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堆落花》 分卷阅读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满庭堆落花》作者:更漏乍长 文案 文案: 一个是文弱好学的落魄公子,为了糊口做先生; 一个是叛逆乖张的乡绅少爷,源于嫉妒生情愫; 不想读书的少爷,想玩就自己在外面玩,谁让你非要带着先生出去,惹得好友都喜欢接近先生;明明横竖看不上眼,却觉得我的先生是我的,柳隽修的霸道变成爱的执念。 无辜挡麻烦的先生,最终惹祸上身,成了少爷口中餐。明明是进府授学,却处处受到伤害,和襄只怪自己易受他人意念牵绊,却不知心早已跟着身陷。 姻缘天注定,舍命陪君子! “我不自私,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若自私,便是地狱也要拉着和襄一同走这一遭!” 小小家宅也能风云涌动,幕后黑手竟藏府内二十年。孽缘变真情,一切意料掌控之外,结局终难料,这段情该如何是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和襄,柳隽修 ┃ 配角:柳员外,春云,秋芫,四宝,柳源儿,凤娘 ┃ 其它:小虐,家宅,欢喜冤家 第1章 第 1 章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祁阳县的高山绿树和房脊都笼罩在金灿灿的余晖中。牧童们骑着牛的、赶着羊的,边嬉闹着边大声说笑。 山道上有个晃荡的身影渐渐清晰,随着那人走近,隐约听到他哼着曲儿: “……呀,那山大王喝了酒,把喽罗叫来听令,明儿个员外要过桥,嗝――大刀□□手不离……” “呀,越长老又来啦!” 有个孩子指着那人大叫一声。那人闻声停下来,立刻又有孩童叫道: “什么长老?是道长!” 慢慢看清那人,果然一身略显破旧的清布道服,头顶一个髻,插着一只边角磨着发亮的铜簪。 越文七嘿嘿笑两声,回喊道:“臭小子们!可看到你们和襄哥哥了吗?” 有几个孩子停下来愣在原地,与他对视着。 “看到啦!和襄哥哥才刚回家去呢。” 一个孩子答了一句,另一个孩子就紧接着问:“道长,你是找和襄哥哥补衣服呀,还是又来他家混饭吃?” 越文七本来和悦的脸一听这话,立刻两眉倒竖,大喝道:“呀呀呀,谁说贫道是混饭吃,谁说的?谁说的?” “哈哈哈……”一群孩童笑着,结群跑进远处如画农舍图里。 越文七走到半山腰一个竹木栅栏围成的院落里,三间茅草屋并列坐北朝南,东边那间屋敞着门。院子里放着两盒木盆和一个小木墩,却不见人。 一进到栅栏门内,越文七就立刻没了力气,挪到木墩前坐下来。 木盆里放着一些血糊糊的肉骨头和一小截剁得有些烂的猪蹄。 才喘了两口气就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挑着两桶水进来。 “哥,回来啦!” 越文七懒洋洋地看着他把两桶水放到地上,放下扁担,然后在身边坐下。 “是从郑屠户那拿来的?” “嗯。”和襄咧着嘴,露出一对好看的虎牙。 “你给他那个傻儿子教书,这都半年多了,他给了你几个子儿?” “不是还没到年关嘛,他说到时一并给。” “他那人的话就骗你这傻娃子,我看你也只能拿回这些骨头了。” 和襄只笑,舀了水到木盆里就洗肉骨头,道:“今晚给你炖汤泡白饭吃。” “什么白饭白饭的,我最讨厌这两个字了。”越文七拿手抓了抓面颊,看着和襄的侧脸,撺掇道:“和襄,哥哥给你找了个好差事,你明天必须跟我走。” “不成,我不去!”和襄一口回绝。 “你这个傻娃子!”不等和襄说下去,越文七接口与他同时说道:“人无信不立!”然后恨铁不成钢道:“君子讲信,郑屠户是个什么玩意?说好了每月五十文钱的,可至今不见一文,尽拿这些没人要的骨头打发你。他那个傻儿子连砚台都舍不得给你用,哪里当你是先生了。” 和襄面上一窘,道:“即便如此,我们这一年来吃喝都靠这个了,就是专门去买,不也要花钱嘛。” 越文七听出话里有松动,立刻将他一扯,道:“听哥哥的,这回绝对不骗你,是一个大户人家。柳员外――柳员外听说过吧?柳家有个嫡出的少爷,和你同岁――” “你――” “你闭嘴听哥说!”越文七打定主意要一口气说完,“日前柳家要给那少爷聘个入府的先生,条件也简单,只要明年让他考上秀才,就能得二十两银子,二十两啊!你在郑屠户家做两年也得不了那么多,对不对?况且还能入府,就是吃住全包。你说好不好,和襄?” 和襄不说话,眼睛上下看了一遍穿着破旧的道长。 “干嘛看我,跟你说正事呢。” “你这是从哪打听来的?” “你不信?” “这话说出去,连六岁的狗蛋都不会相信吧。员外家的少爷,要考秀才,不找书塾里的老先生去,来找我?切!” “你不信?”越文七瞪大眼睛,“你不信我说的?我可是修行之人,怎会诓你?” “这话,怎么叫人信?” “我可是你哥!”越文七梗着脖子说道。 和襄已经失去耐性,低头继续洗着。 越文七还想说,突然想起什么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玉,拿到和襄眼前晃个不停,“喏喏,你看,这可是柳家二姨娘亲手给我的。” “玉?”和襄半信半疑直起身来,“你拿人家的玉干嘛?” “信物!”越文七掷地有声地说。 和襄接过那块如脂白玉握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虽然自己穷,以前也是见过的,看得出确是块好玉。 “什么信物?” 突然一阵风猛地刮过来,吹得人睁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开眼,但打了个旋儿就过去了。 “这下信了吧,你是识得玉的。明儿个你拿着玉直接去柳家,自然有人领你进去。以后,你有吃有喝,不比住在这破屋子里,吃着烂肉遭人骗的好吗?哥哥也总算放心了,想远游就远游,不用为你牵肠挂肚了。” 和襄不吭气,看着手心里的玉怔怔的发呆。 柳家座落在鱼儿巷,门前一条大道往东一直走就是最热闹的集市,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宅子除了正门还有四个角门,家大业大为了保平安,每个角门都有至少五六个人看守,家仆负责拿棍防暴,小厮负责传音报信。 越文七领着和襄来到西南角门对面的拐角。他伸出脑袋探看,身后的和襄就忍不住退缩了。 “哥,这是哪里,为什么那边大门口那么多人?” “说什么呢?这就是柳员外家。” “那你不过去,在这探头探脑。”和襄越说越心虚,感觉是被道长骗了。 “别急啊,昨天柳二姨娘跟我说好,让我一早带你过来,不然角门不好开,就耽误功夫了。” 突然越文七激动地嚷嚷道:“哎,出来了,柳二姨娘出来了。过来,和襄,快跟哥过去!” 角门打开,出来一个妇人,徐娘半老年纪,妆容艳丽,身体绷得板直,走路目不斜视,生怕被下人看低了去。听到下人有礼地叫她夫人,她只傲慢应声,似乎懒得多看一眼。直到下了台阶,看到街角冲过来两人,才失了行止破了功。 “哎呀!越道长!你可算来了。” “柳夫人,贫道这厢有礼了。” 一到外人面前,越文七立刻化身成为最本真的修行者,腰杆笔直,一手抓着拂尘背在身后,一手竖掌在前。 和襄见惯了他的伪行,见状早已见怪不怪。 妇人着急地问:“不知越道长所说的人可带来了?” 越文七没有回答,只是咳了两声,左右看了看。 妇人立刻反应过来,转身邀请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道长随奴家过来。” 说罢,妇人在前引路,将越文七引进角门。院子里有个亭子,内置石桌石凳。妇人一直走到亭子下,又不嫌弃地用袖子拂了拂石凳,然后让身。 越文七毫不客气就坐了。 妇人自然是看见了一直跟着进来的少年,打量了两眼后,眼里渐渐放光。 越文七侧过身,用眼角示意不停。 和襄赶紧上前半步,但不敢越过“道长”去,朝妇人躬身作揖行礼道:“学生和襄见过夫人。” 柳夫人本来没看见这个人,现在见道长示意,少年又主动行礼,眼里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看着越文七问道:“这就是道长说的那个小秀才?果然一股书卷气。” “正是。”越道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应道。“这少年名和襄,与少爷生辰一脉,八字吻合,是贫道花了几日时间,好不容易才从东边靠山的村子里寻访来的。” “花了几日时间?好不容易?”和襄腹诽不已,明明每日来家蹭吃蹭喝的。 妇人哪知这二人心思,又问:“那玉可戴着了?” “玉乃是信物,自然要有缘人随身佩戴。”越文七煞有介事摇头晃脑道。 妇人再不多疑,听话间早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真是难得,有劳道长费心了。” 说着低下头,手在袖洞里面摸。 越文七伸长脖子看着妇人,冷不丁被后面的和襄打了一下肩膀,立刻收回视线坐正。 “这是奴家的一点心意,就当是香火钱。”妇人笑眯眯地递过来一锭银子,约有五两,放到越文七的手心里。 越文七接到银子,双眼都快发出光来,好在是白天,表情又一闪即逝,只是眼睛也跟着眯成一条缝。“柳夫人慈心,菩萨定会感念到的。” “多谢道长才是!” 越文七适时起身,视线放在和襄身上,“这位施主无父无母亦无其他亲眷,夫人尽管放心留他在府上。贫道相信,凭着少爷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文才超人,明年此时必定也是秀才。” “多谢道长吉言!”妇人深深福了一礼。 “如此,贫道便不打扰了,这就告辞。”越文七说着,竖起一掌。 和襄一时着急慌了手脚,要扯他的衣袖,反而被对方眼疾手快,不动声色打开了。 妇人目送道长身影向门口走去,扬了扬手里的香巾问:“我是叫你和秀才好呢,还是和先生好呢?” 和襄差点打出个喷嚏,好在极力忍住了,眼里泛着眼泪道:“二……夫人随意就好。” “那可不行!” 和襄以为她会说:“这样会失了礼数。”或者:“你是读书人,该敬着才是。” 谁知这柳夫人竟说道:“即便你是少爷的有缘人,也不能乱了规矩。” 和襄听着这话十分别扭,问道:“什么有缘人?我不是府里给少爷聘的读书先生吗?” 柳夫人鼻腔里哼了一声,突然定言道:“那就借个吉言,叫和先生好了。”然后也不理会对方的反应,转身招呼道:“别站这,跟我来。” 连着转了几次弯,进了五六道门,来到一处僻静院子,远远就可以看到敞开的几扇门里闪出青烟,看起来似乎是佛堂之类。 和襄跟着柳夫人跨进门槛,里面供奉的果然是一尊金身大佛,足有丈高,袅袅香烟正是佛脚下供台上的灰坛里燃香发出来的。 佛堂外有两个家丁,一看到柳夫人领着人过来,立刻提高警惕,也不拦着,只在二人进入佛堂时,紧跟了进来。 和襄看了金佛,刚要开口询问,就听柳夫人开口下令道: “行了,跪着吧。” 和襄不敢置信,以为听错了。 谁知柳夫人不屑地看他一眼,身后两个家丁立刻冲上前来,抓了他的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肩狠狠往垫子上一按,就跪住了。 第2章 第 2 章 谁知柳夫人不屑地看他一眼,身后两个家丁立刻冲上前来,抓了他的双肩狠狠往垫子上一按,就跪住了。 尽管那两人松了手,和襄看着三个人凶神恶煞不怀好意的模样,却不敢贸然起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 柳夫人笑得阴冷,道:“你不是要给少爷做先生吗?现在就开始你这先生的本事吧。” “什么意思?”和襄确定自己是进了狼窝,甚至怀疑是被卖进来的。 “先生是吧?”一个左脸颊有颗痦子的家丁冷笑着说:“我家少爷重病在床,已经昏迷两天了还不见醒过来。我家夫人仁厚,请来道士给少爷算了一卦。那越道长,说是少爷今岁犯煞,要请个同年同月同日的少年帮他挡了这煞气,才能让少爷渡劫呢。” 和襄听得一愣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憨傻的家丁笑呵呵地也开口说:“你有幸替……替我家少爷挡……挡煞气,嘿嘿,少爷醒了,你……你就不必跪着了。” “你们――你们骗人!”和襄气得浑身发抖,大喊道:“我不干了!我要回去!我不挡什么煞气!” 柳夫人只管笑着,看热闹似的看着可怜的少年。 “你敢!”脸长痦子的家丁翻着白眼,双手叉腰道。 那憨傻家丁也道:“由……由不得你。”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喝问:“佛堂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吓得三人同时噤声,柳夫人忙转身出去,甩着香巾道:“哎呀,老爷!这不是找到和修儿同命的少年了嘛,道长说只要有他在,修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胡闹!这等魇术怎可信得。” “呜呜,老爷,你干嘛这么凶?”柳夫人不知是否真吓到了,拿着香巾捂着嘴哭道:“还不是你下手太重,这都三天了,修儿一直昏迷不醒,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么。” “你――修儿也是你叫得的?” 来人正是柳员外,他不惑年纪,下巴蓄着碎须,一脸端方。 柳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消了大半气焰,片刻后复又掩面哭道:“是!我不配叫少爷的名字,我也不配给少爷想法子。老爷不如将人赶出去好了。”说罢,哭着低头跑掉了。 柳员外转身看了一眼跪在佛堂里的少年,气得在原地打了几转,见两个家丁尚愣在原地,便心虚地撇过头吩咐道:“你们……看着。” “是,老爷!” 和襄怎么也没想到,这就是身为修行者的越文七口口声声说给自己找的好差事。还没看见所谓的柳少爷,就莫名其妙地跪在这佛堂里了,没饭吃没水喝,累得躺在垫子上也没人来管。 看到两个家丁端着饭碗,听到他们说的话传入耳中。 “哥……哥,管不管他?” “别管!千万别给他吃东西,他是给少爷挡煞气的。少爷还没醒呢,少爷不能吃他就不能吃,少爷不能喝他也不能喝,不然就不灵了。” “那他……睡在那……” “这个不碍事,少爷不也睡着呢嘛。” “嘿嘿,要跟少爷一样。” “对,要跟少爷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也不知是饿醒的,还是被夜灯嗖嗖的吹醒的。 远处的烛光一晃一晃,看不清楚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个不休。手脚早就麻木了,指尖冰凉如浸了水。 有轻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不一会儿一双穿着黑色布面的大脚走到跟前蹲下来,一只粗糙的大手把一个馒头递到嘴边,道:“吃……吃吧。”声音憨厚老实,正是两个家丁中的一个。 和襄早就饿坏了,一边伸手抓馒头一边挣扎着想坐起来。旁边的人便好心把他扶着坐起来。 此时馒头比什么时候吃到嘴里的都香,和襄眼睛里闪着泪花。 “你……你叫什么名字?”憨傻的家丁和善地看着他。 “和襄。” “哦……那就是和先生。” 和襄蓦地对他有了好感,咽了一口馒头后反问:“你呢?叫什么?” “嘿嘿,我叫柳熊,狗熊的熊。” 和襄噗嗤笑了出来,但马上捂住了嘴,问:“你怎么知道是狗熊的熊?”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我哥也是这么说的。” “你哥是谁?”和襄好奇的问,想了想才说:“是跟你一起看着我的那人吗?” 柳熊点点头,:“嗯,就是他。他叫柳大。” “你们不是说不能给我吃东西吗?你给我拿馒头,不怕被人发现吗?” “不怕,你吃。他们都睡了,让我看着你。” 吃了半个馒头以后,身子也不再那么难受了,和襄心情也好了许多。从前挨过饿,不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柳熊,我问你,你家少爷怎么了?为什么会病重?” “少爷?病重?”柳熊有点头蒙,好一会儿才想起问的是谁,傻呵呵笑着说:“少爷没病,被……被老爷打板子。” “啊?”?说是什么煞气,原来是被老爷打板子了。“为什么?老爷为什么打少爷?” “少爷气走了先生,又出门胡闹,所以……所以被老爷打板子。” 下午听柳夫人和柳员外那番话,少爷至少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现在自己因为他跪在佛堂,万一他一直不醒,难道自己要一直跪着不成?可恶。 咽了最后一口馒头,和襄浑身有了力气。心里思忖:怎么情况跟越文七说的不一样呢?总不能坐以待毙,少爷醒过来还好,否则自己一没拿钱二没签卖身契的,岂不要白白饿死在这跪死在这。不然至少也得知道少爷怎么个情况,如果不成了,也得赶紧逃出去才是。 主意拿定,抬头看到柳熊还目光烁烁看着自己,和襄试探道:“柳熊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你既知我是先生,就带我去看看少爷可好。” 谁知柳熊刚刚还正常的脸在听到这话以后,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连连摆手道:“不……不行你不能……离开佛堂,不然……就不灵验了。” “你――”和襄耐着性子开导道:“你想想,我为什么在佛堂,还不是为了少爷。我又不是跑到别出去玩,看少爷也不可以吗?我跪了一天,现在浑身上下都沾满佛气,此时并无旁人,若是我去见少爷,就可以把满身的佛气度给他,你想想,是不是再好不过?” 柳熊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当即点点头。可看到和襄一蹦而起,又立刻出手抓住他。 “干什么?”和襄以为他这么快就反悔了,不禁心凉。 柳熊道:“你别急,你刚来,跟着我,我带你去。” 从佛堂到少爷所在的院子,和襄跟着柳熊足足走了十道门,避过了多次巡夜、起夜、夜猫等惊险,才终于听到憨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就是少爷的厢房。” 和襄看着黑乎乎的敞开的窗口,心里跳的很厉害。莫名为奴,里面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了。气走先生又胡闹才挨板子,现在又连累到自己,分明就是个害人精。 “能开门吗?”和襄低声问。 “不能。”柳熊闷声闷气回答道:“门被闩着……有服侍的丫鬟在。” 和襄看着黑洞洞的窗口。昏迷了是吧,想必就是翻窗进去也无妨。想到这,他拍拍柳熊的肩,道:“你在这别动,我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凑到窗口前听里面穿出鼾声,想必人是睡熟了。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里面床上躺着人,穿着银白色衣服。 和襄咬咬牙,两手按在窗沿,一使劲就撑起来,轻手轻脚翻到窗子边,又试探着去踩里面的地面。 就在这时,突然哐当一声,在静谧的夜里突兀且惊悚乍响。 “谁?” 不等和襄反应,床上的人已经先坐起来,大喊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分明是个少年。 和襄吓得毛骨悚然,顾不得许多,慌忙跳下窗沿往外跑。 身后窗前立刻出现一个少年的脸,冲着他的后背又大喊:“大盗贼人,快给我站住!”说罢,还不甘心,一下子从窗口跳到外面来。 柳熊看得真切,早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当即也跟着大喊:“少爷起来啦!少爷醒啦!” 和襄此时岂能用魂飞魄散来形容,拉着柳熊的胳膊就往来时方向跑。 柳熊这一嗓子,直吼得周围院子厢房的人都跑出来了,一时间柳家方天都是一个回音。 “什么?少爷醒啦?” “少爷醒过来了吗?” “阿弥陀佛,少爷可算是醒过来了。” 不等少爷房里守夜的丫鬟点灯,外面早有巡夜的人提着灯笼跑过来,三日盏灯明晃晃地照亮了穿着银白色里衣的少爷,证实了夜半惊呼。 而夜半惊呼者早已趁乱跑出院子,谁也没发现。 第二日一早,请示用早饭的丫鬟连着站了三个在正堂外面,可没一个人敢进去传话,因为里面柳员外的怒吼堪比天雷还要多滚几分。 “柳隽修!你这个逆子!” 从外面看只能看到少爷的背影。他跪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斜支着身子撑在地面,身子微微打颤,分明跪不住。 即便如此柳员外也丝毫心疼不起来,继续大骂道:“就知道你皮糙肉厚,几鞭子焉能打得你几日不省人事?果然就露馅了。” 旁边柳夫人着急忙慌劝道:“老爷,老爷,少爷还病着,你火气再大,不能不顾及……还得顾忌您自个儿的身子不是。” “还顾忌什么?早晚被他活活气死,索性趁他体弱,我父子二人一同了结了也好。”柳员外说着,突然又举起鞭子,照着少爷佝偻的身板就要抽。 “哎!哎!老爷!万万使不得!” 正堂里一时乱作一团。而此时佛堂那边自是安静,柳熊靠在门框上打着瞌睡,和襄跪坐在垫子上,嘴里默背着往时记在脑子里的文章。 有人匆匆跑过来,喘着气坐到门框另一边,拍着膝盖喘个不停。 柳熊睁眼一看,叫了声哥。 “哎哟哟,原来你们还在呐。可别乱跑啊,府里如今乱糟糟的,指不定谁要倒霉呢。” 和襄一动不动,却早已竖起了耳朵。 柳熊看了一眼跪着的背影,问道:“怎么啦,哥?” 柳大道:“听说昨晚少爷的院里遭了贼,把少爷吓得都从床上爬起来了。” “啊?有这回事?”柳熊又看了一眼跪着的人,“贼抓到了吗?” “没抓着。” “现在呢?还在抓贼吗?” “抓个屁!早不知跑哪去了。再说这会儿还抓什么贼啊,倒是被老爷发现少爷是装病,气得不得了。这会儿又要教训少爷呢。” 柳熊嘿嘿的笑,摸着肚子说道:“哥,你来佛堂怎么不带饭,我……我早都饿了。” “嗯,这不是前面一乱我就忘了。你等着,哥给你拿去。” “你等着,哥给你出气!” 第3章 第 3 章 “嗯,这不是前面一乱我就忘了。你等着,哥给你拿去。” “你等着,哥给你出气!” “和襄,快过来看,哥给你带的烧鸡。――你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还带烧鸡?――我又没吃,就算吃了,也是酒肉穿肠过,菩萨留心中!――哈哈,就知道你又会这么说。” 脑海里回想起和越文七快乐的情景,和襄含着泪也笑起来。 身后传来饭菜香气和柳大柳熊大吃大嚼的声响。和襄看着供台上有些蔫了的果子,紧紧咬住嘴唇。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听得人心里无端慌乱。 “那个小秀才在哪?小秀才呢?” 柳大站起来,嘴里还叼着菜叶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怎……怎么啦?” “柳大,昨天夫人买进来的那个小秀才在哪?老爷现在要见人。” “哦哦哦,在里面跪着呢。” 一伙子家丁冲进佛堂,看到一个瘦小的少年正回过头惊惧地看着来人。 “你就是小秀才,走吧,老爷有请。” 和襄被人拎兔子一般带到少爷的院子正堂,身后一松手,他就歪歪倒在地上。手掌接触到凉凉的地面,立刻下意识直起身跪稳。 “这……”对于所谓的先生就这么跪在脚下,柳员外似乎觉得不妥。却被柳夫人一把抱住要抬起来的胳膊。 “老爷,他本来就是给少爷挡煞气的,少爷可跪着呢。”意思是他这个“先生”要随时随地与少爷“同甘共苦”。 “老爷,万万不可啊。”这时人群里有个半大老头子 和襄有些恨意地扭头看身旁同样跪着的少年,正巧那少年也看着自己,视线相触,电光火石般两不相容。 少爷脸色发青,却死咬着牙关,一副难驯的模样。他看着和襄,好一会儿后眼睛一眯,笑道:“父亲这么快就逮到贼人了?” “什么?!” 在场人无不惊讶,都瞪着跪着的两个少年,不相信新进府的小秀才就是贼,可说出这话的又是当事人少爷。 “是你――昨晚跑到少爷的房里去了?”柳夫人首先惊叫道。 “闭嘴!”柳员外气得喊道,什么叫跑到少爷房里,传出去像什么话。果然,有下人在偷偷嗤笑。 “老爷!”这时有个半老头子上前半步叫了一声,“您看这大清早的……” 和襄闻声抬头去看,那人十分清瘦,看起来却颇有威荣,似乎比其他下人有地位。 “管家说得对!”柳夫人赶紧上前说道:“大清早的闹成这样不像样子,老爷不是还要去铺子里――” “哼!”柳员外不等柳夫人说完,一把甩掉她的手,“还不是你自作主张,引狼入室,才――”他说着指着和襄,可一看到这不过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在严厉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管家道:“依老奴看,既然少爷可以从床上起来了,不如老爷让少爷和这个后生一起把书房收拾出来,也好警示少爷。” 柳员外似乎颇为信任管家,听了他的话就挥挥手让家丁动手。 就这样,和襄来到柳家的书房。 好大个亮堂学堂只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摆在最前面给先生用的,一张摆在中间给学生用的。这个学生自然就是少爷柳隽修。 书房里乱七八糟,不过看得出,那些书本都是按照一定章法摆放的,书本之间夹着竖起的三角旗,有的写着赵,有的写着军,在先生那张桌子上,甚至还有纸片剪出的小人列成的军阵。 地上扔着几本书,墨汁砚台滚得满地都是。看来少爷病躺之前这里好一阵闹腾过的,怪不得会被柳员外打。 和襄看着柳隽修,这是两人第二次视线相交,一个气,气的是嫉妒和怨愤;另一个气,气的是不甘和不屑。 柳隽修身子不好,显然干不了什么活,于是收拾书房就自然而然变成了和襄的事情。 刚把地上的书和砚台捡起来放到桌上,有人偷偷摸摸过来了。一看是柳熊和柳大。 “看看,早就说过他没事,现在看到了总算放心了吧。”柳大做贼似的生怕有人听到自己说话。 柳熊点点头,连嗯了两声。 “看到了就走吧,别被人发现。” “我不走,我……我要帮和襄。”柳熊甩开柳大的拉扯,不由分说转身去打水。 在柳大柳熊的帮助下,和襄把书房收拾出来,柳隽修自然是事不关已坐了一上午,直到有几个丫鬟跑过来。 “少爷,你怎么样?累着没有?” 丫鬟边说,边给柳隽修擦额头,又拿扇子轻扇。 “你们怎么过来了?四宝五经呢?” 为首的丫鬟道:“他们还没回来呢,老爷下令,少爷什么时候把论语背完,他们俩什么时候才能回院子服侍。” 跟在后面的小丫头环视了一圈书房,道:“少爷真能干,一个上午就把书房收拾好了呢。” 柳隽修看着擦桌子的和襄,扬手打掉丫鬟擦汗的香巾,笑嘻嘻地说:“你们来得也太晚,我的汗早干了。” 柳熊站在门口,听着少爷的话,心疼地看着和襄,却不敢说话。 柳大进门看到两个丫鬟,立刻丢下木桶跑上前去,点头哈腰道:“哎哟,春云秋芫姐姐怎么来了,小茜儿也来啦。不必担心少爷,柳大我在这伺候着呢。” 春云不理他,秋芫扫了一眼挡在门口中央的木桶,撇嘴道: “你哪里伺候少爷了,连口喝得茶水都没见着。” 柳大苦着脸道:“姐姐可冤枉死我了,老爷下令不许给饭吃,也不许给水喝……” “没用的东西,走开,别挡着。”春云秋芫一左一右架起柳隽修往外走。 茜儿对着和襄的背影喊道:“先生,夫人传话,叫先生吃了饭就去少爷屋里伺候少爷读书。” 这饭吃的不容易,和襄尽管饿得头昏无力却还是本能往嘴里扒着饭。才吃了半饱就被人催着往少爷院里走。 迎面看到在书房里见到的接走柳隽修的春云,她颇有身为一院之主的架势,两手端着抬头挺胸道:“少爷身子不好,不能去书房,打今儿起你就住在这院里,近身伺候少爷念书。少爷写得了字就写,写不了你不许强着他。” 和襄能说什么,他只能听着,连现在低头看到的书都是不容选择,被人硬塞到手里的。 坐到床边,床上的人一脸奸笑,因为背上有伤的缘故而斜靠在床头的软被上,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和襄却肯定他心里正盘算着鬼主意。 “我……我要念了,今儿要背完这一页,你好生听着。” “先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生贵姓?”柳隽修突然问道。 出手了! 和襄气鼓鼓地,瞄着书上“巧言令色,鲜矣仁”几个字,答道:“免贵姓和。” “哪个和?” 和襄刚要开口,对方紧接着问: “和尚的和?” 和襄面上不自然,但他说的不错,就算是有不敬,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现在自己这边去指责。 “果真?怪不得我看先生浑身清奇,不似一般人。” “和先生真的是秀才?何时考中的?” “去年。” 静了一会儿,和襄以为柳隽修还要问下去,不想听到他轻轻说道:“你念吧。”又补了一句:“我头疼,你别说太多。”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和襄念了一段,问:“这段可好?” 柳隽修不耐烦地说:“什么好不好?就这一段吗?背完就行了吧?” 和襄不想与他辩驳,便一句一句地念,听他一句一句跟着读。才两遍他就再也不肯开口跟着了。 “你会了?”和襄皱着眉。 柳隽修冷笑,反问:“我若说不会,先生可否讲解?” 和襄愣了一下,耐着性子讲解起来:“这段话是说,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而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不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而喜好zaofan的人是没有的。君子专心致力于根本的事务,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也就有了。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这就是仁的根本。” “原来如此,和先生果真是秀才。”柳隽修一番恭维,又问:“你真是父亲给我找来的先生?可签订什么文书没有?” 和襄有点心虚地说没有。 “就是说,我现在赶你出去也没关系啰?” 和襄坐不住了,这个柳隽修实在是欺人太甚。从昨晚到现在,他不是跪就是挨饿,全都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柳少爷,现在居然还说赶自己出去的话。 柳隽修观察着和襄脸上的表情,嬉笑道:“没有签订文契,说明你还没有过我父亲那一关,他不认可的话,你连工钱也别想得到。” 和襄猛地站起来,但他忘了膝盖不能剧烈活动,一时疼得没站稳,摇摇晃晃撑住身边的桌子。 “仁是孔夫子提出的伦理道德准则。为仁之本,即以孝悌作为仁的根本。对不对?” 没想到柳隽修来了这么一番话,他死死盯着和襄的双膝,仿佛想看他如何走动。 和襄没说话,双腿还有些发颤。 柳隽修想了想,道:“和先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嘛?” “对。”和襄勉强应了一声。 “唉,先生,我父亲兴许是忘了这回事,不过我也可以做主,不如我们来签订文契。” 和襄看着床上的人,似乎不相信他。 “我二娘是怎么允你的?”柳隽修拿出极大的耐性,自言自语起来:“她那个妇人想必拿不出这许多银子来,既是我的先生,我自己拿主意好了,省得麻烦。” 说罢,抬头朝门外喊春云。才喊了两声,人就进来了。 春云问:“少爷要什么?” “笔和纸。拿来,我要写字。” 春云吃惊地看看和襄,然后出去了,很快拿着东西回来,搬了炕桌放到床上,把纸铺开。 柳隽修拿起笔写起来。 和襄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打着鼓。 不一会儿只听柳隽修吩咐道:“拿去给和先生签字按手印。” 春云照做。 和襄看到纸上写着:今柳隽修聘和襄为师,聘期一年,薪俸六十两。立此为据。 春云看看和襄,又看看自家少爷,却被少年警告似的剜了一眼,立刻委屈地撇嘴。 和襄看完,眼皮跳了一下。 柳隽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和襄的每一个反应,见状当即就问:“不知哪里不妥?” 和襄先是有些紧张,接着又觉得尴尬,最后忍痛说道:“我昨天跟二夫人说的是五十两。” 柳隽修不以为意道:“多了好,要是少了就是我的错了。先生快签字按手印吧。” 和襄看着六十两几个字眼,再次割心头肉似的说:“其实……其实……” 柳隽修眼珠一转,“难道你没说实话?其实是四十两?” 其实越文七给自己说的是二十两。和襄拧着眉头,最终没说出口。拿起笔写上名字,然后手指沾了红印泥,对着文契上的和襄二字按了下去。 春云眼珠转动,心里已经明白这位少年正在慢慢掉进少爷的陷阱。但她知道此时视若不见才是明哲保身之道,看到和襄按了指印,赶紧上前拿起纸契。 “拿过来。”柳隽修喊道。 第4章 第 4 章 “拿过来。”柳隽修喊道。 春云把纸契递过去,自觉收了纸笔和炕桌,然后出去了。 柳隽修笑眯眯地说:“立此为据!” 和襄受不了这气氛,膝盖还在发抖,咬牙问道:“少爷还要听书吗?” 柳隽修道:“不是说今儿就那一段嘛,先生这么快就忘了?” 和襄脸一红,忽然想起一事道:“有个东西还给你。”边说边伸手在脖颈拽着什么。 柳隽修不解地看着他,才入府又没什么交集,不知他要还什么。 和襄拽出来一块白玉,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到桌上,说:“是夫人给我的,说是做你的替身给你挡煞的信物。我是读书人,不信这个。你也应该是不信的吧。” 柳隽修哈哈笑道:“我只听说过,玉可以拿来做传情的信物。没听说过做挡煞的信物。不过难得你既能当面还我。” 和襄窘迫道:“那少爷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好。” 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和襄从迷茫中反应过来,天色已经黑了,除了自己这间屋子,外面院子里的灯台和其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屋子都点起了蜡烛。 咚咚咚!有人拿拳头砸着门在外面喊着:“和先生,快起来!老爷叫人把少爷带过去了!” 和襄连忙爬起来,摸着黑到门前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小丫头,依稀记得叫茜儿的。 院里的小厮丫鬟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可见都吓得不轻。 柳员外的院子特别广阔,正堂里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一屋子人头。一进院子就听到柳员外的声音。 “……那你来说说,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何为孝,何为悌?” “如果能够在家中对父母尽孝,对兄长顺服,那么在外就会对国家尽忠,忠是以孝弟为前提,孝弟以忠为目的。由己及人,在家中实行了孝弟,统治者内部就不会发生犯上作乱的事情;若再推广到劳动民众中去,民众也会绝对服从,而不会起来zaofan,这样就可以维护国家和社会的安定。所以,孝悌是仁的根本。” 柳隽修娓娓道来,和襄脑海中浮现出他洋洋得意说这番话的模样。 “嗯……”好一会儿后,才又听到柳员外出声,“今日读的太少,不过说的也算通透了。” 这时柳夫人忙不迭地说:“老爷,我就说嘛,少爷不过是一时贪玩,必是那先生做了违反礼法的事,才会被气走。看看,今儿是那小秀才第一天教书,少爷不仅学了还学得这么好,可见是不错的。” “小秀才叫什么?人呢?人在哪?”柳员外一连发问。 里面的人喜得立刻高声叫道:“老爷稍安,小的这就去请。” 外面有看到的,争功似的回应道:“和秀才在这!和先生在这里!” 和襄被人拉扯推搡着穿过人群,挤到堂中,一抬头看到柳员外如大佛坐在正前方,正低头喝茶。柳夫人在旁边捶肩。旁边跪着一人,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少爷柳隽修。 “老爷,这就是夫人请回来的小秀才。”说话的家丁一副邀功的嘴脸。 柳员外抬眼看,对上了眼缘,面色和缓着说道:“是么,看着不大。” 柳夫人陪笑道:“是呢,和少爷同岁。”又对和襄使眼色道:“快跟老爷说说你的本事。” 柳员外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考的秀才?” 和襄看着柳员外的胡须,规规矩矩道:“回老爷话,学生和襄,是去岁中的秀才。” “和襄――嗯,你今年也十六岁?” “是。”和襄轻轻答了。 周围一下子就静了,柳夫人也不敢再捶下去。果然听到柳员外训道:“别人十五已经是秀才,你却天天不务正业,虚度光阴,实在可耻!柳隽修,你可晓得?” 柳隽修不敢违抗,违心答道:“晓得。” “哼,还好你还晓得!若是能天天都这么精学,不怕你不中。且先跟着和襄吧,以观后效。倘若还不成器,你便也不必留在家里了。” “不留家里去哪啊?”柳夫人惊叫道。 “就这样吧。”柳员外瞪了一眼那一惊一乍的妇人,问道:“给和襄安排的什么住处?薪俸谈妥了吗?” 柳夫人赶忙说:“就住在少爷院里,薪俸一年是五十两。” 也不知柳员外是什么态度,口气不咸不淡道:“下去吧,各自回去吃饭。我有些累,萍芝过来伺候用饭就好。” “是是,老爷。”柳夫人喜滋滋地应着,眼见柳员外起身了,挥手道:“送少爷回房去用饭,都散了吧。” 自此后,和襄每日到柳隽修床前讲书,有时一段,有时说得多些。加上每日柳员外都要回来查问,倒是像模像样的过了一个多月。 柳隽修身上的伤都好起来的时候,天也渐渐凉下来。 柳员外因为秋收开始店铺忙碌,开始三天两头不能着家,柳夫人管不住少爷,便每天待在屋里不出来。 晚上,和襄在屋里收拾床铺,听到屋子后面水井旁有人争执。细听之下,是春云秋芫在缠着柳隽修。 “不行!天这么凉,这一桶水下去明儿个起来还不发热。” 说话的正是春云,随后秋芫也说:“少爷病才刚刚好,再病着可要我们的命了。” 柳隽修不耐烦地说:“都我脱了,你们还在这,太不像话!都滚蛋!” “说了不行,少爷好歹不分!” 春云坚持道,突然声音低下去。过了一会儿,听到秋芫道: “不好吧,他的身子骨看着还不如少爷呢……” “叫你去你就去,我就玩一会儿。” 和襄铺好了床,刚要躺下,就有人拍门喊道:“先生!先生你睡了吗?” 打开门外面是秋芫,她一脸为难地说:“先生,少爷在后面用冷水洗澡,我们劝不住,春云叫先生过去劝劝。” 月光淡淡的,更显得秋夜凉爽。还没走到水井旁就听到哗啦一声,女子惊叫声响起。 春云大喊:“少爷,你疯啦!” 和襄走过来,看到这出闹剧他内心是不愿开口掺合的。一来是跟这里的人保持着不亲不近,二来不了解柳隽修的性子,三来二人除了师父和学生的关系,平日并无私下来往。不过已经走到这里,不得不说道:“少爷要洗澡怎么不叫人准备热水?” “先生来了。”柳隽修突然安静下来,看着和襄一阵意味不明的笑。 春云和秋芫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和襄想着兴许是回去拿衣服,很快该会回来的。独自面对这位少爷,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没底。 “先生,来洗澡。”柳隽修提了一桶水,慢慢走向和襄。 和襄看着他的脚步靠近,不由地后退了一步,道:“我……我不洗。” 哗啦!冷水从天而降,顷刻就将和襄浑身浇了个遍。 “柳隽修!你――” “哈哈哈,先生,你怎么跟只落汤鸡似的?哈哈……” 春云和秋芫知道少爷起了坏心思,就在暗处躲着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开,以为两人会说会话,谁知少爷一言不发就直接动手了,立刻着急地跑出来。 柳隽修似乎才起了个玩性就看到碍事的跑出来,不高兴地喝问道:“谁叫你们出来的?本少爷喊你们了吗?” 春云胆子大,回嘴道:“少爷,这可是要冻坏了先生,明儿个当心老爷还要问功课。” 和襄已经顾不得体面,踉踉跄跄就回转身,从两个丫鬟身边疾步走过去,回了前院。 被柳隽修这么一闹,第二日和襄就感到身子有些沉重,好在还起得来。 书房已然收拾如初,对和襄而言,那日派他跟着柳隽修一起收拾一团糟乱的书房,他最开心的事就是这满架子的书。这便是他能耐下性子当先生的唯一的动力。 和襄在书桌后面一坐,也不去看柳隽修的臭脸。每到读书时刻,和襄便面对着这张脸,只要他不捣乱就好。 不过每天一次作怪是免不了的,比如今天,柳隽修一本正经地递上卷成卷的作文,和襄一边怪他卷的太紧一边展开,没防备最后展开的时候居然有个东西再爬。啊的一声推出去,果然爬动的是一条蜈蚣。 “哈哈哈……”柳隽修大笑不止,指着虫子说道:“定是书香引它至此。” “幼稚!”和襄憋红了脸,拿起两支笔蹲到地上把蜈蚣夹起来。 柳隽修脸色微变,急问:“你要干什么?” 和襄道:“蜈蚣是毒虫,咬了难受得紧。不过它可以入药,既然看到了不如捉了的好。” 柳隽修见那虫被放进一个酒罐子里,不由地惊讶,片刻眉头一挑,计上心来。 和襄自不知那学生的心眼,一时安心下来,便开始课业。叫柳隽修背书,自己看他的作文。 已近晌午,要看柳隽修开始打瞌睡,和襄拿起桌角的戒尺,他可不敢过去教训少爷,只是在桌角连敲了几下,见他坐起来,便提醒道:“今日是论语最后一篇了。” 柳隽修清醒过来,恨恨地看着书上的字,自语道:“今日定要四宝和五经回来,没他们俩在,本少爷都快闷死了。” 和襄早从柳熊那里问到,正是柳隽修口中的两个小厮出主意一起捉弄之前的先生,才气走了先生,两个小厮因此受罚,被打发去了山上的寺里吃斋。柳员外声称柳隽修什么时候背完了整本论语,那两个小厮什么时候才能回府。 和襄心里发怵,从前家境好的时候也见识过那些恶行,生怕那两个小厮回来会如法炮制捉弄自己,却不得不以此激励柳隽修背书习文。 晚上本来传话说要回来的柳员外竟然很晚也没回府,柳隽修气呼呼地在自个儿屋里发了一通脾气。 朦胧间和襄感觉身边有人,他猛然惊醒,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那人嘘了一声,低声道:“别叫,是我!” “柳隽修,你这是做什么?” 在这里每个人见到柳隽修都叫少爷,只有和襄身为先生,且对他并无任何亲切感,才直呼大名。 黑暗中柳隽修的眼睛仿佛两颗晶亮的墨色宝石,反射出仅有的光亮,足以让和襄看清他的方位。 “先生,你想不想去山上看日出?走,我带你去!” 这话一听就作假,平白的看哪门子日出,况且昨夜发了火不说,可是连晚饭都掀翻了一口未吃,现在哪来的力气去爬山。和襄知他有目的,别说现在瞌睡,就是不瞌睡,跟这顽劣魔头在一起本就不安全。当即摇头,往后缩着,道:“我不去!” “怎么,以为我又想捉弄你?省省吧,你连蜈蚣都不怕,况且这黑灯瞎火的,我也没处寻虫子来。”柳隽修耐心哄道:“去嘛去嘛,我保证真的带你去看日出,就在解阳山。这会儿刚过卯时,等咱到了正好。” 和襄摇头,嘴里发出不认同的嗯声。 柳隽修终是没了耐性,一把抓住和襄,把他从床里拉到近前,口气不善道:“你当真不去?” “不去!”和襄坚持道。 “你非要本少爷动粗不成?” 见他露出了真面目,和襄无奈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不如实话实话说,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黑暗中柳隽修似乎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你作证,我已经背完了论语。父亲是前日出去的,想必没个三四天不会回来。我可等不到他回来,我要现在就去青马寺找四宝五经。” 和襄听明白了,果然他执意擅自出门,根本不是为了看日出,也跟自己没关系,为何他半夜跑来自己房里来。 “你要去就去,我又不拦你,你来我这干什么?” “我若不禀告父亲,擅自去青马寺,回头父亲必定会罚我。你是我的先生,若是你是跟着我,便不会有那些麻烦了。” 柳隽修用尽了最后一点耐心,拽着和襄,几乎要直接将他拉下床来。 和襄挣扎道:“从这里去解阳山,在爬到山顶,别说日出了,连日落都看不着的。” “嘿嘿,这个你放心,我早有准备。别废话,快跟我走!” 清晨到处都是清冷的,隐隐的月光,凋零的枝丫,还有这个季节特有的重露,再来点风,若是乘车也就罢了,乘马而行,那滋味让人哪里有半点看日出的欢心。 可怜的和襄抖抖瑟瑟站在空荡荡的路上,看着柳隽修和小厮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牵着两匹马走出来。 “会骑马么?”柳隽修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从前家境尚可时,和襄也是会跟着乡里同龄一块骑马出门,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道:“会。” “那好,我们走。” 柳隽修等着和襄上到马背坐好,一个撒欢打马离去。和襄在后面跟着,两人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第5章 第 5 章 解阳山不是解阳县唯一的山,而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两峰之一。别处有山多半会因道路阻隔田地稀少,不好发展导致地方较穷,解阳县的两座山不仅没挡住财神,还像神仙眷顾似的恰好避开了东西南北四条大路,官道乡道无一不通。 与解阳山遥遥相望的是赤阳峰。若说赤阳峰山陡树壮,那解阳山便是树矮草深了,所以看日出这事,去解阳山最合适不过。当然山又高又远,看日出也并不是那么有吸引力的事,所以到底两山也免不了变成深山老林。 近二十里地两人只跑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对于柳隽修而言,跑马二十里不过是松松筋骨练练皮肉;可和襄浑身上下都难受,不仅屁股疼,大清早饿着,这一路不停歇的颠簸下来,腹内都颠成了稀糊,一下马就弯着腰吐起来。 “你怎么像个小娘们一样!”柳隽修极看不上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见他干呕不止,又担心他撑不住耽误事,便上前拍拍他的后背,问道:“可走得?” 和襄好一会儿不能答话,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双腿早已发软。 “可还走得?”未见回音,柳隽修又问了一遍。他倒不是真关心这个所谓的先生,不过一想到自个儿上山也是需要胆量和勇气的,便多了几分忍耐。 和襄低着头道:“不……不碍事,好久没骑马了。” “那就好,我们快走吧。不然天就亮了。” 有山道没错,不过嘴里的爬山和实打实的脚踩在山石上使劲那就是两码事了。眼见着天亮起来,一丝金光渐渐变成百丝千丝,可两个少爷才爬到小半腰,连半腰都没到呢。 “这破山,累死少爷了!”柳隽修气哼哼地骂着。 和襄一直不做声,默默地超过身边的少爷去。要不是听到他喘着气,柳隽修还以为这里只有自己。 “饿死了。和襄,你下马时还吐来着,怎么越走越有力气了?” “给你。” 一个清寡的果子递到眼前,柳隽修仔细看了看,十分嫌弃。 “看着就涩,能吃吗?” “是野果子,不好看,但能吃的。”和襄平静的说道,见对方不动,便无力地坐下来。他这个举动把柳隽修最后一点意念也彻底压扁了。 两个少年面对面坐着,累不可支不说,还饥肠咕噜的。四下静寂无声,仿佛二人已来到天外之地。 “要是能来个人就好了。”柳隽修有点埋怨自己意气用事了。事先至少也该带点吃的喝的才是。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晨钟长鸣,听起来十分悠远,仿佛远在天际。 和襄默默地啃着青色的野果子。 那果子皮薄核大,能吃的部分并不多,不过听着他嘴巴咀嚼的声音,柳隽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气氛也奇怪得很,最终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有那么好吃?” “不好吃,”和襄老实回答:“饿了就吃得下了。” 柳隽修伸手夺过和襄手里刚刚用袖子蹭干净的果子,转动着仔细看了看,然后张嘴咬了一口。嚼了两下,苦着脸却没吐出来。“果然……不好吃。” 叮铃叮铃―― 脚下隐约传来悦耳的铃声,两个少年同时扭头看去,竖耳倾听。声音越发近了,直至看到有晃动的人影。 “和襄,有人上山!”柳隽修脱口叫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果然有两人,光光的头顶,长长的素色青衣,不用猜,定是是山上寺里的和尚。 两个少年站起来,都有些激动。 和尚走近,无声行礼。少年回礼。 柳隽修恭谨地问:“师傅,可否带我二人一同上山?我是柳家少爷,一个月前父亲把我的两个书童送到青马寺,我是来找他们的。” 和尚不说话,只点了一下头。看到和襄脚边的果核,回头看后面的那个和尚。后面的和尚取下背上的小包袱,手伸进去掏出两个炊饼。 柳隽修喜不自禁,伸出手接了。和襄也接了,脸羞得红红的。 青马寺不在山顶,不过也花了不少时辰。等两个少年到达寺门前,早已忘了日出这回事,太阳也升的老高了。 和襄看着寺门外听着一辆马车,不禁好奇。 柳隽修似乎毫不在意,嗤了一声道:“坐车上来,自然是快的。” 正好旁边有个扫地的小和尚,柳隽修行了个礼问:“小师傅,宋家的公子进去了吗?” 那小和尚看了一眼马车,点点头道:“是,宋施主是早课的时候来的。”说话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和襄,小和尚眼里光点微闪。 柳隽修道:“乱看什么,那是我先生。” 小和尚道:“小僧看着先生不是出家人,却有仙缘。” “你又知道了!”柳隽修挥挥手,扭头看和襄,“来吧。” 寺里早课刚结束,和尚来来往往十分有序,多是要去后院用饭的。和襄闻到香味,心里舒畅了许多。 柳隽修对寺里很熟悉,从大殿右边绕过去,直接到了舍房。 正屋里有和尚出来,看到俗客匆匆行个礼就走开了。 一进门就听到有人欣喜喊道:“隽修!这一大早的,怎么是你?” 柳隽修咧着嘴走上前去打招呼。 和襄跟在后面,看到一个穿着huangse锦缎长衫的男子,浓眉大眼,十分面善。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看装扮就是随侍小厮。 “许久不见你了,前两日在傅先生那见到卫兄,他还说起你呢。” “卫柘?他若说我,必不是好听的。” “怎会。” “别说这一大早的见着我在这,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 “还不是我那两个书童嘛。” “原来如此。”两下会意。 那男子说着,看到还有个人,便用探寻的眼光打量着,问道:“不知这位是?” 柳隽修这才想起还带了人的,想到和襄的身份,便自觉收敛道:“这位是和襄,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亲为我新请的先生。” “啊?先生?”宋韬玉满脸惊愕,看着分明比自己还小。和柳隽修站在一起,与其说是先生,不如说是玩伴或者新书童还差不多。 柳隽修从他的表情就猜到他内心想法了,脸上挂不住地说:“这有什么?别大惊小怪的。” 宋韬玉实在掩饰不住疑惑,又问:“先生可不是乱请的,你难道不打算好好读书了?” 柳隽修道:“先生就是先生,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这……他也……” “你可别小看和襄,他可是秀才呢。” “你说这少年……是秀才?”宋韬玉露出一脸不可置信。 柳隽修有点得意忘形,上头道:“可不是,你中秀才的时候十六岁,他还比你早两年。” 宋韬玉当即敬佩不已,双手朝着和襄作揖躬身说道:“失礼失礼,在下宋韬玉,今日有幸与公子相见,实在难得。” 和襄有些意外,却不忘回礼。 柳隽修道:“相识难得,以后来柳家找我自可随意见面。” 宋韬玉让座,三人围榻而坐。然后招呼身后小厮摆茶点。又对着客友说道:“巧的很,家母怕我路上饿着,特带了些新鲜糕点,此时正好用上。” 糕点三碟,huangse的豌豆黄,绿色的绿豆马蹄糕,白色的是藕粉百合糕。 柳隽修道:“都是时鲜糕点,想必又是诗瑶姐姐的手艺。” “正是。”宋韬玉一脸谦笑,“母亲还叫人专门包了些送到――”蓦然打住。 柳隽修问:“宋兄来此,可是奉伯母之意?” “我母亲寿辰那日许了愿,可巧今日天气骤凉,这不就让我来代为还愿了。” “对了,诗瑶姐姐近来可好?” “好,她的婚事已经谈妥,明年开春就出嫁。” “真快啊,以后就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了。” “对了,你们今天来寺里是为什么?我看你这位和先生也不说话。” 柳隽修吃了最后一口,又喝了一口茶水,道:“他就是不熟。不如这样,你们坐着,我去看看那两个小子。”说罢,也不等对方说话,起身理了理衣摆,出去了。 宋韬玉笑了笑,拿起茶壶给和襄碗里添茶。 和襄礼让,脸颊两边有红霞。 “果然英雄少年,当年在下考中秀才还有些飘飘然,不想今日……不想贤弟小小年纪既已有所成就。” “宋公子言重了。” 宋韬玉不满这个称呼,道:“何必见外。你我有缘,我有意想与贤弟深交,还望贤弟不弃。如果贤弟也有意,称我为大哥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见宋韬玉执意如此,和襄便点头同意了,又唤了声大哥让宋韬玉彻底安了心。 柳隽修领着两个小厮进来。和襄听到声音扭头去看,晃眼间两个小厮身形相似,仿若一对孪生子。待走近看清,眉目还是明显不同的,一个眼睛大些,而另一个最明显的是下巴有一粒褐色的小痣。 看来这就是柳隽修的那两个书童了。 “四宝――五经――给宋少爷请安!” 两个书童冲着宋韬玉深深作揖。 “客气了。”宋韬玉笑呵呵的,让人很容易亲近,连带着身旁伺候的小厮看着也是眉目可亲。 两个书童又看向在座的和襄,虽不识得,颇有眼色地等着主子发话。 谁知柳隽修一屁股坐下来,反应过来以后,口气颇为随意地说:“这是和先生。” 看这架势,两个书童吭着声似有若无地各自叫了声和先生。 和襄已经知道了柳隽修的品为,知计较不得,也不吭气。 宋韬玉笑道:“你家少爷说的是。和先生年纪虽小,他既是你家少爷的教书先生,你们自当好生伺候。” “是!”两个书童拿眼观察着主子的脸色,虚虚应了。 柳隽修见和襄与宋韬玉挨着坐,想起自己离开时他二人还面对面坐着的,怎么趁自个不在就如此亲近了,顿时心有不悦。见两人中间摊着一本书,便问:“那是宋兄的书?” “正是。”宋韬玉拿起书来,合上现出书皮,是春秋。“适才拿出来同和贤弟一起观阅,竟忘了收起来。” 这一声贤弟又教柳隽修心头按疼,愈发口气生冷了些,“我不过出去一会,你二人竟也不忘用功。”自觉失言,伸手要书道:“看的哪一段?” 这时和襄起身告歉道:“我有些不适,请宋兄和少爷稍坐。” 宋韬玉自是无话,笑着示意他自便。柳隽修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太阳升起来,绚烂刺眼但并不热。青龙寺里的僧人三三两两回到各自禅房做功课。一个青衣小和尚突然拦住一位的黄衣僧人的去路。黄衣僧人看起来身形瘦弱,目光却是生冷精邃的。 “心正师兄,这是您要的大佛陀禅经。” 那个叫心正的黄衣僧人点了一下头,接过书继续往前走。 和襄看着他目不斜视地沿着面前的石板路走过来。当走到跟前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和襄以为是自己的注视冲撞了僧人,一时尴尬赶忙躬身致歉。 “贫僧法号心正,不知施主可否移步一叙?” 和襄不知为何,但很是信任,当即点头,尾随心正进了禅房。 第6章 第 6 章 和襄不知他为何相邀,但很是信任,当即点头,尾随心正进了禅房。 禅房离俗客的舍房只需穿过一个园门,进入禅房后二人对面坐下。 和襄见僧人盯着自己看,忙潜心问道:“弟子乃是粗鄙俗人,不知师傅有何赐教?” 心正垂下眼睑,道:“贫僧看施主面相,心中略有感怀,虽有佛偈天机不可泄露,然施主命途多舛,若要逢凶化吉,须得施主挺立自身,不可受他人意念左右,或可平步青云,此生无忧。” 和襄好奇,半信半疑间开口问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若是弟子不慎,或偶有失算,会怎样?” 心正道:“施主心有牵念,一念有万瞬,贫僧不敢定论。”又问:“施主可是跟着柳家少爷过来的?” “正是。” “施主与柳少爷天性不和,若一味强留,恐非长久之计。” 和襄默然,这不合说的极对,进门第一天就验证了。“师傅有心,弟子只是柳少爷家教书先生,一年以后自然分道扬镳,两不牵涉,想必不会有那些烦心事。” “但愿如此。” 四宝找到禅房里的和襄时,一看到心正就立刻拘束站好行礼,丝毫不敢造次。“心正师傅,少爷叫弟子来请先生下山。” 心正道:“你且出去回话,说你家先生这就出去。” 四宝不敢多话,立刻出去了。 “柳隽修的书童心性顽劣,若要转性,绝非一日之功。日后你在柳家要多加小心。” “多谢师傅指点,弟子告辞。” 站在马车前,宋韬玉邀柳隽修与和襄一同乘车下山,说道:“马车虽慢,我们正好慢慢说话,不然我不安心。” 柳隽修笑道:“如此,多谢。” 到了山下,宋韬玉听闻柳隽修来时骑了马,便将人送到停放马匹的地方。 两匹马四个人,四宝五经苦着脸问:“少爷,难不成你是要我们哥俩跟在马屁股后面跑回府去?” 柳隽修道:“今个儿也玩够了,不过少爷我为了你们两个整整背了一个月的论语,就是让你们跟在后面跑一跑,又有什么不可以。” “可二十里路呢。” 宋韬玉道:“两匹马留给四宝五经,隽修和襄留马车上吧。这样倒宽松些。” 一时商议定,宋家的马车便朝着城里去。柳隽修先打发了四宝五经回去探听消息,快到家时,遇到返回来的两个书童。 “少爷,门房说老爷中午回来过,收拾了包袱到田庄去了,说是要在那边呆个四五日。” 柳隽修心里暗喜,又不放心地追问:“可知是为何?” “听说是因为州府在征粮。” “那好啊。”柳隽修仿佛听到了赦令,手放在下巴上眼珠子骨碌转。 宋韬玉问:“隽修作何打算?难道不回府休息一下?” 柳隽修道:“既然父亲不在府里,没人问功课,我就不急着回去了。宋兄不是说卫柘在问我么,不如现在去找他。” 宋韬玉有些为难地说:“主意甚好,不过你也知道为兄今日出门是奉了母命,此时要即刻回去复命。你若要去找他,倒可以先用马车送你去卫府。” 柳隽修求之不得,当即应允。 这时和襄开口道:“少爷要去会友,那我先下车回去了。还请宋大哥停下马车,行个方便。” “这……”宋韬玉没想到和襄提出这个要求,有些犹豫。 只听柳隽修道:“也好,你早上就不舒服,赶紧回去吧。” 宋韬玉见状,只得停车让和襄下去了。 马车远去,和襄慢慢顺着街道往前走。半个时辰以后独自回到柳家。 春云等丫鬟素来知道少爷脾性,得知柳隽修已经知道老爷不回来,便叹气道:“这可好,真是没人管得了了。若去找的又是卫少爷,不玩到三更半夜是不会回来的。” 和襄落得清静,想起白天在青龙寺和宋韬玉看春秋时,有一处不解之处,便兴步去了书房。看得久了,起兴做了一篇文章。直到天暗下来,茜儿过来请用晚膳。 这一晚睡得舒服,第二日一早睁开眼睛才发现天早已大亮了。和襄一个激灵坐起来,想起身为先生,既然懒怠至此,顿时浑身不安。起身穿好衣服,拉开门出去,正好看到茜儿端着盆子穿过院子。 “茜儿!少爷……少爷呢?” “和先生,你起来了。”茜儿欢快笑道:“少爷还没起呢,连春云姐姐都不敢去叫他,想来这个上午是不必伺候了。” 想起前一个月柳隽修虽然求学松懒,早起还是很规矩的。昨日去会友,必定尽兴得很。想到这里,和襄松了口气,又问:“少爷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都过了子时了吧,是春云姐姐和秋芫姐姐起来服侍的。”茜儿说罢,又道:“先生,我去把早饭给你端过来。” 果然一个上午都不见柳隽修的影子。 晌午过后,和襄想着下午要教书,便先去了书房,天色又暗了也不见人来。就这样一连过了四五天。 这日一大早到书房,没想到门口居然坐着四宝五经两个书童,显然柳隽修就在里面。他吓了一跳,立刻心虚起来。一进去果然就看到端坐的背影。走到那人身边看了一眼,看清满脸都是倦色。 “少爷,你来了。” 几日不见,居然生出了疏离感。柳隽修双眼有红丝,不是饮酒过度就是连夜没有好好睡觉的缘故。 柳隽修冷冷道:“父亲今晚回府,请先生选篇文章与我做解。” 原来是为了这个不得已的原因才来书房。和襄了然,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地端起架子说道:“只剩下两三个时辰,你现在才想起这回事,这让我怎么帮你。先不说你能不能把书背下来,就是讲解你也是记不住的。” 柳隽修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道:“你讲你的,记不住也不碍你的事!” 当先生居然被明目张胆顶撞,和襄脸涨的通红,气得手脚都跟着发抖。 见状,柳隽修思索了片刻,口气放缓,问道:“要不,做一篇文章也好,至少让父亲觉得我在家并非不学无术。先生,――” “我给你拟几个题目。”和襄懒得跟他多说,当即走到书桌后面提笔写字。 少顷一张纸放到柳隽修面前,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硬着头皮提起笔来。 和襄不再理会他,自己去看书。 两人相处一个时辰,等和襄忍不了柳隽修揉纸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扔的声音抬起头看时,柳隽修的桌子周围都是纸团,到了后来,他刚提笔就揉纸,甚至连笔也想直接扔掉了事。 “柳隽修!”和襄把书一放,起身走到学生跟前,看着满地狼藉,质问道:“你难道一点也静不下心来?这样铁定过不了老爷那关。” 柳隽修本来就憋屈,居然被先生不识相地教训,他握着拳头站起来,比同龄的和襄高出了半个头,气势压人。 门外的书童探头探脑,还以为硝烟即将弥漫,不想这当口柳隽修突然嬉皮笑脸。 原来他扫眼看到和襄的书案上有卷纸,心头一喜,绕过和襄就直直走过去。 和襄吃了一惊,追过去问:“你要干什么?” 柳隽修打开卷纸,越看越是心花怒放。“先生这篇是自己作的吧,果然是好文章。不如借学生一用,待过了父亲那一关,必定原物奉还。” “不可!你这是欺瞒――” “欺是我欺,瞒就要拜托先生成全啦!”柳隽修土匪般地躲过和襄的强夺,背着手走到门外,一挥手大摇大摆带着书童离开了。 走出院门,四宝回望了书房一眼,担心的说:“少爷,你就这么走了,不怕那先生在老爷跟前实话实说?” “管他呢。”柳隽修不屑道。 另一边五经也语中带忧地说:“少爷拿先生的文章本就是为了交差的,若是先生出面,少爷只怕被罚的更重。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柳隽修随口问。 “还不如不要,什么都没有的好。” “两手空空脑袋空空面对我父亲?!”柳隽修炸毛道。 “少爷!”两个书童同时停下脚步,齐声呼喊。 柳隽修听出了他们的意思,想想确实是不对。看了看手里的卷纸,抬手要扔。 “哎,少爷!”四宝急忙上前半步。 “干什么?你们的意思不就是这东西没用吗?没用那我还不赶紧扔了。” 四宝道:“少爷怎么糊涂了,拿这交差的文章撒什么气啊。” 柳隽修瞪着卷纸,暗忖:不能扔那就是能用,要是能用就得找和襄。当下心头一亮,双手背后道:“你们别跟着,少爷我去找先生聊聊。” “是,少爷!” 和襄料不到才没多久柳隽修又折回来,本来已经无可奈何平复的心情顿时又不好起来。 “先生!”柳隽修规规矩矩施了一礼。 “你既已走了,回来还有何事?” “刚才是学生不懂事,还望先生莫怪。知恩不报非君子,今日先生恩德学生必不会忘。” 和襄巴不得他赶快忘了无耻之举,早日回归正途,也免得自己跟着心虚坐立难安。但转念又想,好歹这人嘴里喊的是先生,想来还有可救之处,当下便说道: “少说那些虚的恩不恩,我只问你,何时回补?” 柳隽修想不到和襄如此板眼,刚想翻白眼又想到不能功亏一篑,于是低着头应付道:“先生发话自然是要回补的,不过学生要回去好好看看文章,以便应对晚上父亲的查问,这便先告辞了。” 嘴里说着,人却并没有马上动。 僵持了一会儿,和襄不得不应了一声,才放他离去。 晚上柳员外果然如期回府,饭后果然抽问起柳隽修这几日的功课来。 柳隽修不慌不忙拿出事先准备好应对的文章来。 柳员外本来看到四宝五经未经同意就回到府里来,便蓄了一肚子闷火。又想到柳隽修以往的斑斑劣迹,满心毫无信任。如今拿了文章,便十分不信。但见和襄在座,面无异色,又想到几日未归,贸然发火恐落了口实。几处心事隐忍着,终是安静打开卷纸查看起来。 柳员外只看到和襄面色如常,却不知他端茶的手正极力抑制着颤抖。欺瞒背信本非孔圣门生所为,况且还当着当家人和全府主子下人的面。 柳隽修低头偷偷看着和襄的举动,自是看得分明,不禁也跟着紧张。心里暗暗硬撑,生怕和襄突然就变了脸,捅出实情来。 越是这么想,柳隽修越觉得这事被和襄拿了把柄似的不痛快,被人拿捏一般叫人怒火腾升。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握起了拳头,连指骨也发白了。 “隽修,你怎么了?” 突然,柳员外的声音如同惊雷乍然响起,不仅柳隽修,连和襄也着实吓得浑身一抖。 旁边柳夫人见状,赶紧吹耳边风道:“老爷看完了?定是少爷害怕老爷批他的文章,这才紧张呢。不知今儿少爷这文做的如何?” 柳隽修看了柳夫人一眼,似乎在怪她多嘴。 柳员外沉吟了片刻道:“文做得不错,就是――” 柳隽修和一旁坐着的和襄同时身体紧绷,等着这话说下去。 “他才好好学了几天,就能作出如此细心的文章,也不知从哪里抄来的。” 柳夫人一听这话分明不是抱怨,当即眉开眼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宽心,只要少爷不懒背,总会有出息的时候。” 第7章 第 7 章 柳夫人一听这话分明不是抱怨,当即眉开眼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宽心,只要少爷不懒背,总会有出息的时候。” 功课拷问总算是安然度过。刚松了一口气,柳员外突然指着外面叫道:“叫四宝五经滚进来!” 柳隽修皱着眉头往一边让了让。 两个书童进来以后,连滚带爬地跪到柳员外脚前面,嘴里不住地喊着老爷。 “闭嘴!”柳员外轻斥了一声,问:“我不在,谁放你们进来的?这府里的人越发没有规矩了,你们两个是挨过了罚,可还没肃清罪过呢。” “老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两个书童咚咚的磕着头,一刻也不敢停。 柳夫人道:“老爷,少爷有了长进,背的了书作得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文,两个书童也得了教训,想必是不敢再犯了。府里的人妾身定会好好管教,绝不会再出岔子了。” 柳员外道:“隽修你也能管得?你若管得,这两个兔崽子也不会教唆隽修算计先生了。” “老爷,小的不敢!”四宝五经吓得连连磕头,地都震响了。 柳夫人看了和襄一眼,道:“且不论那先生管不管得住少爷,依妾身看来,和先生就不错。年纪虽小,倒是每日都带着少爷到书房。这才月余,少爷连文章都作得了呢。” 这话总算是让柳员外眉开眼笑起来,点点头道:“秀才果然高人一等,不愧是文曲星转世,我算是信了这位和先生了。” 和襄赶忙起身说道:“多谢老爷抬爱,学生定不负老爷所托。” 柳夫人加把火道:“也是,少年人脾性想来最容易合的。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妾身看和先生少年老成持重,跟少爷正是相对相补。” 柳员外心情变好,说道:“和先生确实不错,且拿二两银子与他另作贴补用。” “是,老爷。妾身待会儿就叫丫头送过去。” 柳隽修赔笑道:“父亲,孩儿有一事,还请父亲应允。” “何事?”刚刚还微笑的脸,在听到柳隽修开口后,立刻恢复严肃。 “前几日孩儿偶遇宋韬玉,他邀请孩儿明日过府一叙,不知孩儿可否应约?”说到后面,声音慢慢低下去。 柳员外眼一瞪道:“让宋公子来邀,你还敢怠慢不成?明日收拾妥当,好生拜访。”说罢,不放心地叮嘱:“宋家不是一般人,你少带那两个祸害出去惹事。” 柳隽修反驳不得,愁眉苦脸道:“那孩儿总得带个使唤的,难不成要带春云秋芫随身服侍吗?” “难道你到宋家,还会缺了伺候的下人不成?”柳员外吹胡子训道。 柳隽修斜眼看到和襄,顿时有了主意,立刻说道:“也罢。不过孩儿想起来,宋韬玉还请了几个书塾的公子,孩儿想到和先生必定会喜欢那样的场合,不然让和先生也跟着去吧。” 柳员外刚要开口训斥,一看到和襄乖顺的模样又立马松了口道:“也好,有和先生在,也免得你失了分寸。” 虚惊一场,自己得了夸奖连带着先生得了赏银,柳隽修心情当真是好。四宝五经也总算有惊无险过了这一关,主仆三人一路安静地回到小院,直到身后没有发现别的人路过,才忍不住大呼大笑,追跑起来。 “终于没事了!终于过关了!” “恭喜少爷逢凶化吉!” 五经兴奋地恭维道,不想被四宝一把打在肩头,喝道:“什么话?那是少爷吉人自有天相!” “有什么不一样嘛。” 柳隽修听着两个书童斗嘴,笑容收敛,问道:“先生回屋了吗?” 五经道:“嗯,先生总是独来独往的,走得比我们快。” “这样,你俩今天也陪了一天了,先回房休息吧。明日去宋府赴约,本少爷要去跟先生交代两句。” 四宝五经自不多言,告退回房。 侧院只两间厢房,主厢房跟主院的侧厢房一般大,所以和襄住的地方跟丫鬟小厮住的差不多。 原本这院里就少有人进来,自打和襄住进来以后,更是没人敢穿堂过院随意进出。 柳隽修推门进来,看到屋里只床前一支烛台亮着,和襄正对着烛光看书。他敞着领口,光着双脚,一只屈膝踩在床边,一只放在脚凳上。烛光映照下,裸露的肌肤泛出瓷白的柔光。 听到门响,和襄放下书扭过脸来。他绝想不到此时竟有人会来,而且还是罕见的柳隽修。 “少爷?” “你就这么喜欢读书?屋子这么暗,可看得清么?” 和襄深知,就柳隽修的品性而言,他不是能与自己秉烛夜谈之人,此来必定是另有目的,不过还是认真回应道:“对读书人来说,书是最好的。” 柳隽修不等主人发话,自动在床边坐下来。他刚一坐下,和襄就自觉把脚拿开,放到床下脚凳上。 “你说的明日宋韬玉之约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怎么敢随便拿来骗父亲。” 这种事不好骗,读书的事情就能随便骗了么。和襄腹诽,嘴上自是不敢说的。 “你怎么不说话?”柳隽修瞥了一眼放在床上的书,正是春秋。想到这书正是那日在青马寺他和宋韬玉一起看过的,没想到竟是念念不忘了么。“是宋韬玉说的那本书。” 和襄见柳隽修的视线投在书上,便笑着说:“我只是想,他是你朋友,说的不会错。” “他说的话,你倒是肯听。”柳隽修话说的莫名其妙。 和襄词穷:“书……书是好书。” 柳隽修讥笑道:“你也是秀才,怎么读书如此随性?难道因为春秋也是孔夫子之言?” 和襄不跟他计较,尤其是书的事情上。“是呢,确实跟论语也有相通。不如明日回来,我们就从春秋开始吧。” 柳隽修站起来,意兴阑珊道:“你是先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记得明日早饭过后到角门外等着。”说罢就自顾出去了,连门也不关。 和襄只得起身自己去关门。走到门前,正好看到柳隽修的背影在院门,一拐就不见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和襄赶到柳府西南角门外,看到车夫已经备好马车等着了。刚走到跟前,车帘被里面的人掀开,露出柳隽修的脸。 “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快点上来。” 和襄坐到车厢里。马车缓缓行进,渐渐加快速度。 正觉得无聊,无意间又发现被柳隽修盯着,和襄颇不自在,刚要开口,那人先发问道:“昨夜又看到多晚?” “你走了以后,看了一小会儿。因为惦记着今天要跟你出门,并没看太久。” “今天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宋府做客,可否不叫你先生?” 和襄看柳隽修。他斜躺在身侧腋下的方枕上,表情有些生硬,想来是为脸面才提出这个要求。 没听到回音,柳隽修稍稍扭过脸来,斜眼看着车里相伴的人。“就一天而已。” “无妨,我觉得这样也自在些。” “多谢。”柳隽修说完,脖颈弯曲仰着头闭目养神。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马车刹停,震动惊醒了柳隽修。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见有人有人在喊: “柳隽修!柳隽修!” 和襄看着柳隽修脸上原本怒气横生,在听到这个声音以后,瞬间转变为顽劣本性。翻身坐起,伸手到门口掀帘。 一个身影迅速窜进车厢里,同时嬉笑的声音贯耳直入。“好小子,我都好久没见着你了!” 说话间一个身子朝着柳隽修就扑了个满怀,两人缠抱在一起。 “卫柘!你怎么在半路上?” “跟你一样!我看到马车就猜到一定是你,所以才专门拦你的。哈哈――” 少年说笑间,不经意扭头才发现车里另外还有个人在,不禁感到意外,边坐起身来边拿奇怪的眼光看柳隽修。“这该不会是你找的?” 和襄看着这个叫卫柘的少年,额角留着偏着一缕发丝,一边耳垂戴着一枚尖尖的耳饰,嘴角歪笑,行止是一副放荡公子哥的作派,还是让人望而生畏、唯恐避之不及的那种。依稀记得在哪听过他的名字,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便礼节性笑了一下。又觉得这话有深意,却听不懂。 柳隽修也坐起来,又正了正色道:“这是我家新来的……叫和襄。” “啊,还进家门了?”卫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别看了,也不觉得失礼。”柳隽修生怕卫柘多问,赶紧打岔问道:“你怎么出来的?骑马还是乘车?” “骑马,不然哪能看到你的车。” “你是越发的性子野了。这趟从虞城回来,你表哥可也跟着回来了?” “嗯,自然要回来。我家和姨妈家也一年未见,我爹娘早就想看外孙了。” “只是看外孙?今年春天不是就说你表哥升任将军――” “咳!”卫柘突然轻咳一声打断话头,道:“别说这些无关的,倒是你,许久没有交手了,一会儿到了宋府,可别被我几招就打趴了才好。” “千万别小看我,厉害着呢。” “我有表哥你有谁?功夫三天不练废一半,你可别就剩个书生本性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撇个和襄在一边睡不得,动了又怕搅扰,脊背都僵得难受了。 马车到达荣府门口,宋韬玉早已站在门口迎接了。 三人依次下车,和襄自然是最后那个。宋韬玉这才露出笑脸,迎上前招呼道:“我就说嘛,卫柘的小厮牵着没人骑的马过来了,说自家少爷坐在别人的车里过来,想必是遇到隽修了。” “不然还有谁!”卫柘笑闹间不忘作揖行礼。 宋韬玉还礼道:“两位少爷还请里面请。”回头吩咐小厮:“直接带二位公子去后花园。” 柳隽修和卫柘哈哈笑着,勾肩搭背迈入门槛。 和襄看着马车被牵走,回过头宋韬玉已经走到跟前。“宋大哥!” 宋韬玉郑重行礼后开口道:“没想到你会来,真是意外之喜。” 和襄受宠若惊道:“宋大哥客气了,是和襄叨扰在先才是。” “叨扰也好,有心也罢,只要你来为兄极是欢迎的。” 宋府的后花园很大,靠湖的凉亭里一群丫鬟围着一位水绿色衣裙的小姐和一名紫衣少妇。柳隽修和卫柘走过来时,她们正说着悄悄话,很是开怀。 “嫂夫人!诗瑶姐姐!”两个少爷冲着两个女子作揖道。 宋诗瑶笑眯眯地站起来,指着身边的女子,说道:“许久不见,你们礼数都荒废了,见着还我嫂子还不快自觉行大礼。” 那少妇怎会白等着别人过来行礼,当即笑盈盈地起身道:“快别听诗瑶的,今日不过是来混玩的,哪讲那么多虚礼。” 宋诗瑶道:“嫂子你就惯着他们吧,我怎么就没觉得,他们哪里越看越讨人喜欢。” 卫柘不解地问:“何时见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8章 第 8 章 卫柘不解地问:“何时见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诗瑶道:“一个半月前,中秋节那日,你替家里往知府大人家里送节礼,那会我和心蕊正好在知府大人家,所以看到了。” 卫柘想了想,不甘心又扯着柳隽修,“那他呢?” “可巧了,也是那日从知府大人家出来,看到隽修跟着柳员外在知府门口站着。” “原来如此。” 两个少爷懒得计较这些鸡毛蒜皮,便就听着也不多问。 “还有别的客吗,我哥怎么没跟着你们一块回来?”宋诗瑶奇怪的看着园子门口问。 柳隽修这才想起后面还有和襄。 “那不是。”宋夫人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道。 果然园门口又出现两个身影。宋韬玉正说道:“心蕊虽是公候武家小姐出身,性子却极好,是个贤德内人。” 和襄笑道:“看不出,原来宋大哥已经有妻室了。” 宋韬玉含蓄的笑笑,带着人走到亭子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之前在青马寺遇见的那位公子,他是柳家――” 眼见宋韬玉要说下去,柳隽修脸色一变,幸而和襄记起马车里说过的话,当即接话道: “在下和襄,见过夫人、小姐。” 宋夫人问:“你姓和?可是平安和乐的和?” 和襄答:“回宋夫人话,正是。” 宋夫人咯咯笑着说道:“你这么客气,听着好别扭。我是不计较礼数的,你怎么跟这位宋公子说话的,就怎么跟我说话。” 和襄知她不想为难人,便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应下了。 宋诗瑶问:“哥哥是主人,怎么放任客人自己进来,原来是有原因的。” 宋韬玉一笑,转而问:“齐寰和钟子校呢?我这边把人迎进来了,他们还没出来吗?” 宋诗瑶哼了一声道:“他们一听说你请了这两个活宝来,自然是心痒痒得要命。非要去房里找什么劳什子的拜将军书,说是要好好较个高下呢。” 柳隽修听了这话瞬间两眼放光。 卫柘嘴快,说道:“怎么说我和隽修是活宝,分明是他二人才对!尤其是那个钟子校,心思歹毒得很。” “你们半斤八两的人,自己慢慢掂量去吧。我们才没兴趣掺合呢。” 宋诗瑶说这话时,宋夫人已站起来理衣裙,看样子是要离开。 宋韬玉道:“也好,他们在一起打打杀杀的,女眷确实觉得无趣。夫人带着诗瑶去老夫人那里伺候,不必理会我们。” 宋夫人笑得温婉,“早饭时老夫人就交代,让诗瑶过去看礼服的花样呢。耽搁了这许久,现在正该去呢。夫君好好招呼来客吧。”又看着和襄,颇有些遗憾道:“和公子初来乍到,夫君别怠慢了才是。” “夫人放心去就是,为夫自有分寸。” 一群丫鬟仆妇拥着两个女子浩荡离去。 宋韬玉引三人来到湖的另一侧,此处地势开阔,临时布置了一个小型的校武场。 正有两人穿着利索的武服面对着来人站着。走近了才发现那二人都气喘吁吁,额角有晶莹汗珠。 宋韬玉又是一番介绍,和襄这才知,那身影威猛些的是宋夫人娘家云安候府的侯爷麾下新得赏识的钟子校,另一个和卫柘气质仿若的是郴州知府的外甥齐寰。 除宋韬玉与和襄外,那四人相见是分外恨晚分外眼红,一言为定便展开架势两两依序切磋较量起来。 兴许是不感兴趣,也或许是照顾和襄怕他看着也无聊,宋韬玉便命下人搬来了书榻,摆上笔墨纸砚,拿来的依旧是那本春秋。 和襄一边听着一边也偷偷观望校武场上的情形。他不懂这些粗暴的事情,看见真假难辨的搏击,只觉惊心动魄,尤其是看到柳隽修先后被卫柘和齐寰打得胸背接连遭袭击,闷响声、重重落地发出的筋骨咯吱作响,都让他的心跟着往嗓子眼跳。 宋韬玉发觉他的举动,便笑道:“为兄还以为你见不得他们舞刀弄枪呢,现在看起来你似乎是感兴趣的。” 和襄还来不及说话,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柳隽修和齐寰各自拿上了试手的武器,又一番对练起来。 宋韬玉问道:“难道和襄你对此也有一技之长?” 和襄急忙摇头道:“宋大哥说笑了,我的手只拿得起笔,对于武艺实在是一窍不通的。” “那你还一直盯着看。” “好奇罢了。”和襄不好意思地笑了,见书打开处有“三命兹益恭”几个字,便说道:“读到这三命的时候,当真是让我受益匪浅。从鞠躬到弯腰,再到俯首,先人之志,贤人智慧,自古如此。” “所以书才是好书啊。”宋韬玉感叹道,又问:“贤弟有什么心得,可否告知为兄,好让为兄受益?” 和襄惊慌道:“宋大哥谬赞,我哪有什么心得,就是有也要藏着才是,不敢污了大哥尊耳。” “你又客气了,不过是交流,又不是非得分出个是非对错来。你说了你的,我自然也会说出我所想。” 那边暂时休战,只见钟子校抓着柳隽修的手腕,边折骨边训导道:“你的臂力仍然不足之外,这腕子也不够柔软灵活,这样便失了一半的机会。遇到个功夫讲究细节的,一眼就能看出你的破绽来,不需多费力气就能将你制服帖。” “那如何是好?” “还是老化,每日勤加练习,一日不可荒废。” 卫柘和齐寰坐在一边歇凉,近看两武人远看两文人,齐寰好奇的问:“这个和襄是什么来头,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 卫柘撇撇嘴道:“我也一头雾水呢。能让隽修带在身边倒说得过去,连韬玉兄都上心,才真难得。” “你说,就柳隽修他爹的性子,断不能凭白容下这么一个小子来。让我猜猜,其中必有缘由。” “你看韬玉兄对那小子如此看重,没准是知道的。得空过去问问清楚。” 午饭就按众人提议摆在校武场不远处的湖心亭雅轩里。卫柘叫嚷着好水好景好菜还需配好酒,于是宋韬玉就叫人拿了一壶酒,每人都倒了一杯,连和襄也不例外。 席间近距离坐着,齐寰偷看和襄,不忘追问和襄在柳府的身份。柳隽修憋的快要翻脸了,和襄不便说话,终究被宋韬玉给说破了。 这个实情毫无意外地招来卫柘和齐寰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的经久嘲笑。宋韬玉自知失言,奈何遇到的是两个不识相的。 钟子校最不屑参与这类纷扰,一脸冷笑,自斟自饮。也不知是笑卫齐失礼失智,还是笑柳和关系特别,亦或是笑宋韬玉为主不精细。最后还是柳隽修先拍桌子站起来,喝道: “你们两个笑够了没有?” “笑够了如何,不够又如何?想来是那柳老爹实在是无可奈何,留不住正经先生了,才不得不请了这位先生来管教你吧。我倒想问问,隽修你与和襄比起来,谁大谁小?” 齐寰一通言辞,惹得卫柘笑得更欢了。眼见柳隽修怒不可遏,齐寰站起来,说道:“你也不是你老爹说的那般不学无术,何必气成这副模样?刚才你这小先生只顾着跟韬玉兄谈文论道,不曾看你招式武艺,不如我们再来比试比试,也好教他明白你与他各有所长。” 和襄听着心头一颤,晓得这是武人惯用的激将法。之前已经看到柳隽修连连失利,若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动手避免不了伤筋动骨,当即站起来,说道:“今日做客,列位再有兴也请点到为止罢了,一味用强恐伤了彼此。” 齐寰毫不在意道:“小先生有所不知,不打不相识,不打不亲近。正所谓舍命陪君子,总得让隽修出了这口气,不然淤积在心里成了内伤,才是要命的大事呢。” 言闭,卫柘附和道:“我倒有个主意,说出来二位必定喜欢。” 柳隽修早被这两人激得发急了,不等话音落下就迫问:“什么主意?” 卫柘扬了扬下巴道:“我看和襄也是关心则乱,他既有心为你说话,不如让他替你受罚。” 宋韬玉出言制止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要打又要罚的?” 卫柘道:“助兴嘛。”怕再有人多话,又赶忙说:“很简单,齐寰和隽修二人比试,若是齐寰失手,我替齐寰喝;隽修落了下风,自然有和襄来。怎么样?” “好好好。”齐寰鼓掌,一口喝掉杯中余酒,起身走出雅轩。 “谁怕谁!”柳隽修下意识也要转身跟出去,侧身撇了和襄一眼,便不再回头。 要说这一桌人里最无辜的就是和襄了,莫名其妙被人拿来当靶子,又莫名其妙陷入赌局,甚至看起来柳隽修还不承他的好。当真是坐立难安。环视一圈,见宋韬玉也默认赌局了,只得听天由命。 “莫要紧张,小先生。你只要盼着隽修威武,那酒便不必喝了。” 耳边卫柘故作好人地说道,和襄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已经拉开架势一决高下的人。 平时在柳家也见过柳隽修练功,但总觉得不过是他顽劣难驯,自家玩耍罢了。今日有好友一起对战,方觉这位大少爷是真有本事的。那一下一下实打实地落在身上,别说过去捱一下了,就是看着打在身上或是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都觉得疼。 随着比试深入,一开始两人武艺不分伯仲,渐渐柳隽修就落下风了,只因耐力及不上齐寰。卫柘自然不会放过柳隽修的小先生,转眼五六杯下肚了。 和襄也不会拒绝,红着脸不知是羞还是酒精上头,接了就喝。 宋韬玉虽几番劝阻,可眼见妹妹也淘气起来,又不好明着护和襄。等柳隽修败下阵来,和襄早已晕的七荤八素。 “和公子,你怎么样了?” “和襄!怎么了,是不是醉了?和襄,和襄……” 身体漂浮的感觉说不上是难受还是舒服,和襄只是想更清楚地确认柳隽修是否又受伤了,惨叫声和嬉笑声夹杂着,眼睛不仅被风迷了,满庭的落花似乎也越来越多,厚重到看不清想看到的一切。 在一声声呼唤中,和襄突然觉得身体失去依托,直直下坠,便不省人事了。 第9章 第 9 章 突然身体失去依托,直直下坠。直到啊的一声喊出来,这一切终于停止了。和襄缓缓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渐渐从模糊中清醒,视线内的是已然熟悉了的那间柳家厢房。一动头就疼,口干舌燥的,浑身也倦乏得很,却是睡不着了。脑子里只记得昨日一杯接着一杯,到后来是怎么结束的,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一个小身影靠近床边。 “先生?”是茜儿的声音。 和襄睁开眼,看到茜儿满脸探询。“什么时辰了?” “先生醒了?”茜儿把手放在和襄眼睛前面晃了晃,“已经辰时三刻了,老爷等着先生呢。” “什么?”和襄一惊,用胳膊肘支起半个身子,明明很着急,发出的声音却如同蚊虫般小。“老爷……又要罚少爷了吗?” 犹记得柳员外一看到柳隽修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怒相,除了打就是跪,就是罚。 茜儿摇头道:“老爷就是想问问,昨天先生和少爷在宋府的情况。” “少爷呢?” “少爷在老爷那边回话去了。老爷想找先生过去,少爷说宋公子与先生一见如故,所以先生才喝多了起不来。老爷好像不太高兴,就叫我过来看看。” 和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晌以后才说道:“我现在就起来梳洗,你先出去等着吧。” 茜儿道:“好,我去给先生端热水来。” 柳员外喝着茶,还在静静地等着。柳隽修自然陪在旁边。柳员外想起什么就开口问,柳隽修便回答。 “宋家嫁女,从此与知府关系铁定。以后他宋家便是一枝独秀,无人能及。” 柳员外艳羡、惋惜、衔恨,一口茶喝得,当真是说不出的苦涩。想自己半生竟没养个女儿,好不懊恼。有个儿子却不争气,还反过来让人操心。 柳夫人躲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且不说自己没被扶正,单是这不能扶正的原因就让她理亏不已。虽说年轻,可入门六年竟无所出就让她气的牙痒痒。 和襄来了。即便是秀才,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又无依无靠的。自打以教书先生的身份进了柳家至今,还不曾得到柳员外的正眼看待,虽有柳夫人引进门,又有柳隽修立据,可毕竟是柳员外才是一家正主,没他点头首肯,这先生的身份总是尴尬的。 “拜见老爷。” 秀才不跪在柳家似乎没人在意,柳员外再客气,跪了就是跪了,和襄得自个儿咽下这口气。 “和先生坐。”柳员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昨天我不在家,隽修和你出门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叮嘱。不过你们昨天下午回来了,隽修是衣衫不整,你也喝的烂醉,实在是不像话。” 这话说的轻,和襄却猜到不像话三个字必有其他未知内幕,至少自己确实是不像话的。醉酒而归的先生,着实不尴不尬让人难受得紧。 柳隽修一脸自在,显然是又过了关,心里无需防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柳夫人也突然扮起了目不斜视、伺候茶水的角色。 和襄咽了咽口水,肚里饥肠咕噜。来时茜儿已经端来了早饭,两个包子,一碗黄小米粥,一碟鸡丝菠菜和一碟酱豆腐。他担心柳员外等得太久太失礼,于是匆匆过来。 “不过难得你与宋韬玉有缘,以后若在与他见面,千万记得体统。和先生莫忘了提点隽修,失了分寸。” 提点隽修没错,不过失了分寸――是谁失了分寸,也是提点隽修用的,还是说让自己这个当先生的记得别失了分寸。 柳员外又说:“玩也玩了,今日读书照旧。”起身后补一句:“晚上回家查问功课。” 书房里,不管和襄如何装聋作哑,柳隽修被四宝五经捶肩揉臂伺候的声音阵阵入耳终是让和襄忍无可忍。 “够了!出去,都给我出去!” 四宝五经立刻停下来,收了手。面面相觑后,都转向自家少爷。 柳隽修道:“先生说够了,你们到外面等着吧。” 四宝五经出去,往门槛上一坐。还不放心地回头看看,就看到先生那张怒意满满的脸。 “他该不是要把老爷发给他的火,转过来再发到少爷头上吧。” “难说……” “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兹益恭,故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其恭如是。” 柳隽修看着和襄的眼睛,熟练地背诵着春秋中的段落。 和襄一开始没觉得在与他对视,渐渐便不自在起来,转开了眼。 “敢问先生,学生可有背错?”柳隽修煞有介事地谦虚问道。 “没有。”和襄认服道。 柳隽修往后一靠,立刻变脸质问道:“那先生这脸是给谁看呢?” 和襄无语,愣在原地。 柳隽修趁势又说:“还请先生专心授学,今晚学生可还要应对父亲抽问功课呢。” 和襄大窘,坐在桌后安定心神以后,开始娓娓叙述,释毕惯问:“对于这一段,你有何感想?” 柳隽修冷笑着,直截了当道:“这鲁国厘子即便位高权重,历经三朝,也当真是改不了穷酸书生本性。” 这话似有指桑骂槐之嫌,和襄本来酒后头疼,即便有气也发不出来,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问:“这么说,你是看不起文人的?” 柳隽修道:“学生绝无此意,只是厘子之举过于严苛,实在不必走墙根、鼎煮粥,刻意为之,反倒有哗众取宠之嫌。” “你――”和襄刚要喊,就感觉头痛欲裂,不得不以手抚额。安静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柳隽修有什么动静。他抬头一看,那人正专心致志看书。表情专注,双眼放光,很是异常。 柳隽修看得都要钻进书里去了,猛然有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在看什么?” 一抬头,看到和襄一张覆满冰霜的脸。柳隽修一挑眉,道:“你不是看到了吗?拜将军书。” 和襄气得赤手就抢,哪知根本不是柳隽修的对手。柳隽修不仅反应迅速,就连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也远远超过了想象,生骨仿佛是被铁钳夹住一般,牢固且痛入骨髓。 “你――你放开!” 柳隽修本就不欲与他冲突,当即放开他的手腕,拿起书护在怀里,道:“想是先生糊涂了。我看兵书并不影响先生授学,该背的我会背,该写的我会写。父亲那边交代的功课,只要先生不藏着掖着,我自然也应付得。不过你要是管得宽,恕学生直言,吃亏的可是先生自个儿。” 这话说得头头是道,和襄竟无法反驳。 柳隽修便又坐下来继续看。 这就像个约定,两人都坐在书房里。授学结束后,和襄看自己的书,柳隽修看自己的书,互不干扰。 和襄看的是书架子上的典籍,那是自打第一天来到这里他就心心念念的万般不换之宝。 柳隽修看得自然是最喜爱的兵书,有时看得不过瘾,就到外面练拳脚。别处是不敢去的,也不是不敢,就是防着柳员外知道,既然是念书,自然是待在书院最好。 当少爷在房内看书,四宝五经就在门口打坐;当少爷在院子里打拳,他们就在旁边茶水伺候,一人捧书,一人摇扇,极是周到用心。 这种默契在无外界因素干扰下,一直维持到年底新岁来临。 柳员外忙完生计奔波,又开始忙人际交涉往来,有时少不得把儿子一同叫去。这么一来和襄倒落得个清静,索性白日也不回住处,早出晚归的就在书院里打发时光。先生做得好不好暂且不论,腹中诗书竟是渐渐丰实着,让人颇为安心。 转眼到了十一月下旬,柳家上下准备柳隽修的生辰,在前院正堂摆桌子,宴请的正是柳隽修平日交往的那几位公子。 由于这些公子哥个个都有来头,所以柳员外也很重视。他虽不全程出席怕饶了年轻人的兴致,背后却是亲自打点不教下人因考虑不周而失了颜面。 孤零零守在书院的和襄早已忘记生辰一事,直到看到春云送来饭食。食盒里葱香肉末拌的长寿面、写着红色福字的白面炊饼,还有两个荤菜。 刚把菜摆好,秋芫和茜儿也来了。“修少爷在前面热闹,襄少爷生辰也不能不过,不如就咱们几个给襄少爷庆贺吧。” “多谢你们!”和襄抑制不住激动,说话都带着颤音。 谁知还没开始乐呵呢,外面传来热闹的呼喊声。仔细听后,茜儿先叫出来:“好像是在喊襄少爷。” 迎出去以后,果然看到一群人呼唤着和襄的名字,进入院子来了。 “哈哈,果然另一个寿星藏在这里!”说话的是宋韬玉。 和襄这才看清,来者是宋韬玉、卫柘,还有明阳诗社的苏秉昀和石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后面还有跟着伺候的小厮,手里提着食盒。柳隽修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和襄把人让到书堂里。几个丫鬟不等吩咐立刻搬来能坐的椅子和凳子。 卫柘看到桌子上的饭食,笑道:“既已吃上长寿面了。” 和襄脸颊红透了,局促不安地说道:“我过生辰也不宜张扬,是春云她们有心。” 苏秉昀道:“和襄的生辰也在十一月二十六,居然师徒同岁啊,实在是难寻的缘分。既然来了,不能当做不知,理应让和襄随我们一同到前院去热闹热闹。” 卫柘连声附和,又道:“不知隽修为何要把先生藏着掖着,难不成怕我们会吃了他?” 和襄愈发窘迫,说道:“你们别这么说,我在这呆着就很好,怎么好打扰隽修少爷的生辰。” “这么赶人可不行,和襄难道忘了我们是客?”苏秉昀不依不饶的说。 突然柳隽修上前一把抓住和襄的手腕,转身对着众人说道:“此处太小,实在不便热闹,不如一起去前院吧,还有菜没上来呢。” 一群人又嘻嘻闹闹回到前院正堂,果然桌上有上了新菜,酒香四溢,气氛正好。大家坐下来,自然又是拿和襄说事。 石玉道:“看起来,和襄作为隽修的先生,真是个绝妙的缘分。隽修性子烈,讨厌规规矩矩地念书,整天只喜欢练练拳脚,跟我们这样的称兄道弟。和襄呢喜静,可以书院为厢,以丫鬟为友,真正怡情怡性。” 卫柘道:“闲话少说,先让寿星干了这杯。”说罢一杯酒就已经递到和襄面前。 和襄犹豫,不知该接不该接,“我……我酒量差得很——” “这酒可不能不喝!我卫柘诚心敬你的。” 宋韬玉想起什么,连忙抬手劝道:“算了吧,你忘了上回在我那,你们比武让和襄替隽修领罚,才三杯他就倒了。今日高兴就好,不必非要喝酒。” 苏秉昀不乐意了,起身走到和襄身后,说道:“上回我不在,你们可玩的高兴。怎么趁我不在,韬玉兄还护起人来了。不成!” “你们……”宋韬玉不好再说。 卫柘趁机把酒杯递给苏秉昀,道:“第一杯酒,免不了。” 苏秉昀也不客气,扶着和襄的背,就给他灌下去。 看着和襄咳嗽,宋韬玉赶忙说道:“好了,总算趁你们的意了,快坐下吧。” 石玉打趣道:“灌了一个寿星,还有另一个呢?” 卫柘哈哈大笑道:“你敢灌他?你不被他塞到酒罐子里就不错了。” “哈哈哈……”几个青年都放肆作笑起来。 柳隽修眼见着和襄被灌酒,阻拦也不是,坐在旁边看着也不是,这会儿轮到自己说话了,斜眼说道:“你们哪个是省油的,不如大家比试比试?” “哪个怕你!”几个人一人一壶酒,都自己给自己倒上。 和襄又被卫柘和苏秉昀拉着灌了几杯,很快头就晕晕乎乎起来。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去的,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方才清醒起身。 第10章 第 10 章 再次见到自己的学生便到除夕这日了。 和襄越来越觉得,自己在柳家是借着先生的名找到了一个读书的好去处。没人理没人问没人管没人烦,要不是还要吃喝,连送饭的春云都可以避而不见的。 这日四下静悄悄的,只时不时的会传来远处的爆竹声。和襄读孟子二章,正读到文意深处时,破天荒的五经竟然到书院来了。 一进书房五经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然后十分嫌弃地说道:“先生,这书房里也太冷了吧。”探头看桌旁的炭盆,嘟囔道:“都没炭火了。”说罢,见和襄仍然看着书并没反应,便自己动手夹了块新炭放进炭盆里。 和襄这才开口问:“不去伺候你家少爷,到这来干什么?” 五经道:“今天宋府派人送了年节礼,老爷高兴的不得了,正让府里准备回礼呢。宋府的人说,有一份礼是宋公子特地交代送给先生的,少爷怕人多手杂弄坏,就先拿回院里了,这才打发小的过来,请先生回去看看。” “好。”和襄当即站起来就往外走。他倒不是贪礼,也不是怕柳隽修着急,只是礼物是宋韬玉派人送来的,内心不免感念他有心记挂。 回到院里,五经领着往少爷的正堂走。和襄很少到柳隽修的居处,甚至几乎连正院都极少涉足。又想到这个任性妄为的少爷从前都是避之不及的,如今竟要亲自踏足他的领地,到他面前来,脚下便不由地放慢了些。 柳隽修果然在正堂里,隔间桌子上放着三个礼物盒子,大大小小并列放着。他正坐在桌边,等着请的人来。 和襄进来,转过身看到柳隽修,不知是否错觉,他那双眼睛似乎继承了些许柳员外的精明严厉。对视中仿佛柳隽修才是高高在上的先生,和襄倒成了微弱可欺的那个。 “哟,我还当天不黑是见不到先生的呢,没想到五经居然把先生从书房里请出来了。” 和襄懒得跟他都嘴皮子,心平气和地问:“五经说有事,我就来了。” “有事也是柳家的事,先生这操的是哪门子心思。” 和襄移开视线,继续平和问道:“宋公子是不是给我也备了份礼?” 柳隽修道:“是啊,宋韬玉最喜交友,他既见过你,自然会记在心上。” 和襄道:“那你给我吧,我拿了马上就走。” 柳隽修讥讽道:“怎么,学生的屋子这么不受先生待见?” 和襄反问:“你是怎么了?我来拿我的东西,何来不待见你之说?” 这时春云和秋芫匆匆进来,还没进门就闻到里面□□味,又怕两人闹不开心,因此春云进来说道:“大过年的好好说话讨喜气,怎么我听着这屋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不对劲呢。你们一个是先生,一个是学生,难道就没有两句好话拿来教导我们这些下人的?” 秋芫察言观色道:“少爷这些天帮老爷内内外外打理着,想是累着了,不如今晚早点休息吧。” “别人家里除夕夜都是要守岁的,你倒劝着少爷早歇,岂不扫兴。” 春云打趣道,但不等话音落下,就听柳隽修越发气不可抑吼道: “不等你们来扫兴,这里自有人比你们扫得还快!” 春云秋芫不敢乱捅马蜂窝,一个个都悄无声息的。当听到柳隽修大喝出去时,两个丫鬟仿若惊鸟,飞快消失。 和襄看着柳隽修,几个月的相处,虽不甚了解,多少也摸得他的一些脾性。有时觉得他孩子气太重,有时觉得他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摆大少爷架子。之前柳员外日日督促学业,他在自己面前倒还算规矩客气,小半个月不见怎得脾气回来,轻易是惹不得的。 后来到底还是把礼物拿回自己屋里。柳夫人打发下人过来请,说年夜饭要开席,柳隽修这才放过找茬,不过是丢下和襄,只留了个茜儿在院子里等着。 和襄想着主人家团聚,不想传话的下人和茜儿一起等着,道:“老爷说大年节的,没有不管哪个的道理。况且和先生身份贵重,轻慢不得。” 这身份不知是指先生还是秀才,犯不着此时给主人家添堵,和襄换了衣服来到柳家正堂。 正堂在前院,平时柳家人少,又各自有事,便不在一起吃饭。只在一些重要的年节或者商议族里大事,或是家中有贵客驾临才在正堂会聚。 和襄进门,先给柳员外道贺。柳员外往他手里塞了个红布袋子,道:“和先生年纪虽小,自从到柳家给隽修授学以来,隽修着实安静了不少。原本以为小先生是有意包庇,不过日日抽问功课,倒是从不曾让我失望,看来是没错了。今日新岁,暂且抛开平时身份,你与隽修同岁,我也算是你的长辈。红包不成敬意,权当我这个长辈给你的压岁钱吧。” 和襄道谢收了。想想柳员外说得并无不妥,心下坚定了来年奋力的决心。 年夜饭过后,柳家去祠堂祭祖,与和襄无关,和襄便自己回了院子。 关了门坐到床边,拿出红包打开倒在手心里,居然是一块银子,估摸着有四五两重。心里一喜。加上上回柳员外给的赏银,手里已有六两之多。等再过半年,拿到六十两薪俸,那这一年真算得是圆满了。 越坐越冷,这才反应过来屋里没烧炭盆,又想起书房烧着炭盆。于是穿了衣服到书房去。 爆竹声此起彼伏远远近近传入耳中,尽管身边没有亲人,和襄却不以为意。 书房里果然温暖如常,也不加炭了,看多久算多久。也不知究竟看到多晚,后来渐渐困了,便想着枕一会,不想就此睡了过去。 等和襄醒过来,才从春云口中得知,已经是大年初二了。看到春云守在身边,他着实吃惊,以为自己躺错了地方。扭着头看到确实是自己住的厢房,屋子烧着好大个炭盆。 “昨天不是除夕吗?”和襄艰难地开口,这才发现嗓子眼干的仿佛能擦出火苗来。 “你病糊涂了,除夕早过了。那晚我们跟着少爷从祠堂回来,要玩牌九守岁,本来想叫你的,可是你那屋子黑乎乎的,就以为你睡下了。后来少爷非要过去看你,这才发现屋里根本没人。是少爷到书房找到你的,当时你趴在桌子上,浑身滚烫,都快吓死我们了。现在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春云一口气把事情全说出来,和襄也喝了整整一碗水。 感觉身上舒服多了,和襄想着春云的话,虽然好奇柳隽修的所作所为,但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拿主意。这位大少爷,有的时候还真叫人捉摸不透。 茜儿看到和襄醒了,就跑出去报信。 柳隽修进门直奔床前,气势汹汹的,不像是来看病人,倒像是讨债的。 “醒啦?!” “多谢你。” 柳隽修咬着牙喝令道:“你们出去!” 春云和茜儿不知少爷要干什么,只得乖乖出去。 “起来!”柳隽修一听到门关上了,一把扯掉和襄身上的被子,抓住他的手腕就往上扯。 和襄原本还抱着感激的心情对他,这么看来发现自己又错了。可对他的暴行毫无反抗之力,于是急忙问道:“你干什么?” “大过年的寻晦气,我还没问你要干什么呢。”柳隽修居高临下,像提溜着一条小狗似的几乎将和襄提离床榻。“先把债还了,诊费药费还有打点门房,共七两银子。” “你……你发什么疯?放手!”和襄又气又急,说话都接不上气来。 “把钱还了,本少爷自然会走,绝不多留半刻。” “柳……柳……隽修,你混账……混账!”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七两,这家伙一开口就要全部拿走,亏自己刚才还在心里感动他仗义。 这时门外有人冲进来,是春云、茜儿和四宝三个人。 春云和四宝着急地一左一右跑上前拉柳隽修,四宝道:“我的主子!他才好,你这么折腾,他受不了的。” 柳隽修道:“不是好了吗?我们着急忙慌的,他倒睡得舒坦。在他身上花了钱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难道还来挑本少爷的不是?” 春云哄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又跑不了,晚一两天有什么打紧?要是少爷再把他闹病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这么一劝,柳隽修果真放了手。接下来他一言不发,转身就出去了。 四宝见状朝春云使了个眼色,就立刻尾随而去。 到了外面四宝跟上柳隽修的大步流星,藏猫似的小声劝道:“我的少爷唉!我的祖宗唉!您可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别折腾先生了,不然――不然把他也气得撂挑子走人,又是我和五经替您挡事。” “怎么?!这是你做书童的本分,难道你想回杂役房――” “不!”四宝一听杂役房三个字,腿都软了。 “放心,他不会走。少爷我不放!”柳隽修无赖地一笑,勾着四宝的肩往前走去。 和襄本就被动,自然毫无防备,于是狠狠落下来,额头都是细汗。春云赶紧拿被子给他盖上。还好没有再着凉,一直到第二天也就是初三的下午,柳隽修又来了。 在春云眼里,少爷的阴晴不定最是可怕,所以一看到他进来,她本能地想喊;可一被他瞪着,她就立刻变哑不能做声,然后低着头逃也似的跑出去。 急促的脚步声惊扰到了床上看书的人,立刻变成刺猬竖起全身警戒。“你怎么又来了?” 柳隽修这回来要比之前规矩许多,往床边一坐,看到床上的人本能往里面挪,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好半天也不说话。 和襄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手不自觉地往床头褥子下摸。 猛然听柳隽修问:“摸什么?” 和襄忙收回手,连连摇头,突然反应过来,反问:“你跑来干什么?” 柳隽修道:“穿衣服,跟我出去。” “去哪?”和襄紧张地看着他的脸。 “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父亲请周师爷过府用饭,你是秀才,没有藏着不见人的道理。父亲就让我来请。” 周师爷是个半百老头子,又矮又胖油光满面。柳员外为了请到这尊佛,也是动了心思的。 饭桌上,当柳员外介绍自己的儿子时,周师爷小眼一眯,摇头晃脑道:“令郎聪慧机敏,将来必定前途无限。” 柳员外道:“师爷谬赞,犬子是否有前途,也得过了明年县试再说。” 当说到和襄是甲申年的秀才时,周师爷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柳员外怎会看不出他的表情,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好好好,有了和秀才坐镇,令郎何愁不会高中呢。” 席间柳隽修在父亲眼神示意下给周师爷斟酒,周师爷道:“读书人也讲究缘分,秀才虽低小,那也是过河当状元要踩的第一块石头。再说文曲星下凡,那也是先渡劫再闻名天下得以正声。柳老爷家中已经有了一位秀才,若是令郎再一举得中,岂不是双喜临门嘛。” 即便是客套话,柳员外也听得满面红光,喜不自禁,也不要儿子动手,自己拿起酒壶给周师爷倒起酒来。 送周师爷出门的时候,周师爷附在柳员外耳边说道:“怪不得人都说你柳老爷智高于顶呢,府里连秀才都有了,周某今日算是见识过你这先见之明了,佩服啊!” 这顿饭对于柳隽修来说不过是又陪父亲走了个桌子,可对和襄来说,当真是又无聊又累。好在一回到书房便什么都忘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柳隽修再也没有来过,也没听春云和茜儿提起要和襄还那七两银子的事情。不过每每想起那日受到的□□,和襄都要放下手里的书,心里是久久挥之不去的怨恨。 直到二月末,柳府里恢复常态,柳隽修才回到书院。和襄一板一眼授学,绝不与他多说一个字。柳隽修也是如此这般。 第11章 第 11 章 和襄一板一眼授学,绝不与他多说一个字。柳隽修也是如此这般。 转眼又到了端午。 这期间柳员外不知为何又开始忙了,时不时两三日不能回府。没人查问功课,柳隽修三日里必有一日要出门会友。 县试日子渐渐临近,全府里只有和襄着急惦记这事。和襄心里觉对不住柳员外,但想着柳隽修哪是自己能管得敢管得的,况且再有两个月聘期就结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六十两银子拿到手再说。 “可是,我毕竟签订文契了的,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啊。” 趁着晚间柳隽修在屋里,和襄壮着胆子来到魔王面前。 “先生,我知道我今天又不务正业来着,不过你千万不要现在讲书,因为今晚柳老爷没有精力查问功课。” 和襄最看不得这人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样子,正脸也不看他,中规中矩说道:“县试要开始了,你寻个空去县学把名报了吧。” “县试?”柳隽修翻着白眼,“多谢先生提醒,学生谨记于心。还请先生自行回房休息,学生不送。” 兴许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和襄一声不吭转身就出去了。 而大爷一样躺在床上的柳隽修却在和襄出去的瞬间翻身而起,脸上露出警觉的神情。 和襄刚回到自己屋里,后面茜儿就跟过来,站在门口朝里探头问道: “先生,少爷要是不去县学报名,你打算怎么办?” 茜儿问话时,语气古怪,还时不时往身后看。然而和襄刚刚被气到了,已经没有精力注意茜儿的异常,头也不回地答道:“自然是告诉老爷去,让老爷裁度。” 不管就是了,问过就是了,尽责就是了,明明都在意料之中,偏偏还是被气得不行。 “哎,少爷!” 身后传来茜儿的惊呼,和襄惊恐转身,却只看到茜儿被扔出门口的一条胳膊和换身进来的—— “柳隽修!你进来干什么?”和襄一边质问,一边急忙往门口走看看茜儿怎么样。可看到柳隽修擦身而过,直奔自己的床而去,他忽然没来由的心生恐慌。 只见柳隽修一屁股坐到床上,伸手就往床头摸。 那里藏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七两银子,难道这家伙是冲着银子来的。 果然柳隽修摸到什么东西,回过头冲着屋子的主人咧嘴笑。“先生,这好像是你的——” “你干什么!快给我!”和襄立刻扑过去,伸手就抢。 柳隽修来不及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起身,往后一仰,一手支着身子,一手高高举着一个小包。 和襄都快急红眼了,连自己贴在柳隽修身上了都顾不得。 柳隽修裹着和襄的身子站起来,然后连连往后退去。 “柳隽修,还给我!” “先生,我讨厌参加那个什么县学考试,就像你讨厌自己的东西被这样拿走一样。” “你想怎么样?” “银子暂且由我保管。县试报名后日结束。后日晚上,我自会亲自送还,绝不食言。”柳隽修说完转身就走。就在和襄追上去刚要喊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补充道:“别告诉我父亲,不然不用他赶你出去,我就可以直接做主。到时候别说我手里的银子,就是你的薪俸也一个子儿都别想。” 被胁迫也就罢了,可恶的是柳隽修还指使五经对和襄实施三日寸步不离的监视。当柳隽修把银子送回来,和襄就决定这次争执以后,彻底不管这个大少爷的事情了。甚至简直可以说是避之不及,唯恐自己的银子再被他拿去当做要挟的筹码。 等柳员外想起县试这茬事,已经是几天后了,自然是把柳隽修狠狠骂了一顿。而对于和襄,想着再问也是无用,便也懒得质问。 这事之后,宋韬玉两次专门给和襄下帖,一次是邀他过府一叙,还有一次是到明阳诗社会友。在宋府那次柳隽修也在,不过二人谁也不理对方。后来和襄去了诗社,柳隽修对此却不感兴趣,没有到场。 明阳诗社是解阳县书馆和几个书塾的学生自发兴起的民间组织,和襄以前只听说过,却从未亲临过诗社。第一次进到里面,和襄满脸惊奇。 宋韬玉细说道:“明阳诗社至今已开办十五年了,最早只是以文会友的地方,后来逐渐有了以画会友,以棋会友,道如今已是琴棋书画俱全。” 宋韬玉带和襄认识了诗社里的石玉和苏秉昀,还有钟子琬。 “这名字是不是听着耳熟?她就是你在宋府遇到的那个钟子校的妹妹。” “妹妹,怪不得觉得温婉,原来真是女儿家。” 一身男儿装扮的钟子琬大大方方说道:“我在家倒是听哥哥说起,韬玉哥哥新结识了位极清雅的公子,和他们那些粗人比起来,总算是找到了趣味相投的朋友,原来说的就是和公子你。” “哪里哪里。”被女子这么一说,和襄顿时羞赧不自在起来。 苏秉昀是解阳县最大的古董玩物商苏家的小公子,眼光独到,最擅长观画,书画自是一绝。等大家说完话,他便炫耀道:“看看本公子今日这幅赏荷图如何?” 宣纸上,两片荷叶高低呼应,半开荷花与叶底花苞相望,半空一只青蛙,四爪张开,眼看就要落下来,却不知会落到哪一片叶上。他说话的时候,手里尚持蘸有墨水的笔。 钟子琬将他的胳膊往旁边一推,道:“小心墨汁弄脏了画。” 宋韬玉赞道:“画面清新,水波点点应是细雨蒙蒙之时,青蛙欲落未落,让人跟着期待。” 石玉也点头道:“我最喜欢秉昀这一贯吊胃口的画风,且妙且静。” 钟子琬撇了他一眼,道:“我只知道,你夸完了他,就要拿出自己的绝活了吧。” 石玉哭笑不得道:“自从被大小姐你比下去以后,小生再也不敢再说自己有绝活了。许久没听你说了,怎么今天又提起来?” 宋韬玉哈哈笑道:“子琬是故意的,我们都知道,和襄却是不知的。” 石玉赶紧说:“求各位瞒着和襄吧,免得我连个抬头说话的都没有。” 他越这么说,钟子琬越是挤眉弄眼,让他越发着急起来。 正说着,突然内室骚动起来。大家闻声看去,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 “心正师傅!”宋韬玉率先认出来。 和襄也认出那僧人,与此同时那僧人也看到和襄,并直视着慢慢走过来。 “阿弥陀佛。” 宋和石钟四人双手合十迎着心正行礼。 “心正师傅,终于又盼到你了。”苏秉昀放下笔,双手合十道:“上次送到寺里的玉佩可开过光了吗?” 心正道:“贫僧此来正是为了玉佩之事,既然遇到苏施主,这便交与施主。” 苏秉昀摊开双手,十分虔诚地接过玉佩。 宋韬玉问:“不知心正师傅今日怎得下山来了?” 心正道:“云安候府的老夫人过七十大寿,遣人到青马寺请凌圆大师过几日下山做一场诵经法事。贫僧受大师所托,到候府商议法事细节。刚好想起苏施主的玉佩,便转到诗社来了。现下玉佩物归原主,贫僧也该回去复命。” 钟子琬双手交缠在心口处,憧憬道:“老夫人七十大寿那日,候府必定热闹非常,真是让人期待啊。” 心正致礼,抬脚出去。他一走,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苏秉昀手里的玉佩上。 和襄看出心正眼神有话,趁着无人注意便转身跟出去。终于在诗社门口将他追上。“心正师傅!”和襄转到他面前。 “施主。”心正仔细打量着和襄的面相,舒心笑道:“看起来施主还没有心事?” 和襄也笑了,道:“恕弟子无礼,师傅修为高深,弟子竟不能领悟。” “不能领悟什么?” “面前弟子与师傅初识,当日师傅说弟子命途多舛,易受他人牵念。那时弟子虽孑然一身却不觉得苦楚,如今弟子心中不安,师傅反而说弟子没有心事。此为弟子不能领悟之处。” 心正道:“心有意念,非经久年长不能顿悟,然一切已成定局,悔之晚矣,只能空叹造化弄人。眼前不过云烟迷人眼,自然看不透悟不到。” 和襄当然还是听不懂,又想起让自己开心的事,便说道:“弟子有一事心中欢喜,可以告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师傅。” “何事?” “再过两个月,弟子在柳家的差事便可了了,届时定当亲自上山烧香,拜见师傅。” 心正莫名一颤,垂眉自语道:“两个月么。” “是啊。弟子贫苦两载,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噢,拿到薪俸以后,施主意欲何为?” “应该还是回自己的茅屋去,安安心心读书,以待明年虞城乡试。” “甚好。”心正眼睛紧闭,片刻后睁开眼睛,谆谆教导道:“施主切记,遇事要冷静,不可受他人意念控制。” 又是这句,和襄郑重点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靥。 这日茜儿突然来到书房,说老爷有请一起吃晚饭。 和襄抬头才发现,外面已经夕阳西下了。想到这一天又过去了,柳隽修的学业又多添一日旷修,心里隐隐不安,便问:“老爷有什么事吗?” 茜儿笑道:“明日是端午,老爷提前一天召集夫人少爷一起吃饭,想来是有事要说。对了先生,我听说县丞大人到咱们府上来了,想必这会儿前面热闹得很。” 县丞?柳府连县丞都请得,当真是家大业大富贵不一般。和襄退缩坐回原处,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便到前面露面了。我又不是柳家的什么人,出去不合适不说,万一行止差池,反倒坏了老爷的大事。” 茜儿皱眉道:“不会吧,先生是秀才,之前连周师爷都夸赞来着,那位宋府的公子也看中先生才学,怎么这会倒怕起了县丞大人?” 和襄道:“正是如此,我才更要谦逊守礼。这种事你该去告诉少爷才是,他才是该出现的人。” “可少爷今天不在家,中午就被卫公子的马车接走了。所以我觉得,老爷肯定会找先生出去的。” 正被茜儿说中了,这番话说完还没一盏茶的功夫,管家竟亲自找过来。 “和先生在吗?” 茜儿一直没走,拿布子擦书柜。此时听见外面有人喊,她立刻出去看。 管家在院子里站着,见丫鬟出来,就问:“那位和先生在里面吗?” 茜儿赶紧点头,“在的在的。” 管家抬脚往里面进,看到已经和襄迎着门口站起来,忙不迭地说:“和先生,衙门的覃大人来了,少爷不在府里,老爷急得不得了,特遣老夫过来,说请先生过去一趟。” 覃县丞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一笑起来仿佛庙里的笑脸佛,穿的是开春才从京城新传过来的金丝缎子做的长衫。 “自本官从周师爷那里听闻柳府有位和秀才以后,便一直念着要亲眼见见。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少年气度不凡哪,来日必定也是大展宏图。” 之前周师爷夸赞和襄时,柳员外只觉得莫名其妙,并没放在心上,但自那以后“柳府有位和秀才”似乎变成了招牌,人人听闻的第一反应都和覃县丞如出一辙,他这才琢磨起来。于是请了县丞到府里,想借机一问究竟。 “覃大人客气了,和……和襄在柳府,每日不过是读书习文,怎敢劳烦大人惦念?” 覃县丞道:“怎么,府里有了秀才,柳老爷竟也学着谦虚了?别的不说,和秀才十四岁童试中第,要知道考场里能当他祖爷爷的,一抓可就是一大把。再者民间传闻,此乃文曲星下凡之兆,每次童试万余人,不一定就能碰到一个。你说说,他厉不厉害?” 听了这些话,柳员外虽然还有些摸不准头脑,却有种白白捡了大宝贝回来而不自知的感觉。 第12章 第 12 章 听了这些话,柳员外虽然还有些摸不准头脑,却有种白白捡了大宝贝回来而不自知的感觉。 这时覃县丞问道:“不知,这位和襄公子是柳府的什么人?” 柳员外突然有种宝贝要被人夺取的惶恐,闪念间脱口说道:“和襄与犬子相处,他二人生辰相同,倒是极有缘分。” “生辰相同,岂不是双生子了?”覃县丞捋着胡须,顺着话头说道。 柳员外顿时醍醐灌顶,心悦诚服,面上仍谦虚道:“和襄身份贵重,恐怕是柳府高攀了。” 覃县丞道:“何出此言。本官看他年幼孤苦,正需要悉心照料,柳员外心善慈悯,不如善人做到底。就算不入族谱,收为义子也是好的。” 说到这,示意柳员外靠近,附耳低语道:“不说多了个儿子,最重要的是博得个美名,有利无弊何乐不为呢。” 柳员外会意,也跟着连连点头应道:“大人教导的是!”又转头看少年,“和襄,你意下如何?” 这顿饭自始至终都没有和襄发言的机会,突然被柳员外问话,和襄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见状,覃县丞哈哈笑道:“这孩子想必没想到你柳老爷如此心善,你不如选个好日子将此事定下来,免得伤了孩子的心。” 和襄见事情越发不可收拾,直截了当说道:“和襄谢老爷抬举收留,不过……和襄不能接受。” 这个反应出乎说的火热的两个人的意外,尤其是柳员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见就要变脸。 “为何不能接受啊?”覃县丞一本正经地盯着少年,仿佛要看出他的元神出窍来。 和襄知道此时硬碰不得好,支吾半晌后说道:“柳隽修才是老爷的亲儿子,恐他也不会应允,和襄万不敢与他一争。” 此话一出,那二人顿时恍然大悟,柳员外当即松了口气,摆手道:“和襄不需担心那个混小子,县丞大人再次,况且此事老爷我做得主,哪有他应不应允的份儿。” 覃县丞一副做了好大人情的表情,说道:“甚好甚好,此等好事想必隽修是不会反对的。你只管挑个日子,认了这个义子。” 柳员外想了想,猛然说道:“明日正好端午,办此事最好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过。” 覃县丞也点头道:“也好。如此,覃某恭贺柳老爷喜得义子。” 和襄仿佛背着块石头,还是那种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砸到自己脚背上的。对于柳员外要认自己为义子的事实在是突如其来,让他措手不及,怎么想都只有惶惶不安这一种感觉。 回到房里,他坐立不安地等着柳隽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盼着他赶快回来,好把事情讲给他,然后一起拿主意。 和襄看到柳隽修的脸近在眼前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柳隽修坐在床边的姿势,让他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掀开被子,像拎兔子一般把自己直接从床上拽起来。这个想法让他迅速自觉地爬起来。 “你睡下了。”柳隽修笑着,吐词有些不清。 和襄闻到一股很重的酒气。虽然盼着他回来,也绝没想到他醉酒时居然还能来自己这里。 “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我听春云说,你有事要同我说,还等了我一个晚上。” 和襄等到子时也没等到人,独自呆着的时候,把柳隽修知晓此事后的每一个反应都在头脑中想了一遍,欣喜、漠然、不屑、蔑视、愤怒……可没想到他竟是醉酒而归。 “你回来的这么晚,正该好生休息才是。别的我们明日起来再说吧。” 柳隽修呆呆愣愣地点点头,说:“父亲要认你做义子?” 和襄身子一僵,心里打鼓,“你……你……你知道了?” “你同意了?”也不知柳隽修在想什么,问话时表情丝毫未变。 和襄不敢看他,低下头道:“这事我们明日再说。” “你不同意?”柳隽修脸上分明没有表情,但却执拗于此。 “我们明日再说。” 和襄掀开被子,下床穿鞋,然后抬手要扶柳隽修。谁知刚转过身去,反被柳隽修握住手腕。酒气扑面而来,和襄的心跟着身子因惧而颤。他赶紧站起来,拉着柳隽修就往前走。 “站住!”柳隽修道。 和襄道:“你现在不清醒,得回房休息。” “和襄!”柳隽修猛然起身,一把将和襄拉到近前,“你要去哪?” “我能去哪,当然是送你回房。” 柳隽修的呼吸不匀,满口酒气突然手抚上和襄的脸,醉眼迷蒙道:“和襄,以前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咱们两个亲亲热热的,不好么?” 和襄浑身发痒,呵斥道:“说的什么胡话!” “和襄……别老跟他们亲近……你是我的……先生呀。” “走走,快点回礼厢房去。”和襄拖着柳隽修只想快点出去。 柳隽修扶额,使劲摇了摇头道:“头好晕,不能再走了,和襄……我想和你……睡……”说着,身子就软绵绵地往和襄身上挨。 和襄哪扛得住他的身子,可还没来得及做他想,就感觉柳隽修的身子在倾斜,下意识地赶紧往后倒,两个人便一起倒在床上。听得柳隽修闷哼一声,发现竟是自己压着他了。 “和襄……和襄……” 和襄臊得赶紧从柳隽修身上爬起来,无措之下朝窗外喊:“四宝!五经!春云!秋芫!” 这一喊,外面马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四宝五经跑进来。 “少爷!少爷!” 柳隽修如同烂泥,四宝五经两个一起又拉又拽的,和襄看着费劲,也跟着使劲,好不容易把人从床上拽起来,摇摇晃晃出去了。 一夜无话。 和襄不想一睁眼就看到柳隽修的脸,因为这情景反复出现,已然如同梦魇。这一次是清晨,柳隽修红红的双眼看起来竟然很柔和。 “隽修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和襄虽不明所以,被他这么盯着总是怪怪的,于是赶紧坐起来。 “没良心的!”柳隽修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什么意思?” “昨晚就那么叫人把我弄回去。” 什么叫弄回去?“不是你的书童把你送回厢房的吗?” 柳隽修笑了一下,起身往门口走,然后停住,说道:“先生,今日我们好好念书吧。” 县试都结束了,这时发疯念书? 今日柳隽修真的好好读书好好作文,既没有提前离开,也没有看兵书。这简直让和襄感到意外和不自在了,仿佛平日不是他盯着柳隽修学习,而是反被柳隽修盯着。 而且今日他不得不承认一件让他如芒在背的实情,柳隽修真的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怪异。每当迎上他的目光,他却又不经意地移开。再看,发现他还是看着自己。 这柳家父子是怎么了,同时变得不正常。 中午阳光正烈,和襄宣布当日授学完毕。以为柳隽修会主动解释他的怪异举动,或是问问柳员外收义子的事,没想到这时四宝五经来了,说是卫公子的马车在门口等着。 柳隽修道:“出去说一声,本少爷这就出来。” 闷了一天都没说出昨晚的事,和襄好不容易熬到这会儿,却眼睁睁看着柳隽修又要出去赴约。几次张嘴想喊住他,奈何没有胆气招惹这个魔王。 柳隽修走出门去,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脸来。“和襄,今日端午。” 今日端午,柳员外必定要履行收义子的事情。可是,还没有开口跟柳隽修说半句话,也没商议过。 “你去哪?” “赴约。”不知为何,柳隽修的语气骤然降到最冷。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大步走掉了。 和襄看着门外刺眼的烈阳,内心却没来由地感到阴暗潮湿。 走出书院,看到其他各院的家丁下仆都在挂菖蒲,他们把早晨挂上去的干叶子取掉,换上了新鲜菖蒲,一股草叶特有的馨香溢满四周。除此之外,还有隐隐的酒香和粽叶的香气。 “和先生!”有人在身后唤。 转身看到春云,腰间支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簸箕走过来。“奴婢斗胆再叫你一次先生,今晚老爷回来了,就该称您为少爷了。” 和襄脸一红,忙否认道:“胡说什么?隽修才是少爷呢。” 春云不计较,道:“那位少爷,刚刚又坐着卫公子的马车走了,也不知今晚又要闹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和襄想起什么,问道:“少爷年岁尚浅,日日饮酒作乐实在不像话。怎么老爷也不管管他?” “管他做什么?”春云反问。 和襄见她眉间有愁丝,道:“君子重在品行,少爷是柳家独苗,理应悉心栽培才是。” “和先生还没认老爷做义父呢,就有心开始为柳家考虑了。”突然有人插嘴,阴阳怪气的一听就知来者不善。 春云听声音就猜出来人,拗过脸去不敢正视。 和襄闻声去看,来人竟是难得见到的柳夫人。从和襄的内心来说,柳夫人这话说的不错,所以他颇有些心虚。 “难得的是,这打算竟长远得很,若是老爷亲耳听到,必定恨不得你是亲生的才好。” “夫人,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谁知道呢?哼,即便你没那个意思,可也是实打实的为隽修那个臭小子做打算不是,这可真是老的小的你都考虑到了,欢心也都是你得了去,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柳夫人,倒越发只能是笑话了。” 这话说得极为严重,一旁的春云不敢再听下去,也不敢为和襄辩驳,只得匆匆离去。 和襄不想与之不愉快,硬着头皮如实说道:“夫人明鉴,我并没有当柳家少爷的心,只想教书聘期结束拿了薪俸回家去。昨晚老爷说的事,我倒希望当时有人能帮我应付一声的,可……” 接下去的话着实不好说。 果然柳夫人冷哼道:“可……我这个所谓的夫人并没有说话的份,有份说话的少爷那时偏偏又不在府里,对吗?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可是你这种人?”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屈身为师,可拿人薪俸实则为仆,若是惹恼了老爷也不打紧,昨日县丞大人也在,若是惹恼了他,恐怕日后将给柳家造成诸多不便。” “儿子!儿子!――老爷有了一个自己的儿子还嫌不够,还要借着义子之名占个秀才回来。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颜面,一点都不顾我的……呜呜!”柳夫人越说越激动,最终失控,丢下和襄就离去了。 在原地打转了片刻,和襄总算想起回厢房去。刚转身后面就有人叫:“少爷!少爷!” 欣喜转身,没想到来的是管家,而他喊的竟是自己。 “管家,您别……这么叫,我可不是少爷。”这是第二个对着自己喊少爷的,和襄有些生气了。 管家平静地说:“何必如此拘谨,老爷出门前就交代好了,让老奴命人打扫好祠堂,只等外面忙完就赶紧回来,完成你们父子相认的大事。” 和襄推脱道:“可少爷……隽修还不知道这事,总得听听他的意思。” 管家被逗笑了,“隽修少爷同意自是最好,若不同意老爷也不会一味顺着他。倒是和襄少爷你,不必担心这些事,有老爷在,谁敢说个不字。” 和襄无奈,问道:“老爷什么时候回府?” “再过两个时辰,最快也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那隽修呢?管家可知他――” “和襄少爷就别等隽修少爷了,他日日同府尹家的、知府家的,还有将军等公子哥儿们一块玩耍,这老爷都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纵着他在外面胡闹。” 和襄彻底无语了。 管家又道:“对了,老爷吩咐老奴把西院收拾出来,以后和襄少爷就搬到那入住,这样和隽修少爷一样,其他吃穿用度还有仆役,也都一样。” 和襄已经没有心思听这些,主动开口道:“管家,那你去忙吧。” 管家以为他这是看开了,忙不迭地点头,高兴放心地走开了。 和襄心内五味杂陈地回了房。从床头褥子底下掏出小布包,打开看着里面小心地藏着的碎银子。这是目前手中全部的积蓄和力量,每看到这些银灿灿的疙瘩,心里就由衷的满足。 “有了这些银子,等离开柳家时还有足足六十两银子到手,等回了家去,和越文七美美地吃上一顿好的。然后用功读书,明天去虞城参加乡试。希望到时候,爹娘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一举得中!” “叩叩叩!”正沉浸在美好的冥想之中,突然有人敲门。 和襄吓得手脚忙乱,第一时间赶紧把银子包好放回原处。过了会儿敲门声又在继续。疾步走上前去打开门,外面站着的竟是四宝。 “四宝你……你不是跟着――” “先生,少爷在外面喝醉了,闹得厉害,嘴里都是胡话,还不停地念着你的名字。小的弄不住,你快过去看看吧。” “少爷又喝醉了,他现在在哪?”和襄有些着急,忽然反应过来,反过来质问:“你不待在少爷身边看着伺候,怎么跑回来了?” “先生放心,少爷这会儿在卫公子的别院呢。本来想直接回来的,可今儿是端午怕回来跟老爷碰上,到时候徒惹一家子不痛快。所以卫公子遣小的回来,就是请先生过去的。” 和襄不疑四宝所言。柳隽修清醒的时候兴许不会专门打发人回来找自己,可他若是醉了就不好说了。尤其是这两天,他都怪怪的,正好过去问个清楚。 当即跟着四宝出门。两人一起坐进停在外面的马车,车轮一转,便前行了。 第13章 第 13 章 马车在一处别院门前停下来。在车里的时候和襄就发现,这路越走越是人迹稀少。不过下车一看,这别院修的是高楼飞檐,想来主人家身份定是非一般贵重的。 有人早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早等在门口,见人到了,立刻转身带路。和襄顾不得看园内四周景致,只觉得周身一股似有若无却又搔的心头痒痒的香气扑鼻而来,怪异得让人不安。前面引路的人似乎越走越快,背影也渐渐模糊起来,自以为是走得太快,和襄浑身竟发起热来。 “还有多远?”忍不住开口询问,才发现嗓子哑得不寻常。 那人也不说话,突然迎面推开一扇门。 和襄想也不想就径直进入。头越来越晕,“得赶快找到柳隽修!”一拐弯的瞬间,脚底骤然发软,啊呀一声跌入一个宽大的怀抱。“谁!……谁……” “和襄,是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心里稍安。“柳隽修……我腿软。” “不怕。” “这是什么地方?” “天太热,你走的又急。我抱你去榻上,脱了衣服再喝点米酒,就不热了。” 和襄有些迷糊,使劲摇摇头觉得怎么都不清醒。“别喝米酒了,快回家去。今天是端午,老爷在家……” “管他做什么,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和襄,知道我是谁吗?”柳隽修把和襄放到榻上,轻轻拍着他的脸。 “怎么不知道,柳隽修!” “对,我是隽修。呵呵,”柳隽修一脸怜爱,双手捧着和襄的脸,“看来晕得不算厉害。” “有点难受。”和襄皱着眉,气息有些急促不稳,一手撑在身侧,一手使劲扯着衣襟。 “是不是热,我帮你脱外袍。”柳隽修循循引诱着,轻易就脱去和襄的外衣。把外衣扔到床里,又去脱里衣。 里衣单薄,隐隐透出胸前两点深印。胸膛露出来,和襄觉得这样更舒服些,可又意识到不对劲。 “隽修,我……我这是……” 柳隽修不急于再脱他的衣衫,一手搂住和襄的腰,脸贴上去亲他的嘴唇。 颤抖湿热的唇瓣引得少年的心跟着砰砰跳,迷糊中耳边响起和襄的呢喃:“隽修……” 仿佛催情的药效发作,柳隽修抛开犹豫和顾忌深深吻下去,尽情地吮吸和襄的双唇。 理智微弱的和襄努力想看清眼前这人,使劲往外推他,可毫无作用。呼吸不畅时,他张开嘴巴,不想立刻有异物钻进口中,毫无阻滞上下翻搅。 “隽修!柳隽修!” 无助加大了恐慌和无力感,内心的呼喊只有自己听得到。身上传来舒适的触感,腹部被坚实的重物虚虚压住。 和襄不知道怎么回事,柳隽修却是清楚明了的。 在外面跟着纨绔子弟厮混,他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手段。他想在和襄身上放纵,用并不熟练但主动的勇气去品尝心爱之人的滋味。尽管此时他也只是探索,探索是否和襄真是自己的心爱;尽管他此时不是很在乎和襄的心意。喜欢男子?呵,若不是好奇,若不是嫉妒,他也不会作出如此悖逆之举。 “隽修……” 啃咬着和襄的脖颈,柳隽修这次是真的听到身下之人的呐喊。呼吸不由地加重,身子也索求着贴的更紧。 手掌顺着肩头下滑到后背,到了腰部,感受到少年纤细的侧肌。只是稍微停顿,便魔障似的继续往下游走,直到手掌满满地托着臀部。 “不……隽修……救……救我……” 和襄慌乱地呼喊,身子绵软无力,手怎么使劲都推不动压在身上的人。 柳隽修心里一颤,这个傻瓜果然是信任自己的。脖子一扭咬在那纤腰上,鼻息间都是和襄的气味,舔吮不够,只想咬破了连同他的精血一同吸食了。 疼痛唤醒了和襄的理智,眼前渐渐变得清醒。他抬头看到腰间在动的脑袋,似乎明白了什么。 “隽修……起来……放开我,你这样……老爷发现……会打死你的。” 腰间被放开,脑袋上移。胸前衣衫突然被拉开两边,两粒肉果赫然挺露。其中一粒被含到热烫的口中,被毫不留情的撕扯。 “啊……隽修……隽修……” 不知是求饶,还是动情的呼唤。和襄在抑制不住的战栗中忍不住弓起身子,双腿弯曲时被压迫打开,放任一个腰身挤进腿间。 “别咬……隽修……” 在扭曲的刺激中,羞人的刑罚总算是结束了,柳隽修撑起身子俯视身下的和襄。“你刚说什么,老爷会打死我?那你呢,他也会打死你,还是让你从此替代我做柳家的少爷?” 和襄惊恐地看着还在身子上方的柳隽修,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柳隽修怎么会对自己做这种事。 “怕了,怕现在就死在我手上?” 柳隽修脸上没有表情,和襄却看出他眼底的笑意。这时他没有压住他,可大开双腿的羞耻模样让身在下面的少年急于逃脱。然而他刚动了这心思,便明白自己不仅是失策,根本就逃不开。 不知何时下身的裤带早已被松开,他刚一动,柳隽修就一伸手将那处的要害牢牢挟在手里了。 “唔……隽修……” 和襄吓得脸都白了,可这声音听在柳隽修耳朵里,却是别样的诱惑。被随意碰触玩弄下身,和襄简直羞愤欲死,羞愤地想狠狠地扇柳隽修两巴掌,以解心头之恨。 柳隽修本来就想从和襄身上得到乐趣,闪眼看到他眼泪汪汪地瞪着眼睛,便故意使坏,突然重重一捏。 “啊――”和襄痛得,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吟。 柳隽修心里揪着,立时不忍,又改为抚慰,果然和襄颤抖着,鼻腔里也发出了异样的轻哼。 “别动……拿开……你停下……” 从没想过那个地方被碰触,身子会有这么羞耻难耐的感触,异样的感觉麻酥酥的从下面四处蔓延。只是被和自己一样的男子挟迫,这分明就是玩弄。 尽管玩弄的是和襄的身子,柳隽修却不愿放手,不是故意没玩够,而是―― “和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放开你――我舍不得!” “你混账!”和襄带着哭腔,只记得惊慌、异样、昏迷的不适、刺眼的光线。 “看你嘴硬。和襄,你不信我,我知道你不信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嗯……隽……修……”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我只是顺着自己的心。和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一遍一遍念着我的名字,又是什么原因? “啊!――”突然和襄尖叫一声,柳隽修顿时感到一股喷力溅到手心里,黏滑温热。和襄的身子随之软瘫下来。 柳隽修看着手掌上的黏液,慢慢爬到和襄身上,细细看着他释放后惨白的汗涔涔的面颊。 “和襄,你看,你在我手心里。” 管家急匆匆跑进正堂,欣喜不已地说道:“禀告老爷,回来了,回来了,少爷和和先生一起回来了。” 原本来回走动的柳员外仿佛接到圣旨一般,立刻挺直腰板,扬手道:“去祠堂!” 祠堂里香雾缭绕,人头攒动,下仆们有序站在祠堂外两侧。家丁、小厮、丫鬟婆子分列站好,不敢乱了规矩。 柳员外从管家手里接过三支香,先朝祖先的牌位拜了拜,细细叙说着今日之举的缘由。 柳夫人站在旁边。除了管家外,在堂内侍候的还有各房掌事。 站在马车前,和襄心里杂陈难辨,想不到柳员外对于认义子一事当真上心。原本想着留在柳家的时日就要结束了,这么一来岂不是更难摆脱。 ――况且今日在别院的事,躲柳隽修都来不及,若是不能早日避开,恐怕夜长梦多,不可控之事难免不会再次发生。 回来的路上,一开始两人谁都不说话,柳隽修的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和襄,这逼得和襄开了口。 第一次为了调和诡异的气氛,和襄问道:“老爷要认我为柳家义子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柳隽修没有作声。 第二次又尝试询问:“你若是也想阻止此事,我也能早点离开柳家,你可否现在就把薪俸给我?我定不会多做纠缠。” 谁知听完这话,柳隽修说道:“让父亲动心收你为义子,连我也情不自禁动了手,还说不做纠缠?” 这句动了手让和襄气得脸发白,道:“今日之事,你不许让别人知晓!”自己紧张不已,却见柳隽修似笑非笑,又道:“不论是老爷还是你,不论你们做了什么,都非我所愿。你莫要怪到我身上。” “好好,说得好啊,和襄。”柳隽修咬牙切齿地笑起来,“你若这么说,我定让你如愿。” 和襄听不出他说的如愿指何事,却明白绝不是好事。不愿放弃最后的努力,坚持说道:“老爷是一片好心,我却不愿沾柳家的光。只要你说不行,老爷一定不会强来。” “你就这么想离开?”柳隽修看着和襄的眼神有些怨恨。 “我本来就与柳家两不相干,何来想不想之说。” “可我不想你走,你可否打消念头?” “不能!”和襄答得十分干脆。 柳隽修猛然起身朝和襄身上压过来。和襄大惊失色,下意识就想以臂推他,可手臂刚抬起来,就被柳隽修制住。 “你若执意如此,薪俸便拿不到了。” 和襄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恨地看着柳隽修,道:“那是我应得的。” “我若不给,你想怎样?”柳隽修说着,慢慢低下头去,四片唇瓣若即若离。“你能怎样?” “柳隽修,别太过分了!”被压得紧,和襄艰难地扭开脸。 “什么太过分?让你两手空空地离开,还是不让你离开?” “我一定会离开这里!”和襄回头坚定地表态,谁知竟主动与柳隽修贴在一起,赶紧又将脸扭开。“你若这么无赖,我也不需再待下去,现在就走。” “和襄,你威胁我?那好,我也来威胁你。听好了,你若是留下来,兴许我会收敛些;可你若离开,那便正好没了顾忌,待我找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觉得这样可好?” 两人贴的极近,气息彼此交换,柳隽修语气暧昧不明,和襄竟因此有些意乱情迷起来。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和襄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敢!” “不信的话尽管试试,你看看我到底敢是不敢。” 松手后两人各居一边,接下来也再不言语,直到柳家。 下了马车,门房早就等久了,立刻上前说道:“老爷已经去祠堂了,只等少爷和先生回来,好去行礼呢。” 和襄下意识后退了,被柳隽修一把抓住手腕,不由分说往前拖进门去。 两人一路就以这种状态来到祠堂院外。和襄怎么使劲都挣脱不掉钳爪,总不能这么走到柳家众人面前,越发心虚起来,仿佛他与柳隽修的不齿之行将要东窗事发,于是开口哀求道: “柳隽修,你快放手!让老爷他们看到,像什么样子?” “做都做了,这会儿才害怕?”柳隽修面无表情地反问。 “你胡说什么?!”和襄有些激动。 走到院子门口,和襄再次挣扎,这次轻易就摆脱了腕上的手,却不能继续后退了。 第14章 第 14 章 走到院子门口,和襄再次挣扎,这次轻易就摆脱了腕上的手,却不能继续后退了。 柳员外看到迎面过来的和襄,脸上十分欣悦。可一看到柳隽修,便不由地皱眉担忧。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进入祠堂,走到柳员外面前停下来。 柳员外对着亲生儿子,明明有点紧张,却用一贯的强横的口吻宣布道:“我要认和襄做干儿子,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 旁边众人心思各异,柳夫人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太用力使得指骨都挣白了,期盼着这位柳少爷能说些出气的话。 静静地等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柳隽修会有的剧烈反应,不想只听他平静地问:“谁是兄,谁是弟?”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在场众人惊异不已,有的吁气,有的抽气。 “你――不反对?”柳员外想进一步确认。 柳隽修道:“孩儿和父亲一样,都想把和襄留在身边。” 柳员外不自在地假咳了两声,道:“我是看这孩子年幼懂事,又有才学,所以才有了这个想法。既然你也不反对,那就再好不过了。” 柳隽修顺着话问:“谁反对?” 这话一出口,一旁的柳夫人就紧张地小心抬头打量父子俩,怕被发现又立刻低下头去。 柳员外道:“修儿与为父心意相通,今日再与襄儿相认,我们柳家便真是皆大欢喜了。” 亲近的称呼突如其来,除了柳员外说得自然,就只有柳隽修面无惊讶之色。 “父亲如此偏爱和襄,孩儿好生嫉妒。” “修儿放心,你与襄儿在为父心里永远是一样的。”柳员外兴致高昂,当即大声宣布:“以后和襄就是我柳家的襄少爷!” 柳员外兴致勃勃。当下不再多话。 和襄几乎是被动地完成了一应行事,有柳隽修威胁在前,事出突然一切都来不及应对。 当柳员外听到和襄嘴里吐出父亲两个字的时候,高兴地哈哈大笑,!” 柳夫人心内再不请愿,此时不得不做足面子,笑着陪场。一边感叹着人算不如天算的哀怨,看着和襄,又想起对他说过的不敬的话,便主动上前说道: “恭喜襄少爷!从此便可以与老爷享天伦之乐。” 柳员外高兴地点着头听着,一抬头发现夫人脸色难看得很,就疑惑地问:“夫人,你的脸……” 话没说完,只见柳夫人双手捂着小腹,慢慢后退两步,表情越发扭曲,似乎疼痛难忍。 “老爷,我……我的肚子……好疼……” 原本站在柳夫人身后的贴身婆子赶紧上前扶住她,惊叫道:“哎呀呀,夫人这是怎么啦?” 柳夫人疼痛难支,身子靠着婆子就要往下滑。 柳员外也着急了,上去将她抱住,失措道:“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大夫!赶快去请大夫!” 外面伺候老爷夫人的小厮听到动静,赶快应声,飞快地跑掉了。 还是管家冷静,凑到柳员外耳边说道:“夫人情况不大好,不如改天再说襄少爷的事。当下应先把夫人送回房里去才是。” 听了这话,柳员外回头去看和襄。 柳隽修抢先一步上前说道:“管家说的是,父亲不必担心和襄,二娘要紧。” 柳员外此时完全顾不上别的,扭头对管家匆匆交代道:“你留下来送襄少爷回西院。” 管家应道:“老爷放心,老奴知道了。” 柳员外这才一使劲抱起柳夫人,在下仆的簇拥下离开祠堂。 顷刻间祠堂便恢复了清静。 柳隽修看着管家问道:“父亲打算让和襄住西院?”西院离自己的南院很近,刚听到父亲说起西院时,心就跟着狂跳,这会儿便想要再亲口问一遍。 管家禀道:“修少爷不必担心,老爷早就吩咐老奴把西院收拾妥当了,以后西院就是襄少爷的居处。” 果真如此!为免心事泄露,又问:“伺候的下人呢?” 管家道:“老爷交代,一应下仆都按照规矩来,房里用的也按照规矩给足了,不许有任何短缺。” 和襄见柳隽修问个没完,开口说道:“既然都收拾好了,劳驾管家现在就带我过去吧。” “是,襄少爷。” 管家领着和襄去西院,行走间发觉和襄时不时侧头,便问:“襄少爷有什么不妥?”问完顺着来路看,原来后面有柳隽修跟在几丈远后。“想是修少爷不放心,要亲眼瞧瞧。” 和襄勉强笑笑,没接话。 进了西院,早有丫鬟小厮候在院里。见主子回来,齐声喊道:“小的给襄少爷见礼啦!” 管家带路,领着和襄看了正堂、主厢房和小书房。后来担心太晚打扰主子休息,这才回去复命了。 和襄如在云里雾里,有两个丫鬟两个小厮共四人进屋跪在脚下。原来是选定的贴身伺候的。 没等四人报出名字,外面等了许久的柳隽修就强行进来了。 “你们先出去,本少爷和他有话说。” 下人哪敢违逆,忙不迭地起身出去,留下两个少爷独处。 和襄直视着柳隽修,受不了他灼热的目光,很快败下阵主动移开视线。“什么事,你说吧,说完早点回去。” “这么着急赶我走?”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和襄不悦地转身往厢房内间走,生怕再听他说出其它不堪言辞。 柳隽修紧跟上来,从后面抱住和襄。 “你发什么疯?他们还在外面。”和襄惊慌气急,压低声音说道。 “不怕。”柳隽修一手从和襄胸前伸出,正好将他的下巴用力掰到肩侧,紧接着嘴巴就贴上去了。 吮吸间,和襄想张嘴制止,齿关一开反而放任柳隽修的舌头伸进嘴里。他使劲挣扎,却根本抵不过柳隽修的力道。嘴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吻了一阵,柳隽修便裹挟着和襄往床边走去,顺着不知情的和襄倒下去的身子就跟着压上去。 和襄一下子记起白日的事情来,挣扎愈发激烈。 好不容易分开了,柳隽修以为他顾忌外面的下人,软语哄道:“别这么着急,人都被我赶到外面呆着呢。” 只听和襄气恨道:“柳隽修,你混账!你答应过,我若不走你便不会胡来的!” “一天之内骂了我两次混账,和襄,事不过三,你可要小心了。”柳隽修看着和襄的眼睛,仿佛要把他化在床上。 和襄几乎要溺死在这眼神里,慌乱别开脸道:“你走!” 柳隽修道:“刚才那情景你也看到了,想必连老天爷也不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你我二人从师徒变成兄弟。” “不是兄弟,就还是师徒!柳隽修,你越矩了。不管你究竟为何如此对我,我是绝对不会容忍的。现在我不再与你住一个院子,想必这也是老天爷的意思吧。”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和襄,从现在开始,你离我越远,我越是要主动靠近你。看看你我最终到底谁能得逞!” 这回柳隽修没有赖着,支起身爱抚了一下和襄的面颊,便起身离去。 第二日一早柳隽修把春云叫到跟前。 春云好奇地问:“我正要去给少爷端早饭,少爷何事如此着急,连我去了再回来都等不及?” “和襄住在西院,父亲给他拨了下人过去伺候。我不放心他们手生,你可愿意到西院伺候?” 春云笑眯眯地点点头道:“伺候襄少爷自是好的。” 柳隽修不解道:“如今他不是先生,是少爷了,打发你过去伺候,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襄少爷有副好脾性。” 话出口,眼见主子变脸要说话,春云嬉笑着屈膝行了个礼道:“修少爷尽管放心,奴婢会照顾好襄少爷的。” 闻言柳隽修便挥挥手道:“那你这就过去吧。” 春云点头出去了。 吃过饭,柳隽修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想起以前都是直接去书院的,如今和襄在柳府的身份变了,也不知他还会不会到书院去。待着无聊,索性去那院子走一趟。这么想着,便匆匆起身。。 刚出门就跟一人差点撞上,定睛一看竟是四宝。 “少爷!少爷――”见无意中冲撞了主子,四宝急忙后退两步。 柳隽修呵斥道:“大清早做什么冒冒失失的!” 四宝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回头看着院子外面,嘴里说道:“恕小的无礼,少爷可知昨夜夫人为何腹痛吗?我听六子说,夫人又小产啦。” “什么?!”这个消息让柳隽修也吃惊不已,自语道:“又小产,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说的是,一个晚上老爷伤心的不得了。今早东院传话出来,说这几日都闭门谢客呢。”四宝说罢,问道:“少爷可要过去看看?” 柳隽修想了想道:“当然要去。四宝,你去西院给襄少爷说一声,一会儿我跟他一块过去。” 四宝应了,当即就去了西院。正巧碰上端着早饭的春云,见她也进了西院,便猜到缘由。 果然春云迎着他的目光,主动说道:“少爷刚才说我过来伺候襄少爷,怎么你也被打发过来了?” 四宝道:“我可不舍得离开少爷。我是过来传话的。” 春云会意,在前带路道:“那你过来吧。” 见到和襄,说了事情。和襄不好拒绝,点头应了。饭后在春云引路下往东院走,半路上就遇见了柳隽修。 看着由丫鬟近身伺候和襄,尽管这丫鬟是自己打发过去的,此时在柳隽修眼里也是越看越刺眼。当即说道:“你也还有个贴身小厮。这样,我让五经跟着你。” 说罢,也不管两人愿不愿意,便侧过脸吩咐道:“五经以后你就跟着襄少爷。” 五经看看四宝,想撇嘴又不敢,应了声是,便移到和襄身后去了。 和襄懒得在此时同他争执,淡淡说了声:“快走吧。” 东院毕竟是柳家主院,连院里花花草草都是珍稀难得的,更遑论室内那些瓷器盆景摆设了,即便摆错了方位失了些风雅,也都是价值不菲。 即便两位少爷来探望,可毕竟都不是现任柳夫人所出,不便入内面视。只站在门口递话,很快柳员外出来了。 “父亲!”柳隽修自然脱口叫道。 和襄嚅着唇,怎么也叫不出口,只觉得尴尬不安。 好在柳员外有心事,也没有在意。情绪低落地问了昨晚西院的情况,和襄如实表达了感受。 柳员外道:“住得舒服就好,若有不妥就……”本想说柳夫人的,转念一想改口道:“就给管家说。并非义父失礼,你也看到你义母的变故了。一直盼着能享一享中年得子的乐事,可总是事与愿违。修儿是知道的,不是你二娘肚子不争气,可偏偏避不了意外,实在是伤心呐。” 和襄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静立着。 柳隽修道:“还请父亲宽心才是。父亲春秋鼎盛,不必过于忧虑,总还会再有的。” “罢了,你们去吧。每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学业不可荒废!” “是,孩儿告退。” 柳员外回到屋里去了。 和襄转身环视着院落,仔细辨认着那些奇花异草。慢慢走出院子,眉头还没有展开。 柳隽修问:“你在想什么?” 和襄道:“老爷如此伤心,看来并不是夫人的身子不好才发生这种事的。定是有其他缘故。” 柳隽修虽诧异他会想这些,却也是认可的,点点头道:“我们家虽然家大业大,可除了二娘之外父亲也没有别的陪床,既没有妻妾间的勾心斗角,就不存在有人陷害。”说罢笑着说:“和襄,你这是在关心柳家?” 知他这是试探,和襄不语,扭头便走。 第15章 第 15 章 知他这是试探,和襄不语,扭头便走。 “你去哪?”柳隽修紧跟上去。过去的和襄就是要走,也只能去书院的书房里;可现在他有了独立的居处,便让人不得不猜测。 “书院。” “去授学吗?”柳隽修面上不显色,心里却欢喜,只要和襄能与以往一样相处,当真是最好。想着,脚步毫不迟疑就跟上。 见他跟过来,和襄不由地加快步子,故作不经意道:“你若有事,不必跟来。” 柳隽修道:“先生既是要去书院,学生哪能看见了却不跟着?不然没了我,你去书房干什么?” 和襄停下来,微微侧身道:“别明知故问,也别故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作亲近。你要是……逼我,我……”他似乎在斟酌用词,“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说罢,逃也似的抬脚就走。 柳隽修纵有千万心思,此刻也被生生堵住不能发泄。眼睁睁的看着和襄远去,气呼呼地大喊一声:“回去!” 身后跟着的四宝不敢造次,忙不迭地应和:“是是,少爷。” 柳隽修在屋里坐立不安,四宝小心翼翼地问:“少爷可要出门散散心?” “散什么心?我这会儿散哪门子心?” “是是,少爷不散心,少爷好着呢。”说错了话,四宝转着眼珠子哄道:“老爷心里不痛快,少爷这是贴心,等着为老爷分忧呢。” 如此过了两天,柳隽修死撑着不去找和襄,也不知书院那边是什么情形。想派人去看看,可想到这是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再者,若是去了惹得和襄不痛快,免不了加深彼此之间的龃龉。便强行按下心头念想,一直熬到晌午。 心情不好火气也燥,下人都躲着不敢现身,柳隽修口燥抬头时才发现,包括四宝在内,眼前连个端茶递水的都不见一个,当下便气得冒火,坐在房中大喊大叫: “人呢?茶水没有,饭菜不送,都死到哪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杂乱的匆匆脚步声很快靠近,顷刻就进来了人。走前面的自然是四宝,后面是五经。 以前两个一块出现很正常,可现在两人一同现身,柳隽修就觉得不对劲。猛然想起五经被自己拨给西院用了,见他居然回来了,立刻跳起来。脑子里生出一个不好的想法来,难不成是和襄看着他心烦不用,所以就赶回来了?心中顿时火花飞溅。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服侍和襄去了吗?” 劈头盖脸的呵斥让五经顿生怯意,口齿也变得越发笨拙。 四宝脸上窃喜,斗胆上前说道:“少爷别急,五经有事禀报。您先慢慢听着,小的这就为少爷端茶水去。”说罢见主子未再发怒,朝五经使了个眼色,这才退下。 柳隽修想立刻问个明白,又碍于面子缓慢开口,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五经也机警,听问才陪着笑脸说:“少爷把小的拨给西院用,小的自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怠慢。小的过来,正是因为在襄少爷那里发现一件事,跟少爷您有关……” 柳隽修正听得仔细,见五经提起自己时声音就没了,生出怒意追问:“什么事?” 五经走近半步,低声道:“今早襄少爷照例去书院待着,他擦少爷您的书案的时候,看了您放在屉子里的书,就是那本――拜将军书。” 柳隽修先是奇怪和襄怎会有此兴,把五经的话重新想了一遍后,心情却不由地转好。“五经,你刚才说,和襄为本少爷擦了书案,又打开了屉子才看到的那书?” “是啊,少爷。”虽不知主子因何心情变好,但主子心情好,自己才能安心,五经察看着柳隽修的脸色,暗自高兴自个儿说对了。 这时四宝端着茶点进来,接到五经递过来的眼神后,拙藏喜露道:“少爷,茶来了。” 倒了一杯茶递到主子手上,眼看着主子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两个书童躬身请问:“主子,你这是?” 柳隽修神清气爽道:“走,到书院看看去。” 主仆三人一路来到书院,负责洒扫的家丁垂首树立。路过那人跟前时,四宝顶着主子的心思随口问道:“襄少爷在里面吧?” 那家丁忙答话:“早上是在的,适才不知为何匆匆离去了。” 柳隽修兴高采烈的步伐陡然停下来,后面的五经差点没刹住撞上他的后背去。 四宝眼快,暗道不好,可见那家丁愚笨,又不能让主子降低身份主动再问,只得硬着头皮问:“去哪了?谁跟着呢?” 家丁哪知道这些,摇头道:“小人不知。” 五经也暗暗叫苦,好心去给少爷报个信,刚讨到点欢喜,怎得一回来这人就不见了,这不是糟心么。 这时只听四宝说道:“这个时辰,兴许襄少爷是饿了,回西院用饭去了。” 话虽有理,柳隽修还是心头不快,道:“去西院。” 才走到半道,迎面看到春云挽着食盒过来。五经心惊,忙问:“春云姐姐,你这是要去哪?” 春云先给柳隽修行了礼,然后答道:“这不是晌午了嘛,襄少爷勤学,饭要送到书院里用。” 五经心里顿时凉了。看到主子转过身来,满脸杀气腾腾,他立刻哀叫道:“小的立马就去门房,问清楚襄少爷的去向。” 和襄的确是出门去了,从书院出来不见五经,心里暗喜的同时也打鼓。当春云来西院伺候时,他就觉得这是柳隽修有意派她监看自己的,好在他对春云并无嫌隙,便容她待在身边。直到柳隽修把五经也强塞过来,和襄着实厌恶起来。 明明说了贴身伺候的,可出门未见到五经,和襄一面气恼他定是去柳隽修那里报备自己的行止行踪之类,一面又暗喜没了负累。 自从在屉子里看到那本拜将军书,和襄便心事不宁的。之前没细看,如今拿到手里才知道,这其实是一本包括军中训练操式和排兵布阵的兵书。涉及军中秘事,非同小可。想到在宋府所见所闻,如今只能去找宋韬玉问问了。 坐马车到宋家门口才想到来的不是时候,又不想就这么直接回柳家,于是让赶车的上前去问问门房宋韬玉在府的情况。没想到竟问到宋韬玉不在府里,而是被一位石玉公子请去了。 和襄立刻想到明阳诗社来,于是转头往诗社去。 宋韬玉此时就在诗社里,正与石玉坐在榻上用饭。炕桌旁边还有个小书台,上面放着一块黄石砚章。 突然进来个小童,作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揖禀告道:“公子,外面来了位姓和的公子,说有事求见宋公子。” “姓和?” 石玉满脸困惑。倒是宋韬玉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放下筷子说道:“是和襄罢。快快请他进来!” 小童应声出去。 石玉笑道:“难得他主动寻上门来,定要将他多留些时辰。” 一时和襄进来,见两人面前摆着饭食,便知来的不是时候,面上顿觉羞愧。 宋韬玉起身上前扯他腕子,热情地说:“你这会儿过来,定是还没用饭吧。可巧我和石玉吃得没趣。” 和襄知他这是客气,越发局促不安,摆手推辞:“宋大哥说笑了,是我失礼打扰二位。” 恰巧小童盛了一碗新饭进来放到桌上,石玉也说:“韬玉说得没错,他与我实在相熟,你来了才更有意思呢。坐坐坐。便饭而已,不及酒楼,和襄莫要嫌弃才好。” 和襄脸涨红,已经说不出话,只得客随主便,挨着宋韬玉坐下。 闲谈间,少不得听宋韬玉问和襄与柳隽修的近况,和襄避重就轻挑拣着说了。和襄又反过来问诗社往来变化,石玉便兴致勃勃地抱怨自己如何忙如何应付难缠的官家子弟之类的事情。 吃完饭,身为诗社管事的石玉吩咐小童收了碗筷,摆上茶点。 宋韬玉则带着和襄观察书台上的砚章。 砚章通体透润,雕刻略显粗糙,棱角也有些磕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正面篆刻着几个字,字体难辨,刻痕较深的地方还有红泥未除尽。 “看出什么来了吗?”宋韬玉问。 和襄摇摇头,不好意思道:“小弟惭愧,这砚章上的字体不常见,也看不懂刻的是什么。” 宋韬玉哈哈笑道:“和襄这话算是将石玉和为兄的脸面保住了。” 和襄疑惑地看着他和石玉。 石玉笑道:“罢了罢了,这东西未知真伪,又或许确实是我才疏学浅罢。竟然连韬玉你都不认得,何必再为难和襄。” 这话原本也无大碍,可宋韬玉有心要护和襄,便道:“石玉此话差矣,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保不准和襄什么时候能解谜团呢。” 石玉附和道:“是是是,还有一句人不可貌相,此番是石玉鲁莽了。” 这时小童进来,说前日要买青蟾戏荷的客人在外面等着,要石玉即刻出去商谈具体事宜。 石玉苦笑道:“他有的是法子亲自去讨要一副回来,却非要在我这里缠磨,真不明白他们俩……” 宋韬玉颇有意味地看着石玉,用眼神催他快点出去。 石玉看了看和襄,然后心有会意嬉笑道:“既然来者是客,自然不可怠慢。你们先聊,我出去看看。” 眼见石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和襄不安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宋韬玉道:“有不妥也与咱们不相干,让石玉应付去。对了,还没问和襄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和襄早憋了许久,这会儿也不藏着,将所见所忧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宋韬玉听完以后思虑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想来那书应是钟子校拿给隽修的。此书确实不在市面上流通,也只有与军中有干系的人才能看到。子校与隽修兴趣相投,隽修有求,子校当然会应。不过此事和襄不必过于担忧,只要隽修不拿出去宣扬,好生收着便是了。” 听了这一席话,和襄悬了半日的心终于放下。不过想到自己出门以后心急如焚到处找宋韬玉想问个明白的事,居然轻易就忧虑全解,不禁感到有趣和好笑。 宋韬玉看他表情就猜到他心所想,也助兴问道:“来之前是不是急坏了?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着急上火的可不好,况且也不是你的事。” 这话宋韬玉说得轻巧,和襄却听出异样。 “你究竟为何担心柳隽修的事?” 和襄大窘,表情慌乱,道:“我哪有,宋大哥说笑了。” 宋韬玉紧紧盯着和襄的脸,片刻后故作自然道:“你还在做隽修的授学先生?” 和襄点点头道:“嗯。不过还有一个月聘期就结束了。” “噢。据为兄所知,隽修安心念书并非是想去考功名,他偏爱习武,就是念书自然也都是兵书。不知聘期结束以后,和襄如何打算?” “我……”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异响,随后便没了动静。宋韬玉倒是没在意,慢慢倒茶。和襄也扭头看了看,便又心事重重起来。 第16章 第 16 章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异响,随后便没了动静。宋韬玉倒是没在意,慢慢倒茶。和襄也扭头看了看,便又心事重重起来。 关于去向和襄以前还想过,可是这一个月发生的变故让他日日紧张、烦闷,倒给忘到脑后去了。现在听到宋韬玉问起,也不知如何应答。 “难道你就没想过以后?或者你要继续留在柳家?”宋韬玉轻轻把茶杯推到和襄面前。 “我想过的……”和襄摸着杯子,迟疑道:“可是我……没有想好。” 宋韬玉轻笑道:“和襄这话说的奇怪。你要走便走,若是不走又不能留在柳家。难道是心有所系?” “不!没有……”和襄连忙摇头,“……我会想好的。” 宋韬玉笑笑道:“左右不急,为兄倒是想给你指一条路,你且听听。” 和襄没想到宋韬玉如此热心,一时窘意稍退,笑容重聚,道:“还求宋大哥能指教小弟一二。” 宋韬玉道:“你孤苦无依,又文弱无力,若是离去,着实让人不放心。这明阳诗社你也来了多次,想必心里也有数。石玉、苏秉昀都是品学兼优的才子,来往的也都是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们。诗社清怡雅致,与你的气度最适合。若是将来没有好的去处,不如就来这里。” “能来这里我自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欢喜,只是……” “我说过,现在不急,你慢慢想就是。不过有话说在先,这并非为兄个人想法,石玉和苏秉昀也曾说起过呢,就是没让你知道罢了。” “既然他不知,今日宋兄就不该说出来!” 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凭空响起,惊得室内二人闻声抬头。宋韬玉一见那人立刻满脸堆笑,反观和襄却是惊惧不已,仿若做坏事时被人抓了个正着。 来人正是柳隽修。 “隽修这话为兄倒是不懂了,我又不害他,这话如何说不得?” 和襄低着头,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紧张。 宋韬玉又道:“别站着,坐吧。” 柳隽修没动,道:“我四处寻和襄,没想到他是跑到这来找韬玉兄来了。” 宋韬玉打趣道:“你四处找和襄做什么,难道他训教有方转变了你的心性,才使你好学如斯?” 柳隽修皱着眉头,想了个借口说道:“只是午饭的时候找不到他,我担心得很,所以过来看看。” “你现在就要带和襄回去?”宋韬玉见柳隽修似乎有些执拗,便不觉生疑。 和襄见状,早已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是该回去了。” 就在这时石玉进来,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只高兴的说:“哎呀呀,难得今日人凑的齐。正好秉昀也来了,此时就在外面。上回说好的棋约,可赖不掉了吧?” 柳隽修是怀着好大的火气出来的。 当听到门房说和襄坐马车去了宋府,他怒不可遏,当即挥手说道:“去牵马!” 也不带人,独自打马就跑了。自然也是直接去了宋府,然后问到明阳诗社这来。 在门外偷听到宋和二人的谈话,本来助长了火焰,现身以后碍于情面没有发,现在被石玉这么一搅和,往日情谊瞬间扑灭了火苗,尽管别扭也不得不顺着大家的意行事。 当下让小童摆了棋盘出来,苏秉昀和宋韬玉相对坐下来。 石玉推和襄坐在榻上道:“你帮着秉昀看棋路。” 和襄面红耳赤,推拒道:“我……不懂下棋。” 石玉了然,又马上说:“不打紧,那就让隽修也坐过来,你多看几回自然能看出门路。隽修是会下棋的,回去以后可一定记着让他教你。” 柳隽修顺着石玉的话,毫不犹豫就靠着和襄坐下来。 和襄先是身子本能一僵,又马上抬眼看众人,见无人察觉异常,而身侧的人也无异举,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宋韬玉执白子,苏秉昀执黑子。棋局行至激烈之处,观棋不语也达到了臻境。 就在和襄也沉浸于其中之时,腰上突然贴上一个火热的大掌,并且肌肤被手指捏住一块,力道还不轻。他悄悄转头看柳隽修,果真看到他脸上有警告。确认过眼神以后,腰上的手掌便放开了。 这场棋局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才在宋韬玉的主动认输中结束。 石玉意犹未尽地嚷嚷着再来一盘。 苏秉昀道:“好啊,韬玉为了吃酒竟不惜输在我手里,着实让人无力反驳。” 宋韬玉道:“早让秉昀拜我为师,我定会倾囊相授,你偏不肯,非要在棋局里东偏西走,探寻我的棋路走法。我岂能让你如愿。再说时辰也差不多了,纵使你我要酣战,也得顾及观棋之人饥肠辘辘吧。” 苏秉昀道:“说的有理,你既无心应战,我也饿了。趁着各位都在,不如我们去飞鹤楼吃酒如何?” “好!”宋韬玉当即应道,转头看柳隽修,“好久没聚在一处吃酒了。” 飞鹤楼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和襄看着石玉和苏秉昀视若不见直接进入,不禁疑惑道:“人这么多,恐怕进去没位置了吧。” 身边的宋韬玉道:“和襄放心吧,跟着苏大公子来飞鹤楼,便无需操心。” 直到进了二楼尽头的雅间,和襄才知道苏秉昀是酒楼的少东家,这雅间从不待外客,就是留给他自用的。 不多时好菜就摆了一桌,苏秉昀又命小二拿来一坛酒,名曰笑醉欢,灌满五个白瓷酒壶。 见小二还要再灌酒壶,苏秉昀摆手道:“够了,下去吧。” 小二听令,抱着剩下半坛酒退出门去。 苏秉昀给在座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壶酒,然后坐下来。 石玉不满地问:“苏秉昀,你小气了。连酒水也舍不得给我们喝吗?” 苏秉昀道:“昨日端午,乃是祭祀先人。若要平安无事,就少喝些。” 宋韬玉附和道:“秉昀敬畏先人,所说不无道理。酒不在多,重在情谊。” 苏秉昀先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一人一壶,有多喝的少喝的自行调换便是。不过和襄是初次跟我们来飞鹤楼,我们先一起喝一杯。” 一语号令下,众人各自提壶倒酒。 和襄不会喝酒,但看这情形不想扫兴,也拿起酒壶给自己杯里倒上。 这时,之前伺候倒酒的小二又进来,看起来神色慌张,来不及多想就直接走到苏秉昀身侧,附耳说着什么。 苏秉昀神色一紧,当即站起身来,换上云淡风轻对着众人作揖道:“怠慢了,我去处理些事情,稍后便来。你们先自便。” 除了和襄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石玉举筷,见和襄看过来,便扬扬下巴示意他动手。 宋韬玉和柳隽修都目送苏秉昀,直至他走出门去。 石玉招呼道:“吃吃,大家先吃着。等秉昀回来,定是直接喝酒的,不如先垫垫。” 宋韬玉一笑,拿筷子加了一块鸡香茄块就放进和襄的盘子里,说道:“尝尝这个。” 柳隽修看了一眼,没作声。 和襄吃了一口,惊奇道:“这鸡肉怎么这么软?” 石玉哈哈笑道:“不是肉,你再猜猜。” 和襄脸一红,讪讪笑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 宋韬玉道:“为兄第一次吃这道菜,反应和你一样。这道菜是鸡香茄块,你吃的是茄子。” 石玉道:“可知这道菜明面上叫什么名字吗?温香软玉,哈哈。” 和襄没料到这菜名如此孟浪,夹起来刚想再吃,一听菜名当即失了手。 宋韬玉嗔怪道:“石玉,你胡说什么?看,都把和襄吓着了。”又转脸看和襄,“别听他的,这道菜的名字是凤髓。” “好啊!好菜名!” 突然哐的一声门被人强行推开,有人拍着手进来,大笑着说道:“高手在民间,此话果然不假。连凤凰的骨髓都吃得,本事必然相当了得。” 宋柳石三人惊愕起身,全身紧绷,一时十分戒备。 和襄后知后觉,也跟着站起来。 只见来人半百年纪,双眼如炬,长髯呈现红褐色颇为罕见。头顶抠金丝镶大海珠发冠,身穿金丝线的苏绣锦袍,腰扣腾云仙鹤玉带,这通身气派一看来头就不小。 “纪侯爷!”“纪侯爷!” 宋韬玉和石玉先后开口,作揖行礼。 没见苏秉昀跟进来,宋韬玉问:“恕韬玉鲁莽,不知纪侯爷因何来此?” 纪侯爷晃悠到近前,打量着桌上的酒菜漫不经心道:“飞鹤楼乃是解阳县赫赫有名的酒楼,你说老夫来这是为何事,不就是吃吃喝喝嘛。不过年纪大了,不如你们这些小辈,初生牛犊,精气旺盛,生龙活虎,实在让老夫羡慕得紧啊。” 宋韬玉笑了笑道:“纪侯爷言重!纪侯爷春秋鼎盛,怎能说年纪大了的话。况且侯爷丰功伟绩,威名远播,早已妇孺皆知。晚辈虽不才,却也时时仰慕侯爷,祈望有幸得侯爷教诲,方不辱此生。” “嗯――”纪侯爷双目犀利,紧紧盯着宋韬玉,许久才肉笑皮不笑地说:“武震坤眼光向来毒辣,选的孙女婿果然也不一般,很会说话,很有胆气!” “云安候何等尊贵,岂是晚生秽口能言的。纪侯爷纡尊降贵,谬赞晚生,晚生感激不尽。” 说话间,纪侯爷把在场另外三个少年也都打量了一遍,最终收回视线,道:“老夫听说,这里不仅有云安候的孙女婿,惠州刺史石大人的幼子也在这里,不知是哪位?” 石玉一听,立刻躬身作揖道:“正是晚生石玉。” 纪侯爷转向石玉,捋着胡须细细打量,点头笑道:“京城一品玉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名不虚传哪。” 石玉深拜无言。 门外有人进来,身材高健,腰佩描金祥云大刀,对着纪侯爷抱拳道:“主子,客人都到齐了。” “好。”纪侯爷点头,笑着说道:“老夫打扰各位公子雅兴,这就告辞了。” 第17章 第 17 章 纪侯爷走了以后,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苏秉昀才回来。众人见他双颊泛红,显然是喝过酒的,一时都不作声。 “都站着干什么?现在没事了,坐下,都坐下。” 在苏秉昀的招呼下,大家重新坐下来。 石玉观察着气氛,探询道:“纪侯爷怎么到飞鹤楼来了?” 苏秉昀垂着头道:“自然是吃饭。” 宋韬玉问:“你从哪回来的?” “天字号雅间。”苏秉昀道:“里面人不少呢,见纪侯爷出来了,就硬拉着我在里面陪酒,不得不喝了几杯。” 石玉道:“亏他堂堂乾敬候爷,竟不惜移步来这看几个毛头小子。” 苏秉昀嗤了一声道:“说谁毛头小子呢?石玉,你知不知道纪侯爷为何非要亲自过来看看?当真不知道他看的是谁?你――” “你俩别吵了。”正在这当口,宋韬玉开口打岔道:“纪侯爷已经走了,我们还是乐乐呵呵吃饭吧。” 石玉冷笑道:“韬玉兄说的是,何必让外人扫了兴。酒都倒上了吗?”见大家相互查看,又嚷嚷道:“全都喝尽了,谁都不许剩!” 和襄想起一事,抬手按住柳隽修的手臂,带着歉意道:“这酒隽修和我不便喝――” “什么话?”话音未落,石玉叫起来:“和襄,我刚说完你就这样,是明目张胆拆我的台啊。” 和襄连忙解释道:“和襄绝无拆台之意,只因……隽修的二娘身子有恙,在外饮酒,恐怕不妥。” 苏秉昀看了看柳隽修,道:“隽修的家事为何隽修自己不说?” 柳隽修开口道:“和襄说的没错。” 苏秉昀和石玉一个神情同步出现,妇唱夫随么这是。苏道:“那可当真不巧了。” 柳隽修道:“不如这样吧,我既已坐在这里,喝一杯意思意思,左右回去不惹事。” 宋韬玉道:“无妨,秉昀不是规定今晚不许多喝嘛。那就都随意好了,当然仅限于这雅间的酒。” 协商完毕,和襄也不再多话,举起杯来。但这杯酒喝了一半他就猛咳不止,众人不免关心。 宋韬玉忙抓起手边的布巾要给和襄擦嘴,扭头却见和襄已经自己拿起布巾在擦了。于是又伸手拍着他的后背,道:“可有什么不适吗?” 石玉见状笑道:“和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竟是才开荤吗?” 和襄不好意思地说:“让各位见笑了。” 石玉道:“无妨,不知你那壶酒可否与我喝了?” 和襄自是愿意,当即递给石玉。 这顿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到了后来兴起之时,和襄分给石玉的酒到底被苏秉昀和宋韬玉各自分了些去。喝到后来酒劲上头无力继续,这才散了。 苏秉昀自有飞鹤楼的管事照顾着,先安排马车把宋韬玉和石玉送回去。 见柳隽修先进了马车,和襄站在车外说道:“你坐车里吧,喝了酒别再招风。我骑马回去。”说罢,不等柳隽修反对,转身骑到马背上,打马就走。 一路回到柳家,下了马,柳隽修也从马车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上下来。他阴沉着脸,亦步亦趋跟在和襄后面,两人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今天,听了宋韬玉那些话,你是不是高兴得紧?” 后面传来柳隽修的问话,语气很不好。和襄不敢回头看他,生怕惹怒他生出事端。 “你去找他,究竟为何事?” 和襄还不吭气。 “和襄,你站住,说清楚!你对宋韬玉是不是有心?” 和襄道:“别胡说,我没有那种念头。我找他,只是想问些事。” “什么事?离开柳家的事?” “柳隽修,你这是无理取闹。即便我去找他那也是我的事,你不要多问。” 和襄说完,步伐就加快了。没想到身后那人更快,赶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淡淡的酒气喷面而来。 “柳隽修,你……你放开,我们……明天说。” 且不说柳隽修醉着,他气上心头哪里还听得到和襄说什么,自顾自说道:“我明白了,你找他是为给自己日后找容身之处,对吧?和襄,你就这么信任他?” 和襄紧张不已,这会儿站在柳家大院里,随时有人经过,若是被人看到实在是难看得很。当下甩开柳隽修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能不能别这样?你是柳家少爷,而我不过是外来的,我跟你没法比――” “所以你才去找他?也对,他都为你打算好了。他为你如此劳心劳力,都让你忘了你在柳家的身份了!”柳隽修说得激动,渐渐逼近。 和襄后退着,不敢迎着他的目光,闪躲着说道:“我感激老爷,这个我不会忘。我也记得我在这里的原因。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说完绕过柳隽修的身躯飞快走掉了。 回到西院,一进门春云就迎上来问:“襄少爷,你怎么才回来?” 和襄一惊,问道:“老爷找我了?” 春云嗯了一声,道:“下午老爷打发管家过来了一趟,说要给夫人配药,想着少爷身子骨长得瘦弱,就想带少爷去万春堂把把脉,配几副补身子的药一并拿回来。” 和襄一听坐不住了,起身边往外走边说:“春云,跟我去趟东院。” 院里见五经也要跟着,和襄道:“你不必跟着,准备好热水,我回来要沐浴。” 五经知自己不受新少爷待见,也不讨嫌,点头应声退下。 到了东院,守夜家丁说主子已经歇下了,可和襄分明看到窗前亮灯,印出柳员外的头影,想来定被愁思缠绕,不便打扰。告辞出来。 回西院的路上,和襄轻声问春云:“可知夫人怎样了?” 春云也低声道:“还那样,我去灶台拿晚饭,听他们说,夫人突然闹起了脾气,还和老爷吵了一架呢。” “这……不会吧,夫人尚在病中,老爷怎么可能再跟她吵?”和襄说着,想起心里的疑问,问道:“春云,我问你点事,你能说便说。” “少爷问什么事?” “夫人进府这几年,总是保不住孩子,在你看来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春云讶异地看着和襄的眼睛,忍不住掩嘴笑道:“少爷是个少年郎,怎么还关心这种深宅内院的事?” 和襄道:“不是我好奇,只是心有不忍。柳家主子不多,女主子就夫人一个,老爷自不会害她,少爷也不是专心家产承继的庸人。夫人身子好好的,连番不测,必有缘由。” 春云见他说得真挚,便不再疑。怎么想也没有头绪,便将所知如实相告,道:“我在柳家才待了两年,知道的事情也不是太详细。” 原来春云进柳家做工,柳员外的原配夫人也就是柳隽修的生母杜氏已经过世三年了。现在的柳夫人娘家姓许,是杜氏过世前柳员外新聘娶的妾室,妻妾相处刚一年,杜氏便病逝了。柳员外自然而然将许氏扶了正。之前服侍杜氏的婢女唤凤娘的,因目睹主子身前与许氏交好,于是自愿继续留在柳家,服侍现任柳夫人至今。春云进府才半年,就经历了一次柳夫人小产,且已是第二个。 末了春云说:“那日在祠堂里,站在夫人身后那个嘴角有痣,穿墨绿色罗裙的就是凤娘。” 和襄脑海里隐约留个影子,当时哪有心思管别的,对于凤娘容貌并不真切。又接着疑问道:“你可知之前那位夫人因何病逝?” 春云道:“听说是未出阁的时候身子就虚,后来生修少爷月子里又没养好,加重了病根。当时夫人以妾身进门的时候,那位都起不来身了,还是夫人亲自到床前磕了个头递了个茶,这礼数的才算是勉强完成呢。” “夫人可曾亲自照料过那位?” “不曾,说是当时只凤娘一人在床前伺候,连少爷都不常见。如此静心照料,却还是没有留住。” 和襄感叹道:“想不到柳家内院风气清正,可惜了那位已故的柳夫人。” 说话间已是进了院子。 春云看到家丁腰间扎着衣摆从主厢房出来,便道:“少爷,看来热水已经备好。你累了一天,好好泡泡去去乏。” 待洗漱收拾完毕,已近子时,和襄终于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皮。 一连几天柳隽修都没有来书院,和襄便清心看书,累时想柳家夫人小产的事,可始终没有头绪。 午时春云照例过来送饭,进门边摆饭边说道:“听秋芫说,这几日修少爷总是外出,今早又去了东院,不知老爷交给少爷什么,看起来很重要,老爷跟到门口叮嘱呢。” 和襄不甚在意,没有吭气。 春云又说:“对了,我过来的时候,管家特地过来说,老爷又再说给少爷你配药的事,让你明早务必跟管家一起去万春堂。” 和襄问:“夫人如何了?” “身子好多了,只是心情还是不大好,要么不说话,要么张嘴就骂人。”春云转转眼珠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又悄悄说道:“昨儿个夫人叫凤娘去青马寺请了一尊佛回来,就供在隔间里。” “夫人这是心伤透了。” “俗话说心死如灯灭,如今东院的伺候的个个愁眉苦脸,看着都惊心。” 和襄紧皱着眉头,放下碗筷,道:“家里人都有事,偏我闲着,老爷竟还惦记着给我配补药。这叫我怎么受的起?” 春云道:“你也别这么想,老爷虽一心盼着修少爷读书科考,可修少爷结交的都是身份贵重权势难得的,老爷也做不出那断臂之举。如今机缘认了你这个义子,可算是冥冥之中的补偿,你原不必为此介怀的。若你真有心,不妨回应老爷的眷顾。” 和襄知道这是春云信任自己,才会说这些话。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静了一会儿,又想起一事,道:“之前让你布置的床榻我觉得很好,以后再也不必枕在书案上了。” 春云抬眼看了看和襄身后的书架通道,知他说的是那后面的卧榻,笑笑道:“稍作休息尚可,不能久住,襄少爷还是要回院里睡的。” “嗯,我知道。” “还有,你毕竟是少爷,身边没有两三个丫鬟伺候,也得留两个小厮跟着才是,跑个腿捶个肩,就是递个茶水什么的,也方便差使。不如,我这就回去叫人过来?” 春云目光探询着,和襄摇摇头道:“我一个人习惯了,看书的时候有人在也不安心。” “好吧,依你。我回去了,少爷你别太劳累。”春云收了碗筷后离去。 天暗下来以后,和襄没有像往常那样点起烛火。合上书放在书案上,径直朝着门口走去。书名赫然是拜将军书。 走到屋外,凉风习习,天雷阵阵,甚是惬意。“要下雨了么?” 仰首闭目,先放空身心所有思绪,然后专注回想春云所述柳夫人之事。 “未出阁的时候身子就虚,后来生修少爷月子里又没养好,加重了病根。” “当时只凤娘一人在床前伺候,连少爷都不常见。如此静心照料,却还是没有留住。” “凤娘因目睹主子身前与许氏交好,于是自愿继续留在柳家,服侍现任柳夫人至今。” “信而安之,阴以图之,备而后动,勿使有变。刚中柔外也。” “始计……兵家十二诡道法……用而示之不用、笑里藏刀之计……” 缓缓睁开眼,仰望墨色穹庐。 “难道是她?” 有雨点落下,风刮得越发肆意,掀起发丝漂浮飞舞。 和襄返身回到书房内,没有坐回书案后,而是走进书架后面的隔间。 两日前他吩咐下仆将里面的地榻收拾好了,正好此时用上。榻上铺着新软褥子,放着一个装有宁神功效的花瓣的软枕和一床加冷用的薄丝被。 满意的拍了拍,然后才躺下来。无人打扰,全身便尽力放松。 外面风刮得更劲,听不出是否雨也下大了。迷迷糊糊地贪恋着入了梦。 恍惚间,面颊有轻微搔痒,拿手拂了去。又感到腰腹处有温热紧贴。猛然反应过来,和襄惊恐睁眼。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个养成的,但是养的过程沉闷得很。。。毕竟二人本来都是凡夫俗子,之后一切都是意外。。意外。。修是个见不得自己的东西(就是目前是自己的先生的襄)被外人看好。。看好而已,又没有怎样。 第18章 第 18 章 恍惚间,面颊有轻微搔痒,拿手拂了去。又感到腰腹处有温热紧贴。猛然反应过来,和襄惊恐睁眼。 不知时辰几何,眼前模糊不清,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伏在身侧。刚要惊叫,那黑影扑过来压在身上,嘴巴立刻被又软又热的东西堵住,熟悉的触觉和气息让他先松了一口气。随着一条湿滑舌头强硬伸进口中吮吸搅弄,和襄又惊慌起来。又是柳隽修!他又在对自己做这种事! 呜呜扭动挣扎着,不仅没有摆脱,反而被捏紧了下巴固住无法转动。唇瓣被肆意啃咬,牙关交错间牙齿都磨的生疼。 感觉到眼泪流出来,滑落到耳廓里。胸口闷得快要窒息。就在这时唇舌放过口齿,舔吻着向下移到下巴,又是一番啃咬,并在脖颈间辗转。 “混账柳隽修!你混账!住手,住手!” “是,我混账,我柳隽修是你和襄的混账!”黑暗中那人终于出声了,蛮横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宠溺。 这声音让和襄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撼动,他慌乱地恳求道:“隽修,求你,你我皆是男子,我们不能……” 柳隽修抓着他的双手压到体侧,伏在他身上品尝每一寸肌肤。当迎风而立的肉果被舌尖卷入烫热的口中,和襄的身子立刻就软绵绵的,那陌生的感觉冲击着头脑中所有的认知,令他战栗不止。异样的感觉释放出令人失控的麻酥,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异样的感觉如潮水将他来不及逃离的清醒冲没,一遍又一遍,近乎窒息。 柳隽修回到颊边亲着蹭着,伸出舌头舔发干的唇。略微停顿了一下,便毫不迟疑顶贴上去。身下的人因为不适和恐惧,开始扭动。哭喊无用的宣泄着,真正的碾压将所有的叫骂都碾磨成了本能而真实的呢咛。 和襄忘了咒骂,反而在柳隽修的磨动中随之沉沦,配合着他的进出,回应着他的每一次给予,直至忘了周身所有感触,只剩下深深的结合…… “我柳隽修是你和襄的混账!这辈子都是!” 第二日早晨,和襄在刺眼的光芒照射下醒来,目光所及竟是书房的隔间。刚疑惑怎么昨晚就在这过夜,脑海里立刻想起昨夜真正在这里发生的事,委屈的眼泪顿时溢满眼眶。 身上盖着丝被,整个身子都僵硬得很,尝试着动弹,发现浑身上下到处都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透骨的疼痛。 隔间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也不知那罪魁祸首是何时离开的。 “柳隽修,是你对不对?” 尽管昨晚确认是他,可内心还是很惊恐。挣扎起身,穿好衣衫,慢慢穿过有些深长的书房大厅,最后总算走到外面。 明明阳光明媚,平日能感受到的烈日灼热,现在竟然感受不到半分。是啊,毕竟是不同了,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雨,洗刷了天地,却把难言的失落和苦楚永远留在自己身子里。 说的好听点是变故,说的直白些,这竟是自己的厄运了。才开始适应在柳家居住,才开始了解柳氏各人,才开始接触到意趣相投的友人,才定下心来重新读书,以为和柳隽修的孽缘不会深到如此,可是看起来一切的理清道顺现在竟都讽刺地翻转了。 孽缘?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柳隽修的喜怒无常,卫氏别院的意外纠缠,还是结识宋石等人之后?混沌中,一个沉稳的□□突然拨开脑海中的云雾清晰浮现: “心有意念,非经久年长不能顿悟,然一切已成定局,悔之晚矣,只能空叹造化弄人。” “施主切记,遇事要冷静,不可受他人意念控制。” 我受了什么意念控制?究竟是什么意念、何时被控制的? 意念……意念…… 不该总是追着柳隽修劝他定心读书,不该在柳员外执意收自己为义子时优柔寡断,不该听信春云的劝告,不该犹豫应对宋韬玉当日在明阳诗社的提议,不该对柳隽修的质问回避,不该……都是意念吧! 最最不该的是,昨夜不该受柳隽修的蛊惑,没有狠狠地拒绝他、推开他。 和襄,原来这就是心正师傅所指,只是事情没有发生他确实无法明言啊。 而今,孽缘成定局。 阳光洒满照得见的半边身子,静静感受下,发热的暖阳正在努力而徒劳地驱散体内所有的阴暗。 柳隽修怜爱地看着和襄苍白的睡颜。以前当他是授学先生时,觉得也不过是个市井、只会承继迂腐、俗物一个罢了。如今却是越看越喜欢,庆幸他还在自己身边,庆幸自己没有犹豫,没有退缩。 这么个美好的人,被自以为是铜臭满身的父亲发现认作义子,被交往日久的宋韬玉细心呵护,被一向自持清高的明阳诗社欣然接纳,甚至连府里的下人都看得到的和襄,自己竟然总是看不到。 不怕和襄醒来以后哭闹,会不放过自己,他已经想好怎么留住这个人和这个人的心。 查看了和襄的身子,昨夜未能妥当自控,将他浑身上下弄得都是印迹,腿间和身下也布满了昨夜纵欲留下的干渍。一面责怪自己伤了他,一面又暗喜终是得到了他,他是自己的了。 熟睡的人儿对于他再次的抚摸毫无反应,给他穿好了里衣,盖好了被子,就让他先好好睡觉吧。不舍地在唇瓣上啄了一下,随后自顾起身离开。 路过书案旁,柳隽修瞥眼看见放正的书,心头不禁涌出丝丝暖意。拿起书,看到那页上“笑里藏刀”四个字。 四宝站在门外,见主子出来,一脸讨喜的表情,似乎早有所知。 果然柳隽修停在他跟前时,说道:“叫五经过来伺候着,别的人不许靠近。” 四宝会意,又赶忙禀告道:“管家刚从咱们院出去了。” 柳隽修道:“本少爷这就去东院。你传了话就在屋里等着。” 四宝探询道:“小的不用和五经一块伺候……襄少爷?” 柳隽修想了想道:“算了,让五经也守在外面不许进去,本少爷会自己过来伺候。”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这才有了今日的晴空万里,艳阳当空。 心情舒爽的柳家少爷昂首挺胸来到东院,不经意间看到穿廊那边的园门站着个人。仔细辨认后,只觉得此处遇见是凑巧。“凤娘?” 看样子应该还有个人,正表情谨慎地说着话。片刻后一条胳膊伸进来,往站在门内的凤娘怀里塞了什么东西。看到腕子上隐约有光,估计是个妇人。凤娘赶紧将那东西塞进袖子里。然后转身看了看四周,疾步走开了。 “大清早的不留在父亲和二娘身边伺候着,也不知在这干什么?” 怀着这样的疑问,大踏步进到东院里。不想那凤娘也匆匆进来,没防备少爷走在前面半步,差点就撞上去。 “哎哟!少……少爷!” 凤娘在柳家多年,如今已是徐娘半老却一直未出嫁,因此发髻下面特意留出一撮头发。 她有些紧张,但故作镇定地问:“少爷刚来?” 柳隽修道:“父亲在吗?” 凤娘道:“老爷让奴婢去催着拿早饭回来,应是还在的。” 柳隽修心觉不对,若不是亲眼撞见,万不能得知凤娘这是在说谎,她可是柳家的老人儿啊。忽然脑海里想到早晨在书上看到的笑里藏刀四个字,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却又让人把不透。 柳员外已经满意且习惯了柳隽修近来的恭勤,破例让他进屋说话。 因着柳夫人是填房缘故,为了避着闲话,自打柳隽修生母病逝以后,柳隽修再没进过东院主厢房,甚至无事连东院都不来。 一进屋就听到里间传出轻敲木鱼的声音,柳隽修不动声色,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看任何地方。 “东西给了?” “给了,孩儿就说是自己精心挑选,专门送给他的。” “好。今天还去?” “去。子校可能要走了,我不想荒废太多。” “为父看在眼里,你也不算荒废。不过嘛――钟子校?你不是天天也和卫公子在一处吗?昨晚的马车也是他的吧?” “卫柘和孩儿都在钟子校那里。” “唔。”柳员外叹了口气,道:“也罢,等他走了,你也该收收心,回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继续跟着和襄念书。” “是,孩儿明白。” “你等会儿回去看看和襄,告诉他早饭过后和管家一起坐车去万春堂,不要又耽搁了。” “是,孩儿知道了。” 从东院出来以后,柳隽修立刻返回书院。四宝和五经都站在院门外,一看到主子回来了,立刻规矩站定了。 柳隽修瞪着四宝道:“不是让你回南院等着吗?” 四宝苦着脸道:“少爷不在,小的坐不住啊。” 柳隽修便不理他,转脸看五经:“襄少爷可出来了?” “刚从书房里出来,就站在里面。”五经边说着边用手指院内。 “五经守在这里,四宝,你去灶台把早饭端到这来。” 两个书童各自领命。柳隽修这才放心,轻步进入书院内。 院子中央一个清秀单薄的身子正静静挺立,浑身笼罩在浓浓的艳阳中。明明昨晚才深深的拥有过,可看到他如仙谪般存在,突然觉得昨夜仿佛不过是个梦境,自己始终没有得到过他。 有晶莹闪光在那人面颊上滑动,以为眼花,仔细辨认才明白那是眼泪。心里一阵生疼,再也忍不住只远视,而是迅速上前,将那人从后拥在怀里。 突然的触感和胸怀把思绪放飞的和襄带回清明。惊慌失措挣扎之时,耳边响起柳隽修低沉的嗓音。 “和襄,不怕。” “柳隽修,你……”浑身不适根本挣不脱身后那人的惊人之举,只得任他保持羞人暧昧。 “你以为我就这么丢下你,甩手一走了之?” “你走或不走,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你放开我吧,被人看到不好。” “不会,我既做到这步,就没有想过这么完。” 这话柳隽修说的是绝不放手的意思,到了和襄耳朵里就完全变了味,暗忖:果然他不会罢手,难道要偷偷摸摸与我这样,要苟合到几时? 见怀里的人没吭气,柳隽修又说:“我让他们把早饭拿到这来,你吃完,然后跟管家去万春堂。父亲有意为你好,我也担心你的身子。” 身子两个字让和襄浑身发抖,忽而羞燥忽而透冷,十分煎熬。 “你喜欢我这身子?” “我喜欢和襄,自然也喜欢和襄的全部。” 和襄苦涩地说:“去万春堂,若是把脉……会露馅的。” “不怕,我跟你一起去。” 两辆马车前后随行穿行在街市上,前面那辆车板上坐着六子,后面那辆车板坐的是四宝和五经。 车厢里,和襄倚靠在柳隽修的怀里,呆呆地看着车壁。自打坐进车内便被柳隽修执意拥在怀里,和襄浑身不适精神不济,只能从顺着。 柳隽修一低头下巴就能触到和襄的额头,再低下去就能亲到他的脸颊。细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清香带着书墨气息,果然是怀里这具躯体主人所独有的。 想起这具躯体带给自己销魂的滋味,自己被他紧紧含住、在啜泣中一次又一次接纳自己的隐忍,小腹处便不由自主地发紧。忘了他身子难受,小声唤着他看他茫然抬起头来,那张昨晚肆意亲吻的唇微微张开,唇瓣还残留着凌虐过的痕迹。 “和襄……” 雾气隐隐的眸子融掉柳隽修最后的理智,一弯腰让唇瓣印在一起。 “隽修――” 和襄本能地慌乱起来,身子被柳隽修扯到怀里牢牢抱住。唇舌交缠,熟悉的粗重的喘息声交融在一起。 春宵之乐瞬间涌溢柳隽修头脑,又流向四肢百骸,牵引着他的手抚摸着和襄的身子,慢慢向下移动。 和襄嗯了一声,赶紧抓住那只手。抑制住险些失控的□□,那手顺势伸到腰下将这身子揽住了。 辗转索取之间,和襄的眼泪止不住涌出眼眶。那条劲舌久战不退,大有不取尽精华誓不罢休的蛮横。 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不畅,柳隽修才恋恋不舍地将他放开。四目相对,一个湿漉漉,一个热忱忱。 孽缘?孽缘!孽缘…… “昨晚纵是你强迫的,已成定局,我不会再想。” 听到和襄主动说起,柳隽修压制着内心的狂跳和紧张,静静地要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没那么无情无义,非要离开柳家。我和宋大哥没什么,也不会有什么。我感激老爷收留,若是能一直待下去,静心读书就好。明年虞城乡试,我想有所进益,也不枉柳老爷一番善意。隽修你可否成全我?” 说了一堆直到最后也没听到他说起自己,柳隽修有些负气。 “那我呢?” “你……是柳家唯一的孩儿,又有大好的前程,自是不需我挂心。况且我原本自身难顾,为你想什么都是自不量力。” “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接受我,把我放在这里就好。”柳隽修说着,指尖按在和襄的心口处。 作者有话要说: 凑活着看吧。。。。故事从这里开始,修襄的情愫才开始明显互动。。之前都是婴儿期。。 第19章 第 19 章 “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接受我,把我放在这里就好。”柳隽修说着,指尖按在和襄的心口处。 和襄一个激灵强撑着坐起来,往旁边挪了挪,摇头道:“不,不行。别的都可以……” “胡说!你孤苦伶仃的出现,到如今心里想着这个顾着那个,为何独独没有我?昨夜之事我绝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要那么做,如果可以一蹴而就,我定要把你心里那些人都清空,让你心里只有我!和襄,你要我成全你,却休想借此将我撇开。” 正僵持着,马车停下来。听到外面嘈杂吆喝,竟是到了。 柳隽修先下车,然后回身去接和襄。 突然管家急急地唤了声少爷。柳隽修回过头。管家道:“老奴好像看到卫公子……” 他说着看向万春堂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口一侧。那里人来人往,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柳隽修看了一眼,道:“他今日要去纪侯爷那里,怎会在这。” 管家也以为自己眼花了,忙不迭说道:“是是,老奴看错了。” 因着事先传过话,万春堂有小厮出门迎接领路,柳家的人直接穿堂进入一间预留的后厢。 柳隽修跟在和襄身后,看着他背影单薄,步履略有些不稳,几次伸出手去想搀扶,终是咬牙忍住。 进到房里,柳隽修放开约束,凑近和襄低声道:“坐着吧。” 被托住的手臂像触到了烙铁般,和襄紧张地看看身后在场的他人,往后退了半步,也低声道:“不妨事。” “少爷……”突然听到管家在叫,似乎看到二人触碰。 柳隽修一个厉目过去,只见旁边的四宝和五经相互对视了一眼,颇为古怪。而管家则垂着眼睑,毕恭毕敬地站着。 管家道:“少爷在此休息片刻。老奴去看看孟大夫可否现在过来?” 站在门外的领路的小厮听了这话赶忙接话道:“孟大夫适才已经从厢房出来了,此时想必是请的过来的。” 管家边不着声色退出门去边对那小厮挥挥手,道:“我家两位少爷刚下马车,烦请小哥儿沏壶茶过来。” 小厮应声:“好咧,客官稍等。”便跑开了。 柳隽修道:“管家,你不必担心这里,去给二娘抓药吧。” 管家伏了伏身,带着六子走了。 柳隽修又吩咐道:“你们出去待着。” 四宝和五经识趣,立刻出去了。 柳隽修这才抓着和襄的胳膊,往桌旁轻拉。感到他还是抗拒,便忍气说:“你还犟吗?” 和襄脸红着,分明不是故意,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四宝的声音:“少爷,孟大夫来了!――孟大夫请进吧,我家少爷在里面等着呢。” 柳隽修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胳膊就擅自挣开了。就在这时,年逾花甲面颊削瘦的孟大夫进门了。 “见过二位少爷!” “孟大夫客气!”柳隽修还礼道:“烦请孟大夫为和襄诊脉。” 孟大夫看了一眼名叫和襄的少年,眼神陡然深沉,但又转瞬而逝。“还请和公子坐过来,以便老夫诊脉。” 和襄暗自忍住苦痛,坐下伸出手腕。 小厮进来,走到桌边放下茶具,刚取了茶杯要倒水,就听柳隽修道:“不必小哥儿伺候,先出去吧。”小厮当即识趣放下杯子就出去了。 孟大夫也坐下来,两根手指搭到细的皮包骨的润白腕子上。突然他警觉地想抬眼,但经历的世故让他及时抑制住鲁莽的举动。又停了一会儿,才慢慢收了手放开腕子。 见诊脉完毕,孟大夫沉吟不语,柳隽修主动开口问:“不知和襄的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孟大夫起身拱手作揖道:“和公子并无大碍,只是体内虚热,脏腑有阻滞,是肝气不达所致,需得注意疏肝解郁,益气安神。另外……”停顿了一下,又说:“公子本就体弱,还要多养血固精才是。” 和襄面无表情道:“多谢老先生提点指教。” 养血固精四个字如针扎在和襄的心口,他当然明白其中的意义。若是管家在场,难保哪日就会起疑。 孟大夫起身收针,道:“老夫这正有个方子,可用于和公子。拿回去以后,取水煎熬三个时辰,每日服一剂,连服足月,之后两日一剂,若有改善便可停用了。” “好。”柳隽修看了一眼和襄,见他神情冷淡锁着眉心,便跟着孟大夫出来。朝四宝和五经使了个眼色,然后跟孟大夫攀谈着一起走,“孟大夫医术高明,必定见多识广,晚生有一事还请您……” “柳少爷不必多言,老夫自不会……” 和襄独自留在房内,隐约飘入耳内的话语让他手足无措,想必守在门外的两个书童也都分明听到,一想到这个便羞愤躁热,于是取杯倒茶来掩饰。 就在这时,背身的门口有脚步声缓慢踏入。和襄当即以为是四宝或者五经来寻事,便没好气地抢先开口道:“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人!” “嘿嘿,和襄果然娇弱可人,这小性子使得……” 回应的是一个陌生男子清扬悦耳地的声音。和襄悚然,杯子哐当一声失手掉落在桌面,慌忙回身。 那人年纪轻轻,发辫侧垂于耳后,穿着穿云蛇纹的宝蓝色劲装,双腕束袖是一副精铁袖甲。与人对视时一双桃花眼笑中带媚,隐约透出着些不怀好意的戾气。仔细看了看,只觉得此人分明见过,可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和襄不想见人,是不是也不想见我?若是,那我可要伤心了。” 和襄顿感局促不安,瞟了一眼门口,四宝五经明明守在门口,竟然都没出声。但此时想也晚了,不得已又看回来。 “还没记起来?和襄既然把我忘的这么干净,真让人伤心呐。” 那人自顾走到桌边坐下,边倒茶边笑盈盈地说:“之前你我有过一面之缘,但隽修总是将你藏在府里,轻易不肯示人,难怪你不记得呢。” 此时和襄最听不得这种含糊不清的言辞,又顾着礼数强忍不发,沉冷开口道:“你我并不相熟,阁下何必故作神秘,与在下打哑迷呢?” 那人吃吃笑道:“非也非也!和襄不识得我,可我却是知道和襄的。为了你,隽修不知求了我多少回。适才我看到他跟着妙手丹医的孟大夫一起过去,想来定是得偿所愿了吧?” 如此直白揭发秘事,本以为和襄会恼羞失控,不想他只是脸色瞬间转白,人却强力支撑着。“我说四宝五经怎么不吭声,原来是认得你。你是卫公子……卫柘?” 听到这话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即就像个被抓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现行的孩童那般,当即举起手来,欣喜道:“呀,竟然被和襄猜中了。” 和襄耐着性子问:“想必卫公子是来找隽……柳隽修的吧。此处只有我一人,卫公子去别处看看吧。” “不急,难得只遇到和襄一人。”卫柘好整以暇地翘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晃着杯子里的茶水道:“刚才和襄猜过了,不如现在让我也来猜猜吧。隽修留你一人在此,又让人在外面守着,他的那个心上人是不是和襄你呀?” “休得胡言乱语!”和襄恼羞成怒道:“卫公子太失礼了,请恕和襄不送!” 不想卫柘毫不在意心情大好,道:“看来是猜对了啊,那和襄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奖赏啊?” 和襄见他一副嬉皮笑脸毫无正形的样子,警惕地撇开脸去不予理会。 “和襄为何如此小气,我说的奖赏无需银钱,而且只要你愿意,现在就能给。”卫柘似乎玩性大发,和襄越不理他,他便越发来劲。 和襄忍无可忍,转身就朝着门口疾步过去。还没走出两步,一个身影猛地出现在眼前挡住去路,赫然就是卫柘。 “和襄这是干什么?你不给我,换我给你也是可以的。”卫柘一双眼睛妖冶地瞪着和襄,并慢慢靠近,“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和襄气得脸色难看之极,刚想后退,对方顷刻间就伸出手臂缠在腰上。下腹相贴,与柳隽修厮磨的点滴瞬间充满和襄的脑海,他脱口而出:“混账,放手!” 柳隽修亲眼看着孟大夫写了方子。 写道一味制首乌时,孟大夫皱起眉头,搁笔起身说道:“这味药不甚好,老夫想起屉子里似乎还有新来的草灵芝。柳少爷少待,老夫去去就来。” 脚步声消失在门外,不一会儿人又进来。柳隽修不疑有他没有抬头,没想到那人开口,却不是孟大夫。 “隽修久等了。” 万春堂门外有侍卫列队站立,见多了这种阵仗的解阳县百姓早已见怪不怪,视若无物。想必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之类临门求诊罢了,见不到深闺佳人,也无需防备。 其时在后院花厅外面守卫更甚,里三层外三层的。厅内正位上坐着两人,左边那位腰系玉带身着苏绣锦袍的是纪侯爷。右边的人和襄不认得,柳隽修却见过,是郴州都知府。 对于被钟子校看着,只能在暗处透过窗格观察里面的柳隽修而言,在这里见到这两个人的惊讶远远比不上看到被卫柘胁迫着出现的和襄的。不知情形如何,只看到和襄如自己一般,身后是卫柘看守着。尽管无济于事,还是恨恨地瞪着卫柘,且不说和襄暂时无碍,即便此时有人真对和襄不利,他也束手无策,任人发落。这么一想,心里暗暗着急起来。 “和公子是吗?” “回大人,草民和襄。” 得到纪侯爷眼神示意后的都知府正了正坐姿,开口问话。看到柔弱的和襄,仿佛吼一声就能破碎,他原本威严拿高的架势不由地放低了些。在听到和襄从容淡定地回话后,他再开口简直可以用慈祥来形容了。 “本府是郴州知府都连海,这位是纪侯爷。今日将公子请到此处,是想让和公子认一个人。” 和襄眼里波光流转,抿了抿嘴。 都知府阅人不知有几多,焉能看不出他心里所想,继续说道:“和公子不必疑虑,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反而与你有亲缘。不过因他涉及隐秘,不得不加以确认。” 被人强行带到这里竟能被眼前这位大人说得如此温文尔雅,和襄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仍旧不冷不热道:“和襄但凭侯爷和大人吩咐便是!” 纪侯爷眼睛微眯,看似漫不经心,但通身掩藏不住经久年长杀伐决断所形成的摄人气势。当和襄一被带进来他就认出来了,当日在飞鹤楼不曾留意,没想到这看着不过有些养眼的静秀少年竟然也深藏不露。听了都知府的开场训话后,他也忍不住想多问两句。 “和襄,父与长兄都是效命于废妃顾氏鸳韬的千户卫。顾氏出宫遭人劫杀后,部分千户卫受到牵连,和氏父子不幸中计,连累一家老小,至此家破人亡,没想到和襄公子竟也是这场浩劫的受害人。” 和襄道:“侯爷言重了。天灾人祸世事无常,原也不足为奇。” “好一个和襄公子,大堂当前,处事不惊,不愧为千户卫之后!幸而今日可能处置的不是你,不然老夫都不忍心对你用强。” “多谢侯爷开恩!”和襄作揖以谢。听到和二公子这个称呼,和襄惊异非常。不知权盛位尊的纪侯爷无根无由,从何时起突然关心到自己这个流离失所孤苦度日的少年头上来了?还清楚地说出了这些家事。 都知府见纪侯爷不再说话,便朝旁边招手。“去,请和二公子出来,就说他五弟在此。让他出来相认,以全他兄弟二人孝悌之义。” “是!”侍卫抱拳应道,转身出去。 片刻后,从侍卫出去的方向出来一个青年,二十来岁年纪,身形挺拔,眉目英秀出尘,穿着烟灰色粗布劲衣,手腕处有淤青。 第20章 第 20 章 片刻后,从侍卫出去的方向出来一个青年,二十来岁年纪,身形挺拔,眉目英秀出尘,穿着烟灰色粗布劲衣,手腕处有淤青。 和襄与那青年原不相识,但相互对视中,他对方的目光里感受到生冷与决绝,仿若赴义。他隐约猜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认亲,如果猜的没错,自己并非最要紧的人,危险的是眼前这青年。 彼此不识,青年必然早就做好了用强的念头,但能假扮和二公子,兴许他是知道二哥的下落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有意外,当务之急是保住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他再说。 那青年也看着和襄,目光生冷,微厚的双唇紧紧闭着,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都知府对着那青年道:“和胤,你既说自己是和千户家的公子,不知可认得眼前这位公子?” “怎么?两位和公子――和家二少爷和五少爷,许久不见,是已经不认得自家兄弟了吗?”纪侯爷阴恻恻地询问声适时的在旁边响起。 和襄明白这都只是猜测,但情况紧急。他再次从青年眼中确认此刻此处暗流涌动,险情迫在眉睫。眼看着青年紧握的双手发白轻颤,周围带刀侍卫也都杀气腾腾,蠢蠢欲动,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犹豫不决的头脑突然清明,差使着他一步上前,伸手抓住青年的双臂,双目明亮地注视着青年的脸,语气激动不已地说: “二哥,真的是你!我找得你好苦,原来你竟是藏在这里了。” 青年一瞬间失了神,随即便讶异地看着和襄的眼睛,仿佛是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和襄暗喜,继续说道:“我明白你是不愿与我相认的,毕竟你是嫡出我是庶出。况且你志在高远,并不屑与我纠缠。我没出息,帮不了你什么,但我真的很想你呀,二哥!” 和襄的反应让剑拔弩张的情势瞬间松缓,纪侯爷虽岿然未动,都知府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时,那青年也抬起手,反握住和襄的肘心,掂量着语气说道:“五弟哪里话,血缘亲情,哪有情不情愿。只是分别日久,二哥重任在身,委实不敢将祸事引向你。不过能与你一见,二哥甚是欣慰。不知如今你过得好不好?” 假戏真做,心意相通,和襄激动地说:“我很好。当日家中发生变故,父亲本欲送你我一起出逃,不想半途兄弟失散。找不到二哥下落,我便没了头绪,流落到这解阳县。本以为今生再不能见了,不想蒙纪侯爷和都大人恩德,让我兄弟二人再次相聚,实在是此生之幸。” 说到情动处,和襄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青年披手将和襄脖颈一勾,当场就揽到怀里紧紧抱住。随后放开,向纪侯爷走近一步,抱拳道:“和胤多谢纪侯爷仗义出手,助我与亲弟重聚。大恩大德,此生难报!” 纪侯爷哈哈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世侄无需客气,能使血亲相认,老夫也算是做成一件功德。” 说罢忽又脸色一变道:“不过时至今日,和胤仍是不愿说出玉断皇子的下落吗?” 和胤道:“纪侯爷既然消去了对和胤的猜忌,为何还不肯信和胤不知玉断皇子下落的事实?自端午那日与皇子失散,和胤至今也在奋力寻找,焦虑丝毫不逊于侯爷。” 都知府道:“和胤,你该不会是见到自己的弟弟了,就不愿再继续为朝廷效力了吧?如今你再得赏识,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可不要一时糊涂啊。” 和胤铮铮地看着上座两人,斩钉截铁道:“玉断皇子是和胤家父拼尽性命誓死效忠的主子,和胤既承父志,自然不会作出半途而废辱没家门的事。不过和氏一门覆落至此,只留和胤与幼弟和襄二人在世,长兄为父,必要拼尽全力护他周全。若是天道不济,定要和氏一门血脉殆尽,和胤也不会善罢甘休。” 都知府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等忤逆之言,当即站起来,抬手就要说话。 “有志气!”就在这时坐在一边的纪侯爷开口了,“和家子弟果然都是个个好样的,和胤刚武,和襄也是柔中带刚,不愧是烈血后裔。朝廷正缺像你们兄弟二人这样的士才,如今和胤已效力朝廷,老夫便期待五公子能早日明志。” 和襄道:“侯爷厚爱,和襄必不会忘。” 和胤道:“和胤与亲弟许久未见,不知侯爷――” “你不必说了。误会既然澄清,老夫和都大人不会再为难你兄弟二人,和胤尽可带着和襄离去。” “多谢侯爷和都大人,和胤这就与幼弟告辞了。” 眼见和襄跟着那个叫和胤的人一起离开,一直旁观的柳隽修下意识就要去追,却被钟子校拦住去路。 “你不能走,忘了我给你说的。” 柳隽修看着钟子校眼睛里的期待,终是按捺住冲动。 见和氏兄弟离去,都知府一身轻松地站起来,这时旁边的纪侯爷笑道:“不知都知府办砸了差事,为何还笑得出来,就不怕太子怪罪吗?我要是你,便直接绑了和胤去见太子,岂能任由他来去自由。” “侯爷心思缜密,万事筹谋,自然无所畏惧。下官愚钝,只知全尽心力效忠朝廷。如今朝廷情势难料,若不是有侯爷在此坐镇,让下官可以倚仗,下官万万不敢敷衍任何一方。” “都知府若是信得过老夫,老夫自然不会亏待你。”纪侯爷眼神一凛,又道:“不过,老夫总觉得那个和胤没说实话,还是要派人跟着,哪怕是蛛丝马迹也不可放过。” 都知府点点头,认可道:“侯爷思虑周详,下官着人去办。” “那个和襄,也叫人看着吧。” 都知府道:“和襄那边,下官有个绝佳人选,既可看着和襄,日后也可为侯爷所用。” “人不在多,贵在精!也罢,你既已这么说,叫出来看看也无妨。” 钟子校把柳隽修领进花厅,抱拳禀告道:“侯爷,大人,柳隽修带到!” “草民柳隽修见过纪侯爷!见过都知府!” 纪侯爷打量着,点头笑道:“飞鹤楼一见匆匆,不过既然能得到都知府举荐,想必是不错的。” “侯爷谬赞,草民惶恐。” 都知府接话道:“有子校推荐,本官便拭目以待吧。本来想先历练历练再做定论,正巧眼下就有一事暂就交由你去做吧。” 出来之前,钟子校只说为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柳隽修物色一个出人头地的机缘,却没有明说。柳隽修自然是信任蛇追随钟子校的对他说的话绝无猜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事做。只是刚刚偷看到和襄认亲一幕,柳隽修有点忐忑自己会做什么事。 “听说和襄是你的授学先生,现在就住在柳家。从现在开始,你负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并随时报告给子校。不许把人放走,也不许他发生意外。” 柳隽修心里一惊,想问,但记起钟子校的叮嘱便生生忍住。 从花厅出来,到了无人处,柳隽修立刻返身抓住钟子校的手腕,问道:“你告诉我,和襄会不会有危险?” 钟子校扯掉他的手,道:“你在隔墙后面不是听到所有的事情了吗?不会有人伤害和襄,即便有,他的兄长也会保护他的。” “既然没事了,侯爷和都知府为何还不肯放过他们?” “纪侯爷为人精明谨慎,只是谨慎起见,并非针对和襄。” “也罢,得你仗义相助,自然感激在心,隽修日后必不辜负!” “你不是很担心和襄吗,这会儿怎么有心思对着我说这些肉麻的话?” 被钟子校这么一提,柳隽修顿时又忍不住要赶紧走。但又被拉住了。 “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还有什么交代?” “没事,就是觉得你也太紧张和襄了吧,你们是不是……” “别瞎猜。实话告诉你吧,我父亲听信县丞大人的话,现已将和襄收为义子了。” 钟子校惊讶地看着柳隽修,不可置信道:“这么说,你们是义兄弟?” “和襄孤弱,我不过是想对他多上点心,多加照拂罢了。” “你不是我二哥。” 终于进到能够独处的酒楼包厢,不必再疑有人会听到两人说话,和襄直截了当开口说道。为了防止有人运用高深内功偷听,和襄几乎要与和胤面面相贴了。 “敢问公子,在下的二哥在哪里?” “和襄不愧为和胤亲弟,临场做戏,处惊不变,令在下佩服!你二哥在哪,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放心,他很好,并无性命之虞。” “敢问公子假扮我二哥意欲何为?” “都说了不能告诉你,你为何还要问?” “若是我够笨,或者反应再慢点,公子不会后怕,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吗?” “哈哈,我的好弟弟!”和胤突然放肆发笑,然后又低声说道:“说的正是,不过我还是不能告诉你。和襄,今日救命之恩,日后我必定会报答!” 和襄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小二送饭菜。和襄看到菜这么多,过意不去,待小儿出去以后说道:“就我们两个人,公子何必点这么多菜?” 一抬头看到假二哥只笑不语,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地红了脸道:“吃的久,别耽误公子才是。” “你如今住在哪里?” “我在柳员外家。”以为和胤以后还会来找自己,和襄说这话时,不免有些期待。 没想到和胤道:“你我相认以后,我是要离开解阳县的。以后定要多加小心,尽量少出门的好。” 和襄不禁失望,又想和胤此话的涵义,便再无言。 终于看到自家少爷从万春堂里安然无恙走出来,四宝呼天抢地得跑上前来,拉住柳隽修的胳膊就泣不成声了。 管家也走过来,欣喜不已的表情掩盖不住焦急许久的紧张之意。“少爷,你……你可算是出来了。老奴真怕……怕回去交不了差啊。” “不要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嘛。”柳隽修敷衍过后一看到几步选的马车立刻紧张的问:“和襄是不是在车上等久了?” 管家愁眉苦脸道:“老奴正要说呢,襄少爷从门口出来以后,跟着一位穿粗布的年轻人走了。――” “你们怎么不拦住他?”果然柳隽修披头就问:“他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什么?” 四宝抽噎道:“我问了,可襄少爷说不必为他担心,他会自己回去的。还说,让少爷也别去找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柳隽修气得握紧拳头。 这时卫柘从万春堂门口出来,看到柳隽修等人,便在原地站住。 正好管家也看到他了,当即说道:“少爷,卫公子!” 柳隽修猛然抬头看,见卫柘正走过来。 “可否送我一程?” 看着卫柘一贯嬉皮的样子,柳隽修纵有再大火气,纵有千言万语要问,也理智压住了。 两人上了马车往城外的别院走。 车里卫柘没皮没脸的看着柳隽修,一副柔情蜜意的情人作派。 柳隽修则一脸阴寒,仿佛对着的是仇敌。 “脸这么臭,当心我使诈,瞒着不告诉你。” “你和子校……你们为何要瞒着我?” “什么瞒着你?这不是好心帮你寻到机会,成一番大事嘛。” “你们没说要让和襄也置于险地,若是有人对他不利,他岂不是一只白白送命的蝼蚁。” “对他不利?你以为我和子校是亡命之徒吗。若真有人对他不利,那也只有……你了。” 柳隽修矢口否认道:“我怎舍得伤他半分,我恨不能――” “你恨不能时时刻刻与他纠缠在一处,别人连看都不许看,对不对?” “你!――” “你醉酒时,说的最多的就是这话。不然,我也不会帮你拿药了。” 柳隽修当即泄气,犟嘴道:“这事,你知我知,再不许说与旁人。” “连和襄也不行?” “日后,我自会亲口告诉他。” 看到柳隽修转过脸去看向窗外,卫柘说道:“子校给我说了,侯爷让你监视的人是和襄。隽修,看来你要瞒着和襄不知的事有点多呢,你打算怎么办?” 柳隽修眉心拧起,低声说道:“能告诉他的,我会告诉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 “监视一事说了倒也无妨,只是你万不可为他丧失理智。”卫柘说这话时,神情已然肃整。 “对我来说,和襄很重要;你和子校也很重要。” “都重要啊。”卫柘玩世不恭地往方枕上斜斜一靠,媚眼如丝问道:“人说,兄手弟足不可断,妻衫妾带业可抛。柳隽修,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只问你,和襄是你的手足,还是衫带?” 柳隽修看着卫柘,在他的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分别在即,和胤摸着和襄的面颊,有些心疼,忍痛说道:“世态险恶,你尽量保全自己。宋韬玉是个可信任之人。你若有求,可以找他。” 和襄点点头,明白他越矩是为掩人耳目,也明白他的诚心指点。 “二哥……去了。”和胤说完,转身就走。 和襄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最终消失在街市尽头拐角。心中不由地空落落的,茫然四顾,竟是不知该去向何处。 “哎呀,先生,原来你在这里!让柳熊我找得好苦,快跟我回去!” 和襄黯然神伤,刚转身就突然被人一把抱住,唬得腿软,一看原来是柳熊。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在这,一时间又靠过来几个人,一个就是五经,其他都是柳府的家丁。五经庆幸道: “襄少爷,可算是找着你啦!快回去吧,老爷和修少爷都快急疯了,把府里能打发出来的否打发出来,说务必把你好好的带回去。” 和襄勉强笑着点头道:“好好,我跟你们回去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襄才是有背景的孩子。。。。 第21章 第 21 章 “夫人不知,柳府今日可真是闹得鸡飞狗跳的,就为了那个老爷刚认的和襄少爷,大半个宅子都被打发出去了,说是定要把人寻回来呢。” 凤娘在床边絮絮叨叨,边说边观察着柳夫人的脸色。眼见她脸色愈发难看,她不由地窃喜,又怕被发觉,时不时拿着手巾掩嘴。 柳夫人越听越恨,抓着被子的手使劲揪着,仿佛要使出全身的劲将被面直接撕了才罢休。 “又是这个和襄!老爷是究竟要疯到什么地步?” 又吼又叫的,恰巧老爷进来,听了个分明,顿时怒气冲冲大步走到床前,大喝道: “你――你说什么?我看你才真是疯得不轻。你生不出儿子,就诅咒我认的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跪在里面那尊佛像面前嘴里说的是什么。我知你连番小产心里郁结难消,可你将这次小产硬怪到和襄头上,实在是不可理喻!如果这次怪和襄,那你前两次呢?前两次又怎么说?” 柳夫人涕泪俱下,如泼妇般回骂道:“是!我早就知道老爷嫌弃我了,表面上不纳妾,实际上早盼着我赶紧死了,好把新人迎进门生儿子吧?如今连少爷的先生也拉了来充数气我,克得我自己的孩儿都保不住!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干脆一刀杀了我干净……呜呜……” 柳员外气得跺脚,只道她疯魔了。“疯妇!就是个疯妇!我为了宠你,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得,任由着他在外面与人厮混,气走了多少先生,至今一事无成。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管的住学了些,你就在这疯言疯语,不成体统!” “我哪里疯言疯语了,别拿这个说我。你宠我?你儿子就是厮混也轮不到我叫他的名字,少爷少爷的,他也只管喊我二娘,可不还是个妾嘛!” “他心里惦记着他的亲娘,你但凡大度些,也犯不着计较这个。” “是啊,别人的儿子我犯不着计较,那你和那个□□云的狐媚子眉来眼去我可以计较了吧?被我发现了,就说什么她年纪长些,正好约束少爷,分明就是藏了个小老婆在府里!” “你!”柳员外彻底被激怒了,高高扬起巴掌就要照着柳夫人的脸打下去。 就在这时,院里有人急促跑近,在门口兴奋地喊道:“老爷,老爷,襄少爷找回来啦!” 在万春堂门口,柳隽修接上了卫柘后,就打发管家和六子先回府报信。柳员外得知万春堂的变故,惊得当时就差点昏厥过去。好不容易盼回来一个,是柳隽修。 柳隽修得知和襄过了晌午还是未归,也急得不得了,于是禀告父亲,提议把府里的人派出去寻找。 柳员外留在府里,急得打转。本想到屋里休息休息,不想竟听到柳夫人口出恶言恶语,便忘了回房的目的。正吵得不可开交,便传来消息,当即也不打了也不吵了,撇下呼天喊地的柳夫人便夺门而去。 西院门口人头攒动,一听到老爷来了,立刻安静下来,躬身的躬身,让路的让路。 柳员外急匆匆进了主厢房,嘴里喊着:“襄儿?襄儿?” 此时春云才服侍和襄躺在床上。走了一天路,又经历了一番波折,和襄委实是累极了。 “老爷……”和襄强撑着面对来人。 柳员外心里大石终于落地,忙不迭地说:“回来就好,幸好老天保佑,襄儿你总算平安无事,不然我柳家可真是难辞其咎啊。” 和襄笑笑道:“老爷说的哪里话,这是横生的变故,老爷也不能未卜先知。和襄还怕言行不当,辱没了柳家门风,回来让老爷怪罪呢。” 柳员外听他一口一个老爷的,颇为不悦,但也知和襄礼数周全,认子一事毕竟未做周全,也怪不得和襄固执。见他言辞皆是为柳家着想,也不禁感到一丝欣慰,当即说道:“义父自是看中你的,不然也不会执意认你。好了,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不许人来打扰。” 回头看春云,交代道:“务必贴身伺候着,不许委屈了。” 和襄这一觉睡得沉,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了。腹中饥肠辘辘,饿得一点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力气也没有,倒似昨日劳累还没缓过来。 刚扭头就吓了一大跳,原来床前悄默声地竟跪着一人。 “少爷……” 听到那人哭兮兮地唤了一声,再定睛一看,是五经无疑。 “你……这一大早的,你这是干什么?” 不等五经回话,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春云呼喊着跑过来。 “襄少爷醒啦!可算是醒了,这一睡足有七八个时辰呢。少爷定是饿坏了吧?躺着别动,我去拿粥过来。” 春云激动不已,一抬脚碰到跪着的五经,便说道:“好啦,你起来吧。” 五经半跪半趴地,像条蠕动的虫子,可双膝跪得久了,就是起不来。嘴里呜呜咽咽,十分可怜。 和襄用尽力气坐起来,问道:“怎么回事,是跪了许久吗?” 春云边蹲下去搀扶,边说:“襄少爷不必理会,这是他该受的。” 五经不敢多话,一站起来就一瘸一拐地由春云扶着出去了。 春云回来,身后跟着茜儿和其他几个丫鬟,迅速伺候和襄漱口后,连脸都顾不得洗,就先伺候用饭。 这顿饭吃得可谓是狼吞虎咽,和襄连用了三碗米粥才总算打住,又吃了一整块炊饼。看得一群丫鬟偷笑不止,被春云一顿训斥后,收了碗筷出去了。 正在伺候洗脸时,有人冲进来。和襄低着头用水扑湿了脸,眼睛闭着不知是谁,却听到春云惊呼道: “少爷,修少爷,你怎么过来了?” 柳隽修问:“和襄好了吗?” 春云忍不住笑道:“不过是太累了,又没伤着。喏,刚吃了三大碗粥,这会儿洗脸呢。” 和襄直起身,摸索着要拿布巾擦脸,记得丫鬟端着托盘就站在左侧,谁知一伸手碰到一人身子,紧接着有手掌覆在耳根处,脸上也被布巾从上到下轻轻擦拭着。 “三碗粥顶什么?你们都出去,叫灶台再蒸些蛋羹送过来。”柳隽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听到丫鬟齐齐应声,迅速退出房去。 和襄不愿与柳隽修相对,更不愿与他独处,当即抢了布巾,返身走出去两步避开他。谁知竟被柳隽修从后面跟上来,拦腰紧紧抱住。 和襄着急挣扎着,低声道:“你放开,别这样。” “襄儿,你都快把我急死了,怎么还躲着我?” 和襄掰掉腰上的胳膊,急忙往门口走去,侧回着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不必担心了。伺候的人多,随时会进来,你回去吧。” 柳隽修一听和襄说有人伺候就对自己避之不及,气咻咻地地往跟前追,刚到门口就看到外面来人。 柳员外来到西院,看到丫鬟小厮都小跑着进出,当即呵斥道:“襄儿好不容易躺着睡个懒觉,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胡闹什么?” 这一训斥顿时安静了许多,都吓的蹑手蹑脚起来。 这时前方传来和襄的声音:“老爷来啦,大清早的置气,让和襄如何担当得起。是我醒了,才让他们忙里忙外的,他们并没吵着我。” 柳员外放了心,说道:“你正该躺到床上去休息。我听隽修说了,孟大夫说你体内虚热,肝气郁结,这哪行啊,必须要好好养着。” 刚说完看到柳隽修从屋里出来,惊讶道:“你怎么一大早的也过来了?” 柳隽修道:“孩儿和父亲一样惦念和襄,这才来的。” 柳员外道:“嗯,幸好和襄没事。对了,我正有事问你,本想着回头让人叫你,既然看到了,你跟我过来一趟。” 柳隽修哪舍得离开,可父亲催着,和襄拒着,不得不跟着走。 出了西院后,柳员外道:“我看你是惦念过头了。听说你对下人又打又罚的,你固然是为和襄出气,可你这也太过了。” 和襄听春云说了五经被罚跪的事,吃惊道:“你说昨天傍晚开始,五经就跪在我床前了?岂不是跪了整整一晚?” 春云道:“可不是嘛。还有柳熊,被少爷拉到南院那边,关到小屋子里,也挨了好一顿揍。” 和襄茫然失措,不明白明明是他们把自己找回来的,为何不赏反而是这样的下场。柳隽修到底是什么意思? 春云又道:“说起来五经是该罚的,他在小三饭馆的角落里打瞌睡,一醒来都过了晌午,把你弄丢了。至于柳熊嘛……” “柳熊怎么啦?”柳熊可是一发现和襄的踪迹就立刻找到并赶了回来的。 “这就不太清楚了,秋芫也说少爷只是发令,进了屋子直接叫下面的人动手,打完了才说,让他以后在你面前手脚规矩点。” 和襄先是一愣,回想起自己猛地被人抱住,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色立马变得不自然起来。怕被看出来,苦笑着说出内心的苦楚:“他这样,以后谁还敢亲近我?都只会当我是个麻烦。” 春云连忙否认道:“不会不会,昨天出去找你的人,无论找没找到都得了赏,五经和柳熊也是有的,而且当时找到你的赏钱还翻倍呢。就是五经和柳熊另外有罚而已,你不必担心。” 和襄看着地面,道:“没人亲近也好,我独来独往这么些年,是平地还是弯路都是自己走,本就已经习惯了的,现在倒是苛求起来,实在是忘本了。” 春云一听这话不怎么对劲,便不敢再说什么。正好这时下人把蛋羹端进来,就伺候和襄用蛋羹。 柳氏父子在南院小花厅里说话。柳员外虽不懂官场之事,但走动多了也多少知道些,老百姓能得到朝廷大员赏识,无异于泥腿子里出来个考中举人考中进士的,那是天上掉馅饼,是天大的喜事。 不过听说柳隽修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和襄,柳员外便沉吟起来,来回踱步,然后说道:“和襄并没什么来头,当初为父看他在授学一事上还算过得去,又是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才,这才留他在家,想着府里有个人能与你做个伴。如今,唉,如今看来他也不简单。” 柳隽修听不出父亲这是夸赞还是不以为意,接话道:“和襄哪里是过得去,孩儿觉得他很好。” 柳员外会错了意,眼睛瞪着说:“你以为凭他才让你有了份差事,那也不过是小差事,你的志向虽与为父期望的有差池,那也绝不仅限于虾兵蟹将。”又分析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与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往大了说就会性命不保。” 柳隽修顿时紧张,看着父亲的神色,便明白性命不保的所指。“他们真的会杀了和襄?” 柳员外摇摇头道:“这种事,背景很重要。你既已入门,自然是你自个儿看清楚,对和襄来说,怎样是好的,或是不好的。”见柳隽修发愣,又不悦道:“你就这么看中和襄?” 柳隽修赶紧回神道:“孩儿自然更关心家门,更想保家门荣华,一帆风顺。” 柳员外这才满意欣慰道:“荣华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一家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突然有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在门口大喊:“老爷!不好了,老爷!” 厅内父子二人同时心惊,柳隽修更是像被蜂虫蛰了一般,猛然转向门口,先一步跨到门前。 一个小厮,显然是狂奔过来的,大口喘气,嘴唇干白。 “什么事不好了?”柳隽修催问。 小厮道:“襄少爷……襄少爷腹痛难忍,西院的人要、要请大夫。春云姐姐都吓住了,让小的赶快过来报信――” 话没说完,柳隽修撒腿就跑。 第22章 第 22 章 话没说完,柳隽修撒腿就跑。 柳员外听到小厮的禀告,也急得不得了,忙问:“那现在怎么样了?去请大夫了吗?” 小厮道:“小的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去找管家了。噢噢,对了老爷――” “还有什么?” “小的过来的时候,看到夫人也往西院去了。” “什么?!”柳员外又惊又气,嘴里喊着:“她去干什么?这个时候她又想捣什么乱!” 此时的西院真可谓是乱作一团,屋里小厮惊呼,丫鬟都堆在门口着急张望,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呕吐,又像是痛苦哀吟。 院子中央家丁围着柳夫人,她虽站着不动,嘴里却说个不停。凤娘站在她身后,怎么拉她也不管用,只能不断劝着求着,让她快回去。 柳隽修来时,顾不得二娘发疯,而是绕过她直接上门,问道:“春云呢?和襄怎么样了?” 春云挤到他跟前,道:“吃完蛋羹还好好的,睡了一盏茶突然就醒了,说肚子疼得很。我还没叫小子们拿马桶进来呢,襄少爷就又吐了起来。现在小子们在里面伺候。” 柳隽修听完推门就进去了。 这时柳员外也过来了,一看到院里的情形,不由地老脸涨红,指着柳夫人说了句:“你这个疯女人!” 柳夫人道:“好啊我病着没人管,感情人都跑这来了。” 柳员外气得说不出话,也懒得在此时计较,挥挥手朝着家丁吩咐道:“别愣着了,快把夫人送回去!” 家丁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便动手。倒是凤娘反应快,招呼跟过来的仆妇们,道:“你们还不快过来搭把手!” 柳员外这才往主厢门口走来,问道:“大夫呢?大夫来了没有?” “大夫来啦!大夫来啦!” 突然院门外有人高喊,柳员外转身一看正是万春堂的孟大夫。 “快快!请孟先生快进去!”柳员外急忙招呼道。 孟大夫见状,也知情形紧急,便省了礼节,被柳员外在身后推着进去了。 众人在门外焦急等待,每次门打开出来小厮,要么提着马桶,要么端着有污物的盆子,要么递送干净的布巾。 时不时传出柳隽修焦急地呼喊声,一会儿问怎么样了,一会儿又哄着。 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后,才好不容易盼出来孟大夫。 春云比自家老爷还着急,抢先问道:“先生,我家襄少爷怎么样了?” 孟大夫摇摇头道:“药性太烈,少爷的身子都快吃不消了。” 柳员外大惊失色,忙问:“什么药性太烈?和襄吃什么啦?” 孟大夫见惯了大户人家的鸡肠狗造,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这位少爷误食了通食散,是一种专门给地里的牲口用的泻药,农庄里最是常见。依老夫看,用量还不少,别说是少爷,就是个壮汉也受不了啊。” 春云当即就吓得哭出来。 柳员外强自镇定问道:“那和襄到底怎么样?” “此药当时服下,可扣喉吐出来就没事了。可少爷服食后静卧休养,毒害算是深了,老夫用针给他扎了要紧的排毒穴道,情况算是稳定,不过能不能转危为安只能看少爷自身定力了。” 春云哭求道:“先生,你别走!求您留下来照看着襄少爷吧。” 此话柳员外也正想说。 孟大夫道:“医者父母心,老夫会亲自留下来看着。” 等这一番闹腾彻底安静下来,已经是斜阳西坠。直到确定和襄情况稳定了,孟大夫又交代了可能出现的问题,等柳家的人都一一记下了,这才离开。 柳员外回到东院,坐在花厅里,管家和一干近身伺候的丫鬟小厮仆妇等都树立听训。 “可恶,实在是可恶!到底是谁?!心肠如此歹毒!管家,你现在就带人去,一间屋子一间屋子一个院一个院得查,定要查出和蛛丝马迹出来!” “是,老爷!那夫人那里……” “犹豫什么?只要是这宅子里的,一个都不放过,我屋里也是一样!” 管家忙不迭地点头,领着人浩浩荡荡出去了。 当夜,柳家上下灯火通明,管家先带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人从东院查起。柳夫人木头似的坐在床上,任由仆妇翻找。凤娘又哭又骂,可没人理会。 很快从床头屉子里翻出了一包药粉,仆妇不识,依令直接拿给管家。管家惊讶,眉头深锁。再没翻出其他可疑的东西,方才作罢出去。 西院也不例外,不过怕惊扰到和襄,众人都识趣不敢大声造次。 主厢房里和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仍有痛苦之色,深睡中还时不时嘴角微微撕扯,似乎很不舒服。柳隽修亲自伺候在榻前,即便有春云秋芫茜儿等用惯了的丫鬟在,也要事事亲力而为。屋里人多人少,也不见有人咳嗽的。 与此相对的是,其他院里吵吵嚷嚷,随着夜色加深,多多少少到底还是翻了些东西出来,然后被押着,连人带物一并带到前院正堂侯训。 由家丁将物品按序一一呈放在柳员外的脚下,管家依次报告道:“东院柳望箱子里有去年夫人丢了的耳坠子一副;后院柳大赌钱欠条两张共四两银子,柳三赌钱欠条一张共一两八钱;南院罗家的私藏少爷牦靴一双、衣衫共三件,丫鬟小燕私藏景德镇瓷碗两个、鼻烟壶一个……” 柳员外闭着眼睛听着,抓在椅子扶手的手指紧紧扣着。 管家又念了几个,丢了东西许久也没下落的,打架斗殴后剪小人写生辰八字的,男女传情递信物的,比比皆是。每念一个出来,就有人磕头求饶,一时间男女老少声音此起彼伏,让人烦躁。 接下来就听管家念道:“从夫人屋里搜出不明粉末一包。” 柳员外惊得睁开眼睛,看着管家。 管家吓得赶紧说:“老奴不敢肯定是什么粉末,便差人拿到万春堂去交给孟大夫了。” 柳员外没料到最大的嫌疑竟会出自自个儿屋内,又听管家说送万春堂去了,知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无可挽回,要说什么也只能咽回肚里。 管家看着一地的东西,探询道:“老爷,你看这……” 柳员外怒气冲冲道:“把人都关到柴房去!明日清点干净了,全都赶出去!” 这一夜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直到三更才安静下来。柳员外回到院里,想到管家报告,哪还愿意踏足主厢,吩咐下人到侧厢铺床睡下了。 西院闹了几次动静,果然如孟大夫所料,和襄又拉了吐了四五回,折腾得人几乎都没睡,柳隽修更是整夜没合眼,一直睁大眼睛在跟前守着。 到了第二天早晨,见和襄昏迷不醒,脸色愈发青白,又将孟大夫请了来。 孟大夫把药粉给了到门口迎接的管家手里,避到一旁耳语了两句后,跟着四宝去西院。 管家唉声叹气拿着药粉回到东院。 柳员外早就收拾好了,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见管家回来,赶紧站定。又见他眉头不展,手心里握着一个小纸包,顿时就明白了。 怒不可遏地冲进主厢内卧,朝着坐在镜子前梳头的柳夫人狠狠地掌掴下去。 自昨晚被管家带人搜了药粉去,柳夫人便知大势已去。凤娘在旁边啼啼哭哭,她倒是一脸冷静,叫凤娘收拾了屋子,把弄乱的地方都按原样摆放整齐。安生睡了一夜,早上起来竟像病愈了似的,起床穿衣洗漱,然后坐到镜前准备好好梳妆一番。没想到管家这么早就来报信了,她便对着镜子发呆。 想到嫁进柳家这么些年的点点滴滴,对着镜子抚摸有些花谢的容颜,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脚步声扰乱了最后的温馨,一扭脸就看见柳员外猩红的双眼,紧接着啪的一声,脸上重重得挨了一巴掌,然后整个人也被这大力掀起来,凌空就往后倒去,心也像脱根了一般,跟着坠落。肩膀着地以后,想着头要是撞到地上,应该小命就不保了吧。谁知凤娘就在身后,呀的叫着双手托住了。 “许萍芝!是你!竟然真的是你!没想到你失了孩子竟会癫狂至此,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害人性命。你――你可知你犯下的是死罪!” 柳夫人懵然得被扶着坐起来,当听到死罪两个字,她才抬起头来看着柳员外,仿佛一个无辜的孩童。 “老爷,你说什么?” “你还不承认吗?那几乎断送和襄性命的通食散,就是从你那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柳夫人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衣裙,然后站直了。“和襄?他快死了吗?老爷,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亲骨肉,才两个月就没了也不见你如此震怒。和襄不过是我从外面找回来为柳隽修挡灾避恶的穷小子而已,你竟然维护至此。”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虽然早已断定毒害之事是柳夫人所为,柳员外亲耳听到还是难以接受,“孩子小产是意外,可你害人性命,到了公堂之上却是不能被饶恕的。你口口声声说我偏袒外人我不计较,但怎能真的以此为借口,而行谋害之举呢?” “是我错了――是我操心柳隽修,看他挨了打,便找人为他渡劫;是我把和襄找来的。满以为用心照顾你父子二人,终有一日会听到柳隽修亲口喊我一声娘,会得善报生下自己的孩子。可事与愿违,怎么想也想不到,竟是和襄让我自食苦果,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柳员外指着她的鼻子说:“事到如今,你还在信口狡辩!和襄何曾招惹过你,你是疑心生暗鬼,自作孽!” 柳夫人冷笑着,重新在镜前坐下,平静地拿起梳子梳头发,“老爷竟已查实,想必是不会轻易原谅我的。不知老爷打算如何发落我?” 若是昨日没有万春堂内院一事,柳员外会顾忌夫妻情分,即便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也不会真的拿柳夫人怎么样。然而一日变故万事翻转,若由着柳夫人闹腾,保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不准还有下次。如今和襄小命要紧,最起码不能在柳家出事,更不能跟柳家任何人有关。 “你我夫妻六载,为夫不愿与你撕破脸。可和襄绝对不能出事,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度发生,为今之计……” “老爷是要把我送官吗?” “不是送官,是……送你回娘家。” 柳夫人一把掰断了梳洗,紧紧咬着嘴唇,全身都在发抖。许久才平复心情,慢悠悠开口道:“老爷当真想休了我?” “不是为夫想休了你,只是你罔顾人命,实在留不得。” 柳夫人不再说话,掩面而泣。 柳员外本欲心软上前安慰,想起和襄性命尚且危急,还有柳隽修的前程,便握紧了手,抽身而去。 小书房里,柳员外写了一纸,然后把笔搁下,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拿我的印信来!” 管家迟疑道:“老爷,您当真要休了夫人?襄少爷毕竟是后来进府的,况且孟大夫说襄少爷已经性命无忧了……” 柳员外道:“难道非要等到性命不保才去休妻吗?到时就不是和襄一人性命不保,而是整个柳家都不保。” “是,但凭老爷做主。”管家再不敢多劝,走到书架前用钥匙打开一个屉子,取出印信木匣。 柳员外将盖了印的休书递给管家,说道:“你现在就拿着休书亲自去一趟文华斋,也好让许家有个心理准备。就说人不必他们来接,等收拾妥当了,自由柳家送回去。” 第23章 第 23 章 柳员外将盖了印的休书递给管家,说道:“你现在就拿着休书亲自去一趟文华斋,也好让许家有个心理准备。就说人不必他们来接,等收拾妥当了,自由柳家送回去。” 午间管家回来,跟着来的还有个男子。男子不便进厢房,便到侧厅等候。等见到柳夫人,那人禁不住掉下来来。 柳员外在小书房,听六子来报,说舅老爷不吵不闹,跟着柳夫人一起上了马车,说是要去城郊柳家的祖坟给先逝的夫人上个香。柳员外听了这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夜色降临,才有下人回来报信,说柳夫人在祖坟服毒自尽了。 柳员外差点当场晕倒,被管家扶住。 原来自从昨晚事发柳夫人便怀了死志,见到家兄出现在柳家,更是坚定了心意,便揣着半包通食散,借口去柳家祖坟上香。祭拜时又以说私房话为由将人打发开,等到发现不对劲时,柳夫人下腹处已是血污一片,早已命断。 事已至此,柳许两家只得坐下来,商议柳夫人丧葬归属之事。由于柳夫人谋害他人性命在先,加上多年无所出又是畏罪自杀,许家不好追究柳家过失,于是没有任何争执便商定七日后出殡。 因为和襄病重的缘故,柳家不想添晦气,连个白幡也没挂,只是暗地传令,一个月内府里的丫鬟仆妇不许穿戴艳丽的衣裙和发饰,所有人不许吃酒耍乐。 西院这边,等和襄清醒过来,勉强能坐起身来与人说会儿话,已是半个月后了。 春云喜极而泣,每每面对和襄,都说不出个囫囵话。 和襄见秋芫和茜儿都在床前,就说:“你们都在这,南院岂不是没人伺候了。” 茜儿人小嘴快,道:“哪还需要回南院啊,修少爷都待在西院不回去,我们当然也要跟过来呀。” “胡说,隽修干嘛要到这来挤做一处?” 秋芫笑道:“襄少爷昏了这么些日子,都是修少爷没日没夜得贴身照顾呢,我们这些下人自然是跟着主子走的,就算是挤也只能挤着了。” 众人知她这是好顽,春云噗嗤笑了,推了她一下,嗔怪道:“你贫个嘴不打紧,当心修少爷听到,罚你呢。” 秋芫道:“就是他不在才说这么一句,不然谁敢说。” 和襄静静地看着她们玩笑,问:“隽修出去了吗?” 春云道:“早上有人来接,说晌午就回来。前两天卫公子差人送了些上好的补品过来,说今天要登门看望襄少爷你,谁知卫公子没进门,倒是把修少爷带走了。” 和襄道:“有你们就够了,隽修原也不是伺候人的。” 秋芫道:“襄少爷这话好没良心!襄少爷躺了这么多天,别人不说,就是我们几个也累瘦了,何况修少爷呢。” 春云皱眉,朝着秋芫使眼色。 和襄没注意,追问:“他……怎么了?” 秋芫看了春云一眼,如实说道:“修少爷也瘦得厉害,每日端水喂药,擦身换衣,又要守夜,不比下人干的少。他若是回来了,襄少爷可别拿话伤他的心。” 和襄脸颊微烧,道:“我怎么伤他的心了。” 茜儿带着怯意小声道:“是我告诉秋芫姐姐,说有一回襄少爷不理修少爷,丢下他在屋子里,自个儿跑出来……” 和襄看着茜儿,努力想着她说的这回事。刚一动神,头就疼起来,吓得几个丫鬟再不敢多话。赶紧扶着他躺下,然后退出门去。 等到晚上柳隽修才回来。尽管和襄一再拒绝,他还是亲自服侍他用饭喝药,并说起明日宋韬玉等人要登门探望的事。 和襄精神不济,管不得外面的事。想到在书院被柳隽修强占,本来打定主意从此避着,可听了丫鬟们的话便摇摆不定了。偷偷打量着柳隽修,发觉他确实瘦了好些,再看他所作所为,愈发不知还怎么面对他。 “怎么不说话?可是不愿他们来?” “什么话,我只是感激他们惦记,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还没来你就感激,就说出来让我妒忌吧?” 这么毫无嫌隙的说话让和襄有些不自在,闪开视线道:“没有,我也感激你的。” “怎么感激的,和襄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语言轻佻,让和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襄心里生出的一丝好感慢慢又消退下去。 柳隽修面对着和襄,抓着他的肩膀,说道:“和襄,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这次一听说你性命堪忧,我都快急死了,真恨自己太不小心。” “又不是你的错,何必自寻烦恼。”和襄装作不经意地扒掉柳隽修的手,起身后退,道:“在屋里待久了,都快忘了外头是什么样子。真怕明天明天面对他们的时候会失礼。” 柳隽修沉着脸也站起来,看到和襄有些害怕地悄悄观察自己的举动,不禁气郁。“和襄!” 一声呼唤吓得和襄浑身一抖,迅速转过身来。两人视线一对上,和襄立刻就闪到别处。尴尬之时,他勉强笑道:“你干什么,弄得我好紧张。你先回去吧。好久没沐浴了,我想好好洗洗。” 柳隽修胸口剧烈起伏,盯着和襄看了好久,终究还是出去了。 和襄慢慢回过头,看着柳隽修离去的方向,额头冒着一层细汗。 柳隽修走在回南院的路上,越想越气,气和襄没心没肺,气自己没胆子留下。 身后四宝小心翼翼地紧跟着,说道:“少爷,怎么一出来就自个儿生闷气?明天不是还要去的嘛。” 柳隽修道:“这个狼心狗肺的和襄,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心里根本就没我!” 四宝道:“襄少爷说的也没错啊。他如今行动自如,又有一堆丫鬟小厮伺候着,少爷你是不必再照顾他了。” “你――”柳隽修气得刹住步子。 四宝小心嘟囔道:“再说人家说了要沐浴,留在那也不合适。” “要你多嘴!”柳隽修恨恨地继续往前走。 四宝见主子火气过了,又壮着胆子跟上去,问道:“少爷,五经你打算怎么发落?他也不是有意的。” 自从五经被罚跪以后,就被赶到后院做杂役去了。其实这事也没多大,就是当时柳隽修怒火冲天,才这么做了。如今四宝再度提起,柳隽修便说道:“你去叫他来见我。” 四宝瞬间兴奋,应了一声好咧就往后院杂役厢房找人去了。 等到五经被找过来,柳隽修已经在南院小花厅里坐着了。看到五经穿着下等杂役的粗布衣褂,哭得惨兮兮的丑样子,柳隽修皱了皱眉头。 “都快看不出你是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的书童了。” “呜呜呜!”五经放肆委屈的大哭起来。 “闭嘴!”柳隽修喝道。 “呜……”五经嘴上仿佛有个机关,一按就立刻消停了。 “那日是本少爷在气头上,这些日子罚你在杂役房干活,委屈你了。明个儿你就回来吧。” “啊?”四宝和五经抬头看着柳隽修,“那今晚五经还回去……” 柳隽修想了想,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五经顿时大喜,连磕了几个头,起身和四宝跑出去。 第二日一早,柳隽修对候在门外的五经说道:“罚你是我的主意,如今还让你去西院伺候,你可愿意?” 五经连连点头道:“多谢少爷给五经一次赎过的机会,五经一定好好服侍襄少爷,再也不敢大意了。” “你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去伺候和襄吗?” “明白。少爷爱重襄少爷,不放心别的人,所以才让五经去。” “这是这话,难得你懂得。好了,现在去西院吧。” “啊?”四宝瞪着眼睛道:“不吃早饭啦?” 柳隽修道:“你还担心去西院没饭吃吗?” 四宝嘀咕道:“我和五经没什么,我是担心少爷你没饭吃。” “你说什么?!” 来到西院时,春云说和襄已经用过早饭,不过吃的不多,剩了好些正摆在桌上没来得及收拾。 柳隽修毫不在意地坐过去,拿起包子道:“不必收了,正好我吃。” 春云等丫鬟只笑,便各自忙活起来。柳隽修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内厢,铺床的、整理衣服的、伺候和襄梳头发的都一目了然。先时还觉得一派盎然,渐渐的就看不下去了。 那茜儿梳着头,还偷偷地闻了闻发丝,嘻嘻笑着。 和襄觉察到,就和颜悦色侧过脸来问:“干什么?” 茜儿答道:“少爷头发好香。前几日都是酸的,今儿是桂花油的味道。” 和襄也笑:“哪有。” 一时忘了身在西院,柳隽修腾的站起来,把筷子碰到地上,发出声音惊动里面的丫鬟都转过脸来看。眼见和襄动也不动,他气呼呼地起身出来。 牙齿咬得咯咯响,堂堂柳家少爷想得到什么,还不如几个丫鬟来得容易,果真是要气死人。 正好四宝和五经跟着西院的几个小厮嬉笑,看到柳隽修出来,立刻噤声。主子不吭气,一帮小子也都你看我我看你的当哑巴。 直到四宝喊了声:“襄少爷出来了!” 柳隽修闻声抬头去看,当即怔住了。 只见和襄身穿麻灰长衫,更显得身形清瘦,御风而立时衣诀飘飘,长发抚腰。顶髻上插着一支银簪。好一副翩翩公子耀世图! 一直发呆到连和襄怎么走到跟前的也不知,只看他唇瓣动了动,耳朵里飘进来走吧两个字,便被牵了魂似的,跟在他后面就走。 “少爷!襄少爷问你话呢。”突然被人一扯,听到四宝说话。 柳隽修脸一下子就红了,正巧和襄扭过头来,目光带着惊奇。 “你怎么了?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柳隽修没反应过来。 和襄好笑道:“家里有贵客来,你跟老爷说了没有?虽是你我的客人,若是老爷在家,也不好瞒着。” 柳隽修道:“父亲不便见客,也没有精神。这个放心,等会儿我会解释的。” 和襄顿了顿,不安道:“这不好吧,会失了礼数。” 柳隽修想和襄有此疑问,必是还不知柳夫人已逝的事情,当下对西院的人的保密很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是满意。但一会儿就要见到客人了,到时候解释起来,总不好让和襄这个内院的都不知情。于是拉着他,稍稍靠近了些。 和襄对于柳隽修的所有亲近举动都有抗拒,但大庭广众之下不便拂他,又知他必是要说些什么,于是按捺住不快看着他。 “你病了的这些日子还不知道,二娘她……没了。” “啊,什么?”和襄眨着眼睛,没明白没了的意思。 就在这时,突然迎面有人跑过来,禀告道:“修少爷,襄少爷,宋公子、卫公子和苏公子的马车此时已经停在门外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几辆马车同时停在柳家大门外。门房大开双门,柳隽修与和襄一同迎出门来。 果然有三位衣着鲜丽的公子站在大门外,看到主人都笑盈盈的。 “宋大哥,卫公子,苏公子。”和襄赶紧上前,一一行礼。 苏秉昀一脸郁闷道:“和襄为何对着我和秉昀唤公子,却独独称呼韬玉兄为大哥,实在是不公平。” 之前在万春堂的厢房里,卫柘对和襄连唬带骗,此时相见也知和襄心里可能还不痛快,于是识相不吭气。 宋韬玉哈哈笑道:“是我慧眼如炬,早早认了这个和小弟。若是和襄愿意,你们现在呼兄唤弟也来得及啊。” 苏秉昀也喜欢玩,当即说道:“好啊,等会儿坐在里面,我们也把此事商议商议。” 宋韬玉抬头看和襄,追问道:“和襄可愿意?” 和襄羞赧笑道:“承蒙各位抬举,还请入内。” 一时将来客请到前院正堂,在偏厅的圆桌旁围坐下来。茶点早已摆好,又有丫鬟送了茶水过来。 “隽修,伯父大人如今可好些了吗吗?”宋韬玉扭头看了看,询问道。 柳隽修道:“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精神受了打击,一直在后院养着。” 苏秉昀道:“昨日听你那么一说,我们都不敢相信。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伯父大人来说,打击一定不小。” 柳隽修笑笑道:“父亲大人也是承接父志,建起如今家业,可谓是经历颇多,不是遇到事情就一蹶不振的人。他说只要安心养一个月自然就好了,不需我们担心,不然反而会让他束手束脚。” “嗯,看着你有那样高傲的父亲,就能理解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从哪来的了。” 柳隽修笑笑,突然说道:“你们不是来看和襄的嘛,如今见着他了,可以放心了吧?” 宋韬玉道:“的确,刚听隽修说和襄病重不起,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和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秉昀也好奇地说:“对呀,和襄。你看起来也不像身子不好,会突然重病卧床。” 和襄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前夜大雨着了凉,后来在万春堂又受了惊吓,加上刚见到我二哥就又分开,实在是几番波折。” “正是呢。”宋韬玉点点头认同道:“确实是大伤脑筋,和襄受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管家进来了。宋韬玉等人知他是替柳员外而来,纷纷起身。 管家深福了一礼,道:“老爷知道几位公子大驾光临,但由于精神不济不便出面,还请公子们见谅。” 宋韬玉道:“有隽修在这,伯父大人不必挂念。” 管家又道:“老爷说,若是几位公子赏脸,还请留下来用午饭,柳府定然好生招待。” 苏秉昀看了看众人,然后摆摆手道:“多谢伯父大人客美意,只是伯父大人身体欠佳,实在不便打扰。改日待伯父大人安好再留不迟。” 宋韬玉道:“我等失礼,就不去当面叨扰伯父大人了,还请管家转达我等的歉意。” 管家连忙说道:“宋公子哪里话。老爷看到各位公子送来的礼品贵重非常,十分过意不去,公子又何来歉意之说呢?如此,老奴便不打扰公子各位了。” 管家走后,柳隽修给大家让糕点吃。苏秉昀趁机打趣道:“好好,不吃饭,吃些糕点也成。”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卫柘突然开口问:“和襄那个二哥去哪了?” “他――”和襄下意识要回话,反应过来是卫柘时便有些后悔,但见几人都看着自己,而自己确实不知和胤的去向,于是接着说道:“他说他有事在身,且漂泊不定,叫我无需担心。” “哦,那他日后会来找你这个弟弟的吧?”卫柘有意无意地又问了一句。 和襄终于听出他问话有目的。 而柳隽修也盯着卫柘,眼神警告他适可而止。 这种气氛旁的两人如何看不出,宋韬玉先开口打趣道:“你们就不能好好的说说话,弄得这么紧张干什么?” 和襄眨了眨眼道:“我不想再说那天的事。这一病竟有些娇气了,多想点事情,头就疼,还请各位见谅才是。” 苏秉昀道:“无妨,本就是专程来看你的。现在知道你好多了,我们也放心些。”又说:“本来石玉也要来的,可惜他近来事情多,连明阳诗社都顾不上了。” 和襄道:“是呢,好久没去诗社看看,也不知那几副雾崖图还在不在。” 苏秉昀一听问道:“你喜欢那几幅雾崖图?”见和襄点头,说道:“别想了,都被那位德高望重的千岁侯爷派人取走了,说是要拿回京中去呢。” 和襄惊讶道:“那可都是苏公子和石公子的得意之作,竟是一副也不剩了吗?” 宋韬玉道:“正因为是得意之作,所以一幅十两金子,倒不曾辱没。” 一说到这个,苏秉昀便嘿嘿笑起来。 宋韬玉又道:“听说隽修这次得了侯爷赏识,想来都是子校出了力吧。此后你更要加紧练功,以便有朝一日能一偿夙愿。” 卫柘看了看柳隽修,又看了看和襄。 宋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韬玉又看和襄,“你呢,用功读书,但愿明年金秋时节也能传捷报。这么一来,柳家一文一武必是荣耀之至。” 苏秉昀道:“韬玉兄这话听起来是没错,不过怎么感觉你倒是像柳家的长辈在教导晚辈一样?” 宋韬玉连忙摆手道:“你胡说什么?我这顶多算兄长对弟弟们的殷殷叮嘱罢了。柳家的长辈在后院歇息,岂能容你我在此随意冒犯。” 苏秉昀道:“说起这事,和襄与隽修一般大,隽修比我小,那和襄也定然比我小,我也能做和襄的兄长。” 柳隽修突然抓住和襄的手,抗议道:“想得美!你那时认输说过你我不分大小的,今日也别占和襄的便宜。” 和襄被柳隽修当众抓了手,颇有几分不自在,但不想抽了手让大家都难堪,于是故作镇定。 柳隽修紧张地拿眼偷瞧和襄的反应,见他没有动,心里顿时欢喜。 苏秉昀哪知这两人之间的暗流,当即反驳道:“柳隽修,你好不讲理!你是你,和襄是和襄。和襄若愿意,你焉能管得了他?” “反正就是不行!”柳隽修底气大增,越发坚持。 宋韬玉适时出来做好人,道:“别闹了,主客在这吵成一团,下人们看到了还不知怎么误会呢,万一传到后院去,可真要出大事了。” 和襄挣了挣手,柳隽修看也没看他,直接若无其事放开了。 苏秉昀自觉失礼,一扭头看到身旁的卫柘正悠然喝茶,于是话头转向他。 “你们觉不觉得,卫柘卫公子今日好生安静呢。” 宋韬玉早就看出卫柘和柳隽修有点不对劲,于是主动接话道:“哎,就是,卫柘这么安静,心里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见几人都看自己,连和襄都扫了一眼过来,卫柘便笑眯眯地开口道:“哪有,我只是怕说出来,对伯父大人是大不敬。” “噢,你在想家父?”柳隽修好奇。 卫柘道:“我就是有主意也是个好主意,只是此时不便说出来。”怕有人追问,又说道:“过几日是在下的生辰,不知几位可否赏脸到别院一叙?” 苏秉昀想了想道:“说到你的生辰我突然想起一事。记得去年你的生辰好像正赶上隽修大病初愈,今年又赶上了和襄――”话音未落,被卫柘一记眼刀射过来,立刻噤声。 这一幕把在座都逗笑了。卫柘看着和襄也笑起来,不禁多叮嘱一句:“到时和襄可一定要来哦。”说罢,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送走了几人,和襄说道:“我去东院看看老爷。”说罢也不理柳隽修,直接转身离去。 柳隽修本不想主动招惹和襄厌烦,但想到父亲面对和襄,肯定难以解释他病重的原因和柳夫人的事情,于是犹豫片刻便跟上去。 柳员外躺在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就睁开眼睛。见是柳和二人,便招呼下人搬来凳子坐下。 凤娘坐在榻侧给柳员外把脉,见两位少爷进来,无声地福了个礼,便开始收医包。 旁边站着一个丫鬟,用盘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见凤娘收了手,便伸直胳膊把药碗递到柳员外跟前。 女主人的仆妇伺候男主人原也没什么,可和襄总觉得凤娘哪里怪怪的,不免多看了两眼。 柳员外一口气喝尽了,放下药碗,凤娘便领着丫鬟出去了。 柳隽修见和襄盯着凤娘,心有不解。又转脸看父亲,问道:“父亲怎么还让凤娘伺候?二娘去了,想必凤娘也正难受。” 柳员外动了动斜躺的身子,如实说道:“凤娘在柳家待了近二十年,早年为了照顾好你母亲,竟跟着大夫学会些医术,平常诊诊脉,也能开个安神的方子。她既不愿走,留下来也无可厚非。”顿了顿又问:“几位公子都走了?” “都回去了。” “没说什么吧?” 柳隽修明白父亲说的是未亲自见客,恐有失礼,于是笑道:“没有,也知父亲新丧,心情不好。” 柳员外会意,抬眼看和襄,问道:“和襄有话要说?” “和襄病卧多日,未曾亲自侍奉老爷,还请老爷恕罪。” 柳员外心虚,不动声色坐起来,正色道:“和襄无需请罪,要说请罪的话,倒是义父得向你请罪呢。” 和襄不解地看着柳员外,见他表情不似有假,便多了疑惑。“老爷何出此言?” 柳员外不自然地假咳一声,拿眼看自己的儿子。 柳隽修道:“此事说来话长,回去以后我会跟你细说原委。父亲正需要注意,我们还是回去吧。” 和襄见状,也不坚持,便站起身来。突然说道:“晌午了,不知和襄能否留下来陪老爷一起用饭?” 柳员外先是感到意外,随即高兴地说:“甚好甚好。” 当即叫人摆了饭,并专门嘱咐把和襄的饭食送过来。父子三人围坐一桌,十分和乐。 和襄探询道:“夫人已逝,老爷伤心,不知老爷以后作何打算?” 柳员外微微一笑,道:“怎么?襄儿竟如此着急为义父担忧吗?” 和襄赔笑道:“和襄绝无此意,只是听隽修说,老爷已经许久不曾出府,恐老爷情伤太过。” 柳隽修没想到和襄竟拿自己作盾回父亲的话,心里不禁欣悦。 柳员外道:“这个……这个过些日子再说吧。襄儿大病初愈,理应收了心思慢慢休养,千万不可思虑太多。” 从东院出来,柳隽修无赖似的跟着和襄回到西院。站在院子门口,和襄道:“你跟来做什么,我要睡午觉。” 第25章 第 25 章 从东院出来,柳隽修无赖似的跟着和襄回到西院。站在院子门口,和襄道:“你跟来做什么,我要睡午觉。” 当着下人的面,丝毫不留情面。柳隽修想了想,两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已经相处半日,也不好再惹,于是悻悻离去。 和襄这才放心回屋。一觉睡到半下午,一睁眼看到的竟又是柳隽修。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好一会儿了。” “你来我这做什么?” “就想看着你,就算是看着你睡觉也是好的。” 柳隽修含情脉脉,和襄却是一脸肃整。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和襄懒得跟他拌嘴。见他坐着不动,翻身便要下床,被柳隽修身子往前一顷将他挡住。和襄本能后退。 “柳隽修,你干什么?” 柳隽修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往自己跟前扯。“这话我也想问你!” “问我什么?是你总缠着我。” “你不躲,我自然不会缠。” 两人大眼瞪小眼,突然柳隽修嘴巴往前一送,便咬到和襄的唇瓣,为防他闪躲,双臂一伸将他紧紧抱住。 舌头侵入甜蜜的口中,恨不能将那舌吮入自己腹中。和襄急了,可越挣扎那紧紧缠绕的手臂就越紧。刚想使劲扭开脸,后脑立刻被大掌按住,正想借着此时禁锢身体的力量减轻再挣动,却又被柳隽修觉察,抢先将他按倒在床上,和襄只能徒劳的发出呜呜抗议声。这个时候丫鬟随时都会进来伺候,若是被看到,岂不又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过了一会儿,和襄渐渐放松下来。话早已说得清楚,自己表现得也明白,柳隽修还是一意孤行,且越挣扎他反而越不会放手。这么想着,任由柳隽修在口中吮吸索取。 果然,如此一来,柳隽修愈发卖力,直到两人都气息急促了,才慢慢停下来,终于放开和襄的嘴。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和襄平静地说:“放开吧,柳隽修。你已经得逞了,我不想被人看见。” 柳隽修道:“只是亲一下,怎么能算作得逞。” 和襄顿感屈辱,语气加重道:“你别太过分。” 柳隽修问道:“我若真过分,和襄又欲如何?” “私下苟合,与礼不合;况且你我……天理不容!” “和襄是打算说教?”柳隽修接连反问,忽笑道:“也罢,本来你就是先生,我是你的学生,被你说教,我洗耳恭听。” 和襄顿时气结,只好说道:“你就不顾及老爷的感受吗?” 这话颇有分量,总算让柳隽修恢复了理智。可过了许久,还趴在和襄身上不起来。 “你起来,我有话要说。” 和襄抬起一臂挡在柳隽修的胸前。本不指望柳隽修会听,没想到他真的乖乖起来了。 “你要说什么?” “我病重的事情。”和襄坐在床边整理衣服,“我只记得自己上吐下泻,晕晕乎乎的过了这么些天。期间夫人怎么突然就故去了?是什么原因?跟我有没有关系?” 柳隽修扭过脸去,嘟囔道:“问题真多。” 和襄面不改色道:“你一个一个的想好回答。” 柳隽修道:“你服用了通食散,药是被夫人暗地下在蛋羹里的。夫人见东窗事发,所以服毒自尽。服的也是通食散,算是咎由自取。” 和襄看着柳隽修说话时面无表情,冰冷无心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说:“是夫人自己认得罪?老爷信了?” 柳隽修道:“父亲下令全府清查,药粉就是从夫人床前屉子里找到的。” “夫人的床前?那不也是老爷的床前吗?” “你难道还怀疑父亲不成?”柳隽修似怒非怒地瞪着和襄。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和襄回瞪了他一眼,“夫人若是有心害我,何必如此大意搭上性命?” “怎么不会,她痛失三子,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更何况,她不是为了害你搭上性命,而是拉着你一起陪葬。” “这么说我进柳家,碰上的已经是夫人失去的第三个孩子了?那就更说不通了,前两次她可曾如此疯癫过,怎么这次就一定要害我?” “不是说了,拉你陪葬么。” “不!夫人要是真的想死,绝不会想这么多事。对了,可曾问清楚,药是哪来的?” 柳隽修想起孟大夫说过,通食散是农庄里给牲口用的泻药,于是反问:“你知道这药?” “农庄里随处可见。”又道:“夫人不出门,这个时候农户也不会上门,那通食散定是有人带进来。” 柳隽修突然想起在东院外角门看到凤娘与人递送未知物的一幕。 “你是怀疑有其他人帮着夫人传递通食散?” “不然如何解释那药的来源。” “你是不是怀疑……” “夫人身边的仆妇,凤娘。” 柳隽修思索片刻道:“即便药是她带进来的,也不能制她的罪。因为此事二娘已经一力承认,死无对证。” “话虽这么说,可夫人在柳家时日不短,难道柳家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夫人接连流产的事情?” “你指什么?”柳隽修警惕起来。 “我早就怀疑凤娘,可我毕竟才来柳家,也不如你们了解她。夫人刚小产时,我便觉得奇怪,于是就从春云那里打听了夫人和凤娘的事。当春云说凤娘是自愿留下来照顾夫人,而夫人又接连无故小产,我就觉得凤娘这人不对劲。在夫人用药害我这件事中,表面上都是夫人出头,其实凤娘也是帮凶,可她竟然无事。” “凤娘是帮凶……” “你再想想,我没死夫人却死了,若是命运不济,我也死了呢?” “凤娘这是一石二鸟?!”柳隽修惊呼道。 “我一直想不通夫人恰巧小产的原因,为何每次夫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每次都小产后才知道有孕的事情。” “因为有人比她先知道。”柳隽修咬着牙说道:“能够时时把脉,提前动手脚,让小产悄无声息的完成。果真是凤娘!” “要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今天亲眼看到她为老爷把脉,我还不敢肯定,可事实摆在眼前,害了夫人小产和夫人性命的人就是这个凤娘。只要有她留在柳家一天,柳家的夫人就绝不可能正常孕育。” “和襄,你真是太厉害了!”柳隽修忍不住要扑过去抱住和襄,但被他眼睛一瞪,立刻控制住了自己。但冷静下来以后,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她为什么要害二娘?又为什么要害你。你又不是女子,也与她无干。” “兴许是借刀杀人,更能坐实夫人的罪名吧。” “柳家竟藏着这样一个蛇蝎毒妇!不行,我得告诉父亲。” “你不能告诉老爷!”和襄急忙制止。 “为什么不能?她要害你,借刀杀人不过是你的猜测,若她故技重施,我岂不是要眼睁睁看你受她毒害。”柳隽修说着就往门外走。 和襄着急地冲上去挡在他面前,苦口劝说道:“你这个傻子!中午你我都看见了,老爷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凤娘是不可能离开柳家的。她若有心害我,我们只要防着她,总会找到罪证。” “你……” “我担心的是,老爷若再续娶,凤娘是不是还会如此。” “你是说……”柳隽修看着和襄的眼睛,“父亲话里话外分明就有这个意思,只是……” “过些日子就是时日不长。老爷即便怨怼夫人图谋害人,可情意断得快本就不寻常。若是心里有人,那就说的通了。” 柳隽修想了想道:“我听四宝回来说,六子听到父亲和二娘争执之时,提到过春云。” “春云?” “春云进府时已十五岁了。本来是父亲买回来给二娘使唤的,不过没多久就拨给我用了。” “老爷和夫人争执,却提到一个拨给儿子用的丫鬟?”和襄咀嚼着这话。 柳隽修道:“春云就在这里,何不亲自问问她?她能告诉你府里那么多事,这点小事又有什么。” 两人当即从屋里出来。门口只远远的廊沿下坐着五经和几个小厮家丁在玩笑,丫鬟竟是一个不见。 “连个近身伺候的都没有,原来是躲懒去了。” 难得和襄计较起这个,柳隽修嘴角一弯朝着廊沿下唤道:“就你们几个在,丫鬟都躲哪去了?” 五经领着人跑过来,说:“襄少爷睡觉那会儿,春云姐姐家来人了,这会儿在外面穿廊下面坐着说话呢。茜儿倒是在那边屋里和几个丫头捡茶叶,要叫过来吗?” 和襄道:“不用叫茜儿了,你们也坐着吧。我们去穿廊那看看春云。” 柳隽修听得我们二字十分受用,向来不喜欢这些鸡毛蒜皮小事且也绝不可能会窥探下人行踪的他,欣然跟在和襄身后就走。 担心直接从小门出去会惊动春云,和襄与柳隽修专门从院门绕出去。贴着墙根靠近穿廊的小亭子,两人猫在拐角听着。 来的是春云的亲娘和姑母,三人说得轻慢,似乎都两个妇人在劝春云。 “……你爹大字不识,阿郎越大越不好管教,若是你能出息点,也好镇住那小子。” “春云,这是好事。柳家给的薪俸也足,要是这事能成,你爹娘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 “你们别说了,”这时春云开口了,语气里有尴尬和微怒,“回去了就当没这回事,没谱的事传出去,我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不是这话,只是让你好自为之罢了,你又羞又恼的做什么。” “那柳管家的意思明白着呢,你爹不放心才让我们来问问你。” “左右还有半个月,你们现在问,我就是有意也答不上来。” 春云这话顿时让两个夫人开怀起来,连连笑道:“好好好,我们不问,我们不问。这就好,这就好。” “娘,姑,你们出来也久了,快回去吧。这个时辰襄少爷八成也醒了,我得进去伺候着。” “好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偷听的两人不约而同看着对方:“难道春云说的就是那事?” 第26章 第 26 章 自从发生了雨夜之事,和襄便不愿再去书院,叫小厮把自己要看的书拿到西院。 小厮中有个识字的叫柳源儿,浓眉大眼小嘴巴,由于长得好看些常受人欺负调笑。 一次和襄在屋里看书,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呼喊,出去以后,在偏院里看到几个小厮围在廊沿下,两个小厮抱在一起,打架不像打架,可分明有一个发出呜咽声。旁边站着的都起哄,喊着:“亲啊,你倒是亲一个啊,哈哈。”和襄一声喝令,那两人才放手起身。其他的小厮也都吓得不敢动。 和襄看着那个哭了的一脸倔强,便问另一个怎么回事。 那小厮答道:“他欺负我不识字。” 刚说完,才抹掉泪水的小厮就反驳道:“是你问我那是什么字的!” “什么字?”和襄问。 “亲,我问他亲是什么意思……”本来还仰着头辩解,慢慢的就低下头去。 “再闹,就罚你们不许吃饭!”在柳家呆久了,也知道下人们打发日子的无聊之处。 和襄带走了被欺负的小厮,回房随手拿了一本列国志让他念,念得不熟但并不示弱,自此和襄便留他在跟前伺候笔墨诸事,不用出去了。 柳源儿倒是勤快,话也不多,但喜欢笑,尤其是看到和襄的时候,满脸都是忠心。 按照和襄的要求跑了两趟书院,才把需要的书都抱了回来。主仆两个就坐在竹椅上,主子看书,小厮抄书,颇为惬意。 这日和襄穿好衣衫从屋里出来,春云迎面问道:“少爷去哪?” 和襄道:“砚台不能用了,我去顺宝斋看看。” 春云道:“这点小事,打发柳源儿去就是了,少爷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要的东西多,我也想亲自看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那早去早回,别耽误晌午用饭。” 柳源儿早到马厩传了话备了辆马车在门外候着,只等和襄出来,上了车就走。 顺宝斋离柳家有五条街,笔墨纸砚虽不是最上好的,确是最全的。 和襄正看着一方松石砚,这时有人靠近,嘻嘻一笑,把他惊吓到了。抬头一看,竟是卫柘。 “松石砚可不如易水砚好用啊。” “是你。”和襄本能地全身紧绷。 卫柘笑了笑道:“和襄见我,何必如临大敌?想那日在万春堂吓着你了。你放心,别说这里人来人往不便动手,就是你我二人独处,我也再不会对你无礼的。” 和襄应道:“多谢。若是无事,我先走了。” 卫柘在后面叫道:“过几日和襄会来别院吧,那生辰礼物不知可否直接送我易水砚?” 柳源儿坐在马车车板上,见主子神色有些慌张地从门内出来,立刻跳下来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盒子,一脸探询却不吭气。 和襄道:“看什么,我不过是怕你们等久了。”此地无银似的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又赶紧说道:“时辰还早,再走走吧。” “少爷还想买什么?”柳源儿把盒子塞进车厢里,转过身来问。 “总听春云她们说这附近有个推车卖的糕点好吃,若是找见了,买些带回去给她们。” 街市人不多,但也算热闹。走着走着,柳源儿停下不动了。 和襄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柳源儿抬手指指不远处的铺子门外,道:“柳熊在那边。” 和襄一愣,扭头看去。那有个米面铺子,门口停着三辆手推车,装的都是成袋的米粮。此时正在交货,推车的扶着车站着等。最后面那个推车的壮汉可不就是柳熊。 柳源儿看出主子的心思,说了声:“我去叫他过来。”便跑上前去。 很快柳熊扭过脸来,一看到是和襄,就给同伴打了招呼,然后过来了。 和襄看他穿着短褂挽着裤脚,毛呼呼的胸膛大剌剌地露着,与之前在柳家时简直不能相比,。“柳熊你……你这是?” “襄少爷,我现在给人扛大包呢。”柳熊仍是从前那副憨傻的模样,也没有丝毫怨气。“襄少爷,我听柳源儿说你大病了一场,可是担心你呢。现在看到你好好的站在这,实在是太好了。” 也不知为何,再看到柳熊,和襄激动地眼睛都湿润了,“你还好吗?是不是被……”本想问是不是被柳隽修赶出来的,想想不妥便临口改变,“怎么突然就从府里出来了?” 柳源儿看了和襄一眼,“柳熊是冲撞了襄少爷,才被修少爷赶出来的。” 和襄面皮一红,不解道:“柳熊不曾冲撞于我啊。” 柳源儿道:“柳熊当街抱住襄少爷,修少爷不肯善罢甘休。” 和襄语噎,柳源儿说话直,仿佛缺根筋,虽让人难堪却也用着放心。 柳熊嘿嘿笑道:“襄少爷不必担心,我现在也不愁吃住,就是工钱比以前少了些。” 这时那边呼唤起来,柳熊匆匆说了两句,赶紧又跑回去了。 和襄闷闷不乐坐进车里,想起刚到柳家时得柳熊几番相助,没想到他被赶出府去竟是因为自己,还是这么件算不得事的事。 愁眉苦脸之时,忽听柳源儿开口道:“少爷在担心柳熊?” 和襄吃惊地望着他。 “少爷若是真的担心,不如想法子把柳熊弄回来。”见和襄呆呆地,柳源儿继续道:“少爷可知柳熊和柳源儿为何都姓柳吗?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自小就进了柳府,名字都是管家给取的。柳熊没什么心眼,出了柳府,肯定会吃亏的。” “好,我会想办法。” 回去以后,柳源儿把装有砚台的盒子放在书案上。和襄打开装着易水砚的盒子,注视着上面的花纹发呆。 春云送了新煮的茶进来,看到和襄一副深思的模样,刚想叫他,又堪堪忍住了。 柳隽修从外面大踏步进来,扭头看到和襄坐着,便开口唤他。 和襄回过神,见是他便全无表情,拿起盒盖盖上了盒子。 “什么东西?怎么我一来你就藏?” 这人一天不来个三次五次是不会消停的,春云只笑了笑就识趣退出门去。 “没什么,给卫公子买了一方砚台。” 柳隽修一怔,“你给他买砚台?” “过两日不是他的生辰么,总不能两手空空去吧。” “你都准备好了,不过只送一方砚台有点轻了吧。” 和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我的,与你无关。你再另外准备吧。” 柳隽修最不喜欢和襄这么说话,果然一言不合就生气了:“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有什么不对吗?”和襄反驳了一句,觉得太负气没讲清楚,又补充道:“你是你,我是我,分开会清楚点。凡事不分大小,就该是这样。毕竟你我以后,要各走各的路,掺和在一起也不方便――” “和襄!” 一声怒吼再加上一张瞬间就到了跟前的狰狞的脸,逼得和襄本能闪躲后退,一下子撞在书案贴墙的角落。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此时的柳隽修会对自己动拳头,顿时吓得脊背发凉。 “跟我在一起,对你来说就那么困难?你就真的那么难受?” “我早说了,你我都是男子。” “男子又如何,若是两心相悦,一样可以在一起。”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哪里都喜欢,全身上下,里里外外!――” “柳隽修,你清醒点!你……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这样!” “你不喜欢什么?不喜欢我碰你,还是怕被人发现?你若害怕,我带你走。”柳隽修说着,抓住和襄的双臂往怀里带。 “走到哪里去?你不要你父亲了?难道你真的要抛下你父亲抛下柳家、带着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出去、只图自己快活吗?”和襄害怕被人听到,极力压低声音,企图挣脱柳隽修的手。 “你若是不愿被人知晓,我定会管住自己;你若是心里有我,我一样是快活的。和襄,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不会离开我,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我不喜欢你!” “你骗我!那晚我在你身子里的时候,明明感受到你也有回应。你并非木石心肠,你也是喜欢我的――” “你闭嘴!不许提那晚!” “你说,你心里有没有我?” “我……我心里没有你。” “那你心里装着谁?这个心是什么时候装了别人进去的?是谁?”柳隽修怒气冲冲,一把扯开和襄的衣襟,露出一片晰白的胸膛,然后将和襄推倒压在书案上。不由分说,低头照着离心最近的肉果就咬下去。 “呀――”这一下毫不含糊,让和襄一下子白了脸。感觉那块可怜的肉快要被撕扯下来了,几次张了张嘴,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双手被压在坚硬的书案上,他只能抬起一条腿去蹭柳隽修的腰,以引起他的注意。 柳隽修咬在和襄身上,疼在自己心里,当唇齿间尝到血腥,他松开嘴把和襄紧紧抱在怀里。见和襄止不住瑟瑟发抖,也再不挣扎,他痛苦地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屋里的动静外面的人多少听到了些,可两位少爷到底在干什么谁都不敢多嘴猜测。直至看到柳隽修神色肃整地出现在门口,一向管事的春云才强自镇定上前问道: “修少爷,你出来啦。奴婢们刚才还不安得很呢。” “怎么?” “哦……就是到时辰用晚饭了,估摸着五经他们这会儿在回来的路上,少爷要是还不出来,饭菜会凉的。” 柳隽修嘴角一扬,道:“等人回来,直接进来摆上。”说罢又进去了。 春云拍着心口,和一干丫鬟小厮俱松了口气。 饭菜摆上桌,和襄静静地吃着。凡是柳隽修夹到碗里的菜,都仔细吃到嘴里。连他直接喂到嘴边,也都张嘴就着接了。 看着柳隽修宠溺的目光,和襄脑海中回想着被咬了一口后在柳隽修怀里说的话。 贴着柳隽修的身子,头微仰着下巴搁在他颈根处,鼻息里都是他的刚阳气味。他想哭,觉得委屈,可此时此境竟分不清是被柳隽修逼迫的还是也盼着能真有个依靠。带着哭腔说道:“我心里没谁,谁也没有,谁也没装。” 柳隽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如此,那从现在开始,和襄就把柳隽修装到心里吧。我陪着你,护着你,以后再也不跟你吵,也不会像以前和今天这样欺负你。只要你也想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答应我,和襄!答应我!” 吃完饭,柳隽修对着收拾碗筷的丫鬟道:“本少爷今晚就宿在和襄这里,你们快去收拾床铺吧。”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和襄有种被人看穿的难堪,顿感局促不安。 春云不以为意笑笑道:“那好啊,下午听到少爷在屋里吵,我们还担心呢,这么快就和好了,夜里是不是也让我们少伺候几回?” 伺候两个字在柳隽修听来分外刺耳。和襄看到了,赶紧朝丫鬟们挥挥手说:“对对,不用你们伺候茶水了,放在桌上就行。” 第27章 第 27 章 伺候两个字在柳隽修听来分外刺耳。和襄看到了,赶紧朝丫鬟们挥挥手说:“对对,不用你们伺候茶水了,放在桌上就行。” 也不知几个丫鬟知不知道两位少爷刚才的心思,嬉笑着就都出去了。 春云留在后面,问:“二位少爷现在就要睡下吗?可要洗漱,我这就去打热水来。” 和襄看了一眼柳隽修,回道:“也好,早点收拾完,你们也早点去歇着。” 一时间丫鬟们又进进出出,柳隽修看着和襄若无其事享受着丫鬟的伺候,心里直痒痒。尽管答应不乱来,可暗自少不得吃些闲醋。 折腾了一个时辰,总算是都出去干净了。柳隽修往床边一坐,伸手就扯和襄的衣衫。嗤的一声,吓得和襄立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 “给你上药!”柳隽修咬牙切齿地看着和襄双手紧紧抓住衣襟的样子,真把自己当成一个言而无信的无耻禽兽了。 和襄看到柳隽修手里打开的膏药盒子,明白是自己错怪他了,悻悻地掀开衣襟,嘴里不饶地说道:“谁让你也不吭个声就……再说你以前就是这样蛮横无理。” 柳隽修嘿嘿笑着,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指尖沾着huangse的药膏,然后小心翼翼极其认真地涂抹在左乳周围一圈牙印上,破皮的地方沾到药膏时肌肤一缩,也听得到和襄抽气的声音。 明明三两下就能做完的事,柳隽修硬是拖了一盏茶才依依不舍地收了手。和襄也没心思分辨他是真有心还是故意的,合上衣襟说道:“我的腰都坐酸了,快躺下睡吧。” 这会儿柳隽修哪睡得着。面对和襄时,那无赖本性就露出来了,往前一挪,挤着和襄的腿,说道:“别把药蹭到衣服上了,不然药性不够明天还疼。” 和襄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干的,要疼也是我疼,与你无关。” 柳隽修抱住心上人,嘴巴凑到他脖子上说:“别说与我无关的话,我也心疼你。你要是不信,我就改用别的法子疼你。” “你敢!”和襄一把推在柳隽修的胸膛上,瞪着眼戒备道:“再胡说你就给我滚下去!” “不胡说!我不胡说,都依着你。”柳隽修泄气地顶了两句。见和襄背过身去拉扯枕头,又赶忙爬过去帮他放到里面去。又见外面自己要用的枕头离和襄有点远,于是悄悄扯近了些。 两人总算平心静气正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大光明地睡在一张床上。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也不想再惹怒和襄,柳隽修规规矩矩睡着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和襄先醒过来,外面院子里鸟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肚子那里有个热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柳隽修的手背。 柳隽修平躺着,脸侧过来面向自己,一脸宁静平和,很难与昨日暴虐的样子联想到一起。 被子盖在两人的肚子上,清早起来还是有些凉,和襄忍不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在柳隽修的胸口。没想到这一动,倒把他弄醒了。 “和襄……”嘴里呢哝着,抬手想触碰和襄近在咫尺的面颊。 和襄一巴掌扇开他的手,然后立马翻身坐起,道:“不许动手动脚的。” 柳隽修只要这么看着和襄,能与他一起近距离相处,能一睁眼就看到他,心里已经十分满足。当下笑了笑,没说话。 和襄才不想傻乎乎的坐在这,被他色迷迷地看下去,保不准他色心大发,倒霉的是自个儿。低头把衣衫拢好,踢了踢他的腿道:“你要是不起就让让,我要下去。” “我又不是墙,又躺着的,你过不去?”柳隽修懒洋洋的扭着不让。 和襄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说:“你别怪我不敬。”伸手从柳隽修上方撑到床外边,然后一条腿也踩过去,桥似的伏在柳隽修上面。当目光察觉到柳隽修热辣辣的视线时,心头一颤,直觉不好。 果然,柳隽修伸出手臂就将和襄拦腰正正抱住,拉到身上贴住了。嘴唇准确地吻在左侧被伤了的肉果上,温热透过薄薄的里衣传到果球上,引得和襄一阵激流战栗。 “你又作什么妖?”和襄急忙斥道。 柳隽修口齿不清道:“看看好了没,不然蹭着衣服不舒服。” “不舒服也是我的事,呀――” 嘴犟的后果就是立刻受到柳隽修不客气的管教,舌尖隔着衣料去□□,似有若无更让人慌乱。 和襄也顾不得敬不敬了,跨坐在柳隽修的身上,双手按在他肩头,试图分开两人上半身的距离,由此解救了被侵犯的左乳。 “柳隽修!你再无理取闹,我可要喊人进来了。” 柳隽修嬉皮笑脸地看着身上的和襄,毫无顾忌和负担地说:“好啊,襄少爷叫吧,让下人们都进来看看,现在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和襄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大窘,手忙脚乱要下来。可是被柳隽修死死掐住了腰,动弹不得。 两人肌肤相贴的部位体温相互传送,加上和襄的坐姿,气氛越发暧昧炽热起来。 和襄急得眼睛都红了,道:“你要怎样?” 一大早起来面对着心爱的人,柳隽修本来是控制住了的,这么一玩闹他便舍不得放手了。可看到和襄这样子当真又心疼,不忍伤了他。几番纠结下,他喘着粗气道:“你弄得我心神不宁,就想这么跑掉?亲亲我,让我满意了,自然放你。” 和襄脸颊红了又红,早知这人如狗皮膏药难缠得很,此时若不遂了他的意,负气但也罢了,就怕他要做别的。于是低声道:“你不许看,闭上眼睛!” 柳隽修双眼乖乖闭上,片刻后鼻息间闻到一股清甜的体香,嘴唇上贴过来一对软绵绵温温热的嘴。那小嘴摩挲着,小心地辗转轻蹭,于是心安意满地享受起他的爱意。渐渐的开始不止满足于唇瓣的亲吻,张开嘴企盼和襄能吻得再深一点。可那诱人的舌头只在唇角探了探,就是不进去。柳隽修再也忍不住了,主动把头往前一送,反客为主侵入到和襄那边。 和襄只哼了一声,就湮没在柳隽修的强烈攻势中,拔不出来了。 柳隽修这回倒是有定力,感觉到怀里的人又开始颤抖,便利索放开了。但抱着这软和的身子,久久不愿放开。 待身心平定下来,和襄想起昨日在街市遇到柳熊的事情。这会儿正好对着柳隽修心情不错,于是偷偷打量他,踌躇着该如何说起。 “有事就说。”突然柳隽修开口道。 和襄鼓了鼓勇气,道:“你……你让柳熊回来,让他继续在柳家做仆役吧。” 柳隽修怔怔地看着和襄,没想到大清早的他会说这个。“你――你真会挑时间,真会找事。” 和襄怕他又恼,耐心劝说:“他在柳家呆了这么多年,说赶出去就赶出去,你让他外面怎么讨生计?他不比新来的可靠么?” “你见着他了?还是他来求你的?” “我是在街市上偶然遇到他的,他在给别人当苦工。”和襄壮着胆子又说:“他虽然傻乎乎的,可最是忠心不过,这样的人最该留用。再说他也没犯什么大错,赶出去实在是没道理。” “没道理?我看他手脚不干净。” “哪里不干净?他又没有――” “像这样当街抱你,我都没这么干过。”柳隽修倾身虚压住和襄,又狠狠说道:“赶他出去算是便宜的了,都想直接砍掉他那两只手。” “你敢!” “你心疼他?” “没天理了,你想砍手就砍手!” “不是我想这么做,只是我受不了别人碰你。” 和襄被迫又受了柳隽修一个无赖的又略带惩罚性的深吻,然后彻底被放开,但他没有马上远离,而是翻身坐在他身边,喘着气说道:“你若是同意了,我就让柳源儿去把他找回来。” “为什么非要我发话,难道忘了你也是柳府的少爷?” 和襄瞪着摆出一副狼一样的模样,仿佛随时又会扑回来撕了自己的柳隽修,问道:“我真的可以做主?” 狼嘴说道:“那我就会真的砍了他!” 和襄就知道柳隽修那霸道跋扈的本性不会改,不得已又继续确认问:“现在呢,总可以了吧?” “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以。――和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以后我说什么,你能不能也这样痛快答应。” “刚才……还不算痛快吗?” “那是我要求的,不算。要你心甘情愿的。” “嗯……”和襄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迅速转身下地穿鞋。 柳隽修没听真切,追到后面要抓,却抓了个空。“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人却已经跑出去了。 晌午时,许久未出门的柳员外突然要出门办事,两位少爷送他到大门外。 和襄惊喜地发现,那赶车的人竟然是柳熊,不禁由衷感到高兴。 柳熊一扭头也看到和襄,于是开心的朝他笑着。 和襄忙转头找见柳隽修,冲他感激地笑了笑。没想到早上说的事,他竟然真的听进去了,而且这么快就把人找回来,还安排了新差事,虽然是比以前低一等的车夫。 柳老爷坐进车里,掀开车帘冲着外面说道:“我若回来的晚,会打发人回来传话,你们不必担心。回去吧。” 柳熊跳上车板,挥缰策马离去。 和襄回身走到柳隽修跟前,刚想开口向他道谢,就听他紧盯着自己的眼睛警告道: “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和他在府内府外任何一处见面,我绝不会轻饶。” 和襄彻底无语,撇下他自顾进到大门里去。 第28章 第 28 章 卫柘生辰在盛夏六月中旬,院子里石榴花开正盛。和襄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坐在廊沿下背对着自己的四宝正同一帮小厮炫耀道: “去年这会儿我跟着少爷去了一次卫家别院,那院子可大呢。一进去满园子都是曼陀罗,可香了,花开得可好看了。” 其他的小厮都好奇地说:“哎哎,那你今天去,悄悄摘两朵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让我们也闻闻。” 旁边不掺合的柳源儿忍不住插嘴道:“那花有毒,能把人迷晕,被人扛出去卖了都不知道。” 众小厮一听这话,都扭头看柳源儿,然后面面相觑,不吵了。 猛地听柳隽修呵斥道:“都围在这干什么?四宝,你皮松了,还不去看看车备好了没有?” 一众小厮哄地一下就四散开。而四宝更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门口,仿佛后面跟着追命的。 柳源儿走到和襄跟前,叫了声少爷,用目光询问自己的差事。 柳隽修走过来,抢先说道:“有四宝五经就够了,不用跟那么多人。” 和襄本来还犹豫,听了这话立刻犟起来,道:“你可以带书童,怎么到我就不能了?柳源儿得跟着我去。”说罢,不等柳隽修说话,拉着柳源儿就走。 柳隽修被无端呛了一回,自知此事不值得争执,便随和襄去了。于是,柳源儿四宝坐到车板上,五经被留在府里。 车厢内两人都静静地不说话,和襄更是发着呆,只望着车窗外。 柳隽修可受不了与心爱之人同处一室时,还得像普通人似的保持两不相干的状态。可见和襄连看都不看自己这边,便又心里打鼓,想亲近他又不敢随便招惹。暗自打量着和襄倚靠在身侧方枕的身姿许久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伸出手就去拉他的手臂。 和襄一惊,回过头来,狠狠瞪着打断思绪的人。 他脑海里都是出门前四宝和柳源儿两人的话,加上又提到那别院,自然而然地想起去年今日,在别院第一次被柳隽修亵玩的事情。明知曼陀罗花有毒性,四宝还一声不吭领自己进去;借口酒醉失态,派四宝来回跑动的定是柳隽修;别院是卫柘的,柳隽修在他地盘上胡作非为,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说,当时别院里正布下陷阱,一群混蛋主子下人要算计的就是傻瓜和襄。 虽然现在才想明白那时是怎么回事,要掉头回去也还来得及,和襄忍了又忍,甚至身子都微微发抖了。但想到今日坚持去卫家别院的缘由,便扣着手心,强迫自己保持理智,不可乱了阵脚,耽误大事。 “你又怎么了?”柳隽修显然看出和襄的异常。好不容易改善了的关系,他决不允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破坏。 “没事,……你吓着我了。”和襄撒了个谎,又重新看向窗外。 柳隽修却不给和襄安静的机会。挪到他身边,强势地把他搂到怀里,按住挣动的手,贴着他的脸颊,问:“跟我说怎么了,为什么又不理我?” “我说了没事。” “你骗我,我不信。你肯定在想什么事情。” 和襄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在柳隽修以为他要说出来的时候,他竟又低下头想要转开。 柳隽修立刻低下头去,一口咬住和襄的唇瓣,同时听到他闷哼一声。 “……别咬,疼。” 柳隽修松开齿关,但还是贴着唇瓣,随时准备张口再咬。“说实话,不许瞒着我。” 和襄不敢再把脸转向外面,而是稍稍侧头转到柳隽修的怀里,因为嘴唇的疼痛而呼吸微促。 感受着怀里这人的颤抖,柳隽修立刻后悔了。说过不会再欺负他的,这会儿分明就是食言。总是这么控制不住自己,难怪得不到和襄的信任。不过,还是得让他说出来才行,不然起码也得表个态,这么不声不响做哑巴可不行。 “我给你吹吹。” 柳隽修说着低头,像狗一样嗅寻和襄的嘴,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 “我只是想起一年前,在卫公子的别院,被你……轻薄的事。”和襄静静地说出来。 柳隽修先是一怔,随后收紧臂力,狡辩道:“什么轻薄,我那是喜欢你。”顿了顿又说:“和襄,那个时候我就说过,你在我的手上,你是我的。” 和襄轻笑了一声道:“那时我只是你的授学先生,怎么就是你的了?” “我的授学先生,当然就是我的。而且你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现在你果真是我的了,没错吧。” 静了一会儿和襄道:“放开我吧,这么抱着热得很。” 柳隽修依言松开了些,追问:“想起一年前那事,你是不是又生气了?” 和襄垂眉答道:“当然气,气你们合伙欺负我。” 柳隽修理亏,讨好地去嗅和襄的面颊、耳根和脖颈,涎皮地问:“如今想到还生气,当时你又为何不一走了之?” “我也想。”和襄如实说道:“可那时与你签订了契约,是签了字画了押的。再者,我表兄领我到柳家的时候,已故的夫人给过他五两现银的。他云游四方去了,我可以不要薪俸,可也还不上那五两。还有就是,我要是赌一时之气就这么离开,生计也就彻底断了。” 越听越难受,越听越替和襄感到不值,越听越觉得自己果然混账!柳隽修简直不知该怎么惩罚自己才好。“我那时……我那时……不是没想清楚要怎么对你嘛,整日也恼得很,才使出下流手段……那样对你。”偷偷抬头看和襄,没想到正与他视线相对。 和襄突然咧嘴一笑,干净且毫无心计。 柳隽修的心一下子就暖了。转了转眼珠,哄着和襄开心道:“那咱们不说这个。和襄,你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不过一日还有十二时辰呢,总能分出个大小。你可还记得出生的时辰?” 这个问题果然引起和襄的兴趣,抬头想了片刻,说道:“我娘说起过,她怀着我的时候,我爹正在做一件天大的事,好像还很危险。我降生时东方初霁,就在这时收到传信,说我爹已经平安无恙,还说不日便会归来。后来,我爹回来,便给我取名襄,说我是家里的福星。” “这么说,和襄是辰时降生。” “那你呢?是什么时候?” “戌时!”柳隽修直截答道:“父亲嫌我出来的太晚,都到了一日之末,断言我定是个贪图享乐懒惰之人,所以取名希望我能勤修才智,以弥补先天迟降之缺。” 和襄鬼笑道:“我只记得一句,隽者,肉味肥美也,哈哈。” 柳隽修语塞,好一会儿才想起反驳道:“你怎能如此取笑我,最起码……最起码也该说个‘得隽为雄,唯能是与’才对嘛。” 谁知和襄笑得更起劲了,“你是指自己有射中小鸟的才智吗?” 柳隽修稍微想了想,愈发泄了气。见和襄笑得收不住,便揉弄着他,搔他的痒痒。 和襄果然受不住,连连求饶,道:“别、别挠了,我可是、可是你哥哥,不、不得无礼。” 柳隽修玩的起兴,抱住和襄在他的脖子上又啃又咬。两人笑闹成一团。 外面车板上,四宝好奇地竖着耳朵往车厢那边贴。柳源儿则纹风不动,目不转睛看着渐渐走近的卫家别院。 别院大门只敞着半扇门,留两个门房随时看着过来的车马。 柳隽修先下了车,见这架势不禁皱了皱眉。 和襄也下了车,见状微微吃惊道:“怎么看着这么冷清,上次独我一人来时还大敞着门,还见着有四五个门房守在门口呢。” “如此寂静,别说热闹了,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也不知这家伙唱的哪一出。走,进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柳隽修说罢,拉着和襄就上台阶。 和襄心有畏戒,步伐犹疑。偏偏此时跟在后面的四宝来了一句:“啊,好香的花气。”他便更走不动了。 这时柳源儿紧上前来,将一块帕子递到跟前,道:“少爷,用这个捂住口鼻,就不怕曼陀罗的香气。” 和襄见柳源儿已经用白色帕子捂住口鼻,又闻到帕子一股熟知的酸味,便小声问:“你抹了什么?” “米醋。” 柳隽修主仆愣愣怔住。 就在这时,门内突然有人高兴地喊道:“哎呀呀,终于来了!就你们来的最迟,进去要罚酒啦。”抬头一看是苏秉昀。 “秉昀!” “苏公子。” “快进来!韬玉兄他们半个时辰前就来了,左等右等不见你们,卫柘就打发我出来看看。” 苏秉昀走到几人跟前,看到和襄和身后的小厮都捂着口鼻,不禁愕然。 柳隽修臊得赶紧推着他往里走,说:“你又发什么呆?罚酒我只喝一杯,别的你代劳。” 苏秉昀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还没来得及多问,被柳隽修连推带拉拥进门去。 院子里果然还是有曼陀罗,白花卷着浅huangse的边,发出淡淡异香。不过比去年来时看到的少了些,沿着石子路两侧的各清出了一尺宽。 四宝不识趣地问:“唉,怎么空旷了许多?”他拿袖子在脸前来回扇着,不知是扇暑气还是花香。 苏秉昀忍不住笑起来,说道:“说起这事我就想笑。还不是因为卫柘他自作自受,有回醉酒走到这里,竟被这花把自个儿迷晕了,倒在这地上就睡了一晚,直到第二日破晓被露水打湿了才醒过来。” 柳隽修皱眉道:“苏秉昀,你当着和襄的面说说卫柘的窘事也就罢了,居然连小厮也不顾忌,当心他找你算账。” 苏秉昀眯着眼打量着两个小厮,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事,卫柘有的是手段自己摆平。” 四宝吓得缩着脑袋,赶紧摆手说道:“小的、小的打死也不敢说出去!” 柳源儿目光冷冷注视着前方,就像身边有人说什么话都听不到似的。 苏秉昀满意的说:“瞧,这不就结了。”回头见和襄主仆还捂着口鼻,便说道:“不必如此谨慎。曼陀罗遇水才会挥发药性,快把帕子收了吧。” 主仆俩半信半疑,终究还是收了帕子。 一路安静,直到看见正堂才隐约听见有女子银铃笑语传过来。 “卫柘也太奇怪了,过个生辰吧大门外冷冷清清的。他一向谨慎,怎得今日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竟然放女子进来了?” “噢,他有幸请到几位大家闺秀来此赴约,免得太无趣了。” 随着苏秉昀走进正堂一看,满满一屋子都是见过的面容。除了宋韬玉、石玉,还有主人卫柘之外,还看到两个少妇和一个少女,听到卫柘的招呼声,就都笑盈盈的转过脸来。 和襄认得那少女,是在明阳诗社见过的钟子琬,而那两个少妇只觉恍惚记得是见过的,别的却记不清了。 “呀,隽修!隽修来了。” 第29章 第 29 章 “呀,隽修!隽修来了。” 两个少妇都看着柳隽修掩嘴笑,等他打了招呼才转脸又看和襄。不知是不记得了还是囿于礼数,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 倒是钟子琬喊出来:“和襄!想不到你也来啦,真是大大的惊喜呢。” 这时穿紫色罗裙的少妇站起来,走到宋韬玉身边,说道:“我说看着和公子有些眼缘呢,果真是见过的。” 和襄这才想起来,她是宋韬玉的内人、在宋府见过一次的宋夫人。 只听宋夫人继续说着:“看样子,时间太久,不仅我们一时想不起和公子,想必和公子也没想起我和清瑶来呢。” 这时另一个少妇撅着嘴说:“他连嫂子都不记得了,那我就更不用说了。” 宋韬玉笑道:“不常走动,难免如此。上回见你时你还未出阁,变化当然更多些。”说罢,转脸对和襄说道:“这是我小妹宋诗瑶。她说话向来挑人,要不是你,她还不理人呢。” 和襄让道:“是我失礼了。” 钟子琬道:“没想到和襄已经见过两位姐姐了。我还想着今天和襄看到这么多女客,会不会拘谨呢。” 宋诗瑶问:“你怎知他会拘谨,难道你了解她?” 钟子琬大言不惭道:“我有见人识相的本事,况且和襄本就比别的人规矩。” 石玉忍不住说道:“别的人是谁?我自以为也是谦谦有礼的君子,怎得竟也归到别的人里去了。” 钟子琬冲着石玉不客气的做了个鬼脸。 宋韬玉道:“和襄性子内敛,子琬就别逗他了。” 宋夫人道:“我看,和襄的性子跟都检事有几分相似,将来也必定是位好夫君,就是不知谁家女儿有这样的福气。” 苏秉昀也忍不住插嘴道:“要不是看到卫柘在这,我还以为今天来这不是来给他过生辰的,而是为和襄说媒的呢。” 卫柘笑嘻嘻道:“我没有关系,难得各位在此聚齐。只是――”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柳隽修,“你的人就要被拉去婚配了,你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柳隽修笑了笑,低头喝茶。 众人哪知他二人话里的深意,都以为不过是说笑罢了,并无人在意。 宋韬玉道:“就算卫柘不计较你们在这本末倒置,你们这么说和襄,也有些过了。何况子琬还是个女孩子,哪能如此没轻没重?” 宋诗瑶和钟子琬挨在一起坐着,她用手指点点钟子琬的脑瓜,说道:“这个丫头,除了她父亲和兄长,哪会顾忌什么。这会儿他们不在,子琬可不是要称大王了。” 众人一听这话,都止不住哈哈大笑。 钟子琬搔着宋诗瑶的胳肢窝,道:“好哇,你敢说我是猴子,那我就皮给你看。” 宋诗瑶连连躲避求饶。 卫柘看闹得差不多了,出声招呼道:“既然都到齐了,不如随我这个东家去饭厅用饭吧。” 石玉立刻应和道:“终于可以吃饭了吗?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这里的大厨做的那道汝州醋鱼呢。” 宋夫人道:“嗯,说到这我都跟着馋了,不过汝州醋鱼诗瑶可以少吃点。” 宋诗瑶道:“那不成,在家吃汝州醋鱼和离了家吃汝州醋鱼可是两码事。没准外面的才更好吃呢。” 众人都心知肚明地笑起来。 来到饭厅众人一一落座,和襄自然是挨着柳隽修坐下。没想到坐定以后,另一边竟是卫柘,和襄不自觉地有些拘谨。 饭桌上有了女客,言谈之间便随和许多,也热闹许多。卫柘作为中心人物,首先举杯。 “今日多谢各位赏脸,来卫家别院一聚,为在下庆生。在下感激不尽,仅以此杯敬各位!” 卫柘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其他人也纷纷举杯饮下。 和襄也拿起酒杯,不想旁边柳隽修快速饮下自己的酒后,又不着声色地取走和襄手里的酒杯,然后也一饮而尽。 钟子琬眼快,当即喊出来:“哎,干什么?柳隽修你为何要夺和襄的酒?” 她这一喊,大家都看向柳隽修与和襄两人。 见状,宋韬玉当即招了招手让钟子琬安静,说道:“子琬有所不知,和襄前日刚大病一场,不便饮酒。隽修代劳,实属情有可原。” 这话让宋夫人立刻关怀问道:“和襄大病之事,怎么我从未听夫君回来提过?” 和襄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就是贪嘴吃坏了肚子,着实养了一阵子才痊愈,所以这酒才让隽修代喝了。” 宋诗瑶笑笑道:“天热,要吃东西千万注意,看来这次和襄是受过教训了。” 柳隽修不想众人就此说下去,开口问道:“还没问呢,难得嫂夫人和诗瑶姐姐出来,不知卫柘是怎么请动的?” 卫柘接话道:“我倒是想请,可今时不同往日,嫂夫人和……这位都夫人哪是我能够越矩请来这里的。是韬玉兄说――” 话没说完,宋韬玉截了话过去说:“还是我说吧,卫柘生辰碰巧诗瑶归省,我看她们姑嫂在家也是无趣。而且子校走了这几日,子琬也待不住,不如都过来坐坐,如此也热闹些。” 钟子琬不乐意了,道:“韬玉哥哥这话是消遣我们呢。” 石玉道:“哎哟,这是什么话?能请来各位姐姐妹妹,我们高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得很,谁敢提消遣二字,岂不是找死。” 笑笑闹闹上了头,大家开始仿着觥筹交错肆意玩笑起来。 和襄扭头看卫柘,卫柘眨了眨眼,起身出去。和襄便悄悄凑近柳隽修,说道:“我有些事要请教卫公子,说完就回来。” 柳隽修虽有疑虑,却不想束缚和襄,于是轻点了一下头。 走到外面僻静处,卫柘转过身来,笑着说道:“难得和襄愿意主动找我。想必是有话要问,你且说来,我必知无不言。” 和襄道:“我找卫公子是想问我二哥的事。” 这个情景在卫柘意料之中,看着和襄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不知和襄想问什么?” “你知道我二哥在哪?”和襄用殷切的眼神看着卫柘,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卫柘眼神一闪,慢悠悠地说:“这个我不知道。” 和襄有些失望,又问:“那你可知,他在做什么?” 卫柘突然问道:“上次你和相认的二哥相见,怎么没问?” “我问了,可他像你一样……”和襄颇为失望,慢慢在廊沿上坐下来。 “许公子此时确实不便说出所处的境况,我就是知道些什么也不能相告。和襄不如再耐心等等,兴许很快就见到了呢。” 和襄抬起头来,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起身就要回去。 见状卫柘赶紧说道:“和襄!那日在万春堂内,在下对和襄所为实非恶意,那么做、那么做——哎,我的意思是,还请勿要苦恼。你若还是不信,我这就答复你。” 和襄想起当时被卫柘拦腰搂住,情急之下用双手使劲把他推开了去。 “我生性好玩,与隽修最是合趣。自从我觉察到隽修恋你,便总是有意想捉弄你,包括万春堂那事。本以为隽修不过是犯了性子,过阵子便好了。每每听我们谈论起你,隽修都十分在意,处处维护、苦恼,那时我才知道,他对你是真动了心。前两日在顺宝斋无意间看到你,那么多客人里只有你在细细选看,通身透着与世无争的恬静。我故意走过去,又告诉你易水砚很好,你还是那样容易受惊,可我没想到你真的买了来送给我做生辰礼物。我突然有些明白,隽修为何会迷恋你。” 和襄又紧张起来,不过不是害怕,而是很担心卫柘的话被某人知道。“你说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 和襄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卫柘的神情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玩世不恭,而是换成了难得一见的肃穆。 “我只是为你们担忧。不过你放心,我会支持你们、帮助你们的。” “多谢。”和襄一时也不知还能说什么,起身就往回走。 等两人回到席间,钟子琬、石玉及苏秉昀三人已喝醉,说起公子哥奉承苏秉昀的乐事。柳隽修因替和襄挡了几次酒,自己也喝了不少,晕晕乎乎趴在桌上。 见时辰差不多了,宋韬玉便起身告辞,带着妻子和妹妹先送钟子琬回家去。 卫柘又见势让下人们把醉酒的几人送到客房去。 和襄道:“不必麻烦了,我这就带着隽修回去。” 卫柘突然疾步走到他跟前。和襄一惊,还没开口,就听卫柘低声说道:“你二哥想见你。” 卫家别院有多大和襄不清楚,但是书房里墙边暗格打开后有一条很长的密道却是让他疑惑:究竟是通向哪里? 直到从洞口出去,来到另一处院落,看到重重把守的侍卫,和襄才惊出一身冷汗,既为自己这么快就轻信卫柘之言,也为见到这不同寻常的阵仗。 一看到有人来看门的侍卫如同地狱入口的罗刹,立刻双目怒视过来。 这时有人出来,看到卫柘就立刻低声问:“是五公子来了?” 和襄见那人生的高大精壮,肩宽胸阔,腰佩精刀,绝不是一般武士或打手可比。 卫柘恭谨回道:“正是。” “随我进来吧。”那人侧身示意和襄进去,两只眼睛透出摄人的精光。 和襄迟疑地看着卫柘,这个时候显然卫柘比这不相识的人更值得信任。 那人见状,抱拳行礼道:“五公子宽心,在下苏义熔,是护卫队统领。令兄此刻就在里面,卫公子会在外面一直等你出来。” 卫柘宽慰道:“都走到这里了,难道你不想进去看你二哥一眼?” 和襄内心又矛盾又急切想证实二哥的情况,听了这话,再不犹疑,跟着苏义熔就进去了。 进去以后是个穿堂,又走出去才看到迎面有个厅堂。此时天色暗了,里面亮起灯火,有人影绰绰。 苏义熔走到门口禀告道:“萧公子,许公子,人来了。” “哈哈,是五弟来了!”有个声音欢快地叫嚷起来。 第30章 第 30 章 “哈哈,是五弟来了!”有个声音欢快地叫嚷起来。 和襄的眼睛突然一涩,疾步走进门去,正好与一人迎面相对,这次果然是自己的二哥。 “二哥!”和襄激动地走上前去,不敢相信眼睛,“真的……是二哥!” “和襄,我的襄儿!” 兄弟俩紧紧拥在一起,和襄的眼泪终于在此时倾泻而出。“二哥,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我想得你好苦。” 这时,旁边有人说话了。“好啦好啦,虽是你们兄弟俩久别重逢,不过时间紧迫,恐怕五公子不便久留――许公子,萧某做个无情之人,还请你以大局为重。” 被称为许公子的二哥说道:“正是,当着萧公子的面,是我失礼了。” 和襄也知道相聚不易,也赶紧收起伤感,也顾不得看那萧公子是何许人,急切问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之前我在万春堂见过的那个――” “那是二哥的――替身。我听他回去说了那日你二人相见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你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机敏,出手堪比神助。想不到和襄处事竟如此有计谋,二哥感到很欣慰。” “二哥……”和襄颤颤巍巍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带我走?” “二哥有事要做,不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现在也不能带你走。二哥也很对不起你,当年那样丢下你,二哥愧疚于心,你可千万别怪二哥。” 一行清泪滚落下来,和襄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许公子爱怜地抚摸着和襄的脸颊,问道:“听他们回来禀告说,你如今住在一户姓柳的乡绅的家里,是怎么回事?” “对,是城南柳家,我在给那家少爷当授学先生,到如今已经一年有余。” “可听说那少爷与你一般大,你怎么会给他授学?” 和襄笑道:“他太顽劣,年纪大的先生都被他气跑了。二哥放心,我镇得住他,而且我现在也已经适应柳家的生活了。” “那就好。柳家的人他们对你好吗?吃的好吗,住的惯吗?” “嗯嗯,一切都好。二哥不必担心我。我就是想念二哥得很。”和襄说着,又哽咽起来。 “你先忍忍,不久的来日,二哥定能接你一起走。” “好,一言为定,二哥!” “一言为定,襄儿!” 和襄以为该走了,紧张地抓着许公子的衣袖不愿放开。 许公子也万分难舍,忽又想起一事道:“来日你会参加科考吗?” 和襄连忙点头道:“明年我要去虞城乡试。” 许公子道:“勤读书是对的,但也不要死读。你去解阳山找一位法号心正的师傅,让他为你找师傅。” “心正师傅?” “你知道?” “见过,我曾有幸得心正师傅指点。”和襄激动不已,没料到在解阳县竟有与二哥同识之人,不禁高兴起来。 “他指点你什么?”许公子看似有意却又无意地问了一句。 和襄刚想说,忽然闭了嘴,含糊应道:“有事想不通而已,不算要紧。” “那就好。和襄,今日记着二哥的话。” “我记住了。” “还有,与二哥见面的事不要告诉他人,绝对不可向任何人泄露,明白吗?” “嗯!二哥保重!” “快回去吧。” 都没来得及坐一下,连旁边还有些什么人,和襄也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转身出来,由那位苏统领带着送出门。 卫柘果然还在原地等着,听到脚步声时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看到和襄一脸泪痕,微微蹙眉。与苏统领交换了眼神后,转身离开。 在密道里觉察身后的和襄几乎是三步一回头,卫柘突然道:“快走,回去你还要照顾隽修。” 两人快速走出密道,回到书房内。将一切恢复如初后,卫柘又道:“和襄,今日无论你看到了什么,怎么看到的都不能告诉别人,包括隽修。” 之前已有二哥叮嘱过,和襄自是应下。从书房所在院子出来,左边远远望过去是来时穿过的大花园,右边直走过去就是现在柳隽修歇着的厢房所在的院子。 两人出来时,那院门口站着一个别院的男仆,疾步走过来,禀告道:“公子,柳公子已经酒醒起身了,吩咐小的在此等和公子,说要是看到和公子就让和公子直接到大门外去,好一起回家。”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都有些吃惊和不解。卫柘思忖片刻道:“我送送你们。” 柳隽修果然站在大门口,即便他站的地方有火炉柱,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和襄匆匆上前,“隽修,你醒了?” 柳隽修扭过脸来,没有表情地看着和襄。 卫柘也走上前来,调侃道:“我以为你们会留下来过夜呢。怎么,隽修这么快就酒醒了?” 柳隽修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了,淡淡地说:“风一吹就清醒了。” 卫柘嬉笑道:“那就不必多招待你们两个了。” 柳隽修道:“本以为还会赏诗作画,练练拳脚什么的,没想到只是一顿酒席,你这个生辰有点无趣了。” 卫柘哈哈笑起来,“这可不怨我,你说的我早有准备,只是谁让你们一看到女眷就形骸放浪的?” 柳隽修道:“时辰不早了,我带着和襄告辞。” 卫柘啧啧道:“干嘛要你带着和襄,他又不是没手没脚。” 柳隽修顿了一下,道:“告辞,卫柘!” 和襄没听出柳隽修话里的意味,匆匆向卫柘致了意,就跟在柳隽修后面走了。 却不知二人转身的那一瞬,卫柘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变冷,且眉间有隐隐担忧。 马车已经停在台阶下。和襄没看到来时带的两个小厮,见牵马的也不是柳家的车夫,便奇怪的问:“咱们带过来的人呢?” 柳隽修从牵马人的手里接过缰绳,答道:“我打发他们先回去了。”不等和襄再问,又接着说:“我赶车,带着你慢慢走一走。” 和襄没做声。 柳隽修没听过回音,淡淡问:“你害怕了?” 和襄闷闷道:“你……你别胡来就行。” 一句话把柳隽修逗得开怀大笑。走到和襄身边,掐着他的腰往上一提就放到车板上了,然后走到另一边也跳上车板,驾的一声马车缓缓向前走去。 晚风习习,从柳隽修那边飘过来似有若无的酒香。和襄扭头去看,只见他长发随风清扬,微微夜色中侧脸轮廓线显得柔和,完全不像白日那么深刻。 “看我做什么?”问话时,柳隽修分明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和襄轻轻笑道:“明明见你睡倒了的,可现在看起来很清醒嘛。” “你是不是做了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怕被我知晓才故意这么说我?” 和襄噗嗤一笑道:“卫公子是跟你熟还是跟我熟啊,在他的别院里我自然是规矩些。再说了,我能做什么事怕被你知晓的。” 柳隽修扭过脸来,仔细看着和襄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脸。突然凑过去,嘴唇贴在他脸上,呢喃似的说:“和襄,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和襄怕痒痒,又顾忌在外面会被过路人看到两人的亲昵之举,一边拿手推开他一边说:“好,我陪你说说话。” 柳隽修停下车,揽住和襄的腰就往车里带,“跟我进去。” “你做什么,我们这是在外面。”和襄想掰开环在腰际的手臂,可哪是柳隽修的对手,话没说完已经被按到车里的竹垫上。 “别担心,和襄,这儿少有人来往。再说都这会了。” 柳隽修的嘴巴在和襄颈间闻着嗅着轻咬着,和襄咬牙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我的一颗心都安在你身上,你若存了心思对我不好,我自然就没有好心。” “你这是哪里来的诡辩之辞,你好不好怎么倒成了我的缘故?” “你不信?好和襄,别乱动,让我好好亲亲你。”柳隽修用手捏住和襄乱转扭动的脸,吻住他的嘴,撬开牙关进去就是一顿铺天盖地的强势掠夺。 和襄被迫承受,感觉到柳隽修动作又凶又狠,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戾气,根本不容他有丝毫挣动和闪避。 不知是暑气重还是太紧张,很快两人就浑身发热,有些汗涔涔的粘腻感。 柳隽修摸到和襄腰间,一层层扯开所有带子。 “不行,不能脱……”和襄抓着柳隽修的手,不让他动。 柳隽修低头又吻,等和襄意识又乱了,就一把扯去他下身的遮蔽物。眼见和襄又被吻的喘不过气,他便怜爱地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就向下移去。 和襄虽不是初尝□□,之前也被柳隽修弄过两次,却不像现在这般让人生死不能,很快就被逼得啜泣起来。那处刺激一阵强似一阵,仿佛要飘飘欲仙,又仿佛要跌落无尽黑暗不得翻身,激得他连魂魄也收不住。 寂静的夜里,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行人,隐约听到呜呜咽咽的怪声,都不以为意地自顾离去。 被柳隽修用一个手段又弄了五六次,到了后来和襄和襄又哭又求的,直到声音都没力气了终才罢手。和襄软的动弹不得,任由这可恶的人在身上四处作怪占了不少好处去,方才躺在车里晃晃悠悠回家去。 回到柳家时,直接被马车拉到马厩里人才从车里下来。和襄仍旧有些晕晕乎乎的,尤其是两腿虚浮得厉害,仿佛今日去卫家别院醉酒的不是柳隽修而是他。 怕被下人发觉异常,和襄狠狠地拒绝柳隽修的跟随,强撑着独自回到西院。 晚饭早已过了。丫鬟们在廊沿下,有的磕瓜子,有的缝衣裳。柳源儿坐在书房里,用和襄用了半边的废纸练字。见主子回来了,都站起来忙活,伺候和襄洗漱、睡觉。 春云发觉和襄不对劲,趁着丫鬟都出去了,就凑到床前悄悄问:“少爷这是怎么了?我闻着你身上并没有酒气,为何看起来疲累得很?” 和襄摇摇头道:“兴许是暑气重,在卫公子那里玩的又实在高兴。你别担心,我就是累得很,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春云打量着和襄鬓角有汗湿的痕迹,又问:“不洗洗吗?我叫他们弄热水进来。” 和襄懒洋洋的,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必了,明早再洗吧。” “你既不舒服,怎么修少爷没送你过来,难不成他也累得连你都顾不得了?” 和襄实在没有力气和心思再理她,躺下吩咐道:“把烛火灭了吧。” 春云从里间出来,见秋芫和茜儿好奇张望,便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出去说话。 站到院子里,茜儿快嘴道:“平日修少爷对襄少爷追得紧,怎么今日竟不管不顾,让襄少爷自个儿回来了?” 秋芫道:“可能是都累了吧,两人在一块,咱们也伺候不过来。” 春云道:“你们回南院去伺候修少爷吧,这有我看着呢。” 第31章 第 31 章 春云道:“你们回南院去伺候修少爷吧,这有我看着呢。” 第二日都艳阳高照了,自家少爷屋里竟稀罕的没有半点响动,春云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忧。平常别说和襄早就起来收拾妥当了,就是南院那位也来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院门口有人大踏步进来,张口就问:“春云,和襄起来了吗?” 来的不是柳隽修还能是谁。春云迎上去,笑道:“今儿奇怪了,修少爷比襄少爷起的都早。” 柳隽修疑惑地说:“和襄还没起?那我进去看看。”说罢,走到门前就推门进去了。 春云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到后面秋芫的声音。 “怎么站这呢,修少爷刚是不是进去了?” 春云转过身接话道:“可不是嘛。”乍一看秋芫神色不对,便问:“秋芫,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秋芫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 春云越发疑惑,走近她。见她一个劲儿的看屋子,就低声问:“是少爷有什么事吗?” 秋芫涨红着脸,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说。见春云又要问,赶紧看了看周围。此时因主子没起,下人都不知跑哪躲懒去了,秋芫就拉着春云悄悄来到窗下,示意她听里面的动静。 “……别靠我这么近。”是和襄的声音。 “你嫌我脏?”柳隽修在问。 “我不是嫌你脏,我是嫌你――” “嫌我什么?” “作恶多端,必有后报!” “厚报不指望,只要和襄能稍微给我点甜头,我就感激不尽,欣喜若狂了。” “昨晚,跟着卫柘干什么去了?” “我能跟着卫公子干什么――昨晚你是故意的在车里惩罚我?” “不是罚你,是气,气你丢下我悄悄地跟着他――” “你胡说什么?大清早的,别动手动脚。” “看你这头发,回来是不是没沐浴?让他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准备热水,我来帮你……” 春云惊得伸手就要去扒窗户,被秋芫赶紧拉住,拽到一边去。 两人都拍着心口喘气,春云不可置信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我从这回去以后,他们说少爷已经躺下了。我不放心,就趴在门口想听听他睡没睡,谁知听到……听到怪声,像是少爷被人掐着脖子。我一着急就推门进去了。” 正听到紧要处,秋芫竟打住了,春云急问:“你看到什么了?” 秋芫把春云一拉,附耳低语了片刻,春云顿时脸色大变。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他们……他们真的……” “所以这一大早的,我着急跟着修少爷一起过来,好跟你通个气。” 小厮们抬着浴桶和热水进屋伺候。和襄沐浴时,柳隽修就在院子里看书等着。等他洗完了穿好衣服,他就进屋坐下来看他吃早饭。 桌上放着一碗白粥,一碟薄薄的卷面皮,配着鸡丝黄瓜和酱拌油豆皮。 自猜到两位少爷的秘事,丫鬟们便不好再毫无防忌的随意近前去。春云想上前伺候,却听柳隽修道: “你们不必伺候,去外面待着吧。” 和襄也不吭声,喝了一口粥,伸手想去拿卷面皮。 这卷面皮是一个个烙的薄的透明的面饼,配的菜就是用来卷饼吃的。柳隽修见他柔弱无力,忍不住替他拿起一张卷面皮,夹了菜摆好,然后卷成卷递到和襄嘴边,轻哄道:“来,张嘴。” 和襄没劲计较,咬了一口接到手里慢慢吃起来。 春云和秋芫相互知情,几次交换眼色。尤其是春云,等待时坐立不安,就仿佛那屋里进了贼似的。 四宝见状,打趣道:“姐姐别急,老爷那边又不催着,你且安心坐下等着少爷出来便是。” 春云看着四宝时这才想起,也许两位少爷之间的事情,这个随侍的小厮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不由地拧眉。但她又不能直接去问,只得装糊涂道:“老爷?” 秋芫猜春云还不知四宝说的事,便释疑道:“老爷叫少爷们吃完饭到东院走一趟,所以修少爷才过来的。” 修少爷来西院从来都有各种理由,或者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原以为是府里人少来找玩伴的,不想真相竟是如此。 想也白想急也白急,春云问:“老爷找少爷有什么事?” 秋芫道:“出来前管家过来传话,我也问了。管家说少爷去了自然会知道。我看管家藏不住的笑,应该是好事。” 好事?不管老爷有什么好事,要是知道两位少爷有孽情发生,估计是要活活气死过去的。 屋里的人很快就一起出来了。看样子柳隽修已经把要去东院的事情告诉和襄了,两人边说着话往门口走。春云秋芫你看我我看你,犹犹豫豫跟上去。 快到东院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小厮六子跑上前来,朝着两位少爷躬身行礼,又对春云道: “春云姐姐,你娘家来人了,这会儿在东院侧厢等你呢。管家也在。你快去看看吧。” 春云大惊,不知是福是祸,忙张嘴问:“他们怎么了?” 六子咧嘴笑道:“没怎么,是好事。我不敢多说,要去老爷那里回话了。――两位少爷快着点走。” 柳隽修骂道:“你小子!胆敢使唤本少爷!”说着扬起手来要拍下去。 六子知他是玩笑,缩着脑袋先跑了。 和襄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回头看春云已经往进侧院的小角门去了。看了秋芫一眼,道:“你跟过去看看。” 要是以往和襄这么吩咐,秋芫忙不迭地就跟过去,想的是少爷关心下人。可如今变了味,好像少爷发话,只为着把身边伺候的巴巴地都打发干净。怀着“少爷的事情千万别被老爷发觉”的忐忑心理,秋芫三步一回头,不情愿地走开。 和襄看着秋芫神色奇异,来不及细问时她已走远了,自己则被柳隽修拉着进了东院的门。 柳员外气色大好地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儿子来了,刚想说话,立刻又不好意思起来。 “父亲!”“老爷!” “你们来啦!”柳员外说了这么一句,就住了口。转身看到旁边的椅子,才又说道:“来来,坐坐。” 两个少爷面面相觑,不知柳员外是怎么个意思,迟疑着坐下来。 柳隽修见父亲几次欲言又止,脸色有不明意味的潮红,便扯着话题问:“父亲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刚还听六子说,春云的家人在侧厢,连管家都在那。” 柳员外见瞒不住了,便嘿嘿笑着说道:“不瞒修儿、襄儿,为父……为父要娶新夫人了。” “咦?”柳隽修瞪大眼睛,结巴道:“娶……娶新夫人?” 柳员外点点头道:“修儿你虽然大了,可你娘不在,为父日日在外顾不得家里,更顾不得你。想来想去,这家里终究还是得有个管事的。” 柳隽修脑子转了转,忽然道:“难道父亲要娶的……是春云?” 柳员外双颊绯红,艰难地从有些年纪的面皮下透出来。“今日□□云的爹娘过来,就是跟他们商量这事,顺便也把春云接回去的。” 柳隽修看看和襄,和襄看看柳员外。 柳员外见状,不由地有些紧张,却又故作镇静地问:“你们觉得此事如何?” 柳隽修似乎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一时咬着嘴唇没吭气。 和襄问:“老爷既已跟春云家里商量好了,那春云也知道吗?” 柳员外有条不紊的回答道:“春云自然也知道。原先就有意纳她为侧室,可当时许萍芝连番小产,情绪不稳,此事一时便耽搁下来了。春云也不生气,在柳家侍奉了这些年都没想着出去,也算是半个府里的人,事事清楚做事也精细。最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重要的是,她不论是照顾修儿你,还是照顾襄儿,都是万分细致周到。” 说到这,柳员外语重心长道:“如今为父的境况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既是老天有意成全,那燕家也愿意联姻,为父也不求别的,只要能有个贴心的人帮着打理这一大家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没听到回音,柳员外有些尴尬,又有些着急,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的?说出来,为父这让管家去处理。” 和襄见柳隽修还不吭气,陪笑道:“此事太意外,早先也没听老爷提起过。” 柳员外一听这话心虚道:“是……这件事对你们来说有点突兀了。不过,春云是不错的。为父这辈子经历了家里的变故太多,也没有太大的心思,只想着春云愿意相伴最好不过。” 和襄又找话问:“那老爷和春云的八字,都合过了吗?” 柳员外疾步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红帖,爱不释手地说:“合过了合过了,合得很!春云今年二十四了,比为父小了整整一轮,法师说,这是难得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这时柳隽修开口了,问道:“哪来的法师?” 柳员外道:“是近来赤阳峰上新建的一座道观,里面有位开了天眼的法师,名越文七。据说十里八方都找他卜卦,灵验非常。为父听人提起,便差管家去了一趟,果然传闻不假。” 这回发呆不做声的换成和襄了。一听到越文七三个字,他顿时就两眼圆睁,呆若木鸡。拿了五两银子后就再无音信的越文七,猛然间得知行踪,竟然已混成了得道法师。什么传闻不假,定是那家伙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的结果吧。 柳隽修毕竟不敢顶撞父亲,只闷闷道:“春云一走,南院和西院都没几个贴心伺候的人了。父亲难道不管我们俩的死活了?” 柳员外赶紧说道:“这是哪里话,为父就是鳏居一辈子,也不会短了你们的。这就让管家再为你们物色新的丫鬟进院服侍。” 柳隽修翻着白眼,就是不想鳏居才抢走了贴心的丫鬟,竟也能说的如此情真意切。“那也不如春云――” “老爷思虑周到!”就知道柳隽修说不出好听的,和襄赶紧起身说道:“春云今天就被家里人接走,不如就让管家到杂役房挑几个家养的小丫头,好□□,用着也放心。” 柳员外浑身舒透,意气风发道:“襄儿说的有理!――六子,去给管家传话!” 第32章 第32章 此事既定,管家陪着燕家人到西院收拾了春云的东西,一直到侧门送出去。春云都没来得及见两位少爷一面,心里着实沉甸甸的。 幸而秋芫跟着,两人相互握着手,春云直到避开人才悄悄说道:“伺候少爷本来就人手不够,如今我走了,院里必定要进新人。若是进的是那些婆子就大大不妙了。连你我这样的丫鬟都察觉出来了,那些经了事的婆子必然一眼就能看明白。此事若真传出去,柳家上下都难看,连老爷也不能泰然自处了。” 秋芫声音微微发抖问:“姐姐觉得,他们是否已经做下了……” 春云想了想肯定道:“没有,又不是没伺候过沐浴,要是有,也不能瞒得这么久。”刚说完,忽然脸色难看,但见秋芫已别过脸去看向管家那边,便将其他的心思都收回去了。 秋芫不知想到什么,转过脸来暗自高兴说道:“我想起以前别人说过的法子,姐姐听听好不好?” 春云忙道:“什么法子?” 秋芫低声道:“少爷血气方刚的年纪,动情是最自然不过的。不如给两位少爷房里都放些人进去,总好过现在这样,兴许就能隔开他们。” 春云上了马车,秋芫不舍地伸手与她再次相握。春云帖耳叮嘱道:“好歹这两个月我不能亲自守着他们了,你要好好看着。能把他们隔开最好,不能也别出大乱子。” 柳家为了送春云好生回去,特派了马车护送。春云坐在车内,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脑子里想起那次和襄中毒大病前一晚她伺候沐浴,和襄死活不让人近前伺候。后来无意间看到他手臂上有青痕,他只说不小心撞的,如今想来,心肝肺都跟着颤。 又想到秋芫说的法子,若真是如此,不如到时候给老爷说,也早点为两位少爷定下亲事,免得夜长梦多,悔之晚矣。心里有了主意,眉头也慢慢展开了。 下午管家叫人把四宝和柳源儿叫了去,说到后院杂役房给少爷挑进屋伺候的丫鬟。 柳隽修道:“秋芫,茜儿,你们怎么不跟着去。新进来的人以后跟你们可是要同榻而卧,同出同息的。” 茜儿巴不得凑热闹去,当即答道:“好啊。” 秋芫一把拽住她,说道:“少爷这本来就没人伺候,你再跑看我不打你。东屋里冰镇的果子差不多了,你去端过来给少爷吃。” 茜儿嘟了嘟嘴,便又很快展眉,跳着往东屋去了。 柳隽修笑笑,坐回树荫下,看和襄全神贯注抄书。欢喜地看了两眼,别过脸去看自己的书。 秋芫用埋怨的眼神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屋去,取了两把蒲扇出来。等茜儿端着李子出来,在和襄的案子上放下,秋芫便分了一把给她,两人一人一个的伺候少爷扇风。 柳隽修看着和襄拿了一颗李子就要往嘴里放,立即伸手抢过去,道:“你的身子吃不得这凉的,喝茶吧。” 茜儿噗嗤笑出来。 柳隽修睨了她一眼,问:“你这个小丫头,笑什么?” 茜儿道:“襄少爷又不是女孩儿,哪来的凉的不能吃。” 柳隽修振振有词道:“他大病一场伤了脾脏,万一再湿气郁结可怎么好。当然吃不得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 茜儿不甘示弱反驳道:“襄少爷早就痊愈了,什么不能吃。定是修少爷自己想多吃些,才这么说的。” 秋芫听了不是个滋味,训斥茜儿道:“怎么跟少爷说话呢,当真皮痒了不成?” 柳隽修哈哈笑着,拿了颗果子哄着秋芫吃下去。 半下午管家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不过是多带回来四个丫头,竟像带了四十个人那样看着拥挤。 茜儿惊叹道:“好热闹啊。” 柳隽修道:“是之前人太少,所以才显得热闹了。” 管家表情严肃地一一报了四个丫头的名字:柳芽,柳絮,柳叶,柳眉。都是十三四岁年纪,个个低眉顺眼,换洗一新。 四宝不知何时回到柳隽修身后,嘀咕道:“为什么女孩子的名字都那么好听?少爷,不如趁这个机会,你重新给我取个名字吧。” “柳树,柳桩,柳条,你选哪一个?”柳隽修想也没想,几乎脱口而出。 这话出口,旁边肃整了一下午的秋芫也被逗笑了。茜儿更是毫无顾忌哈哈笑出声来。 四宝知道这是自家少爷又在捉弄自己了,也不争辩,乖乖说道:“那我还是叫我的文房四宝吧。” 和襄停下笔,抬起头来笑着说:“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啊。那五经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 “五经啊――”四宝得意的大着嗓门开了口,撇眼见自家主子给了一记眼刀,立刻压低声音,不怕死地继续解释:“五经啊,就是四书五经的那个五经嘛。本来少爷想把四书和五经拆开给我们俩一人一个的,可四书四书总觉得叫着别扭,这才给我改成四宝。修少爷是不是很有才?” 柳隽修本来想骂四宝的,怪他没有规矩乱说话,谁知最后一句颇得他心意,不禁弯起嘴角。 和襄笑笑道:“是,是,这府里没有谁比他还有才了。不然哪里□□得出你们两个机灵的书童。” 秋芫见三人说得起劲,又想少爷们毕竟不甚关注丫鬟的琐事,于是起身走到管家跟前,问:“管家,人现在就留用吗?” 管家道:“不是,只是带过来让少爷们瞧瞧。若是不合心意,就带回去重新挑选;若是不错,就带到东院去,老爷的意思是先让凤娘教教规矩,然后再给少爷使唤。” 柳隽修问:“教规矩要教多久,别让秋芫一个人伺候我们两个?” 管家道:“顶多三五天,只要她们不出错,不会吓着少爷就成。” 柳隽修道:“就依管家,把人带过去吧。” 管家应着,又把四个丫头领出院子去。 柳隽修口是心非道:“看来,我是不得不在和襄这里住几天了。” 秋芫心里惴惴地,仿佛两手各托着一盘大菜,稍不留意就会手忙脚乱,掀翻在地。 和襄看着不远处廊沿下的柳源儿,毫不在意地说:“柳源儿挑的人我是信得过的。”搁下笔把柳源儿叫到跟前,问:“刚那四个丫头你们是怎么挑出来的?” 柳源儿道:“过去都认识,了解她们的性子。柳叶和柳眉是我专门给少爷挑的。” 和襄不觉好笑,又问:“她们有什么长处?” 柳源儿道:“柳叶胆子比较大,手脚麻利,遇事也敢说话。有她在,少爷不需要自个儿伤脑筋。柳眉心细,什么都肯学,记忆里也特别好。” “哎哟,柳源儿,你也给本少爷讲讲,另外两个都有什么本事啊?”柳隽修听到柳源儿说的有条有理,禁不住好奇起来。 柳源儿面无表情转向柳隽修,道:“柳芽会做饭,会做衣裳,她做的鞋特别结实;柳絮识字,护主。” 柳隽修和四宝瞪着大眼睛,“说完了?” “说完了。”柳源儿面不改色道。 柳隽修冷笑道:“合着你只在乎襄少爷,压根没把本少爷放在心上啊。” 柳源儿看了四宝一眼,后者心虚地立刻垂眼看地面。“柳芽柳絮比柳叶柳眉生的好看。” “你怎么跟你主子一样,喜欢骗人。你刚不是说,柳叶柳眉是专门给和襄挑的吗?” 腾!和襄一下子站起来,看也不看柳隽修,抬腿往屋里走去。 柳隽修懵了,以为和襄是为自己冲柳源儿发火生气了。 秋芫听得分明,走过来低声道:“修少爷怎么乱说话,什么叫你怎么跟你主子一样喜欢骗人。” 柳隽修也站起身来,霸道地说:“哪是我乱说话,他这是恼羞成怒。他骗我的时候你们哪里知道。好啊,他的小厮惹我,他不陪着说好话,还给我脸子看,看我怎么收拾他!” 秋芫脸一红,张嘴想叫,那柳隽修已经同样怒气腾腾冲进屋里去了。 四宝气咻咻地瞪着柳源儿,就仿佛这事是他引发的。 柳源儿懒得理他,走回到廊下坐着。 秋芫正看着那门口左右为难,院里都是些未经人事的少年少女,若那两人做出些出格的事当真是羞煞人。 谁知没一会儿,就听到和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才懒得生那种闲气,你让开!” 秋芫心中一喜。原来和襄只是回屋拿书写用的新纸,看样子他是生气了,且强硬地不愿意理会柳隽修。再看修少爷步步紧跟地缠着人,顿时就瞧不起他没脸没皮的样子来。 傍晚吃完饭,柳隽修居然嚷着要在西院与和襄一起沐浴,秋芫眼皮子跳的厉害,苦口婆心道:“少爷,你们都是男子没错,可也要讲究大防。沐浴一事万万不可。” 柳隽修问:“那我洗完再过来总可以了吧?” 秋芫斩钉截铁道:“不行!” 柳隽修磨着牙说:“这是什么道理?从前春云在的时候,你们两人伺候都没说过不行,现在只有你一人伺候了反而非要把我们分开。” 和襄道:“叫你回去你就回去,难为秋芫做什么。这三伏天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热得厉害,两人挤在一处你就不嫌热?” 柳隽修道:“大半夜的哪里还热?就算真热,你给我扇扇风,我给你扇扇风也就过去了。” 秋芫几乎要晕过去,又劝道:“还是听襄少爷的吧,你心疼襄少爷大病初愈,我也怕他再热出别的病来呢。” 最终,柳隽修被赶回自己的院子。 过了几天四个丫头就被六子带着送了回来,柳芽柳絮直接去了南院,柳叶柳眉留在西院伺候。秋芫还是回了南院,把茜儿留下近身照料和襄起居。 自此后,两位少爷白日几乎都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相处,一到夜里柳隽修就被赶回去了。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两个月,期间秋芫可谓是提心吊胆、绞尽脑汁、风声鹤唳、使劲浑身解数,总算没有辜负春云临走前的嘱咐,并如约盼来了柳家婚喜。 第33章 第33章 七月中旬,柳家上下开始准备柳员外的大婚,一切事宜皆按照礼数有序进行。 此时柳隽修作为柳家唯一能外出的主事,开始了为父奔波的日程。纳吉、纳征、请期,赫然就是柳家现世的顶梁柱。 和襄则每日挥笔不停,喜帖、喜联、灯笼、横幅、礼单,书院的书房一时成了以他为主心骨的战场。 秋芫领着丫鬟每天在屋里屋外给铜钱系红线、打结子,在解阳县称之为喜彩,是要在迎亲那日抛洒给路人以求平安、同喜之意。 柳源儿和小厮每日也是在书院进进出出,送出和襄写好的物件,传进老爷或者管家最新的要求和消息。 万事俱备,直到十五中秋月圆这日,解阳县的城南寂静的清晨被柳家大门口的一声鞭炮乍响惊破。 唢呐、金钵、鼙鼓同时作响,一曲欢快火热的迎亲调子,沿着南北长长的大街开始了久久不息的鸣响。 凌晨卯时天还未亮,柳隽修就被拉起来,要洗漱穿戴礼服随父亲一起去迎亲。 柳隽修也知要送佛送到西,可连着一个月的辛劳,到此时竟耍起小性子来。 “这么早就起来!叫和襄来,让他陪我一起去!” 秋芫道:“别叫襄少爷,我们叫老爷来好不好?” 柳隽修恨得牙痒痒,自知是无理取闹,便乖乖地听话,起来穿衣洗漱。到正堂拜见父亲。柳员外又谆谆教导了一番,他一一听了,这才出了大门。打马一路往城北燕家而去。 沿路都是父老乡亲,当迎亲队伍过去后,柳府的下人开始抛洒喜糖、喜彩时,原本好奇围观的人群立刻惊叫起来,都伸手在半空中抓,尤其是孩童,嘻嘻哈哈不亦乐乎。 燕家不过是小小的富农之家,家境改善时也曾想将春云赎回去,不想春云借着年纪大了不好嫁,且弟弟妹妹个个年华正好,会遭外人非议不便回去等由头,就一直在柳家待着。不想好命终有现报,柳员外妻室小产不保一命归西,让春云等到了这坐上柳家主母位置的机会。 迎亲队伍到达时,燕家大门口也是锣鼓喧天,爆竹连连。春云父母也都四五十年纪,早有一房儿孙在堂。如今发愁未嫁的女儿竟翻身做了大户人家的女主人,两位老人着实高兴,散给乡邻的喜堂喜彩更是多。 柳隽修目送喜婆干瘦的背影在燕家左拥右簇下进入燕家大门。不一会儿门内涌出来燕家的下人,个个穿红衣系红绳,捧着吃食、酒水过来犒赏迎亲队伍。 春云最大的弟弟燕春至亲自举着酒杯走到柳隽修的面前。柳隽修看着他那张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脸,又看着酒杯,当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旁边的春云的其他叔伯家的男丁起哄道:“舅舅给外甥敬酒,礼数上本就纡尊了。你要是不喝,你爹的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舅舅、外甥等字眼让柳隽修还没喝酒呢,脸就涨得通红了。那些青年趁机抱着柳隽修,不由分说给他灌下去,其他做坏的也跑过来,连着灌了四五杯。直到被春云的一个婶婶发现,怕事情闹得太过出事,赶紧过来喝止。大家这才笑闹着放开柳隽修,又往别处散了去。 四宝和五经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爷被欺负却无计可施。这时才拥上来扶住柳隽修,着急地问:“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柳隽修纵使有火气,此时也不能乱发,况且头有些发晕,只等着父亲快些出来,好回家去。 新娘子出来了,喜婆、亲娘、姑婶个个跟随在侧,仿佛贵妃娘娘出巡一般尽心竭力伺候左右。 终于上了花轿,喜乐再次吹响,喜婆大喊一声:“起轿!” 大半个时辰过去接新人,又大半个时辰回到柳家,总算赶在吉时前到达家门口。 柳员外那边忙着接新娘下轿,这边和襄带着柳源儿、柳熊急急过去接扶柳隽修。 他两颊通红,眼睛也半垂着,显然已经迷糊起来了。 前院正堂拜堂,和襄领着人把柳隽修送回南院。秋芫等丫鬟今日全部到前院去帮忙了,和襄便指挥着能用的人把柳隽修抬上床,打水擦脸。 直到脱了柳隽修的鞋袜外衫躺好,和襄才对着三个小厮道:“修少爷这会有些不清醒,老爷大婚之喜,虽然丫鬟都出去了,咱们这些有力气的不能都躲在这。柳熊不能出去露脸,你们先去前面照应着。” 三个小厮应声出去了。 柳熊道:“少爷,我去灶间给修少爷找些醒酒汤来。” 和襄应了声好,然后拿布巾给柳隽修擦汗。 柳隽修眯了眯眼,嘴里含糊问:“都走了?” “嗯,我让他们去前面照应着,等你酒醒了,我再陪你出去。” “我累的都快散架了,骑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腰好疼。” 和襄不信道:“骗谁,当初要去解阳山找回你的书童,二十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地都不嫌远,这才七八里地,你倒受不了了?我看是你功夫生疏了吧?” 柳隽修缠到和襄的腰上,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的脸,“功夫,你说什么功夫?” 和襄道:“你练武都是唬人的?这点苦都吃不了?” 柳隽修道:“做喜欢的事和被迫去做,那是两回事。” 和襄推了柳隽修一下,说道:“什么话,你可是为你爹接亲去了,这也能叫被迫?” 柳隽修把脸蒙到和襄肚子上,道:“我也想接亲。” 和襄咯咯笑着,哄道:“好好好,改明请个媒婆来,让你也接亲去,接你自己的亲。” “我只接你,和襄。”柳隽修露出脸来,说道:“我口渴。” 和襄道:“好,我去给你倒水。” “让他们倒,四宝呢?” “不是说了嘛,都被我打发到前院去了。这只有我陪着你呢,我伺候你可好?” 柳隽修乖乖地松开和襄,看着他起身到桌前倒水。“好啊,今天让我享受享受让和襄伺候的感觉。” 就在柳隽修咋吧着嘴,寻思着让和襄怎么伺候自己时,院里突然传来人语声和脚步声。 “修少爷!修少爷,你在吗?” “管家?”和襄拿着杯子走到门口,“管家,隽修在这里。” 柳隽修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别的人来。可管家来这,定是受到父亲的指派,过来看自己的情况的。 “隽修,是管家来了。” 管家进门来,直奔床前,后面还跟着六子。“修少爷,你怎么样了?” 柳隽修笑眯眯地说:“您别着急,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管家仔细打量着柳隽修的脸,点点头算是放心了。“听说修少爷刚到大门口就被人扶着回院里,老爷那边忙得脱不开身,所以让老奴过来看看。看起来修少爷脸还红得很,想来酒劲还未过,不妨就在屋里多休息休息吧。老奴这就回去,让老爷宽心。” “有劳管家费心跑这一趟。”柳隽修一张脸和善起来,仿佛天下最懂事的儿子和少爷。 “噢,对了,老爷让老奴把六子带过来,说有事就让六子赶快过去传话。” “不用,带回去吧。”柳隽修直言道:“我只是头有些晕,并未呕吐,也没有其它不适。一会儿还要同和襄一起到前面如敬酒呢。” “如此甚好。那老奴就走了。” 送走了管家和危险的六子,柳隽修气哼哼地躺倒。 和襄坐下来说:“喝水吧。人家好心看你,你却巴不得人赶快走。” 柳隽修喝了水道:“你不知道,我真怕六子留在这。” “留在这怎么了?要是我伺候的不顺手,不正好用他。” “他能做的你也能做,你能做的他却不一定能做。比如说……”柳隽修把手放在和襄肚子上,突然一绕勾住和襄的腰一把扯倒,翻身压在身下。 和襄只当他要亲亲,咧嘴笑着道:“我就知道,你这张嘴里说不出正经话来。” 柳隽修抚摸着身下人的侧脸,道:“对着别人只有正经,对和襄却只有不正经。今日是良辰吉日,宜大婚,也宜合房。”说着手沿着衣襟就伸进去。 和襄眼皮一跳,笑容僵住,随即按住柳隽修乱动的手,说道:“要合房也是老爷他们,你凑什么热闹。” 柳隽修没想到和襄反应这么大,生怕他跑了似的,抬起腿压住他的下身,用嘴唇摩挲着他的脸,说:“对饿得发昏的人来说,肉摆在面前只能看不能吃,你可知这是会要命的?” 和襄道:“我可没要你的命。你别跟我说混话,我不听。” 柳隽修吃吃地笑起来,低声道:“我的和襄,最喜欢吃罚酒。” 手指捻动和襄的肉果的同时,低头就堵住他几欲出口的惊呼。 和襄果然惊慌扭动起来。 柳隽修的膝盖趁乱挤进和襄的腿间,双手扯开他胸前的衣襟,并屈起腿故意用膝盖去顶挤他的腿根。 和襄如受惊的小鹿,双腿乱蹬。被柳隽修的肩膀压在头侧的手无意间伸到枕头下面,摸出来一张双折的纸。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柳熊的大呼小叫:“襄少爷,醒酒汤来了!醒酒汤来了!” “在外面呆着别进来!”柳隽修起身暴喝了一声,外面立即安静了。 和襄惊慌失措地把散开的衣服往身上拉,并急急支起身想坐起来。 柳隽修咬牙切齿地笑着说:“怎么怕成这样,跟被捉奸在床似的?”摸摸和襄的脸,道:“你等着,我出去把他打发了。” 柳熊看到门口出现的是柳隽修的身影,又见他如凶煞般恶狠狠瞪着自己,欢快的情绪立刻被压到谷底。 “汤不用了,端走吧。” 本以为一句话那人会识趣走开,不想柳熊鼓起勇气回喊道:“不、不成,这是襄少爷叫小的去灶台拿来的,小的得把汤给襄少爷。” 要在平日有人敢这么说话,柳隽修早就吆五喝六叫人把人绑了拿棍子一顿猛揍。偏今日不比寻常,身心都被屋里的宝贝牵着,用自己都不曾察觉地耐性怒问:“襄少爷叫你拿这汤来干什么?” “给……给修少爷你。”柳熊张口就说,但再笨也反应过来,语调不由地低下去。 “那你可看清楚了,本少爷已经不需要那碗汤醒酒。” “是是,小的这就回去。” 柳隽修见人要走,又喊道:“过来!这院里的人都到前面去了,你就在那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柳熊本来因醒酒汤无用而失落,一听差事顿时欢喜起来,连连点头道:“少爷放心,柳熊一定把门守好。” 柳隽修不耐烦地关上了门,边往床前走边脱了身上的衣服,等他再过来,上身已经□□。 “这是那张契约?”就在柳隽修伸手过来就要抓手腕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和襄抖着打开的授学契约道:“你居然把这张契约放在枕头下面。” “嗯。”柳隽修视线定在纸上,“因为有它在,我才能顺理成章把你留在身边。” “可是已经到期了。” “你看看。” 和襄不明白柳隽修的意思,看着上面的字念道:“今柳隽修聘和襄为师,聘期一年,薪俸六十两,立此为据。”见柳隽修没反应,又强调道:“看了,怎么了?” 柳隽修得意地笑着,拿过契约,指着一字说道:“你不知道契约的文字是有讲究的吗?这个字如果添一笔会变成什么?” 和襄这才明白当时写契约时的失策之处,“横添一笔是二,竖添一笔是七和……十!” “哈哈,你看看你!还好是落到我手里,不然得被人卖多少次呢。” 和襄又抢回到手里,宝贝地护着说:“我只认这一张,你快给钱!” “给什么钱?” “契约已经到期了。” “到期怎么了?”柳隽修转着眼珠,疑问道。 “我的薪俸,六十两银子。” 柳隽修眯起眼睛,“自从你做柳家少爷以来,每月有八两零用,难道还不够?” “那不一样,薪俸是我的辛苦钱。” “你要薪俸?” “我要。” “你要?” “我要!” “你真的要?” “我――”和襄猛然刹住口,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不知何时开始在周围弥漫。“你给不给?” “给,和襄要,柳隽修当然得给。”柳隽修温柔地拿走那纸契约,却随手往身后床下一丢。 和襄这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我说的不是――唔……” 手顺着腰往下滑,捏着弹实的肌肤,感受着每一次触碰,那从指尖传过来的微微战栗。待和襄泄出来,柳隽修用床头的帕子擦了手,从地上捡起契约,下床往前走去。 “隽修,你去哪?”和襄支起身朝那背影喊道。 主厢房进门是厅堂,左边是卧厢,右边是起居室,放着临时要用的简单的笔墨纸砚和少量的书。 柳隽修取了一支笔回来,坐到床边。把契约摊开放到腿上,然后对着一字说:“我不能让这纸契约作废,我要把它改一改。” 和襄有气无力地把下巴放在柳隽修的肩膀上,软绵绵地说:“给我,这上面的银钱你还没兑现呢。” “你这么想把它拿回去?好啊,六十两我给你。不过现在可否容我稍加改动?” “你要怎么改?” “你说怎么改?在这个一字上添一笔,还是添两笔?” 和襄脑子里迅速转着,“柳隽修,你――你不能这样!那是契约,签了字画了押的!” 柳隽修对和襄的话置若罔闻。“你说改成几好呢?二肯定不行,七?十?” “最大也只能改成十。”和襄难得的在这个时候能跟着嬉笑。 “添两笔好了。” “三?”想想不对,反正柳隽修不会想好的,又不知打的什么坏主意。“契约就是契约,怎可擅自改动?” “喜欢就是喜欢。和襄啊,我想的岂止三年?八年十年二十年,越久越好。所以我想的不是三,是千!” 和襄笑话道:“好好,改成千看有谁信,定以为是疯了。” 柳隽修歪着头蹭着和襄的脸,难得不跟他争辩,柔声说道:“听你的,只要契约还在,我就能把你留在身边,让你哪也去不了。” 和襄眼看着那笔尖在一字上郑重其事从上往下画了一笔,心里有说不出的悸动,但更多的还是沉浸在这美好的誓言里。 回头看到和襄呆傻的神情,柳隽修丢了纸笔,返身把这人抱在怀里,嗅着和襄的面颊,心里狂喊道:和襄,我舍不得放手!我不能放你离开!想想都不可以,想想都难以忍受。翻身压住和襄又亲又啃。 “和襄,哥哥!哥哥!弟弟伺候得可舒服么?哥哥之前吃了好几次肉,弟弟这一顿都要等好久,今天也给弟弟赏一口吧。” 柳隽修呢喃着,在和襄锁骨处吮吻,一遍一遍哥哥叫个不停。 和襄听到那一声哥哥叫得身子不受控制的抽动,恨不能亲手堵住柳隽修那张恼人的嘴。偏偏一点力气也没有,像落水般沉溺在柳隽修的蜜语里。 “隽修……” “你说,我们谁更像哥哥?和襄,你说,是你还是我?” 和襄流着眼泪,情难自禁地摇着头,不知是因为柳隽修的话,还是因为柳隽修…… “让我也做一回哥哥,你叫一声让我也听听,嗯?和襄?” “隽修……好哥哥……求你……放了弟弟……求你……” “和襄!和襄!我的和襄!从此以后,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了!” 柳隽修直起身,如终于得到餍足的猛兽,将所有的热浪尽数灌满和襄,一滴不留。 瘫软的和襄终于如愿挨到床上,仿佛在濒临窒息的边缘讨回一条小命,除了呼吸再也没有其他想法。 拥着滑腻腻的和襄静静躺着。许久没碰柳隽修本也想尽兴。无奈做得太猛和襄早已受不住,又惦记父亲大婚,总担心做到半截被差遣过来的人打断。于是才两回就自控停下来。 好一会儿后和襄先动了。和襄没有力气,但也想着前院,便挣扎着起身穿衣。 “起来吧。老爷的事情还没结束,我们得过去照应。” 柳隽修体力本足,翻身把和襄拢在怀里,在他额头眼睛上亲了亲,道:“这就要起来了,再叫两声来听听。” 和襄羞红了脸,扭到一边不看他。突然身子猛然一缩,道:“别动了。” 柳隽修的手伸到他前面,蛮横地说:“叫一声就松开!” 和襄素来知道他耍赖和缠人,这会儿不想拖延,垂着眼睑低叫了一声哥哥。 柳隽修看着和襄那任君采颉的模样,忍不住压上去亲了一阵,无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赖的说道:“也不知这声喊的是哪个,刚才可喊了好几个哥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 加长一千字。。。。。。 第34章 第 34 章 “你……”和襄自知辩不过他,深深忍了。 穿上衣服以后,和襄因后面的怪异和不适连走路都觉得难受。 “还能走吗?”后面贴过来一个温暖的身子,低头附耳问道。 “就是瘸了也得出去。”和襄咬着牙有些气闷,这人做完了恶人还假惺惺的再来做好人,这个样子要想不被人看出端倪,只能自己硬撑了。 “别急,别动。给你个东西。”柳隽修的胳膊从后面绕到面前,拿了个白色的配饰戴到和襄的脖子上。 女子要装扮才戴配饰,和襄好奇柳隽修给自己脖子上挂了什么。低头拿起那白色的配饰,原来是块玉。 “这玉是……” “眼熟吗?” 这是当初进柳家的时候,和襄为柳隽修挡煞的信物。初识两人不合,就是在这厢房里,和襄把它丢还给柳隽修。不想如今又回来了。 “和襄,戴着它。从今儿开始,你戴着它就是我在你心口,让它替我看着你,永远不许变心。” “好。”和襄笑着,侧过脸与柳隽修的嘴唇轻轻碰在一起。 此时的前院热闹非常,柳员外这回娶的是第三房夫人了。他虽有爱重内人每必独宠的贤名,然而这也成为最大的弊处,似乎有克妻之嫌。 燕家若不是知道内情的,必然也不放心把春云嫁进来。 因此,柳员外这次酒桌摆的并不多,双方亲友各四桌,凑个八方来客、八面生风的吉祥兆头。 喝的有些飘忽的柳员外被管家劝着少喝些,柳员外不见柳隽修与和襄,不禁有些不快,道:“怎么还不来?再派人去叫,总不能酒不尽兴,就把客人都晾在这里吧。” 管家连连点头应声。刚好看到南院的四宝和五经在眼前那桌伺候递菜,于是招手将两人都叫到跟前。 四宝和五经得令扭头就往后院跑,才一盏茶的时间就又回来,总算是把两个少爷找来。 柳员外一看儿子来了,立刻兴致高起,加上有亲友在旁起哄笑闹,禁不住又喝了不少。 柳家人丁少,本家也就一个堂兄和一个姑表妹,且都是闻讯从邻乡赶回来的。倒是燕家长人气,席上闹的也厉害,让人忽略了这已是柳家老爷的三婚。 柳隽修借口和襄底子弱,替他挡了好几杯酒。宾客见柳家少爷年纪小,又不拂面子,见情形也就没再紧逼,反倒是听下人说起那些入眼的字都出自和襄之手,且目睹接亲去的就是柳隽修,都替柳员外心疼起两个少年来,不住给他俩盛汤夹菜。 柳员外晕头转向地抓住管家问少爷的情况,管家指给他看,他笑呵呵地放了心。 燕家适时地护起女婿,让东院伺候的下人悄悄地把人扶回后院去,示意管家撑起场面。 管家不予推却,原本就是要留下来看着两位少爷的,反正有燕家撑着,他担着护主持家的名头,反倒落得清闲。 柳员外再不管前院后来闹得如何热闹如何收场,回到东院进了厢房。 凤娘伺候掀盖头,吃生饺,喝合卺酒,然后无声无息退下去了。 春云与柳家与柳员外机缘日久,如今嫁进来自是心甘情愿满心欢喜。当下被柳员外搂了,柔情蜜意间述着漫漫夜话。 累了整整一日,待送走了燕家,各房各院这才回归。柳隽修已缠过和襄,这会儿下人也都要回去,自是不能再跟他混在一处,换了眼神,目送他被一帮丫鬟小厮拥着走了。 两位少爷都一致的自己洗漱上床睡下,省得下人伺候。当然两院哪知实情,要是通风估计是要怀疑了。 柳隽修睡前没忘问一天没近身伺候的小厮的话。 “今天府里收了不少大礼吧?” 四宝机灵精透,道:“收啦收啦!宋公子差人送来两幅画,说是前朝□□留下来的,叫做松山鹤侣图和百子拜菩萨。攒金长命锁两幅,珠宝首饰四盒,还有五支百年老参,一盒虎鞭和一盒鹿鞭。” 柳隽修笑得拿拳头直砸枕头,“前面还勉强说得过去,老参也罢了,鹿鞭虎鞭是怎么回事?这不是韬玉兄的风格。四宝,你是不是记错了?” 四宝想了想又道:“明阳诗社送来的是两坛五十年酿的笑醉欢,锦缎二十匹,金银锞子四盒。” 柳隽修再次爆笑出来,指着四宝大喊道:“我就说你弄错了,明天去查查清楚。” 四宝翻着眼皮继续说着:“卫家别院送来的是半尺高白玉貔貅一对,金盏杯十个,银杯十个。”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少爷们被伺候起身,要去东院给主母请安。 在路上遇见时,柳隽修把和襄拉近些,悄悄问:“怎么样了?” 和襄知他意,摇摇头,又点点头。 柳隽修不知他这是害羞还是不便说,忍不住低头偷笑。 东院早就起来了。春云一时不惯拿主子的架势,看到凤娘时也觉得不便,可见老爷似乎习以为常,就不好说什么了。 那边凤娘伺候柳员外洗漱,这边春云坐着梳头。她身后跟着个丫鬟,叫群兰,本来不想要的,可想到柳家的情况,且又听娘家说得有个自己人,这才带在身边安心。没想到还好带来了,不然真没个伺候的。 柳员外擦净脸才注意到不对,忙让凤娘也过去帮着给春云梳头,又说:“是我疏忽了,对不住,对不住。今天就让管家给你挑几个顺手的进屋伺候。” 春云道:“老爷说笑,这家里有几个人春云还能不知道,去哪里挑顺手的?” 柳员外愣了愣,又想了片刻,道:“也是,修儿襄儿房里新进的四个丫头都是从杂役房挑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来的,你的不能再这么敷衍。我叫管家出去买几个回来。”说罢,自觉不错,乐呵呵地出去吩咐了。 春云听到外面柳员外交代管家,喜滋滋地偷笑。 群兰弯腰凑近春云耳边说道:“这老爷好生亲近人,怪不得夫人喜欢呢。” 春云羞红了脸,嗔怪道:“莫要乱说话,小心被人听见叫你不得好。” 这主仆说的高兴,哪知已经被人听见,却感觉不到一旁的凤娘早已气得手脚发颤。 少顷又听到柳隽修的声音,意思是不去外面买,去杂役房挑。群兰撅着嘴说:“这是谁啊?居然插手咱们买婢女的事情。” 春云脸上笑意盈盈,道:“是隽修少爷,难得他也为这些事情操心。走,我们出去看看。” 两位少爷进院子就看到柳员外在跟管家交代出去招买婢女的情景。 “父亲要买婢女?”柳隽修上前问道。 柳员外道:“是啊,家里添新人,要好好添置几个能干活的。” “杂役房不是有吗?又都是家养的,外来的用着总不放心。不然父亲把这事交给孩儿去办,准保不让父亲失望。” “这……我已经答应春云,况且也给管家交代好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不要――” “老爷!”正说着春云出来了,走到柳员外身边,张口想叫少爷的,却又为难打住了。 柳隽修看了一眼身边的和襄,然后两人一起对着春云作揖深深行礼道:“给小娘请安!恭祝小娘一偿夙愿,嫁得如意郎君!” 春云羞得满面通红,把头深深地低下去。 柳员外哈哈大笑,一手搂着春云,一手指着两个少年,好一会儿之后才问:“亏你们想的出来。” 柳隽修知道这称呼是过关了,便得意地说:“理应叫三娘的。不过之前有过二娘,没怎的却让人以为还有四娘五娘呢,想想总归不吉利,所以决定就叫小娘好了。” “小娘――不错,听着顺耳,也籍此占个好兆头。”柳员外品了一回,又拍拍春云的肩头,说道:“这是你伺候的少爷,如今娇宠你呢,也不枉他们一番真心了。” “是,多谢两位少爷!”春云由衷高兴。 “哎!叫什么少爷,今日起你便是他二人的小娘,要随为夫叫他们隽修、和襄。” 春云点点头。 柳隽修道:“有一事还要先向父亲请罪,昔日得小娘伺候时,孩儿不懂事,让小娘多有劳累,今日便向小娘告罪,免得日后小娘罚我,我还糊里糊涂不知悔改。” 刚开始还听得十分诚意,到了后面竟转了意思,春云便也借机捉弄起柳隽修来,碰了柳员外一下,道:“老爷,你看看,少爷他哪里是先告罪,分明就是先编排我的不是呢。” “哈哈!好,我也听出来了,他这是跟你比着撒娇呀。” 一番话说得春云再次红透了脸。 过了会儿管家道:“老爷,那婢女的事……” 柳隽修道:“吃完早饭,我和管家一起去,帮小娘挑几个最好的。” 一直旁听的和襄忍不住开口道:“最好就是只有一个,哪能有几个。” 柳隽修放低声音道:“你何必在这咬文嚼字,只要父亲受用就好嘛。” 又惹得众人齐笑。柳员外道:“不咬文嚼字,学问就做不严谨,就考不上功名。和襄说得没错!” “是是,父亲教训的是!”柳隽修最是会见风使舵。 “嗯,自从这个家里来了和襄,总算是有个厉害的管着隽修了。如今不仅功课有成效,连礼数也周全了许多,为父很是欣慰。柳家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这话听在春云耳朵里却只有隐隐的不安。偷偷打量着两个少年,虽看不出有什么越礼之举,还是盼着之前那些猜想勿要成真才好。 和襄本不想去杂役房的,那原是杂事。无奈柳隽修改不了的霸道,定要扯着他一起去。 旁边除了管家和六子,凤娘也跟来了。是柳员外说有她把关,看人会多些准头。 甩了几次都没甩掉,和襄低声道:“有人,你就不能……” 柳隽修置若未闻。 杂役房,顾名思义做最杂乱最苦的差事的人待的地方。柳家北面最远的一处院子,虽然有和其他院一样大的厢房,可绝对与宽敞明亮无任何瓜葛。一间屋子住二三十人,天冷的时候还好,挤在一处暖和,可天热的时候就受罪得很。 杂役房的人做的都是院子外面风吹日晒的苦差,门房、马厩、巡夜、洗衣、采买、洒扫、植培,甚至还会派到铺子、田地等处以供差使。 和襄不解地问:“柳家为何有这么多宁愿陋居粗食的人?” 柳隽修道:“你觉得此处陋居粗食,可对他们来说却是好去处,总好过田间被盘剥耕种、出去做廉价苦工,或者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当管家出现,还有少爷亲自过来,在场的仆役都极力表现的积极向上,盼望着好运降临。极少数条件不佳的――多是年纪大的、残的等,蹲坐着干自己的事,只抬头看热闹。年轻年幼的都不自觉地往前凑,生怕主子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管家先同凤娘交换了意见,然后才开口召唤道:“昨日老爷大婚,东院欲招人进院伺候,主要是丫鬟。” 此话一出,那些男子和年纪大的婆子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有人当时就退回做活原处,有的不甘不愿还站着。 “老规矩,”管家继续说道:“要长的周正,手脚麻利,会看眼色又能管得住嘴巴的。” 柳隽修凑到和襄耳边说道:“听明白了吗?下人再多,嘴巴也都是管得住的,根本不用担心。” 和襄问:“担心什么?” “我是说,以后我跟你再怎么闹腾,也不必――” “不必!”和襄心惊肉跳地打断他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话,说:“你还是消停点吧。” 本来就无聊,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听柳隽修随时随地的胡言乱语,和襄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 柳隽修急了,伸手去拉他。谁知刚抓到,和襄就自己停住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男仆背向的、有意躲避正面的后背。 “柳大?” “什么?”柳隽修听到和襄说了什么,却没听清楚。“那只是个下等仆役而已。” “我知道。”和襄答了一声,抬脚就朝那人走过去。走到跟前,那人越发低头藏脸。“柳大?柳大!” 那人见藏不住才露出脸来,声音呜咽,“襄少爷……”果然是当初在祠堂和柳熊一起看守自己的柳大,看到他脸上的痦子,和襄就觉得眼熟。 “你怎么到这来了?” 柳大低着头,肩膀耸动着。 “你不是和柳熊在祠堂吗?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 “小的……小的有愧!” “你怎么了?说出来,兴许我能帮你。” “不怪别人,是小的自个儿管不住手脚,赌钱输了银子,失了主家信任,被……被降到杂役房来的。” 和襄想起柳源儿说过,柳家的下人若是姓柳就是家养的仆役,都由管家一并取名,除非主人换新名。既是家养的仆役,多数自小在杂役房,逢各院有需求时,管家才会到这来挑人 “你为什么要赌钱?” “一开始我也只是跟院里的人堵着玩,后来出去没禁住就玩了几次,越赌越大,后来就收不住手了。” 分明就是咎由自取,和襄也没有办法,但还是给他留了个希望。“以后若有机会,我要了你出去吧?” 柳大不信地看了和襄一眼,但还是聊胜于无地道了谢。 那边管家挑了四个丫头,叫柳隽修过了目。柳隽修把四个丫头同其他站成堆的比较了一下,当即表示无异议。于是领人出来。 第35章 第 35 章 春云嫁入柳家几日后方有空想起秋芫。想亲自上门去找,年轻主母去少爷院里不像话,于是打发新进院的柳苹去南苑走一趟。 南院守门的见来的是个生脸,盘查了后才把秋芫叫出来。 秋芫自是乐意走一趟。因见那丫鬟脸生,便问:“你是燕家过来的,还是杂役房出来的?” 柳苹道:“回姐姐话,我是管家从杂役房领出来的。” 本想边走边问些春云的事,可想想还是闭了嘴。毕竟是新进来的,不能大意了。 待来到春云跟前时,看着她一身绫罗不同往时,秋芫尴尬地不知如何称呼。碍于旁的人,她不等春云伸过来的手抓到自己,就先行礼道:“给夫人问好。” 春云一下子反应过来,挥手把旁的人打发了出去,这才大大方方握住秋芫的手,说道:“还是你细心些,这是你向来都强于我的地方。” 旁边没其他人了,秋芫也不跟她客套,笑笑道:“夫人可说差了,以后柳家上下都要夫人主持内务呢。秋芫必定全力相助。” 春云拉着秋芫坐下,仔细打量着她,笑道:“瘦了些呢。” 秋芫摸摸脸,笑道:“天热,吃得少。吃多了总是不舒服,浑身都懒。” “我以为是你操心所致。听六子说,院里进丫鬟了,可还好管教?” “不错,我动动嘴,活都是她们干。”秋芫说着又想起别的,道:“我本来还想着你会从娘家带人过来伺候,好奇一问才知道,刚打发过去找我的也是杂役房的。” 春云道:“我就带了一个群兰过来。柳家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北院那么多人,吃的都是柳家的饭,挑过来用就是了。” “你倒是会算计,还真是柳家主母的风范。” “刚那个叫柳苹,还有柳杏、柳桔、柳桃三个。我也没拘着非要在屋里屋外,就叫她们都可以进屋。” “你是心善的,知道她们都是苦命人,真是难得的菩萨好心肠。” 低声问道:“你出来的时候,少爷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到一块去了?” 秋芫摇摇头道:“修少爷出门会友去了。娶亲那日,那一帮公子哥都送了不少大礼,所以他这两日都出去呢。” “那襄少爷呢?” “去赤阳峰了。” “赤阳峰?怎么想起到那去,知道干什么去了吗?” “留在院里的都是不知实情的。” “知实情的人呢?” “柳源儿啊,肯定是要跟着去的。据说一大早骑着马就出去了,也不知何时才回来呢。” 春云愣了一会儿才急了:“就一个柳源儿跟着去了?” 秋芫一脸懵地看着春云。 “这怎么行?!二十里地,路上也不知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就一个小厮跟着。这这这――这不急死人吗?” 春云说着,已经着急的站起来。 秋芫道:“夫人别急,现在打发人出去找,不信到了赤阳峰找不到。” 春云道:“秋芫,你怎么这么糊涂?赤阳峰那么大,襄少爷也没留话说去哪,就是派人去了能如愿找着吗?要是……要是西院的到时辰没回来,那南院的那位……” 秋芫顿时也惊慌起来,“这、这可怎么办?” “去西院,一个一个问清楚,务必要问出个结果来才行。对了,你最近听谁提起过赤阳峰吗?” 秋芫摇摇头,道:“凭白的,谁会想起那里来呀。” 春云自语道:“老爷也不在府里,现在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抓着秋芫的手,交代道:“去找管家,先派些人出去找找,绝对不能出事。” 秋芫连连应声,忙不迭地跑出去。 这时凤娘从侧门进来。她一向为人冷淡,见谁都是一副漠不关心冷若冰霜的样子。 刚才春云和秋芫的话她都听到了,出来便道:“夫人已经不是过去伺候少爷的婢女了,为何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还要操劳少爷们的事情?那个和襄去哪里了,难道自己回不来吗,何必为了他的去向在此焦心不已,失了分寸?” 春云知她曾服侍两任柳夫人,是柳府举足轻重的老人儿,平日都少不得客客气气相对。现在见她突然来问,不免有些气弱,如实说道:“和襄书读的勤恳,却不怎么会照顾自己。赤阳峰离柳家又远――” “即便如此,他回不回来跟隽修少爷有什么关系?为何你和秋芫都这么担心隽修少爷知道?他知道了又如何?” 春云脸一白,支吾道:“我、我是担心……他们平日亲近些,我担心隽修跟着胡闹。――” “隽修也是你叫得的?他是正统夫人留下的骨血,而你不过是婢女出身,在我眼里你连许萍芝都不如。即便你现在的身份是柳家的夫人,那也不过是继室,可别千万高看自己才是。” 凤娘目中无人完全越矩的言行,让春云一时半会竟呆立不动,毫无招架返还之力。 “你从前伺候隽修少爷,必然知道他的事情。刚才那些话也着实奇怪,你和秋芫定是有事瞒着,隽修少爷和那个叫和襄的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让你们两个顷刻间就乱了手脚心急如焚,啊?” 春云觉得一股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激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恨恨地看着眼前这个恶婆子,鼓起勇气试图拿身份压住她。 “凤娘,我敬你是柳家的老人儿,可也请你开口教训人之前先自持,免得让我这个做夫人的为难!” 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句句在理,竟噎得凤娘直瞪瞪看着春云,久久没有反驳。 二十里地不算远,和襄记得上回陪着柳隽修去的时候,一趟一个多时辰。兴许因为那次是被逼着去的,又夜黑风高的,等到了地方早就麻木得忽略了时间。 这次和柳源儿一起,也是一人一马。刚听到柳源儿也会骑马时,和襄如获至宝,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说道:“柳源儿,吃点苦不要紧,你身上的长处越多,对别人来说就越重要。” 就为着这话,柳源儿硬是跟着和襄骑马到了赤阳峰。 赤阳峰山陡树高,山脚下只有仅有的几条上前的小道。主仆俩从山下卖西瓜的农户那里问到了道观。 “小公子问的是越仙观吧?”农户从和襄的话里判断出结论。“这几条山路都可以上去,东面――那边过来,共三条山路,路缓,走的人多。如果想快点呢,据说朝阴的北面有条路,从那上去最快。不过那边路也是最陡的,走的人都是身手不错的。” 以往柳源儿从没在主子的脸上看到这么多奇怪的表情,先是翻白眼,然后嘀咕暗骂,最后把马匹寄存在农户那里,皱着眉头来到北面山脚下。 柳源儿抬头看了看,此处确实有路,台阶石错杂且坡度大,杂草从石缝里旺盛得冒出来。转头看主子。“少爷,你当真要从这里上去?” “你怕吗?”和襄露出笑脸问。 柳源儿道:“我怕你到了半山腰会体力不支。” “来吧。” 和襄刚想打头,被柳源儿一把拉住。“我走前面,少爷跟着。” 主仆两个半扶半爬,顺着山路往上攀。 越仙观外十分安静,没有传言中的热闹,也没有想象中的烟雾熏天。柳源儿扶着和襄站到门口,简直有种此处已人去楼空的恐慌感。 “少爷,是这里吗?为什么一点人气也没有?” 和襄面白唇干,也不确定是否来对了地方。“去敲敲门就知道了。” 说罢要上前,就见柳源儿先跑上前去。 咚咚咚!咚咚咚!柳源儿用拳头狠劲敲砸大门。 “谁呀?”里面很快就传出回音。 柳源儿一激动,又连砸了几下。 “别砸啦!听到啦!这就开门。” 吱呀大门打开,一人探头出来。一身清布道服,顶髻插着一支火焰冲天状发簪,十分滑稽。 “哎,你来卜卦的?来的太晚了,现在阳气太甚,与贫道法力相克,勉强施法也会功效减半――” “请问法师尊诲可是越文七?”柳源儿木然开口打断这劈头盖脸的聒噪,直接报出对方大名。 那道士一愣,把胸膛一挺,道:“你是谁家小孩?竟――” “我家少爷特来此与你相见。”柳源儿再次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家少爷?你家少爷是何方恶霸,竟教出你这恶仆?” “他家少爷是我!”突然一声怒喝,紧接着又大喊道:“越文七!” 和襄忍无可忍冲上前来,抓住那道士的衣襟,仿佛是找到了欠债不还的大骗子。 “你、你、你是和襄?!” “我就是你口中的恶霸!” 柳源儿再也绷不住,弯起嘴角来,看着道士捶背揉肩地把自家主子半哄半劝地领进门去。 “别吵别吵,求你了和襄,千万别闹,我可是天师。” 越文七把和襄主仆迎进大堂,有小道士出来奉茶,看到师傅给客人捶肩膀,呆在原地不动。 “兔崽子,还不快过来奉茶!” 小道士如临大敌,心惊胆战地走过来,把茶盘放在和襄身边的桌子上,茶都没倒就赶紧退到一边。 柳源儿道:“别怕,少爷只对你师傅凶,不会为难你的。” 越文七不敢反驳,愈发心虚。见捶得够了,又殷勤地改成捏。 和襄一把打掉越文七的手,道:“骗子。” 越文七眼睛圆瞪,朝小道士努了努嘴,示意他下去,正想也如此指使柳源儿,可一看到他那木脸便打消了念头。 “和襄,你别这样嘛。咱们兄弟二人别离多日,哥哥我可想你得很。” “骗子!” “哥哥是方外之人,不游历没饭吃,不然也不会抛下你。现在好了,哥哥小有成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大法师。而弟弟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你,也不负哥哥所望,成了少爷――哎!” 越文七突然反应过来,扑到和襄跟前抓住他的胳膊,两个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和襄!你是少爷?我走的时候你食不果腹,全靠我化缘回来救济,怎么一年多不见,你就变成少爷了?对了,你是哪家的少爷?” 柳源儿道:“城南柳家。” “城南柳家?”越文七绞尽脑汁,“怎么这么耳熟?” “当然啦,不就是当初你卖我的时候找的那户人家。” 越文七点头哈腰道:“和襄,和襄,你怎么能这么说哥哥?我们虽然不是骨肉,那早也无异于至亲了对不对。不然你大老远的来这里找哥哥干什么,难道是找哥哥给你卜卦?哎呀那可不成,哥哥骗别人可以,却万万不敢骗你啊。” “越文七!”和襄感觉一大群蝇虫在耳边挥之不去,也了解了他开天眼的本事。“我不过是想亲自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滔滔不绝地连话都不让我说一句。” 越文七原形毕露,这才安静地挨着离和襄最近的椅子坐下来。“和襄,是哥哥对不起你。” 和襄平复了心气,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你那时知道我进柳家是干什么去的吗?” “知道,给柳少爷做私塾先生啊。就是当时那位夫人说了,你要进了柳家就不能随意外出,我也不能与你相见,除非聘期结束。我这不是想着你就算不吃香的喝辣的,至少也不会再饿肚子了,我也出去游历游历。” 和襄心软了,翻着眼皮判断越文七话说的真假。 “和襄,你不是给柳家当先生的嘛,怎么变成少爷了呢?” 第36章 第 36 章 秋芫到街口,焦急地左右张望,远远看到柳家的马车从街头过来,她赶紧跑上前去。 马车停下来,车帘被人从内掀开,露出春云紧张的脸。“你先进来。” 秋芫点头,上了马车。 “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秋芫为难地说:“刚从飞鹤楼出来,就又去了……沉香苑。” 春云语滞。 沉香苑是目前解阳县最热闹的妓馆,早知柳隽修跟着卫柘混在一处,吃喝玩乐样样俱全,不想竟亲耳听到他去了这种地方。 “他怎么……怎么还有心思去这种污秽之地,他不是――”后面的话更不好说出来。 秋芫道:“也不知修少爷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们是误会他与襄少爷的关系了?” 春云内心稍稍放松,道:“只要他不缠和襄,别的就算老爷知道了,也算不了大事。” “那我们……这就回去?” 春云思索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们不能回去,既然不能确定,不如借此机会证实一下之前的疑虑。此时和襄已经出府四个时辰,回府探听消息的人没有回信吗?” 秋芫道:“还没有,确定襄少爷还是没有音信。” 春云对着秋芫附耳几句,秋芫点点头。 马车来到街角,不远处又一栋装饰华艳的阁楼,进门匾额上书“沉香苑”三个字。马车所停位置不会引起注意。 秋芫掀帘下了马车。招手叫来一个小厮,悄悄交代了事。 小厮点头,跑到楼前。门房挡住去路盘问,片刻后把人放进去。 秋芫站到马车旁,和车里的春云一起等待着。 不一会儿,沉香苑里面匆匆跑出来几个人,赫然就是柳隽修和卫柘两人。 柳隽修看起来显然焦急万分。不知卫柘说了什么,柳隽修点点头,又进到沉香苑里去了。 秋芫忍不住道:“怎么又进去了?” 过来一辆马车,卫柘上了马车就走了。 春云盯着那门口,突然打发进去传信的小厮跑回来,禀告道:“夫人,修少爷到沉香苑后院借了匹马,已经跑出去了。” 春云暗道疏忽了。 秋芫问:“怎么办?马车肯定追不上。” 越文七听完了和襄的叙述,已经太阳半斜了。期间,越文七叫小道士煮了一只鸡,又炒了两盘素菜。除了让了一条鸡腿给和襄,大半只鸡都进入这位得道法师的肚皮。 “和襄,没想到你虽然一步也未踏出柳家,经历却跟哥哥相差无二,可见你也不是一般人啊。” 和襄返回来问:“我把我的事说完了,现在来说说你。” “哥哥嘛――” 越文七刚开了个头,就立刻被和襄截了话去。 “别的我就不问了,你给我说说你那开天眼的事情吧。进来这越仙观大半日,就只见你跟这个小徒弟道宁两人,你那天眼莫不是骗人的?” “嘿嘿。”越文七得意地颠着腿,“我的天眼在外面跑着呢,没点出神入化出人意料的本事,哥哥哪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头。” 和襄没明白,看了看小道士后,突然明白了,“你手底下有几个这样的孩子?” “除了道宁,还有六个。” 和襄迟疑道:“我听说,外面有些人专门拐人家的小孩――” “哎打住打住打住!和襄,你觉得哥哥是那种丧心病狂的缺德玩意吗?你这话实在是让哥哥心寒啊。” 旁边的道宁插嘴道:“少爷别错怪师傅,我们都师傅收留回来的。” 柳源儿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道宁答:“村里有疫病,我娘带着我跑到山里藏起来,可娘一去不回,是师傅不嫌弃我,把我带在身边。” “其他人呢?” “道信,道诚,道然都是乞丐,也是街头恶霸;道坤和道乾是从戏班子里逃出来的;还有道宇,本来要被家人埋掉的,师傅说他长得好看,就用二两银子买下来了。” 和襄主仆目光别有意味地看着越文七。 越文七见状,反应过来道宁刚说的话,抬手朝小道士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话说明白!道宇那是要被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家人卖进小倌馆去的,自然长得好看。你师傅我那是菩萨心肠,对他施以援手。” 和襄无疑。 越文七问:“吃饱了吗?” 和襄点点头道:“嗯,吃饱了。” 越文七使唤道宁,“去,把师傅床上的被褥都换成干净的。今晚师傅要和失散一年的弟弟秉烛夜谈。” “不了!”和襄道:“我出来了一天,不能耽搁了,得回去。” “这么急?” “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也都问了,没有什么可夜谈的。” “和襄,你这是……你何必……” “这一趟只是想亲眼过来看看你,然后还要去解阳山找心正师傅。” “新认识的道士?” “青马寺。” “和尚?” “我有事与他商量,不过在你这呆了一天,恐怕今天是来不及去找他了。改日再说吧。” 越文七紧跟在和襄身后。走到门口,和襄突然回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放到越文七怀里。 “这么多银子!”越文七双眼放光,“果然当少爷是不错的。” “借你吉言,我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这些银子也用不着,就都给你吧。以后再来看你。” 就在这时,大门外有一声接一声的师傅师傅的不停的大喊,紧接着就跑进来五六个小道士,小鸡仔似的一齐向着越文七而来。 “他们回来啦!”道宁开心地大叫道。 “师傅师傅,有人跟着我们上山,说要找柳家的少爷。” 越文七见徒弟们慌慌张张,以为是被吓到了,寻思着来人得多大阵势。 道宁极有眼色,当即拽着师傅的袖子问:“师傅,要不要先到地窖里躲一躲。” 越文七刚想掉头说好,抬头看到和襄,立即变脸训斥道:“本法师有通天摄地的本事,凭他来的是谁,三招两式定叫他有来无回!” 大门外果然又进来两个人,慢慢靠近。 越文七挠着脖子不相信地问:“就、就这两个人?” “是啊,就这两人。” 和襄脸上看不出表情,心里却翻腾起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宝和五经。 柳隽修的到来让百家米铺的伙计惊诧不已,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少东家主动来铺子里。 “少东家,您这是?”掌柜的四五十年纪,弓着腰不敢抻直。 “父亲呢?家里说他到这查账来了,我有急事要找他。” “噢,在在,东家在后面。” 柳员外一看到柳隽修,奇怪的问:“隽修?你不是会友去了吗,怎么到这来了?” 柳隽修道:“孩儿有点事情,要向父亲禀明。” “何事?”柳员外知道柳隽修向来极少如此郑重,也不认为此来有什么好事,但还是极富耐心地放下账本,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八月十五那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也是父亲迎娶小娘进门的好日子。不知父亲可还记得两件事?” “嗯?哪两件事?”柳员外边问边在脑海里搜索着。 柳隽修观察着父亲的脸色,道:“其一,父亲与小娘的八字合庚请的可是赤阳峰的大法师算得?” “不错。” “据说那大法师开了天眼,十里八乡都知道,因此父亲才会把终身大事也拿到那去算了算。”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孩儿不敢不牢记于心,因为父亲为此说了第二件事呢。” “算完就算完了,还有什么事?” “孩儿就知道父亲操忙,定是忘了,这才特地赶到这里提醒父亲。” “为父忘了什么事?” “您当时说,日后定要到赤阳峰还愿,以答谢法师□□,成全姻缘的恩德。” “嗯……”不知哪句话触到了柳员外的心事,他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当时法师看到为父的八字,就说为父命里带煞,此煞旺财不假,却克枕边人。如若不能化解,再娶也总不能白头偕老,为父听了那话真是心凉啊。不过那法师又说,如果能善待家中义子,此灾便可自行化解。” “什么?!”柳隽修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恶最荒谬的言论,“这是什么鬼话?他怎么知道咱家有和襄?” “隽修别急。一开始为父也觉得法师说的没有道理,是管家提醒了为父。” 又来了个管家!“他说什么?” “管家说,最初和襄进柳家并非是做授学先生的,而是替你挡灾厄的。” “可那不是……”柳隽修有苦说不出,那不是不孝子为了逃学装病重,拿来蒙骗众人的嘛。怎么父亲为了自己的幸福,竟也无视起当时的实情来。 “且不说那灾厄是真是假,”当然是假的,是孩儿骗父亲的,可父亲您不是也知道了么。“如今你越来越好,却是真真切切与和襄分不开的。” 柳员外越说越激动:“和襄本是甲申年的秀才,他为柳家带来了福泽,兴许真是文曲星下凡也说不定。有他在柳家,为父自然不必担心。嗯,是要好好还个愿才是。” 柳隽修眼见父亲撑在扶手上就要起来,连忙上前按住他,说道:“父亲别急,孩儿的话还没说完呢。” “那你说,说完随为父一起去赤阳峰还愿,顺便也让法师替你卜上一卦,看看你的运势如何。” “父亲!父亲,孩儿正是要跟你说这事。孩儿见父亲前阵子新婚燕尔,如今又一直忙碌,就把这事告诉了和襄,一起谋划了一下。就是我们俩先上赤阳峰,让法师做好准备,为父亲还愿打前阵。” “你真的是为父亲谋划?”柳员外没想到儿子还有这种孝心。 柳隽修以为自己被父亲看穿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柳员外则高兴地说:“你如今愈发成事,居然能想到分忧,果真是大有长进。好好好!”又问:“和襄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柳隽修道:“和襄已经去了。” “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了?他自个儿就去了?” “这不是没跟父亲商量嘛,家里以为孩儿又在胡闹,正遣人四处寻我们俩呢,孩儿这才过来求父亲庇护,为我跟和襄开脱一二。” 柳员外如何听不懂柳隽修话里的意思,当即指着他说道:“你们这是先斩后奏呀,怪不得你跑到这来了。” 柳隽修赶紧俯下姿态道:“父亲,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呐,回头小娘要是说我不务正业,您可得为我们正名才是。” “赤阳峰路途遥远,要不是你们肆意妄为,胆大包天,能惹出这起乱子吗?罢了,看在你们俩这片孝心的份上,回到家为父自会替你们解释清楚。” “多谢父亲!那孩儿这就去找和襄了。免得山高路远,他一个人在外面,不便得很。” “快去快去,路上多加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修是宠着襄的。。。。。 第37章 第 37 章 危机解除。 越文七留下和襄主仆四人,带着几个徒弟先进屋,去整理一天下来从街头小巷收集来的信息。 和襄在正堂坐下来,问:“他叫你们来这里找我的?” 四宝道:“修少爷急得不得了,当时就要骑着马过来,是卫公子说可能有诈,就想出一条将计就计的法子。” “什么将计就计?” “卫公子怀疑府里有人在跟踪少爷,故意给少爷下套。就叫少爷从沉香苑后门出去,把跟踪的人晾在前门。少爷不是直接到赤阳峰来,而是去找老爷,想办法说服老爷站在少爷这边,打消那人背后使诡计。” 和襄不相信地问:“谁背后使诡计?目的是什么?” 四宝道:“我也不知道,少爷说等他来了再跟你解释。” “他要来?”和襄一惊,这是要折腾哪门子功夫。 “嗯,还让我们俩……看着襄少爷你,不许让你再偷偷跑掉。” 跟丢了柳隽修,春云和秋芫垂头丧气地回到柳家。 刚进大门就发觉气氛不对,平日进出大门时顶多出来□□个门房出来开门迎送,今日门内两边二十个门房齐齐列队站着,个个屏气息声一动不动。即便春云是主母,进了门也不见那些人请安问好,颇为奇怪。 秋芫也被这阵仗吓住了,和春云面面相觑。 门房领头的为难地朝旁边屋里看了看,就在春云以为他会解释一二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出声音。 “哎哟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柳夫人呀。” 随后出来个人,正是凤娘。听她那阴阳怪气说话,就知道这奇怪的事情是谁干的了。 “凤娘,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哼,当然是为柳家把主门户!这本该是你这位夫人该干的事,你说好不好笑,竟然让我不得不操起这份心来了,而抓住的第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居然就是夫人你。” 秋芫哪见过下人爬到主子头上威风的场面,当即气呼呼地反驳道:“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主母说话!等老爷回来,让你没好果子吃――”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凤娘狠狠地甩了秋芫一个耳光。 “贱人!跟着你主子厮混一天还有理啦!” 厮混一词让春云顿时怒火中烧,喝道:“凤娘,休要在这以下犯上,胡言乱语!” “你说我犯上?” “我是主母,你不过是个在柳家呆的年岁长的下人,竟敢当着我的面肆意罚众,出手伤人。” “你――”凤娘先是愣住,随后冷笑道:“看不出你胆子还挺大。说我肆意罚众,不如你来试试,看看他们敢不敢听你的,说散开就散开。” 这一下把春云降住了,左看看右看看,每一个看到她视线移过来的人都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对视。 凤娘得意地高昂着头,看着春云的笑话。 春云不甘示弱,也仰起头来,说道:“此时让你猖狂,可不代表以后我也翻不了身。等老爷回来以后,我定会让你老老实实做回下人。” 凤娘老脸发怒,破口骂道:“你这个小狐媚子――” 话没说完,大门外传进来一声大喝:“都在这干什么?” 原来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柳员外回来了。一进门看到三人对峙,群仆围观的场面,先是惊讶,然后冲着门房领头呵斥道: “养你们是吃白食的吗?都站在这,不用干活吗?” 众门房立刻散开,回到各自位置上去。 柳员外回头看到春云扶着秋芫,而秋芫正捂着半边脸掉眼泪,便也猜出了几分,当下语气严厉道:“全都给我回去!回去说清楚!” 回到东院,看到守院门口的小厮惊恐站着,柳员外吼着问:“管家呢?管家道哪去了?这个家里闹得不成体统,还有没有人管了?” 小厮吓得赶紧回话:“少爷们一日未归,管家带人出去找去了。” “找什么找?少爷出去了,难道自己不会回来吗?”也不知这话是说给小厮听,还是在自语,抬腿往里面走。 进了花厅,柳员外自顾坐下来。抬头看着春云,忍着火气让她也坐下来。 秋芫站在春云旁边,已经擦干眼睛没哭了。 凤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刚才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柳员外想了想,还是从春云开始问话。“春云,怎么回事?怎么站在大门口就那么……那么吵起来了呢?” 春云道:“老爷觉得,我身为柳家的夫人,在那里跟人吵起来,还需要解释吗?老爷若是埋怨我也不必问了,直接罚我便是了。只要是老爷说的,我都没有二话。” “你――”柳员外一时噎住,倒没想到春云如此回话。“夫人何必置气。罚谁不罚谁,难道不该问清楚再做定夺吗?” 春云眼泪汪汪道:“老爷,你说我是夫人,那她是什么?” 柳员外指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着凤娘,刚说了个她字就打住了,“春云,你不要同她计较嘛。” 春云腾的站起来,眼泪横流道:“老爷如此偏护凤娘,春云早有耳闻,原也并不在意。可凤娘当着门房所有下人的面给我难堪,老爷觉得正常吗?她还动手打了秋芫,倒不如直接打我好了。” 柳员外看了一眼凤娘,她始终不吭声倒教人不好说她。当即挥挥手道:“凤娘,你且退下吧。”又把秋芫打发回去,说:“若是少爷回来了,就打发人过来回个话。” 待到只剩下夫妻二人时,春云哭哭啼啼说:“这算什么?她究竟对柳家做了什么大恩大德的事情,让老爷如此迁就她?不如老爷索性说个清楚,若是春云惹不得,以后便规规矩矩不说话,免得当了恶人还不自知。” 柳员外连忙抱住春云,心疼哄道:“春云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夫都告诉你就是了。凤娘原是隽修他娘的陪嫁丫鬟,这么些年也未曾婚配,不过是待得久又忠心。她平日话也不多,刚才进门看见你们一个个乌鸡眼似的,让为夫也为难得很呀。这才把你们都叫回来,难不成让底下人都看笑话吗?” 春云不解气道:“老爷说得再好,还是相信凤娘的,以后这种事还是免不了。老爷来哄我,是见我好说话,还是让我今天咽了这口气,来日好再被她羞辱?” 柳员外连着说了好几个这,最后恳求道:“此事为夫保证,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别生气啦。来,坐坐坐。” 春云勉强坐了,却抹着眼泪不肯与柳员外相对。 柳员外也不计较,只问:“为夫出门前,不曾听春云说起过要出门的话,今日是做什么去了?” 春云没好气道:“老爷这是要审我了吗?” 柳员外道:“哪里是审你,不过是见跟你出去的是秋芫,她不是伺候隽修的嘛,怎么你出门没带自己的服侍丫鬟呢?” 这话戳中春云的要害,但她稍微一想便答道:“带着秋芫出去,自是为了去找修少爷的。” 柳员外道:“真是奇怪了,怎么你也要找隽修,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你去找管家也去找?” 春云一时语塞,支吾道:“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和襄偷偷跑去赤阳峰,我怕修少爷也跟着去,这路上一来一回的,万一出个事……” “原来如此。”柳员外开怀笑道:“你们呀都是担心过头啦,这能有什么事情。他们又不是小孩子,做事自有分寸,该回来会回来的。” 春云暗忖:要是有分寸就不会在这担心了,可万一没分寸,岂不是要翻天。想到这她说道:“老爷,我有一事要跟老爷商量。” “何事,春云尽管说来。”柳员外巴不得春云立刻心情好转起来。 “自打过了年,我就觉得修少爷还有襄少爷都大了。坊间素有十五嫁女十六娶妻的说法,柳家怎么说也是方圆百里的大户人家,岂能对两位少爷的终身大事不管不顾。” 柳员外边听边点起头来,觉得在理。 “老爷给个说法,若是成,我明日开始让人找些可靠的媒人,把这件事好好张罗张罗,可好?” “这个……”本来看柳员外还颇认同,一听到张罗二字,又犹豫起来。 春云按捺住心急,问:“老爷还有什么疑虑吗?” 柳员外道:“春云你说的有理,可是隽修虽出身富贵,地位却并不显赫,即便是要为他联亲,以隽修如今结交情况,恐怕难有适合人选相配。” “这――”春云也不好就此辩驳,又换了个方式道:“不然,先给和襄说一门亲也行。” 柳员外刚想点头,忽转头把春云的脸仔细看了一遍,问:“春云怎得突然想起为他二人定亲一事来了?” 春云道:“老爷这是干什么,我只是关心少爷,这也不行吗?给和襄说门亲事也不行?” 柳员外道:“和襄虽不是柳家血脉,可他不是俗人,现在说亲也是草草。” “说来说去,老爷是一个也不肯啊。” 柳员外想了想道:“你既是为他们好,为夫自是不会反对。不如这样吧,先给他们各自屋里放一两个丫鬟,挑人品相貌都好的先贴身伺候着。” “这怎么成?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们想干什么那丫鬟哪管得住,还不是都听他们的。” 柳员外好奇的问:“听来听去的,你到底怕他们干什么坏事啊?难不成这两个孩子――” “没有没有,老爷别多心。”春云赶紧打住柳员外的猜测,道:“以前是府里没人想到这事,如今我嫁进来了,自然要先为少爷们打算,哪能还放任不管呢。” “哎哟,春云可真是贤妻良母啊――不对,你现在是有良母的作派了,却还没有履行贤妻的职责。” 春云不解:“我哪里没有履行贤妻的职责?” 柳员外边推着她往后堂走边贴着她的面皮说道:“你既为新妇,自然是要先为为夫孕育一个孩儿为要才是啊。” “老爷你――你怎能如此为父为夫?” 柳员外哪还有心思听别的,早拉着春云进了厢房。 作者有话要说: 宅斗开始,恶人上线。。。修襄要磨难了。 第38章 第 38 章 赤阳峰下,柳隽修拉着和襄要一起上马车。自从得知和襄来了赤阳峰,柳隽修一面去找父亲要了个缓兵之计,一面叫四宝先回府找到五经,跟他一起赶着马车去找和襄。现在如愿把人找回来,自然要好好藏在车里,不能让他再受半点委屈。 本以为被柳隽修发现自己偷溜出来会跟他闹起来,不想自越仙观前见面到山下,柳隽修都是一成不变的和煦,这让和襄愈发不安。他摇着头说:“还是骑马回去吧,我来时就是骑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马的,这样回去也快点。” 柳隽修不松手,也不说话,和襄已经看出他眼里的火苗在跳腾。 四宝道:“襄少爷,为了找你修少爷连卫公子都丢下了,你还是听修少爷的话上马车吧。” 一旁柳源儿冷冰冰说道:“襄少爷都说了骑马回去快。” 四宝瞪了他一眼,满脸不怀好意的看谁说得算的表情。 和襄见柳源儿替自己说话,柳隽修的眼刀立刻移过去,顿时眼皮一跳,赶紧说:“那不骑马,我们上车。”说罢,赶紧踩着踏脚钻进车厢里。 之前有过前车之鉴,五经罚跪,柳熊被赶出柳家,都是柳隽修为了自己迁怒他人的先例,和襄不想让柳源儿也遭此横祸。 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冷若冰霜,对和襄而言,柳隽修越是没动静就越是危险。与其等他怒火喷发不可收拾,不如自己也尝试着主动跟他沟通一下,也许会好些。 “隽修……”迟疑开口。一想到从四宝口中听说他今天去了沉香苑,和襄就有说不上来的失落。见柳隽修并没有转过身来理会,便也失了再唤一声的兴致和勇气。 柳隽修听到身后一声饱含期待的轻唤,也随之期待起来,可想到和襄带着一个小厮就敢跑这么远,便硬着心肠没有转过身去。还要竖着耳朵往下听,却再也没有声音。 握紧了拳头慢慢松开,缓缓转过身去,看到和襄落寞的侧脸,低头看着脚尖,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天未见,思念如潮水一遍一遍湮没理智。柳隽修伸出手托住和襄的脸,往跟前一拉就吻上去。 两条手臂将和襄越缠越紧,但亲吻却是轻柔的。两人鼻尖相触,彼此看到对方的眼睛,柳隽修是冷冽的,和襄却思绪万千。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在气息交换的过程中,想把对方看透。 和襄最先放弃,看不出柳隽修的心思,很怕事实如自己所料那般,会难堪,会心寒。本来就对这情感有些前运未卜的焦虑,如今更是茫然。 柳隽修以为和襄这是犯了错还使性子,卷着他的下唇到嘴里就是噬咬。见和襄疼得抬起眼眸,便松开口问道:“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和襄心头有气,瞪着他不说话。见柳隽修又要咬,立刻把脸扭到一边。 “你这是跟我使性子?” 面对不讲理的质问,和襄平静道:“你可以出门,我为什么不行?” “没说不行!可是跑这么远让人担心,是不是要让人看着你才行?” “我是跑得远,可我――”和襄想直接说出来,刚要开口就又犹豫了。这算什么,相互猜疑,相互审问么。 “说啊,我看看你能说出什么理由来。”柳隽修说着手就伸进衣摆下面,抓在裤带上。 和襄慌乱去按住他的手,说:“可我去的地方比你的干净!” “什么?”柳隽修眼里火苗撩人。 话已出口,和襄干脆说道:“你不是去沉香苑了么,何必还来我这里找不痛快?――把手拿开!” 柳隽修的胸膛剧烈起伏,怒气冲冲地看着和襄,又想将他压在这里就地正法直接撕吃了,又怕被外面的人知晓场面不好收拾。 天色将暗之时,柳家的门房才终于看见熟悉的马车正驶过来,立刻有人大呼:“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一时门口出来十多个门房,都激动地迎着马车站着。 柳隽修下了车,不再像往常那样回身接车里的另一个人,而是大步流星地自顾上台阶。 这根本就出乎四宝的意料,他原本还想着帮修少爷扶襄少爷下车呢,屁颠屁颠摆好了脚踏,不想直起身来修少爷已经走向大门口了。 管家带着家丁在朝着赤阳峰方向的街市转了一圈,顾忌年纪大没有再往前去找。但回府以后不见老爷,只好亲自在门房处等候。 柳隽修进了大门,不仅看到了一脸由焦转为喜色的管家,还看到了深藏东院不常见的凤娘。 “哎呀呀,少爷回来啦!”管家高兴地上前拉住柳隽修的衣袖,上看下看,问道:“少爷可好,出去一整天,可让老奴担心坏了。” 柳隽修没好气的看着挡路的人,可想到他的身份,便不着声色地扯回袖子,道:“管家多虑了,本少爷今天回来的不是最晚的一次吧。” 管家还要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管家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可以回去向老爷禀告了。” 柳隽修抬头一看,竟是凤娘。 管家似乎有些不悦,可当着少爷的面不便多说,于是应声离去。 凤娘走上前,还没说话就看到门外又进来一人,被小厮簇拥着,哼了一声道:“柳家的少爷进门没人伺候,这位和襄少爷架子可大得很呢。” 柳隽修本来就因怀疑凤娘设计害人而不待见她,听言知和襄就在身后便愈发气恼,理也没理凤娘的话就自顾走掉了。 和襄听着凤娘不善的口吻,眼看柳隽修离去的背影,只得应付道:“和襄不敢。不知……有何指教?” 凤娘面如槁木,道:“你最好不敢,可在我看来你也是个口是心非不安分的!” 和襄讶异地看着凤娘,不解地问:“可否告知和襄有什么得罪之处吗?” 凤娘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不过是府里聘来的授学先生,竟然摇身与柳家的少爷平起平坐。不守规矩外出,引得一家上下都出去找你,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我这个见惯世面的人都叹为观止。” 和襄抿了抿嘴,作了个揖道:“夫人言谈不俗,想必也是出自书香人家。和襄确实有许多不是之处,还望日后能得夫人指点。――” “你闭嘴!谁让你称呼我为夫人的?柳家自有名正言顺的夫人,一直都有,所以别叫我夫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和襄为难地站着,不知该如何应答。 凤娘近乎失态的喊完以后,猛然转身逃也似的离去了。 其他人散开的散开,离去的离去,只有柳源儿走到和襄身边,说:“少爷,她好像受了刺激。她不让你叫她夫人,下次再遇到就就叫她婆子好了。” 和襄不认同地说:“她可不是一般的婆子,还是得有礼才是。” 柳源儿道:“她对少爷你可无礼得很。” 和襄看着柳源儿,想训斥又不忍心,于是一手搭在他肩头,教导道:“你以后说话可不能总是这么直言不讳的,会吃亏的。” 柳源儿看着和襄的眼睛,问:“少爷,修少爷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你――”刚说完就犯,问得还是让和襄难以启齿的事情。和襄当即一把推开柳源儿,一扭头忍屈走了。 主仆俩走到西院门口,和襄还是停下脚步,叮嘱道:“我给你说的话,你记住了?不许胡说,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我记住了,少爷。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西院和南院的冷寂超出了柳家知情人的意料。原本忧心两位少爷过分亲近,现在仿佛完全变了。 春云也不知是为何,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每日有个机会在园子里走,遇到秋芫汇报情况,两人都觉得奇怪。 “以前也不是没吵过,可每天总也要见一次,这回都十多天了,竟像是再不往来一般。夫人,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让老爷做主啊?” “他们两人生气,老爷怎么做主,总不能强迫他们和好吧。我看,我得找个借口到这两个院里各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留神,突然从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正是近来常听见的刺耳的声音。 “我当夫人每日和修少爷的丫鬟都说些什么呢?难不成伺候惯少爷,现在不在身边,思念得紧吗?不过,依夫人现在的身份,去哪个院子,恐怕都不太合适吧?” 这话说的十分难听,可春云实在不想再与她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大声接话道:“小娘惦记着本少爷,正是本少爷求之不得。难道凤娘见不得我们母子和睦,或者说凤娘这是嫉妒吗?” 三人转头一看,说话的是柳隽修。 “修少爷!你怎么来啦?” 春云迎上前去,不屑地往凤娘所在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说道:“不必计较,我原也是不在意的。” 柳隽修意有所指道:“那也不能忍气吞声,任由无事生非者得寸进尺。” 秋芫顿感解气,也赶紧走到跟前去。 凤娘面对柳隽修,似有愁意,道:“隽修少爷,我在你母亲身边伺候她整整十年,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你的母亲。如今你竟然这么对我,你可知我的心有多难受?” 柳隽修不为所动道:“你若是念着我的母亲,就不会在背后以我为借口伤害其他人。” “隽修少爷!我只是想保护你。以前春云是你的丫鬟,替你操心理所当然,可如今她身份不同,却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她――” “什么念念不忘,她是我的小娘!也是柳家的主母,不是你可以随意冒犯的丫鬟了。” “隽修少爷,你当真狠心,难道你已经忘了夫人?” “我母亲去的早,也许你确实用心伺候过她,可这不代表你可以以此为借口伤害你看不惯的人。” 凤娘慢慢平复下来,道:“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不会让夫人在天之灵不得安生,不能让她看着你被身边的小人祸害。” 柳隽修耐心用尽,不再理会凤娘。他看向春云,问:“听丫鬟说,昨日小娘来过南院,不知有何事?” 春云道:“噢,是……我是想着你如今大了,房里还没有人伺候。我昨天看到那个叫柳芽的丫头生的白净,性子也好,不如收了房――” “小娘!”柳隽修听到第二句就明白了,越听越火大,直到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话,“我清净惯了,不喜欢这些事情。丫鬟就是丫鬟,做分内的事情就好,要是有别的心思,可别怪我狠心。” 春云没想到柳隽修态度如此坚决,不禁讨了个没趣。和秋芫对视了一眼,都没吭气。 柳隽修说罢,就转身离去。 春云低声对秋芫说道:“此事以后再说吧,回去小心伺候着。”交代完毕,两人各自回院去。 凤娘目送柳隽修离去,心道:隽修少爷,今天就算是为你清掉了春云这个贱婢。接下来就是那个能左右你心思的和襄,我不会让他继续留在你身边,不会让他危害到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文章写到现在,自我感觉良好么? 第39章 第 39 章 今日柳隽修照例要出门会友,可穿的不是宽松的袍衫,而是束腰的劲装。四宝伺候柳隽修穿衣,正跪在他脚边给他绑腿。 低头见四宝钻到裙摆下一动一动,柳隽修的神思突然游移起来,想象着若是和襄钻进自己的下身伺候那里,该是怎样情景。这么想着小腹便开始发热,他恍然惊觉,急忙后退一步。 刚好四宝打好最后一个结,也没注意主子的异样,只问道:“少爷今儿要去哪里练武?平时都是到地再换,今儿怎么这么积极?” 柳隽修回过神来,又走开两步。“今儿不但积极,还不能带着你去。” “啊?那怎么行?”四宝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 趁着旁边没有其他人在,柳隽修悄悄问:“他昨晚什么时辰睡下的?” 四宝翻着眼皮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一边腹诽他嘴硬心软,一边假笑着回话:“五经回话,说是亥时睡下的。”不等主子再问,倒豆子似的继续往下说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昨天上午看完了书经,下午做了两篇文章,今天开始好像要看礼记。我已经把文章拿回来,就放在小书房桌上。” 柳隽修满意的点点头。 四宝问道:“少爷,你这么想念襄少爷,为何不去找他?又不是离得很远,就在府里头。” 柳隽修道:“还未查清楚家里谁在背后捣鬼,见了和襄也是有害无益。” 四宝道:“反正除了夫人就是凤娘,总不会是老爷吧。” 柳隽修警告道:“你可给本少爷把嘴巴管住了,千万别在和襄面前说漏了嘴,也别让其他人知道。” 出了府门已经有备好的马匹等着,柳隽修走上前去,跳上马背策马离去。一路来到祥云武馆,下马把缰绳往门房手里一扔就进门去。 一进门就是九尺高的关二爷的驻像,只敬着一盅香炉。绕过驻像,后面是宽敞明亮的待客堂,主座就有五把座椅,两边梁柱前各摆放有两排椅子,梁柱后面还有宽敞的一片。 柳隽修刚转到左边要往里走,那对着主座的角门里出来一人迎面过来,一个抱拳后示意柳隽修跟着来。 从角门进入密闭的穿廊。穿廊两侧是一间间武隔,是练武的小房间,左右共八间,此时十分安静。 走过穿廊进到一间敞亮的大殿。四周墙壁上九尺高处有一排火把状的灯盏,屋顶上有十余个灯盏吊顶。墙根处是半尺高两尺宽的褥榻,依次整齐的摆着方形垫子,约有百八十个。 远远看到对门正前方的正位榻上坐着卫柘。他也是一身劲装,曲起一腿支着胳膊,似乎正与人谈闲。 柳隽修还没来得及看清与卫柘对面相坐的那人,突然四周窗帘刹那间全部合拢,大殿顿时变得黑漆漆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传来卫柘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一个星点慢慢映入眼帘,仔细一看是正位上的一盏烛灯。 “隽修,你怕不怕?”是卫柘的大声询问声音。 柳隽修全身警惕。尽管是事先有约,卫柘也在场,但对这来意不明的变故不得不全神贯注,以备此时藏在暗处的突然袭击。 “崔先生喜欢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你既然来了,就接受一下他的待客方式和……考验吧。” 原来如此! 还没想到会是怎样的考验,突然昏暗中出现银白色星点,伴随着噼噼咻咻地声响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飞镖?!” 柳隽修惊出一身冷汗,本能地听声辨避,飞伏扑跳旋转翻滚,也不知过了多久声响只剩下一个。刚好上身贴在大腿上,顺势摸出藏在绑腿里的匕首,飞起身去迎最后一枚飞镖。 镗的一声匕首面迸出火花,震得手腕隐隐发麻。随即右侧梁柱上传来有利物被一下扎刺的声音。与此同时,柳隽修也平稳落地。 叭叭叭!有人慢慢拍掌,柳隽修刚以为是欣赏之意,昏暗中突然窜出几个黑衣人,一点白色也不见。劈掌挥拳的声音呼呼生风,剑刃刀口发出夺人心魄的隐隐寒光,无一不是直逼着柳隽修的头颈、肩背、上臂、腰腹等要害处而来。 经历了大殿刚暗下来时的暗器洗礼,此时柳隽修已然沉稳许多。掏出另一只小腿的绑腿里的匕首,听音判断从容应对。 卫柘抿着茶,耳朵却竖起不放过黑暗中传来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对面是个黑衣壮汉,四十来岁年纪,生的浓眉卷发,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十分凶狠。双手抱在体前,好整以暇静静等着。 一开始只有利器刺耳的交杂声,然后有肢体碰触的踢打声,后来有人落地发出痛吟。 卫柘的指关微微收紧,又不着声色地慢慢放松。 “嗯,果然有毅力。” 突然那黑衣男子漫不经心地叨念一句,卫柘闻声抬头,见他表情平淡,又不知是什么态度。 暗处再次发出痛苦的挣扎声,隐隐有些熟悉,卫柘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地紧张起来。 咯吱一声,分明是骨头断裂。噗嗤!不知是谁被刺中。 卫柘紧紧盯着看不清情况的暗处,身体微微发抖,似乎就要忍不住冲过去。 “你也知道受伤的是谁?”黑子毛衣适时出声。 卫柘猛然回头看那人,“崔治!你是要废了他,还是想让那帮人直接杀了他?” 黑衣男子一挥手,窗帘再次拉开,刺眼的光线瞬间照亮了大殿内部每一处角落。 大殿中央地面上一片狼藉和斑斑血迹,倒着三个黑衣人,十几个黑衣人已各自摆好姿势,正欲对着中间一人在下痛手。窗帘一拉开,原本正要继续动手的黑衣人迅速后退,带着躺在地上的三人就撤离现场,只留下中间那人。 那人自然是柳隽修。跪趴在地上已经浑身是血,发丝上也沾着汗水和血滴。肩背臂腿上都有刀剑划痕,但不见严重的血流。手里只剩一只匕首,另一支落在几尺开外的地上。 卫柘看到这个场景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但忍住没冲过去。 “两个不动,一个动不了了,好好,这个结果总算没让在下失望啊。” 崔治仿佛在说风凉话,但下一刻就变了口气,阴凉说道:“你若是来参选做像他们一样的暗卫,我不会这么耐心等这么久,在你第二次被踢中侧腰的时候,就会直接用这枚飞镖把你了结了。” 卫柘一惊,这才发现崔治举起手来,指缝间夹着一枚带血的五角星镖。这镖显然是之前打斗时用过,自己和他坐在一起,竟不知那枚镖是何时到了这人手里。足见此人武艺之高深,不禁后怕。 柳隽修喘息着站起来,走到离崔治不远处又跪下来,勉强支撑抱拳道:“晚辈……柳隽修见过……崔先生。” 崔治和善地笑了笑,神情又回复平淡。“坐下吧。” 柳隽修实在没有力气再站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来,于是就地坐了。 卫柘将柳隽修浑身上下的伤情看得更清楚,惊呼道:“刚才黑暗中都是你的声音?” 崔治接话道:“那些暗卫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任何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 这是间接替柳隽修回答了问题。 卫柘起身走过去,边掀伤口处的衣口边说:“这么多伤,要赶紧止血包扎才是。” 崔治道:“卫柘,他的伤口不要紧,你不如拿些跌打损伤的膏药来,再看看他有没有脱臼,还有他的左手小臂有没有骨裂。” 卫柘心惊。却听柳隽修道:“这个崔先生判断失误,我确实被踢打得不轻,不过骨裂的却不是我。” 崔治点点头道:“你很有胆色。” 柳隽修又抱拳道:“多谢先生手下留情,否则隽修难逃一死。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崔治颇有意味地看着柳隽修,道:“在下崔治,在江南城卫军任城门领。” 卫柘转头问:“隽修这算是考验过关了吗?” 崔治点头。 柳隽修道:“晚辈尚比不过先生手下的暗卫,不知如何为先生效力?” 崔治正举杯喝茶,听了这话无聊笑笑道:“你可以打退堂鼓。” 柳隽修毫不迟疑地摇着头说:“晚辈绝不!” 崔治放下被子,手指叩着茶几道:“以柳公子目前的本事,可以做很多大事,就看柳公子愿不愿意了。” 柳隽修探道:“还请先生指点。” 崔治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有的人被下了杀令,还要不留痕迹地完成,并且这样的杀令也会时不时发出来,这里面有些事需要的正是柳公子这样的人。不知柳公子意下如何?” “杀手?”柳隽修吃惊。杀手选用的都是独身无根基的人,崔治是什么意思。 崔治道:“非也,你是下杀令。” 卫柘一惊,抓着柳隽修手臂的手不觉收紧,听到柳隽修发出一声嘶的痛声,才恍然松手。 崔治看着表情不同的两张脸,慢悠悠说下去:“下杀令最重要的不是勇气,而是决断力。以执行和下发命令为第一要务,绝对不可以妇人之仁,犹豫不定。” 柳隽修虽不明白下杀令到底是什么事,也猜到是命令,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便奇怪地说:“那先生何必还要测试晚辈的功夫?” 崔治道:“人只有在命道受阻的时候,才会被激发出本来的潜能。你过关,不是指活下来了,而是可以胜任成为下杀令主人。” “啊?”柳隽修惊疑道:“晚辈以为,下杀令和江湖令一样,是由杀手升任或是选□□的。” 崔治道:“江湖追杀令天下皆知,下杀令是为朝廷效力,怎能如闹剧般吵得人尽皆知。” “这么说,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朝臣官员都是下杀令的结果?” “不都全是。若是必杀之人自然是逃不掉的,可有的时候一件事牵扯到好几个人,这就需要下杀令主人来裁决生死。” “下杀令的主人权力有这么大?” “是啊,决定生死的事情非同小可,所以说决断力最重要。” 崔治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黑色刺金字牌,放到柳隽修手掌上。 “这是下杀令的令牌之一,是下杀令主人的身份象征。天下共有三块,分别是红玉官令、黑玉伐令、白玉杀令。你手里这块便是伐令,意为杀伐决断。三牌中,官伐杀权斗依次由上到下,官伐的使用是留印起效,杀是交令。你只留意官令的指示,不管杀令的运作。若伐令两次不执行指示,官令便会派可靠之人直接取命夺牌,然后另选一人接任。” “怎样是不执行指示?”柳隽修托着黑玉,越发觉得沉甸甸起来。 “就是在一次指示里,一个人都不杀,或是弃卒保车。” 卫柘看着那块黑色伐令,低声问:“你不会反悔?” 崔治笑了一声道:“若想伐令离手,只有两个途径。” 柳隽修问:“哪两个?” “一是找到拿官令的人,取而代之;二是――死!” 柳隽修收了伐令到怀里,没想到衣服被划破,伐令掉了出来,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崔治喝了一口茶,别有意味道:“嗯,柳公子可是在下见过的怠慢伐令的第一人啊。记着,丢牌丢命!” 柳隽修大窘,赶忙拾起。见崔治站起来,便也跟着起来。 “你这身衣服是毁了,去换一身好的吧。在下使命完成,这就告辞。还望柳公子好自为之!” 在武馆厢房里等着卫柘送来新衣,柳隽修赶紧换上。手里握着玉牌,不可置信道:“这能用来杀伐?” 卫柘道:“别小看了这玉牌。哪日你要是弄丢了它,不光你,整个祥云武馆还有我的命都得跟着你陪葬。” 柳隽修问:“你对伐令了解多少?” 卫柘想了想道:“听我表哥说到过一回,伐令认命不认人。” 从武馆里出来,柳隽修看着卫柘一脸落寞,便问道:“你看起来闷闷不乐,可是心中有事?” 卫柘道:“算是吧,表哥派人送信,叫我近日回家去。他也不说有什么事,我就觉得没好事。” 柳隽修道:“兴许是天冷了,他正好得空训导你。” 卫柘皱眉:“所以我说没好事。” 第40章 第 40 章 五经端着盛放着纸和砚台的托盘路过厢房门口,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只听柳源儿担忧地说:“……万一又像上次一样,可怎么办?” 随后是和襄的声音,“怕什么?我出去又不是为非作歹。” “可上回……好大的动静,我怕……又对少爷不利。” “要你跟着我去,怕不怕?” “不怕!” 须臾主仆俩出来了。五经装作若无其事地主动上前道:“襄少爷,您用的兴和宣纸除了这盘子里的之外,已经用完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您看要不要今天出去买些回来?” 和襄看着托盘,道:“当然要买,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还有毛笔,上回我给你说的那种,看看还有没有,多买几支备着。” “襄少爷这是要出门吗?”五经问道。 和襄知瞒他无意,直接答道:“有事去一趟解阳山,晚了就不回来了。如果夫人问起,你就如实说。” “啊?不回来了?” “有柳源儿跟着呢,没事的。” 五经着急上火地看着和襄走掉,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看是四宝。 “襄少爷是不是带着柳源儿到青马寺去?” “他只说去解阳山,估摸着是吧。” “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四宝把五经拉到跟前,附耳说了几句。 五经眼睛越瞪越圆,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青马寺门口只有些零星的香客,和襄进门看到有僧人路过,就询问心正。僧人答:“师兄一早出去讲经,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一定会赶在晚课之前回来。” 和襄略微思索,朝柳源儿侧了侧身。柳源儿会意,从身后包袱里拿出一包银子。和襄把银子递给僧人,道:“这是在下奉上的香油钱。在下与心正师傅是旧识,特来求见。不知师傅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主仆二人有个栖身之处等心正师傅回来。” 僧人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天气渐寒,寺内客厢修缮。施主若不嫌弃,可到山后茅舍休息。” 茅舍毗邻寺院,是香客多的时候临时安置住的地方。进门以后,里面布置简单,一床一榻,一方桌配四条长凳。床上被褥单薄,但收拾得很干净。桌上有土陶烧制的原色茶壶茶杯。 僧人道:“施主稍坐,贫僧这就去端着茶水过来。” 和襄不敢劳烦,就叫柳源儿跟着去。 柳源儿回来,边倒茶水边说:“这是旧年的龙井。那和尚说,午饭自会遣人送来,若是无聊可以到佛堂听经。少爷要是想写字,我去找笔和纸。” 等得久了和襄渐渐发困,又是坐马车来的身上也乏,跟柳源儿说着话便倚在榻上的方枕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方才悠悠醒来,眼前依稀有人影,心里倏地以为是柳隽修。睁大眼睛看清,原来是心正。 心正坐在桌边看经书,觉察动静就放下书,扭过脸来。“你醒了。” “师傅什么时候来的?柳源儿呢?” “贫僧让他去佛堂待着了,以免他留在这有些话不便说。” 和襄起身理衣,然后过来坐下。 这次来青马寺还是三个月前在卫家别院与二哥见面时,二哥指点的。之前虽见过两次,但都是偶遇。如今再见,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静坐了好一会儿后,心正先开口问道: “你见过……和二公子了?” 和襄点点头,好奇问:“师傅怎得认识我二哥?” 心正道:“昔日和二公子曾救过贫僧一命。第一次看到你,贫僧就认出你来,你们兄弟长得很像。” “师傅可知我二哥在哪里?” “和二公子因为需要并无固定居所,贫僧后来才知道,他也一直借此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我在柳家的事难道是师傅告诉二哥的?” “正是。贫僧不确定你是否就是五公子,也不便及时告知和二公子,所以没有给你明说。” “我与二哥已经见过,相互确定安好。二哥说让我来找心正师傅,商议寻一位先生指点我读书作文,以备明年乡试。” 心正道:“这么说你是为找先生而来。这个贫僧定会好好思量。” “不不,”和襄忙说道:“找不找先生都不要紧,我只是……我只是想和师傅……”后面说不下去,只是为说说话,浪费时间和心力。 “和襄是又遇到迷津了吗?” “不是……”和襄低声道:“我只是思念二哥,想和师傅说说话。” 心正了然,少顷问道:“和襄在柳家过的如何?与那位柳公子相处如何?” 和襄几欲开口,最终缓缓说道:“柳家待我很好,隽修待我也很好。” “和襄与柳公子有多好?” 和襄看着心正,眼睛里是说不出的迷茫和呆滞。 心正唱了个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便不再说话。 临近晚课时间,心正邀和襄同去佛堂。 到时,一众僧人已经陆陆续续坐好。柳源儿跟着在最末处的**上坐着,见和襄来了,便起身过去。 和襄低声问:“午饭可用了?” 柳源儿点头,道:“我怕饭菜凉了少爷吃了也不舒服,所以就端回来了。少爷若是饿了,我去拿点心。” 和襄摇头道:“不必。不要吵着他们,我们坐下吧。” 心正在前方坐着。很快晚课开始。众僧目不斜视,个个坐得端直。 先是煞板,众僧顶礼三拜后,维那起腔,大众唱忏悔偈:“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今对佛前求忏悔。” 每唱一遍,礼佛一拜,总共三次。随后有诵戒者进入大殿,拈香后礼佛三拜。唱完忏悔偈后,大众合掌念“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和襄主仆听不懂僧人念的是什么,只是静静聆听着。 此时夕阳映照着佛堂内的僧人,明的明暗的暗,明暗交替让人恍惚。心正闭着眼睛,嘴唇一张一合,若不仔细看,犹如一尊雕像。其他僧人也都是一副虔诚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耳边佛音袅袅,暮鼓声声。 和襄痴痴地看着佛堂里的一切。“僧人们闻钟而起,闻鼓而眠,闻板上殿,闻梆过堂,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依旧。佛曰众生平等,又曰众生万象。佛曰万事皆虚幻,然却事事断人肠。”抬手摸了摸柳源儿的后脑勺,道:“我出去走走,你就在这呆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 院子里被余阳笼罩,眼前的一切都有种恬静朦胧的美好。身后便是佛堂,佛偈声声入耳。 和襄慢慢往前走去,走下台阶,走出园门,看到远处出现在院门口的熟悉的身影,顿时泪水夺眶而出。 柳隽修面色发白,嘴角噙笑。摸着和襄的脸,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你怎么来了?”到哪都能被他找到。 “和襄,你又瞒着我偷偷地跑这么远,我要罚你。” 拉着和襄的手,走出寺门回到茅舍。见和襄迎着夕阳出神,柳隽修也站住了,随他一起看向远方。 此处地势高,夕阳景致一览无余,那远远的天际把世间万物都变小了。寺里佛堂的诵经声隐约传过来,配着这景,仿若置身与世无争的世外仙境,让人的心也越发平稳。 柳隽修看着和襄的侧脸,度上金辉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见和襄一动不动,干脆弯腰将他打横抱起,直接进入茅舍。 已经有十几日不曾相见,一见只想压住他,狠狠进入,完全占有,听他在自己的身下□□啜泣,因为这是只属于柳隽修的和襄…… 把和襄放在床上,柳隽修迫不及待地吻上去,像得到最珍贵的宝贝,怎么亲都不够。舌头伸进和襄嘴里,舔过他的齿根上颚,卷住他的舌头要他和自己缠作一团。察觉和襄就快喘不过气来,柳隽修稍稍放开,转而去亲他的脸颊和脖颈。 “和襄,想我吗和襄?” “嗯,隽修。” 手放在和襄腰下捏了捏,然后撩起衣摆就去扯他的裤带。当手心摸到那滑嫩的肌肤,柳隽修的心猛跳不止。 “那日在马车里,和襄不让我碰,是吃醋了吗?”突然,柳隽修贴着脸颊问道。 和襄想起从赤阳峰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和柳隽修发生的争执,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当时还为此事失落,致使两人多日不见,如今竟忘得一干二净,又在柳隽修身下承欢。想到这,脸色渐渐发白,□□也跟着冷却。 “和襄,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薄情寡义,以为我抛下你去寻欢作乐?要快活我只跟你,别的人我怎会碰。和襄,你信不信我?” “隽修……隽修哥哥……”和襄终于难受地哭出来。 仿佛惹了恶魔回来,和襄在欲生欲死的边缘被柳隽修来回拉扯,永远也看不到被放开的希望。也不知捱了多久,直至体内灌满柳隽修的热液,和襄被迫跟着又泄了,巨物才彻底退了出去。 和襄身子轻抖,即便上衣还穿着又出了一身汗,可是被柳隽修折腾过后,总是忍不住颤抖。 闻着萦绕不去的浓浓的麝香气味,看着和襄余韵未消的脸,柳隽修忍不住抱住他,低头要亲。谁知和襄左右闪避,嘴里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是妖孽。” “不是妖孽……”柳隽修想起这是刚才自己情急时说的话,没想到和襄如此在意,便好整以暇地逗弄着手里的猎物。“那是什么?” “我也是男人!” 柳隽修□□着和襄的耳畔,狞笑道:“嘴巴上说说就算了,要是敢用这里证明,我就亲手拿刀切了。” 抱着和襄静静地躺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他的面颊。 又过了好一会儿,和襄用手掌抵着使劲推柳隽修的胸膛。柳隽修感觉到似乎有只手在故意乱摸,于是邪笑道:“和襄还想要?” 和襄抓住柳隽修胸口处一块方形物,问:“藏了什么这么硬?” 柳隽修握住那手,反问:“比刚才在你身子里的那个还硬?” 和襄又羞又恨,道:“说正经事。” 柳隽修不逗他,乖乖从怀里掏出黑色玉牌来。 和襄翻动正反面,除了镂空雕刻着一个伐字,便再看不出别的来。 柳隽修抓着拿玉牌的手亲了一下,把玉牌放回怀内,道:“你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斋饭。” 作者有话要说: 妖孽。。 第41章 第 41 章 柳隽修抓着拿玉牌的手亲了一下,把玉牌放回怀内,道:“你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斋饭。” 打开门,外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僧人,背对着茅舍,面对着天际几近落尽的如血残阳。 关上门走上前去。“心正师傅!” 那僧人转过身来,面色平和,竖掌道:“阿弥陀佛!好久不见,柳公子。” “师傅在这站了多久了?” 心正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扭头去看残阳,反问:“日落西山到残阳垂寂,柳公子觉得有多久呢?” 柳隽修笑道:“师傅此言大有深意。” “话有深意,景有深悟,推己及人,却不知人是否有深情。因柳公子之故,才使和襄身处今日之状,贫僧旁观,此事本无是非对错,却不受世俗教化所容。若为和襄考量,贫僧想问问柳公子是如何打算的?” 柳隽修道:“师傅是怕我对和襄始乱终弃,还是怕力所不及不能护他周全?我若现在就保证,莫说师傅不信,就是我自己也觉得可笑。我既不愿对和襄放手,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手抓得牢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多谢师傅体谅。” “贫僧多嘴。昨日贫僧问起和襄在柳家的情况,看得出和襄内心并不舒怀。柳公子对和襄执着,不知如何解其一时之忧?” 柳隽修默然片刻,低声道:“如师傅所言,我不能解。”又道:“眼下我不能让和襄舒怀,我只知道我对他永不放手。” “柳公子不觉得这么做太自私了吗?” “我不自私,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若自私,便是地狱也要拉着和襄一同走这一遭!” “阿弥陀佛!” “若来日柳隽修陷入困境一时无助,心正师傅愿否施以援手?” “佛祖慈悲,悯众生象,贫僧自当助你一臂之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力。” 第二日一早,见和襄已经缓过来了,柳隽修叫人收拾马车。 心正出来送行,可只站在几步之外静立着观望,不上前。 和襄忍不住回头,终是自己走过去。“我走了。” 心正颔首道:“和襄不必着急,该走便走,却不是现在。” 和襄点头,眸子亮亮的,一转头离去。 马车顺着倾斜地山道缓缓离开。车厢里,柳隽修见和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满地搂到怀里。 和襄不解地问:“好端端的,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这么恋恋不舍的,可是要逼我现在就切了你。” “你胡说什么?”和襄涨红了脸。 柳隽修把口鼻埋到和襄的脖颈下,使劲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和襄,你是我的!别人可以不明白不允许,你却不能明知故犯负了我,不然我会受不了。” 和襄淡淡笑道:“柳隽修,你把事做完,还把话也说绝。你倒是说说,我能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和襄思索了好一会儿,唇瓣轻启:“姻缘天注定,舍命陪君子。”刚说完,脖颈处一阵刺痛,并越来越疼。原是被柳隽修咬着。如虎狼爪下的兔鹿,和襄一边忍受着,一边蹬着腿脚做着无谓的挣扎。 柳隽修松了嘴,舔着咬痕道:“我不要天注定,我要自己定。”低头见和襄面色苍白,已是力竭体虚,便不再折腾他。 回到府里,西院立刻忙活着烧水。见柳源儿和其他小厮一起往桶里添热水,和襄走过去低声道: “你别在这伺候了,跟我跑了一趟,自己去洗洗睡一觉吧。” 柳源儿看旁边没人,也低声道:“我就在这伺候吧。”说罢,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和襄,等着回应。 和襄被他盯得心虚,忙移开视线道:“我一个也不要伺候,就想静静地多泡一会儿。你下去吧。” 柳源儿也不执拧,转头就出去了。 这一泡就是半个多时辰,柳源儿被柳叶柳眉催的急了,这才推门进屋,果然见和襄已经沉沉的睡了。伸手摸那水只留有余温,实在不能继续泡在里面。 柳源儿刚想叫醒和襄,就看到他脖根处有一个浅浅的环状齿痕,眸子暗了暗。盯着和襄带着倦色的恬淡的面容,心内有说不出的滋味。许久后定下心神来,才轻声唤道:“少爷,你醒醒,水凉了出来吧。” 门口丫鬟听到柳源儿在屋里喊人,知道里面收拾好了,便招呼小厮们进去把浴桶搬出来。 柳叶端了些平淡的饭食进屋,听到和襄在问柳眉府里的情况。 柳眉道:“怎么没请,连万春堂的孟大夫都来过了,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开了安身补气的方子。” 和襄不放心地说:“她向来安健,这怕是不寻常。” 柳叶知他们这是在说春云身子不适请大夫诊脉的事情,于是端着粥也上前来,说道:“难不成真像婆子们说的那样,夫人做了主子就变得娇贵了,定然会得富贵病。” 柳眉不认同道:“富贵病是富贵人家得的,夫人怎么说也吃了那么些年苦,身子骨哪就娇贵成这样。” 和襄吃着粥,听着丫鬟说话,眉头渐渐紧锁起来。 睡了午觉以后,和襄换了身衣衫,也不让人跟着,独自来到南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进去以后听到侧厢里传出下人们言笑的声响。走到主厢门口了也没见人出来一个,干脆不打招呼直接进入。 正厅桌子上趴着四宝,嘴角涎水直流。转向内厢来到床前,只见柳隽修侧身睡着,身着里衣没系好带子敞开来,露出大半个胸膛。 和襄在床边轻轻坐下来,伸手去拉衣襟,刚一松开丝缎料子的衣襟就掉下去。 “和襄……”突然睡梦中的柳隽修呢喃了一声。 和襄看着柳隽修的脸,明明浓眉剑目十分英气,安静的时候也是越看越讨人喜欢的,偏做起事来却像个孩子般让人避之不及。 眼见柳隽修的眼皮在动,和襄噗嗤一声笑出来,果然把他吵醒了。以柳隽修警觉性和应变力,看到床前有人是绝不会大呼小叫的,只是极难得在自己的院里自己的屋里尤其是一睁眼就看到和襄,他一弯腰抱住和襄的窄腰,把头枕在他膝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不够地盯着和襄。 “我有事跟你说。”和襄直接说道。 “嗯。”柳隽修勉强应了一声。 “春云卧病在床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你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还记得之前你我疑心凤娘毒害夫人的事吧,我怀疑这次春云的病与她有关。春云做过婢女,也是吃过苦受过罪的,怎会一嫁进来就生富贵病,连床都下不来。” “你怀疑这是凤娘故技重施?” “我们去东院走一趟吧。” 柳隽修吃吃笑着。 和襄不解问:“你笑什么?” 柳隽修道:“巴巴地跑来要我跟你一起去东院,和襄竟是如此依赖我么?我心里真是欢喜。” “是是是,那你还不快起来。”和襄懒得跟他斗嘴,附和着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当下两人就来到东院。 群兰给春云披了一件外衫,扶着她在竹榻上躺下来。 柳隽修仔细看了看春云的脸色,问道:“吃了药可好些吗?” 春云道:“只觉得心里不那么慌了,别的倒还是那样。”打量着两个少年,轻声道:“你们有话就直说,这里没什么不便。” 和襄感念春云心思通透,低声问:“近来屋里来过什么人吗?” “除了伺候的人,哪有别的人。” “可用过什么特别的吃食?” “也没有,糕点都不用,吃得也清淡,也不知哪里不对。” 见和襄还想问,柳隽修按住他的胳膊,问:“群兰近身伺候小娘,可见过不寻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常的事情?” 群兰直言道:“除了有两回柳桔鬼鬼祟祟进屋被我撞见过,也没什么不寻常的了。” 和襄奇怪的问:“柳桔本就是这屋里的丫鬟,何谓鬼祟?” 群兰翻了个白眼道:“襄少爷快别提了,她如今跟着侧院呢,我总觉得她手脚不干净。” 柳隽修与和襄对换了个眼神后,低声说道:“不瞒小娘,此番前来就是想告诉小娘一件旧事。” “什么旧事?”春云见他神神秘秘,不禁好奇。 “之前那个许氏还记得吗?她身强体健却三胎小产,且次次都是后知后觉。” 春云看了群兰一眼,点点头道:“自然记得。难道你们知道?” 别说当事人已经逝去半载,两个少年怎得关心起内院密事来了,且此事人人皆知却毫无头绪,从未有人想过深查,都只道许氏子福浅薄罢了。 柳隽修道:“此事应是凤娘做下的。” 春云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出声问道:“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们不可信口雌黄。” 柳隽修道:“正因为此事无凭无据,我们才一直没有告诉父亲。不过小娘身份特殊,正是处在危险之上,若不早做防范,恐会步许氏后尘。” 和襄也说:“据群兰所说,柳桔行止可疑,夫人不得不防啊。” 春云一时手足无措,语气慌乱道:“那、那、那怎么办?” 柳隽修忙道:“小娘切勿慌乱,要想证明凤娘是不是要对小娘下手,只需提高警惕,摸清柳桔鬼祟意图。不如这样……” 两位少爷走后,春云回到床上,吃了群兰送过来的百合银耳粥后,便躺下睡了。 柳苹进来叫群兰出去帮忙剥栗子,并央求道:“好姐姐,你也知近来夫人喜欢吃栗子糕,我剥得指甲都疼了,你就好心帮帮我嘛。反正也不去厨房,就在院子里。” 外面丫鬟们嬉闹的声音几乎要把春云哄睡的时候,春云猛然感觉到有人在床前晃动。她本能地想叫出来,但想到柳隽修的计谋,便用被子底下的手狠狠掐着腰部的肉,生生忍住了。 眼睛也不敢睁开,尽量保持自己的气息,耳朵仔细听着布子在床边轻微移动的动静。 突然露在外面的手被轻轻拉高了些,然后有温热的东西搭在手腕处,像是在摸脉。 鼻息间传来不甚熟悉的气味。春云极力保持镇定,把呼吸也放的更加平缓,才不至于让心跳出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渐渐习惯了这惊悚的气氛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说道:“还以为是有了呢,哼,好好活几天吧。” 是凤娘!跟柳隽修他们说得一模一样,凤娘果然是害死许氏的罪魁祸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团子精 和 少吃饭 的鼓励和支持。。。 继续啦,继续加更。。。 第42章 第 42 章 是凤娘!跟柳隽修他们说得一模一样,凤娘果然是害死许氏的罪魁祸首。 虽然耳边寂静了很久,再也听不到任何异响,春云却久久不敢睁眼,也不敢睡着。她多想马上就去找到柳隽修或是找到和襄,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亲身证实。可她牢牢记得他们走的时候就说过,绝对不可以自己来找,也不可派人。凤娘必然就在暗处观察着,以免她起疑心。 直到听到不加掩饰的走动声在门口响起,春云才尝试着睁开一条眼缝。还没看清眼前,就听到群兰欢喜地走近来,说道: “夫人醒啦?柳苹她们已经把栗子糕蒸到锅里,等夫人起来收拾好,她们就能端过来了。” 等群兰靠近坐在床边给自己系肚兜带子,春云嘴唇微动问:“有人进来过吗?” 群兰脸上笑着,低声答道:“并无。” “有人到床跟前来过,”春云尽量保持静淡的口吻,“还给我诊了脉。” 群兰离开春云,两人目光交汇。群兰站起来,欢快地说:“刚才六子回来,说老爷今儿回来的会早些,夫人要亲自给老爷准备夜宵吗?” 春云想起那日覃周的言辞,心里对柳员外生了怨气,没好气地说:“给那负心汉做什么夜宵,他自会吃饱喝足才回来呢。” 群兰笑笑道:“夫人使小性儿好,正是与老爷亲热呢。” 春云冷笑道:“我原以为大老爷们都是让人尊敬的,你听听那天他们说的什么。我看老爷也心动得很。” 正说着,柳苹端着一盘白花花的糕点进来了,喊道:“夫人起身了,这栗子糕也来了,真正是巧。” 春云道:“那栗子糕咱们吃,吃饱了就拿走,一块也不许留。” 柳苹道:“做得好,要留恐怕也留不住。” 春云道:“难道有别的人要吃?拿过来!”待柳苹走近,她悄悄说道:“人进来出去你们都没看到,内室定然有入口。你们找找去。” 群兰指着身后方道:“那隔间最是蹊跷,想必就是从那进来的。” 春云下床,三人一同过去,敲敲叩叩一阵,果然推开门板。同时心惊,又原样合拢,回到床边。 柳苹吓得直拍心口,颤抖着靠近春云,怯怯道:“老爷知不知道这事?难不成凤娘日日从那里进来,窥探老爷和夫人……” 言下之意让人嫌恶,群兰呸了一声说:“不要脸!老不正经!” 春云道:“怪之前一直没察觉,哪知道这屋子还有机关。要不是隽修他们来说,恐怕……我便要成第二个许氏了。” “那要不要告诉老爷?” 春云摇摇头,看着群兰和柳苹。“少爷们猜到这事都没说,凭着老爷对凤娘这么多年的信任,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消的。” “除非证据确凿。”柳苹道。 群兰摇头,“还有就是,当着老爷的面让她原形毕露。” 早饭后柳隽修来到西院。丫鬟们正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问好,只见竖起手指在唇上,便会意都不吭气。 柳叶柳眉上前行礼问道:“襄少爷在换衣服。” 柳隽修朝门内努了努嘴,小声问:“谁在里面伺候?” 柳叶道:“柳源儿。” “叫他出来。” 柳叶柳眉面面相觑,明白了话里意思。柳叶张嘴喊:“柳源儿,外面有个事问你。” 听得柳源儿应声,不一会儿出来。看着柳叶柳眉站在几步远外,眼前却立有一人,可还没看清就与那人擦肩,再回头人已进去。柳源儿呆呆站着,说不出的滋味。 柳隽修不打招呼冲进内室,看到和襄穿着薄薄的里衣,背对着站在床前,正低头干着什么。悄悄上前去,伸头一看原是在系裤带。他兴起玩性,从后面抱住和襄,低头就亲他的脸。 和襄被唬了一跳,明明柳源儿前脚才出去,怎得后脚又进来人。呆愣了片刻猛然反应过来,推他道:“这么早来,我还没穿好衣服呢。” 柳隽修道:“和襄啊和襄,自从不当我先生,你可懒怠多了。”说着话,手不客气地在和襄腰上来回抚摸。 和襄使劲推开他,急急忙忙从床上拿起外衫穿在身上。“过来干什么?” “今天出去逛逛吧。”柳隽修粘上来。 和襄摇头道:“我累的很,今天还想再温温书。”说罢,推开柳隽修就往门口走。 柳隽修咬着牙跟上去,说道:“休息一晚,还没缓过来吗?――”话音未落,看到踏出门槛的和襄身子一僵,他本能地跟着一顿,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人。 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噤若寒蝉,畏畏缩缩地看着来人。身为主人的和襄走上前去,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人,犹豫着嘴巴张了几次。 “和襄,不想叫就别叫了,反正她是下人,无所谓。”身后柳隽修玩世不恭地调笑道。 和襄窘迫地抬起头,却被柳隽修从后面一扯退了半步。 “凤娘,你不在东院好好待着伺候主子,怎么到西院来了?” 徐娘半老的眼角有些淡淡皱褶,可眼睛里却射出精利的光。“隽修少爷,你跟这和襄走的太近了,在下人面前你们拉拉扯扯,这不符合柳家应有的礼教。” 和襄听到这话,低头看到手肘被柳隽修抓着没放,便拂了他的手,眉头紧皱着不作声。 柳隽修轻蔑地看了凤娘一眼,道:“管的真多。”反手拉着和襄就往院外走去。“你是不是还没用早饭,我带你去吃蟹黄包子。” 今日的柳府从外面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西院和南院的丫鬟小厮们各干各的事,随时准备迎接少爷们回来。 秋芫坐在廊沿下缝补衣衫,眼皮子突然跳了几下,她不在意地揉了揉,顿时感觉十分不安,就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看着院子中央的丫鬟,叫道:“柳叶,去门口看过了吗?” 叫柳叶的丫鬟抬起头来,点着头道:“刚去问过了,说还没有。”又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姐姐别着急,我再去问问。”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急冲冲地跑进院门大喊道:“秋芫姐姐!秋芫姐姐!不好啦,出事了!” 院里的人闻声,俱吓得赶紧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丫鬟。 秋芫赶紧走过去,把那人一扯面向自己,“柳桔!怎么是你?出什么事了?” 柳桔道:“两位少爷一进大门,就被人连绑带拉抓到东院去了。老爷说他们败坏门风,下令要把他们俩一块打死。” 一听这事,秋芫顿时如五雷轰顶,惊得说不出话来。 “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一片交头接耳。 柳桔摇了摇秋芫,道:“姐姐还不快去替少爷们分辨分辨。” 秋芫头脑混沌,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老爷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原来,自昨日南院西院的主子前脚一走,后脚就有家丁过来传话,说老爷要查问些事,将院里伺候的人一个一个喊走,彼此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了什么。 秋芫是后来被带过去的,进了花厅门没见老爷和夫人,只见一个凤娘高高的坐在上面,仿若一家主母。花厅中间横着一张书案,摆着一些零碎的玩意,有鞋袜,有笔纸,有几盒胭脂水粉,看不出有什么关联。 丫鬟柳桃问秋芫可认得这些东西都是谁的,若是知道就说出来,要拿贼脏。秋芫摇头。 柳桃便话里藏音问:“不如姐姐上前再好好看看,那鞋袜若不是姐姐做的,定是有别人给少爷的。那诗词都是传递情意的,像是个有才情的女子写的。还有胭脂水粉,姐姐想了想可是府里谁在用?” 秋芫只觉得头一下一下刺着疼,就仿佛想隐瞒的事情被人发现,嘴巴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圆谎。 就在这时听到凤娘开口道:“换下一个。” 秋芫出来,看到的如囚犯被家丁看管着的都是在两院的伺候的丫鬟小厮。不见管家,连东院其他的人都不知去哪了。整个东院就像已然落入凤娘手里。 回到南院以后,秋芫赶紧问回来的人都被问了什么。经柳芽柳絮描述,同秋芫所见都是一样的的。 另有小厮道:“那柳桔问我,在府里或者府外,不管是什么时候,可有听见或看见两个少爷有什么奇怪的言辞举动,叫我好好想想,说要是如实交代就有赏。这个我哪知道啊,只说少爷有的时候脾气大,不让人近身伺候……” 秋芫几乎要昏过去,终于明白东院召集众人过去问话的意图。哪里是抓贼,分明就是查问两位少爷的私情。她在南院待不住,也不遣人了,自个儿悄悄去东院,不想角门关闭,大门被人把守进不得,于是悻悻回来,坐立不安过了一晚。原想着第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二天少爷回来就没事了,却听到这个惊天消息。 刚跟在柳桔后面出了院子,就撞见匆匆过来的柳苹。 柳苹一看到柳桔,立刻皱眉打量道:“是你?” 柳桔赶紧瞟了身后的秋芫一眼,低头说道:“话带到,我先走了。”说罢逃也似的跑掉了。 秋芫抓着柳苹的手,急问:“到底怎么回事?” 柳苹道:“我也没弄明白,反正老爷和凤娘带着不少人到祠堂去了。听六子说,今早马车到门口以后,两位少爷脚刚落地就被人直接带去了祠堂。夫人急得不得了,打发我过来赶紧叫姐姐一起过去呢。” 急匆匆地赶往祠堂,远远看到春云在门口焦急张望。身后的群兰担忧地扶着她。 “秋芫,快快快,快进来!”春云抬手招呼,待秋芫疾步走近,一把拉了她的手将她扯进门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位少爷真的都在前面?” “别问了。老爷大发雷霆,听说叫人直接取了家法。” 柳家的家法有两个,牛皮杖和柳钉鞭。柳钉鞭顾名思义带带刺的软鞭。牛皮杖则是将特制牛皮浸水后覆在臀上再以杖责,初时不通,后痛入骨髓时确以经脉尽伤,轻的也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更不用说重的了。 “老爷怎么突然就知道这事了?” “你难道还没明白,这一切都是凤娘干的好事。我原以为那日在院子散步,她给隽修说那些话是念着隽修的,没想到说翻脸就翻脸,完全把我们蒙在鼓里。” “想必她是知道了些什么。” 第43章 第 43 章 “想必她是知道了些什么。” 远远看到祠堂门口,手持一人高木杖的家丁左右排开。祠堂门口跪着一大片人,都是南院和西院在院里伺候的丫鬟小厮婆子们。凤娘如同神祗般昂首背立,身旁站着柳杏柳桃。祠堂里传出柳员外暴跳如雷的身影。 “……还敢威吓贿赂,不许丫鬟和小厮往外说。几次借府里不注意的时候做出苟且之事,甚至连昨日去寺庙都当成偷欢的机会。” 春云突然头晕站不稳,晃了晃,被身边的秋芫和群兰赶紧扶住。 那边柳杏发现来人了,立刻告知凤娘。凤娘转过身,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不急不缓朝着春云等人走过来。身后柳杏和几个婆子信步跟过来。那柳桃咬着嘴皮,畏畏缩缩留在原地。 “哟,夫人也来啦。夫人来了也是无济于事的,铁证如山,他们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什么铁证?”春云怒视着对面的人。 凤娘轻蔑地回头看了堂内一眼,慢悠悠的说:“我说,此时就在他们俩身上,你信不信?” “你胡说!凤娘,两位少爷清清白白,是谁允许你站在这里满口谎言,栽赃陷害他们的!” “夫人还真是有定力,他们做下的丑事你也是清楚的,可你却从来都不告诉老爷知道,居然还有脸指责我。” 春云道:“你明知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肆意张扬,还闹得府里人尽皆知。你明知老爷膝下就隽修这一根独苗,若知此事,绝不会饶了他们。你还唯恐天下不乱,大费周章陷害少爷,究竟是什么目的?” 凤娘拍着心口道:“我一心向着柳家门楣清正,即便做了什么也是问心无愧。倒是燕春云你这个丫头,心思歹毒,深不可测,打的一手好算盘呢。” “你说什么?”见对方刀锋一转指向自己,春云一时懵了。 “你打量着把这事瞒住,表面上一家和乐,哄着老爷高兴,纵着少爷胡来,好让自己的肚子得逞。呸!有我在,你休想有这么一天。” 群兰一看这老婢女这么跟自家主子说话,立刻反驳道:“你少在这对着夫人信口雌黄!” 凤娘怒目一瞪,扬手就给了群兰一巴掌。 春云抱住群兰,上次凤娘当着自己的面就打过秋芫,不想今日旧事重现,气得当时就抬起手来要打回去。 就在这时祠堂里传出鞭打声,随后是和襄的痛吟声,又听柳隽修在喊: “父亲,你要想出气就打我,全都是我的错,不要打和襄!” “孽子!你以为我只是打你们出气,你们做下这等丑事,我打死你们两个干净!”说罢,鞭声再起。 柳隽修又喊道:“是孩儿不孝,只求父亲看在父子亲缘的份儿上,可怜可怜孩儿,不要拿和襄撒气。是孩儿逼迫和襄的,要打就朝着孩儿来吧!求你了,父亲!” 春云一急,抬脚就要过去。 凤娘当即大喝道:“把她给我拦住!” 身后柳杏和婆子一听号令,立即围上前来。 “谁敢!”春云怒吼一声,婆子们立时就不敢再动了。 祠堂内,柳员外一脚踹到柳隽修的胸口上,柳隽修当即往后倒在地上。 “你这个不孝子!当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你竟然大言不惭,毫无悔改之心!” 说罢,再次举起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和襄的身躯上。 鞭子上的半寸钉尖一条又一条一次又一次扎入和襄手臂和脖颈的肌肤,又不断被拉出来。 柳隽修翻滚着爬起来,想也不想就扑到和襄身上,嘴里喊着:“父亲既铁了心要打死和襄,那就连我一块打死吧。省得他去了,我也难活!” 就在柳员外听得百味难辨,头痛欲裂时,突然听到春云大喊道:“老爷住手!不要再打了!” 抬头看到春云已经进门,站在门口,柳员外不似平日那般上前呵护,而是气得转过身去。 床中央祠堂中间跪着两个少年,双手被反剪,五花大绑着。和襄挨了几鞭子,划破的衣衫有些凌乱,瑟瑟发抖倒在地上。而柳隽修的身上也着了几鞭子。 “老爷不指着隽修少爷这棵独苗,难道真的要打死他,断了柳家的香火吗?” 凤娘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走进来道:“就这么一根苗,若是做的事情不仅断子绝孙,还扫尽祖宗颜面,留着又有什么用。” 柳员外气得把鞭子往地上一扔,抱着头痛苦喊道:“是我教子无方!是我愧对柳家列祖列宗啊!” 春云见状,已知柳员外信了凤娘,此时若不堵住她的嘴,只怕说什么老爷也是听不进去的。当下面向凤娘,苦口道:“凤娘,你我虽不和,可我当你是柳家的长辈敬着。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没听说还有家里人相互揭短,还闹到祠堂上来的。难道这就是你为柳家着想?” 凤娘冷哼道:“夫人,刚在外面你要抬手打我的时候,我可没看出你哪里敬着我。再说了,现在不顾廉耻的不是我,是――是和襄!其实他俩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就是不知为何你不告诉老爷,让事情一直拖到现在。如今不可收拾,还指望着在瞒过谁去?” 秋芫急着维护春云,也开口问:“凤娘,你少在这血口喷人!”被春云一把拉回身后。 “家丑是不可外扬,可要是老爷气死了,少爷也不中用了,家丑又算得了什么。” “你――”春云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便问道:“你口口声声说少爷有私情,仅凭猜测,怎能说出如此不顾廉耻的话来?” “我知道此事一旦揭发,柳家的颜面便无可挽回。可是连下人都知道,想必颜面也早就扫地了吧。” 眼见春云又要反驳,凤娘朝外面叫了声:“把人带上来!” 站着的春云三人,跪着的柳隽修,都惊异地看着堂外。只见家丁推进来几个被反手绑住的人,有柳熊、五经,南院和西院的几个小厮,还有柳芽和柳桃。 “怎么回事?”柳隽修看着这些平时都入不了眼的人。春云也瞪大眼睛,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不知凤娘这是要干什么。 “老爷,我凤娘在柳家二十年,可从来不会空口白牙,栽赃陷害哪个人。这个柳熊替少爷们看过门户。五经是贴身伺候的,要是问他,他连时辰都说的出来。那几个小厮也不知听了多少次墙角的。夫人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嘛,丫头们碰见了闲话一两句,什么事能瞒得住。连我这样深居不出门的人,散个闲去趟西院,都能随便碰上。两位少爷当真如同夫妻一般,毫不避人耳目。” 凤娘又看向秋芫,问道:“秋芫,你就不打算向老爷坦白吗?” 秋芫情急,连话都不会说,只干巴巴地反驳道:“你少泼脏少爷!” 凤娘冷笑道:“你一听说少爷被绑,那反应可比现在紧张得多呢。” 秋芫面色发白,想起柳桔到西院来传过话,这才明白自己也中计了。柳桔那么说,分明是借少爷的事试探自己的反应。可现在才明白,已经太晚了。 凤娘道:“要是这些还是不足以说明事实,那么――听说今早夫人请了位大夫诊脉。我虽不知夫人又哪里不舒服,凑巧今日本来也要请大夫进门,所以就吩咐门房留了大夫喝茶,到现在都没走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让大夫给和襄瞧瞧啊。” “你――你――”春云一时乱了手脚,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眼。 就在这时,柳员外突然转过身来大吼道:“不要再说啦!滚!都给我滚!今日我非要打死这两个孽障!”说罢,弯腰捡起鞭子来。 凤娘赶忙跑到柳隽修身边,把他拉得离和襄远了些,又挡在身后,这才说道:“隽修定是被引诱的,老爷想想先逝的夫人,总不能下手打她留下来的孩子吧。” 春云噗通先跪下来,说道:“老爷,今日是我们说的晚了,才理亏。我们也有怀疑,可没有证据又不能给老爷说。即便有证据坐实少爷的罪名,也是想法子劝阻,哪能邀功似的跟老爷说呀。” 柳员外大声说道:“他们做下如此违背人伦大逆不道之事,你们隐瞒不报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脸反过来污蔑他人借事邀功。简直――简直胆大妄为,不可饶恕!” 春云见柳员外已经气得情绪失控,赶紧爬到和襄身边,挡在柳员外面前。 秋芫和群兰紧张地看着事态,不敢盲目跟过去。 “你让开!我舍不得打那个逆子,难道还打不得这个畜牲吗?” 春云道:“春云知道老爷怒火难消,此时下手没轻没重,万一打死了,且不说会不会被官家知道,刚才隽修少爷也说了,和襄死了他也难活。老爷何必做出后悔不及的事情?不如先消消气,好好合计合计想个妥帖的法子。” “什么妥帖的法子?”凤娘恨不得老爷一怒之下打死和襄了事,可又不敢当着柳隽修的面明说,只得转动脑筋说道:“保住隽修还是气死老爷,你怎么选吧?” 春云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凤娘还一心在火上泼油,不由地急火攻心。突然腹中剧痛,她指着凤娘却说不出话来,慢慢地手垂下来捂着肚子,脸皱成了一团。 凤娘十分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变故,似乎猜到了什么。 群兰和秋芫见状,当即惊叫着跑过去扶住春云,大喊道:“夫人!你怎么啦夫人?别吓我们啊。” 柳员外也吃了一惊,刚要上前就听到春云痛苦地说: “肚子,我肚子好疼……” “啊?这是怎么回事?”秋芫六神无主,求救地看向柳员外。 柳隽修反应快,大喊道:“叫大夫过来!大夫不是就在门房,快叫过来!” 一语惊醒众人。 趁着大夫过来的空档,柳员外指挥着群兰和秋芫把春云放平,两人力气不够,立刻又上前来几个婆子,一起抬着春云放到旁边墙根处的矮榻上。 “春云,你忍着点,大夫这就过来了。”柳员外耐心地哄着,回头对身后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8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人喊:“快点,快去催催!” 春云脸色发白,额角全都是汗水,抓着柳员外的手,说道:“老爷……今日若保不住……这孩子,我自请带着和襄……离开柳家。” “你在胡说些什么?”柳员外着急地说:“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不打死他们两个。” 就在这时有小厮喊道:“老爷,大夫来啦!” 柳员外赶紧让开,一个半百年纪大夫赶紧上前。柳员外顾不得男女大防,主动举着春云的手腕递给那大夫,道:“有劳先生,快给看看。” 一时祠堂内外安静下来,全都屏气凝神看着大夫的背影。 柳隽修想到和襄跟前去,不小心把挡在旁边的凤娘碰了一下,也不理会她,就跪着走到和襄身边。低下身轻唤道:“和襄,和襄!” 和襄微微颤抖,似乎有些昏迷了。 终于大夫放下春云的手腕,说道:“万幸万幸!” 柳员外一听不是坏话,赶紧问道:“还请先生明示,我夫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大夫道:“老夫早晨替夫人诊脉,夫人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不过――” 大夫没说完,柳员外就高兴起来,听到不过二字,赶紧收敛下来,追问:“还有什么?” “夫人胎像不稳,不宜激动。否则后果非常严重啊。” 柳员外一颗心放下来,忙不迭地说:“是是是,我这就记下了,绝不敢再大意。” “安全起见,老夫留个保胎方子,每日晚饭后趁热服下,可保无虞。” “多谢大夫。” 当即让人带着大夫去门房稍等,又命人到账房领些银子打点。 回过头来,柳员外握住春云的手,倍加怜惜地说:“春云,你怎么这么不知爱惜自己,差点就伤到我们的孩子了。” 春云道:“老爷可信我吗?” 柳员外知道她说的是带和襄离开柳家的事,可他不想去想之前的那句话,赶忙说道:“放心,春云,为夫谁都可以不信,却不会不信你。” 这话听在凤娘耳朵里,犹如最猛烈的暴风雨,身心俱痛。 柳员外道:“你先等等,为夫先收拾了这两个逆子,再送你回房去。” 春云抓着他不让他走,问道:“老爷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毕竟年轻,难不成非要闹出人命不可吗?” 柳员外生怕她多思多虑,伤到身体,立刻软话道:“为夫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你放心吧。” 春云哪能放心,知道有凤娘在旁边煽风点火,不定回头两个少年就会受到伤害。于是当即说道:“老爷今日发怒,是因为他们悖逆人伦。不如将他们关到各自院里去,让人看着不许再见,以观后效如何?” 柳员外一时沉吟不语。 春云又道:“无论是打死还是打伤都是节外生枝,平添郁闷。暂且搁置些时日,春云相信等老爷冷静了,会想出个更妥帖的法子。” 第44章 第 44 章 春云又道:“无论是打死还是打伤都是节外生枝,平添郁闷。暂且搁置些时日,春云相信等老爷冷静了,会想出个更妥帖的法子。” 柳员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春云的提议,叫人把柳隽修与和襄分别关回各自的院里去,除了吃喝供应,别的一概不予。 又让人用府里的软椅把春云挪回东院,打发人按照大夫开的保胎方子熬药,将东院里里外外伺候的人也清理了一遍,闲话多的爱吵人的手脚不利索不干净地都出去,留得都是有眼色肯干事手脚麻利的。 一时间春云仿佛柳家供着的娘娘,轻易没人敢冲撞。 与此待遇相反的是,西院和南院都重重把守,既无人敢进去,也没人能出来。 刚开始两天柳隽修还暴跳如雷,后来借练武发泄,竟渐渐找到打发日子的方法。人不能进出,便叫人打了木桩,每日借木桩练拳脚。 每日饭食不变,荤素搭配也齐全,衣服脏了自有人来取,天冷了以后,还有人送新衣进来。 和襄那边就完全变了样。自从柳员外下令把两个关起来,便一心都在春云身上,又忙于外面的事务,每日只嘴上问问南院和西院的人有没有饭吃,却并不真关心。 一次管家陪着柳员外到南院门口站了站,听到里面传出柳隽修大声读书的声音,柳员外高兴地摇头晃脑跟着背了一段。 “这小子,早这么勤奋也能让我少受些气。果然是软的不吃吃硬的。” 管家道:“老爷说哪里话,少爷自是有本事的。县丞大人不是说了嘛,脾气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 柳员外乐呵呵地大笑,嘴里却说:“这都是混话,听听就罢了,却是不能作数的。” 不知不觉走到西院附近,管家见老爷没有要拐过去的意思,便提醒道:“襄少爷那里老爷不去看看吗?” 柳员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孽障啊!他若是修身养性,我让他做少爷也没什么。可是他竟然……唉,罢了,走吧。” 管家问道:“老爷若是看不惯,不如打发了出去,免得心烦。” 柳员外道:“打发了出去,只怕烦的还在后面。等隽修稳定了再说吧。” 六子白天跟着老爷走了一圈,晚上回来,就被柳桔柳桃拉进凤娘屋里。 凤娘如今越发一脸恶煞相,当着老爷的面跟着夫人对吵,又把两个少年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却平安无事,下人们估摸着她在柳家的地位,都不敢惹她,别说对视了,就是靠近都让人心惊胆战。 看着六子腿脚打颤的样子,柳桔柳桃在一旁捂嘴偷笑。 “六子!”突然凤娘开口,吓得六子一副六神无主的讨人嫌的模样。“我问你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是,凤奶奶请问。” “老爷今天去院子里转啦?” “是。” “说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8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啦?” “没说什么。” “把老爷说的话跟我学学。” “是。”六子紧张地脑子里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想起这什么,赶紧说出口,生怕一耽搁又忘了干净。“老爷先去南院,叫人好声伺候。” “隽修少爷每天都干什么?” “就是练拳读书。” “西院呢?” “西院……西院老爷说,不差这口饭养着就成,等修少爷心情稳定了,对西院那人的情淡了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什么老爷没明说,管家在旁边听着呢,小的也不知道。” 难道要我去问管家不成,凤娘瞪了一眼头低低的小厮。 柳隽修恨恨地看着窗口,外面有个人影正迅速朝着屋子跑过来。 身后的四宝仔细辨认后说道:“是大猴!” 来到门口,跑过来的人立刻刹住脚,满脸苦兮兮道:“少爷,不成,死活不让出去,也不给传消息。” 柳隽修问:“给你的银子呢?” 大猴从衣襟里掏出一块银子递到四宝手里。 柳隽修气呼呼地说:“真是可恶!关着不让人出去,连消息也不让通,也不知西院那边怎么样。” 四宝道:“襄少爷应该跟少爷你差不多吧,老爷就是不让你们见面,应该不会薄待。” 柳隽修转身回屋,说道:“总得亲眼见见或是亲耳听到,不然不知道和襄那边怎么样。”走到桌边坐下来,催道:“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四宝想了想突然伏在柳隽修耳边嘀咕了两句,柳隽修弯起嘴角点点头。 晚上卯时过后整个院子都陷入沉静,除了几个值夜的屋里亮着灯,其他人早就躺到了床上。 柳隽修的屋子突然开了门,出来两个穿家丁衣服的人。蹑手蹑脚关上门后,他们没有径直去前门,而是偷偷摸摸来到后院。 后院朝北有一小片林子,有几棵长得十分高大的树。两人走到最靠近院墙的那棵树后面,一人蹲下身扒开墙根底下的枯叶,然后小声叫道: “少爷,快来!可以出去了!” 声音是四宝的。他说罢就俯下身,先从洞里钻了出去。 后面的柳隽修按捺住心里的欢喜,也照样爬出去。谁知一出去就发现落入陷阱。 洞口外黑压压围了一圈人,旁边有呜呜声,扭头一看,四宝已经被人捂住嘴巴控制住了。 这时四周点起火把,是二十多个家丁模样的壮汉。圈子自动打开一到缺口,慢慢走过来两个人,居然是柳员外和凤娘。 “隽修,你这是要去哪里?” 原来柳员外早就布置好了这个局,就等着柳隽修中套。 这个法子是四宝想到的,柳隽修第一反应就是再次扭头看四宝。他仍然被抓着,嘴里还塞着一块布,呜噜呜噜什么也说不清楚。 “别看了,隽修少爷。”凤娘缓缓开口说道:“是我告诉老爷,必须要暗中保护你,不能让你再继续糊涂下去。” 这时柳员外大喝道:“管家!好好看看!” 管家抖抖索索地走过来,佝偻着背不住地说:“老奴在老奴在!老爷您吩咐。” “吩咐什么!这院里的人都跑出来了,你居然不知道。” “是是,老爷。是老奴失察,老奴这就让人把洞口堵住。” 凤娘冷笑一声道:“恐怕老爷关得住隽修少爷的人,却关不住他的心呢。管家一把年纪,如何能比得过隽修少爷的才智。隽修少爷可是和襄教出来的学生。” 柳隽修看着柳员外,发现有这个女人在的地方,父亲都变得那么陌生。如今不能硬拼,只能伏低。“父亲,孩儿并不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从墙洞里钻出来?!”柳员外听着柳隽修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冒火。“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去。你不就是放不下那个……那个毫无廉耻、枉读圣贤书的和襄嘛。我好吃好喝把他供养在府里,他居然恩将仇报,勾引你做下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我恨不得――恨不得亲手拿刀宰了他!” “父亲!”柳隽修噗通跪下来,“饶了和襄吧,不怪他,都是孩儿犯下的错。父亲要打要骂孩儿自当用心接受,绝无怨言,还请父亲不要为难和襄。” “你――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居然还在为他求情说好话,你是当真要气死我吗?”柳员外气得大喊,转头看着四宝,指着他对柳隽修说道:“你偷偷摸摸爬狗洞,是不是他教唆的,你都带了些什么人在身边,为父不要这张老脸,索性现在就把你们主仆打死算了。” 说着,一把抢过旁边家丁手里的木杖,照着四宝的腹部就打下去。 四宝被抓住,避闪不得,生生着了这一杖,啊的一声惨叫划破夜空,随后便昏死过去。 眼见柳员外又要打下去,柳隽修抱住他的腰喊道:“不要!求父亲饶了四宝,是我让四宝带我出来的,都是我指使他这么做的!父亲手下留情,不要再打了!” 柳员外推开抱在腰上的人,又狠狠扔了木杖,挥手下令道:“把这两个东西扔回院里去!把南院所有的洞口窗口全都给我赌起来,一个也不许遗漏!明天请武师进府,把这个院子给我团团围住!” 离开南院以后,凤娘小跑着跟上柳员外的步伐,说道:“老爷,西院那位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柳员外闻言停下来,想了想后下定决心,转身对管家道:“明天去西院,把下人们全都遣到别处,然后把他送出去,以后此人与柳家再无关联。务必记住,不许泄露消息!” 管家不敢违逆,躬身应了。 凤娘在旁悄悄以帕子沾了沾嘴角,暗自高兴。 这时管家突然想起一事来,禀告道:“可是老爷,这两天夫人惦记着这边,如果夫人问起来,恐怕不好回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8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 柳员外一听气道:“难道我还赶他不出去了不成?” 凤娘适时站出来作善人道:“管家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夫人和他关系亲近,况且夫人有孕在身,也是急不得的。不如先把我给老爷说的那事办了,分分夫人的注意,老爷觉得可好?” 柳员外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刚走两步,又停下脚步补充道:“此事除了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全都赶出去!”说罢大步往前走去。 凤娘意满志得,心情终于舒畅了。 柳员外怒火滔天回到东院,抬头看到春云站在厢房门口,屋内的烛火把她的身影在院子的地面上拖出很长的一道影子。 凤娘跟进院子里,欠了欠身以示有礼,然后悄无声息进了侧院。 春云一看到柳员外浑身火气,也不好多问,等他进了门坐下来,就赶紧给他倒水喝。“老爷说去修少爷那看看,怎么气成这个样子?” 柳员外一听她问起来,就把刚喝了一口的茶杯朝着门口地上砸过去,顿时好好的茶杯摔成一地渣子。 春云吓得浑身一震,腿脚都软了。 第45章 第 45 章 春云吓得浑身一震,腿脚都软了。 柳员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扶住她,刚想再说忍了忍道:“进去休息吧,别伤着身子。” 到了内室在床边坐下,春云见柳员外只坐着皱眉,又不跟自己说话了,便试探问道:“老爷是不是怪我没有及时把这件事说出来?我也知道老爷就隽修少爷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他处处上进,将来能有个好前程,娶个如意的女子为妻,生儿育女圆圆满满的。春云其实也一直这么认为。” 柳员外看了春云两眼,道:“我明白你的苦心。你是既不想让为夫生气,又想隽修悬崖勒马,可结果呢?他们两个竟然鬼混了这么久,我们柳家的名声都被他们败坏了。现在我连门都不敢出,人都不敢见。好啊,那个柳隽修呢,我心心念念的儿子居然三更半夜爬墙洞,一心只想着出去找那个和襄。我真想――我真想让人买了□□拌在饭菜里送到西院去,除了心中这口恶气。” 春云心里一惊,知道柳员外已经动了杀心。她心里隐隐不安,不敢再说下去,安抚着柳员外服侍他睡下。 第二天早上,春云听到外面柳员外吩咐人做事的声音。 “把人全都派到南院去,给我好好地看住啰,再不许出任何差池!” 不知下人说了什么,只听柳员外不在意道:“不管,饿不死就行了,不过别叫人去捣乱。等以后再说。” 待柳员外出去以后,春云悄悄让柳杏柳苹分别找机会去南院和西院看看情况。 两人应声出去。群兰趁着春云不注意,跟出来,问明柳苹去南院,柳杏去西院,就悄悄拉着柳杏到院子外面墙根下,往她手里塞了一串铜板。 柳杏不解,问道:“我都不知能不能看到襄少爷,就是见到了,这铜板他也用不上呀。” 群兰低声道:“柳杏妹妹,这钱是我给你的。” 柳杏惊异地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群兰。 “你也知道,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拖得越久越是磨人。其实咱们都知道,只要那个和襄不在府里,事情就好办许多。可老爷不放人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夫人心软又太善良,总是想这个也保那个也护,就夫人那个身子,哪受得了。” 柳杏明白话里的意思,乖巧地问:“群兰姐姐想让我做什么?” “别的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回来禀告时,说西院一切如常就好。” 柳杏点点头,收了钱就去了。 果然春云听到柳杏的禀告不疑有他。又听柳苹说南院看守得也紧,有大夫进院为四宝诊治。 “柳苹,你说清楚,四宝怎么了?”春云乍一听着急问。 柳苹皱着眉头说:“昨晚老爷去南院,当场抓住修少爷和四宝从墙洞里钻出来。老爷一怒之下用木杖打伤了四宝,把……把他的……” “老爷到底把四宝怎么着了?”群兰担心春云激动,赶紧抢先问道。 柳苹为难地说:“把他的……下面打伤了,说是身子……废了。” 春云抽了一口气,想到昔日活泼乱跳的四宝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一时心口堵闷不已。 群兰也见过四宝,可惜道:“听说昨晚隽修少爷被捉了个正着呢。我看老爷去的时候,那个老女人也跟着的,想必都是她设计好的。” 春云揉揉太阳穴,道:“她早就收买了五经替她通风报信,此事必然是五经告的密。” 群兰一惊:“他不是隽修少爷的书童吗?怎么会……” 春云道:“五经早就跟原来的主子离了心,只是不知他是何时跟了凤娘去的。” 柳苹点点头道:“是了,怪不得那个老女人敢怂恿老爷在祠堂逼训少爷,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柄,才留大夫随时验证。” 群兰附和道:“所以那日,不管大夫出不出来把脉,都可以坐实两位少爷的私情。当真是好算计!” 柳苹道:“那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想除掉隽修少爷?” 春云道:“不,她不是想除掉隽修少爷,她是要除掉和襄。”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凤娘和管家一起来到西院,把全部下人召集起来,说府里有事需要人手,点了数以后就要把人带走。 虽不知为何事,其他人都乖乖听令,唯有柳源儿不愿出去。凤娘想着反正也是要赶出去的,便以懒惰犯上为由,让人把他打了一顿。柳叶柳眉都吓得直哭,却不得不跟着走。 管家留下来,把柳源儿从地上扶起来,皱着老脸问:“怎么样啊,孩子?” 柳源儿擦擦嘴角的血 恋耽美 分卷阅读8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污,镇定地问:“管家,老爷是不是容不下襄少爷?” 管家体恤这孩子精明,叹了口气直言相告道:“昨晚隽修少爷闹了那么一场,老爷说襄少爷留不得,过几天就悄悄送出去。” 柳源儿静静听着,并不作声。 管家小声问道:“你可别犯傻跟着他出去,留在府里好歹有口饭吃。” 柳源儿点点头道:“多谢管家提点。” 管家拍拍他的肩,叹着气转身离去。 过了一个时辰和襄才醒来。睁眼看到柳源儿坐在床尾,靠在床柱上,嘴角淤青,颇为反常,不禁吃惊地坐起来。 “柳源儿,你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其他人呢?” 柳源儿平静地把事情说完,和襄立刻就明白了。垂下眼睑,许久不吭声。 “少爷不必担心,柳源儿跟着你走。” 和襄很是感激,却苦笑道:“傻话,跟着我干什么。” 主仆俩沉寂无语,静坐着。 西院空落落的只有和襄跟柳源儿两人。饭食越送越少,每次送来的都是凉的,后来连剩饭都送来了,好歹没送坏的。柳源儿心思多,在院里用墙角堆放的几块废石板搭成灶把饭热了吃。 “喂!”突然墙头有人喊。 正低头看火的柳源儿抬头看到墙头柳熊的脑袋,赶紧跑过去。 “柳熊?” “柳源儿,你在干什么?” “生火,热饭。” “他们不给襄少爷送热饭吗?” “现在没人管西院。”柳源儿反问:“你怎么来了?” 被这么一问,柳熊又乐呵呵起来,举起包袱从墙头递进来,道:“这是昨天他们拿回来的玉米和甘薯,我自己偷偷用火烤熟了,拿来给你们尝尝,可甜了。” 柳源儿眼眶一涩,低头点着头说:“柳熊,多谢你还惦记着这里。” “我以后还来给你们送。” “不不,你别来。万一被人发现了,以后就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 柳熊上心问道:“你要我送什么信?是给修少爷吗?” 柳源儿点头。 柳熊低头,脸色不好看。 柳源儿见状,也不打算勉强他,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问问。” 柳熊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府里出大事了。” 柳源儿一惊,刚要问是什么事,就听到不远处有家丁大喝道: “什么人在那?” 柳熊转头一看,吓得慌慌张张丢下一句:“我得走了。” 柳源儿生怕有人进来抢了这包吃的,赶紧抱着想回屋,就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贴墙而过,紧接着就有人说道: “好你个死笨熊,竟敢装聋!看爷爷们补好好教训教训你。给我打!” 柳源儿在墙内听着噼里啪啦的拳打脚踢的声音和柳熊哎哟哎哟的声音,气得眼泪都憋出来了。 擦干眼泪,若无其事的回到屋里,看到病怏怏的和襄倚在床头看书,正咳得厉害。 “柳源儿,水。” 柳源儿赶紧把包袱放桌上,端了水疾步送到床边。“少爷,歇会吧。” “风有点大,把门关上吧。”喝了水,和襄好多了,问:“你热的饭呢?” 柳源儿这才想起饭还在外面,赶快跑出去,不一会儿端着热饭进来了。 和襄已经坐到桌旁,打开了包袱。他拿起一个玉米闻了闻,笑笑道:“谁送来的,好香。” 柳源儿没明说,只道:“原来少爷也吃粗食。” 和襄道:“这是什么话,我也是做过穷孩子的。饿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柳源儿由衷说道:“少爷吃再多苦,也还是少爷。” 和襄摆好碗筷,道:“以后等日子好过了,我带你吃好的。” 柳源儿没有给和襄说柳熊来过的事,但到了夜里和襄就知道了。 天色暗了以后,在院里读书已经看不清书上的字了,和襄合上书正准备返身回屋,就听到叩门声,轻轻的似有若无。 很久没人在夜里敲过门了,和襄吓得毛骨悚然。待壮着胆子听清确实有人敲门以后,他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低声喊道:“襄少爷!襄少爷,是我,茜儿。” 柳源儿恰好走到门口也听到了,就赶紧跑出去。 主仆俩一起趴在门板上,推开一条门缝回应门外的人。 “茜儿,你怎么了?”柳源儿听出茜儿声音不对,似乎是哭过的。 茜儿道:“少爷,我来看看你们。你们好不好?” 和襄连连道:“茜儿放心,我们好着呢。” 茜儿还想说什么,一抽噎没说出来。 柳源儿突然想起白天柳熊挨打一事,赶紧说道:“你别担心,有我照顾少爷。你有事快说,没事就赶紧回去,别让人看见。” 茜儿还哭。 和襄轻声问:“是不是他们给你气受了?” 茜儿摇摇头道:“我没去杂役房,我被夫人要回来了,留在东院那边。” 和襄立即高兴起来,说:“那就好,那就好。” 茜儿抽抽噎噎道:“凤娘给老爷说,修少爷性子倔,要想个法子把他的心留住。说过几天往南院送了个姑娘,要她服侍修少爷。” 和襄听了心口钝痛,许久说不出话,慢慢地也流下泪来。 茜儿继续说着:“听夫人身边的人说,昨晚南院不知道给修少爷吃了什么,修少爷发了好大的火,那姑娘只穿着里衣,就被少爷从屋里踢了出来。少爷到后院用冷水把全身浇了个遍,今天一早起来浑身烧的滚烫,嘴里不停的说胡话,府里请了好几个大夫。” “万春堂的孟大夫请了吗?” “没请到,说是去了邻县,明日才回呢。如今几个大夫都在府里守着,我出来的时候,听到里面说再烧下去,修少爷怕是要烧成傻子了。” 和襄心痛地几乎站不住,趴在门上又不敢哭出声,牙齿紧紧咬住下唇,额角青筋都露出来了。 柳源儿哪见过这个书生少爷如此坚 恋耽美 分卷阅读89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忍,吓得拍着他的后背说:“少爷,你别咬,会咬破的。” 茜儿听到里面的动静,哭的更凶了,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又怕人听到发现,转身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小虐。 第46章 第 46 章 春云听说柳隽修高热烧的厉害,顾不得自己不到三个月的身孕,跟着柳员外一起来到南院。 “大夫呢?大夫在哪?” 一进门春云就着急上火地喊。秋芫迎面过来,扶着她的手边往屋前走边说:“三位大夫都在呢,刚捡了新药,现在拿去煎了。” 柳员外气呼呼地大骂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几十个人都伺候不好少爷。” 凤娘也跟过来,问道:“黛香呢?她躲到哪里去了?” 有婆子立刻回话道:“黛香姑娘昨天被少爷赶出来以后,一直在屋里不肯出来。” 凤娘气咻咻地说道:“叫她干什么来了,少爷躺在那里她居然在屋里偷闲?” 婆子又道:“昨天的事――” 没说完,柳员外就说道:“她若是不愿意,趁早下了文书退回家去。” 凤娘一听这是动真怒了,赶紧招手叫丫鬟婆子上前,悄悄问道:“人在哪,带我去看看。” 春云进了屋子,正巧碰到秋芫和柳芽柳絮扶着柳隽修,大夫捏住他的鼻子给他灌药。 秋芫见春云来了,着急地小声说:“夫人,少爷病得不轻啊。” 春云赶紧上前,从秋芫手里接过药碗,在床边坐下轻轻呼唤道:“隽修!隽修!你睁开眼,我是小娘!” 柳隽修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有反应,有反应啦。”旁边柳芽柳絮高兴地悄悄说道。 春云又靠近柳隽修的脸,呼唤道:“隽修,你看看我,我是春云,你的小娘春云。隽修?” 这时柳隽修的双眼微微打开一条缝,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 春云抑制住内心的欣喜,凑近去听,有几个字传入耳中。 “春云……看着和襄……西院……” 春云的眼泪顿时溢满眼眶,低声回应道:“春云明白,少爷别担心。春云会去服侍和襄。少爷起来把药喝了,别叫和襄知道了着急。” 柳隽修眼睛又睁开了点,喃喃道:“和襄……不担心……不担心……” 几个丫鬟扶着柳隽修,帮着春云把一碗药全部喂了下去。 柳员外在外面发了火,平复了心情才进来。见丫鬟们正扶着柳隽修慢慢躺下,就问:“怎么样了?” 春云道:“还好,把药喝下去了,就看何时能退烧。” 此时侧院的屋里,凤娘正耐心地哄着倚靠在床头的人。 “黛香,婶娘好不容易才盼到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那么多姐妹里,婶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可千万别让婶娘失望啊。” 黛香抽泣道:“隽修少爷本来已经对你有些好感了,可婶娘你竟然让人端了那些东西过来,如今隽修少爷怕是以为那是我的手段,怎么还可能喜欢我?” 凤娘顿时来了火气,冷冷起身说道:“好啊,婶娘替你谋划,你倒反过来怪起婶娘来了,当真是不识好人心呐。” 黛香性子也倔,干脆面朝床里,只管擦泪也不理凤娘在场。 凤娘见状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婶娘多事,要是你能早点怀上隽修少爷的骨肉,那你以后可就是柳家当之无愧的少夫人,谁还不敬着你宠着你惯着你啊。到时别说是你,就是婶娘也得叫你一声主子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别为呕一时之气,而错失良机啊。等那隽修少爷身子好了,你再去。这院子就你们两个人,难道还怕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黛香转过头来说:“我看隽修少爷很是听夫人的话。” 凤娘冷哼一声道:“可不是嘛,他们原是主仆,自然关系亲厚些。” “那婶娘何不请夫人帮帮忙,让她在隽修少爷那里说说好话。”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凤娘严厉地说:“春云不过是个丫鬟,不过一朝飞上了枝头,就敢拿主子的身份压我。” “婶娘也在东院,若是一直与夫人不睦,恐与大计无益。” 凤娘揉着手里的帕子沉沉道:“怕什么?我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四宝受伤以后,整日闷在屋子里不出来,除了柳隽修以外不跟其他任何人说话。 “喝药吧,四宝。”柳隽修从门口接过新送来的药送到床边,见四宝木木的没有反应,就用手去捋他眼睛旁边的乱发。 四宝身子一颤,抬起眼皮来看眼前的人。“少爷?” “来,喝药。”柳隽修把碗送到四宝嘴边。 四宝咕咚咕咚地喝着,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柳隽修。喝完后突然问:“少爷,我以后就废了吗?我什么也干不成了吗?” 柳隽修道:“你想干什么,我陪着你。” 四宝看着看着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说道:“我怕说出来了,少爷会打死我。” 柳隽修一愣道:“怎么会?你是我的书童,自幼长在我身边,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不会伤害你。” 四宝笑道:“那我可就说了,夫人自从来过南院以后,回去就浑身不适头痛体乏,才几天功夫卧床不起,少爷你说她会不会生不出孩子来啦?老爷是不是要断子绝孙啦?” 柳隽修不可置信地看着四宝,手放在腿上握成拳头。 四宝立刻可怜巴巴地问:“少爷是不是很生气?” 柳隽修缓缓松开拳头,看着别处摇摇头。 “就因为我是为了少爷才变成这样的是吗?”四宝瞪着眼睛四下看着,最后回到柳隽修身上说道:“对,我是少爷的书童,少爷说什么我都信。” 柳隽修看着四宝不正常地行止,心塞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90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已。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他便拍拍四宝的肩,柔声说道:“我去看看。”说罢起身离去。 就在手从肩膀上拿开的瞬间,四宝把自己的手放在那里,反复抚摸着,嘴里喃喃道:“少爷,少爷……” 原来是春云又来了。看到他从侧厢出来,便看了看那门口,小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柳隽修本来就为此事怨恨父亲,现在看到春云自是没好气,道:“人已经废了,夫人觉得还能怎么样?” “你――”春云没想到才几日不见柳隽修竟然跟自己也生疏起来,可又不好说什么。 柳隽修问:“不知夫人又来干什么?” 春云忍不住说道:“我是你的小娘,就是来看看你好了没有。” “那夫人看见了,我已经好了,好几天都没吃药了。夫人可以走了吧?”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春云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不然呢?父亲把和襄关起来不让我见,把我关起来不让出去,又把我的书童打成了废人。” “那是为了――” “而小娘你,作壁上观,熟视无睹,天天在东院里养着你的胎,盼着为父亲生个听话的好孩子。――请问小娘,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春云气得脸色难看,说道:“说来说去都是你的委屈,你可曾为老爷想过,为柳家想过?难道明知你行路不正,还要我们为虎作伥吗?” “小娘觉得何为行路正?” 春云想了又想,尽量语气和缓地说:“身为长子,孝敬高堂娶妻生子,才是你应该――” “够了!”柳隽修不轻不重地打断春云接下来的话,嬉笑道:“我想起小娘初嫁入柳家时,当真容色秀丽,想必嫁的如意郎君了得意得很?” 春云脸色不自觉地羞红道:“我与老爷自是有情的。” “与心悦之人在一起才叫美满,小娘只管自己活的高兴,对我却严苛得很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这是就事论事!不过看起来小娘不认同,那就请回吧。” “哟,夫人又到隽修少爷这来啦。你身子不方便,怎么还来得这么勤,小心累着啊。” 凤娘阴魂不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春云转身看也不看她就要走。 “夫人一看到我来就要马上走,难不成说的不能让我知道?” 这话可大可小,春云瞪着凤娘,恨恨说道:“我不欲理你,也请你在我跟前少露些脸。”说罢要走,又听凤娘道: “我看你是心虚吧?” 柳隽修道:“要吵出去吵,别聒噪了南院的耳朵。” 春云终于气不过,抓着群兰的手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去。 柳隽修落得轻松,返身就要回屋。 凤娘追上来说道:“你不想理她也就罢了,怎么看到凤姨也不理吗?” 柳隽修诧异地回过头,不认识似的打量着她,而后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 凤娘原本充满期待的面皮也渐渐冷却,自语似的说:“长大了,翅膀硬了。” 抬头见柳隽修视线垂下去,又等了会儿还不见他开口,便死了心就要转身离去。就在这时,听到柳隽修问话。 “那个黛香是凤娘找来的?” 凤娘闻言立即回身,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的――你可喜欢?” 柳隽修不答,只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凤娘不气馁,继续说着:“她乖巧得很,也善解人意。若不熟识,隽修少爷不妨多与她说说话。若有不满,可直接让她改。” “凤娘美意,我恐怕无福消受呢。” “为、为什么?可是哪里不满意?” “你不是会医术么?人说医者父母心,请问看着小娘身怀有孕,还每日不适,不知如何让我信你?” 凤娘明白这是又踩到柳隽修的下脚套里面了,气得咬牙切齿。 “前几天夫人给隽修少爷喂过药以后,那高热已然退下来了,我专门过来告诉襄少爷,你可以宽心啦。” “那就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修少爷为了逃出南院,晚上钻墙洞,结果是有人故意下套,被老爷抓了个正着。你们猜怎么着?” 自从茜儿经常来这,慢慢说着府里的事情,口气便渐渐像个说书先生了。每到这时,柳源儿就忍不住笑着附和问道:“怎么着?” “老爷心疼修少爷,自然不会把他怎么样,可四宝就惨了,被老爷一杖下去就生生给打废了。” “啊?”主仆俩茫然不知废了是为何意。 柳源儿问:“瘸了?傻了?” 茜儿挠挠头道:“不懂。看他们都说的神神秘秘,我也不好意思问。” 柳源儿感叹道:“柳家的事真是越来越精彩。” “时辰不早了,我可得回去了。”茜儿起身又蹲下,透过门缝看和襄,“襄少爷,你有没有话要我带给隽修少爷的?” 虽然每次茜儿这么问得到的都否定回答,每次走之前还是要这么问。 这次和襄静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茜儿,你等会儿,我写个字条你带回去给他。” 和襄回到屋里,拿出纸笔,写完后几折几卷成小条。走回到门缝前,塞到茜儿手里,叮嘱道:“千万千万要交到隽修手里。还有,告诉他别做傻事。” 茜儿郑重地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第47章 第 47 章 凤娘在屋里走来走去。今天被柳隽修气得不行,可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哪里惹了这个小祖宗,为何自己怎么做都不受他待见? 但一想到春云今天也是被气出来的,心里顿时又好受了些。看来也不只是自己,想来柳隽修都是为了西院那位才处处都不满意,看谁都不顺眼吧。 不过春云肚子里的东西实实在在,不能任由她顺利养大生下来。看来又要拿出以前的手段来了结这事。 走到里屋坐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91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梳妆镜前,拉开屉子取出一个蓝底花纹的胭脂盒子。打开后,用指甲勾了点白色粉末,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愉悦笑容。 下午终于有人过来打开了西院的门锁。听到声音的主仆俩赶紧出来,只见管家抱着个包袱走上前来。“襄少爷。” 柳源儿见状回头看和襄。 和襄明白管家的来意。 “对不住啊,襄少爷。车马已经备好,今晚就要把襄少爷你送出去。这是老奴的一点心意,拿着路上方便些。” 和襄看着管家递过来的包袱,不忍拂他心意便伸手接了。“多谢您!” 管家担忧地说:“老爷不许泄露消息,少爷出去以后,万事都只能靠自己了。少爷腹有诗书才华,不要荒废了,将来必要发展前途才是啊。” 和襄泪水涟涟,说不出话来。 当夜借着淡淡的月光,家丁过来开门,领着和襄主仆离开西院,从最快到达的角门出去。门外果然有一辆马车。 家丁把缰绳放到柳源儿手里,说道:“马车就给你们赶路用,早点走,以后别回来了。老爷说若是再见到和公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小的只能做这么多了,还请和公子不要怪我们啊。” 和襄道了声谢,就上了马车。 柳源儿也利索,跳上车板,策马就朝着茫茫夜色里走去。 柳隽修看到秋芫在墙角站着,一脸掩饰不住地兴奋。走过去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秋芫拉着柳隽修的手腕说道:“现在别问,快跟我进来。” 进了屋子,秋芫关上门。 柳隽修猜不出她到底想干什么,也不问就看着。 秋芫从腰带里取出一个半指长的小条举到柳隽修面前,说:“这是我在午饭送来的馒头里取出来的。” “什么东西?”柳隽修怀疑地问。 秋芫把小条塞到柳隽修手心里,说道:“送饭的是茜儿,是她告诉我,馒头烫,要一个一个掰开吃。” 柳隽修知道这是话中有话,立刻消了疑心,走到桌边坐下,将小条小心展开。熟悉的字体顿时让他欣喜若狂,仰头感激地看秋芫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秋芫会心一笑,走开到一边,留柳隽修慢慢看起来。 “隽修,见字安。旁辞暂不赘述,来日再叙。今有要事,务必铭记在心。 切记时刻防备凤娘故技重施,护柳家血脉周全。另有劝谏,希隽采纳。若要抓住凤娘把柄,以期伏诛,必以万全之策,抽其薪断其念方可实施。” 看完字条,柳隽修内心思绪万千缠绕,一时难以理顺。半个月不见,好不容易写了字条传进来,竟无一字述说思念,但偏偏让人气不起来。 此事人命关天,迫在眉睫,片刻也耽误不得。不过――柳隽修苦恼地看着房梁,那日吵过后春云便再未来过,如今找什么借口能让她来,并且还不会惹人怀疑呢。传消息怕是万万要不得,万一失手落到凤娘手里,功亏一篑不说,春云便会陷入绝对的危险,以后恐怕再难抓住凤娘的尾巴。 思来想去,突然起身把不知何时从屋里出去了的秋芫叫进来。 这天夜里,柳员外在府里宴请覃县丞和周师爷。春云提前得信,换了衣服就出来作陪。 覃县丞摸着下巴,将春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后说道:“在解阳县谁不知道,你柳老爷是财神庇佑,福星高照,夫人虽然年轻貌美,不过――” 这话听着不对劲,柳员外听得莫名其妙,春云却是脸色微变。见周师爷乐呵呵的听着,柳员外生怕误会,按住春云的手点头笑听着。 “说句不见外的话,人人都求个喜上加喜强强联合,配得上柳老弟你的娇娃美眷随便配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怎么恋上这小家碧玉?” 这真是直喇喇的在说春云配不上柳员外了。只见春云脸上僵得看不出表情,身子如千斤重,想挪也挪不动。柳员外明知此话何意,仍是笑嘻嘻地举杯道:“大人说笑了。我柳靖恩内室凋零,子福单薄,如今小有田帛,便也不求什么光宗耀祖十里红光,只要娇妻在怀,膝下有继,足矣。哪还敢奢望娇娃美眷?” 周师爷哈哈大笑道:“人说,金软枕温柔乡,可见柳老弟的意志都被消磨了。看来是这弟妹服侍周到,才绑住了柳老弟的心呐。” 春云的脸已经气得僵硬。 柳员外近在咫尺,当然听得出她呼吸微促,显然动怒动气了。当下陪那两人将这第一杯饮尽,说道:“内人有孕在身,不便饮酒敬陪,这就回内室休息了,还望二位大人……” “无妨,我看她羞不藏愧,不宜久坐,下去休息也好。” 柳员外不敢对这两人翻脸,只能哄着春云,回头对管家吩咐道:“叫人好生服侍。” 管家应声。 刚走到门口,春云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目灼灼有神,语带歉意道:“贱妾不能相陪,便留这婢女伺候,还望两位承纳。” 身边的柳苹往前走了两步,向尚未反应过来的覃县丞和周师爷福了个礼。 春云又软绵绵朝着柳员外唤了声:“老爷!” 柳员外见那两人似犹豫不决,忙说道:“若是二位大人不嫌弃,就让柳苹在旁伺候吧,以表内人周全之心。” 有姿色不错的女子在旁服侍,自是无人拒绝。见人不拒,春云这才由着群兰扶着出去了。 春云正气覃县丞的话,忽然抬头看到不远处厢房拐角处站着凤娘,不知在跟下面的婆子说什么。见春云进院门来,就面无表情对视着。 自从两人在祠堂撕破脸后,便势如水火,可谓是两看两厌。 春云回到内室,坐到梳妆台前,透过窗纱看到那两人还在那站着。这时群兰端来药碗,站在旁边。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此次心领神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92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一笑。春云端起碗站起来,走到门外。突然她大喝一声:“柳杏!” 那侧院门口的柳杏吓得猛然一抖,凤娘似乎也被吓到了,不知春云这是怎么了。 柳杏顾不得凤娘高兴不高兴,赶紧向春云跑过去。还没跑到跟前,只见春云手一扬,黑色的药汁朝着柳杏撒了她一脸。啊的一声响起柳杏的惊叫声。 春云泼完药,作势把碗一扔,然后看也不看其他,转身就进屋去。 柳员外许久不回,等的急了倒是把柳苹等回来了。 “柳苹!过来!” 柳苹正要往厢房走,突然听到右手边小书房里传出春云的喊声。进去以后,看到群兰在收拾木榻。 春云也不管柳苹的惊讶,直问:“你回来可是想必前面都散了?” 柳苹点点头道:“散了,都喝的大醉。我回来时管家正打发人扶两位大人出去上马车。老爷趴在桌上,他们这就送回后院来呢。” “喝得倒真是尽兴呢。”春云气呼呼地嘟囔道。 柳苹问道:“夫人要睡这里吗?” “对,我可不想回去闻他那身酒气。”春云往榻上一坐,脱了鞋子把腿缩上去拿被盖住。“把你今天晚上听到的给我说说。” 柳苹点点头,就着群兰搬过来的长凳坐下来。 原来覃县丞要升任知县老爷,周师爷则跟着升职的原知县大人去别处赴任。柳员外与他们素有往来,因此邀到家中吃这么一顿酒。 春云恨恨道:“我就说嘛,可恶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竟然明目张胆直言我配不上老爷,原来是要高升了。” 要是换了别人,这种丢脸又能把自己气得半死的话,估计是不会拿到嘴上说的。群兰知主子性子,边笑边劝道:“覃县丞做了知县,日后少不得还要登门,夫人还是会见到他,何必置这闲气?” 柳苹道:“我听那覃县丞说,他有个内侄女,今年二十,尚未婚配。本来要说给老爷的,没想到――” 春云双目怒视,群兰赶紧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训道:“还不住嘴!” 柳苹急道:“夫人听我说完呀。覃县丞说,如此虽是好意,凭白的让老爷降了辈分,十分愧疚,况且老爷已娶了娇妻,那便把他内侄女说给……便说给修少爷去。” “什么?!”春云和群兰同时惊呼。 “好不要脸!”群兰忍不住比主子都先骂出口,“一个内侄女,许给父亲不成就去配人家儿子,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春云冷笑道:“主意打的好啊!我说老爷竟舍得陪到这么晚呢,怕是欢喜着呢。” 柳员外一早醒来发现床上并没有春云,以为她已经起来了。揉着脑袋大喊,叫进来一个丫鬟。 “老爷醒啦,奴婢这就去打热水来给老爷洗漱。” “夫人呢?” “夫人还没起呢。” “没起?她人在哪?” “老爷昨夜里醉得厉害,夫人就命人收拾了小书房,歇在那里。” “小书房?”柳员外忙不迭地翻身下床,光着脚就往外跑。 一出门就看到小书房有人掀帘出来,是柳苹。乍然跑过来个人,柳苹也吓了一跳。 “老爷?” “夫人在里面吗?” “在,刚醒呢。” 柳员外赶紧进去,拐个弯看到春云就在简陋的木榻上坐着,腿上盖着薄被。“哎呀呀,夫人,你如今身子金贵,怎么睡到书房这个粗陋的地方来了?快快快,快起来,跟着为夫回厢房去。”说着就替春云掀被子。 春云气呼呼地打掉他的手说:“老爷说的哪里话,我可不金贵。书房里都是笔墨书香,老爷觉得粗陋,那就别呆在这。” “春云!夫人!你这一大早的,使的那门子小性儿啊?” “我哪敢使小性儿,衙门的大人不是说了嘛,说的好听点我也才是个小家碧玉。老爷你得娶个美娇娃呢。” 柳员外昨晚就明白春云是负气离开饭桌的,如今听她说出来立刻抱拳边拜边赔礼道:“夫人!夫人你饶了为夫吧。为夫对你真心实意,绝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春云还想把昨晚覃县丞的话再拿出来说他一遍,转念想想既无趣也少不得激怒老爷,得不偿失了。于是转念又问:“昨晚我走了以后,你们吃酒吃的那么尽兴,可又说了什么要事?” 柳员外当然记得春云留柳苹服侍饭桌的事情,听春云口气似乎还算和气,便老实说道:“覃县丞说他明年开春就升任解阳县知县,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有意与咱们柳家接亲。” “接什么亲?”春云一想到柳苹回来禀告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柳员外若有所思道:“他说他的大哥膝下有个女儿,与隽修很般配。名叫覃若素,生的容色秀丽,才情也好,至今尚未婚配。――” “年岁多大?”春云故意问。 “二……二十。” “覃县丞的侄女二十还未婚配,你问清楚是为什么了吗?” “这……他说――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小事,不足一提。”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啊。”春云不依不饶道。 第48章 第 48 章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啊。”春云不依不饶道。 柳员外为难地看着春云,见她回瞪着,只得说:“那女子四年前许了户人家,可家中败落了,覃县丞的兄嫂知道以后就主动退了婚。谁知那女子一根筋拧在那里,死活不愿另配,便耽搁到现在。” 春云仔细观察着柳员外说这事时的脸色,听完问道:“覃县丞如此美意,那女子也算痴情,老爷答应了?” 柳员外面色不佳道:“不曾,我推说先与家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隽修的脾气覃县丞也不是不知道,这才缓过去。” 春云道:“我说老爷怎么不太高兴呢,原来是担心隽修不肯 恋耽美 分卷阅读93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猛然发觉自己没说少爷二字,不禁担心地看着柳员外的反应。 谁知柳员外摇摇头道:“此事,以后再说吧。” 吃过早饭,管家过来给柳员外说事。柳员外放下碗筷,对春云说:“你先吃,为夫去去就来。” 怕被人听到,柳员外示意管家除了院子才开口说事情。 “都仔细查看过了,古玩摆件都在,其他东西也没有被动过,连平时读过的书、用过的纸笔砚台也都整齐地摆放在书案上面。柜子里平时穿的衣服一件都没拿走,新做的衣服似乎也是从来都没动过。” 柳员外皱着眉头怎:“什么都不带他出去吃什么喝什么,那月银呢?” 管家赶紧说:“老奴正要说呢。老奴打开厢房的屉子,发现月银都在里面,总共九十二两。” “九十二两?”柳员外惊异地看着管家,不可置信。 管家道:“每月八两,和公子在柳家待了十四个月,少了的也都花在买笔墨纸砚上。倒真是一分冤枉钱都没花过呀。” 柳员外一副后悔不及的神情,嘴里喃喃道:“可惜呀可惜!” 管家问:“老爷可是后悔了吗?” 柳员外道:“不该这么急赶他出去。” 管家刚点头,以为老爷在忏悔,就听他接下去说道: “昨日覃县丞上门说了一件好婚事,我寻思着配给和襄最合适不过。可惜了,他一走……” 管家道:“既是覃县丞说的好婚事,何不直接给隽修少爷呢?老爷觉得少爷胡作非为惯了,不是正好籍此收收少爷的心嘛。” 柳员外摆手道:“隽修不成,他性子烈,恐怕不等我们说出来,听到风声就跑了。再说,那女子退过婚,年岁也有点大。就算两人合适,有缘接了这门亲,日后万一和隽修闹起来,她贵为县太爷的亲侄女,岂不是一家都不得安宁,找谁说理去?” 管家早知柳员外心性,自不会指断他的偏颇,当下无言。 柳员外负手而立,又暗忖:这个和襄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都可以解柳家燃眉之急,当真是柳家的福星。可惜了!若不是祸害到隽修身上,我也不会……罢了,多想无益,为了他而折了自己的儿子终是不值当,既已离开便随他去吧。 就在这时听到匆匆脚步声,有丫鬟喊:“老爷!老爷!” 闻声一看是秋芫。 柳员外惊讶道:“大清早的,你怎么出来的?”南院的人都是不让出来的,秋芫的出现让他很意外。 “老爷!” 突然又有人喊了一声走过来。这次是凤娘。柳员外见她拿眼偷瞧秋芫,又打量秋芫的神情,“你们这是?” 秋芫道:“奴婢是跟着凤娘才出来的。” 凤娘不等柳员外疑惑地发问,便开口笑道:“老爷不必问,我也就直接说了吧。是隽修少爷,他说家里有必要做做法事,驱驱邪。” “驱邪?!”柳员外瞪着大眼。 “昨晚黛香过来找我,说少爷终于悟明白了,觉得家里乱事不断,他觉得都是自己不懂事,很有愧,所以请我过去商议此事。我觉得这法子有道理,此事又不宜拖延,就赶快带着秋芫过来给老爷说。” 柳员外不信掘强的儿子会好心转性,沉吟着看着秋芫。 秋芫不紧不慢道:“少爷说,夫人身子不好,现下又有了身孕。少年闯祸事小,柳家开枝散叶才是府里重中之重,他不忍心看着夫人受累,也不想夫人重蹈之前那人的覆辙,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还望老爷暂且不要计较少爷的错失,先为夫人――” “明白啦!”柳员外哼了一声道:“亏他现在才想清楚。对啦,他既说不要计较他的错失,那他可知自己错在哪失在哪?” 这话正中秋芫下怀,她偷偷看着柳员外的脸色答道:“少爷说,愿意跪在老爷跟前,亲自向老爷请罪。” “好,那我就亲耳听听,看这个混小子要怎么说。” 被家丁押着路过离西院最近的路口时,柳隽修忍不住脚尖移过去。秋芫早就有所防备,时时盯着他,见情况不对就立刻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轻摇头示意不可。 一路来到东院。柳员外和春云都等在花厅里。柳隽修一进门就利索的在厅中央地板跪下来。 “孩儿给父亲问安,给小娘问安!” 柳员外故意不停地吹茶杯里的茶叶沫子,就是装作不闻。 春云暗暗打量柳隽修,企盼他耐心多些。不想柳隽修跪着一动不动,这才稍稍放心。知道柳员外故意为之,于是招手轻轻说道:“群兰,把保胎药端过来。” “是,夫人。” 柳员外这才止住无聊之举,放下茶杯,开口训话。语气自是严厉的。“把你关了这二十天,可想明白啦?” “回父亲话,孩儿想明白了。” “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吗?” “孩儿不该忤逆父亲。是孩儿不孝,惹得父亲不快,孩儿愿意接受父亲责罚!只求父亲不要气坏了身子,毕竟现在小娘最大,孩儿也担心小娘――” “就说你自己的错,谁还指望你能在这个家操别的心!” 见柳员外突然发起怒来,春云顿时紧张地看着父子俩。 柳隽修连连磕头道:“父亲息怒!孩儿犯了天大的错,父亲什么时候罚,怎么答孩儿都甘愿领受,只是不要气坏了身子。” 柳员外还要再训,只听春云和凤娘同时开口喊了声:“老爷!” 难得见两个女人心意相同,柳员外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些,火气也不由地压下去许多。但一看到跪着的人,免不了严厉训斥道:“自然要罚你,而且要狠狠地罚才是!等法事办完,你就可以在祠堂住下了。” 春云一想到办法事,就觉得满脑子已经都是鼓槌声和唱经声,还有来来往往乱七八糟的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94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她觉得柳隽修想不出这么无稽之谈的事情,可看看凤娘那张形如槁木的神情,头就越发大了。 “老爷,法事是谁想出来的?” “夫人,为夫觉得现在办场法事正是万分及时,必不可免。如今天气渐寒,粮谷归仓,正是安心静养的时候。做场法事安抚安抚祖宗阴灵,去去府里的邪气,也有助于你养胎不是。你放心,你只管坐着等法事做完就好,为夫决不让他们伤了你一丝一毫的精神的。可好?” 柳员外握着春云的手,说的情真意切有理有据。春云抽了手,懒懒地说:“老爷否打算好了,我能说什么。不如叫隽修少爷先起来,做完法事再罚不迟。” 赤阳峰的树木高耸入云,却并不影响找个合适的位置看日落。 和襄坐在石头上,一开始在看日落,看得眼睛不舒服了,低下头又呆呆地想起心事来。 身后不远处,越文七的几个徒弟在拾柴火,吆喝声此起彼伏,偶尔大声说笑打闹,自有少年乐趣。 柳源儿背着一捆柴走过来,蹲在和襄身边,盯着他的面容看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少爷又不开心?” 和襄抬眼看他,片刻后笑了。“少爷?以后别叫少爷了,叫公子吧。离开了,就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柳源儿点头,忽道:“那公子也给我改个名字吧,我也不想留痕迹。” “叫惯了,一时也想不出好名字。”和襄这时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今天道宁还说我呢,名字里带个柳字,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柳源儿自从到了跟前服侍,很少会表现出孩子气。和襄不禁莞尔一笑,定了定心道:“不如就把柳字去掉吧,叫源儿。” 柳源儿想了想,“公子,不如跟你姓吧,叫和源儿行么?” 和襄被逗笑了,道:“好,更亲近些,对么?” 柳源儿自是欢喜,“多谢公子。” 这时有人大喊:“柳源儿!一捆柴一个馒头,你还不快点过来多拾点!” 柳源儿跳起来,边跑过去边喊:“我不叫柳源儿,以后我叫和源儿。” 晚饭时,几个徒弟吵吵嚷嚷盛饭摆饭,但并不混乱。 越文七把菜往和襄跟前推了推,说道:“吃这个,参须炖仔鸡,最补身子。哥哥专门让道乾道坤去五里外的村子弄来的。” 又说:“柳源儿,你也吃。” 立刻遭到反驳:“我是和源儿。” “对对,和源儿,和源儿!一时又糊涂了,快吃饭。”越文七自己连着扒拉了两口饭后又说道:“要说这个和源儿,可真是个忠心的孩子,二话不说就跟你出来了,将来啊必定是个有出息的人。” 几个徒弟听了这话替和源儿高兴,都嘿嘿笑起来。 “师傅卜卦,向来灵验非常!”说话的是道然,一个面相秀气却目有邪光的十四岁少年。 越文七道:“嚯,怎么每次你一说话,师傅就有种得回一句答谢之辞的感觉?” 道诚附和道:“可不是嘛,这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呢。” 越文七佯喝道:“你闭嘴!” 和襄最喜欢看着这师徒闹闹呵呵的场景,也笑道:“道然是个才智过人的孩子。” 一言让道然很是受用,旁的孩子再一恭维,他便越发显得飘飘然了。 越文七撇嘴道:“就他嘴巴会说。”说完这茬,放下碗筷,凑到和襄身侧说道:“哥哥在解阳县待了有大半年,灵气快用完了,所以打算做好准备,近日出去游历。” 和襄手一抖,扭过脸来看着他的眼睛。“你们要走?” 第49章 第 49 章 和襄手一抖,扭过脸来看着他的眼睛。“你们要走?” 和源儿听得这话,嘴里嚼得慢下来。 越文七不紧不慢地问:“和襄若是有意,跟着一起去可好?哥哥不丢下你,咱出去看看景秀风光。” 原来如此,和襄一颗悬着的心扑通扑通落了地。“好。” 越文七焉能听不出这声里的哽咽,当即把胳膊搭到他的肩头,又道:“富有富的乐,穷有穷的乐。哥哥拿不出大把银票给你花,但是吃肉住店穿棉布还是有的。你喜欢读书,咱就抬个箱子,走哪背哪,等到了虞城刚好住下来,准保不耽误来年应考。” 和源儿眼见和襄的泪水要滚落,赶紧接话道:“道长想的真周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他亲哥。” 越文七大眼瞪着说话的人,“你这孩子!改个名字改傻了,话都不会说?本道长原本就是和襄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哥。” 道宁插嘴:“那是不是亲哥?” 这回不等越文七翻脸,一群小道士大吼道:“当然是!” 然后噼里啪啦的巴掌朝着道宁的脑袋肩膀后背拍去,一时又笑闹起来。 和襄感激地对着越文七笑,却还是流下一行清泪。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透过门缝射进观堂的时候,心正来到赤阳峰。他那土huangse的僧服与领路的道坤的青色道服相比,竟有种火焰的错觉。 越文七和心正惺惺相惜相互见了个礼后,领着小道士们进观堂做早课。 和襄与心正两人走到石桌石凳旁。眼见和襄要坐下,心正忙道:“天寒,石头透冷,不宜坐。我们站着说话吧。” 这时和源儿跑过来,朝心正竖掌行礼,然后说:“越道长说外面冷得很,公子身子不好,心正师傅又是客,不如到偏殿说话。” 心正道:“越道长有心。贫僧话不多,说完就走。” 和源儿看了和襄一眼,便不说话了。 心正道:“贫僧前阵子在寺内闭关,足月方出,却听寺内弟子说和襄投奔到此,故来一见。刚才听小道士说和襄来到这里以后,竟连着病了十多日,若有贫僧能出手相助之处,和襄但说无妨,贫僧必定尽心扶助。” 恋耽美 分卷阅读95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和襄笑了笑道:“师傅慈悲心肠,和襄感念于心。有越道长在,和襄已经病愈,师傅可不必担心。” 心正道:“昨日柳家派人过来,说连日来家中不安宁,恐有邪魅作祟,不利于安宅和夫人养胎,请凌圆大师入府做法事。” 和襄愣愣地看着心正说完,半晌后才木然问道:“什么时候?” “七日后。”心正道:“和襄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静静看着和襄。 和襄想了想,“我确有一事放不下。” “哦?” “柳家曾有许氏多番无端小产之前车,和襄已找到可疑之人,却苦于没有证据。此事柳少爷也知道。现下柳夫人春云有孕在身,恐怕那人还会继续动手害人。和襄离开柳家之前曾托人给柳少爷带过字条,却不知字条是否到他手中。此次师傅若见到柳少爷,还请对他多加提点。” 和襄眼睛里满是对柳家的忧色和对心正的殷殷期待,心正心里顿时明了,双手合十道: “和襄所言,贫僧都记下了。此去柳家,必定会助柳少爷一臂之力。” “还有……”和襄羞赧地又开口说道:“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不要让他做傻事。” 心正神色平和,轻声问:“还有吗?” “没有了,此事一了,我便再无牵挂。多谢师傅!” 心正道:“如此,和襄便可宽心做自己的事了。上次和襄来寺里找贫僧,说起拜师一事已经有着落了。” 和襄眼睛微亮,道:“当真?” “邻县的越安有位老大人,在朝为官时位居二品,三年前病退赋闲。贫僧收到回信,他极愿意收你这个学生,说只要你去,可随时授学。” “师傅!”心正忍住激动,深深一拜,说道:“多谢心正师傅为和襄周全!和襄感激不尽!” 心正欣慰地问道:“不知和襄打算何时动身?” 和襄道:“还有两个月就是年关了,此时去多有不便。且越长老过几日要出去游历,我打算和他一起出去转转,等调整好心态,能安下心来,再去拜访老师。” “看来是这越道长有意带着和襄离开伤心之地。”心正暗忖后也放下心来,唱了声阿弥陀佛后,转身离开。 当心正修拔的身影一晃一晃,最终消失在崇山峻岭的草木之间,和襄心里也放下所有牵念。 抬眼已是艳阳高照,他面带微笑,转身向金灿灿的越仙观走去。 青马寺做法事的僧众在柳家祠堂内摆好阵势。 堂内凌圆大师坐在首位,心正和两位监寺坐在后面,左右两边各有八名敲鱼儿、打钟的僧徒。其他唱经的僧人分列坐在祠堂左右两边,共计一百零八位。 法事前后要做七天,为了圆满完成这场柳家最重大的事情,柳家的下人们被分成了三拨,一拨伺候祠堂的主子,打理法事需要的物品,协助大师随时提出的要求等。一拨负责七天的斋饭,供品的供应等。还有一拨也是人最多的一拨,负责宅院内外的安全巡视。 作为最虔诚的柳家主人们,为了达到最好的祈祷效果,除了春云照常吃喝,柳氏父子连着七天只吃斋食,且遵照过午不食的规矩。等秋芫和柳芽柳絮扶着柳隽修出门赶往祠堂时,柳隽修着实瘦的厉害。即便如此他练武从未松懈。不过今早只喝了一碗粥,脚下不免有些虚浮,走到路口时他下意识想拐去西院,却被三个丫鬟轻易就拉住了。 “少爷不可!” “和襄……” “老爷不是说了嘛,要是修少爷乖乖等法事做完,就许你去见襄少爷。” “我只想听听他的声音。”柳隽修坚持道。 “那里有人守着,少爷去了也接近不了院子,更别提见到襄少爷了。少爷可别忘了昨晚答应过老爷什么。你要是胡闹,襄少爷就会被赶出去的!”秋芫着急地扯住怀里的胳膊,生怕自己一松手人就跑了。 柳隽修闻言果然不敢再冲动。“和襄不需要做法事,应该会好好吃饭吧?” 秋芫当然不知道和襄好没好好吃饭,可这个时候哪敢乱说话,急忙点点头说:“老爷怎么会薄待襄少爷,少爷不用担心。” 来到祠堂,柳家家眷都在堂内门口跪 坐着。柳员外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把心疼都咽在肚子里,做样还是训斥道:“来这么晚,可见是心不诚。” 春云生怕父子俩此时起火,赶紧劝道:“老爷稍安勿躁,这不是来了嘛。别坏了大师的作法。” 柳家伺候主子们的贴身下人都跪在唱经僧众靠门口的一侧。 此时已是十月底,外面早已是天寒地冻可想而知。僧人清修不怕,但为了主子们安好,祠堂内摆了四个大火盆,把能闭的门窗都关闭了,正门不能再关了,就挂着棉布帘子御寒。 凌圆大师走到柳员外跟前,说道:“每日做法事施主及家眷不需要全部守在这里,这样可以回去休息,便不会太过劳累。” 柳员外回头看了看夫人和唯一的儿子,点头应下。 一声铃声脆响,法事正式开始。首先是凌圆大师先唱词祝祷,然后心正和两位监寺协助焚香,把大香插在香坛里。接下来,从柳员外起,春云、柳隽修依次过来叩拜上香。坐回到各自**上以后,大师开始念功德经。 做法事的时候,间或有丫鬟伺候主子用茶水,除了春云之外,也就凤娘在用这个特权。 柳家上午跟着在祠堂,用午饭时才被丫鬟扶着回去。柳员外为了磨练儿子,让他全天跟着,一刻也不许偷懒。 晚上诵完经柳隽修也疲累得很。 心正走到他跟前,说道:“柳少爷辛苦了。” 柳隽修道:“师傅哪里话,是青马寺的师傅们辛苦。” “听凌圆大师说,柳家此时做法事,一是为旧灵渡劫超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96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二是为柳夫人。” “师傅说的对。这次法事主要是为柳家即将出世的子嗣祝祷,我的小娘已经身怀有孕三个月。” “白天贫僧见柳员外对柳夫人事事都十分关切,想必这个孩子很重要。” “对柳家而言,这是目前唯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务必保得小娘周全,能顺利生产。” “有柳员外精心呵护,又有那么多人伺候左右,明年定会传佳音。” 柳隽修想了想,道:“师傅是不是奇怪和襄不在这里?” 心正没说话。 柳隽修又道:“我与他的事情被父亲知晓了。父亲把我和他隔开,关在两个地方不许相见。” 心正还是不说话。 “曾经我那个二娘有三次小产,和襄竟发现她无端小产的蹊跷。若是和襄在这里,他会详细说明如今小娘可能存在的危险。” 心正抬起眼皮,“果真有此事?有人要害柳夫人?” “这是和襄最近留给我饿字条,提醒我千万别疏忽大意。” 心正接过字条,仔细看了。“和襄非柳家人,却如此关心柳家事务。” “和襄心善,心思也细腻。要不是他,我至今也不会去想,二娘是被人蓄意害成这样的。” “柳少爷介不介意让贫僧来猜一猜,谁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 柳隽修不可置信地看着心正,“师傅已经看出来了?” “这三日,贫僧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当夫人喝安胎药时,她旁边的凤娘都会有意无意地看着她。所以,那个人应当是凤娘吧。” “师傅说的不错,和襄怀疑的人就是那个老婢女。她心肠歹毒,不仅使得二娘连失三胎,还曾因和襄怀疑二娘的屈死而意图毒害和襄,那次和襄差点丧命。而这次,也是她害的我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恨父亲对她毫无怀疑,连她污蔑我与小娘有主仆旧情,父亲都无动于衷,以为只是女人间的争斗而已。” 心正被这些话惊得悸动不已,想不到和襄在柳府的境况比自己知道的还要艰难。可和襄只字不提,临了惦记的都是柳夫人的安危。 “柳少爷至今没能揭发此人,可是还没有抓到把柄,因此不能公之于众?” “她潜伏在东院二十年,二娘的事情竟从未被发现。和襄被关起来,我也不得自由,此事若没有万全之策,决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可能打草惊蛇,以后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此事夫人知道吗?” “我与和襄被父亲关起来之前,曾告诉过小娘。想必她也是防范至今,才没遭毒手。” “有这样一个蛇蝎伏于案榻,夫人的处境当真危险至极。” “不知师傅可有妙计以除此害?” “不急,贫僧想与夫人面谈,不知柳少爷可否安排?” “我白天不能离开祠堂,夜里也不便与小娘相见。不过我有个丫鬟秋芫,我让她带你去。” 柳隽修叫来秋芫,说了让她带着心正去见春云,说被人暗害的事。 心正道:“贫僧借着为夫人驱邪祝祷进去,想必不会引起怀疑。” 于是秋芫领着心正和另外两名僧徒来到东院。 春云一看到是秋芫带着僧人过来又见秋芫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于是就给柳员外说了。 柳员外自是求之不得,但因为近来一直操心做法事的事情,又疲累又身体虚饿,不能作陪,便留丫鬟们伺候,自个儿到小书房歇息去了。 春云又叫群兰和柳苹清查了屋里屋外的人,这才放下心来问:“师傅此来所谓何事?” 心正道:“贫僧受柳少爷所托,来为夫人排忧解难。” 春云惊喜追问:“哪个柳少爷?” 以柳隽修的脾性和日常结交情况,不像是会认识清修之人。可若是和襄,有可能结识僧人,但他一直被老爷关着,不可能此时求助告诉僧人。 心正微微一怔,随后答道:“两位少爷都将此事托付给贫僧。” 春云顾不得他是怎么跟和襄见到面的,赶紧说道:“师傅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心正道:“就从少爷告诉夫人此事以后的事情开始说起吧。” 春云一面惊异心正知道柳家的事,一面将事情细细说来。 第50章 第 50 章 春云一面惊异心正知道柳家的事,一面将事情细细说来。 心正听完后,问道:“那个隔间果真推不动了?” 群兰忙答道:“确实从被人从背面堵死了。” 心正沉吟了片刻道:“想是你们发现了隔间的秘密,凤娘才捅出两位少爷的私情的。如此一来,不仅打草惊蛇还断了她再害你的路径。” 秋芫喜道:“对夫人来说,这岂不正好。” 心正摇头道:“只不过避开了一时的危险罢了,毒蛇总会再找其他法子继续害夫人。” 那边凤娘自然是事无巨细盯着主厢的变化情况。见有僧人进去,便叫柳桔去打听。 柳桔回来后禀告道:“我站在暗处,听到夫人黑老爷说,法事做了几天,确实觉得身上爽利多了。既是灵验,便央了法事近身讲经驱邪。” 凤娘追问道:“她请僧人讲经驱邪,怎么自己不去请,偏叫那个秋芫去请。该不会是南院又有什么动静?” 柳桔道:“僧人毕竟是男子,夫人也不认识,不好直接开口。据说就是让隽修少爷出的面,这才请了来的。” 凤娘便不再疑心。 第二天主厢突然传出夫人身子不好,不能再去祠堂。 凤娘赶紧过来,柳桔跟在她身后,假惺惺地说:“凤娘担心夫人,过来问问需不需要请大夫去?” 群兰掉着个脸没好气地说:“不用你们假好心,夫人就是几日劳累,昨夜里不小心着了点风寒罢了,喝些热热的姜汤就好。你们还是快去祠堂待着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97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跪在祠堂里的时候,凤娘还一直想着怎么回去下手。就听到身后柳苹和秋芫在说悄悄话。 秋芫低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夫人着凉了在院里休息嘛?你不回去伺候?” 柳苹道:“夫人好强,说我们都不来,做了法事也庇佑不到东院,这样对不起老爷。所以只留了一个群兰在跟前伺候着,其他人都来了。” 凤娘不大相信,怕有诈。但又不愿放过这么个机会,于是故意当着那两人面给柳桃交代道:“你回去到角柜里,把那双兔皮手筒给我拿回来。” 柳桃焉能不知她的意思,点头去了。 群兰从窗户看到柳桃进院以后,慢慢的走着听屋里的动静,就给春云打了个手势。 春云点头躺到床上,大声吩咐道:“喝完姜汤不算,还要喝安胎药,你不让我吃些蜜饯,我都要吐出来了。” 群兰说道:“蜜饯在小屋的柜子里,被好多东西压着不好拿。” 春云道:“你去拿,我等着。要是药凉了,回头就告诉老爷是你服侍不周。” 群兰笑道:“我服侍不周,怕是没人信呢。你既要吃,我去那就是了。” 柳桃把主仆俩的话听得分明,片刻后就见群兰出来了,理也不理她,直接走到小书房旁边的小屋前,推门进去了。然后就是不停翻腾的声音传出来。 柳桃的心砰砰跳,赶紧拐进侧院,从屋里取了手筒跑回了祠堂。 凤娘听说院里确实只有一个人服侍夫人,于是暗暗寻思起来。 柳苹柳杏和秋芫一连等了两天,眼见法事就要结束了,暗暗着急起来。 晚上回到屋里,柳杏悄悄说道:“心正师傅说,不管法事结不结束,凤娘迟早还是会动手。此事难就难在必须要老爷亲眼目睹。所以心正师傅想了个法子……” 晚饭时,春云道:“老爷,明天做完法事,我想回趟娘家。我娘他们早就惦记得很,如今胎气稳固,正好回去。” 柳员外感到很意外,道:“还有两个月就是年关,到时候有为夫陪着你一同回去,岂不是更好?” 春云道:“我就是想家得很,与其每夜忧思想念,不如老爷成全了我吧。” 柳桔柳桃作为耳报神,赶紧把消息告知凤娘。 凤娘听到这个消息,问:“你们亲耳听到的?” 柳桔道:“伺候的人那么多,我们要站近点,谁注意得到。” 凤娘一时暗暗咬牙道:“她要是脱个十天半个月的回来,那胎就彻底稳固了。” 法事最后一天,柳员外听从春云的建议,亲自给所有在柳家的僧众一人赠送一套御寒的僧服。 初时春云也慎重出场,站在一旁观看。送了五十几套以后,她便撑不住了,上前给柳员外打招呼。 “老爷,我这腰有些累着了,想先回去。正好看看怎么收拾东西,免得晚上丫鬟们手忙脚乱。” “噢,好好。那你多带两个人回去。” “不必,就群兰一个就好。都最后这一会儿了,也不着急。” 心正和柳隽修都暗暗观察着凤娘的反应。果然见她先是心神不宁,接着下定决心,也悄悄离开赠衣的现场。 凤娘走的有些着急。进了院子没碰到春云和群兰两个,便做贼似的闪进侧院,轻轻拍着心口嘘了口气。 进了屋,从屉子里拿出盒子揣到往袖子里,然后走到床尾,将那处的墙板轻轻一推就侧身进去了。 春云躺在床上,说道:“辛苦老爷了,日日都去祠堂,还亲自给僧人们赠衣,这功德可没几个比得了。” 群兰嬉笑道:“老爷还不是在乎夫人肚子里的这块肉,自然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春云道:“你这嘴越发巧了,改明回家了我娘还不得赏你。” “那可好极了。夫人是先喝药还是先喝姜汤?” “你一起端来吧,省的跑趟。” “好咧。”群兰应声出去。 隔板后面凤娘听着主仆的对话,打开手心看着盒子,暗道:“燕春云,别怪我,谁让你事事得意呢。” 突然外面再次响起群兰的声音:“夫人,安胎药来了。” 然后是春云在问:“蜜饯还有吗?你昨儿拿出来的不好吃,给我换那个黄桃蜜饯吧。” 群兰嘟囔道:“夫人不早说,又害我去那个冷人的小屋子找半天。” 春云道:“你快去,我正好放下帘子换个里衣。” 不一会儿,外面又安静了。凤娘心跳的厉害。她深呼吸了几下,然后一鼓作气,推开隔板走进去。 这里是主厢内室后面的隔间,当时许氏正是在此供了一尊小佛像。掀开隔间帘子出去,右手边就是大床,左手边是内外间的镂花隔板墙。 此时放下帘子的床内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想必就是春云在换衣服了。 凤娘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看到桌上放着一碗蒸汽袅袅的黑色药汁。她走到桌边,慢慢用双手打开盒子,然后弯着腰举到药碗的上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并有意在地上摩擦着。 凤娘一惊直起身来,冷笑道:“燕春云,是你吗?你尽管告诉老爷去吧,看看他会不会信你的话。”说罢,一副不肯服输的转过身去。 当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是柳员外时,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紧紧攥住盒子。 这时,内室走出来几人,赫然就是柳苹柳杏秋芫,还有穿戴整齐的春云。与此同时,外面也有人推门而进,正是出去取蜜饯的群兰和六子。 凤娘这时才明白,柳员外留在祠堂赠衣是假,春云疲累是假,群兰取蜜饯是假,自己是掉进众人的圈套里。 自知阴谋败露,凤娘倒很快就安静下来,顷刻间恢复成以往面无表情,只语难言的状态。 “老爷。” 这一声熟悉的称呼,此时在柳员外听来,只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98 满庭堆落花 作者:更漏乍长 世事变幻的苍凉感。 “老爷一定觉得我凤娘心狠手辣。但留在柳家这么多年,我至少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替夫人守护好隽修少爷。” 六子匆匆感到祠堂门口,看到大部分僧众已经走了。心正和柳隽修在祠堂前迎风站着。 “少爷!隽修少爷!心正师傅!” 柳隽修待人走近,一把抓在肩头,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抓住了吗?” 六子连连点头道:“多亏少爷和心正师傅筹谋。凤娘从内室隔间出来给夫人安胎药下药的时候,被老爷当场抓到。” 柳隽修不放心又问:“老爷怎么说?是不是终于信了,要报官抓她?” 六子黯然神伤道:“恐怕是不能报官抓人了。” 柳隽修气得咬牙切齿,手上不由地捏紧,疼得六子捂肩哇哇大叫疼。 心正赶忙拿开柳隽修的利爪,问:“为何?” 六子龇牙咧嘴道:“凤娘被抓现行时,手里还拿着药。认了罪以后,当场就把药吃到嘴里了。” “人死了?”心正急切追问。 六子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看到她倒在地上,嘴里流出来好多血,然后我就被群兰姐姐拽出来了,说不许我看。不过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喊着说出府请大夫去。” 柳隽修顿时无言,自知已是尽力。 心正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柳隽修突然想起什么,拔腿就飞快地跑掉了。 心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六子自语道:“修少爷这一定是去西院的,可襄少爷不在那了呀。” “你怎么知道?”这事一个小厮都知道,那是怎么瞒过柳隽修的呢。 “我是前两天不小心听到管家跟凤娘说话,才知道的。府里做法事出不得岔子,就没敢告诉修少爷。” 柳隽修一路不停跑到西院,门一推就开了,可里面空荡荡的早就没人了。门窗关着,院子里花都干透了,干枯的花瓣树叶枝子散落一地,被风吹着在地上发出沙沙声。以前小厮丫鬟们经常围坐在一起的廊沿,此刻已布满尘土,檐角都可以看到尘网。 “和襄!” 柳隽修尝试着叫了一声,声音里有自己都觉察不出来的哭腔。回应他的只有呼呼风声,而他也已叫不出第二声了。 两个月的分离,似乎这一幕早在意料之中。父亲是不会容忍和襄的存在的,府里也不会任和襄留下来。只是他的和襄竟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而他竟一直被瞒到现在。 “少爷!”身后传来六子怯生生地呼喊,“心正师傅来了。” 心正迈进院子,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幅萧条的场景。 柳隽修转过脸来与他对视,喃喃道:“你看,我竟然没照顾好他。那回在解阳山上,我还当着你的面说我不会放手,没想到转眼就把他弄丢了。” 心正道:“一切都是造化。”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心正,我不是修行者,不会相信所谓的成事在天。” “阿弥陀佛。” “和襄会去哪?” 带着这个疑问在无人搅扰的西院站了小半个时辰以后,柳隽修毅然到马厩牵了马就离开柳家,狂奔在几个月不见的街市。 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和襄来到柳家似乎并没有跟什么人往来过,虽然跟着自己认识了几个人,可是以和襄的性子,他绝不会去找他们。柳家把他伤得这么深,他也不会去那些会被自己找到的地方。 如果一定要想一个和襄会去的地方,或者会求助的人,那么就只有―― 赤阳峰! 子时刚过柳隽修策马到达山下,从农户那里买了匕首长刀和火把,不顾众人劝阻,毅然上山。 农户得知他是要去越仙观找人,赶紧说道:“公子不必去啦,那越仙观一个月前就没人了。越道长说是要带着徒弟们出去游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这就是上去了也是白走一遭,何必非要冒险?” 柳隽修不信! 白天山路尚不好走,何况是夜里。为了避免被野兽袭击,柳隽修一路点着火把,骑马走最大的山道。 越仙观在清冷的月光下和呼呼作响的寒风中越发显得凋敝、孤寂。 走近大门见已上锁,柳隽修便翻墙而入。石板地面都是树叶子,门窗也都是紧闭的。 绕到后院厢房,看到一个没上锁的门。进去以后看到一张长条方桌,右手边是灶台,显然是厨房。 柳隽修失去耐性,随便砸开一扇门,冲进去。这次是用以休憩的厢房无疑。打着火把转了一圈,突然看到炕桌上有砚台。 走近看到砚台下压着一叠纸,最上面那张写着一首诗: 沉阴结愁忧,愁忧为谁兴? 念与君相别,各在天一方。 良会未有期,中心摧且伤。 不聊忧餐食,慊慊常饥空。 端坐而无为,仿佛君容光。 道观里,相思词。 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夜空传来一个悲怆的长啸声,一个名字久久不息,却被寒夜无情吞没。 和襄!和襄!和襄! (第一部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