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 分卷阅读1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 《江河》作者:白骨作妖 文案: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受双性生子,情节略狗血。be一共是一个两万多字的冬日小温暖,已写完,不会坑的我保证。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市井生活 小门小户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幺,江齐慕 ┃ 配角:欢喜,君兰 ┃ 其它:无 ================== ☆、如今(1) 新年是伴着大雪而来。 欢喜一早就爬起来跑到院子里玩雪,何幺把女儿叫回来,搓热了她冰冷的小手,又翻出一件厚披风给她披上:“别冻着。” 外头传来小孩的欢笑声,欢喜的脸上露出艳羡,她看了一眼何幺,却什么也不说。 隔壁的暗娼留香一早敲门,风情万种地依靠在门上:“今日街上热闹着呢,晚上还有舞狮,带孩子去玩玩?” 何幺还没说话,欢喜倒是先开口了:“欢喜不去,欢喜喜欢待在家里。” 留香说:“好吧,那等着姐姐晚上给你带桂花糕。”她又看了一眼何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何幺笑笑:“没什么,我晚上带欢喜出去,把想买的都买了。” 欢喜的眼睛倏地亮了,拉了拉父亲的衣袖,有些害羞地把整个人往他身上靠。 留香没再说些什么,关上门走了。 何幺照例把一天的饭给欢喜做好,欢喜小声问他:“爹,你今天能早点回来么?” 何幺摸摸女儿脑袋:“今晚带你去逛庙会,想看舞狮吗?” 欢喜睁大眼睛,大声说:“想!” 何幺走出家门,去了济和堂,那里的掌柜与他相识,见到他便说:“何幺,医师在里头等你。” 何幺便撩了帘子走进去,医师是个白发老人,原本正抚着胡子看着药方,听见声响便抬头看向何幺:“快来同老夫说说,昨日那药感觉如何?” 何幺没读过书,人又瘦小,不能干些体力活,只能早上赶集时去卖些野菜,给人跑腿送几封信,但这些都赚得不多,赚的多的只有两种,一是去做小倌卖皮肉,二是去医馆做药人。何幺自认为人虽已低/贱至极,但到底做不来卖皮肉的那些事,便只能到医馆里试药,拿命赚些钱,日子倒也过得去。 又试过几副药,何幺便得了钱出去。他在心里暗暗盘算,欢喜今年也有三岁了,再过两年,便送她去学堂吧,总还是要多读些书,不能像他一样,什么也不懂。 他又送了几封信,傍晚的时候回了家。 欢喜在院子里同今早堆好的雪人说话,小脸冻得通红,可她显得很开心。何幺见此一幕心里一酸,这片儿不太平,他平时不在家,便不准女儿出去,怕她被人拐了,因此女儿身边没个伴,显得有些孤单。 欢喜听见声音,转过头,瞧见是父亲,脸上便绽开笑容:“爹!” 何幺微微弯腰,接住了跟小炮弹似的跑过来的女儿。欢喜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爹爹,欢喜好想你呀。” 何幺摸摸女儿,心中一阵酸楚。 父女两吃过晚饭便出门了,一路上欢喜很是开心,她看见小贩摊上的小物什,心里喜欢地紧,可她到底不敢开口,只能依依不舍地看着,然后跟着父亲走。 何幺何尝看不出女儿眼底地渴望,只是掂量了手中的那些银子,便只得作罢。 还要多攒一些,再多攒一些,要是自己那天不幸过世,也能给欢喜留下傍身的钱财。 庙会热闹非凡,人群拥挤,何幺紧攥着女儿生怕她丢了,谁知一到舞狮,街道便变得拥挤不堪,何幺被人撞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女儿的手,再去找的时候,哪里还有女儿的身影。 江齐慕并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可是身边人非吵着要来,他便只好跟过来。 记忆里也曾带人来过,那人虽不说话,但亮晶晶的眸子却透露了他的喜悦。 他曾在人潮拥挤的时候丢失那人的手,却总能在灯火阑珊处找到他。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看不见我,便只好站在最亮的地方。” 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可如今,不提也罢。 夏藏难掩兴奋地在人群里穿梭,江齐慕却是兴致缺缺,他随意地走动,却忽然心生回头看的想法。他转过头,灯火阑珊处,有个小姑娘在哭。 他走了过去,小姑娘约摸三四岁的样子,扎了两个包包头,身上穿着大红色袄子,袄子的领口有一圈白毛,映得小姑娘的脸蛋白里透红。 小姑娘此刻一个人站在那里哭,边哭边喊:“爹爹,我要爹爹......”看起来怪让人心疼。 江齐慕便走上前问道:“是跟父亲走丢了吗?” 小姑娘听着声音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鼻头通红。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颠三倒四地解释:“舞狮...人好多...呜呜呜,爹爹不见了,欢喜要爹爹....” 江齐慕瞧见这孩子心底便塌陷了一块,不忍心见她再哭,便道:“欢喜不哭,叔叔给你买糖好吗?” 正好旁边就有卖糖画的,江齐慕走上前去买了一个凤凰的糖画,递到欢喜跟前,欢喜一看到这个糖画,顿时就不哭了,只愣愣地看着,然后又看了眼江齐慕,眼底有些渴望。 江齐慕笑道:“给你的,拿着。” 欢喜却犹豫了:“爹爹说,不让我随便拿人的东西。” 江齐慕好生哄她:“你瞧,我刚刚从那个老爷爷的手里拿到的......” 欢喜仍坚定地摇头。 忽然,一声声呼唤“欢喜”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声音落入江齐慕的耳中,面前的小姑娘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迸出喜悦的光,忙跑过去:“爹” 何幺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心中石块落了地,多亏他平时教的好,告诉女儿哪日走丢了边去显眼地地方等着自己,今日才不至于盲寻。 欢喜指着刚站在旁边的人道:“刚刚这个叔叔说要请我吃糖。” 何幺用袖子擦尽女儿脸上的泪珠,才抬眼看去,却见那人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底满是震惊。 何幺手一抖,把女儿搂的紧了些。 江齐慕眼神复杂地看着何幺,三年了,这人已离开他三年了,可他依然不能把他在心里放逐。 记忆里本就薄瘦的人此刻单薄地像是一张随时就会被吹走的纸片,粗糙破旧的衣服松垮地挂在他身上,脸也瘦了,就连那双灵动的眼,也蒙上了世俗的尘灰。 可即便是这样的何幺,在看到他的那刻起,涌上心头的不是万千怨愤,而是千般柔情。他想,何幺真的瘦了太多。 何幺自知没脸见他,便拉着女儿走,却被江齐慕叫住。 “何幺。” 何幺僵着身子转过去,江齐慕看着他冷笑:“原以为你这些年过上了好日子,谁知混的这般糟糕。我当年的给你的那些钱,你都用去哪里了?” 明明心里还有喜欢,还有柔情,明明想说的是这三年来的辗转反侧,万般思念,可话一出口,便成了刻薄尖酸的讽刺,非要刺得对面人无地自容,心里才能得到一丝扭曲的快意。 何幺低着头:“钱给了我便是我的了,我爱怎么花怎么花,花光了也是我的事。” 正巧夏藏走了过来:“齐慕哥,你在这做什么?”他看了眼对面的何幺,打满补丁的衣服松垮地挂在身上,整个人透着病态的消瘦,那张脸倒是不错,只可惜面色发黄,双眼无神,没有半分风情。 “没什么,这人的孩子丢了,正好我瞧见了。”江齐慕一脸轻描淡写,“走吧。” 何幺死死盯着夏藏,眼里满是妒忌,夏藏一身华服,面如冠玉,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与俊逸非凡的江齐慕站在一起,当真是极为相配。 就算是几年前的自己,也没有这份气质。 他垂下眼,看看面前的女儿,心里又释然了些,他问欢喜:“你想吃糖画吗?” 欢喜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可以吗?” 何幺点头,拉着她过去:“你喜欢哪个?” 欢喜在小摊看了许久,目光在那只凤凰上停了好久,才把手指向最便宜的形状:“欢喜要这个。” 何幺便指着那只凤凰道:“要一个凤凰。” 欢喜看了一眼父亲,何幺笑着说:“这是新年礼物,喜欢吗?” 欢喜用力点头,咧开嘴笑:“喜欢!” 江齐慕回头看了一眼,何幺冲女儿笑得开心,他心里不由一紧,这人离开自己虽过得窘迫,却已娶妻生子,而自己,这三年还在心里抱有再见他一面的幻想,谁知真见到了,还不如不见。 夏藏与他走了一段路,见他频频回头,便有些疑惑:“江老爷,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江齐慕说,“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成。”夏藏挥挥手,“我去买点吃食。” 江齐慕穿过人群,在何幺不远处跟着,难为他那样瘦小的身子,却稳稳地抱着白胖的女儿。他跟着何幺穿过喧闹的人群,走进了一条小巷。 穿过破旧的巷子,就是一条破败的胡同路,何幺抱着女儿进了一扇摇摇欲坠的大门,江齐慕在一旁看着他们进去,然后走到门口,却没有勇气敲门。 “小娘子,今晚.....”男子猥/琐的笑声从旁传来,浓妆艳抹的女子挥开他:“讨厌~今晚我不接客的,你过几天来~” 男子不依不饶地抱过来:“婊/子装什么装,老子给你钱!” 留香厌恶地推开他:“滚/犊子,再缠着老娘,老娘回头告诉你家母老虎!” 男子到底怂了,但还要放狠话:“小/婊/子你给老子等着,迟早干/死你!” 留香不搭理他,自顾走到何幺家门前,却瞧见一个衣着华丽,模样俊朗的男子站在门口,也不知干什么。 “公子,你来这干什么?”留香媚眼如丝,一只柔荑顺势摸向江齐慕的胸前,却被江齐慕躲开:“姑娘,请自重。” 留香撇嘴:“切,呆子,真无趣。” 她敲了敲何幺家的门:“何幺你个短命的给老娘出来,看看老娘给我闺女买了什么好东西。” 江齐慕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衣着大胆,刚刚还与别的男子搂搂抱抱的女人,实在不敢相信何幺竟已堕落至此。 他心里倒不觉得松气,只觉得气愤,气何幺作/践自己,愤这个女子如此不尊重何幺。 门被何幺打开,留香一瞧见他便道:“老陈家的桂花糕,给多了,我便分你一些。”又摸出一个油纸包:“碰到我之前的一个食客,请我吃东西,我见桌上剩了那么多,就带回来一个猪蹄。顶好的菜,是镇上有名的翠香居做的呢。” 何幺接过来:“谢谢留香姐,明天到我这儿吃饭?” “不来不来。”留香挥手,“我先走了。” 她一转头便看见还在旁边站着的江齐慕,便指着他道:“何幺,我看这人在你家门口傻站着,你什么时候认得这种公子的?” 何幺有些困惑地走出去:“没啊。”当他看见那人的时候,愣住了。 江齐慕一脸镇定:“随处走走,就走到这里了。没想到你住在这里,你家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不是在别处吗?”他记得何幺之前的家虽然贫寒,但绝没有这么寒酸,而且他分明记得何幺家中还有父母兄嫂。 何幺心里的希冀落空,不由在心底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分家了,便出来了。”又指着旁边的小巷道:“穿过去就能到街上。” 江齐慕点头:“多谢。”便转身离开。 留香看他两之间暗潮汹涌,没有多问,只道:“你近日还咳得厉害吗?” 何幺说:“好些了,劳你费心。” 留香“啧”了一声,“注意身体啊何幺小老弟。”说完便转身离开,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何幺叫住她:“留香姐,你.....” 留香挑挑眉:“没什么,那个姓王的挨千刀的,就喜欢玩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要紧......” 何幺咬咬唇,到底只能说一句:“你保重。” 留香无谓道:“我活在这世上,反正无牵无挂,有什么要紧的。”后面的话她没再说,打开家门走进去。 正如暗娼卖不了几年,当药人也赚不了几年。何幺关上门叹气,他心里实在害怕,若是自己将来去了,欢喜走上了留香姐的路怎么办,思来想去,便只有把女儿托付给江齐慕,才是最好。 原本他是最不敢抱有这种幻想,可如今再次碰见了江齐慕,他便有些动心。 就算得不到什么宠爱,但只要是江家的女儿,就不会少她的吃食。怕只怕江齐慕不肯认这个女儿...... 欢喜早已躺在床上睡了,她虽比其他孩子早熟,但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何幺看着她的睡容,心里满是柔情。真希望能这样看着她一辈子啊。 他记得无数个晚上醒来,借着月光看着躺在床上的江齐慕,在心里默默祈求自己可以看一辈子。 果然他太过贪心,一辈子太长,但只要想起那短暂的岁月,他到底还是知足的。 他翻出一套新郎服,这衣服是他当年有了欢喜的时候去做的。他那时候想着好好珍惜身边人,便大着胆子做了一套,因为怀着欢喜,所以特意把他的那件腰做大了一些。谁知道拿回来了他便再没有勇气给江齐慕,只能黯然离开。 果然,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来都不属于他何幺。 他轻轻叹气,把衣服铺在床上。料子是顶好的料子,花纹刺绣都是好看的,这些年他把从江家带出来的衣服,不是当了就是裁了给欢喜做衣裳,唯独这一套,他总是舍不得。 但想到今日跟在江齐慕身边的少年,他便突然觉得无所谓了,江齐慕总会娶妻,这衣服他再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把衣服卷起来搁在一旁,打算明天起来去给当了。 三年前的那一场露水情缘就像是一场美梦,他早该醒了。 江齐慕回了府里还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他走去了当年何幺待的小院,院里杂草荒芜,下人同他道:“老爷,您要不明天再过来,这地儿好久没收拾了。” 江齐慕摆手:“不用,我只是来看看。” 他推开斑驳的木门,屋里一阵尘土飞扬,他捂住口鼻,低咳了几声。 房里的摆设还似从前般简单,他以前从来不会短了何幺的钱,何幺也从不推拒,都收了。也不知何幺都花在了哪里,衣服总是那一套,房里摆件也不见多,只偶尔自己会收到何幺做的新衣。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忆(1) 何幺跑到江府的时候,江齐慕正好出来。何幺瞧见他,便一步上前把信递过去:“你们府上的信。” 江齐慕瞧着面前的少年,虽有些矮小瘦弱,却长了张好看的脸蛋,眼睛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微微弯起,眼里满是亮光。递信过来的那双手很是白净,江齐慕接过来的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触觉却有些粗糙。 少年把信递给他,来不及擦脸上的薄汗,又一溜烟地跑了。 江齐慕看他离去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 何幺跑了一天的腿,得了些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衣襟里。正巧回去的时候路过江府,不由感叹:“同人不同命啊,迟早我也要住在这样的府里。”他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等这府里头招工,他便去应召,总能混个杂役当当。 然而,他这般想得好,才回去,家里一片愁云,母亲同他道:“你哥又输钱了。” 何幺了然,摸出今天得的铜板交给母亲。母亲却一反常态没有接,只道:“你收好。” 何幺心理涌起了不详。 “你哥他输了太多,钱不够了,就把你.....” 何大在饭桌上大口吃肉喝酒,闻言大声道:“何幺,反正你那身子也娶不了媳妇,去了那烟花巷,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呢。你看娟儿,去了那儿,多好,银子一两一两的进。” 何娟儿是何幺的姐姐,前几年被何大卖去了青楼,得了几两银子,又悉数被赌光了。 嫂子也在一旁帮腔:“幺儿,你在我们家吃了这么久的白饭,如今你哥有了难处,也该帮帮是不?” 父亲在一旁不说话,母亲一边抹泪一边哭着说:“幺儿,好歹那也是你哥啊......” 何幺声音都颤了起来:“那我就不是他的弟了....” 他攥紧拳头,只觉得前路黑暗。想他去见过姐姐几回,姐姐向他哭诉接客的哭,说只想抹脖子一了百了。 母亲梗住了,父亲一拍桌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孩子心眼这么黑,就看着你哥进牢里吗?” 何幺小声说:“我没有。” 他转身往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走,何大急了:“你要跑?” 母亲赶紧拦住他:“幺儿.....” 何幺挥开母亲的手:“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得钱。” 他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正巧路过一家医馆,上面贴了张白纸:“诚招试药人,一副一两。” 他撕了白纸走进去,把纸放在掌柜面前:“我来试药。” 出来时候他脚步虚浮,但手中多了五两银子。他想这回总该够了,谁知母亲接过银子告诉他:“你哥欠了五十两。” 何幺如遭雷劈,试药不能试多,也不能总去,这五两已是他能筹来的极限。晚上那些讨债的过来要人,何幺把五两银子交上去,好说歹说拖延了几天时间。 第二天何幺又去送信,正巧有一封是江府的,他跑去送了,看见人的府邸感叹:“对于这样的府上来说,五十两也不过是个小数目吧。他们吃一顿饭,上一回青楼,便也没了,哪里知道这对我来说,是有关一辈子人生的价钱呢?”他这样想着,便颓然离开,走到了一半,忽然顿住脚。 他又回望了一眼江府,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江家老爷有个独子叫江齐慕,据说是个俊朗青年,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江齐慕去南风馆。 南风馆是专为好男风的客人准备的地方,但里头的小倌卖艺不卖身,当然,若是两人看对眼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何幺心里一横,伺候一个男人总比伺候一群男人好,他又不求有名有分,只要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委身于江齐慕身下又如何。 他心里打定注意,便跑去南风馆,熟练地翻进后院,轻巧地爬上两层楼,敲了敲最右边的木窗。 房里的人打开窗户,何幺便顺势进去,那人关了窗,见他第一句话是:“缺钱了?” 这人是南风馆比较有名的小倌君兰,小时候便被卖进来学技,那时候他手笨,学不好琴,总要被妈妈打骂,有一回何幺翻进来见他哭,便把手里的硬馒头分他一半,安慰他别哭。 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何幺的大哥好赌,总是欠钱,何幺有时候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钱,便会跟君兰借些,但总还的很快。 何幺摇摇头:“这回钱窟窿太大,补不上了。”又说,“君兰,这回我求你帮个忙,若是成了,我总不会亏了你。” 君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在这里待了些年,也攒了些银子,你先拿着,不着急还。”说罢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何幺摁住他:“总不能靠你,你还要靠银子赎身出去。我是这样想的,江家少爷常来这里,也总要进来听你弹琴,我也不为别的,就是想扮做你的小厮,给他下点药,然后....”说到后面他有些难以启齿,“我想他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几十两总还给的起。” 君兰瞪圆了眼睛:“何幺,你这是做什么!” 何幺却下定了决心:“这回借你的钱堵上了,下回呢?何大不可能只欠这些,他万一以后欠的更多呢?你看娟儿姐,如今是什么境地。我何幺就算真沦落到伺候男人的地步,也不想....也不想伺候一群!”他说着声音便哽咽了,眼睛也湿润了。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怪他脑子不灵泛,便只能这么作/践自己了。他有时真恨不得与家里断了关系,可巨额的断离费他根本拿不出。 君兰叹了口气:“江齐慕少爷来的固定,你明天中午一过便来,江少爷下午就到,你好好准备一下。” 何幺把眼泪一擦,用力点头。 ☆、如今(2) 何幺起来的时候欢喜还在睡觉,他便小心翼翼地起身,给欢喜掖了掖被子。 做好了饭他便带着那两件喜服出去,进了当铺跟老板讨价还价得了十两银子。他揣着银子进了布庄,给欢喜还有留香选了几块好布。 他踩着路上的积雪走回家,昨日的喧嚣一过,今日便显得愈发冷清。地上满是爆竹的残渣,家家户户的门口挂着灯笼,贴着门联,他想了想,还是没舍得去买。 他先去敲留香的门,留香骂骂咧咧地开了门,见了他就劈头盖脸一阵骂:“你个短命的,大早上吵老娘睡觉,活的不耐烦了吗?” 何幺笑笑,把手里的布递过去:“老板说是今年最流行的花色,我就买了,你看看,喜欢吗?” 留香“啧”了一声:“不错不错,会孝敬你姐了。”她接过布,“你给自己买了没?” 何幺说:“我衣服多,再买就浪费了啊。” 留香直翻白眼:“别总省着钱,好歹也给自己花一些啊。” 何幺说:“我知道。” 他走回家,欢喜正在洗碗,冷水把她的手冻得通红,他赶紧把闺女抱到一边,用帕子擦ganta的手,放在衣服里面暖着:“不是跟你说了等爹回来洗吗?小心生冻疮。” 欢喜说:“可是爹爹你已经生了。” 何幺竖起眉头:“我是大人,跟你不一样。大人才不怕冻疮呢。” 他把女儿的手捂热了才放出来:“去看看,爹买了新布,今年给你做新衣裳。” 欢喜便蹬蹬蹬跑过去,何幺问她:“喜欢吗?” “喜欢!”欢喜大声说。 江家的新年并不热闹,大约是人丁不多的缘故。江齐慕一早起来拜见父母,母亲看他直叹气:“夏藏那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江齐慕道:“夏公子恭谦有礼,自然是好。” 江母便看了江父一眼,江父却冷哼一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夏公子,你只管遣了去。” 江母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不喜欢姑娘,你怎么强求?我也不求什么孙子孙女了,我只求我儿身边有个伴!你还念着你那一套老古董,非伤了你儿子的心!” 江齐慕夹在中间苦笑:“爹娘,孩儿现在只想立业,成家这事不急。” 江母立刻抬高声音:“不急不急,你说的轻巧!”又道,“你是不是还念着那个何幺?” 江齐慕不说话。 江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个何幺大字不识一个有什么好!你看他傻乎乎那样,半点礼仪也不懂!还有他那父母兄弟,都是什么玩意,以为何幺进了我们府就是我们的人,攀亲带故跟我们要钱,还到处惹祸抹黑我们江家!再看看何幺,也是见钱眼开的市侩人,给了钱就走,半点迟疑都没有!儿啊,你就是心眼太实了!” 江齐慕说:“娘,我知道了。” 江母苆iaohe掠锲骸澳阆不赌腥耍锩皇裁匆饧褪悄歉龊午郏锟床簧稀2皇撬沂啦缓茫撬似罚盍?” 江齐慕说:“娘,您别说了。” 江母便不再说话,只看着他叹气,心说自己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儿子。 江家产业广,各行各业都有些涉及,夏藏是布庄家的儿子,跟江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正巧过年前才跟家里坦白了喜欢男人,江老夫人一听,就借了个由头接进来。 夏藏心里知道江老夫人有意撮合,但他也瞧出江齐慕的不情愿,便第二天就辞行了。 江老妇人哪里肯,又挽留了几句,谁知夏藏去意已决,哪里留得住。 送走了夏藏,江老夫人便听见下人来报,说是一个无赖在府门口闹着要见江少爷。 江少爷是前几年的叫法,江齐慕早就在去年接手了江家,改叫江老爷了。 管家走到老妇人跟前,同她道:“夫人,是何大。” 江老夫人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赶出去!” 何大近几年依旧好赌,何幺给的那些断离费还有江家给的钱没几年就被他给赌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他把女儿卖了之后又想卖儿子,被他媳妇跟爹妈死命拦住了,然后他把他媳妇给卖了。卖了媳妇卖了房子后他不赌了,但染上了鸦片,没了媳妇就喜欢上青楼□□,又是一笔债,不顾父母阻拦卖了儿子之后还不够,这回他没得法了,父母一把老骨头了没法卖,他又找不到何幺这个冤大头,便只能去江府耍泼:“你们江府无耻!你们江少爷就是一个衣冠禽兽!霸占我的亲弟何幺!还始乱终弃!你们简直无耻!丧尽天良!” 江老夫人在府里听到下人来报简直被气疯了:“他这是做什么!” 下人赶他不走,他索性坐在地上嚎:“你们的江少爷江齐慕弄大了我弟的肚子!可怜我那弟弟啊,一时想不开,远走他乡了!你们江少爷无耻!仗着自己家里有钱玩弄我弟弟的感情!无耻!” 江老夫人在屋里边听到只冷笑:“他这真会说,还弄大他弟弟的肚子?他弟弟可是男人啊!” 江齐慕刚回府,便听见何大在府门口嚎:“江少爷江齐慕玩弄我弟弟的感情,弄大他的肚子却不管不顾,没有良心!” 江齐慕想起昨天瞧见的小姑娘,不由一愣,忙上前,何大一看见他,便扑过来,被几个健壮的家丁拦下了。 江齐慕问他:“你说我弄大了何幺的肚子,可是真话?” “千真万确!”何大一脸笃定,“他走的时候肚子都大了起来,遮都遮不住!再说,他又不是普通的男人,江少爷你跟他睡过,你还不知道!” 江齐慕皱眉:“那孩子....” 何大见他提孩子,立刻道:“何幺走的时候肚子那么大了,他就算想打也哪里敢用命去打,肯定是生下来了!” 何大见江齐慕表情有些松动,连忙趁热打铁地骂道:“你这个渣滓!抛弃我弟跟孩子,良心被狗吃了,一点人性也没有!” 江齐慕冷笑:“卖妻卖儿的你就不丧尽天良了?”说罢吩咐家丁:“交到官府去。” 江齐慕没有进府,转而备车去了昨晚的小胡同。他到了门口敲门,过了好久也没人开。 他便在门口焦心地等,等到傍晚总算瞧见何幺的身影。 何幺穿的单薄,一边走一边咳嗽,蹒跚着走了几步,他便跪倒在雪地上,江齐慕刚想上前,就见何幺迅速起来拍掉身上的雪,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家门口,身形单薄地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走。他又剧烈地咳了几声,像是要把一切都咳出来一样,江齐慕快步上前给他顺了顺气。 何幺太单薄了,江齐慕手底下的背都有些咯手。 何幺抬头,看见是江齐慕,有些愣:“你怎么来了。” 他自然地把捂着嘴的右手往背后伸,却被江齐慕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何幺右手死死握拳,江齐慕便哄道:“张开。” 何幺不张。 江齐慕便去掰,但不敢用劲,自然也掰不开。 江齐慕说:“何幺,你能不这样这样吗?” 何幺收回手:“你走吧,下回找个人跟着你,别老走错地方不认路。” 他给了江齐慕一个台阶,希望他能顺阶下。 江齐慕说:“我是来找你的。” 何幺说:“那现在你找到了。” 江齐慕叹气:“何幺,你就非要这样伤我的心吗?” 何幺低下头,不说话。 江齐慕解开披风给他围上,伸手想把他的头发捋捋,何幺微微偏头,给避开了。 江齐慕说:“何幺你跟我说实话,欢喜是不是我女儿。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 何幺说:“.....是。”他这才看向江齐慕,带着些希冀:“欢喜这孩子心眼不坏,还懂事。而且她现在还小,如果你现在把她带回去好好学礼仪,江夫人会喜欢的。而且她吃的不多,占地儿也小,你随随便便给她找间柴房她也能住下.....”江齐慕越听越不对劲,忙打断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幺却道:“我也给她存了些钱,若是将来她出嫁了,也不用你们出聘礼钱....” “何幺!”江齐慕有些恼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何幺说:“我知道。” 他走到门口,敲敲门:“欢喜!” 然后对江齐慕说:“你进来。” ☆、回忆(2) 江齐慕踏进君兰的屋子里时,多看了他身边的小厮两眼。那双圆眼他还有印象,是前几天的送信少年,毕竟模样清秀,他留心记了几天。 小厮端上来茶水,他也没怎么看就喝了。听着君兰抚琴,他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口干舌燥,坐立难安,便又喝了一口茶水,想压下那股燥热,谁知这种感觉不降反增,他顿觉不妙,意识到自己中了套。 他看向君兰,君兰起身,同他道:“君兰有些不适,先退下了。” 江齐慕眯起眼睛,有些不懂君兰的意图:欲擒故纵? 君兰关上门,脚步声彻底远去,江齐慕有些茫然,他觉得欲/火烧的他心里发慌,他必须去找人解决一下,刚站起来,门就被打开,刚刚端水过来的小厮关上门,扣上锁,然后看着江齐慕。 江齐慕的脑子已有些不清醒,他看见这人便只想搂紧怀里,肌肤相亲,耳鬓磨斯。他也是这么做的,怀里的少年身上凉凉的,带着药材的味道。 少年带着凉意的手摸上他的时候,他身上舒服的直叹气。 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少年的身体很奇怪,但当时他完全没有注意。 早上起来的时候江齐慕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躺在他臂弯里的少年白净且柔软,他有些看迷了眼,一直看到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 他问:“为什么给我下药?” 何幺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眼睛,只道:“你占了我的身子,得给钱。” 江齐慕笑了,捞起地上的衣服披上:“多少?” 少年犹豫了一会,伸出一个手掌:“五十两。” 江齐慕出来听小曲没带这么多钱,便道:“你跟我去江府,我差人给你送过来。” 少年点头,又说:“那你立个字据。” 江齐慕便拿来笔墨纸砚,给他写了一个,少年不识得字,倒拿字据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沾了墨水在旁边印了手印。 何幺心满意足收了字据,江齐慕在一旁问他:“你叫什么?” “何幺。” “哪个yao?”江齐慕有些好奇。 何幺想了一会儿说:“我是家里最小的,我爹就给我起名何幺,幺儿。” 江齐慕点头。 那天江齐慕差人把银子送过去,何幺便把字据还给他,江齐慕随手就撕了,也没当回事。 不过平日吃素,一朝开了荤,到底感觉不一样。有时候江齐慕会在午夜回味一下少年的味道,只觉得心痒难耐。 他难得打破了规律提前去了南风馆,只是没看见君兰身边的小厮。他开口询问,君兰便说:“他是我发小,如果你想见他,可以去街上看看,他向来是立个牌子站街上,等着送信。” 江齐慕便真的去了,何幺在冬天也穿的单薄,鼻子被冻得通红,一边跺脚一边搓手,江齐慕心说他才得了五十两,怎么不给自己添件衣裳呢。 他走过去,何幺见了他,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江齐慕站在他的旁边,装作不经意地小声开口:“一次五十两?” 何幺的头更低了,他闷闷道:“嗯。” 这回江齐慕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何幺有些青涩的动作别有一番诱/人的滋味。江齐慕在他的身上得了满足,爽快地给他五十两。 那天何幺攥着五十两银票,哭着走了回去。他没出声,就是默默地抹眼泪,那处很难受,但比不上他心里难受,他觉得自己真的下/贱,下/贱到连他自己都不想再看自己一眼。 他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走向极端,可走都走了,他只能咬牙走下去。 何大的赌瘾越来越重,大约是何幺能堵上五十两的窟窿给他壮了胆,他又欠了一笔赌债,正巧他的儿子要满月了,父母说要好好办酒宴。 何幺拿出皱皱巴巴的银票,他没花,他觉得脏,不只是钱脏,他自己也脏,他现在站在街上,都有些无地自容,好像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在小声议论着他,对他指指点点,不知道语气有多鄙夷。 嫂子来找他,说是想给家里做新衣裳,换新被子,他给的钱不够。何幺咬咬牙,说:“再等几天。” 过几天江齐慕来找他,他照旧应了下来,然后攥着五十两银子跌跌撞撞地跑回去,把钱递给了嫂子。 他们或许感觉到了什么,但他们都不说。何幺也不说,他得了新被子新衣服,他理应高兴。 他换了新衣服站在那里等着给人送信,远远地瞧见了江齐慕他就低下头,不一会儿那人走过来站到他身边,这回没提五十两,只说:“你终于换了件新衣服。” 他讷讷地“嗯”了一声。 江齐慕又陪他站了一会,始终没提“五十两”,过了一会儿人便走了,何幺松了一口气,抬起头。 但江齐慕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东西,都一股脑地塞到何幺怀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吃吧,吃完赶紧回家,这么冷的天,也没什么人出来送信了。” 何幺看了看手里的冒着热气的包子和油纸包,又看了一眼江齐慕,眼睛里漾起了水波,眼睛里发着光。 他哑着嗓子说“谢谢”。 江齐慕便走了。何幺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低头咬了一口有些凉包子,嚼着嚼着,眼泪就下来了。 穿的单薄还一站就站一天,再是铁打的人也要倒下,没几天何幺就病了,躺在床上实在起不来,也没有人过来问他。他饿了一天才慢慢爬起来挪到厨房,就着剩菜残羹填饱肚子。 他又躺了一天,母亲端着药过来,他心里满是感动,喝了药,觉得好些了,听见母亲说:“幺儿,你可赶快好起来.....”他的眼睛有些湿,哑着嗓子说:“娘,您放心。” 晚上嫂子给他端来热饭菜,让他多吃些:“小叔子,你快好起来吧,这个家没你不行。” 何幺拿着筷子用力点头:“嫂子放心。” 第二天他就有力气起床了,母亲问他好些了吗,他说好些了。 何幺照旧拿了牌子出去,到了地方才发现江齐慕在那站着,他有些犹豫地蹭过去,不安地站在他的身边。 “你这几日怎么了?也没看见你。”江齐慕说道。 “病了。”何幺说,他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病了?”江齐慕说,“那你怎么还出来,还不回家休息?” “好点了。”何幺搓了搓手,搓到一半被江齐慕拉了过去,给捂住了。 “你的手真凉。”江齐慕一边抱怨一边握紧他的手,何幺愣愣地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何幺笑起来的时候,圆圆的眼睛会微微弯起,里面会发亮,江齐慕看了一会儿说:“你的眼睛真漂亮。” 何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回去的时候他的脚步难得有些轻快,可一回家,屋里凝重的气氛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母亲上前:“幺儿,你哥.....” 何幺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耳朵嗡嗡地叫,他竟什么也听不到。 但他还是握住母亲的手,笑着说:“娘,您放心。” ☆、如今(3) 屋里传来脚步声,随后是门栓被移动,门被拉开的声音。欢喜探出小脑袋,瞧见父亲便开心地扑上去。 何幺抱住女儿,用左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右手仍紧握着。小姑娘没觉察出来端倪,倒是看见了父亲后头的叔叔,还有些眼熟。 江齐慕主动上前:“欢喜。” 欢喜叫了一声叔叔,然后困惑地看着何幺,何幺说:“叫爹。” 欢喜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喊了一声“爹”。 江齐慕应了一声,心里充实地紧。他跟着父女两一起进屋,何幺去了厨房,他透过开着的门看见何幺舀了一勺水放盆里,然后把右手洗了。江齐慕隐约看见了他手心的红色。 欢喜一个人凳子上坐着看书,乖巧而安静,但少了些孩子的活泼好动。江齐慕问她:“怎么不出去玩?” 欢喜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道:“这里不太平,欢喜不能随便一个人出去玩。”她说完便低下头看书。 江齐慕问道:“你认字了?” “嗯。”欢喜说,“认得几个,都是留香姨告诉欢喜的,不过还有些字留香姨也不知道。爹爹说等我以后上学堂就知道了。” 江齐慕凑过去,道:“爹认得,你可以问我。” 欢喜看了他一眼,便把书推到他的面前,指着其中一个字道:“这个。” 等何幺端着菜出来便瞧见这温馨的一幕。江齐慕极为耐心地为女儿讲解,欢喜在一旁认真地听,何幺把菜放下,一大一小同时看了过来。 欢喜说:“爹好厉害啊,欢喜问的字他都知道!” 江齐慕却看着他笑,也不说话。 何幺笑着对女儿说:“那你好好学啊。” 晚上三人吃了顿饭,吃完欢喜主动帮忙收拾碗筷,何幺说:“欢喜,把碗洗一下。” 欢喜应了声好,就进去了。 何幺这才看向江齐慕:“你什么时候带欢喜走。” 江齐慕说:“那你呢?” 何幺说:“我一个人过,挺好的。” 江齐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咳血了?病了?” “没。”何幺说,“我好着呢。”又说,“我喜欢隔壁的留香姐,还想着娶她为妻呢。” 江齐慕虽知他可能是骗人,但闻言心里还是一痛:“你为什么非要躲着我?” 何幺低下头,不说话。 江齐慕也不说话,就这么与他僵持,但最终还是没赢他:“何幺,我正好缺个男宠,我包养你,价钱好商量。” 何幺说:“我不愿意。” 江齐慕一僵:“我把半个江家给你,你愿意吗?” 何幺摇头:“江齐慕,我们早就结束了。” 欢喜洗了碗出来,何幺搓了搓她的小手,问她:“欢喜想不想住大房子?” 欢喜看了一眼父亲,有些犹豫:“我想跟着爹.....” 何幺耐心道:“大房子里面有好多人,他们都可以陪着欢喜玩,还有好饭好菜,不用等过年就可以穿新衣服....还有爹,他可以教你识字,你喜欢他的,对不对?” 欢喜看着他,嘴巴慢慢瘪起来,圆圆的眼睛浮上一层水雾:“可我要爹爹.....” 小孩的心总是敏感,尤其是欢喜,她隐约猜到父亲可能不要她了,巨大的恐慌笼罩在她心头,但她不哭不闹,只扑进何幺的怀里,把脸埋进他胸口。 江齐慕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在一旁道:“何幺,你这又是何必。”他说,带着些哀求,“跟我回去,好吗?” 何幺仍坚定地摇摇头:“江齐慕,我也想过光明正大的日子,想过正常人的生活.....留香,她不介意我,我也不介意她,我们在一起....我很开心。” 他低下头,不肯去看江齐慕。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江齐慕说:“我先回去了。” 何幺点点头,还是没有看他。 江齐慕看着他只叹气,但最后还是走了。 何幺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才敢抬头,他望了一眼,江齐慕刚刚坐的位置空空如也,他心里一空,也不知道悲伤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江齐慕一回家便吩咐人把何幺之前住的院子给打扫干净,又叫人去添了些小孩喜欢的玩意,还打开库房扯了几匹好布做衣裳。这般雷厉风行的动作自然引起了江老夫人的注意,她连忙把儿子叫了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是要把何幺接回来是不是?” 江齐慕说:“是。” 江老夫人快要被他气疯:“今天才跟你说了,你喜欢男人,娘不管你,但是那个何幺不成。” 江齐慕说:“他有了我们之间的孩子。” “有了孩子也不行!”江老夫人说完就意识到不对,“他一个男人,怎么能像个女人似的怀孕生子呢!” 江齐慕说:“这事等我把他接回来了,再跟您细说成吗?” “不成!”江老夫人不依不饶,“我向来就看不惯他那副市侩小人的样儿,你把他接回来,想气死我吗!” 江齐慕跪着不说话。 江老夫人到底心疼儿子,只说:“别跪着了,回去罢,让我再想想。” 江齐慕自知不能逼得太紧了,便听话地退出去了。 江老夫人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几句,那丫鬟就出去了。 何幺一早起来觉得心口发闷,洗菜的时候喉中一痒,他咳了好几声,咳出一摊血。 他把血擦干净,做了几道菜放进锅里,便出门了。 他路过医馆,上面又贴出了“诚招试药人,一副一两”,他捂着嘴用力咳了好几声,才仓皇离开。 江齐慕本是想去何幺家的,谁知道生意上还有事,便只能耽搁到明天。 江老夫人一早出了门,在何幺家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看见何幺拎着东西回来。 江老夫人瞧见他便不喜欢,也不知道这人使了什么手段,让她儿子对他死心塌地。等何幺走近,江老夫人看见他满脸病容更是不喜,面色蜡黄,身形消瘦,当年好歹能有张脸看,这会更是什么都看不得了。 何幺走进了才发现江老夫人,他顿时有些拘谨:“江夫人。” 江老夫人没应他,只是把他上上下下挑剔地打量了一遍:“我记得当年也给了你一些钱,怎么如今寒酸成这样。”语气满是讽刺。 何幺小声说:“都花了。”他问道,“夫人来我这是做什么?” 江老夫人倒是很干脆:“五百两,离开我的儿子。”她看着何幺,期望这人能跟三年前一样识相。 “夫人,我不要钱,但我会离开江齐慕。”何幺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江老夫人冷笑:“什么要求?” 何幺敲了敲门,唤道:“欢喜。” 门里头传来脚步声,欢喜打开门,探出小脑袋,看见何幺,圆眼都笑得眯了起来:“爹爹!”她看了眼后面的江老夫人,有些困惑:“这是谁呀?” 江老夫人心里惊了下,这丫头长得有几分像自家儿子,尤其是听到江齐慕昨日的一番话,她心中更是惊涛骇浪,但面上却是不显。 何幺说:“这是江夫人。”他咬了咬唇,“叫江夫人。” 欢喜便乖巧地叫了一声:“江夫人。” 小孩子总是能讨人喜欢,尤其是白白胖胖还跟自家儿子有几分像的小丫头,江老夫人笑着应了一声:“诶。”又问,“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欢喜看了一眼爹爹,何幺点头,她便大胆地说道:“我叫欢喜,快三岁了!” 江老夫人不由多看了何幺两眼,后者低着头让他进来。 屋里屋外表里如一,都是一样的破败,江老夫人越看眉头越紧皱,她当年劝何幺离开她儿子时给的不少,谁知道这才三年,便被这人挥霍成这般境地,可见是个败家的,他们江家可要不起。 她这样想着,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何幺站在她的面前,有些拘谨:“是关于欢喜的.....” 他拿出这些年攒的几十两银子悉数推到江老夫人的面前:“我是想好好过日子,娶个姑娘,欢喜跟在我身边实在不方便,不瞒您说,欢喜,真的,真的是我生的。”他有些难堪,但还是低着头把自己的身体状况说出来,然后忐忑不安地看着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活了几十年,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这会儿倒没有来时那般胸有成竹了。 她把何幺从头到脚打量一般,满是挑剔的目光刺得何幺心里发颤,然后他听见江老夫人说:“你这话可算数?” 何幺抬起头:“自然。” 江老夫人是个爽快人,一来她想着儿子将来若跟着个男人搭伙过日子,子嗣自然是没有的,这正好送过来了一个,没有不要的道理,二来这欢喜也招人喜欢,又跟着何幺的身边三年,江齐慕肯定会多少上点心,最重要的一点,何幺肯为此离开自己的儿子,这就比什么都好。 两人一拍即合,江老夫人把那几十两退还给何幺:“这些钱我们江家自然是看不上的,你拿回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去娶个媳妇。” 何幺收了银子,回屋里给欢喜收拾东西,欢喜想跟上去,江老夫人唤她:“欢喜。” 欢喜看了她一眼,何幺说:“去跟江夫人说说话。”欢喜便点点头,听话地走过去。 欢喜的衣服不多,何幺自知等她去了江府,定是什么也不缺,但他还是把那几十两银子都一股脑地塞进包裹里,又加了几件新衣服。翻箱子的时候他瞧见底下放着的几张纸,上面的字有些歪扭,都是他曾经一笔一划写的“江齐慕”。 何幺小声抱怨:“这名字真难写。” 他翻了翻这几张纸,果然找到了比“江齐慕”写的好看的“何幺”,他忍不住笑了,眼睛却有些发酸。 收拾好东西出去,江老夫人正慈爱地看着欢喜,欢喜趴在她的腿上仰着头跟她说话,祖孙两倒是相处地格外愉快。 江老夫人听到门声,抬头看向何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何幺心里舒了口气,只要江老夫人不因为他迁怒女儿就好,他活到现在,才不过二十年的光景,却早已不对生活抱有任何幻想。 江老夫人自然是瞧不上他手里的包裹,但还是接了过去,却一刻也不愿多拿,立刻就递给旁边的丫鬟。她对欢喜说:“欢喜,跟奶奶走。” 欢喜看了一眼父亲。 何幺看了她一眼,摸摸她的小脸蛋,笑着说:“欢喜先过去,爹爹过几天就去找你,好不好?” 欢喜攥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她略带哭腔地说:“爹爹不要欢喜了吗?” “没有。”何幺好声哄她,“欢喜先跟江夫人去住大房子,爹爹这边还有些事,等处理好了就去找欢喜,好不好?” 欢喜仍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何幺难得皱眉,加重语气:“欢喜,听话!” 欢喜瘪了瘪嘴,却倔强地不肯放手。何幺便狠下心来,把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等彻底松开的时候,欢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何幺把她抱起来,欢喜便伏在他肩头哭,何幺觉得眼睛模糊地厉害,但他还是稳着声音对江老夫人说:“欢喜的身体有些不好,冬天的时候小心别让她着凉....”他飞快地嘱咐,抱着欢喜走出大门,一直抱到马车上,欢喜不愿意松开他,哭声凄厉,像是一把刀直割着何幺的心。 何幺说:“欢喜,到了江家,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欢喜只是哭,他便残忍地把她放下,仓皇地躲回屋子,门一关他就哭了。 他先是默默地流眼泪,随后喉咙里发出悲怆的呜咽,最后他捂住脸颊嚎啕大哭起来。他把自己紧紧抱住,却仍觉得冷,他心里疼的难受,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剧烈地咳嗽,扶着地面咳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喉头一甜,一大口黑血就这样被吐了出来。 ☆、回忆(3) 江齐慕穿衣服的时候听到何幺说:“江少爷,你有想过养男宠吗?” 江齐慕看着他,少年的圆眼里盛满希冀的光,贝齿轻咬着下唇,唇上还泛着水光。 江齐慕想,如果养这样一个男宠在府上,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扣上衣扣,走到床边,抬起他的下巴,少年的眼睛里带着闪躲,他觉得有趣,便低头吻了他。 少年的身子僵了僵,但任由他加深了这个吻。 他松开少年,然后说:“如果是你,倒是可以。” 江家少爷带回来一个男宠的消息在江家传的很快,不过江老爷和江夫人倒只是把儿子叫过来,说了几句“不要玩物丧志”就没别的了,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何幺在新的院子住下,这院子已被收拾妥帖,一切都是崭新的,何幺有些腼腆地对进来的丫鬟说了声谢谢,那丫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何幺觉得有些尴尬,但心里到底觉得解脱,无论如何,他再也不用担心何大因为欠钱把他卖进烟花巷了。然而还没喘口气,何大就托人来找他。 “你要是每个月不给我这个数,我就去找江少爷!”何大伸出一个手掌,“五十两!” 何幺被气得不行:“等我明日儿就把断离费送过去,咱们一了百了!” 何大瞪圆了眼睛,随后就冷笑:“你尽管给,我到时候就闹到江家去。你当了江少爷身边的男宠就得意了,不管年纪大了的父母,不顾贫穷的兄长,你要不给我钱,咱们一起下地狱去!” 何幺气得眼睛都红了,但最后还是妥协了:“成,每月初七你就到后门等着我,我给你钱!要是你敢闹,我被赶了出来,咱两谁都讨不了好!” 他那个时候到底年轻,就算再不堪,也不想让自己在江齐慕的心里变做一摊烂泥,只能以最笨但在当时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解决问题。 最后却弄得一塌糊涂。 江齐慕开始接手江家,整个人都忙的焦头烂额,有时候到了院子,还来不及做什么,脱了鞋就躺床上睡了去。何幺会帮他把外衣脱去,给他盖上被子。他是喜欢这样的时候。 后来,他就期盼能见到江齐慕了。 江府里的人瞧不上他,他也找不到什么人谈心,更是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时随地出去,他时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天,只能等江齐慕回来才能开口说句话。 他得到了一些,又失去了一些。但何幺到底还是觉得值。 江齐慕会教他写字,一笔一划写下“何幺”,他便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是这样写。 他白天看着那张“何幺”,第一回觉得自己的名字真好看。 他临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了几天“何幺”,有些紧张地问江齐慕:“你的名字....怎么写?” 江齐慕看着他笑,又一笔一划教他写“江齐慕”,可是他练了许多遍,总是写不好。 有时候他在练字,江齐慕进来瞧见了,便会说:“写的真好。” 何幺有些害羞,又会觉得开心,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放起来,一不小心,集了好几张。 两人的交流渐渐加深,江齐慕时不时会带些有趣的玩意给他,同他讲些今日碰到的奇事,何幺听着,脸上便露出艳羡。 那是他永远、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人生。 似是看出他的渴望,江齐慕问他:“过几天我要去青州,你要跟着吗?” 他偏头看过去,跳跃的烛光映入他的眸中,让他的眼眸异常光亮。 他轻声说:“我可以吗?” 江齐慕喜欢他这样,低头亲了他一口,眼里盛满笑意:“当然。” 在江府里待了一个多月后,他终于得见外面的时间。前去青州的那段岁月,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旅行,他离开了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小镇,走向一个崭新的地方。沿途是陌生的风景,可他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后头微笑的江齐慕。 江齐慕带着他走遍了青州的大街小巷,陪他穿过喧嚣的人群,他们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对恋人,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亲吻,去客栈上房做/爱,那些情/色的事因为沾上“情”,所以就变得美好。 何幺拼命抗拒,可心仍一点点沦陷。随着那个冬天过去,他被冰冻的心也一点点化开。 春回大地。 何幺觉得新的人生正在开启,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堪,但好在已经慢慢变好,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无忧无虑地笑了。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何大说:“江家家大业大,别说五十两,一百两都能拿出来吧。” 何幺气得手足无措:“你怎么不去抢!” 何大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江少爷现在喜欢你喜欢的紧,别说一百两,就是几百两他都舍得给你,你分出来给你哥一些怎么了!好歹家里也养你到这么大岁数!” 何幺妥协了。 他把江齐慕送他的那些衣服玩意抱去当铺,凑了一百两给了何大,何大心满意足地走了,他却觉得自己陷入了深渊。 江齐慕会给他钱,他也都收着,有些时候他会觉得难堪,因为他始终没有一次敢把钱退还给江齐慕。他依附着江齐慕,这让他根本没有勇气和资格说出心底的喜欢。 好在江齐慕并不在意这些,他给何幺添了许多新衣,又买了些新玩意,可没过多久这些东西就进了当铺,因为何大又加价了。 江齐慕有时候想起来会问他:“怎么还穿这件衣服,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呢?” 何幺便会支支吾吾地说:“穿坏了,扔了。” 或者是:“天气热了,我给放起来了。” 江齐慕通常只问一句,不会再多问。不过何幺这些小动作谁能瞒过江齐慕,却瞒不过精明了一辈子的江夫人。江夫人在风和日丽的一天把他叫过去,让他看看那些进了当铺的东西。他吓得不行,整个人在地上抖起来。 江夫人的眼睛冰冷地如同一把利剑,何幺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这目光剖开一样,心底藏的秘密都被江夫人瞧了个干净。明明是极好的天气,他的后背却生出了薄汗。 江夫人慢条斯理地说:“小门小户的,到底难登大雅。” 何幺的头更低了。 江夫人又说:“我儿子难得有这份心,只可惜注定要被辜负了。” 江夫人没说什么重话,可让何幺走的时候,何幺腿脚酸软,差点没站起来。 晚上的时候,他听说江齐慕被江夫人叫了过去。 江齐慕看着那些送给何幺就再也不见踪影的衣物和玩意,轻描淡写道:“母亲,这不是大事。” 江夫人却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我去查过那个何幺,他哥哥是个好赌的,每日要赌去不少钱,我看他就是拿着这些钱去接济他那扶不起的阿斗大哥!” 又说:“我并非在意这些钱,只是我们江家不养白眼狼!” 江齐慕说:“母亲,这些钱都是我从自己那划的,江家不养,我养。” 江夫人顿时就不淡定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齐慕深吸了一口,然后认真地同母亲道:“就是您理解的意思。” 江夫人气得拿起一旁的茶杯就摔到他脸上,茶杯在他的额头炸开,碎片划伤了他的额头,热水烫红了他的脸,血从他的额头一直滑落到他的脸。 江齐慕回来的时候,额上的伤被处理好了,缠了些绷带,脸还好,只是有些发红,也涂了膏药。江夫人一边哭一边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一边叫人给扶回了屋,江齐慕想上前,江夫人指着他道:“滚!你给我滚!”又说,“这事先不告诉你爹,让他缓缓......” 江齐慕稍稍处理下伤口,便回来了。 何幺听到他回来,有些忐忑地走过去,结果看见江齐慕的伤,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江齐慕随口道:“太着急回来见你,所以左脚绊右脚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 何幺有些恼:“尽说胡话。”江齐慕便笑了。 何幺见他笑,便壮着胆子问他:“夫人....今天找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江齐慕面不改色地扯谎,“就是心疼我最近太忙了。” 他顺势搂住何幺,凑到他耳边问他:“你心疼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吗?” 何幺躲了躲,见他这个样子便安心了,只笑道:“不心疼。” 江齐慕佯装生气:“你说什么?不心疼?”他挠何幺的痒痒肉,何幺便痒得咯咯直笑:“心疼,啊,心疼,哈哈哈。” 月色隐匿到云层中,何幺躺在江齐慕的怀里说:“我有些喜欢你了。” 江齐慕闭着眼睛,不回话,呼吸变得均匀,大约是睡着了。 何幺又叫了他几声:“江少爷,江齐慕。”俱没人应答。 他便自言自语般开口:“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觉得有些喜欢你了。” 他顿了下,有些犹豫地说道:“你呢?” “你是什么心情呢?” 江齐慕皱了一下眉,伸手把何幺搂的紧些,何幺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什么,赶紧闭上眼睛睡觉。 却不知道原本闭着眼的那人,在黑暗中露出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没修改的第四章放到了lofter,同一个id ☆、回忆(终) 起先觉得不对劲是他对房/事产生了抗拒。 无论江齐慕如何挑弄,他仍提不起兴趣,江齐慕看出他兴致缺缺,也没有勉强,善解人意地躺到一边,倒是何幺心里有些愧疚,主动道:“我用手帮你弄出来吧。” 之后便是厌食、嗜睡,几天下来何幺心里便产生了恐惧,他怕自己得了什么病,却又不敢让江齐慕知道,便偷偷摸摸请了大夫过来。 当大夫告诉他:“是喜脉。”的时候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是喜脉?” 大夫一脸见怪不怪:“你怀孕了。” 他愣住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时候,慌乱反倒压过了喜悦。 他的腹中....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属于他和江齐慕的。 他给了大夫许多银子,封了他的口,一边忐忑不安,生怕江齐慕知道。 如果江齐慕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何幺不敢轻易去猜测江齐慕的心思。 晚上江齐慕明显感觉到何幺有些闷闷不乐,便问他怎么了,何幺有些犹豫地说:“我想出去.....” 江齐慕笑了:“那便出去,没人拦你。” “嗯。”何幺缩进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小声说,“我喜欢你。” 江齐慕笑了:“怎么突然同我说这个?” 何幺却抬头看他,神情认真:“你呢?” 江齐慕瞧他神情认真,也不糊弄他,照实说了:“喜欢。” 何幺便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他出门,其实也没有什么目的,他只是在街上四处乱走,忽然走到南风馆,他便恍惚想起来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见君兰了。 他绕到后墙,正巧碰上后门打开,几个杂役扛着一个草席走出来,嘴里头议论着:“搁到乱葬岗埋了吧。” “去什么乱葬岗,那里阴的很,还远,来回一趟城门都要关了,”另一个人说,“随便找个地方给烧了吧。” “烧太费劲了。”有人说,“晚上摸黑扔到护城河去,绑些石头,也浮不上来。” 何幺愣愣地看着草席里头露出来的那双脚,脚上面套着的那双鞋他认得,但似乎又认不得了,他喃喃道:“前几个月....还是好好的呢。” 他大着胆子拦下那些人,翻遍全身摸出所有碎银递过去:“各位大哥行行好,能让我瞧瞧里头的人么?” 那些人接过他的钱,把草席放在地上,等那草席被慢慢打开,何幺“呀”地一声喊出来。 他后退一步,浑身发颤,那几个人见怪不怪:“得了病死的,是有些吓人的。”说着便把席子卷起来,又看扛起来继续往前走。 何幺没勇气再拦他们,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分明是炎夏,他的背后却直冒冷汗,肚子也隐隐作痛起来,他摁着肚子,浑身发颤。 他抬头,斑驳的后墙此刻如同天堑,他咬牙,爬了上去。 爬上去的时候他心里忽然生了恐慌,他往下看去,头一次觉得这墙可真高啊。 硬着头皮下去,只觉得腹中更是疼痛难耐。他只能伸手去按了按,在心里安抚里头的小东西。 他爬上二楼最右边的窗户边,沾了口水捅破窗户纸,凑过去看 南风馆的妈妈招呼人收拾屋子,那帕子在空中舞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通通都扔出去,换上新的来,那张桌子留下来,楠木金丝的,好好擦擦就成。”她走到桌前,拉开抽屉,翻出些银子,便收进荷包,又翻出些小东西,值钱的收了,不值钱的就丢回去。她的目光逡巡了一番桌面,靠窗边摆了一盆兰花,早就枯了。 “这盆兰花,也拿去扔了。” 何幺记得那是他攒了几个月的钱,跟小贩砍价砍了许久抱回来的,只因他问君兰:“你为什么叫君兰?” 君兰说:“君子如兰,空谷幽香。” 他听不懂,但他却记住了兰。 何幺咬住衣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觉得还不够,便死命咬着自己的手臂,倒也不觉得疼。 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南风馆。 他穿过人群,用袖子擦着眼泪,他走到河边,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如同被蛊惑了一般走到河边。 河水粼粼,在傍晚的余晖中缓缓流动。他伸手,触到冰凉的河水,在他的手指间流淌而过,可当他握紧手,却空无一物。 他在河边枯坐到天黑。 河对岸亮起点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灯火,河上一片漆黑。那边隐隐约约传来歌声,何幺听不大真切。 天地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褪色,在他的耳边消声,他满脑子都是与君兰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平时不觉得,此刻回想起来却如此清晰,加深他的心痛。 他又哭了。他捂着嘴,破碎的呜咽从他的喉间发出,他咬住手背,没再发出声音,滚烫的眼泪落了满脸满手。 怎么....突然就不在了呢? 怎么....就不去看他了呢? 怎么....这人,说没就没了呢?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他怨恨自己,进了江家便忘了君兰,说什么不敢轻易出来,只要有心,怎么出不来!他就是不敢,他就是自私,害得君兰这样孤单地走了...... 他觉得心里疼的厉害,还冷,他揪住胸口的衣服,拼命咬着手背,尝到一丝血腥味。 他哭了好一会儿,哭到最后最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巨大的悲伤说散就散。他只盯着漆黑的河水,静静地发呆。 那些人说,今晚就把君兰投进这河里,绑上石头,就不会浮上来。 “君兰,”他颤抖着唇开口,声音却意外平静,只是有些小,像是在说悄悄话,“泡胀了,就不好看了。” 耳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他魔怔似的看着河水,口中喃喃自语,直到被人抱进怀里。 他有些迟钝地看过去,江齐慕的焦急的脸让他浑身一个机灵,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身上怎么这么冷?阿幺,是出了什么事吗?”江齐慕胡乱地去解披风的带子,却因为着急,怎么都解不开。 何幺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他说,几乎要哭出来:“江少爷,我们回去吧。” “好冷啊。” 回去喝了热汤,洗了热澡,躺在暖被里,他才像是真正活了过来。 手上被擦了药,有点小刺痛,肚子回过味似的开始疼,他心里这才有些害怕,幸好他没有一时想不开,要不然就是一尸两命。 回来的时候江夫人那边派人问过了一回,江齐慕说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何幺心想,江夫人怕是更不喜欢自己了。 他躺在床上,担心江齐慕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但直到吹熄了烛火,江齐慕也没有问。 何幺松了一气,心里却有些失落。 那晚他失眠了,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只是小声地翻身,翻到一半听见身边人说:“睡不着?” 他僵着身子不敢动,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他听到江齐慕说:“下回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要到河边去,成吗?怪吓人的。”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人便给他拉了拉被子,顺势把他搂进怀里。 一夜好梦。 君兰走了,何幺还活着。在那天过后,何幺忽然意识到,要好好珍惜身边人,不能再留下遗憾。 他跑去成衣店做了两套新郎服,又托人给姐姐娟儿一些钱,让她早些赎身。 那人回来说娟儿早在几个月前自杀了,据说穿的挺体面的,还仔细地描了眉,用三尺白绫缠在房梁上自杀了。 何幺这会倒觉得没什么感觉了,像是在听别人家的故事,而他连一滴眼泪就挤不出来。 他进了江家,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 他想,还好,我还有江齐慕。 他不知道,很快,他连这人也要失去了。 何大拿着手中的银票,一脸不满:“就给这么点?你是打发叫花子呢?” 何幺说:“一百五十两,一个子儿都没少。” 何大啧了一声:“那是上个月!你呆在江府是不知道,外头的肉价又涨了,一百五十两哪里够!现在你去问问,那家一个月不要备两百两过日子的!” 何幺说:“我真没钱了!别说五十两了,我一两都拿不出来了!” 何大嗤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进了江家就不要亲哥啦!你可真是个白眼狼!” 何幺急了:“我没有钱就是没有钱,你这么说也没有!” 何大说:“那成,我明日就去江家闹!你等着吧!” 何幺快哭出来:“你....你再等几天,在等几天我给你钱,成吧?” 何大把银票放进衣襟里:“成,给你两天时间,没钱我就去江家闹!咱两谁都别想好过。” 何幺拿不出钱,能当的都当了,他还腆着连跟江齐慕要了钱,这两天是他拖出来的延缓死期的两天他已经做好了离开江家的准备了。 只是一想到江齐慕....心底到底有些不舍。 去成衣店拿回那套衣服,他没敢拿出来让江齐慕看见,只能收进箱子里。 过了两天,江夫人叫他过去。 他闻言抖了一下,但还是过去。屋里头江老爷和江夫人坐在上位,江齐慕也在,何大、父母、嫂子拉着女儿抱着儿子都跪着。 何幺觉得头晕,他想转身就跑,但他生生止住,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江夫人说了什么他其实听的不太清楚,但他都应了下来。最后他说:“夫人,您要我走可以,但我也陪了江少爷这么久,总不能空着手走吧。” 江夫人问他要多少,他也不含糊:“五百两。” 他知道江齐慕在一旁看着他,但他低着头,不肯抬头去看他。 都结束了,他想,心里竟还觉得解脱,前所未有的解脱,因为心里空了好一大块,没什么能再绊住他了。 肚子适时地疼起来,他才恍然想起来,他不是一个人。 收拾东西的时候江齐慕在一旁看着,直到他要走的时候才问他:“这几个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你......” 他生怕江齐慕说出那个字,忙答道:“没有。” 又补充道:“江少爷,你给我钱,我满足你的欲望,我们各取所需,对吧。” 江齐慕说:“可我没有....” “江少爷,你还是太年轻了,”何幺笑了,“像我们这种人,从来只谈钱的。” 他把包裹系紧,背到肩上,与江齐慕擦肩而过的时候被江齐慕叫住。 江齐慕往他怀里塞了些银票,道:“好好过日子。” 他手里拿着那些银票,只觉得烫手,但他到最后也没有勇气拒绝。 出门的时候他的眼睛有些湿了,回望了一眼江府,他转过头,用袖子把眼泪狠狠抹掉。 回家的那晚嫂子做了一桌好菜:“我就说,那江家是我们小叔子能呆的嘛,早回来多好啊。”又问他,“那江家真按约定给了你五百两吗?” 何幺在一旁默默吃饭,吃到一半跑出去吐了。 他原本是想在家里头蹉跎余下的岁月,但肚子大了到底瞒不住,何大便借着这个由头要跑去江家,被他拦了下来。 他说:“你以为江少爷不知道?你以为他为什么让我走?仅凭你带着全家不要脸地上他家闹?”他恶意的笑起来,“你要是去了,你猜他会不会让你永远闭嘴?毕竟,他将来还要娶位门当户对的小姐啊。” 何大怂了。 何幺却觉得疲惫,他累了,这个家禁锢了他太多,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想挣脱出去,想自由自在地活着。 于是他说:“我们去官府断离吧。” 他们狮子大开口要六百两,他都给了,还剩下钱,他拿着跑去城东小胡同租了一间房,便所剩无几了。 他又咬牙当了些从江府带出的衣服,才勉强撑过了从怀孕到生子的时候。 多亏了隔壁的留香姐,他才不至于太过孤独无助。也多亏了留香姐,他才在生欢喜的时候,不至于手足无措。 留香姐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怀过孕,不过那时候不懂事,生的太久,出来的时候那孩子脸发青,没了呼吸。”她想起来就轻轻叹气,“孩子他爹说让我等一年,结果我等了三年,我爹娘嫌我丢人,把我赶出来,我总得活着呀,我活着才能见到他啊,这么多年了,他怕是取得功名不愿意回来了,我隐约猜到了,可我倒情愿他死了。” 她谈起他们相爱的经历,穷酸的书生给人写信为生,送她的定情之物是一幅画,画中的她低眉回首,轻嗅青梅。 她谈起那人,脸颊飞上两朵云霞,她笑得像个少女。她本就是个少女。 欢喜磨了他一晚上才出来。 留香姐把洗的干干净净的欢喜裹好抱到他的跟前,问他:“想好叫什么吗?” 他看着小姑娘闭着眼睛睡觉,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便道:“叫欢喜吧。” 希望她一生欢喜,永无伤悲。 ☆、如今(终) 何幺愣愣地看着雪地上的那摊黑血,忽然笑了,然后又是剧烈地咳嗽。 他缓缓地滑下去,靠着门。 何幺觉得有些困,但他到底没有睡着。 他费力地爬起来,推开门出去,正好碰到留香姐,留香姐问他:“去哪儿?” “走走,看看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他冲留香笑笑,没等她说什么就快步走远。 “奇怪。”留香暗自嘀咕,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敲敲门,“欢喜。” “欢喜。” “欢喜!”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又喊了几声“欢喜”,俱是没人应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推门。 门没锁,她一推就推开了,入眼便瞧见了雪地上的一摊黑血。 一股不详涌上她的心头,她忙跑出去,但出了巷子,哪里还看得见何幺的身影。 江齐慕一回家就被母亲叫了过去。 他进了屋子便看见了欢喜,欢喜正在哭,江老夫人哄了许久也不起效,大约欢喜哭了许久,嗓子都有些哑了。 江齐慕没看见何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娘,何幺....” 江老夫人一看到他就招手:“慕儿,你快来哄哄,回来路上就哭,到现在也没消停,再这样下去,嗓子非得哑了不可。” 江齐慕站着没动,只问他娘:“何幺怎么不跟着一起回来?” 江老夫人皱起眉头:“提他做什么?慕儿,今天我去找他,他答应我不再找你,我也应着他把这闺女带了回来....诶,慕儿,你去哪儿!” 江齐慕来到何幺家的时候,他家门打开,雪地里的黑血已有些冻结,但仍有些触目惊心。 留香说:“刚问他出去做什么,他说去找些活赚钱,谁知道....这人可怎么去找啊.....” 江齐慕看了她一眼,踏步走进院子,推开破旧的房门。屋里的摆设很简单,甚至有些空旷,他的目光在屋中转了几圈,忽然看到墙边的一个木箱。 他快步走过去打开,里头只有几件破衣裳,他翻到底下,拿出了一沓纸。 起先他以为是银票,看到之后他愣住了。 一张一张,写得是“江齐慕”,还有一张,写得是“何幺”。 这些纸有些潮湿发黄,但都整整齐齐,没有一个缺角。 他只愣愣地看着,口中喃喃道:“你去了哪里呢?” 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乍现,他放下那沓纸,转身跑出去 何幺坐在河边,看着太阳一点点没进山峰,对面的高楼一点点亮起来灯火,隐隐约约传来歌声。 河水缓缓地流动,灯光落在上面,漾起粼粼波光。 何幺拿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几块石头绑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 他忽然开口:“君兰,这么些年,你一个人躺在底下,是不是很冷很孤单?” 他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他抬手拂去。 “你别怕啊,”他哭着哭着就笑了,笑得比哭还看,“我下来陪着你,你就不孤单了。” 他的脑中闪过无数片段,有关他这短暂一生的最后回放,他一想到江齐慕,心里便一阵钝痛。 “我喜欢你啊,江齐慕,我真的喜欢你啊,就算到现在....到了现在...这份喜欢,还只增不减....” “我好想跟你过一辈子啊.....” 他剧烈地咳嗽,咳得脸都红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到你跟前....说喜欢....你别拒绝啊。” 江齐慕到了河边,却不见人影。 他不死心地走了一圈,河边什么人都没有,河水波澜不惊,在月色里缓缓流动。 江齐慕颓然地坐在河边,看着对面的万家灯火。 记得有一次他回家,没看见何幺的身影,问了家丁,说是一早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着急地跑出门,找了好久,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无意间一瞥,看见了河边坐着一个人。 虽然看不清,但不知为何,他心里笃定就是何幺。 他跑过去,果然是何幺。他一个人在哭,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事,哭的那么难受,让他看了心疼。 他抱住何幺的时候,觉得何幺身上真冷,他好想温暖何幺,但手忙脚乱地连披风都解不开。 何幺定定地看着他,黑色的眸子闪着光。何幺忽然笑了,他说:“我们回去吧,好冷啊。” 江齐慕看着漆黑的河水,轻笑道:“阿幺,你去了哪里?你出来好不好?天那么冷,我带你回家。” 自是无人应答。 江齐慕又坐了一会儿,便站起来离开。他走回何幺的屋子,不知何时,天上又飘起了雪。 他在屋子里苦等了一个晚上。 何幺没有回来。 江齐慕倒是想了许多,从第一回遇见何幺到如今,他想,到底不该接了少年那封信,多看了他两眼。 又或者,南风馆的一场欢/情就该结束,他不该跑到何幺的跟前,跟何幺一次又一次。 更不该把他带回家,带他到青州,由着自己一点点沦陷。 说到底,他不该贪恋何幺那双会发光的眼,最后贪恋上何幺这个人。 可是,当年的他哪里知道如今的结局,如果知道,那天他连门都不要出。 开头是好的,结尾却是一摊糊涂。 或许,当年他应该拦着何幺,不让他走,告诉他:“就算你是因为钱,而待在我的身边,那也不要紧,反正我有钱。” 可现在人丢了,什么都是空想。 天亮的时候他站起来,脚有些软,他晃了几下才站稳。他走出小胡同,穿过小巷,走进人群,走过医馆,上面“诚招试药人,一副一两”还没有撕,江齐慕一直走到了何幺以前站着等送信的地方。 那儿换了个人站着,那人比何幺高,身板也壮。 江齐慕走回了家。 欢喜已经哭累了睡下,小孩忘性大,等再过几年,便不会记得小时候的事。 江齐慕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学孩子,过几年便忘了。 毕竟他也熬过了这三年。 把那些情啊爱啊有关何幺的一切都忘了,只在心里留一个小地方,安放着小小的期待。 或许何幺会在某天回来吧。 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可能是永远。 何幺只是,忘了回家的路罢。 那他便在门口挂上一盏红灯笼,这样何幺晚上回家的时候,便不会找不到路。 作者有话要说:  《江河》其实还有很多小内容都没写,比方说何幺跟君兰的友情细节,君兰的死因,何幺为什么迟迟不断离,何幺为什么进了江家就不管他姐不管他兄弟,还有何幺是怎么喜欢江齐慕,江齐慕又是怎么看上何幺的....等等,许多细节都来不及完善就结尾了。 因为我写的真的很痛苦,感情上的痛苦。 这是一场很悲剧,一场三年前就该结束的悲剧,结果三年后的重逢,以为是破镜重逢的开始,谁知道是天人永隔的重逢,这是第一点,我觉得心疼。 第二点,何幺的姐姐是个卖肉的,他的邻居留香也是个卖肉,他的朋友也是身陷风尘,连他自己,也是差点走到那条道上,我写的时候就会想到老舍的《月牙儿》,感觉挺难受的,也挺压抑的,生活所迫,都是为了一口饭吃,活得好痛苦。 第三点,何幺拼命想让父母多爱自己一点,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不断给何大钱(原因之一),但父母的眼中永远只有他们不争气的大儿子,最后他也终于决定断离。断了这份执念,离开这个家。何幺一生所求:吃饱,穿暖,被爱。但他最后什么也没得到,他吃不饱,穿不暖,不敢去爱不能爱,甚至到最后他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第四点,何幺跟江齐慕生活的前半段,是充满希望的,所以写到后面他的希望破灭,君兰死了,姐姐死了,他离开江家。我本来是想写he的,但后来发现写不了(因为身份的原因啊之类江夫人的态度以及何幺以后真的就做江齐慕笼子里金丝雀吗),就说那就写何幺病逝吧,在江齐慕怀里病逝的那种,最后写到君兰被沉的时候,突发奇想,不如就让他们死法一样吧。 反正都是零落成泥,不如一同归去。 第五点,最后我还是想留点小希望,江齐慕找不到何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江河 作者:白骨作妖 幺,因为他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何幺已经死了,其实连我也不知道何幺有没有跳河(没准何幺解开了石头走了) ,所以他可以一直等着何幺回家,写到末尾我就想到沈从文的《边城》,就觉得很伤感。写不下去的那种。 第六点,完美错过,江齐慕和何幺一直在错过,错过三年的时光,错过那人生最后一面,有点惋惜。 最后一个小细节,何幺已经病入膏肓,就算他真的被找到,也活不长,这也是为什么他决定把女儿交给江家。女儿是何幺生活的唯一支柱,失去支柱他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或者说意义,他选择自杀我其实能理解。 啊,bb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反正我逻辑一向挺差的。还是完结撒花,毕竟我难得能埋坑(顶锅跑)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