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筱筱》 分卷阅读1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竹马筱筱》作者：而今 cp20181217完结 简介 穆北明白，世界上并没有时间转换器，后悔两个字轻飘飘的像一剂不能治病的苦药，而他这样的病人，能做的，就是挣扎着一步步地走下去。 /novel/index/id/12070 第一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穆北放学回来的时候，看见隔壁院子里正在搬家。他兴冲冲地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喊：“妈妈，我们有新邻居啦？” 他们家现在是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右边是间诊所，左边原来是穆北爷爷老战友的房子，后来老人家年纪大了回了乡下，把房子卖给了一个教弹琴的年轻男人。 穆北不喜欢那个人，他长的漂亮嘴又甜，穆爸穆妈又都是文文气气的，一路把他宠到大，所以他的性格是很活泼讨喜的，这条街上大人小孩都喜欢他，除了那个教弹琴的。他嫌弃穆北吵，嫌弃穆北比同龄的小孩调皮，还瞒着穆北偷偷地跟穆爸爸告状，说穆北总是捣乱，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带的他的学生都不安心上课了。 当然穆爸明察秋毫，并没有因为小孩的天性而责怪穆北，但这仇穆北就记下了。 穆北这几天都没好好上课，一直琢磨着放学回来怎么把新买的跳跳蛙塞到隔壁的窗户里——好好地吓那个弹钢琴的一跳。谁知道回来就看见隔壁的屋子门大开着，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有四五个赤着搏的男人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穆妈妈叫刘春玉，是个很温柔瘦弱的江南女人，她回答穆北说：“是呀，你肖叔叔要搬回上海啦，今儿上午就收拾好了。” 穆北立刻兴奋地跑回二楼自己的屋子里，蹬蹬地脱了鞋，跃上床兴奋地往外瞧。他上了小学后，穆爸爸就把二楼自己的书房隔出来，给他做了房间，书房的窗户高，和隔壁的卧室窗户就隔着几米的距离，开着窗连对方今天洗没洗脸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此刻穆北伸长了脖子，看见隔壁的院子里的梨树下站了一个很年轻的人。 长相看不清，露在袖子外面的胳膊却很白很结实。 穆北有点失望。他其实是很希望隔壁搬来一个新的小伙伴来陪自己玩的。就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年轻男人的身后就转出来一个小男孩来。穆北站的高，看见了那个男孩乌黑乌黑的发顶，身子很瘦小，比自己还要小一两岁的样子。 穆北就盯着他瞧，然后就等到了那个男孩从树的阴影下完全走出来，把一张小脸完全的暴露在了夏日的阳光里。那个时候的穆北还不太能理解美貌的威力和优势，他就觉得这个新的小伙伴长的可太好看了，皮肤怎么那么白，眼睛怎么能那么黑，像个童话里的小公主。可惜穿的是条短裤，一看就是个男孩，并不是个漂亮妹妹。 但下一秒他又想，弟弟也不错，能陪着自己打弹珠玩坦克，还能下河捞小鱼呐。穆北从床上跳下来，从床底掏出自己的宝贝小汽车，踩着拖鞋就往隔壁冲。 他一心一意地想和新的小伙伴交好，像个小太阳一样冲到隔壁的院子里。新邻居很温和地看着穆北，穆北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身后的“小伙伴”。他把小胸脯挺的老高，像是要上台演讲一样卖力地自我推销：“叔叔你好，我叫穆北，今年七岁了，我跟爸爸妈妈住在隔壁，你们是要搬过来住吗？” 年轻男人蹲下来，高大的身子恰好和穆北齐平：“你好啊。”他摸摸穆北汗湿的额角：“真乖。你说的对，我姓云，你可以叫我云叔叔，以后欢迎你常来。这是我儿子云音澜，比你要小一岁。他怕生，你是哥哥，以后可以多带着他玩吗？” 穆北扭着小身子看向他身后。那个叫云音澜的男孩脖子扭着，似乎并不愿意出来打招呼。穆北也不介意，迈着小短腿追着那小男生，对方躲，他就持续不懈地追，两个人绕着云实的大腿来回兜圈子。直到云实不耐烦了，一把拧住了云音澜的小胳膊，强制地把他转向了穆北。穆北立刻把自己心爱的小汽车递过去，毫不吝啬地夸奖对方：“你叫云音南吗，名字真好听。” 穆北出生的时候比较艰难，医生说他在母亲体内呆的时间过长，以后可能会出现学说话慢的情况，但这个慢慢长大就会好了。再加上他天生的注意力不太集中，一直发育的也有点迟缓，现在都七岁了，说话还是分不太清前后鼻音。他把“澜”叫成了“南”，自己也没意识到。 云音澜就低着头，不想搭理他。 穆北有点泄气，他大热天的跑过来，后背出了一身汗，光秃秃的脑门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珠，这么被晾着，也有点生气了，但是又舍不得走，就这么干瞪着眼，嘟着嘴站着。 最后还是云实看不下去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用手在自己儿子背后一推。云音澜吓了一跳，不情愿地往前走了一步，接过了穆北手里的小汽车，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穆北立刻就满血复活了，他想要去拉云音澜的小手，可对方缩的太快没捞着，穆北也就不在意，把全是汗的手往小胸脯上一擦：“南南，你去我家玩吧，我家还有好几辆小汽车呢。” 云音澜小声地反驳：“是澜，不是南。” 穆北：“你说什么？” 这时穆明皋正好下班经过，看见穆北皮猴一样蹭在隔壁院子里，哭笑不得：“北北，不要打扰叔叔，他们刚搬来，还有很多事情忙，你不要添乱。” 云实也笑：“不会。他很乖的。” 穆北虽然顽皮，但还是很听家里大人的话的，他恋恋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舍地看了好几眼小伙伴，最后还留下一句“那我明天来找你玩呀”，然后飞奔向穆爸爸，一把吊在他的胳膊上。穆明皋爽朗地把他托起来，上下颠了颠：“又重了。” 穆北靠在穆明皋的怀里，还不忘扭着身子看隔壁，直到拐了个弯看不见了，才失望地收回眼神，问穆明皋：“我想去找南南玩了，什么时候才能到明天啊。” 穆明皋：“这么快就认识新伙伴啦。明天可不行，明天你还得上学呢。” 穆北撅着嘴。上学最讨厌了，学校里没有像南南那样漂亮的女生，男生也都是脏兮兮的，只知道玩女生的辫子。老师们还都特别凶，一点也不好玩。 他用力鼓起脸颊，很大声地宣布：“我最最最讨厌上学了。” 可学还是要上的，不仅要上，还一上就是连着的三四天。每天放学穆北就冲到隔壁云家的院子里，可不仅院子的门关着，屋里的门窗也一直没有开过。穆北别提有多失望了，连晚饭是他最爱的海带炒红烧肉都没能让他开心起来。 穆明皋看见他气鼓鼓的，又好笑又心疼：“澜澜是去找他妈妈去了，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 穆北撅着屁股躲在被子里，闷闷地问：“南南为什么要找他妈妈呀，他妈妈不和他住在一起吗？” 穆明皋犹豫了一下，看向妻子。 刘春玉坐在床边，把穆北从被子里抱出来：“因为他妈妈可能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啊。澜澜想她了，随时就可以去看她，这和她在哪里，是不是陪在澜澜身边没有关系的。” 穆北想了一想，说：“那南南会不开心吧。妈妈你要是不在我身边的话，我会不开心的。” 刘春玉：“我离开了北北也会不开心的。所以我想澜澜妈妈应该也不是故意要离开的，她应该是很伤心。你可以多陪陪澜澜，你比他大，是哥哥，要懂得照顾他，平时你欺负小伙伴的那些，可不能这么对他。” 穆北心想我才不会呢。我可喜欢南南了。他要是回来，我就把我最宝贝的小汽车送给他。 第二天早上，穆北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地听见了隔壁开门的声音，他一个激灵翻身起来，趴在窗边一看，隔壁的门开了！ 穆北立刻踩着小拖鞋，风一样地冲到隔壁，第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口小板凳上坐着的云音澜。 云音澜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虽然有点困倦，但眼睛还是那么黑，脸蛋还是那么雪白，对比自己穿着小短裤，挺着光溜溜的小肚子，穆北破天荒地害羞了。 他背着手，扭捏地想寻找一个话题，可云音澜没等他开口，站起来就要往门里走。穆北急了，脱口而出：“你。。。。。。你找到你妈妈了吗？” 云音澜猛地回过头来，一双大眼蹬视着他，都有点变红了。 穆北吓了一跳，他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上前一步问：“你，你是要哭吗？” 云音澜咬着嘴唇，他虽然年纪很小，但性格十分要强，几乎没有在除了父母以外的人面前流过眼泪，这次实在是委屈狠了，才红了眼眶，但很快就抑制住了要流泪的冲动，转身回了屋里。 穆北有心要追上去，但也本能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返身跑回家里，找到了在厨房做饭的刘春玉，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问：“我是不是惹南南生气了啊？” 刘春玉叹口气，摸了摸自己家傻儿子的头。 这么个小地方，消息传的是最快的。几乎在云家搬进来的第一天，云实的老婆离家出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条小巷。穆家因为住的近，知道的还多一点，大概就是云实和云音澜的妈妈闹的很不愉快，在一次激烈地争吵后，后者丢下了还年幼的儿子，仓皇地离开了，据说是回了老家。现在看来，云实带着儿子追回去也并没能挽回妻子的心。刘春玉觉得夫妻之间的事，很难说谁对谁错的，尤其是他们这些不知内情的外人，更不好去评论什么。只是可惜了云音澜。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了妈妈的照顾，实在可怜。 刘春玉掀开锅盖，把蒸好的兔子馒头递给穆北：“他是想他妈妈了。这些是大人的事情，不应该让他操心，你就负责陪他玩，让他开心，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就好了。这是早上现蒸的，拿着去跟澜澜道个歉吧。” 第二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穆北去送馒头的时候，隔壁的门还是关着，但窗户开了。他看见云音澜背着手站在窗边，嫩白的小脸上都是汗珠。 太热了。穆北凑过去，正准备叫他，就听见云实的咳嗽声，还隐约闻到了很呛鼻的味道。云音澜的小身子随着这声音颤抖了一下，无意间往窗户这边看的时候，正好瞧见了长着嘴愣愣的穆北，他立刻就眼睛一亮，找到了救星似的。 穆北隔着窗户喊：“叔叔我能和南南一起出去玩吗？” 云实从窗户遮掩住的阴影里走出来，脸上的神色有点疲惫，眼睛下是遮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去吧。” 虽然没说，但穆北就觉得自己和云音澜单方面和好了。天热，他还用零花钱给自己和云音澜买了两瓶橘子味的汽水。 从小到现在从来没有过零用钱的云音澜有点新奇，汽水冰凉凉的，一摸一手的水珠子。 穆北用嘴包着瓶口，“啵啵”的吸着，觉得好玩。他看着云音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手绢把瓶子擦干净，就惊奇地睁大眼，觉得对方比女孩子还爱干净。两个人并排坐在小店外面的长凳上，耀眼的阳光悬挂在脚脖上，黑白分明。穆北就一晃一晃的，问云音澜从哪里来，云音澜不怎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么搭理他，他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车里有一家人出去旅游的，带着小孩子，欢声笑语，只有他一个人，是孤单的。 他不说话，穆北也不介意没人理他。 穆北有点儿没眼色，从小就这样。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知道懂事了，可他还是懵懂着，前一阵子家里来了客人，玩的有点晚了，刘春玉就一直陪着，穆北睡了一觉醒了，去客厅一看，人都还在呢，就撅着嘴不高兴地说：“你们不要聊天啦，我爸爸妈妈要睡觉啦。” 大人们就都笑了。尽管没恶意，但还是有人背地里跟刘春玉说，要她多教教穆北，“男孩子，不能这么由着性子养，得管教”。但刘春玉一是性子温柔，二是觉得穆北还小，天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一直都是让穆北自由地长大，几乎没怎么说过他。 这性子也有好的地方，比如现在。云音澜不说话，穆北就陪着他。无聊了穆北就开始唱歌，等最近新播的动画片里的主题曲都唱了一遍的时候，太阳下山了。 云音澜想到要回家，心情就跌落了下来。他不想回去面对云实。他觉得自从妈妈离开了之后，云实就变了。每天都是喝酒抽烟，身上弥漫着一股很不好闻的味道，这让云音澜觉得很讨厌。他想妈妈，可云实说：“你妈不要你了，你要是也走，我就杀了你再自杀。”云音澜知道自杀，电视里有放过，看起来就很痛的样子。他虽然不怎么喜欢云实了，但还不想看到他和电视里的人一样。 云音澜想了一会，问：“你明天还会来找我玩吗？” 穆北：“当然啦！”又想到明天是周一，小脸蛋就垮了下来：“可我明天要上学呢，你要是也来上学就好了，咱俩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当时穆北就是这么一说，谁知道几天后，云音澜就真的出现在了他们教室里，以一个转学生的身份。 穆北满心盼望着能和他一个座位，可云音澜个子太小，被安排到了第一排。穆北就伸着脖子往前望，老师看见了，就皱着眉头让他去窗户外面罚站。穆北脸皮厚不在乎，还趁着老师转头板书的功夫朝云音澜做鬼脸。云音澜面皮薄又极其自尊，觉得十分丢脸，扭过头装不认识。 这天穆北特别快活，他叽叽喳喳地跟刘春玉重复说云音澜有多厉害：“三年级的题他都会做！老师一直在表扬他！” 穆明皋在旁边听着，觉得自己这儿子有点傻兮兮的，不像自己，颇有他爷爷当年的风范。不过傻人有傻福，也挺好。 晚饭是炖牛肉，刘春玉手艺好，这炖牛肉一掀锅，十里飘香。穆北在洗澡，闻见了，皮猴似的窜出来：“我要吃我要吃。”刘春玉给他单盛了一份，因为想到新邻居是父子俩，怕吃的上面照顾不到，特意要穆北给端过去，他乐滋滋地踩着小拖鞋去了。就到院门口的时候，穆北听见屋子里有细碎的声音，隐约还有哭声。再往前仔细听听，“啪”的一声，细细的，像之前在公园里老人家抽陀螺发出的动静。 院子里太暗，没有灯。穆北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就是觉得这声音有点让人不舒服。 “南南？” 没有人应。 穆北往前走了几句，提高了声音：“南南！” 门开了，云实一身酒气的走出来，穆北讨厌这股味道，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云实察觉到，就站定了，要像往常一样蹲下来摸他的头。 穆北避开了。 小孩子有时候有小动物一样敏锐的直觉。即使是穆北这样被公认的迟钝的也不例外。他歪着脖子，越过云实，朝屋子很小声地喊云音澜的名字。 门开着，黑黢黢的，像一个会吃人的妖怪洞。 这一夜穆家的人也没睡踏实。 隔壁的哭声细细弱弱的，像小动物的哽咽。刘春玉心惊肉跳的，几次要过去看看都被穆明皋拦住了。 “别人家的事不要乱掺和。”穆爸说：“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现在去了，只能让小孩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刘春玉迟疑着，她心肠软，这漫漫长夜里时不时的一点点生息简直是在她心上凌迟：“那就这样看着？我心里难过呀，这要是咱家北北受这样的苦。。。。。。”说着就要掉泪。穆明皋也叹了口气：“我明天一早去居委会说一声。” 穆北也没睡。他瞪着大眼望着天空，觉得云音澜像是童话故事里被恶龙囚禁的公主，可惜自己并不是个勇敢的骑士。他没有锋利的武器和一往无前的勇气，而且那么小，连恶龙的大腿都够不到。 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呢？像英雄，像智者。像童话故事里骑着月光的小骑士。 早上的时候刘春玉把穆北叫醒了，穆北在这点上还是很乖的，尽管被叫起来了有点不开心，但还是乖乖的穿上袜子和鞋。刘春玉说今天早上早餐做的多了，要穆北去隔壁叫云音澜来吃饭。穆北去了，幸好今天云音澜一叫就应，穆北一说，他就跟着来了。 刘春玉看见穆北身后矮了半头的漂亮男孩。 穆北年纪小没注意，但刘春玉却看见了他衣领上的油渍和锁骨上的一道红痕。尤其是云音澜伸手接腕的时候，露出的那一段白藕似的胳膊上的一道道青紫。 刘春玉的心脏狠狠地缩了一下，作孽啊。她把云音澜的小胳膊拽过来，要看他的伤口。云音澜吓了一跳，知道穆妈的意图之后，沉默了两秒，很坚定的把胳膊抽了回来：“我没事的阿姨。”像是怕刘春玉不信，他跟着解释：“是我自己摔的，谢谢阿姨。” 刘春玉缩回手。体贴如她已经领会到了云音澜的意图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家庭变故，所以云音澜这么小的年纪，就格外的敏感和高傲，与其说是拒绝别人的好意，不如说是麻痹自己，不愿意去接受自己要去接受别人的同情这一现实。 刘春玉就在心里叹口气，她接下来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饭后穆北拉着云音澜去屋里玩，云音澜对他珍藏的小汽车和小玩具都没有兴趣，反而很喜欢穆爸给穆北买的那本画册。穆北看着他坐在窗口，小手握着铅笔描着上面的线条，觉得南南和学校里的那些小伙伴真是不一样，特别的有气质。 “澜澜。” 穆北望过去，窗户外面是云实。他明显是刚从单位下班，从开着的窗口看见了云音澜，云音澜的小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云实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很温和地举起手里的莲子：“爸爸给你买的，快回来吃饭。” 穆北立刻说：“南南你在我家吃饭吧，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 云音澜摇摇头，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家里的任何不睦，只是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画册，以他这个年龄所能有的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回去。 就好像是一条分割线一样，明明是一样的天气，可穆家就是很温和的，明朗的，而自己家里就莫名的很阴森。云音澜想，就像画册里的那样，白与黑，光与暗。云实等他进屋了，脸上的表情就慢慢的沉了下来。 他看着云音澜，心想，实在太像了，从眼睛到嘴巴，从神情到动作。和那个狠心抛弃了他们父子的女人简直一模一样。 云实咬着牙，脸颊上的肌肉都在不自觉的抽搐。他不明白，明明说着那些山盟海誓，明明两个人当初在一起那么快乐，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的说离开就离开，为什么痛苦的只有自己，云实想不明白。可这些痛楚无人可以诉说，年幼的儿子听不明白，只知道找妈妈，这种酸涩苦闷的情绪憋的他要爆炸，让他在前一秒还很温和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砰”的一声，云音澜抱着头蹲了下来。刚买的大袋的牛肉块擦着他的脑袋砸在墙上，发出了很沉闷的一声。 很害怕。 云音澜缩成了一团。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就尽全力但是毫不抱希望地抱住自己。他面前的云实很暴躁的喘了一口气，胸口的心跳砰砰的，简直要跳出胸膛一样剧烈。 “你个大坏蛋！” 云音澜把自己的脑袋从怀抱中拔出来，看见穆北像一个小炮弹一样，勇猛无畏地冲到云实面前。 他太矮小了，只到高大的云实的大腿根，他用力地跳着，用小拳头狠狠地砸向云实的腰部，小脸涨的通红。 第三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云实掐住穆北的下肋，想把他抱起来。可穆北像个小泥鳅一样的灵活，他从云实的两腿间钻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云音澜的小手就往外跑。 云音澜被他拽的踉踉跄跄的，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云实呆呆的在原地站着，原来特别高大的身子佝偻着，像被抛弃了一样，看着有点可怜，一点也不像他记忆力那个开朗的爱笑的，会抱着他带他飞高高的爸爸了。 穆北两条小短腿跑的飞快，他特别高兴，觉得自己终于像勇士一样勇敢，拯救了自己的公主。他带着公主跑到了自己经常去玩的小公园，从右侧那个荒废很久的窟窿里钻了进去。云音澜被迫跟在他后面，小脸上热的出汗，挂着一道道脏兮兮的印子。穆北带着他躲在了公园深水池的后面，那里很阴凉，穆北就挤在云音澜身边，特别小声地给他出谋划策：“你就躲在这里，那个坏蛋找不到你的。等我回去，我就告诉我爸爸，让我爸爸帮你打他。” 云音澜挨着他肉嘟嘟暖呼呼的小身子，天气太热了，两个人挨着的那一侧都发烫，黏糊糊的往下淌水。可云音澜也顾不得擦，他觉得穆北太幼稚了，怎么会觉得躲在这里云实就找不到他们俩呢？他还记得他妈妈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躲了好远好久，云实还是带着他，坐了好久的火车转汽车，最后在一个很小的县城里找到了他妈妈。可惜云实并没有带他进去，只是让他站在外面等着。 天知道他多想见见自己妈妈啊。就像穆北妈妈那样，云音澜想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不是也那么温柔，说话永远慢慢的很温和的，笑起来有个特别好看的酒窝呢？可惜那时候他太小了，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妈妈什么样子，说话是什么声音了。 天色晚了。空气中传来了咸咸的青草味道。 穆北皱了皱小鼻子，是要下雨了。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接雨水，还试图用舌头去接，傻乐：“是甜的哎。”云音澜觉得这样子太蠢了。他把头埋在膝盖里，很疲惫，很想家，但并不是现在的这个家。 雨噼里啪啦的下来，穆北特别高兴，云音澜看着他有点儿肥的侧脸，心里很羡慕。他从来不敢这样放肆的大笑，这么肆无忌惮的去玩水。以前妈妈在的时候妈妈不喜欢，后来妈妈离开了，云实就变了个人一样，对他好的时候很好，脾气坏的时候就很凶恶，他就不敢放肆，小心翼翼地生长着。 穆北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他。云音澜出神地想，那个高大的，戴着眼镜的叔叔一看就很爱穆北，每次见到他了都要把他抱起来颠一颠。而穆北胖嘟嘟的，看起来就很重，也从来没嫌弃过。还有就是穆妈妈，看起来就特别温柔，还会做很好吃的饭，会很耐心地抚摸自己的头发，身上的味道香香的，特别好闻。 可这些都不是自己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 “我们回去吧。” 云音澜很冷淡的说：“晚了我爸爸要着急的。” “你不要回去啦。”穆北很天真的回答：“回去了他要打你的。” 云音澜被他这么直白的戳中了痛处，脸上有点发烧，只好转移话题：“雨下的好大，过一会回不去了。”穆北：“你不要回那个坏蛋家啦。你到我们家来吧，我可想要个弟弟了。”他越说越兴奋：“我妈妈也很喜欢你，你来了她肯定很高兴。” 云音澜没说话，小脸完全笼罩在了阴影里。穆北说的高兴，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也可能是蹲的太久腿麻了，踉跄了两步，不知怎么地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一下。 “哗啦”一声，穆北就这么倒栽葱地砸进了水池里。 要是平常，这水池虽然高，但也不过一米，穆北从小跟着穆爸学游泳，水性不错，这高度他完全能踩着水起来。可偏偏今天下了大雨，水池的水不断的往上涨，穆北下去的一瞬间就闭住了呼吸，往上踩了几下，刚冒个头，就被哗啦啦的雨水砸的睁不开眼。 他还感觉到了小腿开始抽筋样的疼。穆北有点慌了。他在昏黄浑浊的池子里呛了好几口水，想喊云音澜，可是却张不开口，不断的有水从耳朵鼻子里冒进来，肺部涨的要爆炸的疼。 救我。穆北在心里喊。那一瞬间长的就像一个世纪。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看见了云音澜的小脑袋，透过晕开的水面，隐隐约约的，张牙舞爪的。 这个变故把穆家的人都吓坏了。穆明皋赶到医院的时候，刘春玉已经哭的眼睛红肿，腿也软了，只能靠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穆明皋先去看了穆北，虽然被救起来的很及时，只是呛了水，但穆北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苦，这次被吓的够呛，睡着的时候还在默默地流泪。 穆明皋很心疼地叹口气。转身的时候他看见了云音澜，小孩浑身湿透，身上披着一件护士给他的毛巾，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穆明皋虽然见过他好几次，但云音澜并不太爱和生人说话，穆明皋又不太看得上云实的行径，不想给云音澜带来麻烦，所以对他都是疼惜多，接触少。此刻穆明皋蹲下来，摸了摸云音澜软趴趴的头发：“是你救了北北。对吗？” 云音澜摇摇头。 穆明皋赶来的路上就听人说了，是云音澜找了大人把穆北捞上来的，所以只以为是他太怕生，不敢说，也就不再追问，只是以很男人的姿势拥抱了他小小的身子。云音澜太瘦小了，尽管只比穆北小几个月，但比穆北却几乎矮了半个头。穆明皋抱着他，闻到了他身上雨水和小孩特有的奶气。 “北北他很大胆，但也很鲁莽。叔叔知道你很小心，所以叔叔希望你能和北北互相照顾，一起好好的长大，可以吗？” 云音澜很轻微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很男人的承诺。穆明皋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太过郑重，可是他就是觉得云音澜能够明白，这也是他能够给这个孩子的最大的尊重。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穆北又长高了。他在自己卧室的木板上又划了一道，已经比上个月量的要高出一小截了，穆北很兴奋，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牛奶没白喝。这方法还是云音澜告诉他的，暑假过去后，云音澜也开始长高，他本来就瘦，一高就特别显眼。穆北不想被比下去，云音澜就告诉他多喝牛奶就能长高。 回家后，穆北小书包一脱就去冰箱找牛奶。刘春玉站在他身后哭笑不得。 其实还是因为穆北身体不好，又不爱喝牛奶，刘春玉没办法了，就偷偷和云音澜说，让他劝劝穆北，结果这一说穆北还真就听了。 刘春玉还开玩笑的逗他：“北北这么听澜澜的话啊？妈妈都要伤心了。”穆北嘴上还留着喝牛奶留下的一圈白痕，听见穆妈这么说，凑过去叭叭在穆妈的脸颊上亲了两下，一股子的奶香味。 但这牛奶真的没白喝，穆北一跃成为了他们小学同年级里最高的男生之一。他和云音阑走在一起，还爱搂着云音阑的脖子，有调皮的男生看见了就喊：“北北带着他的小媳妇来喽。” 这种情况云音澜一般是不理的。穆北就气鼓鼓的：“南南才不是小媳妇呢。” “哦哦，南南南南。” 好在穆北性格直，脾气来的快去的更快，没多久就又和他们勾肩搭背了。这时云音澜一般都会先走，任他们一群在后面闹哄哄的。也许是性格原因，云音澜不太爱热闹的地方，之前穆北拖着他去游戏厅，一群小男生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玩游戏，云音澜就坐在旁边喝汽水。对云音澜来说，这种闹哄哄的环境一点也不好，挤来挤去的，容易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他宁可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里，看看画册什么的。 穆北也知道，以后就不叫着他了，可没了云音澜也没什么意思，游戏打来打去就是那些，漫画也就是来来去去的那些招式，都没有他家南南好，又漂亮又有气质，可惜就是不爱说话。唉。 这是穆北心中云音澜唯一的缺点了。 假期匆匆过去了，穆北逮着假期最后的尾巴，抱着暑假作业从自己的窗户跳到了云音澜的卧室里。 他人高胆大，自从发现可以从自家的窗户直接跳到云音澜的卧室之后，就再也不走云家的正门了。云音澜觉得危险，本来想让他不要这样，但一想云实每天醉醺醺的回来，万一在门口碰见了穆北，也不好看，就默许了他的这种行径。 云音澜卧室的另一边有一颗石榴树，是街道办事处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人种的，有一枝长的特别高，已经隐隐的要伸到窗户里了。穆北就手欠的去拽，云音澜：“别乱摸，上次被划到的那个伤口还没好呢。”他把穆北的作业摊开：“说好了来写作业的，把这些写完了再玩。” 但穆北坐不住。穆爸穆妈也不明白，自己家儿子明明挺聪明的，老师说的知识都能理解，记东西也特别快，但就是成绩不太好。特别的不稳定，好的时候能升到全班第五，不好的时候还垫过底，坐过山车一样的刺激。 相比之下云音澜就稳定的多，可云实也不在乎他的成绩。 第四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穆北现在还记得他们升六年级的时候，云音澜的小考成绩考的特别好，一下子从中游到了全班第三，穆北特别高兴的拉着他要去庆祝，路上碰见了他们班叫陈鸢的一个小子。陈鸢的成绩一直在上游，加上人比较小气，和性格冷淡的云音澜就不太对付，看见他俩了，阴阳怪气的说：“考的好又怎么样啊，反正也没人看。” 云音澜从来不做口舌之争，穆北却是一点就着：“说谁呢你？” 陈鸢：“谁在意就说谁呗。” 然后穆北就结结实实地和陈鸢打了一架，他凭借优越的身高和狡猾的身手一路压制，虽然最后没能让陈鸢道歉，但也从此一战成名，在班里狠狠出了一次风头。但糟糕的是，穆北人没到家就被班主任告了状。穆明皋虽然放任他自由长大，但可不是对他放任不管，而且他知道自己儿子容易冲动心思简单，所以更命令禁止他打架滋事。当时穆明皋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育穆北一下的，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云音澜拦住了。穆爸看着云音澜的小脸，心怎么也硬不下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话说回来，云音澜对自己成绩不在意，但对穆北的要求还挺高的，看穆北的字写的扭七拐八的，就擦了要他重写。穆北屁股下像是垫了火盆，一刻也坐不住。他惦记着八点准时播放的武侠剧，颠着脸和云音澜撒娇：“明天写嘛，明天早起再写嘛。” 云音澜听他开过太多次空头支票，早对这一套免疫了：“不行。写不完明天上学要被老师批评的。”他语气淡淡的，就跟说“明天记得一起吃饭”一样简单，但穆北就老老实实地不反驳了，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乖乖的坐下来擦掉重写。 八点一刻的时候，作业终于写完了。穆北把书本装起来，正好听见楼下传来“哐当”一声，他探头下去一看，是云实，可能是又忘记了带钥匙，直接一脚把院门踹开了。 下一刻就是沉重而拖沓的上楼的脚步声。 云音澜：“你回去吧。再晚电视剧要结束了。” 穆北没动。 云音澜挨打，穆北是知道的。但云音澜从不让穆北看见这些，也不主动提。他有一种强烈而坚定的自尊心，来维持自己的体面。尽管这体面的里面，可能早就破破烂烂了。作为邻居的穆明皋并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云实被居委会带走教育了几天，又原样送了回来。怎么办呢，毕竟云音澜没有妈妈，云实还在的情况下云音澜也不能被送走和领养，居委会的人就说，没法子了，毕竟还是家人嘛，只能口头教育呗。 穆北站在原地想了两秒，然后把书本和书包一股脑地塞到床底下，拉着云音澜，把他拽到窗外的石榴树边要爬下去。云音澜有点迟疑。 穆北催促：“快点快点，等那个王八蛋上来就走不了了。” 云音澜皱眉：“不要这么说话。” “好好好。快点快点。” 云音澜抱着树干，一溜儿的蹭下去，他不经常做这些事情，有几个地方踩的不牢，磕磕碰碰的，凸出的树枝和树皮就蹭到了他胳膊上还没好的伤处，云音澜在黑暗中“嘶”了一声。 穆北：“怎么啦怎么啦？” “没事”。云音澜蹦下来，脚下是很柔软潮湿的土地。这隔壁的一块地本来是居委会的，后来居委会搬走了，地就荒了，大门也常年关着，一片荒芜，只有一颗石榴树，风吹雨打的，居然越长越盛。穆北心急，直接站在半腰的树杈上就跳了下来。云音澜怕他受伤，撑着胳膊接他，就觉得胳膊肘那地方“喀拉”一声，疼的瞬间就变了脸色。可他也能忍。穆北又是个心大的，看见这景色兴奋的很，没去留意：“这地方好啊，以后咱俩可以到这来玩。” “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玩的。” 云音澜说的没错，这地方被搁置的久了，有一股散不掉的霉气。穆北挑了个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又用手掌把身边的那块地擦干净了：“过来坐呀。”云音澜靠着他坐下去，两个人偎依在一起，淡淡的月光透过头顶的枝干铺在两个人前面，灰扑扑的地上就现出了两个人影，差不多高，差不多瘦，毛茸茸的头顶。 穆北摇了摇脑袋，那个影子也跟着摇了摇。他就傻乐：“真好，就跟这世上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似的。”云音澜也“嗯”了一声。穆北：“要是真能这样多好啊。”话一说出口，又觉得不对：“不是，还得有我爸妈，有我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还得有军海他们，哎呦，这世上要是只剩下跟咱们俩好的人多好。”云音澜心想，你心里的人还真多。 穆北扭过头看云音澜，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特别苍白，饱满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下巴，线条流畅，像副名画一样的美。穆北的目光渐渐往下，看见了他领子里面显得有点红肿的皮肤，再往里就看不到了。云音澜身上总是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他不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让别人知道，所以大夏天的也经常一身长袖长裤，现在也是如此。 穆北有点难过的抽抽鼻子。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长的像穆爸一样，可以不畏惧所有的人，可以去好好的保护云音澜呢？ 云音澜疑惑的回看过来。穆北遗传了刘春玉的清秀的五官，眼珠很黑很亮，眼睛里面都是自己。云音澜：“想什么呢？”穆北：“想你呀。”他最近沉迷于武侠剧里面的恋爱情节，这种套路话张口就来。云音澜被他撩习惯了，不在意。 穆北：“你呢，在想什么？” 云音澜：“在想一个人。” 穆北难得的羞涩了。可惜云音澜想的并不是他，云音澜想的是个很模糊的身影，清瘦的，熟悉又陌生的，一直盘旋在他的梦里但又抛弃了他和云实的那个女人。这个影子很朦胧又很透明，像是随时都要消散一样。可是又像是怎么都甩不脱的噩梦，出现在每个他觉得安心的时候，提醒他，折磨他。 穆北：“以后这就是咱俩的秘密基地，你要是不想回家了，就躲这里，我找不到你了就知道你在这。”他觉得这主意很不错：“给它取个名字怎么样，就叫云北之地？”他最近在看的那个电视剧里，男女主被坏人迫害躲到了一个山洞里，还一起给山洞取了个名字。虽然俗套，可也算浪漫，穆北看了之后恋恋不忘，可算在这里用上了。 可惜云音澜并不是柔软的女主角：“不好听。”穆北：“啊？我觉得挺好啊，你名字里的云，我名字里的北，叫起来多好听啊。”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等到月上中天，云音澜眼瞧着自己屋里的动静小了，猜测是云实折腾够了已经睡下的时候，才醒悟过来，自己明明是不想答应穆北的，怎么和他讨论起这个“基地”的名字了？两个人顺着原路爬上去，穆北就站在下面给云音澜当支柱。云音澜看着一把骨头瘦的吓人，竹竿似的，但好歹也是个半大小子，踩的穆北龇牙咧嘴。 两个人在树干上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自拐到了自己的屋里。 开学的第一天总是很热闹的。穆北和云音澜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了陈鸢。这厮不知道暑假去哪里玩了，晒了一身的黑皮，老远的看过去就只剩一排大白牙在晃。他也远远地就看见穆北了，隔着人山人海做了个鬼脸。穆北没空理他。他们这次的新座位是自己分配的，他忙着要和云音澜坐到一起，好不容易挤在一群娘子军之间抢到了一个“风水宝座”——靠最右边的窗户，既不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区”，还能观测后门的动向，是穆北心里的第一选择。 “快来快来，这里这里！” 云音澜在一众女生的注目中厚着脸皮走过去，他不习惯暴露在众人目光下，很尴尬地拉了拉穆北：“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坐下！”穆北看他不住地扭着脖子，还摸着胳膊，问：“怎么了，肩膀不舒服？” “没事，可能昨天不小心擦到哪了。” 开学要办的事情多，云音澜没有家长来，只能一个人跑上跑下的领书本送资料填单子，等到发现肩膀又涨又酸，几乎都抬不起来的时候，一个上午都已经过去了。 穆北给他打了饭，他自己挑食严重，一个穆爸用过的旧盒饭一分为二，泾渭分明，左边是他的海带炖排骨，右边是云音澜的红烧猪蹄配素豆腐，芹菜饺子。穆北不吃芹菜，偏偏食堂的大师酷爱这玩意，食堂菜单里一周里有一半时间都能瞧见它。云音澜怕他偏食，平常都督促他多吃素菜，但今天胳膊疼的厉害，也没心思去说他了。 穆北咬着筷子，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他的衬衫，露出个左大臂，红肿的一片，上面鼓了个老大的包，已经肿的发亮。穆北不敢去碰，只能借了班里女同学的消肿膏擦，疼的云音澜一抖一抖的。穆北知道云音澜很能忍痛，能到他都受不了的程度就足以说明疼的有多厉害了，当下就要打报告送他去医院。 云音澜：“不用，就是昨天不小心擦破了皮，我又没注意，可能是碰到哪过敏了。你不用担心，估计过两天就消下去了。”他坚持，穆北就没办法了。穆北自己也是个皮猴，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也是有的，心里知道应该不是大事，但还是止不住的心疼。说来也怪，他自己受伤了没事人一样，但就是看不到云音澜受伤，他从心里就觉得，云音澜合该就该是漂漂亮亮的，冷冷清清的。 第五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第二节课课间的时候，穆北趁着去打水跑回了家。 他前段时间打球受伤了，刘春玉给他买了一堆药，消炎的过敏的，都在他家的电视机柜里了。课间只有十分钟，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没消暑的地面上被他带的都是一阵烟土。快到家的时候，穆北听到了很吵杂的声音。往常很平静的小巷里站满了人，穆北挤过去，在他家旁边的路上看见了一辆警车。 穆北的大脑空白了一秒。 他疑惑地看过去，就像电视剧里一样，从云家的大门里走出了几个穿着警服的人，两个人在前面，一个人在后面，中间夹着的是低着头的云实。 穆北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正撞在了一个看热闹的人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了？” 路人没理他。但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是瘟疫一样的，嗡嗡的，传到了穆北的耳朵里。 “作孽呦，听说喝醉了在街上捅死个人咧。” “没有死吧，不是送医院救回来了嘛。”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这么可怕啊，看不出来，长的这么清秀，看起来不像哦。” “人不可貌相呗。听说他还有个儿子，长的跟个小姑娘似的，特别好。就是太可怜，从小妈就跑了，这下子爹又杀了人，真是作孽。” “哎呦你看，他都不怕人的，都被抓住了还敢这么看人，你看。” 隔着人群，穆北和云实对视了。 看到云实的那一瞬间，穆北想起了那个很年轻的，穿着特别干净的白衬衫，站在梨树下的那个男人。 怎么会这样呢，他很模糊地想。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云音澜怎么办呢？ 想到云音澜，穆北瞬间就清醒了。他张了张口，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远远地，云实彷佛是冲着他点了个头，彷佛又没有。因为下一刻旁边的人就把他的脑袋摁了下去。周围的私语声瞬间大了一瞬。在云实北压进警车的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杀人犯！” “杀人就要偿命，警察好样的！” “这叫报应！让你不干好事，遭报应了吧！”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都下午了，还不回去给你家孩子做饭啊，都几点了，你家不是刚生的二胎吗，就这么出来抖风啊？” “孩子有他爸看着呢。。。。。。” 话题渐渐的远了。好像是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泛起了涟漪，下一刻就又平静了。生活就是这样的，总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可再大的，只要有时间，都能渐渐的抹平了，习惯了，然后按部就班的活下去。 一代一代，一天一天。 最后只剩下穆北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太阳还是热，可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穆北低下头，转身的一瞬间，他看见了身后的云音澜。空旷的街上已经没人了，只有云音澜一个。还是白衬衫，黑裤子，和上学前一样的打扮，可这一次，他连爸爸也没有了。 穆北抱住了云音澜。很奇怪，云音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穆北却哭了。撕心裂肺的，就好像亲爸被带走的人是他一样。哭的小脸涨的通红，整个肩胛骨都在抖，鼻涕眼泪都糊了一脸。 他抖着嘴唇，哭着喊：“云音澜”。 云实的案子最后判下来了。 穆家的院子里，穆北呲着牙看着对面的人。像个小豹子一样。 因为云音澜父母都不在，又是未成年，所以居委会要把他送到福利院里。穆北连福利院是什么都不清楚，只听说要把云音澜送走就炸了，他气喘吁吁地红着眼，在大人面前看不够看的小身子拦在云家大门前：“我不许你们带走他！” 居委会的人为难的看着穆明皋和刘春玉。穆明皋：“两个孩子关系特别好，舍不得看他走，您别在意。”他也有点为难，云实被判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几乎把所有的家底都赔了进去，云音澜的妈妈又不知所踪，他们这些邻居家里和经济上都不符合收养云音澜的条件，按说把他送去福利院是最好的选择。熬个几年，等成年了毕业了再出来，虽然苦一点，但是在福利院有大人照看着，毕竟安全。但是也舍不得，天高路远的，他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再看到呢，受了苦也没处说，太可怜了。 穆明皋给居委会的人发烟，不住地打听福利院的生活条件。有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说：“你们放心啊，我们都考察过的。按说他这样的年纪都挺大的，不适合进福利院，还是我们看着他可怜，家庭条件也不好，破例给他开的后门。你说他爸爸犯下这么个事，从哪说出去都不好听，留这里不也是让人说三道四的，还不如找个远点的地方，没人认识。我看这孩子长的好，打扮打扮，找个好一点的人家收养了，不比在这孤孤单单的强啊？就是这性格嘛，太孤僻了，不活泼，别人看着不讨喜，得改改。” 穆明皋压着怒气：“我觉得他性格很好，没什么要改的。”穆明皋是典型的护犊子性格，看不得别人说云音澜一点不好：“云实犯下的错是他自己的事，跟小孩子没关系。要是有人拿这个说三道四，那就是蒙了眼黑了心了，你说是不是？” 中年女人被穆明皋这么一怼，气呼呼的翻了个隐晦的白眼不出声了。居委会其他人在屋里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出来问：“小孩人呢？这周六也不上学啊。”穆明皋看了穆北一眼：“不知道。” 穆北悄悄从众人身后溜出去，跑到自己家二楼，从隔壁窗户熟练地跳到云音澜屋子里，然后顺着石榴树滑了下去。 云音澜果然在。 他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坐在石阶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穆北跑过去抱着他。他虽然比云音澜高大那么一点，但毕竟年龄在那里，没高他多少，还不能够把云音澜整个包在怀里，只能抱着他的头，学着穆妈平时安慰自己的样子，轻轻地摸着他的后颈：“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你放心。” 穆北说：“如果他们要把你送走，我们俩就一起逃跑，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去，谁也找不着。” 逃跑啊。云音澜很向往的想。可是能跑去哪里呢，天大地大，没有他的家。他们没有一技之长没有成年，自己甚至还背负着一个杀人犯儿子的名字，能够跑到哪里呢？ 云音澜一面觉得这话说的幼稚，一边又觉得安慰。这半边冰半边火的让他很难受和痛苦:“你舍得你爸妈吗？” 从小到大还从没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分开过的穆北：“。。。。。。” 一面是云音澜，一面是自己的爸爸妈妈，穆北想了一会：“不舍得。” 云音澜意料之中的笑了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穆北：“所以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一定。”云音澜从他的怀抱里把头挣出来。两双一样大的眼睛彼此对视着。 云音澜的眼珠颜色有点浅，在太阳下泛着点金光，穆北在里面看到了小小的自己，那时候稚气未却，可是赤诚着一片真心，肉眼都看得见。云音澜看着他，心脏里满满当当的，有点酸，还有点疼。他鼻头泛酸，可是哭不出来。 他和同龄人不一样，并没有因为哭而能够从大人那里获得特权。云音澜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比谁都明白眼泪不值钱。 “好。”云音澜和穆北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蹲的太久，两个人的腿都麻了：“我们哪也不去。” 居委会的人等的有点不耐烦，大中午的站在太阳底下，汗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淌。所以穆北和云音澜手拉手从门里出来的时候，居委会的人都有一种解脱感：“哎呦你是去哪了啊，快走吧，跟我们先去把手续办了。” 云音澜：“我哪也不去。”穆北在后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不行，这不符合规定啊。你一个小孩子，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啊，你怎么生活，对吧？我们也是为你好的。你不要怕，叔叔阿姨们都会定期回访的，不要担心，啊？” “我不去。”云音澜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其实他一天都没有吃过饭了，又在石榴树下坐了大半天，整个人都很疲惫，随时都要晕倒。 “你一个人住这？”居委会那个中年女人一脸“真不懂事”的神色：“你才多大啊，能照顾自己吗？不要这么犟，叔叔阿姨还能害你吗？”云音澜不动了，默默地看着他们。 穆北气的像个河豚。 “不是还有我们嘛。”穆明皋咳嗽一声：“好歹是邻居，不会对这孩子不管不顾的。他虽然小，但懂的事情和道理未必比有些大人少。我觉得，他留在这，有我们照顾着，比在别的地方还消停点。” 中年女人：“那你这也不符合规定啊。”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要被规定给定死了，就是奇闻了。” 中年女人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那你先和我们去，把责任给说清楚了，这可不是我们不想管啊。” “行啊。”穆明皋说：“来这么久，我还去过居委会呢，我得去拜访拜访。”穆北尖叫一声，小炮弹一样挂到穆爸身上：“我也去我也去。” 云音澜在他们身后，脏兮兮得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晚上云音澜睡在穆北家。他以前也留宿过，可这是第一次他这么安稳的躺在床上，嗅着淡淡的好闻的香皂的味道，不用担心有人会忽然闯进来，也不用担心自己从被子里被拎出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了，让他有种不真切感。 第六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穆北转个身，和云音澜面对面。他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点奶香。云音澜感觉穆北的手在被子里逡巡，摸索着和自己的握在了一起。 “你还没睡吗？在想什么啊？” 想很多。想自己在监狱里的爸爸，想不知道在哪里的妈妈，想看不见的未来，还有想不愿意再回顾的过去。 云音澜轻轻的叹了口气，主动的搂住了穆北。 “睡吧。” 外面的石榴树结了一茬又一茬。这一年穆明皋下岗了，但很快又通过自己的战友在工厂里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高了，时间却少了，经常在外面出差。天南海北的，好在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穆北他们带很多好玩的东西。穆北被刚回来的穆明皋塞了满兜的东西，撵去了隔壁。穆北就知道爸爸妈妈又要说悄悄话了，就兜着书包翻到了云音澜屋子里：“南南我爸爸回来啦。” 虽然云实留给云音澜的钱大多数都赔偿了受害人，但好在房子还在，前几年穆明皋帮忙把一楼的东西变卖了，临着的地下室也租出去当作了仓库，所以云音澜现在还住在这里，上学也是照旧。 穆明皋每次买东西都是两份，穆北一份，云音澜一份。偶尔有大的有小的，也不偏袒，都让他们俩自己分。穆北眼尖地瞧见一本画册，挑出来递给云音澜：“这不你之前说的想要的那个册子嘛，我爸真的买了，你看他对你多好。” 云音澜正要去接，听他这么说指尖就停顿了一下。 穆北没察觉，把画册塞到云音澜怀里，兴致勃勃地去翻别的。云音澜捧着画册站了一会，看穆北真的不在意，才把册子很珍惜的收藏在了抽屉里。 分完了礼物，穆北又要和云音澜比个子。升了初中后，云音澜的个子就开始疯长，经常疼的半夜腿抽搐，睡不着。刘春玉就给他煮了牛奶喝，没事还总给他按摩，这么一折腾，云音澜的个子现在比穆北还要高出几公分，就是瘦，身上的骨头瘦的咯人，只有脸颊还有几分圆润，带着婴儿肥。 穆北：“等着瞧，我一定能长的比你高。”云音澜：“嗯”。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两个人吃完了中午饭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只有很零散的几个人。穆北听见陈鸢说：“雪要下的再大点就好了，听说隔壁市的路都被封了，好大的雪，学校都停课了。”他就悄悄跟云音澜说：“要是停课了咱俩就去滑雪吧，我爸工作的工厂那新开了滑雪场，能滑一下午呢。” 云音澜：“雪下不来的，估计已经到头了。” 学校里还没暖气，一个下午就听见教室里咚咚跺脚和呼呼哈气的声音了。好处就是老师们也觉得难熬，纷纷改变了以往“能拖就拖”的上课习惯，一下课就走人了。 云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澜的个子高，坐在倒数第二排，和穆北正好在教室的左右两边。他同桌是个个子很娇小的女生，叫林若，很爱说话。云音澜其实并不太喜欢和人交际，所以这次换座位都这么多天了，和林若说的话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因为天冷，中间休息的时候云音澜就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他个子抽的快，但是营养却跟不太上，所以一年四季手脚总是冰凉的，云音澜就特别讨厌冬天，肚子很容易饿，也总是累，想睡觉。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恍惚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也没在意。下一秒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林若忽然尖叫着大喊了一声：“你别碰我东西。” 顿时全班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云音澜一下子清醒了。 他心跳的有点快，不是害怕，只是很讨厌这种被众人眼光聚焦的感觉，让他很不安。 云音澜往后退了一下。林若：“你碰到我东西了，脏死了！讨厌！”其实云音澜在男生中已经是很干净的，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衣服，一年四季总是那几件白衬衫厚毛衣和羽绒服的来回换，但他总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头发削的很薄，很柔软地盖住了额头。可他总是不爱搭理人，不怎么说话，显得有点阴沉，在女生中并不很讨喜，加上还有个据说被关在牢里的爹。被关在牢里哎，那能是什么好人吗？他的儿子，可不就是脏死了嘛。 云音澜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缩。他对于自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有点不安，心里发慌。穆北在前面看见了，因为教室里吵闹，也没看太清：“怎么了？” 坐在他后面的男生说：“林若呗，公主病又犯了。” 林若气鼓鼓的，用铅笔在两个人的课桌中间划了一条“三八线”：“不许你过来。” 云音澜不在意。她的橡皮擦还落在自己这边，云音澜用指尖推了推，还给了她。 林若撅撅小嘴，把橡皮擦摔回了云音澜那里。她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这个男生的，可云音澜看着不太好接近，总也不搭理她，而且还有个那样的爹，很难让人对他有什么好感，所以就硬邦邦的说：“你碰过的，我不要了。” “那给我呗。”林若和云音澜抬起头，穆北正抱着两条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穆北和云音澜可不一样，他长的甜美，性格又开朗，喜欢玩又会玩，特别讨小女生的欢心。林若就有点脸红，抿着小嘴不说话了。 云音澜几乎和穆北一起长大，看见他圆圆的大眼眯缝着，嘴角的一边往上提，就知道他在算计坏主意了：“你不是有橡皮擦吗？快上课了，赶紧回你座位去吧。” 但这事没完。穆北和他爸一样，护短，而且特别忌讳有人戳云音澜的痛处，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是陈鸢，他嘴贱问云音澜有没有去看过自己爸爸，被穆北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弄的陈鸢现在见到他还是绕道走。云音澜觉得这样不好，要是说他不在意，那是假的。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不说，穆北也知道，别人不提，这刺也在这里。别人提了，这刺就往里面再深一分。可云音澜疼习惯了，他知道你把这疼摊出来拿出来了，只会让看笑话的人更幸灾乐祸。只有你不在意了，别人就没兴趣了，这才能淡了。 但穆北脾气太直了，这气云音澜可以憋在心里，穆北却不行，他藏不住事，晚上睡觉的时候左右翻腾，小腿不住地踢着被子。云音澜被他折腾的睡不着，大冬天的他腿本来就生长疼，还得和穆北抢被子：“不睡就回你自己屋去。”穆北就消停了，过了一会又开始动，暖乎乎的气息喷到云音澜的鼻子上。云音澜闭着眼睛，也知道穆北在看着他：“你别想有的没的，老老实实看书学习。”他停顿了一下，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不然我不理你了。” 云音澜觉得这样就行了。但谁也没想到，林若主动来找穆北了。是在周二那天的体育课上，穆北被林若拦在了操场后面的一个栏杆旁边，这边人少，几乎没有人往来的。 小姑娘怯生生的，给他递了一封情书。 穆北接过来了。他知道自己很受欢迎，初中生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所以穆北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有女生给自己示好。但在穆北看来，谈恋爱可太麻烦了，像他们班的姚郅，本来多好的哥们，现在成天跟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傻乐傻乐的，围着一个人团团转，特没劲。 穆北觉得谈恋爱还不如和云音澜去看书呢，想说什么说什么，累了随地一躺，渴了凑水龙头那儿就喝水，哪像姚郅那样，哪里都得陪着小心，大尾巴狼装书生，可累死了。但对着林若，穆北这次没有拒绝。他接过那个折叠的很精致的信封，“哦”了一声。 林若涨红了脸，很希冀地看着他。小姑娘也是太单纯，穆北和云音澜好的像穿了同一条裤子，这事他们全班都知道，林若前几天才给了云音澜那么大一个难堪，今天就给穆北来个当面告白，第一是真天真，没把自己对云音澜说的话放心上；第二也是不了解穆北，以为他和长相一样，甜美可爱的小男生，哪知道这一瞬间，穆北就有了主意：“好的，我会尽快给你回复的。” 这一天林若都沉浸在告白成功的喜悦中，以至于在快放学的时候，破天荒地对云音澜有了好脸色：“再见。” 云音澜波澜不惊：“再见。”他瞧见穆北朝自己走过来，以为穆北是和往常一样等自己一块走，谁知道他掏出来一个信封，用指尖夹着，放在了林若的书桌上：“这个还你。” 穆北说的很大声，周围的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学被这动静吸引了，陆陆续续的看过来。“我想了想，决定不接受你的告白。毕竟，我这个比较爱干净，不喜欢脏兮兮的女孩子。”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都嘈杂起来。林若愣了一秒，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哭了起来。 云音澜“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穆北！” 穆北：“我只是说实话嘛，又不是要欺负你。”旁边以陈鸢为首的几个男生“哦哦”的起哄。 这个年纪本来对恋爱的事情就比较敏感，云音澜眼看着这消息瘟疫一样在班里面散播开，脸色也沉了下来：“穆北！”这是他今天内第二次这么叫穆北的名字，穆北再迟钝也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第七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云音澜把两个人的书包背在肩上，急匆匆的跟林若说了句“抱歉”就拉着穆北跑了出去，一直到操场才停下来。 穆北还在说：“她也太脆弱了吧，我还没说什么呢就哭成这样。那天她当着全班的面这么说你的时候，可没见她。。。。。。”云音澜猛地转过身子，沉着脸看着他。 穆北立刻就怂了，嘟囔：“我不是为你出气嘛。” 云音澜一阵心累。穆北被保护的太好了，养成了现在这么一个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的性子。做事永远这么冲动，不考虑后果，他就没有想过这么一说，林若告白被拒在班里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小女孩十几岁的年纪，本来就要脸，这样传的沸沸扬扬的，她得被伤成什么样子。 云音澜把自己想的这么一解释，穆北就更不服气了：“她要脸，你就不要啊？怎么就非得让着她了？” “你是个男生，不能这么小气。”云音澜说：“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你爸爸妈妈和我这么几个人的，咱们说话做事总得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她不懂事，你可以有别的方法去和她说，不一定要用这种手段回过去。何况说这些话的人这么多，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你都要放在心上，都要这么一个一个的怼回去吗？北北，我不想为这些人费心思，也不想把他们放心上，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 穆北低着头，只给云音澜留下脑袋上的一个头发旋，像头小倔驴。 云音澜：“走，去给林若道歉。” 穆北把脑袋抬起来：“凭什么啊？” 云音澜叹口气：“我说的这么多，都是白说了。” 穆北气呼呼的，云音澜说的他都明白，也知道云音澜没有错，可他就是不服气，就是看不惯有人这么对云音澜。他不能明白云音澜的顾虑，这是他的美满的家庭和从小优越长大的环境给他的底气，所以云音澜也不能理解他的。现在，穆北红着眼睛瞪着云音澜，觉得对方也讨厌死了，自己这么帮他，结果云音澜丝毫不领情，还要自己去道歉。 合着自己做的，都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穆北把自己的书包抢过来，往肩上一甩，也不等云音澜，自己就先跑了。 他也没回家，心里烦。他有云家的钥匙，云实被抓走后，云音澜一度和穆爸商量着要卖房，穆北偷听到了，就去云家拿了钥匙藏起来，云音澜和穆爸都哭笑不得，但房子最后没卖，云音澜还特意再配了一把，那把钥匙就给了穆北。 现在穆北拿着云家的钥匙，进了云音澜的房间，顺着那颗石榴树就滑了下去。 其实穆北还有很多别的去处，学校附近新开了网吧，新顾客都打七折呢，还有他一直想去的新街的那个书店，有好几本他想租的漫画书，可他都没去。去了，万一云音澜找不到自己，他得多着急呀。 穆北就有点别扭的在石榴树下坐下来。他觉得自己和云音澜闹别扭，但说一千道一万，那都是人民内部矛盾，都是小打小闹。只是这次云音澜太让他伤心了，所以他才不理会，自己跑了出来，但也得留个余地，他和云音澜，毕竟不是普通关系嘛。 可穆北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云音澜也没来找他。这地方也不好，夏天蚊子多，地上密密麻麻的还都是蚂蚁。穆北看了一会蚂蚁搬家，觉得脑袋发晕，就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着，数树上的石榴。其实前几年的时候，他和云音澜在后街一个破旧的麻纺厂发现了一个小屋子，在厂子的顶楼上，冬暖夏凉，离学校还特别近，非常适合当作他俩的秘密基地。可穆北对这个地方有感情，心里不舒服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会到这里来。外加上那个顶楼上有个蓄水池，现在夏天里面都干涸了，可等到下雨的时候，那里可是会屯水的！ 要知道穆北在当年落水发了高烧之后，就再也不敢靠近水深的地方。以往每年夏天的时候穆明皋都会带着他去游泳，可现在穆北宁可窝在家里也绝不去泳池。穆明皋觉得这是心病，私下和刘春玉说了，要带穆北去看一看，被刘春玉拒绝了。她说，孩子还小，当初吓坏了，现在再让他去回想这事，我怎么忍心。这事就搁置下了。好在每年夏天他不出去，云音澜就陪着他，看看电视玩玩游戏，也不寂寞。 穆北正在回想，视线的上方就出现了云音澜的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猫一样，脚步声都没听到。 云音澜：“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 穆北哼唧一声，转过身去。骗人，他能去的地方就这几个，云音澜会猜不到？就这几个地方，能让他找好几个小时？ 越想越生气，又不想理他了。 云音澜拍拍他的屁股：“看起来，阿姨在找你呢。”看穆北不理，云音澜就动手要把他拉起来：“快点，有个好消息要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诉你。” 穆北和云音澜从窗户里翻回去的时候，刘春玉看见了。要是平时她可能会劝阻他们两个，告诉他们这样太危险了，但是今天她极其高兴，整个人沉浸在一片幸福的光晕中，眉目非常柔和：“北北，你要当哥哥啦。” 穆北是很想当哥哥的。云音澜刚来的时候他就想我要是有这个一个弟弟多好，和云音澜熟悉了以后，会想云音澜要是我亲弟弟多好，但他没想过自己居然能真当哥哥。 穆北绕着穆妈转了两圈，把手盖在她的肚子上：“好小啊。”才三个月，根本不怎么显怀，能不小嘛。刘春玉很温柔的笑，招呼站在一边的云音澜过来：“你也要当哥哥啦，澜澜。”云音澜也笑了。其实他来穆家找穆北的时候就听穆明皋说了，穆爸高兴的一直在屋里转圈，声音大的外面经过的人都能听见。这对一向含蓄沉稳的穆明皋来说是很激动的表现了。 云音澜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告诉穆北，但是看见躺在那里的穆北时他又改主意了。他觉得应该让穆北从自己的家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刘春玉应该也希望能够亲口把这个消息说给穆北听。现在他站在那里，看着穆北缠着刘春玉笑笑闹闹的，心里很平静，很快活。第一次有了这样感同身受的喜悦，这在他还不长的人生中，是十分难得的。 两个人就这么和好了。穆北被云音澜劝说着给林若道了歉。他其实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当时被气昏了，一心只想着给云音澜出气，现在回过头想想，女孩子面子薄，自己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够男人。 林若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穆北就朝云音澜做了个口型，示意：我道歉了哦，是她自己不接受的。这事对穆北来说就完了。他的脑海里还有数不完的习题，看不完的电视剧，甚至还有假期去哪玩的各种奇思妙想，满满当当的，就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所以过了一周之后，当他和云音澜被一群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男生堵在小巷里的时候，穆北极其茫然。 为首的那个头发剃的很短，横眉竖眼，粗眉毛，看着就不好惹。云音澜摁着穆北，拉着他要绕道走。结果他们向左，粗眉毛也向左，他们向右，粗眉毛也向右。 云音澜就不躲了：“我们认识？” “不认识。不过我妹你肯定认识。” 穆北还在那想你妹哪位，云音澜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粗眉毛叫陈夏天，是林若的干哥哥，虽然初中的小屁孩认干哥哥是个挺赶潮流的事情，但陈夏天还真是林若的哥哥，他妈带着他改嫁给了林若的爹，陈夏天虽然学习不好，是附近有名的小混混，但他孝顺，他妈好容易摆脱了他那酗酒暴力的爹，到了一个新家，陈夏天就一心想着要给他新爹留个好印象，让他妈在新家踏踏实实的呆下去。林若不太爱搭理他，但陈夏天对这个新妹妹还挺好，因为是开学不久，陈夏天还特意带着自己的小弟在学校附近溜达，就怕别人欺负他妹。平常林若都是视若无睹的，但那天陈夏天看见林若抽抽嗒嗒的从学校里出来了，一问，这下就火了。欺负他妹妹，那不就是欺负他嘛，逮了个空子就把人堵小巷子里了。 “是我们做的不对。”云音澜主动认错：“我道歉。” 穆北这下回过神了，他要是一个人，现在早蹦起来骂回去了，但云音澜还在。他那小胳膊小腿的，擦伤一块都红肿一天，穆北哪舍得。他鲁莽，但不蠢，对方人这么多，势单力薄的，当然是先低头了。 陈夏天：“那不行，你伤害了我妹，就一句道歉就完啦？没那么便宜的事。” 他早就想好了，手指一指穆北：“你就是穆北是吧，给你个机会，重新追求我妹。” 穆北哼哧一声，笑了。云音澜估计小女生要面子，应该是想让穆北当面表示后悔了，让林若把这面子找回来。但穆北什么样他可太清楚了，平常没皮没脸的，这时候，那脸皮得有千斤重。果然， “有病吧你？” 第八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陈夏天也不废话了。他本来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让他去谈判说话远不如直接动手痛快，早就手痒痒了。 云音澜只看见他小豹子一样扑过来，和穆北抱着一起滚到了地上。 这下不帮也不行了。云音澜一脚踹在陈夏天背上，他看着瘦弱，但力气可不小，直接把陈夏天踹的一个跟头翻了过去。 陈夏天懵了两秒，心想我跟穆北的恩怨，关你屁事。我不找你你还来主动惹我，那就不怪我了。于是咬着后槽牙喊了一声：“都给我上。”旁边围观的几个都一起围了上来。穆北和云音澜背靠背被困在中间，穆北：“一会我拖住他们，你赶紧跑。”陈夏天：“谁都别想跑，一起打！”穆北闪过当面迎来的拳头，耳边都是呼啸而来的风。这和他平时和陈鸢他们打架可不太一样了，比起来，陈鸢那花拳绣腿的就是个弱鸡。 穆北仗着身体灵活在人缝中穿梭，抽空还给了陈夏天一拳，当然代价也不小，后背被人打了好几下，好在都是赤膊上阵，也没多疼。穆北抽空朝云音澜看过去，居然也有板有眼，和对面比他高壮的一个不相上下。 “南南厉害啊！”穆北这么一分神，被人摁着脸推了出去，哗啦一下撞在旁边一个垃圾桶上。穆北大怒，他脾气好，谁开他玩笑都不在意，就是讨厌别人碰自己脸，这下触了他的逆鳞，穆北怒吼一声，当头把那个人撞了一个跟头。那个人是个楞头，打红了眼，随手从旁边垃圾桶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捡了一块尺长的木头，狠狠地抽下来。 云音澜一直注意着他这边，他察觉到陈夏天下手不重，可能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但他带来的那批人，流里流气，一点学生气都没有，很有可能是混社会的，这样的人，打急眼了什么都能干的出来，于是一直留神着，怕穆北吃亏。 果然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云音澜一个甩手把陈夏天甩出去，飞身扑在了穆北身上。 “咔嚓”。 木头应声断成了两截。 穆北被云音澜压在身下，看到云音澜的一霎那眼睛都红的充血了。“我i大爷！”他挣扎着要翻起来，但云音澜把穆北压住，紧紧护着。 陈夏天也愣了一下：“你别下手这么重啊，真把人打伤了怎么办，那是我妹的同学！”拿着木头的那个人皮笑肉不笑，一把推开了陈夏天，一个拳头就朝云音澜的脑后勺招呼了过去。 那一瞬间穆北的呼吸都要停住了。他用手包住云音澜的后脑，狠命地要翻身压住他。 但是这一拳没有下来，陈夏天他们听到有一个声音喊：“警察叔叔，就是这里，有人打人！”他当下就慌了，打人是小事，但要是告到学校去，被他妈发现了，他妈又得伤心了。 “快走快走。” 那个下手最狠的黄头发还有点恋恋不舍，陈夏天：“冬子快点啊，再不走警察来了。”冬子这才起身，他盯了一眼巷子口，似乎想判断是不是真的有警察，但很快被陈夏天他们拉走了。云音澜艰难的把自己脑袋从穆北的怀里拔出来，但穆北紧搂着他的后脑勺不放，整个人树袋熊一样和云音澜贴在一起。云音澜有点害羞。他虽然和穆北一起长大，吃饭洗澡睡觉都在一起，但其实一直是一个哥们的姿态，很自然的。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忽然变成了保护着与被保护着，这样的胶着就显得有点暧昧了。 他能感觉到穆北搏动的心跳，很快，从少年薄薄的胸膛里，一下一下的，像要跳出来一样。 穆北的手在云音澜的背上摸索着：“没伤到哪吧，没伤着你吧？”没听见云音澜的回答，他就更急了，翻身骑到了云音澜身上，兜头就要把他的衬衫脱下来。 云音澜不自然地摁住了他的手：“我没事。”穆北：“怎么可能没事，那么长一个板子，就这么打在你身上，我都看见了，声音那么响，怎么可能没事。”说到后面，鼻音都出来了。 其实那一下还真是有点痛。等他们回了家，穆北把云音澜的上衣脱了一看，红了一大片，还扎上了几根木刺，因为天已经晚了，两个人不好瞒着穆爸穆妈去医院，只好从家里翻出来几瓶酒精和创可贴，穆北小心翼翼地给云音澜挑刺，他太过于专注了，离的近，鼻尖都要凑到云音澜裸着的背上。云音澜感受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后背，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穆北：“别动。”他把木刺都挑出来，开始给云音澜消毒。酒精碰到伤口，刺激的云音澜一抖。 穆北咬着牙：“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别拦着我。” 云音澜沉默了一会。要说生气，那是肯定有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点火就着，有的没事都要寻三分，何况事情找上门。云音澜不计较，不过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可以供自己后退的路，但不代表他脾气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副温和无害的面具下，是沉的看不见底的心思和耐心。 “我不拦你。”云音澜说：“但我们不能这么盲目。你也看见那个人身手了，我们俩凑一起都不是个儿。想报仇，就把身体养好了，正大光明的和他打一场。” 穆北答应了他。 等穆北的个子已经可以够到云音澜家柜子的最高层的时候，他沮丧地发现云音澜已经超过了他。不声不响的。 穆北觉得特别奇怪，他为了长个子拼命的喝牛奶，喝的身上常年带着一股奶香，却还是被云音澜比下去了，真是费解。刘春玉说：“这是遗传，澜澜从小就细长条的，一看长大了就是个高个子，而且他现在还在练跆拳道，以后还有的长呢。”跆拳道是从几个月前开始练的。本来穆明皋觉得练这个是件好事，要给穆北和云音澜报名，但云音澜不肯。他上学和生活的钱还是云实入狱前留给他的，云实因聚众斗殴被捕，赔了一大半剩下的那点钱也就够云音澜上学，生活费还得东拼西凑的，所以他哪肯为了这个再去交钱。但这些不能和穆明皋说，只好说自己不喜欢这个，不想学。穆明皋心里清楚，但他知道云音澜自尊心强，勉强他反而不好，所以就算了。 云音澜本意是想让穆北去学学，他性格冲动，云音澜怕他吃亏。陪着穆北练了几场厚，教馆的教练觉得云音澜这个靶子当的不错，培训员不在的时候经常让云音澜顶上。后来熟悉了，就帮忙给说了情，几乎是半免半送的让云音澜也来了。云音澜不愿意受人恩惠，本来还犹豫了一下，但是穆北没什么定性，云音澜在他旁边云音澜自己也还放心点，就跟着一起练了。 这天是周五，云音澜练完了在休息区坐着，他们教练是个很结实的中年人，年轻时曾经是省跆拳道比赛的冠军，但是人很和气，过来给了云音澜一瓶水，顺便在他身边坐下了。 云音澜头发有点长了，低下头的时候厚厚的刘海遮着，波光潋滟的眼睛被盖的结结实实的。教练就说：“小云啊，你这头发太长了，该剪剪了。”这要是往后面看十年，云音澜这型的纤细瘦长，就是妥妥的花美男，可那时并不流行这个，他又不是个活泼开朗的性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子，因此在训练馆里，来了就练练完就走，人缘很是一般。也就教练觉得他踏实稳重，关系稍微亲近点。 云音澜点点头。 他和教练面对面坐着，后面就是训练馆的大门。教练看见门后面伸出个熟悉的小脑袋，鬼鬼祟祟的，就笑了：“你搭档来找你来了。”穆北知道自己就发现了，就背着手，把裹的一层又一层的脚往后缩。谁知道教练哪壶不开提哪壶：“脚受伤啦？我说怎么好几天不来训练呢，怎么伤的？”云音澜：“打篮球伤的，脚踝崴了，不过现在休息的差不多了，医生说慢点走路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穆北郁闷的把头靠在云音澜的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云音澜踩着单车，任由他像个大型挂件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穆北：“我错啦，以后再也不打球了。”云音澜：“。。。。。。”这话一听就是胡乱保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但云音澜也没戳穿他，知道认错了就行，云音澜也没指望他能改，有这个态度就行了。 这事得追究到校里的篮球比赛，奖金还挺丰厚的。穆北和云音澜都不怎么爱篮球，但穆北生日快到了，他一直想要一台相机，就瞒着云音澜偷偷报了名。云音澜知道他斤两，只能在上场前再三叮嘱他不要和人冲撞，安全第一。上半场穆北都乖乖的，两队的分数差的也不大。下半场的时候对方一个外号叫“黑猴”打内线的突然发力，把他们队的主力陈鸢给恶意撞伤下场，这下穆北就怒了。他虽然和陈鸢不对付，但好歹也是一个队的，这矛盾的主次关系可清楚的很，于是大发力，仗着身高狠狠地盖了他一球。穆北也机灵，牢记着云音澜的话，没有和“黑猴”正面冲突，反而是自己赢了一球之后得意忘形，奔跑的时候把脚给崴了。 第九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这事穆北臊了好长时间，觉得天不助我，好处就是陈鸢自这件事情之后和他关系突飞猛进，一跃成了好哥们。这会子陈鸢正守在校门口，他怀里还揣着两张新鲜热乎的滑冰场的券，要盛情邀请穆北去玩。鉴于穆北和云音澜的关系，剩下的一张自然就是留给云音澜的。 穆北气的不轻：“你傻啊，我脚都这样了还怎么滑冰？” 陈鸢：“新开的滑冰场，装的可漂亮了。你不能滑冰，去看看也成啊，那场子后面是新百区，吃饭逛街打游戏都一条路，特方便。” 穆北听说和新百区离得近，就有点动心了。那条街上经常有人开免费的摄影展，穆北最近对摄影痴迷的厉害，一直想去，但之前要去上跆拳道课，现在又受了伤，所以一直都没抽出空。 穆北偷偷地看云音澜。对方面无表情。 穆北：“。。。。。。算了吧，我脚伤还没好呢。” 陈鸢：“又不让你下场滑，你不想动，坐旁边也行啊。” 穆北：“。。。。。。离得还挺远的，不方便吧。” 陈鸢没见过他这么婆婆妈妈的，以为他就是不想去，就皱着眉头：“给个面子啊，我请了挺多同学的，到时候就你不去，别人还以为咱俩又有什么不愉快呢。” 陈鸢也是好心。之前他和穆北不对付，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下子穆北帮他一个忙，陈鸢觉得两个人之间关系好了，就该找个机会然让大家也都知道，这样以后有什么事也不会难为穆北他们。这意思云音澜听出来了。 云音澜：“去吧。”他看了一眼票上的日期：“下周五，有空。” 穆北立刻咧开嘴：“好啊好啊。” 去滑冰场的路还真不太近，这事儿就不能瞒着穆爸穆妈。刘春玉快生了，变得比之前富态了不少。她知道穆北闲不住，因为脚伤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就已经很焦躁了。现在看穆北跃跃欲试的，一再保证自己一定小心，加上云音澜也去，就松口了。 “有什么事情和澜澜商量着来，不能冲动。” 穆北：“知道啦。”他蹲下去，对着刘春玉的肚子说：“你也得乖乖的，不能给咱妈添麻烦，知道不？” 刘春玉扑哧一笑。 周五一晃眼就来了。 要按穆北的意思，绷带都可以拆了，但云音澜怕他一时高兴忘了脚上有伤，强烈要求他还带着，还能给他个提醒。 穆北撅着嘴同意了。 陈鸢这次请的人真不少。除了自己班上最要好的两个男生，还邀请了另外一所学校的学生。男生2个，女生3个。几个人合包了一辆大车，司机也是熟人，抄认识的路走，不到四个小时就能到目的地。 云音澜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和穆北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女生们按着顺序一个个进来，最后面的一个留着短发，大眼翘鼻，特别的漂亮，又时尚又青春，完全不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 她一进来陈鸢就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也规规矩矩地放下。云音澜瞧在眼里，心里直想笑。一起来的一个女生说：“耐冬，没位置了，要不你坐陈鸢旁边吧。” 邱耐冬看了一眼，车不大，只有陈鸢和云音澜旁边还有个空位。陈鸢很矜持地往外挪了挪，示意她过来。 邱耐冬：“我坐后面吧，后面宽敞点。” 先去说话的那个女生：“啊？你不是晕车吗，坐前面好一点吧。” 邱耐冬：“没事。”她个子很高，穿着宽松的牛仔裤，过来的时候带有一股很淡但很清新的味道。 穆北昨天没睡好，一上车就戴着云音澜的帽子睡了过去，只剩下云音澜，不尴不尬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车开了。陈鸢好几次往后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望，似乎想邀请邱耐冬过去。邱耐冬戴着mp3的耳机，侧着脸看向窗外。 穆北睡的昏天黑地的，脑袋磕在云音澜的肩膀上。云音澜太瘦，穆北睡的不太舒服，就一直小动物似的挪动，最后把整张脸都埋在云音澜的脖子那里，才算踏实了。云音澜只好抱着穆北的腰，免得他睡迷糊了掉下去。他们坐的远，前面人说的热闹，后面就有点冷清。云音澜就从包里面掏出一本画册，打发时光翻着看。 路上车颠簸了一下，邱耐冬把脸扭过来，有点不舒服地撑着额头。云音澜看见了——他身边有陌生人的时候就很难集中注意力——想了想，从包里掏出盒薄荷糖递了过去。 “吃点糖，能舒服点。” 因为穆北也有点晕车，但是不严重，多数是因为没按时吃饭引起的贫血导致的，云音澜就喜欢随身带点奶糖薄荷糖什么的。邱耐冬没想到他这么细心，笑着接过来：“谢谢。”她含着糖，心情也好点了，看见云音澜在翻着画册，其中一页上面的花很艳的红，一片一片的，看着特别漂亮，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花啊？” “耐冬。” 云音澜先答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有点儿刻意似的。但是反悔也来不及了。邱耐冬呆了一下。她家境好长的美，从小到大追求的人不计其数，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又不俗套的接话方式，于是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反而很高兴地接着问：“真漂亮。那这朵叫什么？” 她这么问，云音澜也不好不答。但云音澜对植物的认知也有限，遇到不知道的也只能摇头。 两个人这么说着，穆北就醒了。 邱耐冬从上车就看见他靠在云音澜肩上，一直没见到他正脸。现在穆北起来了，把帽子一摘，整张光洁的脸就露了出来。 真好看。邱耐冬想。她的视线又移回到云音澜的脸上，皮肤很白，下巴的线条很锋利，身板也很挺直。可惜刘海太长太厚，眉眼遮了一大半，显得整个人很散漫。 不知道掀开刘海又是什么样子呢？ 穆北和邱耐冬打了个招呼，他睡醒就饿，急匆匆地要在云音澜的背包离翻吃的。云音澜好脾气地任他折腾，还得照顾他没痊愈的脚，也就没空再和邱耐冬说话了。 下了车，其他人去滑冰场，只有穆北兴冲冲的拉着云音澜去看摄影展。可不到一会两个人就回来了。陈鸢问：“这么快就看完了？”穆北垂头丧气：“他们说今天整休，不开门。” 这下没办法了。 穆北只好坐在滑冰场对面的休息椅上看他们满场飞，云音澜本来陪着他，后面穆北也不忍心了：“你也去玩吧，我一个人坐着没事的。” 云音澜：“我不喜欢那个，我就陪着你吧。”穆北心想你在学校里就天天看书，出来了还看书，那这出来玩还有什么意义，将来真成一个小书呆子了。于是把他手里的画册一抽：“去吧去吧。你学东西那么快，肯定一滑就上手了。你不去，陈鸢出了多大的风头啊，你去把他风头抢回来，算是替我报仇。” “你俩什么时候又结仇了？” “谁让他请我过来，说有摄影展结果摄影展又不开门的？可不就怪他！” 云音澜哭笑不得。只好说：“那你乖乖呆着，我过会就来找你。”他学东西是真快，一开始没有掌握好平衡，摔了一跤，之后找到了诀窍，压着身子，已经能顺着外围滑一圈了。穆北拿着云音澜带来的葡萄一个个的吃，葡萄是在家里的时候云音澜就剥好了的，每一颗都剔了籽，又冰冻过的，咬下去很香甜。他看见有同行的女生过来找云音澜，似乎是想请他教一下怎么滑。云音澜和她说了两句，又自己一个人滑走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云音澜要过来的时候，忽然一个个子高挑的短发女生靠近了他。穆北认出了是邱耐冬。邱耐冬似乎在问云音澜关于溜冰的问题，因为云音澜往这边看了一眼之后就跟着她滑远了。穆北一个葡萄咬下去，啧，酸的。他不由自主地撅着嘴，看着两个人保持着一个比较亲密的距离，在外围绕着圈子。他用双手撑着桌子，喊：“南南，南南。” 没有回答。 “云音澜！” 还是没有听到。滑冰场的人太多了，声音嘈杂，穆北的声音被风声和人声夹裹着，不知去哪里了。 穆北觉得无聊了，他视线漂移，一点儿也不想往溜冰场看了。正好远处有商场在做活动，他干脆慢慢的走过去，在一个排着免费领限量冰淇淋的队伍后面排着。其实他也不想吃冰淇淋，就是觉得干坐着无趣。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守规则的，在穆北的后面嘻嘻哈哈的排着，因为不按顺序结果好好的队伍被打乱了。穆北也懒得理，他把受伤的脚往前挪，尽量离他们远点。快到穆北的时候，他往前走了一步。因为队伍很长，所以被栏杆拦成了弯曲的两截。他这个位置正好排到了拐角处，可以看见尽头是个小摊子，上面摆着各色的点心和扇子。不知道是做什么活动的，有穿着厚厚的玩具熊的店员在旁边卖力宣传。他伸着脖子望过去，看见了摊子后面是一个人工水池。 穆北的脸色变了。 第十章_竹马筱筱_而今著 长佩文学网 小时候掉进水里差点被淹死的记忆又涌了上来。这简直是跟随了穆北十几年的噩梦，一直甩不掉摆不脱。让他恐惧厌烦又无奈。 穆北后退了两步，后面的一个年轻人不满了：“干嘛干嘛，后面都是人，别往回走啊。”穆北想说话，但他的声音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没在嘻嘻哈哈的人群中，被推着往前迈了两步。 那些黑暗的记忆扑面而来，好像当时那不能呼吸的感觉又来了，穆北的喉头发苦，头脑发昏，腰也不由自主的躬了起来。他这一停，后面的人不乐意了，有性子急的，直接推着他的背，差点把穆北推个跟头。 在这人群中跌倒就很危险了，穆北受伤的那只脚刚好点，不敢乱动，就这么夹在其中的时候，一只手横着传过来，抱着他的腰往旁边的空隙拖了出去。穆北被拉离了人群，远离了水池后才感觉好了一些。拉着他的是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大学生的装扮。这也不奇怪，新百区这块本来就是学生的聚集地。只是这个年轻人，很特别。皮肤特别的白，在太阳底下能反光似的。脸很小，一双桃花眼，很让人容易亲近的长相，可是表情很冷淡，即使现在很关怀的问：“小弟弟，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的时候，神色也不大热情，好像他才是刚刚重病痊愈的人一样。 “我没事。谢谢。” 年轻人就不多问了，穆北和他分开后，也没什么闲心乱逛了，回滑冰场一看，云音澜果然在找自己呢，看见他了，先把目光从下面在腿上溜一圈，发现没事，才松口气：“去哪儿了，我都没瞧见你。” 可不没瞧见嘛，身边有这么一个美女陪着，什么都瞧不见了。 但这话说出来显得自己特别小气，穆北就哼哼唧唧的答应了一句。下午一群人在附近一个饭馆里解决了中午饭。穆北一直蔫蔫的，他又挑食，看见桌上的清一色素菜就没了胃口，无聊的用手撑着下巴看着陈鸢在那吹牛。 中间去上厕所的时候，云音澜从背包里翻出来给穆北带的药，是穆北脚受伤那天开的，医生嘱咐一天抹两次，等脚可以活动了就可以不用了，但云音澜看穆北精神不太好，怕他是脚不舒服，就让他把脚踩在自己膝盖上，半蹲下来给他抹药。 穆北看着云音澜厚又黑的头发，手痒的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搓了一把。云音澜从这细微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怎么了？” 穆北：“我想回家了。 “行。” 回去的路上穆北坐在了云音澜和邱耐冬中间。陈鸢个厚脸皮的，跟坐在他们前面的一个男生换了座，扭着身子一直和邱耐冬搭讪。他口才好，偶尔抖个包袱，把邱耐冬逗的笑个不停。陈鸢看见邱耐冬眯着双眼，一笑的时候露出嘴角边的两个小梨涡，心里就跟浸了蜜一样甜。 穆北听他们东边扯西边说的，自己也插不进去话，干脆脑袋一蒙，和来的时候一样靠在云音澜的肩膀上睡了。本来也不困，但车身颠簸着，困意就跟着来了。穆北闻着云音澜身上熟悉的味道，渐渐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两个人走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这个点穆爸穆妈肯定还没睡，但云音澜就老远瞧见穆家的灯黑着。他心里疑惑，两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对面街上卖报纸的老李正在收摊，看见了就招呼：“呦，你俩可回来了，穆北你妈去医院了，我还说怎么没瞧见你跟着呢。” 穆北吓了一跳：“进医院？我妈怎么了？” “说是要提前生了，刚走没多久。” 穆北急促的喘息两声，问云音澜：“怎么会提前呢，怎么办，我妈不会有事吧？” 云音澜也没经历过这个，只好安慰他：“肯定没事的，阿姨身体一直都很好，不会出问题的。”话是这么说，两个人哪还能踏踏实实在家呆着，问了医院的名字就想打车过去。 但大概是晚了，两个人走了两条街也没看见出租车，穆北越走腿越软，心又慌又急。云音澜干脆把他背在身上，黑黢黢的夜里，穆北抱着云音澜的脖子，很小声地说：“南南，我害怕。” 云音澜就忽然生出了一种天地间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的错觉。时光倒错，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了。 半路上好不容易拦了辆车，两个人到医院的时候，刘春玉已经进了手术室，穆明皋在外面等着，神色还比较镇定，看见穆北还问了句脚疼不疼。穆北摇摇头，手术室的灯亮着，红的他心里发慌。云音澜扶着他在走廊坐着，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手心里都是汗。 穆北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他盯着墙上的时钟，心里想，时间怎么过的那么慢啊，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时钟走了一格又一格，门终于开了。 穆北看着穆明皋冲上去和医生说了什么，然后满脸喜色的快步走过来，把自己和云音澜一起裹在了怀里。 “是个男孩，北北，音澜，你们有弟弟了。” 穆北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没见过新生的婴儿，所以当护士把他的新弟弟抱出来的时候，穆北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丑？皱巴巴的，五官都缩着，像只小猴。 穆北伸出指头，戳了戳那紧握着的小拳头：“他好小啊，还没我胳膊长。” 穆明皋忍不住笑了：“刚生下来都这样，你刚出生的时候比他还小呢，就一团，我都不敢抱你，怕一碰你你就化了。” 云音澜也抿着嘴笑了。 穆民皋：“北北，给他起个名字吧。” 穆北呆住了：“我？”他求救似的望着云音澜。其实这是穆妈怀孕的时候说好的，穆北来取名字，但穆北当时以为穆爸穆妈是在开玩笑，就没当真，现在真让自己取名，当下就恨自己怎么平常就看些武侠小说，怎么不多读点诗词歌赋什么的，不然现在也不至于没法给弟弟取一个满含诗意的名字。 云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澜看他脑袋都涨红了，说：“其实就把你对他的期望什么的说出来就好了，不一定要多深奥的。” 穆明皋：“对。” 穆北看着小婴儿，心里忽然就静了下来。最大的期盼吗？ “穆心。爸，就叫他穆心吧，我希望他能永远开开心心的。” 等到云音澜家后面的石榴树又结了一年的果子的时候，穆北终于凑够了钱买了一台相机。尽管不是最新款的，穆北还是很爱惜。他加入了他们高中同一年级组织的摄影小组，成员一共五个人，穆北，陈鸢，一个叫战军的外地男生，和陈鸢一个班的女生屈萍萍。余下的一个是云音澜。当然云音澜只是挂了个名。陈鸢本意是凑个热闹，结果他兴趣广泛，陪着穆北看了几场摄影展后自己也手痒了，给小组报了个名，参加了校刊新一期的封面投稿。穆北为了这个连续几个周六日都没休息，拉着云音澜逛遍了市里的公园景区，但拍出来的都不满意。 离交稿还有三天的时候，穆北终于崩溃了。他在课间的时候趴在云音澜的座位上装死：“我不管了，到时候随便找张照片交上去拉倒。反正我们只是业余爱好，拍的不好我们也没办法。” 云音澜扶了扶眼镜——他最近有点儿近视，看书的时候就戴了个平光的眼镜——在旁边淡定的翻过去一页书。 果然不一会儿穆北就开始反口：“但之前拍的也太烂了，我觉得交上去初审都过不了，别人一看，这照片拍这样，多丢人啊。我们小组人本来就少，这下子更没人来了。” 穆北纠结地把脑袋抓成一个鸡窝。前面看热闹的陈鸢说：“你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只是个校刊你就纠结成这样，要是哪天你成大摄影家了，要投个国家杂志啥的，你不得把自己逼死啊。”他转过头问屈萍萍：“萍姐，你说呢？” 屈萍萍正和同桌凑在一起看一本老旧的杂志，不知道翻到了什么，激动的手脚蜷缩，根本没搭理他。 陈鸢伸着脖子去看，杂志里贴着一张剧照，是个男生侧着小半张脸在樱花树下，陈鸢嘀咕：“这谁啊？” “我偶像啊。” “不认识，你偶像不是谢霆锋吗？” 屈萍萍瞪了他一眼：“我新的偶像，泷泽秀明。”她把杂志戳到陈鸢鼻子底下：“魔女的条件，没看过吗？”陈鸢还真没看过，他说：“原来你们女生喜欢这类型的啊，难怪都没人慧眼识英才欣赏我呢。” 屈萍萍翻了个白眼，彻底不理他了。 这倒是给了穆北一个灵感，投稿也不一定非得要 第十一章 烦心的事不止这一件，穆北和云音澜第二天准备上学的时候，刘春玉正忙的热火朝天的，她经过老同学的介绍，在离家不远的一个超市里做会计，钱少了点，但是上班时间自由，每周保证有三天到岗，还能带着穆心。 穆心现在会说话了，见到人打招呼就竖起三根短短的手指说自己三岁，刘春玉还开玩笑说穆心比穆北小时候可聪明太多了，穆北当时还不服气，穆妈说：“你小时候舌头短，把澜澜叫成南南，一直到现在还这么叫呢。” 刚刚才叫“南南过来吃饭”的穆北无法反驳。 但穆心确实聪明，白白嫩嫩的，眼睛又大又圆，和穆北如出一辙的小瓜子脸。 穆北和云音澜一到家，穆心就奔过来，抱着云音澜的大腿要他抱。穆北装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小穆心你都不要哥哥抱的？” 穆心就在云音澜怀里扭着小身子，凑过来在穆北的脸色吧唧一口。他是真喜欢云音澜，当然也是因为云音澜疼他。穆爸穆妈散养似教育，穆北也没少带着穆心，穆心再小点的时候穆北给他擦屁股换尿布喂牛奶的什么都做过，但穆北不惯着他，穆心做错了什么事的时候穆北就脸一沉，唬的穆心直哭。云音澜就不一样了，和穆北相比，格外的有耐心，穆北曾经亲眼目睹他为了教穆心搭积木整整陪了他拆装玩具了一个下午。 一个下午！云音澜对自己都没这么上心过。 穆北也亲了下穆心，一嘴的奶香味。他抹抹嘴，问刘春玉：“妈我想吃糖醋排骨了。”云音澜搂着穆心：“你都好几天没吃素菜了，昨天中午和前天也吃的全是肉，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年纪越大越挑食，吃饭比穆心还挑剔，刘春玉也没办法，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刘春玉还怕他吃的少呢，就全靠云音澜监督他了。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吃完了刘春玉叫做穆北：“妈妈有个事情想和你说。” 云音澜：“那我先去学校等你。” 等云音澜走了，刘春玉放穆心一个人去玩玩具，自己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很小的盒子。 “澜澜上日就在下个月，之前他年纪小，父母也不在身边，我和你爸爸日常能帮忙照顾的就照顾，别的也不好多插手。现在他大了，很懂事，我们想着这些年他生日过的都比较仓促，就给他买了个链子，不贵，但是是我们一家的一点心意。” 穆北接过来打开一看，是y字型的银色项链，很漂亮，一看就符合云音澜的审美。 “这个链子你给他吧。他虽然比你还小几个月，但是懂事的很，心里的事情也多，我们和他隔着辈分，有些事情他不好跟我们说，这就总隔着一层，你和他关系就和亲兄弟一样，你给他，就说是你自己买的，他听了，心里也不会觉得不好接受。” 穆北：“南南不会这样想的。” 刘春玉摇摇头，摸了摸自己这没心没肺的傻儿子的脑袋瓜：“去吧，去学校，别迟到了。” 穆北揣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着项链去了学校，因为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他就先去把相机拿回来——这厮借了他的相机说要去拍实验室，结果拍完就落在那了，这是穆北攒了大半年的钱买的，肉疼的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 拿了相机回来路过操场，他老远就看见云音澜坐在操场那颗大树前面的单杠上。云音澜个子高，腿也长，现在长腿自然地垂下来，就两只手撑着，看见穆北，老远地招了招手。 穆北跑过去，因为怕迟到，步伐就快了，吃了一嘴的操场上的土。他“呸呸”几声把土吐出来，听见了云音澜哈哈大笑。 云音澜难得这么开心，他总是沉稳的，冷静的，因为有轻微的近视偶尔会带着黑框的眼镜。现在笑开了，嘴角弯出了一个很高的弧度，风吹过来，把他厚实的刘海吹的向上翻，露出了光洁一片的额头和浓黑的眉毛，还有眯起的线条狭长的眼。 “咔嚓。” 云音澜望过去，穆北正端着相机冲着自己。他拍拍手从单杠上翻下来，也不在意。穆北从买了相机以后就有了这毛病，小到一片叶子，大到一朵云彩，看见什么拍什么，也不管角度光线，拍出来的往往都是模糊一团，纯粹是为了自己手痒开心罢了。 穆北踏进教室，陈鸢就鬼鬼祟祟的凑过来：“我今天又被老师问了，咱们那稿还投不投了啊？班主任听说咱们要投稿，空前热情，还指望咱俩为班级争光呢。这马上就结束交稿了，你有主意没啊？啊？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穆北心不在焉地“嗯嗯”几声。他舔舔嘴唇，觉得心莫名地跳的有点快——激动的：“刚拍了个挺美的照片，我觉得，要不就这个吧。” 云音澜确实没想到穆北就这么把随意拍的自己的照片给交上去了。其实连穆北自己都没来得及看一下照片，他买的相机是非常老式的那种，得要数据线把照片导出来，因为陈鸢家里有电脑，就交给了陈鸢去做。穆北有心去看看，回家的时候却发现穆心发烧了，穆心年纪小，抵抗力不足，这一烧就是一夜，先是咳嗽，后面连哭声都弱了，刘春玉吓得手一直抖，连夜就把人送到了医院。 穆明皋在外地出差回不来，穆北和云音澜作为家里的男丁，就打电话请了两天的假，在医院足足陪了两天。两天之后，穆心活蹦乱跳的出院了，穆北和云音澜回了学校，才发现事情已经超脱了他们的想象。 穆北凭借着优越的女生缘和异性直觉，发现了今天投在他和云音澜身上的目光格外多，确切的说，是看着云音澜的特别多。他脑袋迟钝了一秒，才想起来自己把云音澜的照片投稿了，心想不会真的把他的照片放校刊封面了吧？ 这样云音澜肯定会生气吧？ 云音澜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和穆北一样迷茫。他又格外不喜欢陌生人的注视，因此一路上都别着头，看起来跟落枕了一样。 到了教室穆北就把陈鸢叫出来问他：“你真投稿了？那，那没被录用吧？”陈鸢点了点头。穆北顿时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忧是喜：“真放封面啦？不是说校刊都不怎么用学生的照片的吗？” 陈鸢扯着嘴角，从自己书桌里掏出新的一期校刊扔给他：“你自己看。” 校刊封面不是云音澜，是很老套的学校全景照。陈鸢：“你翻开瞧瞧。”穆北打开，第一页是学校介绍，再往后一翻，先进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眼睛。 穆北以前老在课本上读“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听起来就很美，但就是不知道是怎么个美法。眉毛像山那样吗，眼睛像秋水？那是个什么样子呢。 大概就是这样的样子。 万水千山，所有的风景都相似，所有的风景都不如你。 穆北：“这，这是我拍的吗，这是云音澜吗？”他从小跟云音澜一起长大，吃饭洗澡睡觉，一天24小时有一半的时间都跟他在一起，怎么就从没有被他这么惊心动魄的美到过？但其实一想也合理。云音澜是好看的，鼻梁挺直，下颚流畅，身形也挺拔。但也就是好看而已。他不爱交际，也不喜欢聚会，一本书一幅画对他的吸引力要比隔壁班的漂亮女生要大多了。 而这样的人，在学校里往往是不受欢迎的。何况云音澜还顶着从高中时就有的刘海，厚的连穆北都怀疑他能不能看的到路。 在家里的时候，云音澜也会觉得烦，有时候也会把刘海往上一撸，穆北瞧见了，心里就想南南的眉眼长的可真漂亮，看着倒不太像云实，那一定是像他妈妈了，他妈妈肯定是个大美人。 但也就这样。 从没有那么一个机会把他的五官放大数倍，清晰到毛孔都看的见的地步，赤裸裸地摊在众人面前。然后大家才看到，这样艳丽到凌厉的眉和眼，即使是在大笑的时候，即使脸上的表情是那么欢快明朗，也抑制不住的锋利。 陈鸢酸溜溜的：“你们没来这两天，全校都轰动了，昨天还有人打听问这人是不是我们班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穆北：“。。。。。。哦。” 云音澜的同桌是个不太起眼的叫姚兰兰的内向女生，平常都不怎么说话的，今天却很频繁的偷瞄云音澜。云音澜本身对别人的视线就很敏感，在又一次“不小心”对视之后，姚兰兰先忍不住了，她把校刊翻到第二页，很小心地推到云音澜面前：“这个是你吗？”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云音澜只是露个额头，又不是整容。下巴和鼻子一看，还是挺明显的。 云音澜：“是。”姚兰兰不说话了。大概过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半节课，她才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很帅。” 放学铃一响云音澜就走了，速度之快简直就像早就收拾好了一样。穆北小心地跟在他后面，想着怎么跟他道歉。 “我有一件事。。。。。。” “照片的事情。。。。。。”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云音澜：“你先说。” “不不不，还是你先。” “那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边吃边说。正好阿姨今天上班回来的晚，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第十二章 穆北当然同意。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餐馆里坐下来。因为新开不久，所以也没多少人。云音澜挑了个靠着窗户的作为，把菜单递给了穆北：“想吃什么？” 穆北的视线在几道肉菜上留恋不舍，违心的说：“来点清淡的吧，点几个素菜就行。” 云音澜：“。。。。。。没必要吧，就一顿饭吃不到破产。”穆北一咬牙“我还是先说了吧，不然这顿饭我吃的不踏实。” “拍了你的照片交上去是我干的，我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把它放校刊里了，今天陈鸢和我说了，我也知道给你带了不少麻烦，对不起。你要是不愿意，我明天就想办法问问老师，怎么样把你的照片给撤下来。” 哪是那么好撤的，何况校刊一月一期，等下期新的出来了，说不定早没人记得这事了，所以云音澜就摇摇头：“没关系，其实我今天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穆北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心里舒了一口气。唰唰地叫来服务员点了几道菜，然后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嗯，你说。” “我之前可能没跟你说过，我姥爷年轻时曾经在咱们现在的学校当过老师，前几天我偶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现在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是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云音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着，这是他在思考怎么说话时的习惯动作：“我又听说，他现在身体不太好，现在住在市中心的一家医院。” “你姥爷？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唉，你是想去看看他吗？” 穆北从来没见过云音澜的姥爷，他估计云音澜自己也没见过。云音澜的妈妈抛下云家父子，一走就是十几年，这是穆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原委，但从穆北的角度看，很难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抛弃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女人有好感。而且云实虽然暴力对待云音澜，但是穆北后来才知道，云实在云音澜妈妈离开之前，是个十足的翩翩君子，夫妻关系很和睦，所以云音澜妈妈离开之后，云实才性情大变，以至于后来整日酗酒，误伤了人被关了起来。 所以连带着，穆北对云音澜的姥爷也没好感。如果他真的还把云音澜当作一家人，当初云实被带走，云音澜要被送往福利院的时候，他怎么没出现？穆北一想到这些，就不可避免的想象如果云音澜当年真的被带走了会是怎样的景象。 他自觉自己气量很小，要是他是云音澜，是绝不会再和这家人有联系的。 “也不是。”云音澜这点和穆北想的倒是一样：“当初我爸进监狱的时候，曾经有联系过他，他那时候没出现，估计是不想见我。那现在我即使出现，他也未必觉得开心。” 穆北：“你说的对。” 云音澜：“只不过，有些事情我放不下，总觉得就这么错过了也不好。” 他说的很模糊，穆北却知道他的意思。是关于他妈妈的下落。穆北还记得，当年云实带着云音澜去找过她好几次，大多数都是没找到人的，有一次是前后脚，他们刚到，人就已经走了，很明显是故意避而不见的。小时候云音澜还会提起过几次自己妈妈在的时候的样子，后来大了，人沉稳了，话也少了，可能也渐渐记不起她的模样了，就不再提。穆北原以为云音澜已经放下了，但现在一看，云音澜明显还是希望能够再找到她的，就有点替云音澜不平：“你还想找她吗？可是她都。。。。。。”穆北想说“她都不要你了”又觉得这话太过伤人，就换了个说话：“。。。。。。都离开这么久了，你再去，只会让自己更心乱，我不想你千里迢迢去了，再受一次打击。” 云音澜看着自己的手。 他并不怕受打击。他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承受着流言蜚语，已经被打击习惯了。 云音澜也想过自己的妈妈是不是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所以才格外的抵触原先的家庭。可云音澜并不是想要去要什么结果，他只想问她一句话，为什么要这样决绝地抛下自己和云实，既然如此无情，那么当年许下的共度一生诺言又算什么。这是这十多年来日日夜夜都在折磨他的一句话。每当云音澜觉得自己现在过的很幸福，觉得自己已经忘掉了过去的时候，这句话就浮现在脑海里，怪笑着嘲笑自己，嘲笑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不配去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 云音澜想不明白。 为什么穆北就可以呢，他的爸爸高大正值，妈妈温柔善良，是他梦想的家庭的样子。而自己，原本是可以拥有这份幸福的，却活生生的被打破了，云音澜不明白，到底是谁的错，是他的还是云实的。 可这些云音澜也没法和穆北说的清楚。因为云音澜很清楚的记得，在云实还在的时候，他曾经在酒醉时胡乱的说过，云音澜的妈妈是因为被野男人勾搭，所以才抛弃家庭的。这话云实只说过一次，那时连话都听不明白的云音澜却记住了。他想亲口去问一句，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些年，她在抛弃了自己的时候，有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那么一刻，曾经后悔过。 这件事情云音澜也没和穆北说过，以穆北这么单纯的环境长大的心性，大概并不能理解他对自己母亲复杂的感情，如果穆北知道云音澜的妈妈当年的出走可能是因为出轨，那云音澜只会更觉得自己可悲。 这样一个为了自己的情夫抛家弃子的人，而自己却还要去苦苦追寻她，难道不可怜吗？云音澜并不想这样。他希望穆北的世界就像现在这样，自己也就像穆北想的这样，没有那么多的忧愁和烦恼，想的就该是他们这个年纪该烦恼的，学业成绩高考与爱情。 也是他最希望自己长成的样子。 穆北看云音澜沉默了一会，听见他说：“算了，我只是随口这么一提，你点了几个菜，怎么又全是肉，说过了你偏食太严重了，要多吃菜怎么就是不听。” 穆北左耳进右耳出，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先前穆妈给他的盒子，用两根手指推到了云音澜的面前：“生日礼物。” 其实离云音澜的生日还有一天。 可穆北担心云音澜提到自己妈妈心情不好，所以把礼物提前了，想分散云音澜的注意力。 云音澜果然被吸引了过来，他打开盒子，那条细细的项链安静地躺在红缎面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很闪耀的光。 “漂亮吧，我挑了好久的。” 云音澜心里清楚，这并不是穆北这个朋克非主流的审美，多半是刘春玉买的。 刘春玉给了她能给云音澜的全部的尊重和体面，这让云音澜觉得心里很酸，说不清道不明的，大概就是：谢谢你懂我，谢谢你成全我的那种酸。 “很漂亮，谢谢你。” 第十三章 回去的时候云音澜把项链带上了，穆北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有些长的发尾，很真心的说：“剪头发吧。” 云音澜：“？” 穆心端着小板凳在院子口吹泡泡，老远看见云音澜和穆北回来了，挥舞着莲藕一样的手臂喊哥哥，今天是约定好的穆北陪着他睡觉的日子，所以穆心格外兴奋。 云音澜和穆家兄弟俩告别，直接回了自己房间。他和往常一样把习题本摊开放在书桌上，但是很久都没有动弹。屋里一时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过了会儿，云音澜把项链解下来，轻轻地攥在手心里，锋利的边角划的他手心很疼，可这疼让云音澜清醒，脑海中疯狂叫嚣的念头才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他的右手边是一个很旧的文具盒，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张纸。 那是云音澜从高年级的老师那里打听来的，他姥爷现在的住的医院。云音澜不用再看，医院的名字和地址已经牢牢的记在了他的心里。 云音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窗之隔的穆北鬼鬼祟祟打开了自己家卧室的窗户，穆心挺着小肚子睡得呼呼的，穆北为了不吵醒他，连鞋也没穿，光着脚就跳到了云音澜屋里。 “那么晚了你还不睡？” 穆北：“睡不着。”他想自己大概是晚饭和云音澜在饭馆吃的太多了，脑袋里混沌的一团，怎么也睡不着，干脆直接过来找云音澜。他看见云音澜摊着的习题本，满怀希望的看了一眼，发现和自己一样多半是空白：“你也没写完啊，我还指望你做完了我抄你的呢。” 云音澜：“咱俩这成绩，有什么可互相抄的？”确实，穆北比云音澜还好点，他比较活泼，擅长在老师面前刷眼缘，还能在每次考试的时候争取一下好感分。 穆北呆呆的躺了一会，忽然翻身起来：“那我给你剪剪头发吧。” 云音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穆北：“我说真的，我妈以前都就老给我剪头发嘛，我看的多了也会剪。你看你这头发长的都扎眼，我就剪掉一点，就一点。”穆北用手指比出几厘米的距离：“怎么样？” 云音澜想想，他倒是无所谓：“行吧。” 穆北搬了把凳子坐在云音澜对面，神色肃穆。不像个准备给人剪头发的，倒像是要上战场。 穆北：“你别抖啊。” 云音澜：“。。。。。。是你的手在抖。” 穆北：“哦哦，我有点紧张了怎么办，我还从没给人剪过头发呢。” 云音澜：“。。。。。。我也是第一次让不会剪发的人帮我剪发。”穆北小心翼翼地剪了一戳，很高兴地举给云音澜看。 看云音澜没有觉得不好，穆北才大胆起来。“咔嚓咔嚓”，眼前的碎发雪花一样落下，云音澜不习惯地吹了吹。 眼前是穆北，身后是月亮，云音澜闻到他熟悉的气息，心里觉得很踏实。 但穆北就不这么觉得了。他从没觉得云音澜的脑袋这么金贵过，即使是拿到新相机的第一天手也没抖得这么厉害。好容易耳朵后面的剪完了，穆北左右看看，还挺齐整。他把刘海一小撮攥在手里，信心慢慢的剪下去。 “啊！！！！！！” 云音澜被他吓的一抖，心里的那点温情和说不清道不明全散了。 “怎么了？” 穆北蹭的一下站起来：“完蛋了，我剪错了。”他转身就想去把镜子藏起来，被云音澜眼疾手快地抢过来。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云音澜脸黑了。原先厚实的齐刘海一刀切，边缘毛糙的像被什么小动物啃过了一样，傻不拉几的支棱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地主家的傻儿子。” 穆北心虚地在云音澜额头上摁了摁：“我记得你头发挺软啊，怎么长大了头发这么硬啊，还有点自来卷。” 云音澜一把把穆北拦腰摁在床头，以一种气势汹汹的状态骑在他身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你把我头发剪成这样，怎么赔我？” 穆北捂着脸，左右扭动着身体：“我请你看电影！啊，不，我请你吃饭！啊啊啊，别剪我头发啊，我前两天刚做的造型！” 两个人这么闹了一通，穆北顶着被抓成鸡窝的头发安慰云音澜：“反正你都这么帅了，不会影响你的形象的，大不了明天一早我们先去把头发剪了再去学校呗。” 云音澜撩撩眼皮，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狗啃一样的刘海后，又嫌弃地撇开眼：“行吧。” 这天晚上两个人睡在一起。这倒是挺久违的。穆心出生后，穆北要帮着穆妈晚上照顾他，就很少过来睡了。穆家地方又不大，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云音澜，所以这几年两个人都是在自己家睡觉的。 穆北在黑暗中睁着大眼睛：“你睡着了吗？” 没人回答。 穆北伸出食指捅了捅云音澜的腰，还是没动静。他就轻轻挪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云音澜。在背对着穆北的地方，云音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窗外就是皎洁的月亮。每一年的月亮都一样，可每一年看月亮的人却在慢慢变化。什么时候，人能和月亮一样，永远地停留在那个最美好的时间呢？ 云音澜很轻很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个人就鬼鬼祟祟地出门了。街上一片寂静，只零散的有几个小吃摊孤零零的摆着。街头有一家宏天理发馆，穆北和老板倒是挺熟，他俩进去的时候，屋里只有一个小姑娘坐在柜台后面吃包子。云音澜和小姑娘的眼神一对上，就从对方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笑意。 穆北：“老板呢，我们想理发。”小姑娘就去后面叫老板了，临走的时候目光在云音澜身上流连了一下。 穆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还是帅。即使顶着这惨不忍睹的刘海，可是眉眼都露出来了，顾盼神飞，语文书里怎么说的来着？ 一动一笑皆是情，一语一蹙满含意。 穆北心情复杂地扭过头，心想这下学校里的女生得疯了不可。 其实也差不多。 云音澜登在校刊上的照片引起的风波还没过去，他就以新的形象在学校里又出名了一阵子。下课的时候，穆北一扭头都能看到窗户外边等着看云音澜的女生。好在大家也只是看看而已，这个年纪和这个临近高考的点，学校里抓的这么严，没什么人敢顶风作案的在老师眼皮底下谈恋爱。但即便如此，云音澜还是被班主任叫去谈了几次话。话题核心不过就是要多在学习上花心思，不要浪费时间在打扮上，要注意影响。 留着普通发型的云音澜：“。。。。。。” “还是得看脸。”陈鸢最后总结性的说。 以前云音澜那样的，叫孤僻，现在留了个清爽的发型，就立刻成了有性格。好在那年云音澜那样的花美男还不是审美主流，多数人都觉得“啊，隔壁班有个叫云音澜的，特别好看，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仅此而已。 穆北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云音澜抽屉里的情书和小零食，一厢情愿的觉得云音澜和自己一样，所感兴趣的光罗天地，就是不包含感情。 陈鸢一阵见血地说他：“只活在自己的想法里。”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穆北拉着云音澜去学校后面的音像店租光碟的时候，遇见了战军。彼时穆北正蹲在地上找那盘《河汉分界》，战军就站在店外喊他：“我们正好在附近吃饭呢，一起去呗？” 云音澜听见了，从穆北蹲着的那排书架后面转过来。 战军：“你也在啊，那更好了，走，一起一起。” 穆北和战军关系还不错，兴高采烈的就去了。战军是和几个同学包了个包厢请外校的人吃饭，穆北一进去的时候，先看见的就是和战军好的穿一条裤子的陈鸢。再旁边坐的是个非常光彩照人的女生。 邱耐冬。 穆北记不清人名的坏习惯在这一刻彻底没了。他不仅记得这个女生，还记得她和云音澜手拉手在滑冰场里滑冰的场景——当然，手拉手是没有的，穆北擅自在自己的想象力加上了这一情节，并且被它气的半死。 在场的女生有四五个，看见穆北和云音澜走进来的时候都很兴奋。陈鸢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邱耐冬身上，当然也注意到了一直很冷淡的邱耐冬突然坐直了身子，这明显的信号让陈鸢很沮丧：“来了啊。” 这会走就太没风度了。穆北拉着云音澜在战军身边坐下，正好是在邱耐冬的视线拐角。好在邱耐冬今天的兴致并不太高，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穆北就彻底放松了，和战军胡说乱笑得侃大山，中间吃的热了，干脆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t恤。云音澜怕他感冒，几次提醒他把衣服穿好， 穆北：“没事没事，这不有空调嘛，出去我一定穿上外套。” 云音澜只好把他的衣服拿过来放在椅背上。抬头的时候，正好和邱耐冬的视线碰上了。 对方很坦然，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对视，微微的一点头。 云音澜对邱耐冬印象还是很好的。漂亮大方，素雅又高贵，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能看出家境很好，身上的小首饰和包包都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些，并不是一味的金钱堆积出的品味。 席上也有人是这么想的，有个卷发的女生问她：“耐冬你的包包好漂亮啊，在哪买的？” 邱耐冬：“外地，我妈出差的时候帮我带的。” 女生：“不像是外地的，我觉得是国外的东西，我好像见过这牌子，特别贵。” 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看起来和邱耐冬比较熟悉：“耐冬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妈妈经常出国的，帮她带几个包很正常啊。” 有和邱耐冬不熟悉的男生，好奇地问邱耐冬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妈妈还经常出国呢。 后来说话的那个女生说：“耐冬妈妈是医生，耐冬爷爷是宝丽医院的院长啊，家里条件特别好。” 第十四章 宝丽医院。 云音澜夹着包子的手不稳，筷子叮当一声掉在桌上。这一声很小，在吵杂的包厢里，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连个涟漪也没引起。 穆北也没察觉，他和陈鸢“推杯换盏”的，喝了一肚子可乐，趁着陈鸢向邱耐冬献殷勤的功夫出去上厕所了。 包厢里温暖如春，外面却还是很冷。穆北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出来就先打了一个寒战。等他放完了水往回走，经过茶水房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了云音澜的半边脸，再往旁边瞧瞧，一起的可不就是邱耐冬嘛。 云音澜的手上还拎着一个水壶，看来是没水了自己出来打水的。可邱耐冬在旁边干吗呢？ 穆北耷拉着脸，有心想听听他俩说什么，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他又怕暴露自己偷听不敢走的太近，隐隐约约就听到了什么“医院”“病人”之类的。 穆北一头雾水，不知道云音澜在说什么胡话，就这个霎那他忽然灵光初现，心想云音澜不会是喜欢上邱耐冬了吧？ 可这也很正常。 邱耐冬人又漂亮，家境还好，和云音澜站在一起，就是大写的般配，何况云音澜性格这么内向的人，都能主动和邱耐冬找话题聊天，这不就是明显对邱耐冬也有这个意向吗？可穆北不愿意。他和云音澜可以说是一起长大，自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云音澜最亲近的人，一想到自己那么喜欢那么亲密的云音澜，将来可能也要和别人这样的在一起，穆北就受不了。 他承认，自己嫉妒心是强了那么一点，可自己不也是只有一个云音澜吗？他的朋友那么多，陈鸢战军还有数不清的好兄弟，可是只有一个云音澜。因为自己是这样的，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云音澜也该是这样的。 穆北看了一眼又一眼，两个人聊的没完没了，他站了一会，直到身上的温度都退下去了，冷的受不了了才回去。坐下没多久，两个人就接连着回来了。云音澜手上还拿着水壶，先给穆北倒了一杯：“出去一趟也不穿外套，冷不冷？快喝点热的。”穆北本来不想接话，但一想自己不能让邱耐冬趁虚而入啊，拿起水壶就倒了满满一杯。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没有穆北插科打诨，陈鸢很快也无话可说了。他虽然有心想讨好邱耐冬，可惜邱耐冬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气氛一淡，这聚会就没什么意思了。 回去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陈鸢先说：“耐冬你家离的有点远吧，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同行的几个女生都知道他的意思，或笑或闹的在一边看热闹。 邱耐冬：“不用了，你住的也不近，到时候回去也不方便。”陈鸢：“方便方便，这点距离完全不是问题。你一个女生，天又晚了，一个人回去我们都不放心。” 邱耐冬：“那这样，你们不是也有人住南边吗，可以和我一起走，这样互相做个伴儿。”家就住在南边的穆北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云音澜说：“那我们一起走吧，顺路。”穆北以一个差点把脖子扭断的力道回过头去瞪着他：“。。。。。。” 好在穆北虽然满心不情愿，也做不出当众反驳云音澜，不给女生面子的话，只好在陈鸢的怒目中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两人后面走了。 越看越生气。 穆北心里酸溜溜的。他落在后面，可云音澜好像一点都没察觉到，和邱耐冬并肩而行，丝毫没有扭过头来看穆北一眼的意思。 穆北停住脚步：“我还有事，先不回去了。” 云音澜这才转过来：“怎么了？不回去你要去哪儿？” 管我呢，反正跟着你你也不理我。穆北心里这么想，面上的表情也就不太好看：“就是有点事情。” 云音澜知道穆北闹别扭了，也能猜到是自己忽略了穆北。他往前走上一步，穆北就往后退，铁了心不听他说话，转身就走了。 他心里生气，走的也快，等稍微冷静一点了回头一看，没人。云音澜还真没追出来。 穆北心里的那股子火气就泄了一半，剩下的都是茫然。 他长这么大，父母疼爱，朋友又多，几乎没遇上什么困难的事情，所以天生的乐观不记事，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行为诡异，像个和男朋友生气的小姑娘，但那也是因为最重要的朋友身边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占有欲发作而已，以后和云音澜说一声，让他不要那么积极的搭理邱耐冬就是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穆北一边走一边想，迎面碰上四五个人高马壮面色不善的人。 最前面的那个穆北认识，陈夏天。 当初打过一次架之后，陈夏天也没再为难过他们，倒是穆北好几次在学校里听过陈夏天的名字，好的坏的都有，有说他混黑道是个痞子流氓的，也有说他仗义又孝顺的，褒贬不一。穆北和陈夏天虽然有过不愉快，但说穿了也就是少女情怀小事一件，所以平常碰见了就只当没看见。就是陈夏天后面的一个人，体格健壮的，在和穆北擦肩而过的时候，盯着他看个不停。 穆北皱了皱眉。 这个人的眼神让穆北觉得很不舒服，眸色沉暗，看着人的时候像是要从你身上刮下一层皮来。长相倒是端正，但是黑眉毛压着长眼睛，看起来有些戾气。 他走了几步，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回头看看穆北，对陈夏天说了什么。 陈夏天也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就跟着呗，有胆子跟我们跟到底。” 穆北恍然大悟，合着我和你们走一条路就是我在跟着你们了？小爷我就不走这条路了！ 可惜这条就是个小巷子，回头就是云音澜和邱耐冬。穆北别无他法，只好灰溜溜地继续跟着。陈夏天他们也没走多远，直接进了巷子尽头的一家很小的看不出是什么的店，穆北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么小的门面，门口居然还配了个保镖似的壮汉。陈夏天和后面的人一一给壮汉看了什么东西才鱼贯而入。穆北抬头看了看店名，与你人家。 从来没见过，应该是新开的。穆北看他们进去了，凑过去看了一眼，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出是ktv还是什么。壮汉：“请进去吧。”穆北：“啊？” 壮汉：“先前的陈先生帮您付过费了，他说如果您不怕，就只管进去。”这陈先生肯定就是陈夏天了。这话说的挑衅，穆北这个年纪最经不得激：“有什么可怕的，进就进。” 经过那条黑黑的走廊，转个弯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座，后面立着一个方形的舞台，上面闪着耀眼的霓虹灯。再后面就看不清了。穆北这才醒悟过来，这原来是个酒吧。他还没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觉得很好奇。陈夏天他们在一个吧台前坐下了，穆北也有样学样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吧台后的酒保很殷勤地问：“先生喝什么？” 穆北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只好摇头：“我不喝。” 酒保很了然地笑了，也不理会，径直调了一杯粉红的不知道混了什么的酒，推到了穆北面前。 穆北茫然。 他的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只很苍白但很秀丽的手，轻轻盖在了那杯酒的上方：“他还小，不能喝这些哦。” 穆北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很年轻，穿着白衬衫的男人。那个人嘴角含笑：“又见面了。”穆北：“啊？” 年轻人说：“在新百区，我们见过的，不记得了？”穆北的眼神从年轻人的额头到下颚，他对人脸的记忆很一般，但这个人的外貌确实很出色，瓜子脸和笑眼，和云音澜一个类型的长相。但云音澜眉目太过艳丽，让人望而却步，这个人却柔和的多，像是所有电影里女主角的初恋一样。 穆北有点想起来了：“是你，你在新北区帮过我！”是那个在穆北被人挤在队伍里的时候，拉了他一把的那个人。 “梅青阳。” 穆北：“我叫穆北。” 梅青阳在他身边坐下来，酒保似乎和他很熟悉，叫了一声“青哥”直接递给他一杯酒，顺手把塞给穆北的杯子收了回来。穆北的视线有点留恋地在那杯酒上停留了一下。梅青阳：“你还在上高中吧？这么小就来这里，不怕被你爸爸知道？” 穆北舔舔舌头，有点渴了：“这里的人都认识你，你是常来吗？” 梅青阳：“这家店的老板是我朋友，我经常过来的。”他看着穆北的侧脸，少年的线条很美好，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春和阳光，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很专注很好奇地左右看。 梅青阳就有点心痒痒的，这是他omao病，可是却很久没犯了。 穆北感觉到梅青阳凑过来，很亲近地在他耳边问：“想不想看更好玩的？”穆北：“什么？”舞台上的灯光和迷幻的气氛让他很稀奇，同时也觉得不够刺激，心里面百爪挠心似的。 梅青阳去圆座后面，和后面的人说了什么，那迷幻朦胧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轰隆隆的声音猛地崩裂出来，冲击着穆北的耳膜。他看到有人冲上了方台，随着重金属的声音左右摇摆，下面的人尖叫笑闹，还有人开了香槟，一派醉生梦死。 穆北心砰砰直跳，觉得很疯狂，可又很不同，像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百宝箱，里面装满了新奇的玩具。 梅青阳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此刻微笑着揽着他的肩，把他带到了方台后面的一条走廊里。 灯光太暗，穆北走的近了才发现，那里居然有好几个人，扭曲着交缠在一起，竟然是在亲热。 穆北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下意识地想转身，可其中一对身形娇小的那个转过来，穆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喉结，那一对，竟然都是男人！ 第十五章 即使是那么昏暗的灯光下，一切还是那么的清清楚楚。穆北甚至都有些痛恨自己视力还不错了。那两条扭成麻花一样的身子，那水淋淋的，你进我出的舌头，都像一根尖锐的棍子，搅乱着穆北的神经。 他想逃，想走，想尖叫，想把那两个人分开，可又想看着他们继续下去，然而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精力似的，满头大汗，喉头发紧。梅青阳：“怎么了？吓到了？”穆北神色恍惚，还没发现梅青阳的嘴正对着自己的耳朵，以一个很亲密的姿态靠在自己肩膀上。 那两个人也终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对方，可并不扭捏，反而很大方地互相揽着腰进里面的小包间了。 梅青阳轻笑着问：“进去了，想不想知道他们进去后会干什么？”他用一种很轻柔又很魅惑而有磁性的声音叹息着问：“想象一下，他们两个，搂着对方，全身上下都紧紧地贴在一起，亲吻抚摸，说着情话，然后。。。。。。” 梅青阳凑过去，很小声地说了几个字。穆北像被电到了一样，完全清醒了。他用力地推开了梅青阳，本来白皙的脸上泛着一道红，说不清是气恼还是羞涩，穆北很大声地说：“我不想听！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梅青阳早料到了他的反应，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好好，我不说了。”穆北不想说话，他越过梅青阳，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音乐还在响，可盖不住穆北的心跳声。那么大，像是要从喉咙口挑出来了。穆北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这个酒吧里的世界离他太远了，像罂粟花，外表很美丽，可是很危险。可是他动不了，穆北痛苦地捂住脸，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很猛烈，也正是因为在这样环境的刺激下，所以让他觉得加倍的羞耻。 忽然传来很吵杂的吵闹声，因为酒吧的声音很闹，所以穆北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抬头望过去，看见陈夏天和他带来的那几个人，一字排开的站在对面的角落里，似乎是和什么人起了争执的样子。 酒保叹了口气：“又来了。” 穆北：“又？”酒保：“就是后街那群人啊，和我们之前的老板有点纠纷，事情没解决好，隔三岔五的就过来闹事。”穆北想起酒吧外面的保镖：“那你们把他们拦在门外不就好了，干嘛还让他们进来？” 酒保嗤笑一声：“你知道他们上面是谁吗？说拦就拦？谁有那么大胆子？我看你是个学生吧，难怪不知道这些事情，无知者无畏啊。不过他们一般也就是借机吵吵架，出不了什么大事的，毕竟我们老板的面子还是得给。。。。。。” 话没说完，就听见“梆”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磕在了桌子上。酒保瞪大眼：“我操！” 穆北转过头，正看见陈夏天一脚把一个男人从茶几上踹了下去，那个人半边脸都糊满了血，瘫软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十分吓人。穆北也吓了一跳，从高脚椅上跳下来。酒吧里的人似乎也被这一变故惊呆了，一时间安静无声，只有背景音乐还在闹哄哄的，显得特别滑稽。 陈夏天抱着胳膊冷静地站在那里，让穆北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可是比起几年前，他明显要冷静的多，也残暴的多了。如果说那时候的打架只是小孩之间的打闹，那现在，就几乎是成年人之间的血拼了。穆北看见他身后那个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少年往前迈了一步，然后，一个扫腿就把对面站着的人抡倒了。 这似乎是拉开了这场群架的序幕。酒吧和陈夏天带来的人混战到了一起，酒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让穆北想报警都不知道该找谁。这是一场真正的肉搏，不断的有酒瓶的玻璃碎渣从里面飞出来，甚至还有带血的酒杯滚到了穆北的脚下。这下是绝不能停留了。穆北打算趁着这混乱的人群冲出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在战成一堆的人群里看见了梅青阳。 对，他说自己是酒吧老板的朋友来着，那肯定是要帮自己的朋友的吧。可穆北想想他瘦弱的胳膊和凸出的吓人的锁骨，感觉都不够陈夏天一胳膊肘的。好歹他也帮过自己，穆北咬咬牙，看见梅青阳被两个比他高壮的人压住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偷偷溜到了走廊的一边，用尽全力朝消防拴砸了下去。 真得感谢这家店的消防工作做的好，四个角落的消防喷头哗啦地下起了雨，激战当中的众人都愣了一下，梅青阳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身后的人被水浇的后退了一步的时候，挣脱了两人的钳制就往后面跑。 穆北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在黑暗中抓住了梅青阳的手，在对方要挣扎的时候喊了一句：“是我。”梅青阳反应过来，反客为主地拉住了穆北的胳膊，两个人在黑暗中撞到了一起，都听到了对方剧烈的呼吸声。 梅青阳定了定神：“走，去后门。”穆北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他还担心陈夏天他们会不会追上来，所以没注意到梅青阳带着他左拐右拐去了哪儿。等打闹声远了，穆北才发现，这酒吧下面居然还有个地下室。 穆北：“你有手机吗，快报警啊。” 梅青阳推开地下室的门，打开了灯光。这个地下室并不大，但里面满满当当的，墙上挂着各类油画，地上还放着几个小型的不知道干什么的工具箱，靠墙边是一张单人床。 梅青阳从床边拿起一支手机。 穆北着急：“快打啊。”梅青阳：“你别着急。”穆北伸着头，看见他打开了短信，然后翻找通讯里，似乎要给什么人发短信的样子。穆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时候你还发什么短信啊？你再不报警，整个店都要被拆了。” 梅青阳：“拆不了的。”他在这场混战中没受什么伤，只有白衬衫略微带了点污渍，看起来气定神闲的，比穆北还镇定：“这事找警察没用，只能找一个人。” 穆北：“谁啊？” 梅青阳：“你还小，不能和你说哦，我可舍不得让你卷进这么大的麻烦里。”穆北耳朵有点红了，不自在地扭过了头：“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说话间短信已经发完了，梅青阳松了口气，把手机一扔：“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既然梅青阳都这么说了，穆北就不瞎操心了，他和酒吧的人又不认识，梅青阳说没事，那就没事吧。他好奇地看着一个圆形的看起来很重的工具：“这是什么？” 很小，前端尖尖的，从来没见过。 “刺青。” 梅青阳走过来，用中指轻轻地抚摸着：“想看看吗？”他把沾了灰的白衬衫撩起来，露出了腰部。 那里纹着一个天使，姿态优美，神色泯然。 “怎么只有一只翅膀？” 梅青阳歪着头：“因为我喜欢。”他说：“我之前的职业就是纹身师，我给很多人纹过身，技术很好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你救了我一次，我当做报答，免费给你纹一次怎么样？” 穆北扯扯嘴角：“不要。” 用那个尖尖的东西在身上刺来刺去吗？看着都很痛。何况纹身后，穆爸穆妈看见了怎么办？即使穆爸穆妈不介意，云音澜是一定不会喜欢的。 这个家伙，最老成了，到现在都觉得打了耳环的男生都像个小流氓，还让自己不要和他们接触呢。 云音澜。 穆北心里一咯噔，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和云音澜闹了别扭才来到了这里的。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云音澜回了家发现自己不在，那得有多着急啊。 穆北：“不行，我得回家了，我朋友还在等我呢。”梅青阳：“这么快？你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你呢，不如我先请你吃顿饭。。。。。。”穆北连忙摆手：“小事一桩啦，上面的人都走了吧，我现在可以出去吗？”事实证明梅青阳发的那条短信还是有用的。穆北上去的时候，陈夏天他们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服务员在那里打扫卫生。 梅青阳把穆北送到门口，看着少年急慌慌的要回去，连脸颊上沾到的尘土都来不及擦，傻气的可爱，就从心里很轻很淡地荡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穆北：“我走啦。”他转身要走，却感觉胳膊被大力地拉了一下，接着就是有很柔软的触感，在自己的嘴角轻轻地碰了一下。 “这是谢礼。”梅青阳说。 第十六章 穆北老远就看见自己家门口站了一个人。黑色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个子很高很瘦，站姿很挺拔，像是根时刻紧绷蓄势待发的弦。 云音澜。 经过这兵荒马乱又离奇古怪的一晚上，穆北的神经已经疲惫了。在看到云音澜的那一刻，穆北就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撇撇嘴，任由云音澜冲过来把自己抱在怀里。这一刻，穆北才觉得有了实感，从一直飘着的酒吧和梅青阳那里，沉甸甸的坠到了地上，才有了很安心的感觉。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我去网吧还有学校都没找到你，也不在家，我又不敢告诉叔叔阿姨，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担心你吗？”云音澜这样不善于言辞的人，能直接说出口，可见真的是吓到了。穆北乖乖的把头靠在云音澜的肩脖中间，暖乎乎的，能感觉到他脖子上动脉的跃动。 “我碰见陈夏天他们了，他们好像在办什么事，我跟着凑了下热闹。” “陈夏天？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我听说他之前因为什么事被学校开除了，现在一直在跟着人混街头。你没事不要跟他有牵扯，很危险的知道吗？” 街灯亮了，云音澜这才发现穆北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都是灰，身上也是灰扑扑的，好在虽然脏，精神也有点萎靡，但并没有受伤。他伸出右手，用大拇指轻轻地擦穆北脸上的灰：“以后再碰见这样的事，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去。还有，如果以后心里不舒服了，也不要撇下我一个人走开，你一直不回来，我就很担心，怕你在外面出事，唉，你要是能再乖一点多好。” 穆北呆呆的仰头看着云音澜。看着他的眉毛鼻子和嘴唇，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这是云音澜啊，和他一起长大，世界上再也没有的云音澜。 穆北的脸忽然涨红了，连耳朵尖都充血似的。云音澜吓了一跳：“怎么脸这么红？” 穆北：“没事，我没事。”只是心脏跳的好快，好酸，又好甜，像是喝了一杯陈年酿的酒，醉的他语无伦次，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这一夜穆北失眠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在酒吧见到的那两个搂在一起亲吻的男人，其中有一个是云音澜。他梦见自己急疯了气疯了，大喊着要云音澜放开，云音澜就抬起头来望着他。而穆北也看清了另一个男人的脸，居然就是自己。两个人像真正的恋人那样，亲吻说笑，看上去幸福快乐极了。然后穆北就醒了。他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整整一夜都没有移开。他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云音澜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好像也不奇怪，云音澜有一张他喜欢的脸，有他喜欢的性格，在他看来，云音澜就没有不好的地方，除了和自己一样是个男的。 这好像是件大事。 可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穆北翻了个身，他觉得云音澜也是很喜欢自己的，即便不喜欢，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也是很重要的，而且肯定比邱耐冬重要。他和云音澜都还不到十八岁，未来的路还那么长，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何必现在就去想那么多呢？ 而穆北自己，不过是发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爱情，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去对待这份爱情，确切地说，他还没想好爱情到底是什么。可有几个人能明白呢？电视里的那些痴男怨女，街道里的那些人间烟火，不都是这么你来我往的，在这个答案里沉浮吗？ 穆北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了，过完了寒假，他就和云音澜一样，面对着所有的高三生最重要的难题——高考。他理所当然的和云音澜报考了同一所学校，两个人的成绩反正也是不相上下的差，穆北觉得在同一所大学的可能性倒还挺大的。 即便如此，一触即发的气氛还是让穆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不得不把心爱的相机收进抽屉里，和云音澜一起过上了早期晚睡，没日没夜的做题的日子。 考完试的那天穆北神情都是恍惚的。直到身边有人开始欢呼，把书包里的书本扔了一地的时候，他才有点清醒过来。 这就完啦？ 一大群男生呼啸着，把对方高高的扔在空中又接住，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跳上桌子的，冲进操场尖叫的，像末日的狂欢。云音澜在这热闹中也忍不住微笑了，他扭过脸，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穆北相视一笑。 这个漫长的夏天，终于要开始了。 同样还是陈鸢做东，主动邀请了穆北和云音澜一起去郊区的庙里玩。鉴于前几次的前车之鉴，穆北主动问了他是不是还邀请了其他人。 “请了啊，就上次一起吃饭的那几个人，都去，人多热闹嘛。” 穆北：“那我和南南就不去了。” “别啊，好不容易考完试，还不出去玩玩，整天憋在屋里多没趣啊。”穆北斜眼瞧着他，心想你是不是傻，看不出邱耐冬对云音澜很感兴趣的样子吗？还要拉着云音澜去，就这智商还妄想追女神，难怪没人看得上你。 其实陈鸢还真不傻。他又不瞎，怎么可能不知道邱耐冬对自己没什么兴趣。他打电话的时候，邱耐冬恹恹的，明显不想出来的样子，可他一说：“云音澜和穆北也来”的时候，邱耐冬就答应了。 这还不明显吗？ 可陈鸢觉得自己也不输。云音澜就是皮相好嘛，可自己也不差啊，成绩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云音澜除了脸还有什么？那个还在蹲大牢的爹吗？请云音澜出来，还显得自己特别大度，说不定还能让趁机邱耐冬知道云音澜的家庭背景，一举两得。可谁知道穆北却跟失心疯似的，最爱凑热闹的一个人，现在却说不去了。 “那庙里有棵姻缘树，巨灵。我小姨去年就在它请的愿，回来没俩月就结婚了。你不去瞧瞧？” 穆北：“吹呢吧你。” 陈鸢：“是不是吹牛你去了就知道了。” 穆北还真有点动心。他刚刚察觉到自己对云音澜的心意，正是蠢蠢欲动的时候，甚至最近都有点沉迷女生看的星座占卜了，各种算自己和云音澜的星象是不是匹配，很迷恋各种虚无缥缈的说法。 “那我问问南南去。” 云音澜答应了。穆北本来有点不高兴，心想他是不是因为邱耐冬在才答应的这么爽快，结果云音澜说：“穆心这两天不是总生病发烧吗，正好去庙里看看，给他求一支平安符。” 穆北这才开心了。 去的时候是分两车的，邱耐冬坐的是第一辆，穆北和云音澜是第二辆，没有情敌在侧，穆北就格外开心。他嚼着口香糖，侧脸鼓囊囊的，在阳光底下白腻的要反光。有个女生特别羡慕地说：“穆北，你皮肤怎么这么白啊，我觉得都没女生敢站你旁边了，显得特黑。” 穆北咧着嘴一笑，小眼神很得意地撇了云音澜一眼，意思是，看吧，以后都便宜你了。 云音澜莫名其妙：“嗯？” 寺庙很大，左右盘踞，陈鸢也没说错，这么热的天，居然人还不少，看来确实是很受欢迎。几个人领了门票，从正门进去，迎面就是一棵茂密的大树。后面是一条很宽敞的大道，穆北一心想看的是姻缘树，就拉着云音澜脱离了大队伍。两个人挤到后院，穿过人潮人海，老远看到了当中的姻缘树，太显眼了，上面挂满了红色的长条，旁边立着一颗石头，上面写着“姻缘石”。 云音澜：“这有什么好看的？” 很普通啊。而且姻缘树在台阶下面，下去还得要排队，以现在这个进度，目测还得等半小时。 穆北：“要不你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云音澜扭过头，似乎不太明白穆北为什么忽然对它这么执着。穆北眼神闪躲，生怕这时候就被云音澜看破了自己的小心思，甚至都有点后悔拉着云音澜来了——自己悄悄过来不就行了。 “好吧。”云音澜说，他神色有点冷淡，看着远方说：“我在正殿那儿等你。” 穆北在太阳底下排了二十几分钟的队伍，终于到了姻缘树附近，离近点看，树比自己想的要大很多，树干很粗，站在下面网上看，茂密的很。上面满满当当的挂着红条，因为是姻缘树，所以写的几乎都是求爱情美满，婚姻幸福的。 穆北去旁边拿了根长条，要下笔的时候犹豫了。 如果被人看到了呢？可是这棵树上挂了这么多，也不会有人看见吧？穆北想了想，终于在长条上写下“穆北喜欢云音澜，希望能和他永远在一起”，然后生怕别人看见了似的，挂了上去。 微风拂过，数百条红带一起飘动，看上去很美。 穆北站在树下，在熙熙攘攘的女生中，显得特别突出。他闭上眼，心想，我并不信神佛，可是我对您有敬畏之心。如果真的能如我所愿，让我和云音澜一辈子在一起，以后我一定诚心诚意，和他厮守终身，绝不违背诺言。 默念完了，穆北转身要走，看见旁边有一个年轻和尚在旁边支着摊子，看样子是在解签的。 穆北好奇，凑过去听了一下，几乎都是生活顺遂，婚姻圆满的，像是在讨口彩。有听的开心的，就顺手在旁边的箱子里放了钱。那个年轻和尚看见穆北，问：“施主解签？” 穆北连忙摇头。和尚说：“碰见是有缘，我免费为施主解一签。”穆北看见他从签筒里取了一根，看了一眼，然后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了一个“过”字：“施主求什么？” 穆北：“姻缘。” 和尚说：“下签。年少不经事，缘何不是错。经事才为难，两相不成全。” 第十七章 穆北的脸立刻就耷拉下来，肉眼可见的像霜打的茄子。 不过想想也是，又没给人家钱，能给你说出什么好话？肯定是希望你接下来问“怎么回事”然后好再乱说一通骗你钱的。 这么一想穆北就没在意。他在一个正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殿旁边一个卖珠子的小摊子前面找到了云音澜。他似乎对去逛逛不感兴趣，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珠子上的花纹瞧。老板在一边卖力的推销：“五十块一个，便宜的很，买一个吧小伙子？”云音澜就有点局促地放下了。穆北瞧的有点心疼，云实进监狱之后，云音澜的日子就一直是紧巴巴的。他上小学和初中时，几乎一年的伙食都是在穆家解决的。云音澜年纪又小，打工也没人要，就这么将就地读完了高中，大学还得申请助学贷款才行。 而且从这里回去之后，云音澜就准备趁着暑假的机会去打工了。穆北看在眼里，可他自己和云音澜一样，都是个半大小子，要是让他拿穆爸穆妈辛苦挣下的钱给云音澜，他也做不出来，云音澜更加不会同意。 他想靠自己的努力，和云音澜一起成长，陪着他一起渡过所有的难关，享受所有的幸福。 “谢谢老板，这次我们不买，下次吧。”穆北笑眯眯的推着云音澜走了，附送给老板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那边陈鸢他们也逛完了，正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分零食。穆北也饿了，他正要过去，人没到就一眼就看见了众人身后的莲花池。说是池，其实很小，水也浅，大概也就是到成人的小腿。可穆北都没注意到池水的深浅，就先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还不小心踩到了云音澜。 云音澜了然：“你就在这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穆北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有点难受。 他看见云音澜过去和陈鸢打了个招呼，然后陈鸢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说了句什么，看口型应该是“他这怕水的毛病还没好啊？”之类的。穆北很沮丧，他也不想这样的，以前小的时候不觉得困扰，最多是不去游泳，反正他们市也不靠海，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有很多水的地方。可长大之后才发现不便，又不能处处都和别人解释，这样也显得很怪异。 如果当初没有落水就好了。 穆北叹口气，接过了云音澜递过来的面包，恶狠狠地塞到了嘴里。面包干巴巴的，也不甜，没有奶香，一点也不好吃。下午的时候一群人就要回去了。之前和陈鸢同辆车的女孩不太舒服，想换到穆北他们的这辆车来，毕竟大点，开车的师傅也稳。可这样就得有个人换过去了，穆北正想着让同行的男生过去，就听见云音澜说：“那我过去吧。” 穆北一口气没吸上来，呛的干咳了两声。然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云音澜走了过去。 在他的视线里，云音澜甚至和邱耐冬来了个对视——这的确是有的，邱耐冬还微微点了点头。 又是这样！ 一次两次三次，云音澜总是对这个女生格外的关心，如果是别人，还可以说是照顾女生，绅士风度，但这是云音澜啊，那个不善交际，不爱出风头的云音澜！ 穆北心有点慌，难道云音澜真的喜欢上她了？似乎很有可能。他们这个年纪，本身对爱情就十分渴望和向往，邱耐冬又那么漂亮，以云音澜这么闷骚的性子，能这么主动，说一点目的也没有，穆北是不信的。坐在他旁边的男生看穆北的脸色变来变去，不住地用牙齿咬着嘴唇，有点心惊胆战的问：“你，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很难看唉。” 何止是不舒服，是简直要气疯了。 穆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这么小气的人，他恨不得能把云音澜藏起来，没有人能够看见他，这样他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这一路真是漫长，好容易等到下了车，穆北就第一个跳了下来，然后就看见云音澜和邱耐冬正站在车前面聊天，看起来相谈甚欢。 穆北沉着脸走过去。 邱耐冬瞧见他过来，露出一个很真诚的微笑：“要不要去。。。。。。” “不去。”穆北回答的太快，以至于自己心里都有点慌乱。再怎么说，邱耐冬也是个女孩子，自己这样，实在是太没风度了些。可现在让穆北道歉，他也做不来。 “穆北！”云音澜叫了他一声。 穆北：“。。。。。。我有点累了，现在只想回家。”他看向云音澜，可云音澜只是用他那双很黑很黑的眼睛望着他，并没有附和。 穆北有点着急：“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云音澜很慢地摇了摇头：“你累了，就先走吧。” 穆北呆住了。他从来都不是藏得住心思的人，所以表情在那一霎那就变得特别苍白，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看起来有点震惊，也有点可怜。邱耐冬：“要不我们改天？” “不用！”穆北后退一步：“你们去好了，不用管我！” 邱耐冬看着他受惊的兔子一样的跑远，忍不住问云音澜：“干嘛这样对他，他看起来都要哭了。” 云音澜没有说话。他不觉得这是件坏事。他想起了穆北在姻缘树下期盼的样子，就像穆北总有一天要长大，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爱人一样，他终究是要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尽管云音澜希望穆北能像小时候一样，永远地生活在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可惜不能。 他会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会去过自己的人生。这是云音澜害怕的，与其被动的知道这个消息，云音澜宁可亲自去揭开它，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一点，他从小时候就知道了。 邱耐冬等不到他的回答，就很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你拜托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云音澜果然转过头来。 “那个老爷爷，的确是住在宝丽医院里。可他好像住院很久了，一直也没什么人来看他。我看了他的病历，可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邱耐冬犹豫了下，说：“他是你的亲人吗？” 云音澜：“大概吧。”不过想必他应该不会很愿意承认。 要是一般人，听见云音澜的回答，多半会好奇地问下去。可邱耐冬显然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她只是哦了一声，说：“我去医院很方便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云音澜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这一刻，他好像才真正意义上的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穆北一口气跑了好远，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又来了与你人家。 这次门口没有山一样壮的保镖了。穆北心里烦躁的很，可一时间居然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他在店门口盘旋了两圈，最终还是决定进去了。 里面空荡荡的，上一次打架破坏的电器和装饰都已经修好了，就是很冷清。穆北伸着脑袋看了一眼，被正坐在那无聊的玩手机的酒保看见了，酒保蹭的一下站起来：“可算来了，就说怎么找你呢。” 穆北：“找我？” 酒保冲后面喊了一声：“青哥，人来了。” 梅青阳么？穆北有点尴尬，一瞬间有点后悔自己跑来这里了。可是不去这里能去哪儿呢？其他他能想到的地方云音澜也知道，可穆北还不想这么快就面对云音澜，他还在生气呢。梅青阳很快就从后门那进来了。他今天穿了一身很正式的西装，头发往上疏的很整齐，看起来特别的俊美阳光。 穆北：“。。。。。。我就是想在这里呆一会，可以吗？”梅青阳眯着眼睛微笑：“当然。” 酒保插嘴：“你走了之后我们青哥可一直在念叨你呢，可惜只知道你名字，也没法找你。” 梅青阳挥挥手，示意酒保去干自己的活，可是对他的话并没有反驳。穆北有点脸红：“可我身上没带多少钱。”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梅青阳垂下眼皮，用很难以形容的眼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穆北：“没有钱嘛，那我得好好想想。” 他带着穆北来到了地下室，这个据说是他工作的地方。穆北有点痴迷地看着墙上的画，上一次来的匆忙没有仔细看，现在离的近了才发现，这些其实并不是油画，而是一幅幅刺青作品。有在胸部的，有在腰间的，也有在脸上的。风格也很不统一，有的看起来很简单，有的看起来却很黑暗。 梅青阳给他拿了两杯果汁：“都是我的作品，好看吗？” 穆北点点头。 “喜欢哪一副？”梅青阳站在他身边问：“要不要我帮你纹一个？”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这种要求了。 第十八章 穆北：“。。。。。。算了。” 这次是算了，而不是不要。梅青阳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话里面的犹豫和动摇，立刻发挥自己卓越的游说才能：“你有没有读过萝司的羽人集？” 穆北：“没有。” 梅青阳：“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里面的男主角就是一个纹身师，他这一生都在寻找一个和他有着相同纹身的女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塞吉说过，身体上的痛连结着心灵，心灵上的爱与欲，才是最超脱的。你想不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他看穆北还是不回答，笑着说：“大概是我说的太多了，其实你就当作是玩玩，你们这个年纪，多尝试一点不一样的，不是很酷吗？”穆北：“我们这个年纪？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已经心动了。穆北胆子不小，又是被家里人宠大的，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唯一顾忌的，可能就是云音澜。可现在穆北和他闹了别扭，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团火，正没有地方发泄呢，因此很蠢蠢欲动。 那个纹身的工具就摆在那里，像是个散发着无穷香味的蛋糕，在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之后勾引的穆北魂不守舍。 “纹这个，疼吗？” 梅青阳：“会有一点。” 他要是说不疼，穆北就不好奇了，反而他这么说，穆北就更动心了：“那纹什么图案合适呢？” 这天等穆北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先是很心虚地看了眼云家的卧室，发现灯在亮着之后舒了一口气——随后又唾弃自己，又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干嘛自己这么心虚？这个点穆妈带着穆心应该已经睡了，穆北就悄悄地回到自己卧室，啪地开了灯一瞧，这一下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坐在他床上的可不就是云音澜嘛。 “回来了为什么不先去和我说一声？” 穆北游离着视线不敢去看他：“我累了，先回自己家有什么不对。而且你明明就在我家，还偏偏开着自己卧室的灯，你是故意的？要吓我啊？” 云音澜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说话时会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这是穆北心虚时候的体现。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穆北从自己身边离开，然后消失了一个下午，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回来。 云音澜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他也不能限制穆北去哪里，说到底，他觉得自己在穆北的心目里只是一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并没有那么多权力去限制他的自由的。这一点，早在几年前的时候云音澜就料想到了。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云音澜还是很焦躁。 不想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不想他的一举一动都脱离自己的控制。云音澜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一个拳，短短的指甲都直接地扎进了掌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火就从自己的心头窜起来。这段时间对未来的迷茫，对抛弃自己母亲的介怀，和对躺在医院的亲人的不安，让云音澜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头发苦，叫嚣着要发泄出来。 可我不是云实。 云音澜想着。他不能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像云实那样的人，被求而不得冲昏了头脑。他是云音澜，也只能是云音澜。 “那你就先休息吧。”云音澜站起来，说：“以后去哪儿和我说一声吧，阿姨也很担心你，问了好几遍你到什么地方去玩了。” “行吧。”穆北答应了，他有点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服下摆，似乎很希望云音澜回去的样子。 擦肩而过的时候，云音澜忽然喊了一句：“北北？”穆北下意识地扭过头，两个人的脸就在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下相对了。 有那么一刻穆北心都不会跳了。 那么清晰的，在云音澜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后来的后来，穆北曾经想过，那时候的自己，根本就不会掩饰自己的爱与欲，那么直白的，甚至穆北觉得，他看见的云音澜瞳孔里的自己，眉梢眼角都是有爱的，而那么聪明的云音澜怎么会看不到呢？ 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了。 起码这个时候的云音澜是的，他的脑袋里全是疑惑和愤怒，还有对穆北一进来后不自然的摸着腰的姿势的怀疑——他把穆北摁在床上，迅雷不及掩耳地拉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腰后的那一块泛着红肿的刺青。 是一朵要开不开的带刺的花。含苞待放。 穆北不挣扎了，反正已经被看到了，现在反抗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干脆把脑袋埋在了被子里，权当作鸵鸟了。 云音澜会生气，是穆北能够预料到的。 因为尽管云音澜长了一张浪荡人间的脸，可他的骨子里实在是很古板的。大概是跟他的生长环境有关，在没有父母管教的年岁里，云音澜并没有随心所欲，而是凭借着他不知道遗传自谁的天性和克制长成了一个十分有分寸和自尊的人。他不喜欢一切离经叛道的东西，不喜欢一切出格的行为。尽管云音澜很可能自己也做过，但他并不喜欢身边出现这样的事情。穆北曾经笑话他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某种程度上，尽管是夸大了的说法，但是也是准确的。 可穆北没有想到云音澜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几乎是恶狠狠地把自己翻过来，然后问：“谁给你纹的这个？” 其实云音澜还想问的是，为什么纹的是这个？ 锦玉茗花，为我而生的爱情。 为什么要纹这样的一朵花在腰上，为什么这么的，这么的放荡？ 穆北被压在下面，这样强烈的压迫和武力还是第一次，让穆北觉得很陌生而且很没有安全感，他的脾气也上来了：“我朋友纹的！你是不是还想问哪个朋友？就跟你和邱耐冬那样的朋友呗！” “你为了那个邱耐冬不要我了，我还不能去找我自己的朋友吗？怎么，你的人生就只能我围着你打转是吗？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 “我纹身了又怎么样，你凭什么限制我不能干这个不能干那个？我如果听你的把纹身洗了，你能听我的，从此以后不再搭理邱耐冬吗？” 不再理任何的女孩子，不再理任何觊觎你的人，完完全全的，只属于我一个人吗？ 云音澜：“你为什么总是提邱耐冬？” 穆北一时冲动，现在也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后悔，怕云音澜现在就洞悉了自己的心思：“我就是看不惯她一直横在我们俩中间，我想你跟你出去，跟你一起玩儿，就跟咱们从前一样！” 云音澜：“。。。。。。跟从前一样？”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怎么可能还跟以前一样呢？从某个时刻开始，就已经不一样了。 下一秒，穆北就发觉自己被翻了过去，紧接着，屁股上就被狠狠地打了一掌。这一下穆北被打的有点晕，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徒劳无功地用小腿蹬了两下。 云音澜：“我今天打你，就是为了让你记住！不能招惹那些你根本就不知道底细的人！” “啪”的一掌下去。云音澜的手劲可不小，加上他有意要教训穆北，所以下手根本没留情，这一巴掌下去，穆北的半边屁股都麻了。 “还有，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即使不和我说，你也应该告诉阿姨！她这么辛苦，还要照顾穆心，还要分心去担心你，你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啪”又是一掌。穆北这下彻底醒了，两只手肘撑着床就要翻起来，但他身高力气都不如云音澜，被云音澜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制住了。 “你一闹别扭就跑掉，根本不和我讲清楚，做事冲动，永远只想一不想二，想不通了就丢掉，问题越积越多。人家是粗中有细，你就只有粗，还觉得自己这样特别好，你说你该不该揍？” 穆北呜呜了两声，彻底埋在被子不动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要被云音澜气死了。他不过是因为看不过云音澜和别人亲近，一时冲动去纹了个身而已，现在也知道自己脑袋发热，不好跟学校和家长解释了，可云音澜都不给自己一个道歉的机会，上来就揍他，揍完了还要数落他的一二三点不是，一点也不体贴，亏自己还那么喜欢他，真是太太太讨厌了。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等了半晌觉得云音澜气消了，也没见云音澜来哄自己，这才发觉云音澜可能是真的生了大气了，就有点怂——心想要不要主动去和云音澜道歉。 可是该怎么开口呢？穆北维持着趴在云音澜腿上的姿势，觉得下半身都是僵的。 过了一会，才感觉有一只很温暖的手，落在了之前他被打的屁股上，轻轻地揉了揉。 当然是云音澜。穆北的鸡皮疙瘩一瞬间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全都跑出来了，又是羞耻又是窃喜，还有点酥麻。就好像那只手通了电，而自己就是一块磨砂皮。被摸到哪里，哪里就活泛起来，连皮肤底下都透着红。 穆北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红的充血了。他根本不敢抬头，不知道云音澜是不是以为自己把他打疼了，现在正用很温柔的语气问：“是不是我打重了？” 现在穆北当然不觉得打重了。他要不是心怀鬼胎，说不定当场就回一句“不重不重，再多打两下吧。” 云音澜：“我不是有意的。” 第十九章 穆北几乎不敢开口说话。他怕一说话，自己的心思就会暴露无疑，从每一个标点符号里渗透出来。 云音澜：“北北。” 他的手还放在穆北的屁股上，穆北是很典型的少年身材，长脖子小脸窄肩膀，胸薄屁股翘，云音澜能感觉到手底下，少年身材里的生机勃勃，鬼使神差的，云音澜轻轻捏了捏。 穆北：“。。。。。。嗯。” 这一声太暧昧了。即便是云音澜这样这样淡漠的人，在这个年纪该懂的也一样不落，他愣了一下，手就不动了。 两个人一时间都无法适应这陌生的气氛，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云音澜呆呆地看着穆北，这个背影和十年前那个主动拉自己手的穆北合到了一起。那个还年幼的，就敢挡在自己身前的穆北。 云音澜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 “我累了。”穆北大声地说。 他的心怦怦直跳，跳的他头晕眼花，根本没有心情去听云音澜说了什么。他这么简单的心性，只能够理解自己是很喜欢很喜欢云音澜的，可再多的，他的脑子就不够用了，云音澜是不是喜欢自己的，自己如果和云音澜两情相悦之后会怎么样，这些穆北都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所以干脆缩头乌龟一样地藏起来：“我好困，明天再说吧。” 云音澜：“。。。。。。”他站起来，狠心让自己从这很令人留恋的暧昧中抽身出来：“那你睡吧。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云音澜就过来了。进门的时候穆妈妈穿着围裙正在给穆心冲牛奶，看见他进来一点也不意外：“怎么才来？我看北北一大早就出门了，他没去找你？”云音澜去逗弄穆北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穆心冲着他皱了皱鼻子，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鼻涕泡。 刘春玉：“北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放假心都野了，昨天也是很晚才回来吧？他要是跟你一起，我倒也不担心，就怕他冲动，在外面招惹什么人。也是怪我，天天忙着家里的事，也没什么空管他，等他爸爸下个月调回来就好了，他一向跟他爸爸亲的。” 云音澜：“穆叔叔要回来了？” “是啊，报告早就打了，最近才批下来。等他回来了，好好带你们俩出去玩一玩，男孩子嘛，整天闷在家里也不好。”她说到这个，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北北这年纪，是不是想谈朋友了？还是已经谈了什么朋友，不好和我们说啊？你成天和他在一起，是不是知道什么？不要瞒着阿姨，阿姨啊，没什么大愿望，就是希望你们俩能开开心心的，只要不做错事，不对不起人家，阿姨都不会反对的。” 她笑呵呵的，温柔的桃花眼眯起来，等着云音澜的回答。云音澜低下头，握着穆北胖乎乎的小手，那么温暖，可他的心里却冷飕飕空荡荡的，茫然的一片：“。。。。。。我也不知道。” 穆北还是去了与你人家。 要说梅青阳对穆北没什么企图，穆北自己都不信。可他也不是没脑子，像梅青阳这样的背景和相貌，怎么可能真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无非是觉得他一个小孩，逗着好玩罢了。何况梅青阳和穆北认识的人都很不一样。他好像懂的很多书本上没有的，见识过很多穆北没有见识过的，这对于穆北来说很有吸引力。这些当然还不够，穆北现在着急找他的原因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可能只有梅青阳能告诉他。 穆北自己连男女之间的事情还没看明白，就得面对这男男之事了。他想知道男生和男生之间该如何谈恋爱，如何表白，再不要脸一点，如何接吻如何像那天在与你人家的走廊里看到的那一对一样，那么的自然，穆北都想知道。可这些，陈鸢不知道，战军不知道，云音澜也不知道，穆北只能来找梅青阳。 不过梅青阳并不在，酒保已经认识穆北了，很自来熟地说：“青哥去石子桥了，说是要去办个什么事情，你要是不着急，就在里面等他回来呗。”穆北：“不了，我去找找他吧。” 石子桥并不是桥，而是一条杂货街的名字，几年前地产翻新的时候拆了，旁边建了一所养老院，因为现在还在施工中，所以人迹罕至，穆北也不明白梅青阳到这种荒凉的地方办什么事。 不过等穆北到了的时候，他才看见，梅青阳并不是一个人，他对面的那个又壮又高，居然是陈夏天。 穆北想起那天陈夏天带着手下在与你人家闹事的事，心想该不会是陈夏天心里不忿，又要来教训梅青阳吧？他想了想，直接绕道，从旁边的一个手架爬了上去，上面很空旷，穆北趴下来，正好能瞧见陈夏天他们的头顶，就是距离远了点，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 陈夏天旁边站的还有一个很白净的少年，穆北也认得，就是眼神很阴郁，总是低下头打量自己的那个，穆北听见陈夏天叫他“冬子”。此刻那个冬子正在问梅青阳：“廖哥说了请您回去吃顿饭，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您别让我们为难。”梅青阳：“那真是不巧，我刚吃过了。” 要不是气氛过于凝固，穆北可能就要笑出来了。 冬子显然并不这么想：“那也得麻烦您走一趟。上一次的事情是看在简大哥的面子上，我们才没砸了店的招牌，简大哥和廖哥是什么关系您也清楚，于情于理，这一趟您都该走走，即便是不看廖哥的面子上，您也替简大哥想想不是。” 穆北记得，上一次因为酒吧老板的原因，陈夏天他们来寻事，最后梅青阳是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陈夏天他们才撤走的。这样看来，梅青阳就是给这个“简大哥”打的电话，而那个廖哥，也就是陈夏天他们背后的老大了。 至于这简大哥和廖哥之间是什么关系，冬子没说，穆北也就不知道。但是说来也怪，这个叫冬子的少年明明年纪很小，看起来也是陈夏天的跟班而已，但事事都很出风头。上一次在酒吧第一个动手的是他，这一次和梅青阳说话的也是他，而且掷地有声，虽然脸上还带着稚气，但言行举止，已经和个成年人无异了。 再看陈夏天，就这么抱着胳膊站在后面，并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梅青阳：“那我去和简勤说，然后再一起去赴廖哥的约。” 冬子的脸色沉下来了。他本来就是很阴沉的气质，眉毛一皱就显得更加的可怕：“所以是不去喽？” 从穆北的角度看，冬子的手背在身后，手臂的青筋都根根可见，看起来就像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要出手了。 这时陈夏天才开口了：“冬子。”他一出声，冬子就皱了皱眉，因为是背对着陈夏天，所以只有趴在二楼的穆北和正对着他的梅青阳看到了。 那个表情，很是不耐烦。 但冬子还是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陈夏天后面。 陈夏天说：“你别让我们为难。廖哥说要请你，那你早晚都是要去的。简勤是有点本事，可还不够用。他能帮你一次，不能帮你第二次。”梅青阳：“哦？” “那我要是就不想去呢？” 穆北有点焦躁地咬了咬嘴唇，他听出来了，这个廖哥不仅是陈夏天背后的人，而且还很有势力。这样一个人要和梅青阳过不去，任谁看都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偏偏这个梅青阳看起来人精一样，现在却犟的像头驴，偏挑不好听的说。果然陈夏天还没怎么反应，他身后的冬子已经按捺不住了。 陈夏天抬抬手，示意他不要动：“不想去就不去吧。廖哥说了，你不愿意我们也不能硬把你绑过去，不能干那违法乱纪的事。那现在说说咱们之间的事，你之前在江北，断了我兄弟的一条腿，这事我一直记着。我知道，真说起来是我那兄弟管不住自己的二两肉，他该死。不过他再怎么混，也是在我手底下的，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治他。今天难得碰到了，咱们就一并算算这笔帐。”他四下环顾了一眼：“你不想打，那就也废你一条腿，咱有一说一，这事就了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穆北听的步步惊心。穆北眼看着冬子拎了一个跟他大腿差不多粗的钢棍，狞笑着朝梅青阳走过去，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 这一声很轻很轻，连穆北自己都没听到，可冬子却猛地一抬眼，正和穆北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陈夏天也跟着抬头：“呦，还是个熟人呐。” 穆北的血那一瞬间都要凝固了，他手脚都有点发软，耳朵里清清楚楚地听到冬子问：“原来还有个人，夏天哥，怎么处置？” 陈夏天：“小屁孩一个，让他走吧，警告他不要乱说。” 冬子“哈”地一声：“那不行。偷听是要付出代价的。”梅青阳：“跟他没关系，让他走。” 冬子：“我偏不。”他像个极其任性的小孩，用右手掌在自己的脑门上很得意地狠狠拍了两下：“我想到一个新玩法了。” 第二十章 穆北觉得眩晕。他被两个人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压在了栏杆上，旁边因为荒芜而胡乱生长的杂草几乎都要扎到他眼睛了。可穆北不敢动，倒不是因为冬子他们在旁边虎视眈眈，而是因为他现在被压得地方，下面就是一条湍急的河。 穆北没记错的话，这河原来是一个围起来的鱼塘，后来荒废了，因为水深还被贴过通知，告诫小孩不要过来游泳。 当时被淹的恐惧又一次袭上了心头，穆北的腿开始发抖，身体发冷，脑袋里也嗡嗡的，开始生理性的想要呕吐。离他最近的梅青阳第一个发现了，有点着急的问：“你没事吧？他不舒服，这事情本来就跟他没关系，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得担责任，把他放了吧。人是我打的，你们要找也应该找我。” 冬子斜眼看了穆北一眼，确认他确实状态不好之后说：“我知道，他很怕水。” 穆北在自己如雷般的心跳中听到他的这句话，有点恍惚地想，他怎么知道我怕水？ “所以呢，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从这儿跳下去，我今天就放了他，这笔帐以后再说；第二，你在旁边看着，我打断他一条腿，你选哪个？” 穆北抬起汗津津的脸：“nitama神经病啊。” 选了一他以后还是得找梅青阳麻烦，不选，穆北也不能就眼睁睁地看着梅青阳断腿。可说到底，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穆北想，我怎么就落到了这么个两难的境地，果然是今天就不该出门么？ 好在还有个陈夏天：“冬子，别太过了。”这地方据穆北目测，大概有三层楼这么高，下面的水也不知道有多深，穆北要是不怕水，说不定还能热血冲头跳一下，可他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见水腿就发软，步子怎么也迈不动。他现在都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个叫冬子的，要不然陈夏天都不为难他了，这个神经病怎么就咬住他不放了呢？ “玩一玩嘛。”冬子伸手在穆北背上推了一下：“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怂了？跳不跳啊？”穆北抬头望向陈夏天，指望他能阻止一下这个神经病，可陈夏天却没看向这边，只是和自己旁边的一个小弟低声说了两句，像是在问他什么事。 穆北转过头，一字一句地说：“跳你大爷！有种就直接单挑啊！”冬子似乎觉得这提议很好笑：“就你？” 他挥挥手，压着穆北的那两个人一用力，穆北的上半身就要离开栏杆了。梅青阳看穆北的脸上唰的一下血色全无，生怕穆北真被逼着跳了下去：“别碰他！不就是一条腿吗，我。。。。。。” “我替他跳。” 穆北不可思议地扭过头，是云音澜。他猛烈地挣扎起来，上半身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很仔细地看了看。 真的是云音澜。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能来这里？ 穆北：“快走啊，你快点走啊。”梅青阳被他这激烈的动作惊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云音澜慢慢地走过来。这条路狭小残破，空气中飞舞的都是细小的灰尘和颗粒，可云音澜步子迈的又稳又快，面色沉静，像是每一个去叫醒穆北，喊他一起去上学那样的平常和镇定。 陈夏天也从很闲散的靠在栏杆的姿势站直了：“你来？” 云音澜：“对。”冬子：“凭什么？”他想说，你自己一个人来，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和他们谈条件吗？可还没开口，就被陈夏天打断了：“也行。”他虚点了一下栏杆下平静的江水：“跳下去，今天这事就结束了。别耽误时间了，还有正经事要做，玩可以，别太过了。”这后面几句是对着冬子说的。 冬子后退了一步，等云音澜走过来。 穆北喘了一口气，他太难过了。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不知好歹地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为什么又把云音澜牵扯了进来。 “别跳。”他很小声地说。下面的水那么深，前几年还淹死过人的，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舍得让云音澜跳下去。云音澜摇了摇头，他说：“你等着我。”他很坚定地掰开了穆北死死抓着他的手，脱下了外套，盖在了穆北抖的不停的身上。两个人交错的那一瞬间，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相信我。” 梅青阳也跟着上前了一步，可云音澜并没有看他，也可能看了，但是连一个余光也不想给他，就这么利落地从栏杆上翻了下去。 “噗。” 穆北冲到了栏杆前面。他张着嘴，那一声尖叫就堵在喉咙里，可是他叫不出来。冬子歪着脑袋看了下面一眼，太远了，阳光又那么耀眼，看不清什么动静。 梅青阳安慰他：“你放心，他。。。。。。”话没说完，就看见穆北一只手撑在栏杆上，长腿一跨就跳下去了。梅青阳伸手去拦，可只抓到了那件披在他身上的衣服。 这一下所有人都有点呆滞。 冬子捂着脸，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有意思，真有意思。”陈夏天：“你走吧。你以前在江北是老大，惹事了也不怕的。但现在到了新地方，劝你就收敛点，不是次次都有人帮你的。” 人走了。梅青阳站在大太阳底下，他拿着那件衣服，想了想，搭在了自己身上。 江水涌到鼻子和喉咙里的那一刻，穆北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这是不是就是走马灯呢？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居然都历历在目，有穆妈，有穆爸，有穆心，当然还有云音澜。 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挂念，这么多的不甘心。眼前是浑浊的江水，再往上就是碧蓝的天。可身子却那么的重，灌了铅一样地往下沉。 穆北很害怕。他听说水底下很黑，有的是长的奇形怪状的生物，比鲨鱼还可怕。 已经不能呼吸了，肺部要裂开一般的痛。穆北恍惚看见了云音澜，他游过来，抱住了自己，然后拼命的往前蹬。 就在穆北快要昏厥的前一秒，两个人挣出了水面。穆北剧烈地咳嗽起来，死鱼一样任由云音澜拖着，拖到了水边的草地上。 云音澜死命地拍着穆北的背，让他把积水都吐出来。幸好今天是个晴天，水面上风平浪静，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然云音澜也是要后怕的。“你为什么跟着跳下来？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 穆北红着眼亲了上去。 很笨拙地，亲在了云音澜的嘴巴上。 很凉也很软。 穆北青春期的时候想过无数次自己的初吻会是什么样的，限制级的非限制级的，在他的想象中，这该是发生在一个很浪漫的场景，而自己就应该是一个很熟练的老手，让对方可以神魂颠倒的那种。但事实是，他和云音澜现在抖的像两只鹌鹑，他那些书本技巧和初吻理论完全排不上用场，只能像个刚出生要奶吃的小奶狗一样，在对方的嘴唇上胡乱地啃。可是他还是让云音澜神魂颠倒了。穆北感觉到云音澜一下子就激动了，手掌在自己的腰上一下子就锁紧，狠狠地把自己勒到了他怀里。然后就反客为主地把舌头伸了进来。 穆北一下子就迷糊了，就好像云音澜把舌头伸进了自己的脑袋里，把自己脑袋搅成了一团浆糊。软滑滑的，在穆北的嘴里扫荡着。良久，等到穆北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候，云音澜才退了出去。 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的嘴唇很红，像是涂了胭脂，头发和衣服抖湿哒哒的，还在往下滴水。因为穆北不错眼珠地瞧着他，云音澜就有点害羞了，窘迫地垂下眼睛，不敢对视。 活色生香。 这是穆北脑袋里唯一能想到的词。 他的浑身上下都冷的发抖，只有一颗心却热的发烫，好想把这颗心就这么挖出来，捧到云音澜的面前，告诉他，这里面是你，都是你。可是穆北一张口，就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云音澜把他背起来，两个人沿着长满了杂草的路上，一步步地向上走。 “南南。”穆北一说话，才发现嗓子全都哑了，像指甲滑在玻璃上一样的难听。 “我在。” “南南。” “你先不要说话，我带你回家。” 穆北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他累了，意识消散的很快，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回到了家里，躺在了那张很熟悉的床上。 “没事了。”他听见有人这么说，是云音澜。 他还没来的告诉云音澜自己的爱情，还没有和他来一个真正的告白。可他好困，睁不开眼睛，终于还是睡了过去。在穆北的想象中，他醒来之后，和云音澜就不再是从前的朋友了。 到时候，他就是云音澜的男朋友，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云音澜不要去亲近别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云音澜面前吃醋。 因为心踏实了，所以这是他自发现自己对云音澜的心思之后，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第二十一章 云音澜却很不好受。穆北怕水，跳下水之后就发起了高烧，这事瞒不过刘春玉，云音澜第一时间就和她说了这件事，并且把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穆北为了救自己才这样的。 刘春玉当然也没说什么，两个人把穆北送到附近的医院，确认没什么大碍，注意吃药多休息之后，云音澜才匆匆忙忙赶回了自己家，把湿透又吹干的衣服换了下来。 他担心穆北，来到穆家的时候看见刘春玉正在厨房烧水，咕嘟嘟的，她就那么站着，似乎有点发呆。 “阿姨？”云音澜喊了一声，刘春玉才醒悟过来，赶紧把火关掉。 云音澜先去了屋里，穆北乖乖的躺着，只露一张脸在被子外面。因为还在发烧，所以红扑扑的，云音澜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去给他换了块干净的擦脸的毛巾。 穆北可能是觉得舒服了，嘴里不自觉地嘟囔了几声，像小时候一样。云音澜还记得他小时候就爱说梦话，因为自己有轻微的失眠，所以最开始和穆北一起睡觉的时候总是睡不好。 云音澜一愣，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刘春玉站在卧室门口说：“刚吃过药才睡下。你出来吧，阿姨和你说说话。” 云音澜心里就一沉。刘春玉给他倒了杯茶，热乎乎的，云音澜捧在手里，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刘春玉说：“天冷了，你这鞋穿着还舒服吗？”云音澜低头看过去。这鞋还是去年生日的时候刘春玉给他的，说是穆爸爸单位抽奖给的商品券，换的他和穆北一人一双。 这些年刘春玉和穆明皋对自己怎么样，云音澜心里一清二楚。穆北有的，自己几乎都能有一份，他在知道自己对穆北的心思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穆北的爸妈，穆家对自己这么大的恩情，他非但没能回报，反而要把他们的儿子带上一条世俗不能容的路，要说心里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云音澜：“阿姨。。。。。。” 刘春玉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不是那种善于伪装自己情绪的人，先前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有点混乱，现在有点清醒了，心里就藏不住了：“你，你和北北是不是，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我听到他叫你的名字了。你也不用骗我，他是我生下来的，我分的出来是不是真的。” “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云音澜动了动嘴唇，想说其实还没有开始。这时穆心却醒了，在隔壁屋子里大声地喊妈妈，刘春玉就吸了口气，去给穆心冲奶粉了。 云音澜坐在椅子上，他心里有千万种去和刘春玉说的说辞，可哪一种都说不出口，终究是对不起她的。可说的再深一点，他云音澜也是很自私，没有父母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穆北就是他全部的陪伴。说是爱情，云音澜觉得也不妥当，更像是自己的肋骨，天生就要在自己身边，离都离不开的。 穆心喝了奶就又睡了。刘春玉擦着眼睛出来，看见云音澜消瘦的背影，直挺挺的，很倔强地。 刘春玉：“锅里还有面，我去给你盛一碗。你陪着跑医院又回去换衣服，连口水也没喝吧，别到时候北北醒了，你又病倒了。”她去厨房拿了一个干净的碗：“我不是在责怪你们俩。我只是担心，你们还这么小，还没见过这个世界，就这么仓促地决定你们下半生要在一起的人，我担心你们做错了啊。” “你们要是做错了其他的事情，买错了东西，还能换还能退。可这个不行。这一步错了，以后你们得多难走，你知道吗？阿姨一直觉得你是个有担当负责任的好孩子，可你毕竟还是个孩子，你有想过今后要面对的是什么环境吗？你有信心可以和北北一起度过这些难关吗？” “也许你现在不在意，觉得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够了。可你们毕竟还是要生活和交际的，等你们出去了，看到这个世界了，也许就会动摇，会疑惑，到时候会埋怨我，埋怨我知道你们有这么一天却为什么不拦着你？” 刘春玉叹了口气，把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端给了云音澜：“我希望你们俩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北北是我亲儿子，我宁愿他一生的平淡的波澜不惊的，也不要像今天这样担惊受怕。我还希望你，在想清楚自己的未来之前，不要纵容他，你虽然比他小，可是心智要成熟的多，你该明白，以北北的性子，不会考虑那么多，可你不是，阿姨今天说的话你一定能听进去，北北却不一定会。所以你想清楚自己做的是对他好的了吗？” 穆北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睡了一整天，口干舌燥的，可是烧却退了。 他扶着腰进厨房找吃的，发现刘春玉正在洗手池前洗碗：“妈，有吃的没，我饿了。” 刘春玉：“锅里还有面。” 穆北探头看了一眼，皱了皱鼻子：“我不爱吃鸡蛋面。南南没来找我吗？那我去找他了。” 刘春玉瞬间有点慌乱：“他来过了，但是说有事，好像是一个远方的什么亲戚病了，他去医院照顾一晚上。” 穆北：“什么亲戚啊？”他想起上一次云音澜和自己提到的自己的姥爷好像就住在市里的医院。该不会说的就是他吧？ 但是也不太可能啊。云音澜爸爸当年出事，他姥爷都避而不见，害的云音澜差点被带走，何况看云音澜的表现，对他这从未谋面的姥爷也不是很亲近的样子，怎么会主动去照顾他？ 可要说不是，云音澜还有什么亲人呢？ 穆北甩甩脑袋，发烧的后遗症还在，他脑子昏昏的，吃了面就又困了，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想事情。天大的事，明天再说了。 其实云音澜确实是在医院里照顾他姥爷。在没见面之前，他还想过见面了要说什么，要怎么开口问自己妈妈的下落才显得不那么突然。可意外总是比计划要来的突然，邱耐冬找到了他，告诉他老爷子身体急速恶化，可能熬不过这两天了。云音澜连夜赶到了医院，就那么突然的，和这个很高大但是很虚弱的老人见了面。 云音澜觉得自己和这个老人一点也不像，他自己的长相是偏艳丽的，需要很和缓的表情才压得住，可面前的人却很慈眉善目，像是电视剧里的老教授。 这让他有点疑惑，恍恍惚惚地回忆自己记忆里的母亲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老人偏头看了云音澜一眼，他病的很重，现在只能靠点滴维持，只有鼻子上盖的氧气罩上的一层白雾显示他是想说什么的。邱耐冬：“你要在这里陪他吗？我去给你搬了简易的床吧。” 云音澜就这么坐了一晚上。中间老人醒了几次，意识居然比白天的时候还要清明。云音澜很轻声地问他：“不舒服吗？”他抱着老人的背，帮他稍微调整了一下睡姿。触手可及的都是一片骨头，轻的可怕。云音澜有点哽住了。他想起，这是他七岁之后和自己亲人的第一次接触。可惜来的太晚了。 也太薄凉了。 穆北一晚上没等到云音澜，早上起来隔壁门也是关着的，只好恹恹地吃了早饭去找陈鸢。陈鸢家在另一条街上，离穆家不远。他也是在家闲的无聊，正在和自己哥哥打篮球，听见穆北来找自己，一开始还挺高兴：“啊？云音澜没来找我啊？你俩不是去哪都黏一起吗，你都不知道他在哪我怎么知道。” 穆北：“哦。” 陈鸢：“那你还呆我家干吗，还不回去，万一他去你家找你，你又不在了。” “我跟我妈说了我到你家玩了，到时候他要来找，直接到你家来就行了。” “我家又不是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陈鸢嘀咕着，但多一个人也好，三个人收拾了篮球，进屋玩扑克牌了。穆北今天运气不好，连输了几把就不想玩了。陈鸢的那个干哥哥，叫陈宽的，就神神秘秘地说自己有个好东西，要给他们俩开开眼。一般说话这么猥琐的，穆北都能猜到肯定是带了点什么颜色的碟片了。果然陈宽拉了窗帘，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盒子。 穆北觉得没意思。他现在心里全都是云音澜，那些前凸后翘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我不看，走了。” 陈鸢一把拉住他：“别啊，难得有好东西分享给你，你傻啊？”那边陈宽已经把碟片塞到了录像机里。穆北心里烦躁，干脆翻了个游戏耳机戴上，做一边打游戏去了。 陈宽一边喘气一边看穆北，这个角度少年的脖子修长，白皙的连绒毛都看得见，他比了个手势，问陈鸢穆北是不是有毛病，陈鸢翻了个白眼，用口型警告他别乱说。 好容易等片子放完了，穆北取下耳机，就看见陈宽过来，伸手拍拍自己肩：“小伙子不错啊，这都看不上，是不是有很重口的？” 穆北的视线落在他那只手上，很厌恶地避了避：“没，就觉得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啊？”陈宽嬉皮笑脸的问：“是不是对女生硬不起来？”穆北一下子就变脸了。他长的清秀温软，第一眼给人的印象是很乖巧的，其实脾气不小，惹到了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啪”一巴掌打在陈宽乱摸的手上：“滚蛋！” 第二十二章 陈鸢“唉唉”地打着圆场：“哥你别乱说啊，我们北北纯直男，在学校里别提多受欢迎了，好多女生都暗恋他呢。” 陈宽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他好歹大穆北好几岁，不好直接翻脸：“傻子，和男生又怎么样，现在外面流行玩这个。”他比了个下流的手势，陈鸢吃惊的长大嘴巴：“真的？”穆北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转过头来听他说话。陈宽：“又不是玩真的，亲一把摸一把又怎么了，我学校旁边就是个男校，tamade连个苍蝇都是公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能怎么办，就地找个人呗，就是互相解个闷，反正又不用负责，出了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还顺带嘲笑陈鸢老土：“就你成天跟在那个叫邱什么的女孩后面，能有多大出息？不就那点子事嘛，还是见的太少，等哪天你来找哥，哥带你见识点不一样的。” 陈鸢尴尬的笑：“别啊，我们可都是老实人。”他不太信陈宽说的，听着也有点yingluan：“再说和男生有什么意思啊，看着都恶心死了，像biantai，对吧，穆北？” 穆北有点烦，随意地嗯了一声。 陈鸢在电视柜上面的玻璃上看见了一个倒影，先是吓一跳，心里暗自骂这个陈宽看小电影的时候又忘了关门，再一看就又觉得庆幸，幸好是熟人：“云音澜，你走路没声的啊，吓我一跳！” 穆北扭过脸，还真是云音澜。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神情也不太好，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黑眼圈，只是眼神依旧很明亮。穆北：“你是来找我回家的吗？”云音澜点头。陈宽看着云音澜，他在大城市上学，自以为见多识广，回来的时候也经常和陈宽吹嘘，觉得这小城市的人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傻气。可他没见过云音澜这样的人。 这样的艳丽，却又丝毫不女气。像是凛冬时开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朵花，离这尘世太远，反而让人觉得不亲近。 陈宽忍不住开口挽留：“唉，这是你朋友吧，刚见面多玩一会呗。”云音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陈宽没觉得这眼神有什么不满或不屑，但就是觉得自己被漠视了，彷佛自己也就配这么被瞥一眼，多余的一句话都懒得和自己说。他有点讪讪的，看着穆北蹦蹦跳跳地跟在云音澜后面走了。 这个时节还有点冷。穆北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件外套，现在却松散地披着，并没有要穿上的意图。云音澜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帮穆北把外套穿好扣起来。穆北就这么盯着他，等云音澜把自己的外套帽子从衣服里拽出来的时候，他忽然说：“我喜欢你。”说出口的那一霎那，穆北想，原来没那么难嘛。他不太担心云音澜的回答。那天在江边，云音澜的肢体动作已经告诉了他答案。穆北就有点害羞，甚至开始担心如果云音澜此刻吻了上来自己该怎么样才能显得不那么迫不及待。 可是云音澜没有回复。 穆北：“南南？”他舔舔嘴唇，在这一片静默中逐渐焦躁：“你不会是不喜欢我吧？” “不可能的。”穆北翘着嘴角，一副“你别想骗我”的得意表情：“你要是不喜欢我，那天我亲你你怎么没躲开啊？” 云音澜还在想陈宽说的那句话“又不是玩真的，亲一把摸一把又怎么了”，是句混蛋话，可也是实话。他问穆北：“北北，你觉得，喜欢是什么？” 穆北：“就是两个人想在一起呗。”穆北觉得这问题简直有点幼稚，可他又很享受云音澜这像刚恋爱的女生质问男朋友一样的语气，就很得瑟地回答：“就跟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一样。” “然后呢？” “然后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一起结婚呗。哦，咱俩可能结不了婚，不过也没事，现在不是很流行什么单身主义嘛，咱俩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以后老了，就养只猫，我一直都可想养猫了，但我妈就不让我养。啊对了，还得跟我爸妈说声，但是你放心，我爸妈看着你长大的，可疼你了，只要咱俩过的好，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见的。再说还有穆心呢，有穆心给咱们老穆家传宗接代，咱俩就过咱俩的，多好。” 云音澜听着穆北在那喜滋滋的盘算，心里却一片冰凉。 他意识到刘春玉说的是对的。穆北大概根本就没有想的太深远，这是穆家和他自己从小娇惯的，云音澜一直以来觉得没什么不好，可现在看来，这其实是有很大的弊端。穆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选择，会不会再未来的某一天去后悔这个选择，云音澜没有把握了。 他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等两个人的关系冷却下来，在穆北真正的走出象牙塔之后再让穆北自己来做决定，他说——“我们两个先分开，都好好想想之后再说吧。” 真虚伪啊。云音澜想。明明是那么希望他能够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都陪着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替他开口许下永远不分离的诺言，却还要把他推开，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为了喜欢的人而做出的牺牲？所以披上一层以爱之名的皮，勉强着自己，把它叫做成全？ 只要穆北再坚持一下，云音澜心里想着，只要穆北再坚定一点，那么自己就不会再去理会这些为了未来而做的重重考虑和假设，他会让自己沉浸在这个好像不用担心所有事的梦里，放肆一次，体会一次他从来没有过的轻松的人生。 穆北张了张口。云音澜盯着他。 “是因为邱耐冬？” 云音澜松下了肩膀。 穆北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云音澜，自然没有错过他刹那的表情变化，穆北一下子就不好了：“我说中了？你居然真的喜欢邱耐冬？” 他原地转了个圈，觉得自己简直噩梦成真：“我就知道！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我的，结果为了邱耐冬，你直接把我赶走！”穆北重重地喘了口气，他本质就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直脑筋，一旦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是真的，就能从各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佐证来：“果然是！那个邱耐冬一开始找你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从来都不主动搭理人的，结果那次在滑冰场你还教她滑冰，你还扶她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走的时候，你还想和她坐一辆车！你那时候就喜欢她了，对吧？” 云音澜哪还记得这些事情，穆北气急了把几件事情揉在一起，说的没头没脑的，让云音澜一时间想反驳也没论脚。 穆北还在红着眼睛控诉，最后都直接说到某天某时云音澜没搭理自己，一定是在想着她了云云。这就是纯粹的无理取闹了。穆北自己也知道，可他就是觉得委屈。他心里憋了一团火，必须要找个口子发泄出来，告诉云音澜自己有多难过，他讨厌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干着急，另一个人却波澜不惊的状态。可他没办法，他的脑袋只有那么大，装的了穆爸穆妈和穆心，再装一个云音澜，剩下的就是简单的十几年的时光给予的阅历，比如那些街头的小巷，学校的小店和屋后的树，再比如写不完的作业和永远等不到结局的漫画书。他没有那个空隙和脑袋去揣测云音澜的想法，或者说，他自以为是的觉得云音澜就和自己想的一样，停留在滴滴答答的时光里，该是那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不会欺骗自己不会掩饰的云音澜。 但云音澜早就不是了。 云音澜：“不要胡闹了。我们之间的事，从来都和别人无关。”他摁住了穆北因为焦躁而不停摇晃的肩，强迫他把视线聚焦过来：“你为什么不能从自己的身上来找找问题呢？” 穆北呆呆的看着他。 云音澜：“北北，我可以等你长大，哪怕这时间很长很长。可我不希望你永远冲动的去做事，永远以自己的角度去看问题。我不希望你伤害别人，更不希望别人伤害你。”我希望你能坚定地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边，无惧一切流言和蜚语，不怕任何的艰难和困扰，信任我，爱着我，不会放弃我。 因为我会这样的去对待你。而这些，我希望你能够自己去想明白，而不是我强硬地灌输给你，我不愿意给你任何一个将来会反悔的借口。我想要你一步一步地走到我身边，如同当年一样，我的披荆斩棘，骑着月光而来的小骑士。 第二十三章 穆北蔫蔫地趴着。穆心过来爬在他背上，问云音澜怎么不来找自己玩。穆北：“我哪知道。” 刘春玉在隔壁间听了，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头发：“北北，我要出去办个事，你带着弟弟在家看家。”穆北大声应了。刘春玉出去了，穆北就把穆心从自己背上拎下来，打开电视剧调了个少儿频道让他自个看去了。他有点烦躁，觉得有满腔的心事不能说，快要憋死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穆北趴在窗户上往外瞧，嘿，居然是邱耐冬。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和牛仔裤，又高挑又优雅。即使穆北不喜欢她，但也不得不承认，从一个男生的角度来看，邱耐冬无疑是很优秀的。 云音澜还骗自己说没动心。穆北气呼呼地，当他瞎吗？ 邱耐冬：“穆北，云音澜不在家吗？” 这不明显的事嘛。可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哪怕是情敌，穆北也做不出来当众甩脸子的事情：“不在。他去九街的好食客打工了。”其实穆北本来是要和他一起去的，但从昨天的谈话之后，穆北就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下意识地不太想和云音澜腻在一起，所以就干脆呆在家里了。可说出来穆北又有点后悔：干吗说的这么详细，万一她趁虚而入要去找云音澜呢？ 邱耐冬犹豫了一下：“有个东西，麻烦你交给他。我下午还要去上补习班，可能来不及去九街找他了。”穆北接过来，一个信封。他捏了捏，很薄，像是空的一样。 “请一定要递到他手上。”邱耐冬顿了一下：“这对他很重要很重要。” 穆北好奇了，什么东西是对云音澜很重要的？自己完全没有头绪：“里面装的什么啊？” 邱耐冬摇了摇头：“我得走了。”她转过身，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我听云音澜说，你们俩都要去北京上学？巧了，我报的也是那儿的学校。有机会的话，再一起见面吧。”穆北愣了一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揣着信封回了卧室。穆心看见自己哥哥苦大仇深地坐在床头，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趴在他膝盖上。 穆北捏着他的小肉手，问他：“有人给你云哥哥送了封信，说对他很重要，我现在特别好奇，想知道里面写的什么，穆心，你说我要是拆了他的信是不是不好？”穆心有听没有懂，欢快地说：“不好！” 穆北苦着脸：“可不拆，我睡也睡不好，做梦都得想着这件事。”他用手指比出几厘米的距离：“我就偷偷看那么一点，行不行？”穆心：“行！”穆北算是得到了心理安慰，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撕开了。里面只有一张纸，中间写着一个地址。 “。。。。。。长平区鑫源大街黄竹巷23栋北。。。。。。” 穆北反复念了两遍，百思不得其解。他哗哗地抖着这薄薄的一张，问穆心：“这什么意思啊？”穆心专心致志地舔着手里一直抓着的奶冻，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给云音澜一个没头没脑的地址？为什么要说这个地址对云音澜很重要呢？穆北一个激灵，他想到了昨天播的电视剧里，女配就是给了男主一张字条，男主傻乎乎地赴约了，然后就在这个地址里见到了风情万种准备充分的女配。再然后，女主就顺理成章的误会了男主，两个人就拉锯战一样开启了我爱你我不信的老套故事。 穆北倒是不觉得邱耐冬是恶毒女配。他也不是男主角，他甚至不能明白云音澜在想什么，明明是竹马竹马，一起长大，可好像只有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己被留在了时光的玻璃球里，一成不变的，看着云音澜慢慢地走出去，他讨厌这样。 穆北把信封揉吧揉吧往抽屉里一塞：“走吧，去找你云哥哥去。”穆心嘴巴上糊的都是奶，傻傻地抬头看他。 云音澜看着眼前的人，对方很诚恳地回望他，闪着光的小眼睛里写满了真诚：“真的，考虑一下吧，我们公司曾经捧红过顾于微的，顾于微，你认得吧？”和云音澜一起在这家快餐店里打工的小原挤上来：“认得啊，刚拿了影帝，我可喜欢他的戏了。” 那个自称是什么影视公司的经纪人点头：“对。我觉得你特别有潜质，我想签你。你这个外型和气质在现在的娱乐圈里是很难得的。我希望你能够充分发挥你的优势，不要浪费了老天给你的财富。”小原羡慕地长叹一声。 云音澜：“我不打算进娱乐圈。”他转身要走，那个经纪人却不死心地追在他后面：“不是一定要你进啦，你可以先来我们公司感受一下，学习一下嘛。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氛围，我们可以针对你来制定一套专门的适合你的方案的。年轻人要把握机会啊，不要这么快就回绝，再想一想嘛。” 云音澜已经接收到店老板愤怒的凝视了，只好转过头：“我真的没那个想法。您要是想吃饭就请坐下来，如果不想吃饭还请别挡了后面客人的路。”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喜欢镜头，也不喜欢生活在别人的关注里。我想要的是什么很清楚，不用考虑了。” 等那个经纪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小原凑上来问：“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拒绝，你将来想干啥啊？” 后厨的门旁边有人叫：“云音澜，电话！”云音澜应了一声，把手里的最后一份炒饭放下：“当个画家吧。”就像当年穆北说的：我当个摄影师，你来做画家。我拍下你画的每一幅画，你画下我照的每一张照片。虽然只是穆北一时好玩说的话，可在那时的云音澜听来，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话。 我和你做着彼此最爱的事情，相陪到老。 穆北到店里的时候，人不多。这家店人气一般但店面挺大，左右打通了，中间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窗隔开，侧面一条走廊通往后门，转个弯就是拐角。人没坐满，穆北就抱着穆心坐在里面，他想找云音澜，可先一步在人群里看见了梅青阳。 对方显然眼神极好，在看见穆北的那一刻就一亮，神情变化是如此明显以至于穆北想装作没看见都来不及了。 梅青阳：“你也来这家店吃饭？”穆北嗯了一声。他从云音澜那次帮自己跳水之后就不再想见到这个人了。尽管他对自己很好，但这个人的背景显然不简单，穆北喜欢冒险刺激，可他很喜欢让自己身边的人都安安全全的生活，这个人他惹不起。梅青阳：“上次之后我一直想找你，想对你说声对不起。不过我猜你应该不太想见我吧。”穆北没有否认。梅青阳微微沉默了一瞬：“这是你弟弟吧，长的可真可爱。” 穆北：“其实你不用介意的。你没有叫我去，是我自己撞上了这件事，所以也没你什么责任。我就是觉得很讨厌，连累了我在意的人。反正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你们说的那些事我都不懂，也不想参与，以后，咱就当不认识吧。” 梅青阳的手一瞬间握紧了。不过穆北并没有看见。他的视线越过了眼前的人去寻找云音澜，当然也就没看见梅青阳沉下来的脸色。可是梅青阳很快就收拾好了表情：“找你那位朋友吗？我刚刚看见他在后厨旁的那扇门那儿接电话。”他说：“你这么抱着你弟弟挺累的吧，可以把他放在椅子上，这边有摄像头，前面也没什么东西挡着，你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不用担心的。”穆北想想也是，等梅青阳走后，穆北把穆心放在椅子上，叮嘱他不要乱走，又给他点了一杯饮料喝就去找云音澜了。尽管就几步的距离，穆北还是不太放心，每走一步就侧着头去看，穆心果然好端端地坐在原地，看起来乖乖的。 后厨那边有点吵，云音澜听了好几遍才知道打电话过来的是邱耐冬。她第一句话就是：“云音澜，那个老人家他去世了。” 云音澜有点茫然，好像是意料之中，又好像意料之外。但是他并不太伤心。虽然是他名义上的亲人，可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过就是医院里那短短的一晚上，甚至自己都没有叫过他一声，要让云音澜伤心，那实在是很为难他了。 云音澜：“。。。。。。什么时候？” 邱耐冬：“今天早上。我刚巧在医院里，早上还去看了看他。本来好好的，可是突然就。。。。。。” 云音澜：“。。。。。。谢谢你。” 邱耐冬：“对了，他临走之前还问了你，我本来想叫你的，可是你也没有手机，我来不及通知你。他还说了一句话，说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看他的，还留了一张字条，说你要找的人现在就在那里。”云音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云音澜记得自己那晚就说过几句话，他怎么会猜到自己是谁，又是为了谁而来的呢？对了，云音澜想起来了，在老人半夜因为疼痛而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曾经帮他调整过一次睡姿。那时候自己说了什么？ “她应该也曾经这么帮过你吧。毕竟是你唯一的女儿。” 第二十四章 云音澜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的嗓子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干渴。 这是折磨了他十几年的心结，是他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求而不得的果。终于到了这一天，他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以扒开层层该在他眼前的迷雾，去寻找那个因。他努力地遏制着，让自己有尊严一些，起码显得不要那么的急迫。 “谢谢你。这对我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邱耐冬听起来像是舒了一口气：“我上午去找过你，你不在家，我就交给了穆北。” “穆北？” “对。我和他说请他一定要把这个递到你手上。” 穆北看见了云音澜。他好像刚打完电话，神情有点茫然，又有点雀跃。这对云音澜来说不太常见，穆北就有点小心眼了：自己不在他身边，结果他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云音澜！” 云音澜听见了穆北的声音，刚开始有点怀疑和不确定，在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之后，他很惊喜地大步走过来。 “我来找你。还带了穆。。。。。。” “邱耐冬上午给了你一件东西？”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了。云音澜意识到了自己的迫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穆北却没那么轻松。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气量不太大，而且一直和邱耐冬不太对付，但本质上来说，他觉得自己在云音澜心里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见证了云音澜的到来，也见证了云音澜亲人的离开。他陪云音澜渡过了过去的十年里每一个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情，大大小小的，这些都无可替代。所以他也不能容忍有人在这份感情里插进来。他倔强地觉得这段关系从来没有过变化，而不好的，只有妄图打断这段关系的人。 比如邱耐冬。 “是。她给了我一个信封。” “在哪？” “我撕了。”穆北慢吞吞的说；“对不起，我不该撕了你的东西，你要什么东西，我双份赔你。” 云音澜有点不可置信，他眼珠不错地盯着穆北，重复了一遍：“撕了？”他说：“不可能。北北，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你不能开玩笑的。” 穆北心里冷笑一声，很重要的吗？也是，在邱耐冬出现之后，就变得重要了。他宁肯瞒着自己，在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依然选择和邱耐冬走在一起，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自己“重要”的壁垒，而穆北自己，俨然已经是个局外人了。 “我没开玩笑，”穆北说：“我直说了吧，我讨厌她，我更讨厌你们俩在一起。讨厌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还这样做。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如果喜欢我，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刺激我吗？我笨的很，不会玩你们这些聪明人的把戏，我有什么不好你直接和我说，别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 后面几句声音已经有点大了。好在店里的电视机声音开的很大，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云音澜拉着穆北，从左边走到了右边靠近后门的走廊里。因为是在拐角处，穆北还特意看了一眼穆心得位置，他还是乖乖地坐在那，专心致志地吃东西。 穆北是打定主意要说清楚了，尽管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的地方：“云音澜，你到底怎么想的？” 云音澜忽然冷笑了一下。 他五官艳丽，不笑的时候就会让人觉得不好亲近，所以时刻都是垂着眼眸，嘴巴微抿，有点和善的样子。现在处在暴怒之中，这些也都顾不得了，眼睛细细地眯起来，嘴角高高地挑起一侧，加上身高，给了穆北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你的脑子里只有这些了是吗？穆北。” 云音澜眼看着这十年来折磨他的答案就消失在眼前，心里的愤怒和失望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和你说的话你真的是从来都没有听进去。自大冲动，眼界短浅，从来不肯为别人考虑。我本来想着等你长大，等你慢慢地成熟，可现在我知道了，你做不到。因为你根本没觉得你是错的，根本不肯从自己的乌龟壳里走出来看一看！” 穆北被他骂的有点发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 云音澜：“对！你想知道邱耐冬给我的是什么吗？是我亲生妈妈的地址！是我和云实找了那么多年想找到的那个人的下落！” 穆北：“你妈妈？可是，可是那个女人不是抛弃你了吗？你为什么要去找她？”穆北也有点委屈了：“如果你想见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为什么心里一套嘴上一套呢？我又不聪明，为什么要我来猜你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你就可以毁了别人给我的东西了吗？” “我说了我做错了啊！”穆北急得跳脚，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并没有撕掉那张写着地址的纸：“对了，我现在回去找。。。。。。” “没必要了。”云音澜冷淡地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穆北，我们都长大了，每一天都在变化。你一直停在原地，不代表我也是。我们出生就不一样，你有爸爸妈妈疼爱，家庭美满，怎么可能了解我每一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总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过去，什么事情只要你坚持就都能克服。可惜不是的。像你说的，我恨那个女人，所以我就不会再去见她，没有人帮我，我就不去帮他们，不是的。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做不到像你那样。” 云音澜摊开手，他的五指纤长，指尖圆润，可是手掌却很粗糙：“你看，就像我们俩的手一样，我的已经全部都是伤疤了，这些伤你看的到，知道它的痛。可是你觉得，这些伤，过了这些时候就好了，但它们消失不了，永远地就停在那了。我和你相差的那么大，可我还是喜欢你，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你的那些缺点其实就是我向往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因为它代表你的人生，你的过去是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可是你不能永远这样，你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就骗我说要和我一起去经历这些，然后呢？在真实地面对这些之后，像那个女人一样的走掉？我不允许。穆北，我不允许。你口口声声地说喜欢我，可你连为了我稍微成熟一点都做不到，你真是残忍。” 穆北：“不是的，我了解你的。”他急得小脸通红：“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知道你喜欢看什么书，还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呆着，我都知道！” 云音澜：“然后呢？你知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在想什么吗？知道你在亲我的时候我想干什么吗？”他低下头，凑在穆北的耳边说了一个下流的字眼：“知道我想这样对你吗？” 穆北说不出话了。云音澜：“你瞧，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只是了解那个在人面前的云音澜。你知道的，战军知道，陈鸢知道，甚至邱耐冬也知道。那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的，其实不就是个表面的云音澜呢？” 穆北：“不是的。”他坚持着：“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 “哦？”云音澜说：“那你知道吗？当年你掉到公园里的水池里，是怎么掉下去的？”他看着穆北的瞳孔慢慢睁大，心在这一瞬间变得又酸又苦，觉得自己像个妇人之仁被逼上刑场的侩子手，凌迟一样地折磨着自己和对方：“我推你下去的。” 穆北第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推你下去的。因为我觉得很嫉妒。我讨厌你这样的空有热情没有眼色的人。可你有我梦想的一切，强壮的爸爸，温柔的妈妈。我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要把这些都给你？为什么我没有？” 穆北呆呆的：“所以你就把我推下去？” “对。” 像无数个普通的欺凌案件一样。小孩子是没有恶意的，可这掩藏的本性却要更加残忍，更加令人作呕的多。 穆北蹲了下来。他的胃在痉挛，疼的他很难受。 云音澜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这才是我的本性，你看清楚了吗？”他掠过穆北的那一刻，很想转身像以前一样，温柔地扶起他，给他倒杯水，或者再道歉，然后再回到从前那样和气美满的样子。可云音澜不想这样做了。他的人生已经布满了荆棘和残缺，他不想再多加一条虚伪。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云音澜想，穆北也许会就此离开，然后在自己温暖的象牙塔里住一辈子，这样也挺好。而自己，终究会背负着这份不圆满，越走越远，孑然一身。 穆北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蹲了多久。他脑子乱嗡嗡的，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直到有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吧？” 是梅青阳。 穆北没有动，他空荡荡的，连基本的生理反应也做不出来。 梅青阳忽然问：“你弟弟呢？怎么不在座位上了？” 第二十五章 穆北回头望过去。穆心果然已经不在位子上了。 这一幕成了往后的数十年里穆北都不敢回顾的过去。他无数次地从梦里惊醒，满身的冷汗，无数次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责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能看好穆心，为什么自己是如此的愚蠢和自私。他难过的无法入睡，心里面就像是破了一个硕大的口子，在漫漫长夜里空洞地注视着自己，从长夜到日暮，没有一时一刻地放松过。 穆北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询问所有自己见到的人：“有没有看见一个小男孩，这么高，短头发，眼睛很大的？”所有人都摇头说没看见，并且被穆北这疯魔的样子吓了一跳。直到饭店的老板也出来询问出了什么事之后，云音澜才知道穆心不见了。他当下变了脸色，第一时间就要去打电话报警，同时要穆北赶紧告诉穆明皋和刘春玉。 穆北的手一直在抖，几乎拿不住电话筒。云音澜要帮他，却被穆北拒绝了。 穆明皋和刘春玉很快就到了，有热心的客人提供给了他们一些线索，包括看见穆心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吃东西的最后时间。穆明皋还算镇定，和饭店老板一起记下来客人的联系方式，他问：“店里有监控吗？” 可是饭店并不大，在这个监控还不普及的年代，只有收银台前面有一台，视线固定而且模糊。穆明皋没有放弃，和老板一起调了监控在看。刘春玉已经站不住了，强撑着跟在自己丈夫后面。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店里还在的客人几乎都被穆明皋询问了一遍，他早就无计可施。 穆北在角落里，看着警察在做问询，因为是自己把穆心带出来的，那个年长的就问他：“你一个人把他放在那边的椅子上吃饭？” 穆北忽然抬起手，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一掌极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穆北的脸一下子就红肿了，嘴角也破了。没有人阻拦，这是穆北的错，毋庸置疑。那个警察看惯了这样的事情，不痛不痒地安慰了一句：“现在人已经丢了，自责也没用。我们会尽全力帮你们把孩子找出来的，所以现在请配合问话。” 云音澜看着穆北填完了信息，就迅速的走上去想安慰他。可穆北直愣愣的，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云音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光秃秃的一面墙，什么都没有。 “穆北？” 穆北没有应。云音澜从来没见过他的这种表情。穆北好像天生就该是被宠大的，眉眼生下来就是弯弯的带着笑意，永远一副活泼开朗没有烦恼的样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整个人生气全无。看着可怕。云音澜：“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也有错。我不该和你说一些事情，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混乱，也不会没有去照顾穆心。。。。。。” 这些话穆北都没有听见。他的脑袋像是有一万个小人在尖叫，在撕扯，让他的心和五官都碎成无数片。眼前的人和景，都光怪陆离的，浓墨重彩的像一幅幅要吃人的画，张着大口对他说：“为什么是穆心呢？为什么丢的不是你呢？” “你就是罪人！” 穆北蹲了下来，他剧烈地呕吐着，在他自己的视线里，好像是呕出了一朵朵鲜红的血，那是他见过的最后一抹彩色了。可是这只是他的想象，实际上他的情绪太过激烈，引发了胃痉挛，所以只是吐出了一点点的清水。穆明皋看见了他这样，只能赶紧和云音澜一起，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小诊所里。 穆北在诊所里被强制打了吊针，他一个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看着一滴滴流到自己身体里的药水，忽然发现自己看不见任何色彩了。天是灰的，地也是灰的。花草树木是灰的，电视碟片也是灰的。 一如现在，和未来。但这是自己该受的。穆北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偷偷拔了针头回了家。穆明皋和刘春玉都不在。往常看起来很小的家忽然空旷的可怕。 穆北做了穆心最爱吃的蛋羹，虽然有点黑糊糊的，但是他知道穆心不会介意。他把桌子擦了又擦，终于等到了穆明皋和刘春玉回来。 穆北迎上去问：“找到了吗？” 可是令人失望的，穆明皋摇了摇头。刘春玉哽咽一声，终于忍不住趴在丈夫的肩头哭了出来。自那天以后，云音澜就没怎么见过穆北。确切地说，穆明皋和刘春玉也很少见到他在家。他游走于各个街头，执着地拿着穆心小时候的照片询问每个路过的人，一天三次的去警察局，直到警局强硬地把他送了回去。 就像是一个陷在泥沼里紧紧抓着一根绳子的旅人。只要松开那一口气，整个人就要掉入深渊了。 刘春玉没有办法，只能找了云音澜：“你劝劝他吧。”刘春玉的眼睛红肿，状态也没有比穆北好多少：“我怕他这样下去，会把自己给折磨疯了的。” 最后云音澜在穆心丢了的那个饭店的后巷堵到了穆北。 当时他正在往墙上贴穆心的照片，一张一张的，裤子和鞋都踩在不知道腐烂了多久的垃圾里，臭不可闻。云音澜冲上去把他拎出来，穆北呆呆的任他摆布，直到听见说云音澜要把它送回家了，才拒绝地挣扎起来。穆北应该是很久没吃饭了，身上一摸到处都是咯人的骨头，他强烈地反抗，还试图张嘴去咬云音澜抓着他的胳膊。可是他没有力气，太疲惫了，非但没有咬伤云音澜还把自己的牙龈磕破了，一嘴的血。 云音澜只能用自己的上半身压住穆北。他顾不得穆北身上难闻的味道，紧紧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北北，北北。”一直这么喊了几十声，穆北才平静下来。云音澜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摸着他的脊背：“回去吧，你这样只是在做无用功。你是在惩罚自己，可同时也在折磨着叔叔阿姨。他们已经够伤心了，你还要让他们再分心去担心你吗？” 穆北在他怀里剧烈地喘气，有热的烫人的泪顺着他的脸滑倒云音澜的脖子里。那么烫，云音澜觉得自己都要被这泪烫伤了，烫软了。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像当年一样，时光错转，给了云音澜一种错觉。他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比谁都渴望穆北长大，可也比谁都渴望穆北不要受伤。他的人生哲学里面没有后悔两个字，可是第一次的，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强硬而间接地导致穆北被迫从自己的小天地里走了出来，去经历着和他一样的痛苦，云音澜发觉，这并不好。 这不该是这样的。 “我要回去。”穆北说，他流了满脸的眼泪，胡乱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爸妈还在等我。” 云音澜担心他的状态，跟着他站了起来。 穆北：“你别跟着我。”他转过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别跟着我了。” “云音澜，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没有带着穆心去找你有多好，穆心就不会丢了。我真的恨我自己，我怎么能丢了他呢，他是我的亲弟弟啊。我喜欢你，可我一点都不快乐，我变得不像自己，我每天都在猜测你喜欢谁，你想和谁在一块，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只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会嫉妒的发疯的人。” “所以老天爷也在惩罚我，我宁可是我自己丢了，自己死了，只要穆心平平安安的就好。可是没用啊，我现在每天一闭上眼睛就是穆心在叫我，你知道吗？他在叫我啊！可能那天有人抱走了他，就在我的背后，他可能哭的那么惨，那么害怕，但我都没有回头望他一眼，我怎么能这样呢？我真的该死啊。” “我不能喜欢你了，云音澜。我看见你，就想起那一天，就觉得穆心他在叫我。” “我不配幸福的，我是个罪人，我活该就一个人这么痛苦的活着。你不会理解的。” “咱俩别再见面了吧。我不想再看见了你了。” “我真的后悔遇见你。云音澜。” 穆北回了家，他在刘春玉的注视下平静地吃完了饭，然后说自己想洗一个澡。刘春玉答应了，她心疼穆心，也心疼穆北，两个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每个都是一样的疼爱。 刘春玉抱着给穆北准备的衣服在浴室外面等。穆明皋问她：“都洗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刘春玉：“他累了，让他多泡一会儿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两个人互相注视了片刻，忽而都变了脸色。穆明皋使劲敲了几下浴室的门：“北北，北北？穆北！”没有人应。刘春玉抖着手拉了拉穆明皋的衣服，穆明皋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 里面雾气缭绕，热气腾腾的水汽迎面就打了上来。跟在后面的刘春玉抢先一步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血。弯弯曲曲的，染红了小半个瓷面。然后就是倒在浴室一角的穆北，他赤着上半身，面色很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有一只手臂斜斜地搭在地上，手腕上是刺眼醒目的两道割痕。 第二十六章 刘春玉尖叫了一声，手里的衣服哗啦啦散了一地。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脸色惨白，看着比昏迷不醒的穆北还像个病人。穆明皋也吓的心跳都停了一瞬，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冲上去把穆北还在流血的手腕抓紧了：“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刘春玉腿发软，几乎爬不起来。穆明皋一心两用，正急的不得了的时候，穆北却慢悠悠地醒了。 “爸？妈？” 刘春玉哭着推了穆北一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这是要我和你爸爸的命啊。” 穆北恍惚了一秒：“不是的，我没有想。。。。。。”他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想自杀。但这样说也不确切，穆心丢了以后，他是觉得生不如死，可他也明白，现在穆明皋和刘春玉已经够伤心了，即便自己怎么想，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往他们两个人身上划一刀。 他只是太疼了。 心里太疼了，像是有头野兽在咬，反反复复的，没有一刻能停下来。穆北只是觉得，再不发泄出来，他就要被憋死了。所以，他就轻轻地在手腕上划了一下。也许是麻木了，这能让平时的穆北鬼哭狼嚎几个月的一道伤口，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在穆北的视线里，就像是看见了一条灰色的脓，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很恶心。 “我没想自杀。真的，我只是。。。。。。”穆北停顿了一下：“妈，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穆明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出事之后，他心里虽然难过，但是也强撑着，不表露出来，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如果倒下了，刘春玉和穆北也撑不住，这个家就彻底垮了。但只要自己还在，穆心就有希望能找回来，穆北也能振作起来。所以他压下胸口翻腾的怒气和哀伤，拍着穆北的肩说：“我和你妈没有怪你。你的确是做错了，没有照顾好弟弟。你伤心难过那都是应该的。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更要振作，好好地去弥补。我相信穆心会找回来的，也许是明天后天，也许是十年二十年后。我希望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家里总有人是在等他的。如果将来我和你妈不在了，还有你。你会等着他回来的，对吗？” 刘春玉已经哭的说不出话。她从小家境好，又在年纪很轻时就嫁给了穆明皋，然后顺顺当当的有了穆北穆心，这前半辈子丈夫体贴，生活顺遂，自己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温柔性子，可以说从来没经历过什么风浪。这几天的事情已经把她击垮，要说之前有七八分埋怨穆北的心思，现在也不敢有了：“你答应妈妈，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北北，你和穆心一样，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已经没有了穆心，如果再没有了你，我该怎么活啊？” 穆北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手和心都在痛，但这反而让他心里踏实了一点，彷佛就像穆明皋说的那样，生活有了点盼头。而自己，就在这一点点的光中，生出了再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假期接近尾声的时候，穆北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家里的气氛因为这一个喜讯而略微活泛了一点。穆北看着那薄薄的一页纸，想起自己在填最后志愿的那一刻，那时想的是什么呢？大概有云音澜。那时候一起商量着上同一所大学，互相陪伴，一起长大的愿望，就像是隔了好久远的事情了。 还有几个星期就要离开家去上学的时候，穆北去了一次山里。就是之前陈鸢带着他们一起，说是求姻缘很灵的那间。 穆北去的时候暑气正盛，可里面还是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游客。他站在正中间的大殿前，看着前面陆续上香的男女老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很虔诚。也许就是因为有凡人做不到的事，才只好求助于无所不能的佛吧。 穆北在这檀香缭绕中，有点儿明白了“众生皆苦”的含义。轮到他的时候，穆北跪下了，恭敬地磕了三个头。他双手合十，心里默念：“我从前是不信神不信佛的，总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没什么过不去的。可我错了，错在任性自大，冲动莽撞。佛祖，如果您真的有灵，能不能让我有个弥补的机会？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穆心无辜，他不该承受我的错误，所有的错都让我一个人来担吧。” 他上了香，最后在殿门口又拜了拜：“求您保佑穆心早日回来，保佑爸妈身体健康如意，保佑。。。。。。保佑云音澜事事顺利。若能成真，必来还愿。” 下山的时候穆北回头看了一眼，因为离得不远，居然还隐约看到了那颗姻缘树。远远的就是一片红，想必是挂满了游客的心愿吧。就是不知道那解签的和尚还在不在了。到家的时候，穆北发现有辆大车停在后门那，一个带着头麾穿着深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说，云家后面的那片地要拆了剪成养老院，所以之前居委会留下的那颗石榴树要砍下拖走了。 穆北看的时候，半边墙都已经被扒开了，那颗树被起了大半，歪歪斜斜的，看着有点可怜。“我能再进去看看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 中年男人有点犹豫：“就一颗树，有什么好看的。”穆北给他递了支烟。“唉，要看就抓紧啊，下午之前就得拖走了，不能耽误工夫。” 穆北谢过了他。进去一看，树叶落了满地，碎砖块很零散地堆着，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中年男人不放心地在外面喊：“你出来吧，太危险喽。”他看着穆北钻出来，好奇地问：“是不是以前经常来玩啊，这么舍不得？” 穆北点了点头，太阳太大，晒的他眼睛有点发酸，涨涨热热的：“嗯。” 就如同那颗不会回来的石榴树一样，慢慢地，很多东西都变了。云家二楼的房子也被租了出去，在有一天穆北不经意地发现隔壁居然住了陌生人的时候，他才知道，云音澜为了凑够大学的学费，准备要把这栋老房子卖掉了。再比如，拍高中毕业照的那天，他和云音澜都没有去。 这是穆北很多年以后才知道的。一个班级里那么多熟悉的面孔，每个人都或伤感或开心或不舍地挤成一团，唯独没有他们俩。 那时候的穆北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带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提前一天离开了家。他坐在车站的候车厅里，挤在一群风尘仆仆的人里面，好容易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正在发呆的时候，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 穆北低着头，觉得这双鞋款式特别的熟悉，和自己脚上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打的结的样式都分毫不差。 他抬起头，看见了云音澜。 几个月不见，云音澜好像更瘦了。他剃了很短的头发，显得眉毛和眼珠更黑了。身上也只背了一个包，左手还拎着一瓶水。穆北有点局促地站起来，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云音澜先问：“要去学校？”穆北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车票示意给他看。 云音澜一眼看见了终点站，意料之中的笑了笑。穆北也看清了他手里的。完全相反的地方。 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像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挺好。”云音澜说：“这学校挺好的，离家也不算远。以后你可以经常回来陪陪叔叔阿姨。”穆北：“对。”云音澜：“可能你也听说了我打算卖房的事情，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以后可能回来的机会也不多了，穆叔叔他们一直对我都很好，我走的匆忙，也没机会当面说声再见，很对不起他们。” 穆北：“啊，不会的。他们不会介意的。” 云音澜点了点头。他的车次在前，候车厅里已经响起了检票的提示声。云音澜就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穆北不由自主地往前跟了一步。他看着云音澜的背影，就像很多年前云音澜第一次到他家来一样。 从那么小，变成了那么高大的云音澜。占据了他人生的一半还要多的云音澜。 “南南！” 云音澜停住了。他在不断向前的人流中站定了，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过身来。就像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声呼唤一样。 穆北哽住了。他的眼眶发热，仅仅是要抑制住流泪的欲望就已经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他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云音澜看着他。每当他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就好像不管穆北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一样。 穆北张了张嘴：“你要好好的啊。” 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穆北看见云音澜点了点头，然后汇入了灰色的人群中。 旁边有个带着收音机的大爷晃荡过来，看见穆北吓了一跳：“呦呦，你这孩子哭什么呐，丢东西啦？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啊，你别哭啊，说出来大爷帮你找找啊。。。。。。” 丢了自己的弟弟，还有自己的爱情。 第二十七章 牟小走进食堂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稀稀疏疏地坐着，因为天冷，还都缩着脖子，像一个个拔了毛的秃鸡。她张望了一下，在最后边的小角落里看到了袁冉。袁冉也看见了她，缩着手招呼她过来。等牟小走进了，袁冉也看清了她手里的暖壶，很丧气地说：“就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穆北，你师妹来送爱心了。” 穆北从他右边转过身来。 他生的很白，虽然确实是常年呆在研究室里不见阳光的，但并不是很孱弱的白，反而透着点瓷光。眉眼都很秀气，嘴巴也薄，十分文秀。袁冉也曾自认为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在他们一众研究生中算得上相貌出众的，但穆北一来，自己就被比下去了。好在穆北个性低调，在导师面前也不爱出风头，所以两人相处还挺融洽。谁知毕业之后两人又分到了同一所研究所，住的还是一间寝室，算的是朝夕相处，关系也就逐渐亲厚了。 牟小羞涩一笑：“师兄你胃不好，我早上煮了养胃的粥，现在还热着，你趁热喝了吧。”穆北昨天因为课题熬到了凌晨才睡觉，现在还模糊着，听到她这么说才清醒点，鼻子里也嗅到了粥香，于是有点饥饿地咽了口口水。 袁冉酸溜溜的：“小师妹你这粥都煮了好几年了，怎么不想着你袁师兄啊？” 牟小：“袁师兄有美人心疼，我可不敢僭越。”袁冉的女朋友是他们科院出了名的“母老虎”，性格强硬，脾气一点就着，袁冉闻之色变，嘀咕了一句小姑娘家嘴皮子可真厉害就不说话了。穆北：“不用了。我和袁师兄已经吃过了早饭。” 牟小被他拒绝习惯了，起先觉得尴尬，后来发觉他对人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以为他本性如此，就不在意了。等牟小走了，袁冉叹服着说：“人家一漂亮姑娘，心灵手巧，业务又过硬，追求你好多年了，你就愣是不动心？穆北啊穆北，你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心是什么做的啊？”穆北没回答，刘春玉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十一回不回家。他正忙着回复，袁冉瞄见了：“还是不回去？” 穆北点点头。 袁冉：“强！你这过年也不回去，放假也不回去，说出去玩，又一直憋在实验室，说你对实验有兴趣吧，也没看出来。真是猜不透你。”穆北：“十一真有事。” 他们研究生时的导师拉了个赞助，因为和穆北现在做的研究所项目相关联，所以就给穆北他们科也争取到了几个名额，就在十一的时候，去隔壁市的度假山庄。要依穆北现在的心思，这些觥筹交错的未必不让人烦，何况他在学校里呆久了，思维固化，在社交上总显得束手束脚的。但这个导师当年帮过穆北不少忙，他特意打电话给穆北，要求自己的得意学生来助阵，穆北就不好拒绝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穆北看见了自己桌上摆的暖壶。碎底花，很轻巧的瓶子。他犹豫了一下，第二天特意绕了路去牟小的部门，把壶偷偷还给了她。 即便这不是穆北第一次表示拒绝，牟小还是觉得伤到了。她自认为自己条件不差，和穆北关系也不错，一路从学校到单位，都知根知底的。外加上穆北又从来没有对别的女生表示过亲近，所以就总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嘛。可这纱，不仅不透明，反而密封的严严实实的，裹得像个茧，时间越长就越厚实。牟小再怎么好脾气也有点受不了：“穆师兄你老实讲，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穆北一愣。 牟小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他，一副不得到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是。” 牟小意料之中地“哦”了一声，又不死心地问：“那你跟她表白了没？”穆北点头又摇头，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抢先一步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并且自始自终我都只喜欢他一个。也许我们俩不能在一起，但我心里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这话太过决绝。但牟小就此死了心，再也不成天地送汤送饭了。也许是受了打击，直到大家集合去度假山庄的时候她才再次出现，穆北看她神色还好，像是已经调节过来了，才轻舒一口气。他旁边的袁冉把这些看在眼里，长吁短叹地感慨“造孽哦。”穆北不理他。 他们一行人先是高铁，然后长途，中间还兼是步行了几公里，连几个年轻人都有点吃不消。穆北担心导师的身体，问他：“季老师，还好吧？”季若源：“我就比你大那么几十岁，还年轻着呢。”晚上在酒店休息的时候，穆北才直到季老这么兴奋的原因。说是这次的赞助商是个有名的富二代，手里下好几个庄园，中间一个正在做气候分析和空气过滤，有意把这几个都给季老的研究室，这要是成了，真是一个大项目，难怪季老这么不辞辛劳，带着自己的学生千里迢迢地过来了。 “既然是庄园做这个，为什么不直接过去，到这个度假山庄干什么？也是他家的地产？” 袁冉说：“那不是。是这个富二代包下来的，要给个什么画家办展览。”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听说这画家可厉害了，年纪轻轻就办了巡回展，才貌双全！我还听说，这富二代对人家有意，追求了好几年没结果，上赶着给人包场地办展，姿态低的不得了。” 穆北：“那拉我们过来干什么？他玩他的风花雪月，我们谈我们的生意。” 袁冉：“说你就不懂吧。追求人嘛，当然得讲点面子。我们季老一拉出去，也是业界响当当的大牛啊，到时候人姑娘一看，呦，这小子不仅有钱，还懂科研，低调又内涵！啪！这不就成了嘛。”穆北知道袁冉擅长夸张，十分的话只能信三分，所以只当他胡说。可等到第二天一行人到了山里的时候，穆北才知道袁冉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别墅的三层整个被包了下来，挂满了风格各异的风景画。一层留出来做了大厅，二层就是自助餐厅。穆北在二层碰见了好几个以前的学长学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点尴尬的微笑，穿着笔挺的西装在寒暄。袁冉算是其中最自如的那一个，头发梳得锃亮，正优雅地举着高脚杯和一个穿连衣长裙的女士碰杯。 穆北定睛一瞧，还是个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熟脸。看来这富二代为了抱得美人归，真是没少下血本。 季老从人群中挤出来，拉着穆北朝一众人中心走过去：“来来，曾影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穆北。我的学生。” 这个曾影，就是袁冉说的那个富二代了。 但他并不像穆北想的那样浮夸的样子，反而很沉稳，虽然貌不惊人，但是嘴角含笑，身材高大，看上去很有气度。曾影伸出手来和穆北相握，很含蓄地夸赞：“季老门下，果然是人中龙凤/”穆北听季老和曾影寒暄了一阵子，就听到二层楼梯旁的时钟咚咚的响声。 十二点了。 按说该是上楼参展的时候了，曾影却并不着急，他越过众人朝二层的入口处望去，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他是这场聚会的主角，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现在见曾影这样的表情，所以不由自主地都朝门口望了过去。 穆北也不例外。 他听见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很沉着。一步一步的，胸有成竹。 然后就是乌黑的头顶，再然后是墨羽般的眉和眼。只看见了这上半张脸，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惊叹了一声。眉目含情，若山若水。 穆北在看见那人的一霎那脸色变的煞白。不知道什么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候摸过来的袁冉全未察觉，还在小声说：“我的个乖，长的可真好看。这不会就是那画家吧？是个男的啊？啊，还真是他，你看曾影那样子，这谄媚的跟中了蛊似的。不过要是这人，我觉得曾影喜欢他也没什么出奇的，跟天仙似的，看着都赏心悦目。再说了现在这社会，他们这些有钱人玩的就是个刺激，是男是女有什么重要的，反正又不娶过门，是吧？” 他一扭头，看见穆北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和唇：“你怎么了这是？” 云音澜。 穆北在心里一遍遍地念这个名字。 云音澜。 那个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都萦绕在他心头，让他痛苦，又让他难以忘怀的那个人。 云音澜。 这大概是天意吗？兜兜转转的数十年，居然又再次碰见了。 云音澜抬起头，两个人隔着数人，忽然就对视了。 其实穆北想过很多次，以后再碰见云音澜的时候会是什么样。他设想过，可是云家卖掉了，云音澜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穆北在外求学的这么多年，每次回家的时候都只能看见他送来的礼物，后来渐渐地，礼物也少了，穆北回家的次数也少了。 也是啊，这世界这么大，中国又这么大，两个人天南海北的，如果不是刻意，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呢。 可穆北还是忍不住想。他想，见到云音澜的时候自己该是怎样的，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甚至该穿什么等等等等。但都不是今天这样，两个人就这么淡淡地望着，只是会心一笑，就各自错过了视线，一如错过的那些年的时光。 第二十八章 画展开始了。袁冉问他要不要上去。穆北看着众星拱月一样被围在中间的曾影和云音澜，摇了摇头：“你去吧。” 窗外的竹叶梭梭作响，穆北站在透明玻璃前看着，心绪不定。就好像隐隐约约地觉得，从这一次的重逢开始，有什么事情变了。也许是脸色太过不好看，一路上都没有和他说过话的牟小也跟了过来：“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 牟小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你带药了吗？是不是在车里，我去帮你拿？”她还记得穆北上次把自己反锁在研究室里的样子，整个人萎靡到不行，把当时的教授都吓了一跳。牟小查了他曾经吃过的药，在网上搜了一下，抗抑郁的。牟小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在她看来，穆北聪明能干，长的得好脾气好，天生的好人缘，听说家境也不错，这样的人，为什么总是平平淡淡的，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开心一样呢？ “你是。。。。。。穆北？” 穆北和牟小一同转过身去。说话的是一个拎着很精致的皮包的女人，画着很淡雅的妆——牟小记得是现在最流行的裸妆——但是五官极其的美丽，一头烫成卷的长发轻松地挽着，又妩媚又清纯。 穆北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邱耐冬？” 邱耐冬惊喜地“啊”了一声：“我从楼上就看见你了，看背影像，下来一看，果然没认错。”穆北：“好久不见。”他不太热络，牟小并不意外，反倒是邱耐冬觉得他性格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活泼好动，有点意外：“音澜，你的好朋友在这里，你不来打声招呼？” 离穆北近的牟小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穆北的僵硬。 等云音澜走过来的时候，穆北就觉得耳朵发鸣，手脚冰凉，像是他第一次把自己锁在柜子里那样，又沮丧又暴躁。和他所设想的和云音澜的见面完全不一样，没出息极了。 云音澜说：“你也来了？”牟小吃惊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张望，似乎是没想明白自己这个足不出户的师兄是怎么和这个新秀画家攀上关系的。穆北：“有个项目，跟着老师一起来的。就是没想到这个画展原来是你的，真好。” 真好，现在的你已经实现了当年的愿望，长成了你希望的模样，真好。 云音澜：“也不算是我自己办的，还是曾先生帮忙。”说曹操曹操到，那个高大的曾影隔着老远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哪里哪里，是我看你的画特别好，非常有意境，心里向往啊。再说也是音澜你肯赏脸，想要帮你承办的人何止我一个，我还是捡了个便宜的。” 这姿态可就太低了。曾影好歹是他们圈子里有名的富二代，这样的和云音澜一个没有背景的小画家说话，要说他全无企图，连最不经事的牟小都不相信。但大佬交锋，她一个小姑娘只好看热闹，拉了拉穆北的衣角示意撤退。但穆北纹丝不动，他的目光和曾影一样停留在云音澜的脸上，像是要看看他怎么答复。 云音澜：“曾先生太客气了。曾先生如果爱画，我倒有几位老师可以介绍，只是他们深居简出，不太爱这样热闹的环境。何况这次的展览的发起人是邱小姐，她是我同乡好友，也是承她的意，勉强把几幅拙作拿出来献丑。其实作画不在环境而是意境，欣赏画也是一样。你看这好山好水的，我们这么一闹，反而不美了。”这一番话把曾影的心意给摘了个干干净净，还话里话外地讥讽他不懂欣赏，徒有其表。要不是曾影对他钦慕已久，觉得云音澜是艺术家风范不太会说话，说不定早就翻脸了。 但曾影在众人面前被这么打脸，还是有点讪讪的，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只剩下邱耐冬捂着嘴笑：“你这嘴巴倒是挺毒，半点面子也不给。”云音澜冷笑一声。 穆北看着他们一来一回，有点发愣。他记忆中的云音澜是沉默内向的，不爱出风头，更加不爱和人冲突，但是看他和曾影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话，语气圆滑，显然是应付惯了这样的场景，游刃有余地像一个“社会人”了。 邱耐冬：“怎么发呆？穆北，你还没介绍你身边的这位女伴儿呢。” 牟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她感觉倒云音澜的目光随着邱耐冬的话移到了自己的脸上。不说性格，但就云音澜的脸来说，是十分有攻击性的，明艳的很张扬，并不是穆北那种很亲近宜人的好看。牟小觉得，就像墙上的画，云音澜是浓墨重彩的油画，穆北就是江南水乡的美景。 穆北介绍了牟小，说是自己的师妹，这次是一起来跟这个项目的。 邱耐冬：“女朋友？”牟小慌乱地摇头，她正想解释说不是，就听到穆北说：“看缘分。”这话说的模棱两可，邱耐冬了然地哦了一声。 穆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就好像是给自己一个心里暗示，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即再见云音澜之后蠢蠢欲动的心。可这心思是错的，他知道，云音澜也知道。他们中间隔着重重的年岁，还有当年不忍回首的记忆，早就回不去了。 傍晚回去的时候，穆北给牟小道歉，说自己白天说的缘分只是个借口，希望牟小不要放在心上。牟小当然不至于当真，她看着穆北晦涩难明的脸色：“我明白。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她啊？”那个她，牟小说的自然是邱耐冬，可穆北想的确是云音澜。 晚上山里的风景真的很好，站在上面往下看，点点灯火，微凉的风吹过来，带着竹子的清香。 牟小伸了个懒腰，觉得在这样的夜色面前，彷佛什么烦恼都不值一提了。然后她听见穆北回答说：“是，我喜欢他。” 第二天研究所的人就收拾了准备回去。曾影好歹没有色迷心窍，虽然和云音澜闹的不太愉快，但对他们还挺尊敬，很爽快地签了约，季老高兴地一夜没睡，夸了他整整一宿，说是可造之才，还竭力邀请曾影过来做客。 他们研究所地处偏僻，鸟不拉屎连个信号都没有的地方，曾影能去才有鬼了。 一行人坐上高铁的时候，牟小还伸着脖子往外看，穆北问她：“你找人？”牟小摇摇头：“师兄，你就这么离开了，完全都没有舍不得啊？” 舍不得啊。可这世上舍不得东西多了，爱情啊金钱啊时间啊，凡是美好的东西都是让人留恋的。但是人长大之后总是要明白，舍不得的东西太多，所以才要放下。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懂得自制与割舍。 这世上不止有爱情，还有亲情，还有良心。 资金到位了，项目顺利开启，穆北他们科因为进展顺利，每个人在度过了一段在研究室加班加到心力交瘁的时光之后，荣获了休假一周的荣誉。袁冉立刻就订了车票，和女朋友双宿双飞去了。穆北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看书，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那头的说话声很熟悉，穆北却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是陈鸢。他在电话里先抱怨了一通穆北，说他不记着老同学，每次回来都急匆匆的，连面也见不着。同学会也不参加：“你这是要修仙哪？”穆北找不着什么借口。 说忙啊什么的太过虚假，若真的想见，还能找不着时间吗？ 可穆北还是拒绝了，陈鸢：“你再想想啊老同学，十年了啊，怎么着也得聚一聚。我等你消息啊。”挂了电话穆北发了一会呆。电话却又响了。穆北以为是陈鸢又打电话过来劝说，谁知低头一看，是家里的电话。 其实想想，这么些年，穆北回家的次数真的屈指可数。要说不内疚，是不可能的。家里现在只有他一个男丁，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多回去陪陪父母。可穆北不敢。他承认，当年那个发誓说要弥补自己错误的穆北还是个胆小鬼。他强撑着一个强大的外表去面对父母，但是内心的那个自己以经自卑和愧疚到无法见人了。 每次回去，他好像都能在噩梦中看见当年的自己，都能看见穆心从自己的眼底被人抱走，能听见穆心的哭声。一次一次的，彷佛凌迟。 穆北撑不下去的时候去看过心理医生，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告诉他，这是心魔。没有人折磨他，是穆北自己在折磨自己。这是一道高压线，穆北在这个边缘挣扎徘徊，不愿被救赎。 “妈。” 穆北想说，自己这次还是不回去了，他之前的从业资格证书正好也要考试了，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书。 “北北。”刘春玉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回来吧。“ 穆北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穆北的心怦怦直跳，窗外的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很温柔地吹进来，他听见刘春玉一字一句地说：“穆心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穆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他很混沌，好像灵魂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routi在这个灰色的世界里横冲直撞。经过了河流大川，经过了高楼小巷，然后回到了这个陪伴着自己渡过了数十年的地方。 他站在熟悉的门口，忽然近乡情怯了。穆北忍不住想，要是是假的怎么办，要是穆心没有回来或者里面的那个人不是穆心怎么办，或者，穆心会不会怨恨自己，会不会不想要自己这个哥哥了。他忽然很急躁，那股熟悉的压抑感让他喘不上气，心虚在瞬间就跌倒了谷底，迫不及待地就想逃。 从正门口走出来一个少年，身量很高，留着很长的发尾，看起来有点儿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手里拎着一袋垃圾，目光逡巡了一圈，似乎是在找垃圾桶的位置。穆北猝不及防地和少年对上了视线。两个人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愣了一下。 少年很犹豫地，从穆北风尘仆仆的大衣看到有点凌乱的头发，从相似的五官看到颤动的嘴唇，试探地叫了一声：“哥？” 穆北的提包“砰”地一声掉在地上，落在了他的脚边。 这是这么多年来穆家最温馨的一顿晚饭了。穆明皋和刘春玉穿插着坐在穆北和穆心的中间，他们俩老了，脸上都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可在这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又如十年前一样。穆北就有种错觉，好像这十年就像流沙一样，一下子就没有了，他们还是当年的四口人，只是猛地一下就长大了。可如果是这样该多好。 刘春玉小心翼翼地给穆心夹菜，不住地问他合不合胃口。她瞥见穆心绕开了自己特意端到他面前的菜，伸着手去够别处的，就很心酸，但是在这么一个团圆的日子，流泪又实在不吉利，只好趁着端菜的功夫躲去厨房抹了抹眼泪。 尽管在穆北回来之前就已经说过，但穆心还是简单地说了自己离家这十年的情况。他说自己被拐走的时候年龄太小，几乎不记得什么事了。只记得自己的养父母是南方一对儿下岗职工，虽然家境一般，但是对他很好。前几年这对夫妻因为种种原因离异了，穆心跟着养父一起生活，搬到了隔壁的市里。养父又重新找了个年轻美貌的妻子，还有了自己的小孩，这让穆心心里颇有点儿不是滋味，就提出了寻找自己的生父生母，他养父虽然不太愿意，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妻子和穆心，辗转找到了当时买下穆心时留下的一些东西——糊成一团的转账凭证和给他们当时做联系人的电话。穆心一个人去警局做了备案，恰巧穆明皋和刘春玉也从来没放弃过找他，丢失儿童的档案里，穆心赫然就在首页。 接下来的相认就顺理成章了。穆明皋和刘春玉被这天大的喜讯砸的措手不及，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并且隔了两天才想起来要通知穆北。起初刘春玉担心穆心会不会不愿意见穆北，所以犹豫着不要告诉他当年丢失的真相，可穆明皋却拒绝了。 “做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可推脱的。他要怪的话，就该让我们和穆北一起承担。”穆明皋说：“现在孩子回来了，我们一家四口已经团聚了，还有什么困难过不去的呢？” 出乎刘春玉意料的是，穆心答应的很爽快，他说自己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哥哥：“当然要见见啦。”刘春玉敏感地察觉到了穆心是真的没有丝毫的不满，这让她五味杂陈——穆心不怨恨当然好，可是这也就说明，穆心对这个家的感情有些淡薄，或者说，并不是那么的在乎。 可这些都是小事，在这菜香酒香里，像团飘渺的雾，吹一下就散了。穆明皋开了好几瓶酒，穆北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喝，直到脸都烧的通红，才在刘春玉的劝解下停下来：“以后高兴的时候多着呢，别喝坏了身体。” 穆北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和穆心碰了一下。他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恶狠狠地一口闷了。穆心：“哥真厉害！” 这晚上穆北醉了，后面不省人事地被扶去了自己的屋子。半夜的时候他忽然惊醒了，梦里的自己站在当年穆心丢失的那个饭店里，茫然无措，那胃沉到底的恶心感是如此真实，让穆北一瞬间就汗湿了后背。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穆心已经回来了。 穆心回来了！ 是活生生的穆心，不是无数个夜里的美梦，而是真的穆心回来了！ 穆北在这黑夜里张开嘴笑了。他看见了对面的窗户，一片漆黑。他记得当年的云音澜就是住在隔壁的，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手忙脚乱地给穆心换尿布，教他说话，给他冲奶粉。好多好多的一起。 穆北张着嘴，在这无人知晓的夜里哭了。撕心裂肺的，太痛了，可是他嚎不出来，只能这么无声地流着眼泪。穆北都不知道，人的眼泪原来是可以这么多的，一大滴一大滴地砸到床单上。他想，人的悲伤要是可以和眼泪一样流完了该多好啊。 穆心回来了，可这十年怎么办呢。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空荡荡的，只有一副躯壳了。 第二天一早穆北就起来了，他几乎是一夜没睡，肿着眼睛给家里人做了早饭，然后趁着天刚亮的时候搭车去了市外。十年后来还愿，这是穆北自己都很意外的。然而更意外的是，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在侧殿那里碰见了一身休闲装的云音澜。 有那么一会儿穆北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想，这个人长的可真像云音澜啊。然后那个人就转过头来，冲着他招了招手。 世界怎么能这么小呢，好像就这么几天之内，最想见的人见到了，最不敢见的人也见到了。 “你也来参加同学会吗？”云音澜问他。 穆北这才想起来之前陈鸢打电话说要十周年聚会的事情：“啊，不是。”他停顿了一下，说：“穆心，他，找到了。”穆北以为云音澜会很惊喜，会很吃惊，可是云音澜只是稍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一个很真心实意的笑容：“真的？那太好了。” 穆北有点奇怪：“你好像不太意外？”云音澜微微侧开视线：“我一直都相信穆心会回来的。”这话有点模糊，穆北还想再问，云音澜却打断了他：“我这次回来，正好想看看他。不过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在这边开了一件画室，就在十字街那儿，最近会把大部分的工作重心交接过来，所以可能要过段时间再去拜访叔叔阿姨。你如果有事找我，直接去那边就可以。”他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我很欢迎你来。” 这六个字留给了穆北遐想。 也让他觉得羞耻。他在良心和爱情之间犹豫不定，觉得让自己可以依靠的那堵墙摇摇欲坠，而自己，就快要迈入深渊了。但这深渊下，是毒水还是糖果，穆北并不清楚。 在穆心回家的第三天，穆北偷偷吃药时被刘春玉发现了。穆北虽然掩盖了过去，说自己只是有点感冒，但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心理和生理状况并不乐观。而最可怕的是，他无法控制，他又开始了不由自主地发呆和持续的低落，甚至会莫名地烦躁地摔了自己的杯子。 穆心回来了，但心魔并没有消失。它嘲笑着穆北的怯懦和不安，笑他是个缩在壳里的可怜乌龟。 穆北给医生打了个电话，他不太能准确地形容自己的感受，可是那个医生却给出了很精准的建议：“去谈个恋爱吧。爱情的力量远超乎你的想象，它可以战胜很多你不能战胜的东西。穆北。” 云音澜的画室在十字街上，最繁华的地段，可是装修的很简单。一楼是大厅和展览区，二楼是教学的地方。穆北来的时候，云音澜正在楼上和自己的助手谈话，屋里很热，他把衬衫卷到了胳膊肘的位置，有点儿汗湿的刘海随便的撩起来，整个人性感又英俊。 他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穆北，点了点头，示意穆北过来。 云音澜给他介绍这些摆设的出处，介绍这些画作的由来，甚至还寥寥说了几句自己求学时的情况。任别人看来，都像是颜值颇高的一对老友的愉悦的重逢。穆北很仔细地听云音澜说的话，他对关于画的知识一窍不通，只捡自己关心的，关于云音澜自己的细枝末节地记在心里。就好像，像凭借着这零散的片段拼凑出丢失的云音澜的这十年似的。 云音澜说了半天，一扭头，看见穆北魂犹在外的样子，“扑哧”一下笑了：“对不起，总是说这些事情，其实你很无聊吧？” 穆北觉得，好像时空倒错了。十年前的自己是那个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怕的穆北，身边的是内向不爱说话的云音澜。而现在的自己，是装满了顾虑瞻前顾后的穆北，面前的是自信阳光好像随时随刻都在发光的云音澜。 这到底是时光的礼物，还是惩罚呢？ 第三十章 云音澜自己的办公桌在最里面，穆北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外朝里看，很简约的布置，桌面上有点儿凌乱地放着文件，还有个相机。椅背上搭着一件外套。 穆北的视线在相机上盘旋了一圈，云音澜注意到了，问他：“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拍照。现在还喜欢吗？” 穆北“嗯”了一声。 喜欢。可是已经拍不了了。 云音澜在穆北的身边停下，漫不经心地说：“我的画室刚开，还有几张宣传照没有出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愿不愿意过来帮忙拍一下？” 他好歹也是小有名气，如果真的想做宣传，有的是方法找擅长做这个的朋友，为什么要问只是个普通的摄影爱好者的穆北呢，何况穆北自高中毕业之后，几乎就再没碰过相机了。 这其中的心思，穆北能明白，可是。 “我这三脚猫的本事，还是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穆北舔舔嘴唇，觉得喉头发苦：“捧个人场就差不多了。” 云音澜“哦”了一声。这一声不冷不淡的，穆北听不出来他是不是不高兴了。不过中间休息的时候，那个理着小平头的助手过来问云音澜和穆北要不要订餐，还是一起出去吃时，云音澜说：“你们定吧。我手边还有几件事没做完，事多人少，不辛苦不行。” 穆北在他背后咧嘴笑了一下。他觉得云音澜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强势了许多，也鲜活了许多。助理按照云音澜平常的喜好订了一家店，又问穆北的。穆北说：“和他一样吧，我不挑食。” 这要是放到十年前，这不挑食三个字说出来穆北自己都不信，所以云音澜就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穆北：“一个人在外面，习惯了，吃什么都一样的。”这话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云音澜就说：“点枫月阁那家的。”他唰唰地点了几道菜，穆北瞄了一眼，都是自己爱吃的。 吃完饭云音澜又带着穆北在楼下转了一圈，他的确忙，就一条街的路程，手机都响了好几次。穆北频频地看他的口袋，云音澜就把手机掏出来：“刚买的，好看吗？” 穆北：“挺好的，最新款吧？” 云音澜：“前几年用的还是按键，现在都是触屏了，特别方便。” 穆北：“哦。” 云音澜：“存号特别方便。” 穆北：“啊。” 云音澜：“。。。。。。我是在要你的电话，不明显吗？” 穆北憋着笑给了他。 这时云音澜的电话又响了，穆北一看，清清楚楚地写着“邱耐冬”。这个不含一丝暧昧气息的通讯里的名字让穆北觉得稍微有点安慰，可等到云音澜毫不犹豫地摁下接听时，情绪又跌倒了谷底。 这是穆北情绪不安时的特定表现了。穆北想走，可云音澜却摁住了他：“等我接完电话，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云音澜“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穆北，像是怕他跑了一样。穆北在目光下坐立难安。 他觉得心慌，药就在衣服口袋里，他用右手紧紧地握着，可还是不敢在云音澜的面前拿出来。 云音澜：“我一切都好。宋大哥呢，他没陪着你？” 电话里又说了什么。云音澜握着穆北的手腕，强迫他听自己说话：“下个月你俩的婚礼我可能去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了了，这边的事情太多，只能提前和你说声恭喜。” 穆北一下子顿住了。 云音澜：“对。礼物是一定要补上的。我能这么顺利的把手续办完，宋大哥确实是帮了不少忙。我答应你的那幅画一定按时寄到，你放心。” 穆北离的近，听到电话里好像叹了口气。他耳朵发鸣，因为没有吃药所以无法集中注意力，所以就没有听到邱耐冬说了什么，可云音澜回答说：“当然不后悔。我一直都希望能回来。我心里一直都有他，你是知道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穆北感觉到云音澜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字。 反反复复的，都是一个“你”。 这个字热的烫手，像是要从云音澜的指尖迸出来火花，然后透过穆北的手掌，一直烧到他的心里。穆北都没察觉到云音澜什么时候挂了电话，他只听见云音澜说：“北北，我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你呢？” 北北。 穆北经常在梦里听到云音澜这么叫自己，也曾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再听到了。他内心这样的残破不堪，已经不知道还敢不敢再去接受上天给他的这份礼物了。 “我知道你在犹豫。”云音澜说：“也知道你在害怕。这十年你一定过的很辛苦，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你惩罚自己，拒绝自己的理由。”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里。当初的错让我和你一起承担，好吗？” 穆北神色恍惚。他迷离地看见了斑驳的光影，不停地在眼球上跃动，这让他不得不打断了云音澜的话，蹲下来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云音澜拍着他的背：“你怎么了？” 穆北摇摇头。他想起当初医生就说过尽量让他保持情绪平稳，不要有较大的起伏或者受什么刺激。可碰见了云音澜之后，一切就都变得不可控制了。 所以穆北不敢。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能不能和云音澜在一起了，他长大了，有了更好的选择，现在也许是因为旧情，也许是因为内疚，所以想要和自己在一起，但如果他发现了自己的病情之后呢？天底下优秀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非他不可呢？ 穆北想，云音澜是不是错了，长大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而自己，已经停留在了十年前，禁锢在了自己的阴影里，走不出去了。 他脸色太过不好看，云音澜只好送穆北回家。穆明皋不在家，刘春玉见了云音澜很高兴，上来嘘寒问暖，穆心却远远地站着打量。 这些穆北都没有注意到。他奔回自己的房间，颤抖着从衣袋里掏出了药，甚至都来不及找水，就这么干咽了下去。 很疲惫，浑身的骨节都是酸的，然后又发冷。像是在泥泞里走了一天一夜，然后浑身的衣服都黏在身上的感觉。穆北撑着膝盖站起来，视线忽然扫到了桌上的一个包裹。 桌子的一半那么大，很薄，用很厚实的纸包着，右下角用黑色的签字笔潦草地写了一个“青”字。 楼下刘春玉还在挽留云音澜多坐一会儿，云音澜谢过她，然后问：“北北好像有点不舒服，他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大好？” “是啊，饭吃的也少，上次还偷偷瞧见他在吃感冒药。不过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可能是累的。我们老了，也不能在他身边陪着他，这孩子又倔，什么也不肯和我们说。唉，想想小时候他多活泼啊，拉着你到处玩，皮的不得了。。。。。。”她多说了几句，忽然意识到当初云音澜和穆北之间不一般的感情，就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穆心，这是你哥哥的好朋友，现在可厉害了，是个画家呢，你来陪他聊聊天，妈给你们切盘水果去。” 等刘春玉走了，穆心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云音澜的对面，两只长腿交叠着翘在了茶几上。云音澜瞥了一眼：“放下来。” 穆心心里嘀咕一句：“婆妈。”他吹了吹自己长的有点盖眼的刘海，问：“澜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咱俩认识啊？”他皱着眉，不明白明明是云音澜费劲千辛万苦地找到了自己，并且告诉自己穆爸和穆妈一直在找他，劝他回家和父母相认，现在却摆出一副陌生人的样子，这是为什么？ 云音澜：“因为没有必要。”他的本意就是找到穆心，解脱在心魔中挣扎的穆北，还有一直对他视如己出的穆爸穆妈，而不是为了邀功。 是谁做的，如何做的，那都不重要，目的达到了就好了。 穆心斜着眼想了一会儿：“我哥喜欢你吧？我在他房间看到一本书，里面夹的全都是你的照片。不过老实说，我觉得你现在比以前长的好看多了。” 云音澜看了他一眼。 穆心：“怎么？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澜哥，我又不是老古董，你放心我不会乱说啦。” 云音澜：“哦？” 穆心：“你怎么不和我妈说是你找到了我啊，这样我妈心一软，说不定就同意你跟我哥在一起了。” 云音澜：“这是两码事。” 他希望穆北能够心甘情愿地走到自己身边来，也希望刘春玉是真心的祝福他和穆北。如果以找回穆心作为条件，这样勉强刘春玉，云音澜做不出来。 他一个人从身无分文走到现在的地位，受过的苦吃过的亏远比想的还要多，这其中的挣扎和博弈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完的，可他自觉地自己还有底线。就是穆家，还有穆北。 非要说的话，这不是他生命中的两道光，而是他的全部。从童年到少年，是他这一生也无法割舍的所有亲情和爱情。但这些话云音澜觉得没必要和穆心说，十年的时间，穆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已经长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这云音澜也不意外，他看了一眼二楼，问：“阿姨说穆北前几天在吃感冒药？” 第三十一章 如果不是这个包裹，穆北可能已经忘了梅青阳这个人了。 在看到包裹里卡片的落款是梅青阳的一瞬间，穆北就觉得，不管他送的是什么，自己都得给他退回去。尽管时过境迁，梅青阳当初对自己的那点儿心思，说是玩笑也好，当真也好，也都该散了。没散的，也该由自己来灭了。 可包裹里的是一幅画，而且作者是云音澜。 穆北见过云音澜画室里的画，装裱和署名都很有特色，不是现在这副落款粗糙的样子。他推测，这很有可能是云音澜还没有什么名气的时候画的。而且穆北虽然不懂画，但也能看出来这副的线条粗糙，和云音澜后来写意舒展的画风很不一样。那么梅青阳把这个送来当礼物的意图就有点奇怪了。 总不能是他欣赏云音澜的才华，所以巴巴地买了他的画来收藏吧？ 包裹上也没写地址，穆北退也无处退，只好先把画收到了柜子里。 下楼的时候，云音澜已经走了。穆心一个人盘着腿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偏头看见穆北下来了，很随意地喊了一声：“哥。” 穆北还是不大敢一个人和穆心呆着，找了个借口去厨房帮刘春玉了。 刘春玉劝他：“你弟弟现在也回来了，我和你爸呢之前也和他养父见了一面，人家也同意让他在自己家长住。他毕竟回来不久，还是得和我们多沟通，你离家远，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样怎么行嘛。你看能不能和你们领导说说，申请调回来工作啊？实在不行，就在这里再找呢，你先前呆研究所里，也没什么人照顾，都饿瘦了一大圈了，回家妈给你天天做好吃的，给你补补。” 穆北对研究所的工作其实没什么眷念。只是同事大多都是学院派出身，人际关系简单，比较适合他罢了。刘春玉这么一说，穆北还真的考虑过。他的病情需要休养和稳定的作息，可眼看季末来临，科里的项目到了重启阶段，加班是常有的事，久了穆北就觉得头痛心烦，又不想依赖药物，所以回去工作的短短几天，穆北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袁冉路过看见他揉太阳穴，就说：“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的啊，尤其你这种身体素质差的，不然等老了有你后悔的时候。”隔天他递给穆北一本小册子：“我记得你年假还没休对吧，趁着这机会出去走走吧，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你看看这个，喀密雪山，海拔低风景美，价格还便宜，我跟你嫂子就打算去那儿度蜜月呢。你先去给哥哥探探路，别整天丧不拉几的拉着脸，影响我们工作心情。” 穆北也的确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好，干脆假条一写，行李一收，回家了。他不爱更新朋友圈也不喜欢用通讯工具，因此回来的这件事就只告诉了云音澜一个人。 要说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少女心作祟，希望自己能够在走出车站的那一瞬就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那个人吧。 可是穆北第一时间看到的居然是梅青阳。 他像吃了防腐剂，一瞬间让穆北觉得对方还是那个当年大哥哥的形象，在拥挤的人潮中特别扎眼。穆北想装作没看见，下一秒梅青阳就穿过人群大踏步地走了过来：“穆北！” 他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那样的亲切，一把把穆北抱进了怀里：“居然能在这儿碰见你。我知道你回来了，还特意去拜访了一次，结果正巧你不在。我还想着等下次再找你，这下就见到了。”穆北尴尬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任梅青阳上下左右地打量自己：“是，刚回来。你来车站接人？”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梅青阳说：“有你在还管什么其他人，你去哪儿，我送你。” 连这说话的方式都和以前一样。穆北心里想。 梅青阳看着穆北，觉得对方比以前成熟稳重了许多，只是举手投足还带着点儿书生气，反而觉得稚嫩可爱。忽然穆北的眼神一亮，这亮光就从眼底一下子弥漫在整张脸上，整个人就在这瞬间活了起来似的。 “云音澜，我在这里。” 梅青阳就忽然想起来多年前他们三个人一起被陈夏天他们那一伙人抓住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只要那个叫云音澜的一出现，穆北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或者说，他眼里本来就没有过别人吧。 云音澜戴着口罩，他腿长个高，老远就看见了穆北，穆北身边的那个人他自动忽略，很自然地接过了穆北的行李：“这么冷的天就穿个外套吗？”他皱眉：“车里有衣服，穿上。” 梅青阳：“好久不见。” 云音澜要走的脚步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身边有个人似的：“你是？” 梅青阳脸色丝毫不变：“梅青阳。”他说：“记不得也正常，毕竟你很多年都没回来了，大画家。你的画展我去过好几次，别人说是你，我还不信，真是没想到啊，当年的小伙子，说长大就长大了。”这明显对着晚辈的口气都把云音澜逗笑了：“那得多谢你捧场。可惜我不知道你来，不然。。。。。。” 他摇摇头，故意没说下去：“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穆北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之后回头一望，梅青阳还在原地站着。看见穆北回头了，就招招手示意了一下。 一路上云音澜都没怎么说话。穆北看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在方向盘上，心里就有点焦躁：“回家？”云音澜惊醒了一下：“嗯？好。” “那个梅青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阳。。。。。。”等红灯的空隙，云音澜说：“背景很复杂。我之前听过他的名头，很有城府的一个人。他似乎对你挺好？” 穆北：“就是以前认识的，算不是多好。” 他下意识地回避以前的事情，云音澜看出来了，就转移了话题：“我这车是新买的，手感很好，要不要改天开一下试试？” 穆北：“。。。。。。” 他看向窗外，灰蒙蒙的一片：“我没学车。” 云音澜有点诧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刻云音澜心里朦胧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可这灵光呼啸而过，很快就没了，因为穆北下一刻说：“我这次休假，想趁这机会出去散散心。” “去哪儿？” “没想好。” 这是穆北坐在车上时忽然起了的念头。 回来之前他想的是要抛下过去，好好地和云音澜谈一谈，关于未来，关于两个人。可真到了要谈的时候，穆北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懦弱，过去的一切都成了地雷，遍地都是他不想触及的回忆。那些陪着他渡过这么些年的美好的事情好像都已经被挤到了边边角角里，怎么谈都绕不过两个人，穆心和梅青阳。他全部的想念，都停在了年少的时候，可云音澜是不是呢？ 当年的云音澜说自己是“自顾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替别人考虑”，现在的自己好像也是一样。 穆北把头靠在车窗上，外面行人熙熙攘攘，光怪陆离，让他觉得透不过气。穆北的手伸进衣带里握紧了那个药瓶，重复说：“我想出去散心。” 第二天穆北就踏上了出发去喀密雪山的火车。袁冉所言不虚，路上穆北透过车窗看见了成群的牛羊和背后广阔无垠的草地，心情终于从低气压变得明朗，还在停车的间隙下车拍了几张照片传给了云音澜。 彼时云音澜正坐在自己画室的办公室里，他的桌面凌乱不堪，最上面的赫然是用牛皮袋装的穆北的病历。穆北并没有刻意去隐瞒自己抑郁症的事情，所以查起来一点也不难。然后自己没有察觉到，甚至穆爸穆妈都不知道，云音澜不敢想象，这十年，穆北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穆北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并且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还打算用自己的余生来偿还吗？ 他看着穆北传来的照片，一望无际的郁郁葱葱的草原。有一张穆北的半张脸也入境了，因为离镜头太近，云音澜都能看到他笑起来时嘴角特有的猫纹。他想起了穆北医生说的话：“他对自己有特别深的怀疑，不自信，在遇到让他觉得不安的事情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然后再进行自我批评和否定。他现在是陷入了一个怪圈里不愿意走出来，这和他之前经历过的心理创伤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外力介入的作用很有限，主要还是在于他自己能否有走出来和直面过去的勇气，这个可能需要时间和自己的空间，我相信他可以做到的。” 穆北在火车上一夜没有睡。隔壁的呼噜声说话声，还有吃泡面的声音，都像一根根钢丝球，钻磨着他的神经。但这些疲惫在他下了火车，呼吸到当地特有的冷冽的空气时，就消散了。从火车转大巴，再转公交，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驴车，等穆北到了山脚下订好的旅店时，天都黑了。 因为不是热门的旅游景点，所以店里人很少。老板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问穆北的名字和电话，穆北重复了好几遍，在耐心都要告罄的时候，店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对老板说了几句当地话，又转过身来对穆北说：“他普通话不好，你和我说吧。” 两个人在日照灯下打了一个照面。都愣住了。 “陈夏天？” 第三十二章 居然真的是陈夏天，尽管一别数十年，但对方除了变黑了粗糙了之外，五官几乎没什么变化。他身上还披了一件看不出什么质地的披肩，长靴长发，看起来可以完美地融入当地人中，所以穆北一眼能够认出来，自己都觉得诧异。 两个人当年没有什么恩怨，唯一大的交集就是梅青阳。但穆北对梅青阳的事情不关心，连带着对陈夏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兴趣。两个人匆忙地一点头，等穆北登记完了准备入住的时候，陈夏天已经在迎接下一个客人了。 看起来就像是要留在这里打工了一样。 穆北以为这就是他们的全部来往了。但事实上，当天半夜，穆北被门口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他睡眠浅，几乎是一听到动静就醒了，打开门一看，黑黢黢的走廊上站的就是刚见过不久的陈夏天。陈夏天看见穆北的那瞬间，高大的身体就软了下来。穆北下意识去接，摸的一手的温湿，鼻尖还闻到了铁锈味。 陈夏天低声说：“快进去。” 穆北把他拖到沙发上，转头要去开灯的时候又听到他说：“别开灯。也别出去，屋外可能有人。” 荒郊野岭的深夜，这句话比听了一个恐怖故事还可怕，穆北觉得自己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翻出了个不知道扔在床底多久的药箱，先挑了个外用止血的给陈夏天糊上。 他的伤在腰上，屋里太黑，穆北只能勉强地看到伤口很狭长的一道，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血肉模糊。 “你是惹上仇家了吗？” 陈夏天：“差不多。”他反问穆北：“过来旅游？” “嗯。” “那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个屁。这地方说是有雪山，但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我刚来的时候去爬过一次，都是垃圾，脏死了。啧，你轻点。” 穆北面无表情：“你不当黑社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了？”被人捅了一刀还这么有精神，估计死不了。陈夏天：“什么黑社会，少看点垃圾电视剧。”估计是穆北碰到他伤处了，陈夏天深吸了口气骂了句脏话：“就是讨生活而已。说起来，我们头儿还挺惦记你的，你去上大学那年，他还要我们问过你家的情况。” 穆北在黑夜中仰着头问：“你们头儿？” “青哥。梅青阳。你当初还帮过他的，忘了？” 半夜的时候陈夏天发了高烧，穆北怕他伤口发炎，要出去让老板送点药过来，还是被陈夏天坚决制止了：“我老实和你说吧，有人想要我的命，他们不知道我在这屋子里，也不能一间间搜，所以暂时还算安全。但现在只要你出去了，就暴露了，不只是我，你可能也没命。” “那我不能看着你流血而死啊？你就呆在屋里，我一个人出去，他们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 陈夏天：“认识的。”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要杀我的是龚冬。” 穆北一脸茫然：“谁？” “以前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那小子。你救青哥的时候，他还逼着你跳过河。” 穆北回忆起来了，是那个叫冬子的年轻人。时光荏苒，他已经忘记了那年轻人的长相，只隐约记得身手狠厉，眼神透着戾气。 穆北有点糊涂了：“他不是你小弟吗？怎么反过来要杀你？你们老大，我是说梅青阳，他都不管的？” 陈夏天看着洒在玻璃上的月光，很薄很亮的一层，像小时候最爱的糖饼。他想起以前没钱的时候，觉得糖饼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为了这个，他可以吃很多很多的苦，受很多很多的委屈。可走的远了之后回头一看，这糖饼早就不算什么了。何止是糖饼，山珍海味男女情爱也都没什么滋味。就像歌里唱的，欲壑难平。 等到现在，什么都没了，才发现原来最想的，不过还是那一点小时候最纯粹的甜。 “这中间很多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说人第一直觉多准，我当年就觉得和冬子合不来，后来还真是这样。我跟了青哥，他就还留在老廖身边。我不知道青哥是怎么谈的，反正这几年我们跟他们的人一直都相安无事，去年老廖瘫了，儿子在国外回不来，冬子就接手了所有的事。”陈夏天咳嗽了一声，接着说：“以冬子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在他身边虎视眈眈的，所以一直在各方面都和青哥过不去。他人大方，下手也狠，我们一直都吃了不少亏。但今年年初，他忽然收手了，我们一开始还纳闷，后来青哥告诉我，是因为他有个把柄被青哥找到了。” 穆北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子：“什么把柄？”他想了想，忽然问：“他这个把柄不会就在你身上吧，所以他才要追着你，甚至想杀了你？” 陈夏天：“小伙子挺聪明。” 穆北：“这也太危险了。梅青阳他。。。。。。”他想说梅青阳就让你带着这东西到处跑，自己一个人安坐楼台的太不够意思了，但转念一想梅青阳是人家老大，这么说不太合适，就改口：“他应该也在找你，那把柄是什么啊，你不如拿出来跟龚冬周旋，拖延点时间？” 陈夏天：“那小子现在是人精，哪那么好糊弄的，更何况东西根本不在我身上。” 穆北：“什么？” 陈夏天：“东西不在我身上。只有青哥知道在哪里，他指望着用这个东西翻盘，不可能轻易地交给我们的。”穆北觉得这话有点儿别扭，陈夏天接着说：“看在咱俩是老乡的份上，等你回家以后，能不能去南小巷28号看看我老婆，我出门的时候没跟她说去哪儿，这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怪对不起她的。” 这话太不吉利，穆北：“要说你自己说，腿走不了了也有电话。”他把手机放在陈夏天枕头旁边：“你呆着别动，我给你找药去。” 山脚下的夜很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穆北总觉得脚底板发凉，身后冷风飕飕。旅店老板睡了，空荡荡的柜台连盏照明的灯也没有，穆北踏出的每一步都吱吱嘎嘎，木地板特有的声音像怪兽，一个劲儿地往他脑子里钻。 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 穆北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有那么一刻，他脑袋发懵，几乎没有看清背后的人是谁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听陈夏天的话，后悔没有在屋里老老实实地呆着。 等穆北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夜空。他脑袋很痛，现在还有嗡嗡的声音。穆北撑着头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一片黑黢黢的坑里。不大，但很深，是目测都无法爬上去的高度。 穆北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衣裳整齐，明显没有被搜过的痕迹。看来打晕他的人——极有可能是龚冬——并没有要杀他的意图，所以并不怕他带着手机报警或者打电话求救。 可惜自己把手机留给了陈夏天。而且陈夏天现在很可能已经自身难保了。 穆北叹口气。夜里很冷，穆北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羽绒服，里面还套着睡衣，在这样的温度下，穆北怀疑自己很有可能被冻死。 他看着天，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仰视过夜晚的天空了。之前是没有心情，后来是没有时间。反正总是有各式各样的理由，他这样的自私，但这夜色却很温柔，不管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它，它都一直停在那里，永恒不变。 要是时光也能这样多好呢。 穆北想回到小时候。云家还没有被卖掉，外面的那颗石榴树也还在的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候。他想念和云音澜一起躺在石榴树下的日子。虽然也有很多很多的烦恼，可是却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每一天都像是礼物，不拆开永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记得自己也曾这样坐着，看着云音澜手脚笨拙地爬上树去摘石榴。可他太瘦了，只有技巧没有力量，那时候的穆北看不过去，喊了一声：“云音澜！”，云音澜就从斑驳的树枝间探出头来，满头大汗地看着自己，然后露出了一个很不好意思又很无奈的笑容。 在这样的夜里，穆北发现自己的记忆出奇的好。他甚至能够回想起那时候云音澜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云音澜。” 穆北轻轻地喊了一声。这声音在坑里来来回回地撞了几下：“云音澜，云音澜，云音澜。” “云音澜。” 穆北又喊了一声。大概是因为太空旷，穆北都觉得这声音能传到外面的大地，甚至传的更远更远。 他出神地想，要是能传到家乡多好。 然后坑的边缘就探出了一个脑袋。 尽管隔的有点远，尽管戴着厚厚的帽子，穆北也认出来了，是云音澜。 穆北露出了一个苦笑。难道是自己被冻到已经开始有幻觉了吗？那个幻觉中的云音澜缩回了脑袋，然后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以一个毅然决然的姿态跳了下来。 就像穆北想象中的一样完美。所以穆北伸出胳膊，赴死一样决绝地拥抱住了他。 很重。触手所及的都是温热的，沉甸甸的。穆北的心瞬间狂跳，他听到云音澜喊：“北北，我找到你了。” 就像小时候他们玩的无数个你躲我藏的游戏的结局，云音澜永远都会找到自己，然后说：“北北，我找到你了。” 第三十三章 云音澜裹着一身的寒气。 他的手是凉的，背很僵直，头发上还带着因为惊惧出的汗，现在已经有点儿凝住了，顺着发梢滴到了穆北的脸上。 穆北偷偷地伸舌头舔了下，被云音澜瞧见了。他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外衣解下给穆北穿上，然后把腰间的绳子系在穆北腰上，因为穆北的腿脚麻了站不起来，又把他驼在自己背上，才对外面喊：“小叶，可以了，你慢点儿拉绳子。” 穆北的脑子混混沌沌的，等到云音澜背着他慢慢地顺着凹凸不平的坑面往外爬，才猛然惊醒似的，轻轻地蹬了一下小腿。 “别动。” 云音澜说。他察觉到了穆北的挣扎，就用力地搂紧了他的小腿。 穆北就把脸贴在云音澜满是汗的脖子上，恍惚地想，原来不是梦啊。 “你怎么来了？” 云音澜扒住一块凸出的石块，左脚小心翼翼地踩住下面，这时候不由庆幸自己多年来保持运动的好习惯：“我想你了。” 这不是句假话。可云音澜觉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并不合适。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朵花，开的再美，根是虚的，中间隔了数十年的人情来往和柴米油盐，所以就特别的薄弱，风一吹，这花就得散了。但云音澜还是说了，他想，人的语言有多奇妙，万千的情啊爱啊的，归根结底，就是想你了。 所以才来找你，所以还是忘不了你，所以爱你。 穆北的手脚都是冰凉，指尖因为冰冷而感觉到了麻木，可云音澜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就像从他的心底点燃了一簇火，先是小小的一团，然后就越烧越大，从里到外，烧到了四肢，整个人都从这空旷的荒凉里鲜活了。 “南南，”穆北说：“其实我特别讨厌你。” 云音澜：“讨厌我？” “嗯。你根本不像我认识的那样，你表面对我好，其实讨厌我，你把我推到水里去，害我到现在都不敢接近有水的地方。你还说我不懂事，说我不肯长大，结果我弄丢了穆心。” 这是穆心丢了以后，穆北第一次在云音澜面前说起这段往事，云音澜不吭声，听穆北说：“你让我变的都不像我了。” 云音澜知道穆北说的是对的。 他觉得穆北自我，不肯为别人考虑，可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长轨迹，带着自己的家庭烙印，所以才各不相同。可云音澜却要把自己的烙印强硬地套在穆北的身上，逼迫他和自己一样，以爱的名字来拔苗助长，云音澜后悔了。 虽然这代价有点大，醒悟又来的晚，但好在，还不算太迟。 两个人爬上去，那个叫小叶的云音澜画室的助理就在旁边等着。他看着穆北有气无力地趴在云音澜背上，伸手就要去接，被云音澜闪避过去了：“给医院打电话，然后去多叫几个人来帮忙，他可能冻伤了。” 穆北觉得自己没有事，虽然小腿和脚都没有知觉，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十分清醒。小叶先去叫人了，茫茫的大地上就剩下了两个人。 光从头顶上一泻而下，从穆北的角度看，两个人的影子层层叠叠地在一起，像一个人一样。穆北很出神地看着，他的前胸和云音澜的后背牢牢地贴在一起，大概是因为贴的太紧了，穆北能够感觉到云音澜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先是杂乱无章，然后就趋于平稳，和自己的心跳声汇合到了一起。 走了一段距离后，穆北拍拍云音澜：“你看。” 云音澜抬起头，两个人只知道回去的大概方向，此刻离雪山的山脚也越来越近，加上天色将亮，微亮的光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越来越亮，先是一道弧线，再是一个饱满的半圆，一点一点的，撕破了这平静的天，笼罩在了万物之上。 身上的寒意终于退了。 云音澜：“没想到第一次看日出，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他一笑：“不过好在，是和你在一起。” 也算是兜兜转转的，实现了年少的一个梦想。 他的背上背着他的全部，这重量压的云音澜很踏实，虽然前路依然还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方向，但是有身后的这个人在，就有了实感，于这孤独飘荡的人世间有了牵挂和羁绊，云音澜觉得很好。 穆北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 “我爱你。”穆北说：“一直一直，我都爱你。” 像梁山伯之于祝英台，像罗密欧之于朱丽叶，像甘霖之于徒步沙漠的旅人。有过陪伴，有过猜忌和不理解，有过分离，但是我爱你。它根植在两个人年幼的点点滴滴里，深入骨髓，刻在穆北的骨血里，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穆北说出“我爱你”的时候，非但没有犹豫，反到有一丝疑惑。他想，我怎么能现在才说出这句话呢？然后他就听见云音澜说：“我也爱你，北北。” “永远。” 小叶的办事效率实在不太高，两个人快到旅店脚下的时候，他才带着一帮当地打扮的汉子匆匆迎了出来。由于地处偏僻，医疗设施简陋，所以想象中的救护车什么的全都没有，只有老板拿出的一盒糊成一团的墨绿色的膏药，云音澜只好给穆北贴上了。 这药治冻伤效果不错，云音澜趁穆北精神恢复的空当去穆北的房间看了看。空无一人，穆北口中的陈夏天已经不知去向，枕头上还有余温，旁边放着穆北的手机。 云音澜和穆北这么一说，穆北就有点儿担心陈夏天的安危。他和这件事情没有牵扯，尚且被扔到了零下几度的野外差点冻死，何况是在事件中心的陈夏天呢？ 他想报警，云音澜本想说这些事情利益太多，警察也管不了，但一看穆北冻得青紫得唇，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事实证明，确实没有用。这么个民风淳朴，信号都不太流通得地方，警察们处理的大多也就是谁家的牛羊丢了，或是哪家的小孩没有看好打了什么架之类的小事，牵扯到大城市里的社会关系和帮派，那真是一脸茫然。 加上语言不通，只是把事情说一遍，穆北就觉得耗完了身上的力气。两个晒的黑黑的小警察态度倒是挺好，看穆北胳膊上还有冻伤，回去翻箱倒柜的找了药给他，还劝他：“那些来打工的都不知道什么人哩，老板看他们不要钱有肯出力，什么人都敢用的。你们外地来的，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太容易受骗了。” 穆北皱着眉头，云音澜在旁边给他悄声解释：“人家以为你是被陈夏天骗了，说他是编谎唬你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容易来了雪山，就这么回去穆北也有点不甘心。云音澜就在下雪的夜里，带着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穆北去院子后面看雪山。 其实离的太远了，穆北仰着脸，也只能感觉到几点零星的湿意。有雪花飘过来沾到脸上，穆北下意识去舔，下一刻又意识到这玩意太脏，就立刻呸呸地吐出来。云音澜站在他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在月色如水的院子里对望，然后很自然地吻到了一起。 浑身上下都冰凉的，只有相接的两片嘴唇火热，连唇上的纹理和颤动都感受的一清二楚。院子外面似乎有人在大声唱歌，开派对一样的热闹，云音澜就有点不好意思地缩回嘴唇，和穆北额头抵额头地靠在一起。两人呼出的气息相交，暖暖的，动静里都带着甜意。 从雪山回去之后穆北就辞职了。他当然是为了想和云音澜多呆在一起，但也不全是这个原因。研究所的环境简单纯粹，也不需要太多的人际来往，所以穆北才能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年，可现在研究项目资金短缺，资本的力量开始越来越大，先前几年只是在几个热门项目上，现在连环境研究也开始插足，像季老这样的老学者也不得不带着他们几个出来交际，这让穆北觉得很难过。 他的性格中有那么点理想主义，所以对这样的风气很难融入，加上他的病情反复，已经不太适合频繁的人际应酬，所以才下定了决心要辞职。 袁冉还好，虽然不舍，但是能理解。反而是牟小，一听说消息，就立刻跑来了穆北的宿舍。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靠在门口，眼泪汪汪地盯着。 穆北被她瞧的不好意思，又不好装没看见，只好说自己身体不好，这次回去正好休息一下。牟小：“你以前生病，也没说要走啊。” 何况穆北这次休假回来虽然消瘦了，但肉眼可见精神好了很多，平时总是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也带了红晕：“师兄，你，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穆北有点吃惊。也许女孩子就是这么敏锐而又有直觉的吧。穆北承认：“是。” 他说：“虽然不全是为了他，但是我们俩离的这么远也不好，我回去，也是希望能多和他在一起。”牟小眼睛不错地看着穆北，他的眼底有疲惫，还因为营养不良有点虚弱，但是眼睛里有光。 这种光芒牟小从未见过。她眼里的穆北是冷淡的，文弱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坚持又自信，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良久，牟小说：“一路顺风，师兄。” 第三十四章 穆北回家，穆明皋和刘春玉无疑是最高兴的。反而穆心淡淡的，穆北进来的时候正瞧见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苹果，鞋也没脱，嘴里嘎吱嘎吱的，莫名地听的穆北牙酸。 可他也不能说什么，事实上他这次回来买的一大推特产和纪念品，几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乎都是给穆心的。这是他欠穆心的，没人说，但谁都知道。穆北心里明白，金钱和物品买不回来时光，最多就是给自己买一个心安而已。别的他也给不了，所以就在物质上特别的舍得。此时如果穆心说要买一栋房子，那穆北砸锅卖铁也是要凑钱给他的。 但穆心并不会这样要求。他似乎没什么志愿，整天的就爱窝在家里，玩游戏看电视，刘春玉巴不得他在家呆着，所以忙前忙后的做各种点心和水果给他，短短几个月，就把穆心宠的一身懒骨，原本尖尖的下巴也圆润了起来，初见的那种街头少年的气息也淡了不少，有点儿像他这个年纪的学生模样了。 刘春玉：“穆心快看，这是你哥给你买的球鞋，多漂亮，得好几百一双吧。” 穆心伸头看了一眼，这个年纪的男生没有不爱鞋的，只一眼，穆心就看出了这鞋价值不菲，是新出的联名款：“哦。”他把苹果核一扔：“我早就不打篮球了，没意思。” 刘春玉有意让他们兄弟俩单独交流感情，就借故去了厨房。一时间客厅只剩下了电视机里打斗的声音。穆北有点尴尬，他这些年不擅交际，也不怎么上网，不知道穆心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爱些什么，就没话找话地问他：“你也爱看武侠片？” 穆心：“一般吧。”电视里的男女主一会儿缠缠绵绵，一会儿恩怨情仇，穆心就说：“我觉得还是游戏好玩。”他一口气说了几个当下流行的游戏，看穆北一脸茫然的，又给了他解释了一下：“。。。。。。你都不玩游戏的？那你平常喜欢干吗？” 穆北：“就看看书，做做实验。”又补充一句：“偶尔也上网。” 穆心“哈”的一声，用那种他这个年纪常见的轻佻模样做了个鬼脸：“你也太无聊了吧。” 穆北的双手交握，有点局促地搓了搓。 电视里的热闹还在继续，可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穆北觉得不安，这样冷淡的环境让他很难受，可他也不敢去说话，他怕一开口，就不自觉地去讨好穆心，然后去重复回味这白开水一样的十年，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 像温水煮青蛙，可青蛙早就已经死了。 下午的时候穆北去找了云音澜。云音澜的工作室刚开张，对外宣传的旗号并不是云音澜本人，加上他在本地的根基又并不深厚，所以来往的人不算太多，一楼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在参观和咨询，二楼里面就是云音澜自己的小天地了。 他把穆北困在这小天地里，从身后神秘兮兮地掏出来一个小盒子：“生日礼物。” 穆北笑：“你似乎晚了两个月。” 云音澜：“所以我才要补上啊。猜猜是什么？” 穆北掂量了一下，还挺沉：“猜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会把你新画的画送我一副。”他想起梅青阳送自己的云音澜的那幅画，正要和他说，云音澜：“那又不值什么，你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画。” 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握着穆北的手，把紫色的蝴蝶结一拉。 里面是一个崭新的相机。 “还记得以前我们的愿望吗？” 穆北的手有点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能回答：“记得。” 你画画，我摄影，陪你一起长大，陪你一起实现梦想。 云音澜把穆北抱在怀里，他比穆北高半个头，微仰着正可以把下巴放在穆北的头顶上。 穆北就顺着这力量倒在了云音澜胸前。他觉得冷，四肢都发软的冷，可心又是热的，滚烫的都能流出来火浆。于是在这冰与火之中煎熬，心里又酸又苦又甜，五味杂陈。 可穆北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穆心回来了，云音澜也回来了。这已经是老天给他的最大的宽恕，他怎么能舍得不知足呢？ 春天来临的时候，刘春玉几乎已经默认穆北搬出去住了，离的不远，隔了两条街的距离。穆北每周都会回来两三次，每次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堆东西。云音澜看他费劲地往车里塞游戏机手办和各类的零食，就劝他：“你过去了再给他买是一样的，何必这么搬过去呢？” 穆北也知道。 可他就是觉得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好像手里提的满满的，心里也就满了。云音澜开车送他的路上，问：“都快半年了，和穆心相处的怎么样？” 穆北：“挺好的。” 云音澜就不说话了。他又不傻，每次回去，穆心的疏远和漠视肉眼都看得见，但穆北不说，云音澜也不好开口。他记得穆北的医生说过，要让穆北自己走出来，耐心的等待是必须的。穆北的这种掩耳盗铃似的行为，别人看来也许可笑，可云音澜却只觉得心疼。 车子行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前面却发生了一起车祸，云音澜把车停在一边，下了车去看外面的情况。穆北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看见后面的车辆越过自己开过去了，就招呼刚刚走过来的云音澜：“走吧，别耽误了时间，妈还在等我们呢。” 云音澜打开车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说不好，像是一根刺，轻轻地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扎了一下。他抬头看看前面的绿灯，又回头看看穆北。 穆北：“怎么了？” 云音澜摇摇头。街上行人匆匆，说话声从开着的车窗里飘进来，熙熙攘攘的，云音澜就忽然觉得气闷，堵的心口发紧的难受。 穆明皋也在家。云音澜破例地陪着穆爸喝了几杯酒，他量浅，心里又装着事，半瓶下去脸就涨红了。穆北就从屋子里找出块毛巾，沾了冰水给云音澜擦手。 刘春玉看在眼里，张了张口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说什么，但看着穆北在灯光下温润又瘦弱的侧脸，还是没忍心。 穆北怕云音澜酒气发不出来，又去自己屋子找了件大一点的衣服要给他换上。出来的时候一看，穆爸穆妈都不在客厅，只有穆心，坐在云音澜身边。 从穆北的角度看，穆心侧着身子，只穿了半截袖的胳膊露着，半个身子都要靠在云音澜身上。 他叫了一声：“穆心。” 穆心慢悠悠地偏过头，从眼角看了穆北一眼：“澜哥醉了，我扶他去房间里睡一会吧。” “他明天一早还得去工作室，就不留下了。我送他回去。” 穆心长长的哦了一声：“哥你不是不会开车吗？我送你们？” 穆北把衣服盖在云音澜身上，然后转过来看着穆心。他有很多话想说，可看到穆心眼睛的那一刻就忽然胆怯了，那双眼睛和小时候的穆心一模一样，看着它，穆北就想到了很多往事，好的坏的，想忘记的不想忘记的，那些话就烂在了软泥里一样，只能挣扎着从嘴里吐出一句：“有代驾。” 回去的路上，云音澜开始不舒服起来，他块头不大但个子高，缩在后座上也不老实，扭着身子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穆北摸着他发烫的脸颊，试图用冰凉的手心给他降温。 云音澜把自己滚烫的脸贴在穆北的脖子上，小孩子一样嘟囔。 穆北：“你说什么？” 云音澜：“。。。。。。我要吃蛋糕。” 穆北哄他：“明天给你买。”云音澜不乐意，皱着眉摇头。后脑勺的毛茸茸扫到了穆北的脸上，弄的他哭笑不得。眼看前面代驾的师傅眼神越来越不对，穆北只好在附近的一个蛋糕店停下来。 下车的时候云音澜踉跄了一下，但步伐还算稳健，除了脸颊泛红，眼神因为无法聚焦显得有些严肃之外，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在店员小姐记下他要的蛋糕的颜色和尺寸的时候，还特别问了一句：“打折吗？”看在他长的帅的份上，店员格外的和蔼可亲：“没有哦，先生您可以办张我们的会员卡，消费满50送我们特制的小饼干哦。” 穆北大步走过去，在云音澜真的要填会员信息的时候把他拖走了。 但是这样的云音澜，穆北觉得很好玩。 像是在年幼的云音澜和成人的云音澜之间填补了空白，让穆北觉得很新奇，又很踏实。 果然第二天醒了的时候云音澜都不记得了。穆北骗他：“你醉了之后就一直在跳舞，还唱歌，声音大的整条街都听得见，把我爸妈他们都吓一跳，还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拖回来的。” 云音澜当然不信，用“不要趁我不记得就胡乱编排我”的眼神谴责他。穆北在他背后无声地笑。 快到晚饭的时候蛋糕送来了。送来的时候云音澜在洗澡，穆北拆开那个小小的蛋糕盒，看见里面两个拳头大小的新鲜蛋糕，再回想起白天云音澜又委屈又怀疑的小眼神，乐不可支地喊他：“南南，你订的粉红色的蛋糕送来了，你快出来看，多少女。” 云音澜裹着一身的雾气出来，实现在穆北兴奋的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又偏向了此刻放在桌子上的蛋糕。 他记得自己昨天悄悄地和店员说的。 “蛋糕，麻烦换成蓝色。” 第三十五章 穆北还没察觉到。 他难得这么开心。说来也奇怪，他和云音澜在一起后，经历过的让人高兴的事情也不少，但云音澜总觉得穆北淡淡的，也许是因为抑郁的缘故，所以高兴也好，开心也罢，都带了几分克制，像是蛋糕下铺的一层浓巧，再美味的下面，总有轻微的苦。 可今天不一样，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情，却不知怎地让穆北很开心，眉梢眼角都因为兴奋带了点清淡的红，总是很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看起来和当年皱着小鼻子翘着小下巴的穆北很像了。 所以云音澜就不忍心说。只是觉得疼，刀割一样的。他想起以前看小说里，说男女主分别时候常用的句子，例如撕心裂肺之类看起来很痛的词语，但其实还是不够贴切。可要他想一个别的词来形容，云音澜也想不出来。 说来说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是我来替你承担。 这个蛋糕吃的没滋没味。云音澜勉强吃了几口，剩下的穆北不舍得扔，原样包在蛋糕盒放在冰箱里。晚上穆北起夜的时候路过客厅，发现客厅的一角亮着，过去一看，居然是云音澜，弓着背坐在落地窗前面，灯光太暗，月色又太亮，凉凉的洒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寂寞。 穆北往前走了一步，就是这一步的距离，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脑海中光芒一闪，穆北的鸡皮疙瘩一瞬间都跑出来了。 云音澜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从轻到重，然后一双很冰凉的手臂从腰间围上来。可惜穆北没有他高大，只能把云音澜半抱在怀里。 云音澜听到他说：“你都知道了。” 是很肯定的语气。 穆北：“我去看了送货单，备注里面写的是蓝色的蛋糕。昨天晚上你没醉是吧？你当着我的面说要订蛋糕，实际上偷偷改了颜色，就是想看我能不能察觉到。现在你知道答案了。” 云音澜：“对不起。” 穆北想说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没有必要这样试探，但转念一想，即使云音澜问了，自己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隐瞒。 失去这个世界的颜色，穆北觉得痛苦，但他还能去感受这个世界，还能够和云音澜在一起，这些痛苦就并没那么重要了。相比较这些，如果让云音澜知道这件事情，反而会让穆北觉得更难受。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把自己的痛苦放大了给自己心爱的人看，并不能改变这件事情的本质，只会把对方也拖下这深渊里来。穆北想，怎么算，这也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虽然人生并不是买卖那样简单的事情。 云音澜：“对不起没有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经历这些事情，一定很难熬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还带着点鼻音。穆北把脸贴过去，从窗户上的影子来看，两个人就是一种很亲密无间的姿势，像连体婴一样：“难熬啊。” 穆北说：“可是都过去了。” 我不怕过去有多难，我只怕看不到未来的路。 两个人的手掌十指交缠，穆北用自己的指尖去摩挲云音澜的，就是在这一刻，他的心终于感觉到了平静。无忧无惧的，比这十年来的任何一刻都快乐。 云音澜：“我忘了告诉你，我见到我妈了。” 穆北愣了一下。这是导致他和云音澜当年生出嫌隙的根源，也是这所有悲剧的源头，如果是以前，穆北大概会找个借口回避这段故事，但此刻他只是停顿了一下，问：“她怎么样？” “挺好的。”云音澜说：“不过我差点没认出她。毕竟走的太久，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其实我找她，一直都想问她一句话，想知道她为什么抛下我和我爸，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是一定要她亲口说出来我才能死心的地步。当年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是因为我爸曾经说过，她是为了一个男人才抛弃这个家的，我觉得很可笑也很可耻，所以才瞒着你。” 穆北：“那你问她了吗？” 云音澜沉默了一下：“没有。” 没有必要了。那个女人已经组成了新的家庭，看起来是那么幸福美满，云音澜记得自己隔着街望着她左手牵的男孩，还有身后跟着的小狗，发了很长的呆。 中间两个人对视了，也许没有。这视线一触即离，就像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不含有任何的打量和试探。云音澜恍然了，他明白自己追寻的并不是这个看上去很年轻貌美，年纪轻轻就生下了他的女人，也不是她当年性格大变，执意要离开家的原因，而是自己。 是自己梦想中的家庭。是那个年幼时就跟着父亲到处颠簸的小少年，是那个曾经艳羡地看着别人其乐融融的梦。 “我没有问她。其实问和不问，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能改变什么。年轻时候许下的誓言是真的，以后的柴米油盐也是真的，最后争吵离开还是真的。人的心是会变的，跟时间啊人啊都没什么关系，可惜我爸看不透。” 穆北：“嗯。” 云音澜：“那时候我就在想，你对我是不是也这样呢？你说爱我，会不会有一天也变了呢？比如一早醒来看见我，就忽然觉得，这个人怎么这样让人讨厌。。。。。。” 穆北笑出了声，云音澜就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会觉得我以前的优点都变成了缺点。那时候，我大概还是会和现在一样，无药可救地爱着你，请求你不要离开，变成你最讨厌的那个样子。” 穆北侧过头看着云音澜，对方恍然未觉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大的情话，这让穆北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想，云音澜也是这样啊，不止自己一个人在这段感情里徘徊担忧，云音澜也是一样的。 可正是因为爱，所以想的才格外的多，想要的越多，才会越怕失去。 天空中砰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烟花。 穆北：“南南你看。” 云音澜侧过头，和一直歪着的头的穆北挨到了一起，两个人于这深夜的烟花下，很轻柔地接了一个吻。 周五的时候，穆心回了趟养父的家，但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又离开了。养父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和亲生孩子，沉浸在喜悦和以后的生计当中，因此对穆心不自觉地有点冷淡。穆心就觉得无趣，屁股下面有钉一样，在凳子上一刻也坐不住。 养父就叹了口气：“你想走就走吧，以后多来看看我们。”临了不放心，又追出来往穆心的手里塞了一把零的整的钱：“你毕竟不是他们养大的，在家吃的不习惯的话就回来，不然手里也拿点钱纠集，总之别太委屈自己。” 穆心答应了。 他回去的时候正是中午，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海鲜的香味。穆北和穆爸都不吃这东西，一看就是刘春玉给他开的小灶了。穆心一句招呼没来得及说出口，先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云音澜。 他头发很短，坐姿端正，不笑不动时都透着凌厉。此刻云音澜听见人进门的声音，就半转过头，门窗里偷过来的阳光就从他背后斜斜的照过来，多少模糊了他艳丽的眉眼，看上去不向之前那样高不可攀了。 穆心：“澜哥。” 云音澜点点头。 穆心有心和他坐在一起，但云音澜纹丝不动，穆心就有点怂，只好侧身坐在他隔壁的沙发上，心里想，对穆北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对我就冷着脸，真是不公平。 这念头是忽然的，但就是这凭空而起的想法让穆心恼火。穆北和穆爸穆妈都自觉亏欠了他，对他是百依百顺，穆心也就习惯了穆北在自己面前陪着小心，此刻一想，穆北在自己这里委屈又怎样，回去后有云音澜安慰呢。 云音澜。 那可是云音澜！ 刘春玉擦着手出来：“穆心回来拉。” 穆心眼珠子转了一转：“我哥怎么没来？”他平时不怎么提起穆北的，此刻一说刘春玉也愣了下：“他平常不是总和澜哥在一起吗，好的跟一对儿似的，怎么今天澜哥来了，他没来？” 云音澜的眼神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一瞥，穆心就感觉自己的左边脸笼罩在他的视线之下，有点儿针扎似的痒。 刘春玉：“北北呢？” 云音澜：“他本来是要来的，但我没有带他。”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阿姨，我今天来，就是想和您说，关于北北的事情。” 穆心的脑袋大力地拧过来。 第三十六章 等客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云音澜喊了一声：“阿姨。” 刘春玉记得小时候云音澜就这么喊她，那时候云音澜多瘦小，手脚不过麻秆细，大眼睛长刘海，看着内向实际上却很倔，她之前觉得这样不好，显得阴沉，但穆明皋说：“人家看着小，事都装在心里呢，哪像咱们家儿子，成天的傻乐。”现在想想，穆明皋说的是对的。 刘春玉虽然不怎么世故，但也知道云音澜要说什么，所以还不等他开口，就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云音澜：“阿姨，您还记得十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您对我说的那些话吗？” 刘春玉点头。 云音澜：“您和叔叔一直很照顾我，我从小没有妈妈，在心里一直都是把您看作妈妈的。北北和我一起长大，我和您一样，都希望他能健康平安，如果我能，我也希望他没有遇见我，就这么无忧无虑的，快快乐乐的过这一辈子。” “我也想过，会不会这一生都不会再遇见他了，虽然很遗憾，但是对您和叔叔来说，对穆北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他会幸福，会找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等我和他再碰面的时候，我们俩就是两个老头子了，可以凑在一起，喝杯酒，说说话，回忆往事。” “可我错了，他并没有过的很好。我也没有。” “我总是在想，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好不容易才能又遇见他，怎么就能这么再离开？” “我不是请求您把他交给我，而是希望您能答应我，让我一直照顾他。” “您当年说我们总想着永远，但我现在没有这么想，这世上意外那么多，生老病死，聚散分合。我不敢奢望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但我想，能够在我活着的每一天每一小时，都能够看到他，都知道他很开心，就足够了。” “您心疼北北，应该知道他这十年来最难熬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我以前不能陪他，只希望以后可以。” 刘春玉从云音澜开始提到穆北的时候就红了眼眶。要说当年不怪穆北，那是不可能的。他一个人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刘春玉从来没去看过他，说来说去，还是心里有怨气。 可再怎么怨，穆北也是她亲生的，从襁褓婴儿一点一点这么带大的啊。 刘春玉想，等找到穆心就好了，可现在穆心回来了，她的心就很自然地偏向了穆心，觉得穆心永远是丢掉那年的小孩模样，再怎么骄纵地对待穆北，那也是穆北这个做哥哥的应该受的。 穆北的痛，她不是不知道，但这个蔓藤一样的家经不起折腾了，只好有意地去忽略他，任穆北自己的伤口慢慢结疤。即便知道穆北和云音澜在一起会很快乐，也绝不开口提这件事情，让穆北纠结辗转，费尽心力地隐瞒自己已经间接和云音澜同居的事实。 现在云音澜就在自己的面前，赤裸裸地表达自己和穆北的感情，要说刘春玉不为难，那是不可能的。她想说，两个男人在一起的压力很大，你们以后老了谁来照顾你们呢，还想说，穆心才刚回来，她还是希望穆北能先顾好家里的事情，和弟弟培养感情，私人的事情可以放一放。她想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良久，刘春玉才慢慢地站起来：“饿了吗，我去给你准备晚饭。”话音一落，眼泪就下来了。 云音澜明白她这句话里的含义，心口像卸了一块大石，可又像堵了一团棉花，又喜又悲，一言难尽。 晚上云音澜要回去的时候，破天荒的是穆心来送他。 穆心：“澜哥你以后常来玩啊，我一个人在家可无聊了。” 云音澜：“那不如你去我那，顺便也看看你哥。” 穆心就闭嘴了。 他看着云音澜开车离开，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晚上的风还是有点凉，穆心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己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好恹恹地回去了。 刘春玉答应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件事情，隔天云音澜就和穆北说了。 穆北惊喜，但更多的是意外：“我妈同意了？” 云音澜抱着他：“嗯，不过还有叔叔那一关。” 这点穆北并不担心。 穆明皋一向开明，而且和刘春玉的分工向来明确，两个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家里的事情只要刘春玉点头，穆明皋从来是不反对的。 穆北高兴，连带着中午多吃了两碗饭，云音澜坐在他旁边，眼看着他吃的小肚子都起来了，笑着劝他：“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他也高兴，穆北柜子里的药还是前天的数量，说明这两天穆北的情绪很好，一点也没有依靠药物来抑制，这是一个特别好的迹象。 于是趁热打铁，吃完饭拉着穆北去超市采买。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同出现在超市里也不常见，但两个人相貌端正，气质也出众，有说有笑的看着很和谐。 路过海鲜区的时候，穆北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哭声，顺着望过去，就看见拐角处的零食架斜斜的倒着，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小脸通红的大哭着。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小孩的人，穆北看见小孩旁边站着一个大人，就不担心，正要别过眼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云音澜：“没有印象。” 穆北的记忆并不太好，听云音澜这么说，就不再纠结准备转身离开。但云音澜却灵光一闪：“啊，是林若吧？” 林若，这个名字很熟悉。 穆北皱着眉头，半晌终于回忆起来了：“林若，是上学时候追过你那女生吗？” 云音澜：“。。。。。。” 这是记岔了。 云音澜：“我记得陈夏天好像是她哥哥。” 穆北去雪山，碰见陈夏天，还差点被连累，虽然陈夏天现在失踪了，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但云音澜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前天还在打听陈夏天的下落，结果今天就遇见了他家人，也是真巧。 穆北往前走了两步，看见林若穿着一身长裙，头发半挽，小腹隆起，看起来是有了身孕。 她有点费力地蹲在那小男孩身边，很耐心地解释什么。直到男孩的家长找来了，才撑着膝盖站起来。这时候有一只手在她胳膊肘处轻轻扶了一把，林若有点惊讶地回过头去，看见了一张很冷淡端正的脸。 “云音澜？” 不得不说林若的记忆力比云音澜和穆北加起来都要强，她不仅第一时间喊出了云音澜的名字，在视线扫到他身边的穆北时候，更流畅地叫出了穆北：“穆北？好巧啊，在这碰见你们俩。” 在穆北的记忆力，林若淡的只剩下个很模糊的影子，他在雪山碰见陈夏天的时候，还能想起自己和对方打过一架，但从来没想起过他是自己同学的哥哥。 此刻见面了，那些陈年往事，小学生的打打闹闹才从尘封的箱子里翻出来，拍一拍都泛着记忆的尘土。虽然老旧也无趣，但是很熟悉，很亲切。 林若：“听说你们俩都出去挣钱了，怎么不声不响就回来啦？” 她身边还有一大兜的食材，被云音澜抢先提在手里了：“也是最近刚回来。” “对呀，外面再好也没家里好。”她语气很轻快，但眉梢眼角的清苦是怎么也遮不住的。穆北也看见了她连衣裙肩膀上的线头和手臂上挂的有点大的钱包，那句“你老公陪你一起来逛吗”就问不出口了。 两个人陪着林若买完了剩下要买的食材，基本也就听她说完了她这十几年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上学，平平淡淡的结婚，每一步走的都规规矩矩，没有意外和差错。 “你们俩可真好，都这么多年了关系还这么亲近，都结婚了吗？” 这话问的意料之中，云音澜就接的无比顺畅：“没有，不过也快了。” 穆北干咳了一声，别过脸去。 林若显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旺盛的人，她也没看见穆北一边憋着笑的脸，就很自然地恭喜了几声。云音澜开车来的，自然要把林若送回去。林若也没有推辞，她大着肚子，来的时候公交站人少，还能挤一挤，现在晚高峰的点，再去挤车显然很不明智：“谢谢你。我家住在南小巷28号，就在原来咱们学校对面。” 穆北猛地扭过头。 在雪山和陈夏天在一起的记忆呼啦啦地一下子涌上来，冲的他大脑有点缺氧：“哪？” 林若：“南小巷啊，哈哈，你这多年不回来，连路都不记得啦？” ——“看在咱俩是老乡的份上，等你回家以后，能不能去南小巷28号看看我老婆，我出门的时候没跟她说去哪儿，这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怪对不起她的。” 穆北也不知道，陈夏天这句被他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忘记的话，怎么就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云音澜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问：“怎么了？是不是车开太快了不舒服？” 穆北摇摇头，问林若：“你。。。。。。你现在还和你哥哥，我是说陈夏天，和他住在一起吗？” 林若：“哦，他啊，我忘了和你们说了，他不是我亲哥哥，是我后妈带来的。不过，现在是我老公了。”她微微一笑：“挺意外的，没吓着你们吧？” 第三十七章 意外。 但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对于穆北而言，别人的人生，和自己是一条不相交的平行线，自己的这条还看不到尽头呢，哪有闲心去关心别人的。 可她是陈夏天的妻子。是陈夏天拜托自己要去看一下的人。没碰见就算了，现在既然已经见面，穆北就没有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来对待了。 林若住在一间看起来不错的公寓里。穆北和云音澜把她送上了楼，尽管极力林若极力邀请，云音澜还是拒绝了进去坐一坐。林若就有点失落地说：“也是，家里都好久没收拾了，也一直都没什么人来。。。。。。” 穆北的心软了一下。 像陈夏天那样的背景，想也知道很难给林若一个好而稳定的生活环境，穆北记得，小时候的林若是个很娇滴滴的女生来着，现在看来，这些年，应该也吃了不少苦吧。 “反正我们也不着急，进去坐坐吧。” 云音澜猜到穆北改主意的原因，就不可置否的同意了。两个人进门，才发现林若说的“好久没收拾”真的不是客气话。 沙发上衣服乱糟糟的堆成山，地板上散落的纸片和纸盒，简直不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穆北没反应过来，云音澜却已经意识到了。 “啊！”果然林若尖叫了一声：“家里怎么被翻这么乱，是来贼了吗？” 趁着云音澜打电话报警的功夫，穆北跟着林若在家里找了一下，存折和现金都没丢，显然不是为了钱来的。穆北心里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问林若：“这样的事之前发生过吗？” “进贼吗？没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有。” 穆北：“那有没有遇过什么反常的事，比如你平常回家有没有碰见陌生人跟着你之类的？” 林若：“啊，那我没注意。” 不知道是心思都放在家里进贼了上面还是有别的原因，林若答的心不在焉，眼神也一直游离着。穆北心里就明白了几分，看来陈夏天的事情，林若并非都不知情。 林若呆了一会，似乎也有点后悔报警了：“要不算了吧，反正东西也没丢。” 穆北明白她大概是不想报警，把陈夏天也连带出来。他有心想告诉林若在雪山上碰见陈夏天的事情，可陈夏天那时候一身的伤，现在又下落不明，说出来不是白白让林若担心吗？何况她现在还有身孕，万一担心过度伤到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等陈夏天真回来，估计就得找自己拼命了。 云音澜：“东西丢不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安全。依我看，这房子的锁都没有明显被破坏的痕迹，说明这人不是个新手。这房子恐怕不太危险，你又是一个人住，还是先换个地方比较好。” 穆北：“也对。正好音澜有朋友的房子要出租，现在还在过渡期，你可以先搬到那里去。” 谁知道一直很柔弱的林若却果断拒绝了：“不用了，我以后会小心的。”看穆北还要再劝，就很坚决地补了一句：“我要在家里等我老公回来。” 穆北和云音澜一直等到警察过来，采了指纹录了笔录，然后又盯着锁匠给门窗都换了新锁之后才离开。路上云音澜看穆北心不在焉的，知道他还担心林若，就说：“我给她留了电话，让她一有情况就立刻找我们。何况家里进贼也是小概率事件，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穆北没有说话。 他心里清楚，来翻东西的应该是龚冬的人，目的当然是为了梅青阳放在陈夏天那儿的东西。 雪山上碰见陈夏天，以及陈夏天当时受了伤，这些云音澜都是知道的。可穆北并没有告诉他陈夏天和梅青阳之间的关系，只说是黑道纠纷，陈夏天为了躲仇家而已。 当时不说，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更是不想让云音澜担心。可现在看见林若这个样子，穆北的心就软了一下，还有点疼。 窗户外的霓虹灯闪个不停，映着一张张众生百态的脸。 穆北觉得可笑。他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却居然还想去解救别人的人生。可也许这个时间太容易让人莫名地生出了无病呻吟的矫情吧，他在云音澜看不见的地方沉沉的舒了一口气，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穆北打算去找梅青阳。 当初的与你人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咖啡店。梅青阳倒是给了穆北自己的电话，可穆北根本没记，当时他想的就是以后不会再和梅青阳有交集，可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穆北就被迫反悔了。 现在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咖啡店外面，觉得荒谬。就好像是人生的缩影，有那么多不想去做的事情，可老天爷总有办法一步一步的推着你往那个方向走，大概就是人常说的命中注定了。 咖啡店里有个人频频朝穆北这边张望，最后终于走了出来，问他：“是穆北吗？” 穆北有点茫然的点头。 那个人居然是当年与你人家的一个酒保。穆北记得自己只出入过于你人家几次，不知道他是怎么隔着数十年还认得自己的。可对方显然很热情，大概也是碍于自己和梅青阳当年走的比较近的关系，滔滔不绝地开始叙旧情。 穆北从他的长篇大论中提取到了几个重点，包括这店居然还是梅青阳的，不过不像与你人家那样重要，多半是在梅青阳的哪个手下的名下。 穆北：“。。。。。。我想见你们老板，可以吗？” “行啊。晨哥就在店里呢，你跟我一起进去。” 穆北：“不是，我是说梅青阳。” 虽然过程并不顺利，但穆北还是见到了梅青阳，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里。当时梅青阳正撸着袖子在隔间里做春饼，他旁边的几个人，不知道是手下还是兄弟的，或坐或站的在一旁围观，任谁看，都不会觉得他居然是当地最有势力的几个流氓头子之一。 穆北也这么觉得。 梅青阳甚至在穆北进来的那一刻很高兴地举起手边的“作品”给他看：“怎样，做的不错吧？” 穆北点点头。他心想，时光对这个人可真好，这么多年了，外貌上好像都没变化。他听过陈夏天讲的梅青阳的事迹，也曾经因为梅青阳差点被推到河里淹死，可他还是很难把梅青阳和那些劣迹斑斑的事情联系起来。他只是凭借小动物一样的直觉，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并不应该接近，尽管梅青阳对他很好。 梅青阳身边的人站起来，示意穆北坐过去。 穆北摆摆手拒绝了：“有件事想问你，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有几个人识相地推出去了，只留下了除他们俩之外的一个人。 看来就是梅青阳的亲信了。 “有什么事也不着急这一会儿。你吃饭了没？”梅青阳擦了擦手：“他们家的鱼头很好吃，给你来一份。”他语气并不坚决，可透露着一股穆北不会拒绝的自信。 菜上的很快，热气腾腾的水汽里，穆北问他：“我想知道，陈夏天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只有砂锅鱼头里翻腾的声音。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开口问这件事。”梅青阳说：“比我预期的还要快一点。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 或许没有高估，只是想再试一下。 穆北：“他受了伤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你应该知道的，他现在在哪儿，还安全吗？” 两个人隔着雾气相望。梅青阳一向让人觉得冷淡的脸上此刻一点表情也没有了。 “他死了。” 这三个字梅青阳说的很慢，好像每个字都是咬着牙，力求从字的缝隙里透出悲伤来。可他的表情又很淡漠，所以二者结合在一起就让人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穆北呆了片刻。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想问的，比如怎么死的，比如死在哪里，比如他们要如何和陈夏天的妻子交代。但想问的太多，穆北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觉得累，也觉得恶心。 穆北转身想走，那个一直站在一边的人伸手就要拦。相撞之下，穆北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他没穿外套，宽松的毛衣被扯的变了形，整个后腰就这么突兀地暴露在了梅青阳的眼里。 那里应该有个刺青的。梅青阳记得，是自己亲手纹上去的。 锦玉茗花，为我而生的爱情。 可那里什么也没有。 梅青阳的脸有那么一刻有点扭曲。可是当穆北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那副笑吟吟的镇定模样：“后腰上的刺青呢？洗掉了？” 穆北点头：“我要走了。” 梅青阳：“不着急，我还有个熟人，要让你见见呢。” 穆北心烦意乱。陈夏天的死给了他很大的冲击，梅青阳也无形地让他觉得有压力，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让穆北觉得头晕：“不用了，改天吧。” 梅青阳哪能不明白他的“改天”就是再也不见的意思，趁他还没离开，唰地一把拉开了隔间后面的暗门：“可他想见见你啊。” 第三十八章 穆心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穆北面前。 他的表情有点尴尬，眼神游离，始终不和穆北的眼神对上。 穆北：“你怎么在这？” 梅青阳：“小朋友出来见见世面，应该的。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出来玩，但是没他这么莽，能直接和人在饭店打起来。”他在穆心的后背轻轻一推：“幸好碰见的是我老友，不然真闹了，你这身子骨还不够看。” 穆心低着头站在穆北身边，不说话，只用眼角瞥了一下地面，明显不服气的样子。梅青阳看见了，不介意地一笑：“走吧，我也还有事。你既然不想留下，我就不作陪了。” 穆北把穆心带来了最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再三确认了穆心只是一时冲动和人起了口角，而且除了最开始被踹了一脚，之后再没有受伤，才放弃了把他送到医院检查一番的念头。 穆心打心眼里觉得他哥婆婆妈妈的，耐着性子听穆北训斥了几句话之后，忍不住打断：“行了我知道了。对了，你是不是和那个姓梅的特别熟啊？他一来就说认识我，知道我姓穆，但我也没听你提过他啊。他是不是挺厉害的？” 穆北：“也不怎么熟。” 穆心：“骗人。”他又不傻，在隔间里把话听了七七八八，当然不信穆北说的两个人不熟。心想那个姓梅的男人看起来背景这么深厚，穆北却不肯帮自己搭桥引线，看来说什么对自己好， 果然就是骗骗家里人而已。 穆北：“那就回家了，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和妈说一声？” 他没听见穆心的回答，就保持着要穿外衣的别扭姿势回过头去看穆心。 穆心低着头，毛茸茸的头顶在阳光的反射下像渡了一层光：“。。。。。。” 穆北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穆心：“哥，你对我这么好，那我跟你要什么，你都会给我的是吧？” 穆北点头。 穆心：“那你把云音澜让给我呗。” 有那么一霎那穆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和穆心两个人隔着不过一米的距离相望，想从穆心的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来。 可惜没有。 穆心仰着脸，他长的和刘春玉很像，骨架小，鼻梁挺直嘴唇秀气，抿着嘴不服气的样子特别像当年的自己。 穆心：“行不行啊哥？” 穆北想说话，可是一开口嗓子就有点发紧的疼。脑袋也是嗡嗡的，来来回回就是“荒谬”两个字在来回的飞。 他觉得自己知道穆心为什么这么说。大概就是因为羡慕自己和云音澜的感情。而他还年轻，在拥有一份很完整的属于自己的亲情和爱情之前，先为别人的感情动了心。要说真喜欢云音澜，只怕也未必。 所以要是换一个人说这句话，穆北大概已经一拳头上去了。可说这句话的是穆心。他亲弟弟，让他愧疚了数十年的人。云音澜曾经说过，现在的穆心就是要星星要月亮，穆北大概也会真去想办法给他摘一个回来。这话虽然夸大了点，但总体上是对的。 穆心大概就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所以肆无忌惮地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穆北的手动了动，慢慢地把大衣穿上了。他的手有点僵硬，在扣扣子的时候很明显地有点抖。穆心眼尖地看见了，就歪着头故意问：“行不行啊哥？” “不行。” 穆心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他倒也不是真想就这么把云音澜抢过来，但穆北这么明显的拒绝还是让他觉得没面子：“怎么，舍不得啊？” 何止是舍不得。 但穆北没说话，他在穆心的注视下整了整衣领，说：“以后不许再这么说。”然后就不再理会穆心说了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亮，很温润，但是却不刺眼。那裹着风的一口凉气吸到鼻子里的时候，穆北觉得很畅快。就像是胸口里堵了很久很久的一口气，就这么轻飘飘的散了。 以至于让他觉得从来没这么轻盈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竹马筱筱 作者:而今 快到年末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穆北带着云音澜去见了穆爸，就如穆北预料的一样，穆明皋没有反对。他很大力地拍了拍云音澜和穆北的肩膀，把这两个现在已经高高大大，超过了自己的人揽到了怀里。 三个大男人肩碰肩地拥抱了一下，就放开了。穆北总觉得穆明皋是对自己说了什么的，可后来问云音澜，云音澜却说没听到，后来就想，大概是自己的幻觉吧。 当时穆心不在。他太过顽皮，除了刚回来的那几个月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后来就总是出去呼朋唤友地玩乐。刘春玉担心他，但是又碍于自己愧疚的心理不敢管教，还是穆明皋狠狠地训斥了穆心一顿。再后来，云音澜就找了朋友，联系了一所成人计算机学校，把穆心送去读书了。 林若生了个闺女，白嫩嫩的，居然不太像陈夏天。婴儿满月那天还特意拍了照片寄给了穆北和云音澜他们俩。穆北看着棉花糖一样一团的婴儿，心里软成一片，他问云音澜：“南南你想不想有个孩子？” 云音澜正在拆寄自己邮购的包裹，闻言就扭过头看他一眼：“成啊，你说什么时候生？” 穆北做了个鬼脸，两个人在暖融融的客厅里相视一笑。 他们前几天搬了新家，有好多的东西需要清理。云音澜忙完自己的，看见穆北正把一幅画装进箱子里：“这是什么？”他看见画的落款是自己的名字，顿时有点迷惑了：“我送你的？” 穆北：“梅青阳送的。” 云音澜：“哦。” 冬天刚来临的时候，梅青阳他们的势力大清洗，龚冬以一个逃税漏税诈骗首脑的罪名出现在了电视上，梅青阳转身一变，成了一个知名的企业家，旗下的餐饮影视遍布全市，但云音澜对他当年的印象实在太不好，连带着现在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不舒服：“他为什么要送你我的画？” “知道我喜欢你呗。”穆北说：“他送我其他的东西我也不能要啊，但你的东西我怎么舍得丢呢，就留了好久。不过现在咱俩搬家了，东西也放不下，我想想，就干脆给他寄回去吧。” 这话掺着糖，裹着蜜。穆北越来越活泼，对药物的依赖也越来越少，这让云音澜很开心，连带着就不再追究梅青阳送画的事情了。 他帮着穆北把画装进箱子里，触手可及摸到了画板背后的一个硬块。云音澜对画的装裱太过熟悉，因此一摸就察觉到了不对：“这后面装了什么？” 穆北：“真聪明。一摸就发现了。” 他把画板后面拆下来，云音澜一看，薄薄的一沓，都是文件，还有一个小u盘。 云音澜沉着脸：“这也是梅青阳送你的？” 穆北：“也是，也不是。”他说：“对梅青阳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就不是了。” 那个关系着龚冬的秘密，连累了陈夏天一条命的东西，对穆北来说，并不值钱。 梅青阳是在快过年的时候收到的包裹。并不是邮寄的慢，而是他刚刚从国外飞回来，处理了一堆事情之后才在层层叠叠的礼物里发现它。 陪在他身边的是现在正当红的歌星，美艳聪明，善解人意，看见梅青阳脸色变幻莫测，就乖巧地走过来，依偎在他腿边。 梅青阳拆开画板，把那个小小的u盘攥在手心里。他想，穆北是怎么发现的呢？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旁边的歌星乖巧的不闻不问，梅青阳反而有些寂寞，主动问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呀？” “特别重要的，关乎到我的身家性命的东西。给你吧。” 歌星只当梅青阳在开玩笑，把u盘接过来往地毯上一扔，就吻了过去。 窗外的烟花放的正高，梅青阳冷漠地看着，在烟花炸开的瞬间，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抱着怀里柔软的胴体，在她肩头的锦玉茗花上轻轻吻了一下。 为我而生的爱情，为我的无处可给的真心。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