美得连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么多美人,都是要自内心的感到自惭形秽,不愿与其比拟; 艳得任何的颜色,大红也好,大紫也罢,都没有眼前这一抹豔,来得更让人感到震撼。 兰仙子几乎是狼狈的垂眸,不敢再看。 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被打击得无地自容。 而恰巧这个时候,美人从她身前走过。 不是款款而行,也非龙行虎步。 只那样自自然然平平淡淡的从道路尽头走来,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亦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浑身上下全都是透出那么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娆浓烈,看得人呼吸都要为之凝滞。 兰仙子立时觉得,别人称呼她什么大周最美最艳名妓,根本就是扯淡。 她自己姿容如何,她自己最清楚。 或许和周围的九十八位美人相比,她的姿容,她的气质,清雅若空谷幽兰,是一种不染人间烟火之美,所以她很轻松的便能比得过身边这些想要靠独行特立、别出心裁来博得客人眼球的美人。 可是,可是。 她这样的美,和夜不归出来的这位美人相比,却根本就是云端之于泥土! 她再美,她再清灵,她再优雅,也是俗人眼中的美! 而不像这个人,这个人所拥有的美,真真正正是世间难得一见,美得让人看了一眼,就要铭记半生! 如此,她的美,又怎能和这个人相提并论? 甚至于,兰仙子还产生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念头。 拿她和这个人比美,那完全是对这个人的耻辱! 本就是不需要任何的陪衬,就已经是能让得所有人都要为之呆滞的美。 又哪里需要她这等凡间俗物,来去站到这个人的身边,绿叶配红花一样的衬托出那真正绝世之美? 眼角余光瞥见夜不归的这个美人,已经是走过了众位美人中间的道路,快要到达舞台的最前方,让台下人看清楚这个美人的容貌身段。 兰仙子不由闭了闭眼。 接下来的事,她不想看,也不想听。 看了,听了,自己将会被打击得更加无地自容,连在这个舞台多呆一会儿,都是要呆不下去的。 就在兰仙子以为,待得客人们看清夜不归这个美人的脸后,该是会爆出前所未有的惊叹之时,却听刚才还有些窃窃私语,在讨论着夜不归的这个红衣美人,究竟是个怎样美人的客人们,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好似是时间瞬间停止,空间,也是跟着一起停止。 时间与空间皆是停止,唯一还在其中走动着的,便是那一个红衣烈烈如火的人。 所有人,都是瞬间失声。 只能睁大着眼睛,怔怔看着那终于是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之中的人,愣愣的,寂静无声。 寂静到只能在这被灯光点亮的夜色之间,听得那一支清笛幽幽,听得那台上兀自安然立着的美人,绯红妍丽的唇缓缓开口,声音是比想象中还要更加耐人寻味的撩拨之意,听得人心间似是有着小猫爪子在轻挠似的,让人心分外痒痒得慌。 “九重天阙凤鸣远, 楚楚姿容春风软。 花色开尽三生恋, 夜下广寒龙吟潜。 不与离魂良辰晚, 归去来兮千回转。” 伴着笛声,美人慢条斯理地念完这么一首诗,忽而扬唇一笑,笑容当真是倾国倾城,世间再好再美的事物,都是比不过这刹那间的万千妖艳魅惑。 素手抬起,葱白的指尖自花瓣一样的唇上一抚而过,无端端动人心魄。 “记住了,奴家是夜不归的人。” 说完,美人眸中光波流转,似是万千星辰都倒映在了其眼中,璀璨耀眼得让世人惊叹。 而后毫不留恋的转身,晚风吹起红衣妖娆飞舞,那乌也是肆意而舞,美人走远,留给人们一个妖娆豔红的纤细身影。 美人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走进那重重迷雾,走回众位美人之间。然而,看着那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台下人们却都还是在怔怔看着,一点声音都是不出来。 真正的美,世人皆赞。 真正的美,天下皆传! 夜不归的美人出场,今晚开幕式的所有美人,便也都是来齐了。 待得夜不归这位美人走回去后,抬眼看去,舞台之上灯光此时重新变得明亮,亮得刚好能让台下的客人们,看清这齐整站立着的一百位美人。 美人们站成两列,哪个来得最早,哪个便是排在了最前面。可即便如此,有着兰仙子和夜不归的这位美人在,不管别家青楼的美人谁站得里客人们最近,最能让客人们看清她们的容貌身材,可统一的,都是没能得到多少人目光的停驻。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统一的看向了舞台最深处。 最深处,并排站着的两人,一个是兰仙子,一个就是夜不归的美人。 虽然并不知道夜不归这个美人如何称呼,但根据之前那首诗,人们隐约得出,这个美人,应当是姓花。 至于叫花什么,这就不为人知了,反正那首诗的藏头,知情人都是明白,第一个“九”字,这是照应其后的“天阙”和“凤鸣”,表明夜不归原本的老板,乃是从高高在上如九重天般的凤鸣城九方家族来的少主。 第二个“楚”字,和其后“春风”照应,春风软得能够吹动罗裳,自然是指楚家的七小姐,楚云裳了。 第三个“花”字尚且不明真意。 后面三句很简单,一听就能听出来,正好是“夜不归”三字。 一个原老板,一个现老板,一个当红花魁美人,一个夜不归。 刚好将今晚开幕式夜不归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给糅合成这样一首诗,比起前头那些吟诗唱词的美人口中所单单表明的青楼名字,还要更让人记忆深刻。 看着夜不归的这位花姓美人,和享誉盛名已久的兰仙子站在一起,不仅毫不逊色,反而还要高出兰仙子一头,将兰仙子的气场给稳稳压住,台下人们立时都是暗暗惊叹,果然夜不归这回是真的有着能耐,可以夺得今年最美美人的桂冠。 而美人们走秀完毕,接下来,就该是为时短暂的个人秀了。 这个个人秀,和走秀有些不一样。 按照楚云裳的说法就是,走秀是个人的,但是个人秀,却是大家的。 毕竟给出的时间太少,总共一百位美人,如果每个人都认认真真表演一段的话,那一夜时间是绝对不够的。所以想要在划分给每个人的极为短暂的三分钟之内,表现出美人各自最拿手的绝活,这就需要看哪个青楼和哪个青楼合作紧密,哪个美人和哪个美人关系亲密。 等闲都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在一起合作表演,只如兰仙子这等有着绝对真才实学的人,才敢是自己一个人上阵,不需要请别的美人来和自己合作。 不过今年,不止招红袖的兰仙子是一个人表演的,夜不归的这位花姓美人,也是要自己一个人表演的。 而早知招红袖和夜不归,今年都是有着要问鼎选美桂冠的资本,是以十分难得一见的,今年这个开幕式上,除了招红袖和夜不归的两位美人外,其余青楼的美人,居然全是要合作进行个人秀。 就好比眼下众位美人退场,只留下了原先那第一个出场的来自天香盈袖的粉裙美人,和另外一个青楼里的紫衣美人,她们两个就是要合作来进行才艺表演。 作为第一个个人秀,两位美人在表演之上,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当即就见只剩两人的舞台之上,有五大三粗的护院,将一面巨型大鼓,给扛了上来,然后“砰”的一声,摆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接着便给了那粉裙美人一副白色水袖,这便将舞台交给两人。 看着那巨型大鼓,人们立即得知,原来这是要在鼓上跳舞。 不过两个人怎么跳,这鼓虽大,却也只够一个人施展开来,根本不够两个人一起啊,除非是演杂耍的,还可以在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的同时,两个人都不会掉下鼓面。 人们正想着,就见那天香盈袖的粉裙美人,将水袖给穿戴好了后,紫衣美人二话不说,单手撑在鼓面之上,而后一个巧劲儿,纤细的身体便已是腾空而上,稳稳站到了有着大半个成年人高的鼓面上去。 看到这样流畅的动作,有风流公子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这身手不赖啊。 想来就算是在床上,有着这样柔韧的小腰,伺候人那也是能伺候得相当舒坦。 紫衣美人在大鼓上站好了后,系着精巧铃铛的纤足,立即便是跳动了起来。 一时间,“砰砰”鼓声,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颇有节奏感的共同响起。紫衣美人在鼓面上或跳或蹦,或旋或转,明明是纤细得几乎风一吹就要倒的身子,却是蕴含着这样强的爆力,一面普通人连敲响都很难敲响的大鼓,居然能在她细嫩的双足之下,出这样震撼人心的声音。 便随着鼓声不停的响起,立在大鼓身后的那位粉裙美人,这时候,也是倏然动了。 和正铿锵跳动着的紫衣美人不同。 粉裙美人气质乃是温柔似水的那种,跳的舞便也是十分柔美的软舞。 然,虽是软舞,但待那一副水袖猛然朝着大鼓之上飞射而去的时候,带着绝对力道的水袖,穿破空气时所出的凌厉声音,让得不少人,都是为紫衣美人那纤细的脚腕,感到了紧张和担忧。 这样一双玲珑小脚,要是被那水袖给弄伤了…… 正想着,就见紫衣美人似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正踩踏着鼓面的两只小脚,倏然跳起,任由水袖从自己脚下穿过,落到鼓面上后,从别的方向被粉裙美人收回。 一点都没被伤到。 看到这样一幕,人们立时明白,原来两位美人表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舞,十分考验紫衣美人的灵活度,以及粉衣美人对整个舞蹈节奏的掌控度。 倒也是个挺有趣的表演。 很快,三分钟时间到了,两位美人的表演,宣告落幕。 紫衣美人从大鼓上跳下来,站在粉裙美人的身边,两人将各自家门又给报了一遍,这便在人们的掌声之中下了台去,另有人将举行大鼓给搬走,转而换上的是一张画案。 不过这张画案,却和平常的画案不同。 因为这张画案上,画纸实在是太过的巨大,铺满了整个桌案,画笔也是一支没有。除此之外,就连颜料也不是盛在小碟子里的,而是盛在了几个明显是盛水用的水桶里,另外还有一个巨型的盛满了清水的大水桶,大水桶旁站着一个侍女,手中拿着一个同样很大的葫芦瓢,看样子是来帮这第二个要表演的美人做一些换水工作的。 那么第二个要表演的美人,是谁? 在场很多人都是知道,第二个美人,乃是招红袖的兰仙子。 兰仙子要作画。 可是没有画笔,她要用什么作画? 人们不禁小声的讨论了起来,猜测兰仙子是要如何作画。 正说着,就见依旧是一身兰青之色,然裙边却不知何故被卸了一大段的兰仙子,出场了。 只是这次的出场,她没有穿绣鞋,而是踩着薄薄的缎袜,算是赤脚上来了。 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出来兰仙子脚上的这双袜子,并非是寻常的袜子。 而是用一种很奇特的布料织就而成,平常染上了什么颜色,在清水里过一遍,就能直接去掉颜色,是很昂贵也很耐用的布料,等闲只有真正的大富大贵人家才能用得起。 看这样子,似乎兰仙子是准备以足作画了? 不过,若只是以足作画,还真没什么稀奇的。 兰仙子要表演的稀奇之处,却是在于她是要蒙着眼睛,以足作画。 真真是蒙着眼睛——一条寸许宽的厚厚白绫,那立在水桶边的侍女将白绫绕在自己手上比划了一下,让台下人们看清,这白绫真的是什么都透不出来的,这才将白绫缚在了兰仙子的眼睛上。 兰仙子的气质本就清雅不食人间烟火,如今这白绫一缚,更衬得她神容高贵冷艳。 她似是很胸有成竹,扶着侍女的手,踏上了画案。 摆在画案旁边的水桶之中的颜料,总共有四种,红色,黄色,绿色,以及蓝色。 其余颜色就没有了,不过想要配色也行,但时间太短,兰仙子并不准备进行配色,就只准备用这四种颜色来作画。 眼睛被白绫绑缚住,什么都看不见。 画纸看不见,桌子边缘也看不见,其余东西更是看不见。 然兰仙子对此表演早已练习不知多少遍,如今也只是端着平常心的姿态来进行表演。 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蒙眼作画,画出来的究竟有多好,终归是比不上夜不归那个花姓美人的。 以声夺人,以色夺目。 姿容都已经被比了下去,其他方面就算再突出,殊不知对方也是有着很突出的地方? 所以兰仙子有着自知之明,想着自己如同平常一样,好好表演就可以了,只要不出什么错,笙公子也该看见了那位花姓美人,知道那位花姓美人带给客人们的冲击力,想来是不会怪她没能夺得选美桂冠的。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兰仙子往旁边走了几步,刚好走到画案边缘,差一点点就会踩空,看得人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可她却没有踩空,只足尖往下一探,便是准确的伸进了一只乘着蓝色颜料的桶里,让自己右足上的缎袜,染上了蓝色的颜料。 右足收回,接下来是左足。 左足染上了红色的。 两只玉足都染上了不同的颜色,踩在画纸之上,便已是直接印下了两种颜色。 这种颜料干得很快,几乎是见纸便干,留给自己作画的时间也是极短,兰仙子没有任何的停留,染了色的玉足飞快的在纸上行走而过,动作轻快明朗,窈窕身姿也是随之轻轻舞动,她竟是在画纸上跳起了舞。 又是蒙眼,又是跳舞,又是作画。 兰仙子这也算是拼了。 要是平常人像她这样,就算没有掉下桌案,舞蹈也是会因为看不见而跳得七零八乱;就算舞跳好了,足下的画也是得鬼画符一样,让人根本看不懂。 但兰仙子毕竟是兰仙子,她从画纸的这一端,跳到另一端后,原本还是空无一物的画纸之上,立即就留下了两行清晰的颜色。 一行为蓝,画的乃是汪洋大海;一行为红,画的乃是朝霞漫天。 来到画纸的另一端后,刚好是侍女的所在。 侍女手中的两只葫芦瓢中,已然是盛好了清水,兰仙子一只玉足刚伸出去,侍女就立即将葫芦瓢里的清水倒上去,果然蓝色的颜料立即就顺着水流消去了,另一只玉足上的红色颜料也是如此。 洗掉蓝色和红色后,兰仙子玉足再伸向侍女身旁的颜料桶里,让两只缎袜共同染上了黄色。 蓝是海,红是霞,黄色是什么? 人们正想着,就见兰仙子转身又开始舞蹈。 这回却是踮起足尖来跳,一圈接一圈的旋转着,每次一个旋转,便是在红色的朝霞之上,进行着短暂的停留。 她旋转到蓝红颜料的那一端后,就又转了回来,继续在红色上旋转。 等回到了侍女身边,重新洗掉黄色颜料,染上最后一种绿色颜料后,她又在蓝色海洋之上开始跳舞,原地跳了会儿后,便是陡然一个大跨步,来到画纸另一端,将绿色染在蓝海之上。 四种颜色皆是以舞动的行为作画完毕,时间,也刚好到了。 兰仙子解开眼睛上的白绫,从画案上跳下来,兀自最后一次清洗缎袜上的颜料。 美人玉手持瓢,清水缓缓流下,鬓边丝微乱,倒也是很美的一幕。 侍女则将画案倾斜了一个角度,好让台下客人们能看得清楚。 于是人们这才看到,画纸之上红霞漫天,灿灿金色日光掩映其中;蔚蓝大海一望无际,其中却有着点点堤岸若隐若现,绿意满满,春味十足。 是个海上日出图。 “兰仙子画技不错啊。” “对,蒙着眼睛还能以足作出这样的画,的确是极不错的。” 人们感叹着,纷纷都鼓起掌来,目送兰仙子下场。 侍女则和其他的护院将舞台给清理干净后,这才紧随着退场。 便在他们离开之后,另有几个护院上来,手中捧着白色的轻纱,还扛了几根柱子。柱子被矗立在了舞台四角,白纱则围着整个舞台绕了几圈,最后才系在了柱子之上,将舞台给笼罩在了层层白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其中的景象。 白纱已经准备好,舞台上明亮的灯光,也是随着四大美人灯盏的缓缓转动,从而慢慢变得有些暗了,照得白纱越朦胧,薄雾浅浅,似一场醉人的夏日美梦。 看着这样的场景,不少人都是忍不住开口了。 “这回是夜不归那个美人的表演了吧?” “对,是夜不归的,我记得就是第三个。” “好期待,我就等着看完她的,好去夜不归找她呢。” “得了吧你,还找人家呢,楚七小姐能让她出场,包准她是夜不归新打造出来的花魁。本来就是花魁了,又来参加开幕式,你觉得想要见她一面,得花多少银子?” “呃,这样说的话,好像没点身家,还真不好去夜不归见她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没钱,不代表人家也没钱啊,人家要是为了美人一掷千金,请美人出场,那咱们绝对也能一饱眼福。” 明白还是有着很大的机会,可以在夜不归里继续见到这位花姓美人,客人们立时都是感到身心舒畅,准备好好的观看美人即将要进行的表演。 能被安排在兰仙子之后,想来夜不归这位美人的表演,也应当是十分让人赏心悦目的。 这时。 乐音悄然而起,是一首在场之人谁都没听过的曲子的前奏。 依旧是美人最初出场之时所奏响的那一支清笛,笛声仍然悦耳悠远,听得人心间都是随之变得平和。 循声看去,入目舞台之上灯光朦胧,白纱袅娜,那一眼便是倾国倾城,让无数人都是色授魂与的美人尚未出现,许是正在进行着表演之前的最后准备。 然,在舞台之后没有什么人在的地方,黑暗交错纵横,夜色迷离氤氲,有谁正隐在其中,手持一管碧绿玉笛,指尖微动,切切笛声便随之响起,带来如同暗夜般微凉的气息。 他一身漆黑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不动声色亦静默无话,如同一座千年万年都不会移动倒塌的冰山般,矗立在那里,便是最能让人感到十足安全的避风港。 那冰冷得像是从来都不会起任何波澜的眼眸,那冷漠得也是从来都不会产生任何动静的面容,显得他一直以来好似都是这样,默然的、沉寂的,隐匿在这阴暗角落里,看着舞台上正随着笛声出现的那人,眉梢一挑,妖娆便倾了半壁江山。 看着那人,看着那人。 冰冷空洞的心间都被种种不可多说的暖意填满,仿佛原本空荡的一生,都是因着那人的存在,从而变得五颜六色,变得多姿多彩。 他指尖不停,眸光不动,难得如此认认真真的为那人吹响这样一支曲子。 伴随着笛声再起的,是潺潺如流水绕高山的秦筝,是切切如银珠落玉盘的瑶琴。种种乐音融合在一起,在人眼前铺开秀丽山河,铺开繁华盛世。 乐声渐响,渐入佳境。 空无一人的舞台之上,倏然有人,从天而降。 “哗。” 豔红的衣衫在晚风之中吹得猎猎作响,那三千乌亦是随之狂乱而舞,似是要挣脱开一切的桎梏,从此天下各色,尽倾于这人一身。 红衣美人缓缓从天而降,绯红的长袖散开重重绯色,美人在这绯色之中旋转,竟好似是永远也不会落地般,旋转着,旋转着,有清灵柔媚的声音,在乐声的伴奏之下,将这一首曲子的歌词,给缓缓唱开来: “刀戟声共丝竹沙哑, 谁带你看城外厮杀,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兵临城下六军不,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 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唱到这里,美人已然翩翩落地,恰巧落在了重重白纱之间。 美人身穿豔红的衣衫,融进白纱里,刚好似是玉面之上一点朱砂,妖娆豔红得惹人心惊。 绯红的水袖依旧是缠绕在美人的周身,将美人纤细高挑的身姿给映衬得更加若隐若现。白雾千山万重,红霞万重千山,美人却是没有如同人们想象之中的那般,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否则,惊艳归惊艳,却还是太过俗套。 顿时,但听那白雾红霞之中,“锵”一声嘹亮剑吟响彻开来,似是九重天阙之上凤鸣嘹亮,又似月中广寒之下龙吟震耳。 悠悠扬扬的响亮啼鸣,浩浩荡荡的吟啸。 有一抹湛湛寒光,瞬间刺破所有的柔软暧昧,缠绵旖旎。 三尺青锋在手,寒亮剑刃划开绯红水袖,刚刚还是儿女情长,刹那间,刀光剑影在重重白雾之中交错成杀伐漫天,剑花在身侧轻挽,美人持剑而舞,分明是舞,细看去却又只是一套剑法而已,剑光在雾色里闪现,恰似一场兵戈铁马,君临城下。 “是说一生命犯桃花, 谁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无瑕,风流不假。 画楼西畔反弹琵琶, 暖风处处,谁心猿意马。 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兀自不肯相对照蜡, 说爱折花,不爱青梅竹马。 到头来算的那一卦, 终是为你覆了天下。 明月照亮天涯, 最后谁又得到了蒹葭? 江山嘶鸣战马, 怀抱中那寂静的喧哗。 风过天地肃杀, 容华谢后,君临天下。 登上九重宝塔, 看一夜,流星飒沓。” 这个时候,乐声更响,响得整条胭脂街,都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美人的歌声也是随之变得更响,却是动用了内力,方能让人依旧听得清晰,只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被美人的剑法和歌声给吸引住了,并没有什么人现,这位美人,不仅有着绝世长相,竟还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力。 否则,现在的台下,也不该如此寂静。 寂静到所有人都是没有说话,只睁大了眼睛,极尽目力的看着舞台之上的美人,看那雪亮长剑折射出冬日里最寒冷的光,看那明明是最浓烈的豔红,却偏生在这样寒冷剑光的陪衬之下,化作最滚烫的一滴烛泪,燃遍这暗沉夜色。 “回到那一刹那, 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 枯藤长出枝桠, 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梦中楼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天地浩大。” 歌停。 剑停。 乐声也是缓缓而停。 停到最终,那雪亮长剑,正正插在舞台中央,是一抹见证了所有爱恨情仇的剑光。 可那一身豔红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繁画落幕,荣华落幕,倾了整个天下也不过是一场最好的黄粱美梦,梦醒人散,江山还是那个江山,只是改朝换代,坐拥如画江山的那个人,早已变了姓名和模样。 却不知,变了姓名和模样,蓦然回首,你可还是那个你,我也可还是那个我? 江山如画。 时光亦是如画。 画上冰雪交织,最寒冷处,有你。 ……人去哪儿了? 有人陡然从那惊艳无比的剑法之中回过神来,转头四望,却是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刚刚还在台上习剑之人。 难道已经回夜不归里去了? 转头看看,连坐在属于青楼老板位置上的楚云裳三人,居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难道都去夜不归了? 再转头,却见夜不归还是那个被大红绸布给遮掩着大门的夜不归,并没有开门迎客。 这个时候,台上为夜不归那红衣美人所准备的东西被卸下,第四个要进行表演的美人,正缓缓登场来。 可即便这后来的美人再美,表演得更好,却没什么人将心思真正放在上面了。 眼睛虽还是在看着舞台,但眼角余光,则全然的是在瞥着台子旁边的夜不归。 显然人们都是在等着,夜不归那大红的绸布什么时候撤下去了,他们就什么时候能进去,看看一掷千金,能否再见得到那花姓红衣美人一面,听她再唱出这样动人的曲子。 然。 此时。 无数人都是在等着夜不归重新开张的同时,在人们的预想之中,此刻应是在夜不归里休息的那位美人,则是正躺在夜不归的房顶之上,对着谁笑得花枝灿烂,眼角闪光点点,竟是笑得出来了。 美人一边笑,一边喘气道:“怎么,看呆了,都不认识小爷了?” 对面的人不说话,只瞬间将手伸进美人胸前微敞的衣襟里,摸到了什么,掏啊掏的给掏了出来,然后搁到美人眼前,冷声问:“这是什么?” 美人看了,笑得更欢了,伸手一把夺过那软绵绵的大馒头,直接往自己嘴巴里塞去。 一边塞还一边道:“刚好小爷还没来得及吃饭,七小姐给的这两个馒头恰好能解我肚子饿的燃眉之急。” ------题外话------ 妖孽念的那首诗我从凌晨零点纠结到一点半,期间换了无数字……咳,藏头诗,凑合着看吧,捂脸,很少写诗会这么纠结啊,抹泪 然后歌词应该都很熟悉吧,兔兔的,之前有一章写殿下,章节名就是倾尽天下,刚好这章妖孽要才艺表演,直接来这首了,算是前呼后应,嘿嘿【其实想从老妖和曲爷那里找歌的,想想还是用倾尽天下吧,这首很大众,普遍都应该听过哒~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0、倾尽天下【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1、销魂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看红衣美人“吧唧吧唧”,几口就将那个白面馒头给直接吃进了肚子里,一点都没有刚才妖娆妩媚仪态万千,或者是仗剑在手冷戾残酷的模样,反而跟个饿了几天几夜的饿鬼没什么两样,饶是再绷着一张面瘫脸的无影,见状也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虽然抽嘴角的弧度很小,小到几乎要让人察觉不到,但毕竟还是抽了嘴角,很好的表达出无影此刻的心情。 这白面馒头,就在刚刚,还是这个红衣美人能惹得所有男人心潮澎湃,几欲瞬间化身为狼,想要立即和他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的堪称是波涛汹涌、前凸后翘之中那个前凸的胸部。 可结果呢,这才刚结束表演,立即就把这胸里的一半给拿出来当晚饭吃了…… 见平了一边胸部的美人吃得甚是欢快,好像这白面馒头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一般,无影凉凉道:“呆会儿七小姐可能还要你继续上台。你确定你要平着胸口上去?” 恰好吃到还剩最后一口馒头的美人闻言,立即住了嘴。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就见自己吃了一个馒头后,刚才还是饱满得呼之欲出,快要涨破了单薄红衣的胸部,此刻居然塌了半边,一边高一边低,看起来好像育不良非常严重似的,也看得美人自己也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啧。 无影亲爱的说的对啊,呆会儿夜不归重新开张,还得他这个花魁千呼万唤始出来后出面撑场子呢,要是被人看到他的胸成了这样,谁不会直接想要将他给暴打一顿,然后塞一大堆馒头给他吃? 虽然他现在饿到干吃馒头都觉得很香,但他毕竟是个人,不是饭桶,如果塞一堆馒头给他吃,怕是他吃到最后都会直接吐的。 “那怎么办?”美人欲哭无泪,“可是小爷好饿啊,刚才上妆上得急,又被几个美人给教导该怎样说话,饭都忘了吃,现在一个馒头根本不够填饱肚子的啊。” 说着,可怜兮兮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果然感觉空荡荡的,都快要咕咕叫了:“我还想把另外一个馒头给吃掉,可是吃掉的话,我的胸就没有了。无影亲爱的,你说怎么办,难道我要把这剩下的一个馒头给掰成两半当胸部吗?可是那样的话胸就和刚才的小了好多,肯定会被人看出来的。更重要的是,”说到这里,美人抽了抽鼻子,一副快要饿死的样子,本就水光盈盈的桃花双眸,此刻变得更加水色动人,“我很饿啊,我真的很饿啊,我真的真的很饿啊!” 饿到两个馒头根本不够吃,他觉得自己都能吞下一头牛有没有! 虽然以他现在的女子装扮,吃头牛什么的太有损形象,但这并不妨碍他本质还是个堂堂七尺好男儿的事实。 他是个男人,他是个汉子! 汉子就该撸袖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对! 哪像现在,连个小小的馒头,他都要纠结着是吃还是不吃。 真的是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 看着他揉肚子的动作,似乎真的很饿,无影默了一默,方道:“夜不归什么时候开张?” 美人一听,有戏,难道无影亲爱的这是准备给自己带吃的吗? 这便急忙算了算时间。 从他下场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了半刻钟而已,距离开幕式结束还早,少说也还得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至少半个时辰后,夜不归才会开张,这一条胭脂街,也才是真正的开始夜生活。 得知还有足足半个时辰,无影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跳下房顶。 美人见了,伸手拽住无影的袖子:“你去哪?” “给你做饭。” 无影冷冰冰说了一句,拂去他的手,一个纵身便消失不见。 美人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后,立即便笑倒在房顶上。 笑够了后,这才把手伸进胸口衣襟里,动作熟稔地掏出另外一个白面馒头来,“吧唧吧唧”又开始吃了,当做饭前开胃菜。 边吃还边自言自语:“听说冰块做饭好像很好吃来着,不过能吃到冰块做的饭,一直都只有少主一个人,好像之前七小姐和小少爷也是吃过的,对,还有大白,大白也吃过冰块做的饭……可怜小爷一直都没吃过,小爷的伙食居然连大白都不如!这回总算轮到给小爷做饭了,小爷好开心呀好开心,好开心呀好开心~” 红衣的妖孽边说边乐呵呵的笑,第二个大白馒头又是几口下肚后,他平着胸口,在房顶上滚了一滚,以此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愉悦。 滚着滚着,本就因馒头被吃掉,从而变得很是松垮的衣襟,立时变得更松垮了,堪堪要化成赤色的蝶,从他身上翩然飞离。 但见衣襟完全隙开,精致的锁骨全露了出来,本就极其白皙的肤色,在红衣的映衬之下,更是白得惊人。小半边比寻常成年男子要纤细圆润了很多的肩头,也是裸露在了空气之中,健美的胸膛亦是整个的袒露了大半,薄薄红衣之下,隐可见两抹豔色若隐若现。 明明是个男人,却比刚才高挑袅娜的女子打扮,还要更让人感到心跳加快,似乎浑身的血液也要为之逆流了。 这是天生的妖孽。 所有的妖娆,妩媚,魅惑,全都是浑然天成,不带半点矫揉造作,让人只看上那么一眼,便是无论如何再不能将这个人的模样给从脑海深处抹除而去。 不过,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却原来,这个红衣美人,乃是花雉。 打从楚云裳接手夜不归的时候,根本没看楼里的美人们一眼,楚云裳就已经打算,今年选美开幕式,要让花雉来代表夜不归撑场子。 在楚云裳的认知之中,除了花雉,真心没人能撑得起开幕式那样的场子。 不是说没人能有花雉美,而是没人能像花雉这样,妖娆豔丽得能让所有人都要为之失了魂魄,他一抬眸一媚笑,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那股味道,能让人理智都是要丧失掉。 否则,单凭容貌的话,她自己打扮打扮也能上,甚至是九方长渊拿馒头垫个胸穿个裙子也能上,无影那家伙长得同样好,也绝对是能上的。 风晚城这个选美,说着是选最美美人,实际上就还是选最艳名妓,看哪个勾栏美人的气质最勾人,这就是最艳了。 而现在,大周里公认的最艳名妓,乃是“兰仙子”。 所以说这个开幕式,其实看的就是“兰仙子”是能继续保持自己这个名头呢,还是有人能比得过“兰仙子”。 但“兰仙子”名字里之所以有个“兰”字,这本身就是个很大的漏洞了。 你都是空谷幽兰了,你还想着能艳呢? 所以楚云裳连想都不用想,直接派花雉上场。 兰花固然空谷清幽,但就好比成天的吃米饭白菜,对身体是有好处,可吃多了,也是会觉得腻味之极。 这个时候,就需要来一顿极其丰盛的美味佳肴,让人看着忍不住就要流口水的那种,这样才能轻轻松松撂倒吃了太久的米饭白菜—— 毕竟“兰仙子”成名,已然是有着一两年的时间了,不算新人了。 众所周知,在勾栏院里过活的,全都是吃青春饭,靠的是一张脸,以及一个身段,还有新鲜的伺候人的手段。 倘若年纪大了,脸老了,身段也不行了,伺候人的手段也是没什么花样,那客人自然是会腻味,眼睛也是会产生审美疲劳的,这个时候就是标准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时候。 所以楚云裳让花雉出场,一方面能稳压“兰仙子”的空谷气质,一方面也是仗着花雉打扮后没什么人能认出的女性面容,充当一下胭脂街上的小新人。 又是妖娆又是魅惑的小新人,能不比“兰仙子”还要更加的吸引人眼球? 不过按理说,为了能夺得选美桂冠,胭脂街上的每个青楼,往往都是要花费大半年乃至于是整整一年的功夫,来培养新的花魁,好代表自家青楼在开幕式上亮相。 夜不归也是这样的,在楚云裳到来之前,夜妈妈就已经费了很大的心思秘密培养出了一个花魁,且也是如同花雉这般魅惑勾人的类型,希冀能在开幕式上,一举打败最具竞争力的招红袖,从而成为今年的最美美人。 是以,当时楚云裳连见这个新花魁都没见,就直接说要换人,整个楼里的人,都是不服气的。 尤其是连面都还没见到就要被换下去的新花魁。 得知此消息的新花魁,那叫个十万分的不服气,从楼上冲下来,就要找楚云裳理论。 结果,人还没冲进楚云裳和夜妈妈在的屋子里呢,迎面就见一个红衣的美男走过来,美男边走还边朝自己懒洋洋一笑,声线十分勾人的问道,美人儿,七小姐是不是在里面? 看着这美男对自己笑得分外妖娆,新花魁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是变得酥麻了。 然后就怔怔点头,见这美男推开自己面前的门进去,进去后就直接走到楚云裳身前,朝着楚云裳道,七小姐,属下来了,不知您喊属下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楚云裳这时候便道,夜妈妈,你看,他怎么样? 夜妈妈一听,立即明白,原来七小姐要让花公子男扮女装,来为夜不归撑场子。 站在房间外头的新花魁一听,也是明白,原来是要这个美男扮作女儿身,来代替自己出席开幕式。 同为九方长渊手下的人,花雉有什么能耐,夜妈妈是清楚的,当时也很同意让花雉来出场,可毕竟人选早就已经定好,夜妈妈想要开口拒绝,怎么着也不能寒了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美人的心,就听趴在门口的新花魁说,妈妈就让这位公子参加开幕式吧,我不参加了。 新花魁说完,给花雉抛了个娇滴滴的媚眼,这才十分羞涩的捂脸离开。 楚云裳看了就笑了。 果然选花雉是没错的,连夜妈妈亲自培养出来的新花魁都败在他手中,试问整个夜不归里,还有谁能和他比拟? 经受了无数勾人训练的新花魁都是没能在花雉的妖娆之下坚持多久,更别提其他人了,不被花雉给勾得七荤八素,就已经是定力很足了。 于是花雉代替新花魁出席这个开幕式,完全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但问题是,花雉在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楚云裳叫他过来是做什么啊。 见新花魁说了句话就跑了,把自己给撂在这里,花雉一头雾水的问,七小姐,属下要参加什么开幕式啊? 楚云裳这才将要他男扮女装,代表夜不归在开幕式上走秀的事给他说了。 他听了二话不说直接拒绝。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小爷可是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穿女人的衣服,模仿女人的姿态? 见花雉一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模样,楚云裳也不急,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他立马就同意男扮女装了,还腆着脸给楚云裳赔笑,生怕楚云裳突然变卦,不让他出场了。 那么,楚云裳给他说的什么话,居然能让他这样快的同意扮成女娇娥? 这却是连当时在场的夜妈妈都没那个荣幸能听到的了。 此刻,正衣冠不整,等着自家亲爱的给自己做饭端过来投食的花雉,已是在房顶上坐好,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街道上还正继续着的开幕式。 这一看,不得了,原以为互相进行合作的美人,都是两个或者三个在一起表演。 却不想,现在正进行表演的,居然是整整八个人在一起演。 演的还是有点像七仙女那种类型,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围聚着其中的一点白色,那白色好似是嫦娥,跳的舞也是仙气飘飘,面上蒙着一层薄薄轻纱,让人很有种想要将那轻纱扯掉的冲动。 台下看得一阵吹口哨声。 七仙女配嫦娥过后,再后面的表演,也是一个个人都很多,花雉按照这个人数增加的趋势,算了算时间,好像再过不到两刻钟,开幕式就能结束了。 也就是说,胭脂街的夜生活,要比往年提前很多开始了。 得。 看来今年他们夜不归和招红袖的宣传都是打得太响了,让得胭脂街上其他的青楼,都是产生了危机感,这才这样好多个楼一起合作,免得被他们打脸打得太过难看。 这样想想好像还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小爷真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呀! 啧啧啧,无影亲爱的,你可要一辈子对小爷好呀,否则小爷这样倾国倾城美艳绝伦,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要是哪天真被人给抢走了,以后可有你哭的地方! 想一想无影那冰块独自一人黯然垂泪的模样,花雉臆想得十分开怀,差点要捧腹大笑。 恰巧这时候,有一阵寻常人根本听不到的幽幽笛声,突地响起。 花雉一听,这是自家少主教给七小姐,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来做,从而召唤不在她身边的自己的时候,才会响起的独特声音。 七小姐要找他。 他探头看了看,无影不知道是要给他做什么饭菜,现在还没上来,估摸着没一段时间,无影是上不来的。 但楚云裳喊他,他又不能不立即赶过去,这便想着无影亲爱的要是回来了,见自己不在,应该知道自己是被七小姐给叫走了,不会认为自己出事,这便留了个记号,心安理得的翻身下了房顶,又怕有人看到自己的平胸,便风一阵的掠过了,飞快的到了笛声的源头。 果然,看他过来了,且还是如同想象中的一样,平坦着胸部过来了,楚云裳立时摇头失笑,抬手将他散开的衣襟扯住,然后把两个新鲜出炉的比之前更大的大馒头给塞进他衣服里,亲自为他整理好了身上的红衣。 因是在勾栏美人的闺阁里,房内灯光明亮,又离得近,比之前在台子上的时候要清楚了很多。 这一仔细看,方才现,原来花雉不仅没有如同别的美人那样挽髻戴耳环,身上的这件红衣,也并非是寻常的女子裙装,而还是他平常会穿的红衣,只是下摆改了改,这才看起来好像女子穿的裙子一样,实际上还是男装了,只是不仔细看的话,并不会现罢了。 他身上唯一比较女性化的,恐怕就是塞着馒头的胸口了。 果然,楚云裳这一整,他刚刚还是平坦至极的胸口,立时就又变得鼓囊囊的了,隔着薄薄的红衣,都是能看清红衣之下那浅浅的白色,竟仿佛真的是一对逼人胸器一样。 再次见到花雉这样的“大胸”,被九方长渊抱着的楚喻,忍不住又“咯咯”笑了。 小孩儿边笑边拍手,还没长牙的小嘴儿咧得大大的,似乎是为花雉这么一个造型感到心情很是愉悦。 见自己的造型把小少爷给逗笑了,花雉不仅没有尴尬,反倒还腰一直,挺了挺胸,让得胸前那一对“胸器”看起来更大了。 与此同时,他还朝着楚喻极*的挑了挑眉角,操着一口娇滴滴的口吻呵气如兰:“哟,这位小少爷,可是觉得奴家波涛胸涌,你看得很想亲口尝一尝奴家滋味如何啊?” “啪!” 却是话才一出口,还没看楚喻什么反应呢,立时就被楚云裳给狠狠抽了一下脑袋。 于是那刚刚才跳起来的眉角直接变歪了。 楚云裳没好气地道:“花雉,喻儿才多大,你乱开什么玩笑呢。” 花雉委屈的瘪了瘪嘴,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脑袋,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胸器”。 这分明是个非常猥琐的动作,然在他手中做出来,却好像他真没见过女人的胸一样,纯洁无辜得让人都不忍再看。 他捏了捏,再按了按,然后看着可能因为是自己手劲太大了,狠狠按了一把后,“胸器”凹下去了,过了两三息的时间都是没能再凸起来。 他顿感不妙,急忙抬头问向楚云裳:“七小姐,这瘪了可怎么办?” 楚云裳也是正看着他的动作,闻言伸手也是捏了捏,却是沿着另外的角度捏着。 结果楚云裳不捏不好,这使劲一捏,整个馒头直接变形了,好像一坨面团糊在花雉衣服里一样,隐隐还能看到清晰的手指印。 楚云裳:“……” 花雉:“……” 这胸可当真是个仿真的。 看着花雉的左胸就这样毁在两个人的手中,楚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要出来了。 九方长渊也是笑,肩头一颤一颤的,见楚喻笑得见牙床不见眼,忍不住便凑过去亲了亲小孩儿的小脸蛋,小孩儿果然也是立即亲了过来,然后一起抬头看着花雉继续笑,父子两个难得会这样站在统一战线上。 旁边两人在笑,楚云裳看着自己的杰作,虽然也很想笑,但终究没有笑。 她掩饰性的咳了一咳,老神在在的扯开花雉的衣襟,把那个被捏变形的馒头给拿了出来。 然后走到门口,开门让人再拿一个馒头过来。 正候在这间闺阁外的伙计并不知道今晚夜不归出来的红衣美人其实是个男人妆扮的,闻言惊奇道:“七小姐,咱这位美人看着腰身很细啊,怎么饭量这么大?开幕式之前就吃了两个馒头,刚刚又吃了两个馒头,现在居然还要馒头。”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又咳了咳:“美人刚才那么卖力的用剑,你又不是没看到,体力消耗得快也很正常。好了,啰嗦什么,赶紧去拿馒头过来,不然美人饿到了,有你好看的。” 伙计“嘿嘿”一笑:“好,小的这就去,七小姐让美人稍等一下。” 说完,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而楚云裳和伙计的对话,花雉也是听见了的。 当即这位红衣美人就不依了,撅了撅嘴跺了跺脚,纤细小腰顺势一扭,塌了半边的胸也是紧随着一晃,他气鼓鼓的瞪着楚云裳:“七小姐,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奴家?奴家哪里能吃了,奴家明明为了保持身材,连午饭都只是喝一点点水,半块馒头都是不敢用的。” 楚云裳被他如此娘娘腔的动作给雷得外焦里嫩,闻言立即应道:“哦,那从今以后,中午饭就不做你的了,你只喝一点点水就行了。”说着,在小手指上比了比,“一点点水。” 花雉:“……” 喂喂喂别这样较真啊! 他只是说说而已,不带这样玩的! 旁边九方长渊和花雉见了,笑得更欢。 果然想镇住这样的妖孽,就得动真格的。 不动真格的,他还以为你是在调戏他来着。 这会儿,跑去拿馒头的伙计回来了,却拿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盘。 伙计笑得分外憨直:“七小姐,小的刚才也想了,美人用剑是很累,这一盘子都拿去让美人吃了吧,包管美人不会再饿。” 看着一整盘子的白面馒头,楚云裳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随口说了两句话将伙计给打了。 关好门,转身端着盘子朝花雉走过去,边走边道:“美人,听见没,人家对你多好啊,还担心你不够吃的,特意给你拿来一盘子。” 花雉一看,那盘子上至少摆了四个大白面馒头,个个都是白白胖胖的,十分喜人。 他一下子就震惊了:“七小姐,你是要我把这些都给装身上?”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只够再装一个馒头的胸,十分纯洁的提出疑惑,“可我也没听说哪个女人是有五六七八个胸啊?” 楚云裳:“……” 她抓起一个馒头就丢过去:“死花雉,死花鸡,不曲解我话你能死啊!” 难得见到楚云裳这样跳脚的一面,伸手接过馒头往胸口里一塞的花雉朝着九方长渊挤眉弄眼。 少主,瞧见没,学着点啊。 追女人呢,温暖感是必要的,幽默感也是必须的。 如果温暖和幽默能齐头并进,那不用多说,把女人拐回家里当媳妇,那只是时间上的早晚问题而已。 看懂花雉眼神的九方长渊深感此言有理。 终于把花雉的“胸器”搞定,楚云裳亲自动手,再给他梳了梳头,中央那一条红色丝带也给拆开来,重新的绑好了,脸上的胭脂也是补了补,眼睛周围的银粉亦是再洒了一点上去。 这个时候,街上的开幕式,已经差不多要落下帷幕了。 “我们该开张了。” 楚云裳打开窗户看了看,已经是最后的几个美人表演了,台下的客人们不少都是起了身,要进胭脂街上某某青楼了。 不过这些到现在还没进某某青楼的客人,楚云裳明白,这是准备着要进他们的夜不归了。 显然花雉之前的表演,极为成功。 她转头看向花雉:“你还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两刻钟后,不管在哪里干什么,都记得给我准时回来,按照之前排练的,给我来个比刚才更惊艳的出场。” “好呢,七小姐,奴家和一位恩公还有约,奴家去去就来。”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捞了块水红的手帕,柔柔弱弱的甩了下手帕,这便如同来时一般,风一样的离开了。 他轻功太好,速度太快,快得在门外候着的伙计都是直觉眼前赤色一闪,狂风一过,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伙计一愣:“我产生幻觉了?” 正如花雉所想,回到夜不归房顶上后,无影正在等着他。 见花雉重新打扮好了回来了,无影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趁热吃吧。” 花雉紧挨着自家亲爱的坐下来,接过食盒打开一看,立时瘪了瘪嘴,抬起一双桃花双眸,万分委屈的看着无影:“亲爱的,你就给小爷吃这个?” 浓浓香味被晚风吹开,原来无影做的是一碗鸡汤面条。 无影面无表情的回视他:“不够你吃的?我特意做了大碗的。” 花雉低头看了看,的确是一大碗面。 他轻声哼了一哼:“够吃,就是……” 就是一点都不丰盛。 他还想着这是无影第一次给他做饭,会给他做很多好吃的呢。 果然当主子的就是当主子的,当媳妇的,啊不是,当丈夫的就是当丈夫的,无影亲爱的给他这个当丈夫的做饭,居然这么小气。 就这样简单的面,他也会做啊!虽然他做的可能不是咸味,而是别的味道的。 但这也不能掩盖他会下面的事实! 花雉难得真的闷闷不乐了一回,拿了筷子,低头就开始吃面。 “等等。” 大约是看出花雉有些不高兴了,无影喊了句,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筷子,同时也是把面给端到了自己手中,动作十分干脆地夹了一筷子面,语气平淡:“我喂你。” 花雉眼睛一亮。 然无影没有给他任何表感言的时间,筷子直截了当的递到他嘴边:“张嘴。” 花雉果然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啊”的一下张嘴,就被塞了一嘴的面。 无影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给人喂饭,因为就算是九方长渊病得再厉害,吃饭喝药什么的也从没让人喂过。 所以花雉这还是得了个无影的第一次了。 只是无影不说,他也就不知道罢了,只觉得无影可能是看他太饿,这才一筷子夹了这么多的面喂他,喂得他腮帮子都是鼓了,却还是感到万分幸福的眯起眼。 被心爱的人投食,这可真是幸福的一件事呀。 投食完毕后,无影放下碗筷:“饱了吗?” 花雉拍拍肚子:“饱了。” “好。”无影往下看了眼,“该你上台了。” 花雉闻言,算了算时间,果然两刻钟的时间差不多到了,的确是该他出场了。 要说这个两刻钟,是楚云裳特意吊客人们胃口所留出的时间。 否则,客人们才一进来,吵吵嚷嚷要见美人,美人二话不说立即出来,这可不是没点新鲜感神秘感,接下来的五天时间,还怎么吸引留下更多的客人? 所以啊,今晚花雉只需要小小的露面一下,然后快活个几天,在最后一天的时候再露个面,他就功成身退,不用再打扮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那小爷去啦。” 花雉站起身,晚风吹起他宽大的衣摆,看起来真真好似是女子的裙摆一样,豔红的颜色妖娆艳丽,这样的红也只有他能最能驾驭得住:“小爷去一去,很快就回。” 无影没说话,只着手开始收拾食盒。 花雉这便下去了。 果然下去后,还没到他该去的一搂,就已经能听见下方的喧哗了。 他听得清楚,全是客人们的声音,都是在嚷着要见刚刚出席开幕式的红衣美人。 楚云裳正站在三楼闺阁外的走廊上看着,转眼见花雉回来了,便道:“赶紧的,刚好该你了。” 他“嗯”了一声,直接从三楼下到了二楼,却是没继续下到一楼,而是找了个二楼和一楼之间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空隙,便翻到了一楼去,然后直接翻到了一楼让勾栏美人们进行各种表演的台子侧旁,出现在了一众乐师之间。 乍一见美人居然瞬间出现在了这边,乐师们一愣:“美人,你要弹琴?” “我不会弹琴。” 会弹棉花,弹匕首,弹飞镖,就是不会弹琴。 花雉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从乐师们之间开拓出一条道路来,看其开拓的方向,好像是要上台。 见美人翻白眼竟也是这样别有风姿,乐师们当即惊为天人。 果然不愧是他们夜不归里的花魁啊,这样绝色,这样妖艳! 然后纷纷从座位上起身,给美人让路,让美人上台。 前方道路再无任何阻拦,花雉直直地走上前。 而花雉突然出现在乐师这里,让得这边造成了小小轰动的同时,也是被等美人出场,等得着实亟不可待的客人们,很快就注意到了。 “美人在那里!” 有人指向了花雉,其余客人也都是看了过去。 然后不少人立时就喊道:“美人美人!再唱支小曲儿,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美人,一百两够不够你再唱曲儿?不够的话,我再加一百两!” “滚犊子,还一百两呢,够个屁啊!想让美人唱曲,至少也得一千两吧!美人,我出一千两,你再唱个新曲儿,把爷伺候乐呵了,爷今晚带的银子,就都是你的!” 听着让自己唱歌的价钱简直是成倍的增加,花雉暗自算了算,然后忍不住咂舌。 果然花魁头牌都是十分赚钱,敢在选美期间进青楼里的客人也都是十分豪气,他这才露个面,什么都还没干呢,就要给夜不归进账成千上万两银子。 比他给少主加班加点干活赚的钱还要更多有没有! 要不跟无影商量下,以后他就不当暗卫了,改行当勾栏美人得了,露个面就能赚几千两几万两,真的是一辈子吃喝不愁啊。 他正想着,抬脚上了台。 见红衣美人上台,客人们立时都是激动了。 美人要表演了! 正万分期待着美人再跟之前在开幕式上的时候一样,跳个舞唱支曲,却见美人上台后,没有任何的停留,直直地就朝台后走。 哎哎哎?! “美人,你干吗去?” “美人,还没表演呢,你别走啊!” 似是听到客人们的挽留,红衣美人回头看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秋波脉脉,水波盈盈,好似有着千言万语凝聚在其中,却是千言万语都无法从口中说出来,这一双眸子竟是极其的动人。 客人们的心立时便被这一眼给俘虏了,当时一个个眼睛都是变得迷迷瞪瞪的,更有甚者,口水都是要流了出来。 “美人,赶紧跳个舞,快跳个舞!” “美人,你这两天接客不?初夜多少,你开个价,老子就算是倾家荡产,也绝对要跟你*一夜!” 花雉听了,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还倾家荡产呢。 可惜就算真的倾家荡产,小爷也不会陪你一夜*! 美人转回头,继续朝前走。 然而走着走着,不知台上是不是有哪块木板上的钉子开了,但听“嗤啦”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响起,美人那豔红的衣摆,突然被撕下了一小半,露出美人那光滑如玉的小腿来。 周围暧暧灯光一照,刹那间,冰肌玉骨,活色生香。 “嘶,好美。” “这弧度,细腻柔软;这颜色,白如凝脂!这样一双腿,要是勾在男人的腰上……不行了,我不行了,我好像要流鼻血了,你带手帕了吗?” “连腿都这样美,真不敢想象,美人要是脱光了衣服,那又该是有多*。” “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客人之中的男人们一个个眼睛都是绿了,女人们也是看得眼红,真真是羡慕嫉妒恨。 而台上的美人,乍一见自己的腿居然露了出来,当即眉头一蹙,眸中也是水光乍现,不及多呆,抬脚就要离开这里。 却是衣摆还挂在钉子上,没有彻底离开美人的身体,美人这一走,身上的衣服一扯,顿时小半个肩头和小半美背也是露了出来,在乌黑丝的遮掩下,更显撩拨。 “嘀嗒。” 看着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色泽,有人口水流下来了,鼻血也是在同一时刻一齐流了下来。 更有人当场丑态毕露,恨不得直接能按倒那美人,好好的泄一通再说。 美人本就因双腿外露,而显得十分羞恼,这下更好,身子被这么多人看了去,美人懊恼的一跺脚,踩断那一片衣摆,急急地便跑开了。 见美人直接跑了,男客人们立即就喊:“美人,美人你别走啊,你还没说初夜的价钱呢?” 这时候,夜妈妈上台来,笑眯眯安抚道:“各位大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咱们这位花美人,可是出了名的矜羞,别说陪客了,平常连男人的手都是没碰过半分的!才花美人出了这样的丑,咱花美人心里正羞着呢,哪里还好意思再出来见各位大爷呢。不过大家伙儿也别急,花美人暂时出不来,咱们夜不归还有其他的美人啊,妈妈我啊,这就叫其他美人上来给大家助助兴,保管让各位大爷今晚能够尽兴……” 这边台上,夜妈妈正喊着让楼里其他的勾栏美人上台。 那边,已经离开了台前的花美人,刚在台后站稳,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衣服给扯好,把胸前的馒头也给埋好,就感到眼前一黑,有谁当头扔过来一件衣服,把他从头到脚都给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花雉一惊,旋即便感到有谁拦腰一把把自己背到肩膀上扛着,然后扛着他的人二话不说,抬脚就朝楼上走。 见花美人被人给袭击,台后的人刚要喊,就被知情的夜不归原花魁拦住了。 “噤声,那是花美人朋友,怕他着凉,要带他回去换衣服的。” “噢,这样啊。” 于是无影毫无阻碍的将花美人带走。 无影带花美人去的地方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暂时安排给花雉的一间闺阁。 闺阁房门正关着,无影一脚踹开房门,进了房后,再朝后一踢,门被关好,门闩也给直接插上了。 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香床之前,将肩上扛着的人直接摔到了床上去。 “砰!” 花雉被摔了个结结实实。 不过香床很软,也没摔疼他。 他三下并作两下的扒开罩在头上身上的黑袍,还没来得及看无影一眼呢,就感到胸前一空,两个大白馒头被人拿掉了。 而后,身上本就松散着的红衣,也是被人给毫不留情的直接扯开,将白皙光滑的身子,给真真的露了出来。 他一呆:“无影,你干吗?” 无影扯掉他身上的红衣,此时正动作十分凶狠的扯着他最后的衣物。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 而后再不说话,低头便吻了上去。 花雉瞪大眼。 再接着…… “嘶!无影,你是属狗的吗,怎么咬得这么疼?” “……” “等等等等!疼疼疼疼!你别用这么大劲儿啊,疼,无影,我真疼!” “……”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 “我去!无影!不是说好小爷在上你在下的吗?!你怎么……呃……” 灯光缱绻。 一夜*。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1、销魂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2、你和娘亲睡呀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这边花雉正和无影在比拼着到底该谁上谁下,将一张床单给滚得好不快活,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春宫图;那边听闻花美人被一黑衣冷面人给直接打包带走这一消息后,楚云裳立即笑弯了眼。 “看来是花雉露的太多,无影吃醋了。” 或者说,花雉露的其实并不多,毕竟是个男人,袒胸露背什么的很正常,顶多皮肤白了一点,身材也纤瘦了一点而已。 但客人们以为他是女人,又被他给勾得神魂颠倒,便说了一些不太能入耳的下流话,这才将无影给说气了,干脆扛着人就走,准备身体力行证明一下自己才是花雉的男人。 作为花雉目前的直属主人,楚云裳想着自己怎么着也该关心关心下属的身体和心理健康,不能半点表示都没有。这便招招手,将在一旁候着的伙计给叫过来,吩咐去小倌馆里,拿一些专门治疗男人某些隐秘地方的药物。 伙计一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目光一下子就溜到九方长渊的身上了。 九方长渊此时正抱着楚喻欣赏一楼大厅里的歌舞,看样子并没有注意到伙计这堪称诡异的目光。 于是只楚云裳注意到了,随口便道:“怎么了,你有什么疑问吗?” 伙计还是之前那个伙计,人很实诚坦率,闻言认真思索了一下,便语重心长道:“七小姐,听小的跟您说啊,这男女之间啊,虽然常常会讲究那么‘情调’二字,但这情调,也得分人和场合。场合不对,人也不适合,那情调可不就也不对了,是不是?” 楚云裳听了,觉得很是有理,点点头:“是。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伙计大约是怕他们两人的对话被九方长渊听到,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小声道,“小的也是个男人,最是明白有些男人大男子主义很重,特别爱面子。七小姐,您想啊,情调不对,伤到了男人哪里,人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也是受到了伤害,就算身上的伤给治好了,可是心上的伤却没治啊,这就容易让小两口产生隔阂,您说是也不是?” 伤到了,男人的哪里? 小两口,还产生隔阂? 楚云裳挑高了眉。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谁伤到了哪个男人的哪里啊,谁和谁小两口? 这个伙计怎么说话的? 见楚云裳一脸茫然,整个一副无辜懵懂的神色,伙计接着又道:“七小姐,小的也知道,这刚尝了*滋味的男女啊,春心难耐,总是禁不起诱惑。毕竟都是年轻人,爱新鲜,爱情调,喜欢整这个整那个的,可万一整得不对了,过头了,床头吵架,要是床尾和不了可怎么办?所以啊,七小姐,听小的一句劝,以后下手轻点,可别再让少主受伤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云裳这才明白,原来这伙计以为自己让他拿的药,是要给九方长渊用的,这才苦口婆心的劝自己,希望自己能和九方长渊相处得更加和睦。 而且还是在床上相处得更加和睦。 楚云裳当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脸上也是隐隐腾起了一丝红晕,分明是又羞又恼。 她看了眼九方长渊,见后者还是正抱着楚喻看着楼下的表演,似乎是没注意到这边,当即一巴掌就糊上了伙计的脑门:“乱说什么呢,谁让九方少主受伤了,再乱扯,小心我让你一辈子都不举。” 伙计一听,立时觉得某处凉飕飕的,后知后觉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忙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七小姐,是小的误会了,小的这就去拿药,七小姐等着。” 说完,生怕楚云裳真的让他不举,一溜烟儿便跑了。 “跑得倒快,跟兔子似的。” 楚云裳随口说了一句,刚重新看向九方长渊,就听这人有意无意道:“裳儿,刚才那个伙计,跟你说什么我受伤不受伤的事?” 呃? 听见了? 楚云裳眨眨眼,一脸无辜:“没啊,刚才我们什么都没说,肯定是你听错了。” 她神情难得如此天真无邪清纯如小白花。 九方长渊回头看了她一眼,薄薄黑纱下的唇一勾,笑得似乎很是别有深意:“哦,是我听错了。” 看着男人笑得饶有深意,楚云裳顿觉毛骨悚然。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也和刚才那个伙计一样,说错了话呢? 她抖了抖手臂,抖掉一层鸡皮疙瘩。 而九方长渊已经转回了头去,继续陪着怀中的宝贝儿子看表演。 只是心里,却悄悄地活跃了起来。 刚才楚云裳和伙计的对话,以他的耳力,他又站得这么近,自然是听得十分清楚,就连怀中的楚喻,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别看着楚喻现在好像一副正在仔细观看歌舞的样子,其实小孩儿软绵绵的手指头,正在他一只手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不过楚喻年纪小,没什么力气,写字就写得很慢,好大一会儿才把一句话给完整的写出来。 他根据楚喻写出来的笔画顺序,将楚喻想要说的话拼凑起来,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当即唇角一扬,差点忍不住要愉悦的笑出声。 原来楚喻是想跟他说,干爹,有我在,你就放心大胆的追娘亲吧!我相信,就算娘亲让你受伤,你也肯定是甘之如饴的,所以,干爹,你一定是个好男人,也一定是最适合娘亲的好男人!干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喊你亲爹,加油,我很看好你哟! 感受到干爹胸口一震一震的,似乎是在笑,楚喻背对着自家干爹,握了握小拳头,给他加油。 干爹! 加油加油加油! 听人家说,想要追求单亲母亲,最难搞定的就是小孩。 现在我这个小孩已经和你站在同一战线上,你要是再追不到娘亲,可别怪我没帮你哦! 所以所以! 干爹! 既然别人都以为你和娘亲已经滚过床单了,那么不要大意,今天晚上,娘亲床榻的另一半,我这个当儿子的就十分大度的让给你! 能不能搞定娘亲,就看你的了! 不用谢我,请叫我雷锋的弟弟,雷达! 察觉到儿子的心意,九方长渊心情很好,单手撩了撩面纱,亲了亲儿子粉嘟嘟软嫩嫩的小脸。 小孩儿立即弯着眼睛笑了。 这边人前伪父子,人后真父子两个正在密谋着什么,那边有个美人承了夜妈妈的话,上来问楚云裳:“七小姐,妈妈说客人们闹得厉害,非要再见花美人一眼。妈妈托奴家来问一问,花美人下次出场,是什么时候?” 楚云裳想现在花美人正跟人在*着,哪里还有空过来出场?想了想便道:“你跟夜妈妈说,花美人刚刚惊吓过度,现在昏倒了,不养几天下不了床,过几天就能出场了。” 可不就是下不了床。 楚云裳是学医的,神医谷里又有针对男女之事的独家治疗秘术,自然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花雉是个黄花闺女,哦不是,花雉是个良家妇男,无影也还是个没开过荤的。 两个都是第一次,无影又是正处在醋头上,不将花雉那妖孽给折腾到再也下不了地,那还能对得起无影如此难得的吃醋吗? 都说吃醋的男人最可怕。 楚云裳如今却是觉得,吃醋的冰块,才是最可怕的啊。 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除了必要的话语外,多余的一个字都不会说,是个公认的非常沉默的少说多做的人。 可如今这吃起醋来,二话不说,就将养了那么多年的妖孽给拆吃入腹。 简直腹黑狼! 所以说,楚云裳这话还真没掺假,经了今晚这场,花雉不休养个几天,保准是不能再出场的。 因为那个啥,那个啥,体力不支啊,哈哈。 美人得了回答便下楼去了。 果然,闹得厉害的客人们一听,原来花美人身子这么娇弱,直接就因之前春光毕露吓晕了去,当即男客人们一个个十分大度的表示,让花美人好好休息,等过几天再出场也不迟,反正活动时间是五天,他们还是能等得起的。 女客人们也都表示能够理解,实则心里都是乐开了花,不用见比她们美上不知多少倍的花美人,连吃进嘴里的花生米都好像变成了人间少有的美食呢。 夜不归第一个没有花美人镇场子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等过了子时,困顿的客人们不少都离开了,也有很多纷纷留了下来,准备点个美人伺候着一同快活睡觉。 楚云裳看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楚喻也早就困得直接趴在九方长渊怀里睡着了,这便叫上三个玩疯了的丫鬟,一同回目前被冠以“楚”姓的宅子了。 楚宅离胭脂街不远,也就一刻钟左右的路程。 不过回楚宅之前,他们先跑去胭脂街临街的夜市,叫了点夜宵,把被美食香味给诱得迷迷糊糊快要醒过来的楚喻喊醒,喂他吃了一小碗特意让老板煮成糜状的小米豆花羹。 他趴在九方长渊怀里睡觉,吃夜宵自然也是九方长渊喂的了。 九方长渊一口接一口的喂着,喂着喂着就和楚云裳道:“喻儿快四个月大了吧?” 楚云裳正吃着串串,被辣得直抽冷气。闻言点点头:“对啊,喻儿是大年初七生的,再过,唔,”她扔掉手中刚吃完的一根串串,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今天二十九,明天三十,然后初一,初二,初三……刚好再过一周,喻儿就满四个月了。” 果然是四个月了,要长牙了。 九方长渊按着楚喻的嘴唇,借着旁边灯光看了看,原本还是空无一物的牙床,似乎有着小白牙要长出来了。 “喻儿好像要长牙了。”九方长渊道,“长牙倒是蛮早。” 楚云裳听了,笑了笑:“他长得比别的小孩快,估计走路说话也要比别人家小孩早。” 这点九方长渊却是深有同感。 毕竟是九方家的血脉,灵智本就比普通人早开了太多,更不用提长牙说话这些。 要是估计不错的话,自己这个当爹的是七八个月大的时候学会说话的,喻儿也应该再过两三个月就能说话了。 刚好三个月后,楚云裳十五岁及笄礼,喻儿也八个月大了。 瞅着楚喻那快要长出米粒儿般小白牙的粉红牙床,九方长渊心思又活跃开来了。 十五岁,及笄礼。 八月初二,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日子啊。 嗯,大年初七也是个很好的日子。 九方长渊觉得,未来三个月时间里,自己应该着手好好的准备准备了,然后继续喂楚喻吃夜宵。 却是又喂了楚喻两口,面前的黑纱被撩开大半,唇边递来一根放了不少辣椒粉的串串,楚云裳的声音也是一同传来:“张嘴。” 原来是楚云裳看他只顾着喂楚喻,他自己却没能吃东西,怕他饿到,干脆他喂楚喻,那她这个楚喻娘就喂他好了。 九方长渊立时觉得受宠若惊,这还是楚云裳第一次主动喂他吃东西。 当即也没仔细去看串串上的辣椒粉到底放了多少,张嘴就去咬。 结果咬了一口,还没嚼一嚼咽下去,立时就被那不知撒了多少遍的辣椒粉呛得直咳嗽,眼睛里也是被水光充斥,隔着薄薄一层黑纱,竟显得很是绝豔。 楚云裳定睛一瞧,原来自己随手拿给他的居然是刚才整个掉进了辣椒粉里,在红彤彤的粉末里滚了好几圈的那一根串串。 当即便感到十万分的不好意思,忙把自己面前的水杯递给他,一边替他抚着后背,一边满含着歉意道:“我光顾着喂你了,忘了你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九方长渊摇摇头,连喝了好几口水,这才终于不咳了。 等他辣劲儿过去了,楚云裳重新拿了一根辣椒少的串串喂他,怕串串上的油染到黑纱上,她还得另一只手给他撩着黑纱,这样就很麻烦,她便道:“慕玖越那个面具,你还给他了吗?” 他摇头:“没呢,那天直接跟你一起做了,我没回越王府。” “以后你别戴这个斗笠算了,就戴那个面具吧,吃东西也方便,戴斗笠好不方便的。” 要是搁在以前,楚云裳可能还会嫌弃他,都夏天了,天气这么热,他居然还要戴斗笠挡风。 但现在,即便他给出解释,她也明白,他这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 一方面是因为他这个容貌,颜值实在高,要是不戴斗笠的成天在风晚城里到处走,这个城市本就是民风非常开放的,见着他的脸,指不定天天得有多少女人要对他投怀送抱;另外一方面应该是因为他的身份,本就是凤鸣城里的人,凤鸣城人向来都是很少会出城来到神州大地上的,所以为保险起见,他就不能让太多人见到他的脸。 不过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也好,至少他和她一起在楚宅里住着,她不用担心别的女人见着他的脸后,会不会日思夜想,然后疯直接翻墙头偷进楚宅,扰了他们楚宅的安宁。 更何况…… 就她这边自己人能看到他不戴斗笠的样子,这种感觉还蛮爽的。 九方长渊想了想,这大夏天的,戴斗笠的确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便点了点头:“好,回头我去翻出来,明天就戴上。” “嗯。不过这样说的话,慕玖越那边好像面具还蛮多的?” 九方长渊再点头:“嗯,他洁癖重,同一种东西都是有很多件,面具也是一样。” 楚云裳咂舌:“有洁癖不可怕,可怕的是洁癖重度患者,洁癖作,真能把人给逼疯。” 九方长渊继续点头:“对,说得没错。” ——搞得好像那洁癖重的人慕玖越根本不是他人格分裂出来的一样。 他们随意唠着,边唠边吃。 很快,等绿萼三个小丫鬟也是填饱了肚子后,他们这便拎着给孙嬷嬷还有楚宅里其他人带的夜宵,付钱走了。 楚喻刚刚吃了整整小半碗豆花米糊糊,现在也不困了。 见娘亲正和绿萼说话,楚喻伸手拽了拽抱着自己的干爹的袖子。 九方长渊转头看他:“怎么了?” 见娘亲还是没往这边看,楚喻趁着这点时间,飞快的动嘴,比划出了自己要说的话。 【干爹,今天晚上我和嬷嬷睡。】 九方长渊看清了,传音入密问道:“为什么要和嬷嬷睡?平常你娘夜里不是还要喂你吃奶?” 孙嬷嬷虽说是楚云裳的奶娘,但却只是名义上的奶娘,楚云裳根本没有吃过孙嬷嬷一口奶水,更别提孙嬷嬷如今年事已高,更没有奶水来喂楚喻。 楚喻挤挤眼睛,【我和嬷嬷睡,然后你和娘亲睡呀!】 九方长渊陡的抬头,看向楚云裳。 见楚云裳还是没有看过来,这便才和楚喻继续传音入密。 “喻儿,你确定你现在没做梦说胡话?” 楚喻撇撇嘴,【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当我没说。】然后小孩儿摆出一副很苦恼的姿态,【唉,喻儿好可怜啊,好不容易想给人增进感情的机会,结果人家不要哦~】 九方长渊看着他,黑纱之后的眼睛,慢慢亮了。 ------题外话------ 之前七点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说我昨天在淘宝买的一双鞋子,支付时候系统出了异常,需要我退款。 接下来的过程不需要多说,最后我被骗了淘宝帐号密码,银行卡密码,网上银行密码,支付宝密码,以及身份证号。 我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把能改的密码全改了,银行卡也打电话报了挂失,并且询问淘宝客服和银行客服很久,确定暂时不会出事,才勉强安心。 说好这本书每天更新33点的,然而被骗了实在写不下去。 今天就更这么多吧,心情真的炒鸡炒鸡炒鸡差,网购两三年,第一次碰到骗子,第一次被骗成功,我果然还是太单纯。 最后提醒大家一句,网购有风险,售后需谨慎。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2、你和娘亲睡呀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3、喝醉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宅。 听见主子们回来的动静,正在灯下穿针引线,缝着什么的孙嬷嬷立即放下手中活计,起身出房迎接:“小姐和九方少主回来了,夜不归开张怎么样?听过去看的人说特别好,生意特别火爆。对了,老奴让人做了酸枣汤,还在炉子上煨着,温的,不太凉,小少爷吃过夜宵回来的吧,要不要喝点酸枣汤解渴?” “是呢,有小姐和九方少主亲自出马,夜不归生意可好了。酸枣汤啊,我和蓝香一起去厨房端过来吧,嬷嬷别去了,给你带了夜宵呢,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蓝月说着,把包得十分严实的油纸包放到桌子上打开。 这专门给孙嬷嬷带的夜宵,赫然是烤的大虾串串,上面撒了很多的辣椒粉,看起来又热又辣,香气扑鼻,只闻一下,就能闻得人口水直流。 孙嬷嬷看了就笑了:“嬷嬷年纪大了,哪里能吃下这种玩意儿,还是你们几个分着吃吧。” 蓝香听了一乐:“还是嬷嬷好,那嬷嬷,我就不客气啦。” 说着,伸手就拿了根串串,笑容满面的吃了起来,一副快要被馋死了的模样。 却是才咬了一口,就被姊姊给按着后脑勺打了一下:“怎么这么贪吃,快跟我去厨房了。” “嘶,姐你打得好疼喔,就不能下手轻点。” 蓝香一手拿着串串,一手揉着脑袋,跟着蓝月去厨房端酸枣汤了。 孙嬷嬷这时候才现,回来的人里,居然还少了两个。 这便问了:“花鸡和无影呢?” 绿萼道:“他们正洞房花烛夜呢,甭理他们。” 孙嬷嬷是知道那两人关系的,闻言并不感到如何意外。 唯一能让她感到惊讶的,也就是原以为可能要过段时间两人才会真正坦诚的,没想到今天就已经好上了。 这可真是世事难料。 她对着已经坐下来的楚云裳笑道:“小姐,这有了洞房花烛夜,可不能不拜堂啊。” 楚云裳点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回头给他们办个仪式,虽说请不了外人,但咱们自己人也是该热闹热闹的。嬷嬷,最近可有什么黄道吉日?等他们明天回来了,量量尺寸,先把喜服给做出来吧。”说着,看向正跟楚喻一同端着个高深莫测状神情的九方长渊,“九方,你觉得呢?” 九方长渊道:“你是当家的,这事儿自然你来安排了。” 九方长渊也同意,孙嬷嬷这便去翻黄历了。 照楚云裳的意思,就是等喜服做好后,给楚宅布置装扮一下,便可以举行花雉和无影的拜堂仪式了。 那么黄道吉日,看的就是未来一段时间的,不需要看太靠后的。 孙嬷嬷翻了半个月后的黄历,看了会儿,便道:“小姐,五月二十这个日子,老奴看着挺好,您瞧瞧怎么样,要是好的话,就选这天吧。” 楚云裳接了黄历看。 果然孙嬷嬷指着的五月二十这一天,宜嫁娶,宜祭祀,宜纳财,是个不错的吉日,的确很适合成婚。 更重要的是,五二零,这在楚云裳的认知之中,还是个很有喻意的数字了。 五二零,我爱你。 如果把这个喻意说给花雉听,指不得那妖孽该如何的跟无影显摆这个日子的好了。 楚云裳再问九方长渊,九方长渊看看这天的确很不错,点头应了。 于是花雉和无影的成婚日期,这便定下来了。 这时候,蓝月和蓝香把酸枣汤端过来了,楚云裳边喝边同孙嬷嬷聊着,仔细敲定了当天婚礼上的很多细节。 虽然他们并不准备请外人来参加,但该请的一些熟人还是要请的,尤其是知道花雉和无影关系的人,这些肯定是要喜帖的,不过到时候对方来不来,这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 并且,因为两个新人都是男人,仪式铁定不能按照传统的男娶女嫁的方式来,楚云裳给改动了不少地方,孙嬷嬷也是按照着自身的经验提出不少建议。 等和孙嬷嬷商讨完毕,预算好这场仪式该花费的银子后,楚云裳转头一看,这正厅里的蜡烛,居然快烧完了,原来已经快过丑时了。 再一看,蓝月蓝香两个早撑不住去睡了,楚喻也被九方长渊带去洗澡睡觉,只绿萼还在这里守着,不过小丫头也是靠着柱子站着,闭着眼睛,脑袋往下一点一点,困得厉害。 楚云裳便道:“今天大家都睡得晚,早晨不要起这么早了。绿萼,你回去休息吧。” 听见小姐的声音,绿萼陡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视线朦朦胧胧的看向楚云裳:“嗯?小姐,您和嬷嬷商量完了?” 楚云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立时一阵“噼啪”响:“嗯,都去睡吧,嬷嬷也睡吧,剩下的细节我们白天再说。” 孙嬷嬷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突然想起之前九方长渊走之前和自己说的话,便和楚云裳道:“小姐,小少爷夜里要是饿的话,熬米糊糊喂他吗?” 楚云裳闻言一愣:“不用啊,我直接喂奶就可以。” 孙嬷嬷道:“可是九方少主刚才说,今天小少爷和老奴一起睡。” 九方长渊说的? 那现在喻儿是在哪里睡,在她自己屋里还是在孙嬷嬷屋里? 楚云裳皱了皱眉:“我过去看看。” 说完,急急地走了。 看那样子,好像很担心楚喻。 因为她当时并没有听见九方长渊说的话,不知道九方长渊不让楚喻和她一起睡是要做什么。 于是这一离开,果断是要羊入虎口了。 目送自家小姐离开,绿萼好奇问道:“嬷嬷,小少爷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睡啊?” 孙嬷嬷笑了笑:“小少爷和我睡,你觉得小姐该和谁一起睡?” “小姐自然是和……”绿萼刚习惯性要接口,突然明白什么,眼睛一亮,跟狼一样,绿得吓人,“嬷嬷,你的意思是,小姐要和九方少主一起睡?” 这两个主子终于要勾搭在一起了? 所以今夜真的是良辰吉日,不仅花鸡和无影洞房了,她们小姐和九方少主也要洞房? 看着绿萼这八卦至极的神情,孙嬷嬷笑着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好了,去睡觉吧,小姐就算真和九方少主睡在一起了,指不定两个人也是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生,咱们不要抱太大希望,来日方长,细水长流嘛。” 绿萼一听,也对啊。 自家小姐是什么德行,她们伺候小姐多年,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而九方少主又是个什么德行,她们相处了这段时间,虽然谈不上知根知底,但也明白,九方少主要真是那种小人,早该对小姐下手了,而不该一直都忍着,忍到现在了都还在忍着,一副很有把握能将小姐身心给全拿到手的模样。 所以啊,就算今夜小少爷主动给亲娘干爹制造机会,可九方少主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让生米煮成熟饭,这不仅得看九方少主的意思,还得看小姐的意思。 要是小姐真对九方少主有意,有着想要嫁给九方少主的心思,那九方少主绝对能爬床成功。 要是小姐没那个意思的话…… 咳咳,那九方少主就要倒血霉了,揍个鼻青脸肿都还是轻的,指不定下半辈子的性福直接就没了。 “嬷嬷,我觉着吧,小姐对九方少主,应该是有好感的,等会儿九方少主说不定真能跟小姐在一起呢。” 一说起主子们的八卦,绿萼立即化身八卦小能手:“嬷嬷你想啊,要是没好感的话,小姐能对九方少主这样纵容?打从一开始咱们还在敏城的时候,那就不用多说了,九方少主对咱们小姐一直以来都是特别好,蓝香还亲口跟我说,九方少主问过她该怎么追小姐呢。咱小姐是个聪明人,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九方少主表现那么明显,她肯定早就知道了,她要是对九方少主没感觉的话,能让九方少主对她胡来?嘿嘿,嬷嬷,你是不知道吧,其实九方少主特喜欢偷看小姐换衣服睡觉,我亲眼见到的,好几次呢。嬷嬷你看啊,连我都能现九方少主的举动,小姐她能不现吗?可她不拆穿九方少主,这表明她是默许了啊。” 听到绿萼以一种得意洋洋的口吻说自己亲眼见到九方少主当偷窥狂,孙嬷嬷当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傻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啊。 忍不住就又拍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在嬷嬷面前嘴碎一下可以,记得在外人面前可绝对不能说这些,不然少不了挨板子。” 绿萼咧嘴笑:“嗯嗯,我省的。那嬷嬷,我先回去睡觉了,夜里就劳烦你照顾小少爷了。” “嗯,我这就回去看小少爷了,你赶紧去睡觉吧,天都快亮了。” 两人说着,将正厅里摇摆不定的烛火吹熄,便各自回了房去。 因为很多时候是要帮着照顾楚喻的,是以孙嬷嬷的屋子就在楚云裳卧房旁边,挨得很近,各种设施什么的也不寒碜。 要是不知道的人来了楚宅,看到这样一个屋子,还会以为这根本就是个千金小姐的闺房了。 其实不仅是孙嬷嬷的屋子是这样,绿萼花雉他们的屋子也都是这样的规格,根本不像寻常人家里的下人房,是楚云裳体己他们,这才让人把他们的屋子给装潢布置得好一些。 至于主子们的卧房,那自然是更好的了,毕竟主次要分明。 反正这些钱,也全是九方长渊出的。 按楚云裳的话说,人当干爹的给你这个当亲娘的送钱,不用白不用不是? 反正都是自家人,用点钱什么的很正常。 孙嬷嬷进了屋后,先是点了灯,灯光往床上一照,果然被九方长渊洗得白白净净的楚喻正在床榻里侧睡觉,而后似是感受到了光线,他揉揉眼睛,睁开眼来,一双眼瞳黑漆漆好似秋季里成熟的葡萄一样,乌溜溜亮晶晶的。 “啊啊。” 【嬷嬷,你回来啦。】 孙嬷嬷用手遮着灯走过去:“小少爷睡这里习不习惯?要不要嬷嬷换一下被子?” 楚喻摇摇头,慢慢在床上翻了个身。 嬷嬷的床很柔软很舒服,跟娘亲屋子里的一样。 见楚喻还挺习惯这张床,孙嬷嬷把灯放到床边案几上,这才对着楚喻道:“嬷嬷先去洗个澡,小少爷先自己睡好不好?要是饿了就喊嬷嬷,嬷嬷起来给你热米糊糊。” 楚喻点点头,然后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两只小手比划了起来,是要问问题了。 孙嬷嬷仔细看着,看出他是在问小姐和九方少主的事,当即便笑了。 “有小少爷亲自给制造机会,九方少主能不抓紧吗?”孙嬷嬷给小孩儿身上的被子掖了掖,爱怜地摸了摸小孩儿柔软的头,“小少爷不用担心,要是两个人真有那个缘分的话,事情是一定能成的。” 楚喻眨巴眨巴眼。 娘亲常说很多事情很多人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有的人缘分深厚,也有的人有缘无分。 那娘亲和干爹,是属于哪一种的呢? 希望他们会是那种有缘人吧,毕竟干爹这样好,他好喜欢呀。 唔,娘亲好像也是很喜欢干爹的。 孙嬷嬷去洗澡了,楚喻在床上兀自出了会儿神,便也是继续睡了。 整个楚宅,都是处在一片安宁静谧之中。 而另一边。 和楚喻离得不远的卧房里。 楚云裳原本是去了孙嬷嬷的屋子里,问楚喻可要回来继续跟她睡,结果楚喻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同意,楚云裳拿儿子没办法,便回了自己的卧房。 然后刚一进来,立时就闻到一股子淡淡清冽的酒味。 她转眼一看,桌上居然有着两盘小菜,一碟海带丝,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小壶酒。 再转眼一看,九方长渊正歪在一张软榻上翻着她昨晚看过的小话本,头上的斗笠拿下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眼睛也是似睁非睁,明显是太晚了,已经困了。 “困就回去睡觉,你身子不好,作息得正常。” 楚云裳走过去,抽掉他手里的小话本,催他回去睡觉:“还有,你的病刚好没多久,不能喝酒。就算要喝,也只能喝一点点药酒,这种女儿红是绝对沾不得的。” 她双手按在他肩膀上,使力就要将他从软榻上提起来。 可别小看的她的力气。 她要是真想的话,一个百来斤的成年人,她都能徒手背着走上两三里地都不带大喘气的。 更别提九方长渊这么个麻杆。 然,她双手刚搭上他的肩膀,半点力道都还没使出来,就被他握住手。 夏夜微凉,他的手指却是很暖。他抬眼看她,漆黑的眸中倒映了点点灯光,连带声音也是有些暖的。 “不喝多,就喝两杯。你陪我好不好?” 许是因为太过困顿,他声音听起来很软,棉花糖一样,隐约泛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她垂眸看他:“你怎么突然想要喝酒?” 还不是为了能爬床成功。 这句话他哪里敢说出口,只能胡乱找了个理由:“今天生意好,喝点小酒庆祝一下。” 她再看了看他:“……只准喝一杯。” “好,就喝一杯。” 他松开她的手,坐起来,将不知什么时候跑进衣襟里的一缕长给挑到身后去,动作无意间带着恍如夜色般的诡暗豔丽。 她看了眼,然后立即转移视线,不敢再看。 说花雉那家伙是妖孽。 其实她却觉得,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花雉那货是妖孽,她面前这货也是个妖孽。 只是妖孽程度不同,境界也不同而已。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某些方面上,这一主一仆,当真都是从骨子里散出一股妖孽气质。 两人在桌边坐下。 楚云裳向来说到做到,说了只准喝一杯,那就只能喝一杯。她亲自给九方长渊倒酒,刚好将小酒盅倒满,她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便将酒壶给放得远远的,一副要让九方长渊够不到的样子。 九方长渊看着,唇角微微扬了扬,旋即便端起酒盅朝她举杯:“恭喜楚大老板,夜不归重新开张成功,祝以后生意更加红火,赚多了钱别忘养我。” 楚云裳听他前半句还听得挺顺耳,等他说了后半句的时候,她斜睨着他:“我养你?你堂堂九方少主还用得着我这个小女子养?” 他笑得十分腼腆且矜持羞涩:“怎么不用,我现在可是在你家里住,吃喝都是你的,你不多赚点钱,你怎么养我?” 如今这座宅子已然是以“楚”姓来命名,地契上也已经是改成了楚云裳所有。宅子都是楚云裳的了,那宅子里的下人们自然也是她来管理,整个宅子的账务更是早被她接手。 不过她自己整理了几天后,就将楚宅的财政大权交给了孙嬷嬷,毕竟她还要管风晚城里不少店铺的账务,账本太多,她一个人可能看不过来。 所以九方长渊说他是住在楚云裳家里,倒也勉强算是合情合理。 “得了吧你,明明是我衣食住行都是在用你的钱,是你养我,不是我养你啊。” 楚云裳说着,轻抿一口酒水,立时便皱了皱眉:“怎么这么辣。” 好像和她以前喝过的女儿红有些区别。 她再尝了一口,果然自己刚刚感受到的没有错,这一壶酒的味道是十分辛辣的,并不如何甘醇。 不由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你这是哪里酿的,味道怎么这么冲,又辣又涩的。” “有吗?” 他尝了尝,然后下一刻也是和她一样,被辣得直皱眉。 不过辣虽辣,酒液过喉,那股子滋味却是让人感到极爽,是以原本楚云裳还想问他是从哪里拿的酒,味道怎么和平时喝的女儿红不一样,但尝了一口,再尝一口,一小杯酒,就被她给喝光了。 她自身能喝酒,但不能多喝,加之这回的女儿红味道实在够冲,一小杯下肚,她脸都有些红了,上脸了。 夏天里脸红,温度是很高的,她夹了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嚼着,顺势摸摸脸。 好像烧一样,烫得吓人。 “我是不是上脸特别厉害啊?” 她问向对面的人。 九方长渊此时也已将一小杯酒喝完,闻言仔细看了看,便见她双颊如同红霞缭绕,耳朵和脖子也都红了一大片。 平日里见她都是冷淡自持,肤色白皙似雪,哪里能见到她脸红这么厉害的模样? 他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就舍不得眨眼,好半晌才点头:“嗯,全红了。”顿了顿,补充一句,“你醉了吗?” 她继续夹花生米吃:“没醉。小坛的女儿红,我一个人不成问题。” 虽然这回的女儿红劲头有些大,但只喝了一小杯而已,估计上脸过了就半点事都没了。 她在一颗一颗的夹着花生米吃,不多夹,也不夹空,九方长渊见她这机械般的吃法似乎很好玩,他拿了筷子,就去抢她的花生米。 筷子是玉筷,磕磕碰碰起来,声音很清脆。 她皱了皱眉,手腕一个灵活的翻转,便架住了他的筷子,然后道:“你跟我抢什么,旁边不都是的,非要抢我这边。” 他手指一动,筷子脱离她的桎梏,他成功抢夺一颗花生米:“你那里的比较香。” 她听着,伸手把盘子转了个圈:“呐,我这边的都给你,你别跟我抢了。” 说完继续一颗接一颗的夹花生米,结果他还是过来抢,把她夹起来的花生米全给抢走了,她抗争了很久,却是一颗都没能夹到。 果然她的手上功夫还是比不过他这个习武多年的。 “啪。” 楚云裳不高兴了,放下筷子,难得气鼓鼓地瞪着他:“我这边的都给你了,你还跟我抢?你纯粹是不想让我吃东西。” 听着她的控诉,九方长渊咬着筷子,回答得十分真诚:“我就想吃你要吃的。” “你这是胡搅蛮缠。” “我就对你胡搅蛮缠。” “你强词夺理。” “我就对你强词夺理。” 她说一句,他接一句,几乎连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能说出来。 末了,她气得更厉害,腮帮子都是鼓了,整张脸红得好像搽了胭脂似的,红艳得惊人:“九方长渊,别以为你仗着你喜欢我,你就能对我为所欲为。” 他听了,开怀一笑。 还说没醉呢。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不就是醉了么? 于是他顺着就又道:“我就仗着我喜欢你对你为所欲为。怎么,楚云裳,你还不同意了?” “谁不同意了!”她拍案而起,一张脸变得更红了,却不知道是上脸上的,还是被他给气的,“我要不同意,大半夜的,你还能在我这里跟我抢花生米?” 说起花生米,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怎么从花生米扯到这方面上? 明明她只是想不让他抢她的花生米而已。 于是她坐下来,重新拿了筷子,十分凶狠地瞪他:“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跟我抢花生米,我绝对要维护我对花生米的拥有权,和你决战到天亮。” 决战到天亮? 九方长渊瞄了眼还在半开着的窗户。 此时已是凌晨,南方夏季天亮得早,现在这个时候,天色比之前好像要亮了那么一点点。 的确是快要天亮了。 要天亮了,该睡觉了。 “好好好,花生米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了。”他放软了语气,轻声的哄着,“赶紧吃吧,吃完去洗澡,洗完澡好睡觉,天快亮了,再不睡就要太阳晒屁股了。” 她听了,转头看看窗外,等转回来的时候,她皱眉疑惑道:“可太阳不是刚下山吗,要等明天早上才会再出来,哪里会晒到屁股。” 九方长渊立时哭笑不得。 得,这醉得不轻,连时间都给混淆了。 不过说实在的,喻儿让他去酒窖里拿的这种酒,还当真冲劲大,据说就这一小杯的浓度,比得上整整一大坛女儿红。楚云裳刚才说她能喝小坛的女儿红,所以这相当于大坛女儿红的一杯下肚,她直接就醉了。 只是她醉酒的方式比较奇特,不酒疯,也不倒头就睡,而就像现在这样,醉得分明神智不清了,可却还能口齿清晰的和人进行理论。 难得能见到楚云裳这样堪称可爱的一面,九方长渊手撑着下巴,眸若星辰的看她:“太阳是刚下山。可你不困吗?困了就要睡觉啊,这是你刚才跟我说的。” 她听着,歪了歪头,回想一下,好像自己刚才真和他说了那么句话。 “我困吗?”她自言自语,“嗯,好像有点困。”然后看向他,“那你困吗?” 他点头:“我也困了。” “我困了,你也困了,刚好,我们睡觉吧。”她放下筷子,重新站起来,“我要去洗澡。你也要洗澡吗?” ……要! 绝对要! 必须要! 鸳鸯浴什么的,他已经肖想很久了! 他眸中瞬间异彩连连。 刚要起身跟她一起去旁边的浴室,就听她道:“哦,那我洗好后你再来洗吧,记住不要偷看,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男女授受不亲,偷看女孩子洗澡的男人都是大流氓大色狼。” 九方长渊闻言,一口老血将将脱口而出。 楚云裳转身去了衣柜那边,拿了干净的衣物就准备去浴室。 今天虽然没出什么汗,但她爱干净,不管外面的还是里面的,夏季她都是一天一换的,所以她明目张胆的拿着干净的小衣和中衣,就往浴室去了。 看着那明晃晃几乎是要放在了眼前的白色丝质小衣,九方长渊脸一红,忙转头不敢再看。 然而刚转头,他就后悔了,悄悄又转了回去,恰好楚云裳正撩开浴室的珠帘,在浴室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刚好让他对着那小衣多看了几眼。 看着看着,他心里忍不住就在比划了。 裳儿的胸部…… 好像蛮大的?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 去年他跟她在一起坦诚相见的时候,隐约记得,她好像还没这么大的? 果然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这天天给喻儿喂奶,她明显比以前要大上很多,真的是前凸后翘,整个身体比以前要高了不少,也匀称了很多。 哎,等等。 他这混脑子,他都在想些什么,他居然在意淫她? 他抬手敲了自己一个脑瓜崩,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 然而越克制就越忍不住去想,尤其是他听力极好,已经听到从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明显是楚云裳正在洗澡了。 他越听脸越红,跟楚云裳之前上脸时一样,红得都烫了。 水流声不断响着,隐约还传来几声舒服的喟叹,他听得几乎是如坐针毡。 听到后来,他居然已经在想,楚云裳这么久不出来,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那他现在是该进去呢还是进去呢还是进去呢?那他进去后,会不会看到一些少儿不宜的景象? 他正想着,果然就听浴室里楚云裳道:“九方,过来。” 他听见了,陡然一个激灵,二话不说,条件反射般立即就冲了进去。 这个宅子原本就是九方长渊私有的,虽然他不常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这个宅子给建造得符合他的喜好。 是以这喜好之上,譬如洗澡用的浴室,他专门让人引了温泉水,还整了个很精巧的开关,保证温泉水可以一天一换,并且还是自动的,不是人工,非常方便。 那么,既是温泉水,浴室里头自然是白雾袅袅,如同身处仙境般让人看不真切了。 果然,九方长渊甫一掀了珠帘进来,入目便是白气腾腾,水雾袅袅,以他的眼力,他居然都是不太能看得清楚浴室里的布置,模模糊糊的,如在雾中。 整个浴室都是水汽朦胧,空气比之前他给楚喻洗澡的时候,要湿上很多,湿得他的衣服,都是微微有些湿意了。 不过他记性好,是以他对浴室里的设施安排还是很清楚的。当即便轻车熟路的走向池子,边走边道:“裳儿,你在哪里?” 没人回他。 他再走近,能看清整个水面了,可看了一圈后,还是没能看到楚云裳,便又道:“你在哪儿?” 这时。 “哗”的一声,离他站立着的地方不过三尺远的池子边缘,楚云裳从水下冒出头来。 不过只冒了个头,脖子以下全掩在水中,湿漉漉的乌也是在水里上下起伏,遮掩了一切所能遮掩住的地方。 他循声看去,暗叹可惜,居然挡得这么严实。 不过看她脸色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酡红,他蹲下来:“怎么了,喊我干什么?” 和她的头一样,她眼睛也是湿漉漉的,如同森林里初生的小鹿瞳眸一样,看起来又软又萌。她仰头看着他,脸色突然变得更红,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搓背,可是够不到,嬷嬷和绿萼不在这里,我只好喊你了。” 他听着,无奈地笑了笑。 还真没见过有谁喝醉是这个样子的,神智如此清醒不说,男女之防居然也能记得如此深刻。 真是想找借口来个酒后乱性,都是不好来啊。 “所以你要我帮你搓背吗?” 他问道,转头看了看,布巾被她扔哪了?他没看到。 水声再响,她伸出手来,手臂洁白如藕,水珠一串接一串的从她手上滑下去,细白的五指里正抓着一条布巾:“嗯,你帮我,我够不到。”说着,她扶着池壁,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将披在身后的头给挽到身前来,露出一点肩头,其他地方仍然是遮得严严实实,“就这上面,我够不到。” 她低下头去,耳朵比之前红得更加厉害。 尽管已经很多次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的看过她香肩半露的样子,但这样的场合里,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拿过她递来的布巾,蹲着的姿势不好动作,他便跪坐了下来,手先过了遍水,这才深吸一口气,开始将手中的布巾往她身上蹭。 这是比以前给她擦头,还要更加亲密的动作。 尽管她该露的不该露的统统都是在水下掩得十分严实,半点春光都没有泄露,可他却是目不斜视,眼睛只盯着她的背,不敢多往其他地方看一眼。 生怕多看了,就把持不住了。 ——喜欢的女人脱光了在自己面前,试问除了太监,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的给她擦背。 然动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好似蜗牛一样,磨磨蹭蹭的十分缓慢,力道也不重,蹭得她耳朵更红,本就在低着的头,也是越低了,快要贴到水面上似的。 良久,他还在慢慢磨蹭着,她终于按捺不住,催促道:“你快点啊,我好困。” “噢,噢。” 他如梦初醒般的回了一句,这才终于快了起来,然后三下五除二的搞定了,布巾一丢,急急忙忙便站起身来,朝外面冲出去,却还不忘道:“好了,你再洗洗就上来吧,天真的要亮了。” 他跑出去了,楚云裳终于抬起头来,转头看了看他。 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她脸还是通红的,却是没忍住笑了笑,笑得竟是前俯后仰,开心至极。 这男人。 好像比她还不好意思? 其实说真的,她自觉什么都没露,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身上只差刚才那点后背没搓,如今九方长渊帮她搓好,她再洗了洗,就上了池子,擦干身体穿好小衣和中衣,这便披着一头湿出来了。 她一出来,立时满屋子的水香。 九方长渊正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不知是在想什么,听见她脚步声传来,他抬头看她:“你怎么又不擦头?” “嗯?”她伸手摸摸头,神色十分坦然,“哦,我以为你要给我擦的。” 九方长渊默了一默。 然后起身进了浴室,拿了一块干的布巾就扔到她脑袋上:“你先自己擦着,我很快出来。” 楚云裳拿掉头上的布巾,望着那还在兀自晃动着的珠帘,歪了歪头,然后走到床边,脱了鞋坐上床,果然是按照他所说,自己开始擦头。 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养成了只要她不擦头,他就一定会帮她擦的习惯,她刚擦了几下,就现自己养成这个习惯后,洗好头都忘记用梳子梳理了,有头纠缠在一起,擦不开了。 擦不开啊。 可是又不想下地去梳妆台那里拿梳子怎么办? 她拿着布巾坐在床上,对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头干瞪眼。 而九方长渊洗了个战斗澡,速度很快,出来的时候,就见楚云裳正干坐在床上,跟自己的头好像正在较劲儿似的,十分倔强的眼睛眨也不眨。 他立时觉得好笑:“你在干吗?” 她看也不看他:“我在尝试用意念来让它们分开。”说话间,她继续很认真地盯着面前那一缕纠缠在一起的头,还伸出食指比在唇前,示意他不要打扰,“嘘,你别说话,我好像快要成功了。” 九方长渊:“……” 原来她喝醉不仅会说出很多平日里不会说的话,连思想都是这么的,这么的…… 嗯,这么的可爱。 他摇摇头,朝她走过去,手里拿着的刚好是他才在浴室里用的梳子。 楚云裳是正面朝外坐在床上的,他走过来后,瞧了瞧,干脆也脱鞋上床,绕到她的背后,继续跪坐着,开始给她梳头。 她一惊:“我都说了要你……哎?它们分开了。”她突然转头看他,幸好他反应快,立即松开手,没让她拽到头皮,只能看她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类似于崇拜仰慕的神色,“九方,你好厉害啊,我刚刚努力了那么久,都没能让它们分开,你居然一下子就给分开了。” 看清她眼中的光彩,他凤眸一弯:“叫我长渊。” “长渊。”她转回头去,让他继续给她梳头,“长渊,长渊,”她兀自念了好几遍,“比九方叫起来顺口好多啊。” 他听着,任劳任怨的继续给她梳头。 只是那眼睛,那唇角,为什么弯着的弧度越来越大了呢? 等给她头都梳理好了后,他再给她擦,夏天温度高,头干得本来就快,是以他没擦多久,摸了摸,已经差不多干透了。 她继续转头来看他,还要再夸他好厉害,见他头也是湿的,她立即道:“你给我擦了头,那我也给你擦头吧,娘亲从小教导我说,做人要礼尚往来。” 他听着,止不住的笑,伸手晃了晃布巾:“这个已经湿了,得拿条干的。” “我去拿。” 说完,楚云裳火速下了床,拿着湿了的布巾跑进浴室里,换了条干的出来。 这一出来,看向床上的九方长渊,她才恍然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是跟自己一样,换去了白天穿的,如今身上只薄薄的崭新的中衣,漆黑长带着湿意披散在身前肩后,透过那黑,隐约能看见他胸口皮肤象牙般的白。 皮肤真好啊。 她无声的感叹了一句,小跑上床,一点都不介意他居然上了她床的样子:“背过身去,我给你擦头。” 见她一副不给他擦头就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他十分温顺的转了身,还不忘提醒她:“先梳透了再擦,不然又要跟你刚才一样,都打结了。” “哦,好。” 要说这个时候的楚云裳是最听话的,依言先给他梳透了头,才小心翼翼的给他擦,边擦还边问疼不疼,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她力道本来就很小,哪里能让他感到疼?他十分享受地坐着,难能会这样被楚云裳给伺候,他觉得这真是这么久以来,他过得最舒心的一夜。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3、喝醉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4、亲吻,告白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裳终于将他头擦干,她放下布巾,摸摸他的头,然后以一种十分艳羡的语气道:“你质真好。” 摸起来软软的滑滑的,特别柔顺,跟缎子似的。 她说着,伸手摸摸自己的头。 唔,她的质也很好。 然后又想起楚喻,小家伙的头虽然还不怎么长,但摸起来也是毛茸茸的,非常柔软,喻儿的质也很好。 他们的质都很好。 她想着,转而又想难怪他会如此惦念着想求娶她,原来因为她和他一样,质都是很好,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头都很好,他们是一类人,所以他想娶她。 明白这一点,楚云裳兀自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察觉出他的真实想法,她真是太聪明了。 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噢耶! “是么。” 他转头看她,见过了这么久时间,她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的红了,显然是酒劲快要过去了。他再看了眼半开着的窗户,见外面天色虽还是黑的,但隐约能看到浅浅的天光正在亮开,天要亮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下地关窗户。 还不忘道:“天黑了,睡觉吧。”看她乖乖点头,然后很听话的就去扯被子准备睡觉,他忍不住再道,“你睡里面,给我留点空。” 哎? 楚云裳这时候已经把被子给扯到自己身上,闻言抬头看他:“你不回你的房间吗?” “不回。”他将窗户关好,顺带门闩也给插上了,转身朝床榻走过来,“我和你一起睡。” 楚云裳听了,瞪眼看他。 看他走回来后,吹熄了灯火,脱鞋上床,顺带将她身上的被子给拽了拽,往他身上盖,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这个房间,这张床,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是她进错房间了。 她喝醉是不假,但属于特工的灵敏还在,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个房间是她的,这张床也是她的,她没走错。 所以,是他走错房间上错床了。 于是她瞪着眼睛道:“你是我的谁,你干吗要和我一起睡。”然后伸手指门,“还有,这是我的房间,不是你的房间,你想睡觉,出门左拐,好走不送。” 九方长渊此时已经半躺下来,闻言单手撑了脑袋,斜斜看她:“我就想睡在这里,我哪里也不想去。还有,楚云裳,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是你的男人,你说我不睡在你这里,我还要睡在哪里?你听谁说男女夫妻两个还要分床分房睡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外面天色还没有彻底亮开,门窗也俱是被关紧,整个卧房里就显得有些幽暗。 然而,这样的幽暗里,楚云裳却还是看清他凤眸微弯的弧度,便连那朱红的唇角,也是微微弯起,他整个人显得很是意气风。但看在她眼里,却根本不知他是了哪门子的疯,居然敢说他是她男人,居然敢说她和他是夫妻,真是大言不惭。 她觉得很不爽。 她是知道他喜欢她不错,她是知道他想娶了她不错,她也默许让他追求她不错。 可她什么时候承认过,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她绝绝对对没说过这句话! 所以楚云裳很不爽。 而楚云裳不爽的后果就是,刚刚看起来还是很听话的女人,立时双手抱臂,神情高傲,且因着角度,让她看起来很有些居高临下的在俯视着他。 身上穿着的是极其单薄的中衣,经了她这般动作,他轻易的便看清她腰身纤细的弧度。 当真是个天生的尤物身子,喻儿不过才三四个月大,她的身材就已经完全恢复到怀孕之前的样子,纤腰不堪盈盈一握,婀娜窈窕,正是诗经里所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正看着,就听她道:“九方长渊,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的男人了?还是你觉得,我楚云裳这样的女人,我自己养活不了我和喻儿,所以就得一定要靠着你,才能养活我们娘俩?”她俯视着他,目光中满是睥睨之色,有一种极其耀眼璀璨的风华,在她眉梢眼角间展露出来,“你听说过女强人吗?我楚云裳不才,刚好是那种女强人,九方长渊,我告诉你,就算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一个能接纳我和喻儿的人,我一辈子打光棍儿,我也不会觉得怎样。” 以前是个特工,还是个z国政府组织起来的国家特工组织成员,而非其他势力暗中培养的特工,所以她从小便被灌输理念,终此一生,自己的所有,都是要为国家奉献,哪怕死了,那也是要为国家而死。 国家国家,包括她在内,整个组织里的成员,全是被这样两个字给洗脑。 他们一直在为国家奋斗奉献,他们无数次从枪林弹雨中活下来,死里来死里去,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国家。 既如此,本身就已经是个十足十的爱国狂人,组织里的成员,又怎么可能会在为国家奉献的这个基础上,做出背叛国家的事来? 更不要提什么为了爱情婚姻能背叛组织背叛国家,这种想法,连想一下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很多时候,组织里常常会互相开玩笑,说反正你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不如咱们两个女人凑一起搭伙过一辈子得了。 结果还真的有女的和女的在一起玩起了百合…… 咳,言归正传。 因为自身是个效忠国家的特工,身份特殊,责任使然,这便使得这个职业,让人很是身不由己,一辈子都在打光棍,这在他们眼中看来,也是很正常的。 更真实的例子,就好比楚云裳知道,她还在组织里接受着训练,只有一个10007的代号,可现实生活中,却连个身份证户口本都是没有的时候,组织里有那么一个前辈,爱上了f国的一个间谍。 那个间谍很厉害,潜伏在了他们z国一位重要高层的身边,计划要盗取国家有关某个混乱地区的针对性方案的策划书。 间谍潜伏的时间不算长,只三个月而已,然而就是这三个月里,组织里那位前辈,在接手要查探这位重要高层身边是否有着什么可疑人物的时候,按照前辈的话来说,就是前辈第一眼见到间谍的时候,便被间谍的气质所吸引,从而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间谍。 前辈是个女人。 女特工的爱通常都很单纯,也很直白,爱了就是爱了,没什么道理可讲。 前辈也是这样的,所以前辈在爱到了不可自拔的时候,同那个间谍告白了。 间谍表示很感动,说自己对她也很有好感,同意和前辈在一起。 只是这个所谓的在一起,前辈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从间谍口中得知,他是骗她的,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她拿到那份策划书,前辈却还是固执的认为,他们两个,是真的在一起过。 楚云裳至今还记得,前辈在为自己这个组织新人安排训练的时候,曾满面幸福的说,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 前辈说,他是个很浪漫的人,他会带她在天台上看星星,会每天给她送一朵玫瑰花,玫瑰花里会有一张小卡片,卡片上用f文和中文两种字体,写着“爱你又多了一天”。 前辈说,他这样浪漫,当真骨子里是个f国人。 前辈说,要是可以的话,等她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她就跟组织请辞,她想嫁给他,然后跟他一起去f国居住,从此养儿育女,白头偕老,过普通人该过的生活。 f国是公认的浪漫之国,前辈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国家。 然而,这样的浪漫,却在间谍终于将那份策划书给拿到手,准备逃离z国的时候,被前辈亲自堵住的时候,断绝了。 那个时候,楚云裳是在场的。 而楚云裳之所以会对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一方面是因为那是楚云裳出师之战,一方面便是因为前辈在这场战斗之中,死在了那个f国间谍的枪下。 当时的情况是,前辈接到高层身边的某个可疑人物已经接触到那一份特意引蛇出洞的伪造的策划书,政府要求将该可疑人物活着带回组织进行审讯,看看能否从这个可疑人物口中套出什么有用消息的任务后,便独自一人带着10007,准备将这个任务完成,顺带也完成对10007的出师考验。 带10007去往目的地的路上,前辈还笑着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她完成任务就能递上辞职书了,10007也能出师结束新人期了。 只是,前辈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到了地方后,她亲眼看到将那份伪造的策划书,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男友。 会是那个自己以为能和她一起浪漫下去直到白头的男友。 前辈当时很震惊。 但震惊归震惊,自身毕竟是个老牌特工,这处地域里除了他们之外,其余人员都已经撤走,前辈十分果断的让10007躲好,她自己则是装好子弹上了保险,手枪别在腰间进了放有伪造策划书的那个房间。 看到前辈进来,刚将策划书塞进衣服里的间谍居然一点也不慌,甚至还十分自然的和前辈打招呼,说亲爱的这么晚了,你还在查探可疑人物啊,你好辛苦。 原来前辈太爱他,早将自己这段时间在高层这边走动的原因说给他听。 若是放在平时,听间谍这样说,前辈肯定会笑着说这是她的工作,她并不会感到辛苦。 然而看着间谍一如既往的笑容,前辈二话不说,立即取出别在背后的手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间谍的胸膛。 前辈说,亲爱的,你知道吗,其实早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那个可疑人物。 间谍听了,还是在笑,然后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前辈说,直觉。我直觉我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你,所以我观察你,却没想到,我观察着你,然后就爱上你。 爱上了,从此不可自拔,深陷囫囵。 国家与爱人。 换做是你的话,你会选哪个? 一个是你不惜为之丢掉了性命拼尽一切也想要守护的,一个是你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从而能和他白头偕老的。 孰轻孰重? 听前辈这样坦诚,间谍也不怕她开枪,抬脚就朝她走过去,边走边道,亲爱的,既然你这么爱我,那你就不要纠结这件事了,你就当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看到。策划书已经被我拿到手,我刚刚也把策划书上的内容传送了出去,你在这里拦我,已经是没有用的了,你与其在这里和我对峙,还不如赶紧上报你的政府,让你的政府做好相应准备,免得遭殃。 说完,他已经走到前辈面前,前辈手中枪支的枪口,刚好抵上他心脏所在的位置。 这样近的距离,前辈只要手指稍稍动一动,子弹立即就能射出,洞穿间谍的心脏。 可是前辈并未开枪。 前辈只说了一句话。 而,便是这样一句话,让得间谍瞳孔骤缩,然后想也不想的,瞬间扳过她的手腕,将枪口反过来对准她的胸口,再接着,“砰”的一声,子弹射进前辈的胸口,前辈拉着他一起倒地。 10007虽然是按照前辈的话躲好,但10007是接受了全套特工培训的,躲着的地方离那个房间不远,10007将前辈所说的那句话给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前辈和那个间谍说:“亲爱的,你知道吗,其实我每天送你的那杯奶茶,里面是下了毒药的。” 于是间谍毫不犹豫的将子弹射进她的胸膛。 只是,间谍射击后,他自己的胸口,也是被前辈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的军刀捅开一个大大的窟窿。 两个人一起倒下。 军刀捅开的窟窿很大,刀刃入体也很深,深得间谍体内的鲜血不停流出,染红了他和前辈的衣服。 子弹入体,然前辈却没有立即毙命。她抱着间谍,将手中军刀更深的送入间谍胸膛深处,然后问他:“亲爱的,你爱过我吗?” 间谍那时瞳孔都要涣散了,闻言便答:“很抱歉亲爱的,我不爱你,我是骗你的,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你,拿到那份策划书而已。” 前辈听了,止不住的笑,然后告诉他,其实那份策划书是假的,她之所以会在他拿到后才动手,为的就是让他背后的势力得到虚假的情报,从而布置出错误的计划——这才是她的真正任务。 她的组织,她的政府,她的国家,早就知道他是潜藏在高层身边的间谍,之所以会让她这么一个女特工出手,就是想用最简单的美人计,来诱使他达成任务目标。 只是她没有想到,美人计成功是成功了,然而她自己的一颗心和性命,却也是葬送了。 “我这么爱你。” 10007清楚地听到,前辈似乎是没有力气了,声音都变得很轻,轻得像是泡沫一样,一碰就要碎了:“本来完成这个任务,我就可以退休去f国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我爱你,你死了,我也宁愿和你一起死。” 前辈说:“我真的不想背叛我的国家,可我也不想对不起你。” 说着,前辈手中的军刀,将间谍那颗心脏给狠狠的洞穿。 两个人相拥着死去。 可是这相拥,在目睹了这一切的10007的眼中,却根本只是前辈拥抱着间谍而已。 因为前辈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间谍就已经死了,没有任何的力气来拥抱她。 目睹着前辈和间谍共同死去,一直潜藏在暗中没动的10007打开通讯,低声报告了刚刚的所见所闻:“……确定死亡。6698嫌疑排除,没有通敌卖国。” 原来,10007的出师任务,并非是跟随6698这位前辈共同对付间谍,而是探查6698到底有没有为了爱情背叛组织和国家。 所以6698死在那f国间谍的手中,10007并没有现身阻止。 向组织报告完毕,关闭了通讯器,10007从角落里站起来,掏出怀中的一份策划书,然后将策划书放回它原本该在的位置。 ——这才是真正的策划书。 没有任何伪造,亦没有任何虚假信息。 这才是6698放在了保险箱之中的策划书,只是被10007现了,暗中拿了伪造的进行调换,这才没有让f国间谍得手。 10007跟组织说谎了。 可是她觉得,自己这个说谎,却是情有可原。 至少,6698,已经死了。 他们z国有句老话,叫做死者为大。 既是死者,说个谎,便是日后被现,应也是可以谅解。 这位死在了她面前的前辈,最终还是为了爱人背叛国家,所以才会说“我真的不想背叛我的国家”,而不是说“我真的没有背叛我的国家”。 已经背叛了,所以才会说真的不想。 也正是因为已经背叛,才会一心求死,而且还是死在了爱人的手中。 还是那句话。 国家和爱人,换做是你,你选择哪个? 是能为了爱人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还是为了守护你的国家,从而更好的活下去? 孰是孰非? 而6698这件事,带给10007很大的触动。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真正出师了的时候起,她明白,即便从小根深蒂固,坚信国家才是一切,但真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往往那么一个动摇,就能让这个信念,变得分崩离析。 可是国家终究是国家,信念也终究是信念。 真正热爱这个国家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来危害自己的祖国。 这是为国人者最崇高的信念,是为国所能做到的最崇高的行为。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10007便坚定,自己既然是个特工,那宁愿这辈子独自一人老死,她也坚决不要走前辈的后路。 既是为国家奉献,那就终生为国家奉献,哪怕死亡,她的鲜血她的骨灰也要留在祖国的土地之上,即便身死远洋他国,她的灵魂也一定是属于她的祖国。 她是国家特工。 她对她的祖国爱得深沉。 于是她在一次行动之中,从来都是失败次数为零的她,终于中了埋伏,被r国的特工组织带走,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折磨后,她也始终没有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国家秘密说出口,最后看了一眼她祖国所在的方向,安然闭眼接受死亡。 然而。 或许是宇宙深处的黑洞里,所谓磁场生了变化;也或许是平行空间里,平衡被打破。 总之,从科学角度的依据来说,人死了,精神死了,这个生物体便是不存在的了,可10007的精神,也就是通俗所说的灵魂,却还是穿越了种种,投生到了某个空间里,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身上。 这是个身份地位极其尊贵,连皇室的天之骄子见到她,都要对她客客气气的女婴。 那一时刻,10007,也就是被父亲取名叫做楚云裳的她,突然明白,自己从现在起,再也不是那个甘愿为国家奉献一切的特工了。 她已经为国家奉献了太多太多,多到她即便死亡,也让那个捉走她的r国地下特工组织,付出了极其严重的代价。 国家养她教她,她回报她的国家,回报到最终,终于将她最值钱的性命奉献给国家,如此,便也够了。 所以她身为楚云裳的这一生,她已经不需要再为国家进行奉献。 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的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那么,什么叫好好的过一辈子? 她想享受以前身为孤儿所享受不到的亲情,她想享受以前身为特工所无法享受的爱情。 她想享受很多。 普通人所能享受得到,而她以前全没有享受过的,她想全部的感受一次。 想做个普通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也是很美好的。 只想简简单单的长大,成婚,生儿育女,和能够相守一生的爱人一起白头到老。 这就是她的愿望。 不想再有厮杀,不想再有阴谋,不想再有这样那样的缺憾。 可是,人常说,身不由己。 她以前是特工10007的时候,她身不由己。 而今她是楚云裳的时候,她也仍旧是身不由己。 她不知道自己从另外的平行空间里到来,带给这个时代的,究竟是怎样的变化。 天降异星者,天生贵胄,得者…… 所以,才有人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她死,也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让她活下去。 可她不知道。 说实在的,她自己也并不相信这些所谓命数之类的,这在她眼中看来分明就是江湖术士拿来骗人的把戏。 她什么都不相信,她最相信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相信不管前方有多黑暗,有多危险,只要她能成功的走下去,走到终点,等待着她的,会是安宁祥和,会是温馨圆满。 所以啊,她一直都在等。 等真正能对她好的人,等真正能带给她幸福安宁的人。 等了一个又一个,慕与归也好,羽离素也罢,前者是真心的喜欢她,她知道,可她没有选择他,因为她现即便是青梅竹马,可她对他也喜欢不起来;后者对她一半喜欢一半利用,她也知道,她本就讨厌阴谋,所以她根本不会选择他。 竹马不行,未婚夫也不行。 那么,有谁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呢? 如果等不到了,那么自己就还是如同以前一样,自己一个人平平静静的过下去,也很好吧。 可是啊,她怎么能想到,自己会有了孩子呢? 那样可爱的一个孩子,因为母体营养不良,生下来就有些皱巴巴的,整个小身子红彤彤的,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 她有了孩子,她给她的孩子取名叫做楚喻。 看着那样小的孩子,睁眼望向自己的漆黑眼瞳里,淡淡金芒闪现着,她知道,不管自己以往是有多么的鸵鸟,以为把脑袋埋在地下,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可有了喻儿,她终究是要尽到为人母的责任,将她的孩子好好保护起来。 不能让她的孩子像她一样,坎坷半生都是过得痛苦不堪。 而想让孩子得到全方位的最好保护,那无非是让孩子有个父亲。 不管这个父亲是亲生的还是非亲生的,只要能将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儿子来养,来爱护,来关怀,至少孩子能得到父母亲共同的疼爱,这在她看来,是极好极好的。 所以,直到九方长渊的出现。 她知道,这个人,和别的人不一样。 前世今生,他和别的人,都很不一样。 前世她只见过他一次,从此便无任何交集,可仅是那么一次,他就让得她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今生她见过他后,他有意无意的纠缠,有意无意的靠近,有意无意的示好有意无意的追求。 呐。 以前她听过一个问题,说你是会选择和你喜欢的人结婚,还是会选择喜欢你的人结婚? 前辈告诉她,如果不想让自己痛苦,就选择后者,选择喜欢你的人。 所以,慢慢的默许,慢慢的同意,慢慢的靠近。 从冷热不近的无动于衷,终于到了如今莫名其妙的朦胧感觉。 如果问她,她现在喜欢九方长渊吗? 她可能会很认真的回答,谈不上多么喜欢,目前应该是有好感而已,但真要说喜欢,她自认为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默许他的靠近,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喻儿的干爹而已。 既然已经将喻儿认为干儿子,这就表明,他是能接受喻儿的,所以他追求他,她有意无意的,都是默许了。 所以他做出的一系列的举动,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装聋作哑。 总归是存着那么一份心思,想着自己以后可能真的就带着喻儿嫁给他,能成为白头偕老的夫妻。 他能爱护喻儿,他也能保她安宁。 这就是她想要的。 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 所以啊…… 即便是喝醉了,说出很多平常都不会说出口的话,她的头脑也依然是十分清晰理智,她知道如果真的同意让他在自己这里过夜,代表着的,究竟是什么。 同一屋檐,同一张床,孤男寡女,*…… 倘若真留他过夜的话,那么所有的窗户纸,就都要彻底捅破了。 所以,看着侧躺在自己枕头边的男人,楚云裳一副很是自强自立的口吻:“别以为离了你,我跟喻儿就活不了,我告诉你,想看我们娘俩喝西北风,门都没有。” 说完,她伸出手来,细嫩的指尖戳着他的额头:“别随随便便说你是我男人,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保不准别人要怎么说我跟你。” 九方长渊听着,左手一把叩住她的手腕。 他抬眸看她,暗夜之中,黑眸恍惚盈了星光点点,亮如星子:“那你说,别人会怎么说我们?” 楚云裳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肯定要说我孤儿寡母的,居然被你这个大男人给欺负了。” 他听了,差点又喷出一口血。 还欺负呢。 谁欺负她娘俩了? 她娘俩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他正想着,就看她兀自点头继续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虽然不是寡妇,但也跟寡妇好像没什么区别。我自己一个人带着喻儿,你说你一大男人跟我计较,你真的不怕别人说你?” 怕么? 怕的话,他还能跟她来到这里? 他忍不住笑,松开她的手腕,抬高了揉揉她的顶:“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赶紧睡觉了。” 她脑子里还正想着事情,闻言也没什么反应,身体往被窝里一钻,果然躺下了。 然后伸手扯了扯被子,刚习惯性的要给往常会睡在自己里侧的楚喻盖被子,却现自己里侧是墙。 她转头一看,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是要九方长渊滚回他房间睡的,结果她怎么又被他给转移话题忘记了这一茬? “喂。”她伸手推了他一把,“赶紧回你房间睡,别在我这里睡,不然我真翻脸。” 九方长渊此时也已经是躺了下来,正看着她,闻言随意道:“怎么翻脸,像你对羽离素那样吗?” 对羽离素那样? 说起对羽离素翻脸,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是。” “那是怎样的?” “我应该会……” 她刚起了个话头,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便是陡然失声。 她眼睛瞬间睁大了。 呼吸,也是在刹那间停止。 有种不知名的氛围,慢慢的在这张床榻上攀升。 继而蔓延,扩散,笼罩整个身体。 唇上微暖。 是男性身躯特有的温度。 然后就听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唇与唇之间的狭小空隙中响起。 “我吻了你,现在还要和你一起睡。楚云裳,你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告诉我,你要和我翻脸吗?” 距离太近,她睁大着眼,想要看清他的神情,却是什么都看不清。 好不容易才褪了红晕的脸,当即腾地一下,变得更红了。她眨了眨眼,嘴唇也是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然而不等她开口,他微一低头,重新覆上她的唇。 她彻底失声。 唇与唇触碰,没有什么花样,亦没有什么技巧。 只是那样简简单单的触碰,好似寒冷冬夜里畏寒的两只小兽,紧贴在一起,相靠着取暖。 这温度太暖。 暖得正抓着被角的手心,不知不觉的溢出了汗;暖得一颗心脏,都是飞快的跳动着,扑通扑通扑通,怎样也慢不下来一样,是太过震惊也太过激动的证明。 看过太多有关情情爱爱的小话本,知道情到深处,是最想和喜爱着的人做出很多亲密的举动。 可楚云裳没有想过,他对她的亲密举动,居然会来得这样快,来得这样烈。 明明,明明…… 明明之前在敏城,在懿都,哪怕是在医仙镇里的时候,他都是没有对她如何的亲密,真正是个正人君子,又保守又传统,就好比刚刚,没人在房间里,她喊他帮忙,他都能紧张得连一秒钟都不敢多呆。 那,为什么现在,为什么会突然的…… 她怔怔看着他。 尽管这样近的距离里,她看不清他眼中或是脸上的什么,但她还是睁大着眼,怔忡的看着他。 他大约是想深入的,但又怕吓到她,也怕等白日里起床了,她会跟他冷战。这便浅尝辄止,蜻蜓点水一样的,很快离开,复而低语。 “楚云裳,我给了你四个月的时间。四个月,一百多天,我想,这个时间,也该够了。” 所以这四个月里,他看着她步步为营,看着她一点点的算计,他不动。 所以这四个月里,他看着她被一个又一个男人爱慕纠缠,他也是不动。 因为他想让她有个缓冲适应期,这才一直都是表现得那么克制,将君子之风给扬得很是光大。 但实际上,无数次的臆想,无数次的做梦,他在臆想中贪恋着她的柔软,他在黄粱中回味着她的温情。 爱恋太深,想念太久,他早已快要疯。 牵手,拥抱,这些都太肤浅,尽管每一次都能让他心中窃喜,然而他最想要的,远远不止如此。 他想要更深层次的,他想要的更多更多。 想得骨头都要疼痛了,想得血液也要凝固了。 想到终于能在她离开了懿都那个肮脏地方之后,他可以真正光明正大的追求她,可以如同现在这样,用尽一切手段的索求着他想要索求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声音听起来又低沉又温柔,恍惚其中包含着的是满满的宠溺:“四个月的时间,我想,你也应该准备好了吧。是不是?楚云裳。” 好似是暗夜中魔魅的诱惑,又好似是深渊中撒旦的咒语。 总之,鬼使神差般的,她终于能说话。 “是。我已经……” “准备好了。” 准备好真正的接受他,准备好真正的和他在一起。 既然他都不怕,他都不在乎。 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想要的,不过一世安稳,不过一世宠爱,既然他能给她,而她也觉得他很适合。 机会摆在自己眼前,还有什么道理不去抓住? 反正,反正她对他也是很有感觉的,不是吗? 听了她的回答,他唇角微弯,呼吸似也是变得愉悦。距离这样近,她很清楚地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细微的颤动,是他此刻心情愉悦的证明。 他若有似无的触碰着,慢慢道:“这很好。楚云裳,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的一切,也都是我的。我不会给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你也不能给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否则,就算你一辈子恨我,我也不会把你让给别的人。” 这话又郑重又霸道,听得她的脸,更加红了。 然后她低了低下颚:“噢,我听好了。那你,”她咬了咬嘴唇,“那你现在,是在跟我告白吗?你很喜欢我吗?” 他缓缓笑开。 “我当然很喜欢你。”他说得无比认真,“我这样爱你啊,楚云裳,你就感受不到吗?我对你,哪只是喜欢而已。” 我这样爱你。 我这样爱你。 爱得什么事都敢为你去做,爱得什么人都敢为你去杀。 看着你好,看着你平安,胸腔左侧的那颗心脏,都仿佛为之变得圆满。 人说一个人是单独的半圆,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会是一个完整的圆。 他这个半圆,一直在尽着所有的努力,来靠近她的半圆,从而和她连接成为一个完整的圆,如此,一生圆满,他所做的一切,便也值得。 他喜欢她,他倾慕她,他爱恋着她,他深情于她。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但没有了爱情,对很多人而言,却是万万不可的。 他这一生都在为了她而存在。 还有什么道理,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放弃她,眼睁睁看她成为别人的人? 他这样深爱着她。 守护了那么久,终于能在此刻,将这句话认认真真的说给她听。 “啊,你爱我啊。”她脸红得厉害,暗夜中能感受到她脸颊上的热度,“我,我一直都以为,你只是,你只是……”她说不上来,这个时候居然嘴笨得厉害,“我好像,不太懂。”她不耻下问,“什么叫爱?” 爱是什么? 爱是能爱着对方的一切,能包容对方的一切,不管对方是美是丑,是年轻是老迈,是富有是贫穷,都想要一辈子和对方在一起,想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对方,想闭上眼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对方,想共同生活下去,这就是爱。 什么都可以为了对方去做,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倾尽整个天下,只要能换得对方开怀一笑,这就是爱。 这就是爱啊。 这样简单,又这样复杂。 可真要说出口,却又根本什么都说不上来。 于是,对于她的疑问,他还是在笑,只是这笑容深邃,她仍然看得不甚清晰明白:“你看着我。”他说,“我对你,就是爱。” 他好像是在立下了极重极重的诺言一样:“从今往后,你日夜看着我,你就能明白,什么叫做我爱你。” 如果爱,请深爱。 他爱她这么久。 他深爱她这么久。 幼时初见是懵懂,少年再见是清楚,如今又见是了悟。 情定一生,他活到现在,大半辈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爱到底是什么,他自身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爱你,楚云裳。” 天光破晓之极,他缓缓说出口:“如果你这辈子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好好的保护你和喻儿,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我。” “这世界上,没有谁,比我还要更爱你。”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4、亲吻,告白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5、福利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爱你。 不管这个世界,是纯洁还是肮脏,是光明还是黑暗,如果有一个人最爱你,那么,一定是我。 只有我爱你。 只有我最爱你。 心可以给你,人可以给你,就连这条命,也是可以给你的。 只要你要,只要我只有。 我没有的,我也会倾尽全力找来给你。 只要你愿意,那么,我就甘之如饴。 爱你已经成了习惯,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习惯融血刻骨,整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遍布着的全是你的气息你的名字。 你是心底里最深最重的那一道色彩。 你说,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道理不接受我? 我这样爱你。 我这样爱你啊……楚云裳。 我这样爱你,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现了? 不然,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拥抱着你,哪里能像现在这样亲吻着你? 多少个夜晚都只能独自一人练习拥抱的姿势,只能在梦中幻想着如果有能亲吻你的时候,你的脸颊是否会红,你的心跳是否会加速,你的全部身心,是否在这个时候全部的、真切的,属于我。 心脏的位置在左胸,我的掌心和你的心脏距离极近,我能感受到你心脏跳动的频率。 那样快,那样急,一如我此刻的心跳。 你在紧张。 你也在激动。 是不是? 就像我此刻也是在紧张的,也是在激动的,压抑了太久的话语终于能在这个时候倾诉给你听,恨不得能把整个世界都捧在你面前,从此看你欢颜喜悦,从此就这样一直的走下去。 人常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我深爱你,所以我情深,注定我不寿。 可总是会有那么一个想法,此生真的很想牵着你的手,和你白头偕老,死后也要葬入同一个坟墓,生不同衾死同穴。 这一生,这一辈子,从始至终都想这样和你牵绊在一起,让你的名字永远伴随着我的名字,让你这个人永远陪在我身边。 没有别的人,没有外的人,然后我们哪里都不去,我就这样慢慢的宠着你,爱着你,看你和我一样一点点的慢慢变老,老到最终,我们头白了,牙齿掉了,在你死之前,我也还能牵着你的手,和你说一句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啊,楚云裳,你能听到吗? 我爱你。 我这样深,这样重的,爱着你。 如果没有你…… 如果没有你。 我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 从始至终,从很久以前,从你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就注定我这一生,只为你而活。 没有你,我的世界,便也不复存在。 整个世界里,只有你。 只有,你。 他缓慢的将告白说出口。 绝豔容颜掩映在淡淡暗色之中,却仿若最贵重的珍宝一般,碧玉珠光,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一张脸。屋外夜幕被天光缓缓照亮,她心底里一直都存在着的阴霾,好似也因着他这低沉悦耳的声音,被他温热的手掌缓缓拂去,露出她心脏最深处,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的明亮。 那明亮太淡,太浅,轻得她自己都快要忘记,原来最初最初的自己,也是这样期待着一个人。 期待一个人,就好像紫霞仙子死前对着至尊宝所说的那样,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期待那么一个人,可以宠她爱她,可以将她当做整个世界。 一直在找,一直在等。 如今终于是找到了吗? 如今终于是等到了吗? 找得心脏都被无数阴霾笼罩,等得期待都已化作一抹夙愿,被隐藏在心底最深处,如今这夙愿终于被他缓缓取出,然后郑重收下。 收下了,那就是一辈子。 认准这个死理,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 一旦松手,背后黑暗,是比深渊还要更让人绝望的存在。 她一生坎坷流离,她一生痛苦悲戚。 如果你爱我,如果你爱我。 请你好好的、认真的爱我。 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比这样一句比山重、比海深的诺言,还要让人感到温暖。 然后牢牢地死死地抓住了,到死,也不想放手。 伴随在身边,永永远远的走下去。 其实啊。 一如生活在现代社会之中的女孩子,每个人都有着那么一个白马王子的梦一样,她也是一直都有那么一个梦境,梦里是山清水秀,梦里是鸟语花香,梦里是小桥流水烟火人家。 梦里有她和她的孩子,有她的房屋和田地,傍晚时分,她带着孩子回家,远远能看到她房屋所在的地方,炊烟袅袅,是有人正在做饭,等她回家。 那样一个梦,做了那么多次的一个梦,终于能在此刻,梦里她和孩子推开房门,炊烟袅袅里,余晖斜映,梦里是一片炽烈的夕阳之红。那正为她洗手作羹汤的人,身形清晰了,面容也清晰了,一切的一切,全都清晰了。 然后那个清晰的人转头来对她笑,眼眸亮如星辰,漆黑深邃到仿佛能装下一个世界。 只是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多好。 这多,好啊。 终于等到这样一个人,心脏跳动得如此激烈,亦是变得如此温暖。 可是为什么,泪水都好像要从眼眶里掉下来? 是等得太久了吗,害怕这只是酒后三巡,天光氤氲里,自己无意之中做的一个梦? 可是这个梦如此真实。 真实得身上体温,都能彼此感应到最滚烫的温度。 从来都只是在小说故事里才会看到男主角对女主角深情款款的说出这样一种情话来,如今亲耳听到这样的话,被人以十万分认真而郑重的口吻说出来,缩在被子里的人,脸颊红得十分厉害,眼睛也是璀璨如星子,眸光颤动间,带着点欢愉,带着点欣喜,还带着点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 “你是认真的啊?”她小心翼翼的说,“你没有骗我?” 他听着,微笑,笑容里满含着宠溺之意:“如果我是骗你的话,我会对你说我爱你?你觉得,这样三个字,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她扯着被角的手探过来,然后嘴巴咬住被角,好像个小女孩一样,非常认真的道:“可我看你就很随便。” 趁着她喝酒就直接说出口。 这明摆着是趁人之危。 他也不用脑子想想,在她喝酒之后告白,确定她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不会将这茬给忘掉吗? 虽说就算是被深度催眠想要从她嘴中套话,她也是能有着隐隐约约的记忆…… 好吧好吧,她承认,喝酒是喝酒,告白是告白,这是两码事,她绝不随随便便忘记,然后混为一谈的。 “那就随便吧,反正我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 他也不和她计较,只忍不住低头,再吻了吻,满意的看着她的脸红得都快赶上猴屁股了,这便躺回去,将两人身上的被子整好,然后在被子的遮掩下,摸索着握住她的手。 因为是夏天,又是沿海,空气湿热,建造房屋用的材质都是从北方边疆运过来的,冬暖夏凉。 身上盖着的被褥,以及身下的床单垫被,也都是丝滑柔软,即便现在还没有换成特别薄的那种,但睡在其中也不会让人感到闷热,相反会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一点都不会让人出汗。 这般舒服凉爽之中,他握住她的手,手掌温度是比被子里的温度还要高上一些的,高得她耳朵都是通红通红,将将要滴下血来一样,一颗心都是隐隐要变得躁动不安。 “睡觉吧,天已经亮,嗯,是天已经黑了。” 难为九方长渊现在还记着她之前的时间观点,从善如流的立即改口,然后道:“现在,听我的,闭眼,睡觉,不准乱动。” 她果然按照他所说的闭眼准备睡觉,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她就睁开眼来,疑惑道:“为什么不能乱动?” 九方长渊眸子黑沉沉的看她,隐可见其中一点异彩闪现:“你想现在就和我洞房花烛夜?” 楚云裳傻眼。 她似乎好像大概明白了什么…… 然后二话不说,被子往脑袋上一盖,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方传来:“嗯,我已经睡着了。” 看着这样可爱的楚云裳,九方长渊失笑,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小半个头颅从被窝里挖出来,免得她睡着睡着喘不过来气,这便也闭上眼,握着她的手睡觉。 原以为该一夜,嗯,原以为该一上午安好的,谁知楚云裳睡觉是个乖宝宝,真真是如他话中所说,一动都不动的,十分乖巧。 最终反倒是九方长渊睡着睡着不安稳,眉头皱起来了,面容也变得严峻了,然后猛地睁眼,倏然转头,见她还是以之前的姿势安安分分的睡着,哪里都没去,没有离开他身边,他深呼吸一口气,瞬间放下心来,握了握掌心之中她的手,终于还是没忍住,搭在被子外头的左手伸进来,慢慢覆上她的腰肢。 他知道她身材很好,和昨晚看的参加开幕式的那些个头牌花魁的身材,都是有得一拼,腰身纤细得有时候他都要怀疑,这样细的小腰,是怎么怀上喻儿,还将喻儿给生下来的。 不过这样细的腰肢,不堪盈盈一握,他如今搂着了,却感到刚刚好。 他慢慢的侧了个身,右侧睡着,正面对她。 此时天已经大亮,正是上午。阳光暖暖,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晒得房间温度有些升高,但仍旧不能让人感到燥热。 这样亮的天色里,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她,看她睡得安然而沉静,一点都没有不是和喻儿睡在一起的陌生警惕。 真真好像一个小娇妻一样,乖巧又顺从,十分的听话。 他正看她,就见她突然拧了拧眉,好似梦到了什么,又或者感到哪里不舒服了。 接着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手蹭开被子,然后伸到自己的胸口上,扯了扯胸前中衣的衣襟,连带着最贴身的小衣,也是被她扯了扯。 ——怎么了? 虽然很想借机占点便宜,但总归心里头还是正人君子的理念占了上风。他刚准备松手,拢好她的衣襟,就瞥见她手指在那里扯着衣襟,隐隐约约的,白玉柔软,他看清她胸前衣物,似乎有些湿了。 空气中,也隐隐有着一股子奶香味,正在慢慢的扩散开来。 这是,涨奶? 他一下子不知所措。 涨奶,该怎么办? 往常听说喻儿是个很能吃的,所以从没让她涨奶过。 如今喻儿正在孙嬷嬷那里睡着,她这,她…… 九方长渊在愣着,楚云裳睡梦之中却是胸口涨得难受,依旧拧眉在扯着衣襟,看样子是不把衣襟给全扯开来就誓不罢休。 这便苦了九方长渊。 心爱的女人睡在自己身边,这本来就很能考验人的,如今亲眼目睹她这样,九方长渊立时便觉得身体内部陡的便变得火热了,热得他很想,很想…… 他拍了拍自己脑门。 这都什么时候了,乱想个什么。 这便推了一把楚云裳,轻声喊道:“裳儿,裳儿?醒醒,快醒醒。” 楚云裳睡得沉,但他这一推一喊,她立即就醒来了。 然后睁眼迷迷糊糊的看他:“嗯?怎么了?” “你涨奶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不好意思,指指她的胸口,“你弄一下再继续睡吧,不然衣服要湿透了。” 楚云裳低头一看,果然胸前衣物已经湿了大半,涨得非常难受。 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耳朵也是开始烧。 ……天杀的! 居然在九方长渊面前涨奶了! 而且还是他第一时间现的! 楚云裳立即翻身面朝墙壁,嘟囔着道:“你帮我拿个杯子。”小小声的又补充了一句,“大点的杯子。” 身边立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她僵着身体,不敢转头去看。 等他拿了根本是一个大海碗过来了,她刚飞快的伸手接过,然后想要坐起来处理一下,就听他道:“裳儿,你要不要换衣服?” “……要。” “那我给你拿衣服,你先,你先弄一下。” 脚步声往旁边去了。 楚云裳悄悄转头看了一眼,见身后床边果然没人了,她手脚并用的坐起来,解开睡梦里快要被自己全拉扯开的衣襟,背对着外侧开始处理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九方长渊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好了吗?” “……好了。” 音落,新的中衣和小衣立即被人从旁边扔过来。 楚云裳看着,咬了咬唇。 无法想象,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敢拿女人家这些衣物的。 看他还是没过来,楚云裳知道他这也算是尊重她,在她真正接受他之前,他不会太急躁。 不过真说起来的话,好像他才亲了她又告白了,他们两个就已经睡在了一张床上,这还叫不急躁吗? 等起床后,被人看到他们两个一起从一个屋子里出来,以后她脑袋上就绝对要被安上他的名字,怎样都要扯不清了,至于带着喻儿嫁给他,那也简直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楚云裳想,这要是叫不急躁的话,真不敢想他急躁起来,那会是怎样的一幕。 会不会现在的她已经被拆吃入腹,连点骨头渣子都要不剩了? 她脱掉身上湿透的衣服,顺带擦了擦手上沾着的奶液,这便换上了新的,然后一手抓着湿衣服,一手端着碗下了床。 才一下床,就见他正在帷幔旁背对床站着,听见她下床,他伸手过去:“你继续睡吧,我来就好了。” 她红着脸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他,然后脱掉还没穿好的鞋,飞快的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九方长渊见着,忍不住笑。 这样都能害羞。 那要是到了以后,再亲密一点了,她岂不是要脸红到自己把自己给烫死? 倒是还要好好调教调教,让她尽快习惯了才好。 九方长渊抬脚去处理手中的东西了。 等他都弄好后,再上床的时候,就见楚云裳还在红着脸,不过已经睡着了。 她还是睡在了最里面,不过却是面朝着墙,背对着外面,双手蜷在脸边,显然她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再不好意思,也是敌不过大脑深处的困意,睡得很香。 他在她身后躺下来。 盖好了被子,便也翻身向里,伸手搂住她的腰,脸正对着她的脖子,他稍稍往前靠一靠,就能直接吻上她的脖子。 他果然一触即离的亲了亲,然后心满意足的闭眼继续睡。 再接着,直到午后起床,果然再没闹出什么乌龙。 而整个楚宅,一上午也俱是安宁。 一直等到了中午,才有人醒来起床,洗漱过后,便开始洗衣做饭,顺带打扫院落,就等主子们各自起床了。 然而楚宅里当主子的不过三个,一个少主一个小姐一个小少爷,其中小少爷是睡得最早的,醒的便也早,蓝月蓝香午饭还没坐好,他就已经漱了口洗了脸,穿了前两天刚做的新衣服,被孙嬷嬷抱着从屋子里出来了。 头顶阳光刺眼,楚喻仰头眯眼看了看,就转头冲着孙嬷嬷乐呵呵的笑,边笑还边“咿咿呀呀”着比划着什么。 孙嬷嬷看懂了,朝着楚云裳的卧房看了一眼,见那边还是静悄悄的,便道:“小姐和九方少主应该还没醒的,嬷嬷想啊,可能是他们睡得晚,就小姐那个脾气,九方少主不知得磨多久,才能把小姐给拐上床去。” 楚喻听着,一副“我很懂我非常懂我特别懂”的样子点点头。 是呢是呢。 就娘亲那又傲娇又矜羞,有时候还特别矫情的小模样,真不知道干爹得花多大的心思,才能将娘亲给拐床上去呀。 唔,他就做个乖宝宝好了,坚决不去打搅干爹和娘亲。 想到这里,楚喻又想起一件事来,接着和孙嬷嬷比划。 孙嬷嬷看着,摇头笑道:“不会的,小少爷和小姐一起睡,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九方少主哪里会嫌弃小少爷。” 原来楚喻担心,自己现在还没到断奶的时候,以后夜里还是得和楚云裳睡一起。但九方长渊现在又和楚云裳摊牌,两人同睡一个屋一张床到现在还没出来,要是他以后夹在两人中间,岂不是会扰了两人的感情,让九方长渊厌烦他? 但听孙嬷嬷这样说,楚喻立时就放下心来了。 孙嬷嬷继续道:“九方少主想要娶小姐呢,怎么会嫌弃小少爷?小少爷又不是不知道他,他对小姐好,当然对你要更好。” 楚喻听了,觉得也正是这样。 反正从最开始的时候,干爹不就是对自己特别好吗? 现在他们一家人都来了风晚城,干爹在放开了手追求娘亲的同时,也还是对自己很好的呀。 于是小孩儿就一点都不纠结了,闻着从厨房那边飘来的饭香,挥舞着小手表示自己饿了,要吃饭。 孙嬷嬷看看,见楚云裳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想来两个主子可能的确是在睡着,这便抱了楚喻去厨房那边,先伺候小少爷用饭了。 果然,等将楚喻喂得饱饱的,准备休息一下,开始今天的学习了,就终于听见楚云裳卧房在的地方,隐约传出了一些动静。 正准备着三百千的孙嬷嬷转过头,看看正坐在椅子上的楚喻,一大一小不约而同的一笑。 娘亲起床啦。 有好戏看咯! 楚喻立即伸出手,要孙嬷嬷抱他过去看热闹。 孙嬷嬷果然抱起他,朝着那边卧房慢慢的过去了。 等过去了,这才知道,原来是绿萼估摸着楚云裳就算睡得再晚,这时候也该醒了,这便过来敲门,喊楚云裳起来吃饭。 不过绿萼是知道今夜小姐是和九方少主一起睡的,本来该照常敲门,听见小姐的声音才能进去的,然,今天绿萼却是连敲都没敲,找了根铁丝,撬开九方长渊之前根本没上好的门闩,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几乎是踮着脚尖进去,才一绕到床榻所在的地方,抬眼就见九方少主已经醒了,正睁眼看着她。 绿萼当时就被吓了一跳。 不过这样的惊吓,很快就被九方少主和自家小姐的姿势给覆盖了去。 按照九方长渊的话来说,那就是绿萼在扫到他和楚云裳姿势的时候,那一双刚刚还是被自己给惊吓到的眼睛,“唰”的一下,就变得锃亮锃亮,散着绿莹莹的光泽,好像黑夜里的饿狼一样。 有那么一种名为“八卦”的色泽,瞬间在绿萼的眼睛里呈现出来。 她真的是绿着眼睛看床上的两人。 就见此时的两个人,男的已经醒了,正平躺着;女的则是脑袋枕在男人的右臂之上,手也覆在了男人的胸膛上,被男人给半抱着还在睡。 绿萼看着这样姿势的两人,眼睛越绿了。 这一幕真的不要太温馨嘤嘤嘤! 小姐你终于能嫁出去了嫁出去了嫁出去了! 奴婢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 重要的话说三遍不解释! 绿萼忍不住要笑,然而还是飞快的伸手捂住嘴,只露出弯得快要成了一条缝的眼睛,被捂住的嘴巴在无声的咧着大笑。 九方长渊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摆摆手,示意楚云裳还没醒,让她不要先喊。 绿萼欢快地捂着嘴点点头,便轻手轻脚先去了旁边浴室,准备将两人换掉的衣服拿出去泡着,留着下午洗。 不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却显得很激动,拿着手中的衣服直朝床上的九方长渊晃。 九方长渊眼角扫到了,转眼看过去,就见她手中晃着的衣服,正是楚云裳之前换掉的湿衣服。 他挑眉,表示询问。 绿萼神情激动的摊开那一件白色略有些透明的小衣——便也因为是有些透明的,所以绿萼刚才在浴室里收拾的时候,一下子就看清上面的白色渍迹。 她虽然还没出阁,但身为伺候人的奴婢,又是从小在汝阳侯府里长大,耳濡目染的多了,多多少少都是懂一些男女房事上的东西,是以看到那渍迹后,她想也不想,立即就认定这是九方长渊留下来的。 然后她就开始脑补。 九方少主留下这种东西就算了,居然还是在小姐最贴身的衣服上…… 难怪小姐到现在还没睡醒! 看这样子,果然是被九方少主给折腾惨了。 哎呀好羞涩啊好像脸都要红了怎么办啊! 难道小姐继小少爷后,终于要在不久的将来,给她生出一个小小姐吗! 想想以后就能亲自将小姐的翻版小小姐给养大,简直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所以她现在拿着这件小衣就朝九方长渊晃啊晃的,指着小衣上的渍迹,那眉那眼,怎么看怎么欢愉,怎么看怎么荡漾。 九方长渊看了眼,立即就明白这小丫鬟此刻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是因为什么。 他觉得十分好笑,楚云裳平日里看起来那样清冷矜贵,怎么就在身边养了这样一个贴身丫鬟。 他对着绿萼摇摇头,然后指了指正被自己半抱着睡觉的楚云裳,还特意指了指楚云裳的胸口,表明这是楚云裳涨奶留下的痕迹,不是他留下的。 话说回来,要那痕迹真的是他留下来的,他能将门闩给插得那样松,让绿萼这个笨手笨脚的丫鬟一碰就掉了? 怎么可能。 看懂九方长渊的手势,绿萼立时垮了一张脸,无声的摇头叹气。 唉。 唉。 唉唉唉。 居然只是小姐涨奶了而已…… 真是莫名感到好失望啊! 九方少主,小姐这都差不多是脱光了睡在你身边吧,您怎么还能这样圣人? 难道您没听过一句话,叫食色性也吗? 您这样隐忍,就不怕忍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您某方面会出什么问题吗? 小姐虽然是个医者,能给你治病,可这事关小姐的终生性福,您怎么着也要悠着点儿,千万不能憋出病来啊! 九方少主,听奴婢一句劝,该出手时就出手啊,你爽我爽全都爽啊嘿! 绿萼无声的唉声叹气,转身抱好刚堆在一起的衣物,就准备出门去泡在水里了。 恰巧这时候,楚云裳终于睡饱,自然清醒了。 九方长渊侧头看她,绿萼也是立即止了脚步,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就见楚云裳醒过来后,睁眼,直接一愣。 原来她眼前不是别的,正是九方长渊隙开了襟口的胸膛。 白皙光滑,肌肉紧实,即便屋子里没有阳光照射进来,这健美的胸膛居然也是散着淡淡珠光般的色泽,看得人几近目眩,这皮肤居然比女人的皮肤还要好。 唔,是了。 九方长渊的肤色,向来都是很白的,一方面是继承的,一方面也是天天戴着黑纱斗笠,没怎么见过光,捂的。 反正这样白的皮肤,能让很多女人都羡慕就是了。 不过楚云裳却是不羡慕的,她早说过要他多晒太阳,这样皮肤才能更健康。 却说眼下,楚云裳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胸膛,当即反应过来,脸直接一红,抬头一看,唇不偏不倚的,刚好吻上九方长渊的下颚。 她一愣。 九方长渊则是扬唇一笑。 这刚睡醒的福利,真是不错。 “哗!” 衣物掉到地上的声音响起,就听绿萼兴奋的尖叫声响起:“啊啊啊啊啊!小姐,要长针眼了啊!奴婢还在这里,奴婢还是未成年啊!” 绿萼兴奋的尖叫着,明明是在伸手捂眼,可为什么那十指一点都没合拢到一起,全都大张着,直接就能看到这小丫鬟的一双眼睛,重新变成了绿莹莹的颜色? 真是做样子也要做足好嘛,应该跑到床边距离更近的观察,然后再十指大张着捂住眼睛才对! 陡然听见绿萼的尖叫声,楚云裳瞬间回神。 然后涨红着脸就要后退,却恰好九方长渊这时候微微低头,和她的唇直接产生了最亲密的触碰。 楚云裳眼睛不由睁得更大,绿萼也是尖叫得更响。 响得不仅是距离最近的孙嬷嬷那边听到了,就连厨房那边,也是能听到。 “啊啊啊啊啊!快来人啊,小姐被轻薄了!啊啊啊啊啊,九方少主别这样,奴婢真的要长针眼了啊!您和小姐这样,有考虑过奴婢的感受嘛!” 绿萼尖叫着,兴奋到几乎不能自已。 原来九方长渊不仅直接亲上了,还伸手叩住了楚云裳的后脑,让楚云裳退无可退,只能大睁着眼接受他的索吻。 不比天亮前后时分的蜻蜓点水,更何况此刻还是当着绿萼的面。 要说男人在人前,尤其是在想要证明自己和女人关系的人前,向来都是脸皮极厚的,此时的九方长渊,当真是将厚脸皮神功给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明知绿萼正看着,他却还是双眸含笑,第一次在楚云裳意识清醒的时候,深入的吻她。 侵入,引导,纠缠,沉沦。 气息与气息交错,握着衣襟的手指,也是越的紧了。 时间飞快的流逝,不知什么时候,耳边的尖叫声已经停了,原本正偷看得十分欢快的小丫鬟,早就已经是兴奋的红着脸,胡乱抱起掉在地上的衣服跑了。 坚决不要做灯泡! 做灯泡,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然绿萼跑出去是跑出去了,却是立马将自己刚刚亲眼看到的一幕,手舞足蹈的告诉给了刚过来的孙嬷嬷和楚喻。 楚喻听了,立即咧着还没长牙的小嘴笑了,孙嬷嬷也是笑看了一眼半掩着的卧房房门,拽了绿萼一把,就一同离开了。 卧房里就只剩下床上的人。 呼吸和呼吸交换,丝和丝缠连,周围气温飞快的升高,不知是谁先闭眼的,总之这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到了越深入的关头,原本是不想投入,想立即结束的,可最终,半推半就的,还是沉浸了进去。 沉浸,不可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纠缠终于结束,他声音中略带着一丝喑哑:“要起床么?” 楚云裳听见了,受惊般的睁眼看他,然后红着脸胡乱点头,松开被她握得成了褶皱的衣襟,按着他的胸口就要从他怀里爬起来。 他没动,只眯眼看着他。 但那神情,那脸色,怎么看怎么餍足,像刚偷了腥的猫。 楚云裳爬起来后,连鞋都没穿,直接赤脚跑进了浴室,看样子是准备洗把脸,让自己崩断了的神经重新接上。 原以为被自己亲了后,楚云裳该好好教训自己一顿的,却没想到,楚云裳半个字都没说,直接就跑走了,九方长渊手撑着脑袋,懒洋洋的看着浴室那正不断晃动着的珠帘。 居然没生气啊。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这就表明,对于拥抱亲吻同睡这样的亲密接触,她是不拒绝的。 不拒绝,那就表明他以后不用独守空闺,可以夜夜睡在她这里了? 然后想抱一抱,想亲一亲,都是完全可以的了? 说不定哪天亲着亲着,直接水到渠成,重温去年那一夜了呢? 思及于此,男人立即就笑了,笑得十分欢欣愉悦。 果然是离开了懿都,进展就非常的神速啊,千代玉子诚不欺他。 然后掀开被子,起床。 床边案几上有他夜里拿过来的衣服,他一边穿着,一边等楚云裳出来。 然而他衣服都穿好了,楚云裳居然还没出来,他束好腰带,这便抬脚过去。 拨开珠帘一看,就见楚云裳正低头看着水盆,对着水盆皱眉。 “怎么了?” 他走过去,楚云裳闻言抬头看他,脸已经不再红了,只嘴唇红肿得厉害,是刚才他太过粗鲁的后果。 楚云裳抿了抿唇角:“嘴巴肿了。” 九方长渊仔细一看,果然是又红又肿,不过却是十分饱满,娇艳欲滴。 看得人简直是心猿意马,想将这花瓣儿一样的柔嫩再给宠爱得更加娇艳才好。 “嗯,我看到了。然后呢?” “然后,”楚云裳十分不爽的翻了个白眼,凭什么只她的唇肿了,他的居然半点事都没有,只比平日看起来要红艳很多,“然后,我这个样子,我怎么见人?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干了什么好事。” 尤其是胭脂街上的人。 胭脂街可是闻名大周的风月场所,能在胭脂街上来回走动的人,可都是风月之中的老手,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嘴唇是被人狠狠折磨过的。 她等会儿吃过饭,还要去胭脂街,查看一下今夜夜不归的进账,还要将今晚夜不归要进行的活动,给重新安排一下,还要做出对花美人的宣传,以便更好的吸引客人来夜不归进行消费。 所以啊,她这个样子,她怎么出门,怎么见人? 呆在楚宅里还好说,就刚刚绿萼那几声尖叫,绝对大半个宅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她再怎么遮掩,都是没用的。 可她出门呢? 楚云裳几乎欲哭无泪。 凭什么男女之间,比较苦逼的总是女人? 见楚云裳一副恨不得要扒了自己皮吃了自己肉的样子,九方长渊笑了笑,伸手就圈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抱里带。 而楚云裳既然已经和他一起过夜,对于他此番行为,她果然是没有抗拒的。 只有些不适应,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就随他去了。 他低头看她艳红饱满的嘴唇,抬手抚了抚,然后就低下头来,小小的亲了一口。 接着,在她飙之前,他立即道:“你这样子怎么不能见人了,谁都知道你跟我有猫腻,如今光明正大,难道你还怕别人说?” 楚云裳道:“我哪是怕人说这个。” 要是怕的话,早在敏城坐月子的时候,就该将他扫地出门了,哪里还能轮得到他来毁她名声? “那你是怕哪个?”九方长渊将她耳边一缕沾了水的丝别到耳后,认真的想了想,“你是怕别人说你跟我没名没分?嗯,这个不急,等会儿我去找个传家宝,你带在身上了,以后你就是我九方家预定的媳妇了,有名有分,我看谁敢说你。” 楚云裳闻言抚额。 这家伙。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真的不太懂女人的某些小心思。 名声,名分,这些在楚云裳眼里看来,根本是不甚重要的。 名声能吃,名分能喝?她现在可是在跟他同居,提前过一过二人,不对,是提前过一过三人生活,这要是传出去,她早该被人戳着脊梁骂得都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可她的态度却是表明,她根本是不在乎这些的。 因为她认为,既然如他所说,他很爱很爱她,这辈子势必要将她娶到手,那为防嫁了他,婚后两人在处理某些事情上分歧较大,导致婚姻情感容易出现危机,还不如现在先过一过同居的日子,熟悉磨合一下,尽量先习惯了对方的脾气性格以及处事态度,这样以后真的成亲了,是一家人了,就不会容易闹别扭,自然也能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不然,要换做是别的女人,哪怕是再喜欢对方,婚前听闻对方要和自己住一起,绝对二话不说一鞋底抽过去,然后断绝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说到这里,就该是九方长渊庆幸,幸好楚云裳不是原汁原味的侯府千金,她的理念观点,真的和寻常女子相差很大。 不然,哪里能有今天? “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我还是找点药抹一抹,不然今天真的不能出门了。” 楚云裳推开他,手中布巾往他脸上一盖:“赶紧洗你的,我弄好就先过去吃饭了,快饿死了。” 说完五指成梳,梳理着自己的头,准备随便拢一下,穿了衣服去吃饭。 一夜加一上午没吃东西,真的是很饿了。 目送着楚云裳离开浴室,九方长渊接了水,着手便开始洗漱了。 水光粼粼,他低头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面容,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然后自顾自的一笑。 这真是个好的开始。 ------题外话------ 我去,这章这么甜,我居然把我自己写哭了……好吧我是被少主的深情还有衣裳的梦境感动哭的,我果然是个感性的妹纸啊,远目 然后我要话唠一下,为啥最近都没人留言→_→之前你们老问什么时候在一起,好不容易写到这里了,你们全都不出来了……我都不想万更了=。=心塞塞,好累啊,没人留言都感觉没人在看文了,意兴阑珊,感觉又要单机死的样子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5、福利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6、三百六十五次,统统来一遍!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因为绿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人来伺候自己梳妆,楚云裳连头都懒得挽了,随便扎了个马尾便去饭厅了。 她来得正是时候。 孙嬷嬷正抱着楚喻在小凳子上坐着,一老一小正笑眯眯的听着绿萼在那里手舞足蹈的讲着什么。蓝月蓝香姊妹两个也是一边听着,一边摆放碗筷,饭厅门口更是围了不少其他的下人,人人脸上满是八卦之色,听得那叫个津津有味。 结果听得太过入迷,楚云裳来了,他们都没现。 楚云裳过来,一看这些人的样子,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在听绿萼讲她和九方长渊之间的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跟九方长渊还没怎么样呢,这些人就已经如此八卦。 她要今夜真和九方长渊滚了床单,这些人是不是就要立马改口,一批喊她少主夫人,一批喊九方长渊作姑爷? 果然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 思及于此,楚云裳抬手摸了摸刚涂了一点药,又用脂粉遮掩了一些的嘴唇,确定以自己的手法,不仔细看是根本看不出来嘴唇的异常,这便平常人一样的走向饭厅,开口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做了?” 听见这么句话,正讲到兴奋处的绿萼随口接道:“哎,我正说到精彩处呢,你别插话啊!哦对,我刚刚说到哪里,哦我想起来了,我刚说到我走之前又偷偷瞄了眼,九方少主的两只手啊,一只正紧紧按着小姐的脑袋,不让小姐跑,另一只都顺着小姐的脸,快要摸上小姐的胸口,看得我那叫个心花……” 绿萼突然闭口不说了,因为已经听出刚刚那句话是小姐的声音。 这便抬头,见果然是小姐正朝饭厅这里走过来,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凉飕飕的瞧着自己,那眼光,那神色,怎么看怎么是要惩罚自己这个大嘴巴。 绿萼立时咧嘴,嘿嘿一笑:“小姐,您来啦。” 然后急忙隐秘的挥挥手,示意围在门口的人赶紧撤。 同样是听到兴头上的下人们转头一瞧,果不其然,小姐的目光正凉飕飕的飘过来,当即二话不说,一个个都是立即躬身行礼:“小姐中午好!小姐,奴婢想起奴婢早晨洗的衣服晾干了还没收,奴婢这便去收衣服了,小姐您忙您忙……” “小姐,小的活儿还没干完,小的这也继续去干了,小姐您赶紧吃饭,千万别饿着……” 下人们行了礼后,一窝蜂的跑了。 见这些人还算有眼色,楚云裳面不改色,揣着高冷矜贵姿态跨过门槛,进了饭厅。 刚进来,就听楚喻“咿咿呀呀”的叫,朝她伸手,要她抱。 她弯腰从孙嬷嬷怀里抱过楚喻,还没怎样呢,就感到小孩儿的手指在自己唇上抹来抹去的,竟直接将她嘴唇上擦着的脂粉给抹掉了。 用来进行遮掩的脂粉没了,楚云裳那红肿而显得十分饱满的嘴唇,立即明晃晃的呈现在了楚喻的视线之中。 楚喻见着了,立时拍着手大笑。 干爹果然勇猛! 才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干爹就这样好好把握住了,干爹,要再接再励呀,争取今天让娘亲嘴唇肿了,加油明天让娘亲下不了床! 然后他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了,他就能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想想就好美妙呀。 看楚喻那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一瞧就知道这小孩儿脑袋里肯定在想什么歪点子,楚云裳也没计较他抹掉自己嘴唇脂粉的事,只拿了手帕给他擦手上的胭脂,随口道:“喻儿,你吃过了?” 楚喻笑着点头。 “娘亲还没吃。先让嬷嬷带你看书,等娘亲吃过饭,给你讲一段书,娘亲就要去胭脂街看生意了,你要是困了就睡觉,想玩就找大白大憨大傻。” 大白是头狼,大憨是头马,这大家都知道。 那大傻是什么? 原来,早在他们刚从懿都来到风晚城的时候,守在这所宅子里的下人们见居然还有个出生没多久的小少爷,想着宅子里里外外都是大人,没什么同龄的小孩儿能陪小少爷玩,有了也怕会伤到小少爷,这便从刚自凤鸣城里出来的九方家族商队手上,讨来了一只小鼠崽儿。 商队的人说这小鼠崽儿学名叫做毛丝鼠,是种非常聪明可爱的动物,跟平常见到的毛丝鼠不同,要是养好了,就会很听话,还能帮主人做很多事。 诚然,这只小鼠崽儿和大白大憨一样,也是头异兽,所以和寻常的毛丝鼠有很大不同。 不过楚云裳却告诉楚喻,这小鼠崽儿还有个名字,叫做龙猫,这只是标准灰,是龙猫里最纯正的一种。 楚喻听着,比较了一下,觉得龙猫比毛丝鼠听起来好听多了,这便也将小鼠崽儿喊成龙猫,还给取了名,叫大傻。 ——别问楚喻为什么取名如此奇葩,前头有大白大憨,这又有个大傻,以后他身边要是再出现什么东西,指不得也要被取什么大黑大花大蠢之类的名字。 对此,楚云裳表示,儿子取名字这一点,绝对不是遗传她的,肯定是遗传他那个播了种就跑没影的亲爹。 不过大傻现在还是初生期,得小心着养,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真的长好,所以现在大傻还不能被楚喻天天揣怀里带着玩,只能每天学习完毕后,楚喻被抱去大白大憨大傻它们特有的房间去玩,也算是增进一下和自己爱宠们的关系。 说起爱宠,以后楚喻前有狼,下有马,怀里还有一只小龙猫,那模样,别提多拉风了。 听了楚云裳的话,楚喻立时挥舞着小手,想要表达什么。 【娘亲娘亲,去胭脂街,记得带上干爹一起!】 楚云裳翻了个白眼。 这小屁孩子。 人现在还是他干爹呢,他就已经敢有了干爹忘了亲娘。 要真有那么一天,干爹升级成亲爹,他岂不是更要将她这个亲娘给忘得一干二净? “小孩子家家懂个什么。”楚云裳佯装要打他屁股,“小孩子不学好,尽学坏啊。” 楚喻不服气的撅嘴。 人家又不是两三个月大的小孩子,人家哪里不学好! 再说,解决娘亲的人生大事,这又不是学坏,这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嘛,毕竟有爹有娘的家,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啊,他已经有娘了,是个很幸福的孩子,那他要是再有个爹,不就是要更加幸福了吗? 俗话说得好啊,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妈有爸的孩子,那就更是宝中宝! 楚喻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要和楚云裳辩论。 恰巧九方长渊这时候也过来了,甫一过来,立即就道:“喻儿,你跟你娘在说什么呢,说出来让干爹也听听。” 见干爹来了,楚喻立即转向,伸手要干爹抱。 九方长渊接过他在饭桌旁坐下,感觉这孩子一天天长得忒快了,最初他才洗三那时候,跟个小猴子似的,浑身上下没几两肉,接过现在才过百天,就已经这样重了。 真不知以后他再长大点,又该是多重了。 “喻儿,你又重了,可不能吃成个小胖子。”九方长渊捏捏他粉嘟嘟的脸,“要是吃成一个胖子,看以后哪家的小姑娘愿意跟你玩。” 楚喻听了,嘴巴撅得更高,能挂油瓶似的。 就算吃成一个胖子,他也是个颜值很高的帅胖子! 而且,嬷嬷都说他现在还很瘦,要他多吃多吃再多吃,说他根本不胖的。 所以他不胖,所以他很轻,他一点都不重! 可是干爹居然说他重哦? 噢噢噢,这是一句很微妙的话哦! 楚喻看向九方长渊的眼神里,立即就多了那么一丝丝的诡异。 呐呐,干爹,你是不是在娘亲床上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快要抱不动我,所以才会说我重啊? 哎哟,你不要害羞嘛,抱不动我就抱不动我嘛,我这个当儿子的是很大度的,我很能理解你没有力气抱我的,因为你的力气都花在娘亲身上了嘛,我很懂的,真的真的! 那么干爹,要不要我给您孝敬点鹿茸虎鞭什么的,以保您雄风不衰? 啊嘿嘿嘿不要谢我,请叫我雷锋的弟弟雷达! 九方长渊哪里能知道怀中小孩儿在想什么,只觉得这小家伙望着自己的眼神,着实也太诡异了些。 当即便道:“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干爹,说,你想要什么,干爹立即给你买来,只要你不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干爹就好。” 被这样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看,九方长渊觉得这简直就是折磨。 楚喻伸手就要比划说自己想要鹿茸虎鞭等等等等一系列对男人特别好的东西。 不过眼角瞥见楚云裳这时候也是在桌旁坐下来,拿了筷子要吃饭了,楚喻咧咧没牙的嘴,傻乎乎的笑了。 【没呢,干爹,你快吃饭吧,快吃吧快吃吧!我去!】 九方长渊“嗯”了一声:“有不懂的就让嬷嬷给你标出来,干爹晚上回来教你。” 【好哦好哦!嬷嬷,走走走,我们不要打扰干爹和娘亲的二人世界了。】 楚喻这便被孙嬷嬷抱走去了,绿萼三人也是颇有眼色的离开了饭厅。 饭厅里这便只剩下九方长渊和楚云裳两人。 饭厅内外都没有其他人了,九方长渊清了清嗓子,端着自己的碗筷,就往对面的楚云裳身边挪。 楚云裳没理他。 他再挪了挪,挪得和楚云裳之间就只差那么一个拳头左右的距离了,楚云裳这才转头看他:“你干吗呢?” 他郑重道:“和你一起吃饭,培养感情。” 楚云裳听了,咬着筷子嗤笑一声:“坐得近就叫培养感情?这是哪门子歪理。” 这当然是我九方家的歪理。 九方长渊再清了清嗓子,右手筷子换到左手,这便将右手给空了出来。他左手夹菜,右手则是慢慢伸出去,环住了楚云裳的腰。 楚云裳低头看了一眼,没理,继续吃自己的。 只再夹了块鸡翅的时候,往他碗里放:“多吃点。” 九方长渊看了看这块鸡翅,然后道:“我没手,你喂我。” 她转头看他:“你没手?那我身上的是什么,爪子吗?” “嗯,我有爪子,我没手。” 摆明了非要她喂他。 而楚云裳向来都是只喂小孩儿,没怎么喂过大人的,只是既然和他已经差不多算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她也就懒得跟他较真,依言重新夹起鸡翅就喂他。 他张嘴咬了,然后就觉得这鸡翅果然很好吃。 虽然和平常吃的味道差不多,但他还是觉得经了楚云裳喂的这一程序,这鸡翅吃起来更加美味了。 难得能尝到楚云裳这样温柔的甜头,九方长渊厚着脸皮,要她继续喂他。 楚云裳这时候也是难得很有耐心,他要吃什么,她果然就喂他什么,连西红柿鸡蛋汤都是她一勺一勺跟喂小孩儿似的喂进他嘴里,喂到最后,他被喂饱了,满意的亲她一口,就见她红着脸低声嘟囔了句什么。 他听得清楚,她是在说:“原来这就是谈恋爱啊,好奇怪。” 他笑了笑。 奇怪吗? 不奇怪。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呢。 然后就轮到楚云裳自己把自己喂饱,楚宅这边终于是正式开饭。 而另一边,位于城南的胭脂街。 这时候刚过了正午,天儿正热,即便胭脂街上绿植不少,但该热的时候还是热,各个青楼和小倌馆都是闭门不开,男男女女皆是躲在楼里头,要么睡觉补眠,要么准备着晚上的活动。 昨夜用来举办选美开幕式的台子,已经被撤掉了,将两边在胭脂街上占据着大佬地位的两个青楼,给正正的露出来。 路西的是秋家的招红袖,对面路东的便是如今划在楚云裳名下的夜不归。 因为是刚吃过午饭的点,胭脂街还没迎来夜生活,两大青楼便也都是同样的没开门,有些静悄悄的。 不过这个静悄悄,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夜不归四楼,所谓夜不归目前的头牌,花美人的闺阁里。 有些乱糟糟的香床上,豔红缭乱,平白一抹活色生香。一团不知是被褥还是薄纱的红色之下,睡饱了的妖孽懒洋洋睁开眼,黑眸慵懒而迷蒙,可见刚刚清醒,头脑还有些迷糊。 于是迷迷糊糊间,妖孽听到耳边有人低语。 “你饿不饿?” 嗯? 饿。 当然饿。 他伸手想要摸摸自己饿了很久的肚子,却现自己手中正握着什么。 他眯着眼睛去看。 这便看清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条手臂。 那手臂肤色和他的一样,都是十分白皙的,因为身为暗卫是要常年隐在阴暗之中,很少见光,这便令得当暗卫的人,皮肤看起来比女人的还要好。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现,自己正握着的这条手臂上,居然多了好几条艳红的划痕,看那样子,好像是被人用手指盖划破的。 他松开那条手臂,将手递到眼前来,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果然为了昨夜的开幕式,涂了淡淡蔻丹的指甲里,有着隐隐约约那么一点血色。 唔。 这条手臂是他划伤的。 鉴于这条手臂是自己划伤的,他暂时也就忘了自己该回答问题的。他顺着这条手臂往上看,这便撞进一双漆黑的,略略带着一丝丝金芒的眸中。 这双眸,平时都是冰冷的,沉寂的,好像任何的事任何的人都不能让其内产生那么一星半点的波澜,真真是个冰块一样,冷冷的,也酷酷的,看起来不免有些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有他能不停纠缠着,试图让这双眼睛在无时不刻看着少主的时候,也能偏移那么一点点的角度,无时不刻的看着他。 看着他,看着他。 然后慢慢的关注着他,追随着他,从而被他收入囊中,成为自己的人。 不过此时此刻,他看着这双眼睛,却恍然觉,这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隐约感觉到了那么一点名为“温柔”的东西。 然后就听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再问:“饿不饿?” “饿。” 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是夜里叫得太厉害所产生的后果。 对面人立即道:“我去给你做饭。床头有药,你自己先抹着,够不到的话,等我做好饭来给你抹。” 他听着,愣愣点头,然后就看这人拂开自己搭在其腰上的另一只手,蹭开自己缠在其腿间的双腿,光着身子就从自己身边起来了。 这一起来,他立即便看到,原来这人不止手臂被自己划伤了,整个胸腹,腰背,就连腿上也是留了几道抓痕,看起来好像有点伤痕累累的样子,却又给人一种十足十的香艳感。 呃…… 他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敢情那些都是他抓出来的?这战况得有多激烈啊。 显然这个时候的花雉,脑子还是没有清醒,还没想起来夜里自己是做了什么好事。 无影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简单洗漱一下后,就下楼往厨房去,准备给他做饭。 而花雉则还是躺在床上,对着自己罪魁祸首的双手干瞪眼。 奇了怪了。 他夜里是干了什么,居然能搂着脱光了的无影亲爱的一觉睡到现在,还把无影亲爱的身体给弄成那么一副德行? 看无影亲爱的那样子,好像,似乎,大概,或许…… 脑中断了的弦突然接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瞬间睁大眼。 然后那双桃花美眸中,立即亮起一抹明亮至极的光泽。 哎哟我去! 想起来了! 原来昨夜他被无影亲爱的给扑倒了,然后被无影亲爱的给吃干抹净了! 哦不不不,他虽然被扑倒,但是他有反攻成功,将无影亲爱的给吃干抹净…… 好吧好吧,他承认,他想反攻来着,结果根本没成功,被牢牢按着浪了一整夜,天将明的时候才睡。 想起自己夜里被无影给如何如何如何,妖孽双手捂脸,然后也不顾身上的疼痛了,直接在床上打起滚来。 啊啊啊好开心! 终于看到他亲爱的威武英勇的一面了! 原本以为无影亲爱的平常看起来冷冰冰的,连情话都不会跟自己说一句,没想到在床上居然这么让人腿儿都直打颤! 啊啊啊好幸福,好激动,好欢喜! 好想抱着亲爱的再浪一百遍啊一百遍!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今往后他要每天都和亲爱的浪一浪,力求每天都不重样! 三百六十五次,统统来一遍! 妖孽在床上滚着滚着,终于滚到了哪里,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直抽冷气。 特么…… 怎么这么疼?! 他按着腰坐起来,低头一看,这才现,昨夜战况当真激烈无比,无影身上被他挠成了那个德行,他自己身上也是红一片青一片,好不到哪里去,有地方还直接破了皮,麻麻的疼。 尤其是某处不能言明的地方,更是疼得厉害,不抹药的话估计得疼好几天。 要是真疼了好几天的话,那他三百六十五次的梦想,就要告罄了。 抹药,抹药! 必须抹药! 花雉转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确是放了两个小瓶子,正是楚云裳昨夜让人从小倌馆里拿的。 他伸手拿过来,拨开瓶塞闻了闻,两个小瓶子里的味道不一样,不过一个明显是内敷,一个是外服,是专门治疗太过激烈的第一次的。 显然楚云裳早预料到,无影吃醋归吃醋,但那战斗力绝对是杠杠的,不把花雉给折腾个死去活来,绝对不会罢休。 所以她昨天让人去拿药的时候,还专门嘱咐了,一定要拿那种最好的、见效也是最快的药。 不然,就以花雉那性子,尝了第一次甜头,就还黏巴巴的想要尝第二次。 内敷…… 回想起夜间缠绵,花雉当即老脸一红,然后十分羞涩的笑了。 还是等无影亲爱的来给他内、敷吧! 嗯他身体好疼他根本够不到呢哎呀感觉好羞涩怎么办! 于是他盖好瓶塞,就又躺了回去,依旧是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心里头满是七彩泡泡,幸福当头,他也不觉得多疼了,只胡乱想这个想那个,然后就想到楚云裳让他扮成夜不归花魁之前,跟他说的一句话。 当时楚云裳是这样说的。 “花雉,你不是天天想着要把无影给拐上床吗?我跟你说啊,只要你听我的,男扮女装当咱们夜不归的花魁,保管你开幕式过后,立马就能梦想成真。” 他听了后,想了一想,觉得此言甚是有理。 他男扮女装,扮成个女娇娥的话,他也不说大话,反正他知道自己的姿色仪态,肯定能将来看开幕式的客人们给迷得神魂颠倒,然后一个个的争先恐后的要出天价让他唱曲陪酒一夜*。 试想啊,这么多客人都在觊觎垂涎着自己,能不激起无影亲爱的心中的占有欲,从而以实际行动来证明无影亲爱的对自己的占有权吗? 所以他当时二话不说,立即就应了,果断从个本就倾国倾城的美男,化身成为一个祸国殃民的美女。 其实那两个馒头还挺好吃的…… 咳咳咳,继续说正事,说正事。 果然七小姐真知灼见啊,简直就是一语成谶,他还真的在开幕式之后,就和无影亲爱的梦想成真了,等晚上七小姐来了,他得好好感谢一下七小姐。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七小姐还有少主申请一下拜堂的事啊,他跟无影这都洞房花烛夜了,总不能没个拜堂吧? 虽然都是男人,为防世俗理念不能大摆筵席,但怎么说还是想要摆一桌酒菜,拜一拜天地,唔,他跟无影都是孤儿,没爹娘,那就再拜拜两个主子好了,顺带还能讨两个大红包,这多喜庆啊。 花雉正想着,晚上该怎么和七小姐还有少主开口,这便听到推门声响起,他抬头一看,原来自己胡思乱想竟然想了好久,无影都已经做好三菜一汤,和着一盘大白馒头端上来了。 他们两个跟九方长渊一样,都是从来不吃米饭这种东西的,在凤鸣城里没吃过,出了凤鸣城后也从不吃。 所以他们的主食一般都是馒头和面了。 一看到大白馒头,花雉肚子立即“咕咕”叫了。 他伸手揉揉肚子,然后看向无影,红着脸十分娇羞道:“无影亲爱的,你先帮我抹药吧,我够不到,抹好药我们再吃饭。” “好。” 无影将放在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摆在床边案几,这便坐到床上来,拿了那两个小瓶子,问他先用哪个。 其实两个瓶子里,内敷的是药膏,外服的是药丸,不过无影没开瓶塞,瓶子里头的份量还很足,根本晃不出什么声音,无影也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花雉红着脸说该抹哪瓶。 于是无影便拨开瓶塞,让他翻个身,把受伤的部位露出来。 他捂着脸照做。 那药膏麻麻的,凉凉的,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他捂着脸,感觉脸跟火烧似的,这样的动作太羞耻,他的三观都在被疯狂刷新。 偷偷看一眼无影,就见这冰块还是绷着一张面瘫脸,那眉那眼,俱是平静自然得好像在做很普通的事情一般,一点都没动容。 果然面瘫都是十分强大的。 花雉想着,悲愤的握拳,承受着那种奇特的感受,半个音都不肯出来。 就怕自己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是连自己都听不下去的。 等药抹好了后,无影去旁边盥洗间洗手,顺带也洗了条布巾,拿过来让花雉擦脸擦手好吃饭。 难得被无影这样小意的伺候,花雉穿好衣服起来,脸上满满当当的全洋溢着幸福之色。 不比昨晚吃的是非常简单的鸡汤面条,今天无影做的三个菜,虽然也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但花雉瞧着,却分明看出无影做这个菜的时候,明显是上了心的。 因为他是第一次,所以无影给他做的都是比较清淡的菜,免得他肠胃受不了,对身体不好。 汤也是普通的蛋花汤,但里面放了点紫菜虾米,喝起来也很好喝。 他两个折腾了一夜,又睡了一上午,肚子早饿了,然后在花雉的要求之下,你喂我我喂你的,腻腻歪歪很快将饭菜搞定。 无影收拾着碗筷,又问:“你能不能下床?” 花雉闻言,双脚离开床榻,下地来,虽然腿软,但走了两步,勉强还能走路。 不过看那不停打着颤的双腿,无影道:“少主有没有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你今天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做了。” 他想了想:“好像没有,少主前天只说让我这段时间听七小姐的话,不过七小姐昨天也没安排什么活儿给我,就只让我过两天再女装露个面,搞定这场选美就好了。” 话刚说完,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本来就是因为女装露面,这才惹得无影生气吃醋,然后脱到床上来大战了三百回合的。 他现在又这样说,确定无影不会直接大雷霆要砸了整个夜不归吗? 砸了夜不归事小,毁了七小姐的心血事大啊。 无影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 你就当做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花雉心惊胆战的看向无影。 便见无影原本正将盘子收进食盒里,好带下去放厨房的,听见他的话后,果然是动作停顿了一下。 看到这个停顿,花雉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无影亲爱的要火了。 花雉正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无影的怒火,就见无影停顿了一下后,继续收拾,然后装好了食盒,提着就朝闺阁外走。 边走边道:“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跑,我先去把少主安排的任务完成,回来就陪你。” 说完就开门走了。 花雉瞪了瞪眼。 就这样? 半点都没生气? 这真的是无影亲爱的吗如假包换? 花雉觉得十分不可置信。 等他拖着还在打颤的双腿,跑出闺阁,趴在走廊栏杆上朝底下张望,就见无影很是稀松平常的提着食盒朝一楼后院的厨房走,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要生气的样子。 花雉趴在那里认真思考了一下。 难道,莫非,可能,或许…… 是因为无影亲爱的觉得既然他们两个滚都滚了,所以无影亲爱的决定对他宽容一下,允许他过两日继续女装登台露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花雉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栏杆上,抱着栏杆在那里哈哈大笑,笑得出来了。 哎哟我去! 他还第一次知道原来无影亲爱的居然这么可爱! 这样萌萌哒,简直要萌化他的心! 嗯,决定了,等无影亲爱的做事回来,一定要好好的奖励无影亲爱的! 那么奖励什么好呢? 花雉毫无形象的趴在那里,自顾自的开始纠结了。 恰巧这时候夜妈妈起床开门了,乍一见花美人正衣衫不整的抱着栏杆兀自说着什么,夜妈妈当即便道:“花公子,这小两口刚洞房花烛,不是该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吗,怎么现在就您一人在这里?无影公子呢?” 花雉闻言转头,见是夜妈妈来了,当即眼睛一亮。 夜妈妈可是风月场所里的老手,问问夜妈妈,夜妈妈绝对有经验! 于是花雉立即不耻下问,询问无影默许他过两天按照原计划继续女装登台露面,那他想补偿奖励一下无影,该怎样奖励? 夜妈妈听了就笑了。 然后甩着手帕笑得十分“你懂我懂大家都懂”:“花公子,这您可问对人了!妈妈我啊,别的不说,*这方面,妈妈可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来来来,妈妈跟你说,无影公子呢,看起来就是座冰山,人也冷冰冰的。但正所谓冰冷的外表下,往往都是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内心!所以呢,花公子,只要你搞点浪漫的,带点情趣的小手段,无影公子绝对会热情似火呀!哎,花公子,不要害羞,妈妈说的可是真的,你跟无影公子今晚,是不是还要继续?如果要继续的话,那不就是很好的一个机会!你可以这般这般,那般那般,保管能给无影公子一个天大的惊喜!然后想要牢牢的抓紧他,免得被别人抢走,可不就是手到擒来了么?” 花雉十分认真的听着,眼中神采,也是变得越璀璨。 却说无影。 无影将食盒扔到厨房后,转身就离开了夜不归,去完成九方少主昨日安排的事了。 其实九方长渊安排的事情也不是别的,就是让无影潜伏进招红袖,查探一下兰仙子和秋以笙的动静。 尤其是后者。 莫说楚云裳一直都是对秋以笙保持着戒备之心,九方长渊亦是。 其实从一开始,楚云裳见到九方长渊跟秋以笙一同去往敏城侯府别院的时候,表面上看来,秋以笙是特别关心九方长渊各种状况,甚至是对九方长渊言听计从的。 但楚云裳却是看得清楚,秋以笙这不是言听计从,也不是特别关心,而根本就是秋以笙正在监控着九方长渊,试图将九方长渊给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才紧跟着九方长渊不撒手,宁愿毁了和楚天澈之间的生意合作,也坚决不要放开九方长渊这棵大树。 就好比当时他们初见,九方长渊只是多看了楚云裳一会儿而已,居然就惹得秋以笙对她起了杀心,想要除掉她,免得她的存在,会动摇其和九方长渊之间的什么。 九方长渊和秋以笙之间具体是个什么合作,楚云裳没问过,也不想过问。 也无非就是有关凤鸣城和乌子的事情,楚云裳自忖以她目前的实力,和凤鸣城有关的,还不是她能插手的时候,所以她从没问过这件事。 不过不问归不问,九方长渊跟秋以笙关系不好,这点楚云裳是知道的。 尤其是楚喻百日宴上,九方长渊坦诚了有关秋以筝的具体原因,导致楚云裳对秋以笙的戒备,更加深重。 恰巧九方长渊因为秋以筝那件事,对秋以笙也是特别不感冒的,两人这便一拍即合,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不说对付秋以笙,至少也要对秋以笙有所警惕戒备,以免这人什么时候突然难,他们这边也好有所准备。 所以,九方长渊这才吩咐无影,这几天往招红袖跑跑,多多打探一下秋以笙对招红袖做出的种种举措。 毕竟这几天是选美的特殊时期,秋以笙要是让招红袖怎样怎样,拉了不少客人,那夜不归就危险了。 虽说有着花雉这么个花美人能够撑场,但花雉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并不是千千万万个,选美的大头,主要还是在客流量和进账上了,招红袖那边要是真想出了什么新奇的法子,吸引了太多的客人,那夜不归这边肯定是要危险的。 九方长渊则是要尽量杜绝这种危险。 于是现在的无影,就在往招红袖跑。 无影的隐匿手段,在九方家培养出来的暗卫里,向来都是名列前茅,很少有人能够超越他,就连花雉的隐匿手段都没他厉害。 他的隐匿,向来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是以他此刻出了夜不归,出现在胭脂街上的时候,街上本来就没什么人,乍一出现这么个身穿黑衣的人,就显得很是突兀。 秋以笙安排在招红袖里的暗卫立即就注意到了无影。 不过眼看着无影从夜不归里出来后,哪里都没去,而是转身就朝胭脂街外走,招红袖的暗卫们便也放下心来,继续安稳的守在阴影里。 于是,这些暗卫便没有看到,无影走着走着,非常突兀的,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胭脂街的尽头。 就好像幽灵一样,瞬间就不见了。 等他再出现的时候,他赫然已是身处招红袖里,正按着脑海中所记下的招红袖的规格,朝着兰仙子会在的地方慢慢潜伏过去。 兰仙子是秋以笙的红颜知己,同时也是最有可能嫁给这位秋家大公子的女人,如今既是能代表招红袖坐镇胭脂街,那自然兰仙子现在,应该就是在招红袖最好的闺房里。 一个青楼,最好的闺房,自然就是花魁的闺房。 招红袖跟夜不归一样,都是有着四层楼,无影慢慢潜伏上楼,直往四楼而去。 果然,无惊无险的来到四楼后,还没去找花魁的闺房,就听一道摔碎茶盏的声音,从某个房间里传出。 招红袖大下午的也是没人,无影朝着那个房间,悄悄摸了过去。 靠近了,就听那房间里有人正在火:“尽力?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尽力?比夜不归的客流量少了整整一倍,这就是你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你这是哪门子的尽力,拿着这样的数据,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尽力?你脑子被门夹了?你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给我滚出去!”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低声应是,被骂得几乎是狗血淋头的人弓着身退出来,无影认出,这是招红袖的鸨母。 而能骂鸨母的,不消说,自然是秋以笙了。 兰仙子也应该在里面,因为无影已经听到有女声正安慰那火的人了。 有兰仙子柔声劝慰,秋以笙再了一会儿火,果然就消气了。 然后就听秋以笙道:“唉,这个楚云裳,楚云裳……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此子不除,后患无穷!结果,你看吧,九方少主保了她,不让我动她,最后因她和我断交,毁了我的全盘计划,现在又和她都站到我的对立面上,同我对着干。兰儿,你说,这个楚云裳,究竟是有着多大的能耐,才能以区区一介女子之身,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以前我还觉得她没什么本事,三番两次的嘲讽她,却没想到,现在要被嘲讽的,却换做是我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6、三百六十五次,统统来一遍!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7、砸场子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都说秋家的大公子,秋以笙笙公子,不仅拥有着非同常人的显赫家世,更有着被无数春闺少女视为梦中情人的俊美容颜,为人矜傲风华,一张嘴也几乎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活的说成死的,简直跟个判官一样,十分的犀利。 若非是碍着他背后的秋家,当真不知多少人要放话出来,只要他再敢说一句话,那绝对是要亲自上手,撕烂他这张太会损人的嘴。 因为这张嘴很多时候说起话来,实在是太难听,给人说得狗血淋头倒还是其次,听说有好几次,这张嘴直接将人给说得一头触柱死了一了百了,真切是一张十分厉害的嘴。 厉害到以致于从一些渠道里听说笙公子居然有个关系特别好的红颜知己,并且这个红颜知己还有着很大的可能是要升级为他正妻的时候,许多人和当初的楚云裳一样,都是瞬间沸腾了。 ——谁有着这样的能耐,居然可以忍受得了笙公子的这张嘴,跟笙公子好了这么久? 是谁,是谁! 快站出来,保证不打死! 不仅不打死,还要当菩萨一样的供起来,好好讨教一下,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功底,才能忍受得了笙公子的嘴! 只是笙公子将他的红颜知己,给保护得实在太好,保护得人都知他是有红颜的,但那个女人是谁,却没什么人知道。 哪怕他这个红颜站到了明面上来,不知多少次的曾和他把臂同游,可愣是让人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的猫腻,只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下属陪同主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知道这个被人们视为笙公子下属的女人,正是传说中的那位红颜知己。 不过没什么人知道,却不代表真没人知道。 至少现下正隐匿在兰仙子闺阁之外的无影,在安静的听着兰仙子开口劝慰。 不同于寻常女人的劝慰,一开口就是说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兰仙子的声音一如她这个名号,听起来十分的清幽,好似给这炎炎的夏日午后,带来那么一点点沁人心脾的凉意。 许是因为和秋以笙实在是太过熟识,面对秋以笙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能直接杀了楚云裳的态度,兰仙子平静道:“楚云裳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是她的能耐,她有这个本事,如何不能做到这个地步?她不让自己变强,她和她儿子孤儿寡母的,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要被人欺负了去?这样说来的话,我却还只是个小小的勾栏美人,我自是不敌她的,她这样的人,能成为你的对手,也是极不错的。” 一听心上人居然说自己敌不过楚云裳,秋以笙立即转变了位置,反过来劝慰道:“兰儿,你并非不敌她,而是长处和她并不在同一条线上。否则,论心思,论计谋,你哪里不如她?环境不同,身份不同,便也造就你们各自的长处不同,这是不能进行相比的。你切莫再这样妄自菲薄,在我心里,楚云裳就算厉害到能顶破了天,也是不比你一根头丝儿的。” “呵,你就知道说好话哄我开心。”兰仙子轻笑一声,笑声同样清幽,“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楚云裳,真真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我一直都很佩服能以一己之力做大事的女人,她正是这种类型的。莫说是我,整个大周朝的女人,可都是在佩服着她呢。” 兰仙子这话说的却也不假。 放眼整个大周,乃至于东南西北各方王朝小国,但凡是听过楚云裳名字的人,看看谁现在还敢说楚云裳是未婚先孕? 她独自生下来的儿子,看起来似是名不见经传,但实际上,有关她儿子是个神童的消息,早就被太多人知晓,只是彼此心知肚明,这便不说出来而已。 有个聪明儿子,自身又是极有本事的,不说能像男人一样上战场杀敌,可至少不管到哪里,也都是能混口饭吃养活自己和儿子,这样的女人,哪个见了不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厉害? 通常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楚云裳虽然算不得寡妇,但对她有意的人还真不少,各个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佬级别的人物,她想风风光光的嫁,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即便是兰仙子,如今在选美之上和楚云裳对上,却也是对楚云裳非常的敬佩。 不过敬佩归敬佩,既是竞争对手,那就还是竞争对手,兰仙子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可能将对楚云裳的这份敬佩,给拿到选美之上来说事。 于是兰仙子继续道:“以前她被汝阳侯赶出懿都的时候,全天下的人都还在嘲笑她,看她的笑话;可现在呢,谁敢笑她?抱她大腿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敢继续笑她。若非我是你的人,对上她这样的一个对手,我都很可能要心生退却之意了。” 秋以笙听了,也是轻叹一声:“是啊,原以为她只是玩玩,没什么能耐的,不把本赔光了就算她厉害,却没想到她在商业之上,竟也是这样的有天赋。难怪她被人喊了十多年的才女,倒也不是虚的。” 兰仙子“嗯”了一声:“我小的时候,也是想学如何做生意的,但先父不同意,便也没学。后来先父去了,举家被抄,我辗转进了勾栏院,还是那位妈妈现我是有着做生意的头脑,这才让我帮忙管账,于是我便也知道,原来我真的是可以做生意的,只是可惜,时不待我,现在也再懒得学了。” 原来兰仙子并非如同普通的勾栏美人一般,是个身世低贱的。 兰仙子幼时也是有着极不错的家世,是个千金小姐,只可惜她父亲蒙冤锒铛入狱,全家被抄,后来这一起冤案被当时还是大理寺少卿的莫青凉查明,才算还了她父亲一个清白。 当时莫青凉准备向宏元帝求一道圣旨,拨给兰仙子一处宅院,让兰仙子脱离了勾栏院,像个正常姑娘那样,好好的生活下去,只是兰仙子并不愿意。 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勾栏院的生活,真离了勾栏院,举目无亲,过日子也是百无聊赖,这便继续呆在了勾栏院里,从而在后来遇上了秋以笙,两人情投意合,才有了今天。 秋以笙温声道:“你便是想学,我也不让你学。等日后我们成婚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家里相夫教子,在外面同贵夫人们一起聊天下棋便好,生意这种,该是我这个男人做的,我怎能让你身上沾惹上铜臭之味。” 兰仙子笑,然后似是依偎进了他怀里,从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笙,还是你对我最好。” 秋以笙也是笑了笑:“我若不对你好,这世上还有谁能对你好?” 再接着,说起楚云裳,兰仙子便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秋以笙则是直接忘了自己刚刚明明还在火的,忙不迭的劝慰着兰仙子,将兰仙子夸成了一朵花儿。 潜伏在屋外的无影听得面无表情。 心里却想,这两个人真是好无聊,这都腻多久了,居然还不进入正题。 再不说正事儿,都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房间里头的两人再说了会儿楚云裳,便终于是将话题给转移到了对付楚云裳上。 兰仙子道:“不然今晚我登台吧,晚间先宣传一下,等到了夜里,我便登台,兴许也能吸引一些客人。” 秋以笙不同意:“你昨天已经出席了开幕式,今晚再登台,难免会让人失了新鲜感。我听说,楚云裳那边那个花美人,这两天都是不打算登台的,好似只准备最后一天的时候再登台。” 兰仙子思虑着道:“楚云裳这是吊人胃口,她对这次的选美,势在必得。” 秋以笙点头:“她是在吊人胃口,可她吊得很好,很多人都想再见那个花美人一面,不知到了最后一天,她那边的客流量,是要翻几番。”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兰仙子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有预感,这一次的选美,一定是楚云裳赢,我们只能屈居第二。不过输也要输得漂亮,笙,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秋以笙沉吟片刻,似是在想办法。 须臾,开口道:“这三天里,我们招红袖的酒水,全部免费吧。” 闻言,兰仙子大惊,潜伏着的无影也是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免费。 好大的肚量。 “全部免费?”兰仙子花容失色,声音都是有些拔高了,“虽然我们的客流量比不上楚云裳那边,可我们的进账也是不低的啊!如果全部免费的话,我们要损失多少?况且,我们之前的很多重要货物,现在不都还是被那群海盗给扣押着,运不过来么?货物上已经出现了空缺,招红袖里再免费的话,风晚城里的资金要怎么运转?” 不用兰仙子说明,秋以笙也是知道自己这么个提议,将让秋家建立在风晚城里的产业链,遭受多么巨大的变动。 但这个招红袖,实实在在是秋家在风晚城里的重头之重,不将招红袖的生意给稳住,其他的店铺是水涨船高水退船低的类型,招红袖若是垮了,秋家在风晚城里的其他产业,便也要垮了。 至于资金运转,其实秋以笙也是可以从别的城市里筹钱过来,但之前跟九方长渊交易掰了,导致秋家损失很多,短时间内,秋以笙是不会动用其他城市里的资金。 所以,秋家在风晚城的现状,如今很是不好。 “资金没什么,我来想办法。”秋以笙道,“免费三天,若是能在揽客上好好的下功夫,倒也可以将免费这个银子给赚回来。兰儿,具体怎样揽客,就看你的了,我这便去吩咐,让人宣传宣传我们的酒水免费,怎样也能吸引一些客人。” 说完,就听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而后响起的是脚步声,显然秋以笙要出来了。 无影潜藏在阴影之中,不动。 果然,推门声响起,一身蓝袍的秋以笙出来了。 无影看了看他。 昨晚开幕式,秋以笙并没有露面,很多人都以为他是身体抱恙还是怎样,却原来只是不敢看到九方长渊而已。 之前和九方长渊是交易合作关系,才敢仗着这层关系对九方长渊如何如何。 可现在,关系没了,立场也对立着,秋以笙背后的秋家再厉害,也是厉害不过凤鸣城的九方家族。 所以秋以笙现在对九方长渊,完全就是绕道走,连见都不敢见的。 秋以笙出来后,对着招红袖某处出了会儿神,这便下楼去,看样子是安排宣传酒水免费的事了。 闺房里头的兰仙子则是兀自再坐了会儿,才出来了,看样子是按照秋以笙说的去安排揽客了。 揽客,也无非是卖肉,无影没有跟上去。 只等兰仙子下了楼后,去找招红袖的妈妈,无影这才悄无声息的潜进了面前这间闺房里,看了眼这间闺房的摆设。 而后毫不犹豫的走到香床前,目光在床头柜上梭巡了一番,这便伸手,按上雕刻着双龙戏凤纹饰上的一角。 “咔。” 暗格弹出,里面果然是放着几叠类似于书信的东西。 无影将这些信件拿出来,打开看了一遍后,确定这些信件不是别的,正是有关海盗扣了秋家的货物,要秋以笙准备大笔银子才能将货物赎回的信,便将信件放回原位,然后转身离开。 从来到走,不过两三刻钟的时间。 可这时间里,整个招红袖,都是没一个人现夜不归的人居然潜了进来。 这要是被秋以笙知道了,指不定笙公子又得一边火,一边感慨,果然九方少主手下的人,就是厉害,这样来去肆意,一点都不会被人觉。 这才是真正的顶级暗卫! …… 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是临近傍晚时候来的。 两人来的时候,胭脂街上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各家各户全开了门,穿着清凉的勾栏美人们正站在门口迎客,人影攒动间一派五光十色的胭脂香,莺莺燕燕穿梭在其中,入目便是一场醉生梦死。 小倌馆则是没有这些青楼热闹,不过也并非是门可罗雀,来往间还是有人往小倌馆里去的。 去的有男人也有女人,显然风晚城这里的小倌馆当真展得极好,两性都能接受,要是换做别的比较传统城市,早该被臭鸡蛋烂菜叶砸得关门了。 远远看见胭脂街上最大的那家小倌馆,楚云裳转头问道:“那馆里头,真的都是男人?” 九方长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是自己名下的,如今已经是转到了楚云裳名下的小倌馆,想了想便摇头:“不知道,我只投了资金,就没管过,每年也就看看盈利怎样,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没进去过,没看过。” “你没进去过?”楚云裳抬头看了天色,快要夕阳西下,距离胭脂街夜生活的开始,还是有着一段时间的,她便道,“我也没进去过。趁现在有时间,不然我们一起去瞧瞧?权当开开眼界。” 九方长渊听了,迟疑道:“你确定?” 一男一女一起逛小倌馆。 确定这样的组合真的不大丈夫? 虽然这个组合分开来,男人进去很正常,女人进去也很正常。 但一男一女都进去,这实在是不要让人想太多。 楚云裳却已经径自朝那小倌馆去了:“走啦走啦,去看看热闹,反正是自家的,逛一逛也没什么。” 见楚云裳过去,九方长渊摇摇头,便也跟着过去了。 街上来往路人里有昨晚开幕式见过他们的,虽诧异这位少主今天没有戴斗笠,而是戴了一张半面银色面具,但这并不妨碍有人跟他们打招呼:“楚老板,还有这位少主,晚上好啊。” “晚上好。” 楚云裳笑着回话,九方长渊也是点头示好。 两人看起来十分的默契,好似是女主外男主内,不过人都知道,男的只是疼女的,才将生意都交给了女的来打理,真正主外的,还是男的了。 否则,要娶这样一个强势的女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镇得住的。 然后等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得有些远了,才有人出声道:“之前还听人说,这个少主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毁容了怎的,这才戴着斗笠,可是刚刚看的,还是觉得长得应该很不错嘛。” “对啊,看他的额头和下巴就知道,他的脸型是很好看的,也不像是毁容的样子。” “可能因为长得太好看,怕出什么事儿,这才遮起来了吧。” “嗯,说得有道理,楚老板那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看上姿色平庸的人。” “哎,不知道你们刚才仔细看了没,这个少主啊,他的眼应该是凤眸,鼻梁也很挺,再连着他的嘴唇,啧,这仔细想一想啊,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人,我敢打赌,他要是在小倌馆里当头牌,绝对能让小倌馆比夜不归还赚钱。” “……噗,得了吧你,还让人少主去当小倌呢,这话要是被他听了,小心你的脑袋。” “啊哈哈,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于是,有关楚云裳的绯闻对象某某少主其实是个堪比夜不归花魁的美男子的流言,飞快的传遍了胭脂街,而后朝着整个风晚城播散开来。 以致于为着这么个传言,有胆子大的少女后来专门来胭脂街上转悠,想堵住九方长渊,看看九方长渊面具下的脸是不是真的特别帅特别美,闹得九方长渊烦不胜烦,终于当着人面牵了楚云裳的手,这才让人知道,原来楚云裳和他传绯闻,竟是真的,他两个真的勾搭,哦不是,他两个真的凑到一起了,这才平息了众多未婚少女的好奇心思。 由此,知道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是真的凑到一起,这样的传闻,不仅飞快的传遍了整个风晚城,更是被人给传去了懿都那边,让得懿都里的某个人再也按捺不住,连夜赶来风晚城见楚云裳,却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却说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来到胭脂街上这家最大的小倌馆后,抬眼一看,匾额上龙飞凤舞“夜风流”三个大字,看得楚云裳嘴角狂抽:“九方,别告诉我,这名字也是你取的。” 九方长渊抬头看了看,然后狂摇头:“这绝对不是我取的,我怎么可能取这么没品位的名字。” “不是就好,不然我真的要鄙视你的取名水平。” 楚云裳点着头,朝前再走了几步,便伸手拂开垂在门口的珠帘。 看楚云裳这样就信了自己,九方长渊习惯性的想要摸鼻子,却摸到了被面具遮了一半的鼻子。 他兀自耸肩。 这可真不是他取的,是当时无影问他新的馆子该叫什么,他随手翻了一本书,指了个地方,说这行字里哪个词语比较适合加在“夜”字,馆子就叫什么。 无影瞧了瞧他指的那行字,这便选了“风流”二字。 如此,这才是夜风流名字的来源。 九方长渊想,这主要是无影取的名,跟他没什么关系。 于是他顿时变得理直气壮,和楚云裳一起进去。 顿时,入目所见,不同于青楼里的那种花花艳艳,活色生香,相反的,这夜风流里的格调特别高,以冷色调为基准,各种装潢看起来高端又大气,极是高雅,看起来根本不像个让客人来嫖的,而根本就是一家很清雅的戏楼而已,只是这家戏楼,多了那么些个让客人进行一些娱乐活动的厢房。 而这时客人还不多,穿梭在其间的都是丫鬟伙计,原来小倌馆里不仅仅有男人,还真的是有着女人的。 “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多的时候怎么样。” 楚云裳说着,走进来,还没再多看夜风流的布置一眼,眼前就多出来了两个长相柔媚,看起来有点偏女性化的男子。 太阳还没落山,夜风流里又早早地点了灯,楚云裳看得真切,这两个貌似是过来迎宾的男子,脸上是抹了脂粉的,尤其是胭脂,距离有点近,她一下子就嗅出这胭脂正是昨晚上夜妈妈用的月下红鸾,是等选美过后,就要开始在风晚城以及周边几个城市里上市的新型胭脂。 连夜风流里的人都是已经用上了这种胭脂,现在整个胭脂街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款胭脂,想来等月下红鸾上市的时候,销量会不错的。 楚云裳正想着,就见这两人应该是刚要像勾栏美人那样说些迎客的话,不过一看到楚云裳的脸,立即就认出她来了:“还以为是什么风把贵客给吹来了,原来是七小姐来了。”然后看看九方长渊,“少主也来了。是来看最近生意怎样的吗?妈妈还在楼上,没下来呢,需要把妈妈喊下来吗?” 听了这话,楚云裳恍然,原来小倌馆和青楼是一样的,也有老鸨这种存在,而且也都是女的,想来可能女人比男人更会说好听话,这才没让男人当老鸨。 想来除了老鸨都是女人外,这里也应该是分清倌和红倌的,毕竟卖艺不卖身是常事儿,还是有那么些客人出入小倌馆,只是想要寻求放松和刺激,并不是真的想要嫖。 “不用了,我们随便看看就好,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楚云裳挥挥手,两个男子这便行了礼退开,让他们自己在夜风流里随便玩了。 夜风流和原本的夜不归一样,大堂中央是有一个占地很大的水池,池子里养着各色锦鲤,偶尔还有点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长相色泽都比较好看的小鱼,旁边放着免费的鱼食,供客人们休闲喂鱼。 甚至还设了几个固定钓竿用的地方,楚云裳瞧了瞧,这钓竿和普通的钓竿不一样,上头的机关很是小巧精致,也没挂鱼饵的地方,根本不像是钓鱼的。 她不由得想,可能这钓竿不是用来钓鱼的,而是用来钓小倌的吧。 事实证明,楚云裳这个猜想是非常正确的,有时候客人玩到了兴头上,会让小倌泡在水池里,像鱼一样游泳,然后客人就用这钓竿去钓小倌,经了特殊加工的鱼钩挂到哪个小倌的衣服,这就算是钓到了一个小倌,再看哪个客人钓得多,哪个客人就能拿到什么彩头,也算是一种快活方式。 绕过水池后,再里头的就是舞台了,旁边设着各种座位,二楼是雅座包厢,三楼四楼便是小倌们的寝房了,整体看起来和青楼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 上了二楼,随便推开一间没人的包厢,看看里面的装饰,尤其是雕刻图画这些,楚云裳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就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只是这句嘀咕声量委实太低,九方长渊没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其实楚云裳说的是:“怎么都没点春宫图什么的啊,难道还在楼上吗?” 楚云裳并不是腐女,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奈何她跟九方长渊的手下有搅基的,她寻思着自己要是搜罗了几本春宫图给花雉,花雉那妖孽绝对会非常开心的。 那花雉开心了,无影也就开心了,他们做事会更加的积极勤奋,她跟九方长渊也就跟着一起开心了。 如此多好,皆大欢喜嘛。 于是楚云裳继续爬楼,爬到了三楼,敲开一间红倌的寝房,这就进去参观了。 然后果不其然的,在她隐晦的提问下,那同样认得她的红倌也很是爽快,二话不说就弯腰从枕头底下捞出了几个小册子。 还道:“七小姐,我这里的可都是独家秘术,切记要好生研究,要是研究透彻了,那绝对是让人快活似神仙。” 楚云裳笑眯眯的点头应下,道了谢后,便跟九方长渊下楼,出了夜风流。 九方长渊不用想也知道她问红倌要的小册子是什么,转眼瞥见楚云裳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他不由道:“原来你非要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昨天时间太急,我也没想起来,刚才看到了就想起来了。怎么说我也算是花雉的主子,送他一些这个,应该很合他胃口的。” 楚云裳说着,摸了摸放在袖袋里的小册子,笑得越开心了。 九方长渊摇头失笑。 哪里用得着她亲自过来搜罗? 花雉要是想要,早跑过来拿了,不过都是心意,想来花雉也会很承情的。 来到夜不归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风晚城的夜生活,也是开始了。 因为都知道昨夜花美人受惊过度,得将养个几天才能再次登台,因此夜不归里虽然客人还是很多,但没什么人嚷嚷着要见花美人了,显然都是在耐心的等选美最后一天花美人的重磅出场。 楚云裳看客人里也没谁闹的,正在三楼跟九方长渊看昨天的进账,就听底下突然传来一声乒乒乓乓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女人的惊叫声,不知道是生了什么。 她瞬间抬头,和九方长渊对视了一眼。 出事了。 夜妈妈正在门口迎客,勾栏美人们也要么陪客人喝酒,要么在舞台上表演,三楼四楼里根本没什么人。 于是三楼里出来看的,就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两人。 他们往下一看。 这便见一楼大堂里,舞台之前设的座位间,有几张桌子已经被掀翻,酒水点心撒了一地,十分狼藉。不少勾栏美人正跟各自的客人躲得远远的,看那一片狼藉之上,几个人正在那里耍酒疯。 舞台角落里的乐师们停了演奏,因此,这酒疯的人乱叫乱嚷的话,便让人听得很是清楚。 “……花美人呢?花美人呢!让花美人出来陪酒,否则老子继续砸!” “连露个面都不敢,怕不是惊吓过度,根本就是不敢露面吧!还夜不归的花魁呢,我看啊,也不过如此!” “赶紧叫花美人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把整个夜不归都给砸了!” “对,对,砸了,砸了!” 几个人耍酒疯耍得厉害,掀了之前那几张桌子还不够,这吵吵嚷嚷间,又顺手掀了几张,将整个大堂给弄得更加狼藉混乱。 夜妈妈原本正呆在舞台后方的,听见动静,忙不迭出来一看,见竟是几个闹事的,当即眼底沉了沉,这便扬起花儿一样的笑容,从舞台后头走了过来。 依旧是娇嗲的语气,依旧是甩手帕的经典动作:“哎哟喂!三位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来和妈妈说说,看是哪里不合三位爷的胃口,说出来,妈妈给解决,保管让三位爷满意。” 见夜不归的鸨母出来了,那三个正耍酒疯的客人立即嚷嚷:“大爷要见花美人!赶紧让花美人出来陪酒!否则大爷不爽,走哪里砸哪里,让你夜不归生意做不下去!” “花美人?”夜妈妈赔笑道,“花美人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呢,不能出来陪客,还请三位爷见谅,花美人过几天就能出来见客了,三位爷不要急嘛,体谅则个。” 夜妈妈说的是实话。 花雉夜里才刚滚了床单,正是得好生休养,跟无影腻歪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换上女装过来哄这些客人开心? 听了夜妈妈的话后,三个客人还是不高兴,继续嚷嚷:“不行!就得把花美人给我叫出来!老子就要花美人!我数十个数,花美人不出来,我就真的把夜不归给砸了!一……” 说完,“哗啦”一声,又一张桌子被掀了。 各种盘子茶盏摔了一地,让得围得远远的勾栏美人和其他客人们,当即离得更远了。 不过却没人离开,也没人跟着一起闹事。 因为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这压根就是过来砸场子找刺儿的,根本不是什么酒疯。 能这样来找夜不归的茬,以招红袖的手段,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估摸着就是胭脂街上的哪家青楼,眼红夜不归的生意,这才使这样的绊子来恶心人。 不过不是说风晚城的胭脂街,是全大周里最和睦的烟花巷吗,怎么还有人整出这样的手段来? 或者说,这前来砸场子人背后的青楼,根本也是被当枪使的? “二……” 随着第二个数被喊出,“哗啦”一声,又一张桌子被掀。 “三……” 又一张。 “四……” 这回却没桌子被掀了,因为楚老板已经走下来,一手按住桌面,没让人掀翻。 别看楚云裳身材纤瘦,手上好像没什么力道。但她单手按上桌面,那个正要仗着酒疯掀桌子的客人,却是不管使出多大的力气,居然都是没能将桌子给掀开。 有围观的客人立即笑出声来。 居然连个女人的力气都比不上,难不成还真的是喝多了? 听见隐隐约约的嘲笑声,那酒疯的人本就涨红的脸,当即变得更红了,然后咬住牙,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掀桌子,可楚云裳那只看起来十分纤巧的手,却还是牢牢按在桌面上,不动如山。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人。 然后果然便是现,这人是喝了酒,但绝对没喝醉,瞧那眼神清明的,比她研究一种新药方的时候还要清明。 对面的人怎样掀都掀不动桌子,那正喊着数的两个人,当即也是停了下来,看向楚云裳。 就见她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但此时,那双深秋湖泊一样冷寂又暗沉的眸中,隐约盈了那么一点笑意。 ——她在笑什么? 两人正愣着,便见楚云裳突然松手,那正掀桌的人立即就要将桌子给朝楚云裳直接当头掀去,却被她反手一扶桌子,然后也是一掀—— “哗啦!” 这第四张桌子,还是被掀翻了,不过却不是对着楚云裳翻的,而是对着那个客人翻的。 于是一整桌的酒水点心,全撒在了那人身上,实木的桌子也砸上他的身体,将他砸得痛叫一声,跟桌子一起倒了。 顿时,整个夜不归里,鸦雀无声。 客人们都是瞪大了眼看着,早认识楚云裳的勾栏美人们,也俱是一个个十分震惊。 显然他们都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这么和和气气的楚老板,在被砸场子的时候,居然也能表现出这么凶悍的一面。 不过凶悍倒也有好处啊,至少这回砸场子,楚老板自己就能搞定了。 见倒地的那人双手胡乱挥舞着,旁边两个人忙不迭的就要去扶他,楚云裳上前两步,抬脚一踩被嫌犯桌子的桌脚,当即压得倒地的那人怎样都是出不来了,正拉扯着的两个耍酒疯的人拉不动,索性松手了,然后涨红着脸,目光凶狠的看向楚云裳。 “你干吗你这是?!随随便便砸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别以为这里不是天子脚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上头有人,你要是再敢怎样,小心我叫人抓你坐牢!” 两人态度十分嚣张,大有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样。 “哦,王法?”楚云裳这回不止是眸中带笑了,唇角也是盈了笑。因为之前舞台上还正表演着,是以大堂里灯光并不明亮,有些幽暗也有些暧昧,她笑容掩在这灯光里,看起来有些神秘,又有些危险:“那你来同我说说,你砸我的桌子,你这就叫王法了?” 两人听了,嚷嚷道:“在风晚城里,老子就是王法!你不让花美人出来陪客,老子不爽,老子不爽,那就得砸你的桌子泄!我告诉你,你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把花美人给老子叫出来!否则,老子只要一句话,立即就能有官府过来!到那个时候,你被抓进大牢里,老子不开口说放你出来,你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听见这话,周围不明白的人,立时也都是明白了,这真真是故意过来砸场子的,并且还拿官府来压楚云裳。 要是搁在以前的话,敢有人拿官府来压楚云裳,旁人绝对是感到非常好笑的:敢对着汝阳侯府七小姐这样说,活腻歪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两个人敢拿官府说事,不知道楚云裳要如何处理了。 要搞不好,可能还真的会惹来官府,封店坐牢也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众所周知,楚云裳在来风晚城当老板之前,可一直都是懿都里十分有名的贵女。 不过她主动和汝阳侯楚玺断绝关系,不是楚玺的女儿,这就令得现在没多少人喊她七小姐,大部分都是改口称她楚老板,一方面是认同她已经不是楚玺七女儿的事,一方面则是表明她已经没了之前侯府千金的金贵身份,不是以前那个说风就是雨的人物了。 她跟楚玺断了关系,也就是跟侯府断了关系,她已经是个平民百姓,充其量算个商业上的富婆,她在权贵圈子里,已经没了以往的贵重身份。 平民百姓要是对上了官府,孰输孰赢? 这自然是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答案。 于是勾栏美人们都是十分紧张的看着楚云裳,不知道她会怎样解决。 要真惹上官府的话,别说今年选美冠军了,夜不归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还是个事儿。 但很显然的,众人只见着楚云裳出面,没见九方长渊出面,这一时间都把九方长渊给忘了。 有九方长渊在的地方,所谓官府,那根本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的,又谈何能将楚云裳给抓进大牢里去? 不过楚云裳没让九方长渊出来,很明显是要自己来处理这件事了。 是以,本以为听了“官府”二字,楚云裳该怎样都有所收敛的,却见她还是在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怎么越危险,连带她接下来说的话,也满是危险的味道。 “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喊官府过来啊?看看是我夜不归生意做不下去,还是你……招红袖的生意做不下去?” 闻言,众人哗然。 招红袖?!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7、砸场子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8、坑钱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听楚云裳如此直截了当的便说出“招红袖”三个字来,那正仗着耍酒疯在夜不归里胡作非为的三个人,立时脸色一变,显然楚云裳说的话,正中他们的心坎儿。 不过这神情也只是一转即逝,加之周围灯光太暗,并没有谁注意到。 但楚云裳却是注意到了。 于是她立即便知道,自己说的没错,这几个人,就是从招红袖那边过来闹事的。 不过这个闹事,却也并不是真正的闹事。 楚云裳明白,以秋以笙和兰仙子的头脑,他们两个人,谁都不可能会幼稚的认为,派几个人过来砸场子,就能让夜不归的生意做不下去,从而退出今年的这场选美。 他们两个,压根就是想借这几个砸场子的人,来探明一下夜不归对招红袖的态度。 换句话来说,是秋以笙想要试探楚云裳对他的态度。 看看楚云裳是能姑息这三个人的闹事行为,表明她对他还是比较友好的,还是坚决不肯饶了这三个人,从而表达出她对秋以笙这等试探行为的愤怒,要与秋以笙势不两立。 尽管早就明白楚云裳的敌对态度,但事关秋家在风晚城里的整体经济,在目前资金无法周转开来的局势之下,秋以笙还是想要试探试探她,看她到底是愿意跟他秋家继续友好的共存下去,还是从此你打压我我打压你,让风晚城来一场经济风暴。 这却是因为楚云裳从九方长渊和楚天澈手*同接手所掌握的,明面上的和背地里的,风晚城里如今归在她名下的产业,完全可以和秋家的相媲美,她要是铁了心的和秋家作对,那以秋家目前在风晚城的现况来看,不管是因着选美,还是因着其他的方面,秋以笙都不太想和她卯上,否则秋家在风晚城里的生意,绝对会遭受不轻的打击。 事急从权,秋以笙毕竟是秋以笙,还是不肯死心的。 假若换做是别人被秋家的大公子这样对待,那指不定就以为自己是真的能压过秋家,还可以凭此机会抱上秋家大腿,从此和秋家进行各种亲密交易合作,成为一代富豪指日可待。 可楚云裳却是个穿越加重生人士,她眼里所看到的,比别人能想到的要多得多。 秋以笙。 如果让他抓住了个什么机会,那他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对她展开狂风骤雨般的打压,并且派人暗杀了她,也绝对不是做不出来的。 反正,从一开始,他就对她存了杀心的,不是吗? 所以,看着面前耍酒疯的三人,楚云裳唇角笑容清淡而又危险,在暗沉灯光的照射掩映之下,她一身白衣,却好似这白色只是她的伪装色而已,她整个人看起来有如从深渊地狱里爬出的恶魔,带着迷惑众生的白,颠覆毁灭着所有人对她的认知。 “不用想着狡辩,我心知肚明。你们回去,告诉笙公子,就说他要是想玩下去的话,我全盘奉陪。当然了,我大周素来讲究礼尚往来,你们招红袖给我这一出,我怎么也得还个礼吧。” 说完,不等那耍酒疯的三人出声辩解,“啪啪”两声,她突兀拊掌,清脆的掌声响起,人们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有谁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来人通身漆黑,眼神冰冷,面无表情,活脱脱一个人形冰雕:“七小姐,有何吩咐。”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一直跟随在九方长渊身边的暗卫。 然后有人暗自思忖开了。 楚云裳把这个暗卫叫出来干什么? 她是要…… 见无影果然是立即出来了,楚云裳道:“无影,过会儿,你亲自护送这三位客人回招红袖,顺便替我还个礼。还有,要是能见到笙公子的话,记得代我向他问好,听说他这几日身体不适,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我很期待未来和笙公子的见面,想来一定会让人非常愉悦的。” 无影听着,默无声息的点头,而后一双冰冷得好似寒冬腊月般的眼睛,便是看向了那三个因楚云裳的话而愣忡得连酒疯都不再耍的人:“交钱。” 闻言,三人再度一愣。 交钱? 交什么钱? 无影面无表情的解释:“损毁十张实木桌子,九把实木椅子,以及一系列茶碗盘子酒杯花瓶水果点心花生酒水的钱,还有诸位客人诸位美人的精神损失,和七小姐精神损失的钱。”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应该是十一张桌子,其中一张是七小姐损毁的,就不记在你们头上了。” 三人:“……” 损毁桌椅之类的费用,可以理解。 可是那个精神损失,是什么鬼? 完全没听过,不理解啊。 别说招红袖这三个人不理解,旁观着的人也都是不理解。 无影便又解释:“你们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你们没看到客人们和美人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吗?难道你们不觉得,对此你们应该赔偿一定的金额,才能平复客人们和美人们受到的惊吓吗?” 听到这么一番话,三人和其余人都是理解了,楚云裳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对嘛,精神损失真的是非常重要,不赔偿一点钱财的话,哪里能让人满意? 她才不会承认她就是故意坑秋以笙的钱。 不过说起来这样明目张胆的坑钱倒也是个非常美妙的举动,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这样坑秋以笙了。 俗话说得好,坑坑更健康,不坑白不坑。 而无影话音刚落,正围观着的夜不归的美人们立即影后上身,纷纷“哎哟”一声娇啼附和:“啊,我好难受,我心跳好快,我吓得要呼吸不过来了,我快死掉了。” “我也是,我被吓得头好痛,好难受。” 更有美人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两翻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要晕过去了,你们快准备好接着我,三,二,一,啊~我倒了。” 然后果然几双手纷纷接着,美人十分幸福的倒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楚云裳忍不住笑,她这些美人实在是有眼色,说惊吓就惊吓,连半点热身的功夫都不用的。 至于其他的客人,看着夜不归的美人们这样卖力演出,当即一个个也都觉得十分新奇,并且说不定还真的能拿到那个所谓的精神损失费,这便也跟着呻吟起来:“哎,我也好难受啊,本来就头疼的,这一吓唬,我头更疼了。” “是啊是啊,我这颗心啊,到现在都还在砰砰砰的跳呢,跟敲鼓似的,跳得可快了。” “我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需要拿到一笔精神损失费去看病。” “我也是我也是!” 美人们在卖力演戏,凑热闹的客人们也是跟着演,顿时,整个一楼都是一片怨声载道,几乎所有人都在表示,我受到了惊吓,我需要精神损失费来对我进行赔偿。 看到这里,楚云裳更是忍不住笑,已经走到她身后的夜妈妈也是跟着笑。 然后夜妈妈就悄声道:“七小姐,您这一招,真是高!” 说着还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十分的佩服。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无影将客人们给牵扯进来,招红袖这三个人要是真不赔钱的话,估摸着招红袖的口碑,要受到客人们极大的挑衅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客人们能给招红袖带来收益,自然也能众口纷纭毁了招红袖。 招红袖三人不赔钱事小,丢了众多客人事大,想来这三个人无论如何,就算是扒光了裤衩来典当,也得把这笔银子给交出来。 果然,看着整个夜不归都是在表明要精神损失费,大有一副“你不赔钱就别想从这里走出去”的样子,招红袖那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来夜不归之前,他们有试想过各种可能,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楚云裳让他们赔偿桌椅钱便罢,居然还要给夜不归的这么多客人和美人赔钱。 来数一数啊,夜不归一楼能坐上数百人,二楼也能坐上一两百人,这加起来都超过五指之数了;还得加上夜不归自己的美人,合在一起,更是要超过五指之数。 这么多的人,一人得赔多少钱,才能让这些人满意? 一两银子够不够? 估摸着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给淹死,毕竟能在选美期间来胭脂街逍遥快活的,可都是身家不低的人物,一两银子,扔他们面前,他们都还懒得弯腰捡,指不定还一脚踩上去了,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十两银子还差不多。 那按照一人十两银子来算,一百个人,就是一千两银子,五百个人,五千两…… 三人立时欲哭无泪。 明明他们来夜不归之前,公子说了绝对不会花他们一枚铜板的啊? 这下可好,把他们卖了都没这么多钱! 见招红袖这三人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周围人都在边闹边笑,无影却还是冷冰冰的面瘫模样,声音也是冷冷的酷酷的,没半点起伏:“交钱。” 三人也知道这时候再装疯卖傻,一点用都是没有的,闻言垂了垂脑袋:“……我们没钱。” 无影反问:“没钱?” 三人脑袋垂得更低:“……我们出来身上没带钱。” 无影再反问:“没带钱?” 三人脑袋都要垂到胸口上去了:“……一个铜板都没带。” 无影:“……” 众人:“……” 一个铜板都没带,居然还敢来砸场子? 这就好比吃霸王餐的,吃了不付钱就算了,还要埋怨人家的菜不好吃,白瞎吃了这顿霸王餐,这是一个道理。 他们也是醉了。 听了这话,无影没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管账的夜妈妈。 于是这回就轮到夜妈妈开口了。 但见这位闻名整个风晚城的老鸨,一手拿着帕子,一手叉腰,扬高了声音道:“没带钱还敢来逛窑子?哟呵,妈妈我可一直都是只听说吃霸王餐的,还真没听过有人敢嫖霸王美人的。怎的,左右都是同行,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一个美人都不叫,只坐在这里喝喝茶,听听小曲儿,也是得付钱的?得,先不说你们刚刚叫了什么菜什么酒,喊了几个美人,咱们这就先算算,这十张桌子吧,可都是委托了有名的商队,从东北运原木过来,再花了半个月的功夫才加工成这个样子的。这椅子也是,跟桌子都是配套的,这才在我们夜不归新开张后用了两天,这价钱多少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说完桌椅后,便是各种瓷器各种食物,也都是从大江南北各地快马加鞭运过来的,其中价格不必详说,都是在胭脂街上开青楼的,多多少少都是清楚各家青楼里的东西价格,所以夜妈妈就算不说,招红袖那三人也已经是算出了他们所需要赔偿的物品金额。 再接着,夜妈妈便说起精神损失费,果然一张口就表明在座的各位客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咱也不坑人,不说个什么成百上千的,咱就只按照一人十两银子来算吧,十两银子,这不算多吧,拿给其中不少客人,人都还嫌带在身上沉得慌呢,敢情来胭脂街上都是带着银票的,谁带银子啊,又沉量又少,简直就是负累。 所以一人十两银子,这都算轻贱了。 听了夜妈妈的话,仔细算一算,招红袖三个人差点就要泪流满面。 真的是…… 赔偿损毁物品的钱和赔偿精神损失费的钱加在一起,把他们卖了,都是连百分之一也赔不起的! 妈妈,求别说,求放过! 见夜妈妈这一张嘴一说,直接将这三人说得连头都不敢再抬起半分,楚云裳还是在笑,笑得十分欢快,身心好似都为之感到舒畅了。 等夜妈妈说完了,楚云裳这个当老板的才堪堪开口。 “你们真的赔不起这个钱是么?” 三人听了,立马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直点头:“楚老板,我们身上真的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您就算把我们给卖了,我们,我们也赔不起这个钱啊。” 他们三个只是招红袖里跑堂的伙计,每个月的工钱也就几两银子,有时候客人高兴了,会给些小费,笼统算下来,一个月能到手的工钱,也就十几两银子而已。 工钱都这么少了,他们的身家更是不过百两,要是把他们给卖了的话,那银子更少。 所以,这笔钱,他们是绝绝对对赔不起的。 三人此时那叫个万分后悔。 早知道夜不归里的东西居然这么贵,之前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应承公子了。 这下可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砸得头破血流了,他们还得给完好无损的对方赔钱。 楚云裳道:“你们是赔不起。但你们上头的笙公子赔得起啊,堂堂秋家大公子,总不能连这点钱都没有吧?这样,我呢,跟客人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让无影把你们送回去,我等你们一刻钟,一刻钟的时间内,你们必须得让无影把这笔钱拿回来,否则,客人们等得急了,会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我也不敢打包票的。” 话音刚落,刚刚凑了演戏热闹的客人们,立即都是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我等会儿还有急事呢,要是晚了,我今年最大的一笔生意,就要泡汤了。” “哎,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呆会儿也有事啊,王老爷约我跟他家闺女一起见面呢,要是去得晚了,给不了人闺女好印象,我今年估计又得打光棍了。” “对对对,我也有事……” 看客人们如此配合,楚云裳笑得简直是停不下来,夜妈妈和美人们也是在笑,一个个眉开眼笑,人比花娇。 夜不归的人在乐呵,招红袖三人则是欲哭无泪。 让公子赔钱,还一刻钟的时间? 楚老板,不带这样玩的啊! 心里虽然十万个不情愿,但面对着站在夜不归战线上的客人,招红袖三人没法,只得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在无影的监督之下离开了夜不归。 不过无影不是一个人监督的。 因为还要给招红袖还一份大礼,是以花雉二话不说,拖着两条已经不再打颤的腿儿出来了,坚决要跟自家亲爱的同进退,共患难。 而乍一看一身红衣的花雉出来,红衣绝豔身姿高挑纤细,当场就有人以为是开幕式上出来的花美人,正要开口喊,定睛一看,却现这是个男人,而不是个女人,便都感到悻悻然,来夜不归里的人对男人都是没什么兴趣的。 于是,便也没人仔细看花雉的脸,否则,还真能从这家伙此刻不施粉黛的脸容上,看出和昨晚花美人的很多相似之处。 不过总归还是没人看他的脸,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勾着无影的肩膀,便“护送”着招红袖的三人走了。 有客人朝夜不归大门望去,果然五人是要到对面的招红袖去,准备还礼加要钱了。 因胭脂街路西和路东之间距离太远,是以眼看着五人穿过人群进了招红袖后,后面再生的事,夜不归这边就看不到了。 见客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夜妈妈笑道:“各位爷别急,等会儿无影公子回来了,绝对要跟七小姐汇报情况。到时候招红袖里生了什么事,各位爷不也都能知道了?” 然后拍拍手:“来啊,赶紧把这里给收拾好了,咱等银子归等银子,好酒好菜,好歌好舞可不能停。” 音落,立时便有侍女和伙计过来,换桌椅的换桌椅,打扫的打扫,很快,刚刚还是狼藉一片,立马就焕然一新了,新的酒菜被呈上来,客人们重新落座,美人们也是继续陪酒的陪酒,表演的表演,乐音再响,依旧是纸醉金迷,好似之前的混乱,根本没有生过。 但别看客人们还是在纵情声色,可那一双双眼睛,却都是有意无意的往夜不归门口瞟,显然是在等无影跟花雉拿钱回来了。 一刻钟啊,这时间真是漫长。 这边夜不归的人都在等着,那边跟着那砸场子的三人,进了招红袖的无影和花雉,才一进门,便是受到了众多招红袖人的注目礼。 原来,让那三个人去夜不归砸场子试探楚云裳的事,招红袖里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不过招红袖的人知道,可招红袖里的客人们不知道啊。 于是,进了招红袖,无影还没动作,花雉就已经二话不说,瞬间来到一桌正对着美人们上下其手的客人之前,伸手一掀,这张摆了不少酒菜的桌子,“哗啦”一声,便被掀翻了。 一张桌子被掀,顿时整个招红袖,都是安静了下来。 ------题外话------ 笔记本毛病了,开不了也关不了,o(╯□╰)o 感谢qquser7067951,纪念你曾经的好的长评~么么哒! 感谢纪念你曾经的好,羽秋雅美,tyr叶小兔,ndymay,骨冷,mumu99099,zjzxx,13859098106,雪舞浅笑,唯我独闷,弯月绫紫,paradise0530,利丹里丽丽,jx737b&a /& target=&_blank&&/&& 文字首发无弹窗/b587,妖孽坊,梵音入梦,春暖三月花开,fanmei,15980960787,a2373606522,你家总攻,15895271632,qquser8768847,happym,绿油油哒小柚子,e333,我是听听雨夜,狐狸窝,啵啵啵啵啵啵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8、坑钱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39、张扬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哗啦!” 做工精良的圆桌被人大力掀翻,在那几位客人和美人的惊叫躲避之中,桌上摆放着的各种东西皆是噼里啪啦的掉到地上,碎了一地,一片狼藉。 不过碎归碎,狼藉归狼藉,还是有着那么一盘冰镇的西瓜,被谁给在混乱中捞在了手里,然后拿小签子扎着,一口一个的吃着冰冰凉凉的西瓜解暑,自己吃着,还不忘喂身边的人一口,浓情蜜意简直是羡煞旁人。 当然,这个浓情蜜意只是吃西瓜的人自己感受到的,旁人看着这一幕,不由都是瞠目结舌,显然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红衣的妖娆男子,居然能在掀翻招红袖的桌子后,还能吃得这样畅快,好似这冰镇西瓜的味道着实不错,他吃得几乎眉开眼笑,豔红的唇鲜艳欲滴,看得人不自觉的都是喉头滚动,直想亲口品尝一下被他吃进口中的冰凉西瓜。 无数道目光或惊艳或炽热的凝聚在自己身上,花雉却完全不以为意,似乎是早已习惯。他只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笑眯眯的对待自己和无影来的那三个人道:“还不快去把你们笙公子喊出来。” 早被花雉举动给惊得怔在原地的三人听了,立即脸色一变,然后想也不想的,抬头就朝着楼上望去。 果然。 这一望,立即就看见,他们的老板笙公子,正站在四楼的栏杆之前,垂眸看着这下方动静。 此时,乐曲已经停下,整个招红袖都是变得寂静无比,只能听得那三个人战战兢兢的喊道:“公子,他,他,我们……” 四楼和一楼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因为灯光原因,仰头看着四楼,很难能看清秋以笙的面目表情。明明是看不清秋以笙此刻的神情,可不知怎的,三人此时俱是感到一股难以言表的惧怕,不仅声音变得颤抖了,他们的身体,也是在一齐的颤抖。 “公子。”他们再喊了一声,然后其中一个人就道,“这是,这是楚老板那边的人,是来,是来……” 话未说完,秋以笙眸光好似瞬间变得犀利了,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这样的目光令得那人陡然止了话,不敢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人不说,不代表花雉不会说了。 花雉还在一口一小块冰镇西瓜,仰头看了看秋以笙,这便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签子,象征性的朝后者拱手:“笙公子,在下是代七小姐前来给笙公子还礼,进行一番邻居与邻居之间的友好交流,顺带来请笙公子对七小姐的夜不归进行赔偿。” 说秋以笙的一张嘴厉害,其实花雉的嘴也厉害。 这不,直截了当的就说出来意,半点都不给秋以笙面子。 秋以笙之前还和九方长渊合作的时候,经常见的都是无影,而非花雉,因为那个时候花雉是被留在了懿都,跟在“越王”身边跑腿,而没有和九方长渊一起去敏城,这便没怎么被秋以笙见过。 但对九方长渊身边两个得力暗卫之一的花雉,秋以笙还是有所耳闻的,尤其花雉现在是跟在了楚云裳的身边,这就更加有所耳闻了。面对花雉的直白,看着楼下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秋以笙声音听起来还是如以往那般温和:“还礼?赔偿?这却是怎么一回事,本公子倒是要洗耳恭听。” 说完,秋以笙转身向楼梯走去,看样子是准备下楼来处理这件事了。 便在秋以笙下楼间,花雉已经解决完盘子里的冰镇西瓜。 他随手扔了盘子,“啪啦”一声,白瓷雕花的盘子立即摔碎在近处客人的脚边,将那几个客人给吓了一跳。 客人们忙不迭的立即后退,张口就想要指责花雉,却见他懒洋洋的伸手一弹,手中那根小小的竹签,立时便“嗖”的一声划破了空气,接着仿佛削金断铁一般,“咄”的一下,竹签就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正正没入了那几个客人脚前的地板。 并且,花雉似乎是故意的,让这根竹签穿透地板不说,还使了巧劲儿,让竹签没入地板后,又在另一个方向从地板下飚射而出,最后定定地钉在了一张椅子上,深入一半,余下的轻轻抖动了一番。 有人离竹签离得近,仔细的看了看,这才骇然现,这一根竹签,离开花雉的手指后,穿透两次地板,又钉在了椅子上,居然还是完好无损,没半点损伤。 这是得有多么深厚强大的能力,才能做到这等地步? 而拥有着这样强悍能力的他代替楚云裳前来,真的只是还礼和索要赔偿那么简单吗? 看着这根竹签,众人怎么想都怎么觉得,这哪里是过来进行友好交流的啊,根本就是过来进行威胁的。 诚然,花雉还真是过来威胁的。 要是不展现出足够的手段,就以秋以笙那老奸巨猾的性子,能真的给赔偿? 所以看着花雉动手,无影站在原地,眼皮连抬一下都不曾。 不多时,秋以笙下来了,见众人望向花雉的目光之中,满含着畏惧之色,秋以笙眸底不动声色的深了深,这便在众人让开的道路之中,走向花雉,停到了他的面前。 “公子。” 见秋以笙来了,那三人低低喊了一声,便缩了脑袋,不敢再看自家公子。 秋以笙眸光淡淡一扫,不怒自威:“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去砸场子的么,这才去了多久,有一刻钟吗,这么早就回来不说,还将无影和花雉这两尊瘟神给带进来? 这怎么办事的? 就算是楚云裳表明要对这件事情追究到底,他们也不该回来这么早。 三人之中的一人立即上前几步来,附耳小声的简短讲明了一下事展的经过。 秋以笙听了,立即明白,楚云裳这不仅是划清了彼此界限立场,更重要的是,她派遣无影和花雉过来,分明是要打他的脸,向他开战了。 她代表她自己,还有九方长渊和楚天澈,向他秋家开战。 思及于此,秋以笙的眸光,变得更加犀利。 他倏然抬眼看向花雉:“你和无影,现在是全权代表楚老板了?” 乍一听秋以笙这么问话,花雉挑了挑眉梢,眼波流转,分外勾人心魂:“差不多算是,不过七小姐是七小姐,我们是我们,应当还不能彻底混为一谈。” “好。”秋以笙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招红袖的人吩咐道,“将兰仙子请下来,顺便取一万两银票,当做给夜不归的赔偿。” 一万两。 刚好精神损失费占一半,桌椅什么的也是占一半。 见秋以笙居然如此痛快的就要进行赔偿,花雉眯了眯眼:“笙公子果然是笙公子,出手就是豪爽。” 秋以笙眸光还是犀利得几乎能将人皮肤给戳穿两个洞来,语声却是极坦然的,好似这一万两对他来说,只是那么一个数字而已:“楚老板都如此干脆果决,本公子又怎能扭扭捏捏?还请转告楚老板,这份礼,我招红袖收下了,赔偿,招红袖也赔了,从此便是一干二净,若是夜不归里再出什么事,可就不要再赖在本公子身上了。” 花雉闻言笑了笑:“笙公子,这做生意啊,最讲究的就是本分。倘若笙公子能讲究这点,那我们夜不归自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两家还是能继续友好的做对门邻居。” 听出花雉话中有话,秋以笙面色不变:“这是自然。” 两人对视着,视线在空气中交织,有着那么一股硝烟从两人身上弥漫开来,气氛沉重压抑得让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喘。 一直都没插手开口的无影,这时候却是冷冰冰道:“笙公子,少主让属下转告您一句话。” 秋以笙扬眉:“什么话?” 无影复述道:“少主亲言,夜不归如今已经姓楚,孰是孰非,还望笙公子能掂量得清楚。” 秋以笙眸中一动。 夜不归已经姓楚,这是在说,夜不归如今已经完完全全是楚云裳的,九方长渊不会再插足。 但,这不插足并不代表,楚云裳和他之间的对弈,九方长渊就不会帮楚云裳了。 相反,九方长渊这话就是在表明,若他执意要和楚云裳作对,那这个享誉全大周的少主,将也和楚云裳一样,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如果九方长渊真的动手的话,就不仅仅只是一个风晚城的经济这么简单了。 明白这一点,秋以笙微微皱了皱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要是不掂量个清楚,怕是以后真的要承受九方长渊无休止的打压。 几人说话间,兰仙子已经带了一万两银票下来了,花雉接过,当着面在那里点钱。 一边点还一边道:“别看这钱多,真分开来赔偿给各位客人,一人能分个十两银子,就算不错了,唉,也亏得客人们都是大度的,否则七小姐就算赔上整个夜不归,怕也是不够的。” 听见这话,秋以笙嘴角微微扯了扯。 还赔上整个夜不归呢,骗谁呢。 就算一人一百两银子,楚云裳这时候也是绝对能拿得出手的。 清点银票完毕,确定刚好是一万两,不多也不少,花雉将银票收好,这便拱了拱手,笑得十分荡漾:“笙公子,两清了。” 秋以笙点头:“两清了。” “无影,任务完成,咱们走吧。” 花雉抬脚就朝招红袖大门走,走的时候,还不忘顺手牵羊,“哗啦”一声,又掀翻了一张桌子,然后十足高傲的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看花雉连走了都是这样张扬,有人看向秋以笙,却见这位笙公子仍然是面色沉静,好像并不为花雉此番行为有所动怒。 但距离他最近的兰仙子却是知道,现在的秋以笙,根本就是一座火山,在彻底爆之前,是最深沉最长久的隐忍。 现在人前不表现出什么来,等会儿上楼了,铁定是要一顿脾气的。 等花雉和无影出了招红袖,不用秋以笙吩咐,那三个畏畏缩缩的人立即就动手,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狼藉,乐师也是立即重新弹奏起悦耳的乐曲来,试图冲散招红袖里诡异沉默的气氛。 秋以笙缓缓呼出一口气:“刚刚只是个小插曲,诸位不要放在心上,继续喝酒。” 说完便转身上楼,兰仙子紧随其后。 正如兰仙子所想,上了楼,进了房间后,秋以笙立即就起火来。 兰仙子敢说,就算当初九方少主跟他断绝合作关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大的火。 可见今日,他是真的被楚云裳给气着了。 秋以笙这边在火,那边在夜不归众人翘首以待之中成功带了银票回来的花雉和无影,则是才一进了夜不归的门,便是直接享受到了一阵喜悦的欢呼。 ------题外话------ 厌倦期,笔记本也坏了,码不出来,明天恢复万更吧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39、张扬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0、要不要一起洗澡?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无影公子,花公子,厉害啊!” “居然真的将银子给拿回来了,佩服,佩服!” 本是纸醉金迷,纵情声色的烟花之地,此时此刻,不同于招红袖里的怒火迸,夜不归里,拿着分出来的十两银子,尽管这样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并不能入得在座谁的眼,但真的拿到了银子的诸位客人,还是心情极其的畅快。 果然啊。 夜不归就是夜不归,楚云裳也就是楚云裳。 说了让招红袖给他们进行赔偿,还就真的要来了赔偿,并且还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赶去钱庄将银票兑换成五千两银锭,一箱箱的运回来,然后一锭锭的给他们。 这样小小的十两银子,在座的客人谁都是能随手拿出来的,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夜不归这样信守承诺的做法,不得不说,让客人们都是感到非常的愉悦。 至少真金白银摆在他们面前,夜不归别说一千两银子了,就是一两银子都没贪,这样说到做到的一个青楼,这样的一个老板,有谁不会觉得舒坦,有谁不会觉得高兴? 既然舒坦,既然高兴,那以后就得多来夜不归,不说玩一场身心愉悦的游戏,怎么着也算是给楚云裳这个当老板的捧捧场吧。 当即,不少只是为了花美人的名头而前来夜不归凑热闹的客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为了夜不归的忠实客人。 再看陪在客人们身边的各位勾栏美人,美人们也俱是得到了一锭十两的银子,甚至还有客人高兴,顺水推舟将自己手中的银子赏给了美人,一时间,夜不归的美人们,或多或少都是得了不少的银子,用手捧着,用帕子兜着,搁在一起份量不低,看得美人们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刚才七小姐说了,今晚她们表演有功,每个人得到的赏钱都不用像以往那样上交,可以攒着当自己的嫁妆。 ——是的,嫁妆。 早在开幕式之前,夜不归还没重新开张的时候,楚云裳就给美人们立下了一条新规矩。 规矩规定,但凡过了二十岁,不管当初买进夜不归里的银子是多少,只要过了这个年龄,不用交赎金买下卖身契,直接就能拿着卖身契离开,要么嫁人要么做生意,想怎样任你选。 如果嫁人的话,夜不归会送一点银子,当嫁妆添箱;要是做生意,夜不归也能帮忙照拂一下,不会让从自己楼里出去的姑娘不好过。 当时楚云裳这么一条规矩出来的时候,夜妈妈还有点担心,拿不到卖身契的赎金,夜不归是不是得亏大了,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规矩,原本就对夜不归有着不低忠心的美人们,当场一个个都是激动得快要哭花脸,忠心度一下子就从六十分上升到了满分一百分,要不是楚云裳抱着儿子,怕是美人们直接能将她给扑倒,然后好好的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从那之后,夜妈妈便现,美人们对夜不归的归属感,简直是提高到不能再提高的地步:好比原本平日里练舞要练一个时辰的,从此居然变成练两个时辰;吊嗓子唱歌的,也是将一个时辰的练习时间,给同样增加到了两个时辰。 显然美人们都知道,七小姐对她们如此大度,完全尽了一个好老板所能尽到的所有责任,那么她们作为老板手下的员工,老板对自己这样好,自己就也要更加的为老板创造价值。 所以夜不归重新开张的这两天,哪怕新花魁花美人不再露面,可美人们还是能镇得住整个夜不归,勾得客人们乐而忘返,不停的消费,为她们夜不归成为今年选美冠军奉献了一笔又一笔的银子。 当然了,美人们如此努力,也是因着楚云裳话了,今年要是能拔得头筹,不用多说,每个人都能得一个红包,然后放一天假,想去哪快活就去哪快活,她绝不会过问。 因此,美人们才能如此勤奋积极,让得夜不归的生意,愈的蒸蒸日上。 节奏欢快流畅的乐曲在大厅之中不断流淌,看客人们和美人们都是十分高兴,听着不少人对自己的夸奖赞美,花雉不知从哪摸来了一柄玉质折扇,扇面整体通白,只在一侧上有着点点赤红痕迹,连成花朵似的图案。 红衣的妖孽一边摇着玉扇,一边笑得眼波流转:“哪里哪里,这还不是多亏了我家七小姐的福,否则哪里能要来这样一大笔银子?各位爷玩得开心就好,在下和无影这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 正说着,银子到了他这边,两个伙计共同搬着一口大箱子,一个侍女塞了两锭银子过来,一锭是花雉的,一一锭是无影的。 难能见花雉这样风姿绝代的美男,侍女红着脸,笑道:“花公子,奴婢代表众位姐妹,多谢你和无影公子了。” 花雉听了,玉扇一收,倏然便伸长手臂,合拢起来的扇头带着玉石特有的微凉,挑起了这名还算貌美的侍女下巴。 这样一个明显是调戏的动作被他做了出来,不像别的人那样,显得猥琐又下流,相反,他眼角眉梢波光璀璨,那双桃花美眸仿佛能够摄人心魂,挑着貌美侍女娇嫩的下巴,姿态仪度风流倜傥。他用玉扇勾着让侍女的脸靠近,然后对着侍女因愣忡而微张的樱桃小口,轻轻吹了口气。 “想谢小爷?光口头说说可怎么行,你确定不来点什么实际行动吗?” 都是在青楼里干活儿的,谁听不出花雉这话暗含的意思? 两个正伴着箱子的伙计闻言十分暧昧的笑开来,侍女也是瞬间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花,花公子,奴婢,奴婢不卖艺也不卖身,奴婢恐怕不能……” 看侍女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花雉难得兴起,正要口花花再说点什么让侍女更加脸红的话,就感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冰冷,好似有谁正在散寒气一样,冷得让人牙关都是不自知的开始打颤。 花雉脸上笑容立时一僵。 坏了。 怎么就把他无影亲爱的给忘了? 无影现在可就在他的身边啊,结果他居然当着无影的面调戏良家少女…… 花雉忙不迭的收回玉扇,使了个眼色,让被寒气吓得不知所措的侍女和伙计赶紧离开。 侍女三人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无影,拔腿就走。 等他们走了,去继续给别的人银子,花雉转身,看向身边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男人,话不多说,首先便是扬起了一个讨好的笑,笑得那叫个风流淫荡,那叫个卑微求饶。 “无影。” 身边来来往往都是人,灯光迷离交错,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混杂在靡靡之音里,空气中也是弥漫着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的熏香,嗅得人熏熏欲醉。艳丽的红与美人们软玉般的白糅杂在一起,映得人满目都是活色生香,这等景象,简直是美不胜收。 便在这般环境下,素来都是豔丽又傲娇,绝色又狡诈的妖孽,眨巴着一双桃花瓣儿一样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身前的人:“无影,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无影不说话,只冷冰冰的瞧着他。 眸光如雪如冰,凉得让人心惊。 见无影半个字不说,半点表情也没有,花雉懊恼的皱眉,知道无影这回绝对是生气了。 也怪他,说什么调戏的话不好,偏偏要说上床这档子事?这下可好,真把无影给惹不高兴了。 要是放在以前,他这样口花花,无影是半点功夫都不会搭理自己的;可现在不同了,两人都已经洞房花烛夜了,他再这样说,这可不是要往无影头上戴绿帽子? 花雉垂下头:“我错了,无影,你揍我吧,我不会还手的。” 原以为无影还是不会说话的,却听无影道:“光口头说怎么行,你得付诸实际行动让我揍。” 花雉听着,怎么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 不过无影都开口了,花雉二话不说,拽了他胳膊就往楼上跑,一边跑还一边提醒:“那你揍我的时候,记得下手轻点,别把我给揍坏了,我要是被揍坏掉了,下不了床,你我都得禁欲好几天。” 无影无言。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禁欲这回事,普天之下怕也只有花雉这么一个奇葩了。 上了楼,关了门,点了灯,花雉深吸一口气,而后便转过身来,一副为了革命英勇就义大无畏的模样。 “来吧!无影,来揍我吧,不要大意!” 说着,腰板一直,胸膛一挺,眼睛也是结结实实的闭上了,坐等无影的惩罚。 看花雉如此上道,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无影,禁不住眸光微动,眸中竟是隐有一丝笑意浮现。 因为是夜不归原花魁的闺阁,无影没有立即动手揍花雉,而是在闺阁里找了一番,找到一条明显是增添房事乐趣的绳子,这便上前去,动手开始脱花雉的衣服。 花雉睫毛颤了颤。 脱衣服? 这是得有多生气,才连衣服都不让他穿的打他? 他刚要睁眼控诉一下,就听无影沉声道:“不准睁眼。”说着,捞了一块缎子,将花雉的眼睛给蒙上了。 眼前立即陷入黑暗,花雉尝试着睁眼,现这缎子委实是非常的紧实,以他的眼力,他看到的除了黑还是黑,无影明明正在他面前脱他的衣服,他却连无影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得。 这绝对是生了大气,不然怎么还蒙上了他的眼睛,让他不要看接下来的动作? 总不能真的要使劲教训他一顿吧,别啊,他皮肤这么嫩,要是弄破了哪里,留疤了破相了可怎么办? 要真留疤破相了,以后这世上可就要少上自己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了…… 花雉正十万分忐忑的想着,就感到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离开了身体,上下前后皆是裸露在空气之中,他站着不敢动,任由身前人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在自己身上梭巡。 紧接着便有一根绳子绑上来,绑得花雉全身颤了颤,终于没能忍住,哭丧着脸道:“无影亲爱的,我不就随口那么说了一句,你不要这么狠吧。” 无影回话,声音中好似有着那么一点点笑意,花雉有些听不真切:“我哪里狠了?” 花雉立即控诉:“你蒙我的眼睛,你绑我的身体。说!你这不叫狠,叫什么?” 无影没有再说话,只那么伸手一推,花雉一个措不及防,就被推倒在了身后的香床之上。 扑通—— 白皙而矫健的身体倒进嫣红的被褥之中,浑身上下不着寸缕,怎么看怎么活色生香。 诶? 倒在床上的花雉愣了愣。 这是要干吗? 不是要揍他的吗? 怎么还让他躺床上来? 他正想着,就感到身上很快便覆上一具身体,即便隔着衣物,也是能感受得到对方堪称滚烫的体温。 然后就听身上的人以一种初春融雪般的口吻,说出了一句他做梦也不敢想的话。 “我开始揍你了,用我自己的方式揍。”身上的人难得亲昵的咬他的耳朵,“花鸡,你准备好了吗?” 几乎从未见过这样温情的无影,花雉愣愣点头,准备好了。 接着,惩罚给自己戴绿帽的爱人的行动,这便开始了。 不多时。 “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从花魁闺阁里传出,却是被下面的乐声掩盖,无人知道这道惨叫的背后,是生了什么事情。 只耳力极好的人,才能隐隐约约听到,惨叫过后,那人咬牙切齿道:“死无影,死冰块!小爷明天一定要弄死你!小爷誓,一定要弄死你!啊啊啊啊啊!” 回答他的是一声略带隐忍的冷语:“弄死我?花鸡,你还是祈祷一下,你能活过今天吧。” 妖孽含泪咬牙。 人艰不拆! 闷骚滚粗! …… 今天回楚宅比较早,吃过夜宵进家门,也才子时一刻。 回到卧房,楚云裳刚要抱着快睡着的楚喻去洗澡,转眼就见卧房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想了想,举步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一瞧。 果不其然,原本只放了她和楚喻衣服的衣柜,里面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明显是成年男人的衣物。 这些衣物大到深冬时节的斗篷披风,小到能系在男人腰身之上的玉带束带,样样俱全,让得原本还没怎么满当的衣柜,一下子就变得满满当当的,隐约有了那么一点家的味道。 楚云裳看着,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九方长渊的衣服。 她不禁抽抽嘴角,然后关上柜门,转头搂着脑袋小鸡啄米一样一低一低的楚喻去旁边浴室。 敢情他们这才刚开始恋爱同居,他就已经将他的东西都给让人搬了过来,真切是要和她提前开始一下婚后夫妻生活? 这还没成婚呢,就已经做得这样明目张胆,不怕别人知道;那万一以后他俩不成婚,分手了呢,他还好,他是个男人,男人风流没什么,那她的名声铁定要真的全毁了,估摸着还会成为世人口中人尽可夫的婊子,不管走到哪,都是被人唾弃的对象。 想到这里,脱掉楚喻的小衣服,准备先帮楚喻洗干净哄睡着了,自己再来洗澡的楚云裳,禁不住就开始思索了。 所以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她这辈子还真的就跟九方长渊牢牢系在一起了? 不过想想九方长渊的性子,他也不像是个随便的人。 很快,把楚喻给洗得滑溜溜香喷喷的,楚云裳擦干了儿子的小身子,便抱着回了床榻,轻轻的抚着背,哄楚喻睡着了。 眼看着楚喻开始睡得沉了,楚云裳下了床,准备去拿衣服洗澡,转头就见九方长渊正站在近处,凤眸微亮的瞧着她。 然后就他听低声道:“裳儿,要不要一起洗澡?”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40、要不要一起洗澡?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1、鸳鸯浴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听了九方长渊的话,楚云裳一愣。 一起,一起洗澡? 脑海中倏然回放起之前那堪称是荒唐的夜晚,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当时她是喝醉酒,脑子抽了才会喊他进浴室让他帮忙。现在她这样清醒,他居然还敢说要一起洗澡? 九方少主,脸皮呢,节操呢,都被你刚才当夜宵吃掉了吗? 你的都吃掉了,可我的还完整啊! “不要脸。” 她低声说了句,红着脸就绕过他去拿衣服,结果一打开衣柜,再次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好像一家三口的衣物,她有些不太自在的抿了抿唇角,转头看向九方长渊。 因为楚喻已经睡着了,所以卧房里的灯光就不太明亮。灯光有些暗淡,她的眸子却是极其明亮,里面隐可见几缕压抑着的不明情绪,似是有着什么正在被她极力压抑隐忍着,堪堪便要呼之欲出:“九方。” “嗯?”他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挑眉,“该怎么叫我,你不记得了?” 怎么叫他? 楚云裳立时想起凌晨时分,他哄着她,让她改口叫他长渊,而非平日里因觉得多个少主或公子之类没的掉他跟喻儿之间关系的九方。 长渊。 长渊。 当真是一条极长极长的深渊。 深渊深不见底,深不可测,而她现在,便是走在这深渊上头的悬崖边儿上,正被蛰伏在其中的可怕,慢慢的诱惑着她,指引着她,前往深渊最深处的黑暗而去。 一旦陷入,从此黑暗笼罩,光明不复。 只是这黑暗却并非真正的黑暗,而是拥有着世上最温暖、最动人的柔情,一点点的侵袭到她的身上,从而让她甘之如饴,让她得到了,便再也不想放手。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压低,是怕吵醒熟睡着的楚喻:“长渊。” 他继续挑眉,双手却是抱臂,照旧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等着她下一句话。 只心里头,暗暗的在开心愉悦。 听她以这样清醒着的态度喊他的字,当真比先前她醉酒时候喊出口的,还要更加美妙。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能在喊他字的时候,也能喊一喊他的名呢? 若真喊了,怕那真真是一件世上最大快人心的事吧。 他正想着,就听她她低声的道:“你之前说的,都是认真的?” ——敢情她当时说他是随便的,如今竟还认为他当时是真的随便? 九方长渊一下子就被气笑了,凤眸微眯,眼角却是不动声色的攒了那么一丝危险的冷光。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认不认真?” 楚云裳仔细想了想:“我觉得你挺认真的,但是,”她转回头,不再看他,也似是不敢看他,伸手开始拿干净的衣物,语气有些迟疑,又有些缓慢,“但是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同我说,我这样的人,只要得了承诺,我就十分贪心的永远不想放手。如果你只是随口说说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身后环住腰搂着了。 原来他在她说话间,就放轻了脚步,走过来了,没让她察觉到。 他揽着她,身体沿着她纤瘦的脊背微伏,下巴抵上她的肩头。他们一晚上都是呆在了胭脂街的,身上免不得要沾染一些胭脂水粉的味道,尤其她还没有洗澡,按理说身上的脂粉味应该有些浓重的,然他靠得这样近,可嗅进鼻间的,却满满的都是介于少女和成年女子之间的清雅幽香。 他闻着,唇贴近她的耳畔,姿态十分亲昵,说话的时候,气息也尽是喷在她的耳畔,湿湿热热的,令得她身体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便是要僵住四肢。 旋即便听他轻声叹道:“楚云裳,你不要老是自欺欺人。” 她僵着身体,不语。 他继续道:“我既允了你承诺,你好好收着,看我将承诺付诸行动便好。你安安心心的受着,我绝不会让你和喻儿受苦受累。” 大约世间男人其实都是有着极浪漫的一面,好比越王之时冷贵如冰雪般的他,又好比在花雉面前的无影。既会浪漫,那自然也是能说出那些好听的情诗情话,但此时此刻,他分明没有用那些甜言蜜语来哄人,只平平静静的说着:“你我都不是两三岁小孩,都有各自担当,我自不会说些胡话来哄你。我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是怎么样的人,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我对你是随性,是认真,楚云裳,你凭心而言,你是怎样想的?” 对啊。 她是怎么想的呢? 明知道他是极认真的,明知道他是真的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为什么,总会觉得患得患失,总会觉得他可能今日这样和她说这样好听的话,明日便是会放手,潇潇洒洒得好像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 不该这样的。 可不该这样的话,又该哪样? 难道真要像寻常少女那样,一旦和心上人定情三生,从此便是要全身心的陷入热恋之中,什么事都是可以不顾的? 那不是她。 可以恋爱,可以沉迷,但理智绝对是永远都要放在第一位的,她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否则这么多年以来,对她好的又不止九方长渊一个,可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动过情? 本质性格如此,却也无可厚非。 “我……” 楚云裳素来都是干脆果决的性子,难得清醒时候这样迟疑,倒有些不像她的风格:“我总是担心。”她终究还是将自己的心思实诚说出口,“我不是寻常女人,我想的总比别人多。九方长渊,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的承诺无法兑现,你当如何?” 是会从此抛妻弃子离她而去,还是会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的担心。 她心跳不自觉有些加速,忐忑不安的等他的回答。 却听他不说话,只松开揽在她腰上的一只手,伸手取了衣柜里的属于他的干净衣物,然后就以这样拥着她的姿势,拐了个弯,朝被珠帘隔着的浴室走。 她本正等待着他的回答,却陡然被他这样对待,当即转头就想看他:“我问你话呢。” 他还在带着她亦步亦趋的朝前走,感到她想转过脸来,他十分干脆的亲了一口:“没看到我在用实际行动回答你?” 突然被偷袭,她一愣,听了他的回答,更是一愣。 这就是他的回答。 坚持要以一个爱人,一个未来丈夫的身份,和她一起洗澡沐浴,然后共睡同一张床,和她最心爱的儿子一起一觉睡到天明。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是他的回答。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这是他的回答。 为人夫,为人父,守护一个家,这是他的回答。 面前是浴室与卧房相隔着的珠帘,她伸手掀开,扑面而来便是刚刚给楚喻洗澡过后的潮湿水汽。 水汽在这不算小的室内飘移游荡,她声音很轻,也很低,若不仔细听,恐怕便是能混进这水汽里,掉到那温热的池子里。 “那你一直认真下去吧。”她说,“我觉得,我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不然,那么多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话音刚落—— 哗啦! 两人手中拿着的换洗衣物不知什么时候被扔到屏风上头,九方长渊拥着她,以一种堪称勇猛的姿态,扯着她跳进水里。 因为是九方长渊的私宅,他素来都是个惯于享受,不会亏待自己的人,这温泉水池便依照他的喜好,建造得便很大。水池边缘建有台阶,能让人坐着清洗沐浴,不怎么高,两岁小孩站着,水都不会过头;最深处则是有着能将楚云裳给没头的深度,是能让人来回游泳的极宽敞的水池。 而此时,他带着楚云裳倒进水里,两人体重加在一起,加之楚云裳是被他拥着倒下去的,温泉水便先没过了她的身体,瞬间浸湿她浑身衣衫,而后才将身上的他给一齐打湿。 温热的水陡然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楚云裳会水,应急能力又是极突出的,并不会呛住。 只是她不明白他这样的做法,不由睁大了眼,疑惑的看向身上的人。 小小的气泡“咕噜噜”的冒出,身后乌黑的长在水中肆意漂浮,浅浅灯光透过水面照进来,他黑眸之中,隐隐有着一道什么刺目的光芒,倏然一闪而过。 他看着她,而后便低下头来,吻上她的唇。 与此同时,双手也是重新的揽上她的腰,将她慢慢压到池底。 池底是上好玉石打造的,人躺在上头,并不会觉得不舒服。 她便被他压着躺下了,满头青丝铺散在水中,恍惚和他的纠缠到一起,好似会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再也不分开。 不同于凌晨白日之时的温柔缱绻,柔情蜜意,此时的九方长渊,竟因她刚才那句“我好像也挺喜欢你的”,而吻得有些急躁了。 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出这样的话。 虽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能教她说出这样类似于告白的话来,已然是让得他大喜了。 她眨了眨眼,他太急切,却还是温柔的,唇舌好似已经不属于自己,酥酥麻麻的。气息还能继续的屏住,她闭上眼,第一次尝试着回应他。 她感触青涩矜羞,他自己也是没什么经验,但男人毕竟是男人,在某些方面总是天赋异禀的,是以只下意识的凭借着那么一股子冲劲,他就将她吻得意乱情迷,两颊都是因着在水中呼吸被阻,而越变得红润。 直到感觉她到了不得不出水呼吸的地步,他手轻轻一拍池底,便是搂住她的腰,以极快的速度,带着她破水而出。 “哗!” 才一出水面,他放开楚云裳,楚云裳果然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但很快,她就平复了气息,头湿着,衣服贴着,红着脸水着眸的看向他。 她问:“你怎么了?”想了想,“是因为我也喜欢你吗?” 他微笑着点头,凤眸流光溢彩,浑身上下皆是透出一股名为喜悦的气息,显然他为着她这样一句话,是真开心:“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他坦白道,“我以为你只是为着接受我而接受我,我没想到……” 楚云裳接口:“嗯,是啊,你刚才听错了,我就是为着接受你而接受你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刚才就是哄你玩的,你别当真。” 九方长渊:“……” 他愕然。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 “好了好了,洗澡吧。”楚云裳拂开他的手,指了指浴池相隔甚远的南北两头,“我在这边,你在那边,不要越界,否则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清醒时候的楚云裳显然没之前的好哄,虽然同意跟他一起洗个鸳鸯浴,但很显然的,这样的鸳鸯浴,并不是九方长渊臆想之中的鸳鸯浴。 不过少主大人却是心想,都能同意一块洗澡了,还怕以后来不了鸳鸯戏水吗? 只要他再接再励,不愁当了这么久的和尚,还吃不到肉! 思及于此,少主大人美滋滋的就往浴池一头去了,没跟楚云裳计较,看得楚云裳悄悄轻出一口气。 看来他还是尊重她的。 没有她的允许,他不会随便碰她。 其实九方长渊如果真坚持和她来一场鸳鸯浴的话,她要是意志不坚定,指不定还真就应了。 这样想着,楚云裳拐头也去浴池另一头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141、鸳鸯浴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2、不教坏小孩子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因为浴池建得很大,又很宽,加之浴池里飘散着不少的水雾,是以两人分别占据着浴池的南北两头,抬头看一看,也只能看清对方隐隐约约的模糊轮廓,连对方的五官都是看不清楚的。 五官都看得不甚清晰,更不要提其余的部位了,所谓最清水的鸳鸯浴,也正是如此。 楚云裳认真的检查了一下,确定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即便有着极其深厚的内力,九方长渊也是真的看不见她,她便放下心来,取了搁在池边上的东西,径自开始清洗起身体来。 哗哗哗。 略略温热的泉水从指尖滑落,温泉水滑洗凝脂,汩汩水声不停,听在人耳中,却是那么微妙的让人止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不同于楚云裳的安心和放松,隔着朦朦胧胧的水雾,男人很想能立即拨开这重重水雾,看到他最想看的人,然后不顾一切的亲吻纠缠,抵死缠绵,聊以慰藉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的和尚禁欲生活。 可是想归想,终究是不敢越界的,只得凭借着过人的耳力,小小的安慰一下自己经不得引诱的身体。 别急,别急。 总有一天,想*几天,就*几天,想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 急得心脏都是在饱受煎熬,快坚持不下去了! 能不能,能不能,提前索求一下福利,不要很多,一丢丢就好? 男人兀自皱眉,莫名觉得这池子里的水着实是有些凉,比他的体温要低上不少。 好像有点…… 欲火焚身的样子? 不多时,那边楚云裳似是洗好了,他能听见蹚水而过的声音。 果然,水雾弥漫,他隐隐看见一道影子正沿着池壁台阶走上去:“我洗好了。我先上床了?” 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显然是想着他会不会有哪里是需要她帮忙的,比如搓澡按摩什么的,故有此问。 而九方长渊这个时候哪里能让她帮忙,他巴不得她赶紧出去,免得会现他此时的窘态:“嗯,你上去吧,我呆会儿就好。” 楚云裳这便出浴了,随便擦了把湿漉漉的头,便穿好衣服出去了。 掀开珠帘,她走出去,颗颗玉珠碰撞在一起,出叮咚清脆的悦耳声响,他知道她出去了,并且应该会简单的擦拭一番头后,就靠在床头,拿着小话本进行睡前阅读,因为白天睡的有些多,现在她并不怎么困。 确定楚云裳不会再进来,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手慢慢的探向一处,体温滚烫而炙热,好似火烤。 他还是在皱着眉,只神色间慢慢蒙上了一层隐忍,似痛苦又似欢愉,回想着记忆深处那模糊而朦胧的美妙一夜,他微微仰起脸,喉间忍不住出一声极浅极浅的叹息。 “裳儿……”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拥有你?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等九方长渊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楚云裳已经将手中这本今天新搜罗的小话本,给看了三分之一了。 听见脚步声传来,她头也不抬,只轻声道:“你怎么这么久,我以为你掉里头出不来了。” 说着,掀了一页,入目是一男一女正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插图,她看了看,这图画工不错,笔法挺细腻的,不知道是不是作者自己画的。 这个作者的笔名好像是叫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我行我素我风流我美我俊我好看大周第一酷帅狂霸拽美男子,书友们简称美男子来着,听说还有人称其为梨花哥哥,总之笔名又长又挫不忍直视,不过文笔与故事性却是极不错的,回头再搜罗搜罗,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作者的其他作品,一起买来看了。 她正欣赏着面前的这张插图,就感到特意留出来的床榻外侧被人占据了,床垫微微下陷,隐隐有着潮湿的水汽弥漫开来。 然后有人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我要掉进去了,你会救我?” “哦,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会水啊,还有内力,就算胳膊腿儿抽筋了,淹也淹不死你。” 九方长渊默。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这样直白的说出正确答案来,要不要对他太残忍? 这样的回答简直虐心。 感觉她的头都干透了,不需要再擦拭了,他也靠着床头半坐着,然后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如果我和喻儿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楚云裳的目光此时已经从插画上转移到了另一页的字上,闻言随口道:“我谁都不用救。” 九方长渊挑眉。 明明是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楚云裳知道他正对自己的回答表示疑惑,这便又道:“一来我不会让喻儿独自一人靠近水边,二来就算靠近水边,喻儿身边肯定要有其他人的,与其我跳下去救,还不如其他会武功的人跳下去救,比我速度更快。所以,你这个问题,根本是不合理的。” 说完,她把书签夹在这带着插画的一页里,合上小话本,扔到榻边案几上。眼角余光瞥见楚喻有些睡不太安稳,她便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让儿子进入更深的睡眠之中,然后声音放得更轻:“你困不困?你要是不困,我先睡了,明天得去作坊那里瞧瞧。” 选美再过四天就结束了,结束后的第二天,将是整个风晚城,在夏季里经济状况最为疯狂的一天。 疯狂到何种地步呢? 疯狂到无数夫人小姐,将根据着选美最后一天勾栏美人们所使用的胭脂水粉、首饰挂坠、华裙罗衫等,在风晚城各处进行大肆采购;老爷公子们亦是,一边陪女人们逛街付钱,尤其是商人们还得一边进货囤货,源源不断的银子将进入风晚城各个老板的口袋,甚至很有可能就那么短短一天的进账,能比得过选美之前一整个季度的进账。 一天进账,堪比之前整整三个月的进账! 但凡不是个傻子,就绝对不会错过这一天。 整个风晚城里的老板都是不会放过此等机会,楚云裳更是不会放过。 手头铺子不少,对原料进行加工成品的作坊也不少。她明天要去的是制作应季水果和应季海鲜的作坊,之后也要去其他有关衣食住行的各种作坊,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她才能在选美结束后的那一天,安心坐等大笔银子到手。 不然,身上背着九方长渊的名头,还欠着楚天澈的账,不给九方长渊多赚点钱,不给楚天澈还完账,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有时候睡觉都要睡不安稳。 九方长渊点点头:“我熄灯,你先睡吧,我等会儿也睡了。” 说着,指尖一弹,案几上正灼灼跳动着的烛火,“噗”的一声,便灭掉了。 整个卧房,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楚云裳朝下躺了躺,枕好枕头,再给睡在最里侧的楚喻掖好被角,便侧身面朝着楚喻睡了。 这张床挺大,她跟楚喻盖一床被子,九方长渊那边有另一床被子,是她怕三人同盖一床被子会让楚喻感染风寒,夏天感冒烧可不是那么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楚喻还是个小孩,更受不得病痛的侵袭。 感到身后人的确是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楚云裳也没理他,径自闭上眼,和楚喻一起梦周公去。 黑暗无边,九方长渊微微侧头,看着母子两个。 许是楚云裳教导得好,楚喻的睡姿很好,即便年纪小,却也不会让人担心睡姿不对,导致后脑勺容易变形。小孩儿的身子掩在被子里头,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脸儿红彤彤的,小嘴巴也是粉嘟嘟红嫩嫩,又可爱又精致,呼吸绵长平缓,睡得正香。 小孩儿的娘亲因为是翻身背对着,因此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瞧清她的侧脸。 和小孩儿一样,她也正安然闭目,呼吸同样绵长,好像经了之前一个上午,她已经习惯自己和儿子的床榻上,多出第三个人来。 既是想过普通人的平凡生活,那么早不早晚不晚的,床上都是得多出第三个人来。 所以她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楚喻也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母子两个共同睡得香甜,第一次全然无视了九方长渊的观看打量。 九方长渊看着,朱砂般豔红的唇微微扬了扬,素来都是只在臆想和睡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如今终于真切出现在他眼前,他心情很好,特别好,好到不能再好。 如若以后就一直这样下去,这一生真的就要圆满。 他想着,掀开给他准备的一床被子,这便躺进去了,陪身边的老婆儿子一起睡觉。 原以为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却忘记楚喻现在还没断奶,夜里饿了得吃奶,还要嘘嘘。 于是听见楚喻的“咿呀”声,九方长渊醒过来,转头就见楚云裳已经坐了起来,解开衣襟便要给楚喻喂奶。 衣襟解开,楚喻小脑袋埋进母亲胸怀里,“啾唧啾唧”的吃着奶水,吞咽声和淡淡的奶香混合在一起,听得九方长渊心里头好似有着小猫爪子在挠一样,痒痒的,十分难耐。 他这时候也坐了起来,不过因为楚云裳是背对着他,因此他并没有那个荣幸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只等楚云裳喂完奶,抱着楚喻想要下床去嘘嘘,九方长渊伸手接过楚喻:“我来吧。” 楚云裳把楚喻抱给他,却没躺下,只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九方长渊轻车熟路的从床底下捞出一个夜壶,开始给楚喻把嘘嘘。 她看着,淡淡的想,这人当爹的话,倒真是尽职又尽责的。 很快,楚喻嘘嘘结束了,九方长渊摸索着把小孩儿的尿布垫好,这便抱回去,让小孩儿继续睡下。 楚云裳这才跟着一起躺下。 不过这回躺下,却是感到男人的手臂,隔着被子搂过来,搭在她的腰上。 她不由翻过身来,正面仰躺着,转头看他:“放回去,夜里凉,小心生病。” 原来他整条手臂都露在了外面。 九方长渊闻言收回手,却是钻进她被窝里,握上了她的手。 男人手掌温热,女人的手则是有些温凉,摸起来好似上等的软玉,他五指和她的叩紧,便不舍得松手了。 楚云裳手指动了动,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便没再动,闭上眼:“继续睡吧。” “嗯。” 终于一夜好眠。 翌日。 天亮不久,楚喻就最先醒了。 不过小孩儿没像往常一样,会“咿咿呀呀”的喊娘亲起床,而是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然后就慢慢的扭动着小身子,想要让自己尝试着坐起来,看一看睡在自己身边的干爹娘亲。 血脉比常人高贵,体质也比常人好上太多,因此,楚喻慢慢的,慢慢的,居然真的坐起来了。 末了,嫌小屁股不舒服,又继续扭动了几下,让自己坐到枕头上,这才转头去看。 这一看,便见干爹已经醒了,正微微眯起眼,看着自己。 楚喻立时对着干爹咧嘴一笑。 【干爹,早啊。】 九方长渊闭了闭眼,喻儿早。 楚喻这会儿才看清,干爹身上的被子有些乱,他的一只手居然钻进了娘亲的被子里,不知道是搁在娘亲身上的哪里。 难道会是娘亲的胸吗? 楚喻想着,然后笑得更开了,见牙龈不见眼,显然一大早得知这么个消息,让小孩儿心情非常好。 九方长渊哪里能知道儿子此刻是在想什么,他只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楚云裳。 楚喻也是跟着看了。 于是父子俩这便见着,楚云裳还是睡得非常沉,一点都没有要醒的样子。 想想她平常没事的话,也没什么生物钟,都是睡到自然醒,今天虽说还要去作坊里,但具体什么时候去,她压根没决定,自然睡到什么时候起,她也是没定,自顾自还是睡得舒坦。 看她短时间内似乎是不打算醒的,九方长渊松开手,小心翼翼的坐起来,转手便去抱楚喻,准备带儿子先去穿衣洗漱。 楚喻也没想着要吵醒楚云裳,便伸出白胖胖的小胳膊,要干爹抱。 两人很快就在不吵醒楚云裳的前提下,抱在一起下了床,穿好昨晚便准备妥当的干净衣物,九方长渊托着儿子的小屁股,一起去浴室洗漱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跟楚喻第一次一起起床。 进了浴室后,有珠帘隔着,九方长渊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只小小声的道:“夜里睡得可还习惯?” 楚喻点点头,习惯啊。 九方长渊再问:“你什么时候断奶?” 楚喻想了想,再过两个月吧,到了七月就断奶,然后再过几个月,会走路了,就可以自己一个人睡一间屋了。 不过在会走路之前,还是得和娘亲或者嬷嬷一起睡,不然夜里想嘘嘘了,不会走路下不了床,没人给把。 听着楚喻的回答,九方长渊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就开始给儿子洗脸。 一边洗一边小声道:“那你断奶之前,就跟我和你娘一起睡了?” 楚喻点头,母乳比奶羹营养多了,肯定要和娘亲一起睡呀。 九方长渊再道:“断奶之后,就和嬷嬷一起睡?” 楚喻继续点头,干爹要是想和娘亲好好的培养感情,那自己断奶之后,完全可以和嬷嬷一起睡呀。 九方长渊这便放下心来。 两个月,还好,还好,自己应该还是能忍得住的。 大不了,真忍不住了,扯着裳儿在浴室里便好,只要不让楚喻看见,不教坏小孩子,怎样都是可以的。 思及于此,九方长渊心情大畅,将自己和儿子都给整顿好后,就掀了珠帘出去了,恰巧这时候,楚云裳也是醒了过来,正懒洋洋的歪在床头上,睁眼看着两人。 “啊啊。” 娘亲早上好! 见娘亲醒了,楚喻挥舞着小手,冲娘亲打招呼。 楚云裳伸了个懒腰,爬下床来:“你们都洗好了?” 九方长渊“嗯”了一声:“我先带喻儿过去吃饭了,你赶紧去洗脸。” 楚云裳依言穿好外衫长裙,一边系着腰间束带,一边往浴室去了。 九方长渊抱着楚喻去饭厅吃饭。 果然,丫鬟们都是十分勤快的,还没到饭厅,远远就已经能闻到饭菜香味了。 楚喻抽了抽鼻子,然后眼睛一亮,嘴巴咂了咂,竟是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看见小孩儿这一脸馋样,九方长渊笑:“你闻到什么了?” 【我闻到虾仁汤包的味道了!】楚喻忍不住再咂咂嘴,阻止口水流出,【我最喜欢吃汤包了,尤其虾仁馅儿的,干爹等会儿也尝尝,蓝月姐姐做得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同为双胞胎,做姊姊的蓝月厨艺比蓝香不知要好了多少。 楚喻敢说,同样的一道菜,就算是宫里头的御厨,做的可能都没蓝月姐姐做的好吃。 毕竟蓝月姐姐以前可是阴差阳错拜在了民间被称为“食神”的手下,跟着学了好几年,厨艺比起很多人都是要好上了太多。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吃的饭菜,都是蓝月一手做出来的,并没有去特意的招厨子。 进入饭厅,蓝香正把新鲜出炉的早点摆上桌面。转头见未来姑爷和小少爷来了,当即便道:“小少爷,今天有你最爱吃的虾仁汤包哦!姐姐把虾仁切得很碎,你等会儿可以吃一点。” 楚喻听着,不住的点头。 虽然现在还没长牙,不能嚼东西,但只要做得足够软足够碎,自己就还是能当辅食一样吃一些了。 九方长渊抱着楚喻坐下来,蓝香开始布菜,转头看了看,问道:“小姐还没起吗?用不用给小姐把早饭在炉子上热着?” “不用,马上就来了。” 九方长渊单手抱着楚喻,另只手在小孩儿垂涎目光的注视之下,夹了只皮很薄,薄得几乎能看清里面虾仁馅儿的汤包。 筷子轻轻一捣,汤包皮儿便破开,香浓的汁水流到勺子里,九方长渊把剁成了泥的虾仁从汤包皮儿里拨出来,将汤汁和虾仁吹凉了,这才喂给楚喻。 楚喻“啊呜”一口,去了嚼不动的面皮的汤汁和虾仁在一起,真的是非常好吃,他吃得很香。 他满足的眯起眼睛,然后仰头看着九方长渊:【干爹,你也吃啊,真的超级好吃!】 九方长渊笑了笑:“我先把你喂饱,等你娘来了,我再和你娘一起吃。” 说着,又夹了一只汤包,照样去了皮,留下汤汁和虾仁,吹凉了喂给楚喻吃。 楚喻“吧唧吧唧”,吃得很香。 再吃了一只汤包的馅儿后,楚喻差不多就饱了。这时候楚云裳也是过来了,没让他喝粥,而是直接喂奶,等把他喂得直打饱嗝,这才让蓝香抱着他出去,去别的地儿玩,叮嘱别忘记让他看书认字。 然后她自己和九方长渊一起吃饭,吃过了后,这便收拾收拾动身,出了楚宅,前往目前记在她名下的作坊。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42、不教坏小孩子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3、信封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风晚城是大周江南地区的经济中心,又毗邻东洋海域,对外开放的三个港口之中,其中有一“东山港”,被誉为是大周最重要的港口,日夜进出物资的价格能让不知多少人一辈子吃饱穿暖,吃喝不愁,同时也是大周港口之中,最能给大周国库缴税赚钱的一个。 不过现下,由于风晚城一年一度的选美大赛开始前夕,来自东洋之上不属于大周国土的各方小岛,以及从更遥远的海洋之外的陆地而来的海盗,将“东山港”给洗劫一空,并仗着他们火力凶猛,强行扣押了诸多要运往“东山港”进行卸货的货船,令得重心都放在“东山港”上的不少商人富豪,一时间皆是损失惨重,瞬间破产倒闭的,不在少数。 若非远在内陆北方的天子下令让南阳王携一支精锐水师而来,强势驻守“东山港”,怕是这个在海内外皆是远近闻名的港口,将会成为海盗们攻占风晚城的据点,让得这座江南最富庶的临海城市,成为海盗土匪们的乐园。 而“东山港”损失如此惨重,大批大批的货船被扣押在海盗的手中,不交出大笔黄金银两,海盗们就绝对不会将手中的货船放回“东山港”,是故别看选美期间里,风晚城人人欢欣愉悦,都在尽情享受,实际上今年选美能吸引这么多的人前来风晚城,为的都是被扣押在海盗手中的货物了。 商人们一边在胭脂街上纵情声乐,一边不紧不慢的和人谈生意谈合作,尽己所能的筹备大笔银子,就是在等选美结束后,南阳王率领水师出海攻打海盗,若是攻打成功了,将海盗们给赶出东洋海域,领回他们的货船,他们上贡一些钱财,算是对南阳王和朝廷的谢意;若是失败了,那他们也能将货物给赎回来,从而不让自己的生意遭受太大的损失。 被扣押的货物,都是从别国海外购置来的,可能在海外算不得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放在大周里,那便是能卖上个极好极好的价钱,所以很多商人都是不愿意货物永远被扣,这其中,自然是包括如今记在了楚云裳名下的几条大货船。 真真是很大的货船。 至少海盗们都是觉得,他们抢了那么多的货船,就这冠以了“九”字的货船,能和最著名的“秋”字货船相媲美。 诚然,“九”字是九方长渊,也就是慕玖越的;“秋”字自然是秋以笙所在的秋家。 这样大的货船扣了便被扣了,海盗们还十分聪明,料想这货船这样大,上面载着的玩意儿看起来也都是比其他货船上的看起来更值钱,便在对风晚城放话的时候,特意注明了,“九”和“秋”的货船,得拿出别人的三倍银子,他们才会将货船给原封不动的返回来。 否则,宁愿船上的货物沉在海底,他们也绝不会松口。 面对这样的狮子大开口,九方长渊和秋以笙都是共同表态,货,肯定是要拿回来的;至于银子嘛,见机行事。 得看选美过后,人南阳王是想怎样了。 反正,仗是一定要打的,至于怎么打,如何打,打的结果会是如何,得看南阳王。 所以短时间内,九方长渊和秋以笙都选择了按捺不动,就等南阳王羽离素了。 然,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那么多的货物被扣,不管怎样说,都是给两人在风晚城里的生意,以及大周其他城市里的生意,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就好比此刻,身处一个订单能接北到达喇王都,南至南大洋王国的作坊之中,原本正全副武装,在作坊负责人的带领下,参观着作坊里的生产进展,却在到了一处专门制作精美陶器的生产间时,现里面竟是没什么人在忙碌,并且好似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过来打扫,厚重的铁门上都积了不少灰尘。 “这是怎么了?” 九方长渊问道,面具下的眉微微蹙起,这个作坊生产制作出来的陶器,向来都是在海外十分闻名的,怎么如今连个人影都没有? 作坊负责人为难道:“回禀少主,七小姐,我们制作陶器所用的黏土,都是从扶桑那边进的货,可现在货都被那群天杀的海盗给扣了,师傅们就算是想要制作陶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不,这里给空着了,做陶器的师傅们闲着无聊,都去别的地儿帮忙了,订单也都还在小的那里放着,好大一摞子,都没办法交货,只能一拖再拖,有些客户都想要取消订单了。” 楚云裳听了,立时便是明白,负责人口中所说的“扶桑”,又称东瀛,大和,倭国,也就是她以前所在的现代社会之中的r国,是一个和如今的大周隔海相望的海中小国。 说起隔海相望,这就得提一提,大周的国土,比起以前的z国要小上一些,尤其是西边,z国西北的地域很广,但大周的却不是。 楚云裳小的时候,跟着帝师学习帝王之术治国之道的时候,曾在帝师的指导下,看过大周最详细同时也是最珍贵的地图,上面标明出来的大周疆土,乃是有点四四方方的,颇有些天圆地方的味道。 大周北邻游牧民族达喇,南邻一些历史不长不太成气候的小国,东则是东洋,西乃一望无际的大漠,只是大漠气候恶劣,至今还没听说大漠里有什么王朝国家出现。 是以即便更加西方地区的一些国家,屡屡想要进犯富饶有钱的大周,却都被大漠给挡了,不穿过大漠的话,根本无从下手,所以大周的陆地军队,便是常年驻扎在了北方与达喇接壤的巫阳关,西边有大漠这么一处天险,南方则无国胆敢挑衅大周大国之威,所以大周这些年来,只和达喇有过战事,可如今,却又多了这么个海上的海盗威胁。 据听说,这些海盗,有些是在隶属大周东洋海域里的一些渔民演变而成,一些则是从东洋更远的海域里集结而成,还有更是从扶桑里出来的,总之都是生活在海上的人,他们之间也是自成一套规矩,比起武林江湖,好似还要更加的凶残暴戾。 不过这些也只是听人口头相传的,具体海盗们的生活是怎样的,没有接触过,没人敢妄自胡乱下定论。 听着负责人的回答,楚云裳问道:“海盗那边,最近有再传信过来吗?” “有的,七小姐。”负责人说着,手往袖袋里摸,很快便摸出来一个折叠起来的信封,“这是早上刚收到的,是海盗遣了一只小船过来,送回了一个人质,让人质带给风晚城里的各个大老板看的。” 这封信早晨的时候已经着人通知给少主了,不过看七小姐这样子,似乎少主没跟七小姐说,负责人这才将其取出来。 楚云裳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纸张,这才恍然现,这种纸张,乃是九方长渊同样从扶桑那边购买的一种携带了特殊香料,让得整张能散出好闻香味的纸张,在大周朝上流圈子里,很是常见,却也贩卖得十分昂贵,这才在平民百姓之中没有流传开来,在大周里是公认的名门望族才能用得起的纸张。 而这种纸张,扶桑里制作得也很少,并且只卖给九方长渊,连秋家都不卖的,所以楚云裳一看这纸就明白,海盗这是专门用的这种纸,专门写了信给九方长渊看的了。 因为被扣押的货船上的人,以及海盗们,如今都还不知道,九方长渊在大周里的一些生意,已经划在她的名下了。 楚云裳开始看信件的内容。 不同意寻常所见的信件,词藻华丽唯美文绉绉犹如写文言文,海盗写的这封信,用词很直白,语气也十分的大胆,至少楚云裳看着,没感到事态的严重,只看得有些啼笑皆非。 “姓九的这个老板:你好!我们是驻扎在狼岛的恶狼海盗。请问,你的货船已经在我们狼岛搁浅三个月了,你什么时候过来交钱领船?我们弟兄都等得不耐烦了。对了,顺带说一句,由于你的船在狼岛呆了太久,我们大当家有些不高兴了,听说风晚城正在选最美的妞儿,你记得过来交钱的时候,多带几个漂亮的妞儿啊,不然大当家更不高兴,我们还要给你加价的。以上,东洋狼岛恶狼海盗敬上。” 几乎是忍着笑意将海盗的这封信给看完,楚云裳将信封整好,还给了作坊的负责人。 然后才转头问向九方长渊。 “狼岛在哪?我以前看地图的时候,没见过东洋里有狼岛这个岛屿。”至少大周在东洋里的海洋区域里,是没有这个狼岛的。 九方长渊想了想:“东洋的危险区,你听说过没?” 楚云裳点头:“听说过。” 所谓危险区,指的就是东洋之上,容易让过往船只触礁翻船,天气也是比其他海域更容易变幻莫测,动辄进去了便是要遭遇漩涡暴风雨龙卷风之类出不来的,即便是出海行船经验最丰富的水手,也是轻易不敢靠近的危险地方。 而很恰好的,大周在东洋上的海域疆土,便是刚好划分在了危险区的周边,所以对于这个危险区,楚云裳记得还是很深刻的。 九方长渊道:“过了危险区,往东边一点,离扶桑南方有点近,就是狼岛。” 不过这个狼岛,可不是一般的岛屿。 狼岛为什么会叫狼岛,具体由来不可考,毕竟狼岛离大周太远了,也没人敢穿过危险区进去观光;唯一能知道的是,尽管知道狼岛是在危险区的东边,但想要在茫茫大海之上找到狼岛,却是极难极难的。 因为听曾有幸靠近过狼岛的水手说,狼岛所在的海域,终年都是大雾弥漫,想要在茫茫迷雾之中寻找狼岛的存在,无疑是雾里探花,水中捞月,没个头绪。 所以对于狼岛,大多数人都是报以着畏惧心理,偶尔提起的时候,也几乎是要将其奉为圣地的。 但现在,这样一封最近来信,却是说,九方长渊的货船,是被来自狼岛的恶狼海盗给扣押了,而且这批海盗还言明,必须得九方长渊亲自去往狼岛,带上银子和美女,他们才会放船回东山港。 作坊负责人道:“其实之前海盗的来信,也都是提及了‘狼岛’二字,不过都没有这次说得明白,看来南阳王率领的水师,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 楚云裳听着,微微颔首。 没错。 羽离素带来的这支水师,在大周北方海域里,素来都是有着百战百胜的名号,被大周北方人民称呼为“海鬼”,意思就是海上的魔鬼,这支水师的作战能力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而羽离素表面上在朝廷里是十分低调的,但每每都能被宏元帝予以重任,因他不管是陆地还是海洋,领兵作战的能力,都是和越王慕玖越有些平分秋色,能力十分强悍,故而“海鬼”被他率领着驻扎在东山港周边区域,竟是让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海盗们,生生隐忍了好几天的功夫,都是不敢再过来晃荡。 海盗们以往还都是敢集结了大批的船队,拖家带口的过来,对东山港抢劫一通,才会留下信封给风晚城里的老板们。 可如今有着南阳王率领的“海鬼”水师,海盗们愣是憋着一个屁都不敢放,连送信都是抓着人质过来,跟“海鬼”对峙好一会儿功夫才送信成功,就怕船队在选美期间靠近风晚城,会被“海鬼”给打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由此可见,海盗们也算是狡猾,知道“海鬼”是块硬骨头,不到啃的时候,是绝不肯硬啃的。 “听说羽离素,是打算初七的时候出海?” 九方长渊问道,今天是五月初二,初五是选美的最后一天,初六是选美结束后的*,所以羽离素所接下的皇命,乃是要他在初七的时候举兵出海,前往东洋海域,去攻打来自东洋各个区域的海盗。 不说将海盗都给处理干净,少不得也要将被海盗扣押着的货船,都给抢回来。 作坊负责人点头:“是初七,生死状听说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初七那天出海之前搞了。” “这样啊。”九方长渊抬手摸了摸下巴,“羽离素有说出海的时候,会带上几个风晚城里的老板吗?” 作坊负责人听了,立时满眼佩服:“少主就是少主,果然料事如神啊。” 早在上月廿八,羽离素率军到达东山港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召见了风晚城的一些货船被海盗扣押的商人,表明五月初七出海那日,会挑选一些商人,随他一同前去,为的就是能迷惑海盗,让海盗们以为他们是真心过去交钱领船的,不过海盗们会不会相信,这就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了。 反正只是个障眼法而已,打仗也得有个由头和时机,如今由头有了,时机却还不到,所以羽离素就得人为自的创造一个时机,好让未来的这场海战,打得更响亮一些。 要让整个东洋,乃至于是南方的南大洋都要知道,大周华夏疆土,不可侵犯;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言归正传。 知道羽离素的确是要带几个老板一同出海,九方长渊不由看了楚云裳一眼。 恰好楚云裳也在看九方长渊。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都是表达了同一种意思。 既然狼岛的恶狼海盗来信,请他们去一趟狼岛—— 那就去吧,反正有羽离素和“海鬼”在,何乐而不为呢? ------题外话------ 明天一百万,有活动,记得注意明天题外话啊(⊙v⊙)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43、信封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4、高潮【百万活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风晚城的选美,从四月廿九那天晚上的开幕式结束后算起,是要到五月初四的晚上子时,才能根据胭脂街上各大青楼五天时间内的客流量和进账,评选出最厉害的那个青楼,同时也是评选出今年最美的勾栏美人,如此,才算真正落下帷幕。 所以,初四这一天晚上,从太阳落山,到子时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将是整个选美,最为*的部分。 所谓*,那自然是各个青楼使出各自的必杀技杀手锏,以各种各样花样百出甚至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的宣传,吸引更多的客人入楼消费,企图能在今晚赚上更多的一笔奠定桂冠基础,或是咸鱼翻身出其不意的杀出个黑马。 这其间,就好比秋家的招红袖,尽管前几日里有着免费酒水的噱头,吸引了不少客人,今天晚上,据说更是有着兰仙子倾尽此生全力,悉心准备了整整半年的琴舞双绝。 并且,听说,等到兰仙子表演琴舞双绝的时候,秋家大公子笙公子,好似也是会登台助兴的…… 到时候,俊男美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来我往,岂不养眼? 人来风晚城看选美,本就是来欣赏美人们的才情,是以招红袖兰仙子的这一出,还真让很多客人觉得有意思,当即便想要往招红袖去,却在听闻了招红袖对面的夜不归做出的宣传后,纷纷又改变了主意,转头钻进夜不归里去了。 夜不归的宣传很简单。 简单到让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真的能吸引到客人? 可别说!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平淡的话,还真的将许多客人给吸引进了夜不归里,让得这五天以来客流量本就高居胭脂街首位的夜不归,登时客流量再度暴增。 据说一楼的位置坐满了,二楼的包厢也坐满了,满得夜妈妈临时增添了很多的桌椅,都是有些不够了。就这还有人不停的跨进夜不归的大门,眼巴巴的送上银子来,为夜不归夺得今年桂冠造势。 那么,夜不归今晚的宣传语,乃是什么呢? 说起宣传语,正站在四楼走廊上,低头看着下面热闹哄哄的景象,想象着无数银子流进自家小金库的那等能让人感到欲仙欲死的景象,绿萼要出绿光了:“小姐,真被您说中了啊,就那么随口的一句话,居然也能造成这样大的动静!奴婢真的是越来越崇拜您了!” 正抱着儿子,给儿子喂果汁的楚云裳听了,禁不住翻个白眼,这小丫头片子,后半句话听得还很顺耳,前半句话听起来就不那么美妙了:“谁随口一句话啊,那是你家小姐我苦思冥想大半夜才想出来的好吗?” 旁边的九方长渊闻言笑了笑,不说话,坚决不做拆媳妇台的好男人。 要真苦思冥想大半夜,昨晚是谁一沾床就立即睡了个昏天暗地,连亲都亲不醒的? 所以她是怎么苦思冥想的,在睡梦里跟周公一起苦思冥想的吗? 绿萼不说性格稳重,至少也是个机灵的。当即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就瞥见九方长渊那要笑不笑的神情,小丫头立马便明白了:“是是是,小姐您苦思冥想大半夜,实在是太辛苦啦,等选美结束了,咱们打道回府,记得多让九方少主,哦不对,是未来姑爷,记得多让未来姑爷给您按摩按摩,放松放松,不然小姐年纪轻轻的,要是患上了失眠的毛病可怎么办。” 见这小丫头没大没小的,敢当着九方长渊的面调侃自己,楚云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尽扯嘴皮子,信不信待会儿不让花雉上台了,让你代他上台,指不定无影还会非常感谢你。” 一听到无影的名字,绿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浑身陡然一个激灵,忙不迭的端着茶托站好,一脸的清心寡欲:“甭,小姐,听奴婢一句话,您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奴婢什么也没说。” 楚云裳看了,心情很爽的哼哼两声。 小样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也不知是不是开幕式那晚,花雉带给无影的醋劲太大,导致今天下午,他们正在按照原计划排练的时候,无影突然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绷着一张面瘫脸说花雉的伴舞要换人。 原来花雉今晚还是要跳舞,并且跳的还是楚云裳从脑海深处挖出来的一段在整个大周里应该都是没人能见过的舞蹈。 这种舞蹈既新颖又轻快,不难学,所以楚云裳亲自上阵,教会花雉后,本来是想找女人给伴舞的,但她仔细寻思了一下,觉得这种舞蹈还是一男一女跳比较合适,就从夜风流那里找来一个同样会跳舞的头牌红倌,教会了红倌相对应的舞姿后,让两人相互配合,准备今晚一鸣惊人,真正艳惊整个大周。 可没想到,下午的排练,他们是没有在练舞房里排练,而就是在一楼的舞台上排练,那么恰好的,排练被无影瞧见了。 许是因着特别的角度,瞧着这样的舞蹈似乎是男的在吃女的豆腐——虽然跳舞的两个人都是男的,你摸我一把大腿,我摸你一把腹肌也没什么,都是男人,何必同娘们儿那样计较——所以无影前几天吃过的醋,立马被勾了起来,醋意滔天,然后义正言辞的要求换人。 楚云裳当时就说换谁啊,再过一个时辰,咱们就该营业了,就算换人重新练舞,时间也要来不及了。 摆明了是拒绝无影的请求,然后挥手让刚停下来的乐曲舞蹈继续。 原以为无影该知难而退的,却没想到无影二话不说,一个纵身,便是跳到了正搂着花雉在那里对舞步的红倌身边,右手五指倏然探前,紧紧叩住了红倌的脖子。 这个红倌是夜风流里的头牌,已经红了两三年了,至今还在红,便是因为其自小在夜风流里长大,人参燕窝的滋补长大,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何时受过疼痛? 不消说,眼泪水,那是“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我见犹怜。 但红倌知道无影公子这是吃醋了,敢怒不敢言,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力道,半个音节都不出来,只得泪眼汪汪的看向楚云裳。 然后无影就说,七小姐,换人,否则属下不介意掐死他。 别说楚云裳了,连九方长渊都是没见过这样的无影。见无影虽然还是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此时此刻真真是杀意弥漫,冷气四溢,九方长渊一看就知道他是真生气了,生气的话那就绝对是说到做到,于是立即应允,说换人。 红倌果然被放了,旋即头也不回的就跑出夜不归,看那样子,像是怕无影反悔,追过来再把自己给掐死。 和花雉伴舞的红倌走了,无影舒坦了,楚云裳纠结了。 这没了伴舞的,难不成要花雉一个人在台上独舞? 可这种舞蹈本就不是独舞,一个人在那里跳,怎么看怎么滑稽。 她还在皱眉纠结着该是临时再教个楼里的美人呢,还是自己打扮一番男装上阵给花雉伴舞,就听无影道,七小姐,属下来。 嘎?! 当时舞台上下,所有听见了这句话的人,都是一下子掉了下巴。 楚云裳也是十分惊骇,你你你,你来? 花雉亦是瞠目结舌的问,无影亲爱的你是不是没吃药啊,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话吗? 无影冷酷点头,属下刚才看了一遍,已经学会了。 楚云裳当即不知道是该夸他在跳舞这方面天赋异禀呢,还是该夸这醋吃得老可怕了,居然能让一个素来只会做饭杀人的暗卫,不惜抛头露面,跳起舞来,只为能守着心上人的清白。 不过看无影一副千年不动的冰山脸,好像并没有说假话的样子,楚云裳无奈之下只能点头,说,你先和花雉跳一次,让我看看。 无影这便退后了一些,和花雉保持着舞蹈正式开始之前的距离。 楚云裳一看,当时眼睛就亮了。 好家伙。 就只看了那么一遍排练,居然连伴舞者的脚法、手势、身姿,都给学得十分到位。 楚大老板当即便想,要不要等到明年选美的时候,把无影这家伙给打扮打扮,也弄个男扮女装,然后和今年的花雉一样,艳冠群芳? 她正想着呢,那边乐师开始演奏曲调热情而轻快的乐曲,花雉作为女方,率先跳起来了。 具体舞姿怎样,这里先暂且不做描述,总之,等到了无影这个伴舞者动作的时候,看着无影那隐隐有些生疏,但因是在配合着心上人,跳出来的各种舞步看起来却是十分的流畅干脆,好看利落,不等第一小节的合舞跳完,楚云裳就开口道,行,既然你能跳成这样,我让人把舞服给改改,晚上你就跟花雉同台吧。 无影当即点头,谢过七小姐。 而楚云裳看得这样满意,旁人却无不是看得目瞪口呆,显然都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冷漠的大冰块,跳起舞来居然也是人模狗样,啧,还怪好看的。 就连九方长渊都是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下巴,无影,原来你还有着诸多的潜力,是我还没开出来的啊。 无影听着,面无表情,面不改色,浑身冷酷,不动如冰山。 只被他搂着腰肢的花雉知道,这货醋劲不仅没消,反倒越来越厉害了,那手掌,箍得自己腰都疼了。 然而妖孽和落跑的夜风流红倌一样,对这样的无影,敢怒不敢言。 不过这样的小细节,当场的人全都看到了,然后纷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该排练的继续排练,该准备的继续准备。 只等一轮排练结束了,楚云裳喊无影过来,说要对比他的尺寸,改一改晚上要穿的舞服,无影便下台了,趁着这个休息空当,绿萼爬上舞台给花雉递水递巾帕,却听花雉十分隐秘的“哎哟”一声。 花雉跳舞是今晚选美最后一天的重头戏,见花雉好像有哪里不舒服,绿萼立时就紧张起来了,连声问花鸡怎么了怎么了。 花雉一边揉着腰,一边可怜兮兮的诉苦,无影亲爱的醋劲太大了,别看现在好像消气了,等到了晚上,不知道又该怎么欺负小爷。绿萼小妞,小爷跟你说啊,要是明天你看见小爷身上不是青的就是紫的,千万别大惊小怪,因为那一定是小爷为了让无影亲爱的消气,从而做出的英勇牺牲。 说着,做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神态。 听着这样的话,看着这样的表情,绿萼立即就被吓坏了,然后不无同情的道,花鸡,你真可怜,和无影那个冰块在一起,居然还要不分昼夜的遭受挨打,真是委屈你了。 花雉:…… 喂,死丫头,你想哪儿去了? 小爷说的此青的紫的非彼青的紫的啊! 不过花雉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绿萼就已经给他擦完了脸上的汗,然后端着空的茶盏就跑下舞台。 之后花雉和无影继续排练,企图将所有需要磨合的地方都给磨合了,绿萼则是趁空将这个事给楚云裳说了。 说完了,还一脸心有戚戚焉的感慨说,小姐,花鸡真的是太可怜了,每天对着一张冰山脸就算了,居然还要遭受暴行,小姐,您说花鸡和冰块在一起,是不是老人们常说的强扭的瓜不甜啊? 楚云裳是何等人物,一下子就听出绿萼是误解了花雉的意思。 瞬间产生了一丝恶趣味的楚云裳不解释,只跟着一起感叹,是啊,花雉真的好可怜啊,小花鸡,窝里黄,两三岁,没了娘…… 绿萼默默揩去额角一滴冷汗,然后在心中暗暗的腹诽。 呵呵,小姐,您唱的歌真好听。 以上。 这就是让得绿萼现在谈无影色变的原因。 由于接二连三的几个美妙的误会,令得绿萼以为无影私底下是个非常暴力的变态,是以一听无影的名字,小丫鬟立马就变得十分乖巧顺从,就怕自己被无影给怎么怎么了。 尤其是一边脑补着明天花雉被暴打的模样,一边回想着之前所见过的无影杀人的情景,小丫鬟僵硬的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以后不要再单独一人接触无影了。 无影怒太可怕了嘤~ 看绿萼这么个样子,楚云裳笑,然后转头就继续看楼下。 这时的胭脂街,已然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波接一波的客人涌入,然后其中大多数,都是因着绿萼口中那句“随口的一句话”宣传语,进入了夜不归。 看着越来越多的客人跨进夜不归的大门,哪怕没有座位了,客人们站在那里,却还是掩不住心中的好奇,就着那句宣传语,讨论了开来。 “这位兄台,鄙人听闻,今晚这夜不归的花美人,将要跳一场非同凡响的舞蹈,不知是真是假?” “有道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公子既然这样问,在下便也同你说个明白。” “兄台请说,鄙人洗耳恭听。” 周围不少客人听见这么一番对话,当下便也都看了过来,支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原来,虽然那宣传语很是简单易懂,但想着既是从楚云裳口中说出来的宣传语,以楚云裳那公认的佛口蛇心的性子,人们都是觉得,这句宣传语,不该真的如同字义所表达出来的那么简单才对。 果不其然,还真有人将那宣传语给认真研究了一番,然后还真研究出了什么门道来。 便听那明显是位士子的人洋洋洒洒开口道:“说起夜不归的这个花美人啊,最近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月开幕式那惊天一舞,至今还是让得无数人啧啧称赞,称其为‘天下第一剑’。” 旁边客人点头。 这个在场的人都知道。 所谓天下第一剑,因为当天花美人跳的不是舞,习武之人一看就知道花美人根本是耍了一套剑法,且剑法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真真是一套极妙的剑法,这便被称呼为天下第一剑,算是对花美人这套剑法的认同。 不过还真有江湖人士说了,花美人的这一套剑法,没练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是耍不来的,所以别看花美人这么弱不禁风,但实际上,花美人的武功内力,绝对是不低的。 是以,这几天里,江湖上便有这么一句传言,说花美人绝对是个剑法造诣非常深厚的剑者。 那位士子继续道:“夜不归今晚的宣传语,公子和在座的诸位,应当也都知道,非常简单也非常直白的一句话,叫做‘天下第一剑在先,天下第一舞在后’。天下第一剑,咱们都知道了,江湖上传闻,咱们那倾国倾城的花美人,乃是一名十分厉害的剑者,她会用剑,但她是根本不会跳舞的。既然不会跳舞,又怎可能再被人冠以个‘天下第一舞’的称呼?” 说到这里,旁人认真的思索起来。 对啊。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会耍剑,跳舞这等同样是需要耗费长久功夫的活儿,十之*都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花美人的身上。 可夜不归楚老板居然说,天下第一剑在先,第一舞在后? 这可不就是表明,花美人不仅会耍剑,还会跳舞吗? 会耍剑的人不稀奇,会跳舞的人也不稀奇。 可既会耍剑,又会跳舞的人,这可绝对稀奇! 所以,就是这样一句宣传语,让得今晚前来胭脂街的客人,十个里有着五个,都是进了夜不归。 都是想要看看,继天下第一剑之后,那位名动天下的花美人,当真是能跳出天下第一舞的? 如果这宣传语真有这么简单的话,倒也不值得人专门研究了。 于是那位士子又道:“不过诸位,也别忘了,招红袖今晚的宣传语,是什么?” 当即便有人道:“好像是说,‘空谷幽兰清绝响,晚风款款瑶池境’?” 士子颔首:“‘清绝响’,这是指弹琴;‘晚风款款’,这是指跳舞。今晚的招红袖,不可谓不是煞费苦心,一代美人兰仙子亲自登台抚琴跳舞,据说笙公子也是会共同登台演出。在下话说到这里,公子和诸位可都明白了?” 闻言,客人们恍然大悟。 兰仙子是谁,兰仙子早在今年的选美开始之前,就已经名彻全大周,但凡是对风月场所有点涉猎的人,都是听说过懿都兰仙子的名头。 据说,兰仙子不仅人长得美,那一身舞姿,更是能让无数有幸观看过她跳舞的人,乐而忘返,不惜一掷千金甚至是倾家荡产,也要再看兰仙子跳一次舞。 所以兰仙子不仅被称为是大周最美名妓,她的舞姿,也是被人传为“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几乎是将她的舞姿给神话了。 今晚选美最后一天,她不仅要跳舞,还要弹琴,并且和笙公子一起表演,这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绝对占了噱头的,要是好的话,指不定还能凭此一举咸鱼翻身,压过夜不归的风头,夺得今年最美美人的桂冠。 只是,楚云裳这么一句“天下第一舞”的宣传语,却是那么刚刚好的,打破了招红袖的这个噱头。 瞧瞧瞧瞧。 你兰仙子要跳舞,我们花美人也要跳舞。 你兰仙子被誉为是“此舞只应天上有”,我们花美人则直接是“天下第一舞”! 比一比,看谁更厉害? 所以楚云裳想出来的这句宣传语,不仅是表明今晚花美人要跳舞,同时也更是表达了,这是对招红袖下的战书。 对兰仙子和笙公子下的战书! 这,才是这句宣传语真正的含义。 看着周围包括那位向自己提问的公子在内,所有客人都是陷入了一阵深思之中,那位士子不由叹道:“等选美过后,怕是风晚城,要开始变天了吧。” 客人们听着,深感此言有理。 楚云裳和秋以笙,这两位可一直都是对头的啊。 过会儿,一楼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二楼的灯光也是同样变淡了。刚刚还是柔缓轻慢的乐曲,此时已然停了,大厅里的嘈杂随着灯光的暗淡,慢慢平息了下来,无数客人皆是翘首以望,视线凝固在了一楼的舞台之上。 便见此时的舞台,灯光暗淡,非常的漆黑,好似一点光线都没有,黑暗得让人看着看着,便是要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呼吸屏住,乐曲还没响,夜妈妈也没出来报场,整个夜不归都是有些静悄悄的,无数气息在黑暗之中交织纠缠,好似将人心底里的*给悄悄剥开一般,平日里见不得人的种种思想行为,皆是在这般黑暗之中,毫无顾忌的,展现了出来。 借着这等黑暗隐秘,有人耐不住心猿意马,开始对着身边的人上下其手。 渐渐的,有轻喘悄悄响起,为这诡谲的黑暗,带来更让人澎湃的心潮。 “锵!” 突然而然的,好似凤凰啼鸣般的琴音,铮铮而响。 这一道琴音,霎时惊醒沉浸在黑暗之中的众人。 客人们忙不迭的重新朝着舞台看去。 便随着这样一道琴音的响起,刚刚还是黑暗一片的舞台上,霎时“嗤”的一声,居然亮起了一小团火焰。 走水了? 客人们一愣,直觉应该不是失火走水才对。 细看那一小团火焰,客人们觉,原来这火焰的确是人为的,但却是围成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圆圈,火圈里则是放置着一条淡红色的纱巾,不知道这纱巾是干什么用的,火圈在燃烧着,居然也没能让它燃起来。 “好像是花美人要出场了。” 有人禁不住小声的道,本就在大睁着看向舞台的眼睛,当即睁得更大了,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眨了那么一下眼睛,就要错失花美人的惊艳出场了。 果然,下一瞬,依旧是好似凤凰啼鸣般的琴音,不停响起,间或夹杂着其余的乐器,热情而欢快的曲调响彻在人们耳畔,那灼灼燃烧着的火圈之上,有着谁,突然而然的,从天而降。 ------题外话------ 嗷嗷嗷! 有亲注意到今天100万字了吗!终于跨过百万大关啦,活动开开开!是有奖问答活动哟~截止到明晚八点,仅限全本订阅读者参加 提问1:少主的童年,是在皇宫里度过的,还是在凤鸣城里度过的? 提问2:喻儿生日是几月几号? 答案在文中都有哒,就看泥萌这群磨人的小妖精谁看文细心~ 还有,上章算错了,“今天”是初一,然后初四结束选美,初六出海,已经修改了,不影响阅读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44、高潮【百万活动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5、夺冠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铮铮铮!” 炽热的火焰在淡红纱巾的周围灼灼燃烧,照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舞台,好似尽头的那么一道光明,将所有隐藏在平静黑暗之中的激烈都给点燃。琴瑟笙箫共同演奏出一支热情欢快且奔放激烈的曲调,听得人心潮澎湃,浑身血液都似是要为之鼓动。 便在这火色赤赤,乐音铮铮中,有着那么一道依旧是豔红的影子,突然而然的从天而降。 不过,不同于开幕式之时衣袂飘飘的从天而降。 这回的花美人从天而降,居然是头下脚上,以一种直坠的体态,从夜不归四楼,朝着那燃得正烈的火圈之中,飞快笔直而落。 也不同于之前开幕式穿的好似长裙一样的广袍,今日的花美人,精致莹润的锁骨微微袒露,白皙纤细的手臂也是露了大半,在被火光隐隐照亮着的黑暗的半空中,也能让人看得清楚,其身上穿着的,赫然是个比在座穿着最露骨的勾栏美人,还要显露出更多肌肤的三分袖的上衣。 且上衣还是十分贴身的那种,将花美人的上身曲线给勾勒得淋漓尽致,酥胸柳腰,怎么看怎么性感火辣,怎么看怎么活色生香。 就这还不够。 有眼力好的人已经能瞧见,花美人的小腹,居然也是没有什么衣物遮挡,只一些珠玉流苏点缀在上衣下摆进行遮掩,为那凝脂般的肌肤进行遮挡的同时,也是让人恨不能直接拽掉那些流苏,以便能好好的欣赏花美人那好似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 真真是小蛮腰。 至少当初楚云裳第一次见到花雉的时候,就觉得这人若非是个男儿身,就以他这腰身,说出去绝对是个妙龄少女才能拥有的无误。 看过这纤细得能和真正少女媲美的小蛮腰,以花美人如今头下脚上的姿态继续往上看,就见其下面穿着的,赫然也不是寻常的长裙,而是一条裤腿非常宽大,乍看有点像裙子,同样是坠了许多流苏的裤子。 和上身的三分袖小衣一样,这个裤子也是很短的,露出美人玉白的小腿,就连大腿也是很给力的露了一点,看得人简直是要鼻血狂喷,不少男客人当即都是看得脸红脖子粗,呼吸也是不自知的变得有些急促了。 早知花美人衣衫半露的样子是有多么撩人,可客人们却是没想到,这虽然不算衣衫半露,只算衣着清凉大胆,居然就能如此性感,如此撩拨! 都说*一刻值千金,若是能与花美人*一夜,倒不知得值多少金山银山! “嘶!” 看到花美人这样的出场面貌姿势,客人们惊艳过后,当即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这…… 这是怎么了,这是谁把花美人给从楼上推下来了吗? 就见此时的花美人,正飞快的朝着火圈坠落。因头部在下,耳后乌狂乱的舞动着,遮住了花美人的脸,客人们并不能看到其此时的脸庞,乃是隐隐带着点笑意的。 只有人爱美心切,“哐当”一声居然弄翻了椅子,站起身来,作势就想要爬上舞台去救人:“美人小心!” 音落,那客人还没离开座位,就被旁边一位勾栏美人给劝住了:“这位爷,别急,您忘啦,花美人会功夫的,这从楼上跳下来,怎能伤得到花美人?” 听到这么句笑语,那位客人一愣,周围人也是纷纷反应过来。 对啊,花美人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的,这样的高度,和开幕式时候的高度差不多,怎会伤到花美人? 想清楚这一点,诸位客人立时都是放下心来,然后万分期待的看着花美人此时已经是堪堪坠落到火圈所在的地方,其指尖一勾,静静躺在火圈正中央的纱巾便被其勾起,而后美人以背对着客人的姿势,一个后空翻,便是站立了起来。 站好后,客人们这才现,那纱巾此时已经是蒙在了美人的脸上,将那堪称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给覆盖得恰到好处,看着朦朦胧胧的,很是勾人。 “喔喔喔,花美人,花美人!” 台下有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在那里叫喊起哄,一双双眼睛里,闪现着的皆是饿狼一般的神采。 甚至有些人,已经是看得冲动了,正不停的对着怀中勾栏美人上下其手,将怀中的人想象成是花美人,一边想要解决了自己的冲动,一边就想着,如果能将花美人身上的衣服都给扒掉,再让其跳舞,那会是何等香艳的景色? 看清客人们的眼神,有侍女忍不住小声道:“妈妈,等会儿表演完了,要是他们非要买下花姐姐的初夜,这可怎么办?” 夜妈妈听了,笑道:“放心吧,他们不敢的。” “为什么?” “因为有无影公子在啊。” 夜妈妈看向舞台旁侧的一个角落。 大厅里依旧没有点灯,那角落便和其他地方一样,很是黑暗。 然而,在那黑暗中,却有着那么一道比夜色更加深沉的影子,矗立在其中,静等着时间流逝,准备掐点上台。 “喏,瞧见了没,无影公子在那里候着呢。你觉得,有无影公子在,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闹着嚷着要买了花美人的初夜?敢当着无影公子的面强迫花美人,那绝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站着进来横着出去,指不定出去了连气儿都没了。” 夜妈妈笑着说道,听得旁边的侍女很是一阵胆寒。 是了,无影公子连也风流医的头牌都敢当着少主和七小姐的面要掐死,更何况一些肖想花美人的登徒子? 侍女不由开始祈祷,希望等会儿花美人和无影公子表演结束后,夜不归不会闹出什么人命。 再看舞台上。 依旧是没有亮起灯光,只那么一圈火焰在燃烧。 红衣的美人站在其中,开始配合着乐师们的演奏,缓缓的摆动腰肢。 于是这个时候,客人们才明白,原来花美人小衣上的那些流苏,就是为了能在跳舞的时候,让舞姿看起来更加的好看动人。 想那纤细小腰在那里前后左右的摇摆,流苏随着动作也在那里晃,可不是很好看的? 腰肢如弱柳迎风,黑似夜华浮动。 美人在火焰里舞蹈,周身豔红,舞姿热情欢快,好似火焰精灵,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看着这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舞蹈,客人们都是呆了,混迹在其中的来自其余青楼的人,也都是目瞪口呆。 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舞蹈? 这样热情洋溢,这样动感美丽! 他们见过无数种跳舞,有优美好似天鹅的,有轻快好似飞燕的,有华美好似牡丹的,也有清丽好似莲花的。 就算是极具热情奔放的,也不是没见过,大周西北地区的舞蹈,以及位于大周西南方向的国家,便多是热情四溢,让人看着看着,都要不自知的心情为之变得愉悦,只想能亲自的参与进其中,跳着欢快而激情的舞蹈。 可如今,舞台之上,火焰之中,那美人一颦一笑,一进一退,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姿态,都是在诉说着一种不同于那些舞蹈的动感和奔烈,美人全身上下都是在雀跃着,欢舞着,纤细的手臂紧随着腰身在那里舞动,小腹上大腿上流苏不停的闪烁着光彩,火焰也在旁边伴舞,舞出一场场欢乐盛宴,舞出一次次动人心弦。 见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的客人,此时都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舞蹈,连眼都不愿意眨,站在四楼走廊上的九方长渊道:“裳儿,这是什么舞来着?客人的反应,都很强烈。” 楚云裳看着,轻轻勾唇:“拉丁。这是拉丁舞。” 拉丁舞,乃是一种体育竞技舞蹈,爆力很强,十分性感动感,非常受人喜欢。 不过这种舞,必须是一男一女两人共舞,所以之前排练的时候,无影将夜风流来的那个红倌给逼走,楚云裳一度很是焦急,因为绝不能让花雉一个人独舞,否则绝对体现不出拉丁舞的精髓。 幸好无影好似是非常有舞蹈天分的,解决了楚云裳的燃眉之急。 看着楼下花雉跳得很是用心,楚云裳满意的颔首。 虽说有将一些舞姿给改良,以免让人感觉太过惊世骇俗,但这改良后的拉丁舞,还是让得客人们看得惊呆不已。 而不管客人们表情神态如何,灼灼火焰里,红衣的美人仍在欢快而疯狂的舞动,盘起的大半长因其动作而有些散落,但不管怎样看,这舞蹈都还是那样的鼓动人心。 便在这时,“铮”的一声琴音重响后,乐声陡的一停,正在火焰中舞动着的美人,也是霎时停了所有的动作。 不过停止舞动之时,美人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处;美人的纤手,也是指向了一处。 这明显是要人循着去看。 客人们果然顺着美人所看所指,转头看向舞台上黑暗的一角。 便见那个角落,刚刚还是漆黑的,此时,在美人指过来后,同样“嗤”的一声,一圈火焰燃起,有着一道通体漆黑的影子,出现在了客人们的面前。 这是个男人。 身穿黑色的紧身衣裤,前胸袒露了不少硬实肌肉,一头长扎成一束,面上罩着一方黑色半面面具的男人。 看到这人,客人们立时便明白,原来花美人是要人伴舞了。 其中女客人们,更是美目之中异彩连连,显然没有想到,夜不归这个青楼里,居然也能有着这样一个身材超棒的男人。 比起什么夜风流啊怡香院啊里面的强壮型小倌,身材还要好。 “不知道这个舞叫什么舞啊,以前都没看过,难怪楚云裳敢说是‘天下第一舞’,倒也稀奇。” “我刚听谁谁说,好像是叫什么拉丁舞。” “拉丁舞?名字好怪,没听过呢。” “是啊,没听过,也没见过。嘿,还是一男一女一起跳,且先看着吧,花美人跳的舞,一定会很好看的。” “对对,刚刚前奏那会儿,跳得就很好看,想来有人伴舞,跳得会更好看。” 果然,很快,乐声再起,激情刚烈,听得人精神很是振奋。 便在这乐声间,那火焰里的黑衣男人,瞬间跃出火圈,然后摆了一个有点像是邀请的姿势,遥遥对向那边的红衣美人。 红衣美人此时也终于有所动作,一边舞蹈,一边朝着黑衣男人的所在移动过去。 然后手指牵住手指,猛然一个用力,红衣美人和男人的距离极近,头对头,脸对脸,目光彼此交错,火光在周围跳跃着,却让底下的客人们,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两人眼中表达出来的含义,只觉这两人近距离的对视,好似是在互相诉说着衷情一般,缠绵缱绻之意十足。 但实际上—— 美人:死冰块!你用那么大劲儿干什么,疼死小爷了! 男人:谁让你跳得太过头,你没看到那群男人都在用眼睛脱你衣服? 美人恍然大悟。 原来又吃醋了。 以往都是自己经常闹小脾气,如今两人反倒反,换做是无影常常闹脾气。美人美眸弯弯,然后顺从的依据着他的动作,匀速下腰,转了个半圈,这便借着该推开他的动作,手上同样用力,报了刚刚的仇。 无影后退几步。 然后抬眼一瞧,就见美人眉梢微挑,一副“有本事你来揍我呀”的嚣张模样。 他唇角好似勾了勾,也不知是笑了还是没笑,而后便凭借着下午时候的排练经验,按照着楚云裳之前的提点,尽心尽力的跳着这样一支欢快动感的舞蹈。 红衣美人也没有再闹,那么多双眼睛都黏在自己身上,不管怎么着,都不能砸了夜不归的招牌。 两人便时而贴身舞动,时而分开舞蹈,火焰在两人脚边同样燃烧跃动,他们两个好似是沉浸在了这种激情的海洋里,两双眼睛,都是同样的闪烁着耀人光彩。 这样的光彩,看在台下客人眼中,全然是如痴如醉,看得目不转睛。 很快,乐声越的激烈,两人的舞姿也是越的如火如荼。 待得最*的最后一节乐声猛然结束,两人的动作,也是停止了,两人维持着美人半躺在男人的怀里,姿势亲密又撩人。 其中美人一腿蜷起,另一条腿则被男人右手夹着,男人的左手揽在美人肩后,怀中人全部的重量都被男人给支撑起了。美人的右手则搂在男人的腰上,左手朝下摊开,面容掩在纱巾之后,让人看不清其此刻神态如何。 然而,看着这样的结束舞姿,不少公子哥儿立时又是“喔喔喔”的怪叫出声。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好看好看,再来一次!” 甚至还有人不怕死的喊道:“是男人,就赶紧给花美人香一个!” “对,对,香一个,赶紧香一个!” “兄弟,把握机会,快点香一个!” 此时火光已然熄灭,灯光也是在一盏盏的亮起,照亮了舞台和大厅。无影正将怀中的人给放到地上来,准备一起行个礼就退场,却不经意的听见底下客人们的叫嚷,他眸子似是弯了弯,素来都是冰冷寒酷的眸底,此时竟是隐约漾起了一丝笑意。 只是他脸上戴着面具,灯光又亮,并没有什么人看清他此时的情绪变化。 而后在花美人抬手取下面纱的时候,他出其不意的探前,勾起花美人的下颚,因舞蹈而变得温热的唇,陡的贴上了花美人的脸。 哗! 看到这一幕,整个夜不归,都是沸腾了! “啊啊啊!”女客人们忍不住尖叫,“亲上了,真的亲上了!” 男客人们也是起哄得厉害:“快亲嘴,亲嘴!” “亲嘴亲嘴!快快快!” 夜不归在沸腾,所有的人,都在沸腾! 上至赫赫有名的儒家士子,下至最低等的跑堂伙计,此时夜不归里所有的人,都是双目亮的看着舞台,看那正吻着花美人脸颊的男人。 就见男人这一吻过来,花美人像是没做任何的心理准备似的,站在那里,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耳边充斥着的是客人们激动的尖叫声和欢呼声,无影眸中带笑,然后十分果断的转移了方向,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贴上了花美人豔红的唇。 轰! 整个夜不归,彻底爆棚! “啊啊啊啊啊!”女客人们继续尖叫,声音中满含着兴奋,“亲上了!亲上了!恭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显然之前的舞蹈,让得比男性要细腻上很多的女性客人们,都是能够看出,如若没有长久的默契和感情,花美人和这个男人,是决计不可能跳得这样好。 长久的默契和感情,这代表了什么? 可不就代表着这两人是有情的吗?! 既然有情,花美人又还没卖身,为何不能两个有情人白头偕老,为什么非要拆散这一对儿呢? 这一对,女的美,男的俊,简直是天生一对! 尖叫声在沸腾,在爆棚,那舞台上,黑衣的男人吻着红衣的美人,姿态温柔又怜惜,仗着两人此刻穿着打扮是让人认不出来的,这便来了一个火辣辣的热吻。 吻得本就在尖叫着的女客人们,当即一个个尖叫得更厉害了,却没谁捂住眼睛转过头的,都在睁大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就连其中被誉为某某城最矜持高贵的小姐,此时也是眼睛放亮,认真的盯着舞台上的两人猛瞧。 女客人们都已经如此了,更别提男客人。 当即不少人都是在喊:“兄弟!亲上了得负责啊,可不能始乱终弃啊!” “对对对!花美人这样美,你要是敢对不起花美人,小心全风晚城的老少爷们都找上你,把你打得落花流水,再把花美人给抢过来!” “兄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和花美人共度*啊!” 一句接一句的祝福出口,尽管照旧是有人喊出要重金买下花美人的初夜,但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氛围之下,花美人的初夜,明显是属于那黑衣男人所有。 于是,理所当然的,热吻过后,黑衣男人搂着花美人的腰,俯身行礼后,这便下了舞台。 一场拉丁热舞,带来的反响极大,接下来夜不归的其他节目,也都是以热情欢快为主,将整个夜不归,给带动得十分欢畅激情。 很快,子时到了,这场选美,也终于结束了。 胭脂街上所有的青楼老板,皆是重新汇聚在了夜不归和招红袖的中央,一个个的在客人们的监督之下,拿出各楼的账本,将客流量和收入交给专人计算,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果然是夜不归稳居第一,招红袖则位居第二。 考虑到保密性,各个青楼的具体五天收入,并没有被公布出来,但据那计算数据的专人说,招红袖这五天里的净收入,堪堪是夜不归的三分之一。 这就表明,今年选美,胭脂街最热青楼,大周最美勾栏美人这两个称号,非夜不归和花美人莫属。 当之无愧,举楼同欢! ------题外话------ 昨天答案,皇宫和大年初七,奖励明天中午放~ 今晚调整作息,看看明天能不能恢复万更→_→如果恢复不了……你们就当这句话我没说过(⊙v⊙)嗯。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45、夺冠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6、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翌日,五月初五。 风晚城每年选举结束后的第二天,都堪称是能和过年相媲美的盛会。 因为在这一天里,不管是风晚城的当地居民,抑或是从大周东西南北,乃至于是从达喇扶桑千里迢迢而来的人,都是红着眼睛,怀揣着厚厚一沓不知具体数量的银票,在风晚城的大街小巷,疯狂的进行着扫荡。 扫荡,对商品货物的扫荡。 小到珠玉耳环,大到家具桌椅,食到稻米谷物,衣到冬袄狐裘,零零总总,大大小小,但凡是能拿出来卖的,不管季节不管用途,都是会有人买的,所以在这一天里,风晚城所有做生意的人,都是决计不会担心自己的货物卖不出去。 俗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因此,在这一天里,不管是将店铺给开在了哪个旮旯里的,居然都是能有着客人上门来,在店里逛悠一圈,然后二话不说的甩出银子银票来,以比平时要低上很多的价格,买下自己看重的物品,从而自己买的心满意足,觉得用这么少的钱就买了这么多的东西,简直是大赚特赚;做生意的也都是笑得脸上能开出花来,赚少卖多,利润也是极可观的。 于是,买家与卖家,你买我卖,皆大欢喜。 既是个能让你我双方都皆大欢喜的好日子,那自然,人买的更多,人卖的也更多,价格同样是一降再降,降得卖家嘴上说亏本,但实际上还是赚得盆满钵满,买家也是买得心中畅快。 对于此等盛况,楚云裳给了一个非常好的自我理解。 这就好比以前她自己也会过的双十一一样,十一月十一号当天,某大集团网站全体打折降价,让人很是心动,继而大家会不由自主囤了许多的货物,都是在等着双十一来剁手,然后自己以很低的价格买了很多的东西,网站自身也是因为赚少卖多,从而获得了极大的利润。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的角度来说,这样堪称是一箭双雕的日子,很是能让人疯狂。 故而,今日的风晚城,随处可见兴奋得眼睛都变红了的夫人小姐。女人在购物上向来都是天赋异禀,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是以街道集市之上,随处可见的大多都是女人,男人们则是陪伴在身侧,在女人们疯狂的购物之下,不停的掏出银票来。 一张银票,两张银票,三张银票……五十张银票,六十张银票,一百张银票……八百张银票,九百张银票,一千张银票…… 无数张大大小小面额的银票,以飞快的速度进了风晚城各位老板的腰包,眼看着腰包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鼓胀了起来,风晚城老板们笑得那是个见牙不见眼,直觉等过了夜市,收摊打烊后,该数钱数到手软了。 说起数钱数到手软,不少的老板,立时便想起了如今风晚城里风头正盛的一个人—— 楚云裳楚老板。 如果要说今夜谁最能数钱数到手软,那绝对是非楚云裳莫属。 这一点,就连秋家的笙公子,都是要有些可望而不可即的。 众所周知,现在的楚云裳,一手掌握着楚三爷和凤鸣城少主两位大佬儿的经济命脉,两人本就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如今生意钱财在楚云裳这么个人的作用之下,有意无意的糅合到一起,让得两人手中的产业越赚钱的同时,也是让得楚云裳的身价,简直是一涨再涨。 有人估计,今天这个选美双五,单单楚云裳一个人能赚到的,估摸着能占他们风晚城之前半年所有人加起来的总利润的三分之一! 就这还是保守估计了,因为计算的只是明面上已知的属于楚云裳在风晚城里的产业,楚云裳背地里究竟掌握了风晚城多少产业,目前还并不为人所知。 可就是这么个三分之一,已然是让很多人羡慕而又忌惮了。 羡慕,自是羡慕楚云裳短短一天内,居然能赚这么多,这根本就是瞬间成土豪的节奏;忌惮,却是忌惮她的心思城府,忌惮她的种种手段。 因为这女人平时看起来好似淡然平和,态度和和气气,并不会怎样火脾气,但实际上和她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她这看似无谋只是外表而已,真正那一层美貌皮囊下,隐藏着的,则是一颗绝对深通各种谋略的黑心。 以前是个见惯人间冷暖的特工,前世经历了无数阴谋倾轧,今生更是各种妖魔鬼怪齐上阵,要说她一朵小白花还不染黑,那才真教人贻笑大方。 况且,她从来都是不屑做作,心肠黑就是心肠黑,再矫揉造作的装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那才真是恶心。 这样堪称坦率的真性情,让得楚云裳在风晚城里呆了还不到一个月,和各位老板的合作如今也还没有深入,但只要是和她合作,各位老板就绝对是得保持着十万分的小心,才不会被她给算计牵着鼻子走,然后被卖了还要老老实实给她数钱。 数钱啊…… 怕是今夜过后,楚云裳就算是数钱,也得数上个几天几夜吧? 各位老板敢打包票,就算楚云裳叫上许多帮手来一起数钱,也绝对是要数上大半天的。 整个风晚城都是处于了一种暴动的状态之中,有人不由自主的看向隶属于楚云裳所属的一些店铺,就见这些店铺,无一例外的,都是生意十分火爆。 几乎每个进去的人,出来的时候,手上都是会多出了许多的东西,统统皆是满载而归。 可见今日这些店铺里出售的东西,不仅便宜,且都是能吸引住绝大部分客人的目光,才能生意好得让周围店铺都是十分的眼红。 那么,这些店铺里,卖的都是什么呢? 今天的风晚城里,生意最好的,绝对是属胭脂街临街莫属。胭脂街的临街,乃是公认的风晚城里的黄金街道,白天诸多店铺开门营业,晚上诸多小摊摆起夜市,在这条街上贩卖的东西是最多最全,那么理所当然的,今日这条街上的各个店铺,也是价格卖的最便宜的。 而那么恰恰好的,这条黄金街上,属于楚云裳的店铺,十分张扬的占据了不少的门面。 甚至于,其中地理位置最好的一个店铺,就是在街口,人一进来就能看到,为了今天这个全民狂欢的双五,又被楚云裳给着人修葺了一番,令得这个店铺很是能吸引人眼球,也令得来到这条黄金街上购物的人,皆是在这第一个店铺里,就直接杀得眼红。 迎面走进这条黄金街,入目所见便是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店铺。有人好奇,打听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楚家这个店铺卖的不是别的,居然是鲜榨果汁。 听说还不是普通的果汁。 乃是快马加鞭从外国购得的诸多水果蔬菜,以冰块保鲜,最简单的有什么草莓汁苹果汁葡萄汁,比较新颖的则是什么果蔬混合汁,对人体很有好处的。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买的人多,但也绝对不会造成这样里里外外都是围着人的情况。 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还是买一送一,买大杯送小杯的;如果是姊妹买,就用姊妹装的杯子乘装果汁,如果是夫妻买,就用夫妻装的杯子;买得多了,还会赠送小礼品,同样是从外国购得的小玩意儿,不多么精贵,但至少能讨人喜欢。 试想一下,你我关系很好,然后你手中的杯子和我手中的杯子乃是一对儿,你的身上又带着我亲手送给你的小玩意儿,这可不就很让人欢喜? 再说今天天热,买了这样的果汁边走边喝,倒也舒坦。 许许多多的小细节加在一起,才造成了眼前这么个盛况。 第一个店铺就已经这样了,更不要提其他的店铺。 尤其是进行购物的,大多都是女人,女人最爱什么?女人当然最爱美。 所以从开幕式开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风晚城的新型胭脂月下红鸾,以及其余的胭脂水粉蔻丹香料,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东西,皆是卖得几近脱销,货架上的东西甫一上架,便是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立即被哄抢而空。 然而销售这样火爆的情景,倒也只是在特定的几个店铺里出现了,并不是楚家所有的店铺都是生意这样火爆得吓人。 不过,原本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今年这些店铺,应当能和往年一样,加一起和秋家赚的差不多就够了,可谁也没想到,双五到来之前,楚云裳将负责各个店铺的掌柜都给叫来,每个人都被她和九方长渊给单独开了会,极其私密的授予了他们所对应店铺在双五这天的宣传和降价活动的后果,居然会是这样的恐怖而可怕。 是了。 在各位掌柜的眼中看来,今天的生意,完全疯掉了! 只是一些看起来很出其不意的宣传和活动而已,居然能赚了这么多的钱! 以前还说今天一天,能比得上过去三个月。 可现在看来,今天一天,分明是能比得上过去整整半年! 三个月的两倍,这是何等恐怖的数据? 于是这一整天里,楚家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皆是有些飘飘欲仙,连走路都好像是不着地的,每个人都是被这种疯狂和恐怖给刺激得头脑茫茫然。 而不仅是各个掌柜被刺激到了,就算是楚云裳自己,也是被刺激得厉害。 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人流,每个人的手上都是提着不少的东西。楚云裳抱着楚喻,楚喻怀中则是抱着一只小小的标准灰龙猫,一母一子一龙猫的配比,竟是显得分外和谐。 尤其那被取名为大傻的龙猫,身体小小的胖嘟嘟的,看起来憨态可掬,一双豆子般的眼瞳却很是机灵。它窝在小主人的怀抱中,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看着周围人群,居然也不怕生,一副很能适应人类世界的样子。 楚喻抱着大傻,和它一样,小孩儿乌溜溜的眼珠子也是在左右转动着,一会儿看看这个卖糖果的,一会儿看看那个捏泥人的,感觉这样的街道集市,很是新奇有趣。 而楚云裳的身边,则照旧是戴着面具的九方长渊,至于一起出来的绿萼花雉其他几人,早就已经跑没影儿了,估摸着都是去疯狂购物了,楚云裳也没管,任他们今天玩得痛快。 随着人流走,看整条黄金街都是几近疯狂,楚云裳笑了笑:“九方,你说今日过后,我是不是就算一个富婆了?” 九方长渊看了看她:“你不老,不算婆,顶多算个富家小姐。” 楚云裳听着很受用:“对,我还是姑娘,我很年轻。” “嗯,长及腰的年轻姑娘。” 听了这句话,楚云裳想起以前所看到的一句话:“待我长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九方长渊听了,眼神立即就变了。 ------题外话------ 过渡章,已经困成狗……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46、待我长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7、准备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像是滚滚乌色云海之中的一缕金光,又像是浩浩苍翠草原之上的一点艳红。 有灼目的光华,倏然自那人眸中亮起,让得那漆黑如夜般深沉的眼眸,看起来竟是璀璨如星,轻易不敢让人与之对视。 “我已弱冠,并非少年。” 他眼神清亮,周围来往皆是人群,然这人群却并不能入得他的眼。 他眼中仿佛只有这么一条繁华而热闹的街道,而街道里,没有别的人,只有他和对面的人,那目光又炽热又压抑,仿佛已然沉寂了千年万年的深渊里,陡然有着什么,要从中破开来一般,是蠢蠢欲动的某种*:“你的头……也已经及腰。” 所以—— 待我长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不必等,不必待;非少年,非无知。 他们已经育有一子,已经有了这世上最为深密的牵绊,天大地大,兜兜转转,这世界是一个圆,不论从何处始,从何处起,走到最后的终点,都将是同一个目的地。 所以啊。 谋算了太多,计划了太多;隐忍了太多,压抑了太多。 终究为的,只是那么一个人而已…… 她知道吗? 兴许是知道的吧,只事嘴上不说罢了。 “路还长着呢。”对面的人沉默良久,忽而便是轻轻一笑,笑容隐约有些深意,却被她很好的掩饰去,并没有被他察觉出太多,或许是并不想被他察觉到,毕竟当初那个催眠,说是没有任何的印象,但心底里,隐约还是有些感觉的,“我们一步一步来吧,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 他听着,也是笑了笑,知道自己的确不能操之过急,随口便换了个话题:“前面有成衣铺,好像有卖袄子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着,两人并肩走过去,这回楚云裳却是不解了:“这大夏天的,买什么袄子?就算是冬天,这里应该也没有多冷的吧。” “这里是不冷,但是海上冷,尤其是狼岛那里。”九方长渊解释道。 “狼岛的位置,虽然是在东洋偏东,但应该也和这里的气候相差无几吧,你怎么会说那里冷?” 毕竟是在皇宫里看过最详细的东洋地图,又接受过不同于这里的科学教育,所以楚云裳明白,风晚城和狼岛,差不多是位于同一纬线之上,同处亚热带之中,那么风晚城天气如何,狼岛那里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可现在,九方长渊居然说,狼岛是很冷的,大夏天里需要穿棉袄? 楚云裳有些无法理解。 九方长渊这便细心的给她解释了。 他们之前从懿都出的时候,就已经是初夏了,风晚城这里属南又沿海,空气一年四季都是湿热的,再冷也只需在身上多添一件,根本不需要怎样御寒,反正这里从来都没下过雪,所以他们从懿都带来的行李,都是没有任何一件冬衣的。 但尽管如此,风晚城里却还是有人售卖冬衣,这却是因为东洋了。 所谓东洋,顾名思义,东方的汪洋,以扶桑最北方的海域为起始点,南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西是大周朝国土,东则是极东。不过至今都还无人能够横跨东洋,到达东洋的尽头,是以也就没人知道,在东洋的东方尽头,其实还有着另外一块如同神州大地这般广袤的土地。 此非重点,日后再提。 且继续说这个东洋。 生命起源,源于水,源于大海,这点是不假的。只是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作为高等动物的人类,在陆地上已然生活了太多岁月,很多来源于大海的本能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对于海洋,人类素来都是畏惧的。 东洋,便正是让许多人畏惧,甚至是不解的。 因为东洋很奇怪,比起南方还要辽阔上不少的南大洋,都要奇怪上许多。 这个奇怪,便是奇怪在东洋的气候之上。 按理说,东洋海域辽阔,但却没有太过的偏北,所以东洋之上的气候,应该大多都是温和的,而如临近风晚城这边的偏南,则应该是更加温热才对。 可偏生,进出东洋的人,却都是知道,东洋是个邪门的。 打个比方说,从风晚城的东山港直往东走,可能才走出那么十来海里,原本还是穿着夏季衣服的,却是不得已,要加上一件衫子;再走出几十海里,加第二件;等真正离开了大周边海,进入了东洋海域里,那就得穿棉袄了,否则,冻都能把人给冻死。 不过好在这样诡异的气候,只从三月延续到十月,其他四个月份,东洋上还是很正常的。 正因如此,风晚城里,也才会在这个时候,有店铺售卖冬衣以及御寒用的其他东西,如手炉毛毯之类。 至于东洋上的狼岛。 之前说过,狼岛位于东洋危险区的东方,离扶桑南部比较近,是个很神秘也很古怪的地方。 虽只有一座岛屿,然据说这座岛屿却是极大,其上容纳了约莫十数万的居民。不过由于狼岛的神秘,或者说是闭关锁岛也可,狼岛上的居民几乎从不出他们的天然屏障,也就是岛外的危险区一步,就算是今年东洋海盗猖獗,这狼岛上特有的恶狼海盗,也是只在岛上,借助了危险区的特殊,才扣押下了九方长渊的货船,他们并不离岛太远。 因此,狼岛之上情况究竟如何,恶狼海盗战力如何,从来都是鲜为人知的。 不过这个鲜为人知,却是表明,还是有人很了解狼岛的,比如九方长渊。 他以前是进过狼岛的,只是那一次…… “狼岛的气候,和风晚城不一样,和东洋也不太一样。”九方长渊道,“狼岛在东洋上,是自成一岛的,他们那里终年寒冷,偶尔也下雪,是个很冷,也很奇怪的地方。” 楚云裳听了,了然:“那我们要多备一些袄子,披风狐裘之类也要买一些。” “嗯。其他在狼岛上会用到的东西,我已经吩咐人去采购准备了,我们购买一些冬衣便好。” 两人对话间,已然是穿过重重人群,进了一家成衣铺。 仔细瞧了瞧,这家成衣铺是和楚云裳有着合作关系的一个富商开的,虽说楚云裳手里头成衣铺不少,但考虑到风晚城以及周围几大城市的现状,她手里的成衣铺,并没有兜售冬衣,卖的都是时下单薄衣物,款式颜色和用料她有和加工师傅们探讨过,特意制定了一批比较新颖时髦的,刚好在今天双五薄利多销,也能让她狠狠赚一笔。 自家成衣铺里没有卖冬衣的,自然得来别家的店铺买了。 这家成衣铺里人很多,时不时便有人提着包装好的衣物付钱离开,可见生意也是极不错的。 楚云裳之前有几日是呆在了自家布庄里头,对做衣用的布料也算略知一二。看这家成衣铺里卖的冬衣,她将怀里的楚喻交给了九方长渊抱着,然后径自就开始在那里翻看起衣料来。 未来一段时间是要生活在海上和岛上,气候冷还会下雪,那就得挑保暖的,穿起来不笨重比较轻盈的,否则遇到什么危险,厚重的冬衣可能还会要了人的命。 旁边有伙计过来,看她在选冬衣,便道:“这位夫人,是想买什么料子的冬衣呢?我们这家不说是城里最好的,却也是料子种类最多的,夫人想要哪一款,我们这里都有。” 显然是还没认出楚云裳来。 不过,不等楚云裳开口,伙计转眼一看,就已经看到了戴着半面银色面具的九方长渊。 对于九方长渊,经了之前一场选美,现在整个大周都是知道了,从某个神秘地方来的一位少主,明面上说的是越王慕玖越的客卿,然却是有名无实,和越王关系非常要好,好到越王的专属面具,都能被这少主给拿来戴,戴得也是非常好看,人都说这少主是个天下少有的美男子。 伙计由着这张面具,认出九方长渊来,立时改口道:“原来是楚老板。楚老板大驾光临,真是稀客,您看这些冬衣,您看中了哪一款?” 楚云裳指了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有其他颜色的吗?” 伙计看了一眼,她指的都是款式最新的几种,颜色也比较鲜艳,想来她是想要白色或者黑色的,因为她先挑的这几种,都是成年男女能穿的:“有的。楚老板,这三种要白色的,这三种是要黑色的吗?” 楚云裳点头,伙计便转身去店铺里头了:“楚老板请稍等,小的去给您拿。” 楚云裳转头又去看小孩儿穿的冬衣了。 这一出海去狼岛,不知道二十之前能否回来赶上无影和花雉的婚礼,楚云裳也没挑太大的码,只挑了四五个月大婴儿能穿的,等伙计抱了她要的白色和黑色衣服出来后,就照她说的,又给她准备了楚喻能穿的。 接着再选了一些穿在里面的棉衣袄子之类,还有披风也挑了几件,狐裘貂裘什么的,虽然打折之后还是很贵,但楚云裳照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选了不少。 反正她现在也是个土豪了,手里有钱,不花白不花,花了也能赚回来,不怕。 选完了后,粗略一数,光是他们三个的行头,居然都几十件了,打包在一起,两三个大包裹。 要是再加上其他的,楚云裳想了想,怕是明天见到了羽离素,那家伙该下巴都要掉了吧。 毕竟此次出海是去打仗外加谈判要回货船的,又不是游玩,其余要一起去的富商估计只会带简简单单的一点行李,哪像她,自己去就算了,还拖家带口的去,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是要举家移居了。 “麻烦送到楚宅去。” 付完钱,楚云裳说了句,这便和九方长渊出了成衣铺。 接着,他们在街上逛了逛,买了点小吃,也在其他店铺里买了些其余日用品,除了吃的外,其他都让人打包送回楚宅,于是这一路逛下来,两手空空,倒也舒坦。 因为明天天不亮就要到达东山港,和羽离素率领的“海鬼”水师汇合,然后深入东洋,如果事情生变的话,很可能这个月就回不来了,所以今天差不多可算作是这个月呆在风晚城的最后一天,一家三口逛了小半个时辰,感觉有些累了,也没回楚宅,直接进了饭馆吃饭。 一顿便宜丰盛的午饭过后,他们继续慢悠悠闲逛,逛了这条街,再逛那条街,终于是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散步一样的回了楚宅。 很快,夜幕降临,整个楚宅里的人都是吃过了饭,上榻入眠,静等第二天的到来。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47、准备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8、绝杀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五月初六。 这一天,在历史之上,被后世史官誉为大周巅峰海战的起始。 正如海战结束之后,最受天子器重的年过半百的老史官,就着宫柱上最通明的火光,在上好的宣纸之上以小篆写道:“宏元二十五年夏,谨遵天子帝命,南阳王携‘海鬼’水师三千人,领商人若干,于五月初六自风晚城东山港启航,东往东洋,跨半洋而战海盗,月余后,盗皆覆灭,大胜而归,帝甚欣慰。” ——这一场大周朝廷同东洋海盗的海战,打了一个多月。 其实准确来说,应当是堪堪两个月而已,因为海战结束之后的返航,由于种种原因,返航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这些时间并没有被史官计算进去,所以只说“月余”。 不过南阳王连同“海鬼”以及那几个明面上是收到了信件要去和海盗谈判的商人,如今还不知道这场海战,到底能打多久。 因为此刻的他们,还都正在东山港,或参加或目睹着誓师大会。 所谓誓师大会,这是大周军队出征之前的特定典礼,为的是将此次出征的目的和意义告知给各位将士,揭露敌人所犯下的罪行,也就是东洋海盗们给大周所带来的种种灾难噩耗,从而鼓舞全军士气,并签订生死状,表示此战开始,将士们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海鬼”这支水师,加上两个副将,不多不少,刚好三千人。 南阳王羽离素自然不是副将,乃是天子亲命的主将,握虎符,掌军权。不过素来都是独身一人的他,这回身边多了个文人,那文人身穿青袍,风姿翩翩,书香墨气十足,看起来文质彬彬好似没什么能耐,但偏得羽离素面对此人,却还略有些恭敬,称其为“周先生”。 羽离素都要对这周先生客客气气,更不用提“海鬼”。 至少,包括副将在内的三千水军,对于这位周先生,更是在恭敬之上还有着敬仰膜拜之意。 对于这个周先生,楚云裳很是了解。 因为不管前世今生,但凡宏元帝任命周先生为哪一场战争的军师,那么有着周先生在的该场战争,绝对稳赢,从不作假。 不过周先生是近几年来才有了名气,活跃在众人视线之中的,否则,八年前,慕玖越率五十万大军北征达喇,若是有着周先生当军师在旁辅佐,怕是那场北征,将会更加的举世夺目。 说起来,这次海战,宏元帝将周先生派给了羽离素,怕也是想要一举解决了东洋上所有海盗吧。 毕竟如今的大周,虽说没有内忧外患,看似内外皆是和平一片,但宏元帝清楚,这只是表面,所有参与了以及不参与的人,都在努力粉饰着最后的太平。 等到朝堂之上三大派系之间的矛盾全面爆,所有的矛头变得更加尖锐,那个时候的大周,将如楚云裳前世所经历的,一介浩浩大国,在众多势力交错复杂之下,变得岌岌可危。 宏元帝不想让大周在自己的手中,或者是在自己继承人的手中,落得个衰败田地,所以东洋海盗在风晚城选美之前攻击东山港一事,恰巧给了宏元帝一个很好的让大周成为东洋霸主的机会。 东洋。 东起不知名的陆地,西邻大周,北接扶桑——扶桑! 宏元帝非常清楚,扶桑这个国家,别看和大周有着很长一段距离的海路,国土也小,国内经济程度据说只堪堪大周三分之一,但身为一国之主,旁人看不到的,宏元帝能看不到? 有很多的东西,向来都是只有真正的高层人物才知晓。 所以,只有成为东洋霸主,掌握了整个东洋,才能对扶桑予以威慑胁迫,避免扶桑跨洋来侵犯大周,扰大周子民。 这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以楚云裳前世今生加起来十多年的经历来看,宏元帝并非那等心慈手软之辈,相反,他很睿智,也非常狠辣,拥有着一代霸强帝皇的风范和手段,大周自他登基以来,虽说国土并未扩张,但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如今的大周,在宏元帝的治理之下,不仅在向着神州大地最强国的地位进,并且,似也是正在暗中悄悄的准备着,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开始开拓疆土,扬我大周国威! 因为,乌子,似乎快要到了…… 楚云裳想着,站在甲板上,抬头看向前方。 她现在所站立着的位置,乃是位于风晚城海岸最东,同时也是最大的东山港。羽离素所率领的“海鬼”,整整三千将士,正在距离她不远的那一艘最大的海航战船上列队集结。 此时还是凌晨,头顶天穹依旧是漆黑的,星光并没有太过闪亮,隐隐有些暗淡,映得整个海面都是幽黑幽黑的。然港口这边甲板上,却已是围聚了许多的人,都是来观看誓师大会,敬仰南阳王和“海鬼”风采的。 凌晨时分的海风有些凉,吹得人丝都要变乱。楚云裳抱着楚喻,身边是九方长渊,身后则是无影和花雉,以及大白大憨大傻三异兽。 原本定好无影和花雉的婚礼,该是五月二十的,不过看这如今要出海,怕是那一日根本赶不回来。不过请帖都了,到时候楚宅还是要开门迎宾,但那都是交给了孙嬷嬷,所以宴席方面并不用担心,心意在便好。 至于夜妈妈绿萼等人,则是过来送行,顺便看誓师大会的。 他们这群人的周围,也都是三三五五成群的人,甚至不少小孩子也都在场,被自家大人牵着手,仰头看着那庞大战船之上正飞快列队着的士兵,一双双眼睛,皆是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从军征战,打仗杀敌…… 这从来都是男儿心中最沸腾的写照。 似乎只是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整整三千“海鬼”将士,就已经在宽敞的甲板之上,列队完毕,可见“海鬼”纪律严明。 战船之上火光灼灼,迷蒙星光绚烂间,隐可见那三千将士,身着统一的水军服饰,身上暂未佩戴任何兵器。然他们一个个的站在那里,昂首挺胸,队列整整齐齐,未有一丝错乱,远远看着,那种从他们身上所散出来的浑然天成的气势,厚重如山,凛冽如刀,是从真正战场之上洗礼出的强大气场,只教人升起一种敬畏而又自豪的心理。 瞧瞧! 这是我大周水师,这是我大周将士! 有此等军队,那东洋海盗,还不被吓破狗胆,跪地求饶? 我大周水师—— 所向披靡! 仅是一个普通的列队,便已然令得码头上的人看得神魂欲醉,更不要提之后的海战了。 正观看着此情此景的百姓们,有人不由便想,若是自己也能像前头那几个富商一样,能跟着南阳王出海,那该多好啊。 现在还未誓师,“海鬼”便已然有着如此气场。 真不知等到海战打响了,那又将会是何等夺人眼球的壮观! 队列齐整无比,气势浑厚凛冽,令得这支水师好似没有任何的弱点。两位副将并未列入其中,而是站在了队列的前方,眼看着天色渐渐亮了,心知差不多是时候了,这便在队列前头,轰然单膝跪地。 两人声音一齐响起。 “恭迎将军!” 便在两人身后,那三千水师,此刻也是随之单膝跪地,而后异口同声的喊道:“恭迎将军!” 三千道声响,汇聚在一起,似是形成了极为可怕的音浪,听得人耳膜都是有些震动,令得本就不怎么平静的海面,越的波涛汹涌,浪声大作,却是怎样也盖不过三千将士的声音。 码头上的人皆是瞪大了眼,想要看看那传说中能和越王相媲美的南阳王。 南阳王,羽离素! 虽是王,然在“海鬼”心中,却是主将,是将军。 “海鬼”,向来只认圣旨虎符将印! 音落,便见那灼灼火光之中,有着一人,缓步而出。 身穿银亮战甲,肩披赤红披风。他腰间佩刀,刀乃是他最常用的佩刀,在战场之上,他从来不用剑,只用刀。 刀。 最利,最猛,最刚,最强! 不过今日这誓师,只他一人佩刀,便连两位副将,都是没有佩刀的。 南阳王羽离素从阴暗之中走出,走入火光照亮范围之内,来到队列之前,令得远近之人,皆是能看清他的脸。 但见此刻,清越不再,温雅不再,取而代之的,乃是严谨与肃正,以及那么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 便是这股煞气,令得所有人,都是不敢真正直视于他。 那眉,锋锐如剑;那眼,犀利如刀;那鼻,挺拔如枪,那唇,亦是冰冷如血! 这样的一个羽离素。 这样的一个南阳王! 八年前北征达喇,年少的皇殿下以一身风华,倾尽无垠草原。 八年后东征海盗,这南阳王亦是以满腔热血,颠覆无边汪洋! 天,将亮;海,将翻。 战争,亦是即将爆! 他稳步而来,停在队列之前,两位副将的正前方。 黑漆眸子一扫,便已是看过整三千人。他昂然直立队列的最前方,本置于腰间佩刀上的手,倏然抬起,而后对着空气,狠狠划下。 其中一位副将立即道:“奏战歌!” “砰!” 顿时,鼓声响起,滚滚浩荡而来,杀伐之气,陡然顿出! 听得这鼓声,三千将士皆是浑身一震,一双双眼睛,亦是刹那间绽放出无数光彩。 战歌! 绝杀曲! “砰——砰——砰!” 鼓声一阵响过一阵,宛如雷声隆隆,响得周围海面,都是海浪滔滔而起,站在码头甲板上的百姓们,隐隐有些站立不稳了。 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认真倾听着这一支绝杀曲。 听着这战曲,是塞北边疆的雪,是江南海港的浪;是马革裹尸的烈,是乡音未改的浓! 浩浩荡荡,杀杀伐伐! 凛凛冽冽,铿铿锵锵! 绝杀曲——出之必将绝杀! 今我三军,万里汪洋塌。 他朝独归日,千次玉带华! 鼓声响到最高处,终于是在众人听得热血沸腾之时,停止了。 却是鼓声刚停,一身战甲的羽离素再度抬手,却是端起不知什么时候置放在他们面前的盛了酒水的海碗。 “喝了这碗酒,不战不回头!干!” 他仰首,将那辛辣酒液,尽数灌进喉咙。 “干!” 与此同时,三千将士们齐齐喊了一声,同样是喝下这出征酒,而后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东方。 恰此时。 天光破晓,紫气东来,一轮红日缓缓从遥远的海平面上升起,刹那间金芒万丈,照亮了一望无际的汪洋,令得目光所及之处,整个东洋,都是变成了火红一片,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天倒过来的海,还是海倒过来的天。 此情此景,触之震撼! 那在金芒笼罩之中,巍峨如山的将领,再度抬手。 “准备,出!” ------题外话------ 注:“今我三军”短诗乃蠢作者原创,请勿考究。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48、绝杀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49、前未婚妻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夏季天亮得很早,加之誓师大会已然完毕,一轮红日不过刚从海平面上蹦出来,“海鬼”三千将士便已按照着羽离素的吩咐,回归到各自所属战船之上,准备开拔出海,前去东洋海盗如今的聚居地。 据说,那些来自东洋各地的海盗,绝大部分都是聚集在了危险区之前。至于危险区之后的狼岛,也就只盘亘着那扣押了九方长渊货船的恶狼海盗,其余的海盗,因并非狼岛原著居民,不知进出狼岛的航线,是以都不敢强行穿过危险区登上狼岛,只得聚集在了危险区之前的一个被誉为是“海盗岛”的岛屿之上。 海盗岛,这听名字便知,这座岛屿,如今已是被海盗们给全面占领了,以致于他们直接把这座岛屿给改了名字,以彰显他们东洋海盗名气的同时,也是让得羽离素率领着三千水师出海要行进的航线,完全是单刀直入直朝海盗岛。 不过现下,“海鬼”将士们正回归到各自战船之上,刚刚还在码头上观看誓师大会的百姓们,此刻也是分做了两批,一批人很少,零零总总加一起也不过十来人,正是要跟随羽离素出海的风晚城商人,另一批便是无缘随行的其余人了。 两批人里都是有着各自的亲朋好友,见南阳王所在的主战船上用来登船的路板已经备好,有士兵正示意商人们过来,商人们便和自己的熟人互相告别。 因此次主要是去和海盗进行谈判,又有“海鬼”傍身,应当没多大的危险,所以告别也只是寻常的告别,并没有太多的伤感。 楚云裳这边也是,因南阳王有明文规定,此行不得带下人仆从,只能带护卫,所以绿萼她们只得絮絮叨叨的将之前说过的话,翻过来又说了几遍。 “小姐,海上冷,奴婢把厚衣服都给塞在了那个红布包袱里,冷了记得赶紧拿出来穿,千万别冻着了。” “小姐,那个蓝色的包袱里都是干果零嘴,要是嘴馋了,可以拿出来吃,奴婢算了,一天吃一回,包袱里的零嘴足够吃三个月的,在海上不会坏的。” “小姐,那个黑色的包袱里……” 丫鬟嬷嬷们唠唠叨叨完了,眼看着其他商人都已经陆续登船,她们终于住了口,明明还想说很多嘱咐的话,最终却只能道:“小姐,少主,一路顺风。” “嗯,你们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楚云裳笑了笑,这便和九方长渊转身,走到路板口,准备登船。 这时候,就只剩他们这三人了,其余商人都已经上了船,被士兵带去船舱了。 不过“海鬼”明显真的是纪律严明,知道此行一同出海的商人都是金贵的,上船时间肯定要长,一个个的都是面色肃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尤其是楚云裳,“海鬼”就算终年在大周东北海域驻守,但对于有关她的一些妇孺皆知的传言,也很是了解的。 譬如说,“海鬼”将士们就全知道,这楚云裳,正是将军的前未婚妻。 尤其之前将军有意无意的下令,要将主战船上一个很好的船舱留给楚云裳…… 等在路板另一端的原本就没有怎样不耐烦的士兵,此刻见楚云裳终于上来了,当即更加没有不耐烦了。 不管怎样,等会儿接待楚云裳,一定得尽心尽力。 三个主子都开路了,大憨“希律律”一声,背上驮着各色的包袱,跟在了后头,大白亦是跟上了,至于大傻,因为体型太小,便被楚喻给抱着了,此时正窝在小主人的怀里,乌溜溜的眼珠子四处乱转。 老早就看到楚云裳跟九方长渊带了孩子就算,居然连宠物都带,不少人都是震惊了:“楚老板确定她是要去谈判,而不是去旅游的吗?” “带她儿子还好,她儿子才几个月大,得吃奶,离不开母亲,可她带那头狼和那匹马是什么意思?” “那匹马就算了,背上驮着他们的行李,我还可以理解为是帮他们送行李的。可那狼身上什么也没有啊,难道是给那匹马当护马使者的?” “……请问一匹马还需要专门的护马使者吗?”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呵呵,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也觉得。” 码头这边的人都表示不可思议。 主战船上要迎接楚云裳三人的士兵也是震惊了。 拖家带口还能容忍,可带宠物这就绝对不能忍! 拜托,他们是去打仗,是去谈判,不是去度假游玩,带上宠物不能愉悦身心的啊啊啊! 这个士兵年纪应当很小,尽管皮肤经受长久的风吹日晒,已然是变得黑黝黝的,但这并不妨碍其神态还是有些纯真憨厚,当即挠了挠脑袋,直截了当的问道:“楚老板,您那两头宠物……” 说着,距离近了,士兵眼睛一扫,便扫到了楚喻怀里那灰色的好像小老鼠一样的东西。 一大一小立即对视。 士兵:“……” 大傻:“……” 马和狼还能理解,两个都是庞然大物,尤其那头狼,据说十分的凶悍,看门咬人不在话下,说不定攻打海盗的时候还会是他们“海鬼”的一大助力。 可还揣了这么一只老鼠是要干吗,遇上海盗让它去咬海盗屁股吗? 不过就这老鼠这么一丁点儿大的牙口,士兵非常严肃的怀疑,这小老鼠能咬得动海盗们的屁股吗? 年轻的士兵正想着,就听楚云裳道:“嗯,三头宠物一起去。” 士兵听了,心中想果然如此。而后便为难道:“可是将军有令,不能……” 话未说完,就听他口中的将军道:“楚老板,九方少主,怎么还不过来?” 循声转头一瞧,就见刚刚还在指挥着副将吩咐着什么事的羽离素,此时已然走过来,看也不看因自己的话愣忡在原地的小士兵,目光十分温雅的停驻在了楚云裳的身上。 好似很久之前在懿都汝阳侯府里的不愉快,并没有生过一样。 羽离素掌握着很多情报,对楚喻身边这三头宠物很是了解,知道如果真是普通宠物的话,楚云裳是不可能让它们跟着的,这便一句话也没说,只道:“快上来吧,等会儿要开船了。” 楚云裳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便跨过路板,被先到达的九方长渊扶了一把,站到了这艘主战船的甲板上。 大憨和大白亦是跳过来,而后那回过神来的小士兵便收起了路板,将铁链锁好。 所有人都已经登船,船锚被收起,以主战船为首,这由着整十艘战船组成的船队,缓缓的开拔前进。 码头上的人此时还未离去,见状都不由挥起手来:“一路平安!” 有几个商人已经将行李给放在了船舱,此时正站在甲板上,闻言也是挥了挥手,同亲人们告别。 战船一开,轻微有些摇晃。不过楚云裳他们是不晕船的,此时正被羽离素领着去船舱。 见将军居然亲自带路,本就对楚云裳高看一等的“海鬼”将士们,当即更加的高看一等了。 和将军已经相处大半个月,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将军如此平和的一面? 果然女人都是男人的温柔乡,这见到了前未婚妻,将军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咳咳,当然,那个“前”字得忽略掉。 主战船上的“海鬼”将士们目送着几人进入船舱。 大憨停在了甲板上,有士兵正卸着它身上的包袱,等会儿好拿去楚云裳住的船舱。 这边大憨正老老实实的站着,那边没法进船舱的大白,已然是撒泼般的在甲板上乱跑,雪白的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散着璀璨光晕,漂亮极了,有士兵见猎心喜,忍不住就逗它。 “来来来,过来,让爷摸一把。” “啧啧,这是白狼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帅气的白狼。” 听见“帅气”二字,大白立时骄傲的昂了昂脑袋。 那是! 狼爷可是天下第一帅狼,除了狼爷,哪头狼能有狼爷这样帅?! 它正威风着,就听“希律律”一声,大憨身上的包袱都被卸下来了,一身漆黑的骏马跑过来,毫不客气的拿脑袋撞它。 大白大憨向来都是公认的一对跨种族好基友,平时打打闹闹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见大憨一脑袋就撞过来,大白二话不说,在周围士兵们惊讶的注视之下,抬起一只狼爪,就往大憨脑袋上按。 大憨是马,大白是狼,马的力气自然没有狼的大,于是大白这一爪子按上去,大憨立时就前进不了了。 只是大憨哪里肯轻易认输,四蹄用力,一副不扛过大白的力气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士兵们都是咧嘴笑了。 “这马看起来好憨。” “嗯,我记得这匹马,好像就是叫大憨来着。” “这名字真是名副其实啊。” 很显然的,在到达海盗岛之前,这一路上,大白和大憨,将成为主战船上的活宝了。 至于大傻,那家伙太小,又被楚喻给抱着,注定不能像这两只一样的到处撒欢。 却说此时的大傻,已经被楚喻给放到了床上去,正在柔软的褥子里打着滚,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到左边,如此以往,来来回回的滚,整张床不知被它滚了多少遍。 然后似乎滚累了,平躺着,四肢摊开,露出柔软的小肚皮。 楚喻正趴在大傻旁边,见状,肉呼呼的手指头挠上大傻的肚皮,让得这头小小的龙猫非常舒服似的,四个小爪子一颤一颤的,十分惹人疼爱。 这边大傻正陪着它的小主人玩,那边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正整理着士兵们送上来的包袱。 至于羽离素,带他们来了船舱后,就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指挥“海鬼”了。 考虑到这艘主战船虽是船队里载重量最大的,“海鬼”总共三千人,但只这一艘战船上就有整整五百人,所以商人们的船舱都是两人一间,节省着住,羽离素即便再不愿意,也只得硬着头皮让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住同一间船舱。 此时距离开船已经有半刻钟了,想着行驶不了多少海里,天气就要变冷了,楚云裳将红布包袱打开,果然里面装着满满的都是他们昨天买下的冬衣。她将冬衣一件件的铺在床上,准备冷的时候再一件一件的穿到身上。 将冬衣都整理好后,转头一看,九方长渊也是将其他的包袱给整理好了。 楚云裳转身抱起楚喻,楚喻伸手,大傻立时跳进他怀里,摸起来毛茸茸的,让楚喻有些爱不释手。 她转头看九方长渊:“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至少得知道吃饭的地方在哪。” 九方长渊欣然同意,一家三口便出了船舱,准备往其他地方逛一逛。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49、前未婚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0、不是人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主战船能容纳数百人,自然船身是十分庞大的,至少楚云裳他们在船舱上下几层逛了逛,逛了不少时间才逛完。 便是逛了这么一段时间,三人明显就已经感觉到气温有些降低了,这便回了他们住的船舱里,准备添衣。 柔软的床褥上,楚云裳正给楚喻穿毛衣,穿着穿着,这才想起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转头问道:“对了,花雉和无影呢?他两个跟我们一起上船了吗?”之前根本没有看到那两人。 音落,便见眼前红影一闪,有人突然出现在船舱里:“七小姐,有什么事是需要属下效劳的?” 定睛一看,果然是花雉。 无影则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旁边,楚云裳眼尖,看清他们两个身上已然是添了厚衣服。 “没事,我以为你们没上船呢。”楚云裳道,“花雉帮我拿双鞋……在那个红色的包袱里,要带绒的,棉袜子也拿一双。” 花雉依言去翻红色包袱,从里面找来楚喻的鞋袜,拿给了楚云裳。 等楚云裳将楚喻全身上下都给包得暖洋洋的,活脱脱一个又圆又白的小包子后,花雉接过楚喻,跟无影一起出去了,添衣完毕的九方长渊也是跟着出门,只留楚云裳一个人在船舱里换衣服。 之前问过这艘主战船上的人,说考虑到战船载重量,炭火并没有带上太多,所以白天不会供应炭火,只夜晚就寝时供应。但如果想要用汤婆子手炉之类的话,可以直接灌热水,不过灌汤婆子的水不能喝,因为烧的是海水,不是能饮用的淡水,是以现在刚航行没多久,还没到达东洋最冷海域,船舱里还不是特别冷,但楚云裳依旧是起身过去,想要将九方长渊关上的门给从里面反锁。 恰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云……楚老板。” 楚云裳一听,直接就听出来人是谁,但她并不想开门,只隔着一扇门,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外面人道:“你开门,让我进去,我有事和你商量。” 楚云裳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就这样说吧,我能听见。”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瞬。 他不说话,楚云裳也就不说话,只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门闩,神色平静,看不出此刻的她是在想什么。 须臾,才听外面的人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去狼岛?” 楚云裳想她和九方长渊准备去狼岛,和恶狼海盗谈判领船这事儿,在风晚城里不算什么秘密,他知道也是理所当然,这便“嗯”了一声,算是应同。 而后便听他道:“狼岛很危险,你不要去。” “恶狼海盗们指明要我们去狼岛,如何能不去?” “那里真的很危险,你真的不能去。” “有多危险?” “有去无回。” 音落,船舱里静了静。 过会儿,楚云裳将门打开,平静的看了看站在外面的羽离素,让开路:“进来说吧。” 羽离素这时候已经卸去了誓师大会上穿的战甲和披风,照旧是他惯穿的银兰锦袍,领口围了一圈银色狐毛,衬得他一张脸容分外的温雅清和,似是得了上天的眷顾,看起来格外的耐看。 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略略打量了一下船舱里的布置,看到了什么后,瞳孔骤缩,声音略有些沙哑的道:“看来你和九方少主同住一个屋檐,已经习惯了。” 楚云裳闻言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只在床边坐下,整理着床榻上的衣物,漫不经心道:“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他眉头微蹙,她对他态度还是这样冷淡。 却是也没再接着问,转身坐在桌边,抬手倒了一杯茶。 茶水还是温热的,是让商人们上船之前新沏的,他自斟自饮,喝了一杯茶后,方道:“狼岛在危险区东面,这点你应该知道。” 楚云裳点头,手中动作不停,已是将自己等会儿要上身的衣物给整理好了。 羽离素则继续道:“你知道危险区的状况吗?” 楚云裳回忆了一下:“天气诡异莫测,终年有雾,容易迷失方向。” 尤其是狼岛,狼岛所处位置掩藏在危险区之后,狼岛那里的雾气比起危险区还要更加的容易让人混乱。 羽离素问:“那你知道,危险区那里的雾,其实不是天然形成的吗?” ……什么?! 她瞬间转头。 不是天然形成的,那就只能是人为的? 可是,除了凤鸣城之外,这茫茫海陆之上,还有哪里的人是拥有着非同寻常的特殊能力? 见楚云裳眸中神采闪烁不定,羽离素知道她已经因着自己刚刚那句话想了很多。他也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的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说给她听:“危险区那里的雾,是狼岛上的人搞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外人登岛,以免岛上的秘密被外人现。” “秘密?” 羽离素缓缓道:“据说,狼岛上的人,不是人。” 狼岛。 何为狼岛? 又何为恶狼海盗? 楚云裳瞬间觉得,她的脑洞应该开得大一点,说不定直接就能猜出狼岛上的秘密。 可如果狼岛真的闭关锁岛的话,恶狼海盗为什么还要写信指明要九方长渊过去?这分明有鬼。 她将这点说出来,果然羽离素眉头蹙得更深:“听说狼岛前段时间爆了很大的矛盾……可能是因为这个,狼岛上的人才敢对岛外的货船下手。” “矛盾?什么矛盾?” “不太清楚,似乎是和宗教信仰有关的。” 说起宗教信仰,楚云裳恍然想起,大周朝里,佛教几乎是被公认为国教,如道教太阳神教白莲教以及其他五花八门的什么宗教,虽也有信徒,但信徒很少,且并不敢如何的明目张胆。 而狼岛,狼岛所在的危险区,按照海域划分来看,既不属于大周朝,也不属于扶桑,似乎是个无人管辖的区域,又向来神秘,几乎无人能登岛,所以羽离素能知道狼岛上这么点事,虽并不清楚狼岛上面的宗教,但说出这一些,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知道羽离素暗中掌握的力量是十分可怕的,楚云裳对此也没表现出什么讶异之色。她只沉吟片刻,问道:“狼岛上的人,有驱逐异教徒的传统吗?” 羽离素思索了一下,摇头:“不好说。” 不好说。 那就是很可能有这个传统了。 楚云裳对羽离素的言语斟酌得非常仔细,当下平静道:“我没有宗教信仰,喻儿也没有,九方他们更没有。所以我们登岛,并不需要担心驱逐异教徒这一点,应当没有什么大碍的。” 再说,如果当真如羽离素所说,登岛是有去无回的话,他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肯定是狼岛上有他的人,并且混得应该还不错。 谈不上对羽离素知根知底,但若论起熟悉度,楚云裳自然当仁不让。现下,见羽离素对自己话语的认同神态,她道:“况且我们只是要去拿回货船,并不打算探秘。恶狼海盗既然敢让人登岛,我们也就敢真的登岛。” 见楚云裳是铁定了要去狼岛,羽离素长叹一声:“我也只是想提醒你,去了狼岛,千万不要大意,那里所有人都有秘密,你们若是没那个能力,千万不要插手。如果你们能平安无事回来的话,”他顿了顿,将手中茶杯杯口朝下叩在桌上,站起身来,双手负后,“那自然最好不过,我会在海盗岛上等你们。” 海盗岛和狼岛之间恰巧隔了一个危险区,羽离素这样说,自然是有着能剿灭所有海盗的信心。 楚云裳静默了一瞬:“希望到时能和你一起凯旋入港。” 他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船舱里立时陷入一片有些尴尬的沉寂。 过会儿,想着九方长渊该心急怎么自己还没穿好衣服,楚云裳便道:“你走吧,天冷了,我要换衣服。” 羽离素低低应了,举步便走。 却是在将将要打开舱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道:“云裳。” 一听他这个称谓,楚云裳知道他又有事说,抬眉看他,就听他缓缓道:“云裳,如果那天……我们真的……” 话未说完,便被楚云裳打断:“哪天?” 他搭在舱门上的手指紧了紧:“楚喻百日宴的那天。” 背后一阵沉默。 楚喻百日宴的哪天…… 如果那一天,他真的假戏真做,会不会如今…… 思绪在脑海中激烈的翻转,让人心头变得更加阴沉。 这次的沉默,比起之前还要更让人喘不过气来,极其压抑。 良久,久到他以为楚云裳不会回答,要打开舱门的时候,就听她极轻声的答道:“羽离素,我和你之间,早就没有如果了。” 他听了,手指一紧,旋即开门出去。 砰。 舱门被关上的声音有些响,她知道羽离素生气了。 她盯着舱门看了会儿,没有继续去想羽离素对她的心思,起身将门闩插好,这便脱掉外衫,开始换衣服。 等终于将自己也给包成了个粽子后,她打开舱门,就见门边居然靠了一个人。 见到这人,楚云裳毫不惊讶:“你都听到了?” 九方长渊“嗯”了一声:“羽离素知道的不少。” 至少,连狼岛上有关宗教信仰的纷争都略有耳闻,比起大周朝里的其他人,情报都是要先进全面了不少。 不过再全面,也全面不了他这个亲自去过狼岛的人。 于是九方长渊便道:“有关狼岛居民,以及宗教信仰,羽离素只说对了一半。” 楚云裳一听,就知道有戏,问道:“说对了哪一半?” 狼岛上的人,并不全都不是人;狼岛上的人,也并不对异教徒全部驱逐。 “等我们进了狼岛就知道了。”九方长渊没有说太多,“狼岛很神秘,也很古老,我想,你应该会喜欢那座岛屿的。” …… 东洋辽阔无边,航行了一个上午,终于是到了规定的饭点。 因为主战船上都是军人,掌舵开船什么的都是由“海鬼”专人控制的,做饭也是,所以饭点一到,包括楚云裳在内的商人们,立时便到了船舱二楼的用餐地点,和军人们一起用饭。 似乎是考虑到他们这些做商人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身子金贵着,楚云裳现,他们这边的饭菜,比起“海鬼”将士们吃的,还要多了那么一两道菜色,饭菜卖相看起来也要精致一点。 这时,一阵脚步声清晰传来,转头一瞧,羽离素正朝着这边走来。 商人们立即起身行礼:“见过南阳王。” 羽离素轻轻一挥袖:“不必拘礼,坐吧。” 说完,羽离素在桌边坐下来,原来他是和商人们一起吃的,难怪这边的菜色会好上一些。重生之有子无谋 ——————————————————————————————— 150、不是人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1、两男争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原本在这里坐着的都是互相认识,在生意上也有诸多来往的商贾,彼时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络着有关此次出海的目的,然羽离素一来,刚刚还很是热闹的饭桌,立即便变得安静了下来,同饭厅其余地方的热闹,仿佛硬生生隔开了一道屏障。 不过“海鬼”将士们似乎早已习惯如此,这边冷清归冷清,那边热闹归热闹,便连两位副将,都是和士兵们坐在了一起,此时正大笑着说些什么,军人特有的豪朗爽快,令得商贾们有些好奇,又有些眼馋,想果然南阳王就是南阳王,便是在军队里浸淫了多年,那股子出身上位的尊贵,也是无法从骨子血液里剥除去的。 ——可不是。 羽离素让人坐下后,他自己也是在专门留给他的空位上坐下了。 坐姿看起来还是那般的随意自然,自成清越仪态,却已是有贴身侍候的小兵将他身上的银狐披风给卸去,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在身后,低眉顺目不一言。 商贾们皆是正襟危坐,羽离素不动筷,他们便也不敢动筷。只有人偷偷地觑了眼,见羽离素面色隐有些肃重,不知可是又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正想着,就听羽离素开口道:“才一刻钟前,有士兵拦截了一条小船。” 听见这么句话,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否则也不可能会被羽离素给挑选着一同出海了。当即便有人接话道:“敢问王爷,船上如何?” 羽离素道:“船上有一个人质,以及几封信。” 说着,将那几封信函从袖袋中取出,按照信封上的名字,分给了在座的商贾。 其中自然有标着“九”字,指明是要九方长渊亲启的信函。 九方长渊抬手接过,垂眸一看。 信函明显是还没拆过,上面封着火漆,看来这里面的内容,应当很是重要,否则海盗们也不会想着用火漆保密了。 划开火漆,将信函打开一看,九方长渊一目十行,看着看着,唇边便是扬起一抹笑意。 楚云裳见了,低声道:“怎样?” 九方长渊没说话,转手将那从扶桑进口的带有特殊香味的信纸递过去。 楚云裳接了,打眼一看,看后也是笑了。 却原来,这封信还是狼岛上那群自称恶狼海盗写的信。 信上是这样写的: “姓九的这个老板:几日不见,你应该还是很好吧!既然你好,那我也好,我们弟兄也都很好。哦,对了,你可能有些不记得我们,那我就再给你说一遍,我们是驻扎在狼岛的恶狼海盗,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如有雷同,纯属撞名。 听说你已经出港,乘坐姓海的船要来我们狼岛了?来了好啊,弟兄们已经等你很久了,早已饥渴难耐,快要按捺不住了。 不知道你来,有没有按照我上次说的,带上几个漂亮的妞儿?大当家的最近火气很旺,脾气特别不好,阿姆说大当家是缺女人了,所以弟兄们准备等你来了狼岛后,请你当个见证人,和阿姆一起见证大当家娶你带的妞儿当老婆,给我们恶狼海盗生上七八十来个小崽子,那样我们恶狼海盗也算后继有人了,想想就好开心哦呵呵。 呃呃呃,我好像扯远了,继续扯回来,说正事。 正事就是,九老板,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准备好钱,带几个妞儿,弟兄们将会热烈欢迎你的到来,当然我们是不会派人迎接你的,你自己想办法来狼岛,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请在你死之前将钱和妞儿托人交给我们,我们会十分慷慨大度将你的遗体和货船一起送回东山港的。 以上,东洋狼岛恶狼海盗敬上。” 这笔迹,这语气,还是和上回的信函一样,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估摸着这写信人,应当是恶狼海盗团里的开心果,否则如此逗比的信件,当真无法想象是出自谁人之手。 楚云裳看完了,唇角噙笑,指了指信纸上的一个词:“这是谁?” 她指的不是“姓海的船”,她知道这说的是“海鬼”的军旗,军旗上的字是“海”字,这恶狼海盗虽谈不上目不识丁,但也没什么文化,所以一看“海鬼”军旗,就以为这船队都是姓海的了。 她指着的,是“阿姆”二字。 阿姆。 楚云裳怎么念怎么觉得,这样的一个词,应当是大周西北地区藏族满族那边才有的称呼,东洋这里,应该是没有这种称呼的。 并且,这个阿姆,不仅懂医术,还能当做长辈来进行对婚礼的见证,整个恶狼海盗,包括那大当家在内,都是对阿姆说的话听信不疑,可见这个阿姆,地位不一般。 应当是狼岛上地位尊崇的类似于岛主之类的吧? 楚云裳正想着,就听九方长渊道:“是狼岛上很有威望的一个人。你见了就知道了。” 他说的有些含糊,不过楚云裳也没有多问。 这里外人太多,不该说的还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说出口的。 她将信纸叠好,塞回信封里,径直往自己的袖袋里一塞,也没说要还给九方长渊。 不过这时候,旁边的几位商贾都正研究着各自的信函,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她这个举动,只羽离素看见了,眸底微微一深。 原来她和九方少主,已经是熟稔到这个地步了…… 想起出海之前听到的情报,情报里说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如今已是亲密到同睡同吃了,羽离素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碗筷,好像这是多么值得人观赏的宝贝一样。 不多时,其余商贾也都看完了海盗寄给各自的信函,不等开口,便听九方长渊率先问道:“王爷,人质是谁家的?” 羽离素抬眸,目光直视过去:“你家的。” 九方长渊微微挑眉。 上回的人质听说是秋以笙家的,不过这回随船来的没有秋家的人。 不待当主子的说话,正安静侍立在羽离素身后的那个小兵,低声和路过身边搞炊事过来送菜的人说了一句,对方会意,出去没几息,羽离素口中的那个九方长渊家的人质就进来了。 这桌人一看,还真是九方长渊家的,在座的人都很是熟悉,有名商人张口就道:“居然是谢管事。” 谢管事,熟人也有喊谢老二的,听说在九方少主手里的管事方面,综合能力排名第二,这才有人称呼其谢老二。 说是管事,其实也就是九方长渊安排在风晚城的主事人,掌管他在风晚城里的所有店铺生意,便连周围的几个城市里的生意,也是被谢管事给管一管的。 不过谢管事管的更多的,则是航行出使扶桑及其周围几个国家地区的货船。 因为扶桑和大周隔了小半个东洋,海上天气莫测,诡谲多变,所以从扶桑进口来的东西,在大周朝里售卖的价格都是极其高昂,常常货不供应,十分抢手,加之今年以来海盗猖獗,所以九方家的船队一如既往的前往扶桑进货,谢管事怕出事,就一起去了,却不料被狼岛上的恶狼海盗给扣押了三四个月,直到今天才被作为人质放回来。 在岛上被关了几个月,饶是谢管事这等习武之人,都是被暗无天日的关押给折磨得面色青白,明显的营养不良。 谢管事身上穿着灰扑扑的棉衣,脊背有些弯曲,看起来没精打采的。谢管事被人领着走过来,一见到九方长渊,眼睛便是一亮,整个人的气色似也是随之变得好起来了,然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便朝着九方长渊跪下了。 “少主!” 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谢管事跪下来后,额头贴上地面,竟是直接重重磕了个响头:“属下办事不利,请少主责罚!” 这一跪一磕头,原本还有些乱哄哄的饭厅,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商人们瞠目结舌的看着谢管事,“海鬼”将士们也转头过来看着,显然都是有些搞不懂,这人下跪就算了,居然还磕头? 只是被劫了几艘货船而已,又不是出了什么人命,居然还要三拜九叩吗? 不愧是凤鸣城里出来的人,果然规矩和他们大周不一样。 众人并不晓得,其实凤鸣城里的规矩,下级见到上级,是应双手交叠覆于额头,上身弯下,同地面平行,这才是真正的专属于凤鸣城的礼节,谢管事如今这个跪拜礼,则只是大周这边的礼节了。 说起礼节,各个地区有各自的传统诡谲,这跪拜礼却是大周官方流行的了。 “先起来吧。”九方长渊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先简单说一说。” 谢管事再磕了个头:“谢少主。” 这便被旁边的小兵给扶着起身来,然后长话短说,简单讲述了一番自己这几个月来的遭遇。 原来,早在年头的时候,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后,谢管事就着手安排船队,出海往扶桑走一遭,准备多进一些货物,运回来好卖。 谢管事安排的总共有两大三小五艘货船,每艘船上都配备了不少人手。谢管事记的很清楚,船队是正月十六那天上午出的,因为时逢正月,东洋天气正常,所以只花费了那么四五日的时间,船队就到达了扶桑,在扶桑停留到了二月初一,这才载满货物返航。 按照船队平常的航线,他们来的时候是绕过危险区的,回去的时候便也还是绕过危险区。 却不料,这回去的绕道,本来只危险区在的地方有雾,东洋其他地方都是没雾的,可没想到,那天航行到了危险区周边,就被雾气给笼罩了船队,罗盘不听使唤,雾气里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就迷失了方向,接着便纷纷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就现自己等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分批关在了地下室里。 说是地下室,因为谢管事现,这里并不是牢房,应当是岛上用来储存食物的地窖之类的地方,只是他们并没有看见什么食物,所以才没说成是地窖。 却说关进这地下室后,抓他们的人也没怎么虐待他们,更没有用刑杀人,只凭着他们船队上的货物,以及他们随身携带的各种账本合约,让得海盗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这才计划着让他们头上的老板,也就是九方长渊,交钱领人领货,否则就撕票,货物也给毁了。 而谢管事作为九方家船队里地位最高的人,却是早在被关进地下室的时候,就收敛了身份,这才让海盗以为这个中年男人是个很普通的伙计,便将其当成了人质,连同信件一起送了过来。 以上,便是谢管事被关的前后经过。 听完谢管事的讲述,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谢管事,和你们关一起的,有我们几家的人吗?” 谢管事摇摇头,又点点头:“你们的人没和我们九方家的关一起,但我被带出来的时候,有在别的地方看到你们的船。” 这就是说,海盗扣押的货船和船上的人,都是被关在同一个岛上了。 不必多想,这个岛,自然是危险区之前的海盗岛,而非危险区之后的狼岛。 否则,谢管事上了狼岛,焉能如此轻松的被放出来? 明白这一点,九方长渊道:“你见到了恶狼海盗的人?” 谢管事摇头:“没有,一直都是恶狼海盗托岛上的其他海盗来看守我们,恶狼海盗的人,我们一个都没见到。” 看来即便是恶狼海盗,也还遵守着狼岛人不经阿姆同意,不得随意出岛的规矩,只能通过传递消息的径口,来控制他们九方家的船队。 不过…… 九方长渊再问:“海盗岛上的海盗,对恶狼海盗态度如何?” 谢管事认真回想了一下,谨慎回答:“好像有点敬畏,很是恭敬,对恶狼海盗的吩咐言听计从,没有敢反抗的。” 这话一说,在座众人立时明白,恶狼海盗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应当是极为强大的,否则,九方家那么大的货船停在海盗岛那里,就以海盗岛上的那么多海盗团伙,哪个不会眼红?可偏偏几个月了,都没人敢动那五艘货船,可见恶狼海盗的势力是有多么可怕。 想清楚这点,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羽离素也是有些诧异。 恶狼海盗看上谁的货船不好,偏偏看上九方少主的? 羽离素明白,九方长渊说是带了银票要去以钱换船,但实际上,到底怎样才能将货船和关在海盗岛上的人给毫无损的领回来,这却还要看接下来仗是怎么打的了。 毕竟恶狼海盗再厉害,也只是一群海盗而已;狼岛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小岛罢了。 有凤鸣城在上头,一群海盗、一个小岛,难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人少主都亲自出马了,便是天大的能耐,也得老老实实的从龙变虫。 众人都正根据谢管事的话想着什么,楚云裳却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谢管事,然后道:“你中毒了?” 这话一说,谢管事循声一看,这才看到她。 然后一愣:“这位是……” 九方长渊道:“这是楚家的七小姐。” 谢管事被关了三个多月,并不知道这期间大周里生的事情,闻言只俯身行礼:“见过楚七小姐。”然后顺势又向羽离素行礼,“见过南阳王。” 羽离素没说话,楚云裳则是伸出一只手:“把手给我。” 有关汝阳侯府楚家七小姐的医者之名,谢管事还是听过的,这便伸了右手,让楚云裳给他把脉。 这桌的人便都看着楚云裳把脉,“海鬼”将士们也都停了吃饭的动作,一齐盯着看。 楚云裳一边感受着脉搏跳动,一边问道:“你们是昏倒在雾气里,醒来后才现被关在了海盗岛上?” 谢管事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点头答道:“是恶狼海盗将迷香混在了雾气里,我们的人闻到后才昏迷,一直到从地下室里醒来,期间我们并没有谁有所清醒,都是在昏迷。” 楚云裳再问:“你现在还能使用内力吗?” 谢管事摇头:“自从昏迷之后,所有人都不能使用内力,不然早就逃出去了。” 没了内力,身手应当还在,不可能会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但实际上,他们不仅仅是没了内力,连最基本的走路,都会觉得疲惫,这也就是关押了将近百天的时间,连谢管事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了。 清楚了谢管事中的毒,楚云裳收回手,却是扬声喊了一句“花雉”。 正混在水军里喝酒喝得正欢畅的花雉听见了,立时捧着个小酒坛跑过来:“七小姐找属下?” 楚云裳道:“把你带的解毒丸给谢管事一份。” 花雉闻言往怀中一摸,便摸出一个不过成年男人手指粗细的小白瓶。 瓶子里装着的正是他从神医谷里偷师制成的解毒丸,寻常的小毒小迷香,服用这种解毒丸,一般就都能解毒了。楚云裳已经摸清,谢管事虽中毒时间长,但体内毒素沉积的并不多,这种解毒丸,接连服用几日,便能好起来了。 将用量告知了,并嘱咐谢管事这段时间要多多运动,以免长时间不运动导致肌肉萎缩,谢管事认真的听了,连连道谢,这才被人扶下去休息。 谢管事走了后,将士们继续用饭,重新热闹了起来,楚云裳这边,羽离素也终于是动筷了。 幸而桌上的目前都还是凉菜,否则还得被人端下去重做。 不同于将士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们这边都是富豪贵族,奉行食不言寝不语,是以即便开始吃饭,这边也仍旧是安静的,没什么人说话,只楚云裳偶尔的出声,却是询问怀里的楚喻要吃些什么。 因在海上,饭菜大多都是鱼虾海鲜,和在风晚城里吃的海鲜不一样,楚喻指了指这个,又指了指那个,一双大眼睛亮亮的,红嘟嘟的小嘴儿也是张开,看着那么多卖相精美可口的海鲜,几乎要流口水。 这时,有士兵端了汤过来,楚喻瞧得清楚,里面有蛋花,他可以吃,这便“咿咿呀呀”的指着汤,表示自己要喝。 楚云裳在抱着他,本就不好盛汤,加之那蛋花汤搁在了羽离素那边,她刚想开口让羽离素帮她盛一碗,就见坐在身边的九方长渊微微起身来,伸长手臂便要去拿勺子。 恰巧这时候,羽离素已然是看清了楚云裳的神态,同样也是伸手,准备盛汤。 两只手都要碰到那汤里的大勺,却是在同一时刻,又倏然停下了。 而后互相抬眼一看,视线在空气中交织,竟是瞬间产生了激烈的火花,令得本就沉寂的气氛,越的凝滞了。 旁边的商人们不自觉的停下手中动作,略有深意的看着这两人。 楚云裳也是皱了皱眉。 唯独楚喻,看了看九方长渊,又看了看羽离素,然后小孩儿咧了咧嘴,笑得十分开心。 好哟好哟! 九方干爹和娘亲前未婚夫对上,有好戏看咯!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51、两男争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2、儿子才是第一位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一深沉腹黑似墨,一温雅清越如玉。 墨是水,是海,玉则为石,为山。 是移山填海,还是水滴石穿? 分明都是能够舞文弄墨,写得出好字,绘得出好画; 亦是都经历了刀光剑影,耍得动长枪,玩得动长戟。 可偏生那目光在空气中交织,两人只是十分简单的你看我我看你,却是让得周围众人皆是感到一阵难言的滞涩,似乎身处的整个空间,都因他们两人的对视,连空气都变得让人呼吸不过来了,只能无声沉默着,看这两人对视间,隐约都有火花出现。 人都有命中注定的对手。 这一时间,两人都是觉得,对方正是自己这辈子最为棘手的对手。 尤其是羽离素。 羽离素素来都是只将慕玖越给认定是自己的对手,可如今这样和九方长渊真正对上,却是让他觉得,或许这个九方长渊,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真正的,唯一的,对手。 甚至于,他竟恍惚觉得,有着这么一个九方长渊在,慕玖越都不算什么了。 帝师曾言:我大周朝人才济济,然能与陛下九子越王相提并论者,独南阳王耳。 也就是说,能和生来便得天时地利人和的慕玖越相媲美的,普天之下,也就只一个南阳王羽离素。 可如今,坐在羽离素对面的,并不是慕玖越,而是慕玖越的另一个身份,凤鸣城九方长渊。 并且,在羽离素以及周遭众人的眼中看来,九方长渊和慕玖越关系匪浅,亦臣亦友,是那种断了彼此关系还能藕断丝连的,更是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概因慕玖越不得擅自随意离京,所以同楚云裳一同离京的,便是九方长渊。 九方长渊一方面是为着追求楚云裳,另一方面,便是代表了慕玖越,站在了楚云裳这边。 ——这是早已公开的大家都默认的消息。 可即便是公开了,羽离素也从不曾认为,以楚云裳那冷心冷情的性子,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九方长渊。 若真如此,他在她身边少说也陪了两三年的时间,那么多个日夜,为着各种各样的缘由,他对她可能谈不上尽心尽力,但也是可圈可点,但她依旧没有对他动心,可见她是多无情的一个女人。 所以,哪怕亲眼目睹了她和九方长渊之间的种种默契,羽离素也敢笃定,如今的楚云裳,还没有达到非九方长渊不可的地步。 他这个想法要是被楚云裳知道了,指不定还会被楚云裳奉为知音。 毕竟楚云裳也算是半推半就,才和九方长渊走到现在,关系并不稳定,否则九方长渊也不会巴巴的从懿都追到风晚城来,怕的就是本就不稳定的关系,会被外界诸多因素给打破,从而重头再来,可能要艰难上千万倍。 而能打破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关系的外界因素,恰恰好的,羽离素正是其中之一。 羽离素是九方长渊的前未婚夫,是少数的对楚云裳知根知底的几人之一。 纵观整个懿都,能和楚云裳交好的异性,除去当年羽离素这个未婚夫,便也只小宣王慕与归一个人。 所以自从被冠以了“前未婚夫”这个称号之后,羽离素便是明白,自己已经沦为和慕与归同样的境界:一个是青梅竹马有时尽,一个是破镜重圆道阻且难。 想要和楚云裳重修旧好的道路,本就已十分艰难,更何况路上还有着慕玖越那么一尊大神在挡着,如今更是半路杀出个九方长渊。 前后夹击,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真真不是人干的事。 之前在汝阳侯府的时候,楚云裳虽已和羽离素坦白,彻底划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两人之间,从此就会老死不相往来——这不可能。 就好比眼下,一个依旧是前未婚夫南阳王,一个则已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介富豪前未婚妻,可他们两人之间,仍旧是有着种种不可言明的关系,他了解她,她亦了解他,这是建立于曾经有着婚约的基础之上,谁都无可取代。 便是因着这一点,羽离素可谓是明目张胆的,光明正大的,毫不收敛的,横亘在楚云裳和九方长渊的二人世界里。 这才造就了如今羽离素和九方长渊,互相都视对方为对手的一幕。 是真正的对手。 之于楚云裳,之于权势,之于地位,之于手段,之于更多更复杂方面的对手。 但公平竞争已然不可能,若说楚云裳在这场竞争之中会帮谁,那她绝对是要帮九方长渊的。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她抱着她儿子袖手旁观,谁都不帮。 就好比眼下。 看这两个男人“情意绵绵秋波暗送”的对视着,不动作,也不说话,楚云裳不高兴了。 哎,我说你们,你们斗归斗,把我儿子饿到了怎么办? 饿坏我儿子,看老娘不把你们整得满地找牙! 于是,刚刚还是硝烟弥漫,火药味极浓的战场,立时便被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的楚云裳给打断。 她拧着眉看了看九方长渊,又看了看羽离素,终于是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开口道:“喻儿要喝汤。我不太方便,你们谁帮我盛一碗?” 听见她的话,两个正以目光厮杀得你一剑我一刀,各自将瞪眼神功给挥到了无极限的男人,陡然回过神来,停顿在半空的手也是立即就有了动作,纷纷五指张开,作势要去拿那蛋花汤里的大勺。 但大勺子只有一个,手却有两只。 这就表明,能盛汤的,只能是两只手中的其中一只。 胜负,皆在此勺! 于是众人便抽着嘴角看到,那两只手竟直接在桌子上你来我往,时而五指成爪抓向对方,时而五指握拳反攻回去,当真是将手上功夫给比拼到了极致,拼得整张桌子都是隐隐有些晃动,竟是那两只手不知不觉的动用起了内力,令得本就让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的两只手,残影重叠,更加的看不清了。 不过这两人都是有分寸的,即便用上了内力,却也没有让内力外泄丝毫,并未波及到桌边的各位商人,也没有波及到桌上的饭菜。 就只那样动用着手上功夫,你一拳我一掌的比斗着,动作越狠辣,下手越迅速。 看得商人们眼睛都是跟不上那速度了,将士们则是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双眼放亮看得那叫个目不转睛。 能入伍当兵的,少说都是有着三脚猫功夫,更多则也是修习了内力,武力不算低。“海鬼”将士们一直都以为同辈之中,也就越王殿下的功夫能和南阳王相提并论,可没想到,如今这对比手上功夫,这位少主,居然也能和南阳王斗得平分秋色。 “砰砰砰!” 一连串的拳掌指爪的残影过后,两只手分开来,竟是谁都没能奈何得了谁。 这看起来似乎是旗鼓相当。 但那两只手的主人,重新看向对方的时候,眼中都是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抹凝重之色。 ——羽离素果然是羽离素,当真是深藏不露。 ——不愧是从凤鸣城出来的少主,内力当真深厚。 若非彼此立场不同,怕是直接能不打不相识,从此是为朋友知己,快意纵马逍遥天下,岂不美哉? 于是,本视对方为此生对手的两人,竟是诡异的产生了那么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但这惺惺相惜之感,再次被楚云裳毫不留情的掐死在摇篮中。 见这两人居然到现在还没人给喻儿盛汤,楚云裳更加不高兴了,难不成真的打算饿死她儿子?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哒”的一声,声音虽轻,可在如今这等氛围里,却很是突兀,惹得两人正彼此胶着着的目光,倏然转移了开来,停在楚云裳的身上。 周围众人的目光也是跟着转移。 然后就见楚大老板左手抱着她最疼爱的小包子,右手则端了一个空碗,起身绕了大半个桌子,来到羽离素旁边,搁下右手的碗,“啪啪”两声,她竟直接一手拍开那正停滞在蛋花汤上方的两只手,然后自顾自的拿了大勺子,盛了一碗蛋花汤。 她拍的力道不大,却让那两只手的主人飞快的收回手,不敢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盛好汤后,端着碗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面无表情的一小勺一小勺喂给小包子喝。 小包子一口一勺蛋花汤,喝得十分香甜。 于是包括九方长渊和羽离素在内的众人,立时悟了一条真理。 原来在楚云裳心里,甭管你少主王爷天皇老子,对上她儿子,统统都要靠边站! 儿子才是她心中永远的第一位! 明白这一点的某少主某王爷默默泪流满面。 看上这样一个永远以儿子为首位的女人,真的好吗? 自知做错了事的九方长渊轻咳一声,腆着脸道:“喻儿还想吃什么?” 楚喻咽下口中的汤汁,两只小手比划起来,“咿咿呀呀”的叫嚷起来,表明自己想吃什么什么。 九方长渊还没看清他是想要吃什么,就见楚云裳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已经吃得很多了,不能再吃了。” 楚喻立马垂头丧气,瘪着嘴不吭声了。 看小包子蔫巴巴的,好像打了霜的茄子,九方长渊没说什么,倒是羽离素见缝插针的接话:“小孩子长身体,正是多吃的时候,让厨房再做点糜食吧。” 楚云裳闻言睨了羽离素一眼:“我儿子还小,胃也就一个杯子大。难道你想让他的胃变成一个桶那么大?” ……饭桶? 羽离素抽了抽嘴角,没再说话。 显然也是听出来了,楚大老板现在心情正不好,少惹她为妙。 连少主王爷都是败下阵来,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于是这边饭桌就又进入了之前安静的氛围之中,只隐约响起碗筷的碰撞声。那边本也是很热闹欢快的“海鬼”将士们,不知是不是被楚云裳那面无表情的表情给怵到了,重新热闹起来,竟也没之前那般喧哗了。 由此可见,在儿子面前,作为母亲的女人,向来都是个顶天立地的顶梁柱,是连男人都比不上的。 再过了会儿,一顿午饭用罢,楚云裳理都没理同桌的人,抱着楚喻转身就走,连句告退也没有,态度嚣张又无礼,偏生羽离素不说她,别的人也不敢说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姿态嚣张傲慢得那叫个理所当然,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她这一走,许多道目光立即就黏在了她身上。 九方长渊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二话不说,起身跟上。 看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楚云裳母子的贴身护卫呢。 两个主子都出了饭厅,无影拽着喝得醉醺醺有些大舌头的花雉,抬脚也是跟着出去了。 于是,饭厅里,和楚云裳一起来的人,都离开了。羽离素微微蹙眉,注视着那被人推开,而后又关上的大门,也不知是想了什么,终于是放下手中筷子,起身离开。 羽离素这一走,整个饭厅,立时便变了个样。 几乎是“哗”的一声,已然是憋了一中午的众人,趁着当事人都不在,立即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尤其是“海鬼”将士们,竟是直接开了一场赌局。 “我敢打赌,楚老板肯定是先原谅我们将军,然后才原谅那个少主。” “切,你眼挫啊,没看到楚老板跟那少主关系很好?人家可是那小孩儿的干爹呢。我赌楚老板先原谅少主,最后才原谅将军。” “你们赌这样的?那我就赌楚老板今天谁都不原谅好了,毕竟女人都是小肚鸡肠,心眼儿小着呢,哪能这么快就消气。嗨,你们别这样看我,因为我家婆娘就是啊!我上回和她吵架,她整整一周都没理我,最后还是我跪了搓衣板,誓以后再也不跟她吵架,她才搭理我。唉,女人啊,真是很难能摆平的啊。” 将士们说着说着便开赌了,商人们觉得有趣,便也参与了进来。 不过他们赌得不大,也就几两银子而已,最多的也不过十两银子,纯粹是海上生活无趣,闹着玩,两位副将不仅不喝斥,反而也是跟着押了银子,从三个选项中选了自己认为的最有可能的选项,参与了这场赌局。 赌局选项有三。 一是楚云裳今天先原谅九方少主,而后才原谅南阳王; 二是先原谅南阳王,然后是九方少主; 三则是楚云裳今天谁都不原谅,过一夜消消气,明天才会原谅。 细细看来,第一个选项和第三个选项是最有可能的,不过第二个选项说不定是会成为黑马,所以将士和商人们选的选项,三者勉强可算齐平,就等今天晚饭的时候,瞧一瞧那三人状态如何了。 饭厅里赌局开得正盛,那厢最先出了饭厅的楚云裳,哪里也没去,只抱着楚喻去甲板上走了一遭。 此时船队已经是航行了整整一个上午,深入东洋。越是往东洋深处航行,温度便越低,不过刚吃过饭喝过汤,楚云裳母子两个沿着甲板慢慢的走,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抬眼望去,偌大的主战船行驶在船队最前头,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整个船队航行的速度不算慢。满目皆是一望无际的深蓝海水,最遥远之处水天一线,让人有些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虽是烈日当空,然气温却很低,呼吸间,空气都是湿冷而冰凉的,楚云裳走了会儿,怕冻到楚喻,转身正要走回船舱,就见楚喻突然伸出手,指了指什么。 她转头一看。 原来不远处的海面上,此时竟是有着一头体型不如何庞大,但很是能引人注目的生物,正不断的从海面下跃出,流线般优美的身躯每一次跃动,便是溅开一蓬蓬的浪花,并且还会时不时的出叫声,难怪能吸引楚喻的注意。 楚云裳看到了,微微一笑:“喻儿,那是海豚。” “咦哦?” 虽身怀凤鸣九方的血脉,拥有着非同常人的特殊能力,然楚喻现在还是不能说话,只能出几个音节,表示自己是在重复娘亲说出来的字。 “海豚是人类的好朋友。”楚云裳抱着他靠近了围栏,指着那正在海水中不断跳跃着的浅灰色生物,“喻儿知不知道鲨鱼?有的鲨鱼是吃人的,但是如果遇上了海豚,鲨鱼害怕海豚,就不敢吃人的,海豚会保护人,是一种很能亲近人的动物。” 楚喻听着,左右看看旁边没人,这便漆黑的眼中金芒陡的一闪,那正在主战船右前方向游动着的海豚,感应到了什么,漂亮的尾巴一拍水面,便是朝着主战船船头游过来。 战船前进速度不慢,海豚的速度也不慢。 因此,感受到楚喻身上散开来的亲切好感,那浅灰色的海豚出几道叫声,眼瞳也是看着楚喻,嘴巴一张,好像是在咧嘴笑一样,看得楚喻也是弯了弯眼睛,冲着它挥手。 海风习习,一个人类小孩儿和一头海洋生物隔着一个船身在打招呼,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暖心。 海豚似乎知道楚喻是在对它表示友好,张嘴又叫了叫,浅灰色的身躯不停的在水中游动摇摆,竟是做出种种堪称高难度的动作,令得楚喻禁不住张大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生怕会错过其中的一个精彩动作。 他们母子两个在看着海豚,已然是找过来的九方长渊见了,也是没说话,站在那里看着。 只喝酒喝得视线都有些模糊的花雉,望着那蔚蓝海水中浅灰色的一点,大着舌头道:“亲爱的,那是什么家伙?小爷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扶着这醉货的无影道:“没听见七小姐刚才说的吗?那是海豚。” “海豚?豚不是猪吗,那是海里的猪?长得不像猪啊。” “你问我我问谁。” “你去问七小姐啊。” “你怎么不去问?” “小爷懒,不想问。” “我也懒,我也不想问。” “哦,那就不问了,咱看着就好。” 又懒又醉的花雉歪在无影身上,还没看几眼海豚,终于是耐不住酒劲儿,闭上眼直接睡着了。 无影扶着睡过去的家伙,站在原地没动,冰冷的目光微微一扫,便是让得其他也想过来看的人止步不前,只能站在了别的地方看海豚,以致于没人能现楚喻眼中那正不断闪烁着的金芒。 恰在这时—— “希律律!” 有马匹嘶鸣声响起,转眼一看,就见通体漆黑的骏马撒开四蹄奔跑过来,奔到了楚云裳身边,陡的人立而起,两只前蹄便高高搭在了围栏上,跟个人扒在那里似的看海豚。 见这匹名叫大憨的马居然如此人性化,周围的人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真是怪马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海豚听见马鸣声,抬头一瞧,许是难得能在深海里见到陆地生物,当即也是叫得更起劲了,尾巴再一甩,竟是又做了一个新的高难度动作,可见它此刻非常高兴,连续做了这么多动作,竟也不嫌累。 这时候,再听“嗷吼”一声狼嚎响起,同样是将两只前爪扒在了围栏上,浑身雪白的白狼刚站好,脑袋上立即就冒出一小团灰色,赫然是一只小龙猫。 龙猫大傻的小爪子紧紧抓着大白头顶的毛,空出一只小爪子来,冲着海中的那头海豚挥了挥,也不知道海豚能不能看到。 总之,过来围观海豚的人越来越多,连羽离素也是过来看了。 其中很多人都是经常出海,也是见过海豚这种动物,不过却是从没见过能做出这么多高难度动作的海豚,当下一个个都是指指点点,惊叹不已。 原来深海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一种动物,真是长见识了。 良久,楚喻想海豚也该累了,便冲着海面摆了摆手,示意让它离开,那头海豚看到了,在海水中猛地一个翻转,再叫了一声,尾巴拍了拍海水,当做是和楚喻告别,这才游得远了。 楚喻冲着海豚逐渐消失在海水中的背影使劲摆手。 “困不困?”楚云裳柔声问道,“是看书还是睡觉,还是再玩一会儿?” 楚喻刚看完海豚的表演,大脑正兴奋着,哪里能睡得着,这便伸手拍了拍旁边还扒在围栏上的大憨,表示自己要骑马玩。 楚云裳转头看了看。 这艘战船的甲板很大,虽然不能像在马场里那样肆意纵马,不过骑一骑也是可以的。 于是她抱着楚喻离开围栏,大憨叫了一声,也跟着落蹄下来,甩了甩尾巴,再打了个响鼻,就微微曲了前蹄,将自己身躯压低,好方便楚云裳抱着楚喻坐上来。 要是搁在平时,绝对是九方长渊带楚喻骑马。 不过到了现在,楚云裳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九方长渊,自知理亏的某少主摸了摸鼻子,没敢上前,只道:“裳儿小心。” 楚云裳依然没有赏一眼。 因为大憨是半伏着身体,因此楚云裳单手抱着楚喻,抬腿便非常轻松的坐上了大憨的背部。楚喻没戴手套,在甲板上吹了这么久的风,小手却还是热乎乎的,他伸手一抓,就抓住了缰绳,然后一拉,大憨直起身来,慢慢的沿着围栏开始走动。 先是慢走,而后才是慢跑,没敢加快速度,因为甲板上的人即便都让开了路,人也还是很多,大憨没有太放肆。 大憨载着大主人和小主人在跑,大白靠在围栏上没动,只跟头顶的大傻一起看着,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 难得能见到楚喻的宠物齐聚一堂,羽离素看出什么来,眸光一闪,对着九方长渊道:“楚喻……喻儿的这几只宠物,有些不一般。” 九方长渊闻言,转过头来,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情敌,眯了眯眼。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52、儿子才是第一位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3、罚我一天不能亲你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敢问南阳王,你看出什么不一般来了?” 海上气温虽低,然日光温暖,海风习习,站在甲板上倒也不觉得如何冷。 一身玄黑衣袍的男子负手而立,面上是半块银质面具,挡了那迤逦凤眸,只让人能看清那一点眸色如墨,墨意千重万重,重且深邃,仿佛一旦陷入其中,便是永远都无法脱身。 许是因着病症刚痊愈不久,身体尚未真正大好,这还未靠近海盗岛所在的危险区,还没到真正冷的地段,他却已是披上了和衣袍同色的厚厚披风,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拢在柔软貂毛之中,长身玉立,风华万千,端的是个极能引人注目的人。 况且这人,此时正微微眯起眼来,反问向身旁的羽离素。 如果说九方长渊乃是万重之墨,那么羽离素便是千瓣之银,周身银兰,便连呼吸,似也是带着淡淡的银兰花香,养尊处优,也不外如是。 听着九方长渊的反问,羽离素本就在侧头看他,领口上的绵软狐毛轻轻扫过脸颊,衬得这人愈清越温雅,整个一天人之态,和九方长渊完全一个天使,一个魔鬼,标准的对立面。 “自是看出该看出的。”羽离素没有明说,只点到即止,“九方少主就不怕,这样明目张胆,会被有心人察觉到什么吗?” 九方长渊闻言轻笑一声:“连南阳王都能看出来,我有什么好怕的?” 大憨是黑马,大白是白狼,大傻则是毛丝鼠,也就是楚云裳口中的龙猫。 而这三只宠物,则普遍的有着一个称呼—— 异兽。 来源于凤鸣城的异兽。 既是来自凤鸣城,却都围聚在楚喻的身边,这一点,已经很是能值得人深思了。 众所周知,这三头异兽,并非全部是九方长渊送的。大憨是楚三爷给的,大白是在深山老林里遇到的,只体型最小的毛丝鼠大傻,才是九方长渊送的,且还不是九方长渊做主送的,而是从凤鸣城出来进行商业贸易的九方家商队送的。 由此可见,即便是九方长渊,对于异兽这类存在,也不是说能送就送的,否则早早的便派遣了异兽大军来为楚喻母子两个保驾护航,哪里还能轮到他亲自当护花使者。 九方家族在凤鸣城里虽举足轻重,但这个举足轻重,却也并非世人眼中所见到的那般,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那么,没有九方家族的鼎力相助,楚喻的身上有着什么,或者说楚云裳有什么手段,什么好处,居然能让自己的儿子拥有异兽,并且还一有就是整整三只? 羽离素所说的有心人,指的就是能认出这三只乃是异兽的人。 可九方长渊却是丝毫不惧,这便是因为,即便是如羽离素这般的有心人能看出大憨三只是异兽,但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异兽背后的凤鸣城,这绝对是能让太多人都要畏惧的存在。 哪怕楚云裳和凤鸣城之间的关系,至今仍然不被人所知,可这也不会妨碍楚云裳借着这一点狐假虎威,为人忌惮。 九方长渊明白这一点。 而羽离素同样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将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是么。” 看九方长渊笑得甚是清浅,羽离素也是微微笑了,笑容隐有深意:“九方少主也算是胆大包天。” 听出羽离素话中的嘲讽,九方长渊不以为意,只随便转了话题道:“胆大包天又如何,只要能抱得美人归,就算最后脸皮都要被人踩,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能达成目的,怎样都是值得的。” 羽离素不说话,唇角笑容却是突地收敛了。 胆大包天不算什么,哪怕是不要脸皮,也绝对要将楚云裳给娶到手? 他是这个意思? 他是在…… 下战书? 银兰锦袍的年轻男子眸光深沉的看着身边的人。 九方长渊无动于衷,平静回视。 两人都是当过兵杀过敌带过军打过仗,是从战火硝烟中脱颖而出的优秀军官将领,身材同样的修长健硕,极其阳刚,颇有男人味。本来九方长渊疾病缠身,身子骨有些弱,至今也还未养好,但输人不输阵,他身高和羽离素差不多,羽离素正盯着他看,他也是盯着羽离素看,两道目光在空气中厮杀,且看谁最先败下阵来。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他们比拼谁的眼光更为凛冽更为锋锐的好时机。 因为骑着大憨在甲板上遛了两圈,赚足了注目礼的母子俩,此时已经是下马来,准备回船舱了。 见没人驾驭的大憨重新撒欢一样的跑过来,跟大白又凑在了一起腻歪着,九方长渊率先收回视线,伸出手去,正趴在大白脑袋上的大傻一蹦,就蹦到了他手上,被他捧着,也要回船舱去了。 “等等。” 羽离素出声挽留:“本王还有一事,想和九方少主探讨一番。” 九方长渊转身:“什么事?” 羽离素道:“此处人多眼杂,借一步说话。” 九方长渊看了看,楚云裳抱着楚喻,已经是上了楼梯,看不见了,从头到尾都没理自己,也没理羽离素,他耸耸肩,揣着毛茸茸的小龙猫,便和羽离素一起离开了甲板,去了议事厅。 说是议事厅,其实也就是“海鬼”将领们讨论航线和战术的房间。 里面不仅有沙盘,更多的则是各种各样的地图,航海图,路线图,可谓是应有尽有。 羽离素带着九方长渊进来的时候,议事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沙盘上还胡乱搁着分别代表了敌我双方的小旗子,其上海洋岛屿泾渭分明,显然这沙盘摆着的正是东洋海盗岛那边的境况。 “九方少主似乎对狼岛很了解。”羽离素说着,将沙盘上的小旗子给一个个的收放好,散落在各处的图纸也给整理了,“我们对狼岛了解很少,想请九方少主谈一谈有关狼岛的事情。” “狼岛啊。你们不是只打海盗岛么,怎的问起狼岛?” 羽离素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狼岛上的恶狼海盗,既然能让海盗岛上的人敬畏,那就表明狼岛是个不一般的。如若此次出征,不小心惹上了狼岛,不说将其攻克,少说也药保证全身而退,所以先行对狼岛了解一番,本王也好作出相对应的策略。” 九方长渊没说话,伸手一碰沙盘,手中毛茸茸的小东西立时就滚了出来。 大傻大约是没见过这东西,灰色的小身子在沙盘上爬呀爬,爬过海洋,又爬过岛屿,最后坐在海盗岛的中心,两只小爪子抓住一个羽离素还未来得及收放起来的小旗子,将小旗子塞进嘴里就开始咬。 咔嘣咔嘣咔嘣,大傻牙刚长好,正是需要磨牙的时候,那小旗子很快就被它给咬得惨不忍睹,羽离素也没理它,任它去摧残。 大傻在沙盘上磨牙,羽离素和九方长渊则是站在了一副悬挂在墙上的地图之前,细看这地图,正是东洋危险区的周边区域。 危险区面积并不算大,只扶桑的三分之一差不多。但因为危险区正正处在大周前往扶桑,以及扶桑周边其他岛国路线之上的必经之地,所以路过此处的船只,都是要远远的绕开来,便是因了这个绕,船只又往往都是载满了货物的商船,才会让得危险区周围衍生出了海盗,并将危险区西方的一座岛屿给占据,这就是海盗岛的由来。 而危险区的后面,也就是东方,在地图上标出了阴影的位置,则就是传说中的狼岛了。 “海盗岛和狼岛隔了整整一个危险区。”议事厅比甲板上暖和很多,羽离素脱掉身上略薄的银狐披风,指尖点在危险区东边的阴影之处,面色不自知变得有些肃然,“两个岛屿距离虽远,可狼岛能直接控制扣押在海盗岛上的人质和货船,本王担心,若是‘海鬼’拿下了海盗岛,会不会触及了狼岛的利益,令狼岛对‘海鬼’下手。” 九方长渊看着,沉默半晌,须臾方才摇头:“不会。” “为何?” “只要不攻打狼岛,海盗岛如何,狼岛是不会管你的。” 见九方长渊说得煞有介事,羽离素不由问道:“九方少主如此肯定,难道九方少主去过狼岛?” 否则,何以能对狼岛如此熟悉,还知道那“阿姆”是代表着什么? “阿姆”,这可是连海盗岛上的人都很少知道的一个词语。 不过海盗岛上的人知道归知道,可“阿姆”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除了狼岛居民外,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羽离素很好奇。 九方长渊笑了笑:“南阳王,你不用试探我,该你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你终其一生都不用知道。” “洗耳恭听。” 羽离素难得表现出不和他针锋相对的一面。 “就从海盗岛和狼岛的关系开始说起吧。”九方长渊捞了把椅子过来,懒洋洋的坐下了,手指凌空点了点地图上的海盗岛,“你应该知道,海盗岛的存在,其实就是狼岛一手扶植起来的,算是狼岛的下辖地。” 这一点羽离素的确是知道的,便点点头。 其实羽离素对狼岛也算是一知半解,却都是因为在海盗岛上安插了探子,这才从海盗们的口中,对那神秘的狼岛了解了一些。 不过很显然的,羽离素所了解到的,只是有关狼岛很普遍的讯息而已,真正能用在未来那场战争中的,则是很少。 幸而此行有九方长渊随同,九方长渊是去过狼岛的,对于狼岛上的种种,说起来自然是信手拈来,十分的了解。 但有关狼岛,九方长渊却也没说太多,只捡了和海盗岛有关的说,其他的一概不提。 “海盗太多,在东洋上又很分散,其中有很多都是只听过危险区的名头,而没听过狼岛的名头,所以在海盗岛建立起来之前,有不少海盗强行穿过危险区,想要去狼岛上一探究竟。” 九方长渊语气慵懒,参与这件事的海盗虽多,但碍于狼岛威严,海盗岛上的人根本不敢提起,所以羽离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海盗们穿过危险区,登上狼岛,想要在狼岛上探险,可是才走出海水十丈,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狼给吓回去了。有人不信邪,继续试了几次,现只要过了那十丈界限,狼群立即就会出现,相反,不过十丈,狼群根本不会出现。” 这就很邪门了。 难道说,十丈里,是安全的,十丈之外,则是危险的,是另一个世界吗? 后来有海盗强行出了那十丈距离,进入狼岛,却是被狼群一哄而上,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一个海盗死了,自然其兄弟是要给这人报仇的。 于是海盗们前仆后继,你死了我替补,我再死了他来替补,就这样,在死了很多海盗后,现狼群却是一只都没少,海盗们终于怕了,退出狼岛地界,不敢再涉足。 狼岛就这样被列为了危险区里的禁地。 不过,这之后没多久,狼岛上突然有人出来,说阿姆仁慈,不忍看海盗们漂流在海上,常常有上顿没下顿,让他们集合集合,在危险区前面的那座岛屿上,共同生活下去。 海盗们来自海上的各方各地,向来自由惯了,哪里会听一个什么阿姆的话?有人当场就爆粗开骂,说狼岛完全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既然跟狼生活在一起,那就好好的伺候狼,不要插手人类的事。 后来…… “后来怎样?” “后来还是狼群出马,咬杀了很多不听话的海盗,这才以武力威慑了海盗,让东洋上的海盗都聚集到了一起,这才建立起了海盗岛。” 建起海盗岛之后,狼岛的人却也没对这座岛屿进行管辖,只派了人,在海盗岛上圈了一块土地,挖了个很大的地窖,也就是关押了谢管事那些人质的地下室,表明这是属于狼岛的,谁敢越界,杀无赦。 狼岛上的人和狼都很邪门,海盗们自然不敢僭越,只将属于狼岛的这个地下室视为海盗岛的禁地,从来都没人敢轻易涉足。 只是,这个所谓的禁地,在不久之后,就关押了谢管事等属于九方家族的人,标着“九”字的五艘货船,也是停靠在了离地下室最近的地方,却并非狼岛人看管,而是让海盗岛上的海盗看管,可以说,想要见到狼岛人,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狼岛人对于海盗岛的管辖,完全就是任其自生自灭,否则,狼岛的恶狼海盗要九方长渊去交钱领人领船,为什么说的是让他去狼岛,而不是去海盗岛? 分明人质和货船都是扣押在了海盗岛上。 或者也可以换种说法:狼岛人并不关心人质和货船,他们关心的,只是九方长渊这么个大老板而已。 他们只想要钱。 狼岛,很缺钱。 具体为什么缺钱,要钱是做什么,九方长渊却也是不清楚的了。 不到狼岛,不查探一番,他是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海盗岛隶属危险区,危险区又是东洋里的三不管地带,大周和扶桑都不管,狼岛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小岛而已,自然更没有那个能力去管。” 九方长渊再道,完全是给羽离素打了一针镇定剂般:“只要不上狼岛,你和你的兵,办点事都不会有。” 羽离素微微颔首:“这就是说,海盗岛只是狼岛人为了圈钱才建立起来的,只要他们钱到手,海盗岛怎样,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九方长渊点头。 狼岛只是想要钱而已。 区区一个海盗岛,算得了什么?难道狼岛还能把这座岛屿给拍卖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海盗岛上的海盗再不成器,狗急跳墙,真被逼急了,打上狼岛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一直以来,狼岛和海盗岛都是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否则狼岛也不会任由海盗们扩张势力范围,居然能出了危险区,跑去大周沿海城市明着抢东西了。 狼岛本就神秘,不过这种神秘乃是建立于不为外人所知的局面上。 否则,海盗岛如果真的属于狼岛,狼岛人岂能对此坐视不管?早该将胆敢惹上大周的海盗给驱使狼群咬死了。 接着,九方长渊再说了点有关海盗岛上的事,这便起身,抬手一招,还在沙盘上啃小旗子磨牙的大傻,立时扔了爪中被啃得狼藉斑斑的小旗子,小腿儿一蹦,就蹦到了九方长渊的手中,被他往怀里一揣,这就准备出去了。 羽离素自是起身相送。 却是才要出了议事厅的门,羽离素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九方少主和越王殿下,不愧是亦臣亦友,在战略方面,有些地方竟是十分相像。” 刚要踏出议事厅的九方长渊脚步顿了顿。 心知羽离素这是从自己身上察觉到了什么,九方长渊回头,笑睨着看了这位可谓是真知灼见的南阳王一眼。 “王爷,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你说对吗?” 羽离素打量了他一番,缓缓应了一声:“此言不虚。” 九方长渊继续笑:“王爷不用送了。还是想一想,该怎样讨好裳儿吧。”他转头离开,朝楼梯走去,“那女人是个倔脾气,不赶紧讨好她,睡觉都不安生。” 他可能是在提醒羽离素,又可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说完便上了楼梯,朝安排给他和楚云裳的四楼去了,步伐难得轻快,是和身为慕玖越之时的沉稳漫然截然相反。 而背后,听了他这话,羽离素的眸底,陡然变得深邃了。 “讨好楚云裳。”日光斜射下来,映得人周身都是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那深邃的眼眸也是被这金光给照得让人看不清楚,“原来你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你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呢?还是在和本王下战书?” 之于楚云裳,必须要分出胜负来么? 羽离素扬了扬唇,笑意深深。 …… 却说九方长渊上了四楼,来到属于他一家三口居住的船舱前,刚想直接推门进去,想起什么,止住了,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叩。 他敲了门,才道:“我进来了?” 船舱里没人应声,他也没在意,推开门,就见楚云裳已经脱去了穿在外头的袄裙,只着了里头的夹袄,正靠着床头,身上盖着被子,在教楚喻认字。 她穿在外面的衣服都脱了,坐在她怀中的楚喻自然也是脱掉了厚厚的棉袄,整个人都被柔软的被褥给盖着了,只露出小脑袋和两只小手,脸蛋红扑扑的,显然被窝很暖和,一点都不冷。 楚喻继承了九方家族的血脉,灵智开得早,学习也早,是以将三字经和百家姓学完了后,现在是在学千字文。 千字文比起三字经百家姓更要深奥难懂,很多字也是特别难认,所以楚云裳教得就比较慢,每天也不教多,只教五句,不求楚喻现在能背诵,反正这孩子还不会说话,能认识里头的字,明白这些字句是什么意思,这就行了。 恰如此刻,她刚开始教第一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句比较简单,字也好认,楚喻正用手指头比划着这一句的字,因此九方长渊从敲门到进来,一直没听见船舱里有声音。 九方长渊推门进来,楚喻抬头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就继续比划着字,楚云裳则是连头都没抬,只垂眸看着楚喻比划。 等将最后一个“荒”字比划完了,楚云裳就开始念第二句。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楚喻跟着“啊啊啊啊,哦哦哦哦”的念。 虽然念的都是相同的音节,但也算念了,至少人表情特别的认真好学,怎样也不像是在捣乱。 盈是月光圆满之意,昃是指太阳西斜,辰宿则是意指星辰。 这句话也不算难懂,楚云裳讲了一遍,楚喻就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将“昃”字写了几遍,楚云裳才教下一句。 母子两个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闻到九方长渊进来了,母子俩都不理他;等他倒了杯水喝完了,母子俩也还不理他;等他从盥洗室出来,摘了面具,卸了披风,母子俩也还是没理他。 看楚云裳还在教楚喻认字,九方长渊坐在另一张床上,兀自摸着下巴,开始思索楚云裳到底是在生什么气。 是气午饭的时候他没能打赢羽离素,还是气他没能给羽离素一个下马威? 那也不怪他吧。 羽离素功夫底子不低,内力深厚,他虽然没用出全力,但羽离素也是没用全力的,所以只能打了个平手。 要真放开来打,用上全力,还真不知道谁输谁赢。 他正想着,就见楚云裳终于是教完了今天的字句,千字文随手搁在一旁,她抱着楚喻往被窝里钻了钻,这便哄着楚喻开始午睡了。 九方长渊看着,觉得很不对劲。 到底在气什么呢? 这跟以前的生气,完全不一样啊。 以前楚云裳就算生气,也还是会和他说话的,哪像现在,连半个眼神都不赏他,直让他觉得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这才让她态度如此冷淡。 九方长渊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出击,至少要搞清楚她到底是在生什么气。 不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得多亏啊。 这样想着,等楚喻睡着了,眼看着楚云裳也是跟着要睡了,九方长渊凑过去,坐在床边,小小声的说话:“裳儿。” 楚云裳终于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眼神却也很好的表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便道:“我刚才想了好久,都没想通你是在生什么气。你跟我说,你是在气什么?你说,我好改,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犯错,要是我再敢犯同样的错误,就罚我一天不能亲你。” 他说得甚是自然坦诚,甚至是理所应当。 却是说得楚云裳一下子就红了脸,然后学着大傻那样狠狠磨牙:“不要脸!” 他听了,讨好的笑:“在你面前,脸皮能值几个铜板?老婆和脸皮,当然是老婆重要了。” 这一幕,要是被其他人瞧见了,指不定下巴都是要掉到地上去。 ——喂喂喂! 好歹是堂堂少主,您老的气度呢,威风呢,都被大傻磨牙啃掉了? 这样容易就成了一介妻奴,说好的大男子主义呢? 对此,九方少主郑重表示,在讨媳妇和大男子主义上,前者是能成家立业,后者嘛…… 后者管个屁用,能吃吗? 于是九方少主非常自然的抛弃了所谓不能吃的大男子主义,决定三十六计无所不用,明枪暗箭全部上阵。 因为俗话说得好嘛,能娶到媳妇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不能娶到媳妇的男人,只能一辈子跟五姑娘作伴……呜呼,何其悲哀! 为了不终生和五姑娘作伴,那只能厚着脸皮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过好在对于他的厚脸皮,楚云裳耳濡目染了几个月,心理承受能力一提再提,如今也算是很能承受了。于是,听他很认真的询问她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她轻叹一声,道:“其实我也没生气。” “那你不理我?”他控诉。 她抬手抚额,为防吵醒楚喻,声音很小:“我也没理羽离素。” 他立时感到不对味:“你不想理他,所以你也不理我?”他咬了咬牙,“我是受害者?” 楚云裳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那你现在还不理我?” 他这话一说,就见楚云裳陡然眯了眯眼,然后腿从被窝里伸出来,她抬脚就踹他:“不理你,滚下去吧。” 她动作小,力道也小,偏生他还真的直接从床上坐到地上,最后索性就直接那样坐着,手臂撑在床边,和她平视着,继续控诉:“你真的不理我?” 楚云裳不说话,直接闭眼,表现十分的明显。 “真不理?” 闭眼,睡觉。 “当真不理?” 快睡着了。 旋即没再听见他说话,只听见衣料摩擦的声响,楚云裳睁眼看了看,想看他是不是被自己气跑了,就见男人放大的脸突然凑近过来,唇上一暖,被亲了个正着。 楚喻正在身边睡着,她怕被楚喻看到,眉头一皱,伸手就要推他。 却是“啪”的一声,他直接叩住她的手,凤眸眯了眯,眼中划过一抹危险的色泽。 【有本事你继续推?】 楚云裳果然没有了动作。 九方长渊立时心情变得非常好。 等亲完了,他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就被恼羞成怒的楚云裳一巴掌拍上脑袋。 【我不理你,你给我滚!】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53、罚我一天不能亲你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4、固执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事实证明,楚云裳向来都是个十分固执的人。 这种固执,或许可以归结于以前她的特工职业之上,作为能被组织头头亲自选中的苗子,她从小被洗脑,脑子里最根深蒂固的就是终此一生都要为国家做贡献,除了国家之外,她的脑子她的心脏,不会存在着别的东西。 这样的认知,让得她身为10007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好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会笑会哭会怒会有脾气,端的是泯然于众人,简直是组织里能力最好的特工。但实际上,连她自己都十分清楚地知道,她那一生,从生到死,一直都是只为国家为任务而活,她真正想要做的,一件都没有做过,也从来都没有做过。 可,尽管如此,她却还是过完了那一生,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行过任何对想法的尝试。 说白了也就是一根筋,认准了一个理,哪怕是死,也想要继续下去。 所以,怀揣着这样的一根筋,她死后穿越,成为楚玺和莫青凉的女儿,她也是能凭借着一根筋的固执,坚持了在别人看来,都是绝对不会做到的十年。 连那样的十年都能硬生生的捱过来,足见她是有多固执,多一根筋。 因此,这样固执、这样一根筋的人,本来就是个很奉行睚眦必报的人,加之又是个女人,而女人从来都是公认的小肚鸡肠、小心眼…… 请问:对于惹上你的人,你通常都会采取什么手段措施? 楚老板对此回答一声呵呵。 于是乎,被楚老板冷落了一下午的某少主,在晚饭开始之前,见到了和自己同样是备受冷落的某王爷后,心理立即平衡了。 九方长渊几乎是以同病相怜的眼神睨着羽离素。 那话怎么说来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和羽离素虽然永远都不可能有福同享,但看着对方能和自己享受到同样的待遇,不得不说,心里其实还是很爽快的。 ——当有人能和自己一样可怜,那么自己也就不会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九方长渊现在就是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心理。 因此,看着羽离素不管是起什么话题,周围王老板李老板这老板那老板七嘴八舌的都会说很多话,然而楚云裳却还是端着极高冷的姿态坐在那里一言不,分明是在充当空气,可偏生她身上散出来的气压极低,让人想忽视她这个大活人也难的这一幕,九方长渊尽管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当然就以他戴着面具的样子,即便做出了什么变化,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他便在心里偷偷暗笑,看着老板们战战兢兢着一边附和羽离素的话,一边拿眼风觑着楚云裳,他在心里笑得更欢了。 若非场合不对,他早该捧腹大笑了。 并不知道楚云裳到底是在搞什么鬼的老板们,这般一来二去,纷纷觉得果然女人都是非常可怕的,而那么恰恰好的,包括他们这艘主战船在内,整个船队里,就只楚云裳一个女的。 物以稀为贵。 但在此刻诸位老板眼中看来,女以楚为贵。 拜托楚老板你不想说话就算你能不能不要用那样一种若有似无的笑看着他们啊? 他们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强大不是很能承受得了这种表情啊! 诸位在界内堪称是动辄就能翻云覆雨的老板觉得今天这场会议当真难熬。 ——是了,会议。 按照目前船队的航速,羽离素说再过两天左右的时间,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目的地,自然是海盗岛。 羽离素率领“海鬼”此行,便是要将海盗岛上的海盗们给剿灭干净,该杀杀,该押押,不存在驱逐之说,也不存在劝降之说。 因为海盗们之前的行径实在是太恶劣,抢劫货物便罢,无辜人士也杀了不少,俨然是引起了众怒,否则宏元帝当初派兵南下出海,也用不着让羽离素出马,更用不着派遣“海鬼”。 分明是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才会如此。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羽离素带上楚云裳这些商人一同出海,却是考虑了货船以及人质这一方面的因素。 海盗毕竟是海盗,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若是逼得急了,定是会直接撕票毁船,那样的话,商人们的生意会受到十分严重的打击,大周朝的经济自然也是会受到一定的波及,眼下朝廷内外正值多事之秋,宏元帝已是为着太子越王和南阳王三者之间的关系忙得焦头烂额,自是不想让国内经济也遭受了变动,毁了庞大的计划。 这才是羽离素带上了商人们的真正原因。 商人们有大用,现在又快到了海盗岛,自然是要和商人们讨论一下有关对待海盗岛的策略,进而“海鬼”便也要配合商人们的行动作出相对应的进攻,若是能不耗一兵一卒兵不血刃的拿下海盗岛,这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羽离素也清楚,这个想法只能在脑海里想想而已,真正到了海盗岛后,不血腥一把,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这场会议,却是因着楚云裳的存在,有些变味了。 按理说楚云裳如今是个商人,女子本就不该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做从商这种行当。但在场的人都没有胆敢小觑她的,对她或多或少都是调查过,深深了解这个女人的脾性和手段。 因此哪怕她坐在那里不说话,只逗着怀中的小孩儿玩,也没人敢忽视她。 说一句话瞄一眼她,再说一句话再瞄一眼她,又说一句话又瞄一眼她。 瞄到最后,终于说不下去了,渐渐的,王老板不说话了,李老板不说话了,这老板也不说话了,那老板也不说话了,所有的老板都不说话了,只沉默着你看我我看你,一脸都是“楚老板不说话我等实在不敢随便开口”的神情。 楚云裳对此表示毫无压力。 了解真相的九方长渊则是高贵冷艳的无声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尴尬,羽离素也终于是维持不下去,朝同样是没有随便出声的九方长渊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打个圆场,结束这样尴尬的气氛。 接收到羽离素的眼神,九方长渊十分幼稚的在心里“噢耶”了一声。 果然哪怕是强如羽离素也还是要对自己甘拜下风的哼哼哈嘿! 打倒情敌果然是个能让身心都万分愉悦的美事! 九方长渊在心中暗暗的意气风了一下,开口便道:“其实大家漏掉了一点。” “哦?”羽离素心想这男人果然是个十分上道的,自然而然的接话,“漏掉了哪一点?” 九方长渊一针见血:“我和楚七小姐,要去狼岛,不会插手海盗岛上的事。” 原来他们刚刚讨论的,乃是关于到了海盗岛后,正所谓先礼后兵,商人们要先拿出赎人和赎船的银子,用以吸引海盗注意力,该是个怎么吸引法。 所有人都很自然的将楚云裳和九方长渊给考虑了进去,却是根本忘记了,九方长渊和楚天澈的货船,是被扣在了海盗岛没错,可他们两个人的真正目的,实则却是狼岛。 九方长渊不说还好,这一说,所有人立即都想起来这一点,于是刚刚才讨论出来的一点计划,就得推翻重新策划了。 羽离素微微蹙眉:“那九方少主的货船……” “谢管事是从海盗岛上出来的,何不询问一下谢管事。”楚云裳这时候终于开口,声音虽淡,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不容忽视,“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现成的人摆在眼皮子底下,怎么没人想起来?” 说起谢管事,羽离素恍然,立即让人将谢管事请过来。 经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休息,谢管事的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面对着羽离素的提问,谢管事也是非常配合,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海盗岛的一切,全部奉告,没有半点隐瞒。 果然,有着谢管事提供的信息,羽离素和商人们很快就共同制定出了两个计划。 计划一:商人们独自登岛,和海盗们进行谈判交易。 计划二:伪装成商人的少许将士和商人们一起登岛,以达成里应外合的绝佳计策。 两个计划一对比,自然是计划二最好,可这个计划,却是直接被羽离素和九方长渊异口同声的划掉了。 理由是“海鬼”将士们皆是出身战火,想要在海盗的眼皮子底下伪装,很容易被现。 海盗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否则也不可能在当初三光东山港之后,还能全身而退,没有留下一具尸体。 登上海盗岛的计划,就这样敲定了。 计划敲定后,他们也没散,一起去饭厅用饭,接着每个船舱都送了热水和炭火,虽不能像在陆地上那样轻松愉快的洗个热水澡,但用热水洗洗脸泡泡脚,也是能让人睡个好觉的。 在海上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 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第四天。 这天天不过刚亮,所有人都已经起床了,简单用过早饭,商人们随同羽离素,以及“海鬼”的两位副将,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那若隐若现的海盗岛。 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又或者今天并不是个黄道吉日,已经过了卯时,都到了辰时,太阳却还是没有升起,天色有些阴沉,海上也是起了雾,尽管羽离素已经说了他们现在离海盗岛只两刻钟的路,但在这样的天气下遥望海盗岛,却是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小黑点。 然后羽离素说,那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了。 海盗岛。 其上聚集了来自东洋各处的海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十分的穷凶极恶,若非当人质的还有点用处,怕是早丧命于海盗的手中了——谢管事如是说。 谢管事在风晚城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谢管事都亲口这样说了,那海盗岛上的情况,绝对不会和谢管事说的有什么出入。 “大家准备一下,待会儿本王会派三只小船,护送你们登岛。” 羽离素沉声道,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十分的具有威势:“到了岛上后,具体该如何,想必诸位也都已经清楚。不管生什么事,务必都要将安全放在第一位,本王保证,此次行动,绝对万无一失。” 尽管“海鬼”将士们不能一起登岛,但商人们手中掌握着海盗最想要的银子,只要把握好程度,哪怕羽离素率领着“海鬼”直接打上去,海盗们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扣押人质和货船这么久,是个人早该急了,岛上的海盗五花八门,可为何一个都不杀? 这场海战,首要比的,就是心计。 而不可否认的,羽离素智商高,九方长渊智商也高。 更何况,还有一位军师周先生,也是时候出手了。 ------题外话------ 今天看了一本【除主角外所有人都是蛇精病然而到了后面才现原来主角才是蛇精病中的蛇精病主角一个人就能抗衡所有蛇精病】的文,顿时产生了一种我要让这个世界充满蛇精病的微妙感……更让蠢作者感到微妙的是,最近更是有一种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有异性恋的存在的想法…… 是的没错,蠢作者看的这本是bl……其实蠢作者最近看的文全是bl!一脸血 苍天!快告诉我,我还是个直女!我还没有腐腐腐腐腐! 这让我怎么面对我的衣裳女儿和九方儿子tut 其实最后才是重点:我的万更你去哪了?!【尔康手】还有就是,虽然我不过这个节,不过也要祝大家万圣节快乐o(n_n)o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54、固执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5、身份暴露?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此时除“海鬼”主要将领外,凡与此次出海有关的人,眼下都已集中在了这里。 楚云裳这边主子和护卫加在一起总共五人,若是大白三只异兽也算作是人的话,那她这边就是八人。旁边的诸位老板却都是单身来的,一人带了一个护卫,和她八人加在一起,应当算是刚好二十人。 此刻,这二十人聚集在一起,正听着宏元帝钦点军师的周先生说话。 周先生乃是近几年十分有名气的一人,还未而立之年,极是年轻,却已然能得朝廷内外诸多人物的恭敬,很是有为。至少,连羽离素这等人,都是对其尊敬有加,九方长渊这些年来虽未再领兵打仗,没有和周先生合作过,但对周先生这个人,九方长渊却也是接触过不少,深知此人是真正有着大学问的,乃儒家得了大道的人士,在天下众多士子的眼中,完全就是神的象征。 是以,向来连对宏元帝都不会放下身段的九方长渊,难得在人前,表现出了对一个人的恭敬之色,同着身边的人一起,极礼貌的道:“周先生好。” “周先生好。” 羽离素和两位副将亦是喊了一声。 周先生依旧如出海那天所见一般,身穿青色衣袍,羽扇纶巾,身姿翩翩如芝兰玉树。不过此处已近海盗岛,气温极低,他便也在外头罩了一件白色的披风遮寒,白与青相衬,更让这人看起来风姿俊朗,端的是生了一副好颜色。 便见这位颜色极好的周先生,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羽扇,缓缓摇动,轻而易举便给人一种世外高人之感。他微微颔首,算是回过这二十个商人以及将领们的礼。他眸光幽深邃然,看人时可谓是十分的认真,好似能一眼便望进人眼底心底里去,便秉着这样的眸光,他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几眼九方长渊。 许是九方长渊面上那块为越王名牌的面具,很是勾动了周先生的记忆,让他想起曾难得有过数面之缘的越王殿下。他凝视了那块面具片刻,而后缓缓将九方长渊给打量了一番,唇角一勾,笑容略带深意。 “这位便是九方少主了?”周先生微笑着道,“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九方长渊心知以自己如今的打扮,除非知晓底细的人,否则哪怕是楚云裳,也从未怀疑过自己和慕玖越之间的关系,根本谈不上自己身份暴露。当即也很是沉稳,气息不变:“周先生过奖。” 周先生呵呵一笑:“越王其人,冰雪琉璃,半方银面。”说出世人眼中的越王模样,他便住口不再说了,直接换了个话题,却是自然而然,一点都不违和,好似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听说九方少主是要和楚七小姐一同前往狼岛?” 这话一出,饶是楚云裳,也禁不住有些侧目。 楚七小姐。 自从和楚玺断绝父女关系后,已经很久没人这样称呼她了。 当然了,自家人都还喊她七小姐,但绝大部分人都是称呼她为楚老板,显然是默认了她和楚玺已经形同陌路,她如今已非楚玺女儿,那么理所当然的,她也就已经不是汝阳楚家七小姐——可当初,她和楚玺说的,乃是断绝父女关系,而非断绝她和楚家的关系。 这也就是说,她已然不是楚玺女儿没错,可她依旧是楚家人,依旧是七小姐。 所以周先生甫一开口,便是这样称呼她,楚云裳一下子便断定,这个人,深藏不露。 至少连称呼人,都是没有差错,不显山不露水,分明只是最简单的称呼,可经了他的口说出来,便是让人产生一种“他喊出来的才是最正确”的感觉。 楚云裳看着这人,微微点头,算是应同了他的话,只一双秋水般冷寂的眸子,隐隐变得幽深了。 她可以肯定,他刚刚说出慕玖越的模样,绝对不是兴起偶然。 那么…… 她眸光转了转,看向身边的九方长渊。 他是意有所指? 只是他指的,却是谁呢? 不过此刻,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因为九方长渊也是一同点头应承后,周先生再问:“那么两位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笃定九方长渊和楚云裳会进了狼岛后全身而退出来了。 楚云裳没说话,九方长渊道:“多则两月,少则一月。” “如此甚好,鄙人会与王爷一同恭候两位归来。” 周先生说了句,便略过这个话题不谈了,转而看向其他商人:“登岛后,不论海盗态度如何,请诸位务必都要记住一点。” 商人们立时作出洗耳恭听状。 周先生肃然道:“货船不必管,也不用管,海盗是不会拿货船下手的。你们要做的,就是将人质们都集合在属于狼岛的地下室,你们也需要呆在那里,之后岛上如何,你们不用管,只等‘海鬼’到来解救你们便好。” 听了这话,在场的没有蠢货,都明白这是要狐假虎威,借狼岛的名头来在海盗岛上博取那唯一的一线生机。 不过…… 其中的王老板立即道:“可是周先生,人质众多,地下室空间有限,吃喝拉撒睡该如何解决?” 周先生道:“之前谢管事是怎样呆在里面的,诸位便也是怎样呆在里面。”周先生解释道,“那是狼岛的地盘,并不是海盗岛的地盘。狼岛待客之道虽不如何,但对于人命,还是很看得重的,只要不随便上狼岛,岛外如何,狼岛并不会滥杀无辜。” 这话说得好像他很了解狼岛似的,不过却也是根据谢管事和九方长渊之前说的有关狼岛的消息,从而分析出来的结论。 于是听了他的解释,商人们便也不说话了,吃喝拉撒睡都能解决好了,那其他的就不用他们操心了,到时候只要安心等待解救就可以了。 唯一的问题解决完毕,余下的便没什么了。 此时的羽离素俨然只是个名义上的主将而已,实权乃是全权掌握在了周先生的手中。周先生淡淡吩咐:“准备两条船只,一条准备绳索,一条准备远航所需物品。” 前者是给六位商人以及六位贴身护卫准备的,后者自然是给九方长渊和楚云裳准备的。 有人便问:“准备绳索做什么?” 周先生没有解释,只微微一笑,笑而不语。 商人们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再问了,只想既是周先生让准备的,那绝对是有道理的,当下不再多问,只带好行李,离开甲板,下了主战船,坐上准备好的小船,便有护卫自划动船桨,这只载了整整十二人的小船,便是在众人的目送以及乘坐了“海鬼”士兵的船只的护送之下,慢慢朝着前方的海盗岛行去了。 小船虽小,但实际上却是很大的,至少坐了十二个人并不拥挤,甚至还可以让人躺着。两个护卫划船,另四个护卫则是准备在后来进行接替,六位商人分坐两列,彼此神情都是极其严肃。 显然他们都是明白,此行虽没有危险,但却绝对是有惊无险,否则周先生也不过给他们准备绳索了。 不过,他们到现在还都不明白,要绳索做什么? 绑人吗? 可是要拿来绑谁呢? 商人们表示,他们没有周先生那等的高智商,并不能领会得了周先生此举深意。 船桨划动着,小船沿直线朝着雾气中的海盗岛前行。 船上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是面色沉然,气氛十足的沉寂。 却是在这已然前行了一刻钟,距离海盗岛并不远,抬头已经能看到越接近的岛屿的时候,在旁边护送着小船的“海鬼”士兵喊道:“拿绳子。” 商人们一愣。 而后就听那士兵又喊:“把船桨拿起来。” 正划动着船桨的护卫依言将船桨从海水中捞出,这便骇然现,不知是不是此地海水太过冰冷的原因,这结实的船桨,竟不知何时,裂了许多的缝隙。 原来周先生让准备的绳索,是用来绑船桨的。 船上众人无言,却是对周先生佩服之极。 护卫们三下两下将船桨绑好,这便继续放进海水中划动。 很快,再过了一刻钟,穿过重重大雾,他们终于看清了海盗岛的庐山真面目。 的的确确是个很大的岛屿,以他们的角度来看,岛屿左右两侧都是被雾气笼罩,看不清南北究竟有多宽,但从雾气中隐隐显出的不难看出,这海盗岛当真是个大岛,树木遍地便罢,竟还有崇山峻岭,一条有着数百丈高的山脉,坐落其中,悬崖峭壁,令人望而生畏。 否则,这个岛,也容纳不下来自东洋各地的那么多海盗了。 船桨依旧在划动着,船上的人皆是在仔细打量着这座近来十分有名的海盗岛,旁边三只充当护送的“海鬼”士兵们,也是在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很安静。 只有海风的“呼呼”声,以及船桨拨动海水的声音,好像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其余人。 但所有人的心神都是紧绷着,不肯放过周遭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只等他们越靠近了岛屿,船只已经无法行驶,必须要下船登岛了,便听一声唿哨,刚刚还是空无一人的海岸,突然就哗啦啦的出现了好大一群人。 看到这群人的出现,商人们心中一紧,“海鬼”士兵们也是越警惕了起来。 是海盗! 但见这群人,明明此时已是和冬季无甚区别,可这些海盗却都是光着膀子,打着赤膊,大多数人都只穿了一件马褂,一条短裤,更有人则是上半身什么都没穿,手中肩上扛着大刀,腰上也是佩着弯刀,眼神一个赛一个的凶狠,脸容一个赛一个的狰狞。 端的是出身草莽,没接受过什么文化的悍人! 即便是风晚城里随随便便捞出一个平民过来,那精神气质也比这群人好上太多。 “来者可是风晚城里的大老板们?”海盗中有一个穿着比较讲究,单衣短衫,脖子和手上戴了金项链金手链的人喊道,“不要害怕,咱们都是来接大老板的,不是大老板的,哪来的打哪去,否则,别怪咱们的刀不长眼睛。” 说完,扛在肩上的锃亮大刀“唰”的往前一掷,“嗤”的一声,刀锋竟是入石三分,可见这刀乃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好刀。 见这群海盗果然是不敢随便伤人,商人们心中大定,慢慢下船登岛,三只载了“海鬼”士兵的小船,则是看着商人们登岛后,这才在海盗们凶狠目光的注视之下,船只转向,朝来时的方向行去。 便在商人们上了海盗岛,“海鬼”士兵们返航的时候…… 另一条载了人的船只,则是借着浓浓雾气,缓缓绕过了海盗岛,直朝海盗岛背后的危险区而去。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55、身份暴露?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6、危险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此刻早已过了辰时,太阳依旧没有出现,天空极其的阴沉,海上的雾也是没有散去,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雾气变得越浓郁,虽还未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效果,但也是三丈之外男女不分,十丈之外人畜不分,端的是让人无论如何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越是沿着海盗岛的南面,朝海盗岛最东的危险区而去,这雾气便就越的浓郁,到了最后,随手一摸,穿在最外面的披风都是湿了,可见这雾是十分湿冷的。 “还没进危险区,就已经这样了。” 楚云裳皱着眉,将怀中楚喻搂好,免得儿子吸入过多冷雾染了风寒。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九方长渊:“危险区是不是比这里还要更难深入?” 九方长渊虽是坐在她对面,但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船只的前方,免得船只撞上不易觉的暗礁。他听见了,回头来看了她一眼,眸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带着点让人心安的神采:“其实这里已经算是危险区的边缘了,危险区里如何,你将这里的危险增添十倍便可。” 十倍。 比起眼下这雾气还要浓郁上十倍的雾气,比起这里的暗礁还要多上十倍的暗礁…… 以及各种各样的暗流漩涡,变化无常的气候温度…… 楚云裳抚额。 “你以前是怎么去的狼岛?” 怎么去的?九方长渊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楚云裳翻了一个白眼。 这话听着真心耳熟。 不会又是他口中的那个神棍教他的吧? 说起能和九方长渊交好的神棍,楚云裳凭着这人的身份地位来对大周朝里的知名神棍进行排除法,思忖半晌,方才道:“你跟京玉子认识?” “认识。他就是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个神棍,等以后回了京城,我带你去见他,他挺想见见你的。”九方长渊道。 国师京玉子,楚云裳对这人还是很有些耳闻的。 好似京玉子其实也是从凤鸣城来的,好像是千代家族的人,应该是叫做千代玉子才最为正确。楚云裳前世多次被慕玖越所救,慕玖越又和千代玉子关系不错,她便也曾有幸近距离的见到千代玉子,而非如同以往只能在祭天仪式上才能远远见到。 不过她也只见了一次。 但就是那次,传闻中从来都是庄严肃穆,不苟言笑的国师大人,竟对着她和楚喻看了良久,方道:“天意不可违。” 她当时受伤颇重,虽对神棍一类并不感兴趣,但听了这话也是硬撑着问道:“什么天意?” 千代玉子没有给她解释,只是神情又神秘又肃穆,让人很难会对这人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能听得神秘兮兮道:“你的天意。”然后不等她再问,他就起身离开她的床榻,“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因果循环,你好生看着便知,不必太过介怀,如若爱恨太过分明了,那也便成了笑话。” 这是她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和千代玉子说话。 从那之后,她和楚喻继续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继续被许多的人折磨凌虐,继续被慕玖越慕与归以及楚天澈等人相救,直至最终,孙嬷嬷绿萼蓝月蓝香全为护她母子二人身死,只余她和楚喻,终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本是要极不甘心等待死亡之时,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回到了三年前她分娩的时候。 重生之时的楚云裳,本是不相信的,以为自己可能是濒临死亡,所以会产生了幻觉,回到过去重新体验一下自己此生经历。 然而,随着分娩的痛苦越来越重,越来越真实,让得她恍然明白,原来自己是重生了的同时,也是让她莫名想起,千代玉子和她说过的话。 他说天意不可违。 他说注定因果循环。 他说你好生看着便知。 他说爱恨不能太过分明。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没有像对待其他神棍那样嗤之以鼻,而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因为她隐约觉得,这个千代玉子,和别的神棍半仙并不一样。 于是,确定自己重生的那个时候,她就隐约明白,她的重生,应当没有那么简单。 直到那次在汝阳侯府里,楚玺为了月非颜要对她施行家法的时候,九方长渊对她进行催眠,还和她说了几句话,尽管那几句话她并没有听完整,但仅只是开头那两句,就已经让得她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难怪千代玉子会说天意因果,却是因为天降异星,这一点,注定是波及了天意的。 至于因果…… 应当就是九方长渊当时所说的“你以为我离开凤鸣城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你啊,楚云裳”了。 楚云裳知道,千代玉子乃是佛门弟子,因此对于天意因果这些,乃是极其的看重。 俗话说,什么样的因,种下什么样的果,九方长渊既能这样说,那楚云裳完全可以推测,或许这个因,就是在九方长渊的身上。 九方长渊和她有着莫大的关联。 否则,前世她和九方长渊根本没什么交集,谈何今生会缘至如此? 不过九方长渊当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并没有听到,是以即便坐上小船前往狼岛之前,周先生现了什么,有意无意的提起了慕玖越,如今却也被她抛在了脑后,压根没有记起。 没记起也好。 现在的处境,并不适合她为着周先生的话多想,否则别说狼岛了,哪怕此刻就已经在了危险区,她也绝对会毫不犹豫抱着楚喻跳水跑路,先远离了九方长渊冷静一下再说。 她此刻所需要多想的,乃是国师千代玉子。 “他为什么想见我?”她问九方长渊。 九方长渊闻言再笑,笑容更加神秘:“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装神弄鬼。” 楚云裳轻嗤一句,却也没再继续问。 因她明白,如千代玉子那种通五行八卦占卜之术的人,很多所作所为,都是和天机有关的,他们不说,旁人便也不能说,更不能明白。 虽不能继续追问下去,但关于千代玉子,还是在楚云裳心里留了个梗。 她想,如果可以的话,倒真是要回懿都一趟,去见见千代玉子,看这人今生还能对她说出什么话来。 不过她都已经离开懿都了,九方长渊也跟着她离开了,千代玉子都还不出现,可见九方长渊所说的千代玉子想见她,也并不是非常急切的。 佛家常言无欲无求,兴许千代玉子也是觉得,有缘自会相见,无缘的话那怎样都是见不到的。 正想着,就听旁边的海盗岛上,陡然爆了一阵极大的动静。 “轰——!” 好像是什么爆炸了一样,被雾气笼罩着的巨大山脉,都隐可见微微晃动,大块大块的山石不停从山脉之上滚落,更有的砸入海洋之中,溅起巨浪阵阵,让得正划船的无影和花雉立即转了方向,远离海盗岛,免得船只被石头和海浪侵袭。 这样大的动静,不知海盗岛上是生了何事。 九方长渊看了一眼,再算了算时间,便道:“羽离素在攻打海盗岛了。” “这么快?” 楚云裳诧异。 他们和那群商人同一时间出的,现在他们不过堪堪过了海盗岛东西长度一半,羽离素居然就已经开战了。 “周先生神机妙算,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九方长渊道,“你没现吗,我们走之前,周先生和王老板单独说了几句话,想来就是安排王老板,用了什么方法在限定的时间内将人质都给集中到谢管事呆的那个地下室里,时间一到,羽离素自然就能放开了手脚攻打。” 楚云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实这场海战,在前世也是生了的。 前世里同样是羽离素为主将,率领了“海鬼”,带上了周先生来,不过只用了半个月,便将海盗岛上的海盗剿灭,然后班师回朝,可谓是个闪电战了。 不过楚云裳却是明白,前世这场海战之所以会那么快就结束掉,是因位这场海战之中,宏元帝特令“海鬼”用上了从凤鸣城花大价钱交易来的武器,专门对付海盗。 那武器,只宏元帝和军中的少数将领知道,叫做震天雷。 但实际上,楚云裳却是知道,那武器的真名,应该是叫做火药。 并且还是最常见的黑火药。 也正是能让得此刻海盗岛突然爆了这样动静的原因。 否则,就以大周现如今的海上军事力量,根本没有能撼动一条山脉的大型武器。 不过火药的制作方法,显然还未从凤鸣城里流传出来,否则,就以东洋扶桑以及北原达喇的虎视眈眈,绝对不可能放任大周继续展。 因此,即便宏元帝用上了大价钱,想要一举解决了东洋海盗的同时,也奠定大周在海上的强势,震慑扶桑,却也只能得到那么两架炮筒和十颗火药炮弹,怎样都得省着点儿用。 知道羽离素已经是用上火药了,楚云裳侧耳倾听。 果然,在刚刚那一道爆炸声响过后,不多时,就又响起了一道炮弹爆炸的声音。 海盗岛上的山脉本就受到了爆炸的极大波及,此刻又爆炸了一颗炮弹,已经颤动过一次的山脉,第二次的颤动了起来,巨石继续滚落,不少都砸入了海洋之中,更多的则是坠落到了岛上的平原地带,想来应该有海盗命丧石下了,此举也算一举两得。 用掉两颗炮弹了。 她数着,接下来的时间,没有再听到炮弹爆炸的声响,以她对羽离素的了解,显然今天是不打算再用了,剩下八颗,要留着明天以及后来再用。 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海盗岛上的事情,船只慢慢的驶过海盗岛最后一半的海域,真正的危险区,已经近在眼前了。 楚云裳收敛了心神,凝目看去。 果然如同九方长渊刚刚所说,危险区这里,比起刚刚经过的海域,还要危险上十倍。 今天海上本就已经起雾,更何况危险区更是常年被雾气笼罩,哪怕两个人手牵着手,若非手在互相牵着,很可能连对方的身体都是看不到一星半点的。这里处处危险,一个不小心,动辄便是船翻人亡,若非掌握了其中规律,极少能有人活着穿过危险区。 楚云裳看着。 九方长渊分明就坐在她的对面,可距离如此之近,她却连他身上穿的玄黑色衣服都看不到。 “裳儿,你坐过来,把喻儿给大白。” 九方长渊突然道,说的话让船上的人和异兽都是无法理解:“大白大憨大傻,守好喻儿,无影和花雉互相守好自己,行李分批,各自拿好。” 花雉一愣:“少主,为什么这样安排?” 雾气浓浓,无人能看到九方长渊此时微微抬眸,眸底有着金色的光泽,一闪而过。 “因为危险区里的危险,已经来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56、危险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7、父子相认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因为危险区里的危险,已经来了。” 九方长渊这句话刚说出口,他们乘坐的刚刚还是行驶得十分稳妥的船只,好似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陡然狠狠地晃动了一下,让人坐立皆是不稳。 还没将怀中楚喻交给大白的楚云裳,立时“啪”的一声,单手紧紧叩住了身后的船板,稳住坐姿,免得自己和儿子一同掉进水里。 旁边其他人和异兽虽然都看不见,但凭借着声音,她也是能听到他们都作出了相应的措施,包括正在拿着船桨划水的无影和花雉,此时好像也是放下了船桨,纷纷稳住身形。 “哗哗!” 在进入这样浓稠雾气之前,隐约可见还是非常平静的海面,从这一瞬间开始,竟是蓦地翻涌了起来,似是有着什么庞然大物,从沉眠的海底中苏醒,甫一动作,便是让得整个汪洋都要瞬间倾覆。 尽管太过浓郁的雾气遮掩了眼前的一切,但楚云裳仍旧可以感受到,此刻的危险区,真真是名副其实的危险区,海水不停的涌动,像是什么东西要从海中钻出来一样,又有点像海底火山要喷一样,整个海域都是变得沸腾了,巨浪咆哮声不停,宛如雷霆降临,震耳欲聋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若非他们还只是刚刚进入危险区,怕是他们乘坐的这只船已经被打翻了。 真正危险区的边缘,都已经如此危险,更不要提深入危险区。 楚云裳猜测,危险区的深处,此刻应当已经是有着许多的暗流漩涡成型,只待将所有经过的船只都给吞没进去。 吞没进去,然后一点也不剩! 便在这阵阵浪涛声中,船上的人和异兽,皆是清楚地听见了九方长渊重复的话语。 “大白,大憨,大傻,带上喻儿的东西,你们三个负责保护喻儿。无影和花雉一起。我和裳儿一起。到了狼岛后,不管生什么事,都不要慌张,尽力往岛中央赶去,六月十五,狼岛拜月大典开始,祭月坛开启,我们在那里会合。” 他声音难得肃重,让人有一种若是不听从他的吩咐,很可能下一瞬就要死在危险区里的感觉,但紧接着却是给解释这样安排的原因了:“想要安全通过危险区,只能两个人组队,绝对不能超过两个。超出两个,莫说能登岛,连危险区都是走不去的,只能耗死在这里,永无止境的遭受危险。” 如此,他们在场的都是大人,只有楚喻是小孩儿,龙猫大傻也是个正处幼年的。 两个小孩儿加一起,还是小孩儿,和大白以及大憨加在一起,大白大憨算是两个人,加上这样的小孩儿,也就还是大人,不会走不出危险区。 听了他的解释,楚云裳皱眉:“为什么要把喻儿交给大白它们?” 喻儿那么小,根本就是离不开母亲的年纪,为什么要……? 哪怕是交给无影,无影这个人都能比大白那三只异兽还能更好的照顾喻儿! 异兽,即便能力再强大,也只是兽类而已,并不是人类,如何能以人类的姿态,来照顾一个小孩子? 九方长渊就坐在她的对面,他闻言看向雾气中疑惑不解的楚云裳,眸中金芒灼灼刺亮,好似阳光映入他眼底一般,可她并不能看见。他没有立即解释,只隔着雾气盯着她,但更多的却是盯着她怀中不知什么时候探出了脑袋的楚喻,两双同样漆黑,却是同样闪烁着金芒的眼睛,就这样不期然的对视。 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楚喻黑眸中金芒瞬间大放,恍惚竟是凝成了实质,让人看着,不自觉的就会感到眼睛刺痛,下意识的不敢再与这双眼睛对视。 但九方长渊没有闪躲。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只那样定定地,无声地,以同样亮着金芒的眼睛,注视着楚喻。 不眨眼,不躲闪。 只在这样的一个场合,这样的一个时刻,第一次的,和他从未相认过的孩子对视。 看着楚喻,那金芒陡然大亮后,就瞬间平息了下去,恢复了之前的亮度。小孩儿刚刚还只是从母亲怀中露出一个小脑袋的,但此时此刻,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不顾母亲的保护,拼命地将整个身体都从母亲怀抱里露出来,然后以一种近乎于焦灼般的急切,直直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周围的海域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奔涌着,耳边响起的是巨浪一道盖过一道的声响。然而这些声响,此时都不能被楚喻听进耳中。 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是不存在了,海浪翻涌的声音,大白吼叫的声音,楚云裳担忧的声音,全都不存在了,全都听不见了,整个世界都是变得空洞了起来,眼睛唯独能看见的,只有那么一个人,只有那么一双眼睛。 只有那么一双,正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这从来都是乖乖听母亲的话,不会反抗母亲的孩子,前世今生以来,第一次的反抗了楚云裳要将他继续保护好的举动,以柔软的小手从母亲怀中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瞪大了闪烁着金芒的眼睛,怔怔看向对面的九方长渊。 看向九方长渊。 看向那双同样是闪烁着金芒的眼睛! 那双和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亮起金芒时宛如阳光映照在其中,没有金芒之时,好似最纯正的黑曜石一般漆黑。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楚喻眼中金芒颤了颤,然后嘴唇似乎是受到了影响,也是跟着颤了颤。 整个的身体,更是随之陡的颤抖了。 正努力抱着他的楚云裳以为他冷,一边皱着眉,一边单手搂在他腰间,想要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一边还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反常了。 他没有回答。 只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对面的人,或者是摸一摸对面人所拥有的那双眼睛。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金芒? 为什么会? 为什么? 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血脉,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能力,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和寻常人有着很大不同的。 一直都知道,拥有着这样能力的自己,分明是凤鸣城人的后代,并不是人们口中用来抹黑他和娘亲之时,所说的楚家七小姐春心难耐,在背后随随便便偷了汉子所生下的他。 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啊…… 可自己所知道的这些,却终于是比不过,对面这个一直都喊做了干爹的男人,所拥有的这样一双眼睛…… 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锤给击中了一般,整个大脑都是在明白了某一件事后,瞬间混乱。 但在这混乱中,他却还是伸出手去,口中几乎是鬼使神差般的,“咿呀”出声。 “啊啊……啊啊啊!” 【干爹……不,不。爹爹!爹爹!】 稚嫩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而激烈,幼小孩童的脸上,亦是出现了十分紧张忐忑的神情,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喊出了什么。 他伸出去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 前方雾气浓重,没有金芒的话,什么都看不清。 他看清,他的手距离对面的人,不过那么短短五尺。 可就是这五尺之远,却是让年幼的他觉得,这五尺好像前世与今生,好像咫尺与天涯。 前世与今生之间,隔了整整一个轮回。 咫尺与天涯之间,隔了整整一个世界。 他穿过轮回,跨过世界,终于看到他的亲生父亲,也终于能和亲生父亲相认。 该高兴吗,该喜悦吗? 还是要和以前说的那样,要愤怒,要无情,要连看一眼都不行,然后一耳光扇上去,说从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 不。 不要。 不会。 也不可能…… 柔嫩的小手在湿冷的浓雾中颤抖,小孩儿眼中金芒好似小太阳倒映在其中,热烈而璀璨,让人无法直视。 这一瞬间里,楚喻想了很多。 为什么前世里从来都不出现,为什么前世里并不相认于他? 为什么今生会突然这样对他和娘亲好,为什么今生一直以来都不和他相认? 为什么,为什么? 太多的为什么盘踞在脑海中,盘踞在心头间,盘踞在喉咙口。可到了最后,却是一个为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睁大着眼看着对面的人,同那人一样宛如黑曜石般漆黑明亮的眼睛,竟是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泪光。 水泽凝聚,泪意涌现。 不是没有幻想过,不是没有猜测过。 幻想自己的亲生父亲,在给娘亲留下那样一枚凤凰玉牌,很可能就是存了要让娘亲去凤鸣城找人的心思,说不定有朝一日自己和娘亲去了凤鸣城,当真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猜测某些人对自己和娘亲特别好,尤其是干爹,会不会其实就是因为干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认出了自己和娘亲,才会这样的对待他们母子俩。 幻想终被现实击破,猜测也终被事实打败。 他以为很多,他曾想了很多,推测了很多。 可如今…… 小孩儿眼中的水泽几乎要盖过金芒。 为什么会是现在? 为什么…… 会是干爹呢? 为什么呢,干爹? 干爹,爹爹…… 接触了湿冷的雾气,小孩儿刚刚还在母亲怀抱中捂得温暖的小手,几乎是瞬间变凉。然而这冰凉不过只是那么一瞬,下一刻,男人温热的手掌覆盖过来,以一种明明在之前享受过了很多次,然此刻却好像是整整两辈子第一次享受到的姿态,覆盖住了小孩儿的小手,然后另一只也伸了过来,整个瘦削却又伟岸的身子离开船板,探前将小孩儿从他母亲的怀抱中接过来。 抱过来,男人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孩儿,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更近的对视。 然后他就看见这人微微笑了,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也是一如既往的疼爱。 “喻儿,你信不信我?”男人问道,声音不大,却能让船上的人和异兽都能听到,“你和大白它们一起走,会比你呆在你娘身边更好。” 也比呆在我身边更好。 莫名的,楚喻听了这话,瞬间明白,应该是因着他从他体内继承的能够驭兽的血脉,而狼岛又是一座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的岛屿,有大白三只异兽在,的确是要比有人类护着他,还要更加的安全。 雾气仿佛越的浓郁了,然而这浓郁间,九方长渊清楚地看见,怀中的小孩儿,缓缓的,认真的,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孩儿幼嫩的声音,是这重重危险之中,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呀呀。” 【好的。 爹爹。】 爹爹。 我的父亲。 ------题外话------ 终于相认鸟~不容易 然后我玄幻最近完结,有子这本等玄幻完结了,搬家后再恢复万更吧,目测应该是下旬开始,最迟也就下个月初了。 感谢三秋为殇,奶粉集团,染指经年,世界尽头的风景,梵音入梦,qquser7067951,二萌~,纪念你曾经的好,爱哥v587,妖孽坊,啵啵啵啵啵啵,smile472,予你三生迷离,凤凰洞,羽秋雅美,悟飞,慧会汇,彼岸花之血月,graceg2,弯月绫紫,295211677,琅宸,墨兮i,qquser6166970,18188104607,绫潇,迪宝宝兔,染指经年,sailing_001,qquser7474202,新月钩寒玉,mumu99099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57、父子相认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8、两年后的今天,他来过这里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哗!” 又一个巨浪从远方涌来,本就湿冷的浓雾沾染了水汽,变得更加冰凉。伸手一摸,浑身都是有些湿漉漉的,裸露在兜帽之外的头上,亦是被沾湿了,手指一捻,几乎能捻出水珠来。 海浪所带来的巨大力道让得船只再度狠狠一晃,脆弱的木板在大自然这样狂暴的力量之下,竟是出了刺耳的“嘎吱”声响。 眼看着再过不了多久,这只小船就会彻底的四裂开来,船上的人兽和包袱都要掉到海里,九方长渊却是不慌不忙,让船上的人和异兽按照他之前的安排分成三批后,各自所要用到的包袱也是分成船头、船中央以及船尾搁着了,他再道:“无影,把备用的船桨取出来。” 无影依言伸手在脚边摸索,果然是摸索出了除自己和花雉之前用的两个船桨之外的另外四个船桨。 四个船桨递过去,九方长渊接过其中两个,另两个便递到了正在船头的大白那边。 大白大憨大傻都是异兽,并且由于大傻太小,此刻是被楚喻抱在了怀里,而楚喻则是被九方长渊用了一套有点像是鞍座的东西,给固定在了大憨的背上。 那小座子不仅十分牢固,上面还有厚厚的防水罩子,罩子一拉,楚喻和大傻缩在里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其余身体部位都藏在罩子里,非常的暖和,不用担心受冻。 因此船桨递过来,大憨身上背着楚喻大傻,不能随便乱动,两只船桨是大白用嘴巴叼着接住的,虽然不明白这船桨有什么用,但大白还是将船桨搁在腿边,听着九方长渊接下来的话。 “我们现在的目的,是危险区的最中心。” 九方长渊这时候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和楚云裳面对面坐着,他能在雾气中看清楚云裳,然楚云裳并不能看清他,只能听着他道:“到了中心后,这条船会根据我们的分组,裂成三部分,到时候不要惊慌,坐好就可以,板子不会翻的,会把我们直接送到狼岛上。到了岛上后,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六月十五,祭月坛会合。” 说起祭月坛,九方长渊又嘱咐了一句:“祭月坛开启只有十五那一天,在那之前,不管生了什么事,都一定要在十五赶到祭月坛。否则,想出狼岛的话,就只能等到七月十五了。” 船上的人和兽皆是认真的听着,楚云裳也是听着,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难不成他真的去过? 可他若是去过狼岛的话,为什么无影和花雉都是没有去过的样子? 难道他以前去狼岛,没有带上这两个暗卫吗? 她想着,却终究只是沉默着,并没有问出口。 而正如九方长渊所说,这个时候,尽管他们不用划船,船只也是在海浪不断涌动所产生的推力之下,自的朝着危险区中心而去。 越靠近危险区,便越是能切身的体会到这里的危险。 雾气浓郁到哪怕手指贴着眼睛,眼睛所能看到的却只有茫茫的雾气,除了雾气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到。 视觉已经没什么用了,听觉和感觉便是变得敏锐了起来。 听着身边海浪不停的翻涌,一道道的巨浪翻来覆去,甚至还能听到海水疯狂旋转形成了漩涡的那种巨大声响。漩涡所带来的危险感,分明是近在咫尺,但乘坐的船只仿佛有着自我意识般,在海水的推动下,离能吞没了船只的漩涡很近,那危险感也很近,但船只就是没有被卷进漩涡之中,而是贴着漩涡的边缘,朝着更深处行去。 并且很奇怪的,不管这些海浪翻涌得有多么厉害,浪涛掀起得有多高,可愣是没有一滴水溅进船里,他们身上的湿意,全是浓雾带来的。 这危险区,果然奇特。 九方长渊这时候又解释道:“危险区就是这样的,只要分好组,隔好距离,就不会有任何危险近身。” 楚云裳听着,终于没忍住的开问了:“这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力量?” 似乎早预料到她会提问,九方长渊轻笑一声:“等到了狼岛,你就知道了。” 这时候,花雉也终于是没忍住的问了:“少主,您对这里这么熟悉,您真的来过?” “嗯,来过。” 花雉还想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自己和无影都不知道,就感到坐在身边的无影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没让自己继续问。 都是九方家的人,尽管没有继承九方家族的驭兽血脉,但在精神方面上的联系,两个同出本源的暗卫,还是能进行一些比传音入密还要更加保险的对话。 【无影亲爱的,你干吗不让我问啊?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咱们两个跟了少主这么久,可什么时候见过少主来过狼岛?】 【作为暗卫,不该问的不要问。】 【可是小爷好奇啊。】 【好奇也憋着。】 【可少主没说不能问啊!】 【你信不信,你就算问了,少主也不会回答你。】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乖。】 两个暗卫的隐秘对话并不能被其他人得知。 九方长渊坐在如牛奶般浓郁的雾气中,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继而扬唇一笑,笑容中别有深意。 当然来过。 不过,不是以前来的。 而是在此之后的两年之时,和千代玉子一起来的。 …… 危险区里波涛汹涌,处处都是危险。 危险区之外的海盗岛上,此刻也是战火冲天,炽烈的火光将整个岛屿都给照亮。 两颗价值万金的火药炮弹被投射到岛上后,眼看着海盗们依山而建的最为牢固的防护圈已然被炮弹炸开,炸得岛屿上那条山脉都是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动开了,羽离素毫不迟疑,下令让士兵开始进攻。 说的是海战,但海盗们显然是没想到,刚刚才迎来了从风晚城来的大老板,才准备和大老板们进行谈判,正万分期待地幻想着己方能拿到多少的银子,羽离素就二话不说的开打,尽管在此之前已经做好各种迎战的准备,但战争真的毫无预兆就开始了,海盗们还是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导致两颗炮弹下来,除了已经转移进狼岛所属地下室里的大周人质们,地面上的海盗,竟是造成了不算少的伤亡。 而之所以两颗炮弹,竟能造成上百人死伤,却也是因为海盗们为着和商人们谈判都聚集在了一处,才能让炮弹挥出了这样大的威力。 否则,按照周先生之前给出的保底预算,这样两颗炮弹,就算再怎么出其不意,也顶多能造成几十个人的伤亡,不可能会直接搅动整个战局。 两颗炮弹爆炸过后,一时间,整个海盗岛的前端,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腥遍地,空气中都是弥漫了浓浓的铁锈味道,恍若幽冥地狱一般,让人只睁眼看着,身体都是忍不住的要寒。 海盗们几乎是目瞪口呆。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刚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他们造成这样大的伤亡,连海盗山都是被震得像是要火山爆了似的! 如果那东西再来几次的话…… 海盗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过这些,并不能让海盗们退缩。 相反,看到眼前血腥一幕,从炮弹的爆炸中活下来的海盗,一个个都是红了眼睛,面容也变得狰狞了。然后纷纷咬牙切齿的,没有任何吩咐,亦没有任何话语,只随手扛了大刀斧头,朝着正登岛的“海鬼”士兵们砍去。 这个时候,谁的统领都是不起作用了,所有的海盗都已疯狂。 因为那死在了炮弹之下的,都是他们的弟兄亲人! “是大老爷们儿的,统统都给老子起来!姓羽的不讲信用,不让咱们财,咱们也别给他好脸色,直接干!” 其余海盗纷纷附和:“阻咱们的财路,跟他拼了!” “拼了!” “干!” 浓郁的血腥味通过鼻息刺激着心脏,海盗们面目狰狞,手中大刀挥舞起来,赫赫生风,然后极其狠辣而刁钻的,砍向“海鬼”士兵们的身体。 海盗们如此好战,享誉东洋北部的“海鬼”,又岂是弱的? 当即只听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不停响起,火花四溅,战火纷飞中,比地上血腥要更加新鲜的血液不断的从人体上溅射出来,坠落到地面上,为那通红的地面,渲染上更新一层的色泽。 战争,真正打响了! 因为炮弹的射程并不太远,因此这两枚炮弹,只是投射到了海盗岛的前端,并未到达海盗岛的后方。 也就是说,乍看海盗伤亡不少,但实际上,伤亡的那上百人,根本没有动摇海盗岛的根基。 海盗岛,可是云集了来自东洋各地的海盗,其中大部分都是草莽,但也有着少数的懂天文地理,懂学识战术,不然的话,怎能会想到根据海盗山的地势险要,来筑造出连周先生都是要用火药炮弹才能炸开的防护圈? 可见海盗岛上,除去狼岛的威慑才能将海盗岛在短时间内变成如今的模样,更多的原因,则还是出在能够统领整个海盗岛的人身上! 这一场海战,双方所较量的,是战斗力,是武器装备,是智慧与头脑! 战争开始后没多久,海盗岛的前端,已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端的是个人间地狱般惨烈。 喊杀声震天,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补上来,一方守着土地不让沦陷,一方则姿态强硬的进攻,企图攻陷前者的土地。 血腥,杀伐,人的眼睛都是变得血红,除了这颜色外,竟是再看不见其他。 战争如此惨烈,“海鬼”这边有着主将和周先生不停的号施令,士兵们的进攻有条不紊;而海盗那边,从最初的疯狂之中醒来后,果然是有着一条条的命令,从后方大本营里传出,让得刚刚还是杂乱无章的海盗们,立时变得规规矩矩,有模有样。 至少,在和“海鬼”士兵们进行砍杀的时候,海盗们也是用起了一些小手段,各种各样的战阵被用出来,孙子兵法也是动用了。 此等情景,看得周先生眼前一亮。 “原以为海盗皆是粗人,却果然是藏龙卧虎,有不少能人啊。” 周先生叹道,转头吩咐:“组织一支敢死队,冲进岛屿后方,将岛屿的势力体系探查出来。” 副将领命而去。 便在海盗岛上的战争几乎是要进入了白热化的时候,与此同时,海盗岛后方的危险区里,已然是到了危险区最中心的船只,终于是“咔嚓”几声,倏然裂成了三部分。 每一部分的船板上,人和异兽都是好好的坐着,果然没有被卷入海水之中。 只是,分成了三部分的船只刚刚解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道海上龙卷风,赫然成形。 “呼呼呼——” 风声陡然大作,刮得人脸颊生疼,海水也是溅上身体,原本还是距离极近的三部分船板,立时便被飓风给吹开了。 楚云裳瞬间睁大眼。 因为龙卷风的形成,吹散了此处的浓雾,让她看见,楚喻所在的船板之后,一道数丈高的巨浪,正朝着大憨背上的楚喻,当头扑下。 “喻儿!”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58、两年后的今天,他来过这里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59、这个世界玄幻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喻儿!” 楚云裳难得如此惊慌。 她的声音不过刚出口,便是被海浪汹涌的声音给盖去了,耳边尽是雷霆爆炸般的响声,那道龙卷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涨大,因着龙卷风的形成而掀起的滔天巨浪,终于是在刹那间,“哗”的一声,朝着楚喻所在的船板,狠狠扑下。 楚云裳声音虽小,可船板上的三兽一人皆不是寻常人兽,听见她的喊声,全都回头一看。 这一看,饶是异兽也是大惊失色,一双双瞳眸中,抑制不住的盛满了惊骇之色。 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大白前蹄一扬,便是将两条前爪搭在了大憨背上那笼着楚喻和大傻的小罩子,整个上半身都是牢牢覆盖了上去,是想以自己的身体来保护楚喻,避免海浪掀翻船板后,小罩子会进水。 而大白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大憨的身上,大憨却是动也不动,只将搁在腹下的包袱船桨扒到一起,不动如山的接受着巨浪的临近。 “哗——!” 当是时,数丈高的巨浪重重砸在沸腾的海面之上,砸得这片海域,好似是世界末日到来一般,本就在翻涌着的海水,翻涌得愈厉害了,浪花四溅,道道晶莹似雪,凉了楚云裳的心。 她眼睛睁得更大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松开紧叩着船板的手,要跳下去找那巨浪过后,便是再也看不见的楚喻。 “别动!”对面的九方长渊突然伸手拽住她,力道极大,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真的会跳进海里,“喻儿那边有船桨,只要有船桨在,就不会有事的!” 她倏然回头,目光凌厉到如果他不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她不介意将这个喻儿干爹给碎尸万段:“什么意思?!” 难能见她目光如此锋锐犀利,九方长渊也不多说,只道:“危险区认人数和船桨,人数够,船桨够,就不会出事,能平安到达狼岛,绝不会掉进海里。” 不会掉进海里? 那怎么看不到喻儿? 楚云裳刚想将这问题问出口,九方长渊就已经飞快的回答了:“小心,坐着不要乱动,我们这边也有海浪了。” 话音刚落,便听距离极近的“哗”的一声,果然是有着一道数丈高的巨浪,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他们两人坐着的船板,陡的扑下。 楚云裳心头一跳,猛地反手拽住九方长渊的手臂。 白色晶莹的浪花盖下,视线本该被海水遮掩,身体也该被海水浸湿的,眼鼻更该被海水灌入,可很奇怪的,这巨浪压下,竟是形成了一条能让人从中通过的道路,放眼望去,四周围全是晶莹的水浪,头顶也是,身后则全是海水,挡了退路,身前乃是空空的水路,他们身下的船板,正自顾自的沿着这条水路朝前划去。 看到这一幕,楚云裳张了张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 这究竟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的?! 如果是自然形成的,她还能感叹一下,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 但倘若是人为的,她就不得不正视一下,似乎这个世界里的一些人,比她以前在的现代社会里某些拥有着特殊能力的人还要厉害。 至少,身为国家特工的她,为着任务,曾和那种人有过为期不短的接触。可她清楚地明白,便是其中能力最高超的人,也绝不会将一处海域给造成这等境况。 如果这危险区当真是有人弄出来的,会是狼岛上的人吗? 如果是狼岛人的手段,那么就以这样的手段,何以当海盗来打劫钱财? 这个世界玄幻了! 楚云裳正吃惊,就听旁边九方长渊道:“喻儿那边也是这样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说着,抽出搁在脚边的船桨,上手试了试,这便将船桨放入水中,开始划动,好让船板行进得更快,“如果人数够了,船桨不够,虽然最后也能到达狼岛,但绝对是要经历很多危险,不会像我们这样轻松。” 便如海盗岛建立起来之前,来自东洋各地的海盗们横穿危险区去狼岛,便是死了很多人,耗费了极大的代价,方才掌握了危险区的特性,登上了狼岛。 不过由于海盗们并没有收到狼岛的邀请,便擅自登陆狼岛,是以一旦出了十丈距离,就会被狼岛上的特产——狼群给吓退,而假若有人执迷不悟非要深入狼岛,那么狼群就会放开来,直接咬杀捕食,半点面子都不给的。 九方长渊讲解了这一点后,楚云裳再问:“喻儿被送到狼岛上的道路,应该和我们是非常近的,为什么上岛后,会见不到喻儿?” “危险区的路线是没有规律的,把人送到哪里,就是哪里。像我们是收到了邀请的,进了狼岛后想要离开,不能原路返回,只能从祭月坛那里走,可以不用再走危险区,直接能到海盗岛,算是狼岛给予尊贵客人的便利。” 所以他之前才要求,不管是从哪里登岛,都一定要在下个月十五到达祭月坛。 否则,一等就是一个月,这样的时间,谁都耽搁不起。 两人说着,船桨从海水中划过,窄小的船板慢慢朝前飘去了。 他们两人在沿着危险区的既定路线,朝狼岛前进,先他们一步进入了水路里的楚喻四个,也是看看水路里并没有危险,这便由大白咬着船桨划水,加快船板前进的速度。 大憨身上正背负着楚喻和大傻,不能乱动,就只好站在船板上,同情地看着充当船夫的大白。 “希律律!” 通身黑色的骏马轻鸣一声,表达着自己对大白的同情。 大白听了,很是不耐的翻了个白眼。 蠢货! 嘚瑟啥,说,你在嘚瑟啥! 不就嘚瑟你给小主人当坐骑,用不着当保镖吗? 哼,总有一天,狼爷也要给小主人当坐骑,让你给小主人当保镖! 大白翻着白眼,认命的咬着船桨,顺便还动用了爪子,让船桨学着之前它看到的人用船桨的动作,有板有眼的从海水划过,加快了他们的前行。 而眼看着两道巨浪下来后,主子和异兽们都是没了身影,连船板也是没见从海水中浮起,无影和花雉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一人手持一只船桨,控制着身下的船板朝不远处正形成的一道巨浪而去。 前方巨浪滔天,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浪声震耳,花雉艰难的将船桨从疯狂涌动着的海水中收回来,一边欣赏着巨浪朝自己扑下的壮观景象,一边和身边无影道:“无影亲爱的,你说能弄出这样的人,得是有多大能耐?好像就连咱们家主,想要做到这样的程度,也是不容易的吧。” 无影也正看着巨浪扑下后所形成的奇特水路,观察了一番,确定水路里没有任何危险,这就重新动用了船桨,继续划动,淡淡道:“家主那样的做不到。” “唔。那城主呢?” “不清楚,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城主了。” 说起凤鸣城的城主,花雉划着船桨,继续说道:“上回小爷回城,听说城主好像闭关修习一种什么能力,结果闭得走火入魔,说活不了多久了。” 无影“嗯”了一声:“我上次回去的时候,城里已经乱了。” 花雉恍然大悟:“是不是小少爷百日宴之前你回去的那次?” 无影不做声,却是默认。 于是花雉立即明白,难怪楚喻百日宴的时候,宏元帝派慕初华率领大内侍卫想要绑架小少爷几人的行动失败之后,慕初华会拿乌子来和少主谈判。 便是因为城主闭关失败走火入魔,活不长了,该退位了,凤鸣城里包括九方在内的四个强大家族,开始明争暗斗的夺权,谁都想要拿下城主之位,凤鸣城里这才陷入了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动乱,而宏元帝手中本就握着乌子,是以能将乌子当做把柄,来挟制从凤鸣城出来的他们。 “家主怎么说?”花雉又问。 无影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花雉了然。 这是要按兵不动,坐看其他三大家族争斗,待得争斗完毕后,直接捡现成的好处。 说起其他三大家族,分别是安丘,千代,墨夷。 其中千代是出千代玉子那般能够掌握天机的占卜能人,墨夷则是以墨夷青鬼墨夷无常那等以机关傀儡之术为主。 至于安丘,却是一个已呈没落之势的家族,族人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和九方家族的差不多,都是以精神方面为主攻,不过安丘家势力近年渐弱,是四大家族里排名最次的一个。 如果当真要鹬蚌相争的话,那么最先被牺牲的,一定会是安丘家族。 想想和九方家族差不多同出一脉的安丘家,花雉暗暗摇头,其实安丘家的人当真不错,就是性子软一些,容易被欺负,否则就以安丘的能力,不说压过墨夷,少说也能真正站稳脚跟,哪像现在,城主一倒,最先遭殃的就是安丘。 就是不知道他们九方的家主会不会在暗中出手了,不然能获得安丘的依附,也是很不错的。 凤鸣城啊,可真是乱。 花雉咂嘴:“难怪少主那么腹黑,原来是继承家主啊。” 无影不说话,只继续划动手中船桨。 对于凤鸣城里的势力,无影向来都是采取无视的态度,只做好自己的工作便好,自也不会随意置喙。 不多时,抬头看了看,辨别了一下,收起船桨:“要到了,小心。” 花雉“喔”了一声,也收了船桨,四处一看,果见前方水路已经能看到些许亮光了,是天光,并不是雾气,显然过了危险区后,狼岛这里,是没有被雾笼罩的。 这般说来,之前他们所见到的雾气,全是狼岛人搞出来的咯? 想到这里,花雉咧咧嘴,想从来都以为凤鸣城才是最厉害的,却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这海中居然也能有狼岛这样的存在。 而东洋上都能有着狼岛,那么其他地方呢,南大洋,北草原,西大漠,以及其余更加辽阔之地,是不是也都存在着一些不同于普通人的群体,生活在特定的地区里? 就好像他们凤鸣城,乃是坐落在比达喇国都还要更加靠北的地方,否则,他们从凤鸣城出来的人,也不会从没见过水稻这种农作物了。 花雉越往深想,越是感到毛骨悚然,急忙止了宛如脱缰野马的思绪,不敢再想。 很快,船板随水到达了水路的尽头,入目所见,正是一座和海盗岛差不多大小的岛屿。 狼岛,到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59、这个世界玄幻了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0、自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初来狼岛,乍一看去,似乎也和别的岛屿无甚区别,都是有着东洋特有的植物,以及金黄的沙滩,奇形怪状的礁石,或高或低的小山坡,可谓是应有尽有。 其中唯一和海盗岛不同的,可能就是海盗岛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地热的缘故,海盗岛上气温极高,有如盛夏。 而狼岛这里,却和行在东洋上一路所感受到的一样,温度极低,哪怕是那宛如金子一般好看的沙滩,远离海水的地方,其上都是隐约有着冰霜凝结而成,昭示着这座岛屿上的寒冷。 只是沙滩上虽结冰了,但不断涌上沙滩的海水,却还是不停的冲刷着一颗颗砂砾,将海中的各种贝壳石头海藻冲上来的同时,又带走更多的东西,然后下一瞬海浪涌来,又带来了一批新的东西。 如此,周而复始,竟是将一条水路之中的船板,给送上了沙滩。 “哗。” 一波海浪涌来,然后迅速退去,留下那船板搁浅在了沙滩上,引船板到来的水路,也已是在船板出了水路的时候便化作无尽海水,回了海洋之中,好似之前所经过的水路,根本就是人的幻觉而已。 但船板上的两人知道,那条水路,根本不是错觉,而是将他们送到海岸上后,完成了任务,这才回归海洋,等待着下一次的任务开启。 眼看着下一波海浪又要涌上来,船板上的两个人提了包袱,这便从船板上下来,双脚踩在了沙滩上,然后其中一人有些好奇地跺了跺脚,现这岛上果然很冷,即便是沙滩,居然也是硬硬的,泛着点冰块的质感,和别地的沙滩一点都不一样。 他将这个现告诉给身边的人,得到的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你对沙滩这么感兴趣,不如就留在这里好好的研究。” 自己在这里研究这个,然后这人自己去闯狼岛找少主? “不要,小爷要跟你一起。” 一身红衣的男人瘪瘪嘴,表情有些泱泱。他非常不快地扯了扯身上色泽艳丽的披风,披风是红狐毛做的,且还不是一般的红狐,而是凤鸣城里特有的红狐,也就是说这件披风是出自凤鸣城异兽的身上,穿在身上不仅暖和,更是能遮掩他身上和普通人有些不同的气息。 这种气息,自然是属于拥有异能的特殊气息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狼岛上能人众多,拥有异能的人也是不少。他毕竟只是属于凤鸣城九方家族的暗卫,而非族人,体内并没有九方血脉,本着扮猪吃老虎的原则,第一次来狼岛,并不想太过引人瞩目。 而不止他身上是披着这样的披风,他身边的无影也是披了件披风,不过无影身上的是黑色的,这人向来都喜欢深色系的衣物,一方面是习惯,一方面也是能极好的在暗中进行隐匿。 两个隐藏了异能气息的人整理好带来的东西,算了算距离,确定他们此刻还没进入之前少主所说的十丈范围。想着少主是受到了恶狼海盗邀请的,他们又是跟着少主来的,应该是不会受到岛上狼群的攻击,这便判定了方向后,准备朝南走。 显然那水路送到的地点是毫无任何规律可言的,他们之前是在狼岛的西面,也就是危险区在的海域,如今辨别一下方向,现在竟是在狼岛的北面了。 不知道少主和小少爷是在其他三面之中的哪里呢? “小心点,这里很诡异。” 花雉轻声说了句,便和无影走出了十丈距离。 真的诡异。 偌大的海岸,绵延似是无尽头,周围没有雾,只海水之上有雾。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有的都是死物,半点人气都没有,也没有其他生命的气息。 好像这根本就是一座没有生命存在的荒岛,不知道少主说的狼群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正如两人所想,走出十丈之后,他们再朝前走,便是敏锐地察觉到,有着那么一股若有若无的探查,从他们身上一晃而过。 两人心下了然。 这应该就是狼岛人用来探查外来人士的方法了,就好像他们九方家和安丘家的精神方面的力量,想来是所差无几的。 正想着,那探查的力量已然是收敛了回去,两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埋头往前走,看那样子,一个满脸好奇四处张望,一个面无表情冷如冰山,好像只是无意中来到这狼岛上一般,任谁都看不出他们身上的破绽。 关于异能,花雉如今已经不敢说异能者全存在于凤鸣城,但如果说异兽的话,这点却是完全可以肯定的,除大白这等有人故意从凤鸣城里带出来的,其余异兽都是存在于凤鸣城中,别的地方等闲都是没有的,所以他和无影身上的异兽皮毛披风,根本不用担心会被这狼岛上的人认出来。 更有可能的是,狼岛上的人,估计连异兽这个词语都是没听过的。 两人不说话,但心思却都是想到了一块儿去。 眼前没有突然蹦出狼群,也没有看到什么人什么动物,两人默默地走,走过沙滩后,看了看前路,便爬上了前方的一座小山坡,准备就这样慢慢深入狼岛。 只是两人嘴唇不动,但精神联系却是异常活跃。 【喂喂喂,无影亲爱的,你那边有几个?】 【三个。】 【哇,这么少?我这边有七个呢。】 无影沉默。 然后花雉再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继续装聋作哑吗,还是直接挑明?】 无影道:【走一步看一步。】 【好吧。】 两人身手极好,功夫极高,不过几息的功夫,小山坡就已经爬了一半,眼看着再过几息,就能爬到这座小山坡的山顶了。 恰在这时,花雉又感觉到了什么,悄悄道:“好像又多了几个。是来迎接我们的吗?” 无影没有回答,只手掌攀着一块岩石,轻身一跃,便是站在了山顶之上。 他站上来后,看也不看身后,随手往后一搭,花雉便扶住了他的手,也站了上来。 这座小山坡不算太高,但也不矮。至少两人站在这上头,举目四望,已经是能十分清楚地看见,便在下方砍去了树木,留出的专门供人走路的周围,已然是隐藏了许许多多的不知道是人还是狼的家伙,粗略一数,竟有上百。 花雉暗暗咂嘴。 这岛上的人真多啊,狼也多,他们只是两个人而已,居然能引得这么多人狼前来观察接待。 真是能让人产生一种“老子酷帅狂霸拽”的唯美错觉。 正胡思乱想着,就感到那原本还是隐藏得很好的一个地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高高的灌木丛动了动,露出了一点极其明显的破绽。 不用对视,两人福至心灵,立即看过去,道:“那里不对劲。” “过去看看。” “嗯。” 然后就下了山,无影在前,花雉在后,两人慢慢朝那灌木丛的所在摸过去。 说来也怪,这狼岛上分明很冷,可植物却都没有枯萎衰败的,平常是什么样子什么颜色,这里的就是什么样子什么颜色,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违和感。 走过道路,穿过苍翠树林,便在他们将将要来到那灌木丛前方的时候,就见那灌木丛又动了,然后从中走出一只生物,定睛一看,不是别的,赫然正是一只通体灰黑的狼。 这头狼和大白相比的话,身躯是正常大小,并不过分高大,是一头成年没多久的年轻的狼。 这只灰狼一出现,没有立即表现出正常的兽类对人类的敌意,而是将两人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看那瞳眸中流露出的意味,竟是极具人情味,若非它的身上并没有异兽所拥有的那种气息,怕也会是一头货真价实的异兽。 “居然是狼!” 作为两人组里的话唠和逗比,花雉理所当然的惊呼出声,然后“噔噔噔”退后几步,如临大敌地盯着那头灰狼,右手按上腰间,作势要取出腰上武器:“亲爱的小心,小爷听说野外的狼,可都是会吃人的。” 无影自然不动,依旧是站在灰狼的近处,在灰狼打量着两人的时候,他也是冷冰冰地回视,丝毫不为所动。 “嗷呜!” 不知是判定了什么,灰狼突地引颈长啸,然后“簌簌”一阵声响,花雉便瞪大了眼睛见到,他们身边,居然出现了一头头狼,并且这些狼全和前面的这头一样,认真地打量着他们,瞳眸中戒备又警惕。 花雉演技素来都是极佳的,当即便咽了咽口水,面上惊疑不定,眼中也是恰到好处地蒙上了一层紧张之色。 而无影…… 好吧,无影这家伙则素来都是个面瘫。 前后左右都被狼给包围了,他却还是面无表情,目光冷冰冰的,好似三尺寒潭,竟是让这些狼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出来的寒意,纷纷后退了几步,不敢太靠近他。 见状,花雉瞬间对自家亲爱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早知亲爱的眼神非常犀利,是连烂桃花都不敢近他身的。如今一看,连狼也怕,果然和亲爱的一路实在是方便,碰到人了,让亲爱的眼一瞪,就能把人吓跑;遇到狼了,让亲爱的眼一瞪,也能把狼吓跑,真真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的必备物品啊。 花雉想着,往前蹭了蹭,站到无影身后,然后伸手拍了拍无影的背。 “亲爱的,这些狼不大对劲啊。”他秉着自己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武者,什么都没见过一样,桃花美眸睁得大大的,语气疑惑又天真,“这些狼怎么不攻击我们啊,难道是因为小爷太帅了,它们都被小爷的风姿给迷住了吗?” 说着,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地摆了个姿势,眸光流转间媚眼一挑,端的是秋波脉脉,媚色横生。电得无影不动声色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同时,也是电得周围灰狼禁不住,再退了几步。 退后完毕,灰狼们齐刷刷地抬头,看向花雉的瞳眸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惊悚之色。 显然花雉的自恋,以及花雉的美色,让得非他同类的灰狼们,很难吃得消。 花雉见了,立时叉腰一笑:“小爷说对了,它们就是迷上了小爷的美色。”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陶醉般的道,“想小爷我如此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若惊鸿鸿轩凤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狼嚎声打断。 以最初那头灰狼为始,旁边的灰狼们,一个个的皆是仰天长啸,啸声滚滚,惊得远处一些小动物,都是撒腿飞快逃离。 便在这逃离间,灰狼们的身上,开始散出灰色的光泽来,有着什么,在那灰光之中成形。 花雉眼睛一眯,无影亦是面色更加冰冷。 居然是……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60、自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1、传说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嗷吼!” 将无影和花雉围在灌木丛中,那一头头灰狼身上灰光大放,一看便知是要变成什么东西的样子。 而果然的,随着那灰光渐渐消散,狼嚎也是一道道的停了下来,最后围在无影花雉身边的,赫然都是身披灰色带狼毛大氅的男性。 并且,这些男性,无一例外的,眼睛都和正常人有些不太一样,仔细观察的话,便能现,他们眼睛的颜色,赫然都是刚刚化身灰狼状态时所拥有的,如灰色褐色琥珀色,甚至还有可能是还没成年,泛着淡淡宝石蓝色泽的眼睛。 除此之外,他们的身上,尽管有着大氅遮掩,却还是掩盖不了他们身上那股子野性的味道,真真是狼一样,危险至极,也凶残至极。 至少,登岛的十丈距离,乃是海盗岛上的海盗们丢下不知多少尸体给他们祭口,方才摸出的安全距离。 花雉看着,脸部肌肉似是僵硬了,僵硬到从最初表现出来的震惊骇然、瞠目结舌后,很快便好似是被吓得麻木了一样,转而和身边的无影一样,开始端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这些男性。 这明显就是狼岛上的特产了,咳,特属原著居民。 花雉禁不住的脑洞大开。 前来迎接他和无影的都是这些狼,唔,这些人,啧,也不对,这些狼人! 那么,没有收到狼岛邀请,擅自登岛的人踏出十丈距离所遭遇到的那些狼群,就是这些狼人化成的咯? 那他们这叫什么,到底是人类还是异兽? 花雉将这个问题以十分隐秘的精神联系问了出来。 然后得到的回答让他面无表情的脸立即破功。 无影说:【你记不记得,狼人传说?】 狼人。 传说,在遥远的山巅之上,生活着那么一种生物。 它们既非真正的人类,也并非是真正的野兽。它们白天可以化作人类的模样,如同真正的人类那样,吃饭睡觉,学习工作,看起来很正常,只是拥有着一些正常人所没有的能力。 而到了夜晚,尤其是有月亮的夜晚之时,它们沐浴在月光之下,可以化成狼,可以对月长啸,拥有着许多野兽都没有的强大战斗力。 这样说来,它们似乎非常自由,想变成人就变成人,想变成狼就变成狼,既可以在人类世界中生存,也可以在高山草原中立足。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狼人传说之中提到,所谓狼人,其实是很少数的存在,并且不被真正的狼族所承认,是一种被排斥出狼族的特殊存在。 狼人狼人——老人们说,这是狼与人交合生下来的怪物。 这种怪物,要是敢进入人类城市里,一定会被乱棍打死的,所以它们一般都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不与人类接触。 这样说狼不是狼,说人不是人的怪物,人类不接受是很正常的,狼族不接受,却是因着血脉问题。 狼族素来都是一种团结能力十分强大的族群,但凡狼王者,如之前在青山时候遇到的大白,便是因着血脉高贵强大,方为狼王。是以,狼王必定都是血统极其高贵的,非高贵者绝不会担任狼王之位,可见狼族对血脉的看重。便因如此,狼族也并不认同狼人的存在。 双方都不认同,狼人就饱受排挤,生存很是艰难。 艰难到,分明是有着可以随意变化的能力,却是因着生存问题,而在长久的流浪逃亡之中,丧失了这种能力。到得如今,据可靠消息,现在还存在于世的狼人,大多都已经只拥有人类的学习模仿能力,却没有变化成人的能力,与它们的祖先狼族,越来越靠近了。 但现在,呈现在花雉和无影面前的,却是这么一大群掌握了变身技能,可以随时随地变成人、变成狼的狼人? 这座狼岛真是…… 花雉不由又想起另外一种关于狼人的传说。 这个传说就很有意思了,是和爱情有关的。 传说,有那么一个狼人,因为对人类世界的好奇,便离开从小生活长大的高山,化成人形,去往了人类城市之中。 以前都是在山里生长,这个狼人哪里懂得人类世界里的规矩?当它因为吃饭没钱付账,被老板以为是吃霸王餐,让街头的小混混将它狠狠揍一顿的时候,一个人类少女,出现了。 接下来,无外乎就是什么一见钟情啊,以身相许啊,私定终生啊,山盟海誓啊之类的经典狗血桥段,然后,剧情急转直下,狼人和少女的私情被现,少女那高官父亲看不上狼人这等没权没势的穷小子,不愿女儿嫁给这种人,便逼迫两人断绝关系,让两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奈何少女骄矜性傲,无论如何都是不答应,甚至还和狼人谋划了私奔。高官父亲得知这事,便想了个法子,买通杀手,想在两人私奔路上出手,用计逼走狼人,让少女对狼人死心。 于是,私奔路上,杀手出现,狼人为了保护少女,毅然决然的化身成狼,咬死杀手,护了少女周全。 按理说,这个时候,少女应该是极害怕的,如果胆小一点的话,还有可能会被直接吓死。任谁现自己的情人居然不是人,而是一个狼人,心理都是要饱受打击的。 然而那个少女并没有。 她依然很爱她的情人。 这种爱情,最为时下女性们喜爱:跨越种族的爱恋,从来都是没什么好结局,最是催人泪下的。 而正如所有跨越了种族不被看好的感情一样,他们私奔出逃的那天,是十五月圆之夜,是狼人必须要变成狼的时候,同时也是狼人力量最弱的时候。 便在杀手们统统被狼人咬死,没人能再威胁这对小情人的时候,少女的高官父亲,出现了。 乍一看到少女居然是和一头狼人呆在一起,高官父亲居然也不惊不怒,只请随同前来的道长出手,意欲作法将狼人杀死,绝不留此等畜生危害他的女儿。 道长出手了。 但狼人如何甘心伏诛?当即便和道长斗了三百回合,最终因着月圆之夜力量变弱不敌道长,被道长生擒,道长拂尘一甩,便是要当场了结狼人的性命。 情人被掳,那少女恸哭:“放了它,女儿回去。” 高官父亲本来就是要追女儿回家,闻言果真让道长放了狼人一命,只是道长却也给狼人下了一道符咒,言它不为人兽所纳,未免它心生恶意为非作歹,以后它只能维持狼兽状态,再不能化身成人——这也就是这个传说所影射的,如今狼人丧失了变化承认能力的缘由,这个狼人差不多算是狼人族群的祖先。 符咒一下,月圆过后,狼人果真变不回人类。 那它就只能永远的做一头狼。 可是,怎能甘心? 狼人悄悄尾随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追去,途中如何艰难险阻自不必多说。且说狼人终于追到了少女的家,便是现,少女已然被她的高官父亲给软禁了起来,她父亲着手开始筹划她的婚事,准备下个月就将她嫁出去。 心上人待嫁,嫁的人却不是自己,狼人悲痛交加,现身出来与少女相见。 原以为少女见到自己应该很欣喜,然而狼人没有想到,少女居然对自己横眉冷眼,她表现出十分厌恶它的样子,勒令它以后不要再来,她要嫁人了,不能随随便便再和以前一样想玩弄人就玩弄人,她清白在身,不得被它毁了。 狼人得知真相,狂啸一声,哀伤离去,从此居住山林之中,再不出来。 于是,狼人便也不知道,在它离开后,少女上吊自尽,和它天人永别。 从此之后,每逢十五月圆之夜,便是经常能听到十分凄厉而悲绝的狼啸,老人们说,那是狼人太过思念少女,方才出的叫声,借此来泄心中的思念和悲伤。 这个故事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但不论如何,这样的两个主人公,这样的过程,这样的结局,谁听了都是难免要唏嘘感慨:跨种族爱恋当真困难,不为世人所接受祝福。 回想着这个狼人传说,花雉也是不免唏嘘了一下。 原先一直在想,大白那头异兽是不是有朝一日也能变成人让他一睹为快,如今见到了真正的狼人,却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任谁被这么多的狼人给围着,还能笑得出来? 他自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虽然强大,但也没强大到是个二货的程度。 花雉面无表情的表情裂开,刚刚还在抛媚眼的桃花双眸,此刻俨然多了那么一丝不可多言的微妙感,让他的神情看起来又崩裂又奇妙。 看刚刚还是个妖孽的红衣人类,此刻居然操着这等神情,狼人化身的男性们顿觉心里舒坦许多。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大氅上有着一小撮白色毛的男性上前道:“请问两位可是同九老板一起来的?” 九老板,这是之前恶狼海盗写给九方长渊的信,信上称九方长渊为姓九的老板,简称就是九老板。 这点花雉无影都是知道的。不过无影还是冷冰冰的一言不,外交自然是交给花雉。 花雉微微转身,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有点谨慎,又有点害怕,然后面向那个白毛:“我们是老板的贴身护卫。” 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来,交给那白毛看。 白毛接过了,打开一看,他们给九老板总共送了两封信,花雉这一封是他们送出去的第一封信。 确定信是他们写的没错,白毛把信封还回去,然后动作有些生疏的行了个礼节。 “既然是和九老板一起来的,请跟我们来,我们会好好招待两位,相信会让两位流连忘返的。” 花雉听了,和无影对视一眼。 无影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两人这便跟着白毛,以及周围的其余男性,一起朝道路上走。 白毛边走边介绍:“我叫星夜,两位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他们岛上的狼人,名字一般都是以出生地点来命名的。 如他是在星夜里出生的,他就叫星夜;旁边的有在晴天出生,名字里带有晴;有在雨天出生,名字里便带有雨。 总之是个取名十分接地气的种族。 问及称呼,花雉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叫小花,他叫小影。” 星夜眼角一抽:“……两位的名字当真别有意趣。” 花雉不语,须臾便换了个话题:“你们不是恶狼海盗的人吗?” “不是。”星夜摇摇头,尽管生在这样的岛屿上,对外都是一副草莽形象,然这个有着一撮白毛的狼人,却是很有涵养,“我们岛上有四个村落,天、地、狼、人。恶狼海盗是在人村里,我们是狼村的,地村里也是我们这样的狼人,不过比我们厉害,天村里住的是阿姆和阿姆的族人。”顿了顿,再道,“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狼村,你们近期需要在狼岛居住,等候阿姆的召唤。” 他在这里解说着,丝毫没有要掩饰他们身份的样子,可能是觉得花雉有意思,也可能是觉得无影太镇定。 他说着,花雉也不打岔,只认真地听着,顺带在脑海里画出狼岛的大致地图。 这里是狼岛北部,他们现在走的方向,乃是西北,这就是说,狼村的地理位置,位于狼岛的左上角。 花雉刚想问其他三个村的具体位置,就听星夜道:“小花,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 花雉道:“我一个,小影一个,老板一个,老板娘一个,还老板和老板娘的儿子小老板一个,小老板的宠物三个。”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小老板和宠物们在一起。” 星夜算了算,总共八个。 不过这八个没有按照人数分成四个方向,而是分成了三个方向。 星夜道:“九老板和九老板娘应该是在天村,天村在东南。小九老板和宠物,应该是在人村,在西南。” 天村在右下角,人村在左下角,剩下的地村就在右上角了。 花雉点头,表示了解,然后问了问人村里的恶狼海盗会不会欺负小孩儿,得到的答案是不会。 因为人村里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鲜少能见到狼岛之外的人,乍一看到人类小孩儿的话,喜爱还来不及,怎能会欺负? 再问天村里情况如何,星夜却是不肯多说了,只道天村里有阿姆,阿姆居住的地方,不是他们这些狼人能够随意置喙的。 接下来他们便没有再说话,只一味的朝前走,走过高矮不齐的一些小山坡后,星夜停了下来,道:“两位有没有带厚衣服?” “带了。” “那就穿上吧,过了前头那条河,就要冷了。” 星夜说完,紧了紧身上的灰色大氅。 花雉和无影自然是穿上衣服。 他们继续朝前走。 果然靠近前方的河流后,周身温度骤然降低。 河上有铁索桥,依旧是星夜在前面带路,其余男性在后面围着,花雉和无影走在中间,上了铁索桥,低头看看,温度这样冷,河水居然还没结冰。 花雉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问出口。 【别小看他们。】 过了铁索桥,继续朝前走的时候,无影的精神联系突地传来话语,要花雉再小心一些,千万不要露了马脚:【其实狼人总共有三种形态,人形,狼形,以及战斗形。】 人形就是现在带领着他们往狼村走的人类模样,狼形便是他们最开始见到的灰狼模样,至于战斗形,这个就很顾名思义了,狼人战斗之时,非狼也非人,准确来说是肢体像人的狼,战斗力极强,便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对上狼人,一个不察之下,都很可能会被狼人的利爪给直接撕成碎片。 花雉不动声色地点头。 便在花雉和无影在星夜的带领下,即将到达狼村的时候,同一时刻,位于狼岛西南方的楚喻,则完全是和他们两人截然不同的遭遇。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61、传说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2、卖萌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整个狼岛的面积其实是很大的,至少以徒步的方式想要从狼岛四个方向前往岛中央的祭月坛,少说也得花费近三天的时间。 哦,是了,狼岛上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莫说马车了,就连拉车的马匹,都是没有的,因为普通的马匹根本无法抵抗惧怕狼人的天性,所以不管狼人们怎么圈养马匹,都是没有任何一匹马能够在狼岛上成功生存下来,因为它们身上属于狼族的气息实在是太过浓郁,即便化身成人类也是无法将其消除。 所以狼岛的四个方向,天村东南,地村东北,狼村西北,人村西南,不论是身处其中的哪个村落,即便是阿姆所在的天村,想要到达祭月坛,都是要提前先准备好一切,方能在每月的十一、十二,离开村落,前往祭月坛。 因为这三天的时间之后,刚好就是狼岛上每逢月中十五就会开启祭月坛的日子。 这个日子,按照狼岛上的狼人们来说,这是它们的圣日,是所有节日中最为重要的,因为十五这天但凡会升起月亮的时候,月亮都是最大最圆的,在这一天,它们虽然不能维持人类的身体,只能维持狼的兽身,但不可否认,沐浴在十五的月光之下,化身狼族的它们,比起平日里要脆弱上许多,但也更加的回归自然。 否则,既能掌握了这种随时变身成人或成狼的方法,它们为何不与人类世界接壤,而是选择以危险区为天堑,龟缩在狼岛这样的一个小地方,维持着许多在人类眼中看来十分古老的传统? 就连因为缺钱,从而组织成了一支恶狼海盗扣押了九方长渊的货船,也是十分谨慎地邀请九方长渊进岛,而非它们出岛。 这却是因为它们虽然能够变成人类的模样,但实则本质上,它们却还是不为人类和狼族所认同的族群。 它们脱离寻常的野兽范畴,也不与人类相同,说是一个被抛弃的种族,倒也无可厚非。 虽被抛弃,不敢与人类过多接触,也不敢与狼族亲近,但不得不说,它们内心深处还是很向往真正狼族的生活方式,否则它们也不会将狼岛给分成四个村落,将人和狼人完全隔绝开来了。 ——这是楚喻那小脑袋瓜在经历了许多神奇经历后方才想到的东西。 便在无影和花雉正被狼人们领着前往西北方向的狼村时,楚喻和他的三只小宠物,哦,说大宠物也不尽然,总之他们四个,也正被一些人接待着,领他前往西南的人村。 人村,顾名思义,这里住的都是人,恶狼海盗便也是在这个村子里组织起来的。 当然了,人村里的人,都是真正的人类,并且,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还都是狼岛上的真正原著居民,至于狼人,则是在后来方才来到这里,和他们和睦共处的。 此话略过不谈。 只说此前,楚喻在和他的三只宠物,走过了危险区的水道,才被送上海岸,还没来得及从船板上下来,就听“哗啦啦”几声,黑色骏马与雪色白狼立即抬头一看,骏马背上小罩子里的楚喻,以及楚喻怀中的小龙猫也是从罩子露出眼睛的地方,朝外看去。 这一看,便见刚刚还是空无一人的沙滩,此时居然已经围聚了许多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每个人都是穿着厚厚的衣物,正以一种十分好奇而又有些警惕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来客。 不知是不是那位居住在天村里的阿姆早有吩咐,乍一见到一狼一马居然能如此和睦相处,人村的人虽不过分震惊,但还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各自的惊讶之色。 甚至于,不等这些人之中的长者开口,就有小孩子指着大憨背上的那个小罩子。 “那里面好像有人。” 其实不用这小孩儿开口,在场的人也都已经看到了罩子里露出的那两双眼睛。 人们没说话,只盯着那小罩子看了会儿,便让出路来,一位长者拄着手杖从中走出。 楚喻看得清楚,这位长者手中的手杖,是桃木做成的,顶端镶嵌着一颗乳白色的圆形宝石,看起来好像一个圆圆的月亮。 楚喻立即想起,娘亲之前和他说过,桃木辟邪,如很多道士都会使用桃木剑,一方面用来斩妖除魔,一方面就是用来进行辟邪,避免一些污秽沾身。 并且,楚喻还记得,干爹也说过,狼岛中央有座祭月坛,狼人每逢十五便要开坛拜月,那么这位长者手中的手杖,一定是代表了什么,并且他们肯定也是和狼人有着约定,否则以狼人的性子,不可能和人类相处得如此融洽。 事实证明,楚喻的想法*不离十。 长者手中的桃木手杖,乃是开启祭月坛的钥匙之一;人村与狼村地村人村都有着协议,只能人与人、狼人与狼人这样繁衍生息,绝不能进行跨种族恋爱。 胆敢破坏了这种协议的,结果不是逐出狼岛,而是要在祭月坛之上处以绞刑,活活绞死。 此乃狼岛铁律。 脚下沙滩因着气温的原因,并不柔软,手杖拄上去,也不会陷入砂砾中。长者看着面前这奇怪的动物组合,谨慎道:“你们之中有人类吗?如果没有人类的话,我想我们会很难交流。” 凭借此话可以得知,许是因为和狼人生活在一起,见惯了许多别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见到的东西,狼岛上的这些人类打量着大憨和大白,觉得这样的两只兽类,应该也和狼人一样,是拥有着别的野兽所没有的头脑智慧,不然也不可能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居然还能这样淡定从容。 ——真难为这些人能从一张马脸和一张狼脸上看出“淡定从容”的神情。 大憨大白表示它们不愧是异兽,真的萌萌哒。 出乎长者和人们的预料,长者话音刚落,那匹白狼便十分人性化地点了点头,然后人立而起,前蹄扒在了黑马的身上,锋锐的獠牙咬上小罩子的某一个开关。 “啪嗒。” 开关一动,紧紧闭合起来的小罩子便能打开了。 白狼牙爪并用,将防水保暖的小罩子扒开。 此时,不仅是长者凑近几步看着,后面的人也都是不由靠近了来。 等罩子打开,楚喻搂着大傻出现在视线之中,对面的人们一看罩子里头居然是个这样小的小孩子,一个个都觉得十分诧异,一来不能理解这样小的小孩居然能和三只兽类在一起,二来不能理解他的身边居然没有大人陪着。 “天啊,他好小啊,还没一岁吧,看起来好萌啊。” “看到这么多陌生人,他居然不哭?好神奇啊。” “他眼睛好大,皮肤看起来好嫩哦,真想捏一捏他的脸。” 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着,先是表达了一番对楚喻的兴趣后,便又开始讨论,为什么这样小的一个小孩子,会和三只动物一起来他们狼岛? 而且还是阿姆要求由他们人村来迎接。 少年们讨论着,讨论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换了个话题,开始控诉。 到底是谁家父母这样残忍啊,居然能让这样一个小的孩子来狼岛? 此刻远在东南天村地域的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喷嚏。 但接下来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这些人的认知。 便见楚喻从罩子里露面后,也没像平时那样“啊啊”几声表达自己想说的话,更没有见到这么多陌生人所应该表现出来的害怕,半点怯场都无。 ——连杀人都能不眨眼,更枉论一些无关紧要的注目? 他只是在怀中掏啊掏的,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来,和那边的花雉一样,将恶狼海盗送到风晚城的信给了那位长者。 长者接过一看,确定了楚喻四个的身份后,便表明来意,邀请四位前往人村做客。 楚喻自是欣然同意。 于是长者便道:“看来小客人是能听懂我们的话了。那正好,我们听从阿姆之言来迎接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在九老板亲与阿姆谈判结束之前,您会先在人村里居住一段时间,之后会去狼村住,地村、天村,您也都是会去居住的。” 这就是说,整个狼岛,楚喻都要在六月十五之前,统统走上一遭了。 楚喻不明白那个阿姆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明白以目前来看,狼岛对他没有什么恶意,他谨慎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便是要去人村了。 去人村的路不算远,大约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楚喻虽然还不会说话,但这并不能妨碍他凭着驭兽能力,来和三只宠物进行交流。 楚喻:【我们目前好像没有危险。】 大白表示以它野兽的直觉,它没有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恶意。 楚喻:【爹……干爹说这次的狼岛之行,对我很有好处,难道说的就是狼岛一月游吗?】 大白思索一番,谨慎点头,表示认同这个说法。 楚喻:【干爹和娘亲在一起,无影和花鸡在一起。大白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别的村子里啊?】 大白继续点头,然后想了想,表示如果小主人想知道四人的踪迹,可以想办法询问一下人村的那位长者。 于是楚喻“啊啊”两声,正缓慢前行着的队伍,立时停下了。 长者拄着手杖转身,面容慈祥和蔼:“小客人,你有什么事吗?” 楚喻没再啊,只又往怀里掏了掏,这回是掏出了一卷白纸,以及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墨水,他手指头沾着墨水,开始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人们好奇地看着他,觉得这个小孩真是比狼人幼时还要聪明。 过会儿,他写好了,把纸摊开给长者看。 便见那纸上写的是“和我一起来的另外四个人在哪里”。 长者便将楚云裳四人的行踪告知给他。 楚喻一听,娘亲四人和他一样,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便放下心来,把纸张和盛着墨水的小盒子收起来,队伍继续前进。 仍旧是那些活泼开朗的少年为这回村的一个时辰里增添了乐趣,许是从没见过楚喻这样聪明的人类,有一个少年忍不住跑过来,伸出手来,想要摸摸他。 楚喻见了,认真思索一番,也伸出手,碰了碰这个少年的手指。 少年很高兴,这个小孩儿的皮肤果然又软又嫩:“小弟弟,你不会说话啊?” 楚喻摇头。 这时候有一名少女也是凑了过来,望着楚喻的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她也学着那少年伸出手来,却是直接偷袭上了楚喻的脸,轻轻捏了一把,在楚喻皱眉之前,飞快地收回手,然后赞叹般的道:“小弟弟,你的脸蛋好软哦,我还想再摸摸。” 说着,眨了眨眼,眼眸如同星子般璀璨。 楚喻面无表情。 卖萌什么的,最可耻了! ------题外话------ 无责任小剧场 蠢作者:楚喻,身为一个奶娃娃,你居然还没一个美骚女会卖萌! 楚喻:……是你不让我会说话的好吗摔! 蠢作者:不管怎么样,下章该你上了,打倒美骚女,干翻美骚年! 楚喻:(⊙v⊙)嗯好的,下章我来卖萌!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62、卖萌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3、长安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索性那少女手劲不大,捏脸也只是手指轻轻碰一碰而已,根本没用什么力气,楚喻那柔软嫩滑到比刚出锅的水煮蛋还要更加柔软嫩滑的脸蛋,并未因此留下什么痕迹。 而手指轻轻捏过后,留下的那种柔软触感,令得少女竟一下子产生了点兴趣,还想要再摸摸。 “小弟弟,你的脸蛋好软哦,我还想再摸摸。” 少女相貌姣好,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竟是在卖萌,想让自己能再摸摸小弟弟的脸。 说来似乎女人们对于这种软软嫩嫩又乖乖巧巧的小孩子,总是控制不住地要母性大——楚喻想着,更加的面无表情。 嗯,其实他知道他长得很可爱,至少连娘亲都是不止一次的说,等他再长大一点,绝对是个萌正太,再大一些,就是美少年,等真的长大了,那就是帅哥美男子了。 作为娘亲的小宝贝乖儿子,楚喻从来都是以娘亲为基准:娘亲说的话都是对的,娘亲做的事都是对的,娘亲怎么样都是对的,娘亲就是对的对的对的! 除了娘亲之外,其他人说的做的怎样,都和他无关,都是错的! 哦,等等。 爹爹说的做的也都是对的。 所以,尽管知道世上有着那么一句话,叫做女大十八变,唔,放在楚喻身上也可以稍稍改动一下,叫做男大十八变,但楚喻还是十分坚决地贯彻他娘亲的话,认为自己的长相,就是能秒杀下至三岁上至八十岁的女性。 当然了,男性他也是可以秒杀的,谁让他长这么可爱这么软萌,无差别攻击! 比如,他现在正被那个少女表明想要继续摸他的脸,旁边的其他人,少年大叔大婶大伯大妈包括那位手持桃木手杖的长者,此时也都是在看着他,他能从那一双双眼睛之中,清楚地看到一种叫做“我也好想摸摸这个小男孩的脸啊”的神情。 楚喻对此表示呵呵。 有本事自己摸自己的脸不准摸他的脸! 他的脸只能让娘亲爹爹他们摸别的人绝对不能摸! 所以刚刚那个摸了他脸的少女,楚喻立即决定,一定要把她打击到连她妈妈都不认识! 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就乱摸他的脸,做好被反摸回去的准备吧! 楚喻遗传了楚云裳不少特性,一般想到什么就会做什么了,当即望着那少女正对自己卖萌,想要讨自己欢心好让自己的脸继续被她摸,他面【tian】无【zhen】表【wu】情【xie】地回望着,然后很直接地一扭头,软软嫩嫩地哼了一声,做出一副不【hai】屑【xiu】的神情来,傲娇气质溢于言表,分外高冷的表示我才不想让你摸reads;。 可他长得实在太可爱,大眼睛翘鼻子小嘴巴,皮肤又白又滑又软又嫩,不管做出什么表情来,都是让人感到十分可爱,极容易让人卸掉防备,也就是所谓的天生软萌气场。 因此,他自诩此刻表情应该很是冷艳高贵,能很好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愿意之情,但实际上,看在人眼中,却根本就是这个小孩儿在努力的学大人。 本来就是小孩子,五官还未长开,再怎样努力的绷着表情,也是让人觉得又可爱又滑稽,甚至是有点不伦不类。 总而言之就三个字:反差萌! 一个小小的小孩子努力表现出大人才能做出的表情,稍稍脑补一下,就能让人觉得哎呀这个孩子真的好可爱啊我的心都要萌化了好想赶紧抱一抱捏一捏亲一亲才好! 于是本就在紧盯着楚喻的少女见状,一双眼睛立马就变成了星星眼。 天啊这个小弟弟真的好萌好萌好萌! 好想把他抱下来搂进怀里然后一百遍啊一百遍! 遇到这样软萌的小弟弟不好好的过过手瘾简直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许是因为狼岛上的居民鲜少和外界接触,居住在人村里的这些人类,便显得十分的朴实,也十分的豪爽。当下那少女就快走几步,绕到楚喻视线所能及的一面,了,好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若是寻常人,怕直接会被这样的眼睛给闪到了。 “小弟弟!”少女声音清脆,好似黄鹂鸟的叫声一样动听,还伸出一双手来,五指相对叩拢在一起,做出个许愿的姿势,“拜托拜托,再让我摸一摸,就摸一下,好不好?” 少女的目光里满是渴求之意,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可楚喻是谁? 在这里,作为年纪最小的一个小孩,楚喻表示,只要他想萌,那别人统统都没他萌! 于是楚喻直截了当地又扭了扭头,继续出软嫩嫩的“哼”的一声。 周围的人看着,都是善意的笑着摇头。 长者也是拄着手杖,笑呵呵道:“小客人当真可爱得紧。” 旁边众人应是。 然后长者又道:“小客人年纪太小,他的宠物不是狼人那种生物,恐怕不能很好的照顾他。等进了村,谁来照顾他?” 没有任何的犹豫,众人异口同声道:“让长安来照顾他吧。” “长安心地善良,也很能干,相信她在照顾好小客人的同时,也是能照顾好小客人的这几只宠物。” “对,就交给长安吧,她很喜欢小孩子的。” “给长安找点事做,也好过她……” 不知是不是说到了什么忌讳,那人突然住口不说了,不过周围人也都是心照不宣的样子,显然有关这个长安,在人村里算是个公开的秘密reads;。 长者并未在意这点。 只扫视一圈,见大家都推举长安,这便点头敲定了:“那就交给长安吧。” 这边已经将楚喻接下来一小段时间里在人村的住宿给安排好了,那边大憨所在的地方,少女还在围着楚喻团团转。 少女却也是耐性极好,见楚喻不让自己摸,她就继续绕过去,继续出现在楚喻的视线之中,继续跟楚喻卖萌,继续表达自己想要摸楚喻小脸蛋的心思。 楚喻便一扭头,一扭头,再一扭头,扭头无止境,卖萌更出众。 终于,在这样的僵持之下,少女败下阵来,蔫巴巴地道:“小弟弟,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摸啊?” 本以为楚喻还要继续不理她的,却见软嫩嫩的小包子手指勾了勾,要她凑近。 大憨虽然是异兽,但毕竟只是一头体型很正常的马而已,因此少女凑近了来,她的脸刚好在楚喻的手能碰到的地方。 楚喻理所当然地摸上了少女的脸颊。 软嘟嘟的手指才一触碰上去,将少女白皙的脸颊给按出一个小小的肉窝窝来。少女立时“呀”了一声,很是惊喜。 她依然保持着抬头看楚喻的姿势,脚下却是不停,在随着队伍走:“小弟弟,你真的好可爱!真的!” 楚喻听了,咧嘴一笑,笑容纯真可爱,让得少女本就已经被他天真可爱所虏获的心脏,立即越的沦陷了。接着,楚喻顺势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再做些什么,他就飞快的收回了手指,然后不用示意,旁边大白立即凑上来,蹄爪和利齿并用,将打开的小罩子给重新闭合上了。 楚喻搂着怀中的大傻安安心心地享受着小罩子的关闭所带来的温暖舒适。 “……” 眼睁睁地看着楚喻居然这么快就消失在自己面前,少女抽了抽嘴角,瞬间竟是无言以对。 旁边那个最先和楚喻有着肢体接触的少年立时哈哈大笑。 “还想着调戏人家小弟弟呢,结果呢,反被小弟弟给调戏!你瞧,小弟弟连看都不想看你了,就说你长得丑,你还不信了,这回信了吧?” 少年笑得甚是恣意,少女直接恼羞成怒,一跺脚绕过去就要打:“谁长得丑!你才长得丑,你全家长得都丑!” 面对少女的花拳绣腿,少年一歪头,就躲过了那秀气的拳头,然后毫不客气地鄙视:“对,我全家长得都丑,可你别忘了,你是我姐,我全家长得丑的话,你当然长得也丑。”顿了顿,又道,“难怪小弟弟不肯理你,实在是因为你长得太丑了。” 少女:“……” 这样不给姊姊面子真的大丈夫? 当姐姐的越恼羞成怒,继续追着当弟弟的打reads;。 旁边众人则是乐呵呵地笑看着这一幕,也不出言阻止,显然都是习惯了。 小罩子外风生水起,小罩子里则是暗波汹涌。 楚喻继续和三只宠物进行交流。 【你们刚才听到了没?】 虽然楚喻没有说它们是听到了什么,但他怀中的大傻点了点小脑袋,大憨和大白也是表明刚才都听见了。 楚喻道:【不知道那个长安是谁,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碰到任何陷阱。】 三只立即表示有它们保护小主人,请小主人放心,它们绝对不会让小主人受到任何危险的。 楚喻再道:【我现在有点饿,还想嘘嘘。怎么办?】 走在大憨身边的大白眨眨眼,然后“嗷呜”一声,让得长者等人视线转移过来。 “狼客人,怎么了?”长者问道,竟是将这头白狼当做人一样来对待。 大白停下脚步,队伍便也跟着停下。 它抬爪指了指大憨背上的小罩子,然后张了张口,做出咀嚼的模样,再人立而起,爪子拍了拍腹部,做出要嘘嘘的样子。 长者恍然大悟:“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们的姑娘来帮助小客人吧。” 大白同意了,解开小罩子,盯着人将楚喻从大憨背上抱下来,往路边灌木丛里去,它跟上去,紧跟着楚喻,寸步不离。 大憨身上不仅固定的有小罩子,还有一些包袱,一看就知道里面都是些衣服。想起过了前面那条河,就会更冷了,长者询问了楚喻是否带了棉衣后,便在大憨的注目之下,让人取出一件棉衣来,准备给楚喻穿上,顺便再问了问大憨的意见,指了刚才跟楚喻逗着玩的那个少女,让她等下坐上大憨的背,带小客人先走一步。 于是,等楚喻方便回来,被抱进小罩子里后,大白让人打开了小罩子里的勉强算作是开关的东西,将楚喻的身体固定好,便让少女坐在小罩子后面,准备先队伍一步去人村了。 “希律律!” 通体漆黑的骏马嘶鸣一声,在少女的指点下,开始朝前疾驰而去。 大白自是紧随其旁。 见小客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前方的拐弯处,有人道:“小客人很谨慎啊,他的宠物也都好聪明,若非它们长得和狼不一样,我都要怀疑它们是不是狼人变成的了。” “谨慎点好,不是坏事。”长者拄着手杖,率领队伍继续朝前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阿姆怎会选择他们?既然选了他们,那就有一定的喻意。”长者面容变得肃重了,“我们要相信阿姆才是。” ------题外话------ 表一个重要公告: 本章里的长安【陆长安】,是染指经年【顾小梳】客串~这是个狼岛上很重要的妹纸~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63、长安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4、大人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搂着大傻,骑着大憨,旁边又有大白守护,过了类似于护城河的那条河流后,即便是窝在了防水防风的小罩子里,但楚喻还是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 与这种温度相比,楚喻觉得,之前在危险区里所感受到的湿冷,都是没这里冷。 这座狼岛,真是奇怪啊。 好在他之前穿了件棉衣,还不至于冷到打寒颤。 而坐在他身后的那名少女,似也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温差,一边手脚麻利地将掖在内衫里的围脖捞出来,蒙了小半张脸,刚刚还受冻的脖子立即就变得暖乎乎的了,然后一边低下头,问向身前的小罩子:“小弟弟,你冷不冷?” 楚喻摇头。 但很快就想起她是看不见小罩子里的他,便“啊啊”两声,示意自己不冷。 也不知少女听懂了没,只道:“小弟弟,要是冷了的话,就跟姐姐说,咱们快到了,不要急哈。” 楚喻再“啊啊”两声。 正如少女所说,以大憨的速度,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自然是人村。 因为住在人村里的都是狼岛土著居民,和狼人是分开来住的,因此偌大的人村里,没有哪怕一只狼人,有的全是人类,并且还是正常人类,不是像楚喻这种身怀异能的。 越深入狼岛,温度便越低,冷得连眼睛都似乎要冻僵了。楚喻窝在小罩子里,透过小罩子透明的地方往外看,就见穿过一大片枝叶枯萎的树林后,一个格局不小的村落,已然是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这村落和外界的村落无甚不同,至少都是砖石搭建起来的房屋,屋顶上也是整整齐齐地铺着青黑色的砖瓦,偶尔也有铺的茅草。好一点的则像是在外界很常见的三进三出的宅子那种,连瓦片都比别的要昂贵精致一些,所以只从房屋的结构上,就能看出房屋主人在村落里的地位如何。 不过总体来看都是和楚喻去过的乡村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外界的很多东西,这里也都是有的,显然狼岛虽然不和外界接触,但也还算与时俱进,外界的各种工具,在这里都能见到。 来到村口带着坚硬倒刺,用来防止野兽袭击的围栏前,坐在楚喻身后的少女抬起手指来,递到唇边,一个唿哨,刚刚还是空无一人的围栏后,立时就跳出两个少年人来reads;。 这两个少年人显然是看大门的。 少女也不废话:“开门,客人来了。” 两个少年人爽快地开门,不用少女交代,大憨抬蹄入内,大白也是观察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危险,跟着一起进来了。 “其他人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大门开了又关上,其中一个少年问道。 少女道:“客人饿了,爷爷让我先带客人回来。”然后问道,“长安现在在家吗?” “在的,她今天一直没出村。” “那就好。爷爷说客人这段时间就住长安家里,你们要想见客人的话,就去长安家。” “好嘞,知道了。” 于是少女说了路线,大憨便朝着那个长安的家跑去了。 距离长安住的房屋还有一小段路,少女抓紧时间给楚喻说了一下这个长安。 长安,姓陆名长安,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女,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身世很可怜。 不过可怜虽可怜,陆长安如今的身份,却很是让村子里的少女们艳羡。 狼岛上有人亦有狼人,依据着各自能力,总共是分为四个村落,其中,人村和狼村以及地村,很少往来,但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的交集,至少每个月十五的时候,岛中央祭月坛开启,四个村落里的居民全都要去往祭月坛,按照传统惯例进行拜月的同时,也是要交流交流的。 既然要交流,那肯定是要有人来维持秩序。那既然有人要维持秩序,不消说,铁定要有这样那样的划分,否则这个人和那个狼人在一起,两个突然看对眼了,可怎么办? 要知道,狼岛上,人和狼人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 这便有了在阿姆之下的四大长老之分,用来维持四个村落的秩序。 少女口中的“爷爷”,也就是楚喻见的那个手持桃木手杖的长者,便是人村的长老,另三个村落里的长老,不提也罢,如今要说的,乃是在长老之下,被誉为是各自村落招牌的护法。 此护法非彼护法。 在狼岛之外的世界里,护法往往都是指某某帮某某教里的帮主教主的强有力手下,能够为帮主教主分忧的绝好下属。 譬如花雉和无影,如果有朝一日九方长渊在江湖上立足,建立起什么帮派的话,那花雉和无影就是他的护法。 但在狼岛里,护法却是被作为了圣子圣女那样的存在。 不过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身为护法,既是村落的招牌和象征,同时也是村落里除长老之外地位最高的人。拥有着这样的身份地位,护法是终身不得嫁娶的,只能以守护村落、守护祭月坛为使命,终其一生都是在为狼岛做贡献reads;。 所以,说起陆长安是人村护法的时候,楚喻很清楚地便能从少女语气中听出,人村里的女性们,对于陆长安这个存在,既是羡慕,又是怜悯。 自然了,本来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真正的亲情,结果长大了,还没像村落里其他女孩一样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就被告知成为了护法,此生皆是要为狼岛而活,这怎么看怎么倒霉。 最让村落女性们感到可怜的,就是护法不得嫁娶便罢,连恋爱都是不能谈的。 以阿姆的话来说,就是既然被选为了护法,那就只能终生一心一意的侍奉祭月坛,否则心灵一旦有所污损,月狼大人就会不高兴的。 而月狼大人不高兴,那么整个狼岛,就要有着很长一段时间,承受月狼大人的怒火。 说到这里,他们已经到了陆长安的家门口。 楚喻看了看,陆长安的家,在村落里不算贫穷,也不算富裕,就是个很普通的带院子的砖瓦房,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少女止了话口,翻身下地来,帮着大白将小罩子打开,把楚喻抱下来,然后上前敲门:“长安,长安,你在家吗,开门,客人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好听:“等一下,就来。” “好,你快点,客人饿了。”包在下巴上的围脖已经掉回脖子上,少女两手都在抱着楚喻,便没去弄围脖,只转头道,“刚才说话的就是长安。” 楚喻点点头。 可能因为他年纪小,正是对人事特别敏感的时候,人对他是好是坏,楚喻往往都能分辨得清楚。 至少从人表面上来看,楚喻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人村,应当是真的不会对他动什么手脚,不然的话,以他这样小最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的年纪,如果人村要对他怎样,早该动手了,不可能会将他送到一个护法这里。 是以,仅仅听了陆长安一句应答的话,楚喻细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陆长安,应该也不是什么心怀叵测之人。 他从陆长安的声音里并没有听到那种刻意隐藏起来的东西。 陆长安的声音很干净,很清澈,就好像一缕清风一样,能让人感到非常的舒适。 声音都已经这样了,不知道人怎么样。 毕竟是未来一段时间里要同住的人,楚喻觉得等下自己要好好的观察一下陆长安。 正抱着楚喻的少女哪里知道怀中的小弟弟居然一下子想了这么多,她只继续着之前的话题,道:“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月狼大人是谁,我跟你说啊,月狼大人是我们狼岛的守护神,我们都是月狼大人的子民呢。” 说到这里,少女似是很骄傲,不自觉地挺了挺胸。 所谓祭月坛拜月,拜的是月,敬的是神。 月是月亮,神便是月狼大人。 少女说,他们这些人类是月狼大人的后代,狼人们则是月狼大人坐骑的后代reads;。 如此,人类和狼人为何会居住在同一个岛上,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这样的话语,楚喻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并不特意当真。 谁让他娘亲跟他说过,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天意,可能有轮回,可能有鬼神,但如果说真正的神,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娘亲跟他说,山海经中所说的那些上古神灵巨兽,也只是在那个遥远时代里拥有着强大力量的生灵而已,如今这个时代里也依然有异能者,难道说异能者也是神? 很显然,答案是否认的。 所以楚云裳告诫楚喻,如果有谁跟他说什么神什么鬼的,他听听就好,不要太当真。 楚喻对此坚信不疑。 是以如今听到了月狼大人这么一位神灵,楚喻也没表现出什么来,看得少女郁闷不已。 “喂喂喂,小弟弟,月狼大人每年都会出现一次的,要是你运气好的话,下个月拜月,你说不定就能看到月狼大人的英姿呢。” 少女诱惑般的道:“想想看,能亲眼见到神灵诶,这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 楚喻翻了个白眼。 还炫耀呢。 要是在外头,指不定就要被朝廷当做邪教剿灭了,炫耀个毛线啊。 少女还想要说什么,面前紧闭的院门便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果真是一个和少女年龄相仿的姑娘,容色清秀,五官柔和,是个能和之前楚喻听的声音相匹配的人。 但见她穿着藏青色的棉袄,墨蓝色的裙子,腰间系着一颗圆润的珠子,那珠子楚喻觉得眼熟,想了想,便恍然,人村长老手杖上的那个圆形宝石,就和这个一样,只不过这个宝珠要小一点。 姑娘一头乌黑的编成了麻花辫垂在肩后,耳边别着一朵红艳的梅花。梅花显然是刚摘不久,还很新鲜,衬着姑娘家白皙的肌肤,显得非常好看,她整个人便也是显得又朴实又朝气,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样,眼中清澈无比,是个一见面就能给人很好印象的人。 诚然。 见到陆长安,楚喻对她第一印象还不错。 小孩儿在心里头默默地给陆长安打了个八分。 唔,满分是十分。 “这位就是从岛外来的客人吗?”陆长安和少女打了招呼后,便让人进来,顺带也引了大憨大白进来,然后多看了大白一眼,“这是真狼吗?” 不知为何,楚喻觉得,她看向大白的目光,很是有些奇异。 ------题外话------ 本来今天想万更的……果然其实万更只是我的幻觉而已qwq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64、大人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5、陪睡【双十一活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不得不说,作为不过几个月大的小娃娃,天生对人对事都有一种堪称直觉般的最深感受,并且可能也因为楚喻身怀驭兽异能,感知能力比寻常人要强大一些,因此他在观察着陆长安的时候,便是十分敏锐地现,她看向大白的眼神,和一路上其他人看向大白的眼神,有着很大的不同。 那种眼神,虽然也充满着新奇和求知欲,但楚喻却是觉得,她看向大白的目光里,少了那么一点点正常人比如带他来找这个陆长安的少女在最初见到大白的时候,所会有的那么一些打量之色。 就好像,好像…… 好像她在见到大白之前,就已经见过和大白差不多的种类了。 想到这里,楚喻瞬间福至心灵。 和大白差不多的,不就是狼人? 狼人最常见的形态,一是人类形态,二就是狼形态啊! 而且陆长安又是人村里的护法,曾多次跟随长老前往祭月坛拜月,肯定是见过不少狼人的,所以对于大白这么个从岛外来的真狼,她就会是这个表现。 这样说来,陆长安的眼神就很正常了。 但楚喻却是转念一想,毫不马虎地推翻了自己这个理论。 祭月坛开启,狼岛上的人和狼人都是要去的,这也就是说,除了陆长安之外,带他来的那个少女,也是见过狼人的,人村里的其余人,同样都是见过别的村落里的狼人。 既如此,陆长安的眼神,为什么会这样奇怪? 一直以来都被娘亲和爹爹保护得很好,极少会有需要用到自己时候的楚喻,如今也终于是挥出他“天才小神童”的名声,凭着自己完全碾压同龄人的智商,认真地思考着面前这个陆长安表现出来的怪异之处。 于是,他这边在思考着,对面的陆长安在问了问题后,得不到他的回答,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目光,看向抱着他的少女。 少女爽快答道:“是呢,这是真狼,不是狼人。”然后笑嘻嘻道,“怎么样,长安,你是不是第一次见到真的狼?我也是呢。而且它能听懂人话,好像人类一样呢。” 陆长安闻言,轻轻点头笑开了,笑容一如其人轻柔而干净,旋即便将大憨背上的行李都给取下来,放进了旁边一间屋子,再将大憨领到一间草棚下喂了干草,道:“刚好我在用鸡蛋做糕点,小客人等一下,我给你做个蛋羹。”顿了顿,才道,“小客人能吃蛋羹吧?” 楚喻这时候已经收敛了思绪,闻言点头reads;。 陆长安这便去厨房给客人做饭,开始忙活了起来。 顺带还开始思索,小客人在自己这里居住的这段时间,该每天都做些什么给他吃才好。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正是刚长牙的时候,但还是不能吃很多东西,只能吃软糯的且容易消化的流食糜食,陆长安想,自己要不要往狼村跑一趟,从那边要点狼奶呢? 狼奶的味道她以前尝过,简单加工一下,放点糖,就会很好喝。 这样想着,陆长安开始做蛋羹了。 少女则抱着楚喻坐在主屋里等着。 便在这等候间,楚喻从怀中重新掏出纸张和墨水来,手指沾了墨在纸上写,拿给少女看。 少女一瞧,因为是手指写出来的字,这些字便很大,并且由于写字的人还没到练书法的年纪,这字就又大又滑稽,甚至还圆滚滚胖乎乎的,显得很可爱,总之谈不上丑就是了。 ——还没刻意学过书法,就已经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饶是神经比别人粗上那么一些的少女,也是隐约能够明白,这要是长大了,真的学会写字了,那字也绝对很好看。 看着这张纸,少女再次感叹一番:“小弟弟,你究竟是哪里来的人啊,这么多字你都会写!你好厉害!”说完便开始回答楚喻写的问题,“嗯,长安的确是和我们有些不同……怎么说呢,她似乎天生就很能吸引狼人,可以和狼人相处得特别好,阿姆说这就是长安能成为我们村落护法的原因。可是小弟弟你也知道,在我们岛上,人类和狼人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所以咯,长安和狼人走得那么近,很容易就会出事,她应该也算是我们人村里的异类吧。” 说到最后,少女的语气有些轻,似乎是怕厨房里的陆长安听到,只小声地继续道:“不过除了这点,长安还是很正常的,她是个好姑娘呢,相信会很好地照顾你的。” 原来楚喻问的是“长安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听了少女的解释后,楚喻暗暗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陆长安看大白的时候,和别人的眼神不一样。 天生吸引狼人——这种体质,就好像一万头狼里也只出了那么一头大白一样,很少见。 楚喻想了想,便又指尖沾了墨,继续问了。 “等我去了狼村,长安会和我一起吗?” 少女揪了揪头:“这个啊,我不知道,如果你坚持的话,可能还是长安照顾你吧,又或者是那边的雌性狼人来照顾你了。” 楚喻不再问问题,转手将纸张和墨水收起来。 这时候,一阵甜甜的蛋香传来,是陆长安做好蛋羹了。 蛋羹的做法很简单,用料也很简单,不过能将蛋羹做得这么香,楚喻觉得,就算是之前在皇宫里吃的御膳,那些御厨用同样的食材,估计也很难将蛋羹做得这样香。 果然每个独自居住的姑娘都是有着一手好厨艺啊reads;。 楚喻想,什么时候娘亲能亲手给他做一顿饭,他绝对会激动到感激涕零的。 只可惜楚喻也知道,他家娘亲什么都好,什么都会做,可那厨艺,技能点数绝对为零。 下一刻,陆长安进来了。 她白皙的双手捧着一只瓷碗,这瓷碗还不是那种粗糙的大海碗,而是上好的白瓷,外侧有着十分精致的花纹,里头则盛着软滑鲜嫩的蛋羹,闻起来甜甜的,显然放了糖。 以楚喻的眼光来看,这样的瓷碗,一般人家里,根本是用不起的,只那些有着一些财富的小富人家,才能用得起,当然更有钱的是不用这种瓷碗的—— 这是官窑里烧制出来的瓷碗。 陆长安将蛋羹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楚喻很轻松地便看到了碗底的印字。 显然这玩意儿是以一种不太能见光的手段弄来的。 不过这不关楚喻的事,他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用这一碗蛋羹,填饱自己的肚子。 然后,躺在烧得暖暖的炕上,狠狠睡上一觉。 在海上漂了那么久,又在岛上跑了那么久,他真的很累很饿。 能吃下一头烤乳猪有木有! 好吧,答案是木有。 于是,在少女和陆长安的共同照顾下,楚喻吃了一半的蛋羹,再喝了点不知道是放了什么的喝起来甜丝丝的糖水,这便吃饱了。他揉揉眼睛,再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陆长安立即去给他收拾屋子。 要说陆长安绝对是个勤快的姑娘,尽管这只是她一个人住的院子,她只需要住一个屋,但别的房间,她平时都将其给打扫得很干净,如今奉长老之令来照顾客人,客人要睡觉,她三下五除二便整理好了房间,炭盆也烧了起来,保管让小客人睡得舒舒服服的。 不过炭盆刚烧起来,炕也还没暖和,就楚喻这样的小身板,想要暖热被窝,绝对很难,这时候就是好宠物大白出场的时候了。 是的,没错。 作为小主人的贴心大宠物,要是没熟人陪在小主人身边的时候,平日里就是大白来陪床的。 如今在陆长安的家里,周围全是陌生的,可不就是需要大白来陪睡? 大白表示,为小主人暖被窝,这绝对是义不容辞的使命! 终生都要为小主人做狼做床伴噢耶! 而这时,远在天村里正被人领着往一座庙宇模样的建筑行去的楚云裳,忍不住再打了个喷嚏。 没办法,谁让大白会暖床的这个技能,是楚云裳给训练出来的呢? 便在两个姑娘的共同见证之下,大白很矜持地表示,自己需要一盆水以及一块布巾。 等水和布巾都弄来了后,当着两个姑娘的面,大白十分认真地洗了洗自己的四只爪子,刚被喂了一大块肉的嘴巴也是“咕噜噜”的漱了口reads;。 清理完蹄爪和牙齿后,大白叼起那块布巾,往热水里泡了泡,便又叼了起来,示意让人将它身上的毛都给擦一遍。 ——其实如果不是陆长安端来的这个水盆太小,它是直接就要跳进去洗个澡来着的。 两个姑娘都是惊呆了。 见过会洗爪子的狼人,也见过会饭后漱口的狼人,更见过会洗澡沐浴的狼人。 可即便是和狼人打得火热的陆长安,此刻也是不得不承认,她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像面前这头白狼一样的真狼! 你听说过谁家的狼会洗爪子谁家的狼会漱口谁家的狼会这样注重卫生健康只为了要伺候自家小主人睡觉? 没有吧! 可眼前就有这么一只! 它还是活的! 举世罕见! 绝无仅有! 见到这样的一头狼这辈子都圆满了有木有! 独一无二的大白表示,狼爷的陪睡技能早就培养到了巅峰级别,尔等鱼唇凡人速速退下,以免被狼爷的王霸之气吓到—— 陆长安此时已经是震惊到近乎于麻木了,她伸出手,接过那块布巾,绞了绞水,便开始给大白擦毛了。 不过大白体型很大,以陆长安手中那块小布巾的面积,想要擦完,得好久。 于是同样震惊的少女二话不说,直接从院子里抱来陆长安早晨刚晒的床单,床单浸了热水,直接往大白头上一盖,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浑身毛立时被捂得湿漉漉的白狼拱了拱,拱了拱,再拱了拱,终于是从床单里拱出脑袋来,然后整个儿的在床单里继续拱了拱,这便跳出了床单,健硕的身躯抖了抖,雪白的毛便干透了,然后它跳上炕,叼开被褥,往里面一卧,便是一个极佳的暖床工具。 坐在椅子上的楚喻见了心头大快,伸手就要陆长安把他身上的外衫给脱掉。 等了这么久,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陆长安木着一张脸给他脱掉了外面的棉袄,将他抱上炕,放到了全身都是热乎乎的白狼旁边。 不用陆长安给楚喻调整姿势,白狼自顾自地改变了卧姿,几乎是头尾相接,将楚喻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身体里,一边能让楚喻感到温暖,也一边能很好地保护楚喻。 陆长安将被褥给盖好。 这时候,就见眼前一抹灰色一闪,陆长安定睛一看,原来是楚喻的另外一只宠物也在热水里头泡干净了,被少女擦干灰色的短毛后,小小的毛丝鼠便跳上炕,钻进被窝里,和小主人一起大被同眠。 面对这主宠相亲相爱的一幕,陆长安和少女对视了一眼,都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之色reads;。 好吧。 既然不需要用到她们,那她们就不打扰。 这样被排斥在外的情景真是好让人伤心感到自己无用呢嘤嘤嘤~ 房门被轻轻带上,没有出什么声响。看似已经睡着的楚喻睁眼看了看,听见陆长安和少女小声地说了点话后,少女便告辞离开了,陆长安则是将床单和布巾洗了洗,重新在院子里晾好,就去厨房继续忙碌了。 楚喻打了个哈欠,终于闭上眼开始睡觉。 温暖的房间里,小孩儿在自家宠物的陪伴下,开始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而平时和他一起睡觉的他娘亲他亲爹,则已经是在据说是天村护法的带领下,到了一座庙宇之前。 这座建筑,说是庙宇,也并不像是庙宇。 按照楚云裳的话来说,这根本就是一座神殿。 既是神殿,又是天村里的神殿,那供奉的是什么神,自是不言而喻。 狼岛的守护神,可是一位叫做月狼大人的神灵。 据说,这位大人,乃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所以其后代也才是人类,而阿姆,便是其中翘楚。 早有耳闻的阿姆,就是住在了这座神殿里。 但见前方这座神殿,不说建造得如何奢侈华美,少不得也是极为端庄肃穆的,让人看着便是不自知地要郑重起来。整个殿堂以白色为基准,其上雕刻着诸多有关月狼大人传说的浮雕,色泽艳丽的壁画也是不少,沿着汉白玉阶走近,有着一股极淡极淡的香味,从殿堂中传来,闻得人身心都似是要为之升华。 引路的天村护法道:“这是月狼大人赐下的神物,名‘月光香’,平时供奉在这里,等每月十五祭月坛开启的时候,便要拿出来沐浴月光,会散出更浓的香味。狼人们闻到这种味道,都能变得更加强大,能更好地守护我们狼岛。” 介绍完了,天村护法停下脚步,微微欠身:“阿姆在里面,两位请。” 楚云裳看了九方长渊一眼,恰好后者此时也正看着她。 两人没有交谈,谢过天村护法,便举步进了神殿。 进入神殿里后,那“月光香”的味道便是有些浓郁了,即便不是狼人,但闻到这种味道,还是能让人感到非常舒适,似乎这种香料真的能增强狼人身体力量似的。 好闻的月光香味弥漫了整个神殿,神殿的最中央有着一尊白玉打造的人身像。玉像身高三丈,面目威严而冷峻,胯下骑着一头威风凛凛的狼,正是天村护法口中的月狼大人的雕像。 而此时,这座白玉雕像之下,有着一位老人,正跪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嘴巴无声的一开一合,似是在进行着祷告。 楚云裳一看便知,这位老人,就是阿姆! ------题外话------ 昂~活动迟来了,今天正版全订读者留言有小红包放~大家剁手愉快!重生之有子无谋 ——————————————————————————————— 165、陪睡【双十一活动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6、她......知道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阿姆。 按照狼岛上的翻译,这个称呼是指天村里地位最高的存在,同时也是指凌驾于四位护法、四位长老之上的人。当然,更高尚的翻译,那就是说阿姆乃是月狼大人在岛上的代言人,是月狼大人神念的化身。 这样一来,阿姆在狼岛上的地位如何,便是不言而喻了。 白玉神像容颜肃穆,淡淡的月光香缭绕其中,令人不知不觉便是要放轻了呼吸,以免惊扰了传说中安眠在这里的神灵。那身着华裳的老人跪拜在白玉神像的脚前,无声地祷告完了,再拜了一拜,方才面对着神像行了个礼,拄着放在一旁的手杖,站起身来。 楚云裳看得清楚,这阿姆手中的手杖,和天村长老拿的手杖,有很大的不同。 天村长老的手杖,手杖顶端的宝石乃是浑圆的形状,看起来便如十五的月亮,十分的圆润,毫无瑕疵。而阿姆手中的这柄手杖顶端,则是一个弯月形的宝石,宝石呈淡淡的血红之色,似是传说中极为难得一见的血月,即便是在这神殿里,也能散出淡淡的血色光华。 拄着血月宝石的老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向了两位客人。 但见这位老人,头银白,工工整整地束着,银如瀑,不见一丝紊乱。一眼望去虽觉这人年纪极大,但却鹤童颜,皮肤宛如双十年华的女子般白皙光滑,不知是驻颜有术,抑或是刚刚那个天村护法所说的,阿姆是月狼大人的代言人,所以有着超脱人世间的强大力量。 并且,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阿姆,是个女性,并不是想象之中能够统帅强悍狼人的男性。 不过阿姆性别如何,楚云裳是不在意的。如今见到阿姆,她也只是不动声色的打量,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来。 眼角一扫,旁边的九方长渊也是一如既往的沉稳镇静,半点情绪都没泄露。 九方长渊是见过阿姆的,但这并不代表阿姆见过他。 因此,两人打量着阿姆的时候,阿姆也是在看着两人,然后拄着血月手杖朝神像背后的通道走去:“两位随我来。” 楚云裳看了看九方长渊,后者点了点头,便牵了她的手,跟在了阿姆身后。 事到如今,不用九方长渊提醒,楚云裳也已经知道,所谓恶狼海盗让他们带银子过来赎回人质和货船,根本就是个借口。 真正的原因,就是这个阿姆,想要见他们reads;。 具体是为什么要见他们,还让他们务必要在狼岛上住上一段时间,参加下个月十五的拜月,楚云裳却是不知道的,不过见九方长渊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她也就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如何担忧,只打听着和楚喻有关的消息,担心楚喻身边没有大人,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 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值得她太过紧张担心的。 神像背后的通道极长,青黑的石板铺就成道路,两边的石壁上每隔一丈,便是有着一盏灯火盈盈闪烁,照亮了这条冗长的通道,却让人越往前走,便越是让人感到压抑。 “笃,笃,笃。” 手杖落地的声音极有节奏地响起,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脚步声极小,接近于无。 通道里灯光暗淡,三人的影子被拉得极长,随着灯火的变动而轻微晃动,莫名让人有种阴森之感。阿姆不说话,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便也不说话,三人就这样压抑着无声地走着,走了约有一刻钟的样子,带路的阿姆终于是停了下来。 走在后面的两人抬头一看,就见阿姆赫然是停在了一扇石门之前。 石门是一整块青石做的,比寻常的房门都要高上数尺,以常人力气是绝对推不开的。 不过这石门显然不是用来推开的,因为上面以十分巧妙的手法,雕刻了许多千奇百怪的图案纹路,有状如凤凰的神鸟,有形似神龙的龙兽,也有月亮也有神殿,唯独没有太阳。尤其最中央的地方,更是有着一处浮雕的狼头,狼头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却是没有什么机关,好像这只是一个装饰品而已。 外人可能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狼岛上的人却都知道,那个狼头,正是开启这道石门的关键,不以正确手法开启石门的话,会触动石门周围布下的机关,莫说能进入石门内部了,连逃离这里都是极难。 果然,阿姆的目光在狼头上停驻了片刻后,便是转过身来,将狼头让开,一双极深邃的眼睛,看向了九方长渊。 “主人说两位是有缘人。”阿姆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并不苍老,也不难听,却带着点淡淡的沧桑,很是平静,“既有缘,便开启石门。若开启不了,有些秘密,也就不能和两位说了。” 主人,秘密? 主人应该是说月狼大人吧,至于秘密…… 楚云裳下意识地皱眉。 狼岛上能有什么秘密,是和他们这些外人有关的? 说起来,这闭关锁国的狼岛,不仅突然主动抬高了名声的同时,竟还能邀请岛外人前来,这不管怎么说,都是非常怪异的,只是以恶狼海盗为借口,这才打消了不少人心中的疑虑。 不过还有一些人是从未打消过对狼岛的疑虑,如楚云裳,如九方长渊,更如羽离素。 否则,以羽离素和周先生的手段,携火药率领“海鬼”三千将士想要拿下海盗岛,怕也只是几天的功夫而已,何须言明要等他们从狼岛回来? 分明也是想知道狼岛到底是要做什么。 楚云裳看向九方长渊,就见他也是眸光有些沉,显然他也是不知道这点的reads;。 不过阿姆这样说,九方长渊略略思索之后,也没有推辞。他安抚地握了握楚云裳的手,便走上前去,看着正对着他的那个狼头,道:“可以用上一些特殊手段吗?” 阿姆点头:“可。” 于是九方长渊便再往前走了两步,到了狼头的正前方,开始细细打量这个狼头。 这狼头,说是机关,也非是机关,准确来说的话,应是这石门上最重要的枢纽,不以正确方法触这个枢纽,石门打不开,人也离不开。 近距离地观看狼头,便能现,这狼头当真是雕刻得极为细致,连一根根的狼毛都是能瞧得清楚,那铜铃大的瞳眸里更是凶光毕露,九方长渊看着看着,就觉得这狼头很有些眼熟,好像和前头神殿里那尊玉像的狼头一样,都是以月狼大人的坐骑为原型所雕刻的。 坐骑的头部被雕刻在这里。 九方长渊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石门之后,绝对是和月狼大人有关的。 和月狼大人有关的,却又是和他们两人有关的秘密。 他越想越觉得有趣,观察了一番狼头后,便没有伸手去如何如何试探摸索,反而是转头看向正看着他的阿姆,朝阿姆伸出手去:“借阿姆手杖一用。” 阿姆听了,竟是微微一笑,笑容又平静又深邃:“你果然不同。” 九方长渊没说话,只伸手接过阿姆递来的手杖,桃木手杖在他掌心中飞快一旋,便是转了个弯,顶端正正对向了那巨嘴大张的狼头。 他示意阿姆和楚云裳退后一点,给他让出足够的空地来,他自己亦是退了几步,和狼头之间隔了一丈左右的距离。 手中有无形的力量凝聚起来,强大而浑厚的内力灌入进手杖顶端的那颗血月宝石之中。这样的内力,本该是能将这颗宝石给直接撑炸的,却不料,内力灌入后,那宝石所呈现出来的淡淡血色,突地一敛,变作了和长老手杖上别无一二的白色。 但这白色仅只是出现了那么一瞬。 下一刻,便听“嗡”的一声轻鸣,那弦月模样的宝石竟是兀自响了一响,而后血色光芒陡的大作,将石门前的空间都给照亮。 一时间,血光弥漫,映得石门上那狼头的眼瞳,都是隐隐约约有些变色了。 见狼头眼瞳开始从青石固有的色泽,慢慢转向了赤红,九方长渊动作似生疏又似熟稔,将手中手杖的血月宝石,凌空朝那狼头两眼之间一点。 “嗤!” 一道血色的光束突然自血月宝石之上飚射而出,以一种人肉眼都要跟不上的速度,正正冲向了狼头的双眼之间。 刹那间,这片狭小空间里,血色越的浓郁,空气中也隐隐有着血腥之气。 甫一接触到这道血光,那正进行着变色的狼目,立时变得更加赤红,好似能滴下血来一般。然后一直在观察着狼头动静的楚云裳,便是诧然见到,随着那双狼目颜色越浓郁,那青石雕刻而成的眼睛,竟是缓缓地眨动了一下reads;。 眨动了一下后,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 楚云裳:“……” 我去。 石头做的,居然还会眨眼! 确定这真的是一直闭岛不出的狼岛人设置出来的机关吗,大周朝里都极少能有这样精妙的仿真机关! 如果这机关不是人为的话,莫非真的是那月狼大人亲自留下的神迹? 可世界上,哪里真的有着神灵存在! 九方长渊此时也是没了其余动作,只盯着那眨动着的狼目看。 两年后的今天,他虽来过狼岛,但他并没有进入这神殿的后方,也没有见到这扇石门。 当时他和千代玉子是止步于神殿前方的,连月狼大人的那尊玉石雕像,都只是一扫而过,没有仔细观察。 更为重要的是,他和千代玉子,并未被阿姆称为有缘人。 如今他和楚云裳一起,却是被阿姆称为有缘人。 那么,他可不可以就此猜测,这石门背后的秘密,和他有关,却也和他无关。但只要他是和裳儿一起来的,石门背后,就是绝对和他有关的了? 若真如此…… 他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也是在看着狼头的阿姆,眸光竟是比阿姆这个侍奉了神殿不知多少年的老人还要更加深邃。 狼岛上人类和狼人同住,却是界限划分得极为严谨,狼人就是狼人,普通人就是普通人,狼人不可出岛兴风作浪,普通人也不可与狼人过于亲近免得惹祸上身。 整个狼岛上,只有阿姆一人,是拥有着特殊异能的人类。 而他和千代玉子都是从凤鸣城里出来的,楚云裳所在的楚家,也是和凤鸣城有着莫大的渊源,只是如今乌子在即,楚家那枚雕刻着孔雀图案的家主印信,暂且不能曝光,因此楚云裳更深一层的身份,至今也还未暴露出来。 除去这点不提,九方长渊本人是凤鸣城里的少主,千代玉子亦是城里千代家族的嫡系,楚云裳暂且还不知道是和哪家有关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也一定是某个家族里的嫡系,否则楚家的家主印信,不可能是孔雀的图案,而应是鹓鶵育九雏之中的其余几个,如彤鹤蓝凫雪鸮,如紫燕大鹏招风奔雉百鸣。 那么,他们三个人,都是凤鸣城人,但九方长渊和千代玉子一起,不是阿姆口中的“有缘人”;九方长渊和楚云裳一起,却恰好是“有缘人”。 这样的话,可不可以推测,石门背后的秘密,当真是和凤鸣城,也是和九方家族有关的,但没有楚云裳在的话,这个有关,便也是无关,因为那秘密,也是和楚云裳背后那个家族有关的。 所以九方长渊和千代玉子在两年后来到这里,并未有幸接触石门背后的秘密,如今和楚云裳一同到来,面对着这扇和凤鸣城里某个地方简直是大同小异的石门,九方长渊想打开石门,根本就是轻车熟路,轻而易举。 如此,便能推测得出,阿姆这个人,是和凤鸣城有关的reads;。 而阿姆又和月狼大人有关,尊月狼大人为主。 狼岛。 凤鸣城。 不仔细想一想,还当真现不了这两者之间的玄妙之处。 思及于此,九方长渊长睫微敛,在那双赤红狼目眨动间,他倏然上前靠近石门狼头,将手杖上的那正散着刺目血光的弯月形宝石,卡上了狼头双眼之间。 “咔咔!” 顿时,机关运作的声音响起,却并非是从石门上出的,而是在石门周围的石壁之上出的。 便随着这“咔咔”声响起,面前这扇紧闭好似没有任何缝隙的石门,在三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地、沉重地,自动打开了。 九方长渊收回手杖,还给了阿姆:“不辱使命。” 他打开了石门。 那么,依照阿姆之前的话,石门背后的秘密,就该被他和楚云裳知道了。 没了九方长渊深厚内力的持续灌入,手杖顶端那颗弯月形的宝石,血色光芒很快便收敛了起来,恢复了之前只散着淡淡光泽的样子。 阿姆接过手杖,看了眼宝石,再看了眼九方长渊,便道:“进去吧。” 九方长渊道:“阿姆也要进去吗?” 阿姆“嗯”了一声:“自然。” 眼前石门虽已大开,但里面没有任何光线,看起来黑洞洞的,有些阴森。 楚云裳取下石壁上的一盏油灯,转手递给九方长渊。九方长渊持着油灯便先进去了,楚云裳跟上,阿姆则是再看了那已经不再眨动,恢复了正常石雕的狼目一样,也就跟着一齐进去了。 他们三人全都进入后,石门缓缓转动,而后“砰”的一声,再度闭合。 楚云裳回头看了看。 走在前面的九方长渊道:“不用担心,那只是入口,不是出口。” 见九方长渊果真对这里极为熟悉,走在最后的阿姆道:“你来过这里。” 老人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九方长渊心中一跳。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楚云裳。 便见楚云裳走在他身后的黑暗里,头颅微垂,面容掩在阴影之中,令人看不出她的神情,但隐约可见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十分剧烈地闪烁着他看不懂的色彩。 他瞬间福至心灵。 她…… 知道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66、她知道了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7、楚家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正如九方长渊所想,其实早在他们乘坐“海鬼”战船,往危险区这里来的时候,楚云裳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从九方长渊对她进行催眠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她怀疑他知道很多事,已经生过的,还未生过的,她怀疑他都是清楚的。但这个清楚,却是不同于她身为重生者曾亲身经历过的清楚,她觉得,他的清楚,应该是建立在他和千代玉子相识的基础之上。 千代玉子是凤鸣城千代家的嫡系,掌握着世上最为正统,同时也是最为古老的占卜术。 众所周知,占卜从来都是个邪乎的东西,你说它准吧,它很多时候都是不准的;你说它不准吧,它却偏偏又是真的。 不过真正的占卜,根据星辰运转轨迹,来运算天机,并不是邪乎的,而是真真正正的可以占卜过去未来之事,千代家族便是如此。 否则,以人类的繁衍能力——俗话说得好:给我一个女人,我就能创造出一个民族——何以千代家族的族人却向来都是数量极少,便是嫡系和旁系以及更远的血脉加在一起,整个凤鸣城里,姓氏为千代的,也不过那么百人之多。 要知道,就算是以慵懒闻名的墨夷家族,也是有着数百的族人,更不要提如日中天的九方家族,以及那势弱没落的安丘家族。 那么,千代家族为何活人这么少? 这便是因为,他们修占卜之术,测算天机,若是不爆料还好,一旦将天机说出口,轻则寿命减少,重则……是要遭到天谴的。 遭到天谴,那就不用说了,直接死翘翘,可能连尸体都是残缺的reads;。 这也就是千代家族的族人这么少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就是千代家族的人掌握着真正的占卜之术,别的人眼红他们所拥有的这种能力,就千方百计地想要撸来千代家族的人,来为自己运算天机,从而避祸避难,大福大贵,飞黄腾达。 当然,这也就是为什么千代玉子离开凤鸣城后,会改动自己的姓氏,叫做京玉子,从不透露出自己来自千代家族的原因,毕竟凤鸣城外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是清楚城内格局的。 嗯,话题好像有点扯远了。 继续扯回去。 刚才说到拥有着占卜之术的千代家族,其实吧,这个家族,说来在凤鸣城里是和九方墨夷安丘是齐名的,可以并称为四大家族,族里所拥有的力量和底蕴让人不容小觑。 但仅有极少数人知道,千代家族里,以千代玉子为主的嫡系,早早便已认了九方家的少主为主。 这样说的话,差不多算是半个千代家族,都已经是被九方少主给收入囊中。 既如此,在不遭到天谴、不减少寿命的情况下,半个千代家族里的人,选择性的你一句我一句地告诉九方少主一些关于他过去未来的事情,可不也是很正常的? 反之,若非如此,而是九方长渊亲自经历过的话,他在某些事情上面,还能表现得一知半解? 便如眼下。 如若像他之前所说,他真的来过狼岛,那么为什么从登岛以来,迎接他们两人的天村人,却是没一个见过他的?身后的阿姆,分明也是没见过他的,对他是真陌生。 关于这点,楚云裳才不会傻到认为,是狼岛上的人记性太差,才会忘记九方长渊这样一个第一印象就能让人记得很清楚的出色之人。 更不用说什么封存了人的记忆啊,靠催眠来让人忘记某件事啊,这就更不可能了,有阿姆这样的人在,岂能让九方长渊做到如此?而且狼岛上人类和狼人数量如此之多,就算把他放在这里十天半个月,专门让他来进行催眠,这也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楚云裳完全可以推断得出,九方长渊是真的来过狼岛。 但这个来过,却不是以前来的,而应是千代玉子透露给他的,告诉他会在日后来到狼岛上,并将和狼岛有关的诸多信息,也都一概说给了他听。 故而,有关狼岛,他知道很多,但他也不知道很多。 这样想一想的话,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正处在深思中的楚云裳感受到前方男人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没有抬头,反而将自己的脸更加掩到了灯火照不到的黑暗之中,让九方长渊更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似乎也知道她已经看出了很多,但如今这么个情况,他不可能对她解释什么,只能朝她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的手。 她站着没动。 此时他们三人,谁都没有继续朝前走,只站在了原地,因阿姆一句话,从而僵持在了这里。 眼前光线尽数被男人宽肩遮住,仅留一点点光斑影影绰绰的,印出男人正伸过来的手的影子reads;。 一直都知道,他的手很白,也很漂亮,根根手指好似大师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杰作,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圆润,泛着健康的淡淡粉色,在暗淡光斑的映照之下,这只手伸过来,恰似被漫天星光笼罩,在暗色中也是十分的引人注目。 楚云裳这时已经想完了,低头看着他的手,正准备回握住,就听身后阿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半是试探又半是解释的说了句:“你来过和这里一样的地方。” “……” 楚云裳不语,只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便握住九方长渊的手。 这一握上,才知道,他此刻手竟是极凉,摸上去谈不上跟冰块似的,但也让人很难忍受。 而楚云裳向来都是个聪明的,知道他此刻手凉并非常事,但她也还是不说话,只能感受到他五指紧了紧,带着点安抚之意,而后才回了阿姆一句:“的确来过。” 阿姆似乎笑了笑,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九方长渊也是没再说什么,只转过身,一手端着油灯,一手牵着楚云裳,开始朝前走。 三人这才继续深入。 走了几步后,脚下并不是进入石门之前所走的平坦道路,而是一道道的阶梯,和石门外一样,这阶梯也是青石做的。小小一盏油灯所能照亮的范围只一点点而已,他们沿着阶梯朝下走,走了大约百来道,九方长渊放慢了速度,于是楚云裳和阿姆便知道,石阶到头了。 石阶尽头,是什么? 这时候,九方长渊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借着油灯的光线来看清周围景物。一直走在最后的阿姆,此时则是上前来,手杖顶端的血月宝石往九方长渊手上那盏油灯上一点,但听“嗤”的一声,那宝石引了灯火,竟是自动地变作了一个火球,火焰燃烧着,却不能让宝石产生任何的不良影响。 于是阿姆拿着手杖,便好像拿了一支火把一样,照亮了大范围的景物。 有着这样堪称明亮的灯火,三人可以看清,这石阶尽头,不是别的,乃是一条由玉板铺设而成的通道。 不过这条玉板通道不长,只两三丈而已,前方地域则是极突兀地扩大了许多,是一片以玉板为基的很空旷的地方,其间隐隐可见好像是一个祭坛的模样。 阿姆道:“这才是真正的祭月坛。” 话音刚落,楚云裳便问了:“这里看不到月亮,如何拜月?” 阿姆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若有所指:“我们拜的月,不是月亮,而是主人。” 楚云裳秒懂。 原来拜祭的根本就是那传说中的月狼大人,所以祭坛是建立在地上还是地下,有月亮还是没月亮,都是可以进行祭祀的。 清楚了这点,楚云裳不再话,跟在阿姆的身后,朝那真正的祭月坛走去。 阿姆却是开始解释了起来:“祭月坛上有十面雕刻,上面雕刻的图案,我是看不懂的reads;。主人说只能有缘人能看懂,然后现其中秘密。” 说到这里,他们已经走过了那条玉道,火光映照之下,祭月坛离他们很近,往前走二三十步便能到达。阿姆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将手杖顶端形成了火球的宝石,点上了祭月坛周围的几根柱子,柱子上镶嵌着能散出月光香味道的灯油,灯油一点即燃,“哗”的一声,几根柱子统统大亮,强烈的光芒照亮整个祭月坛。 这样一来,祭月坛所在的这个地下空地,便是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了。 九方长渊看了眼阿姆,后者会意,灭去了手杖上的火,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你们去看吧,看了就知道了。” 看这样子,阿姆还是不打算离开的,准备等他们洞悉了祭月坛上的秘密再一齐走。 小两口这便放心了,对视一眼,就手牵手朝祭月坛走去。 这个祭月坛虽是真正的祭月坛,但奈何占地面积却不是特别大,按照楚云裳的眼光来看,也不过百来平方的大小,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寻常祭坛上该有的东西,这祭月坛上也都是有的。 出于入乡随俗的缘故,九方长渊和楚云裳先是对着祭坛中央的那尊白玉神像弯腰行了个礼,也分别上了两炷香,这才去找阿姆说的十面雕刻。 雕刻很好找。 它们统一位于神像基座的后方,是人在进行祭祀的时候,很少会注意到的地方。 因为火光都被神像给挡住了,神像后面的祭坛便是一片漆黑。幸而九方长渊手中的油灯还未燃完,他端着油灯,凑近了那雕刻,细数一下,刚好是十幅图,阿姆没有骗他们。 这十幅图所雕刻出来的图案,两人按着顺序,一幅幅的看完了,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不为别的,只因这十面雕刻,乃是以影射的手法,讲述了有关楚云裳所在楚家的秘密。 譬如第一面雕刻,刻的乃是凤凰降生五胎,这五胎即朱雀,鹓鶵,青鸾,鸑鷟,白鹄,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神话故事,但其中的鹓鶵,却是与朱雀四个分离了开来,并且从朱雀四个的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神态和动作上来看,鹓鶵是被它们排斥的,许是因为后来育有九雏的,不是它们,而是鹓鶵。 接下来,第二面,第三面,第四面,乃至于最后第十面,雕刻的便全是鹓鶵所育的九雏,即孔雀,彤鹤,蓝凫,雪鸮,紫燕,大鹏,招风,奔雉,百鸣这九个同样是神话故事里才存在的生灵。 这剩下九面雕刻,九方长渊和楚云裳大致看过一遍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第二面,也就是雕刻了孔雀的那一面上。 在神话故事里,不论是传说还是市井上所流传的小说,皆是将孔雀形容得既美丽又凶残。但在这一面雕刻上,身为九雏之首的孔雀,美丽是美丽,即便没有上色,但那细致到连羽毛都能一根一根的数出来的雕刻手法,却是能让人很轻易的看出,这只孔雀的羽毛是有多么的华美,它的姿态又是有多么的高傲。 然,华美归华美,高傲归高傲,它胸腹之上,却是有着一道极大极大的伤痕,一滴滴的血珠同样是被雕刻了出来,便连它的足前,都是雕刻出了一大滩的血迹,表明它受的伤十分厉害。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67、楚家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8、血脉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这样重的伤势,流了这么多的血,尽管这只是一副没有任何颜色,仅会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出淡淡玉泽的雕刻,但看着这重伤孔雀,却还是能让人感到此情此景,当真是触目惊心。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只孔雀的对面,大片大片的祥云与火焰之中,正站立着它的敌人。 而它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凤凰。 这一面雕刻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凤凰将其最爱的孔雀给击成重伤,并将孔雀给驱逐出天界的一幕。 被驱逐出了天界,孔雀该去往哪里? 于是这面雕刻,左上是凤凰,居中是孔雀,右下便是凡人世界。 凡人世界仅只出现了那么一角而已,不过便是这一角,被雕刻者以极其高超的雕工,寥寥几笔便是人间乐土,太平盛世,好一个九州繁华之景。 但如果离得远一点,便能现,这一角凡人世界,根本就是一个有些抽象的字体十分古老的,一万个人里也不会有谁能认出来的字。 若非九方长渊来自凤鸣城,见过这样诡怪的字体,怕是他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字。 这字赫然正是一个“楚”字。 看到这个“楚”字,楚云裳想到什么,目光一转,看向凤凰驱逐孔雀的周围。 果然,在笼罩着凤凰的层层祥云与烈火之中,位于整面雕刻的上方边缘之处,还有一个很小的不易被人现的影子。 把那影子和第一面雕刻对比一下,便是得出一个结论,那影子是鹓鶵,它无法违抗凤凰的命令,便也不得相救于孔雀,只能隐藏在远处,看着孔雀被凤凰驱逐,从而落入凡间,化成一个“楚”字。 孔雀为楚。 楚即楚家,也就是楚云裳所在的正统世家,楚家里历代家主所掌握的家主印信,其上图案便是古体孔雀。 那么鹓鶵是谁,凤凰又是谁? 根据孔雀和鹓鶵及凤凰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鹓鶵是孔雀,也就是楚家的真正来源,并且也和凤凰有着十分源远流长的血脉关系。 这种关系,便好似莫青凉生了楚云裳,然后楚云裳再生下了楚喻这种外祖孙三辈的关系。 凤凰凤凰,凤为阳,凰乃阴,阴阳相合,方降生五胎,故而凤凰既是鹓鶵之母,又为鹓鶵之父,鹓鶵和孔雀同理。 这样说的话,这面雕刻想要表达的东西,便很清楚了reads;。 或许可以这样来看这面雕刻:凤凰所在的天界,也就是所谓的凤鸣城。凤凰掌管凤鸣城,那凤凰就是凤鸣城的城主。凤凰降生五胎,除鹓鶵这个育有九雏的标准继承人之外,便是朱雀,青鸾,鸑鷟,白鹄四个,这相对应的就是在城主建起了凤鸣城后,从各个异能者之中以杰出力量脱颖而出的九方,千代,墨夷,安丘四个家族。 鹓鶵虽也是凤凰所生,但奈何其身份特殊,便被朱雀青鸾鸑鷟白鹄这四个排斥,或许也可以说是朱雀四个的身份比不上鹓鶵,才不敢和鹓鶵相提并论。因此鹓鶵半是属于天界,半是属于凡间,地位在两者之间徘徊。 否则,孔雀被凤凰驱逐,岂能立即逃往凡间化成一个“楚”字? 不外乎是鹓鶵提供了一条逃生路线,好让孔雀在离开了凤鸣城后,能有一个落脚之处。 这落脚之处,便是凤鸣城之外,如今是为大周京城的懿都。 懿都在前朝之时,可并不叫懿都,而是叫做孔城,即所谓的孔雀之城,和凤鸣城一脉相承。 话说回来,凤凰予以孔雀的伤势虽重,但并未真正伤及孔雀根本。凤凰是百鸟之王,在神话故事之中是天地孕育而出的神兽,此等神兽,若是真的想要对付孔雀,岂能让孔雀带伤逃走?分明也是手下留情,放任孔雀离开凤鸣城。 简而言之,这一面雕刻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便是凤鸣城的城主,当着最佳继承人的面,将最有资格在未来继承城主之位的楚家,给逼离了凤鸣城。 所以,楚家不仅仅是和凤鸣城有关,并且还和掌管着整哥凤鸣城的城主,有着莫大的血缘牵连。 楚家是凤鸣城城主的后代! 故而楚家的家主印信上,才会是一个孔雀的图案。 也许我们还可以说,城主是看凤鸣城里大乱,这才以这种逼迫残忍的手段,逼楚家离开,用以保全楚家之根。 因为另外八面雕刻之上,鹓鶵所育九雏里,除孔雀外,其他八个,下场全都是惨不忍睹。 尤其是最后一面百鸣的雕刻上,雕刻者虽也将百鸣的姿容给雕刻得惟妙惟肖,将鹓鶵幺儿所应有的神姿刻画得当真是让人心驰神往,心生膜拜。 但不管百鸣是有多么的高贵美丽,这面雕刻上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尸横遍野,细看去,百鸣身前的那些尸体,正是它的兄姐,彤鹤、蓝凫、雪鸮、紫燕、大鹏、招风和奔雉这七个,至于九雏之首孔雀,早早地便逃离了天界,并未经历这场祸乱。 而那些尸首的前方,位于整面雕刻的左上侧,那些高高在上的追杀百鸣的凶手,不是别的,正是朱雀、青鸾、鸑鷟、白鹄这四个。 这回不是凤凰出的手了。 细看那雕刻,火海漫天之中,百鸣昂首立于其中,姿容虽傲,却难掩其濒死之境,真正是强弓末弩,身死而道消,于天界之中除名。 这就说明,鹓鶵所育九雏里,仅留下了孔雀这么一脉,其余八脉,全死了个干净。 结合凤鸣城历史以及这些雕刻,便又能得出一个结论:数百年前凤鸣城爆大乱,城主将最有资格继承城主之位的楚给逼离,余留下来的其余八脉,便被九方千代墨夷安丘这四个家族给消灭殆尽reads;。 也就是说,动乱结束后,能够继承凤鸣城城主之位的,仅楚家这么一支流落在外的血脉。 只有楚家后代,才能继承整个凤鸣城! 这,就是阿姆所说的秘密。 楚家,并非是真正的文人世家,而是来自于凤鸣城,有着城里最为高贵的血脉地位。 凤鸣城里,以血脉为尊,以异能为强。谁的血脉最纯净,谁的异能最厉害,谁的地位就能最高,谁能享受到的权力和资源,便也最高! 只不过,几百年过去,楚家人体内的血脉,早已泯然众人矣,莫说能拥有异能了,便连习武之人都很少,因为楚家世代以文为主,有能耐的成了知名大儒,名垂青史,流传千古,没能耐的也是会吟诗作画,吟得了诗人,作得了画家,佳作流芳百世。 然而这个秘密,却也只是楚家和凤鸣城关联的其一而已。 有关楚家的更多秘密,则都还在楚家那位老早便被鬼给吓死,入土多年的老侯爷的身上,以及和楚家有所牵连的宏元帝、莫青凉、羽离素、还有那个目前掌握了水下秘密试验基地的幕后老板身上。 当然了,九方长渊也知道很多,毕竟他是真正从凤鸣城里出来的,手中掌握着诸多凤鸣城秘辛。 所以,哪怕已经看懂这些雕刻所引申出来的含义,但楚云裳却是觉得,她面前有关楚家的迷雾,被拨开来最外面的一层后,里面迷雾更加让人无从下手。 牵扯得太多,涉及得太多,她综合了前世今生所知道的一切,却还是难能看清那迷雾所掩盖的真相。 实在太乱。 譬如楚家乃凤鸣城城主后代,以城外众多国家地区的态度来看,他们对待凤鸣城,分明是极其小心忌惮的,像大周朝虽也和凤鸣城有交易往来,但这并不妨碍宏元帝对凤鸣城一直都报以警惕戒备的心思。 既如此,宏元帝以及先皇太祖,为何还要一直重用楚家,并将楚家设为世袭侯位,还不停地往楚家里嫁公主,却不让皇家人迎娶楚家女? 这分明有鬼。 再如莫青凉是宏元帝的人,为帝王做事,为了查清楚某件事,便牺牲自己嫁给楚玺,从而生下了楚云裳,不可谓不是为国捐躯。 但捐躯归捐躯,莫青凉最后却还是为这为那,狼狈逃离了楚家,身中秘药苟且偷生地活着,却只是以自己一条贱命,来换取楚云裳不死,因为楚云裳实在是楚家里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不管出于使命还是情感,莫青凉都是不愿让她死的。 这般看来,楚云裳明明只是楚家的嫡系而已,何以能在这谜团中占据了这样的地位? 这也是有鬼。 其余有鬼的还有很多很多,楚云裳一件件的想,一件件的思索,却是越理越乱。 以前楚昌说给她听的那个楚家的秘密,她如今重新思索,却是陡然觉,楚昌说出来的秘密,应当只是一部分而已。 另外不为她所知的部分,便是别人知道的了reads;。 那么,除了她之外,还有谁知道? 陛下,娘亲,羽离素,抑或是九方长渊? 她很想问的,但阿姆在这里,她便按捺住没问,只目光从雕刻之上移了开来,看向九方长渊:“看完了,我们走吧。” 因为看得太过细致,九方长渊手中的那盏油灯,已经快燃完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便从身上某处取出一根蜡烛来,固定在灯台里,点燃了蜡烛,这才又牵了她的手,从神像基座后面绕了出来。 见两人终于看完出来,一直等在祭月坛前面的阿姆,手指抚摸了一下手杖顶端的血月宝石,这才问道:“两位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楚云裳问道,“敢问阿姆,月狼大人来自哪个家族?” 阿姆一听,便知她果然是看懂了的,当下也未隐瞒,直截了当道:“月狼大人是人,驾驭狼为坐骑。你说,月狼大人是哪个家族的?” 这话一说,楚云裳一愣,九方长渊也是瞬间转头,看向祭月坛上的那尊神像。 能够驾驭野兽的人类…… 这可不就是驭兽的异能? 月狼大人是九方家族的人! 不怪九方长渊不知道,当年凤鸣城大乱,以九方千代墨夷安丘为首的诸多势力,逼迫当任城主退位,将城主的继承人给一概屠戮,只留下了中看不中用的少城主,不给城主后路,最终逼得城主将位子让给了少城主来坐,而少城主被四大家族所控制,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傀儡,凤鸣城从此天翻地覆,再不是以往城主最大的局面。 有关这场动乱的过程结果,也是被身为胜利者的四大家族所修改,变成了如今九方长渊所看过的说是当任城主居心叵测,四大家族以还凤鸣安宁的缘由,逼城主退位的历史。 连这场动乱都给改得面目全非,更何况和这段历史有关的人? 此时三人正绕过祭月坛,往祭月坛后面的玉道走,阿姆一边走一边缓慢讲述:“那场动乱爆后,有人不肯同流合污,毁坏凤鸣城千年规矩,便自动判出凤鸣城,出城而走,至死都没有再回去。” 离开了凤鸣城,去往城外世界生活,这才有了狼岛这样的地方,也才有了其余的生活在别地方的不为人知的异能者。 说天下异兽皆汇聚在凤鸣城里,天下异能者也皆生活在凤鸣城里,这是铁打的事实,不过这事实早在两三百年前便已名存实亡了,当不得真。 楚云裳默默消化了这一点,再问:“动乱里被杀的那一方,就没有人逃出来吗?” 阿姆沉默了片刻,方才缓慢而沉重的摇头:“没有。” “为什么?总共八脉,那么多的人。” “我也不知道。”阿姆继续摇头,“主人没有和我说。” 楚云裳刚想继续问下去,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阿姆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了,似是能生生洞穿阿姆的躯壳一般,锋锐得令人心惊reads;。 她一字一句地道:“阿姆,你今年贵庚?” 阿姆闻言一笑,毫不慌乱:“被你现了。” 老人那根手杖上头的血月宝石早就恢复了原样,在暗淡的灯火中散着淡淡的血色光泽。那光泽映得老人一头银似是染了色,如月光蒙上了一层赤色,让得这位老人看起来更加的鹤童颜,全身上下只头是有点寻常老年人的样子,其余地方,无一相同。 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谁能相信,如今距离当初凤鸣城动乱,已然是过去了两三百年。 近三百年的时间,即便是个再长寿的人,怕也只能活得一百岁左右而已。阿姆这个年纪,看起来少说也*十了,何以还能听那从凤鸣城动乱中出来的月狼大人的话语? 这分明,分明…… 回答楚云裳问题的却不是阿姆,而是九方长渊。 九方长渊身为九方家族的少主,既定的九方家未来家主,别的不多说,至少凤鸣城里的许多秘密,他都是清楚的。 “四大家族之所以是四大家族,就是因为四大家族里的人,寿命比起平常人要多了很多。”他们沿着玉道走,走到了尽头,便又是一扇高大的门,不过这回的门却不是青石做的了,而是玉石做的,阿姆上前去开门,九方长渊则给楚云裳解释道,“如今太平盛世,寻常人平均寿命也不过七八十岁,但在凤鸣城里,平均年龄是一百五十岁,四大家族的人,则是两百岁。” 当年那月狼大人判出九方家,离开凤鸣城来到狼岛隐世居住,想来也应是极年轻的,不会超过五十岁。 这样一来,两三百年过去了,月狼大人不在人世了,但阿姆却还是活着的。 以九方长渊的眼光来看,阿姆的年纪,目前应当是在九十岁上下,不超过一百岁。 一百岁的年龄,放在凤鸣城四大家族里,也正是中年时期,算不得是老年人,所以阿姆才是鹤童颜,头是银白的,但皮肤却是驻颜有术,保养得极好。 得知凤鸣城人长寿这一点,楚云裳也还是没怎么惊讶。 以前还是个特工的时候,她因国家任务接触过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人类,也去过一些特殊地区,她是见过那种真的能活很久的人,不过那些长寿者之所以能长寿,大多都是和自身血缘以及生活环境有关,并不是身怀异能。 真正能够长寿的异能者,她倒是真没见过,因为但凡出现了异能者,不是被国家想法设法的在暗中培养,将其雪藏,便是因为太过锋芒毕露,被别的异能者惦记上,从而悄无声息的死去。 如今知道自己也是个能够长寿的异能者,楚云裳很镇定。 当年为国而死,穿越来到这里,已是被她视为幸运,现在又重生回来,这就更是幸上加幸,长寿什么的,异能什么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她不强求。 于是,看着楚云裳如此淡然,阿姆暗暗点头。 主人说得不错,天降异星,当真不同reads;。 就是不知,这样不同的天降异星,让她提前得知了那些秘密,可是如主人所说,是正确的…… 高大的玉门从里打开,前面还是一条阶梯通道。 不过这回的通道并不阴暗,天光从上方出口照射进来,能让人不借助灯火,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九方长渊吹熄了蜡烛,将之燃了一小半的蜡烛收好,和身边两人一同踩着阶梯往上爬。 楚云裳无意的数了数,这些阶梯和他们进来的时候一样,都是百来道,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既没什么作用,祭月坛那里也建造得不是特别高大,干什么要铺这么长的阶梯? 楚云裳有些理解无能。 爬完阶梯,迎面而来便还是阴沉沉的天。在地下呆得久了,眼睛甫一接触天光,便有些不适应,楚云裳闭了闭眼,就听阿姆道:“中午了。两位想吃点什么?我们岛上常年寒冷,没有稻米。” 九方长渊是标准的北方人,没吃过稻米;楚云裳也是常年生活在北方,很少吃米饭,两人闻言便道:“面食便可。” 阿姆这便领着两人去了护法的家,叮嘱护法好好招待客人。 天村的护法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笑容腼腆,很容易便能给人好感。 见阿姆亲自送两位客人回来,护法笑道:“两位回来得刚刚好,我正准备做饭呢。要吃面食是吗?两位等一等,我这就去准备。”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是客人呢,我自然要好好招待。话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 护法说着,倒了三杯茶给他们,便去厨房做饭了。 阿姆看着小伙子离去的背影,慢慢喝完了茶,便起身要离开,走前却道:“两位好好休息,未来一段时间里,还有事需要你们做。” 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对视一眼,然后问:“什么事?” 阿姆道:“自然是和凤鸣城有关的事。” 说完便走了,并没有留在这里吃饭。 ------题外话------ 神话故事小科普 凤凰降生五胎:朱雀,鹓鶵(yuan一声chu二声),青鸾,鸑鷟(yue四声zhuo二声),白鹄(hu二声) 鹓鶵育有九雏:孔雀,彤鹤,蓝凫(fu二声),雪鸮(xiao一声),紫燕,大鹏,招风,奔雉(zhi二声),百鸣 另有一说九雏:金凤,彩凤,火凤,雪凰,蓝凰,孔雀,大鹏,雷鸟,大风 本书采用的乃孔雀为九雏之首的传说,来源取自度娘,请勿考究~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68、血脉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69、吃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因为要忙活月狼大人离世后,遗留在狼岛上的诸多和凤鸣城有关的问题,九方长渊和楚云裳在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都是没有离开天村半步,这月十五的岛中心祭月坛拜月,两人便也没有参加。 他们两个没参加,目前身处人村的楚喻及三只异兽宠物,和狼村里的无影花雉小夫夫两人,便也是因着这事那事,同样是没有参加。 这个月的拜月参加不了,那就不能离开狼岛,只能下个月十五离开了。 明白这一点,九方长渊和楚云裳也不急,一点点的处理着问题,并且由于处理问题的过程之中,两人能顺藤摸瓜地摸出很多以前都不知道的内幕,两人这便更加来劲了,经常窝在某个山旮旯里,一窝便是四五天,窝得一开始天村护法还担心他们吃不饱睡不好,成天的跟在两人屁股后面跑,到了后来,护法都懒得管了,直接把做饭用的锅碗瓢盆让他们带了一套,免得他们在外头窝的时间长了,饿了没法做饭。 不过给了锅碗瓢盆,这对两人来说也是没用的,因为楚云裳压根就不会做饭。 她还是个特工的时候,吃饭都是有专人准备的,完全用不着她操心,即便是出任务,那也是拿着经费住高档酒店,不然就是自带食物,或者在野地险地里直接生吃了,根本不懂做饭为何物;后来穿越,也是个千金小姐,干什么都有丫鬟,更用不着她操心,就算没丫鬟,她也有银子能买食物吃,完全饿不到自己。 至于九方长渊…… 这人也只是前段时间才开始学习做饭,很多步骤复杂的菜色根本没学,简单一点的菜色,在这荒郊野外也根本无法做出他想要的效果。 俗话说得好,要做就做到最好,他既然肯十指沾上阳春水,想用自己的厨艺来套牢他心上人的胃,那自然要做饭的话,就得做到最好,不做到最好,他情愿不做饭给楚云裳吃。 于是两人窝在山旮旯里,没吃过米,也没吃过面,更没吃过这样那样的炒菜,成天便是烤肉烤肉烤肉,烤到最后,楚云裳都快要吃哭了。 特么就算烤肉做得再好吃,她这辈子也实在是不想再吃烤肉了! 论花样烤肉的丧心病狂—— 他们的菜单: 第一天,早晨烤鸟肉,中午烤鸡肉,晚上烤鸽肉; 第二天,早晨烤牛肉,中午烤马肉,晚上烤羊肉; 第三天,早晨烤鱼肉,中午烤蛇肉,晚上烤……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在处理问题期间,每天吃的全都是烤肉,并且九方大厨还别出心裁,将烤肉给烤出了新花样,玩得那叫一个溜reads;。 譬如将牛肉涂上自制酱料做成了水果的味道啊,将鱼肉做成了豆腐的味道啊,将鸡肉做成了焦炭的味道啊,导致他这段时间里,烤肉技术增长得简直是如有神助,飞快至极。 只是,他再怎么玩新花样,也抵挡不过楚云裳日渐加深的对烤肉的抗拒心理。 楚大老板表示,以后谁再敢在她面前提烤肉,她就跟谁急。 过了一个月后,将问题都处理完了,真正回天村睡觉休息的时候,看到满桌子的丰盛菜肴,楚云裳简直是喜极而泣,觉得这一桌子菜简直是人间极品,天上美味,满汉全席都没这一桌子菜好吃。 虽然这一桌子菜也只是很寻常的家常菜而已…… 看楚云裳几乎是喜极而泣的吃饭,九方长渊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暗暗决定,等回了风晚城,一定要好好的钻研一下厨艺,誓要牢牢抓住楚云裳的胃。 跟楚云裳相处也已经有了半年,对于楚云裳的一些习惯和爱好,九方长渊如今已然是了如指掌,他相信,只要自己肯下功夫,将楚云裳牢牢绑在自己身边,这绝非难事。 因为俗话说得好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于是楚云裳便不知道,等回了风晚城后,只要有九方长渊在,那她这一天的饭菜,都绝对是九方长渊一人包揽,连让厨子帮忙打下手都不用,择菜洗菜切菜炒菜等等等等,全是他自己做的,不可谓不是将自己给培养成了一代大厨。 一个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暖得被窝做得美食耍得了刀枪玩得了计谋的三好男人就这样诞生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如今,他们还是在狼岛上住着,尽己所能的寻找着狼岛上和凤鸣城有关的一切蛛丝马迹。 比如存放在神殿里的一本以古文字写的书啊,比如位于一块大石上的只完成了一半的雕刻啊,等等等等,很多很多,至少有着绝大部分都是九方长渊也没见过的,因此小两口细心地研究着,倒真让他们研究出不少凤鸣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月狼大人留在狼岛上的秘密极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秘密,无非就是把当年从凤鸣城里出来的其余异能者的落脚地点,都给用藏宝图的方式画了出来。 九方长渊和楚云裳拿着藏宝图和现有地图进行对比和研究,这便现,当初那批异能者,以大周为中心,除了这东洋狼岛外,南大洋,北草原,西大漠,这些地方,也都是有异能者在其中生存。 只是生活方式太过低调,也鲜少在人前使用异能,这才不被人所知。 并且,月狼大人在留下的手记之中写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猜测,越过大漠的西方,穿过南大洋的南方,以及东洋的东方,是不是也有像这片神州大地的陆地,然后陆地上也是生活着横穿大漠漂洋过海的异能者。 月狼大人说,“那里,一定存在着另外的文明reads;。” 这一段猜测被九方长渊以现在大周里通行的文字翻译出来后,楚云裳立时就笑了。 她道:“这个月狼大人,真是与时俱进。” 九方长渊抬眼看她。 她却笑了笑,没说话,笑容略有深意。 若非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还并不是特别先进,尤其是能推动历史进展的火药的制作方式,更是被凤鸣城给全权掌管,否则,这神州大地上的人,早该乘风破浪,去往别的陆地,现别的文明。 可惜了啊…… 楚云裳叹息一声,将月狼大人的这份手记妥帖放好,然后埋头继续去研究另外的东西。 这段时间里,无影和花雉也是在狼村里住着,和狼人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狼村的护法,就是最开始接待无影和花雉的那个星夜,夫夫两人也正是住在了星夜的家里,并且只住了一间房。 最开始得知两人只需要一间房的时候,星夜还愣了好久,想可能是客人们觉得他的家太小了,没那么多房间,所以才只要一间房。于是星夜便道:“小花,小影,我家很大的,好几间空房呢,你们不要客气啊。” 无影不说话,花雉随口便道:“没事,我俩关系好。” 星夜道:“可是两个人一起住的话,凡事多有不便,还是分开住吧。” 花雉听了,斜斜睨了无影一眼:“小影,听见没,人家怂恿小爷跟你分居呢。” 无影还是不说话,只目光冷冰冰地看了眼星夜,那实质般的目光冻得星夜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开始思索自己这样的安排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然后星夜以及周围的狼人,便目瞪口呆地看到,无影在看了眼星夜后,居然抬手揽住了花雉那即便穿了厚重的棉袄披风,却也还是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手中一使力,便让花雉靠近了来,接着他面无表情的凑近了花雉的脸,面无表情的亲了一口,再面无表情的看向星夜。 虽然半个字都没说,但无影直接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和花雉之间的关系,此时无声胜有声。 没看到花雉那娇羞动人的神情吗? 等等。 用娇羞动人来形容男人好像不太合适,但想想花雉是个不能以寻常眼光来看待的妖孽,说娇羞动人什么的,其实还真挺合适的。 花雉显然也是没想到无影居然还能有如此奔放的一天,当即桃花双眸里华光流转,竟是又美又豔,那刚被自家亲爱的亲吻过的白玉般的脸侧,登时也是拢上了一层淡淡烟霞,如同初春绽放的第一支桃花般,恍惚竟是惊心动魄。 刹那间云蒸霞蔚,朝霞万里,美轮美奂,亦不过如此。 有那么一种人,他的美能够超越性别,穿越时空,是种世人都要为之欣赏痴迷的美。 花雉便是如此。 他穿着绯红的衣,拢着赤色的披风,眉梢眼角俱是妖娆风姿,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让人怎样也转移不开视线,却又偏生不会被人误以为他是个女人,只消看他一眼,便能立即觉得,这当真是个风华人物reads;。 那一身风骨,傲华又豔丽,是高山流水的千古绝唱,是平湖秋月的百年唱晚。 这样的姿容,看得男性狼人们都是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然后一个个十分窘迫地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谁让无影的目光太过冷酷,太过无情,冷得狼人们都是要怀疑,他们要是再敢多看一会儿,这个叫做小影的冷冰冰的男人,是不是就要把他们的眼睛都给抠出来? 那冷气在不停蔓延着的同时,空气中也是隐隐酝酿出了酸味,狼人们鼻子很灵,一下子就明白这样美丽的小花,是个名草有主的人,他们可绝对不敢造次。 于是狼人们都是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只心里头在暗暗的咆哮。 我的妈呀! 不就多看了一眼美人吗,小影居然就想用眼神来杀死他们。 真是好可怕呀嘤嘤嘤~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麻麻,我要回家qaq! 等等,好像错重点,有哪里不对。 哦,想起来了。 为什么小影会亲小花,而小花一点都没有要拒绝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重要的话说三遍! 难道外面的世界,已经不是正统的男女结为夫妻,而是男男结为夫夫吗? 天啦噜,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危险,麻麻,救命qaq! 狼人们此刻心中是怎样想的,无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是紧了紧揽着花雉腰肢的手,无声地昭示着自己对花雉的拥有权。 花雉还是那副被无影难得的主动给弄得失魂落魄的样子,轻飘飘地道:“行了,星夜,就一间房,多的小爷也不住。” 星夜这时候也是回过神来,虽有心克制,但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然后点头:“那好,我去打扫一下房间,你们先坐着喝口茶,我很快就好。” 虽然还是被小花和小影是一对的这个消息给打击得犹如五雷轰顶,但护法毕竟是护法,星夜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恢复了寻常姿态。 接着星夜便去打扫客房了,跟着过来的狼人们有的跟了去,有的则是呆在了正厅里,用眼角偷偷觑着无影和花雉这一对夫夫。 狼人们表示,它们活了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夫夫。 无影和花雉也老早就习惯了别人对自己两人的注视,当即顶着众狼人的目光,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花雉懒病作,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无影的怀里,一副懒洋洋没有骨头的模样。 他长得美,眉眼鼻口都是极好看的,这样的一张脸,不管做出什么神态来,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reads;。 此时他窝在无影的怀里,将无影当成软榻一样趴着,浑身上下都在犯懒,连头丝儿都是洋溢着一股懒意,整个一懒美人,看得狼人们更转不动眼珠子了。 更有甚者,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乖乖。 见过美人,男美人也好,女美人也罢,它们狼岛上俊男美女还是不少的,但再俊再美,居然都是抵不上小花的一根小手指头。 比方说从它们狼村里脱颖而出,去往了地村居住的月城,就是公认的年轻一辈狼人里长得最好看最帅气的,但拿月城的相貌和小花的相貌比一比,很明显还是小花美。 这样美的一个男人,怎么就能喜欢同性呢? 狼人们难以理解。 难道外面的世界里,就没有比小花还要更好看的女人,所以小花一怒之下,就不喜欢女人了,转而喜欢男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狼人们瞅了瞅那正揽着小花的小影。 这才现,其实小影也是长得很好看很俊美,只是小影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不会有什么情绪变化,整个一冷冰冰的冰块,让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小影那冷如冰霜的气质,然后被这种气质一吓,便是不会去看小影其实也是个美男子。 仔细观察了一番小影的容貌后,狼人们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转而又去看小花了。 一双双眼睛就这样在两人身上转过来转过去,时而惊艳,时而揣测,时而欣赏,时而震惊。 让人很难相信,这些眼睛,居然是属于狼人的眼睛。 狼人就是狼人,处在狼族和人类的交叉界限之中,虽每月十五都要无限制地融入自然,回归自然,但这还是无法阻止它们在很多方面,越来越像人类。 于是不知不觉间,随着狼人们目光的来回转动,空气中的酸味儿,愈浓郁了。 只是这酸味儿的来源者,却还是面无表情,冷眸古井无波,似乎一点都不为之所动。 唯独那周身的冷气,释放得愈欢快了。 被揽着的花雉素来都是个十分关心自家亲爱的绝世好男人,闻到了空气中的醋味后,他还是趴在无影怀里,只眯了眯眼。 “小影~” 他音色很好听,也很勾人,尤其是这会儿故意将无影的名字给喊得百转千回一般,末尾的轻微颤音更是听得人心湖都要不平静了,好像有小奶猫在用一点都不伤人的爪子挠痒痒一般,让人心神难耐。 他微微抬起洁白光滑的下颚,看向上方的无影,桃花双眸里的爱意浓稠得能将人溺毙,将自己对男人的满心痴恋爱慕给毫无掩饰地表现了出来:“小影,小爷最爱你了。” 说完,双手朝上,捧住无影的脸,微微使了点力气,便让无影低下头来,然后他“吧唧”一声,就亲上了无影的唇,一触即离,并未深入reads;。 无影那面无表情的脸立时产生了一点肉眼不可见的波动,冰冷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周围那正“唰唰唰”释放着的冷气,也是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 花雉察觉到了,立时感到十分的骄傲。 瞧瞧瞧瞧。 也就小爷才能以这样一个吻来制服无影这个冰块。 小爷真的是太帅了哈哈哈,酷爱来跪舔! 某骚包花鸡嘚瑟到不能自已。 他轻飘飘地睨了眼周围的狼人,果然见到狼人们瞠目结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傲娇扭头。 小爷知道你们在羡慕小爷的帅,不用说,小爷懂。 毕竟小爷的这种帅你们这群鱼唇的狼人是学不来的哈哈哈! 这时候,星夜和几个狼人走过来:“小花,小影,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炕也在烧了,你们休息一会儿,午饭我喊你们。” “哦,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们是阿姆亲自邀请来的客人,我接待你们是应该的。” 花雉和无影便这样在星夜的家里住下。 整个狼村里都是狼人,地村里也都是狼人,人村里都是普通人类,天村里则是以阿姆为首的异能者和强大狼人的居住地,这点花雉早就知道了,所以在和狼村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彻底了解了狼人们的生活,花雉便按捺不住了,表示要往别的村落里走走。 这时候五月十五的祭月坛拜月已经结束了,星夜和狼村的长老刚带着狼人们回来没两天,闻言思索了一会儿,便是答应了。 不过星夜有个要求,必须由他来领路,到了地村后,一切事务都要他来处理。 花雉对此表示疑惑。 星夜便耐心解释道:“小花,你也知道,地村里的狼人,是比我们村落里的狼人要厉害许多。阿姆给地村下达的指令,是让地村要好好接待你们小九老板,不得伤害小九老板,但其他人进地村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花雉了然,星夜这是怕他们两个会被地村的狼人给伤害到。 于是在准备了一番后,两人在星夜的带领下,踏上了前往地村的道路。 狼村在岛屿的西北,地村则是东北,两个村落之间距离并不远,以两人一狼人的脚程,也只是走了两三天便到了。 到达地村后,果然如同星夜所说,地村的狼人们,并不怎么待见无影和花雉。 索性星夜在地村里有熟人,三拐两拐的,便是停在一座房屋之前。 然后星夜便道:“这是月城的家。”又道,“月城是我们年轻一辈里天赋最好的狼人,和我关系很好,相信他会把你们照顾得很好。”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69、吃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0、少年倾城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月城。 一如人村里的那个陆长安,是岛上人类里最突出最特别的一个,月城也是狼人年轻一辈里,最具盛名的一个。 月城的天才之名,来源于它的出生。 据说,它出生的时候,是个无月之夜。那夜天空十分的阴沉,黑云压城城欲摧,半点星光月光都是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连阿姆都说,今夜恐怕要下雨,见不到月亮了。 当时听了阿姆这话的狼人们,都对即将出生的小狼人,感到非常惋惜。 新生狼人一般都是由母体选择在夜间诞出,以吸收夜间月光精华,让新生狼人享受到月光予以它们的恩赐。但那夜无星无月,甚至是要下雨的,年长的狼人们便觉得,这个即将诞生出来的小狼人,应该是狼岛上近百年来,唯一一个不能接受到月光洗礼的狼人。 真是可怜。 不过,事实总是出乎人的预料。 雌性狼人在生产期间,都是化作了狼形的,月城母亲也不例外reads;。 当是时,苍穹整个都是黑沉沉的,寒风凛冽,刮得身上大氅随风而起,猎猎作响。狼村最大的那个广场上,化作了巨大狼兽的月城母亲仰天长啸,啸声近乎于声嘶力竭,显然生产过程让它十分的痛苦。 听着这样痛苦的啸声,周围的狼人们都是不由紧了紧心神,连难得离开天村来到狼村的阿姆,也是郑重了面色,目光紧盯着月城母亲。 其实早在月城母亲刚刚怀孕的时候,阿姆就说过,它如果生产的话,可能会很艰难,说不定还会一尸两命。 因为雌性狼人孕期是为三年,时间很长,头一年里从身材上来看,根本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所以月城母亲怀上月城的前几个月里,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小狼人,依旧和以前一样,把自己当成雄性来使,经常出岛深入危险区,进行对能够通往狼岛的特定通道的修理和维护,身体长久的浸泡冷水,这便落下了病症。 是为寒症。 大家都知道,这种寒症,寻常的治理很难一时半会儿便能将这病症给治愈,加之月城母亲怀有身孕,需要忌口,不能吃这个吃那个,于是三年孕期,月城母亲时常便会很痛苦,更不要提这夜生产了。 后来阿姆说,如果不是月城天生不同于寻常狼人,它母亲那夜是根本撑不过去的。 于是,声嘶力竭的咆哮中,阿姆敏锐地察觉,这个夜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盘踞在夜空的乌色云海开始慢慢的退散,冷冽如刀的凛凛寒风也是在慢慢的收敛。 而后,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光芒,从那暗沉的天穹之上投射下来,在黑暗中却好似太阳光一般明亮,照射到了刚从母体之中诞生出来的小狼崽身上。 广场上的狼人们,一下子便看清了那头新生的小狼人。 但见它沐浴在那一束月光之下,整个身体还有些湿漉漉的,但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儿而已,很快就干了,柔软蓬松的毛随风而轻轻摇晃,让人忍不住伸手要去摸一摸。 它最初还是紧闭着眼睛,被母亲的尾巴护着,周身毛并非寻常狼人的灰色,而是如同那照射在它身上的月光一样,散着浅浅的银光,是最纯净无暇的银色,只消那么一眼,便是能掠夺了人的心神。 “天啊。”有年长的老人看着那银色的小狼,喃喃出声,“它怎么会是,怎么会是……居然会是这个颜色?” “我们狼人一族不一直都是灰色的吗,这头怎么会是银色的?” “难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月狼大人借此来警告我们吗?” 狼人们都是最忠诚的信徒,当即便有狼人忍不住跪下地去,朝着那一束淡淡月光匍匐膜拜。 阿姆却是盯着那头银色的小狼,不动,不语。 只那一双看遍了世间沧桑的眼眸,随着那银色毛同浅淡月光交相呼应,变得愈深邃了。 因生产而有些疲惫的雌性狼人,这时候也已经是恢复了些许力气。它睁眼环视了一圈,看过诸位正朝着这边跪拜的狼人,觉得奇怪,便目光一转,看向了被它护在了尾巴里的小狼reads;。 这一看,饶是雌性狼人,也是忍不住惊呆了。 它自己的毛是灰色,它伴侣的毛也是灰色。 夫妻两人都是灰色,全身上下也没有哪里是和别的狼人不一样的。它刚刚生出来的,是它和伴侣的第一个孩子,可为什么孩子的毛会是银色的? 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哪只狼人的毛,会是这个颜色! 这样的颜色,会不会被别的狼人以为孩子是个异类,非我族群,其心必异? 它们狼人一族,可从来都是最为看重血脉传承,它的孩子毛成了这个颜色,必定是会被认为血脉不纯,轻则是从今往后遭受整个族群的排斥,重则直接处死,以慰月狼大人之恩宠。 想到这里,雌性狼人的尾巴将小小的银狼卷得更紧,然后那一双因生产太过痛苦,从而产生了些许血丝的眼瞳,紧张而警惕地盯着周围的狼人,生怕会有谁突然上前来,将它的孩子给抓去杀掉。 染了血的灰色毛,也是在此时根根竖起,它整个看起来好似要进入了战斗形态一般,满身都是散着残暴的气息。 而正如雌性狼人所想,它生出的孩子是银色的毛,那些狼人跪拜完毕后,纷纷站起,对着一直都是没有说话的阿姆道:“阿姆,这头狼人,不能留啊!” “是啊阿姆,这样的颜色,分明是我们狼人一族的异端!” “阿姆,快下令吧,尽快把它带去祭月坛,交给月狼大人来处理。” 一听“祭月坛”三字,雌性狼人的瞳眸中,瞬间控制不住地涌起了一层悲哀。 只不过毛色不同而已,居然还要开启祭月坛,请月狼大人出面…… 雌性狼人兀自悲哀,其余狼人则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希冀能够说动阿姆,毕竟在场的人,只有阿姆地位最高。 阿姆默不作声地听着,须臾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出“笃笃”的轻响来。 狼人们立即闭口。 雌性狼人则是愈悲哀。 然而,出乎众狼人的意料,广场平静下来后,阿姆抬起手杖,隔空一点,点上了某一处,然后道:“先不要急着下定论,你们看。” 众狼人循着阿姆手杖所指看去,雌性狼人也是随之将目光重新停驻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这便见到,那被雌性狼人的尾巴牢牢护着的银色小狼,此时柔软的身躯轻轻动了动,而后那一双一直都在紧闭着的眼睛,竟是慢慢睁开了来。 刹那间—— 苍穹之上万里乌色云海轰然退散,夜空瞬间变得晴朗无比。有着那么一道皎洁明亮的月光,似是从天外而来,沐浴在了那睁开眼的小银狼身上之时,也是将整个狼岛,都给笼罩了起来。 目光所及,全是朦胧月光,而那月光之中,那头小银狼的眼睛,竟是比其毛还要更加纯正的银色! 一双银色的眼睛reads;! 狼人们不禁睁大了眼,雌性狼人也是怔怔地看着。 因为看得太过仔细,因此,它们能看到,那睁开的银色瞳眸里,似是倒映了整片月光般,有着深深浅浅的涟漪萦绕在其中,如月下光滑如镜的湖面,如月下层层叠叠的松涛。 美得让狼人们下意识地都要屏息,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丝毫。 于是,便在狼人们全神贯注的注视间,那银色的眼瞳之中,月光在其中搁浅沉淀,一点点的凝聚成形。 到了最后,那停留在了这双眼瞳里的月光,竟是化作了两道弦月模样的痕迹,深深烙印在了那银眸最深处,像是将那一轮弦月给倒映在了其中,似真似幻,光影重重。 ——这就是新生狼人所接受的月光洗礼。 吸收了多少月光的精华,容纳了多少月光的精华,都是能在新生狼人们的身上某处,体现出来。 如这头小银狼,它吸收容纳月光精华的份量,便是体现在了它的眼睛里,而它的母亲,则是体现在了额上的毛,别的狼人,也是体现在了各个地方,各不相同。 月光洗礼结束后,那倒映了弦月的银色眼瞳一眨,便是有着一股来源于血脉之上的气息,从这双眼瞳的主人身上散开来,令得感觉到了这气息的狼人,都是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匍匐的心思。 便连它的母亲,亦不外如是。 感受着这股极为威严,但却有些虚弱的气息,有年长的狼人,表情都要崩裂开来,极为的不可置信。 “这是,这是……” “这是返祖。”阿姆同样是在紧盯着那双沉淀了弦月的眼瞳的主人,闻言缓声解释道,“或许你们并不知道,你们的祖先,也就是月狼大人的坐骑,那位的祖先,最初从天地之间诞生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头银狼。” 所以。 这头刚刚出生的小银狼,并不是异类,而只是返祖了而已,这才会有着银色的毛和眼睛,连月光洗礼,也是进行得如此完美,完美到天地都是出现了异象。 众狼人听了,恍然大悟,原是这般。 然后就有狼人上前去,要将刚刚生产完毕的母子二人给转移。 身着华裳的老人没动,抬头看了看天象。 此时浓重乌云已然是消失无踪,月上中天,月光大放,半颗星星都无,看起来只是个很正常的月夜,但懂得天象的人都是明白,今夜绝对是要下雨的,可此时竟是突然晴朗起来,这其中,绝对有着什么蹊跷之处。 阿姆沉声道:“最近一段时间,加强危险区的危险系数,一定不能让任何外来人进入狼岛。” 若非狼岛这里距离大陆有着很远的路程,怕是刚刚那样的天地异象,已经是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派人前来查探了吧。 某些有心人…… 阿姆微微眯起眼睛reads;。 月狼大人的故乡凤鸣城里,可就是有着那么一群最喜观察天象的神棍。 那群神棍不出凤鸣城还好,一旦出了凤鸣城,整个天下,便要乱了。 正想着,就听前方陡然传来一声惊呼。 阿姆立即转头去看,其余狼人也是一齐看去。 这便见到,那因为刚出生,看起来十分柔弱的银色小狼,此时竟是径自从母亲的尾巴之中站了起来,浑身银亮如月的毛一抖,那笼罩在它身上的月光,颜色似是隐隐变得浓郁了起来。 旋即,这头银色的小狼,抬蹄踏前了一步,昂头张口,出一道稚嫩却嘹亮悠远的长啸。 “嗷吼——!” 啸声如雷,滚滚而去,震得大半狼岛,都是生生震颤了起来。 便在这震颤间,那已然是浓郁到极不正常的月光,竟是再度投射下来,浓稠如同牛奶,刺亮得让狼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那银色的小狼沐浴在这样明亮浓郁的月光之中,迎风即长一般,刚刚还是个很小很柔软的身躯,在这月光的照耀之下,竟是瞬间飞快长高长大,不过那么两三息的功夫而已,俨然从一个才出生的小狼崽,长成了一个即将到达成年期的狼。 成长如此迅速,它立在那月光之下,和它身后的雌性狼人,体型竟是相差无几。 狼人们看了,都是目瞪口呆。 从没见过一个能在月光的洗礼之下,成长如此迅速的新生狼人。 这样的成长速度,代表了什么? 可不就是说明,这头新生狼人,不仅返祖,它的血脉它的天赋,也是堪称百年来之最! 明白这一点,有狼人终于是承受不住这只银狼所带来的血脉上的威压,禁不住再度跪下地去,匍匐叩首,深深地膜拜。 狼人们喃喃地念道:“月狼大人在上,佑我狼人百年不衰,佑我族群千年不朽……” “感谢月狼大人的恩赐,予我族群无上荣光……” 狼人们一边跪拜,一边念叨。 不同于先前要将这头银狼给送去祭月坛的急切,此时的狼人们,已是全被银狼的血脉天赋给打败,莫说要将银狼送往祭月坛了,狼人们甚至开始想,这个新生狼人血脉天赋如此之好,当真能留在它们狼村里吗? 按照岛上的规矩,血脉越纯,天赋越好的狼人,可是要送往地村,乃至于天村的。 不知道阿姆会如何裁决…… 广场之上,众狼人心思各异。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已然快要到达成年期的银狼,仰首再度咆哮了一声,浑身银光大放,只听“咯吱咯吱”的骨头碰撞声响起,待得那银光慢慢消散了去,站在月光之中的,乃是一个毓秀昳丽的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银亮的长,沐浴在月光下,丝丝缕缕缠绵似雪reads;。那银华如瀑,散在雪白的大氅之上,无声便勾勒描画出最动人的景致。 不仅仅是头,少年的眼睛也是银色的,水浪一样的荡漾。银眸最深处有着浅浅的两道弦月,与夜空之上那弯弦月遥遥相应,弦月如钩,钩来浅淡一缕,连月光都是要倾倒在这样的容色之下。 月光倾城。 人亦倾城。 夜风吹拂而过,拂动那柔软银,最冷艳的冰晶霜雪也比不过此时华丽。少年银眸微转,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母亲,便举步上前,一步一束月光,月光甘愿匍地,成他足下华彩。 少年身披月光走过数个狼人身边,来到阿姆的面前,与阿姆正正对视了一眼,便是微微垂头,修长身躯也是弯下了,他单膝跪在阿姆的身前,长长银随着这个动作自肩后倾泻而下,散落在铺了一层月光的冰凉地面上,也散落在阿姆的脚上。 一时间,阿姆的身前,尽是银月迷离。 此等景致,看得周围狼人,皆尽失声。 “阿姆。” 晚风徐徐,少年声音低而软,好似月光在心间流淌一般,富有着极好听的韵律:“请赐名。” 每个新生狼人在诞生的时候,往往都是需要长老来为其取名。 但此刻,阿姆在这里,与生俱来的记忆传承让得少年想也不想的,凭着对力量强大与否的感知,来到阿姆面前,请求阿姆赐名。 阿姆垂眸看他。 以阿姆的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亦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阿姆能看到他一头银亮如月光,掬起那么一捧,便是握住了一缕月光。 月光如水,流淌过谁心间深处。 这位在狼岛上地位最为尊崇的老人,郑重而缓慢的抬手,手掌温柔地覆上了少年的顶。 感受着那如同月光般丝滑的银,阿姆另一只持着手杖的手抬起,手杖顶端的那颗血色弦月状宝石,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出淡淡的血色光泽,将少年整个人都给笼罩在了其中,是阿姆所能予以一位新生狼人的最为崇高的恩赐。 “花开时节动京城,月起时节……” 血色与月色交织,光影在夜空之下斑驳,阿姆缓声道:“以后,你便叫月城吧。” 月城。 月光倾城。 月光如瀑,弦月如钩,倾国倾城。 倾的是月之国,倾的是狼之城。 殊不知倾了月之国,倾了狼之城,能否再倾得一人心?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而今却已然白首…… 良久,血月宝石所散出来的光芒,慢慢的消散,那浓稠得好似牛奶般明亮的月光,也是慢慢变得浅淡,到了最后,月光恢复正常,不再那么怪异了reads;。 阿姆也是收回了手,不知怎的,脸色竟是有些苍白,呼吸也是有些急促了。 老人看了看依旧是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年,临走之前,再道:“允你在狼村住三天。三天之后,你就去地村住。” 闻言,少年还没什么反应,周围狼人们却都是齐齐出一声叹息。 还以为能将这头银狼给多留一段时间呢,没想到阿姆这么快就吩咐了。 真是让人忍不住要扼腕叹息。 阿姆离开了。 狼人们没走,还是停留在广场上,看那已被赐名为月城的少年缓缓站起身来,银白的长随清风飞舞,绚烂开月华如霜,迷了一众狼人的眼。 而后便走向那仍在愣忡着不知所以的雌性狼人,默不作声地弯腰,手臂从白色大氅之中探出,一手揽上雌性狼人的脖子,一手揽上腰身,他轻轻松松地便将母亲狼形的身体给抱了起来,然后道:“母亲,我们的家在哪?” 雌性狼人此时还没有回神,闻言蹄爪指了指某个方向,月城抱着它便朝家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这姿容秀美的少年似是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眼不被月光照耀到的某个黑暗角落,然后收回目光,渐行渐远。 广场上的狼人们目送着他离开,不多会儿,便也都散了。 于是,便无人知道,那只被月城注意到的角落里,有谁小小声的说话,声音中充满了惊艳。 “月城啊……月光倾城,真的好美呢。” ------题外话------ 这个狼人少年是不是特别美~反正蠢作者好心水,哈哈 无责任小剧场 美少年:我头是银色的,我眼睛是银色的,请问我的眉毛是什么颜色? 蠢作者:……【深思脸】 美少年:莫非是黑色的吗?【自顾自想象了一下,突感好恶,抖了抖】如果眉毛是黑色的话,我选择狗带。 蠢作者:哦,那你不要大意的去吧,我不会记得给你烧纸的。 美少年:qwq亲奶你表酱紫,我是爱你的!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蠢作者:憋闹,我有后宫。 美少年:我爱你! 蠢作者:我有后宫。 美少年:我宣你! 蠢作者:我有后宫。 美少年:……我们还是来讨论我眉毛是什么颜色吧。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0、少年倾城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1、五二零。我爱你。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关于月城,狼人们提起他的时候,无不是十分自豪的。 只是在这份自豪之下,不被月城看到的地方,年长一些的狼人们总会感慨,月城的容色,秀美得过头了。 秀美得连……都能被他的姿容给吸引reads;。 若非后来阿姆亲自出面,怕是月城和……都要就此毁了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月城还是月城,还是那个公认的年轻一辈的狼人之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一个。 出众到若非因了那件事,月城就还是地村的护法,说不定再过几年,等他成年了,就能被阿姆调去天村,成为天村的护法,从而成为狼岛四位护法之中最厉害的那一个,从此侍奉在阿姆左右,能近距离的聆听月狼大人的教诲。 只可惜,现在的月城已经不是护法,但这也并不妨碍月城在狼人之中的地位。 此时,站在了月城家门口,星夜一边敲门,一边和自己带来的两位客人解释道:“月城刚出生的时候,在狼村里住了三天。我跟他是邻居,和他玩了三天,他就搬来了地村住,从那之后我们就不怎么玩了,因为他来了地村之后就当了护法,很忙,不过逢年过节他都会回狼村陪他父母过年,也会去我家串门,我们关系一直都维持得很好。” 星夜言下之意,就是在没有接受到阿姆吩咐的地村里,有和自己关系好的月城罩着,无影和花雉便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生的事情。 能够在地村里居住的狼人,无不都是族群之中的佼佼者,或血脉纯正,或天赋奇佳,或能力出众。尤其是年轻的狼人,个个都有傲气,如果没有月城罩着的话,以无影和花雉这两位外来人的身份,一定是会有狼人找他们两个麻烦的。 毕竟狼岛不与外界接触,甚至是排斥外界,这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越是高傲的狼人,便越是排斥外界,因此没有阿姆吩咐的话,铁定是要有狼人看外来者不顺眼的。 就像刚才他们一路来月城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些狼人,那些狼人看向无影和花雉的目光里,便是有些不怀好意。 星夜的意思,无影花雉两人一听就明白。 于是花雉便道:“好的,我们知道了,小星,谢了啊。”然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小星,小夜,小夜,小爷……果然还是叫小星顺口一点啊。” 小夜什么的,小爷什么的,傻傻分不清楚。 星夜没听见花雉的嘟囔,只笑了笑:“谢什么,你们是客人,我这样做是应该的。” 说话间,“吱呀”一声,院门被从里面打开,星夜口中的月城,这便出现在了无影和花雉的视线之中。 正如星夜和两人所说的一样,月城,不仅仅是年轻狼人之中真正的天才,他的容貌,也是毓秀美丽好似月下湖泊,让人只看那么一眼,便是能被吸引得无法转移视线。 那是一种如月光般的美。 似静谧似柔和,似高贵似冷艳。 柔如水,静若风,是种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加重,以免会毁了这份唯美的丽色。 但见面前少年银如瀑,似是糅合了夜色里最为柔软皎洁的月光,漂亮得让人魂魄都要丢了去。他眸含清波,细细望进他的眼中,便能现,这银眸最深处,有着那么两道浅浅的弦月烙痕,看起来又奇特又瑰丽,是许多人都无法拥有的美。 无愧于月光倾城四字。 饶是素来自诩为妖孽的花雉,见到这样一个姿容俊秀的少年,此时也是忍不住叹道:“当真是‘千二百轻鸾,春衫瘦著宽’啊reads;。” 此言一出,无影不由瞥了一眼花雉,显然是觉得诧异,这骚包花鸡居然也有着能赞叹别人美貌的一天。 不过星夜与被夸赞的月城,却是毫无反应。 也不怪这两个狼人没什么反应。 这是在闭关锁国的狼岛,若是在狼岛之外,如风晚城,如懿都,花雉念出这么两句诗来,便定是能为人侧目,猜测花雉是在赞谁貌美容美。 原诗为: “千二百轻鸾,春衫瘦著宽。 倚风行稍急,含雪语应寒。 带火遗金斗,兼珠碎玉盘。 河阳看花过,曾不问潘安。” 这首诗,以历史上诸位知名美人来进行衬托对比,无不将人给描述得艳绝天下,恰似一种超脱世俗的美。 花雉拿这首诗最著名的一句赞叹过后,便是再欣赏了一番这银少年的容貌,而后难得一本正经地抬手抱拳:“这便是月城了?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星夜为三人介绍:“这是小花,这是小影。”每次说起两位客人的名字,星夜总是觉得尴尬,比起他们狼人的名字还要更接地气,“这是阿姆从外面请来的客人,在狼村里住腻了,就来地村逛逛,月城,你帮忙照顾照顾。” 月城是知道地村情况的,心里清楚这是星夜担心两位客人会受到欺负,这才找上他来。 受到欺负其实也没什么,狼人们是不会无缘无故杀死外来者的,顶多受点伤。但倘若这事被阿姆知道了的话,那么后果绝对会不堪设想。 毕竟人是阿姆亲自请来岛上的,在阿姆管辖区域里生什么不愉快的事,阿姆面子上不好看,他们狼岛也说不过去。 于是月城也没推辞,很爽快地便应下了:“两位客气了。” 然后让他们进来,尤其是星夜,让星夜坐一坐,吃过饭再走。 星夜也不跟他客气,完全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招呼着无影和花雉在堂屋里坐下,又是沏茶又是倒水,比月城这个主人还要更像主人。 花雉坐着,东看看西看看,忽而看到一本明显是被主人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老黄历,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今天五月十几了?” 星夜随口道:“二十了。怎么了?” 今天已经是五月二十了! 已经五月二十了! 五月二十了! 七小姐说过,五月二十,也就是五二零,这个数字,等于我爱你! 五二零,我爱你! 多好的数字,多好的喻意reads;! 错过今天就要等来年啊而且现在全狼岛包邮哦亲! 花雉一下子便瞪大了眼,转头看向身旁的无影。 眼睛瞪得太大,连那微微上翘的眼角都是撑得变得平滑了。好好一双桃花眼,愣是被他给瞪成了圆圆的杏眼,衬着他整张脸,少了那么点勾魂摄魄的豔色,多了点天真软萌的可爱。 不过说起来用“天真”、“软萌”和“可爱”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花雉,怎么看都怎么违和…… 但现下事实,就是如此,他眼睛瞪得太大,满脸的震惊。 然后他猛地伸手,按住无影的肩膀,狠狠地开始摇晃:“二十了二十了二十了二十了!亲爱的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吗?!” 他语气里满是焦急,大有如果无影说不知道的话,他就一定要咬死无影的样子。 他晃得厉害,然而无影还是面无表情,不动如山。闻言只“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很是冷静:“今天是大喜之日。” 花雉一开始还以为无影已经忘了,一听这话,正摇晃着的动作,立时便停下来了,卡壳一样。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影亲爱的居然还记得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真是忍不住要喜极而泣嘤嘤嘤~ 他誓,从今往后一定要对无影亲爱的再好一点,要让无影亲爱的从此只习惯他的好,这样子的话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什么烂桃花来破坏他和亲爱的关系了! 烂桃花什么的统统退散,在他的世界里,只要能和无影亲爱的相亲相爱就可以啦! 嗯,真是个美好的愿望,他一定会努力让愿望实现哒! 旁边星夜插嘴问道:“谁的大喜之日?” 无影不说话,花雉也没说话。 但妖孽那白净如玉的脸上,俨然是多了一点可疑的红晕。 然后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无影就已经道:“我和小花的大喜之日。”顿了顿,才在星夜下巴都要被吓掉的时候,对着花雉道,“还在城里的时候,老板娘算过黄道吉日,月亮升起的时候拜堂最好,你不要急,时间还很多。” 月亮升起的时候是拜堂吉时? 花雉听了,忍不住往屋外看了一眼,便见外头虽然还是没有出太阳,但并不是阴天,只是多云而已,想来今晚的确是有月亮的。 现在还没午时,距离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少说也有四个时辰,的确是不用急啊哈哈哈。 四个时辰真的时间很多啊哈哈哈。 他真的一点都不急,不急不急不急,要淡定啊哈哈哈。 尼玛不急毛线! 今晚就要拜堂啊啊啊reads;! 小爷现在就已经开始要急死了好吗! 掀桌! 原本他们两个是该在风晚城的楚宅里举行仪式,少主和七小姐还邀请了不少人来观礼吃喜酒,结果现在他们远离风晚城,跑来这茫茫东洋深处,人生地不熟的,要喜宴没喜宴,要婚服没婚服,怎么拜堂? 就算拜了堂,高堂请谁来当? 少主和七小姐可根本不在地村里啊,现在去天村请人过来的话,时间也根本来不及。 难不成要竖两个牌子,一个上面写“九老板”,一个上面写“九老板娘”,摆在高堂的位置当做是少主和七小姐,再让他们两个去拜吗? 哎等等拜拜牌子什么的好像有点在祠堂里跪拜先祖即视感…… 可是没有少主和七小姐的话,谁来给他们当高堂? 花雉表面上看似淡定,实则心里头已经开始疯狂炸毛了。 无影瞥了他一眼。 似是知道他此刻内心一定是有着无数头草泥马疯狂呼啸而过,无影很冷静地伸出手,捋了一把花雉狗头,让花雉也冷静下来后,方才十分冷静地收回手,继续端着那面无表情的表情,冷静如山。 于是,看着如此冷静的无影,星夜伸手在地上摸了摸,把掉到地上的下巴给安回去,然后就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太少见多怪了,明明早就知道小花和小影是一对,他们两个如此相爱,拜堂成亲不是很正常嘛,为什么自己会如此震惊? 星夜想,莫非是自己没见过在大喜之日的当天,还是什么都没准备的一对新人,所以才会这样失态吗? 想到这里,星夜暗暗点头,心想如果以后有机会能出岛的话,一定要去好好观察观察同性恋人的情感婚姻状况,等回岛之后还能写一本名就叫做。 而后便听对面有着一头漂亮银的少年声音低而软,好似月下清溪流水:“大喜之日?今晚拜堂?” 无影冷静点头。 接着月城便道:“那你们是想按照你们的方式来拜堂,还是入乡随俗,按照我们这里的方式?” 这话一说,花雉眼睛一亮,无影也终于不再冷静了。 ------题外话------ 注:文中“千二百轻鸾”一诗乃唐代诗人李商隐 无责任内心os小剧场 妖孽:小爷要拜堂了,小爷这么快就要拜堂了!啊啊啊好紧张好忐忑好焦急,只有四个时辰了小爷该怎么办啊,小爷是出去跑几圈冷静冷静呢还是赶紧收拾包袱逃婚跑路?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啊,小爷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啊呸,小爷这么快就要娶人了,小爷还没做好准备呢!什么?你说时间还这么多小爷急个毛线?啊啊啊不是你娶人你当然不急,反正小爷已经急得话都不会说,开始语无伦次了!啊啊啊好捉急好捉急好捉急,掀桌掀桌掀桌!(╯‵□′)╯︵┻━┻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1、五二零。我爱你。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2、拜堂准备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面对一生一次的人生大事,无影显得很冷静,也很淡定。 他看向那不论何时何地,都好似是披了一层月光般的银少年,道:“你们这里的拜堂方式,是怎样的?” 月城道:“其实很简单,雄性需要挑战村落里最强的一位勇士,雌性,”顿了顿,然后改口,“另一个需要与村落里能力最强的雌性来进行某方面的比试,两个新人都赢了的话,会得到整个村落的祝福,在月狼大人的见证下结为伴侣;只其中一个赢了的话,会得到半个村落的祝福;两个都没有赢的话,那就只能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了reads;。” 所以一直以来,狼人们要结为伴侣举行仪式,往往都是只会邀请熟识的人,很少会有人能请动整个村落的族人,因为没有什么新人能够全赢。 但无影的重心显然没有放在输赢上面:“月狼大人?” 不是说月狼大人是狼岛的守护神吗,神灵往往都是高高在上,哪里还会见证两个小新人的婚礼? 月城解释:“就是月亮。” 狼人们彼此结为伴侣,不需要喜宴,也不需要高堂。 只需要一颗勇士之心,一颗强者之心,然后沐浴在月光之下,在村落里所有狼人的祝福中,从此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说来简单,但其实却是很难的一个仪式。 因为地村里最强的那位雄性勇士,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战斗力很是高超;能力最强的那个雌性狼人,尽管并没有那位勇士凶悍,但完全能将其当成是半个雄性,否则一个不小心,阴沟里翻船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无影听了后,若有所思,花雉也是开始思索,他们两个对上狼人的话,能有几分胜算。 先前无影就说过了,狼人总共有三种形态,一人二狼三战斗,如果无影去挑战地村里最厉害的狼人的话,那么不消说,该狼人一定是会以战斗形态来和无影进行战斗的,以无影的武功来和战斗型狼人对上,胜负如何,还真不好说。 尽管他们两人已经是在狼村里住了一段时间,这才来了地村,也和狼村里的狼人们打打闹闹过,但那都是用来增加情谊的,狼人战斗形态时的战斗力如何,他们还真不知道。 所以,无影这边挑战勇士结果预料,暂且还是个未知数。 那么接下来,就是花雉这边的了。 和最强的雌性狼人进行某方面比试——这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样子,但实则,进行哪方面的比试,比试是比什么,这也是不清楚的,因为完全是现场选择,根本不能走后门。 花雉忍不住就开始想,千万别比绣花啊做衣服什么的,小爷就是一个糙汉子,除了卖萌打架,其他什么都不会。 当然啦,如果是比卖萌比打架,那小爷妥妥的稳赢! 所以花雉这边也是个未知数。 两个未知数加一起,那更等于未知数。 真是呵呵哒。 花雉寻思了一会儿,刚想说那就还是按照他们大周的传统来拜堂,不弄那么麻烦了免得丢人现眼,就听无影道:“那就这样吧,还请月城帮我们联系那位勇士和雌性。”而后沉吟一瞬,再道,“如果能请帖的话,务必村落里每家每户都能收到请帖reads;。” 这话一说,那银的少年立时微微笑了。 笑意清浅,好似月光在清澈湖水中缓缓荡漾开来一般,是种极其柔和,又极其安宁的笑容。 “你很自信。”月城起身来,竟是要去准备纸笔,看样子是要写请帖了,“我在地村里住了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 无影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谈何成家立业?” 说的很是风轻云淡。 然花雉听了,却是瞬间两眼放光,然后一伸手就抱住他的腰,在他怀中蹭啊蹭的,活像一条贵夫人最喜欢养的金毛犬。 妖孽十分感动:“亲爱的你对小爷真好,小爷这辈子一定也会对你很好的!” 无影不语,只伸手拍了拍妖孽狗头,予以无声爱抚。 于是两人这就达成要一齐进行挑战,并且也要一齐挑战成功的目标。 既然要拜堂,要举行仪式,要邀请狼人,那就要做到最好。 否则,连区区一个挑战都赢不了,以后还怎么面对更加强大更加危险的敌人? 人生从来都是要迎难而上,知难而退者,虽是审时度势,却也是懦夫的体现。 成大事者,何以成懦夫? 懦夫之为,便连匹夫之勇,都是无法相提并论。 这会儿,月城已经将纸笔准备好了。 因为是临时决定要写请帖,所以也没来得及从岛外弄来专门做请帖的那种上好纸笺。月城拿来的是大红的纸,硬硬的,比平常的纸要厚实很多,是过年时候拿来剪福字的那种纸,也算喜庆。 反正距离吉时还有一段时间,想要将这些红纸做成请帖出去,时间也是充足的。 堂屋里总共有两个人类两个狼人,四人齐驱并进,一齐动手,开始分工合作。 裁纸的裁纸,写字的写字,描花的描花,包装的包装,很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请帖就准备好了。 月城算了,一家一张请帖,总共需要的也不过一百来张请帖而已。 只要吉时之前,无影和花雉能够挑战成功,那么村落里收到了请帖的狼人,都势必要到广场上去,祝福这对新人,见证这对新人的结合。 不会有哪个狼人不去的——能够挑战成功,就意味着是地村里最厉害的勇士。 既为最强勇士,如何不被狼人们敬佩? 能够去参加勇士的婚礼仪式,也只是最基本的予以勇士的尊敬而已。 “我去做饭,你再帮客人看看,有哪里需要补充的。”月城站起来,对着星夜道,然后将桌子上裁出的纸张边角都给扫掉,便出了堂屋,“吃过饭后,我和你一起去请帖。” 星夜点头道好reads;。 目送月城出去,星夜正准备察看一番已经准备好的请帖,看看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就听花雉道:“小星,你们岛上的,是不是个个都会做饭?” 星夜应道:“是啊,人村里的一般十二岁就要独自居住,狼村和地村的也是长成少年后就得自己一个人住。所以我们都要会做饭,不然只能活活饿死。” 所以不管人类还是狼人,从小便都是要学做饭的。 就算是厨艺再差的一个狼人,那怎么说也都是会炒点菜下点面,绝对不会饿死自己的。 花雉立时对狼岛这个世外桃源愈佩服。 自给自足什么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狼人这样一个不被世俗所接受的种族,都过了两三百年,却还是蜗居在这里,也算艰辛。 将请帖全都检查一遍,把某些错处给修正好,月城的饭菜便也做好了。 而月城的厨艺着实不错,色香味俱全,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再配两壶前年埋在了桃花树下,今年开春方才挖出来的酒酿,让得花雉不禁感慨,长得好看就算了,厨艺也这么好,这要是放在外头,绝对要引无数少女竞折腰。 月城听了,轻轻一笑,如流月,在白日里也是能让人感觉到那温柔如水的月光:“但很可惜,我是头狼人。” 花雉闻言轻叹一声:“狼岛不对外开放,也勉强算是金屋藏娇吧。” 不。 金屋藏狼才对。 这样一个月华般的美少年,竟然是个狼人,啧,真的是有些可惜了。 略过这个话题不谈,无影不怎么说话,但花雉是个闲不住嘴的家伙,他一边吃一边跟月城星夜聊天,也没冷场。 一顿丰盛的午饭其乐融融的吃完,月城和星夜抱上那堆做好的请帖,便准备出门了。 出门前,还不忘问:“需要给你们准备临时婚服吗?” “谢了,不过不需要。”花雉咧嘴一笑,牙齿白得几乎要闪闪亮,“我们带的有。” 早知出海来狼岛,得花费好长一段时间,花雉早早便做好了仪式不能在风晚城举办的准备,让衣铺里的人加班加点的赶工,终于在出海前做好了他和无影的婚服,被他并着其他衣服给一起带过来了。 月城看他也不像说笑的样子,便道:“那我们去请帖了,你们好生休息着,等到了下午,就能去广场上进行挑战了。” “好,麻烦你和小星了。” 花雉点头,将举行仪式之前所要进行的步骤都放心交给了月城。 而月城也没让他失望,和星夜一起将请帖挨家挨户的了后,便也是找上了地村里最厉害的那名雄性勇士,以及公认的能力最强的雌性狼人。 将无影和花雉要挑战这两个狼人的意愿,给成功转达,并也得到了肯定回复后,月城便送走了星夜,回家路上想了想,又拐道去买了两样东西,这才回家去reads;。 到家后,月城现,无影已经睡下了,花雉却是没睡,在小院儿里来回转悠,满脸的紧张又忐忑。 月城将买来的东西递过去:“小花,怎么了,你怎么不午睡?” 花雉随手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下意识低头一看,张口便答:“晚上就要拜堂了,小爷紧张,睡不着。” 月城笑:“你就这么肯定晚上能拜堂?” 花雉此时已经拆开包裹,从里面抖出两件薄薄的衣物来。前后左右的翻了翻,没看懂这衣物是要干吗的,便问道:“这是什么衣服,穿在里面的还是穿在外面的?” 而后才回答了月城之前的话:“肯定能拜堂啊,五二零呢,这可是个好日子,错过今天,就得等明年。小城,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在姻缘树下许了愿,今年一定要成亲的,所以不管怎么着,今天都得成功拜堂。”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得拿下今天的挑战,双赢才行。 况且,这还是七小姐跟孙嬷嬷当初研究了大半夜才选定的良辰吉日,当人下属的,最首要的就是听从主人吩咐,不然都不能继续好好玩耍了。 月城虽然不太懂五二零所代表的含义,但也不妨碍他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对于花雉的确是十分重要的。 他默默点了点头,心道小花和小影不愧为一对,思维观点出奇的相同。 为人处世的观点如此相同,想来两人相处的时候,也很少会产生矛盾吧。 而后便拿了其中一件衣物,全部摊开,然后三下两下,动作有些生疏地将衣物披在了花雉的身上,末了,胸腹前做工精致的暗扣一扣,成了。 花雉穿上后,把披在身上的衣物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觉得眼熟,抬头一看月城,便从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和自己身上这件衣物大同小异的大氅。 花雉恍然大悟:“这是你们狼人的传统。” 月城应道:“我们狼人每逢有结为伴侣的,都是要穿银灰色的大氅,因为这个颜色代表了我们的祖先,穿上这种颜色,就相当于祖先在祝福我们。” 大氅其实就是穿在外面的大衣,能够挡风保暖。 不过月城买来的这两件大氅,并不怎样厚实,显然只是个传统象征而已,平时狼岛上也根本没人会穿这样的颜色,便是月城自己,大氅也是纯正的雪色,而非银灰色。 花雉扭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氅,再在月城面前转了个圈。 大氅材质轻盈,穿在身上便如同披了一层薄纱,并不会让人感到沉重。外头是银灰的颜色,里头则是赤红的艳色,两两搭配,竟也是出奇的好看。 衣袂翻飞,偶尔一线阳光穿过重重云海照耀而下,便好似雪中红梅,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花雉问道:“小城,好看吗?” 月城点头,眉眼带笑:“好看,非常适合你reads;。” 花雉这时候已经停了旋转,闻言抬手摸了摸脸,自恋道:“小爷就知道,以小爷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美,小爷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 以前七小姐都说他是个衣架子,人长得好看,身子骨也好,穿什么都好看。 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小爷也是靠脸装~ 另一件大氅也是银灰色的,花雉掂了掂,这大氅一点也不重,不过做工很好,应当是花了不少钱的。 此行出海,虽未带上什么碎银,但银票还是有带上一些以防万一的。于是花雉便道:“小城,这两件衣服多少钱,我去给你拿钱。” 月城摇头,微笑:“我能帮上你和小影的忙,就已经很好了,钱什么的,就不用提了。” 花雉道:“这怎么可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跟小影住你这里本来就很麻烦你了,怎能连买衣服的钱都还要你出。” 月城便是继续婉拒,如此你来我往,花雉最后也没能去拿银票,领了月城的这份心意。 现在还没到晚上吉时,花雉将身上的大氅脱掉,并着无影的那件,拿去房间里放着,然后想了什么,问道:“小城,晚上去广场,你也会去的哦?” 少年微笑颔首:“我自然会去。” 第一次来参与一对新人的婚礼仪式,第一次帮助一对新人进行拜堂之前的各种必要准备。 难得能得客人信任,以一己之力来做这些事,最为重要的拜堂仪式,如何不会到场? 就是不知那个人,今晚可会来? 看着花雉好似不是太紧张,终于去午睡了,少年抬头看了看依旧多云的天空,银色长倾泻在雪白的大氅上,竟是比冬雪还要更白上三分。 今晚的月亮,一定会很美吧。 …… 时间很快便到了傍晚。 因为拜堂是在月亮升起的时候进行最好,所以提早半个时辰,无影和花雉在月城的带领下,去了地村占地面积最大的那个广场。 这半个时辰,也正是无影和花雉认为的挑战所需耗费最长的时间。 狼人们信奉日出为东,月出为西,但根据天象来看,月亮每个月里有一段时间也是从东方升起的,所以地村里东边有个小广场,西边有个大广场,如今他们要去的,就是西边的那个大广场。 月城和两人解释,这个大广场,平时也是用来举行一些祭祀以及晚会的地方,因为比东边的小广场要大上很多,可以容纳一整个村落的狼人,所以这里的各种设施就齐全一些。 比如为了举行晚会而搭建起来的高台,如今还是正正矗立在大广场的中央,人站在高台上,几乎能看到半个地村的景物。 而今这个高台下,已经围了不少的狼人,正是来看挑战的。 狼人们化作人类形态的时候,都是统一的身披大氅,雄性形容或俊美或粗犷或清秀,雌性亦是邻家妹妹有之小家碧玉有之高贵大气有之,总之是个盛产俊男美女的族群,鲜少有五官不端正的reads;。 据星夜以前说的,这大氅其实就是他们狼形态时候的皮毛,所以从狼变成人的时候,是不会出现裸奔现象,由人变成狼的时候,也不会撑裂衣服。 花雉曾对此表示十万分的可惜。 不能看到裸奔,也不能看到撕衣服什么的,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当时星夜被这话给惊得嘴角抽搐不止,完全无法理解花雉如此脱线的思维。 言归正传。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天边火红的云彩将整个东洋给映照得绯红一片,狼岛也是沐浴在这晚霞的照耀之下,距离月亮升起,仅只剩下半个时辰的时间。 用来进行挑战的高台之前已经来了不少狼人,那位地村里战力最强雄性勇士,以及能力最强雌性狼人,也是正站在其中,同身边的族人们说着话。 有年幼的小狼人问道:“勇士勇士,人类的客人要成婚,你会让他们赢吗?” 被问及的勇士闻言摇头笑道:“只要能打得过我,我就会让他们赢。” 小狼人疑惑:“他们是客人呢,勇士不会让让他们吗?” 勇士继续摇头:“那样就不是真正的勇士了。” 小狼人听了,似懂非懂。 真正勇士什么的,听起来好厉害哦,不明觉厉。 旁边也有狼人问向那位被挑战的雌性狼人:“你今晚打算和客人比什么?” 出乎意料,雌性狼人竟也是摇头:“还没看到人,我还没想好。” “不然就和以前一样吧,人家是客人,别太难为人家,不然闹得不愉快了,阿姆那里不好交代。” 雌性狼人微微点头:“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正说着,就听围在外头的狼人一阵惊呼。 “快看,客人来了。” “呀!果然是月城带他们来的。” “月城和他们关系好好啊。” 听见这声音,站在里头的狼人,也是不由抬眼去看。 这便见到,斜阳映照余晖似血,那浓烈而鲜艳的色泽之中,银的少年漫步而来,身后跟着的,正是今晚的两位主角。 狼人们看着,眼瞳统一亮。 来了! ------题外话------ 弱弱问一句,有人知道秀色、冰恋、慕残么?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2、拜堂准备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3、成婚,楚喻到来【相关问题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残阳如血,晕染寒风冷冽似刀,割开夕时少许余温,铺开夏里冬色冷淡而又薄凉。 虽是盛夏时节,岛上却是寒冬腊月,余晖斜映,更显寒冷。 这样冷的天气,不知再过一段时间,待到岛上河流都结冰,是否也会落雪。 刚刚还是在漫天晚霞的映照之下,显得极为热闹的高台前方,终于等到今晚的主角,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狼人们俱是盯着那银少年的背后猛看,尚还不怎么懂事的小狼人们也是被自家大人牵着手,从厚实温暖的灰色大氅里露出一双双泛着宝石蓝的眼瞳,看着那姿色比起它们村落里最好看的银少年,也不遑多让的两个客人。 大人们说,这两个客人,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且都是从外界来的,翻山越岭,跨洋过海而来。 虽然阿姆并没有让它们地村来接待客人,但是客人主动过来,并且还要挑战最厉害的两个大人好拜堂成婚,小狼人们统一都是觉得,既然是客人,就该给客人面子,让客人赢了这回挑战,和和美美的结婚,这才好。 可是那两个厉害的大人不愿意呢,它们年纪小,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只得爱莫能助。 小狼人们想,要是这样好看的两位客人,今天赢不了的话,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真的好想帮助他们赢得挑战呀,他们长得好好看呢。 一个好像火焰里的妖姬,一个好像黑夜中的寒江,红与黑竟是如此相配,比起正宗的黑白配还要好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性别相同的两个人也可以结为伴侣,但小狼人们天性纯洁善良,觉得他们既然要结为伴侣,那它们就该祝福他们才对。 祝福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哦来来哦啦啦! 于是才一到来,便收获了一众小狼人好感的无影和花雉,互相对视一眼,觉得今晚有戏。 还没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呢,就已经被小狼崽子们如此喜爱,饶是花雉都是不由觉得,莫非今晚的他实在是太帅太美了,所以才会仅凭着一张脸,就博得了这么多小狼人的喜爱吗? 艾玛果然热恋中的男人都是最帅的这句话是真理,古人诚不欺我reads;。 花雉瞬时心情大好,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此刻一股脑儿的都烟消云散了。 于是妖孽那朱红的唇忍不住扬了起来,勾勒出浅浅弧度,笑得十分矜羞也十分好看,似是刹那间飞雪漫天,一支红梅盛开在料峭寒冬之中,色泽浓丽几欲要将半地雪白给染成似血三分,灼灼而妖娆,燎了人眼,暖了人心。 他这倾城一笑,便又让得小狼人们看得那叫个神魂颠倒。 甚至有雌性的小姑娘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宝石蓝的眼瞳里,一时间竟是幽幽绿光大放,饿狼一样。 嗷呜嗷呜嗷呜~ 这个红衣服的客人笑得好好看! 如果他喜欢的不是男人,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唉,为什么我是个雌性,不是个雄性呢? 不然我一定要把他抢到手带回家和他交配哼哼哈嘿! 真正的美向来都是跨越种族穿越性别的,红衣妖孽这一笑,令得在场的人几乎都忘记了他本质是个人类,而非狼人。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小狼人们追星不是。 很快,在月城的引领之下,两位人类客人来到了狼人们的正前方,然后便停下了,没有继续上前。 两人在胭红霞光之中站定,目光不曾扫视,便是直接落在了最引人注目的两个狼人身上。 那两个狼人,正是战力最强的雄性勇士,以及能力最强的雌性狼人。 前者人形威武雄壮,孔武有力,单薄大氅之下,那身躯委实健壮得紧,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那一块块高高隆起的肌肉,每一块肌肉下,都似是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量,不愧是地村里战斗力最强的勇士,单单是*力量,都不知一拳下来,目标可还会活着。 后者虽没有那样让人感到危险的肌肉,但只消一眼,便是能够断定,其身躯必定极为柔软,韧性极好。那一双手,也是不同于寻常雌性的娇嫩,而是好似雄性的手掌一样,宽厚而粗糙,不知是做过多少重活,才能练就出这样一双手掌。 这样的两个狼人,一看便知,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唰!” 几乎是不分先后,感受到了两位客人的注视,两个狼人的目光,也是飞快的转移了过来。 四道视线在空气中交织,似是有着火花噼里啪啦的爆开来,在场的狼人,皆是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道。 这里没有火药,没有炮弹。 但这里,却是有着不分上下的较量,有着一触即的挑战! 这时有更多的狼人赶了过来,都是收到了请帖,想要看看外界来的人类,究竟是有着怎样的三头六臂,才敢大言不惭的挑战村落里最强的两个狼人,还敢给所有的族人都了请帖reads;。 双重挑战啊,地村里,究竟是有着多久,都是没能再见到这样的场面了? 狼人们几乎是蜂拥而来,竟是极为统一的在挑战即将开启的前几息里,到达了广场。 粗略看去,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携带伴侣的,拖家带口的,竟是整个村落的住户全来了,没有一个落下的。 一双双狼人特有的瞳眸紧紧盯在那正无声对峙着的四人身上,两个被挑战的狼人还好,早早便已习惯这样的注视,半点反应都无;两个起了挑战的人类却也是面不改色,一点都不怯场。 年长的狼人们不由小声道:“这两个客人,好像不一般啊。” 有眼光比较利的狼人当即道:“岂止是不一般。要我说,他们两个在外界,绝对是江湖高手,而且还是传说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那种。” 其余狼人听了,不由肃然起敬,居然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高高手,此行不虚。 小狼人们也是越的崇拜两位客人,尤其是雌性的小狼人们,更是眼冒红心,如果不是被自家大人给紧紧拽着,怕是已经直接扑过去卖萌抱大腿了。 高高手什么的,真的好厉害呀好厉害! 狮虎,求膜拜,求收徒,嗷嗷嗷! 这时,眼看着狼人们都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月城道:“可以开始了。” 于是那正对视着的四人,不约而同的都收回了目光,然后翻身上台。 两个狼人上台的方式十分的简单粗暴,手一按台侧,一个纵跃,便是上了台;两个人类则是身形那么轻轻一晃,足下生风,好似两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上了台。 乍一见到这样鲜明的对比,狼人们讨论得更加激烈了。 “他们上台的动作好帅啊。” “是啊是啊,好想学啊,简直酷毙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水上漂么?!” 这句话被花雉敏锐的听见,然后这货就很想反驳,他的轻功不叫水上漂,而叫脸上漂。 脸上漂,绝顶轻功,踩脸必备,拿来打脸,哦不是,拿来踩脸妥妥的。 登上高台,四人两两对立。 其中雄性狼人勇士道:“你们是外来的客人,我们也不为难你们。”然后面向站在对面的无影,“你既然挑战我,那就和我好好打一架,点到为止,不伤性命。” 无影不说话,只默然点头。 那个雌性狼人也是对着花雉道:“我也不为难你,咱们来比手上功夫。” “哦?”花雉眉梢微挑,刹那间勾魂摄魄,风流倜傥,“手上功夫?能说说具体是什么意思吗?” 雌性狼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高声喝道:“拿棋来reads;。” 花雉一听,越觉得有趣了。 棋? 比下棋? “棋来了,接着!” 台下有狼人喊了一句,一个木头做的棋盘,便是飞向了高台。 雌性狼人伸手一抄,便已将棋盘接在手中,动作极稳,可见功夫不低。台上没有什么桌椅,雌性狼人也没让人准备,而是大氅一拂,就地盘坐,棋盘也是搁在了台面上,她看向花雉:“客人,请。” 花雉是个随性的人,见状也是随意盘膝而坐。面前棋盘和平常见的围棋棋盘没什么两样,拿出来的棋子也是黑白两色,显然雌性狼人是真的要和他下棋。 雌性狼人道:“手上功夫,很简单,我们只比手上功夫,谁赢了,谁就下十颗棋,谁输了,谁就按兵不动。直到谁的棋子最先下完,谁就赢。” 围棋总共三百六十一颗棋子,其中黑棋一百八十一颗,白棋一百八十颗。 雌性狼人拿掉了一颗黑棋,两色棋子的数量便是相同,按照一次下十颗棋子的数量来算,假如能有一方一直赢了下棋的话,也就是只需要比十八次。 花雉想了想,这个挑战还行。 他自忖身为暗卫,常年在暗地里做些黑暗勾当,又是经常研究这种药粉那种药丸,手上功夫早已炉火纯青。这个雌性的狼人,一看双手,指节灵活,磨有老茧,便知她功夫不错,但具体多么不错,暂且不知。 而他和她对上的话,能否稳赢,花雉虽很想来个满堂红,但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于是他便难得冷静颔首:“可。” 黑白两色棋子分好,花雉是客占黑色,雌性狼人是主占白色。 棋盘上暂时还空空如也,两人相对而坐,双手俱是十分自然的放于腿上。 旋即,不知是谁先动了,台下狼人们只觉两人之间那棋盘之上,竟是瞬间残影缭乱,手掌与手掌相击碰撞声不停响起,似乎只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而已,两人便已双双收回手,彼此对彼此手上功夫,也是有些了解。 不过这个了解,并不排除两人都是藏拙的可能性。 反正花雉藏拙是肯定的,狼人有没有藏拙,刚刚只是试探的第一次而已,还看不出来。 不过这第一次,花雉赢了。 红衣妖孽微微一笑,笑容烂漫如花:“承让。” 语毕,单手一拂,雄浑内力喷涌而出,将棋盒之中的黑色棋子,给分出十颗来,“啪嗒啪嗒啪嗒”,十颗黑棋自坠落在了棋盘正中心,正成一条直线。 第一次竟是花雉赢了,台下狼人们不由感到万分惊讶。 然后忍不住暗暗的感慨,果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这一手不用自己去拿,只随便挥挥手而已,就能让棋子乖乖听话的功夫,真是厉害reads;! 雌性狼人输了第一回,但看起来却还是很稳重的样子,道:“不敢。” 而后再度出手,手指粗粝,手掌粗糙,这一双手,怎么看都怎么像是雄性,而非雌性所有。 花雉也是再度伸出手,肤色白皙,手指修长,指甲珠圆玉润,是一只极美的手。 美得仿佛巧夺天工一样,好似水晶琉璃一般精致易碎。 这样两只手进行对碰,指尖,关节,虎口,掌心,手背,每一根手指,每一处位置,每一根骨头,都被两人当做了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指影掌影缭乱不已,虽并未动用内力,但那赫赫风声响起,“砰砰砰”的碰撞声不停,听得狼人们心惊胆战,暗道厉害。 而后,不过只是那么半息时间,便又是一同收手,花雉又是一笑:“侥幸。” 雌性狼人还是很沉稳:“客气。” 接着,十颗黑棋落于盘中,接着两只手便又开始缠斗,残影不停的出现再消失,消失再出现,看得人眼睛都是转不过来了。 这时,见花雉接连赢了两次,往后只要不出意外,应当也还是能继续稳赢的,无影放下心来,将目光转移到了对面的雄性狼人勇士身上。 见无影终于看自己,勇士道:“我们也开始吧。” 无影还是不说话,只无声点头。 于是,台下正围观着的狼人们,便也有不少人将关注重心转移到了无影和勇士的身上。 出于打架所需要用到的地方不小,两人便退离了些,以免待会儿打起来了,会波及到正在比试手上功夫的两人身上。 退开足够的距离后,勇士双脚叉开,双手微抬,摆起了架势:“你是客人,我让你一招。” 和花雉一样,无影也是暗卫,同样是那种信奉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利益的办事效率之人,因此,听到勇士的话,无影连推辞一番都没有,身影一掠,直接动手。 见无影二话不说直接攻来,勇士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不是说岛外人类都特别注重礼尚往来吗? 为什么这个人类一点都没有注重,反而如此干脆如此爽快,当真大丈夫? 以往认知都要全部碎成渣渣了好吗! “唰!” 许是因着这是明面上的打斗,而非暗中刺杀,无影便也没有动用身为暗卫之时惯用的手段,而是拾起了已然许久未曾动用过的真正用于持久战的手段,逼向了勇士。 一旦用起真正用于战斗的手段,无影的轻功,便也没有之前上台的时候,昙花一现般所展现出来的那么让人惊艳了。 至少,他用起轻功来,是能够产生破风声的reads;。 破风声乍响,黑衣青年去势如刀如剑,凛冽至极。 他双眸冰冷而沉寂,面色亦是冷如冰霜,似乎即便泰山崩于眼前,他那冰湖一样的心境,也是不会动摇分毫。 速度太快,不过那么瞬息功夫而已,他便已是来到了那狼人勇士的面前,既不出刀,也不出剑,只是伸出一只手来,单手竖直成掌,朝着狼人勇士,毫无花哨的一掌直拍过去。 不可否认,无影现在所动用的手段,虽都是九方家里专门培训出来的作战手段,但毕竟杀的人太多,便是再有所收敛,真正出手的时候,也还是难免会融合了杀人之时的一些习惯。 他们暗卫,是天生的黑暗使者,是天生的暗中杀手。 既是杀手,以只生活在狼岛之上,从未出过狼岛,没有经历过真正死亡杀戮的经历,那名狼人勇士,岂能是他的对手? 于是乎,听那掌风赫赫而来,凛冽寒风将勇士的鬓都是吹乱。 勇士虽惊不乱,感到极度的危险逼近,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说要让无影一招了,直截了当的便是后退一步,“踏”的一声,生生将无影这一掌,给避让开来。 一掌就此落空。 招式变老,无影不悲不喜,只刹那间变掌成爪,自下而上,穿破空气,朝勇士胸腹抓去。 他手爪太利,在不动用内力的情况下,单凭这等招式,给人一种他能连空气都能够生生抓裂的错觉,端的是十分厉害。 勇士作为当事人,自是能够感受到无影这一爪的威力。 当下褐色的眸中一凝,再后退半步,便是终于出手,也同样的单手成爪,“啪”的一声,与无影手爪,正正相对。 两爪相对,无影只觉一股极大的力气从对方手上传来,显然狼人的*力量,乃是天生的得天独厚,即便后天不练习,也是能够力压大多数人。 不过无影并不就此畏惧退缩。 同勇士以爪形对了几招,脚下也是连着对了几招后,无影大拇指狠狠一点,便是点上狼人勇士某一处穴位,点得勇士的手瞬间麻。无影便由此倏然收手,而后一个侧踢,鞭腿狠辣甩去,目标正中勇士腰部。 “砰!” 勇士还正处于手掌麻的状态,乍一见无影出腿,便是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只得被无影一脚重重踢上,鞭腿所带来的力道,让得勇士“噔噔”朝旁斜退数步。 腰间极疼,勇士站稳后,极为严肃地看向无影。 “你很强。” 无影不语,但那神态,分明是有些不置可否。 夸完无影后,狼人飞快调整好自身,便是欺身上前,先下手为强。 头,肩,臂,手,腿,膝,脚。 但凡还没有受伤的部位,皆是被勇士当做了武器,极其凶悍的和无影进行近身肉搏reads;。 而无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趴下的,当下也是一改冰山本色,以同样凶悍的姿态,将全身上下所能运用到的部位,全给当成了武器,与狼人勇士进行着切切实实的肢体搏斗。 “嘶!” 围观的狼人们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黑衣的人类,好生强悍! 不过,他那个红衣的伴侣,也是极为厉害。 无影在和狼人勇士进行着搏斗,花雉和雌性狼人的比试,也已是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但见那一方高台之上,一道黑色身影,正与一道灰色身影缠斗在一起,那身影错乱,劲风响彻,让得围观者看不清谁是谁;另一道红色的身影,则是与另一道灰色身影盘膝相对而坐,棋子在棋盘上下来回翻飞,那两只手的比拼,已经是让人再也看不清了。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地村的那位勇士,败势越明显;能力最强的那个雌性狼人,也是半颗白棋都未摆上。 不多时。 “砰!” “砰!” 两道声音不分先后的响起,狼人们也是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天! 真的好厉害! 居然花费了相同的时间,勇士被彻底打倒,再站不起来;棋盘之上摆满了黑棋,正是一百八十颗! 赢了! 而且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双赢! 月狼大人在上,这两个人类当真好厉害! 便在那勇士彻底倒地、最后一颗黑棋落下后,月城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便是道:“吉时将至!” 音落,手中有什么东西一扬,飞向高台。 那东西飞扬间,竟是一分为二,一个飞向花雉,一个飞向无影。 花雉见状,立即起身,双臂自然张开,再一收拢,银灰色的大氅便已正正加身,抬眸看去,无影也是伸臂一展,象征着狼人祖先的银灰色大氅,同样披于身上。 两人动作俱是极其的潇洒好看,干净利落,让狼人们看得都不舍得眨眼。 那银灰色的颜色,一个内里是绯红,一个内里是玄黑,两人隔着些许距离相对而立,竟是十分的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见两人已经穿好大氅,月城再道:“三息之内,恭请下台!” 这说的是此刻还在高台上的雄性勇士和雌性狼人。 早知地村规矩传统,雌性狼人忍着手掌疼痛酸麻所带来的不适,一手收了棋盘,一手抱起实在没了力气的勇士,直接便跳下了台,并未多说什么话。 高台上便只余一对新人reads;。 月城再看了一眼天空,方郑重道:“吉时已至,朝月,跪!” 无影和花雉此时已经站到了一起,两人依言面朝那刚刚升起的月亮,膝盖弯曲,对月而跪。 新月初升,浅浅华光照亮夜色深沉。 少年再道:“月狼大人在上,祖先在上,今有新人在月光与族人见证之下,结为伴侣,愿两位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朝月,拜!”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明月升起,月华初绽,那淡淡朦胧皎洁月光之下,高台上的两人对月而拜,彼此神情俱是认真而肃重,显然这个仪式对他们来说,乃是极为的重要。 拜了一次后,便是第二拜。 狼人成婚的传统,和外界一样,拜堂之时,也是要拜上三拜的。 直至第三拜,两人正要拜伏下去,便听一道狼啸,陡的自不远处响起。 “嗷呜——!” 不同于狼人们化身狼形时候的咆哮,这一声狼啸,嘹亮而悠远,浑厚至极,是属于真正的狼族才能出来的清啸。 而紧随着这道狼啸响起的,却是一道幼童稚嫩的语声。 那幼童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十分好听。 “咿咿呀呀!” 【花鸡花鸡,你怎么能趁我不在场的时候,就和无影拜堂呢?哼,真是忘恩负义的坏家伙!】 ------题外话------ 好! 今天题外要话唠,但很重要,务必看完—— 玄幻完结了,感兴趣的可以去啃,两百万字,不多不少,刚刚好:。 不出意外明天恢复万更,我试一试~ 然后郑重提醒,接下来的剧情即将神展开重口味,如何重呢?比之前鬼故事地下基地还要重,请做好心理准备。 昨天问的东西,其实影射了月城的结局。 三个词汇,三个结局,月城结局如何,掌握在你们手里—— 秀色:吃掉你,让你居住在我的身体里。 冰恋:你死亡的样子最好看。 慕残:你的缺憾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我写的都是文艺解释,具体解释不多说,你们喜欢哪一个?选择吧,二次元美少年的结局~掌握在你们手中。 ps:哪个选的最多,我就写哪个结局,另外两个结局在番外里写。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3、成婚,楚喻到来【相关问题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4、动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乍一听到幼童那稚嫩的声音,正要对着那初升的明月进行最后一拜的两人,忽而愣了那么一瞬,正要拜下去的动作,也是随之猛地滞住了。 而后,不等正观礼着的狼人们转头去看是哪个小孩儿敢在这个重要时刻出声,就见高台上那身穿银灰大氅的两个新人,竟是在那愣忡过后,反应极快的共同转了个身,从正面对着明月跪拜的方向,一下子便转到了正对着狼人们的方向。 狼人们见状吓了一跳。 不继续对月而拜,反而拜向它们,这是要干吗,折它们的寿吗?! 虽然它们狼人一族普遍都很长寿,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没事就能扔出个几年寿命来玩玩! 英雄,勇士,这样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更何况,一对要结为伴侣的新人不对月跪拜,反而是对它们跪拜,这怎么说,都是对新人的不尊重,也是对月狼大人和祖先的不尊重。 不尊重月狼大人和祖先,那可是要遭到十分严厉的惩处的! 于是月城最先回神,飞快地避让开来,其余狼人也是忙不迭地让开,不敢继续站在两个新人的正前方。 接着,狼人们就见到,它们让开来后,台上的两人,正面对着它们,面向着广场入口的方向,和之前两次跪拜的姿势一样,两人此时面色竟是更加认真而凝重了,随后便是对着那广场入口,俯身叩首跪拜。 见他们两个虽没有继续拜向月亮,但拜堂还是进行完毕,月城便也是道:“礼成!朝月,起——” 虽已经不是面对着月亮了,但两人还是起身来。 然后那容色极美极豔的红衣银氅青年便是冲着广场入口一笑,遥遥道:“小老板,你来啦。” 听见这话,包括月城在内的众多狼人纷纷转头,去看花雉招呼着的人。 果见正从广场入口朝着这里走来的,入目便先是一头狼。 而且还是真正的狼族,比狼人的狼形要高大上不少,浑身毛雪白,在月光的映照下,似是冬日里最纯净无暇的白雪,那双瞳眸更是琥珀一样晶莹剔透,比起狼人之中拥有着琥珀色眼瞳的,还要更加的好看reads;。 白狼的身边,则是一匹黑色的骏马,通体漆黑光亮,没有半分杂色。不知是不是狼人们的错觉,它们看着这匹黑马,只觉这马和那白狼一样,眼瞳里,都是有着不同于真正动物野兽所应有的光芒,而是灵气十足,一看便知是十分通人性的。 目光再转,就见这黑色骏马的背上,正坐着一个少女。 少女姿容清秀,五官柔美,乌黑长编成了麻花辫垂在肩后,看起来极为的耐看。她穿着白色的棉袄,罩了件浅蓝色的褙子,外头裹着一件深色的大氅,下面则系了条墨蓝色的棉布裙子,整个人没有过多的打扮,清新脱俗,又很是单纯朴实。 正是人村的护法陆长安。 陆长安是坐在了大憨身上,那么不消说,她身前的那个小罩子,正从罩子里露出脸来的小孩子,自然便是楚喻了。 “咿咿呀呀!” 小孩挥舞了一下小手,又喊了句什么。 【是呀,我终于找到你们啦!】 楚喻坐在罩子里,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正弯弯地冲着花雉笑。 他嘴巴也是咧开了,隐约可见那粉嫩牙龈上似是长了牙,小小的一点米粒儿似的,白莹莹亮晶晶的,显得可爱极了。 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小小的灰色毛丝鼠,豆子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望着前面高台,正是大傻。 如此,花费了两天的时间,骑乘大憨领着大白揣着大傻,楚喻在陆长安的陪同下,从狼岛西南方的人村出,终于是赶在了花雉和无影拜堂成婚的最后关键时刻,赶来了这位于东北的地村。 要说狼岛西南和东北之间的距离,是很长的,若非大憨大白速度快于常马常狼,怕是没个五六七八天,根本赶不过来的。 原本按照人村长老的意思是,楚喻应该先去狼村,然后才是地村,最后是天村。 这样东南西北照着规矩来走,一个个的进村,相当于由低到高一个个的进行攻克,其实也是九方长渊的心思了,以此来让得楚喻接触更多人磨练心境的同时,也是好在这有着众多狼人的狼村和地村里,锻炼一下楚喻的驭兽能力。 ——是了。 驭兽,不仅仅是驾驭普通野兽,驾驭神奇异兽,便连狼人这种族群,也是能够驾驭的。 狼人说起来是脱离了人类和野兽这两个种族范畴的,但毕竟体内流着有一半是野兽的血,完全就是半兽半人,自然楚喻能够以驭兽能力来进行驾驭,只是这种驾驭没有寻常的容易成功,所以这就是九方长渊说的,狼岛之行,能获得最大好处的,不是自己和楚云裳,而是楚喻。 楚喻毕竟年纪小,体内血脉虽纯正完整,但没去过凤鸣城,没有接受九方家的正统教育培训,驭兽能力看起来是很不错,但实则也只能驾驭寻常的野兽而已,真要他驾驭异兽,还是有着很大的难度的。 因而九方长渊很是坚决地让他在三头宠物的陪伴下闯荡狼岛,也算是用心良苦reads;。 完全就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啊有木有! 言归正传。 见人村护法陆长安居然带着个小孩儿过来,有消息灵通的狼人立即就明白,原来不止这对刚刚结为伴侣的外界客人不愿安分一直呆在一个村落里,就连这个小孩儿,也是个不安分的。 居然千里迢迢一个人就从人村跑来它们地村,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小客人好像能听懂人说话诶。” “好像是,他刚才在跟那个客人打招呼呢。” 更有狼人脑洞大开,惊呼道:“难道外界的人类小孩,都是这样的聪明吗?聪明人这么多,那外界岂不是要比咱们狼岛还要更加厉害?” “说得是啊,突然好想去外界看一看,可是阿姆不会同意吧。” 一时间,不少狼人纷纷产生了有朝一日定要说服阿姆,然后出岛过界,去往东洋彼岸的人类世界看一看。 而完全没有和周围狼人产生同样想法的月城,看了看楚喻,便是将目光转移到了陆长安的身上。 狼人们都能认出陆长安,月城自然也能认得她。 成婚仪式已然完毕,月城不知是在犹豫着什么,在原地站了片刻,方才从人群中走出,迎了过去:“长安,你来了。” 语气竟是无比的熟稔,温凉如水,掩去了那么一丝丝的不自然。 大憨此时也是停了下来,陆长安从它背上跳下来,闻言笑着轻轻点头:“嗯,小客人想来其他村子看看,我就按照长老说的,陪着他一起来了,没想到另外两位客人正在成婚,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说着,仔细看了月城一眼,方才抿了抿唇角,道:“月城,几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 月城的人形如今还是少年期,在到达成年期之前,的确是要长高的。 “而且啊,你不仅长高了,”陆长安接着道,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微微笑了起来,“你也长得更好看了。” 还是那么一头好似月华般的银色长,还是那么一身好似冰雪般的白色大氅。 少年身姿颀长,静静立于月光之下,怎么看都怎么不像是现实中的人,而该是生活在蓬莱仙岛、瑶台仙境上的人,高贵如月,清冷似月。 就像是几年前,她听说狼村里有一位雌性要生产,可是身体状况不好,连阿姆都是亲自赶去了狼村的时候,她也是偷偷跟着去了,躲在不会被狼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偷偷观看着那雌性生出来一头银色的小狼,而后那银狼化身成人,面貌身姿一如如今。 听陆长安这样夸奖,月城好像更有些不自然了。 他目光一转,便是不敢看她,只略有些尴尬的接话道:“嗯,你也比以前漂亮了。” 少女一听,立时笑了,细看去,笑容似乎有些甜reads;。 他总是这么容易害羞。 “是嘛。” 她歪了歪头,然后变戏法一样的,手往背后一伸,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手中已然多了一支艳红的梅花。 梅花在手,少女笑得有些羞涩:“路上摘的,送给你。” 月城垂眸去看。 便见这梅花并不是刚摘的,因为花瓣已经萎缩了许多,颜色也没有才从枝头上摘下的时候那般鲜艳,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的,但这并不妨碍月城一眼就将这梅花给认了出来。 月城认得,这梅花,是在一处叫做月光的山谷里特有的,狼岛上其他地方都没有。 那月光山谷,位于狼村和地村的交界处,是狼人们最喜欢去,却很少有狼人能够找到的地方。 因为月光山谷会随着月光的变化而转移,夜晚里,哪里的山谷中月光最皎洁最明亮,那么哪里就是月光山谷,沐浴在月光之下的梅花开放,便是与别地方的梅花不同。 月光山谷里的梅花,往往都是象征着爱情,是它们狼人一族里伴侣们最喜欢的花,于是总有雄性的狼人出村,在有月的夜晚里寻找月光山谷,便是想为伴侣折来那么一支梅花,表达自己对伴侣的爱意忠贞。 所以完全可以说,月光山谷里的梅花,代表着的就是爱慕之情。 可现在。 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类,陆长安将从月光山谷里折来的梅花,送给狼人月城。 月城看着这梅花。 尽管梅花已然有些枯萎,但他依旧是从那花瓣之上,看到点点好似月光凝成的露珠,晶莹剔透,美丽易碎,拢在花心里,怎样都是不会从花朵上掉落。 这就是月光山谷里的梅花特别之处。 月城看着,良久不语。 此时高台上的两个人类新人,已经下了台来,正朝楚喻走去;月城看着那梅花,终究没有伸手去接。 只低声地道:“长安,这样不好。” 他是狼人,而陆长安是人类。 狼岛上一直都有那么一条规定,狼人与人类,是绝对不可以结合的,关系友好亲密可以有,但结为伴侣,是万万不可的。 所以,陆长安送他月光山谷的梅花,他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 一旦接受了,那后果,无法想象。 “可我就是想送你。” 陆长安有些倔强,拿着梅花的手再往前递了递,一定要让他收下的样子:“我只是想送给你而已,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固执般的道,“我又没有向你表白,我只是把花送给你而已。” 只是送花而已,所以不要迟疑,不要拒绝,赶紧收下吧reads;。 少女漆黑的眸子倒映了月光,乌黑明亮,好似夜幕上的星辰,让人看着,便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拒绝她的好意。 然月城听了,思忖一瞬,果断还是拒绝:“长安,这样不好,你不可以这样做。”说着,伸出手来,却是将面前的桃花给推回去,“你自己收着便好,我不能接受。” 少年手掌温凉,抚触在黑少女的手上,似是有着淡淡的暖。 但这暖,一触即离。 分开的速度太快,来不及让人有着半分的留恋。 看月城态度坚决,陆长安咬了咬唇,终于是带着少许怒意的冷哼一声:“不要不要罢,反正这花已经谢了,你不要,我也不想要。” 末了,直接松手,枯萎的梅花便是掉落到地上,有几片花瓣经受不住这样的坠落,悄无声息地从花萼上脱离了开来。 瞬成残花。 就这样,零落成泥碾作尘,不复旧时风光。 月城看着,不语。 陆长安也是不再说话,却是扭了头,不肯再看这个再三拒绝了自己心意的狼人少年。 唔。 是了。 她喜欢月城。 喜欢这个明明才只诞生了两三年而已,但却长得比谁都要好看的银少年。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他的银色头,喜欢他的银色眼睛,喜欢他的嘴唇,喜欢他的手指,喜欢他全身上下的所有地方。 喜欢到,想要让他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哪里都不用去,天天的看着他,和他在一起就好,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是她的她是他的,他们只属于彼此,这样多好。 想将这样一个美好如同月光般的少年,融入自己的全身心,融入自己的骨血。 这样的话,她和他就再也不会分离开来。 陆长安是个固执的人。 对事固执,对人更是固执。 不过,这种固执,说是偏执,也许更为恰当。 固执,偏执,哪个程度更深,一目了然。 偏执的人,往往都是十分极端的。 陆长安就是这样一个极端。 譬如她以前养过一种花,名为雪月草,有人告诉她,这种花到枯死都不开花,但倘若将它养在雪地里,它便是会开花,开出来的花朵,好像雪中的月亮一样。 于是她就开始养雪月草。 养了第一次,不过才移植到雪里,雪月草就冻死了;养了第二次,还是冻死;第三次,依旧冻死reads;。 冻死冻死再冻死,死了不知多少株雪月草,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告诉她,那个人是骗你的,雪月草从来都不会开花,会开花的雪月草,那只存在于传说里,不能当真。 可陆长安不信,她不死心,继续养。 终于,养死一次又一次后,第一株成功在雪地里活下来的雪月草,开花了。 真正是好像雪中的月亮一样,好看极了。 当时整个人村的人都是为她感到惊叹,居然真的能让雪月草开花。 原以为她会从此更加认真的培养这一株雪月草,就见她在雪月草开花后,只对着那花朵看了一眼,便毫不留情地将整株雪月草连根拔起,拿铁锹直接敲烂了。 人们对此感到可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便道:“我养它就是要让它开花的,既然已经开花了,那我还继续养它做什么?” 这样的回答,听在人们耳中,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养了,千辛万苦让它开花,那必定是十分喜欢这雪月草的。 为什么它开花后,不养便罢,还要将它给毁了? 人都是得不到的便要毁掉,可到了她手里,怎么就得到了才会毁掉呢? 人们隐隐察觉,陆长安的观念认知,似乎和他们的不一样,因此便若有若无的开始疏远陆长安,隐隐将她孤立了起来。 陆长安自然知道自己被孤立了,可她并不在乎。 人村里的人不喜欢她,但是野兽们喜欢她,狼人们喜欢她。 所以她常常跑出人村,去狼村地村玩,天村她不敢去,因为天村有阿姆。 于是,两年前,在狼村里看到月城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他。 不过那时她也是年纪小,情窦初开,情思懵懂,只觉得那银少年长得很好看而已,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因很少会见到这样让人惊艳的狼人,她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一直往地村里跑,只为了能多多欣赏月城的容貌,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 而她是人村的护法,彼时月城也是地村的护法,人村护法到来,月城自是要接待的。 长此以往,两人便是熟悉了,关系也是越亲密。 亲密到今年年后,正月十五祭月坛开启,狼岛上所有的狼人人类都是要汇聚在一起进行拜月的时候,阿姆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细细盘问之下,才知道,陆长安和月城之间,竟已是产生了感情,眼看着再过不多久,要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的话,两人就能结为伴侣了。 阿姆大惊。 若是寻常的人类和狼人便罢,阿姆惩处一番,让双方都断了念想,便也没有什么大事了reads;。 可陆长安是护法,月城也是护法。 护法终生不得嫁娶。 并且陆长安是年轻一辈的人类之中,能够让狼人以及各种野兽产生好感的人,月城也是同辈的狼人之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一个。 这样的两人,居然产生了感情? 阿姆震怒。 震怒的阿姆,立时便是下达了吩咐,要陆长安在人村里进行面壁思过五个月,但她的人村护法身份,并没有因此被剥夺;月城受到的惩处则是在神殿之中跪拜三个月,地村护法的身份,被收回了。 ——同样是违反了狼岛规定,可陆长安受到的惩罚,明显要轻一些。 因为阿姆现,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陆长安尚是懵懂的,并且还有些不以为意,月城则是十分清楚他自己在做些什么,但他并没有阻止,并且任那感展。 狼人与人类的感情,在狼岛上,是为禁忌。 因而三个月后,月城自天村神殿回归,终日在家,不再出村。 陆长安也是一直呆在人村里,不见外人,直到楚喻的到来,人村长老让她照顾楚喻,这才第一次的打开了家门,迎来岛外客人。 故此,今夜地村广场一见,是陆长安和月城分别了整整五个月后,才第一次相见。 而很显然的,五个月的面壁思过,并没有让得陆长安收心。 甚至于,五个月前她那还懵懵懂懂的情思,如今已然是化为了春风细雨,让得她对月城的情意,越的浓重了。 她摘来了月光山谷里的梅花,要送给月城。 虽未进行表白,但人类少女的心意,已然是昭然若揭。 她还是喜欢着月城。 喜欢到哪怕被阿姆惩处,被人们孤立,但她还是喜欢着他,希冀着能和他永远的在一起。 这样一份真挚而热烈的感情。 可这样的感情,再昭然若揭,之于月城,也是不会接受。 神殿里,那高高在上的神像之下,银的少年跪拜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将近一百个日夜,他在神像下跪拜着,终日倾听阿姆的祷告,终日嗅着那缭绕在神殿里的月光香。 月光月光。 他信奉大人,信奉先祖,信奉月亮,信奉月光。 如此信奉,他心虔诚。 听的祷告越多,嗅的月光香越多,那曾经被触动过的心境,也终于是慢慢恢复以往平静。 他一直都知道,他是狼人,他是护法,他不得与人类在一起,他不得拥有伴侣。 所以,阿姆的惩处是对的,错在他,不在陆长安reads;。 所以,心甘情愿地被剥夺护法身份,从此只是个空有天赋的少年狼人。 他什么都不是,他也什么都没有。 无中来无中去,他为大人为先祖为月亮为月光而活,其余的,对他来说,皆是空谈,皆是虚无。 阿姆说,人有七情六欲,狼人也有七情六欲,你动了心很正常,我并不责怪你,只是规矩如此,你身为狼人,又是护法,你对人类护法动了心,于情于理,我都是要惩罚你。 阿姆说月城,你恨我吗? 他自然回答不恨。他知道自己违反了规矩,是自己做错了,他认错。 阿姆便又说,你是个好孩子,长安也是个好孩子,只是长安思想异于常人,你喜欢上她这样一个人,会很苦的。 阿姆说,月城,放下吧,她不是你喜欢得起的。 他不说话。 因为他知道,阿姆说的是对的。 陆长安就是一个不同于正常人的人类,她的观念,她的认知,她的思维,她的想法,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 太过偏执,太过极端,人村里的人说得不错,陆长安其实就是个疯子,是个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并且接受的疯子。 可就是这样的疯子,少年的月城动了心。 他喜欢上一个疯子。 而阿姆劝他,陆长安,他是喜欢不起的。 他是个正常的狼人,陆长安所能予以他的,过于偏执过于极端,他是年轻的狼人里最具天赋的一个,阿姆不忍心看他痛苦。 所以劝他,月城,放下吧,月光虽然倾城,但其实月光是最无情的。因为倾了城,如何能再倾城里的人呢?月城,她的一世长安,并不属于你。 一世长安,陆长安。 这也是阿姆亲自给取的名字。 当时小小的婴孩诞生出来,阿姆抱着,低头看婴孩安静沉睡着的脸容时,突地想起外界的历史上,似乎有着那么一个被作为了京都的城池,名字叫做长安。 于是阿姆便为怀中的婴孩取名长安,祝愿她一世长安。 阿姆很少会亲自为岛上的小孩子取名字,这十多年来,也仅有陆长安和月城两个人而已。 因而这两个人产生了禁忌的恋情,阿姆会如此震怒,会如此佛口婆心。 阿姆的话,月城终究是听了进去。 于是便有如今这一幕。 便有陆长安再次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可少年狼人,却是坚定拒绝的这一幕。 看少女那带着愠怒的侧脸,月城沉默不语reads;。 只在心头默念着,长安长安。 一世长安。 你的长安,谁能拥有呢? 不过,注定不会是我。 这时候,无影和花雉已经走过来,其中花雉伸长手臂,一下子就将大憨背上的楚喻给抱了下来。 因着一路上一直都在紧赶慢赶,楚喻穿得很厚,整个人裹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包子。花雉抱着他,掂了掂,满意道:“小老板,又重了。” 楚喻闻言继续咧嘴笑。 吃重了不好吗,他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然后花雉再道:“小老板,你不是在人村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说起这个,楚喻立即瞪眼,连腮帮子也是鼓起来了,【你和无影不也是在狼村吗,你们怎么也跑这里来了,而且你们拜堂成亲,居然也不喊我!】 花雉读懂他的唇语,无奈道:“我和无影也就今天上午才到这里,哪里有时间通知你啊。” 莫说楚喻了,连少主和七小姐都是没能通知,不然他们也用不着按照狼人的传统来拜堂了。 不过话说起来狼人的这个传统其实也很让人身心愉快的。 酣畅淋漓的打完一架再拜堂,不要太引狼人注目。 也不要太帅哈哈哈! 楚喻小意的撇撇嘴,哼了一声,【看在你的理由还是蛮充分的份上,我就大度的原谅你好啦。】然后继续连唇带手的比划,【娘亲和干爹呢,还在天村吗?】 “嗯,应该还在的。怎么,你想老板和老板娘了吗?” 楚喻立即点头,【想啊想啊,当然想。但是人村的长老要我在每个村子里住满一周才可以,我现在刚来地村,得住七天才能走呢。】 花雉想了想,问道:“狼村去了没?” 楚喻摇头。 花雉便道:“那我们先在地村里住,等过了七天,再去狼村,然后就能去天村找老板了。” 小孩儿听了,眼睛一亮,狠狠点头。 好呀好呀,他就是这么想的! ------题外话------ 囧里个囧,上午睡觉外加帮基友忙活,下午一直在回顾前文,被殿下风姿给迷得神魂颠倒,不停地在心里咆哮我家殿下真是帅啊真是帅!晚饭过后才开始撸更新……捂脸,我有罪,明天开始万更吧,摸下巴,好久没万更,不知道万更的手感还有没有 然后数了数大家的评论,果断选秀色最多,那么就给美少年写秀色结局啦,小天使们不要大意的开始迎接奶奶牌华丽唯美重口味吧=v=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4、动心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5、失色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地村在迎来无影和花雉这样两个岛外客人后,也迎来了楚喻以及三头异兽宠物这四个客人。 楚喻既然来了,那势必是要和无影花雉在一起,于是月城的家里,一下子就住进了三位客人,外加三头异兽。 哦,对了,还有陆长安,陆长安也是要在月城家住下的。 陆长安不住在月城家的话,整个地村里,没哪个狼人敢让陆长安住自己家里。 不过楚喻是跟无影花雉一起住一个房间,大傻由于体型小,还能给楚喻当围脖,也是被默许同样入住。大白则是陪着大憨一起拿柴房当窝铺,至于陆长安,人姑娘家家的自然是单住一间房。 按理来说,月城家的房间,就该是这样分配了。 可事实证明,陆长安最后并没有住进安排给她的单间里,不过那都是后话,稍后再议。 且说陆长安那有些神经质的名声,不仅在人村里传得人人皆知,年初在祭月坛里生的事,地村里的狼人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因而对于这么个能带坏它们小月城的人类,狼人们多半都是避犹不及的。 在狼人们看来,月城原本可是它们地村的护法,小小少年长得又漂亮又好看,血脉纯正,天赋极高,能力是公认的强,莫说日后能接任地村的长老了,说不定还能直接被阿姆调去天村,在阿姆的教导下,近身侍奉月狼大人左右,那样的话,不仅月城自己长脸,它们地村也是极长脸的。 可结果呢? 这样有着好前途的少年,居然被陆长安拖后腿给拖得连护法的职位都丢掉了…… 连月城都能被陆长安给蹉跎得能犯了岛上最大忌讳,其余的狼人,焉能还敢靠近陆长安? 于是陆长安来到地村,再不复当年众多狼人围绕着她嘘寒问暖,问这个问那个,对她这么个人类护法感到十分好奇的情景。 相反的,狼人们都是连看她一眼,都似乎会觉得可怕,然后拖家带口地急急让开来,连同她站一起都不敢。 这样的差别待遇,放在谁身上,都是会感到不好受的。 但陆长安被孤立惯了,狼人们避她如蛇蝎,她也看起来还是那样和和气气,自自然然,还是一点都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这世上,独独能被她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个月城而已。 只有那个好像月光一样的少年。 只有那个为了所谓的虔诚所谓的信仰,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心意的少年。 看自己带过来的小客人,与那刚刚拜月成婚的两个客人聊天聊得十分开怀,刚刚又被拒绝了的陆长安,刻意不去看月城,但那乌黑的眸子里,在月城所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氤氲开了一团极浓墨色。 墨色如夜,比月更凉。 这个时候,花雉已经在询问楚喻,他来之前住在人村里,平时吃饭睡觉什么的,都是怎么弄的reads;。 楚喻嘴巴不停,小手也是比划着。 他告诉花雉,吃饭最开始的时候还是陆长安喂他的,但现在他已经可以自己拿勺子慢慢吃了,就是手指软,有时候控制不好力道,会把勺子里的饭弄到身上,不过他有在慢慢的改进此等状况;睡觉是和大白大傻一起睡,没有和陆长安一起。 他还说,他平时白天嘘嘘的话,就是陆长安的活儿,拉粑粑也是,当然拉粑粑这个只能陆长安帮他,他如今能坐起来,但不代表他就能站立了,毕竟身体不同于常人的只是血脉和灵智,而非体质上的增强;夜里起夜的话,就是大白和大傻一起牙爪并用地帮他,不过两只毕竟是异兽,不是人类,做不到能像人类那样给小孩儿垫好尿布穿好裤子的程度,所以夜里睡觉,他是不穿裤子的,直接光着屁股睡,尿布也不用,反正他不尿床,想嘘嘘就直接醒来喊大白了。 说起大白,出海之前楚云裳曾对大白进行了一系列训练,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结果那些训练现在真正是派上了极大的用场,没有楚云裳在身边,楚喻也是在大白的照顾下,过得有滋有味。 不然的话,他现在哪里还能从人村跑来这里。 认真地听完了楚喻的讲述,花雉啧啧称赞。 “当时老板就说,你和大白它们一起,会比跟着老板娘一起还要更好,果然老板说得不错啊,信老板,得永生。” 楚喻笑呵呵的点头。 对啊对啊,信爹爹,得永生! 话说回来,好久没见爹爹和娘亲了,真的好想他们呀。 “小老板,你饿不饿?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吃的?”花雉又问。 楚喻“咿咿呀呀”的比划,【饿了,上一顿是两个时辰前吃的,喝的蔬菜鸡蛋汤。】 “哦,那我们回去吧,等会儿吃大餐。”花雉说着,看向无影,“亲爱的,仪式结束了,咱俩也终于名副其实了,不容易。咱们回去?” 无影默然点头,看向楚喻:“我们回去。” 于是在月城的安排下,前来进行观礼的狼人们纷纷送上了祝福语,也有不少狼人表示待会儿晚饭的时候,会去月城家里吃喜酒,广场上的人群这才慢慢散开了,狼人们目送月城一行人离去。 月城在前,陆长安在后,岛外来的客人们则是走在了最后,还在聊着什么,看来分离了那么久,如今重逢相见,很是愉快的样子。 看着看着,有狼人忍不住忧心道:“陆长安又和月城住一起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刚才我可见到了,陆长安要送月城月光山谷的梅花,月城都没收下呢。” “是吗?这就好。” “嗯,月城真的是个好孩子。” “好啦,别再担心月城啦,赶紧回家去收拾收拾,等会儿好去月城家吃喜酒。” “说得是啊,走走走,我要把前几天晒好的腊肠拿过去,给月城添个菜。” “哈,正巧,我去年泡的蛇酒也能开封了,等会儿也拿过去reads;。” 明月已然渐渐升高,皎洁月光倾洒而下,笼罩整个地村,这偌大的村落,显得安宁而又静谧。 今晚的月,虽非圆月,但这月光也着实明亮,清光如幕。 西广场随着主角们的离开,也是慢慢恢复了一贯平静。 晚风吹过,带来特属于东洋夏季的寒冷,吹动那残败的梅花花瓣,一点殷红随风在地面上翻滚,须臾不知是被哪个狼人踩了一脚,花瓣立时变得肮脏,躺在地上,风再也吹不动了。 那狼人边走边裹紧了身上大氅。 然后无甚意义地嘟囔一句:“今年夏天可真冷呢。” 曲终人散,梅花已然碾落成泥。 只有香如故。 …… 相比起无影和花雉,楚喻的行李还是蛮多的。 花雉将系在了大白背上的东西给一件件的卸下,一边卸还一边道:“这是棉袄,这是棉裤,这是尿布,这是零嘴,这是……”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花雉哑声。 然后将手中这个新卸下来的包袱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才抬头看向被无影抱着的楚喻。 “小老板,这个是什么?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楚喻看了,比划道,【那是人村里的人送给我的,说是让我当特产,带回去当纪念。】 诚然,那个包袱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不知什么植物的种子,有不知什么动物毛做成的小手套小袜子,有造型奇特的玉石,非常多,几乎没有重样的。 花雉立时觉得不公平:“我跟无影离开狼村的时候,就没狼人给我们送特产。” 除了自身的行李外,他们几乎是空着两爪离开的狼村。 真的好不公平啊不公平! 摆明了就是欺呼他们哼! 楚喻闻言咯咯一笑,【因为你太老啦,没有我年纪小,没有我可爱呀!】 因为你太老啦! 你太老啦! 老啦! 老! 年方弱冠的花雉只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 然后他默默告诉自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少爷说他老,其实也就是在说无影老。 嗯,老夫配老夫,理所应当! 可是还是觉得膝盖好痛怎么破qaqreads;! 无影亲爱的求救嘤嘤嘤~ 花雉受伤地看向无影,就见无影抱着楚喻,不管他和楚喻说什么话,人还是那般的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但在收到他求救的眼神后,无影便冷冰冰道:“小老板,小花其实并不老。” “唔?” 可是他比人家大二十岁耶! 楚喻一双小手平摊开来,掌心向上摇了摇,然后翻过来掌心向下又摇了摇,表示二十之数。 都比我大二十岁了,还不老吗? 无影看了,沉默一瞬,理智道:“好吧,他的确很老。” 花雉:“……” 说好的神队友呢! 无影亲爱的你居然成了个猪队友,你家里人造吗?! 花雉只觉膝盖上又中了无数箭,无数点暴击伤害哗啦啦地刷了他满眼。 真是心好累啊,累不爱! 将楚喻的行李全给扔进房间里放着,他们就去堂屋里坐着烤火了,月城则是去厨房,准备做饭。 既是大喜之日,其余狼人待会儿也要过来,月城今晚可有得忙活。 眼看着月城去厨房忙碌了,陆长安动作熟稔地帮楚喻用热水暖化了两块米糕,让花雉先喂给楚喻,让楚喻垫垫胃,她就出了堂屋,钻进厨房了。 厨房里,灯火灼灼,银的少年挽了袖子,正在洗菜。 听见门被人推开的声响,月城转头一看,见来人是陆长安,他不由微微蹙眉。 “你不在屋里坐着,来这里干什么?”他收回目光,敛眸继续洗菜,白皙手指在翠绿的菜叶间来回穿梭,竟也是十分的好看,“你过去等着吧,我做饭很快的。” 陆长安没听他的话,只反手关了门,朝他走过去,脱掉身上大氅和褙子,她边走边也挽了袖子:“你要做什么菜?我帮你,两个人做菜要快一点。” 月城继续蹙眉:“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客人,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出去吧。” 陆长安这时已经走过来:“我厨艺你是知道的,我真的能帮你忙,不会添乱的。” “不必,你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不要,我就要帮你做菜。” 少女似乎有些生气,不再同他说话,转眼见他已经洗了不少菜,有鱼有肉,有青菜有蘑菇,她回想了一下他以前给她做过的拿手好菜,见锅子里的水已经“咕噜噜”的烧开了,她想都没想,直接把旁边的一盘虾仁丸子给直接倒进锅里。 刚刚还在沸腾着的水,立时便平息了下来。 她盖上锅盖,转手开始配虾仁丸子酱料。 她要配的酱料是以前月城教她的,虾仁丸子蘸着这种酱料吃,味道会特别好reads;。 见陆长安似生疏又似熟练地开始配酱料,月城沉默片刻,方才继续洗菜。 却是淡淡道:“长安,我现在已经不用那种酱料了。” 陆长安正在倒醋的动作一停。 她转头去看月城。 就见月城洗好了蔬菜,此时正在清理一条细长海鱼的鱼鳞。刀刃在他手中闪烁出银亮的寒芒,片片鱼鳞被刀刃划掉,他银眸微瞌,侧面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柔和至极。 然而,这样的柔和,看在陆长安眼中,却全然是默然无声的拒绝之态。 他已经不用那种酱料了。 不用那种在两年之前,他自己研究出来的,然后做给她吃,问她这样的酱料配上虾仁丸子,是不是味道特别好。 她当时怎么说来的? 哦,她当时说,一般般吧,差强人意,勉强能入口。 当时的月城听了就很受打击,从此再也没做过这种酱料。 但月城不知道的是,她尝过酱料后,有意无意地问他做法,将酱料的做法记下来后,她每次吃虾仁丸子的时候,都是会做好多好多的酱料,然后自己用虾仁丸子蘸着吃一点,剩下的就统统被倒掉。 她吃不完,也不想给别人吃,因为她觉得这是月城专门为她研究出来做给她吃的,这个酱料是属于她的,不能给别人,便任性的好像当初养雪月草一样,把酱料也给毁了。 所以如今见到月城准备了虾仁丸子,她知道他是要拿虾仁丸子做汤。 但她没有想到,他已经不用那种他亲自配成的酱料了。 他真的不用了。 之前的五个月里,陆长安在人村里面壁思过的时候,就经常想,等以后见到月城了,一定要告诉他,其实他做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她都很喜欢。 只是她担心自己说了喜欢他做出来的东西,他就会分享给别人,将本该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东西,送给别的人。 她讨厌这样,讨厌原本属于她一个人的少年,不再属于她,所以对于月城想要分享的东西,她以前一直都是予以贬义,说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看,为的就是能够自己一个人独享。 专横独断,占有欲极强,这就是陆长安。 而月城似乎并不知道她这种心思,只道自己做出来的是真的不讨人喜欢,久而久之,他便很少再做,即便做了,也是吃过用过便没有了,他不想再从陆长安的口中听到任何一句嘲讽挖苦的话语。 只是如今…… 陆长安毫无意义地弯了弯唇。 她很想说,月城,我很喜欢你做的东西呢。 不过现在,物是人非事事休吗? 她盯着他看了会儿,没有说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酱料配好,尝了尝味道,和以前他做给她吃的一样,也和以前她自己做出来的味道一样reads;。 锅里的水又开了,她有条不紊地往锅里放入各种调料品和蔬菜海鲜,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她的脸容隐藏在其中,朦胧得让人看不清。 只那一点墨色,越的凉了。 凉到了极点,便是倏忽一下,转为更加深不见底的暗色了。 厨房里安静下来,两人再没有开口。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了。 不过有着陆长安的帮忙,月城做菜速度真的快了很多。 等第一个狼人上门来,带了自家腌制的食物,贺喜两位外界客人新婚时,堂屋的桌子上,正巧摆上了刚刚做好的饭菜。 有第一个狼人,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大家似乎都是掐点来的,短短一刻钟里,之前在广场上表明会过来的狼人,此刻都已来了,各自都带了许多的东西,不过都是些酒肉食物,并没有什么外界习惯送的金银玉器之类的礼物。 狼岛虽和外界有所联系,但主要还是自给自足,也并没有染上外界的诸多习惯。 各种食物被狼人们带过来,月城在厨房和堂屋来回忙活着,将食物给切煮蒸炸,桌上的饭菜便更加的丰盛了,小酒一饮,偌大的小院儿里简直是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不曾间断。 作为新人的无影和花雉,毫无例外地被灌了许多酒。 两人是暗卫,其中花雉常在人前,无影常在人后,花雉是经常需要应酬的,酒量自然不低。 但今晚,不知是不是狼岛上的酿酒方式,和凤鸣城以及大周里的不太一样,酿出来的酒要烈上许多,花雉连连五杯酒下肚,便觉得有些上脸了。他一摸脸,再摸了摸耳朵和脖子,果然烫得厉害,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一定是红扑扑的。 果然,看到他摸脸的动作,被抱在怀中的楚喻伸手“啪唧”一声,也是拍上了那红彤彤滚烫烫的脸颊。 然后小孩儿就“咿呀”出声。 【花鸡,脸好红呀,好像猴屁股一样。】 花雉瞬感无语。 什么猴屁股,他这明明是面、若、桃、花! 面若桃花懂不懂!如此文雅高端的成语,怎能是猴屁股三字所能比拟的? 中华文化之博大精深,骚年,你还有待成长学习! 他无视了楚喻,转头看向身旁的无影。 就见他家无影亲爱的还是那一脸冷冰冰的神情,半点表情都没有,真真是个面瘫。那白皙的俊容上还是有如雪凝,明明和他一样喝了好几杯酒,但无影莫说上脸了,脸上连半点红晕都是没有。 花雉看得直咂舌reads;。 他怎么不知道他家亲爱的什么时候这么能喝了? 明明平常都不怎么见无影喝酒来着的。 察觉到花雉的视线,无影转头,语气冰冷,却带着点关心之意:“怎么了,喝不下去了吗?” 花雉刚想摇头,说没有,就见无影一伸手,挡住一个要朝他敬酒的狼人。 然后这还穿着银灰色大氅的黑衣男人,便是端了一杯酒,道:“他不能喝了,我替他喝。” 说完,举杯仰首,标准的一口闷。 完了酒杯杯口朝下,一滴不剩。 见无影居然这么能喝,周围等待敬酒的狼人们立时起哄。 “客人好酒量!” “这酒可是我们岛上最烈的酒啊,平常人喝三杯都要倒了,你们两个居然到现在还没倒……” “厉害,来,再喝,一定要把你喝趴下!” “对,不醉不归!” “喝!” 雄性狼人们亢奋无比。 透明而醇香的酒液一杯接一杯的从酒坛子里倾倒出来,整个堂屋都是被浓烈的酒香给弥漫,闻得人几欲熏熏欲醉。 一杯接一杯的烈酒被敬过来,屋里狼人们至少每个雄性都喝了三杯,雌性也有喝了一两杯的,只小狼人们没有喝,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一边看着大人们拼酒量,然后嘻嘻哈哈地开始玩闹。 花雉抱着楚喻也是坐在那里吃菜,边吃边看,还在心里头默数着无影喝了多少杯。 五杯,十杯…… 二十杯,三十杯…… 数着数着现无影越喝越多,索性按照酒坛子的份量来数。 一坛酒,两坛酒,三坛酒…… 花雉越往下数,越不淡定了。 喝了这么多还不上脸,无影简直神了! 膜拜! 怀中楚喻也是看得十分惊叹。 娘亲总说高手出民间,果然无影真的是酒中高手,高手,高高手! 狼人们喝了多少杯,无影便也是跟着喝了多少杯,无一不是一口闷,无一不是一滴不剩。 喝到最后,有狼人醉得眼睛都要看不清人了,却还是大着舌头道:“这就、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千杯不倒吗?” 无影端坐着,闻言冷声答道:“非也。” “那是什么?” 无影道:“我可能是万杯不倒吧reads;。” 音落,但听“噗通”一声,那提问的狼人醉到不行,一屁股瘫坐到地上睡过去了。 该狼人醉到睡着的姿势非常好看:头朝下,脚在上,后脑勺抵着身旁某个狼人的腿,嘴巴张开,竟是直接打起了呼噜;屁股一半腾空,一半还黏在凳子上,双脚高高翘起,差点踢到另一个狼人的脸。 周围狼人不由笑得前俯后仰。 已经做完菜,正将最后一碗汤端过来的月城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醉倒的狼人给扶到旁边软榻上坐着,等酒席结束后,再让人将其给送回去。 其余没醉倒的狼人都是十分崇拜地看着无影:“万杯不倒,当真厉害。” 无影继续揣着高冷姿态:“过奖。” 喝了这么久,月城从树下挖出来的酒坛子,以及狼人们带来的酒,也差不多喝了个干净。无影已是喝遍地村无敌手,再多的狼人也撂不倒他,他们便不再喝了,纷纷动了筷子,开始吃饭。 然后边吃边聊。 既然要聊天,那自然无影不说话,乃是花雉专场。 狼人们问的大多都是和外界有关的,如外界的国家朝代,外界的生活方式生活习惯,还问了外界的人是不是都像他们这样,连几个月大的小孩子都是聪明得好像个小大人。 花雉自然是有选择性地回答,回答得虽并不是太过详细,但也极是精彩,听得狼人们不由都是对外界更加向往,心中再度坚定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出岛去外界看一看,感受一下外界的生活才好。 这位小花客人口中的花花世界,真的是要比狼岛更加的精彩纷呈啊。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狼人们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听花雉在那里谈天说地,大谈特谈岛外世界。月城也是在一旁听得认真,银眸里同样是隐约闪现了点对外界的憧憬之色。 同样是在听着花雉说话的陆长安眼尖地瞥见了月城的神色,当即心中一沉,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月城,月城。 你就这么想出岛去外面,不想呆在狼岛上吗? 就这么想离开我…… 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 陆长安低了头,随手摸了杯不知是谁没动的酒,一口气喝下。 酒液入喉,辣得五脏六腑皆是生生疼。 也辣得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暗沉的色泽,愈浓郁,半点光泽都是看不见了。 屋子里宾客尽欢,其乐融融,于是陆长安的异状,便没有被席间的任何人现。 花雉还在那里说,狼人们也还是听得如痴如醉。偶尔会响起一阵惊呼声,是被花雉言语中所描述出来的情景给惊到了。 听到最后,突然有个小狼人小声地问:“那人类叔叔,我们狼人去你们大周的话,大周人会接受我们吗?” 闻言,花雉沉默一瞬,而后方才笑道:“会的reads;。只要不在人前变成狼,就不会出事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所有的狼人都是激动了。 这样说来,它们狼人倘若真的能去往人类世界,只要小心月圆之夜的时候变身成狼,不要在人前进行,它们就完全可以和人类一起生活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月城哥哥!” 提问的那个小狼人眼瞳是宝蓝色的,看起来好像蓝宝石蓝水晶一样,非常的好看,小家伙的人形容貌也是可爱得紧,一张包子脸上满是对外界的好奇和向往:“下个月十五的时候,你能不能和阿姆说说,让我们也出岛去人类的世界里看一看?” 说着,双手捧了下巴,一双眼瞳亮晶晶的,满是天真,语气也是天真:“要是能去外面的世界,吃一串人类叔叔说的冰糖葫芦,捏一个小泥人,看一看胸口碎大石,那一定会很好玩吧。” 小狼人这话一说,整个屋子,立时安静了下来。 狼人们的神色皆是变得有些怔怔。 刚刚那些还是极度向往极度憧憬的神情,倏忽一下,便是在狼人们的脸上眼中消失不见了,似是那些个情绪,从未出现过。 被问及的月城没有说话,花雉也是不做声了。 气氛有些僵持。 那小狼人的母亲自知自家孩子说了不该说的话,伸手就要把孩子往怀里扯:“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刚出生一样的不懂事?胡言乱语个什么,小心被阿姆知道了,阿姆会打你屁股的。” 小狼人不依:“人类叔叔都说我们和人类一起生活没有问题,我只是想要出去看一看,阿姆为什么要打我!” 雌性狼人张了张嘴:“阿姆有规定,狼人不能出岛的……” 不仅不能出岛,连同人村里的人类,都是不得过分亲近,狼岛存在了两百多年,从未有过狼人与人类共同生活的例子。 就连阿姆,也是以身作则,对狼人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离,只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免得会破坏狼岛规矩。 连阿姆都是如此,别的狼人,又怎么可能能够离开狼岛? 人村和天村里的人也是没有离开过狼岛的。 小狼人是知道这点的,但饶是如此,小家伙还是据理力争:“阿姆说过,规矩都是人定的!狼人不能出岛,这是以前的人定下的,才不是现在的人定下的!我就是想出岛,我就是想去外面看看,阿姆肯定会同意的,阿姆才不会打我的,阿姆那么好!” 这话一说,雌性狼人半个字都是反驳不了了。 月城还是不说话。 只坐在那里,银色的瞳眸微微眯起,看着那毫无顾忌地表达出自己对外界向往的小家伙:“外面那么好,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外面,岛上有什么好,就这么大一点点,几天就能走完,一点都没意思reads;!” 是啊,狼岛很小。 小到只有着四个村落,规模连个小镇都算不上。 各种资源也是极其匮乏,并且由于东洋气候的变化,狼岛一年里都是有着很长一段时间是极冷的,并不真的适合人类居住。 像是花雉口中的大周,那位于东洋另一边的国家,南方的城市,尤其是他们目前所居住的风晚城,终年温暖湿润,冬天里,别说是雪了,连棉袄都是不用穿的,一年四季如春,什么火炕啊什么暖炉啊,风晚城里根本是见都见不到的。 那样的地方,才是真正适合人类生存居住的地方。 而非狼岛这里,地域如此狭小,环境如此恶劣。 一旦对比,相形见绌,高下立分。 席间沉默片刻,而后才听花雉轻笑一声,笑声淡淡,打破此间凝滞。 然后他问向那个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立时昂首挺胸:“我叫天策。”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十分自豪的样子,“虽然不是阿姆给我取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花雉笑:“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取这样的名字?” 小家伙道:“我出生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狼岛的天空。所以我想去看看狼岛以外的天空。” 一言出,众人寂。 只花雉还是轻笑,手里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楚喻的小脑袋,然后状似无意道:“好。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出岛去外面的世界,你出了危险区,过了海盗岛,一路往西,就能到东山港。入港后,你去找楚老板名下的店铺,报上你的名字。” 听了这话,小天策的母亲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月城看过来,银色的眸子里竟是隐约有着警告之意。 那眼神,令得小天策的母亲生生打了个寒颤。 于是那雌性狼人便不敢开口了,其他狼人也还是在沉默着。 小天策正认真地听着花雉说的话,听他突然就不讲了,便道:“报上我的名字,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红衣的妖孽男子在灯火中微笑,笑容中隐有深意,但细看的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你就记住这些——前提,是你能有出岛的那么一天。” 小天策认真点头:“嗯,我会一直记住的。” 危险区,海盗岛,东山港,楚老板。 年纪小小的狼人暗暗记下,然后十分倔强地想,等下次见到阿姆的时候,一定要和阿姆说,他不想在狼岛继续住下去了,他想要去外面看看,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 如果阿姆不同意,那就再等下下次。 下下次阿姆如果还不同意,就下下下次,下下下下次,下下下下下次reads;。 他就不信,见到阿姆一次,就和阿姆说一次,说得多了,阿姆就一定会同意的。 阿姆一定会同意的! 只要阿姆同意了,他就可以离开狼岛,去往外面的世界! 小天策立时感到很是振奋。 花雉随口之间在在座狼人的心间,尤其是小天策的心上播下一枚种子,也不怎么在意,随口便是换了个话题,谈起了天村。 花雉道:“我们打算过一段时间去天村。你们有谁能在祭月坛开启之前,陪我们一起去天村的吗?听说天村和其他村子不一样,我们需要向导之类的。” 听客人换了个话题,狼人们皆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然后纷纷开始说了起来。 只月城还是在沉默着,银眸再度看了眼小天策,便是转移开来,在花雉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月城心里清楚,从早上的时候,见到这个人类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从外界来的人类,并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一种直觉,因为他是狼人,体内有着一半野兽的血统,故而便有着那种野兽对危险的感知。 事实证明,他的这种感知,是正确的。 越接触,便越是能感受到这个人类不是好人。 说话间能够不动声色地套取对自己有用的相关信息,在广场上进行挑战的时候,别的狼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他在棋盘上动手的时候,所有的功夫,所有的招式,都是带着极其凛冽的杀意。 那杀意十分纯粹,也十分让人胆寒,可见这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的风流不羁,吊儿郎当,实则根本就是极厉害的人物,手上一定时候有着不少人命。 杀过不少人的外界人类,来到他们狼岛上,自诩自己只是老板的跟班,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小喽啰而已。 还自谦老板其实也不是多厉害的人,只是做点小本生意,和扶桑那边有着一点往来而已。 这些,在感受到花雉那很好和睦相处的皮囊之下的本质后,又见到了完全不能以面对寻常幼童时的姿态来面对的楚喻,还有楚喻那三只也是明显不同于寻常动物的宠物,月城怎能相信? 尤其是刚才,花雉三言两语之间,便是挑起了在场所有狼人的心神,之后更是随口许下了一个空头诺言,有意无意地教唆这些狼人破坏狼岛规矩,打开狼岛,去往外界。 月城知道花雉是不怀好意的。 但他没有阻止。 甚至半点都不曾表态。 因他觉得,花雉这些举动,对狼岛,其实是很有好处的。 正如天策所说,规矩是死的,而人是活的,规矩本就是人定的,谈何不毁了旧时规矩,建立新的制度? 狼岛已经存在了将近三百年reads;。 三百个春秋,狼岛从未有人离开过,难道狼岛上的人类和狼人,当真就是能够按照那位月狼大人所想,一直都是蜗居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屿上,不和外界联系,不与外界接触,从始至终都是闭关锁岛,自欺欺人地过着自以为是的世外桃源的生活? 是人都有野心,狼人也一样。 安静了这么久,蛰伏了这么久,总该有人类或者狼人,来打破这虚拟的太平,走出一条以往岛上人所从未走过、也不敢走过的道路。 狼岛安静了太久,也是时候该产生一些变动。 或者更准确的来讲,狼岛,应当进行一次革命了。 而革命,往往都是要流血的。 月城曾在天村神殿里跪了整整三个月,期间读过不少神殿里所收藏着的书册。 其中便有一本书册上写,外界的世界里,几乎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朝代,都是要进行种种的改革以及革命。 改革所带来的后果,轻则便是令得某一部分的地区出现类似于暴动的情况,重则动摇整个国家的根本,但改革成功后展现出来的利益,通常都是非常可观的,不过也不乏失败的例子。 而革命,革命一旦起,真正的掌权者,为了能够达成目的,往往都是会屠戮许多的人,以鲜血来令革命成功。 改革只是一小部分,而革命却是整个部分。 因而月城认为,用革命的话,比起改革一词,要更加恰当。 狼岛无欲无求了这么久,人类早已丧失原本血性,狼人也早已抛却原本兽性,只有在鲜血覆盖了整个祭月坛的时候,岛上的人才会真正清醒,原来这个世界,时代正在不断的前进,而他们原地踏步,却已经很久很久了。 想到这里,月城无声叹息,却是转念一想,恍然觉得,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得如此崇尚暴力与血腥? 明明阿姆教导他,作为狼人,应该对信仰忠诚,一颗虔诚的心,不应该沾染上别的东西。 可他现在却是…… 月城敛了敛眸。 旋即再抬眸,还是看向了花雉。 看那红衣妖孽男子,还在认真倾听着狼人们对去往天村的建议,似乎这些话,对其而说,是非常重要的。 月城看着,心中忍不住感慨。 当真是弹指一挥间—— 风云变动,天地亦失色。 ------题外话------ 万更君:我胡汉万被雪藏了n天,终于回来了,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 蠢作者:终于把楼上放出来遛遛了~这样帅的万更君!有没有人要表扬一下下嘛~比如票纸道具啥的……对手指,默默看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5、失色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6、悲催的洞房花烛夜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酒过三巡,酒席落下帷幕,怀揣着种种各异心思,狼人们拖家带口地离开了。 忽略有关出岛去往外界世界看一看的话题不谈,今晚这个喜宴,大家都挺满意的,主人家虽忙但也是忙得愉悦,两个新人亦是心情很好,客人们吃饱喝足,地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举办过这样的喜宴了。 狼人们再次送上了对新人的祝福后,这才散了,偌大的院子很快就恢复了一贯宁静,灯火盈盈一盏,月上中天,夜风送凉,是热闹过后的安然。 月城开始收拾桌子碗筷reads;。 花雉想要帮忙的,却被拒绝:“你是客人,又是新婚,无需如此。厨房里应该已经烧好水了,你们不嫌冷的话,把炉子点了,洗个澡,好好过个洞房花烛夜吧。” 花雉听了耸耸肩,抱着困得快要睡着的楚喻,同喝了好几坛子酒,却还是没有半点醉意的无影离开了堂屋,去厨房拿水去了。 他们三个离开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月城和陆长安。 月城垂眸收拾着桌上残羹剩饭,看也不看陆长安一眼,好像屋里根本没她这个人。陆长安坐在那里,头颅微垂,呼吸似也是极其平缓,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碗筷碰撞的清脆声时不时响起,月城收拾着收拾着,便是收拾到了陆长安的面前。 她面前是相比起来很干净的小碗,显然她吃饭并不喜欢剩的这里都是那里都是,夹多少便吃多少,好像以前做虾仁丸子酱料做得多了,不想吃了就会直接倒掉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小碗旁边有不听话的小狼人不好好吃饭弄洒的汤汁饭菜,显得有些狼藉,她的脚边也是有着不少的肉骨头鱼骨头,甚至还有两个不知被谁给碰到地上的小酒杯。 月城无言地将她面前的桌面给收拾干净,这才俯下身去,想要将那两个小酒杯给捡起来。 却听“啪”的一声,那看起来好像已经是睡着了的少女,突地从桌下深处一只脚来,踩上了少年那只极好看的如玉手掌。 她动作实在是来得毫无预兆,月城猝不及防,正要碰到酒杯边缘的手指直直落下触地,正微微弯曲着的手背,也是被她一下子踩得绷直了,十指连心,有股钻心般的疼痛,从手上传来,让得月城下意识皱了皱眉。 以前和陆长安相处过整整两年的时间,月城自然是清楚陆长安偶尔的神经质。像现在这样的行为以前也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他没有生气,只道:“长安,把脚挪开。” 陆长安不语。 她也不动,还是低垂着头坐在那里,好似出脚踩上他手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月城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如此,也不说话,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上她的脚踝,轻轻一个用力,便将她的脚给挪开。被踩住的手掌就此得救,他随意看了眼,除去大拇指之外,四根手指指根处的皮肤,已然是变得通红,破了皮,有血丝正从伤口里溢出。 她是下了力气踩的。 他没在意,只继续将那地上的那两个小酒杯捡起来,然后便绕过陆长安,将掉落到地上的各种筷子杯子都捡起来后,他去了一趟厨房,恰巧碰到又提了一桶热水,要回房间让花雉洗澡的无影。 楚喻身体小,刚才已经洗好了,连带着大傻也洗了洗,至于大白和大憨,那两个家伙体型太大,得寻个太阳好的天儿才能给洗刷洗刷。 无影提着要给花雉用的水桶侧了侧身,给月城让路,好让端着各种盘子碗筷的月城进去。 然后无意中一瞥,便是瞥到月城那被踩伤的通红手背。 “你的手受伤了。”无影突然开口,声音是死寂无波的冰冷,“是那个陆长安吗?” 正将盘子放进水里的月城一愣reads;。 不知是很少说话的无影,突然和他说话,让他愣住了,还是因着无影话中所表达出来的意思而愣忡。 无影冷冰冰地看着他,再道:“她是个疯子。你也要陪她一起疯?” 水很凉,月城的手指浸泡在其中,冷水浸染到了伤口上,手背立时更疼。月城后知后觉一般收回手,然后看向无影:“她不是疯子。” 无影闻言,漆黑的眸中似有一丝金芒掠过,竟是亮得吓人。而后月城便是现,这双正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好似是多出了那么一抹嘲讽之色,令得那古井无波,刹那间变作了波涛汹涌:“我说错了,你已经在陪她一起疯了,你也是个疯子。”那墨色之中的嘲讽愈浓重,“两个疯子在一起,真是绝配。” 月城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少年垂眸,看向自己受伤的右手,睫毛长长,掩住其下神色。 而后方才听这少年轻声道:“嗯,因为都是疯子,所以才会在一起。” 所以才会在一起。 所以才会在一起又分开来后,维持了如今这样的关系。 无影冷眼看着,又道:“阿姆应该跟你说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句话。” 银的少年轻轻点头:“说过。” 于是无影眸中讥讽更甚,让得少年不敢抬头去看这双眼睛:“真是疯子。” 说完,没再停留,转身走了。 无影以前在懿都的时候,常年为九方长渊到处奔波办事,对于察言观色,非常有一套。 今日见到陆长安,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到得现在,不过只过去了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而已,无影看似是一直都在喝酒吃菜,但实则他一直都是在观察着陆长安。 观察陆长安送梅花给月城,观察陆长安闹别扭不理会月城,观察陆长安帮月城做饭之后越深沉的黑暗面,观察陆长安心中的黑暗面终于是爆开来,以暴力来泄心中阴暗。 月城自己可能没感觉到,但无影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月城的那只右手,被陆长安弄得伤到了骨头,可见陆长安下手之重。 对喜欢的人都能如此下手,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神经质那么简单了,而应该是像七小姐以前无意中说过的,是个神经病,心理问题很严重,并且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不过,无影面无表情地想,陆长安再神经病,也和他们没有关系,只要她没有将她的神经病感染到小少爷的身上就好,她和月城之间如何,不关他们的事。 他们之所以会来狼岛,为的只是想要查清狼岛上的秘密,以及某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计划,陆长安和月城的事情,只能算作是他们狼岛之行里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并不能阻碍他们前进的道路以及计划的进展。 反正,他们和这两个疯子交集也不过今天才开始,一点都不深厚,这两个疯子给他的印象,还不如狼村里的星夜给人的第一印象好。 就算到了最后真的作死了…… 那也与他们无关reads;。 他们只是被邀请入岛的外界客人而已。 无影面无表情地提着热水回了房间。 房里炕头早早便烧得暖热,炉子也是燃了好长一会儿,整个房间都是特别的暖和。已经洗好了的楚喻穿着干净的薄棉衣,正坐在炕上,厚厚的被褥堆在身后,免得小孩儿软倒。 本来楚喻是很困的,来地村之前一直在赶路,即便大憨跑得再七平八稳,小孩子的身子骨也受不住那般奔跑。 但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竟也不怎么困了,楚喻索性找了书,开始例行的学习。 面前是一本千字文,上面被人用朱笔标了很多的音节注释,正是之前还没来狼岛,在海上的时候,楚云裳给作的注释。原本楚云裳是想着这样注释的话,以后楚喻想要温故而知新的话,就不用她再手把手地重新教一遍了,却没想到如今竟也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楚喻看着千字文,肉嘟嘟的小指头正对着自己不认识的字比划着,小嘴里也是时不时的嘟囔,出模模糊糊的音节。 他很努力地想要用楚云裳教给他的音节,来试图念出千字文上的字,但还是只能出“咿呀啊哦”这几个单音节来,再复杂一些的,就很难能念出来了。 小孩儿咿呀学语的声音在房间里轻轻的响起,很是温馨。 花雉正坐在楚喻对面吃饭后零嘴,是从风晚城带过来的,被绿萼那几个丫鬟密封得非常严实,这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吃起来也还是很新鲜。 花雉一边吃一边道:“小少爷,你都长牙了,你大概什么时候会说话?” 楚喻正对着一个从没见过的字慢慢比划着,闻言抬起头来,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前世的自己,便十指张开,表示自己应该是十个月大的时候会说话。 花雉点点头,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能走路?” 楚喻想了想,其余九指收起,只留了一根手指,表示自己应该一岁的时候能学会走路。 虽然他本身是会说话,也会走路,更会蹦蹦跳跳跑这里跑那里,但身体还在慢慢长,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现在才四个多月大,还要好几个月才会说话走路啊,真是可怜。”花雉毫不留情地打击幼童那脆弱的心灵,以报之前他说他老之仇,“长了牙,却不能随便吃东西,长了腿,也不能到处跑着玩,啧啧,真的是好可怜呀,好可怜。嗯,这零嘴味道不错,真的好好吃,可惜小少爷你不能吃,不然我一定亲手剥给你吃。” 红衣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咔嘣”一声,咬开一个坚果硬壳,将里面的果肉吃进嘴里后,便是拍拍手下炕,转身就去脱衣服,准备洗澡了。 这个时候,无影已经是将干净的洗澡水给准备好了。 看着男人身上那一件件衣服脱下,露出白皙矫健的好身材,胸肌腹肌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赞,楚喻低头看了看自己肉呼呼软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儿,一捏就是一个肉窝窝,他忍不住破受打击地瘪了瘪嘴,然后吸了吸鼻子reads;。 娘亲。 真的好想娘亲啊。 要是娘亲现在在这里,娘亲一定会帮自己报仇的! 死花鸡,臭花鸡,早知道这只骚包花鸡这么小心眼儿,他就不来地村,直接去天村找娘亲和爹爹去了! 坏花鸡,烂花鸡,本来他还想今晚是花鸡和无影的洞房花烛夜,他等会儿睡觉的时候,让花鸡给他点了睡穴,免得他的存在会扰了两人洞房才好,但经了花鸡复仇这么一出,楚喻十分气愤地想,今天一定要破坏花鸡的洞房! 一定要让花鸡看得到吃不到,一定要让今晚这个洞房花烛夜,成为花鸡人生之中最难忘的一晚! 楚喻想着,继续看面前的千字文,但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之中,眼神凶狠,几乎能直接以眼神撕了这本书一样。 不过那也去得快,不过那么半息的功夫,楚喻的眼神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深呼吸…… 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气…… 平心静气,认真诵读,“德建名立,形端表正。空谷传声,虚堂习听。” 再读,“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 接着读,“资父事君,曰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最后读,“临深履薄,夙兴温凊。似兰斯馨,如松之盛。” 德建名立,形端表正。 祸因恶积,福缘善庆。 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忠则尽命。 尽命。 …… 楚喻今晚一连读了小四段千字文,让无影把他专用的纸墨拿来,他将这小四段里不会的字给用手指头蘸着墨水写了好几遍,写得歪歪扭扭活像草书,这才记住了那几个字后,又默读了一遍,便洗了洗手,打着哈欠就躺倒了。 花雉此时已经洗好了,正在拿巾子擦身体,无影将小孩儿给抱着往靠墙的里头挪了挪,被褥铺开盖好,小孩儿咂了咂嘴,闭眼就睡了。 见楚喻睡了,花雉也已经穿好了中衣。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打水。” 无影没说话,也没点头,从炕上下来后,便将楚喻的千字文和那特制纸以及特制墨水给收好,花雉随手披了件银灰色的大氅,拎着水桶就出去了。 之前无影去厨房打水的时候,灶台上一直都在烧着水,用了多少热水,便往里头添多少冷水,底下也是不停地添柴,所以热水才够用。花雉正要进厨房,就隐约听到堂屋那边,隐约传来什么动静。 其实堂屋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正厅,只是月城这院子太小了,说正厅不合适,这才用堂屋来说reads;。 花雉随意看了眼过去。 这一看,借着堂屋里那一豆灯光,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那银色与黑色,那嘴唇与牙齿,那苍白与鲜红…… 花雉收回目光,进了厨房,取了灶台上的瓢,开始往水桶里一瓢一瓢的盛热水。 等水桶差不多要满了的时候,他停下来,往锅里添了冷水,再往下面添了柴禾,这就出了厨房,再往堂屋那边一瞟,就见两道影子已经分开来,其中一个躺在那里不动,另一个则已经起了来,跪在一旁,他漫不经心地扭头,转身就回了房间。 脱掉碍事的大氅,水桶里滚烫的热水被倒进去,花雉开口道:“亲爱的,你刚才看见没?” 无影正在脱衣服,闻言“嗯”了一声。 花雉道:“小爷看月城挺正常的,真心没看出来他心里头居然会那样想。” 无影不说话。 然后花雉继续道:“小爷有预感,他两个绝对不得善终。” 无影这时候已经脱掉全部的衣服,赤身走过来,眼也不抬地道:“一个疯子就已经很吓人了,两个疯子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更大的可能,是同归于尽。” 花雉笑了:“我家亲爱的真是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是一鸣惊人。” 水温已经调好了,很热,有一点烫,用来泡澡刚刚好。花雉甩了甩手上的水,转眼见无影正要跨进浴桶,他伸手摸了把男人前胸,触感硬邦邦的,比他自己胸口还要结实不少。 于是忍不住再按了按,瞥了眼炕上的楚喻,见小家伙睡得正香,他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无影,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 哗啦。 无影进了浴桶里坐着,温热的水花轻轻四溅开来。闻言抬眼:“所以?” “所以现在应该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无影眉梢轻挑。 漆黑的眸在珠光照耀下,璀璨如星子,十分明亮。那眉梢微抬,眼角便随之一动,好似有着碎光倒映在那黑眸里,泠泠清艳,是种禁欲般的冰冷。 花雉清楚地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禁不住有些口干舌燥:“所以我去准备交杯酒,然后就能洞房了。” 洞房花烛夜,花烛已经有了,是月城亲自摆上的。 那就只剩洞房了。 花雉转身去倒酒,无影看着他的背影,没了那赤红的衣,这不过弱冠之年的男子只着单薄中衣,身材颀长而纤瘦,不是女子,却更胜女子。乌黑的柔顺而妥帖地披散在那肩后,映了烛光,点点金芒闪烁,让人有种想要入手把玩的冲动。 无影坐在浴桶里,冷静地看着,黑眸冰冷而深邃reads;。 花雉动作很快,两杯酒倒好了后,他端过去,其中一杯递给无影。 无影伸手接了,垂眸看一眼杯中液体,突地道:“你下药了没?” 花雉哼哼:“才没有,别把小爷看得这么龌龊。” 然后无影就不说话了,伸臂一勾,便是同花雉的手臂弯绕而过,两人共同仰首,酒液入喉,交颈而饮。 空了的酒杯被花雉随手给扔到了桌子上,使了内力,未曾出半点声响。他揽住浴桶中人的颈项,凑过脸去,便是天雷勾动地火,一不可收拾。 旋即,水声轻响,狭窄的浴桶里,便是坐了两个人。 因为浴桶里地域实在太过狭小,两人相对而坐,其中花雉是坐在了无影腿上,贴得极近。激情如火,水温似是在逐渐升高,水声轻轻地响,喘息与呻吟也是刻意压低,一切的一切都在私密的进行着。 只等准备做足了,正待更进一步时,就听万籁俱静的房间里,突地响起一道惊呼声。 “呀啊!” 这惊呼声实在是毫无半点预兆,惊得浴桶里两人皆是一滞,而后来不及继续刚刚的动作,急忙转头,看向出声音的床炕。 就见炕上,那原本睡得好好的小孩儿,此时已经是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床畔,正眨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对着浴桶里的两人直直瞅着。 见两人都望了过来,小孩儿咧嘴一笑,米粒儿般的小白牙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亮:【花鸡,无影,你们两个在干吗?】 身体已然是到了忍耐的极限,蓄势待。此刻却是突然叫停,花雉脸色潮红,额上脖子上不知是汗还是水,如玉肌肤上满是各种靡丽痕迹,端的是香艳无比。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这才哑着嗓子道:“小少爷乖,夜深了,赶紧乖乖睡觉。” 竟是一点都没有被撞破情事的尴尬和羞涩。 于是楚喻惊呆了。 小孩儿完全没有想到,这死花鸡果真骚包无耻厚脸皮,他跟无影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做的好事都被自己看了个清楚,他居然还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要自己睡觉。 天啦噜节操何在! 小孩儿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手足并用的开始比划起来。 【花鸡你个臭不要脸的!我这么小,我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 花雉闭了闭眼,扬起脖子,暴露在水面上的胸口急促的开始起伏,握着无影肩头的手指,也是开始收紧,将那白皙的肩头给抓住点点红痕,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七小姐没教过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楚喻:“……”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虽然没见过男男情事是怎样进行的,但男欢女爱,楚喻前世却是见过的。至于是怎么见的,不提也罢,反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不过既然见过男女情事,那自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楚喻又聪明,用脚趾头稍稍想上那么一想,就知道花雉和无影此时在浴桶里是怎样的reads;。 小孩儿脸“唰”一下就红了,红苹果一样。 接着小孩儿便支支吾吾地又憋出一句话来,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挪回了自己刚才睡觉的位置,被子往脑袋上一捂,鸵鸟一样,就再也不动了。 浴桶里的花雉却是瞬间破功,扑哧一笑。 原来楚喻说的是,那你们就继续吧,记得给我点上睡穴,我怕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花雉正笑着,再握了握无影的肩头,便是要起身来了。 无影手叩在他腰上,感受到他的动作,竟是微微皱了眉,然后牢牢按住他,所有的情绪一触即,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此时根本容不得任何中断。 却见花雉摇了摇头,以唇语比道:“点睡穴对小孩子不好。” 反正他两个早滚了不知多少次床单,早就已经洞房花烛夜了,今晚和以后要陪楚喻一起睡,暂时过一过和尚生活,吃吃素,也能有益于身心健康,顺带还能加深夫夫感情。 无影沉了沉眉,唇角紧抿,没说话,但转而松开他的腰,抓了他的手,手掌不比那看起来还是面无表情的脸,滚烫得吓人。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花雉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是没再拒绝,吻了吻男人的唇。 考虑到楚喻,两人动作不约而同的快,到了最后,浴桶里的水不怎么烫了,但还是很热,还能让无影好好洗个热水澡。花雉爬出去,随意擦了擦身子,这就套了中衣上炕,见楚喻的小脑袋还是有着大半缩在被褥里,他掀了被角,把小孩儿脑袋从被褥里挖出来,一看,楚喻已经又睡着了。 他扬了扬唇,笑得很是无奈。 真是个不省心的小主子。 楚喻盖的是月城特意找出来的小被子,脚头的被子将那双小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会感到寒冷。花雉再将其他地方给掖好,这便抖开了另外一床被褥,在楚喻身旁躺下,望着头顶的房梁,开始胡思乱想。 不同于无影有条不紊循序渐进的思考,花雉想东西,从来都是天马行空,这里想一想那里想一想,很乱,毫无规矩可言,但他这样想的话,却是越想头脑越清醒,已经习惯这样思考了。 于是,等无影洗完澡后,把房间都给收拾好,熄了灯,上得炕来,就听花雉传音入密问道:“亲爱的,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最开始见到星夜的时候?” 星夜是狼村的护法,他们之前在狼村住的时候,一直都是住在星夜家里,和星夜相处得不错。 无影点头。 花雉道:“当时星夜说了一句,说天村里面,住的是阿姆和阿姆的族人。” 无影继续点头。 花雉再道:“可是我问小少爷,小少爷跟我说,他刚到人村的时候,人村里有个姑娘跟他说,人村里的人,都是月狼大人的后代。” 星夜和那姑娘的话,分开来听还没什么,但仔细一对比,便能现,这两句话,完全矛盾了reads;。 月狼大人和他们一样,是异能者,这点毋庸置疑。 而星夜说过,阿姆已经活了很大的岁数,但形容面貌看起来还是和年轻人一样没什么两样,阿姆如此长寿,那么阿姆定也是异能者,这点也是没错的。 所以阿姆和月狼大人定是有着什么血缘关系,否则阿姆在狼岛的地位不可能那么高,最好的理解便是阿姆是月狼大人的直系后代,并且那些所谓的阿姆的族人,应当也是和阿姆一样,真正是月狼大人的后代或者后代的后代,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想一想就能明白。 那么相反的,人村里的人却个个都是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异能傍身,所以天地狼人四个村落,这些普通人便占据了最后面的那个人村。 可这些普通人,却是又自称是月狼大人的后代。 这却是怎么回事? 按照星夜的意思,月狼大人是守护整个狼岛的神灵,岛上的狼人是月狼大人坐骑的后代,天村里的阿姆等人则是月狼大人的后代,这样来说的话,人村里的那群人,要么是月狼大人在到来狼岛之前,便已是生活在这座岛屿上的土著,要么就是月狼大人为了能够对岛屿进行更好的管理,这才从岛外引来人类,让狼人借用人类的聪明才智,来将狼岛给展得更好。 可是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 人村的人,为何要自称是月狼大人的后代,而岛上的其他三个村落,居然也是没人反驳这么一句话? 花雉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无影沉默片刻,方淡淡传音回道:“不知道。” 等了良久才等到这么三个字答案的花雉立时气结。 无影再道:“明天问陆长安。” 花雉道:“她能知道答案?” 无影道:“不知道,问问看。” 花雉无语:“好吧,也只能这样了。”转而又道,“要是她不说怎么办?” 这次无影直接闭上眼,不愿继续说下去了。然后翻了个身,面朝外开始睡觉。 徒留花雉一个人在暗夜中盯着他的背干瞪眼。 这死面瘫死冰块! 多说一句要是陆长安不说的话就去问月城能死吗! 不就是没能继续做下去嘛,真是小气得一比那啥! 花雉气哼哼地也是转了个身,面朝里头的楚喻去了,和无影背靠背地睡,谁都不再说话。 房间就这样安静下来。 原本好好的一个洞房花烛夜,愣是被搅成了这么个悲催样子,好像这三个人都各自占了一部分责任…… 反正楚喻年纪小,无论如何只要卖萌装傻宁死也不承认,花雉和无影也拿他没办法reads;。 年纪小真的是一大利器啊哈哈哈。 只等到半夜的时候,楚喻醒来要起夜,咿咿呀呀地把花雉叫醒,花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半坐起来,伸手就要把楚喻从小被子里挖出来,感到腰上有些沉,低头一看,无影的一条手臂正搁在自己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 他立时便有些清醒了,勾了勾唇,抱起楚喻,脱了小裤子,就要跨过睡在最外头的无影。 这时候无影却是起来了,没说话,只从床底下捞出夜壶来,接了楚喻就开始帮小孩儿嘘嘘。 不过花雉最终还是下地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楚喻准备吃的。 白天时候月城做的有很大一碗奶糊糊,据说是从哪家狼人那里弄来的狼奶,还冻起来了,不过用热水一兑就能吃,之前花雉喂楚喻的时候尝了口,不腥,月城厨艺很好。 兑了小半碗热热的奶糊糊,花雉端过去:“啊——张嘴。” 楚喻裤子已经穿好了,闻言“啊”的一声张开嘴,一小勺奶糊糊就被喂进了嘴里。 奶糊糊奶味很浓,吃起来甜丝丝的,好像还带了点梅花香,不知道月城是不是往里头加了梅花瓣,反正楚喻是没吃到花瓣的。 小孩儿被无影抱着,花雉一勺勺的喂,终于把小孩儿喂饱了后,楚喻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就又喝了口热水漱嘴,便被抱回去继续睡了。 花雉把碗里还剩的一点奶糊糊吃完,咂咂嘴,品了品味道,扔了碗也跟着睡了。 这回却是不同于之前和无影背靠背谁也不理谁的睡了,无影还是翻了个身,面向里侧,手臂一伸,便是搭在花雉腰上,不说话,闭上眼继续睡觉。 花雉睁眼看了看,凑近过去亲了亲,这才心满意足地不动了。 唔。 这个洞房花烛夜,其实也还算可以了。 远行在外,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 翌日,五月廿一。 花雉抱着楚喻,指尖沾了点盐粒,正在楚喻的要求下,帮小孩儿那跟米粒儿没什么区别的小牙齿清洗着,就听另一间卧房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抬眼一瞧,银的少年正从房里走出来,银色的瞳眸有些迷蒙,显然是刚醒。 雪白的大氅套在身上,那银华与雪色相融,十分的好看。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原本大氅襟口,应该是空无一物的,今日却是多了一圈银白的软毛,浅浅遮住了少年的颈项。 花雉瞥了一眼,就喂了楚喻水,让小孩儿吐掉,对少年那银白软毛之下的痕迹,完全没点反应,像是根本没看见一样。 于是,等那银的少年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去厨房打热水来洗漱的时候,对于那从同一间卧房里出来的陆长安,花雉也还是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倘若星夜此时在这里,见到这样的花雉,定是要啧啧称奇reads;。 因为之前还在狼村里住着的时候,花雉完全就是个热情似火的话唠,早中晚三次招呼从不落下,早晨见到星夜要跟星夜勾肩搭背一把说啊哈哈星夜早上好啊你今天又帅了很多,中午要凑到厨房里去说啊哈哈星夜中午好啊你今天要做什么好吃的,晚上回房休息之前也会说啊哈哈星夜晚安啊好好睡做梦记得梦到我哟。 如此,就算再是个泥巴捏成的人,也得被花雉这种话唠的程度给磨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不知道多少层。 以致于在星夜家住的那段时间里,不止星夜感到小花客人好相处,周围的邻居也都是有着如此感受。 可现在,来到地村月城的家,花雉却是一反常态,半点热情都没表现出来。 这也真是奇了怪了。 陆长安从月城的卧房里出来后,原本好像是不打算跟谁打招呼的,但见到楚喻望了过来,不由轻轻一笑:“小弟弟,昨晚睡得怎么样?” 楚喻咿咿呀呀地点头,睡得很好。 陆长安点了点头,长乌黑,眼眸亦是乌黑,唯独那嘴唇嫣红,唇红齿白,真真是清秀可人:“我先去洗漱,等一下就给你做饭,你不要急,很快就好的。” 楚喻再点了点头,目送她进了厨房。 然后小孩儿就转头看向花雉,比出唇语:“她身上好像有血腥味。” 花雉读出他的意思,点头一笑:“嗯,是有血腥味。” 楚喻再问:“那血腥味不新鲜。她夜里干了什么?” 总不能是去杀人了吧,可她看起来好像是和月城一起睡的,她要是去杀人的话,月城作为警惕性极高的狼人,焉能不会察觉? 可月城看起来还是那么平常。 花雉眯了眯眼:“可能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吧……”并没有将夜里亲眼目睹的给说出来,花雉将洗漱用的东西都给拿回房间放着,抱了楚喻就去堂屋里坐着等早饭,“好奇害死猫,小孩子家家吃了睡睡了吃就可以,不用管那么多。” 楚喻撇撇嘴:“吃了睡睡了吃那是猪,我才不是猪。” “哦,那你是什么?” 楚喻道:“我属龙,我是能在天上飞的龙。” 龙。 以前楚云裳和他说,龙乃神兽,在民间传说里,龙是能够兴云作雨上天入海的生物,是站在了生物链顶端的最强大的生物。因此民间里,天子多自称龙,太和殿里的那尊帝座,也是被称之为龙椅,天子的坐辇,更是被称之为龙辇,以龙来象征天子之威。 那么与龙相对的便是凤了,但凤乃阳,故而便有凰者为阴,否则何以一直都是有着以凤为主的言辞?只是凰非正统,这才有着皇后凤位、凤辇之说。 抛去凤不谈,楚云裳还说,龙象征的,乃祥瑞安宁,因此便有龙凤呈祥、凤翥龙翔、龙章凤姿之说。她告诉楚喻,在龙年里出生,不奢求他能够翱翔在天游遍四海八荒,也但求他能够潜龙在渊,不为人下人reads;。 除此之外,楚云裳更是有意无意地和他透露,在很远很远的东方,生活着一个民族,那个民族为黄河之水所哺育,他们有着黑头黑眼睛黄皮肤,他们自称是龙的传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喻清楚地看到,他娘亲抬头看向天空,眼神悠远,不知是透过这片天空,看向了哪里。 总之那个时候的楚云裳的神态,被楚喻牢牢记在了心中,从不曾忘却。 尤其是楚云裳轻声哼给他听的,说是那个地方很流行的一首歌,歌词里有这样几句话,让得楚喻印象非常深刻,现在想想,还都能把那个调子给哼出来。 “……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中国。 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他们全都是龙的传人。 巨龙脚底下我成长,长成以后是龙的传人。 黑眼睛,黑头,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 而,也正是因了楚云裳的话,以及这首歌,楚喻对自己是龙年出生的这点,显得很是认真。 他跟花雉唇手共用的比划道:“我现在是条刚出生的小龙,等我长大了,我就会成为真正的神龙,我会变得很厉害的!” 很厉害很厉害! 厉害到可以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娘亲,保护爹爹,保护许多许多他想要保护的人,让他想要保护的人,都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从此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着,这就是他目前最渴望达成的目标。 至于再高的目标…… 楚喻抿了抿唇角,再高的目标,连娘亲都是不知道的呢。 花雉看他态度十分认真,便笑了笑:“嗯,你会变得很厉害,以后这个天下,都会……” 以后这个天下,都会是你的。 只要你想,只要你肯努力,只要你肯吃苦,只要你肯坚持。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即便掉下来了,不是被砸死,就是被撑死。 有的,只是无数鲜血汗水铸就而成的通往巅峰的强者之路。 那条路上,可能血色重重,可能白骨累累,可能千难万险,可能死里逃生。 端看你—— 如何抉择了。 花雉微笑,端起清茶,轻啜。 ------题外话------ 坚挺地持续了万更!对着镜子照一照,现维持万更的蠢作者真是越来越帅了,难怪那么多妹纸都要嫁给我,此言不虚。 然后然后,谁知道花雉看到的是什么?咩哈哈,重口味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顶锅盖爬去撸完结文番外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6、悲催的洞房花烛夜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7、母子重逢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月城身上的痕迹,以及陆长安身上的味道,不仅仅是楚喻和花雉感受到了,稍后见到了两人的无影,也是感受到了。 但无影也是一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沉默地进了堂屋里后,抬手倒了杯茶,停了停,再倒了一杯,给了楚喻。 楚喻坐在花雉怀里,小手趴着桌沿,对准茶杯就开始小口小口地吸。幼童吸溜吸溜的喝水声显得非常幼稚,眼看着喝了一小半,剩下的茶水伸长了嘴巴也是吸不到了,花雉抬手把茶杯一斜,楚喻继续小口小口地喝。 三人谁都没说话,安静地等早饭。 月城作为主人,洗漱完毕后便是在厨房里开始做早饭,陆长安也是跟着一起了。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这个烧火那个煮粥,这个洗菜那个切菜,虽都不说话,但小厨房里的氛围,怎么看都怎么有种怪异的和谐。 早饭做得很简单,四个清淡的小菜,外加一锅粥,月城还煮了几个鸡蛋,也给楚喻另做了个鸡蛋加狼奶混合而成的羹,里头放了糖和梅花,好吃到能让人咬掉舌头。灶膛里的火已经熄灭了,重新烧好的开水也已是灌好,他和陆长安把早饭端过去,再拐回来拿碗筷的时候,陆长安也是跟着了。 然后他就感到贴着脖子的软毛被少女手指倏然拂开,裸露出来的皮肤与寒冷的空气接触,他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僵,便站在那里不动了,正要端起碗筷的手,也是停下了。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如同没有魂魄的木偶。 银色的烙了弦月的双眸微瞌,他站在那里,不动亦不语。 那温凉的手指贴上耳后颈间,有着沉稳的宛如心跳般的律动,在指腹下轻轻跳动着,是生命最鲜活的证明。比手指要冷上许多的目光轻慢一扫,便是能在那颈项上,看到自己昨夜留下的痕迹。 于是指尖弃了那心跳般的搏动,向着那仍旧是红色的痕迹抚去。 红色的,整齐的,崭新的,深深的牙印。 许是咬得太过用力,那牙印上隐可见淡淡的血丝,有的地方好似还破了皮,指腹轻轻抚过,带来一点点酥麻似的疼痛。然后停在某处,手指突然狠命地开始揉搓,力道极大,直将那牙印给揉得通红到快要滴出血来,动作才停了。 她急促地呼吸着,似乎刚刚的动作,让得她泄了不少,就是不知她是在凭此泄着什么。 血性,暴力,还是虐待?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总想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完完整整地展现到对方的面前,让对方得以认识真正的自己,从而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的矛盾与隔阂,喜欢到最真诚的喜欢,爱到最真实的爱reads;。 那么,她想展现给他的,是什么?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只知道这样做,自己会兴奋,会愉悦,而他并不会推开自己。 那承受着此番对待的人,还是平静地站立着,没有半点要拒绝的意思,也没有半点要迎合的意思。 就只那样安静站立着,一身银白似雪,无声无息。 须臾目光再扫,扫到被大氅给遮挡着的肩头。她目光一下子便变得锐利了,好似两柄钢刀,能生生将那遮了自己视线的衣服给狠狠撕裂开来一般,眸色漆黑如夜,看不见半点星光。 少女手指扯住那大氅,将领口往旁边狠狠一扯—— 登时,但见一个恰好是牙口般大小的伤口,触目惊心地印在那白皙的肩头。 少年狼人的体质与寻常的狼人不同,化作人形之时冰肌玉骨,银华轻闪,弦月如钩,端的是能让人魂牵梦萦的绝美少年。而此时那肩上竟是生生少了一块肉,没有进行任何的包扎,白骨森森可见,不过已不再流血,所以看着便不是让人感到太过害怕,只觉得这伤口委实太过狰狞,不该存在于这个少年的身上。 那是美玉有瑕的一种缺憾。 然而,看到这个伤口,少女那锐利到能让人感到十万分惧怕的眸子,却是倏然变得安宁柔和了下来,如同雪后的一弯湖水,片片雪花在其中融化,是冬日里最温柔的涟漪。 她手指没有抚摸上去,却是微微踮起脚尖,嫣红的唇印上去。 唇瓣亲吻上那堪称丑陋的伤口,温柔得好像是在对待此生最为真爱的东西,轻轻的,柔柔的,教人几乎是要产生一种她十分真爱这个伤口的错觉。 但那也只是错觉而已。 真正的感觉,是来源于血骨之上的痛。 吸吮的力道让得本就疼痛的伤口,重新变得剧痛起来,好似昨夜刚刚出现了这个伤口时候所承受过的痛楚。他微微拧眉,脸色因太过疼痛而瞬间变得苍白,却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 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吸着那伤口,让早早便没有继续流血的伤口,再度流出新鲜的血液来。 而后,“咕嘟”一声,他清晰地听到自己鲜血被她饮下的声音。 她叹息一声,似是极为餍足。 突然觉得这声叹息有些刺耳,他眉头蹙得更紧,终于反手一把推开她,白着一张脸将领口整理好,任由那未再被人饮下的鲜血染红雪白的大氅,他伸手拿了碗筷,转身出了厨房。 徒留陆长安一人还呆在厨房里。 看着少年银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她伸舌舔了舔唇角的血。 鲜血入喉,那有些腥涩的味道宛如世界上最美味的花蜜,让人尝了一次后,便是想继续尝第二次,第三次reads;。 若是日夜都能够品尝这种美味,将这人给拆吃入腹,尝遍他的血他的肉,该多好。 被血染得通红的舌尖忍不住再舔了舔,近乎着迷一样回味了那鲜血味道后,陆长安终于去了堂屋。 才一进去,便感到有谁看向自己。 她抬眸,就见自己照顾了好些天的那个小客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真真是纯洁无邪的幼童。然后小孩儿张嘴吞下一勺蛋奶羹,花瓣一样的粉嘟嘟的唇鼓囊囊地吃着早饭,却是突然伸出手来,指了指她,再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陆长安伸手一摸,摸到一点湿滑。低眼一看,竟是刚才不知什么时候血流到下巴上了。 她望着自己染血的手指,眸色恍惚有些加深,那黑色便越的深不见底。 不想浪费呢。 想把手指上的血迹给舔干净。 然后耳边便是响起小孩儿“啊呜”吃东西的一声,她回过神来,坐到月城旁边,抓了月城的大氅一角,甚是随意的抹了把自己的下颚,将那大氅一角染红,便是若无其事地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对面无影在默不作声地吃饭,花雉也是一边喂楚喻一边吃饭,两个新婚燕尔的人谁都没有去看陆长安。只楚喻吃着蛋奶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一会儿看看陆长安,一会儿看看月城,一会儿在陆长安的下巴处仔细看几眼,一会儿又转到了月城那染血肩头的地方,看得那叫个不亦乐乎。 但楚喻却只是看而已,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无影和花雉也是闭口不问,就连素来话多的花雉,此时也是安静得很,哪怕吃到了好吃的菜,夹给无影的,或者无影也是反过来给他夹菜的时候,也是不说话。 要是放在平常,早该嚷嚷着亲爱的你居然主动给我夹菜我真的是太爱你了嘤嘤嘤~ 可现在,便是再一字千金,也要维持沉默是金。 资深话唠表示装深沉真是要不得。 可还是觉得自己的装逼技能又提高了一个档次有木有! 好了,继续装逼。 月城则是因为肩上的疼痛,沉默着不想说话。 而月城不说话,自然陆长安也不会说话。 一顿早饭就这样沉默而诡异地结束。 等粥也喝完了,该去刷锅洗碗了,花雉突然叫住月城:“你等等。” 月城果然停下。 然后就见花雉在怀里慢吞吞地摸索着,摸索出什么来,扔给月城,再慢吞吞道:“一日三次,不要间断。” 月城接过那东西,垂眸一看,是一个不过半个手掌大的小扁盒子,盒子里装的好像是药膏之类的东西,份量不算太轻,隐隐能闻到一点药香。 “谢谢。” 他道了一声谢,将小药盒收好了,端着盘子去了厨房reads;。 陆长安已经在厨房里刷碗了。 等月城走后,楚喻咿咿呀呀的比划开来:【花鸡花鸡,你给他药干什么啊?】 那个小药盒,楚喻看得清楚,是之前还在风晚城的时候,花雉研究了好几天才配成功的,娘亲拿过做实验,说这种药膏药效很强,就算是骨头断了的伤,坚持涂抹这种药膏,也是不出半个月就能好,更不要提普通的伤势了。 这样强效的药膏,之前他们走得急,花雉也就只配了十来盒而已,他们总共五个人,一人身上也就两盒,异兽们身上也带了,花雉自己也就揣了两盒,可现在这两盒其中之一,给了月城。 花雉道:“看他可怜。” 被吸了鲜血便罢,居然连肉都要被对方给吞下。 回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一幕,花雉虽未觉得毛骨悚然,甚至因见过比那还要更加残忍的,而觉得稀松平常,但也是忍不住唏嘘,七小姐常说神经病神经病,如今倒终于是教自己亲眼见到了,并且还一见就是成双成对的俩,这绝对不会是传说中的天降鸿福,还买一送一的。 并且两个神经病的神经性质还不一样,一个喜欢暴虐喜欢血腥,一个则是默许暴虐默许血腥。 若非月城默许,以月城的身手,何以是陆长安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能近身的? 无外乎是月城默许陆长安对他做出种种残忍暴虐的行为来,他不拒绝她,默许她对他这样做,因而便让陆长安更加变本加厉,如今明明有着岛外来的客人住在月城家里,她却还是一意孤行,吸食他的血肉,与他睡同一个房间,清誉名声皆是毁了个彻底。 这要是让寻常人知道了,怕是恨不得从此要离陆长安远远的,连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身上的肉要掉一块。 最重要的是…… 花雉摸了摸怀中小少爷毛茸茸的顶:“听说他们两个已经在阿姆的强行插手下,断了关系。都形同陌路了还能这样,真不敢想,关系断绝之前又是怎样的。” 看月城那成天成夜都是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花雉忍不住想,断绝关系之前,陆长安是不是每晚都要吸食一番他的血,每隔一段时间也都要吃一点他的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陆长安的神经病,当真是无药可救了,完全可以当作异端来处理,直接烧死得了,免得将月城给祸害死了后,还会继续祸害别的人。 花雉想着,又说了句:“我感觉,月城好像活不了多久了——不知道我的预感会不会成真。” 楚喻听了,瞪了瞪眼睛,【花鸡,你在诅咒他早死,这是不道德的。】 花雉嗤笑一声:“不道德?那什么叫道德,明知那女人有病,却还不惜献身让她来喝自己的血吃自己的肉,就是道德?我亲爱的小少爷,道德是建立在能为大众普遍接受的基础上,让大众统一感到反感无法接受的,那才是不道德。” 从来都是有恨一个人恨到想要寝其皮食其肉,却是没听说过居然有爱一个人,爱到要饮其血食其肉。 就这还是因为他们三个都不是普通人了,所以见到才没什么反应,要是换做普通人,估摸着一边要逃离此地,一边要立即将自己亲眼看到的给爆料出来,好让那神经质的两人从此死无葬身之地reads;。 花雉能看出来,陆长安对月城,那是极深极深的喜欢,是真爱。 但她对于月城的爱,却过于病态,过于偏激。 两人相爱,应当是永远在一起,共白头才对,可陆长安的爱,却是要让月城与她合二为一,她吞食了他整个人,将他所有血肉吞噬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才是她所认为的深爱。 这种爱,深到极处,宁愿不要。 宁愿毁掉! 花雉转头,看了看那不知又在生着什么事的小厨房。 豔红的唇微微开合,吐出一句同昨夜无影别无一二的讥讽之言。 “疯子。”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在月城家里住了大约七八天后,楚喻在这里住腻了,嚷嚷着要换地方,要去狼村住。 但想要换地方住的真正原因,也就无影和花雉知道了,陆长安是不知道的,只以为小客人是真的玩遍了地村,觉得这里不好玩了,便想去其他村子了。 于是收拾一番,就要和地村里的狼人们告别。 楚喻在地村里住的时间虽不长,但有着大白大憨这两个可以当坐骑的宠物在,又有着无影和花雉这两个同样是可以当“坐骑”的暗卫在,楚喻完全就是拳打大狼人,脚踢小狼人,西广场上跺脚吼一吼,整个地村都是没哪个狼人胆敢出一声的。 加之小屁孩儿又完全将卖萌撒娇技能给刷了满级,顺带在某些不被人注意的时候,也锻炼了一下自己的驭兽技能,果断也将后者给升了两级,不说能运用得出神入化,也算是用得炉火纯青了。 对此楚喻很满意,九方爹爹要他在狼岛上进行的事项,终于是得到了不少的回报。 说起九方爹爹,楚喻突然想起,等以后爹爹和娘亲成婚了,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改名? 得把楚姓改成九方姓氏…… 九方喻,九方喻…… 楚喻念了好几遍,却是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奇怪又拗口,还是楚喻好听。 楚喻楚喻,娘亲说过,楚楚不凡,通情达理,她希望他长大后便是这般的人,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做个有为之君。 所以啊,以后自己就还是要叫楚喻。 姓楚名喻,大丈夫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他既出生之时便叫这个名字,日后也该一直都叫这个名字。 楚喻就这样永久性地敲定了自己的名字。 而果然的,等到许久以后,也就是楚云裳以越王妃的身份,带着他这个小拖油瓶嫁进越王府之后,有诸多臣子士子上谏,要楚喻改姓,说既然楚云裳已然入了慕氏宫碟,那理所当然的,楚云裳的儿子也该改成慕姓reads;。 尤其是等到大婚之后不久,爆出楚喻竟然是慕玖越的亲生儿子这么个消息,要楚喻改姓的呼声,也是越来越响,无数官吏无数儒士甚至还联名上书,要求楚喻必须改为慕姓。 可楚喻连九方喻都觉得难听,更不要说慕喻这么个魔性的名字。 他才不要每个人在沐浴的时候,都会先想到他的名字…… 于是小家伙不管怎么说都愣是不同意改姓,好言好语的劝不行,恶言恶语的骂也不行,最后恼了,小家伙直接带着三只宠物离家出走,整出一系列惊心动魄【错误】鸡飞狗跳【正确】的事,惊得一直旁观看好戏的楚云裳都是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改姓这事儿,才就此作罢,日后也再没人敢提出来。 哪怕是在更久以后,长大了的小家伙坐上了某个位置,顶着慕氏和九方家的名头,却还是姓楚,也是没人敢叫嚣着让他改姓。 可见这小家伙跟他娘一样,也是个倔的。 话说回来,楚喻要离开,整个村落里的狼人,竟是都要来送行,一如当初他离开人村的时候,也是整个人村的人送他出村。 上至老迈到快要走不动路的老狼人,小到才出生没两天还不会说话的小狼人,所有的狼人,拖家带口,四世同堂,全来了。 地村村口,完全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乍见此番隆重,楚喻和三只宠物已然是习惯了,陆长安也是见惯不怪,无影还是那么个面瘫脸看不出有没有动容,月城却是微微的讶异了,花雉更是夸张得对着楚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口中直啧啧称奇。 “小老板,你到底是给他们灌了什么*汤,居然都舍不得你走,这真是太让我感到意外了。” 楚喻正仗着一张无敌卖萌脸接受着狼人们对自己的嘱咐和祝福,顺带也是接受着狼人们亲手做的各种纪念品,闻言抽空瞥了一眼花雉,咿咿呀呀地比划出声。 【*汤那种东西,只有像花鸡你这种猥琐下流的人才会用,我是小孩子,我这么萌萌哒,我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才不会用*汤呢。】 花雉一听,被噎了一把:“谁猥琐,谁下流,小爷这么美丽动人,帅气逼人!” 但这个时候楚喻已经不甩他了,于是花雉扭头,眼神凶狠、五官狰狞地看向无影:“亲爱的,说!小爷我是不是美丽动人,帅气逼人,车见车死人?” 无影微微点头:“嗯。” 于是花雉立时就很嘚瑟臭屁:“小爷就说嘛,小爷如此天生丽质难自弃……” 话未说完,就听无影又冷冰冰说了句:“被你下流死的。” 花雉:“……” 哦槽觉得自己膝盖深深中了一箭有木有! 无影亲爱的,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呢,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大明湖畔的那个花嬷嬷吗? 等等二十年前他才刚出生reads;。 不过不用在意这种细节,直接换个话题就是了:“小老板,好了没,我们该走了。” 楚喻正接受着一个雌性的小狼人送过来的装了晒干梅花瓣的小香囊,对方说平时要是失眠睡不着了,就把这个香囊放在枕头旁边,梅花香气对睡眠很有帮助的。听见花雉的话,楚喻撇撇嘴,抽空扭头又回了句,【花鸡,你转移话题的功力太烂了,等你什么时候转移话题登峰造极了,我们就能走了。】 花雉默默抬头看天。 小少爷,你小孩子家家,这么记仇,真的好吗? 要尊老爱幼知不知道,照顾一下老年人好嘛—— 过了好大一会儿,狼人们这才肯放楚喻走。 于是一干人这才终于走了,不过临走前充当坐骑的大白和大憨,还被狠狠捋了把狗头,然后被几个特别喜欢楚喻小弟弟的少年狼人警告,一定要好好驼小弟弟走路,不然要是被它们知道了,它们一定会化作狼形,把它两个给吃掉。 大白大憨统一表示,狼人好凶残,麻麻我好怕! 来地村的时候,不过无影花雉夫夫两人而已,如今走了,多了楚喻多了三个异兽,还多了陆长安和月城。 陆长安跟着没什么,她被人村长老下了命令,要一直照顾楚喻,直到楚喻离开狼岛,这个任务才能结束;月城则纯粹是跟着陆长安了。 或许,月城自己也知道,阿姆要求陆长安要面壁思过五个月的时间,如今尚未到期,她便已离开了人村,来到他这里,和他又有了种种的牵扯。不提五个月的面壁思过没有完成,阿姆是否会再次下达什么惩处,只这些牵扯所带来的后果,就该是比以前要深重上不少的。 更甚者,月城有预感。 他会死。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预感,但凡每次有这样的预感,到了最后,都会成真。 上一次的预感,就是惩处开始之前在祭月坛拜月的时候,他预感自己和陆长安的关系,会被别人给现,而果然的,拜月尚未结束,他和陆长安的关系便是曝光了,从而两人皆是得到惩处。 但五个月面壁思过、三个月神殿跪拜的惩处,却是建立在某些更加隐秘的事,没有被一同曝光的前提之下。 而今次,他和长安再有了牵扯,再进行了那些隐秘事…… 化作狼形,同载着陆长安和楚喻的大憨、载着无影和花雉的大白一起朝着狼村进,周身银色的狼低低咆哮一声,啸声中隐隐有些别人无可听懂的疯狂的坚持。 如果真有死亡的那一天…… 请让他自己承受。 因为打从一开始,就是他错,而非长安错。 错在他身,他愿接受所有惩罚,他愿接受一切死亡。 他喜欢的长安,他爱的长安,他无法予以她一世长安,他只求能以自己的血肉,来护她一世长安reads;。 长安长安。 若是真的能长久安宁,那该多好? 寒风呼啸,枯黄的灌木丛林自身边一晃而过。 要下雪了。 …… 无影和花雉是非常熟悉狼村的,月城也熟悉,陆长安也是来过几次,同样熟悉。 于是熟悉的一干人,走上熟悉的道路,驾轻就熟地去了星夜的家。 到的时候正是早上,星夜刚起床在洗漱,还没来得及梳理头,就听院门外响起“希律律”一声马匹嘶鸣,这有着一双褐色眼瞳的少年狼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去开门:“谁啊?” 甫一开门,见俨然是一家人来串门走亲戚,少年狼人茫然地眨眨眼,然后道:“我一定还没睡醒。” 说着就要关了门,回去再睡一觉。 花雉手一抬,便是抵住门,然后另一只手伸过去,直接揪了揪星夜头顶那一小簇异常不听话的翘起的卷毛,满怀恶意地扯了扯,成功让后者感到了疼痛:“醒了没?” 星夜果然被疼得一个激灵:“醒了。吃早饭了没?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做饭。” 花雉满意放手:“去吧,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要饿死了。” 星夜转头就去继续洗漱了,花雉一干人则是进了院子,然后把这里当自家住的地方一样,各种行李分门别类地放这个房间放那个房间,这个房间是我们的那个房间是你们的,院子里正晒的被子这床是我们的那床是你们的…… 星夜不过才漱口洗脸完毕,转眼一瞧,自家院子居然就这样被几个牲口给瓜分完毕,连问过他这个当主人的都没有,少年狼人仰头看了看天,只觉自己的狼生真的是个盘子,上面摆满了餐具和杯具。 不过楚喻他们的到来,说实话,星夜还是觉得很高兴的。 岛上以前从没来过外人,即便暗中来了,也是轮不到他来接待。如今客人们统一地要住他家,家里难得能如此热闹,他就算忙,他也忙得高兴。 一点都不长记性的少年兴冲冲地去厨房准备早餐了。 很快,将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的月城,便也进了厨房去,帮星夜一起做早饭了。 这回一起住的人多,吃的也多,得多做很多。 两个少年狼人关系好,做饭便也是你先负责洗菜,我先负责切菜。 洗菜用的水并不怎么冷,星夜正洗着菜,抬头看向月城,刚要和月城说些什么,却是细心地现,月城切菜的动作,好似有些僵硬,没有以前看起来的那么流畅。 星夜觉得奇怪,月城这是怎么了,胳膊受伤了吗? 他立即就问了:“月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切菜好困难,你放着,等会儿我来吧。” 被问及的月城动作一滞reads;。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切菜道:“没什么,就是前两天摔着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星夜刚要了然地点点头说那就更要好好休息了。 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他扔了手里的菜,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月城的身边,手指一抓,便是捉住了月城的领口,让月城面对着自己。 月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得差点切到手指,不由问道:“星夜,怎么了?” 星夜紧盯着面前这双银色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你,是,不,是,又,被,她,咬,了?” 月城先是一怔,而后抿了抿唇,眼眸微瞌:“星夜,你乱说什么呢,阿姆不让我……” “阿姆阿姆,你还敢提阿姆!”星夜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神复杂无比,又是痛心又是失望,“阿姆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阿姆是怎么教导你的,难道你全都忘了?刚才我还想,你跟她一起过来,是不是因为她要陪着那个小客人,而你要陪着小花和小影。可现在呢?你居然还骗我,说你是摔的!月城,你怎么就不知悔改,还要跟她继续纠缠?她害你多惨,难道你已经忘了?” 好友的话一句句如同钉子一样,毫不留情地钉入胸腔之上,穿透皮肤,穿透血肉,穿透所有的行尸走肉的皮囊,深深钉在那心脏里,将心脏都狠狠刺穿。 刺穿,刺穿。 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连呼吸都疼。 自以为隐藏得最深的、最隐秘的,陡然被最熟悉自己的好友给一下子全扒出来,比起被岛外人看到的时候,还要更加难以承受。 外人目光如何,无需在意;至亲之人的目光,才是最值得在乎的。 银的少年轻轻眨了眨眼,眼神中有些深陷谜团的不知觉的痛楚:“我没忘记,我全都在记着。可是,我……” “可是什么!”星夜继续打断他的话,那眼神失望无比,那语气却是激烈无比,“既然没忘,你何必又自贱?!她是什么人,我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那样一个疯子,你干什么管她?!月城,多少回啊,每次你都是拖着一具快要死掉的身体来找我,求我救你,然后我每次救了你,劝你离开她,你嘴上答应着好,可转身又去见她。她到底是哪里好,她是喝你的血好,还是吃你的肉好,还是折磨你快要死了好?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被她给折腾死了,你要我救你,我还怎么救你?啊?你说啊,等你死了,我该怎么救你?!” 这一番话说完,星夜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激动了,深吸一口气,便是松开了月城的衣领,然后转身继续洗菜,试图做别的事来降低自己心里的怒火。 菜叶被洗得哗哗作响,星夜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知不知道,要是被阿姆得知你还和她在继续纠缠,阿姆会给你怎么样的惩罚?你就真那么想毁了前途,被她给作死,然后什么都……” “呵。”那一直都是听着训斥,连一句完整的反驳的话语都未说完的少年,此时轻笑一声,笑声清淡如雪夜里的一弯冷冷弦月,冷得星夜整个人都是傻了,“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银少年微微转头,看向屋外。 那目光十分的悠远,也十分的绵长,好似能越过空间,看到他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reads;。 那个少女。 那个被赐予了一世长安的少女。 他轻轻地开口,声音很轻,似是怕惊扰了什么美好的梦境:“星夜,其实你说错了,她不是疯子呢。” 我才是疯子。 我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得没了理智,没了头脑,只知道一直一直地追逐那永远也不会实现的一世长安,疯狂到丧失了所有的本性。 本性都已经没有了,所以,连死都不怕。 “我如果死在她手里,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吧。”他微微的笑,笑容恍惚有些看不清楚的朦胧,“如果我的死还能让她觉得幸福,那就更好不过了。” 星夜整个人傻掉一样,愣愣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那有着褐色眼瞳的少年,方才摇了摇头,无声地念了一句: 疯子。 …… 由于陆长安来了狼村,且还是和月城一起来的,并且来后不久,便是陪着月城一同去拜访了月城的父母,楚喻这回来地村,走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和前两次一样的相送。 因为陆长安这个人村护法在狼人们的眼中看来,完全就是瘟疫,谁敢惹上她,准没什么好下场;她又和月城一起去见月城的父母,这说明了什么? 刚出生的小狼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是雌性去见雄性父母了。 ——那个从它们狼村里出去的天赋极高的月城,又被陆长安给蛊惑引诱了。 虽然最后,听说月城的父母完全是将陆长安给赶出去的,拒不承认儿子与陆长安的关系,但这还是避免不了狼人们听了这个消息后,对于陆长安,越的远离了。 远离陆长安,那自然也就远离月城;远离月城,不消说,那就远离了星夜的家。 所以在狼村里住了七八天的时间里,根本没什么狼人敢去星夜家里见一见新来的小客人,小客人走的时候,大家也都只敢远远地看,不敢上前去。 只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小狼人,送上了亲手做的东西,再简短说了句一路顺风,就一溜烟儿地跑了,楚喻连小狼人们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对此,楚喻小大人似的叹气,【唉,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走吧。】 他们这便离开了狼村。 这个时候已经是六月初七了,楚喻也刚好五个月大,牙龈上那米粒儿大的小牙齿,也是如雨后春笋,又长出了两三个,导致小孩儿一笑,几颗小米粒儿凑在一起,闪着白嫩嫩的光,看着倒也能让人感到乐呵。 不过长牙了看起来是更加可爱呆萌不错,但楚喻还是不能吃太硬的食物,只能吃点软的了,诸如煮得很烂的面条米饭之类,不过狼岛上没有稻米,就只能吃面条了reads;。 而除了能够开始吃非糊糊奶羹之类的食物,楚喻在驭兽一途上,也是愈的熟练,至少现在动用驭兽能力的时候,可以在狼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他下意识地亲近,而不会察觉自己是被什么能力给影响了。 楚喻对自己的进步,感到十分满意。 甚至在去往天村的路上,他还想,这么久没见到娘亲,娘亲要是知道自己变化这么大,娘亲是不是会特别开心? 唔,娘亲开心的话,会不会奖励他呢? 奖励的话,会是什么奖励呢? 哦对了,千字文这段时间他加班加点也已经全部看完了,里面的字都会写了,也会背了,也全理解了意思,是时候该连着三字经百家姓进行一段时间全部的温习,然后去学习些其他的了。 楚喻不由开始想,自己接下来,莫非要开始学习四书五经了? 前世过得苦,没那个环境能让自己好好的学习,今生从生下来就开始认字读书,楚喻虽已知道自己身怀凤鸣九方血脉,以致于自己能够比别的孩童灵智早开太多,由此才成为了世人眼中的神童。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楚喻从不自诩什么天才神童,而是觉得,其实自己也就是笨鸟先飞,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也只是比别的同龄人早起步了那么一些而已,要是不认真努力好好学习的话,迟早会被别人给追赶上。 文不成武不就,娘亲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要真想保护好她的话,只会一样是绝对不够的,得多会好几样,不说精通,至少都要涉猎,才能够更加全面的保护她。 楚喻对自家娘亲的话向来都是奉为圣旨,这番话自也是认真听从,给自己定了计划。 文上面不说要成为一代大儒,至少吟诗作画什么的一定要术业有专攻;武这个是必须要学的,不会武功的话,如何能保护娘亲安全;商道也要学,他或多或少都继承了娘亲的经商头脑,应该也能做得不错;政治更要学,不学好政治,以后谁想捏死他们,岂不是能直接以权压人?! 想到这里,楚喻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全方位展,成为一个德智体全面展的三好少年! 其实,不用他想,楚云裳也是把他按照这个目标来培养的…… 只是如今母子两人的脑洞撞到一起去了。 天村位于狼岛的东南方向,虽也和别的三个村落一样,占据了四分之一的狼岛,但很明显的,天村的占地面积,要比别的三个村落大上许多。 楚喻他们进了村后,询问一番后,在某个狼人的带领下,几乎是穿过了整个天村,方才到了神殿。 神殿里,月光香萦绕,神像高高矗立,那神灵姿态威严却又含着些许的怜悯。 便在那神像脚下,有着两人,正为神像上香,其中一人一如既往的身穿白衣,姿态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静默。 楚喻遥遥看着,兴奋得挥舞起双手。 【娘亲娘亲!我终于见到你啦!】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7、母子重逢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8、依恋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乍一听到楚喻那遥遥传来的声音,正给神像上香的楚云裳,愣了一下。 手中持着的香不是寻常的佛香,而是能散出月光香的特制檀香。淡淡月光香弥漫在空气之中,楚云裳低了低头,看着手中这三根檀香正缓慢燃烧着,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烟雾飘进眼里,惹得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酸了,然后就疼了,再然后就能变得湿润了,再再然后就是能冒出泪来。 恍惚之中,楚云裳开始想,是不是最近研究凤鸣研究得太过废寝忘食,睡眠不足,导致这大白天的,居然出现了幻觉,听见喻儿在喊她? 喻儿可是在西南的人村呢,这里是东南的天村,两个村落离得这么远,她绝对不可能听到远在西南的喻儿的声音。 所以,刚刚喻儿喊她,绝对是她产生幻觉,幻听了。 这样想着,楚云裳心下暗暗叹息自己果然是和喻儿分离得太久,导致现在自己都能产生幻听了,然后就什么也没听到一般的上前两步,将手中檀香插上那香炉。 她上香完毕后,便是九方长渊该上香了。 却是才一转头,就见九方长渊没动,而是站在原地,眼神古怪地看她:“喻儿在喊你,你没听到吗?” 此时楚喻一干人还未进得神殿,只在神殿外头站着。楚云裳这一转身,恰巧因着角度问题,殿外的人被神殿里的种种摆设给挡住,其中最重要的楚喻,也是正好被九方长渊挡住。于是根本没看到殿外人的楚云裳在听了九方长渊的话后,便又是一愣:“你也幻听了?” 九方长渊默,额角蹦出一个硕大的“井”字。 难怪没点反应,原来是当成幻听了:“如果你幻听后,我也幻听了,那么就一定是有着很大的可能,我们两个听到的,是真的。” “所以刚才真的是喻儿喊我?” 楚云裳再是一愣,而后便是感到了莫大的惊喜。她目光掠过九方长渊,往他身后的殿外看了眼,隐约看到谁的衣角,她登时便绕过九方长渊,再走了两步,果然看清那衣角的主人。 看清那人,楚云裳眼睛都睁大了,眼里有着种种诸如不可置信、欣喜若狂之色。 真的是喻儿! 她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九方长渊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同楚云裳一样,朝着楚喻立即走去。而是上香,檀香正正插好,月光香缭绕,再对着那尊高大的神像,再次一拜。 尽管并不信奉狼岛的这位神灵,也从未信奉过别地区的什么神鬼妖佛,但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位本家先辈,九方长渊还是在心中默道,多谢前辈。 多谢前辈,能让他们母子两个提前团聚。 曾经多灾多难,坎坷多舛,分离哪怕只有那么一天的时间,都是能让两人感到无可言说的恐惧和痛苦。 如今分离这么久,总算能够团聚。 重逢相见,这绝对是最让人感到欢欣雀跃的。 看楚云裳终于是有所反应,朝着殿外走过来,那穿着某个心灵手巧的雌性狼人亲手赶制的小型雪白大氅的小孩儿,眼睛都是笑得要眯成了一条缝,然后冲着楚云裳挥手,熟悉的稚嫩的语声听起来又欢快又喜悦。 【娘亲娘亲!我来啦!】 听着这声音,那在刚刚还是冷淡自持的眼里,此刻只能装得下楚喻一人,别的什么人都看不到了。 楚云裳急急走出神殿,从花雉怀里接过楚喻后,先是跟儿子狠狠拥抱了一番,又亲了一番,亲得小孩儿满脸都是口水,自己的脸上也是被小孩儿的口水给涂满了,这才就势要扒下儿子穿在最外面的大氅,想要看看儿子离开自己这么久,有没有哪里受伤。 然后一叠声地问了:“喻儿,这段时间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有没有认床,有没有失眠,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被问了出来,她摸摸小孩儿的胳膊,再摸了摸小孩儿的腿,还摸了摸小孩儿的肚皮后背小屁股,把小孩儿浑身上下给摸了个遍,确定还是和与自己分别之前一样的白白嫩嫩吹弹可破,半点伤都没有,甚至头都长长了一点点,牙齿也长出了一点点,个子也长高了一点点,体重也增加了一点点,整个人怎么看都是怎么长大了一点点,楚云裳总算满意了,分离这么久,她的乖乖喻儿过得特别好。 于是她忍不住抱着楚喻亲了又亲:“喻儿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呢,一点都没受伤。” 楚喻也是双手抱着她的脸,对她亲了又亲,花骨朵儿般的小嘴儿动啊动的,比划出自己想要说的话来。 【娘亲娘亲,喻儿现在很厉害了,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喻儿以后可以保护娘亲了!】 楚云裳读懂了,忍不住笑:“是嘛,喻儿变这么厉害了,喻儿真棒,不愧是我儿子。” 这样与有荣焉的话,楚喻听了,笑得更加见牙不见眼。 是呢是呢,喻儿现在变得超厉害,以后不仅可以保护娘亲,也可以保护自己不会再受到别人的欺负了! 分别了足足一个月的母子两个还在互诉温情,就听一直被无视的人满含着哀怨地开口了。 “老板娘,保护小老板,也有属下一份功劳啊!您可不能无视属下的辛苦。” 楚云裳转眼望去,看到某只不知何故十分春风满面的花鸡正满脸控诉哀怨的神情,当即眼睛一眯,笑了:“听说你跟小影上个月二十的时候,偷偷拜堂办了喜宴。怎么,背着我和你老板拜了堂不说,你连红包都不想要了?” 一听红包,花雉那一脸哀怨立时就如同川剧变脸一样,变作了谄媚和讨好:“老板娘,哪能啊,您瞧您说的哪里话,属下和小影亲爱的成婚,这不是您亲自给选的黄道吉日嘛,不得更改嘛!再说,当时属下跟小影刚到地村,地村离这么远,就算传了消息,您和老板当天也赶不过去啊,所以就没能邀请您两位坐高堂,老板娘,不怪则个。不过不管您怎么说,红包都还是要给的。” 说着,伸出一只手来,拇指与食指的指腹相互摩擦,另外三指则是微微蜷起,做出个要银钱的动作:“老板娘,恭喜财,红包拿来。”还十分厚颜无耻地加了句,“小影的那份红包也一并交给属下吧,反正小影的就是属下的,我俩不分彼此。” 无影站在那里不说话,只冷眼看着,听花雉说“小影的就是属下的”,也是没半点反应,好像他们夫夫两人的财政大权,真的是全权在花雉的手上。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自从两人在夜不归提前洞房花烛夜后,无影便是将自己这么多年来除了必要花费外,积攒下来的银子,全给了花雉来保管,半点都不过问,更不要提此时花雉向楚云裳索要红包了。 要是真能要到红包的话,那不消说,还是放花雉那里保管的,所以无影压根不说话。 不过回应花雉的是楚云裳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 楚云裳一巴掌糊上正问自己要红包的花鸡狗头:“过年还早,红包押后。” 花雉被拍得龇牙咧嘴,闻言立即欲哭无泪。 喂喂喂,老板娘,七小姐,楚神医,说好的红包,不带这样玩儿的! 只是两个红包而已,您腰缠万贯,总不至于掏不起! 欺负了一把花雉后,楚云裳顿觉神清气爽,持续那么长久时间的研究而没有好好休息过所累积下来的疲倦,似是在此时被清空了。她心情很好地转眼看向另外的人:“这两位是?” “九夫人你好,我是人村的护法,我叫陆长安,他是地村的,叫月城。” 说话的是陆长安。 身上的深色大氅还未卸下,领口边儿围了一圈白色的软毛,衬得少女脸庞分外的白皙。那眼睛此时微微弯着,嫣红的唇角融了点儿笑意,看起来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楚云裳在天村里虽呆了很久的时间,但一直都是在研究着和凤鸣城有关的东西,并不曾过多的知晓狼岛上的种种八卦。是以她见了陆长安,也根本不知道这姑娘是最传得凶猛的一个神经病,只看着这姑娘的笑,敏锐地察觉,这姑娘眼底,似乎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表面看似平静如冬日里正被午后阳光照耀着的湖泊,然而那平滑如镜之下,满满的都是能颠覆了所有和睦的惊涛与骇浪,黑暗和疯狂被死死地压抑住,只看那么一眼,便是足以让人感到惧怕。 于是楚云裳立时便断定,这个陆长安,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但她什么都没表示出来,只微笑着点头:“看来这段时间,多亏你们帮忙照顾了。谢谢你们。” 陆长安腼腆地笑了笑,摇摇头:“九夫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呢。” 然后见九方长渊此时也已走了过来,年轻男子面戴半方银色面具,那裸露在外的下半张脸,怎么看都怎么精致好看,便是当初阿姆见到了这人,也是不得不在心间赞叹了一番。 但陆长安只平平常常地看过一眼后,半点惊艳都无,便是收回了视线,对着九方长渊微微颔首道:“这位就是九老板了吧,初次见面,九老板好。” 月城也是道:“九老板你好。” “你们好。”九方长渊瞥了眼花雉,收到花雉给自己使的眼色,道,“我们刚刚团聚,有很多话想说,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先回护法那里去了,喻儿赶路那么久,也该累了。” 音落,正被楚云裳抱着的楚喻立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哈欠一打,小孩儿眼里立时就盈了些泪光,看起来好像浸在水中的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好看得紧。 陆长安了然点头:“我们是护送客人过来的,既然已经将客人平安送到,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里有天村的护法在,相信他会着,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却是只拉住了月城的袖子,而没有拉月城的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拜月再见。” “再见。” 目送着陆长安和月城一前一后地离去,过会儿拐了个弯,便是再也看不见了,花雉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然后这妖孽手一伸,搂住了无影的手臂,道:“可算要跟这两个神经病分道扬镳了。” 九方长渊微微勾唇:“神经病?” 方才花雉给他使眼色,就是让他不要再和陆长安继续说下去。 莫非就是因为神经病? 花雉忙不迭地点头:“嗯,就是七小姐以前说的神经病。” 不及花雉诉说一番陆长安和月城两人是怎么个神经病法,楚云裳就道:“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烂了舌头。” 说着,有意无意地一拂袖,似乎有着什么飘进了花雉的嘴里。 那看不见的东西一入口,花雉立时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当即张了张嘴,正要反驳陆长安又没背对着自己站着,自己根本不叫在背后说人坏话,却是悲哀地现,自己舌头一动,连半个音节都没出,就感到自己的舌头已经完全变大了,就连嘴唇,好像也是变了。 抬手一摸,果然,以往那纤薄得好似两片花瓣的鲜艳欲滴的嘴唇,此时已然是肿成了香肠嘴,只是摸一摸,就能知道惨不忍睹,毁了他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美貌;口腔里的舌头则是完全能够感受得到,也是肿得不成样,完全变成了个大舌头,大得连卷曲说话,都是做不到了。 花雉感受着自己唇舌的变化,再看看对面一下子就哈哈哈笑喷了的楚喻,立即哭丧了一张脸。 七小姐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的啊啊啊! 您下手这样狠,还让属下怎么继续和您一起玩耍? 花雉哭丧着一张脸,转头看向无影,一双含泪的桃花眼里满是委屈哀怨的神色,那叫个我见犹怜,那叫个可怜兮兮,那叫个惹人心动。 但无影是什么人? 无影真冷酷无情的时候,那是谁见了这人,都是要屁滚尿流地连爬带滚,生怕被这人给惦记上。 于是这向来都是极其的恪尽职守,只听主子话,将主子话给奉为圣旨真理的暗卫,立时冷冰冰地道:“七小姐没让你舌头烂掉,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楚云裳含笑点头:“无影说得极是有理。” 九方长渊也是笑着颔首:“嗯,裳儿已经手下留情了。” 楚喻不会说话,只能搂着楚云裳的脖子哈哈哈笑得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于是花雉惊呆了。 亲请问你是我男人吗你居然不站在我这边! 亲你这样卖夫求荣你家里知道你这么吊吗! 好吧被你卖的夫就是我你家里人的确知道你很吊…… 主子和夫君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夹在其中的花雉表示自己的人生不要太悲催。 放眼四望没一个人肯帮自己的,花雉这回算是彻底服气了,暗忖自己身上也没带什么能治疗嘴肿的药,只得将一双含泪的眼睛看向了楚云裳,然后肿大的舌头努力地动了动,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来。 “吃,好,改,给,窝,改,嗷。” 楚云裳听着,琢磨了会儿,才琢磨出他说的是“七小姐给我解药”。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取出解药,而是仔细地观察了会儿,将服用了这种药物之后所会起的反应给观察完毕,这才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单手一抱楚喻,另只手则是一拍脑袋:“哎呀,糟,这药是我用前两天在一个山脚下现的新品种药材配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制作解药呢。” 花雉更加惊呆了:“或,一,吃好改,里,四,拉,窝,刚,和,盐,品?” 这句话楚云裳琢磨的时间更长了,原来他说的是“所以七小姐,你是拿我当试验品”。 于是楚云裳继续笑着点头,笑容如沐春风,风吹十里:“被你现了。” 花雉咧咧嘴,差点真的要哭出来。 七小姐,属下给您跪下了,能不能一见到属下就拿属下寻开心啊,属下也是人啊,属下也是会玻璃心的啊啊啊! 玻璃心要是碎了的话,“啪唧”一下,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属下真的不想死嘤嘤嘤! 许是见花雉太可怜了,又许是良心现,楚云裳终于再一弹指,就有什么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被弹进了花雉的嘴里,花雉下意识砸了咂舌,便是欣喜地感到,自己刚刚还是极其肿大的唇舌,竟是在以极快的速度,飞快的恢复着正常。 很快,不过那么几个眨眼的功夫,花雉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嗯,很薄,很有弹性,也很性感;再动了动口腔里的舌头,嗯,同样很薄,很有弹性,也很性感。 末了再试探着说说话,想自己唇舌恢复正常,自己说话也该正常了,可不知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还是大着舌头时的语气。 “吃好改,里,怎,四,个,嘎,好,淫!” 七小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这大舌头的话一说,楚喻直接笑出眼泪来,楚云裳也是别开眼睛,不忍再看,九方长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花雉,努力抿着想要上扬的唇角,免得自己笑出来,会破坏了小花鸡那脆弱的玻璃心。 只无影还是木着一张脸,面瘫脸上没任何的表情。 花雉被面前这一家三口给笑得满心疮痍秋风萧瑟,转头就想要找自家亲爱的寻求安慰,就敏锐地现,自家亲爱的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俨然是被笑意给盈满,那寒凉的冰雪被十里春风柔柔一吹,便是吹开万千涟漪,刹那此间风景独特,看得花雉都是呆了。 然后继续大着舌头道:“五,淫,啃,哎,哒,里,好,内,挖。” 无影亲爱的,你好美啊。 被夸的人眼中笑意不由更甚。 嗯,我也觉得自己好内挖。 听着那大舌头说出来的话,楚云裳轻咳一声:“好了花雉,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咱们去护法家吧,那里安静些,没人打扰,这里人太多了。” 此处是神殿,阿姆这时候虽然不在,但是途经此处的人很多,不适合交换讯息。 这话一说,花雉刚刚还是大着舌头的,此时立即恢复了正常:“属下跟无影第一次来天村,看来只能七小姐和少主带路了。” 楚云裳深深看他一眼:“其实花雉,你还是刚刚大舌头说话动听一些。” 花雉:“……” 呵呵,七小姐,开玩笑吧您哪! 一干人这便离开了神殿。 往前走了段路,大白懒洋洋地卧在那里晒太阳,大憨也是在旁边曲了四蹄有样学样地卧着,大傻则是趴在了大憨的脑袋上,正两只小爪子共同拽着大憨的一缕鬃毛,一根根地数着大憨的“头”。 原来神殿是不允许动物靠近的。 三头异兽的听觉都是极好,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当即三双形状大小各不相同的耳朵不约而同地动了动,然后三只统一地扭了头,就见小主人正被小主人他娘亲给抱着,再被小主人的干爹和暗卫给簇拥着,朝它们走过来。 “希律律!” 大憨四蹄一直,便是最先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体,抖掉身上几片落叶,嘶鸣了一声。 大白不甘落后,也是快速地站起身,同样是抖了抖,却是仰头出“嗷吼”一声狼啸。 最后就是大傻了。 大憨猛地站起,大傻措不及防,小爪子紧紧抓住大憨的鬃毛,于是就无法从黑马的脑袋上站起来,只能整个的趴在那里,然后出“咕咕”的兴奋叫声。 不过大傻身板太小,声音也就太小,和大憨大白的相比,它的声音真真是微弱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但楚云裳他们还是听见了。 是以楚云裳望着三头异兽,笑了笑:“你们把喻儿照顾得很好啊!真是辛苦你们了,做得非常好。” 得到了小主人他亲娘的夸奖和赞赏,三头异兽立时不约而同地昂了昂脑袋,三个都是十分骄傲的模样,看起来可臭屁了。 尤其是大白。 这头连万中出其一都无法来表达它的珍贵的白狼,此时十分臭屁地想,那是!有狼爷在,铁定能把小主人给照顾得好好的!不信就瞧瞧,看小主人那脸圆的,看小主人那皮肤嫩的,可都是狼爷一头狼的功劳! 就旁边那两个,一个憨一个傻,根本没挥什么用处好嘛,不信你问问,它两个谁给小主人暖床,谁给小主人陪睡?就那身板,完全没有狼爷的身躯来得威武强壮又温暖嘛! 哎哎哎,看狼爷干啥呢,看啥呢看啥呢,狼爷说的就是你俩,狼爷就在鄙视你俩怎么滴了!哼,别不服气,难道你俩有给小主人暖床,有给小主人陪睡?没有吧,那还看狼爷干什么? 等等,难道说,你俩被狼爷的英姿给震住了? 哎呀呀,狼爷就知道狼爷真是帅,帅得惊天动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显然,某白狼的自恋,和某花鸡的自恋程度真真是有得一拼。 却说夸奖完毕后,楚云裳便是道:“现在听我命令,向后转,然后直走到十字路口,再向左拐,接着走五十丈左右的距离,门前有一株腊梅,就是了。” 到前面那个十字路口,便已是要出了神殿的范围,天村护法的家就在左边那条路上。 大白和大憨听话地转身,背负着身上减少了一些的行李,按着楚云裳的话朝前走了。 楚云裳看过那些行李,数了数,多了三个,再看看楚喻身上的衣服,这件白色的大氅显然也不是在风晚城里能买到的,布料做工都是在风晚城里见都没见过的:“喻儿,这是谁送给你的?” 楚喻咿咿呀呀地比划。 【是地村里一个狼人大姐姐送给我的,说冬天穿上这个很暖和呢。】 “哦,其他东西也都是村里的人送的吗?” 【是呀,送了好多呢,他们好热情呀。】 楚云裳微微一笑,没说话。 热情。 当真热情吗? 身为狼人,原应…… 呵。 沧海桑田至如此,终究是作孽而已,谁也怪不得谁。 到了护法家后,护法果然还是在陪着阿姆去别的地方办事,此刻还没回来。 不过不回来也没关系,反正身为天村的护法,那个小伙子特别忙,比地村的现任护法还忙,常常三天两头见不到人,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也是早就习惯了,已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自然。 行李被卸下来,两头人高马大的异兽还是只能住在柴房里,因为护法家没有马棚,整个狼岛都是没有马棚。护法家不大,房间不多,刚好还有一间空着的能当客房的,收拾收拾就是花雉和无影住了,楚喻自然要和爹娘一起睡,大傻也是跟着了。 东西都收拾好后,又泡了壶热茶,热了盘糕点,准备先给楚喻垫垫胃,一干人便坐在堂屋里头,围着炕开始说话了。 首先是无影简短地将这一个月内的所见所闻给叙述了一番,然后花雉再补充一些需要详细讲清楚的地方。 讲的自然是人村狼村地村的生活方式作息习惯,以及刻意打探的和狼岛有关的许多传说。 花雉还将之前思索到的,却是没能得到任何一个人类或者狼人回答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就是那个星夜说天村里以阿姆为首的人类是月狼大人的后代,但人村里的人却说他们其实才是月狼大人的后代,可这样矛盾的话语,却是不被任何人类狼人反驳的问题。 他两个的话说完了,九方长渊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与楚云裳对视一眼。 花雉一看,得,有戏。 果然,下一刻,就听九方长渊道:“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花雉道:“如何简单?” 九方长渊道:“知不知道狼岛上的人类和狼人,绝对不能在一起的?” 这个花雉自然知道,星夜说过,其他狼人也有说过的。 九方长渊道:“既然知道,那就想一想,是什么样的原因,或者说关系更为恰当,是能让两个共同生活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里的族群,无法通婚?”说着,勾了勾唇角,笑容隐约有些奇异,“狼人狼人,狼和人结合而成的后代。既然狼和人都能通婚了,为何狼人和人不能通婚呢?” 对啊,狼和人都能生出狼人来,狼人再和人结合,生下来的后代体内属于狼人的血脉一代代的减少,指不定有朝一日狼人和人结合后,生出来的,就再也不是狼人,而是真正的人类。 这对狼人来说,完全就是能够真正融入人类世界的一个很好用也很实际的方法。 那么,什么样的关系,导致岛上完全可以通婚的狼人和人类,却是碍着传统和规矩不能通婚? 关系,关系…… 花雉想了想,果然是想出什么来。 他立时惊呆了:“难道说……” 九方长渊轻轻颔首:“就是你想的那样。” 花雉长出一口气:“难怪我有预感,月城一定会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以陆长安和月城现如今的黏糊劲儿,以及月城对陆长安的默许和纵容程度,两个少年人迟早得跨出那最后一步。 只要跨出了那最后一步,陆长安还好,月城真的就是不死也活不下去了。 “哦?你预感月城会死?”九方长渊又笑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预感?” 于是花雉就将自己这段时间里,和无影以及楚喻的所见所闻给细细描述了一番。 陆长安如何喜欢月城深爱月城,陆长安如何饮月城的血食月城的肉,陆长安如何对月城暴虐如何对月城残忍,花雉都讲得十分清楚。 讲到最后,一壶茶几乎要被他喝完了,无影不说话,默默继续去倒开水泡茶。 等花雉终于讲完了,楚云裳轻笑一声,十分怜悯地看了花雉一眼:“真难为你仔细观察了那么久,还是个正常人,没被感染成神经病。” 花雉:“……” 所以七小姐,您这是在夸赞属下呢,还是在嘲讽属下呢?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 九方长渊则是“嗯”了一声:“这样的行为,的确是个神经病。” “标准的神经病,应该还是个病态的喜欢施暴的暴力狂,能够从施虐中获得快感。”楚云裳拥有着现代社会的种种学识,仔细分析了一下花雉说的陆长安饮血食肉,“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应该是崇尚并且很想要实施秀色的……” 提起秀色,即便身为一个特工,楚云裳也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那可是秀色啊,当真是个变态。 然而最让楚云裳感到毛骨悚然的,却不仅仅是这点。 最可怕的,莫过于,明知道陆长安是个秀色爱好者,那个宛如月光一般让人惊艳的狼人少年,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默许甚至是纵容的姿态,宁愿自己的血被饮肉被食,生命被一点一滴地消耗殆尽,也还是不忍拒绝陆长安。 这样的人,才最是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可怕的不是秀色本身,而是要进行秀色的双方。 可怕的不是要进行秀色的双方,而是进行秀色之时,作为要秀色可餐了对方的那个人。 这样说来的话,其实陆长安和月城,这两个,不管是前者人类还是后者狼人,两个人,都是神经病,都是疯子,都是能让人感到可怕而禁不住要彻底远离的存在。 一想到楚喻在陆长安的照顾下过了整整一个月,楚云裳头皮都要炸了。 她急忙低头看怀中的儿子:“你有没有被陆长安给吓到?” 楚喻眨巴眨巴眼,然后摇头。 【娘亲,没有呢,我一点都不害怕。】 真的。 当时见到陆长安嘴上的血,楚喻一点都不害怕,只感到好奇。 他当时想,为什么陆长安咬了月城,还喝了月城的血,月城却是一点都不生气? 而他之所以一点都不惧怕陆长安和月城的原因,则是和前世有关。 前世他曾有一次被羽离素给抓走,羽离素本意是要利用他来胁迫楚云裳的,想要逼迫已经离开了汝阳侯府的楚云裳再回侯府,打探清楚楚家的秘密,但却被月非颜给吹了耳旁风,说就以楚云裳的蛇蝎心肠,见她儿子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她一定不会妥协。 于是羽离素便按照月非颜所说,将楚喻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牢狱里,不给吃也不给喝,就这样折磨着当时也不过才三岁左右的楚喻,想着不吃不喝两三天,这小孩就该连眼都睁不开了,到了那个时候,让楚云裳见他,楚云裳定是会心痛无比,从而答应自己的要求。 然后羽离素就离开了地下牢狱,但月非颜却没走。 月非颜当时已经是嫁给了羽离素,成为了南阳王妃的同时,也是成为了羽家的主母,更借着羽离素的手,将自己身后的月家给牢牢掌握,身份地位高贵无比。 高贵的她穿着王妃正装,脸上涂脂抹粉,身上穿金戴银,活脱脱一个暴户。她对着楚喻笑,道:“楚喻啊楚喻,你也有落在我手里的这一天。”她的指甲留得很长,又修剪得十分尖利,她手指从他脸上划过,几乎能将他的脸给直接划出血来,“你可是楚云裳最宝贝的儿子,她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呵,别这样看我,你放心,我和你娘可是好朋友,我绝对不会杀了你的。” 她的笑容逐渐加深,让得她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狰狞:“我不会杀你,我会好好教育你,免得让你步了你娘的后尘。” 说完,就着人把他全身脱光了,四肢绑在铁柱子上,再让人揪住他的眼皮,要他硬生生睁大着眼,无论如何都是闭不上眼,看正在他面前进行着的屠戮。 那些屠戮,最为妇孺皆知的,应当就属凌迟、腰斩、车裂、宫刑这些,尤其是凌迟,几乎每个罪孽深重的囚犯,都是会被处以此刑。 除此之外,比较少出现在人前的,便是如剥皮、缢首、烹煮、刖刑、插针、活埋之类,也有鸩毒、棍刑、锯割、断椎、灌铅、刷洗、抽肠这等,更有俱五刑、弹琵琶、骑木驴此等,不管哪一个,只听名字,都是能让人出一身冷汗。 当然,初次之外,还有什么五马分尸的那种,也是极为可怕的酷刑,只是当时楚喻身处地下牢狱里,空间有限,不然月非颜还真的能命人进行一场车裂以及五马分尸来给他看。 最开始的时候,酷刑还只是平常菜市口所能见到的砍头斩首,那个时候的楚喻是杀过人的,所以并不觉得怎样。 但到了后来,剥皮缢首断椎抽肠不停上演,烹煮活埋锯割刷洗不停出现,一次比一次更加的残暴可怕,一次比一次更加的惨不忍睹,楚喻越看便越是白了一张脸,无数次地想要扭头闭眼,却都被人给固定着脑袋揪着眼皮,他连翻白眼都是会被人逼着继续看。 他颤抖,他哭泣,他呕吐,他叫喊,他昏迷,他晕倒,得到的都是毫不留情的逼迫和清醒。 看他如此,旁边那一袭华丽正装的女人笑得十分优雅而得体。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的话:“怎样,看了这些,你是不是觉得眼界都扩大了,知识也增长了许多?刚才那些人说的酷刑名称,你可都记住了?我知道你是神童,你记性一定非常好,所以啊,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记着你今天听到的看到的,记好那些酷刑,因为不久之后……”她笑容甜美,是血色里盛开着的艳丽花朵,“因为不久之后啊,你和你娘,就会享受到这些酷刑了。呐,我提前了告诉你,你是不是特别开心呢?” 她笑得越好看了,盈盈动人最是那血海里的美丽花朵。 但楚喻看着她,却是越觉得身体冰冷,心脏也是冰冷。 他不明白,她和娘亲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连羽离素都不曾对他和娘亲如此,她却是要对娘亲如此狠毒? 为什么,只因娘亲能力比她强,身份比她高,只因娘亲与她撕破了脸皮,断绝了往来,只因娘亲虎落平阳被犬欺,谁见到了都想要欺一欺,她便是如此,做出种种连畜生都不如的事来?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月非颜…… 尽管最后,他和楚云裳,并没有享受到她所说的那些酷刑,因为他母子两个共同重生回了三年前。 但楚喻还是将那一日的经历给深深记着了,并且还没有将其告诉楚云裳。 他只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前世月非颜如何对他和娘亲,他今生,必定有朝一日,要全部报复回去! 不解决了月非颜这个心头大患,他这辈子都是会不得安生! 其实他根本不是娘亲眼里最可爱最天真最无邪的宝贝,他的手早早就染了鲜血,他的心早早就变得黑暗。他心中充满着仇恨的愤怒和*,那怒火没日没夜地灼烧着他的心脏,那欲念无休无止地折磨着他的心神,他不是个好孩子,他也不想做个好孩子。 便是要做,也只能是娘亲一个人眼中的乖宝宝,绝对不能为别的人所染指,就算是爹爹也不行! 这就是他。 这就是真正的楚喻,一个从小便是在黑暗中长大的孩子。 一个永远都不干净的孩子! “咿呀。” 【娘亲。】 对上娘亲那担忧至极的眼神,好似又要将自己衣服扒了,然后好好摸一摸自己的全身上下看自己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小孩儿音色软糯地喊了一声,小身体蹭了蹭娘亲温暖柔软的怀抱,孺慕依恋之色溢于言表。 【娘亲,我不怕呢。你看,我一点都不怕,真的。】 ------题外话------ 下午一直在整理新文大纲没码字……所以写完更得好晚,捂脸,看看哪天奋一下,调整回早晨更新吧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8、依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79、口误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喻几人到达天村的时候,已经是初八上午,再在天村里住了没几天,他们便又启程了,要前往位于岛中央的祭月坛,参加这个月十五的拜月。 不过这一次的同行,少了月城和陆长安,多了楚云裳和九方长渊,也多了天村的护法和阿姆。 天村距离岛中央的路程,和另外三个村落到岛中央的距离是一样的,平常赶路的话,三天左右的时间就能到,快些便是两天,更快则是一天一夜了,须得狼人们化作狼族体态,方才能达到如此速度。 阿姆以前都是和天村里其余的人类一起提前三天出,但这次有着外界的客人在,阿姆十四的时候,方才出,骑乘的是护法所化身而成的巨狼,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是并着楚喻一起压榨大憨,花雉和无影则还是骑着大白,一行三骑并肩前行,不管载重如何,速度竟都是一样的快。 护法还好,它经常化身成狼负着阿姆在岛上跑来跑去,忙活这件事忙活那件事,阿姆又不重,一人一狼人总共要带的行李也很少,背负着阿姆长久跑动,已然是驾轻就熟,并不会感到疲累。 它奔跑着,身边树木丛林飞快的倒退,看都看不清。 跑了一会儿,它转头看看另外两个正和自己一齐奔跑着的宠物。 这小客人的两个宠物身上,都是背了很多的行李,除此之外,一个背负了一家三口外带一只小鼠崽儿,一个背负了两个成年大男人,怎么看都是怎么能被身上的重量给压得连走都走不动了,可护法却是敏锐地现,这匹黑马和这头白狼,和自己奔跑的速度看似一样,实则根本就是十分的轻松,游刃有余。 莫非它们两个的速度,还能比自己更快? 护法想到这里,热血一下子就冲上脑袋了。 毕竟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年轻狼人,血性永远大于理性。护法化身成的灰狼,此时低低咆哮一声,蹄爪狠狠一踏堆积了厚厚落叶的地面,留下一道重重痕迹,它背负着身上的阿姆,整头狼宛若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朝着前方冲去。 “嗖!” 灰狼速度太快,破风声响彻耳畔,扑面而来的劲风吹得阿姆头上的帽子,都是不由向后滑落了去,露出一头银白的长随风飘扬,竟和月城那月华般的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花雉瞥见了,不由身体向后一靠,便是靠进了无影的怀里,然后与无影咬耳朵。 身下的大白奔跑速度本来就已经很快了,此时见护法加速,当即也是咆哮一声,紧跟着加速。身边景物越让人看不清了,这样快的速度,连开口说话想要听清楚,都是极困难的,所以花雉根本不用担心自己接下来的话,是否会被阿姆给听到。 “月城是返祖,阿姆也是返祖吗?” 无影沉默了一瞬,方道:“不是。” “为什么?” “阿姆年纪很大,而且她的血脉,是最接近月狼大人的。” 花雉恍然:“你是说,月狼大人的头,很有可能就是银色的?” 无影不说话了,但这姿态分明是默认。 只听花雉开始唏嘘:“他们这个狼岛,真是搞成这么麻烦做什么,本来好端端一个血脉,偏生要弄成如今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月狼大人若是在天有灵,得知狼岛变成如今这样,估计在天上也是住得不安稳。” 无影没理他,任由他自己在那里唠叨。 而见护法和大白都是加速了,一直都被楚云裳给认为天生神力的大憨,此时竟是陡然人立而起,两条前蹄抬高扬起,出“希律律”一声嘶鸣。 它背上楚喻是被固定在小罩子里的,腿上和腰上都是有特制的固定用的装置,所以大憨此时动作,并不能让得楚喻从小罩子里掉出来;小孩儿怀中也是紧紧搂着大傻,因而大傻同样是没有从楚喻怀中掉出。 至于楚喻背后的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楚云裳脚下并没有勾着脚蹬,被九方长渊给勾着了。她只下意识地双脚脚尖向里一勾,勾住了马腹,整个人便牢牢地黏着大憨,同时双手也是抱住了身前的小罩子,果然是没让自己从大憨背上掉下去。她后面的九方长渊则更是轻松,内力一使,轻松而潇洒的便是稳坐着不动如山,一手抓着缰绳,一手还能腾出空来,搂了楚云裳的腰,让楚云裳坐得更稳。 于是一家三口外带一只小宠物,竟是谁都没从大憨的背上掉下地去。 大憨嘶鸣过后,前蹄落地,后蹄再一狠蹬,直将那一处地面给蹬出两个深深的坑洞,整个和白狼都是能够媲美的巨大身体,便是后来居上,只是那么一息的功夫而已,便是追上了因刚刚的人立而造成的短暂停留,以致于甩了自己一大截的护法和大白。 听见后方马蹄声传来,护法扭头看了眼,就见刚刚还落后了很多的黑马,此刻竟已经是赶了上来。 护法不由惊呆了。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马,载重这么多,居然还能跑这么快! 难道外界的马匹都是这般,不仅体型庞大,能够负重,耐力也极强,更重要的是,还不会惧怕它们狼人,也不会惧怕真正的狼族? 真是厉害。 要是护法知道就以大憨这品种这体格,能够单独拉着一辆坐了四五个人的车厢,都一点不吃力,并且还能如同汗血宝马那般,日行八百里一千里什么的,怕是护法此刻根本不会这么想了。 但很可惜的是,护法并不知道,因此,从天村去往祭月坛的一路上,护法当真是被大白和大憨给刷新了眼界和下限,尤其是大憨,护法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为长久的快速奔跑后,饶是护法都难免有些体力不支,大白也是累得够呛,毕竟两个都是有着狼族的血统,而狼族向来都是瞬间爆力强,但持久力却是并不特别的出彩。可大憨走在它两个旁边,还是那样的轻松自在,还是那样的游刃有余,完全看不出半点疲累,真不知这家伙的极限到底在哪里,真的是太让狼人感到震惊了。 就连阿姆都是忍不住感叹:“这匹马,不一般啊。”然后转头看向正将楚喻从小罩子里抱出来的九方长渊,若有深意地道,“这应该是从凤凰那里出来的吧。” 凤凰,九方长渊知道,这是说凤鸣城了。 九方长渊“嗯”了一声:“不知道是谁偷偷送出来的,训练得非常好。” 阿姆闻言诧异了:“偷偷送出来的?” 凤鸣城把守素来严格至极,怎可能会有培养好的异兽被从城里偷偷送出来,还落在了非凤鸣人的人手中? 以往凤鸣城里若是有异兽被送出来,据阿姆的了解,那也是该和某国家某大型组织要签订契约,被秘密使用的,何以能如楚喻这般,用得如此光明正大,就一点也不怕被别人看出来吗? 相比阿姆的惊疑不定,九方长渊显得很是漫不经心:“这几年又乱了。” 城主闭关走火入魔,让得城中动乱愈演愈烈,这还是前段时间生的事了。 在城主走火入魔之前,因为城主的闭关,没人能够牵制凤鸣,城中的各个势力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便是开始蠢蠢欲动,尤其以九方、千代、墨夷、安丘四大家族为首,各种大小纷争闹个不停,其中安丘又是已经处在了没落的边缘,有和如今安丘实力相差无几的小型家族,便是想要挤掉安丘,跻身于四大家族之一,是以凤鸣城里,这时候乱得很,谁都没法脱身,只能在浑水里蹚,除非像九方长渊和京玉子这样,早早便是出了凤鸣城,否则当真是身不由己。 不过凤鸣城里如今究竟是怎样乱,如何乱,具体的消息却也是被牢牢守在城里,而不为城外所知的,譬如大周的宏元帝,如今也只是知道凤鸣城乱了而已,但究竟是怎么一个乱法,宏元帝是根本不知情的,否则当初派遣东宫携数百大内侍卫潜进汝阳侯府里朝楚喻动手的时候,也不可能只拿一个乌子来说事。 乌子虽重要,但那也是要看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来说。现如今凤鸣已乱,乌子只是乌子而已,难道能有四大家族之位以及城主之位来得重要?城外人看重乌子,可城里人却是根本不拿乌子当回事。 乌子乌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非凤鸣城人,永远都不懂乌子之于凤鸣到底是何等地位。 嗯,话题有些扯远了,言归正传。 之前说到因为城主闭关导致凤鸣城动乱始开,九方长渊根据着花雉提供的一些讯息,以前便是猜测楚云裳背后的楚家,不仅仅是从凤鸣城里出来的,后来更是和凤鸣城里某个家族势力有所联系,以致于能让楚家那位早已作古的老侯爷,可以在种种秘密支持下,于懿都郊外建起一座不为人所知的水下秘密试验基地,试图凭此掀了整个大周的统治。 如今在狼岛那座真正的祭月坛上,看过关于孔雀的雕刻后,九方长渊更是明白,若非楚家和凤鸣城主有着凤凰鹓鶵孔雀这等深切渊源,怕是凤鸣城里的那个家族,根本不会为楚家提供异兽。 不。 准确来说,应该是为楚三爷提供。 当初在青山,若非因着大憨是异兽,拥有着不同于寻常野兽的气息,岂能将大白那头狼王给吸引出来?大憨是别人送给楚三爷的,只是楚三爷转手给了楚云裳,这才让得楚云裳由此又给了楚喻,让楚喻到得如今,竟是拥有了整整三头异兽。 有三头异兽陪伴左右,这就算在凤鸣城里,都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说,这也算是阴差阳错,本该是由楚三爷来开启狼岛上有关凤鸣城的一切,却没想到,楚三爷将风晚城的生意都交给了楚云裳来打理,最终能来到狼岛的,竟会是楚云裳。 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那宿命也只是从楚三爷的头上,落到了楚云裳的头上,该属于楚家的,就还是属于楚家的,这点是绝对不会变的。 而之所以凤鸣城里的那个能够培训异兽的家族,不惜将培训得如此之好的异兽给送出来,无非也就是看楚天澈脑袋瓜儿灵光,又肯主动脱离楚家。否则,楚家和楚天澈同辈的子女那么多,偏生为何只选了楚天澈一个?无外乎就是看楚天澈能力强,心态正,这才选了他。 只是没想到,楚天澈根本没接手这事,直接就当了个甩手掌柜,拍拍屁股继续清闲。 其实说来也怪楚天澈闲散惯了,喜欢清静,不然三爷早该派人去查大憨的来历了,何以在之前,连查都没查,直接就把大憨当作最普通的马匹一样,赠送给了楚云裳? 不过三爷要是知道这点,铁定不会有着半点的后悔,反倒还会沾沾自喜,想自己果然聪明绝顶,早早便将大憨这么个烫手山芋给扔给七妹了,否则现在奔波劳累的就该是自己。 啧,他可是只想好好陪着老婆女儿,过一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他才懒得去为了所谓血脉所谓旧事去到处跑,不然那该多累啊。 所以七妹,既然差事落到你头上,那你就好好替为兄干活儿吧,为兄现在有小半家产可都是在你手上,你就拿去尽情的浪吧,只要不让三爷我赔太多钱,你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浪浪浪,买买买,千万别给三爷我省钱! 三爷我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钱! 于是不缺钱的三爷抱着自家老婆孩子笑得那叫个闲情逸致,风流倜傥,坐观天下,悠闲到不行。 让我们来为被自家三哥给祸害的七妹点蜡。 却说从九方长渊的口中,得知如今凤鸣城已然乱了,所以才有着如大憨大白这等异兽出现在凤鸣城外,阿姆了然,却是说了句:“时势造英雄,乱世出枭雄。” 九方长渊此时已经将楚喻给抱下来,闻言看了眼阿姆,凤眸中隐有深意:“那阿姆是想看英雄,还是看枭雄?” 阿姆沉默一瞬,道:“英雄流芳百世,枭雄名垂千古。百与千,自然是后者。” 九方长渊无所谓地笑了笑:“是么。” 然后便抱着楚喻朝前走了走,走到快要搭建好的火堆前坐着,从楚喻怀中摸出一只火折子来,“嚓”的一声,火星冒起,他垂手便是点燃了面前的树枝。 一根树枝被点燃,其余的树枝也是跟着燃起火焰,照亮了周围的暗沉。鲜红金黄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树枝,无影和已经化成人形的护法往火堆里继续摆放树枝,还摞了更多的树枝摆在不远处,足够火堆烧一夜的。 火堆搭建起来后,无需多言,护法从旁边树林里折来一些较为粗壮的树枝,在火堆上搭了个简易的支架,无影则是从护法带着的行李里,找出便于携带的锅盆,去旁边尚未结冰的溪流里取了干净的水来,便把锅架到了支架上,开始烧水。 接着便是洗菜做饭,护法和无影分工合作,经了中午的一次合作后,这次倒也更加默契。 看无影运指如飞,刀工极好,旁边花雉看得眼冒红心:“我家亲爱的就是厉害,连鱼肉都能切得如此均匀,好厉害,小爷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在天村里共同住了几天,护法也早就知道了无影和花雉的关系。闻言侧头看了无影一眼,接过无影切好的鱼肉,整盘鱼肉倒进刚刚煮沸的锅里,然后再放上少许调味品,这才笑道:“小花,你也切个试试,说不定能切得比小影更好。” “真的吗?试试就试试,反正小爷要是也能做饭,那小爷以后就天天*心早餐给亲爱的吃,绝对能让小影亲爱的对小爷更加深爱。” 花雉听了,眼中红心更甚,然后夺过无影刚要继续切肉的刀,屁股往无影那边挪了挪,让无影给自己让出位置来,桃花双眸微微一眯,便是将刀刃对准了面前这一大块风干的肉块,毫无花哨的一刀直接下去。 练过太多次刀,杀过太多次人,花雉很多地方其实都和无影是十分相像的,如杀人都是喜欢一击必杀,再如落刀也是喜欢一击必中。 是以,这一刀下来,看在护法眼中,只觉这一刀速度委实太快,肉眼都是跟不上了,只能看得清一抹炽亮的光倏地一闪而过,比面前火焰更甚。 不过在其余几人的眼中,则都是看得清楚,花雉这一刀,速度极快,下手极稳,落刀极重,若是他手下此时不是肉干而是人头,怕是这一刀下去,即便这把刀只是普普通通的菜刀而已,但在花雉的手中,也绝对是能将人的头颅给齐整地砍下来。 于是,但听“砰”的一声,刀锋将肉干给一切两半的同时,竟也是将肉干底下用轻木材做成的便携菜板,也是步了肉干的后尘,一刀两半。 护法:“……” 无影:“……” 众人:“……” 花雉嘿嘿干笑:“手劲儿太大,手劲儿太大。” 护法干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脑门暴汗地把菜刀从花雉手中抽出来,小心而郑重地放到了无影的手上。 末了,再小心而郑重地握着无影的手,小心而郑重地语重心长道:“小影,还是你来吧,你家这位,好像并没有做饭的天赋。” 无影默然点头。 被封为并没有做饭天赋的某花鸡立即就炸毛了:“谁没有做饭天赋了,谁没有做饭天赋了?!小爷只是第一次切菜,没把握好力道而已,小影,把刀拿来!小爷就不信了,小爷砍过那么多的人头,小爷不可能连个肉都切不好!” 他说话语速太快,导致那句“砍过那么多的人头”,并没有被护法听清楚。 是以护法听出他还要继续切肉,只忙不迭的摇头:“不行不行,菜板已经被你切成两半了,你要是再切的话,能不能保住这两半都是问题。” 花雉不依:“扯淡!小爷以后可是要给亲爱的*心早餐的人,小爷如何能被这区区一块菜板给打败!小影,刀拿来,小爷今儿还就真跟这菜板较上劲了!” 护法继续摇头:“不不不,小影千万别给他,要是给了他,咱们今晚就什么也吃不了了。” 花雉继续炸毛:“小影,别听他废话,快把刀给我!” 护法:“别给!” 花雉:“给我!” 护法:“别给!” 花雉:“给我!” 护法:“别给!” 花雉:“给你!” 护法:“好,快给!” 于是无影就把刀给了护法。 花雉望着护法手中那把亮锃锃的刀,无语凝噎。 报告,刚刚口误,请问可以倒回去重新说一次吗? ------题外话------ 困…… 明天再少更一天,后天把更新时间调整回以前的早晨八点。或者凌晨零点?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79、口误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0、人格分裂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祭月坛。 位于狼岛的最中心位置,虽不是狼岛最重要的地方,但此处却是狼岛住民们心目中的圣地之一。 至于另一个圣地,自然就是天村的神殿了,里面供奉着月狼大人的雕像,日日都是萦绕着淡淡的月光香味道。而很多人其实都不知道,神殿地下的那座祭坛,才是真正的祭月坛,铸造在明面上的这一座,只是适合让得更多的居民前来参拜拜月罢了,并没有神殿下头的那座能出现更多的神迹。 确是神迹—— 至少在人眼中,这一年的六月十五,狼岛的祭月坛,确确实实是出现了真正的神迹。 只是这神迹,却不知是月狼大人对于后代的怜悯,还是惩罚了…… 通常所谓神迹,指的便是那些向来都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之中的神灵,突然而然的现身,为信徒们造福,带来种种信仰所能得到的赐福。 尤其是如月狼大人这等,分明很多年前便已是逝世了的,可偏生他留下来的祭月坛,地表上一座大的,地表下一座小的,竟都是能够降临诸多的神迹,让得人完全能够以为,月狼大人只是*死去了而已,他的精神,他的灵魂,则是早已成仙入神,所以才能在死后这么多年,还能让得祭月坛出现如此多的神迹。 否则,单以阿姆的能力,绝不可能让得这么一座巨大的祭月坛,出现那般天地盛况。 却说此时,六月十五的下午,狼岛上的居民们先先后后都已经到了祭月坛这里,阿姆他们一行人,也是在快速的赶路中,提早到达这里了。 祭月坛能够容纳整整四个村落里的所有居民在其上进行拜月仪式,当真建造得非常庞大,似是一眼望不到边。台基不高,围了整整一圈,数数也不过是九层而已,分出九条道路,其中一条较为宽敞,为主通道,其余八条沿着圆形分做两半并列,是很常见的祭坛造型。 然那巨大的祭坛静静立在那里,放眼望去,所有的视线都被那祭坛给覆盖了,周围喧嚣霎时褪去,整个天地间,只余这么一座祭坛。 庞大而巍峨,厚重而沉寂。 它似是百年,千年,万年,从开天到辟地,从远古到洪荒,它都一直静静矗立在这里,接受着日与月的洗礼,经历着风和雨的洗刷,色泽不曾褪去,纹路不曾黯然。 岁月在它的身上似是不曾留下任何痕迹,有着一种似沉淀又似沧桑的沉重感,扑面而来,那种无声无息的感知,让人看着这座祭坛,都是要下意识的眉眼肃重,断不敢有着半分的轻视。 汉白玉做阶,墨色玉做柱,分明是用来拜月的祭坛,基色为白,主色却是黑,黑上有着淡淡的银色痕迹,看新实旧,是百年前狼岛上最杰出的工匠所一笔一划描绘上去的。那银色描绘出天与地,日与月,光与暗,狼与人,叙述了狼岛的诞生,神灵的由来,更讲述了生命的展,历史的进程。 每一个玉柱上,都是一个故事。 故事造就传奇,而传奇讲述故事。 玉柱不多,总共四道,以天圆地方的方式整整齐齐排列在祭坛的正中心。玉柱抱团而立,四点交汇着的中央,比起整个祭坛坛面要稍稍高出一些的地方,则矗立着一座和天村神殿里相差无几的雕像,正是月狼大人的雕像。 只是这座雕像要更加的庞大,高达十丈,如同巨人般,立于此处,远远望去,雕像并不太过庞大,与整个祭坛比起来,也不过是百中取一而已,让人看不清雕像相貌,只觉这座雕像之于整个祭月坛,分明就是沧海一粟,毫不起眼,可这一粟却是整个沧海里最根本的一点,让人无论如何都不得忽视它。 待得靠近了,方是能现,这座雕像,不同于神殿里的那座,仍旧是骑乘着巨狼,但那神态已然是天差地别! 神殿里的月狼大人,乃是面目冷峻威严,眼神犀利得仿佛能够化出刀光剑影。 而祭月坛里的月狼大人,则是面目温润慈悲,如菩萨佛陀那般慈眉善目,眼中似是含着淡淡的怜悯,教人在这样的雕像之前,感到身心都是受到了彻彻底底的洗礼。 两座雕像,一大一小,一威严一慈悲。 站在祭坛的外围,仰头看着这座面目慈悲的雕像,几位来自外界的客人,都是不由产生了一个堪称奇妙的想法。 分明是同一个人,却有着差距如此大的不同面,好似光明与黑暗,冷酷与温柔,对比十分明显。 所以才会导致狼岛变成如今这般境况,真正的历史被蒙蔽,岛上的人类和狼人两眼一抹黑的继续朝前走,却是越走越黑暗? 这个月狼大人,当真奇怪。 “凡事都有两面性,聪明人会隐藏起不太好看的那一面,不聪明的人会把两面全部暴露出来。”远远看过那座雕像后,他们离开祭月坛的边缘,开始朝外走,“介于聪明和不聪明之间的,则是试图将两面融合起来。” 所以,这也就是真小人、真君子与伪小人的象征。 小人向来聪明,且阴险狡诈,最懂得如何过活;君子虽也睿智,但往往心直口快,最易被前者下套子。 至于伪小人,说聪明不聪明,说蠢也不算蠢,只能堪堪能看作是墙头草,往高处走不得,往低处走犹嫌,是鸡肋那般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除此之外,其实还有第四种人,说是真小人却也是真君子,是个非常奇特的存在,那就是如同月狼大人这般,将两面整整齐齐、完完全全的分割开来,形成两个独立的人格,代表了两种不同的人生观点。 九方长渊自忖,月狼大人这一点,倒和他是极为相似,因为他就是有着两个人格,一人格名为九方长渊,一人格名为慕玖越,看似是两个毫无相关的人,但实际上只是他为了种种分裂出来的人格而已,从本质上看还是一个人,但从人格上看,却又是两个人。 这点就和月狼大人完全相同了。 不过—— 他转念一想,月狼大人人格分裂,导致狼岛陷入今日僵局,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阿姆想从他身上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而他从阿姆身上想要得到的,也已经得到了,双方此时完全是互不相欠,也没什么藕断丝连的牵扯,只等今晚祭月坛开启后,拜过月,他们就能离开狼岛了。 当然,如果花雉在那个名叫天策的小狼人心里埋下的种子,有朝一日真能芽的话…… 接手狼岛,拿狼岛当后盾,似乎也无不可? 九方长渊自顾自一勾唇,微微笑了笑。 恰好楚云裳瞥见他这一抹笑,虽不明深意,却还是撇撇嘴道:“那照你这样说,我们几个都是聪明人咯?” 他“嗯”了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这么聪明,我身边的当然也都是聪明人。” 花雉闻言,立时就笑开了。 然后这妖孽就一手勾了自家亲爱的脖子:“亲爱的你听见没,少主夸咱们都是聪明人呢。啧啧,少主以前可都说咱俩笨得跟猪似的,现在在七小姐面前却是……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连咱们如此高贵冷艳的少主都能拍马屁了,这个世界是玄幻了吗?” 无影不说话,还是那么个冷冰冰的模样,但看这冰山眼神里的细微波动,就能知道,这冰山是很赞同妖孽的话的。 于是,原本九方长渊只是想夸一夸自己是个聪明人,再夸一夸楚云裳也是个聪明人,结果花雉这一打岔,马屁夸成是夸成了,结果却被花雉给歪到马腿上了。 是以楚云裳不屑,冷哼道:“花雉说得不错。你拍马屁的功力太浅了,你还是练几年再来拍马屁吧。” “哦?” “真正的马屁,应该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的全都是事实,不会让人感到夸张和虚伪,那才是真正的好马屁,哪像你这个,人一听就知道你在夸张。”楚云裳毫不客气地道,然后就吩咐花雉,“花雉,拍个好马屁,给你家少主看看,给他开开眼界。” 花雉张口便冲着九方长渊道:“少主,您的马屁拍得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天上没有地下也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真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楚喻就已经笑喷了。 小孩儿一点都没有被嘲笑的人是自己亲爹,自己这个当亲儿子的应该尽到维护亲爹面子的直觉。他趴在亲爹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打嗝。 九方长渊抱着他,感受着小孩儿在自己怀里笑得一直在颤抖的小身体,瞬间感到悲哀至极。 儿砸,说好的上阵父子兵呢? 你这样不配合,你老子我知道吗? 他们边笑边走,旁边来往的有人类,也有狼人,其中有认识他们的,便摆摆手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都一一回应了,很快便走到了广场边缘。 说来祭月坛的周围没有任何的建筑物,只在广场边缘之外,才有着一座座的房屋,连接成片,房屋有专人负责清理打扫,专门用来每个月十五的时候,祭月坛开启,岛上居民全体过来拜月的时候居住,其余时候都是不住人的,因为除了十五之外,连阿姆都是不会来这里的,更枉论岛上其他人了。 故而,继上月拜月之后,这里的房屋,安静了整整一个月后,终于又迎来了狼岛居民们,再度变得热闹起来。 作为外界客人,且今夜拜月结束后,就要立即出岛的,楚云裳他们自是也给划分了三座房屋,其中楚云裳一家三口一座,花雉和无影小两口一座,最后那个就是三头异兽的了。 大傻这次不能继续和楚喻一起睡,因为祭月坛这里有规定,除了狼人外,任何的动物,都是不得靠近广场方圆十丈,也不得与人类同住,违者杀无赦。 狼岛鲜少会有要求说违者杀无赦,可见他们对这祭月坛的看重。 所以,在离开狼岛的通道开启之前,大傻它们就只能暂时在房屋里呆着,不能随便出来。 此时还是下午,夜色尚未降临,圆月也未升起。他们先是看过祭月坛后,了解了一下祭月坛这里的情况,回了屋子便开始做饭,五人饱饱吃了一顿后,又做了一大锅给三头异兽吃,这时候时间才到了晚上,夜幕降临,月亮也要升起来了。 狼岛每个月的十五都是要进行拜月,但一年十二次拜月,最为重要的,却是年中六月的这个十五,以及年初正月的十五,也就是上元节,这两个十五在狼岛居民们的眼中看来,是非常重要的,拜月之时所要举行的仪式,也是和其他十五的时候是有着些许不同的,比起其他的十五,怎么说都是要隆重很多。 便如眼下,月亮还未升起,祭坛也尚未开启,四个村落的长老和护法都没有出现,阿姆亦是没有出现,但广场边缘的每一座房屋,都已经熄灭了烛火。 于是整个地域,便是变得黑暗了下来,但很快,这黑暗被火光照亮,细看去,竟是一支支的火把。 每个人类,每个狼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是持了点燃的火把。他们每个人的脸庞都是被火焰给照亮,那一双双或褐色或黑色的眼睛也是被照得极亮。 无需多言,无需张罗,他们擎着火把,自走上广场,走向位于广场中心的祭月坛。 岛上居民如此之多,每个人都是拿着一支火把,于是一支支的火把便连成了一条星河,疑是银河落九天,这么多的火把汇聚到一起,那光芒璀璨得让人心惊,将小半个广场,都给照得有如白昼。 祭月坛占地面积很大,大得足以容纳下四个村落的所有居民。 此时,火把所组成的星河随着步伐的移动而移动,四个村落的居民,依照各自所属的村落走到一起,在上了祭月坛之后,也是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成四部分围绕着那黑色玉柱站立着。 四根巨大的黑色玉柱在这夜色间恍惚是耸入云霄,高大得吓人。周围火光灼灼,却是无论如何也照不到玉柱的顶端,只能照到那银色的图案上,银光与赤光斑驳相映,那图案仿佛活了一样,在火焰的炙烤下隐隐波动,让人视线都是要随之变得迷蒙。 当真奇特。 这其中,因着所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的传统,楚云裳他们也是跟人村的人类居民站到一起了,不过这些人类同他们说,阿姆吩咐了,他们是客人,简单的参加拜月就好,不需要真的和岛上人一起拜月。 本来楚云裳就寻思着他们不是月狼大人的后代,也根本不信仰月亮,参加这个拜月仪式是不是有点不妥,听人这样传达了阿姆的话,她立时就放下心来,抱着楚喻站在人村这边的角落里,和周围几人一起看着狼岛人手持火把,围聚在玉柱四周,不知道接下来是要做什么。 不过阿姆和长老以及护法们,这时候也该出来了吧? 果然,刚想到这里,就听不知何处,陡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 “嗷吼——!” 狼啸响亮,震慑人心。 循着望去,便见广场的边缘,正对着月狼大人雕像的地方,正有着一头浑身灰色的狼,正在那里对夜长啸。 除了那头灰狼之外,还有着五头灰狼,立在旁边,这六只狼自然都是狼人所化成的了。 灰狼们的中间有三个人类,其中两个是人村的长老及护法陆长安,另外一个人,便是阿姆了。 狼啸此时已然慢慢消湮下去,随之响起的便是老人那苍老却满含着威严的声音。 “月起,开坛——” ------题外话------ =。= 要食言了,困得没状态,写完这章都不知道我写的是个啥……我去洗洗睡觉,恢复早更的事后天再说吧,捂脸,顶锅盖爬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80、人格分裂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1、神罚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刹那间。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分明是被无数火把给照亮着的祭坛,那火光是金黄的,赤红的,明亮无比,映照得每一个人类每一个狼人的脸容都是红彤彤明晃晃的,也映照得整个祭坛的中央,都是明晃晃红彤彤的,连那极为高大巍峨的神像,也是映照得散出一种难言的色彩。 然而此时,随着那一道嘹亮狼啸,以及阿姆那一声“开坛”,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壮观绝美。 当真是极美! 美得即便已经主持了至少百年开坛仪式的阿姆,在看到眼前正在徐徐展现开来的画面之时,也还是忍不住的,眸里充满了惊艳和赞叹之色。 在阿姆的眼中,面前种种,不以神迹来表明的话,当真是无法说得过去的。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极其坚决地信奉着,月狼大人,当初并不是真正的逝世,而是精魂脱离了*躯壳,得道成仙入神,方才留有此等神迹,好教后世膜拜,也好教为后世造福庇荫。 否则,若是人为,那该是要有着多么大的本事,才能造成此景?! 即便是凤鸣城里能力再强的异能者,也决计不可能造成如此! 而在祭坛上其余一些从未参加过拜月的人,其中更以楚云裳一行人为重,看着眼前的一切,也是不由自内心地觉着,这真是史诗般的波澜壮阔,终生都难忘! 九方长渊虽在两年后也是参加过拜月的,但那毕竟太过久远,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如今再亲眼目睹到了,他恍惚便是觉得,今夜这所见所闻,似是和两年后的那夜,有些重复了。 同样是狼岛的所有居民聚集在这里,同样是那么一声嘹亮的狼啸,同样是阿姆以那苍老而沧桑的口吻宣布开坛。 同样是这样美轮美奂,教人如同身处梦中的盛景! 只是不同的,便是他的身边,站着的不是千代玉子,而是楚云裳吧…… 更不同的,本该是两年后才会来此,他却是两年前便来了。 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他双手负后,仰首静看,墨黑的眼底陡然掠过一抹金芒,那金芒璀璨而古拙,在那银华如瀑的反衬下,竟是亮得惊人。 不过并没有教任何的人现罢了。 因为此时,祭月坛上的所有人,都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看着这盛世之景,看着这真真是神迹般的变化,一时间,所有的人,尽是无声。 此刻那十五的月亮不过刚刚升起,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那一轮广寒遥遥点缀在天际,圆而润,明而亮,清辉不减,为墨黑的夜幕渲染开一抹清淡华光。 于是那初始的月光便也只是淡淡铺洒而下,如瀑如幕,将天地间给映照得朦朦胧胧,但依旧是黑暗,让人看得不甚清晰,犹如置身黄粱。 祭月坛上,无数支火把还正围绕那四根墨玉柱子燃烧着,将那墨玉柱子上的银色纹路照得灼灼生辉,隐约折射出什么光彩,也是看得不甚清楚。而后便是在阿姆宣布开坛之时,不知是否触了什么机关,抑或是根本在与月狼大人留在此座祭月坛上的力量产生了联系,那刚刚还是让人看不清的银色,此刻终于在火光的照耀下爆开来,动人心魄! 霎时便似白瀑急流,飞流直下三千尺;霎时又似星空璀璨,疑是银河落九天。 未曾出什么声响,一切都是在极静之中进行。但那刹那间爆射出来的银色,耀眼而明亮,好似一汪银色的海洋般,将整个祭月坛,都给笼罩了起来。 绚烂至极的银色,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铺天盖地而来。 天地日月,山川河流,鸟语花香,飞禽走兽…… 此时,好像都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便只是眼前的这银色,便只是身边的这银色! 人们身处这银色汪洋之中,黑染上银霜,灰瞳硬了银华,端的是奇异无比。还未来得及惊叹,便是又见,这银色汪洋弥漫开来后,那四道墨玉柱子上的银色纹路,又变得更亮,随即不约而同地共同再度爆出四道更加璀璨的银光来,直指苍穹! 那一瞬的气势,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豪迈,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坚毅,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决绝! 四道银光,四柄浩荡青锋! 有言道,一剑既出,有去无回。 此时这四道银光直冲云霄,那明月不过才刚刚升起,正是月上柳梢头之时,可此刻,似是被这四道银光给吸引,那刚刚还挂在天际的明月,竟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出现在了夜半当空! 如此诡异,却又如此的恰到好处! 众人惊叹,但开坛还未结束,即便心中再震撼,现在也还不能就这样直接跪拜下去。 便只能这样仰着脑袋看着,满心满眼都是对月狼大人的疯狂的崇拜和追随。 楚云裳却是突地若有所感地回头一看—— 天际之上,已经没有了月亮,好像真的是瞬间进行了转移,来到人们正正头顶上,与祭月坛的中心,正正相对。 不过楚云裳现在,有些明白了什么。 古来便有八卦之说,是道家的象征。而道家人,往往最喜用八卦来铸就阵法,往往几颗普通的小石子、几棵普通的树木,便是能制造出一个阵法来,虚拟出一个虚幻的环境,将人困在其中。 之前看还未察觉出端倪来,此刻细看,这整个祭月坛,整个广场,分明正是一个占地颇为庞大的阵法,方才能够让人以为月亮真的是被神灵力量给进行了转移,实则不然,只是虚拟出来的环境而已,并不是真的,月亮还是在天际上挂着,不到夜半时分,根本不可能来到中天之处。 否则,每月十五的月亮都是如此诡异,怎的外界一点动乱都没有?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类,还是很信奉神灵的,日月星辰的种种变化,可都是能被拿去说事的。 往小了说是天地异象,可若是往大了说去…… 这个世界,不乱也难。 对此,楚云裳一笑置之,转回头来继续看着眼前的奇景。 却说眼下,月上中天。 银光好似能够穿透空间,穿透宇宙,直接照耀到那玉轮上,于是便见一抹极为明亮极为皎洁的月光,在那四道银光的陪衬与伴随之下,忽的轻轻洒下。 便如母亲抚摸婴孩的手那样温柔,不带半点力气,教人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像水,像风,像雨,却更像雪。 周围随之变得静谧了,月光倾覆下来,令人眼前都是变得苍苍茫茫的雪白。 好像突然而然的,便这么落了雪。 而雪落无声,所以这月光亦是无声。 这一道月光轻轻静静倾洒下来,那四根墨玉柱子中间的神像,则是开始散出淡淡的玉泽,与月光交相呼应。在这样光辉的衬托之下,那月狼大人慈悲的脸容,也是变得越悲天悯人。 神灵那悲悯的目光和缓地注视着下方人群,似乎不管这些后代做出什么事,神灵都是能够大度地宽恕的。 可是事实…… 当真如此吗? 至少无人看到,那正静静观看着开坛仪式的黑少女,望着在月光陪衬下无比悲悯的神灵,轻轻勾了勾唇,笑意讽刺而疯狂,却又带着十足的冷静与漠然。 但这笑意很快便又隐去了,同样是没被任何人现。 那神灵悲悯着,悲悯着,月光玉泽倏地变亮,便是再看不清了。 神灵身下坐骑所踏着的基座前方,“咔嚓”几声响,已是升起了一座墨玉做的平台。 平台之上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只一方白玉做的桌案,以及几只圆形蒲团,多余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细数一下那蒲团,不多不少,刚好九个。 最前头一个,定是阿姆的,然后是四个,应该是四位长老的,最后也还是四个,应当是四位护法的。 至于那桌案,以前听护法说过月光香,想来那桌案便是供奉月光香的。 到了此时,祭月坛上银海璀璨,月光与玉泽相映斑驳,平台升起,这已是开坛了。 阿姆看着,广袖一展,夜风一起,竟是猎猎作响。她身如幻影,双足慢慢离地,竟是凭空浮起,刚要带领身边的长老护法们去往那升起来的平台上,便听遥远天穹之上,陡的有着雷鸣声,隐隐响起。 阿姆忽觉不妥,心中一跳,遂眼皮一抬,直直看去。 同样是听见了那雷鸣声的人,此时也是将目光转移了开来。 于是便骇然见到,刚刚还是月照大地的唯美场景,此时竟是不知有着何处来的乌云,层层叠叠的遮了那皎皎广寒。 乌云一翻,月光一止,平台还在原地,神像却已然不再光。 没了月光的照耀与赐福,整个夜空之上,刹那间便是雷鸣大作,紫亮的雷霆在重重乌海之中翻滚,“轰隆”一响,天威浩荡,照亮半边天! “这是,这是……” 人们已经完全惊呆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变天了?” “这是要下雷阵雨了吗?可刚刚还有月亮的啊!” “莫非……莫非是神罚……” 最后一个猜测被说出口,整个祭月坛上,瞬间无声。 所有人都是紧紧闭着嘴巴,面露骇然地看着那雷霆。 神罚。 这也是属于神迹的那一种,但很显然的,这个神迹所带来的寓意,并不是好的。 便如此刻,乌海奔涌而来,那雷霆滚滚怒吼咆哮,雷鸣声声震撼人心。待得那雷霆在乌海里翻滚够了,便再听“轰隆”一声,一道紫亮的雷霆,这便脱离了乌海,从那千万丈的高空之上,陡的朝下扑来! “咔嚓!” 瞬息之间,那高达十丈的神像,就这样,在雷霆一劈之下,碎裂开来! 阿姆睁大了眼,呼吸瞬间停止。 神像碎裂,那悲天悯人的神容,维持了最后一瞬,便是开始分崩离析,片片的雪白玉沫随风飘洒开来,整个祭月坛上,便真真如同落了雪一般,雪痕浅淡,似乎那神像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一样。 看着这玉雪纷洒,所有人都是惊呆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万籁俱静之中,唯独那黑的少女看着这大雪纷飞,雪白落在她最想看的那个人身上,于是两种雪白便是糅合在了一起,教人再看不到那个人的丝毫踪迹。 她不由喃喃念道:“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 山回路转,不见君。 雪上空留,马行处。 回转不见。 空留行处。 神罚—— 终究无缘。 ------题外话------ 这章有点莫名其妙……看懂没?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81、神罚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2、触犯禁忌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阿姆活了近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神罚降临,也是第一次在开坛之上,出现这种纰漏。 眼看着前方雪白的玉沫纷飞不歇,狂风呼啸,苍穹之上乌海重重,电闪雷鸣,却仿佛是张牙舞爪的恶魔,陡然从那黑暗深渊里出现,带来无边的寒冷与煞气,生生要毁了半边天,此情此景,可怕无比,震得人肝胆俱裂,阿姆手指有些僵硬reads;。 浑身上下,似乎也是有些冷了。 她动了动手指,被握在右手中的那柄镶嵌了血色弦月宝石的手杖随之一动,而后似是无意识的,但听“砰”的一声,那血月手杖掉到了地上,砸到那雪白的玉沫里,血红的色泽极为刺眼,犹如雪中半点红。 血月手杖掉落,犹如失了重心骨般的老人立时喉头一哽,竟觉有着极为浓郁的血腥之气,从肺腑里搅动开来,冲上喉咙,让得雪色飞舞间,这位老人终是没能忍住,生生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这口血一吐出来,便是溅落到血月手杖上,让得那雪里半点红,变得愈刺眼。 刺眼得那黑少女,面色愈平静,眼神却是相反的愈疯狂。 此时阿姆身边的人,都正是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突然被雷霆给劈没了的神像,乍一听到阿姆吐血声,骤然回过神来,纷纷转头一看,当即个个大惊失色。 “阿姆!” 天村的护法最是与阿姆亲近,此刻什么也顾不得,直接便是化作了人形,扶住身躯颤抖的阿姆。少年本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偏生会降临神罚,但见阿姆吐血,少年现在满脸都是焦急:“阿姆,阿姆你怎么了?阿姆你别吓我!” 吐了那口心头血后,阿姆像是一下子衰老了许多,面容都是充满了苍老与疲惫之态。 她被天村护法扶着,凭借着少年狼人的力量站稳了。她颤巍巍地抬眼,头顶夜空依旧雷鸣电闪,阴沉无比,偌大的祭月坛上已经没了那银光月光,有的只是赤红的火焰,伴随着雷光照亮老人的脸,赤红与炽亮交错,恍惚让人觉得这位老人似是短短一瞬,便真正迟暮了。 按理说,月狼大人是凤鸣城九方家族的血脉,阿姆是月狼大人的后代,阿姆应当是有着两百岁的寿命,如今不过九十上下,还是壮年时期。 然,此刻,祭坛上所有的人,都是惶恐而茫然地转头看阿姆,看阿姆竟是一下子就老了,正惶惶不知所以然的人们,也是一下子就慌了。 “扑通!” 有年纪大的老人直接朝着阿姆跪下,还未出声便开始哭,竟是哭得老泪纵横:“阿姆,阿姆……天降神罚,这可怎么办啊阿姆?” 有第一个人开头下跪痛哭,便也有第二个,第三个。 当是时,许多的人都是跟着一同朝阿姆跪下了,因为神像已经没了,想要跪拜神像也是无法,此时只能朝阿姆跪。 “阿姆,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月狼大人才会降下神罚,以示惩处?” “阿姆,为什么神像会没了啊,是月狼大人觉得我们已经错到无药可救,才选择抛弃我们吗?” “阿姆,神像没了,我们狼岛是不是从此就会灭亡了啊阿姆?” 一声声的哭泣,一句句的提问。 在场的所有人,老也好少也好,男也好女也好,人类也好狼人也好,都是极为清楚地知道,天降神罚,罚于神像,这是代表了什么reads;。 从狼岛初初创建起来的时候开始,岛上便一直流传着一个据说不是预言的预言。 此预言道:雷霆之夜,天降神罚;神像毁矣,狼岛亡矣。 这个预言一直都是被岛上人认为是假的,因为两三百年过去了,狼岛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什么出现在雷霆之夜的神罚,也没有什么神像毁掉的事生。所以越过越久,人们便是有些忘记了这个预言,便是偶尔提起了,也都是当作玩笑话,说一说就过去了。 然而如今,眼睁睁看着预言中所讲生在自己的眼前,岛上人都是害怕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预言就实现了呢? 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吗? 那么他们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在此之前,月狼大人一直都是没有给任何的提示,只如今突然便降下了神罚,毁掉了神像?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被恐惧和茫然笼罩着的人们,瞬间便是变得年迈的老人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轻,有些颤,但却很稳。 “都先下去吧,回各自屋子里去,不要出来,也不要看,更不要听。”阿姆目光有些呆滞,怔怔然看着面前还在不断飘飞着的雪白玉沫,苍白的唇微微翕动,“此事我会处理好,你们不要慌张。” 阿姆素来都是岛上的顶梁柱,见阿姆神态不对,但语气还是很镇定,不少人都是放下心来,朝着阿姆磕了几个头,便是擎着火把,离开了那四根墨玉柱。 其中也有人觉得不同寻常,还想要问,却被身边的人悄悄拉了把,便也沉默着走了。 因亲身经历了百年前的预言,岛上人个个满心恐慌而惧怕,退得很快。不过一刻钟,便都是回了广场边缘各自的屋子里,一个个房门紧闭,果然不敢出来,也不敢偷看偷听。 天村护法还在扶着阿姆,此时却被阿姆缓缓拂开:“你们也都回去吧,不管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阿姆……” 长老和护法们想说什么,就见阿姆再一拂手:“回去吧。” 于是祭月坛上,便只余阿姆这么一个狼岛人了。 楚云裳一行人走过来,还未说话,就听阿姆道:“今夜祭月坛遭此变故,怕是无法送诸位离开了。还请诸位再住上两日,待我将此事料理好,便开启通道送诸位出去。” 楚云裳没说话,只默然点头,领着人离开了。 九方长渊路过阿姆身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传音入密了一句话。 便是这句话,让得阿姆一站,便是半夜。 雷鸣不歇,暴雨将至。 天地将湮。 …… 狼岛似乎陷入了数百年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reads;。 神罚降临,神像被毁,预言成真…… 所有人都是躲在房屋里,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更不敢随意喧哗。 害怕的人早早便上床缩进被窝里瑟瑟抖了,不怎么害怕的人则也是干坐着,面色沉重,心中亦是沉重。 这样的沉重蔓延了整个广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今晚的事表什么见解。 然而不同于此地沉重,有一座房屋里,火光闪烁个不停,墙壁上投射出两道影子,人影相叠,彷如一道。 但细看去,其中一道人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另一道人影则是覆在前者的身上,手臂紧紧搂着身下的人,那力道之大,好似要将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里一般才肯罢休。 距离如此之近,体温与体温交换,呼吸与呼吸交换,丝亦是纠缠。陆长安紧紧拥抱着身下银的少年,面上依赖与爱慕之色尽显。 她双臂搂得很紧,只是她身下的少年好似睡着了一样,浅浅瞌着眸子,并没有醒过来。 “月城。” 陆长安轻轻开口,有如呢喃:“你睡着的时候,还是这样安静,这样好看。”她轻声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到无法容忍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喜欢到无法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 喜欢到不能更喜欢了,喜欢到心脏都要疼了,喜欢到越来越垂涎于他。 喜欢到真的想让他与自己融为一体,从此你是我我是你,两个人再也无法分离。 那才是真正的永恒,真正的喜欢和爱。 “月城,我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今日降临了神罚呢,预言实现了,真好。” 她继续轻声地呢喃,窗外雷霆炸响,那炽亮的光映入她眼底,那漆黑染了霜华,分外的瑰丽。 瑰丽如妖,更如魔。 …… 外界。 同样是一座祭坛,虽不比狼岛的祭月坛大,但处处皆是彰显出庄重与肃穆,各种摆设各种雕刻皆是极尽贵重而细致,让人一眼便觉这祭坛的不一般。 而现在要说的这座祭坛,也的确不一般。 因为它是建立在大周京城皇宫最北边一座百丈山峰之上的,属皇宫最高处,是当今天子特意拨款,建给现任国师的专属祭坛,好教国师能够安心地观天象、测兴衰。 是夜。 六月十五,原本圆月当空,月耀星疏,是个极其不错的夜晚,只是星辰并不明显,并不太过适合夜观星辰,只适合赏月吟诗。但没过多久,约是戌时五刻,乌云涌现,重重吞月,瞬即便是电闪雷鸣,雷霆不断,偶有一道雷霆悍然劈下,惊了大半京城。 逢此天变,正席地坐在祭坛上把酒赏月的人顿觉不妥,立时认真观天,继而掐指一算,面色随之一变reads;。 深色的广袍上有着精致的银纹滚边烙出奇异字符,随着动作在暗色里闪烁着点点星光,诡谲而神秘。这人瞬息之间算过天机后,端看虽是雷霆不歇,却久无雨意,似是隐忍不,但实为蓄势待,不由缓缓一叹,旋即便是持了酒壶起身,出了祭坛,开始朝祭坛后头的宫殿走。 头顶乌云密布,滚滚压来,他在汉白玉阶上却走得不急不缓,像是一点都不担心待会儿落雨淋成个落汤鸡。 只慢慢地走,边走边喝酒,边喝酒边继续掐指演算着什么。 然后越是演算,越是面容变得高深莫测,教人觉得这人真是愈高贵。 就这样,走了两三刻钟,终于走到殿门前,广袖一拂,空了的酒壶不知被扔去了哪里。 他抬脚步入宫殿,霎时,但听“轰隆”一声巨响,雷光照亮了整个乌压压的夜空,黑云压城城欲摧,紧接着便是狂风骤雨噼里啪啦地落下,真正的雷阵雨。 久候国师不归,眼见着下雨了国师终于归来,等候着的宫人不说话,只缓缓将殿门关上了。 国师微凉的声音轻轻传开。 “这世道,要变了。” …… 与此同时。 “哗哗哗!” 祭月坛广场边缘的房屋里,听着外面陡然暴雨大作,像是沉寂了万年的恶魔不甘的怒吼,那黑的少女微微一笑,笑容极端而疯狂,带着点即将破碎的绝望。 狂风声,暴雨声,雷鸣声,尽数夹杂在一起,她却不管不顾,只缓缓地低下头,解开自己和银少年身上的所有衣物,然后亲吻上少年那双微瞌着的月华般的眼眸,窗外雷光照亮了床榻上的两人,霜华如雪。 “月城,你听,触犯了禁忌,连老天都在惩罚我们呢……可是,我真开心。” 真开心。 终于能够,拥有你…… 彻彻底底的,拥有你。 吃掉你—— 多好。 ------题外话------ 昂~ 重口味来了,提前打预防针,明天势必要顶锅盖爬 然后今天整顿了一下普群,只留了管理,当作验证群。 如果有没及时看到群公告被误踢的人请重新加一下群进行验证好进入v群,下月圣诞跨年应该会有红包和福利,会在v群 验证群:473381588 最后关于早更的问题……啥都不想说了,作者已死,有事烧纸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82、触犯禁忌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3、月城之死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电闪雷鸣。 狂风骤雨。 乌色阴云覆盖了整个苍穹,半点星光都看不见。辽阔无边的东洋之上,浪潮滚滚,巨浪滔天,那一轮明月早不知被遮去了哪里,举目四望,全是乌压压的一片,惊涛骇浪在黑暗中掀起无尽狂澜,整个东洋犹如被惹怒的远古巨兽,不停的倾泻着沉积了无数年的怒火。 古老预言有云:雷云遮天,东月将毁,九州始乱。 殿外雷雨来势惊人,炽亮的雷光不时照亮整个天际reads;。大周的国师缓步走到窗前,伸手推窗,猛烈的风将雨水顺势吹进窗里,眼前雨落如瀑,打湿了国师那深色的华贵广袍,也打湿了国师略显深沉的眉。 眉角有水珠缓缓滴落,他一手随意放置身侧,一手五指已然掐起,而后平平抬眸,看向窗外。 以他此处所站立着的角度,他能很清楚地望见整个山顶,也能望见整个懿都。许是因为这里地势过高,每一道雷霆在天际出现炸裂,这里听到的雷鸣都是无比的响亮,震得不少宫人耳朵都要聋了。然国师立在那窗前,看着整个懿都,以及更加遥远的地域,都是大雨磅礴,雷霆咆哮,他却神色无波无澜,平静如一汪深潭,修长略带薄茧的五指一掐,不知是演算出了什么来,眉梢微微一动。 于是那一滴水珠,轻而易举地滑落,被风吹进鬓角里,湿了一缕。他一头乌黑长都是被风吹得直往后飘,广袍之上的银色字符晕进雨水里,湿沉沉的有些暗。 五指快而有规律地动作着,他越算越眉眼深沉,越算越神色诡谲莫测。算到最后,手指动作陡然一停,呼吸也是陡然一顿,他面色忽的一白,旋即又涌上一抹潮红,霎时间竟是如遭重击,“噗”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这血来势凶猛,甫一出口,艳丽的血色融进雕花窗台上的积水里,雷光一照,端的骇人。 再看那掐算的五指,五指指尖竟也是不断地往外冒血,很快就被雨水给洗刷了去,露出惨白肤色。他嘴唇抿了抿,继续掐算下去,五指动作却是越来越慢,犹如遇到了什么隔阂一样,到了最后,还在流血着的大拇指终于是掐不下去了。 此刻不过“雷云遮天”而已,竟是已算不了天机。 “东月”尚还未毁,天机尚且能有所转变,何以算不了九方长渊未来命运? 天机非寻常人力所能扭转,但倘若借未来天机来扭转此刻天机呢? 计划早已经停不下来了…… 国师蹙了蹙眉。 空气中似是有着什么在阻拦那流血的五指,不让他继续演算下去。他拧着眉,五指动作不变,另只手却是取来一杆血玉做成的笔,笔杆子通红如血,里头却是有着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甚是惊奇。 左手五指维持着那僵硬的姿势,无法再继续动作,右手持血玉笔,国师脸色苍白却凝重,笔尖一蘸左手鲜血,他凌空开始画出什么符号来。 身前雨落急迫,颗颗如珠,碎落玉盘。血玉笔凌空一挑一勾,不过那么一撇一捺而已,笔势竟如高山流水,大河长江,横来一画,笔走龙蛇,鲜血脱离笔尖,在空中凝成血色的奇异字符,雨水侵染不得,夜风也侵染不得,这一幕无比玄奥。 不过几笔下来,一个小型的阵法便已在空中构建而成。 血色的阵法看起来无甚作用,然那僵持了许久的左手五指,终于是在阵法的作用下,继续着缓慢动作,原来这阵法是能够暂时的屏蔽他运算天机时和天机所产生的联系,以防天机太过重要,阻止他继续运算下去。 他要算九方长渊的命运以及计划未来会走的命运,两者虽不为一,然从某方面来讲却也是能够合二为一,因此京玉子只能运算得这一次,往后再算,怕是再也算不出来的。 今夜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天象,百年难出一次reads;。 先升月后吞月,先雷鸣后雷雨—— 再后面,会是什么? 可会是吞月再现,而啸天将其吞之?若啸天吞月,月夜无月,又当何如? 抑或是吞月现后,再吞了月的,并非啸天,而是那东方所谓的拜月者呢? “东月将毁”,东方拜月将毁! 东洋狼岛—— 将毁! 九方长渊现在就在狼岛上! 于是强行继续掐算,指尖再度冒出血来,国师的唇角也是有更加新鲜的血液流出。他整个人因流血看起来萎靡不已,但那一双眼睛,眸色却是深沉到连雷光都是照不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是比夜色还要更加深沉的黑暗。 却是算到某处,指尖又掐不下去,再度僵硬了。他挥笔抹掉那血色的阵法,血阵一解,顿时便化作血水,被风吹到他身上,染红那湿沉银色,一袭广袍尽付与冰冷鲜血。 宫人们早见国师推窗演算天机进行占卜,见国师此刻浑身浴血,却是无一人敢上前去,只得远远地站着,惊恐而茫然地看着国师还在那里进行演算,纷纷都是觉得手足冷,浑身都是僵硬。 宫人们侍奉国师身前身后已久,常能见到国师演算,然而却从来都没有哪一次,会如同今夜这般,能让国师算到遭受如此天谴。 国师看起来威严凝肃,实则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国师曾告诉过他们,占卜之事,往往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倘若某次占卜算天,他若没能救得回来,那兴许就是因为他演算天机演算得太过厉害,天机不让他说出口,因而反噬于他,才让他折了寿命,早早逝去。 所以此刻,看国师一直吐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因失血过多而身亡,但宫人们没一个敢上去的,只远远看着他,心惊肉跳地等待着他的占卜完毕。 血玉笔笔尖再度蘸了血液,国师持笔继续在空中勾画,想要继续掐算下去。 这回勾画不比之前寥寥几笔,他足足勾画了九九一十八道,新鲜的血液凝聚成一个新的阵法,他借机继续掐算左手五指,指尖血流不停,皮肉都是崩裂开来,恍惚露出森森白骨。 骨如雪,映照雷光赫赫,血腥味弥漫,隐隐有着森冷的骨香。 颈项已是被血染得通红,他不停掐算着的五指,终于是算到了什么地方,猛地顿住。 他全身的气息,亦是在这一时刻,猛地停滞。 动作停止,气息停滞,他好似一缕空气般,在这样的夜晚里,是不存在的。 一瞬之后,那黑沉的眸里陡然银光一闪,竟是比雷光还要更加灿烂。嘴中满是血气,鲜血直流,他却不管不顾,只轻笑一声,左手五指瞬息散开来,右手血玉笔则是朝前凌空一点! “嗤!” 这一点,破风而响,空气都是被撕裂开来reads;! 他不知是点中了什么,面前那由九九一十八道血色勾勒而成的阵法,似乎是被什么给波及到了,狠狠一阵颤动。最后悄无声息的,阵法破开,化作血水,随风倾洒开来。 一点过后,京玉子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手指一松,血玉笔“砰”的掉落到窗台上,溅起无数血色水花。 他立在原地没有动。 右手覆上了失去血肉,露出白骨的左手,他背对着身后宫人,宫人们瞧不清他此时神态如何。 只能惴惴不安地看着国师的背影,外头雷雨不停,雷光刺亮,将国师那染血深色广袍,照得愈刺眼。 宫人们瞧着,终于按捺不住,颤颤唤了一声:“国师大人……” 他还是不动,也不说话。 此时却是微微低了低头,深沉的双眸看了看自己已经慢慢不再流血的手指。 京玉子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狠人。 倘若不聪明,便不会拜在九方长渊的名下,为九方长渊鞠躬尽瘁;若不狠,便不会与九方长渊联手合作,展开一则足以翻天覆地的逆天计划。 是以,一个聪明的狠人,如何不会考虑到自己因多次逆转天机而进行占卜演算所带来的种种后果?他早便预料到会有今夜之事,故而今夜占卜如此艰难,天谴加身,他却也无动于衷,因他知晓,他不会死在今夜。 今夜只是那预言开始实现而已,虽凶却无真险,否则,天谴不会只毁了他半只左手这么简单。 以前还在凤鸣城的时候听说过,真正的天谴,是直接天降雷霆,将人给劈成粉末的。如今头顶雷霆万千,却无一降临到他的身上,只天机悄悄而来,予他些许警告,毁了他左手,倒也不算什么。 京玉子自忖今夜占卜出来的,和自己今夜的经历一样,同是有凶无险,端看九方长渊可能扭转今夜局势,扭转天机了。 天机…… 他瞧了瞧自己的左手,见血已不再流,便也不去管。旋即低声道:“来人。” 后面的宫人立时条件反射地身体一抖,快步上前来,跪拜而下:“国师有何吩咐?” 京玉子右手还是覆着左手,并不动,只沉声道:“着人查探楚家、羽家、莫家这三家反应,若有消息,立即上报。” “遵命,奴才这就去。” 宫人应下,转身便是飞快离开宫殿,撑了把伞,冒雨下山。 国师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打算要治疗手上伤口,只再度抬眸,看向眼前夜中雷雨。 楚家,羽家,莫家。 楚家书香世家汝阳侯府,羽家政客世家南阳王府,莫家将相世家太师府。 楚云裳的家,羽离素的家,莫青凉的家。 这三家看起来无非也就是楚家和莫家是姻亲关系,羽家则和楚家以前有一桩婚事,但莫家和羽家一样,如今已与楚家不再有所往来,除此之外,好像再没什么太过紧密的牵连reads;。 但京玉子却是清楚,楚家在这三家里头,地位是最为重要的,因为楚家掌管着一个太过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但凡有所听闻过的人,都是想要知道这秘密到底是什么;羽家的现任家主羽离素同样是知晓一些前者的那个秘密,同样也是亲自插手过,因而也是重要;莫家的莫青凉更是亲身参与经历过那个秘密,如今深居莫家不出,京城人怕早已忘了当年那个惊才绝艳有如天青过雨的大理寺女少卿,可谁又能无视莫家的存在? 堂堂莫家,巍巍太师府,莫太师为三公之首,在朝堂上的地位,那可谓是举足轻重,手里实权大得吓人,不过却是帝皇一党罢了,并不站在东宫抑或是哪个皇子的党派里,宏元帝对莫太师向来倚重,否则也不会提拔莫青凉这么一个女少卿了。 听说陛下前几日还去了趟太师府,见了莫青凉一面,同莫青凉密谋半夜,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京玉子的人跟过去,跟着跟着就跟丢了宏元帝,并没有见到莫青凉,真不知她是藏到了太师府的哪里,京城里这十年来不知多少人都想要找到她,却是紧跟着陛下,也是无缘得见。 而今天显异变,预言成谶,雷云已遮天,东月将毁灭,九州始大乱,京玉子不信,这三家不会有所动静。 尤其是莫家的莫青凉! 东月将毁,九州始乱,她若再藏着掖着不现身出来,怕是等她女儿楚云裳回来,一切就都晚了。 至于宏元帝那边,京玉子只需安心等待即可,陛下定是会因今晚天变要召见他的。 果然,在雨里站了不过半刻钟,便有人叩响紧闭着的殿门。 宫人去开门,但见正是宏元帝身边的大总管徐公公亲自前来请国师了。 外头雨势太大,徐公公即便撑了伞,大半边身子也湿了。但徐公公根本来不及入殿,只快速道:“国师大人,陛下下了口谕要见你,快快请跟奴才去御书房一趟。” 站在窗前的国师闻言,轻轻应了声,紧紧覆着左手的右手,此刻终于松开来,姿态随意散漫地拾了先前掉到窗台上的血玉笔,笔尖有意无意地在那沿台上一划,他转过身来,面向殿门外的徐公公。 恰时雷光一闪,照亮他周身浴血,看得徐公公一惊:“国师大人,您……” “无碍,走吧。” 他举步朝徐公公走去,又随意吩咐了宫人一句:“收拾干净。” 宫人自然知晓他说的是那染血窗台:“是,国师大人。” 待得走得近了,徐公公便也看得清楚,国师身上满是鲜血,拢在广袖里头的手似乎也受了伤,更重要的是,他面见陛下,居然连衣服都不换,着血衣去面圣,轻则是御前失仪,重则是要砍了脑袋的。 徐公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只轻叹一声,着人另撑了伞,等国师过来。 于是等国师跟着徐公公冒雨去往御书房后,宫人们半掩了殿门,等候国师面见过陛下后回来,而后持了抹布水桶,走向那窗台,刚要先将血水给洗去时,雷光一亮,宫人们骇然见到,那窗台之上,竟是有着一个硕大的血淋淋的字—— 杀reads;。 …… 汝阳侯府。 汝阳侯楚玺今夜本是歇在二姨娘房里的,但人毕竟已经老了,并没有行年轻时候最爱做的事,只让二姨娘给他捏捏肩捶捶背。他眼眸微瞌,两鬓微白,呼吸绵长,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 看侯爷今晚心情好像不太好,二姨娘不知道侯爷为什么不开心,但也没敢说话,只温柔小意地给侯爷按摩,力道恰到好处。 不过楚玺还是没睡着的,外头天一暗,雷鸣一起,他睁开眼,拂开二姨娘的手,从软榻上下来,一言不地走到窗前,双手负后,仰头看着天空。 这一看便是好几刻钟。 期间二姨娘递了茶,端了点心果盘,他却都没有伸手,只看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神色寡淡,眸色深沉,不知是在想什么。 须臾,眸中隐隐掠过一抹痛苦。 云裳…… 不知她在东洋,如今怎么样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会像那天说的,他生老病死,她都不会再回来? 等她有朝一日回了懿都里来,当真……不会来见他? 他明明,他明明…… 他明明是她的亲生父亲,何以同她走到如此地步? 楚玺怔怔看着天空,神态愣忡。 待看得乌云压顶,雷霆狂暴,狂风骤雨瞬息而来的时候,他被这骤然到来的雨水给惊得回过神来,然后想起什么,面色一变。 雷云遮天,东月将毁,九州始…… 九州,九州始什么? 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楚玺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想要努力将这个预言给想全,却是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心悸,脑袋瞬间晕,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开始变黑。 他不由身体晃了晃,然后猛地扶住已经被雨淋湿的窗台。 二姨娘察觉到他的动静,走过来,担忧道:“侯爷,您身子不好,快躺下吧,这雨来得急,别着凉了。” 楚玺被扶住了,定了定神,眼前不再黑,还是能看得见的,只是细节之处有些模糊罢了。他没有继续要站在窗前看天,关了窗,被二姨娘扶着就要躺回床榻上去,路过桌案边,却是一停,抬手倒了杯茶,手指蘸了茶水,就着突然被风给吹熄了蜡烛时候的黑暗,他在桌面上缓缓写下一个字。 死。 …… 南阳王府。 如今羽离素尚在东洋还未归来,南阳王府里也都是下人,以及羽离素的几个心腹幕僚reads;。 这夜几位心腹正在谈论王爷何时凯旋,待到王爷凯旋后他们在朝堂上又该如何动作,却听外头陡然雷鸣大作,不多时,暴雨噼里啪啦落下来,候在外头的奴仆立即将门窗都给关上了,免得湿气进了屋里。 几人当时还未觉得有什么,只道这雨下得及时,现在这暑天正热,一场雨下来,怕是要凉快上不少。 却是其中有人突然道:“不对,方才不是还出了月亮,是个顶好的晴天,这怎的说下雨就下雨?这雷声未免也太响了些,震得我耳朵都……” 话未说完,几人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纷纷抬头,立即对视,果然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不可置信的神采来。 但那不可置信很快便收敛了去,取而代之的,便是十万分的惊喜和胜券在握。 “原是那预言当真实现了。”其中明显是个为首的人,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喜悦,语气轻快而上扬,“如此甚好,真是天助我也,王爷雄心霸业,便要以今日为起始了!” 说罢,提笔沾墨,手中湖笔随意一挥,一蹴而成,在雪白的宣纸上端端正正写了个大字。 此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字里行间皆是透露出无上雄心壮志,端的是霸气十足,教人看着都是要心生激荡。 旁边几人看了,俱是笑道:“这字好,回头去裱了,跟着贺礼送给王爷,王爷定会喜欢。” 写了字的人闻言也是笑:“是了,正有此意。” 然后便继续之前的话题,烛火并着雷光照亮着书房,他们似是胸有成竹,已然是将未来的种种计划给商量起来了。 只留那提了字的纸张,静静躺在桌上,被镇纸压着,风吹不动,雨更落不进。 灭。 …… 太师府。 莫太师本在看书写字,顺带品茶,外头突然降雨,这老太师本也是没在意的。 之前连着热了那么多天,这一场雨来,真正是及时雨,能缓解东北地区的旱情了。 这时管家过来添茶,见莫太师已经放下手中书本,便随口道:“老爷,您说这奇怪不奇怪,先前老奴见着月亮才升起来没多久,圆得很,这怎么说打雷就打雷,说下雨就下雨,明明今儿是晴天啊?” 莫太师听了道:“气候无常,夏季里下雨本来就快,白天晴夜里下雨也不是没有。” 管家添好了茶,再为莫太师研了墨,道:“老爷说得有理。不过老奴还是觉得奇怪啊,先前连国师大人都说,这六月里北方不会下雨的,今儿突然就下了,难道国师大人也有占卜失手的时候?” 闻言,莫太师正端茶的动作一停。 倏然抬头:“你再说一遍?” 管家跟了莫太师几十年,一听莫太师这话就知道自己刚刚有哪句是说到了点子上。当即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就见莫太师眼中陡然一亮,然后立即扔了手中茶盏,提笔写字,“唰唰唰”写好了,吹干墨迹,交给管家:“送藏室里去,快reads;。” 藏室? 管家没有多问,接了纸就出去了,在太师府里七拐八弯,不知走了多少路,眼见着身后没人跟着,便进了藏室,将莫太师写的纸卷起来,塞进前面一个孔洞里,低声道:“老爷让送来的。” 说完就走了。 藏室里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不知多久,孔洞里的纸卷被一只手抽走,旋即打开,那只手的主人看过纸上字迹,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捡了刚刚掉到地上的簪子,转手在满是痕迹的墙上刻了一个字。 绝。 …… 祭月坛。 雪白的玉沫已经被暴雨给冲刷得一片狼藉,阿姆依旧站在祭月坛的边缘,目光直视着前方那没了神像的四根墨玉柱,眼神苍老而晦暗,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雨势太大,雷鸣不停,阿姆站在那里,周围其余的声音,竟是都听不见了。 于是,阿姆便不知道,广场边缘的一座房屋里,那乌黑和银白死死纠缠到一起,那喘息加深着彼此的温度,那交缠加重着心底里愈张狂的*。 *逐渐加深加重,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终于是再也抑制不住,那*直如洪水猛兽,破开了谁的胸腔,晕染了谁的眼睛,勾勒了谁的眼角眉梢,是蛰伏了太久的恶魔。 “月城。” 如同美丽花朵般徐徐绽放着的少女,看着身上的人,满心满眼皆是刻骨爱恋。她拥抱着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的少年,素手一抚,寒芒一闪,“嗤”的一声轻响,所有的动作在瞬间停止,一切的一切涌到巅峰,眼前有雪白的光爆闪开来,鲜红的血液染遍她和少年的身体。 空中尽是腥甜的血腥味道,她搂着再也无法动作的少年,舔了舔从他脖间流下的血液,笑得幸福而又满足。 “月城,你是我的。”她轻轻地念,声音中满是疯狂,“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题外话------ 痛经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没有之一! 痛得觉都睡不了、电脑前都坐不了,可是还要苦逼码字,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qwq 感谢予你三生迷离的长评,以及qquser7067951的小剧场~棒棒哒! 然后恭喜新贡士~壕萌萌哒! 最后感谢彼岸花之血月,纪念你曾经的好,爱哥v587,啵啵啵啵啵啵,妖孽坊,1245783099,梵音入梦,弯月绫紫,295211677,二萌~,羽秋雅美,依然悠然11,悟飞,殇伊奈,羽秋雅美,18165603710,jx737947,我是听听雨夜,慧会汇,予你三生迷离,923411817,三秋为殇,奶粉集团,骨冷,滺萇假憩,琅宸,木黄,891057466,三生九念的花花钻钻打赏月票和评价票~重生之有子无谋 ——————————————————————————————— 183、月城之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4、秀色可餐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是谁说,爱一个人,就该和他永永远远、生生世世的在一起? 又是谁说,爱一个人,就该把一切都奉献给他,从此和他荣辱与共、生死与共? 是谁说的,是你说的,是我说的,还是他说的? 又或者,是神灵说的? 可是神灵又是谁,神灵凭什么能够对爱情下这样的定论,神灵凭什么要以这样狭隘的定义来诠释爱情? 我不信。 我不信。 我唯一相信的,只有当我拥有他,当他拥有我,当我们两个人真正合二为一的时候,当我们两个人能够共同享受那巅峰极乐的时候,我会用我最喜欢的方式杀掉他,然后让他永远居住在我的身体里,我带着他一起活下去,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这才是永恒,这才是我想要的reads;。 这才是我啊。 这才是秀色。 秀色,秀色可餐。 这一餐,我已等了一辈子,而今,终于能入口,我怎能不开心,怎能不欢愉? …… 鲜血蔓延了大半床榻,空气中血腥味极为浓郁,腥甜得有些刺鼻。 黑的少女赤身躺在床中央,清秀的五官因着之前的欢好而变得更加生动,那红晕浅浅,眼眸都是水光盈盈,十分动人。眉梢也是变得妩媚了,眼波流转间媚意丝丝缕缕,显然她终于度过了作为女性最重要的那一关,她是心甘情愿将自己交给对方的。 只是,她是心甘情愿,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吗? 在此之前,是她将他迷晕的,这才能在神罚降临的这一夜,来享用她垂涎已久的美餐。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那神罚降临,惩罚的不是哪个人类,也不是哪个狼人,更不是哪个村落更不是整个狼岛,神罚惩处的就是她和月城,因为他们两人触犯了禁忌,所以月狼大人降下神罚,作为对他们最后的警告。 可她不想理会这个警告,更为甚者,她直接就在祭月坛的旁边,触犯着更多的禁忌。 神灵说岛上人类与狼人不得私交,神灵说岛上人类与狼人不得通婚,神灵说岛上人类与人狼人不得结合,神灵说岛上人类与狼人不得…… 神灵说了好多好多,全都是禁忌,全都是不能触碰的,全都是将人类与狼人给绝对划分开来。 可她从两年前起,她就开始触犯了,如今更是触犯了个遍。她在神罚降临的当夜,做了诸多禁忌里被列为便是死了,也绝不能触犯的一条。 她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如今要和一个货真价实的狼人结合了。 她再一次的触犯了禁忌,并且还是惩罚最为可怕的一个禁忌,但她并不害怕,也没有退缩,她只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和疯狂。 那种兴奋,那种疯狂,仿佛要将浸透在骨子里十几年的*都给破碎而出,仿佛要让她体会到什么才叫做人生在世,真正的幸福与快乐。 所以她一点都不在乎那神罚,她只想好好享用她的少年。 神罚什么的,神灵什么的,信奉什么的,信仰什么的,在她喜欢的少年面前,在她一直都很想享用的少年面前,那些没用的统统都是空气,统统都是不用在意的。 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拥有他,好好的享用他,她要将今夜留作她此生最美好的纪念,若她不死,她从今往后会带着她的少年一起生活下去,她会永永远远都和她的少年在一起。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享用不过才开始,月城就已经清醒了来,然后反客为主,以她曾想象过无数次的姿态,来与她缠绵交欢,来与她极尽炽热与激烈。 那长银白如雪,那眼眸银白如霜。 那一弯弦月是淡淡的白,是皎皎的白,是泠泠的白,她能看见他眼里落了雪,她能看见他唇角凝了霜reads;。 她能看见,这个时候的月城,是她喜欢并且爱恋着的最为惊艳的少年。 当年初见,便是那月光倾国倾城,多看了那么一眼,从此才执迷不悟。 一直以来都是个旁人眼中的疯子,她的性格偏激而又极端,她喜欢的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到手后她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抛弃,抛弃了她也会将之给毁掉,绝不让别人拥有她不要的东西。 是她的就是她的,她不喜欢了她扔掉了,那也还是她的,旁人绝不能染指半分。 这样的她一直不被岛上的人所接受,直到遇见他。 遇见这个月光一样的惊艳的少年。 他真的很漂亮,很好看,好像月光一样,那弦月烙印在他的眼底,她多喜欢他的眼睛,银色如海,月在其中。他整个人就真的是月光幻化而成的少年,来到她的世界,能够理解她,认同她,陪她说话陪她做饭陪她睡觉,他能容忍她的一切别人所不能容忍的癖好,他能以一种最美好的姿态将他的鲜血喂给她喝,将他的血肉喂给她吃。 他从不会为此抱怨,也从不会为此拒绝,他知道她喜欢他痴恋他,他是月光,是天底下最纯净美好的少年,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什么都清楚。 清楚到神罚降临,他知道这是惩罚他和她的;清楚到突然昏倒,他知道这是她做出来的。 可他还是不会拒绝她。 所以神罚降临,他选择与她在一起。 所以坦诚相对,他选择与她在一起。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顺从她,爱恋她,与她享受人间欢愉,与她享受秀色之乐。 所以他最后,明知会被她杀掉,会被她吃掉,他也没有半分的拒绝。 因为太喜欢,太深爱,所以选择一切都以她为主,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绝不会拒绝她半分。 因为是她,所以一切,别无选择。 便是有,他也不想选择别的,他只选择她。 月城。 月城。 你怎么就这么好呢? 这样一个月光化成的少年,我为何会遇见了你? 你倾了月光之国,倾了月光之城。 别人都说你倾了国倾了城,唯独倾不了那国那城里的人。 可我就站在那国那城里,我将你这一捧独特的月光握在掌心,从此你只属于我,从此你只生活在我的身体里。 这多好。 这多好…… 她一只手还在紧紧搂着身上的人,另一只手已经松开了刀柄reads;。她不舍得将刀从月城后心里拔出,怕用的力道不对,拔出刀子来会流出更多的血,得不偿失。 她的月城,她的少年,她足以倾城的月光,她才舍不得让他的血流那么多,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都是属于她的,绝对不能浪费掉。 于是她紧紧搂着他,感受着刀子没入他的后心,让得他身躯一刹那的紧绷后,便是变得放松柔软了下来。她拥抱着他,轻声地呢喃:“月城,我好开心,终于能拥有你了。你开心吗?” 本以为他该就此死掉的,却感受到他抵在她肩上的唇动了动。 然后,他咬了她一口。 许是因为马上就要陷入永恒的长眠之中,从此再醒不来了,他咬得一点也不疼,只是象征性地用牙齿碰了碰陆长安的皮肤而已,半点痕迹都是留不下来。陆长安正因他的动作有些愣忡,像是不明白,自己都已经把刀刃全部没入了他的后心,他居然还没死,还能咬她。 陆长安有些茫然。 是因为月城的血脉太纯净,天赋太好了吗,她这一刀下去,就算是天村里的狼人,都该被一刀刺死的,可月城怎么还能有力气呢? 想了想,她忍不住笑了,笑得又甜蜜又幸福。 是了,她的月城,他这么厉害,她这一刀下去,他没有立即死去,他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呢。 想到这里,陆长安忍不住又想,如果今日自己没有杀他,过后也不会吃掉他,以他的能力,他以后肯定是会被阿姆给调去天村,侍奉月狼大人左右的。说不定,再等一百年,等阿姆去往月狼大人身边的时候,月城就会是天村里最厉害的人。 他会站在阿姆以前曾站过的位置,他会握着阿姆以前曾握着的权杖,他会像阿姆一样厉害,他会将狼岛治理得蒸蒸日上,他会是狼岛上所有人类与狼人最崇敬的那个人。 他会站到那巅峰,他会俯视一切他所能俯视的人,他会享用最高高在上的权利,他会…… 忘了她。 忘记她这样一个又疯狂又自私,又偏执又倔强的人类。 因为,他是狼人啊。 狼人,断情绝爱,不是吗? “月城。” 陆长安又喊他,两只手抚上来,沾了血的右手抚摸上月城的后脑,轻轻地抚摸着,左手则是从他那月华般的银里轻轻穿梭而过。 犹如缎子般的银色长在她的动作下,浸染了那从他后心里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鲜血,于是那月华便变得赤红起来,好似夜空中一轮血色的明月。她掬起他的长,举高了看,那殷红的血珠儿沿着她的手指向下滑落,将她被诸多靡丽痕迹给遍布了的手臂,晕染得更加动人心魄。 她看着那血,感受着他还是在维持着咬她的姿势,呼吸却是在慢慢地变弱了,身体的温度也是在慢慢地变低了。他不说话,她也就不再说话,只看着那血红与银华交织,一双带着水意的眸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憧憬与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雨还在下着,雷也还在劈着,烛火已经逐渐变暗,快要燃尽了reads;。屋子里光线开始减弱,偶有外头的雷光照进,那有着一头璀璨银的少年,似是已经就此死去了。 体温已经变得冰冷,呼吸也是停止。 他静静地置身于那血泊之中,长睫微瞌,容色绝艳,是冰湖里头最冷的一弯血月。 “月城。” 陆长安又喊他,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怕惊醒了他的沉眠:“月城,你睡着了吗?月城,月城?” 他不说话,亦不动作。 只覆在她的身上,任何动静都无。 好似已经真的死去了。 “月城。” 他身上太凉,她拥抱着他,自己的体温也是开始降低了,唯独心口还是被他的血给浸泡得热乎乎的,也暖融融的。她松开他的头,双手捧起他的脑袋,将他脸容抬高了看,看那鲜血染上他的侧脸,将他的眉梢都是给染红,然后又顺势滴落到他的睫毛上,在他眼尾处晕开一丝儿浅浅暗红,妖娆又艳丽,惑人得很。 她看得喜欢,平日哪里见过他这般模样? 以往的月城,都是安安静静的,也干干净净的,那银色的长,那雪白的大氅,那眉那眼,那手那足,从来都是被打理得干净整洁,不带半点儿瑕疵。 如今他安安静静地置身此处,浑身上下全是血,月华浸染血红,这教人看得怎能不欢喜? 她凑过去便要亲吻他的眼尾,唇瓣刚刚触碰了去,就感到那睫毛一动,浓密纤长如同小刷子般扫过她的唇,她看不到他睁开眼,只能感受到他睫毛在她唇下缓缓动荡开来。 嗳? 他还没死? 她有些讶然,但嘴里已经尝到了眼尾处那点血丝,腥甜腥甜的,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她将那一点血和着唾液吞咽入喉,然后才退后了,重新枕在他已是变得冰凉的手臂上。 这样的距离看清他果然是睁开眼,正借着她双手捧起他脑袋的姿势,一双染了血红的眼,正沉沉地看着她。 这样的眼神,她很少见过。 不冷,也不凉,不深,也不黑暗,却映不进半分的光线,那银眸里头的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月城。”陆长安笑,笑容秀丽而甜美,“你还没死啊?你是想亲眼看看我会如何对待你的身体吗?” 想看看她会如何将他身体里的血喝尽,想看看她会如何将他的身体进行分割,想看看她会如何将他的手足四肢给熬煮吃进肚子里,想看看她会如何带着他的身体一起与她永远地生活下去? 是这样吗,月城? 他不说话,也没有呼吸,体温变得更冷,让她好像是在抱着一块冰。 他慢慢地低下头来,冰凉的嘴唇贴上她的,同样冰凉的舌尖探入,她感到自己好像是在吃冰块一样,凉凉的,还带着点血腥味reads;。 她眨了眨眼,睫毛却被他脸上的血给蒙上,于是眼前一片血红,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样介于生死之间的亲吻,让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真的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正在以生前的记忆,来进行着亲吻她的动作,她口腔都是被冰得开始没了温度,唇舌都是冷得麻木。 他动作却是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深入。隐约有着什么液体,被他喂了进来,她没有多想,直接吞咽了下去,半点都不剩。 似是听见她吞咽什么的声音,他忽的全部退出,一点都不留恋。他没有呼吸,也没有体温,但他还有力气,双手一撑,便是从她身上离开,他*着身体站在她的面前,月染赤红,他浑身鲜血,美得好像一幅画。 画里有月上中天,有弦月如钩,有月华璀璨,却唯独没有倾了月光的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已经从画中走出,所以这画再美,也终究是残缺之美。 他站在那里,炽亮的雷光照亮他半身血色,他瞳眸里的弦月,正在慢慢消湮。 仿佛只要那弦月彻底的消湮了,他便也能真正的死去了。 “长安。” 他轻轻开口,声音如同一缕风:“陪我去看看阿姆,好吗?” 好啊。 怎能不好。 反正看过阿姆后,那弦月消湮,他便也能真正的属于她。 此番过后,她下场如何,她结局如何,她都已不再想。 她只想拥有他,她只想让他住进她的身体里,其余的,其他的,和她无关。 看清他眼底弦月正在慢慢消失,陆长安轻轻点头。身体被他染得冰凉,也淌了不少的血,她舍不得擦掉,便也不擦,只随手拿了旁边同样是染血的衣服穿上,就绕到他的身后,看着那还深入后心的刀。 “我帮你把刀拔掉吧。”她试探地道。 他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陆长安便伸出手去,拨开他散落在背上的长,左手按着他的后背,右手握上刀柄,一个用力,轻轻一声响,那刺穿了月城心脏的刀刃便被拔了出来,不过因为力道用得巧妙,并没有带出太多的血。 她看着他背上的血,觉得嗓子有些干。刀上的血正沿着刃边儿开始往下流淌,她此时也来不及去心疼,直接便靠近了他的背,嘴唇印上去,将那从刀口里流出的血,一点点的喝掉,一点点的舔去,像是贪心的猫儿,属于她的,她半分都是舍不得浪费。 血还有些温热,显然他此时真的是没有全部死去。 他能与她说话,他能站起来,他想要去看阿姆,这全是凭借着体内那纯净强大到能够返祖的血脉能力,否则,陆长安这样深这样狠的一刀,他早该死了。 后背上的吸吮有些疼,也有些痒,却是根本无法让他的体温恢复先前温热reads;。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等她将他伤口里流出的血全舔去了,他才道:“好了吗?我们走吧,雨停了。” 果然,再听一道山崩地裂般的雷鸣响起,外头那磅礴的雨,势头开始变小。 几息过后,果然停了。 这雨来得急去得也急,但下的时间不短,少说也有一个时辰。 刚开始打雷的时候是刚升月亮没多久,此时雷停雨歇,也不过刚巧月上中天的时刻。 月圆却无花好,月朗却无星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风停云散,那长空万里,疏朗一片。 陆长安要给月城穿衣服,他却拒绝了,只披上最外头的那一层大氅,轻而易举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脖子也是被裹住了,什么都看不到。除了脸上和上的血色,他看起来还是和平常别无一二,正常得紧。 他下榻,赤着双足,朝她伸出手:“来。” 来。 陪我去见阿姆最后一面。 陪我去看阿姆最后一眼。 见过看过,我便死了,完完全全属于你。 他足上也是有血的,是陆长安将刀拔掉的时候,从刀刃上流下的血。 陆长安看着那雪净玉足上一点绯红艳色,眸中颜色渐渐深了。但她终究没说什么,伸手给他,被他握住了,然后同样是赤足下榻,也没有穿鞋,就被他牵着出去了,踩上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青石板。 夏季的东洋,本就是反常的冷天,刚下过一场雷雨,更是冷。陆长安穿的不多,也没披上大氅,更没有穿鞋,赤足踩在雨水里,那地面冷得她浑身都是打颤。 但她忍住了,也没说话。 因为月城穿的比她更少,他这个将死之人都是没有半点反应,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还需要说些什么吗? 于是沉默着走在青石板上,这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抬眼四望,只祭月坛上一个苍老而又孤独的身影还是立在原处,竟是不管之前雷霆多么密集可怕,雨水多么汹涌磅礴,都是没有移动半分的,只是静默而沉重地看着前方那没了神像的地方,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月城握着陆长安的手走上广场,走上祭月坛,走到那人的身后。 而后微微启唇,声音又轻又凉,是融在水里的月光。 “阿姆。” 他平静地道:“我来看你了。” 老人不语,亦不回头。 好似已经知道他是做了什么,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reads;。 而他也不需要阿姆说话回头,只继续道:“阿姆,我要走了,去见月狼大人了。我把心头血给了长安,长安会在我之后,和我一起去见月狼大人。” 说到这里,前面的老人终于像是从深重的思绪之中被惊醒了一样,慢慢回过头来。 淋了半夜的雨,阿姆此时苍老而冰冷,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热气。她慢慢转头,看向那还是一身风光霁月、月光倾城的少年,看他半身月华半身赤血,老人冰白的嘴唇动了动,缓缓吐出几个衰老而嘶哑的字句。 “你……决定好了?不后悔……?” 少年闻言,轻轻地笑:“决定好了,不后悔。” 于是阿姆转回头去,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 至于他身边的陆长安,阿姆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完完全全无视了陆长安。 月城此时却松开陆长安的手,绕过阿姆,走到阿姆的面前,双膝轻轻一弯,便是跪在地上,然后伸手,将那浸泡在雨水里的血月手杖,给缓慢而郑重地捧了起来。 便是手指从雨水里过了一遍,他手上的血迹,也还是没有被洗去,崭新如同刚刚印上的,平白刺眼。 再看他那*的双足,其上血色也是没有洗去,还是好端端的印在他足上,冰冷玉白之上殷红点点,却是并没有入阿姆的眼。 阿姆此时已经垂眸闭眼,谁都不看。 只听到底下似是有着水声在轻轻地响,然后就听已经跪在了自己正前方的少年轻轻开口:“阿姆,权杖。” 阿姆闭着眼,不说话,只缓缓抬起早已僵硬麻木的手,握住了那根血月手杖。 握住了,手指一紧,便是再松不开了。 然后就听水声再响,是少年在叩拜,带着血迹的额头触碰到冰凉的汉白玉上,那血色却还是洗不去:“阿姆,对不起,再见。” 说完,水声最后一响,是少年站起身来,又从阿姆的身边绕过,沿着来时的路开始走。 走到陆长安的身边,他伸手,握住少女的手,便仿佛是握住了那一世长安。 “我们走吧。”少年轻声道,“神罚已至,月狼大人在等我们呢。” 回答他的是少女轻快的笑声。 “好,走吧。” 于是渐行渐远。 于是万里长空开始放晴,于是被遮的月重新出现,于是月上中天血色盛绽。 静谧无声的祭月坛上,老人缓缓抬首,看向那重新出现的明月,散着血色一样的光辉。 然后老人缓缓开口,声音是亘古的沧桑。 “一世长安,倾了城的,真的是那月光吗?” 无人回答。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84、秀色可餐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5、许你一世长安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月上中天。 清辉不减,尽管那清辉是血色的光泽,月光倾洒,整个天地都是呈现在这血色之中,一切的一切,都因这血色而变得诡谲起来,是传说里狼人最易狂的一个月夜。 可事实证明,今夜这血月之夜,所有的狼人都是安安静静,没有半点要狂的征兆。 传说,也只是传说罢了。 祭月坛上阿姆静静肃立,不动不语;祭月坛下少年握着少女的手,缓缓远走。 走到尽头,一扇门,隔绝所有月光,也隔绝所有生死。 隔绝所有洪荒亘古,亦隔绝所有天地传说。 现实与真相,虚幻与梦境,镜花与水月,都是莫须有的,当不得真。 可倘若,有人当真了呢? 后果自负耳。 似乎能听到那一扇门关闭的声音,祭月坛上的阿姆,握着权杖的手指微微一抖,便是再度握紧了,指关节都是青白。她深吸一口气,呼吸颤抖,手指握紧了这柄权杖,生怕稍微一松,权杖就会再度掉下地去,砸碎那倒映了血色月光的水泽。 而后有靴底踏过雨水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连带着响起的,是一道平静之语。 “雷霆之夜,天降神罚;神像毁矣,狼岛亡矣。” 来人缓缓念出三百年前流传在岛上的那句预言,转而再念,却是念了外界一直流传的一句预言:“雷云遮天,东月将毁,九州始乱。” 脚步声停在阿姆的身后,来人看着阿姆湿沉而冰冷的背影,声音还是平静如初,似是不带丝毫情绪,凉如月,冷如霜,是从未以此番姿态,表现在人前的另一面:“阿姆,你知道这两句预言的相同之处,是在哪里吗?” 阿姆不说话。 但此刻,思绪却是前所未有地活跃开来,所有明白的、不明白的,此刻皆是在这两句预言里,得到了答案。 阿姆想起雷雨开始之前,这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同自己说了一句话。 他说:可知狼岛亡矣,凤鸣当何如? 狼岛脱胎于凤鸣城,月狼大人是凤鸣城九方家族里的人。 而她阿姆,以及天村里的所有人类,皆是月狼大人的后代,若是往远处说去,他们这些人类,不定还与九方长渊有着这般那般的血缘关系。 但除此之外,还有…… “当年月狼大人逃出凤鸣城,离九方,过草原,越九州,渡东洋,来至荒岛,建起狼之一岛,后诞子建村,方有如今四村雏形。初始不过两村,人村与狼村,人村为月狼大人后代,狼村为月狼大人坐骑后代,前者说是人类,后者则说是坐骑与人类交合所产下的狼人,但实则,人村是月狼大人后代不假,狼村里的狼人,却也是月狼大人的后代,而非坐骑真正后代。” 语出惊人。 可这说的全是事实。 从阿姆身后绕过,九方长渊来到阿姆的身边,微微抬首,看向那风歇云散后,方才重新出现的血色月轮,神色风轻云淡,语气也是风轻云淡,仿佛今夜所生的事,全然与他无关。 不过也的确是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看客而已。 既为看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所看到的,比起阿姆所看到的,要清晰许多;他所知道的,比起阿姆所知道的,也是要多出许多。 所以此刻他来,为的不仅仅是提醒阿姆今后狼岛的结局,更是在提醒阿姆,她该带领狼岛走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 狼岛预言里说“神像毁矣,狼岛亡矣”,大周预言里也说“东月将毁”,两个预言,都明确表示,狼岛是要毁的。 可怎么毁,如何毁,毁了之后又当如何,这就是九方长渊来此的目的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说这些的时机,他如今要说的,是月城和陆长安的事。 只有先将这件事给说清了,握住狼岛最要紧的把柄,狼岛下场如何,才能是他说了算。 他能来狼岛,为的可并不只是那么一封简单的邀请信函。 “两个村落,一则人类,二则狼人。人村是人形,狼村有人形狼形战斗形三种形态。村落建成后百年里,狼村里的狼人,全以狼形现世,不得化成人形,违者暗中处死,不留血脉。百年后,另有地村,部分狼人移居。再十年后,又有天村,部分人类移居,方成如今四村之态。” 说完狼岛四村的展史,九方长渊话头一转,就又转回最开始的人村狼村,根本全是月狼大人的后代,而非坐骑后代那一点上。 “月狼大人有两个人格。一人格悲天悯人,以慈悲为怀,此乃正面。一人格威武严肃,冷峻非常,此乃反面。正面反面,这是人之常情,是人都有正反面,月狼大人有正反面,实属正常。” 但不正常的,却是月狼大人的这两个人格,是完全分裂开来的。 完全分裂,以致于明明只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而已,分裂到了极点,竟完全是变成了两个毫无相干的人来。 就好像九方长渊自己一样,他也有两个人格,一则慕玖越,二则九方长渊。慕玖越冰雪琉璃,冷贵无暇,更甚是寡言少语,对人极淡漠;九方长渊则却是容易相处,性情开朗,偶也略使心计,手段算得上凶残狠辣。 慕玖越是大周九皇子越王,九方长渊则是凤鸣九方少主,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完全就是天差地别,毫无任何关联。可偏生这样的两个人,竟是同一个人,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就算他有朝一日告诉楚云裳,说他其实就是慕玖越,怕楚云裳会直接一巴掌糊过去,说他脑残病又犯了该吃药了。 如此人格分裂,月狼大人和他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于,月狼大人的人格分裂,分裂到了最后,连诞生下来的后代,都完全是两个极端。 拥有两个不同人格的人,与一头狼相结合—— 是了。 月狼大人的妻子,现如今天村人村的另一个祖先,其实根本就是月狼大人的坐骑! 神像里的那一头被月狼大人骑乘着的狼! 正因如此,地村狼村里的狼人们,才是那头狼坐骑的后代,才是刚刚,九方长渊所说,最初狼村里的狼人,是月狼大人的后代,而非坐骑真正的后代。 这个非坐骑真正后代,为的是狼岛和外界一样,一般说起某某某的后代,都会是拿男方来说,而非是拿女方来说,不过因为月狼大人已经是为人类的后代,为掩盖月狼大人人格分裂,方说狼人的祖先,是为狼坐骑,而非月狼大人。 这就导致后来狼岛矛盾严重,岛上人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狼人与人类不能结合,一方面又要严格遵守狼人与人类不能结合的规定。 理智上恪守规矩,感情上却是无法理解,这是矛盾最根本的点,但掌握了这点的天村人,是万万不会将这点给泄露出来的。 矛盾一旦出现,而后累积累积再累积,累积到了极限,一朝爆开来,那是谁人都不得不为之侧目的。 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却说人格分裂的月狼大人,与狼坐骑所生下来的后代,一个是正正经经的人类,一个是能变成人变成狼的奇异狼人。 往后狼坐骑再孕育产子,也都是和第一次一样,一半是人类,一半是狼人,这就是月狼大人人格分裂得太过极端,所造成的后果。 人类与狼人都是月狼大人的后代,尽管他们体型特征并不相同,但不管怎么说,那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都是属于月狼大人的,他们都是亲的兄弟姊妹。 既是亲生的兄弟姊妹,人类与狼人,何以会摒弃这样一个血缘关系来进行*? 不定结合之后,生出来的,又是什么怪物。 狼人这个族群,本就已经是人类与野兽交合方产生的怪物,月狼大人何以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正常的人类后代,再与狼人有所牵连? 所以,一直以来,狼岛之上,才有着人类与狼人,绝不可私交,绝不可通婚,绝不可结合,绝不可孕育,绝不可诞下血脉之说。 只因人类与狼人,这两个看似完全不相关的族群,其实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的血脉。 且因这三百年来,人类一直只与人类结合繁衍,狼人也只与狼人结合繁衍,嘴上说着是两个族群各自繁衍生息,但实际上,族群繁衍自给自足,狼岛又从来都是封闭的,不对外开放,近亲之上再有近亲,血脉从未混合过岛外之人,两个族群里从月狼大人身上继承的血脉,还是纯净如昔,才有当年月城出生,竟是直接返祖了。 血脉若不纯净,返祖的可能性,那真真是少之又少。 而月城都已经返祖了,拥有着那狼坐骑的银色毛,那么陆长安呢? 陆长安可是个奇特的人。 且不说她如何的偏执狂如何的神经质,只说她自身特质。 她普普通通一个人类,竟有着能让诸多动物都情不自禁与她亲近的特殊能力,这往深了看,这可不就是继承了月狼大人那能够驭兽的异能? 要驾驭野兽,不与兽类亲近,不让野兽靠近,何以能够轻松驾驭? 那么,从这点上看,陆长安,也是返祖了,不过她返的是月狼大人的,而非狼坐骑的,但这也能证明,陆长安体内的血脉,同样纯净。 于是血脉纯净的她,和血脉纯净的月城相结合。 那后果,当如何? 月狼大人三百年前生下两个不同族群的后代,自忖与狼坐骑结合,这已是颠覆人伦道德,自不忍看自己后代陷入与自己同样的僵局,更何况自己的后代,族群虽不同,可那血脉却是相同的,倘若结合,那是要比起月狼大人本身,还要更加颠覆人伦道德,是为真正*。 而今三百年后,血脉纯净的陆长安,血脉纯净的月城,可不就相当于当初的月狼大人和狼坐骑,且比起后两个,血缘还要更加的亲密,完全就是兄妹两个。 既是亲兄妹,竟要结合,这岂不是颠覆人伦道德,才会有神罚降临? 神罚降临,狼岛上最大的秘密曝光,累积了三百年的矛盾由此爆,狼岛不毁,还有何岛会毁? 狼岛闭关锁岛三百年,早有人想要出岛去往外界生活。而今九方长渊捅破这秘密上头罩着的窗户纸,花雉先前又在那个叫做天策的小狼人身上种下有朝一日必须出岛的种子,狼岛若毁,毁后当何如? “两个人格,造就两个种族,两个村落。如今狼岛上下分极严重,矛盾众多,阿姆,你觉得,狼岛即便今日不毁,他日的狼岛,是否也会走向灭亡?” 狼岛狼岛,狼人居住的岛屿。 那无数个传说故事里所提及的狼人,可全都生活在狼岛之上,除了狼岛,其余地区的狼人,皆是不成群不成村,不成气候。 若狼岛当真毁灭,那么狼人这个族群,当真也不会走向灭亡的道路吗? 九方长渊说完了,如玉指尖轻轻弹了弹衣袖,弹去不知何时落到身上的一点雪白玉沫,他神色语气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阿姆,我言尽于此,若你想通了,便让一个叫天策的孩子来找我。若想不通,那便罢了,当我今夜没来过。” 他看了看那当空的血月,再看了看那已经没了神像的空荡荡的四根墨玉柱子,须臾竟是轻轻一笑,笑声有些悠远。 “阿姆,你可想知道,现在的陆长安和月城,他们两个,是在干什么?” —— 房门紧闭,一灯如豆。 床榻上的血液已然干涸,那干透了的血迹在雪白的床单上看起来颜色有些深重。少年随意披在身上的大氅已经重新脱掉,那裸露在空气里的身体,鲜血淋漓,看得人眼疼。 可陆长安没有眼疼。 相反的,她看着他的身体,满心满眼皆是痴迷之色,那漆黑的眸里垂涎无比,便连她的嘴巴,都是在不停地伸舌舔着唇瓣,垂涎不已。 他是她的了。 她兴奋得身体都在颤抖,心脏也是跳得飞快。 他是她的了他是她的了他是她的了,任何的人,都不要想染指他,他只是属于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过了今夜,他将永远地生活在她的身体里,用她的眼睛来继续看这个世界,用她的双手来继续做喜欢做的事,用她的双脚来丈量足下土地。 这多好呀。 她的夙愿,终于要在今日,真正的实现了。 浑身鲜血的少年静静躺在床榻上,银色与血色交织斑驳的长枕在身下,凌乱却极美。那银华璀璨的眸里,那一弯弦月,已然是消湮到几近于无,好似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缓缓闭上眼,体温冰冷,呼吸也是虚无。 “开始吧。” —— 九方长渊问出这一句话来,终于让得阿姆有所动作。 便见血色月辉笼罩了整个祭月坛,这血色诡谲间,阿姆慢慢转头,看向身畔的九方长渊。 那双初见时深邃而沧桑的眼,如今更加沧桑,也更加衰老。阿姆的眼睛已然变得有些浑浊,她看着九方长渊,声音是之前对月城说话时候一样的嘶哑。 “月城已经死了。”阿姆沙哑着说道,浑浊的双眼里,竟是慢慢流下两滴泪来,让得这位老人,看起来更加的衰老,“他死了,心头血也给了长安,长安也要死了。” 九方长渊眉梢一挑:“哦?长安,也要死了?” 眼泪顺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脸上的皱纹流淌,阿姆此时完全就是风中残烛,衰老得不像话。 她直直地看着九方长渊:“是啊,死了,都要死了。” —— 还是那一个人,还是那一只手,还是那一柄刀。 手持刀,轻轻一划,皮肤破裂开来,尚还算是温热的血从伤口里流出,少女凑近过去,嘴唇贴上那伤口,尽情地饮着此间美味。 血的味道太美味,犹如久旱逢甘霖,是能让全身上下的血肉骨骼,都为之兴奋喜悦的霉味。 尤其是这血,还是从自己最喜欢的少年身体里流出来的。 咕噜。 咕噜。 吞咽鲜血的声音也太过美妙,她听在耳中,不停的吮吸着,不停的吞咽着,半分都不舍得浪费。 良久,碎裂的咽喉里再没有什么血液流出,她似乎饮尽了他体内鲜血,满足的抬头,舌尖一扫,将唇畔血珠全部扫进口中。 她看着银眸紧闭的少年,满足而幸福的笑。 “月城。”她左手覆上他*的胸膛,右手刀刃抵上他心脏所在的位置,身体里再没了什么鲜血,他肤色苍白到诡异,“我开始了。” —— “心头血,那是什么?” 九方长渊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语。 便是将一切有关凤鸣城有关狼人的已知讯息给在脑海中搜罗了个遍,他也是没有找到关于这三个字的任何相关消息。 于是他直接便问出口,而阿姆也没有想要隐瞒他的意思,同样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只是说话的口吻,却是越的苍老而沙哑。 “心头血,是……” 血月当空,老人缓缓将心头血解释给岛外来的客人听,整个祭月坛静谧无比,却是老人的话,甫一出口,便被寒冷的夜风给吹散了,像是这些话,从未说出口一样。 若不存在,便不当它存在。 若存在过,便也不当它存在过。 冷风过境,不外如是。 ——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她双眸黑得深沉,也亮得吓人。 她跪坐在少年腿上,微微俯身,左手按着他的胸膛,持刀的右手则是以他心脏为起点,速度不慢地朝着四周围移动开来。 不过刀刃来到他下颚处的时候,她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她垂头看着他沉睡般的脸容,正在考虑自己是否要留下他的头颅,在她死前为他建立起一座坟墓,便见那长睫微颤,他竟睁开眼来,还是没有死透。 她看见了,微微一笑:“月城,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 原来心头血竟是这般。 难怪阿姆会说,月城死后,陆长安也是要死。 且陆长安死的也快,左右不过明夜此时,那名为一世长安的少女,便要随同被她亲手杀死的月城一起,共赴黄泉,去面见月狼大人。 “月城和长安一死,秘密就再也瞒不住了。”阿姆此时变得很冷静,竟是开始同九方长渊分析起了此事过后,岛上族人们的反应会是如何,“秘密一旦被揭露出来,天村还好,波及小,但人村和狼村……” 九方长渊补充道:“还有地村。” 阿姆缓缓一叹:“是啊,除了天村外,其余三个村落将会如何,我真是……” 不敢想。 也不会去想。 阿姆闭上眼。 泪痕已干,冷风吹过脸颊,刀割一样疼。 刺骨。 —— 身体即将被分割开来,月城却是睁开眼,眼中银色未褪,但那一弯弦月,已是到了最后关头,忽明忽暗,真真要消失了的样子。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失了血色的唇微微蠕动,他近乎于无声地说出什么字来。 她听不见,便是附耳凑近过去,想要听清楚他是在说什么。 距离缩短,她果然听清他是在说什么。 他说…… —— “看来,阿姆是已经想通了。” 九方长渊微微一笑,笑容胜券在握:“阿姆如何处理狼岛混乱,我不插手。待得阿姆处理完毕,派人出岛,就让那个天策去吧。” 天策是地村的狼人,即便阿姆以前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想来此夜过后,阿姆定是要将这个少年狼人给视为重中之重。 阿姆听着,不说话,只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九方长渊。” —— 呈现着冰白之色的嘴唇轻轻蠕动,陆长安清楚的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长安,若有来世,我再许你一世长安,可好?” 她听着,忍不住再笑了,轻轻点头。 好。 我等着。 若有来世,再等君许我一世长安。 —— 得知了此人真正的名字后,阿姆再问:“你在九方家族里,地位如何?” 说起这个,九方长渊一笑,笑容淡淡,却是高高在上。 “凤凰降生五胎,中有鹓鶵。鹓鶵之外,有朱雀,青鸾,鸑鷟,白鹄。五作其四,四又化一,一安其家,家有家主,家主诞下麟儿,尊嫡为长,血脉为长,方有少主。”他淡淡道,“我是现任九方少主。” 阿姆沉默半晌。 末了,却是轻呵一声:“是么。难怪。” 难怪。 难怪什么? 阿姆没有说,九方长渊也不问。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九方长渊抬眸一看,头顶那一轮血色圆月,已经在慢慢向西偏移而去,眼看再过不了多久,便是会真正西沉,这个混乱的夜,也要过去了。 “月沉西海,日出东山。阿姆,做好准备吧。” 九方长随口说了句,轻轻拂袖,转身便离开祭月坛。 风过,吹开那玄色如墨,银色如月。 这有着血月的夜,想来这一辈子,也只能见到这一次了罢。 他想着,举步离开。 —— 他无声地说完了,终于没了最后一丝力气,长睫微瞌,他闭上眼,本就是没有呼吸的,此时也依然不会有呼吸。 他死去,神色却是太过平淡,太过静谧,仿佛在此之前所经历过的所有痛苦,他却好像都没有体会到一样,那神态宁静安谧,是没有感受到痛苦的模样。 连眉头都不皱。 若是以前,她吞食他的肉,饮尽他的血,他是会皱眉,也是会感到疼痛的。 可如今,他不皱眉,他半分疼痛都感受不到。 因为他的身体,早在她一刀刺进他后心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之后同她说话,能够走动的,全然是靠着他体内血脉来支撑。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啊。 陆长安看着终于真正死去的少年,唇角柔软,笑容亦是柔软。 她微微低下头,覆上他的唇,轻轻一吻,便退离开来,停顿了许久的手继续动作,却是沿着颈项顶端割下了他的头颅,并未让他的五官遭受任何分割。 于是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那耳那,看起来还是那般的让人惊艳,没有丝毫的损伤。 弦月消湮。 那曾经倾了城的月光,亦是消湮。 嗤。 她手中刀刃不停,开始一场华美而黑暗的盛宴。 终于,她松开刀,下床去,赤足踩上不知什么时候流到地上的血污,往前走了不过几步,便是来到一口正烧着水的大锅面前。 白气滚滚。 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一眨眼,便是不见了。 —— 九方长渊不过刚走了两步,就听阿姆道:“等我一下。” 在雨里站了太久,在风里吹了太久,阿姆转身的速度很慢,全身上下的骨头都似生锈了般,她抬脚,却是更加缓慢。 九方长渊看着,伸手扶了一把:“小心。” 阿姆摇摇头,在他的扶持下,朝前走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眼里突然又掉了泪。 她颤巍巍地将手中那血月权杖给举到眼前,费力地睁大眼,似乎是想要看清那血色弦月宝石的变化。 血月宝石在月光的照耀下,赤红的色泽越浓郁。她费力地看着,眼中的泪,流得更多。 九方长渊沉默地看着,虽不明白此时这血月宝石陡然血光大作,是代表了什么,但他隐约明白,应该是月城出事了。 果然,终于看清血月宝石的变化,刚刚才转身走路的阿姆,此时竟是支撑不住,双膝一颤,“砰”的一声便是跪在地上,然后埋头恸哭。 “月城,月城……” 她竟然,连完整的身体都不肯留给你! —— 床榻上除了白骨之外的东西,全被放了进去,看不再冒白气,是开始烹煮了,陆长安心情很好,不由自主地开始哼歌。 不过哼的都是简单调子,没名也没词儿,就是心情好了,随便哼哼。 她一边哼歌,一边开始往锅里放各种调味品,动作有条不紊,调味品的顺序也是不肯出任何的差错。 糖,醋,盐,黄酒,辣椒,花椒…… 待到放完了,她盖上锅盖,手里抓着勺子,她坐在那里开始等。 时不时的,看一眼榻上血红和银华的交织,心情就更好了。 —— 见阿姆突然就哭了,九方长渊没说话,只站在那里,静等阿姆哭完。 阿姆哭完了,借着他扶着她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抬手拭泪,她抬眼看向陆长安所住的房屋。 “走吧。”她语气平静,似乎刚刚恸哭的人并不是她一样,“叫上其他人,大家一起去看吧。” —— 香。 很香。 香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心跳也是越激烈,欢喜到不能自已。 锅盖揭开,肉香扑鼻,她舔了舔嘴唇,摆好碗筷,开始享用她的夜宵。 她的夜宵。 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夜宵。 她的少年。 她的月光。 —— 血月遥遥挂在空中,祭月坛上没了人,广场周围紧闭着的房屋,一座座的被打开,居住在里面的人类与狼人,统统被叫了出来。 前半夜天降神罚,预言成谶,谁都不敢睡,谁都没睡着。 见族人们都出来了,阿姆目光轻轻扫过,道:“月城死了。” 众人震惊。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是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 “砰!” 关得好好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踹开,火光照进去,光芒刺眼,陆长安却是不为所动。 她只自顾自将碗里最后的东西夹起吃掉,转手正要继续从锅里舀汤,就见人影绰绰,有谁上前来,一脚踢来,踹翻那只余了汤水的锅。 于是一锅汤水流了满屋,陆长安皱了皱眉。 啪嗒。 她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前面的人。 她平静地问:“你们来干什么?” 有人喝道:“陆长安,月城呢?!” “他在我身体里啊。”她闻言笑了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认真地答道,“他在我身体里,被我吃掉了。” 众人不语。 却是有女人突地带着小孩子离开,已是从陆长安的话里,猜测出她是做了什么好事。 小孩子们都离开了,留下的全是年轻人以及老人,和月城关系最好的星夜在其中,岛外来的客人们也都是在其中。 楚云裳抱着楚喻,冷眼看着,没有半分要抱楚喻离开的迹象。 他们这些客人在冷眼看着,岛上的人则是以各种复杂的眼神看向陆长安。 看着看着,就见她站起身来,肚子果然是被吃得鼓鼓的,那一锅肉全被她吃掉了。她走到榻边,赤足上榻,众目睽睽之下,她伸手捧起那一颗头颅,道:“月城,他们都来了,问你在哪呢。” 众人听着看着,只觉浑身冷。 那是月城。 那是月城的……头颅…… “月城!”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星夜。少年狼人怒吼一声,眼睛瞬间变得赤红,睚眦欲裂:“陆长安,你居然真的敢……!” 陆长安知道星夜是月城唯一的朋友,闻言轻轻笑了,她准备回答这个人,因为这个狼人是月城生前唯一的朋友,虽然他曾无数次的劝阻月城,让月城不要再和她继续交往,但她还是觉得,他问她话,她该回答他。 于是她跪坐下来,双手捧着月城的头颅,声音浅淡。 “我为什么不敢?” 为什么不敢这样做? 月城早知她会这样做。 连月城都不拒绝,连月城都应允了,她为什么不敢? 少女垂头,轻轻抚摸着手中长。 这个时候,其余人,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陆长安,你当真是个疯子!月城待你这般好,你杀了他便罢,你居然,居然还将他尸体煮食了!陆长安,你良心何在?” “陆长安,虎毒尚且不食子,月城为了你连护法的位子都不要了,在月狼大人面前长跪三月不起。他对你心意如何,真能抵得过你一己私欲,抵得过你口腹之欲?” “陆长安你这个疯子,你这样对待月城,你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你这辈子,不得好死!” “陆长安,你还活着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 “陆长安,你去死,快去死!” “陆长安……” 众说纷纭,全是愤怒指责。 每一个人类,每一个狼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年长的,年轻的,全都不敢靠近陆长安,都只远远地站在门口,将她包围起来,对着她破口大骂,那滔天怒火几欲能焚了半个夜空。 苍穹之上血月犹存,遥远的天际之处,却已是晨光熹微,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俨然已经过去,浅浅天光正照亮着无边夜色,那散着血色的明月,也是慢慢西沉,不多时,便会天色大亮,血月落下,旭日即将东升。 但此刻,这狭小的屋子里,却还是极黑暗的,只那么一豆烛火,闪着微弱的光,并着火把光焰,照亮遍地血污,也照亮所有人心险恶。 面对如此愤怒的族人,陆长安跪坐在原地,并不说话。 她只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怀中那一颗头颅,微微笑道:“阿姆为我取名长安。长安长安,我不过想求得一世长安,为何你们……” 她终于抬头,看向前方因自己说话,而纷纷住了口的族人们,笑容清秀而温柔,纯洁天真,仿佛刚刚还在食用少年狼人肢体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吃饱了的少女微微地笑,笑容里带着极尽一切的疯狂:“为何你们,偏生都要逼我?” 既允我一世长安,想我一世长安,愿我一世长安。 如今我已经一世长安,是我的少年亲自为我筑起的城。 我居住在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城里,守着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少年,为何你们步步紧逼,偏要让我从城里出来? 为何又口口声声相逼于我,要毁了我的城,毁了我的少年,毁了我的一世长安? 长安长安,一世长安。 这句话,四个字,当真如此难以实现? 可我不愿出来。 我只愿就此永远沉沦。 “我心甘情愿,月城也是心甘情愿。”她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自己怀中的头颅。这颗头颅银染血,银眸微瞌,她看不到那眸里是否还有自己的存在:“事已至此,他心头血都给了我,我活不久的,你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们。” 这话一说,还在无比愤怒着的族人们,立时呆愣。 每个人类,每个狼人,都是为着其中三个字而愣忡,怔怔围在那里,不知所以然。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退,天光渐起,星夜终于缓缓开口,却是做梦一般恍惚。 “心头血?月城给了你心头血?” 心头血。 狼人的心头血。 岛上人皆知,狼人的心头血,那是狼人体内血液之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该狼人血脉纯净与否,强大与否,皆是体现在了心头血里。 心头血颜色越正,气息越纯,便说明这个狼人血脉越纯,日后能力越强大。 当然,心头血还有别的作用,那边是在雄性狼人与雌性狼人结合之时,互相交换心头血,便能让得对方的身体从此拥有自己的气味,是双方真爱结为伴侣的表现,往往狼人的身上有着属于别的狼人的气味,那就表明这个狼人是有着伴侣的。 除此之外,心头血还有另一个作用。 这个作用,如果不是陆长安说月城给了她心头血,怕是在场的所有人,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那便是,倘若有狼人将自己的心头血交给对方,然而那个所谓的对方,并不是狼人,而是一个人类的话——就如月城将心头血喂给了陆长安——那么这个人类,最多,也活不过一天。 所以月城死了。 所以他死的时候,将自己的心头血喂给陆长安。 陆长安没有回答,轻轻抚摸着怀中头颅,兀自轻声道:“月城,你见到月狼大人了吗?他是不是和阿姆说的一样,高大俊美,是人类里长得最好看的?唔,你等着我,我很快也要去见他了,等我见到他,你是不是会跪在他的脚边,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跪在阿姆的脚边,好像月光一样……” 她自顾自说着,一手抱着头颅,一手撑起身来,缓缓下榻。 地上全是血污,更多的则是之前被族人们给打翻的汤。她还是没有穿鞋,赤足从其上走过,血污和汤汁混合在一起,早已变凉,她慢慢地从上面走过,走向房门,正围在房门处的族人们见状,立时如避蛇蝎,飞快地让出路来。 道路被让出,她见了,轻轻笑了声,就离开此地,迎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走向不知名的方向。 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 远到尽头,尽头是一座山峰,山峰之上峭壁悬崖,她站在那悬崖上,放下手中头颅与白骨,俯身开始挖土。 她没有铁锹,也没有别的工具。悬崖上寸草不生,她只能用双手来挖,一寸一寸,十指连心,崩裂流血,她却没有停下,只一门心思地挖着。 天光拢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停;晨风吹过她的身体,她也没有停。 只不断的挖,不停的挖,挖到最后,是一个浅浅的坟,她将那头颅与白骨,小心翼翼地放在其中,然后埋上。 填好土,再垒高些,拍得实了,一座坟墓便是成了。 她没有立碑,只跪在了跟前,微微垂头,看着面前的这座小小坟墓。 这坟墓太小。 里面埋着她的少年,葬着她的月光。 她静静地看着,似是在沉默着等待死亡。 于是天地间,忽的一片苍茫雪白。 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雪花,纷纷扬扬而落,遮盖了天,遮盖了地,遮盖了江河与日月,遮盖了悬崖之上这一座新坟,也遮盖了新坟之前茕茕跪坐着的少女。 黑染上冰雪之色,那少女和雪渐渐融为一体,离得远了,便看不见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白苍苍,看不见老矣垂垂。 看不见当年,银华如瀑。 月如钩…… ------题外话------ 诶咦,开始恢复早八点更—— 这章内容如此,有没有人留言嘛_(:3∠)_留言的都是暖心的小天使yoo~不怕死的可以戳我,还有更加让你欲罢不能的版本(*/w\*)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85、许你一世长安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6、归途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他们临走之时,整个狼岛,都是被白雪覆盖。 放眼望去,白雪皑皑,连海岸线都是茫茫一片的白,秋水共长天一色,蔚蓝的海水被雪遮掩,海天不分,若非亲身经历,任谁都不会相信夏季六月里,当真会飘起鹅毛大雪。 往常都说是有重大冤情的时候,才会六月飞雪,狼岛上虽没有什么冤案,但在岛上族人们眼中看来,那个名为月城的狼人,却是死得极冤,哪怕最终阿姆说月城是自愿献身,并非陆长安真的丧心病狂置他于死地,可族人们还是无法接受月城的死,也无法接受陆长安那堪称可怕而怪异的癖好。 所谓秀色爱好者…… 楚云裳走之前跟阿姆说了,其实排除秀色的话,陆长安也是个正常人,顶多就是性格固执倔强了一点儿。但就是因为秀色的缘故,她才不是个正常人,才会有违常理,对月城做出那种事。 但陆长安已经死了,死者为大,生前做了再多,错了再多,可陆长安终究是已经死了的reads;。 她死了,不管后人如何辱骂她唾弃她,那都与她无关了,因她已经死去,她听不到,她也看不到,便入轮回,她也不再是如今这个她,不再是如今这个长安。 她长眠那悬崖之上,冰雪之下,她与她爱的少年的头颅白骨埋葬在一起,她守着那一座叫做长安的都城,但求来世还能与她的少年共守一世长安。 今夜有雪无月,她死前,再没能看得到那一缕如水月光。 楚云裳说,给她和月城,一起立个碑吧。 陆长安死了,没人能守着月城的坟;她自己的坟,也是无人能守。两座坟墓前什么都没有,太寂寥了。 阿姆问碑上要写什么? 月城和陆长安的坟墓离祭月坛并不是太远,站在祭月坛上,稍稍仰首抬眼,便是能够看到那一处峭壁悬崖。楚云裳看着那悬崖,沉默片刻方道,就写一世长安,月光倾城吧。 一世长安。 月光倾城。 当年月光倾了长安城,从此两厢情愿不肯辜负。 只是后来,月光消散了,城里的长安,却是在死前,也没能再见到那月光最后一眼。 他说一世长安,她也说一世长安。 长安长安,当真长安? 雪落不停,埋葬所有生死别离。 狼岛因着月城之死、陆长安之死,终于是如九方长渊所说,累积了数百年的矛盾爆,那被隐藏了太久的秘密被揭开,四个村落,包括高高在上的天村在内,整个岛屿,都是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阿姆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祭月坛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阿姆和长老护法们外,所有的族人都回了各自村落去。祭月坛中央原本矗立着神像的地方,至今还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建立,徒留那四根巨大的墨玉柱子,便只能守着这么一个空白之地,然而正是这空白之地,却是作为狼岛客人出岛时所需走的必要路径。 大雪还在下,天地苍茫,旷野无声。呼吸都是变得冰凉,朔风不停,吹得人视线都要被雪迷乱。 油纸伞撑起,大氅披风穿上,雪花被挡在了伞外,脸容则是掩在各种狐毛貂毛里,双手也是拢在袖头,厚厚靴底踩在雪地上,又轻又软,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起来却更显此地安宁。 他们走得很慢,因为楚喻下了地,正被楚云裳给架着双臂,可爱又保暖的虎头鞋在雪地上走着,一步一个小脚印,往外一点便是楚云裳的脚印,一大一小两道脚印慢慢拉长,母子两人朝着墨玉柱子慢慢走着,渐渐便是走到了众人前头去。 旁边花雉在给两人打伞,也跟着朝前走。无影一手给自己撑伞,一手则是给九方长渊撑伞,再旁边便是阿姆了,阿姆却没有撑伞,只大氅兜帽一盖,便挡了所有风雪。 眼前白雪簌簌,彷如春日里乱花渐欲迷人眼,瞳孔都似是要染上这苍茫白色。阿姆看着那一大一小慢慢前行的身影,突地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沧桑平淡,好似这两夜生的事,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一样reads;。 她道:“他们真是你的家人吗?” 九方长渊道:“不是。” 阿姆微微侧头:“不是?” “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楚云裳还在前面,九方长渊不敢随意承认,只得道,“阿姆是准备日后喝我的喜酒吗?” 阿姆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九方长渊笑:“我会为阿姆留一处席位的。” “但愿吧。” 接着便不再说话,因为他们已经走到尽头了。 面前这四根墨玉柱子,还是那般高大粗壮,非人力所能筑造,传说里是月狼大人亲自立下的。其上银纹道道,在这雪日里看来也不过是很普通的绘画,并没有同之前十五月圆之夜一般,能散出奇妙的银色光辉,能与天上月轮产生联系。 不知神罚降临,毁了神像,日后祭月坛再度开坛,这墨玉柱子可还能够继续挥作用。 九方长渊随意看了眼,便是收回目光,没有继续关注。 他抬眼看向正前方,那原本属于神像所在的地方。 很奇特,也很诡异的,墨玉柱子外的祭月坛,到处都是落了厚厚的白雪,唯独墨玉柱子里头的地方,却是半片雪花都无。 干干净净,只有前天夜里暴雨所留下的淡淡水泽,不知是不是神灵尚还在庇佑这块土地。 此前九方长渊他们只是靠近了墨玉柱子而已,并没有走进四根墨玉柱子包围起来的场地里。此刻阿姆打头,楚云裳也已经将楚喻抱起,没再让小孩儿继续尝试走路,照旧还是花雉在旁边撑伞,一行五人并着三头异兽,走在阿姆的身后,绕过墨玉柱子,离开雪地,来到了之前神像所在的地方。 垂头细看,便能现,面前这空荡荡的地方,俨然是没了半点神像所遗留下来的痕迹,基座也是没有留下什么玉石碎片。 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只隐约能看到一点闪电模样的焦痕,像是十五那夜雷霆劈下时所留下的痕迹,尽管只是一点而已,却也看得人头皮麻。 楚云裳看着,微微敛眸。 这个祭月坛,当真奇特。 她到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十五那夜,阵法启动,模拟出月上中天的情景,继而预言里所说的雷霆之夜到来,遮了阵法模拟出来的月亮,开始了预言里的第一句话。 不可否认,雷霆之夜确是真的,因为除了狼岛,别的地方也都是雷云遮天,做不得假。 之后,天降雷霆,劈毁神像,这点也是真的,因为神像被雷霆劈后所产生的玉沫太多太多,那么一块高达十丈的白玉被毁,毁成的玉沫多如阳春白雪,同样是做不得假。 唯一假的,便是雷停雨歇后,夜空之上那一轮血色的明月—— 楚云裳想,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开启祭月坛之时所触动的阵法,应该是直到昨天,也就是十六凌晨,天光骤开,东洋飘雪的时候,阵法方才收敛起来,没有再继续扰乱人的认知和视线reads;。 这也就是说,十五那一整夜,他们所看到的月亮,都是阵法模拟出来的,那夜下过雨后,真正的月亮当是如何,狼岛上,并没有人知道。 反正很大的可能,应该是那月亮还是很正常吧,因为如果那一天夜里,连阵法之外的月亮都是血月的话,狼人们也不会那么安安静静,什么事都没有生。 都说血月难得一见,血月一现,天下大乱。 可也要看那血月是真是假。 至少,在前世的记忆里,宏元二十五年的这个六月十五,只天气反常下了雷雨而已,并没有出现血月。 今生重来,虽已在某些事上和前世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但天气这种,前世如何,今生便还是如何,除非有人开坛做法,以所谓的能与天上神灵沟通的办法,来一出天降甘霖,或者是天降瑞雪的好戏。 至于血月这等难见的反常天象,楚云裳估摸着,就算是京玉子,应该也是没这个能耐能让白月变成血月的。 楚云裳想着,站着不动了,立在原地,抬手将楚喻头上的帽子再给往下拉了拉,将小孩儿的耳朵给遮得严严实实的,免得那小耳朵冻肿了,这便抬眼,看阿姆拄着那根血月手杖上前去,准备开启客人们出岛时所要走的道路。 阿姆站在平台之上,那平台应当是十五夜里升起了供奉月光香桌案和蒲团的地方。老人站在那里,手杖往前轻轻凌空一点,血色的弦月宝石不知是散出了什么力量,又触碰到了哪里,刚刚还是看起来十分平常的地面,立时便“咔嚓”一声,汉白玉铺成的地面竟是缓缓裂开一条缝,而后这缝慢慢扩大,扩大到了最后,赫然露出一条不算窄的通道。 以楚云裳站立着的角度往那通道看去,里面并不漆黑,透着些许光亮,有海潮涌动的声音从通道的另一端遥遥传来,空气中都是弥漫了淡淡的海水气息,这条通道竟是从狼岛的最中心,连接到了某一处海域。 “尽头有船,来时如何,去时便是如何。” 阿姆淡淡道,缓缓后退,让出路来:“你们走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让天策去找你们的。” 九方长渊道:“辛苦阿姆了。” 陆长安死后,阿姆特意去见了那个叫做天策的小狼人。与天策谈论一番,阿姆方知,原来九方长渊说的是真的,现如今的狼岛,矛盾积压了太久,当真是表面奉承,实则内心里便如天策所想,只要有机会,就势必要离开狼岛,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对此,阿姆又是失望,又是感慨。 当年月狼大人,真的做错了吗? 若是做错,又何以会被称之为神灵? 如果月狼大人逝世之后,当真和传说里所说的一样,成为了神灵,那么,神灵,也是会犯错的吗? 神灵犯错,可会知错就改?若不知错就改,那么神灵所犯下的错,应该由谁来承担,应该由谁来补偿? 这些问题困于阿姆心中,却无人能为这位信仰月狼大人已久的老人解惑reads;。 只知此刻,这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客人即将要离开狼岛,阿姆站在通道入口的近处,一双凝聚了不知多少沧桑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客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入通道。 通道这边没有雪,撑开的伞便都收了起来。花雉最先进了通道,接着是三头异兽,而后才是楚云裳,垫后的便是九方长渊和无影。 见客人们都进了通道,阿姆正要挥动手中权杖,让通道关闭,就见那淡淡光亮间,被母亲给搂着的小孩儿,突地回头来,伸出戴着某位心灵手巧的雌性狼人织就的毛茸茸小手套的手,朝自己挥了挥,连带那长了牙的小嘴也是咧开来,冲自己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阿姆,希望以后还能在大周见到你喔。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似是被这么一个笑给晃了眼,阿姆手中动作一停,通道关闭的速度放慢,她注视着那即将要闭合的通道,将楚喻那一个笑,给深深看在了眼里。 最后,“砰”的一声,通道关闭,那一张纯真而稚嫩的笑脸,从此便是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看到了。 祭月坛上又恢复了往常安宁。 北风不停,吹开飞雪漫天。老人转身,缓慢地走,走进风雪里,白雪一扬,便是遮了那背影。 于是那背影苍老,那背影沧桑,此番过后,再看不清了。 天地间,空留六月之冷。 冷如霜,冷彻骨。 …… “哗!” 六月中旬的东洋,还是和来时一样,海水涌动,浪涛阵阵,冷得吓人。 不过东洋上再冷,也没有狼岛上冷,以致于离开狼岛后,来到海上,竟觉得这海上还挺暖和的。 又经历了一次奇妙路程的一行人,重新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抬头一看,日光明媚,万里无云,太阳光晒到人身上,只觉暖洋洋的,东洋竟是没有下雪的。 冷如东洋都是没有下雪,想来大周沿岸应该也是没有下雪的。 唯一下雪的,就只是狼岛了。 这样看来,狼岛的气候,还当真奇特无比。 花雉对着头顶的大太阳眯了眯眼,觉得有些热,索性把身上的披风给脱掉,直接往船头一扔,而后整个人就着刚刚站立的地方躺了下来,头枕着披风,翘起二郎腿,满脸的轻松闲适。然后想起什么,正晃动着的腿一停。 “哎,对了,东洋没下雪,狼岛却是下雪了。莫非月城的死,当真有冤情?” 六月飞雪六月飞雪,没天大的冤情,大夏天的能下雪? 虽然狼岛的夏天和冬天完全没什么两样,但东洋这里跟狼岛一样都是很冷的,可再冷,东洋却还是晴天,根本没下雪的,仔细想一想,似乎还真有那么一档子冤案。 无影沉默,不说话,只听楚云裳道:“我倒觉得,有冤的,不是月城,而是陆长安reads;。” 这话一说,花雉一骨碌便坐了起来:“陆长安有冤?杀了月城的是她,吃了月城的也是她,她冤什么,她该满足才对。难道她冤她步了月城后尘,月城死后一天,她也就死了?” 楚云裳提醒道:“你忘了,陆长安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花雉想了想,是月城喂了陆长安心头血,陆长安这才没能活过一天。 对了,心头血…… 花雉想清楚了,忍不住拊掌叹息一声:“那她死得的确挺冤。” 身为秀色爱好者,明明是只想吃掉自己的爱人,让爱人与自己同居一体,从此两人合二为一的共同生活下去,却没想到爱人死到临头还反将一军,拖着对方跟自己一起死,让自己只来得及享受一天的美好时光,便是紧随爱人一同死去。 这样看来,的确是死得很冤啊。 “可惜了月城,那个狼人,其实性格挺好,就是招惹上了陆长安,本来还是个健健康康的,结果跟陆长安混得久了,就被陆长安给感染成了个疯子。当时小爷就跟无影亲爱的说,月城肯定要死的,果不其然,他真的死了,连全尸都没能留下,真是……” 花雉说着,又叹息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感慨完了,楚云裳毫不客气地翻个白眼,酸。 人都已经死了埋进土里了,你才在这里文绉绉地感慨,之前干什么去了?真是没点良心。 却听九方长渊道:“确实可惜。原本我以为,陆长安杀了月城,这件事应该就此了结,没想到月城居然留有后手,让陆长安跟他一起死。” 在狼岛人眼里看来,陆长安这样做,纯粹就是丧心病狂,为了一己私欲便杀害自己的爱人,这是连心智未开的野兽都做不出来的。 可狼岛人却也不想一想,陆长安是丧心病狂,那么反过来让陆长安陪自己一起死的月城呢? 作为恋人的一方,月城心甘情愿赴死,心甘情愿被食用,一切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并无半点不情愿。按理说月城是将自己全身心都奉献给了陆长安,自己死了,爱人还好好地活着,带着自己的身体一起好好地活着,这是月城早早便预料到的,甚至是乐见其成的,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他从来都没有为此埋怨过分毫。 可结果却是,月城死了,还拖着陆长安一起死,这摆明是“我死了你也不准独活”的道理,且还是带着很浓郁的强迫性质,如此一看,月城也当真不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恋爱,男方心甘情愿为女方死,试问哪个正常男人会同对方说,我死了,你也跟我一起死?不定女方直接一巴掌糊上去,破口大骂你个神经病,要死自己去死,老娘才不跟你一起死。 所以花雉说得也是有道理,陆长安是个疯子,和她在一起的月城也是个疯子。 两个疯子在一起谈恋爱,最后手牵手一起共赴黄泉,也还算悲剧。 当然了,结合六月飞雪来看,这悲剧更是多了那么些扑朔迷离的色彩,楚云裳想,要是那个一树梨花压海棠我行我素我风流我美我俊我好看大周第一酷帅狂霸拽美男子把这段禁忌之恋给写成一部书,她敢肯定,这本书绝对要火reads;。 感慨完狼岛上那对苦情恋人后,花雉扭头就趴在了无影的肩膀上,朝无影耳里吹了口气,道:“亲爱的,咱们现在是在哪?” 离开狼岛前,阿姆给了一份海图,此刻那海图就在无影的手里。无影目光一转,离开了海图,看向前方海面上一座若隐若现的岛屿:“这里应该是危险区南方,前面就是海盗岛,划船吧。” 花雉听着,点了点头:“哦。” 无影卷起海图,沉默着不说话,只转头看向他。 接收到无影的眼神,花雉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影亲爱的,你这样看小爷做什么?难道小爷果真是长得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我见犹怜,你日夜都在面对着如此花容月貌的小爷,然后现你越来越爱小爷了?” 无影面无表情地道:“没有,我只是告诉你,你该划船了。” 花雉奇道:“为什么是我划船,你怎么不划船?” 无影还是面无表情:“我一只手被你搂着,一只手拿着地图,我怎么划船,用腿划吗?” 花雉沉默一瞬,而后陡然爆笑:“哈哈哈无影亲爱的你真是太机智了!用腿划船当然可以,只要是你,就一定行!” 无影道:“那你先用腿划个船给我看看,你划了,我就划。” “好嘞,小爷这就去用腿划船给你看看……”花雉说着,松开双手,刚准备去拿船桨,突地反应过来,“不对,是你要用腿划船,小爷是要用手,用手!” 无影老神在在:“你刚才答应了,你用腿划船了,我也就用腿划。” 花雉狡辩:“才没有!小爷才不会答应你,一定是你耳朵出毛病,听错了。小爷这么聪明聪慧睿智机智,小爷傻了才会答应你用脚划船。有本事你先用脚划给给我看看,你要真能划得动船,小爷二话不说,接下来的路,小爷包了!” 这话一说,无影还没任何动作,就听“嗷吼”一声狼啸,眼前雪色一闪,刚刚还是卧在那里懒洋洋晒太阳的白狼,此刻竟是直接嘴巴一咬船桨把柄,两条前蹄顺势抬起,好像人划船一样,蹄子扒在了船桨上,然后嘴巴和前蹄并用,健硕庞大的身躯随之一矮,“哗啦”一下,果真是让船移动了。 花雉:“……” 他该说什么,该说世道已经如此艰难,当狼的居然还能抢当人的活儿吗? 真是呵呵哒。 瞥见大白居然主动划船,无影道:“好了,接下来的路,就交给你了。” 花雉此时还没回神:“凭什么交给我?” 无影道:“你刚才说只要能用脚划船,接下来的路你就一个人包了。” “哦,原来我说过这些话。” “当然reads;。” 于是花雉转身就去划船了。 大白张嘴松蹄,扔了船桨,蹭回大憨身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的路,果然被花雉一个人给包了。 红衣的妖孽边划船边想,自己当真有那么傻,居然会说出只要能用脚划船,他就一个人包了剩下水路的话? 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 无影面无表情端坐于旁,楚云裳一家三口则是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那妖孽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半点亏都不吃。怎么一到无影面前,就这么傻不拉唧的?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也就无影这么个冰块能镇压得住花雉这只妖孽了。 海盗岛离得并不远,饶是花雉自己一个人划船,也不过那么一两刻钟,海盗岛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离得近了,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再看这海盗岛,便是能现,这座聚集了东洋诸多海盗的岛屿,当真已经是被羽离素所率领的“海鬼”将士给打下了,上回路过的时候还能见着岛上插了不少表明各自势力团伙的旗帜,如今这一看,那些旗帜统统都已经没有了,战事已然也是过去了一个多月,当日战火所留下来的痕迹,也早都不见了。 这座算得上是庞大的岛屿,没有了盘亘在其上的海盗,也没了人烟,越显得荒凉了。 上回来的时候有雾,这回则是没有雾。楚喻正四处望着,陡然看到了什么,小手一指,啊啊呀呀地叫出声来。 【娘亲娘亲,你看那里,那里都是船。】 顺着楚喻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海盗岛的另一边,应该是东北和正北方向的岸边,有着许多的船搁浅在那里。其中最小的一艘船都是有着三四层船舱,最大的船当属那飘着“九”字旗帜的货船,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包,大得吓人。 而打着“九”旗号的货船,却不止这么一艘,楚云裳记得被当人质放回去的谢管事说,九方家此次被劫的货船总共两大三小五艘货船,楚云裳眯眼看了看,果然除了最大的那一艘外,还有一艘同样大的,旁边围着三艘小上一些的货船,都是九方长渊的船队。 不过离得太远了,而且他们现在坐的船又是在沿着海盗岛的南岸往西走,并不能看清货船上是否有人。 等船只再往前行进了一会儿,九方长渊吩咐道:“准备靠岸,他们应该都在岛上等我们。” “好嘞,少主。” 花雉应了一声,目光在海岸上梭巡了一番,终于瞥见一处海滩地势较为平坦,往岛上走也没什么杂七杂八的山坡树木,这才让船慢慢地靠过去。然后背了不少行囊的大憨率先跳下船,脑袋一低,就推着船继续靠岸。 大白这时候也是跳了下去,雪白的蹄子踏进蔚蓝的海水里,倒也不觉得凉。它跟大憨一起,用脑袋去推船,把船推得更加靠岸,到了再也推不动的地方,这才双双停了,等船上的人下来。 这船是狼岛准备的船,并不是去往狼岛时候乘坐的那一只。他们才刚下了船,站到沙滩上,还没找绳子把船给绑着,就听“咔嚓咔嚓”几声响,扭头定睛一看,这只载了他们好一会儿的船,竟是自的解体,变成一堆破木板了reads;。 见状,九方长渊微微摇头:“狼岛就是狼岛,自以为是个世外桃源,其实根本就是一座囚牢,困着里面的人不出去,也阻着外面的人进不来。” 连船只都不愿被外人留下,狼岛竟是封闭到了如此,也难怪矛盾陡一爆,会造成那么个混乱的局面。 楚云裳道:“狼岛大乱,势必是要重新建立起各种制度的。它怎样展我们管不着,反正到时候,要是能见到天策,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行了,咱们走吧,在狼岛呆了那么久,羽离素他们该等急了。” 说起羽离素,九方长渊忍不住斜睨:“我看是你等急了,马不停蹄要去见前未婚夫吧。” 楚云裳无语,末了只说了一个字:“酸。” 真酸。 酸得牙都要掉了。 瞥见自家老爹那陡然就黑了的脸,楚喻咯咯直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爹爹又吃醋了。 前未婚夫,还有青梅竹马什么的,真的是让人酸得不要不要的。 咦咦咦,等一下,前未婚夫现在就在这里,那青梅竹马呢,是还在懿都,还是也已经要千里迢迢从懿都赶来风晚城? 他可是记得,娘亲的那只竹马,可不是个一般的竹马…… 小孩儿兀自想着,暗搓搓地眉开眼笑。 花雉也是没能忍住,扬眉一笑,十分开怀:“少主,明明是您马不停蹄想要去见前未婚夫,哪里关七小姐的事?要面子也不是这么个要法。” 九方长渊眼刀一扫:“你再说一遍?” 花雉立即仰头看天:“啊,今天天气真好,正好适合去见前未婚夫。” 九方长渊被噎住,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于是楚喻笑得更欢了。 对对,先见前未婚夫,以后再去见竹马。 楚喻在心里头盘算,自家娘亲烂桃花不少,可其中长得比较好的桃花,也就前未婚夫和青梅竹马这么两朵了。 他相信,只要爹爹干掉这两朵桃花,那么想要娶到娘亲,那绝对是唾手可得! 哎哟不错哦,爹爹,加油,我看好你哟! 花雉选的这条路挺好,一路登岛,都是没有耗费多大的力气。 翻过一个矮矮的小土坡,还没再往前走,就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海鬼”的士兵突然从灌木丛里跳出来,手中长刀一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寒刀在前,走在最前头探路的花雉毫不吃惊,道:“去通知南阳王,九方少主和楚老板回来了。” …… 出海的时候是五月初六,如今已然是六月十七了reads;。 等处理好一切启程返航,也差不多该是月底,要是能再磨蹭些,就是下月初了。 这个时节,风晚城那里正是最热的时候,不过东洋这里却是寒冷无比。至于海盗岛,这岛上有火山,常年地热,所以越深入海盗岛,就越是感到热。 跟着“海鬼”士兵一路朝主将寝营而去,楚云裳避嫌,只脱了穿在最外头的大氅,余下的再热也不脱。不过却是随手给楚喻脱衣服,走一段路脱一件,再走一段路再脱一件。 脱到最后,连带路的士兵都是忍不住扭头笑:“楚老板,干脆把小少爷身上的棉袄全脱掉得了,这岛上热得很,小少爷光屁股到处跑都没事。” 楚喻听了,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瞪,你才光屁股到处跑呢。 人间连开裆裤都没穿过,哼! 见小少爷破有志气地扭头小脾气,士兵继续笑,就听楚云裳问道:“岛上现在都是什么情况?海盗是死光了,还是逃去别处了?” 这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士兵张口就道:“能杀的都杀了,不能杀的都抓了起来,将军要把收押起来的当俘虏带回去,由陛下处置。不过小的估计,到时候陛下应该会下令直接处死,海盗们作恶多端,害了不少人,沿海的百姓们都巴不得看他们死呢。” 此番出海攻打海盗,兵是“海鬼”,师是周先生,将是南阳王,器则是产自凤鸣城的火药。 如此配对,当初也不过打了四五天,羽离素就轻而易举地攻下了海盗岛,结束了东洋海盗的猖狂兴盛时期。 此后,将岛上海盗杀的杀抓的抓,力求不放过任意一个。等将海盗岛上的战事给处理好了,解救出了众多人质,羽离素就率领着“海鬼”在岛上正式安营扎寨,等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回来。 不过羽离素愿意等,周先生愿意等,“海鬼”也愿意等,可人质们不一定愿意等。 被关押在海盗岛数月,人质们早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甫一被救出来,都是嚷嚷着要回东山港。羽离素也大度,没让这些人质陪自己一起等,大手一挥就放他们走。 结果谁料他们的货船搁浅太久,货物堆积着,货船也没修理保养,这几个月下来,货物坏掉烂掉的不少,货船不能再用的也不少,这可就愁坏了商人们,当即又哭着喊着去找羽离素,请王爷派人送口信回去,教人开新船过来接收还没坏的货物和还没坏的他们。 羽离素对此很是无奈,随他前来的战船并不能带更多的货物更多的人,也只好应了他们的请求,派人回东山港,给风晚城里的各位老板说一声,让大老板们派遣新船来接货接人。 有的大老板阔气,二话不说直接派了新船去,领了货领了人回来,还给羽离素孝敬了不少好东西。也有的老板穷,没钱,全部家当都押在了被海盗给扣的货船上,但货船已经坏了,货物也没法带回来,资金根本运转不开,只能东凑凑西凑凑,借足了银子,这才或购买或租赁了船,耽搁了许久功夫才去海盗岛。 这样一来,你来我往,就很是麻烦。今儿你的船过来接人,明儿他的船过来接人,后个儿你的船又跑来一趟继续接人,大后个儿他的船也跑过来继续接人…… 总之在海盗岛上驻扎的这一个月以来,海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从东山港那边过来的船,特别热闹reads;。 “海鬼”士兵告诉楚云裳,就在早晨的时候,秋家的大公子笙公子还亲自坐船来了一趟,要带回货物和人,现在不知道走没走,应该还在将军那里说话。 秋以笙也来了? 楚云裳微一挑眉,初始的诧异过去后,她便又恢复了平静。 秋以笙来也是正常,海盗岛扣押货船扣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加上已经过去的五月,总共是扣了四个多月,里面刚好也有秋家的货船。之前还在风晚城里的时候,秋家在城里的资金就已经有些周转不开了,秋以笙又是个好面子的人,不愿意从别的城市挪钱过来用,加之选美的时候,楚云裳又用计逼得他散了不少钱财,导致秋家在风晚城里的资金运转更加紧张,若是再不采取些什么手段,秋以笙当真能在风晚城里狠狠栽个跟头。 不肯从别的城市里挪用银两,风晚城里生意大头现在又都是在楚云裳名下的铺子上,短时间内很难将生意抢过来,秋以笙便也只得将重心放到被海盗扣押的货船上——所以他才会亲自来跑一趟,为的就是看一看秋家的货船在这扣押的四五个月里,到底是损失了多少,没有损失的又能为他带来多少利润,他好以此来推算未来一段时间里,秋家在风晚城里的生意,能否东山再起。 倘若不能东山再起,这在商场上素来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笙公子,就要头一次灰溜溜地被人给逼出风晚城了。 若到时候真的会出现此等局面,想来笙公子在继承秋家的道路上,要遇到不少阻碍了。 不过这一点,楚云裳想,应该会有不少人都是乐见其成的。比如她,更是会在暗中推波助澜,不逼死秋家,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想要逼死秋家,那么她的着重点,就首先要放到风晚城上。 早先说过,风晚城地理位置本就十分重要,地处东南,又沿海,还有专门用来进行海外贸易的港口,着实是个极繁华的城市。秋家现在在风晚城里的生意,已经是被打压得宛如秋后黄花,又残又败,快要枯萎了,等她回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秋以笙,给逼出风晚城! 只要让秋以笙先在东南最重要的风晚城里失利,那么秋家对于他,定是会十分失望的。失望之余,一边让他将功赎罪,一边则是会收拢他手中的生意,打一棒子再给一颗枣,楚云裳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在风晚城,或是其他于秋家而言同样重要的城市,继续打压他!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 秋家总会为着他的失败将他手中权力彻底回收,那个时候,就是真正能够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 而秋以笙倒了,那么秋家,也就能倒了大半了。 穿过无数营帐,前方最大的那一顶,便是主将寝营,已然是近在咫尺。 领路的“海鬼”士兵在往里头通报,楚云裳站在那里,单手抱着楚喻,抬手按了按眉心。 秋以笙在和羽离素聊天是么。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时候,通报完毕,里面的将军话,请少主和楚七小姐进去。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86、归途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7、居然是他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海盗岛上太过暖和,尤其营帐是扎在了岛中央的地段,距离火山很近,就更显热,连最单薄的夏衫穿在身上,静坐片刻,指不定都是能汗湿重衣。也难怪营地里的将士们,豪放点的都是打着赤膊光着膀子,注意点的也都是捡了最薄的衣服来穿,却还是热得浑身冒汗,整个人好似刚从水里爬上来一样,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随手一拧,都能把衣服拧出水来。 营地外围都是热得跟盛夏一样,更不要提营地最中心的地方,那完全是跟火炉有得一拼,找了冰块送过去,不消片刻,都是能直接化成一滩水,热得厉害。 作为主将,羽离素的寝营很大,从外面看还没什么,一旦进去了,打眼一看,便是能够现,这主将的寝营,完完全全就是个单身者最喜欢住的小型起居室,最外是会客厅,用一扇屏风隔开卧房,还附带了一个小的盥洗室,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 此时此刻,寝营里正有两人相对而坐,岛上温度虽高,这寝营里温度也不低,然这两人却还是一副心静自然凉的姿态,似乎并不能感受到那耐人的高温,实打实的清心寡欲之态。 但见这两人,其中一人身穿银兰锦袍,眉宇间尽是温雅之气,谦谦君子如玉,正是这座寝营的主人;另一人则是蓝色长袍加身,眉目温和却肆意,不失高贵,便是坐在前者的身边,那满身气度,竟也是不输分毫,端的不愧是为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两人面对面坐着,正中央则是一方棋盘。 棋盘上黑白两色厮杀得厉害,难分难解,你走我追,我退你进,可见两人棋艺皆是高超。 眼下该羽离素落子,然而寝营外传来的通报,却是让得他执着白棋的手,久久不落。 外面的士兵说,九方少主和楚老板,从狼岛回来了。 他听着这话,拈在指尖里的白棋,好似不知道该往哪里落子似的,在棋盘上停顿了许久。他眼眸微敛,似是在看着棋盘思索自己该在哪里下棋,又似是正在看着棋盘神游,对面的秋以笙直觉不对,看了他好几眼,才见他似是回神了,手中白棋落下,却是并未放到棋盘上,而是放回了棋盒里。 这时方道:“请他们进来。” 于是楚云裳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羽离素正与秋以笙下棋,看两人姿态俱是和和气气。 但秋以笙却是知道,羽离素手中的这枚棋子,是另换了一枚的。笙公子不动声色地一瞥,便是瞥见那玉做的精致棋盒里,静静躺着一枚遍布了裂纹的白棋,正是先前被羽离素换去的那一枚。 那一枚被换掉的白棋,若非羽离素已经将其放进棋盒里,没再去碰,怕是只那么轻轻落在棋盘上,这枚白棋,便是要碎成齑粉了。 笙公子敛了目光,微微一转,便是看向正进来的人。 一个多月不见,当初还是在秦淮河岸烟花深处的十里红颜,如今再见,却是盛夏寒冬,辽阔东洋上座座岛屿如夜间繁星,炎热的气候里依旧雪色微凉,那双眸便是雪里寒光,又冷又凉,断绝秋水。 笙公子看过后,淡淡收回目光,继续看着面前棋盘。 心中却道,当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才多久未见,这楚家的七小姐,居然出落得越漂亮精致了。 眼角轻轻一扫,果然就见羽离素此刻正微微侧头,凝视着进来的人,那双素来都是温雅清越的眸子,此刻竟盛满了莫名的深邃光泽。 秋以笙长睫微动,只觉这南阳王和楚云裳之间,不同寻常。 这不同寻常,一方面是体现在南阳王的态度之上,一方面则是体现在楚云裳的态度之上。 寝营里不过五个人,羽离素是主,秋以笙是客,楚云裳是后来的客,她抱在怀里的楚喻,以及被前面两人给下意识忽略了的九方长渊,也都是后来的客。 五个人里,论身份,论地位,就算是年纪最小的楚喻,身份地位也比楚云裳强。毕竟她目前是断绝了和汝阳侯之间的父女关系,但楚喻和汝阳侯的祖孙关系,却还是好端端没变动的,楚云裳没说要断绝,汝阳侯也没说要断绝,兴许这已经不是父女的父女两个心中都清楚,便是他们两人关系崩了,楚喻和汝阳侯府的关系,也绝不能崩。 别看楚喻现在年纪小,崩不崩好像没什么。但等他长大了,日后是要当官的,要么借助汝阳侯府和太师府的势力直接入朝为官,要么就苦读十年寒窗考科举,考童生考秀才考举人考解元,凭借自身才能当官。 既要当官,那么汝阳侯府这条路,就绝不能断。一旦断了,不管是靠势力也好,靠自身才能也罢,朝廷是极看重官员家庭内宅情况的,家庭和睦内宅安宁者,天子知道了会很放心,会觉得这个官员事业有成家庭圆满,真是个不错的臣子;而倘若家庭不和睦内宅不安宁者,如汝阳侯,自楚云裳火烧侯府离开懿都之后,汝阳侯在朝廷里的地位,俨然是一落千丈,虽看起来还是极受天子看重,连告假重建侯府都是被陛下问及是否需要宫里派人去,但明眼人都知道,陛下已经是对汝阳侯失望了,一个连自家子女都管教不好的官员,在官场上又能走多远? 所以楚喻万不能走楚玺的老路,不管楚云裳有多恨楚玺,可她也绝不会让她儿子小小年纪便是家庭不和睦内宅不安宁,她儿子长大要当官,她绝对不能让她儿子留下任何危及此事的把柄。 那么,和汝阳侯府的关系既未断绝,那楚喻就还是汝阳侯府里的嫡小少爷,而楚云裳却已经不是汝阳侯府的七小姐了。 她不是楚家的七小姐,她现在就是个商人,是个老板。手里生意做得再大,她也还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民不胜官。 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她见了羽离素,理应该见礼叩拜,可事实证明,她进了这座寝营后,莫说见礼,她连正眼都不看羽离素,只轻飘飘扫了那么一眼,就收回目光,继而落后半步,借着九方长渊走在她身前的角度,拿帕子拭去楚喻脑门上又溢出的汗。 秋以笙看着,心道这楚云裳真是奇怪,一面对南阳王根本不假辞色,连个礼节都不行,另一面却又极重视自己儿子的仪态,这算什么理? 只是秋以笙再疑惑,这话却也不能问出来的。 便只能看羽离素也是坐着不起身,微微抬手:“请坐。” “南阳王客气了。” 于是九方长渊就找了椅子随意坐下了,楚云裳也是跟着坐了,转手却是又开始给楚喻脱起衣服来。 最后一件小夹袄一脱,楚喻身上就只一套略厚的小衣了。 这是在寝营里,不是在外头,她给楚喻脱掉夹袄后,就把楚喻小衣服的袖子给挽起了,随手捞出一条新的帕子,她撑开楚喻后背贴身的衣服,开始用帕子给孩子擦汗,动作十分的细致。 羽离素原本还想要问一问他们在狼岛的经历,但一看到楚喻已经被脱得快要光屁股了,楚云裳身上却是一件没脱,九方长渊身上同样是一件没脱,两人看着毫不失态,但想必身上已经是汗流浃背,只得按捺了心思,让他们先去休整一番,休息好了再说事也不迟。 他让三人回去休息的话才一开口,楚云裳二话不说,抱着楚喻拿了夹袄,起身就直接出去了,从头到尾,果真半个眼神都没给羽离素。 九方长渊则还是彬彬有礼:“那南阳王,回见。” “九方少主走好。” 随意客套了两句,帐帘一阵动荡,寝营里再度只剩了两个人。 羽离素神色自然地放下手中那迟迟未落的棋子,放回棋盒里,竟是再换了一枚新的白棋。 秋以笙一瞥,就见他放进棋盒里的第二枚白棋,其上遍布着的裂纹,竟是比第一枚还要多。 唔? 笙公子眸中笑意一闪而过,有意思,好像抓到某个把柄了。 如若将这个把柄给掌握好了,那么楚云裳,那么九方长渊,那么秋以筝…… 笙公子有意无意地抬手一按棋盘,仅只是一点点力道而已,却果然见到,羽离素那白棋的棋盒里,被换下的第二枚白棋,在这样的力道之下,竟是突地悄无声息的,化作了齑粉。 至于被换的第一枚白棋,则还是本着遍布的裂纹静静躺在棋盒里,并没有变成粉末,显然羽离素执着第一枚白棋的时候,心绪波动远没有执着第二枚白棋时候的起伏不定。 他执着第二枚白棋之时,情绪起伏太过厉害,以致于手中力道没有控制好,这才将第二枚白棋,给生生以指力捏碎成粉,只是到了最后,许是自觉失态,力道方又控制了起来,这才在放进棋盒里的时候,已经碎裂的白棋并没有在他手里碎开,而是等秋以笙这么一碰后,方才完全碎开。 眼见着棋盒里那第二枚白棋化成粉末,羽离素神色不变,只道:“白子不够了。” 秋以笙微微抬眉:“哦?” 羽离素放下手中新换上的第三枚白棋,轻轻拂袖起身:“这一局胜负未分,便先这样吧,日后有机会了,本王再与笙公子继续比个高低。” 秋以笙闻言一笑,然后也是站起身,再看了眼棋盒里那被拾起,却又放下的总共三妹白子,沉吟一瞬,便道:“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笙公子有话请说。” 于是秋以笙便直截了当道:“王爷可知道横刀夺爱?” 这话一说,羽离素转过头来,看了秋以笙一眼。 秋以笙又笑了。 果然有戏。 …… 离开主将寝营后,寝营里的两个人,是继续下棋,还是谈论了些什么,楚云裳并不知晓。 她被“海鬼”的士兵带去了专门搭建给商人们住下的营帐,她和楚喻两人住了一顶,九方长渊住了一顶,并没有跟着去见羽离素的花雉等人等兽,此时已是换去了一身厚重衣物,正在同谢管事会面。 谢管事此前已经去那五艘货船上看了一番,也有传了口信回去,让风晚城里的人派遣新船过来接货。但搁浅在海盗岛东北海岸的货船太大,上面从扶桑运回来的货物太多,九方长渊名下的新船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也还没能把货船上的货给卸载完毕,无影此刻同谢管事会面,便是想让谢管事带着去船上瞧一瞧。 无影和花雉虽都同为九方长渊的贴身暗卫,但在某些方面上,无影不如花雉,花雉也有不如无影的地方。譬如说被海盗扣押的五艘来往于东山港和扶桑之间的货船,船上载的都是什么东西,无影一清二楚,花雉则是不知鼻子眼。 是以谢管事一听,无影公子要去船上,当即很爽快地便答应了,花雉则是恹恹地歪在凉席上,懒懒的不愿动弹。 于是无影独自一人跟着谢管事离开营地,去了海盗岛的东北海岸。 出了营地,一路往东北海岸直走,便是越走越冷。到了海滩上,远离了火山,临近东洋,这里的温度就更是寒冷,刚才还在营地里热得直冒汗,现在则是冷得恨不得能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滚上几圈。 谢管事已冷得披上了出来之前带上的厚厚披风,无影则是没什么反应,习武多年,别的不说,耐寒的本事,倒是不低。 东北海岸这边搁浅着的不止是九方家的货船,别家的船也是极多,只是好像都没有九方家的货船停的位置好。 无影看着,开口道:“坏了多少?” 谢管事答:“大船坏了一艘,小船坏了两艘。货坏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不算太多。” 确是不算太多。 看看别人家的船,就算是秋家的货船,竟是全坏了的,船上载着的货物更是坏了大半,甚至有的船上货物已经全腐烂不能要了,只能连船带货整个的全沉进海里。相比之下,九方家的船和货物,倒是要幸运上不少。 无影沉默着,没说话。 但他心里清楚,他们的货船是被狼岛给扣的,狼岛人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岛来这海盗岛上,但碍着海盗们对狼岛的畏惧,狼岛人吩咐什么,海盗们便是依言去照做,因而海盗们按照狼岛的吩咐,扣了九方家的船,却是想办法让船给停在了海域最好的地段,一则是能让货船不要损坏太多,二则是让船上的货物置放在阴暗处,不会在日头暴晒之下腐烂太多。 这看起来是借了狼岛的光,才没让这支船队损失太多,但无影却是知道,其实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若非狼岛的那位阿姆突奇想,想要了解狼岛和凤鸣城的关系,他们的船队岂会被扣押? 这般想来,他们船队损失了许多,狼岛却也是以他们的登岛为导火线开始动乱,倒也还是一笔比较划算的买卖,料想船队的损失上报给少主,少主也是一笑置之,不会多说什么。 想清楚了,无影道:“损失不多,少主不会怪罪的。” 谢管事一听,一直都是提在了嗓子眼儿里的心脏,立时噗通一声落了回去。管事举袖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汗:“这就好,这就好。” 再三确定了少主真的是不会怪罪下来,谢管事终于放下心来,领着无影上船,去看船上剩下的还没运回东山港的货物。 船上的货都是从扶桑运回来的,多是纸笔图画,金银玉器,各种古玩,甚至还有一些布料衣物,食物特产。容易坏的都是纸笔衣物食物之类,没坏的则是金银玉器以及一些古玩。谢管事没让无影上载有食物的船,因那船上食物早就腐烂了,气味特别的难闻。谢管事只让无影去了其余的船,看了看货物的损失程度,以及完好货物的卸载程度。 无影看之前是面无表情,看之后也还是面无表情。谢管事仔细地观察了无影公子的神态,见他半点反应都无,谢管事心里掂量了一番,这才最后一次的确定了,少主的确是不会怪罪的。 否则,无影公子就不该是这么个面无表情的表情,应该是更加面无表情才对。 谢管事年纪并不是太大,但却也是快成了精的,最擅长从细节方面来现一些常人所无法现的东西。比方说看货的时候,无影看起来是面无表情,但实际上谢管事认真观察,却还是现,在看到已经损坏了的货物的时候,无影公子眉头微微动了动,应该是想要皱眉;在看到保存还完好,能够运回去继续贩卖的货物,无影公子眉宇自然舒展了一下,显然是放心了。 从这些不易被现的细节之处,谢管事判断出,连无影公子都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自然少主更是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等无影看过船上的货物后,正巧有打着“九”旗号的新船过来接货。眼瞅着无影过去看接货了,谢管事冲着正在新船上指挥着船员们去搬货的另一个管事,微微点了点头。 后者一看,放下心来,看来是确定少主不会生气火了。 接收到这个讯息,该管事指挥起来更加的轻松,末了还乐呵呵地同无影打招呼,问既然少主都已经从狼岛回来了,那么是不是该和他们一起回港了? 无影正看着在搬运货物的船员,闻言道:“什么时候能运完?” 那管事估算了一下:“大船上能搬的都已经搬完了,小船也就只剩这一条了。小的这条船先来的,过会儿还有一条船,这回能一次性把货都搬完,再收拾收拾,把没坏的船一起开揍,估计后天早上就能走。” 无影“嗯”了一声:“我回去和少主说一说,看看能不能一起回去。” “好,那就麻烦无影公子了。” 等无影回营地后,把这事跟九方长渊一说,果然九方长渊应下,要同接货的新船一起回港。 不过这事在后来跟羽离素说的时候,却是遭到了羽离素的拒绝。 羽离素道:“能回去的人都已经回去了,如今也就只剩下笙公子和九方少主的船。笙公子的船是明日方能回去,九方少主是后日,本王这厢只等两位处理完毕后,便也能拔营回港,不如后日一起走?” 羽离素这是铁定了心要跟楚云裳一起回港。 不为别的,当初海战开始之前,他跟周先生就说了,海战结束后,回港要等楚云裳回来一起。而今更是有秋以笙那句“横刀夺爱”的说法,羽离素更是不想放楚云裳和九方长渊继续黏糊下去。 尽管楚云裳多次表明,她和他之间不可能有如果,也不可能恢复以前的未婚关系,但羽离素却还是固执己见,曾经属于他的,那就还是属于他的,别人,是万不能染指半分的。 秋以笙早已和九方长渊掰了合作关系,如今见面,也只是稍微熟悉一点的陌生人罢了。闻言看了眼九方长渊,又看了眼羽离素,这才沉吟片刻,方道:“一起回港的话,只需多等一天罢了。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起回港的事,就这样定下了。 九方长渊对此也没说什么,只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太愉快。 本来见到羽离素这么个前未婚夫,九方长渊就已经够糟心的了,结果秋以笙也来横插一脚,这感觉真是…… 九方长渊看了看秋以笙,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大胆且无厘头的想法。 莫非秋以笙,已经腻味了兰仙子的空谷幽兰,想要尝一尝楚云裳的寂寂秋水? 如果真是这样,此行回港,一个前未婚夫加上一个新竞争者,这这这,这可怎么是好? 九方少主头一次觉得,自家内定媳妇也着实长得太好看了点,他可还记得,上午他们回来去见羽离素的时候,秋以笙可是对着楚云裳瞅了好久,可不就是被楚云裳美色给迷住了,这才没能忍住多看? 他兀自想着,却是根本没往秋以笙那个妹妹的身上想。 秋以笙的亲妹妹,秋家的三小姐秋以筝,在他和秋以笙合作断绝之前,可是跟他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绝妙关系的…… 如若他此刻没有打翻醋坛子,想到了秋以筝,那么他也就能清楚秋以笙这般反常态度的背后原因。 但很可惜,打翻了醋坛子的男人向来都是智商要下降的,他便也没有想到秋以筝的身上。 只能在那里干吃着醋,心想秋以笙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明明人兰仙子还在风晚城招红袖等着,这货转而却瞧上了楚云裳,真真是个不要脸至极的渣男。 不过这个时候楚云裳是不在的。 她不想见羽离素,也不想见秋以笙,她正带着楚喻,被花雉给护卫着,去了营地不远处一个温泉里玩。 海盗岛上有活火山,常年地热,温泉很多。楚云裳之前问过了,这边这个温泉挺安全也挺干净的,之前有人下去洗澡,都没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 但是“海鬼”士兵们也说了,她要是想给楚小少爷洗澡的话,就尽量在浅水里,别往深水去,小孩儿个头小,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有九个脑袋也不够赔罪的。 楚云裳自然是会做好保护措施。 到了温泉那里,她自己也没下水,只挽了袖子在岸边蹲着,在花雉的帮助下脱掉楚喻的衣服,然后让花雉托着楚喻,她则打了皂荚,湿了巾子,开始给楚喻洗澡。 算算楚喻现在也快六个月大了,比起当初生下来的时候,长大了不知多少。胳膊腿儿还是小小的胖胖的,但却很有力,楚云裳给他揉腿的时候,他两条小短腿故意在泉水里乱蹬,蹬得楚云裳都要握不住,没好气地甩了他一个白眼,楚喻这才安静下来。 然后小孩儿就在那里奶声奶气地唏嘘感叹。 【唉,什么时候才能会走路呀,会走路了,就能自己在水里玩了。】 花雉哈哈一笑:“小少爷,会走路了又不代表会游泳,等你什么时候学会游泳了,七小姐估摸着才敢让你自己在水里玩。” 楚喻听了,想想也是,得学会游泳了,能保证自己在水里淹不死,娘亲兴许才会放手。 但是游泳听说好难啊,他前世都没学过,也没那个环境能让他学,现在要是学的话,他会不会学不好? 楚云裳道:“学游泳还不简单。小孩子学游泳最简单了,等你能走路了,我就教你游泳。” 这话说得楚喻眼睛一亮,然后激动得两只小手都是挥舞起来了,那刚洗好的小胳膊滑溜溜的,差点没折腾得花雉松手。 【真的吗?只要会走路了,娘亲就教我学游泳?】 “当然是真的,你见娘亲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游泳可是特工最基本技能之一,因为经常会有些任务,是要潜伏在水里才能对任务目标造成最出其不意的偷袭效果,所以光会游泳还不行,还得会长时间闭气潜水。 以前组织里闭气时间最长的一个特工,闭到10007他们都以为这个同事该在水里憋死了,结果人从水底里冒出头来一看,呼吸正常,脸色也没变,简直跟能在水下生活的异能人一样,厉害得很。 而事实证明,那个闭气时间最长的同事,往后出任务,绝大多数也都是跟水有关,需要进行长时间闭气的,那个同事便也靠着自己能够长久闭气的这项能力,出色地完成了不少任务。 但天妒英才,有一回上头分了任务,要那个同事去一家贵族开的私人游泳馆潜伏,以解决某个通缉犯。结果那同事去是去了,在水里潜伏也是潜伏了,可最终那通缉犯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玩了一出把在游泳馆里伺候的女人给全推下游泳池,然后端了机枪在那里扫射的把戏。同事就潜伏在那个游泳池底部,被流弹射中,闭气这就出了差错,不能再继续闭气,需要出水呼吸,于是同事从池底出来了,等待同事的便是那通缉犯毫不留情的继续扫射。 一直到游泳池里的人死完了,通缉犯让人把尸体给清理干净了,同事的身份也还没暴露,那通缉犯只以为是个穿着比较奇怪一点的女仆从而已,算是死得憋屈。 楚云裳一边给楚喻继续揉腿,顺带揉了揉那软乎乎的小脚丫,一边观察楚喻,想喻儿血脉特殊,不知道在闭气方面,是否也有天赋? 倒是要等他学会走路了,对他的身体好好检测一番,看看他在哪些方面上有天分。 过会儿,给楚喻洗完了,给他穿上干净的衣服,花雉见楚云裳当真没有要下水洗澡的样子,扭扭捏捏方才开口:“七小姐,您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把无影那冰块给叫过来?” 楚云裳听了就笑了,笑得十分别有深意:“怎么,想让我当传话筒,帮你跟你情郎传达约会消息,好来一出鸳鸯戏水?” 花雉道:“哪是情郎啊,明明是夫君,七小姐您别埋汰人。” 楚云裳笑:“得,是夫君不是情郎。那我奉劝一句,别在这洗,这离营地太近了,你们去远一点,也好过被人现。” 花雉闻言疑惑了:“为什么?属下跟无影的关系,一直都没遮掩过,好多人都知道,夫夫两个一起洗澡*而已,就算被人看到了,这里上上下下就您一个女人,其他全都是大老爷们儿,没什么的。” 楚云裳摇头:“就因为都是大老爷们儿,才更要注意。”她提醒花雉,“你别忘了,军队里没女人的。” 花雉立时恍然大悟。 越是清贵上流的圈子,背地里便越是恶心肮脏,不管是哪个朝代,豪门贵族里都是狎妓成风,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好男风,家里养了一堆小妾的同时,也是养了不少的男伶。 便如风晚城里的那条胭脂街,放在别的城市里,那都是要被女人们给天天唾弃咒骂的,可在风晚城里,女人们不仅不唾弃咒骂,反而还以能去胭脂街玩乐为荣,其中更是有某些小姐夫人是小倌馆里的常客,风晚城里的风气,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据说就算是宏元帝的后宫里,好似也是有着那么两三个男宠,在后宫里没什么地位,也没封号,但某一段时间也很得天子宠爱,不过到底有没有被破身,这就不为人所知了,不过楚云裳想,宏元帝那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乱玩的,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兴许那几个男宠根本就是下面的人送进宫里想要当眼线的,但是人家光明正大送进宫里来,宏元帝也不能光明正大直接解决了,这才耐着性子玩,不然这位有着雄心壮志的陛下,连鸟都不会鸟一眼。 寻常人都已经是好男风,玩断背山龙阳癖玩得那叫一个溜,更何况军队? 军队里没女人,尤其是“海鬼”这等军队,又是常年需要驻守北疆边关,那些个当兵的忍不住的时候,也常常会歪了跟男人做。况且独歪歪不如众歪歪,我歪了你也得歪,你歪了他更得歪,大家一起歪了才有趣。 如此,军队里可谓是基佬多如狗,强攻遍地走,若是花雉和无影在这里玩鸳鸯戏水被现了,无影还好,人家气场天生强大冰冷,光靠自身冷气就能把人给直接冻走,可花雉不行啊! 这家伙本就是妖孽本质,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好皮囊,一挑眉就是活色生香,一转眸就是媚态横生,更不要提脱了衣服在温泉里泡着了,那铁定是能让人鼻血横流的。 所以楚云裳为了“海鬼”将士们着想,也为了无影和花雉的夫夫感情着想,这才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两个要是玩鸳鸯浴的话,就辛苦一些,跑远一点,不然被人看到了,不定看到光溜溜的花雉就得狼性大,到时候闹出事来,可就不好玩了。 而花雉的脑回路也是不负楚云裳所望,楚云裳一提醒,他很快就明白了楚云裳的好意。 当即郑重严肃的点头:“七小姐您就放心吧!属下绝对会以身作则,管好无影不让他被‘海鬼’给现的!” 楚云裳刚要大感欣慰说那就好,一回味他这话,就感到不对劲:“是无影管好你才对吧,就你这模样,你不沾花惹草便罢,烂桃花自个儿不黏上来,无影就该谢天谢地了。” 花雉嘿嘿一笑,十分得意:“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谁让属下长得太好看。” “说你还胖你还喘上了。”楚云裳轻斥一声,抱着楚喻就走了,“你就在这等着吧,无影过会儿就来了。” 花雉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多谢七小姐了啊!” 她没回头,只楚喻对他摆了摆手。 有了楚云裳的先见之明,果然等无影到来后,花雉拽着自家情郎,哦不是,拽着自家男人专门跑了很远地方的一个温泉里洗鸳鸯浴,一面补了之前在狼岛上洞房花烛夜的遗憾,一面则当真没被人现,没给楚云裳和九方长渊制造麻烦。 至于楚云裳,还真如花雉所说,现在整个海盗岛上,真就只她一个人是女的。她给楚喻洗干净了,她自己则没法去泡温泉,只能让士兵帮忙从温泉里打水过来,自己窝在营帐里洗澡。 在海盗岛上的第一天就这样平静无波的过去,楚云裳这边安安静静的没出事,羽离素那边也是安安静静没搞幺蛾子。 第二天,秋以笙的货船弄好了,无影去看了眼,回来的时候对九方长渊点头,表明九方长渊预计的秋家货船应该损毁了十之*的猜测,完全正确。 被扣在海盗岛这里的货船是秋以笙在风晚城扳回一局的最后倚仗,可这倚仗如今却是去了十之*,只留那一二还能为秋以笙所用。秋家在风晚城里的生意已是在楚云裳不遗余力的打压之下,很难像以前那样大肆盈利,资金已经是运转不开了,这些货船又毁了许多,等到回港后,秋以笙在风晚城的结局,已经可以预见了。 是以九方长渊心情大好,楚云裳也心情大好。 父母都是心情大好,楚喻自然也是心情大好。 三个主子都心情大好了,那花雉和无影当然也是心情大好。 于是心情大好的五人趁着还能在岛上停留一天的时间,牵了自家萌宠军团就在岛上到处溜达了。 他们手牵着手,手拉着手,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在时不时冒烟的火山口旁野炊了一次,在一口会喷出红色泉水的喷泉旁午休了一回,在开满了鲜花的小山坡上浪漫了一下,这才意犹未尽地回了营地,果见这一天过去后,“海鬼”士兵们已经在进行拔营回港的准备了。 “明天十九。” 吃过晚饭,洗过澡后,楚云裳点了灯,抱着楚喻在灯下温习千字文。她算了算时间:“我还以为要下个月才能回去呢,没想到这个月就要回去了,挺快的。” 就是运货回去的船载重量大,走得慢,不知道得几天才能回东山港。 楚喻正默读着千字文,闻言咿咿呀呀地叫出声来。 【娘亲娘亲,我们回去后,还要继续在风晚城里住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啊?】 嗯? 回京? 楚云裳低头看他:“怎么,你想念京城的繁华了?” 楚喻摇头,【没有,是京城里好多事好多人都没解决呢,我们要肯定要回去的。】 楚云裳道:“是都没解决,尤其楚家的……嗯,风晚城里现在主要就是一个秋以笙了,先将秋以笙解决了,再慢慢将秋家搞垮,等解决完了秋家,咱们就回京城去。” 楚喻点点头,【一切都听娘亲的。】 未来一段时间的安排就这样定下了,楚云裳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早早回懿都去,因为懿都里的仇人对手实在太多,以她现在的能力,她还不是能和那些人正面对着干的时候,她也就只能借着九方长渊和楚天澈的势,先解决相比之下最简单的秋家。 秋家虽是大家,是大周第一御用皇商,可它再第一,也只是个商贾之家而已,比起月非颜所在的月家,不知道要容易对付多少倍。 且懿都之于她,并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留恋的地方,于她满是不堪回首的黑暗。风晚城这里虽不见得多么干净,可至少她不用再如以前那般经历种种痛苦折磨,她觉得风晚城倒是挺适合休养生息的,她想在这里好好放松放松,等放松够了,能抚平昔时伤疤了,再回懿都去。 待得有朝一日,她再回懿都…… 卷土重来,岂不美妙? …… 返航的时候出了点事,导致本来是能在六月二十几的时候进港,却没想到最后进港的时候,还是七月初了。 却原来,原本海盗岛上的海盗能歼灭的都歼灭了,不能歼灭的都收押准备带回朝廷了,没想到半路上居然碰到一小股海盗势力,羽离素还道这些莫非是当日海战的漏网之鱼,等活捉了其中几个海盗,一番逼问,方才得知,原来当时攻打海盗岛的时候,恰巧有一批海盗被派了出去,往其他地方继续去抢劫杀掠,等他们回来了,一看海盗岛上居然荒无人烟,这才知道坏事了,然后一路跟着船队航行的路线过来,想要杀掉一些人,为岛上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俗话说哀兵必胜,这一批海盗已是丧家之犬,打起仗来也是不要命的。从凤鸣城那里购得的火药已经用完了,羽离素和周先生也只得耐着性子以寻常水平来指挥这场战事,最终花费了几天的功夫,将这批海盗给尽数剿灭,这才重新整顿了,继续往东山港航行。 于是七月初二,南阳王携“海鬼”将士,押五百俘虏,凯旋回港。 得知海战大胜,早早便闻讯赶来接船的人,围满了整个港口。 秋家和九方家族的货船是提前了一晚回来的,初一这天晚上港口的人不多,楚云裳他们刚从船上下来,不知是不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她一抬头,就见到港口人群里,有着一人,正正地看着她。 她见到了,一愣。 居然是他……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87、居然是他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8、偏爱,娘亲保卫战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人常说一眼万年。 可这么四个字,却是之于郎有情妾有意的状态下来说的,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抑或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那便不能用这么四个字来描述两人的对视。 至少楚云裳就觉得,她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其实并不是那么美妙的,这就只是很常见的一个港口夜晚,她随同船队一起归来进港,他就在岸上等着,是来接她的。 千里迢迢,从遥远的北方京城,赶至这东南沿海来接她。 楚云裳很意外,也很诧异,没想到他竟会从京城跑过来。 印象里,他父王好似是不同意让他跟她继续接触,见面吃饭甚至是一起游玩都可以,但绝不允许让他与她继续增进关系。可他如今却忤逆了他父王的意思,跑到这里来见她…… 她遥遥看着他,又觉这个夜晚,好像有些不太寻常。 周围是夜色无边,点点灯火闪烁犹如夜空中的星子,这样好的夜色却全然是此时陪衬。他们中间隔着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隔着许多形形色色的光,五光十色,光彩流离,身后海涛阵阵,浪潮声声,她还在甲板上走着,抬头只那么一眼,就看到了他。 看到他,好似一缕清风从遥远海面上吹来,气息湿潮,带来北方在这个季节里难得的凉爽。今晚的东山港刚下过一场雨,甲板上*的,空中偶有点点雨花洒落开来,让得这个素来都是湿热的城市,多了那么一点点晚间清凉。他便撑着伞站在那里,身边都是人,然而那一柄绘了细碎丁香的十二骨油纸伞,却仿佛一幅陈旧的画,画纸泛黄了,色泽不曾褪去,是记忆里最鲜艳的一抹色彩。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足下甲板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将将要上岸了。楚云裳没有继续朝前走,而是站定了,等去指挥船队抛锚靠岸,从而落后了一些的九方长渊走过来的时候,她才道:“我见到一个熟人,去打下招呼。”她将怀中的楚喻递给九方长渊抱着,“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再回。” 九方长渊刚想问她是哪个熟人,居然连喻儿都不带着,就见她好像并没有要对此加以解释的样子,转身走上岸。 于是九方长渊就没说话了,只问向怀中的楚喻:“你娘见着了谁?” 楚喻自知道九方长渊是自己亲爹后,对这位目前名义上还是自己干爹的人态度简直是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大旋转。听了九方长渊的问话,楚喻当即伸手一指,就指向了岸上哪里,直接将自己亲娘给卖了。 九方长渊循着看去。 岸上人不多,又是刚下过雨的,地上积的有水泽,一点都不拥挤,除非是一家人,否则就站得很开。九方长渊看着楚云裳穿过稀稀落落的人群,直直地朝着谁走去,当即凤眸微微一眯,银色面具下的眉亦是拧出一个不悦的弧度。 “居然是他。” 背后东洋在夜色里黑沉无比,灯火根本照不亮这广袤海洋,夜色映衬得这人一身玄黑颜色更加的浓郁且深沉,似汪洋里一蓬化不开的墨色。他注视着那正看着来到了自己面前的楚云裳的撑伞的人,素来妖豔的凤眸里,此刻竟满是深邃而诡谲的光泽,看得楚喻心惊。 他遥遥看着那人,眸光深深,绝豔容颜掩在了半方面具下,连离得最近的楚喻都是瞧不清他此时神态如何。 难怪楚云裳会直接抛下喻儿不管,不承想,居然是堂兄。 不顾宣王百般阻挠,执意一个人从懿都跑来风晚城接人进港的堂兄…… 这不管怎么看,都是怎么重情重义,最是能刷女人的好感度。 九方长渊想着,莫名勾了勾唇角,却只是这么一个动作而已,他面上并无半分笑意,那一双眼实在冷得吓人。后边已经来了人,他没说什么,抱好了楚喻,抬脚上岸。 不知是不是路上堵了,还是楚宅里之前生了什么事,绿萼几个来得有些晚,没像楚云裳那边的那人早早便来等了。这时候楚云裳已经是深入了人群里,绿萼几个就没看见楚云裳,只迎去了九方长渊的面前,兴奋道:“少主,小少爷,你们回来了。哎,小姐呢,怎么没见小姐?” 九方长渊眼也不抬:“你家小姐去见情郎了。” 啊、啊? 见情郎? 刚回来就去见情郎? 绿萼几人目瞪口呆。 楚喻见状,极老成的摇摇头,唉,抛弃亲儿子,抛弃亲夫君,连个解释都不说,直接转头去见小情郎,我的个亲娘哟,你可害惨儿子了。 就亲爹这似笑非笑的语气,这正外放的咄咄逼人的冷气,娘哟,你知道你儿子我正在遭受怎样的痛苦吗? 娘亲不努力,儿子徒伤悲! 娘亲捅了篓子自己拍屁股走人,留下我这个当儿子的来替娘亲补漏,心好累啊,不会爱了。 楚喻满心悲愤的想着,可那脸上却是并无半点多余的神情,端的是老神在在的面瘫脸,并不愿意接自家亲爹的口。 过来接人的几个丫鬟里,就蓝香是最没大没小,当即想也没想便接口道:“情郎?小姐去会哪家的情郎啊,小姐她有情郎吗?不不不,不对不对,少主,小姐的情郎不是你吗,你在这里好端端站着,小姐不会你,跑去会谁?” 九方长渊闻言冷笑:“鬼知道她去会谁家的情郎呢,左右她情郎不是我,没看到她连儿子都不要了丢给我?” 言罢,想要迁怒,想想又算了,因为根本不关这几个丫鬟的事,九方长渊抱着楚喻继续往前走,徒留蓝香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丫头疑惑又茫然地抓了抓头,看向身旁的姊姊和绿萼姐:“少主怎么回事啊,说话口气好冲啊,我又没惹他生气。” 蓝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没惹他生气,可小姐惹他生气了啊。” 蓝香听了,一拍脑袋:“对,是小姐惹他生气。可小姐是去会哪个情郎啊,我怎么不知道小姐有情郎?” 蓝月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就听甲板上花雉在喊:“绿萼,蓝月!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是过来接人的吗,还不过来帮忙,要带回去的东西好多,小爷一个人在这里干活儿快要累死了,你们还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哎,来了来了。” 三个丫鬟这便没再继续聊下去,忙领了身后专门过来干重活的仆从,跑甲板上帮忙搬东西去了。 至于半是生气半是吃醋又半是羡慕嫉妒恨的某少主…… 此时楚云裳已经去到了某情郎的面前,正和情郎两两相对,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九方长渊就站在两人不远处,看了眼那正四目相对的两人,方道:“喻儿,你娘丢下咱们爷俩儿去会小情郎了,现在正和小情郎含情脉脉地对望。你说,这算不算红杏出墙?” 楚喻点了点头,算算算,必须算,绝对算。 九方长渊再道:“你娘还是当着咱爷俩儿的面去会小情郎。你说,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见面本来就不好,结果还被咱爷俩儿给看见了,咱爷俩儿要不要去管上一管?” 楚喻继续点头,管管管,必须管,绝对管。 九方长渊又道:“那该怎么管?这里人多眼杂,总不能直接冲上去说楚云裳你个没良心的你居然抛夫弃子来见情郎,等第二天城里绝对是流言满天飞。啧,不若这样,看那小情郎也不像是个没地方睡觉吃饭的,你娘不招待人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什么事,咱爷俩儿过去,我说我饿了,你说你困了,先把你娘哄回来再说,你看这样可好?” 楚喻还是点头,好好好,必须好,绝对好。 见儿子如此态度坚定的赞同自己,九方长渊不由一锤定音:“那走,咱爷俩儿把你娘亲给救回来,绝不能让她陷入敌方的水深火热之中,免得中了敌方的埋伏。” 楚喻仍旧点头,救救救,必须救,绝对救。 自家亲爹出马,管他小情郎大情郎,都得给本少爷服服帖帖的趴下还回本少爷的娘亲! 娘亲保卫战,现在开始,冲冲冲! 于是九方长渊抱着某嗷嗷待哺的小儿子,雄赳赳气昂昂就朝楚云裳那边走去了。 恰如九方长渊看在了眼中的,楚云裳来到那人面前,一身素白清凉如水,在这暗夜里鲜明至极。她眼梢一抬,近距离看了眼这人手里撑着的旧丁香油纸伞,目光从那已然是泛旧了,却还是尚未褪色的墨色丁香上绕了一圈,这才正正看向撑着这把油纸伞的人。 丁香是她少时亲笔所画,十二骨则是面前这人少时亲手所伐。 她原以为这把伞早该被他扔到不知哪里去了,却没想到,他从懿都来风晚城接她,竟是带了这么一把伞。 这真是让人想不回忆,都难。 “你怎么来了?”她终于开口,手指轻轻一抚袖口,抚平上面的褶皱,“是宣王让你来的吗?” 对面的人闻言不说话,只微微侧了侧身看她,油纸伞便随之稍稍一斜,伞上一线水珠儿顺势滑落,滴到了楚云裳的头上。 顶一凉,她下意识往旁边避开,没让自己再被淋。然后伸手摸了摸,头湿了一些,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她手指还没收回,就见到面前人递来一方雪白的帕子:“抱歉,刚才没注意。你擦擦吧。” “嗯,没事。” 她接了那帕子,打眼一扫,帕子右下角有一簇紫色的丁香,和油纸伞上她少时画的图案没什么区别,也是她少时描出了花样来,被他拿去找绣娘专门绣出来了,从此他便只用这种绣了紫丁香的帕子,连衣服上也是偶有丁香的图案纹路,可见他对这紫丁香的偏爱。 偏爱么…… 若是寻常人,当真还受不起这份偏爱。 她虽不是寻常人,并非受不起这份偏爱,却也从来都没对这人动过心。想来他也是该知道的,他们两人其实是不适合的,只是少时因缘际会,玩在了一起,这才凑成了人眼中的青梅竹马,且一直都不曾断绝了关系,以致于到了如今,竹马还是那个竹马,青梅却已不是原先那个青梅了。 楚云裳自忖自己性子不好,生来便是冷冷淡淡,并不热情,也热情不起来。以前是特工的时候不提,四岁以前也不提,四岁以后这十年来,她经历了太多糟心事,那些事造成她如今很难轻易相信人,也很难轻易将心门向对方敞开的后果。 她性格已经如此,早定型了,心狠手辣,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他这人却是截然相反,翩翩公子温雅如玉,性格极好,很讨人喜欢,明明身份高贵,只等宣王日后退隐,他便能承了宣王的爵,贵为大周的亲王,可偏生他本人却不爱权势。 他爱自由,也爱闲适,更爱淡泊,少时与她探讨,他便说他此生最想无拘无束地走遍整个九州,看遍天下所有风花雪月,体会真正的人情冷暖,这才是他真正要想的。 他不喜拘束,因他从小便是被宣王给当作未来亲王培养的,鲜少会如别人家的孩童般玩耍。少时未曾享受过,长大了便更不能享受,是以不被管束就成了他心里头少有的一个执念,他不止一次的同楚云裳说,若是有那个机会,他日后定是要离开京城,北方的草原,西方的沙漠,南方的诸国,东方的海洋,他都想要走上一遭。 甚至是传说里东洋更东的东方,不同于九州这边的另一块大陆,他也想要去看上一看,他从不会觉得远离故土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所以他淡泊名利,不爱权势,有许多的人想要拉拢于他,他都是端着他温温和和的姿态,从不接受,从不表态,因他极是厌恶这种事情,他此生最想要的就是能离开京城这等是非之地,哪怕从此只能粗茶淡饭,粗布麻衣,他也无所谓,只要能离开,那就什么都值得。 可是…… 楚云裳看着手里绣了紫丁香的帕子,眉心微蹙,心下有些纠结。 如果他以后当真会如他想的那样,走遍世界各地,看遍春夏秋冬,她也就不会多想。 可事实却是,他…… 她记得清楚,先前她离开懿都的时候,他专门等在了城门外,拦了她的马车,同她说了一番话。 那个时候正是夜里,城外官道上的车马极少,他认得越王府马车的墨兰标识,一下便拦了她。 他当时是没带绣了紫丁香的手帕,也没穿勾了紫丁香的衣袍,更没打绘了紫丁香的油纸伞。他只站在树下阴影里,避开了其他人,同着她道:“楚云裳,你是要走了,是吗?” 她点头,他问她去哪里,她也没瞒着他,说要去风晚城。 风晚城。 他当时念叨了一遍,就没再问。只盯着她的眼睛,道:“楚云裳,要是我告诉你,你先去风晚城里呆着,等我承了我父王的爵,给你在懿都里打造出一个能让你依靠的势力,你再回来,到那个时候,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在家里等我去看你,给你庇护吗?” 她当时十分的惊讶,心说她放火也只烧了侯府,又没烧到他宣王府,怎的这一把火就将他脑子给烧坏了,让他说出这般话来? 她是知道他的梦想的,知道他平素最是讨厌懿都里各种尔虞我诈,她觉得这种打拼势力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许是她当时的神情太过惊讶,他又道:“楚云裳,我以前年少不懂事,不知道你以前在汝阳侯府里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保护不了你。现在我大了,我懂事了,我想保护你了,你能等一等我,等我手里握了实权,来堂堂正正的保护你吗?” 能等一等我,让我堂堂正正的喜欢你,爱护你,再明媒正娶迎你进门,成为我的妻子我的王妃,与我共享荣华富贵,完成我年少心愿吗? 能吗? 只需要等一等而已。 不用多久,两三年的时间,足矣。 届时,我未老,卿也未老,正是风华正茂,肆意风流的好年纪,我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你进门,你凤冠霞帔鲜衣盛装与我拜堂成亲。 能吗? 可以吗? 只消等一等便可。 他说:“楚云裳,为了你,我也想努力一回。” 想努力一回,续写你我二人的木石姻缘,什么青梅竹马有时尽,什么慕氏人不得娶楚家女,他不信,他统统不信。 他信的,从来都只有他待她一颗痴心不改,从来都只有他等她从年少至如今风华。 他知道她不适合他,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她不爱慕他,他知道很多很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可知道又能怎样,别人不让他娶,不让他喜欢,他便要听别人的话,与她从此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他生性淡泊,难得有这么一个坚持,且一坚持便是坚持了将近十年,他从来都不愿意、也不同意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他长久以来的坚持给葬送。 说他固执也好,说他自私也罢,他此生不求别的,他只想让他这个坚持能够坚持一辈子。人的一辈子本就不长,再不坚持些什么,人生还有何意义? 他想过了,他这辈子想要实现的愿望,应当有两个,一个就是日后能够离开懿都,看遍天下各地大川名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另一个就是能娶了楚云裳,与她恩恩爱爱两不相弃。 这样的两个愿望,其实结合在一起,揉巴揉巴,便是他想日后带着楚云裳,两个人一起走遍九州,看遍世间万千风景万千人。 只是这样的愿望想要实现,却是须得建立在楚云裳能彻底从懿都这个泥潭里抽身的前提之上。 慕与归知道,楚云裳这次离京,怕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而等她回来后,她势必要继续在懿都里掀起一遭腥风血雨,她亲身经历过的一切倾轧,她心中是装满了仇恨的,懿都于她从来都是不重要的,她在懿都里没有所谓的亲人所谓的家,他便想为她打造一个家。 打造起一个势力,打造起一个家,前者能让她在用到的时候可以挥作用,后者则等她什么时候累了想要依靠了,便可以随时随地的依靠。 所以他为了她,也想要努力一回。 她身边的青年才俊太多,他在其中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优点。他想紧紧握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光嘴上说说是不可能的,他终是要付出实际行动来,为两人的未来打拼。 可他又怕她离开懿都,她身边还有着其他人,时间一长,他在她的心中便真没了位置,这才在她离开懿都之前,拦住她,与她说了这些话。 他将他的心意悉数告知,不求能得到她的答复,便是想让她记住他,不要远离京城在外,轻易忘了他。 可是,怎能忘记呢? 又如何会忘记呢? 楚云裳心思深沉,不会将很多话说出口。她知道慕与归对她好,少时他每每去往汝阳侯府,常常会解救她于水火之中,于她既是好友又是救命恩人,情谊深厚自不必多说。 那时三哥正是读书学习的年纪,经常不在侯府,无法真正的照拂于她,那段时间,就以她的那群兄长妹妹们的丧心病狂的程度,若非是慕与归三天两头便来侯府找她,她早该被折磨死了。 痛苦煎熬整整十年时间,十年里,他慕与归占据其中大半影子,她何以会将他忘记? 只是这一番情意,她却当真不知该如何来回报。 拿什么来回报? 她不喜欢他,她也不想为着他要娶她便将这人绑在自己的船上,她知他热爱自由,她从未想过要让这人为了自己而放弃一直都想要追求的自由。她一直都很努力的表示了,她不喜欢他,不会对他动心,更不会嫁给他和他在一起,他也知道,他也明白,可他还是放不开,这却又能怎么办? 若说拒绝,她已然是拒绝很多次,从情窦初开到如今都能够成家立业,她一直都在拒绝,说开了的拒绝,委婉善意的拒绝,借助别人的拒绝。可结果呢,她连同羽离素有了婚约,她连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他都还没放弃,这教她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为了摆脱他,与他撕破脸皮,断绝关系,从此江湖相忘,再不相见? 若真如此,她自己都会觉得心寒,更不要提他。 莫说现如今,他居然能离开懿都来到这风晚城接她出海入港,此番动作,他父王可知道? 他父王应该是知道的,那么他父王会对他进行怎样的阻拦,而他又是怎样解决的,他已经开始实现他当时对她所说的话,要承了他父王的爵,打拼起能够保护她的势力吗? 这一簇紫丁香,当真…… 可还是从不后悔,少时为他绘出这么一簇紫丁香。 丁香丁香,花开成海,最是灿烂。 只是,待到花开后,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却又有谁能怜呢? 楚云裳将绣了紫丁香的帕子按上顶时,慕与归已经收了伞,身边没跟着人,他便自己拿着,满身的闲适风雅。 他想着她刚出海回来,这一路应该饿了,便要带她去吃饭:“喻儿呢?不是跟你一起出海了吗,他现在在哪?把他抱过来,我们去吃饭,我订了酒楼。” 楚云裳稍稍擦了擦被打湿的头,闻言刚想开口,就见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又阴恻恻的声音。 “她专门扔了儿子来见你,怕的就是儿子扰了你两人叙旧的兴致。怎么,小王爷是心里有鬼,怕会做出什么来,这才要找她儿子?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云裳听了,回头一瞧,说话的人可不眼神懒洋洋又阴恻恻,就连那抱在怀里的小包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也是盛满了委屈的神色,见她望了过来,小包子索性撅起嘴巴,能挂油瓶儿似的,然后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不看她。 楚云裳看着,愕然。 这两人是生了哪门子的气啊,她不就来见一下远道而来的京城好友,居然一个个的都摆脸色给她看? 九方长渊摆脸色便罢了,喻儿也跟着摆脸色,这是几个意思? 她正疑惑着,就听慕与归淡淡道:“九方少主也平安回来了。” 九方长渊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味:“难不成小王爷觉得,我不该平安回来?” 慕与归没理会这句话,只道:“多谢九方少主一路照顾云裳。” 九方长渊闻言冷笑:“她是我未来妻子,我不照顾她,谁还能照顾她?” 未来……妻子? 慕与归立时就看向了楚云裳,眼里有淡淡的询问之意。 且不说慕与归这人,在楚云裳面前还好,一直都跟个没成年的大男孩似的,常常被她毒舌给各种攻击各种讽刺,可他还是乐此不疲,甘之如饴。但在别人面前,他却是冷静自持,又温和又淡然,紫丁香精致秀丽,倒是真能教人觉得眼前一亮。 不过此刻的楚云裳,既没觉得这样的慕与归能让她眼前一亮,也没觉得那样的九方长渊能让她眼前一黑,她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先前之所以将楚喻扔给九方长渊抱着,便是想着喻儿在的话,不定又会让慕与归多想些什么。结果九方长渊抱着楚喻就过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跟慕与归杠上,她夹在中间,帮这个说话是错,帮那个说话也是错,两头不讨好,她得罪谁了这是? 楚云裳心道自己今日应该看看老黄历的,这下可好,出门不利,出门不利。 可是不利你个头啊不利! 再不利,她也得将这个僵局给打破了! 死九方长渊,死慕与归,过了今天,看她不好好教训这两人! 于是心下已经暗搓搓记了仇,表面上看起来却还是没什么的楚云裳开始打圆场:“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在小王爷面前乱说个什么?真是比女人还要喜欢八卦。”然后又看向慕与归,“来者是客,我这才回来也还没收拾,实在不适合陪着你。不如等明天我做东道主,请你吃饭,带你在城里玩一玩,今天远航回来,我着实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见楚云裳嘴上虽在数落九方长渊,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明里暗里都在向着九方长渊。慕与归眸底沉了沉,却没多说什么,只点头道:“那好,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缓过劲了再陪我也不迟。” 楚云裳闻言奇道:“不对啊,你这回要出来多久?” 他道:“等给你过完及笄礼再走。” 楚云裳生辰是八月初二,今日正是七月初一,满打满算刚好一个月后就是她十五岁生辰,也正是及笄礼了。 一听他居然能出来这么久,楚云裳这回是真诧异了:“你父王同意让你出来这么久?” 他笑了笑:“这次回去后,就要很久不能离京了,算是放个假吧,父王也同意了的。” 他同父王做了交易,他来陪楚云裳过完及笄礼,回京后便继承父王的爵,成为新一任宣王。 等他成了新的宣王,他再想离京,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楚云裳虽不知道他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南下来陪她过及笄礼,但她对此也是道:“如果勉强的话,就不要在这里呆太久。天高皇帝远,京城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需要你的话,你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去。” 慕与归摇头:“无妨,短期内京城不会出事的,我走之前,南阳王不在京城,越王也不在京城,这两人都不在,太子一人独大,朝廷里闹不出什么事的。” 就算过不几天,南阳王班师回朝,只太子一人是无法与南阳王相提并论,但听说越王也是快要回京了的,这两人前脚后脚的离开,又准备后脚前脚的回来,有这两人在朝中相互制衡,能和太子呈三足鼎立之势,你牵制我我牵制你,顶多小打小闹,不会出大事。 毕竟前不久太子中毒,京城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人心惶惶,虽然中毒这件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但有人知道那幕后指使人到底是谁,只是还不是时候挑明罢了,所以朝廷目前需要很长一段的稳定时期。况且太子这三人都是能耐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掐什么时候不该掐,现如今听说凤鸣城那边正在动乱,乌子正是被诸多国家垂涎的重要时刻,就算这三人想掐,陛下也是会压着不让掐。 慕与归生性淡泊,以前并不会如何关注朝堂之事,但现如今既决定要为了楚云裳努力一把,又是不久之后准备承了宣王的爵,朝堂上的事,最近便也了解了许多,可谓知之甚深。 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慕与归不傻,在宣王以及老师和宣王府幕僚们的指点下,他能看出来现今朝里真正能够对着干的,也不过是南阳王和越王而已,太子势单力薄,实在是难成气候。 如若猜得不错的话,日后陛下退位,能够继承帝位的,定是越王,而非太子。 慕初华的这个东宫之位,铁定是要被废黜的。 因慕初华此人,慕与归接触过不少,知晓此人空有心机却无过深城府,有勇有谋却大多都是纸上谈兵,并未真正的实践过。这其中或许也有宏元帝偏颇越王的缘故,可机会那么多,慕初华自己不把握住,能怪谁? 那么多的机会摆在眼前却不知道把握为自己谋取各种福利,也难怪慕与归现在能同楚云裳说,太子一人在朝里,不会出事。 就算慕初华想闹出什么事来,就凭南阳王和越王在朝中的势力,那么多的官员,也不会任由慕初华胡来。 慕与归说的这些,楚云裳虽已远离京城,但奈何她是重生人士,她就算不刻意的去打探京城消息,她知道的也不少,更何况身边有九方长渊,有时候京城里出了什么事,九方长渊都直接会和她说了,就算是三哥也会经常与她通一通消息,交换一下彼此所知讯息。 当即便道:“慕初华一人在朝里,确是不会出事。但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若真被逼到忍无可忍的境地,也要小心他暴起伤人。” 若非这边左右无人,就算有人也都是自家人,楚云裳才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把堂堂东宫比作狗和兔子,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她一人敢这样自自然然的说出口了。 不过说真的,历来当太子当得久了,当得急了,最后逼宫弑父,名不正言不顺想要登基,最后却反被做掉的例子,可不算少。 慕与归倒是没觉得她说的怎样惊世骇俗,兴许是早就习惯了,只道:“狗再跳墙也还是狗,兔子再咬人也还是兔子,不是雄鹰不是雄狮,就终究画虎不成反类犬。太子倘若了怒,最终能伏尸百万的,不会是他。” 楚云裳接口道:“你是说慕玖越。” 对于楚云裳天天喊人,不喊称号只喊名字的习惯,慕与归也是早就习惯了的,听她直接将太子越王的名字喊出口,他也仍是没觉得怎样,只点头道:“自然是他。” 楚云裳此时不知何故,却是笑了:“慕初华若要怒,怕是那怒火才燃了点儿火星,就该被慕玖越给一脚踩灭了。” 慕与归如今已是在往一名合格政客上展,闻言觉得楚云裳这个“踩灭”二字用得很是微妙:“何以踩?” 楚云裳道:“你觉得慕玖越对付慕初华,莫非还需要用得着吹灭吗?”顿了顿,再补充道,“除了吹灭,还有掐灭,泼灭,斩灭——当然,我觉得慕玖越最厉害的,其实是另一点。” “哪点?” “他把他那冷气往外一放,慕初华那点小火星,就能直接被冻灭了。” 慕与归闻言沉默良久。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他竟觉得好像此刻越王就在这里,那一身冷气飕飕往外冒,真是冻得所有脑洞都是要幻灭了。 真是好冷的冷笑话啊。 许久之后,这未来宣王方才对着她拱手:“甘拜下风。” 楚云裳笑容满面地反拱手:“承让承让。” 然后两人似是说上了瘾,继续说道,却是拿了慕玖越来说。 楚云裳道:“我有预感,不出五年,慕初华倒台,慕玖越登基。”至于那三足鼎立里的最后一足,“羽离素,也势必败于慕玖越之手。” 慕与归微微蹙眉:“你对越王这么有信心?” 竟能直接说出五年这么短的时间。 且知就算是他宣王府里的老师和幕僚们,有时在讨论储君之位时,最少也都是说十年的时间,更长点的都说十来年,因为依照陛下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来看,陛下年纪虽大却还是生龙活虎,再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是以慕与归挺好奇,楚云裳为何敢说出五年来。 “不是有信心,而是他此人,天生就是当帝王的料。” 楚云裳侃侃而谈,竟似是要指点慕与归,免得他以后在朝廷里站错位:“如今朝中大能耐者有三,其一慕初华,慕初华品性如何,你是他堂弟,和他见面多,你比我更清楚,他到底适不适合当皇帝,我不说你也知道。” “其二羽离素,羽离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不用多说,反正他不是皇家人,他要是敢坐上那个位置,天下士子千千万,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喷死他。” “其三慕玖越,也就是最有能耐的一个,少年领军北伐,只花了三年时间,就打得那群马上跑的憋着一肚子苦水不敢吭声,慕玖越用兵如何可见一斑。再者他不打仗回京之后,虽说对于政事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你哪只眼睛见到他在朝堂上被人排挤?不照样还混得好好的吗,羽离素都忌惮他,他要真没那个能力,他至于被羽离素视为对手吗?” “对了,小王爷,我跟你讲个秘密啊,羽离素这人自负,很少将人放在眼里。以前羽离素跟我说,他这辈子的对手极少,零零总总也就一个慕玖越,至于慕初华,他是连正眼都懒得看一眼,他当时跟我说,要是拿这兄弟两个的所有价值来卖,一个慕初华,顶多只够买慕玖越一根手指头,而一个慕玖越则是能买千千万万个慕初华。这样说的话,你觉得慕玖越的本事,是能有多大?” 楚云裳这一番话说得极长,也很啰嗦,但慕与归听了,却是大有感触。 因他明白,楚云裳说的都是极对的,她之于如今朝廷的见解,虽与其他人的大有偏差,但她是女人,又师承帝师阁老,她的目光是十分犀利且细致的,她如今与他探讨政事,他虽不会完全认同她的见解,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她说的话自然有她的道理,他只需听着便可。 见楚云裳和慕与归聊得欢快,且中心主题还是围绕着自己的另一个人格能否顺利继承帝位来说,九方长渊觉得十分不爽,然后询问了一番自己慕玖越的人格,得到的回答是慕玖越人格也十分不爽—— 九方长渊人格:慕玖越慕玖越,呼叫慕玖越,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慕玖越人格:收到收到,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九方长渊人格:哎你小子,不就最近没让你出来冒泡刷存在感吗,你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得,现在不是跟你吵架的时候,我可好心提醒你,你媳妇正跟她小情郎有说有笑,还当着我的面在埋汰你,我感觉很不爽,你感觉爽吗? 慕玖越人格:……呵呵。 九方长渊人格:媳妇说过,每个呵呵的背后,其实都是有着十万头草泥马在疯狂的奔过,我相信你和我一定,也是很不爽的,嗯,你放心,你不爽,我也不爽,我铁定不会让那小情郎爽的。 慕玖越人格:那就放心交给你了,我睡觉了。 九方长渊人格:好,你安息吧。 两个人格都十分不爽的九方长渊转头看了看,见儿子好像也是老大不爽的,他当即只觉同仇敌忾,自家儿子是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喻儿,你娘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楚喻听着,点头,对,真是越来越大了。 九方长渊循循善诱:“咱爷俩儿要把你娘给拉回来,让她迷途知返,切勿深陷囫囵。” 楚喻继续点头,对,娘亲保卫战,继续冲冲冲!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88、偏爱,娘亲保卫战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89、九方长渊回京【通知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这厢还正和慕与归聊着京城政事,竟是完全没点远航归来该好好休息的疲惫样子,甚至是越说越顺畅了。 眼见着她越聊越是兴奋,连那一双眼睛都是充满了慑人的精光,说出来的话也是愈让人听着心惊胆战,九方长渊原还想等她唠得尽兴了再继续楚喻的娘亲保卫战,但见她这么个样子,终于是觉得头大,但也不插嘴说话,只把楚喻直接往她面前一递,她果然立即住了口。 然后伸手接了楚喻,抱好儿子,低头就去看儿子了:“喻儿怎么了?饿了还是困了?” 楚喻闻言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再拍了拍肚子,表示自己又饿又困。 楚云裳虽对政事敏感之至,但事关自家儿子的身体健康,她立时便对着慕与归道:“很晚了,今天就先聊到这吧。我要带喻儿回去休息了,过几日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就去找你。对了,你住哪儿?” “你名下的迎客来。” 迎客来在大周的任意一个城市里都是有分号的,口碑很好,服务也很到位,许多人出门在外,都是会选迎客来去住,慕与归也是不例外。 更何况现如今的迎客来,是以楚云裳为老板,九方长渊已经完全要当个甩手掌柜,鲜少过问生意上的事,全都交给了楚云裳。慕与归千里迢迢来风晚城,若是不住楚大老板名下的迎客来,还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了,回头忙完了,我就去找你。”楚云裳抱着楚喻道,“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要等人一起走。”说着,那一方沾湿的绣了紫丁香的帕子还拿在手里,她看了看这方帕子,完全没有要将它收起来的样子,“这玩意儿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吧,你随身带的应该还有别的吧?没有的话,我让人给你做两条一样的先送过去。” 慕与归听了,下意识就想说一句你留着吧我不要了送给你了,但视线一扫旁边正抄手站着的九方长渊,终于是没敢将这明摆着是私相授受的话给说出口。 只道:“你怎么不自己给我做一条?” 楚云裳闻言,随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我不会女红,从小到大都没拿过针线。” 就算拿了,那也一定是她为伤患者缝合伤口,在受伤的皮肉上穿针引线,她是真没做过手帕荷包之类的,也没想要做过,反正家里有丫鬟会给她做,再不济直接去布庄衣铺掏钱定做了,哪里需要她动手啊。 她说得甚是坦然,一点都没有作为一个千金小姐,却是连女红都不会,应当羞愧掩面的自觉。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真的是太缺德了。 慕与归对此也只能无语片刻,但一想她要真会女红的话,他还得惊诧得下巴都要掉了。只道:“那你洗好了给我送来吧。我先走了。” 楚云裳摆摆手:“走吧走吧,夜宵不要吃太多,免得胖。” 她还记得他晚上容易饿,一饿就爱吃夜宵。 慕与归心里不由因为这句嘱咐又多想了什么,再说了两句话,这便走了,没继续呆着。 港口这里此时已经没了什么人,多是正将船队上的货物给搬运到岸上的工人伙计,在这难得凉爽的夜晚里挥洒着汗水。楚云裳回头看了眼,通往街道的路上灯火明灭不定,慕与归独自走在其中,身上的紫丁香和伞上的紫丁香似是相映成趣,随着他的走动在夜色里微微闪烁着点光彩,她一时竟觉得她好像闻到了丁香的味道。 但转而又兀自失笑,紫丁香花期是春末夏初,一般都是农历四五月的时候开花。就算花期晚了现在七月才开花,也不可能开在风晚城这样的东南沿海,她定是产生了幻觉,这才感到自己是嗅到了紫丁香的香味。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紫丁香的这种味道,倒很适合慕与归,下次见到慕与归,可以同他说说,用点紫丁香的熏香试试看,和他气质蛮衬的。 楚云裳正注视着慕与归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就听旁边某少主操着一口酸到不行的口气道:“还看呐?人都走远了,眼珠子恨不得能抠下来黏上去似的。” 她听了,回过头来,眉梢一勾,眼神一睨,一副明显要秋后算账的样子。 怀中楚喻瞥见她这么个姿态,当即心下暗道糟糕,先前只想着要保卫娘亲,却是忘记了娘亲这会子根本不想被人保卫。旋即什么也不说了,也什么都不看了,直接伸手一搂眼睛一闭,就搂着娘亲的脖子开始呼呼大睡,一脸“我睡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要和说话叫醒我否则我给你好看”的样子。 九方长渊见楚云裳要开始算账,那刚刚还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儿子,此时竟是直接抛弃了自己开始埋头睡觉装鸵鸟,他当即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刚刚还是上阵父子兵呢,这一转眼就剩自己孤家寡人了。 就这样被你卖掉,切断了所有价格…… 然后就听楚云裳道:“看看又怎么了,又不会少他一块肉,他也没说不让我看,我想看就看,关你什么事?” 九方长渊最不能听她说关你什么事,是以听了她这话,竟一下子就来气了:“什么叫关我什么事,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心上人吧,你不看我便罢,这大晚上的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去跟你小竹马幽会,盯着你小竹马看个不停。我不让你看,你还有理了?” 楚云裳道:“你自己都说了他是我竹马,那我就是他青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小时候玩得好,这长大了他辛辛苦苦大老远跑来见我,我看他几眼又怎样?我又不会出轨。” 出轨? 出什么轨,有什么轨是可以出的? 九方长渊将这个词儿给琢磨了一阵,现自己竟琢磨不出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心想这可能又是她以前习惯说的词汇,便也不再深究,只道:“我不管你们小时候玩的是有多好,反正我现在给你把话说清楚了,青梅竹马有时尽,他跟你没可能的,你就不要再跟他继续深交了,不然真惹出什么来,对你对他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心里不停的冒酸泡泡。 小时候小时候,他小时候也见过她的,还抱过她亲过她,他跟她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才对,结果她倒是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以往以慕玖越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也从没听她说过小时候那档子事,摆明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她就没把慕玖越给真的放心里过。 他正想着,就见她不知是因了他哪句话,突然神色变得有些怅然了。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方绣着紫丁香的帕子,突地道:“说起来,我以前还收了慕玖越一条手帕。” 他听见这话,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手也是抬了起来,摸了摸脸上的所谓慕玖越专用面具。 可她已经不想再说了,转手把那紫丁香的手帕收进袖袋里,抬头就去看正在帮忙搬运货物的绿萼几个:“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干完?我也饿了。” 他心下暗叹一声,她还没忘记慕玖越就好,到底也不真是个薄情寡义的。然后道:“不若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南阳王的船队就要回来,他们得天亮之前把东西都搬完,一时半会儿干不完的。” “那好吧,留两个人在这里熬夜看着,绿萼她们都是丫鬟,先让她们跟咱们一起回去吧。” 说完便朝着船上喊了声,绿萼三个听见了,把手里的东西搬完,这就去牵了三头异兽,上岸来了。 花雉和无影则留在了船上,指挥工人们连夜搬货。 楚云裳瞧了瞧,秋以笙那边的船也是正忙得热火朝天,不过秋以笙本人倒是没见着,不知道是还在船里呆着没出来,还是早早的上岸走了,她之前没注意,倒是没察觉秋以笙的去向。 一想起秋以笙,再好的心情也是要打个折扣。 趁绿萼几个还没过来,楚云裳盯着秋家的船看了会儿,心里一下子就想了好几个能让秋以笙尽早滚出风晚城的办法,但那些办法无疑都是十分阴损的,她想了想,暂时按捺下了那些想法,准备先行观望一番,再选择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打压秋以笙也不迟。 不过转而一想,她生平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也不少,多多少少不缺对付秋以笙这一次。而且秋以笙对她做的见不得人的事也不少,当时喻儿百日宴上,九方长渊说秋以笙人在风晚城里,根本没空理会京城的事儿,但后来她自己认真思索了,觉着如果秋以笙当真没插手百日宴的话,那他妹妹秋家三小姐秋以筝就不可能真的会请动墨夷家的人出手。 凤鸣城的墨夷家族,那可是能跟九方家族相提并论的四大家族之一。墨夷家族的人生性懒散,不喜出门在外,甚少会出凤鸣城,可那会儿还真有人被请出了凤鸣城,且一出就是俩。 那时她与秋以笙都远隔千里了,这人还不忘借他妹妹的手来算计她,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她何尝不能也狠狠算计他一把? 且知百日宴那天,若非不是她和羽离素都机灵,没着墨夷青鬼和墨夷无常的道,怕是早要被秋以笙给算计得身败名裂,想被他如何拿捏,就被他如何拿捏了,死都还是轻的,因他一直觉得她碍了他的路。 对此楚云裳从来都只觉好笑:碍你的路又怎么了,又不是故意碍着的,是你硬赶着要我碍的。就算我真碍着你的路了,你不会自己绕路走吗,偏要自己巴巴地凑上来,找死不是? 思及于此,楚云裳顿时觉得自己想的计策,其实也不是多阴损了。 当即压低了声音和九方长渊一说,后者挑眉一笑:“真是好一条毒计,釜底抽薪,你这是硬要逼他了。” 她冷笑一声:“我现在不逼他,以后反过来被逼的人,就会是我了。他打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三番两次都想要做掉我,我只求自保而已,他打落牙齿也得自己和血吞。” 商场无情,这一招若真能成了,他自己败掉,也只能是他自己无能,怨不得旁人。 于是招手又喊了花雉过来,三两句话便吩咐了下去,花雉听得眼睛一亮,本就十分佩服她的,如今又是更加的佩服了。 妖孽道:“七小姐,您这一招真狠,他肯定想不到,这才刚回来,您居然就敢明目张胆这样干。哦对,先前属下也注意了,刚靠岸的时候笙公子就已经走了,他那边现在正松懈着,想要办事,绝对简单。” 楚云裳道:“那这事就交给你办了,要是成了,重重有赏。” 妖孽笑:“不如先给属下一点甜头?” 楚云裳一巴掌盖过去:“月黑风高杀人夜,等你办成了再说。” 九方长渊却道:“去办吧,回头给你包红包。” “好嘞,就等少主您这句话了。” 妖孽被糊了一巴掌,却是得了个大红包,乐呵呵地转身回船上去了。 该吩咐的都吩咐下去,该干活的继续干活,该回家的就回家了。楚喻原本还只是装睡的,却不料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楚云裳怕惊醒了他,没让其他人抱,只自己抱着了,一行人就这样慢慢走着,离开了码头。 回楚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将近半夜,又才下过雨,气温有些低了。楚云裳原还想着吃顿夜宵再回去的,不过最后也没去吃,紧赶慢赶先回了楚宅,宅子里灯火通明,竟都还没睡。 孙嬷嬷迎上来,一看小少爷已经睡着了,压低声音道:“小姐,少主,厨房正在做夜宵,你们先去洗个澡吧,上来了就能吃了。” 楚云裳应了,将还在睡的楚喻抱给嬷嬷:“他还没吃东西,你先给他擦擦身子,让他睡得舒服点,不过估计也睡不久。等他醒了就喂他东西吃,他牙长出来了,能咬动很多食物了。” 孙嬷嬷笑道:“已经长牙了?两个月不见,小少爷长得可真快,老奴这抱着,都觉得沉了不少。” 楚云裳道:“是呢,在海上吃的好,主人家也没饿着他,半夜饿了都还有人专门给他做饭,他吃得好穿得暖,哪里长不快。” “这说明咱小少爷命好,天生的富贵命,到哪都吃不了苦。” 楚云裳闻言也是笑:“我倒还挺想让他吃吃苦头,一直都这么顺顺当当可不好。” 说着便准备回房去洗个澡了,转头一看,九方长渊已经不见了,她也没多想,只道他贵人事多,不定离开这么久,京城那边又有什么事要找他忙活,她直接回房便去洗澡了。 然而,等洗好上来了,坐在桌前准备吃夜宵了,九方长渊居然还没回来。 楚云裳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都小半个时辰了,是有什么事,居然能耽搁他这么久? 她想着,正要让人去找一找九方少主,就见门一开,他已经回来了。 却是回来才一坐下,便道:“我要回京了。” 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 楚云裳手中动作一顿,下意识重复了一句:“回京?” 这个时候,要回京? 回懿都? “嗯,南阳王要班师回朝,慕玖越也要回去了。上个月十五在狼岛的事你还记得吧,雷云遮天,东月将毁,京玉子那个神棍算出不少东西,陛下已经开始动作了,北边的达喇,也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九方长渊解释了一句,看桌上有酒,抬手便倒了杯酒。送到唇边一闻,酒香浓郁,却又带着股药材味,居然是药酒,显然是楚云裳特意让人给准备的,继续温养他身体的。 说来离京已经很久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有听楚云裳的话,服用药物,锻炼身体,如今身体已然是好得差不多了,心脏上那个伤口也是痊愈了,但疤痕却是怎样也消不掉,等回京了得问问神棍,看能不能想办法弄掉那个疤痕,不然一条丑陋的疤横在胸膛上,那多难看啊,有损他肤白貌美的绝好形象。 九方长渊随意想着,先浅尝了一口,觉得这药酒味道还不错,便索性一口气将杯子里的给喝光,然后又倒了一杯,却是放着不动了。 浅褐色的酒液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的光泽,楚云裳好半晌才从他的话里回神。 她沉默了片刻,方道:“达喇一动,岂不是表明,慕玖越又要出征了?” 慕玖越出征的话,他九方长渊是越王府里的客卿,那慕玖越出征,他这个客卿定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果然,他点头:“他去了,我也得去。” 然后持了筷子,夹了一块没放糯米的脆藕入口,微微眯起眼,继续道:“不止是达喇,南方诸国最近也有动作,慕玖越北伐,羽离素就得南下。那预言不是什么秘密,各国都清楚,陛下都已经开始对乌子进行谋划了,更不要提其他国家,谁不垂涎乌子?其实早不早晚不晚,不管预言有没有实现,天下都是得为着一个乌子动乱的。而且,大周这些年除了跟达喇打打外,安逸了太久,难得有这样一次危机,谁都想把握住。” 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又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说。 莫说宏元帝,就算换做如今是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天下难得要动乱,他定是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不说让大周吞并诸国扩张国土,少说也要将大周给打造成一个铁桶,让谁来打,都是要有来无回。 大周大周,他既为大周皇室,九皇子越殿下,他有何种原因,有何种缘由,不为这个国家,同整个九州斗上一斗? 既生来便已注定此生,天意如此,他且随天去,顺天而上,欲与天公试比高! 且此番天下将乱,一方面是为着那预言,一方面则是为着乌子。 乌子乌子,各国高层都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更不要说从凤鸣城里出来的人。九方长渊比谁都清楚乌子的作用究竟是有多大,放在凤鸣城里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在凤鸣城外,那绝对是能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 如今难得是有着一个凤鸣城内乱,从而能够好好夺取乌子的机会,一旦乌子既定,那么那个已然是百年未曾开启过的盛会,便也是要再一次的开启了! 犹记凤鸣城里史书上记载,上一次的盛会,那可是群雄荟萃,五湖四海皆聚于一地,无数儿郎奏响浩壮史歌,那浩然丹青,谱写了不知多少波澜壮阔,令人看得心生激荡! 而今,东月将毁,九州始乱,盛会也是将开,这般乱世,岂非不是枭雄崛起,英雄并出,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大好时机? 既有翻云胆,何不乱九州? 既有覆雨心,何不动天地?! 修长手指重新端起酒杯,他垂眸看着杯中酒液,眸色似深沉又似明亮,那周身气势,恍惚犹如大鹏。 大鹏——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裳儿,难得有这样大好的机会,这天下,越乱越好。” 他微笑轻言,面具已然取下,那绝豔倾城的面容,此时竟是散出让人难以直视的锋芒冷光:“此前阿姆问我,是时势造英雄,还是乱世出枭雄,你可知我是怎么回答的?” 楚云裳不语。 而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只道:“阿姆说英雄流芳百世,枭雄名垂千古。我九方长渊不才,是个俗人,俗人贪心,阿姆说百与千,我若选,我定是选后者。” 说着,他仍是微笑,手中酒杯不动,那酒液连一点涟漪都无:“连阿姆都这样说,我若不照做,岂不是要寒了她的心?她东月将毁,狼岛亡矣,她若想要狼岛局势扭转抓住那一线生机,她便须得牢牢依附我。我若不成个名垂千古的枭雄,怕她会看不起我,不肯依附于我,若真如此,我之前做的功夫不都白费了,我岂能甘心?” 于是终于举杯仰首,分明是养身的药酒,却偏被他喝出一坛百年女儿红的姿态。 照旧是一滴不剩,他放下酒杯,转手要继续倒酒,却见楚云裳此时抬起手来,握了酒壶手柄,亲自给他满上。 红袖添香,枭雄也难出温柔乡。 然她神色淡然,语气也是淡然:“你若想,那便做吧,我等着你就是。”转而又道,“左右你也不是个会被花花世界给迷了眼的肤浅之人,就算你要离开十年八年的,你也还会是孤家寡人一个。”说罢,眸微抬,眸光粲然,却是暗藏冷锋,“你说,是也不是?” 听出她话里的威胁之意,他唇角笑意加深,笑得甚是开怀,也甚是放心。 “当然。我此生只认定你一人,我不放手,你若敢放手的话,天涯海角,我也得亲手捉了你回来。” 楚云裳听着,淡淡道:“哦,那你要尽早回来,我怕我一个人寂寞了,捅了什么篓子来,没人给我收拾怎好?” 他不再说话,继续喝酒,却是伸手一勾,将她身体勾来,把头一低,唇与唇相贴,那一口药酒被喂进她嘴里,略带苦涩的酒香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脸色一下便红了,不知是上脸,还是羞赧。 他却不放开她,只低声道:“我明早走。” “好,早点回来。” 风雷已动,乱世将启—— 四方风云起,送我上青天! …… 九方长渊天不亮就走了。 他走得急,应是懿都那边催得紧,只带了两三件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些银票,别的便什么都没带,连那一方银色面具也是搁在了床头,没拿,取而代之的,是那一顶已经许久未用的黑纱斗笠,不见了。 九方长渊走,那自然无影也是要走的。据说无影是五更的时候才搞定了港口那边的货船,和花雉一起回宅子来,却是还没吃点东西洗个澡睡个觉,就收拾了东西跟九方长渊走了,连同花雉告别都无。 是以等楚云裳起来后,花雉跑到她跟前和她大倒苦水,哀怨得如同深闺怨妇。 “七小姐啊,您说无影亲爱的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啊,连同我告个别都没有,您说他心里是不是有别人没我了……” “七小姐啊,您说他怎么就这样走了呢?属下刚才洗澡的时候,还特地洗了花瓣澡,想香喷喷的和他困觉,结果他居然走了,他居然二话不说就走了……” “七小姐啊,您说属下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这才成亲几天啊,连蜜月都没度,婚假也没放,他就丢下属下一个人在这里,让属下一个人独守空闺,属下真的是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 “七小姐啊,您说……” 花雉太话唠,一大清早便如同苍蝇般嗡嗡个不停,楚云裳耳朵都要磨出茧来。 终是承受不住,抬眼看他,一双眼里冷光四射,犹如嗜血的刀锋:“寂寞空虚冷?出门左拐,走两条街就是胭脂街,夜不归夜风流里女人男人都有,包管你满意。” 花雉一听,哭得更加凄惨了。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跪下来,伸手就搂了她一条腿,紧紧的不撒手:“七小姐,您别这样对属下,属下只是一颗痴心被人践踏,属下这心啊,疼得慌。” 楚云裳闻言冷笑:“痴心被践踏?来来来,赶紧脱了衣服,本小姐给你查查,看你心脏是不是碎成了好几瓣,本小姐虽不是华佗,却也被人敬称楚小神医。你若不嫌弃,你这颗被践踏的痴心,本小姐给你补齐了。” 于是花雉就真哭出来了:“七小姐,别这样对属下,真不能这样对属下,属下是人,不是死马,不能被您当活马医……” 原本因着九方长渊和无影的离开,而很是有些沉闷的早晨,便这样被花雉给插科打诨的搅乱了。 想来花雉其实也是知道九方长渊要回京的事,这才熬了一整夜不睡觉,却专门跑来跟楚云裳闹,为的就是能缓解一下少主离开的沉重氛围,毕竟风晚城这里的事还没解决,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总不能少主一离开,他们就全都蔫巴巴的提不起精神吧,那也太让人无语了些。 等楚云裳终于从花雉的手里解放了自己的腿,她起身去抱夜里睡在了孙嬷嬷那里,刚刚才洗漱完毕的楚喻:“喻儿,你干爹回京准备打仗去了,又只剩咱母子两个继续奋斗了。” 旁边花雉泪眼汪汪地补充一句:“无影亲爱的也要跟着上战场了。” 楚云裳无视了花雉的话,只同楚喻道:“这一打仗,不知道得打多久。等搞定了秋家,咱们也回京去,届时奉上粮草,也弄个御用皇商的名头来玩玩,到时候往战场去送粮草,也就能去看你干爹了。” 楚喻听了,咧嘴直笑。 【娘亲,干爹这才走,你居然就已经想到以后要去看干爹了,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呀!】 楚云裳没好气地给了小孩儿一个脑瓜崩:“小孩子家家乱说个什么,我可是认真的,要这次跟以前一样,一打就是三四年,我问你你能熬得住?” 楚喻闻言想了想,摇头,熬不住。 他才认回爹爹没多久,这一路上都有娘亲在,他还没寻一个机会好好跟爹爹说话呢,爹爹居然就已经走了,唉,他连跟爹爹告别都没有,真是让人好生扼腕。 “那不就成了,半斤八两,你没必要嘲笑你娘我。” 楚云裳正色道,旋即抱着他坐下,准备用餐:“你干爹要忙打仗的事,咱们这边的事以后就不能过多的麻烦他,免得让他在战场上分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你干爹在,要干掉秋家,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楚喻,“喻儿,你说是不是?” 楚喻认真点头。 是是是,当然是,必须是! 娘亲有做生意的天分,手段也不赖,满腹学识连男儿拍马都及不上。都说最毒妇人心,前世秋家压迫他们母子二人压迫得厉害,皆是因为那个三小姐秋以筝。而今他们还未与秋以筝会面,便已是被秋以筝算计,秋以筝用了毒计,他们何不也用毒计报复回去?既敢算计人,那就绝对要有反被人给算计回来的觉悟! 否则,人生在世,一辈子都是如如意意,岂不是太失了味道? 楚喻咿咿呀呀的开口,一边以唇语说着什么,一边还挥舞起了小手。 【干干干!喻儿和娘亲一起,把秋家给干趴下!】 楚云裳当即便道“乖儿子”,狠狠亲了一口,就开始吃饭。 现在楚喻已经长牙,早晚都要用盐水漱口,俨然是要保护牙齿从小做起。那一口小白牙光洁锃亮,喜人得紧,楚云裳吃着早餐,一勺自己吃一勺喂给他吃,也不必像以前那样,只能喂他奶羹蛋羹或者黏软易烂入口即化的糕点,很多东西他都已经能咬得动了,而且他肠胃好,楚云裳现如今喂他吃饭很省心。 再者他已经断奶了,坚决不要再喝奶水,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吃奶水,不然人家知道了是要笑话他的。 对此楚云裳只想说,亲,你现在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呢,你居然还敢说自己小时候? 时间观念呢,被你当磨牙棒啃了吗? 早餐是心灵手巧的蓝月起了大早亲手烹制的,楚喻咬着蟹黄馅儿的小汤包,唇齿留香,只觉蓝月姐姐的厨艺当真极好,这做出来的食物,真真是人间极品。 然后忍不住又感慨,长了牙就是好呀,好多东西都可以吃了。 呼呼,虾仁水晶饺,烧烤麻辣虾,翡翠海鲜汤,章鱼小丸子……都是我的我的我的! 美食美食,我来啦! 小屁孩儿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沿海城市的各种美味,想着吃过早饭,一定要让娘亲带自己出门,去街上搜刮好吃的去。 以前刚来风晚城,他还没长牙的时候,只能看着娘亲他们从街头吃到街尾。现在他长牙了,他要把以前都没能吃过的东西给补回来,他要大吃特吃,他要海吃狂吃! 谁都不能拦他,不然他一定生气! 哼哼哼! 民以食为天,楚喻亦以美食为生! 我是吃货我骄傲噢耶! 楚云裳哪里知道他正摩拳擦掌准备将他的吃货本质给扬光大,只一边自己吃着饭,一边小心着他嘴巴太小,吃汤包容易漏汤汁,别糊到衣服上去了。 这一大一小对蓝月的手艺甚是满意,徒留旁边的花雉扒着柱子,满心的不解和委屈。 说好的男人离开女人就会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生活糟透过不下去呢? 说好的男人离开儿子就会大哭大闹这个不喜那个不要只要爹爹呢? 少主,您确定真的没骗属下吗,为什么属下见到的根本不是您说的那个场景呢? 还是说,未来少主夫人和小少主的心理委实太强悍,连心上人【亲爹】离开都是不会出现半点的伤春悲秋的情绪? 真是给跪了。 少主,您在这两位心中的地位未免也太低了些—— “砰!” 瓷器掉落在地的声音突地响起,花雉转眼一看,就见地上一柄瓷勺已经碎了,楚云裳正低着头看着那碎裂的瓷勺,以花雉此刻所在的角度来看,她眼睛被鬓边碎挡住,看不清她眼中情绪如何。 不过花雉却是又见着,被她抱着的楚喻不知刚刚是瞧见了什么,嘴里明明又咬了一个小汤包,却是只咬着了,并不咀嚼。小孩儿坐在亲娘怀里,明明之前还是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手舞足蹈得想要说些什么,此刻却是老老实实坐着,居然连动一下都不敢。 花雉看着,心头一跳,身体一下子就紧绷了。 怎么了怎么了! 他刚刚开小差了,没注意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七小姐突然就摔碎了一柄勺子,怎么小少爷突然就不敢动了?! 这是生了什么事! 快来个人告诉他! 七小姐和小少爷都好诡异啊麻麻救命qaq! 花雉正睁大眼看着,就见楚云裳似是呼出一口气来,目光从那摔碎的勺子上移开了。她重新拿了个新的勺子,却是对着这新勺子看了好半晌,方才在花雉紧张的注视之中,幽幽叹了一口气,语声清浅却冷淡。 “习惯居然已经这么深刻了么……真是……” 真是? 真是什么?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着那柄新的勺子开始舀粥喝,自己喝了一口,再喂楚喻一口,看也不看脚边那碎裂的勺子,仿佛刚刚失态的人不是她一样。 只等早饭在最后这样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楚云裳去书房去给楚喻准备四书五经,笔墨纸砚,该开始让儿子进行新知识的学习了,绿萼她们在收拾饭桌,花雉则是偷摸着去问楚喻了。 “小少爷,七小姐刚刚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啊,你能同我说说吗?” 楚喻正坐在藤椅里头,拿着棋子在棋盘上摆图案,看那黑白两子的排列顺序,杂乱无章,却又自成一面困势一面逃势,竟是在照着棋谱上的摆。 当初从敏城去往懿都路上,九方长渊在马车里玩左右手,楚喻见着了,从此便开启了围棋技能,一面按部就班认字读书的同时,也是在学习下棋,小小年纪便已是开始陶冶情操了。 此刻听了花雉的问话,小孩儿抬头看了花雉一眼,然后花雉就十分惊恐地觉着,小少爷此刻的眼神,竟十分的老成且深邃,真真比大人还要大人。 接着就听他家小少爷深沉地叹了口气,那眼神更加的深邃且忧愁了。 【习惯成自然,真是……】 又是真是? 真是什么? 花雉盯着自家小少爷的嘴唇,想要读出小少爷接下来的话,却见小少爷老成地又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继续摆棋子了。 花雉瞪了瞪眼。 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娘的不把话说全,这当儿子的也不把话说全。 存心吊人胃口不是? 花雉还想要追问下去,楚云裳却已经把书房给准备好过来了。她见楚喻在摆围棋,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眼睛微微一眯,神色有刹那的变化,瞬息就恢复了正常。 等楚喻把棋子给摆完了,对着棋盘研究了一会儿,楚云裳才抱起孩子,刮了刮孩子的小鼻梁。 “年纪这么小就是棋迷了,你也想成一代国手?” 楚喻没说话,只搂了她脖子,小脸蛋直往她脸上蹭。 她抱着楚喻去书房开始例行的学习了,四书五经比三百千要难上很多,她得比以前教得更细心,然后等楚喻过了三岁生辰,就可以找老师开蒙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还真想让她帝师老师以及阁老老师来教楚喻,但那两位老师年岁已高,不知还能不能教人……还是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还得两三年,不急。 主子两个这便离开了。 花雉心里头存了疑惑,不解开这疑惑就心痒痒得慌,干什么都不得劲。 本来想要问问绿萼蓝月的,但他想了想,她们年纪太轻,不一定知道那两个“真是”后面的话是什么,便又想了想,决定去问宅子里资历最深的孙嬷嬷。 他找到正在给庭院里花丛修剪枝叶的孙嬷嬷,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原以为能从孙嬷嬷这里得到答案,却见这位自小在宫中长大,伺候了不少宫中贵人,后来才被宏元帝赐给了当年莫青凉莫少卿做嬷嬷的老人,竟是微微笑了笑,笑容和先前的楚喻一样,十分的深邃。 然后就听这位老人道:“习惯养成了,没个一时半会儿,可根本改不掉的。真是……” 花雉:“……” 无语。 真是,又是一个真是。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全都真是? 真是真是真是,他今天真的要被这个词给逼疯了,真是…… 真是呵!呵!哒! 他还正无语着,就见有看门的仆从跑过来,喘着气道:“花公子,外面有人找,说是‘海鬼’那的军师周先生,想要跟小姐见一面。” ------题外话------ 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前两天就已经接到通知,12月1号到1月10号修路修电缆,整个南路停水停电。昨天去洗澡的时候,道路已封闭,马路已开挖,都说晚上要开始停水了。什么时候停电我不知道,不过已经做好随时停电的准备。编辑那边已经打了招呼提前请假,更新这边也说一下,随时停水停电,吃饭睡觉都成问题,而且不是一条街停电,找网吧也不实际。 所以如果什么时候断更了,那一定是我停电了;如果什么时候连续几天断更,那一定是我饿死渴死冻死了。 来生再见。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89、九方长渊回京【通知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90、慕玖越战绩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周先生约楚云裳见面的地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东山港。爱玩爱看就来樂文xs520。 楚云裳不知道周先生见自己是要干什么,因为她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也不知道这位军师是不是奉了羽离素的命令才来邀请自己。思索一番,没带着楚喻去,也没带着花雉去,只带了三个丫鬟里最为稳重的蓝月,这便坐上周先生遣来的马车,去了东山港。 这时候船队入港,三千“海鬼”将士也是稍作休息,只待后日启程回京。入港欢迎仪式已经举行完毕,码头上人还是很多,摩肩接踵,都是趁着海盗被清缴了,想要立即出海去进行贸易的商人,不过比起船队刚归来的时候那般人山人海,此时的码头已经是散了不少人,行走还是挺方便的。 楚云裳下了马车后,才看了一眼那边秋家已然是卸货完毕的货船,还没去打听一下夜里花雉做的手脚效果如何,就在几个“海鬼”士兵的引领下,携了蓝月上船。 上的船自然是战船,经了接连两场海战,这一艘战船看起来仍旧是坚不可摧,战火都未能在其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在日光里凛凛生威,教人望而生畏。避开了大多商人的视线,士兵们领着楚云裳到了被船舱给遮挡着的一处甲板,这才拱了拱手:“楚老板稍等,先生马上就来。” “辛苦你们了。” 楚云裳点点头,士兵们这便离开了。 因要休整两日,后日才回京,“海鬼”的将士大都上岸去放松玩樂了,现在战船上并没什么人,连羽离素好像也是不在的。楚云裳站在甲板上,看了一圈周围,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她扶了围栏,举目眺望,今日天气不错,曜日当空,万里无云,看来短期内是不会再下雨了。 左右无人,蓝月低声道:“小姐,这周先生喊您来干什么?小姐在京城的时候,也没和这人打过什么交道吧。” 楚云裳微微眯眼看向那一轮金日,闻言答道:“谁知道呢。周先生深谋远虑,才华出众,应是现了什么和我有关的,这才要见我吧,不然这青天白日,他一个尚未婚配的单身军师来见我这个单身母亲,他也不怕传出什么风声来,落人把柄,自毁前程。”然后道,“我说的是不是,周先生?” 音落,主仆两人后方传来拊掌声,果然是周先生来了。 周先生一边拊掌,一边走近:“楚七小姐不愧是楚七小姐。以前鄙人便觉得,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熬常人所不能熬,楚七小姐定不是一般人。如今再见,果然如此。” 楚云裳神色不变:“周先生过奖了。你我都是明白人,有话请讲,也不必拐弯抹角。” 说着,挥了挥手,示意蓝月下去。 蓝月迟疑着看了眼周先生,咬咬唇没说话,行了一礼便退开,也没敢离得近,只能去了甲板另一头呆着。 如此,这被船舱给挡着的临海的甲板,便只剩楚云裳和周先生两人了。 最后一个闲杂人士离开,周先生甚是放松地笑了笑:“那楚七小姐先猜猜,鄙人要说的,会是什么?” 楚云裳沉默一瞬:“你要说的是九方?还是,慕玖越?再不然,就只能是羽离素了。” 除了这三人外,既和她有关,又和周先生有关的,便没别的什么人了。 正如蓝月所说,以往在懿都里的时候,楚云裳和周先生此人也没什么交集的,先前随同“海鬼”出海,也不过是为着被海盗扣押的货船才说上了那么几句话,怎么看都是怎么交集不深的。 可周先生却是才一回来,就单独要见楚云裳,若是没什么和她相关的理由,楚云裳还当真不会相信,这人无缘无故就要见她。 而她所想,确是事实。 听她半点思考都无的便直接说出三个人的名字来,周先生笑容却是微微敛了敛。而后才道:“这三位,楚七小姐最想将哪位放在前头?” 楚云裳道:“这和周先生要与我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自是有关系。”周先生道,“听了楚七小姐对这三人的排位后,鄙人也才好将鄙人要说的话给整理一番,再与七小姐彻谈。” 于是楚云裳再度沉默了一瞬,方才郑重的,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最前头的,羽、离、素。” 周先生听了又笑了,笑容隐有深意:“不出鄙人所料,果真排在最前的,是南阳王。”而后不待楚云裳继续说下去,他便兀自将后两个的排位给接了下去,“其次是越王殿下,最后才是九方少主,不知鄙人说得可对?” 心思完全被人说破,楚云裳也不恼,只微微抬了抬眼:“那么,周先生要和我说的,是什么?” 周先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南阳王心悦于你。你待南阳王如何?” 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么个让人难以启齿的问题,楚云裳瞬间愕然。 这种问题,和周先生特意见她要说的事,有关吗? …… 七月初二。 后世被誉为“鬼军师”的周先生,在海鬼大军凯旋入港这日,同楚云裳深切密谋了一番。 这两人具体谈论了些什么,争论了些什么,确定了些什么,决定了些什么,当时在场的并无其余人,无人得知此番谈话内容。只知道周先生最后命人送楚七小姐回去的时候,后者方当着人面,对着周先生感慨道:“若日后真如先生所言,今日之事,必不敢忘。” 周先生只微微一笑,羽扇纶巾,那雪白羽扇在他手中轻轻摇了摇,海风迎面而来,他一袭青袍缓缓拂动。他微笑道:“楚七小姐心中有数便好。” 于是楚云裳便走了,满腹心事的走了。 蓝月看她心事重重,身为丫鬟本不该多嘴的,却还是没能忍住,道:“小姐?” 楚云裳摇了摇头,领着蓝月下船上岸。 目送楚七小姐离开,此时已然是初具日后鬼军师雏形的青袍人转过头来,看了看那已经快要爬到中天的一轮曜日。 须臾,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再摇了摇手中羽扇,自言自语般的道:“北方达喇,南方诸国。若论狼子野心,还当达喇为先。达喇,达喇……” 他默念了几句,继而又是一叹:“但愿越王仍能驻守巫阳关,达喇此国,周某倒还真想要见识一番了。” 于是后日,海军启程北上,至北方港口,离船登岸,走陆路回京,宏元帝命东宫太子携文武百官于城门外接风。 接风入宫,得闻海战大胜,海盗尽伏诛,天子大悦,嘉奖完毕,不及设宴,三道紧急圣旨召刚自某地归来便懒得上朝的越王进宫觐见,而后当众宣旨,封越王为镇北大将军,率越军三十万,与周先生一同北上驻守巫阳关;封南阳王为镇南大将军,太子东宫为左副将,宣王为右副将,领兵三十万,南下驻守边疆。 如此,同为三十万,一个镇北,一个镇南,这朝廷里向来都是针锋相对的两个刺头,外带上当真是快要被逼得狗急跳墙的东宫,在同一场誓师大会后,一方往北,一方往南。 朝廷里里外外,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京城,没了这三人,要安分一段时间了。 …… 风晚城距离懿都挺远,便是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也得十天左右的时间。 是以等到镇北大将军和镇南大将军各自率军离开懿都的消息时,七月,已经堪堪过去一半了。 消息传来,明明不论是北方的巫阳关,还是南方的边疆,那都是离风晚城隔着几千里远的,可整个风晚城,还是为此消息,震动了好几日。 说的也无非就是万一真的打起仗来,老百姓们该怎么怎么办,会不会又要民不聊生居无定所;商人们则是谈论,这仗要是打起来,是往北边去能赚多一点的钱,还是往西南去能大赚。 谈来谈去,零零总总,多也都是杞人忧天。 宏元帝下令,只是要两拨大军镇守边关而已,据说连要吩咐休养生息准备作战都没吩咐,摆明是要先观望一段时间,看看周边国家地区的反应,再做详细打算也不迟。所以风晚城里聪明点的人,都还是按捺着不动,没跟风;不那么聪明的人,则是已经要举家出城,或往北或往西南,准备去跟风大战争财了。 但平民百姓们则还是该干吗就干吗,反正就算真打仗了,那战火也烧不到风晚城来。连最麻烦的海盗都已经被朝廷解决了,他们该出海就出海,该养家就养家,吃饱了撑的才跑去前线财,是以风晚城还是和以往一样,安宁祥和,并没有像边疆某些城市那样产生动乱。 整个城市都是祥和的,那自然风晚城里许多人的生活也还是很祥和。 祥和到没事的时候,去趟茶楼里,点一壶茶,再点一盘花生米,听说书先生在那里说段子,听着听着,一下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平平淡淡,无风无浪。 今个儿茶楼里人很多,连说书先生也借着要打仗的风,说起了前段时间的东洋海战,说起了几年之前的巫阳关之战。 不过因海战是前两个月里才生的,风晚城里人人都清楚,就连三岁稚儿也晓得海上的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坏蛋都被大将军们给打跑了,茶楼里许多人都是去过码头看战船的。是以说书先生说了段东洋海战后,便是惊堂木一拍,手势一起,说起了距今已然有八年之久的巫阳关之战。 “却说现如今的朝中大将,能与南阳王相提并论的,也无非就是一个越王。越王其人,冰雪琉璃,半方银面,着实是名不虚传。这几年来,越王虽已不再驻守巫阳关,连出征平定动乱都无,但巫阳关北边的达喇,却还是记着,八年前,那一场打了整整三年的战争,是多么的让达喇人心生畏惧,不堪回首……” 说起巫阳关之战,那不少人其实还都是知道的。 八年之前的冬天,越王少年领军出征,北往巫阳关,巧过黑水河,以破釜沉舟之态,在达喇的大草原上杀了个痛快,这才退回巫阳关,镇守大周北方疆土,未曾让达喇占据一城半池。 此后,再进达喇,再杀痛快,整整三个春秋,越王之名,委实是被达喇人的无尽鲜血给染红,便连那一条黑水河,据说那三年时间里,也一直都是呈现着赤红的颜色,尽是被血染遍,不曾褪色。 只等此番战事过后,两次杀进大草原,两次都是功成身退,达喇终于是被打怕了,越王觉得也巫阳关这里再用不着他来亲自驻守,这便班师回朝,从此远离巫阳关,开始在京城里当个人眼中闲散慵懒的殿下,而那一条黑水河,也终是在他离开了后,慢慢恢复了以往正常的颜色。 “……越王到得巫阳关那日,正是北方最冷的时候。朔风凛冽,风如刀割,五十万大军行走在巫阳关的街道上,竟是只能闻得马蹄声,别的其余声响,都是听不见!而那越王,少年大才,冰肌玉骨,如此寒冷之天,他却是只着一件单薄白衣,骑乘宝马从中走过,那一身卓越风采,真真是教人看上一眼,从此便是再也忘不掉了。” 巫阳关之战结束距今也已有五个年头,如今一听说书先生重新说起,那抑扬顿挫,那慷慨激昂,间或惊堂木一拍,言语骤然急转,百转千回,端的是让人听着如临其境,心生向往。 茶楼里的人都在认真听着说书先生的话,整个楼都是十分安静,除了说书先生的声音外,便连脚步声都是极轻。每个人都是在认认真真的听,听过的听第二遍,还是觉得越王巫阳关之战打得真好;没听过的第一次听,也觉得这一战果真精彩。 二楼包厢里,待听到说书先生讲到越王进了巫阳关,开城门,扎军营,与黑水河北岸的达喇四十万骑兵遥遥相望时,楚云裳终是道:“那个时候的慕玖越,年纪轻轻,真有这般和达喇相抗的能耐?” 坐在她对面的慕与归闻言,轻啜一口茶水,方道:“当然有。唔,以前你不还是很看好他,怎的如今又怀疑起来了?” 楚云裳道:“因为他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小了。那时候他才多大,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二岁。十二岁,皇子们都是还在上学的年龄,他怎的就得了陛下青眼,将巫阳关之战这么一个重要的战役,交到他手上?” 慕与归思索着道:“十二岁的确是年纪小,但放在皇家里,你也知道,皇家人个个都是满腹心机,十二岁并不算什么,比寻常的成年人都要老谋深算许多。况且他出征之前,他在军营里已经摸爬滚打两年时间,对军事实在是熟悉——你是不是又要说,十岁的孩子居然能当兵,这才是最不可能的?” 楚云裳刚想点头,但转念一想,十岁,慕玖越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去当兵了,她自己十岁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这样想一想,换位思考一下,慕玖越十岁当兵,十二岁打仗,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于是楚云裳摇摇头,轻叹一声:“总有那么一些人,生来便是天才,旁人怎样羡慕,也都是羡慕不来的。” 慕与归闻言笑了:“行了,还说他呢,你自己不也是天才。”他甚至是掰了手指头,如数家珍般,“楚大才女,楚小神医,楚大老板……你不是天才,谁是天才?” 楚云裳听着,满面正色的摇头:“我要是天才的话,就不会坐在这里跟你听说书杀时间了。” 到底是不是天才,楚云裳自己清楚得很。 慕玖越十岁的时候,已经是在军营里从小的一个兵开始当起了。她当年十岁的时候,好似也是在组织里头接受着各种各样的训练,尚未出师。 那个时候的她,尚且还只有一个10007的代号,并没有名字,也没有家庭,更没有什么户口身份证那些东西,就只是10007而已。那时候的10007,还是一个日复一日接受训练的特工接班人,若非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又肯吃苦隐忍,也努力上进,怕是并没有什么天分的她,根本是不可能被选进组织里的。 不过日后她还是成为了组织里公认的地位颇高的一个金牌特工,她拥有着连老一辈退休了的特工都是要啧啧称赞的高超身手完美成绩,组织里所有的特工见到她都是要客客气气的同她打招呼,万不敢给她不好的脸色看。 这一切的荣耀,皆是因为她吃了许多人都吃不了苦,她熬了许多人都熬不了的痛,别的人每天打三个小时的枪靶,她将这个时间乘以二,打六个小时;别的人每天进行两小时的极限测试,她将这个时间也还是乘以二,练四个小时。 别人的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白天训练,晚上休息;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则几乎是要硬生生掰成四十八个小时,别人在训练,她也在训练,别人在睡觉,她还是在训练。 而组织里与她同一批加入训练的,她记得很清楚,那一批总共有着七十八个人,是从全国各地专门搜罗来的孩子,大部分和她一样,都是被抛弃了的,无父无母。可能被选入组织里,接受培训特工的专属训练,七十八个人,最后出师留下来的,只她一个人而已。 七十八个人,只她一个人成功出师,正式加入组织,成为一名国家特工。 其他的人,要么死在了训练里,要么死在了出师任务里,要么—— 死在了她的枪下,死在了她的手里。 当初10007的出师任务,除了判断某个同组织的前辈是否通敌卖国,避免国家机密被泄露出去之外,她出师任务真正的后续,便是在回组织的路上,接受当时还活着的整整二十个同伴的狙杀。 同样时间同样程度的训练,二十个人奉命狙杀她一个人。 且还不是普通的狙杀:上头下令,10007有叛变组织的嫌疑,命从训练里活下来的二十个学员,对10007特工进行狙杀,谁能一枪爆了10007的脑袋,谁就能最先出师,成为真正的特工。 于是10007在探查完前辈回组织的道路上,经历了一场真正惨无人道的狙杀。 那一场狙杀,在她的记忆里,尽管已经隔了二三十的时间,但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简直仿佛是昨日刚刚经历过一样的清楚。 其实那场狙杀,说来是二十个人狙杀她一个人,光是看这个人数比例,就知道存活率是有多低了,更不用提那条道路上,被二十个人以各种各样的办法,设下了许许多多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致命陷阱。 手枪,步枪,机关枪,狙击枪…… 子弹,烟雾弹,毒气弹,手榴弹…… 麻醉剂,晕眩剂,致命毒,x病毒…… 各种各样的手段,各种各样的陷阱。 二十个人用他们此前所学习过的所有杀人方法,都用在了10007必经的这条道路之上,然后埋伏起来,等待着10007的到来。 可事实证明,那场骇人听闻的狙杀,不过只进行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二十个学员没有一个存活的,10007拖着中了五颗子弹、三支针剂、两把飞刀,外加差点要炸没了半边头颅、差点要炸断的一条手臂一条腿,冰里来火里去甚至连毒气电流都通过了她四肢百骸的破损身体离开那条道路,回了组织,等待着她的,是负责她这批学员的所有教练的恭贺。 教练们告诉她,她出师了,从此他们就再不是教练和学员的关系,而是同事与同事的关系,整个七十八人的同一批学员,只她一个人活着出师,她是这一批学员里,唯一一个最优秀的学员。 她当时就笑了。 笑过后,她就倒下了,满身的伤痕累累,满身的鲜血淋淋。 她的成功,以同伴们的生命铸就。 而那七十八个人里,除去她,七十七个人,据教练说,其实里面至少有着二十个,都是有着特殊能力的,诸如天生力大无穷,诸如天生神枪手,诸如天生异能者。教练说,他们这一批学员,拥有特殊能力的很多,上头很看重,其实他们这些年来接受的训练,比起别批的学员,都是要加强了许多的。 原本上头是说,七十八个人,最后能出师的,少说也有一半。但到了最后,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上头又变了命令,说七十八个人,只留一个就行。 其他不行的,让那一个解决了就成。 所以七十八个人,在10007进行出师任务之前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总共二十一个人;等10007出师任务结束之后,二十一个人,就只剩下了10007自己一个。 这样的一个,唯一的一个,真正是优秀之中的优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样的优秀,是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得到的。 七十八个人里,她不是天才,她没有异能,她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而已,比她厉害的,比她优秀的,不知是要多出多少来。但最终,那些所谓的天才,所谓的异能者,却全都死在她的前面,她踏着他们的尸体和鲜血,一步步走向属于一个普通人的巅峰之路。 不是天才,却能硬抗天才;不是天才,却能比天才做得更好。 都说笨鸟先飞,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她付出那些天才未曾付出过的代价,她忍了那些天才未曾经历过的煎熬。 她成功如此,她比天才还要天才,可她依然不是天才。 不是天才,就注定永远要比天才会付出很多。 不过话说回来,不天才的她,在十岁的时候,尚且能够在教练前辈的带领下,完成上头布的任务,潜伏、入侵、伪装、暗杀,谁能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扛着一把重型狙击枪出入各种黑帮各种边境各种战场?可偏生她做到了,她十岁的时候便已能够完成很多老一辈特工所不能完成的任务,即便那是在教练和前辈们的带领下,但不可否认,她还是做到了。 她不是天才,都能尚且如此,更何况本就是天才的人呢? 真正聪明的天才,那是明知自己是个天才,却也还要像普通人一样,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艰苦的历练,方才保持天才之名不朽。 天才是天生的不错,但天才并非永恒,也并非绝对。 这世界上有多少个天才,有多少个神童?但等到长大后,还是能被人誉为天才神童的,又有多少? “所以说可怕的不是天才,而是这个天才本身就很聪明,知道吃苦耐劳,这才是天才最可怕的地方。” 从遥远的记忆之中回过神来,底下大堂里的说书先生还在手口并用的说着八年前的巫阳关之战,楚云裳微微感叹了一句,便不再多言,继续倾听说书。 听那故事里的天才少年,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区区少年郎,以别的同龄人正该是享受着父疼母爱的年纪,三年春秋未曾归家,硬是成为了那北方大草原里最嗜血的一道雪色—— 楚云裳恍惚觉得,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羽离素一直将慕玖越视为心头大患。 少年时期便已懂得吃苦耐劳,懂得亲身实践,是个实打实的天才。 那三年边境战火生涯,更是让得这个实打实的天才,变得更加水火不侵,刀剑难对,从而少年弱冠,长佩冠,成为一个更加耀眼而灼目的青年。 如此人物,怎能不被羽离素重视,怎能不被羽离素忌惮? 且知就算是羽离素的战绩,也终究没有慕玖越的战绩来得响亮。 所谓相提并论,也只是能相提并论而已。若羽离素当真能与慕玖越比肩,为何不称其为翻版慕玖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羽离素再怎样强悍能耐,也只是羽离素而已,根本不能与慕玖越相比,否则,就以羽离素的自矜,岂能对慕玖越这般看重? 正如她之前同慕与归所说,大周未来的帝皇,定会是慕玖越…… “……那达喇的将领一眼瞥见,当时气得啊,那叫个怒冲冠!那将领本就已是被越王之前的骂战给骂得头脑充血,更何况此时又亲眼见着了这般?换做谁,怕都是要当场被越王给气歪了鼻子! 当是时,那将领怒喝一声,刀身一竖,胯下骏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然后背负着将领,转身就冲向了越王。 骏马速度奇快,去势如风,它背上的将领,也是把那长刀一摆,杀机四射,登时如入无人之境般,将领指哪杀哪,五十万越军里头,竟无一人是那将领对手。 于是很快,那将领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踏着众多越军的尸体,来到了越王的面前,然后对着同样是坐在了马背上的越王,二话不说,一扬长刀,一刀便是对准了越王的头颅,直劈下来。 那时,越王身边还活着的越军,看到这一幕,都是大惊失色,纷纷大叫着让越王快下马躲开,然后就都朝越王扑了过去。可扑得再快,也都没那将领一刀落下的速度快。 越军们,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将领一刀直落下来,将将要砍中,越王的头颅! 这一刀,若是砍中,那么越王他,不死也难!” 说书先生此时正说到越王率军过了黑水河,正同达喇骑兵进行正面抵抗的时候。说到达喇的将领一刀就要劈上越王头颅这里,说书先生陡然又是一拍惊堂木,整个茶楼里的人立时心头一跳,明白这是好戏要上场了。 而果然的,“啪”的一下惊堂木响声大作,茶楼里万籁俱寂,只能听得那说书先生朗朗道:“越王一看,嗬,好家伙,本想将你逼退,先好心仁慈一些,放你一马,你却不识抬举,居然想要对本王来一出擒贼先擒王?那可巧了,本王正待以这巫阳关之战来打响本王名声,你这一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将领自投罗网,一刀斩来,越王岂能当真束手就擒,被斩马上?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那将领一刀落下,越王胯下汗血宝马,竟是突地一动,前蹄抬起,带动背上越王也是一动,就那么恰恰好的,避开了将领的一刀! 将领那长刀就此落入越王和立起来的马背之间,将领一看,自己这一刀居然没砍中,正愣呢,心道这匹马怎么这么有灵性,居然还能带主人避开危险了,冷不防就见越王单手朝前一捉。 越王这一手,真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那五指,简直比女儿家的手指还要纤细还要美,结果啊,就只那么一扣,将领的那把长刀,便是再动不了分毫。 长刀被捉,将领想要把刀收回来,毕竟那是贴身着上了不知多少次战场的战刀,将领对那刀感情极深。可他想收刀,越王不从,那五指就那样扣着刀锋,任凭将领怎样用力,都是无法收回长刀。 眼看着将领脸都憋红了,却还是没法收刀,越王玩也玩够了,索性另一只手也是往前一捉,十指共同捉住刀锋,然后往怀里一收,嗬!好家伙,那一把被达喇将领给牢牢握着的刀,竟直接就被越王给抢了过去! 将领一看,连贴身的战刀都被对方给抢了,啊呀呀,那可真真是气人!当下便想将刀给抢回来的,却不料,那刀在越王手里转了个圈,然后越王只那么轻轻一划,就好像画师拿着画笔,在纸上用笔尖轻轻那么一勾一样,将领的脑袋,一下子就从脖子上掉下去了,扑通一声,砸到地上,被越王的坐骑,给一蹄子踩了个稀巴烂。” 这一段说书,横竖慕与归也是听过的,毕竟是宣王的嫡长子,便是以往再不如何注重朝廷之事,但八年前慕玖越北上去达喇打这一仗的时候,慕玖越那边打得如何响亮,传回懿都里的消息便也多么响亮,慕与归自也是跟着一起听的,并且听的比这位说书先生说的还要更加细致。 慕与归生性淡泊,然而身为男儿,何尝不曾有过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心思?慕玖越在打仗的时候不过十二岁,他慕与归当年也不过十三四岁,一面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在汝阳侯府里与嫡七小姐楚云裳搭在一起,一面又正是年少意气风的年岁,自己生平所愿虽不是要去前线打仗挣军功扬名立万,但听一听自己堂弟的战绩,倒也觉得别有意思,是以他这辈子明明对军事从不感兴趣的,却偏生因着自己的堂弟,对那巫阳关之战,知之甚深。 如今回想起当时光景,竟也觉得,这一转眼,八年过去了,真真是时光如流水,物是人非,人变化都大。 犹记幼时记事之后,第一次见慕玖越的时候,他自己才是个刚刚开蒙,正在先生的教导下学着三百千的小孩儿,慕玖越也不过是个还正天真烂漫的小小孩童,漱皇贵妃对这个儿子疼得紧,成日里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娇贵得不行。 只是,有谁能想到,那看起来精致又漂亮的小孩儿长大了,竟会是成为日后这般模样? 八年前越王之名,狠辣暴戾,谁敢拭其锋芒? 就算是那身居东宫的堂兄,也是断比不得上这个九弟。 当下,听着说书先生还在就当时越军过黑水河一战继续讲,慕与归不由道:“这人说得夸大了,当时哪有那么玄乎。” “哦?这样说来,你知道内幕?” “嗯,那两年三天两头就寻了法子跑宫里去,央陛下将从巫阳关那边传来的详细战事给我看。陛下念我少年人心性,也不撵我,最后允我每三日进宫一趟,专门听越王打仗的。” “那你给我讲讲,当时其实是个什么战况?我听着这人讲的,精彩是精彩,但真真不像是慕玖越的作风。” 尤其那个达喇的将领,想擒贼先擒王,却是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的到了慕玖越面前,而慕玖越眼看着己方这么多的将士死在那将领手下,竟也无动于衷,任由那些将士死在自己面前? 怎么可能。 慕玖越领兵作战,那军规军纪向来极严,这人虽心狠手辣,却也真真是有着大将之风,该狠的时候便狠,绝不心慈手软,但该软的时候也软,绝不刚愎自用。 所以,那说书先生讲慕玖越对着己方将士的死无动于衷,铁定是假的。 倘若慕玖越当年真这样做,莫不是要寒了那五十万大军的心,岂能带出日后的越军?无非也就是世人对其又畏又惧,是以这才不知不觉的,将人本就暴戾凶残的名声,给渲染得更加让人不敢直视了。 便如此刻,听着说,茶楼里的人一边感慨越王当年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勇有谋,真不愧是少年大才,但一边也是忍不住暗暗心惊,那么小的年纪,就能视人命如草芥,真不知如今的越王,又是有多么的可怕了。 慕与归闻言笑了:“你对他倒是了解。” 楚云裳不甚在意道:“合该在他府上住过一段时间,或多或少也接触过一些,这才了解吧。” 初春的时候慕玖越为保楚云裳,右手差点废掉,宏元帝命楚云裳住去越王府里,专门给越王治疗手伤,这件事儿慕与归是知道的,当即也没多想什么,只开始给楚云裳讲起八年前那一战真正的战况了。 整个茶楼里还是很静,还都在听着那说。然而二楼这间包厢里,慕与归却是放轻了声音,回忆着昔年自己曾听过的,开始慢慢给楚云裳讲了。 旁边绿萼跟慕与归的侍从也在候着,此时也是禁不住不听说书先生的,转而听慕与归讲的了。 “其实当时哪里是越王故意放那个将领一马?真正的情况,是这样的……” 慕与归慢慢说起来了,包厢里的人都听得认真。 末了,从慕与归口中得知当年真正战况,楚云裳亲自给他倒茶,还打趣道:“你这口才,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慕与归长篇大论的将那一段讲完了,此时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楚云裳给他倒茶,他端过来便喝了,喝完半杯才道:“我以后若是说书了,你可会来捧场?” 楚云裳想也不想便拒绝:“我很忙,没空听你瞎掰掰。” 慕与归抽了抽嘴角:“什么叫瞎掰掰,我说的都是真的,别人那才叫瞎掰掰。” 楚云裳道:“哦,我懒得听说书,你干脆取个笔名,写本书,回头我要了原稿带回家去看了,还能少了茶水钱。” 懒散如此,抠门如此,慕与归终于无话可说。 不过事实如此,楚云裳鲜少会来茶楼听说书,往常这个时候,也不过是呆在宅子里头教楚喻读书,不若就自己看看话本看看医书,再不济就是午休了,纯粹打时间,日子也过得和和樂樂,好似九方长渊的离开,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太大的改变。 日前风晚城里没什么大事,手里头能用的人也不少,九方长渊安排的人手和楚天澈的人手都是能信得过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用不着她操太多心,她只消做最后的决断便成了,近来清闲得很。 且风晚城里最要紧的也不过是一个秋以笙,月初回港时候,她让花雉去办事,那一条被她斟酌再三方才决定要用的毒计,最后成功是成功了,但秋以笙那边口风紧,到得如今竟也是没听到什么消息,楚云裳也不急,着手先将离开两月之久堆积下来的事给处理完了,这便没事的时候就跟慕与归见见面,两人也不提往年旧事,身边又都有丫鬟奴才跟着,左右也不会闹出什么花边新闻来,她这才难得会来一趟茶楼,同慕与归一起听说书。 ------题外话------ 可喜可贺,还没停电,继续更新。 然而不幸的是,昨天搬了一小半的家,以及撸新书大纲,我夜里十二点前没能写完……所以今天更晚了,抱头滚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90、慕玖越战绩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91、相思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这说书先生口才不错,尽管讲出来的都是被修改夸大了的,但奈何茶客们听得喜欢,听得只觉心胸激荡慷慨激昂。看小说到.待得今儿下午这一段儿巫阳关之战讲完了开头,时间到了该散场了,不少茶客还都给了赏钱,都道明儿继续来听。 说书先生本就是在茶楼里正儿八经的谋个差事,平素是茶楼给月钱,客人们想要听什么,便说什么,如今一起旧时战役说得客人们都喜欢,说书先生一边捧着赏钱一边笑,言道巫阳关这段儿得好几天讲不完呢,茶客们便都说有多长就讲多长,左右现在还呆在风晚城里的也都是不怎么出城的,平时忙过之后,听个说书的空闲时间还是有的。 一楼大堂里的茶客们散去不少,二楼包厢里的客人们,也有都离开的,也有还坐着不动,继续听风喝茶的。 楚云裳和慕与归也是听完了说书,喝完了茶,喊来小二付了钱,再订了明儿下午还会继续来这包厢坐着听说书,让小二帮忙给留着包厢,便出了茶楼。 看看天色还未到傍晚,不过也快要夕阳西下了,慕与归刚想说寻个酒楼吃晚饭,就听楚云裳道:“家里这会儿也该准备做饭了。要去我那里吃饭吗?” 说来也怪,自月初时候慕与归从北往南千里迢迢来接她回港,九方长渊吃醋插了那么一杠子后,楚云裳原先还想着自家宅子大,空闲房间多,回头让慕与归住进来,但因着九方长渊弄的那么一出,她到底也没跟慕与归说让他住进来,是以这段时间,慕与归还是住在迎客来,不过房钱一概免了,楚云裳还不至于在那点银子上跟他计较。 当下慕与归便点头:“你那两个丫鬟厨艺不错,我先前在汝阳侯府吃过那一回……”他想说的是先前她回京后他第一次去侯府见她,但说到这里,却是不说了,转而道,“我去买两坛酒,晚上对月饮酒吧。” 离京几月,楚云裳现在对汝阳侯府四字已然是没了过多的敏感,听他转移话题,也没多说什么,只随口道:“大晚上的喝什么酒,孤男寡女的,你欺负我带着喻儿没男人?你想……” 你想酒后乱性占我便宜? 最后一句话,楚云裳终究没说出来。 因她向来都是个聪明人,离京时慕与归拦她在城门外,同她说的那一番话,便已是让得她明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竹马还是那个竹马,青梅或许也还是那个青梅,但所谓两小无猜,却已然是随岁月远去了。 连巫阳关之战,距今都已然是有着八年之久,当年她在汝阳侯府里第一次见到慕与归的时候,到现在可不也有了十年的时间? 十年。 她从一个被母抛被父弃的孱弱孤女,成长为如今杀人也不眨眼的冷血女人。他慕与归也是从一个在她面前说自己以后很想走遍大陆游历山川的少年,成长为如今肯驳了自己志向转身走进朝廷漩涡开始掌权的男人。 世道在变,人也在变。 变得如今,她以往还会对他口无遮拦的,如今,却是连一句以往最普通不过的玩笑话,也不敢轻易说出口,生怕会让两人关系再闹出什么来。 于是楚云裳又说了一句:“我喝酒上脸,怕是酒量不好。” 慕与归心里没她那么多弯弯道道,闻言只道:“那你不喝,看着我喝。”说着吩咐了随性的侍从,“去买两坛上好的竹叶青来。” 侍从应了便走了,装银子的荷包也是在侍从那里,他身上不带钱。 楚云裳听了,奇道:“人都爱喝女儿红,你怎么喜欢竹叶青?”竹叶青虽也是好酒,但在风晚城这里,却是少有人喝。 慕与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地看了看她。 此时已近夏末,沿海这里虽还是热,但总归没有前两个月热。她还是和以往一样,穿着那么一身素白的衣,素净的白,雅致的白,同时也是晶莹剔透般的白,那快要下山的日光一照,她立在那余晖里,眉目清绝,眸如星子,整个人便是极好看的。 天热,衣薄,她先前出来的时候也同别的女人一样,手里还拿了把扇子,不过现在这扇子被绿萼给捧着了。那一头乌早早挽作妇人髻,额前碎也是尽数梳起,不再同少时那般遮了额头,却是比少时看起来要更加冷静稳重了,尽管她以往看起来也是个极老成的,但时间长了,经历的事多了,她待人越淡然温和,竟似快要掩去本质的冷淡了。 细想一想,似乎是在汝阳侯府那事儿之后,她离开京城,便已然是变了不少,许也是因为做生意成了个商人,所以圆滑了些,看起来也不那么淡漠了些? 昔年冷血蛇蝎的楚七小姐,变作如今行走商场游刃有余的楚大老板,她都如此变化了,他呢? 好似汝阳侯府那么一场火,烧清了许多人的眼和心…… 就这样看了楚云裳几眼,慕与归道:“夏天快要尽了,喝喝竹叶青,缅怀今夏。” 楚云裳听了,手随意地往后那么一摆,旁侧绿萼立即递上那把扇子。江南女人惯用团扇,楚云裳这把正是团扇,上头勾的是李唐仕女图,还是双面刺绣,用料做工都十分的上等,整个风晚城里也没几个女人能用得起。 团扇持在了手中,她就势那么一摇,扇子便遮了慕与归的视线,端的是姿态娴静柔美,好看得紧。她看了他一眼,啧啧称奇:“小宣王居然也有能缅怀暮夏的时候,真是稀奇。” 慕与归嘴角抽了抽。 果然其实刚刚觉得她性子变温和了,根本就是错觉吧,这女人明明还跟以前一样,毒舌得要死,也小心眼儿得要死。 他装作没听到她的嘲讽,只看向前头买了两坛竹叶青回来的侍从:“好了,我们走吧。” 说走便走,两人也不是喜欢寻欢作乐之人,断不会如城里其他人一样,大晚上的专门跑去胭脂街找乐子。 楚宅离这条街不远,走上一刻钟便到了。回来时候正是夕阳西下,西天的晚霞分外漂亮,如火如荼,偌大的楚宅沐浴在霞光里,蓝月蓝香果然是已经开始做饭了。 用不着楚云裳吩咐,绿萼便已是去厨房里说今晚多做两个菜,那同胞姊妹两个齐声应了。花雉正坐在院子里,借着夕阳余晖在那里跟楚喻下棋,楚喻则是被孙嬷嬷给抱着了,大白就卧在人的脚边,懒洋洋的等着晚饭。 楚云裳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家里一派其乐融融,虽平淡却也祥和。 就是不知道九方长渊现在,是还在行军途中,还是已经到了巫阳关? 她随意的想着,转身进了屋,准备洗一把脸。 绿萼给厨房吩咐好了,出来就点了灯,免得借着这样的天光下棋,对眼睛不好。观棋不语真君子,慕与归站在一旁,负手看着这一大一小下棋,看着看着,便觉得十分有意思。 他知道楚云裳儿子是个神童,这称谓老早便已传开了,于慕与归而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既是神童,看楚喻那肉呼呼的小手指捏着棋子在棋盘上一个个的落子,每一颗黑子落下,棋路竟都是十万分的谨慎,给人一种老谋深成步步谋算之感,端的是让人难以想象,这竟是个半岁孩童下出来的。 而楚喻对面的花雉,早前在狼岛里拜堂成亲,就跟一个雌性狼人下了棋,当时虽不是真的在下棋,但楚喻却记着这事了,以致于今天下午楚云裳不在,楚喻念过两页论语后,找人陪自己下棋,一问花雉,果然也是会下的,这便手谈一局,到了现在。 不过楚喻才学棋半年,哪能比得过花雉?是以即便棋路再老谋深算,最终赢了的,还是花雉。 花雉将手里头那枚白子一落,然后忍不住的感慨:“小少爷的棋艺,简直要比得上学了四五年的人了。” 慕与归看着棋盘。 诚然,楚喻虽输,却也输得精彩,黑子成潜龙之势,能一口气破了白子,却不料花雉险棋一行,后来居上,反破了黑子的局势,不算险胜,只楚喻败在了计谋上。 花雉也懒得将棋子给收好,抬头一瞧,七小姐回来了,连带着还有一个熟人。 这便起身拱手:“见过小王爷。” 孙嬷嬷这时候也是抱着楚喻站了起来,跟着行了个半礼。 慕与归摆摆手,想起什么,对着楚云裳道:“我记得你也会下棋。” 楚云裳一听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当即摇头:“我也就会一点点,连个棋谱我都记不准。”然后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要说五子棋跳棋飞行棋什么的,我倒还会点。” 莫说围棋,她连象棋其实也下得不怎么样,概因她觉得围棋象棋里头要记的东西太多了,她懒,宁愿去背医书,也不想背什么棋谱什么车马士卒,索性小时候连学都不学,长大后更是不愿意去学。 所以人说楚家七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个个都会,实则她会弹琴会写字也会作诗,可她就是不会下棋,也不喜欢下棋,虽还没到一看棋盘就头疼的地步,但她看人下棋,也是看着看着就会睡着的,所以她从来不下棋,也不看人下棋。 慕与归听了,只能无奈:“那就算了,还想在棋盘上狠狠打败你一回,免得天天被你讽得我都要以为自己做人很失败。”然后在楚云裳翻白眼的时候,望向楚喻,“喻儿要不要和我来一局?” 楚喻有棋瘾,就算败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闻言兴奋地点头,好呀好呀,反正吃饭还早。 于是照旧是孙嬷嬷抱着楚喻,只是下棋的对象却换作了慕与归。 花雉往旁边靠着树懒懒一站,准备观战,楚云裳懒得看,转身又进屋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只等晚饭做好了,饭厅里也摆好碗筷,就等端菜上桌了,楚云裳这才从屋里出来,探头一瞧,院子里两个也是一局要下完了,果不其然,还是楚喻输。 慕与归棋路不比楚喻那般老谋深算步步为营,也不比花雉那般纵观大局喜行险招。慕与归的棋路难得和他人一样,甚是幽游悠闲,好似浮萍一样居无定所,看起来无甚棋路,但没有棋路就是他的棋路,最后楚喻输得十分惨,小孩子家家接连输给两个人,垂头丧气好似被打击到了。 旁边花雉安慰道:“小少爷不必悲伤,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们都是前浪,你正是后浪。” 慕与归笑道:“你还不如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花雉道:“两者意思不同,还是前浪后浪好些,小少爷听了心里也高兴。” 楚喻这时候刚想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就听那边蓝月喊:“小姐,小少爷,小王爷,晚饭做好了,可以用饭了。” 于是一干人便进了饭厅,洗手的洗手,端菜的端菜,准备开饭了。 今晚楚宅里正经的主子也不过三个,两大一小,其中一个还是客人。下人们不能同桌,三人也不需要人布菜,连绿萼都没留下,给楚喻坐着的椅子垫好,免得小少爷坐着坐着身子歪了掉下地去,这便都去旁的地儿吃饭了。 楚云裳早说了自己不喝酒,买回来的那两坛竹叶青便也真的是只慕与归自己一个人喝。封泥拨了,酒香一起,竹叶青的香味没有女儿红闻起来那般香稠浓郁,却也是极清冽的,只沿海这边不兴喝这种酒,所以在这里竹叶青才没女儿红出名。 不过慕与归喜欢的就是这种不张扬的酒,喝起来也舒坦。 先前说对月饮酒,顺着敞开的门往外一看,今夜的确是有月的。慕与归一杯杯的倒酒喝着,时不时的吃饭夹菜,不说话,眼睛只看着外头月亮。 楚云裳也是难得食不言寝不语,两人沉默着吃菜,一时间饭厅里只能闻得碗筷碰撞的声响。 至于楚喻,这孩子现在虽能自己拿勺子吃饭,但毕竟还是太小,吃着吃着就还是要楚云裳照看着。于是沉默的氛围被打断,楚云裳轻声说着些什么,要楚喻多吃一点这个菜那个菜,也不怕晚饭吃那么多,会把楚喻给养胖了。 虽然小孩子胖一些并没有什么,但如果一个控制不好的话,肥胖过度,那可也是病。 慕与归听见她的话,忍不住便笑:“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都还在吃奶,你倒好,不给吃奶,还要控制着饮食。” 楚云裳道:“不吃奶又怎么了,我儿子是小男子汉,不需要继续吃奶。再者,我本就是学医的,最懂养生之道,我若不给他控制饮食,谁还能给他控制饮食?”说着,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那么冷冷一扫,便是毫不留情面地道,“看小王爷面露疲惫,眼下略青,该是睡眠不足,精神不济吧?需不需要本神医来给你诊上一脉,可别得了什么绝症才好。” 她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于是慕与归便也是那么随意一想。 他心道,他是得了绝症,而且还是永远也治不好的绝症。 相思病…… 有药可医吗? 解药就在自己面前,却是连碰都碰不得。 于是微一摆手,回了楚小神医的“好意”。他道:“要真是绝症,你还能给我治了?” 楚云裳眼神还是那么冷,里头满满的都是讽刺,倒也不怕自己这么个态度,会不会让人小宣王实实在在寒了心:“这世上连心病都能医,更何况绝症?别人眼中的绝症,放我这里,可不一定就是绝症。” 神医谷内门出来的人,医仙九方卿远亲手培养出来的入门弟子,那见识和医术,可都是寻常人所不能比的。 寻常人说绝症,也无非就是说此病难以医治,所需药材根本用不起找不到,所以大多都直接教人准备后事。但在神医谷里,却压根没有什么绝症之说,寻常人视为根本不可能治愈的各种疑难杂症,连神医谷外门的弟子都能治好两三种,更何况内门? 内门里随随便便出来一个人,都是能被世人称之为神医的,生死人肉白骨,不能将死人也给救活的,那还真称不了神医。 而慕与归听了,则是心中一动,心病也能医? 相思病,可也不就是心病吗? 许是酒劲上头,已经醉了,也许是今晚月太圆,月光又太好,他突地道:“相思病怎医?” 楚云裳正给楚喻喂汤的动作一顿。 不过也只停顿了那么一刹而已,一刹后,她继续给楚喻喂汤,直将这一小碗汤给楚喻喝完了,她才停了手,拿帕子给孩子擦嘴,擦好了,这才对外面唤了一声,果然绿萼他们已经用完饭了,闻声直接进来,先将小少爷给抱出去了。 这时候楚云裳才平平抬眼,看向对面的慕与归。 她道:“病人是谁?” 他刚才说出口后便有些后悔,暗道她都已经和九方少主互通情意,自己这样做太不道德。但此刻听了她这话,他又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鬼使神差便说了个字:“我。” “你?”她好似无所觉,只嗤笑一声,“堂堂小宣王,居然也能有相思病?” 他手指紧了紧:“为何不能有相思病?” 楚云裳道:“不为何,说你不能有,你便是不能有。” 他沉默片刻,再问,却是问得十分咄咄逼人:“我十年,不及他百天?” 陪她十年,不及九方长渊陪她百天时间? 楚云裳闻言敛眸,眉心也是蹙起,似是在思索该怎么回答他。良久方道:“慕与归,你问的这个问题,问得不对。” 他张了张嘴,想说如何不对,却是突然明白,他问得的确不对。 十年虽长,却不及百天情深意重;百天虽重,却不及十年情钟不改。 本就已无法相提并论的,何以能拿来当作问题来问? 那么,他该问什么? 问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九方少主,问他到底哪里入不得她的眼?还是问…… “酒后容易胡乱说话,是我唐突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慕与归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酒杯,复而起身,直朝外走,“天晚了,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他想他是真醉了,连走路都不太稳当。 外头丫鬟们和侍从正候着,见小王爷摇摇晃晃地出来,竟是醉醺醺的样子。当即侍从要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摆手拒绝了,只能尾随在他身后,跟着他离开。 相思病怎医? 目送着慕与归狼狈离开,楚云裳在心里暗暗默念了慕与归先前那话,转而翻了那个留给自己的一直未碰的酒杯,倒了杯竹叶青,缓缓送近唇边。 酒香清冽,月光皎洁,她对月而饮,酒液入喉,穿肠断骨,脸色潮红。 是了,相思病怎医?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红豆又名相思子,而相思子剧毒,故相思有毒,犯相思者,真正绝症,无药可医。 相思…… 不医。 不能医。 只是,慕与归不能医,她可也能医? 月辉清浅,倾洒江南塞北。 塞北,七月飘雪,冰封万里。 ------题外话------ 得到消息,上午九点停电,晚上六点来电,还不知道准不准确……想死┭┮﹏┭┮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91、相思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92、高兴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巫阳关这里目前暂无战事,达喇骑兵隔黑水河而望,却是并无任何动作,只是驻扎在黑水河北岸而已,因此从懿都北上到来的三十万越军,同本就驻守在此地的十万北府军会合后,整四十万大军便是在越王的吩咐下,仍旧驻守巫阳关,也不出兵,平日里该怎样训练就还是怎样训练,丝毫没有要跟达喇打起来的架势。 说起北府军,倒是要提一提现如今大周朝所有的军事力量reads;。 大周距今已有百年历史,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百年以前,前朝君主昏庸无道,民不聊生,各地藩王揭竿而起,群雄并出,其中独慕氏出奇制胜,夺得江山,成就如今大周盛世。 慕氏自战乱中起家,靠着兵强马壮方才力压诸王成功建国,开国太祖自身便是战功赫赫,血里来血里去,杀戮万千。建国开朝之后,太祖更是下令,欲要国强,兵马先强,大周别的可以延后展,唯独军队,不论何时,都是要放在重中之重,万不得大意。 当时大周刚刚建立不过数年,正是休养生息慢慢展的时期。然此前乱世之争,硝烟四起,死了不知多少平民百姓,也毁了不知多少城市要塞,一方面令得大周初年展缓慢,一方面也是令得大周北方的草原蠢蠢欲动,想玩一出“趁你病要你命”的绝佳把戏,打算一举吞并了刚刚建立起来的大周。 不过,北方草原那里彼时还不叫达喇,因都是一个个的部落联合起来的联盟,最上头的那个人叫做草原王。 草原王虽是王,但毕竟是联盟推举出来的,自身能耐虽高,但底下钳制着的人太多,因而许多时候根本施展不开,颇受限制。这就导致眼瞅着这边前朝内乱,打了好几年才建立起来一个大周,原先那内乱时便是好时机,却偏生碍着某某藩王的某某军队驻扎在黑水河南岸,联盟里不少高层都是已没了年轻时意气风的老一辈,他们觉着不能打,倘若打了,内乱的那几波强悍的想着先平了境外战事再继续搞境内动乱,那可怎好?是以内乱之时,草原联盟不动,等大周建立起来了,眼睁睁瞧着大周太祖手里那几支精兵猛将,联盟高层竟也都是按着一口气,还是不允草原王对大周出兵的提议。 只等大周建立好几年了,瞧着慢慢国泰平安,竟是开始展起来了,但展的同时,军事却好似是没了战乱,失了锐气,大周的全部军队竟都是乌烟瘴气,不成气候,这便是个很好的时机了。 此时草原联盟高层已然是经过了一番大动荡,不少老一辈都被清理了,提拔上来的都是年轻一辈。年轻人本就年纪轻,眼界短,心气儿高,又不少都是草原王亲自提拔上来的,于是草原王才一提要攻打大周,好家伙,高层全同意了,便是不同意的,也碍着草原王如今的强势,憋着一口气同意了。 联盟难得上下齐心一回,草原王即刻便点兵卯将,亲自领兵过了黑水河,雄赳赳气昂昂地直逼大周最北边境巫阳关。 彼时,大周太祖是怎样的反应? 太祖本就是开国天子,有谋略,有野心,也有头脑,更有智慧,否则何以建起大周朝?太祖打从一开始就在防着北方草原联盟,这几年让军队藏拙,便正是故意露短,就是引诱草原联盟上钩。而果然,联盟信了上钩了兵过来了,太祖收到边疆讯息后,当即大手一挥,直接下令,打。 胆敢犯我大周国土,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不过,打,怎么打,派谁打? 大周好几支军队,派谁去北伐? 这就是百年之后,现如今大周几支军队的起源了。 最开始跟着太祖以清君侧的名头造反打江山的军队,名字很简单,就跟着太祖称为慕军,是太祖最信任,同时也是最强悍的一支军队,乃是如今越王麾下越军的前身。 除此之外,前朝内乱之时,太祖一路打到前朝京城,其间硬挫诸王,也收拢了不少将士,不过这一批将士乃是从诸王手下收来,太祖用着不是太过顺心,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太祖将这一支军队命名为龙骧卫,是如今随同南阳王镇守大周南疆的军队reads;。 另外还有一支大周建立起来后,在背地里养着的一支新军,虽暂时还未上过什么大的战场,但开国初期,不管怎么说,大周朝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安分的地方,那些不安分便是被这一支军队给镇压下去的,后无战事,镇守大周京城,再后来北方草原联盟解散,始成达喇,再垂涎大周,该军队便分做两部分,一部分仍然镇守懿都,一部分却是北上镇守巫阳关,而今又同越王的越军会合,便是北府军。 除了这三支军队外,西大漠那边镇守的也有军队,东洋这边也有水师,懿都里更是还有御林军,更不要提诸多地区诸多亲王异姓王手里的私兵,不过这些都没上头那三支军队的战功多,不提也罢,继续说太祖那时。 昔时太祖藏拙,隐忍不,终于迫得草原联盟按捺不住,咄咄逼来。太祖向来是个狠人,对此直接下令,慕军龙骧卫北府军这三支军队一起,封某某将军为主将,某某将军为副将,这便堪堪百万军队,跟着第一御用皇商秋家提供的粮草,浩浩荡荡的出,去往巫阳关,同草原王的骑兵,狠狠打了一仗。 这一仗正是后来草原联盟解散,达喇崛起的起因。 而这一仗下来,打得草原联盟没了脾气,大周朝在九州上的名声也是愈坚不可摧,一时令得无数小国投诚朝拜,再不敢打大周的主意,大周由此真正坐稳了大国之名,盛极一时,直到如今。 由此可见这三支军队的厉害。 慕军忠贞,龙骧卫勇猛,北府军则精锐。 而今慕军已然改名为越军,那军旗自也是改了“越”字,全军上下奉越王为首,真真乃是只知越王而不知天子。不过宏元帝对此乐见其成,从不多言,便是有人因此上书弹劾越王,暗指越王有谋反之心,宏元帝也是直接将折子给压了下去,并不在朝中谈论此事。 龙骧卫没改名,但时隔百年,当年太祖还用着不太顺心的诸王联军,现如今已是守卫大周的中坚力量,战力自是响当当,至少南阳王常年都是率领着龙骧卫到处攒军功,从未觉得龙骧卫是扶不起的阿斗,糊不上的烂泥。 北府军也没改,五年前巫阳关之战大周大胜,越王携三十万越军凯旋回京,十万北府军是没回去的,仍旧镇守巫阳关,余下还有五万,是镇守在懿都的。 慕军以往是五十万的编制,后在越王的统领下,缩减至三十万,更多的不要;龙骧卫也是三十万,最多也不过三十五万;北府军一直走精锐路线,多时十五万,少了七八万也是有的。 这般算来,堂堂大周,有名的军队合起来都算是七八十万了,更不要提其他的军队,那加在一起,只要打起仗来,那么大周能动用的军队,少说也有一百万之多。 如此,大周真正是个军事大国,并且各个军队都是极厉害的。否则预言成谶,达喇的骑兵都已经驻扎在了黑水河北岸了,可为何还是迟迟不兵? 可不就是念着百年以前的战争,以及八年前的巫阳关之战,被打怕了,这才老实观望着,想看看别地方对大周都是什么态度。 尤其现下来巫阳关镇守的,还是八年之前的越王,这就更让达喇胆寒了。 据说达喇王听闻宏元帝下旨,命越王为镇北大将军,率越军三十万、北府军十万镇守巫阳关时,竟直接是吓病了,卧床三日才见起色,可见越王杀名之盛,以致于连一国之主都要生生吓病reads;。 但越王杀名再响,也还是敌不过一些人的狼子野心。 概因大周国土太过辽阔,北接草原,南临诸国,西靠大漠,东占汪洋,是个陆地大国,也是个海洋大国。如此大国,物资丰富,人杰地灵,岂能不引得周边国家地区垂涎? 是以达喇王病情见好,虽惧怕越王,却还是下令,要五十万骑兵守黑水河北岸不动,端看别人都是怎么动,达喇这边再动。 左右他们达喇是离大周最近的,巫阳关和草原之间又隔着一条黑水河,就算是局势不对要退兵,有黑水河挡在后头,退兵也好退。 达喇王的算盘打得很响亮,心道这回自己总算有一手好牌了,就等其他人的反应了。 达喇王心里想什么,看一看那五十万按兵不动的骑兵就知道,但越王对此不以为意,甚至是满不在乎,成日里不是窝在寝营里不知做什么不出来,就是带着他的贴身护卫,领着一小支将士,进出深山打猎,竟是完全将此行当作了游乐。 然而,他这般作为,传了出去,黑水河北岸那边的达喇王,莫说放松了,反倒直接又吓得成天成夜失眠睡不着,天天念叨着这越王殿下就是自己心上的一把刀,颈边的一柄剑;懿都那边的宏元帝,则只是一笑,并无任何言语;南疆那边的南阳王,则只是手中动作一顿,而后便继续落子,竟也是跟越王一样,轻轻闲闲,丝毫没有战事逼近的紧张与肃重。 至于东洋,前不久南阳王才领着“海鬼”打了一仗,剿灭了海盗的同时,也是令得海上诸国明白,如今的大周,陆地军事力量强劲,海上军事力量也是断然不能小觑的。 而西方大漠,由于有着大漠这么个天险阻隔了西方波斯登国同大周的联系,是以近些年来,也不过只有商队在东西两方之间走动贸易,若想打仗,那穿过大漠真真是难如登天,所以西方以波斯最为著名的列国,并不曾因着九州里那么一句预言,便也要来凑一分热闹。 说到底,西方只是西方而已,并不被列为九州陆地的版图之中。 所谓九州…… 华夏之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现今正是农历七月中旬,江北江南都正炎热,然巫阳关这里却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连那有着数百丈之宽的黑水河,都是隐隐有着要结冰的迹象,可见巫阳关之冷。 面对如此寒冷节气,黑水河两岸的将士都没觉得稀奇,只道今年当真是天下将乱的一个年头,往年七八月虽也下雪,却是鲜少有今年雪势这般大,想来这正是上天警示,七月大雪,天下始乱。 不过这样大的雪,却不能扰了正在雪中骑马奔驰打猎的人的好兴致。 但见白雪皑皑,银装素裹,远处近处的森林与山峰皆是覆上一层通透的白,呼吸间尽是冷冽,却也十分的清澈,仿佛能教人将心头里的全部沉闷感都给扫之一空。尤其此刻雪还没停,不过也没前几日的大,估摸着到了晚间,这一回雪就该停了。 这里距离巫阳关并不如何远,便是骑马也不过小半时辰的功夫。雪里几匹战马正在其中奔驰,每一匹战马的背上,都是坐着一人,细看去,竟都是军官将领,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和寻常人不一样的,那眉那眼,一看便知是从战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满满的金戈铁马之气reads;。 而若是此刻有人正在这里的话,兴许还能认出,这几人,便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士兵,竟也越军里千夫长的军职。 连最小的都是千夫长了,更不要提其他的几个,不是更高一级的万夫长,就是副将。 至于那更高的,也就是镇北大将军,则好似并没有参与其中。 眼下,这些军官似乎是正在比谁的骑术更好,谁的战马速度更快。白雪上几道影子如同烟雾般自飞雪里忽的一闪而过,转眼望去便已是奔出极远距离,细细密密的小雪一遮,竟让人有些看不清了。 北风在耳边呼啸,脸颊都是被风刮得生疼,有如刀割。 不过很快,似乎是奔跑到了某处高地,那通体漆黑的战马,那鲜亮如火的披风,那银光璀璨的铠甲,便又出现在雪里,灼灼得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端的是曾在北方呆了整整三年的越军,那满身气势,那满身铿锵,恍惚让人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看到当年五十万大军迎风踏雪而来,看到当年五十万大军破釜沉舟而去! 那一场三年之战,真真是刻在丹青之上,烙在心脏之上,让人无论如何也忘不去。 忽而但听“嗡”的一声轻响,似是弓弦被拉动的声音,而后“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瞬间刺破空气,以一种有去无回的姿态,瞬间正中前方雪地里正匆忙想要逃离的一头公鹿。 羽箭穿身而过,将公鹿牢牢射进雪地里。 那鹿嘶鸣了一声,便是被羽箭插在雪地里,怎样也动不了,一下便死了。 好不容易又碰着一头野兽,却又被最前方反应快的那人给占了先机。几人眼里不由升起赞叹之色,却是什么都没说,胯下战马不停,他们继续朝前奔驰,后头则是有着另几匹马追上来,正是捡猎物的士兵。 眼看着前方几位将领越跑越远,后头几人从雪地里捡了那头公鹿,扔到旁边一抬由猎狗拉着的车架上。 然后继续朝前追上,却是有人边追边道:“刚才五公子怎么来了?他不是被派去打探北岸消息了吗,我还以为今天能看见王爷出手呢。” 另一个人接口道:“兴许又是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吧?我刚才看了一眼,王爷见到五公子来,好像还挺高兴。” “是高兴,王爷嘴唇都扬起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消息啊,等回去了探探口风。” “嘿,也就你小子胆大,还敢探王爷的口风。” “这不是好奇嘛,难得见王爷笑,温柔得不行,莫非是王爷的红颜知己来的信?” “王爷哪里有红颜知己啊,你小子别造谣,要是被王爷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这不也是随口一说嘛……” 几人说着,白雪簌簌,越的远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192、高兴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93、情意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雪势慢慢的小了,眼看着再过不多久,便能停了。 此时已然是从鹅毛大雪变作了细细小雪,凛冽的北风亦是随之放缓了风势,一片片细细的小小的雪花从高空落下,飘飞在人身边,好像从天上降临的小精灵,却是不待停到人身上,便是被那快步行走所带起的风吹得远了。 来人走路速度极快,宛如一道清风般,从厚厚积雪上踏足而过,一排脚印整齐印在其上,痕迹却是极浅,不足一片指甲厚,仿佛这人根本没有走在雪地上一样。 那浅痕转瞬便被小雪慢慢给覆盖了去,到了尽头,浅痕彻底消失,便只见得这人终于停了步伐,来不及抖落一身雪花,便已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来,朝谁递了过去。 “王爷,京城来信。” 此地已非露天的雪地,而是一座较为简易的帐篷。帐篷虽简易,拆装却十分方便,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摆了软榻、长桌、折叠椅,甚至还有一把梨花木太师椅,端端正正的摆放在那里,平生一股威仪。 也不知这太师椅是如何被从营地里带出来的,许是由着猎狗拉雪橇才弄来的,可见这帐篷的主人是有多么的享受。 不消说,太师椅上坐的人,正是这顶帐篷的主人。 但见这主人手里正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茶,怀里也是放了个极精致小巧的鎏金镶宝石兽形手炉。热茶在手,手炉在怀,帐篷虽不怎么避寒,但这主人身上却是极暖,那捧着茶杯的手指白净如玉,丝毫没有手冷的红肿之态。 再看那身上,还是惯常的雪色衣袍,轻轻巧巧便衬托出这人一身冷贵风骨,高华若雪。外头罩着银狐披风,此时随意散在太师椅上,妥帖之极,颈边还有一圈银色的软毛,浅浅贴着下颚,竟是让人难以窥见这人未被面具遮着的半边脸容。 面具之下的都看不到,那更不要提被面具给遮着的地方了。 “终于来信了?” 他唇角一弯,轻笑一声,心情似是很好。 旁边正有士兵已经告退,要出帐篷去骑马,见状不由嘀咕了一句:“王爷居然笑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然后同送信的人打了个照面,轻轻一拱手,道一句五公子,便默不作声地出了帐篷。 不多会儿,外头响起战马嘶鸣的声音,马蹄声声,那要打猎的军官将领们笑着奔远了。 外头开始了你争我夺的冬猎,帐篷里却还是很静,静得连雪花落到帐篷顶的声音,都是能清楚地听见。 那送信的人不做声,脸上油彩面具罩着,同样是让别人看不到脸,端的是神秘无比。太过神秘,身手却极好,战绩也是赫赫,越军里的人都很服气,只喊五公子,具体这个人姓甚名谁,却是根本不知道的reads;。 不过能贴身伺候在越王身前身后,那必定身份不低,是以即便副将见到这人,也是得客客气气,不敢造次。 手里的信是刚刚送到军营里来的,恰巧五公子刚办完差事回来,就直接送来了。 “哒。” 一声轻响,茶杯被搁在了旁边的桌案上。那修长手指接过信函,去掉最上头的火漆,拆开一看,里面纸张不多,折叠起来看,也不过两三张而已。 然而就是这两三张,便是在此驻扎整整两天两夜后,收到的第一封来信。 说是京城来信,他却知道,这根本是从风晚城寄过来的。 算算时间,中途快马加鞭以及鹰隼传送,少说也是三天之前就已经从风晚城出的,且收信人应当是九方长渊,而非这位坐镇巫阳关,却是根本没半点要打仗的样子,转而带着下属跑来深山老林打猎的越王殿下。 折叠起来的纸张被抖开,本就三张纸,略略一扫,便是现,三张纸,其实乃是三封信,只是寄信人可能嫌麻烦,这才把三封信给并作了一封信让人送来。 慕玖越有些无言。 居然只寄来一张纸…… 当真在一起还没多久就分隔两地,一腔情意并没有多么深重,连多写几张纸都不够? 这和想象中一沓厚厚信纸完全不一样! 看了看字迹,一封自是楚云裳写的,一封却是楚喻写的,还一封那自然就是花雉写的了。 慕玖越无心去看花雉写给五公子的信,当即手指一错:“你的。” 五公子不说话,接了那张纸,却是退到帐帘处,将身上的雪都给拍掉,这才打眼一扫,开始看信。 按理说花雉是个话唠,那写信也该是话唠,莫说一张纸了,就算是十张纸,那也是绝对不够花雉挥自己口才的。 然而恰恰相反,花雉不论是写信还是传递消息,那向来都是言简意赅,能少说几个字就少说几个字,秉承着一字千金的概念,跟平日里说话时候的长篇大论完全大相庭径。 譬如五公子手里这封信上写道: “吾爱无影: 见字如面,君尚安好? 风晚如故,巫阳大雪,谨记添衣,记得想我,守好少主,静候归来。 夫花雉 庚辰年七月十二上” 不知是不是花雉近来有跟楚云裳学习刻章,信的左下侧除了名字外,还多了红色的一个小章印,朱红的字正是“花雉”二字,周边的图案很小,但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出是凤凰的图案。 五公子心道这人以前可是从不刻章的,这章估计是自己亲手刻的,不然也不会盖章显摆了reads;。 看完了花雉的信,他转手将信纸叠好,揣进怀里,可见重视。而后往帐篷里某个角落一扒拉,居然扒拉出一套笔墨纸砚来。 砚台是新的,墨也是新的,且因为巫阳关这里太冷,墨水都凝固成墨块了。五公子兑了热水,缓缓地将墨水搅动开来,等墨块全融化了后,便开始研墨。 待得研墨完毕,他也不等慕玖越,铺开一张信纸,直接提笔蘸墨,想也不想便开始写回信。 “吾夫花——” 他看了看那个“夫”字,停顿了一瞬,旋即默不作声地将“夫”改成“妻”字,这才觉着这样的开头顺眼许多。 于是继续写: “吾妻花雉: 见字如人,回信安好。 情意已收,注意身体,我会想你,归期不定。 夫无影 庚辰年七月十六上” 写完了,正待将墨迹吹干,装进随身带来的信封里,却是数了一数,自己比起花雉的来信少写了八个字,这就又想了一想,在“注意身体”后面加上“守好小姐,守好少爷”,再数了数,虽然加了八个字就显得整张信纸的排版看起来不太好看了,但字数却是够了。 字数一样,以后回了风晚城,花雉也不会拿这个来跟他闹。 于是吹干墨迹,叠好信纸,往新的信封里一塞,就让开位置,转头看向慕玖越。 “王爷,该写回信了。” 早点写完,早点好送去风晚城。 慕玖越此时正拈着楚喻的信看得乐不可支,闻言招招手:“你过来看,喻儿拿笔写的。” 五公子过来一看,但见那薄薄一张信纸上,预想中该是小孩儿用手指蘸了墨水写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大字,就算写满整张纸也不过两三句话而已,然而此刻慕玖越手中的纸上,没有歪歪扭扭,也没有占地面积特别大的字,有的乃是可以称之为蝇头小楷的小字,且一笔一画都是十分工整,不过墨迹不匀,不知小孩儿为了写出这样一封信,是花了多久的时间。 算算时间,当初从风晚城快马回懿都,花了约莫四天的时间。回京后没两天就直接被宏元帝召进宫去,接了圣旨,再誓师大会来到巫阳关,至今总共是离开了风晚城半个月的时间,然而这信却是十二方才写完送来,难道楚喻足足写了十天? 不过看下去,便是知道,楚喻的确是写了十天,但这个十天,却不是写字写了十天,而是记事记了十天。 是以这封信写的时间虽长,但信的内容却很简单,也很易懂: “我第二亲爱的爹爹: 几日不见,爹爹安好! 今日是爹爹离开第一日,早饭时候娘亲好像不高兴,摔了一把勺子,其余无事。 第二日,娘亲心情还是不好,出去处理事务,花鸡说娘亲把人训斥了一顿,其余无事reads;。 第三日,娘亲心情依然不好,但是传来秋家消息,娘亲笑了一下,其余无事。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娘亲去看慕与归,儿子同去,娘亲并未红杏出墙,其余无事。 第七日,娘亲又去看慕与归,儿子未去,花鸡说娘亲依然未红杏出墙,其余无事。 第八日…… 第九日…… 第十日,娘亲还是去看慕与归,儿子未去,娘亲回来心情很好,其余无事。 以上,娘亲平常生活,儿子认真读书,家中一切正常,爹爹勿要太多牵挂。边关气候恶劣,闻说已经落雪,爹爹注意保暖,切勿受冻染寒,儿子与娘亲在家等爹爹平安归来。 儿子楚喻 庚辰年七月十二上” 原来,这不仅仅是一封家书,更是一本日记。 五公子看着那“儿子楚喻”四字下头的小笑脸,一面觉得这封家书当真不愧是家书,一方面也是觉得风晚城有这么一个小内应在,想知道七小姐那边生什么事,真真是能了如指掌。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都没见过小少爷写字,如今这一写字,字虽不好看,可胜在工整认真,也不知小少爷落笔之前是写了多少字帖,这才能写出来这样的字。 这字放在天才神童圈子里,也绝对是能引得无数人赞叹了。 同五公子一起看过楚喻的信后,慕玖越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热乎乎的手炉放到一边,他踱步到桌边,五公子再研墨一番,他刚伸出右手想要去拿笔,动作顿了顿,转而左手伸过去,挑了支湖笔。 而后笔尖吸饱了墨,他以左手开始写回信。 楚喻的来信可以给五公子看,但楚云裳的就不行了。 是以先写了一封,是给楚喻的回信,内容并无什么爆点,只是夸楚喻做得好,要儿子继续代替自己监督楚云裳的行为举止;顺带也询问了一番楚喻如今读书进展,若有哪里不懂的大可写在信上提问,他下次回信会直接在信中回答;还提了提风晚城虽气候温暖湿润,但临近夏秋换季,也要注意变天,要楚喻好好照顾自己,以免生病让两边的人都担心。 虽是左手持笔,不甚方便,然慕玖越还是洋洋洒洒写出了一篇工整行楷,作为给楚喻的回信。 接下来就是写给楚云裳的回信了,他却犯了难,笔头点在嘴唇上,眉头也是拢起,似是不知该给楚云裳回什么。 这实在不怪他,因为楚云裳写的信内容太过简单粗暴,他连开头写什么都觉得困难。 ——楚云裳来信: “不用看我,我只是凑信纸张数的,因为我无话可说。”重生之有子无谋 ——————————————————————————————— 193、情意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94、愿望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出自慕玖越左手,名为九方长渊的回信,七月十六当天就离开了巫阳关,一路由快马以及鹰隼送往风晚城,同样只花了四天左右的时间,七月二十的傍晚,楚云裳就收到了回信。 收到回信的时候,楚云裳正和慕与归在茶楼里听完了又一段说书,才有说有笑地回了楚宅,堪堪踏过门槛,穿过走廊,来到内院里,准备吩咐人今晚照旧加菜的时候,就听花雉那满含着兴奋的声音响起: “七小姐,收到回信了!” 先闻其声,不见其人,花雉喊了一声后,才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一手抱着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一手正扬着个封了火漆的信函,眉开眼笑,满脸的兴奋:“七小姐七小姐,快来拆信,快快快!” 楚云裳还没开口,慕与归便已经问道:“回信?哪里来的回信。” 他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花雉也就随口一答:“噢,是从京城那边寄来的,家书吧。” 家,老家寄来的书信。 说是家书,但慕与归却是知道,京城那边的汝阳侯府是不可能给楚云裳寄信的,太师府也不可能,唯一能给楚云裳寄信的,想来想去,也就一个在他离开京城之前,已经拖家带口搬离了相府,住了新宅子的楚三爷楚天澈了。 那么,既是家书,就不能随便让外人看了。 慕与归点点头,自顾自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孙嬷嬷正巧端了解渴的酸梅汤来,还送上一些切成了小块的冰镇水果,他拿了签子开始扎水果吃,楚云裳则是喝了口温温凉凉的酸梅汤,站在一旁,开始拆信reads;。 她拆信,花雉则和楚喻翘首以待。 运送信件的快马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接受了特殊训练的鹰隼则更快,一口气下来能比快马一天一夜加起来所走的路程还要快,所以即便巫阳关和风晚城相隔了大半个大周,但信件来回送达的速度却是很快,若是按照寻常的速度,怕没半个月,根本是送不来的。 跟寄过去的信一样,里面有三张纸,刚好三封信,一封是楚云裳的,一封是楚喻的,一封是花雉的。 花雉接了信,也没避开怀中的楚喻,展开就开始看了。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吾妻花雉”,花雉心中当即“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把信纸往袖袋或者怀里塞,就感到怀中抱着的小包子身体一颤,然后“哈哈哈”的笑开了。 楚喻没打开九方长渊写给自己的回信,先看的花雉的,结果第一眼就看到无影写的那个称呼语,这便直接笑喷了。 “哈哈哈!” 小包子一边笑一边拍手,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吾妻花雉,吾妻,妻……花鸡,本小少爷没说错,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你看连无影都承认了,你就不要再否认了,放心大胆地承认吧,你是女人你骄傲!】 花雉听得脸都黑了,速度极快地将信纸给揉巴揉巴塞进了袖袋里,坚决不让楚喻继续看。 他恨恨地磨了磨牙,扯淡的女人! 小爷没胸没屁股,胸不大屁股也不翘,女人的任何特征在小爷身上都没有,小爷身上只有男人的象征,小爷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小爷是男人小爷是男人小爷是男人! 重要的话必须说三遍不然你真以为小爷是女人! 小爷绝逼是个女人……不不不,小爷绝逼是个男人没错! 出得战场,上得大床,三无绝佳好男人噢耶! 楚喻还在那里笑,笑够了就拍花雉的肩膀:【把信拿出来啊,我就看了开头,后面的我还没看呢。】 花雉黑着脸道:“不行,那是情书,不能给小孩子看,免得带坏你。” 楚喻撇嘴,【情书个屁,你就瞎扯淡吧,无影要是能给你写情书,我就改姓!】 花雉听了,刚准备把信拿出来让楚喻看,证明无影给自己的真是情书,好让楚喻兑现改姓的话语,却是转念一想,想起之前这小祖宗有问过自己改姓的事儿,当时已经坚决表态说自己这辈子都不要改姓,花雉手指硬生生又从袖袋的边缘收了回来:“不行,你已经过誓说你不改姓了,你说你要是改姓就天打雷劈,我这么聪明,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要是把信给这小祖宗看了,这小祖宗可许了改姓就要天打雷劈的毒誓,到时候要真天打雷劈下来,那怪谁? 他是下属,这小祖宗是小少爷,不消说,要挨揍的绝对是他! 花雉觉着自己今天真踏马机智,连这等关键时刻都能想起这祖宗许下的毒誓,给自己点赞噢耶reads;。 见花雉这么油盐不进,楚喻不爽地哼了哼:【算你狠。】 某妖孽将这话当作夸奖,立时仰头,唇角扬得高高的。 然后就轮到楚喻看信了。 楚喻之前写给九方长渊的信件,楚云裳是没看过的,孙嬷嬷绿萼她们也没看过,唯一看过的就只有花雉,因为平日里楚云裳陪着慕与归喝茶听书的时候,花雉是不会跟去的,只窝在宅子里,教楚喻一笔一画地练字,哪个字不会写,哪个字比划不对写错了,都是花雉手把手教的,这样说来,花雉也算楚喻半个师傅了。 不过楚喻毕竟年纪小,手指太软,根本握不了太久时间的毛笔,而且小孩子容易困,是以练字经常练着练着就累了睡着了,所以半天下来,楚喻的每日一记,也就只能记上那么一句,十天的事情记下来,也就只够一张纸。 他写给九方长渊的是满满一张纸,慕玖越左手回他的也刚好是一张纸。 不同的是,他花了整整十个下午的时间来写一张纸,慕玖越则是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来写。时间上虽然差距太大,显得慕玖越好似并不是太在意他的信件,但打开折叠起来的信纸的时候,楚喻很是不争气地心脏“砰砰砰”狂跳了起来。 他也不是第一次收家书了,以往三舅舅写给娘亲的信,他也是会看的,然后等娘亲给三舅舅写回信了,他也是会用手指头或者用毛笔,蘸了墨写写画画一张纸,聊以表达自己对三舅舅那边一大家子的问候和思念。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第一次写信给他亲爹,亲爹也第一次写信给他,他打开回信的时候,满心的郑重,连白白嫩嫩的小脸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旁边没人说话,整个小院子里都是静静的,只能听到厨房偶尔传来洗菜切菜的声音,蓝月时不时的喊蓝香帮忙,其他几个厨子也在里面一起做菜,厨房里其乐融融,更显院中安静。 便在这安静中,楚喻打开了那张信纸。 “吾儿喻儿: 数日不见,吃胖没有? 今天已经是在巫阳关的第三天,没打仗,我们在打猎,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还要继续打猎,到处找乐子,因为除了训练外,我们没事可做。 冬天的巫阳关里有很多野兽出没,我昨天猎到一头几百斤重的黑熊,熊掌被他们拿去风干了,熊皮也剥了一张整的,等几天熊掌风干好了,就让人送回来,让你娘给你做熊掌吃,再做个熊皮毛毯,什么时候你来北方,就能派上用场了。 你的回信我有认真看了,你做得很好,继续坚持,等我回来,给你带北方特产,这边好吃的很多,许多野味风干了带回去也很好吃。 听你说你现在正在读孔子,有没有哪里不懂的?不懂的先问你娘,如果你娘解释的你也不懂,你可以写在信里问我,我下次回信的时候会给你解释。 巫阳关这边天冷,不过已经习惯,并不会生病。风晚城那里正值换季,气温要慢慢降低,你和你娘注意身体,不要感染风寒,如果真的生病了,就好好吃药,你娘和花雉都是大夫,要认真听他们的话,希望等我回去的时候,你能长大很多,健健康康的。 父九方长渊 庚辰年七月十六上” 慕玖越是用左手写的行楷,花雉一眼就能看出来reads;。虽是左手,但用的是湖笔,行楷字小,一行行的写下来,用的又是比普通信纸大了一倍的纸张,是以这张信纸写得很满,但也并不拥挤。 花雉陪着楚喻看完了,感到怀里的小包子居然默不作声,他低下头,看了看楚喻。 “小少爷现在要写回信吗?” 看完信纸,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院子里点了灯,也燃了几根药草,驱赶蚊虫。孙嬷嬷早已经去书房取来了笔墨纸砚,绿萼正在研墨,镇纸也已经压好兰花信笺,就等主子们回信了。 楚喻沉默片刻,方才背对着楚云裳,以口型问道:【现在不打仗,以后会打吗?】 花雉思索了一下,给了个半是半不是的回答:“南方诸国若动,那么达喇必动。” 达喇动了,那这场仗肯定是无可避免。但前提是要看镇守在南疆的羽离素能否稳稳压住各国,若是压不住,南疆打起来,那么塞北肯定也是要打的。 牵一而动全身,现在的九州,就是这等局面。 谁当出头鸟,谁最先动,那么别的势力必然望风而动,且这一动,毫无意外,全是针对大周的。 实在是因为大周疆域太过辽阔,连那小小岛国扶桑都是对大周虎视眈眈,更不要提坐拥整个东北草原的游牧民族达喇,以及南方割据了无边南大洋的诸国。大家都知道预言成谶,都等着这个机会等了好几百年,如今好不容易机会到了,谁不想趁着此等机会得利? 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么同理,不想当大国皇帝的王侯,也不是好王侯。 当然这个王侯指的是大周之外的诸王。 九州如今局势,楚喻是知道的,楚云裳从不瞒他,还会主动将很多事情说给他听。他年纪虽小,但头脑聪慧,且因是重生回来的,对于当今天下有着很清楚的认知,明白预言成谶,所掀起的狂澜到底会怎样。 若是没记错的话,两月后,九月下旬,南大洋诸国会动对大周南疆的袭击,镇南大将军率领三十万龙骧卫誓死抵抗;再过两月,除夕之夜,达喇五十万骑兵夜渡黑水河,对巫阳关越军及北府军营地起攻击;等翻过年,宏元二十六年正月十五上元节,东洋扶桑怂恿与大周接壤的高丽国对大周东北进行小范围游击骚扰,骚扰足足半月,让镇守东北的军队烦不胜烦开始无视骚扰后,扶桑军队借机偷渡东洋登高丽东岸,由此开始对大周动攻击。 由此看来,未来半年时间里,大周东南北将会起战争,唯独西边有大漠天谴阻隔,西方那泰西诸国不会对大周动手外,大周三方的国家地区,皆会撕毁以往同大周定下的各种条约,开始围攻大周。 也就是说,两月后的大周,将是开始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三方诸国共同进攻,饶是大周贵为军事大国,在这等攻击下,不管怎么说,根本都是要有所动摇的,端看京中天子如何应对,也端看三方将士如何应对。 所以别看如今大周三方都很清闲,镇北大将军玩打猎,镇南大将军玩下棋,东北与高丽当邻居的某某大将军也是清闲得很,但两月之后,战事一起,三方边疆必将进入水深火热的时期! 到那时,战火连天,民不聊生,尸山血海,饿殍遍野…… 楚喻突然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更加凝重reads;。 如果能早出生十年,就好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是能够早生十年,他是为翩翩少年郎,有越王十岁参军在先,他这等年纪定也能从军入营,可以为大周朝尽一份责任。 但可惜的是,他不能早生十年,也不能从军,更不能上阵杀敌,保卫国家。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读,他甚至连毛笔都握不了太久,皆因他太小,说话走路都还不会,他空有保家卫国的一腔抱负,却奈何只是个要天天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奶包。 楚喻第一次觉得,生不逢时,时不待我! 想到两个月后,大周便是要开始全民作战的时期,楚喻老成地叹了口气,本来看过回信后心情还很是激动的,此刻却是一点劲头都提不起来了。 他将信纸整整齐齐地叠好,收进怀里,然后伸手指了指石桌上的文房四宝,示意自己要去写信。 花雉抱着他在慕与归面前坐下,后者正准备看楚喻这样小的孩子是如何写信的,却见他把镇纸压着的信笺给抽走,然后对着楚云裳咿咿呀呀地比划。 【娘亲,我们明天再寄信吧。】 楚云裳此时正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眯眼看着,夜色浮动,她眼里似是有着无数刀光剑影正在其中成形,那眼神又凉又冷,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意。闻言抬头看了楚喻一眼:“好,你晚上写不完的话,可以留到明天早上继续写。” 楚喻点点头,然后问,【娘亲,干爹给你回的什么信啊?】 问这话的时候,是刻意扭了头去问,不让慕与归看到口型,是以慕与归并不知道,说是京城来的信,实则根本是从巫阳关那边送来的。 楚云裳手里正捏着信纸,灯光照亮朦胧夜色,隐约可见那信纸上的字似乎并不是很多。楚云裳没说话,只随手将那信纸揉成一团,往袖袋里一塞,而后便提笔蘸墨,开始往绿萼重新铺开的一张信笺上写字。 她这一写,旁人不由都侧目去看。 但见她手里拿着的是很寻常的湖笔,是适合写隶书和小楷的,并不适合写太过狂放的草书。 然而她落笔,却是想也不想的,酣畅淋漓,一气呵成,姿态极其狂妄,正是草书。 等到“啪嗒”一声落笔,一封回信竟是短短一息的功夫便写完了,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但见那撒花兰笺上,赫然是黑漆漆的几个大字—— 你、给、我、去、死! ------题外话------ 温馨小提示:扶桑是古日本的称呼,高丽是古朝鲜的称呼,泰西是明清时期对欧洲的称呼,这里拿来混用了,勿考究 同时文中现代社会里z国指中国,r国指日本,f国指法国,m国指美国,如果以后还写到其他的,会在题外话说明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94、愿望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95、及笄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上午陪楚喻认认字,他学棋,下午的时候要么陪慕与归去喝茶听书,要么到处逛一逛散散心,闲暇时分则是去名下铺子看一看生意如何,月底也要看各地呈上来的账本,更多的时候则是去派人探听秋以笙那边的动作,这样说来,楚云裳的日子,过得也不算乏味。 甚至偶尔来了兴致,也会同楚喻手谈一局,被楚喻这小屁孩子给杀得片甲不留,她也不觉如何,或是跟花雉一块儿研究研究新药,借机狠狠打击花雉出一口恶气,楚云裳没了九方长渊在身边,竟也过得真真是无比舒坦。 而巫阳关与风晚城,几封信一来一回的同时,懿都那边,以及南疆某地,也是有着信函被人快马加鞭的送来,收信人无一例外,都是楚云裳末日之全民农场。 懿都那边来信自不必多说,定是楚天澈写给她的信。 楚三爷的来信里,说的也无非就是最近要打仗了,哪个城市的生意需要收拢一番,哪个城市的生意需要扩大一番。偶尔也会跟楚云裳提一提朝廷里的事,将朝中现状给她大致说一说,免得她人在千里之外的东南沿海,无法收到准确的消息。 说起现如今的朝廷,越王在北,南阳王与东宫在南,三人相隔千万里,想要互相勾心斗角下绊子也是无法。三人在朝中的党羽,似也是嗅到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不管是平日上朝,还是平日议事,内阁、翰林院、六部都是不说话,下头的人更是不敢说话,朝廷难得呈现一派百官齐头并进的趋势,楚三爷直在信中言,陛下都在位那么多年了,可算看到朝廷的春天。 楚云裳看到这话的时候,摇头失笑,提笔给楚天澈回信,说大敌当前,南北危急,这个时候那三位俱不在朝中,他们的党羽谁敢趁此机会朝对方下黑手,那甭说,用不着对方反击回去,直接就会被陛下给揪出来,杀鸡儆猴了事。 眼下时局动荡,但凡在官场里混着的人,一个个可都是贼精,没谁敢在这个当口去捋老虎胡须,否则那绝对是吃饱了撑的,不想活了。 同楚天澈的书信来往便是如此,接着便要说一说南疆那边的来信。 大周最邻近南大洋诸国的地方,乃是岭南,羽离素现在在的地方,正是岭南。 岭南为百越之地,古来便有天险隔绝华夏地区与南大洋诸国的地域联系,是以几百年之前,华夏大地上群雄并起,战火连天,南大洋那边竟也无什么国家胆敢插手,一方面是因着那个时候南大洋也是纷争不断,另一方面则是因着想要跨越天险,需要耗费极大的代价。 随着岁月流逝,世界各地都在展,南大洋那边,也终是能够越过天险,进入华夏之地,从而与华夏各国建立起或好或坏的联系,直至如今。 现任镇南大将军的羽离素在信中写,他携东宫太子率领三十万龙骧卫入驻岭南以来,南大洋诸国不动,他们便也不动,成日里除了训练,当真是无事可做。只东宫似是想要趁机学习和军事有关的东西,常常会拿着某某兵法不耻下问,也常常会在沙盘上进行推演,模拟假若南大洋诸国的军队当真攻来,他们驻扎在岭南的不过三十万军队,当如何应对,才能将那群南蛮子给阻挡在大周境外。 羽离素同楚云裳做了两年的未婚夫妻,虽谈不上对楚云裳是有多么多么的了解,但楚云裳会些什么,他却是一清二楚,于是在写给楚云裳的第一封信里,他直截了当地便问,东宫要学兵法,看似是想要掌握军权了,他该教给东宫吗? 说来也巧,他和楚云裳虽则早已解除了婚约,脸皮也算是撕破了,但楚云裳和他之间,真要明说的话,应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才对,两人没了关系,但联系还在。 是以楚云裳回信给他的时候,在信中回他,该不该教东宫,他心里已经有数,何必来问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的确是多此一举。 因为就算羽离素不教,随军入驻岭南的还有另一位副将,身为左副将的东宫,完全可以去找那位右副将提问学习,只是东宫觉得羽离素打的胜仗不少,懂的应该多些,这才找羽离素重生暴力千金。 于是羽离素收到楚云裳的回信后,叹息一声,便起身去见每日一报道的东宫了。 羽离素心中有数,明白陛下让东宫跟着自己,而非跟着越王的用意。 越王太冷,也太杀伐嗜血,让越王自己带将领兵还好,倘若要越王去教东宫,那么不消说,这两兄弟绝对是要闹起来。羽离素虽是大将军,但毕竟还是名臣子,东宫却是储君,是他的领头上司,东宫要学习兵法,学习打仗,他为臣子必须要教,倘若不教,东宫一方折子送去懿都,他定是要受到宏元帝责罚。 所以羽离素再怎么不愿意,都还是要教慕初华的。 并且还是认认真真、循序渐进的教,不能敷衍了事,慕初华虽及不上慕玖越,但人东宫太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二十多年来的耳濡目染,可绝不是闹着玩的。 岭南这边两个身份最重的人开始一个教一个学,借此来打时间,巫阳关那边身份最重的人则还是整天无所事事,不是打猎就是闲着,怎么看都怎么是让外人觉得,这大周天子,似是真的没有要打仗的打算。 于是各方调兵遣将,进行战争开启之前的预备。 北方达喇驻扎在黑水河北岸的五十万骑兵,开始来来回回地巡视黑水河,一副蠢蠢欲动的姿态,只是人慕玖越鸟都不鸟,照样游手好闲; 岭南边境的地域,也是有着南大洋诸国的军队开始集结出现,对大周南疆蓄势待,但羽离素还是老神在在地教导慕初华,同样是理都不理; 东北那边的辽东,与高丽接壤的地方,也是有着高丽军队接受了扶桑的怂恿,开始派遣小股军队去打探辽东地区的军事安排,但驻扎在辽东的某某将军还是甩都不甩,该干啥干啥,整个大周东南北,都是呈现一派无心战事的模样。 大周这般作态,虽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有诈,但机会难得,达喇、扶桑、南大洋诸国,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天知道,倘若错过了这个机会,想要再等这样的机会,还需要几个百年! 军队开始集结,战争一触即。 时间迅速流逝,几封信来来回回,很快就到了农历八月。 庚辰年八月,这在慕玖越的心中,可是个十分重要的月份。 因为这个月的初二,乃是他媳妇的生辰,十五岁及笄礼。 寻常人家的小姐,行了及笄礼后,便该谈婚论嫁,出阁嫁人了。但楚云裳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早在及笄之前便已是怀孕生子,真正是不走寻常路,堪称大周女性典范。 只是这个典范并不是什么好典范,但这依旧无碍于楚云裳及笄礼即将到来,许许多多的权贵,都是提早前往风晚城,准备参加她的及笄礼了。 大周女性的及笄礼,须得邀请一位身份贵重的夫人来作为整个仪式的中心人物,如楚云裳要及笄,那最好就是能请动一位诰命夫人,少说也得是二品的,否则会折了她楚家嫡小姐、太师府嫡长外孙女的身份。 另外也须得邀请一些圈中夫人小姐,不消说,铁定都是能被称之为贵夫人贵女的那些,家中父母亲戚自然也是要出席,但楚玺不可能来,莫青凉更不可能来,是以楚云裳的及笄礼上,并不会有父母出现,如此一来,也就不需要她跪拜敬茶,以感谢父母养育之恩穿成炮灰表妹。 作为亲戚,唯一要来参加楚云裳及笄礼的,楚家里也不过一个楚天澈,莫家那边无人前来。 这样看来,楚云裳的及笄礼,似乎很有些寒酸,但实则不然,聪明人都知道,普天之下,谁的及笄礼都可能寒酸,但唯独楚云裳的,绝不会寒酸。 她明里暗里那么多的身份,可从来都不是闹着玩的。 八月初二这天,天才蒙蒙亮,整个楚宅,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作为宅子主人,也作为及笄礼的主角,楚云裳这天起得很早,一面在宅子里上下打点,一面让人去把楚天澈给叫起来,等太阳完全升起来,就该有客人来了,她自己不能出面迎接,只能让楚天澈去接待客人。 当然,女眷那边由嫂子文姬和文妤来接待,文妤是文姬二姐,如今楚宅里人手不够,也只能文妤跟着上阵了。 而今日要来的客人们,除了从懿都那边赶来的,自然也有风晚城当地的,以及周边几个城市里慕名而来的,零零总总,算下来也不少。更不要提很多不便前来的,派人连夜赶路送来及笄礼物的,那更是一波接着一波,楚宅所在的这条街道,一个上午的时间,都被各地各家的马车给挤满了。 客人虽多,但楚宅不小,各处布置也很是妥当。加之接待客人的楚天澈文姬夫妇,以及文家二小姐文妤,那都是礼数周全,可圈可点,根本让人寻不出半点错处,于是一个上午下来,越来越多的客人到达楚宅,被分了男宾和女宾来,并未出现什么差错。 不过自古以来便是有着身份越高地位越重的人,出席场合便越是晚的规矩,是以距离楚云裳行及笄礼还有着最后半个时辰的时候,那些位高权重的客人,也终是一个个的到场了。 先来的自然是风晚城当地的知名权贵,以及周边城市的权贵,包括各位家财万贯的大老板。这些楚天澈虽没怎么来过风晚城,不怎么熟悉,但花雉在他身边,有花雉暗中提醒,他也没出错。 同样的,女眷那边绿萼和蓝月跟在了文姬文妤二人身后,也是在暗中提醒,并未让女眷这边出现什么不愉快的。 东南这边的权贵都来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懿都那边来的了。 先是人没来,礼送来的。 管家站在宅子门口,陪在楚天澈的身边,经了花雉的提醒,道:“某府某小姐送礼,白玉观音一尊,红宝石头面一套,翡翠手镯一对……某某府某某公子送礼,红珊瑚一株,东珠一斛,夜明珠一颗……月府大小姐送礼……秋府大公子送礼……太师府送礼……相府送礼……宣王府送礼……南阳王府送礼……” 管家越念,便越是让楚宅里外的人,感到心惊。 只是,到了最后,管家不知何故,竟是深吸一口气,方才继续念了下去。 “汝阳侯府……汝阳侯,侯夫人,大爷,二爷,四爷,五爷,六爷,八小姐,九小姐,十小姐,送礼!” ------题外话------ 更得太少,很抱歉,我完全写不下去……要哭了 校园港 恋耽美 196、侯府被贬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乍一听到管家念出来的一大串侯府送礼名单,整个楚宅,都是静了一静。 显然在场众人都是没有想到,汝阳侯府不来人为楚云裳的及笄礼主持便罢,只送了礼物也无妨,可送了礼的,居然一大家子不管嫡庶,全都送了过来,听管家那念出来的礼物名单,每一样礼物都是极其贵重,不知汝阳侯府是不是将自家金库都给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初楚云裳离京之前,可是将侯府一大一小两个库房里的东西给搬走了十之六七,余下的三四,不是实在不能搬走的,就是搬走了也卖不了多少银子的,在楚云裳眼中看来完全就是鸡肋了,放那里只能生灰,不放吧也没什么用。 此次楚云裳及笄开宴,侯府那一家子确是费了不少心思来准备贺礼,因为库房里剩下的东西都是想送也送不出去的,但若不送,汝阳侯府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名声,将再度变得狼藉不堪。 楚玺花了整整三个月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将侯府给重建起来,正准备一鼓作气将楚家名誉给挽救回来,何以会在楚云裳及笄的这个当口出差错? 只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这个变化,正体现在了当下楚宅这刹那的寂静里。 一静过后,楚宅里立时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汝阳侯府前段时间不是刚被陛下给削去了世袭爵位嘛,汝阳侯这时候不夹紧尾巴老实做人,居然还敢阖家上下的送这么多东西?” “嘁,汝阳侯府被贬,那可是十日之前的事,汝阳侯府送来的这些礼物,少说也得是十几天之前就已经从京城出了。” “对,看这些送礼来的人也不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铁定是早早的就来了,就等今日登门送礼,想要和楚云裳打好关系,结果谁知道他们前脚刚离开京城,汝阳侯府后脚就被贬了,说来也怪倒霉的。” “不知道楚三爷会怎么解决了。” “嘘,小声点,等着看好戏吧,我就知道今儿一定不太平。” “楚云裳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太平?” 人们正暗自揣测着,就见那正在楚宅门口接待客人的楚天澈,此时直接伸出手去,将管家手中汝阳侯府人呈上来的礼单给拿在了自己手里。 护送贺礼、呈上礼单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都伺候在汝阳侯夫人赵氏身边的那个赵大。 此时赵大正同着打从京城侯府来的其余护院一起立在楚宅门前,见楚天澈要了那礼单在看,赵大不知怎的,只觉后背冷汗直冒,连呼吸都是放轻了,生怕楚三爷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本来侯府被贬这事儿,就已经够丢脸的了,要是楚三爷堵着门口不让他们这些侯府人进去,那侯府的脸皮当真是要被他们给丢尽了。 不过事实证明,赵大这想法,只是杞人忧天罢了,楚三爷是万万不可能将来人拒之门外的。 否则,一时痛快了是爽,他跟他七妹日后是要被人给戳脊梁骨的。 于是一眼扫过手中礼单后,楚天澈没将礼单还给管家,而是往袖袋里一收,雪白广袖一拂,俊朗的面容上似笑非笑,端的是让人看不出这人真实情绪:“都是自家人,进来吧。” 轻飘飘一句“自家人”,旁人听着没什么感觉,赵大却是觉得有那么一股子阴风,从三爷的身上幽幽传开,传到己方这边,愣是让得赵大生生在这八月暮夏时节,感到了寒冬腊月般的阴冷。 赵大浑身不自觉地抖了抖:“谢三爷。” 楚天澈唇角笑容更深:“自家人道什么谢,快进来吧,免得挡了后来人的路。” 心中清楚后来人都是懿都里鼎鼎有名的真正权贵,根本不是已经被贬的侯府所能挡得了的,赵大忙不迭领着一干护院奉上贺礼,顶着三爷那似笑非笑却又饶有深意的目光鱼贯而入。 等贺礼被楚宅的家丁们给接收了后,不仅仅是赵大,所有的侯府护院都觉整个人似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这几步路下来,浑身都是**的,全是被三爷那诡异莫测的眼神儿给盯出来的冷汗。 侯府护院们后怕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看向赵大。 其中有人低声道:“赵大,礼已经送到了,咱们走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早点回京早点交差。” 赵大正抬手揩汗,闻言叹了口气:“你觉得,咱们来到这里,说走就能走吗?” 护院们傻眼:“咱们只是送礼的啊,礼送来了,不走还能干吗?” 赵大还没说话,就听外头突然有人道:“赵大,三爷吩咐了,既是自家人,不忙着走,留下来看一看七小姐及笄,喝杯酒吃吃饭再走也不迟。” 听了这话,赵大再叹一口气,然后朝外喊一声知道了,这才对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众侯府护院道:“听见了?要是侯府被贬之前,咱们过来送礼,送了也就罢了,三爷肯定不留咱们。可现在侯府已经被贬……” 说着,赵大第三次叹气,语气沉重得厉害。 “你们可知道,侯府被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 “侯府被贬?” 卧房里,今日及笄礼的主角正对镜而坐,那向来都是挽成髻的一头青丝,此时被一柄象牙梳正从头到尾梳得整齐而妥帖,柔柔顺顺地披在肩后,然后用一根深蓝色丝带松松系住,瀑布一样炫人眼目。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瀑布一样炫人眼目。 她身上也没穿外裳,只一件雪白的丝绸中衣,下面一条同色的罗裙。中衣上没什么图案纹饰,就只是新做的专门用来今日及笄礼的中衣,裙子则是十分贵重而精致,裙摆处是层层叠叠的荷叶边,上头有深蓝色的丝线勾勒出几蓬细碎的花瓣,瞧着和她整个人一样的简洁清爽。 听了小姐的问话,正在打理着深蓝带的蓝香道:“对啊,被贬了,听说陛下卸去了世袭的爵位,侯爷也是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勒令不准上朝,在家闭门思过半年,现在京城里都没人敢跟侯府走动了。” 楚云裳闻言微微拧眉:“好端端的,陛下怎么就突然贬了侯府?” 之前四月底的时候,不还是说,宏元帝心疼汝阳侯,连汝阳侯要重建侯府,宏元帝都是特意询问了是否需要宫里的人去帮忙?怎的这才过了多久,一转眼的功夫,汝阳侯府居然就遭逢了如此巨变? 是朝廷里生了什么事吗? 连楚云裳都不清楚的事情,蓝香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能知道,当即便对着镜子摇头:“奴婢也不知呢,奴婢也只是听客人们说的,具体侯府为什么会被贬,没人说,奴婢也不敢问。” 妆扮完毕,蓝香放下手中的象牙梳,笑嘻嘻道:“小姐,您就给奴婢透露下口风,说说今儿要主持礼仪的人是哪位夫人?连绿萼姐都不知道呢,大家伙儿就都眼巴巴地等着那位夫人出场了。” 楚云裳此时正想着汝阳侯府被贬的事,闻言也只得失笑:“能给我主持仪式的还能有谁?懿都里的一品诰命夫人,数来数去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肯亲自来给我出席的,你觉着会是谁?” 她这样一说,蓝香立即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了。 能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整个懿都,好像也就那么四五个人,无一不是鼎鼎大名的重臣元老的正室夫人,就算是宫里的娘娘见了,那也是得客客气气,不敢如何甩脸子。 仔细想想,能来出场自家小姐的及笄礼的一品诰命夫人…… 蓝香眼睛一亮:“奴婢知道了!原来是那位夫人啊,小姐,您面子可真大,连那位都能请动,好厉害啊。” 楚云裳摇摇头:“那位夫人我已经十年未曾见过了,先前回京的时候,也没敢送上拜帖去拜访。如今那位能亲自前来,也是看在十年前的情分上,否则哪里能来?她年纪大了,舟车劳顿要不得,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日后是要还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自她回京之前,十年来,谁见了她不是要落井下石、狠狠羞辱一番? 那时连她生母莫青凉都是自身难保,护不住她,方将她留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汝阳侯府,更何况别人? 楚云裳一直都觉得,那过去的十年里,愿意出手保护她的人,无论日后如何,她都是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没有保护过她,但也没有害过她,现在也肯继续与她来往的人,她虽无法待对方如同以往那般亲厚,但该保留的联系还是要保留的,绝不能随随便便就抛却了。 人心从来都是最难揣测的东西,她未来要做的事很多,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寻求别人的帮助,所以必要时刻,除了月非颜那等虚伪奸佞小人必须要断交外,其余人该认识认识,该结交结交,楚云裳从来都不是那种自大到以为固步自封便能成就大事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乱世将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最为紧要的,必要时刻,还能够活命。 要到了,房外不停呈来消息的人,也是来的次数慢慢减少,显然是及笄要开始,客人们大部分都到了,自然过来禀报的人也就不怎么过来了。 楚云裳也已经做好最后的准备,刚从梳妆台前站起来,正准备在蓝香的陪同下前往举办仪式的西庭院,同那位要为自己主持及笄礼的一品诰命夫人会面,就听外面又有人道:“七小姐,越王府的贺礼送来了,三爷要小的赶紧交给您。” 越王府的贺礼? 楚云裳微微一挑眉:“拿过来。” 于是蓝香开门去接了,转身竟是递来一封信函。 蓝香有些诧异,越王府的贺礼居然就是这样一封信?还没问出口呢,就听外面的那个仆从又道:“七小姐,这只是贺礼中的一部分,其余贺礼已经送去库房了,礼单在管家那里,您晚些时候可以去看。” 楚云裳摆摆手,示意蓝香将人送走。 她站在原地,拆开了手中这一封来自越王府的信函。 信函里没有别的,有的只是一张从圣旨上一字不差誊抄下来的帝王旨意的信纸。 信纸上的字楚云裳很熟悉,是九方长渊的字,也就是慕玖越左手写出来的字,末尾的印章也一个是九方长渊的,一个是慕玖越的,意在表明九方长渊能够将帝王旨意给从圣旨上誊抄下来,是占了慕玖越的功劳。 然而这一张信纸上的字是有多么的好看多么的工整多么的认真,却是都无法让得楚云裳动容。 她只仔细看着信的内容,看着这从圣旨上誊抄下来的内容,看着看着,眉眼渐渐地深了。 良久,唇角一弯,笑容冷冽而诡谲。 她看着手里的信纸,外头和风徐徐,阳光明媚,好一个暮夏时节。 然她身处的这一小片地域里,却是森冷如冰,冷若寒冬。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寒冬。 那一双凝视着信纸的眼里情绪复杂,是求而不得的痛楚,是大仇得报的快意,是悔不当初的痛苦,是一雪前耻的快感。 是种种以往不知幻想了多少遍应当出现的情绪,那些素来都只能在最深的心湖里方能出现的情绪,如今皆尽爆来,她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涛骇浪,最后一缕良知在那悬崖边上堕落,从此世间再无当年那个天真而无辜的小女孩,有的只是一个背负了前世今生悲戚凄惨的女人,有的只是一个再没了任何良善之心的冷血女人。 前世三年悲戚,今生十年凄惨。 当年到底是谁做错了,还是将错就错,还是一错再错? 紧紧抓着信纸的手指已然是因为力气太大,关节都是白,手背上的青筋也是一根根的凸起。楚云裳几乎是着了魔一样,将信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后,不知是看了多少遍,终于心满意足了,她抬起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一直在上扬着的嘴角。 她从拆开这封信开始,就一直在笑,笑容从未收敛,从未平息,像是怎么也笑不够一样,她难得自内心地觉得愉悦。 指尖冰凉,嘴唇温热,她自顾自地抚摸着,良久,一声嗤笑。 “楚玺,这是你罪有应得。” 自作自受自作自孽,所以得到怎样的下场都怪不得别人。 所以怪不得当初对她狠,对她绝情,对她极尽一切为人父所不该有的态度举止。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所承受过的一切,终于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复。 孰对孰错? 没人知晓。 …… 时间回到十日之前。 那日正是七月廿二,懿都也不是特别热了,凌晨时分微风吹着,细细凉凉的,让人心情很是舒坦。 楚玺的心情也是难得舒坦了一回,原因无他,当初被楚云裳一把火烧了一半的侯府耗时整整三个月,终于是重建完毕,虽没了以前那传承数百年的书香世家所拥有的浓厚笔墨韵味,但新的侯府怎么看也怎么是极崭新的,让人看上一眼,便能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当然,想要保持这样的好心情,须得不要去回想三月前的那一幕,楚玺自也是不敢去回想。 他只扶正了头上的官帽,乘坐轿子进宫上朝。 离开侯府的时候他还在想,一连告假三月之久,今天是告假结束后第一次上朝,可得好好观望朝中局势,以免再让陛下对他心生猜忌,否则上回还是陛下问他重建侯府可需要宫里派人,这回就该是陛下问他侯府缺人可需要宫里派人当眼线。 事实证明,今日的楚玺的确很低调,也很谨慎,只是这样的低调和谨慎,在一方奏折,和一道圣旨降临到他头上的时候,全然的功亏一篑。 奏折是谁写的,是谁呈给陛下的,是谁在最后推波助澜的,这些都已不重要,因为奏折之中所言,全然重复在了那一道圣旨上。 圣旨上言:汝阳侯府楚氏之家,开朝以来罪行有四。 一则鸠占鹊巢,忤逆皇室,是为不忠; 二则龙假凤真,鄙弃皇室,是为不孝; 三则狼心狗肺,作践皇室,是为不仁; 四则狸虚猫实,谋害皇室,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世家,何以享世袭侯爵之荣誉?今朝剥去,赐之于贬,望卿悔过。 ------题外话------ 不知道是先前双开了太久的缘故,还是一连写了两年文实在太累,最近严重厌倦小说,码不出来字,也看不下文,每天开着文档对着大纲都不知道要写什么,明明情节全在脑子里却是什么都写不出来,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我不要写了我要太监掉…… 快把自己逼疯了,我真的需要休息了 校园港 恋耽美 197、楚喻说话,秋家惨败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汝阳侯府被贬,高兴者的数量远远大于失落者。 更不要提与汝阳侯府渊源颇深的楚云裳,遭受迫害那么多年,仇恨都是记到了骨子里。如今及笄之日,收到这么一件礼物,她自内心地觉着,这真是她这辈子目前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能够收到这样一个礼物,那自然,楚云裳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至少她携蓝香出现在西庭院,同那位从懿都千里迢迢而来的一品诰命夫人会面的时候,她的嘴角一直都是保持着上扬的姿态,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精神焕,脸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在表达着“我今天心情很好”。 那诰命夫人同她已有整整十年未曾相见,如今甫一打了照面,从她眉眼里认出她还是十年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当先未有寒暄,见她竟是如此笑若春风扑面,感到好奇,便直接问道:“这么高兴,是因为终于及笄了么?” 楚云裳闻言笑道:“是啊,以前没及笄,天天带着孩子出门,不梳头的话,别人总看我年龄小,以为儿子是弟弟。现下要及笄了,想来不会再有人将我母子二人的关系给认错了。” 诰命夫人听了这话,也是一笑:“说你们是姐弟还不好?你才及笄,年轻着呢,可别学我们这些老太婆,女人太老成要不得,韵味儿都变了,还是年轻鲜活才好看。” 楚云裳笑着点头:“我省得。” 两人再说了会儿话,诰命夫人便先离开了西庭院,往东去了。 及笄礼是在东庭院里举办的宴会,诰命夫人过去后,楚云裳很快便见到了楚天澈派来的小厮,说客人都到齐了,也开礼了,她这个笄者,是时候出场了。 大周的及笄礼,乃是传承了前朝的礼仪,各种步骤俱是繁琐而重要,与男子的弱冠礼并称为大周年轻男女婚嫁前最为重要的礼节。如在楚云裳出场之前,楚天澈作为她的兄长,便已是进行了迎宾、就位、开礼这三项仪程,现在要进行的,就是楚云裳这个笄者就位,如此,及笄礼才算是正式开始。 在此之后,还有许多个步骤,整体来说的话,总共应是有十七个步骤。每个步骤都是十分重要的,哪怕楚天澈再懒,再不耐烦,也得耐着性子为楚云裳举行这个礼节。 谁让楚云裳是他最疼的一个妹妹,他若不为楚云裳来当此次及笄礼的主人,还有谁能当? 当然,楚云裳及笄,楚玺没来,莫青凉没来,赵氏也没来,能够担任此次礼节主人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楚天澈了。 至于文姬,虽是楚云裳的嫂子,但毕竟只是嫂子而已,同楚云裳关系再为亲厚,也比不过楚天澈长兄如父,不能陪同楚天澈一起坐在主位。而文姬的二姐文妤,则是担任了赞者之职,是要等楚云裳这个笄者到来后,给作为正宾的一品诰命夫人打下手的。 东庭院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蓝香引着楚云裳过去,终于出现在了场地里。 她才一出现,整个场地里的人,就都朝着她看。 因是及笄,未有浓妆艳抹,乃为素颜。她以往便是不喜化妆,鲜少会带着妆容出现在人前,而今为了及笄,她提前几日早早便为这一天做准备,进行了一系列的护肤措施,以致于今日的她,虽然仍旧是素颜,但那肌肤吹弹可破,长乌黑如瀑,看得在场不少女性都是眸生异彩,想要问一问她是怎样保养皮肤的。 在场女性为多,男性来得鲜少,便是来了,也不过那么一些长辈而已,年轻一辈的几乎没来,有那个资格来的,现如今也都不在风晚城,参与不了这一场礼宴。 尽管如此,前来参加这一场礼宴的人,却还是非常多,整个东庭院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宾客们都在看着楚云裳入场,然后看作为赞者的文妤出列,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接着便是楚云裳了,她朝着宾客们作揖后,及笄此礼,便要开始了。 文妤需要做的做完后,就是正宾的工作了。 此前众人都已经知道楚云裳及笄礼请的正宾是谁了,如今再看那担任正宾的一品诰命夫人从正宾位上起身,下盥洗手后,走向楚云裳,要为后者梳头加笄的时候,在场宾客们,尤其是千金小姐们,一个个都是忍不住眼红了。 居然,居然…… 楚云裳是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能请到这一位,亲自从懿都赶来,为她做正宾! 且知就算是皇室里的公主及笄,王皇后想要请这一位来担当公主及笄礼的正宾,这一位可都是没有同意! 放眼整个懿都,一品诰命夫人并不多,都是两朝元老、三朝元老的正房夫人,方能得此嘉荣。而这其中,又以年长者为尊,家世越好的诰命夫人,便越能得到人们的敬重,就连皇室中人见了,也是不得失礼。 因而权贵小姐们及笄,请有德才的女性长辈来担当自己及笄礼的正宾,有能耐的,往往就是会邀请某位一品诰命夫人,一来能够彰显自家门楣,二来能够让自己更加受人关注。 众宾客原本以为,以楚云裳如今的名声,她能请动个二品诰命夫人,便已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让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楚云裳请动了位一品夫人便罢,她请来的,居然会是在懿都里,被公认为身份最贵的那位一品夫人! 百年名门望族之后、老太上皇御笔亲封才女;两朝帝师原配、两位知名大儒之母——楚云裳的师母! 楚云裳幼时启蒙,共有两位老师,一位是在朝廷里依旧如日中天的阁老,一位便是教导过先皇与当今天子的帝师,也就是今日来为她及笄礼担当正宾的诰命夫人的丈夫。 原本楚云裳也想将两位老师,以及阁老的夫人也一并请过来的,但朝廷内外局势正紧张,阁老的夫人身体近年来也不好,经常生病,这三人就没有来,只帝师的夫人来了。否则,四人一并到来的话,那更是会让众宾客震惊。 总有那么一类人,当你以为她已经从云端跌落进了泥土里,成为你面前的踏脚石时,你踩上她之后,你却才会现,原来凤凰始终是凤凰,即便落拓成了草鸡,内里的本质也还是那么高高在上,是你怎样比拟,都是比拟不过的。 金玉有别,说的便是这个理。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帝师夫人为楚云裳梳头加笄,同时口中也是吟颂着祝辞,此为初加。 而后文妤为楚云裳正笄,宾客们则是起身,向她作揖祝贺,她这才去了东房换衣,换上与笄相配的素衣长裙。 旋即出得房外,再来场中,却是向着楚天澈所坐的位置,正了面色,拂了衣袖,一拜而下。 楚云裳现今刚满十五岁,正是女人这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她虽是对着楚天澈行正规拜礼,先鞠躬,后跪而拜,一整套动作都是按着规矩来,但那脊背却一直都是直挺的,那面容也是极其的肃重,褪去旧时幼嫩童稚,看得楚天澈都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他自小看着她长大,从幼时护她至今,已有十几年。 十几年里,她吃过多少苦,她煎熬过多少困难,他看在眼里,他也记在心里。 而今,当年那个在磅礴大雨里对着那紧闭大门哭泣的小姑娘,已经长成现在这般,变得坚强,变得美丽。她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当哥哥的继续如同幼时那般维护她关爱她,可他却仍觉得,不管她多大年纪,她在他心中,依旧是那么一个小姑娘,依旧是那么一个小小的、瘦瘦的,会在大雨里哭,会在他怀里寻求温暖寻求安慰,依旧是那么一个他此生最疼爱的妹妹。 兄妹兄妹,他是兄她是妹,他们身上流着共同的一半血液,他们在血缘之上有着最深的羁绊,她是他此生最疼爱的人。 楚天澈看着那朝自己跪拜着的楚云裳微笑。 她是他的妹妹。 这多好。 这很好。 及笄礼一拜,当事人心神恍惚,宾客们也是心思各异。 皆因在场中人所参加过的,或是自己年轻时所举办过的及笄礼,哪有笄者是拜向兄长的?当即就有宾客觉得楚云裳此行不妥,但转眼一看,这楚宅里的楚家人,真切只来了楚天澈一个,这才又想起前些日子侯府被贬之事,一个个便又觉得楚云裳若是不拜楚天澈的话,她还真的无人可拜。 都说长兄如父,楚天澈疼爱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楚云裳在及笄礼上不拜父母而拜兄长,这传出去,谁又敢说她的不是? 是汝阳侯府愧对她在先,她却还能与楚天澈兄妹亲爱,这俨然是很难得了。 一拜过后,便是二加。 二加是赞者为笄者卸去笄,正宾则为笄者簪上钗,此前还要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接着继续换衣。 这次换的乃是及笄礼上十分重要的正服。大周正装多男袍女裙,并不如旧历那般兴深衣曲裾。因而楚云裳换上不同于平时惯穿颜色的外裙,是与她头上钗相配的朱红颜色,明艳无比。 她几乎从未穿过红色的衣服,因而她着正服继续入场,朝着帝师夫人二拜之时,众宾客看着这第一次穿红衣服的楚云裳,都是不由看直了眼。 印象中,楚云裳一直都是喜穿白色,即便是她幼年时候,她也很少会穿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如今难得见她穿这样艳丽的颜色,红的衣黑的,容颜衬得十分冷艳,看得不少夫人都是暗自唏嘘,若非她已经有了孩子,又公开了心上人,这样的儿媳妇,谁不想要? 给自家儿子娶媳妇,要的就是这样知书达理、端庄大方的名门贵女,比起那些个嘴上说着才华颇高,实则满身艳俗的千金小姐,楚云裳不知是要高出她们多少。 二拜后,是三加。 三加是去钗,加钗冠,正宾吟颂:“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此后笄者要回东房,更换与钗冠相配的广袖礼服。 如此,中衣纯丽,长裙素雅,外裙端庄,礼服隆重,女性的前半生,从天真烂漫到纯真无暇,再从纯真无暇到明丽鲜妍,为人妻、为人母之前的三个成长阶段,皆是在这么一场及笄礼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钗冠华丽而精美,礼服雍容而典雅。曾经的少女以在场中人谁都无法理解的心情,朝着东方,三拜而下。 脊梁依旧笔挺,面容依旧肃重。 只是那么一颗心,却是产生了极为剧烈的动荡。 及笄礼中的第三拜…… 有谁知道,这三拜,是拜谁,为谁而拜? 她拜她曾经效忠过的祖国,她拜她曾经最钟爱的祖国。 她曾跨越过千山万水,她曾经历过枪林弹雨。她在战火中历练,她在鲜血中洗礼。她谨记她是黄种人,她谨记她的民族是汉族,她谨记她的同胞是炎黄子孙。 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日出东方—— 谓我家国! 而所谓人。 上是天,下是地,中间为人,所以人顶天立地,所以人头上是青天,所以人脚下是大地。 所以人在其中,应有永远不屈的脊梁,应有永远不折的傲骨。 所以不论身处何方,都应保留心中最为真实的忠贞,都应保守本心而不动摇。 所以人是人,所以你是你,我是我。 三加三拜过后,接下来的礼节,便是置醴与醮子。 依旧是作为正宾的帝师夫人吟颂:“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再之后便是为笄者取字。 但大周并不流行取字,楚云裳又是从小便取了名的,因而这个字也就当成名了,帝师夫人言“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云裳甫”,楚云裳则回“云裳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再是聆训。 聆训就是父母为笄者进行教诲。这一步骤,自是由楚天澈来完成。 看着楚云裳跪在面前,手平放,头微垂,姿态平和而谦逊。楚天澈从一开始就是心神恍惚的,如今要为楚云裳进行聆训,更是恍惚。 他看着楚云裳,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像是十几年前那样,他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她,个头小小的男孩子掂了脚尖,伸长着手臂去抚摸那小小婴孩的脑袋一样,转眼十几年光阴飞逝如流水,他再不需要如幼时那般,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抚摸她,他只需这么简简单单的伸手,便能触碰到她柔软的头,便能以一个兄长的姿态,来对她倾尽所有的爱护和温暖。 长大了啊…… 楚天澈微微眯起眼睛,眼前似乎有些朦胧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继而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之中,缓慢而低沉地说出对她要说的话。 “唯愿此生,初心不负。” 兄长的声音很轻,却很沉重,听在楚云裳的心里,满是不可言表的复杂。 一句话,八个字,他一字一句地说完,每说出一个字,都仿佛是用了他浑身的力气。等说完后,他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这才收回了手。 于是楚云裳道:“余虽不敏,敢不祗承。” 再来行拜礼起身,又与在场众人揖谢,楚天澈方宣告礼成,这一场及笄礼,便就此结束。 笄礼结束,时间已差不多至午时。丫鬟们开始引着宾客们离开东庭院,去往饭厅等待开宴,楚云裳等人则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场地,再换了轻便些的衣服,这才去饭厅。 华贵钗冠、广袖礼服才上身没多久,楚云裳就又脱了下来。丫鬟们都在房外收拾,文妤帮楚云裳换装,一边换一边笑道:“也就你懒得理会这些虚名了。我以往参加过的及笄礼,哪位千金小姐不是要穿一整天,到了晚间才肯脱下,哪像你,才穿上,又脱了。” 楚云裳由她为自己梳头,闻言道:“主要是那顶钗冠太沉了,三爷疼我,给我用纯金打的,我戴在头上,感觉就像顶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脖子都不敢动。” 文妤及笄时候的钗冠也是纯金打造,上面也是镶嵌了各种宝石玉石,不仅华贵,也非常沉重。她立时感同身受:“三爷确是疼你,允你能换过衣服再去见客人。我及笄礼的时候,可是戴这玩意儿戴了整整一天,后来足足有好几个月,我梳头的时候连根簪子都不愿意戴,就是被沉怕了。” 楚云裳听了就笑了,笑得十分狡猾:“好在我家三爷是个浪荡不羁的,最不喜欢照规矩来,否则我岂不是也要步你后尘。” 文妤见她这么嘚瑟,一副以三爷为傲的模样,嗔怒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瞧你嘚瑟的。”然后拍了拍她的裙摆,将褶皱抚去,“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嗯,走吧。” 两人这便出了东房,外面庭院果然是收拾得差不多了。 楚天澈已经先行去了饭厅招待宾客,文姬则是在等着楚云裳和文妤。见两人换好衣服出来,便招手让她们过来:“快些吧,三爷那边派人来催了。” 姑嫂三个并着几个丫鬟仆从,这便去了饭厅。 今日来参加楚云裳及笄礼的人不少,但因男宾来得少,只坐了一桌,楚天澈也没让人刻意将男宾和女宾用屏风隔开,大家都坐在一起,男宾女宾也能互相说话聊天,整个饭厅里都是显得其乐融融。 看楚云裳来了,楚天澈宣布开宴,当即一道道制作精美的菜肴被端上桌,饭菜可口,酒酿香醇,这一顿饭吃得堪称宾主尽欢。 只等吃了一半,楚天澈领着楚云裳开始一桌桌的敬酒,一直都乖乖被文姬抱着吃饭的楚喻,突然闹腾了起来,说什么都不让文姬抱,非要楚云裳抱。 这时候楚云裳已经离开了座位,手里正拿着酒杯,要跟楚天澈去敬酒。她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见楚喻正站在文姬的腿上,被后者给搂着两肋站着,小身子不住的在后者怀里动弹,像是要从文姬怀里跳下地一样,她不由返身去摸儿子的头,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喻儿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听舅母的话了?娘亲要去敬酒,你乖乖的,跟舅母好好吃饭,等娘亲敬完酒回来了,要看你的小肚子有没有饱。” 楚喻向来都是个听话的,大人们说的话他也都能听懂。 但很遗憾,这一次,不管楚云裳怎么说,文姬怎么哄,他都是拨浪鼓一样的摇着头,一定要让楚云裳抱。 那边楚天澈已经多次让楚云裳赶紧过去了,她微拧了眉,只得一手将楚喻从文姬怀里抱起,然后另一手端着酒杯,去了楚天澈旁边。 楚天澈一看,自家小外甥居然也跟过来了,当即道:“你过来干什么,帮你娘挡酒吗?小屁孩瞎掺和什么,赶紧回去吃你的饭,别乱打岔。” 什么都还没做呢,就被舅舅给鄙视了,楚喻当即很不高兴的撅起嘴,然后冲着楚云裳就开了口,脆嫩嫩地喊了声什么。 他这一喊,立时整个饭厅,都是变得安静了。 所有人,吃着菜的,喝着酒的,此时全停了手中动作,一双双眼睛睁得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云裳怀中的那个小包子。 因为今天是娘亲的及笄日,所以楚喻今天也是穿了颜色鲜妍的新衣,那小脸蛋白里透红,显得十分的可爱。他被楚云裳单手搂着,他的双手则是圈着楚云裳的脖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已经弯成了新月模样,粉嘟嘟的小嘴儿一开一合,喊出来的字眼,连楚云裳都是震惊了。 她不自知地瞪大了眼,看着怀中的小包子。 “娘!” 不知是不是私下里练习了许久,楚喻这时候对着楚云裳喊出这么一个称谓来,咬字十分清晰,一点都不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第一次说话那般。 他窝在楚云裳的怀里,微微仰头看着她,漆黑如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里,隐隐有那么一道金芒,悄然一闪而过。他望着她,小嘴咧得大大的,看她没什么反应,不由又喊了一声:“娘!” 见楚云裳还是不答话,他不由接连喊了好几声:“娘!娘!” 他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笑容仿佛是天空中最柔软的一朵白云,又纯真又澄澈,看得楚云裳心都要化了。 这时候宾客们都已经从这位楚小少爷的喊声之中回过神来,当即便有人震惊道:“小少爷才多大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也才六七个月大?” “这孩子是过年时候出生的吧,居然这么快就会喊娘了。” “以前在懿都的时候,就听说这孩子是神童,果然啊,现在就会喊娘,以后还了得?” “听说这孩子已经读完了三百千,都会写大字了,现在正跟着楚老板学四书五经呢。” “吓,这么厉害?这孩子以后如果考科举的话,定是当状元的料。这样的神童,可是很多年都没见过了。” 宾客们都在感叹着楚喻那么一声“娘”,言语间无不是对楚喻的赞赏,以及对楚喻未来的看好。 更有甚者,看着楚云裳怀中这么一只聪明可爱的小包子,有年长一些的夫人就忍不住想,怎么自家的孙儿就没楚云裳儿子这么聪明呢?好像自家孙儿学会喊爹喊娘的时候,都是快要一岁了。 真是货比货可扔,人比人能气死人…… 不过想一想,楚云裳以前还在懿都的时候,那都不是人能过的日子。如今她有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儿子,也算是苦尽甘来,她同汝阳侯府断绝关系也好,她只要好好守着她儿子,就什么都有了。 对母亲而言,孩子就是她的全世界,只要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成长,那不管吃多少的苦,都是值得的。 离楚云裳很近的帝师夫人看楚云裳站在那里愣愣的怔,当即也是笑道:“云裳,喻儿喊你呢,你怎么不应?” 楚云裳这才回神。 耳边充斥着的满满都是宾客们的夸赞和祝福,一颗心都是被某种情绪给填满了,鼓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溢出来。楚云裳抱着楚喻,从反应过来的那刻起,她的唇角就一直是在上扬着,比起之前收到了有关汝阳侯府遭贬的消息,她此刻显然是要更加的开心。 开心到几乎要喜形于色,几乎要喜极而泣。 别人都说她的喻儿是神童,刚出生就懂得人情世故,刚半岁大就能喊娘,就能读得三百千四书五经,就能拿着毛笔写字,将喻儿夸成是百年难出的天才,说她有这么一个儿子,是她的福气。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喻儿,不过是占了凤鸣城的血脉好处,否则,单是她这么一个远离凤鸣已经几百年,不曾接受过与凤鸣有关的任何洗礼传承的楚家的后代,凭她身体里她从未察觉过的“血脉”力量,喻儿何以能这么早便开启了神智,何以被这么多的人认为是天才? 天才固然都是天生的不错,但真正的天才,却从来都是在后天要付出不知多少的血汗,方能够成就世人口中的天才之名。 人只看到喻儿这么小就会读书认字,就会懂事说话,可谁能知道,喻儿每天都要将一本本书给翻得连纸张都快破损,书上的每一句话、每一篇章,她教导他后,他还要写信给九方长渊,向九方长渊请教? 他每天除了睡觉,其他时间就是在读书学习,练字下棋,他告诉她,等他再长大一些,手指有力一些,他就要学乐器,他还要学习作诗作画,他要学习很多很多东西。 他说她会什么,她学过什么,等他会走路了,他全都要学。 他说娘亲,等我长大了,你好好呆在家里享福就可以,我会养你,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那么小的孩子,与她共同经历过前世那不见天日的三年,他陪她一起重回这三年前,他为她许下沉重如斯的誓言,他誓要用他的所有来好好保护她。 而今他比前世还要早了几个月,亲口喊她娘。 这教她怎能不高兴,怎能不欢喜? 他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他是她前世今生最温暖的阳光,他这么爱她,而她也这么爱他。 他喊她娘了,她真的好欢喜。 “喻儿乖。” 楚云裳左手搂着楚喻,右手端着酒杯。此时右手的酒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颤抖着伸出右手,抚摸上楚喻的脸颊,触之柔软温暖,是她最贴心的温度。 她微微垂头看着他,眼中恍惚只有楚喻一个人。 “你会说话了呢。”她说,眼里亮晶晶的,热泪盈眶,“我真高兴,你会喊我娘了。”她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这是今天要送娘亲的礼物吗?这个礼物真好,我很喜欢。” 楚喻点头,想说些其他的话,却还是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喊道:“娘呀~娘!” 他双手紧紧搂着楚云裳的脖子,小脸贴在她颈窝里,感受着那一如既往的熟悉的温度与气息,他忍不住又咧了咧嘴,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曾经历经所有黑暗、凄惨、痛苦,彼此与彼此相依为命。 而今仍旧风雨同舟,又有什么理由,什么缘由,能拆散这样的情感? 我这一生,最庆幸的,不是能够重生回来,将自己的人生重新书写。 而是庆幸,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你依旧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你依旧陪伴我长大,予我一生荣光无限。 娘亲。 及笄快乐! …… 许是因为能说出第一个字,点亮了说话技能,及笄礼过后,楚喻好似打了鸡血一样,能够说出来的字,数量噌噌噌涨得飞快。 譬如这天他能喊出“干爹”二字,把这事往寄去巫阳关的信里一说,据说某干爹乐得一天没停过笑;再譬如第二天他私底下去掉“干”字,喊了“爹爹”二字,再把这事往信里一说,据说某亲爹乐得一整夜没合眼。 又譬如“舅舅”“舅母”啊,“花鸡”啊,“绿萼姐”啊,“蓝月姐”“蓝香姐”啊,“嬷嬷”啊,整个楚宅里的人,他几乎都能将称谓给喊出来。 喊得楚天澈都是将将要抛弃了自己的姊妹花女儿,转而天天抱着楚喻不撒手,俨然楚喻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那模样,看得文姬都是摇头,楚佳宁楚佳欢姊妹两个也是小嘴撅得高高的,跟自己的小表弟吃起醋来。 对长辈的称谓能喊全了,那自然,楚喻半岁以前读过的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他一边进行着每日例行的学习论语,一边也是将这三本书又给翻出来,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着读。 慢慢的,不仅能将每一个字都读得很标准,只要他语速不快,他甚至能慢慢把一个篇章给背出来。 以前都是在心里默读默背,如今能够用嘴巴读出来背出来,加之年岁稍长,楚喻不由又对这最适合启蒙的书籍,产生了一些新的感想。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楚喻也的确是温故知新,领会了很多以前刚开始学习的时候,所领会不到的知识。 他一直都坚信着楚云裳同他说过的话,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他现在年纪小,无法见证或是经历很多的事情,他只能从书籍之中汲取他所能学习领悟到的知识。等他长大了,他可以将他所领悟到的知识,一点点的用于实践当中。 楚云裳告诉他,其实纸上谈兵也是智慧的体现,真正没学问的人,是连纸上谈兵都谈不得的。这样对比之下,即便没有经验,但至少肚里有墨水,还是能值得人尊敬的。 楚云裳说,娘亲知道你学习很刻苦,你想要学习很多很多的知识,来保护娘亲。但在学习的同时,娘亲也希望,你不要刻意的去逼迫自己,我只想让你学习你喜欢的,你没有兴趣的,学不学无所谓,我也不要求三百六十行,你必须会多少多少行。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满眼都是温柔与疼爱,你只要做你喜欢做的就行了,其他的,全都无所谓。 话是这样说不错,可楚喻心底里,还是想要做到更好。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是做哪一行,只要有那个坚持和毅力,总能在这一行上做到自己想要做的地步。 楚云裳的意思就是三百六十行里,他选择其中一行或者几行专研就可以了。 但他不想这样。 他想要学习很多很多的知识,他想要了解很多很多的道理,他想要以后不管是在哪个方面,朝政也好,权贵也罢,战事也好,商途也罢,只要是有朝一日有可能会涉及到的地方,他都能够一马当先的解决好,不让娘亲为那些麻烦事操劳半分。 以前一直都是娘亲保护他,如今,他也想成为可以保护娘亲的人。 因此楚喻学习愈刻苦了,就连最感兴趣的围棋,他也是每天只下那么一两盘,其余的时间,他全在学习,且时间也被他很好的规划,除去睡觉外的所有时间,全被他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这样的学习程度,看得楚云裳都是十分的心疼,不止一次的抱着他,要带他去玩,让他放松放松,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楚喻对此只是笑,一双眼里金芒色泽越浓郁,好像小太阳一样。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从初秋进入深秋,饶是这沿海的风晚城,也是变得有些冷了,须得里外穿上两件,方不会觉得冷。 如此,更不要提远在北方的巫阳关。 七八月的时候,巫阳关就已经是大雪纷飞,这眼看着要进十月了,巫阳关这里更是冷,百丈宽的黑水河面上,都是结了薄薄一层冰。想来再冷一些,真正进入了冬季的时候,这冰会更厚,到得那时,黑水河南北两岸的军队,就都会有动作了。 不过眼下,黑水河冰层尚未达到八年前那般结实程度,驻守在河岸两方的将领们,都是暂时不用将心思放在对方身上。 此时此刻,这双方将领的心思,乃是放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周岭南。 因为这个时候,九月下旬,那一直都是对大周虎视眈眈的南大洋诸国,终于是对驻扎在岭南的三十万龙骧卫,动了进攻。 由此,雷云遮天,东月将毁,九州始乱。 乱世,将启—— …… 南大洋诸*队在攻打大周岭南的时候,楚云裳也正在风晚城里,进行着对御用皇商秋家在风晚城里的生意最后一次釜底抽薪的打击。 这最后一次的打击,着实轻松,因为楚天澈没走,美其名曰要在这里度假,等过了年出了正月,懿都那边暖和了再走,因而楚天澈楚云裳兄妹两个联手对付秋以笙,前后不过花了五个月的时间,便将秋家在风晚城里的所有生意,给排挤打击到无法再继续运营下去,迫得秋以笙终于是按捺不住,在这九月底的时候,一纸请帖,邀请这两兄妹一叙。 得知秋以笙请两人过府一叙,文姬一开始是极担心的,并不同意两人单刀匹马去赴会。 因她一直都记着,当初楚云裳回京前,同她说要三爷小心秋以笙。 而果然的,那之后,秋以笙表面上看着是极在意和三爷的合作,但文姬却是细心地现,有那么几次,三爷现下面有人做假账,且还是那种逃税到足以让他们全家人都去坐牢的假账,根本就是秋以笙让人动的手脚。 当时三爷便笑着同她说,秋以笙狼子野心,单一个“笙公子”的名头,不足以满足他的野心,他在同他们家进行合作的时候,也是与大周朝里许多从商的家族进行了合作。不过这些合作,表面上看起来是互利的,但实际上秋以笙根本是存着想要整垮再吞并这些家族的心思,他手底下做的见不得光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件件说出来,就算他是有九条命的猫妖,也不够死的。 当时三爷还说出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文姬听过,都是一些在商业圈子里很有名的商人,只是这一些人,据说都是因着各种各样的缘由或被刺杀而亡,或暴毙病逝,几乎没一个落得什么好下场。 三爷告诉她,其实这些人的死,全是秋以笙动的手。 纵观整个商业圈,位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些大佬,无一不是传承了百年的商业大家,或是白手起家的新晋,寻常人想要整垮吞并这些人的资产,那真是连门都没有。 秋以笙明显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明白单凭秋家在商道里的地位,并不足以让这些人俯首称臣。因此,在各种暗中做手脚、威逼利诱都没有成功后,最简单同时也是最正确的手段,无疑就是将对方杀人灭口,便能轻而易举将对方的资产给据为己有。 三爷说,为商者都是利益至上,秋以笙贵为秋家的大公子,拥有着秋家最大家主继承权,是最有可能继承整个秋家的公子。 他的手上,单单为了利益,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三爷还说,你道秋以笙为何会这般针对咱们?这全是因为他有个妹妹。 秋以笙那个妹妹,不是别人,正是楚喻百日宴的时候,请动了凤鸣城墨夷家族里的人去算计楚云裳的那个谁都没有见到真面目的女人。 秋家嫡三小姐,秋以笙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秋以筝。 原本秋以筝都快定了亲,要嫁给九方长渊的,只是九方长渊因为心仪楚云裳的缘故,和秋以笙谈崩决裂,两家的合作散了不说,秋以笙这才想要报复。 不过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一点才报复,真正的缘由,楚天澈其实还是不太清楚的。 也就当时九方长渊有和楚云裳提到过一点,但说得并不清楚,以致于楚云裳也并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言归正传。 报复楚云裳一个人还不够,兴许秋以笙觉得是因为他将九方长渊给带去了敏城的汝阳侯府别院,让得九方长渊和楚云裳就此初见,这才让得两人两情相悦,让秋以筝丢了同凤鸣城九方家的这桩姻缘,因而在报复楚云裳的同时,秋以笙也报复了九方长渊,也报复了楚天澈这一家。 而秋以笙不愧是秋以笙。 他若报复,他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借用着秋以筝的手,不费一兵一卒的便设下圈套,看着那么多人都跳进他亲手遥控的圈套里,然后入了圈套的己方互相厮杀,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 “笙公子,不简单。” 楚天澈看着手里那张请帖,唇角微微抬起,笑得十分慵懒,也十分狡猾,似一头刚睡醒的狐狸:“他在这个关头递来这样一张帖子,摆明了是鸿门宴。” 文姬担忧道:“既然是鸿门宴,你还要去?” 楚天澈道:“为何不能去?就因为是鸿门宴,才要去,他若不办这场鸿门宴,邀请我跟七妹,我倒还要看不起他了。” 坐在一旁正看着楚喻下棋的楚云裳闻言,头也不抬地道:“敢明目张胆办鸿门宴,这才是秋以笙。” 倘若不办,那才不是秋以笙的作风。 现如今秋家在风晚城的生意遭到封杀,秋以笙已经收到了从懿都本家传来的消息,命他即刻回京,看样子是要对他进行损失了东南沿海地区生意的惩处,兴许连他手中所掌握着的最大家主继承权的权利,都是要收回一些。 如此,日后秋以笙想要东山再起,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毕竟以风晚城为中心的东南沿海这边,商业圈如今因着秋家的败退,已然是成了一滩浑水,不用秋家日后卷土重来,东南沿海这边的馅饼儿,就已经被各方从商家族给分食了。 到了那时,秋家还怎么啃动这一块铁板?只能将主战场转往其他的地区,东南沿海这边,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插手了。 而秋家将安排在风晚城里的手,插往别地区,想要在别地区里分一杯羹。大周朝人口千千万,从商的人不知有着多少,做大的人也不知是有多少。眼下大周各方局势正紧张,谁都想守着己方基业不动,如何会容忍外来人过来抢自己的地盘? 所以秋家不仅是现在丢了东南沿海的生意,以后其余地区的生意,也将很难再更进一步。 “秋以笙是秋家里最聪明的人。” 楚天澈将请帖放到桌上,食指微弯,敲击着桌面:“他聪明,他知道如今他这一败,秋家即将走下坡路,所以之前他向本家求援的时候,他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一万两黄金。” 只是,秋以笙聪明,却并不代表驻守懿都本家的秋家人,就也都是聪明的。或者说,本家人,并不都是那么大方,肯从本应支配给自己的资金中,拨钱给秋以笙用。 是以秋以笙的这个求援,不出半日时间,便是被本家给驳回了,说风晚城这边的生意都明摆着呈现颓势了,就算给他一万两黄金,他拿这么多钱,能挽回这个局面吗? 没有一万两黄金的支援,秋以笙这才会在风晚城里败得彻底而惨烈。 “正值乱世,谁都想战争财,秋家当年就是以战争财家,现在也还是如此。”楚云裳一语中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秋家的人想战争财,得先有能购置粮草的本钱。岭南那边已经要打起来,正是用粮草的时候,秋家人吃饱了撑的才会拨款给秋以笙。” 所以风晚城这一仗,秋以笙败了。 败在楚宅这两兄妹的联手之下,也败在秋家人自以为是的自私自利之上。 楚云裳觉得,秋以笙这一败,也败得不亏。 只是她觉得他败得不亏,他自己可觉着亏,这就不知道了。 见楚天澈和楚云裳都是同样的态度,文姬叹了口气,也只得道:“那你们千万要小心些,多带点人去,免得他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对你们动手。” 对此,楚天澈无奈的摇头,楚云裳则是握了她的手,笑道:“嫂子放心吧,他邀请我和三哥,这大家都知道,他不会动手的。” 不仅不会动手,他也不敢动手。 若是这一遭鸿门宴,他们兄妹两个出了什么事,那不用多想,秋以笙“笙公子”这块招牌,怕是从此就要真的抹黑了。 安抚了文姬,到得约定的那天,两人不但按时赴约,进了秋以笙在风晚城里的住宅,甚至楚云裳还带了自家儿子去凑热闹,至于丫鬟仆从,则是半个都没带。 不过花雉却是隐匿在了暗中的,以防万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秋以笙虽已经丢了风晚城里的生意,懿都本家也是三番两次催他回去,但他仍然没有动身,比楚宅大了不知多少的豪华住宅简直是金碧辉煌,奢华无比,秋以笙在最好的庭院里摆了酒席,请三人入座。 来时便已是正午,秋以笙也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宣布开席。 一道道山珍海味被呈上,酒水也是窖藏了百年的珍贵好酒。秋以笙没有说什么话,只一举杯,先干为敬。 这明摆着是要宴后再进行谈判,楚天澈同样的不废话,举杯回敬于他。 楚云裳则是以茶代酒,趁着三人纷纷抬首饮下杯中茶酒的空当,她微微侧目,看向四周。 这一看,她现了什么,眉心微蹙,转而却是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并未过多关注。 只等三人放下杯子,准备动筷进餐之时,秋以笙拂了拂袖,正要说什么,就听一道破风声响起,有那么一道身影,从暗中闪现而出,寒光四射间,朝着楚云裳所在的位置,陡然逼去。 同时响起的,也有一道阴冷而满含杀意的声音。 “楚云裳,我要你的命!” ------题外话------ 回来了。 请假期间,仍旧一度想要太监,连烂尾都不愿。 一直到了元旦,搬家需要收拾的都收拾完毕,以后的写作路线也已经确定完毕,终于觉得,这一本书,从公众连载两个月,到上架连载四个半月,195天,我更了130w,心血耗费太多,还是舍不得。 尽管这本书成绩不算多好,也没有什么读者,但我还是想将它好好完成。 请假这么久,还有多少人能继续看下去,我不知道,因为连留言都是少得可怜。不过也无所谓了,这本书5月完结,从今天到结局,中间若没什么必要因素的话,应该不会再断更了。 就这样,新年快乐,感谢一直都在等待更新的姑娘们,你们永远是冬日里最温暖的那一道阳光。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97、楚喻说话,秋家惨败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98、算计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冷光自暗处激射而来,泠泠之色,比这秋水冬雪还要更冷。 那冷光速度太快,不等秋以笙反应过来,就见刚刚还是好好端坐在位置上的楚云裳,竟在这瞬间弯身下腰,堪堪避开这么一击突袭,让得那锐利的边刃,和她的上半身险险擦过。 于是这个时候,秋以笙方才看清,那是一柄刀。 一柄十分轻薄,也十分小巧的刀。 同时也是一柄他很眼熟,甚至是他曾经亲自托人,找某位铸造大师花费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方才打造而成的刀。 秋以筝的刀! 他瞳孔骤缩:“住手!” 只是这个时候,秋以筝敢直接对着楚云裳动手,又哪里会听秋以笙的话? 当即话音未落,秋以笙便眼睁睁地见着,持着那柄刀的人,在欺身到了楚云裳的近前后,几乎没有半分的停滞,完全是一气呵成的,手中薄刃从楚云裳身前平平滑过后,手腕只那么轻轻一翻,那足以削金断铁的边刃,就朝着楚云裳当胸扎下。 整个动作宛如行云流水般畅快而自然,好似对着楚云裳下这么一刀,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 “嗤!” 隐隐有破风声响起,电光火石间,秋以笙连从位置上站起都来不及,只能微微瞠目地看着,秋以筝那一柄刀,将将要刺入楚云裳的胸口。 这一刀倘若刺中,就凭秋以筝对楚云裳的恨意,楚云裳不死也难! 秋以笙此时心间有些微妙。 楚云裳若出事,他一则担心这一场鸿门宴,将会朝着怎样的方向继续进行下去,他和楚天澈还有九方长渊之间,关系又将如何;二则楚云裳如果真的死在了秋以筝的手下,那么他也算是解决了当前一个心头大患。 毕竟楚云裳,可是维系了许多事件的中间人…… 却在这时,只听“当”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横空飞去,打偏了秋以筝的刀。 秋以笙眸中波光顿时一凝。 是楚天澈出的手。 那东西被投掷来的力道太大,秋以筝手腕一抖,刀刃一偏,楚云裳则是趁势足下一蹬,整个人连椅子一起彻底平躺下去。与此同时,抬脚狠狠一踢,“砰”的一下,秋以筝手腕再一抖,竟是再也握不住刀柄,五指一松,薄刃怆然落地reads;。 没了武器在手,两人距离又如此之近,楚云裳也无需再顾忌什么,猛然伸手叩住秋以筝那暂时麻木的手腕,就势借力,平躺着的身体直起,竟是根本没有碰过地面,一身白衣整洁依旧。 直起身后,楚云裳再踢出一脚,秋以筝本就因着她的拉扯而整个人的倒向她,如此一脚,她又松了手,秋以筝立时被踢中腹部,身子猛然向后撞去,恰好正正撞上了桌角,那瞬间而来的疼痛,让得秋以筝面色一白。 却说秋家这位三小姐,从来都是长得极美,肤色白皙如雪,眉心一点梅花豔丽如朱,姿色极佳。此时剧痛袭身,那脸色惨白,衬得额间那一朵梅花,越的红艳,也越的妖娆。 若非楚天澈见惯美女,多年来一直心系文姬,早就养成了坐怀不乱的脾性,怕是这个时候,该已经被秋以筝如此神容给迷了魂去。 懒洋洋地瞥着美人凄楚的姿态,楚天澈右手手指一动,做出个把玩酒盅的姿势。 刚才打偏了秋以筝刀刃的小酒盅,此时正孤零零地躺在桌边一角。楚天澈微微抬了手,雪白的袍袖一拂,目光便转到了秋以笙的身上。 “笙公子。”他笑得慵懒,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三小姐这一出,是想做什么呢?” 秋以笙听着他的话,眸色一深:“我事先并不知情。” 楚天澈听了就笑:“如果笙公子知情,那岂不是说,这真的是场鸿门宴?”他双手动了动,以一个贵公子的姿势将双手摆放在膝上,这才道,“原本我和舍妹还想,笙公子回京之前,还能开宴邀请我们兄妹二人,怎么说也还是看在以往合作过的情分上。但现在……” 他又笑了笑,没再说下去,神色慵懒,可细看之下,却是有着那么一丝丝的咄咄逼人之意。 话虽然没说完,但秋以笙却明白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的,无非就是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他和楚云裳却还是来了,就是看在笙公子的面子上,这才肯赴宴。 但所谓的鸿门宴,只是鸿门宴而已,他们两人相信,笙公子并不会动手。 可最后,笙公子没有动手,秋家三小姐却是动手了…… 以前还在懿都的时候,就是秋以笙千里遥控,秋以筝亲自指挥,算计楚云裳。而今这在风晚城,秋以笙在场,秋以筝则是对着楚云裳动手。 楚天澈唇边还是带着笑,然而那笑容,却是越的危险了。 秋以笙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边楚天澈正对秋以笙逼问,那边楚云裳已经离开了座位。她捡起地上那一柄薄刃,拿在手里,认真看了几眼。 这刀不比以往常见的刀,太轻,太薄,也太窄太短,整体来说不过一尺半之长,掂量掂量,也是没什么重量。不过做工却是极精巧的,刀柄上刻了镂空的花纹,刀刃上也开了血槽。 楚云裳看了看那血槽。 果见里头有着淡淡的血痕,显然在袭击她之前,秋以筝用着这把刀,不知是杀过多少人,以致于连杀人之后清理血痕,都是没能将血槽里的痕迹给清除完毕reads;。 单手叩着这柄薄刃,楚云裳微微眯了眯眼,记起什么来。 其实某些小道消息里,在提到秋家大公子秋以笙的时候,时不时的,经常会提到一个人。 说秋以笙之所以能站稳秋家大公子的位置,将秋家的生意给做遍大江南北,吞并不少富豪的产业,靠的就是有着那么一个对他十分忠心耿耿的人。他让杀谁,那人就会杀谁,完全以他为首,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而又听说,秋家的三小姐,与秋以笙不仅仅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关系很是亲密,还听说经常秋以笙去哪里办事的时候,经常会带上自己这个妹妹,两人简直同吃同住,比和兰仙子之间的关系还要更加要好。 想起这些,楚云裳忍不住笑了。 这个秋以筝,倒真是很有意思。 “这是你平时替你哥哥杀人时候用的刀吧,看起来好像很不错。” 她站着,秋以筝弯腰靠着桌沿,两人间楚云裳便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她左手叩着刀,右手手指在刀面上轻轻一弹,出清脆的声响。 这果然是一把好刀。 秋以筝倚靠着桌沿,闻言并不做声,只抬了抬眸,眸里有着刻骨般的恨意。 “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楚云裳说道,转而两手一拂,也不知她十指是如何动作的,但听“咔”的一声,那连成年男人都是掰不动的刀刃,竟被她给硬生生地掰成了九十度直角。 她随手将被毁了的刀扔掉,好整以暇地再看向秋以筝:“刀虽然不错,但毕竟是你用来杀我的,这样的话,就不是好刀了。” 秋以筝还是不说话。 但那扶着桌沿的手指,指关节越青白了。刚才还满含着恨意的一双眼睛,此刻已全然被忌惮所覆盖,显然楚云裳空手折白刃的这一手,让得秋以筝越不敢轻举妄动。 那一把刀…… 秋以筝暗暗咬了咬牙,仍是一个字都不说。 此时秋以笙也是看了过来,楚天澈见状,端坐着,并不多言。 于是便只听楚云裳道:“我很好奇,今日之前,我与你素未谋面,从未有过任何纠葛,为什么好端端的,你要与我为敌,并且还是那种非要我死不可。” 此间除了他们四人之外,没有任何的外人,只暗处里隐匿着一个花雉。因此楚云裳并不用担心,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否会被外人给听到,她只接着道:“我儿子百日那天,你花了大价钱,请墨夷家族的人去害我。当时我就想,我和你没有交集,你干什么要害我。后来九方和我说了一些事,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想借着我的手,再去算计他。” 说到这里,楚云裳看了一眼秋以笙,见后者的面色,果然是因着自己所说的这些话,而有所变化,她微微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九方告诉我,说你一方面勾引他,想要和他生关系嫁给他,一方面却当着他的面,和你喜欢的那个人做……” “砰reads;!” 瓷器落地的声音极响,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楚云裳那未说完的话。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要将那句话说完的。 有些事情,半遮半掩,一半真一半假,才是最好的。 看着那碎裂在秋以笙脚边的茶盏,楚云裳弯着眼睛停了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略带深意的那么一笑,目光在秋以笙和秋以筝的身上流连,怎么看都是怎么不怀好意。 秋家两人被楚云裳看得面色齐齐一变。 秋以笙还好,浸淫商场多年,早已养成以不变应万变的神态,即便变了脸色,看起来却也还是秋家大公子特有的气场,只面色阴沉,很是难看。 但秋以筝却不同了。 秋以筝年纪比楚云裳还要小上一些,真切是个没长大的姑娘。 并且由于秋以笙对她的宠爱,她从小便是跟在秋以笙身后长大的,秋以笙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秋以笙让她做什么,她也就做什么,完全就是秋以笙的小尾巴,半个影子。 因此死在她手里的人虽多,她在计谋上也是有着不低的造诣。但毕竟年龄小,又是女儿家,如今楚云裳三言两语便将她心底最见不得人的秘密给曝光出来,她脸色本就十分惨白的,如今更是白得几近透明,让得眉心那一点没化妆,都是妖艳如血,分外的刺眼。 她扶着桌沿的手指动了动,竟是差点再握不住,堪堪要滑下地去。她苍白的嘴唇也是颤了颤,似乎想要说出什么来,但终究还是一言不,只咬紧了唇,鲜血都要从嘴角里流出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云裳,眼里满是忌惮,也满是惊恐。 没想到,没想到…… 风水轮流转,当初她将楚云裳给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反过来,却是她被楚云裳给肆意拿捏! 那件事,九方长渊为什么会告诉楚云裳?! 九方长渊明明知道…… 她突然狠狠闭上眼,不再看楚云裳,整个人狼狈至极。 在场四人,加上花雉,总共是五人。 五人里,单单一个楚天澈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其他人,全清楚这件事的内幕。 并且也都是清楚,楚云裳口中那个秋以筝喜欢的人,是谁。 秋以筝喜欢的人,能是谁呢? 九方长渊当时告诉楚云裳,秋以筝喜欢的那个人,对她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但她喜欢那个人,喜欢到亲自把那个人给灌醉,然后脱光了衣服,浑身*的在那个人面前跳舞,动用诸多连生过孩子的少妇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举动,试图勾引那个人和她欢好…… 结果是什么? 结果自然是她成功和她喜欢的人欢好了,却因为被九方长渊给看到这么一幕,从而葬送了自己能够嫁进凤鸣城的机会reads;。 那么,九方长渊为什么会觉得恶心? 这却是因为,秋以筝喜欢的那个人,勾引的那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秋以笙,她的亲哥哥! 所以当时看到了那样违背了伦理纲常一幕的九方长渊,会根本无法忍受,当机立断离开秋家,并将九方家族和秋家之间的合作交易,就此中断,甚至直接就站到了秋家的对立面去,誓要和秋家决裂。 不过九方长渊和楚云裳说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提过和秋以筝乱搞的那个人,是秋以笙,而是这段时间里,楚云裳一直都在着手对付秋以笙,动用了很多关系去查和秋以笙有关的事,这才查到这么一个能让秋以笙和秋以筝的名声,共同跌落进谷底的消息。 看着秋以筝那惨白如纸的脸,楚云裳笑了笑,心中有着报复成功所带来的快感。 当初楚喻百日,楚云裳永远都不会忘记,正是秋以筝亲自制定的计划,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让她被羽离素夺了清白。 楚云裳这人,从来都是有恩必回,有仇必报,秋以筝算计过她,差点让她身败名裂,那么她反过来也要算计秋以筝,让秋以筝尝尝当初她所尝到过的滋味。 “闻名不如见面。三小姐,你真是让我——” 盯着秋以筝,楚云裳刻意停顿了片刻,才一字一顿道:“大,开,眼,界。” 这话说得秋以筝脸色更加难看了,牢牢抵着桌沿,方才能站稳的身体,也终于是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便连那双充斥着忌惮和惊恐的眼睛里,此时也是有着淡淡一层水雾,开始凝聚了。 这样的秋以筝,看起来很是可怜,也很是惹人怜爱。 然而在场的人,却无一个会对这个姑娘产生丝毫的怜悯。因为就算是再不知道事情内幕的楚天澈,一看秋以笙的反应,立时就福至心灵,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天澈寻思了会儿,轻笑一声:“还以为只有我们楚家,和太师府的莫家,是大周里水最深的世家,没想到,原来秋家这么一个钟鸣鼎食之家,也是逃脱不了权贵豪门特有的黑幕……呵。” 说着,他起身来,长身玉立,淡淡光芒下慵懒得不似真人:“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七妹,咱们走吧。” “好。”楚云应了一声,二话不说,跟在他身边离开了这里。 却在跨出门槛之前,楚云裳不经意地一回头,又说了些什么。 她是对着秋以笙说的。 说得秋以筝的面色,更加的白了;也说得秋以笙的脸容,越的阴沉了。 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笙公子,你做过什么,三小姐做过什么,大家不说,彼此也都是心知肚明。你今日请我和三爷来,你背地里是做了什么,我知道,你给九方寄的信里,是写了什么,我也知道。我知道,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根本不怕你做的这些事。秋以笙,清者自清,舆论是一时的,不是一世的,你这次输在我手里,当真输得不冤reads;。” 说完她才真的走了,身影纤细却挺拔,一如当日敏城初见,少女端正于座,气质凉薄而淡漠,韵味十足却冻人三尺。 日光普照。 这深秋的天,开始冷了。 …… “把这封信送去岭南,务必要亲自交到南阳王的手中。” “是。” …… “如果让九方长渊知道,楚云裳背着他,在风晚城里做了些什么,可不就能分离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这封信送去巫阳关,交给九方少主。” “是。” …… 便在楚云裳同楚天澈离开了秋以笙的住宅,准备找一家酒楼,吃过午饭再回去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岭南,被普遍认为无论如何都不会攻打大周朝的南大洋诸国,终于是结成联盟,集合了多达五十万的庞大军队,朝着镇守在岭南的龙骧卫,起了进攻。 战争打响的前一刻,率领着三十万龙骧卫的镇南大将军,正在寝营里,看着一封刚刚被送到的信。 “离素兄: 东洋一叙,你我二人立下三月之约。如今时期已至,不知离素兄考虑如何?弟静候佳音。” 落款是秋以笙的私人印章。 秋以笙偏爱兰花信笺,所以这张信纸上,一簇簇兰花盛开在其中,那一方鲜红的印章痕迹,看在羽离素的眼中,竟如泣血般,端的是无比刺眼。 他拿着这张信纸,看了许久。 久到寝营之外军号响起,被宏元帝封为左副将的东宫太子慕初华,以及右副将共同进入这方主将寝营,同请他出兵反击,将那胆敢来犯大周国土的南大洋诸*队给打回去,他似是才从深思之中回过神来一般,一双素来温隽的眸中,此时竟深邃无比,如同看不到底的深渊一般,看得慕初华神色一变。 不对劲。 “王爷这是怎么了?”慕初华看向他手中的信纸,“可是信上写了什么,竟让王爷心乱?” 羽离素听了,低低笑了笑,然后随手将信纸折叠起来,收入袖中,这才看向慕初华,眸中神色,已然和往常别无一二。 他道:“没什么,不过几句玩笑话。”复而再看向右副将,“等了他们这么久,终于是按捺不住,开始出兵了,倒也不出我们所料。我大周泱泱大国,岂能是这些南洋蛮子所能占领的?原计划不变,开始反攻,务必要让这些宵小知道,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题外话------ 汗哒哒,白天去搬办公桌了,从五楼搬下来,一整天胳膊抬都抬不起来,脱力了。 今天先更这么多,等胳膊缓过来了,我再多写点,现在疼得连玩梦100都得趴着才能玩orz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98、算计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199、劫走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岭南战火刚烧起来的那个时候,楚喻刚好正在学习走路。 算一算时间,他这时差不多快十个月大了,能翻身也能爬了,身子骨一日比一日的结实,学习走路,就也比前世要提早了那么两个月。 楚云裳收到岭南那边寄来的加急信件的时候,她正扶着楚喻,在院子里慢慢的走。 已是深秋,沿海这里也有些冷。楚喻穿了一件里子是棉花的小马夹,脚上穿的是文姬新近给他做的鞋子,鞋头不是常见的虎头,而是狮子头,还缝了胡须模样的毛,走起路来那狮子胡须一动一动的,很是可爱。 楚云裳双手架着他肋下,扶着他一点点的走,不多会儿身上都热了起来,然后就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再继续走;楚佳欢则是跟在旁边,又蹦又跳,对着楚喻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楚喻最开始还能点点头,摇摇头,说几个字回答一下楚佳欢,但到了后来,现楚佳欢实在不愧是楚佳欢,一旦话唠起来,简直可怕。 喂,小表姐,你这么能说,你怎么不上天呢? 见楚佳欢还在那里对着楚喻说个不停,楚喻却一脸生无可恋完全不想回答的样子,正在练大字的楚佳宁终于道:“欢儿,就你话多,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淑女。” 一说淑女,还正喋喋不休的楚佳欢立即就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嘴巴,然后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自家姐姐。 “那,那我不说话了,我不说话了,我就是淑女了。” 原来楚佳欢性子实在太活泼,白天闹腾就算,夜里也不安分。楚天澈被她闹得头疼,索性跟她打了个商量,她要是能乖乖听话,做个大家都喜爱的淑女,那等她明年生辰的时候,她想要什么,玩什么,他都会答应她。 因此楚佳宁一提到“淑女”二字,楚佳欢立即就乖乖的,不说话了。 楚佳宁没理她,只看向楚云裳:“姑姑,您也累了吧,和表弟一起歇会儿吧,走路也不急这一时。” “嗯,好。” 楚云裳一把将楚喻从地上抱起来,拍了拍小孩儿腿上刚刚蹭上的一些灰尘,这就返身去了楚佳宁所在的小亭子里,准备喝口茶,过会儿再继续陪楚喻走路。 楚佳欢也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想起淑女计划,立时就又闭了嘴,只小口小口地喝着茶,那番姿态,看起来倒真像个小小的淑女。 伺候在一旁的绿萼过来沏茶:“小姐,再过两天,小少爷就能自己走了吧?” 楚云裳点点头:“差不多吧,喻儿已经能自己站稳了,等习惯了,就能自己走了reads;。” 绿萼不由笑着夸道:“小少爷好厉害,奴婢看别人家的小孩,都是一岁大的时候才学走路。” 楚佳宁也是跟着夸赞:“对啊,我听爹说,我和欢儿都是一岁的时候才学走路,表弟还没满一周岁就会走路了,很厉害。” 楚佳欢还是抿着嘴,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自己也赞同这个说法。 大家都在夸奖,楚喻立时骄傲地昂起小脑袋,他当然厉害,谁让他是娘亲生的! 其实说来,楚喻比起别人家的孩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早慧,刚出生就开启了灵智,加之又是重生的,所以懂事太多。除此之外,他身体的其余方面,都和正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如今能这么早便学会说话走路,或多或少的,也都和他前世的经历有关,不然他就该像寻常人家里的孩子一样,在这应该享受的年纪里,尽情的享受着自己所能享受的一切,做一个普普通通爱玩闹的稚童,而非像现在这样,成为人眼中的神童。 一家人正说说笑笑,花雉突然过来了,递了一封信:“七小姐,岭南那边寄来的。” 楚云裳接了信,信封照旧是被火漆封的,很是严密。但不同以往,这回信封上还多了个朱红的指印,她认得这是加急的标识,于是一手还在抱着楚喻,一手则是拆开了信。 写信的不是别人,正是羽离素。 信的内容也没别的,正是关于此次南大洋诸国举兵攻打岭南的战事。 这个时候岭南开战的消息,按照寻常传递消息的通道,还没传到风晚城来,自然也还没传到懿都去。羽离素给楚云裳的这一封信,是比给宏元帝的战报还要更快速的,一路上累死了好几匹马,才提前了两天的时间,先送到楚云裳手里。 信上内容并不多,只几句话而已,楚云裳看完,就让绿萼带着楚喻,她自己则是拿着信纸,立即去找楚天澈。 同时也是吩咐花雉:“马上给你家少主写信,告诉他岭南开战了。” “几天前?” “三天前,廿五上午。” “属下明白了。” 花雉闻言也并不如何吃惊,早知南大洋那边几个疆域较为辽阔的国家居心不良,迟早要攻打大周。如今听闻岭南开战,提前有心理准备,也不觉得有什么。 就是不知,南阳王手中三十万龙骧卫,能否抗得过那诸国集结起来的五十万大军了。 毕竟三十万和五十万…… 这之间,可不是个小数目。 从楚云裳口中听了这么个消息后,楚天澈立时便皱了眉:“这场仗,似乎不好打。” 楚云裳颔首:“军队数量上有些差距,南大洋这几个国家,也都不是好相与的reads;。” 楚天澈本在喝茶的,此时手指在茶杯边沿上摩挲,他微微拧了眉,开始思索:“岭南这一打,全九州的人,就都在看这一战。这一战倘若大周能赢,那么一切好说。若是大周不能赢,或是一直拖延下去……” “那东北,也就该开战了。”楚云裳接下他的话,“东北还好说,扶桑是岛国,军队大多都是水师,陆战是他们弱项,戚将军能力不错,完全能守得住。就是巫阳关那边,达喇狼子野心,以战养战那么多年,达喇如果也和我们开战的话,大周前景,堪忧。” 楚天澈“嗯”了一声:“不过越王手里有四十万精兵,和达喇的差距,也不算太大。” 之前从巫阳关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达喇驻扎在黑水河北岸的骑兵,共计五十万,且碍着越王的杀名,一直都是按兵不动,不知如今岭南开战的消息若是传过去,这五十万骑兵,可会有所动作。 两人各自陷入沉思。 楚天澈自是在考虑岭南这一战,对整个大周乃至于整个九州的影响如何,楚云裳则是在回忆,前世这个时候所生的战事。 今生和前世一样,都是在九月下旬的时候,在岭南最先爆了战争的。 战争初期,因为五十万大军是由好几个国家共同集结起来,彼此都是有着各自的将领以及战术,因而常常谁也不服谁,将领们为着总指挥权你争我夺,手里的军队也是彼此对彼此的成见颇深,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五十万大军看起来虽声势不小,但实际上真和大周的龙骧卫打起来的时候,乃是三十万龙骧卫占了上风。 但到了后来,眼见着战争失利,并不如之前预想的那般,能够攻破大周岭南的天堑,从而进入大周国内掠夺各种土地资源,南大洋这些将领,终于是放下成见,齐心协力,对这么一场战争,开始认真起来了。 认真起来的后果,就是岭南的战争,果然一直拖延了下去,拖延到年关的时候,巫阳关开战,上元节,东北也是开战。一时间,大周南北受敌,战火连天,边疆百姓简直是苦不堪言。 而说起岭南的战争,一直都是在拖延的原因…… 楚云裳皱了皱眉。 这她却是清楚的。 羽离素现今一如前世被封为了镇南大将军,在战事方面,他对大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任何的私心。他手中的龙骧卫虽只有三十万,南大洋军队则是有五十万,数量上差得太多,但好在他能力不错,以他的本事,他完全可以守好岭南,将南大洋军队给打退,可前世里,岭南战事僵持不下,原因是出在了身为左副将的慕初华身上。 岭南开战之前,羽离素有给楚云裳写信,问她慕初华想要学习军事,他是不是要教慕初华。 当时楚云裳回信给他,说他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问她。而那个主意,正是慕初华要学,那羽离素必然是要教的。 就是这一教,坏了事。 大家都知道,慕初华从小便被封为东宫太子,是距离大周皇位最近的那个人。但奈何有个九皇弟慕玖越,这么多年来,慕玖越一直都在和慕初华争风头,以致于慕初华对自己这么个九皇弟,实实在在是怀恨在心,大有你死我活的想法reads;。 如今难得能与慕玖越天各一方,隔了千百里的距离,不用日日谋划着该如何能打压慕玖越、排挤慕玖越,慕初华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会继续遥控党羽去对付慕玖越?因此,来了岭南,贵为东宫,慕初华高高在上惯了,却只落得个左副将的位置,这样的落差,自是不好接受,这才会跟羽离素学习战事,试图在战争打响后,自己也能立下一份军功。 于是慕初华如饥似渴的学习着和战争有关的一切,学习到岭南开战,本该是主将号施令的,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却变成慕初华这个左副将指挥大军进行反攻。 慕初华学习战术虽认真,但毕竟此前从未打过仗,会的再多也都是纸上谈兵,在沙盘上演练。因此慕初华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占据了羽离素的位置后,让得大周同南大洋诸国的这一场战争,赢不了不说,还一直僵持着,直至北方的达喇再也坐不住,也是开始攻打大周。 前世如此经过,在今生,竟也是出奇的相似。 同样是慕初华要学习战术,同样是慕初华要占了羽离素的位置。 “重叠了啊。” 楚云裳低声念了一句,眸色渐深。 历史的车轮,终究是要按照着既定的路线前进,而非微弱人力所能改变的吗? 自重生以来,她做过多少事,都是和前世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可到了现在,该爆的战争,还是要爆,该凸显的弊端,也还是要凸显,历史公正,就是这样所谓的公正吗? 她那句话被楚天澈听见,三爷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她立即回神:“没什么。我只是想,岭南已经开战,那达喇又能隐忍多久?” 楚天澈缓缓摇头:“且先看看南方战事如何,再看看要不要往北方运粮草吧。” 楚云裳闻言笑了笑:“三哥这是准备也捞个皇商的名头?” 楚天澈道:“现在秋以笙倒台,秋家的风光时日,也不多了。不趁此机会好好赚一笔,岂不是要白白浪费我们之前辛辛苦苦对付秋以笙那么久时间的心血?” “说的也是。” 于是这兄妹两个不再考虑开战会对大周带来的后果,转而开始商量,若要往北方运送粮草的话,是要先供应东北的戚将军,还是先恭迎巫阳关的慕玖越。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南方的战火,烧得越炽烈了。 …… 战事一起,正如楚云裳所想的那般,羽离素镇南大将军的位置,被慕初华强行占据,后者以初出茅庐的姿态,率领三十万龙骧卫同南大洋军队开战,一连打了大半个月,龙骧卫虽是占得上风,但不知为何,却是怎样都不能将南大洋军队给逼退。 等过了十月,到了十一月底的时候,岭南的战事都是一直僵持着,没有半点起色。 对此,远在懿都的宏元帝,了整整三次火,差点怒极攻心,倒在太和殿里。 宏元帝下旨,要太子将指挥权交还给羽离素,否则太子就不要呆在岭南了,立即滚回京城reads;。 原以为这样的旨意吩咐下去,岭南战事应该立即正常的,却被最新的战报告知,太子接旨是接旨了,也按照圣旨上说的去做了,但遗憾的是,羽离素并没有要收回指挥权的想法。 满朝皆惊。 …… 在听说慕初华要归还指挥权,羽离素却并不在意的消息后,那远在巫阳关的人,缓缓笑开。 然后指尖抚了抚面前一封不知来自何处的信,自言自语道:“都这个时候,还要将东宫玩弄在掌心里,南阳王啊南阳王,你这人当真……” 当真什么呢? 他没有说完,伺候在旁边的人也不敢说话。 只好奇地看他抬手抽出几张空白的信纸来,提笔蘸墨,开始写信。 用的先是右手。 “……南阳王此举,实乃捧杀。” “……待班师回朝,朝中必有大事生。” “……务必防范南阳王。” 以慕玖越的口吻写完这一封信后,他换了左手,另写了一封。 旁边士兵见了,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王爷干什么要用左手写字? 士兵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这个紧要关头,羽离素还能同太子斗,倒也是佩服他,这一点,我自愧不如,至少换作是我的话,我不会在这上面跟太子计较,毕竟大局为重。” “……虽然以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都觉得我话唠了,但我还是要说,羽离素这人真的不简单,你再收到他的信,千万要注意他给你说了什么,我总担心你会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达喇这边最近也是有点不安分了,搞得我们都不能好好狩猎了。这样下去,还怎么继续愉快玩耍?利益至上,人心为什么要这么贪婪,不能满足现状?真是无奈。” 两封信一前一后的写完,他没有再多给楚喻或是花雉写,因为无影现在并不在这里,这一次楚云裳寄给他的信里也没有楚喻和花雉的。所以他只在信的末尾简单提了一句楚喻和花雉,顺带还提了一下楚天澈一家,就收尾了,然后将墨迹吹干,折叠起来。 他刚要将手里两叠信纸递给无影,让无影装进信封里立即送出去,转眼一瞧,今日无影不在,代替无影伺候他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士兵,看起来好像还没弱冠,满脸的稚气。 手中动作立时停了下来:“五公子还没回来吗?” 年轻的士兵道:“回王爷的话,还没有,不过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等他回来,让他见我。” 慕玖越说了句,随手将两叠信压在书下,这便起身来,出了营帐,去巡视正在操练的军队了reads;。 他一走,那小士兵也跟着走了,并没有像平常无影那样,会先简单整理一下慕玖越的桌案,将重要东西收起来再跟着走,只亦步亦趋地跟在慕玖越身后,一副慕玖越去哪里,自己也就跟着去哪里,绝对不要落后半步的模样。 慕玖越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未理会。 于是,离开了营帐的慕玖越和这个小士兵,并不知道,在他们走之后没多久,有负责后勤的士兵进来,按照惯例收拾慕玖越的书桌时,收拾到那本压了两叠信纸的给放回原位后,两封信也是工工整整地放在了书桌一角。再将其他东西给收拾了,后勤兵这才离开。 这座营帐终于安静下来,只留那么两叠信纸,被打乱了原先的顺序,整整齐齐地躺在书桌上,等待着被寄出。 一直到了晚间,无影终于回来,将需要汇报的事情汇报完毕后,伸手拿了那两封信,习惯性地将上面那一叠信纸,塞进慕玖越寄给楚云裳的信封里,下面那一叠,则是塞进九方长渊寄给楚云裳的信封里,这才去了营地里越王专属传递消息的地方,将两封信递出去,言明务必要尽快送往风晚城。 对方恭声应是。 然后无影就离开了,回慕玖越身边继续守着。 夜色渐深,越军营地里,有着一匹快马疾驰而出,看那方向,赫然是通向南方。 按照以往的规律,这两封信,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快马,和比信鸽要快上数倍的鹰隼一路运送,不出四天时间,准能送到楚云裳的手里。 然而…… “嗖!” 暗夜里,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带起寒光一点,溅开血色无边。 接着便是人体落地的声音,以及马匹受惊嘶鸣奔跑的声音。 再响起的便是说话声。 “确定就是这个人没错?” “没错,就是他,他每隔三四天就要出来一趟,为越王送信。” “如此甚好!真是天助我也,第一次出手,就刚好碰上越军换防的时候,一次便得手了,想来大王若是得知我们截获了越王的信,肯定会赏赐我们不少宝贝吧。” “嘿,谁说不是呢。好了,赶紧找信,找到了我们就赶紧走,免得被巡逻的越军现。” 一番窸窸窣窣后,两封贴身置放的信被找到,暗夜中的人眼见着不远处已经亮起火光,知道是越军换防结束,快要巡查到这边来,没敢多呆,立即就走了。 于是,便也不知道,就在他们走后,正在此处巡逻的越军,现了那个被他们一箭射中的信使。 “快……告诉王爷,信被、被人劫走了!” ------题外话------ 噫,大转折开始。 明天200章,要举办活动吗?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199、劫走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0、若是此番本王能活着回去【二百活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那两封信,终究还是到了楚云裳的手里。 只是她拿到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过年了。 此时的楚宅,已然被各种喜庆的颜色装饰一新,红色的对联,红色的灯笼,红色的鞭炮,仆从们身上的新衣也是红色的,放眼望去,满满的都是年味。 楚喻不仅学会走路,这时候也已经能跑了。他穿着崭新的小薄袄,正跟两个表姐一起,跑去看奴仆们往宅子门口上挂着的鞭炮。其中还有好几桶焰火,楚天澈告诉他们,等吃过年夜饭,守岁的时候,过了年三十,到了年初一,他们就能放焰火。 三个小孩子对此表示十分期待,因为这是他们两家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太阳此时已经完全落下山,天色变暗,一盏盏的大红灯笼被点亮,有好闻的饭香味在宅子里飘散开来。楚云裳正让绿萼和孙嬷嬷准备包给仆从们的红包,花雉就过来了:“七小姐,来信了。” 楚云裳立时走出卧房:“这次的信,似乎隔了二十多天才送过来。” 花雉点头,却是微微拧眉,道:“这一次来送信的人,说之前信有被人劫走,折腾了许久,才找了回来,这才快马加鞭送过来。” “大过年的来送信,你有给人包红包吗?” “有的。” “这就好。” 楚云裳看看手中的信。 果然,不同于以往干净整洁的信封,这一次的信,上头火漆很明显是被打开过的,两封信皱巴巴脏兮兮的,甚至还破损了几处,一看就知道是经了不少人的手,才送到她这里。 她不由也是皱了皱眉,然后立即将信封打开。 里头的信纸早已不复当初被折叠起来的整齐样子,而明显是被人打开看过,又揉成一团,再摊开压平。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地方不知是不是浸了水,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她还是能认出,这两封信,一封是九方长渊写给她的,一封则是慕玖越写给她的。 两个同在巫阳关驻扎的人,都写信给她。 她侧了侧身,就着灯笼映出的光芒,快速将两封信的内容,给看了一遍。看完后,仍是在皱着眉,又问向花雉:“这段时间,九方只寄了这两封信过来?” 花雉道:“是的。岭南那边一直在打,这么久了都还在僵持,达喇得到消息,就坐不住,听说最近动作越来越大,经常会从北岸跑去南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也会攻打巫阳关了。” 所以这一个月里,局势开始变得紧张,加之信又被劫走,九方长渊一直都在吩咐人将信找回来,这就再没有寄过信给楚云裳。 楚云裳听了,再看看手中这两封信,然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心跳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加快,脑袋也有些眩晕了。 很难受。 这时候看过炮仗焰火,已经暂时满足了好奇心的楚喻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冲着楚云裳张开双手。 “娘亲,看信,我要看信!” 楚云裳弯腰接住他,将手中两张信纸连带着信封,一同给了他。 就在楚喻开始翻看信纸的时候,她皱眉对着花雉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有些不安了。” 花雉担忧道:“是夜里没休息好吗?还要等会儿才开饭,不然您去小睡一下。” 楚云裳摇摇头,转眼看向北方。 “但愿,巫阳关不会出事。” ……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年三十,本该一家人团圆,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年夜饭的,然而驻守在巫阳关这里的四十万大军,却是该站岗的站岗,该巡逻的巡逻,连位于最中央的主帅寝营里,都是没有半点要过年的样子。 今天是阴天,又起了雾,能见度很低,这到了晚上,雾气更大,即便打了灯,一丈之外也要看不到人。那难得穿了一次银色铠甲,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越清贵高冷的越王,正负手看着军事地图,看着看着,突然转头,对着一旁的某个人,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无影嘴唇微动,正准备回句什么,就突然眸中一凝,倏然转头,看向帐帘。 果然,一息过后,帐帘被掀开来,冷彻的风从外灌入,吹得人颈项都是要起鸡皮疙瘩。 然后就听来人匆忙汇报:“启禀王爷,达喇来犯!” 无影听了,面色不变,古井无波,只转回头去,看向慕玖越。 果见慕玖越不慌不忙,对着前方地图,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哪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是时候了。” 无影看得清楚,他手指点着的地方,不是别的。 正是那被朱笔打了一个大大叉形图案的黑水河北岸,达喇五十万骑兵的驻地。 战争—— 一触即! …… 腊月三十。 是夜,达喇出动整三千人的骑兵,乘着茫茫大雾,渡过了黑水河,从北岸来到南岸,对着驻守在巫阳关以三十万越军和十万北府军共同组成的大周镇北军队,动了攻击。 一般来说,双方打仗,拼的不仅仅是军队战斗力如何、主帅领兵作战能力如何、军师策划计谋能力如何,也经常是拼天时地利人和。这一些,谁能占据最多,谁往往就能占得上风,赢得这一场战争。 天时,这自然是指天气。如今夜的巫阳关,大雾一直未曾消减,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这就给偷袭提供了最好的天时。 地利,那就是看地域了。达喇骑兵和大周镇北军队隔了百丈余宽的黑水河,南北两岸距离太远,加之有雾,大周南岸这边,是完全看不到北岸的景象,达喇理所当然就占据了地利。 至于最后的人和。 远在达喇国都的那位王,举杯对月,却非对影成三人,而是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对着谁,遥遥敬酒。 “越王啊越王。天时地利人和,我达喇如今全占了,这一仗,会是你赢,还是孤赢?” 酒酿洒地,月光映照而下,浑然冰冷。 故而,这么一个晚上,包括达喇这个游牧民族在内,整个九州都是要为迎接新年的到来,而进入欢庆时刻之时,达喇占全了天时地利人和,对巫阳关动的偷袭,很是成功。 虽说他们这一场偷袭,三千人的队伍,死了整整三分之二有余,最后能撤退出大周军营,逃回北岸的,也都是负了伤的残兵败将,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一场偷袭,还是达喇占了上风。 因为在那最后几百骑兵逃往北岸的时候,他们将越王给引出来了。 是了。 这三千骑兵偷袭的目的,就是无论如何,就算全军覆没了,也一定要将越王给从大周军营里引出来。 这正所谓是引蛇出洞,越王从来都是个聪明到近乎于狡诈的将领,不动用浑身解数,还真难能将这人给引进达喇准备了足足一个月的陷阱里。 而只要越王进入那个陷阱,那么,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插翅也是难逃。 达喇王注视着地面上那透明的酒液,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畅快,狂妄而肆意地大笑开来。 “越王,八年了,这么多个日夜,怕是你怎么也想不到,孤在你手中败了那么多次,如今,终于也有反败为胜的一天?” 八年前大周同达喇一战,越王三进三出,无数鲜血与白骨铸就那杀神之路,他杀名实在太盛。以致于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让得达喇王听到他的名字,都是会心有余悸。 而今难得早早便请了奇人进行占卜,测算得除夕这天,将会是个难得的雾天,对打仗实在是太过有利。于是,占据如此天时地利人和,达喇所派出的那三千骑兵分队,人数虽不多,但个个却都是五十万大军里能力最强的。每一个骑兵的作战能力都强,那就不用提三千人聚集在一起。 虽说这样的三千人,到了最后,仍旧是伤亡惨重,死了大半,但三千精兵终究还是将越王给引出巫阳关,引去了黑水河南岸,引到那不知花费了达喇王多少心血,方才布置而成的绝顶陷阱之中。 想象着此刻黑水河南岸正在生的一幕,宫廷之中,王者笑声猖狂,满满的都是快感。 “如能将你斩杀,抑或是生擒,那我达喇雄霸九州……指日可待!” 达喇的王抬首看向空中明月。 月光皎洁,却怎样也照不亮那白雾苍茫。 …… 此时的慕玖越,正孤身一人处在白茫茫的大雾里。 举目四望,夜色深沉,雾色迷蒙,触手尽是冰冷,身上铠甲都是凝了雾水,远处近处的景物,也什么都看不到。 身前身后似乎都没有人,无影也不知道是被引去了哪里,没有跟在身边。离开军营之时所带着的两千人,好像失踪了一样,不管如何的动用能力,在这冷雾里,慕玖越都是一个人也看不到。 甚至连声音也听不到。 索性胯下坐骑还是自己心爱的那一匹汗血宝马,跟着自己征杀多年,彼此都是最熟悉的伙伴;腰间的软剑,也还是好端端地佩着,并没有因为战争的突然爆,以及追杀途中的坎坷而丢失。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坐骑的脑袋,手中缰绳一扯,便让坐骑转了个方向,试图朝前走。 银色绘梅花的面具还在戴着,那一双狭长凤眸,早已盛满了金光,借以在这浓雾中如同往常一般正常行进,以免坐骑会走进什么陷阱。 不过…… “居然玩了这么一出大的,几年不见,真是长本事了。” 他自言自语地轻笑着说道,眸中金芒犹如利箭,冰冷而狠戾地刺破前方厚厚白雾。 眼前没有陷阱。 前后左右,都没有陷阱。 没有陷阱,自然也就没有危险,慕玖越眼中金芒不减,驾驭着坐骑,优哉游哉地朝着某个方向走,看那悠闲的姿态,好似根本是来观赏风景,而非是刚刚那个在追杀达喇败兵的杀神。 但岂知,没有陷阱,才是真正的陷阱,整个黑水河南岸方圆几十里,都已经被达喇王给当成了陷阱,只为捕捉他这么一个猎物? 什么战斗能力最强的三千精兵,什么呕心沥血了几百个日夜的军师,什么计划什么谋论,什么阴险什么诡计,此时统统都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就是达喇终于能困住越王,终于能够将这个人斩杀或是生擒,以报八年前那三进三出之辱。 感受着周围越平静越没有危险的氛围,慕玖越笑了笑,笑声浅淡,却不减杀意峥嵘。 “若是此番本王能活着回去,那么三年内,本王必将手刃尔项上头颅,以雪本王今日之耻。” ------题外话------ 要不要借此机会换男主呢……摸下巴,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然后最后一卷快开始了。 最后就是今天200章了,不知道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尽情留言,留言有奖!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0、若是此番本王能活着回去【二百活动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1、我想见你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凌晨的这个时候,守岁的人们,才刚刚睡下,整个沿海,都是安安静静的,就连那在不断拍打着岸边礁石的海浪,都减轻了力度,似乎并不忍心打扰这座安静的城市。 风平浪静,天空还是漆黑的,淡淡星光闪烁,连风也温柔。 楚宅。 楚喻和两个表姐玩闹了大半宿,才一沾床,就睡得沉了。楚云裳给他掖好被角,转头想要吹熄烛火,也准备休息了,目光却是不经意触及到了搁在书桌上的那两封信。 九方长渊…… 她皱了皱眉,没有睡下,披了件外衣,这就持着烛火去书桌前坐下,将两封信再看了一遍,便开始磨墨写信。 她一边写一边思索,一个月前,这两封信就已经被人给劫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达喇那边的人干的。如此,一个月前,达喇就已经偷渡黑水河,试图插手大周军营,想要截获军事情报,更不用提如今一个月后,黑水河那边,想来应该已经同前世一样,爆战争了吧。 既然已经爆战争,那么以达喇对越军的仇视,这场仗,应当还是要和前世一样,一打就是一两年,打得一直等岭南那边的羽离素,终于将南大洋诸国的军队给打回去,北上巫阳关去助阵,这一场战争,方才就此平息。 而一旦开始打仗,那就是日夜不停,连觉都睡不了的。九方长渊哪里会有那个空闲,能看她的信,再写回信给她?之前的一个月里,达喇和大周还未开战,只是骚扰而已,他就只给她写了这么一封信,没有再另外写给她,如今开战,他会不会忙到连看信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这里,楚云裳刚将信给写了个开头,便又停了下来。 烛火微弱,她看着手下只写了两行字的回信,忍不住再皱了皱眉,然后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开始,太阳穴就经常突突狂跳,疼得厉害,胸口也是闷,呼吸都有些困难。 楚云裳给自己把了把脉。 脉象平稳,一切正常,她并没有生什么病。 既然没有病,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难受?楚云裳眉头皱得更深,她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有好好休息,从没有晚过子时睡觉的,一日三餐也正常,同样不存在是不是吃了某些东西所导致的身体不舒服。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 胸口闷得厉害,呼吸滞涩,楚云裳给自己扎了几针,等了好一会儿,状况都不见好转,索性将烛台放进灯里,提了灯出门去,准备走一走,静静心,看能不能减轻这种状况。 宅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并且由于过年,一些仆从也是回家去了,这里人不多,就显得很安静,夜色里只有那一盏盏的大红灯笼在亮着,四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楚云裳出了卧房,沿着挂有灯笼的路走,不多会儿,就走过了小半个楚宅,来到了自从楚天澈一家从懿都过来后,就着手开始搭建起来的花房外。 沿海这里气候湿润,冬天也不怎么冷,加之楚天澈将花房打理得很好,里面的花都开得很有精神,房门外两盏大红的灯笼一照,光线虽不明亮,在这样的一个夜里也显得有些吓人,但楚云裳还是过去了,想要闻一闻花香。 她才走近,手里的灯盏,并着房门上的那两盏灯笼所散出来的光芒,让她隐隐约约看到,花房里头,似乎有一个人。 “谁?” 她快走两步,想要靠近看清楚,一阵风吹来,手中的灯盏轻轻晃了一晃,烛火便熄灭了。 周围一下子变暗,只有那两盏大红灯笼映照出来的光芒,在风中忽明忽暗的照亮着前方的一切,有些冷了。 光线暗淡,她和那个人离得有些距离。并且那个人身边,好似有着雾气一样,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清那人是穿着银色,在灯光的照耀下,那银色反射出来的光泽,森冷又血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甚至,空气中,都是有着那么一丝淡淡血腥味。 “是谁?” 她又问了一句,再往前走了两步,前方的雾气,突然就变浓了,空气里的血腥味,也是越浓重。 楚云裳立时便止了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不对劲。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雾?是有人在这里布置了什么阵法吗? 她正观察着,就听好似是铠甲碰撞所出的那种声音响起,而后是长剑入鞘的声音。那雾中人身上的银色铠甲,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多出了一道道鲜艳的血色,看起来尤为刺眼,就连那个人的脸上,也是被血色覆盖,整个人血淋淋的,狼狈至极。 这样一来,就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了。 楚云裳紧盯着,再道一句:“你是谁?” 这个时候,对方才开了口,声音很轻,却极沙哑,像是嗓子被烟熏坏了。 那人道:“楚云裳。”竟是在喊她的名字。 楚云裳听了,一愣。 这声音,这声音……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九方长渊的? 可九方长渊现在,分明是在千里之外的巫阳关的战场上,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她一下子便皱紧了眉,没有应声,只一双紧盯着那人的眼睛,其间神色越冷厉了。 对方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沉默,只接着沙哑着声音道:“楚云裳,抱歉,这个年没能陪你一起过。”顿了顿,声音压低,更显沙哑,“往后,或许也没有办法陪你一起过年了。” 他说着,身上恍惚有着新鲜的血液流出,将那银色铠甲上的血色,渲染得愈艳丽。 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是浓郁得吓人,整个花房此时都是被笼罩在了雾气里,任何的景致都被遮掩,入目所见,全是那刺目之极的血色。 楚云裳看着,只觉有些眼酸。 “我不想死。”他又说了一句,声音更低更沙哑,身形渐渐湮没在那血色里,要消失了,“我想见你。” 他抬眼看她。 于是,重重血色里,她终于能看清那一双眼睛,漆黑的,深邃的,是最熟悉不过的那个人的眼睛。 楚云裳终于喃喃出声:“……长渊。” 她嘴唇几乎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想要靠近,双足却是重如千斤,怎么都抬不起来。她只能站在原地,借着红灯笼那么一点微薄的光,遥遥看着鲜血淋漓的他:“你怎么了,长渊?”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么浑身都是鲜血,怎么受了这样重的伤? 巫阳关之战,巫阳关之战…… 楚云裳死死皱着眉,努力去回想前世这一场战争,到底是生了什么事。 首先是除夕之夜。除夕傍晚酉时,达喇派出三千精兵,乘大雾偷渡黑水河,对越军同北府军的军营起进攻。再来,再来是什么来着? 好好想想,赶紧想起来,达喇动偷袭之后,又生了什么事? 然而越要想起来接下来的战事,便是怎样也想不起来。楚云裳额头上一时尽是冷汗,脸色也苍白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前世里的后续战事。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雾越来越浓,那血色里的人,身形也是越来越淡。 到得最后,她听见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爱你。从始至终,我一直都在爱着你。”他很认真地说,“从你小的时候,到你长大,我一直一直,都在爱着你。” 这句话说完,楚云裳便见得横空里突然斜来一把森冷至极的刀,那刀上血迹斑斑,不知是杀过多少人。倏忽一下,那刀便是落到了九方长渊的头上,将那一抹浅淡影子,一下子劈成虚无。 楚云裳睁大了眼,温热的血,溅了她满头满脸。 “长渊!” …… 她猛然睁开眼。 眼前不是白雾茫茫,也不是血色淋淋,而依旧是那么一张只写了开头的信纸,之前才研磨开的墨,此时似乎有些干了,一灯如豆,这一支蜡烛,快要烧到了尽头。 看着那短短的一截蜡烛,楚云裳怔了怔。 原来只是做了个梦。 只是,那梦里的九方长渊…… 心口突然传来绞痛一般的痛楚,她一下子就拧紧了眉,痛苦地弯下腰去,然后深深地喘息,手也紧按着胸口,试图减缓这种疼痛。 只是疼痛却越来越剧烈,眼前也是变得漆黑一片,只有那么一点血色的光泽,亮在不知名的地方,静默不动,却散着一种无比诡异而阴森的气场,仿佛是从阿鼻地狱里来的鬼火,端的吓人。 不对,不对。 楚云裳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看着那一点鬼火模样的血色,贴身衣物都是被冷汗浸湿。 那不是梦。 那是真实生的,只是生在了遥远的北方,并不能让她亲身的体会,才让她在梦中经历。 那么,那九方长渊,他…… “扑通!” 坐着的椅子突然被打翻,椅子倒下的时候,顺带撞翻了一只从泰西运来的装饰用的珐琅彩大花瓶。名贵的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人一脚踩上去,鞋底稍微薄一点的话,都能直接被碎片给割破。 这样大的动静让得正在熟睡的楚喻,一下子就从睡梦里醒来。 楚喻睁开速坐起身体,还未来得及询问,就见楚云裳白着一张脸,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无视了满地碎片,直奔房门而去。 “娘亲?” 他喊了一句,楚云裳却是头也没回,直接跑了出去。 “娘亲!” 他不由又喊了一句,还提高了音量,但楚云裳已经跑出了卧房,看那方向,像是要去楚天澈在的庭院。 楚喻立即掀被子下床,外衣也来不及穿,只匆忙套上鞋子,跟着跑出门。 但他人小腿短,跑得再快,也赶不上楚云裳的速度。 因此,楚喻并不知道,在他追着楚云裳离开方向的时候,楚云裳已经来到了楚天澈的卧房前。她连门也来不及敲,就直接进去了,然后对着被她的莽撞闯入给惊醒的楚天澈道:“三哥。” 幸而楚佳宁楚佳欢姊妹两个已经和父母分房睡了,这间卧房里并没有小孩被吓到。只楚天澈见她过来,衣衫不整不说,头也是乱糟糟的,脸色难看,连眼圈都是红的。 “怎么了?” 他下床来,伸手去摸她的手,冰凉凉的,像是刚从存了冰块的地窖里出来一样。 她手冷,身体也是冷的,看着楚天澈,她道:“三哥,我们去巫阳关吧。”她整个人好似身处冰天雪地里一般,说出来的话,都是带着刺骨的寒意,“九方出事了,我要去救他。我不去,他就会死了。” 楚天澈闻言皱眉:“九方少主出事?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她嘴唇颤抖得厉害,眼圈也是越通红,“我看见他身上都是血,他跟我说他要死了,他想见我。哥,”眼中开始有水意凝聚,将将要流下泪来,“我们去救他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楚天澈听了,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有跑步声响起,只穿了薄薄一件中衣,跑得脸色红的楚喻,出现在了门口。 和楚云裳一样,他也是整个人狼狈得很,不知是不是中途有摔倒,他脚上小鞋子的扣子,都是掉了一个,走起路来有些磕磕绊绊,手背上也蹭到了泥土,隐约有擦伤。 见状,楚天澈眉头皱得更深。到底怎么回事? “娘亲。” 听见楚喻的声音,楚云裳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他。 “我们一起去救干爹吧。”小小的孩子说道,“干爹在等我们救他,我们现在就走吧。” 楚云裳听了,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她转过身,面朝楚喻,蹲下身,再张开双手。 于是楚喻踩着坏了的鞋子,朝她跑过去,乳燕投林一样,被她拥住。 “好,我们去救他。”女人颤抖着声音回答,“现在就去。” …… 然而。 她并不知道。 她在梦里所看到的那一幕,并不是已经生过的。 时空逆转,历史重来,她终有一天会知道,曾经有一个人,那么深那么深的,爱过她。 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 我爱你。 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 冰天雪地里,是谁伸出手,向着虚空,轻轻抓了那么一把。 像是抓住了那一缕沉在天边银河里的星光,转眼却被浓雾覆盖,于是那星光变得黯淡,慢慢消散,最终他的手中,什么也没有剩下。 他微微蹙眉,紧接着却是笑了,面具下的脸上满是战斗到了极致的疲色。 背后冷刀逼来,杀气四溢,他却突然觉得很累,四肢百骸仿佛灌铅了一样,沉重到抬不起来。 于是,一刀斩下,他疲惫地闭上眼,什么也看不到了。 楚云裳…… 我真的,好想见你。 …… 简单收拾了细软后,仍是凌晨,天色黑沉,一辆由一匹黑马以及一头白狼所驾驶着的马车,驶出楚宅大门,融进了无边夜色里。 车上只有三个人:楚云裳,楚喻,以及花雉。另外还有一只龙猫宠物。 其余人,一个都没带。 有大白和大憨打头阵,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风驰电掣。然而楚云裳却还是觉得慢,一个劲儿地催花雉再快些。 马蹄声声,身后的东洋,一下便远了。 …… 慕玖越是在爱马用鬃毛蹭自己脸的时候,醒来的。 他醒的时候,天已经有些亮了,目光所及却还是浓浓雾气,根本看不到太阳。 周围还是和入睡之前一样,十分荒凉,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动物出没。慕玖越坐起来,抹了把脸,将搁在一旁的头盔戴上,这便摸了摸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坐骑,轻声说道:“老伙计。” 坐骑打了个响鼻,蹭蹭他的手。 “我刚才,梦见裳儿了呢。”他微微笑开,然后就从地上站起来,“但愿这次,就算还是重伤,也要坚持到回去见她一面。” 只要能见她一面,就算是死,也无所谓了。 ------题外话------ 又写哭了……这本书我写哭多少回了都,我选择狗带/挥手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1、我想见你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2、楚喻发现慕玖越是九方长渊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还是那茫茫一片的大雾,还是那除了自己之外,见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南岸。 走得匆忙,坐骑的身上只挂了两只水囊,一点吃的都是没有。不过好在旁边不远处就是黑水河,取水方便,厚厚的雪地里也藏着一些野生的能够食用的植物,倒不至于会因饥渴而死掉。 火折子那种野外必备物品,也都是携带了,没有受潮,因而在这样堪称恶劣的环境里,只要天无绝人之路,就还是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牵着坐骑,循水汽到了河边,慕玖越解开坐骑身上挂着的水囊,低下身去,开始取水。 坐骑晃晃脑袋,打个响鼻,也是开始饮水,一人一马相处得分外和谐。 这个时节的河水很凉,大半的湖面都结了冰,索性冰面并不怎么厚实,不能让大批军队通过,否则,昨夜渡河偷袭军营的,就不会只是那么三千精兵,而该是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前来了。 将水囊盛满,慕玖越随手捡了根树枝,然后看也不看,直接将树枝往河里一投,“噗嗤”一声,树枝似乎穿透了什么物体,浮着碎冰的河面一阵动荡。 他这时候却是将一枚什么东西喂进了坐骑嘴里,这才伸手将树枝捞起来,果然上头叉着一条鱼,看份量,足够他吃两顿的。 “不知道能不能生火,这样冷的天实在不想生吃,对胃不好。裳儿要是知道我吃生食,肯定会跟我生气的吧。” 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站起身来,一手提着树枝,一手拉着缰绳,带着坐骑离开了河边,向前方浓雾中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 刚刚还是空无一人的河岸边,突然多出几个人来。 这些人无一例外,身穿厚重铠甲,面容比之大周人要多些粗犷之色来,正是生活在黑水河以北的游牧民族达喇人氏,同时也是驻扎在北岸的达喇骑兵。 这几个人里,有人先是确定了慕玖越离开的路线,再来便去察看慕玖越刚才取水饮水所站立着的位置,继而便又是一系列的查探。等所有人都查探完毕,将各自所得的讯息综合在一起,才有人叹道:“越王就是越王,果然名不虚传。” “大师之前说下毒没用,大王还不信。如今这一看,越王当真是百毒不侵啊,下毒对他真的没用。” “唉,和这样的一个人为敌,也是甘拜下风。” 原来黑水河里已经被达喇军队投了毒,所以慕玖越在坐骑饮水后,喂给坐骑一颗解毒丸。 不过他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并不是常见的那种解毒丸,而是出自莫神医和花雉之手。这两人一个是神医谷内门里的正统医师,一个则是专门钻研邪门歪道,两人联手制作出来的解毒丸,虽不说能解尽天下奇毒,但只要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毒药,一般情况之下,解毒丸都能将毒素给从体内清理出去。 但很显然的,这样实用的解毒丸,慕玖越自身是并不需要的。他体质本就特殊,近年来日日服药,身体对各种药物早已产生抗性,而是药三分毒,他虽还没有达到这几个达喇士兵说的百毒不侵的地步,但对很多毒素,都已经能够完全无视了。 因此达喇王不听大师的劝诫,径直下令让人往黑水河里投毒的这个举措,完全就是失败的。 “越王去哪儿了?” “往西边走了。” “西边?西边的赤霞谷,好像刚好是有埋伏的地方吧……咱们走,赶紧跟上,千万别把越王给跟丢了。” “嗯,走。” 一行几人立即朝着慕玖越之前离开的方向进。 而正如他们所说,沿着南岸往西走的话,要不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到达一个名为赤霞谷的山谷。 赤霞谷,顾名思义,但凡是有太阳的时候,早晚时分,日升日落,站在这个山谷的最高处,都是能看到很美的朝霞晚霞。且更为奇特的是,即便这几日里巫阳关这里都是雾天,但倘若站在了赤霞谷的最高处,极目向天边眺望,就还是能够看到那么一缕赤红的霞光。 这样一个奇特的山谷,慕玖越数年前曾在此打过不知多久的仗,对这么一座山谷,自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甚至闭上眼睛,他都能在其间山路上平平稳稳地走过,不会出半点差错。 便是因为熟悉,他才没有走别的方向,随意撒了点佐料,勉强吃下半条鱼后,他坐上马背,一路直行,去了赤霞谷。 一边走,一边不经意般,回头看了哪里一眼。 看过后,他收回目光,微微俯身,对着身下的战马,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战马甩了甩尾巴,似是在回应他的话。 他声音太低,风一吹,话音便散了。 “真不知道为了对付我,他们到底是花费了多久的时间……这次若真的栽了,也是宿命。” 宿命让他成为慕玖越,宿命让他成为九方长渊。 宿命让他遇到楚云裳,宿命让他爱上楚云裳,宿命让他同楚云裳有了一个名为楚喻的孩子。 宿命让他在这辈子,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前进后退,身边尽是万丈悬崖,一旦跌落,便万劫不复。 “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了这个鬼门关,继续走下去了。” 他轻笑一声,驾驭着战马,驶向那重重叠叠的迷雾之中。 恍如走近命运的漩涡中,只那么轻轻一步,从此便再也无法脱身。 …… 一路上几乎没有休息,就连夜间,马车都是在不断前进。短短两天功夫,楚云裳三人,便已穿过了十数座城市,距离巫阳关的所在,以这两天的行车速度来算,也不过只再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而已。 这样快的速度,饶是身为异兽的大憨和大白,都是有些吃不消。坐车的三个人,也是难受得紧,楚喻更是坐到直接吐了,脸色都不好看了。 楚云裳给他喂了药,哄他睡着后,才红着眼睛掀开帘子,看看现在是到哪里了。 她面色苍白,神色间满是疲惫,眼里满是血丝,显然这两天两夜,她都没有怎么好好的休息过。 即便睡着了,也是常常会被梦中所见惊醒。 而梦里,无一例外的,她见到的,全是那一夜所看到的鲜血淋淋的九方长渊,全是那一柄斩向九方长渊头颅的冷刀。 那样的情景,让她不寒而栗,心跳都难以恢复正常。 花雉整个人都裹在了厚厚的斗篷里,越往北便越冷,虽有内力傍身,但还是厚实的棉衣最能给人温暖感。察觉到楚云裳的动作,花雉道:“七小姐,小少爷都吐了,今天咱们歇息一晚上,明早再继续赶路?” 楚云裳虽担心九方长渊的安危,但又心疼楚喻的身体,闻言应道:“今晚找个驿馆,好好休整休整,明日一大早再走。” “好,属下明白。”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帘子,转头看向正睡着的楚喻,目光不自觉有些怔。 九方长渊…… 她手指不自知地攥紧,将裙子握得满是褶皱。 你要等我。 一定要等我。 …… 北方的夜晚总是来得比南方要早,还没到酉时,天色就已经有些暗了,花雉将马车驱至一家驿馆,出示了越王府的令牌,果然被允许入住。 因为是朝廷设置的驿馆,他们现在又是属于越王府的人,身家硬得很,驿馆上下都是不敢怠慢,要饭菜给饭菜,要热水给热水,甚至还问花雉需不需要清倌来伺候,服务简直不能更到家。 对此,花雉也只得学无影,绷着一张脸拒绝了,然后就让驿馆的人做些清淡的吃食,再要了几斤牛肉让人去喂大白,以及给大憨准备了上好的草料,这才坐下来,连喝了好几杯茶。 楚喻睡了差不多一个白天,现在又没在马车上,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坐在楚云裳怀里,看着花雉喝茶如牛饮,不由问道:“花鸡,我们现在到哪了?” “已经到襄城了。”花雉说道,“过了襄城,就是神医谷的地界了。” 神医谷? 那不是娘亲学医的地方吗? 楚喻眨眨眼,“哦”了一声,却是转头看向楚云裳。 这就见楚云裳并没有在听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她正垂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看这样子,明显是又在呆了。 楚喻看着,有些心疼,什么时候见过娘亲会失魂落魄到这般模样。他不由动了动小身子,小屁股在楚云裳腿上扭啊扭的,让得正在神游的后者反应过来,微微侧了侧头:“喻儿,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楚喻摇摇头,提醒道:“娘亲,我们已经到襄城了。” 她“嗯”了一声:“我知道。” “花鸡说,过了襄城,就是神医谷了。”楚喻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娘亲,要不我们先去神医谷吧?” “去神医谷干什么?” “师祖现在就在神医谷里吧?我们叫上师祖,让师祖和我们一起去,万一,万一要是……” 楚喻自知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明摆着是会刺激楚云裳,当即抿抿嘴,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但楚云裳却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万一到时候,九方长渊真出了什么事,而以她的能力,她若是无法救治九方长渊,那么有师傅在,以师傅的能力,定是能予以九方长渊更好的治疗。 尽管心底里并不愿意去想楚喻说的这个可能性有多大,但理智上,楚云裳却是十分理解,并且也是十分赞同这个说法。 她当即便点头:“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神医谷,请师傅他老人家下山。” 见楚云裳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勉强之色,楚喻放下心来,咧咧嘴,笑容看起来很是开心。 “真好,喻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师祖呢。” 旁边花雉听了,心道,小爷长这么大,也还没见过那大名鼎鼎的医仙。 虽说医仙也是他们九方家族的人,但九方卿远毕竟早早就离开了凤鸣城,至今在神医谷里已经呆了很多年,扬名在外,一手医术生死人肉白骨。花雉则从小是在凤鸣城里长大,也就这些年来才跟着九方长渊出了凤鸣城,和无影跟随在九方长渊左右办事,并不如何去与其余同样出了凤鸣城的九方家人接触。 因而,即便早就知道自家里有那么一个人,医术很是高超,但这么多年了,花雉当真是没见过九方卿远的。 去往神医谷请九方卿远下山,一起北上去巫阳关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吃过饭,再洗了热水澡,昼夜不停赶路所带来的疲倦,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 楚云裳两天两夜都没怎么合眼,如今难得休整下来,她一时便觉着困倦得厉害。但这个时候其实时间还很早,放在现代也不过才七点左右的样子,连夜生活都还没开始,楚云裳揉了揉眼:“喻儿,娘亲困了,想睡觉了。你要和娘亲一起睡吗?” 楚喻此时正坐在桌边,就着灯火看着什么。闻言转头道:“我现在不困,娘亲先睡吧,我困了会自己上床的。” “那好,你小心不要着凉,困了就上来睡觉。” 楚云裳这便上床先睡了。 临睡前她看了看楚喻,这驿馆里有地龙,屋子里很暖和,倒也不必担忧楚喻会受寒。 这样想着,她稍微放下心来,闭上眼,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她就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了,自然就不知道楚喻接下来是要做什么了。 此时的楚喻,放在了面前桌子上的,总共有着两样东西。 他盯着那两样东西。 而那两样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除夕那天,楚云裳收到的从巫阳关寄来的两封信。 不知怎的,这两封信,楚喻老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是在奇怪,只是两封再普通不过的家书而已,为什么会被人途中劫走;又许是在奇怪,以慕玖越和九方长渊的能力,居然也能让得这两封信,隔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方才送到了楚云裳的手中。 两封信此时都被打开,信纸铺平,烛光一照,仍能看清信封信纸上各种痕迹,其中甚至还有淡淡的血痕,就是不知道是哪边人为了抢信而流下的血了。 有了这些痕迹,信封还好,上面没有任何字,是九方长渊一贯的习惯。信纸上的字则是因为这些痕迹的存在,有些地方便有些模糊了,以致于还造成了断句,楚喻第一次看这两封信的时候,整整看了两遍,方才看懂信上内容到底是什么。 不对。 他觉得信不对劲,不关内容的事。 而是…… 而是什么? 楚喻紧盯着两张信纸,一双眼里金芒璀璨,恍惚要盖过了手边的烛火。 他坐着,一动不动,对着信纸看了很久。 看到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眼中金芒收敛起来,动用了这么久的能力,他觉得有些累,又有些困,却还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索性不再看了,伸手就要将两张信纸给叠好,塞进信封里,然后洗一把脸,上床睡觉。 便是将信纸给叠起来的时候,他动作猛地一顿。 然后那已经恢复了漆黑色泽的眼睛里,突地一下子,金芒暴涨,比起之前任何一次的金芒,都要亮得吓人。 看到了。 他看到了! 那个印记,那个半朵梅花的印记…… 那是慕玖越的印记,不是九方长渊的印记! 可属于慕玖越的这个梅花印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印在慕玖越信纸的背面,而是被印在了九方长渊写给楚云裳的信纸的背面。 这说明了什么? 楚喻拿着信纸的手,突然就抖了起来。 他记得很清楚,慕玖越第一次写信给楚云裳的时候,花雉有跟他说过慕玖越的一个小习惯。 花雉说,越王其实挺爱梅花的,不信你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现,他不仅面具上有一株梅花,他的衣服上,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上,一般也都有一两朵梅花,就是位置太隐秘了,不容易被人现,这才没什么人知道,其实越王也是挺爱花的。 越王,钟爱梅花。 因而慕玖越给楚云裳写信,信纸的背面,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现半朵很淡很淡的梅花印记。 这个梅花印记,慕玖越给楚云裳写了几封信,楚喻便是见过几次。而今再见,这半朵梅花,却并不是在慕玖越的信上,而是在九方长渊的信上…… 慕玖越,九方长渊…… 越王殿下,九方少主…… 面具,斗笠…… 不熟悉的越王,熟悉的越王…… 没有交集的九方少主,有交集的九方少主…… 楚喻手指颤抖得更厉害,堪堪要拿不住信纸。 两张信纸就这样从小孩手里滑落到桌面上,一上一下地叠着,血色淡淡。他目光怔怔看着,却是在这个时候现,其实,不仅仅是那梅花印记产生了错乱,让他察觉到不对劲,更让他感到不对劲的,其实是这两张信纸上的字迹。 他看着两张信纸的目光,几乎是要直了,似乎是陷入了什么魔怔。却又取了纸笔,先是强行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用右手端端正正写了一行字,再换了左手,写了同样的一行字。 看着面前这两行字,因为是自己写的,只是那么一眼而已,他就看出什么来,然后控制不住的,眼中的金芒,闪烁得愈厉害。 难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慕玖越,九方长渊,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根本,根本就是…… 他咧咧嘴,表情似哭似笑,隐约又有那么一丝庆幸,以及那么一点松了口气的样子。 前世和今生所经历的一切,整整四年时间,所有亲身经历过的场景,此时都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混乱得不像话,让他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一幕幕的场景,或血腥,或沉重,他面色忽的泛白,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眼神却疯狂,根本不似一个年幼的孩子。 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前世所有无法理解的,今生所有无法领会的,在这个时候,在他知悉了慕玖越和九方长渊这两人关系的时候,醍醐灌顶般,他一瞬恍然大悟。 为什么前世会那样,而今生会这样;为什么前世会那般下场,而今生会这般进展。 他以为卷土重归的,从来都是错误的。他在此之前,甚至从来都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走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方才有了如今这个样子。 慕玖越,九方长渊…… 楚喻突然觉得心口很疼,将将要喘不过气来。 他疼得身体蜷缩起来,满头是汗。 却是突然明白,慕玖越,也就是九方长渊,出事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2、楚喻现慕玖越是九方长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3、死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以前常听人说,血脉之上的牵绊,从来都是最深切的,有时候子女出什么事了,当父母的总能感觉到;那么反之,父母出了什么事,做子女的也是能有所感应。 正如此刻。 前两日是楚云裳痛苦,今日也终于轮到楚喻。 并且,楚喻之于楚云裳,还要和慕玖越,也就是九方长渊之间,多出血脉之上的牵连。 他们同属九方家族的后代,体内都拥有着最为纯净强大的血脉。哪怕这襄城距离巫阳关,尚还有着好几日的路程,那个人几乎是要远在天边,可楚喻却还是痛得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额上冷汗直冒,呼吸艰难,连喘息都难以做到。 他痛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但却是咬紧了牙关,幼嫩的手指握紧成拳,掌心都叩得生疼,指印深深,堪堪要流出血来,他却还是半个音节都不出,是怕吵醒楚云裳。 楚云裳连着两天两夜都没有怎么休息过,如今好不容易睡着了,他不想将她吵醒,让她和自己一样担心。 冷汗淋漓,视线都被汗水给模糊。 他迷迷糊糊地看向楚云裳,见后者原本是睡得极安稳的,此时不知是不是和他有了同样的感应,她忽的皱起了眉,然后眉头越蹙越深,到了最后,面容都是有些狰狞了。 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是青白的,呼吸急促,气息起伏得厉害。忽而突然睁开眼,伸手向着面前一抓—— “娘亲?” 楚喻突然喊她。 她抓向虚空的手硬生生一顿,然后再眨了眨眼,这才真正从梦中惊醒。 ——梦里,她又看到那茫茫白雾里,有那么一柄森寒的刀,向着九方长渊的头颅,一斩而下,滚烫的鲜血溅了她一身,那人整个宛如折了翅膀的凤凰一样,倒在她怀里,呼吸都是停止。 后背一下子布满了冷汗,楚云裳坐起来,眼神都是有些涣散。转头见楚喻蜷缩在椅子上,小脸惨白,似乎是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她一瞬便反应过来,面色一变,急忙下床来,连鞋也来不及穿,赤脚跑到他跟前。 “喻儿怎么了?哪里难受?” 她将他抱进怀里,不敢随意动他的身体,伸手就要给他把脉。 却被他抓住手腕,幼童小小的手掌冰凉无比,一如前两日的那一夜,楚天澈摸她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娘亲,我没事,我想睡觉了,你能把我抱上床吗?我困了。” 楚云裳皱眉看他:“你生病了,不要硬撑。告诉娘亲,哪里不舒服?” 他摇头,矢口否认自己身体难受:“没有,娘亲,我就是冷了,不想动了,你抱我上床吧,我好困。” 而正如他所说,此时他的心口,已经慢慢不痛了,抓着楚云裳手腕的手指,也是在慢慢恢复着之前的温度,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了。 楚云裳搂着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强制性给他把过脉后,确定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感受到他体温渐渐正常,这才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抱去旁边盥洗室里,准备给他擦擦身上的冷汗:“以后有不舒服的,就跟娘亲说,娘亲希望你不要生什么病,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他趴在她怀里,无声地点点头。 只在楚云裳低头给他擦身的时候,在她所看不见的角度,楚喻忍不住再握紧了拳头,眼圈突然变得通红。 身体不难受了。 爹爹已经出事了。 母亲柔软的手拿着巾子在给自己擦身,小小的孩子却是咬紧了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爹爹。 你还能继续等我吗? 我也好想见你。 …… 眼泪从来都是在夜里流,只因不想让心疼的人看到。 我所有的痛楚皆因作茧自缚,最黑暗的那一面被我隐藏起来,我想让你看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个我。 如果有痛,请让我来承受。 因为最爱你的那个人,永远是我。 …… “噗。” 长枪刺进身体,长刀斩上头颅。 身体在不停的流血,口中也有鲜血不停流出,银色的铠甲银色的面具,此时尽被鲜血覆盖,他整个人宛如从血海里走出的不死者,连那一头乌黑的长,都是在浓雾中,散着血色的光泽。 他唇角动了动,大约是想要笑的,最终还是任何表情都没能做出来,鲜血的过度流失,让得他体温低至冰点,肌肉僵硬到几近坏死,他连眨眼都难。手中青锋赤血浸染,不知是杀了多少人,他单膝跪地,纵然浑身伤痕累累,却仍旧脊梁笔直,是永远也不会倒塌的高峰。 “还没死?罢了,送你最后一程,拿了你的脑袋回去,还能获得不少赏赐。” 眼前开始变得黑暗,他隐约听见耳旁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是那刀锋划破了空气的破风声响起,森冷寒意紧紧逼迫而来,突如其来的危险让得心跳都漏跳一拍。他想躲避,但身体无论如何都听不了使唤,仿佛已经坏掉了一样,他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然后眼睛缓缓地,缓缓地闭上。 终究还是…… 要死了吗? 前方太过黑暗,他像是很疲倦一样,慢慢闭上眼。 古人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他如今这一死,是算泰山呢,还是鸿毛呢? 他模模糊糊都想着,眼前彻底变得黑暗,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想见你。 可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对不起。 …… 虽说过了襄城,便是神医谷的地界,但真正要到神医谷,却还是要走上整整一个白天的路程,然后上山,才是真正到了神医谷。 若非九方卿远的医术,真真是没有愧对那“医仙”的称号,若非神医谷刚好是去往巫阳关的必经之地,怕是楚云裳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楚喻的请求,专门去一趟神医谷,请九方卿远下山。 说起神医谷,这是个很为世人所知,让得无数病患都是趋之若鹜,想要得到神医谷里神医那生死人肉白骨的绝顶医术治疗,但最终能得到治疗的,却只有极少极少人的特殊门派。 那么,神医谷是特殊在何处呢? 这就很简单了。 神医谷之所以特殊,便是因为,不管正道邪道,只要给出能打动神医的许诺,神医谷里便会派出神医来,救治前来求医的患者。 因而世人对于神医谷,又敬又畏,又爱又恨,感情实在是复杂得可以。 楚云裳是六七岁的时候,拜了九方卿远为师,成为九方卿远唯一一位关门弟子,这才有幸进入神医谷里,跟着九方卿远学习医术。 不过九方卿远毕竟为老不尊,以致于楚云裳一直觉得他就是个翻版的老顽童。她刚拜他为师的时候,正是他不喜欢呆在神医谷里,从而云游四海的时候,因而这神医谷,楚云裳也就来过那么几次而已,且并不多呆,往往都是上山来见见谷主以及各位师叔,她就又跟着九方卿远下山,往别的地方去了。 也正是因着有九方卿远这么个师傅在,初学医术的那两年里,加之有着慕与归的照拂,她在汝阳侯府里的日子,才算是安生了那么些许。 不过都是旧话,不提也罢。 且说一夜过后,出了襄城,楚云裳三人,又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路直往神医谷所在的山峰而去。 而因为楚喻如今已然知晓,慕玖越就是九方长渊,九方长渊就是慕玖越,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实际上根本就是同一个人,这次赶路,他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催促花雉,要花雉再快些。 花雉却是越临近巫阳关,便越是坐立不安,闻言也只得头痛地道:“小少爷,这速度已经够快了,再快,大憨和大白就承受不了了。” 楚喻看看,果然饶是耐力最为持久的大憨,在休息了一夜后,拼尽全力的奔跑,也是出现了超出负荷的姿态。 他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话。 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再不快点,就真的见不到爹爹了。 诚然。 他到现在,都还是在相信,九方长渊只是负伤,并未死去。 那样的一个人,殿下时候清艳冷贵,少主时候绝代无双。 上天又有什么理由,能够夺去那个人的命呢? 马车飞快前进着,路两旁的树木,也是飞快的倒退。 大憨和大白,终究是能力比寻常马匹要超出太多,襄城和神医谷所在山峰之间的距离,他们只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 神医谷的山门坐落在半山腰处,半山腰往上,全是神医谷的地儿。 想要上山,那自然是不能再乘坐马车。所以山脚有好几家客栈,全是为前来神医谷求医的人开的,同时也能为求医者看管马车等,楚云裳他们把车寄放在了其中一家客栈后,这便准备休整一番,带楚喻上山了。 便在他们在客房里吃着简单的饭菜,吃过饭后好上山的时候—— “砰!” 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从外打开。 三人立时抬头。 “谁?!” 花雉惊喝一声,瞬间从椅子上跳起,完全是条件反射,因为他此前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们这间客房。与此同时手中寒光一闪,已经出剑,薄而柔软的剑刃横在楚云裳和楚喻的面前,保护着两人。 但见前方房门被打开,却是迟迟都没有人进来。 花雉紧盯着房门,倏尔感应到什么,瞳孔骤缩,猛然转身朝后看去,便见身后的床榻前,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一个人来。 不。 准确来说,是多出两个人。 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此时前者正在花雉的注视之下,将背上的人,给放到床榻上。 然后那人转过身来,神容冰冷不似人类,那一双死水般的眼,生生透着一股死灰般的暗淡神采。 “人我送到了。”那人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木偶一样,“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见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还算熟悉的脸,花雉愣住。 “傀一?你……” 他话没说完,就已经看清对方身后床榻上的人,然后瞳孔再是一缩,面色一瞬变得惨白:“——少主!” “砰!” 又是一道巨大声响,是楚云裳慌乱之中绊倒了椅子,脚步趔趄地跑向床榻。 还没靠近,就已经能闻到那依旧浓郁的血腥味。床榻上的人浑身是血,重重血色包裹着冷冰冰的铠甲,胸膛没有起伏,好似心跳早已停止。 楚云裳伸出手去,却并非要把脉,而是直接探向那被铠甲包裹着的脖颈。 ——冰冷的,僵硬的。 她眸中神色,一下凝滞。 而后转移了方向,手指微微颤抖着,探向他的鼻下。 ——没有呼吸。 她眨了眨眼。 然后眼泪,不知不觉的,便落了下来。 …… 喂。 九方长渊。 你死了吗? 说好的,让我等你回来呢? 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3、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4、归来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曾说会给我最盛大的婚礼,会将整个世界都捧到我的面前。 曾说这辈子都会永远的陪着我,我们两个会一直相伴到老。 曾说你为了我会努力活下去,你会万千荣耀加身凯旋见我。 你说了很多,你将我们的未来规划得很好,你还偷偷构想了等我们成婚了,会再要一个孩子,好让喻儿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你将我写给你的字、拿给你的药瓶全都藏起来,你悄悄地跟花雉说,等老了,再将这些东西给拿出来,还能让你同我像是在初次恋爱中一样。 你说了很多,你做了很多,你想了很多,你也安排了很多。 可最终,你说过的、做过的、想过的、安排过的,终究比不上那一具没有呼吸和心跳的身体,比不上所有的承诺与誓言,都随着那冰冷而僵硬的身体逝去,然后变成碎片了,变成空气了,好像它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连世界都变得黑暗了。 黑暗之中,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 我离你那么远,远到生命长河的尽头,轮回在那时光里,现在的你,是不是正在向那里走去,是不是正在进入,是不是正在真正的离开我。 九方长渊。 我一直以为,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死的。 可你怎么会,就这样先我而死呢? 我还没有从痛苦的沼泽中脱离,我还没有来到你在的深渊。 你怎么可以,先死了呢? 怎么可以? …… 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落到那人穿着的铠甲上,同那早就凝固了的血色融合在一起,晕开深沉而冰冷的色泽。 这颜色,分外刺眼,空气都是凉的。 手指还在那人冰冷的嘴唇前停留,便听送他回来的人,本来完成任务是要走了,此刻不知怎的,却又不走了,而是机械般地道:“除了你们之外,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消息。其余人目前也都没有找到,国师说凶多吉少。”说到这里,这个被称作傀一的人转头看向花雉,“无影也不见了。” 花雉本就是惨白了一张脸,闻言脸色更是白到近乎透明。 这素来有些狡黠的人,此时伸手扶住桌沿,似是要支撑着身体不要倒下去。他闭了闭眼,然后声音沙哑地问道:“在哪里不见的?” “黑水河南岸。”傀一冷冰冰地回答,“应该是在赤霞谷一带,我去找少主的时候,有看到过无影留下的标记。” 花雉听了,并没有质问傀一为什么看到了无影留下的标记,却只带回了九方长渊,而没有带回无影,当下紧紧拧了眉,便将手中软剑收起,看向楚云裳。 “七小姐……” 他刚喊出这么个称谓,就见那一直都在背对着他们的楚云裳,此时转过头来,脸上犹有泪痕,但那一双眼睛,不知为何,竟冷酷到吓人,期间隐约有着血色的色泽闪现出来,让得她的眼睛,看起来极为诡异。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花雉再度愣住。刚刚想说出口的话,此时也是哽在了喉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却听楚云裳冷静道:“你去找无影吧。”她说,“无影现在还在南岸,他需要你。” 凶多吉少,那就说明,还是有能存活下来的机会。 以无影的能力,就算伤到只剩半口气,也定是能坚持到花雉的到来。 花雉看一眼床榻上的人,忽然朝着楚云裳俯身行礼。 行的是凤鸣城里特有的大礼。 双手齐叠于额,绯红的衣展开,如一只即将扑向火焰的蝶。 “七小姐,少主……就拜托您了。” 似乎是被楚云裳的冷静给感染到,花雉眉间满是担忧,但那神态语气,也是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躬着身,声音低低地道:“少主体质和常人不同,遇到会伤及性命的危险的时候,少主身上的镇魂图,会护住他一丝心脉不死。若是九天之内能让少主醒过来,以少主身体的恢复能力,再重的伤势,也会痊愈。” 所以眼看着傀一将九方长渊送回来,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浑身冰冷的躺在床上,他虽大惊,却并未恐慌。 如若九方长渊真的死了,那么必不可能会被傀一将尸体送回来。 真死了的话,是连尸体,都不会存在的…… 花雉扣紧了掌心。 镇魂图? 楚云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但这时候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眼里乌色和血色交错,恍惚已经要到了崩溃的边缘。不过好在只是边缘而已,花雉这么一席话,无疑是给了她一个最好的保障。 于是她越冷静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我这就带他上山找师傅。” 山上有师傅,有各位师叔,还有医术最为高超的谷主。 既能护住一丝心脉不死,那么楚云裳就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以神医谷诸位神医的能力,定能让九方长渊醒过来。 花雉转身便走了。 临走之前,却又看了傀一一眼:“国师早就算到了?” 傀一还是那般机械地回答:“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道,“国师担心少主出事,才让我去救少主。” 花雉听了,没再多问,足下一点,便破空而去,竟是连马匹都不用。 花雉离开了,傀一却没走。 傀一就站在床头旁边,看着楚云裳直起身来,先去了房外,额前碎无意中遮了眼,没让外人被她的眼睛吓到。她让店小二送一桶热水上来,这才关了门窗,将一直都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楚喻抱起。 眼中血色越浓重,将原本的乌黑给覆盖。好像她这么一双眼睛,从刚出生的时候,就该是这样的颜色。 她用这样的眼睛看着楚喻。 楚喻没被她这样的眸色吓到,只伸出手来,小小的温暖的手掌,捧上她的脸颊。 记忆之中,他仿佛有见过她这样的眼睛。 他太乖巧,声音奶声奶气,似乎一点都不为九方长渊的伤势而感到焦急,只道:“娘亲,你去救干爹吧,喻儿没事的。”小孩儿眼睛黑漆漆的,和她血红的眼一对比,他们简直不像母子俩,“先帮干爹包扎伤口,等我们上山了,就让师祖出手。” “好,我去救他。” 楚云裳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亲了亲他额头,这才将他放回椅子上,转身走向床榻。 见傀一还杵在床边没走,楚云裳终于开始正视这个武功高到连花雉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其存在的人。 也正是因这人武功太高,又动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九方长渊从黑水河送来这里。 “傀一?”楚云裳念出他的名字,“你是千代玉子的人。” 傀一不做声,只冷冰冰地点头。 楚云裳继续盯着他看,不过只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俯下身去,着手开始为九方长渊解除那被血色重重覆盖的铠甲。 “我见过你。”她又说,“你不是人。” 傀一继续点头,他的确不是人。 至于见过,那就还是去年的事了。去年在敏城的时候,楚喻刚出生的那一晚,楚云裳和楚喻都明显察觉到,他们当时居住的房间里,有人潜入,将楚云裳烧掉的那张写满了她所认识的人之间的各种关系的纸的灰烬,给带走了。 楚云裳对各个人予以她的气息感应,向来都如机器般敏锐,因而她此刻冷静下来,一看傀一,便是明白,这人,她是见过的,并且他对她,也没有任何恶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扶起九方长渊的肩膀,将九方长渊上半身抬起,这才摸到暗扣,“咔”的一声,打开了上半身的铠甲。 然打开铠甲暗扣,却不能立即将其卸下,这客房里的温度还是不够高。恰好此时店小二来敲门,是来送热水的,楚云裳支撑着九方长渊的身体没动,只眼睛看向傀一,示意傀一将热水抬进来。 傀一原本不想动的,但看着她那血红的眼睛,不知是不是记起了什么,终究是过去开门,把那满满一大桶热水抬进来。 这时候两人都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楚云裳继续使唤傀一,让他拿巾子浸进热水里,再拿来塞进九方长渊铠甲和衣服中间的缝隙里,等那些凝固的血融化开来,才能将铠甲整个儿的卸去,而不会连带着把粘着皮肉的衣服给扯去。 楚云裳做得很细致,一举一动,明明九方长渊此时完全是假死状态,没有半点知觉,她却还是怕自己手劲大一点,就会伤到这正沉睡着的人。 两人在床边忙活着,楚喻就坐在桌边看着,面上不动声色,一双小手却是攥得死紧。 很快,借着这间客房里的地龙,以及刚烧开的热水的温度,九方长渊身上的铠甲,终是全部卸了下来。 这一卸,楚云裳才现,不同以往九方长渊惯穿的玄黑色,铠甲之下被鲜血染遍的衣服,竟是白色的。 且还不是那种白色的中衣,而是白色的外袍,她从没见过九方长渊会穿这个颜色的外袍。 这外袍似乎有些…… 她正看着,就听楚喻催促道:“娘亲,你什么呆啊,快看看干爹的伤口,这样冷的天,不能让伤口恶化了。” 这话一说,楚云裳便没有继续想下去,转手拿了把剪刀,开始一点点剪开九方长渊身上的血衣。 见楚云裳注意力被转移,楚喻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就从椅子上爬下来,跑到床边,看看有什么能帮楚云裳的,同时也是看看九方长渊身上有没有哪里,还是会让楚云裳起疑的。 楚喻早慧。 所以这就注定了,他在无意之中现了九方长渊就是慕玖越,但这并不代表,他就需要将这个秘密,告知给楚云裳。 在九方长渊清醒过来之前,在九方长渊下定决心要自己告诉楚云裳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将这个秘密给说出口。因为前世今生,积累了太多太多的疑点,都让他无比理智地明白,九方长渊不说,他也就绝对不能说。 一旦说了,会爆怎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九方长渊身上的血衣,慢慢被剥离。 没了衣物的遮掩,那一道道狰狞而可怖的伤口,全呈现在了楚云裳的视线之中。 然而,那么多的伤口,深可见骨也好,绞碎皮肉也罢,全都比不过,那左胸之上,一道能够清晰看见其内心脏的伤口。 那伤口的周围,各种奇特而诡异的符号,此时正散着微弱的光泽。 正是花雉口中的镇魂图。 楚云裳几乎入了神一般的看着,眼中的血色,浓郁到堪堪要滴下血来。 看得太过入神,她并没有现傀一是何时离开的,然后代替傀一出现在这间客房里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只能听得来人声音低沉而稳重,带了那么一丝淡淡的凉意。 “楚云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明白吗?” 她听着,喃喃道:“我明白什么?” “明白他为你到底做了多少。”来人答道,“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也还要明白你,是时候归来了。” 来人抬手,除去头上戴着的兜帽,露出一张让人轻易不敢亵渎的脸。 “十年,你再不归来,还要等到何时归来?” ------题外话------ 第三卷【君不来】就此结束。 第四卷,也就是完结卷,【妾不归】即将开始,中午13点左右会布一个公告,里面是对完结卷的预告,非常重要,务必阅读。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4、归来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5、你若归来,他必能活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什么意思?” 楚云裳并没有回头去看来人是谁,眼睛只紧紧盯着九方长渊胸口上的镇魂图,其中血色浓郁到让人惊心:“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什么十年,什么归来? 十年是哪个十年,归来是要去哪里? 十年是她曾身在侯府的十年吗,归去,是要她再回京城吗? 要她回京城干什么,是让她回去,继续承受那十年里所承受过的一切吗? 承受那种种煎熬痛苦,羞辱耻骂,承受一切惨无人道的折磨,让她日日都生不如死,然后凭着一身毅力与坚持,硬生生再撑到有人会前去救她? 简直…… 笑话! 楚云裳紧盯着面前的镇魂图,正攥着九方长渊血衣的手指,指关节都不自知的白。 旋即就听那人似乎在朝这边走过来,步伐稳重,一如其人,向来都是沉稳而肃穆,一袭深色广袍华贵至极,和前世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未曾有着半分改变。 他走过来,却并未继续同楚云裳说话,而是目光一转,看向趴在床畔的楚喻。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垂眸看着这不到自己腰际的小小孩子,漆黑深邃的眸里,波光深沉到可怕,却很奇异的并不会让楚喻察觉到任何的危险。 相反,楚喻有种很深切的感觉,这个人,傀一口中的国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的。 国师,京玉子,千代玉子。 传言中高贵如神祗,贵不可言,平日里最常做的事,就是在宏元帝为他专门筑造的祭坛上观星,为大周朝占卜出种种凶吉,指引大周往更加富裕更加强盛的道路上前进。如此人物,即便是朝中重臣,也只得每年祭天的时候,方能有幸见到他,寻常人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而此时,这样尊贵的人物在楚喻身边蹲下来,如此,楚喻就能和他平视。这样的姿势,让得他多出那么一丝平易近人的气质,看起来也和蔼了许多。 于是楚喻就更不怕他。 然后他才道:“你叫楚喻是吧。我们以前,似乎见过?” 楚喻听着,谨慎地摇头:“这位叔叔,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你。” “是吗。”他听着,不以为意,只道,“可我在梦中,却记得,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还要再高一些,也要再懂事一些。” 他说着,直视着面前这个孩子。 这孩子身体小小的矮矮的,脆弱得很,他只用一只手,几乎就能将他掐死,哪怕他的体内,拥有着最为纯正的九方家族的血脉,但那也无法填补他与他之间力量上的差距。 不过他并不会害了这个孩子。 相反,他还要保护他,他要在九方长渊清醒过来之前、身体痊愈之前,将这个孩子,给好好的保护起来,让他健康成长,直至能够独当一面。 于是声音越的和蔼,那一双眼眸深邃如星空,直视着楚喻:“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 楚喻闻言身体一僵,瞳孔骤缩。 正背对着两人的楚云裳闻言,也是禁不住一愣。 梦中……见过楚喻? 见过比现在还要再长大一点的楚喻? 那是,那是…… 楚云裳瞬间想起,前世她和楚喻见到千代玉子之时,那个时候的楚喻,确是要比现在大一点,约莫是在两岁多的时候,在越王府中见到的千代玉子。 她此刻终于转头,看向这位被称为是有史以来,占卜能为最为出众的国师,天上地下,天文地理,但凡能够被演算出来的,据说他全都知晓:“你都知道些什么?”她紧紧盯着这人,眼中血色翻滚,似是一场惊涛骇浪,“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见过长大后的喻儿,你还见过谁?” 有见过和楚喻一样,同样是要比现在年龄大一些的她吗? 有见过前世的她,和她说过“天意不可违”的话吗? 她紧盯着千代玉子,甚至是屏住了呼吸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于梦中梦见某个人的前世,这一点,楚云裳从来都是持有着坚信的态度。 在现代社会里,很多事件是有科学依据不假,但那大多都是为了稳固社会的一面之词,楚云裳身为国家特工,经手过不知多少连科学依据都无法解释的事件,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谓前世,所谓穿越,所谓重生,这些其实全是在平行空间里所生的。 好比现在的她是重生回了三年前重新开始,但平行空间里的另一个“她”,或许早就死在了宏元帝或者其余人的手里。 所以此时此刻,她十分相信,或者说是无比坚信着千代玉子口中的话。 她相信他说的,他曾在梦中,见过一两年后的楚喻。 而千代玉子的回答,果然也没有让楚云裳失望。 “我还见过你。”他此时微微笑了,抬头看她,一双眼中好似遍布了所有星辰,无数颗星辰在其中运转,那道道轨迹美丽而玄奥,看得她近乎失神,“我还告诉你,因果循环,你好生看着便知。” 听见这话,楚云裳像是一下子便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身子一软,差点要倒下地去。 但楚云裳就是楚云裳,身体再瘫软,也仍然傲骨铮铮。 她依旧挺直着脊背,继而深吸了一口气,借此平复太过翻腾的心绪。这才伸手抚了抚额,明明心中是和楚喻一样的震惊,但还是保持着清醒道:“那九方呢。你也有见过未来的他吗?” “当然见过。”千代玉子答道,“不过是在凤鸣城里见到的,不是在大周。” 楚云裳一愣。 什么意思? 似乎看出楚云裳的疑惑,千代玉子解释道:“少主身上有镇魂图,那个图,是为了震住他魂魄的。”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没有继续介绍镇魂图的具体作用,而是道,“有镇魂图在,虽能保少主九日不死,但毕竟伤及头部,不回凤鸣城,他活不下去。” 所以前世里,达喇同大周时隔九年第二次开战,越王身受重伤莫名消失,隔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方才回归巫阳关,概因去了凤鸣城治疗养伤,这才得以重回世人视线。 只是如今,楚云裳还不知道九方长渊就是慕玖越罢了。 她现在知道的是,九方长渊身上最重要的伤,是位于后脑,就算是神医谷,恐怕也没有能将九方长渊给救醒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她却还是很清醒,也很理智,只道:“所以你现在来,是要带他回凤鸣城接受治疗吗?” 原以为千代玉子该点头的,却见他摇了摇头,唇角笑容,越深邃。 “不。我现在来,是想告诉你,想要救少主,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他站起身,朝着她缓缓伸出手,声音深沉,恍惚是从极遥远的天外传来。 “十年之期,你若归来,他必能活。” 楚云裳看着这只手。 淡淡血色纹路刻画出一只孔雀的模样,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芒,照亮那血色,让得这只手掌,好似拥有着魔力一般,诡异到了极点。 而那孔雀。 振翅,欲飞。 …… 十年,有多久? 从少不更事到笔墨于心,从天真纯洁到讳莫如深,从事事隐忍,到终于再也隐忍不了,彻底爆。 一次次的虐待,一次次的折磨,真的只是为了那么一句“只要她不死,一切都随你”? 那她为什么不能死?为什么一定要承受着那么多非人的痛苦,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各方权势交错之下的牺牲品,或者说,试验品? 那么他们是需要牺牲什么,是需要试验什么,才会选择她,而非是其他人? 楚玺的孩子那么多——加上她,总共六个儿子,四个女儿。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或者说,太师府莫家里,能嫁给楚玺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莫青凉这个为宏元帝办事的人,嫁给了楚玺,同楚玺结为了夫妻,生下一个早早便被确定了未来人生的她? 这一切的一切,背后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那么一枚刻着孔雀的东凰珠,那么一面记载着百年前凤鸣之变的壁画? 血色光泽在眼前铺散开来,她伸手触碰上那只有着孔雀的手,整个人便犹如身处腥风血雨之中,口鼻都要被浓稠血水给覆盖。 于是那眼那瞳,彻底褪去了曾经的乌黑,赤红如血,是生命最真实的颜色。 然后听见谁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轻声吟唱:“百年之初,存我帝血;血脉之始,安我高丘。今我之丘,故不如始;今我之血,故不如初。” 最后才是一句梵唱般的低低浅叹。 “如有帝血,但请高丘。” 百年守护仅余此番帝皇血脉,十年悲痛但为那般高岭之丘。 孔雀为鹓鶵之子,而鹓鶵为凤凰所出。 你是孔雀,你是鹓鶵的后代,你是凤凰的后代,你体内流淌着的,是凤鸣城最为高贵的血脉。 你忘记了? 罢,罢,忘记也无谓,高丘之地,已等你十年。 十年,请归来。 …… 恍惚中,好似有什么潜伏太久的力量,在体内炸开,那一瞬间,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灵魂都脱离了躯壳,空空荡荡地漂浮在尘埃里,入目所见,全是布满了血色的虚空。 她尝试着让不停漂浮着的魂体停下来,却怎样都无法成功,连改变自己的身体姿势都不行。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周围血色好像加深了许多,她抬头看向前方,这才见到,前方不远处,赫然有一只极为硕大的、正紧闭着的眼睛。 那真正是一只眼睛。 一只圆形的,比一座山峰都还要庞大的眼睛。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已经全然超出了认知,她皱紧了眉,却无法操控自己的魂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那只巨大的眼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那巨大眼睛周围浓郁到近乎黑的血红,都要缠上她的魂体,她终于看到这只眼睛似乎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 刹那间。 原本血红的世界,突然散去无边血色,眼前空域清明,像是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那巨眼睁开,然后缓缓眨动,其内瞳孔依旧赤红,散着一股冰冷森寒的气息,让她觉得冷,却又觉得熟悉,似乎她从很久以前,就曾见过这只眼睛。 须臾,巨眼又眨动了一下,有着一股淡淡波动,从其内散出来。 她听见有那么一道仿佛来自于远古的声音,如钟如鸣,在她脑海里响起。 “吾儿,十年,归来吧。” …… 与此同时。 远在懿都的汝阳侯府里,那两鬓已然斑白的人,突然而然的,吐出一口血来。 他看着自己吐出的这口乌黑色的血,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喃喃道:“你终于走到这一步,我死也能瞑目。” ------题外话------ 有啥不懂的,留言提问=。= 然后我特别困,我去洗洗睡了,明天爬起来再写明天更新吧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5、你若归来,他必能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6、上山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身体逐渐从冰冷变得温暖,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温热的流水滑过身体,暖洋洋的,让人不想动弹。 不过这温暖终究只是一时的,流水一样,在逐渐的散去。很快,她就睁开眼,从那温暖中脱离了出来。 眼前不再是那血红的世界,也不再是那只巨大的眼睛。她还是坐在床畔,一手握着九方长渊的衣服,一手触碰着千代玉子的手,指尖恰好点在他掌心里那孔雀纹路里,和她闭上眼睛之前所维持的姿势,一模一样。 似乎刚刚那么久的奇异旅程,只是她闭了一下眼睛而已。 她正看着千代玉子的手,现他那孔雀纹路的血红颜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留下淡淡的墨色痕迹。寥寥几笔墨迹勾勒出刚刚那只栩栩如生的孔雀,他慢慢将手收回,深色广袖一敛,便将那墨迹给遮了个干净。 “你可以开始救他了。”千代玉子说道,缓缓转身,竟是要走,“他是死是活,全看你。” 楚云裳喊住他:“我怎么救他?” 她知道自己是凤鸣城的后代,她也知道潜藏自己体内的凤鸣血脉,在刚刚已经觉醒。但遗憾的是,她并不知道那力量该如何使用,也不知道他所说的唯一一个能够救活九方长渊的办法,具体是什么办法。 岂料千代玉子头也不回:“你平时怎么救人,现在就怎么救人。我只会占卜而已,难道我的医术还能比你更厉害?” 说完,刚才消失了的傀一,此刻突然又出现在了房间里。然后依旧是目光死寂的,神容僵硬的,不过那么一伸手,就已经将千代玉子给揽起,继而也没走正门,直接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楚云裳顺势一看,窗外竟有一顶十分低调的小轿子,正被四个和傀一差不多的人抬着。千代玉子坐进轿子里,轿帘一掩,也不用傀一示意,四人抬脚便走,足下生风,竟是动用了绝顶轻功,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在楚云裳的视线里。 她恍然。 难怪傀一能这么快将九方长渊送回来,原是乘坐了这样一顶轿子。 想来如若不是国师手下的这几个人,九方长渊现在,距离此地,应该还有好几日的路程吧。 她松开手中的衣服,起身去关窗,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楚喻。 楚喻也正看着她,道:“娘亲,你眼睛的颜色,还能变回去吗?” 楚云裳眨眨眼:“颜色?”她转头看向梳妆台上的铜镜,这才见到此时自己的眼睛,竟和觉醒血脉之时所见到的那只血红眼睛,一模一样,眼珠全然赤红,就连瞳孔,也是红到几乎能流出血来。 她抬手摸了摸眼眶:“不知道呢,回头上山了,问问师傅吧。” “哦。”楚喻又道,“娘亲,我以前,见过你眼睛是这个颜色的。” “什么时候见的?” “我们回来之前见到的。不过就见到过一次。” 只有一次而已,兴许是巧合,所以在此之前,楚喻从未将她眼睛会变成红色的事给放在心上,也更加不会知道,原来那血色瞳眸,根本是体内特殊血脉的象征。 小小的孩子仰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原来,那十年,为的全是能够让她体内隐匿了数代岁月的血脉觉醒,才有着那些不堪回首的种种痛楚。 那么,她血脉觉醒,带给各方势力的,带给楚家的,会是什么好处? 是楚家就此彻底兴盛起来,可以凭此回归凤鸣城,在整个大陆上都是至高无上的凤鸣城里获得原先拥有的资源,还是楚家可以将那个水下秘密试验基地给夺回,凭借那个基地,将两代人所未能完成的事给做到,一举推翻慕氏皇室的统治? 楚喻默默地想着,不再多言。 门窗皆是紧闭,客房里气温很高,先前让人送上来的一大桶热水,此时也还是滚烫的。楚云裳将干净的巾子用热水浸湿,然后和楚喻一起,一点点将九方长渊身上早就凝固了的鲜血,给一点点的拭去。 于是九方长渊全身上下,胸前背后,被楚云裳给看了个遍。 楚云裳起初还是有点羞赧的,但一看九方长渊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口纵横,不是深可见骨,就是皮肉都被削掉大块,她心疼的同时,也端正了自己为医者的心态,先行为他擦拭身体,再将那些伤口一道道的包扎起来。 幸而从风晚城出来之前,将上好的疗伤药物都带了许多,用足量也不怕不够用。楚云裳仔仔细细地将九方长渊身上的伤口给包扎好后,这才坐上床去,将仍然没有呼吸心跳的男人的身体,给慢慢面朝下让其腾空伏趴着,再拨开他那受了最重的一道伤的脑后的头拨开,察看伤势。 不看还好。 一看,她立即明白,为什么千代玉子会说,要救他的办法,只能是她觉醒了异能,才可做到。 因为九方长渊后脑的这一处伤势,有着两三寸长的剑刃,斜斜地插在骨头里。 她看得心头一跳,再仔细观察了,这才现,这断剑剑刃插在骨头里不说,竟还是严丝合缝,死死卡在空隙里,想要凭借手指将其取出,在动用内力的前提之下,都是无法。 内力无法取出的话,那就只能开颅了。 可是在这个时代,莫说开颅,就算是开腹的手术,在很难被世人接受的同时,也存在着很大的感染风险。古人崇尚身体肤受之父母,寻常人身上连有个擦伤磕伤留下的痕迹都觉得难看,更何况动手术所留下的难以愈合的疤痕?至少楚云裳知道,即便是他们神医谷,敢为患者开腹动刀的人极少极少,更不要提开颅了。 所以,神医谷的人不能救九方长渊,凤鸣城的人也不能救九方长渊。 唯一能救九方长渊的,只有她楚云裳一个人,并且是觉醒了凤鸣异能的她。 此时此刻,凭借着血红的眼睛,她将九方长渊这个伤口表面给看得无任何一丝遗漏的同时,她也是看清了,那寸许长的剑刃,到底是插在了哪块骨头与哪块骨头之间的夹缝里,而想要将剑刃取出,她需要从哪里开始下刀,为九方长渊进行开颅,方能将剑刃给取出来,让九方长渊醒来。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她全看清了。 她忍不住再抚上自己的眼眶。 这就是她的异能吗?能看透物质表面,看到物质的内在。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异能? 不仅人体的骨骼构造,能够全部看清,血液停流后的形态,各种神经组织的缔结,以及那颗被镇魂图给保护着的心脏,也能看清,简直是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连人体都能看得如此清楚,那么其他的东西呢? 密室,暗格,宝箱,机关,陷阱…… 是不是也都能够一眼看透,从而在触危险之前,便将潜在危险给解除,半点威胁都没有? 这样的话,这种异能,简直逆天。 而是否就是因为这种异能太过逆天,太过耸人听闻,太过能勾起人内心暗欲,所以百年之前,凤凰才会将孔雀给赶出了凤鸣城,以名为驱逐实则保护的名义,让孔雀足以在未来的战乱中全身而退,隐退世间,继续存活下去?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 “你会好起来的。” 她低下头,轻轻吻上男人紧闭着的眼睛:“九天时间,今天是第二天,我还有八天的时间。你等一等,八天内,我绝对会让你醒过来。” …… 神医谷。 神医谷所处的这座山峰,靠近南北交界之地,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也不会太热,四季分明。正如此时,还在正月里,山上白雪皑皑,却也并不会让人感到极度的寒冷。 山上积雪虽多,但山路却很干净,连结冰都没有,是神医谷人清扫的。这时候正是傍晚,夕阳西下,有不少穿着灰衣的弟子从山门里出来,手中一应拿着大扫把和背筐,开始例行一日三次的清扫山路。 这些弟子无外乎都是外门,也都是今年刚招收的,还在考核期间,平日里除了要遵守门规外,最常做的,就是扫山路。 神医谷里门规很多,也很重要,尤其是外门弟子,新入门的第一个月内,必须要将门规给抄写十遍,并且还要背到滚瓜烂熟的地步,方能不会受到惩罚。否则,连门规都记不住,那也没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 至于扫地,那就更简单了。 你不想扫,可以,立即下山滚蛋,神医谷不养连地都不会扫的人。 是以这大过年的,每天都还是有很多的外门弟子,照着顺序出山门来扫地。 他们大都非常年轻,小的不过五六岁,大的也就二十三四岁,鲜少会有三十岁以上的。这样年纪的人凑在一起,非常朝气蓬勃,即便是规格最普通的灰衣,也能被他们穿出青春洋溢的感觉来。 外门弟子们拿着扫把,背着竹筐,说说笑笑,沿着山路开始向下走。 走着走着,便有人开始离队,是自己所需要清扫的地域到了。一直到最后一名弟子,他需要负责清扫的区域,乃是距离山脚最近的地方,不长,也就三十丈左右的距离,很快就能扫完。 山路上没有积雪,只有被风吹落枝头的树叶。那外门弟子持着扫把,一阶一阶的开始清扫,山路旁边用于疏通流水的凹槽中的落叶石子,也被清理了,他扫得很是认真。 虽然平日里来神医谷求医的人并不是太多,山路好似也不需要被他们这么勤快的打扫,但谷主告诉他们,神医谷之所以是神医谷,便因为谷内医者多被世人奉为能够救治性命的神。既是神之所在,何以能连门楣都不干净?一方门派,最重要的便是脸面,只有脸面干净了,整洁了,别人才会用平等的目光来看你,否则你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脏不拉几,谁会愿意同你结交? 谷主这一番话,无疑是十分有道理,外门弟子们都是将这话给牢记于心。 于是,在认认真真清扫着山路的时候,这名弟子不经意往下方一看,就见下面空无一人的山路上,有着两匹坐骑,正载着人慢慢走上来。 该弟子一愣。 居然有人敢骑马上山?难道不知道他们神医谷规定前来求医者,绝对不能…… “前面那位师弟。” 两匹坐骑载着的人中,有谁突然开口,声音携着微寒的晚风,自下方山脚传来,穿梭在斜照的晚阳里,清冷得连落叶都要凝固在雪花中。 “请向内门通告一声,九方卿远关门弟子,楚云裳前来求医。”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6、上山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7、他是我未来夫君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回来了! 这个消息传进内门的时候,九方卿远正同难得回来过年的莫神医比钓鱼。 说是钓鱼,其实这池子里也没鱼,连虾米都没有,能钓上来的只有一些生在水里的药草,或专门放养在池子里用来给药草当饲料的药虫。九方卿远向来是个怪脾气的人,还是个为老不尊的,大冬天里用钓鱼竿钓药草药虫也就他一个人爱干,难怪楚云裳说他老不正经。 老不正经归老不正经,他这刚钓上来一根二十年的药草,看根茎长得极好,想必入药效果不错。还未来得及同莫神医炫耀,就听身后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有谁急匆匆的跑过来,短短一段路,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是有多么紧急的事,才会这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过来。 来人是一名内门弟子,平日里除了修习医术外,做的最多的就是照看九方卿远的起居,以及为他传达各种消息。这不,才收到一条消息,这名弟子就立即狂奔过来,还未靠近,便扯着嗓子开始喊。 “医仙师叔!回来了,回来了!她回来了!” 九方卿远正看着手里的药草,闻言头也不回:“谁回来了?好好说话。” 那弟子还在跑着,边跑边道:“是师姐!师姐回来了!” 九方卿远想也不想便道:“胡说,什么师姐,你哪里有师姐,这一代的关门弟子里根本没丫头好吧,谁能当你师……” 最后一个“姐”字还未说完,就听身后小路的尽头,突然传来一声狼嚎。 那狼嚎声太响亮,也太震撼,给九方卿远报信的那名弟子,眼睁睁看着旁边树木上的积雪,都是被声浪给生生震落,覆盖了白天他才扫干净的路面。 咕嘟。 这名弟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早先便听说,师姐此人十分强悍,堪比女中豪杰。而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能够驾驭此等巨兽,哪里是强悍一词能够诠释得了的…… 最重要的是。 师姐那是我白天才扫干净的地啊你不要这样对我啊师姐!【尔康手】 狼嚎响过后,紧接着便是大型动物的蹄爪重重踏地的声音响起,有谁骑乘着浑身雪白的白狼过来,火红的夕阳裁剪出周身淡淡赤芒,更衬得那人气度清冷。不过几步,白狼便走过了小路,自在池子岸边停下,然后背上载着的人便略略抬头,看向在刚才狼嚎响起后的一瞬间里,一溜烟儿窜上了一棵大树上的人。 蹿上树的不是别人,正是九方卿远。 此时的九方卿远,双手紧紧抱着树干,双腿也是紧紧缠着,刚刚还是一身颇显仙风道骨的白衣,此刻已然变得凌乱不堪,那一张鹤童颜的脸上,更是布满了惊惶之色,瞪大了眼睛望着树下的白狼,眼睛里满是对后者的恐惧。 不承想,神医谷医仙,竟是个怕狼的。 白狼背上的人同往常一样,素白的衣,外头罩着的斗篷也是银白的。她一手握着系在白狼身上的缰绳,一手搂着身前好似是在沉睡的人,头上戴了兜帽,遮住那双不同以往的红色眼睛。 “师傅。”她语气淡淡,“‘这一代的关门弟子里根本没丫头’?你这是已经把我逐出师门,不认我这个徒弟了?”然后才转向正目瞪口呆的莫神医,低头算是见礼,“见过师叔。” 莫神医虽同九方卿远关系不错,但奈何九方卿远怕狼这点,他还真不知道。当下张了张嘴,还是一脸的目瞪口呆:“噢,老朽还道是哪个关门弟子回来了,原来是云裳师侄女……不过,这个时候,你不是正忙着做生意吗,怎么回来了?是来看你师傅,给你师傅拜年吗?” 楚云裳淡淡答道:“他不是已经不认我这个徒弟了,我干吗给他拜年?” 莫神医没接话。 树上的人听了,立时咧咧嘴,一脸哭相:“别,别,乖徒儿,乖云裳,师傅哪里不认你了啊,师傅把你当亲闺女疼还来不及,难道你忘记以前师傅是怎么疼爱你的了?乖徒儿,快,快把狼赶走,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我怕狼,你要听话啊,听话了,回头师傅给你包红包。” 楚云裳冷笑:“我看起来是区区一个红包就能打的人?” 九方卿远一听有戏,立即道:“一个不够那就三个,三个不够那就十个。”见楚云裳还是没有要下地将狼赶走的迹象,忙又补充道,“行行行,我压箱底的钱全给你包红包,你看够不够?” 楚云裳不为所动,还是在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钱全存在钱庄里,你压箱底的钱最多也就几百两银票。” 九方卿远纳闷:“几百两银票还不够给你包红包的?”他兀自嘟囔,“都够我玩好久的了。” 几百两银票,拿出去都够周游世界一年了,哪里不够包红包? 诚然,九方卿远,其实不仅仅老当益壮,爬树爬得比猴子还溜,其人也根本就是个守财奴,一两银子都恨不能掰成两半来花。往年楚云裳跟着他走过各个城市修习医术的时候,旅途中需要花费的钱是两人对半分,也就是aa制,甚至很多时候他仗着自己的师傅身份,压榨楚云裳,让楚云裳全额付款。 为此,楚云裳在心里不知记了他多少次,誓迟早有一天要将他的老本给全扒出来。 听见九方卿远的自言自语,楚云裳继续冷笑:“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做生意,当老板了。你觉得,拿区区几百两银子给一个大老板包红包,对方能看在红包的面上原谅你?” 说着,也不用她指挥,身下的大白往前走了几步,越逼近九方卿远攀着的那棵树。 于是九方卿远将树干搂得更紧了,眼珠子几乎也要瞪出来一样:“好好好,乖徒儿,为师认输,什么都别说了,你想要多少红包,我就给你多少,快快快,你赶紧让它走开,天啊,太可怕了,你怎么会骑着一头狼上山啊,我记得以前的你可没这么凶……” 仍旧是最后一个“悍”字还未说出口,他便在楚云裳那冷冰冰目光的注视之下,紧紧闭上嘴,不敢说话了。然后眨巴着眼睛,一副卖萌状地看着楚云裳。 面对毫无节操下限装傻卖萌的九方卿远,楚云裳特别淡定,一脸的习以为常。 她只喊了那名和莫神医一样,目瞪口呆地观看着事态展的内门弟子:“这位师弟,麻烦你过来帮我扶一把。” 那弟子闻言回神,条件反射性的小跑几步,等快要靠近大白了,这才硬生生地止住脚步,满脸惊恐地看着面前这头身躯庞大的白狼。 “师姐。”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它咬不咬人啊?”其实他想问它吃不吃人来着。 楚云裳摇摇头,松开手中的缰绳,将一直都依附着她才能坐在大白背上,被玄黑斗篷紧紧裹着的九方长渊给慢慢倾向那名弟子:“他受了很重的伤,你小心一些。” 莫神医看着,起身走了过来:“我也来帮忙。” 两人伸手就要接住九方长渊。 却在即将触碰到九方长渊的身体之时,莫神医现了什么,瞳孔猛然一缩,与此同时,双手也是不经意地一颤。 然后骤然将停驻在九方长渊身上的目光转移,看向了楚云裳。 于是莫神医这才现,他这个师侄女,眼睛竟是红色的。 怎么…… 他动了动唇,刚想问什么,终究是忍住了。这时候九方长渊的身体已经有着大半离开了白狼的背部,他收敛心神,连着内门弟子一起,牢牢接住了九方长渊。 这一接,入手冰冷,甚至是僵硬的,没有任何气息,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内门弟子毕竟是内门弟子,才一接手,立即就现了端倪,当即便惊叫了一声:“师……” 楚云裳似是早有预料,早在那弟子刚刚出声的时候,便一眼望了过去。 这一望,居高临下,她目光本就冰冷,瞳孔又是赤红的,更显得这双眼眸看起来极为瘆人。 那弟子被吓到,剩下的话语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楚云裳这才收回目光:“把他送去我房间,我待会儿就来。” “是,是,师姐。” 那弟子心有余悸,和莫神医一起扶着九方长渊,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目送三人离开,楚云裳这才落地,然后绕过大白,将后面坐在大憨背上的楚喻,给抱了下来。 “师祖新年好。” 楚喻乖乖地打招呼。 九方卿远此刻还是攀在树干上,见到楚喻,忍不住瞪了瞪眼:“这就是你儿子?” “嗯,我儿子。”楚云裳介绍道,“他叫楚喻,你应该知道吧。” 九方卿远刚想说不知道,却在正要开口之际,刹那间犹如醍醐灌顶,机智答道:“嗯,知道,我听你师叔说了。” 楚云裳点点头,然后对着大白大憨说了一下马棚的位置,这就将它们背上的行李卸下来,让它们去休息了。 眼看着可怕的白狼离开了,九方卿远长出一口气,维持着双手双脚抱树的姿势,缓缓从树干上滑了下来,边滑边出十分响亮的摩擦声,显得非常滑稽。 楚云裳却不觉得滑稽,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面无表情,那自然被她牵着的楚喻也是面无表情。 于是面对着面无表情的母子俩,九方卿远一个头两个大:“别这样看我,我会害羞的。”然后一下子就收敛了表情,十分正经地问道,“这大过年的,你上山来干什么?” 别告诉他是为了找他要红包的,他绝对一鞋底子拍死她。 而果然,楚云裳的回答不负他所望:“我上山来请你救人。” “救人?”九方卿远眨眨眼,表情瞬间破功,“救那个死人?” 他刚说完,就感到楚云裳周身气息一变。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色开始暗下来。莫神医和那名内门弟子走之前,有顺手将路两旁的灯给点上,于是淡淡灯光倾洒开来,楚云裳牵着楚喻的手,背光站在九方卿远面前,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凭着感知感觉到,她似乎不高兴了。 她不高兴,那整个内门的人也都别想高兴。 九方卿远自知说错话,刚要嗫喏着说些什么来补救,就见楚云裳突然松开楚喻的手,退后两步,然后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九方卿远一愣。 然后就见她开始磕头,恭恭谨谨地磕了整整三个头,这才以一种冷静到了极点,也认真到了极点的声音道:“师傅,他没有死,我想救他,需要你帮忙。” 九方卿远皱眉看着她:“他是谁?”竟能让她如此卑躬屈膝。 楚云裳答:“他是我未来夫君。”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7、他是我未来夫君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8、身已死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世人都说,去往神医谷求医,想请动谷中神医出手救治,就须得给出能打动神医的承诺,神医这才会让患者上山来,为患者进行救治。 这早已是神医谷不成文的规矩,上至谷主,下至洒扫,都在遵守着这一条门规。因此,即便是楚云裳这么个内门弟子,且还是最正统的当代关门弟子,想要请九方卿远出手,也是要许出能够打动他的承诺。 而最终,她给出的承诺,也的确是让九方卿远动心了。 不过她给出的承诺实在简单,简单到即便九方卿远答应帮她救助九方长渊,但这位老不正经的医仙还是很有些闷闷不乐。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路两旁灯光暧暧,照亮薄薄积雪。楚云裳牵着楚喻,和九方卿远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听他兀自在那里小声地喃喃自语:“我真傻,真的。我明知道她成亲,我这个当师傅的肯定是座上宾,那我为什么要答应她?我真的好傻啊,真的。” 楚云裳听见了,淡淡道:“嗯,你的确挺傻的。” “是吧,我好傻,我怎么就答应她了呢?我应该见死不救,然后再落井下石才对,这样才是我的风格嘛,我怎么就会一时脑抽答应了呢?” “其实你不想救也可以。” 九方卿远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就抬起头来,双眼放光:“真的?” 楚云裳道:“假的。” 九方卿远:“……” 我真傻,真的。 我当初为什么会收了这样一个丫头当关门弟子呢?真是人生之大不幸。 他转头看看楚云裳,刚要说些什么反击回去,挽救一下自己被彻底打击成渣渣的小心脏,这才借着灯光,看清她兜帽下那一双赤红的眼睛,当即一愣,脱口而出:“你眼怎么了?” 楚云裳见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眼睛的异常,这才问:“你在凤鸣城的时候,有见过像我这样的眼睛吗?” 他想也不想便点头:“当然见过,那安……”话才说了一半,他反应过来,忙不迭打住,然后就皱了眉,神色变得极为肃重,“你都知道了?” 楚云裳道:“知道得差不多了。” 九方卿远长出一口气:“这样的眼睛,应该是安丘家独有的瞳术。” 安丘?瞳术? 是和九方、千代、墨夷并列的家族? 她是安丘的后代? 九方卿远再看了看她的眼睛,虽然很想摸一摸,但奈何手上拎着楚云裳带来的行李,没法动手,只能道:“安丘家的人,动用瞳术的时候,眼睛都和你一样,会变色。” 而且变色程度还不一样。 凤鸣城里以血脉至高者为尊,安丘家族也不例外。但凡安丘名下,体内拥有血脉者,除了有嫡庶之分外,还有一个血脉纯净度高低划分,就是根据使用瞳术的时候,眼睛变化的颜色来划分。 这个划分共有三个颜色:一则红,二则黄,三则青。其中青最次,黄居中,红为上。也就是说,安丘家的人,在使用瞳术的时候,眼睛倘若能够变成红色,那就说明,此人体内血脉是非常纯净强大的,通常情况下,都是嫡系出身,旁系里几乎从未出过红眼的人。 那么,所谓瞳术,这到底是能挥怎么样的作用呢? “你应该已经摸索出来,你用这个颜色看东西的时候,能看透它们的本质。”九方卿远给楚云裳解释,“这是瞳术最普遍的能力,就算是青眼的人,也都能做到。至于你这样的红眼,”他认真回忆了一下,“我记得,这些年来,安丘家里,嫡系好像没出几个有红眼的,血脉已经不纯净了。” 安丘本就已经开始没落,走下坡路,如今凤鸣城内又开始动乱,安丘家族的处境就越危险,鲜少会有嫡系敢出门走动,所以他也就不是太清楚红眼的能力如何。 能知道的,也就红眼和九方家族的人一样,都是以精神力为主的,不过九方家是以精神力操控兽类,让兽类展开攻击,而安丘家则是以精神力进行精神方面上的攻击,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 听说嫡系的红眼,有些厉害的,看人一眼,就能直接把人给看到疯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给人感觉还蛮可怕的。 将自己所知晓的安丘瞳术说给楚云裳后,九方卿远脑筋一转,突地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来来来,乖徒弟,快给师傅看看,师傅身子骨是不是还特别硬朗,有没有哪里出了毛病,需要注意的?”九方卿远说着,面向楚云裳,然后挺直腰板昂起头,大大咧咧道,“你就放心大胆的看吧,师傅我不会说你是偷窥狂的。” 楚云裳闻言不说话,只伸手一推,将他以倒退的走姿给推进了屋子里去。 他被推得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等站稳了后,直接跳起来,将手中行李给扔到一旁,指着楚云裳横眉竖目地道:“你你你你你,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你居然敢这样对你师傅我,你这是以下犯上你知道吗!信不信我把你逐出师门,从此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屋子里有地龙,非常暖和,楚云裳反手将房门关上,摘下兜帽,脱了斗篷,这才抬头,看向犹自一脸怒意的九方卿远。 不过也就看了那么一眼,她便收回目光,蹲下身来,给楚喻解去穿在最外头的衣服,依旧淡淡道:“好啊,你赶紧把我逐出师门,从此你我二人分道扬镳,江湖不见。” 她语气淡漠得紧,听得九方卿远心头一跳,以为她又生气了,忙不迭又道:“别别别,我说着玩儿的,乖徒弟你可别当真。要真把你逐出师门了,我就没人能玩了,那我多寂寞啊。”说完,一脸唏嘘感叹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寂寞的样子。 楚云裳懒得理他。 他寂寞个鬼,连山上的野兽见着他,都要闻风早早集体奔走,分明是被他给折腾坏了,怕他再将自己给捉了去当试验品试药玩。 他要真寂寞,那整个神医谷里的人早就该寂寞死绝了。 见楚云裳径自给孩子脱衣服,根本不理会自己,九方卿远小家子气地哼了一声,十万分的不爽。转眼见莫神医正和那名内门弟子在床边对着被斗篷紧紧裹着的人猛看,他一时来了兴趣,几步跳过去,伸手就去扒斗篷,口中说道:“话说我徒弟的未来夫君长什么样子啊,我这个当师傅的得好好看看把把关……” 话未说完,“哗啦”一声,玄黑沉重的斗篷给掀开,露出里面的九方长渊。 床边三人一看,当即都是愣了。 内门弟子的愣很正常,无非是在愣这人分明是早就死了的,可脸上却并没有出现尸体所应呈现出的各种状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神医和九方卿远则是在愣,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这不是…… “啪!” 九方卿远背上被人猛拍了一掌。 这一拍,让得他立即回神,然后立即睁大了眼睛:“怎么,怎么会是……” “这位师弟,你先出去吧,今天晚上不用伺候我师傅了。” 楚云裳对着内门弟子说道,后者好奇而又疑惑地再看了眼九方长渊,这才点点头:“那好,师姐,麻烦你了。” 等内门弟子走了后,屋子里再没有外人。在场除去九方长渊之外的人,莫神医历来都是九方长渊的专属医师,九方卿远则和九方长渊同为九方家族的人,也同为嫡系,血缘关系不言而喻。 楚云裳这时候才道:“师傅,如你所见,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一个人不行,需要你来帮我。” 九方卿远眉头皱得死紧,在知道楚云裳想要救的人是谁后,他面色都是铁青:“可他不是已经……?” “他没有。”楚云裳冷冷道,“师傅,我再说最后一次,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九方卿远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她的话,少主怎么看都是已经死了的,哪里还活着?却在触及到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之时,将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去。 那双眼太红,太冷,分明是血海,却毫无温度,冷冰冰的,让人心底都要寒。 他恍惚觉得,现在的楚云裳,根本就是硬撑着走在悬崖边上。一旦少主死讯确认,那她一定会崩溃的。 想要说的话全部收回,九方卿远紧皱着眉看向床上的人,看了会儿,又把了把脉,这才现端倪,转头就同莫神医道:“师弟,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只看出不是假死。”莫神医十分冷静地道,“身体已经死了,这一点,我可以确认。” 不过身体死了,人却还是没死的。 莫神医伸手也去探脉,果然,没有脉搏,体温冰冷,身体和尸体无异,但终究不是尸体,这具身体仍靠着什么东西在活着,只是存活的气息太过微弱,以致于连他们这等浸淫医学大半辈子的人,都难以察觉到少主的确是还在活着的。 至于依靠着什么在存活…… 九方卿远伸手就去脱九方长渊的衣服。 因为楚云裳怕天气太冷,会冻伤九方长渊身上的伤口,因而九方长渊衣服穿得很多,九方卿远脱了一件又一件,脱到都出汗了,居然还没能脱完。他有些累,让开来,叫莫神医继续脱,这才不经意一抬眼,看到一直都站在一旁的楚云裳和楚喻。 这一看,他才反应过来:“男人脱衣服,你个丫头看什么?赶紧出去,快快快,男女授受不亲。” 这会儿,不用楚云裳开口,莫神医就已经说道:“该看的早就看过了,授受什么不亲,就师兄你这时候会多想。” 九方卿远嘴巴张大:“看、看过了?” 不会吧,进展这么快?! 楚喻很不屑地撇嘴:“看过了看过了!早就看过了,干爹身上的伤,都是我和娘亲处理的呢。” 九方卿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这么早就坦诚相见过了啊,难怪要说是未来夫君呢。 知道九方长渊没死,九方卿远这时候也放下心来。等莫神医将九方长渊身上的衣服脱完了,露出一具被纱布给缠满了的身体,他面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眉头也是紧皱着,看起来终于像样了点。 只不过,这样的表情,在触及到了九方长渊左胸上那个伤口的时候,突然就变了。 他盯着那明显是被高人给动用了特殊能力所绘制而成的镇魂图,头也不回地问向楚云裳,声音低沉,是楚云裳从未听过的。 他说:“在我之前,还有谁见过少主?”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8、身已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09、开颅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千代玉子?” 从楚云裳口中听见这么一个名字,九方卿远努力地开始回忆:“好像是千代家的嫡系吧。听说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占卜人一生富贵,天赋特别好,当时城里的人都说,他是最有机会当上千代下一任家主的人。” 血脉纯净,天赋优秀,千代玉子打小便是带着光环长大,在凤鸣城里生活的二十多年里,一直都是保持着傲人的占卜成绩,直至六年前,离开凤鸣城,来到九州,开始入世。 在人才济济的凤鸣城里,都能是公认的占卜天才,更不要提在凤鸣城人眼中,乃是普通人所生活的九州了。于是,短短五年时间,千代玉子化名京玉子,坐上了大周朝国师之位,到得如今,被尊为国师,也才堪堪一年半的时间而已。 而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让楚云裳体内一直都隐伏着的安丘瞳术觉醒,也能让九方长渊在承受了足以另任何一个人立即身死气绝的伤后护住一缕心脉不死…… “这个千代玉子,我突然很感兴趣啊。”九方卿远凝神看着那诡秘至极的镇魂图,眼中光芒闪烁个不停,浑然不似寻常的老不正经,“他才多大的年纪,就能这样厉害,看来千代家是真的出了个天才,至少百年之内,千代家的地位,都是不会动摇了。” 不仅千代家的地位不会动摇,那即将被排挤出四大家族的安丘家,怕是在未来不久,也要重新崛起了。 九方卿远转过头,再看了看楚云裳那双通红如血的眼。 这样纯正的红眼,要是被安丘家的人知道了,想来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认回她这个嫡系后代吧。 毕竟楚家的那个孔雀,在百年之前,可真真就是掌管着整个凤鸣城的城主一族。而今城主出事,四大家族正水深火热地斗着,安丘家若再没什么能上得台面的人站出来,莫说夺回城主之位了,说不定还真要被排挤出四大家族的位置。如此一来,日后就算是被别的家族给吞并了,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千代玉子不是普通人。这个镇魂图,我以前也只是在传闻里听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能画出镇魂图,千代玉子的能力,怕是已经能赶上千代现任家主了。” 此时楚喻和莫神医都已经出去了,这间屋子里只有他和楚云裳师徒两人。他伸手探向九方长渊胸前的镇魂图,不知是使用了什么力量,那以血红纹路描绘而成的奇特符号,竟开始散出淡淡的血光,看起来颇为玄妙。 楚云裳看着,问道:“这是什么?” “这就是镇魂图的能力。”九方卿远解释道,“它在保护少主的心脉,所以身体虽然死了,人还是没死的。”说着,手指一转,转向九方长渊的头颅,“少主的伤,最严重的应该是这里吧。” 少主身上的伤虽多,看起来也严重,但并不会真正伤及性命,顶多休克昏迷。否则,脉搏心跳就不该会停止。 果然,楚云裳点头:“是这里。他伤得太厉害,我需要给他做开颅手术。” 开颅? 是以前她跟他说过的那个开刀吗? 九方卿远听着,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旋即就稳住了。他托起九方长渊的头颅,手指往后一摸,就摸到被楚云裳之前给简单包起来的插着断剑剑刃的地方。 摸索到那个伤口后,他当机立断:“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楚云裳说,“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越快越好。” 早点动手术,就早点能让九方长渊醒过来。 九天时间,并不长。 …… 连开腹手术,神医谷里都很少会有人做,如今楚云裳要做开颅手术,虽然并未将这个消息给传出去,但仍旧有不少人都是知道了。 以致于第二天一大早,楚云裳他们正在用早饭,谷主及一些师叔,竟集体过来了。 来的都是长辈,楚云裳起身一一拜见:“见过谷主,见过各位师叔。” 楚喻也是跟着乖乖地喊:“谷主好,师叔祖们好。” 师叔里有一位是女性,已经年过半百,头也开始花白,医术很厉害,为人也十分谦和,是谷里很受尊敬的长辈。她看见楚喻,立时便笑开了来,然后弯下腰,对着楚喻张开双手:“乖宝宝,过来,让我好好瞧一瞧,怎么长这么可爱呐。” 楚喻看了看楚云裳,见后者点头,这才迈开步子朝那位女师叔走去,到了跟前,仰头说了一句:“师叔祖,过年好,侄孙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女师叔闻言笑得更开,然后伸手将他抱起来,随手往他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这小嘴儿可真甜。呐,师叔祖给你包个大红包,你师祖肯定没给你包吧?” 听见这话,一直都在埋头吃饭,连站都不站起来的九方卿远立即条件反射地抬头,伸手胡乱一抹嘴,抹得满手油光,瞪着眼睛道:“谁没给他包,我我我我,我这不是忘了吗,晚上就包,晚上就包。” 女师叔撇嘴:“就你这个守财奴,你能给我小侄孙儿包多少?” 九方卿远继续瞪着眼睛:“你包多少,我就包多少。” “那好。”女师叔对着楚喻道,“乖宝宝,你记得数一数红包里有多少钱,回头告诉你师祖,让他给你包个一样大的。” 楚喻听着,重重点头:“嗯嗯,我听师叔祖的。” 九方卿远则直接黑了一张脸。 神哟,他们谷里,可就这个师妹最有钱。看刚才那个红包,里面包的最少也都是一百两面额的银票吧?再看那厚度,少说也得有二三十来张吧? 我的个乖乖,看来他这回不下血本,还真得被师妹给笑话! 九方卿远黑着一张脸,被弄得满肚子气,竟然连饭都不想继续吃了。楚云裳见着,喊了人过来收拾桌子,然后问道:“师叔们怎么都过来了?” 这时候谷主才道:“听说你和老九准备联手做手术,我们想看看。”说完了觉得这话不对,又道,“不啊,你和老九做手术,我们能在旁边看吗?” 虽说他们神医谷从古至今都是长辈教导晚辈,将医术一代代的传承下来,到了楚云裳这一代,算一算也已经是第十七代,足见神医谷历史悠久。但医术这种东西,向来都比较特立独行,常有人会研究出新的门道来,而是否要将新的医术给传播开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并且学习,这时候就得看当事人的态度。 比如楚云裳要做开颅手术,她回神医谷来请人帮她一起做,没有请医术最高的谷主,反而请了连开腹手术都没做过的九方卿远,明显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开颅手术的,故而谷主才问她能不能在旁边看着。 楚云裳犹疑道:“旁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谷主一听,知道有戏:“只是什么?” “只是毕竟是开颅手术,比开腹要难上许多。”楚云裳道,“开颅要将头骨打开,前后需要做好一系列的防护措施,我怕你们看着受不了。” 谷主道:“这点你放心。你这些师叔,都是老一辈的人了,什么伤没见过,只是将头骨打开而已,都能受得住的。” 旁观手术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然后就是进行手术前的各种准备。楚云裳穿上专门定做的白大褂,戴上手套,九方卿远也是得了一套,他穿上身,还挺合适。 似乎穿上白大褂的人,都有那么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那位女师叔抱着楚喻看着穿白大褂的九方卿远从里屋走出,啧啧赞叹了一声:“不错嘛,九师兄,总算人模人样了一点。” 九方卿远立即反击:“那是你没眼光,你师兄我一直都很人模人样。”说完,觉得不对,改口道,“不对,你师兄我一直都是人。” 女师叔撇撇嘴:“你才知道你是人?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人呢。” 九方卿远哑口无言。 这时候,楚云裳已经整理好了手术时需要用到的各种东西。她提着医药箱,对谷主和各位师叔道:“我带的手术服不多,就这两套,各位师叔将就些吧。待会儿还要消毒,消毒后才能进手术室,消毒水的味道可能有些刺鼻,师叔们忍着点儿。” 她口中的手术服手术室消毒水,在师叔们听来都很新鲜,当即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和九方卿远一起朝手术室走去。 楚云裳的手术室,其实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 不过这个房间和别的不同,构造比较特殊,通风也很奇怪,是完全依照现代社会的手术室所打造的。当初为了建这么个手术室,还跟九方卿远讨价还价了许久。 隔间里准备的消毒水,是昨晚才配置的,味道很冲。师叔们统统憋了一口气用消毒水洗手,还带上在消毒水里浸泡过的口罩,脚上也套上防尘的口袋,以免将灰尘带进手术室。 做完这些后,才在楚云裳的带领下,正式进入手术室。 九方卿远脸上也是戴了口罩,因此说话声音就有些闷:“我这还是建成之后,第一次过来。” 这手术室常年锁着,钥匙都在楚云裳那里,他根本无从进入。 女师叔牵着楚喻的手,习惯性的嘲笑他:“还亏你是云裳师傅呢,这师傅当得可真亲。” 九方卿远刚想说话,就听楚云裳道:“哦,钥匙我没给师傅,我怕他进来乱玩,给我东西玩坏了。”这才道,“开颅需要剃,患者的头,昨晚已经剃掉了。” 她走上前去,拉开挡在手术台前的帘子,赫然便见一个光头的男人正面伏趴着,身上全是包扎伤口的纱布,看起来伤得非常严重。 但在场的毕竟都是和九方卿远一个级别的医者,当即一眼便看出那手术台上的人分明是已经死了的,刚想开口,就被九方卿远和莫神医使的眼色给看得没敢说话。 见没人乱说话,九方卿远道:“那我们现在就要开始手术了吗?” “嗯,可以开始了。” 楚云裳似乎并不需要做什么术前心理准备,彻底拉开帘子后,走到手术台前,将医药箱放到旁边的小推车上,打开来,取出各种手术用具。 于是师叔们就眼睁睁看着各种刀、剪、钳、镊、针,以及开颅用的牵开器、剥离器,许多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手术用具被楚云裳拿出来,按照她的习惯一一摆放好,她这才深吸一口气,看向九方卿远:“师傅,可以开始了。” 九方卿远肃正着面容点头:“开始吧。” 一场自神医谷开派以来,从未有人胆敢进行过的开颅手术,就此开始。 而倘若手术成功,将那一柄断剑剑刃给取出来…… 九方长渊他,真的能醒过来吗?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09、开颅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0、醒来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标记,麻醉,分离,打孔,开颅。 原本是不需要麻醉的,因为九方长渊身体是死的,外界的任何行为,都不会让他感到丝毫的疼痛,他也根本不会因此从沉眠中醒来。 但楚云裳还是坚持为他进行了麻醉,一切步骤都十分严格,俨然她是在给一个活人进行手术,而不是给一个身体已经死去的毫无知觉的人做手术。 开颅后,将硬脑膜切开,接下来,就可以将那寸许长的断剑剑刃给取出,再进行一系列的缝合固定,这场手术,便算成功完成了。 然而,面对着那人展现自己眼前,毫无任何阻碍,只消轻轻那么一碰,便能彻底毁了全部生机的脑部,楚云裳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站在手术台前,手里还在拿着染了血液的用具,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头颅,一动不动。 九方卿远此刻离她最近,察觉到她气息的不稳,不由道:“云裳?” 楚云裳转头看他,一双血红的眼睛冰冷到不似人类所有,生生让人感到寒。 “你下不去手的话,我来吧。”九方卿远看着她,谨慎道,“你跟我说怎么做,我保证会把那玩意儿取出来。” 她盯着九方卿远沉默了半息功夫,继而摇头:“不必,我自己来。”她紧了紧手指,放下手中的东西,顺便将袖子向上卷起,准备开始取出剑刃,“那东西快断了,力道不对的话,他就醒不过来了。” 所有千代玉子说,只有她能救九方长渊。 因为只有她,是能够敢于天下医者先进行开颅手术,也只有她,是拥有着凤鸣安丘最纯净的嫡系血脉,能够凭借一双红眸,看透事物本质。 两者合一,才能取出那在骨缝中快要断裂的剑刃,救醒九方长渊。 楚云裳深吸一口气,开始指挥九方卿远:“师傅,你固定住他的头颅,不论我用出多大力气,一定要保证他的头颅不会移动。” 九方卿远严肃点头,选了最正确的位置,这便伸出手,固定住九方长渊的头颅。 接下来便是楚云裳了。 见楚云裳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开始活动手臂与手指,一直都在旁边观看着的师叔们,不由都提了一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一星半点。 楚喻也是骑在了一位师叔的脖子上,睁大着眼,眼中金芒闪烁不停,试图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娘亲是怎样取出那块致命剑刃的。 千代叔叔说了,只要能取出剑刃,以爹爹自身的恢复能力,很快就能醒来。 所以,爹爹能不能醒过来,就看那剑刃,能否被娘亲完整的取出。 楚喻屏住呼吸,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 这时,楚云裳热身就绪,其余准备工作也都已经做好。她站在手术台的正前方,取了一把用凤鸣城里特有金属所打造的手术镊,微微俯身,靠近九方长渊的头颅,然后伸手,手术镊一开,轻轻夹住了那嵌在骨缝中的剑刃一端。 若是寻常人,手术镊夹住剑刃后,需要先小力试探一下,看剑刃插在骨缝里,到底是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来。但楚云裳毕竟是拥有瞳术的人,她血红的眼眸不过只看了几眼,就已经确定,自己要用五成的力量,才能将这片剑刃取出,并且,必须一次成功,否则剑刃将会在骨缝中断裂,到时不仅更难取出剑刃,九方长渊那早早便进入死亡状态的脑组织,也会受到致命的影响。 机会只有一次。 救醒九方长渊的机会,只有一次。 这已经不是“不成功便成仁”了,而是九方长渊的命,能否被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手术室里很静,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楚云裳右手持着手术镊,眼中赤色已然浓郁到将将要滴下血来一般,瞳术的能力动用到极致,她维持着姿势静止不动,额头隐隐出汗。 太紧张。 救治过那么多伤患,只有这一次,是最让她紧张,也最让她忐忑。 眼看着她紧张到出汗,九方卿远再问了一次:“要开始了吗?” “嗯。” 她应了一声,强行控制住呼吸和心跳,使它们能够维持最平常的状态。手指还在紧紧拿着手术镊,她眨了眨眼,眼中赤色忽而一瞬剧烈翻滚,犹如雷霆暴雨之下波涛汹涌的血海,端的让人心惊。 便在这一瞬里,她突地用力,手指带动手术镊突地往上一移,那寸许长的剑刃,完整无缺地被从骨缝中取了出来。 没有留下半点碎片。 “啪嗒。” 剑刃掉到地上,出清脆的声音,碎成几半。 楚云裳垂下手,看着地上碎裂的剑刃。 成功……了。 她怔怔看着那剑刃,眸中的血色,忽而散去,恢复一贯浓黑如墨,仿佛刚下过雨的夜空。 云散雨歇。 …… 距离开颅手术,已经过去四五天的时间了。 楚喻掰着指头算,九天时间,还剩两天。 只有两天了,为什么爹爹还不醒来?是还没有恢复好吗? 他对着面前的诗经叹了口气,满脸小大人的忧伤。然后转过头去,透过只开了一半的窗户,看向榻边正例行给九方长渊换药包扎的楚云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楚喻觉得,自从手术成功后,娘亲就很少说话了。 按理说,手术成功,爹爹日后就该醒来,这是值得欢庆的事,她应该高兴的,但事实恰好相反,她不仅不高兴,连话都很少说,成天都见不到她的笑脸。她眼睛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瞳色,但楚喻却分明看出,她这样黑色的眼睛,比之前红眼的时候还要让人感到寒冷。 难道说,爹爹醒不过来吗? 小孩儿咬了咬笔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要怎么做,才能让爹爹醒过来呢? 只剩两天的时间了,要是这两天里还不醒过来,那么…… 唉。 他再叹了口气,甩了甩头,继续看书。 心里却在想,等夜里娘亲睡着了,他跑来看爹爹,多跟爹爹说说话,指不定爹爹听见他的声音,就会醒过来了。 楚喻说到做到,夜半时分,等楚云裳睡熟了后,他悄悄爬起来,小心翼翼的不出半点声音。套上外衣,穿好鞋袜,他探头看了看,见另一张床上的楚云裳没有要醒来的样子,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去了旁边九方长渊的房间。 九方长渊在的房间很暖和,楚喻才进去,就热得把刚刚套上身的外衣又给脱了。他点了灯,脱掉外衣,搬了张小凳子到榻边,坐上去,细心地将九方长渊身上的被子盖好,这才开始对着九方长渊说话,试图能让后者从沉眠中醒来。 “爹爹。”为防说话声将隔间的楚云裳吵醒,楚喻的声音很小,几乎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听见,“爹爹,今天是第八天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是伤口还没愈合好吗,白天的时候我听娘亲说,你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伤也都好了大半,你为什么还不醒啊?是还有哪里受了伤娘亲没给处理吗,你要不托梦给我,我梦到了告诉娘亲,娘亲马上就会给你处理的。” “爹爹,我今天开始读诗经了哦,第一篇是国风周南关雎,里面有我不认识的字,我想找娘亲教我的,结果是师祖教我的。师祖教我念关雎的时候,跟我说,我现在年纪小,应该先下手为强,赶紧定个娃娃亲,省得长大了,漂亮姑娘都被别人给抢走了。爹爹,你说我要不要听师祖的话啊?虽然他说得没什么道理,但我觉得他说的很正确啊怎么办。” “还有哦,爹爹,娘亲越来越不开心了呢。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喻儿想看会笑的娘亲,不想看每天都没有表情的娘亲,好像无影一样,大傻它们都说,娘亲越来越可怕了。” “爹爹,你这样躺着,不能起来跟我说话陪我玩,我也好不开心啊。” “爹爹……” 手边烛光轻微闪动,房间里太温暖,他有些困了。 小孩儿伸手揉揉眼睛:“爹爹,我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你要早点醒过来哦。” 说完,他探过身,粉嘟嘟的小嘴儿吧唧一下,亲上九方长渊的脸,这才把烛台和板凳放回原位,穿上外衣,回了睡觉的房间。 专属关门弟子的卧房里,楚云裳似乎还在睡着,睡觉姿势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楚喻松了口气,脱掉衣服鞋子,钻进被窝里开始睡觉。 他睡得很快,才片刻功夫,呼吸绵长,已经睡熟了。 于是这个时候,面对墙壁睡着的楚云裳,睁开眼,悄无声息地掀被下床,路过楚喻床边的时候,给他掖好被角,这才去了隔壁的房间。 和楚喻一样,她点了灯,搬了凳子坐在床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九方长渊。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上男人那沉静如安睡般的脸庞。 力道很轻,生怕会让他感到疼痛一样。 “你怎么还不醒。”她低声道,“明天这个时候你再不醒,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九天时间,实在难熬。 尤其他的身体,其实根本没有如她和楚喻所说的那般快要痊愈。伤口没有恶化,但也没有任何的好转,只是维持着做完手术的那个状态,不好也不坏,没有半点动静,让得她怀疑,千代玉子根本就是骗她的,九方长渊他不可能在九天时间内醒过来。 一如他的体温,日复一日的冰冷,四肢僵硬,他的身体和死人无异,那镇魂图,也是没有什么动静,她无数次的动用瞳术观察,却都没有得到他要醒来的反馈。 好像他真的不会醒过来了。 “你如果真的醒不过来……” 她俯下身,靠近他胸口位置,表情淡淡,语气也是平静,像在说今夜月色很好一样。 “那么,我就不等你了。” …… 夜。 黑夜。 空旷无人的夜色里,他走了许久许久。 有多久了呢?他近乎于麻木的想,有几天了,还是有几年了?这里似乎没有时间流逝的迹象,除了黑暗就是黑暗,他连呼吸都不需要,因为这里根本没有空气,仿佛他只是凭借着这黑暗存活下去。 不过,这是哪里?他以前好像没有来过这里……不,他来过,一年以前他来过一次,所以这次是第二次。 那他上一次来,是为了什么? 想起来了,是为了楚云裳。 那这一次呢? 是为了他自己,同时却也依然是为了楚云裳,也为了他的孩子。 他的楚云裳,他的楚喻,他此生最珍视的两个人。 那么,他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回到那两个人的身边? 这里太黑了,他并不喜欢。 他边走边思索着离开的办法,却不管怎么想,还不等他将想法付诸行动,他就现,在这个地方,他只能一直往前走下去,连停顿都不被允许,连活动也不被允许。 被彻底禁锢住了呢。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行尸走肉般,一刻不停的往前走,走向没有边际的夜色里,走向不知名的夜色里。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不知什么时候,他仿佛看见前方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光亮,有谁的声音从那光亮里传出,先是个幼童奶声奶气的声音,随后便是女人宣告般的话语。 那幼童说,爹爹,你早点醒来。 那女人说,你再不醒,我就不等你了。 ——让谁早点醒过来?谁又在等谁? 他觉得脑袋有些疼,耳膜也几乎要炸裂,左胸心口更是撕扯般的剧痛。因着疼痛,他往前行进的步伐开始放慢,渐渐的,渐渐的,他竟彻底停了下来,停在那光亮的前方,亮光照亮他一袭血衣斑斑,他站在那里,脑海中回想起了很多事。 回想起他到底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方成造就如今局面;回想起他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才会停留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回想起他曾不惜一切代价,将楚云裳和楚喻的命给拉回来。 如此,他又何来不能拉回自己的命? 他连为别人改命都能做到,如今只是要从这黑暗中脱离出去,又有何难? 他只是沉睡了太久,身体死亡了而已,可他心脏却是没死的,只要他能离开这里,他一定能醒过来。 只要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这夜色…… 前方的亮光依旧在散着淡淡的光芒,光芒的这边是夜,光芒的那边,则好像是凡尘俗世,人生百态在其中上演,悲欢离合他看得清清楚楚,喜怒哀乐支配着人的灵魂,胸口里那颗心脏,仿佛活了一样,砰砰砰,砰砰砰,节奏奇快,催促着他快快进入那亮光里。 是了。 进去了,他就能醒过来,他就能活过来了。 于是朝前抬步,身体接触到那亮光,身上的血衣都在慢慢褪去着鲜血的颜色。他走进去,身后夜色里有无数魑魅魍魉突地出现,张牙舞爪地扑向他,想要将他留下,却在触碰到那亮光的时候,全部化成灰烬。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毫不留恋的彻底进入亮光之中。 刺目光芒瞬间大放,他闭上眼,倏尔再睁眼—— 胸口上,有些沉。 他缓缓转动眼珠,看过身处的地方,烟罗帐,美人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药香,是他以前没来过的地方。他看过后,目光一转,看向自己胸前。 这便见到他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埋首在他胸口上,长睫微敛,睡得正沉。 她仍和以往一样一袭素白衣裳,脸容淡净素雅,是暗夜里最鲜明的一道光芒。 他看着看着,伸出手去,动作僵硬而迟缓地抚摸上她的脸—— 多么温暖。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10、醒来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1、情迷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肌肤与肌肤的触碰好似飞蛾扑火,炽热的温暖至死都不愿放开。那手指寒凉如冰,即便它的主人已经醒来,被紧密包扎住指根的手指却还是未能恢复一贯温度,冷冰冰的,让人睡梦中都要禁不住的皱眉。 感受着脸颊上的凉意,楚云裳一下子便从梦中醒来,然后猛地睁开眼。 眼前烛光微弱地闪烁着,照亮这一方狭小的天地。她维持着趴在男人上半身睡觉的姿势,右耳刚好紧贴着男人心口处。此刻那一直都是毫无动静的心口,正微弱而轻缓的开始跳动,他似乎也已经有了呼吸,手指触碰着她的脸,以她此刻角度,她很清楚地能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犹如夜空,漫天星光倒映在里面,仿佛能将人给直接吸进去一样。 他…… 醒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怔了怔,忽而直起身来,他抚在她脸上的手指便顺势滑到她的右手上,与她十指相扣。 一方五指温热,一方五指冰冷。 她看着他,道:“你醒了。” “嗯,我听见你喊我,说不等我了,我就醒了。”他声音低沉沙哑,却难得的动听,一字一句,轻而易举便叩开她的心扉,直击心脏,简直是致命一击,“我想,再不醒,你不等我,就会跟别的男人走,我不高兴。” 所以这就醒了。 所以这就从鬼门关回来了,回到这一如既往的温暖的世界里,能够继续和她在一起。 楚云裳看着他,怔怔的,说不出话。 只能听他道:“我冷。”说着,慢慢移动另一只手,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你进来,我们一起睡。” 她没说话,只沉默地脱了鞋,脱了外衣,这便上了榻,钻进被窝里。 这床被子不大,是刚好够一个人睡的。两个人挤在一起,尤其九方长渊身上都是伤,各种伤口在他醒来之前,都是没有半点要愈合的迹象,她怕碰到他,他的伤口会痛,便尽可能的不碰到他的身体,平躺在床榻外侧,被子堪堪能将身体全部盖住。 她躺下来了,他此时却好似恢复了一些力气,重新叩住她的手指,然后搂住她的腰,将她往里侧抱了抱。 “小心你的伤。” “没事。” 他搂着她,被纱布紧紧裹缠着的头颅微微移动,靠上她的颈窝,淡而温柔的呼吸扫着她颈侧皮肤,她脖子僵了僵,很快便放松下来,然后转过头来,直视着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他不能摇头,只说没有。 楚云裳问他头疼不疼,他说不疼;问他身上疼不疼,他也说不疼;直到最后,问他镇魂图有没有什么异常,他也是重复着那两个字,不疼reads;。 不疼。 真的一点都不疼。 所有的疼痛,早在一年之前,便已全部承受过,如今这些疼痛,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不要再问哪里疼,哪里不舒服,看到你就已经满足,疼痛又算什么? 我没有死,没有离开你。 这已经是能够无视疼痛的最好办法了。 她似乎还想要问什么,他再慢慢移动了头颅,冰凉而苍白的嘴唇,轻轻印上她的唇角。 她终于住口。 他嘴唇没有温度,死人一样,却又比死人多了那么一丝的柔软。这柔软慢慢的靠近,贴紧,冰冷与温热厮磨,他像是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温度一样,动作从一开始的轻缓,逐渐变得激烈。 直至最后,他叩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呼吸,全数掠夺。 身体与身体也是越靠近,丝交缠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他像失控了一样,另一只手控制不住的开始探索向以前从不敢触及的地方,薄薄一床被褥下,温度开始上升,喘息加剧,指尖撩动,那景致宛如一幅绝世佳作,肤白如雪,她一双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看得人越控制不住本能,一味的想要继续。 擦枪走火。 他身上伤口全被包扎起来,纱布厚厚一层,摸上去硬邦邦的,此时正被体温慢慢暖热,他的胸膛也在慢慢变热。掌心覆盖上去,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心跳,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她侧过头,额上已隐约见汗。 然后道:“你流血了。” 他呼吸粗重,嘴唇嫣红,胸腔上最薄的一层纱布都要被汗水浸透:“没有。” 她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心赫然一片湿滑黏腻的赤红:“我眼没瞎。” 他看着那血,忽的一笑,笑容昙花一现般惊艳。继而额头抵上她颈窝,姿态亲密而撩人,嘴唇紧贴着她的胸口,实在暧昧:“那么楚小神医,你来给我治伤吧。” 楚云裳不说话,等他逐渐平静下来,散了火气,这才帮着他重新躺下来,然后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将被他快要脱光的衣服穿好,再拢了拢头,这就下床去,打了一盆热水,取了医药箱,开始帮他重新清理包扎伤口。 他安静的躺着,动也不动,任她施为,乖巧至极,视线却一直追随着她,总算不像个死人。 小小一截的蜡烛仍在燃烧着,火光暧暧,这间屋子里,总算有了点生气。 你没死—— 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奇迹。 而这个时候,隔壁房间里的楚喻,恰巧也是起夜。 楚喻原本只是习惯性的看一下楚云裳的床榻,却现床上并没有人reads;。把手伸进被窝里,没有热度,显然主人早就离开了。 楚喻想了想,穿上衣服,跑去九方长渊在的房间。 他才一进来,就见楚云裳正弯着腰,用浸了水的巾子,一点点极细致的帮九方长渊清理从伤口里溢出的血迹。 而享受着楚云裳亲自伺候的那个人,懒洋洋地眯着眼,一双漆黑到宛如夜色般的眼睛,正看着推门进来的他,其中是他所熟悉的一贯笑意,带着足以让他眼眶湿润的宠溺之色。 “……爹。” 他大约是想喊爹爹的,察觉到不妥,要喊干爹,嗓子却变得很沙哑,最终只能吐出这么一个亲切的字眼来。小小的孩子扶着门框,素来都是乌溜溜的明亮的大的蒙上了一层亮晶晶的东西,烛火一照,那小嘴都是委屈的瘪起来。 九方长渊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过来,让干爹看看,半年不见,个子高了不少,都会跑了。” 楚喻听了,吸了吸鼻子,反手关好门,然后就飞快的跑过去,双手扒在床边,想要爬上床,转眼瞧见他身上那些出血的伤口,不由喃喃道:“娘亲之前不是说伤口都好了吗,怎么又流血了啊。” 楚云裳此时正从医药箱里拿早先调配好的药膏,闻言头也不抬的道:“你干爹他血气旺。” 血气旺? 楚喻眨眨眼。 之前不是流了很多血吗,师祖都说体内至少一半的血都没了,怎么还会血气旺? 他疑惑地看向九方长渊,希冀爹爹能回答自己。 九方长渊却不说话,只盯着上方帷帐猛看,一副“我很正经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的模样。 于是楚喻便没能得知楚云裳那一句血气旺,指的到底是什么。 …… 九方长渊醒来,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他还在睡着,神医谷里就已经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想要见见这么一位据说存活率根本等同为零却奇迹清醒活下来的神人。 但遗憾的是,这些想要来拜访九方长渊的人,全被楚云裳给拦下了。理由非常人性化:患者刚醒来,需要静养,不能见人。 最后有幸见到活着的九方长渊的,也就只有九方卿远等那天参与了开颅手术的人。 九方卿远和九方长渊虽同为九方家族嫡系,但前者毕竟早在几十年前就离开了凤鸣城,在神医谷里一呆就是三四十年,很明显离开九方家之前,九方长渊这个少主是还没出生的。而九方长渊虽是在大周朝长大,但从来都是往来于巫阳关、懿都、凤鸣城之间,从没来过神医谷,自然这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这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于是等谷主及一些师叔看过九方长渊,慰问完毕离开后,屋里再没了外人,九方卿远这才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老不正经的神色,肃正了面容,朝着九方长渊一拜而下:“见过少主。” 九方长渊看着他,因为鹤童颜,很容易便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年轻时候的影子reads;。见他果真和画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纪大了一倍有余,道:“你是云裳师傅,论辈分我也该喊你师傅,你不要对我行礼了,太见外。” 九方卿远听了,表情瞬间从正经变得不正经,然后一下子就从原地跳起来:“早说嘛,给晚辈行礼别扭得很,我腰不好,弯腰很痛苦的。” 九方长渊:“……呵呵。” 麻麻说,每一个呵呵的背后,都有一万头草泥马疯狂的呼啸而过。 楚云裳咳了一声,出声打圆场:“师傅,早饭该做好了,今天有豌豆黄和驴打滚,你最喜欢吃的。” 九方卿远年轻的时候喜欢走南闯北,否则也不会收下楚云裳这么个京城贵女为徒。他一听豌豆黄和驴打滚,懿都里特经典地道的小吃,立即喜笑颜开:“是嘛?那为师这就去吃饭,你们也赶紧的。” 说着就一溜烟儿的跑出去,还不忘顺手带走楚喻。 九方长渊对他的背影行注目礼:“这真是你师傅?” 怎么和凤鸣城里的长辈们说的不一样? 说好的九方卿远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呢? 那个一眨眼就变成老顽童的人,真的是备受长辈们推崇的家族天才吗? 楚云裳继续咳:“他不是我师傅,还有谁能是我师傅。”然后就换了话题,“你才醒,不能吃东西,不然肠胃受不了。我让师弟煮了粥,熬得很烂,等会儿你喝一点。” 九方长渊“嗯”了一声,又问:“我不用喝药吗?” “用。”楚云裳说着,变戏法一样从背后端出一碗乌漆抹黑的药来,“早中晚各三次,饭前喝。”她盯着九方长渊的眼睛,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会亲自盯梢,你敢少喝一口,下一剂加倍。” 九方长渊:“……” 莫名感觉这药会很苦怎么办! 而事实证明,九方长渊的直觉是准确的。 他近年来身体不好,几乎每天都是在喝药中度过。但喝过再多的汤药,也都没有这一次楚云裳专门为他调配的汤药苦。 味道苦便罢,还特别奇怪,酸甜苦辣咸全集中在汤药里,简直五味俱全。每一碗药都是黑到勺子没进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端的是让看着打从心底里寒。 看着面前又一碗汤药,九方长渊哀叹连连。 得,这回真是坐稳了药罐子的名声,回头被千代玉子那个神棍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了。 ------题外话------ 本章又名: 论如何机智的避免419 你是我此生最美好的奇迹 姑娘,碧血洗银枪,约吗?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11、情迷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2、殉情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九方长渊的苏醒,让得神医谷一扫往日阴霾,谷中上下都是欢声笑语。显然正如九方卿远当日所说,楚云裳高兴了,内门也就高兴了;内门高兴了,那自然外门也高兴。 内外门都高兴,神医谷的春天就来了。 神医谷正处在人为的春天里,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巫阳关,却仍旧是冰天雪地,再暖的阳光,都融化不了那冰封千里。 北风呼啸,黑水河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透过浓浓白雾,往河面上看,都隐约能看到那凌凌冰霜,人从上面过,只要小心一些,都能直接横穿南北岸。 只是,这个时候,黑水河冰面上,似乎并没有人。 不过也只是似乎而已。 仔细看的话,就还是能看到,有那么一个应该说是人类的物体吧,他身处一个方圆数尺的冰窟窿里,上半身伏在冰面上,下半身则全然浸在河水里。姿势虽如此,看起来好像是失足踩进了冰面较薄的地方,但实则,再仔细看的话,便能现,他全身上下,都结满了冰霜,绘着诡异油彩图案的面具上,也是厚厚一层冰,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似乎已经死去很久了。 所以才没有半点动静的,已经死亡一样的,身处在这个冰窟窿里。 目光再转,看向他的前方。 这才能看到,在冰窟窿之前,足足有着百十丈的地域里,入目所见,全是鲜红一片。一具具的尸体交叠在一起,不知是被静置了多久,尸体冻结在冰层里,而血液与河水融合凝结成冰,将这些尸体死时的模样,都给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这一幕,触目惊心。 然而再怎样的触目惊心,也无法让得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有着半分的动容。 来人只僵硬地转动着眼珠,看向这血红冰面的前方,那一个浸泡在冰水里的戴着油彩面具的人。 看到那人毫无生气到似是已经死去的姿态,来人深吸一口气,呼吸间满是冷冽的寒风,让人头脑都要为之变得空明,散去那些不该有的杂念。 定了定心神,他走过去,跨过一具具的尸体,踩过血红色的冰面,这才来到了那浸在冰水中的人面前。 那个人的身体不仅和冰面冻在一起,冰面下方的冰水也有不少是一起连结着了。花雉看了看,默默计算了会儿,便“锵”一声,从腰间取出软剑来,手腕一抖,剑吟一起,刚才还是柔软如腰带般的软剑,立时便变得坚硬了起来,好似能够削金断铁,坚不可摧。 花雉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先在旁边试了试,确定这把剑可以在自己的操控下对冰面进行准确切割,这才拐了回来,双膝一弯,跪坐在冰面上,剑尖朝下,对准身前冰面。 他双手握着剑柄,提了一口气,手臂猛地下坠,剑尖顺势没入冰面,轻而易举便将冰面给切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切开这口子后,他看了看无影,还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姿态,没有被冰面的动静影响到。 这便准备继续下去,好将无影给连人带冰的挖掘出来,却听谁突然道:“你怎么来了。” 他听见了,动作一滞,而后猛地抬头,看向俨然是彻底成了块冰雕的无影。 但见无影脸上的面具被冻住,一道面具加一层冰霜,让人根本看不清其五官。因此,花雉也就不知道刚才那一句话,是无影用嘴说出来的,还是无影用内力,抑或是用异能说出来的。 他只道:“你在这里,我怎能不来。” 来了好久,也找了好久,才在今天,找到冻结在这里的无影。 他知道无影不会死。 一如他也知道,九方长渊也不会死。 这两人共为主仆,朝夕相对,在某些方面极为的相似。九方长渊体内有镇魂图,无影的手里也有特殊的保命方法,绝不会简单死去了。 极遥远的地方战火纷飞,漆黑的硝烟与赤红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战鼓奏出一曲烈烈豪情。天边似是有红日升起,笼罩了整个巫阳关的浓雾便消散些许,能让人近距离地看清对方的表情。 花雉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油彩面具,道:“你先别说话,我把你挖出来再说。” 无影果然不说话,任由花雉继续动用软剑,将厚厚的冰面切割开来,试图让他与冰水分离开来。 锵,锵,锵。 剑刃与冰霜碰撞,进而进行切割。花雉动作不快,甚至是缓慢的,片刻功夫才将无影的上半身连着些许冰雪,同黑水河的冰面分离开来。 接着就是冻结在冰水里的下半身了。 花雉移动了位置,算准角度,正待彻底解放出无影,就感到冰面突地产生了十分强烈的震动,像是有着千军万马从上而过,那一瞬产生的剧烈动静,让得结实到人力根本无法轻易击碎的冰面,不过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哗”的一下,碎裂开来。 霎时间,金戈铁马,铁马冰河,隐隐有着战马嘶鸣的声音混合着战鼓声响起,杀声震天,时隔九年,巫阳关之战,再度彻底爆开来。 这一仗,即便大周军队没有越王,也依然是打得惊天动地。 感受到身下的动静,花雉瞳孔一缩,飞快伸出手,拽住冰面碎裂的那一刹那里,差点要将无影给卷走的忽的奔涌而起的浪潮。 “哗!” 冰面碎开,沉积了整整半年的河水,汹涌而起,巨浪滔天,誓要将所有东西都吞噬了去。 无影身上结了很多的冰,单手拽着非常吃力。周围冰面大块大块的碎裂开来,那些达喇士兵的尸体都是一具具的沉下去,眼看着汹涌浪潮将碎裂开来的冰块也给一*的覆盖了去,方圆数丈,都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立足了。 面对此情此景,花雉却还是极其冷静。他拽过无影,将无影背负在背上,一手解开腰带将无影牢牢绑在自己身上的同时,足下狠狠一蹬,将踏足的冰块给深深踩进水里,借势施展轻功,带着无影在水面上飞奔。 他常说自己的轻功是脸上漂,是专门用来踩贱人和小人脸的,但其实,这轻功正式的名字,应该是水上漂,一如他此刻在水上凌波微步,身姿轻盈好似浮萍。 花雉的轻功向来极好。 但这并不代表,他这绝顶的轻功,在身上背负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挥到极好。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距离河岸尚有数十丈的地方。 “哗哗哗——轰隆!” 巨大的浪涛声响犹如雷鸣,震得人耳朵都要懵。身前身后气浪滚滚,这深冬的黑水河碎开冰面后,犹如怒的巨兽,血盆大口一张,冰冷的河水足以将武功最高超的人给吞并了去,水浪打在身上,刺骨的冷。 距离南岸还有十几丈,前方却再没有什么冰块可以借势了,花雉不得不背负着无影沉进水里,然后一手托着无影的下巴,免得他口鼻浸在水里无法呼吸,一手拨着河水,努力朝南岸游去。 然而这里毕竟是北方,身上衣服本就穿得极厚,浸了水就更沉,四面八方又有无数河水带着极大力道挤压过来,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游过十几丈,说着容易,实则极难。花雉无数次的被河水盖过头脸,憋了两三息的功夫才能再破出水面换气。他尚且如此,他背上的无影,连脸上戴着的和头皮肤冻结在一起的面具都被冲走,皮肉被撕裂开来,冰水一冲,血淋淋的疼。 花雉的手一直都在托着无影的下巴,不曾离开过,自然感受到那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时的黏腻。被灌了满满一嘴河水,他吐出来,感觉唇舌都要麻木了,却道:“无影,你说,要是咱俩死在这里,是不是太贻笑大方?” 两个绝顶暗卫,没死在任务里,居然死在被战争给波及到的黑水河汛期里。 这要是传出去,他两个名声要败光了。 背后无影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调整气息,然后才道:“这里太危险,我一个人就好,你不用来的。” 花雉这回听见他是张嘴在和自己说话,想来换气所致,他嘴巴肯定也流了不少血,一时心疼无比。开口却道:“我要是不来,你岂不是现在就已经死了?你死了无所谓,我却不能死。若你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给我五年时间,等我做完了,我就来陪你。” 在这样的地方里说这种话,铁石心肠也要化作绕指柔。 背上的人不说话,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花雉也没想过要他回应自己这些话。 他从来都是不善言辞,冷冰冰的,很少说话,平时想从他嘴里听到一点好听话都是极难,何况在这等两人几乎是要身陷囹圄的时候。 于是花雉说完那番极动人却自肺腑的话后,不再多言,继续一手托着无影的下颚,一手朝前划去,希冀能快些离开这里。只要能上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便在他努力划动冰水的时候,他感到背上的人慢慢伸出手来,探向下方,竟要解开绑缚着两人的腰带。 “所以,你不能死。” 背上的人口齿清晰地说话,冰凉的呼吸紧贴着耳后,敏感的肌肤都要为之颤栗:“我活不下去,但还有你。我不能拖累你。” 你还活着,你还能继续做事,你还能继续陪在少主身边,为少主效忠。 可我却不能了。 我既然要死,又何必拖累你,让你和我一起死。 死什么的,我一个人就好,那不适合你。 绑成死结的腰带,只那么轻轻一扯,便开了。身上冰块都已被河水冲开,男人好似是恢复了些力气,再伸手轻轻一推,借助着河水的流势,他轻而易举便将自己和花雉分离开来。 花雉瞬间回头,眼睛都瞪大了。 “无影,你……!” 话未说完,视线便被河水给堵住。 “哗啦!” 一个浪头猛地盖了下来,河水淹没了两人的同时,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开。 于是,一片冰冷之中,有谁手指匆忙慌乱地想要去抓住什么,可从指缝中流过的,却只是那冷冰冰的河水。冰水入口,隐有铁锈味,是从上游留下来的鲜血,是战争还在持续的象征。 然而,战争胜利与否,失败与否,都和他全然无关。 他此刻唯一知道的是,他的无影,他此生最爱的人,丢下他一个人去赴死。 连让他殉情都不愿。 “呵。” 眼前混合着血色的冰水黑暗无比,日光照不下来,便也无法照亮他那张微笑着的妖豔至极的脸容。 更加无法照亮,这人没有冲出水面,而是朝着更深更暗的水下而去。 ——不让我殉情? 那小爷偏殉情给你看。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12、殉情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3、迷路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出了正月,气温就慢慢开始回暖了。 山峰上的积雪在逐渐消融,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派鸟语花香间,在世人心中如桃源般的神医谷,也是比起化雪之前,还要更加的热闹了。 这热闹自然是因为神医谷里来了不少的外人,并且这些外人要长期居住,据说明年过年都是不会走的。 难得能来这么多的外人,其中还有非常惹人喜爱的小包子,神医谷不管内门还是外门,年轻弟子们都是疯了,成天不是在努力混进内门里去看小包子,就是在准备努力混进内门去看小包子的路上。 搬来神医谷住的三个小包子从此开始水深火热【划掉】幸福美满【大雾】的生活。 而这引起了整个神医谷轰动的三个小包子不是别人,自是楚喻小包子,以及他的两个不是双胞胎,却比双胞胎更加双胞胎的表姐,楚佳宁和楚佳欢小包子。 这样三个小包子凑在一起,楚喻年龄最小,自然是被两个当姐姐的细心爱护,到哪里干什么,万事都是以他为先。而其中楚佳欢又因为自己是姐姐,常常自诩有她在,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楚喻小弟弟都能被她保护得好好的,因此,难得能来神医谷这样一个地方,深山野林奇石险峰什么的最能吸引小孩子,楚佳欢就常带着楚喻钻进去各种惹是生非,末了就是楚佳宁这个年龄最长的给他们擦屁股。 于是神医谷里就经常能见到这样一幕场景—— 楚云裳:“喻儿呢?” 楚天澈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看书,闻言头也不抬地答道:“噢,可能又跟欢儿跑进山里玩去了。” 楚云裳听了就皱眉:“又去了?” 旁边正以十分完美优雅的动作沏着茶的文姬笑道:“放心吧,这回有大白跟着一起去,宁儿也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楚云裳叹息着抬手抚额:“但愿吧。” 然后再同哥嫂两人说了会儿话,楚云裳就又进屋去。一面准备给九方长渊例行换药,一面吩咐花雉去山里跟着。 花雉一听就哀叹连连:“七小姐,凭什么又是属下?” 楚云裳道:“你不想去也行,我让无影去。” “算了算了算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嘛。” 一说要无影去跟着那几个不省心的小祖宗,花雉立即就翻了个白眼。 原来他和无影大难不死从汛期的黑水河回来后,许是因为在冰水里浸泡得太久,无影的双腿落了寒症,身上很多地方也都被冻坏了。楚云裳虽有给无影诊治,药方开了,针灸也上了,顶好的珍贵药草更是不要钱的用,但冻伤和寒症毕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得了的,因而无影现在连下地都难,更不用提跑去深山了。 花雉哪里舍得让无影下地受罪,一袭红衣赤艳如霞,他甩了甩衣袖,放下手里的活儿,叹息着离开了。 见花雉走了,九方长渊道:“既然这么担心喻儿他们,怎么不跟喻儿说说,让他不要到处跑?你说了,他肯定听话。” 楚云裳道:“他年纪还小,正是玩的时候,不趁着现在好好玩玩,等他该收心的时候,他就该闹别扭了。”说着,她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春天已经到了,“我想给他一个完美的童年。没有童年的孩子,长大了是不幸福的。” 她似乎有些感触,眼睛眯了眯,其中隐约透露出一股悠远之意。然而很快便收敛了神色,不再说话,继续给九方长渊换药。 九方长渊看着她,也不说话。 房间里就这样安静下来。 另一边。 “楚喻楚喻,快过来!” 女孩清脆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惊喜,好像现了新大陆一样:“你快看,我刚现的,好可爱哦,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带回去啊?” 循着楚佳欢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原来那是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老虎,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小小的蜷缩在一起,嗷嗷待哺,看起来可爱极了。 楚佳欢往四周看了看:“母老虎好像不在这里呢。我们把它们带走吧!” “不要。”楚喻走过来,看了一眼就坚决摇头,“它们太小了,离不开母老虎的,我们带回去养不活它们。” 而且,把这么小的虎崽儿给带走,母老虎要是现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可是它们很可爱嘛,我想养。”楚佳欢嘟了嘟嘴,“总共有四只呢,不然我只带走一只好了,剩下的我不要。” 这时候楚佳宁也过来了,恰好听见楚佳欢这句话,这位当大姐的立即就皱了眉:“欢儿,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们遇见人贩子,人贩子要抱走你,留下我,你会高兴吗?” 楚佳欢想了想:“不会。”然后柳眉倒竖,两只小手叉腰,“我会很生气的,咬死那个人贩子,他是大坏蛋!” 楚佳宁道:“所以呢,你如果抱走一只小老虎,它的兄弟姐妹,它的母亲会高兴吗?” 楚佳欢听明白了,委屈地摇头:“不会。”然后垂下头去,“我知道了,姐姐,我不要小老虎了,我把它抱回去了,它离开家人,它也会不高兴的。” 楚佳宁甚感欣慰地点点头:“欢儿乖,等会儿我们去河边,姐姐给你捉小蝌蚪。” “我们捉小蝌蚪,小蝌蚪的家人会高兴吗?” “说的也是。那你还要小蝌蚪吗?” “唔,不要了。姐姐姐姐,我们今天都不要捉小动物了,摸摸就可以了。” “是嘛?欢儿懂事了,我好高兴。” 姊妹两个说着,观点达成一致,彼此都是笑了起来。 楚喻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转头,摸了摸身边白狼的脑袋。 “呐,大白,你有想你母亲吗?”他低声问着这只对自己最忠诚的宠物,“大白以前有家吗?” 白狼听了,没有出什么声音,只低下脑袋,蹭了蹭小主人的脸颊。 我以前没有家,也没有母亲呢,小主人。 可我现在,有你啊。 有你,就已经足够了呢。 神医谷所在的这座山峰可能并不是很高大,整座山也只有半山腰以上才是神医谷的地盘,划分开来就显得地方有些小。但周围大大小小也有十来座山,山上很多地方都有神医谷弟子种下的各种药草,因此周围群山便也被默认为是神医谷的地盘,平时除了内外门弟子们会进山里采摘药草,旁的时间里,都不会有什么人进来,原生态保存得相当完整,所以楚喻他们也就能在这里,见到这样的野生老虎。 此时母老虎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去觅食了。楚佳欢虽然已经答应不抱走小老虎,但看着那些憨态可掬的小家伙们,她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上前去摸了摸,过了一把手瘾。 果然毛茸茸软乎乎的,好可爱啊。 她摸了一会儿,又有些舍不得,看着看着又生出把小老虎抱回去养的想法。最后还是楚佳宁担心母老虎回来,看到人类的话可能会暴起伤人,这才将她给拽走了,离开了这个老虎巢穴。 姊妹两个走在前头,楚喻并着大白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眼见着他们离老虎巢穴远了,他眼中金芒一闪而过,不远处的树丛里立时便走出一头体型十分庞大的母虎来。 母虎回到巢穴,见自己的孩子果真完好无损地在睡着,它低低咆哮了一声,对楚喻表示感谢。 听见这声虎啸,尚还沉浸在小老虎可爱睡相之中的楚佳欢冷不丁立时打了个寒颤:“天啊,母老虎回来了,爹爹说老虎会吃人的,姐姐姐姐,我们快跑。”跑了两步,想起落在后头的楚喻,不由又拐回去牵住楚喻的手,“弟弟快跑,母老虎回来了。” 楚喻被她牵着手,咧嘴笑了笑:“嗯,小表姐,快点跑,老虎好可怕的。” 三个孩子一溜烟儿就跑远了。 已经找了过来,正停在树梢上稍作休息的花雉见了,摇摇头,感慨了一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大的腹黑到了骨子里,这小的也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大尾巴狼了。 花雉感慨完后,眼看着三个孩子跑出很远了,这便足下一点,风驰电掣般,悄无声息的,飞快跟了上去。 小孩毕竟是小孩,跑了没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纷纷停了下来。 楚佳欢回头四处张望:“老虎没跟上来吧?” “没有。”楚喻平复了呼吸,小脸蛋因运动变得红彤彤的,看得楚佳欢忍不住捏了他一把,“不过,小表姐,我们好像迷路了。” 诶? 迷路了? 楚佳欢还没回神,楚佳宁就皱了皱眉:“是的,这里我们以前没来过。”她谨慎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分明还是苍翠青绿的各种树木,也有清可见底的淙淙流水,但这个地方,在她的印象中是根本没见过的,她扭头看向大白,“大白,你还记得我们刚才走过的路吗?” 大白闻言动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味道,然后点了点头。 楚佳宁松了口气:“那就好。”接着左手牵住楚喻,右手牵住楚佳欢,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有些跃跃欲试,“这里好像是真正的深山呢,听说里面有很多野兽。你们怕不怕,要不要进去探险?” 楚喻心想有大白在,花鸡也在暗中跟着,只是进去玩一玩而已,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还正想着,就听楚佳欢兴高采烈道:“不怕不怕!姐姐,我们进去探险吧,一定很有趣!” “那我们要保护好小表弟哦。”楚佳宁道,“喻儿是弟弟,我们两个是姐姐,如果遇到危险,姐姐要保护好弟弟哦。” 楚佳欢重重点头:“我知道!姐姐,我们走吧,赶紧开始探险吧!” 三人这便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慢慢走进了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 大白甩了甩尾巴,摇头晃脑地跟在后面。 眼看着楚喻三人钻进深山区里,花雉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地。 “神呐,这三个小祖宗当真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点儿,就敢跑进去,要是碰到毒蛇豺狼怎么办,出了什么事,七小姐和三爷不得拆了我……” 花雉一边念叨着,一边忙不迭动用轻功跟上去,依旧隐匿在暗中,却是不像之前那般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吊着了,而是楚喻三人在前,他就在后,双方之间距离很近,楚喻几乎一抬眼就能看到他。 于是花雉就很心塞地看着楚喻朝他咧嘴笑,露出一口闪亮亮的大白牙。 辛苦你跟着我们啦花鸡!和我们一起玩大冒险不要太愉快哟! 花雉读懂楚小少爷的唇语,立时满脸宽面条泪。 小少爷,不约,我们不约!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13、迷路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4、病危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在神医谷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春秋来回,又是一年除夕日。 过了除夕,就是新年,再过几天,就是大年初七,楚喻要满两周岁了。 至于旁的人,九方长渊身上的伤早好了个透彻,当初开颅后留下的种种后遗症,在这一年的休养里,好了不少,被剃掉的头也长长了,再养一养,就能恢复以往那风流俊俏的模样。无影双腿的寒症也减轻了不少,不仅能下地行走,武功轻功也能挥正常,不过楚云裳说,该吃的药还是要吃,每天的例行活血化瘀按摩不能少,因此花雉只得老老实实地当个按摩师,早中晚三次的伺候着无影。 两个伤患已然如此,更不用提其他人了。来神医谷之前过得就很滋润的人,在来了神医谷后就过得更加滋润,甚至楚天澈还说,过两年,等楚佳宁和楚佳欢长大了,他和文姬就准备准备,再要个孩子。 为此,文姬还特意找神医谷里精通妇科的女师叔请教,询问该怎样调养身体,才能在日后提升一举得男的成功率。 她和楚天澈成亲多年,给他生了一双可爱的小棉袄。这些年来,楚天澈嘴上虽不说,但文姬却知道,他心里其实还是想要个儿子的,毕竟日后他还要继续楚家,若是没个儿子,楚家的继承权,就要从嫡系落到旁系的身上,这就不好了。 所以文姬这边在忙着准备生儿子,楚云裳那边,则是在给楚喻过完两周岁生日后,收到了一封从懿都寄过来的信。 收信人是楚云裳,但寄信人是谁,信里信外都没有标注。 只能从信中得知,太师府里,有个人病了。 除此之外,多余的讯息都是没有,薄薄一张信纸上只有这么简简单单一句含义模糊的话语,楚云裳对着灯光看着这封信,沉默良久。 须臾,肩上一暖,有人给她披上一件外衣,然后一双手自后伸过来,揽上她的腰,男人温热的身躯贴近,轻柔的吻落在她耳后:“谁给你寄的信?” 知道她现如今身在神医谷的人,可不多。 楚云裳捏着信纸,不答反问:“你能看出这是谁的字迹吗?”她认不出来。 九方长渊松开一只手,拿过信纸看了看。 指尖在信纸一角上摩挲了一番,再来翻过背面,看了看这张信纸主要的纹路结构,这才翻过来看了那行字,是一行很正经的楷书,边边角角都是规规矩矩,让人看不出什么特殊的细节来。 “看不出来。”九方长渊沉吟道,“看纸张,是懿都里很常见的样式。看字迹的话,很明显是经过伪装的,不找专门钻研字迹的人来,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且,这封信的内容,太师府里有人生病,也是含糊其辞,让人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太师府里有人生病…… 太师府里人丁不少,但能让人专门伪装字迹,千里迢迢送信来给楚云裳的那个病人…… 楚云裳想到什么,瞬间抬头:“难道是,是……” 她难得有些结巴,没有把话说完。 但九方长渊却知道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太师府莫家,乃是楚云裳的外祖家。如今正担任着莫家家主的人,是为莫太师,也就是楚云裳的外祖父,莫青凉的父亲。而楚云裳三岁的时候,莫青凉与楚玺和离,回了太师府,此后十数年来,太师府与楚家再无任何往来,这般情形之下,可以说太师府这个外祖家,对楚云裳来说,根本就是名存实亡的,她和莫太师这个外祖父都不亲近,更枉论太师府里其他人。 所以,如果是莫太师生病的话,或是旁的人生病,送这么一封信来,楚云裳是理也不会理的。 唯一能让楚云裳动容的,也就只有…… “你要回去吗?”九方长渊低声问道,“这封信看起来像是真的。” 若是信中内容属实,那么他这两天也该收到类似的信了。 信纸已经被楚云裳重新拿在了手中,她手指紧紧地捏着纸张边缘,指关节都要白。因九方长渊此刻和她离得太近,脸贴着脸,他并不能很好地看出她的神色。 只隐隐看清她面色白,眼里神采也是深沉到极致,似乎是记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的确是记起了不太好的事情。 记起少时那一场冰冷大雨,记起前世那一场别有居心。 记起前世她也是在收到这样一封信件后,慌里慌张的费了很大力气才隐姓埋名从外地赶回懿都,暗中去往太师府试图见莫青凉,好为莫青凉医治,却反过来被太师府的人给软禁,予以各种折磨和虐待,为的就是要她吐露出楚家的秘密,她最后几乎是拼死才逃离太师府,没有死在那样一个所有人都是佛口蛇心的地方。 她看着手中这和前世一模一样的信纸。 隔了这么久,清闲了一整年的时间,终于又有人要算计她了。 是谁呢? 这封信,可不是太师府的人寄来的。 她的仇家数来数去也不过那么几个,现如今秋家已败,楚家也没有可能,太师府莫家排除,羽家无需计较,那么就只有皇室和月家了。 皇室和月家…… 等等,不对,不会是皇室,反而是羽家有着很大的可能性。 如今距离当初三方开战已然过去一年之久,巫阳关那边九方长渊和慕玖越一同失踪,战事僵持甚久,还是身在南方的羽离素举兵北上,这才解了巫阳关燃眉之急,缓解了大周北方战局压力。而到现在,九方长渊还在神医谷没走,慕玖越也依然是不见踪影,皇室着急越王下落还来不及,怎会腾出手来写信给她?她离开懿都已许久,和慕玖越也已经没有过多往来,宏元帝没有道理对付她。 至于羽家…… 楚云裳记起,年前羽离素挥兵北上去支援巫阳关的时候,曾给她写过一封信。 信中提及,羽家最近似乎有所动荡,不知是不是他在岭南打仗的这些时间里,羽家里的那些人,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来。 羽家的那些人,楚云裳记得很清楚,前世她和羽离素彻底摊牌后,羽家之所以会被她列为仇敌之一,便是因着羽离素背后的那些宗族之人,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打压着她,且不知是否有受到什么人的唆使,她那时分明已经没了被利用的价值,羽家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如果真是羽家或者月家给她寄这封信…… “不回。”她终于回答九方长渊的问话,“不到时候,不能回去。时机不成熟,一旦回去,我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那要什么时候回去? 等到莫青凉病重到弥留之际再回? 这可当真…… 九方长渊自后揽着她,懒洋洋地磨蹭着她柔滑的颈项,姿态亲密到让人看着都觉脸红。他道:“不回就不回,依我看,这封信,就是在试探你。否则,早在十几年前,岳母就已经染了秘药,这么久了,药性不可能没有作过。药性作,等同于生病,如果这人有心,也是该提早告诉你的,而非是等到现在。” 说着,他伸手取过她手里的信纸,轻轻一碰,信纸便变成粉末,从手中簌簌而落。 “这是第一封信。且看着吧,往后还会继续来信的。” …… 正所谓一语成谶。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楚云裳接连不断的收到了从懿都匿名寄来的信件。 那些信几乎是每隔三天便送来一封,信中提到的,无非都是太师府里的那个人如何如何病情恶化,那个人如何如何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那个人如何如何在昏迷中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信中语句,字字恳切,句句真情实意,好似是真的在祈求她让她回去看那人一眼。 然而楚云裳还是心如磐石,半步不让。 直至再过了一个春秋轮回,又到了一年除夕之时,这从懿都寄来的信里,终于提到,太师府的那个人病危,倘若她再不回去,她就真的见不到那个人了。 收到这封信,楚云裳抬手抚了抚唇角,然后笑了笑。 除夕夜里大雪纷飞,她站在雪地里,上衣上落了零零碎碎的雪花,她整个人好似是融进了雪里,轮廓模糊到让人根本无法与她和雪分辨开来,只握着信纸的那只手,苍白到比雪还要更加刺人眼目。 “是时候了。”她轻轻叹息,松手任信纸飘落下去,“喻儿,咱们回去吧。”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何况三年之别? 重生三年前,而今三年已过,有些账,也是时候清算了。 懿都。 我,又回来了。 …… 懿都,太师府。 太师府莫家,建成以来便是牢牢掌握着各朝朝政,地位端的高贵,乃真正的权贵豪门。然而,越是豪门,其内的水便是越深,太师府也是,在那锦衣玉食、光鲜亮丽的背后,各种肮脏、各种黑幕错综交织,左眼尚是笑脸盈盈,右眼便已尔虞我诈,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太师府里,有人的地方,那就有阴谋,有混乱。 然而再怎样的混乱,也都只汇聚在太师府的前院。 后院里,有那么一个角落,是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即便是得了莫太师口令的管家,每每走过无数个足以将最擅跟踪的暗卫给甩掉的拐角,来到那个名为藏室的地方,少不得都要先行心惊胆战一番,这才敢去到那藏室的前方,将莫太师写的字条,给塞进那个小小的孔洞里。 那孔洞实在太小,手指都不一定能钻进去,只能容纳小纸条在其中往来。 这一夜,天空还在飘着雪,北风呼呼的刮着,冷得人脸庞都要冻僵掉。管家哆嗦着手指,将太师新写的纸条塞进孔洞里后,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即走,而是颤抖着声音对孔洞另一边的人道:“老爷说了,这次是最后一次,时日不多了。他之前说的事,您再考虑考虑,等白天小的会再来一趟,等您的回复。” 说完,抖了抖身上刚落的一层积雪,缩着脖子走了。 于是,管家也就不知道,孔洞那边的人听了他那番话后,沉默片刻,方才嗬嗬笑出声来。 那人笑声太过嘶哑,像是很久都没有笑过一样,声音是老旧木门被风吹动般的沙哑,古怪的声音从喉咙出,诡异到吓人。 “最后一次?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快就已经到了最后一次……” 孔洞之后的空间并不狭小,只是光线过于黯淡,那人缓缓摊开字条,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字条上的字后,随手扔掉字条,重新躺下来,缓缓伸手,却是死死叩住自己的脖子,力道极大,不过那么瞬息功夫而已,脖子上就已经出现了青紫的痕迹,像是要把自己给掐死一样。 “不能让她来见我……我现在这个模样,她看到了,会厌恶的吧。所以,就不能当我已经死了吗?为我立一块碑,就已经足够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14、病危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5、谋反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阴冷而潮湿的空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郁的草药味道,十分的刺鼻,甚至还带着淡淡的霉味。那躺在角落里的女人,因为光线过于黯淡,她又在低着头,因此并不能看清她的容貌,也看不清她的神容。 只能看清她后背紧贴着被不知是簪钗还是什么东西给划出了无数道奇奇怪怪划痕的墙壁,身体躯干诡异的僵直着,双手则死死叩住自己的脖颈,力道极大,恨不得要把自己掐死一样。 她一面狠掐着自己,一面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犹如风中残烛,破碎到不成样子。 “我是该死的人。这么多年了,都躲在这里不敢牵连她,如今要死了,又怎能将她牵扯进来,这里、这里这么脏,这么恶心……”说着,手指紧紧勒住喉咙所在的部位,她连出声音都是极难,却仍然自顾自的道,“这么脏的地方,怎么可以让她来……让她看见,也这么脏的我……” 看见了,会失望,会痛心的吧? 不,她不会的。这么多年了,她当初那么小,早该不记得那时候生的事了。即便相见了,她怎么可能会认出现在这般模样的自己,怎能认出,这样一个十几年一直都生活在如此暗无天日地方里的女人,会是她一直都心心念念着的母亲? 连阳光都见不到,日夜都只能藏身在这里,承受着药性年复一年的折磨,将自己折磨得连畜生都不如…… “呃——嗬!” 女人喉咙突然出一阵古怪声响,听起来很像是喉管断裂之时所出的那种声音。 然而女人的喉管,终究是没有被她弄断,因为此时她的手已经转移了位置,离开了自己的脖子。 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孤注一掷般,狠狠抓向身后的墙壁。指甲抠着墙壁上的凹痕,像是用尽全力一般,十指深深陷入进去,导致那些凹痕很快便被血色给覆盖,指甲竟已经全数崩裂开了。 手指深深叩在墙壁里,指甲崩断,十指连心所带来的那种痛感,都无法让她感受到一星半点的难过。她只睁大了眼睛,浑身冷汗直冒,肌肉止不住的抽搐着,痉挛一样,她身体剧烈地颤动,甚至是想要从这个角落滚到别的地方去,血迹斑斑的十指却越扣紧墙壁,阻止着她身体的移动。 于是墙壁凹痕里血越流越多,十指挠出极深极深的痕迹来,将墙壁上原本的好似有着什么规律可言的划痕给毁坏得体无完肤。她满头满脸皆是汗水,眼睛无神地睁着,瞳孔放大,面色惨白到不似人类,身体抽搐的频率,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加快,那种古怪的呻吟,也是不停从她喉咙里出,犹如雪夜里凄厉枭鸣。 却不知过了多久,抽搐终于缓缓平息了下来,药性爆结束了。 又平安度过了一次药性作。 每次药性爆过后,都会很累,只能躺在原地,动都动不了。然而这一次,她却歪了歪头,恢复正常的瞳孔黯淡无光,她看向从孔洞外透进的淡淡天光。 看着那天光,照射在那张被她扔到地上的字条上,照出字条上她父亲的字。 “楚云裳要回来了。” 短短七个字,不仅是在告诉她,时隔三年,楚云裳又要回来了,更是在告诉她,楚云裳要回来了,她所剩时日也无多了。 而她若想继续活下去,就只能答应父亲的要求,见楚云裳一面。 可是,怎么可以,让云裳看见这个样子的她…… “嗬、嗬,呵呵……” 她忍不住笑了,笑声依旧嘶哑,她伸出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云裳,我的云裳……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我实在,没脸见你。” 就当我已经死在了十三年前。 不要来找我,不要来见我。 不要来我这里,被我拉入肮脏的地狱。 这里。 不适合你。 …… 当初回懿都的时候,正是冬末春初,气候寒凉。如今再回懿都,大雪仍飘,正是深冬。 楚云裳回来的消息,懿都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因此出了城门来接他们的,也就只有去年就已经回来的九方长渊了。 天太冷,小孩子们穿得很多,一个个鼓囊囊厚乎乎的简直是最正宗的小包子。楚喻如今已经满三岁,他的两个表姐也是五岁大了,个头比以前蹿高了不少,九方长渊看着这一年没见的三个孩子,忍不住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 “都长这么大了。”他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面纱一如既往的遮着脸容,离得近了,隐约能看见面纱后方他是在笑着的,“这么久不见,还记不记得我?” 原来一年之前伤好后,九方长渊就先行离开了神医谷,去往巫阳关料理当初深陷埋伏后所留下的种种后遗症。 那自然,他回了巫阳关,和他一起失踪的越王也没多久就出现了。两人一齐出现在巫阳关的时候,据说整个巫阳关都震动了,懿都这边宏元帝也是当朝下令大赦天下,后宫里的漱皇贵妃更是喜极而泣,连声说是上天垂帘,让她儿子得以平安回来。 而越王一回来,巫阳关本就吃紧的战局越激烈,越王和南阳王联手,合并越军、北府军与龙骧卫三大军队,厚积薄,横渡黑水河,一鼓作气将达喇骑兵打回草原便罢,甚至还如当年越王三进三出那般,逼入达喇草原内部,迫得达喇王签订了数个条约,这才凯旋,班师回朝。 是故楚云裳现在回京来,其实九方长渊也才从巫阳关回来不久。 “记得记得!”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楚佳欢小包子兴冲冲地喊道,然后朝九方长渊伸出手,手掌心白嫩嫩的,“你是九方姑父嘛,姑父姑父,过年快乐,红包拿来!” 姑父两个字甫一说出口,正掀开车帘往外看的楚云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九方长渊笑着道:“红包在府里,我没带在身上,回头再拿给你。”转而看向楚云裳,“这次回来,你要住哪里,不然住我那里?” 楚云裳道:“你现在还在越王府?” “嗯,还在慕玖越那里。” “那慕玖越人在哪里?” “他最近准备去南方玩,等天暖和了再回来。” “哦,那我跟喻儿住越王府,会不会不太方便?” 何况楚天澈在懿都也有宅子,不想住客栈的话,去蹭楚天澈的宅子也可以。 却是九方长渊还未答话,楚天澈就已经懒洋洋地道:“不方便个什么,趁着还没成亲赶紧腻歪腻歪,等回头亲事定下了,你们两个想见一面,我都不允。” 原来大周朝男女结亲的习俗是和前朝一样,一旦双方合了八字定下吉日后,待婚男女便不能相见,女方要呆在家里准备嫁衣等物什,男方也要进行和婚礼有关的各项事务。 如今再回懿都,楚天澈想,等把侯府和太师府的事儿都给处理掉,就该准备准备成亲的事了。 这三年来,楚云裳和九方长渊感情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连同居都同居那么久了,成亲这事儿,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楚天澈想着,看了九方长渊一眼。 果见九方长渊在听了他的话后,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楚云裳:“听见了?三爷都放话了,你不住我那里,你还想住哪里?” 楚云裳没说话,只翻了个白眼。 在懿都里的住处就这样定下了,几辆马车就此分作两批,一批往城北的越王府去,一批就去了城南的住宅。 且说城南这边,楚天澈买的宅子,邻居正是内阁阁老,是楚云裳少时的启蒙老师。于是分手之前,楚云裳就拜托楚天澈,让他去给阁老拜年的时候,记得把她准备给阁老的礼物带上。 如今阁老年纪也渐渐大了,楚云裳从神医谷带了不少上好的药材,想给阁老补补身子。 楚天澈这边自不必提,继续看楚云裳。 他们到越王府的时候,正是上午。因为是富庶区,街上的积雪早被各府仆人给清扫干净,整条街道看起来很是洁净,往来的人也不少,不过都没什么人胆敢靠近越王府。楚云裳正牵着楚喻的手,指挥着人将东西一件件的卸下马车,就听身后有仆从请安的声音传来,她回头一看,正是越王。 因是在府外,九方长渊微拱了拱手,姿态有些散漫:“这就要走了?” 越王依旧是那么一袭雪色衣袍,外头罩着件银狐披风,衬得他整个人越高冷矜贵。他微微点头,看向楚云裳:“楚七小姐回来了。” 楚云裳低头朝他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他摆了摆手,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贵:“来了就好好玩,当成自家即可。” 说完,转身翻身上马,银白的披风一扬,缰绳一扯,胯下马匹希律律地嘶鸣一声,抬蹄便朝前方奔去。 见王爷走了,两个护卫立时跨上马背,紧随而去。 楚云裳看着,同九方长渊道:“他就这样走了?” 九方长渊道:“他不这样走,还能怎样走?”转而把楚喻抱起来,先进了府门,“赶紧进去了,我让人准备了火锅,鸳鸯锅的,大冷天的吃火锅暖暖身子。” 楚云裳应了一声,让人把最后一些行李给搬进去后,她正准备跟上去,脚下踩到什么,她低头看去,是个卷成一团的小纸条,好像是刚才越王上马时候从袍袖里掉出来的。 她弯腰将纸条捡了起来,随手打开一看。 原以为会是什么不重要的情报,否则也不会被越王那么不小心就丢掉了。然而,才看那么一眼,楚云裳立时整个人僵在原地,周围众多仆从人来人往,极是热闹,她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视线牢牢地黏在纸条上,连呼吸都要停止。 先进了府里的九方长渊走了会儿,瞥见楚云裳还没进来,不由回头喊她:“裳儿,还不进来?” 听见九方长渊的喊声,楚云裳这才如梦初醒,手指紧了紧,将纸条重新握成一团:“来了。” 她快步走进越王府。 然而,越是走,心跳便越是擂鼓一般激烈。她微拧了眉,蜷缩在衣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一张纸条,力道几乎要把那纸条给揉碎一样。 各种思绪、各种画面在脑海中翻腾,直至最终,都化作了那么一个雪天里,她负伤摔倒在地,被点中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楚喻即将被人给带走,却有那么一个人骑马而来,满身雪色高华冷贵,几乎是从天而降一般,救她楚喻于冰冷危难之中。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是要准备谋反么…… 楚云裳掐了掐手心。 时光逆转。 所以,物是人非吗? 越王,终究也只是越王而已。重生之有子无谋 ——————————————————————————————— 215、谋反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完结卷终极预告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这本书已经连载了两百天。 两百天,从一个最初的简单构思,变成如今这么一个复杂故事,一百多万的字数,回头看看自己写下的文字,倒也觉得感慨。 既然感慨,不妨来写一篇小感言。 * 我向来是个喜欢各种铺垫、各种埋下伏笔的人,所以我写出来的文,长也好,短也罢,铺垫一路接一路,伏笔一个接一个,读者眼中所看到的或疑团或违和或漏洞,不过是我为全局所设置下的悬念。 好比楚喻的血脉,好比九方长渊的伤口,好比楚玺的虐待,好比莫青凉的离开,好比楚云裳的来历,好比各种利益与*交织而成的人性。 时常会有姑娘留言说,一些情节写得太沉重,太黑暗,人性被剖析得太深刻,希望正义至上,最想看的还是能够温暖人心的内容。 而这正是我想要表达的。 在这本书里,可以看到温暖,也可以看到冰冷;可以看到开心,也可以看到悲伤。这是一本宠文不假,这是一本双强爽文也不假,但我不愿意千篇一律的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我想写出我内心最真实的故事,我想让读者能从我的书里,看到我精心构划出来的最符合这本书的世界。 那是一个虚构的,但在我的认知中,却真实存在的世界。 而你们,在各类角色的带领下,进入这个世界,融入这个世界,直至最终,理解这个世界,理解世界里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理解世界里的情比天高,忠贞不渝。 任何事物都有属于各自的对立面,正如有因,那就必有果。 有开始,就有结束。 所以这本书,开始正式走上完结的道路。 从子不语到谋不动,从君不来到妾不归。 当初有子故而无谋,如今重生归来与否? * 完结卷【妾不归】预告: 楚云裳: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过生与死。你为我付出所有,现在,也该我为你付出全部。 慕玖越/九方长渊:我最庆幸的,就是没有错过你。 楚喻:我看到的永远都不是真相,一如别人看到的,也都不是真相。 花雉:你死了,我却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给我五年时间,等我做完了,我就来陪你。 无影:这里太危险,我一个人就好。 羽离素:如果有朝一日死在你手里,那也是我罪有应得。我死之后,请你忘记我。 慕与归:不,我没有选错路,因为你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楚玺:你终于走到这一步,我死也能瞑目。 莫青凉:不要来见我,你会厌恶我现在的模样。所以,就当我已经死了,为我立一块碑吧。 楚天澈:你别这样,我心疼。 京玉子:你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值得吗? 早已去世的慕歌:天道轮回。你犯下的罪,就算是死,也永远别想抹除。 尚未正式出场的某个人:人命,那是什么?比大权在握,还能给我带来更多的快感吗? * 私欲的尽头是疯狂,疯狂的尽头是丧失。 丧失之极,道德伦理,皆作灰飞耳。 而远方有光。 光之极,光耀大地,世间终尽享欢乐明媚。 * 完结卷,开启——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完结卷终极预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6、激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才在越王府住下没两天,楚云裳又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懿都。 自然,太师府的人也得到了消息,且府里连着主子仆从,足足上百号人,一直都在为这个消息烦恼着。 旁的人烦恼什么不甚清楚,莫太师所烦恼的,自是要不要让楚云裳来府上的事。 先前藏室那边回了消息,说莫青凉不同意合作,不愿意见楚云裳。 莫青凉不见楚云裳,那就表明,她所知道的和楚家有关的秘密,她也不会说出口。这么多年了,药性将她折磨成了个疯子,她理智近乎全无,却仍然将在楚家的所见所闻守口如瓶,半分不肯泄露,只表明想要知道秘密,就须得让她见楚云裳。如此,连宏元帝都拿她没办法,他这个当父亲的,耐心也快要消耗光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时日无多,再不将秘密说出口,她就得带着那个秘密,永远的葬入坟墓,可到头来,她却又不愿意见楚云裳了? 莫太师皱着眉,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脾气倔得很,一旦认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她。 这样的话,楚家的秘密,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莫非这么多年的努力,到头来,连个秘密都不够资格知道吗?不知道那个秘密,可就永远不能触及皇室忌惮的把柄,无法在政权之上更进一步…… 莫太师正一筹莫展,管家却突然进来禀报:“老爷,来客人了。” “来的是谁?” 管家一脸复杂:“……来的是七小姐。” 莫太师一怔。 七小姐? 哪个七小姐? 自然是楚家的那位七小姐。 同时,也是太师府莫家这一代的嫡长女,虽是外孙,但身份依旧贵不可言,只是这些年来,楚家和莫家并无交集,楚云裳这么一个身份,便也鲜少被人提起。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莫太师并没有追问以前楚云裳是连太师府的门都进不得的,如今何以能直接进了府里,只深吸一口气:“快将她请过来。” 管家依言去正厅请人,莫太师则是开始在原地踱步,一面思索着楚云裳前来造访的目的,一面思索自己是否要趁此机会,把话和楚云裳摊开说。 虽然不知楚云裳是否清楚楚家的那个秘密,但好歹她也是楚家人,或多或少,她应该也听说过那么一些吧…… 但如果她也像她娘一样倔,也不肯将秘密说出来,那么…… 莫太师单手握拳,举至下颚,沉思了起来。 正想着,管家已经将楚云裳请了过来:“七小姐,老爷正在书房等您,您这边走。” 莫太师停止踱步,转头去看。 这便见到,书房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落雪,小朵小朵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着,将外头那正盛开着的红梅给点缀了丝丝缕缕的白。红梅白雪,景色妖娆,其中有三人正走着,一个自然是太师府的管家,另两个,一男一女,男子正撑伞为那女子挡雪,伞沿压得有些低,让人一时看不清来者相貌。 待得近了,莫太师这才看清,伞下的女子,眉眼和莫青凉的极其相似,又冷又淡,正是楚云裳,他那个十多年未见的外孙女。 至于撑伞的男子,莫太师不认识,只瞧着那人过来后,收了伞就在旁边候着,看来是楚云裳带来的护卫了。 不带丫鬟来,也不带儿子来,只带了个护卫。 莫太师微微沉了眉。 这个外孙女,似乎来者不善。 楚云裳进得书房来,房中没有地龙,也没有暖炉,颇有些冷。她便也没有脱去身上的披风,只揣着来时顺手拿的小手炉,含身给莫太师行了个晚辈礼。 “云裳见过外祖父。”她道,“不知外祖父正在处理公务,没有打扰到您吧?” 莫太师见她一来就喊外祖父,颇显亲密,一时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只道:“无妨,云裳太客气了。”转而便吩咐管家上茶,门窗也关了,再搬来个暖炉,书房这才慢慢暖和起来。 此番举动,显得他很爱护楚云裳这么个外孙女。 然而楚云裳却没有要脱掉披风,坐下来喝口茶,和莫太师畅谈一番的意思。她命花雉呈上从神医谷带来的补药,送给莫太师,权当拜年后,便直截了当道:“外祖父德高望重,应当能知道云裳此行拜访,所为何事。” 莫太师正看着面前这据说是能够延年益寿的上好补药,闻言立时恍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想见你娘?” “是。此事,外祖父应该乐见其成。” 莫青凉知道太多,她也知道太多。 但她知道的那些事情,终究是不如莫青凉当年所亲身经历过的。 楚家的秘密,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心病,同时也是折磨着莫青凉的根源。只有知道那个秘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才有着一定的把握,能将和秘密有关的所有事,给一举解决掉。 所以在休整两日后,她便来了太师府,要见莫青凉。 母亲。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莫太师听了,沉默片刻,末了竟是叹息一声,摇摇头,将盛放补药的盒子给盖好,推了回去:“你娘不想见你,你且回去吧。” 不想见她? 楚云裳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微微眯起眼:“她在哪?” 莫太师继续摇头:“是她亲口说的,她不愿见你,要你当她已经死了。”停顿片刻,又叹了口气,道,“这水太深,你娘不想把你牵扯进去,我如今也老了,不想再插手。此事,便算了吧,我就当你今日没来过,你回去吧。” 楚云裳不回话,只眯眼看着他。 看着这位十数年不见的外祖父,两鬓斑白,却仍旧器宇轩昂,眼中神采不见飞扬,只见深邃内敛。他语气听来极是感慨,有些专属年长者的味道,更有作为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但楚云裳却还是从他咬字的细节处分辨出,他所说的这些话,全然是做戏。 或许莫青凉确是说过不想见她的话,但莫太师的心里,绝不会同莫青凉想的一样。 他身居高位,在朝堂里混迹了几十年屹立不倒,断然不可将他看做是个普通人。他这是很简单的激将法,嘴上说着要她走,实则根本就是在激她,莫青凉越不想见她,她就越要见到莫青凉。 否则,即便她和莫青凉不谈和楚家有关的事,他也该让她见莫青凉一面,为后者进行诊治,这才是尽了他为人父的义务,而非是现在这般,轻而易举便拒绝她,端着架子要看她求他,让她见莫青凉一眼。 不过,何尝不能如他所愿? 她来太师府,本就誓要见到莫青凉的。 于是楚云裳忽而站起身来,像是没听到莫太师的话一样,朝外走去:“听说连陛下的人都找不到她。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太师府里被她摆了一道阵?十几年没来,如果不是管家带路,我方才还真有可能会迷路。” 说着,她转回头去,看了莫太师一眼。 本就冷淡漠然的神色,此时变得越漠然了,刚才她看起来对莫太师还是很尊敬的,但此刻,那神情一变,她眸光冷得不近人情,好像这么一位对她语重心长的老人,根本不是她的亲人一样,以致于她连最基本的伪装,都不愿继续保持下去了。 进府之时的各种虚与委蛇,口蜜腹剑,她从那些谓之亲戚的人身上已经领会得够多了,如今再来与莫太师这么个资本最老的老狐狸玩佛口蛇心的勾当,她原想心平气和与他好好谈的,但他连莫青凉的性命都不顾,和楚玺一样,根本是只知利用而枉为人父的,何以还让她继续装着和他推心置腹? 她只淡淡开口:“十几年不见,物是人非。太师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想来不管府中如何变化,都应是极熟悉的吧?” 一句物是人非,一句太师,听得莫太师眸中光华一敛,整个人看起来越深沉稳重了,显然也是立即明白了楚云裳的意思。他微微垂眸,须臾低低一笑:“你真想见她?” 楚云裳反问:“我若不见,你肯让我出府么?” 素来德高望重的太师笑了:“你果然是青凉的女儿。” 一样的倔脾气,一样的不服输。 同时,也一样的自以为是,自视甚高。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莫不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 案几上刚沏的茶还热着,莫太师端起一杯,缓缓拂着,道:“天黑之前,端看你能不能找到她了。”他轻啜一口茶水,味道甘美,沁人心脾,乃属国进贡给皇室的珍稀茶叶。城北这里尊贵人家多的是,但也只有他太师府得了这茶叶,足见天子对他太师府的看重:“找不到的话,你和她,也就都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了。” 老人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名为莫家嫡长外孙女的人。 “都说你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难得你来太师府一趟,何不让外祖父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能让这么多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关注着你?” 最重要的棋子? 楚云裳笑了。 她居然能被太师这样赞赏,何德何能? 想来便是朝堂里被他安插在对手阵营里最重要的一个人,也无法如她这般,担当得起他这么一句话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楚云裳轻声念了一句,道,“为了各自利益而已,太师谬赞了。” 莫太师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十分有趣,单手端着茶盏,另只手抬起撑了头:“是不是谬赞,天黑之前自见分晓。云裳,外祖父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楚云裳听了,不说话,也不行礼,转身便走,花雉亦是紧随其后。 眼见着楚云裳毫不犹豫地就走进雪里,准备去找莫青凉所在,管家压低声音:“老爷,真要让她找到藏室?” 此时雪下得有些大了,楚云裳的身影没入其中,已然看不见,莫太师收回目光,冷哼一声,道:“都知道府里被布了阵,可这些年来,又有谁能找到藏室?就算找到了,她又能进得藏室,青凉又会见她?简直笑话。”转手将茶盏搁到案几上,又道,“别看她今日只来了两个人。暗中有多少人也来了咱们府里,这可真不好说呢。” 而那些跟着来的人里,又有多少是希冀着她能见到莫青凉,又有多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她见到莫青凉,可谁都说不准呢。 想知道楚家秘密的人太多,不想让楚家秘密曝光的人也太多。 此番种种,理都理不清。 管家听了,不再多言,只忍不住转头,看向房外。 大雪纷飞。重生之有子无谋 ——————————————————————————————— 216、激将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7、寻到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雪越下越大。 皑皑白雪密密麻麻地从上空落下,遮得人视线都变得模糊。十几年没来太师府,少时记忆太过久远,这里的各种布局也不知是改动过多少次,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竟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伞上雪落了厚厚一层,花雉不由晃了晃伞柄,将积雪抖落,道:“七小姐,咱们这样找,能找到吗?” 简直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当真能找到莫青凉的所在?怕是等到了半夜,也根本找不到一点线索吧。 楚云裳听了,也不知是从哪里摸出一把雪白的羽毛扇来,展开扇面遮了半张脸,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花雉,你大意了。” 听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花雉一愣:“大意?属下……” 话说了一半,他反应过来,立时倒抽一口冷气。 明白了。 暗中有人。 “我不知道来者是何方势力,我也不知道来了总共几方势力。”楚云裳低声道,“我娘人在哪里,我的确不知道,目前也没有任何准确的情报,可以让我知道大致的方位,我也只能这样到处走走,撞运气罢了。反正时间是一个白天,只要天黑前能找到,就可以了。在此之前,我首要做的,就是把跟着我们的人给甩掉。” 花雉微微点头:“属下明白了。”转而忍不住又道,“七小姐,您这样淡定,还真是一点都不急。” 这样慢悠悠的乱逛,走一会儿停一会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特意来太师府赏雪看梅的。 楚云裳笑:“急有什么用?左右这十几年来,谁都没找到我娘,连太师都不认路,只有那个老管家知道路怎么走。但想来你也察觉到了,那个老管家,你和无影联手,都不一定能在他手下走上十招,谁都别想从他嘴里套出路线来。他不是我娘的人,却甘愿听从我娘的吩咐,在太师府里老老实实当个仆人。花雉,你说,这样的一个人,当真是我娘能指使得动的吗?” 花雉眸中神色一凝:“七小姐的意思是……” 莫青凉的背后,其实还另有别人? 可莫青凉的顶头上司,不就是陛下吗?难道除了陛下之外,莫青凉还有另一个主子?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素手执着羽毛扇,头上又有青伞,人在雪中,看来十分的养眼,那双眸子一弯,笑起来又好看又别有深意,“时间不多,不说了,咱们继续走吧。” 花雉也知道此处并不是细谈的好地方,应了一声,便继续为她撑着伞,跟着她走。 然而她嘴上说着时间不多,走得却还是慢悠悠。雪里青伞,她一袭素白,花雉一袭绯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那姿态,那神情,当真是一点都不急。 他们两个不急,暗中的人却都是急了。 尤其是急于想跟着楚云裳,找到莫青凉藏身之处的人,一个二个眼睛都要急红了:不是说楚云裳和莫青凉母女情深,当初莫青凉同汝阳侯和离的时候,她哭着喊着要莫青凉不要走吗?怎么,这好不容易能见莫青凉了,她居然如此气定神闲,一点都不急? 特么她不急,老子急啊! 要不是她身边有那个功夫很厉害的护卫,他们早一拥而上把她给绑了,勒令她尽快找到莫青凉。 与此恰好相反的,正是一些绝不愿楚云裳找到莫青凉的人。 这一批,自然是以大内侍卫为首的皇室人。 都知道楚家的秘密,一旦曝光开来,足以危及大周朝的统治,甚至将慕氏皇室自此从皇位上赶下来也说不定。因而宏元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楚家秘密曝光来,那么自然,楚云裳来太师府找莫青凉,自是不为他所期望,他当然要派人来,势必要阻止楚云裳。 只是,他想阻止楚云裳,想莫青凉死了,那么楚家的秘密,就永远不会有外人知道了,却真能如他所愿吗? 太师府这个地方,即便没有布阵,也没普通人家那样简单。 于是,见都过了两三刻钟了,楚云裳走了好几个地方,还坐着歇了歇,喝了杯茶,却仍是一点都不急的模样,暗中跟着的人,眼看着这里方圆数丈除了楚云裳正坐着的亭子,和一个茅厕,其余地方都是平坦之地,也没什么拐角,楚云裳不可能一转眼就不见的,暗中人一时间都有些松懈,悄悄活动活动了身子。 这大雪天里跟踪,实在累人。 不过有人松懈,自然有人依旧认真盯梢。 盯着盯着,就见楚云裳开始做些很奇怪的举动。 【她在干什么?】 有人传音入密询问身边的同伴。 同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这些暗中的人,所有势力,敌方的,己方的,中立的,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楚云裳在让人给她沏了第二杯茶后,她端起来,凑近闻了茶香,却没喝,而是反手,将杯中茶水给倒进一边雪地里。 倒掉第二杯茶后,又沏了一杯,她这次连闻都没闻,直接倒掉。 然后是第四杯茶,也倒掉了。 连续倒掉三杯茶后,她才终于停了。这时许是饿了,她让人给她上一些点心,她则从铺了软毡的石凳上站起来,打开伞,直直地朝着茅厕走去,看样子是茶喝多了。 暗中人见此都没有多想,因为花雉还在亭子里没动。 只某些太过熟悉楚云裳行事风格的人,悄悄的传音,说跟着楚云裳。 而所谓一方动风云皆动,有一个势力的人跟着楚云裳,余下的势力,也都一齐跟了过去。所有人都跟着楚云裳跑去茅厕那边继续坚守,却还是有一些人留了下来,继续看着花雉。 这便见到,花雉在亭子里坐了会儿,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起身离开了亭子,四处张望了一番,就选了个方向,抬脚走了。 看样子,是想在楚云裳回来之前,先自己找一找路。 留守在这里的些许暗中人,立时紧跟着花雉走了。 这一走,亭子这里,暗中便再没有别人。 于是,便也无人看到,这分明已经是没人的地方,楚云裳突然从亭子背后绕了出来。她头上依旧有伞在为她遮挡着,但撑伞的并不是她,而是花雉。 羽毛扇遮了半张容颜,她浅浅一笑,眸中华光四射:“都甩掉了呢。走吧。” 花雉不多言,跟着她走了。 这一次走,再不如之前那般,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楚云裳分明是不知道前往藏室路线的,但此时此刻,她像是很清楚路线一样,十分沉着地走着,忽而左拐,忽而右拐,忽而又退回走过的拐角,速度虽不快,却也不像之前那样慢吞吞的。 花雉落后她半步为她撑伞,看她的步伐,他明白,七小姐嘴上说着不急,其实她才是真正急的那一个人。 在越王府休整的两天里,她别的什么都没做,她只去研究阵法了。 她说莫青凉自身是不懂阵法的,太师府里的阵法,一定是别人布下的。而九方长渊派出了凤鸣城的人,动用了许多办法,都没能找到藏室,那很显然,太师府的这个阵法,是连凤鸣城里都没人涉猎的。 凤鸣城里无人涉猎,那么布下该阵的人,就不会是凤鸣城的人,而是九州里的人。 既然是九州中的某位高人,那想要找到该阵的解法,就有一条很鲜明的线索了。 至于那个线索是什么…… 花雉忍不住再看了眼楚云裳。 也就只有最喜欢翻读医书的她,才能从当年莫青凉留下的那些医学孤本里,找到太师府里这个阵法的图纸。 找到图纸,却没有找到破阵的方法,楚云裳研究琢磨了整整两天,都没能研究出个什么头绪。但此刻,真来到了太师府,她却有如神助般,走到哪里该绕圈,走到哪里该转弯,她明明没走过的,却给花雉一种这条路她其实已经走过很多次的感觉。 走着走着,她速度不自知的加快,在雪中如同一道风一样。若非花雉一直都是紧跟在她半步之后,怕是要被她那变换极快的步法,给直接看得眼花缭乱,从而跟丢。 再走,花雉却是诡异地现,难怪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太师府的那个老管家,一直都是没人能找到莫青凉的所在,原来在太师府里以各种各样诡异的方法绕过整整一圈后,再走第二圈的时候,不论是从哪里经过,哪怕是从人眼皮子底下重重跺着脚步走,对方也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这根本就是个最高级的障眼法! 眼看着自己和楚云裳从那些隐匿在暗中,却怎样都找不到自己两人的各方势力的人,花雉终于没能忍住,问向楚云裳。 “七小姐,怎么……” “我娘以前带我走过这样的路。”从又一个暗中人面前走过,楚云裳平静地回答,“我很小的时候,她有一次带我来太师府,亲自领着我走过一次。不过我那个时候太小,可能她以为,我记不住吧。” 说完,她唇角勾了勾,大约是想要笑的,却终究没有半分笑意。 以为她年纪太小记性不好,那么复杂冗长的路线,该是记不住的,所以一直都不担心回了太师府后,她找过来,会破解掉这个阵法。 而果真,回了太师府后,她曾无数次的找上门来,无数次的被拒之门外,却从没有想过要潜行进太师府,寻找莫青凉。 如若那个时候,她没有听三哥的话,悄悄潜伏进了太师府…… 楚云裳很快打住自己这个念头。 如果只是如果,除非时光倒流,否则永远不可能生。 脚下的路是刚才已经走过一遍的,然而仔细观察的话,便能现,这还是刚刚走过的路,但和原先的路,又有些不一样了。依旧走过刚才走过的拐角,前方积雪渐渐深了,似是没有人清理过,一脚踏上去,鞋面都要堪堪没过。 走了这么久,鞋底早已湿透,鞋子里面有些湿哒哒的。然楚云裳还是一刻不停地朝前走,走到尽头,没路了,赫然是一面封闭型的墙壁,阴森而陈旧,立在厚厚白雪里,让人看着皮肤都禁不住的寒。 花雉看着那墙壁,再抖了抖伞上的雪:“七小姐,这里就是了吗?” “大概吧。” 楚云裳的回答并不肯定,她也是在看着墙壁,试图要从上面找出什么机关来。 她记得,当初莫青凉带她来到这里的时候,曾抚摸着这面墙壁,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 莫青凉说了些什么呢…… 楚云裳想着,眸光慢慢扫过墙面,须臾,骤然一停。 找到了。 ------题外话------ 小年快乐! ps:过年不断更哟,结局之前再请假,群摸摸大 pps:有玩梦100的吗?有的话加好友呀,蠢作者安卓服的_(:3∠)_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17、寻到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8、母亲,我来接你回家了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母亲。 漆黑而湿冷的睡梦中,她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呼喊。 这呼喊又平静又沉着,冷静自持,她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好像她以前听过这个称呼的,但并没有听过这种语气的呼喊。却难得感到好奇,很想知道是谁在喊她,她便在梦里睁开一直都紧闭着的眼,看向前方的黑暗之中,试图能够找到喊她母亲的那个人。 记忆之中,似乎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了。她离开她的孩子已经很多年,如今还能记得孩子的名字就已是奢侈,她早已忘记孩子的音容笑貌,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所以,这十几年来,她在梦中,从没见到过她的孩子。 许是上天在惩罚她吧?惩罚她作为母亲,却没有尽到为人母应有的职责。她将她的孩子留在那样一个狼虎之地,不知有多少的人野心勃勃地想要利用她的孩子得到某种利益,而她恰巧是为了维护那些利益、守住那些秘密,居然狠心将她的孩子舍弃,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不见天日。 她当初怎么就,能那么狠心,一点都不舍得呢? 这样想着,于黑暗中睁开眼,她茫然四顾,企图找到那个喊她母亲的人。 虽然心知喊她的人,不会是她的孩子,但她还是想知道,会是哪个可怜的孩子,能够入得她的梦里,对着她喊出那么一句母亲。 视线在黑暗中梭巡,她看得十分吃力,她的眼睛太久没见到光明,视力已经退化到近乎于失明。所以她的梦一直以来全都是黑色的,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不过她现在只需要在黑暗中寻找到那不属于黑暗的一点,所以她虽然吃力,但并不是不能承受。 于是,慢慢的,慢慢的,她看到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像是阳光一样的色泽,静静处在黑暗中的一角,等待着她过去。 像是受到召唤一样,她过去了。 靠近过后,她果然又听见那么一句,母亲。 这第二次的母亲,和她最开始听到的第一次,有些不同。多了那么一点故作镇定,也多了那么一点隐藏不住的悲戚,更多了那么一点求而不得的苦楚。 她听着,再度靠近,然后慢慢伸出手,试图触碰到这缕光泽。 同时也是缓缓开口,问道,你是谁?你在找你的母亲吗? 对方不说话,只再喊了一句,母亲。 这是第三次呼喊了。 第三次的语气,更加沉重而悲伤,隐约带着点血腥味,仿佛有鲜血从喉咙里涌上来,牙齿都被染红,满嘴的铁锈味道。 她听见了,也闻到了,立时变得有些迟疑,往前伸着的手,倏然停了。她还是置身于她自己的黑暗世界中,面对着那微弱的光,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受伤了吗? 对方仍然不答话,只光芒的亮度,开始慢慢减弱。 她感觉到了,心中陡的升起一股慌乱之感,匆忙间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这缕光芒,却什么都没能碰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缕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消散开来,直到最后,四周围一片死寂,好像这光从未出现过,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她依然身处这么个暗无天日的梦里,依然只有着她自己,谁都进不来她的梦境。 她怔怔看着周围的黑暗,突然觉得很是疲惫。 这只是梦而已。 虽然梦醒后,她的现实也依旧是这样暗无天日的漆黑,但现实总好过梦境,至少,她在现实中,还能和外界有一丝联系,而非在梦中,她什么都抓不住。 连那个喊着她母亲的孩子,她都不知道是谁。 于是,黑暗中,她睁开眼。 眼前果然和梦中一样,漆黑无比,没有一丝光线。还未长好指甲的手撑着地面,她慢慢坐起身来,转了转眼珠,习惯性地看向墙壁上的某一处,却是现,这时候外面还是白天,那里的孔洞,应该有天光照进来的,可今天,却是没有了。 难道她这一觉睡得太久,外面天已经黑了吗? 她这样想着,几乎是如动物一般,四肢着地,朝着孔洞的所在爬过去,想要透过孔洞看看,外面是不是已经到了晚上了,却是才靠近过去,身体贴上墙壁,她就敏锐地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是这里吗?” 她听到一句好听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似乎在和谁说话,只是对方没有说话,可能是做出了肯定的动作,她听见“锵”的一声青锋出鞘的声音响起,似乎是那个男人拿着剑,准备开始进行工作了。 他要干什么? 这里是藏室,是太师府里最隐蔽的地方,除了管家,怎么可能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难道管家被人捉住了,将来到藏室的路线,透露给别人了吗? 她正想着,就听剑锋与墙壁交错摩擦的声音响起,有那么一点寒凉的光,倏然穿透墙壁,出现在她的眼前,正对着她的眉心。 她目光所及仍是漆黑一片,并不能看太清楚那光,只茫然地眨了眨眼,竟不知要避让。 直到那剑尖收回,那剑的主人惊咦一声:“怎么有血?” 听见这句话,她才回过神来,顿觉眉心一阵刺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有些湿滑,好像流血了。 ……糟了! 她猛地反应过来,身体条件反射般,“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她双手按着地面,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手掌有些痛,也有些滑,和眉心一样,好像也流血了,她却顾不得这些,忙不迭的转身,就想要向角落里爬去。 习惯使然。 她在这里已经独自一人住了十几年,没有任何人伺候她,也没有任何人接近她。她孤独而又痛苦地住在这里,对人对事的本能早被消磨殆尽,头脑被药性折磨到几近疯癫,她的肢体能力也退化到如同动物一样——人类本就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她现在连走路,都快要忘记怎么走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被别人现她藏身之处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只想往隐蔽的地方躲去,只想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见到她。 却才往前爬了那么两步,她就听见身后的墙壁上,陡然传来更加大声的剑刃穿透墙壁的声音。紧接着是墙壁被那把剑生生凿出极深的裂缝来,墙壁外面的人借着这些裂缝,动用内力狠狠一推,极剧烈的“砰”的一声,这面十几年如一日的墙壁,轰然倒塌。 刺目的光芒从墙壁上破开的大洞外照射进来,冷冽的北风随之卷着雪花也是吹了进来。这墙壁之后的空间,已经很久都没有照进过这样强烈的光线,没有吹进这样寒冷的风,她还在向前爬着,突然感到光芒和寒冷,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然后就紧紧闭上眼睛,手脚并用,继续向前爬,誓要爬到她最熟悉,同时也是最能给她安全感的角落里。 只要爬到那里,她就安全了。她这样想着。 又向前爬了一步,她听到有谁用着一种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的颤抖的声音道:“你是谁?你要去哪里?” 并没有询问一句最应该询问的“你怎么在这里”。 若是十几年前的她,她定能从这问话中猜出什么来。但很可惜,十几年后的她,已经不能了。 所以这时候她简直无比感谢管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过来给她传递消息,以致于她还没有忘记怎样说话。她听见那问话,肩膀抖索一下,才答道:“我不去哪里……我……” “你眼睛看不见吗?”对方简直是无视了她的回答,径自问道,“这么多年了,你眼睛已经瞎了吗?” 她听着这话,一怔。 眼睛……瞎了吗? 她想睁开眼,但眼睛已经整整十三年没有见到过如今日这般强烈的光线,她惧怕光芒,因而即便想要睁眼的,眼皮却还是在保护着眼球,紧紧闭着,不肯睁开。她维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瘦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闻言笨拙地回答:“好像、好像是瞎了吧,早就看不见东西了。” “是么。” 对方低语了一句,转而不再问话,脚步声轻轻响起,竟是朝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她听见脚步声,身体禁不住又是一颤,手掌朝前方地面扒去,她又想要爬,声音因惊恐而变得尖锐嘶哑:“你是谁?!你别过来!” 对方脚步声倏然止住。 她听着,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对方说话的语气之中,那死死被压抑着的情绪,将将要控制不住地爆开来:“你连我的脸都见不到,你怎能知道我是谁?”对方似乎是认识她的,语气变得越悲怆而沉重,“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我以前那个……” 对方似是想要说出个什么称谓来,她正心惊胆战地听着,可最终那个称谓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趴伏在原地,根据对方的口吻,正猜测着这个人到底是谁,就听对方似乎已经将情绪给收敛了起来,再度说话,语气已然恢复平静。 “你生病了。”对方平缓道,“你病得很厉害,我来接你出去,给你治病。” 她听着,犹疑道:“你怎么知道我生病?我没病。” “你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对方很平静地说出她身体状况,“你也快要不会走路了。你四肢正在退化,肌肉萎缩,身体各方面机能也进入最后的衰弱期,如果不立即接受治疗,再过几个月,你就会死了。” 再过几个月,就要死了。 所以莫太师说她时日无多。 她有些怔怔然:“我真的快要死了。” 她今年多少岁了?她今年似乎才三十多岁,作为一个女人,她这样的年纪,还不算老。 但是,她的脸,她的皮肤,她的头,她的双手她的身体,早就已经如耄耋之年的老人一般,苍苍老矣,衰老到不成样子,她老到快要死去了。 “我不想你死,所以来接你出去。”对方又走过来,走得很慢,然后停在她身边,似乎是蹲下来了吧,她听见对方的声音在离她耳朵很近的地方响起,“我知道,你也不想死的。所以跟我一起出去好不好?在这里无法接受最好的治疗,对你身体不好。” 对方声音有如来自地狱般的蛊惑,她觉得自己竟然无法拒绝,只鬼使神差地点头:“你会把我治好吗?” 对方轻声允诺:“会的,你放心。” 然后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她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才慢慢在对方的扶持下坐起来。 于是看着她紧闭着眼睛,手上脸上都是血,浑身乱糟糟脏兮兮的,乞丐都不如,对方终于是没能忍住,轻轻一笑,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落到她手背的伤口上。 然后她听见对方道一句:“母亲,我来接你回家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18、母亲,我来接你回家了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19、云裳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楚云裳避开所有暗中跟踪的人,在天黑前成功找到藏室,并将莫青凉带出藏室的消息,不过那么短短半刻钟,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太师府。 于是整个太师府,都是震动了。 所有的人,上至主子,下至仆从,一窝蜂全涌去了楚云裳借去的客房所在之地,想要见一见,那传说中长达十三年都没有见过外人的莫青凉莫少卿,如今是成了个什么样子。顺带也想见一见,能将所有势力都没能找到的莫青凉给从藏室里带出的楚云裳,究竟是有着多大的能耐,才能在半天都不到的时间里,做到许多人花了十三年时间都没能做成的事情。 太师府客房素来都是没什么人居住的,加之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雪,环境更显清幽。只是此番清幽,今日却不得存,客房外的院落里乱糟糟的,摩肩接踵,竟都是从太师府各处跑过来看热闹的人。 院落里如此热闹,客房中却还是很安静。 雕花的门窗都在紧闭着,心细的丫鬟给燃了一支梅花熏香,暖炉生温,温暖的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熏香,轻嗅一口,满屋子都是好闻的腊梅香。楚云裳此时不在房内,花雉也不在,只有两个年长的婆子,正为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女人,洗头净身,动作十分的恭谨小心。 整整十三年的时间没有离开过藏室,没有晒过太阳吹过风,莫青凉的身体如今已然变得十分虚弱。两个婆子一面轻声哄着她,让她不要过于抗拒,一面慢慢帮她清理着身体,十指穿过那如老人般几近花白的头,抚摸过那萎缩的布满褶皱的苍白皮肤,两个婆子终于是没能忍住,簌簌落下泪来。 “大小姐。”其中一个婆子哽咽着道,“奴婢两个还没老,您怎的就老这么快……当初奴婢二人要跟您一起去藏室,好伺候着您,可您为什么要拒绝呢?您看您现在……” 触景生情,十三年前的莫青凉,和十三年后的莫青凉,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婆子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只能呜呜哽咽着,十分悲伤。 莫青凉听着婆子的话,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来。但那人影实在是太模糊了,连轮廓都不清晰,她到底是没能记起这两个人是谁,只能紧闭着眼睛,试探般地道:“你,你以前伺候过我啊?” 听见这问话,刚才说话的那个婆子眼泪流得更凶,简直是泣不成声:“是的……大小姐,奴婢以前是您的贴身丫鬟,您不记得了吗?” 若非当年是莫青凉的贴身丫鬟,伺候莫青凉伺候了很多年,对莫青凉忠心耿耿,楚云裳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太师府的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莫青凉。 太师府里牛头马面太多,稍有不注意,便要落了谁的圈套,遭了谁的道。楚云裳今日敢来这里,就已经是提早做好了要全身而退的万全准备,否则,平白无故的,她不会特意点了这两个婆子来照顾莫青凉。 闻言,莫青凉茫然摇头。 不记得了。 她现在还能记得清楚的,也就只有管家,她的父亲,以及她的孩子。 对了,她的孩子,她的女儿…… 两个婆子正给她擦洗着腿脚,冷不防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脚踹翻了水盆。她依旧是在紧闭着眼睛,脸上表情却变得惶恐:“女儿呢,云裳呢,我的云裳去哪了?” 婆子顾不得去整理地板上的水渍,闻言只急忙回答她:“七小姐正在外面和老爷说话呢,说完话就会过来了。” 她却好像根本没听到婆子的话一样,兀自胡乱踢蹬着双腿,疯似的,叫道:“云裳!云裳!云裳你在哪,云裳你去哪了?!” 一边叫,一边双手摸索着床沿,竟是想要从床上爬下来,去找楚云裳。 两个婆子见状,立时都是急了,纷纷靠近过来想要拉住她:“大小姐,大小姐!您别急啊,七小姐正在外面和老爷说话呢,等她说完就会过来了!” 耳边乱嗡嗡的,好像有人在和她说话,可她什么都听不清楚。须臾感到有人要钳制住她的身体,她受惊地身体一缩,然后下意识就挥舞着手臂,想要将这试图抓住她的人给逼退。 她脸上神情越惶恐,口中也是胡乱地叫道:“滚开!都滚开!脏死了,别碰我!” 挥舞间,她手上之前被楚云裳亲自包扎的伤口重新裂开来,新鲜的血液染透纱布,她眉心处的伤口也是随之崩裂开来,鲜红的血顺着她脸颊流淌,她刚刚才被打理得整洁,这一下子又变成了个疯子模样。 不知是不是回想起了什么,她额上突然溢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来,身体痉挛一样,颤抖得厉害。然而她还是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将试图拉住她的婆子给挥开,然后手脚并用着,就要爬下床。 “噗通!” 眼睛看不见,她从床上重重栽下,瘦骨嶙峋的身体磕到之前被她踢翻的水盆上,疼得她轻嘶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听见莫青凉的痛呼声,两个婆子惊叫一声:“大小姐!”然后不顾刚刚被推倒在地的疼痛,继续扑将过去,想要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感到又有人想要捉住她,她额头上冷汗更甚。却还未有所动作,就听门开的声音响起,一股冷风卷着雪花顺势侵入房内,外面院子里的各种噪音也是随之而入,她却从中清楚地听见那么一道比雪更凉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音落,房门被关上,噪音也被隔绝在外,她听见衣料摩擦的声响,似乎是进来的那个人正在脱掉穿在最外面的斗篷。 脱去斗篷,花雉将其随手挂在一旁。然后楚云裳便同他道:“去给三爷报信,让三爷派一辆马车过来接人。” 花雉对楚云裳素来言听计从,依言便出去传信了。如今楚云裳光明正大的将莫青凉从藏室里带出来,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楚,暗中多方势力彼此牵制,倒是不用担心从太师府传信给城南的楚天澈,可否会半途中被人劫走。 见楚云裳回来了,两个婆子齐齐松了一口气,低头朝楚云裳见礼:“七小姐,您可回来了!大小姐吵着要见您,奴婢二人根本拉不住。” 莫青凉听着,忍不住蜷了蜷身体,脑袋也是深深低下,似乎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行为简直跟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没事。”楚云裳走过去,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给她洗过澡了吗?” “回七小姐的话,已经洗过了,刚才奴婢在给大小姐擦脚。”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婆子这便收拾了东西退下,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安静到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莫青凉肩膀颤了颤,嘴唇抿得死紧。 等楚云裳走到她身边,看她鸵鸟一样将脑袋埋进膝盖里,楚云裳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拉她起来,只在她身边蹲坐下来,双手环住双腿,静静看着这个已经十几年没见的人。 “你要见我啊。”楚云裳道,“我刚才在和太师说话,说完就回来了。我现在回来了,你怎么不看我一眼?” 莫青凉听着,头低低的,依然不抬头,也不说话,好像刚才那个疯一样的女人,根本不是她似的。 楚云裳也不逼她说话,只坐在她身边,看她双手上的纱布被血染透,这才伸过手去:“把你的手给我。伤口又裂了,我给你重新包扎。” 楚云裳这一说,她才觉得自己的伤口果然很疼。这便抬起头来,于是楚云裳就见她额头上的伤也裂开了。 然后就听她小孩子一般,嗫喏道:“骨头、骨头也疼。” “哪里的骨头疼?” “骨、骨盆。” 原来莫青凉天生骨盆略宽,刚才从床上摔下来,摔到了水盆上面,恰好磕在那最突出的骨头上。 楚云裳没说话,只将她手上染血的纱布拆掉后,换上新的,脑袋上的也给换掉,这才伸出双手,置于她两肋之下,想要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莫青凉被吓了一跳:“我、我自己能起来。” 楚云裳正弯腰站在她背后,看她如此受惊,不由道:“不要逞能,你现在站不起来。”说着,手臂一用力,轻轻松松便将莫青凉给从地上抱了起来。 莫青凉吓得身体僵直,一动都不敢动。 楚云裳抱着她,因是在她的背后,她又不敢乱动,便看不到楚云裳此刻神态表情。只能感受到楚云裳抱着她身体的手臂,突然加大了力道,勒得她有些难受。 但她还是不敢动,半点挣扎都没有,只惊慌失措般的感受着那疼痛,像是生怕自己喊痛的话,楚云裳就会把她丢到地上去。 须臾便听楚云裳轻声道:“你有好好吃过饭吗?怎么这么瘦。” 体重太轻,绝对不超过七十斤。 再看她的身体,浑身上下都是皮包骨头,没什么肉,体重全是骨头。 楚云裳深吸一口气,眼睫微微垂下,遮住眸中光彩。 莫青凉答道:“不知道……醒了就吃,饿了就吃,管家每个月给我送两次食物,我放在那里,经常吃不完。” 楚云裳听着,想起之前见到的藏室。 那座藏室十分的阴冷潮湿,终年不见阳光。四面墙壁上被各种东西给划出各种痕迹来,很多地方都能见到干涸的血渍,而那血除了莫青凉,再无他人。里头也没有床,只有一张勉强可称之为床板的木板子,以及几床不知多久没有晒过太阳的被褥,另外还有一张堆放着各种食物的桌子,除此之外,还一个被隔离出来的小小的盥洗室。 除了这些,藏室里就没什么东西了。 楚云裳不再说话,将莫青凉抱上床,然后解开她刚换上的干净衣服,想看看她骨盆那里伤得怎么样。 见楚云裳伸手就要解开自己的衣带,莫青凉又是一惊:“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骨头疼吗,我给你看看。” 如莫青凉这种思维已经退化到如幼童这般的人,楚云裳身为医者,接触得不少,所以此刻对付莫青凉,简直是手到擒来,轻声哄了几句,轻而易举便解开了她的衣服,察看她的骨盆,果然突出来的那块被磕得青紫,这便找来药膏,轻轻涂抹上去,让莫青凉立即就感觉好受很多。 等把她衣服重新穿好,散乱的头也整理好,楚云裳这才抱住她,脸颊贴上她的,感受着那缺少水分的近乎于干巴巴的皮肤,轻声道:“母亲,我们回家好吗?” 莫青凉听着,怔住:“家?” 她有家吗? 这里是太师府,这里不就是她的家? “回我和三哥的家。”楚云裳再问了一句,“好不好?” “……好。”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19、云裳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20、元宵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离开太师府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了。 楚天澈收到消息后,果然派了一辆马车过来,且还是他亲自来的,可见他对楚云裳能成功找到莫青凉,并要将其给带离太师府,乃是很重视的。 少时莫青凉还是楚家正室夫人的时候,楚天澈还不是嫡子,乃是庶出,并且兄弟太多,他排行老三,在楚家一堆少爷里并不算得多起眼。但莫青凉对于他们这些庶子,却是一视同仁,该给的待遇一样没剩下,简直如对待嫡出一般,还经常亲自教导他们学习,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当家主母的典范。 有了莫青凉这样的珠玉在前,再有赵氏这样的木椟在后,最初的那一年里,有着很长一段时间,楚天澈几位少爷,一直都是不习惯赵氏当侯夫人。 许正是因了有莫青凉的存在,楚天澈才会和自己的亲妹妹关系不好,转而竟和楚云裳关系极亲密。而赵氏以前做了很多年的妾,即便是当上了正室夫人,为妾者的各种认知习惯也早已浸淫到骨子里,改都改不掉。因而楚天澈在越亲近楚云裳的同时,也是越与赵氏的关系疏远了,嘴上还母亲母亲的叫着,但实则心里头,早已对这个母亲,产生了种种的不认同。 便是这种不认同,日久天长的,成为了足以燃烧掉一切的导火线。导致了日后楚天澈为了能够迎娶文姬,十分坚决地宁愿与楚家断绝关系,也势必要娶到文姬,付出了许多外人想象不到的代价;更导致了日后楚云裳计划报复整个楚家,他不仅不拒绝,还鼎力支持,让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在畏惧着他手段的同时,也恨不得能戳着他脊梁骨骂。 为什么要骂他,骂他什么? 自然是骂他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是个白眼狼,连爹娘都敢害。 恰如此刻。 楚云裳背着莫青凉,在花雉的保护下,慢慢从太师府里走出来的时候,正有太师府里的一位小姐,手指几乎是要戳到了楚天澈的鼻梁上,柳眉倒竖道:“真是好一个楚三爷!你亲生母亲正在汝阳侯府里,过着惨淡不已的日子,你不去看望你母亲便罢,你居然还敢来接早和你没了关系的女人去你府上住!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楚天澈平素都给人一种懒洋洋、好脾气的印象,如今这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也还是那般懒洋洋的,坐在车头上,一条腿支起来,手臂搭在上头,眉眼间满是慵懒之色。 听着太师府这位小姐的话,他不生气,只微微抬起手来,手指轻轻一挑,便将那小姐快要戳到他鼻梁上的手指给挑开了去。 然后吹了吹指尖,似是要吹去从那太师府小姐手指上沾到的灰尘,气得对方脸色通红,银牙暗咬,正待继续说出什么来,就听楚天澈操着那么一口懒洋洋的语气,淡淡道:“汝阳侯府里的那位,是我母亲,不是你母亲,对吧?” 太师府小姐的思维显然是跟不上他的,闻言只能迟疑着点头:“是又如何?汝阳侯夫人是你亲生母亲,你居然敢……” 话还未说完,就被楚天澈给打断。 楚三爷几乎是不用打腹稿一般,洋洋洒洒便是一番长篇大论脱口而出,说得连楚云裳都一愣一愣的。 也说得楚云裳背上的莫青凉,都是忍不住想要睁开眼来看看,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既然是我母亲,又不是你母亲,我不去看她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很想去看她,只是碍于她不是你的母亲,你才不敢去汝阳侯府?这样说来,你岂不是很想让她成为你的母亲——哦,说吧,你是不是暗恋我,想要嫁给我?” 啥?! 太师府小姐傻眼。 周围听到楚天澈这番话的人,也都傻眼。 然楚天澈却并没有被周围的气氛影响到,只眯眼看了看这位太师府小姐,似是想起什么,恍然拊掌道:“我道谁敢指着三爷我的鼻子骂,原来是你啊。当初还在学堂的时候,是你给我递情诗,被夫子现,你怕受惩,就污蔑那情诗是李家的小女儿给我写的,结果害得李家那小女儿受尽羞辱,最后跳河自尽,以示清白。 当初这事可闹了不久,汝阳侯府里的那位还因此以为我真是个风流浪荡的败家子儿,气得三个月卧床不起。你说,如果被汝阳侯府的那位知道,你以前居然做过这样的事,她可会同意让你嫁给我? 等等,不对,什么你嫁给我,三爷我是有妻有女的人,爷可断断不会做那真正良心被狗吃的人。” 末了,再上下打量一番这位太师府小姐,目光尤其是在她的髻上停留了会儿,这才摇摇头,啧啧叹道:“这都多少年了,我二女儿都已启蒙要进学堂了,你怎的连嫁人都还没有?让三爷猜猜,难不成你还在默默等候着三爷我,幻想能和我再续前缘?嘁,得了吧,一个二十多了都还没嫁人的老女人,你呆在太师府里吃太师的喝太师的,天天压榨太师那么一位孤寡老人,不知道作为女儿家该早早将自己嫁出去才对,你才真叫良心被狗吃了。” 静。 寂静。 这么一番骂人不带脏字的话从楚天澈口中说出,让得所有人都是愣在原地,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太师府小姐更是满眼呆滞,一张脸忽而煞白忽而通红,眼眶都红了,却是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竟似真如楚天澈话中所说,她年少的时候开始暗恋他,结果这份情感一直维持到了现在都还未断绝,以致于她今日在自家府邸里见到了楚天澈,这便忍不住站出来,对着楚天澈说出了那些话,为的就是能让楚天澈注意到她,最好是能认出她,和她再续青葱时代的前缘。 诚然。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都很专情。喜欢一个人,往往都能一直喜欢下去,哪怕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哪怕成了人尽可夫的坏女人,她们往往也不会断了心中的那份念想—— 明恋越王殿下的孙茹正如是。 太师府的这个小姐,也正如此。 可再专情,再痴心,也无法掩盖她们最本质的内心。往往看起来最纯洁的姑娘,其实心肠比任何人的都要黑,孙茹如此,太师府这位小姐,也还是如此。 倘若真心实意的喜欢着楚天澈的话,何以会不分青红皂白,那般当着人面诋毁谩骂楚天澈?这摆明了是喜欢楚天澈不假,但又想借着楚天澈,来提高自己的名声! 一箭双雕,当真是个极好的方法! 而这,就是太师府里,很寻常的一位小姐的城府手段。 楚三爷觉得,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记着了楚云裳之前和他说过的话,没让文姬和两个女儿跟着来。否则,这还没进太师府大门呢,就已经遇到有着这般战斗力的小鬼,谁知真进了太师府后,里面又有多少牛头马面在等着他? 难怪楚云裳今早过来,只带了个嘴皮子最利索的花雉,连楚喻都没带,不承想,太师府竟是如此可怕。 七妹诚不欺我! 楚天澈兀自想着,一点都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端的是风流倜傥,闲情逸致到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车头上,和楚云裳那如出一辙的银白披风裹着他颀长身体,那一张脸容,看起来越的丰神俊朗,让得周遭的人盯着他,皆和那太师府小姐一样,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一个男人…… 而那边,楚云裳也是为着他的话震惊了。 这战斗力爆表的男人,当真是她家三哥?! 这思维,这逻辑,这猜测,这推断,简直比柯南还要福尔摩斯,比毛利还要约翰华生! 楚云裳正震惊着,心中对楚天澈简直五体投地,就听背上的莫青凉突然开口了。 “云裳,这个说话的人是谁啊。”莫青凉声音很小,也很沙哑,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她是在说什么,“他得都不敢吭声了。” 楚云裳听着她的话,正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奇怪,就见前面楚天澈从马车上跳下来,几步过来,来到楚云裳面前,抬手想要将莫青凉接过来,却终究是止住了,只道:“十三年不见,母亲还好吗?” 母、母亲? 莫青凉懵了,这谁家孩子,怎么一见她就喊她母亲? “母亲,这是三哥。”楚云裳及时为她介绍,“三少爷楚天澈,你忘记了?” 于是莫青凉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好像很久之前,她还在汝阳侯府里的时候,的确是有过那么一个少爷,不腻着他自己的娘,反而天天跟在她这个嫡母身后,带着云裳各种玩。 既然脑海中有那么一点印象,云裳又这样和自己说,莫青凉趴在楚云裳的背上,朝他慢慢点了点头:“原来是天澈啊。”她道,“这么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楚天澈见她还记得自己,笑了笑:“是啊,儿子已经成家立业,给您生了两个孙女了。”顿了顿,又道,“母亲还不知道吧,七妹也生了个儿子,正和他两个姐姐一起,准备了晚饭,在家里等您回去呢。” 作为一个女人,为人妻,为人母,将孩子拉扯大后,最想要见到的,就是孩子也能有自己的家庭,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如此,晚年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便是天伦之乐。 莫青凉踽踽独活十三年,这些年来,未能享受过半天母子母女之情。如今闻得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孩子,居然都已成家,都已有了孩子,她一时喜不自禁,紧闭着的眼睛都堪堪要睁开。 然而最终眼睛也没能睁开,但楚天澈却清楚地看见她眼角溢出泪来。她伏趴在楚云裳的背上,苍白的嘴唇颤抖着,终是说出一句:“好,咱们回家,回家吃饭。” 楚云裳这便背着她,在楚天澈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往城南方向而去。 莫青凉终于离开太师府。 离开这个囚了她太久岁月的地方,离开所有的固步自封,离开所有的埋藏和逃避。旧时所有恩怨情仇,所有利益熏心,总该要有个机会将其彻底了断,犯罪者该死,清白者该瞑,正与邪终究有着最极端的方法来进行区分,而那区分,便如此番,蹉跎多少年的岁月,多少年的光阴,方能走到这么一日,肯将一切虚伪撕破。 雪还在下着,落到一把把伞上,遮了那伞面图案,只留雪白的顶,被大红灯笼的光照映着,年味竟还未散去。 目送着那马车渐渐驶入风雪中,不多时便再看不见了。太师府里的某个人,却一直都没有收回目光,只站在那里,仰首负手,看着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 今天,好像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吧。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于是那雪花缓缓地化了,躺在他掌心里,舔舐着他那苍老的皱纹。 雪,越下越大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220、元宵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21、尾随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喻儿给外祖母拜年,祝愿外祖母身体康健,万事如意,笑口常开。” “欢儿给祖母拜年,祝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宁儿也给祖母拜年,祝愿祖母富贵安康,吉祥如意,幸福长伴,天伦永享,后福无疆……” 三个小辈一个接一个的磕头拜年,吉祥话说得一个赛一个的好听。 说得坐在上首,一直都紧握着楚云裳的手,怎样都不肯放开的莫青凉,此时自离开太师府后,脑海中就一直在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放松了,那就表明她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不再那么抗拒和害怕了。 楚云裳一直都在观察着她,见她放松了,便也微微松了口气,心道她现在离开了太师府,首要做的,就是慢慢习惯这个她已经十三年未曾接触过的世界,然后才能展开一系列的后续,免得一下子将需要她做的事情都推给她,会让她承受不住,进而再度的固步自封,将自己给封闭起来。 不论出于何种缘由,于情于理,那样的莫青凉,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 思及于此,楚云裳给楚天澈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无声地挥了挥手,示意现在可以开始上菜了。 因莫青凉眼睛看不见,这饭厅里光线太强,楚云裳就给她眼上蒙了一层深色绸布,免得伤到她眼。是以此刻她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只能凭借着声音来分辨三个小辈都跪在她的正前方给她磕头,她犹疑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碰到他们。 于是楚云裳便道:“祖母想要看看你们呢。还不快起来?” “谢谢祖母。” “谢谢外祖母。” 三个小孩子爬起来,然后十分乖巧地走上前去,在距离莫青凉不过一尺远的地方停下,并没有莽撞地立即凑近,免得惊吓到他们的祖母。 楚云裳这便握住莫青凉的手腕,引领着她向前摸去,顺便给她介绍道:“这是三哥的大女儿,叫佳宁。这是二女儿,叫佳欢,和佳宁长得很像,大家不知道的,都以为她们是双生子呢,她们现在五周岁了,也启了蒙,等开春了,就准备进学堂开始上学了。”末了才轮到年纪最小的楚喻,“这是我儿子,叫喻儿,今年三岁大,准备过段时间就开蒙。” 莫青凉挨个的摸过孩子们的手,只觉入手肉呼呼软绵绵的,想来长得也都是十分可爱,只可惜她眼睛现在有毛病,她根本看不见。她认真地听着楚云裳的介绍,并不出言插嘴,只等楚云裳说完了,她才提出自己的疑问。 “喻儿三岁大了?你这么早就嫁人了?” 莫青凉虽然很多事都不记得,但事关楚云裳,她还是固执地记得很多事。 譬如她记得,她是十三年前和楚玺和离,回了太师府的。回太师府之前,满打满算,楚云裳也才四岁而已。四岁加上十三年,不过才十七岁,可楚云裳现在却告诉她,喻儿已经三岁大了。 再算算,女人怀孕一般都是十个月,四舍五入也算是一年。这样算的话,岂不是楚云裳才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孕? 莫青凉有些吃惊。 她怎么不知道,云裳这么早就嫁做人妇了? 云裳十三岁就嫁了人的话,那么云裳的夫君呢,怎么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听云裳说起?莫青凉感到不对劲,握紧了楚云裳的手,立即追问:“你嫁了人,你夫君呢?他在哪,他没有在这里吗?你快让他出来,让我见见我女婿。” 楚云裳闻言心中一动,正想着是该全盘托出实情,还是随便几句话糊弄过去,就听厅外传来一道声音:“嗯?岳母要见我?我才办完事回来,不想裳儿和岳母比我早一步回来。” 音落,有谁走进厅里来,抖去下了马车进来府中这一路上所落到身上的薄雪,再摘掉了黑纱斗笠和玄狐斗篷,这才稳步走过去,在距离莫青凉数尺之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毫不犹豫地便行了个晚辈礼:“小婿九方长渊,拜见岳母大人。” 楚天澈在旁边看着,暗道他这个准妹夫,果然不愧是能当他的未来妹夫,这凑巧,把握得刚刚好。 楚云裳也是一下子就安心了,来得正是时候。 不管怎么说,同莫青凉说实话也好,说假话也罢,以莫青凉如今的精神强弱程度,作为医者,楚云裳不敢让她承受一些信息量太大的讯息。因而九方长渊这一到来,这一接话,恰好与莫青凉先前的提问接洽住,回答又正好符合莫青凉对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的想法,因而莫青凉最多只觉惊诧,而不会觉得无法承受。 果然,莫青凉听着九方长渊的话,一愣:“你,你是云裳的夫君?” “回岳母的话,是。” 莫青凉喃喃道:“云裳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楚云裳看她似乎又要伤怀,不由出声安慰道:“母亲不要介怀,您这不是刚从太师府出来,很多事都还不知道,回头我慢慢和你说。”然后见九方长渊还在维持着见礼的姿势,又道,“母亲,饭菜已经端上来了,咱们可以开饭了。” 莫青凉点头:“好,吃饭吧,大家都去吃饭,都这么晚了,今天是元宵节,该吃元宵了。” 九方长渊这才直起身来,很自然地上前去,扶了一把莫青凉。 乍一被楚云裳之外的人给触碰,莫青凉身体似乎想抖索的,最终还是被她给强行控制住了。她任由两人搀扶着,慢慢来到桌边,依旧是坐在上首的位置,楚云裳坐在她的右手边,方便伺候她吃饭,文姬和三个孩子也是坐在了右边,楚天澈和九方长渊则是坐在了左边。 一家人都坐好后,饭菜也已上了不少。最先动筷的自然是莫青凉,楚云裳为她夹菜,并同她说着她碗里哪边的是什么菜,热汤也给她盛好吹凉了才让她喝,鱼肉里的刺也全挑干净了才放到她碗里,照顾得简直不能更细致。 如此细致,看得楚天澈都是忍不住笑:“母亲,这还是儿子第一次见七妹伺候人伺候得这么用心。” 莫青凉本就很有些受宠若惊,记忆中的楚云裳不过是个个头小小的小女孩,从来都是当母亲的照顾着孩子,哪里想过楚云裳这长大了后,居然能这么体贴入微?听了楚天澈的话后,她更感惊讶:“是、是吗。云裳,”她摸索着,又握紧了楚云裳的手,“是母亲没用,要你这么麻烦。” “不麻烦呢。”楚云裳手里正给她盛汤,吹凉了,才喂到她嘴边,“做女儿的照顾母亲,哪里有会觉得麻烦的道理。” 莫青凉也知道这一点,但奈何心中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着这个女儿,当即喝下汤后,嘴唇动了动,又想说些什么,就听楚云裳又道:“母亲,今儿过节,欢欢喜喜的才是,有什么说出来会让我掉眼泪的话呢,咱们吃过饭,私底下说就可以了。哥嫂和孩子们都在这里呢,你现在说了,要我掉眼泪,岂不是要让他们笑话?” 果然,楚云裳这话才说完,最能带动气氛的楚佳欢立即做了个鬼脸:“姑姑,多大的人了,还要哭鼻子,羞羞脸。” 楚云裳一眼瞪过去:“你才羞羞脸。” 楚佳欢当即伸手捂住眼睛,嘤嘤嘤的假哭:“呜呜,姑姑凶我,祖母快揍姑姑,姑姑是大坏蛋,居然凶欢儿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楚云裳道:“你这是在逼着姑姑我以大欺小了?” 楚佳欢:“哎呀,被你现了。” 楚云裳:“那行,你坐着别动,我立即就过去以大欺小。” 楚佳欢:“才不听你的话咧!要我不动,我这么聪明,怎么可以乖乖等着你过来欺负。” 其余人这便笑了起来。 莫青凉听着,抿紧的嘴唇也是微微扬起,然后忍不住紧了紧握着楚云裳的手。 这是她的女儿呢。 对她这么好的女儿,在她当初舍弃了之后,对她依然这么好的女儿。 有这样的一个女儿,她何德何能…… “母亲,你尝尝这个。” 一番笑闹过后,厅中气氛果然变得活泼了起来。楚天澈为莫青凉盛了一些用乌鸡肉做成的丸子,放到她的碗中,道:“这是七妹特意让厨子做的,原料大补,但做出来后,味道很清淡,您应该会喜欢的,您尝尝。” 莫青凉身体太虚弱,才出来绝对不能大鱼大肉。因此今天元宵节的晚饭虽然花样繁多,看起来吃起来也都是滋味绝顶的美味佳肴,但这些饭菜实则都是楚云裳一手安排的,就是考虑到莫青凉的身体状况,食材用料都是特别选的,做法也是有讲究的,正好适合莫青凉这样不能大补、只能小补的体质。 知道这一桌晚饭,家里人都是用了心的,莫青凉几乎是来者不拒,谁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反正吃进嘴里也都觉得好吃,是她这些年来吃到的最好吃的饭菜。 直到楚云裳观察着她,估摸着她肠胃的承受力,等她再喝了一碗特制的乳鸽汤后,便巧妙地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继续吃了,免得她消化不好:“一会儿孩子们要上街去玩,买零嘴买花灯,还要放焰火。母亲也去吧?很热闹的。” 莫青凉有些犹豫:“我看不见……” “无妨,大家一起去好了。”楚天澈道,“难得一家人团聚,一起出去玩玩也好。” 饭后上街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那自然,主子们要出门去玩,有小孩又有长辈,铁定是要有不少丫鬟护院跟着的。不过他们也并未带太多的人,只带了几个身手伶俐些的,以及花雉无影,这就浩浩荡荡出门去了。 这次莫青凉的眼睛,没有覆上绸布,而是被一顶斗笠给遮了。楚云裳和文姬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在中间慢慢的走,两个男人带着孩子走在前面,后面是跟随着的仆从,远远一看,的确是和和睦睦一家人的样子。 街上来往的有认识他们的人,见到此番,都是不由感慨。 楚云裳果然还是个厉害的,这才回来,就将那么多人都没能找到的莫青凉给找到了,眼下还敢带莫青凉出来逛街,当真是一点都不怕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依照楚云裳的做事风格,她带莫青凉出来逛街,定然是有着她的用意。否则,这个时候,她就该好好的和莫青凉叙旧,而非是带着这么多的人,一起出来逛街。 那么,楚云裳今晚,是准备做什么呢? 有心人开始悄悄尾随。 而那暗中,风起云涌,也是有着不知何方势力的人,悄悄跟上了。重生之有子无谋 ——————————————————————————————— 221、尾随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22、带走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因为是元宵佳节,饭点过后,街上来往的人很多。尤其是主街道,道路两旁全是贩卖各种烟花爆竹,以及各种花灯河灯的,也有很多舞狮舞龙的杂耍和风味小吃,特别的热闹喜庆。 莫青凉腿脚不便,在女儿和儿媳的扶持下勉强走一段路就会累。加之街上人多,本就走不快,他们边走边停,休息的时候三个小孩跑这里跑那里,跟猴子一样,到处蹿,蹿得楚天澈觉得眼花,索性打了花雉去跟着,他自己则是同九方长渊站在一旁护着女眷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诶。” 楚天澈双手抄在暖袖里,胳膊肘抬了抬,碰碰九方长渊:“你跟我说说,七妹今晚上来这么一出,是要干什么?” 九方长渊斜眼看了他一眼:“能干什么,逛街买东西放焰火啊。” 楚天澈撇撇嘴:“妹夫,你信不信,你这话拿去哄喻儿,喻儿都不会信。” 九方长渊:“那你拿去哄喻儿啊,看喻儿信不信。” 见九方长渊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楚天澈魔怔了一样,转头居然真的去问楚喻了。 此时的楚喻被两个表姐带着,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儿和吃食,正拿着一根糖葫芦啃得香甜。见楚天澈找过来,当头就问了自己那么一个问题,楚喻罕见的愣了愣神:“咱们不就是出来玩的吗?难道娘亲还另有安排,我不知道啊,没听娘亲说。” 楚天澈闻言也是一愣:“难不成今晚上还真只是要玩玩而已?” 楚喻道:“应该就只是玩玩吧,外祖母才刚从藏室里出来,街上人气重,能给外祖母祛祛霉气。” 九方长渊和楚喻的回答如出一辙,父子俩一同认定,楚云裳今晚上就是要他们出来玩的,而不是要趁机做些别的什么事。 如此,饶是楚天澈再怀疑,此刻也不得不相信,楚云裳今晚这个出门逛街的提议,还当真只是逛街而已,并没有别的什么用意。是他习惯了楚云裳做什么都要悄悄留一手的手段,这才难得在楚云裳没有动用手段的时候,以为她还要和以前一样,会悄悄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楚天澈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身后。 探听消息探听到了这儿,也该走人了吧。 虽说暗中跟着的这些人,只要一方不动,其他方也就都不动,八方都不动,他们出来玩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么多人在暗中跟随,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怎么说都是怎么不自在。 果然,在楚天澈的感知之下,暗中紧紧跟随着他们的人,在探听到他和九方长渊以及楚喻的对话后,刚才还是一步不离地跟随着,此时却是稍稍都有些犹豫了。慢慢的,有一方势力开始退出,不多时,将近一半的势力都退出了,只余一些仍然不太相信的人,还是在暗中悄悄地尾随着,楚天澈他们去哪里,这些人也就跟着去哪里,愣是没被拥挤的人流给挤散一星半点。 楚天澈对此感到十万分的敬佩:街上挤成这个样子,还能半步不离地跟着,这职业操守真真顶破天了去。 此时已经到了护城河边,许多的小孩子以及年轻男女都正往河里放花灯。楚喻三个也是去买了花灯,然后拿了专门供人往花灯上写字的笔墨,就径自躲到一旁去写愿望了。 楚云裳看着,须臾微微低下头来,问向莫青凉:“母亲,你要不要也放花灯?” 在斗笠遮掩下的莫青凉,此时正闭着眼,倾听着此间热闹。陡然听见楚云裳这么说,莫青凉一怔:“花灯?上一次放花灯,好像还是你小的时候。” 楚云裳低低应了一声:“是我三岁的时候,也是上元节,你带我和三哥出来玩,给我们买了花灯放。”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当初那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经为人父为人母,而那意气风的女子,却是老得极快,到得如今,竟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看一看这十几年没看过的世界。 “这么多年了啊,”莫青凉怔怔叹了一句,“居然过得这么快……”她停顿了一会儿,才道,“那都是小孩子和你们年轻人爱玩的,我就不用了。” 哪有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来河边放花灯的…… 她虽然年纪还没那么大,但外表已然和那些老年人相差无几。 莫青凉最终道:“喻儿他们还在玩吧?你扶我找地方坐着歇会儿,等他们玩好了,咱们再走。” 于是楚云裳便和文姬一起,将她扶到了一旁树下的石凳上坐着。 都到了这里,整个懿都里最热闹的地方,一直都跟在身后的仆从们,楚云裳让他们各自去玩了,花雉和无影更是一直在护着孩子们,九方长渊和楚天澈也是被闹得过去了,只留楚云裳和文姬还陪在莫青凉身边。 不多时,眼看着孩子们放过花灯后,似乎要坐船玩,文姬有些担心,说了一句,便离开了树下,往正在桥墩那边呆着的楚喻几人走去。 这样一来,还陪着莫青凉的,就只有楚云裳了。 楚云裳坐在她身边,挽着她的手,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背。母女两个不说话,树下便很安静,四周围却全然是节日特有的热闹,倒也不觉得尴尬。 只过了一会儿,远远能望见桥墩那边,果然有着一条船缓缓开动了,驶进正在河上行驶着的其余船只中,正是楚喻他们。 因为是过节,坐船游玩的人很多,船也都是装饰了各种彩饰的高大楼船,有些更大的楼船上,莺歌燕舞,竟是直接开唱了起来。楚喻他们原本也是要坐上这种船的,想人多热闹一些,最终却还是被及时赶过来的文姬三言两语给说得直接包了个船,原因是那种船都是被青楼给包场子的,小孩子家家年纪小不能学坏。 于是楼船慢慢地在河面上行驶着,没走多远,就又从船队里出来。九方长渊让船家先将船靠岸,再接几个人上来。 楚喻扒在船头栏杆上,正努力往河边人群中找寻着自家娘亲和外祖母的身影。他就找到了两人,却是还没伸手打个招呼,让她们看到自己,就见莫青凉似乎和楚云裳说了什么,后者点点头,这便从树下起身来,朝某个方向走去。 却是才在楚云裳离开树下没多久,楚喻就亲眼见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立时有几个人从中冲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还坐在树下的莫青凉,手一伸,就将莫青凉给从石凳上带起,然后往肩膀上一扛,脚下轻功一动,速度快如闪电般掠上半空,直朝某处射去。 楚喻一下子就瞪大眼睛:“外祖母!” 他这一喊,船上的人立时惊了:“外祖母怎么了?!” “她被人抓走了!” 顺着楚喻指的方向看去,船上众人这便看到,几个人正背负着莫青凉在半空中飞驰,速度很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是离开了河边。 然而,那几个人还没再来得及前行一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又有着另外的一批人,从人群中冲向半空,双方甫一碰面,便直接在房顶上打了起来,竟是都要争夺莫青凉。 一时间,房顶之下的人都是尖叫着跑开,有人立即就想要去报官,整个场面混乱不已。 看到这一幕,船上的人立时都是急了:“船家,快靠岸!快点!” 其中几个会功夫的,不用楚喻多说,足下一点,便已飞身离开楼船,途中借着周遭其余楼船施力,先他们包下的楼船到达了河边,然后就想要向前方那正混乱着的地方赶去。 却听喧嚣之中,有谁开口道:“不用过去。” 那声音太冷静,也太沉寂,更多的则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平淡。 才要赶过去的人闻言,立时停住,转头一看,就见之前还是离开了树下,不知是要去哪里的楚云裳,此时手中正提着一个油纸包,有糖炒栗子的味道隐隐扩散到空气中,原来她之前是去给莫青凉买栗子了。 油纸包里的栗子显然是现炒的,味道闻起来很香,拿在手里也是热乎乎的。楚云裳将油纸包打开,取出一枚栗子来,沿着那切口剥着,眼睛却是看也不看,只一直盯着前方的混乱,平静到近乎于冷酷:“正主还没来,她是不会被人带走的。” “什么意思?”楚天澈皱了眉,从她的话里立时想清楚了什么,倏然错愕不已,“你早知道会生这样的事?” 所以才会说什么来逛街,才会将其他人都给遣散,就为了给暗中跟随的人一个机会? 就为了看一看各方龙争虎斗,能得到最大利益的人是谁? “正月十五元宵节。”楚云裳剥好一个栗子,却没吃,而是放进了另一个干净的油纸包里,然后继续剥,看来是要给孩子们吃的。她淡淡道:“三哥,十四年前的这天,母亲带我们两个来这里玩。那么十三年前的这天,这里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十四年前,楚云裳三岁,楚天澈十一岁,兄妹两个都正是最受宠的时候。 十三年前,楚云裳四岁,楚天澈十二岁,前者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宠爱,后者则依然享受着一如既往的疼宠。 那么,楚云裳四岁的时候…… 楚天澈站在背光处,阴影笼罩下来,他面色似乎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十三年前的元宵节,全侯府的人出来玩,放花灯的时候,生了踩踏事故,你和大家失散,差点被人拐走,母亲也差点……” “母亲也差点被人带走。”楚云裳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平静如斯,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故事一样,而她并不是那个故事里的人,“那个时候,母亲和汝阳侯的关系已经开始接近冰点,汝阳侯也不再将我当女儿看待。所以那天晚上,我差点被人拐走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插手;母亲也要被人带走的时候,他也依然在看着,没有插手。” 说到这里,楚云裳已经剥了好些个栗子,香甜软糯的栗子仁儿全被放在了干净的油纸包里,等着楼船靠岸,孩子们上岸来,她就能分给孩子们吃了。 而那前方果然如她所说,争斗依旧在持续着,且由于参战的人越来越多,争斗就更显得惊心动魄。不时有人负伤死亡从房顶上掉落下来,路人跑的跑逃的逃,官兵却还没到,好好一个节日,乱得不成样子。 她平静而淡漠地看着,继续开口,却不是在和楚天澈说话了。 “所以,十三年后的今天,母亲还要被人带走,你也依然在看着,没有插手。” 她转过头,看向谁,轻轻一笑,笑容纯净无暇。 “你说,我说的对吗,汝阳侯。”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22、带走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23、正主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汝阳侯。 轻飘飘三个字从楚云裳口中说出,听进在场人的耳中,无一不是宛如掀起了狂风巨浪般,让得每一个人的心间,都是产生了极其剧烈的动荡。 不过暗中人作何反应,暂且不多说,只说眼下,楚天澈浑身一震,猛然转向楚云裳看着的方向,这便果然见到,有着那么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正以一种他所不熟悉的姿态静静站立着,若非楚云裳出声,怕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正驼着背的老人,竟会是汝阳侯,楚玺。 汝阳侯! 分明是血浓于水的父女,可事到如今,楚云裳却只这么恭恭敬敬地称呼他,真正如她三年前所说,她与他断绝父女关系,从此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既已没了父女关系,时隔三年再见,何以还要称他为父亲?他楚家也早被剥去了世袭侯爵的尊贵身份,她这样喊他,满满的都是讽刺。 “……你认出我了。” 被看着的人缓缓抬起头来,深色兜帽之下,果然是一张在场众人都十分熟悉的脸,赫然正是曾经的汝阳侯楚玺。陡然被楚云裳喊破身份,他却似是一点都不尴尬,只语速缓慢道:“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一直都不会被人现的。” 不过也的确如此。 若非楚云裳认出他,就算是楚天澈,也都没能现他的存在。 因今日的他,实在是太衰老,太沧桑,曾经笔挺如松如柏的脊背,如今都是变得弯曲了,他苍老的速度太快,不过短短三年时间,他就已大变了模样,那双眼睛也是愈浑浊,没了任何意气风的光彩。不知他这三年来可有找出给他下毒的幕后凶手,不过想来那带了毒的茶,他定已是不喝了,否则,他眼睛早该看不见,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楚云裳带莫青凉出门逛街,许多人都知道这事,他楚玺虽已没了旧时风光,但手中掌握着的权力未曾消减,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以一个守株待兔般的姿态,被楚云裳认出。 前方争斗仍在继续,不断有人死亡,不断有势力退出。然而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势力加入,短时间内,绝对不会结束。 河边出来游玩的人早已跑了个精光,官兵仍旧没来,刚刚还是繁荣热闹的,转眼间便人走茶凉。于是这护城河岸边,越混乱的刀光剑影之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仿佛风雨欲来,每个人都是思绪重重,心思各异地看着楚云裳和楚玺。 就见楚云裳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正处在那争斗之中的莫青凉的安危,她只看着楚玺,笑容不减:“你忘了,整个楚家里,我是最了解你的人。” 你的身形,你的气息,你的习惯,你的种种种种,除了我之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般熟悉。 简直是熟悉到了骨子里,闭上眼都能知道你在哪。 “是,你最了解我。”楚玺慢慢点头,深色的兜帽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了去,他两鬓全白,那一头白十分刺眼,真真是老了,“那么,你喊我做什么?邀请我看一场你亲手安排的戏吗?” 这话一说,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人,此时立刻就明白了。 楚云裳她今晚将莫青凉带出来逛街,果然是别有用心! 否则,莫青凉才从太师府藏室中出来,眼睛有疾,腿脚不便,正是该休养的时候,怎能随随便便出门?再者,莫青凉此刻处境如此危险,楚云裳不仅不立即上前去解救莫青凉,反而老神在在地站在这里,同楚玺说话? “我亲手安排的戏?” 楚云裳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笑了:“若真是我亲手安排的戏,我岂能站在这里?不该是站在暗处,看着这么多人龙争虎斗,最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人,不该是我吗?” 楚玺眉头微微一皱:“你什么意思?” “你想的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就是什么意思。”她浅浅一笑,“字面上的意思而已,你不必深究。” 她不需要看身后,便知楚喻他们包下的楼船此时已然靠岸。她反手将手中剥好的栗子仁儿递过去,恰好递给了正朝她跑过来的楚喻。 楚喻当头被扔了一袋栗子仁儿,他仰头看了看,见楚云裳根本不看他,他眨眨眼睛,没说话,只接住了栗子仁儿,然后就跑去九方长渊身后站着了,一边开始吃起了栗子仁儿,一边开始看大人们的针锋相对。 文姬和两个女儿此时也上岸来了,一看这场面,就知道是要生大事了。当即也是跟着楚喻往旁边让开了,被花雉和无影给护住,于是这街头中心,只楚云裳和楚玺正面相对着,而他们的前方,隔着一个十字路口的地方,则正是数方势力正在彼此相斗,企图能将莫青凉这个关键人物给夺走。 白日里还在太师府的时候,楚云裳大费周章地寻找藏室所在,就已经是引得各方势力无比关注。 更不要提如今,她好不容易将莫青凉给带出来——这么一个知道当年太多秘密的人,怎能不让所有人眼馋?因而,尽管明知楚云裳如此能沉得住气,分明是笃定不会有人将莫青凉给成功带走的,但这些势力,却还是不肯放过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正主还没来呢,我们两个就先出场了。你说,这算不算抛砖引玉?” 楚云裳毫不在意般的对着楚玺说道。 旁边有小吃摊老板匆忙逃跑中没能带走的桌凳,她一拂袖,便坐了下来。桌上还有才泡开的茶水,她径自倒了两杯,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往对面一推,示意楚玺坐下来,和她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于是楚玺就真坐下来了,看她喝了口茶,就继续剥油纸包里的栗子,真真是悠闲姿态,一点都不急。 “此前我有猜测,最想知道我们楚家秘密的人,无非有三。”楚云裳道,“一则陛下,二则南阳王,三则我外祖父,也就是您曾经的岳父。这些年来我一直这么认为,直到今天,将母亲从太师府里接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 楚玺认真地听着她的话,闻言接口道:“哪里错了?” 事到如今,和楚家秘密有所关联的人,差不多都已集中在这里,更多的人则还是在暗中,或是正在赶来的路上。十三年后的元宵节,莫青凉重出太师府,这的确是个最好不过的将所有谜题解开的好时间。 楚云裳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给大家带来怎样大的打击,她只道:“那三人里,最想知道秘密的,不是陛下,也不是我外祖父,而是南阳王——”她停顿了一下,才兀自摇了摇头,笑道,“不对,不是南阳王,应该称他为,老太爷,这才对。” 老太爷? 不止是楚玺,周遭但凡听见了楚云裳话语的人,听见这么个称呼,当即都是愣了一愣。 什么老太爷,哪个老太爷? 懿都里被称为老太爷的人那么多,她说的是哪个?是和南阳王有关的吗? 可南阳王府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老太爷! 所有人都是齐齐愣住,唯独九方长渊,漆黑斗笠下的眸子微微凝了一凝,分明是知道楚云裳说的这个老太爷是谁。 更甚者,他知道的,远比楚云裳知道的还要更加清楚,更加透彻。 只是……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看事态展。 站在他身边,被他牵着手正一颗颗吃着楚云裳剥的栗子仁儿的楚喻,此时也是沉了沉眉,小脸上一派不属于这个年龄段所应有的深沉。 作为楚云裳的儿子,又是重生者,楚喻所知道的,比起许多人知道的都要多得多。 但自从在神医谷的时候,得知了九方长渊其实就是慕玖越,那件事让得楚喻明白,许多事情,他看到的都不是真相,一如别人看到的,其实也都不是真相。 真相从来都是隐藏在所有的假象之下,谁能看透重重假象寻出那最后的真相,谁才是这场延续了整整三代人之间恩怨纠葛的最终获胜者。 真正的胜利,不是能凭借着楚家的秘密来获得暴利,来推翻政权。而是独立在那真相的巅峰之上,俯瞰那么多的人都在为着那些谓之真相的假象而夺取,而争斗,而厮杀,那才是真正的胜利。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楚喻相信,那个渔翁,一定是楚云裳。 这时,楚玺正要将老太爷是谁的问题问出口,就见她招招手,示意楚喻过来,然后将才剥好的栗子仁儿装进儿子手中的油纸包。接着她继续剥栗子,却是不再看楚玺,而是道:“你先不要问我。有些事,等人到齐了再说,才更有意思。” 于是楚玺就没问了。 尽管两人之间关系已彻底决裂,但越是临近某个时刻,便越是能让人明白某些事情的重要性。楚玺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能隐忍,也能算计,她脑子里的心机手段多得吓人,暗中那么多人都是抗不过她的算计,她都这样说了,他还需要问什么吗? 且就在这里等着,看这件事,能否在今日得出个结果。 “侯府的人都来了?”楚云裳突然问。 楚玺答:“正在路上。” “那你来得挺早。就是为了看戏吗?” “嗯,我以为你今晚有安排。”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楚云裳笑了笑,转而又问,“其他人呢,也都来了?” “应该吧,我不太清楚。” “难得还有你不清楚的事情。” “我已经不是汝阳侯了。”楚玺平静道。 接着两人沉默了会儿,谁都没再说话。 这时候楚云裳抬了抬眸,看前方争斗真切是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时期,她还是不急,继续剥着栗子仁儿,却是重新说了一个话题。 她道:“这么多年不见我母亲,你有什么想法吗?” 楚玺认真想了一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谨慎道:“你想说什么?” “母亲之前就坐在你旁边呢。”楚云裳微笑着说道,一双眼睛在河边灯火的照耀下,看起来竟是诡异到了极点,“你一伸手就能碰到她的,可别人来抓她,你却连看她一眼都不看。”继而又压低了声音,笑容也加深了,“可笑她知道是你,让我将她扶过去好坐在你身边,再看你最后一眼。可这最后一眼,你带给她的,是什么?” 是什么? 楚玺闻言,有些恍惚。 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的破镜难圆,是百年修得共枕眠的言归于毁。 “你不想说便罢了。”楚云裳剥完最后一个栗子,站起身来,“老太爷到了,你不想见见他吗?” ------题外话------ 这是昨晚写的,这个时候的我,应该正在睡觉…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啦,坚持更新了,呼呼,明天年初一也会老时间继续更新的!明天有过年送红包活动,记得全订留言哦\(^o^)/~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23、正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24、做戏【过年活动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老太爷到了! 这么一句话说出,不止是楚云裳这边的人,一个个都是精神一振,就算是前头那正激烈争斗着的各方势力之人,此时也忙不迭都是放慢了节奏,纷纷从战斗中抽出空来,向楚云裳看来。 但见她从那小吃摊上站起身后,徐徐转身,面向前方十字路口的西侧,目光平平望了过去。 街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高高堆起成雪人状,上头装饰了各种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与节日十分的相衬。只是此刻,那装扮艳丽的雪人却是无人去注意了,所有人都循着楚云裳的目光,看着那从雪人背后,正慢慢走来的一行人。 众人看得清楚,那一行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南阳王羽离素。 而在羽离素的身后,那被一干仆从前呼后拥着的,却是一个好似是年过半百的老人。 锦衣华服,披风皂靴,这位老人浑身上下都是弥漫着一股尊贵之意,恍惚竟比羽离素这个异姓王,还要更像王爷。他外表看起来,似乎要比楚玺年轻一些,但楚云裳却知道,这人根本就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只是由于某方面保养得好,这才看起来只像知非之年的人。 这就是老太爷。 这就是南阳王府里,名亡实存的老太爷。 “难为还有人记得我这个老头子。”羽老太爷拄着手杖慢慢走过来,在街口停下,与楚云裳正面相对,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笑吟吟的,看在众人眼中,他和楚云裳简直像是忘年交,“楚七小姐,许久不见,真是别来无恙啊。” 他这话一说,楚云裳还未来得及回话,楚玺就已经站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神态表情却全然体现出十万分的惊奇来:“你就是老太爷?!” 于是羽老太爷又冲着楚玺笑吟吟道:“哎呀,汝阳侯,几十年不见,你也老了啊。” 原来他们两人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距今确有几十年的光景了。 不同于羽老太爷的笑脸,楚玺脸上神情越变幻莫测,让旁人无从猜测:“居然,居然是你……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羽老太爷笑吟吟地问,“大过节的,说一说,让我这个老头子乐呵乐呵。” 楚玺却不说话,只缓慢而艰难地摇了摇头,一双眼里复杂无比,显然在知道这人居然会是羽老太爷,也就是羽家老家主之后,就已经瞬间明白了许多事。 诚然。 许多事情,在这位羽老太爷难得现身出来后,就能迎刃而解了。 不过,对于楚云裳来说,只有这位羽老太爷现身还不够。 他在整件事中,无疑是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但最关键的那个人物,除了他之外,还有着另外一个人。 那另一个人,也差不多到了。 于是,眼看着两位长辈简单的叙旧算是结束,楚云裳倏然拊掌,清脆的掌声传过不知何时停止了争斗的地方,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是不急不缓地响起。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元宵佳节,如此良辰美景,人多了,不是就更热闹吗?” 果然,她话音才落,就听一声轻笑响起:“不愧是七小姐,这掌握全权的能力,真正是厉害。” 楚云裳闻言,笑容得体而矜持,完美到让人找不出一丝虚假:“哪里,过奖了。” 众人看向那到来的第二批人。 出乎许多人的意料,这第二批人,没有男人,来的全然都是女人,且还都是近年里已经很久没有在懿都里到处走动,俨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 旧时汝阳侯府,楚家里的那些女人! 为首的本该是前汝阳侯夫人赵氏,但此时此刻,出现在人前的为首者,却是向来都名不经传的那位二姨娘,也就是楚家最小的那位小姐楚未琼的生母。至于赵氏,来是来了,却是同自己的女儿八小姐楚于岚走在了靠后的地方,三姨娘和九小姐楚元翘也在,包括最为低调的四姨娘,楚家一家子女人,来齐了。 而楚云裳等的人,除了她们,还有着另外的人。 她继续拊掌:“来者都是客。个人恩怨今夜暂且都放下,反正我将你们请来,也不是为了和你们算账的。” 于是又有第三批、第四批的人从暗中现身出来。 能让楚云裳说出个人恩怨的,那自然都是和她有仇的。不消说,这最后到来的两批人,一拨是以莫太师为首的太师府莫家人,一拨则是以慕初华为首的慕氏皇室之人。 前者还好,只是因为府中出了莫青凉这么个变故,这才和楚云裳对着干,以致于前世里想方设法也想要将楚云裳害死,以免莫青凉所接触到的楚家秘密,会给莫家带来无穷祸患;后者那就是一直以来的诟病了,从老侯爷那一代开始,到楚玺,到楚云裳,整整三代,楚家和慕氏皇室一直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上,皇室想要楚云裳死楚家亡,也是事出有因。 但这些恩恩怨怨,却不是今夜要解决的。 “楚七小姐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将这么多人给聚集到这里,看来是已经知悉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两三年不见,东宫太子慕初华看起来依旧是温润如春风,是在场男人之中,鲜少不会被比下去的美男子之一。他温和地笑着,对着楚云裳道:“本宫奉父皇口谕,前来洗耳恭听。” 楚云裳不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无比和颜悦色,好似三年前在汝阳侯府的时候,差点杀了慕初华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慕初华也是笑若春风扑面,同样好似三年前在汝阳侯府,差点掳走楚喻,甚至是差点害了楚喻的人,不是他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却真真是笑里藏刀。 这时候莫太师开口:“早晨才去了我太师府,下午就将青凉给接了出来,这到了晚上,又召集来这么多人——云裳,你这手段,不一般啊。” 一步步,每一个时间段,都计算得如此准确。 先前还没察觉,待得她将莫青凉给从太师府接走后,莫太师才恍然现,其实楚云裳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了精心计算的。 她来太师府的时间,她打太师府人的时间,她和他会面的时间,她寻找莫青凉的时间,她和他第二次会面的时间,她安抚莫青凉的时间,直至到了后面,楚天澈来接她和莫青凉的时间,他们一家人出门逛街的时间…… 最后才是现在,这么多接到了她通知来至于此的人所花费的时间…… 所有所有,她全算了个清楚。 看着那年纪轻轻,却不输在场任何一个攻于心计之人的女子,莫太师叹息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青凉聪明太多。” “哦?我比母亲聪明?”楚云裳还是在笑,却又摇头,“外祖父,你这话说得不对。” “哪里不对?” “最聪明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 “外祖父,你这是明知故问。论聪明,有我母亲在,哪里能轮得到我呢。” 莫太师一怔:“青凉?她……” 楚云裳没有和他继续说下去,而是抬脚朝前走,走过这到来的四批人的身边,径直走向前方不远处,不久之前还争得你死我活的地方。 眼看着楚云裳过来,稍微有点情报来源的人,都知道楚云裳身手不错,若是靠近她,动辄便会被她取了性命。因而眼睁睁看着楚云裳过来,这些停了手的人,竟一个个都不敢动,全站在原地,警惕而戒备地看着楚云裳从他们中间穿过,来到因着争夺,被置在了街边一角的莫青凉的面前。 此时的莫青凉,头上的斗笠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精心挽好的髻也变得凌乱不已。白日里眉心处所受的伤,也因此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且不知是不是在刚才的混乱之中,有被人触碰过,眉心处的伤痕本来已经不流血了,这会儿居然有渗出血来,让得那一张脸,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楚云裳在她面前蹲下,先是取出干净的帕子来,将她脸上的血污擦净,再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来,涂抹上那伤口,止住血后,这才将她凌乱的头给拨到一边,然后握住她的手,轻声唤道:“母亲。” 果然,楚云裳一出声,一直都僵硬着四肢不动的莫青凉,立时便动了动头颅。 “人都来了。”楚云裳轻声道,“你不想看看他们吗?” 看? 在场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不是说莫青凉的眼睛坏了吗,连光都不能见。现在虽然是夜晚,但周围灯光还是极亮,莫青凉怎么可能睁开眼睛看人? 却也有人立时就想清楚了,楚云裳和莫青凉根本是在做戏,莫青凉是能看见的,只是为了配合楚云裳,这才装作眼睛坏了的样子,纯粹是演戏给他们看…… 想到这一点,再往其他方面想下去,有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楚云裳……的确是好算计! 他们这么多人,今天整整一天,全都是在楚云裳的算计中,算计到连莫青凉十几年和她没见,居然也能和她配合地如此天衣无缝。 这样的算计,试问当下,在场这么多人里,谁能做到?! 果然。 下一瞬,莫青凉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却是慢慢睁开了眼来。 只是她似乎真的眼睛有些毛病,不能见强光,因而这睁眼便很慢,楚云裳也是极细心地抬手为她遮挡光线,她这才慢慢将眼睛睁开,待得适应了此地光线后,楚云裳将手放下,众人这才看到莫青凉的眼睛。 回首十几年过去,当初那惊才绝艳的大理寺女少卿,倨傲而又微凉,曾引多少男人拜倒在那一袭天青雨色之下。 而今,十几年过去,分明还是那个花白着头,苍老得厉害,谁都说她已经时日无多的女人,可此刻,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眼甫一睁开,仿佛那十几年的光阴,未曾在她眼中留下一丝半寸的痕迹。 倨傲如旧,微凉如旧,高高在上如旧,不怒自威如旧。 她仍旧是那么一位让人叹为观止的大理寺少卿,一手断案能力,任谁都要甘拜下风。 “慢点。” 楚云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为她拍去身上沾染的灰尘。 她站着不动,之前的腿脚不便,竟也是伪装的。她目光微凉而沉然地看着周围的人,和之前那个在太师府里又哭又叫的疯子,一点都不像。 看到这样的莫青凉,所有人了然,之前的那些,果然都是在做戏。 这母女两个真是…… 有人转头看看楚天澈等人,果见他们也是十万分的错愕,显然楚云裳这一手,他们事先并不知晓。 不过,便也正因谁都不知道,楚云裳才能将今日的计划,更好的进行下去。 “这里人太多了,我母亲不想说话。” 为莫青凉打理好后,楚云裳这时候又笑起来,却是抬头看向前面那些没有收到她邀请,便径自跟到了这里想要争夺莫青凉的人:“和我楚家无关的人,我并不希望参与到今夜这场聚会里来。”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 于是,听了楚云裳这话,不用多说,楚家除外的三家,为首者立时淡淡一挥手,便有无数人从暗中现身出来,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联手将这些外来者给统统清理掉。 刹那间,鲜血四溅,尸横遍野,除了楚佳宁和楚佳欢被捂住了头脸外,包括楚喻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平静而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无人有半分不满。 很快,那些不请自来的人被解决掉了,这个街口,变得越的安静。 如刚才悄无声息地出现,解决完毕后,羽、莫、慕氏三家的人立时又悄无声息地撤退,却是没有再隐匿在暗中,而是远远避开来,守着这个街口,以免接下来,又有不长眼的人摸进去。 “闲杂人等都没有了。” 楚云裳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微笑了。她环视一周,以一种十分轻快的口吻道:“那么,接下来,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今夜的所有谜团,就以这个故事为起点,一个个慢慢解开吧。” 雪初停,夜未央。 笼罩在这初晴雪夜里的一层层的神秘面纱,此刻,缓缓揭开—— ------题外话------ 新年啦,诸位过年好! 这章仍然是存稿,因为今天回老家,估计没网,只能提前写好题外话啦(*^__^*) 大过年的,我要回老家走亲戚拜年收红包【然并卵我这么大的人哪里还有红包可收qwq,如果大家在拜年的时候还有时间来留言,我也会给大家红包的~ 就这样,早安咯,愿大家新的一年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24、做戏【过年活动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25、妹妹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不知谁还能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大约是四五十年前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女人,明明是要给别人做妾室的,可她最后却是极风光的出嫁,色泽艳丽的凤冠霞帔燃了懿都的半边天,那镶嵌了贵重东珠以及无数珍珠玛瑙的红盖头,成为当时懿都里无数少女最艳羡的东西。 她嫁入那个极显赫的世家,因着姿容姣好,又会讨人欢心,短短几年时间里,她一直都是她夫君的心头好、掌中宝,她想要什么,她夫君都会给她送来,实实在在是将她宠得厉害。 然而好景不长。 有一次,她夫君出远门办事,并没有带上她。她一个人独守空闺,寂寞得紧,然后在某一个夜晚,她做了一个很是奇怪的梦。 那是个春梦。 却并非是个正常的春梦。 梦里,她看到一条蛇。那蛇长得非常巨大,直立起来,比两个她还高。鲜红的信子一吐,她还来不及尖叫,来不及逃跑,就被蛇信缠上。 她在梦里拼了命的挣扎,拼了命的叫喊,都是没能阻止那大蛇的动作。她整个人都被那大蛇给缠得紧紧的,半点空隙都不留,*与理智在生死之间交杂,她满夜都是痛苦不堪。 等她醒来后,她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果然是做噩梦了。 只是个噩梦而已。她安慰自己,快点把这个梦忘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心理作用下,她很快就忘记了这个梦。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在家中等着她的夫君归来。 终于有一天,她的夫君办完事情,回来了。她得到夫君回来的消息,欢天喜地的出了院子,想要去迎接他,却是在刚刚见到她夫君,她还未来得及上前之时,她突感一阵恶心,当即扶着院墙就吐了起来。呕吐让她十分的难受,因此她没能看见丫鬟婆子们震惊而慌张的神情,以及她夫君陡然就变得难看的脸色。 于是,她也更加没有看到,有谁走到她夫君的身边,同她夫君附耳说了句话,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似的,让得她夫君的面色,彻底黑如锅底。 等她吐完了,她夫君走过来,没有像以往那般,会温柔地询问她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导致身体不舒服了,而是面色阴沉地看着她,不等她说话,他便径直抬手叩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刚刚呕吐完毕,还在脱力着的身体,给一下子提了起来。 那一瞬间,颈项被紧紧箍住,呼吸也是变得艰难,胸腔猛烈地震动着,她又想要吐,身体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连挣扎都没有力气。她瞪大了眼睛,眼角尚有着因呕吐所产生的生理泪水,她视线模糊着看向她的夫君,想要询问他怎么了,就见他沉着一张脸,压低着声音问道:“孩子是谁的?” ……孩子? 什么孩子? 她愣了愣。 看她如此反应,她夫君不仅没有面色稍霁,反而变得越难看了。此时他才从外地赶回来,浑身都是风尘仆仆,该去立即清洗一番的,然此刻,他就这样箍着她的脖子,将她一路提进了房间里去。 进了房间后,“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与外面的一切隔离开来。 有谁在门外站了片刻,方才悄无声息地离去。 她被她的夫君一下甩到床上去,身体重重撞在被褥上,她觉得有些疼,终究是忍住了。只能抬起一双婆娑泪眼,怔怔地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大脾气的夫君:“侯爷?” 是了。 她的夫君,乃大周朝世袭的汝阳侯,楚家的现任家主,身份尊贵到足以令人仰视。 然而此刻,这个身份极贵重的人,却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双眼漆黑深沉,里面没有任何以往她所熟悉的种种宠溺和疼爱。 他微微俯下身来,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语气温和,言辞却是犀利:“说,孩子是谁的,那个奸夫是谁?” 孩子? 奸夫? 她越听越不明白,只能惶惶然睁大了眼,视线模糊:“侯爷,您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接连问了两次,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不说,竟还敢装疯卖傻,说自己不懂。侯爷微微冷笑开来,手指松开她的下巴,朝下一滑,便滑到她的小腹处。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腹,语气渐渐变得阴森:“这里有个孩子。你还不懂吗?” 这句话一说,她立时恍然大悟。 难怪这两天她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甚至刚刚还在侯爷面前呕吐,原来是因为她有了孩子,她是孕吐…… 有了孩子,这本该是一件很让人欣喜的事,然而当这个孩子怀上的时期,是侯爷根本不在府中的时候,这如何能让人高兴得起来?从古至今,绿帽子的重量一直都是最让男人难以启齿的,尤其侯爷子嗣素来稀薄,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楚玺那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妾室也怀了孕,却怀的不是自己的种? 任谁期待了那么久,花费了那么多功夫,辛辛苦苦才种出来的大白菜,一转眼自己还没吃,却先被猪给拱了,还能欣喜得起来? “我怀孕了……?” 她越怔怔然,双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侯爷的?” “当然不是本侯的。”侯爷语气森然,“你身孕才两个半月,可本侯却是走了整整三月有余。难道本侯在外地办差,还能让你怀孕?当真痴人说梦!” 她听着,身体不自知地抖了抖。 怀孕了,可孩子却不是侯爷的。 侯爷这么生气,她,她…… “来人。”侯爷并没有如何的对待她,而是直起身来,看向她的目光,宛如正在看待死人一般,其内没有一分半点的情绪可言,“将姨娘关进柴房里,她什么时候肯说出奸夫的名字,就什么时候给她饭吃。” 话音落下,房门立即被人从外推开,有身强体壮的仆人进来,一下便将她从床上架起来,要带她离开这里。 她这才想起来要为自己辩解:“侯爷!没有奸夫,没有的!我没……” 啪! 有人一巴掌甩过来,力道奇大,她被打得头昏脑胀,嘴里都隐约混着股血腥味儿,想要说的话,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就这样,她被关进柴房里,任凭她如何的哭泣,如何的叫喊,看守在柴房外面的人,都是连口水都不给她喝。 她第一次在这样肮脏而又狭小的地方过夜,各种她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东西,在这一夜里她全体验了个遍。漫无边际的恐惧笼罩着她浑身,侵蚀着她的理智,她眼泪都哭到再流不出来。 过去一天,再过去一天。 终于,侯爷再度出现在她的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已的她,眼中半点怜爱都无。只冷冰冰地问道:“本侯再问你一遍,奸夫是谁?” 她张了张嘴,嗓子却沙哑到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便让人送了碗水过来,然后毫无怜惜之意的将水递到她嘴边,另只手错开她的嘴唇,没有任何停顿的,将一整碗水给她灌了下去。 “呜呜呜……侯……呜呃……” 她被呛得厉害,他却根本没有要让她换气的样子。只等一碗水灌完了,他松开她,随手将碗扔掉,她立时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小腹抽搐得厉害,许久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此时也是重新流了出来。 眼泪一颗颗地砸到地上了霉的稻草上,她觉得自己很可怜,也很委屈。 明明没有奸夫的,她只是做了那个有着大蛇的梦而已,她居然就怀孕了。可是她说出来,侯爷他会相信吗?他看她的眼神,都是如此冷漠而厌恶,仿佛以前他给予她的所有宠爱,都只是虚无的假象而已,他根本就是个冷血的人,他从来都是最爱他自己的,他哪里会真的爱别人? 他哪里,真的会听她的辩解,相信她并没有背叛他,相信她还是清清白白的,相信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然而,有关那个大蛇的梦,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而果然的,他并不相信她,他只一味的认定,她就是背着他偷了人,她就是给他戴了绿帽子,她就是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她肚子里的是野种,既是野种,那就绝对不能留。 所以,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抛却了所有的虚假,他第一次以她从未见过的姿态,狠狠地辱骂她,狠狠地殴打她。剧痛传遍身体,她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在那一片茫茫黑暗中,感受着鲜血的流失,感受着小腹中那个被说是野种的孩子,慢慢从她身体里滑落,死在她的面前。 孩子,我的孩子……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她的孩子,却被他一脚踩上手背。骨头断裂声极清晰地在耳畔响起,她似乎在那一刹那中,看到那小小的窗户外,有着谁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身影太熟悉,是即便烧成灰,她也能认出来的身影。 于是她眼睛睁得更大了,脸上带着极度的震惊之色,却是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也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这样以一种浑身浴血的姿态,死去了。 死在她深爱的夫君的手下。 眼看着她被自己活生生地打死,侯爷愣了一愣,然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呼吸间满是浓郁的血腥味道,刺鼻得很。 然后定了定心神,唤了一声:“管家。” 楚昌依言进入柴房,躬了躬身,似乎并没有看到面前的血腥场景:“侯爷。” “将她扔乱葬岗去吧。”侯爷似乎很疲惫,扶着额慢慢走出去,“收拾干净,别留什么不该留的。” 楚昌躬身应是。 等侯爷离开后,他将房门掩上,看向地上那以极凄惨的姿态死去的女人,他没有立即如侯爷所说,将尸体给扔去乱葬岗,而是看着那流了满地的鲜血,慢慢的,慢慢的,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血液染红衣衫,他跪在她面前,须臾伸出手去,想要合上她死不瞑目的眼睛,却怎样也无法。他目光转了转,看向被她抓在手中的那尚未成型的胎儿,终于是没能忍住,轻轻喊了一句:“妹妹。”他道,“你且放心,你死得很有价值。你等一等,很快我就会杀了他,让他下去陪你。” 那个人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也不该成为汝阳侯的。是他的母亲一时糊涂,才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都给了那个人。 什么狸猫换太子,什么真假龙子龙孙。 只要是为了利益,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世界上人这么多,总有那么一些人,是肯为了利益,而去做些丧心病狂的事情。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25、妹妹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26、罪行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上一代的汝阳侯,也就是侯爷的父亲,其实并不是您真正的父亲,那自然,他也不是我真正的爷爷。当年真正该继承侯爵的,其实另有其人。” 讲述完有关老侯爷和被打死的一尸两命的妾室后,楚云裳看向一直都在沉默不语的楚玺,刹那间,语出惊人。 她眸光有些沉,然更多的则是诡谲,这就令得她的眼睛给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仿佛她知道对方的许多许多事情,可对方对此却是毫无察觉,于是对方任何的举动想法,在她眼中看来都如小丑一般搞笑。 尤其她此刻正盯着楚玺看,莫青凉坐在她的旁边,也是在看着楚玺。母女两个一同看着这么个人,两双如出一辙的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彩,让得周围倾听楚云裳话语的人看到这样奇特的一幕,都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老侯爷并不是现任汝阳侯的真正父亲…… 那么他真正的父亲,应该是谁? “你说老侯爷不是我的父亲。” 出乎众人意料,此时的楚玺竟是十分冷静,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强烈的情绪波动,似乎这两年来的贬谪,让得他沉稳了不少,不再如以往那般展现在人前的冲动。 或者说,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才对。 他从来都是攻于心计的,城府深沉得厉害。楚云裳曾说他是整个侯府里最聪明的人,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被蒙在鼓里太久,如今也终于到了要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候。 他回视着楚云裳,面对着后者眼中那近乎于诡谲到了极点的色彩,他却无甚动容,只沉着而冷静地回答着,并进行着猜测:“他不是你爷爷,难道楚昌才是你爷爷?”说到这里,他倏尔眯了眯眼睛,半边脸容掩在没有灯光找到的黑暗中,他的神色竟也诡谲得厉害,“那个被打死的姨娘,是你的姑奶奶?” 论辈分,倘若楚昌才是楚云裳亲爷爷的话,而那个小妾又是楚昌的妹妹,那么她的确是楚云裳的姑奶奶。 亲爷爷没有当上汝阳侯,亲妹妹也没有本该尊贵显赫的身份。转而一个进了侯府当管家,一个嫁进侯府当姨娘,隐瞒了将近五十年的身份,直至如今,方才在楚玺的口中,将身份一语道破。 “对,她是我姑奶奶,也就是您的姑姑,这点千真万确,绝对不会有错的。” 楚云裳点头,确定了楚玺这个猜测。 同理,让得那个妾室怀了身孕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楚昌。 所以楚昌死前,楚云裳曾质问于他,老侯爷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他偏偏选了老侯爷最宠爱的那一个。 选了他自己的亲生妹妹! 可怜他妹妹,死不瞑目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一尸两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卷入了何等的阴谋之中,甚至死之后也不被放过,被楚昌以各种各样的由头利用,只为达成那么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目的。 实在可怜! 这时候,楚云裳眸光也是跟着越诡谲,甚至唇边还带了些许的笑意:“不过话说回来,您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您被贬谪的时候,那道圣旨上的话?” 闻言,楚玺眸中一凝。 怎能不记得? 圣旨上说,他楚家开朝以来罪行有四,一则鸠占鹊巢,忤逆皇室;二则龙假凤真,鄙弃皇室;三则狼心狗肺,作践皇室;四则狸虚猫实,谋害皇室。 当时看这四则罪行,还未觉得如何,如今被楚云裳提起,在场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就明白,这四则罪行,刚好和楚家的秘密相关。 刚好和楚云裳要说出来的事情相关! 果然,楚云裳接下来要说的话,一点都没有让众人失望:“鸠占鹊巢,忤逆皇室,这指的是什么,我想在座的诸位都很清楚,说的就是我那个名义上的爷爷,曾和凤鸣城的某个家族联手,试图能够推翻大周的统治,此为鸠占鹊巢。” 尽管东宫太子慕初华在这里,楚云裳却一点都不避嫌,十分自然地说出口:“龙假凤真,鄙弃皇室,这个也很简单,是说上任汝阳侯的真假,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件事。至于那个狼心狗肺,作践皇室,这个却和我楚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算是冤枉。”说到这里,楚云裳笑了起来,目光一转,看向同样是在认真倾听着的羽家老太爷,“这一点,老太爷应该是最清楚的。” 她看向羽老太爷,众人不由也都是跟着看向羽老太爷。 便见羽家这位似乎比起羽离素还要更加位高权重的老太爷,闻言微微笑开了。 他真正是老当益壮,一大把年纪了,精神头看起来竟比年轻人还要好。面对着众人带着疑惑和猜测的种种打量,他面色不变,只应道:“嗯,我确实清楚。”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丝毫要继续隐瞒下去的意思,“当年的歌公主,游走在你楚家和我羽家之间,实在辛苦。” 听他这样说,楚云裳低下头去,脸容掩在黑暗中,轻轻笑了一笑。 辛苦? 亏他说得出口。 明明最狼心狗肺,最作践皇室的是他!何以最后背负了这个罪名的,却是他们楚家?! 什么道貌岸然,什么外表光鲜…… 说的可不就是这样一个最罪大恶极的人?! 这样一个人,连太奶奶都说他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下十八层地狱都算便宜了他。何以当初那么多人都死了,就只有他还好端端地活到现在,享受着本该那些人享受到的东西? 这算什么,天道不爽,奸人长命?! 楚云裳眼中情绪波动得厉害,旁边却伸来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她转头一看,莫青凉正沉默地看着她,虽不说话,但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却很好地呈现在了那双平静而微凉的眼睛里。 于是楚云裳很快便平静下来,开始思索自己今夜所要揭露出来的东西,可有哪里是不妥当的,可有哪里是说出来后,老太爷会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的。 他们楚家的秘密,其中最关键的人物,除了她自己,就是羽家这个老太爷了。 说来她只算个棋子而已,这位老太爷,可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这时听羽老太爷又道:“歌公主,也就是慕歌,是楚七小姐的太奶奶,按照辈分来算的话,也就是汝阳侯的奶奶。喔,当然,歌公主的这个血缘关系是真的,没有混假。” 这也就是说,慕歌生下了楚昌,楚昌再生下楚玺,楚玺生下楚云裳。 这才是楚家这几代最正确的家谱。 至于老侯爷,和楚云裳一样,同为棋子,只是却没有楚云裳的身份好,根本就是个凤鸣城不要的弃子——凤鸣城安丘家的弃子——这才得以被选中,当作汝阳侯培养了起来,只为能够名正理顺建造起水下秘密试验基地,研究出一种秘药,再拿女人来进行试验。 待得试验成功,便能将那秘药用在既定的某个女人的身上,从而激出楚家人体内潜藏着的凤鸣血脉——这便是楚云裳那十年里,莫青凉说的她不能死的缘由。 那么,为何要激出楚家人体内的凤鸣血脉? 这就很简单了:楚家和安丘本为一家,安丘异能名为瞳术,楚家人体内潜藏着的血脉,也是瞳术。安丘曾是掌控整个凤鸣的城主之家,由此可见瞳术的能耐之强。 如此,瞳术在凤鸣城里就已经这般厉害,更不要提在九州之中。倘若楚云裳成功激了血脉,那不就是证明,楚家其他人的血脉也能激出来?这样一来,整个楚家都是拥有瞳术的人,想要以这等骇人听闻的异能来掌控大周,又有何不可?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慕氏皇室的人,绝对不能娶楚家女,而楚家的男人,则能娶皇室公主的原因。 慕氏皇室的公主们,全都是被当作棋子,用来弱化楚家的血脉,这才嫁进楚家的。所以羽老太爷才会说,歌公主辛苦,当棋子辛苦。 但实则,楚云裳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歌公主的这个辛苦,更多的是体现在一方面要被楚家的男人给践踏,另一方面,还要被羽家的这位老太爷,给施以禽兽般的对待! 几十年前,歌公主根本就是羽老太爷的暖床工具…… 正因为沦为了羽老太爷的胯下之人,歌公主这才知道了以往嫁进楚家的公主们,所不甚清楚的秘密。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些秘密,她才宁愿带着秘密下葬,才宁愿吞下所有苦果,也不愿将那些肮脏的事情说出口,以免污了她贵为皇室公主的尊严。 当年席卷进这件事里的人太多,也只有歌公主慕歌,真真切切,是最苦的一个。 不过这些话,和安丘有关的东西,在场人都不知道,羽老太爷也是不知道的。因而楚云裳有所保留地说出,羽老太爷听着听着就皱了眉,但却一句都不问。 楚云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没有理会,接着道:“至于那最后一个罪行,狸虚猫实,谋害皇室,这也依然和我楚家无关。” 她很平静地将罪魁祸首说出口:“明明是羽家老太爷犯的事儿,为什么全都扯到我楚家身上?难道是看我楚家这些年来日渐式微,以为我楚家,好欺负?” 最后三个字说得颇为平静,里头潜藏着极可怖的惊涛骇浪。 然而在场,却无人接话。 慕初华也不敢接话。 因为圣旨上所写,和当初呈给宏元帝的那份折子上所写,内容并不完全的相同。是宏元帝亲自做了改动,这才有了那么一道圣旨。 不过眼下的重点并不是宏元帝对楚家到底是存了怎样的一个心思,而是四则罪行里,后面的两则,竟然全和羽家老太爷有关,楚家是为他背了黑锅。 于是在场众人继续看向羽老太爷,看他扬了扬眉:“许是你们楚家,这些年来行事太嚣张了吧?应该向我羽家学学……” “学什么?”不等他说完,楚云裳便已道,“学你羽家,不择手段抢来别人辛辛苦苦一手打造的基业,学你羽家,背弃所有人伦道德,只为了满足你那不为人所道的阴险心理?” 楚云裳终于冷笑,一字一句说得尽是让人背后凉:“羽家老太爷,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给谁装蒜呢?我楚云裳都已经懒得做戏,你又何必哗众取宠?表面这么光鲜,背地里却胆敢玩弄公主,谋划造反,你说,你怎么就有这么大的野心,支使着你作践皇室,谋害皇室?”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26、罪行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227、败笔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重生之有子无谋 作者:乃乃 当年肆意玩弄歌公主的人,是羽家老太爷;当年抢了楚家建在郊外的试验基地的人,是羽家老太爷。 如今最想得知楚家秘密的人,是羽家老太爷;如今最想推翻慕氏统治的人,还是羽家老太爷。 零零总总,从始至终,延续了整整三代,将近五十年的幕后人,一直都是这么位名不见经传的人。他一直都居于幕后,不为人知,如今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人前,也算是给足了在场这么多人的面子。 尤其是楚云裳。 十三年前他曾见过她一次,只是那个时候楚云裳年纪太小,又经历了莫青凉的离开开始浑浑噩噩,约莫是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只隐约还有点印象。如今十三年后,她请他来,他也当真来了,并且对楚云裳揭出的和他有关的种种罪行,他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要否认的样子。 不过也只是似乎而已。 至少,眼下,对于楚云裳所说的“玩弄公主,谋划造反”这两条罪行,羽老太爷仍旧是那般乐呵呵的模样,脸上的皱纹都因此而变得有些平滑,让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了:“唔?楚七小姐,话可不能乱说,这罪名,也可不能乱扣到人头上。” 他有意无意地扫了眼四周围,果然见到因着楚云裳这么一席话,以慕初华为首的皇室人,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在他身上。那目光犀利无比,将将能刺破人的皮肤。 “老太爷这意思,是说我这个做晚辈的冤枉你了?”楚云裳闻言冷笑,“到底谁冤枉谁,老太爷心里是最清楚的吧。” 说着,她抬头看向他,一双眼里深沉无比,那漆黑如墨,隐隐有着血红的色泽从最深处涌现而出:“我听人说,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常人眼中所认为的各种肮脏变态的手段,在他们眼中看来,却好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就算人命也是如此,他们认为人命如草芥,是最为低贱的。想来老太爷也是这种人吧?不管身份多尊贵的人,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所以慕歌被利用,所以楚昌被利用,所以楚玺被利用,所以莫青凉被利用,所以她楚云裳,也被利用。 他以一己之力掌控着整个楚家这么多年,却还是无从得知楚家秘密是什么。不过也亏得他耐性好,能够蛰伏这么多年,直到她将莫青凉从莫家里接出,最恰好的时机到来,他这才从幕后转向人前,与她正面相对。 他心中是清楚她到底知道些什么的,但同时,她到底知道多少,他没能在她身边成功安插眼线,对此也并不知情。 因而,也只能在这个时候,听着楚云裳一点点揭出他所犯下的罪行,他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冷静到仿佛楚云裳所说的这些东西,和他全无一星半点的关系,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听客而已。 只是听着听着,恍惚又回想起,那距离现在已经很遥远的一幕—— “你还想做什么?” 灯火暗淡,站在阴暗处的女人声音很低,低到不仔细倾听的话,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罢手吗?” 他站在那女人的对面,手中正握着一杯酒。 酒是从泰西那边运送过来的宫廷葡萄酒,连皇室中人都很难喝到。可他不仅能喝到,他的私人酒窖中,还储存了不少这样的葡萄酒。杯中酒液鲜红,犹如鲜血,他慢慢地品尝着,闻言轻轻应道:“我不是早和你说过,这才刚开始而已,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说着,他朝女人走过去,到了她面前,他抬手一倾,便将杯中剩余的酒液,尽数浇到她的头上。 女人皱了皱眉,并没有躲闪。 鲜红的酒液顺着头滴落下来,黏腻得紧,滑到脸上,更像鲜血。 他看着这样狼狈却又别具风情的女人,随手扔了酒杯,然后手指一勾,便勾起了女人的下巴。 看她明明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个少妇了,却还拥有着少妇特有的那种妩媚,尤其这少妇还是别人家的,偷起乐来才更具滋味。他凑近过去,伸舌一舔,便将她脸上的葡萄酒给舔去,动作十分撩人:“慕歌,你要听话,我才会更喜欢你。” 慕歌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眼中有着一抹厌恶之色,恰到好处的一闪而过。 不过他离她太近,没有看到她眼中神采,只道:“我这么喜欢你,小的时候就和你说过我会娶你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他手指拨开她颈边长,轻轻吻过去,“你看,你不听话,没有等我娶你,嫁给了汝阳侯……可到头来,你还不是要成为我的女人?” 不仅要成为他的女人,连自己是被作为棋子嫁进楚家的事情,都被他得知,以致于楚家传承了几百年的秘密,也被他知道了。 这算不算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手指一转,手掌混合着酒液,沿着她领口缝隙滑下去,刹那*蚀骨。他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慕歌,你说是吗?” 她不说话,只低下头,姿态看似臣服。 他不由笑了:“我的慕歌,真乖。”他就着现下的姿势,忽而将她压倒,牙齿一点点的咬开她的衣领,“我真的很喜欢你呢,公主。” 她还是不说话,他却已经俯首,开始那日复一日见不得光的肮脏。 于是便也没看到,女人那掩映在黑暗中的眼神,变得越诡谲了。 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开始迎合他,好像过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够接受他对她的心意。他一时欣喜不已,越投入,更加没有看见,她眼神之中,潜藏着的那一抹冷冽锋芒。 事毕。 他正枕着她的秀,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她好似是要睡着了,却在这时倏尔抬眸,黑暗中,女人目光深沉到可怕:“你手里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人命,你就不怕那么多的冤魂,会前来找你索命吗?” “人命?”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愣了一下,忽而开怀大笑,“人命,那是什么,一个个不值钱的东西而已,难道还能比大权在握给我带来更多的快感吗?既然不能,我何必还要在乎那些东西?最低贱的垃圾而已,给我提鞋都不配。” 她听着,目光越深沉了,宛如漆黑的无底洞,看进他眼中,恍惚竟让他觉得有些心惊。 然后便听她一字一句道:“天道轮回。你犯下的罪,就算是死,也永远别想抹除。”她伸手,纤细的手指缓缓抚摸上他的脖子,动作明明温柔至极,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危险,“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她微笑着道,“不过那份礼物,要等我死之后,你才能看到。” 她死之后,才能看到的礼物? 那是什么礼物? 他很好奇,却并没有问出口。 而不久后她果真死了,却是直到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也依旧不知道她为他准备的那份礼物,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其实,太奶奶除了楚昌这个亲儿子,以及老侯爷那个假儿子,应该还有个名义上的孙女才对。” 楚云裳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动辄是要惊动众人的。她微微抬头,向谁斜睨着看去:“正因为是名义上的,误导了别人,才能让你在楚家和羽家里周转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二姨娘?” 正因为有名无实,说是慕歌的亲孙女,其实是和老侯爷一样,同为凤鸣城安丘家族的弃子,这才被利用了起来,作为楚家的一枚暗子,和羽老太爷继续慕歌那一代的肮脏交易。 那交易是什么呢? 不等众人问及,楚云裳便已讲了出来:“给老太爷当眼线,为老太爷监视整个楚家,还亲自委身给他试药。顺便监视我,看看那秘药到底能够推进多少,看看我经受了那么多年的折磨,能否真正如凤鸣城人所言,只要时机到了,潜藏了几百年的血脉就能够觉醒……二姨娘,你说,是也不是?”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转到了楚家那位难得站在了赵氏前方的二姨娘身上。 但见这位妾室,姿态竟落落大方,毫不扭捏,比赵氏看起来还要更像当家主母。承受着众人的注视,二姨娘面色不变,只浅浅一笑:“说得这么清楚,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去郊外之前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楚云裳道,“我们去之前的那天晚上,你去过郊外,我后来现的脚印,根本就是你故意踩出来的。” 当时她还和花雉猜测,认为那脚印其实是生活在那试验基地里的人踩出来的。但后来想想,不是里面的人踩的,而是外面的人踩的,也就是二姨娘。那脚印只是个很简单的迷惑手段而已,如今说来,倒也算不得什么。 唯一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二姨娘的这个身份。 楚云裳重新看向羽老太爷:“太奶奶曾和你说,她有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吧?虽然她没有告诉你礼物是什么,但你也早就知道,就是我楚家的这位二姨娘,成为了你最好的眼线……不过,老太爷,太奶奶骗了你,二姨娘并不是她的亲孙女,二姨娘和老侯爷一样,都是被利用的棋子,她用二姨娘在你和凤鸣城中间周转,二姨娘一面为你服务,一面可也是为着凤鸣城的人服务……你当真以为,太奶奶那样的人,真的甘愿委身于你?” 她轻轻一笑,笑声里满是讽刺:“简直笑话。” 作为皇室公主,本是金枝玉叶,千尊万贵,到头来不仅没有享受到应有的荣华富贵,反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不说,还被卷入深不见底的各种阴谋之中。 千金之躯被践踏,一身傲骨也被人生生踩碎,前途无路,心中何以不会怨恨? 既有怨恨,何以不会也利用别人,何以不会也耍些阴谋诡计? 反正自己是要下地狱的人,为何不能也拖着推自己进地狱的人,让他陪着自己一起下去? 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他毁了自己,自己何来不能也毁了他? 哪怕那会是自己死后的很多年以后…… “你最大的败笔,不是在我的身上,而是在我太奶奶的身上。”楚云裳此时站了起来,眸色隐隐赤红,如妖如魔,分外诡魅,“堂堂长公主殿下,岂能是你这等奸人所污?可笑你算计一生,还以为所有人都在你掌控之下,真是可惜了。” 说完,她轻轻拊掌,有什么人瞬间从暗中现身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扑向羽老太爷所在。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五十年了,你欠我楚家这么多债,也是时候该还了。” ------题外话------ 噗,差点断更orz重生之有子无谋 ——————————————————————————————— 正文227、败笔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重生之有子无谋最新章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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