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身份不跑堂》 分卷阅读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 《真实身份不跑堂》三两白醋 赵辞穿越又失忆,霉星当道连连撞上人命案件,又福星高照遇上了一朵朵桃花。 花开两朵,新欢又旧爱,但是等等,说好美丽的小姐姐们呢,怎么都是武艺高强人比我还帅的男人,无福消受呀! 新欢旧爱齐齐上阵,让赵辞认识到自己身份非凡,跑堂只是一时,背后还有更大的故事,他们在拉锯战中揭秘了威胁到庙堂和武林的寒枫山阴谋。 事业已达跑堂巅峰,那姻缘呢? 穿越+重生+武侠+阴谋诡计+玄幻等乱七八糟铁锅炖,谨慎入坑,小心避雷。 欢迎拍砖,请勿砸脸。 ———————— 一句话简介:穿越的失忆受跟着傲娇腹黑攻过上柯南人生时发现有一朵旧日夺命桃花要处理。 ————————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穿越时空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辞,江彦怡,公孙明 ┃ 配角:那个谁谁谁 ┃ 其它:武侠 ====================================================================== 文章类型:原创纯爱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391102字 第1章 平安客栈(1)(已修) chapter1 3个月前,李小飞的目标是熬过毕设,参加完室友婚礼再向女神告白。 3个月后,李小飞望着眼前挤眉弄眼的白衣男人,万分希望今晚可以早点收工见周公。 “赵辞,昨晚你在何处?”洁癖犯作的江彦怡挑着眉毛用袖子掸一掸凳子,掸二掸桌子,还没等到掸袖子。李小飞职业病发作:“大哥,今早刚擦的,相信我擦桌子的水准,您就坐下吧,否则老子又要被老板娘骚扰了!” 江彦怡被这惊人的说话方式给愣了愣,这才正经抬眼看向这名叫赵辞的店小二。 东倒西歪的帽子下藏着一对漫不经心的眼,他眼下是彻夜难眠熬出的青痕,眉头紧皱仿佛再呆一刻都是忍受,才打完哈欠的嘴巴未完全闭合,隐现的牙列整齐洁白。这位继老板夫妇、大厨、散客之后过审的跑堂肩上还挂着毛巾,眼睛半遮半开随时能打瞌睡,纤细的脖子歪着撑起巴掌大的脸。 他态度吊儿郎当略显不恭,桌子凳子确实擦得干干净净不染油腻。 “被老板娘骚扰是什么意思?”这说话方式倒挺稀奇,江彦怡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 李小飞,不,已经作为古人,而且是一家出现凶杀案的客栈店小二,赵辞挠了挠脑袋避重就轻道:“算了,我还是先回答昨晚在哪里吧。” 李小飞是做了一个梦来到这个时代的。 梦里,有个女人告诉他,他是神。他乐不可支到醒来,眯着眼睛笑得直拍被子,没拍两下,异常的触感惊醒了他。 那时他身处广袤野地,身边还蹦过一只受惊吓的肥兔子。 高空的冷月丝丝地吐着凉意。野旷天低树,他蒙圈地放眼四周,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饥寒交迫的他头晕眼花地跟着人群走向进城。城门高筑,来来往往的人依次在城门口出文牒接受检查。看别人按部就班,外来户赵辞刚打起退堂鼓,神奇的是摸索的手从胸口掏出一本户口簿。还没来得及惊叹,他就从21世纪李小飞变成广成赵辞。穿着别扭又合身的褐色古衣,他捂着高唱空城计的肚子,顺着人流钻进平安客栈,妄想霸王餐。 结果霸王餐没吃成,平安客栈多出一名咋咋呼呼的店小二。众所周知这家店小二有个特色:特别的没见过世面,简直傻帽透顶。连缺口的破茶杯都可以摩挲半天,眼冒红光好似穷鬼附身。 赵辞对众人的嘲笑嗤之以鼻,你们这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这可都是古董呀! 可一住久,他发现自己才是傻叉中的战斗机。作为古人,这些东西司空见惯,哪来的新奇?又不是各种高科技。 想到这里,赵辞无比思念家。 起初他以为这是一个梦中梦,毕竟穿越太违背科学。然被客栈跑堂捉弄几次,被老板娘惊吓几次,从睡梦中醒来数次,他才逐渐意识到,这真的不是梦。 每天和老板娘调情的独眼江湖客是真实的人,趴在窗下喵喵叫的猫不是幻想,这个陌生的朝代架空在历史长流中,毫无记载。 作为跑堂一名,他陀螺似的转在大堂,然认真听八卦两不耽误。 哪个时代都有大嘴巴的人,叭叭传着或真或假的消息,从皇帝到底喜欢不喜欢他姑妈到到最新的美人排行榜,还有涵郡王媒婆又牵成了几对新人等,各种八卦应有尽有。 辛勤的工作让他无暇思乡,可一旦夜深人静,他就忍不住思绪泛滥。他想念周苗苗美丽的回眸,他不想再见到老板娘汹涌的波涛;他想吃老妈的红烧肉,而不是老板娘的老豆腐;他想和朋友们再战球场,而不是老板和小黑的漩涡情敌场。 昨晚他就长吁短叹地举头望明月,还没望到羞答答的月慰藉思乡之情,就听到一声尖叫——男女莫辨。随即他知道,小黑死了。 哪怕赵辞脑内吐槽横飞,说出来的信息却关键有效。因他供词不像别人絮絮叨叨毫无重点,直接突出了时间地点人物等重要信息,不像别人絮絮叨叨半天不知所云。江彦怡对这名小店里的跑堂略有赞许。 “所以昨晚你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平安客栈只有两名跑堂,一个已死,一个正在提审。 作为压轴的提审嫌疑人,赵辞明白过来这位大人的怀疑,他顿时没好气地回答:“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反正不在你房里。” 江彦怡嘴角一抽,意外他的不知轻重。他可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竟敢大放厥词。这话若执意曲折,那调情意味够酌一壶梨花白。对上这么一名眉清目秀的男子,江彦怡付之一笑生冷不忌地问:“那晚上睡的好么?” 赵辞丝毫没接受到频道外的讯息,伸手点点眼下的青痕:“能好么,黑眼圈跟熊——似的。”也不知道这个国家有没有熊猫,赵辞吞下猫字暗叹。 小客栈的桌由拼接木制作,木板之间的缝隙里有日积月累的的黑腻。江彦怡嫌弃地瞟一眼就放弃靠近,干脆双手环抱,将话题重拨到审问上:“既然漫漫长夜无从入眠,那么可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这是赵辞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杀人案件,他略显紧张,既怕自己卷入麻烦,又怕杀人犯祸害自己。他清清嗓子斟酌着回答:“没看到,但是确实听到一些声音。” 江彦怡示意他继续。 声音尖利而短促,骤然拔起又戛然而止,让人只能反应这是惊恐的人声,连男女都尚未来得及分辨。 赵辞又好奇又害怕,脑袋探出窗户张望。 黑暗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还没找出声源,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白影,唯物主义的赵辞胆子比熊肥、好奇心比猫强,他扑在窗沿上伸长了脖子探查。隔壁小黑房间的窗户大开,夜风东南西北刮,把下面茂盛的花丛也刮得切切错错响。黑暗网罩的环境里悠悠传来一声猫叫,诡异而幽幽的声音惊得他一个激灵。黑猫的身体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只绿眼折射出慑人的光芒,绿幽幽像一对鬼火,从窗棱上流利滑出,蹿出来朝他方向一跃,吓得赵辞迅速后退。黑猫杂耍一般从相隔的窗户上跳过,从赵辞跟前扑腾过去时留下一丝铁锈味。赵辞视线急忙追去,那只猫早已消失不见。 惊魂未定,隔壁小黑的厢房亮起灯来,胡老板惊慌失措的声音急急如律令召唤:“赵辞,赵辞你这个臭小子快过来,报官!报官!” “谁养的猫?”江彦怡问。 赵辞摇头:“不知道。” 江彦怡轻哼一声:“你客栈的猫,你不知道?” 赵辞无奈:“我真不知道,我们这是客栈,客人留下不能吃的剩菜剩饭都是喂猫喂狗。后门野猫野狗多的是,那只猫,谁知道是谁的。” “你在平安客栈呆了多久了?”江彦怡姑且信了他的话,从猫入手的线索到了一个死胡同,他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的问题走去。 “三个月吧。”江大人审问,除了外面有官兵把手,房内还有一名速记,专门记录两者对话。过了费心的问题,赵辞开始百无聊赖,看看低头狂写的速记再看看江大人,思维渐渐漫游,连回答都有点漫不经心。 “胡老板夫妇、大厨及小黑平时都待你如何?”江彦怡开始探查人际关系。 赵辞一一回答:“没有克扣工资、做菜好吃、爱干扰我。” 江彦怡睨他一眼,想到其他人的审问。胡氏夫妇及大厨对其评价较可,但都提到他与小黑之间发生过口角,而赵辞自己也没有避讳。他难道不知道,他与小黑离得最近——作案方便,当夜未眠——有作案时间,发生过争执——又有作案动机,综上而言,是嫌疑最大的人么?现在还拖拖拉拉地敷衍问题,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关于本案,你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此话一出,赵辞仿佛在晚会听主持人说闭幕祝词,又好像在会议上听boss问最后的挽尊建议。面对这种状况,赵辞得心应手地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僧入定状:“我不知道了。” “等你到达案发现场,你觉得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只见江彦怡也一脸懒散,单手支颐,眉眼半阖,百无聊赖状望向他。 神经如橡皮绳早已松懈,赵辞混不在意地无辜耸肩:“我说大人,你觉得我一跑堂的,能发现什么奇怪?” 江彦怡忽然冷笑一声直起身子:“你这跑堂,说话奇奇怪怪,对本大人态度大为不敬,多次胡搅蛮缠,我看你是与胡夫人有染,被小黑发现后想要杀人灭口,还不老实交待!” “什么!”赵辞顿时惊出冷汗,他一跃而起:“大人!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呀,老板娘多次想要□□我,我都严肃拒绝,我喜欢的绝对不是她那种类型!而且,小黑才是和她有染的人!” 江彦怡满意地以手指关节叩响桌面,让速记重点着墨:“那你就说说小黑和胡夫人是怎么有染的吧。” 赵辞张大嘴巴,怔愣半晌点着他痛心疾首道:“这是诈!” 江彦怡眼风一扫:“放肆。” 赵辞扑通坐下宛如委屈的鹌鹑。 “说吧。”江彦怡下巴微扬。 第2章 平安客栈(2)(已修) 胡夫人本姓不祥,名遥鸽,面貌说不出多动人,但凹凸有致的身形和左摇右摆的身姿那就是一把销魂烟,把五分姿色活活熏出了七分的天仙样。平安客栈来来往往的客人大多喜欢和她打情骂俏,一句娇俏的“死样”生生把生意翻了一番。不过肉眼可见,老板的脸色也黑了几度,别管头上戴黑帽白帽,隐隐都透着绿光。 赵辞嘴里吃了一口的馒头被夺走,手中刚被塞进抹布一块,下巴就被挑起。胡夫人杏眼上下一瞄,眉开眼笑:“要饭的?这世道可没有不付出就有的回报,你缺口饭,我们客栈缺个跑堂。既然你拿不出钱付账,那就留下来吧。”她眼里笑咪咪,手渐渐下滑,吓得赵辞吸气弓背缩成虾米。 胡老板在身后哮喘似的咳嗽,胡夫人意犹未尽地收手。 赵辞见过色的姑娘,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色的女人。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瞟瞟面色虚白的胡老板,又瞧瞧风韵犹存的胡夫人,千不甘万不愿地变成了平安客栈的跑堂小赵。 平安客栈除了老板夫妇和服务员小黑,厨房里还有一个全店的灵魂人物周大厨。大厨名叫周东升,年三十就秃了顶,起初也用帽子遮掩,但在热火朝天的厨房里戴帽不仅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憋闷得发慌,其后干脆拿大刀削尽头发变成了光头。锃光瓦亮的头配上一副虎背熊腰的样貌,站在大堂里比江湖人还江湖。客栈里但凡有宵小闹事,孬怂的老板往柜后一躲,胡夫人就急忙喊周东升。 还真管用,赵辞就是被这么抓包。 所以赵辞对周东升怨念颇深,可周东升向来老实做人沉稳做菜,赵辞饭没吃几顿,就成了他菜品的铁杆粉丝,怨也怨不起来了,只能认命地跑堂端菜,勤快刷碗扫地。 好好的二十一世纪计算机硕士出身的五好青年,最后竟窝在古代客栈里,任劳任怨地刷碗不说,更可恶的是另一跑堂小黑还在他背后嚼舌根。一会儿嫌他动作迟缓,一会儿又嘲笑他对江湖人的一惊一乍。 默念有容乃大的赵辞没有甩帕走人,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可怜地被剥削,但没反应是一回事,伺机以待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暗自关注上小黑后才惊愕地发现,老板的帽子,真的绿了! 四月柳絮飘,夜猫把春叫,一声一声凄厉又渴望,吵得本就睡眠障碍的赵辞更加心烦意乱。他开窗砸走野猫后干脆去厕所解决一下库存问题。门才开了缝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几句男女的低语声后回复平静。 瞌睡虫的召唤下,赵辞没心情听墙角八卦。等他慢慢悠悠回来,小黑房间门又开了。正犹豫该继续前进还是后退时,赵辞惊悚发现,从小黑房间出来的竟是胡夫人。 走廊尽头的窗户大开,月光柔和地洒进来,照尽胡夫人衣衫不整的肩膀,香肩半露,上面还有几道粗鲁的痕迹。胡夫人整理衣衫的举动在发现赵辞时停住,惫懒的眼神缓缓犀利,像锋利的爪子敲击在砰砰动的脉搏上。 狭路相逢勇者胜,猎豹已经张开爪牙摩拳擦掌,舔舐指掌时眼神还紧紧盯住不安的猎物。赵辞化身为可怜又无辜的小白兔,贴在墙壁上看胡夫人身姿摇曳款款逼近。赵辞窘迫又害怕,撞破别人私事影响不好,万一胡夫人给自己小鞋穿,万一小黑给自己下黑手,万一这个月不发工资怎么办? 这番思绪翻飞,那边欲求不满的女人靠近赵辞,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一颗心腾地飞起,赵辞不可思议地盯着胸口上的爪子慢慢滑下。刚才的担心统统粉碎,原来胡夫人想趁机霸王硬上弓! “老板娘!”赵辞一秒攥住老板娘的精心保养过的手,“老板还在等你回去。” 月光照明老板娘的半张面孔,哪怕她细心护理,岁月还是在她眼角留下了不可避免的痕迹。她眯起眼睛看赵辞,疑虑的打量让她的脸上尽显精明,好像在盘算一个大主意。见赵辞斩钉截铁地拿开自己的手,她伸手揉揉被握痛的手腕,勾嘴一笑:“赵辞,要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爬上我的床。” 赵辞虽然话痨,但也识时务,此刻静观其变并未说话。 “你真的,不打算试一试?”老板娘下巴收敛,抬眸的目光因此显得格外魅惑,精心设计的动作确实动人,但没有敲开赵辞的心扉。 敲得开才怪!赵辞此刻满脑子都是胡老板发放工资时的表情,虽然鄙夷他的小气,但撬老板的墙角是要天打雷劈的!他连忙摇头,一脸正气凛然地拒绝,哪怕老板娘再次不死心地发问还是拒绝。 见他固执,一个巴掌拍不响,老板娘也不打算强扭苦瓜,合拢被春风吹散的轻薄衣衫,遮住半露的香肩,遗憾地瞥他一眼:“真是可惜了。”也不知是可惜错过如此英俊可口的男子还是可惜其他,她转身便趁着月光消失在走廊尽头。 赵辞一转头,发现小黑的房门拉开了一条缝,眨眨眼,缝隙又严丝合密,好像刚才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就遇见这一次?”江彦怡问。 赵辞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见到他几次揩油,但毕竟老板在堂,也没什么大动作。” 顺利诈出一个关键信息,江彦怡的眉头不松反紧。他身体懒洋洋后靠椅背,左手环胸搭在右臂上,右手不自觉摩挲下巴。 赵辞皱着眉头看这个公职人员一只脚跟着一只脚架在桌上。他腿很长,一脚上去横了半张桌,长袍下的裤子紧紧包裹着腿,哪怕双□□叠,裤子都没有碰到一丁点桌面。 看来他的洁癖只不过是不喜欢自己被弄脏,却不是想要保持周围的干净。赵辞死盯住他的脏鞋靠在桌面上,眉毛扭曲地可以夹死苍蝇两只。 深思熟虑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赵辞的激光眼毫无反应。 赵辞泄气地移开目光到他脸上。幸亏他没有四条眉毛,下巴修整的光洁无胡茬,否则赵辞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进入了古龙小说。 这名官老爷肤色健康,一看就是常年走在阳光下。他眉目清俊,恰如清莲出水的刹那,纯雅至真,但左侧浓眉遮不住其下的一颗淡色小痣,平添几分妍丽,好似佛莲转瞬艳如霞,让远观之人忍不住想要亲近采撷。 他体态风流,动作却随性懒散,看来是个不受拘束的人,但哪怕再随意,也没有让人生出反感之情,谈话间也没有粗鄙的话语,相反,和他对话哪怕是审讯都如沐春风——除了被诈那段,赵辞猜测他出身良好,不过也对,作为一名官大人,出身当然好。 两人你来我去的问答让时间转瞬溜走,外面天光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已暗,赵辞腹中也咕咕做响。困饿交加,赵辞趴在桌上节省体力。 “你说胡夫人是在你出门时进去,又在回来时出来。这之间大概有多久?”江彦怡问。 “大哥,我上个厕所能多久……”赵辞才嚷出来就震惊地住口。 江彦怡微笑点头引导:“对,所以——” 小黑是快枪手?赵辞不解:“他快又能说明什么。” “那晚胡夫人出来有什么异常么?”一般来讲,偷情一事讲究干柴烈火的激情,哪怕再性急,也不会当即一拍两散。三十如狼的老板娘难不成还会找一个软脚虾不成。江彦怡觉得其中必有隐情,摇摇头追问。 赵辞不解这和案情有什么关系,他见对方一脸急切,感觉遇上了知乎空手套h文的事情。如果在以前,他还可以回复一句楼主傻叉,某乎吃枣药丸。现在只能默默听从细细讲来,颇有种良家妇女被逼卖身感。 “其他没什么,就是发现她眼睛有点红,还挂着眼、眼泪。”赵辞低头摁住脑袋,脑洞里填满不知所谓的画面。你嫌弃人家时间短但技术过硬呀,胡夫人都这副样子了,你还要继续深挖?大兄弟,现代影碟大保健了解一下? 见他满脸通红,江彦怡心领神会大笑出声,抽出黄纸团成一团砸向赵辞:“见你眉清目秀,但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赵辞灵敏地接住纸团,被戳破心思后死鸭子嘴硬:“大人,小人这是饿火中烧急躁的。” 正在此时,房门敲响,得到江彦怡的回应后一名官服男子推开门把一叠资料送到他身边:“大人,您要的都在这里了。”江彦怡接过文件挥手,男子躬身离开房间。 江彦怡低头快速浏览。赵辞好奇地伸了伸脖子,还没看到什么就听破空的声音袭来,他“啊”一声捂住额头。 “真是胆大包天,想看机密文件,不要命了么?”江彦怡头也不抬,继续一页翻着一页浏览,平静不起波澜的语调却压得赵辞连呼吸都轻了声音。 没过多久,江彦怡合拢文件,挑着眉打量一脸乖乖正襟危坐的赵辞。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赵辞,轻笑一声站起身:“今天你的表现很好,本大人甚是满意,既然你腹中空空,那就请你吃一顿大餐。” “大人,小的在客栈吃馒头窝窝就可以,不用大餐!”赵辞连忙推辞,他可不想加班被审问,万一是鸿门宴怎么办,万一说错话招惹麻烦又怎么办,他还是直接洗洗睡的好。 江彦怡捏住赵辞后颈,满面春风地推开大门,迎来紧张又讨好的平安客栈众人,笑着撇开别人推他出去,边走边说:“你喜欢吃馒头和窝窝?不用愁,迎客来里也有。” 夜晚的凉意扑面撞上紧绷的脸庞,热闹哄哄的夜市张灯结彩在星光点点的天空下,甜的糖、咸的汤、香的油味接二连三勾着赵辞的神魂。美人着单衣,三三俩俩结伴而行举扇嬉笑游走;小贩小摊吆喝不断,花样百出的吆喝声吸引着各色人光顾。 “发什么呆,走吧。”江彦怡放下手,侧目看他一眼,率先走入人群中。 涵郡民风豪爽,少女们夜遇俊郎,团扇半遮面频频送秋波。灯笼串行,照在窘迫的赵辞脸上透出可疑的红晕,他几步上去紧紧跟在江彦怡身后。江大人锦衣华服,瞥过害羞的少年,转瞬即逝的笑意飞过他眼眸,他遥望扎堆夜游的女子,目光所到之处少女们统统如饮酒醉。 守在后方的侍卫面面相觑:江大人怎么突然心情那么好? 第3章 平安客栈(3)(已修) chapter2 作为一名跑堂小厮,没日没夜地被压榨,赵辞能有一个安稳觉就足够庆幸。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受涵郡的夜市。 涵郡毗邻泽东、泽南及荷满镇,汇聚三城河流于一体,整个城市颇有本地“威尼斯”之感,城镇家家户户旁多有一条弯弯绕绕的水河,富有生命之源的涵郡,本地特产也与之不可分开。 远近闻名,涵郡有三宝,水上漂的白毛,水下跑的红掌,水边唱的淼淼。 白毛自然是鹅毛,被养的膘肥体壮的大白鹅待到时机成熟便会成为各种烧法的鹅肉,红烧的够味,白煮的原味,爆炒的足辣,熏蒸的下饭。最要紧的是肉质肥美,一点都不浪得虚名。 红掌也是鹅掌,烧法不细说,口水自会流。 至于清魁歌姬淼淼,那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妙音轩临水建,大门敞开,门庭挂下的红绸飘飘好似美人殷勤招客的手。淼淼便在妙音轩深处,每月三日她会在河上楼阁演唱,据说歌声美若仙音,让人沉沦不忍拔离。据说有心狠手辣的提刑官听她之歌便落泪不止;还有说疯女人听闻她的歌声后安静如常;甚至有状元郎在听过她的歌声后立誓非她不娶。 各色各样的故事都让眼前这个红得热热闹闹的水边楼阁多了几分神秘。 迎客来与妙音轩隔水而对,全涵郡最会烧白毛红掌之人都在它家,此时此刻赵辞满足地瘫坐在椅子上揉肚子,思考如何委婉地建议让周东升提高一下做菜水平。 “和你的馒头比起来如何?”听到饱嗝声,居高眺望远方的江彦怡转身问。 赵辞自己也吓了一跳,歉意地捂住嘴巴,竖起大拇指夸赞不已。 江彦怡背靠廊柱,风从身后的窗户灌进来,撩得他长发擦腮边。他浑不在意地问:“涵郡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两样,毕竟特产。赵辞,你是广成人?” 酒足饭饱会让脑袋昏昏沉沉,恰到好处的凉风将赵辞吹得飘飘欲仙。风中裹着若有似无的清香,越过江彦怡的身形,他看到灯火如昼的楼阁,他甚至怀疑那香味会不会是对岸美人身上的胭脂味。思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绪乱飞,他晕晕乎乎地点头。 “倒不知道你家乡有何特产,能否说道说道让我长长见识?”江彦怡的声音温柔而低沉,融在夜风里,吹得人昏昏欲睡。 “特产?”西湖边撒丫子跑大的记忆涌入赵辞脑海,他随口说:“啊,也就糖醋鱼、糖藕之类,招牌店里的还没我妈做的好吃。”对上一双探究的黑眸,散漫的话匣子猛地关上,他寒毛直竖背上细细密密爬出一身冷汗。 这是在套话了? “不继续?”江彦怡拉开椅子坐下。 赵辞嘴上笑嘻嘻,心里mmp:“你要来广成吗?今日你请客,明日我做东呀,我一定请你吃好吃的,想吃啥就吃啥。”吃你个比干七窍玲珑心,祝狡诈的人英年早脱发。 “糖醋鱼和糖藕,看来广成美食口味偏甜。”广成特产虽不明确,但江彦怡还是知道那一带口味偏重,江彦怡盯着他若有所思,“改天倒确实要去试试。” “好的好的。” “倒没毁了你一口好牙。”明明已露破绽,他还死鸭子嘴硬,江彦怡觑他一口编贝白牙。 懵逼的赵辞还不知道自己被比成涵郡三宝之一的近亲。 “既然你对广成评价不错,那又为何背井离乡来涵郡当小厮,不就近照顾你双亲?”江彦怡问。 赵辞清清嗓子、擦擦脑门上沁出的汗:“我父母亲已经故去,留在那只会徒增伤感,便来这里谋生。”赵辞在心底一边朝父母亲道歉,一边继续默默骂江大人。 “这样子呀,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那件事离开广成的呢。”江彦怡一脸原来如此。 那件事是哪件事?赵辞的好奇心虽然比猫还重,但看惯恐怖片套路,作为一个明白不作死不会死的观众,他更知道如何保命。他对江彦怡挖的坑置若罔闻,转头默默地倒了杯茶嘬起来。 “嘿嘿,喝茶喝茶。”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到只剩下嘬茶的声音。 江彦怡懒懒地斜靠在窗边,歪着脑袋笑看赵辞,赵辞满脸“我是谁,这是哪”地望向窗外。 半晌,赵辞回过头看向江彦怡,后者脸上瞧好戏的笑容更深一层。赵辞硬着头皮给他也倒了一杯,迎着他诧异的目光递过去:“你也要喝吗?” 江彦怡大笑出声,他似被赵辞的举动给逗弄了,笑声极为爽朗。下一瞬,他骤然变脸,挥开茶杯起身,茶杯摔裂在地。只刹那的功夫,在他脸上你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他几步逼近赵辞,俯身掐住他下巴,盯住他一字一句地问:“你的文牒实数造假,广成赵辞两年前就溺水而亡。你到底是谁?” 赵辞脑子一空。 “三个月前,寒枫山发生暴=乱,其后有两股势力在各地寻找一名男子。与此同时,涵郡出现了一名拿着假文牒的赵辞。”江彦怡松开手直起身子,眼睛又慢慢地弯起来,嘴角斜斜饶有趣味地问:“你觉得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你怀疑我是那个男人?”赵辞被江彦怡的疑问所惊,他以为自己深陷小黑的杀人案件,没想到自己还牵扯其他事情。其实他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明明躯壳是原装货,但醒来时的衣服那么合身,头发还长得可以唱戏,甚至还有配套的户籍。当时除了平行空间理论,他想不到其他更能说服自己的解释。 “你说呢?”江彦怡反问。 当然不能答应有联系,否则好日子就没了。赵辞灵光一闪,一改之前的被动畏缩,急智回答:“你问我,我当然不是那个男人,我就是普普通通的赵辞。同名同姓能有多少奇怪。你说有个赵辞溺水死了,那还有赵辞上吊自杀呢,但我这个赵辞就在涵郡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呀。”“呀”字尚未说出,他下巴再被一把掐住。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江彦怡怒极反笑,眼底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赵辞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没想到江大人不走寻常路,伸手一只鸭头塞入赵辞嘴里:“听你嘴硬半天,现在你和它比比谁更厉害。” 赵辞呜哩哇啦一阵喊叫,挣扎的四肢像热水里的螃蟹。鸭头的汤汁混着赵辞的口水流到江彦怡手上,他嫌恶地松手推开扭得跟虫子似的赵辞。 赵辞忙不迭将鸭头吐出,一边三两下擦干净嘴巴,一边恨恨地盯着兀自用手帕清理手的江彦怡。他嘴巴被掐得酸胀说不出话来,想骂人一时气得也不知该从何下口,愤恨地瞪他半晌,绞尽脑汁才骂出一句:“你神经病啊。”乏味的咒骂简直丢了万千网络弄潮儿的脸。 骂出后他自己也想把脸摁在键盘上摩擦,这也太挫了。赵辞摩拳擦掌,等江彦怡反击后再吐金句,这时一声尖叫突然自对岸传来。 这是女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赵辞条件反射去辨别更多东西,但接二连三的尖叫声跟流氓私闯女澡堂似的疯狂传来。 赵辞扑到窗边。 遥遥相对,清波边上的楼阁里纱帘乱拂,姑娘们东奔西走,灯影之中人头攒动。 这是发生了什么?需要报警吗? 赵辞一边想着一边睁大眼睛眺望。呼啦一下,一阵风刮过面颊,赵辞眼前一黑,下一瞬只见江彦怡犹如大鸟一般沿着楼阁挂灯绳顺江飞去。 他身姿翩翩如鹤,滑过之处绳上灯笼依次落入江面,等至尽头青衣旋身飞入江面。江彦怡用江中船只借力,轻盈跃在广阔的江上。黑幕下一朵朵船火忽明忽暗,青衣逐渐远去,留江火摇曳波动。临近楼阁时只见他伸手勾住垂下的纱帘,身形顿时青云直上,消失在浮动的红绸里。 一切只在片刻,赵辞全程呆若木鸡。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也太帅了吧!赵辞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激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江大人这是出警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 “喂!我还在这里呢!”赵辞泄气地拍拍窗框,他这个重要的证人还在这里,审查员却走了,这是闹哪样?他走到包厢门前开门离开,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没有大人吩咐,不准擅自离开。” “他在那头,怎么吩咐?”赵辞指指闹事的另外一幢楼。 妙音轩乃青楼翘楚,里面的姑娘燕环肥瘦均美丽动人,但再美丽的姑娘,遇到嘶嘶吐信的蛇都会吓得花容失色。 江彦怡甫一登楼,就有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投怀送抱:“公子,有蛇,奴家怕!”等一抬头,惊吓的脸蛋迅速整理成楚楚动人的表情,她刚想环抱男子腰身,就被没有风情地推开一边。 “蛇从哪里来的?” 女子负气地站在原地,想要对他的无礼举动反将一军,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在、在那……”她手指向一边。 江彦怡瞟过她身边瘫在地上的男人,排除他放蛇的可能性,立即朝那个方向奔去。 姑娘们均从那处跑来,一个个慌不择路,幸亏江彦怡轻功了得,否则逆流而上估计会造成严重“车祸”。 仅仅一个方向蛇源难以寻及,他跳到走廊的横栏上,朝姑娘们问蛇的走向。骤然的安静里,江彦怡捕捉到一声嘶嘶,他大喝一声“闪开”,立即抛出手中长剑扔向声源。长剑扔出之际,一枚铜钱打在剑身上,剑刃只擦过蛇身滑出一道伤口,绿色长蛇原地扭动几下趁机翻出窗框,掉进妙音轩旁边的长河中。 “谁!?”江彦怡盯向铜钱抛掷来源。 姑娘们被这通粗暴的打蛇场面所惊,尖叫乍起,再次胡乱跑动起来。人影趁机一闪而逝。江彦怡再也追寻不得。 他拔出插在地板上的剑,走到绿蛇翻出的窗户旁边。 来时拨乱的船帆已回到原位,挂灯落在江面已经被浸湿吞没,江面上昏暗一片,只有对岸的迎客来热闹非凡。 包厢里的身影依稀可见,他看到一个人朝他摇手挥臂——那是赵辞。 虽不甚清楚,但还是能够看到人的。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赵辞,想妙音轩的这出好戏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4章 平安客栈(4) 终于被放行的赵辞在侍卫们的护送下回到平安客栈。 出了命案的客栈此时早已落锁,原本留宿的客人过审后也逃之夭夭,其他人吓得退避三舍,平日和老板娘眉来眼去的男人都不见踪影。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老板的哮喘声少了点儿。 “谁呀,打尖住店?”听见敲门声,没了小黑的老板娘只能亲自来开门。见是赵辞,她愣一秒后急忙将他拽进客栈关门:“你和江大人出去做什么了?他问你什么了,你又回答什么了?知道凶手了吗?” 赵辞把自己摔趴在桌子上眨巴眨巴眼睛无力道:“老板娘,我渴死了。” “自己倒水。”老板娘不吃他这套,翘着二郎腿从手帕里掏出一把五香瓜子嗑起来,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为了工资为了工资为了工资!”赵辞碎碎念着爬起来从别桌连倒三杯冷茶压惊。听到响动的老板扶着楼梯慢慢地走下来。目光连线眼前两人,赵辞喉咙底的茶水差点反流喷射,他捂着胸口咽下咳嗽放下茶杯。 说实话,小黑死了,赵辞打心底里怀疑是老板动的手。首先有动机;其次,案发现场他第一次发现,毕竟贼喊捉贼的例子举不胜举。但唯一不解的是,以老板的空虚公子身板能静悄悄灭掉小黑? “小赵,江大人为什么要带你走?”胡老板的声音略显奸细,听着就让人不舒服,配上那么一张面色虚浮的脸,一眼就是肾门亏虚。 赵辞收好腹诽:“我也不知道,大人可能自有他的用意吧。”用个鬼的意,就是吓人!看到**就放鸽子,作为大人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吧。赵辞略有不爽,但也庆幸**的及时。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凶手可能是谁?”胡老板追问。 赵辞说:“胡老板,人家是大人,我是小人,他怎么可能透露给我消息。不过照我猜测,凶手肯定是——”他有心学学侦探破案的模样,故意卖个关子,看看两人的反应。但是飘忽如豆的灯光下,胡老板和胡夫人的面容都被照的模糊不清,脸上阴影成片,视线也阴沉得吓人。他一个激灵,强笑几声:“小黑他有几个钱就藏不住财,赌博成性,我觉得肯定是被赌徒盯梢下的手。” “呵,他倒是有钱,十赌九输,也不知哪里来的钱继续败家。”老板讥讽,意有所指。 在旁听了全程的胡夫人瓜子壳吐得翻飞,她毫不理睬胡老板的话,吃光瓜子就拿过赵辞喝剩下的茶水润喉起身。 “哎哎,那是我的——”喝人剩下的茶水,这行为未免太过轻佻,而且胡老板还在一旁,赵辞没敢抬头看绿帽子的表情。 “最近生意惨淡,春日里喝西北风,过过闲日子也好。”胡夫人身姿摇曳几步走到楼梯口,夫妻两人上下对峙而视。 胡老板并不让身,居高临下盯住胡夫人,冷笑几声说:“说得对,正好有空,明天盘点盘点财务,看看我们有没有短了钱财,让人偷了去。” “那你去盘点呀,堵在这里做什么,当棒槌?”话未说完,啪的一巴掌盖在胡夫人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贼娘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好事儿。”胡老板咬牙切齿,惨白的脸色涨红几分,瘦可见骨的面颊上曲起暴怒的青筋。 胡夫人抚着脸颊咯咯笑起来,她拉过尽量减少存在感的赵辞,再大声喊周东升的名字,不管胡老板的越来越青紫的面色,满不在乎道:“那你就在他们面前说说我到底做了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好事儿,让我也长长见识。” 赵辞才想劝说:“老板娘……” 胡夫人一口打断:“老娘姓方名遥鸽。做了那么多年老板娘,还不如我当遥鸽的日子来得开心。”她斜着眼睛挑衅地望向楼梯上的胡老板,咧出一个嘲讽笑容。 胡老板的脸色着实让赵辞担心他会不会猝死。 “叫我什么事?”通向后厨的门帘突然打开,一颗光头顿时照亮大堂。周东升竟然还拿了把大蒜走出来。 随之而来的辛辣气味一下子把胡老板呛得咳嗽不止。赵辞赶忙搀扶老弱病残占了仨的老板逃离此处上楼休息。 留下气愤的方遥鸽在身后大喊:“你说呀,你倒是说呀。” 胡老板绿得很有自知之明,他没有脸当面驳斥方遥鸽,现在躺在床上憋着青紫的脸生闷气。见他孱弱的背影可怜又无助,赵辞有心想要安抚几句,结果没说几句就被骂了出来。 “我靠,我也真是傻了。”吃了闭门羹的赵辞敲敲脑袋,这种夫妻俩的事情他竟然还想掺和,看来今晚的脑细胞真的在迎客来用完了。 他伸个懒腰要回房,又可悲的发现喝多了茶尿急,转身去楼下如厕。转过走廊他奇怪楼下静也悄悄,正疑惑楼下两人怎么突然没声音了,探头一望,顿时冷汗直下,地板上的两条身影交叠成一人。 遥鸽趴在周东升怀中默默流泪。 赵辞猛地收回脑袋,心中仿佛大钟轰鸣,江彦怡的那一句“谁养的猫”不断在耳边回响。 第5章 平安客栈(5)(已修) chapter3 猫是周东升养的,赵辞一直明白。 他明明虎背熊腰头皮光光,却一脸柔情拿着剩饭喵喵叫着喂秃毛猫。赵辞曾经笑过他,当时周东升不赞同道:“猫呀狗呀都有良心,你喂了它们,它们就会记得你的好,这就是戏文里讲的忠义。” 也许当时周东升的脑袋反光太耀眼,又或者人宠欢聚的场景过于温馨,赵辞觉得周东升简直玛利亚转世。但在昨晚这名圣男却抱住方遥鸽不撒手,两人分明相熟已久。 他和方遥鸽有染,那他就有动机杀小黑。 赵辞越想越心惊,同时又郁闷,亏他这么相信周东升,为他在江彦怡面前隐瞒,结果他这个老实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赵辞开始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在下次审问中如实回答,他打算在江彦怡来之前先探探虚实。 近日平安客栈冷冷清清,作为大厨的周东升在为胡老板煎好药后丝毫没有懈怠,搬起板凳坐在院子里开始剥大蒜。赵辞没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也搬了板凳上去帮忙:“周哥,你这么勤劳,老板应该给你多发点奖金,我来帮你一起剥大蒜。” 对于夸奖,周东升一如既往地笑笑没答话。 以前他不说话赵辞觉得那是老实人的沉默,此刻了解更多,赵辞只觉得周东升微微上扬又隐没的笑意那是杀人凶手的不屑。 也对,孱弱老板算什么,狡猾的小黑都已命丧黄泉。 青天白日下,他压下心底恐慌,左右四顾,撩动的门帘隐约可见斜靠在柜台懒散扇风的方遥鸽。人气壮胆,既然还有其他人在,他的害怕稍微淡了几分,以聊家常形式问起周东升来历。 对于个人历史,周东升竟还有几分谈资。 他剥蒜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睛亮了几分,谈起以前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唏嘘:“我以前是青州迎客来的大厨,对,就是迎客来,这个牌子背后的老板都是同一个,它家请的大厨是全镇最好的。我当年二十四岁就被请去当了掌勺主厨,吃了我菜的人都赞不绝口,我烧的菜可是连国舅爷都说好的。” “那你后来怎么……”赵辞惊讶之余好奇不已。 想到过去,周东升眉头紧皱,圆脑袋上的圆眼睛里写满了悔恨:“因为一次倏忽,烧菜时我走了神,没发现菜里的脏东西。那是国舅爷点的菜,他大发脾气差点拆了迎客来,然后老板就让我卷铺子滚了。” “就因为脏东西就让你滚?!”赵辞忍不住为这份手艺可惜,“你当时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害得你好工作都没了。” 问到这个问题,周东升忧伤怀恨的表情瞬时不见,他嘿嘿一笑:“我喜欢一个姑娘,本来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后来找到了她。”他脸上的笑意竟显得有些甜蜜,齁得赵辞喉咙一哽。 如果不出意外,他所说的那个姑娘就是方遥鸽吧? 故事从小三插足变成破镜重圆。赵辞细细打量低头开心剥蒜的周东升半晌,无语凝噎地扔下大蒜,转过头看着绿植,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思索如何继续追问。 绿植在墙角种了一排,疏于打理下的它们疯狂生长,抽长的茎叶拥挤地簇在一起,轻风抚摸,它们点头摇晃得像一波绿浪。不过绿浪间有一处凹陷,而且凹的很彻底,不像野猫导致,倒像什么重物压迫。 楼上房间有客人的,还有赵辞他们小厮的,虽然偶尔有坏心的客人朝楼下泼水,可哪怕一整盆水也破坏不出这么彻底的痕迹。而且这处凹陷似乎就在小黑房间下面。 赵辞的注意力被转移,他才想要上前去查看一下,周东升立即叫住他。 周东升看看绿植,又看看赵辞,对上赵辞茫然的目光,一时之间找不出话题地胡乱拉扯:“赵辞,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 “那、那个后院来了一只猫,黑色的,毛色油亮,一眼看去就贵气十足,绝对不像平常的野猫。”说到猫,周东升无处可起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也喂了好久。平常的野猫我喂几天就容我摸摸,可对上它,我靠近都困难。” 赵辞对猫猫狗狗的兴趣一般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属于见到凑近会摸,谈到会说,既然周东升讲起,他附和道:“周哥你和长毛动物的缘分不浅,再多喂几天,那只黑猫一定也拜倒在你的厨艺下。” 见他仍把目光放在那圈绿植盆地中,周东升继续叫住他:“赵辞,昨晚你和那个新来的江大人去了哪里?” “新来的江大人?”赵辞回过头,把绿植奇怪的盆地景观抛之脑后。 周东升见他终于不再走近,轻轻吁了口气,说:“涵郡的父母官是裴思空裴大人,从来没听过什么江大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新来的官员,还是代办的官员,看样子实在年轻,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像裴大人一样的好青天。” 赵辞眨眨眼:“你整天躲在厨房里,消息怎比我这个跑堂还灵光。” 周东升脸色有点难看:“我们客栈出了命案,又来了一个新官办案,自然得打听一下。” 一个厨子竟然敢打听官员消息,这可是大不敬的行为,若细细扒,没准能问出什么东西。可赵辞的注意力跟猴子上街,丢了西瓜捡芝麻:“那还打听出什么消息?”赵辞一掀衣袍坐在周东升旁边等他继续八卦。 周东升说:“那个江大人,本身是江湖中人,是逐渐山庄的少庄主,你知道铸剑山庄吗?” 赵辞摇摇头。 周东升说:“铸剑山庄那是江湖中的帮会,相当于一个大庄园,他们世代铸剑为业,铸造的兵器在江湖中有口皆碑,后来产业扩建,名头打响。我们厨师中谁能有一把江氏刀,那是值得骄傲的。我曾经的师傅就把他的江氏刀送给了我。”周东升得意地说。 “这么厉害。”赵辞讶异,“作为庄园主的儿子,他都能吃穿不愁了,干吗还当官?” 其中奥秘,谁也不知道。周东升也摇摇头。 赵辞思考入神,蒜香味的双手不自觉凑到嘴边,辛辣的气味顿时冲得鼻子一紧,他五官被臭得扭一堆。思绪被臭味打断,他在周东升的笑声里抖开两只手散风。这时大堂传来遥鸽的声音:“赵辞!你人呢,来客了。” 竟然还有客人来,这是没有眼色的外乡人吧。时光用尽方恨少,赵辞郁闷地急急忙忙应声赶去。 出乎意料,来人非外乡人,也不是没眼色之人,而是集本地人白眼于一身的小无赖阿三。 阿三这穷精臭名昭著,兼无赖和怂蛋于一身,遇到软柿子就可劲地捏,遇到铁头就摇着尾巴当哈巴狗,一心钻进钱眼里,有钱赚爹娘的棺材本都可以卖得精光的人。他此时来店能没安什么好心? 老板娘心情不佳。胡老板昨晚的气话付诸于今早实现,他起了大早扒拉出账本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地查账。不查还好,一查,粉饰的太平终于在夫妻异心下敲得叮当碎。整个上午,他们摔了一套碗碟,扔了一只肥鸭,掀了两张桌子,还吓跑了罕见的客人。体力不支的老板气得做回“阁楼姑娘”,老板娘黑着脸坐在柜台拼命喝茶消气。打发不了阿三又疲于应付,她便叫来赵辞。 遥鸽一个眼色,赵辞上道地奉命赶人。他手也没洗,扑鼻的臭味跟掉进公厕似的惊悚,双手扑腾朝阿三方向扇风,效果应在阿三身上和□□没两样。然而阿三见惯风风雨雨,怎会在茅坑般的大蒜味上马失前蹄,他忍下来,声音憋得瓮声瓮气:“知道你们这店和其他的店差在什么地方吗?” 他知道妙音轩的命案,笃定今日客人少,所以想来讨个便宜。他想好了,到时候嘴巴一抹就跑,若被抓了就说这里的饭菜不干净,吃的他腹痛。这个时候,他们会不怕碰瓷?到时候撒泼打滚起来,街坊邻居看了谁的笑话还不好说呢。 “阿三你是去哪里学了生意经,竟有钱来改善伙食。”赵辞不知道他的小九九,颇为不屑地伸出手,看见指缝间的蒜片,呼的一口吹去。 “啊呸,你看看,就是差在这里了!”阿三抹掉脸上的碎屑气地差点蹦上长凳。 菜单被赵辞赵辞扔在桌子上:“爱吃吃,不吃滚。”学习那么长时间,赵辞明白打倒纸老虎的方法是变成真老虎。 “哎哟,你们这是拒客!我倒是要出去和大家伙说说,你们这平安客栈不仅出了人命还拒客,这要是传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来你们店吃住。”阿三声音大得跟人工喇叭似的,有意嚷嚷着离开。 倚在柜台后的遥鸽直起身子:“慢着。” 阿三得意地叉腰转身。 “吃可以,得付钱。”遥鸽搓着手指比划。 阿三拍拍鼓鼓的腰包——谁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真钱,跳回凳上:“老子刚从赌坊撞到财神,有钱!还热乎着呢,你们菜也热乎着上。”他一口气报了五六个菜名,赵辞听得瞠目结舌,这是人吃菜还是菜吃人。他才想询问,阿三又贼眉鼠眼地冲他拍拍腰包。既然身后大股东都没反对,打工仔当然也不敢强出头。他利索地收了菜谱和后厨的周东升报菜单。 水晶虾仁、蚂蚁上树、红烧凤爪、醋盐猪排等等,赵辞怀疑他是想要凑齐一个动物园。阿三如饿鬼投胎般风卷残云,小酒呷呷,极为惬意。酒过半酣,阿三终于打个嗝,顶着一张通通红的脸开始吹牛。他从东吹到西,整个大堂里也就赵辞支着脑袋等他结束刷碗。 “还有妙音轩里的美人,大官扔了千百两黄金都不能见到一面,但是我能。”他说。 赵辞捂着鼻子嫌弃后退:“你厉害。你是不是还能见到淼淼。” “嘿嘿,淼淼一天到晚遮着脸,谁能看到她的真面目,不过我听过她的声音,那真是……”他兀自沉醉半晌,见赵辞兴趣索然,猛地抬头露出鸡贼的笑容:“我知道昨晚的事情。”阿三招呼赵辞听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他吹牛,手摸上赵辞的手臂顿时停住,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手心里的肌肤:“你这个大男人皮肤怎么那么滑……” 赵辞虽然没有洁癖,但油腻腻的感觉怎么都不好受,更何况阿三还用一副色眯眯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膈应得不行,拍掉他手,嫌恶地用抹布反复擦,一边擦一边讥讽他:“哦,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江湖百晓生都没你厉害。” “别人拿钱换我都不说,告诉你了,妙音阁被下咒了。”阿三神神秘秘地说,醉酒让他前言不搭后语:“昨天淼淼在台上唱歌,她的歌声真好听啊,像百灵鸟似的,突然就钻出了一条青蛇!”他摇头晃脑自说自话:“然后那些娘们就吓得跑东跑西,哈哈哈,衣服都掉了,那皮肤跟你差不多嫩。” 本还想要询问妙音轩昨晚的事故,可阿三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的赵辞猛打一个寒颤。他甩出抹布啪一下打上他脑袋,油腻盖了他满头满脸:“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信不信我揍得你满脸开菊花。” “你还有如此绝活?”悦耳的男声自门口传来,赵辞顿时从真老虎再次变成纸老虎。 江彦怡今日一身便服,骚包金闪得人眼疼,垂在腰下的玉坠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晃荡。他未穿官服,身后的侍卫却一个没少。 他视线扫过被打得昏头转向满眼星星的阿三,那张脸赫然是昨晚瘫躺在女子身边的男人。昨晚吓得屁滚尿流,今天却夸得自己天上有地上无。对于这种人,江彦怡不屑去理睬,让侍卫拎了醉的不省人事的阿三扔在一旁,随后笑盈盈坐到赵辞身边。 江彦怡好像全然忘记昨天弃赵辞离开的可恶行径,撑着脑袋兴趣十足地把他瞧:“我倒要看你怎么把人打出满脸菊花。” 第6章 平安客栈(6)(已修) 小黑的尸体经过两日检查已经不成样子,仵作判断他的死因基本上排除毒、蛊、暗器等方式。他的致命伤口在于脖子上的一击,细小圆润的一个洞,让血从中汩汩地流失,失血过多让心脏快速跳动加强给身体的供给,但谁知每一次跳动都在加速他的死亡进程,直到心脏再也没有力气泵血,直到他死亡。 昨日回去查看速记勤笔重撰的案卷,江彦怡发现了一件很值得玩味的细节。 平安客栈的老板夫妇、大厨的嘴巴都跟涂了粘米似的,什么重要不说什么,将小黑塑造成一个游离在客栈外的跑堂,平时爱好就赌博和闲逛,还喜欢找另一个跑堂的茬。幸亏有客人提供了一些丰富的小故事,否则江彦怡还真不好入手。 今日江彦怡前来便是想再一次探探虚实。 方遥鸽闻风而动,走到江彦怡身边,挤开赵辞,柔弱无骨地斟上一杯酒:“大人今日登门是找到凶手了吗?” 江彦怡就着纤纤秀手闻闻酒香,抬眸笑得一脸春意盎然:“难道我找不到线索就不能来见你了?” 这一个妾有意,那一个郎有情,郎情妾意的互动引得赵辞嘴角抽搐。方遥鸽笑得花枝乱颤,今日份额的阴云俱散。 “不过我今日确有要事。”江彦怡目光扫过正要离席的赵辞,逼的后者又不得不正襟危坐。江彦怡起身按住赵辞肩膀,他打个眼色,随身护卫把胡老板和周东升都叫到大堂。呼呼大睡的阿三被监在客房,楼下大堂里平安客栈奴仆四人一张桌子刚刚好。 赵辞左周东升,右方遥鸽,正面还有个病恹恹的胡老板。桌上食物残骸早已收拾一空,只留下刚倒满的酒。场景古怪,氛围讶异,这一切统统让他不敢去寻在他身后走来走去的江彦怡。 “仵作的验尸结果已经出来,小黑致命的死因是被他人用尖锐物品刺中颈部血管,流血过多死亡。”江彦怡的声音细细听来像琴音缓缓,不紧不慢的声音像要勾出你心弦的波动,赵辞感受从耳后传来的声音,脖颈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彦怡一边说一边观察一桌四人的反应:“现场的血迹也可说明这一点。” “活生生流血过多而死,这不合理吧?”赵辞知道失血过多会有休克反应,小黑怎么可能不反抗。而且现场的血迹没有标明杂乱的打斗痕迹。一个人,怎么会眼睁睁看自己流血惨死不反抗。 江彦怡赞许地望他一眼:“为什么说不合理?” 疑问压在头上,对上三双六只眼,赵辞拨浪鼓般摇头。一桌的豺狼虎豹,他可不想被凶手盯上成为小黑第二。 “案发时间你们在哪里在做什么还有补充的么?”江彦怡环顾一圈面色各异的人们。 四人意料之中地默默摇头。 早已料到这种情况,他干脆点名询问:“周东升,昨天审问时,你和我说当晚一直熟睡在房,没有听到声音对不对。” 吓了一跳的周东升,愣怔之后点点头。 “但当日清晨,我护卫在后厨发现小火慢炖的猪蹄。倘若火是在你说的睡觉时间点起,哪怕炉子里填满柴火,到那时也早已熄灭,可实际上火还烧着。那么是谁添的柴火?”江彦怡将老板娘跟前的酒杯推到周东升眼前。周东升紧缩肩膀低头。 “还有谁进过厨房?”江彦怡看向其他人。 其他三人纷纷摇头。 “周东升,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江彦怡一手倚靠在赵辞左肩上,俯身追上周东升低头躲避的眼神。 这个氛围已经足够恐怖,更可怕的是阎罗王还靠在你身上和嫌疑人对峙。赵辞心跳得跟坐过山车似的,身边人亲密的距离让他不适又紧张。更可恶的是,江彦怡滑下来的头发扫在他颈间,有的还戳在皮肤上,这份隐秘的痒痒让他不禁耸耸肩膀想要远离江彦怡。 江彦怡察觉靠手不安分,眼眸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转意味深长地望了赵辞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起身,再次漫不经心地晃在众人身后。 赵辞:我靠!他看我那眼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下一个就问我了,我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但我又不是凶手我为什么要害怕,我靠太可怕了我要回家! 蒸笼般的环境闷出周大厨满脑袋的汗。 “大人,我确实说了谎。”一片死般的安静中,周东升用手抹去额角的汗。他对面的遥鸽惊地抬头看一眼他。胡老板仍然紧盯桌面,好像桌上生出了一朵花。周东升擦汗的手再也没有停下过,他趁着手抬起的片刻,觑一眼江彦怡:“我起夜时添了柴火。” “好厨子。”江彦怡领头鼓掌,又不解地问:“但你为何隐瞒。” “我、我忘记了。”周东升借着手势遮住江彦怡慑人的目光。 “好极了!”江彦怡大喝一声,吓得四人齐齐一震:“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又忘记何时起夜?”见他犹犹豫豫地点头,江彦怡胸有成竹:“后厨的猫狗都是你在喂养的吧。” 周大厨迟疑地点点头。 赵辞被他的思路带着走,突然觉得破案有点眉目,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 “半夜三更你到后厨换了柴火,后院野猫以为你来喂食便亲近于你,一直跟随你至小黑的房间,后你杀害小黑,野猫身溅鲜血被赵辞发现,你伺机遁逃。胡老板被动静吵醒出来,发现小黑尸体报官。周大厨,此番经过你认还是不认?”江彦怡厉声道。 “什么野猫?我不知道。”周大厨吓得面如土色,他连连摆手:“大人明察,不是小人,小人没有杀小黑,我真的只是半夜起来添了点柴火。” “添加柴火一直小火炖猪蹄?”江彦怡将信将疑。 “是的,小火炖猪蹄,有客人点了这份菜,小厨房里就这么个小炉子,我只能半夜起来加柴火。”周大厨急忙解释。 “就这么个小炉子,故而半夜起来加柴火?”江彦怡继续问。赵辞一听这循循善诱的语气就知道他又要开始王炸了。 然而急于辩解的周东升没有这份巧思。 江彦怡一拍桌子,笑里藏刀缓缓道:“猪蹄小火慢炖一整夜根本不是那个模样,你撒谎,你之前煮的不是这道菜。” 周东升面色顿失,他整个人都瘫坐在凳子上,眼神涣散地扫过前方三人喃喃:“不,不是我,不是我杀了小黑。”他的辩解胡氏夫妇和赵辞都没人敢回应。他挣扎起身朝江大人急忙走去,侍卫以为他意图不轨,立马将他拿下。 可笑他虎背熊腰手上却只有缚鸡之力,对上真刀实枪的侍卫,胆子都吓没了,更别说反抗,只一直说不是自己杀了小黑。 “还敢狡辩。”江彦怡手一扬,“带走。”护卫立即将周东升带离大堂。在人前雄壮如狗熊的大厨在护卫手里就像个撒泼的幼童,轻而易举地被拖走了。 留下的三人都毫无人色,如果刚才是杀鸡儆猴,那猴子已经吓得脱毛。 吓是一回事,心存疑虑又是另一回事。江彦怡的分析确实有理,然而赵辞还是不解,如果周东升真是杀人凶手,听到尖叫声和发现小黑死亡之间的时间隔得那么近,老板过来的路上怎么会没发现周东升?周东升又是如何离开杀人现场的?当夜赵辞匆匆跑到隔壁房间,在场之人除了老板,还有就是其他闻声而来看热闹的几个客人了。周东升最后才赶到小黑房间。这些江彦怡也具明了,那周东升的在场证明呢? 那头赵辞还在思索,这边江彦怡已经坐在周东升的座位上,拿起刚才的酒杯继续推,像扔□□一样放到胡老板面前。大家屏息静气地盯着这杯清酒。江彦怡目光巡视一圈,调皮道:“这是你老婆倒的酒,你尝尝?” 危机暂时消除,赵辞松了一口气。 胡老板哆哆嗦嗦地伸手拿起酒杯就往嘴里塞,手抖得厉害,最后到嘴的酒也没剩多少,但浓烈的酒意还是呛得他直咳嗽。 方遥鸽一手给他拍背,一手拿起手帕帮忙擦他的嘴角。 此时此刻的江彦怡春风拂面,仿佛就是个寻常朋友同你在闲聊:“味道怎样?”赵辞被他的变脸功夫震惊,前一刻还是大杀四方的凶神恶煞,这一刻又和你嘻嘻哈哈用官威戏弄人。他不解这位官大人到底意欲何为。 遥鸽赔笑:“大人要人陪酒,奴家千杯不醉,他这怂货一杯就倒,不尽兴还添乱。来,让奴家为大人——” 江彦怡按下遥鸽的手,看向胡老板:“不用你,我只需要胡老板一杯就好。不会酒更好,酒壮人胆吐真言,酒就是坏事精,他不敢说也不会说的话都会吐露出来。” 遥鸽笑得僵硬:“要说什么事,大人不是已经确定凶手了吗?” “谁?”江彦怡故意一脸茫然看向遥鸽。他反问:“我什么时候说凶手是谁了?” 遥鸽神色一滞,指指周东升被带走的方向:“他不是已经被带走了么。” “哦!你说他呀,确实,他是重大嫌疑犯。不过我也要和你们对一下口供对不对。”江彦怡脸上表情揶揄,手里比出刚才老板娘冲阿三比的手势——这是正大光明地要贿赂了。 能用钱打发麻烦事,早早开门营业也是好事。胡氏夫妇互望一眼,欣喜地点点头。 赵辞心有厌恶,眼中流露的神情让江彦怡似有所觉。江彦怡若有似无地瞥他一眼。赵辞垂下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一脸呆若木鸡。 江彦怡嗤笑一声,转头望向胡老板:“胡老板,当日你跟我说是听到争执声音便起床过去瞧瞧的对不对?” 胡老板点点头:“是的。” 等等?什么争执声,他怎么没有听到。赵辞左思右想确定不存在声音。 “那胡夫人有听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吗?”江彦怡问。 胡夫人摇摇头,后又急忙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江彦怡挑眉,“哪里有既听到又没有听到的事。” “我刚开始没听到,他起床惊动了我我才听到的。”胡夫人连忙说。 江彦怡颇有意味地哦了一声,调侃道:“原来事发那晚你俩睡在一间。” “大人这话说的有趣,我俩是夫妻,睡在一间不是名正言顺的么。”遥鸽说。 江彦怡冲她摆摆手:“得罪得罪。”说完,面朝胡老板,悄声细语地问:“敢问胡老板,受得住胡夫人?”他挑挑眉毛,那恶俗的意味昭然若揭,一直沉默不语的胡老板面色白了一度。 清誉可容自己肆意破,怎容他人胡乱言?胡夫人气得泼妇本质尽显,她横眉竖目道:“大人,我们闺房之事还请尊重。” 满嘴歉意,满眼笑意的江彦怡冲遥鸽合掌示意:“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不过我听说——”眼光一一扫过桌上的三人,他咧开嘴角,轻笑出声,不介意将闹剧搞得更夸张一点。 “我听人说,夫人和小黑有染?” 一瞬间,面色各异。 第7章 平安客栈(7) chapter4 “呵呵,大人是听哪张多舌的嘴说的?”遥鸽皮笑肉不笑。 赵辞假装聚精会神地盯着桌子上的纹理,观察这年轮会有多少圈。 江彦怡拨开颈边的长发,理所当然道:“凡事总会留痕迹嘛。”赵辞被他一瞟,低头扶额。 “还烦请大人叫出那人与我当面对质,看我不喷他个狗血淋头。”遥鸽大有进化成钢铁暴龙兽的前奏。赵辞赶紧以手遮面朝江彦怡拼命眨眼,明明浓眉大眼,但一看就是满脸衰样。 江彦怡神色不动:“哦,他是——” 眨眼!眨眼!眨眼! 救命!救命!救命! 江彦怡隐下笑意:“他是谁不重要。胡老板,我再问你,当夜你听到的是男声还是女声?亦或者男女声都有?” 胡老板一口咬定是男声。而且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说了什么?” “好像是争吵的声音。我听不清,反正是争执的声音。”胡老板延续江彦怡的说法。 江彦怡伸手,护卫恭恭敬敬递上纸本,他信手一翻,悠悠哉哉地问:“上次你却只说听到争执声音,这是为何。” 胡老板擦虚汗的手几乎没有放下来过:“上次记不清了。” “胡老板你看起来好热呀。”江彦怡惊讶他的汗量。胡老板怪罪自己体虚。江彦怡好心建议:“我知道有位名医,擅长各种疑难杂症,要不要借给你使使?” 赵辞怀疑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聪明的鸡也连连摆手谢绝。遥鸽也谢过好意:“大人的好意我们接受不起,他也就这个命,拿着汤药当饭吃。” “老板娘想得开。”江彦怡竖起大拇指。 遥鸽叹口气:“跟了他那么多年,也得想开点了。” “这是跟了老板吃了多少年的苦呀。”江彦怡怜惜地问。 遥鸽叹气:“近10年了吧。” “老夫老妻。”江彦怡抚手而叹。 “确实。” “这么多年感情还在?”他笑得一脸八卦。赵辞再次扶额,这位官老爷很喜欢从八卦入手案情呀。 胡老板夫妇表情奇怪。 江彦怡化身成情感节目主持人劝导胡老板:“这就是胡老板的不对了嘛,夫人跟了你那么久,应该对她好一点,什么金的银的买不起,手镯项链也该送一些呀,怎么什么都不送。” 看着胡老板别江氏“老娘舅”烦死的模样,赵辞心里错综复杂,他觉得这个江大人在八卦大王、人生导师还有官大人等角色之间疯狂转换自如,让人实在应接不暇。 女人被江老娘舅的贴心话打动,内心也感慨万分:“哎,如果当初让奴家遇见了大人这样子的男人,那生活肯定大不一样。他送我东西,哼,连我头上的簪子都是我自己买的呢——”她说着去摸头上的发簪,结果扑了空,头上只有几个金花点缀,没有簪子。 “簪子呢?”江彦怡望向老板娘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可怜虫。 遥鸽假笑几声:“簪子忘戴了。” “你就这么一只簪子?”江彦怡皱起脸。 遥鸽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那不行,胡老板不送你,我来赠你。来人,上楼去拿胡夫人的簪子,我拿回去瞧瞧你的喜好再去打造一支。”江彦怡突然正色,站起身来。遥鸽不解其意,惊慌起身,连声阻止。 江彦怡充耳不闻。一时间,和谐气氛风云突变。 胡老板也大声阻止:“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您插手了。” “胡老板别紧张,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么一急,万一急出问题那可罪过了。”明明是劝解的话,从江彦怡的嘴里说出来却倒了个意思,胡老板脸色看起来更差了。他双手反在背后交叠,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我怀疑凶手是周东升,然而凶器经仵作验证是细而长的尖锐物体,厨房里找不到此类物品,我看来看去觉得还是老板娘的发簪比较像了。” 胡老板和胡夫人面面相觑,神情奇怪。 赵辞这个知情人陷入思考,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如果真是老板娘的发簪,那周厨子作案的可能性确实很大。可是,江大人不知道遥鸽和周东升的奸情,他又是怎么得出的结论?是单纯为了方便结案还是另有隐情?而且,周东升杀人后为什么还要将发簪还给老板娘,老板娘又为何隐瞒? “此次口供便是周东升因平日不满小黑多次捉弄,偷拿胡氏发簪刺杀小黑,后栽赃于胡氏夫妇身上想要私吞平安客栈。你们说本大人说的在理不?”江彦怡满脸怡然自得。 胡老板对于自己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婆的发簪被人拿走耿耿于怀,他刚想要出声却被遥鸽拉扯一把。胡夫人应承道:“大人明察。” “看来胡夫人对我的结论很是赞成。”江彦怡微笑。 遥鸽低头轻声道:“大人自然是英明的。” 江彦怡呵呵一笑拍手,门帘一动,周东升绝望的脸出现在帘子后头,两个护卫送他出来。赵辞明显感觉遥鸽身形晃动。 “遥鸽你害我!”周东升喊得声嘶力竭,明明是雄壮的大汉,两行清泪却止不住地流。 遥鸽呆若木鸡。胡老板惊恐地指着他问:“他没有送走?他就一直在帘子后听着?” 江彦怡特理所当然道:“小小一个客栈,藏污纳垢相互包庇隐瞒实情,干扰本大人破案,这点离间计还是必要的。” 周东升痛哭着干嚎:“对,老子就一直听着。如果不是江大人的安排,恐怕我到死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江彦怡特谦虚地摆摆手:“谢就免了。” 赵辞这个吃瓜群众全程被惊呆,原来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大人想要用周东升来挖猛料。 周东升扑通一下跪在江彦怡脚下:“大人,我要坦白,我和遥鸽有私情。” “什么!?”没想到第一个惊讶出声的却是胡老板,“你说什么!?” “你胡说!你闭嘴!”遥鸽气急败坏。 “没想到吧胡老板,我和遥鸽早就认识了。她以前是青州品花楼的姑娘,我是他的恩客。”周东升还想要说话,遥鸽涨红着脸冲上去狠狠朝他打了一个巴掌。 “一句俗语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遥鸽,我待你这么好,没想到你竟然会想要我死。”周东升说着说着又痛哭起来。 遥鸽劈头盖脸打他,光头大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江彦怡皱着眉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带回去继续审。” 护卫们迅速上前将平安客栈四人都抓了起来。江彦怡挥挥手:“这两个先留着。”已经石化的胡老板全程神游天外。赵辞战战兢兢地立成甘蔗棍。 待请走两位冤家,江彦怡笑咪咪地晃荡在另外两个糊涂蛋前,摇摇摆摆走来走去,扰得人心神不定。 “我觉得周大厨说对了一句话。”他等了半天没有回应,一个已被头上的绿光亮瞎了心魂,另外一个则是只胆小的鹌鹑。他笑着摇摇头停下步子站在两人面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事不报,小心本大人秋后算账。”他眼风刮过,鹌鹑瑟缩。 收获满满的江大人开心离场。 平安客栈凋零到晚饭都没人烧。 第8章 平安客栈(8) 胡老板关在自己房间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 赵辞蹲在土灶前痛思之前为何那么懒惰那么傻,竟然不知道像周厨子偷学几招,否则也不会连点火都不会。 一天到晚就晓得刷碗,脑子里装的都是刷锅水吧赵辞!一定是的,否则阿三什么时候跑走的竟然都不知道。饭钱都没地方讨。 最后他拿了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在外面吃了顿大的——三个包子,肉的。 烫呼呼的包子入口的瞬间,咕咕叫的肚子突然就偃旗息鼓乖乖享受美食去了。那一刻,赵辞发誓,他真的看到了天使在人间。 华灯初上,人群熙熙攘攘你来我往,有一抹色彩单独而醒目,它转瞬即逝,黑白分明。赵辞眨眨眼睛,美好的影像早已不见。 “果然是幻觉,啊,包子太好吃了吧!王婆,我还要一个肉包!” “好嘞!” “等等!我靠,阿三你这小子站住!”看到阿三的背影,赵辞自动代换成金钱,立马肾上腺素狂飙,他塞进最后一口包子,两腿跑得跟风火轮似的。 没想到阿三这痞子除了吃和吹牛,跑起来跟疯狗一样。不过赵辞也不是盖的,他脚下生风,阿三被追入一个死胡同。赵辞摩拳擦掌活动筋骨:“阿三,中午的饭钱呢?” 谁知道跑进死胡同的阿三却反过身冲赵辞贼笑:“要拿钱,用你来换吧。” 赵辞一脸莫名其妙。 身后窸窣脚步声,他一转头发现另有两个男人蹲在胡同口。原来又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然而此刻,自己是那只可怜的螳螂。 “你什么意思?”赵辞心底发虚。 “赵辞,当平安客栈的跑堂能有什么出息,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跟着爷爷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阿三眼底流出露骨的讯息。 赵辞骂了一句脏话壮胆:“nitama的说什么呢!你这个瘪三自己能够挣多少钱。”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急如焚。 别是要命丧于此吧?那也太霉了,为了一顿饭钱竟然马失前蹄。 “知道留香馆吗,那是专门养男妓的地方。赵辞,别的不说,你捯饬一下,也可以去做那里的头牌,一天就抵得上现在的一年了。”阿三嘿嘿笑。 赵辞心底一连串国骂飞流直下。 身后的声音渐渐逼近,他大叫一声朝出口跑去,对方如法炮制朝他扑来,他急忙后退几步惊恐盯着他们身后大声问:“我靠,你们有多少人!” 两个帮手下意识应声转头。赵辞猛地冲过去,结果帮手们也不是傻的,脚下功夫一出就把他轻松绊倒,赵辞生生地扑街。 赵辞,走路要看地,你妈教训你多少回了,这次终于栽了吧! 三个大汉叠罗汉似的扑倒在他上面。 “tamade你们谋杀吗!”赵辞被压得差点翻白眼。 阿三扒在最上面骂街:“走开,先让老子尝尝鲜,感受一下男人的风情。” “风情你奶奶。”赵辞破口大骂。 风情奶奶的孙子一个巴掌就把战五渣赵辞打到晕头转向。阿三嘻嘻笑着摸上赵辞的手:“哎呀,这手可真嫩,你们都来摸摸——啊!”赵辞眼冒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耳边嗡嗡作响,连自己被揩油都毫无意识。 一阵风卷过黑暗的狭小空间,将赵辞从猪蹄手中挣开。紧接着,哭爹喊娘的喊叫声不绝于耳,惨烈的程度堪比冬日寒雪夏日火。一双手攀住赵辞肩膀,凛冽的风顿时从耳边滑过,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赵辞从目眩中脱离出来,他已经在胡同外的馄饨摊位上静坐。 灯火寥寥,他察觉到地上人影成双。 转过头,一张美到让人词绝的脸出现在眼中。 他想到很多好听的古诗词,很多赞美的歌曲,都可以化用在她身上,但是都觉得够不上她。作为只爱代码不爱诗的赵辞此时此刻深深觉得自己弱爆了。 来人颦蹙双眉,紧张地问:“阿辞,你、你没事吗?” 啊? 啊啊? 啊啊啊? 赵辞首先想到的问题竟然是:“你是男的!?”仙女变成仙男,这真让人捶胸顿足。 “什么?”仙男不解。 “你认识我?”面对男人,赵辞智商回复,突然警惕起来。 仙男不知该如何解释。 灯光将他的面容整个暴露在赵辞眼下,赵辞这才发现对方其实眉毛英气,鼻梁挺直,喉结也明显,只不过刚才阴影遮得太干脆,生生化出个女儿身。 赵辞举目望去胡同在远处。 “他们我已经帮你处理了。”男人声音清冷。 被吓得虚软的双腿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赵辞起身朝他拱手道谢。男人见他客气如此,欲言又止。 赵辞心领神会:“敢问大侠姓名?” “公孙明。”公孙明微微一笑。 赵辞朝馄饨老板招招手:“老板,来碗馄饨。公孙贤弟,我还有事,这碗馄饨送你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肉痛无比地付好钱他就想要逃之夭夭。 “阿辞。”恩公在背后叫住他,“你忘记我了吗?” 天高高,月光光,旧人相逢非好事。 赵辞想说,其实我不是你认识的赵辞,我是李小飞,你找错人了,因为所以科学道理。但是没道理,真的没道理。旧赵辞已死,新赵辞已经够焦头烂额,不想接一屁股烂账。 赵辞僵硬地转身,可怜兮兮又万般为难:“我没有钱了,只有烂命一条,你要讨债的话就只能拿走我的性命了……”而且对方武力高强,一个人打倒三个人不在话下,真想如何自己也只能束手就擒。 公孙明满脸震惊后流露出苦涩的笑意:“我不想要你的命,我怎会要你的命。对,我怎还有脸来找你,是我想多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那个意思吗? 还没等赵辞反应,公孙明转身迎着风飘飘然几步就消失在冗长的街道里。冷冷清清的小道上就馄饨摊上的老板捧着碗热乎乎的馄饨提醒赵辞不是梦。 “老板我在做梦吗?”赵辞目瞪口呆。 和蔼的老爹瞬间变脸:“臭小子,我做的馄饨,汤都要喝掉,不能浪费。” “我靠,老板你那么凶,刚我被打都不来帮忙。” “我才要去那人就冲进去了。” “那些人怎么样了?”赵辞喝完最后一口汤,冲老板竖了大拇指大叫好吃。 老板得意地说:“这阿三平时偷摸拐骗无恶不作,我早看不惯他了。这次被收拾的惨了,我劝你别进去,小心做噩梦。” “这么严重……”赵辞忍不住又望向公孙明离去的方向。 老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不再理会赵辞,招待起路上走过的零星几个人。 第9章 平安客栈(9) chapter5 当夜赵辞是被护卫捉回平安客栈的。一进门见到江彦怡独坐在大堂,赵辞好不容易硬起来的腿又忍不住软了几分。 “大半夜不睡觉,是出去做游魂了么。”江彦怡冷着声音问。 无事一身轻的赵辞东逛逛西走走后本还想去妙音轩大饱耳福,站在门口的小姐姐们红袖才刚刚抛出,他没来得及接住就被突然出现的两个护卫一把扣住。 赵辞挠挠头不解地问:“我只是出去了一趟而已。” “突然发疯般跑窜,脱离我的视线,就只是出去了一趟而已?”作为重点观察对象,赵辞一直被默默监护着。而他突然逃窜在人群中追阿三,让反应不及的护卫一下子失去了目标,焦头烂额的护卫长立马通告江彦怡。江彦怡还在审问中,一听此事便沉下脸下令增派人手寻人。 结果,那人却在灯火通红处想要逛妙音轩? 这能不气么。病人尚未审完,明日即将开庭,而且这不安分的小厮竟然还有心玩乐。向来都是遛着别人走的江彦怡第一次感到被人戏弄的耻辱。看着眼前这张假装茫然无辜的脸,江彦怡恨不得在完结此案和寒枫山的事情后好好□□一下这人,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赵辞明白之后讲了阿三的来龙去脉,当然也回避了一些事。 “原来如此,我还道你是发现自己露了破绽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江彦怡话锋处处带针,扎的赵辞想辩解又不敢辩解。 “怎么,刚才跑的那么疯,现在又静的像个鬼。”江彦怡讥讽。 赵辞叹了一口气,深深觉得在江大人手下做事真不容易。他满怀歉意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要追回阿三而已,毕竟他欠了一大笔饭前,足够我吃一周了。深夜打扰到大人休息,实在过意不去。对于你们的关心,我深表谢意,也希望大人能够早点休息,毕竟明天一大早还要开庭审案,累到大人那实在太不值得了。”说着说着,写检讨书的经验一上来,那些客套话就喋喋不休地跳了出来。 不逼不知道,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口述检讨的一天,而且还如此“感人肺腑”之言。赵辞再次感叹造化弄人。 江彦怡挑挑眉,对他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口不一的检讨和慰问表示勉强接受。其实看到他回来时,江彦怡的脱离自己掌握的焦虑与恼怒已经平息了一半,可一想到自己在枯燥地和那两个人审问时他在欢快地玩耍,不爽就油然上心头。 “等我完结此案,你给我好好等着。”劳累了一天的江彦怡揉揉额角起身。 “等着等着。”赵辞点头哈腰送走大神,关上大门仰天长叹。等着,谁等你呀?你还想要单挑么大兄弟,比赛谁打字快好不好,我单手就秒杀你。 虽然精神活跃,但是routi还是被这天的事情好好摧残了一番。想到明日的庭审,他赶紧上楼准备睡觉。 大受刺激的胡老板,此时此刻房门紧紧关闭。赵辞敲敲门,里面毫无反应。要不是胡老板经常选择性忽视自己,赵辞差点就以为他气死了。撇开徜徉在大草原上装死胡老板,赵辞沿着房内走廊向自己房间走去。 因无人光顾,两旁房间都黑漆漆无一丝响动,赵辞护着手中的蜡烛一间间走去,整个氛围跟鬼屋也差不离,特别是小黑的房间—— 小黑的房门依旧大喇喇开着,里面陈设一目了然。一张靠窗的小床,床边就一张桌子一把凳子。目前窗户紧紧关闭,赵辞举起灯盏,灯光把房间中间的空地照得最亮,当时小黑就躺在这里,鲜血从他身下小溪样缓缓流出。 赵辞还记得当时他赶到现场,胡老板白着一张脸半跪在小黑身边,一只手死死撑在地上,另外一只探气的手正缓缓收回。当时他只顾着惊恐,忘记去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和反应了。 奉胡老板命令,他赶走张望的客人,却迎来闻声赶来的周东升。周东升当时穿着就如同刚起床一般,鞋子都没有穿踏实,一只脚后跟还露在鞋外。 现在想来,看到现场后的周东升惊恐不已,等胡老板高喊让赵辞报官后,周东升慌慌张张跑走了。可是,如果真是周东升杀人,他为何不上去破坏现场? 其实这个案子疑点很多,赵辞不明白周东升要杀小黑,目的何在?难道是因为看不惯他吃老板娘豆腐?但是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又或者有利益冲突?可近期两人都平安相处。而且,周东升也说过,那只猫与人不亲。明明不亲近,又为何会跟随他?更奇怪的是,周东升为什么要用老板娘的簪子去杀人?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赵辞不信鬼神,因为现场早已勘测完毕,他干脆大步走了进去将灯盏放在桌上。吧嗒一声,身侧的窗户外传来响动。什么情况?赵辞小心翼翼打开窗户。 “喵。”黑猫绿幽幽的眼在灯影下显得分外醒目。 赵辞被突如其来的猫吓得差点跳起来:“你这只死猫,装鬼呢。”窗棱上的猫被无情驱走。赵辞背靠窗户看着空地思考,当时为何猫会来小黑房间? 小黑难道藏了什么好吃的吸引了猫?或者猫只是凑巧经过而已—— 等下,它为什么刚才又出现了! 他猛地转身,一身白影又撞进眼帘。 第10章 平安客栈(10) 惊叫被一只手堵住,公孙明跳进房间。 “阿辞,我决定还是要带你走。”公孙明先发制人。 疑问还来不及出口,赵辞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不止,等他平复过来推开公孙明嘘了一声。月夜静悄悄,只有野猫野狗的叫声扰民。他赶紧几步过去关上房门,再转身回望公孙明:“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不记得你是谁了。” 公孙明毫无意外的样子,静静站在原地等他的其次。 “第二,你要告诉我来龙去脉。”赵辞压低声音,“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离开?” 公孙明眼眸低垂,看着两人之间的空地:“阿辞,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不认我我也认。我之前——”他静默下来,抬头朝赵辞展颜,这笑容太过明丽,赵辞不明所以。 突然间,公孙明大步流星朝赵辞走过来。 “喂,你要做什么,你再过来我就——”对方的武力值依旧牢记于心,赵辞被这突变吓得有点懵,他倒退几步紧紧贴住房门。但紧接的事更让他呆愣。 公孙明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朝他伸出一只手:“在下公孙明。” 赵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仍下意识与他握手:“你好,我是赵辞。” “阿辞,就让我们重新认识吧。”公孙明说。 赵辞缩回手不甘心就这样子被糊弄过去,顺便着重强调:“我告诉你,我真的失忆了。”这个失忆梗说出来自己都倒胃口,但是他继续选择不要脸,“还有,你到底是谁。” “我是阿辞的新朋友。” 赵辞忍住呼之欲出的白眼。这解释如同幼儿园阿姨的回答。他转身就想要离开这蛇精病,但门被公孙明在身后按住。 “葛东派出来的一行人已被我骗到岭南,他们暂时不会来涵郡;但是湘姨知道你我的关系,她不信我,她手下的人已经逐渐逼近此地,而且他们也有人在监视我,所以我只能偷偷来找你。现在已经有一拨人在泽东,假以时日定会来涵郡。因为命案发生,你卷入案情又不肯离开,若暴露过多我怕你被发现。虽然现在外面守卫森严,但阿辞你若想跟我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保护你。”公孙明的声音紧贴在赵辞后脑勺,他的声音很轻,但内容却让赵辞忍不住蹿起一身鸡皮疙瘩。 原来自己真是江彦怡口中的那个被人寻找的赵辞。而且按照公孙明的说法,他们对自己很不利。这是个陌生的世界,没有完整而安全的律法保护,广阔江湖人命轻贱。赵辞就在客栈里见到过黑吃黑的场面,虽然立马被巡逻的警卫制止,但受害人的惨痛经历让赵辞印象深刻。 虽然不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他口中的人名分别指向谁,但是他们的危险程度毋庸置疑。 见赵辞不再急着离开自己,公孙明放下手退后一步,在两人之间留出空间。赵辞转身追问:“他们为什么要找我?我和他们有什么仇什么怨?”既然自己的身份不甚明了,但起码的债务原因还是要厘清。 公孙明忍不住皱起眉头:“阿辞,你真的忘记了?” “你不信我?”赵辞也无语了。敢情和他说了半天,他还觉得自己在骗他。 “不,我信你。但是——”公孙明忽然伸手上下粗略检查了一番,赵辞憋住痒痒的笑声,低声喝止:“你做什么呢。” “你是伤到了脑袋吗?”最可气的是公孙明是一本正经地询问。 赵辞想说,我伤到的不止是脑子,我整个灵魂都换了。不过这话不能说,一说他铁定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他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很多事情都忘记了。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听闻此话,公孙明脸色大变。赵辞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赵辞!咳咳!赵辞你这个臭小子在哪里!咳咳……”胡老板的声音跟破铜烂铁似的传来。 关键时刻怎么可以感冒!赵辞一拍脑袋准备下楼去煎药。 公孙明冷下声音:“这人叫你何事。” omaoomao病。”赵辞注意到他的眼神,心里一紧:“你想干嘛?” “我去帮你解决他。”说着公孙明就想要去开门。赵辞猛地扑上去用身体当成门栓,死死拦在他身前,瞪大眼睛看住他,唯恐他一下子又不见人影:“我说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是打算怎么解决。”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语气有点不友好,呃,十分的不友好。 庆幸的是公孙明并没有不悦,他只是略有懊恼地别过头,整个气势都弱了下来。两个人的身份顿时换了换,赵辞变成了幼儿园阿姨,他手握成拳头挡在嘴边咳嗽一声,含糊不清道:“对不起,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我只是——你要不要在我房间等我一下。” 春风吹进一丈见方的小房间,笑意染上美人嘴角,公孙明深深地望了赵辞一眼,道:“阿辞,我知道寻回你记忆的方法。我等你。”说完再次消失在赵辞面前。 一个让我等他,一个说他会等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赵辞抚着额头按下奇怪的心情兴冲冲跑去应付胡老板。平时煎药都是由周东升负责,赵辞只知道药在厨房,但面对柜子里的多种药包他一个脑袋两个大,等硬着头皮再去问胡老板后,他顶着一脑袋的唾沫急忙煎药。 等煎好药服侍好胡老板,赵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 他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许多头绪都无从理起。来到这里那么久,他只为一口饭奔波,从未考虑过将来何去何从。如果真的能够结束案子又远离危险,他想要问问公孙明,以前的赵辞是个怎样的人,他还有没有家人。 但是回到房间,窗户大开着,月光柔和地洒在地上,小小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空落落的地上只蜷了一团黑猫,瞪了双绿盈盈的眼睛,幽幽地望着赵辞,好似怪他来得太迟。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们tat你们的回复就是我的动力呀!!所以到底有多少人在看此文呀……请吱一声,给在下一点动力吧! 赵辞的未来幸福就靠你们了!握拳。 江彦怡:??? 公孙明:亮刀吧。 赵辞:= =自己的幸福当然靠自己咯,各位都把握住自己的未来呀,好好读书好好学习,千万不要当码农!!! 第11章 平安客栈(11) chapter6 啪——惊堂木一拍,威武之声响起。赵辞与平安客栈众人齐齐跪下。 江彦怡一改骚痞的装束,一身正装坐于堂上。 “近日平安客栈发生命案,跑堂小厮小黑离奇死亡,经仵作验证,其身上多处伤痕,颈间一处刺杀为致命伤口,最终死于流血过多。但夜深人静,青年男性就静悄悄死于自己屋内,毫无挣扎,凶手是谁?凶器在哪?由本官来为你们揭开真相。”江彦怡严肃的表情没持续多久,他一出口,赵辞仿佛身置说书现场。 “好!”听入迷的观众忍不住拍手叫好。护卫厉声维护庭上严肃氛围:“肃静!” 身旁的师爷涨红脸不发一言。 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 江彦怡再拍一记惊堂木,厉色道:“周东升!” “在!”周东升惊慌应声。经过昨日审问,他眼眶凹陷,眼下青痕明显,雄壮大汉跟脱了水的小白菜似的。 “当夜你在何处做甚?” 周东升垂下头:“小人在煮肉……”声音轻若蚊蝇。 见他再改口供毫无悔改之意,江彦怡付之一笑:“不见棺材不掉泪,师爷,拿来我们的炖猪蹄。”三锅香喷喷的肉由护卫端上来,一下子香气充满全场,庭外围观的人群都忍不住探头探脑想凑近看看美食。 呼哧呼哧的吸气吸口水声此起彼伏。 一锅炖的烂糊糊,一锅炖得恰恰好。而从平安客栈里搜来的炖猪蹄却还欠几分火候。江彦怡扔下一双筷子:“作为厨子,你去戳戳这个硬度。” 面对自家猪蹄,周东升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用很大的力气才戳到底。 “另外两份你试试?”江彦怡补充道。 周东升扑通一下跪地磕头:“青天大老爷,小人知错,我确实炖猪蹄前烧了其他东西,是胡老板的药,我一直都替他煎药,但是我真没有杀人!” 江彦怡向胡老板和赵辞证实了此事,周东升确实一直帮其煎药。 “那你原先为何隐瞒?” “因为小人觉得这无关紧要。” “那你与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板娘是何事?”江彦怡问。 “我和她,我和她……”周东升犹犹豫豫。“昨日的口供还在,”江彦怡冷笑一声:“还想做假?” 周东升抖着声音说:“我和她是旧友。”遥鸽欲语又止,胡秀刚全程静跪。 “还有呢?需要我再唤证人来?之前你在平安客栈里说了什么我可记得一清二楚。”江彦怡说。 昨日气急攻心周东升才口不择言对江大人爆出此事。虽然遥鸽对他有亏,可他确实喜欢她,否则才不会这么没名没分和她纠缠这么久。被江彦怡带回去后他就略有后悔,怕牵扯到她。但江彦怡看穿了他的心思,明确问他是否怀疑遥鸽是凶手。周东升当然摇头。遥鸽虽出身青楼,但他一直觉得她如出淤泥的白莲,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怎会做出杀人之事。江彦怡当即告诉他,若想要找到真正的凶手,以免牵扯遥鸽,就必须得老实交代不得作假。 想到这番警告,周东升这才一五一十说;“遥鸽她是青州品花楼里的□□,我是她的恩客,我喜欢她也经常找她。我当然也知道她接其他的客人,但我还是觉得我是不同的。后来有一次我找她时发现品花楼被火烧了,她不知去向。我以为她死了,谁知道三年前我在涵郡再次遇到她。我很高兴她还活着。她同我说她在平安客栈,而且客栈在招厨子。她知道我有本事就让我来工作。我去了之后又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江彦怡问。 “告诉我胡秀刚不举,我这就和她成了好事。”周东升深深低下头。 所以胡老板是因为体虚不举才眼睁睁看着老婆给自己戴帽子也无法反抗?赵辞千算万想没忖到竟然老板真的不行,作为男人,这真的让人难以启齿。所以老板平日里纵容欲求不满的老板娘和客人调情,和小黑调情,和别的男人调情?但是,老板娘既然欲壑难平,为啥又不离婚梅开二度呢?他拼命忍住想要探究胡老板面色的好奇心。有人隐忍,有人却高调。背后毫无心理负担的围观人群切切错错争论,私语不只是窃窃而已,声音虽远却也足以听清。就好似夏夜里蚊子,想要忽视却拼命刷存在感。 原先不动如山的胡老板被地雷炸出了沉静水面,他暴跳如雷大骂出声,想扑过去打周东升却被护卫团团架住跪伏在地,只能高声喊冤以此想要搏回名声:“大人,污蔑,这是污蔑!”说到后来还扭过头骂遥鸽。遥鸽对他的污言秽语不予理睬,只低头不语。 “肃静!”惊堂木拍下所有的聒噪,江彦怡皱着眉头叫人呈上搜来的凶器——一只银簪。 “银簪虽被清理,但仍有血迹残存。经过滴血,确属死者小黑。”江彦怡只手拿过侍卫呈上的证物银簪。这是一枚杜鹃啼春簪,栩栩如生的杜鹃具用银丝勾勒,估计价值不菲,唯一让人可惜的是杜鹃嘴断了,簪子外的花头没了。江彦怡叫人将它递给遥鸽:“胡夫人,这可是你的簪子?” 遥鸽蹙眉仔细地打量这个破掉的簪子。 江彦怡知道她又想要耍什么花招,开口:“昨日我已经寻人找来这家店的老板,他也记录了你何时何日买的簪子。怎么,一日未见便不认识这簪子了?需要我找老板帮你回忆回忆吗。” 遥鸽低眉顺目道:“何必劳烦大人,小人只是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确保没有出错。这簪子确实是我的。” “凶器为何在你房间,难道你是凶手?”江彦怡问,“但是你一个弱女子敌不过青年男子,更何况之后来人前去现场时也没有发现你。你是否将簪子交给周东升?” “大人我没有拿过簪子!”周东升急忙辩解。 江彦怡皱眉:“我问的是胡夫人。” 遥鸽转过头皱着眉头再次看了眼簪子,似乎决定了什么:“回禀大人,民女没有。”胡老板听到她说此话,急得皱起脸,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哼口气。 “这样子。”江彦怡轻笑出声,“这就有趣了。本案已经确定凶器为胡夫人的簪子,而胡夫人没有能力杀人,周东升没有时间去杀人。我不禁想到贼喊捉贼的故事了。胡秀刚,你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也可以轻易拿到银簪,而且小黑同胡夫人有染,你又有足够的理由去杀他。”江彦怡话未说完,胡老板立马喊冤。他满面惊愕,似乎不能想到为什么苗头会对准自己,他让胡夫人帮其解释:“那天晚上我是听到声音才起来的,我夫人可以作证的,我绝对没可能去杀他。” 场上众人都将目光射向胡夫人,遥鸽恍若未闻,缄默不语。 胡老板急得汗如雨下:“你快说话呀!” 遥鸽被劝得急了,诚恳地向江彦怡叩首:“江大人,民女其实当夜睡得沉,直到白日才醒来。” “什么!”一个晴天霹雳,胡老板不可置信地瘫坐在地上,魂魄尽失,喃喃“怎么会、怎么会……”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目光飘过周东升及遥鸽,指着后者咬牙切齿道:“妇人歹毒,果然□□无情。”话毕他痛心疾首向江大人说:“我以前瞎了眼,爱上她便一心一意对她,虽然她爬墙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想要我的命。大人,我便从头说起。我认为凶手是遥鸽,那晚她半夜三更出去,我以为她再次和小黑相会。我虽然内心焦灼但因为自己身体抱恙也随她去。但后来有惊叫声,我以为她受了伤就急忙赶去小黑房间,谁知就看到了小黑的尸体。我知道事态严重,在众目睽睽下就让赵辞去报官。等我回到房间她还六神无主,手上拿着银簪。当时银簪上还有血迹,衣衫凌乱留有血液,我让其赶紧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洗漱换掉并埋在火灶里。你们现在还可以去灶里扒一扒衣服的余灰。” “胡秀刚,你果然没良心,明明是我帮你洗了银簪,你却诬陷是我杀了人?”遥鸽红着眼睛一脸隐忍道,转头向江大人坦白:“那晚其实我知道是他起身,但是我以为是起夜,没想到杀了小黑。本念着夫妻之情我想要替你隐瞒,现在既然你血口喷人也不要怪我抖露出来。” “方遥鸽!你这个毒妇!”两个人说着就想要掐架,护卫又赶紧架开两人。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除了赵辞外的三个人几步上都有护卫看守。 江彦怡干脆转头问赵辞他有何看法。 赵辞露出傻子般的表情表示小人毫不知情。 他目前是唯一能够确定清白的人,怎么可能再跳进泥潭引火上身。 江彦怡了然地点头:“现在凶手基本定在胡氏夫妇身上,但是到底谁真谁假,确实还有待探究。” 话音未落,方遥鸽突然惊叫出声,原来胡老板吐血了。 胡老板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心的血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江彦怡立马命人请大夫上场。一直站在屏风后等待差遣的大夫急忙赶到胡秀刚身边,把了把脉皱着眉头说:“是气急攻心导致吐血昏厥,但此人身中毒物,恐怕是长期服用□□之人,他长期服食的是什么药?” “周东升!”江彦怡大声叫大厨的名字,想要问胡秀刚平日的药物。 “老爷不是我,不是我!”但是周东升却慌得连连跪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大家都深感奇怪。江彦怡首先反应过来,他沉下声音问:“周东升,是你下的毒!原来你之前一直回避煎药问题,是因为你的药中有毒!” 第12章 平安客栈(12) 心理素质极差的周东升,一听到药物与下毒便如惊弓之鸟。他整个人好似脱了水,背上渗透汗水:“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是她——”他直指遥鸽,“是她让我下的毒!她说等胡秀刚死了,我和她就可以在一起了。”说到此处,突然惊觉自己的行为会发生什么后果,急忙收回手,但已经于事无补。 “遥鸽!确有此事?!”江彦怡沉下面色。 遥鸽呆坐在地上,峰回路转的剧情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胡秀刚身体有恙不能同房你与他和离便是,为何要下毒?”江彦怡提出大家都想要问的话。 遥鸽死机般盯住躺在地上的胡秀刚:“血、那么多血……他会死么?”她浮上一层笑意,这表情太过虚假,好似河上萍,风吹便四散。她紧紧地瞪着大夫给胡老板抢救,胡秀刚嘴角流出来的鲜血浸透衣服,这件衣服还是她亲手给他裁制的,然而此刻却深了半身。如果失血过多,会死的吧。 遥鸽没一会儿回头决然道:“大人,我没有下毒,周东升胡说,我根本没有指示过他。” “遥鸽你!”虽然之前也见过她和胡秀刚翻脸无情,但他一直笃信她对他也是存有感情的,哪怕之前她陷害过他,他也盲目相信。但此刻,他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心中似有东西轰然崩塌。 现场陷入死胡同,突然江彦怡身后的屏风传来声响,江彦怡侧耳倾听之后冲大夫指示。大夫欣喜点头给胡老板对症治疗后再于其鼻下放了个熏瓶,胡老板竟然悠悠醒转。 “这是怎么了……”胡老板虽然终日与药石相伴,但吐血昏厥还是头一遭。 “赵辞,告诉他。”江彦怡坐在堂上,见底下还有个打酱油的家伙从头至尾没出过什么力,便派给他个差事。 赵辞顶着众目睽睽,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讲了一番。 遥鸽几次想要打断都被身边的护卫给制止住了。 当胡老板得知自己平日吃的竟然是妻子指示情敌下的□□后心如死灰。 “遥鸽,我心心念念想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当年你做出那事我也未曾揭发。你以为我是想要以此要挟你吗?所以你才下毒?可叹我一心对你……”至此,胡老板才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遥鸽本是青州品花楼的一名□□,因风情出众吸引入幕之宾。周东升和胡秀刚就是她的常客。当年胡秀刚身体健康,而且口袋闲钱较多,击败了众多对手入了遥鸽之眼。遥鸽明白青楼非人长久之居,当即表示想要离去,然而老鸨不想放开摇钱树,哪怕是只树苗苗也不行。 她逃过,跑过,躲过,装病过,都被手段老道的老鸨一一识破。被捉回楼里无一次不被狠揍一顿,次数多了,楼里的姑娘也纷纷笑话她。而老鸨开出的赎身银两,根本是狮子大开口,胡秀刚的闲钱没那么多。 遥鸽干脆狠下心,在最后一次逃跑时,想要纵火声东击西地离去。 成功了。 但因为品花楼火情控制不住烧没了,老鸨及若干姑娘们都化作焦土。 遥鸽知道这是杀人了,刚开始心有余悸的跟在胡秀刚身边来到涵郡当个小老板娘,后来开始安安稳稳过日子,将过去的事藏在心底。原本相安无事,但有宵小做乱在平安客栈吵闹,胡秀刚上前劝阻时被伤了根本,从此不能人道。起初夫妻情分浓重,没有影响生活。但时间一长,因遥鸽常常抛头露面,胡秀刚猜忌心起,两人吵架连连,情分都磨成了粉扬散在年月里。遥鸽终究不甘心与一个废人长久生活,有次争执时提出和离,但胡秀刚坚决不肯,甚至提到当年的把柄。 那是十三条命案,是死罪。遥鸽不想死,遂沉默。可她依旧不甘心,越是压迫她越是想要反抗,就如同反抗当年的老鸨和楼里的姑娘一样。 然后她遇到了周东升,情缘再起。 因与客人调戏打掩护,胡秀刚根本没有发觉她和周东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的奸情。周东升手艺不错,平安客栈客人渐多,遂招了小黑跑堂。 时间一长,小黑好吃懒□□占小便宜的本性暴露,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周东升和遥鸽的奸情。他威胁遥鸽想要告诉胡秀刚,除非用钱来换。胡秀刚当时身体羸弱以药当饭,钱财均由遥鸽一手管理。为了息事宁人,她用小钱来堵住小黑的嘴。 然而小黑爱赌,嘴大无边,小钱小财已经堵不住这个窟窿,而且贪心也被喂得越来越大,他甚至也想效仿周东升占老板娘便宜。 小偷小摸她忍了,但是小黑屡次想要突破界限。遥鸽明白他的心性,知道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由此动了杀心。 这时候店里进来一个毛头小子赵辞。遥鸽想要勾引赵辞引发他和小黑之间的矛盾,谁知道赵辞不为所动。最后,在某次与小黑商议钱财问题时他想要霸王硬上弓,老板娘干活大动痛下杀手。 没想到老板娘看着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而且盘算已久,甚至把自己也计算在内。赵辞心惊不已。 这个故事源头长远,甚至翻出了青州当年的纵火大案。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捉到了凶手。江彦怡略有感慨,但以上皆由胡老板口述,他还得核实再三。 “胡夫人,你可认?” 遥鸽冷笑一声:“我不认。” “那你是怎么离开品花楼的?”江彦怡问。 遥鸽知道她若回答正常离开便会问卖身契的问题,然这些东西她确实拿不出,便沉默以答。不管她回答与否,这基本上是认定了。 江彦怡了然点头:“那小黑之死,是否由你所为?” 遥鸽冷笑一声冲身板的胡老板低声道:“胡秀刚,那件事你还是说出来了,我的命已经不是我的了。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也得赔我一些。”说完她高声回答江彦怡:“小黑不是我杀的,我死也不认。当夜我只看到胡秀刚出门,我根本没有出去。而且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杀不了人。” 胡秀刚气得直打哆嗦。 周东升似也被遥鸽的嘴脸惊到。他从来没想到,心目中的白莲花经过风吹雨打早已陷入泥底与污泥染做一堆。 虽然大家此刻都明了小黑是遥鸽所杀,但因为缺乏相关证据无法指正。首先是胡秀刚第一个发现小黑的尸体,而且上楼的路只有一条,大家并未发现胡夫人的身影。其次,胡夫人单枪匹马用银簪杀人,小黑不可能不反抗。但是换成胡秀刚,小黑也不可能不反抗,更重要的是,胡秀刚当时的衣服上并没有血渍。 就在现场再次陷入死胡同时,周东升再次弱弱发言:“大人,若我作证,是否可以减免罪责。” “你说。”江彦怡眼睛一亮。 “我那晚煎药时听到尖叫声,然后吓得迅速想要跑回房间,但是,看到了遥鸽的身影。” “周东升!”被扣住的方遥鸽歇斯底里地乱叫,形象全无,甚至朝周东升的大光头上拼命的吐口水。这副癫狂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好,你继续说。”江彦怡抚手大笑。 周东升叹口气,继续说:“我跟着她,看她回了房间,然后听到胡老板的声音就赶紧跑去,看到小黑尸体才知道出了事。但是我当时并未将两者联系在一起,我以为她是起夜,而且看到出了案子我知道你们要查,便急忙来收拾药了。请老爷明察。”周东升跪倒在地。 此时此刻,案子已经明了。 但是——“胡夫人,你的证词再三翻供,已不足可信。现在唯有一事,你是如何离开小黑房间的?”江彦怡追问。 遥鸽啐了一声,呵呵冷笑:“你们一个个都逼着我走这条路。胡秀刚,你说会宠我一辈子,却处处猜疑又不放过我;周东升,你说你爱我,却胆小如鼠缩头缩尾,我一开始就瞧不起你;而小黑那个下三滥,他死有余辜。我怎么杀他的,呵呵,我有神人相助,他确实该死。”随后再也不回答半分,只疯疯癫癫地玩弄胸前的发辫。 具体细节已经追查不出,但事情真相已经摆在眼前。案毕,凶手方遥鸽判死刑,胡秀刚多次阻挠办案并且窝藏重犯判牢狱五年同时平安客栈充公处理,周东升受命下毒但举证有功判二十大板逐出涵郡。 而赵辞? 打了回高级酱油,回到客栈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难题。 下一个工作该去哪里? 第13章 妙音轩(1) chapter7 搀着周东升回客栈整理好衣服离开涵郡,赵辞谢绝了他一同离开的邀请,打算暂时住在平安客栈整理包裹。 开玩笑,你可是有作案前科的人,我这个良民可不敢再跟你在一起。哪怕一起呆了几个月,然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连一个铜钱都不少自己的老板娘都在谋划自己和小黑产生矛盾,更何况这么个彪形腹黑大汉。 赵辞整来整去统共也就四件衣服,还都是捡别人穿剩下的破衣服。想到在这个世界一穷二白,还失业没低保,不能啃老也没依靠,赵辞烦躁地想要仰天吐血。昨天公孙明说的好好的带自己走,今天却连个人影都没出现,赵辞更觉郁闷。他扔掉破衣服,将仅存的几两碎银塞入衣兜,不死心地走到窗户边张望起来。 明明说好等我,结果人呢! 楼下是内庭,花草齐整,没了老板的驱赶,野猫也都大着胆子闯了进来,那只黑猫也在。赵辞希望下一秒公孙明再次鬼使神差出现,可是这次哪怕叫了几声都没有鬼影出现。 猫群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出现,像抱到佛脚似的朝他咪咪叫,希望饭菜从天而降。 没好气的赵辞拿了准备好的石头往下砸:“一天到晚□□,我黑眼圈就是被你们给闹出来的。现在还吵。”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黑猫气势汹汹地跳上来想要挠他,赵辞哈哈大笑点着它:“怎样,跳不上来吧!”话毕,他顿悟后全身寒毛一凛。 对! 猫跳不上二楼,但是小黑出事之夜它身上却有血腥味,说明它上过二楼,那必须是有人带它上楼。 昨夜它也上了二楼。并且昨晚公孙明也出现在小黑窗外,进来的姿势熟门熟路,甚至赵辞不指路他也知道哪间是赵辞的房间。 赵辞心底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第一次见到公孙明是赵辞遇害时,怎么可能那么凑巧。那是不是,从一开始公孙明就暗地里跟随在自己身边?所以才可以及时帮他脱困。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随在他身边的?是不是也可以怀疑,小黑死亡当夜老板娘脱逃以及黑猫身上的血腥味也跟他有关? 他嘴上说着是自己的好朋友,但一直暗地里窥视自己,参与杀人事件还毫无表示。如果两人真是好朋友,起码可以通个气吧!公孙明说有人想要对自己不利,可一旦自己问及相关问题就顾左右而言他。他说自己做了错事,可什么错事却从来不说。 公孙明做的说的好像跟你知根知底且关系十分亲密,可仔细思考他从来没有暴露过任何重要信息。 明明青天白日,耳边还有墙外行人的吵杂声,但赵辞赶到深深的冷意,像是掀开了阴湿的青苔,暴露了更可怕的黑暗。 被监视的恐怖感像马鞭似的打在赵辞身上,他忙不迭地整理好东西就离开了平安客栈。 一融入人群,安全感又慢慢充满身心。赵辞决定美好的一天,用午饭开始,这次要用阳春面来犒劳自己。 以前天天忙碌试验程序及文章都没有时间出去好好感受生活,现在身无分文吃着一碗最简单的面条都感到无比的幸福。前几个月赵辞还想着怎么再一闭眼回到现代,现在已经认命地和老板讨价还价省吃俭用。 然而讨价岂是他这种一头扎在程序里的人能够轻易学会的,老板用一个白眼结束了低级的喊价,直接收了三文钱,再给他的面洒了把葱花。 赵辞耸耸肩就开口吃,起码活着就好,起码转身就可以看到可爱的姑娘们。 姑娘们统一地戴着蒙纱斗笠进入面馆,整齐划一地像是高校放学的女高中生。赵辞偷偷打量她们,一个个身量高矮都差不多,衣服也齐齐整整一个色,素色的衣服下摆绣着特标志性的花纹,领口袖口的花纹似曾相识。莫非还真是什么学塾里的学生?赵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回过头一边簌簌吸面条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柳琳姐,我们去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找到人,你说他会在涵郡吗?”姑娘脆若黄鹂的声音让赵辞不禁想要托腮慢慢听。 “不知道。”被喊柳琳的女子声音冷若冰霜。赵辞打赌,她一定艳若桃李,而且追求者众多。 少女埋怨路途长久,目标不明。她撒娇似的和身边的人挑刺店铺简陋、筷子粗糙。 被老板娘压榨许久的赵辞终于碰到软萌的姑娘,心底默默流下宽面条眼泪,如果不是身无分文,他一定想要请她喝杯奶茶。 赵辞没有钱,但是别人有。面对可爱的少女,谁都想要显摆一下自己的阔气。荷尔蒙爆棚的汉子拍下一贯钱朝老板喊:“小姑娘,吃不惯面条是不是,我请你去迎客来吃鹅掌。” “你在跟我说?”少女问。 柳琳提醒她:“陶陶,注意言行。” 被唤作陶陶的少女嘟起嘴巴委屈道:“又不是我先搭讪的。” 陶陶的软糯萌倒了在场的一群男人,尤其是出头的那位,他声音都不自觉裹上了一层糖:“陶陶,这小破面馆有什么可吃的,涵郡迎客来的鹅掌才是真美味。你们外乡来的一定不能错过。” “但是我不随便跟人走。”陶陶开心地说,奇怪的是这次她身边的人都没再制止她。 见有转机,汉子追问需要什么条件。 陶陶点着手指数:“首先你要长得比公孙哥哥俊美,其次你武艺要比公孙哥哥厉害,最后你要比公孙哥哥讨我喜欢。” 一说出这话,身边的姑娘们先后扑哧出声。有人出声呛她:“陶陶你总是三句话不离公孙公子,别痴心妄想了。” “我就是喜欢公孙哥哥嘛。”陶陶理所当然道。这娇憨的姿态让赵辞忍不住想要捧心。 虽然不明白公孙是谁,但是汉子也没断了念想,他自觉有点功夫,难道还比不过少女嘴上的小白脸?他自夸:“我也是练过的,男人长得好不要紧,重要的是男人味,小姑娘你瞧好了。” 赵辞好奇心爆表,他扭头偷看汉子强硬撩妹。 汉子一脸大胡子,身上肌肉遒劲,一看就是个做力气活的男人。而对面白莲丛中亭亭玉立的女子看上去就跟初长的新荷,稚气十足,也许见到野狗还会吓得跳脚。 赵辞决定若少女应付不来汉子就英雄救个美。 想法还未具体到怎么营救,小荷花呼啦一下提起藏在桌下的大刀:“我瞧瞧。”话音才起,她脚下轻点就兔起鹘落朝汉子劈去,汉子吓得反射性侧身一躲,身侧的桌子瞬间劈成两半,汤汤水水溅了一地。面馆老板哎哟一声急忙阻止,陶陶砍得起劲,耍起大刀来完全没有刚才的软萌样。 男人味十足的大胡子左滚右爬,小姑娘举着大刀耍猴似的砍来砍去,刀锋所到之处风声呼啸。 柳琳出声阻止,陶陶才停下动作。汉子吓得屁滚尿流一溜圈逃走了。 “柳琳姐,我是不会伤人的。”陶陶扭身抗起大刀,不满她们劝阻自己。 柳琳无视她,不紧不慢地拿出银两递给面馆老板:“这是赔偿。” 老板慌张接下赶紧去煮面,认真伺候起长得像仙女似的母老虎。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另外一个女子拉陶陶坐下:“你几时能改改冲动的脾气,万一以后见到公子一激动又提刀,伤到了人,到时候公孙明可得记恨你一辈子。” 听到这个假设,陶陶捂住脸孔低头瓮声瓮气道:“我晓得啦,我尽量不会砍公子的。” 众人笑成一团。而在她们不远处的赵辞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公孙明、找人,傻子也听出来了,她们要找的人就是自己!一想到公孙明所述的未知危险,又联系刚刚陶陶的暴力行为,赵辞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为何自己总是倒大霉主动撞上猎人的枪口。 现在他可没有欣赏美女的心思了,两股战战只想怎么不引人注意地逃走。 刚巧又来了一波客人,赵辞赶在忙碌中急忙在桌上放了钱走人。没走几步,老板叫他:“客官你已经给过钱了!” “咦?他的背影……”有女子喃喃。 赵辞忙不迭地快走,等过了转角便死命狂奔。他想出城,但来到城门口却发现有白衣女子等在那。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从今以后我就隔日更新啦。再次感谢橙丞城评论(唯一的评论!) 第14章 妙音轩(2) 这么快就守株待兔了? 赵辞急得团团转,他可不想变成大刀下的肉泥。 慢着慢着,赵辞,别急别急。他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思考。这一行人都是女子,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去一个女人不能去的地方躲躲风头? 赵辞嘚瑟地勾起嘴角,打个响指转头就走。 妙音轩,我来也。 正值旺季,妙音轩人手欠缺,赵辞刚刚好插空入了职。 赵辞幻想中的妙音轩是美女如云,天籁绕梁,红灯清酒色气逼人之地。然当业余变成专业,当爱好变成工作,他仍然是个跑堂的苦逼干活。 姑娘们固然美丽动人,但那浅笑高唱都是针对阔佬,那是赚钱的伎俩,是喜怒哀乐皆有度的工作态度。赵辞这一穷二白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哎哟哎哟让客人排排队吃果果的家伙,姑娘们顶多夸他一句小哥好帅。 见多了楼里的作息,赵辞深叹生活不易。作为一名现代人,他实在见不得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们腆着脸抱着胖肚如酒桶的富豪媚笑。若年龄代换,那可是他侄女的岁数呀,要知道在赵辞眼里她侄女就是满脑袋追星和烦恼脸上怎么又被青春吻出了痘。而现在这些小姑娘却早早被生计逼成熟女,心底的小九九盘算起来比寻找bug还复杂。 感叹归感叹,赵跑堂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也没多余心情悲春伤秋。 妙音轩成立数十年,根基庞大,客源众多,有风流名士也有白丁零星,有达官贵人也有下九流土鳖。顾客质量参差不齐,但以男子居多。女子品品小酒尚可,男人饮酒数巡有的便开始耍起疯来。 有次赵辞刚好端盘经过淼淼的房间,里面传来翻箱倒柜之声,间或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他刚踌躇要不要进去问问需要帮助与否,婢女碧玉便大声呼救。赵辞做了那么多年英雄救美的梦终于可以实现,他立即推门进去制止了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 男人华衣贵服,面目风流,可猥琐的表情摊在通红的面部上,实在不堪入目。 碧玉和面覆白纱的淼淼抱作一团,碧玉哭唧唧地说他想要强迫淼淼。淼淼纤弱之体吓得瑟瑟发抖,黄酒污了长裙。钢铁直男被激起怒火一堆,赵辞拽着男人兴冲冲就抛出门外。男人被冷风吹散部分酒气,昂着头警告赵辞:“你可知道我是谁!?” 嗨哟,原来真有这种台词。 赵辞拍拍袖子自以为酷帅吊炸天地回答一声不知道便转身昂首阔步离开——离开后被老鸨杜丽娘骂得狗血淋头。 能够会见淼淼之人非富即贵,而那人既富又贵,乃贬斥在此的十八线小王爷。他虽不受皇帝老子待见,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涵郡天高皇帝远,你竟敢弄伤皇亲国戚,还要不要命? 小王爷酒醒之后自觉丢人竟然也不兴师问罪,只是到处传播谣言,妙音轩有女子乃男人假扮。 这种说法一旦扩散,岂不是砸了妙音轩数十年的招牌。 曾经妙音轩的常客听到这种说话都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有男人假扮?那之前和自己调情说笑喂救的女人到底是男是女? 妙音轩虽有皮肉生意,但也不乏清倌说唱弹奏。谣言不胫而走,好事之徒调笑那些不肯露肉者便是男人。清倌有苦说不出。 矛头均指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赵辞。 杜丽娘煞白着脸团团转在赵辞身边,平时要多和蔼有多和蔼的女人,一旦沉下面孔就是实打实的母夜叉,更何况她掌握着赵辞的生杀大权。 “你可真是扫把星转世,梅雨天气的青石板都没你霉。”杜丽娘鬓角钗头凤的坠珠被甩得噼里啪啦响。 赵辞能怎么办,若当时不进去那淼淼可是要被玷污了的呀。呃,也不对,万一淼淼就想要攀高枝呢?当时那是不是激动的颤抖呢?赵辞回忆当时的画面。小王爷确实酒气冲天,碧玉梨花带泪地扑在淼淼怀中。淼淼虽然素衣染了黄酒,但是面纱还覆在脸上,只不过面纱上还留着一只手印,发髻微乱,她当时害怕地握住碧玉的手哆哆嗦嗦。 “赵辞你有没有在听我的话!”杜丽娘絮絮叨叨念了半天却发现始作俑者神游天外,当即狮子吼一通,吓得赵辞七魂去了六魄。 见此子如此无法管教,杜丽娘长叹一声,最后重罚轻落地将赵辞安排在了隔壁的香汤馆帮人搓澡。 杜丽娘打发赵辞后诚心诚意请来小王爷好好招待一番,同时广发请帖邀约名士贵人相聚谷雨日,淼淼倾情献唱共度良宵。 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一招是想要用淼淼的天籁之音堵住悠悠重口,同时再次宣传妙音轩,将招牌再竖起来。不过这一切和赵辞确实无缘了。他哼哧哼哧地泡在香汤中忙碌地替人搓澡。 香汤馆毗邻妙音轩,作为妙音轩旗下的子店,它专营泡汤温泉。妙音轩因淼淼之音在涵郡一家独大,众人趋之若鹜下,其下大牌的姑娘们水涨船高也逐渐要求起客人的条件。首要便是干净。 香汤馆因受众为固定的达官贵人,里面的设施奢华,汤泉假山美景美酒一应具求,为保护客人隐私设立有多处私汤,也有大众香汤方便共浴,任君选择。 赵辞当搓澡工的一礼拜,除了觉得自己麒麟臂即将练成,还深刻认识到必须得寻找下家离开此地的重要性。 搓澡是门学问,不能轻飘飘,否则客人会觉得你浑水摸鱼;也不能下狠手,否则客人会投诉你有谋杀嫌疑。 一个个身居要位家财万贯,赵辞谁也惹不起,只能赔着张笑脸为吃得膘肥体壮的客人用心用劲,时间一长一看到白花花的肉都觉得是一头头的猪。当然,也不排除出现保养得当的人,但这已经是凤毛麟角。 今晚淼淼献歌,早早洗过一批饺子,目前汤馆空荡荡,赵辞被热气蒸的头晕眼花,他脱了上衣瘫坐在大堂**上吃着甜瓜休息。 然而休息不到半刻,背后门帘一开,风铃叮当响,又有客人上门。 “欢迎光临。”赵辞有气无力地转身迎接,声音在见到来人后戛然而止。 来人上下打量赵辞一番后,双手抱胸,勾起嘴角:“这装束倒是让人眼前一新。”江彦怡身边的男子听他如此说,奇怪地打量他俩:“你们认识?” 赵辞尴尬地在衣服上擦擦沾了果汁的手:“江大人,有失远迎,快请进。” 江彦怡走到矮桌边,低头扫了眼吃的七零八落的果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好大的胆子,上次我叫你留下,结果我处理了事务出来你就不见踪影,留了堆破衣服在平安客栈逃之夭夭。你现在是知道香汤馆不必衣冠齐整就逃来这混日子了?” 赵辞一惊:“你叫我留下?我没有听到,我收拾了东西就出来找工作了。” 江彦怡冷下脸孔看着他。 赵辞突然觉得这个眼神有点熟悉,乍一想,突然记起来他指的是那天晚上他在妙音轩被截回客栈之后的事。赵辞大着脑袋一脸头疼,他真的忘记了。好不容易才摆脱案子,他可不想再次惹到官大人。他恨不得掏心挖肺给这位爱挑刺的大人了解一下自己的诚实度:“我真的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而且客栈不是充公了么,我也得收拾一下,否则就得流浪街头了。” 也许是赵辞脸上的表情取悦了江彦怡,江大客人终于愿意纡尊降贵和搓澡赵跳过纠结此事,指示道:“今日我和裴公子来泡汤,你就负责帮我搓澡吧,裴公子喜静就不要去吵他了。” 一看就书生气十足的裴公子笑了笑选了梅香间去泡汤。 赵辞小心翼翼地赔着笑替江彦怡打扫竹韵间。他来来往往将干净的毛巾、果蔬、美酒一一端来。等赵辞最后反应过来,江彦怡已经脱了衣服光着身子伏在水边。 第15章 妙音轩(3) chapter8 热气腾腾地萦绕在房间里,砖石将温泉围成一圈,累出一个小小的高度,江彦怡伏在休息台边,长发披散在肩,他闭着眼睛一脸舒适,果盘里盛着娇艳欲滴的葡萄,恰恰伴在他脸颊边,衬得他肤色细腻白里透红。 看他臂膀便知道,他就是那肥猪群里的凤毛麟角好身材。 赵辞第一次和如此安静的江彦怡共处一室,他觉得有些怪异。但怪异感尚未仔细明辨,江彦怡发话了:“为什么选择来这里?” “啊?”赵辞一头雾水。 江彦怡睁开眼睛,水汽朦朦,乍一眼让人错觉此人良善如白兔。可兔子略一皱眉,那不爽的公子脾气上来,赵辞就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兔子,而是豺狼。 赵辞明白过来,当然不会和豺狼说真话:“我走到这里就进来了。” 江彦怡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是看到姑娘们向你招手就进来了吧。” “怎么会。”赵辞尴尬道。看来那天晚上在妙音轩堵到自己的事情给这位官大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呀。 “你走丢的那天晚上,我见过你回去之后再次和护卫们巡逻平安客栈。”江彦怡忽然说到这茬,话题落在半空,让赵辞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识时务地一边剥葡萄一边拍马屁:“大人真是尽心尽责,关心下人还亲自巡逻。” 江彦怡捻起果肉饱满的葡萄,眼眸半垂,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后,我们发现了一名武艺高强之人。” 赵辞跳的好好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江彦怡抬着眸子看向跪坐在旁的赵辞,后者一脸愿闻其详貌。他将葡萄扔回盘中,转过身示意赵辞搓背:“可惜此人逃跑了。” 赵辞心又放了下来,他拿起搓澡布开心卖力地帮没有成功抓到公孙明的江大人搓背。别看江彦怡脸面偶像担当,没想到身体却精瘦有力,靠在壁沿上的手曲成弓形,坟起的肱二头肌让赵辞瞄了又瞄。 “黑猫身上为何会有血腥味,难道真是凑巧上楼遇到了凶杀案?还有胡夫人到底是如何逃离小黑房间,正面走下楼梯肯定会遇上老板和其他客人,那难道是跳窗离开?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从二楼跳下去毫发无损,会不会是有人在帮她?”江彦怡慢慢抽丝剥茧推理。江彦怡知道答案却不能开口。 “胡夫人说有神仙助她,你说,会不会就是我发现的那个人?”江彦怡转过头盯住赵辞双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 赵辞口干舌燥,他扯出一个笑容:“猫的气味也许我闻错了也难说,而且老板娘也就随口说一句神仙帮她,你就探究成这样子,万一她说自己就是白莲花转世你是不是还要找大仙来算一算八字?这不是已经结案了么,大人竟然如此仔细,还要追查,真是我们的好父母官。”话到最后,赵辞理所当然地再次夸一夸我们尽心尽责的父母官。 “你是不是知道内情。”江彦怡眯起眼睛。 赵辞佯装茫然:“什么内情?” 江彦怡嗤笑一声:“你身上疑点重重,你说平城喜甜,但是平城却以咸辣居多,还有什么特产,平城根本没有糖醋鱼等菜。你还想要骗到什么时候?” 赵辞自知自己的谎言显形无处可逃,猛地低头双手合十朝他坦白:“江大人,其实我跟你讲老实话吧。” 闻言江彦怡站起来,水哗啦从身上滑落,大珠小珠落在水面上画出一个个圈,他光洁的肌肤逐一从水面暴露到空气中,最后在腰际堪堪停下。赵辞这才发现,原来江彦怡腰间围了一条毛巾。江彦怡双手环胸挡住赵辞多余的目光。 赵辞撞上江彦怡调侃的视线,脸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不怪他如此失态,实在是见多了肥猪,乍一眼见到了饱满的胸肌和精瘦的腰腹,突然间就十分的羡慕嫉妒了。 “你说吧。”江彦怡道。 “我其实忘记了很多的事情,某天晚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是赵辞了。” “此话何解?”江彦怡锁眉沉思。 “就是醒来发现胸口有个本子写着我的户籍和名字。” “之前的你是什么身份?” “忘记了……”跪坐在地的赵辞摇摇头。 “那你怎么还记得是晚上睡觉后才发生的事?”江彦怡对这个谎言十分不信任。 赵辞对这个挑刺王也十分的佩服:“总得闭眼睛睡觉吧,否则怎么醒来呢。” “呵呵。” “你不信?”跪坐在池边的赵辞仰视着江彦怡。 江彦怡面无表情地看着赵辞。 莫名的逼迫感让赵辞心生烦躁:“您爱信不信。” “不信。”江彦怡开口。 “不信拉倒。”赵辞说完就想起身,然而动作到一半被江彦怡拉住胳膊朝他方向一扯。他轻而易举地被拉倒在地上,高起的壁垒正好撞在胸口,湿漉漉的滑腻差点让他第二次摔倒。赵辞转过头瞪他,忍住强烈的不悦,憋着气问:“你做什么?” 江彦怡说:“那么容易被拉倒,你自己也不信吧。” 要发的脾气被硬生生塞回嘴里,职业素养使然,赵辞憋出一个生硬的客套笑容。 “难看至极。”江彦怡轻笑一声示意赵辞继续用心服务。 赵辞长出一口气,顺便摸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的脸没有被气歪。 顾客虽然难以讨好,但毕竟作为上帝也不能惹毛。赵辞麻利地替他挫背,本想用洪荒之力搓掉他一层皮,可对方一个眼神他就败下阵来乖乖服务。 江彦怡对赵辞的技术勉强满意,看着赵辞被他呼来换去满头大汗,他忍住笑意将葡萄吃得津津有味。 “赵辞。” “在!”赵辞一个激灵拿起手中的搓澡巾立马转身再到江彦怡身边,准备他再次调遣。 江彦怡咂一下嘴巴,吐出葡萄皮到盘中:“你就打算长久在此替人搓澡?” “如果大人有好的职务推荐的话。”赵辞伸手将削片的苹果换走葡萄碟子。 “那要看你会做什么了。”江彦怡打量赵辞。 哪怕偌大的房间有良好的排风系统,而水汽蒸腾雾气袅袅,忙前忙后的赵辞早已汗流浃背。他裸露的皮肤沁出通透的红润,骨骼略显瘦弱,但皮肉丰盈恰恰好,双眼盈盈亮如点漆将狡黠心思都藏在眼底,嘴唇因思考微微抿起。如果不是一直看着他,江彦怡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刚偷吃桃子染了唇色。 赵辞模样周正,但行为怪异,眼底暗藏千回百转的谜。 换做以前碰到斯人怪异若此,江彦怡肯定嗤之以鼻拂袖而走。邪教妖魔被封寒枫山近百年都风平浪静,却在前段时间发生暴=乱,还暗地寻找某人,那个人肯定有天大的秘密。 秘密中人就在眼前眨巴着眼睛装无辜,还一副“大人说的都对,但我就是不知道”的欠扁样子。江彦怡面上微微笑意,心底——心底谁知道呢。 第16章 妙音轩(4) 我会什么?这要是放在以前的职业招聘,赵辞可以洋洋洒洒说一堆,获过的奖状奖杯可以铺上满满一桌。但是此时此刻此地,他只能绞尽脑汁排除烧饭做菜刷锅洗碗等家务事后,干巴巴说:“我会——”争取努力离开妙音轩的他没骨气地把以上家务活重复一遍,眼见江彦怡嘴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他声音越来越轻。 “看你伶牙俐齿,我倒是想要收你在身边。”江彦怡说。 未察觉其话风的赵辞一惊,想到可以躲过那些姑娘教的追查又一喜。 “不过,本公子不收无用之人。”见赵辞一脸失落,江彦怡补充道:“待你想到有什么本事,再毛遂自荐也不迟。” 明白被戏耍的赵辞自我安慰呆在他身边还不如在这里来的安稳。 此时,门被敲响,男声自门外传来:“澡再泡下去,小心脱掉一层皮。” “就来。”江彦怡应声走出浴池,拿起一块毛巾擦干水珠。转头看到赵辞还傻愣愣眼神追随自己,挑起眉毛:“还要继续看?” 短路后再次接线后的赵辞终于知道这人是要换衣服了,cpu顿时烧到爆炸,他扶住额头转身匆匆离开,还没出门又被叫住,此刻他却决然不敢回头了。他耳朵红得可以媲美迎客来的红烧猪耳。 “涵郡已经发现那群人了,你还想要躲到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么时候去?别以为在这里搓搓背就万事大吉,他们的势力不容你小觑。”轻描淡写的语气,重重砸进赵辞心底。 几句话的功夫,江彦怡已经穿好衣服,他一身青纱罩白衣轻飘飘略过赤膊着上身的赵辞。赵辞望着江彦怡的背影,翩翩然的衣摆无风自动,就像他一如既往无所谓的态度,好似只是单纯提点。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表示,但是他什么都知道,而且看在眼底嘴上却不道明,问东问西让自己丑态百出,最后恶意戳破谎言看人尴尬又不安的洋相。 如果与他明说,他真的能够帮助自己吗?赵辞不敢确定。 而且他们口中的故事都有太多主观色彩,公孙明如此,江彦怡更是如此。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原身赵辞本来就一早策划好逃出寒枫山,而寒枫山也正派人在寻找自己。公孙明和自己熟知,却没有向他们透露自己的行踪。江彦怡只是过路人,却一直想要掺和此事。 “江大人。”赵辞追上去。 裴定转身看赵辞,赵辞走到原地止步的江彦怡身边,抬头看他:“江大人,若我说我识字,这算不算一个本事?” 江彦怡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裴定在旁惊讶片刻跟上他们。 赵辞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我还会算数,会背九九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的二,一三得三,九九八十一!”赵辞不管了,他既然想要掺和,那就让他有用武之地,起码江湖中人也不敢和朝廷正面杠,能抱住大腿就别管这腿是香是臭。他索性腆着老脸去争取。 “算术不错,可以算账,不过我已经有账房,不缺人。”江彦怡的步子连停顿都没有。 三人已经走出香汤馆,一旁的人见到他们的阵势,奇怪地远望。 赵辞一狠心,咬牙道:“我知道老板娘是怎么下楼的,我可以告诉你。” 江彦怡总算停下步子,不过他双手环胸,一脸傲娇:“迟了,我已经没有兴趣了。”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赵辞不甘心。 江彦怡转过身低头看他:“你。” “什么?!”赵辞惊地后退半步,身体后仰唯恐被霸王强抢。他虽然可以摒弃面子,但脸可以不要,菊花还是要的。 “你所谓失去的记忆,我对这些有兴趣。”江彦怡好笑地看着他,“否则你以为我对什么有兴趣?” 赵辞尴尬地呵呵笑,他可不敢明说。然而这个兴趣点也确实让人头疼,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赵辞前生的事情。难道编造?万一又被戳穿,那自己的可信度可真的要破产了。 见其不语,江彦怡收起笑容:“等你想要说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就和裴定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两人沿着廊道渐渐走近献歌潭。 今日乃谷雨日,裴定作为此地父母官之子理所当然收到了请帖。 江彦怡实乃江湖中人,其父江平意乃铸剑山庄庄主,年青时外游遇到上京赶考遇山匪的裴定之父裴思空,后帮其击退匪贼,两人一见如故,结伴而游,结拜为兄弟。裴思空当官多年,自觉建树不佳便请旨回乡当个父母官为民平怨。两家往来数多,近裴思空大女成亲,因江父事务繁忙,令小子江彦怡前来送礼。江彦怡好不容易离家得个清净,又因身有官职遇上案子便心痒痒代江伯父破了一案。平安客栈之案后江大人名声大作,众人好评如潮,他自然而然也收到了妙音轩的请帖。 长廊蜿蜒蛇行在湖面上,走廊两侧灯火幽幽,湖面有歌女渔女放的莲花灯,灯遇到急流或翻灭沉入水底,或旁开撞上渔夫打在湖间的木桩弄碎莲花纸面。 湖面遥遥映着头顶的月亮,淼淼的歌声顺着风向隐隐传来。只一声,便知妙音轩淼淼口碑名不虚传,如空谷黄鹂啼,清谷幽兰生;又如高峰寒白雪,清波润细雨。廊栈下湖水粼粼,远望风流名士齐聚一堂,台上淼淼白衣飘飘,夜晚水汽氤氲,真真是恍如仙境。 江彦怡临近水岸便不再前进,倚身斜靠在廊柱上,看着团团在台下游走的众人,脸上流露出疲态。 裴定知道他想到家里的事情,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彦怡,那个人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位?” 江彦怡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将他收在身边好好观察?” 江彦怡张开双手舒展身体伸懒腰:“他还欠收拾。” 闻言裴定笑出声:“你说别人欠收拾时,可曾想到伯父?”年少时候两人相遇,顽皮的江彦怡总是在裴家惹出一点事情,对比起自己闷葫芦般的儿子,裴父总是笑着感叹这才时活泼的少年人,而江平意却往往扶额兴叹:“犬子不才,犬子不才。”每每当晚,裴家固定客房会响起呜呼哀哉的哭惨声。第二天被收拾过后的江彦怡会安分一会儿,但没几天又会原形毕露。 忆起往昔,江彦怡也不禁长长一叹,夸张道:“我都有那么一个出息的哥了,何必再去汲汲于名利。老头不懂,吾志不在此。”江平意有二子,如果小儿江彦怡是自家的熊孩子,那大儿江彦心就是好孩子中的标杆了。他文韬武略样样齐全,年过弱冠就可辅助父亲打理偌大的铸剑山庄。江父对比挚友的小子拜师神医门下学有所成,再看看夺目的大儿,一想到一事无成的犬子就头疼不已。 “在乎山水之间也?”裴定指指外头。 江彦怡哈哈大笑:“知我者。”笑到一半,江彦怡敏感地发现献歌潭边的声音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杂乱无章的吵闹声。举目望去,台上的淼淼和人打做一团。忽而一女子尖声喝道:“淼淼你疯了吗。” 第17章 妙音轩(5) chapter9 涵郡三宝百年传,淼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淼并非一个人。 绿水绕城郭,弯弯曲曲的河流将涵郡的人民滋养。地域富饶民众娱乐百出,风流名士将骑射剑棋玩出百种花样,直到最后一种也腻烦。就在大家抓耳挠腮打算再将曲水流觞从头玩起时,少女如雨后清荷的歌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从那起,妙音轩、红楼及清荷馆便打出了各色技艺招牌。 各家寻找夜莺的喉咙,因贫困不得不卖儿鬻女的父母皆给孩子从寺庙里讨一种据说可以清喉的糖果。然而就像出身天注定,喉咙也不能随意改变。 妙音轩因识人得当,牌子渐渐打响。红楼及清荷馆千挑百选的清魁哪怕起初嗓子如何动听,少女经历过变声期后,一个个的都像吃了烟灰似的哑了下去。河塘里的红莲开了又败,那名唱歌的少女早已不见,妙音轩的名气却慢慢盖过了另外两家,清荷馆甚至都没落在大家的记忆里。 当初的老鸨为了存得良好的传统,将清魁歌姬直接命名为淼淼,淼淼名头不换,或娇或俏的脸在这个名字下逐个轮换。至此,涵郡的歌姬名声远播。远乡人说起来都道一句,涵郡淼淼歌声引碧霄。 百年下来,相貌与歌喉两全之人实在难得,后来妙音轩老板为了不让招牌砸于一旦,干脆拍板,淼淼面容须得遮盖。 这一招毁誉参半。 暗地流言起,有说遮了脸的淼淼其实丑陋无比,也有说淼淼其实有唱歌替身,甚至有人恶意中伤说淼淼其实是男人。 最后的话大家多一笑而过,毕竟声音摆在那里,但前者就各有各的看法了。 到了杜丽娘手下的淼淼,常年覆面示人,此次因误伤小王爷便摆出谢罪宴,主要为驱除他拨散的谣言,其次也是为了稳定常客。 同往常一样,淼淼登台献唱几首,就在大家听得如幻似梦时,小王爷突然起身大声要求为淼淼赎身,否则就降罪于妙音轩和她。 杜丽娘大惊失色:“小王爷,不可呀,我们淼淼后继尚无人,她不能走。”话音未落就被小王爷一脚踢开。在皇城脚下束手束脚,在这个小地方难道还得再受拘束不成?小王爷当即跳上台,一把抓起淼淼的手扯着她就走。 就在众人呆愣中,淼淼却做出让人惊恐不已的事。她尽力挣脱出魔爪,竟然使力朝小王爷甩去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不响,但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直地望着台上两人。 杜丽娘干脆直接昏倒在地。 另外一名妙音轩的姑娘喝声:“淼淼你疯了吗?!” 小王爷举手蒙着火辣辣的脸颊,嘴角竟然也被刮出血来,这力度实在超出他的想象。他沉下声音:“淼淼,你不怕死吗?” 淼淼额前的面纱在夜风中飘飘动,她的声线也被风吹得颤抖不已,飘飘的声音下藏着害怕与恳求,她有些懊恼刚才的行为,但更多的是隐隐期待:“王爷,若淼淼告诉您,我只想留在妙音轩,您能应允我吗?” 江彦怡和裴定就在此刻赶到。 小王爷死死地盯着淼淼。 他母亲为婢女出生,只不过被天子临幸意外产子,母亲生下他便撒手而去,留他一人在世感受尔虞我诈。皇后妃子皆不喜他,天子也因其资质平平不甚在意他,他过的甚至不像是一个皇子的生活。冬日的煤炭是次等的货物,燃起的烟能够熏黑一个房间,夏日的衣裳竟然留有破洞,对比起其他皇子的日子,他简直就是一个乞丐。本以为被贬斥千里之外,好歹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谁知道连平民百姓都可以轻易拒绝自己。 小王爷仰天大笑出声:“不能。” 淼淼缓缓跪下身:“我不怕死。” 话音刚落,小王爷拔出常年备在腰间保命的匕首朝她脖子刺去。 “住手!”江彦怡大喝出声。 赵辞别过江彦怡和裴定,气呼呼地回到香汤馆。 早就好奇的杂役这才大着胆子纷纷围过来:“赵辞你和那位大人认识?” “他是不是就是那个破了平安客栈的江大人?” “旁边那位好像是裴大人的儿子,我认得他腰间的玉佩,当初阿三和我说过。” 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赵辞一脸无语:“你怎么和阿三扯上关系了呀。” 和阿三扯上关系的男人叫吴勇,他也是个常年混赌坊的人,因为在妙音轩有骚扰姐妹的嫌疑,被杜丽娘赶来此处扫地。 吴勇“嗨”一声,“阿三一直偷偷摸摸来妙音轩,那个小葵就是他的相好。他以前还教我一套掷骰子的秘诀,耍起来还不错,所以一来二去就熟了。不过说起来,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来,有点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他那痞子,遭闷棍了也难说。”有人不屑地插嘴。 吴勇呵呵一笑:“也说不定。” 赵辞下意识摸摸上次被阿三他们暗算被打的肩膀,又想到了公孙明。那个卖馄饨老板说他们受伤惨重,具体多惨他也没去看,不过这么说来,估计确实挺惨的。 活该。 第18章 妙音轩(6) 赵辞活动活动肩膀。刚在外走了一圈,因为追人只穿上了内衫,现在回到汤馆又觉得热了。 “赵辞你还没说你怎么认识他们的呢。”吴勇搭上他肩膀。 “喂,问就问,别动手动脚的,你靠过来我很累的。”抖开他的手臂,赵辞看大家都围着他,干脆咳嗽一声说:“我原本是平安客栈的跑堂。” 还没说完来龙去脉,就有人深深地“哦”了一下,“你就是那个拿着夜壶当宝贝的平安客栈跑堂呀!” 大家哄笑出声。 “我靠你们怎么知道的?”赵辞大囧,这是才到这里没几天发生的事。他从来没见过夜壶这种东西,所以乍一眼看到很好奇。没想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檬虏怀雒呕凳麓Ю铩? 吴勇拍拍他肩膀:“阿三告诉我们的。他说有个傻帽竟然把夜壶当做宝贝,没想到这二个傻帽现在出现在我们身边了。” “滚滚滚。”赵辞红着脸轰走大笑的众人。这段黑历史必须得删除! “赵辞!”一名着桃红色衣裳的姑娘出现在汤馆门口。 赵辞在大家伙揶揄的目光里迟疑地走近那姑娘,他指指自己:“你叫我?” “这里还有谁叫赵辞?”姑娘白他一眼。 赵辞有些紧张,不是单身狗见到肉骨头的紧张,而是遇到打狗棒的紧张。自从在面馆看到那个娇俏小美人徒手拿起大刀耍的虎虎生风起,他对陌生的异性生物就有些胆寒,特别的是好看的,生怕小猫咪化身母大虫,嗷呜一口把他吞得渣子不剩。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姑娘指指身后的酒坛,“你替我把这坛酒送到献歌潭边。” 赵辞还以为是有多大的酒坛,也就一只手拿的过来的大小,他不解地问:“为什么是我拿过去呀,给谁呀。” “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当然是给淼淼的,她习惯献歌后饮酒。”姑娘有些不耐烦地说,她再次指指酒坛,“记住了吗,给淼淼。” 这个世界的女子是不是点错了技能?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汉子。不是盛气凌人,就是拔刀砍人,还有把酒当水喝的歌姬,让赵辞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自愧弗如。 得到赵辞应承,这个女子就飞快离去,赵辞连问她叫什么名字都来不及。好歹帮妹子做事,他也没有太大怨念,而且目前香汤馆空闲,他也乐得来去优哉游哉地走。 对了,今夜江彦怡也来香汤馆沐浴,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现在就在献歌潭那听淼淼唱歌?如果到时候他多献几次殷勤,不知道他会不会改变主意。看到手中的酒,赵辞低下头轻嗅几下,浓郁的酒香扑鼻醉人,他立刻想到一个办法,到时候就偷偷斟给他一点,让他稀里糊涂间答应。 这个傻主意让赵辞偷笑不已,他乐得才颠到献歌潭,就听到江彦怡一声大喝:“住手!”江彦怡脚下一点,身如青燕朝小王爷飞去。 赵辞沿着他视线望去——我靠!这是现场凶杀案!我是柯南吗!?谁来阻止那个sb? 他心中一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中的酒坛就朝台上拔刀者重重扔去。 没想到酒坛飞速惊人,和身如青燕朝小王爷飞去的江彦怡同时到台上。江彦怡身形凭空躲闪如同鬼魅,且身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准确躲避酒坛,待他落到地面赵辞发现刀具已被夺走。 砰的一声,根本没有准头的酒坛砸在小王爷头上,酒坛碎成两半,小王爷竟然撑住了没有晕厥。他龇牙咧嘴地朝台下瞪去,怒吼出声:“是谁!是谁砸的我!” 根据众人出卖的眼光,他很快抓到了罪魁祸首:“tamade又是你!” 赵辞举起双手,尴尬地说:“我真没想到我扔的那么快……”他从来没想到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酒坛砸那么远那么快,突然有点后悔运动会上没有参加扔铁饼来加素质分。 碧玉挣开原先那个说淼淼疯了的女子的禁锢,跑上台抱住淼淼起身。两个弱女子齐齐站在台上,淼淼面容不祥,但碧玉却哭得梨花带泪。这么一看,赵辞突然又放下手,觉得自己做的对。 淼淼忽然开口吸引了小王爷的注意力:“敢问王爷您为何喜欢我?” 小王爷一手捂着脑袋,因为疼痛咬紧牙关的脸略显得凶恶:“当然是因为你的声音。” “声音误我。”淼淼长叹一声,突然推开碧玉的拥抱,从身旁的灯盏上拿起蜡烛,与此同时撩开面纱,将火焰那头直直捅入嘴里。 “淼淼!”碧玉厉声尖叫着去夺蜡烛,淼淼见势将蜡烛捅地更深一步。 “天呐……”台下纷纷惊动。 被侍女好不容易弄醒的杜丽娘,一睁眼就见到花费万千心血培养出来的清魁歌姬竟然自毁歌喉,双眼一番再次晕了过去。 碧玉还在歇斯底里地哭喊,下一刻和淼淼双双昏倒在台上。 江彦怡在她们身后甩甩手腕,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轻声道:“聒噪。”下一刻,他目光定向某一处。 裴定果断而迅速地上台查看两个伤员。 江彦怡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瞪向想要偷偷溜走的赵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辞你站住!” 第19章 妙音轩(7) chapter10 如果赵辞没有出手,江彦怡上台制止小王爷,哪怕淼淼再次吞火,起码小王爷安然无恙。现在最麻烦的是小王爷不仅有恙,还头破血流,若出现其他不好的结果,那么不仅赵辞死有余辜,裴定及江彦怡救护不力恐怕也会被降罪。 江彦怡井然有序地布置现场,劝退不相干的人员。至于几个直奔小王爷面前的人,江彦怡毫不劝阻,冷眼以对。 好事又想巴结权贵的张员外高声呵斥赵辞后腆着脸凑近小王爷,想要混个脸熟,却被心烦意乱万分不爽的小王爷喝退。 “你算个什么脸,这时候凑上来想死吗?”小王爷冷笑着看这些趋利附势之人,理智告诉他应该学他的大皇兄,笑着首肯他们的行为,给点糖吃让这些走狗为自己卖命。然他学不会也不想要去学尔虞我诈。刚在涵郡的风流名士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一想到明日会有什么诗词讥讽自己,他就头痛无比。 张员外热脸贴上冷屁股,讪讪地后退。 其他想要讨好的人也纷纷退下离开。 有个胆大又不怕死的淼淼忠实粉丝跳上桌子痛声大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王爷您想要强抢民女恐怕太辱没自身了吧!”粉丝被惊恐的挚友捂住嘴巴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下桌急忙撤退。 小王爷气得发抖:“来人!给我拿下那个贱人。”他按着包扎好的脑袋一屁股坐进椅子里。 涵郡这个小地方,有员外若干,有秀才若干,还有土豪若干,哪怕有着傲然骨气的文人豪杰,但是面对小王爷这位有龙子身份的皇亲国戚,虽腹诽不断但也不会做出过分冒犯的举动。 故此,小王爷手下的侍卫基本上都是吃白饭的。 也故此,王爷强抢民女不成还被砸得头破血流,是谁也没有想到也没来得及去制止的。 此时此刻,侍卫听得令下立刻想要冲出去追那个胆大的粉丝。 小王爷痛骂:“我说的人不是他!”若把那个义愤填膺的粉丝追来,恐怕明日的酱油诗能够飘得漫城风雨,多得可以传上京都笑死众位皇子。 侍卫们迅速折身冲回来将台上之人五花大绑起来等候发落。 小王爷看到侍卫把淼淼捆成了粽子,气得本来就少血的脑袋更要冒烟了,他强压着自己动手的冲动,咬牙切齿:“一群窝囊废,本王说的是那个蠢货,你们绑她做什么!”他把手边的茶杯砸向赵辞。 赵辞一个激灵迅速跳开,他反手指自己:“你说我吗?”赵辞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和一群厨子、混混、跑堂混在一起。他没有这个时代的阶级概念,所以见到王爷想要强抢民女甚至光天化日杀人的情况,第一个反应就是制止他——而不是台下之人的静默无声。此刻,面对小王爷的怒火,他有点不知所措,其实更多的是伤人后的愧疚和不安,对接下来的责罚却一点预料都没有。 王爷已经口不择言,文雅风度统统抛之脑后:“接二连三弄伤本王,上次本王度量好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悔字。” 裴定最后处理好碧玉,在一旁大夫敬仰的目光中拍手起身。他几步走到江彦怡身边:“燃火的蜡烛虽然烫舌,但入口即灭,淼淼除了唇舌喉咙略有烫伤没有太大伤害,我让她漱口处理薄荷清凉,待之后进一步治疗;小丫鬟只是惊吓过度没有大碍;而王爷——”说到这里,他转身朝小王爷拱手道:“王爷您天赋异禀,骨头也不同常人,被酒坛砸到竟然只是皮外伤而已,没有骨折骨碎,静心修养几日便可。” 听到王爷只是皮外小伤,晕倒多时的杜丽娘终于悠悠醒转。她迅速起身赶到小王爷身边嘘寒问暖,痛斥淼淼的不体贴,怒骂赵辞的冒失,又巧笑着想要将几个小姑娘推销到王爷府赔罪。 小王爷挑出一抹薄笑:“要赔罪也可以,不过——”他目光再次转到面色苍白跪在地上的淼淼身上。 赵辞想要上前被江彦怡横手拦截。赵辞抬头皱着眉头看江彦怡,不解他作为一个父母官为什么都不替弱女子解决难事。 江彦怡头疼这个蠢货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若小王爷将目标对准淼淼,那向来游走在各色权贵之间的杜丽娘自会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这事。但若他将目标对准赵辞,杜丽娘可不会为一个小厮伤脑筋。 现在这个时候,赵辞就该尽量减少存在感,最好让小王爷息怒,结果他还向没事人一样往前凑。 眼见小王爷主意还打在淼淼身上,杜丽娘推开想要扶住自己的秀歌,稳住心神,斟字酌句道:“王爷,并不是不想要将淼淼送与您,而是妙音轩目前实在后继无人,下一任淼淼嗓子还没开。若现在淼淼走了,妙音轩的招牌那可真的砸了。” “她难道不行么?”小王爷指着秀歌问。他也听过秀歌亮声,认为其也是不错的候选人。 但是杜丽娘摇头:“她年岁大了,比淼淼还大了两岁。”一旦年纪上去,之前再清丽的声音都会变老变杂,就好像名画染污渍,清水落黑墨。 秀歌脸上堆起的笑容略有僵硬。 小王爷呵呵一笑,下巴一扬,朝站在江彦怡身后的赵辞一点:“他总可以了吧。”语气带着不自觉的阴狠。 杜丽娘当然不会说不,她正想喜开颜地点头,江彦怡抱拳抢先道:“王爷,这人我刚买下。” 话语一出,在场之人统统看向他。 抬头看着江彦怡的侧脸,赵辞内心错综复杂,他既感激万分,又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窃喜;小王爷看自己的眼神跟挫骨扬灰没两样,他也明白自己落入他手是什么后果,但是他还是隐隐害怕江彦怡想要耍什么花招。这个万恶的时代,他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了吗? 裴定暗叹一声。看来裴府和王爷府交恶是必不可免的了。 杜丽娘才松口气可以送走一尊大佛,没想要又一尊大佛压了下来。她茫然不解,这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厮,江大人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莫非这个赵辞大有来头?毕竟能够毫无忌惮地与小王爷对峙之人也绝无仅有了——至此,杜丽娘没有立即反驳,只是缄默不语当哑巴。 其实这是个天大的误会,赵辞能有什么背景,哪怕有,此时此刻他也形单影只毫无依靠。只不过凭着超脱常人的行为让杜丽娘和小王爷都有了点误会。 杜丽娘的误会是对权贵的见解。 而小王爷的误会则是——“呵,没想到江大人竟会好此道。”他略有鄙夷地将视线轮番从这两个人身上扫过。 那一头的三个人同时愣住。 赵辞:此道?什么道?人道主义吗? 裴定:如果这个误会传出去,江彦怡会不会被他老爹打死? 江彦怡:这个小王爷是不是傻…… 第20章 妙音轩(8) 淼淼被裴定弄醒后就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她安静地接受检查,乖觉地含下裴定给的薄荷,整个人好似灵魂都被刚才的事故吓飞了。忠心的碧玉一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默默地抱着她的手臂,歪头靠在她身上,轻声说着安慰人的话。碧玉开解的话虽然一直讲,耳朵却朝小王爷那高高竖起。她机警地观测有无任何转机。 现在小王爷竟然同意放弃淼淼想要赵辞,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妈妈不是一直在这里么,怎么会有时间给江大人卖身契约?”碧玉的声音不高不低,恰恰可以让全场清晰听清。众人目光转向她时,她又害怕地躲在淼淼身侧,低声说自己说错了。 她的落井下石很明显,连一向见到美女就转不动脑子的赵辞都明显感受到。 他现在就像吃火锅,别人给自己夹了块脆生生的土豆,一口下去却是姜的失落和辣心。 明明一而再地帮助她们摆脱小王爷的骚扰,结果当魔爪转向自己,对方没有齐心协力去抵抗,而是推波助澜为虎作伥。 现在好了,借口没了,江彦怡都阻止不了杜丽娘卖人求情。 江彦怡本还要嘲笑赵辞识人不清,转眼见到这小子不同之前的趾高气昂,一脸落寞和失落。他嘲讽的话吞回肚里,转身再向小王爷开口:“王爷,贵府人才济济何必强求一名小厮?” “本王所爱杜丽娘不肯放人,抢人之事我已经吃了这个贱人的苦头,想必江大人也不会做出有失体统之事。现在江大人想求所爱,也要吃点相应的苦头才能让我心宽一些。”一想到之后江彦怡会如何卑躬屈膝地讨人,小王爷流血的脑袋也不捂了,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笑得神清气爽。 不过让他大失所望了,江彦怡没有露出丝毫求人的态度,反而一甩衣袍也坐在椅子上转而看向杜丽娘:“那么,就看杜姐的说法了。” 杜丽娘一个头两个大,一下子两座大山都压在自己身上,她左右为难都不好得罪,只能恨恨地瞪一眼多嘴的碧玉。 碧玉怯怯地躲在淼淼身边。淼淼面色与衣色恍如一色,她嘴唇被烫的红肿,眼底波光流动,双眼空洞地看着杜丽娘,神□□言又止。 小王爷虽然落魄,但皇亲国戚,余威慑人。 江大人与裴大人同为一系,得罪地方父母官,那涵郡的生意也不要想着继续做下去了。 杜丽娘气得蹬脚,她干脆跪倒在小王爷身边,满脸无奈地求饶:“两位大人,两位神仙,您们不和也不要将气都撒在奴家身上,你们说的是唾沫,落到人间化作的是暴雨,连累我们凡人受苦受难。” “我们怎么是在为难你,杜丽娘你火眼金睛找了两个好手下,现在只要考虑将谁卖给我就行了,价格你随便开。”小王爷侧身倾伏身躯靠近杜丽娘轻声地劝导,眼睛望着江彦怡和赵辞:“你看,江大人和这小厮多配呀。” 江彦怡堂堂一名七品官员,虽没有实权,但也是皇帝亲笔御批的官号,现在却被他和一名小厮放在一起比较,这话的贬低意味十足,若让刚在场的名士们听到被如此职责,恐怕早已拿起鞋底想要和他争执一二了。 裴定身居官家深知此话的侮辱程度,他气不过挚友被如此污蔑。他才想抱拳朝这个小王爷指教一二,就被江彦怡拦住。 这放在其他官员身上气得火冒三丈的话,飘在江彦怡耳里就是清风里的一声屁,难听是难听点,不过风一吹就散,臭味也没存留多久。他没理小王爷的恶意,朝杜丽娘一脸诚挚地说:“杜姐,你还等什么呢,夜风再吹下去小王爷脑壳估计都要被冻住了。他喜欢淼淼你就将淼淼赠与他呗,还喜欢什么姑娘就统统送给他,赎身的银两我都出。王爷就好这一口,说不定将来王妃还是你们楼里的姑娘,多好,攀龙附凤。” “江彦怡!”看来小王爷属爆竹,一点就炸。 裴定的笑声好风度地收在腹内,他放下一颗心。也是,和吵人魔江彦怡比口舌之争,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刚才也是气糊涂了,竟然忘记江彦怡当年的英勇之举。 裴定拜师于医仙宋清流门下,虽说名师出高徒,但高徒也是从新手脚踏实地一步步走来的。他当初想要实践出真知,在涵郡义诊过一段时间。来的病人十有□□都被治愈,但也有心怀恶意想要碰瓷之人。有个无赖就将垂死的老娘送来给裴定看,然这老妇因恶疾拖得太久,裴定把脉后还没一炷香时间,她就去世了。 那无赖当即撒泼打滚非说是裴定治死了他老娘,开口就要一百两银子的埋葬费。 在场之人谁都知道无赖的意图,但狗皮膏药赖上了就根本躲不掉。他甚至还跑到裴府大闹,被赶走还去击鼓鸣冤,说裴大人包庇儿子杀人。 清官怕闹民,裴大人想要息事宁人,但年轻气盛的裴定一心自认没有丝毫错误,坚决要求不能赔偿。 就在无赖得意忘形告官之日,江彦怡恰巧来裴府做客。 一听好脾气的裴定都被烦闷地上了火,他尤为好奇地跟着裴大人上了堂去看这场官司。 裴定本在家气好友看自己热闹,结果等来无赖灰溜溜离开的消息。迎来一脸得意的江彦怡,他连忙问事情经过,只见江彦怡一挑促狭地拍拍自己肩膀:“裴定呀裴定,你这烈女怕缠郎的模样说出去都笑死人了,以后再有此事,我会一一为你摆平,你就安安心心继续坐诊吧。”裴定被他气得无语,但又十分感激。 那日之事江彦怡不曾开口,而问起裴父——裴定永远记得父亲的话。 裴父摸了摸长须,笑着回忆:“江兄有子灵而不自知呀。江彦怡可琢可磨成大器。” 面对小王爷爆竹一般炸起的怒火,还待琢磨的点火棒一挑眉毛:“那个什么秀歌,没看到小王爷都渴得说不出来话了么,还不倒茶,怎么一点眼力劲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没有,这可怎么去王府呀。” “你!”小王爷气得又掼碎一个茶壶。 被这两个魔王吵得几欲歇菜的杜丽娘扶着额头赶忙叫心腹去拿锁着的卖身契。 “卖身契?”好几次想插话却被江彦怡眼风定住的赵辞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开口,“我没有签卖身契呀。”大家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过来,赵辞下意识望向江彦怡,声音也眼见地低了下去:“我应该没再说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没有存稿了,看来我周六周日得请假了。周一再更。 第21章 妙音轩(9) chapter11 时间拨回到赵辞刚刚进妙音轩那天。 赵辞见到恐怖暴力的陶陶和柳琳后,吓得赶不及地跑到女孩子不会去的妙音轩。 龟公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兴冲冲到妙音轩不是来败火败钱而是来赚钱,当下的模样比赵辞还要惊。龟公确定再三来者不是砸场子后小心翼翼叫醒睡美容觉的杜丽娘,禀告这件奇闻怪事。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杜丽娘头疼接淼淼班的小苗子尚未长成,而红楼的歌姬渐渐养成。近日红楼客满盈楼,夜夜笙歌不在话下,甚至分流了部分妙音轩的客人。可杜丽娘干着急又不能拔苗助长,盯着楼里的姑娘不出错的同时还到处物色更好的夜莺雏鸟。 听到龟公禀报这个消息,她显见的不耐烦。见到身边姑娘们好奇又期待的模样,她不自觉地跟着龟公走去。杜丽娘见到赵辞那瞬,她差点下意识来一句“某某公子好久不见”此类客套话。 龟公没说错,赵辞确实俊朗,三庭五眼没有一处不出挑,若再拾掇拾掇那妥妥就是一名风流公子哥。不过也只一眼便知这小子还是个愣头青,身边的莺莺燕燕围绕,他不好乱瞟就扯着僵硬的笑容涨红着脸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 “就是你?想要在妙音轩找工作?”对不是付钱吃饭而是拿钱来吃饭的人,杜丽娘不甚在意地打个哈欠问。 小葵放下捏赵辞脸颊的手笑着转头道:“杜姐,将他放我屋里工作吧,我缺个打扫卫生的。” 红袖捂着嘴巴:“这要是放你房间,这打扫的活估计得宽衣解带了。” 众姑娘们笑成一团,你推我来我推你,个个都笑得花枝乱颤,眼风都像钩子似的撩过圈子中心的男人。 作为理工科男,赵辞常年与一串串多如葡萄的代码为伴,碰到次数最多的雌性生物恐怕是寝室老三养的绿毛鹦鹉。鹦鹉勾嘴绿豆眼,样子好歹算可人,但脾气却跟它主人一个德行,暴躁而狂野。又因在男生寝室呆久了,它学的最溜的话竟然是“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口哨音,丝毫没有鹦鹉姑娘的娇羞感。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红橙黄绿蓝靛紫,五颜六色的衣裳映在赵辞眼底汇聚成光。柳暗花明又一村,离开了阴谋诡计的老板娘,他终于能够遇到一些温软可爱的女孩子了。 雀跃还没持续几秒,温软香甜的姑娘们之间就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秀歌对小葵的话语嗤之以鼻。轻微的哼声激起小葵柳眉微皱,泼辣如她直言:“怎么,秀歌也想要这个男人?” “我哪像你。”秀歌的声音轻柔软糯,她对小葵的说法特为嫌弃。 “也是,你是用喉咙伺候人的,哪像我们。”小葵故作自怜。秀歌挺着脊背,面上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笑。 “你要是放他在你房间,第二天哪里还又力气唱歌呢,不像我们继续哼哼着就可以工作。”小葵说着说着和周围的女人笑做一团。 “你!”秀歌气得横眉竖目。 先被荤话惊了惊,转眼看到小小一室内骤然间的暗流汹涌,赵辞心内一凛。不是没见过泼辣的女人,也不是没听说过女孩子间复杂的情感,但亲眼目睹又是一回事。他理想中的女孩子应该是香香甜甜嫩嫩的,说话都细声细语,重点是友爱善良。回到古代后吧,想着可以遇到一些符合古代定义下的淑女,可接二连三碰到的这个时代的女子都让他大跌眼镜——如果眼镜还带着的话。 眼见星火燎燃,上座的杜丽娘这才开口制止。 “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妙音轩?”杜丽娘呷口浓茶压下第二个哈欠。明明有手有脚还有脸,正常人哪怕去码头当搬运工都比来妙音轩做工好,他却兴冲冲跑来,杜丽娘觉得其中定有隐情。 赵辞拱手作揖:“小生游历大江南北,初来乍到,据闻涵郡有三宝,红掌,白毛和淼淼。前两者我有幸尝试,但淼淼非达官贵人不能接近。故此来妙音轩打工会仙音。”真正的原因哪怕他傻也不能开口,但一下子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借口,他干脆文绉绉说一通。 素来佳人爱才子。 红粉姑娘们乍一听这说词都对这名英俊小生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虽然很大的原因在于这名小生是英俊的人。但这不妨碍她们想要为他说点好话,纷纷恳求杜丽娘大发好心留他下来,哪怕他的追求是淼淼。 一屋子的糖衣炮弹轰得杜丽娘头痛欲裂。昨夜淼淼大发脾气想要罢工,她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回到寝房一觉睡到噩梦连连,好不容易浅眠片刻又被吵醒。底下姑娘们左一言右一句,叽叽喳喳跟掉进家禽圈似的,无处放耳,吵得闹得让她不能好好思考。 就在此刻,有小厮慌张跑来通报:“杜老板,淼淼绝食了!” “什么?”听到头牌一大早也不安生,杜丽娘想也没想唰一下站起就走。 姑娘们不等赵辞开口伸脖子朝杜丽娘的身影大声问:“那杜姐,这个小哥是去还是留?” “留留留!”杜丽娘手绢一甩,“你先跟着小六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跑堂。”说完就不见人影。赵辞再次变成赵跑堂。 秀歌一跟着杜丽娘离开,屋子里的气氛又欢乐起来。 姑娘们起先对着赵辞问东问西,说到后来各色八卦流传,赵辞听得目瞪口呆。 “在妙音轩工作的男人,少在淼淼跟前转悠。”第一个警告。 “妙音轩虽然做的是男人的皮肉生意,但也有姑娘们不爱男人爱红颜。”第二个八卦。 “曾有人志得满满以为会一步登天,谁知道后来者居上把她赶超,还让她一落千丈,现如今混的像条败家犬,谁都可以踩一脚。”第三个笑话。 说完最后一个秘而不宣的故事,小葵首先笑出了泪花。她抹掉泪花问赵辞:“那你打算卖多少银两呀?” 赵辞愣愣地啊一声。 小葵以为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便好心提示杜丽娘在钱财方面是个大方的主,只要不过分都会接受。 赵辞怎么可能接受卖身,他也知道自由人和奴隶的区别,等他签字画押后那就彻底成为封建压迫的悲惨人民了。他急忙摇头:“我不求工资银两,只想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们只要提供三餐住宿就好。”等他找到机会摆脱追杀就离开涵郡。 众人都被这个要求惊呆。 还待追问再三,小厮再次赶来:“姑娘们!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小王爷来了,淼淼还在闹事,你们快点下去招待一下。” 小王爷虽然喜怒无常,但出手大方,姑娘们都喜欢去伺候他。见到这个香饽饽送上门,她们早已将英俊的赵辞抛之脑后,齐齐整整衣袖理理发髻赶去伺候贵人。还没签字的赵辞,谁管的上他? 秀歌自从被踢下淼淼职位后,便常跟杜丽娘左右。大家都一窝蜂离开,她本有心想要处理赵辞,但刚被小葵讥讽自己觊觎赵辞男色,紧接着又在赵辞面前被八卦扒了皮,其次前头还有淼淼的事故——若淼淼能够顺利离开妙音轩,那么自己就可以顺利上位,不用再被看笑话了。故此,她也只说了句“稍等”就匆匆离开。 这个稍等就等到了今天都没有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多少姑娘是从白熊过来的呀?还是说都是jj里的读者呀,因为两边都发表实在太麻烦了,更何况白熊还卡着敏感词汇,我要处处修改,有时候修改的时间比写作的时间还要长。所以问一下,做个调查。如果jj里没有注册不能回复的话就在白熊里吱一声吧~ 第22章 妙音轩(10) 现在她记起来了! 当时淼淼与杜丽娘争执起来还动手砸了其心爱的宝贝瓷器。杜丽娘心疼得直叫唤,眠差心悸连兴趣都减退了,根本没想起赵辞这毫无存在感的人。 哪怕当他和小王爷起了争执,都没来得及记起这笔事。 杜丽娘懊悔万分,她嘴巴微张,一脸懵,愚蠢的脸上写满悔痛。赵辞的处置不归自己,淼淼便落入困境。秀歌硬着头皮呈上落锁的小箱,她也懊恼后悔,可事已至此没有后悔药。等杜丽娘打开箱子,里面谁的卖身契都有,就是没有赵辞的。宝箱被重重盖上放在桌子上,响亮的巴掌声落在秀歌面上。 签字卖身与打零工的处罚当然不同。若作为奴役,小王爷将赵辞牵回王府,那赵辞只要不死,任打任骂旁人也不能怎样。但赵辞现在是自由人,在妙音轩的工作也只是打一份杂工,小王爷只能将他交给官府处置。 杜丽娘扯出僵硬的笑容,希冀小王爷大发慈悲。小王爷抽抽嘴角,颇为嫉恨地瞪一眼。 心情大好的江彦怡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不动声色的脸上一双眼睛笑得格外让人咬牙切齿。 江彦怡收回对赵辞满意的眼神,朝小王爷投去充满虚情假意的歉意:“裴定呀,若有平民冲撞了小王爷,该当如何?” 裴定虚虚一看小王爷铁青的面庞。他头上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若刚才不是他亲手包扎,他也定以为小王爷受了重伤。不过冲撞皇亲国戚,这罪名也不算小。裴定一边思忖一边说:“平民冲撞王爷,若王爷只受了轻伤则罚牢狱十日同时钱币十金;若王爷受了重伤,则根据程度相应增加罪刑;若王爷——” “若王爷惨死,则诛九族。这个刑罚我还是背到了的。小王爷,您贵体如何?”江彦怡问候。 这笑吟吟的问候像黄鼠狼的拜年,不知是期待他的惨死还是什么。 小王爷没好气地恶狠狠回答:“我好得很!”赵辞还没来得及开心,小王爷又迅速改口:“但本王头痛头晕明显,用酒坛子砸伤人,保不齐明日会出现什么事情。这事还得继续观测。” “这个必须观察。”江彦怡点头,“赵辞!” “在!”被猛烈艾特的赵辞警觉出列。 江彦怡皱着苦大仇深的眉头瞪了眼再次吸引全场注意的赵辞,这人是不是从来就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去招惹别人的目光?江彦怡觉得这厮确实该收拾收拾,否则他永远不知道该怎么生存。 “你一而再地顶撞小王爷,此次甚至弄伤小王爷贵体,念在你几次都为救人的份上,好心虽嘉许,行为却该罚。罚你杖责十五,入狱三日思过,再赔偿王爷的医药费。”江彦怡转头问裴定,“医药费多少?” “十两。”费用也就敷贴膏药和压惊汤,裴定拿不准江彦怡的心思,说了个不大不小的数字。 “什么!?”在平安客栈作死做活一个月也就一贯的工钱,好不容易攒了三大贯,现在不仅赔光还倒欠一屁股债,而且——“还要杖责?坐牢?”赵辞对这个惩罚十分抗拒。虽然好心办坏事,但小王爷想要抢人杀人的罪就不用惩罚了吗,为何罪状都由自己来承担? 赵辞将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中不满说出来,言辞叛逆得让在场之人都皱起了眉头。 小王爷冷笑一声:“你对我还有意见?江大人,素来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你看这该怎么办?”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那是常言道,真正实施的没有几个。皇亲国戚谁敢惹,哪怕他们做错了犯法了也都睁只眼闭只眼,难道还拼死上谏,吃力不讨好。 说不怵那是骗人的,赵辞言辞铮铮后油然一股胆寒。这是古代,那些有骨气的文人看到小王爷试图击杀淼淼时都畏缩着没有出头,自己无依无靠还能做什么?话毕,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江彦怡。虽然江彦怡一直给他一种纨绔子弟的感觉,但他心底里总觉得这个江大人会秉公办事,不畏强权,让小王爷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这次江彦怡的做法实在让赵辞失望了。 江彦怡虽然没有把小王爷放在眼里,可他仍然不能得罪他,因为此地是涵郡,招惹小王爷只会给裴伯父平添麻烦。他听完赵辞的说词,眉毛都没抬一下就让人按了他在小王爷面前结结实实地挨了十大板子。早接到通报赶来的官兵在旁听他们讲得头昏脑涨的,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当下干劲十足,用出实打实的力气。十个板子打下去,起初赵辞还能喊几句出出气,到了后来他汗落一地,□□声都破碎零落。 小王爷也终于在今夜露出了真切而满足的笑容。 江彦怡叫停杖责,称接下来的五下板子之后再罚。 赵辞没有一丝感激之情,只觉得内心充满绝望。一直以来,他自觉和这个时代尚有可融洽之处。世人虽多趋名逐利,蝇头微利也争得头破血流,但人之本性哪里都一样。但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还是不属于这里的。他宁愿剩下的五个板子继续打,最好打到自己回现代。 在这个时代,他不能违抗小王爷和江大人的命令,他们就是天和地,律法都可以退一步。而且这个现象是众所周知,人命在掌权者手里已经不再是人命。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错的,也不行。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制度。 可哪怕时光重来,他在见到小王爷拔刀刺向淼淼之时,也会上前出手的。 只不过被打了十大板,赵辞心底已经凉了一半。他疼得咬紧牙根,臀部的痛感已经不足以用火辣辣来形容,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彻底凉在此地了。同样凉了一半的,还有对江彦怡的信任。 不过如此。 这是昏昏沉沉的赵辞被官兵带走前对此留下的最后印象。 赵辞一被拉走,江彦怡的脸色也随之沉下来:“王爷,赵辞已被处置,之后如何就看您脑袋怎么样了。至于淼淼——” 杜丽娘一惊,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江彦怡,唯恐他一挥手也喊人把淼淼杖责一顿。 “怎样?”月上中宵,已经出过气的小王爷无所谓地打个哈欠。 “今上爱民如子,若让其知道王爷竟然将百姓当草芥肆意折杀,不知该当何想。”江彦怡朝京都方向侧身拱手道。 “你!”江彦怡的身份他也知晓一二,照他的说法他难道还能直通御殿?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不管如何,小王爷不能继续小觑,他强作镇定冷笑一声就带人离开了妙音轩。 杜丽娘对这个江大人感恩戴德,恨不得送他两个姑娘。 江彦怡冷眼看向站在一旁的两朵姐妹花。碧玉搀扶淼淼上前,她白肤圆脸杏仁眼,一派纯真又无辜,可若不是刚才的落井下石太明显,江彦怡对这护主的丫鬟倒有几分赞赏。 淼淼朝江彦怡和裴定行礼,她还想要说话先被裴定打住:“淼淼姑娘目前喉咙不适,近期还是先不要放声了,否则日后嗓子恐有影响。”杜丽娘忙不及记下来让淼淼修养修养。 “请问神医,还有其他什么禁忌吗?”小丫鬟紧张地问。 裴定一一嘱咐,宜清淡饮食,忌辛辣油腻之物,又忌过烫过冷。 “那还能饮酒吗?”淼淼近日常诉心胸烦闷,时常饮酒,甚至偶有醉酒行为。现在又喉咙受损,碧玉唯恐她再次饮酒,便继续追问。 “喝什么酒,不要喝了。”杜丽娘痛心疾首道,“好好休养,喉咙不要出什么问题就好。培养一个苗子不容易,自己还作死自毁喉咙,要不是……”杜丽娘的念叨戛然而止,她一脸心有余悸地再次瞪眼,然后朝两位大人赔笑。 淼淼忍不住竖起眉头。碧玉一脸为难。 江彦怡拾起地上幸存的酒坛。其实酒坛不大,里面的酒也就一斤左右,没想到赵辞竟然可以扔得那么远那么快。若不是刚才躲得快,说不定他也要中招。也幸亏卸了飞来酒坛的劲道,否则小王爷没那么安生。 他笑着拍开盖子:“今日我倒要试试这美酒有多香,能让歌姬偏爱至此。”酒盖一开,醇香四溢。但闻到气味的那刻他和裴定面面相觑——酒里有毒。 江彦怡的嘴角要翘不翘,他哭笑不得地想:赵辞是不是必须得和什么案子都沾一点边才肯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1.如果有错别字麻烦大家提醒我,本作者确实手癌晚期…… 2.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因为基本隔日更新,再加上妙音轩这个标题下的案件基本上一环扣着一环,伏笔基本每章都有,你们隔日看来没有多大感觉的,凑合在一起才爽快。所以,我建议大家可以隔一段时间再来看,这样子也有了阅读的连贯性和趣味性。 3.至于我为什么不一下子全部更完呢,仔细想一想前几天发的作者有话说,我觉得还是隔日更比较好,因为我喜欢过几天去修改之前的文章,包括错别字、措辞等等之类,有时候还会反复删减增添,所以还是保持这样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的进度吧。 4.特别感谢某位朋友,每次都在我懈怠时拼命催更。我绝对不会太监的。毕竟今年的目标不能再落下了。 第23章 妙音轩(11) chapter12 涵郡民风淳朴,裴大人为官公正分明,是以男牢房里关押的病人不超一双手的数。缓过神的赵辞被扔进牢房,他从干净的稻草上爬起身转头打量周围,结果遇上一个认识的人。新旧病人相逢,赵辞苦笑:“胡老板,我来陪你啦。” 在牢狱里呆了几日的胡老板面色青白不接,他见到旧日跑堂,没好气地说:“又吃霸王餐?” 赵辞想侧身靠在另一头墙壁上,青砖阴冷轻易透过衣衫印入心底。头上小窗户高高挂起,铁栏杆横三竖三,这防护程度恐怕连武林盟主都无能为力。听到胡老板的嘲讽,他无力地咳嗽一声,想要继续爬起来却没有那个气力,想要翻身仰卧又牵扯伤口,最后以趴在稻草上这个不舒适的姿势喃喃自语:“我真是倒霉透顶了。” 牢房也就这么点地方,墙角飞过一只哑巴蚊子都可以听到嗡嗡声,更何况一个大男人的声音。 胡老板不喜欢赵辞,其实他也不喜欢任何人,最爱的老婆不仅深深地背叛自己还想要自己的命,苦心经营的客栈现在也付之东流,他现在拖着一身羸弱躯壳,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如果不是栏杆太高够不到,恐怕入狱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 但他想要和人说说话,入狱多天就自己一人,其他牢房的犯人个个虎背熊腰面露凶相,跺跺脚都能震动牢门,实在太吓人。独自将前生的经历想了又想,他现在实在想要和谁谁谁说说话,现在好不容易进来个人,而且还认识,还知道前情后果。他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一声和赵辞搭话:“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赵辞惊得扬起上身,“嘶”一声后又扑通跌回干稻草上,只留惊愕的声音响亮回荡:“胡老板你是鬼上身了吗?”以前自己鞍前马后都得不到好脸色,现在无缘无故来聊天。除了鬼上身,赵辞想不出其他的合理解释。 胡老板对这个猜测以严厉的“放屁”回应。 牢房里突然陷入沉寂,两人相对无语,略有尴尬。 胡老板长叹一声,赵辞抖了三抖。以他现在这个状况,古怪的胡老板冲上来对他暴打一顿他也毫无还手之力。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奇怪的假设,赵辞也无法明白,可能是没来由的惩罚太多,对外界环境他现在是惊弓之鸟。 “赵辞,遥鸽是不是也勾引过你。”胡老板终于问出心中所想。 赵辞实在不好意思回答,他干脆回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面对这个答案,胡老板再傻也明白了。遥鸽确实把平安客栈里的男人都勾搭了个遍。自己眼睁睁看着家花往墙外蹿,而且蹿了不止一个枝头。 他半回忆地开口:“我们曾经也蜜里调油的……你说我也把她从青楼里救了出来,还替她保守秘密,让她安稳地做老板娘,她怎么就这么对我。我对她难道还不够好吗?” 因为你不举。同为男人的赵辞只敢在心底默默吐槽自己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 “就因为我不举?你说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她就一点都不顾旧情,甚至还想要我的命?”胡老板似乎明白他的想法,他继续碎碎念。 其实他俩之间的破裂怎能单单归结为夫妻房事问题。男人总觉得给你物质,那就是对你好,你要受着并感激我。可对于女人来说,感情不只是物质的给予,重要的是情感的交流。最后他们两人互相猜疑算计,这让一份本就不安定的感情怎么维持。 但赵辞不解详情不想开口。胡老板恰好缺一个乖乖的听筒。两个人就以单向灌输地聊天在牢房里叨叨半天。 赵辞心想,女人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生物。尚在读书时,他几度追求周苗苗,想要知道苗苗到底在想什么,对自己心意如何,但女神怎样都不肯开口;在平安客栈时他三番四次想着拒绝老板娘的殷勤示好,但谁知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在勾引赵辞送命;在妙音轩里他接二连三地帮助淼淼和碧玉,一转眼那两个姑娘却背叛了她。面馆里的陶陶软萌又可爱,一拿起大刀就跟黑旋风李逵似的虎虎生威。小葵外表清纯其实毒舌,矛盾的萌点也盖不住她周旋在达官贵人间的长袖善舞来的触目惊心。秀歌看着斯斯文文内向不语,但她和淼淼之间的冲突瞎子都感受的到。 哎,女人,到底是怎样子的生物。 以前是千载难逢女人缘,现在是万花丛中一点绿,但赵辞始终不明白她们到底在想什么。而且,经过一连串的被坑被宰,他心底甚至对这种异性生物有了隐隐的害怕。 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最后胡老板幽幽地说:“赵辞,我估计命不久矣。” “什么?”赵辞惊得终于认真回答。 “我要在这里呆五年,但我觉得呆一天都是折磨。我身体什么情况自己最清楚,服毒久了,气虚血亏统统明显许多,现在和你说一会儿话都累得慌。”胡老板低头看看自己瘦骨如柴的胳膊和手。 赵辞朝他蠕动几步,但伤痛限制了他的行动力,他龇牙咧嘴地停下动作劝慰:“老板你不要这么悲观,你还会出去的。” “出去后做什么?拖着这个身体,没有客栈,连依靠的人都没有,我又能活多久。”胡老板的声音干瘪僵硬,他头发蓬乱,眼睛里已经丧失了希望的光芒,若不是还有一口热气,恐怕都要误以为是新鲜的尸体一具。 胡老板拉开嘴角努力笑,但挤出来的笑容略微惊悚,赵辞心里一凛。 “赵辞,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傻的一个。”胡老板说。 “胡老板,你再怎么骂我,我也不会打你的,我可不想担上杀人的罪名。”赵辞强撑着回答。 胡老板哈哈笑,抽风箱似的笑声让人听得寒毛直竖。他停下大笑,忽然压下声音凑近赵辞,赵辞想躲也没地方躲,生生听他在耳边细声细气地说话:“中庭花圃下埋着我的全部身家,那原本是我藏着打算和遥鸽分开后东山再起的资金,现在恐怕要便宜你了。如果五年后我活着出来,你得还我七成,但如果我死了——”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明显低落下去,胡老板喉结一滚,勉强将词句成段继续说:“如果我死了,每年清明节你必须得给我一坛好酒,否则我做鬼也放不了你。” 这遗嘱下地颇强人所难,赵辞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动到一半是可怕的威胁。赵辞想要断然拒绝,但撞上胡老板视死如生的眼神他又不禁吞下所有滚滚来的否定,不自觉地轻轻点头。 “我早知道遥鸽偷钱给小黑了,所以留了一手,把钱币都藏了起来。遥鸽她只会浅显的算术,根本看不懂深层的账簿内容。”胡老板靠在墙壁上咧开嘴嘿嘿笑起来,笑到后来越来越响,连外面渐渐走近的脚步声都没有让两人回过神。 守狱大哥拍拍牢门,大声呵斥:“吵什么吵,安静点。”大哥瞪一眼尚在惊愕的赵辞,指指他:“你,出来。江大人提见。” “不见。”赵辞负气转头继续趴回去,连见到悄悄跑过的蟑螂都绷紧了脊背不动声色地犟。 狱卒哪里管他,直接开了门拖猪仔一样将他拖走。 第24章 妙音轩(12) 提牢间里摆满了各种刑具: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铁链蛇形盘在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木桩上;旁边是磨得锃光瓦亮的大刀,刀背铁环穿孔,锋利的刀尖直悬而下,其上隐隐透出不明的红光;正对面处摆着一个铜缸,青铜外形正中雕刻出凶神恶煞的虎,虎口大开处插着几根末端木棍包裹的铁棍。 房间昏暗如黑夜,高抬的窗户一如牢房深处的造型,远远望去外面还有一斜蓝天,但光芒浅浅照进屋内,连地面都难以投射到,只在墙壁上画了一个横七竖八的方框。墙壁上不吝啬地点燃了灯,灯火如豆,影影重重下更显得监狱阴森恐怖。 “不想见我?”江彦怡灯火下的容颜如梦似幻,他长得实在太好,眉开眼笑时好似春风拂面般温柔可亲,但嘴角一挑那眼底的跳脱就显露无疑。 经过五大板的洗礼,赵辞怎敢轻慢这位官老爷。他站在对面,假模假样的凭着感觉行了礼:“江大人传唤我,我怎么敢不见。” 不敢,却也不想。 知道他心有怨气,江彦怡也没有怎么责怪他的无礼语气。他见赵辞唇干欲裂,面色如纸,点点小木桌让赵辞坐下。 赵辞倒是也想做,可也要坐的下才行。屁股上的伤痕怎么动怎么痛,比当初打球不小心手骨骨裂都难受得紧。 看他像猴孙似的在长凳上歪来扭去,江彦怡干脆免了他的拘束,让他怎么舒服怎么来。赵辞继续站在他对面,低下头臭着脸等江老爷问话。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平安客栈出事翌日的提审。江彦怡对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也不甚在意,惬意地靠进师爷椅的背靠里,抬头将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嘴角含着丝不自觉的笑意问:“赵辞,你可真是自作死。” “自作死,呵呵,敢问江大人,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低着头的赵辞面容都沉在阴影里,他的声音也好似跌进深潭,一冷再冷。 “怨气冲天。”没想到赵辞脾气如此之大,江彦怡挑挑眉毛,打算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哪敢。”赵辞轻哼一声别过头。也许是因为江彦怡的态度总显轻浮,又许是他的年纪同自己无二,也不排除是因为他的容貌总让人出戏,总之赵辞面对江彦怡时根本没有对上位者的尊敬和服从,他就像是以前的一个搭档。而现在这个搭档竟敢冒充教授来教训自己。赵辞不满至极。 江彦怡一伸手拔出身边铜缸里虎口里的铁棍,棍棒顶端是个铁字,烧的通通红,热气滋滋冒出一股烟气。原来这不是用来殴打犯人,而是用来烫人的。赵辞惊得瞪一眼火棍,再瞪一眼江彦怡。他后退几步防备地放声喝止:“你想做什么!”提审牢房总共就这么大,就他俩人,他还身残志不坚,这能逃到哪里去。 拿着凶器的江彦怡将滚烫的铁棍摁在木桌上,滋滋作响后浓烟滚滚,他拿起铁棍,一个黑色的圆印赫然在小破桌上呈现。江彦怡慢悠悠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触目惊心的黑色印记让赵辞学乖一些,他这次不敢也不会犯傻顶撞了,他只不过没有说话而已。 不过这个态度也已经明说了。 江彦怡面色一沉。赵辞心底一惊。 “你还觉得你没有错?所以肆无忌惮地扔了王爷砸了王爷损坏王爷玉体。赵辞你觉得你是谁,你只是一介平民,一个惨死街头也没人看第二眼的人,一个连我要你死你也不得不死的蝼蚁。你怎么敢这么大胆,是谁给你的勇气?还是你自觉身份不同,就可以胡作非为,就可以胆大妄为?”江彦怡一手扔掉铁棍,一手伸来拽住赵辞的衣领。 赵辞摇头:“我没有……”没有胆大妄为,他只是想要救人。 江彦怡推开他,赵辞踉跄几步险些摔倒。看他行动趑趄,江彦怡流露出一丝鄙夷:“没有什么?你态度傲慢无一丝敬畏之心,胡闯蛮干自以为是。你没有什么,我看你是没有脑子。猪都比你聪明,我看你逃出寒枫山就是因为自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被自己蠢出来的。” 赵辞紧紧捏住拳头不语。 “如果不是我维护你,如果不是你还有一丝清明没有签字卖身,现在你已经留在王府了。”江彦怡继续嘲讽,他振臂一挥指向身后各色各样的刑具,有些刀具赵辞一眼就看明用处,有些赵辞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用途。江彦怡厉声道:“这是牢狱之刑,刀、弓、绳、鞭、火、水、刺,你觉得你能忍受几种?你可知道王爷府又有多少种刑具?多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一旦你进去,是天王老子都提不出你的命的。你连后果都难以想透,还妄想当救世主去帮助别人,然而你自己却是个泥菩萨。赵辞呀赵辞,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带上脑子来闯江湖?” 经他提点,赵辞逐渐明白了自己的自不量力。在这个社会,他只是一只蝼蚁,人微言轻却还妄想螳臂当车。权势压迫是滚滚车流,是倾泻山洪,也是压顶泰山,无论哪一项都让人无法阻抗。可哪怕明白,他心有呐喊,心底还是不甘也不解。 赵辞梗着脑袋一脸不罢休的模样让江彦怡停下责骂。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何对这个傻小子总是留有一丝情分,又青睐有加了。他身上有自己当初的天真和不谙世事,像是初出茅庐的小辈,也像刚下山的道士。想要渡人,却总忘记渡己。这是赤子之心的博爱,但也是最恼人的仁义。 他不忍再继续苛责赵辞。 接受了一大箩筐批评的赵辞没有气馁。他向来是这种性格,就事论事,错就改,对就据理力争。现在江彦怡停下责骂,赵辞深吸口气平复一下翻滚的气血,试图平静地说,可话到后来还是忍不住提高声音:“江彦怡,你是官老爷,你应该爱民如子。那个小王爷强抢民女,还试图谋杀,你却不做一点干预措施,就眼睁睁看着杀人未遂的凶犯离开,你愧为一个官。” 江彦怡只轻笑一声:“幼稚。” 赵辞成功地被江彦怡激怒,他忍不住向前一步质问:“你别说我幼稚不幼稚,我就问你,你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措施,还是只是将此事平息而过?”他不甘心这口气,其实从来到这个时代起他就不甘心。凭什么他要来这里,大好的前途没了光明,来到旧社会当贫民不说还是个处处被欺压的穷光蛋。每次想要安安稳稳过个好日子,却总有人和事来破坏,逼得自己东躲西藏,不得安宁。现在大义凛然拔刀相助一次,还被指着鼻子骂。 是的,他就是幼稚了,怎么样? 赵辞常年埋头在笔记本中对着一堆数据钻研,他是脚踏实地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自己应有的成就的。虽然也不乏有某某领导亲戚空降到他的项目组里来分一杯羹,但颐指气使的草包在技术流的战场里能有多少话语权? 尚且处于象牙塔的青年赵没有领略过社会的残酷,他只觉得自己有本事就可以拼出一片天地。 谁曾想他会流落到这样一个时代。小王爷藐视人命不就仗着自己是皇帝儿子么,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知道这个年代会不会有陈胜吴广。他甚至有个念头,如果小王爷真的把自己关在王府折磨,他就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万一一睁眼又回到现代那就赚的不仅仅是口气了。 江彦怡说自己成事不足,可他一出生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靠着上头有人出来做事,当然顺风顺水。虽然他之前成功找出杀害小黑的凶手,但他破案的方法就像儿戏,通过一惊一乍来吓人,周东升胆子小才会兜出来。 此时此刻,江彦怡不仅包庇犯人,还胆敢说自己想法幼稚。呵,到底是谁幼稚? 也许赵辞望着江彦怡的眼神太过露骨,他把所有的想法都□□裸放在面上。江彦怡忍不住摇头笑着坐回椅子上。他双□□叠架在桌子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抬头问他:“哎,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官做的很简单?” 赵辞轻哼一声:“大人日理万机劳心劳肺,在下怎敢妄议。”话虽如此,眼底却明显写着“就是如此”四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看得人……大概已经固定了,但是评论的人基本上没有……我真的是……无语问苍天。我尽量不坑! 第25章 妙音轩(13) chapter13 江彦怡也不恼。他自从灵光顿开明白自己对赵辞的感觉后,现在看他就像看从前的自己,傻是绝对比自己傻,但亲近之情让他觉得这犟驴怎么执拗怎么可爱。 他敲敲椅子扶手示意他也坐下来,可瞥到赵辞僵硬的动作忍住笑意直接问他:“还记得小黑死后第二天我诈你的提问吗?” 这怎么可能会忘。 江彦怡说:“周东升及胡氏夫妻他们三人的回答互相维护根本无从下手,就好像一个箍筋的铁桶,你无法从内部打破,但你是例外。你没有一丝特意去向我解释他们的清白,而且我问你对他们的印象,你也只是从实说来,没有从他们的品德与处事上评价。” “你也问他们对别人的印象了吗?”赵辞有点好奇他们对自己的评价。 “他们都提到你与小黑有过争执。”江彦怡也好奇地探究赵辞知道答案后的表情。没有预期的愤怒和惊讶,江彦怡竟然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庆幸。 赵辞一声我靠呼之欲出。小黑看不惯自己,而自己又不爽他的游手好闲,争执就是平日的口角,但这个说法放在提审里就彻底变了味。哪怕自己没有足够的动机因为口角杀人,可这么算下来自己就是第一嫌疑人了。胡老板倒戈不消说,看着同自己交好的周东升也在背后摆这么一道就是在让人心寒了。更可怕的是,案子结束后他还想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约自己一起离开。赵辞此刻特别庆幸自己拒绝了他的邀请,否则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朝他靠近一步,赵辞问:“那你为何会问我和老板娘有染的事情,来炸出她和小黑的龃龉?” 江彦怡嘴角微勾,他双眸点星望住赵辞,后者被他看得直冒鸡皮疙瘩。江彦怡放下双脚蹬地起身,朝赵辞走去:“胡夫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她一颦一笑皆有固式。赵辞你也是在妙音轩呆过一段时间的人了,难道没发现这里刚入门的姑娘都有固定的一套娇哭俏笑模式么?” 赵辞傻傻站在一旁,脑海里搜索刚入门的姑娘的样子,能想到的却是狂放的小葵和终日覆纱示人的淼淼。 江彦怡打一记响指吸引他的注意力。赵辞随之瞥向他。他站在赵辞侧前方,略微垂首,等赵辞目光完全落在他面上时,他缓缓抬起头张开双眸望住他。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做出这个娇滴滴的含羞表情,可他做出来却没有太大的违和感。翘长的睫毛在桃花眼下垂落痕迹,影子轻轻颤动,让人想要伸手去触碰。 只是他比赵辞稍高一些,所以这个动作做来娇柔又怜惜的感觉就大打折扣。 可赵辞的心跳还是忍不住乱了几拍。 “你、你干吗?!”赵辞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突然爆发的大嗓门在这个小空间里震荡出嗡嗡的回音来。 装美人的江彦怡早已恢复正常,他被赵辞提高的嗓门刺地皱皱眉头,不过也只是一瞬又还原成英气利落的长眉:“我只是给你示范一下,叫那么大声,别人听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这里有别人?”赵辞紧张地左右四顾,他有点害怕自己失态的模样被别人落入眼底。 不理解他为何这么紧张,江彦怡没好气地挥挥手:“当然没有。” 明白自己又被他欺骗,赵辞这次长吁一口气不予追究。 “刚才那个动作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呀?”江彦怡双手环胸信誓旦旦地问。 “没有。”赵辞一口否认,拼命摇头。 江彦怡犹疑不已。他以前从老鸨口里知道此事时还特地观察过一段时间,自认为学的还像模像样,当然是因为觉得好玩而学习,但此刻被坚定否认,他都怀疑当初是不是观察得不够仔细。 不过再看眼愣头青赵辞,他长长地“哦”一声说:“你这穷小子,她们怎么会对你无故献殷勤。” “喂,我女人缘也是很好的好么,那个……”赵辞差点说出以前的学妹学姐。可想到妙音轩里的待遇,又不知道该编造哪个姑娘好,他气馁江彦怡这么看不起自己的魅力,“这个那个”了半天,略显意兴阑珊地开口:“好歹老板娘就对我一直频频示好。” 江彦怡击掌而笑:“正是如此。当日提审她也冲我献媚。素闻平安客栈老板娘风骚又轻佻,所以我不免在审问中观察她,谁知发现她表情都有着几分青楼女子的风味。她对外人态度暧昧不明,我再看胡老板体格瘦小又体弱多病,便知道她不能从丈夫处获得满足所以处处留情。整个平安客栈里,你又长得颇为俊俏,再加上没有和他们串词,所以激你。”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大串的来源,赵辞本来还以为他只是随便一激。现在知道缘由,他不免对这个青天大老爷有了别样的认识。 担心他再次问起老板娘从小黑房间逃离的问题,赵辞连忙转移话题:“原来大人如此英明神武,怪不得可以成功捉拿真凶替小黑报仇。但是大人,你能够顺利成功破案,难道就不能体恤百姓,除暴安良吗?” 江彦怡再起环抱起双手,优哉游哉道:“同样犯法,自然同罪。不过你有你的惩罚,他有他的惩罚,你不要追究过多。我自有办法。” “你想要做什么?”赵辞刚才的激愤早已在他抽丝剥茧中平息下来,现在又看着江彦怡老神在在的保证,他十分好奇江大人接下来会怎么和小王爷大战三百回合。要知道这种替天行道又蔑视皇权的行为向来能够引起广大人民群众的八卦之魂。 然而江彦怡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赵辞,”江彦怡眯起眼睛盯住他,“你问了那么多,我都告诉你了。现在该我问你了。你为何下山?” “下山?”赵辞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该把思路接到哪个插口上。见他继续等着自己回答,赵辞忽然意会到他已经将话题转到他的身份问题上。这下好了,一个麻烦跳了过去,第二个麻烦压了过来。他对江彦怡刨根问底的本领实在想要跪下磕头。 “我真的真的真的没说谎。我忘记了前尘往事,只能记起去平安客栈的事情了。”赵辞仰天长啸,恨不得变出一个测谎仪,将仪器探头贴满全身让江彦怡问个够。 “好,那我再问你,你既然会武功,又为何不在打你之时屏息护体?”江彦怡在感受到身后的酒坛时就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扔出来的,可是既然赵辞会武功,为何不保护自己?看他表现当时也不像明白自己的错误,难道还想要做苦肉计? 赵辞却一脸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惊讶:“我会武功?!等下,我会什么武功,我哪里表现出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第26章 妙音轩(14) 这下换成江彦怡惊讶了:“你连自己会不会武功都不知道就使出来了?”原来不是苦肉计,根本不是任何的计策,只是狗急跳墙激发了潜力。现在江彦怡开始有点相信他确实损失了部分记忆。 赵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指修长手掌光滑,与以前不同的是掌根处常年和鼠标摩出来的茧已经消失。难怪自己感觉怎么突然力气大了那么多,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武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功。那当初东奔西走追阿三是不是也用了传说中的轻功,否则以自己废柴又宅的躯壳怎么会追到疯狗般的人。 没想到呀没想到,宅了那么多年,一觉醒来竟然拥有了一身武艺。赵辞十分激动,被压迫了那么久,被骂被打还被逼蹲在厨房刷碗坐在温泉搓背这么久,现在自己竟然可以跻身在广大英雄好汉列表里。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作为一名可以飞速拿酒坛砸伤人的前跑堂,赵辞顿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兴奋。 他眉开眼笑地太过分,牙列露出一片白,还老鼠偷酒昏了头般对江大猫发问:“那是我厉害还是你厉害呀?” 从来没见过如此会顺杆子往上爬的人,也不知是恬不知耻还是已经头脑发昏。江彦怡挑高了眉头:“有本事你就试试。” 这回赵辞智商好歹上了线,他搓着宝贝的手嘿嘿笑:“怎么敢对江大人无理,江大人您坐您坐。” 江彦怡一屁股坐下,压下心底的不怀好意朝他使色:“赵大侠你也坐。” 刚有江湖中人感觉的赵辞死顶着屁股的疼痛大马金刀地坐在长凳上。凳子板硬而窄,托着他稀巴烂的屁股也颇无奈。不过自己已经是江湖中人了,这种小痛怎么还能放在心上。赵辞憋着满头的汗,假装淡定地和江彦怡对话,可他左扭右扭的身躯还是泄露了屁股上的疼痛指数。 “相信大人这次来狱中探问肯定不是为了和我说教。”赵辞身躯前伏,双手撑在双膝上减轻屁股上的压力。 看他一脸别扭的模样,江彦怡身心舒畅地点头,说话的语调也不自觉慢了下来:“自然,赵辞你今晚呈上来的酒是谁给你的?” “酒?”赵辞反应过来,“一个姑娘。我不认识她。我和别人说话时她突然把我叫过去,让我把酒送给淼淼,说淼淼总是唱后饮酒。怎么了?难不成酒里有毒?”赵辞不可置信地猜测。当然这是瞎猜的,但是江彦怡大晚上跑过来问酒总不至于问这酒产自哪里叫什么名字吧。 江彦怡忍住扶额的冲动开口:“你可真是会猜。”瞎猫撞上了死耗子,酒里确实有毒。毒性不烈,非置人于死地的程度,但也足够让淼淼喑哑下半生。杜丽娘知道后又气又惊,她再三要求一定要将下毒之人揪出来。 “不会吧……”赵辞像是被莫名打了一拳的懵,他真想立刻马上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买一注体育彩票。“不是我下的毒,我只是经手了而已。”比买彩票更紧急的当然是为自己辩解,赵辞决定等这次风波过去后他就去寺庙里烧几炷香去去晦气。 “我也知道肯定非你下毒,你没有动机,也没有任何利益相关,更没必要在此时闹出风波惹人注意。所以,我需要你回妙音轩揪出那个人。还记得她的样子么。”江彦怡问。 赵辞点头如捣蒜。 “等你养好伤再挨五棍即可出狱。”江彦怡起身。 赵辞瞪大眼睛:“还要再打?” “你难道忘记自己还欠了五大板子。那也没办法,我要当个奖惩分明的好官,不能辜负别人对我的期望。”江彦怡还记得他刚才对自己的要求,戏谑地瞟他一眼,走到赵辞身边微微弯下腰凑近他的脸颊说:“赵辞,所以你得再结结实实挨五棍。” “啊——”赵辞惨叫出声,他想起身却被江彦怡扶手压住使使力,叫声婉转成一条奔放又弯曲的声线,凄惨程度好似山路十八弯。 “听声音还中气十足,接下来我可不放水。”赵辞的脸上汗大如豆,江彦怡视若无睹,直起身子拍干净手就要离开。 自己虽有武艺,但全然不知该如何施展。现在的赵辞就是一个忘记变身咒语的超人,和跌落凡尘脸着地的仙女没啥两样。 眼看江彦怡就要走出小房间,赵辞一连声地叫:“我招我招我招,大人我都招。”江彦怡怎会为了毒酒之事在今晚还特地来审问。他没有隐藏他的目的,赵辞也清楚他的意图。 灵魂穿越如同文件更新,前赵辞的记忆早已被新赵辞覆盖,赵辞虽然不知他的前尘往事,但之后的经历却历历在目。公孙明来无影去无踪,几次三番放自己鸽子,说好的承诺都跟大风刮过似的。这次出狱解决完妙音轩之事,赵辞肯定会另谋他职。长期左躲右避寒枫山的追踪不是办法,目前最牢靠的当属这位一次又一次庇护自己的江大人。有大腿不抱非好汉,适当卖敌求荣或可为之。 打定主意的赵辞慢吞吞起身高声道:“江大人不是想要找那夜在平安客栈交手的高手么,我知道他。” 江彦怡回身,面露意料中的微笑,那是赞许识时务的俊杰,也是欣慰犟驴终于转过了弯。 伤口在压迫中逐渐麻木,现在起身更添疲劳,但谈条件怎能输了阵势。赵辞硬着笔直的身板说:“老板娘估计就是被他带下的楼,但他俩是否认识我不清楚。”停顿片刻,赵辞在江彦怡迫人的目光下继续开口:“我逛夜市时遇到他,他说我俩是旧识,也告诉我现在有两拨人在找我。一波被他骗到别处,另外有波人估计你也注意到了,她们已在城内。” “公孙明……”江彦怡轻声念完这名字,紧一步走回赵辞跟前问:“他可有说自己的身份?” 赵辞嘴角略微抽搐,他总不能将那天晚上那个傻子的话原样搬出来吧。他趁着咳嗽一声低头回答:“没有。” 江彦怡稍显失望地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他竟然能找到你并且透露给你这些事情,说明他早有助你脱逃之心。那晚找你也可能是想带你离开,然而被我的人马发现,唯恐惹出事端就先行离开。” 心中的震撼早已浮现在面上,赵辞对这位江大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的推理能力再惊了惊。事实确实如此,他想要立即带赵辞离开,但赵辞被胡老板拖慢一步,回到屋里却发现他没了踪影。本以为他是自行离开,后来才知道是遇上了江彦怡的人。再结合当初公孙明说自己能走却不走的怨语,看来他也是知道自己有武艺的人。可千算万算公孙明却不知道,自己这冒牌赵辞根本不会施展武功,否则早已吃了霸王餐逃之夭夭,还会被绑在平安客栈? “他之后还有找过你么?” 赵辞摇头。 江彦怡不死心:“那可有告诉你如何找他?”见赵辞再次摇头,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赵辞唯恐他再说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先发制人道:“对方对我了如指掌,或许我俩以前有什么约定俗称的见面方式,但是他不知道我失忆的事情。而且那晚你们来的太过及时,我也没有问出什么重要信息。”细细品味,言语之中还带着淡淡的责怪。 江彦怡嗤笑一声不予理会他的无理取闹。一桩杀人命案凶手未知,证人的供词混乱又毫无头绪,在小厮离奇逃脱监视的夜晚突然出现一名武林高手。这突如其来离奇线索怎么能够错过。 江彦怡不愿和他多说,从赵辞身上已得不出更多的消息,他看赵辞眨巴着眼睛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虽明知他非有意装出我见犹怜的样子,但目光中,正正衣领义正言辞道:“你这个消息提供与否都无甚紧要,不过念在你有心招供的份上,我就免你几日□□,明日可以出狱。” “大人英明!”赵辞喜笑开颜。 “不过——”惩罚能减则减,但教训不能免。铁面无私的江大人一板一眼道:“牢狱之灾可少,体罚不能免除。赵辞,你生性秉直难顾其他,无知以前是否有人提点过你注意口舌,但见你现在放荡无畏让人堪忧,既然你不长性子又遗失记忆,那我给你长一课,让你明白人世险恶。” “什么!?”赵辞大惊失色,“大人,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打五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不是要人命么。说什么上课教育,赵辞严重怀疑他想要泄私愤。 “你不是想要跟着我么,先等你找到那个女子解决此事。”江彦怡说完便离开,哪怕赵辞喊破天都没再停步。 赵辞忍着痛意踉踉跄跄跑上前,拍着关上的铁门,脸贴着栏杆朝外面远去的人不择言辞地喊:“你这是公报私仇,江大人,你这赏罚一点都不分明。我才不想要跟着你!” 翌日,挨了五大板子的赵辞托着屁股走走停停地回到妙音轩。 青天白日其他栈铺人流来来往往,唯妙音轩下红绸摇曳空无一人。再回到妙音轩,赵辞心态已有不同。 那五大板子没有昨晚那般要人命,打下来疼是疼,却是旧日伤口的触痛。做个样子的棍刑让赵辞心下大骇。惩罚时江彦怡没有出现,惩罚后江彦怡仍然没有出现。从门内出来的是一身青衣的裴定,他待赵辞起身后将备好的包裹递给他:“这是活血化瘀的良药,你每日一贴敷在伤口,几日便可完好,注意忌辛辣忌多动。” 错愕的赵辞不解其意。 裴定浅浅一笑:“他说你欠收拾,可伯父教训他时给了棍子却没给过枣子。这方法我倒是受教。”说罢神色难辨地朝赵辞深望一眼,不等赵辞回神朝他拱手便离开。 思绪回转,赵辞几步上前走到妙音轩门口。他托着屁股拿着成堆的药,倚着大门浑身无力,干脆用头撞几下大门:“怜香来开门呀,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敏感信息= =所以白熊那这章节暂时先发表不了。今日连更,然后下一次更新估计就是周日了。我争取把妙音轩的事情讲完一下子发上来,因为这地方的东西太多了,缓缓看太疲惫了。 其实一点都不想要写案件想案件,我只想要写男主之间纯纯的感情! 还有,最近在追一篇文章,然而大大没更文一个月了,太痛苦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一样入坑,哈哈哈。我超级想要卖安利给大家的呢! 第27章 妙音轩(15) chapter14 石落大海片刻后,门悄悄开一条缝隙。破天荒的,大白天怜香和惜玉两个门童都在,不过面色都不佳。看到赵辞,怜香震惊又害怕。赵辞还没来得及问候一声,她就一把抓住赵辞,跟揪米袋似的拎了进来。 怜香惜玉是妙音轩的门童,均年方二八。作为专门将客人送进门的特色服务人员,怜香力气颇大,惜玉嘴巴乱甜。早先他还在妙音轩当跑堂时就和这两个姑娘处的蛮好。 看到赵辞面色青白难看,手提药物还龇牙咧嘴地吸气,惜玉心疼不已:“赵辞你受累了,大家都知道你为姐妹出头的事了。”惜玉拿过药物递给怜香,怜香顺其自然接过。 “虽然淼淼没有领情,碧玉又落井下石。”怜香除了力气大,接话不适宜也是一个特点。赵辞被刺得尴尬一笑。 “不过大家都知道你的英勇和无畏,小葵还说要赏你三两银子呢。”她和怜香一侧一人搀扶着他回房。 没想到小葵如此豪爽,赵辞对可能的奖赏窃喜。 “你顶撞了小王爷,虽然最后事情好像被摆平了,杜姐可不会再要你了。”怜香的语气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同情。 “哦……”已有后路的赵辞对这个结果无所谓难受不难受,不过心底总归不舒服。在两个姑娘的帮助下他较快地回到了房间。白天其他商铺都是营业时间,但妙音轩生意还是少的。不过今天一路走来,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这就奇怪了。好歹平常也有一两个音乐爱好者会赶来和琴唱诗,让涵郡最好的乐坊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的姑娘们唱一唱诗人才思泉涌下的佳作,看看合不合乐理,顺不顺情义。 赵辞将心中疑问抛出,怜香惜玉面面相觑。 “怎么了?”难道小王爷下了什么命令? 惜玉嗫喏着欲言又止,怜香朝天翻个白眼:“妙音轩里死了个姑娘。” “什么!?”赵辞惊得眼睛都要跳出眼眶,他怎么感觉自从穿越后自己就继承了死神体质,走哪哪死人。他连忙问:“谁?”谁死了,是和王爷作对的淼淼,还是骄傲自矜的秀歌,或者狂放不羁的小葵,又或者哪个可怜的姑娘? 怜香说:“是真玉,小艾发现的。”真玉其人赵辞从未见过,但平时和众姑娘们打成一片,他从细碎的言语中早勾勒出真玉的形象。她喜欢金银珠宝,常头戴各种珍珠翡翠,钱财爱外露,一直说自己心直口快,刺人还不自知。若不是因为她被刘姓富商长期包养,业绩常得到杜丽娘的夸赞,在妙音轩里也算挣钱的一把手,否则早被楼里的姑娘下黑手了。 小艾是真玉的奴婢,文文弱弱的小姑娘,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她经常被真玉扭打,众人帮得了一时,可小艾自己不争气不反抗,这样子的人帮不了一世,后来大家也睁只眼闭只眼。 直来直往又爱打抱不平的小葵有时候会做出头鸟和真玉对峙。可惜小葵爱男色,情到深处喜欢用银子救济落魄书生,愿意拿钱补贴情人,这样一来钱财散落业绩不佳,在杜丽娘眼里讨不得好,所以哪怕对峙再多也没掀起多少浪花。 真玉要骂的仍然在骂,要打的依旧在打。 众人都盼着她的不好,可她真的死了大家伙儿却又震惊到唏嘘。 “她这死的真不是时候,最近楼里事情真多,我看是遭了小人了。”惜玉拿起放在桌上的药膏热心地看向赵辞:“赵辞,你这药膏贴哪里啊,要不要我帮你。” 看赵辞面露难色,怜香讥笑一声:“你这傻子,他哪里遭了打你就不会想一想么,你还真要帮他贴?”听完此话,惜玉面露羞涩,她嗔怪地瞟一眼怜香,捂着脸唤一声讨厌就转身离开房间。 赵辞也被她的话闹了个大红脸,他尴尬地说:“谢谢你们,药我自己会贴,就不麻烦你们了。” “确实麻烦我了,只不过有人上赶着要帮忙拉上了我而已。”怜香意有所指。赵辞装聋作哑。怜香明白过来说:“我们青楼女子呢,有人不把我们当人看,但总归自己还是要把自己当人看的。有人喜欢你对你好,你接受是两相欢喜,不接受就早点痛痛快快拒绝,欲拒还迎是楼里姑娘们的赚钱手段。赵辞,你说是不是?” 以前赵辞对这些举动是榆木疙瘩呆的很,现在被点醒后,对以前的种种行为都有了醍醐灌顶的通透。他长叹一声,朝怜香抱拳示意:“你说的对。”好不容易有个喜欢自己的姑娘吧,奈何青楼女子,这一关卡赵辞是怎样都迈不过去的。 怜香自始至终明白惜玉的小心思。作为青楼女子,她们能够有怎样的好去处?找个恩客,或者存钱赎身。前者的前车之鉴多到不胜枚举,嫁错郎对于性格懦弱的惜玉来说恐怕是灾难;而后者的存钱计划遥遥无期,杜丽娘虽然不会克扣工钱,但她有千百种花样来收钱,要存到足够的钱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 赵辞面容英俊又是自由身,他风趣幽默又体贴人,虽目前屈居在妙音轩里干活,但他总会离开。若是趁此段时间和之交好,能够为自己赎身并且共建家庭,那简直就完美了。 可赵辞这样的人,又怎会留情在青楼? 他哪怕见到美若天仙的姑娘都没有急色的模样,更何况只是蒲柳之姿的惜玉了。虽然赵辞在当跑堂时和她们两人交情甚好,可杜丽娘将他发配到去搓澡时他毫无留恋之情,说走就走。可怜惜玉难过好一阵,但自己去瞧瞧赵辞在香汤馆的情况,他可没有一丝郁色,和一群大老爷们相谈甚欢呢。 怜香暗叹一声,朝龇牙咧嘴坐在床上的赵辞说:“那我去看看楼上怎样了。”她走到门口忽然转头看赵辞。赵辞不明白她这个回马枪的意义,一脸迟疑地开口:“我会和她说明白的……” 怜香扑哧一笑:“赵辞,自你来后妙音轩一直都鸡犬不宁的,你说你是不是真的是扫把星?” 看到赵辞一脸郁闷,她难得地大笑出声离开。 第28章 妙音轩(16) 可惜赵辞没能上来,若他看到死者,定会懊恼地捶首顿足一番。因为去世者不是别人,正是吩咐赵辞送酒的女子。 明亮又宽敞的房间里,绕过隔断用的四扇美人屏风,入目的是双人大床。红色的床帐上绣着妖艳的蝴蝶和藤蔓,半幅垂落半幅挂起,挂起的那头可清楚看到床上的情况。床脚下铺着广阔的毛毯,银白的毛色看起来柔软又舒适。梳妆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饰品,可想而知原主每天挑选珍珠翠玉都得发愁好一段时间。秀歌在杜丽娘指示下颤颤巍巍撩起另外半幅床帐,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的痛苦表情立刻显露在大家面前。 姑娘们齐齐低声吸气。 真玉静静躺在床上,面上已经浑然失去血色,嘴唇青紫,四肢扭曲而僵硬,似乎死前遭遇着巨大的痛楚,她的杏眼在不甘中微瞪,可惜已经不再聚焦。 小艾被杜丽娘扯着站在窗前,她抖得如同筛子。杜丽娘一手拿丝绢遮住鼻子,一手捏住小艾后领,探探头瞟一眼死者再瑟缩回来。她杏目圆瞪摁下小艾:“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主子怎么死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惊恐不已的小艾一用力就被按跪在地上,她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一把鼻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涕一把泪地说:“昨晚小姐一如既往接待了刘老爷,我在门外守候。凌晨时分刘老爷就走了,我进去小姐说说笑笑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她沐浴后就睡了,我也在外间睡着了。白天照常送燕窝却发现小姐已经——已经没气了。”小艾抬头瞄一眼发硬的尸体,悲痛和无望齐齐涌上心头,她失声痛哭:“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杜姐吓唬小艾做什么,赶快报官呀,还等尸体长草么。”众人忌讳尸体的阴郁之气,都站的远远的,唯恐沾染上晦气。小葵进来后瞄一眼尸体满足了看热闹的心就离开。虽然之前两人一直争来吵去,可等她死了小葵也没有多开心。人死如灯灭,多少怨恨也同拂尘般抹去。 杜姐没好气地吩咐:“当然得告官,快去叫人。”她驱散众位姑娘,吩咐妙音轩今日休息一天,当晚不接客。 江彦怡同裴定再次来到妙音轩。偌大的大堂里三三两两的姑娘或坐作站,还有三两成群叽叽喳喳在讨论什么,挂在屋顶的红灯彩绸在白日里竟显露出一丝萧条。 不同昨夜的欢声笑语,此刻姑娘们勉强的笑容里带着或多或少的微妙感情。有看好戏的,有战战兢兢的,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还有忙忙碌碌不知在做什么的人。 得到禀告,杜丽娘风一阵赶来,为难又无奈地朝他们行李:“两位大人,真是流年不利,又得麻烦你们了。” “作为父母官为百姓解决案件是分内事,杜姐带头吧。”江彦怡和裴定跟在杜姐半步身侧后。 他们步履翩翩,待杜姐将来龙去脉说完,他们刚巧走进真玉的闺房。窗户还紧闭着,昨夜燃的香留有余味,闷闷的气味里有微微的香。楼里的姑娘喜欢在接待客人时点催情的香料。江彦怡嗅嗅气味转头看向裴定。裴定朝他摇摇头。 香味没有差错。 入门即一张四脚圆桌,上面的杯碗茶盏整整齐齐放在桌子正中央。茶壶小巧一把,清淡的花纹缠绕其上。江彦怡带上手套打开茶壶盖,里面空无一物,茶杯也都乖巧地倒覆在茶盘上。这是整理干净后的桌面。周围有净手的面盆架,西侧角落的矮几上放着一盘棋子和一张琴。江彦怡无视直盯盯看着他行动的杜丽娘,绕过屏风。 鲜艳的床铺在清雅的房间里尤为醒目,红纱帐红被褥,火一般通红的颜色若在夜色烛光下看来是夺目的艳,可现在一具女尸躺在上面,那却是异样的惊悚。真玉身上的被子是掀开的,她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右手放在腹部,左手扭着床单,双脚呈弓字歪倒在旁边的被子上。她肚子上的亵衣揉皱成团,手边的床单也拧得凌乱。乍一眼看去,若不是尸体早已僵硬,任谁都相信这副模样的她会吼出一个“痛”字。 这是腹痛的表现。难道是腹痛而亡? “江大人,您看出什么了吗?”杜丽娘轻声询问,唯恐干扰他查案。 江彦怡袖子一甩,双手交叠在背后,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我可看不出。” “啊?”杜丽娘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笑着回头朝满脸镇定的裴定呶呶嘴:“得请这位大仙出马。”他话音刚落,裴定眉头立刻皱起来:“江乐平,别以为我不会走。” “哎,别这样呀。”见他都认真地叫出自己的字,彦怡走去大手一勾揽住裴定的肩膀。他丝毫不顾忌杜丽娘发直的眼神,仔细给他分析:“你看,我既然在涵郡做了几日父母官,总得做出一些政绩。否则老头估计又会说我吃白饭。而现在,关键时刻得靠你了。” 裴定拍掉他的手,无情地戳穿他:“昨晚是谁在游廊里说志不在此的?” 江彦怡掏掏耳朵:“对,在乎山水之间也。不过我来涵郡也看厌了水,该做点事,然后再带你一起去看山,怎么样。” 他常用一脸无赖样吃定自己,明知他的话得仔细计较,可裴定就是容易心软。 见他面有松动,江彦怡趁热打铁拉他上前。看他脸上轻松的表情,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要带裴公子去游山玩水呢。裴定挣脱他的手,瞪他一眼自己上前仔仔细细探勘尸体。 被嫌弃的江彦怡丝毫不介意。他笑着抚手,一转身面对杜丽娘时已不复嬉皮笑脸。一脸肃容的他认真告知杜丽娘:“这位乃裴大人之子,医仙的关门弟子裴定裴小公子。这次纡尊降贵给我当个验尸官,你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知道么。” 杜丽娘怎敢不答应。 初步的验尸结果显示,真玉是中毒而亡。具体毒物还得将尸体抬回衙门做相关的检测后才能知道。同样的,这个房间不能再进人,桌子上的茶杯器皿都被小心收起一同带去衙门。 听到尸体要搬运出去,杜丽娘松了一口气,连忙叫来人手帮忙。江彦怡谢绝她的帮助,叫自己人小心搬到单板上,再覆盖好白布。 杜丽娘点头称道:“也是,我们的人毛手毛脚的,哪里有大人的做的好。”心头大患解决,接下来该查问就查问,杜丽娘叫人上茶。 江彦怡直接说:“吃茶就不必了,还要回去看尸体。” 杜丽娘尴尬道:“也对,不耽误大人办案。不过,不知送淼淼的毒酒之人查到了吗?” 说到毒酒,江彦怡长眉一挑:“赵辞回来了吧。” 杜丽娘一愣。 以为她惊讶赵辞没有□□,江彦怡解释道:“赵辞对毒酒案有用,今早杖责完毕就让他离开了。怎么,他还没到?” 杜丽娘犹犹豫豫地说:“他只是在妙音轩里打短工,现在罚也受了,还会回来吗?” “他肯定会回来的。”江彦怡颇为笃定地说。在旁查看妆奁的裴定手上的动作停顿一下。他放下钗头凤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转身说:“算算时间他应该早到妙音轩了。” “叫赵辞在大厅等我。”江彦怡说。杜丽娘应下声便出去。 衙役们在旁整齐有序地将必要的东西整理收纳准备带回去检查。裴定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她似乎不太想让我们见到赵辞。” 对于裴定的疑问,江彦怡也有相同的感觉。不过也有另外的可能:“也许不惮于用最坏的想法考量别人。” “这样子的人会轻罚赵辞?”裴定问。 不会。 可赵辞有什么能够让杜丽娘忌惮的? 这个答案让江彦怡十分好奇。 第29章 妙音轩(17) chapter15 赵辞由惜玉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来到大厅。 杜丽娘一整个早上都在忙碌真玉的事情,没有人告诉她赵辞已经回到楼中。她以为他会走,没想到依然回来。见到赵辞,杜丽娘抿抿嘴唇没有任何表示。 既然杜丽娘没有说话,江彦怡以且行且看的心态开口戏谑:“早前一直想来妙音轩,现在不仅进来了还有姑娘陪伴,你也终于如愿以偿,是不是该谢谢我。” 被怜香点醒后,赵辞见到惜玉已十分不自在。现在江彦怡又当着众人面前说,他更是浑身不舒服。他不好意思地和惜玉道过一声谢后挣脱了手,撑着桌角,背脊挺得笔笔直地看向江彦怡:“男子汉大丈夫,可以落魄被人救济一时,但怎么会做泥中鸭一辈子。”泥中鸭只是一个说法,相对应还可以换成瘸了腿的鹤或者被蜜蜂蛰肥的熊。 赵辞话一说出口就想要咬舌自尽。 把自己比喻成鸭子,这若让损友听到绝对可以笑话他一年。万分庆幸这里还没有这个歧义。不过江彦怡要嘲笑他又怎么会没有其他的说法:“泥中鸭,我看你是少了掌的鹅,自己的爪子被自己吃。”迎客来的鹅掌赵辞可是一人吞的。自作孽呀自作孽,赵辞知道他又在教训自己要安分守己了。 赵辞笑:“毕竟好吃。”该做的还是要做。 江彦怡轻笑着摇摇头。 这两人打着哑谜笑咪咪,一旁的惜玉神色落寞。 三两句玩笑后,江彦怡进入正题:“你有没有找到让你送酒的人。” “我伤口还没好,走路都成问题,哪里有功夫去找人。”赵辞忍不住埋怨。不动还好,一动身后的腰臀部就火辣辣的疼,这一路走来已经十分小心了,但还是疼的赵辞额上冒汗。 既然如此,江彦怡让杜丽娘将楼里的姑娘都喊到大厅里来:“那现在就有机会了。” 官府来人好办事,也就顷刻的功夫,那些勤快的懒散的听话的爱发脾气的都来到了大厅。 时至今日,赵辞才真切地感觉到妙音轩姑娘是真的多且靓。 看着远远近近的姑娘们,或坐或站,或三两扎堆讲悄悄话,或茕茕孑立一脸遗世而独立的高冷,那姹紫嫣红的颜色让偌大的房间宛如吹来了东风,春暖大地般百花齐放。作为万花包绕的圆心,赵辞眼花缭乱,一溜圈看去真是为杜丽娘的审美点个赞,燕环肥瘦要啥有啥。也难怪妙音轩作为妓院翘首可以屹立不倒那么多年。 不过江彦怡叫人来可不是为了让赵辞大饱眼福的。 “叫各位来是因昨晚有人递毒酒给赵辞让他送给淼淼,故今日请大家来此,让赵辞帮忙认认。不过若有人知道相关消息,也可以说出来。”江彦怡的一句话就让本来开开心心的百花秀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花苞都一轱辘的朝下躲,唯恐被赵辞点了名。 “都低头做什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杜丽娘见底下的丫头都一个个低着头躲着面,她气得恨不得将她们的脑袋提起来。淼淼是她的心头肉,谁害了淼淼都不成。 被比喻成鬼的赵辞苦笑着一个个瞧过去。 脾气火辣一向习惯于出头的小葵先发制人:“赵辞,你眼睛睁大点,别点错了冤枉好人。”她响亮的声音如石击水,掀起一片涟漪。有些认识赵辞的也都纷纷附和,让赵辞好好地仔仔细细地辨认,千万要找到真凶。 这认识赵辞的都说话了,不认识的就有意见了。 万一真凶就是你,赵辞包庇你说了我怎么办。几个姑娘明枪暗箭地说来说去,好好的寻人场面乱成一个养鸡场。 这变化太快让赵辞应接不暇,他身后的伤还牵扯着呢,耳边就轰轰隆隆炸成一锅。江彦怡坐在太师椅上优哉游哉地沏茶喝。怒气怨气忍痛的脾气一上头,赵辞用尽力气大声镇压:“都!住!嘴!” 女子的争吵向来以尖利与速度出名,赵辞声音清亮却根本压不过一堆人。江彦怡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思。 赵辞干脆伸手一指噪音源头:“你!” “什么!?”众人顺着赵辞的手指方向整齐划一地看过去。目光中心的女子面色一白,做梦似的点点自己:“我?”赵辞还来不及发话,她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赵辞趁片刻安静急忙高声说:“不是她,我看错了。不过你们都要安静,否则我指错了可就不好意思了。”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赵辞松了口气继续比对。 可一圈又一圈地看都没有印象中的那个人。赵辞后来揉揉眼努力瞪大眼继续看,还是没有发现她。难道自己记错了?他转头问杜丽娘:“楼里的姑娘都在这里了吗?” 杜丽娘尚未来得及出口,小葵笑出声:“明显我们的清魁歌姬和她的丫鬟不在呀。都是同一个楼里的,真是同人不同命。” “住嘴。”杜丽娘喝道。她转过脸讨好地朝江彦怡解释:“送毒酒的人就是想要毒害淼淼,哪里有自己伤害自己的道理。碧玉的模样你们也见过了。淼淼重伤还需要修养,所以我没让人叫她们下来。” “贼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喊捉贼的事又不是没有。”姑娘们对于杜丽娘显而易见的偏心愤怒,但敢言的哪怕寥寥无几还是发声了。 “你们这群人,我养你们这么大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一天到晚吵吵吵,替我这个老妈子分担不了一点忧愁,真是狼心狗肺白瞎了那么多的米。等你们和淼淼一样赚大钱,撑得起妙音轩的时候,我怎么不会好好疼惜你们。”不知是杜丽娘的威严仍在还是其他,她此话一出,底下姑娘们统统噤声不语。 江彦怡手让大家安静:“贼喊捉贼之事确实有,不过当时淼淼和碧玉都在献歌潭,时间对不上。赵辞,你找出来了吗?” 赵辞为难地摇摇头,他手撑着眼睛还想要再巡视一遍,江彦怡却阻止了他。 江彦怡拍拍手,站在偏僻角落的衙役们在他的示意中抬来单板。单板上盖着白布,棉布鼓鼓囊囊的突出一个长条细瘦的人形。 衙役们将单板搬到江彦怡身边。大家看到那个人形就知道底下的是什么东西了,这下子是真的鸦雀无声了,但紧接着女人堆里泄露出隐秘的啜泣声。 赵辞瞥一眼痛泣的小艾,指指地上的尸体:“你这是……” “既然排除了活人,那我们来看看死人。”江彦怡轻轻掀开白单一角。 视线一接触到那张扭曲的脸孔,赵辞的双眼倏忽睁大。他再三确认单板上的尸体,惊骇涌上心头:“是她,我清楚记得她的脸。她就是真玉,她怎么死了?” 第30章 妙音轩(18) 杜丽娘扯过赵辞:“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赵辞话音未落,底下有姑娘讥笑一声:“别是为了掩护谁就把罪名强按在一个死人身上。”说话之人叫凤歌,向来烟视媚行。她走的路子和小葵一样,都是以泼辣娇艳纵横在狎客中。两人风格相似,故此时常发生抢客之事。她此次发声,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更何况小葵与真玉的争吵大家都看在眼里。 小葵冷笑不语。 凤歌的话提醒了杜丽娘。 淼淼之于杜丽娘那是金元宝,是摇钱树,是妙音轩建成以来的金招牌。现在有人想要毒哑她,而且毒酒的经手之人从一开始就道明他的目标是淼淼。对,赵辞进妙音轩时称不要工资,只想要听一听淼淼的歌声。 自此任淼淼覆面献歌以来,妙音轩的客人追求意境的文人雅士多了一层,可总体的客流量却少了三层。此伏就有彼起,对头的红楼业绩蒸蒸日上。记得上次见到红楼的木芙蓉,她的一股狐媚气冲天而起,足足可以飘出四里地,那趾高气昂的模样让杜丽娘恨不得立马请个道士收了这个贱人。 赵辞来历不明还拿毒酒给淼淼,现在还说给他毒酒的是个死人。粗粗一看,这个赵辞怎么都有古怪。更让人烦心的是,这赵辞明明是个大男人,却比红颜祸水还会招惹人。打了皇子不说,还与江大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最重要的是,杜丽娘不能动他。 与其让麻烦找上门,不如赶麻烦出门。 杜丽娘灵光一闪,她扯着赵辞衣领掐着嗓门怒骂:“你把罪名压在死人头上,你当我这个老鸨是白干的么。老娘见过的男人比你吃的饭还多,是不是说谎一眼便知。你说,你是不是红楼派来毒害我们淼淼的人!”说完开始扯赵辞的裤腰带:“你给我看看你的肚子,我知道红楼的龟公肚子上都盖印子。” 众目睽睽之下,激动的杜丽娘力气过人,赵辞怎么都挣不开她扒拉在腰带上的魔爪。又急又气又无奈的赵辞涨红了脸拽紧了腰带,所谓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就这样子了。 姑娘们早已从胆战心惊中缓过神,看到此情此景,虽知道前因后果,但还是忍不住稀稀拉拉地笑出声来。甚至还有相熟的让赵辞主动解了腰带验明正身。 那些笑声如火上添油,赵辞的老脸在茂盛的火焰上彻底焖成了红烧肉。这块香嫩可口的红烧肉在挣扎中滋滋地冒汗,有看客在旁好整以暇地双手环抱乐呵呵等着美食上桌,刺耳的笑声让红烧肉再次化成人形。赵辞一轱辘转身躲在江彦怡身后,他把江大人这块护身符用得得心应手,拿挡箭牌似般横亘在他和杜母老虎之间。 赵辞痛诉:“大人明鉴,我真不是红楼的卧底。”天地良心,他连红楼在哪里都不知道。 江彦怡的身份很好地冷却了杜丽娘的高涨情绪。回过神的杜丽娘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惊出一身冷汗。这两人有时候针锋相对,有时候又默契十足,难道还真如小王爷所讲?若真如此,那她刚才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找麻烦了。可她却见江彦怡脸上并无一丝不快,反而流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 “江大人,若这赵辞真是红楼卧底……”杜丽娘把握不好送神的尺度,斟词酌句地说。 江彦怡见她踟蹰,追问:“若真是卧底,你想要如何?” 赵辞直起身,满脸不解。他是不是卧底,他不是清楚的么,干吗还这么问。赵辞从江彦怡身后探出脑袋看看他俩。 杜丽娘将赵辞的动作映入眼底,摆出一张负气的借花献佛脸,顺水推舟道:“看在大人的面子上,那我也只能逐他出去了。” 看他的面子是怎么回事?江彦怡难道和杜丽娘说了自己出去后要跟着他?还有,这就可以出去了? 赵辞按捺心内疑惑,按兵不动。 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江彦怡没有按照杜丽娘与赵辞的想法应承下来,而是似是而非地说:“没想到杜丽娘对赵辞如此宽宏大量。” 借花献佛佛不收,顺水推舟舟不去。杜丽娘收着麻烦干着急。 江彦怡话锋一转,并未在赵辞的去留上纠结。 关于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赵辞是否为红楼的卧底这件事对于此案来讲无足轻重,杜丽娘情急之下的闹剧也只是让破案有了一个小插曲。江彦怡没有批评杜丽娘的冒失,也没有替赵辞的证明清白,只是在赵辞再次确定给他酒坛的人就是真玉后,让裴定先将尸体带回衙门查验。 尸体上的秘密有裴定和仵作来解密,这妙音轩的人情往来混乱连线就该让江彦怡出马来一一捋顺。 欣赏完一出小小的闹剧,江彦怡立刻命令众姑娘们回到各自的房间,三餐饭有专人派送,其余时间等待传唤问审。 这吩咐要把平时自由惯了的花蝴蝶们闷出青苔,可再有异议的姑娘在见到江大人和煦的脸变成一张硬邦邦的铁面后都吞下不满,拖拖拉拉地走回房间。 紧接着,他将矛头对准赵辞,让他将那夜的情况不漏丝毫地叙述下来。 江彦怡让杜丽娘安排了一间厢房作为审讯之用。不同于平安客栈的简陋,妙音轩房间虽然舒适惬意,染香幽幽又瓜果等候,可身处其中就是让人自在不起来,更何况整个房间都飘着无形又明显的诱惑——洞门上挂的粉红纱幔自在垂落,墙上的画卷是莲花丛下一对亲密交颈的鸳鸯。画下摆着一架宽大躺椅,备在上面的淡青色温软锦被散发着迷人光泽,光洁柔白的两只靠枕整整齐齐放在躺椅上。 一间静室一双人,一张桌子一红床。 虽然椅子上的靠垫也棉实柔和,杯中的茶味清香醒神,可赵辞就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那张躺椅,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躺上去睡一睡。江彦怡让侍卫都守在门外,他关上房门打量了一番房间便瞅中正中正襟危坐的赵辞,让他细细讲述。 明白事关紧要,赵辞跟上课似的双手平放在桌子上,用手肘借力撑起脊背,挺着一身伤体一边想一边说,以免漏了一二,他事无巨细都一一讲来。 他讲的很清楚,甚至连真玉靠近他时透出的烤鸭香味都回忆起来。 江彦怡一边听他分析一边点头。以前江彦怡会笑他见到女色不辨好坏,但现在听他讲来,他确实明白赵辞没有想要借机会去博得女子的欢心之意。可以说他单纯,但更多的只是好心为之。赵辞以为真玉觉得路远酒重不堪提,所以好心帮她运送;他以为小王爷即将刺死淼淼,所以大义出手。 但逞勇一时也有可能招致祸患。 赵辞已经吃了好几个大亏了。 江彦怡食指蘸茶为笔,以水为墨,在桌子上画出两个圆圈,圆圈之间直线连接:“你觉得香汤馆和献歌潭之间的路途怎样?” “还好吧。有两条路可以走,我走的是灯火通明的路,还有一条河上廊桥,窄小又昏暗,也就夜视好的又喜欢晃荡的才会去。我拿着酒坛,万一被河里的星光迷了眼,又万一被淼淼的歌声诱得入了神,如果掉下洗个冷水澡,那酒真的泡汤了。所以我选择那条大路。”赵辞以为他问自己为何选择大路,在两个圆圈之间还画了一条波浪线。 “那你觉得路途远近如何。”江彦怡点点头,也不纠正,直接再问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赵辞想了一下:“不远。” “酒重吗?” “不重吧,我可以再抱三坛。” “既然路也不远,酒也不重,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让你去送酒?”问到关键,江彦怡不自觉眯起眼睛,“香汤馆虽毗邻妙音轩,可真玉不是清倌,她在那么好的时间段不去迎人送客,为何特地跑来找你送酒。我记得你说她一开始就直呼你名字的吧。” 被问懵的赵辞也明显一愣,他短路片刻也奇怪道:“对呀,她干吗特地来找我送酒。而且,她好像也不认识我呀……” “也许你被罚到香汤馆的事迹大家都知道了,赵辞这个名头已经彻底响亮,所以她知道你。可你在杜丽娘的奖罚簿上有前科,她为何要让你送酒毒哑淼淼?”江彦怡自问自答说:“我猜测原因有几点。一,她觉得你既然能够让杜丽娘网开一面自有原因,或许你毒哑淼淼后也会减少相应惩罚;二,你已经被网开一面,但又继续犯错甚至是弥天大错,接下来你就会受到重罚,这个惩罚可以封你的口让你甚至说不出是谁给你的酒;三……” 江彦怡的猜测还没有说完,赵辞已经怒瞪大眼:“什么?这是要立刻杀了我的意思么!”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江彦怡抬手让他稍安勿躁,手指点点桌上逐渐收敛缩拢的圆圈上。他修长的手指如雕塑家精心削刻的玉葱,食指关节的薄茧因肤色浅淡愈发明显:“我也只是猜测一说。不过按照真玉的性格,你觉得一和二哪个可能性更大一点?”还没有过问其他人,江彦怡对真玉其人也不甚清楚。 “二。”赵辞脱口而出的答案让江彦怡微微挑起眉峰。向来以最大的善意结交朋友的赵辞不忍以最坏的想法猜测别人,不禁又完善回答:“她时常谩骂扭打小艾——也就是她那个丫鬟,不过真要借刀杀人的话,我觉得她应该还没这么恶毒吧。”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一把火烧死青楼姑娘的前老板娘,忍不住再补一句,“不过这也是我的个人想法,具体怎样当然还得由大人来评判。”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再一更,提前把周日的更新放出来。目前的节奏是隔日更新。 第31章 妙音轩(19) chapter16 对赵辞的进步,江彦怡露出浅浅笑意。 他用手指上的水渍对桌子上残留的画圈了一个圆,一边画一边说:“人活于世便有目的,有人为生有人为死,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有目的。你被动又容易被鼓动。真玉让你送酒,你问不明缘由就去送,若前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面是悬崖怎么办。” 只是普通一个帮忙,赵辞那时候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现在他困于陷阱,虽非悬崖也不远矣。 “胡氏遥鸽留你当店小二是为了想要挑起内斗;杜丽娘收你跑堂目前看来是认定你白干活不收薪,可罚你去香汤馆真的是宽厚大量?虽然妙音轩日渐衰败,可撑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能当这个家必定也有过人之处。她会做出如此赏罚不分明而且还明显得罪小王爷的举动?” 江彦怡的圆圈很快便画成了。呈现在赵辞眼中的图案依然变成一个戴眼镜的圆脸小人苦皱地撇着波浪线的嘴巴。小人在温暖的房间里慢慢消失。苦皱的嘴巴从桌子飞到了赵辞的脸上,赵辞觉得在江彦怡的分析下天底无一不坏人。 他愁眉苦脸地问:“那敢问大人您收留我又是为了啥?”从平安客栈开始到现在,派侍卫监督他又保护他、打他一顿又送膏药、责骂他又点醒他。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心惊又心安。赵辞几次三番想问又不敢问。现在他说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那江彦怡又怀抱着怎样的心思做出这些事情。 听到傻孩子终于开窍,江彦怡轻巧地抬起眼帘瞥他一眼复又垂眸吹走杯中的热气。等待的答案在他漫长的举动里变得举重若轻,就好似也随茶香一样轻飘飘就散开在半空中。茶味漫了一室,混合着熏香,若有似无的妩媚中又透着端正的清雅。 江彦怡放下青玉杯,终于回答:“我为何要收留你?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么。” 紧张的肩膀在听到答案后松懈下来,赵辞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自嘲。如果自己对他没有价值,他是不是根本不会正眼看他。 “你拘我在你身边是为探查寒枫山寻人之事,现在又留我呆在妙音轩就为了帮你查案?”原本以为他的思想教育是从朋友角度出发,兜兜转转还是为了他自己。赵辞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是。”江彦怡目光闪烁,“也不单是。”他两次发现杜丽娘有赶人倾向,起先留着犯错的赵辞,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事出反常,江彦怡对此兴趣浓厚。 赵辞听他言辞,以为他留着自己还有其他用处,自我安慰之后咂咂嘴:“罢罢罢,为人民服务。”脸上的表情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为人民服务?呵呵,那也要三思而后行,你拿坛子砸小王爷可想过后果。对,是救人,可小王爷若有万一,你不是救人是在杀人,死的不仅是你,淼淼,还有妙音轩其他人。”听着化身教导主任的江彦怡喋喋不休又滔滔不绝,赵辞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还是提不起劲。 眼见他头跟雨打花苞似的,江彦怡停住大把的道理,清咳一声转了话题:“你以后投靠我了可得争气点。” “啊?”赵辞略显讶异地抬头。 江彦怡故意曲解,双手一环,挑眉刁难:“怎么,解决完妙音轩的事你还想要逃走?” “不会了。”赵辞摇头,有点搞不清楚话题怎么跟迷路的兔子一样乱跳。这么一打岔,他的心情已经从阴云密布转到拨云见日。 江彦怡继续说:“虽然你失忆了,可好歹身份摆在这里,寒枫山的事情还得靠你一臂之力。到时你在我身边必须得时时听我嘱咐知道么。” “好的。”被器重谁都愿意努力,赵辞郑重点头。 “我说东你就不能往西,我让你挖坑你绝不能填土。”江彦怡笑意漫上眼。 赵辞渐渐回过神,这不是小跟班么。他虽然是跟在江彦怡身边,可也是帮忙破案的一个重要证人呀,怎么办的都是小厮的活,难道他还一直在古代当小厮么。 江彦怡见他面露犹疑,加重语气道:“怎么,又想要自作主张去闯祸么!” “但凭大人嘱咐。”赵辞虽有疑虑,可现在他对江彦怡的信任度还是绿色的良好,先应承下来再说。 戏弄完这个老实人,江彦怡掩下快要透出来的笑声,他侧过脸用咳嗽掩饰一声再回过头。既然教育完毕,又让他重拾了信心,言还是要归正传。 杜丽娘的惩罚能有多重,可以让赵辞来不及申辩就不能说话?这是正规的乐坊,赵辞活生生一条人命可以被丢在哪里。猜测二有极大的不可实现性。除非妙音坊背后有其他组织掌控,而且这个组织有黑暗势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解决问题。 “江大人,您刚刚说的猜测三是什么?”赵辞已经顾不上背上的伤痛,认认真真虚心讨教。 江彦怡望着虚空一点摩挲下巴慢吞吞地说:“哪怕减少惩罚又能减多少,毒酒总会东窗事发。除非她肯定杜丽娘会隐忍不发,既不会去验酒,那自然也不会惩罚你,只不过知道你是送酒之人。同时毒酒一事未爆发,你当然也不会说出酒来自真玉。” 赵辞凝神屏气地听他讲述,绕明白其中的曲折后恍然大悟:“所以在你们当场拆穿酒是毒酒之后,她自知□□终究会燃到她身上所以就自裁了?” “自裁与否先妄下定论。她和淼淼之间有何冤仇?哪怕最后查到她身上,大不了一顿毒打了事,能比得上人命?”江彦怡望向赵辞。 话虽如此,但谁会想要杀真玉?赵辞依旧认为真玉乃自杀:“真玉虽然欺下,但媚上之名也同样出名。否则杜丽娘对她毒打小艾、和坊间姑娘争吵等事情也不会睁只眼闭只眼。淼淼更是出了名的与人无争,天天寻死觅活的。我也没听过她们之间有什么龃龉。” 门敲三下,有侍卫在外禀报府中派人求见。 是仵作传话:真玉确实饮毒而亡,毒乃青楼中常用的一点红。一点红粉末落于水中常带苦味,但无色,少量可让女子胎堕,中量可置人于死地。从服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毒后到毒发时间约为两个时辰,毒发时常为剧烈腹痛,但又全身脱力,有人甚至因剧痛而咬舌。 “剧痛……”赵辞被这描述咋舌不已,真玉自杀的推断也略显动摇:“如果真要自己的命,应该不必这么狠吧。上吊也是死,撞墙也是死,妙音轩外得天独厚的长河也是个绝佳的自杀宝地,有必要死的这么凄凄惨惨戚戚吗。” 江彦怡赞许地瞄赵辞一眼:“要想知道她是不是自杀,问她平时最亲的人便可。”说罢,在赵辞疑惑的目光中着人喊来了丫鬟小艾。 文文弱弱的小艾大脑袋小身躯,目光呆板无力,发髻在头上盘成两个小髻,青白的衣服衬的她面色虚黄,常年担惊受怕夜眠不佳导致眼下青痕明显,不过人总有出挑的地方,她樱桃小嘴一抹红远目望去也是出挑的艳。 赵辞看她畏缩的模样,人小又矮,总觉得像是玩偶小人。 江彦怡同样让她描述当夜的情况。 小艾缩着脖子轻声细语道:“姑娘像往常一样接待了刘老爷,然后中途拿着酒坛离开了一段时间,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不过回来的时候没有带酒了。往常刘老爷总要留宿,今晚突然说胃痛半夜就回家了。刘老爷走后,姑娘还对我说明天要吃迎客来的烧鹅掌。然后我们就都睡了。我晚上一向睡得浅,谁知道昨晚累到睡得跟死猪似的,我一大早醒来……一大早醒来……呜呜呜,姑娘就没了。” 听完她的说词,江彦怡抬起眼睛看向站在其身后的赵辞,想要知道他怎么看。 赵辞以拳击掌,肯定地说:“真玉不是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周六就周六,绝对不周日。 下一更估计在周一或周二。嘿嘿~ 第32章 妙音轩(20) 真玉不是自杀。 一个预谋要自杀的人怎么还会和丫鬟讲明天要吃迎客来的烧鹅掌。 她对生活还有渴望,这种人怎么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赵辞把这个想法同江彦怡说后,后者摇了摇头。江彦怡解释道:“有些自杀者可能相反会表现出对生活积极向上的样子,某一天就突然走了,这也是有的。” “哦哦,对,这是不是那个微笑抑郁症,就是表面上是乐观积极的,可那是故意表现出来的,其实内心已经压抑许久,自己得了抑郁症都不知道。”他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相关的疾病表现,没想到现在可以活学活用,赵辞的嘴跟开了闸的堤坝似的滔滔不绝。 江彦怡一头雾水:“微笑抑郁症,你在说什么?” 赵辞咧开的笑卡在半空:“我……” “症?是疾病吗?”江彦怡问,“有这个疾病吗?” 赵辞这只充满气的球瞬间瘪了下去:“没,我胡诌的……”好不容易可以卖弄一下,可是却忘记自己已经不在现代。怕他继续纠结下去,赵辞随便搪塞。 听他胡说,江彦怡果然没继续纠结。他继续追问真玉和淼淼之间有无龃龉,但得到的答案和赵辞一样。 破案进度停顿,就跟程序运行到一半遇到无止尽的弹窗,他们进入了死胡同。没有动机为何投毒?赵辞用以前一个字符一个字符检验程序的毅力再次捋一捋这案件。 小艾从被卖身妙音轩已有八年,入楼起就一直跟在真玉身边。她对这位脾气多变喜怒无常的姑奶奶向来是怕到极点。骂还是小惩罚,常常是一言不对就一顿毒打。现在她死了,她就成为无主之人。 她容貌不佳,在楼里也只能成为打杂之人,那样子地位又更低一层,估计以后要吃更多的苦了。真玉一死,她对她的哀恸倒没有几分,对未来的无望之感却是真真实实的。 小艾希望这位江大人能够早早破案。案子一旦拖延,妙音轩生意惨淡,保不准杜丽娘推自己出去草草结案,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可这位江大人容貌俊美、面目和善,披一身袈裟可以直接供在佛龛上的样子,能够快狠准地破案吗?小艾将他与以前碰到的那些客人比对,眉头不自觉皱成一堆。 陷入沉思的江彦怡浑然不觉自己被比做了草包,他凝神细想,将疑点整齐排布在脑海中推演。 另一边的赵辞在捋顺故事情节中突发疑问:“你说,真玉接客到一半就来送酒,那个客人就毫无意见?”大保健到一半美人离怀,这也太破坏情趣了吧。 一直被真玉和淼淼关系带偏思路的江彦怡乍闻此话,突然警醒过来:“你说那个刘姓老爷向来都留宿过夜,就昨晚匆匆离去?他出去时什么表现?” 细节在回忆里影影绰绰又柳暗花明。 刘老爷自称刘大贵,是涵郡人。第一次来妙音轩首点的淼淼,可淼淼不鸟他。他气得破口大骂,在众美女和来客闪烁的目光中又悻悻住嘴。这种粗俗又脾气火爆的客人,窑姐们一般都不喜欢招待。但彼时真玉闺房门口可罗雀,裙下之臣被小葵抢走了大半。为了银子,她就忍着反感憋着脾气将这位刘老爷拉进房间舒舒服服地伺候了一回。因一个护了他的尊严,一个保了她的业绩,两个来来往往竟然处出默契来。从此之后,刘大贵是彻底钻进了真玉的石榴裙下。 相处关系一旦固定,或多或少的缺点癖好就跟暴晒的石榴炸裂开密密的红籽一般。真玉口啖石榴对小艾说过一些。 那个刘大贵对淼淼不死心,总是想方设法从真玉口中探知一些她的信息。比如:淼淼是从哪里的、芳龄几岁、打算平常都接见什么人等等。 还有,那个刘大贵喜欢熄灯同房。有些人喜欢灯下看美人,有些人喜欢灯油烫美人,有些人甚至还有其他古怪的癖好,但这个刘大贵却是必须得熄灯了才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能脱衣上床。真玉原以为他是那话拿不出手,或者身体有可怖伤痕,可接触下来都不是。 最奇怪的一点是,刘大贵从不透露自家的信息。有些窑姐和恩客相处久了,甚至连他家儿子叫啥小名都能知道。但刘大贵的嘴牢得跟王八似的,怎么都撬不开。 奇怪的是真玉起初还能吐槽一二,但日久时长,她竟然一点关于刘大贵的事都不同小艾说了,甚至有时候接待刘大贵时还刻意让小艾离开房间。 昨晚刘大贵照常点了真玉伺候,除了席间真玉捧酒出去,其他都同以前别无二样。骚动从献歌潭传到妙音轩内部,也惊动了房内的两人。小艾听到真玉唤她,便告知有人欲毒哑淼淼但未成。听她说完,真玉立即关闭房门,一个时辰后刘大贵心急慌忙地离开,真玉竟也没送。 “刘老爷离开时面色好像不佳,看起来好像肚子拉多了似的。而且见到我就让我安静睡着,说自己腹痛不适今夜回家睡觉。”小艾细细回想。她当时还想要为他请大夫但被按了下来。 刘老爷的脸在昏暗交界处略显阴森,门外还喧哗一片,歌女的嬉笑声时不时地传来。熄了灯的内房静如死水,真玉的声音软绵绵飘动似海藻:“刘大贵,别急,会有办法的。” 刘大贵嘴角抽搐,额上虚汗细细密密一片,脸上露出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你好好睡,应了你的明珠改日送来。”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知怎地,小艾感觉头特别重,本还想给真玉倒杯水再睡,谁知就闭闭眼凝神休息那么片刻功夫,眼睛一闭一睁后今夜成昨日。 “这个刘大贵有古怪!”刚还七分的怀疑,赵辞现在是七分的肯定。 刘大贵确实古怪至极,他来妙音轩的时间总是不偏不倚在淼淼献歌前后,偶尔出手阔绰却在涵郡不闻其名。是土豪还是赌贼?平日都夜夜留宿,恰恰是昨晚腹痛离开,然后真玉毒死床上。 “刘大贵除了与真玉接触外还和其他人姑娘接触吗?”江彦怡问。 小艾想了想摇摇头,又补充道:“说也奇怪,有次杜姐恰巧过来,他在内房呵斥她干扰他好事,让杜姐离开。因为他是小姐常客,一次两次这样,大家以为他脾气古怪,后来杜姐就不再过来了。就跟、跟躲着杜姐似的。” 线索一丝丝一条条地串联起来。江彦怡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大人您是发现什么了吗?”看到江彦怡老神在在的模样,赵辞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他的见解。 本还想要捉弄一下赵辞,可注意到他勉强的站姿,江彦怡改口道:“你审问已经结束就回房吧。” “不不不大人,我还想要跟着您学习一二呢。”赵辞是那种一旦全身心投入就会屏蔽其他干扰的人,此刻对案件的好奇和对真凶绳之于法的期待让他忘记背后的伤痛。不过忘记不是不存在,江彦怡伸手一拍,赵辞的叫声和惨叫鸡有得一拼。 “你确定你还能站着?”明明是好心的劝告,从江彦怡嘴里说出,听在赵辞耳里那就是对弱者的鄙视和不屑。 赵辞不满道:“大人你怎么可以小瞧——啊!”大话还没说完,赵辞就被江彦怡叫来的人关出门外。 “我是大人,案子自然我来破。”站在门内的江彦怡冲在外跳脚的赵辞说。 见他坚持,赵辞也不是死赖着的人。门在眼前缓缓关上,他连忙几步走向前朝江彦怡说:“大人,知道结果了一定要告诉我呀。” 门砰的一下关紧,也没见江彦怡回应什么。赵辞撇撇嘴无话可说,这个大人时冷时热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他倒是想要附耳偷听,可门外两旁把手的侍卫盯贼般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胆子还没那么肥,只能扶着腰一瘸一拐地离开。一边走一边龇牙咧嘴地腹诽:好端端下那么重的手,以后有机会也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赵辞已在门外离开,江彦怡喊上速记,大马金刀地坐回原位,胸有成竹地将有关疑问一一抛出。 例如当晚是否焚香,头晕时有无闻得其他气味,今早是否有开窗等等。 速记在旁笔墨横飞,一笔狂草写得惊天动地。 小艾在一问一答间也渐渐剖出真相一角。她的身体再次禁不住地颤抖起来,这次不是害怕,而是激动自己不用被傀儡,也激动这位年轻的大人破案如神。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纸沙发的沙发,让我知道自己更新不是寂寞的……瓜子你们要五香味还是核桃味的呀? 第33章 妙音轩(21) chapter17 刚在厅堂大言不惭地说要靠自己时赵辞大气不喘一个,现在真靠自己行动,还没走到一楼,汗就流了一背。看着平时满满堂堂的楼道现在徒留自己,赵辞忍不住怪江彦怡的破决定。让姑娘们都回各自的房间,结果都没有人来帮忙搀一把。 但如果是惜玉呢? 不不不,那还是算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赵辞哀叹一声也不埋怨了,沉下心慢慢地挪回房间。 向来脂粉翻飞美人奔途的走廊现在空落落就剩赵辞一人。赵辞缓了步伐歇歇,一抬头略显惊喜。 喵——哟,还有一只猫。看到玩物的赵辞一下子疼痛减轻几分,不怀好意地歪歪扭扭走上前。 黑猫站在三米开外,绿莹莹的眼睛投在赵辞身上,看着他渐渐移近,然后将它一把抓起。猫咪嗷呜嗷呜乱叫扭动,赵辞另外一只手托到它屁股下,将它抱在怀中使劲撸:“哇塞,好重呀。这毛色够黑够亮,还挺顺滑的。不过这世界的猫怎么都是黑不溜秋的毛蓝不拉几的眼睛,你是不是平安客栈那只死猫的亲戚?” 赵辞话音刚落,黑猫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就咧开嘴露出尖牙,哈一声亮出爪子,唰唰两道划在他手上。 “我靠!”赵辞痛惊齐上,闪电般松开双手。猫竟然熟练又利索地攀上他的手臂爬到他肩膀上。赵辞骇然之余反手就想拍它下身,黑猫不慌不忙顺着他脊背的弧度几步蹬下。猫的体积看起来小,重量却很可观。那哒哒几脚正好踏在伤口上,踩得赵辞冷汗直冒。 他痛地连忙扶住身边的房门想稳住身形。谁知道房门没锁,轻轻一靠就推开双门。赵辞借力不成,反而身体一斜趔趄跌在门槛上,在房内摔了个大马趴。 他痛呼一声。猫喵呜一声,唱出二重奏不说,还来报仇雪恨,从他脑袋上跳进去,让赵辞感受了一下“□□之辱”。 “你这只死肥猫,老子捉到你,一定要让你——”赵辞低着头一手撑起身体爬起来,另外一手指向猫的方向恨恨道。 伸出的手意外戳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圆弧状的皮革质地,伸手一握还是圆柱形的。 仔细感受,似乎还有温热。 轻笑声从头顶传来,一只手捏住赵辞胡摸乱握的手,顺势抬住他的胳膊将他囫囵从地上扶起。 仙气逼人的容貌再度出现在赵辞面前。 翩翩佳公子的打扮,全身装饰无一不精致,白衣如画掩不住他赛雪白的肌肤,华丽细致的暗纹花底更衬得他容颜贵气,鸦黑长发下的双眸如漆亮,上挑的凤眼自成一派风流。 黑猫坐在他的肩膀上乖巧地依偎在他耳边,舔舔手掌梳洗胡须。 公孙明!? 赵辞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阿辞你总有一百种方法作践自己。”以为碰疼了他,公孙明叹一口气,挥掉黑猫,将赵辞小心搀到躺椅上。他长袖一拂,撞开的双门当即紧闭。赵辞瞪大眼睛看看门又看看他。黑猫在毛毯上打了个滚。 这个房间的布局和审问的那间一模一样。刚还惦记的躺椅,赵辞现在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了它的软绵度,恰如其分的舒适让他一屁股下去就不想起身。赵辞不敢放下心,公孙明在旁微笑着的模样实在瘆人。更何况他已经出卖他,将相关信息透露给了江彦怡,若被他知道,会不会一掌劈了他?想法理智,可他一接近自己,赵辞内心的防备还是忍不住卸下几分。 一定是他表现的太过亲近而体贴的缘故。赵辞在心里东想西想。 没得到回应,公孙明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他解释道:“那晚我虽然在妙音轩,但柳琳她们也在,所以我不能出面。” 公孙明无奈之后又忍俊不禁:“阿辞,你怎么选择在妙音轩逃避?你可知道,妙音轩实乃湘姨的私产,你来到这里,岂不是羊落虎口。” “什、什么?!”原本打定主意当个哑巴的赵辞被这消息惊得终于开了口。 敢情他洋洋自得,以为千挑万选找到个好地方竟是羊入虎口。 赵辞一下子想到江彦怡的那几个猜测,他急切地想要寻求真相:“所以,你们是妙音轩的武力后盾?” 这说法也是新鲜,公孙明在心底默读了几遍没有回答,只是微笑以对。 这是变相承认了。 赵辞问:“那杜丽娘知道我吗?” 公孙明摇头:“我只吩咐她妥帖照顾你,让你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并未透露你的身份。” 哦!所以杜丽娘不敢过分惩罚赵辞,只让他去搓澡。也许真玉无意中发现了杜丽娘的心思,借着她的顾忌大做文章。 不过——“你们关系都这样子,你也和她通告过了,怎么杜丽娘还想丧心病狂地把我卖给小王爷呀!”小王爷那人,阴涔涔不说,做事还有一出是一出。赵辞一想到那晚的事就后怕。 公孙明罕见地皱起眉头:“杜丽娘想卖掉你?” “她都把装卖身契的盒子拿来了。”赵辞说完又转眼一想,那晚杜丽娘从头至尾都没亲口说过。难道他还真的误会她了? 公孙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赵辞挠挠头:“不过对比起杜丽娘那事,我倒庆幸自己没碰到柳琳她们。”身处狼窝还能幸存至今确实幸运,他默念一句额米豆腐感谢菩萨保佑。 在这里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难道还能幸运神眷顾完美避开那群母夜叉? “因为我看到你在这里,支开了她们。”公孙明拿来靠垫塞在赵辞背后,让他不至于板着脊背费劲。 赵辞惊讶之余冲他摆手:“我不用这个。我背后有伤,碰不得东西。”公孙明的举动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又实在暖心。赵辞有点感激,又有点感动,防御指数继续直线下降。可他到底不是无脑之人,他对自己好虽好,该警惕的还是得防备。 听他的意思,他似乎权限比她们要大。赵辞斟酌语句装作与他很熟的样子问:“那你怎么不将她们调离此地呢?”话虽如此,语气当中的小心翼翼一如幼童的试探。 他的纠结与防备怎么能瞒得过公孙明。公孙明神色晦暗:“阿辞,你不用拿话试我,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可笑他容貌出尘绝艳一脸谪仙貌,明明气度不凡,对上赵辞却低声下气如此。 喂,大哥,你别一脸我甩了你的样子,我只是不敢托大惹恼你罢了。在这里你才是我要供着的人呀! 赵辞尴尬又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好吧,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公孙明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面上还带着三分的哀怨,手上的动作却没歇着。他想要掀开赵辞的上衣下摆,看看伤口如何。赵辞被他的举动吓到,才抬手要压下衣摆,不过一对上他的目光就默默地收回了手。 我这是怎么了?赵辞懊恼地捶捶脑袋。 因为方便换药走动,今日所穿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棉麻裤子较为宽松,裤腰带也松松系在腰间。虽然伤口大部分横在臀部,但腰上还是有棍棒所及的红印,有的印子轻浅一些已经泛成青紫色。 “现在还过得去,昨晚才折磨人。刚打完,我痛得都要见马克思了。今早贴了膏药,已经舒服许多,我刚才站那么久都没大事。”赵辞这头还喋喋地说着,那边公孙明轻轻拉下一截裤子。赵辞惊呼一声,立即转过头想要阻止公孙明。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公孙明和赵辞的pk大戏了,哈哈哈。 第34章 妙音轩(22) 公孙明没再进一步动作,当他看到伤痕的时候整个人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赵辞欲言又止。 公孙明的双眼隐隐泛红,他隐忍的模样让赵辞的心狠狠一颤,临出声的敷衍变成安慰:“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痛,真的……”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的赵辞有些手足无措。 臀上贴了敷贴,赵辞背后没有长眼,反手贴的两块膏药歪歪扭扭相互交叠,有些伤痕也没覆盖完全,横七竖八的红痕青痕在敷贴外异常明显,皮肉虽未破开,可凸起的肿胀痕迹与正常皮肤的对比更加可怖。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与眼中的心疼不同,公孙明铿锵的声音好似复仇者手中的利刃,坚硬又冰冷。 赵辞迅速拉上裤子扯下衣服,在双重保险加持下打个哈哈:“算了吧,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过他们送的膏药。” “阿辞,你变了。”公孙明的话让赵辞心里一个激灵。 如果让公孙明这护犊子的家伙知道自己不是赵辞,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怎么变了?”赵辞借低头系腰带动作避开他的目光。 “过于仁慈。”公孙明说,“江彦怡先打你再送药,难道就因为对方送的膏药就感激他吗?那他打你的事情就不追究了吗?” 赵辞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以为他不清楚来龙去脉,便向他解释昨晚在献歌潭发生的事,然后说:“他要公正严明,所以不能对我宽容。”出狱的那五棍他下意识避而不谈。 公孙明仍然不赞同地摇头:“既要公正严明,为何只责罚你一人?他只不过是挑了容易捏的软柿子。说到底,也是欺软怕硬之人。” 这、这个想法怎么和自己一开始的想法那么相似。但赵辞已在江彦怡的多次敲打下明白了这个社会的制度。他知道公孙明是想为自己伸张正义,可责罚的另外一方是皇子啊。 赵辞的提醒并没有让公孙明改口,他脸上流露出的冷笑更让赵辞心惊。 “皇子又如何。” “我说的皇子是皇帝的儿子。”赵辞以为他没听懂。 没同赵辞纠结皇子是皇帝的儿子还是女儿,公孙明握住赵辞双手,一双眼睛亮得跟电灯泡似的:“阿辞,你比他更重要。” “啊?”赵辞震惊的表情跟牙痛发作没两样。重要,这是对组织而言还是对他而言啊?被这么一打岔,赵辞忘记和他继续辩驳。 “但你既不想承认自己身份也不想和——”公孙明几不可闻地停顿一下:“你也不想回去,那么当务之急是离开妙音轩,避开柳琳她们的追查。” 等等等下——赵辞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躲开柳琳她们的追查,所以才会巴上江彦怡他们。现在妙音轩的案件已有眉目,毒酒之事也还了自己一个大清白,更妙的是天降公孙明这个香饽饽。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俱全,他离世外桃源之地只剩下一卷东风。 目前湘姨人马在妙音轩,随时随刻都会碰到自己。等江彦怡侦查案件完毕,那太迟。 现在跟公孙明走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公孙明身上还有疑点。 赵辞犹豫着该不该问出口,期期艾艾的表情在脸上多变如万花筒。公孙明被他丰富的表情感染,一个惊悚的怀疑油然上心:“阿辞,你不会想要回去吧?” “怎么会。”赵辞说,“送死吗?”等回去之后,陶陶那女人估计会把自己当肉饼子剁了吧。 “死倒不会……那你在忧虑什么?”公孙明觑着他的表情低声问。 是不会死,但是会生不如死。赵辞撇撇嘴,瞄他一眼,在他“但说无妨”的期待目光下,将自己想了好久的问题提了出来:“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在平安客栈,然后一直跟着我。” 没意料是这个问题,公孙明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平安客栈的?”难道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可连他都是随机选择的平安客栈呀。 公孙明露出一个浅浅的羞涩笑容:“涵郡的鹅掌你馋嘴已久,所以我猜测你会来此地。而到了此地没几日,我在茶座听到一个小混混讲平安客栈有个小厮……” “停停停!打住!我知道了!”赵辞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内心无比抓狂。 可恶的痞子阿三!他是不是把他的事迹逢人讲了一遍,来客栈的刀客会笑话他,香汤馆的吴勇他们听过他,没想到连公孙明也知道这个事情。如果时光能倒转,赵辞一定要回到那晚的弄堂里,吃过馄饨囤好力气再好好揍一顿阿三。 公孙明包容式的微笑让赵辞挫败又尴尬,他破罐子破摔地问:“我还有问题,那个老板娘杀了小黑后是不是你带她下楼的?” 对于这个问题公孙明也没有犹豫:“对。我看到那个跑堂欲强迫那女子便扔了石头点住他穴道,女子手中的簪子少了阻力一下子就刺入他身体。她当时情绪过于激动,杀了跑堂还没反应过来,还继续刺了几下,最后才回过神。她尖叫过后看到我,当即求我带她离开那里。”所以哪怕老板娘一个弱势女人也能轻易杀了小黑,而且还能顺利避开闻声赶来的人群下楼。 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一切都因为公孙明。 而这个帮凶现在还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 赵辞内心惊涛骇浪翻滚不已,他咽下唾沫:“你可知道,若不是你,小黑不会死么。” “但若不是我,那女子便会被□□。”公孙明说,“阿辞,难道你愿意看到……” 赵辞连忙摇头:“不,我不愿意看到老板娘被那个啥。但是、但是你明明可以做到两全,你可以立刻阻止老板娘继续杀害小黑的。”好歹是一条人命,小黑可恶,但他可以因勒索及猥亵而绳之于法,现在却失了人命。东窗事发的老板娘也被判死刑。包庇老板娘的老板锒铛入狱后无法治疗也快没命了。 “阿辞,那你觉得我当时该如何?救下那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或者救下多次欺辱你的跑堂?可救下后呢,那个跑堂起了一次淫念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难道后几次女人就会愿意?而那个女人,她已经拿起簪子欲刺跑堂,跑堂也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我若制止了她,那惨死的估计就是那个女人了。”公孙明一一给他分析。 赵辞内心略有烦躁,明白自己是钻牛角尖,但公孙明眼睁睁看着惨案发生而不制止的行为他依旧不敢苟同。他其实说的也有道理,但他这个思想观念让他下意识觉得危险。 公孙明不想在这个容易起争执的问题上与他过多讨论:“我先替你换药吧。” “让我先静一静。”赵辞沉下声音,身体也微微避开伸来的手。他现在不想和公孙明过多接触。 这是迁怒了。公孙明长叹一声后感慨:“阿辞,你现在这样子让我想到刚见你的时候。” 难道以前的赵辞和我性格差不多? “过于考虑他人,过于给予善意。”公孙明说。 这不是圣父么!赵辞严重不同意自己是圣父的观点。他有些牙酸难以置信:“我哪有这样。”他没发现,自己被公孙明成功地带离了刚才的逃避情绪。 “正是这样的你救了我,阿辞。”公孙明一脸温柔地看向赵辞,想起过去,他闪烁的眸子柔和而温婉。 不同于刚才凌厉的气质,按赵辞的眼光来看,这是ps高级柔光下的公孙明。 “我救了你?”赵辞有点难以想象。 第35章 妙音轩(23) chapter18 难道原身赵辞武艺还能高过公孙明? 可惜他没有将回忆细细展开讲给赵辞听。公孙明只是感叹:“后来你经历那些事情,心肠也开始同我一样狠硬下来。我起初为你庆幸后来也为你可惜。现在看到你又变回这样,说真的,阿辞,我挺开心的。” 他的话让云里雾里的赵辞愈发懵,他抱着“要死就死”的心态问:“那些事情是什么事情,还有,我们到底是什么性质的组织?”魔教?大反派?或者就是无名派?怎么好端端的人就会硬下心肠。 公孙明没有立即回答。他神色一凛,审视赵辞,仔仔细细地从他脸孔从上到下看到手掌。逡巡的目光犹如持刀的刀客,细细密密地刮在赵辞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似要将他所有的伪装都削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赵辞才发现,此人并不是一味柔弱的娘娘腔。 他一旦对自己怀疑,原本温柔亲切的态度转瞬变成犀利冷酷的隔阂。像是体贴地给情人笼上遮风挡雨的披风,即刻变了牢笼,其中还矗着根根林立的铁针,针尖分明指向正中的赵辞。 赵辞僵在原地。 自平安客栈见到赵辞起,公孙明就发现他有所不同。赵辞所谓的失忆,公孙明以为他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托词。为了安抚赵辞,他半真半假地接受他的说法。没想到赵辞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刺探,公孙明愿意相信他,可他不敢托大。 赵辞曾与江彦怡同处一室,江彦怡身边的裴定有能力使出偷梁换柱的戏法。难保眼前之人不是傀儡。 他伸手握住赵辞肩膀:“阿辞,你全部都忘记了?”这动作轻柔如抚摸,赵辞浑然不觉他只要稍一用力,自己的肩胛骨与手臂关节就会脱出失力。 虽没有这个概念,但气氛风云变幻,他心中警铃大作。赵辞不敢像之前那样使性拂开他的手,机械地点头。 公孙明的手往上游走,拂过他的脖子,擦过他的鬓角,最后摸到他的右耳。他在他耳尖上轻轻揉搓,与此同时,公孙明的眼神开始破冰,冷硬的表情刹那间弥散,笑意春回大地般回到脸上:“阿辞你别介意,我只是确认一下。” “呵呵……”赵辞干笑着说不介意,手心里却腻出一层薄汗:“你怎么确定我不是别人假扮的?” 公孙明收回手,相对应在自己右耳尖上指一指:“你当年替我挨的鞭子留下的疤痕细小不易发现,也正如此,不易被模仿。关于我们来处,这事关紧要,我必须要确认再三,阿辞你勿怪我。我怕有人冒充你,毕竟东海徐氏的医术一流,造假面具的功夫也算得上翘楚。” 赵辞“哦哦”几下,嘴上还在继续问一些不相干的问题,心底开始琢磨跟他走的主意到底好不好:“东海徐氏是裴定拜师的那个?” “是的。”确认过后,公孙明对他毫无疑虑,知无不言:“他们远居东海岛,远离俗人凡事,一心钻研岐黄之术,故而医术精湛,有‘医死人肉白骨’的传言。阿辞,你目前还存有哪些记忆,也许可以让他们去医治一下。” “我……”赵辞挠挠头,拘谨地不知该从何说起:“我就记得……” 赵辞还没说什么,公孙明眼神一变:“你怎么就记得柳琳?”他的语气跟闻到晚归老公身上的香水味的妻子没两样。 与其威压,赵辞更接受这种明文审问。他紧绷的嗓眼呛赵辞将面馆发生的事一五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十地告知,说完还有意搞笑:“你看,我躲来躲去还是掉入了老虎洞。” 冷笑话没起一点作用,公孙明掩不住的失落:“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他拇指指甲紧紧钉在食指指腹上克制自己,可落在赵辞身上的眼神还隐隐带着最后的期盼。 赵辞的眼睛左瞧瞧右看看,就是不敢落在他身上。他舌头好似打了结:“我、我……”他其实很想要问,他和公孙明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这样子看着自己,还处处为自己着想。知心朋友,做到送人离开寒枫山就已足够了吧。他竟然能够追到涵郡,一路为他掩护。 可他不敢问,怕知道一些自己无法回应的答案。 关于这种关系,他身为工科男,先不说自己学校一向有“十个男人三对基”的美名,更何况漫天的宅基腐文化在网络上何处可见,若他昧着良心说一句不知道估计会被雷劈的吧。 知道是一回事,不反感是一回事,落在自己头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见他犹豫不语,公孙明了然再问只会让自己徒添难受。 他失忆不假,现在想来,他踟蹰再三抛出对自己的问题其实是□□裸的怀疑。想透这一层,公孙明刹那心如刀割,舌尖苦涩到难以言语。 公孙明干脆直接插嘴,选择早先的问题回答:“百人有百相,我们行走在江湖是做不到人人夸赞的。阿辞,你问我们是什么组织,我先不告诉你,既然你已经失去了记忆,那你就自己来看清。相较逍遥在东海的神医,我们简直如困牢笼,长居寒枫山也是迫不得已。阿辞,我们——”正说着,公孙明倏地住嘴,警觉地转头看向房门。 赵辞默默吁出一口长气,也跟着转头看向声源。 脚步声直到门口才清楚可闻,来人步伐轻盈,站在门口还颇为礼貌地敲三下门:“公子,我是柳琳。”不卑不亢的声音清凉如冰泉,涤荡心间动人心弦。 柳琳! 赵辞心里一动,是面馆里那个语气柔顺的姑娘。 公孙明觑赵辞一眼。赵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他看我做什么。” “什么事?”公孙明说话同时转身抱住赵辞。他一手揽过他的背后,一手穿过膝弯,如抱婴孩般轻巧从躺椅上抱起他。 赵辞靠在公孙明怀中,诧异又紧张。公孙明冲赵辞抿嘴摇头。心领神会的赵辞憋住声响,任公孙明行动。他不好依偎入怀,但挺着脑袋又十分难受,就朝外转头,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就这么映入眼帘。 公孙明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充满力量,虎口、拇指、食指指腹上都有薄薄一层茧,这和江彦怡的差不多。不过赵辞还发现,他食指指尖下竟然印有一道深深的痕迹,看起来还很新。痕迹刻在玉葱似的手指上,深度足可见当时的用力程度。 赵辞来不及多想,公孙明脚步轻巧,已经绕过珠帘走进内间,几步就将赵辞侧放在大床上。 以上一切动作都小心又妥帖,丝毫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他冲赵辞对外比个手势,让他钻进被窝。赵辞毫不犹豫地掀被进去。眼见赵辞没入被中,他自己一边扯开衣领一边朝外走去。 赵辞撑起身体目瞪口呆地瞧着他的背影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公孙明为啥要抓松领子?答对有奖! 其实我就想要和你们互动一下你们这群高冷的小妖精!!! 第36章 妙音轩(24) 不知何时那只黑猫爬坐到赵辞身边,歪着脑袋朝他左看右看。 赵辞唯恐它又对自己来一爪子,冲他做鬼脸嘟呶嘴巴让它出去。 外面声音传来:“公子刚起?”柳琳略有诧异。 公孙明不冷不热地问:“何事?”仔细一听,还有些许不满。赵辞听得牙酸,干脆大喇喇躺回枕上,也不费心伸长耳朵了。 他解开的衣服在开门前已齐整扣上,散在肩上的头发略有凌乱。公孙明在他人面前向来得体大方,此时的模样确实像是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明明可以整理好仪态,为何还如此形状来开门? 柳琳压下无关紧要的疑问,向他禀报:“收到葛东飞信,他们已搜寻完毕岭南及附近地区,并未发现少主。” 公孙明坐在圆桌旁,右手靠在桌子上一脸沉思:“他们有说继续寻找还是回寒枫山?” “并未告知。”柳琳站在一旁。 未戴帏帽的她面貌展露无遗,正如赵辞所猜,她艳若桃李气质沉静,又似雪夜寒梅幽香冷清。站着的身躯脊背挺如青竹,入“乡”随俗的艳俗衣裳竟没有污了她的颜色,嫩粉色反将她肤色衬得更为剔透。 赵辞以为她们不能进妙音轩,可谁知,正因为她们是女子,所以入妙音轩更加理所当然。换了装的江湖客化身为倾国丽人,只要杜丽娘安排好客人路径,谁能知道妙音轩深处有这么多的佳人呢? “湘姨最近有信吗?”公孙明问。 柳琳说:“来信问过少主的消息,还说,嫣儿身体又不大好了。”说到嫣儿,柳琳的脸上也不免带上忧愁。 这是在催他了。 公孙明垂下眼帘:“柳琳,你是湘姨的心腹,也是嫣儿的好姐姐。你觉得,湘姨算的那些,会准么?” 柳琳和公孙明一样,都师承公孙湘。她是落魄的千金小姐,在七岁和父母一同外游时被山贼惦记,一家三口顿时只剩下了她。当时是公孙湘救了她,七岁的姑娘,失去了父母,还没有其他亲戚,空有大把家业又有何用。至此跟从湘姨上了寒枫山,学武艺,欲报仇。 她那时尚年幼,惨遭人生变故,顿时从一个活泼的姑娘变成了机械的练武木人。是赵嫣每日和她聊天逗她开心,让她如溺水之人找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了木头般渐渐活了过来。 赵嫣天真又可爱,大大的眼睛能笑弯成一轮弦月,谁见到都会喜欢她。也许老天爷也喜欢这丫头,想要收回她陪在身边,嫣儿天生体弱多病,一日三餐药比饭多。哪怕如此,她也没有丝毫怨言,唯恐别人担心自己,总是笑着吞下又苦又臭的药水。 这样子的嫣儿,谁会不疼爱她? 公孙湘认定赵辞能够救嫣儿,可赵辞却无故逃离了寒枫山。其中缘由曲折,当时她下山寻找仇人并不知晓。回来后就被大发雷霆的公孙湘下了生死令,让她带着手下的姑娘们一定要找到赵辞。 她到现在都记得公孙湘雷霆震怒的模样,一改既往的慈母模样,她猩红的眼睛里透出滔天的恨意,咆哮的声音如恶鬼般凄厉:“柳琳,我要你将赵辞给我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到这里,柳琳忍不住身体微微寒颤。她轻轻地深呼吸一下,稳住心神:“湘姨既然这么做,那么一定有她的道理。” 也没期待她能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话。公孙明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等抬起头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回信给湘姨,我尽量。” “上次在城西汤家面馆似乎发现了少主的行迹,可我们查遍全城都没找到少主。”柳琳请示道:“公子,接下来我们是继续查,还是去邻城?” 她们没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她们的领头人还是首个叛徒。护着少主东躲西藏不说,还一路帮他解决安全问题。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少主没被人弄死,却被一只肥猫坐得差点嗝屁。 不知道猫是不是记仇的动物。反正赵辞以后再也不敢说它死或者胖了。 赵辞原本想安安稳稳睡大觉,结果这只死猫却过来一屁股坐它脑袋上。赵辞不好发作,轻轻地推开了温暖肥硕的屁股,忍辱负重地默默蜷缩进被窝。猫咪见不到人,看到坟起的被子就想当窝。好死不死,它挑到了赵辞趴着的屁股上。 那一下子躺下去,要不是赵辞狠狠咬住了被角,那惊天动地的喊叫声不止外间的人可以听到,估计连寒枫山的人都能惊动。 惨叫声没嚎出来,眼泪却滚滚流了一脸。 赵辞蠕动身体,左抬抬又扭扭,终于在疼痛夹杂着恍惚里听到外面传来公孙明的声音:“如果再找不到,那就去邻城,不能再拖延了。”他刚想喘一口气,却听得一个清丽如黄鹂的声音跳进来:“公孙哥哥!你看我这衣服好不好看。” 这声音让赵辞太过印象深刻。 那耍得跟玩具似的大刀闪闪飞舞,那犀利又豪放的武功将桌椅砍得七零八碎。 那个可怕又可爱的姑娘名叫—— “柳琳姐可以来看你,我就不能来看你吗,公孙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陶陶说。 对,陶陶! 赵辞放弃了用怀柔政策对付死肥猫——他发誓,以后见到猫一定要绕着走——他缓缓爬起身,怕动作太快让猫咪发出叫声引来外面的人,又怕动作一大扯到伤口。 春日的被子,尚且软实,厚厚地覆在身上,和疼痛一起蒙出了一身的汗水。 粘腻的汗活像欲求不满的小妖精,一手抓住衣服,一手抠住伤口,不仅带着两者一起磨,还让赵辞深切地体会了一把往伤口上撒盐的酸爽。 他不管不顾地缓缓撇开被子,一边注意外面响动,一边慢吞吞脱掉衣服裤子,最后反着手小心摸索到湿哒哒的敷贴,再一点一点地撕开。等完成一切,他终于舒爽地出了口气。脱下的衣服酸臭湿黏,他用这个臭蛋熏跑黑猫,然后不好意思地塞到床底下——虽然心里觉得对不住,但手上的动作却没丝毫减慢。等麻利地解决好烦恼,他爽快地钻回被窝。被窝里虽然沾了点汗意,但总归清爽许多,他蚕宝宝似的抱紧裹住的被子,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屏风遮挡内外两个世界,里面的人舒坦了,外面的人依然焦灼。 柳琳一人公孙明尚能打发走,但陶陶公孙明却无法摆脱。 她就像个小妹妹,一直缠着人要糖,而且还喜欢得寸进尺,但你还不能责罚过重,因为她还是个孩子性子。 公孙明微微沉下面色:“陶陶你怎么过来了,今日官府之人在此,早上已将所有伎人记录在档,你冒冒失失过来就不怕被发现吗。” 陶陶不满地嘟起嘴巴:“为什么你不说柳琳姐,就说我,我不开心。” “我是有要事来禀告公子。”柳琳说。 陶陶扯扯自己的衣裳:“我也是有要事来问公孙哥哥的。公孙哥哥,你看我们平时都穿的那么素,这种颜色我穿来也还蛮不错的呢。” 公孙明没理小女生的撒娇,直接对柳琳说:“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带陶陶下去吧。务必不要被发现。妙音轩虽日益衰败,但在涵郡还是有一定的用处的,我们不能失去这里。” 柳琳应承后拉着负气的陶陶离开。陶陶起初还不肯走,可面若冰霜的佳公子再好看也冻人。她丧着一张脸拖拖拉拉地走了。 她们走后,公孙明缓一口气,从洗脸架上绞了块湿毛巾准备给赵辞擦一擦身体。刚才查看伤口,赵辞的背上已经有些汗意,稍微擦一下防止湿了伤口。 他如释重负的心情等回到内间转眼变成了惊吓。 “阿辞?”公孙明木呆呆地看着赵辞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毛绒绒的脑袋下是一张满头大汗又望穿秋水的脸,裸露在外的肩膀毫无遮挡,细腻的皮肤上盖着一层细细闪光的汗水。 蚕宝宝不好当,被子越窝越热,汗湿了一身不说,还痛得五迷三道的。赵辞看到他手中的毛巾,一脸隐忍地朝公孙明渴望地伸手:“快来。” “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公孙明显然仍在状况外。 赵辞欲掀开被子:“老子的屁股——” 话未说完,赵辞发现,公孙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出了一头云蒸霞蔚的景观。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出现一个大雷点,关于赵辞的金手指,请你们随身带好避雷针!!! 第37章 妙音轩(25) chapter19 赵辞本想让他帮忙弄块毛巾擦背,但在看到他的表情后,神经中枢跟雷劈似的停了停。回过神后他赶紧捞滑落的被角,手忙脚乱之下,被子反而掉到了腰际,将□□的背暴露得一干二净。 公孙明的目光像滑落的羽毛,柔软又不受控制,从他纤细的脖颈一一飘下去。看到一半,只见他本还绯红的面颊倏地褪去血色,煞白得可怕。 “阿辞,你背上的凤凰……”公孙明如受重创,话都难以成句。 赵辞腰臀部的伤口因久站又多动,还被肥猫一屁股重压,早已再次裂开。血液混着汗液湿哒哒粘开在身后,他背上东一块红西一块红,汗渍尚未收干,看起来脏兮兮的。但公孙明的重点绝对不在这里。 他背上渐渐隐现出一只血红的凤凰,丰满的羽翼张开在身侧,修长的脖子仰向赵辞的头颈,赵辞垂首撑住身体,有一块骨头顶在细腻的皮肉下尤为突出,凤凰高贵的头颅恰巧落在那块骨头上,从背后望去,尖锐的喙似乎要冲破皮肤飞上九霄。 赵辞没听清他的话,扭过头努力往背上看:“我背后有啥?” 凤凰飞舞的姿态优雅又充满生机,身躯饱满曲线优美,但美中不足的是这只凤凰却有着一把残尾。传说中的凤凰华丽到足以用任何绚烂的词汇来描述,书、画、歌、诗、赋哪怕是不入流的小说,都不会出现一只羽翼破损的凤凰。 赵辞背后的那只凤凰,独留的尾羽飘逸也轻盈,似是乘风而上,不过两旁却空落落无一物。 “我看不到……”赵辞放弃了高难度动作。 几步路的功夫,公孙明恍惚间施展了轻功,赵辞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转瞬他就出现在面前。公孙明一把掐住他双肩,湿毛巾上的水跟下雨似的落了赵辞一手臂。他两只手如钳子一样死死地扣紧他的动作,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赵辞,整个人跟魔怔了一样:“阿辞,谁、谁要杀你?” “什、什么!?”赵辞脑内如撞大钟,嗡鸣声震得他一下子回不过神,好一会儿才讷讷道:“不是柳琳她们么,要抓我回去……” “不不。”公孙明放开赵辞,毛巾扔在床沿上。他有些慌乱,上上下下地检查赵辞身体,动作细致速度,紧迫程度堪比黑云压城城欲摧。赵辞一脸状况外地想,如果暴风雨在下一刻来临,公孙明这个手速估计可以荣获“检查门窗关闭与否”大赛的最快速度奖。 公孙明可没那么多闲情去领奖,他面沉如水:“你在涵郡城外醒来后,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赵辞按住公孙明不安的手:“身体上没受伤的地方,就是感觉特别的累,仿佛大病一场,气虚体乏提不起劲,我过了好一段时间才缓过来。”当时他以为自己是刚来这个时空不适应,所以也没特别在意。 公孙明说:“你武功对付一般宵小毛贼根本不在话下,且你又与山下的江湖人士从无牵扯,谁会来害你,再加上你身上没有内伤外伤。你丧失了记忆,又失去了一条凤尾,除非——”他看着赵辞解释,轻而快的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讲到最后一个惊悚的结论跳出他脑海。 “不、不会的……” 他全身一颤,心也掉入无底深渊,无前无后的彷徨里带着隐隐的绝望。 那是怎样的眼神?是腹背受敌又被釜底抽薪,无依无靠独孤一人的寒冷。 赵辞被他的眼神所骇,他抓住公孙明的手的微微用力:“公孙明,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背后有什么?” 他反手摸背的手被公孙明捉住。赵辞发现公孙明的手正在不自觉地细颤,他整个人如绷紧的一张弓,一丝一毫的惊动都能让他一触即发。 赵辞这人,做决定往往瞻前顾后,遇到麻烦不喜直面,碰到过不去的困难又会死磕,总体而言是一个矛盾犹豫又固执的人。但他有一个感人肺腑的优点,不吝啬安慰别人,甚至会主动分享别人的苦楚。 此刻,知心哥哥赵辞将公孙明的双手合拢在手心,覆盖在他上面的手轻柔地拍拍他的手背,嘴里不由自主地说:“没事的,不要害怕,公孙明你还有我。”话一说出口,他整个人愣了一下。这个举动,这句话,好像以前也说过,而且还不止一次。言行如石子砸入湖面,刚能感觉出一点水花就被沉默的湖泊再次吞没。 公孙明似有所感,抬头望向赵辞,可入目的不是熟悉的表情。公孙明喉间一窒,后苦笑出声:“阿辞,我似乎明白你为何失忆了,但我真不知道你失忆到底是好是坏。” 他将前因后果缓缓道来。 简要概括,就是赵辞身后本有一头三尾凤凰,天生所带,沾血既现。浴火凤凰乃祥瑞重生之预兆,因显现方式独特,机缘巧合之下,只有公孙明和赵辞知道这个胎记。而且,在之后的生死存亡之际,他俩发现,赵辞和它的凤凰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效。 当时公孙明与人争斗惨遭重创,即将一命呜呼,赵辞为他各种运功治疗都无济于事。在眼睁睁看着公孙明弥留之际,赵辞绝望地抱着他痛哭呕血到昏迷。翌日,赵辞发现公孙明的身体依然温热,心跳脉搏强有力地昭示着生命存在。而公孙明发现,赵辞身后的凤凰失去了左尾。 这事过于灵异,谁也不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这到底是办到的。但因此事怪异不说且缘由不明,容易招致祸患,所以他们谁也没有透露。 现在赵辞身后的凤凰只留下一尾,而赵辞又没有受伤,只可能中了毒。 赵辞大大咧咧,但出门在外该有的警惕不会少。他一般不会中毒,除非毒是相熟的人给他下的。 公孙明能想到相熟的人,就是寒枫山山那两位看着他们从小长大的人。那两个人无论是谁给赵辞投毒都让公孙明心寒。这个想法公孙明并未告诉赵辞。 “综上所述,我更加不能回去了。”赵辞下了最终结论。他有些茫然,这个世界不是武侠的么,跟官府中人扯上关系也就罢了,怎么还平添了几分玄幻的色彩。是不是之后还会出现九头蛇,美人鱼呀? “嘘——”公孙明突然警示赵辞。赵辞连忙闭上嘴巴。 公孙明和自己是总要被人插一脚吗?哪次聊天能够好好讲完不被打断呀。 公孙明不知道自己被赵辞定为缘分不够的关系,他让赵辞稍安勿躁,他几步走出内间,站在内外交界的屏风处盯住门口。突然房门被拍响,传来陶陶慌张的声音:“公孙哥哥开门。” 陶陶和柳琳她们是湘姨的刀客,她们皆为湘姨所养为其所用。之前既然不能排除湘姨谋害赵辞的可能,现在公孙明自然也不会轻易开门。 他问何事。 与他的冷静不同,陶陶在外急得几乎跳脚:“那些官府中人在搜各个房间查人,他们就要过来了,我和柳琳姐想要从你房间逃走。” 官府搜什么人?公孙明思忖一下回绝掉:“玉蛟刚醒,我不便开门。你们去其他房间吧。” 陶陶明显噎了一下,在门外的脸色变来变去,犹豫是不是继续敲门。 玉蛟乃公孙明豢养的一条翠青蛇,前段时间刚从冬眠中醒来,但前几日又昏睡过去。陶陶虽然喜欢公孙明,但她还没那么大勇气爱屋及乌喜欢玉蛟。 柳琳接口:“公子,你这房间是尽头了,我们去其他屋会惊到歌姬,同时会暴露踪迹。” 公孙明回头看一眼赵辞。 赵辞接过目光,长叹一声蒙头装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们,如果喜欢我的作品,请在评论里送我一束小花花好吗?万分感谢啦! 第38章 妙音轩(26) 虽然赵辞可以躲在被子下,但公孙明还是不敢冒险。毕竟窗户就在内间,她们二人势必会经过床。 公孙明若有所思地看着屏风,随手摘过身侧的盆栽叶子射向摆在桌上的琵琶,同时侧身撞在屏风上,手中运气推动屏风。 琵琶落地一声响,屏风被斜推到床前遮挡半幅目光。砰然的声音盖住了移动屏风的声音。如果走得急,她们应该不会发现赵辞。 里面的响动吓到了外面两人,陶陶和柳琳面面相觑。 片刻后,房门打开,公孙明跟没事人一样。 陶陶转动脑袋把房内看了一圈,攧手攧脚进来:“玉蛟没在这里吧。” 柳琳紧随其后进门,她一边反手关上房门插上插销一边轻声说:“那个江大人在找人,听起来似是丢了一个叫赵辞的跑堂。他们兴师动众地一个个房间找过去,我们差点撞上巡视的侍卫。” 注意到屋内摆设的变动,陶陶眨眨眼睛:“公孙哥哥,刚才那个声音是怎么了,还有这个屏风怎么在那里了。”她看看屏风原先的位置,再看看屏风现在的位置,不明白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柳琳捡起地上的琵琶重新放回桌面,她察觉公孙明面色不虞对这个问题略有抵触:“陶陶,官兵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先走。” “哎呀,没那么急啦,他们还在查开头的房间呢。”成功进入公孙明的房间,陶陶早已没了急迫的心情。她好不容易又有机会回到公孙明房间,自然要好好观摩一下男神的卧室。 陶陶新奇地跟逛花园似的,恨不得将他房间内的每一处都看一遍。 “玉蛟刚醒,我在训它如何捕猎,所以设置了地形。琵琶就是它不小心碰落的。你注意脚下。”公孙明不好开口制止,否则太欲盖弥彰。他站在一旁毫不脸红地撒谎,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 当初误撞上公孙明训蛇的场景装进陶陶脑海里:迎着指令飞窜的玉蛟不小心跳出来挂了她满头满脸,吓得她差点一刀把石桌劈成两半。 她吞吞唾沫,情不自禁哆嗦一下,从脸上抹下莫须有的飞蛇,赶紧拉起柳琳的手朝窗户那走去:“那我们还是不打扰公孙哥哥训蛇了。” “公子,你的身份在妙音轩也有疑点,我看江大人不是个草包,如有必要你也——”柳琳的邀约断在公孙明的手势下。 公孙明说:“你们先走。”他还有一个活人要处理。 看来是不与同行的意思了。 公孙明作为公孙湘的首席弟子,也是她的师兄,但他向来独来独往,杀伐决断说一不二,他心思细腻言行内敛,交心话除了少主谁也不说,估计连公孙湘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柳琳抱拳转身欲牵起陶陶的手,结果——“呀,公孙哥哥,你房间里怎么还有猫呀。”陶陶唯一能赶上公孙明的爱好就是猫了。 这只猫黑毛碧眼的,脸颊上的胡须长又长,身体发福得可以滚在地上当球玩,傻乎乎的模样和大宝有七八分像。 大宝是公孙明养了逗赵嫣的宠物,可惜赵嫣每每碰到大宝全身就起疹子,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玩。至于这俗烂的名字,当然是少主取的。少主说叫大宝才能天天见,这什么奇怪的说法,也只有他会取出这种一听就不值钱的玩意儿。比起大宝,陶陶更喜欢玉蛟这个名字,但玉蛟只会嘶嘶地吐着信子盯人,一点都没有大宝那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么圆润可爱。 大宝亲近公孙明,陶陶经常假借喂大宝的名头来接近公孙明。小鱼干喂多了,猫咪也就扎根在心头尖尖上了。现在看到这只猫,陶陶一颗想念大宝的心也软的不像话,抱起软乎乎的肥猫就不想走了,连催命的玉蛟都抛之脑后。 床上的黑猫刚才被公孙明赶到了床下,它被勒令不准靠近赵辞,只准乖乖呆在原地。可没想到,乖巧不惹事蜷缩在地毯上假装毛线团的黑猫却引来了陶陶。 黑猫克我。赵辞蒙在被子里四大皆空,默念额米豆腐希望佛珠再次显灵。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不仅没用还容易反作用。 陶陶摸着滑不溜秋的猫毛,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少女心害羞地瞟一眼心上人的卧床,谁成想却瞟出一个人形被子来。她全身一震,双手一松啪地摸向身后的刀。黑猫尖叫一声凌空十八跌最后堪堪安稳落地,喵呜一下窜没了影。 她腰后的大刀因服饰改换没佩在身上,一手掏了个空的陶陶愈发烦躁,气冲冲走向床:“你、你是谁,怎么睡在公孙哥哥的床上,你起来。” 她也才是第一次看到公孙明的床铺呢,竟然有人捷足先登睡在公孙明的床上了!一想到公孙哥哥以后琵琶别抱,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陶陶就止不住地难过。她红着眼睛叉着腰,活像个要不到糖的作娇小女孩。 陶陶拉被子的手被公孙捉住。 公孙明冰霜上脸,他放开她的手,挡在床与陶陶之间,反手交叠长身直立。冷硬的目光恍如冰雹一个接一个砸到陶陶身上。 陶陶好似喝了一大碗酒,心里火辣辣,脑袋晕乎乎。她怔愣地看看自己的手腕。她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孔雀,想要和情敌比比谁更美,没成想迎头一盆凉水透心冷,转瞬成为落汤鸡。 “你以前从不会对我这样子的公孙哥哥。”一句话的功夫,豆大的泪珠从珍珠般的眸子里滚落下来。 “你再无理取闹我就不客气了。”公孙明毫不怜香惜玉,话毕他朝柳琳扬起下巴:“柳琳,带她走。” 柳琳虽也疑惑,但她不会直言直行,她外表如腊雪寒梅,性子却如天山冰泉,潺潺流水冰则冰矣却能弯能曲顺势而为。 接到命令,她走到陶陶身边,一手贴上陶陶的背心安抚,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动作轻柔和缓:“陶陶,别在此刻使性子。时间紧急,公子之后会和你说清楚的。” “使性子”三字触怒陶陶,她顿时甩开柳琳的手,推开柳琳,指着床铺里的人说:“喂!你有本事躲在公孙哥哥身后一辈子,我知道你醒着,我只要你起来和我说一句话。” 讨糖不成的小姑娘想要撒泼得到应有的关注,但心上人的目光跟冰川没两样,向来体贴关爱自己的姐姐也责怪自己,陶陶像噩梦成真地看着眼前两人。 “我是不是让人讨厌了……”陶陶将两人的目光收入眼底,她惊痛地放下手,不安地绞在身前,哑着声音道歉,“我只是喜欢公孙哥哥而已……” “我是不是让人讨厌了……”脑海里翻出这句话,那是小女孩啜泣的哭声,同样的语气,不一样的声音。 “哥哥……” 脑袋锥刺般疼,但赵辞心中更痛,胸中伸出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攥住心脏,让他几乎不能呼吸。回忆像辣子虫爬过他的脑仁,他头胀如斗,破碎的哭声、细小的女声隐隐钻入他的脑海。 那是谁?为什么自己想到这个声音那么难受。 闷热的被子火上浇油,赵辞张大嘴巴如濒死的鱼开口呼吸,喷出了灼热的呼吸反而不能缓解丁点,更像是熊熊大火的烟头,熏得人头疼。 不行,再闷头盖脸地躺下去,我估计得晕。 赵辞这么想着,为了缓解疼痛,猛地从床上诈尸挺起身体。疼痛即刻消失,凉意从背后一下子贴上身,他好似灼灼夏日忽然来到空调房吃了一口冰西瓜。长出一口气后理智又拉回放飞的灵魂,他急忙手忙脚乱地把被子巴拉到头上。 “你!?”公孙明哑然。 公孙明、陶陶和柳琳三人停下交涉,面色各异地齐齐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收藏有7个小可爱,却只有两个冒了泡,你们想要潜水霸王到啥时候。 信不信我拿出一把四十米大刀自刎,让你们没的看更新,哼! 第39章 妙音轩(27) chapter20 躺是不能躺回去了,但露面是不可能的。别人是蒙面大侠,赵辞这个蒙被大虾踉踉跄跄地站到地上,滑冰似的伸脚勾来布鞋踩在脚下,吃力地顶着一床被子歪歪扭扭站在他们面前。 春日棉被说薄不薄说厚也不厚,赵辞顶大缸似的盘在身上,脑袋也包在其下。如果在他身前拉上帷幕,赵辞觉得自己可以上演大变活人。 他刚才裤子脱得只留下短短的diju,现在只留一双腿露在众人眼中。赵辞裸露在外的小腿皮肤细腻白嫩,没有男人味十足的粗长卷曲的腿毛,腿部线条干净利落,不瘦弱也不健壮,细看还能发现紧绷的肌肉纹理。没穿裤子的腿暴露在空气里,站久了还是有点冷,赵辞跟苍蝇似的抬脚搓搓小腿。 “我——”这场面有点尴尬,赵辞最怕尴尬,喜欢当捧场大王的他刚想要开口就被公孙明打断。他声音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根本辨不出男女。 公孙明说:“陶陶,你和柳琳先走,闹了那么长时间,估计官兵已在门外。” 他话音刚落,拍门声响起:“来人开门,查房。” 事有轻重缓急,陶陶再无理取闹也知道避轻就重。更何况,公孙明的语气已经大有缓解。陶陶点点头:“好。这位姐姐,你腿那么好看,估计人也长得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错,我改日再来会会你。”她仍有遗憾,不过说罢就打开窗户,朝外一跃,跟飞鸟似的转瞬无踪。 柳琳瞥一眼赵辞的脚。 厚重的被子裹着赵辞,让她分辨不出此人的高矮,腿上肌肤细腻富有光泽,双腿直如青竹,形状姣好没错,但这双脚大得未免有些夸张了,没有女子的秀气,反倒像个男人。 “听见没有,快开门!”门外的官兵见没有人应声便砰砰地撞门,门再重也经不起几个成年男子的撞击,插销被撞得啪啪作响。 柳琳几步踏上梳妆台,也纵身跳出窗外。 见两人离开,公孙明走近赵辞,他伸出的手一顿,怕落手碰到伤口,最后轻轻抚在绵柔的被面上:“阿辞,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没办法带你走。你再等一段时日,我改日再来见你。注意不要被人看到身后的胎记。” 门窗吧嗒一声闭合的声音,赵辞这才反应过来,“啊啊”几声,被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问:“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与此同时,钝重的破门声骤然响起,门噼啪地撞在墙上再反弹的声音响彻房间。 紧接着,江彦怡冷笑的声音传来:“谁来接你?” 赵辞离开后,江彦怡三下五除二地从小艾、杜丽娘以及其他几个窑姐口中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 统汇语录,嫌疑最重的不是与真玉有嫌隙的小葵,也不是有牵扯的淼淼,反而是那个常年光顾的刘大贵。 因不知其身居何处,江彦怡找来画师根据众人描述速画出人像,让衙卫拿着人像去悬赏讯息。这头有了安排,他就想要找赵辞做一下以后的规矩。 谁知找遍妙音轩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这个伤残人士。 管门的怜香惜玉也都否认有人出入。 他闪过不好的念头,以为寒枫山的那群刀客捉到了赵辞,当即派人一边镇守妙音轩上下以防声东击西,一边又派人去城门口看守,同时自带几人上上下下去姑娘们的房间一个个找过来。 结果赵辞是找到了,还不知死活地送了江彦怡一个大惊喜。 赵辞听到江彦怡的声音,一把扒下被子,一脸懵地看着涌进来的江大人及他的侍卫们。 他赤膊着上身,头发散乱,眼神是不知其所以然的茫然,嘴巴微张:“江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江彦怡的笑扎得赵辞浑身一紧。他双手环胸把赵辞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怎么,我来耽误你好事了?” 赵辞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长臂猿猴掏桃似的拽过床沿上的湿毛巾,背身把被子裹得跟棉袄一样,偷偷在里面擦背后的湿黏。 他手里小动作不断,面上一派无辜岔开话题:“你审问结束了?” 不问还好,一问江彦怡笑得愈发灿烂:“你倒尽忠职守,还记得我们在办案。”房间一间间翻过来,楼层一层层排除出去,找到最后江彦怡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出事,就在他心急慌忙时听到赵辞期盼地问别人什么时候来接他。 赵辞眨巴眨巴眼睛装傻到底:“凶手是刘大贵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捉呀?” “捉,现在就去。”江彦怡说。 听闻此话,赵辞嘴角还没翘上几分,只见江彦怡大手一挥:“带走!”他身后的侍卫涌上来将赵辞抗举起来,跟他在电视上看到美人献给皇帝临幸一样的形式,行动划一地抱出门外。 赵辞惊恐地看自己平行“走”出门外。他要伸手扯住身旁江彦怡,这才体会“作茧自缚”的真正含义,他“喂喂”几声没人理:“江彦怡,你这是做什么,你们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江彦怡已经走到前头,大步流星,听到他说话停也不停,头也不回:“捉刘大贵。” 听到楼下吵闹的声音,几层楼的姑娘们都慢慢聚在凭栏上围观。 看到相熟不相熟的姑娘们都在楼上盯着自己这幅模样,刚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赵辞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滚刀肉似的挣扎起来:“江彦怡你去捉刘大贵干吗还带上我。” 这种冷不丁的闹腾侍卫们早已司空见惯,他们熟练地捏住被角,按压住赵辞的肩膀、胯部和双脚,赵辞这下子就是捏住七寸的蛇,压在五指山下的泼猴,掀不起多大的浪花。他再费力气吵闹也只是徒添围观的人数。 楼上的眼睛越来越多,红粉粉的姑娘们包场了二楼三楼的栏杆,她们唯恐天下不乱地挥舞手帕,欢送阎王爷离开,场面像极运动场的拉拉队,可主力军赵辞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 “你去捉刘大贵何必带上我。”百般尝试都没用,赵辞无奈地要讲道理。 一群人很快走到妙音轩门口,守门员怜香和惜玉,都一脸诧异惊愕地盯着赵辞以这个方式出了门。 别人的目光尚能忍受一二,觑到惜玉在旁,也一脸骇然地盯着自己□□地裹在被子里被抬出去,赵辞一脸四大皆空地闭眼装死,心里想着弄死江彦怡的一百种方法。他羞怯又难堪,像一个偶像包袱十足的爱豆在女友粉面前跳劲舞时撕了□□,心情跟□□炸裂没两样。 门甫一关上,里面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赵辞脑海里飘过世界杯进球后粉丝庆贺的场面。 就在他漫天脑洞时,江彦怡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你前头还说要去破案去调查,不离不弃跟随我,下一瞬又迫不及待地要跟别人走。” “我……” 江彦怡没有给赵辞解释的机会:“人无信不立,你出尔又反尔,承诺于你几分重。” 他一字一句砸得赵辞心口一滞,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大人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大人很森气! 第40章 妙音轩(28) 江彦怡再不羁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他没有抱着一个人肉□□找刘大贵。赵辞被送到江府,换了膏药,穿上新衣,吃过午饭,然后在江彦怡的注视下乖觉地坐上软垫。 让我死吧…… 赵辞坐在四人抬的软垫上,看着前面骑高头大马的江彦怡背影,跟着他慢悠悠走在路上时扶额哀叹。 重金悬赏的线索来的比好运更早。张贴的布告画像很快招来有用的情报,线人告知官府刘大贵的住处,而且此人根本不叫刘大贵,是刘富贵。 不管他是大富还是大贵,牡丹花已死,总要人赔命。财神爷可挡不住阎王爷催命。 江彦怡到达一所住宅着人上前敲门。 趁着间隙,赵辞讨饶:“大人,我下次不敢了。”不就是担心他离开,解决不了寒枫山的事情么,何必公开处刑,让他像个新娘子一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哪家官府会这么声势浩大去查案。 江彦怡握着缰绳举目看前方,没有丝毫理睬之意。 赵辞扶着腰身体前倾,想抬高声音又怕被更多的人听见,拿捏了会儿分寸憋出一句高喊的气声:“大人,我会一直跟随你的!” “扑哧。”底下有人破功笑出声。 江彦怡犀利的眼风一瞟笑者:“破坏官威,杖十。” 杖十! 赵辞一个激灵。他垂眉撇嘴地嘟囔:“又来这套。” 门被敲得震天响,有人急急忙忙答应:“来了来了,谁呀,这个点来打扰老子,小心你狗命。”声音消失在狗字里,和画布上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长脸宽额,鼻头圆大,嘴巴肥厚,在看到官兵时,横眉竖目的脸孔顿时萎靡得不像样,嘴巴哆哆嗦嗦地也冒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们是谁……” 江彦怡驱马上前,高高在上的他傲慢地开口:“刘富贵是么?” “是、是的,老子,不不,草民,草民刘富贵。”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他脸上的汗水没玩没了地冒了出来。 平民看到官爷肯定会有恐惧,但像他这么过分的也少见。足可见是坏事做多的后果。 也没进宅溜达查看,江彦怡开门见山,目光睥睨:“妙音轩的真玉姑娘知道么?” 赵辞作壁上观也看出了一点名堂来。刘富贵看到官兵已经慌张到自乱阵脚,江彦怡若一脸好颜色估计他还会缓和着打小算盘,现在他用官威压民,那一副积压的傲慢震得他手足无措,情急之下估计还会自爆其短。 就像下棋,有人适合慢棋敲打,有人适合快棋厮杀,声东击西已对狡猾的遥鸽用过,现在对上见官如见猫的贼鼠,江彦怡已经不耐藏起锋利的爪牙。 看来江彦怡很会看人下菜呀。赵辞看得津津有味。 “昨晚是否去过妙音轩?摇头,摇什么头,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到,你老实交代。”打死刘富贵都没想到,这个官老爷说起大话来能这么正经。 “你对真玉下毒,还用迷香使她的丫头沉睡不起,导致无人发现真玉的求救。怎么,还摇头?”江彦怡轻笑一声:“我们已在现场发现你点香用的火折子。妙音轩的东西都带有私印,那火折子是外带之物,当日进入真玉的除了你没有别人,怎么,还想要抵赖?” “不不、不可能!”刘富贵当即反驳。 “怎么,对本大人的推断有意见?”江彦怡一脸嫌弃,他看刘富贵的眼神如蔑视蝼蚁。 刘富贵气急反驳:“我火折子带回家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说到一半,覆水难收,他嗷地发出一声收回的气音,声音又大又响,好似牲畜濒死的哀嚎。 江彦怡轻嗤一声,没想到这个刘富贵防线如此低。身下的青骢马得意地甩甩尾巴,他抬手示意:“犯人认罪。如此蠢货,他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个胆子做出杀人灭口的事,定有人谋划,进去搜。” 刘富贵欲伸手拦人,官兵直接推开他闯进了门,最后两个进门的官兵擒住他的手摁跪在地上。江彦怡下马进来,没想到刘富贵能有如此漂亮的一座家宅。 入门可见一座亭亭玉立的假山,孔洞里有汩汩活水流淌,流水汇入假山下的水池。池子不大,扇形展开,凭栏可见其下婴儿臂大小的锦鲤悠游自在地活动。看到人它们一点不畏惧,齐齐聚拢过来,一尾尾张大嘴巴朝天巴巴开合。 “刘富贵,你倒是真富贵。”江彦怡迅速扫过四周的雕栏画栋讥讽。 “大人,大人我——”刘富贵想要抱住江彦怡的大腿。 江彦怡嫌弃他涕泗横流,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他:“怎么,还要狡辩?” “不不大人,我认罪,真玉是我下毒的。但我是被逼的,请大人从轻发落呀,请大人宽容!”刘富贵痛哭流涕,一脸诚挚,不知道原委的还以为他才是原告。 赵辞扶着腰被人搀扶进来,他目前行为举止和孕妇都没两样。等小心迈过门槛,他惊呼一声:“这也太奢侈了吧,你是地主吗?” 刘富贵宅邸虽小,该有的东西一个没落下。亭台楼阁样样精致,春来到,池边黄花开得正好。 赵辞前一次惊叹还是冲着裴府。刘宅跟裴府确实不能比,可他没个正职还如此奢豪,其中定有猫腻。 官兵甲急匆匆房间出来跑向江彦怡:“大人!里面绑着七个小姑娘,最大的八岁,小的五岁。我们已经给他们松绑了,孩子还小,问什么都哭。” 官兵乙从另一个房间跑出来,一边跑一边说:“大人,里面关着三个女人,她们自称是被拐卖到红楼的女子,因屡次逃跑被送到这里被□□,她们身上还有簇新的伤痕。” “呵,”江彦怡目光如鹰隼般盯住刘富贵:“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真相就在咫尺之遥,刘富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贵只有两种选择,死或者苟延残喘的生。他不想用生命替红楼老板保守秘密,哪怕他死,里面关着的女人也都知道他的秘密。想通这一点,他嚎啕大哭地扑向江彦怡想卖几分惨,却被江彦怡脚尖一点扼住喉咙。 刘富贵被踩翻在地,江彦怡脸上是赵辞从未见过的狠厉:“我耐心有限,你还想继续拖延就和阎王去说吧。里面的姑娘也是知道一二的,我既然能搜到你这里,就会继续查下去。别想蒙混过关。” 作者有话要说: 哇塞,妙音轩的系列都28章了,之前的平安客栈就12多,看来这里的故事真的很多了。 其实如果回过头来再看的话,你们会发现,妙音轩这个地方,真的盘根错节,线都扎堆了,这个我以后得改进一下,否则审美会疲劳的。 我弱弱地问一下,你们主要是看他俩的互动还是在看破案的情节呀? 还有,今天是破十万字的章节诶,我下一章给你们福利看好不好?你们要看cp撒糖还是吃醋的情节呀? 第41章 妙音轩(29) chapter21 清荷馆没落之后,红楼与妙音轩竞争行业龙头。 起初两家尚能互别苗头,近几年红楼的歌姬苗子青黄不接,不是长残就是唱坏。老鸨木芙蓉招了刘富贵,让他去各地广收好嗓子。起初还能顶事,可栽秧长成好树要花费的年数不可估量,何况妙音轩越做越大,自从有了这届覆面淼淼,那风生水起的势头让木芙蓉着实眼红。 一个不成熟的小阴谋在她脑海里翻来又滚去,直到最近,小王爷传播的谣言一石惊起千层浪,木芙蓉终于下定了决心。 刘富贵当年化名刘大贵来妙音轩,一开始就奔着淼淼而去,谁知淼淼如高岭之花遥不可攀,他和真玉虚虚实实欲打探淼淼讯息。经年相处,真玉也摸明白他的底细,她贪图他的钱财没有禀告杜丽娘,他继续挖空心思打听。 毒酒是木芙蓉起的主意。 淼淼赔礼献歌当晚群英荟萃,若彼时她失了分寸,唱破了喉咙或者不能唱歌,当场之人定都纷纷离去。届时妙音轩的名头一落千丈。哪怕最后追踪到刘富贵头上,木芙蓉也大可撇清自己说是他自作主张即可。 真玉察觉到杜丽娘对赵辞的差别待遇,故让赵辞送酒,免了自己的嫌疑。千算万算没想到,淼淼没有任何损失。本以为可以免遭一劫,谁知涵郡父母官就在当场断定酒中有毒。消息由小艾传到房中两人。真玉还勉强镇定,刘富贵却担心火烧到自己头上。 只是一坛没伤人的毒酒,真玉觉得不是大事。可若牵引到刘富贵身上,难保木芙蓉觉其难成大事。这些年他没找到好歌喉就已经让木芙蓉难看了,若再办坏这事,那他住在城东的好宅子可就被收回了。 他这些年跑东跑西,攒的钱都扔在招妓上,其他都由木芙蓉接济,这才过的像模像样。若一朝断了经济来源,便要落魄街头了。 向来是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他不甘心,不想要变成穷鬼,一掷千金的爽快让他无法自拔。 这么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给真玉下了毒。做出一种她自觉事情败露服毒而死的假象,连药都是青楼里弄得到的□□。 知道药性发作时太痛苦,他又搞了迷香先将她们弄得昏昏沉沉,再给她喂了兑毒的水,以上一切都是当晚得知消息时谋划出来的。简陋的阴谋如一幢掩盖在浓云薄雾里的房屋,初初看吓唬人,等拨开云雾却发现这房屋残破不堪得不能住人。 他就这么下手了,毫不犹豫朝相伴多年的真玉喂了毒。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哪怕事先吃了醒脑丸,脑子也昏沉得像发了高烧一样,等离开妙音轩大门时他才回过神,心有余悸。 惴惴不安地躲在宅中,一夜未眠的他焦灼的憋住睡意,等时间爬到中午,没听到任何风声的他错以为什么都过去了,或者什么都没发生过,结果枷锁没有迟到地铐上双手。 刘富贵一字不漏地交代,甚至还有木芙蓉让他鞭笞逃跑新妓的事。 被关押的小姑娘和三个女人暂被带到衙门等后续安排。刘富贵本还期待江彦怡能因他坦白从宽,结果江彦怡冷冷甩出一句:“在我这里,杀人向来都是偿命。”刘富贵双眼一翻当即晕过去被抬走。 真玉案件等木芙蓉归案便可完结。接下来就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审判了。 赵辞细细琢磨刘富贵道出的故事,他说:“如果我们没有成功阻止小王爷杀淼淼,就没有后面的事了。如果你没有发现那坛酒,真玉也就不会死了。如果……”声音不大不小,似在喃喃自语,又像和人聊天。 江彦怡问:“你想说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们不该救淼淼,不该发现毒酒之事。” 故事太过曲折,一关切着一关,环环相扣组合成一桩简单却又复杂的杀人案件。 赵辞一下子说不出所以然,他摇摇头,转头再仔细地看了一圈小宅。嫩叶从芽孢内抽长,黄花在绿野中点缀,清泉下锦鲤游荡,一尾忽闪画出一圈圈的涟漪,万物都生机盎然。水柱从假山孔洞里不断流出,水珠四溅,有几点落到水中杳无踪迹,有几点掉到凭栏外的泥土从花草缝隙里坠入泥土,也转瞬消失。 赵辞嘴角泛出浅淡的笑意,他当时还别扭公孙明的见死不救,现在却顿悟了。 “该,都该。”他心中止不住的倾诉欲,转过头朝江彦怡说,“江大人,我其实对命运有着迷之相信,不会自怨自艾,常常处于什么阶段就做什么事情,有时候甚至随波逐流。以前别人喊‘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口号我还会嗤之以鼻,可难道这些人命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是老天爷收去的么?” 江彦怡垂首看他,从敷衍地听取逐渐变成认真倾听。 “不是,他们都是自作的。”赵辞以拳击掌,“命运吧,有时候是对际遇的另一种说法,缘好缘坏,强者的自谦,弱者的自怜。若淼淼被小王爷杀死,若你没发现毒酒,若你没有找到他,他们还是会死,性格的基础打在那,就像建造一幢房子,地基已经偏离设计,房子会好到什么地步?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死亡,或迟或早,或因他人或因自己。” 命之运道,是每个人的生活撞击在一起产生的交集。 他不能责怪江彦怡,同样也不能责怪公孙明。 他们都没有做错。 他们已经做到了该做的事情。 是他有些偏执了。 “唔,这个说法有点新奇。”江彦怡摸着下巴说:“没想到你以前是相信命运的人。” 赵辞哈哈一笑:“奇怪吧,我其实本性有点消极,以后要积极争取了。”因为相信命运,所以一朝穿到古代都能安之若素,安安分分想要当个跑堂,哪怕知道身有武艺也没生出其他想法。江彦怡说要破案,他就跟随破案。公孙明要带他走,他也乐得轻松。 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赵辞原身经历有许多疑点,他以前当了耳边风从来未进心里去。现在想来,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目前最让他不解的有两件事。 首先,背后的凤凰胎记是否与寒枫山的追查有关。 其次,从始至终,江彦怡对寒枫山就有超出别样的好奇,他知道江彦怡不是涵郡人,也不是一个正经的大官。出身江湖的他为何会对寒枫山关注良多。 明确接下来的目标后,赵辞看向在旁继续关注衙卫搜查的江彦怡。 感受到赵辞的目光,江彦怡用眼神反问。 赵辞撑起身体,双手朝他抱拳,在江彦怡探究的目光中说:“大人,我新手上路,接下来的路程需要请你多担待了。” 对他莫名的讨好,江彦怡挑眉以对:“大话别放前头,待会儿我一回头估计你又不见踪影。” 赵辞坚定地摇头:“你说的对,既然承诺就要履行。” “你就因为这跟定我?”江彦怡问。 赵辞说:“在下还有问题。” 江彦怡以为是这起案件给他许多启发:“你问。” 赵辞问:“大人为何对寒枫山如此关注,又为何一定要让我跟随于你?你到底想要追查什么?” 闻言,江彦怡深深地望向赵辞。他双眼澄澈清明如琉璃,透过天光能见日白,眉毛纤长略显得女气,嘴巴执着地抿着,唇色也因此显得红润,江彦怡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副印象深刻细若编贝的牙列,毫不在意地频频抛出惊句,让他差点以为曲有误。 不以为意的是他,执着如王八的也是他。 短短的时日变化如此大的也是他。 他总是能给江彦怡带来许多惊喜。这样子的妙人,真好轻易还给他们。 “大人?”赵辞提醒这位入神的官老爷。 江彦怡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对于他这个问题,他颇为调皮地回答:“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是涨了,小仙女的足迹却就只留下了两个,我的心好蓝瘦,你们这群白嫖的家伙! 第42章 番外一(日记)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seqing、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第43章 妙音轩(30) “你!”赵辞绝倒。江彦怡今日的做派太威风太帅气,让赵辞都快忘记他跳脱的本性。 江彦怡揉揉他炸起的毛:“我又没说一定回答。”说完朝四个抬软垫的挥手。 赵辞被簇拥上软垫:“哎哎哎,我们就这么走了?”他扭过头看身后骑上青骢马的江大人。 春日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温度刚刚好,江彦怡眉间的痣被照的一清二楚,一身青衣随风飘飘,柳絮扬起一阵白雪,点点飞过他周身,他扬起嘴角朝赵辞反问:“事情都清楚了为何不走?” 恰风华正茂。 一句话闪过赵辞脑海里,让他一下子回不过神。 “那、那我们去哪里?”赵辞拍拍头召回飘飘的神识问。 江彦怡吁一声趋使马头调转:“妙音轩。” 等一下?!回妙音轩,为什么?真玉案子已经破了,他也没有和杜丽娘签卖身契,现在难道不该打道回府研究寒枫山的**么? 赵辞想了半天都没有头绪,直到他们回到妙音轩,江彦怡一边扶他下地一边说:“我在等万事俱备。” “难道我们还漏下了什么,是妙音轩的人事没解决?”赵辞问。 江彦怡一声轻笑。 今早赵辞问那人何时来接他,虽然他没解释,江彦怡不用猜就知道跳窗逃走的是公孙明。看那间屋子普通简单,但隔音效果甚好,他隔壁房间明明还留有人审讯却不闻丁点,看来是不给客人使用的。 既然公孙明能够呆在这种房间,可见他和妙音轩的关系非同寻常。说到底,妙音轩只是一家兼具音楼与妓馆的商铺,能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从杜丽娘和赵辞的嘴里是撬不出什么消息,前者老奸巨猾,后者一张白纸。 若他单纯将赵辞领回衙门谋划去寒枫山,那岂不是舍近求远。为不打草惊蛇,他干脆将赵辞留在妙音轩,徐徐图之。 江彦怡没有一五一十告诉赵辞,他体贴地问:“你身体可以远行了吗?” 赵辞不疑有他,一脸愧疚。 厚脸皮如江彦怡撒谎没有丁点不适,欣然接受他的歉意,抬手揉揉他的头发。他头发细软,手感绝佳。不过被摸的赵辞可不喜欢被当只宠物,简直像猫一样,这么一想他更不愿意了,要知道他和猫已经结了仇。 江彦怡留下两个暗卫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跟随赵辞,他当着两个门童讶异的目光,在旁人看来款款深情的目光下和赵辞约定三日接人,随后翩然离开。 怜香惊得倚靠在门框上目瞪口呆:“赵辞,大家都猜你被当成娈童接走了。” 赵辞闹了一个大红脸,他挥挥手:“你们的脑袋瓜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隐在一旁的惜玉怯怯的上来扶他。赵辞轻声细语地道谢。 怜香也不搭把手,双手环抱,看他俩像对患难小夫妻似的前行,一高一低的背影……她啧啧叹着一边摇头一边关门。 情情爱爱的真麻烦,等真玉案子凶手被庭审,妙音轩正式开张,到时候她又可以赚钱了,她如是想。 一个小心翼翼地搀扶,一个战战兢兢地走。明明相同的场景,气氛却不同上次赵辞从衙门回来的情态。 怜香其实那天晚上已与惜玉讲明原委,惜玉好一阵难过与气愤,可怜香到底是为了她好。而且,她也打心底里明白,赵辞只是一位游人,她不是他的终点。他手臂瘦削,靠在她手肘上传递来温暖的热度,她有些贪恋,像飞蛾觊觎窗内的火烛。 沉默还是被惜玉打破:“赵辞,你真的是——” “不不,你们别乱想,真不是这样的。”赵辞扶腰的手连忙朝她摆。 他躲不及地解释,急切又尴尬的神情让她想到他第一次遇到醉酒闹事的客人,他不知下手该多少轻重地去解决,急急转过头看向怜香惜玉求指点。当时情况跟打仗没两样,客人掀翻桌子衣服脱了一半扭着屁股跳舞,姑娘们跑成鸟兽散,混乱的人群中,他目光闪闪像无辜又可爱的小动物。 想到以前,惜玉不禁失笑。 但这种事越描越黑,惜玉的笑意转瞬即逝,她落寞地垂了目光:“江大人对你好么?” “还可以吧……”训他骂他打他,能算好么?找他教他护他,不能算好吗?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语气不甚肯定,同浮萍一般荡在水面,一吹即散,让人难以信服。 这更加肯定了惜玉心中所想,她问:“赵辞,你喜欢江大人吗?” “什、什么?”赵辞遇过腐女无数,这么直截了当来问的竟然是自己的小迷妹,他内心有点复杂:“你们真的想多了,我不喜欢男人。” 赵辞别扭的语气让惜玉更加肯定他被江大人强迫的猜测,她点点头暗暗下定决心。 “我知道了。”惜玉送赵辞回到房间,朝他坚定地说:“赵辞,我会帮助你的。” “啊?帮助我,你要做什么?”赵辞连忙问。 惜玉没有回答,用“你不用担心”的目光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小跑离开。 赵辞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真玉刚走,杜丽娘来了。 她一身珠光宝气从头闪到脚,喜气满面笑盈盈:“赵辞,你怎么还回来呀?”财神怎么都请不到,瘟神怎么躲赶不走。这位大爷不能打不能骂,现在伤了身体还不能劳作,还得紧着伺候,简直浪费粮食。 知道上头有人,赵辞也不和杜丽娘虚与委蛇:“杜姐,我在这休息一段时间就走。” “这样呀,那多舍不得,杜姐大鱼大肉绝不亏待你。”听到扫把星要走,杜丽娘一万个开心,但她此行不为照顾,而是刺探:“你和江大人离开,他有没有告诉你这个案子现在怎么样?” 哎,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在她打扮一新头顶千斤重的份上赵辞也不为难她,直接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知道主谋是红楼木芙蓉,杜丽娘气得直喷脏话,那一叠的骂咕咕来又叽叽去没一个重样,当属一个非凡的技能。最后骂得爽了,看到赵辞蒙着耳朵一脸烦意,她才心满意足地收了嘴,笑嘻嘻道:“公孙公子让奴家带话给您,他说回去一趟尽快赶来。” 起初听到公孙的名字赵辞眼睛一亮,等话一完他已意兴阑珊:“哦,告诉他,我要跟着别人走了。”不对,这话越琢磨越奇怪,他连忙改口:“我有自己的打算,让他不用管我。”好吧,这句也和闹别扭的情侣吵架没两样。 这边的他在纠结怎么回复,那边的杜丽娘嘻嘻笑:“我会如实告诉公孙公子的。”说完就走,赵辞怎么喊都没有用。 “我靠,我今天是怎么了,是要去断背山了吗?”不是别人误解他断袖,就是他觉得自己说话钙里钙气,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他举举手臂,看看自己绷起的肱二头肌嘟囔:“得多练练了。迷妹都怀疑我喜欢男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辞躲在屋里休息了两天,裴定的膏药比狗皮还厉害,安安分分贴下来,两天后他基本上行动无殊。 真玉案子破得干脆利落,杜丽娘庆贺赶走霉运同时红楼大老板锒铛入狱,为此紧锣密鼓筹备一场百花宴,花大把的金银请了远近闻名的文人骚客们,欲将妙音轩的名声更扬一层楼。 临江水榭的观仙台扩建一倍,请帖跟不要钱地飞散到各地,届时春江花月夜无边美景尽收眼底。杜丽娘看着来来去去的客人,得意地把扇子使劲摇。秀歌在旁问:“淼淼的喉咙好了吗?” 杜丽娘瞥她一眼:“秀歌,聪明人干聪明事,你虽然有一副好嗓子,但比起淼淼还是云泥有别,省一点心,别费事。” 秀歌以歌声入门,可一山难容二虎,杜丽娘已有了摇财树,怎会稀罕一枝不起眼的小花。一家妓馆,一名清姬吸引客流即可。 秀歌自退落淼淼之名便常伴杜丽娘身边,她当初有多清高不可一世,现在就有多么倍收奚落。她徒有不轨之心,不敢干的事情真玉替她做了,可淼淼稳坐清姬花魁名。她自觉有杜丽娘的爱惜,时有吹耳边风嫌疑。 现在杜丽娘有真玉这个前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车之鉴,可不敢让摇钱树再伤了分毫。 秀歌噎了一噎,她咬着牙憋了半晌,抬起头又是一副乖觉的模样:“是。” 杜丽娘的声音轻飘飘虽风扇来:“等过了百花宴,你就接客吧。” 握在袖内的拳头死死掐紧,秀歌绷紧后牙槽,连回应都开不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开始,妙音轩的gaochao来了~请各位坐好小板凳,扶好小下巴,不要被惊吓倒了。 哈哈哈哈我真傻,真的。我昨天明明内容放上去了,结果却忘记点直接发表,今早给你们发表一下,哈哈。 第44章 妙音轩(31) chapter22 若赔礼献唱之夜是低调的奢华,那今夜势必为□□裸的高调炫耀了。 赵辞站在大开的窗口,一边做伸展扩胸运动,一边眺望远方,看仆役们从排成一字型的车队上搬下东西从妙音轩进进出出。 一大早车水马龙的声音就吵醒了赵辞,等他刷好牙漱好口,楼下的人还没散去。 门外有人噔噔噔跑来又咚咚咚跑去。他打开门,小葵恰好倚在他门口的凭栏上凹造型。 “哟,赵辞你还没走?”看样子她也是被吵醒的,素面朝天尚未着妆,满脸不虞气势腾腾。其实她容颜清秀,单眼皮也挺俏丽,但非要画出厌世而俗艳的妆容,在客人间如花蝴蝶般飞来又舞去。洗去妆容的蝴蝶像只朴实的蛾子,不起眼,却让人觉得真实。 赵辞习惯性扶腰迈过门槛,他也隔栏下望。从门口起已经铺上了鲜丽的红毯,金色包边,复杂的花纹连绵不断的从门口蔓延到临江水榭——献歌潭因为出了那茬子事,杜丽娘特特地地找人请先生花重金改名改运,换了下包装,格调一下子从麻雀变成了凤凰。 靠在栏杆上,看杜丽娘拿把美人扇子站在高台上指点江山,赵辞嗤笑出声:“今晚的戏估计很好看。” “黄金造的美人,丑的都得叫一声美。”小葵的话总是那么犀利。 赵辞朝她拱拱手,佩服地说:“慧眼出名句。” 小葵被他的怪言怪语逗笑,扑哧一声,锐利之色霎时柔和,她理着袖口好整以暇地看赵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赵辞歪着头看她,做个手势表示洗耳恭听。 “寻常人怎会因为淼淼而来此当奴仆,可你来了。你来也罢了,说是为淼淼,但总共和淼淼的接触却寥寥无几,甚至没有求取之心。”小葵身体后仰,舒服地靠在柱子上,后退的视角将赵辞囫囵一个收入眼底。她神态自然,有好奇却无恶意:“赵辞,你真是为淼淼来的么?” 唔,这个确实是倏忽了。 赵辞眨眨眼,心里为这个聪明的姑娘默默鼓掌:“我嘛,一半一半吧。” “一半为淼淼,那另一半呢?”小葵忍不住笑起来,“你可别说是来找媳妇的。” “啊,小葵姐,您真是——”赵辞比了个大拇指,一脸心悦诚服:“高,实在是高。”不说对,也不说不对,看来是打算蒙混过关。 他既然不想说,小葵便也收了多余的好奇心。她喜欢赵辞这个小伙子,清俊可人得像只茸茸的水蜜桃,容貌不必说,连性格也是她喜欢的,不会甜得发腻,也不会硬得硌牙,饱满的皮肤下是显而易见的鲜嫩多汁,估计入口便即化。 她向来爱美男子,好奇心既然不能满足,其他的心思便如刚打的井,地下水从洞口汩汩不断地溢出。她用舌尖扫过上列牙齿,露出一个坏笑:“既如此,你瞧我如何。本姑娘虽不至于赛过天仙,但也是有过人之姿的,还有——” 她故意停顿一下,身体前倾显露出丰满的胸围,压低的气声从喉间缓缓溢出,好似难耐的□□:“老娘在床上可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她朝呆愣着的处男抛个媚眼。 瓦特发明的蒸汽机估计都安装在赵辞脑子里了,他思维蒸发得一干二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一声轻笑拯救了赵辞。 江彦怡双手环胸,靠在隐蔽处,也不知听了多久。 赵辞手足无措:“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葵却说:“江大人如有兴趣也可一起,我欢迎之至。” 我靠,大姐,你真是,有容乃大! 赵辞也不知道有容乃大这个成语用在这里到底合不合适,恰不恰当,他惊愕地转头瞪住小葵。小葵掩住嘴嘻嘻笑:“怎么用这个眼神看我,奴家都不好意思了。” “敬谢不敏。”江彦怡对小葵的豪放没有急性过敏性反应,他施施然回应朝赵辞走来。 小葵的目光从他俩之间滴溜溜地转,恍然过后赔礼:“请恕在下失礼了。” 赵辞却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玩笑道歉:“没关系没关系。”他挠挠头,莫名想到了阿三:“其实我后来才知道阿三是你的——”姘头这个词他纠结了一下,“是你的那个啥,我之前和他有过争执打过架,把他打伤了,似乎有些严重,我也得和你说句不好意思呢。” 也不知道阿三现在如何了,只听那个馄饨摊老板说打的严重,后来也没见他出没了。 “你和他还有争执?”江彦怡回想了一下,“是我第二次来平安客栈审问那天吗?” “你竟然记得他。”赵辞有些讶异,毕竟当时他出现的时候阿三已经完全喝醉,后又被老板娘扔到了一边。没想到他记性那么好。 唔,这样子的人肯定不能得罪。赵辞在心里默默记笔记。 “那你不必对我道歉,我和他也只是欢场上来往,并没有多大的情谊。他近来也许久未出现,估计已经死在哪家赌场里了。”小葵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声喟叹,“其实□□和恩客,又会有多少的情谊呢。那个刘老爷,和真玉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来来去去那么多年,没想到竟然因为可以避免的巡查就痛下毒手。”虽然她和真玉一直针锋相对,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刚还神采奕奕,说到此事,小葵似乎有些疲态,朝江彦怡施礼离开。 “若杜丽娘倒下,小葵必为妙音轩的下任管事。”望着小葵离开的身影,江彦怡说。 赵辞听出其中的隐意:“杜丽娘倒下?” 江彦怡没有为他解答,反而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记性特别好?” “大人您天资聪慧,记性好是必须的。”赵辞马屁拍的贼顺,配上眼神和动作,能够出演脑残粉。 江彦怡说:“我经历过的事情都清清楚都印在脑子里,那些好的、不好的,特别是惹怒我的。” 赵辞眨眨眼,假装没听懂。 看他装傻,江彦怡继续说:“记得牢就会小肚鸡肠,小肚鸡肠的人会斤斤计较。” “大人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为您鞍前马后,我替您捶肩敲背!”赵辞赶紧上手马杀鸡。 这个小气扒拉的人,他都痛改前非说要一直跟着他了,竟然还翻旧账。 赵辞脑子里虽这么想,手上却没偷工减料,力道轻重适中地揉他肩颈部的肌肉:“大人您看如何?”那一副奸臣嘴脸,足够登上历史十大狗腿排行榜前三。 隐秘的笑意飞过江彦怡的眼。 第45章 妙音轩(32) 今夜月朗星稀,幽蓝苍穹笼罩涵郡,高挂的明月恰是要圆未圆的扁,细细长长的云横穿其中,像一条低垂窥视的眼,意味不明地看着人间百态。叹息化成微风,拂面的凉意中裹着若有似无的地热,这才让人恍然已是春夏交接时。入夜的青荷上蹲着一只早醒的蛙,精神奕奕地盯着飘来横去的小虫子,等着饱腹一餐。观景起兴的渔家小女引吭高歌起,惊落蛙入水,弄散鸟飞林。 小船荡在缥缈的歌声里,它停在河边随波摇晃,像一只摇篮摆动。 河道宽阔得让弯曲的走势变得和缓,浪拍浪的声音打在耳边好似汪洋,两岸人家灯火熠熠,可哪怕围聚一处再加天灯助势,也比不上临江水榭的灯火辉煌。 杜丽娘将水榭布置得美轮美奂,夜温下降,水汽氤氲,如同瑶池仙境又似蓬莱美景。 高矗的观仙台是专为达官贵人建造,更上一层楼的优势将所有妙处都尽收眼底。杜丽娘本还为自己的妙招沾沾自喜,现在对着冷面坐在梨花太师椅上的小王爷却汗如雨下。她往下一瞟,淼淼已站在水榭屏风后等待入场,一旁的乐师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奏乐,台下坐着各个提笔待作诗的才子,也坐着翘首以待的官员,还有一些美人在怀的富商,他们无一不等着淼淼出场仙乐齐鸣。 小王爷直直盯着看着楼下的人,和身边杜丽娘说:“我要淼淼。” 淼淼是坚决不能给小王爷的,其中原因不能言明。说了会死,不给也是死。杜丽娘两难之下头发昏,脚发麻,恨不得老树开花投怀送抱使个以前引以为豪的美人计,但她也知道,自己色衰肉弛,美人计只会成为阎王令。小王爷执拗的性子,真真是睚眦必报。 确实如她所想,小王爷是个小气鬼。 他婢女所出,母亲难产而死,不幸中的万幸存活下来,但在众多皇子中步履维艰得还不如早夭为好。他小心翼翼地讨着生活,养成了一个胆小怕事、媚上欺下又想妄图一鸣惊人获得皇帝肯定的性格。皇帝给了他涵郡的封地,鱼米之乡的富饶已是够好,可他没有意会其中的父爱,一味痛恨皇宫人的欺凌,他在皇子中不能发泄的愤恨,便报复在这些平头百姓上。 要淼淼不得的挫败让他恼怒,江彦怡的讥讽更让他倍感侮辱,但后者不能欺,前者尤可得。 今夜,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淼淼。 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小王爷眼中的冷意摄住杜丽娘,那是破釜沉舟的决心,是不罢不休的狠厉。杜丽娘大骇之下欲下跪的膝盖绷得发硬,她是被秀歌叫回神识。 秀歌不想要沦落为□□,她怎能够忍受臭烘烘的男人趴在自己身体上肆意作为。她要想尽办法摆脱,而现在正有一个极好的机会。 她轻轻将杜丽娘带到门外,见左右无人,附耳轻语:“杜姐,小王爷你不能得罪。” 杜姐给她一个“废话”的眼神。 秀歌没有急,她继续说:“小王爷要淼淼,那给他便是。”她按捺住要发脾气的杜丽娘,眼睛微微眯起,吐露的语言像蛇信嘶嘶地吹:“如果你是因为淼淼不方便给,那可以在面纱下还张脸送去,反正谁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而且她上次喉咙受伤,谁也不知道她伤到底好了没。淼淼之名可以换其他人传承下去了,而这位淼淼的声音却不能再用了,毕竟大家都长着耳朵。”她灭掉杜丽娘李代桃僵后又移花接木的心思。 她娓娓道来的方法不失为柳暗花明的又一村,有舍才有得,再死磕下去杜丽娘估计真的得死。心思一旦转起,此任淼淼的各种缺点都如雨后春笋想起来,杜丽娘只爱摇钱树淼淼之名,至于哪张脸她可不管,淼淼送去王府的死活她也不管。 打定主意后,杜丽娘越想越妙,欣慰地拍拍秀歌的手背:“你说得对,我不能为她一人得罪王爷连累你们这些姑娘。换谁去无所谓,只要把嗓子弄哑就好,可今日本就是她献唱,难道让百花宴变成闹剧?” 秀歌不失时机地自荐:“杜姐,歌儿愿为您分忧。”如果不是躲在屏风后的那位,秀歌才该叫淼淼。 杜丽娘惊讶之余又觉理所当然,她意味深长地望一眼秀歌。秀歌红着脸低下头,像是一朵娇羞的白莲花。 “没想到呀秀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歌。”杜丽娘未置可否,她觉得自己眼拙,轻视了身侧的小家雀。她下一刻托起秀歌的手开口:“你好好唱,杜姐不会亏待你。”温柔慈祥的语气差一点让秀歌忘记她对自己的警告。 杜丽娘吩咐人将秀歌好好打扮一番,回去应承了小王爷,就下楼去找淼淼。 作为宾客的赵辞坐在江彦怡身边,他啃光了桌上当季瓜果,揉着肚子问:“这都什么点了,怎么淼淼还不出来,是要我们扔钱币吗?” “休得胡说!”说话的是上次和小王爷对峙的淼淼铁杆粉,他呵斥一声,转而满脸憧憬地望向宽广的屏风,目光灼灼像能透视的射线:“淼淼是谁,她定是在吸收天地灵气,然后以歌为墨画出灵动的山水图给我们看。” 赵辞被这铁杆粉的说词酸倒了牙,他吸着气朝江彦怡方向挪挪位置:“对对对,说得有理。” “兄台是上次对小王爷勇谏的那位仁兄?在下对兄台印象深刻啊。”独斟的江彦怡破天荒插嘴,朝铁杆粉丝抱拳。 那位仁兄对上次的勇猛有些羞赧,他对江彦怡作揖后连忙摆手:“是我逞一时勇了,相反,江大人的处理才让我印象深刻。不瞒您说,其实我是隔壁荷满镇的县官,只仰慕淼淼故时有来此听曲。” 说起淼淼,他又化身粉丝,想要安利给这位大人:“淼淼之音一闻,便可绕梁三日久久不绝于耳。她的声音似男又像女,难辨雌雄让人不敢生狎亵之意,孤高清冷的曲调又会扯出人内心深处的哀伤,像皑皑白雪素裹苍野,你依偎在雪中初生悲切之感,后又感怀有意,最后以雪为被相互依偎取暖,让人不觉其他。”他一边说一边双手环抱身体,似乎自己已经躺在雪被中一样。 赵辞被他的举动激灵了一下,感觉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江彦怡似有所感:“看来大人与淼淼姑娘已为神交之友了。” 他再次摇摇手:“我叫张仲,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唤我一声张兄。我确实有拜见淼淼的念头,但她清冷不理世俗,屡次拒绝了我的请见。我想,既然神交那也不必探究私下,至此只是听她唱歌未曾谋面了。” “张兄豁达。”江彦怡说。 张仲对这位小友颇有好感。他之前和别人说起过对淼淼的感觉,连挚友都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有人不仅理解自己的想法,而且看起来还有一样的感触,他喜不自禁:“彦怡弟,荷满镇虽然没涵郡如此丰饶,但我们那盛产果鱼,你若有空,我可请你品尝一番。” 江彦怡深切道谢。 张仲拱拱手继续回头张望淼淼的方向。 “江大人突然这么有兴致?”赵辞不解他怎么就和张仲攀谈起来,而且最后还结交了。 妙音轩灯火通明,临江水榭为求意境摆了近百盏灯柱,上头莲灯火光随风而动,光影绰约下,他眉间的小痣照得若隐若现,眉弓下的阴影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深邃许多,轻轻一望好似就是一眼万年。 赵辞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抓耳挠腮地想要躲开视线。 江彦怡抄起橘子扔进赵辞怀中:“确实有兴致。”逗弄他似乎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拳头大小的橘子顿时变成烫手的山芋,在赵辞的两手之间滚来又滚去,跟他的心似的,一点都不宁静:“刚才看你和他好像都很有感触似的,我也不是没听过淼淼的歌声,也就觉得特别悦耳,曲调也动人,但要说感触,那还真没你们多。”跟做阅读理解似的评价,特别是张仲,还做出了一个小视频格式。 “呵,只愿你一生都不要有此感触才好。”江彦怡敲敲他脑袋。 “你怎么跟老师傅似的。”赵辞脖子一缩躲开他敲木鱼的手势,“江大人你喜欢广交朋友吗?”张口既来的谈话让赵辞叹为观止,他不免给江彦怡盖上一个社交达人的戳。 听出他的含义,江彦怡不免感叹他年轻:“交友如置衣,你也要择优而入。张仲人虽鲁莽,但为人正直,不屈权贵,是一个值得相识之人。” 赵辞对他的说法很肯定,点点头:“都能正面和小王爷对峙,确实挺正直的,诶,那我也挺正直的。”他得意地给自己脸上贴金。 江彦怡挑眉:“你那是蠢。” 赵辞竖起眉毛刚想反驳,江彦怡按下他的手,侧耳凝神后意有所指地看向屏风:“今晚似乎又不太平。” “啊?” 江彦怡提前给他敲响警钟:“你可别再添乱。” 赵辞没来得及发作,张仲激动地拍桌:“淼淼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淼淼身份揭秘中,欢迎大家踊跃押宝大竞猜。 第46章 妙音轩(33) chapter23 杜丽娘拉着淼淼从屏风后出来。 她发髻高梳缀有夺目的珠宝,头颅转动间明光四闪,比天上的星子还要耀眼。杜丽娘的笑极有感染力,像是要把内心的欢愉都传送给每一位在座的客人,任谁都想不到她刚才是如何穷凶极恶地冲淼淼和碧玉威胁。 淼淼不能送走,为避免小王爷怀疑,碧玉得与假扮的淼淼一起进王府。 乍听到这个消息,碧玉如遭雷击,当即跪倒在地抱住杜丽娘的双腿,哀痛地恳求。 淼淼急道:“杜姐,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但你也救了我,我无话可说,如今你要放弃我,因为你要救妙音轩,我也无话可说。可你不能分开我和碧玉,我和她的感情是你不能想象的。” 这话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若让赵辞听到,方能深刻明白当日来妙音轩听到的那几个八卦。 弃子无用,杜丽娘无视淼淼的话,踢开碧玉,拉住淼淼的手:“你八岁那年我救了你,养活着你,杜姐答应找你家人的话一直在做,可惜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你家乡洪荒太大,人已四处流散,我派去的人都无功而返。现在,我放你走。丁宁,你自己去找家人吧。” 淼淼,不,应该叫丁宁,她一瞬间怔忪,一直盼着的消息让她的心一下子满了起来,又一下子没着落地空了下去,不知是喜还是悲。 被踢开的碧玉当即扑上来抱住丁宁另一只手,唤回她的注意力:“丁宁!你以为她一直在帮你找家人吗,你以为她会那么好心吗?当初你被拐进来,家人短时间不可能离开涵郡,她怎么可能找不到!” “小妖精倒挺会说道,我今天才发现,自己手下竟然能人辈出呀。丁宁,你要相信杜姐,杜姐怎么会害你。”杜丽娘咬牙切齿地伸手拉丁宁。 碧玉扯住汪洋大海中的救命木头,她死死地将丁宁的手抱在怀中,最后痛下决心说:“我见过你母亲,左手少了一指,腿脚有点瘸,她来过妙音轩,当时就是杜丽娘赶走的她,还打她一顿让她不要来妙音轩,我记得清清楚楚。后来我听你描述母亲时才知道情况,怕你绝望便一直没有说。” 当年家乡发大水,父亲被水灾吞没生命,母亲辛辛苦苦带着自己南上讨生活。一路艰辛刻苦,那少了的一指是被野狗咬的,瘸脚是因背着虚弱的他压的。他迷迷糊糊在母亲背上许愿以后要过上好日子,要带母亲过好日子。当时母亲笑他稚子之言。 而现在,现在—— 丁宁身体被拉锯般撕扯,他踉踉跄跄地听完碧玉的话,胸中一滞,喉咙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了上来,猛地两手一甩撇开两人的桎梏,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闷在内心深处的气一咳,一大团血喷了出来。 “丁宁!”碧玉的叫声和摔杯的声音同时响起。忍无可忍的杜丽娘发下暗号,台下久候的奴仆立即上来捉住碧玉捆起来,破布塞了她一嘴,让碧玉再也不能发出响声。 杜丽娘扯下丁宁的外套。丁宁已像个木头人一样,神识已被碾做成一滩烂泥,不说不动随她摆弄。幸好她里面的衣服尚能见人,杜丽娘乐得牵一个人偶出去应付场面,她打算草草落场推秀歌上台。 “不对。”张仲皱起一张苦瓜脸,像是看到绝妙的山水变成了卡通图。 “怎么不对?”赵辞问。 “不对不对不对。”张仲敲敲桌子,“淼淼怎么没穿外套?”铁杆粉丝果然是铁杆粉丝,连爱豆的穿衣风格都能摸得一清二楚。换成赵辞,他张望半天,只觉得淼淼衣服单薄了一点,这件暗纹藤花的月白缎衣配上绿色镶玉腰带总体还是很得体的。 “也许她换风格了?”赵辞猜测。 张仲摇摇头:“淼淼不像是这样子的人。” 两人窃窃私语在底下探讨爱豆今天怎么失了水准,杜丽娘在上头主持起来:“今日举办百花宴,不单单是为了应景而设,也不单单为了以乐会友。妙音轩自建立以来已有数不清的年头,淼淼之人也更迭繁多。上次事故,让淼淼喉咙受伤无法发声,实乃妙音轩一大痛,然为让各位更好地欣赏涵郡之声,今夜,我们妙音轩也要承前启后地推出新任淼淼——” 秀歌款款上台。 乳白色的面纱猛住她下半张脸,风吹动纱布飘出楚楚动人的韵味,她别具匠心地用朱砂在颧骨处画出艳色的花纹,眉毛也微微挑起,摇曳的目光既纯情又妩媚,好似别人认为被勾引让她感到十分抱歉。 “可笑。”小葵的声音破天荒出现在赵辞身后。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有——没有工作?” 江彦怡对他熟稔的语气侧目。 “我看到她换了打扮就知道今晚的百花宴不简单。接客,接什么客,打雷下雨都阻止不了老娘来看一场好戏。”她刚想要踢踢赵辞让他挪个位置,察觉到江彦怡的目光,当即换下母夜叉的脸色,一眨眼也变成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江大人好,奴家有礼了。” 怎么同样是人,差距那么大?赵辞咂咂嘴扔给她一个**。小葵跪坐在一旁。 他们的位置有些隐蔽,别人此刻都注视着台上,故而没有注意这里。 “赵辞,还记得当年我们说的那个八卦吗?”小葵不怀好意地问。 接过一旁江彦怡的目光,赵辞迟疑地摇摇头。 张仲也被这神秘兮兮的氛围吸引过来。 小葵笑盈盈地眯起眼睛,望着台上的人说:“现在八卦的人都在台上了。这个时刻不讲,我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当时姑娘们是这么告诫赵辞的: 在妙音轩工作的男人,少在淼淼跟前转悠。 妙音轩虽然做的是男人的皮肉生意,但也有姑娘们不爱男人爱红颜。 这样和赵辞笑谈: 曾有人志得满满以为会一步登天,谁知道后来者居上把她赶超,还让她一落千丈,现如今混的像条败家犬,谁都可以踩一脚。 “你知道为什么吗?”小葵说。 记忆在赵辞脑海里回光返照,赵辞终于明白八卦背后的信息量,他张大嘴巴看看她又看看台上之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照你这么说,淼淼因技艺超群拉下了这位秀歌姑娘,而后秀歌倍受奚落,现如今又可以扭转乾坤了。”江彦怡分析道,“这么一听倒也励志,不过能忍到现在,又不因碌碌无为而被迫接客,看来她也是极有手段的人了。” “大人明智。”小葵垂首表敬意:“我也不是矫情的人,怎会无故事事针对她。只不过她太嚣张,坏事做绝。当初真玉逃跑,被她告发后嫁祸小艾,真玉被毒打后性情大变,也连累小艾时常被虐待,她呢,就躲在名声后向杜姐寻求围护,大家自然不喜她。” “真相难道没大白?真玉最后不知道真相?”赵辞问。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小葵说:“也要真玉相信这个真相。” 张仲琢磨着另外两个八卦,再瞅瞅台上的秀歌和淼淼,苦瓜脸皱成菊花脸:“你的意思难道是秀歌和淼淼互生情愫?不不不,淼淼怎会是那种人。”他坚决维护爱豆的名誉。 小葵嘴边的笑意逐渐扩大:“不,碧玉和淼淼才是。” 第47章 妙音轩(34) 被捆成粽子无法说话的碧玉绝望地躺在地上,她听到杜丽娘的宣布,也听到秀歌的歌声缓缓响起。 水榭旁的河水粼粼闪动,将天上的月亮折成几道,破碎的月光洒在小葵脸上,她默默地淌着泪水。 丁宁离开便不会回来,丁宁离开也不能寻回自己,丁宁若离开……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朝水榭凭栏处扭去,就在一只脚翻出边沿时,熟悉的歌声响起。 丁宁唱歌了。 底下群情激奋。 根本不像杜丽娘所说,淼淼的歌声不仅完好无损,而且悲戚之音的震撼让底下的人都忍不住纷纷动容。 张仲拍桌子大骂杜丽娘谎话连篇。 江彦怡抚掌而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赵辞一头雾水。 观仙台的小王爷眉间颦蹙,他唤来侍卫嘱咐一声,侍卫立即取来一把弓箭。小王爷拿起弓箭,抬手指向台上之人。淼淼不合作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她既然不要命,那就成全她。 台上三人乱成一团,秀歌已经错愕地闭上了嘴,杜丽娘使劲想要拉走淼淼,淼淼我自岿然不动地唱歌。 弯弓如满月,箭矢如雷电,小王爷盯紧那道月白的身影,一切都只在一触即发间。 “你们都知道妙音轩有一个覆面淼淼,可你们知道我为何蒙面么?”淼淼停下歌唱忽然朝台下人发问。 这个问题从出现就没有消停过,各色猜想一个比一个玄妙。 台下之人纷纷翘首等待答案。 小王爷放下弓箭,也有些好奇。 一直跟随杜姐的秀歌也从未听说过原委,她原本还兴致勃勃,等见到杜丽娘疯狂的眼神,她不禁骇然地后退几步。 那是吃人的眼神,恐怖又惊吓。 “不不不,不要,我求你,碧玉我不送走了,你别说,你别说,我求你了。”几乎是低声下去的杜丽娘,老脸上的粉簌簌地掉落,直面她的两人却无一笑场。 淼淼伸手拿住面纱底部,明明是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同数九寒天一般,冰冷冷如千年寒冰:“迟了!”说时迟那时快,杜丽娘按面纱的手被他甩开,他一把扯下面纱,场下掀起轩然大波。 薄薄的面纱被大风吹到一个富商脸上,他愣了半晌,颤颤巍巍地拿下盖在脸上的东西,茫然地盯了半天,掷到地下,上前踩上一脚,抬手直指淼淼,怒骂:“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杜老板,敢情那么多年,淼淼是男人的传言是真的!?” 丁宁仰天大笑。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的下颌角十足显示着男子气概,眉毛浓密,眼睛明亮,他五官端正勉强算得上好看,可任瞎子摸骨也能说出这是一个男人,更何况台下的人不瞎。 穿着一身女装的他站在台上,看起来活像个biantai。 一想到以前对着这么一张脸摆出飘飘欲仙的表情,说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情话,各个大佬都纷纷作呕。 张仲倒是没有吐,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女神变了性别。 赵辞错愕地挠挠头,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泰国表演秀。 江彦怡倒是镇定,他摩挲下巴向赵辞说:“怪不得这个淼淼衣服向来宽大,一点曲线都不露,我原以为是想塑造风格。” 小葵的眼睛瞪得不能更大,她千猜万想,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丁宁有一把好嗓子,那是连神都嫉妒的歌喉。 杜丽娘发现瑰宝时欣喜万分,在知道他是男孩时只是迟疑了一下便一不做二不休地从人贩子那买下了他,然后一边骗他说找他家人,一边阉割了他让他学歌。 少年的嗓音不再雄化,也可能杜丽娘常年向寺庙捐赠的大笔银两起了作用,菩萨瞎了眼应了她的祈祷,少年的嗓音清丽得介乎在男女之间。 从此,丁宁便成了淼淼,用层层面纱覆盖了真实容颜,躲躲闪闪地生活了那么多年。 用真实脸孔面对众人,丁宁异乎寻常的兴奋,他摘下耳环,散开发髻,扔掉头上的发簪花钿。长风卷起凌乱的长发,他像一个奇装异服的勇士,凌厉的目光化作开刃的刀剑,紧握的双拳是坚硬的护盾。第一次感觉那么像一个人,丁宁几乎感觉自己的血在燃烧。 瘫软在地的杜丽娘掩住面容,听着各种质疑席卷而来,试图狡辩:“各位稍安勿躁,他不是淼淼。刚才是玩笑。” 文人骚客不傻,朝廷官员不瞎,商人更不呆,他们唇枪舌剑地怒骂,有的还气得上台抓住杜丽娘让她给大家一个说法。 “玩笑,我看你才是玩笑。刚才他的歌声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淼淼的声音。你还敢欺骗?”曾经钱越是砸得砰砰响的人,此刻越是气得哇哇叫。官员及文人念及身份没有动手,被淼淼面纱拂过的那位富商无所顾忌地跳上舞台,揪住杜丽娘的胳膊,恨不得将她扔到河里。 淼淼火上浇油:“杜丽娘听我声音好便用了,她可不管我男的女的,说不定平日看你们大献殷勤来当笑料呢。” “你!我没有,你别乱说!” 谎话说多了,现在谁也不信杜丽娘嘴里的话。他们一个个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此刻都摩拳擦掌等着生吞活剥了杜丽娘。 如此天大的笑话,说出去放谁身上都是泼墨的污点。 杜丽娘垂死挣扎,她忽然想到一个点,拼着九死一生的机会高声道:“真的是玩笑,你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之前小王爷还一直想要淼淼,若是男人,他会要么?” “对哦,小王爷怎么会要一个男人。”底下议论纷纷。 杜丽娘喘一口气。 她以为事情能有缓和,岂知这话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江彦怡眉头一皱:“不好,杜丽娘估计难过今夜。” “啊?”是因为拖小王爷下水的缘故吗?赵辞还没有如此远见,只是单纯觉得有些不妙。 猜测的事情尚未发生,江彦怡不敢贸然行动。 富商眼珠子一转,瞟到一旁呆愣着的秀歌和淼淼,嗤嗤一笑:“你别骗大家了,小王爷当初就到处说淼淼是男人,我看他也是知道了的。” 其实说起来,小王爷拨散的谣言是因为醉酒后想要亲近淼淼,然后被打产生的怒意,他依稀记得淼淼手脚过于宽大,故而攥了这个苗头说。可谁知,一言中的。 “原来小王爷喜欢男人”的说法不胫而走,大家心领神会地望向观仙台上的人。 就在此时,破空之音呼啸传来,众人没看到箭是怎么从观仙台飞下来的,只听得一声呼痛,然后杜丽娘捧了心口突现的箭尾后退几步,一脸震惊地缓缓瘫倒在地上。 血液跟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杜丽娘很快就失了□□,未闭的双眼还直直地盯着头顶白月,死不瞑目。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开始连载,放上文章掩面而逃,希望各位可以继续支持。 第48章 妙音轩(35) chapter24 杜丽娘死了。 在她解决了真玉案件、赶走了霉神、打倒了木芙蓉之后,在她以为能高枕无忧地躺着数钱的时候,她死了。 她竟想将男扮女装的妖怪送进王府,实在胆大包天。“贱人。”小王爷扔掉手里的弓箭,双手背于身后,欣赏楼下炸锅奔走的蝼蚁们。 他文韬武略皆不如其他皇子,箭术却是下了狠心训练,夜以继日地练习,不分冬夏地瞄靶,将愤世嫉俗的情感宣泄在射箭刹那的痛快中,如今他的箭术百步穿杨不成问题。放肆地说,场内之人,哪怕是远在角落的江彦怡,他都能一箭拿下。 台上台下均在骤然的静默后掀起波澜。 秀歌脚步微微移动,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杜丽娘的身体,伸手想要推推她:“杜、杜姐?” “别动。”江彦怡穿过乱哄哄的人群,跃上高台,几步上前探摸她颈侧脉搏。和爽的风抽丝般带走杜丽娘的体温,她的脉搏也缓缓平息。 撩起碍手碍脚的衣袍下摆,赵辞爬上高台赶到江彦怡身边。杜丽娘的眼睛停留在圆瞪状态,胸前的飞箭笔直地戳向天空,箭影投射在她两眼之间,风一吹,烛光一动,影子也摇来晃去,好像飞箭就在不远处,她还惊恐地发着愣。赵辞蓦然朝观仙台上看去。 小王爷朝台下的人轻蔑一笑,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他刚刚杀的不是人,而是猫猫狗狗。 他面上的表情实在太讽刺,对上赵辞的目光,他的笑容逐渐扭开,炯炯的目光像是破弄堂里的biantai,鄙夷的表情好似在说:这次你阻止不了了吧。 我靠,太他妈嚣张!赵辞热血青年之魂被点燃,他衣袍一甩当即走去,肩膀顿时被一只手按住:“别乱来。” “大人,上次他杀人未遂,这次可是当着我俩成功杀人了。你难道还要忍一时海阔天空?平白无故杀人,王法是不是还得为他改一改。杜丽娘何罪之有呢?”赵辞说。 “杜丽娘藐视权贵欺上瞒下,难道不是罪?”江彦怡猜测小王爷的辩词。 赵辞不可思议地说:“就凭这个!你难道又要放过他?” 已经让他不要乱来,要相信自己,他不仅试图再次找茬还一直质疑自己。江彦怡不耐烦地盯他一眼:“我何时说要放过他?” 此刻张仲及其他官员纷纷上来问是否需要帮忙。 有些人,话虽说的好听,但去意已决。江彦怡没有勉强他们,客套地推辞众人,只留下张仲在旁协助。 张仲在劝退其他客人时,叫人急忙去请官兵。同时,江彦怡和赵辞一前一后上去拦住想要离开的小王爷。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节目值得我留下?”小王爷傲慢地说,命案于他如浮云,他不信江彦怡还能扣留自己。 这下他终于想错了。 江彦怡朝他拱手:“王爷,我们众人都看见你射杀了杜丽娘,敢问你为何如此?” “关你屁事。” “王爷杀人,按照当朝律法,得禀告皇上,小则拘府月余、罚俸半年,大则偿命。”江彦怡毫不畏惧地直视小王爷的怒目,一字一句地说:“若王爷执意不配合,干扰我办案,罪名届时又会多上一桩扰乱公务了。” “江彦怡你敢!?”小王爷倒真没想到,江彦怡还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干别人不敢之事。 “不敢,也请小王爷不要敢。”明明是劝说,从江彦怡口里听来就像挑衅。 小王爷冷笑一声:“我今天就要从这里出去,看谁拦我。”他笃定江彦怡会像上次那样睁只眼闭只眼,结果一只手横穿出来。 江彦怡笑着说:“我拦住你了。” 小王爷哼一声去推他的手,一推,推不动,再推,依然推不动。 “小王爷?”江彦怡的笑触怒了小王爷脆弱的神经。他大喝一声一拳打去,江彦怡轻飘飘躲开。 “王爷需要帮忙吗?”一旁的侍卫傻不溜秋地问。 “滚!”小王爷当然不会承认技不如人,他十八般武艺齐上阵,落在江彦怡的招式中纷纷化作散开的柳絮,软绵无力毫无章法。 在武艺上较量,江彦怡只觉如同面对一个撒泼的孩子,他没什么大动作,只是伸手一拨,旋身一扭,抬脚一勾,伸腿一溜,身形翩翩像只展翅起舞的仙鹤,将小王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爷轻巧地戏弄在股掌之间,和目眦欲裂张牙舞爪的小王爷比起来,高下可见。 小王爷最最擅长箭术,那是师傅领进门后自己琢磨研究打磨出来的高超技艺。而武艺需要有人在旁日日督导,他没有那个条件。和江彦怡比划让他深刻意识到自身短板,往日和其他皇子切磋的耻辱再次浮现心头,他打红了眼睛,眼前的江彦怡不仅是江大人了,还是他的其他兄弟。 眼见江彦怡歪头躲开他的出拳,小王爷红着眼睛大喝一声:“受死吧!”只见他右手一抖,袖口中滑出一把掌余长的匕首,抛掉刀鞘,狠狠刺向暴露在刀下的修长脖颈。 “江彦怡!”看到匕首,赵辞惊得大叫。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出掌。 一团气应声冲出,掌风打落小王爷手中的匕首。 江彦怡在小王爷抖出匕首时已察觉危险,他身子一矮,脚步朝另外一边游走,一下就蹿出他的攻势范围。匕首应声落地,他惊讶之余继续顺势捉住小王爷的右手,超后一转,在痛呼声里将小王爷扭跪在地上。 “我的手!江彦怡你想死么?”小王爷龇牙咧嘴。 江彦怡全然没听他的话,只抬头看向赵辞:“你又会武功了?” 见他无事,赵辞蹦到喉咙的心又安安稳稳放回胸膛,再听他发问,他后知后觉地“啊”一声,低头翻来覆去地看手:“对呀,我怎么突然又会武功了。” “找找诀窍。”江彦怡用驯兽师的力道压住挣扎的人,脸上全然一副人生导师的慈爱,完全看不出他如何使劲。 赵辞“嘿嘿”一笑朝他走来:“厉害吧,我们下次比划比划怎么样。” 见他俩一直无视自己,小王爷终于记起搬场外求助。他朝呆愣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救人、什么时候救人、琢磨先朝哪个下手的侍卫们怒斥:“混账东西,还不来救我!” 侍卫们终于得到命令,当即赶来帮忙。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泰山压王爷的江彦怡。面对众人,他一副宗师模样,一边单手压制小王爷,一边用空下的手解决上前抢救的侍卫。当来人太多,他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口中却歉意十足:“小王爷,迫不得已,千万谅解!” “什么?” 小王爷的懵懂很快被解答。 他被压成乙字形跪在地,江彦怡扔掉他的手,屁股朝他背上重重一坐,用脚踢飞冲上来的两个人,两只手也没闲着,将左边的人借力甩到右边撞飞右边跑过来的人,两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压在小王爷的身上,他差点被碾进泥底。 小王爷双手被迫撑在地上,江彦怡在他身上杂耍一般飞来躲去,旁人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袍。他的双掌蜷曲梨进泥土里,青筋在手背上狠狠爆出,起身的力道无法使出,他只能保持屈辱的姿势跪伏在地上。 乱而嘈杂的环境里,一滴汗滑过他的眼睛,他咬紧牙关抬起头,目光竟然接触到那具躺在高台上的尸体。他这个姿势,竟然是朝着高台的方向。所以,他竟然是在跪那个贱人? 愤怒已不足以道出他的心情,当他再看到远处toukui着的人群时,他喉间一甜,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曾经那些他看不起的蝼蚁,现在他不仅跪着,还让他们结结实实地看了一场笑话。江彦怡把他的高傲硬生生扒下来,摔在泥里土里。他发誓,他一定要一口一口撕碎江彦怡,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被诅咒的江彦怡怡然自得的像座大山靠在小王爷身上,挪不开,撞不动。侍卫们气喘吁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发现从江彦怡入手无用,转眼一瞟刚才也袭击小王爷的赵辞,打起了某人的主意。 “你们看我做什么?”数双眼睛齐齐盯向自己,赵辞惊得后退一步,强撑着挺胸说:“我也是会武功的!” “兄弟们上!”侍卫们上去抓赵辞。 赵辞连忙出掌,微风拂过,他们几个也就衣袂飘飘而已。 “我靠!又不灵了!”他逃之夭夭。侍卫们猫捉老鼠似的跟在他后面。 赵辞以逃命的心情跑出了轻功的速度,侍卫们本就疲惫不堪,现在又绝望地发现另一个手上功夫不行,脚底抹油的速度实在望尘莫及。小王爷的视线摆在那,总得抓一个做交待,他们只得继续吭哧吭哧地追那某飞来飞去的身影。 滑稽又乱成一团的场面终结在姗姗来迟的官兵手里。他们扣住满场窜的侍卫们,熟练地清场搜证。 小王爷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地被扣住双手,他竟然没有丝毫反抗,双眼无神地跟着官兵离开。 只不过在经过江彦怡之时说:“你等着。”声音厥冷喑哑,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传来的鬼嘶。 赵辞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江彦怡说:“秉公执法。” 第49章 妙音轩(36) 赵辞呼哧呼哧地撑着腰,一手搭在江彦怡肩上:“我在一旁跑马拉松,你倒是笑咪咪看戏。” 江彦怡撇下他的手臂,面有不快。 “怎么了?”赵辞歪着脑袋问:“小王爷带回衙门了,现在只要审判就可以了,而且妙音轩的案子都完结了,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小王爷精准有力的一箭迅速地杀死杜丽娘,切断了他追查妙音轩和寒枫山势力关系的线索。谋划了那么久的计划功亏一篑,现在哪怕守着赵辞等到公孙明,他也不会承认和妙音轩有关系的。 “没什么。”事已至此,江彦怡喟叹一声,拍拍赵辞。 两人一起走向临江水榭。 秀歌满脸呆滞地跌坐在地,她刚有机会登上淼淼之名,她在妙音轩最大的靠山——杜丽娘死了,那她以后还凭什么立足? 淼淼之名因丁宁露面,从今以后只会臭名昭著,她也不能借此一步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登天,她在外也没有立足之地。 她完了…… 江彦怡略过这座木人,越过屏风走到后台。 松了绑的碧玉痛哭着和丁宁抱成一团:“你说出来了,你还是说出来了,但是你怎么活呀,你要怎么活呀,你不能揭开面纱的……”他以真实面孔示众,以后大家都会记住这张脸这个人,只不过这次记住的不是惊艳歌声,而是恶臭的名声。那他以后如何在外行走,被他母亲知道了会不会被厌恶? 丁宁顺顺她的头发,一脸风雨过后的平和:“我必须得揭开面纱,拆穿她,我不后悔今晚发生的一切。你别难过,我们会找到出路的。” 碧玉喜欢丁宁,她刚开始也以为他是她,哪怕淼淼冷淡清高,但歌声让碧玉折服,等后来知道他是他,碧玉才从他的歌声里听出不一样的情感,她开始怜惜他、心疼他,最后爱上了他。 丁宁不是正常的男人,她知道,可她还是义无返顾地爱上了他。在妙音轩里呆惯了,她又何尝是正常的女人。大家都同病相怜罢了。 “杜丽娘已经死了,你们到时候拿着卖身契走吧。”赵辞首先开口。 丁宁还有些介意别人的目光,更何况江彦怡器宇轩昂,他在心里默默对比只觉相形见绌。丁宁略微别过脸,朝赵辞点头说一声谢。 碧玉从他怀里出来,跪向赵辞:“赵辞,我以前不识好人心,请你原谅。”她指的是上次和小王爷的对峙。 其实赵辞早已忘怀,此刻她旧事重提,也只是摆了摆手说:“你有自己的顾虑,我明白的。” 碧玉没有说话,深深地跪拜。 真不介意那是假的,农夫与蛇的故事现实来一遭,任谁都会胆寒。幸亏赵辞有神医,得以救援。他有所感触地窥一眼江彦怡,江彦怡不知自个儿在想什么,显然有些神游。赵辞回过头让碧玉起身。 张仲此刻也来到后台。他看着丁宁的脸,面色跟打翻的调料盘一样,五味杂陈。 看到这位铁杆粉,赵辞也不知说啥好,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常年粉的一个大明星,突然间就变了性,恐怕没有粉转黑已经是最大的友善。 张仲说:“我是荷满镇的县官。” 趺坐在地的丁宁不知他此话何起,朝他叩首问好。 张仲让他免礼,继续说:“一直给你送拜帖,想要会晤的张仲便是我。” 丁宁拉着碧玉起身,略带歉意和羞愧地说:“望大人谅解,丁宁向来体弱,不便接见客人。”他还是有些排斥莫名凑上来的张仲,体弱估计也是借口,不想见人倒是事实。 也是,想见淼淼的男人,哪个没有非分之想。可再怎么说,他虽挂了一层女人皮,终究有的是一颗男儿心。 张仲也不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的歌唱的很好。”本想试图接近,最后沦为客套。 丁宁跟往常没二样地接受了赞美道谢。 在旁看不下去的赵辞接了口:“丁宁,他很喜欢你的歌声,刚才张兄还说你的歌让他想起了……”他吧啦吧啦一通话,将张仲的肺腑感言掏了个空。他没有因为丁宁男扮女装而看轻,这份心够让赵辞佩服了,帮个小忙当传话筒他也乐意。 这下丁宁不再惺惺作态,一脸遇了知己的模样,泪眼婆娑地看向张仲,紧接着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感谢知遇之恩。张仲既开心又欣慰地扶起丁宁。 知道他是县官,丁宁请求他能否帮忙寻找失散多年的母亲。张仲当即应下。 此时赵辞用胳膊撞撞江彦怡。这位江大人,明明是自己主动来这的,来了却没话讲又是怎么回事:“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赵辞提醒他。 江彦怡哭笑不得,这位刚招的小厮倒是为自己尽心尽力。 他问丁宁是否知道妙音轩有其他势力驻扎。 丁宁果然摇摇头。不过碧玉倒是若有所感:“不知大人想要追查什么,我只知道,我们妙音轩有一处刑房,专门处罚外逃、顶撞客人的姑娘,有时还兼顾□□新人。听说里面的人都武艺高强,手段毒辣。只不过最近不知怎地,人也不怎么送过去了。” “里面的人有谁见过?”江彦怡问。 碧玉摇摇头:“他们都常年呆在那圈地方,也没人——不对,也许秀歌见过,她不是一直跟着杜丽娘么。” 他们几个转战到台前。 浑水摸鱼尾随张仲过来的小葵没和他们去台后看丁宁,她啧啧称奇地抱着手站在秀歌面前:“我就说你和淼淼名头没缘分,你偏不相信,这下可好,妙音轩都被你的八字弄倒了。” 秀歌没像以前低声下气,尖着嗓子回答:“滚!” “你觉得我是会听你话的人?秀歌,你以后什么打算?”小葵问。 秀歌哼一声:“你想要拉拢我让你当老板?做梦吧。” 小葵自从下海便一直有个当老鸨的愿望,现如今杜丽娘死掉,她就打算让众姐妹支持自己接受杜丽娘的位置。杜丽娘的家当及妙音轩的各个门道她都不甚清楚,见秀歌没有依靠,就想要拉拢她再当自己的走狗。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她说什么秀歌都会觉得她是在耀武扬威,她的自尊不会同意。 “那你以后还留在妙音轩还是去哪里?回老家?”小葵问。 “滚。” 小葵对她的回复也不恼,嘻嘻笑:“看来我撬不开你这张嘴。喏,江大人来了,他可是有十八种方法让你乖乖回答。” 她狐假虎威地说法让江彦怡觉得好笑。赵辞听到她的恐吓,连忙澄清说明:“哪有,我们是以德服人!秀歌,你知道妙音轩和什么组织势力有瓜葛吗?比如什么什么门派,什么什么山?” 赵辞的笑脸平易近人,秀歌根本不怕,可他身边的江彦怡表情严肃。其实江彦怡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的长相俊美亲和,眉间小痣也增添一丝佛意,微微一笑便若菩萨低眉,可他一旦沉下脸孔,不知怎地就让人想到金刚怒目。 秀歌的身躯轻轻一抖,她将知道的事情倒了个精光。 妙音轩确实有刑房,里面偶尔有人进出,有时会处理杜丽娘送进去的人,有些姑娘被整得脱掉一层皮出来,有些姑娘却不见了踪影。自四个月前,刑房的人不见了。 “四个月。”算算时间,正正好。 “要去看刑房吗?”赵辞问。 既然人去楼空,也不急于一时。 江彦怡摇摇头:“先去处理小王爷的事情,估计裴伯父现在正为我头疼。” “要我一起去吗?”赵辞眨眨眼。 看他眼巴巴等待一起走的模样,江彦怡的心情显而易见地拨云见日。他再次揉乱赵辞刚理整洁的头发:“今夜已晚,明天我来接你。” 第50章 妙音轩(37) chapter25 “公孙兄弟,既然你不打算告诉我逃离寒枫山的真实原因,我打算和江彦怡一起去找答案。不要太担心我,我发现找回武功的诀窍了。你的好朋友,赵辞。” 寥寥几笔的信藏在枕头底下,不知是否因为枕着信的缘故,他的梦里翻来覆去都是公孙明。 公孙明的猫咪在他身上窜来窜去,他玩耍着一把拽住猫尾巴,发狠的猫回身就是一爪子。他还没呼痛,小姑娘惊叫声立刻传来。 不像柳琳也不像陶陶,他敢打赌,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但就是觉得熟悉,像是牵着自己的魂识。他连伤口都没顾着,猫也不追究,立即跑向那个声源,一边安抚来人一边拍衣服,唯恐留下一根猫毛:“没关系没关系,哥哥不痛,别害怕。” “阿辞你刚玩过猫,别太靠近嫣儿。”公孙明提醒。 赵辞拍着衣裳小声抱怨:“公孙你的猫为什么要长毛,它要是没毛嫣儿估计可以玩耍了。” 小姑娘的笑声伴着鼓掌声清脆传来。 赵辞在梦里用上帝视角将他们仨尽收眼底,他看到自己一身翠竹绿,长发绑成马尾垂坠在背后,他叉腰一脸笑意看着对面两人。公孙明一身讲究的白,考究的布料在日头下折射不深浅不一的质感,寒枫山特有的花纹配在袖口领口,他腰间还配着一把长剑。 公孙明护着小姑娘坐上秋千,小姑娘脚一撑,挂在树干上的秋千飞荡起来,嫩huangse的衣裳也轻轻飘荡,她愉悦的笑声感染每个人。 笑意也漫上赵辞的嘴角,他叉着腰看着这两个人。可他无论怎么张大眼睛,都看不清小姑娘的模样。 对于赵辞的埋怨,公孙明笑得无奈又宠溺:“世上哪只猫没有毛,你变出一只我来看看。” “没见识了吧。”他哈哈笑:“世上就是有无毛猫。” “是,你厉害。”公孙明不和这个无赖辩论:“我的玉蛟没有毛,你可以和它玩耍。” 赵辞干咳一声,换下嘚瑟的语气,低了声音嘟囔:“也不知你养蛇做什么。你看,那些姑娘们看到你捧着条蛇都不敢靠近当世潘安了。” “不来靠近正好。”公孙明语气平静:“世人都怕蛇,我不怕。” 赵辞截了他冷漠的话:“也对,世人都怕蛇,以后我们出去,若我遇到麻烦,你可以抛出玉蛟制造一个麻烦,这叫做什么,声东击西还是围魏救赵?” “若玉蛟被抓做成羹汤,公孙哥哥你就让哥哥天天捉耗子送到玉蛟坟前吧。”小姑娘一出声就是一个鬼主意 赵辞顿时抓狂:“小姑娘,不学好,让哥哥来教你怎么尊尊老。” 小姑娘和公孙明笑成一团。这情景实在太好笑,赵辞也忍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就醒了过来。 哪里有公孙明,哪里有小姑娘。他盖着的被子滑到腰间,日头从打开的窗户缝隙射得他脸颊发烫。早点铺子的煎饼香味顺着风向钻进房间,惹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我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公孙明没有和他说起赵嫣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确实有一个妹妹,只以为是乱梦一场。他从枕头下拿起信封,掂量着放哪里比较合适又醒目。 杜丽娘死了,传话筒没了,他得自己和公孙明说清楚和江彦怡离开的缘由。 忽然楼下传来争执的声音,赵辞好奇地走出房间朝下看。 楼下的姑娘们团团围住秀歌,秀歌惊恐不已地抱着手里的宝箱,任周围的人抓咬扯拉都不肯放开箱子。 小葵抓着她高声说:“秀歌,我知道你没良心,原来你都单长胆子了,竟然拿着大家伙的卖身契想要逃走。幸亏我昨晚就嘱咐了怜香注意门房,否则真的让你得逞,我们姐妹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秀歌惨白的嘴唇一个劲哆嗦,神情颓败,嘴上却犟得像石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拿了自己的积蓄而已。” “小葵你也别咄咄逼人,人家拿的是积蓄,错怪好人可不对。”凤歌在旁添油加醋。 小葵白她一眼:“我和她说话,你插什么嘴。” “你!” 看有人为自己出头,秀歌脚步微微挪动躲在凤歌身边。看她俩狼狈为奸的样子,小葵眼珠一转,难保不怀疑两人已经沆瀣一气。 小葵说:“你说我错怪她,那我们看看箱子里到底有什么,证明一下她的清白不就得了么。” 她一声令下就命人去抢。 秀歌抱着宝箱厉声道:“你们敢抢我的积蓄,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 场面一下子僵持下来,谁也不敢用人命当赌注。她们看看秀歌再看看小葵,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 赵辞眼光一瞟,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影。 他不禁喜上眉梢,双手围在嘴边当喇叭大喊一声:“江大人!” 姑娘们跟电控的摇头风扇似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齐齐转向门口,连声音都是整齐划一的欣喜:“江大人!” 江彦怡瞪一眼楼上捂嘴偷笑的领头羊,好整以暇地被姑娘们接入圆心。 之前被众人当成阎王爷,现在被当成救命菩萨,江彦怡也不托词,施施然说:“秀歌你来开箱子,我作证,我看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你的积蓄。” 秀歌好似吃了定心丸,点点头:“那我来开,你们看清楚了,我只开一下,省得有人不死心继续嚼舌根!” 她推开围拢的一群眼睛,将宝箱放在桌上,钥匙进了锁眼微微一转,宝箱咔擦一下打开。秀歌不敢完全打开,只是将箱子翻盖竖起来,然后示意给众人看一圈。 箱子里确实没有卖身契,是满摞的珍珠项链翡翠玉坠,点翠的头簪在光线下闪出惊人的美,众人都不自禁地赞叹一声。 赵辞趴在凭栏上看江大人和小葵目光交流,只见江彦怡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秀歌得意的笑容没持续多久,小葵闪电般冲出来抱起箱子往地上一砸。秀歌失声尖叫,众人也不禁一愣。 流光溢彩噼里啪啦散成一堆,粉白的珍珠咕噜噜滚成一摊。可大家的注意力俨然不在破碎的珍宝上。箱子的夹层被摔开,里面跌出一沓厚厚的纸,大家的卖身契确实在箱子里,只不过箱中有机关,刚开始没有被发现。 发现卖身契的大家伙儿齐齐扑上去抢东西。 秀歌扭头抱住大腿:“江大人!您说了替我作证的呢!” 江彦怡似被繁多的金银发簪迷了眼,眯着眼睛说:“但我没说不准她们抢卖身契呀。” 明白上当的秀歌趁乱想跑,被小葵一把扯住。小葵拎起瘫软的秀歌,高声喝止抢卖身契的人:“卖身契就在这里,你们还急什么。”严厉的声音吓得大家都不敢造次,在狐假虎威的小葵指导下乖乖排队领契约。 小葵说:“众姐妹里,杜姐当初对你的好是头一名,没想到她死了,头一个反水的也是你,拿着大家的卖身契要逃的也是你,秀歌,人作死,天也救不活。” 她的话激起众愤,被秀歌奚落下手过的姑娘们没有九十也有七八,小葵只轻轻一推秀歌,她就被包围在拳脚之下。 赵辞抱着行李来到人群外看戏的江彦怡身边,看看圈内的人,冲江彦怡问:“你不去救?” 江彦怡摇摇头:“女人打架我插一脚算什么。更何况,我也觉得她该。” “不会出人命吗?”赵辞还是有些担心。 江彦怡忍俊不禁:“你看那些花拳绣腿,更何况有我在场,她们自有分寸。” 这么一说,赵辞也放心了。 他俩正要走,惜玉怯怯地上前行礼后朝江彦怡轻声询问:“江、江大人,奴家可以与赵辞说几句话吗?”她话说的磕磕绊绊,明显对这位大人有些发憷。 江彦怡似乎听说过某些闲言碎语,他笑得意味深长:“赵辞,看来你缘分未了。” 赵辞尴了个尬地将包裹递给他,硬着头皮表示马上回来。 第51章 妙音轩(38) 小花园尽头站着一个红衣少女,扎着利落的高马尾,一身劲装显然是有备而来。 赵辞看看朝他再次点头的惜玉,再看看眼前的姑娘背影,一头雾水:“惜玉,你这是要做什么?” 惜玉朝面对大湖看风景的姑娘大声喊:“我人带到了,姑娘!麻烦你送他离开吧!” “哎呀,我看入迷了,好的,这就走——”姑娘操着一口熟悉的口音,马尾这么一甩,一张粉嫩俏丽的面孔就呼啦一下出现在赵辞眼前。 “你……”赵辞指着她,声音主人的名字在自己嘴里越来越清晰。 “你!”陶陶先惊后喜,唰得从草丛里掏出一把磨得锃光瓦亮的大刀:“我找到少主了?!” “我、我、我、我不是!”赵辞连连后退。 陶陶情急之下一把大刀指向赵辞:“少主你别走啦!嫣儿等着你回去呢!” 什么雁儿鸟儿,谁等我都不要跟你走。赵辞抬腿就要跑人,一颗石头先发制人点住了他的穴道,赵跑跑变成赵石头。陶陶拍拍手走过来:“少主你反应变慢了。” 赵辞朝一边发愣的惜玉直喊:“快去找江彦怡!快来救我!” 惜玉还没弄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她是在去刑房的路上遇到的陶陶,知道她身怀武艺又热情友善,两人一来二去见的多了便熟识了,后来知道赵辞三日后要走,恰好陶陶要出去一趟,三日后回归,所以请她帮忙送赵辞离开。 怎么会这样子? 惜玉焦急地赶向大堂请人。 刚还闹哄哄的大堂现在已经人去楼空。小葵坐在正中沏茶饮水。惜玉左右四顾没发现江大人,顿时急出一头大汗。 “惜玉你找什么呢?”小葵问。 惜玉急忙问:“你有看到江大人么?江大人去哪里呢?” 小葵回忆道:“当时我们赶秀歌净身走人就各回各房收拾行李了,江大人,好像上楼了,可能去赵辞房间等他了吧。对了,你要不要跟我走……”她一抬头,惜玉早已噔噔噔提着裙子一步当做两步跑上楼去。 “傻丫头。”小葵啧啧道。 “江大人!”门被砰一声推开,里面飞出一片叶子,惜玉险险闪过,叶子竟然切进门框里,留在外面的余叶绿得暗沉,翘在外面的叶柄还微微细颤。 “惜玉?”江彦怡放下手中的琵琶,看看她身边没有人,眉毛几乎扭起来:“怎么就你一人,赵辞呢?” “阿辞!?阿辞在哪里。” 惜玉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身边碎了一坛绿植,手上拿着幸存的叶杆,上面的叶子也被拔得差不多,估计刚才就是他飞射的叶子。 房间里已经乱成一堆,两位神仙打架完全放开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手脚大开大合,不顾房间的装潢。四季美景图的屏风被切成两半,墙上挂着的乐器都七零八落跌在地上。 “赵辞在小花园里。”惜玉后怕的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那你来做什么?”江彦怡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公孙明,你敢走,不怕我手里的琵琶吗?”听见赵辞的位置,公孙明拔腿就要离开。江彦怡当即出声制止。 今日公孙明带着陶陶赶回妙音轩处理后事,杜丽娘死了不说,没想到赵辞也不在房间里。更心烦的是,竟然撞上了江彦怡。两个人一见面没说两句话就交起手,数十招下来都若有所思。 似曾相识的招数,记忆尤深! “我们是不是交过手?”公孙明问。 江彦怡没有回答,只反手一拨琵琶,音波震碎高脚几上的花盆,泥土四溅险些污了公孙明一身。公孙明扯过一条绿枝上下反攻挡过攻击。 相同的招式让公孙明恍然大悟,三年前的事情深刻到记忆犹新:“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我不能死,我还得来揭开你们的阴谋。”江彦怡眼眸一挑,手中琵琶不停。墙上的乐器被震得噼里啪啦掉落一地,拱形门上挂的珠帘也被切断,大珠小珠滚落一地。 两人武艺势均力敌分不出搞下,可怜好好一个房间搞成龙卷风袭击后的残败模样。 直到惜玉突然出现打断两人攻势,江彦怡切开公孙明飞叶的势头和方向,惜玉这才幸免于难。 公孙明根本没把江彦怡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冷笑一声:“何惧之有。快说,阿辞怎么了?”后半句话是对惜玉讲的。 惜玉吓得身子瘫软,她靠在门上努力把话说明白:“在大花园里,陶陶要带走赵辞,赵辞让我来求救!”话音刚落,两道风从身边一前一后窜过去,等她反应过来,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头陶陶点了赵辞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但麻烦接踵而来,她不好挪动他。戳戳赵辞让他乖乖跟随,得到的答案不尽人意,陶陶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赵辞一直唠叨让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陶陶那头应了一声,竟然随随便便将大刀藏到了矮花丛里,然后回身抱起了赵辞。从公主抱,再转到了婴儿抱,陶陶感受到赵辞挨着她的胸脯,作为少女的自觉终于回春,脸蛋那么一红,就直接将他抗在了肩上,跟扛米袋似的。 赵辞:“……” 陶陶:“少主,你说你也不胖,也没有公子高,但是怎么这么重呀。”她竟然还颠了颠赵辞。 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严重受损,赵辞绝望地闭眼不语。 风水轮流转,唠叨之神从赵辞身上转移到了陶陶身上,陶陶一边驮着赵辞,一边说:“少主,你不知道你走的日子里,大家有多想你。不过最想你的是湘姨,她起先恨不得打死你,后来就单纯想要打你一顿,现在等你回去,估计小黑屋是逃不掉的。” “也不对,嫣儿也很想你。”陶陶想了想又改口道:“不过她一直病者,睡觉的时间比醒着多,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对你的想法如何。” 说到这里她恨不得打一顿赵辞,可下手的地方只有他屁股,少女陶不好直接下手,只能用脚踢飞眼前的石块:“你真是太可恶了,竟然不辞而别,要知道公子刚开始伤心了好久。”她默了默,又悄声叹息:“我从没见他那么难受过。” 第52章 妙音轩(39)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隔开了针锋相对的两人。 陶陶瞪大眼睛看住江彦怡手势,生怕下一秒两人打起来,自己来不及帮忙。 首先耐不住剑拔弩张氛围的是赵辞,他朝江彦怡无奈摊手:“江大人,你看,上次你在刘富贵家不肯回答,现在还是有人要问你。”他颇有点“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的意味,又怕公孙明吃醋,拍拍公孙明的肩膀连忙再说:“这就是朋友的关心。” 公孙明的醋劲还没那么大。 赵辞朝瞥来的目光挤挤眼,公孙明略显无奈。 看他俩在那挤眉弄眼,江彦怡开口:“我的目的,自然是要带着你家失忆的少主,重新认识一下你们寒枫山的秘密。” “寒枫山什么秘密?”赵辞看向来自寒枫山的两个人。 陶陶一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话”,摇头回应少主的疑问。 “我们寒枫山的事情不劳你插手。”公孙明的回答警告意味十足。 “是不劳我插手还是不敢我插手?”江彦怡挑衅道,“劫拐妇女,私造兵器,密囤兵马。这里面哪一样都可以判你们死罪。你们驻扎在妙音轩这个人来人往之地,是什么目的不说我也了然。” 前者是道德问题,后两者却是——“这是要zaofan吗?”赵辞再后知后觉,在这种问题上还是有相应的警觉。 “休得胡言!”这是公孙明第一次厉声喝止赵辞。赵辞立马乖乖闭嘴。 公孙明横眉竖目:“江彦怡,你与我们寒枫山有过结,别公报私仇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们头上。” 被命令闭嘴的赵辞朝公孙明眨眼呶嘴,吸引了注意,点点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解封的动作。 公孙明拒绝了他开口的请求:“阿辞你有时候就是话太多,容易惹祸。” 好不容易,在这点感受上,深有体会的江彦怡终于和公孙明统一了战线。 憋不住话的赵辞没有气馁,又点点江彦怡又画了一个问号。 江彦怡不清楚他虚空一画半个圈再点一个点是什么意思,不过连猜带蒙还是能知道他的问题,便接口:“我曾经追查拐卖妇女案件,追到了你们寒枫山头上,还和公孙明打过一架。他朝我下了□□侥幸取胜离开。” “屁话,公子怎么可能做出小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人行径下毒。我家公子武艺过人,肯定打你个落花流水,你现在不服气就含血喷人!”陶陶首先不答应有人污蔑公孙明。 公孙明却转过头朝赵辞生气:“你怎么连手语都教给他了?” “啊?”封印一下子解除:“我没有教给他呀。”不对,手语是什么,还有他俩竟然都看得懂自己的手势? 公孙明显然不相信,他看赵辞的眼神如同看亲生的熊孩子,恨不得让他知道一下自己的脾气,又怎么都下不了狠心。 江彦怡没有解释,抱起双手老神在在地将问题拨回自己要的正轨上:“公孙明,妙音轩是否常年有你们的人驻扎?” “是又怎样?”气昏头的陶陶叉起双手对峙,一说完就受到公孙明一记犀利眼风,反应过来立即缩在赵辞身后,也乖乖闭嘴。赵辞理解又同情,也一脸乖乖地继续被封印。 “寒枫山离此山高水远,你们窝在妙音轩所为何事?”江彦怡再问。 公孙明冷哼一声:“干卿底事。” 既已得到想要的答案,江彦怡也不步步紧逼。他耸耸肩,对公孙明的回答表示意料之中。 公子生气了!陶陶拍拍赵辞背心示意。后者不仅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曲解地上前一步开口:“我说你俩别纠结了,你们来小花园都干吗来着?”他想要将两只斗鸡分开,谁成想一句话火上浇了油。 江彦怡率先开口:“带你走。” “做梦!”公孙明拉起赵辞离开。 一转身,江彦怡又闪现在他们面前,伸手拦下:“公孙公子,你不问问赵辞的想法就带他走,这合适吗?” 江彦怡越是笑和颜悦色,公孙明就越是怒火中烧。 “江大人,阿辞容易被忽悠,我却没那么好糊弄。三年前你身中欺命散,虽不知道如何存活至今,可你既与寒枫山有仇,我就绝不相信你会善待阿辞。你骗阿辞跟你走,到底存何居心。”公孙明说。 陡然暴露的隐情让赵辞惊讶不已,他转头看向江彦怡:“你从没和我说过,你竟与寒枫山有私仇。” 江彦怡被他气到。其实赵辞也是无心疑问,可江彦怡心中有私,乍闻此话便如惊弓之鸟,曲解了他的意思。 赵辞的话听在他耳里像是惊讶又像是质问,猜疑的语气化作一把锋利的剪刀,将以前织累的情分裁了三寸,剩下的七分因裁剪被揉成一团,统统堵在江彦怡心口,塞得他不怒反笑:“赵辞,你就没有心么。从我遇见你起,何时公报私仇,若我真有心想要报复,在迎客来那晚你以为你还能走?” “迎客来的那晚,名为审讯,却动手动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公孙明冷笑一声。 “那晚在妙音轩放蛇作乱的果然是你。”稍一思索,江彦怡豁然开朗,“难怪追寻不得。” 迎客来审讯那夜,公孙明放走玉蛟扰乱妙音轩,姑娘们群起的惊叫引来逢乱必出富有责任感的江彦怡,调虎离山后玉蛟入水他隐遁,一切都□□无缝。 回忆往事,赵辞后知后觉地捧住隐隐作痛的脑袋,把隐隐破土的东西摁回脑海里,上前一步抬手拦在两人之间,直面江彦怡双手抱拳:“江大人,自相见后你对我确实不错,让我教我指点我,我感激不尽。” 这套说辞实在让人深感不安,江彦怡眉头紧皱盯住赵辞。 “在此,赵辞只想问一句,您是否有害我之心?” “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 赵辞轻嘘一口气,紧绷的嘴角线条这才弯起浅浅的弧度,他转身朝公孙明说:“既然江彦怡没有害我之心,那我还是原来的决定。公孙,我感激你周到的照顾。可我单是躲能躲到什么时候,我一再退避,不还是进了妙音轩,不还是被你们发现。该来的总是会出现,抱着侥幸的心态得过且过只会让我拘于一处,我不想再像老鼠一样战战兢兢辗转在几个洞穴。” 闻他此言,公孙明瞳孔微微放大。 当初赵辞离开寒枫山前找过他,当时他就是这样告诉赵辞,逃离不能解决问题。然后公孙明做了他至今也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再然后,赵辞独自走了。现在公孙明终于找到了赵辞,赵辞却失去了记忆。当他打算斩断一切和他一起避世时,赵辞却用他当初的话驳回了自己。 公孙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能接受他话,但同时,他更大受打击:“你相信他?” “我也信你,但我打算跟他走。”赵辞说。 他仍然选择跟江彦怡离开。 这是不是报应?对当初拒绝的报应。 一口腥甜涌上喉间,公孙明内心酸涩苦辣百般滋味齐上,他绷住情绪,眼角却已染上红晕。他又习惯性掐住手指,修剪得干净短圆的指甲被硬生生刻入皮肤,这点痛能算得了什么,忍字头上刀早已将他千刀万剐。 他还是憋出体面的笑容,朝赵辞缓缓说:“阿辞,我等你。”话毕,他当即离开,一刻都没停留。 陶陶怔愣几秒,不可思议地看看赵辞又看看消失的人影方向:“少主你……公子他……” 明明只是说几句话,赵辞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他朝陶陶挥挥手:“跟上去,看紧他,别又做什么傻事。”此话出口,他又愣了一下。 嘟着嘴的陶陶跺跺脚:“这都什么事儿嘛。”红衣旋身跃起也消失不见。 第53章 妙音轩(40) chapter27 长湖水光潋滟,一对鸳鸯在倒映蓝天白云的波纹中拨掌闲游。 赵辞无精打采地转过身,江彦怡环抱双手看着他。 “江大人。”赵辞说。 “嗯?”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江彦怡挑挑眉毛。 赵辞说:“现在我只能靠你了……” “别。”江彦怡一出口,赵辞惊愕抬头。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江大人咂咂嘴:“你这个香饽饽,左抢右夺,让我劳心劳力不讨好。我明明只缺一个随身小厮,现在却请来一座大佛,换成生意就是一桩稳赔的买卖。” 赵辞有点回不过神:“可是、可是你不是说好了,要带我……” “我反悔了。”江彦怡转身离开。 又惊又气的赵辞难以置信,之前他还质问自己“何为信用”,转眼出尔反尔,这将他置于何地?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赵辞冲到他面前,耍猴般的戏弄让他郁卒愤懑,他想要爆发,一向的好涵养又让他生生憋住了爆发的火山,他骂不出口也打不过他。盯着江彦怡冷淡的眼神,他反问:“之前你说我言而无信,现在我打定主意跟随你,你又抛开我。既如此,刚才又何必让我做出抉择?你是不是一直在耍我?” 赵辞的厉声指责没有触怒江彦怡,相反,见他着急如此,江彦怡反而轻嘘一口气。 往常都是自己为他焦头烂额团团转,现在风水轮流转,江彦怡恶趣味的捉弄被满足,他自得地放下冷漠表情,看着他又怒又急的眼睛,轻声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气得破口而出的话在江彦怡隐隐泄出的笑容下顿时停住。他这态度转换瞬变如六月的天气,让人捉摸不定,赵辞怀疑江大人又开始给自己挖坑,他闭住嘴巴不敢轻易开口。 “赵辞,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好人吧……” 赵辞弱弱的回答让江彦怡忍不住大笑。 其实刚说完,赵辞也有点羞惭,这个标签贴的感觉怪怪的。 “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江彦怡问。 听到他的反问,赵辞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可他为何要这么问?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赵辞不解。 对于赵辞无条件的信任,江彦怡不感动是假的。可短短的时日,这份信任来得过于真挚,远超两人目前的情谊。也许赵辞自身性格就容易相信别人,但他把这份诚挚的情感放在自己身上,江彦怡觉得有些不安又惶恐,怕辜负了他的感情。 他刚才之所以那样做,脾性使然,为赵辞的猜疑而报复是其一,他更担忧赵辞把信任都装在自己身上,万一以后对自己构建的幻象破灭,会不会因此颓败,丧失了对人的期待,那份后果他不敢承担。所以他才想要唱黑脸,让赵辞知道,自己不会无时不刻优待他。 “我感谢你的信任,但是赵辞,我接近你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他伸手触碰赵辞在日光下茸茸的毛发,被赵辞灵敏躲开。 “什么目的,寻找寒枫山的秘密?”赵辞猜测之余又不免抱怨,“还有,你这什么怪癖,动不动就摸别人脑袋,我是小猫小狗吗?” 摸头不成,反被嫌弃地推开咸猪手,江彦怡收回的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一声缓解尴尬:“这只是其一。”赵辞探知真相的目光过于灼热,盯得他心虚地转身离开小花园。 赵辞紧步跟上:“其二难道是那个什么欺命散的解药?” 耳边闻得那三个字,他脚步倏地一顿。赵辞趁机赶上他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紧张又担心地抬头看他。明明刚才眼里射出的冷箭恨不得将江彦怡戳的满身是洞,现在得知他身体抱恙又满眼担忧。 江彦怡心头一震。 赵辞其实很聪明。之前办案时,随身侍卫言谈间认为他一无是处,是个只知闷头做事的烂好人,而且还爱惹麻烦。可他哪里一无是处,他将这个世界看在眼里,明白在心底,纯善如他会好心帮人,却也非爱心泛滥,而且还有一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好武功。运道是背些,不过常言道否极泰来不是么。 是他们没有慧眼,看不懂他。 但他有。 见江彦怡看着自己不说话,赵辞抓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他心中一动,像斜雨落湖心,冰雪融川野一般,轻也无声,悄然改变。 其二的答案吞入腹中,江彦怡忍不住笑起来:“能有什么事,有裴定呢。” 被点名的神医打了个喷嚏。 侍童当归及时送上春茶:“公子,您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煎药了。” “无事。”裴定饮过茶水后将杯盏递回去。他面前的摆着一张大桌,桌上分门别类摊着各种草药,有的能一眼看出,有的看一百遍都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灰灰黑黑粉腻腻糊成一团,一想到要煎药时的气味,在旁拿着扇子侍火煮药的三七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算算日子还差半月呢,这次公子为何那么急?”当归接过裴定用小金秤称好的药材放到指定地方,歪着脑袋问主子。 裴定叹口气:“这次他心烦体累,又频频用武,估计毒症会提前发作。” “公子你总为江公子烦东烦西的,干脆直接把他绑在东海,毒没清完不准出海。”三七建议。 当归用袖子掩住嘴巴扑哧笑出声。 裴定睨他一眼:“我看还是把你绑在东海比较方便。” 三七用扇子挡住脸,梗着脖子大声说:“我要跟随公子,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裴定被他的言行逗笑,忍不住笑着摇头,再次收回目光整理起手上的药材。 三年前江彦怡突然找上自己。当时他毒发正急,一句话断得听不清,满头大汗无止歇地冒,四肢无力几乎瘫软在地。大惊失色的裴定急匆匆扶起他,发现他脉搏乱跳,不像以前沉稳有力,忽而急骤如雨,忽而缓和如潮,再观其面色也忽红忽白,唇色紫绀,呼吸也短促得不像话。 分明是垂死之兆。 幸亏赶上医仙木虚子拜访家中,在望闻切后当即退避外人予以施针配药。 每日行针都密密麻麻扎了满满一背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沁出的污血让人看得心惊;所配之药也均遣人紧急从东海特殊运来。 那半个月,江彦怡日日泡在散发着苦味的药桶中,那味道,连药侍都闻不下去,可他毫无知觉,昏迷度日。除了在服药施针时他的神识稍清醒一些,有时候还会拍拍裴定的手背浑浑噩噩说一声渴,其余时候看去,几乎与死人无异。 那段时间,裴定一颗心掰成了两半。一半坚信他会醒来,整日忙忙碌碌帮师父熬药,另一半则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心惊胆战的在晚上频频惊醒。若不是江彦怡这个混蛋一进门就说不要通知父母,否则裴定养的一笼八只鸽子肯定全部遣去送信了。 度日如年的半个月过去,木虚子、江彦怡甚至裴定都清减了不少。特别是江彦怡,因每日都需要泡在药水里一个时辰,皮肤皱得跟蚕似的。还记得在那密闭的小环境里,木虚子当时抚着长须感叹:“这种事,实在太伤我这身老骨头了,裴定呀,你得快点出师啊。” 等他好不容易醒来,眼皮子还半耷拉着,见到喜极而泣的裴定,还没笑话几句,低头一看到自己的手臂,哑着的声音陡然拔高:“裴定、裴定我的手,我是变成你祖父了吗?” 裴定祖父长寿得跟吃了蟠桃似的,耄耋老人难免皮肤褶皱多一些,当年两个无知稚子还趁老人不注意,偷偷地把蚊子夹在他皮肤下,然后叫醒祖父说自己帮忙替他打蚊子来得到赏赐。当然,这种事情也就江彦怡领头才会做出来,裴定基本上是满脸不情愿又小心翼翼放风的跟班。 想起往事,配比药材的裴定忍不住笑了一声,后又忍不住叹一声。他的症状虽然在当时缓解,可毒素并未清除,基本上隔三个月复发一次,且一次比一次厉害。现在裴定已然出师,能够自己动手为他配药施针,但已经过去那么久,他也还是不肯说出当初为何中毒。 “公子怎么了?”当归担心公子再次劳累成疾。 裴定蹙着眉头似是自言自语:“他去妙音轩多久了,接个人怎么需要这么长时间?” 当归和三七默默地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摇摇头,一个耸耸肩,继续不做声地干活。 第54章 妙音轩(41) “什么?妙音轩要查封?”小葵拔高声音问。 面对一大帮姑娘,江大人抬手压下叽叽喳喳的声音,朗声道:“妙音轩不仅弄虚作假谋取钱财,还与不明党羽勾结多年,此事危害甚大,今日闭馆。你们之中谁有异议尽可提出来。” 他居高临下把她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可惜姑娘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勾结一事都一头雾水。 这两项罪名压下来谁都承担不了,姐妹们都拿了自己的卖身契,反正经年的积蓄傍身,对这家秦楼楚馆也没太大的感情,既如此,一拍两散欢欢喜喜离开,谁管这妙音轩历史多少年,谁稀罕这妙音轩往日风光多无限。 没一会儿功夫,妙音轩人去楼空。 偌大的厅堂,一下子只剩下江彦怡与赵辞。赵辞拿着包袱,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想到曾经莺歌燕舞,忍不住扼腕而叹。他抬头把目光放在楼上栏杆内,各个房间门或关或开,但无一不静悄悄没人声。 “竟然是这个结局。”哪怕当时杜丽娘死去,他也以为妙音轩会由人接替继续开张。 “你看什么呢?”江彦怡压住他的肩膀,把他转陀螺似的身子按在原地。 赵辞摇摇头:“总觉得,有些怅然。” 真玉案件后,杜丽娘以为妙音轩可以一家独大,谁知在百花宴上她惨死台上;杜丽娘死后,小葵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接手妙音轩,谁知道妙音轩落到查封的地步。 妙音轩曾经人来人往,踏破门槛,现在门可罗雀,人去楼空。 “世事难料。”赵辞说。 “确实世事难料。”小葵的声音忽然传来。她一身素衣,洗去妆容后俨然一名朴素妇人。她也同赵辞一样,遥遥仰望一圈:“以前只觉得这里人多地小吵吵闹闹,没想到空下来再看,妙音轩还挺大的。没能执掌,确实遗憾。”察觉到江彦怡的目光,她眸光一亮,满口笃定:“我以后一定会有一家比这更大更好的馆子的。” “你还想要做这行?”小葵的野心,赵辞不能理解。 “那你觉得我还能做哪行?”小葵问。 赵辞难以回答。 “我已经有了帮手,还有盘缠,也不算从零开始,更何况我熟知此行门道。”小葵拉过一直躲在柱子后的惜玉。 “惜玉,你?”赵辞不忍。 好不容易有了帮手,小葵怎能由着赵辞劝退惜玉,她一口拦截:“你放心,我一切都会问过她的意思,我与杜丽娘不同。” 在江大人的注视下,惜玉怯怯地朝赵辞问好。郎君虽好,终归殊途。既然赵辞自愿跟江彦怡离开,惜玉略微觉得安心。 既然是她的意愿,那他也不好过多干涉,赵辞最后朝她珍重告别。 惜玉朝赵辞伏身拜别后跟着小葵离开妙音轩。 抱着全身家当的赵辞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长长一叹。 江彦怡见他迟迟不走便问:“舍不得?”也不知是问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楼。 赵辞摇摇头:“怎么会。” 江彦怡拍拍赵辞肩膀:“那还不走?” 赵辞连忙跟上江大人的步伐:“大人。” “嗯?” 想到若当初没来妙音轩,那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人定胜天论和命运论在天平上不分上下。他内心感慨万分,出口询问又自我觉得扭捏,但他实在太好奇了:“你觉得,我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赵辞的感性也是说来就来,江彦怡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 赵辞:“?” 江彦怡打趣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你难道还没发现,你真是扫把星转世么。平安客栈如此,妙音轩也如此,你走到哪里霉运就跟到哪里。至于扫把星会有什么结局,无非是扫扫地之类的吧。” 赵辞:“……”赵辞的低落心情在江大人揶揄的毒舌中一扫而空。 妙音轩的大门在他俩身后缓缓关上,官兵利落地贴上封条。今日风光明媚,街边店铺络绎不绝的人群来来又去去,淼淼的离开,妙音轩的衰败,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见身边人负气无言良久,江彦怡转头说:“走吧,别想了。” 赵辞抬头看他:“去裴府还是?” 江彦怡忍不住再次逗他:“当然是去上香,去去霉。” 涵郡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不说,特产还尤其好吃,治安良好,牢里犯人也少。然近日,也不知哪位霉仙光临本县,案件频频,还扯上一位刺头。 刺头萧泽翘着二郎腿坐在案前喝茶。 于牢狱中过夜的萧泽面色不佳,其实撇开小王爷的名头,作为龙种,他也是一个俊朗的男人,只不过还得再加几个定语,例如:酒色掏空了身体、满脸阴郁、黑眼圈还透着紫之类等话。 性格使然,他容易记仇。 利益使然,面对裴大人的时候他还得恭恭敬敬。 涵郡是他的封地,但行政管事的是裴大人,每年政绩他得经过这位裴思空的考核,由他来向皇帝汇报自己绩效。 念及此,他压下滔天的不爽,忍下从监狱里带来的不适感,放下茶杯对裴大人慢悠悠解释此案:“裴大人,我也不是为非作歹之人,此事其实事出有因。”在他看来,他是天潢贵胄,杜丽娘是不足挂齿的蝼蚁,一脚踩下蝼蚁死,此乃天经地义。更何况她竟敢弄虚作假,胆大包天到想把一个不男不女之人送到王府,有这种谋划,她万死不足惜。 欺骗自然罪不至死,但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皇亲国戚犯法,如何处置都不好办。于私心,裴思空也想借此机会惩治萧泽,让其痛定思痛真心悔过,可若真按照律法处罚萧泽,以后王府和官府必然势不两立,涵郡风向分股,最后麻烦的只会是下面的人。但若不重罚,堕了官名不说,被人捉了话柄,官威不再,以后又如何去行使父母官的职责。 裴思空相貌儒雅,性格温和,常有人欺他温吞,但他软中有刚,于官场上自有原则:“自古以来杀人偿命。” “你?”萧泽吃惊。 裴思空再道:“杜丽娘有错在先,确实该罚,但王爷您处罚的未免太重,导致人命。”处罚过重之罪,可大可小,就在萧泽以为他会识时务的时候,波折再生。裴思空斩钉截铁道:“此案在下官职低微恐难以胜任,须得递案上京,请大理寺与圣上另行定夺。” 呈案上京!?那他犯下的事岂不是会传的满城风雨,到时候也不知那群皇兄皇弟会如何变着法的嘲笑自己。萧泽当即拍案不允。 裴思空能会因他沉下脸色就改变主意,目前案件未决,萧泽作为王爷不好囚禁在牢,裴思空婉言下了逐客令。 萧泽的脾气自来到涵郡便越发无法无天,看裴思空脾气跟蠢驴一样犟,气得站起身。他尚未发难,江彦怡恰恰好来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江彦怡”三个字从萧泽牙缝间挤出来,恨不得再吞回去咀嚼一番。 在把小王爷拘在牢狱之后,江彦怡已和裴大人报备,裴伯父为这个子侄的冲动正义头大的同时也弱弱支持了一把,昨晚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和江彦怡互通。此刻见到萧泽出现在裴府客厅,江彦怡没有太惊讶。 他朝裴思空施礼后冲萧泽挑眉:“小王爷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昨夜在牢房受凉不慎面瘫?” “你放肆!”萧泽摆起王爷架势示威。 见不得萧泽嚣张劲的赵辞从江大人身后跳出来:“这是裴大人的家,他是主人你是客人,他是长者你是晚辈,再退一步,他是大人你是犯人,你吵吵闹闹的我们还没说你,你竟敢说别人放肆,小王爷你未免也太是非颠倒了吧。” 江彦怡压下忍不住的笑意,眼底是深深地赞赏,嘴上和赵辞一起唱双簧:“赵辞你怎可如此无礼,小王爷好不容易坐一回牢,也许现在还发昏呢。”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把萧泽噎得想要发作,眼光扫到守在门外的裴府侍卫都目光炯炯盯着自己,没有侍卫庇护的萧泽压下怒气,深呼吸几口不畅的气,袖子一甩,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就拔腿离开,连和裴大人拜别的礼节都罔顾。 等他背影消失,一直纵容江彦怡,作壁上观的裴思空叹着气摇头:“彦怡,萧泽非大度之人,他向来锱铢必较,此等屈辱日后估计会伺机报复。” 感受到伯父的担忧,江彦怡再次行礼:“多谢伯父关心,小侄心里有数。” “你明白就好。”裴思空转眼看向赵辞,“这是……” 第55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 chapter28 “公子公子!江公子回来了。”出去观望的三七风一阵跑回玉竹院。 当归闻言转头看向裴定。 捉药的手一停,裴定转而又若无其事地拿起枯枝一闻,放回油纸里细细包好:“回来就回来,大呼小叫做什么。”他把几个药包捆在一起,绳子纤细又粗粝,平时打起来顺溜的活结这次怎么都绑不好。 当归见状想要帮忙。 躲开伸来帮助的手,裴定还是没忍住,抬头问三七:“他有没有事,脸色怎么样,唇色怎么样,有没有发病?” 三七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笑声插了进来:“喂,裴定,你就这么想着我发病?” 声音低沉悦耳,中气十足,裴定吊了一上午的心终于安稳放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我怕你死在外面,毁我东海医仙之名。”也许太过熟络,担心的话羞于启齿,一出口便是狠话,若听在有心之人耳里,还以为东海神医都是铁石心肠之人。 “裴大人,这就是你的院子吗,晒着好多药啊……” 说话的当然是赵辞。他跟着江彦怡拜见过裴思空后就来玉竹院找裴定。裴定虽住栀清院,但他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个时辰在玉竹院中鼓捣他的药。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玉竹院院子里晒着许多的草药,东一圈层层架在箩筐中,西一筐覆着纱罩,留下弯弯曲曲的一条小径贯穿院落和中房两道门,走在其中鼻腔里都是苦到皱眉的药草味。江彦怡熟门熟路地穿过小路直接进屋,赵辞好奇心爆棚,东张西望好奇箩筐里的草药。 以前生病吃药无非是小小的一颗药丸,或者是颜色廉价的胶囊,从小到大还没吃过中药。有幸见过别人喝,热腾腾的苦味和饮完皱成菊花的脸无一不让人印象深刻。现在见到原材料,怎能不好好参观一下。 有白色的螺旋状的花,一朵朵分开放着晒干其上的水分;有一枝多颗的小果子,一串串圆鼓鼓胖乎乎地摞成一堆,拇指大小,颜色还有差别,有的青绿像苹果,有的绛紫像葡萄;还有青色的纺锤样的果实,其上长着参差不齐的刺,一根根刺张扬地布满全身,两个亲近的绿果还因长刺打架绞成连体婴。 赵辞指着刺果说:“哈哈,这个我知道,是苍耳对不对,扔别人身上还能挂住。” 一旁翻晒漆姑草的当归看过点头称是:“公子所言极是,苍耳子因刺飞禽走兽不敢食用,也因刺容易粘到过路者便于散播,所以田间杂道比较常见,我小时候也玩过扔苍耳子的游戏。” 听到对话走出来的江彦怡笑道:“他就感叹一句,当归你就把这药讲的七七八八。”他对也跟随出来的裴定说:“看来你有一个得力助手呀,哪像我的小厮。”话圈圈绕绕又转到赵辞身上。 被艾特的某人毫无被损的不快:“江大人你是因为一直与裴大人在一起,所以对草药不感兴趣,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草药,当然惊奇。不过,没想到苍耳子这种东西竟然还能入药。” 裴定走下台阶,来到圆筐边拿起几枚看看程度,见差不多了就让当归搬进去。做完这些,他转过头对赵辞说:“你不必一直叫我裴大人。” “该叫他裴神医。”江彦怡的插嘴惹来裴定一记无奈的回望。 被温柔瞪眼的江彦怡哈哈大笑。 裴定无视他狂放的笑声,转过头继续对赵辞说:“你可以叫我裴定,千万别叫我裴神医。” “啊,为什么呀?”他们俩独有的默契让赵辞感觉有些格格不入,江彦怡的表现与平时在自己面前展示的性格也略有不同,陌生的人物、环境一切都赵辞显得手足无措,自觉像闯到别人家中的不请自来客,幸好裴定的温柔回应让他的不适稍有缓和。 裴定似有些不愿启齿,赵辞见他面有难色,抱歉后想打个马虎眼略过这个话题。江彦怡直接解释:“也没什么,他以前行义诊,被一直喊他神医的不轨之徒地坑多了,所以对这个称呼不喜。” 原来如此,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明白后的赵辞松了口气。 既然裴定不想谈及,赵辞便扯开话题:“裴定还行义诊呀,善人善举。对了,话说苍耳到底有什么功效,长这副模样还能当药。” 说到药物,裴定不复刚才羞惭的模样,把手中的苍耳子包在手帕里递给赵辞,兴致勃勃地解说:“苍耳是整株植物,这个是它的果实,苍耳子。苍耳的根能够用于疖肿、痈疽,防止伤口进一步溃烂;它的茎叶能祛风散热,不过因有小毒需慎量;苍耳子其实也有毒,但妙用能解风寒湿痹症。”看赵辞一脸惊叹,裴定特意嘱咐:“有些草药看似平和,却有微毒,所用需对症,且必须经过医者衡量称量。” 他说的专用名词赵辞一概不懂,但不妨碍他被小小的苍耳大大的作用震惊:“这么厉害,不能以貌取草呀。” 三七被赵辞这个土包子进城的表情逗笑,他有意吓唬:“公子你有所不知,中药分门别类多的很,哪里只有一个草字。你可知道人身上之物也可入药。” 赵辞难以置信,伸出手翻转来去地看,奇怪能有什么东西能入药。 “血余炭能止血化瘀,紫河车补气养血,人中白清热降火,人中黄泻火解毒……”三七滔滔不绝的势头好似要开篇论道,恨不得将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股脑说给赵辞听,让他吓一大跳。 常和大夫厮混的江彦怡知道上述药名皆指何物,听他说起似乎又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奇怪。 裴定不悦地喝住三七的劲头。 对于三七叽里咕噜一大段话,赵辞能听懂每个字,连成句却满头雾水,稀奇古怪的药名于他而言就是外星文字,地球人怎么能听懂外星人的语言。三七想见惊恐表情的愿望破空,赵辞略显茫然地夸赞一声厉害。 三七盯着毫无反应的赵辞半晌,佩服一句:“公子耐力非人哉!” 明白过来的当归捂嘴偷笑:“这位公子估计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哩。” 恍然大悟的三七连忙补充:“血余炭就是头发闷煅后的碳灰,紫河车是女子产后排出的胎盘……” 中医自有阴阳五行学说来支持用药理念,也不乏有偏方怪药博取眼球,东海神医们结合五行阴阳和大量临床经验来对症处理,对有悖常理的医理向来敬而远之。三七所说的药,有的常见,有的不常见,大部分人听后肯定会有不适。裴定他尊医爱医,不愿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自己所用的东西,也怕赵辞感到恶心,立刻打断三七:“够了!” 赵辞未能及时领会裴定的苦心,他这下终于听懂了,惊讶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圆瞪的眼睛似是不敢相信:“我靠……”这也太恶心了吧,那后面两个人中白和人中黄是什么玩意儿? “这些东西自然经过特殊处理才能入药,且药物作用类似者多,它们也多由其他相似作用的草药来代替配伍。”裴定解释。 赵辞的表情和江彦怡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忍住笑,咳嗽一声提醒道:“劝你还是别了解后二者,否则以后都不能好好吃药了。” 听他这么说,他立马断绝继续了解的念头。不过说到吃药,赵辞一脸促狭地问:“不能好好吃药,那江大人喝得是什么药呀?莫非有……” 江彦怡立马打断:“绝对没有!” 避之不及的态度让赵辞忍不住笑起来:“也是,裴定和大人是朋友,几副药搞定的毛病怎么会拿这些东西来坑害你呢。” 此话一出,江彦怡和裴定面色均有异样。 三七忍不住说:“江大人的药……” “三七、当归,你们先进去。”裴定怕他们说漏嘴,支开他俩。当归拉着三七进屋。 “江大人的药怎么了?”他们的反应,让赵辞觉得自己捅了一个马蜂窝。 裴定拧着眉头转向江彦怡,疑问清楚可见地写在眼底。江彦怡默不作声地微微摇头。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他俩的互动让赵辞心里一个咯噔。 第56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2) 裴府客房在西厢,夏荷馆内设置如同一个小型涵郡镇,院内水源设置成弯弯曲曲的小河,由入口下方引入活水,河流蜿蜒走蛇等到庭中豁然成一汪潭水,潭中种植多株绿荷,近夏的气温逼的绿意上头冒红蕊,绿翅蜻蜓袅袅婷婷立上头,风一吹动,花苞昆虫一起摇。 人一靠近,机敏的蜻蜓眨眼不见。 赵辞看着湖心小庭,惬意地伸个懒腰:“第一次住那么好的环境,想想都不舍得走了。” 瞧这没出息的样子,江彦怡都不好意思说他是自己的人:“那我走,你留下?” 感觉他话里话外还是挤兑自己,赵辞腆着脸凑上去:“江老爷去哪我就去哪,您老付我工资就好。” “工资?”江彦怡需要现代人来给他补习一下名词解释。 “工钱,工作的报酬?哎呀,江大人,我这个人有时候会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你多适应适应就会习惯,当然,给你解释不用另付报酬。”赵辞皮这一下很开心。 他这份嘚瑟也是乐天的无比,江彦怡嗤笑一声摇摇头:“你想得美。” “人总要往好处想,对不对?”赵辞随遇而安自然也是因乐观性格使然,若不然,失去一切来到古代变成阶级底层,苦学多年的知识付诸东流,父母家人皆不见,换个悲观主义者估计当天就能见阎王。 说到这里,赵辞缓缓收回喜乐的表情,认真地说:“所以你剩下的余毒也会清理干净的。大不了我回寒枫山给你找药去。不过——这个额外工作我必须得加钱。”从裴定口中得知江彦怡的欺命散余毒未清,且四月发作一次,赵辞当时不是不惊愕。他没想到,欺命散的毒竟然这么厉害,连东海神医都无法根治。从玉竹馆出来后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该帮助江彦怡。 “没有药。”江彦怡环抱双臂转身走回客房。 屋子里已经被收拾干净,同整个院子的风格一致,属清雅简单的陈设。 江彦怡是裴府常客,他房内明显带着人气,桌上的茶壶肚子里的茶装得满满,拎起倒在杯子中还冒着热气。 赵辞赶过来,夺下某人优哉游哉喝茶的杯子,急切地问:“你确定?” “我为何骗你,是公孙明说的。” 自己所中之毒没有解药,这明明是个天大的问题,但江彦怡没有一丝慌乱,惹得赵辞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他甚至觉得自己才是中毒的那位,真真是皇帝不急那个啥急。 公孙明要么不说,一旦出口绝无欺瞒。赵辞眉毛紧紧拧起,对于江彦怡的反常悠闲满是不解:“你就不急?” 从赵辞手里再次拿回茶杯,江彦怡仰头喝下,茶杯叩在桌上发出砰一声轻响。江彦怡施施然坐下:“急,曾经急过。”他拉下木头似的赵辞,“但是急有什么用,药物确实无解,我再急也没用,还不如趁这时间做我想做的事情。” 他曾经想要告诉父母这个事情,等回到家再次感受到双亲的唠叨与关心,哪怕父亲再次嫌弃他不如哥哥,他不满中也觉得温馨。再观向来让自己嫉妒与骄傲的哥哥,对自己也是分外关怀。这种生活别人求也求不得,又何必去打破。他以前想过,若裴定做不出解药,那等他过世后,就送一封信回家中,告诉他们自己远游去了。了无牵挂地离开人世,也不算难过。 可他现在有了转机。 他不相信公孙明的话。他知道寒枫山的秘密,公孙明自然想要他死,怎会轻易给他解药。寒枫山素有一日山中一年人的说法,山脉连绵,山势峻峭树林深幽,遮天蔽日的环境中东南西北难以判断,连经验老道的樵夫都不敢轻易入山。他曾去探查未果,他们的驻地太过隐蔽,他流连月余终于打消守株待兔的想法。 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有赵辞——寒枫山的少主。 “赵辞,如果换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江彦怡闲下心来问他。 “啊,我?”赵辞愣了一下,“我起初肯定很焦虑,就是坐立难安,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到自己得了绝症,然后会怀疑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救,期待裴定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能够治好自己,再接下来估计……”他模拟不出来,未曾身临其境,怎么去说出自己的感受。不过再怎样,最后肯定会接受事实,顺其自然。 想到这里,他自以为明白了江彦怡现在的心情:“我知道了。” 江彦怡挑挑眉毛。 赵辞冲他灿烂一笑:“虽说我是寒枫山的少主,但少主是个什么名头我也不太清楚,估计和笼中鸟、瓮中鳖差不多。既然我逃出来了,那么我也不打算再回去和他们相处。江大人,您说吧,我们先从哪里捉起?”他以为江彦怡的临终愿望是铲除寒枫山,他就帮助江彦怡去实现这个愿望,哪怕蚍蜉撼树,但能让他开心一点就做一点。 他忽略心中隐隐的难受和不舍,努力扬起一个让人开心的笑容对着江彦怡。 听出他义胆忠肝大义灭亲的意思,江彦怡当然也听出了他讨好的心思。 “赵辞呀赵辞。”忍不住的笑意由小变大,最后变成拍桌大笑,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感天动地的笑话,泪花都笑了出来。他抹去眼角的泪,凝眸望向赵辞,一对漆黑的眸子因泪光闪闪而动,让人看不清他弯弯的眼睛是笑还是恳求:“希望你不要怪我。” “怎么会。”赵辞也灌下一口茶,大义凛然地说。 在裴府休息的日子,赵辞起初还能跑跑玉竹馆和三七当归插科打诨地过日子,问问药理,见识一下神奇的草药。 自从三七告诉他那几个药名后,好奇如他,最后打破砂锅问到底得到了答案。结果当然恶心了半晌,人中白竟然是尿,而人中黄竟然是粪便,不过想到裴定的话还是能勉强镇定。 当米虫的日子确实好,可时日一长,他自觉无聊。 以前跑堂搓澡洗碗无所不干,一天的体力活下来晚上能呼呼大睡,现在变成了贵客,什么活都可以由别人帮你干,刚开始还觉得倍儿爽,后来就慢慢烦闷起来。三七当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一天到晚拉着他们给自己解释东解释西的。 江彦怡一直和裴定在一起,他毒发时日将近,要好好调理身体。每日清晨过去做理疗,很晚才能回夏荷馆。赵辞去看过一回他治疗,密闭的房间被草药熏得一股苦味,闷热潮湿的环境里烟雾缭绕,裴定趴卧在竹席上,裸露的背后扎满了细细密密的小针,跟野猪毫毛似的。 赵辞只呆片刻背后就蒙出一层汗,气都喘不顺,更何况长驻的两人。因做熏药用处,竹屋特意建造的狭小,屋子里放着宽大的木桶,还有桌子,墙上放着便于取用的各种药材,乱中有序的摆放让小小的房间本就略显拥挤,更何况三个大男人人聚在一处,裴定更加展不开手脚。为不干扰,赵辞后来也就不去了。 他每天宅在房间,看着各式书籍。书上的字是繁体,大部分能看,但是看多了也吃力。 “苍天呐,难道我就受不了富贵命?”赵辞呜呼哀哉地叹。 墙头传来声音:“可不就是。” 看到来人,赵辞吓得兜住下巴:“你怎么来这了?” 第57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3) chapter29 陶陶轻轻松松跃下墙头,草屑溅上她的靴子,她大步朝赵辞走来。 赵辞连连后退,一只手直直挡住她的来路:“你这次还想要拐我走?” 听他这么形容自己,陶陶不乐意地停住步伐,刀尖插入地面,轻哼一声:“少主你真是太会伤人心了。公孙公子对你这么好,你赶走了他;我带你回寒枫山见嫣儿,你又说我是拐带。还有,你干吗这么怕我,明明你武功比我高那么多。” 武功高强不会用呀,赵辞汗颜地想。 “你之前一直说嫣儿嫣儿的,嫣儿是谁,为什么要去见她。”见她没有敌意,赵辞干脆放下手,站直身子问。 陶陶的眼睛本来就大,圆圆亮亮,看起来可爱至极,此刻听他相问,大眼睛睁得一下子有点可怕。她难以置信地盯住赵辞,反手指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你问我嫣儿是谁?” 见她反应,看来自己与嫣儿应该关系甚好,既如此,为何公孙明没有提到嫣儿。 “嫣儿是你妹妹!是你的心肝宝贝,伤了疼了哭了都会让你愁掉头发的姑娘!”陶陶生气地想把指尖戳在他脑门上。他竟然装作不认识嫣儿,要知道上次回去,嫣儿躺在床上难受地哼哼唧唧都还不忘问一句哥哥怎样了。现在这个哥哥竟说自己不认识嫣儿,实在太可恶了。 听她形容,不知怎地,赵辞一下子想到梦中的那个嫩huangse身影,还有脆生生的笑声。 “我竟然真的有妹妹……”一时间,他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在究竟是梦中还是现实。 赵辞的表情不像作假,陶陶的生气缓和下来,她犹疑地推推赵辞:“少主?” 赵辞醒过神,看着陶陶单纯的样子,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陶陶,其实我得了一场病。”他把自己穿越失忆说成得病失忆,还说公孙明为防止他失忆被人利用,所以推迟回寒枫山的计划。因时间紧急,很多事情公孙明都交代不清,所以需要陶陶来补充。 陶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你初次见我表情那么怪。这个好办,我来跟你讲。”她不疑有他,当下把寒枫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赵辞听。 两人坐在湖心亭中,园湖如蚌壳完全地隔开隔墙之耳,将他们遥遥地拢在亭中,绿荷绕着亭脚围成一圈。 石桌上还放着上次和江彦怡未下完的棋,赵辞闲敲棋子,单手撑在桌上听陶陶侃侃而谈。 在妙音轩时,公孙明欲言又止的话均由陶陶补充。 现在这个朝代姓萧,开朝皇帝萧恒原为赵帝的武将,他不满赵帝朝政理念便举兵造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反,屠城后自封为帝。赵帝小女赵静淑因与萧恒有旧情,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侍女侍卫护卫着她成功逃脱皇城,东躲西藏,最终在寒枫山扎根。 后来赵静淑育有一子,名赵玥。赵静淑产下他后脱力而亡,留下侍女傅雪琴和侍卫公孙恕抚养赵玥长大。在公孙恕的教导下,赵玥终生只有一个目的:拉萧恒下马,改国姓为赵。傅雪琴和公孙恕育有一女,名公孙湘,便是现在的湘姨,之后公孙恕再捡到一个男婴,正是现在的秦柯。公孙湘和秦柯的武艺沿袭于公孙恕,传闻公孙恕的武艺举国无出其右,其女与徒弟的武艺也可见一斑。时日长久,萧恒传位现任皇帝萧庭川后崩殂,公孙恕和傅雪琴也年迈去世,赵玥因郁郁不得志英年早逝,留下赵辞和赵嫣由公孙湘抚养成人。 赵玥当年买下的兵马已不可查,秦柯延续其志,仍欲复国;公孙湘与他不同,她从父母口中得知当年的许多的隐情,觉得将两位小公主小皇子健康抚育平平安安便好。 寒枫山因此划分两派,明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已经割裂如鸿沟。 “那我娘亲、祖父呢?”赵辞发现了一个bug,生育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整个故事里,赵静淑的丈夫、赵玥的妻子都未提起过。 陶陶摇摇头:“不知道。”她忽然想到什么,一脸八卦地朝赵辞招招手,和他咬耳朵:“不过我听说,湘姨以前喜欢你爹。” “什么!?”赵辞猛地后仰,惊悚地问:“难道我是……但她不是要杀了我么……” “你在说什么?”陶陶露出古怪的表情,“这只是传闻。还有,湘姨怎么会杀你,她向来喜欢你和嫣儿,跟自己亲生的没两样。” 一下子输入的信息量过大,赵辞大脑终端有点超载,他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路人甲的命运,没想到竟是领导儿子,来头还不小,但职位这么高大上,原身赵辞又为何逃离寒枫山?难道是秦柯想用自己当棋子假借名义复国,或者两派相争自己成了牺牲品? 陶陶撑着脑袋等了一会儿,见少主仍在发呆,无聊之际,看见棋板上的残局,不等少主回神,自顾自执起棋子思索对弈路数。 几十年的故事说出口耗费了不少时辰,赵辞看看天色,算了算时间,问陶陶:“你今日来是做什么?” “公子让我来和你说,那个江大人目的不纯不是好人,你不要偏听偏信,把豺狼虎豹当亲朋。还有,公子说你别轻易用凤凰尾羽,只剩下最后一根,谁也不清楚没了它你是不是也没了,行事需小心。公子,凤凰尾羽是什么东西?还有……”说着说着,陶陶替公孙明鸣不平的脾气又上来了:“公子对你这么好你还……”老话重提,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但又气不过,拍下手中白子双手环在胸前,重重地朝赵辞哼一声。 赵辞哀叹一声。公孙明的千叮万嘱,这份情谊实在深厚。他知道他的好意,可同时他也相信江彦怡不会害了自己。 “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我会记得他的话的。还有,让他千万也照顾好自己。” 见他还惦记公子,陶陶满意地收起手,点点头表示会传达到位。 “少主,妙音轩被查封,我们在涵郡的根据地没了,以后传话肯定会有不便,我就不常来了。”她站起身。 赵辞略有不舍,也不知是不舍她还是不舍和寒枫山的联系。 陶陶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型信号弹塞到赵辞手里:“如果你以后有困难,或者想要回来,就点燃这个,方圆五里,我们都会看到,到时便会来救你。少主,这也是公子让我交给你的。”虽然喜欢公孙明,可陶陶更想要让公孙明开心,他不主动挽回赵辞,那就让她帮他去讨债,希望这个负心汉能幡然悔悟。 赵辞百感交集地接下信号弹。 “我翻墙进来前,在外面看到几个杂碎在偷看。我平生最讨厌这种鬼鬼祟祟的人了,就顺手帮你教训了他们一顿,少主你不用太感谢我。”陶陶性子急,任务完成后一身轻松,立马归心似箭,不继续谴责少主的无情,嘻嘻一笑,朝他挥挥手就脚下轻点,跟鹞子似的飞跃离去,火红色的身影烟花般消失在墙头。 “偷看,是偷看你这个美女吧。”赵辞忍俊不禁后又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嘴边的笑意渐渐消失,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58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4) 春夏气候顺利交接,缓缓升高的气温成功催熟湖中荷花灼灼开放。这些日子于赵辞而言百无聊赖,不过对江彦怡来讲却度日如年。 确如裴定所猜测,此次毒症提前发作,且比往常来得更加凶猛。这回十余种药熬成的汤中除了添加镇痛的曼陀罗猛药,还加了钳制余毒的□□,裴定终于决定用以毒克毒法来拮抗残毒。 三七和当归忙得团团转,一个时刻守在炉边扇风煎药,一个端茶倒水送毛巾,各种差事不停歇。 不止他俩叫苦连天,夏日天里,闷在竹屋内的两人也不好受。 裴定一身单衣被汗水浸湿,左手拉住右手衣袖,小心翼翼取下江彦怡背上的银针。拔出的针尖带出或多或少的血液,无一不黑如墨,等银针接连取下,隔着袅袅的艾草熏烟看向江彦怡的背脊,差点以为是受了一场酷刑。其实也不远矣。 他轻嘘一口气,接来当归递上的热毛巾轻柔地擦净背上的血液汗液:“等半个时辰再去药汤里泡半个时辰即可。” 没有回声。 裴定关切地低头查看,发现江彦怡面若白纸,口中咬紧的毛巾松懈在牙关下,他双眼紧闭已经昏睡过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最后那次阵痛消失,江公子神识恍惚就昏过去了。”当归一边解释一边给裴定扇风。 扔在脸盆里的脏毛巾缓缓泡开,清水顷刻浑浊。当归连忙递上干净的热毛巾。 裴定拿过毛巾,俯下身轻轻地蘸在江彦怡脸上,豆大的汗水立即吞没在柔软的毛巾中。清理干净后的容颜柔美又温和,往日的神气骄傲都不再,此时此刻的江彦怡宛如一个渴睡的孩子,恬静地窝在梦乡。 “公子,还需要施针几日?你身体吃得消吗?”裴定的面色也不好,他本身体质就偏弱,竹屋虽然遮阴风量,但总归是夏季时节,近半月的下来,不是在这闷成粉蒸肉就是在玉竹馆热成红烧肉,眼下青痕日愈明显不说,有时他头晕眼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还吊着一口气给江彦怡施针,当归真怕他下一刻就倒下。 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裴定深吸一口气,继续摆弄桌上留下的药渣。 当归连忙接手:“公子,我来忙吧,等会儿我会扶江公子泡汤的,您先去休息吧。”他是真的心疼自家公子。若大小姐还在家中,见到他这幅模样,估计又会大发雷霆。 裴定也实在有些撑不住,想到明日还要施针,他扶住桌沿,捏捏额角,一边舒缓放松一边说:“当归你好好守着,我先去休息一会儿。”说完,再次给江彦怡把了把脉,觉得脉象沉稳才放下心离开。 等裴定离开,三七立刻送药进来。他看一眼沉睡不醒的江彦怡,撇撇嘴:“你说我家公子对江公子那么好,到底图什么呀。” “他俩从小情同手足,自然感情深厚。” “兄弟也不是那么对待的吧。”平时嘘寒问暖不说,每诊治一次,裴定几乎都要赔上半条命。 当归说:“公子医者仁心,你瞧他对那些无亲无故的患者什么态度,对江公子这么好也是理所当然。” 对于这个解释,三七无奈接受。他掀开药壶盖子闻闻气味,又皱着脸迅速盖上:“不知道江大人每次吃这个药是什么感觉。” 当归奇怪地看他一眼:“药能什么味道,总归是苦的。你今天怎么了,问题那么多。” 三七愁眉苦脸地说:“你没发现,今天是大小姐回府的日子吗?” “啊!”当归也低呼一声,然后两人齐齐将同情又复杂的目光定焦在沉睡不起的江彦怡身上。 裴思空大女名玲玉,善字画,十四岁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听风吹荷》图名扬远近。 盛名之下众人向往纷纷拜访,裴思空俊秀儒雅,小子裴定承其体貌素有掷果潘安之名,大家都以为裴玲玉会宛若天仙,谁知入目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样貌。 不是说她难看,五官拆分而看,眼睛秀气,鼻子挺翘,嘴巴小巧,但组合在一起却像个路人甲。她肤色偏黑,世人都以白肤皎洁为好,像农家女辛勤耕作的肤色自然大败好感。 大失所望的人越多,坊间嚼舌头的人也越多。 有人说裴玲玉可能非裴思空的亲生女儿。 有人说听风吹荷图非裴玲玉亲作。 也有人说,裴玲玉有恶疾,所以肤黑如泥。 这些话任哪位闺阁女儿听到都势必痛哭难堪,可裴玲玉大笑一声置之不理,继续研磨作画,再次用佳作证明自己。 等《九瓣菡萏》图出世后,诽谤之声如清风扫尘埃般消失不见。 慈云寺主持观图后感慨裴思空为官廉洁为父慈爱,一子一女皆有佛心,济世为民良善为道。 大家信服主持的话,待裴玲玉及笄礼后送了媒婆一个又一个来,都想求一贤妇。 裴思空哭笑不得,他家的姑娘洒脱不羁,不屑诋毁也不耐高捧,贤德虽有,但性格泼辣,简直像一盆红彤彤的朝天椒,看起来下饭,实则灼人胃肠。 扎堆的媒婆被裴玲玉赶出门外,她扬言,待到双十年华前,有人能看破她的字画,她便出嫁,否则宁肯陪青灯古佛一生。 就是这么一个随性又自我的女人,谁能想到,她的软肋竟是东海神医之徒,她的弟弟裴定。 今日裴府一改往常冷清,管家带领众人在门口迎接回府省亲的裴玲玉。她一身淡紫华装,妆容寡淡,长眉细且弯,凤眼上挑一副疏离淡漠的模样。接过管家的湿手帕擦过手指手心,裴玲玉问:“裴定走了没?”她声音沙哑,好似几夜无眠的累,眉目间郁郁寡欢,一点都没有新婚之妇的喜。 作为医仙之徒,勤勉好学的裴定一年有三季在东海,此次还是因大姊大婚才回家。也不知这混小子是不是又不告而别。 得知弟弟还在家中,裴玲玉的表情稍显柔和,明白父亲还在衙门工作,她直接朝玉竹馆走去。 今日阴云层层,当空百里不见日光,热不透风,闷不透气。没有娱乐活动的赵辞干脆拿了竹竿当鱼竿,扯段线捆了蚯蚓钓鱼。 蜻蜓低飞,池鱼上浮,蚯蚓勾引了一条又一条的笨鱼,装了小小半桶,赵辞得意洋洋地哼着歌看鱼吐泡泡。 天公作美,低气压下的鱼脑子不好使,赵辞丰收了小半桶,拎着桶喜滋滋回院。 恰巧碰上迎面走来的裴玲玉众人。 赵辞性格活跃,不拘门第观念,和来玩的小厮丫头打成一片,他的不修边幅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别人没说,他也不以为意。今日裤脚因炎热上挽到小腿肚,露出的肌肤在阳光下十分显眼。 裴玲玉长眉颦蹙,目光虚放明显神游天外,没注意到赵辞。但她身边的侍女见到生人在府,还衣冠不整,贼眉鼠眼地拎着桶水走,当即大声喊住。 “你,就是你,拎木桶的,你做什么呢!”英芜的脾气和她家小姐一个样,像夏天的爆竹,容易自己炸起来。 赵辞放下木桶,反手指着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己:“我?我钓鱼呢。” 英芜上前一看,鼻子都要气歪了,这是她家小姐成亲前为求婚姻美满积德放生的鲤鱼。看到鱼的裴玲玉心下大怒,所思所想的烦杂事统统扣在赵辞头上,一边吩咐人抢回木桶把鱼倒回去,一边让人绑了赵辞扔出府。 赵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捆成一只实心大圆粽。两个大汉同时用力,把赵辞拽到半空齐齐往出口走起。赵辞忙不迭地呼救:“江彦怡,裴定!救我!我是你们府上的客人,姑娘你不信可以问裴老爷!” 裴玲玉立即叫停奴仆。粽子被扔在地上,赵辞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裴玲玉打量赵辞,他衣服邋遢难登大雅之堂,但目光澄澈毫无不轨之意,草帽歪歪斜斜地盖在头上,倒显得随性自在。 “江彦怡也在府上?”裴玲玉略有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互动~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第59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5) chapter30 众人皆以为裴玲玉与江彦怡有私,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当年裴玲玉心中所属之人非江彦怡,而是其兄,江武徳。 江武德呱呱坠地时,其父江平意期盼长子能承其武艺,以德服人管理铸剑山庄,故以此为名。没想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武德文武双全,骑射诗文样样不在话下,不仅以弱冠之年辅助江平意管理铸剑山庄,还将铸剑山庄的产业发扬光大。现江湖中谁能有一把限产的江氏刀、江氏剑那都是值得骄傲的。 江武德丰神俊秀,随其父来裴府探望之余顺走了裴玲玉的春情。 胆大勇敢的裴玲玉借江彦怡的手送手绢表情谊,被告知江武德心有所属后还兀自哀伤许久。 说亲者来了一茬又一茬,裴玲玉不仅不见还将她们扫地出门,彻底得罪了全涵郡的媒婆不说,她骄横孤傲的脾气的话柄如春来柳絮一下子散开在大大小小的街巷里。 过敏者连连摆手赶不及地逃。 好事者摇头晃脑作壁上观。 就在裴伯父头疼地想去寺庙为女求姻缘时,裴玲玉应允了闻人公子的求亲。 鸳鸯结亲成双对,裴玲玉听着敲锣打鼓声送入闻人府。今日归省,本该开开心心,眉头从坐上轿子就一直不展,此刻知道江彦怡还在府中,她似见到雨后七色虹,预料外的惊喜让她语调也轻快起来:“他还在府上祸害我弟?” 赵辞不知内情,自觉和江彦怡确实没有他和裴定亲近,可这位裴定的姐姐这么说江大人,还神情戏谑,他还是感觉不舒服。他人屋檐需低头,赵辞压下不爽,求这位姑娘先给自己松绑。 他不爽裴玲玉口出不逊,裴玲玉也不满他糟蹋自己的鱼,唤人抬上粽子继续往玉竹院走。 “大小姐,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赵辞跟条咸鱼似的托在大汉手里,伸长脖子仰着脑袋看向裴玲玉。仰躺的视角里天地翻转,裴玲玉的曼妙身姿好似挂在半空。 “你可知道那些鱼是我为求婚姻美满洒下的苗子长大的,你竟敢将它们钓上来,我没有打死你就足够对得起你了。”裴玲玉说。 赵辞不敢相信道:“那是可以吃的鲤鱼,不是观赏的锦鲤,普通人谁会用它祈福?” 裴玲玉转身睥睨赵辞,玉葱似的手指点点自己,微微扬起下巴,不屑道:“我就不是普通人。”说完,也没管他眼皮子抽了几下,继续得意地走在前面。 小姐好久没有这么敞开心扉,英芜看在眼里乐在心底,看着愁眉苦脸的赵辞火上浇油地扑哧一笑。 他们吵吵闹闹来到玉竹院,目瞪口呆的三七看看死鱼似的赵辞,再看看笑盈盈的大小姐,扇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都没知觉。 “问你呢,少爷去哪里了?”英芜在他眼前挥挥手,惊雷的声音炸醒吓跑的魂。 儿时江彦怡带裴定偷鸡摸狗的荒唐事迹浮上心头,裴玲玉怒道:“那兔崽子是不是皮又痒了?”她向来不满江彦怡带着裴定调皮捣蛋。她心目中的乖弟弟,在他江彦怡来府前都是文文静静地呆在栀清院里看书写字,等他一来,就被勾了魂似的拉去爬树掏鸟蛋,甚至还钻狗洞偷溜出府。 等江彦怡受到江父责罚,裴定就哭得一抽一抽去劝解。裴玲玉往往好整以暇地拦住弟弟,双手拢在衣袖内,乐不可支地看皮猴子挨揍。 他们长大后,江彦怡来的次数少了,裴定也常年呆在东海,见面屈指可数,不过这感情却跟老树盘年轮一圈圈见长。此次江彦怡迟迟不走,裴玲玉一方面欣喜裴定有人陪伴,另一方面又担心他带坏自家小弟。 三七苦笑着皱出一张菊花脸:“大小姐,我、我也不知道……” “停!”裴玲玉长眉一扬,眼神犀利得能看穿所有小伎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九九,每次裴定跟着做出些坏事,你们就一副‘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的套路我早就摸熟了,快说,他在哪里。” “公子他、他……”三七犹犹豫豫口难开,他怕大小姐找到公子发现他一脸憔悴怪罪自己,又怕她看到旧日情郎身受苦痛再陷情伤,这两桩罪过他都不敢当。 赵辞不懂他的疑虑何从而起,他只期盼自己早点下地变成两脚兽,当下抢了他结巴的话头,大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快说。”英芜立马接口。 “他们在竹屋。” 玉竹院外面一圈环绕青翠绿竹,裴玲玉盼着弟弟品性高洁如竹般坚韧不拔,特意开辟后院荒地,都种上青竹。 经年风雪,竹子迎风林立,裴定在江彦怡的怂恿下,在后院又开辟了一块小天地,建出一间竹屋。 屋前挖有浅浅水池,其中浮萍半塘,里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还游着一只富态可爱的白鹅。 雅极,俗极。 茂密的竹叶盖住上空刺眼的光线,风吹沙沙,穿过缝隙的漏网之光调皮的在庭前午睡之人脸上跳动,微风夏日热气拨动他垂下的发丝,他长眉打结,形成川字在额前,嘴里喃喃听不清楚。他连做梦都不安稳。 竹制躺椅承着他敞在池边,白鹅游在池水里纳凉,不时地啄啄丰满的羽毛,嘎嘎叫着催人入眠。 竹屋大门一开,当归欣喜地迈出门槛:“公子!江公子醒了。” 裴玲玉狐疑地转过头。她发现裴定正熟睡,便吩咐下人通通安静,自己上前颇为爱怜地查看弟弟。 大小姐缩回撩起裴定长发的手,拢在身前直视自己,身边还有奴仆三人,托着一路横行的赵辞,当归顿时和之前的三七一样也变成小结巴一枚:“大、大小姐……” “江彦怡在里面,为何让裴定睡在外面?”她语气虽重,声音却不响。裴玲玉向来偏爱弟弟,重活粗活都不忍让他沾,现在炎炎夏日,哪怕竹屋这蔽日通风清凉几分,但还是不满江彦怡这般霸道。 当归怎么敢说出真相,裴定这是累得直接扯了把躺椅就近休息。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没有苦痛还元气满满的江彦怡在屋里喊人:“当归,你是被白鹅啄伤了腿吗,我渴死了……” 熟睡的裴定蓦然惊醒,他尚处于迷糊之中,没有察觉身旁之人,一边朝竹屋走一边回应:“来了来了。”走到一半,他看当归视死如归地双手捧住脸,奇怪问道:“当归,你怎么杵在门口?” 当归指缝一开露出惊恐的小眼神,使劲朝外示意。 他这才若有所觉地回头。 裴玲玉一脸怒气地看着裴定。 裴定轻轻“啊”一声,表情空白片刻,随即忙不迭地赶到裴玲玉身边,一下子从书生的翩翩文雅范跌落,变成一个干坏事被抓包的弟弟:“姐姐……”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可自小跟着江彦怡干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姐姐逮捕他俩的次数多了,后来每每再和江彦怡相处时遇到姐姐,他下意识觉得江彦怡又要挨罚,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裴定,你们又在做什么坏事?”裴玲玉仔细打量过弟弟的脸,他面色苍白,眼下乌痕明显,分明一副精气亏虚的脸。 赵辞朝天翻个白眼,裴玲玉这话真不是他脑补过度,十个人来听九个人都会误会。 这不,裴定一下子面红耳赤,低着头连话都说不出。 “大小姐,裴定是在做好人好事!”赵辞为他解释。 “你闭嘴。”裴玲玉瞪他一眼:“这哪里有你开口的份。” 赵辞认命地点点头:“我闭嘴我闭嘴。” 裴定刚才惊吓过度,这才看清楚奴仆手上托着的不是什么布匹绸缎,而是活生生七捆八绑的赵辞:“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他是我们的客人。” “他糟蹋我的鱼,竟钓了满满一桶想要烹饪,实在可恨。”裴玲玉点点裴定红光消退的脸,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倏地冒了上来,她一脸促狭地说:“我去看看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裴玲玉才离开,裴定当即让人放下赵辞松绑,自己急急忙忙追上姐姐。 就几步路的功夫,他才跑到,裴玲玉早已将里面陈设尽收眼底。 入门便是各种草药序列放满的一张桌,其后有张床,床上竹席一张,枕头一双,夏日将人闷出一身汗,江彦怡刚才施针落下的汗水浸透竹席,深浅不一的印记浮出一个趴伏的身形。 裴玲玉倒吸一口气。 床边有一个双人可用的大木桶,满桶的水早已冷却,水上漂了一层乌漆抹黑的药籽,桶沿湿淋淋一片,显而易见刚有人从木桶里出来。 那人现在正软趴趴地坐在地上,没有骨头似的歪歪斜斜靠在木桶上,长腿一屈一伸撑住身形,乌黑的长发迤逦在地也不甚在意,轻且薄的单衣堪堪合拢在胸前,尚未擦干的水一下子吸住衣裳紧紧贴在他身上,胸腹臂膀的肌肉一下子在众人面前显露无疑。听到动静,疲惫的他缓缓地转过脑袋,张口正要斥责当归慢得像乌龟,等看到站在门口的一帮人,漂亮的桃花眼猛地瞪大,半晌才哆哆嗦嗦拉紧衣服:“你、你们,怎么都来了……” 第60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6) 不要误会,江大人的脸皮哪有那么薄,哆嗦的手只是因为无力。不过也幸好他裤子乌黑,屈起的腿又巧妙地遮挡了部分,否则他是否会害羞就不知道了。 裴玲玉早已转过身,一张脸通通红。她驱散围观在门口的奴仆,心里有些唏嘘,当年调皮捣蛋的孩子一个个都长大了。 裴定红着脸上去搀他起来,伸手揭来一张薄布裹住江彦怡。 刚泡完药汤的江彦怡毫无力气,软脚虾似的靠在裴定怀里。见赵辞想要走,他立马喊住:“来了干嘛走,身为我的小厮,看到大人有困难都不来帮一下吗?” 被他点醒,赵辞压下心中不适,紧步上前帮忙。其实刚才为何离开他也说不清楚,看到江彦怡的好身材明明要上去好好夸赞一番,可裴定先他一步的体贴照顾,让赵辞自觉无法比拟,他俩自有默契,相形见绌下自己何必上去横插一脚。 当归早已敏捷地擦干净席子。江彦怡被扶到床上坐好,靠垫安安稳稳地放在身后,他慵懒地斜靠在上,一面享受着裴定贵妃级的头发护理,一面伸手弹弹赵辞的额头:“愁眉不展?放心,我没事,有裴定在呢。”力气渐渐回来,手闲着当然得动动才好恢复。 “喂,你又动手动脚!”赵辞捂住脑门。裹成蚕宝宝的江彦怡贼笑不已。 “打情骂俏好了没。”裴玲玉面色一肃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赫然转身,见自己弟弟跟小妾似的服侍在旁,他还好心情地和旁边那个小白脸眉来眼去,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像王母划下银河般拆开裴定,任由湿发散了江彦怡一背:“桌上的草药、墙边的针包、桶里的药汤都是怎么回事?”她记得以前好像也有过此番景象,似乎是三年前的光景,只不过当时她心无旁骛一心作画,并不清楚具体。 见瞒不过去,裴定征得江彦怡首肯后告诉她原委。 “所以,你脸色这么差就因为日夜不眠地为他治疗?”听完弟弟的解释,裴玲玉的脸色说不出好还是不好。 江彦怡这才注意到好友神色不佳,裴定越是一脸无事地朝他微笑,他越是愧疚:“裴定,我……” “我没事,夏夜闷热,最近睡眠不佳,所以脸色差点。”裴定安慰道。 当归为自家公子的良善叹气,他夜眠不佳又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在裴家吃好睡好,还重了三斤的赵辞一下子如坐针毡。他不是对江彦怡不上心,而是根本使不上力气。 曾有一晚等到江彦怡回房,他坦言想要帮忙。 江彦怡刚从刀山火海爬出来,力气尚存,寂静深夜他的声音听来尤为沙哑。见赵辞养胖了几分,他虚虚浮出一丝浅笑,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好好保存体力:“你会什么?” 这个话题一下子让赵辞回到在妙音轩初见他的那晚,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是赌气地王婆卖瓜,连算术乘法都一一上表,今晚再次被问相同的问题,他一怔之下确实感觉无用。他会的没有一样能够帮得上忙,相反,不带上案子牵扯江大人就足够幸甚至哉。 江彦怡本意不是埋汰他,见他低落,他调笑道:“摆这张脸给我看做什么,我买你来难道真是让你当米虫的吗,你觉得我会做亏本买卖?” 赵辞:“……” “以后我还要靠你呢。”老气横秋的话活像老辈指望孙辈养老,赵辞哭笑不得地问:“寒枫山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值得你就一定要揪出它来?” “你也知道了不是么?”江彦怡抬起眸子意有所指地望着他。 赵辞一下子语塞。他确实知道,但他不知道江彦怡从何得知陶陶来见过自己。 “你当日不是也说出口了么!”江彦怡假意敲一个栗子在他头上,指望他这个脑袋瓜子自己开窍实在道阻且长,他还不如直接点破。 原来他指的是妙音轩那天自己的有口无心之话。赵辞心口一松,不觉之间手中已有虚汗。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江彦怡关于寒枫山的底细,毕竟这桩辛秘事关重大。告诉他吧,不免对不起知无不言的陶陶和寒枫山数人;不告诉他吧,又对不起江大人对自己事事照拂。明明说好结了盟,他一个人却偷偷有了小秘密。这份独食吃在嘴里,噎在心底。 江彦怡辛苦一天,撑到此刻已经眼皮子沉重,他由赵辞搀到床边,躺下身体,半朦胧的目光中,赵辞的身形逐渐模糊。 “铲除寒枫山真的有那么重要?”赵辞的声音跟他身影一样隐隐约约。 江彦怡欲睡未睡的声音也呢喃不清:“赵辞,我其实有个哥哥。” “嗯。”古代家庭,没有兄弟姐妹才奇怪。赵辞脑袋撑在床沿上,静等江彦怡继续。 “我哥哥很厉害。”说完这句话,他头一歪,就睡着了。 话题开了个头,赵辞刚刚提起兴趣,始作俑者就呼呼大睡。抓心挠肺的赵辞不舍得朝病人下手,他意兴阑珊地回房。 现在想来,每次和江彦怡说话,他都像航船上的掌舵手,话题掌控在手,要往东往东,要往西往西。赵辞的心情也被他拿捏在手里,要开心开心,要紧张紧张。 不过赵辞并没有被安排的恼怒。因他不是一个性格执拗的人,相反,他随顺自然、烂漫洒脱。以前小学中学大学,目标一路清晰,只要一心向学就能顺利考中自己想要的学校。看起来好似目标坚定,但是他知道自己只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走法。打个比方,如果他的目标是走到荷满镇,但中途走错来到涵郡,他也不会怨声载道重新来过,而是继续自得其乐地在涵郡生活。 有时候,他也羡慕那些坚毅性格的人,例如江彦怡,他能几年一个目标不放松,甚至身中剧毒都还想着这事。 寒枫山的人本来只是一个缥缈的概念,帮他完成目标赵辞也没有心理负担。自从听了陶陶的话,如虚如幻的身影好似一下子有了灵魂,想到爱护原身赵辞的湘姨、疼爱的妹妹都在那,大义灭亲的想法就贯彻不下去了。 他忽然有点想要了解寒枫山,了解“自己”的过往。 裴玲玉可不打算让他们沉默到地老天荒,她心疼弟弟都来不及,虽然江彦怡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但手心手背的肉她可分得一清二楚。她问:“还有几日?” “什么?”江彦怡有点反应不过来。 “三天。”裴定说。 “不行,一天。”裴玲玉斩钉截铁道。 他俩一个任尔东西南北风,一个咬定青山不放松,日子的数量讨价还价得如同在菜场买菜。 “等一下,你们说的是江大人的救治时间?”他俩你来我往的拉锯战引得赵辞发问。 领会过来的江彦怡朝他点点头。 裴玲玉“呵”一声:“刚才口口声声叫江彦怡,现在又尊称江大人了?江彦怡,你的官位不大,官威可真大。”她前一句讥讽赵辞变脸速度,后一句又嘲笑江彦怡好不容易考取来的芝麻官。 不过两相嘲讽,都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效果。 江彦怡没有规定赵辞的称呼,他就时有大人时有名字的乱叫,全看心情。刚才是急得直接喊名字了,现在被一下子戳破,他顿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有种小厮不敬大人被抓包的心情,偷瞄一眼江彦怡。江彦怡没有生气,反而笑咪咪看着自己。不知怎的,被他一看,他耳朵红上加烫,简直没完没了。 当然,江彦怡也没有因为裴玲玉的戏谑不满,他从小就跟滚刀肉似的在她眼里长大,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没有被骂过,反正官也确实不大,随她说去。倒是赵辞,竟然会在裴玲玉面前叫自己名字,这倒有点意外。 “你俩是怎么回事,眉眼来去,当我瞎么!”裴玲玉看一眼低眉垂目的弟弟,愈发怒上心头,本来好好站在裴定身边的,一下子插到赵辞和江彦怡之间,挤开赵辞,瞪向招蜂引蝶的江彦怡:“一天之后你就带着这个小白脸离开裴府。”赵辞是谁带来的,一眼就能看出。 “不行!” 不得了,向来乖巧的弟弟还会顶撞姐姐了。 “你说什么?”裴玲玉神色一滞。 裴定面有歉意,慢慢起身,斟字酌句缓缓道:“姐姐,彦怡余毒未清,他一旦出府不出三日定有生命危险。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气头上的话非内心之言,他若出事你的难受不比我轻,请姐姐原谅我刚才的唐突。” 裴玲玉觉得自己事事不顺遂。 向来仰视自己的弟弟终究成长了,他再也不会围着自己转了。 父亲忙于公务,官话讲多了,对出嫁的女儿也疏离了。 自己在闻人家虽然样样优待,可终归不是自己的家。 本以为回来能感受家的氛围,但还不若不来。 裴玲玉越想越难过,心口堵得发慌,她不想要让弟弟为难,试图牵出一个笑容,但尝试几次都没有成功。接连失败让她愈发显得狼狈,最终恼羞成怒道:“好,他不走,我走。” 第61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7) chapter31 裴玲玉气冲冲离开,裴定虽有愧色,但没有一点行动,继续摆弄江彦怡。 他们一个个淡定自若,赵辞讶异地问:“不追吗?她才回来就要回去了,这样真的好吗?” 江彦怡安抚他:“她就是这个暴脾气,也许走出一百步就想通了,说不定还会说‘凭什么是我走不是他走’,你不用担心。”他力气逐渐恢复,掐着嗓子学她说话的样子也活灵活现。 赵辞发现,江彦怡越来越调皮了…… “家姐脾气确实急躁,但她也是为我好。而且她也疼爱彦怡,只怕刚才说出这种话,现在又偷偷后悔着呢。”裴定嘴上说得轻巧,但他从来没顶撞过裴玲玉,此刻眉间明显郁色一片。 “公子,需要我去看看吗?”当归送上药碗。 此次姐姐只一人回府,长眉不展,估计心中闷着事。裴定摇摇头,准备再找时间自己去看她。 江彦怡接过药碗,看着黑糊糊的满满汤汁,沉吟半晌。若往常他一定一边喊苦一边闭气皱眉痛饮下去,现在赵辞在这,大人的威严不能丢。他顶着裴定和当归双双惊愕的眼神,愣是面不改色的一碗下肚。提神醒脑的苦味从喉咙腾云驾雾直冲鼻腔,三魂六魄齐齐在各色药味里滚了一遭,江彦怡瞬目凝神。药柜里藏着裴定自制的薄荷糖,他强忍住目光不去看那个方向。 “江公子你今天……”当归都忍不住想为他鼓掌。 “你喝着没事?”赵辞看看清可见底的碗再瞄瞄超然物外的江彦怡。怎么他看别人喝中药比喝□□还可怕。 双手撑在膝盖上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江彦怡苦得脑仁疼,他又偏偏装作若无其事的对赵辞说:“赵辞,你若不放心,帮我们去看看?” 裴定在旁轻笑一声。他笑江彦怡的逞强。 但赵辞不知道,他以为裴定也觉得自己无用。确实,自己在这里能帮什么,顶多学学志玲姐姐握拳加油,声音还没人家嗲。他失落地“哦”一声去探望裴家大姐。 他俩没猜错,裴玲玉堪堪走出玉竹馆就回过神,一甩衣袖当即掉头:“这小兔崽子竟敢教训起我来了?”裴定跟江彦怡混久了,难得也在他姐口中获得了兄弟的专有称号。 不过没走几步,又蓦地止步。 她刚才气在头上确实说的太不近人情,江彦怡身中的剧毒连木虚子都觉得棘手,她怎好让他随随便便出府。难得一见江彦怡虚弱成这样,她没有以为中的幸灾乐祸,相反,她也觉得心疼,毕竟他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于心不忍的同时更担心裴定被拖累。两相纠结,一时气愤才口出恶言。 哀叹一声再次掉转方向。 她这一来一往,一叹一停,遛得身后的奴仆都面面相觑无头苍蝇似的跑来跑去。 英芜小心试探:“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裴玲玉不甘心这样离开,她想留下看看是否有人会追上来。踟蹰间,见赵辞探身出来,她脸色突然一黑,手朝英芜一挥:“回落瑛院。” “大姐!等一下!” 裴玲玉的脸色更黑上一层楼:“你叫谁大姐?” 赵辞双手合十,一脸“我错我错都是我的错”,小跑过来乖乖地求饶一声:“大小姐。” 裴玲玉轻哼一声。 “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了。其实你刚走,裴定就懊恼得像一颗土豆了。”他试图打亲情牌。 “土豆?”裴玲玉不解。 赵辞双手放在头上,有意搞笑来缓和气氛:“土豆土豆,秃头是也。” 马屁拍到了马腿,裴玲玉不仅没笑反而大怒:“你才秃头!”谁敢说他弟弟坏话就是和她过不去。 “我秃头我秃头。”赵辞连连后退躲开裴玲玉的佛山无影掌。 “他们竟派你出来,还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吗?”他之前咋咋呼呼,现在流里流气,活像一个跳梁小丑。裴玲玉知道裴定走不开,江彦怡不好走,但让赵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辞来请罪还不如不来,甚至派当归出来都比他要好。 赵辞搅乱了她的鱼池,钓了她的鲤鱼,破坏了她的福祉,种种行为在她看来都罪无可恕。她对他的印象跌落谷底,哪怕父亲视他为座上宾都不可挽回。 在妙音轩里打磨一阵,从以上反应,赵辞推测这位火爆蛮横的大小姐与陶陶又有不同,她用俗流难以讨好,也许正经一点更管用。 他收起故意搞笑的表情,摇摇头:“怎么会,裴定向来敬爱你,江大人也尊重你。只是他们现在脱不开身,所以让我来向姐姐请罪。”他恭恭敬敬地作揖。 早已料到的裴玲玉哼笑一声,身子一转,全当没有看到他的谢罪:“还有其他事么,没有我就走了。” “姐姐最近心事不顺么?”赵辞好心询问。 戳到痛脚的裴玲玉几乎跳起来,她似被人窥探隐私又惊又怒,差点举起手掌掴赵辞。 “你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江彦怡的狐朋狗友,就敢来我跟前套近乎,信不信我真的下令撵你出府。” 赵辞一直不太明白她为何对自己如此讨厌,是因为捉了她的鱼,或者她觉得他的身份不足以和他说话?本来想要缓和一下,岂止她反应大的像是抢了他丈夫一样。察觉她欲动未动的手,他惊惧地后退一步,试图给彼此一个安全距离让她冷静下来。 “不不,不是我问的,是裴定说的。她说你以前虽然也会发火,但这次似乎有些……”裴定当然没有说过这种话,赵辞只不过用似是而非的话来安抚裴玲玉。是人都会发火,她脾气如此暴躁,以前定也发过火。这次较之前程度如何,他不知道,但度量衡算都在她的心里。她若真有心事定也觉得他说的对,若没有,也只是嗤笑他的无稽之谈,无论怎样,先安抚下来再说。 “他就随口提了一句。我若唐突了姐姐,那么责罚我就好,不关裴定的事,他真的就嘟囔了一下。”赵辞呀赵辞,没想到你现在长本事了,会耍伎俩了。 他一味怪罪自己,唯恐累及裴定的善意让裴玲玉略感欣慰。更让她熨帖的是,裴定发觉她的心绪变化。她盛怒悄悄平息,惶恐的赵辞现在看来也没那么讨厌。 她确有心事,心有千千结,难以与人言。 她连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和人说起呢。 一想到纠缠在心头的烦恼,她全身的力气都化作细沙缓缓流走,越是挣扎越是深陷的疲惫。她朝赵辞摆摆手,容貌不复生动,疏离的妆面再次画上眉眼,她的声音也晦涩下去:“让他不要多心,我没事。” 没事,没事才有鬼。 不过赵辞可再没那么大的胆子当解语花。裴玲玉的心事连亲弟弟都不想告诉,更何况自己。他恭送大小姐离开,转头看看玉竹馆的大门,他想要回去,但是回去能做什么? 算了,什么都帮不上,钓鱼的乐趣也被剥夺,他还不如回去睡个午觉,醒来再吃个晚饭,安安稳稳当米虫。 米虫岂是那么好当。他睡饱一觉,到了晚上再也无法入眠。翻来覆去地烙煎饼,等数的羊可以吃光一整个山头,他负气地拿起蜡烛走到隔壁房间。 江彦怡才到房间,在裴定的治疗下,他的症状逐渐好转,谈笑风生完全不像个病人,反而焦灼的赵辞更像得了什么说不出口的隐疾。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赵辞把蜡烛拍到桌上,震动让蜡油不小心泼出三四滴。 江彦怡敏捷地缩手,这才避免被蜡油烫到。 “你怎么了?”他觉得赵辞心绪不宁。 “你看看我头上。”赵辞扒拉扒拉头发,伸着脑袋坐在他跟前:“我一直窝在这里都要发霉了,你看看,是不是长了蘑菇?”空有力气无处用,一身功夫付东流,赵辞实在厌倦这样的生活。 来到古代那么久,赵辞已经习惯长长的头发,不过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善于打理,也幸亏他发质底子好得让人发指才没被糟蹋透。他的头发垂顺柔软,毫无毛躁分叉,乌黑亮丽地垂在身后,效果可以去拍广告。 今晚起的急,他头发本来随便扎了一圈放在颈后,现在头顶被弄得蓬松凌乱,耳边撩起俏皮的发丝,本来是抓狂的野猫,月色烛光齐齐打光,暴躁的眼神被静悄悄柔化,无声的埋怨变作春闺的哀怨,眼神经过夜光的洗练,既无辜又可怜。 明明想要靠近,烛光爆火发出噼啪的声音惊醒愣神的江彦怡,他顿时柳下惠上身,移开一寸,扶住额头低声笑。 “你笑什么?你能听懂我这个冷笑话?”赵辞搞不懂神经兮兮的江大人。 “蘑菇长在阴雨的环境里,我看你脑子确实进了水。”江大人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还有,笑话为什么要分冷热?” “听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就是冷的。听起来捧腹大笑,就热。” 江彦怡竟然对他胡乱编造的说词没有吐槽,还顺口接了个梗:“那你肯定是个烫笑话。” “啊?” 烫手的山芋,如何下嘴。这个解释不好出口,江彦怡无声一笑:“我想到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你在平安客栈审问我,怎么了?”赵辞问。 那时江彦怡问赵辞当晚在哪里,不知轻重的赵辞竟然口出狂言说——反正不在你房里。 此话让他误以为这小厮意有所指,毕竟南风盛行,他也长得清秀可人,差点就会错意。 现如今,他确实在他房里。 深更半夜,明月也悄悄躲进云彩后,只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透过小轩窗窥视这对看的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行文到此已经过半了,你们看了就没有任何感觉么…… 没有读者留评的作者一点都不开心…… ball ball你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给我点动力吧!! 第62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8) 一炷香时间后,赵辞落荒而逃跑出江彦怡房间,恼、怒、羞、惭等情绪一股脑将他洗了一遍,活像闷进了桑拿房,连气都喘不顺畅。 平时站如青松的江大人,今夜跟没了骨头似的,倚靠着门朝背对着他的赵辞说:“赵辞,怎么还傻在那不睡觉,不如——” “不不不,没有不如,我吃多了,走走、走走。”一听到他的声音,他忙不迭地撒开步子。 “要不然——”江彦怡试探道。 “不用不用,大人早点休息,早点休息……”不等他说完,赵辞早已跑出院子。 江彦怡站直身体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等看不见赵辞,笑声渐低,他定定地叹了一声回身进房。 赵辞呀赵辞,你怎么那么弱! 一个人如果和人打嘴仗输了怎么办,怂如赵辞此刻就在想如何回嘴。可他左思右想,都不知道怎么回应江彦怡的调戏。他就好像掉入了仙人掌群,哪里都不好下手,哪里也都不敢下手。 他一边思忖一边乘着月光走入花园。深更半夜,各个私人院落早已锁门,只有这处园子仍然开放。 夜半静悄悄,守门小厮们不是和周公约会就是和丫鬟们幽会,赵辞只觉天地一人,清风一吹,顿时神清气爽,憋屈一扫而空。 “谁!谁在那!”一道女声刺破静谧,吓得赵辞浑身一抖,一转身,松一口气的同时头又忍不住痛起来:“大小姐,您大半夜不睡觉,扮王祖贤呢?” “王祖贤是谁?”孤身一人的裴玲玉见到赵辞也好脸色:“你怎么在这里?” “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赵辞一边解释一边挪步想要离开。 裴玲玉喊住他:“你还没告诉我王祖贤是谁就想走?” 赵辞敲敲自己的脑门,突然间痛恨自己嘴皮子太溜:“王祖贤是个大美人,大小姐我在夸你美若天仙。” 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明明不是夸人,裴玲玉不吃他这一套,冷笑一声:“油腔滑调。”她手上捧着灯盏,外面的一层纸罩护着灯芯,灯光柔和地拢住两人,除此圈外皆为一片阴影,哪怕月光明亮如许,万物依旧晦暗。 裴玲玉破天荒再次叫住欲走的赵辞:“既然睡不着,就陪我聊聊。”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哪怕在现代赵辞都得顾忌着点,更何况是在古代和一个古人相处。他犹犹豫豫道:“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裴玲玉眉间一蹙。 “毕竟就只有你和我,这对你的名声不太好吧。” 裴玲玉嗤之以鼻:“名声是个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它能吃么、能用么、能穿么,也就世人用眼光来丈量你,你活出自己的人样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不敢相信裴玲玉的思想观念竟然这么前卫,不说对错,单凭自我的观念就足以吊打许多深闺女子,连赵辞都自愧弗如。 他们身后有一丛高高低低的假山,裴玲玉把灯放在平缓的石台上,用手帕盖在石墩上坐下,瞥一眼赵辞目瞪口呆的模样说:“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个世俗之物。” 她话锋处处针对,赵辞实在哭笑不得:“大小姐,我这是又哪里惹到你了?”既然连她都不在意,那他也就不避讳地留了下来。 裴玲玉看他半晌,不说话,巴掌大的脸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怒其不争又哀其不幸。 灵犀一闪,赵辞无师自通地顿悟,他接过裴玲玉的沉默也闭上嘴,两人坐在一高一低的石块上齐齐地望着夜空的朗月。 今夜月正圆,好大一轮挂在天上,柔和的光芒虽不及灯火耀眼,可远远望去,月光温柔地将整个黑夜披上了一层光纱,那些隐没在黑寂中的事物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原本面貌,让整个夜晚都清晰一分。 赵辞的声音清朗、澄澈,往常像少年一样富有活力,此情此景也忍不住低沉下去,款款的声调像是长长的叹息:“人生不如意十之□□。你总得面对它,一个人回府又能解决什么呢?” 裴玲玉悚然一惊,倏地回头起身:“你知道什么!?” 脚边的灯盏被她动作一带差点翻倒,赵辞连忙伸手正住灯座。纸罩不禁火舌舔舐,一下子烧了精光,独留火苗裸露在风中摇曳。 “这下好了,你回去得小心风——哎哎哎,你做什么?”赵辞刚把灯盏藏到背风处,手臂被裴玲玉一把抓住,他被她整个提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你到底是谁?”裴玲玉如惊弓之鸟般连声低问。她的眼神像是被逼到极点,是害怕事情曝光的惊惧,是挽留尊严的哀求,也是你说出来我就弄死你的狠厉。 赵辞喉结一滚,等身体被她摇了摇才说:“我、我不知道什么,我也不是谁,我只是想要安慰一下你。” “倘若不是知道内情,你又如何会说出这种话!”只缘身在此山中,裴玲玉不知自己孤身回府有多么惊人。府中小厮丫鬟们把各种可能都猜了一遍,若不是英芜雷厉风行地让他们注意嘴巴,否则消息都要插上翅膀传出府去。 归省归省,不说时日长短,基本都是新郎新娘同时回来,哪里有独自的道理。 赵辞不知道归省的说法,但是新人刚刚配鸳鸯,出去往来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吧。他也是灵光一闪想到这点所以安慰。 裴玲玉不傻,她只是心思困于愁念,她按着赵辞的胳膊抬头看他,发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同情又可怜,她就一下子明白过来。 “呵……”她推开赵辞。赵辞撞上假山,疼得龇牙咧嘴,整个人都隐没在阴影里。 裴玲玉站在月光下,面色晦暗不明:“你觉得我可怜?你凭什么!” “我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 辩解还没成句就被打断,骄傲如裴玲玉,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可怜。 因为她容颜普通被府中人可怜、因为她明明才华横溢却身为女子无法继承家业所以被人可怜、因为她求偶不成被人可怜、因为她性格怪异被列入婚嫁次等名单被人可怜…… 一双双的眼睛盯住她,一个个的叹气又摇头,她的优点一一被抹灭,她所有的好都被劝退,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神好像都在说:你很好,可是你不漂亮也不温柔、行为放浪还从不低头,你现在拥有的尊崇只因你投了好胎,也幸亏你是裴大人的女儿,否则你根本得不到现在的所有。 自我的怀疑让她频频梦魇,她哭泣过,她尖叫过,她也想要状扮出世人肯定的好相貌、磨练出别人喜欢的好性格,但是等她做到了,得到的却是意味不明的眼神。 不说你好也不说你坏,夸赞一番,然后说起比她更美更温柔的姑娘。 裴玲玉偷偷见过那个姑娘,确实美丽又大方,是世人标准目光下的好模板。但是那个姑娘暗地里却抱怨,一山还有一山高,灌在她耳朵里的还有别人。 裴玲玉终于明白,她有多可笑,怎么会想到要去磨平自己的棱角屈从别人的目光。他人怎么看怎么想,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自己还能做到样样好不成? 恍然大悟后,她便全心在画中求道。 三伏炎炎日,她汗流滚滚提笔描摹莲,三九寒寒天,她眉梢凝雪画梅魂。 她用画征服了别人,赢得了他人的肯定,那些可怜的眼神最终变成敬畏和欣赏,等到谁也不会提她的短板,等到她用自己的能力战胜了世俗的无知,等到她寻觅到了知音并嫁给了他,等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才发现—— 裴玲玉曾经说过,谁能看穿她画中真意,她便嫁给谁。此话一出,信笺如雪飞入裴家,唯有闻人羡的字话印入她心:自在随性。 慈云寺住持一句佛念让他们都以为她一心求善满腔孝悌。只有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她心满意足地穿上凤冠霞帔嫁入闻人府,闻人羡敬她爱她,她心有欢喜。但只有一点,他似乎也不是那么理解她…… 《听风吹荷》与《九瓣菡萏》皆被束之高阁,她的笔墨也都闲置一起,他带着她见他的亲朋好友,他得意地向别人介绍德才兼备的娇妻。 她虚与委蛇地转在他的朋友之间,一边忍耐烦躁的交际,一边欣慰回府后闻人羡对自己体贴的道歉和疼爱。 婚后的平淡乏味和欢愉互相平衡,她以为自己能够忍受习惯,直到遇到一个人。 久浸俗世,她的双眸也沾染尘埃,初初见面,她觉得他样样不好,没有钱财、没有权势、没有靠山、甚至没有声音。 她已成他人妇,怎可异心。可她真的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你凭什么可怜我。”裴玲玉双眼渐红,她高高抬起下巴,热泪在眼眶里打滚硬是没有流下来。 她扯出一抹讥讽的笑:“你连自己的爱意都发现不了,你还好意思可怜我?” 赵辞奇怪地打算反驳,心中不期然闪过一个人,他吓得扶住假山。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小花!! 第63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9) chapte□□ “你说什么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底气全无。 裴玲玉笑他的无知而勇,也笑自己的懦弱而逃:“你喜欢那个小兔崽子。” “哈哈,我怎么会喜欢裴定。”小兔崽子明明是指江彦怡,赵辞下意识选择认为她说的是裴定。 “我说的是江彦怡。”裴玲玉白一眼装模作样的某人。 “你开什么玩笑。”赵辞拔腿就走,再和她呆下去,赵辞怀疑她又会冒出什么疯言疯语。再不喜欢自己,也没必要这样子嘲弄人吧。 “胆小鬼。”看他慌不择路,裴玲玉嗤笑一声。 “你说谁胆小鬼。”明知是激将法,赵辞还是受不住,转头又吭哧吭哧走到裴玲玉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故意凶神恶煞地问:“你说谁是胆小鬼?”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寄人篱下不好冒犯,但作为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我说你是胆小鬼。”裴玲玉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明明月光朦胧,近在咫尺都不一定能看得清眼神,赵辞还是错开目光,心中发虚地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好男不跟女斗,行,你说,我听,我看你能说出什么一二三四来。” 她说出这些话,听在赵辞耳朵里只觉得可笑。他喜欢江彦怡?怎么可能。但是内心深处,刚才那一瞬,他又想到自己来花园前和江彦怡呆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 赵辞找到江彦怡房间想要问他们何时能够启程,话题如俄罗斯转盘转个不停,最后指向他俩谈及平安客栈初次相见的情景, “赵辞,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江彦怡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饶有趣味地问赵辞。 赵辞摸不着头脑地反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江彦怡怎会告诉他真实想法,他身体前倾,环在胸前的手靠在桌面上,手指撩在下巴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以后的日子里,你要一直跟随我奔东走西,我总得了解一下你的想法,调整一下以后的工资。” 他“工资”一词活学活用,听得赵辞眼前一亮。 见他态度诚恳,赵辞环起双手,认真地转而托腮歪头看自己的江彦怡。他玉冠仍整齐地佩戴在头上,泡过药澡的指甲缝隙本应带有黑渍,他洁癖的洗了一遍又一遍,短圆的指甲干干净净,贴在面颊上的手指修长有力,单看这双手赵辞就敢迷弟地认为他武艺高强,他额上面颊上微微泛着烛火 恋耽美 分卷阅读8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的盈盈光芒,眼睛里跳动的火焰热烈而蓬勃,他姿态慵懒,嘴角含笑,明明是夏夜却笑出一脸春情。 江彦怡是一个怎样的人? 赵辞对他的印象变了又变,平安客栈时是行事出格、不按常理出牌,妙音轩时又觉得他洒脱不羁自有原则,他就像个百变星君,赵辞越是深入了解他,越发现他的多面。面对裴定时,他是默契暗生的好友,调侃嬉笑信手拈来。当他面对众人时又变成威严的官老爷,追踪寻迹破案如神。 每每自己落难,他伸出援手救他于水火之中,赵辞感激;自己横冲直撞,他一个个拯救他挖的坑,赵辞也感激;自己不懂这个时代的规则惹出笑话,他不厌其烦地告诉自己社会法则,赵辞虽有不服,但仍感激。 以上种种让赵辞越来越敬佩他,也越来越服从他、信任他。 看着他眉目如画,赵辞内心激荡,双手也不再装腔作势地横在胸前,顺应内心地放在桌上又放回腿上。 “你很厉害。”这是打心眼里的佩服。 不过江大人对这话可不满意,手指灵动地敲在脸颊上,他的双眼映着烛火好像会发光:“还有吗?” 还有什么?赵辞有些鄙夷他的厚脸皮,他也想吐槽他的礼义廉耻,可一旦接触到他的那对眸子,赵辞当即说不出话来。灯火幽幽,那双眼睛摄人心魂,引得赵辞口干舌燥,心也砰砰乱跳。如果能变魔术,他一定能从胸口拽出一只长耳兔。 他撇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倒一杯水,喝完茶朝后一靠。他俩的距离一拉开,他的心境才平和下来。情绪跌宕起伏毫无根据,只因心中有只翻云覆雨手,搅得一池波纹荡漾。赵辞略有赌气道:“你想知道什么,难道我就得一五一十地说?我不告诉你。”他生气自己的情绪突然不受自己控制,也气自己的莫名其妙,更气江彦怡乱问问题。 赵辞,你这是怎么了? “胆子肥了?”江彦怡笑着上手掐住他的略鼓的面颊。 “江彦怡你放手,你发现没有,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了,不是揉我的头,就是掐我的脸。老子是男人,你这样做简直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赵辞拉下江彦怡的手,气得站起身来。 他这气来得突如其来,江彦怡非但不奇怪,还仰头笑咪咪看着他,被拽下的手返回来点点自己的眼睛:“那现在出现在我这里的人是谁?” “……”赵辞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礼貌地翻个白眼,也点点自己的眼睛:“那你看看现在出现在我眼里的人是谁?” 江彦怡恍然大悟地揶揄:“原来你眼里有我。”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直男终于接收到讯号外的信息,他吓得后退一步差点被凳子绊倒。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彦怡颇为可惜地问。他眼波一转,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仰视自己的赵辞,笑着朝他靠近:“莫非——”声音拖着长音,语调一波三折,好似美人穿华服,艳丽的衣裳一转身就飘荡在你眼前,惹得你心里痒痒想要触碰,又心有怯怯不敢接近。 赵辞还是被凳子绊倒,摔出惊天动地音。云破月来美景现,江美人看着呆若木鸡的赵辞笑出泪花。 “一二三四还需要我说,你自己心里明白。”裴玲玉可没那个闲心帮他理清纠缠的感情线团。 关掉联翩的回想,赵辞压下起伏的心绪,努力不去想和江彦怡的对话。这家伙怎么如影随形像月球,哪怕自己离他远远的,一旦想到还是会潮起潮落。这样子不好,得改! 那边有了对策,这边他好奇起裴玲玉:“你对男人之间的感情这么放得开?都不觉得匪夷所思吗?”他总觉得古代的女子总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来到这个时代,总是让他跌破眼镜——虽然眼镜彻底没有了。前有飞檐走壁的女刀客,后有前卫超我的闺秀。 裴玲玉看外星人一样看向赵辞:“你以前从未听闻过男风?”这个时代男风盛行,连今上都有几名娈童,骄奢淫逸的达官贵人均有跟风,一时之间男妓风头无两,涵郡就有一家留香馆专门□□男子服侍人。 有人沉沦声色,有人不屑此道。 裴玲玉对此无感,她认为只要真情实意何必一定要分清楚性别。 “南风?麻将?”赵辞挠挠头,他这下是真的蒙圈了,不明白男人之间的感情和麻将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个时代有麻将吗? 这次轮到裴玲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皱起眉毛上下把他瞧:“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专门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什么麻将,我说的是分桃断袖,是龙阳之好。你没听过这些吗?” 这就是不同文化之间的代沟了,如果裴玲玉说搅基,赵辞还能共鸣一下,但她现在说的都是赵辞没接触过的东西。如果赵辞知道这些典故,他必定会讶异明明不同的历史竟有相同的根源,可惜他不知道,所以只能错过追根溯源的机会。 裴玲玉懒得和他顾左右而言他,她挑明所见的事实:“你就是喜欢江彦怡,否则你看到裴定照顾江彦怡脸色差得丢了金子似的。” 这名字好似一道刺,扎得赵辞一激灵,他高声问:“喂,我说大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编排我吧。” “我不喜欢你?”裴玲玉扯扯嘴角,“懦弱的人我都不喜欢。”包括她自己。 她在赵辞身上看到了自己。 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不见发慌、一见更慌,他笑你也笑,笑容卸下留下的却是苦涩的难熬。 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敢与人诉说自己的感情。 这有悖常伦,为人所不齿。她敢于挑战世俗的眼光,可她不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8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挑战世俗的道德,而且这份禁忌也为她所不齿。有时候想想可笑也不甘心,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女子就得从一而终。想归想,她还是不愿用红杏出墙来对看穿自己内心的好丈夫,哪怕婚后的生活不尽如人意。 两个人排排坐在假山前,灯盏藏于身后照出一轮光晕,两张面庞隐在假山的阴影里,齐齐望着月影外的一丛蔷薇。 蔷薇娇弱,嫩叶上滚着夜露,滴滴清亮。不知怎地,看着露珠的赵辞联想到出浴的江彦怡。他顿时面上一烧。 裴玲玉笃定的说词让赵辞愈发怀疑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和江彦怡相处的过程,脸色越来越红,幸亏夜色昏暗,但伸手一摸就明明白白。他无力地把头埋入双掌间。 不会吧,难道我真的喜欢江彦怡?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不冒泡,信不信煮熟的鸭子会飞? 第64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0) “不行!你不能喜欢江彦怡!”裴玲玉诈尸般突然起身,没头苍蝇似的在赵辞跟前走来走去:“我也不能喜欢杨瑞。”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等等,杨瑞是谁? 赵辞耳朵一竖,抬起头来看向热锅上的蚂蚁。 他在小厮丫鬟口中听了不少姑爷的事情,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他叫闻人羡,怎么突然变成杨瑞?莫非—— 他看穿真相地盯住裴玲玉,后者察觉到什么也转头看向他:“你看着我做什么?” 赵辞无语凝噎地望着她。一言难尽的表情让她突然反应过来:“我说出来了?”看他点头,裴玲玉错愕地直立原地。 “你不准说出去!” “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秘密败露,裴玲玉气急败坏地走到赵辞身边,抬手要拿他出气。看她手势,赵辞原想躲开,但又好心使然,觉得随她打一下也没什么关系,便任命地闭上眼睛提醒一句:“打人别打脸啊。” 他这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反倒让裴玲玉不好下手,她气笑:“你就不躲,万一我打伤你怎么办?” 赵辞悄咪咪偷瞄,裴玲玉偃旗息鼓的姿态让他松了一口气,他睁开双眼,一脸好男不跟女斗的无奈:“你都把这么大的秘密透露给我了,肯定十分生气,打一下就打一下吧,能有多痛。而且我相信大小姐一定会有分寸的。”说到后来还不忘捧她一句。 又是舍己为人,又是连吹带捧,流氓变成大丈夫,这转变让裴玲玉略有疑惑:“你就这么好心?”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呀。”平白无故被打,换做谁都不开心,赵辞无奈道:“可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你对打吧,这像什么样子。” 这话真心实意,让裴玲玉对赵辞有所改观,她笑出声,伸手朝他肩膀上重重一击:“说的不错。”在赵辞龇牙咧嘴地揉肩时,她提起裙摆也坐到他身边。 两个人静坐半晌,赵辞从身后带出蜡烛递到裴玲玉身边:“还不想要睡觉吗?再呆下去你的丫鬟就会来找你了。” 他善意的提醒让裴玲玉莫名心热,夜深人静心绪也如夏季萤火,扑闪扑闪得让人难以忽视。 英芜是她的贴身侍女,她知道她所有的事情,除了此事,不能让她知道也不好让她知道。而眼前的赵辞,是一个陌生人。他是江彦怡的朋友,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自然不会是卑鄙的人,只不过之前自己先入为主又主观意愿强烈地把他当成小人,今夜他的表现让她大大改观。他和她一样,对自己的感情迷茫又犹豫,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灯光下的他表情温和友善,关怀的眼神让她心头一热,情不自禁的,她十分想要和他聊一聊。 裴玲玉接过蜡烛,缓缓道:“我因为闻人羡的知音之言嫁给他,但婚后我发现,杨瑞比他更懂我。他是我夫婿的朋友。” 绿柳舞丝绦,鸣蝉唱热夏。 他穿着朴素的布衣,洗旧的衣裳边角磨出丝线,瘦削的肩膀撑起一身白衣,他提着笔,墨水顺着笔头着色在衣袍上,晕染出一幅蜿蜒的河道图。他浑然不觉只一味盯着河心看。 河里能有什么可看,也不过几株被船撞歪的残荷,河道深窄,两岸相近,如要作画几乎画不出什么意境。裴玲玉此来是应闻人羡之约,他被粗手笨脚的奴仆弄脏衣服,便让她先过来自己去更衣。 闻人羡说要给她看自己的画,先到河边的裴玲玉左等右等等得心烦气躁,当下要走,正在这时,男子伏身作画。 好奇怪,明明只是作画,但他风姿瞬时大变。前一刻还凝神呆愣,这一刻气势大增,哪怕只是一个伏低的背影,哪怕只是点点图图的动作,都深深吸引裴玲玉。 过了片刻,她才发现,他作画竟然全程没有抬头! 以景入画,一般都边看边画,哪有这种埋头单画不看景的人。 裴玲玉奇怪地提裙上前偷看。 只一眼,她便彻底沉沦下去。 她以为他在画残荷,虽然花瓣被来去的扁舟撞得零落,花苞也恹恹低垂,嫩绿的荷叶更衬得它无助,但颓败的艳色好似是它最后的挣扎,仍努力开出盛夏的声势。然而她大大的猜错了,他画的不是荷花也不是河道,着墨最多的是竟然是停在上头的一只昆虫。 黄躯黑翅的蜻蜓落脚在花蕊花瓣的边界,四叶脉序网状的翅膀伤了一枚,左侧尾际的翅膀缺损了近一半,它起起落落调整姿势数十回都不能顺利离开摇摆的花朵。 落笔在画纸上,残翅的蜻蜓离奇地飞出了花心。蜻蜓身姿摇摇摆摆,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可它双翅齐展,顶头迎风坚毅不惧。 “既然你画的根本不是实景,又何必来这里,直接在家胡乱想象就可以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8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裴玲玉出口讥讽他的不切实际。 男子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裴玲玉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脑袋,似乎有些害羞。 裴玲玉:? 她什么时候长得能让男子害羞了? 男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半张写满了字,他将字折在底下,在纸上利索地写道:它会成功的。 “小姐,他好像不会说话。”英芜提醒裴玲玉。 裴玲玉当然也看出来了,她下意识对他感到抱歉。 男子看出她的窘迫,和善地朝她笑着摇摇手表示没关系。他朝河中一看,欣喜又得意地指给裴玲玉看,等她惊讶于蜻蜓展翅飞远时,他埋头在纸上讲明原委。 原来蜻蜓停在花叶上小憩,被河中的鱼一跃咬住翅膀差点拽入河里。幸亏蜻蜓命大六只脚都抓得紧,鱼也咬得不深,只撕裂了翅膀,保住了一条命。花苞歪折垂头丧气,它一步一步挪到花蕊中间喘口气,等翅上的水珠干透练习飞翔。 “你觉得它机警,又有恒心,所以一定能飞走。”裴玲玉若有所思地看画中的蜻蜓,姿态竟和刚才所见一模一样。不是他异想天开,而是早已预料。 他的成竹在胸让她刮目相看,正待细问,闻人羡及时赶到大喝一声:“杨瑞,你怎么在这?” 闻人羡一脸警惕地将裴玲玉拨到身后,看他俩神色坦荡才和颜悦色:“我带玲玉看画,你怎么也来了。”他似乎有意掠过介绍,笑咪咪带裴玲玉转到木桌边,手一指下去,面色突然大变:“画呢?” “杨瑞,你把画弄到哪里去了?”闻人羡把怒火都浇在杨瑞头上。杨瑞试图辩解,拿起的黄纸被闻人羡一把扔掉。 “夫君,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画要问他,他又是谁?”裴玲玉一头雾水。 闻人羡没有解释,避灾似的气冲冲带着裴玲玉离开河边。之后裴玲玉一过问,他就不爽地离开,问得烦了,就用“朋友”敷衍。裴玲玉明显感到自从那日,夫君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他敏感而猜疑,甚至独断地把她的笔墨束之高阁。 裴玲玉虽心有不满,总归还想和解,在她率先示弱下,终于挽回丈夫的笑脸。 某天,杨瑞带着画拜访,刚巧闻人羡不在,裴玲玉对他的画技印象深刻,以朋友礼仪招待他。他拿出画卷表示之前闻人羡喜欢他这幅画,重金买下,让他摆放在岸边。杨瑞觉得这幅画得不好,当天想要去买来,没想到在河边看到了鱼吃蜻蜓一幕,感触深切挥笔作画,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等来了他们。 他没想到闻人羡会带妻子来看画,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所以今日带上自己的画来赔罪。 裴玲玉气丈夫对自己撒谎,原本说是看自己的画实为别人作品,等打开画卷,满肚子的恼怒烟消云散,她霎时为杨瑞的佳作心惊。 是美人图。 而且,似乎是她本人。 杨瑞送出图才感觉不好,没等裴玲玉细细品完一把收回画卷,满面通红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匆匆低头写了几句话转身给裴玲玉,再次低头直往外冲。 夫人作品美名扬,我岂敢造次。 他如是写道。 他知道她,也知道她的作品! 他分明技高于她,竟然无名至此,她为他的才华沦落感到暴殄天物,可笑她借父亲之名势有所成就沾沾自喜。 想到刚才栩栩如生、比她本人还要灵动三分貌美三分的美人图,裴玲玉心弦被无形之手拨动,胸口好似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满满地填充又粗暴地挖空。 第65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1) chapter33 脸上好像有虫子爬来爬去。赵辞闭着眼睛拍拍脸颊,翻个身继续睡觉。 听裴大姐讲了一晚上的故事,他上下眼皮子不住地打架,直到今早天蒙蒙亮,大小姐才意犹未尽地打个哈欠赦他离开。这个时候谁敢给他作妖,他绝对能全武行揍得对方没话讲。 “我去,这虫子怎么没玩没了!”赵辞双手左右开弓往脸上一拍,脸蛋压成肉夹馍,嘴巴也变成小鸡嘴。 这幅样子笑翻了在旁骚扰的江彦怡。 笑声惊动赵辞,使他终于睁开眼。看到江彦怡笑咪咪坐在床边,他吓成泥鳅身子往下一滑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被子外,声音被毯子盖出瓮声瓮气的效果:“我没做梦吧?”别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竟然是夜有所思白日里做梦? 刚才的狠话统统吞回肚子,面对江彦怡赵辞哪里敢动手,他连话都轻轻地讲。 狗尾巴草扔到赵辞头上,江彦怡拍拍手站起身:“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起来陪我练武。” “你怎么在这?”确认是真人,赵辞的迷糊劲也慢慢清醒。 “不欢迎我?” “不、不是,我只是奇怪……”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还有,赵辞你面对江彦怡要硬气,不要软怂得像随时能被推倒一样! 赵辞突然摇摇头,变了一副嘴脸:“对,不欢迎你。我还在睡觉,你怎么可以不请自入。”他一下子难以接受自己对他的感情,裴玲玉戳穿他还不自知的感情,并大大咧咧地将它曝露在光天化日下,现在赵辞单是看到江彦怡就感觉大脑短路。 “长能耐了,竟然会顶嘴了。”今早做完药浴针灸“大保健”,裴定告诉江彦怡他的毒素已经克制得十之□□,其余只要每日服药即可。不用再去竹屋折腾,江彦怡遂心情大好地找闷出蘑菇的赵辞,没想到这只猪对他的关心毫无感觉不说,还埋怨起来。 自己纡尊降贵来喊他起床,他竟还不识抬举。江彦怡仅凭一只手,就把不情愿的老牛拖出床外:“怪不得胖了这么多,都是懒出来的。” 对于他的奚落,赵辞破天荒没有还嘴。江老爷百 恋耽美 分卷阅读8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无禁忌地坐在一旁指手画脚挑剔他衣服的配色。赵辞心情复杂地换着衣服,头疼等会儿该用怎样的态度对他。 他喜欢女孩子,起码曾经,这是毋庸置疑的!虽然追姑娘频频被发好人卡、弟弟卡,可女孩子一词的质感就像棉花糖一样香糯软嫩让他喜欢,他一直觉得自己会和一个姑娘结婚生子,难以想象终有一天自己和男人绑在一起。 经过裴玲玉点拨,经过一夜思考,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渐渐喜欢上江彦怡,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喜欢和他说话,看到他对别人笑就觉得烦躁不安,看到他靠在别人怀里就觉得刺眼难忍。 这种占有情绪让他苦恼。 这有悖于他的常理,他不该和他在一起。哪怕这个时代对基佬没有偏见,但他有。当然,他不是对这个群体有偏见,而是一种“我无所谓你们,不带上我就可以”的心态。 江彦怡这个混蛋,拉上他一起挖坑不说,最后还将他留在坑底,往他头上撒一把土把他埋了下去。最糟糕的是,赵辞还不知道江彦怡对自己的想法。 不确定的抉择太多,他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映在脸上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揣测。 见他衣服穿到一半,领口的扣子还半开着就发呆,江彦怡关心地问:“你没事吧?”他伸手把赵辞拉到跟前,正准备好好替他整理一下。赵辞敏感地挣脱开他的手掌,烦躁地发脾气:“江彦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老是动手动脚,我们两个大男人,这像话吗?” 气氛突如其来的僵硬。 他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江彦怡不确定地松开手:“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要不我让你再睡一会儿?” 一发完脾气,赵辞就觉得不妥,可他内心实在太矛盾了,可恶的是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种种因素都让他几欲发狂。他一会儿想要用灭火器浇灭心头对江彦怡的感情,一会儿又想要问问江彦怡对自己怎么看。道德和情感互相拉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心烦气躁的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江彦怡转身离开之际,赵辞努力压下自己下意识捉他的手,喊住他问:“江彦怡,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昨晚江彦怡问自己,今早换他来问对方,明明可以同时完成的事情偏偏要换两个时段做,也是阴差阳错悔不当初。 这样子大喇喇提问会不会掩耳盗铃太明显?他既纠结江彦怡会不会怀疑自己的司马昭之心,同时又深切期待他的回答。 他不奢望能得到长篇大论,但好歹也要几句话吧,没想到江彦怡比昨晚的自己更加可恶,一个词语打发人:“很好。” 乍闻回复,赵辞只觉两眼一黑。 好你个头,老子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见他失望,江彦怡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从来不避讳自己的感情,爱恨情仇有一说一,他是对赵辞有好感,但是赵辞虽然依赖自己,可他对自己的亲近行为仍感排斥。他不确定赵辞是抗拒还是害羞,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他现在说出自己对他的喜欢,一定会吓到赵辞,这才没有直言说清。 两人情感交流的阴差阳错,导致许久之后明白过来的江彦怡追悔莫及。此话先不表,现在江彦怡察觉有异,赵辞失落难受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该说清楚,而不是模糊其词。 “赵辞,我——” 可惜赵辞没有再给他机会,挥手打断他的话,出口的语气平淡得像冬天的凉白开:“啊,我有点累了,回见吧。”他把江彦怡推出门外,轻轻地关上门。 阴暗潮湿的地牢通道冗长又复杂,墙壁上几步开外就有一根火炬照明,幽幽的火光根本照明不清太多的路,可赵辞熟门熟路地绕过弯弯道道冲进最深处的刑堂。 鞭子落到routi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随他逼近愈发清晰。一鞭鞭的抽打似乎也落在赵辞的神经上,他身体也不住地颤抖,长途跑来他用尽力气扑到木栏门上,大声朝里面的人喊:“住手!住手!” “少主,秦爷说了要五十鞭,少一鞭都不行。”胖子的轻笑透着不屑。 赵辞哐哐拍着门喊:“我求过湘姨了,她说只要二十五鞭就可以了,她同意了!”他努力不往受罚的男人身上看去,他怕自己的声音泄露不安和恐惧。 男人被铁索绑在架子上,白色的衣衫褴褛肮脏,鞭子抽出的血迹条条道道划在他身上,听到响动,他努力抬起头朝门的方向看过来:“阿辞……” 单是听到他声音,赵辞的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流,他唾弃自己的软弱,用袖子揩去泪痕,轻声细语地安抚公孙明:“你马上就可以出来了,我这就进来接你。你撑住。” 胖子“呵呵”一笑,鞭子在地上轻轻甩动发出噼啪的声音:“不好意思呀少主,我们刑司堂只认秦爷,其他谁也不认。哪怕你爹来了都不中用。”他嘴上说着抱歉,手下一使劲,又一道血鞭横落公孙明身上。公孙明闷哼一声,身子反射性一弹,四肢却被牢牢捆住挣脱不得。 赵辞发疯了一般砸门:“住手,贾庞你这个混蛋给我住手!” “公孙明保护不力,当然得受罚。”他一边抽一边数数:“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他、公孙明和赵嫣一起下山玩,碰上江西水利失守南逃的大批灾民,冲撞之下赵嫣又惊又吓当晚发起了高烧。湘姨检查之后还发现赵嫣身有擦伤,震怒之下责问赵辞和公孙明,谁知中途进来秦柯,问明原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下令罚公孙明鞭刑五十。 这种事哪里够的上鞭刑,分明是假公济私的报复。 报复公孙明不与他同流合乌,报复公孙明和赵辞、湘姨们统 恋耽美 分卷阅读8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一战线不同意招兵。 公孙明自认有错,也因秦柯算其半师不敢有怨言,老实孩子吃苦头傻兮兮地来到这里受罚。刑堂死胖子天天躲在阴暗角落,脾气也和鼠辈一个德行,欺下媚上、心理阴暗,看不惯公孙明平日高高在上就下毒手狠打,这一道道的抽下来,等结束了,公孙明估计也和烂肉没差别了。 第四十三鞭抽到了公孙明脸上,唰得一下打出一道血痕,本还神志不清的公孙明突然全身一震,神志拉回躯壳。 “呵呵,不小心。”贾庞收起鞭子一笑。 “我m!”忍耐多时的赵辞终于暴怒,他用尽全身力气轰上门框,咔嚓几下,木屑飙飞,厚实的门竟然被砸出一个大窟窿,赵辞奋力踢开残破的门气势汹汹提着拳头进去。 贾庞没有意料他会破门而入,更没想到他的武艺如此高强。他拿着凶器格挡在前防范地后退,一边对峙一边小心翼翼地威胁:“少主你进来是想劫人还是想打人?” 赵辞猛地停住脚步。无论他做什么,都会为难护着他们的湘姨。湘姨和秦柯虽然明面上还友好相处,但私底下早已破裂,他若再加上一笔,估计寒枫山的和平日子该到头了…… 见他识相,贾庞掂掂手里的鞭子一边观察他的姿态一边斟酌道:“那我就继续了。” “慢着!”赵辞伸手喝住。 公孙明以为他想要动手,使尽全身力气朝他摇摇头:“不要让湘姨为难。”他喑哑的声音轻飘飘若羽毛落下。 赵辞咬着牙硬是忍下屈辱,不顾贾庞的惊讶,大步走到公孙明面前。他背对着贾庞,看着不认同他行为的公孙明,擦擦脸庞憋下委屈的声音:“是我怂恿你们外出的,余下的我来代受。”他有时候确实想一出是一出,本以为万无一失带赵嫣下山玩耍,没想到遇到流民抢钱,惹得赵嫣受伤又卧病在床,也没想到会让秦柯有机可趁报复公孙明。 他是罪魁祸首,但他却逍遥无责。他宁愿被绑在这的是他,被打的人是他!看到公孙明这傻孩子心甘情愿地受罚还不吭声,他就觉得自己该千刀万剐。不,该打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狗和他主子。但他还不能动他们…… 他一时气急冲撞上门,手臂根本没有保护,皮肉带骨都疼痛一片,稍稍的移动都能疼出一头冷汗。为了避免让公孙明发现担心,他抬起伤手扶住公孙明横绑在木架上的胳膊,以此撑住身子。 他低头躲开公孙明的目光,咬着牙齿说:“行刑吧!” 第66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2) “阿辞!”公孙明的声音伴着鞭声响起。 赵辞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住,贾庞伺机报复打下的鞭罚没几下就让他差点站不住脚,他绷紧脊背承受。戳在脸上的目光他实在避不过,他一边咬紧牙关克制自己的闷哼,一边朝公孙明摇头:“我没事。”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太细小,几乎都被鞭子的抽打声掩盖。 才抬头,公孙明的眼神差点让他缴械投降。 温柔得像一汪海洋,包容了赵辞所有的好与坏。他明明自己也狼狈不堪,却仍然努力朝赵辞咧开嘴角笑,泪眼婆娑里,无声的一句“你真傻”差点让赵辞撑不住身形。 鞭子一条接着一条落在赵辞背上,贴心的没有一道重叠,光滑的皮肤被打得没一处完好。汗水凝聚成珠顺着他的脸颊发丝落下,伤痛宛如尖刀深深插在身体里,力气从刀口缓慢地往外漏,他像个逐渐瘪下去的气囊虚脱到发昏,挫伤的右手刺痛胀麻,他渐渐滑在公孙明身上。 脸庞贴在他的肩膀上,公孙明半干的血渍摩擦在脸上,鼻尖的血腥味让他骤然清醒。他牙关切得错错响,单是这几鞭都能让他魂归西天,难以想象刚才公孙明是怎样忍受过来的。 痛楚太过真实,让赵辞几乎从梦中醒来。 拳头紧紧捏住,床单揉皱在掌心。 面颊上突然贴来公孙明的脸,暧昧到几乎不能解释的动作让赵辞陡然一惊,他心中慌乱无比,像无意中得到了渴求已久的糖果,近乡情怯的喜悦让他不敢相信。 地牢的火光阴暗如幽冥,公孙明咬开贴在他额头的发丝,用额角碰碰他的额头:“阿辞,我会为你报仇的。”他的声音温柔如情人密语,盯向前方的目光仿若毒蛇吐信。 不要…… 不要仇恨、不要冷漠、不要冷血。 赵辞心中一凛,害怕像大蟒紧紧缠住他的心脏。心中一乱,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左手环上他的腰,整个人趴伏在他身上,咬着牙齿闷声道:“不行!公孙明,你要听我的!” 不要像以前那样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不要愤世嫉俗,不要自暴自弃。 “你答应过我的!”赵辞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凶恶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公孙明,如果他敢否决,他就敢咬他一口。 良久,回应赵辞的是低低的一声“嗯”。 像哭泣,又像微笑。 这个梦阴暗又复杂,交织的情感捆得赵辞翻来覆去。他的灵魂寄居在赵辞身上,又像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凌驾在小天地上空,把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他恨不得冲上去捅死用尽全力抽鞭的胖子。 又痛心不已地想擦去落在公孙明脸上的眼泪。 他的行为都不受自己控制,甚至连思想都放飞不了。 五十鞭子终于结束。赵辞“嘶”一声退开,正要转头看向贾庞,唰的一鞭呼啸而来,劈头盖脸地抽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一击正好甩在他的耳朵上,一下子鲜血淋漓,赵辞“啊”一声迅速低头捂住耳朵。 “阿辞!贾庞你还要命么!”公孙明挣得铁索哐哐响,他像困虎哮山林。 老虎虽有尖牙厉 恋耽美 分卷阅读9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爪,但虎囚笼中又有何惧,贾庞收起鞭子,不在意地说:“你们少数了,五十鞭这才结束。” 现在不是纠缠数目的时候,先救治疗伤为上。赵辞抬手稳住公孙明,等贾庞解开铁链密锁,两个人互相搀扶离开。 “没想到呀,只是一顿鞭罚,让我看出了奥妙。你俩有私情。”贾庞发现了辛秘,得意地说。 赵辞压下公孙明的动作,继续拉着他往外走。 两个难兄难弟,一个早受了重罚现在力气稍有恢复,一个才受了鞭刑浑身无力,彼此互助前行亲密得像一对连体婴。赵辞背后的衣裳被条条的鞭横切开,动作拉扯撕裂衣裳露出背后一大片皮开肉绽的景象,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背。 仰头高飞的凤凰隐隐显现。 之前的戏谑没得到回应,贾庞眯着眼睛继续刺探:“少主,没想到你还有纹身的癖好,别说是公孙公子纹的,小年轻的闺房情趣真是有意思。”话音才落,他痛呼一声,低头一看,胸口一只精致的簪子深深没入胸膛。 公孙明高竖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后,他甩暗器的手用尽力气后略微发抖。 “公孙明!”胸口的重重一击逼的贾庞连连喘气步步后退,直到靠在墙上才停住步伐:“你竟然敢杀我?” 赵辞后知后觉地回头:“你为什么……”他被公孙明按在原地,看着公孙明一步步朝垂死挣扎的贾庞走去。 刑堂内没有风,他的头发随他动作微微摇动,背后望去,黑白分明的人影在地牢里分外显眼。他像催命的鬼差,轻巧地拔走贾庞死死夺在手里的簪子。簪子离开身体,带出心脏的血液,他胸口里好像装了发动机,一下一下泵出止不住的鲜血,他怎么按都按不住那个窟窿,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人,没一会儿就绝望地躺倒在地上,胸口也渐渐平息起伏,毫无生气。 “你为什么要这样……”赵辞忍不住朝他走一步。 刚才提醒他不要让湘姨为难的人是他,劝阻他杀贾庞的人是他,答应自己要听话的人也是他,但最后杀了贾庞的人还是他。 公孙明转过脸,脸颊上的汗水黏住鬓角的头发,长而直的黑发贴在面上,衬得脸庞精致得不近人情。他换下杀气腾腾的眼神,无可奈何地朝赵辞说:“我不能让他把你身后的秘密说出去,否则会给你招致祸端。” 赵辞恨不得把公孙明这只绣花脑袋摘下来,要把人灭口何必当场下手,现在弄得无法挽回,谁都知道贾庞死于公孙明之手,况且他只知道纹身之事又不知道纹身的作用。 啊呀真是头疼万分! 赵辞气呼呼地走上去,突然被打了一巴掌。 赵辞捂住脸庞惊讶地看着公孙明:“你打我?” 公孙明一脸无辜:“阿辞你说什么?” 突然又是一巴掌,天外飞掌打得赵辞又怒又懵:“还说不是你打的?”他气得打算好好教训教训公孙明,突然又是一巴掌,女子响亮的声音地在耳边炸起:“赵辞!醒一醒!赵辞!” 硬生生被人从梦境中扯出来,赵辞没好脾气地睁开眼睛,英芜的大脸盘直直戳入他眼里。 “大姐!你们就那么喜欢不经过别人同意冲到别人房间去的吗?”赵辞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他还想要好好给公孙明上一课呢。他们这样子杀了人,后果怎么办?! 还有,这个用簪子杀人的手段他是怎么想出来的?等等——不会遥鸽老板娘的杀人方式也是这个傻孩子教的吧? 赵辞还在东想西想,英芜提着小锣敲在他耳边:“同意同意,我们在门口叫了你几百遍,你在里面一句反应都没有,小姐还以为你猝死了呢,这才让我进来看看。”锣铿锵铿锵的响声太会唤魂,赵辞捂住耳朵一脸惊恐地后移:“你们找我做什么?” 英芜朝他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小姐在外等你,你快点起床,睡得和死猪一样,还没死猪肉多。”说完就走出房间。 “喂,你们知道不知道男女大防?还有,你歧视瘦子吗?我可是有肌肉的好么!”他举举手上的肱二头肌,可惜英芜背后没长眼睛,没看到也就算了,她这个小妮子还不重视隐私替他关一下门。赵辞躲在拱门两旁的墙壁内换好衣服才出去。 裴玲玉归家一日未回,闻人府派人前来询问。 本该由裴老爷代为出面交涉,但江彦怡破案如神的美名远扬,一下子涵郡皮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来敲一下衙门的问冤鼓,裴老爷被一些“李家母鸡为什么跑到孙家去了”、“钱家的围墙竟然挪出一寸到沈家去了”、“何媳妇的肚兜为啥在秦官人手里”等鸡毛蒜皮稀奇古怪的案件缠住脱不开身。 裴玲玉见到闻人羡的贴身小厮周可就不耐烦。一看到他相当于看到了闻人羡,由闻人羡她又忍不住想到摩擦的婚姻和墙外的红杏。 “少夫人,少爷托我给您带句话,问你何时归家呀?他还给您送了一封信。”周可递上写有“陌上花开、夫人可归矣”的信笺。 先不说归省日闻人羡这个新婿自己不来丈人府,也不亲自来请夫人回家,而是派上小厮带一个口信的行为妥不妥当,单是看他带来的信。字迹考究得死板规整,看来是写废好几张才勉强挑出来的,和杨瑞浑然天成的飘逸比起来,裴玲玉顿时明白“东施效颦”的可笑和可怜。 她现在心中有杆秤,便忍不住把什么都和标准比一比。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 闻人羡气不气不知道,反正收到信笺的裴玲玉气得连中饭都不想吃了。 她难以相信,这样子的闻人羡竟是说出自己心声的人。 她对周可说:“他怎么什么都要别人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9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代劳,你告诉他,他能不能像个大丈夫一样?”临行前两人因裴玲玉的画作大吵一架,闻人羡因此赌气不来丈人家。现在催妻子还要派小厮来,他到底有没有一个男人的担当? 打发完周可,她和赵辞一样满肚子的气没地方发,去竹屋担心又和裴定起争执,去衙门探望父亲又怕干扰到他的公务,思来想去也只能来夏荷馆。看到赵辞慢吞吞出来,裴玲玉不满地用扇面拍拍他脑袋:“你怎么那么会睡,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午饭用了没?” “你们都吃过午饭了?”赵辞也没想到自己一觉能睡那么久。 “都快赶上晚饭的点了。”英芜打趣说。 见赵辞惊讶后一脸失落,裴玲玉以扇子挡面,只露出一双笑眼:“别逗他,他正伤心呢。” “小姐你怎么知道?”英芜不解。 赵辞也讶异地看向裴玲玉。 裴玲玉摇摇扇子,左眼揶揄地朝赵辞一眨:“我说得对不对?” 第67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3) chapter34 噩梦做到一半被叫醒,赵辞如同历经险象环生的劫难一般心慌气短,他想知道梦中的他们后来是怎么解决问题的,但时间一久,明明才记得清清楚楚的梦,渐渐的难以记起,像水中月一样朦朦胧胧消散。 他没好气地问:“你找我来做什么?” “臭小子。”裴玲玉假意用扇子打他,见他抵抗,收起扇子一摇,用眼神遣开英芜后才对他说:“今早还对我恭恭敬敬,一下子脸变得那么快,莫不是因为那个小兔崽子去找裴定不理你。”见赵辞情绪更加低落,她嗤笑一声:“没出息。你不像我有婚姻捆着,束手束脚地呆在这里自怨自艾做给谁看?喜欢他就去找他呀。” 他才不承认自己是吃醋,只不过对江彦怡没有那么看重自己感到失落而已,而自己也不能给他帮助,让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处。 想是这么想,可他一开口:“去竹屋找他又有什么用,江彦怡和裴定关系那么好,我去了也不一定能插得上话。”这话不由自主地说出来,赵辞再不承认自己吃醋也难。 可他还真就死鸭子嘴硬,迎着裴玲玉鄙视的目光,犟嘴道:“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就是觉得竹屋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他还找出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和裴玲玉。 “竹屋本来就是裴定造给江彦怡那混小子的,怎么可能容得下三个人。”裴玲玉啧啧叹着自己弟弟早年的心机竟然有成功的一天。 “什么?”赵辞都听糊涂了,是不是一旦入了基圈,整个思维也都被基化,听她讲来怎么把裴定形容的钙里钙气,是他理解错了吧…… 看他犯糊涂,裴玲玉惊讶地问:“你还没发现裴定喜欢江彦怡?”她以为除了自己的傻弟弟和江彦怡两个人当事者无感,其他人都发现了,谁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慢半拍的人。 如果这话问给当归三七听,那两人肯定纷纷点头举双手双脚支持裴玲玉的观点,但问赵辞这个蠢驴,只会得到一个结果——“我、我、我怎么可能发现,他俩不是朋友么!” 裴玲玉白眼以待:“那你和江彦怡现在不也是朋友么。” 赵辞:“……”他无言以对。 明明才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一下子又多出了一个情敌,赵辞顿觉自己道阻且长,这是一条通往蜀地的路吧!而且,他刚刚还惹恼了江彦怡…… 要是江彦怡知道他有这番悔过,定感欣慰。 他之前被赵辞拒之门外,本心有不安地想要敲门详谈,一想到赵辞的狗脾气,在气头上定是越说越火爆,所以转身回房间内呆了半天。在他疗伤时还想当然觉得赵辞吃好睡好精神好,现在真切地感受过他日常的活动,他立马也同情起赵辞来了。 他是吃药忍痛的苦;赵辞是忍耐时光钝刀割肉的苦。 赵辞偶有大吐苦水说自己每天都做了什么,江彦怡模仿他平常的活动,在湖中亭看看天又看看云,数数河中多了几条鱼,又在亭中自己和自己下了一局棋。等用过午饭,他也深刻觉得自己快要长蘑菇了。 不知道赵辞是否识字,他以前还能出去听戏、跑马、游湖,现在困他一人呆在方寸之间,若不能看书打发时间,那绝对拘谨又无聊。 风吹云动,江彦怡看着手中下到一半的棋局,骤然觉得很对不起赵辞。 不仅仅因为困他在裴府,更因为他把赵辞困在了身边。 他是寒枫山的少主,公孙明是他的忠仆,之前吓他说有人追寻捉拿他,后在妙音轩陶陶结清误会,他理应回到寒枫山过他的好日子去。可因为私心作祟,他用计留下了赵辞,利用他帮助寻找寒枫山地址,帮助他寻药。 昨晚和赵辞提到平安客栈往事——明明才几个月,现在想来竟感觉过了好久。他的计划从判定赵辞身份端倪起就开始谋划,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要得到解药。 他也要找到寒枫山的入口。 他要活下去。 他更想要赢得父亲的肯定。 黑棋啪嗒敲在棋盘,他侧目越过重重湖莲看向赵辞的小轩窗。 他有一个哥哥,文韬武略样样上等,他呢,自小调皮捣蛋,父亲认为自己不堪大任,母亲只期望自己平平安安,连哥哥对他的要求都只是不闯祸而已。谁都对他不报期望,可他想要获得他们的肯定,他不只是江平意的儿子、江武德的弟弟,他更是铸剑山庄的小公子,他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曾经外出游历,经过生死劫难拿到克制秦柯、揭露寒枫山的结党手册,他离建功立业只差分毫,他不甘心毫无建树地离世。 若无赵辞,他原本打算将手册交给哥哥,让他完成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9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己未竟的业绩、照顾好二老,同时帮自己继续圆远游的谎言。他甚至都想好尸归何地。 等他即将放下解药之事回到好友身边解毒时,平安客栈的案子敲上了衙门的喊冤鼓,陪在裴伯父身边的他心里痒痒当下接住了案子彻查,然后他遇到了赵辞。 拿到赵辞明显造假的户籍时他心中发笑,但一对时间他当即心惊,跌落谷底的绝望被再次升腾的希望取而代之,他激动地几乎难以审案,一心只想押着他找寒枫山入口。他牢牢地盯着赵辞,兴奋的像见到羚羊的虎豹,摩拳擦掌等一个机会扑上去。可谁知平安客栈案件完结他竟然失踪了。 好不容易又找到他,这个惹祸精一次次地给自己找麻烦。他从来没有这么忍耐一个人,刚开始他不得不忍,但到后来—— 江彦怡深深吐纳一口气,他千推演万谋略,定在赵辞身上的计划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只除了一样——他对赵辞的感情。 赵辞关门并未上锁,江彦怡敲门得不到回应,便悄悄进来。 他睡得很不安稳,江彦怡进来时他眉毛颦蹙辗转反侧地在床上烙大饼。细弯的眉毛在眉心皱出一个川字,被子盖了满身闷出一脑门的汗,他难受得不住挥舞双手,嘴巴还一个劲嘟囔“不要”。 睡个觉都不安稳,气候闷热,江彦怡拉下他盖得紧实的被子,掀在身侧,只留了胸口一小块被角防止凉意侵体,然后笑咪咪地压下螃蟹乱舞的钳子,俯下身在他耳侧低声询问:“不要什么?” “不要伤害公孙明。不要、不要伤害他。” 噙在嘴边的笑意瞬间凝结,江彦怡直起身体静静地看着赵辞,握着他手腕的手忍不住用力捏紧。赵辞的手似有感应地挣脱。 江彦怡顿时松开手。 “你明明失忆了……” 明明失去了记忆,明明和公孙明接触时没有过深的表示,可在梦中他还是会下意识保护公孙明。 如果以后他势必会伤害公孙明呢? 就在此时,赵辞挥舞的拳头打在江彦怡胳膊上,没有用力的一击,拳头撞在紧实的胳膊就掉在被子上。 明明打的是胳膊,江彦怡的心脏却好似被雷霆一击,让他一下子缓不过神。心中酸楚胀麻,哪怕知道赵辞目前毫无意识、不是故意的,可他仍然感到心慌。这一拳好似警告。 突然间,他想到在妙音轩小花园公孙明离去时朝自己的一瞥。 哀痛赵辞的怀疑、恼怒自己的插手、怨恨陷入当时的状况,还有许多他不明白的情绪。 如果有一天,赵辞寻回了记忆,他会不会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单是这么想着,他就冷不丁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回忆中的目光如鹰隼盘旋在他心房上空,听着赵辞的梦呓,他几乎落荒而逃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吧,不会tj的,等我完结就可以全文贴上来了。 第68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4) 夏荷馆门口,他和裴玲玉擦肩而过。 裴玲玉当即叫住他:“兔崽子,见到我都不打招呼么。” “裴姐姐。”江彦怡试图像以前一样一笑而过,但笑容怎么都牵不出来,他嘴边的肌肉好似失了灵,最后干脆素了颜面,朝她抱拳示意离开,连她来夏荷馆因何事找谁都忘记询问。 “有事情。”裴玲玉摇着扇子走进夏荷馆。 江彦怡阴云满目地赶到竹屋。 早上知道不用泡药汤他还喜笑开颜,现在突然心事重重地来到竹屋。 裴定关切地询问好友是否有事发生。他担心他的身体是否又出现了不适。 这件事情江彦怡怎好解释给裴定听,他下意识来这首先是因为竹屋让他感觉安全,其次他的房间就在赵辞隔壁。以前满意的近距离变成悬在头顶的利剑,剑刃闪出凛冽的光芒,光想象他顶在颈项上就让人坐立不安。现在他愈接近赵辞,那种不安的变数就愈发明显。 看他心神不宁,裴定一边走上前替他把脉,一边问他有何不适。 江彦怡反手扣住裴定,无视他讶异的神情问:“裴定,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 得不到心中的答案,江彦怡松手起身,一边想一边转来转去。竹屋方寸之地,大大小小的东西将这里垒得窄小不便,他如困兽一般烦闷不安,走着走着遇到桌子椅子就掉头,又走着走着碰到箩筐撞翻药框就转身。 当归呜呼哀哉地稳住架子上的篮子,一手一个架子,再没有第三只手的时候连忙大声唤魂。只不过江彦怡神游九天外,皱着苦大仇深的眉头,基本没听到当归的嚎叫。 看到翻晒多日的草药跌落在地,裴定倒还冷静,他只担心江彦怡,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江彦怡如此焦虑,哪怕当年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年都没有这么不安。 他走过去拦住团团转的江彦怡:“你怎么了?” 江彦怡抬头看到裴定,终于回过神,低头看看自己搞的一地鸡毛,又连忙蹲下想要收拾。裴定拉住他的身子,把他按在椅子上,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彦怡,你到底怎么了?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能让他慌张到这个程度的,除了家里人他想不出其他。 他们俩人小时候还能为了到底该听谁话的矛盾争吵,后来慢慢长大,争吵少了,感情也越来越好,哪怕两家千里之遥都能书信往来,情感在互通有无的问候中逐渐深厚,特别是当裴定拜师木虚子后更是无话不说。 是以斟酌一二,江彦怡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等裴定心领神会地支开当归,江彦怡开口:“裴定,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利用赵辞?” “为何这么说,你不是一早就做好了详细打算。如果不通过他找 恋耽美 分卷阅读9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到寒枫山,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对于这件事情,裴定的态度旗帜分明。 江彦怡起初从利己观点出发,并未考虑到赵辞,现在——特别是听到赵辞的梦话后,他开始为赵辞考虑起来:“他是寒枫山的少主,看他的性子估计在山上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好不容易逃下山,现在为了我还要再次返回。如果拿药成功那还好,我可以带他离开;如果不成功,再加上秦柯定不会同意给我解药,那到时候他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裴定按住江彦怡的肩膀:“彦怡,你在想什么?先不管成功不成功,你要知道,你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不能继续拖延吗?向上次那样,木虚子不还是把我从阎王的生死簿上救了下来。”江彦怡期待地看向裴定。其实他的问句自己也知道结果。 裴定肃着脸孔,果不其然地朝他摇摇头,不忍又坚定。 失望油然上心头,他目前唯一的希望就在赵辞身上。 但是,他开始投鼠忌器。 江彦怡的犹豫像钝刀割在裴定的心头,他见不得他踟蹰难行,一把握住江彦怡肩膀低声说:“我、我……你不能死。”舍不得的话变成命令。 江彦怡意愿动摇,他以毒攻毒来逼他。 “江彦怡,你好不容易有了希望,难道要先浪费在犹豫上?等你死后,江大哥虽仍会延续你的遗愿铲除逆党,但是到时候你就真的成了无名之士,你甘心自己功亏一篑吗?而且你一旦亡故,伯父伯母又该如何看你,你认为他们会为你的‘善意’喝彩,还是痛哭你的不孝?明明你还有机会活下去,你为何要放弃!” 他一直都懂他、知他。江彦怡看似洒脱不羁、玩世不恭,但他不甘心终此一生以铸剑山庄小庄主闻名于世,也不愿用兄长的名号游走江湖。说是纵情山水,他又能欣赏几分山水美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山水,而在朝堂殿庙上,他要在父亲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以前受罚,江伯父总是一边打一边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哥哥让我省心。”江彦怡每每倔强地反抗:“他是他,我是我!你只要哥哥又为何还要生我。我讨厌哥哥!”明知道这回答会惹父亲更加生气,他却总是乐此不疲地说。 话虽如此,等他在别人面前提起江武德,话里话外是难掩的敬重和尊崇。裴定知道,他终究以哥哥自豪,也想变成那样的俊杰。 看他动容,裴定继续劝说:“至于赵辞,他身为寒枫山的少主,还有忠心的属下护佑,你何必为他担心。再不成我们还可以留他在铸剑山庄,难道偌大的铸剑山庄还怕寒枫山不成?” 也不知最后是什么坚定了江彦怡的决心,他起身去推开小轩窗,窗外石堆垒就的小池子已被打扫得清浅见底,白鹅依旧漂浮在上畅意游走。 “裴定,你说得对。”江彦怡沉下声音:“我现在还命数不定,哪来那么多的选择。” 他是喜欢赵辞,但他更想要完成布局已久的谋划。 更何况,他只剩下半年的时间,赵辞不喜欢他倒还好,万一他喜欢上自己,到时候取药不成功,他又该怎样面对赵辞。 望着江彦怡的背影,裴定五味杂陈。赵辞于自己来说只是一个过客,他活力四射又古怪好玩,对什么事物都充满好奇,有时候赤诚得像个孩子一般讨人喜欢,可这份喜欢远不及江彦怡对自己的重要。 他不能忍受江彦怡死去。 当初他跌跌撞撞跑来说自己身中奇毒,自己从他手上诊出雀啄脉时差点魂飞魄散,雀啄脉脉象急数,节律不齐、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那是将死之脉,幸亏师傅迅速接手为其治疗。 当师傅断定他只有三年的光阴,他顿时坐困愁城。 两年半的时间,他隐居东海为其配制各种解毒剂,时间一步步临近,他一日日焦急,绝望越来越明显,现在他终于能够有一线生机,不管怎样,裴定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不愿意他死。 微风吹动他浅白色的衣衫,裴定伸出的手在碰到他身体前慢慢落下。 “彦怡,有我在。”裴定一如既往地轻语。 江彦怡转过身,朝他肩膀轻轻一拳:“对啊,我有裴神医。”拳头擦过肩胛骨滑过颈项,裴定微微一颤。 江彦怡毫无察觉,长手一圈勾肩搭背朝他凑近打商量:“不过啊,裴定,你做的薄荷糖可以多放点糖霜吗?药实在太苦了,每次吃完我几乎都有种见了一次阎王的感觉。” “胡说八道。”裴定拉开他不得体的手,瞪他一眼:“不许乱说话。我怎么会让你去见阎王。” “你看,你自己也说了。”江彦怡指着他,笑得好似抓到了什么把柄。 他总是这样,能将负面情绪很好地隐藏,然后嘲笑自己为他担忧。裴定决定不理这个烦人精,转身招来当归整理他留下的一屋子麻烦。 当归进来:“公子,英芜刚才传话来,说大小姐请你过去。” “肯定又是责骂我们目无尊长,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江彦怡问。 想到长姐来府两日,自己顶撞她不说,还没主动去找她赔不是,裴定觉得过意不去,留下江彦怡和当归,独自去落瑛院。 第69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5) chapter35 春来秋去花开谢,裴玲玉好不容易动的芳心在江武德身上碰了壁。在难过伤情的时候,裴定来宽慰过她。她就在那时悄悄注意起弟弟的感情,推己及人,她突然有些好奇自家这么优秀的小子会被哪个姑娘套牢。 她问过裴定对于姑娘家有什么要求,每每此时,裴定都腼腆地推拒。 “阿姐,你还是先关心自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9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吧,爹都为你婉拒了多少媒婆了,再这样下去,全涵郡的媒婆都要被你得罪光了。” 借口,这都是借口。当初她暗恋江武德时也是这般拒绝爹爹的推荐。 她暗暗关注裴定,发现到一个既惊又喜的结果。 裴定喜欢江彦怡,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家弟弟,除了医药书籍,也就对江彦怡能如此上心。 起初她以为这是兄弟之情,但谁会看着远方兄弟的来信傻乐半天?为了通信方便,裴定还费事养了一笼傻得除了吃和飞其他都不会的肥鸽子。他天天亲自给它们喂食扫屎,殷勤的不像个公子,倒像个杂役。 散养的鸽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飞出清栀院跑到父亲的院子大闹天空,还敢来落瑛院展翅,吵得府底热闹非凡。裴玲玉晾晒的画作被鸽子粪便毁坏,她大发怒火要烧了鸽子笼。 裴定又是送养颜膏又是送净白霜,终于护住了宝贝的鸽子。 裴玲玉拿着瓶瓶罐罐来找他约法三章时,看到自家的傻弟弟捧着信笺乐不可支地看。那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裴府的少夫人位子可能会由江彦怡那个混小子来坐了。 但没想到,江彦怡这瞎子看不到裴定对他的好,一个劲当他是兄弟俩,现在还喜欢上了另外一个男人。 哪怕赵辞刚和她结下革命友谊,裴玲玉的心头肉还是裴定。 她见赵辞不信裴定喜欢江彦怡的事实,特此让英芜去竹屋请来公子,打算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顺便给赵辞敲敲警钟——朋友妻(夫?),不可觊觎。 她让赵辞藏在美人屏风后,沏一壶碧螺春等裴定。 赵辞从屏风后探头:“我就干等着?大姐,你不给我搬把椅子凳子来杯水?” 裴玲玉转头一瞪:“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自己去搞定。” 等赵辞安分落座,裴定也恰好款款来到。 “姐姐。”裴定歉意地与她行礼。 姐弟俩,怎会有隔夜仇,裴玲玉早放下对他的不满,看到他立马把此次目的抛之脑后,招他到身边,捏捏他的面颊拍拍他的肩膀:“还好还好,瘦的不多,补一补又可以胖回来。”她不免又心疼起自家弟弟:“你就不能让三七当归多做做么,我看三七那孩子吃得好睡得饱,精神奕奕的,看到英芜时眼睛都发直了,你呢,劳心劳肺地折腾,连个安稳觉都没的睡。” 远在他院的三七若知道裴玲玉这么评价他肯定立马喊冤,他是吓得眼睛发直,不是思美人! 小报告打在裴定耳朵里没起任何效果,裴定认真地解释:“配服药剂不得有误,三七时有马虎,当归又差遣有事,还是我亲手来比较放心。” “你就这么紧张那小兔崽子?”裴玲玉都忍不住吃醋,她当初生水痘,他都没有这么尽心尽力。 裴定听出裴玲玉的不满语气,低头一笑:“阿姐,不是我紧张江彦怡,而是他身有剧毒,不得倏忽。”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裴玲玉附和道。 寒暄三两句,裴定终于关切询问姐夫此次为何不来。 “裴定,若我主动和离,你会怎么想?”闻人羡毫无诚意,裴玲玉想要当断则断,但首先她想要知道家人的想法。 裴定当然惊惧:“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心目中的姐姐自然是最好的,可在外人看来她有诸多不是,好不容易嫁出去了,现在又突然要和离,这是打算急死老父亲吗? 裴玲玉扇子一摇:“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 她越是淡然,裴定越是糊涂。可她不愿提及,裴定哪怕好奇心顶天了都乖乖地闭口不问。他瞧瞧她未有哀愁便说:“姐姐,无论你做什么我和父亲都支持你。”语气坚定得差点让裴玲玉落泪。 她用扇子拍在裴定额上,忍住哭意强笑道:“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们相信你,阿姐。”越是长大越要克制,小时候伤心喜悦都能依偎入长姐的怀抱,现在亲密的行动已经无法用来表示,裴定倒上一杯香暖的茶,双手递到裴玲玉跟前。 热气腾腾的雾气蒸得裴玲玉双眼湿润。本来还顾虑重重,现在有了坚强的后盾,她还怕什么呢?茶水一饮而尽,她放下茶杯,郑重地看向裴定:“定儿,无论你做什么我也会一直支持你的。” 裴定忍俊不禁:“阿姐,我能有什么事。” “老实告诉我,多年未见你有心仪的姑娘,你是不是喜欢江彦怡?” 裴玲玉的语气活像个八婆,不过这话赵辞不敢和她分享。屏风后的人耳朵高高竖起,几乎贴在针织的美人身上,如果让江彦怡看到肯定嘲笑他唐突美人。不管唐突不唐突了,先把那姐弟俩的对话听清楚再说。 一口茶水梗在喉咙,裴定一张脸咳出血红。若再大声一点,赵辞几乎怀疑他能咳出肺来。椅子上好像放了一把针,他突然站了起来:“阿姐,你在说什么,江彦怡是我的挚友。” 看他欲盖弥彰,裴玲玉似笑非笑:“仅仅是挚友?定儿,你不用遮掩了,江彦怡嫁到裴府我同意。”所以屏风后的那位,你先省省吧。 裴定面红耳赤地抢白:“阿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还不承认,看看你都紧张到什么份上了,以往你拿到他的信不都得穷乐好几天么。”裴玲玉意味深长地说。 裴定苦笑道:“他身患重疾我自然紧张,他信有趣事我当然开心,阿姐你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这话的底气足不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真的么?”乖巧的弟弟会撒谎,这种事裴玲玉从来没有想到过,见他再三保证,她不禁心里打起鼓来,怕自己误会了他俩。 不愿和她在此事上继续纠缠,和裴玲玉再三保证后,裴定匆匆忙忙离 恋耽美 分卷阅读9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开落瑛院。 裴玲玉懊恼又恹恹地转到屏风后:“你满意了吧。”少了一个情敌,没有人和你抢了。 赵辞没有意料中的欣喜,他呆坐着在椅子上,抬头看向裴玲玉:“就算裴定不喜欢他,可我……” 你连自家弟弟的感情都能看错,那江彦怡的态度我又如何评判? 两个为真爱烦恼的可怜虫,同病相怜的愁眉苦脸。 裴玲玉有婚约不能告白,但她不懂赵辞的左右为难:“你去告诉他呀!”裴玲玉恨不得代他去表白。她向来直来直往,看不得拖泥带水的做法。 如果换做一个感性的人,肯定先追再说。可赵辞编程做多了,条条框框的需要各种分析,时间一久,理性思维便压在上头。小事上可以不拘小节,感情上他却有各种放不开。 其一,他答应江彦怡陪他寻找寒枫山,此诺既出他不能再次食言。 其二,寒枫山找他之人有两队,柳琳她们已经见过,陶陶跟随公孙明离开,他可以放心。但还有秦柯派出的葛东等人未见,他还需提防。离开江彦怡,他又找不到公孙明,如何自保? 其三、其三…… “若我挑明心意,他拒绝了我,到时候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跟在他身边?”他明明是开玩笑的口语说出口,却让裴玲玉心中一痛。 偌大的房间压得人胸闷头晕,他推开窗户,外面日光正好,刺目的光芒晒得他眯起双眼:“我会克制自己的。”心窗如双眸渐渐关上。 有些情感既然出口就会让人难堪,还不如一开始就闷烂在心底。死死地盖住,权当给自己留点颜面。 他不想再被发一次好人卡。 见不得他这般落寞,裴玲玉扇子摇摆深吸一口气,说给他的同时也说给自己听:“天下何处无芳草!”她忽而想到一个妙法,将扇子扔在身后,得意地拉住赵辞的袖子:“走,姐姐带你长长见识。” “去哪里?”赵辞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裴玲玉拉到了留香馆。 对,没有看错,就是男色侍人的留香馆。 月上柳梢头,人约灯红酒绿的鸭店? 一身男装的裴玲玉折扇轻摇:“为个破男人伤什么心,留香馆的解语花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快乐。” 赵辞目瞪口呆:大姐,我才知道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你就带我去看其他男人? 第70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6) 留香馆落座胡同底,酒香不怕巷子深,明明才刚挂上灯,已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虽不比妙音轩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但呼朋唤友的热闹劲也够让人瞧个新鲜。 赵辞抬手以袖子遮脸,左看看右瞧瞧唯恐遇到相熟的人:“我说大姐,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乔装后的裴玲玉一身男装,她手腕一叩,折扇啪嗒一下清脆地打在赵辞头上:“再从你口中听到这个称呼,我叫你今晚不是来逛而是被逛。” 赵辞一个激灵,赶紧放下手恭恭敬敬朝裴玲玉行礼:“姐姐好。” 这一声姐姐叫得裴玲玉心花怒放,她用扇子挑起赵辞下巴,灯下看美人,别有风味。 “啧啧,赵辞,我怎么觉得带你上这里是来砸场子的?”无视赵辞的尴尬,她笑着示意他跟上自己。 此朝民风豪放,来此处寻欢作乐的不仅有男子,还有围着面纱的妇人。一个个珠光宝气,轻车熟路地牵过门口招呼的侍童,脚步轻盈地进入大门。裴玲玉搀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派送给赵辞一名大眼睛的小童。 赵辞别扭地撒开小童牵着的手,像跟着侄子逛巴拉巴拉小魔仙展览馆一样跟随他进门。 妙音轩的曲调没落,红楼的掌事入狱,一下子两大妓馆惨遭灭顶,山中无老虎,留香馆称起了大王。 看它布局似仿造妙音轩的摆设,筒状的楼形,楼下厅堂宽敞明亮,楼上房间明明暗暗围成一圈。 也不知是先前的遭遇太深刻,还是公孙明神出鬼没的形象太飘忽,赵辞瞄着楼上的一间间屋子思忖公孙明会不会在里面。 裴玲玉撞撞他胳膊:“今日赶巧,赶上了皮影戏。它家的皮影戏还是蛮好看的,包你大开眼界。”她男扮女装没有一丝扭捏,应该是做惯了。 赵辞和众人一样看向前方,大厅深处设有一座曲艺台,台上摆有一块屏风样的东西,只不过屏风的造型像屋檐,屏风的布看起来也丝薄可见里面人影。 “小姐,需要侍童么?”先前带他俩进来的童子们齐齐跪在脚下乖巧地问。 “不不不,不用了。”在裴玲玉鄙夷的眼神里,赵辞没出息地拒绝。他可接受不了小朋友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他就算喜欢男人,也要英姿飒爽的,哪里轮的上一个乳臭未干的。不对不对,赵辞,你不需要,你英姿飒爽的也不需要。 脑洞狠狠地刹车,赵辞朝童子说:“你下去吧。” 大眼睛的童子善解人意地推荐:“齐欢公子此时尚一人,可需要……” 你小小年纪,见缝插针的推销手段怎么耍得这么六! 赵辞赶走两个用看小气鬼的眼神把他俩瞧的小童子,在裴玲玉不住的笑声里咳嗽一声:“裴姐姐,看来你是常客了呀。” 折扇再次敲上赵辞的脑袋,裴玲玉说:“食色性也。” 台前传来三下锣声,四周的灯光渐次暗下,剩下寥寥几盏以供照路,台上明亮一片,纸美人操纵着登上舞台。 自古戏曲无外乎传奇、权谋、爱情、神话等,谁成想,这个故事竟将传奇、权谋、爱情、神话以及猎奇等元素糅杂一体。更让人惊讶的是,它说的,正是不久前的历史。 前朝赵帝苛税□□民不聊生,故此大将军萧恒顺应民心举事推翻赵氏王朝。这个故事大家都知晓,不过,鲜为人知的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9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另外一件事。 赵帝喜欢各色美人,命弄臣给其四处搜罗揽到宫中寻欢作乐。据闻萧恒因此献上美男里通外合,做局一举击毙赵帝。这个皮影戏的主角便是那位美男秋水。 秋水属意时任将军的萧恒,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为他受尽屈辱,他为他卧薪尝胆,他为他夜夜哭泣,最终萧恒功成名就时,他以为能够如愿以偿地填入后宫。没想到,萧恒是铁石心肠之人,他心有白月光就看不上胳膊上的蚊子血。 立了大功的秋水获得了黄金百两,封侯封地,就是没有封妃嫔。他绝望地哭瞎了双眼,跳入涵郡的子母河。吞没秋水尸身的河水长出朵朵莲花,花开异香,秋水竟然化成涵郡子母河的河神,保佑涵郡风调雨顺。 这个故事太扯淡了,赵辞看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如果最后秋水化身厉鬼去找萧恒谈判,他还会大喝一声好。结果秋水那个纸人竟然变成一朵大荷花。 正在此时,隔壁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文文弱弱的男声低低抽噎:“秋水好可怜呀,每一次看《秋水荷传》我都疼惜他。” 赵辞忍不住哆嗦一下,他发誓,哪怕他喜欢男人,也不会变成这幅德行。 等下,如果是江彦怡呢? 才这么一想,脑海里冷不丁冒出江彦怡的样子,只见他双手环胸眉毛一挑:“你是不是盐吃多了闲(咸)得慌?”赵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送走江彦怡的幻象。绝对是盐焗瓜子吃多了。 台下设有观看席位,每个席位旁都有屏风一盏,本来赵辞还觉得低矮的屏风妨碍视线,但在观看中不小心瞅到左前方不忍直视的画面,顿觉屏风还是欠高大。 屏风后的人不甚清楚,声音也若隐若现。 赵辞撑着脑袋一边等如厕的裴玲玉,一边把旁边的唧唧歪歪尽收耳底, “你别哭了,这是故事而已。你一哭,我的心也疼起来了。”甜言蜜语的情话一套接着一套,直哄得先前那个声音破涕为笑。 “你知道萧恒喜欢谁吗?”咬耳朵的声音窃窃传来。赵辞本是无聊听听,谁成想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白月光是谁? 历史于今不过才几十年,关于萧恒的风流野史能列出三本书,最著名的要属与前朝公主赵静淑的风流韵事。 那是可歌可泣的爱情,郎有情妾有意却不得不分道扬镳。 萧恒第一次举事失败,赵静淑偷偷放虎归山,被其父亲囚禁冷宫,等萧恒卷土重来,赵帝用赵静淑做靶子逼萧恒投降。两队千军万马齐相见,公主落魄地被拽在刽子手下,赵帝无情地用女儿来买自己的性命。但历史总归不是爱情故事,萧恒不顾她的死活,执意攻打皇城门。死伤无数,黄门挡住了进一步的残杀。为了避免伤亡过重,萧恒一击不成果断离开。赵静淑以聪慧美丽闻名于世,就在大家以为她能看清情郎真心时,她却在他第三次来袭时打开了第一道宫门。 势如破竹要的就是气贯长虹,一道又一道宫门在鲜血的喷洒下序列撞开。 赵帝在逃生洞前自刎而死,后宫佳丽早已被其毒死陪葬。 赵静淑何在? 无人知晓。 有人说被萧恒藏在后宫,他爱妃的相貌和赵静淑如出一辙;也有人说她死在无眼的刀剑下,一身华服被鲜血染得赤红;还有人说,她逃走了。 具体结果已不可考,他们的故事翻做诗词歌曲一篇又一篇,各种让世人困惑的问题都在歌曲里解答,但一个个答案都稀奇古怪。历史化作齑粉,随人作古。 他们都不知道赵静淑身在何处,赵辞却清楚。赵静淑确实逃跑了,带着侍女护卫逃出宫廷,辗转来到寒枫山驻扎落户。 意外得来的故事让他顿时和自己的宗族有了联系,好似一下子生了根一样,让他不再纠结自己的来源。 他也意外赵静淑的选择,按理来讲,能够做出背叛父亲的旨意,偷放萧恒的姑娘该是一个胆识过人的女子。既然她以聪慧闻名,自然也该明白萧恒的到来对自己意味的不是拯救,而是毁灭。既如此,她又为何替他开宫门?难道真的是爱情大过天? 戏剧结束,灯光又渐渐回暖。 屏风一扇扇撤下,戏台上唱起挑逗嘤咛的歌曲。这种歌曲私底下听听也就罢了,赵辞接受不了公然欣赏。他招来门旁听曲的一个童子,让其带他去找裴玲玉。 裴玲玉这个大小姐,明明人没老,怎么就尿不尽了?上个厕所都要大半天,别是掉进去了吧。 童子依旧是刚才的那个大眼睛,一双朦胧的乌瞳时刻氤氲着雾气,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形态,换做别人可能还会怜爱他,这幅形貌摆在赵辞面前那绝对是一个劲碰壁。 赵辞颇为不赞同地瞪住他:“你正常点说话,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的。”他才多少岁,看起来比他侄女还要小一些,一和他说话,赵辞总有种侵犯小朋友的感觉,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公子您怎么可以如此说我呢。”小童泫然欲泣。 明明让他找裴玲玉,他却专往偏僻阴暗的角落拐。想到“小树林”的典故,赵辞突然停下脚步,面色复杂地看着小童子,再次语重心长道:“我真不喜欢年纪小的。” 站在墙角下的小童子无辜地眨眨眼睛:“公子您可真会自作多情。”他一反刚才的柔弱,趁着赵辞愣神的功夫,转身跑得无影踪。 就在此时,身后一记刀刃砍破空气的呼啸传来。 第71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7) chapter36 前滚翻后滚翻,滚滚无尽变熊猫——当然,熊猫变不成,狗熊还是可以当当。 碾碎青草一地清香,赵辞在黑衣人惊愕的目光中,再次躲开刀光剑影 恋耽美 分卷阅读9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违规操作翻上墙头:“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没来得及第四个提问,尖刀刺来,他仰身“啊”一声掉下墙头。 次次顺利躲开袭击已是超常发挥,让赵辞飞檐走壁那是逆天操作。他在墙角摔出一个平沙落雁,惊起一对卿卿我我小鸳鸯——不对,是小鸳鸳。 “贼!”小倌惊呼。 赵辞捧着晕乎乎的脑袋爬起来:“我不是贼,我身后那个人——” “一对贼!”小倌和小倌的情人同时大叫。 黑衣人利落跳过高墙,吓跑尖叫的男男,提着尖刀走向赵辞。 他蒙着面罩,头发也全部包进头套里,全身上下就露出一双眼睛。他眼睛不大,形状也不出众,赵辞怎么都找不出熟悉的地方:“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看来是职业杀手,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朝赵辞刺来。 “我是你少主你敢杀我?”赵辞狼狈躲开,赌博般诈他。现在要杀他的,除了葛东那行人还会有谁? 黑衣人听他大叫,伸出去的手连停顿都没滞留一下,继续接二连三往赵辞身上捅。 他们所处留香馆的偷情圣地,昏暗的环境里花草矮树此起彼伏,有的树枝还专门修得往人眼睛里戳,赵辞一边逃难一边还得留意头上、脚下的高高低低。 干正事不啰嗦的黑衣人唯一没料到赵辞有功夫在身,虽然武功目前处于隐藏状态,偶尔逼急了会兔子跳墙发一发功,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平庸地四处逃窜。隐蔽的环境让他不用担心被撞破,可赵辞实在太灵活,你追我赶时间一长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而且前面逃窜的那个人还一直啰啰嗦嗦地问自己问题,问就问吧,不回答还要被他用泥巴打一下。打到身上还好,起码黑衣服耐脏,但打到脸上泥点子溅到眼睛上就让人十分恼火了。 他一直用自己的身份吓他,东拉西扯一大堆都没有得到半分回应,赵辞再次扔出一团泥块:“他们是要你捉我,你杀了我就不怕上头的人罚你吗?” 气急败坏的黑衣人一刀砍碎泥团,刀身倏地一挥,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矮树顿时香消玉殒倒在地上。 赵辞目瞪口呆地盯住中间的空档。 黑衣人:“就是来杀你的,受死吧。” 受死吧! 刀子一凛就向赵辞冲来。 还在震惊中的赵辞没来得及完全躲开,胳膊上被重重割伤,刺痛狠狠牵扯他的神经,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对付眼前的人。杀意是真实的,鲜血也是真实的,若再不做出些什么,那他今晚势必命丧此地。 有人要他死是吗?是秦柯吗?为什么! 今早梦中的痛恨情绪一下子冲上他的心海,情绪激荡如惊涛拍岸,浪潮一波一波打得他怒意冲天。隐匿在记忆里的情绪逐渐积累,积石成山,最后崩落爆发,骤然间,一股气流冲进丹田,暖意顺着经络涌入四肢,他顿时觉得充满了力量,耳清目明一片。闪到眼前的尖锋原本快如闪电,现在看来慢若龟速。 垂落两侧的手刹那间合住眼前的刀刃,指尖一紧,刀背被他轻轻捏住,哪怕黑衣人再如何用力都无法前进一厘。 刀背折射月光,闪过黑暗中赵辞的眼睛。 他轻轻一笑。原来雕虫小技一场。 只见他手腕一动,精锐的尖刀顷刻断裂成三段。 黑衣人仍然以举刀向前的姿势冲锋,只是手中的刀已成断刃。手上的阻力突然消失,惯性使然,他扑到矮丛里。 矮丛之前站着赵辞,他怎么突然消失了? 黑衣人立即仰头,既惊又恐地左右四顾。赵辞不见踪影。 “是在找我吗?”调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黑衣人立马滚身离开原地,鲤鱼打挺起身,还没站稳就被一脚再次踢进花丛。 赵辞拍拍衣裳,双手背于身后,姿态凛然地走近他。 “你不是没有武功的么?”他得到的消息,此次击杀的人明明没有武功,而且他之前也狼狈的不像有武功,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他想要起身,却被一脚踏入烂泥。 赵辞踢开他手中的断刀,抬脚踩在他的胸口,趁他不备俯身拉开他的面罩。口罩下的人脸毫无印象。 “是谁派你来的?”语气凝重胁迫,平时清亮的少年音一旦压低压沉同样慑人。 如果他用另一个视角看自己,会发现此刻的他与平时完全不同。像是炸了毛的猫,亮出锋利的爪牙,警惕每一个猎者,防备地守护心中所爱。胆敢有人想要上前,他一定会与人搏命。 黑衣人闭上眼睛死不开口。 赵辞拍拍他脸颊:“喂,你说话呀。”不拍还好,一拍他的嘴角就缓缓流下一道血迹。 “我靠!”赵辞差点跳起来,他蹲下身掰掰他的眼皮子,光芒实在太暗,他完全看不清。摸摸颈侧动脉,赵辞心里一凉。 他死了! 正在此时,一堆火把往这里赶来。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尖锐的男声:“就在这里,一对贼人,我看到他们翻墙进来的。” 火光照亮草丛里的赵辞,他惊慌失措地起身举起双手,看看眼前惊愕的众人,再看看脚底下的尸体。槽点太多无从吐起,他脑子短路太严重,只能说一句最不入流的辩解:“他不是我杀的。” “报官报官!”恐慌的人群里有人做主大喊,一些人把赵辞团团围住,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又虎视眈眈地监住他。 蹲完坑终于回来的裴玲玉四处找赵辞,隔着墙喊他的声音被他听到。 “我在这!”赵辞的呼声喊来裴玲玉。 裴大小姐无语地看看他脚边的尸体,再看看盘坐在人群里的赵辞:“你能耐也是大,我只不过离开一会儿你就给我杀了人。” “等等,我没杀人!还有,你那是离开一会儿吗?整部 恋耽美 分卷阅读9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戏都唱完了你都没回来。”赵辞辩白的同时不忘抱怨裴大小姐的蹲坑时间之长,足以乘坐宇宙飞船到月球。 “那你就可以气得杀人吗?”裴玲玉调侃。 “我真没杀人呀大小姐!我指天发誓!”赵辞恨不得剖心昭清白。 “你是没杀人,但你在的地方总有杀人案。”众星拱月的江彦怡被人群簇拥而来。他一来,困住赵辞的人群分花拂柳为他开辟道路,他好笑地看着无奈的赵辞。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什么杂念统统抛之脑后,平安客栈、妙音轩两个人一起破案的剧情再现。 扔掉手中怨念拔下的野草,赵辞也笑着叹一口气耸耸肩:“江大人,我真该去上香了。”现在看江彦怡,什么旖旎绮念都被他自带的救星光环打败。 江彦怡拉起赵辞,眼尖地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谁伤的你?”他扫视周围,吓得群众后退一步纷纷摇头。 旁观的裴玲玉深切为黑衣人庆幸,她相信,若他没死,江彦怡这态度也足够让他痛苦一回。 知道始作俑者已死,确认伤口无毒,江彦怡便招来仵作验尸。 “看你房间没人,还以为你去哪里玩了。我去裴伯父那正好遇到案件,代劳来办,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留香馆啊,倒是个好地方。”江彦怡环顾四周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小倌。 南风盛行之下,多数人来留香馆是来找别样的风趣,自然是为人上者,是以留香馆里的小倌多以蒲柳之姿面人。一个个面上傅粉,胭脂香味冲鼻。 “原来你好这一口。”江彦怡感慨。 赵辞被他的话臊得抬不起头,瞪一眼在旁的始作俑者。裴玲玉以扇遮面当没看到。 不靠谱的大姐! “我……” 话未说完,被仵作打断:“大人,尸体口腔牙槽内有一凹陷,尚有药渍残留,大概是□□。看他体格壮硕,肌肉强健,手中还有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胸口有一撞击挫伤,其余身体无明显伤口,结合以上,初步看来下官认为其乃自杀。建议把尸体带回衙门更进一步探查。” 江彦怡点点头,挥手让人把尸体抬走。 “你回去和我好好说是怎么一回事。”他低声和赵辞说。 众人不满江大人这明显的包庇。 惹出祸事的赵辞觑一眼沉下面色的江彦怡。 江彦怡“哼”一声:“要么,这个官你来做,我看看你会怎么办案。这名嫌疑人杀人与否,需要好好观察,我得将他放在身边时刻审问。你还有什么意见?” 谁敢有意见?众人噤若寒蝉地送走这三人。 他这□□裸的袒护让赵辞心神荡漾。静静地走在他身边,赵辞忍不住余光乱瞟,一遍又一遍描摹江彦怡的侧脸,直到移开眼睛他的人影都能清晰地在脑海成像。 他是喜欢我的吧? 江彦怡打发侍从仵作等先回衙门处理,他走在赵辞身侧深思。 为什么他会遭到暗算?为什么偏偏是他? “赵辞,你就不怕死人吗?”裴玲玉刚才乍一眼看到死尸,心中惊跳不已,幸亏离得远才没尖叫,还有闲暇逗赵辞。但赵辞可是在众人监视下坐在死尸身边,活生生的人骤然变成静悄悄的尸体,还停在脚边,任谁都会怵上几分,可赵辞却面不改色。 赵辞有口无心地回答:“怕呀,死人我当然呀怕呀。” “那你刚才?”裴玲玉奇怪他口不对行。 赵辞忽然反应过来:“对哦,我怎么不怕……”以往看恐怖片总是要拉上宿舍一起观赏,听到医学生要和尸体呆上一晚的传言又敬又怕,平常注意到事故现场都是第一个离开的人,现在竟然能安然无恙的面对了? 他奇怪自己的反差,暗自排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变化。 正走着,江彦怡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柳树下的人影,抱起双手朝探讨的两人说:“看来你们不虚此行啊,是哪位有佳人之约?” 说得漫不经心,扎人的眼神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72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8) 柳树下的男子约摸弱冠之年,玉冠高束发,青丝垂落在腰间,一身沉稳的石青色衬得他面若冠玉。看见他们停下来纷纷望向自己,便红着脸点点头,随后转头害羞地看向某人。 裴玲玉也红着脸走到他身边,顶着身后惊讶的目光,硬是板着身体低声和他说:“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走了么。” 赵辞:??? 所以明面上是带他来逛小倌馆,实际上是自己来幽会?裴大姐,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等男子朝裴玲玉比划手语,赵辞顷刻意识到,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杨瑞。 “你好像也认识他?”江彦怡发觉赵辞若有所思便问。 赵辞点头,但不知该从何说起,裴玲玉也没说是否要保密。 “不算认识,具体你可以问问裴姐姐。”赵辞说。 江彦怡饶有兴趣地重复:“裴姐姐。” “怎么了?” “我怎么记得你俩之前关系形同水火?现在你竟然可以叫她裴姐姐。赵辞,若换我带你来留香馆,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江哥哥?”江彦怡半笑半嗔地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关系在这之前就有所好转了。”赵辞连忙摆手解释。 “在这之前就好转了,那来到这里是不是升华了?你……”正说着,江彦怡突然闭口转头不再言语。 江彦怡,你是怎么了,说好的等拿到解药再说其他,怎么现在就沉不住气了。 浮躁的情绪从见到赵辞起就没平静下来过。一想到赵辞来这里看其他抹香擦粉的男子,他就忍不住脾气暴躁。他想问问赵辞,那些男人好看么,比得上他吗?但这问题太跌份,他也没有资格去质问。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9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锱铢必较,但也小肚鸡肠。他容不得赵辞眼里有别人,但更容不得自己失去尊严。 留香馆的跳梁小丑,他又有何惧。 思及此,他笑道:“你多逛逛吧。” 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听得赵辞抖三抖:“我不逛了、不逛了。”江大人你是变脸狂魔吗! 这才像样。江彦怡瞥他一眼,心中满意,表现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置可否地撇下他朝磨磨唧唧的那一对人走去。 “姐姐,不介绍一下吗?”江彦怡话问裴玲玉,面却朝向杨瑞。 杨瑞不好开口,裴玲玉代为介绍:“这是杨瑞,乃我一个朋友,他不能说话,你就别打扰他了。” 这么直接。 江彦怡挑挑眉毛,朝杨瑞抱拳道一声抱歉。 “不必,杨瑞不会介怀。”裴玲玉和杨瑞相视一笑。 看他俩互动,江彦怡疑云重重,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还有事,你们忙,我和赵辞先离开。” 他言语不显山露水,但表现已足够明显,裴玲玉知道瞒不过他,便让他等等。她朝杨瑞说:“留香馆不是正经地方,若再有画要卖,你也别亲力亲为了,交给侍童他们自然会为你代劳。” 杨瑞朝她露出担忧的地方,点点此地,再点点裴玲玉,朝她摇摇头。 江彦怡还在猜测他们打什么哑谜,裴玲玉已经领会地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再来,你放心吧。谢谢提醒。” 如释重负的杨瑞朝他们示意后离开。裴玲玉远望他离去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幽幽地叹一声:“你看出来了吧。”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了解。”装傻不是赵辞的特长,若论早晚,江彦怡幼时就将此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裴玲玉瞪一眼狡猾的人,拉拢走近的赵辞,恶狠狠拍上他的肩膀,在赵辞疼痛的“哎呦”声里说:“有的人看起来良善,其实就是大尾巴狼,你得小心着!” 站若青松的江彦怡眺望远处,一脸“我什么都没听到”的厚脸皮。 黑衣人之死经过仔细查证确实死于烈性□□。 死因可解,赵辞的罪名成功洗脱。 “你说你打败了他?他可是杀手!”裴玲玉难以置信。 今日份的解毒程序走完,江彦怡领着一众好奇宝宝围拢赵辞,听他讲《废柴大战杀手三百回合且获胜》的神奇故事。 赵辞也不可思议:“对呀,当时我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展露了一手,现在想想都后怕。” “赵辞气海充沛,他失去了部分记忆,身有内力却不会使用,情急之下身体自然而然地反击也不无可能。”江彦怡琢磨着问裴定:“你能治疗失忆吗?” “你当我是神仙吗?”裴定眉头一皱,话虽如此,江彦怡有托,他还是认真地询问赵辞相关症状,失忆前有无磕碰受伤、有无服毒服药、有无遭受重大事件。 他问得越是仔细,赵辞回答得越是不好意思。 他失忆的重要原因是穿越!可他不能说…… 看着他们一问一答,江彦怡发现不对劲:“他没说是何人指派?”见赵辞摇头,他走来踱去地分析:“既然你已经排除了寒枫山的人,那还会有谁……” 赵辞目光一凛,陶陶那日来访说过墙外有鬼鬼祟祟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个黑衣人?他一直在蹲点等自己,否则怎么刚好出去就被逮到。还有,留香馆的那个大眼睛童子估计也知道一些情况,就是他领自己去的墙角。 他把童子的事情告诉江彦怡,略过陶陶来访,建议扫清裴府周围。 对他这个建议,江彦怡大感意外:“没想到你还能举一反三查找裴府周围的耳目,有进步。” 提议很好,结果却很不好。 去留香馆的侍卫回报童子不见踪影,排查的护卫也报告裴府周围无一人盯梢。 同时带来一个消息:闻人公子来府。 “玲玉。”一见面,闻人羡就上前想握住裴玲玉的手。裴玲玉想到临行前他撕掉画作扔掉砚台的恶性,转身避开不语。 闻人羡乃家中独子,集宠爱于一身,向来只有他惹别人不畅快,哪有别人给他不痛快。他从不在意别人情绪,现在妻子生气,他劝慰一次两次没效果,第三次就忍不住带上不快的语气:“你还想呆到什么时候?” “你觉得呢?”裴玲玉反问。 新婚燕尔恩爱时甜甜蜜蜜,怎样都好,一旦出现矛盾,谁也不肯迁就谁。 闻人羡求娶裴玲玉是因为他俩家世相近,裴玲玉画有所成后美名远扬,其脾气虽然泼辣,但在文人雅士中的名望不可多得。闻人羡早年耽于玩乐,疲于学业,是以现在为有一个在朋友间拿得出手的妻子而沾沾自喜,甚至洋洋得意。 妻子的名望足够高,但脾气实在够呛,见惯温香软玉的闻人羡也开始不耐起来:“裴玲玉,我警告你,你不要来回娘家的这一套,我陪你过家家可以,烦了我也不伺候。”他甩手坐下。 裴玲玉怒极反笑:“你觉得我们是在过家家?我现在只是在耍脾气?闻人羡,你要知道,你可是撕了我的画,摔了我的砚。”若真懂她,会做出这些事情吗? 闻人羡却不在意道:“那又如何?” 被他的话震惊,裴玲玉忍不住怀疑:“当初真是你写给我的字条吗?自在随性真是你写的吗?” 闻人羡嗤笑一声,转过头来反问:“你觉得呢?” 他眼睛里闪过阴谋得逞的恶意,嘲笑她识人不淑。 那么多天的疑虑拨云见日,看破真相的裴玲玉胸口一痛,像有歹毒的黄蜂扎在心尖,苦涩的疼痛随着心跳蔓延到四肢,她身体也禁不住哆嗦起来:“不是你,不是你……”她摇着头后退,汹涌的眼泪摔落在地。 腰际撞上书桌,她忍不住伏在案上大哭起来:“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你、原来不是你,我错了,我不该如此随意。”撕心裂肺的哭声几乎像个痛失了一切的孩子。 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所小成,也得到了久违的赞誉,她为此骄傲自得。一朝踏错,她所嫁非人,她恐怕又要沦为笑柄。 裴玲玉,你难道真要和他貌合神离一辈子吗?你的自尊容许丈夫看轻你吗? “是也好不是也好,你都是我的妻子。别闹了,回去吧,一直呆在娘家让人看笑话。”来搀她的闻人羡被她狠狠推开,他凶相毕露:“裴玲玉,你别给脸不要脸!” 视而不见他的凶恶,裴玲玉收起眼泪,反而如狼一般盯住他:“是谁,谁写的?” “什么谁写的?”闻人羡回过神来,“噢”一声,哼笑道:“你还想去找他?裴玲玉,要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你生是闻人家的——啊!”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裴玲玉一只手攥住他的衣领,高扬的手从旁拿起一方砚台,语气狠厉地问:“说!到底是谁!谁写的!”目眦欲裂的姿态一点都不美,反倒像母夜叉,她双眼怒瞪凶恶得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不想要貌合神离的婚姻,也不想要虚与委蛇的感情,她只要那个懂她、知她、敬她、爱她的人。是他,破坏了她对婚姻的美好想象。也是他,让她成为全涵郡的笑话。 他盯着四四方方的大砚台,声音发虚轻飘飘:“裴玲玉、玲玉,你别这样,会出人命的,乖,你放下来我再慢慢告诉你。” “闻人羡,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我相信了一次,你失信于我,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第二次。我现在只想要知道,是谁写的字条,你若再不说,我就敢拿这方砚台砸你。你别担心我不会实践,我告诉你,我脾性泼辣,谁都敢惹什么事都敢做。你若真惹急了我,我下手绝对没轻重了。” 在裴府,哪轮得到闻人家的小公子来撒泼。他竟敢算计她的婚事,她今日就叫他见识一下她的霸道。 第73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19) chapter37 落瑛院花卉繁多,园圃里当季的姹紫嫣红错落有致,花香四溢让人一眼就能肯定这是女子私宅。 葡萄藤架缠绕着绿色繁茂的枝条,枝桠横插中冒出的几串玲珑葡萄串平添几分趣味。 绿色藤蔓架出一片清凉,江彦怡和裴定饮茶谈天。英芜适时端来一叠叠冰过的瓜果以供消暑。 只有赵辞伸长脑袋关注房内。 有公子在,英芜不敢对赵辞不敬,可她实在看不惯他一个劲瞄着房门探究的模样,趁上点心的时候挡在他前面:“公子,请用茶。” 庞然大物遮住目光,赵辞接走凤梨酥,憋不住地提醒英芜:“你家小姐和他老公进去那么长时间了,你都不去看一下?”万一你家小姐说漏嘴,和你新姑爷吵起来,吃亏的可是裴玲玉。 “姑爷和小姐进去多久关我们什么事?”言下之意便是:赵辞你莫非是太平洋管理员,管这么宽? 他俩对话引起另外两人注意。 “怎么了?”赵辞的心不在焉早已让江彦怡心存疑惑,他不解地放下茶杯。 门哐当一下被踹开,众人蓦地一惊齐齐看去。 闻人羡团成一团从台阶上圆润地滚下来。 玉如意紧跟其后摔到地上碎成几段,裴玲玉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闻人羡,今日我意已决,定要和离!” “阿姐!”变故让裴定骤然起身。英芜紧跟其后。 没想到裴玲玉如此勇猛果敢,赵辞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为这位河东狮汗颜。 “你似乎知道些什么。”江彦怡的声音在脑后响起。赵辞连忙解释:“哪里,我只是觉得他们进去那么长时间都不出来,有点奇怪罢了。” “他们小夫妻新婚燕尔又小别,时间再长又有何奇?” 话中有话,赵辞怎么都没想到江大人竟然会开车:“江大人你……”你讲荤端子要不要这么面不改色。 江彦怡眉毛一挑:“我怎样?” “果然是大人,想的就是周全。”赵辞朝他抱拳。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他既然不想说,江彦怡也无意相逼。 裴玲玉心如磐石,一旦做下决定,任闻人羡喊破天说遍利弊都不肯回头。 她命闻声赶来的小厮架住挣扎的闻人羡,让英芜去叫裴父:“今日既然你找上门,那就在和离书上签字再走吧。” 裴父得知女儿才出嫁就要和离,急得案子也不审了,放下案卷匆匆回家。 看到父亲满头大汗忧心忡忡,裴玲玉狠下的心又忍不住酸楚一片,她在众人面前把闻人羡为骗她婚姻做的欺瞒之事告知,还将婚后的不满一一诉诸。 听完此事,裴父一脸怅然悔恨。 “我原以为你挑选良久的婚事终能如愿,没想到有人会不择手段。”裴父难过女儿的婚事多舛:“是我的过错,只一心扑在公事上,未能替你寻觅一名如意郎君。” 母亲早逝,父亲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们抚养长大,也没能再寻良缘,裴玲玉虽偶有埋怨父亲的不近人情,但她终究明白父亲的苦楚。他为官正直不结党营.......私,在京师一直被人排挤,裴定出生后母亲亡故,他为了能够更好地教导两个孩子,自请来到涵郡管理。 在涵郡那么多年,他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当时积蓄不多请不起奶娘全程照顾裴定,他秉烛夜读至深夜,常常一边批示公文一边哄着裴定睡觉。 现在两个孩子长大了,他终于能够自得其乐地钻研案件。 可她的婚事却总是让他烦恼。 泪水漫上眼眶,裴玲玉哽咽道:“是女儿不孝,还让父亲烦忧。”她回头看看闻人羡,抹掉眼泪,哭音坚定而低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但这婚事,我必须得离。” 涵郡有条律,夫妻离异,须得双方同意。若一方不肯在和离书上签字,另一方可去官府请贤裁定。 裴玲玉的父亲就是县官,闻人羡坚决不同意:“岳父!你这是因公徇私!” 裴定厌恶此等污蔑:“请不要诬陷,父亲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你也知道公私分明?那你可知道诚信做人!”裴玲玉嘲讽道。 “裴玲玉,你离了我就是一个破鞋,看谁还敢娶你!”和离书摆上眼前,闻人羡垂死挣扎。他以前能够谦谦君子,扯破脸皮就不管不顾地出口成脏。 这番行为,更让裴父难过失望,也更加下定决心要让女儿与之离异。 不堪入耳的话裴玲玉转过头不理会,只假装是条狗在吠。 但裴定忍不了,他走上前在闻人羡怀疑的目光中唰地掏出一枚银针,一下子刺入他的掌中穴道。闻人羡撕心裂肺地叫:“你们这是用私刑!” “定儿?”向来温和谦逊的弟弟突然凶狠起来不仅让裴家人吓了一跳,江彦怡和赵辞也颇为惊讶。 裴定拔回银针冷着声音说:“你若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我就让你疼得更长久一些。” 闻人羡哪吃过这种苦头,当即乖乖闭嘴不语,害怕地看看银针又缩回目光,最后无可奈何地在和离书上签字同意。 等名字写成,他就被请出裴府。 看他怨气冲天的背影,裴玲玉不免有些担心:“闻人府会不会来闹事,父亲,会不会影响您?” 裴父拍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 “阿姐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们。”裴定坚定地说。 闻人家怎会轻易放过到嘴的媳妇,第二天就带了大帮人特地来衙门敲伸冤鼓。 裴玲玉等人闻风而来。 闻人老爷质问亲家公如此专断,嫁女又收回,是为了骗取彩礼吗? 闻人夫人拉着儿子在公堂上不住哭诉这出尔反尔的婚姻,叹息儿子遇人不淑。 同来的闻人家小厮丫鬟给围观的吃瓜群众讲这一出乌龙戏。 裴大人坐在堂上看这些人将衙门搞得乌烟瘴气。裴玲玉看到父亲铁青色的脸孔,肝火大动地立即赶来拉开闻人羡:“你这是何意?”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闻人羡身后有家人小厮若干,自然不再怕裴玲玉姐弟。他笑着反问:“我何意?我倒是想要问你,你是何意。逼迫我签字,又不让我来告官?哦,对,你父亲就是官。那是不是要相互包庇着?父老乡亲们,你们看看、你们听听,这像话吗?” 为虎作伥的造谣者早就先入为主的把故事偏袒到闻人羡身上,哪怕之前裴大人如何清廉,总有不乏愚民乐呵地吃瓜指责,反正张闭一张嘴,说说闲话也出不了大事。 你一言我一语,舆论堆积成山几乎压垮人。 跟风者有,带风者也有,反正法不责众,一时间指指点点的手都瞄向堂中的裴玲玉。 作为话题中心的裴大人不好主事,他一旦来决断此案,只要裴玲玉和离成功都会被指摘不公平。请外援来主持所需时间太长,而时间一长,无论后续如何,大家都会留下裴大人不公正的印象,那样影响更不好。 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作为局外人的赵辞想要帮裴家讲几句话。江彦怡拉住他,对他疑惑的目光摇摇头,捏住他的胳膊点点头,转而自己施施然走入场中:“不知各位父老乡亲还记不记得本官?” 赵辞:江大人捏我胳膊做啥? 他尚未想明白,身边群众嘀咕起来。 “他是谁?”说出这话的显然近期没来衙门看案。 “这是江大人呀!他就是几天就破了平安客栈的凶杀案,还有妙音轩杀人案的大人!”这位十有□□是江大人的破案粉。 有人窃窃私语互相八卦:“据说他为了破案不畏强权开罪了小王爷,还把小王爷囚在王爷府里至今无法离开。” “那么厉害?!” 直立场中的江彦怡瞟过警惕的闻人一家,环视过父老乡亲,微微一笑抱拳道:“看来各位都记得在下。今日案子,未防偏颇裴大人不好主事,那便由在下来判决了。大家意下如何?” “这……”闻人羡的意见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堂外山呼的赞同鼓掌声给淹没。 原来江大人是有这一出。 赵辞隐没在人群中朝英明神武的江大人摇旗呐喊。 接住赵辞激动的加油声,江彦怡朝他不露痕迹地眨眨眼,转身走到裴大人前,朝他郑重行礼:“裴伯父,小侄失礼了。” 子侄的举动无疑为自己解了大围,裴大人走出案桌,心有感激:“今日麻烦你了,秉公处理就好。” 得了应允,江彦怡再次朝他一拜,命人赐座给他和闻人夫妇,自己坐上官椅,面向拭目以待的众人拍一记惊堂木,朗声道:“升堂。” “威武——” “威武——” 第74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20) 闻人家因媳妇擅自退婚不满,因此告上衙门。 面对诬告,被告裴玲玉有话讲:“众人都知道我的婚事对男子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谁能看穿我的画意我就嫁,可闻人羡却冒充别人的字条骗我嫁他。不仅如此,他还罔顾我的意愿,频频带我去去见他的狐朋狗友,听他们互相吹捧浪费我的时间,甚至还扔了我的字画笔墨。” “可笑。”闻人夫人异议甚大:“向来出嫁从夫,羡儿对你那么好,自你过门吃穿绫罗绸缎海味山珍,嘘寒问暖体贴有度,甚至带你去认识他的朋友,试问在场的妇人,你们觉得丈夫做到这种程度是好还是不好?” 在场的民夫民妇大多做农事忙农活,听能嫁到一个吃穿不愁还对你百般体贴的人都纷纷亮了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更何况现今男子成亲后还带妻子去见其好友,这种作风虽豪放,但好歹也是敞开心扉的做法。能有这么一个丈夫,谁都觉得是件幸事,因此在场之人都纷纷倒戈闻人家。 难道裴玲玉还稀罕锦衣华服海参燕窝不成?她是官宦之女,自小也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普罗大众眼里的稀罕物她都不屑一瞧。是以,见在场之人对她多有指摘,她气得有话说不出。 她总不能说是你们眼界太浅吧? 此话若一出,那她在涵郡真是恶名远扬了。 裴大人作为被告家属,举手抬足的官家威严仍在,他压下身后嘈杂的口舌朝闻人夫妇瞥去,沉静如水的声音之下暗潮汹涌:“先妻早逝,我一人抚养她和裴定长大,虽总有力所不能及之处,但我的女儿,从小没缺衣少食过。”所以你们家的富贵她不稀罕。 “这个自然。”闻人夫人虚虚地赔笑。 “此事缘起为闻人羡使诈,通过别人的手记来求娶玲玉。要知道,古来婚姻讲究你情我愿,现如今连求亲的法子都要作假,恕我直言,这样的女婿我看不上。”裴大人一向严于律己,品性高洁如他,有女婿如此不若去死。 “你!”没想到儿子被如此奚落,闻人夫人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闻人老爷拍拍夫人手背,朝裴大人回复:“裴大人,亲家做不成也不要做冤家。两位儿女已成夫妻,夫妻之间的吵闹,向来是三天两头坏又两头三天好,你管这时管那时又能管到什么时候?裴玲玉的性子大家也知道,按照她这么来,那你恐怕要管得无穷尽了。”他讥讽裴大人管得太宽,也意指裴玲玉性子泼辣容易惹事。 他无视几乎暴走的裴玲玉,继续和言劝道:“夫妻闹事劝和不劝分,小两口的事他们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我……”裴玲玉才想激烈地对峙。 江彦怡怕她脑子一热嘴巴一快得罪人,立即打断她:“一轮结束也该轮到我了。” 如果不是在公堂,裴玲玉一定急得上去揍他一顿。 在闻人家将信将疑的目光中,江彦怡说:“裴姐姐,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什么?”裴玲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说江彦怡是局外人来主持,可他终究是裴氏亲朋,大家不免对他的天平有所估量,此刻听他说裴玲玉的不是,一下子鸦雀无声,不知道他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场中只有赵辞安之若素,他知道江大人要开始酝酿大招了。 “闻人公子对你体贴有加,还带你去和他众多好友见面,这不是让你更加贴近他的生活么,这对你还不够好,值得如此抱怨吗?”江彦怡一脸和事老的样子劝慰。 裴玲玉决定,等案子结束就去摘了江兔崽子的狗头。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我平时天天在家写字画画,会愿意去他们的酒席上与人推杯换盏,听他们一个个油腻腻夸来赞去、不懂装懂地品评我的画作?”以前觉得有丈夫懂自己,裴玲玉尚能忍耐,现在撕开温柔的假面,她大吐苦水。 “他们说对我好,可我到底要什么他们都不懂,你觉得这能算对我好么?我要休憩在家,他牵我出去四处炫耀;我要安静在家,他扔我书画纸墨;我要回家归省,他嫌我事多独自留家。他这算好么?江大人,若有尼姑爱吃青菜萝卜,你们嫌她吃的清淡,强迫她食用荤腥海味,这算对她好么?敢问对她来说这是好还是坏?” 起初裴玲玉念及私密只罗列一些她觉得不妥之事,但甲之□□乙之蜜糖,激愤下的滔滔不绝将事件具体化,让别人也能更加理解。而且这比喻太形象了,简单明了容易理解,刚才一味觉得嫁给闻人羡是好事的众人都议论纷纷。 村妇村夫也常有此类争执。总有人是这种自我感动式的奉献,用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强塞给别人,从不考虑他人想要的是什么。 当其受到别人指责时,愤怒又不解、委屈又伤心,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错。可是你连对方起码要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还说关心、爱护对方? “裴姑娘说的没错,闻人公子根本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他所谓的体贴只是他以为的而已。”有女子声援。 有其一必有其二,接二连三的支持让裴玲玉感动又心酸。 没意料突然会有这么多人站在裴玲玉身后,面对质疑,闻人羡不知所措地补充:“我、我可是为她做了一个琉璃百珠宝塔……” 闻人老爷打住他的无用话,提高声音说:“小儿向来远女色,故不懂男女情谊互通该如何表达,经此一遭以后便会明白了。只不过裴玲玉几次三番都说我儿字条作假……闻人羡!” “是的,父亲。”闻人老爷的一记高呼如雷声入耳,溃散的魂魄霎时重聚。有了主心骨,他说话的底气都足了一倍。 “是否有作假?若真有如此小人行径,我也定不轻饶。”闻人家为商贾之户,蚕丝生意能做出些名头,早年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弄虚作假的商战也看过不少,字条作假,呵呵,证据呢? 父子俩心有灵犀,闻人羡回过身面对众人振振有词道:“我绝对没有作假!” “你明明……”裴玲玉话没说完就被闻人羡打断:“裴玲玉,你就算要和离也不该陷害我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有其他人听到吗?”他意真言切,若不是裴玲玉真切听到,还真要被骗过去。 这话是在裴玲玉房中两人单独会面时所讲,英芜等人都在屋外,根本没有第三人。 他道貌岸然地欺骗,她还真奈何不了。 裴玲玉只恨自己没防备他能够小人至此。 江彦怡及时出言;“裴姐姐,你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他感言作假,那是谁帮他写的?”只要裴玲玉供出帮他作假之人,到时传唤此人,闻人羡的谎言便会不攻自破。 闻人羡成竹在胸地扬眉:“对呀,是谁?” 在裴玲玉房中,哪怕她用砚台多次威胁,他都没有挑明到底是谁写的。废话,裴玲玉摆明对此人幸存好感,若说出真相,他岂不是自己在头上种草。大男人,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能穿,就是绿帽不能戴。他可没那么傻,把自家的红杏往墙外修剪。 他正正衣衫挺直脊背,信誓旦旦没有作假。裴玲玉说不出到底是谁在替他捉笔,若她说明一无所知的情况,按闻人羡的作风,只怕会反咬一口自己弄虚作假造谣于他。那时候,她不仅百口莫辩,还会拉父亲下水,污其清名。 “你说呀,是谁?”闻人羡步步紧逼。他眼风一动,混在群众中的下人们也纷纷起哄,一个个指手画脚,恶语相向要裴玲玉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之间,裴玲玉站在风口浪尖,无处可逃。 闻人羡蔑笑,闻人夫人探究相视,闻人老爷不满地抚须,父亲担忧地望着她,裴定焦灼又不安。 还有观望案件的人群,一张张嘴巴张开闭合,纷乱嘈杂的话语将她淹没。 第75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21) chapter38 “夫人作品美名扬,我岂敢造次。” 这句话猝不及防地撞进裴玲玉心中。 缓缓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她的心霎时如沉深潭,隔开纷扰万物,安宁又祥和。 她想到杨瑞在湖边作画的背影,在看到她时惊喜又害羞的表情,在抢走美人图时的不舍又无奈。 他看到她时总是欢喜,却又端着态度避出淡淡的距离,会偶尔偷偷瞄她,等她发现又立即转过头。 他们品评画作时他总有别出心裁的建议,新奇却又符合她心意。 “怎么?不知道,裴玲玉,我就说你是诽谤吧……”闻人羡得意道。 “是杨瑞!”看着闻人羡陡然睁大的眼睛,裴玲玉的笑容逐渐放大,她扬起眉毛:“我知道那个人,是杨瑞。” 除了他还能有谁?裴玲玉,你不仅眼盲还心盲,这才想到他吗? 情急之下闻人羡上前一步,他的身体被护卫隔开,碍于礼仪,他又退后一步直直望着裴玲玉,义正言辞地警告:“若说错了你可是要……” 惊堂木拍得恰到好处,江彦怡压下喋喋不休的闻人羡,在裴玲玉再三确定后,便叫人去请杨瑞。 茫然的杨瑞被带到公堂上。 “堂下之人可是杨瑞,闻人羡的朋友?”江彦怡高声询问。 杨瑞点点头又摇摇头。 “为何不说话?” 面对质问,杨瑞正拿出准备好的小方笔墨,裴玲玉就替他说话:“江大人——” 江彦怡近乎□□地打断她话:“我问杨瑞,何时需要你来讲话?” “江彦怡!”向来都是她教训江彦怡,此刻被他反向教育,本就不耐的裴玲玉勃然大怒。其实她没发现,她不是为自己生气,而是不能为杨瑞发声而愤怒。 裴大人喊住暴走的裴玲玉。后者这才偃旗息鼓,在江彦怡装样的怒斥中低下头。 赵辞在堂下不安。 别人不清楚裴玲玉和杨瑞的关系,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裴玲玉为杨瑞发声是情之所至,但现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一旦她行差踏错,到时候扣在她头上的是“不守妇道”的重责。那是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恶名。 他担心裴玲玉授人口舌,又担忧江大人问出些不该问的话题。 所幸江彦怡心中敞亮,他只问杨瑞关于品画心得之事。 杨瑞不能说话,呈上的每一句回答都有师爷读出来。 他与闻人羡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他卖画摊前撞上充大头的闻人羡,后者见其画艺精湛就随意高价入手,杨瑞觉得惭愧就抵上珍藏的山水墨画当差价。一个假豪爽,一个真实诚,就这么认识并因画详谈。近期关于画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当然是裴玲玉的婚事论。杨瑞点评了几句,被他听进去,顺手一张纸条送进裴府,因而成了东床快婿。 “荒谬,证据呢!”闻人老爷用后脑勺看杨瑞,嗤之以鼻道:“单凭一个不入流的卖艺人,就想要定我儿的罪,实在荒唐。” 杨瑞是个哑巴,与人交流都用笔墨。但他有个习惯,与人交流的字条一般都收藏起来。他向江彦怡请示,可以从家里拿来“证据”。 江彦怡当然同意,等一大叠证据拿来,妥妥打肿了闻人羡满口谎言的嘴。他收藏了众多的对答,最上面的那张就是和闻人羡的见解点评。 他当时还觉得杨瑞的见解可笑,在黄纸上嘲讽似的再写了一遍,现在这四个字就是铁证,生生砸得他措手不及,让人又悔又恨。 “这、这不是真的……”他还想要狡辩,纸张就被其老子拿走。 儿子的狗字当爹的怎会不识,他气地一把砸在闻人羡的头上,纸头飞飞扬扬洒落一地:“畜生!竟敢做出此等欺世盗名之事。”本是□□无缝的案子,却因其傲慢落下踪迹,叫人颜面扫地。 在奚落的舆论中,闻人老爷正准备携妻子离开,闻人羡突然指着地上的散落的纸张大怒道:“裴玲玉,你竟与他有染!” 众人哗然。 闻人羡抓起地上的纸,推开拦人的护卫,直冲到裴玲玉跟前,翻出写有她字的那面伸到她眼前,激动得像要吃了她一般:“这字是不是你的?”娟秀不失风骨的字迹,除却她还能有谁? 他爱慕裴玲玉的才华,《听风吹荷》与《九瓣菡萏》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收集过流出裴府的了了笔墨,她的字迹他了然于胸。他虽不是懂她的人,但他确实喜欢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她。 他没想到仅凭一张街头闲谈的字条就能将裴玲玉成功娶回家。他欣喜若狂,新婚燕尔的两人蜜里可调油。他感恩杨瑞,甚至再次买了他的画借花献佛送给她。霉运就从那天开始,她见到了杨瑞,他能明显看出娇妻眼中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欣赏。 杨瑞其实才是她的命定之人,他窃取了她的姻缘。嫉妒之心让他甚至不能以平常心对待新婚妻子。 他越是改变现状,越是一团糟。省亲日前夜他还想着要好好陪她,可她在那日起早题字。清晨的光芒将她照得通透,提笔的她全神贯注,连一丝目光都不吝给他。她的才华不再让他倾慕,反而让他害怕。她是他所不能匹配的仙子,她迟早会离开他。 担心忧虑催生怨愤,最后冲毁他的理智。他砸了她的砚台、撕她的画,让她知道她不能离开自己。束缚的捆绑把爱妻推得更远。 裴玲玉现在不仅要和自己和离,还与杨瑞有染。 哪一条他都不能接受。 他红着眼睛问她,手中的黄纸几乎拿捏不住:“裴玲玉,你是不是一早就和他勾搭上了?”所以才想要离开他,所以才迫不及待。 他能容忍妻子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而提出离异,虽然他不会同意,但他不能容许她和杨瑞有牵扯,一丁点都不许! “你竟还知道我的字。”裴玲玉三分诧异三分不屑,目光从他脸上转过就看向杨瑞:“这就是我的字。”她行端坐正,毫无畏惧:“但我绝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与杨瑞的交流也仅限于交流心得,纸上之字足可说明。” 对她的说词,杨瑞也点头同意。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有心之人见风就是雨,怎会听你一人之言。 纸张揉碎在掌中,闻人羡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还有理了,一个妇道人家,去见一个大男人,这足够对不起我了。裴玲玉,我原以为你只是性格泼辣,没想到你还不守妇道。”扔掉纸,他恶狠狠地直指裴玲玉,手指恨不得戳进□□的狗眼:“今日我要你们奸夫□□浸猪笼!” 本是清高女不满假夫婿激烈提离婚的案件,陡然变成丈夫当场捉奸狗男女愤起平激怨的狗血事,场下观众恨不得再吃上一只瓜,不愿错过任何一场腥风血雨。 赵辞焦急,他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裴定声援:“荒谬,我家姐绝不会做出此事,请你尊重。” 自家儿子弄虚作假是鬼迷心窍,但儿媳红杏出墙是奇耻大辱,面对家丑,闻人夫人一面希望可以私下解决此事,一面又心疼儿子,想到之前裴大人奚落自己的儿子如何如何不是,她不免酸回去:“亲家公,我们闻人家可娶不起这么一个会挑事的媳妇。” 闻人老爷义正言辞:“这事亲家公还得好好给我们闻人家一个交代,否则让我等如何在涵郡立足?” 杨瑞恨自己无法发声,他拿起笔才写几句话,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就转入下一个拐角,他怎么都跟不上对答。 闻人羡把那张纸揉碎成星,拼都拼不出一块方便阅读,裴大人抓起同一沓纸的另外几张。杨瑞是按照日期叠放,一日内的对话跃然纸上,确实为正常对话,可硬要诬陷也能泼上一盆不易洗清的污水,搞得你焦头烂额。 裴玲玉难以置信地问闻人羡:“你到底要做什么?闻人羡,是你欺骗我在先,搞砸我的婚姻,现在我们好好和离不行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子的人,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此朝民风豪放,对未婚女子的要求不甚严苛;女子乔装后去小倌馆虽被诟病,但也默许。可一旦成婚,对女子条条框框的要求便如枷锁一般紧紧铐住,挣脱不得。因此裴玲玉主动要求和离被闻人府视作奇耻大辱。和离是辱没,她作风不良就更加严重。 如果有人因此上朝参一本,也许裴大人还会被牵连。毕竟子不教父之过。 闻人羡双目通红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起初不想要她走,哪怕签字也想通过强硬手段夺回她,但她现在已和杨瑞私通。他厌恶勾搭上杨瑞的裴玲玉,她问他现在要什么? 目光扫过裴玲玉,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人群。 “狗男女,不得好死!”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从人群里传来。 第76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22) 似是秋风起,感冒病毒传染上一堆人群,一个两个的喷嚏最后引得群体性的病症,三三两两的碎语慢慢汇成齐声的仇愤激言:“狗男女,浸猪笼!” 对于外遇,大家感同身受似的,好像裴玲玉出的不是闻人羡的轨,而是挖了他们的墙角。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一股脑的情感冲上头,然后一个个高举手念口号,仿佛只要奸夫□□死了,这个案子就破了,他们的瓜吃得也香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舆论控制下案子也不能好好审问下去。 哪怕江彦怡和衙卫众人出声都没能按下干扰,甚至还引起若干人的怀疑,觉得江大人有包庇之意。 赵辞忍不住说:“闻人羡只是看到一张他们的对话,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判定他们有染?” “你替裴玲玉说什么好话,你是她什么人?”身边的一个男人推搡赵辞,可疑地看着这个不合群的人。 “你这么激动地出头,你又跟里头的人有什么关系?”赵辞警觉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个男人。 其中壮实些的抬手捏捏拳头,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他警告道:“小子,注意你的话。别说些有的没的,到时候让舌头闪了腰。”他们见赵辞文文弱弱一拳就能打倒的样子,没把他放在心上,以为恐吓一番就能让他闭嘴。 没想到,赵辞转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就向高坐堂上的江大人大喊:“举报!江大人,小民举报这里有人故意捣乱干扰审问!” 一群人傻了眼,这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赵辞的声音淹没在口号声里,他们连忙补救,一个遮嘴一个捉双手,试图将这个意外丢出去。 这两人平常似乎都是做力气活的,肌肉一个比一个大,一胳膊就能掐得赵辞嗓子眼冒烟。 “江彦怡,你这厮当时掐我胳膊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赵辞不免腹诽,他近来在裴府每日锻炼,体质有所上升,可面对两个肌肉型还是落于下风。对方在这里似乎安插数人,见有行动都如蚂蟥一般纷纷涌来,护住这一块骚动,将赵辞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 虽说秉公处理,但是此案涉及的一方人员与江彦怡有各种关系,他行动掣肘无法大开大合审得痛快,哪怕让裴玲玉说清事实都得先抑后扬一番。此轮下来,之前的脉络一一打开,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闻人羡的弄虚作假赢得美娇妻的事上。 峰回路转扭到私通这事他怎么都没料到。现场一片混乱,闻人一家上下对裴氏父女都同仇敌忾,他正头疼该怎么让杨瑞那个哑巴讲清原委,观案场又突发混乱。赵辞的声音很快被捕捉到,他一下子想到昨晚的刺客,下意识抄起案上令牌往声源掷去。 动刑见令。 刑牌折断困住赵辞的咸猪手,赵辞咸鱼翻身撞开身边嗷嗷叫的人,捡起地上的木牌打地鼠似的朝他们攻击:“想动我,要知道我上头有人!”他拦不住四散跑走的人,扭住握着断手嚎叫的男人交给赶来的衙卫。 回到公堂,赵辞恭恭敬敬地朝江彦怡抱拳行礼,将之前的骚乱原委一一告诉。 “我怀疑闻人家有在人群中安插人手,意图用民声带节奏,干扰大人审判结果。” 赵辞的怀疑得到的当然是闻人老爷的一句“放屁。” “你又是哪个泥沟跑来的老鼠,竟敢在此大放厥词”一个又一个的新面孔冒出来,这迟迟不能结束的案子让闻人一家都丢尽了颜面。 看到赵辞纤细的脖子被勒得殷红一圈,江彦怡的耐心也终于到了尽头。 他站起走下公堂,站在闻人羡跟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意有所指地笑:“现在终于能安静片刻让我们好好地审问了。” 闻人羡低头后退一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恳请大人做主。” 江彦怡双手背于身后,走到裴大人那,接过记录的语句,看了一遍乐呵地递给衙卫让他们呈现给围观之人。 十句话里有七八句是关于画的,其他几句还是关于笔砚的好坏心得交流。 “闻人羡,裴玲玉私见杨瑞确实不妥,可你单凭这几句话就定罪他们有私通之疑,未免也太过武断。”江彦怡无视其张口欲言的表情,继续说:“而且,你起初假借杨瑞的心得讨娶裴玲玉,此刻行迹败露又由此一说,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想要借官府之手,帮你清理掉可以毁你名誉之人?” “大人,小人绝对没有这么想。”闻人羡喊冤。 江彦怡压下他人的异议,继续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能怎么想,不是倒打一耙,那就是嫉妒心作祟,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得到的小人心态。 可他不能说。确实没有实在的证据,他期期艾艾道:“她去见杨瑞都是一个人去的,这不是幽会是什么?” “呵,但是我们都是光天化日,在人来人往之地,闻人羡,你别侮辱人了。”没想到他的行为如此让人做呕,裴玲玉连话都不想和他讲了。 她如此反感自己,闻人羡也破罐子破摔地反唇相讥:“你私自去见野男人,难道还不算私通?” 这理论完全站不住脚,裴玲玉干脆当做没听见,请江彦怡主持公道。 江彦怡便问杨瑞,两人相处是否有出格举动。杨瑞举手发誓,并表示酒楼老板可以作证。 “和离书你已签,而且这婚姻也是你弄虚作假得来的,现在本官宣判,此和离书有效,今日起,你俩便不再是夫妻。”江彦怡当庭宣判。 裴玲玉松一口气。 但闻人羡仍有异议:“大人我不服!” “你怎么不服?”江彦怡还有笔账没跟他好好算,他竟还敢先说不服。 望着无视自己的裴玲玉,闻人羡心有不甘:“她私见杨瑞,虽无私通之实,但也有失妇德,和离可以,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和离之后,三年内她不得再婚!”闻人羡说。 裴玲玉今年虚岁二十,按照现代人来看还小,但古时二十还未出嫁不是有疾就是有事,等到三年后,她二十三岁,那岂不是成了一个老姑娘。裴定和裴大人均表示不能接受。 江彦怡还待说道,裴玲玉却一口答应。 无视意外的江彦怡和父亲弟弟,她说:“我答应你。”虽他欺骗她在先,但她也确实在婚内喜欢他人,她终究是有愧于他。而且,经此一婚,她也收了一些谈婚论嫁的心思。日子还长着,她不想再和他过多纠缠。 闻人羡苦笑,她宁可三年不婚也要摆脱自己。绝望心起,他挡下父亲母亲的异议,签下结案卷,至此,此案结束。 “等等。”现在轮到江大人有话讲:“此案已结,但你们竟在外安插人手干扰视听,此事尚未结束。”他挥手让衙卫压上断手的壮实男子。 男子面色惨白的朝闻人羡大喊:“公子救我!” “这难道不是你们府上的人?”闻人老爷和闻人羡难看的脸色足以说明一切,他冷笑一声:“此风一开,难免不影响后续案件让人效仿,故此必须重罚!来人,将他们父子给我杖责二十关押入牢思过三日。” 念在闻人夫人乃一介妇女,江大人命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为慈云寺捐善款而免罚放过。 气不过媳妇和离来告官,没想到最后丈夫儿子齐齐入狱,哭哭啼啼的闻人夫人被丫鬟抬回家。案子结束,看得津津有味的吃瓜群众也纷纷离开。 江彦怡走到裴大人跟前抱手鞠躬:“裴伯父,侄儿无用,没能……” 一人做事一人当,裴玲玉直言:“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和你没关系。父亲,我一言既出,必会承诺。女儿不孝,让您添忧。”她噗通跪倒在裴大人面前。 裴定拉不动裴玲玉,连忙向父亲求情。杨瑞看在一边急在心里,想帮忙又不知该从何帮起。 裴大人看向杨瑞,此案对峙期间他所言寥寥,此刻发声音色低哑,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这就是杨瑞?” 心虚的裴玲玉低头不语。 杨瑞上前鞠躬。 见状,江彦怡屏退不相干的衙卫等人,整个公堂只留下他们几个。江彦怡与赵辞在旁看着裴玲玉、杨瑞面对裴氏父子。 一只手摸上裴玲玉的头,裴玲玉一震后又默默承受,感觉父亲的手在头上如儿时抚慰,只听他缓缓道:“你幼时就极有主意,我当时还庆幸不用为你烦忧,没想到是不到时候。” “父亲!”裴玲玉猛地抬头,泪水盈眶:“女儿、女儿不孝……” 裴大人叹口气摇一摇头:“是我亏欠了你,你母亲去的早,我也没对你多加管束。看你怡然自得,我也顺其自然,但是玉儿,你需要记住,你终归是女子。” “父亲,女子又如何?我行的端做得正,哪里需要管别人的眼光?”裴玲玉不服。 裴大人担忧地说:“但我总会比你先走一步,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一名纤弱女子随心所欲地行走人世,会遇到多大的艰难困苦,若没有父亲给她撑起一片天,她会落得怎样的境地?他欣赏女儿的洒脱随性,但别人却会因此谋害她。他不愿女儿受到束缚,更不愿她受到伤害。 裴玲玉反驳的话有千万句,每一句都哽在喉间无法吐出,父爱让她明白自己能够另类如此有多不易,其后的支撑有多少艰难。 一瞬间,她后悔自己特立独行让父亲为难,但这想法只是霎时,转眼她又坚定。因她不是菟丝子,学不会缠树求生。她想要成为一棵树,青松迎风立,不畏风雨不畏夏雷冬雪。 女儿的坚定让裴大人既无奈又自得。他的女儿,不是柔弱的花,也不是唯诺的小家碧玉,她有沉舟破浪的坚毅,也有展翅高飞的野心,他又何德何幸拥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前女婿不尽人意,他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杨瑞:“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杨瑞点点头。 裴大人打量他:“你就是看破小女画意之人?” 杨瑞羞赧地抱拳鞠躬。 裴玲玉手足无措,怕父亲看穿她的小心思:“父亲,我……” 裴大人没再继续问话,拍拍她手让她起来。他扶着裴定的手起身朝江彦怡说:“彦怡,你做的很好,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在旁环手看半天的江彦怡蓦然一怔,顿时放下手来,他毕恭毕敬地挺直腰背朝裴大人惨淡一笑:“伯父,裴姐姐都——” 裴大人摆摆手:“那是她的事,此案你处理的很好。也该这样,不偏不倚。”女儿婚事跌宕,他心力交瘁疲乏不已,寥寥几句就由裴定搀着坐轿回府。 裴玲玉和杨瑞对视一眼,裴玲玉佯怒道:“都怪你。”怪你迟来一步,怪你胆怯不敢娶佳人,怪你扰乱一池春水。 杨瑞急切地想要辩解,慌乱地从袖口里拿出一叠黄纸想要写字,笨手笨脚让黄纸洒了一地,他连忙蹲下身去收拢黄纸,划拉几下又无辜地抬头,对上低头爱怜看他的裴玲玉。 隐秘的情感在刹那显露,一览无遗的眼神谁也没有错过。 两个人都静悄悄红了脸。 不怨君迟迟,只盼意绵绵,齐白头、共长久,错过春景不负韶秋。 杨瑞放下黄纸,起身朝裴玲玉恭恭敬敬地抱手鞠躬。君心知我心,又何须多语?裴玲玉笑得得意而满足,眼波流转瞟他一眼就转身离开,杨瑞紧跟其后。 这狗粮撒的真高级,赵辞尴尬地一边揉着脖子,一边问江彦怡接下来去哪里。 江彦怡盯一眼他颈项白肤当中的一片红,撇开目光优哉游哉地说:“要么,带你继续去逛留香馆?” 赵辞吓了一跳,看江彦怡不像说笑:“大白天你去什么留香馆?” “是不是得夜深人静才能去?” 听出他对昨晚之事还耿耿于怀,赵辞松一口气的同时对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继续腹诽。他摸着脖子讪讪道:“大人,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咱们翻篇吧。” 江彦怡拨开他越揉越红的手,仔细看看他的脖子。皮肤稍有挫伤,基本无碍,只因为他皮肤纤薄揉掐之下红痕显得明显可怖。他瞪一眼赵辞:“我让你注意他们的人手,你怎么不注意自身安全。” 你让我注意安全就掐掐我的胳膊?我又不是你脑子里的寄生虫,怎么可能知道你的想法? 也幸好他误打误撞地揭开他们的阴谋,赵辞嘿嘿一笑:“这不是有大人您么。”千事万事,吹捧就是好事。赵辞不留余力地抱紧江彦怡大腿。 情之所至,发乎情,止不住礼。江彦怡咸猪手再起,捏住赵辞的面颊,看他忿忿的挣扎,忍不住笑道:“要么,去慈云寺给你请柱香。” 今有扫把星转世,求菩萨保佑来辟邪。 愿去小人避灾祸,招进桃花只他一朵。 第77章 江湖与君行(1) chapter39 心满意足的从慈云寺出来,赵辞闻闻一身的烟灰香油味:“如果菩萨有灵,我希望那个黑衣人的幕后主使立马能够显形!”他捏住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头恶狠狠地吹吹手指上的红痕。 慈云寺落座半山腰,为寻趣意他们特意从小道下山。石阶层层铺下,绕出一条隐没在绿树林的十八弯山道,白石两旁长着不知年月的参天树木,幽深的绿平添凉意。明明是青天白日,顶着大太阳忽然下起细细斜雨。江彦怡撑起一把油纸伞,挡在赵辞头上:“烧香能烫到手的也是少见,幸亏你还有点脑子,没有往眼睛里戳。” 他嘴角含有戏谑的笑意,眼里藏有闪烁的温柔。刀子嘴豆腐心的套路早已被赵辞看穿。 两个大男人共撑一把伞让赵辞有些别扭,但江彦怡身上衣服的熏香传来,赵辞一下子放下芥蒂,喜滋滋钻入伞下,笑看眼前一对飞鸟齐齐穿入树桠。 “我那是寺庙去得少,不知道香得竖着拿,否则怎么会被烫到。”理由一百万个随口说,他才不承认是江彦怡认真拜佛的神情蛊惑人心。 明明是佛堂圣地,他却跳起一颗七荤八素的心,大师烧的素鸡素鸭穿肠过,变成一只只活物乱他心。那一刻,他才知道,喜欢是不能被克制。 他越是要远离,越是想接近。 江彦怡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内心,他的息怒嗔乐都让他为之共情。 拒绝又怎样,不试过怎么知道?裴玲玉都能如此勇敢,他又有何理由畏缩? 愿菩萨听到他心中所想,希望江彦怡成功找到解药。密雨化珠帘,围出一圈伞下的私密空间,赵辞瞥一眼看路面的江彦怡。 “你是我第二个看到这么傻的人。”伞面微微朝赵辞处倾斜,霏霏细雨打湿江彦怡的一侧肩膀,他混不在意地说。 赵辞抬手与他一起执伞,均匀的力道使得伞面正好平放在两者之间,雨丝滑过伞面落在江彦怡肩膀之外,掉在石板台阶的坑坑洼洼里。 “第一个是谁?”赵辞抬起头正好落入江彦怡探究的目光。眼神如网,将赵辞囫囵套入其中。 就在赵辞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江彦怡别过目光往前看,提醒他小心脚下的同时继续回答:“当然是裴定,你不知道他当初烧香多么认真严肃,但香拿得太多太久,不小心戳上跟前人的衣服,烧出鸡蛋大小的洞。”他忍不住笑出声。 讲起和裴定往事,他闲聊好似话家常,熟稔又怀念的语气惹得赵辞失落又怨怼。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起裴定? “你提起的往事好像总和裴定有关。”回过神赵辞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对上江彦怡讶异的眼神,他忙不迭摆手:“你——”你什么都没听到。 “嗯?”看他惊慌,江彦怡反倒好整以暇地挑起眉毛。 赵辞张口结舌:“我——”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你你我我,你是想要我做什么还是你想要做什么?”赵辞好似很容易脸红,他脸庞小,五官精致,肤色又细腻,红晕能笼盖头颈耳等部位,看去像个熟透了的大番茄,可口得不像话。 他是会读心吗?刚才的想法他知道了吗? 大红番茄变辣椒,心肝肺都抖一遍。 赵辞使劲岔开话题:“我是说、我是说你上次不是和我讲你有个哥哥么,然后呢?”下回分解等到今日才续摊,这故事更新的频率,如果是网文小说作者定会遭人唾弃的知道么。 看在江大人这么英明神武的份上,赵辞忍不住投币继续订阅。没办法,他侦探粉越来越多,得加紧步伐才能落下好印象,得到一个vip席位。 这下轮到江彦怡卡壳:“我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哥哥?”迷瞪时的胡话,谁还记得那么多。 开了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种缺德事。 赵辞啧啧叹息:“江大人呀江大人……”他将那日对话粗粗模拟一番。 为何执着要寻找寒枫山? 沾染风雨的心逐渐沉重,连步伐都缓缓慢下来:“你想知道?”他心扉微敞,等人来敲。 赵辞不失时机地点头。 赵辞期待的目光让江彦怡的犹豫渐渐消失,他忽然想要把整个自己都交待给他,不仅仅是作为江大人的一面。他树立大人形象已久,因为这种那种的感情,他想要保持一个美好的形象,让他崇拜、让他喜欢。他能够杀伐决断地断案,但他也会愁眉苦脸地喝药;成功扳倒小王爷时会意气风发,但他也有消沉落魄的时候。 人有两面,一面向阳,一面背阴,他努力做了那么久的好大人,现在他想把真正的自己告诉他。 “早年家父生辰,家里请来戏班,为投其所好,演绎的均为家国抱负快意恩仇的戏码,一场场兵马交战看得人热血沸腾。父亲认为,男人就该成就一番事业,我和哥哥都深以为然。” 但他的哥哥实在太优秀,将他的光芒全部掩盖。 父母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江彦怡被掩盖在各种荣誉背后。他起初愤怒哥哥抢走了他应得的爱,等发现调皮捣蛋能够挽回注意时,便变成大魔王盛气凌人地行走在府中。起初稍能奏效,到后来他越是霸道无理,越是无法挽回。哪怕他做出一件值得称赞的事,父母都不以为然。 出去商谈重视,父亲往往带着江武德同行,江彦怡想要跟随,父亲却说:“彦怡,你不能去,这不是去玩的。”他根本没打算玩闹,他只不过也想帮忙,想见识他家业务,想着帮上哥哥父亲。 母亲对他爱怜,那是对小儿子的疼爱,在她眼里他终究是一个孩子。 “我有抱负,一直想要实现,甚至能够因此献出我的生命。”不甘人后、不甘落寞,多年的梦想他一直都想要实现。 娓娓道来的话语仿佛带上雨丝的湿意,轻柔而绵密,紧紧裹住赵辞的心,让他既震惊又心疼。 “寒枫山的事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赵辞喃喃道,自他得知寒枫山有他的亲人,他便开始两边为难。 “你听了会不会感觉我挺没用的?”这话说的艰难,江彦怡几乎不敢看赵辞。 赵辞赶紧摇头:“怎么会,你这种坚定执着的念头让我很是佩服。我说真的!我自己就常常半途而废,所以我真的很敬佩像你这样的人。”怕他不信,赵辞举起手发誓。 他极为认真的样子逗乐了江彦怡。江彦怡心中一暖,嘴上却道:“看来跟着我还是你受益匪浅,那么工资扣掉一半,权当指导费了。” 赵辞“啊”的一声怪叫:“江大人你严重违反劳动法,小心我去告你!” 劳动法是什么?他又开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江彦怡笑着不置可否,举着伞兀自前行。赵辞负气地环抱双手站在原地,然而雨越下越大,江大人没一点等人的意思。 脾气拗不过天气,赵辞不想变成落汤鸡,没一会儿工夫就不争气地提着衣袍一边赶一边喊:“等等我。” 话音才落,头上的雨顿时不见。 赵辞惊讶地抬头,江彦怡笑盈盈地低头。 大雨打湿鬓发,抬眼的目光若有所得又喜出望外。 江彦怡的眸色温柔得不像话,细雨绵绵落碧林,他一身靛蓝映在赵辞眼中,如天地颠倒,此时此刻他心若浮空飘。 “你不是走了么?”细若嘤咛的声音才出口就被细密的雨打林叶音覆盖。 江彦怡敲上他脑袋:“落汤鸡。”他怎会抛下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如牵丝记挂心头,他怎舍得抛下他。 赵辞懊恼地拧衣服:“还不是你。”他絮絮叨叨用话来遮掩狂跳的心。 雨声由小变大又由大到小,雨帘紧密时他离他很近,雨丝淅沥时他离他稍远。心情像坐了海盗船,赵辞看着江彦怡的侧脸不住地傻笑。 “莫名其妙。”看他傻傻地咧嘴,江彦怡还是没忍住嘲笑。 “你还说我,你不也笑了么!”赵辞不服气地伸手点住他上扬的嘴角。 江彦怡终于也笑出声。 十八弯的山路走过大半,赵辞拍拍几乎笑僵的腮帮,咳嗽一声言归正传:“江大人。” “彦怡。” “啊?”赵辞不明所以。 江彦怡瞪一眼反应总是慢一拍的某人。 后知后觉的某人再次变番茄:“彦怡。”声音轻若蚊蝇,他摸着胸口的心跳兀自呆愣几秒。 “怎么了?”江彦怡的厚脸皮再一次发挥作用,很好地保持住“大人”的作态。 “咳咳,彦怡,等我们拿到解药,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寒枫山的人?”赵辞说。 江彦怡奇怪赵辞的提问:“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怎么……”声音骤然停住,顷刻间他的神态凌冽起来,如一把欲开未开的剑,直直指向前方密林。 “发生什么了?”赵辞的紧张情绪也被调动。 江彦怡护他在身后,朗声说:“前方哪位高人?” 赵辞才想探头观望,突然被江彦怡抱住一起往白石旁的丛林中扑去,他昏头转向地摔在矮丛上,等回头一看,只见原先站的石头上插着一枚飞镖,力度之大足以让尖角刻入石中,斜斜竖起飞镖尾部震动摇摆。 他顿时脑子“轰”的一声,耳鸣也嗡嗡作响。 第78章 江湖与君行(2) 阴云退散,雨势转小,树林经过雨水润泽如美人出浴洗去蒙尘,可惜无人欣赏。杀手隐蔽密林紧逼不止,江彦怡拉着赵辞躲避暗器。赵辞瞻前顾后,努力听声辩位躲暗箭。 身后的暗箭越来越近,梭梭的声音几乎擦在耳边。 紧急的喘气声让赵辞心头狂跳:“是不是和那晚的黑衣人一样?”江彦怡似乎回答了,似乎没有回答,赵辞紧张得耳朵嗡嗡响,像是有面薄膜封住了耳道,让他什么都听不清楚。 江彦怡逼毒喝药暂不能动武,深林远人世,呼叫无用,反杀也不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地拉着赵辞逃命。 暗器从他俩身侧飞过去后竟然还能回旋正面迎来,赵辞心惊胆战地要拉开江彦怡,江彦怡忽然抬伞一挥,木伞的支架被咔嚓折断,暗器被挥开打入树干发出噗的一声。 既然躲藏不是办法,倒不如正面应对。江彦怡猛地停住,一把将赵辞推在粗可三人抱的大树干后,转身朝层层叠叠的绿意中抱拳:“敢问阁下是谁,是非恩怨说出来才可解决不是么?” 他不能用武却把自己藏在树后自己直面黑衣人,这举动让赵辞急得差点挠树,他想要冲出来帮他一把,却被江彦怡用眼神逼退乖乖躲好。 树干后跳出一个男人,搞笑的一身绿色,却不得不说很好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特意显现谁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地方。 同样用口罩遮着脸,只有声音透露这是一名青年男子。声音普通得让人过耳即忘:“江大人,有人用钱买你们的命,我们决定不了什么,你和伙伴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杀我?”江彦怡沉声威胁。谋杀朝廷命官,也不怕被追缴、铲除? 男人回复:“我们只认钱,不认人。” “那他给你多少,我双倍奉上。”江彦怡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算不上问题,江彦怡当官是两袖清风,但他可是铸剑山庄的小少爷。 男子似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犯愁地说:“估计不行,对方的身份比你高,你要没死,我们也杀不了他。”说完突然意识到透露了什么,他懊恼地捂住口罩再次闪回树后,同时扔出飞镖狠狠砸向可恶的套话者。 江彦怡及时躲回树后,和赵辞面面相觑,他气喘吁吁地说:“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之前听着没有入脑,赵辞一心担忧江彦怡的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危,现在他这么一提,赵辞灵光一闪,一副“得不到就要毁去”的嘴脸油然浮上心头,他和江彦怡异口同声道:“小王爷!” 所谓的后招没想到如此不入流,萧泽这个王爷当得实在下九流。 但他就是插空在他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江彦怡转头对赵辞耳语,让他趁机逃跑下山叫人来,自己拖延时间。 “不行,你不能用武!你会毒发的,好不容易裴定帮你压制住毒性,你还想要再吃一番苦头吗?”这个鬼主意他绝对不能同意。 他着急的回复让江彦怡想到幼稚的孩子,他嗤笑一声:“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问题是赵辞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什么好建议,难道他留下让江彦怡去搬救兵,可他连对方的暗器都感觉不出。等江彦怡回来估计面对的就是一具凉透的赵辞。他想再次获得那晚突然出现的武艺,但这种事干着急也没用,而且越急赵辞觉得手脚越是无力。 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他恨不得抓起自己的手就是一口。 “听我的。”江彦怡说,“乖,往那个方向去。”他下巴一扬,指向树林茂密的方向。 赵辞礼貌性地红了红脸,都什么时候了,你说什么乖,是故意扰乱军心吗? “你们别躲了,别以为这样我就打不到你们,我只要换个方向就可以看到你们。”绿衣人忽然嬉笑一声:“我看到了!”飞镖唰地执出。 与此同时,江彦怡迅速揽住赵辞往左边一躲。 他的袖子被撕破一条印记,露出里面的衣服。 此时此刻,赵辞对江彦怡来说完全是个累赘。与其在这碍手碍脚,还不如逃跑找救兵。这个方向算是天时地利,逃走的路径正好被大树遮住后面的视线。 “走。”他用力推赵辞一把,趁绿衣人没在意往反方向一滚,飞镖贴着他的背脊噗噗扎入土地,他成功躲在另外一棵大树后。劫后余生的江彦怡狼狈地往赵辞挥手示意:“快走。”他无声地说。 赵辞呀赵辞,你再踌躇就迟了。 他以前最讨厌电视剧里紧要关头依依不舍的情节。可轮到自己,他也免不了犹豫不决。再次狠狠唾弃自己,赵辞狠下心一扭头就朝丛林小径悄悄冲去。 他一离开,江彦怡就朝反方向跑去。废话颇多的绿衣人还没发觉,他如影随形地追去,穿梭的身影看起来如同鬼魅。这是一场实力不均的对弈,像老鹰捉小鸡一般,狩猎者轻慢地戏弄猎物,只等最后一杀。逃命者步步为营,保存实力等待机会。 赵辞,走,别回头,你慢一步都是在浪费江彦怡的生命知道么? 深林幽静,身后传来砍断树枝的声音,还有routi撞击硬物发出的闷响,赵辞这时候又耳清目明起来,远远的似乎都能听到江彦怡的哼声。 慈云寺建在山上无数年,善男信女常以植树还愿,树林茂密越走越暗,明明是夏季最热最亮的时候,可在这里幽深地像进了深洞。不辨东南西北,不辨黑天白日,赵辞只一个劲往前冲,茂密的枝桠刮在脸上,重重叠叠的绿枝一条接着一条阻碍在眼前,他拨掉又打开,总有漏网之鱼剐蹭在脸上,带下温热的液体他也顾不上擦。 深林的幽寒从脚下慢慢爬上来,冻的他手抖不已,心跳得能够爆炸,他慌得只能去想目的。 江彦怡,你别死,你一定要等我! 紧缩的心能捏出一盆虚汗,赵辞跑得视线都快模糊起来,肺像着了火,明明雨后的空气清新又润泽,呼进胸腔却像火上浇油。 树林中走出一个拿着柴刀的男子。 神经敏感的赵辞惊得后退一步,等回过神顿时喜不胜收,他连忙跑上去让樵夫帮忙去叫救兵。 好心的樵夫立马找熟知的道路下山,赵辞调头找江彦怡。 江彦怡半躺在地上,上身靠着树干。他捂着胸口咳嗽不已,肩膀袖口以及腿上有着深深的切痕,衣服被血液浸染,洇出一团鲜红妖艳的花。发髻在逃命时散乱,部分头发凌乱地散落下来披散在身后,他身上像是淋了一场雨,不知罪魁祸首是汗水还是树叶的露珠。 铸剑山庄的小公子,这个名头大得好似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让人知道他因这么一个理由死在不知名的密林里,估计得让人笑掉大牙。 哪怕形态狼狈,可他的姿态仍矜贵不可侵犯。抬眸的眼神没有看刽子手的仇恨,反而像看侍童送茶一般随意,若说之前还有机警,此时却没一丝慌乱,随和的姿态恍若成竹在胸,让绿衣人也不禁心底打起了鼓。 他看看左右确定没有旁人,不禁问他解惑:“你身上有内力的呀,怎么都不用出来?” 他有兴致聊天,向来“大度”的江彦怡怎好拒绝:“因为我吃了一种药,能让我武功大增,但是一年内不得动武,否则会暴毙而亡。” 老话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绿衣人本还有些不信,但江彦怡实在太老神在在一本正经。他那张和善纯良如好人的脸再次欺骗了老实人,绿衣人忍不住问:“世界上还有这种歪门邪道?”学武之人对武艺都有不可抑制地崇拜及追求,错过什么都不能错过捷径,绿衣男眼睛一亮:“反正你也快死了,就跟我讲讲这个药吧,怎么可以得到它。” 江彦怡起初“痛心疾首”地拒绝,自己都要死了还讲什么故事,后在绿衣男再三的逼迫下“不得不”仔仔细细地给他描绘一番。 刚开始绿衣男听得津津有味,等知道药物来自东海神医后又是更信一层,但令江彦怡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知道要拿到药必须得让江彦怡回去,就砸吧砸吧嘴巴摇头:“那还是算了,你安心上路吧。” 绿衣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男从鞋子里唰得掏出匕首,锋刃折出阴冷的寒光。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树林沙沙一动,轻的好像微风拨动树叶。 江彦怡眸光顿时亮如星子,他笔挺的脊背缓缓的、实实在在地靠回树干:“看你身后。” 绿衣男:“你又想声东击西逃跑,我才没那么傻!”脑后突然传来声音,他警觉地回头,下意识用匕首劈开迎面送来的一团东西。 雨后的泥土粘腻容易塑形,可飞溅开又脏得分外惨不忍睹。 江彦怡忍着一身伤痛滚走,一身衣服早已脏得不能看。 “彦怡!”英姿翩翩的江大人什么时候如此落魄,看他模样,赵辞心痛的不能自已,他又盯回绿衣人,恨不得手刃了他。 “你怎么回来了?”看到赵辞出现,江彦怡先是惊喜现在愤怒。时间这么短,怎么可能找到救兵。就他一人回来不是自找死路么?“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自己才刚脱虎口就担心赵辞。 绿衣人拍不干净身上的乱七八糟的泥点,气得从怀里掏出一把飞镖:“好样的,来一对死一双,别怪我没有大发慈悲。”飞镖如疾雨猛烈扑向赵辞,密不透风的攻势让赵辞从脚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赵辞!”江彦怡大吼出声,憋了这么久的内力在此刻瞬间破空,但他才提气胸口突然一滞,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单膝跪地撑住身形。 “武功追求的是什么?” “快而不破。” “仅仅快就可以了吗,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心定神凝,破而后立。” 脑海中突然腾起的对答让赵辞振聋发聩。他如老僧入定一般,这些话循环往复地在脑海中盘旋。 只一瞬间,他定神再看向前方,如雨林般密集的飞镖一下子都慢了下来。好像电影特效般拉长了镜头,他伸手折下身侧的树枝,像扑流萤一样如数打飞迎面的暗器。 他不知道这些举动有多么惊人,好似只眨眼,他全程不动如山,单凭一枝树叶打飞所有的暗器。这番举动让江彦怡猛然想到公孙明。 虽说赵辞没有记忆,可他的身体有。紧急时刻,他用的招数与公孙明同出一路。 在绿衣人惊愕的目光下,赵辞信手摘住耳边最后一只飞镖,反手一弹送向对方。 “送你的。”赵辞面无表情地说。 第79章 江湖与君行(3) chapter40 六角飞镖急速射向绿衣男,速度之快让震惊的绿衣男躲闪不及,大腿即刻见血。他蹿回树上,继续隐蔽准备偷袭。 敌人未除,怎可罢手。赵辞拖着唯一的凶器——树枝走向绿衣男。 “赵辞!”他这个状态有点慑人,气势凛冽判若两人,江彦怡急忙出声。 江彦怡的呼声让赵辞猛然回神,树枝掉在地上,他捧着脑袋摇摇头,手脚的蓄力也逐渐消失:“彦怡你没事吧?”察觉江彦怡胸口的鲜血,他急着跑去。 “小心!”危险不除,怎么可以放松警惕。江彦怡扔出石头砸落一枚暗器。 握住赵辞伸来的手,拉他一起藏身树后。“还记得怎么提真气吗?”他问搀扶自己的赵辞。他相信赵辞不会无缘无故回来,既然来了,说明求救信号也发出去了。无论如何,先应付眼下情况再说。 听他发问,赵辞一个头两个大:“我刚才也是误打误撞,真气是什么我不知道。”他再将碰到樵夫的事情告诉他,江彦怡听他之言不说好也不说坏。警惕如江彦怡不太信服赵辞口中的那个樵夫,万一对方是个不靠谱或者陷阱怎么办,但既来之则安之,他也不好再去责怪赵辞的轻信。 情景好似重回逃跑时的状态,更糟糕的是江彦怡现在明显体力不支,但他不能倒下,因为赵辞再变回瞎子聋子结合体,还要靠他听声辩位来躲暗器。 两个人像躲猫猫一样围着大树团团转。 一边躲躲藏藏,江彦怡一边指导赵辞运气。他点住赵辞的小腹上方,手指贴着衣裳慢慢向上滑到在胸口:“丹田运气送至膻中穴。” “给我说位置,我不知道穴道说法。”赵辞紧闭眼睛去感受,由着江彦怡拉他躲闪。 看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样子,江彦怡觉得这个状况实在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好笑又无奈地和他说:“你睁眼呀,小心脚下。其实你闭不闭眼都无所谓,只要注意力集中在体内就可以。” “哦哦哦。”盲人睁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努力感受腹中真气。 也许真气未散,也许感觉还在,一番酝酿赵辞还真琢磨出内力的感觉,好像腹中怀着一个气流翻腾的圆球,你想要让它上它就上,想要让它下它就下,聚能提神,散能护体。 “别躲了,我还赶着吃饭呢,你们俩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哪有打了一半就停手的。喂,你是不是也吃了那个什么增武丸?”都是黑衣人组织,一个死于沉默,一个耽于话多,也不知哪个更好一点。不过明显,唠叨总是能拖延时间,越是拉长战线,对赵辞他们越有利。 在江彦怡事无巨细地指点下,赵辞终于将内力运送到掌指间,手一运气,树叶骤然一动。他第一次真正感受自己运气的成果,效果喜人,他激动万分地向江彦怡讨赏般展示:“看那边树叶!” 他们稍松一口气,绿衣人意料不及地出现在他们头上的树干,低头看着他们嘻嘻一笑:“发现你们了!”他掌中的飞镖迅如疾雷射向他们,电光火石之间江彦怡猛地推开赵辞,两个人齐齐散开。 赵辞重重摔了一跤,怀中的信号弹掉了出来。 我靠,竟然忘记这个家伙了!紧急时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拿起弹药朝绿衣男大喝一声,在他和江彦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怡重重的疑惑中拉开封绳。弹火破开遮天蔽日的树叶,呼啸直上冲破云霄,爆射四散的烟火如闪电般耀眼,光芒轻而易举地包裹住这两个人,让人刺目难睁。一支信号弹里有三发□□,轰轰轰三记通天响声震的场中之人都吓了一跳。 就趁这会儿的意外,赵辞扔掉手中火棍,凭记忆赶紧冲到江彦怡身边,拉起他,运气就跑。 深厚的内力当做逃命工具,也不知是幸与不幸。 “哪里逃!”男子咳嗽着挥开浓密的烟雾,寻声追来。 “信号弹哪来的?”江彦怡躲头闪过粗壮的枝叶,捂着胸口问。 赵辞一边观察路径,一边脚下用力,一心两用下想也没想就说:“陶陶给的,公孙明交代给我的。放心,救兵等会儿就会到。” 救兵是指官府支援还是寒枫山的救援?江彦怡没有力气追究。赵辞终究割舍不断寒枫山。 江彦怡眼睑半阖,有气无力道:“好的。” 跑到一半,圈着江彦怡的赵辞突然一个急刹车。 只见两人对面飞来一位拿长剑的绿衣姑娘。她娇嫩的绿衣上点缀鹅黄花纹,清新秀丽的娇容让人过目难忘。此时此刻赵辞万万没兴致点评,他哭丧着脸和江彦怡哀叹:“前有狼,后有虎,难道我们这次在劫难逃了?”两个都是绿色衣服,难保不是一伙的。 让人喜出望外的是,姑娘突然朝赵辞抱拳:“少主,花晓可有来迟?” “我们的我们的!”赵辞激动万分,他不顾花晓的异样眼光,一边摆正好姿势让江彦怡靠的更舒服一点,一边和她说:“来的刚刚好,你武艺如何,我有个难缠的家伙要对付,就在身后。”话音刚落,男子也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飞镖跟着他一起现身,花晓举剑交手:“少主吩咐,花晓万死不辞。” “你别死呀,打不过我们可以一起跑,还有一批人应该马上就到。”看着树上两个绿影对撞火拼,赵辞担心姑娘不敌香消玉殒。 江彦怡胸口闷痛,他口唇血色尽失,勉力宽慰指示:“别担心,那姑娘的武功不低,足可以对付。让她捉活口,我们要留证据。”他努力撑着不晕过去,否则双眼一闭等醒来还不知道赵辞在不在身边。 姑娘武功确实不低,且男子长于暗器却短于手上功夫,一旦被花晓追上,制服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花晓手段利落也想的周到,男子才想要咬破牙槽内的□□,就被她一把掐住下巴,只听嘎嘣一下,下巴顿时脱位,能够让其自毙的手段只有气死这一条方法了。 花晓朝盘坐在地上抱着江彦怡的赵辞拱手:“少主,此人已被活捉。”靠在少主身上的男子相貌俊俏,但一脸病容像个活死人,他俩形容暧昧,让花晓疑惑不已。刀客归属在公孙湘手下,归大师兄公孙明掌管,公孙明因面貌出众受到一众姑娘的喜欢,花晓虽不喜欢公孙明,但她还是佩服他的为人手段。传闻公孙明和少主两人有私情,她现在却看到少主对着另外一个男子大献殷勤,这让她先入为主地讨厌起江彦怡来。 “谢谢你呀,你会救人吗?”看着江彦怡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已经顾不上绿衣人死没死,只希望立刻来一群医生,给他一套急救方案,拯救难受的江彦怡。 看着气若游丝的江彦怡,花晓无能为力地摇摇头。 “怎么办怎么办。”起先担心花晓不敌暂且留下,现在敌人已被制服,赵辞抱起江彦怡就想下山。花晓制止他:“恐怕得平躺比较好,颠簸不利于他呼吸。” “要不你帮我送他下山吧!求求你了!”赵辞急迫地恳求。 花晓为难地说:“少主,属下行踪不便为人知晓。好像有人来了,花晓先行告辞。”她虽尊赵辞为少主,但行动上明显尊敬大于遵从。她才闪身离开,下一刻,一群人喊着赵辞他们的名字寻来。 赵辞赶忙从失望中走出,连连回应:“我们在这里!快来人!救命!” 丛林中现出来的竟然是裴定,看到躺卧在地的江彦怡,他惊慌不已地冲来,立马为其切脉面诊。 看到他的出现,赵辞吊在嗓子眼的心稍稍回降一些,他蹲下身握住江彦怡的手朝裴定焦急地说:“快来救救他!”裴定素着脸色吝于回应。他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让赵辞大感意外与愧疚。 第80章 江湖与君行(4) 幸好裴定随身备有药物,望闻切后迅速给他服用了一颗,随即命人小心背起江彦怡回府治疗。江彦怡再被送进竹屋,大门一关,三七无奈地告诉守在门外的赵辞:“公子说杀手之事同样紧要,江公子有公子治疗无须你担心,你可以先去衙门录口供。” “啊?”赵辞看看三七再看看紧闭的大门。 三七叹口气:“赵公子,你也看到了,我家公子好不容易救回生死线上的江公子,你们这遭又把他重新挤上了阎王爷前的长队,这不是浪费我家公子心意么。再说,江公子得的又不是小病小痛,这是要人命的,你们也太不当回事了。” “我们也没想到会遇到杀手。”赵辞试图辩解,他想不出江彦怡是什么时候出岔子运气动武了,唯一可能的便是他离开的那段时间,一想到此,他更加愧疚不安。 三七摆摆手:“您喜欢钓鱼,若费了九九八十一难钓上来一尾金贵的大鱼,被人不小心再次倒入湖中怎么办?事已至此别再说了,您先去衙门吧。”三七说完转身进屋,不再招呼怔愣在门前的赵辞。 裴定的气不无道理,赵辞抱歉万分。他十分担心江彦怡,但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也没用,而且有裴定在,他没有道理不放心,既如此,不好意思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留下碍眼,他朝紧闭的大门深深鞠躬,丧气地离开。 五花大绑的绿衣男子已经被审讯一通,裴大人得知赵辞到来便出去和他详谈。赵辞把林子里发生的事,以及他和江彦怡的猜测推理给大人听。 “我们取出了他的□□,替他松回关节,但他职业素养很高,怎么胁迫都不开口。”哪怕再加上一些手段,他也沉默不答,这让裴大人有点犯难。 赵辞进去看绿衣男。他被捆在木桩上,精神面貌还挺好,绿衣服换成了囚服,看到赵辞一直紧闭的嘴巴这才有些反应:“杀不了你是我技术不到家,反正我是不会说出买家的,劝你们还是死心吧。” 他和之前的黑衣人一样长着一张普通大众的脸,走在路上根本没人注意,声音也没有一点特色,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话比较多。 看到他赵辞就来气,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不过他不能这样做,动用私刑不好,为了裴大人的名誉,赵辞深深吸口气,使劲想对策。 “你是杀手组织的?”赵辞,你也不是吃白饭的,江彦怡不在,你总要发挥余热不是么。见绿衣人只动眼不动嘴,赵辞大喇喇坐在裴大人的位置上,不顾衙卫惊愕的目光,弹弹衣袖上莫须有的灰尘,不以为意道:“你难道还一问三不知了?我问的又不是买家的信息。”他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努力学习江彦怡。 绿衣男砸吧砸吧嘴巴想想也没错,他斟酌道:“算吧。” “不像。”赵辞拼命让自己冷静,想象江彦怡会怎么做,试图来一次激将法。 他果然上了勾,反问赵辞:“哪里不像?” “我知道杀手穿的都是黑衣,上次来杀我的就是你们组织的人吧,他就是一身黑衣,哪有你一身绿色衣服的,难看死了。”赵辞说完才发现帘幕掀开一角,裴大人正看着他。他一惊,像关公面前耍大刀似的难堪,想要立即站起来让位。裴大人压压手让他镇静,点点刺客让他继续,然后帘子一关。 赵辞咳嗽一声压下扑腾的心,只听绿衣男哈哈大笑:“你傻吧,关衣服颜色什么事,还有穿红色、白色的呢,如有需要,穿一身丧服都能杀人。”他似没将狐假虎威的赵辞放在眼底,拙劣的审讯比起之前的裴大人有云泥之别。 也因为轻敌,他的嘴巴渐渐被撬开,说出的话越来越多,赵辞估摸着节奏回嘴:“你才傻,你肯定不是和他同一组织的,我在他衣服上发现了你们组织的印记,但你就没有。”寒枫山出来的人衣服上都有相应的标记,陶陶和柳琳有,公孙明也有,哪怕下午看到的那个花晓衣服上也有一支花纹独特的藤蔓,故而赵辞觉得他们也有。只要有了这个印记,把它呈现给萧泽,便可以误导他觉得杀手认罪了。 “衣服上?”绿衣男有点回不过神,转而奸笑着盯住赵辞:“你诈我呢,我才不会上当。” “就是衣服上,别以为我认不出你们的印记。”一旦被看穿,心虚立马明显起来,他终究不能像江彦怡一样游刃有余。 绿衣男子闭上眼睛再也不理赵辞。 赵辞不爽地离开房间,问跟随出来的衙卫:“上次的黑衣男子衣服上可有印记?”上次他忘记问了,也不知仵作还是否还保存着衣服。 一直在外旁听的裴大人和赵辞说:“有组织的武林人士向来都有各自的标记,上次我们不仅查看了衣物,还检查了他的身体,但都没发现特殊印记。” “身体上也没有?”赵辞真的不知该从何下手了,刺客牙关紧闭,小王爷刀枪不入,两个都是不好撬开的死蚌壳。 见裴大人摇头,赵辞还是没忍住再问:“耳后、脚跟、手指缝都没有?”他不是怀疑裴大人的专业性,但就是担心有遗漏,想要确认一遍。 裴大人对赵辞的反复确认倒没反感,他说的这些地方确实容易被忽视,仵作查尸多年经验老道自然也不会错过。衙卫见不得赵辞无礼,反口刺他:“你若不信可亲自去看看。” 本以为赵辞会罢手,没想到他却一句话没说点头直接前往。 衙卫有些意外:“天气炎热,时间有些久了,尸体不好保存,本打算今天下葬的。”他以为赵辞是来找茬的,没想到真是一心查案。 裴大人看着赵辞匆匆远去的身影,不禁抚须点头:“是个好苗子。” 几日功夫,尸身已经不能看了,巨人观的样子让赵辞乍一眼看去差点呕出门外。带着三层口罩的仵作对这位不知好歹差点熏晕过去的年轻人说:“小娃娃,衣服都剥光了,我能看的都看过了,他的子孙袋都没放过,你还要来看?” 赵辞一脸汗颜地接过仵作递来的手帕,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就随便看看吧,也许多一种思路也好。”若人身上没有标记,那如何来断定是同一个组织的人呢?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逃脱组织离开。 赵辞让仵作和准备收尸的人稍等,他深吸一口气冲进房间。匆匆一览,视觉刺激和生化伤害双重组队让赵辞大受其害,哪怕他死死地捂着鼻子,刺激的气体还是无孔不入地让他频频作呕。尸体已经膨胀得不像人样,七窍流出的液体黄黄绿绿,头发凌乱的散在木板上,炎热的天气催生蛆虫,肉条形状的虫子在他的毛发间爬来爬去。 再看一眼都是伤害眼睛。 左右看看,赵辞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根不知做啥用的长细木棍,戳戳尸体的皮肤,拨拨他的手臂。 “怎么样?”仵作催促,收尸的人已喝完一盏茶等在门外。 这能看出什么,赵辞摇摇头,收尸人全副武装的进来,四人同抬木板。疏松的组织牵不住毛发,轻易扯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就脱落一些,一个粗手粗脚的人抬起木板的时候不小心扯下一段头皮。赵辞眼尖地发现头皮上的印记。 “等等!”他不顾恶臭,在众人的惊悚目光中,凑近头皮拨开粘着蛆虫的头发。一个黑色的符号骤然出现。 仵作也颇为惊讶:“竟然纹在头皮里。”之前头发紧绑,因他发量茂密,仵作只匆匆一番便略过,没想到文章竟然做在这里。他对赵辞的精细赞叹不已。 尸体已被抬走,赵辞一脸羞惭:“也是巧合。” 消息回报给裴大人,他立即查看绿衣男的头皮。果不其然,黑色的圆圈里竖着另外一道椭圆,看起来隐约像只闭住的眼睛。 “风隐。”熟悉的印象击中裴大人,他震惊地看着刺客喃喃道。 绿衣男垂着头随人拨弄,听到裴大人说中,意外地瞥他一眼:“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们。” 第81章 江湖与君行(5) chapter41 风隐者,匿于山林藏于市,前朝尚在时供赵帝驱使伏诛二心之人。后赵帝自戕,风隐之人都散落各地,无处可寻。 这印记裴大人也只在《前朝秘闻》这本杂书中看到,当时只当怪谈一读,没想到竟是真事。 他震惊之余也惊恐不已。 这刺客看来不过二十出头,难道风隐还在吸收新鲜血液,那现在它被谁所驱使? 若真是小王爷,是不是意味着风隐的大权已经由萧庭川掌握?若是别人,又会是谁? 裴大人再次审讯,这回绿衣刺客彻底闭眼又闭嘴,油盐不进像极他头上那个冷漠的符号。 裴大人掀开门帘,赵辞急忙迎来:“裴大人,怎么样?” 此事事关重大,暂不能告知别人。裴大人请走赵辞,自己回到案卷房拿起早先整理好的案子。这些都是小王爷在涵郡犯下的事,之前睁只眼闭只眼,和事老一般各打五十大板,现在该重新来审视一番。 上报的折子早已写好,他斟酌一番再添数句,随后叫来衙役,将折子递给他,让他务必快马加鞭交给驿站。 等做完一切,他派人叫来车马准备出发去王爷府。 走出衙门意外发现赵辞等在门口。 “你怎么没走?”裴大人有些意外。 坐在台阶上的赵辞尴尬地缓缓起身,朝裴大人鞠一躬:“裴伯父,我、我可以和您同去吗?” “你知道我会去哪里?”裴大人问。 赵辞说:“我猜您要去王爷府找萧泽,若凭你一人之言他势必会拒不承认,有我这个人证一起,也许会让他更加信服。而且,我和彦怡不死,刺客又被抓住,他肯定会气急败坏。说不定就会失去理智,陷入圈套。” “你觉得小王爷会如此轻易中计?”裴大人想要听听他的见解。 此处只有他们几人,侍卫看护旁人轻易不能靠近,赵辞没有顾虑地回答:“他本性高傲,自诩为皇亲贵胄,最看不得我这样子的贱民,但之前我屡屡挫他锐气,已让他对我十分不耐,甚至下令派人杀我。我想,他虽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我对他而言总是根眼中刺。刺眼的人看得见杀不掉,还大大咧咧地上门,自然会心浮气躁。届时裴大人尽可拿我做文章,我必定事事配合。” 他的分析句句在理,为了让萧泽绳之于法还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这份信任让裴大人感慨少年英勇。 “上车吧。”裴大人先行进入马车。 赵辞雀跃地应一声连忙爬上马车。赵辞跟随裴大人虽有帮忙之意,更主要是不敢回裴府。他怕回去之后江彦怡还未醒来,也怕得到不好的消息,更怕焦灼不定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能为江彦怡做的事少之又少,向来都是他帮自己忙前忙后,现在江彦怡昏迷不醒,他只希望严惩萧泽让他罪有应得,替江彦怡好好报一次仇。 萧泽虽说被困府中,能享的乐趣一个都没落下。 美人一个在怀嘤嘤撒娇,一个在旁殷勤侍奉,他一脸享受地听着小曲握着柔荑,就着纤纤红袖手口啖葡萄。听到禀告说裴大人到访,萧泽挑嘴一笑,推开身侧的美人们,起身理理衣裳,显然对此境况预备良久。 “请进来。”他说。 但见到跟随裴大人一起来的还有赵辞时,之前的不在意瞬间变成很介意:“你——怎么在这里?”差点嚷出“你怎么没死”,幸亏话转的快。 份位有别,人在屋檐下,赵辞不敢造次。他敷衍地行礼后,眼观鼻鼻观心,静站原地并不回答。 “小王爷。”裴大人寒暄一番后说,“今日老夫来是想问你最近是否私下见过什么人?” “什么人?”和裴大人说着话,萧泽的视线不自觉接连瞟向赵辞,等意识到他问了什么,顿时心神一凛,回过头正色道:“裴大人是来质问我的吗?” “质问不敢,我牢狱中关押着一名男子,竟想要刺杀我身后的小兄弟,幸亏被人所救,男子成功拿下。现在他招出口供,说指示之人是小王爷您。”裴大人说。 小王爷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给面子地干笑几声:“真是好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他若说是裴大人指使的,是不是就是裴大人您做的?” “王爷所说也有理。不过交钱办事总有凭据,等我们追踪到他的组织,到时候拿到凭证就真相大白了。”看小王爷无所谓的态度,裴大人估摸不出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个组织的意义。他若有所思地问:“这里,我想要问一下小王爷是否知道风隐?” 小王爷一头雾水:“什么?” 他的模样不似作假,裴大人心里有了底,便敲山震虎让他知道风隐的危害,若让皇帝知道有人暗用风隐之势,后果难以估量。 萧泽瞪大双眼,他只是放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口风想要找刺客,对方自行上门索取任务,他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个祸害无穷的组织。 乌龙这么大,萧泽有些兜不住这个后果。他打定主意撇干净,咬定就是没有找过刺客。 见他这么无赖地洗白自己,赵辞恨不得揍他一顿。 诈不出所以然,赵辞的人证也毫无用武之地,裴大人只能顺势而为。他无视忿忿的赵辞,慢条斯理地说:“既如此,老夫也相信小王爷的清白。” 萧泽为自己的演技得意,他横一眼义愤填膺的赵辞,刚想要表扬一下裴大人的英明识趣。转眼,裴大人又说:“刺客凶险,指使者不明,为保护王爷,今日起我便派人在王爷府外驻扎一批侍卫,日夜保护小王爷。” “什么!?”小王爷没想到他会以退为进,“多谢裴大人好意,但是我府上——” 裴大人截住小王爷的话,再次表示让其不用担心,会加派人手保护他。随后便请辞和赵辞一起离开。 看他俩离开,萧泽气得掼碎茶盏。一旁的小厮中间走出一个毫不畏惧的人,他笔直走到萧泽跟前请示:“小王爷,还需要我们盯梢下手吗?” 萧泽看他半晌,眯起眼睛问:“你们真是风隐?你们现在到底归谁掌管?这次来我府上接取任务是何目的?” 他不卑不亢地低头抱拳:“此次任务我们已经折损两位隐者,若您还要继续,价格可不止这个数了。”对小王爷的问题,他充耳不闻,只谈价格不谈事。 萧泽冷笑一声:“呵,你们组织也不过如此,能成多少大事。”他不再担心风隐的来龙去脉,加钱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杀,继续追杀!”杀之一字从他嘴里近乎咬牙切齿地念出来。那个贱婢还敢上门耀武扬威,他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对危险毫无所觉的赵辞看着凝神闭目坐在车上的裴大人,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裴大人似有所觉,睁开眼睛。赵辞像是想答题被老师点名一样,怕说错话惹笑话。裴大人对赵辞的印象不错,他勇于求真求实,有自己的观点不随流。他有疑惑,裴大人乐于当人师,让他不要有顾忌,畅所欲言。 “这好像和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去之前明明讲的是用计让萧泽自露马脚,然后一举拿下。“裴大人,您不用担忧我的,我可以当人证去举证萧泽的。”他积极献计。 初生牛犊不怕虎,裴大人笑着摇头:“你以为有用吗?萧泽岂是那么容易就倒下。他虽然莽撞,但不傻,自暴其短的事情可遇不可求,他早有戒备便不好逼出。哪怕真是他所为,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制裁他,但你就危险了。” 原来裴大人还考虑到自己的安危。赵辞感动得无以复加,之前一头热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提到此事,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他只是一介草民,没有护卫也没有武功,很容易被盯上。已经走了两个刺客,难保不出现第三个。江彦怡已经躺在床上,他更应该注意安全。 “就单纯把萧泽困在府中,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对于结果,赵辞还是有些不满。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罚让人难以接受。 裴大人抚须:“早先彦怡就和我讨论过,如今我已将萧泽之前所犯之事都罗列成条递呈天颜,今上虽看重嫡亲血脉,但劣迹斑斑的儿子就不一定了。你先别急,此事交给我们。” 萧泽当时的表现看来对风隐知之甚少,如果不是今上管理,那风隐的权力掌握在谁的手中?谁有能力、财力去经营这么一个杀手组织?裴大人暗自心惊。 原来江彦怡对他说的并不是敷衍,他真的打算要修理这个小王爷。 一旦闲下来,赵辞脑海里想的念的都是江彦怡,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醒没醒过来。他撩开车厢窗帘,车轮滚滚,街景热闹喧嚣他无心去看。 天色昏暗,飞鸟归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江彦怡。 第82章 江湖与君行(6) “赵辞呢?”江彦怡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赵辞在哪里。 拿着药碗的三七不满道:“江公子,我家公子为你劳心劳力辛苦半天你都不慰问一下。” 裴定一如既往的任劳任怨,他刚扶起江彦怡,三七把药碗塞到江彦怡怀里:“要不你自己吃药吧。” 烫呼呼的药碗触在手中惊得江彦怡一抖,黑乎乎的汤汁也随之一倾,为了不让它倒掉,江彦怡忍烫接了下来:“三七好大的脾气。”他朝裴定一笑。 裴定拿过湿毛巾接过药碗,斥责过三七的无礼,等江彦怡坐定后面无表情地喂他喝药:“赵辞去衙门了。” “他没事吧?”记忆还停留在树林的混战、他伏在赵辞怀中的情景。 “呵,就你有事。”裴定药也喂不下去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他:“不是让你不要动武么,怎么如此大意,幸好我来的及时,否则你真要凉透了知道么!”敢情他的千叮咛万嘱咐都被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裴定会如此生气,江彦怡愣了一下,不敢嬉笑了事,他满怀歉意地说:“当时事出有因……” “江彦怡,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每一次毒发我都担心你挺不过去,多少次九死一生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挚友死在手中吗?” 震怒的裴定吓住了江彦怡,让后者说不出话。 纷乱的情绪一旦开了闸门就收不住地往外涌,裴定起身把药碗重重地放在桌上,砰的一声让江彦怡忍不住侧目。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彦怡,佳公子的气度统统不见,他皱着眉头努力憋住复杂的情感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好欺负?” “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怎么会,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兄弟。”江彦怡摸不着他此话从何而起。 裴定胸膛几度起伏:“从小你就喜欢带我一起去做坏事,做了坏事总是推给我背锅。” “我那是开玩笑,而且每一次不都被拆穿了么,受罚被打得哇哇叫的都是我,你不都好好的么。”没想到他记得那么牢,竟还扯出小时候的事情,江彦怡一边解释一边奇怪话题的走向。 “长大了,你也是在外闯祸,惹出一身病痛回来让我治。治得好还好,治不好你是想要毁了我的名声吗?”裴定憋着气,盯着江彦怡怒问。 江彦怡没料到他会想到名声,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不过若他真因病亡故,而且死在他手上,确实会影响他的前途。他心里不是滋味,一半是自己的大意,一半是他的介意:“对不起,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休息得够久,他翻身下床,脚下还有些虚浮,站立也欠稳。裴定下意识来扶他。 江彦怡歉然地推开裴定,低着头沉闷地回复:“是我考虑不周,我不会连累你的。明天我就走。”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裴定悔恨不已,但他从来没有做过低声下气求和的举动。以前两人有争执,总是江彦怡笑嘻嘻来逗趣缓和。现在江彦怡明显不会这么做,他更加做不出。看着江彦怡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好几次他想要施出援手,可他之前已被推开,他拉不下脸再去帮助。 “你、你不用这么急着走。”裴定说。 江彦怡叹口气:“裴定,你说的也有理。是我一直在拖累你,若我没有找你,你早在东海扬名四海,若我真死了,连累你戴上医死挚友的名头,那我估计死也不安心的。” 裴定真在意吗?怎么可能,否则一开始怎会揽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大可把他推给师傅或其他同门。之前是口不择言,现在悔不当初,可世上没有后悔药,裴定既懊恼又愤恨:“江彦怡,你明知道我刚才说的是气话。” “但这确实有理。”江彦怡回头看他一眼,他面色较前已稍显红润,可唇色还是苍白,长眉下的双眸坚定,一如他下决心就不回头的秉性。 这一眼彻底击中裴定。汹涌的悔恨如巨浪卷席,将裴定撕扯拍碎在岸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但已于事无补。 “你明天真要离开?你身体才好一些。”裴定的声音轻若呢喃。 江彦怡扶着门框:“再呆下去估计裴府都会出现刺客,还是早点去铸剑山庄找一下我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让他帮我解决一下麻烦吧。”他话说得轻巧,背过身慢悠悠离开,任由房门大开。 门外传来白鹅拍翅嘎嘎的叫声,当归惊讶地问:“江公子你怎么出来了,我家公子呢?” 三七嘱咐的声音仍带着不满:“小心贵体!” 江彦怡哈哈大笑:“遵命遵命。”拖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竹屋。没有江彦怡的竹屋瞬间冷清如冬夜,风吹竹叶发出的沙沙声都不免带上萧索的意味。 当归端着药碗进来:“江公子离开了,这些药——”甫一抬头,当归的话戛然而止。 裴定双眼蓄满泪水,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汤药。 等赵辞回到裴府,弦月代替金乌高挂碧空。他找了一圈,从竹屋找到落瑛院,再找到各个小花园,排除江彦怡能去的地方都没发现他人影。 “他会不会是晕倒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赵辞随手抓过一个小厮问。 小厮哪里知道,瞪大了眼睛满脸无辜。 三七和当归的脸色都怪怪的,他一连问了好几次他们都说不知道,英芜跟着她小姐不知道又跑到哪个小倌馆去潇洒了。赵辞饿得肚子咕咕叫,从厨房里捞过一盘馒头回房间。 “他怎么病来病去都那么快,难道现在就活蹦乱跳去搞夜生活了?”赵辞狠狠地咬下馒头,推开房门。一抬眼,他嘴巴瞬间张大,咬下的半口馒头差点掉到地上:“彦怡?” 昏暗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圆桌,桌上趴伏一个人影。赵辞三两口吞下馒头,再把剩下的放在桌上,赶紧点亮蜡烛。江彦怡恬静的睡颜顿时一目了然。 他趴在桌上休憩,推门声音那么大都没把他吵醒。睫毛在眼下落下一道乌痕,眉心颦蹙皱起若有似无的愁,微微抿起的嘴巴像是与谁置气,此刻的他纯真又可爱,不是威武的江大人也不必当挑重担的江彦怡。看着他孩子似的睡颜,赵辞忍不住长吁一声,担了一下午的忧终于能够舒坦地喘口气。 “有那么累吗?”赵辞搬一把凳子坐在他跟前,抬手拨拨他翘长的睫毛。看江彦怡揉揉眼睛转过后脑勺对他,赵辞忍不住无声而笑:“既然那么累怎么还坐在这里,你是身体好了就来我房中等我吗?” 反正他也听不见,一个后脑勺让赵辞毫无心理负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畅所欲言无止尽。 “江彦怡,你最近让我很困扰。”他转过头的样子好像在生赵辞的气,让他没来由地烦闷失落:“你看过皮影戏吗?裴姐带我去小倌馆的时候我看过,技师牵引木棍调配皮纸做出动作,然后人物可以活动身体表演。你现在就是牵引我的那个人,支配我的心情我的思想,让我、我都不是我自己了。”赵辞敲敲额头:“不讲这个了,越想越烦,现在能呆在你身边我就挺满足了。” 蜡烛发出哔啵的燃爆声,殷红的火焰微微一颤,江彦怡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赵辞仍坐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说。 “彦怡,你是在我离开的时候动用的内力吗?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一个人的。我知道我很没用,空有一身的内力毫无用武之地,每次都要拖累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但我很感激,你没有抛下我,还屡屡照顾我。”累了一天,赵辞也懒洋洋趴在桌上,看着江彦怡乌黑的长发,他闲不住手地卷来一缕绕在指尖。 “今天你对我说你的抱负,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想要帮助你。你觉得自己比不上哥哥,想要得到家人的肯定,这些我都理解。但我还是想说,你已经很厉害了。也许是我坐井观天,但你在我眼中无所不能,会飞檐走壁、断案如神,能气得萧泽脸色发青、判得闻人一家哑口无言。人与人是不同的,每个人擅长不同,你不必强求胜过你哥。”赵辞捻着手中的发丝突发感慨:“我以前喜欢长发的女生,现在你虽然不是女孩子,但头发还是蛮好的,乌黑亮丽,还挺长。” 江彦怡嘴角一抽,忍了忍继续趴在桌上。 饥肠辘辘的赵辞放过长发拿起一个馒头继续啃,美人虽然秀色可餐,但江彦怡的后脑勺光看也不顶饱。他咬着馒头说:“以前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来到这个时代,你们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个古人,谁知道现在我也成了古人。世事难料啊,若让我的狐朋狗友知道我现在的遭遇,铁定笑出银河系……” 赵辞掰着馒头往嘴里塞,另只手突然一空。警报器拉响,他陈年机器般卡卡地转过头。 睡美人一醒来就跳频道去侦探节目。 江彦怡单手撑头,侧首把他瞧,目光幽幽如梦似幻:“你说你失忆了,现在的狐朋狗友又是哪出?” 第83章 江湖与君行(7) chapter42 有道脑筋急转弯:如果让你选一种死法,你会怎么死? 赵辞选择老死。 但他在吓死和装死之间不小心按下“噎死”这个选项。一大块干硬的馒头卡在喉咙,憋得他瞬间面红耳赤抓着脖子找水:“水水水!” 江彦怡长手一捞,水才倒一半,赵辞抢过杯子一口饮尽。 江彦怡施施然等在一旁,看他喉结上下滚动,看他痛快地抚顺胸口。换做以前,他毒舌的话已存好一箩筐只等他接招,但刚听到他的表白,江彦怡现在满心欢喜,看赵辞平静后又手足无措的低眉垂目,他分外想要揉揉他的头、碰碰他的面颊。 他喜欢赵辞,若是单向的感情他当然可以隐藏。可今时不同往日,原来赵辞也喜欢自己,而且他也为此困扰。 江彦怡恶作剧地没有挑明,他为他担忧烦心了这么久,中途还跳出一个公孙明让自己吃了那么多的干醋,现在也该让赵辞吃吃苦头。 “你什么时候醒的呀?”想到之前讲的肺腑之言,赵辞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下去。 压下欲扬未扬的嘴角,江彦怡替自己也倒一杯茶,好心地没给他递铲子挖坑:“你说狐朋狗友的时候我就醒着了。”至于之前醒没醒,你猜? 赵辞抹掉额头的冷汗,长出一口气,吊着的心扑通落地,单细胞如他没再纠结江彦怡的文字游戏。 既然他自己撞上枪口,江彦怡怎好轻易放过,他问龟缩的某人:“失忆是怎么回事,你刚才讲的古人、狐朋狗友又是怎么一回事?赵辞,我信任你才将许多事情告诉你,还带你一起出行,然你对我却遮遮掩掩。你是有什么企图还是不相信我?” 这一棒子打下来,让赵辞懵了懵,他没想到江彦怡会想那么多,他纯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我怕说了你不信,还觉得我是个怪人,甚至觉得我脑子有病。”赵辞解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对你的判断?追根究底,你还是不信任我。”江彦怡放下茶杯起身。 赵辞急地一把拉住他手腕:“我其实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 想过千万种可能,他甚至都猜过是不是夺舍,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嗯?”这说法太过奇特,江彦怡扬眉等待。 赵辞拉他坐下,两人促膝相对,他困扰地皱着眉头思考该如何解释。 “不如从最开始说起吧。”江彦怡压下伸出的手,帮他捋头绪。 “哎。”赵辞叹一声,点点头,便将在现代的基本情况和一觉醒来的情况大致说给江彦怡听。他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像是中了特大彩票,大奖是好坏不明的穿越。 赵辞对大学生活的描述让江彦怡耳目一新,穿越的理论又让他诧异不已,像是见到阿拉丁神灯的不可思议,又似听到牛鬼蛇神乱走人世的荒谬。 看他像听传奇故事一样津津有味,赵辞也不晓得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总觉得有点怪。 “你说你是大学生?”江彦怡突然提问,“是指读书吗?” 赵辞忙不及地点头。 “那你看得懂我们这的字吗?” 赵辞摇摇头:“我只能连猜带蒙一点点,你们的字体太繁复了,不太像我们的繁体字,更像是鬼画符。”话音未落头上被狠敲一下。江彦怡收回手横他一眼:“什么鬼画符,怎好对文字不敬,改天让你学习一下,作为我的随行怎好是一个白丁。”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我说的话,不觉得我脑子坏了?”赵辞捂着脑袋又惊又喜。 江彦怡嗤笑:“听起来确实怪力乱神,但相处几月,我自然知道你不是信口雌黄之人,也不是——”江彦怡觑他一眼,赵辞明亮的双眸让人难以对视,他虚虚一笑:“也不是脑子有病。”好像鬼神杂书中的怪谈故事,乍听确实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可笑荒诞。可赵辞提到过往的表情是那么真挚,如果有一道门打开能让他回到以往,他绝对会迫不及待地离开。 这猜测让他忍不住想拉起赵辞的手,但现在他还不能这么做。 “江大人,你接受新事物的心态真好。你知道吗,刚醒过来看到这个世界,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做梦。”有人能全面地接纳自己,赵辞的心情不是一个激动可以概括的,他倏地站起来在江彦怡身边走来走去,和他比划刚来时的窘迫境况,当时文化认知差异产生的矛盾现在讲来都是一个个笑点,江彦怡还没被逗乐,他自个儿先大笑起来。 “真好。”笑完,赵辞再坐回江彦怡跟前,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 江彦怡低头瞥一眼覆在手上的爪子,内心杂乱的情绪被瞬间抚慰,抬头追问:“好什么?” “终于有人能知道我了。”赵辞抓抓脑袋,他说不清楚内心的感觉,只知道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能够和人坦白底细,像是多了一份归属。以前有各种各样的担忧,他不敢和人交心,现在迈出第一步,他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江彦怡摇摇头:“你还没袒露完全。” “啊?”赵辞惊讶:“我都把自己的底细掏光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江彦怡问:“你什么时候和他们接触的,公孙明为什么要给你信号弹?” 赵辞吓得差点跌下凳子:“你是魔鬼吗?!我才和你表露过往,你就和我探究寒枫山的事情。”说好的人间自有真情在呢! 该打感情牌时就用感情牌,该铁血时江彦怡也能快刀斩乱麻。他扶住赵辞摇摇欲坠的身体:“本在树林里就该问的,但当时我头晕眼花且时机不对,此刻你与我再说也恰恰好。赵辞,若有机会回去,你是打算回去当你的少主还是继续跟着我?” 白天一场大雨将天地洗刷一净,夜幕凉意腾起,不知名虫子对唱的声音此起彼伏奏响在小院子里。在光明里看不到、听不见的东西一到晚上便肆意起来,它们借着夜的披纱,悄悄奔走在荒野,尽情宣泄难以透露的情感。夜色暗淡,月亮躲藏,星子也就寥寥几颗,屋内闪烁的灯火给了飞蛾拼命的理由。 蜡烛再次发出哔啵的声音,灯花爆出闪烁的光芒,乍起的灿烂一闪即逝,等赵辞眨眼再看,那光芒分明转移到了江彦怡眼中。 他有双美丽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也能眼角含春,单是望着你就好像在看最珍重的人。赵辞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傻傻的飞蛾,扑棱着翅膀呆呆撞进腻死人的眸光里。 他很想问江彦怡,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有睡着,是不是把他的话从头到尾都听一遍。否则怎么可以这么捉弄人,笃定自己不会离开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去保证。这是一份不公平的条约,可他就是鬼迷心窍地签字画了押。 但他仍然问不出口,他五行缺勇,怯于争取懦于追求,所以一步步把自己逼到被动的境地。 赵辞干笑一声:“你不是知道的么?” “我想要听你说。”江彦怡说。 赵辞别过头,赌着气道:“江大人,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找寒枫山掩藏的秘密。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也知道这件事对你和寒枫山都意味着什么,我虽为少主,但既然决定跟随你,你就不要反复确认我的态度了,我经不起再三的探究。” “为什么?”江彦怡明知故问。 赵辞恶狠狠道:“因为你太烦了。江彦怡,现在该我问你,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了,所以一个劲地来问我的态度。”之前对他来历的肯定都是敷衍的吧,其实他就是觉得他在撒谎,怎么可能有人这么轻易相信穿越的说法。 他一炸毛,江彦怡再也问不下去了。可怜巴巴的小表情绝对在控诉他的霸道,江彦怡试图安抚。赵辞不领情地哼一声转身。 这可真是当局者迷,若作为旁观者来看这一幕,他绝对会打爆自己的狗头,打死他都不会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会对一个男人撒娇作态。 江彦怡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赵辞满头黑线,他仔细一想,自己表现得太逊色了。明明他也可以智斗刺客,但一遇到江彦怡,智商就直降二百五。 想归想,他反口就是否认:“你才巨婴。天色晚了,我困了,就不送你了。”说着伸个懒腰,朝内间走去。 江彦怡突然拉住他手。 赵辞惊弓之鸟一般回头,美人难道还要继续订阅侦探节目?他可受不起更多的探问了。 居高临下看来,江彦怡抬眸的样子倒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我身体虚弱,你可以送我去房间吗?” 赵辞的愤怒值一下子飙升,他想要手撕江彦怡的面具。前一刻他还铁血无情地质问自己,现在又装弱小,还一副“我相信你不会拒绝”的姿态,甚至手都放在他跟前就等着赵辞牵了。他怎么可以如此多变,是不是看出他对他的感情,就肆无忌惮地戏弄他了? “你!”赵辞才开口,江彦怡就西子捧心地咳嗽一声:“大概刚养好伤的缘故。” 愤怒的小鸟飞到西伯利亚,冷冻成冰棍将赵辞打成落水狗,他不争气地搀起江彦怡,亦步亦趋地送他回房:“胸口还闷吗?说了那么多晚饭吃了没?要不要睡前泡泡脚,据说可以通经活络……”明明心里还有愤懑,嘴上却满满地担心。 老妈子似的念叨让江彦怡颇为受用,低头看路的赵辞看不到他扬起的嘴角,江彦怡压下咳嗽声,轻声说:“还好还好……” 一墙之隔的距离,再远也就几十步路。 赵辞体贴地给江彦怡宽衣送上床,最后还不忘掖掖被角。 躺在床上的江彦怡看他忙东忙西,心里像是燃起一捧小火苗,熨帖的温度从胸口传到全身,烫得他睡意飞散。他忽地出声:“你会不会害怕一个人睡?” 赵辞以为他指刺客,耸耸肩膀大喇喇道:“我当然相信裴府的巡逻,刺客不会来的,放心吧。” 江彦怡侧过身,单手支起脑袋,以贵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妃醉酒的姿势一脸春情地望着赵辞,单眼朝他一眨:“我有点怕。” 赵辞怀疑自己是不是单身久了,怎么看江大人越看越那个啥。他默默吞下口水,故意哈哈大笑找机会嘲讽:“没想到你也会有怕的一天,放心吧,我就在你旁边房间,如果你真的害怕,那就真的害怕吧。” 赵辞的回复让江彦怡笑翻在被褥上。笑完后,他朝赵辞招招手,后者犹疑着俯首帖耳。江彦怡声音带出气流吹过赵辞的耳边,激的他浑身一抖:“不考虑□□保护我?”若有似无的笑意击得赵辞心神一荡。 他一边唾弃自己的龌龊思想,一边乖乖地移出一寸,正义地摇头拒绝:“□□是不可以的,这是要加钱的工作。江大人今夜还是好好地休息吧,我睡姿差,不打扰您了。”他垂着目光不敢和他视线相接。 才想起身,嘴角突然一暖,赵辞惊讶地看向江彦怡。 江彦怡钻回被窝:“馒头屑。” “哦哦。”混不知道自己被调戏的赵辞擦擦嘴角离开房间准备关门。 “赵辞。”黑暗的房间里传来江彦怡的声音。 “怎么了?”赵辞探头。 “没什么。”转身的声音。 门关的只差一条缝,漆黑的房内再次传来江彦怡的声音:“赵辞。” “江大人,您是复读机吗,到底怎么了?”也不管他知不知道复读机的意思,赵辞崩溃地扶着门问。话虽这么说,他回答的速度却没丝毫怠慢。 江彦怡轻笑一声:“其实我在你开门时就醒了。好了,现在你可以关门了。” “哦。”赵辞莫名其妙地关上门,等走了几步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霎时目瞪口呆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这、这是什么意思? 第84章 江湖与君行(8) 夏日滚滚来的电闪雷鸣惊扰了赵辞整整一夜,等他被江彦怡从床上拉起,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怀疑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盯着江彦怡神清气爽的脸,他的起床气尤为明显:“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江彦怡拿来一套衣服让赵辞穿上。 赵辞拎起衣服:“在我离开前吓唬我,让我睡不好。”摊开衣衣裳,一身恶俗的碎花纹路差点瞎了他半眯着的眼。他难以置信地把衣服放到江彦怡眼下:“这明明是女人的衣服,你真是故意搞我的吧?” 等江彦怡转身打开带来的匣子,露出里面的花钿胭脂水粉,赵辞真的无语了:“你这是要干嘛?” 看他穿回原来的粗布蓝衣,江彦怡眉头一扬:“我们要躲风隐的盯梢就得稍作乔装。” “你让我打扮成女人?”赵辞明白他的意图,头摇成拨浪鼓严肃拒绝:“开玩笑,我一个大男人,凭啥不是你扮女人。” 江彦怡凑近赵辞,在后者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比了比两人的身高。 “……”赵辞犟嘴道:“谁说女人就不能高人一等?” 江彦怡扫他一眼:“跟我一样高?” 赵辞不算矮,但178公分的高度常让他耿耿于怀,毕竟离180的差距只剩临门一脚。本以为古代人营养欠佳自己能够傲视群雄,没想到遇上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江彦怡,武功比自己高不说,身高还能睥睨自己,这可真是让人咬牙切齿。 这时代的女人虽说有特别高挑的,可要超一米八还是有点难。 再说,真超过一米八的女人,走出去只会吸引眼球。 “低人一等”的赵辞拿着衣服还在不甘心地比划,裴玲玉带着英芜上门来。 “你怎么还在磨蹭?”裴玲玉看着赵辞素净的一张脸,转头问江彦怡:“你不会化妆可以早点跟我讲呀。” 赵辞一脸黑线:“裴大姐,你怎么也知道……”他转头瞪向江彦怡。后者咳嗽一声:“要借工具,必须得和裴姐姐交代清楚。” 裴玲玉放下扇子拿起粉扑:“他的计划早和我们通过气,你若再磨蹭磨蹭到时候别耽误时间露了马脚。” 风隐的盯梢有几人、在哪里,这些大家俱不知道。为掩人耳目,江彦怡干脆设计移花接木。裴府清晨运出一辆马车,为求真实,裴伯父和裴玲玉等人还特地在门口与马车上的人话别。只不过马车里的人一早就进去,外人根本不知道里面有谁。马车离开裴府就慢悠悠地反方向离开涵郡。江彦怡和赵辞只要乔装成小厮和其他人一起出府假装采购即可,到时偷偷离开涵郡便大功告成。 “既然怕他们偷袭,我们为何不寻求裴伯父的帮助,随身带上一些护卫出行?”赵辞皱着眉头躲避裴玲玉的魔爪。 裴玲玉笑着拍上他的脸颊,一个粉饼的白印子顿时盖上面颊,她一副“果然知己”的笑容:“这个我当初也问了。” 江彦怡解释:“风隐组织严密,刺客武艺有高有低,前两个虾兵蟹将已经失足,后来者不能掉以轻心。若带上兵马出行,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得时时提防,若兵马护卫不足,我们就羊落虎口。而且,官府护卫的武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们擅长腿脚功夫,抓贼捉人尚可,暗箭暗器难防。” 分析下来,赵辞惊出一身冷汗:“可若他们没有中计,或者盯梢之人较多,我们仍被认出跟踪怎么办?” “你不傻嘛。”裴玲玉终于给赵辞拾掇完妆容,她拍拍手放下胭脂说:“和定儿问的一样。” “裴定?”赵辞的注意力被转移。 江彦怡点点头继续回答:“所以我们和其他小厮一起出门,以采购的名义众人出行,届时再两两走散。盯梢再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到时候我们再换装,扮作其他模样,他们意料不到。” “你在赌。”计划详密却有疏漏,善于寻找纰漏的赵辞指出不足之处:“若对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恰巧就跟上我们这组怎么办?到时候又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赵辞,你让我刮目相看呀。”以前看不惯赵辞喜欢欺负他,后来和解结盟也因情感处境相似。现在听他没有一味听从江彦怡的安排,提出与父亲一样的质疑来,这份琢磨让裴玲玉对赵辞印象翻新。 “你是把我看得多差啊。”赵辞哭笑不得,他转过头又正经地和江彦怡探讨。 江彦怡有一双技艺高超的巧手,没见他怎么翻动,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出现在赵辞头上。贴好朴素的花钿,江彦怡满意地回复赵辞:“对,我在赌。”高傲的庄家摆出一道出其不意的局,怎好让对方有破解之法。 星罗棋局能布下就说明万全之法在心中。 挑起零碎的鬓发埋入赵辞耳后,江彦怡眯缝的双眼透出一丝得意与笃定:“涵郡西门出口荒凉,我们从那头离开,若有人跟踪尾随便能一目了然。在那边我埋伏着人马,只要他们出现,我就瓮中捉鳖让他们插翅难逃。” 裴玲玉抚扇长叹:“没想到当年偷鸡捉狗的孩子现在那么厉害了。” 赵辞本还满心崇拜,此话一出,立马破功地大笑出声,笑了几声突然意识到自己扮成女子模样,他假做矜持地抿嘴低头。 那一瞬的温柔让江彦怡动心不已,他怔愣片刻说:“太好看了,扮丑点。” 赵辞身形高挑,但骨骼纤细,发髻浓密如乌云全部盘起,纤细的脖子看来有些可怜又有些倔强,鬓发作对似的再次垂在耳边,毛茸茸的效果平添几分憨态,乌木般发色衬得他肤白娇柔,唇色被点成桃花红,细细的眉毛弯弯如画,胭脂隐隐在脸蛋,好似云霞照秋水。小伙子变成大姑娘,听到夸奖,他害羞地刨刨头发,抓起镜子使劲照:“真的吗?” 铜镜里的人影朦朦胧胧只一个虚影,看不真切。 英芜双眼放光:“小姐,他这幅模样比留香馆的齐欢公子还要好看!” “你们果然常去留香馆!”赵辞看破色女本性,放下镜子不怀好意地朝裴玲玉挤眉弄眼:“以后杨瑞有的管了。” “就你多嘴。”裴玲玉娇俏地横他一眼,止不住的笑意。 江彦怡扭过赵辞的头,拿起炭笔信手点在他脸上。新鲜出炉的美女顿时变成麻子脸,赵辞本人混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他盯着近在咫尺的江彦怡,贼笑道:“江彦怡,等会儿看我给你点麻子。”如果点麻子是闺房情趣的话,这一对才确认的小情侣的趣味高雅到让人啧啧称奇。 目光若有似无地瞄过张合的嘴唇,炭笔在嘴边落下最后一颗痣,江彦怡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睛。他退后一步一边评估一边回复:“我有□□,麻子估计用不到。” 江大人的目光审视犯人有一套,调戏情人更有一套。 赵辞瞅瞅站在一旁的两人,脸蛋烫成火烧云。他扒扒头发,恨不得变成贞子让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脸。 英芜仍赞叹不已地点着头,裴玲玉扇子遮面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如原定计划,他们跟随众位小厮一齐出门。不用赵辞担心,随行的人高矮不等,也不知裴玲玉从哪里招来如此天赋异禀的家丁,最高的那位比江彦怡还要高上一个头,甚至还有姑娘比赵辞高上一截。他俩混在人群中也算毫不起眼。 赵辞观摩江彦怡黄皮大鼻子的脸,忍不住发笑:“你这个面具做的也太可笑了吧,鼻子红得像酒鬼。” “姑娘别怕,酒气壮人胆,我定会护你周全。”江彦怡朝他眨眨眼。 他临出门前一定喝了蜂蜜水,说出的话总能甜进赵辞心底。情话惹得赵辞悄悄红了脸颊。赵辞呀赵辞,怪不得你solo那么多年,原来输在这上面。明明心里偷着乐,他愣是瞪一眼流里流气的某人,转过头假意观察周围环境。 进入市集,他们两两组队分散。江彦怡牵着赵辞走向布匹买卖处,这里的环境比杀猪卖肉的要干净许多,人流量也少许多,再穿过去一段距离他们走进成衣店。 老板殷勤地上前为他俩服务。 江彦怡迅速选好衣服进去换装,等两人走出来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麻子脸变成高原红,大鼻子酒鬼变成小眼睛男人。 江彦怡挽上朴素羞怯的妻子,给傻眼的老板付上封口银子。两人走街穿巷,买上一匹马,举着伞的江彦怡牵着赵辞上马,伞柄转到赵辞手中,江彦怡一抖缰绳红枣马听令起步。 雨势没有停歇的意图,一把油纸伞不能左右凌乱的风向,雨丝毫无顾忌地刮在两人身上。出了涵郡城门,天高地阔只他俩徐徐前行。 赵辞回头查探,没有人跟随。 大雨打湿他的面颊,粉都洗净一空,露出铅华不饰的脸。江彦怡打趣他们白忙活一场。赵辞倒不这么觉得,能平安出城也是幸事。他长出一口气,看看身侧的手,揶揄江彦怡:“这位公子,你抱着一个男人不觉得别扭吗?” 江彦怡长眉一扬:“你窝在一个男人怀里别扭吗?”他握着缰绳,双手正好把赵辞圈在怀中。 赵辞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地向后靠,头枕在江彦怡的肩膀上,死乞白赖地说:“既然你昨晚都听到了,那我就当你默许了。江彦怡,我跟你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这是你的荣幸。” “所以呢?”江彦怡问。 赵辞侧首抬头看向他。 江彦怡不负期待地接住他的目光。 红枣马失去主人的指引催促,马蹄逐渐悠闲的慢下来,最后悠悠地走入疯长的野草地,荒地长久不垦,草长到人腰,远望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雨丝洗去尘埃,绿意更显鲜嫩,野花尤其烂漫。 “所以——”赵辞揭开江彦怡的面具,露出底下的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美容颜。他朝江彦怡狡黠一笑便仰头贴上去。 天空尚显阴灰,月白的伞面在天地中尤为显眼。 伞下的两人紧紧相贴,野草摇曳好似波浪,红枣马是船,他们在浪潮中互相依靠。 流于浅表的宣誓比之追杀中的依偎互助显得单薄而可笑。言语已是多余,生死相随的承诺早在彼此心中种植。 若我爱你,怎舍得离开你、抛弃你。 剩下的时间为数不多又如何,我既然逆天来到这个世界,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你。若寒枫山的解药不通,我还有最后一尾凤凰羽翼可以使用,无论后果如何。 搭在江彦怡肩胛上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裳,孤注一掷的决心让大雨中的吻尤为缠绵悱恻。 第85章 江湖与君行(9) chapter43 驿站小二面对两个落汤鸡,毛巾一甩,不客气地宰客:“只剩下一间房,爱住不住,要住这个数。” 作为昔日同行,赵辞对这个态度十分不满。他才想要和小二辩论“服务态度与客流量的相关指数”这一话题,江彦怡按住他肩膀,快速拿出银子解决问题。 这驿站的毛巾用来擦脸粗糙得能刮下一层皮,赵辞嫌弃地把毛巾包住湿发,胡乱裹出一个厨师造型。他捂着滚烫的姜茶一边吹热气一边和江彦怡吐槽小二的态度。 江彦怡表示这是常态。 “什么意思?难道外面的小二都这个样?”赵辞怀疑老板都是聋哑人,这样的小二不开除莫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服务态度这么差,房价又这么高,他们是赚一次性生意吗?”说到钱财和客栈,他灵光一闪,“啊”一声惨叫,在江彦怡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倏地跳起来。 “怎么了?”江彦怡问。 他哭丧着脸焦躁地解释:“我忘记一件事情了,答应别人的。” “什么事?” 胡老板委托他回平安客栈拿棺材本的事情自出狱后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他人都出城了,还怎么回去。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换好干净衣裳的江彦怡复又低头喝姜茶:“我们现在也不缺钱,不需要他的棺材本充数。” “但是他出来了,平安客栈是被封的状态。他进不去,钱又出不来,他会不会觉得我卷钱走人了?”苦恼的赵辞几乎能够想象胡老板气得吐血的模样。虽说他被气是常态,但出狱后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彦怡宽慰他:“他出狱恐要好几年,到时我们又回来了也难说,不用急。”这番话终于安慰到赵辞,他毁诺的不安才稍稍平静。 小二适时送上晚饭就离开。菜色勉强入眼,一荤两素的搭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红烧肉乍一眼看去都是油腻的肥肉,小青菜的颜色像是冻在了去年冬天,清水煮豇豆这种烧法让豇豆变成名符其实的僵豆,每一道菜都让赵辞感叹人生不易。 赵辞脸上的表情比菜还要下饭,江彦怡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你确实没出来过。” “外面的饭菜都这么差?”赵辞难以置信。在平安客栈时周东升的厨艺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之后跳槽来到妙音轩,作为一家迎客往来的妓馆,菜色当然只好不坏,其他品尝过的除了迎客来的硬菜就裴府的家常菜。 这以上四家那一个挑出来都是处在顶级,现在让赵辞去感受不上心的厨艺,他只感悟出一句:“幸亏我是去的平安客栈,如果当时来到这里,估计第二天就嗝屁,准备收尸回家。” 话未说完,头上被狠狠一敲,看到肃着面色的江彦怡,赵辞缩缩脖子:“好嘛,我不说行了吧。” 他心想,江彦怡果然是个忌讳多多的古人。 不过若角色转换,让江彦怡说自己时日不多,估计他也会跳起来封住他的嘴巴。不过现在不妨碍赵辞腹诽江彦怡。 吃了几口青菜,赵辞忍不住叹气:“周东升心眼多一些,可他烧菜确实厉害。他和我说他有你们家的刀,那个什么什么刀。” “江氏刀。”江彦怡提醒。 “对对,就是这个刀。”赵辞问:“这个刀很厉害吗?” 江彦怡点头:“这是我哥和数十位高厨共同探讨后打造出的特殊刀具,仅供厨师使用,设计后的刀锋方便切斩。因为数量有限,有些被高价收藏,有些赠送名扬四海的高厨,有些就不知去向了。” “那周东升的师傅很厉害啊。”赵辞忍不住扼腕而叹:“可惜了周东升。” “看来你确实吃不惯这些东西,等会儿带你出去打打牙祭。” 体贴又迷人的江彦怡万岁! 赵辞积极地鼓掌,忽然他又犯了难:“会不会撞上风隐者?” “难说。”江彦怡一点都不搪塞。 赵辞顿时萎靡:“那还是算了吧。”为了吃顿好的搭上性命,这个亏本买卖划不来。江彦怡依旧一口一口地吃饭,那平静的态度让赵辞怀疑自己的味蕾。他放弃验证“难吃”二字的各种味道,放下筷子,翘首以盼地看着江彦怡,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好奇地问:“铸剑山庄是怎样的呀?” “就是一个大山庄,庄主掌管各种杂事,接下一笔笔的单子,赚钱之余还会接济江湖中落魄的朋友。”江彦怡说。 “厉害吗?”不是想象中快意恩仇的江湖,赵辞觉得他口中的铸剑山庄庄主更像是一个侠义范的商人。 “你说呢?” 赵辞思索着摇头,这个世界的规则太多,外来人员毫无头绪。 江彦怡的吃相很好,一看就是世家子弟,细嚼慢咽无吧唧嘴,嘴巴里有东西就绝对不说话。 赵辞现在越看江彦怡越喜欢,他没有那种得到就懈怠的心态,相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加珍惜。两人对桌相视,赵辞托腮看江彦怡吞下难吃的饭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不解道:“这么难吃就不要吃了吧。”在现代食物来得容易,选择又多,赵辞虽知道《悯农》之诗,但对难吃的东西他向来吝啬怜惜。 “饭菜来之均不易,厨师肯定也不是故意把菜做坏的。”江彦怡放下碗筷,起身去洗脸架上拿起毛巾绞干净擦嘴。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他一下子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彦怡,手指悬在半空转悠,“这么优秀。”词穷的他捡到一个最基低阶的夸人说法,迎上江彦怡打趣的目光,他嘿嘿一笑:“铸剑山庄的小庄主优秀,那么铸剑山庄自然厉害。” 马屁拍得梆梆响,江彦怡忍不住放声大笑。 等小二来收拾干净,江彦怡和赵辞规划之后的道路。 涵郡到寒枫山的路途遥远,按照他俩目前的速度需要一月左右的功夫才能到达。为求轻便,江彦怡随身盘缠并未带足,他原本打算去钱庄换钱,但为避开耳目,他决定取径小道。几日前已家书一封,到时会有人在当地接应给他们足够的钱财。 “到了寒枫山脚下,你打算让我怎么做?”赵辞问江彦怡。 后者摩挲下巴,看着用茶水画在桌面上的路线图,伸手圈出寒枫山:“我需要你引人注意,然后暴露身份,让人领我俩上去。” 说到上山,一股恐惧的情绪不自主盘旋在赵辞心上。赵辞皱起眉头:“你说当初我为什么要逃下山?” “对,你不能上去。”提到这个问题,江彦怡也头疼万分,他考虑良久无奈道:“或者你小心地暴露身份,然后等我捉到那个带你上山的人,你就离开。我拷问他,让他带我上去。” 看他发愁的模样,让平时高高在上的江大人瞬间接了地气,赵辞手痒圈住他的脖子,嘿嘿发笑:“原来我们的江大人也有无解的时候,嘿嘿,船到桥头自然直。” 赵辞原本以为这土鳖的游戏方式会让他不适,谁知道江彦怡不仅适应良好,还举一反三地挠他痒痒反击:“胆子大了,会调侃我了。” 两人从桌边戏耍到床边,江大人现在不能使用内力,虎落平阳被犬欺,内力深厚的赵辞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压在床上。 按住江彦怡的双肩,居高临下的视角给这位“低人一等”的小人带来了莫大的虚荣。他笑得特不怀好意,如果坏人脸上能贴上标签,他估计都能不要脸:“江大人。”一波三折的尾音抖露出许多花花肠子。 “嗯?” 美人在怀,心意互通,有什么能够阻止咸猪手的骚动。 江彦怡的回复带着些许鼻音,低沉的声音叩响心弦,弹得赵辞心内激荡。 第86章 江湖与君行(10) “你胆子很大呀。”江彦怡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会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天天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赵辞俯下身,凑近江彦怡说:“胆子是用来怕江大人的,你是我的彦怡,我为什么要小心?”期许万分的珍宝得于怀中,他只想亲亲他、抱抱他。江彦怡醋意横飞,赵辞也不是大气的人,他不想要浪费任何与他相处的时光。 相比赵辞的无所顾忌,江彦怡的忧虑让他进退为难。他有种种烦忧,怕拿不到解药,怕风隐者的突袭,甚至怕赵辞原身突然回来。 但流露在脸上,作为顶梁柱的他依旧成竹在胸。绕过赵辞的胳膊,他伸手捏住赵辞的下巴:“小娘子如此勇猛,夫纲不振啊。” 搞笑的语调让赵辞笑出泪花,随后脱力地仰躺在床上。等气息平静,思考良久的他和江彦怡坦白陶陶来裴府透露给他的消息。 “我其实是前朝皇族后裔,现在寒枫山势力两分,别看那些刀客归属公孙湘,其实重权都掌握在秦柯手中。我下山估计和他不无关系。”他看着简陋的蚊帐平淡地说。 “所以想要举事的不是公孙湘,而是秦柯?”江彦怡起身俯视赵辞。 赵辞点点头,他抬手揉揉太阳穴:“我最近会做一些梦。” 江彦怡一瞬间就知道他的梦是指哪些,他转过头没有搭话。 闭着眼睛的赵辞自顾自地说:“这些梦杂乱无章,让我头痛欲裂,明明偶尔还会浮现梦中的情绪,可我全然记不得到底梦到了什么。唯一肯定的是,我对秦柯的印象十分不好。” “公孙明呢?”此刻提到这个名字,江彦怡仍然不是滋味。 “啊?”赵辞睁开眼睛,看到一脸醋意的江彦怡,他立马起身凑上去:“怎么提到公孙了,他不是我的旧友么。”他故意没提公孙明对他做过的事情。 江彦怡叹一口气:“你说你灵魂来到这个躯壳,但公孙明对你的态度却是对既往赵辞的态度。他分明是喜欢你的。” “那是喜欢昔日的赵辞,不是我。”赵辞摇头晃脑地打趣:“没想到江大人的醋意那么大,还包揽我原身的事。” “赵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失忆了,其实你就是赵辞?”江彦怡提出另外一种可能。 赵辞马上摇头:“怎么可能,我可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若真是古人,那我脑洞也太大了吧。” 江彦怡凝神不语。 赵辞探出脑袋凑到他跟前:“江大人,还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见江彦怡只瞥他一眼,赵辞忍不住劝道:“大人你什么都好,就是糟心事记太牢。” “我也觉得。”江彦怡破天荒同意他的吐槽。 “是吧,你得改改。”赵辞顺杆子往上爬。 “忘记你吗?”江彦怡嘴角含笑。 赵辞一愣:“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是糟心事?”他既不解又气愤,还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说到自己。看来江彦怡的毒舌功力不减。 江彦怡弹一记赵辞额头:“不不,你是我的心事,糟了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而已。”他惬意地仰躺回床上,看某人捂着大红脸呆呆地坐在身边。 赵辞呀赵辞,和江大人比情话,你才滚上情场小试牛刀就得意忘形,小心被人吃得不吐骨头。 ***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荒地过分开垦又懒于修护,疏松的地质结构让土地被大水冲昏头,开始贪婪地吞吃过路行人的双脚。来往的行人拖着一双双泥泞的腿来到驿站,见此状况,轻装上阵的两人干脆待放晴再远行。 人员一杂,南来北往的小道消息和八卦绯闻多得能讲出一课评书。 萧泽因坏事做尽被裴大人告上天颜,今上雷霆大怒后大减萧泽俸禄,同时勒令裴大人严加管束小王爷的言行,让他在府中思过半年再抄经书百卷。 此消息一出,裴大人的威名在涵郡备受尊崇。 赵辞和江彦怡对视一眼,前者激动兴奋,后者笑而不语。 “在这的大家伙大部分都是去涵郡的吧?”一个粗布衣裳的男人站了起来环视众人,用高声吸引各方耳朵:“我是才从涵郡出来的,你们也知道,以前妙音轩的淼淼姑娘美名远扬,后来被人发现是个男人。” 一片嘘声。 男人故意神神秘秘地说:“不知道大家对这个男扮女装的妖怪怎么看,反正我黄二米好奇他长什么神仙样。前几天我看到有人欺负一对男女,想着我黄二米身强力壮就做好事帮帮人家,没想到被告诉就是淼淼。” “快说,淼淼长什么样。”有人等不及地喊。 “快说!” 黄二米气定神闲地摆摆手压下呼声,等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他才哈哈一笑指着自己的马脸说:“比我还要难看,胡子像割残的麦苗地,声音糙得像吞了一把沙子,难道现今的大官大爷都喜欢这个调调吗?那我黄二米估计也能选个青楼当花魁去。” 这话惹出一堂笑声,黄二米还故意比个兰花指,在笑声推向gaochao时矫揉造作地坐下。 丁宁和碧玉的故事让赵辞感叹不已,可惜他也帮不了什么忙。此刻听到他们近况,只叹造化弄人。 江彦怡拍拍他的手背:“丁宁落差太大估计还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碧玉那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人,他们不需要别人去担心。” “你也知道丁宁的身体情况,我是担心老板娘和胡老板的故事重现……”赵辞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平洋管理员,管得这么宽。其实他也不是管的宽,就是话题这么一讲,就情不自禁地去关注这个问题。 赵辞关心的问题太过私密,江彦怡手握成拳扶在嘴边咳嗽一声:“这有各自的缘法,你担心也没用。” 确实没有用,赵辞思索着点头,江彦怡正要看向其他,他突然凳子一挪凑到他身边,腆着张羞涩的脸和他咬耳朵:“那我们的缘法是什么?” “……”江彦怡没有青春期躁动的概念,但赵辞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到初尝人事的男子,欲罢不能的探索…… 他尚为了赵辞多加克制,结果赵辞却扑腾着翅膀扑他怀里乱他心。如果不是自己毅力国人,江彦怡还真想要让他领会一下他们的缘法。 不过现在么…… 江彦怡咳嗽一声:“旅途奔波不宜……” 话未说完,赵辞“哦”一声颇为无趣地回应。 江彦怡:“……” 这小兔崽子真是一天天地不把江大人放眼里了,岂有此理。 涵郡的故事讲完,过路的八卦客开始讲从江湖中听到的小道消息。 新朝建立才二代,治安混乱,百废待兴,偏远地带各路匪贼打家劫舍导致民不聊生,官府管不到也懒得管,年轻人纷纷逃走,留下行动困难的老人家守护村庄。 “惨惨惨。”有人插话。 “哪有东羊村惨。”一个从东羊村来的人站起来说,“我们东羊村,五年前在山里发现了矿藏,大家都齐心协力开矿赚钱,谁知某天来了一群人,毫无道理地霸占了我们的矿藏不说,还想要占据我们的村庄。” “兄弟,你们那么大一个村庄就没人反抗?”有人提出异议。 男子苦不堪言:“也要打的过呀,也不知对方是什么人,武功高的很,三下五除二可以打倒一群人。起初我们也反抗,甚至想求人来帮忙。但后来出头鸟都被清理干净,官府收了银子就睁只眼闭只眼,外援呢找不到可靠的人。再后来,他们还雇佣村子里的壮丁去开矿,有了工作,本就越来越少的抗议更加稀稀拉拉了。我不想要赚那丁点银子,受不得那份霸道的气,所以出来找工作混口饭。” 听了一会儿的江彦怡忽然出声:“矿藏乃珍贵之物,发现之后官府要介入上报朝廷,怎么会因为贿赂就不管了?要知道,挖矿能赚到的东西可远超我们想象的。” 被人怀疑,男子瞪起眼睛:“你觉得是我撒谎了?但刚开始官府确实知道,我们甚至还去求那个姓杜的贪官帮忙,但是他一点忙都不帮。” “这位兄台,我并没有怀疑你,只是此事稍有蹊跷,所以如此发问。如有冒犯,还请见谅。”江彦怡抱拳说。 赵辞没有告官的经验,他联想以前电视里看到的剧情,也给他出主意:“要是你说的这个官不帮忙,你们可以去找邻县的,若邻县的也不帮忙,你们还可以集结人群一起去告御状啊!” 大家听完这清秀小哥的异想天开,都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下一刻都笑成一团,声音远超刚才黄二米的恶搞效果。 赵辞被突如其来的爆笑惊到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江彦怡。 江彦怡长叹一口气,深感教育事业任重道远:“稚子之言。” 流程不是这样子做的?或者,他是讲到了什么搞笑的点吗?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们的笑声让赵辞感到不舒服,他拧着眉头问江彦怡:“我难道说错了?” 一个大胡子老头捶捶胸口笑话赵辞:“傻瓜,去邻县告官,你怎么不去本县告官呢,要知道官官相护,最后吃苦的是你;去找皇帝告状,也要你见得到皇帝呀。” 东羊村的大哥咳嗽一声憋下笑意,继续愁眉苦脸道:“谢谢这位小兄弟了,不过告官还是算了,他们是官,我们是民,怎么敢呢。”朴素的风土养育朴素的人,简单的生活让他们都失去了对压迫的反抗心理,一直逆来顺受成习惯,最后连村庄家园被抢夺都能默默憋下怨念。 “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概念原来在这个时代是那么深入人心。不公平的事情谁都会遇到,赵辞曾看到导师霸占同学文章的新闻,同学顶着毕业的压力告发了导师。他和室友分享这个消息,一群熬夜到肾虚的男同学瞬间满血到义愤填膺。他们甚至还讨论有多少种方法来揭露恶行。后果是未知,但谁都会护卫属于自己应得的利益。权贵霸道,高高在上欺凌弱小,总要有人出声。 面对众人表情不一的嘲笑,赵辞终于明白当初自己对小王爷的冒犯是多么惊世骇俗,也难怪他会执着地想弄死自己。 赵辞想要说些什么激起他们的血性,让他们有为自己争取的思想。但看到他们一个个笑过之后又端碗喝酒夹筷吃肉,东羊村的大哥也已坐下,似乎他站起来只是和之前的人比一比谁比较惨,梗在喉咙里的劝说又不自觉地吞回去。 对上江彦怡安慰的目光,赵辞惨淡一笑:“也许我确实傻。” 江彦怡没说什么,他伸手覆住赵辞垂放在大腿上的手。 两只手重叠相盖,无声地表明江彦怡的立场。 “我们可以去东羊村看看,正好顺路。”江彦怡轻声说。 赵辞重重点头。 第87章 江湖与君行(11) chapter44 顺路说来只是一句话,等实践在脚力上,赵辞发现这顺的不是路,而是命。夏日热烈的骄阳几乎能舔去一层皮,暴晒下的江彦怡肉眼可见地黑了几度。被晒脱皮的赵辞脸上新肉还嫩得通红,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那么娇弱,刺痛感还是让他败下阵来,他羞愧地撑起大伞遮阳。 因赵辞只会骑马不会跑马,一直双人骑乘的重量能让红枣马累嗝屁,沿途又买不到马车代替,近几日都是江彦怡牵着缰绳领着一人一马前行。 看到大汗淋漓的江彦怡,赵辞心疼不已。他跟麦苗似的倒伏在马背上,忍不住和江彦怡打商量:“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东羊村,要不算了吧,我快被烤焦了。” 这几日休息适度,江彦怡空暇打坐时探勘了一番自己的内力。 毒素基本上被压制,内力可以部分调控,这个好消息让他身心愉悦,龙困浅滩的憋屈一扫而空。听到赵辞的哼哼,他嗤笑一声:“说要去的是你,现在反悔的也是你。” 好心为他着想反被嘲讽,赵辞再次打起精神斗嘴:“我这不是还没学到你坚毅的精神么,需要大人继续点拨。” “零嘴还没填满你的嘴?”江彦怡笑着回头看他一眼,“东羊村不远了,他们那山脉连绵,野兔山鸡特别多,熏鹿肉做的格外好吃。” 听他描述,赵辞情不自禁地咽口水,捞起挂在马背上的零嘴就往嘴里塞,拌嘴自然而然地结束。 风隐的威胁暂时消除,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们沿途玩得十分尽兴。离开了江南般温婉动人的涵郡,赵辞感受到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小城镇没有大城市的兴旺繁华,却有其独特的韵味。同样是靠水吃饭,十里不同天,小河绕绕是婉约,大河澎湃是豪放。 稻香村的汉子有一个打开就合不上的话匣子,笑话能讲一箩筐,嘚吧的故事比评书还精彩。江湖故事千千万,江彦怡老爹当年的游历也成为他们口中的故事,听到江庄主救下强盗手中的裴姓兄弟,赵辞朝江彦怡挤眼揶揄:“是裴大人和你父亲的故事。”大感意外的江彦怡和他一起侧耳倾听。 稻香村的姑娘们胆子一个比一个大,看到陌生的英俊小伙毫不胆怯,还有人拿当地特色小吃扔赵辞。初次当“掷果潘安”,小赵同志业务不熟练,还以为做错什么惹姑娘们生气。他吓得立刻跳下红枣马,朝红粉佳人战战兢兢地赔罪。佳人以为郎君有意,喜出望外地去拉赵辞的手。江大人怎会让她如意,轻轻拉过赵辞揽在臂弯里。占有性十足的动作让姑娘气地跺脚走人,离开前不忘拿果子扔罪魁祸首。 短短几日借宿发生了许多啼笑皆非的故事,初遇风隐的警觉渐渐消退。可他们不知道,不仅萧泽的耳目在朝他们围拢,秦柯的人马也在朝东羊村前进。 前朝动荡,风隐没落人世,但他们仍与赵帝互通有无。等新朝建立,萧庭川再难找到风隐组织,以为精兵变散沙。幸存的风隐其实仍与皇族有着联络,交接者便是公主赵静淑。赵静淑藏着赵帝给她的玉印和联络风隐的玉哨逃走皇城,等她去世,风隐首领的权位便落在赵玥头上。赵玥复国心切,招兵买马的同时仍在经营风隐。现在赵玥也去世,有话语权的只剩下秦柯和公孙湘。 继承公孙恕精湛剑术的公孙湘对复国的大饼毫无兴趣,又因性格使然鲜少干涉秦柯。所以现在风隐真正的头领当属秦柯一人。而赵辞又派属公孙旗下,他从未接触风隐之人,故此闹下现在的乌龙,家养的狗咬起了主人。从中也可看出秦柯在寒枫山的地位,毕竟闹出这件只知“摄政王”,不识太子爷的糗事。 那日甲卒在王爷府接过萧泽的命令当即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报给秦柯。 “杀江彦怡?”这个消息让秦柯颇为意外,他扔掉手中的信鸽,匆匆阅过纸条递给葛东:“江彦怡不就是三年前偷我册子的那人?” 册中有他多年布下兵马的联络点及联络人,此事不能小觑。 “他竟然还没死。”秦柯面上有一道伤疤,疤痕自左眉上斜贯到右侧脸颊,长长的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爬在脸上,平添了几分阴险可怖,可惜了他原本周正的五官。 如此一举两得之事怎好轻易放过:“就让他们按原计划进行,临死前问一下册子的下落,千万不要再横生枝节。” 在旁的葛东抱拳听令后,犹豫地抬头瞄一眼秦柯。 “还有什么事?” 葛东回复:“纸上说的赵辞,估计是少主。公孙明等人先到涵郡和少主汇合,之后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将他带回,反而撤退涵郡驻守之人,同时还放假消息给我们说少主往北走了。” 这个消息让秦柯大为震惊,他常年细眯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好似在听天方夜谭一样:“你说什么?赵辞就是赵赐?”他似乎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夺回纸条再次细细查看。纸上只有一句话,并未详细告诉赵辞的由来。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赵赐还活着?”秦柯大怒,五官扭曲好像让横亘在面中的蜈蚣活了过来。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震怒,葛东吓得不明所以,他连忙回答:“因暂未找到少主,所以不敢……”话没说完就被当肩一脚踢倒在地上。他以为自己只是办事不力,没想到秦柯会这么生气,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五体投地地跪在地上。 秦柯捏住拳头深深地吸气。 那天晚上他知道赵赐要离开寒枫山,在他的属意下赵赐也成功下了山。他要举事成功就不能有任何差错,赵赐下山势必会给寒枫山带来隐患,因此那晚的婚礼赵嫣递给赵辞的酒已被他下毒,毒性强烈不会立刻致人死地,只会慢慢消磨人的意志和力气,最后虚脱绝望而死。 想要师出有名,只要一个皇族后裔即可,赵赐能带来的赵嫣也可以,秦柯不需要一个只想安稳度日又不好操纵的傀儡,相对而言,赵嫣更得他的心意。 但现在,赵赐不仅活了下来,还隐姓埋名躲藏着,甚至还与公孙明接过头。更糟糕的是,他还和江彦怡结伴同行。 那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暴露了? 拳头捏的咔咔作响,秦柯太阳穴旁的青筋砰砰直跳,他的声音像是从阴曹地府传来:“都去东羊村。” 葛东讶异:“不在观海镇埋伏了?”观海镇是通向铸剑山庄的必经之路。 秦柯冷着面孔说:“去东羊村,把至今为止冶炼的兵器和所赚的银两都收来。”东羊村发现矿藏的消息少有人知,杜官胆大包天睁只眼闭只眼想要中饱私囊,谁知此消息被秦柯知道,他一边派人抢占地方,一边拿了证据威胁杜官迫使他同流合乌继续贪赃枉法。 杜官见钱眼开,又怕被人告发无法继续做官,只能期期艾艾地当着伥鬼为虎谋钱,同时拦截各路百姓去告状。 两人抬手遮天,这才导致东羊村现在的状况。 “你去东羊村,我去寒枫山。即刻启程,不可耽误。”秦柯当机立断:“至于江彦怡和赵赐两人,让风隐继续原计划执行。” 要杀少主?!面对此消息,葛东也只是微微心惊,应承之后便转身离开。 龙生九子良莠不齐,作为弃子的萧泽被远放在涵郡,虽然他没有文韬武略,可看惯宫中争斗,又被裴大人提醒,怎会再轻易相信风隐。 萧泽让甲卒等人跟上江彦怡与赵辞,之后他又派出自己人跟上甲卒。若他发现风隐仍与前朝欲孽联系,到时就一网打尽,这样子便能在众兄弟中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会耍出什么把戏。”萧泽痛快地把手中的青瓷碟翻倒,洒在湖面上的鱼饵引来群集的锦鲤互相争斗。湖面波浪翻腾,萧泽拿起一张网,只顾诱饵的锦鲤浑然不觉危险降临。 第88章 江湖与君行(12) 东羊村的村牌名就竖在前方,三个字歪歪扭扭地刻在木板上,远远望去像是三团打结的海草。赵辞清清嗓子,等引来江彦怡的注意力,他懒懒的身躯立刻板正如竹。文盲假装文化人,从左到右点着手一字字地念:“东羊村。” 江彦怡爽朗大笑,在赵辞不解的目光中回复:“从右往左读。” “哦哦,忘记了。”赵辞差点也笑掉大牙,逼格装漏了。他翻身从马上跳下来:“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初次来这?稻香村拐到东羊村的路歪七扭八,你却轻车熟路就像老马识途。” 江彦怡破天荒叹一声,羞赧道:“说来惭愧,这是我三年前的事情,就跟你前几天说的那个词一样?” “黑历史?”能让江彦怡难以面对的会是什么?赵辞从稻香村带走的不仅有零食还有乱七八糟的想象:“莫非你在这个村庄偷偷娶了媳妇生了娃?江彦怡,我先警告你,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我可不管,乖点还好,调皮捣蛋的会让我一个头两个大。” 他说的振振有词,双手叉腰摆出圆规的经典造型,不过眼底看戏的意味太浓。他其实丝毫不怀疑江彦怡会有什么值得让他担心的黑历史,撒娇作态调侃人,这几天来他学的样样门清。 起先还难以启齿的江大人看到扮出一副无理取闹模样的赵辞后,浅笑着摇头,不好意思之感一扫而空,他和赵辞说:“你之前也听过我父亲游历的事迹吧,其实铸剑山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江氏子女成人之际都要不带分毫地出去游历,通过自己的方法来养活自己。我父亲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当年还闯出了一番名堂。” “留下了许多动人的故事。”赵辞的揶揄还没讲完就吃了江彦怡一记栗子叩头,他哎哟一声见好就收。 西北之地狼匪纵横,传闻风沙呼啸处就有一队抢钱贼。过往的商人无不战战兢兢,无论哪支商队都会备一只放钱的骆驼,只待到时如壁虎断尾脱险。江彦怡听闻此事热血沸腾,谁都没有知会的情况下就独身前往,来到当地拜访官府,等知道详情后制定好清缴计划。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他用一把剑挑灭了一个山头的霸匪。此举大快人心,官府大人为此上报朝廷,江大人意外被封了一个芝麻官。 “原来你的官是这么来的,厉害了。”赵辞不失时机地恭维。 江彦怡把缰绳扔给赵辞让他帮忙牵着红枣马。 “当时年轻气盛,拼着一口气想要为国为民,现在看来确实是脑子一热。其实当时险象环生,我对那里的地质风貌毫无经验,对方又经验老道,若不是我留了一个心眼,差点就中计埋在沙石下。”江彦怡说。九死一生的过往说起来仍唏嘘不已。 “这么危险……”赵辞咋舌,“那再来一次你还会去吗?” “你说呢?”江彦怡笑瞥赵辞一眼。赵辞忍不住笑着点头:“对,你是谁呢,怎会怕呢。” 但这听来不似黑历史,且西北与东羊村南辕北辙,赵辞继续挖掘。 江彦怡称心归来,酒醉半酣过了回铸剑山庄的交通点,被马车带到东羊村地界。冷风吹酒醒,他摇摇头看到连绵的青翠山脉,对比起西北的黄沙遍野,眼前的绿简直就是珍宝,漫山遍野此起彼伏的树林是蓬莱仙境。 机灵的兔子看到生人吓得缩头就跑,江彦怡怎会放过可口的午餐。 可怜的灰毛兔被扒干净在火堆上烤出滋滋的油,香味喷鼻让人食指大动,江彦怡心满意足地把兔子吃进肚子,火堆还没来得及灭掉,他就看到一堆菌菇。 “在山林里烤火?”赵辞大呼惊险:“这容易引起火灾的呀!江彦怡我要批评你,以后绝对不可以这么做,要知道这种行为多危险,不仅可能导致森林火灾还会让你围困山林。” 江彦怡虚心听完他的批评然后告知烧烤地点不在林木密集之地:“我曾和大哥上山围猎,此事自然清楚。让我羞惭的不是烤火,而是菌菇。” 赵辞不解。 江彦怡自认能用颜色分清毒菇,可要知道,有些菌菇就是长着一副朴素容颜来欺骗人心。 等他三两口烧熟下肚,没一会儿就腹痛头晕,恶心呕吐之感差点让他翻江倒海。误食毒菇之事春来山林常有,有些人甚至可能因此丧命,江彦怡看着眼前出现的幻象心里一声糟糕就晕倒过去。 再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砖瓦房的床铺上。 原来他被上山砍柴的老人所救,老人经验丰富,一眼就瞟到他附近残留的菌菇根,知道他是服食菌菇而病就立即灌药救命,用催吐之法逼出尚未被消化的食物,再用大黄让他腹泻排出进入肠道的毒菇。 怪不得醒来虚脱不已,想到老人能毫无芥蒂地为自己清理污秽,解惑后的江彦怡大为感谢。他想要用钱财致谢,两位清贫的老人竟然不收,还让他安心养病。愧疚的江彦怡休息几日就想离开,他奇怪这对老人夫妇为何只有孙辈没有子女。老妇告诉他,儿子因采矿意外去世,媳妇前段时间外走逃离,只留下孙女和他俩同住。 江彦怡同情他们的贫弱又无助,两张爬满皱纹的脸和扎着揪揪的小宝让他倍感无力。 “老人家,钱财于我乃身外之物,但对你们来讲是救命的东西。”无以为报的江彦怡再次拿出银两酬谢,没想到老人再次拒绝。 “我们俩现在还有力气,不怕吃不了饭,而且你给的银子那么大,我们不好打散,拿出去只会让人惦记。你若真想帮我们,不如出去之后打听一下小宝的娘亲吧。我们年纪大了,时间不多了,小宝还那么小,她需要娘啊……我们不需要她来养老,她哪怕在外有了男人,只要还肯要小宝就好。”老妇人摸着小宝的头,想到死去的儿子和逃离的媳妇就忍不住啜泣起来。 稚嫩的小宝伸着手往婆婆脸上摸,一边摸一边说:“奶奶不哭,小宝乖。”老头也哀叹一声。 赵辞感叹:“还是老人家想的周到,你给的银子肯定都是大额的,山里人家去哪里打散银子。若是不小心被人知道有这么多钱,可能还会见财起意,也许惹来祸端也难说。”见江彦怡点头,他追问:“那后来呢,有找到小宝娘亲吗?” 也许还真是天注定,江彦怡出了东羊村,没几日就意外发现小宝娘亲。 江彦怡逛夜市时怀里冲进一名流莺。这种女人向来行为轻佻,素爱与男子调情,善于一步步勾引男人到隐蔽的场所进行交易。但窝在江彦怡怀里的女人却笨拙地像只狗熊,脸上妆容也画的不甚老道,躲躲闪闪的眼神再加上视死如归的表情,出口的话又硬邦邦如冬日冰凌:“这位老爷有没有兴趣?” 粗硬的态度让江彦怡差点笑场。 “这位姑娘……”他推开流莺,抓住她伸向胸口的手,才想逗趣的话在看到她手背血红色的元宝形胎记时戛然而止。 女子被捏住手时紧张不已,挣扎着要喊人:“你想要做什么?放开我。” “你可是小宝娘亲?” 一句话让她霎时眼底通红。 第89章 江湖与君行(13) 儿媳其实并未逃离,她出去卖布补贴家用,却被不法分子晕走控制去当流莺赚钱。 小宝娘亲起初不从,不从就被打;她尝试逃跑,严密的看守让她插翅难飞;也跟客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求助过,客人没有告密还是好的,更有甚者还借此由头想敲诈不法分子,小宝娘亲夹在中间更是被一顿毒打。 慌乱的年头,各扫门前雪都来不及,谁会管一个面黄肌瘦的弱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当流莺呢? 看管小宝娘亲的男人发现不对立马现身要带走她,小宝娘亲扭身朝江彦怡跪下磕头,砰砰砰的响声是她的痛诉:“这位公子,请您发发慈悲帮帮我,我是被他们骗到这里的,求您救救我!” 男人骂骂咧咧地拉扯她,警告江彦怡不要多管闲事。 江彦怡一把掐住男人的手:“此事我若管了呢?” 面貌清俊的富家子弟,家里有些闲钱读了几年书就以为本事通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要看看遇到的是谁。男人轻蔑地瞟一眼江彦怡:“管你的——”脏话还没吐干净,就被江彦怡一掌扇得扭头吐血。 小宝娘亲立刻跑到江彦怡身后躲好。 江彦怡将此人送到官府,告其强行拐卖妇女之罪。县官看到江彦怡的官印,再加上人证俱在,当时就将其收监关押。 等顺利把小宝娘亲送回家,江彦怡得知原来还有另外一批姑娘们被监控着做此等买卖。 而且那县官其实对此事也有所知情,因懒得管理便放纵罪恶大肆盛行。 火气上头的江彦怡冷笑一声,长剑出鞘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我的剑既然能杀光沙匪,也能斩光恶徒。” “然后你就去找那帮人,想要救那些姑娘?”赵辞问。 江彦怡点点头:“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们丢失了一个姑娘和看管已经被打草惊蛇,我再找到就更加不易。只得想了一个法子混进去。” “什么法子?”赵辞立刻追问,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江彦怡是怎么解决此事为民除害的。 江彦怡略有羞赧,似不愿提起。 赵辞有些惊讶在他的脸上看到羞涩,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飘过他的大脑,让他忍不住张大嘴巴:“你别说、你别说你是……” 江彦怡好奇他的猜测:“你想说什么?” 赵辞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打消自己的愚蠢想法,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刚开始以为你是扮成女装进去,但想到你这么高,应该不可能吧。你不会是假装客人和他们谈生意吧?” 但江彦怡的反应还是泄露了答案,这下子赵辞真的哑口无言。 他盯着这位俊俏的公子半晌:“我想象不出你女装的样子……” 江彦怡叹一声:“那时候我胆大包天,穿了女衫就乔装女人,正处冬季,衣服宽厚也遮住身形喉结。” “那声音、身高呢?” “因为我八字克夫,因身高、哑巴等被夫家嫌弃抛弃又被本家离弃的可怜女人,走投无路才想要进去混口饭吃。”江彦怡说。 赵辞一脸吃了臭蛋的表情:“这也太扯了吧,他们会相信?” 江彦怡笑盈盈地瞥他一眼:“他们看到我的样子就信了。”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赵辞无语地问:“是你看起来太落魄让他们相信,还是你用美人计了?”美人计这词说出来赵辞都觉得牙酸。可江彦怡此人确实有些臭美,难保不会做出此事。 这个关键问题江彦怡没有回答,他话锋一转:“其实那个组织的头领你知道。” “什么?”赵辞突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愣了一下才回过神,颇为讶异地凝神盯住他,犹犹豫豫地问:“莫非是秦柯?” 兵马的用度消耗巨大,当时风隐堪堪自给自足,东羊村的盈利才见红利,他必须得从其他地方谋取暴利。来得快的钱不是天降馅饼就是不义之财,从古至今,无论太平盛世抑或兵荒马乱,销金窟和美人屋的生意才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女人多的地方男人也多,窈窕红颜吸引权贵的向往,南来北往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流向此处。 除外涵郡的妙音轩,柳市的温婉阁,还有许多其他地方均有秦柯的人马。 江彦怡吸取上次经验,扮成女装想要摸清底细再下手,没想到越呆越心惊。这是一群有组织有计划的人,像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深深地扎根此地。温婉阁是他们的掩护,单单铲除青楼根本无济于事,只有釜底抽薪才能将他们消灭干净。江彦怡不敢打草惊蛇,也不敢贸然出手,只他一人的力气相当于蚍蜉撼树,对他们不痛不痒,对自己却后祸无穷。 他男扮女装很成功,美貌骗取信任降低警惕,武力压制了碎嘴和威胁。明面上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私底下各处搜集信息。直到那晚趁秦柯不在偷偷撬锁入室拿到册子却撞上急急返回的秦柯。 “然后你们打起来了!?”话到此处,赵辞下意识抓住江彦怡的手,后怕般牢牢地牵住。 江彦怡点头:“也是我年轻气盛,不过那时情况不好,毕竟长时间男扮女装总有漏洞,日积月累已有人怀疑。为夜长梦多,我大意相信别人的话意味秦柯外出就闯入房间。也许他们已经做局,只等瓮中作弊。”那夜与他交手的不止秦柯,之后还有公孙明与葛东,激烈的交战让他精疲力尽,九死一生之际靠楼里的姑娘巧施妙计险险脱逃。 惊险的过往讲出来只一炷香的功夫,种在江彦怡身上的祸患却仍在延续。 东羊村房屋简陋,一路走来没看到像涵郡那般的大房子,黄土地上的植被也稀稀拉拉,本在外晒太阳的老人看到陌生人进村像是看到老虎一样收摊回加关上门,好奇张望的眼睛隐藏在窗户里躲躲闪闪。 赵辞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不由自主地贴近江彦怡:“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大猩猩一样被人观看。” 江彦怡拿过他手中的缰绳:“我们上马。”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两人上马后,江彦怡凭记忆来到一座房子前。 这房子与其他也没有不同,简陋的砖瓦房,外面围了一圈篱笆,篱笆一角圈着鸡笼和狗窝。房门开了一扇,听到响声有个女娃从门口探头,两个揪揪可爱地随着她动作摇来晃去。 发现不是爷爷,她失望地缩回头。 江彦怡叫住:“小宝?” 小宝怯怯地指点点自己鼻子,稚气十足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宝的呀?” “小宝你在和谁讲话?”女人的声音响亮的从门后响起,责备小宝不该和陌生人随便讲话。女声越来越近,她拉过小宝进屋就要关门。 赵辞“哎”一声阻拦:“大姐大姐,我们就是来问个路,请不要害怕。” 少年清朗礼貌的声音让闭合的门缝再次缓缓拉开。女子谨慎地探头看一眼,瞄到篱笆外站着两个男子。 一高一矮,出声的那位少年郎手握着粗制滥造的篱笆条,看到自己出面便激动地摇摇手。他举止大胆,但没有冒犯,不过其热情的态度还是让她忍不住紧张害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举动出格,他伸出去的手尴尬地落在脑后,嘿嘿一笑转向身边之人:“还是我灵光,现在该你出马了江大人。” 女子的目光也随之转移。 奔波的旅途似乎只让江彦怡晒黑几分,长身玉立的姿态没有显露疲惫。望向故人的目光略带笑意,江彦怡接住女子既惊又喜的目光,轻声问候:“陆大姐,别来无恙。” 第90章 江湖与君行(14) chapter45 有朋自远方来,闲话不要讲,好好吃饭专心夹菜。没有大鱼大肉就用鸡蛋来代替,农家土产绝对正宗。 老人家唯恐他们吃不饱,赵辞和江彦怡的碗里堆上小山似的一座蛋山,鸡腿一人一个,眼看菜要溢出碗沿才肯罢休。赵辞仓鼠似的埋头狂吃,怕停下筷子又被关爱注视。 可恶的江彦怡还一脸爱怜地劝赵辞慢点吃,话虽如此,手上不动声色地把小鸡腿夹在他的碗底。赵辞鼓着腮帮子,看看桌上才吐出的鸡骨头,再看看碗底的小鸡腿,他的肚子已经超负荷抗议了。 “乖,这是老人家的心意,你不要推辞。”江彦怡拍拍他的手背。 饭桌不大不小,话再悄悄也引人注意,老眼昏花的两个老人家纷纷看向赵辞。慈祥面容逼的赵辞硬是挤出一个吃了苦瓜的笑脸,他颤颤巍巍地夹起最后的鸡腿—— “小宝也想吃鸡腿。”小丫头眼巴巴地盯着鸡腿流口水,圆圆的脸蛋耷拉撑在饭桌上,好像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凝视鸡腿的意念上了。 赵辞眼睛一亮,原本移动艰辛的鸡腿立刻光速冲到小宝碗中:“小朋友,多吃鸡腿补充蛋白质,长身体就变大美女!” “这怎么好意思呢。”陆姐不好意思地拍一下小宝的背。在陆姐的教导下小宝甜甜地道一声谢谢,然后嗷呜一口咬下鸡腿肉香喷喷地吃起来。 饭局一下子热络许多,本还客客气气的两位老人家一直秉持的见外顿时消弭,竖起大拇指直夸赵辞和江彦怡青年才俊等等。江彦怡之前一问三不知的话题慢慢软化破冰,关于矿藏疑问逐渐探得更多消息。 赵辞惊讶一个鸡腿竟然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他看看空无一物的碗底,再看看身边谈笑风生的江彦怡。 他是算计好了的吧?这鸡腿其实根本就不是给他吃的…… 东羊村的矿藏基本由外人监督村人采集,工钱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能让人过日子但绝对唱不出喜庆的《好日子》。有血性的男儿都出村另谋他路,留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懦弱的汉子,或是游手好闲插科打诨的窝囊废。 听到这个消息,江彦怡和赵辞两人心都凉了半截。 若照这个情况,他们还能怎么帮忙?比起像江彦怡挑灭沙匪快意恩仇的做法,还不如撒钱来得更加痛快一点,也更实际行得通。 再怎样,既来之则安之,他们还是想要去看一看采矿地。不过正如老爷子提示,采矿地有人把手,外人不得入内。 看到这两张陌生面孔,还一身贵气,守卫的人当下生了一百万个警惕心,大喝一声拦住他俩。 “喂!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矿场烟灰重,炎热的骄阳更是火上浇油,把守的男人黧黑的面貌活像个煤人,他声音也粗犷如爆竹般轰炸。 赵辞被吓了一跳:“我们就是过路的,没见过采矿就来看一眼。” “这有什么可看的,去去去,捣什么乱。”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采矿这活能有什么可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躲阴影下喝凉茶去。男人烦躁地赶鸭子一样轰走两人。 空旷的地界他乍起的声音吸引了许多目光,江彦怡、赵辞他们两人穿着又十分显眼,一个清俊一个秀丽,无论哪个都和这黄土地的风貌格格不入。 管事似乎是个练家子,本藏匿在哪个不知名的旮旯里,听到响动蹿出在大家面前,一身劲装举手抬足都雷厉风行:“发生了什么?” 把守的大嗓门遇到管事哑火半截:“他们就是过路的,好奇看看。”瑟缩的语气就像老鼠见到猫。 江彦怡不发一言。 赵辞点点头,等管事收回打量的目光再次和把守交谈起来,他犹疑地盯住管事袖口刺绣纹路。 交谈完毕,管事转过头,赵辞悄咪咪的眼神早已收回,他一脸好好先生的笑容,故意巴巴地学小宝看人。 管事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朝他俩挥挥手:“去去去,你们再过来,小心爷打断你们腿。” 离开的目的达到,赵辞怕江彦怡生气回击,没等他说完就按住他手,示意他走到一边。 把守幸灾乐祸地双手环胸看他俩离开。 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享受大树落下的方寸阴影,赵辞以手扇风回头瞄一眼确定隔墙无耳再和江彦怡小声商讨:“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他神神秘秘的反应没激起半点水花,老神在在的江彦怡不答反问:“那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赵辞能忍住好奇心才怪:“你看到什么了,难道你也知道寒枫山的印记?” 幸亏赵辞不是教师行业,如果他是教师,学生考试一遇到不会的题目只要举举手便可,这位一根筋的教师说不定还会帮学生答题。 江彦怡扑哧一笑,恍然大悟道:“所以他们是寒枫山的人?”话一出口,笑意便凝结在嘴角,他面色一沉。 “你、你没看到这个!那你看到的是什么?”和江大人卖关子简直太没意思了,三两下就被破解,赵辞还得时刻长个记性小心被套路。 江彦怡眯起眼睛,回想刚才观察到的景象。 山脉连绵围绕东羊村一侧,地震裂开部分的山体,老天拿刀劈开这块铁馒头,坍塌的山体已被运走磨成齑粉喂饱一群人,留下的山体等着去养肥更多的人。 其实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彦怡看到了一只鸽子。 这里怎会无缘无故飞来一只鸽子,不怕人的性子不像是野生土长。既然是圈养的家禽,那必有其用处。鸽子最大的作用不是吃,也不是观赏,而是用它灵敏的方向感来传递消息。 谁会给这里传递消息? 而刚才赵辞讲他们的衣服上有寒枫山的刺绣纹路。 “糟糕。”江彦怡拉住赵辞的手,牵住他朝外走。 赵辞紧步跟上,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你是看到什么了,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彦怡来不及解释,而且远离采矿地界,周围人也慢慢多起来。人多口杂,难免不被有心之人听去,他朝赵辞摇摇头,赵辞心领神会地闭上嘴巴。两个人马不停蹄地朝回走,只需要走到陆姐家的砖瓦房,骑上他们的红枣马就能迅速离开此地。 千算万算,没算到秦柯的手能伸的这么长这么广,东羊村的矿藏盈利竟也被他分了一杯羹。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是不是等兵马钱财粮草等都筹集完毕就准备zaofan了? 万事俱备,他现在欠了哪一缕东风? 小村小镇有其妙处,东边河东狮来一嗓子,西边的丈夫能吓一趴子。村小如蚌壳,路少通百家,情人幽会分外方便,仇人相遇也格外巧合。 一骑车马迎面赶来,打头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就是秦柯心腹——葛东。 江彦怡自然见过他,当年交手的人中葛东是最拼命的一个。意识到危险,江彦怡立马转身避开,同时扭过赵辞身体,和他一起假装在看摊边头饰。 猛地被扭身按下头颅,日光下金灿灿的步摇顿时闪瞎了赵辞的眼睛。江彦怡虽没有说明,但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已经让他心知肚明——危险就在附近。他不敢回头,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变故来得太快让他措手不及,心跳的能蹦出喉咙口,慈云寺山林的险境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再经历九死一生的处境。紧张的心情好似跳入恐怖电影,只要他一动,不知名的触手就会摸上他的喉咙给他致命一击。 比起僵硬如他,江彦怡得心应手许多。他信手捻起一枚簪子,兴致盎然地往赵辞的发髻上插。只不过侧首观望的眼神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第91章 江湖与君行(15) 葛东年过三十,宽胖的身形人畜无害,眼睛弯弯笑眯成缝,看人都能扁上三分。公孙湘有刀客护卫,秦柯自然也有相应的人马,葛东便是领队人。 他幼年跟随秦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武艺百里挑一不消说,脾气也好得出奇,谁提到他都说不出重话。只有公孙明对此人嗤之以鼻。赵辞曾经不解他对葛东的态度,对此公孙明解释:“人无完人,他若左右逢源你又怎好保证他的立场。” 中立往往被两头夹击,独善其身很是不易。他明明是秦柯心腹,却也能在公孙湘旗下赢得不少口碑。这说明他为自己考虑良多,后路铺的广泛,鸡蛋确实不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但微妙的是,公孙湘和秦柯都不是傻子,他们会看不出此举的用意? 此次来东羊村,葛东就是为了矿藏之事。往年均在小寒时节清点这季红利,今年却提早催收,奇怪的命令让葛东摸不清秦柯的心思。 他摸爬滚打走到现在,靠的从来不只是武功。自认跟随秦柯多年,已经把他了解得七七八八,但狡诈阴险如秦柯,总是能找准时机粉碎他的认知,拗断他的自信。秦柯生性多疑,刚愎自负,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 狡兔三窟,他也留了一手。秦柯的志愿人尽皆知,现在寒枫山的少主形同虚设,公孙湘那个女人又毫无志向,若想要混出名堂只有跟随秦柯。可惜后果太险,他不敢托大。而且,此次秦柯异常的决定又让他分辨不清他的意图,杀了赵赐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赵赐死,公孙明追根究底难免查到他头上,到时候寒枫山一团内乱,还有什么斗志。 葛东骑在马上,胖乎乎的脸上,一对眼睛明显神思游荡。车队两旁杂摊混乱,道路本就窄小,再加上这么一对人马,更加挤得慌。 江彦怡护住赵辞朝里靠。 幸亏葛东手下无人认得赵辞和江彦怡。 对方慢慢离开,江彦怡不假思索拉住赵辞反向走开。 车队里有人发现了这一幕。 一声嬉笑惹来注意。 “我还以为龙阳癖是大门大户才有的爱好,没想到这个破地方也会看到。难道这个风气被刮的这么广?”眼尖的评论。 闻言葛东也只瞟去一眼,眼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落在赵辞背影上却背脊一挺。他急忙拉住缰绳。粗暴的动作扯得马不舒服地嘶鸣一声停下蹄子。 “那个人的背影——”在手下奇怪的眼神中,他话未说完就急忙掉头朝赵辞赶去。 “葛爷!”手下也接连去追,细窄的道路大队人员换位引来不少的争闹,才这一会儿功夫葛东就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江彦怡闻声头也不回地加紧步伐,但再快也比不上四个蹄子的速度。葛东才加了两次鞭子,一人一马扭身就出现在江彦怡和赵辞跟前。 逼停两人,葛东笑呵呵地翻身下马。吨位厚重,两脚着地腾起黄烟一片。他习以为常般挥挥手,散去烟雾几步走向赵辞。 赵辞脑子都是懵的,出现的男人一脸笑意,五官被肉挤成一团,眯缝的眼睛只留出一条缝让人能看清他的眼珠位置,身躯圆润如球,本该笨手笨脚的体型却挡不住他动作迅速几步就到他面前。他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面上仍强作镇定。幸亏手还被江彦怡握着,这给了他一些勇气。可想到江彦怡在身边,他又觉得还不如独自一人去面对。 “少主,好久不见,下山这段时间玩得如何,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你在外乐不思蜀,公孙大姐和小嫣儿可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想着你。”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娓娓道来的语调让赵辞镇定不少。 他认识我,他是谁? 心定后智商再次上线,赵辞判断此人不是风隐者,正如初遇公孙明、柳琳一般是自己的旧识。因为记忆缺损,尚不能判断此人是湘姨手下还是秦柯手下。看他笑脸迎人又对湘姨语带敬重,赵辞姑且先放下敌意,揣着糊涂装明白回他:“不急不急。” “怎么来这个小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葛东胖乎乎的脸上绽放出和蔼的笑容,平整如馒头的光滑瞬间褶皱如包子,亲近语气、喜洋洋的表情常常让人感到友善,不过也正是这份友善容易卸下别人的防备。 赵辞有时马虎容易被下套,但那要看对象,江彦怡的圈套他甘之若饴,别人下的绊子他绝对会十二分小心地避开。经历那么多事情,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别人就算说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他都要想一想寓意,更何况来人提到了东羊村。 赵辞面不改色地把江大人的经历套到自己头上:“在马车上睡了一觉,车夫没留意我就坐过站了。东羊村小了点,不过野味不错,留几天看看。” “少主,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客栈,如不介意可去我朋友家中暂住。”葛东劝说。 赵辞感谢他的美意再婉拒:“民宿也有其风雅,房屋简陋但民风淳朴让我感受深刻。”说实话,淳朴的民与风之间赵辞只品尝到土鸡蛋的美味。曾经救助江彦怡的两位两人家如今再见也滋味不同。当初的善举不求回报,无心栽柳柳成荫地间接救了儿媳回家。现在老人家和儿媳对江彦怡仍然是感激的,可一旦涉及村子隐秘,一家三口都缄默不语,或者推脱不知。谁都不敢开口泄密。 推己及人,赵辞也能明白他们的苦衷。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的哀叹。 葛东还想要再劝,赵辞干脆道:“要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也许我这一番际遇会早就不一样的人生呢。”这一发毒鸡汤冻的江彦怡忍不住嘴角一抽。 葛东也随之作罢。他仿佛此刻才意识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转头看去:“这位少侠是少主的朋友吗?” “你怎知道我会武?”江彦怡挑起眉毛反问。一个人的记忆能有多短,三年前的那场架难不成被他抛之脑后?赵辞也许会信,江彦怡可万万不信他的作态。 赵辞心里一紧。 葛东指指他腰间软剑:“小兄弟你这把剑不错。” 江彦怡抽出手里的剑,拿着剑柄的手一晃,剑身颤动摇摆如海浪翻滚,日光折射出粼粼的细芒,灼人眼球的光亮闪出刀剑独有的阴冷之感:“这由东海玄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锻造而成,吹发可断,坚不可摧。此剑名约斩浪,不知阁下是否有所耳闻。”他目光一凛,切过剑锋射向葛东。 眯成线条的眼睛似对此毫无所觉,葛东依然笑呵呵道:“此名不错,少侠有意思。” 江彦怡收剑入鞘放回腰间:“我是赵辞的朋友,与他结伴同游。” “赵辞?”葛东的脸上似乎冒出了一个问号,他讶异地转过头看向赵辞:“少主……”欲言又止地闭上嘴巴。其实他不必这么做,因为赵辞不知自己是化名,而他也早已知道赵辞用了化名。不过因为葛东不知道赵辞已经失忆,照理来讲,他不感到奇怪才让人觉得有鬼。 可问题是,赵辞是真的没有记忆。所以他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反而让赵辞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赵辞一脸茫然的疑问在葛东看来是大智若愚的表现,毕竟他出逃寒枫山,更改名字也不会通知旁人,现在被他发现,那么这句“怎么了”的潜台词是不是就是“你敢说出来就等着瞧”的意思。 葛东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没什么。” 大愚若智的赵辞:???没什么就说没什么好了,点什么头,你说话都动作两个意思是怎么回事? 他俩在这鸡同鸭讲,江彦怡却看出了门道。 葛东认识赵辞,但他对赵辞的名字似有意见。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赵辞的本名并不是赵辞? 赵辞不耐烦和他继续在街上闲聊,寒暄几句就和江彦怡离开。 等他俩走远,赵辞激动地说:“我以为会遇到什么事,其实也就这样子,江大人,你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他得意自己的反应敏捷。 江彦怡却皱着眉头摇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不对,他明明认识我,理该捉住我才对,为何会放过我。” “捉住你?他认识你?”赵辞一头雾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彦怡环顾四周,确认安全之后再和赵辞解释了葛东和他的纠葛。在赵辞的惊骇中,江彦怡不安地说:“我们要小心,他定有后招,赶紧回去离开东羊村。” 等他们离开,手下静悄悄来到葛东身边,牵过缰绳送到葛东手中。 葛东用他肥胖的身体轻巧地翻上马背,招来一名手下,低声道:“传话给风隐,他们的目标在东羊村。另外派人盯住他们,随时回报消息。”手下接令。 既然秦柯让他催债,那么他就安安心心地去收钱。谋逆弑主的罪名他担当不起,这种活还是得让杀手来做。马鞭一挥,他坐在马背上安安稳稳地朝矿地前进。 第92章 江湖与君行(16) chapter46 天气一热,母鸡公鸡都恹恹地伏在鸡棚下乘凉。公鸡啄啄母鸡,母鸡啄啄羽翼。公鸡再啄啄母鸡,母鸡咯咯哒地才想回复爱意,突然鸡棚一震,两只鸡吓得振翅乱窜,鸡毛飞了赵辞一声。他呸呸吐掉灰尘拍掉鸡毛,回身一看江彦怡却施施然打开篱笆门进来。 灰头土脸的赵辞大叫:“你不是说篱笆门没开么!” 江彦怡说:“你不是好奇我能不能翻过篱笆吗?”这家的篱笆扎得格外高,远过腰身的高度能让嫌麻烦的小贼掉头就走,刚得知门锁赵辞就好奇江彦怡是否不用武功就可以成功翻越。 赵辞不满道:“翻篱笆的是我好不好,又不是你。”表白失败的公鸡气得走到赵辞脚边啄他,赵辞闪身一躲:“这鸡怎么回事,陆大姐没有喂饱吗?” “你都能翻过去更何况我。”江彦怡牵过吃干草的马,招呼赵辞:“别玩了,我们快走。” 听到响动的陆大姐以为发生什么事,赶出来看到江彦怡牵着马,马上坐着赵辞,赵辞朝地上展翅蹦跶的公鸡踢脚:“飞,看你能飞多高。” 她手上还拿着一捆葱,中午怠慢贵客过意不去,本打算晚餐做葱炒蛋再次表达谢意,现在饭没吃成贵客就要离开。陆大姐小碎步跑上去拦住江彦怡:“恩公,是我做的菜不好吃吗?还是中午公公没及时告诉你关于矿场的事让你生气了?你们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欺负鸡还要看主人,赵辞连忙缩回脚,心虚地替江彦怡抢答:“陆大姐,我们有急事必须要走,晚饭就不吃了。感谢你们中午的款待,我和彦怡吃的很满足。山高水长,来日再见。” 陆大姐实在过意不去,既然有事在身她也不便留客。她和江彦怡再次愧疚地说:“恩公,你的大恩大德我真的无以为报,我们不是不想要告诉你们,只是来矿地的那些人穷凶极恶,我们实在惹不起。” 江彦怡轻声安抚道:“我明白你们的苦楚,其实当初我能来救你也因你公公救我在先,因果有造化,我只是举手之劳。矿地之事就当我没问过,你们自己小心。还有,若我们走后有人来问,你们只说过路借宿即可,问任何事就说不知道。”难保风隐不会骚扰他们,江彦怡担心日后他们被刁难。 陆大姐点点头。 江彦怡还是不放心:“你们还是早点离开此地为好,二老年事已高不能做事,你又不能外走需要照顾老人小孩,既如此东羊村根本不适合你们居住。还不如出去另寻他处。若觉得无处可去,可拿着这块玉佩去铸剑山庄找管家,他到时会给你们安排的。”江彦怡拿出玉佩给她。世事难料,自发现矿地与寒枫山有关后,他心底就一直有些不安。 陆大姐摇摇头:“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东羊村就是我们的家。出去说说简单,可上有老下有小,奔波实在不便,还是谢过恩公了。”她谢绝了玉佩,表示尚能自力更生。 赵辞说:“陆大姐,你还是拿着吧,以防万一,如果有人欺负你们,你还可以拿着玉佩来找江彦怡,让他给你出气。” 在笑声中,陆大姐最终还是收下玉佩。她激动地话不成句,抹掉眼泪再三感谢江彦怡和赵辞。赵辞挥着手和探出脑袋的小宝再见。江彦怡朝他们点点头牵马离开。 “银子放好了。”赵辞得意道。陆大姐客气地给他们准备了床铺,赵辞在枕头下塞了银子感谢,当时江彦怡还笑他动作快,没想到真的呆不了多久就要离开。 闻言,江彦怡点点头。 头顶帏帽的赵辞挑开遮在眼前的面帘,原本模糊的视线顿时明亮许多,不过阳光晒在脸上又是分外的灼热。他放下手,面帘挡住他的面容,声音从帏帽里跑出来:“江彦怡我发现你真的喜欢耍我。” “怎么说?”戴着帏帽的江彦怡走在前头。 这次赵辞未再撑伞,他们低调的行头只引来部分目光,等看到两个行色匆匆的江湖人,那些不经意的目光就跟扫过花花草草般,不停留地转回去继续各做各事。 赵辞轻哼一声,本该慌张的跑路,可顶梁柱就在身边,江彦怡的淡定让他的心情也散漫如旅行。 “我之前打了那么久的伞,你都不告诉我还有帏帽这种防晒方法,让别人看我的笑话,这不就是耍我么。”赵辞抱怨。他能想到的防晒方法除了打伞就是戴帽,不过他想象的帽子是鸭舌帽,不是古人的无檐帽,以前虽看过陶陶她们戴帏帽,但是他下意识以为这是女孩子才能戴的,没想到还可以人手一顶。现在危险来临,为免招摇,江彦怡迅速买上两顶,给赵辞戴上时赵辞吃惊的表情差点让江彦怡笑翻。 江彦怡一边眼观六路,一边和赵辞打趣:“我怎知你不是想要打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呢?” 争吵几乎没赢过的赵辞气倒:“江彦怡!” “哎。”江彦怡柔柔地回应一声,帏帽一转,调皮的风向吹起面帘,露出里面那张俊脸,脸上的笑意溢到眼中。左眉下的一点小痣平添三分温柔,点进赵辞心底,填住愤怒的源泉,让他哭笑不得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栽在你手里了。”赵辞心想。 他俩吵吵闹闹离东羊村越来越远,一对人马悄无声息地趁夜闯入东羊村,如有引领般直直冲向陆大姐家。 正如江彦怡所想,来者不善。在鸡飞狗跳中,他们威胁两个老人家说出江彦怡等人的下落。陆大姐谨遵江彦怡指示表示他们指示过路吃饭,其余并不知道。 瑟瑟发抖的两个老人缩在地上团团哭泣,火把将他们恐惧的面庞照的一清二楚。陆大姐闭着眼睛抱着小宝强作镇定,但紧绷的躯体出卖了她的害怕。小宝窝在陆大姐怀里,惊恐地直叫娘亲。 千里迢迢赶来,得不到满意答案的乙卒不免气急败坏。他下令搜家,总共就这么点地方,手下没一会儿就搜出一块玉佩交给乙卒。 椭圆形的青玉上雕有一把剑,反面铸剑山庄这几个字表明立场。 “这是他用来抵饭前的!”陆大姐哀嚎解释。 乙卒看看神情惊骇的陆大姐,小宝的哭声撕心裂肺灌入耳中。 风隐虽以杀手面世,可他们也非毫无人性。既往藏于人后,只为皇族卖命,曾经高贵的身份也让他们能够娶妻生子。现在颠沛落魄更让他们接了地气,是以听到陆大姐的解释和小宝的哭泣,在看到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不住地磕头,乙卒忍不住挥挥手准备打道回府。 “呵呵。”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乙卒警惕转头,光影交叉处走出葛东宽胖的身形。也不知他之前是如何隐匿气息,风隐中竟无人发觉。 葛东走上去,在乙卒的防备下拿走玉佩,夜风吹的火把光芒缭乱,但不妨碍铸剑山庄四个大字映入眼底。 “风隐风隐,何须隐没至此。你们身有使命又何须同情弱小,不沐鲜血如何涅槃翻身。”葛东啧啧叹,不说他们软弱无用,先一通捧夸拉近距离。他笑咪咪地把玉佩塞入怀中朝跪在地上的几人走去。 乙卒:“葛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风隐直接由秦柯管辖,他怎敢越俎代庖:“我就是有个不太好的想法。” 乙卒:“愿闻其详。” 电光火石之间,葛东一把夺过陆大姐手中的小宝。他扯着小宝的衣领拎在半空,吓得孩子一张小脸青白交加,吓得直接愣在半空,声音都不敢吭上一句。陆大姐也几乎晕厥过去,她忙不迭地磕头求饶。两个老人直接晕倒一个。平日鸡犬相闻的小村子,此刻任陆大姐喊破喉咙都没有一个出来张望。 单看葛东的笑脸仿佛和蔼如弥勒佛,出口的话却让人直坠冰窖:“若不说他们去了何处,我就摔死你的孩子。” 葛东这张脸就是烧成灰陆大姐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段羞于回忆的经历中,他就是那个青楼的管事。她以为记忆已经被锁在盒子压入箱底,可葛东一出现,记忆枷锁被撬开,既往的不堪入目历久弥新。 这些作恶多端之人,陆大姐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但现在她的孩子在他手中,她又被受制于人。软肋被戳千万遍,她宁愿自己被□□都好于小宝被钳制。 眼泪决堤一般淌满脸庞,她痛苦地抉择不已。一方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恩人,一方是她的小宝。天平已经失衡,她犹犹豫豫地张口结舌。 “我记得你。”葛东盯了会儿陆大姐,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当年出逃是被江彦怡所救,怪不得能顺利逃脱。”他长叹一声:“流莺确实不好做,也辛苦你了。” 陆大姐如遭雷击地僵住,身后婆婆低声惊呼一声。 那些从未告诉家人的隐秘被揭露,阴暗恶心的记忆被彻底打开,陆大姐浑身颤抖。 但小宝还在他手中…… 婆婆泪流满面地劝儿媳:“没办法呀,小陆,过去我们真的不在意,主要是小宝,你要救小宝呀。” 回过神的小宝哇的一声哭叫,惊恐地连声直唤:“娘亲娘亲,我怕,娘亲我怕。” “他们去那里了。”陆大姐闭着眼睛朝他们离开的方向一指:“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求葛爷还我小宝。”话音刚落,小宝扔在她身上,母女两人抱着彼此哭声不断。 乙卒抱拳:“受教。” 葛东“哎”一声摇摇头:“东羊村是我们的要地,不识相的人基本都出了村,没想到还会有这些拎不清的去做一些危害村子的事情,实在让人头疼。” 听到此话婆婆膝行爬到葛东身边想要恳求。 葛东避开老人家:“老人家,不是我心狠,而是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帮助一条狼呢。要知道,狼喜欢拉人入伙,万一你们也危害村子怎么办,所以老人家对不住了……”他拍开抱住大腿的老人家,一掌击在前额,只一瞬,婆婆就毫无动作地呆跪在原地。看起来就像愣神,但下一刻,两道鼻血直直留下,如小溪般止不住地流。婆婆扑通一声歪倒在地上。 陆大姐:“娘!”她才大吼,那边掌风一动,她戛然而止地应声倒地。紧接着小宝也倒入她怀中,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乙卒绷在额角的血管一跳,声音略显干涩:“葛爷手段真是利落。” 葛东拍拍手,解决了这一家四口,他转头和乙卒说:“他们赶往铸剑山庄去了,你们摆在岔口的人手可以调动起来了。” 乙卒惊愕道:“你知道他们的下落还……” 葛东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哀叹一声:“东羊村不可丢,因此威信不能倒。万般无奈,我也只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出此下策了。”他拍拍乙卒的肩膀,转身拖着脚步离开。 乙卒盯着葛东的背影,等他不见和手下说:“此人恶毒,笑里藏刀与敲山震虎,这两招用的让我别开生面。” 手下问:“要不要和主子讲?” 乙卒摇头:“我们已办事不利,难道还要继续自爆其短?再说吧。让兄弟们睁大眼睛,千万别再放过那两人。” 第93章 江湖与君行(17) 一匹马载着两名成年男子日以继夜地能跑多远? 大热天的长途奔波,人都吃不消,更何况撒丫子跑的马。在红枣马罢工第三次前,他们赶到沿途的驿站过夜。 终于能休息片刻,赵辞喝完一大壶水转头给江彦怡递去一杯:“渴了才知道水是甜的,你喝喝。” 江彦怡盘坐在床上调息不语。 赵辞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拉一把凳子坐在床边,托着腮看江彦怡打坐:“你现在怎么样了?” 赵辞炯炯有神地看着江彦怡,像体检时的x光线,上上下下把他扫了个遍。媳妇还是自家的好,江彦怡晒黑了,看起来也更男子气概了,帅得让他都想吹一记口哨——前提是他会吹的话。 目光如果有热度,在被烤熟前,江彦怡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他接过赵辞送来的水,微抿一口,皱着眉说:“苦。” “放了茶叶当然苦了。”赵辞哈哈一笑,成功骗到了某人。他打开茶壶,里面沉着一些不知道是草还是茶叶的绿梗。“这家店真抠门,连茶叶都只放了这么一点。不过幸亏也少,否则要苦成黄连了。”赵辞盖上茶壶盖,继续问江彦怡的情况。 经过多日调养,江彦怡武功较前进展,内力阻滞等情况已经明显好转。美中不足的是目前还得限制内功运转,一旦过度就会气虚胸闷,仿佛当胸卡着一个塞子,让你难以蓄力。 赵辞咂咂嘴:“要不你继续教我怎么运功吧,以防万一。” 江彦怡长叹一声。 “怎么了?”江彦怡叹气,白的可是赵辞的头发,他急急忙忙地问。 见他慌张,江彦怡无奈地笑道:“我叹你的乌鸦嘴,总是会灵验,本来运气好能躲过,被你这么一说,难了。” “呸呸呸。”赵辞连忙拍自己嘴巴:“我刚才说的不算!”他本来真不迷信,可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他甚至自己也相信是个霉运当头照的人了。 话虽这么讲,江彦怡还是教给赵辞一些基本的心法要义。武功这种东西,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赵辞自有深厚的内力,他缺乏的是如何妥善使用。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调气运功之道,有些招式赵辞一个套路下来能够施展出内功,有些招式就只能耍个花枪吓唬吓唬人。 看赵辞扎着马步哼哼哈嘿地出拳耍招,江彦怡哭笑不得地下床。 “你要去哪里?”赵辞站起身问。这一路过来凡是需要一人下马牵行,那必定是江彦怡。他走了那么远的路,赵辞心疼都来不及。现在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赵辞只希望他能好好地躺上片刻,养精蓄锐再说。“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去代劳的。”赵辞羞愧的只能当小厮来补偿。 赵辞只会运马慢步,然现状两人一牵一走的方式是万万不可持续发展的,可行之计就是另找一辆马车,或者找人拼车一起去。这家驿站离大道枢纽较接近,可能有办法可以搞来一辆马车。 “嗨,这个好说。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赵辞给江彦怡打好泡脚的热水,放在床前,嘱咐他好好休息。在江彦怡的“注意安全”叮咛中,他应承一声关门离开。 离稻香村越远,讲故事的就越少。这家驿站大一圈,人情味也少许多。老板在柜台后吧嗒吧嗒拨着算盘记账,小二在呼和声中绕着大堂桌子团团转,人员流动比较大,人群也比较多。赵辞喊着“借过借过”走到柜台前敲敲桌子:“老板,有马车吗?” “有,大的十两,小的七两。”老板头也不抬,舔舔笔继续写账簿。 打工赚点血汗钱的赵辞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江彦怡的钱还够不够。他犹豫一下,问:“大的多大,小的多小。” 老板抬头看他一眼,废话也不多讲,吆喝一声招来另外一个小二,让他带赵辞去看车。 他才离开,有一队人从门口径直走到柜台前。为首的正是乙卒,他扫一遍大堂内坐着的人,转头拍上一把剑,在老板吓一跳的目光里开门见山地问:“有没有见过两个结伴的男人,一高一矮。”他不知该如何描述他们的长相,涵郡逃脱的手段他历历在目,等反应过来对方已天高地远,他不知道这次对方又会假装成什么人。话说到一半卡了壳,他眉头皱成深刻的川字。 过往的江湖客来来去去不断,见多识广的老板划掉写错的数字,放下笔后反问:“这里来住宿多是结伴的男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你问的是哪一对?” “哪里那么多的废话,现在楼上的房间里,哪一间是最近入住的?”有人按捺不住地放话。在胖乎乎的葛东手里受了气,还能继续在胖乎乎的掌柜手里吃瘪? 这种隐私岂能随意出口,老板当然不肯回答。乙卒还想阻止,手下当下吵闹起来。本就闹哄哄的大堂,顿时炸开了锅,吵得沸反盈天。 破旧的驿站冬日能漏风,夏日能晒光,楼下的声音那么吵,无孔不入地钻入木板缝隙传到楼上房间。一个个八卦不嫌累的都探出脑袋观望看戏。 好端端的午觉休息不成,江彦怡也出来探一眼。 “别吵了!”追逐几天,脾气难免跟着气温涨。乙卒爆着青筋按下手下与老板的争执,顶着太阳穴和老板说:“两个人都面目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俊,高的那个左眉有痣,矮的那个看起来像个娘们。他们有没有住在这里?” 老板哼一声,才想拒绝,乙卒突然在桌上压上一锭银子。具体数目不知,银子都包裹在宽厚的手掌下,手背上的疤痕触目惊心,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浮想联翩他的惊险过往。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吵架?”老板左右看看,喝退好奇的目光,转过头怒瞪着乙卒说:“我告诉你,我们这里是做正规生意的,绝对没有姑娘家夜访。” 手下的发飙还没出声,在一堂哈哈声里,乙卒按住他的肩膀。 见围观的人各就各位各行其是,老板这才笑嘻嘻地压住银子往回收。一边收,眼睛往上一瞄:“天子房一号。” 后院躺着三辆车,尚没有挂上马,简单又普通的构造。赵辞心疼钱,摸摸木板上的灰讨价还价:“我看你这个小车有些年头了嘛。” 小二什么人没见过,这一句开口就让他白眼飞上了天:“小车七两,没得商量。”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贫民泪满襟。 左思右想,赵辞还是要了小车:“那个马怎么办?” “你们有马吗?”小二问。 有是有,就是快累趴下了。赶路紧急,赵辞怕他漫天要价,连忙说:“我这有一匹健硕的红枣马,可惜最近饿瘦了,要不我典给你们,你给我找一匹好一点的,我再补你点差价如何?” 小二昂着头反问:“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在讨价还价上从没赢过的赵辞继续保持着完败的战绩。马厩里有人专门在喂马,小二给赵辞介绍马匹,后者一眼就看上了那一排毛须亮泽蹄子矫健的骏马。马奴介绍:“这是新来的客人的。” 赵辞可惜地让小二去挑马装车。漫漫旅途,江彦怡和他粗略的讲过相马之术。古代之宝马正如现代的汽车,与系统性能分门别类写出,宝马的品质需要肉眼去观察。有人看口齿,有人看马臀,有人看胸肋,还有人看腿脚。宝马如美人,赵辞喜欢看马腿,矫健的肌肉顺畅流下,宛如大师的鬼斧神工。赵辞垂涎地瞥过马屁股,但一个印记又夺回他的视线。 鸡蛋大小的印记:正圆中间竖着一条细细的圈,宛如一只未点睛的眼。 心急慌忙的赵辞跑回大堂,顾不上叫他的老板,撩着衣服下摆一步三跨地嗒嗒嗒跑上楼梯。他气都来不及喘顺,直奔到天字一号房。进门前左右看看,没发现跟踪就连忙推开门。他来不及发现门框松动,等关上门边小声叫着江彦怡的名字边转过头。 入目的画面让他大脑哄得一下嗡嗡作响。 手脚半麻半冰,头晕目眩下他忍不住软靠在门框上。泪水夺眶而出,他几乎整个人都被摁进了冰窖,头脑都被冻住,身体痛得直发抖。“你、你们杀了他……”赵辞的思维乱成一团浆糊。 三个男人虎视眈眈地守在床铺旁边。 隆起的被褥上当胸位置插着一把刀,拿刀的男人盯住赵辞,鹰隼般的目光只差一击就可让猎物尽在其手。 马奴哼着歌曲刷洗马背,突然身后一点,他动作停在一半。 眼前转出一个人,长眉清目颇为好看,就是盯人的目光让他忍不住害怕。 “刚来这看马的人去哪里了?” 马奴不明所以,担惊受怕地回答:“他选了骏马,看了一眼这个马屁股就跑了,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求大爷饶命。” 江彦怡同样发现了风隐的印记。 “糟糕。”他蹙着眉头啧一声,吩咐马奴:“给这些马喂我这个粮食知道么,否则给你好看!”他把一袋巴豆和赏钱同时交给马奴,说完风一阵赶去房间。 第94章 江湖与君行(18) 俗话说,关心则乱。如果赵辞再仔细一点,他或许能察觉乙卒拔出的刀刃上没有一丝鲜血,也能看出隆起的被子根本不足江彦怡的身高。可当时他已经懵成浆糊,不能再苛责他的大意。 悲愤的赵辞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之前两人还有说有笑的,甚至还讨论回到铸剑山庄后的计划。他只是出去一趟,转眼回来,江彦怡竟然就没了?不,他不能承受。这个转变太快太突兀,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现在的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恍恍惚惚地盯着床,连乙卒他们过来都没感觉。 乙卒他们摸到天字第一号房就迅速冲门到床边,看着隐隐约约隆起的人形直接单刀毙命,哪里来得及摸索一下底下的人是不是江彦怡。 本还烦恼只解决了一只,没想到地狱无门他自来投,倒终于让他们省了一回心。 从葛东那受的气已经在死去的江彦怡身上撒了干净,那一刀下去的爽快让他们再次面对赵辞时已经能够忍住杀性和将死的赵辞聊上几句。 乙卒说:“你就是杀了丁卒的赵辞?”风隐命名简单明了,甲乙丙丁的名字也只是他们一个代号。用上代号就是风隐者,取下代号便是普通老百姓,谁也不想要一辈子带着这个身份过活。死了一个卒子,多的是卒子顶替。他这么一问也无非想要确认一下,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男子真能够杀了丁卒?丁卒是个谨言慎行之人,而眼前的赵辞却——说难听点,能提一袋米就够他喘半天气了。他真的杀了丁卒? 处于悲痛中的赵辞根本没心情管他,推开他朝床边走去。 被推了一踉跄的乙卒拽住赵辞,能好好说话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刚想威吓赵辞,后者突然反击。 赵辞扭身举掌狠狠拍上乙卒的肩膀。一推一送一来一往,在他神识恍惚间,往日武功的记忆重新回到身体上,像是旧日的赵辞附体,脑子还是混沌一片,身体却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明果决。面对乙卒粗暴的动作,他行云流水地见招拆招。 掌面撞击身体,搏斗振动身体,他憋闷在心底的情绪也渐渐地流露在动作中。愤恨及悲痛一掌一拳地打在乙卒的肩膀、胸口、腰腹等处,实打实的力道让乙卒从轻视到重视,从谨慎再到退避三舍。 手下们也惊愕乙卒的转变,他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看看那个弱鸡样神魂分离的赵辞,都不知道是该帮忙呢还是该旁观。也没纠结多久,乙卒一声令下,他们群起而攻之。五个人如五星布阵团团围住中间的赵辞,刀光剑影在有序的喝令中出招制敌。 风隐者各有特色,他们因不同的原因带有不同的印记集结在一起。丁卒孔武有力,丙卒长于远射,甲卒善于游说,乙卒喜欢集结手下排兵布阵来杀敌。 单打独斗赵辞绝对远胜一筹,可面对凌乱纷扰的五把大刀,他本就混乱的头脑更加添堵。双拳难敌五把刀,没有兵法加持,单纯靠着经验反击抵抗,起初尚能维持体面,但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挂了几道彩。 锋利的刀口割开胳膊,鲜血打湿半条手臂,止不住的动作加速血液的外流。 刺骨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让赵辞打起精神,他凝神回想江彦怡教给他的心法回击,扯过靠在墙边的笤帚勉强接下之后的攻击。 乙卒呵呵一笑:“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仙,没想到也是三脚猫,丁卒竟会死在你手里,真是死不足惜了。”一圈人围拢赵辞,刀尖顶向圆心中的人。那把秃得只剩几根毛的笤帚用来应对刀光凛冽的五把利刃,这画面看起来既辛酸又无助。 “受死吧。”乙卒提刀说道。 门突然被撞开,发出砰的一声惊天响,震耳欲聋的噪音里穿插有迅如闪电的掷物破空声。耳边的声音快如疾风,他们来不及回头,乙卒下意识举刀一挡。铿锵的金器碰撞之声冲的人耳膜刺痛。 “谁!”乙卒回头。 旁人拍下撞飞的东西,掉在地上的那块物事竟然是一锭银子。用银子做暗器?穷苦的风隐众人的齐齐看向门口站立之人。 站在门口的男子左眉有一颗小痣,身量颇高如青松,挺直的脊背让人想到名门风骨,清俊的容颜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被那么多目光所盯,他丝毫不憷,只遗憾地叹了一声:“我调虎离山去找你,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江彦怡!我就知道你不会死!”见到重活的江彦怡,赵辞的精神头瞬间从干瘪的稻穗变成充满勇气的球。 江彦怡没有死,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在乙卒等人的怔愣中,赵辞大力出奇迹,一手推开一个绊脚石,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出了五星阵。 “你没死!?”他们惊骇地掀开被褥。床下赫然是几个枕头,破开的布料带出填充的棉絮,李代桃僵的把戏差点就成功了。也对,手感不对!都怪赵辞突然出现,一下子分散他们的注意,本还要追究下去的乙卒为了不让猎物逃脱,哪管的上已死的棉絮。 乙卒尚能咽下这口气,那个脾气跟着气温涨的手下怎么受得了,当即气急败坏地说:“正好,来一对死一双。”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赵辞撩起袖子站在江彦怡身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之前对方套路太多当然难敌,现在有了军师情况又大为不同。 江彦怡不能动武,可他能够动嘴。 一言一行的告诉赵辞,有一位好老师,这位好徒弟也当仁不让地举一反三,解决了两个手下,五星阵又要如何摆成? 风隐者也只是一时不察被钻了空子慌了阵脚所致,等乙卒再一思量,计策便谋划起来。赵辞武艺确实高强,再加上江彦怡指点,要击败他是难上加难。可江彦怡不同,他看似中气十足,可气虚凝滞分明不能用武。只要解决了他,那赵辞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等计划一出,乙卒一个眼神,两个手下就瞬间明白过来。 他们能够想出方法,江彦怡又岂能不知。他拉过意犹未尽的赵辞,朝乙卒威吓道:“看看我的必杀技?”说完他扬手一投,袖中的粉状物瞬间糊了众人一脸。 “辣手毒心夺命粉!”话音未落,他和赵辞跳出门外,以电光火石的速度锁上大门。 扬起的粉尘呛得人涕泗横流,他们单手捂住口鼻,争相夺门欲出。然而门锁禁闭,破门虽简可一时半会儿也根本打不开。 “老大,真的是夺命散吗?!”这辣手毒心的粉真是辣眼睛,手下们半眯着红通通的兔子眼,捂着口鼻打着喷嚏问。 这气味实在怪异,辣的够呛,味道闻起来不像是传说中的夺命散,反而像辣椒粉。但他不敢保证,以防万一,完好的三人拎着断手的两人齐齐跳窗逃出。 心情大起大落的赵辞惊魂未定地观察马车窗外,确定他们没跟上来终于喘出一口完整的气。“你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没了。”赵辞瘫在板坐上。想起刚才一幕他就忍不住心悸。 “幸亏我让小二提前装好车。”赵辞万分庆幸。他发现江彦怡一直反常的沉默不语,突然心惊胆战地问:“你刚才又用内力了吗?” 江彦怡摇头:“我不解为何追上来的竟然是风隐,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此地。”这条路与原定涵郡通向铸剑山庄的路南辕北辙,他们怎么会查到此处? “他们人手遍布,难保不广撒网,刚好就捉到了我们。”赵辞猜测。 江彦怡对这个解释不予认同。 赵辞劝慰:“没关系,你已经给他们下了夺命散,他们来不及告诉别人,现在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这份乐天脾性让江彦怡哭笑不得:“那是辣椒粉。” 赵辞顿时傻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落到地面,扬起的气味呛得路人直打喷嚏。 “你们这是什么毛病,辣椒粉不往面上洒往自己头上洒,真是有病。”被祸害的路人指责这落魄的五人。 乙卒抬起袖子一闻,沉下面色:“此人狡诈!继续追!” 手下连打三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追问:“要回报给主子吗?”话没说完就被狠狠推开脑袋,乙卒暴怒道:“报什么报,追!” 第95章 江湖与君行(19) 匆忙中行李遗落在客栈,幸亏江彦怡随身携带金疮药,赵辞的伤口几日内慢慢愈合结痂。哪怕对方骏马被下巴豆,可保不准再次追上来。起初还有惶惶不安,等进了观海镇,赵辞和江彦怡的心终于放下。 观海镇原名观骸镇,此地荒芜杂坟乱堆,因地处枢纽通南北,为利于交通来往经过重重整治坟地就此变村镇,又因铸剑山庄的崛起,村镇来往商人增多,观海镇由此欣欣向荣。 走的路多了,赵辞发现每个村镇大同小异。繁荣的城镇各有特色,但也有千篇一律的格调。观海镇因过路车马较多,道路修建较为宽敞,且为行走方便马路上都没有摆设摊位。沿途的商铺大门敞开,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闪闪夺人眼球。 坐在马车中的他好似走在商场中一样,只不过这里更为古朴。 因随身财物不足,他们住在客栈等铸剑山庄之人接应。 赵辞发现,这观海镇的商铺以杂物小件为主,有专门吸引女子眼光的头饰、华服和珍宝,有针对少爷书生的书店扇子店,还有供应美味零食糕点的商店,更多的是冶炼兵器、修理马车的店铺。 “这里鱼龙混杂,你不要随意走动,说不定就有一双眼睛盯上你。”江彦怡提醒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赵辞。 探头张望的赵辞离开窗口,他转过身朝江彦怡问:“既然这么危险,我们为什么不再推进一步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接应?” 调息完毕的江彦怡下床舒展筋骨:“正因为鱼龙混杂,我们难以发现对方,对方也很难找到我们。再进去就是各种小城小镇,那种地方进去一个陌生人第二天家家户户都知道了。” “你说的有道理。”赵辞点点头:“那你家人什么时候来,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好运到’客栈吗?” 江彦怡走到他身边,倾身推开窗户,此客栈窗户由下往上支开,只要浅浅一条缝就能将楼下景象尽收眼底。他扫视一圈,收手坐到赵辞身边,抬手揉的赵辞一头乱:“来的不是我家人,我以往都住此家客栈,他们自然清楚,这个你不用愁。” 以往揉头这种搞乱发型的动作赵辞避之不及,现在习惯成自然,除了后续的整理麻烦一点,赵辞还颇为享受这种亲密的动作。他拍拍头顶的乱毛,一边观察江彦怡的脸色,一边斟酌着问:“自从我们离开东羊村,你就一直愁眉不展。你在想什么呢,给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骄傲的江大人陷入了困顿,赵辞不想干着急也不愿意给他压力。 风隐和寒枫山的关系尚未被世人发现。江彦怡的怀疑很值得推敲:为何明明被引到反方向的风隐者能够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东羊村边境,是巧合还是追寻而来? 世上如有那么多巧合,便不会有冤案。江彦怡不相信过分的巧合。那天客栈的突袭明明是有备而来,若不是他提前发现风隐的到来,届时恐怕无论是熟睡在床还是安歇在房,他都难逃一死。 若是追寻而来,那他们又是怎么寻觅到他们的踪迹?如能追到必经之地的观海镇,这尚有理由。当初他们去东羊村也是一时兴起,并不在计划之中。既如此,乙卒等人怎会查到东阳村边境的一个小客栈? 分析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赵辞也颇为头疼地敲敲脑袋:“风隐这个杀手组织也真是麻烦。他们是不是买了消息?”个人信息在现代容易泄密,不知在古代是否有人专门卖消息挣钱。 “向谁买,陆大姐一家还是葛东?”江彦怡无心出口的话让两人下一瞬都脸色大变。面面相觑的他们震惊不已。 也对,他们只知道风隐是杀手组织。裴大人并没有将风隐的来历告诉他们。 赵辞愣了半晌才出口:“不会吧,他们和寒枫山有瓜葛?我们寒枫山是兜售消息的吗?” “等等。”江彦怡皱起眉头:“首先,葛东怎么知道风隐在找我们,其次,葛东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卖给风隐?” “对啊,我可是少主!反了他!”赵辞气得拍案而起,这个已故重生毫无自觉的少主终于意识到身份的重要性。 “赵辞你当初为何下山?”没来由的,江彦怡突发此问。 赵辞一脸懵地回答:“不知道……” “你没问公孙明?” 赵辞不好意思地挠头:“我问了,但是没问出来……”没办法,公孙明太会回避了,往往三两句话就能将赵辞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他把赵辞的性子摸得透透的,这怎么可能套的出答案。 江彦怡对这位迷糊大王没话讲了。 “怎么了?”赵辞腆着脸笑嘻嘻地凑上去追问:“您有何高见?” 这个时候江彦怡也懒得和他打哑谜,直截了当地说:“我怀疑你当初下山和秦柯一行人有关。” “我怎么觉得我下山和公孙明有关?”听了他的猜测,赵辞忍不住嘟囔。 蚊虫似的喃喃听得江彦怡耳朵发痒:“你说什么?” “没什么。”赵辞立刻回复,“愿闻其详。”他坐的端端正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像探灯一样照在江彦怡身上,宛如一个小学生等待老师指导。 江彦怡说:“秦柯他们可能想要迫害你,你知道不敌对方又无法让别人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所以私自下山。而秦柯与风隐又有瓜葛,正好萧泽对你、我有赶尽杀绝之念,趁此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赵辞被江彦怡的脑洞惊呆,他从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复杂。“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秦柯呀?”他无语凝噎。 “先过去这道坎再去寒枫山探个究竟吧,毕竟我也只是这么一猜。”江彦怡让赵辞先放宽心,把武艺打扎实了再说。 江彦怡的猜测□□不离十,秦柯与风隐关系匪浅,萧泽的渔翁之利也久等不耐。风隐的追人的线扔的这么远,终于在观海镇等来了入网的鱼,此时不收更待何时。 萧泽的耳目跟了风隐人马一路接一路,早早就蹲守在观海镇。今早他买好油条大饼继续跟着风隐的甲卒当影子。 若换成风隐中乙丙丁任意一个,都给不了他这样的机会,让他日复一日又安然无恙地跟随。可惜的是,甲卒不善武。他擅长嘴上功夫,让他去发觉身后有人,对他而言有点困难。若当初他去追江彦怡,乙卒在观海镇蹲守,也许现状大为不同。 不过,现在也有一个好处。正因为甲卒擅长说服别人,用言语埋伏陷阱让人乖乖地掉坑,在和好运到客栈老板聊了一炷□□夫,他不需吹灰之力得到了江彦怡他们的房间号,不像乙卒他们搞得惊天动地。 记好房间号,他来到另外一个客栈,等进入房间。里面大马金刀坐着的赫然是气鼓鼓的乙卒一群人。 “江彦怡此人诡计多端,实在可恶。怪不得萧泽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乙卒想到腹泻到虚脱的爱马抱怨连天。他的左右臂膀也接连附和。 甲卒等他们安静后告诉已经拿到房间号。 乙卒拿刀起身:“两个兄弟的断手之仇,我要让那个娘娘腔血债血偿。”义愤填膺的气势应起一屋子的回应,断手的两个兄弟幽怨地站在后面看着甲卒。 甲卒无语地问:“赵辞武艺竟有那么高强?”丁卒折在他手中毙命,丙卒现在还被关押在牢里,他们风隐虽然没落,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个来历只是跑堂的小子怎么武功高出想象? “那个女人脸不知道是装模作样还是什么,一会儿像弱的不会杀鸡,一会儿又彪悍地能鼓大锤。”断手一号说。 断手二号补充:“还有那个江彦怡,他在了之后赵辞就像老虎有了翅膀,一打一个准。我的手就是被他们两个一起弄断的。”他惨兮兮地说。 “那今晚先杀了江彦怡,哪怕让他不能发声也好。然后再制服赵辞。”甲卒立刻相处应对之法。 乙卒忽然想到一个点:“葛东似乎认识他们,否则怎么知道赵辞和江彦怡在东羊村。” “此话何解?” 聚得匆忙,甲卒还不知前情。等乙卒汇报完毕,甲卒若有所思地问:“葛东怎么会在东羊村,往年收钱都在小寒。” “不知道。” 甲卒继续分析:“难道是为了和你们见面,可有说复国大计?” 本在隔壁听得昏昏欲睡的耳目瞬间清醒。他如壁虎趴在墙边,耳朵紧紧地贴在墙上,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乙卒颓然摇头。葛东已十分看不起他们,又怎会轻易说复国大计。 想到当年的威猛,在一届不如一届的对比,甲卒长叹一声:“我们风隐跟随先帝多年,最后大厦将崩力挽狂澜之下也只能救出公主一人。当初的前辈籍籍无名地死去,我们也浑浑噩噩地做事,现好不容易有再次报效的机会,可雄心难在啊……” 听他感言,乙卒也忍不住有话讲:“说到底,我们也都是被前辈所救的可怜人,披着风隐的名头活在世上,他们的遗愿一辈传给一辈,到我们这代已经支离破碎。能够被秦主子召集,怎么讲,我起初是热血沸腾的。但我蒋某也是有家有室之人,看到丁卒和丙卒,难免会想到自己。”说到动情之处,他连自己姓氏都暴了出来。 感同身受的甲卒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的同时也给其身后的手下警示:“放心,秦主子已经在寒枫山备好兵马粮草,我们不拖后腿就好。” 寒枫山!得到关键信息的耳目牢牢记住。可他忘记自己在别人的房间。房间主人搂着花娘醉醺醺地回来,打开门看到一只人形壁虎贴在墙上,还一脸懊恼地瞪着自己。 酒顿时醒了一半,在花娘刺耳的尖叫声中,他也大声嚷嚷:“你谁呀,干啥呢!来人呀,我房里有小偷!”惊动众人的耳目瞬间逃离。 刚说完不拖后腿的甲乙两卒及两个断手和两个没断手的人都定在原地。 欲言又止的乙卒还是问出了口:“你没断后?” 甲卒:“我没有武功,你也知道的……” 众人:“……” 第96章 江湖与君行(20) chapter48 客栈的吃食差强人意,赵辞闻着夜宵飘来的鲜香烤肉味砸吧砸吧嘴巴。馋鬼的渴望让江彦怡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和他一起出门觅食打牙祭。 近夏末的天气渐转凉爽,在街头吃着火烫的烤碎羊肉喝着辣口的酒,赵辞自觉幸福感飙升。 “这才是生活嘛。”碟子里的肉块在夜里散发着热气,羊肉进入腹中,升腾的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懒腰。 江彦怡说:“你如果喜欢吃肉,以后我们可以去西北地区,可以让你感受孤月荒野一火堆,喷香烤肉饮酒醉的美感。” 他描绘的情景好似就在眼前,从未出过远门的赵辞听着就分外向往:“那边有狼吗,晚上遇到野狼不是很危险的么。” “有狼。”看赵辞闻狼色变,江彦怡大笑道:“那里也是有人居住的,你怕狼,狼也会怕人。畜生们知道哪里有人就会躲开,我们只要不去主动侵犯他们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领地,做好一定的防范即可。” “那也有危险。”赵辞说,“饿昏头的野狼晚上就会来敲你家门的。” “所以那的人会养狗,家家户户基本上养着两三条狗。” “狗不怕狼吗?”赵辞问。 赵辞嘴上说着不去,但心底里对那的生活十分好奇。他问得津津有味,江彦怡微微一笑不予回答:“你可以去看看那些狗到底怕不怕狼。” 看破他的意图,赵辞咧开嘴角,不置可否地笑着点点江彦怡。 酒剩半盏,烤肉也很快见底。店家客气地送上一小碟花生米。炒得香脆的口感让赵辞大呼好吃。他一边和江彦怡闲聊,一边夹花生米。花生一粒粒抛入嘴中,他似乎颇为享受这种感觉,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半眯,满足的像只什么动物一般。 那种皮毛滑溜,圆眼胖肚子的生物,感到舒服时会从喉咙底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眯着眼睛去歪头扭腰地蹭人手指,让你忍不住摸一下再摸一下。 江彦怡单手撑在额角,侧首端详吃得入神的赵辞:“赵辞,你开心吗?” 这问题出现的突如其来,赵辞嚼着花生米不解地问:“现在吗?” 江彦怡摇摇头:“你来到这里,不能再见到父母与友朋,会不会难过失落?” “哎。”赵辞不知道他何所问,也不知该何所答。他想了想,放下筷子,看着眼前挂灯如长龙、游客似星子的街市,飘忽的心情在见到三两个拿着风车嬉笑迎风跑的孩童后缓缓定下来 。 “我很想很想他们。来到这时还是初春,现在已经是夏末,转眼两个季节过去了。不知道他们发现儿子不见了会怎么样,会惊恐还是会难过,会四处找寻还是反复报案。起初我甚至想过要自杀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万一这个方法不通怎么办?”赵辞忽而一笑:“人总是要安稳地活着才有希望不是么。” “那你现在怎么想?”江彦怡饮下杯底浅浅一口酒,这酒劲头太足,入口还是清凉的液体,滚到喉咙就是灼烧的火球,顺着胸口一直滚到胃部,翻腾的劲道搅得他心神不定。 赵辞突然搭上江彦怡的手腕。他手心的温度像是初春的阳光,起先惊得他手腕不自主地颤抖一下,那温度像温泉水一般缓缓从手腕流向全身,连带他惶惶不宁的心也慢慢地安定下来。 “现在我有你。”赵辞的声音如他本人一般清朗,让人信服。这种信任不同于对前辈、权威五体投地的拜服,而是一个少年人抓住你的手全心全意地看着你告诉你哪里有水源,你就会忍不住全权交给他的那种信任。 笑意忍不住地在嘴角绽放,江彦怡拿着酒杯的手轻巧地挡住他明亮的视线,可欢喜是无法掩饰的,哪怕挡住了嘴唇,可他的眼睛还是在笑。像是漫天星河倾泻在他眼底,那闪烁动人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屏息凝视。 一瞬间,屋檐下的彩灯、满街的华衣美人、身边奔跑的笑脸都黯然失色,唯有江彦怡深深地映在赵辞眼中。 江彦怡放下酒杯,朝赵辞勾勾手。等他呆头呆脑地探头只等他发话,江彦怡低下头歪过脑袋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你!”赵辞捧着脸不可思议地盯住江彦怡。后者朝他暗送秋波。 他左右四顾,店家老板一脸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地烧菜,其他几个客人都还沉浸在划拳游戏中,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只有远处的几个小孩对着他哈哈大笑。 赵辞像做坏事被抓一样立即转头,徒手抓着花生米吃起来,连吃几颗才呜呼哀哉地朝江彦怡说:“你怎么胆子那么大……” 江彦怡揶揄道:“也不知那天是谁在马上——” 他还想要再说,赵辞立刻伸手按住他嘴巴。只等江彦怡好整以暇地笑看自己,他才涨红着脸缩回手。屈服是不可能屈服的,怎样都要犟回一次嘴:“如果有机会回去的话我一定会回去的,别以为我就离不开你。”好不容易硬气一回,江彦怡皱皱眉头他又转瞬改口:“不过真有机会我会告诉他们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江彦怡拍住一个蚊子,眉毛一下子舒展开来。处理完蚊子,他转头继续问:“然后呢?” 什么?他皱眉是因为蚊子,不是因为他!敢情他瞎担心…… 闷闷不乐都刻在赵辞脸上。江彦怡大手一挥搂住他肩膀:“还想什么呢,走了。” “哦……” “不开心?”一低头就是懊恼的一张脸。 “哈!哈!”赵辞干笑:“开心,怎么不开心。” 穿街走巷,勾肩搭背的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若隐若现。 “这样呀……那就算了,还想着让你今晚开心一下的……” “啥!?”惊讶声转入拐角消失不见。 乙卒等人跳下墙头,黑衣藏匿在夜色,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他们鱼贯跟随而上。 等拐过墙角,入目的是人家院落围墙,三家围墙空出中间一座天井,天井旁的大树高高矗立,郁郁森森的树冠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老大,他们发现我们了!?”跟上的手下低声说。 出口与入口都只有唯一,冗长的巷道通向不知名的出口。乙卒当即挥手示意跟上:“追!” 等他们窜入出口巷道,树上跳下两人。 赵辞惊惶未定道:“你几时发现的?” 江彦怡说:“拐进来时才发现的。不宜久留,走。” 没想到出口是个死胡同,圈养的恶狗被吵醒,对这几个不速之客汪汪大叫。 发现是计,乙卒等人迅速回头。 不排除旅店也有埋伏,他们准备另寻他处赞住。赵辞刚挑了一家进门,谁成想,刚好撞上从客栈出来的甲卒。 时间急迫,只萧泽府上匆匆一见,因此赵辞未认出甲卒。然而甲卒对赵辞印象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刻,意识到乙卒等人瓮中捉鳖失败,他迅速急召他们赶回。 他俩坐下不到一炷香时间,乙卒等人破门而入。 “受死吧!”还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大刀就向离门最近的江彦怡身上砍去。 哪怕江彦怡避开的速度再快,然他内力迟滞,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刀锋所向。电光火石之间他避开一旁,胳膊上带出一条血痕。 “赵辞!”江彦怡不假思索解下佩剑扔给赵辞。 接剑的赵辞应敌而上。也幸亏他俩默契有加,否则无兵器的赵辞双拳根本难敌四手。 但是此次对方已有应对之法,更何况江彦怡负伤在身,乙卒只需要抽出两人压制赵辞,余下的一人去挟制江彦怡即可。 一时之间,赵辞、江彦怡两人的处境分外危险。 江彦怡左躲右闪全靠多年的经验累积,所以能免力应对。但他顾得上自己就顾不上赵辞。赵辞有兵器在手,对上两人也勉强,时间一长就有所不及。 “萧泽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银子,你们需要这么为他卖命?我给你们双倍如何?再怎样你们也拿钱办事的对不对,我给你们更多的钱你们不需要办事岂不是一举两得?”赵辞见缝插针的说。 乙卒道:“你杀了丁卒,又把丙卒弄进牢里出不来,再伤了我的两个兄弟,现在谈钱,晚了!” 软剑似蛇卷住大刀,反向解开之势冲得两人齐齐后退一步,赵辞无语道:“什么甲乙丙丁,大哥,是你们要杀我,我当然得还手啊!”说罢他跳开横劈的一刀,蹦到桌上踢开另一个手下。 乙卒和手下的默契如虎添翼给了赵辞莫大的压力,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江彦怡突然出声:“赵辞!” 赵辞回头一望,惊得脚下一软差点跪在桌上。 江彦怡紧紧贴在墙上,他双手死死地撑着木质的妆奁盒子,盒子正中顶着一把大刀。两人的力气旗鼓相当,尖刀持有者脑门的青筋都憋了出来,木盒咔咔地迸裂开,刀身砍进盒中,只差分毫就要破开江彦怡的胸膛。 管不了乙卒的刀势,赵辞生生挨过一道伤口,飞奔去内间,踹开乙卒手下护住江彦怡。 乙卒怎好放过这个空档,掏出匕首朝赵辞的后背射去。另一个手下也扔出匕首封住对方闪身的退路。 赵辞还担心地上下检查江彦怡,对身后的危险毫无所觉。累到虚脱的江彦怡闻声一抬头,来不及和赵辞提示,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躲无可躲之下两人位置交换,匕首噗的一声插入他的身体。 他身体反射地扑入赵辞怀中。 赵辞后知后觉地抱住他,轻轻一抬手就摸到了那根匕首,还有满手温热的鲜血。 “彦怡!” 第97章 江湖与君行(21) 惊骇剧痛如巨雷灌顶将他狠狠劈穿,赵辞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胸口上江彦怡呛出的血迹红得绮丽而诡异,让人触目惊心。他想要狠狠抱住江彦怡,用尽一切去保护他。但他虚弱的身体如绝世珍宝,稍加力度都有可能让他受伤。 他的手跟着心一起微微颤抖,以前还自嘲来到古代胆子见长都能看腐败不堪的尸体,现在连摸到滚烫的血液都会心慌头晕。不,这是不同的,他怀中的不是别人,是江彦怡呀。 “彦怡,你……”出声的话差点绷不住啜泣的音调。 江彦怡使出最后一分力气,捏住他的臂膀:“断后,速走。” “走,想得美!兄弟们上!”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如今断了他的左右臂膀,看他们还要插翅哪里飞? 果决的命令宛如一枚强心针,江彦怡身后的匕首是万万不能动的,赵辞果断让他虚靠在窗台前方的桌边。面对乙卒等人攻势,他横起长剑前进一步挡在江彦怡身前。夜风从身后窗户灌进来,清冷中混着江彦怡身上的香味。 一路走来,江彦怡虽能不拘小节宿破店吃淡菜,但他终究名门出身,自小良好的教养让他时刻保持整洁卫生。曾经赵辞还取笑他自带“女儿香”,两人为一天洗手的次数争论半天,最后江彦怡反唇相讥说赵辞是个“泥娃娃”。 但现在大洁癖身上斑斓挂彩不忍直视,浓重的血腥味闻得让人头晕目眩。 “他肯定又想要更衣沐浴了。” 这个念头吊诡地冒了出来。赵辞的嘴角忍不住咧开笑意,眼睛却通红一片。 看着剑身上倒映的自己,脸色苍白满脸懦弱,赵辞心痛的无法忍受。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空有武力却无法保全自己的心爱之人。看着江彦怡一次次受伤、一次次为自己冒险,自己所能做的却微小如米粒。 你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赵辞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受死吧!”转瞬咫尺之遥的乙卒双手举刀,以千钧之力朝赵辞当头砍去。 “哥哥……”女孩子的声音凭空响起。 如果这世界有蛊,那声音就是心底的咒。只是转瞬,赵辞神情骤变,血红的双眼迅如闪电般盯住额前的刀身。 大刀杀人无数,其下亡魂形形色色,颇丰的战绩让主人对其爱护有加,常年擦拭的刀面光整如镜,映出底下赵辞的面容。刀背钻有六个洞眼,每个洞眼都挂有一只环形精钢圈,惊人的刀速震得精钢圈敲击刀背发出骇人的声音,好似催命的前奏,又似刀下人的灵魂咆哮。 这速度,这力度,这势如破竹的劲道,风隐能残存不倒是有其实力的。之前是他们小看了这帮人。 江彦怡猛地撑起身体:“赵辞!” 与此同时,诡异的笑容爬上赵辞的脸上:“想要杀他,先问我手中的剑。”软剑如蟒蛇迅速裹住刀身,借用挂剑的力度,赵辞卷身如风一阵翻过刀锋,鬼使神差地躲过左右两侧的攻势,一脚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上乙卒的肩膀。 乙卒再身强体壮,肩上顺势的重量让他踉跄一记扎下马步稳住下盘。 软剑解开如劈散的银花,绚烂的光芒炸在众人面前,如碎银般的亮光下一刻又变成扭动不止的长蛇,在爆裂的空气中发出嘶嘶的吐信音,剑尖扭转,蛇头盯住乙卒的喉咙。 局面转瞬逆转。 兵器一寸短一寸长,巨刀竖砍能开天劈地,横扫能退敌万千。但哪怕乙卒的臂力再强大,他也不能让重刃追上长蛇的脚步。 乙卒肩膀宽厚,赵辞单脚立于上以蜻蜓点水之姿横刀断水刺向乙卒颈间,动作轻巧如雁过留痕。 如果不是现场看到,江彦怡肯定不信赵辞竟能打出这一系列漂亮的应对。赵辞身形翩翩如燕飞舞,但再怎样都是男子体型,是乙卒臂力过人能承起赵辞的重量还是赵辞提气运功所致?江彦怡不敢肯定,若是后者,那他对赵辞原有的内力是绝对小觑了。 对方再怎样也是风隐杀手,变化万千的局势的也只让他惊讶一时,等凉意凑上脖子,乙卒后仰躲开的瞬间举手去抓赵辞。同时,左右手下举刀劈向上方的赵辞,慌张的双刀已经乱了掌法,以切菜之势逼走赵辞。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乙卒大喘吁吁地看住赵辞的一举一动,大脑门上是颗颗汗水,滚落成珠滴在起伏的胸前。左右手下以守卫阵法齐聚跟前。五星阵少了两人,势头大减,对方也轻敌不少,现在谁强谁弱真难以断言。 落地的赵辞甩动手中剑:“第二回合。”话音未绝,甩动的剑身迅速穿过左右手下突向乙卒。 长剑如一尾热辣奔放的银蛇,甩着尾巴紧紧盯着乙卒的人头,激动不已地脱开赵辞掌心,直奔乙卒而去。 等等?兵器脱手!? 又不是暗器也不是双兵,哪里有单剑随意脱手的道理。这可是兵家大忌!但赵辞就在众人的意料之外掷剑闪身。 脱手的剑再灵活又能怎样,只要夺了兵器,那就相当于打了对方的七寸。 “小子,你死定了。”手下尚未回过神,乙卒已经得意地笑着去拿扭到眼前的长剑。 起初江彦怡也震惊不已,等看到赵辞的走位,他会心一笑。 目前的赵辞能否从风隐三人手下全身而退是个问号,但其觉醒的内力再加上出其不意的战略方案绝对是正确的做法。以己之长攻其之短,这是最好兵法。 赵辞长于轻功短于力,让他和乙卒硬碰硬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们已经摸清乙卒等人的出招方式,但乙卒等人对赵辞的内力及作战方式一无所知。 在乙卒抓住剑柄之前,赵辞鬼魅般出现在乙卒身后,较他之前握住剑柄。 达摩克利斯之剑再次悬在乙卒头上。 “呵呵。”耳边嘲讽的笑声让乙卒放声狂吼,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握住重刀转身毫无章法的乱砍。赵辞踱步后移,三两步法拉出一段距离,挡在两人之间的桌子椅子统统被砍成两半,茶壶茶杯乒乒乓乓地摔落一地。 “捉住他!”已经管不上之前的谋略,乙卒咬牙切齿地放声命令手下疯狗般追及赵辞。赵辞一边躲避一边伺机出击。 他俩的默契已经完美形成,江彦怡放下对赵辞的过度关注,开始调息处理自己的情况。可惜内力无法运转,血液流逝较多,他逐渐头晕眼花,力气也渐渐减少。每一口呼吸都能感受到后胸的刺痛,江彦怡甚至不敢大口喘气。他扶着桌子伛偻上身,避开墙壁对后背的威胁。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再继续停留,他需要治疗。 江彦怡额上的虚汗密密地沁出,他几乎趴伏在桌上□□:“赵辞。” 如不能一举拿下,不如速速撤退,徒留无益。 只一眼,赵辞便清楚江彦怡眼神诉说,之前仇恨冲昏了头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报复回来,但江彦怡等不及他。赵辞定下心神,长剑一扭,朝他们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第三回合。”说罢,不给再次准备防御的三个人一点反应,直接抱了江彦怡冲出窗户。 划成叫花子衣裳的手下面面相觑:“他这是、这是走了?” “老大,还追么?”另外一个捂着大喘气的胸口心有余悸。刚才他们只要稍不留心,那毒蛇一般的剑刃就会冲上要害。幸亏五星阵余威残存,让他们勉力应对。 注意到江彦怡面如纸色,乙卒后悔地直想砍人:“走!针对江彦怡!” 定好策略,他们三人争相跳下窗户。 观海镇因旅人、商人较多,夜市往往热闹到天明。道路宽敞,但游客更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让赵辞头大不已。“让一让,让一让!”他背着江彦怡轻功不易施展,逃跑的速度如游船行石地,艰难又困苦。 “江彦怡你不要睡过去,我们马上就到药店了!”赵辞絮絮叨叨地说话,收回剑势,他再次变成话痨一只。 “你听着,我们马上就要等到接应的家丁了,你不准给我睡过去!” 趴在他背上的江彦怡闻言笑笑,虚弱无力的笑容连带声音也轻若蚊蝇:“赵辞,你刚才的剑术很厉害,不愧传承于公孙剑法。” “很厉害那下次和我打过,我们还没有切磋过呢,知道嘛?”赵辞哆嗦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 江彦怡咳嗽一声,血沫沾到赵辞的肩膀。 听到喝令的人群争相避开,无视奇怪又惊恐的眼神,赵辞迎头直往。眼前的商铺一家接着一家,灯火通明的房间没有一家是医馆。赵辞抽抽鼻子脚步不停,不断地念叨:“快到了,马上就到了。” 江彦怡的声音越来越轻:“不过你的动作还是女气了点,公孙湘这个师傅教的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毒舌! 赵辞差点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气笑,他大吼道:“那你来教我呀!你一定要教会我的知道么!” 没有回应。 握在手中的手越来越凉,赵辞的心在沉到谷底前,一家挂着“医馆”牌子的店铺柳暗花明地冒出在眼前。 然乙卒等三人也紧接其后赶到。 第98章 江湖与君行(22) chapter49 医馆大门半阖,横匾旁挂下的四个灯笼分别写着“救、死、扶、伤”。 观海镇人员流动广,平日多是处理跌打损伤,今晚碰到濒死患者,大夫硬着头皮使出十八般武艺去救人。 药童亮起数支蜡烛照明,往来奔走的脚步声跟着大夫的命令走。大夫的指示紧急而短促,像扫拨在琵琶上的音符,切切嘈嘈钻进守在外面的赵辞耳中,将他的一颗心生生掰成两半用。一半倾在里面江彦怡身上,另一半面对乙卒和其两位手下。 乙卒率先提刀走出一步,重刀竖在地上发出铿锵之音,吓得围观的一圈人齐齐后退三步。 “小子,你别以为这些花招就能耍到我们。我在河东灭光土寨三十一口人的时候你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吃奶呢。”乙卒说。 赵辞无视他的挑衅,拿起手中佩剑,缓缓抚过外壳纹理。剑鞘上有着极其精美的纹路,还画着不知名的走兽,祥云匍匐在它脚下,它昂首挺胸张口能吞日月,雄壮的四肢每一步都走出地动山摇的气势。 谁能想到这骚包的外壳里包裹着一把坚韧的软剑,柔能卷云画月,利可削铁如泥。 一如它的主人。 隐秘的笑意闪过赵辞眼底,下一刻犀利的目光如鹰隼般直指乙卒,手中出鞘的宝剑折射冰冷的寒光。他厉声道:“之前我饶过你们两次,现在你还想继续找死?” 心有余悸的两位手下顿时萎了半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转向乙卒。 乙卒哼笑一声,目光意有所指地朝他们抬抬下巴,同时一脚踢起重刀,直接朝他冲去:“小子,大话不要讲。”猛虎出笼当是如此。 “地狱无门。”赵辞立即与之打得不可开交。 收到指令,两个手下如离弦之箭窜向医馆。 其中一个心急慌忙地才踏上台阶,手尚没来得及推开门,突然惨叫一声矮身抱住左腿。 围观的大人速速遮住小孩的眼睛,抱起孩子转身离开。 本还当武打戏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像水炸油锅哗然一片。 银质的发簪横贯他的小腿,血染台阶流了一地。刺骨的疼痛让他发出惊悚的叫声:“我的腿!我的腿断了!”赶在后面的那个手下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发簪穿透的不只是肌肉,他踩在台阶上的小腿不在是一条笔直的线,像是折断的树枝,以一个畸形的角度抱在他的手中。 发巾在撕扯中脱散落地,失去发簪固定的青丝垂落背后。夜风鼓动发丝飘在赵辞眼前,他卷身躲开乙卒的攻击。甩在身后的头发被锋利的刀刃斩去部分,残留的发尾长短不一扫在赵辞腰间。 看到手下惨痛的画面,想到接二连三折掉的兵卒,乙卒气得直哆嗦。萧泽的出价虽高,但这次买卖如何都算赔本赔到姥姥家。他的五星阵现在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人,到时候得花多少时间再去培养? “蝼蚁鼠辈,想要趁我不备去伤害铸剑山庄的公子,谁给你的胆子?”赵辞睥睨哀嚎的手下,单手拨过脑后长发。 长发没有束缚,打斗中晃动遮眼实在累赘。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握住发束一剑割断,留下齐肩短发飒爽地站在人群中直视乙卒:“谁还敢踏上那个台阶,下场如他。” 他朝乙卒挑衅地勾手,两人又交织一团。兵器相撞爆出激烈的火花,少了烦恼丝的赵辞一身轻松仿如飞燕。他轻功用的行云流水,忽上忽下的走位将乙卒耍得团团转,青衣闪动在晕红的灯光中,翩若惊鸿的姿态仿若谪仙戏虎。 本欲离开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转身继续围观。 孩童插在缝隙之间发出“哇”的声音。 “这小哥那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女子羞怯的声音在那评头论足。 “他刚才说里面木老头医治的是谁?” “铸剑山庄的少庄主?”一个声音插进来议论。 “铸剑山庄?!” “哎,明明小少爷也留了印记,怎么就没人?”一行穿着同色衣服的男子走来,其中一个年级稍小的跑到前头问带头者。 带头之人拍拍他肩膀:“再找找,那老板什么话都不肯说,一定有猫腻。” 其后个子稍高的一个抱着佩剑思索:“那个老板神情慌慌张张的样子,听我们问小少爷的房间就一个劲摇头,眼神也鬼鬼祟祟打量我们,看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希望不要出事。”一开始发问的那个小年轻叹气。 带头者注意到前方的围观的喝彩声音:“怎么回事,这条道路上本不该有卖艺的呀?” 医馆前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最后一圈的某位大汉紧张地握拳鼓舞道:“躲开!对对对,小心刀口。小年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旁边的人摇着头评判:“强弩之末。” 年纪小的探头探脑:“好像很精彩的样子!” 高个子拍下跳起来的小年轻:“找少爷要紧。” “你说里面那个真是铸剑山庄的公子吗?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应该是假的吧。” “假的,肯定假的。铸剑山庄什么来头,你没看到刚才那人可是横着进去的,怎么可能是铸剑山庄——唉唉唉,你们谁呀!”围观者气鼓鼓地还想要揪住最后面的小年轻理论,等看到他们腰间的佩剑立刻噤若寒蝉。 最外圈讨论的几人被领头者一把推开。他们硬是在摩肩继踵的人群里挤出一条道来,冲进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圈中。 灵巧只能占得一时上风,长时间的对峙让乙卒的优势逐渐展露,赵辞武艺虽然逐渐解封,可他毕竟缺乏作战经验。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目前的赵辞竹破一半势气大减,扔掉武器的他缓慢被乙卒引以为傲的臂力压制。 领头者连忙问旁人:“铸剑山庄的少庄主在哪里?” “据说在里面?”围观者也不甚清楚,指指医馆大门。 台阶上的两个乙卒手下都抱着血肉模糊的腿哀叫不敢动。门缝里探出药童的脑袋,想胆战心惊地瞄一眼战况正撞上领头者的目光,吓得当即缩了回去。 领头者拿起插在台阶上的长剑。 赫然是江彦怡随身佩剑。 “正是少爷的佩剑!”年纪轻的那个少年激动地说。 不知前情的领头者无视争斗的两人欲冲进医馆,赵辞腾地现身抬手击掌。 打红了眼的赵辞已经精疲力尽,他现在满脑子就是守住大门,谁都不能进去干扰大夫救治。物我两分,领头人刚才的话也全成了耳旁风。 接下来势汹汹的一掌,领头人一脚撑地阻止后退,双手抱拳朝赵辞道:“我们是铸剑山庄的护卫,不知兄台何人?” “铸剑山庄……”茫然后瞬间意会到对方身份,赵辞紧绷良久的心猛然一轻。但风隐不会因为铸剑山庄的护卫来到就放下攻势,乙卒的大刀跟着劈来。赵辞连忙提醒护卫首领:“小心!” 护卫首领也不吃白饭,闪身避开的同时踢飞乙卒。 他一声令下,其余几人迅速赶来帮助。 新鲜血液的协助对乙卒而言是敌方的车轮战术,他再勇猛也会脱力。双手的肌肉绷到酸胀发麻好似不是自己,本轻而易举的动作现在做来如举泰山。 难道棋差半招就此收手? 不甘心啊…… 两个伤了左右脚的手下搀扶跳来:“老大……” 这两人均是满头虚汗一脸苍白。 然再不甘心都无法得逞。 乙卒几乎咬碎铁牙,为避免再多的损失,他当机立断带上两人离开。 “不许走!”赵辞欲拦人。 人群自动给煞气十足的乙卒等人分道。乙卒对赵辞的呼声充耳不闻。 赵辞还想继续追,里面大夫扬声道:“病人家属在哪里?” 追了几步的赵辞急忙刹车掉转头冲进医馆:“我我我,我在这里!”他几欲扑到江彦怡床边,被铸剑山庄那几个护卫和药童拦住。 江彦怡面色苍白,唇色惨淡,幸好胸口尚有起伏。 吊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赵辞这才感觉全身的疼痛。他握剑的虎口已经裂开,血肉模糊的惨样让药童龇牙咧嘴不忍直视。 等收回内力,双腿立刻软成面条。赵辞细喘着气问大夫江彦怡的情况。 大夫抚恤回答:“病人进来的时候情况很是不好,不幸中的万幸是后背的剑伤虽然大出血,血液却全流到了外面,胸内没有太多积血,这有助于他的后期康复。” 赵辞长吁一口气,大夫又道:“不过病人似乎身中剧毒,而且此毒狠辣棘手,让老夫我头疼万分呀。” 铸剑山庄的几个护卫震惊不已:“中毒?!” 大夫点点头,惋惜地看了眼江彦怡,复又摇头叹道:“伤口可以痊愈,毒性却难以拔除,估计他时日不多了……好好将养着吧,别瞎折腾了。” 小年轻首先按捺不住,蹿到大夫面前质问:“什么毒,我不信全天下还有治不好的毒。” “什么毒我怎么知道,你该问问病人家属才对。”火气十足的小年轻惹不起,大夫瑟缩着脖子朝赵辞扬扬下巴。 众人的视线霎时齐聚赵辞身上。 一身青衣扶靠在床边,疲惫垂下的头颅带落肩上的碎发,造型古怪的短发下露出的脖颈单薄又脆弱。明明宽肩细腰身量高,但汗津津的脸庞在烛光下发出细细的微闪,清秀的容颜似女还男让人一时分辨不清。诡异的矛盾感让大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谁也不敢小觑他,毕竟他刚才和乙卒的对招精彩得让人过目难忘。 这个人,是少爷的家属?什么家属? 他们面面相觑。 第99章 江湖与君行(23) 小年轻也就噎了一下,下一刻走向赵辞直接问道:“你是谁?” “何齐,不得无礼。”领头者喝住何齐进一步的举动,来到赵辞面前举剑抱拳:“吾等铸剑山庄前来与少爷汇合的护卫,我是何敬,这是何齐,那是何峰。请问少侠师出何门,与我家少爷是什么关系?” 长时不动武,一打累三天。 赵辞好不容易平复气息,站起身面对三双探究的眼睛,忍不住喉咙紧缩无法开口。 “我……”一开口就走了音,他红着脸清清嗓子。由来不能明说,身份也不好说明。他硬着头皮说:“我是江彦怡的朋友。” 刚才所作所为岂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朋友能够了事。何齐还想追问,何敬率先开口询问□□之事。 “要不,你们还是等彦——江彦怡醒来再问吧。”赵辞颇不好意思地回答。铸剑山庄的小主人身中剧毒,这事怎么都不好宣传给下人知道。赵辞干脆给他们打了一个太极,把皮球推给尚且昏迷的江彦怡身上。 本来接头的三个护卫发现少庄主受伤,干脆将昏迷的江彦怡和赵辞一起打包送回铸剑山庄。 不同于木板硬到硌屁股、遇到土坑能撞出嘎吱声的小马车,这是辆一看就知道什么是有钱的豪华“游轮”。轿厢宽敞得能让赵辞打滚,经过特殊处理的轿厢地面柔软的像海绵,遇到坑坑洼洼的路况几乎感受不到震动,稳如平湖泛舟。淡淡的薰香驱散接连几天的疲惫,赵辞枕着靠垫伏在桌面上盯着熟睡的江彦怡。 他身上盖着一层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薄毯,不知是什么质地,看起来如丝绸般轻薄,摸起来顺滑无比,保暖效果又好得出奇,盖在身上好似笼了一片云。 他头下塞着竹枕,长发披散在身后,高热退去的脸颊已经不复之前红润,哪怕赵辞反复喂水,他嘴唇还是不可避免地干燥起了皮。 “你什么时候能醒啊?”赵辞喃喃。 新发三天丑,赵辞艺术家型的小辫子是特立独行了一点,但这不是事出有因么。三个护卫中的何齐总是偷偷瞄他,起初赵辞还大大咧咧地下车和他们攀谈,等感觉出异样为避心烦他干脆躲在马车里一直照顾江彦怡。 那三个护卫和赵辞相处基本都进退有度,可赵辞还是不能避免的尴尬。他们无时不刻地关注着江彦怡,桌上的时令水果日日换新,探视两个时辰一次,偶尔还像扫黄大队查房似的掀开门帘来看一眼。每每此时,赵辞就觉得自己比小厮还不如,起码小厮能让他们信任,而他和他们所说的“江彦怡目前还睡着”、“水果不需要日日更换”等话,基本上都变成耳旁风飘过。 一直跟大姑娘家似的躲在里面,赵辞憋的像棵蔫了吧唧的小青菜,都不水灵了。 小青菜在风干前,睡美人江彦怡终于悠悠醒转。 赵辞喜出望外之余又泪流满面,原因无他,铸剑山庄到了。 庄园很大,赵辞坐在马车中撩开窗帘向外张望。地砖铺出一条宽广的道路,足可让十辆马车并驾齐驱,地砖两旁有有两条郁郁葱葱的草坪,每一道坪上都矗立着三个雕像。以沉石为底,钢铁做像,足有两人之高的剑像看起来颇为壮观。仔细一看,没有两把剑是一样的,有的朴素刚硬就是直愣愣的一条,看起来大智若愚;有的奇形怪状如波浪蜿蜒又像巨蛇爬行;有的剑身华美精湛,其上纹理足以让人观摩上半天也不为过;有的剑身极其细致,薄如蝉翼般的厚度让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折断。 以上景观让赵辞看的目不暇接。 江彦怡靠在轿厢壁上,歪着身子轻声道:“这些剑像是我大哥提议做的。当初坪上石砖没有这般宽广,两侧草木由花匠巧手做风景。母亲喜欢芙蓉,山庄花丛以芙蓉为盛,以往此时芙蓉花重散满枝,鸟语花香颇为动人。可惜你无缘目睹。” 赵辞坐直身体,转头看向江彦怡。 江彦怡总体气色好转许多,就是唇色仍显淡白。 赵辞伸手撩过粘在他唇间的发丝:“这些剑像恢弘大气,看得我气血澎湃忍不住想要驻足观望。现在来铸剑山庄也不迟。” 江彦怡留住唇边的手,轻轻一吻安慰自己:“虽说头发丑了些,说出来的话还是能上的了场面。” 赵辞敏感察觉出江彦怡的话中之话:“别说你父母是老古董……” 睡美人刚醒来之际,看到绑着小辫子的赵辞怔愣了好久。 也是赵辞没想到,古人对头发的执念竟然有这么多。古代之人对头发珍之重之,有些犯了过错的人甚至可以用断发来表示受罚;还有人割发来明志或者发一些恶毒的誓言。总之,对他们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是绝对宝贵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就剪短割掉。因此,有些叛逆不道之人会留着短发来表示与众不同。 但赵辞不是那些人啊,他对头发的要求是只要不秃头其余多少长都行。所以嫌它碍事就轻轻松松地割了。当时引起的哗然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太潇洒,没想到还有深层原因。现在真是后悔不已,当时哪怕在衣服上撕一条布都比现在的“出众”好许多。 等江彦怡知道断发的原因也无言以对。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江彦怡说。 赵辞欲哭无泪:“可是我也跟你说过了,我们那个时代……” “现在是我们这个时代。”江彦怡再次纠正赵辞。 赵辞困扰地挠头,十指快速地抓在头皮上,恨不得摩擦生电、电出变异、变异出长发。头发短了随手一拨就是一个造型,顶着鸡窝头的赵辞弱小又可怜:“你父母不会赶我出门吧?” 江彦怡回答:“这倒不会。” 赵辞松一口气。 “我母亲有一个保养头发的秘诀,一直想要一个长发秀丽的儿媳妇传承,现在儿媳有了造型却这么奇特,估计会吓到岔气。”江彦怡嘴角带上一抹隐秘的笑意。 赵辞苦恼地“啊”一声,想着想着发现这话怎么有点耳熟,等意会过来他迅速给江彦怡轻轻来上一拳:“你这小肚鸡肠的人,陈年旧帐还给我翻,要不要脸。” 当初在裴府赵辞和背对他的江彦怡吐露心声,称自己想要找个长发的姑娘,没想到最后喜欢上一个长发的男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逗我。”赵辞气鼓鼓如河豚,“还有,凭啥我是儿媳,你才是我媳妇知道不?” 江彦怡但笑不语。 男女老少都停在旁边,目光齐齐看向他们一行人。带队的何敬坐在高头大马上直视前方,何齐像明星走红毯一般手挥个不停。未避免探究的目光,赵辞已经放下帘子。 “何齐,接来小少爷了?” 何齐兴奋的回答:“小少爷就在车中呢!” “小少爷终于回来了。”喜讯不胫而走,有人激动的跟在马车旁招呼江彦怡。 江彦怡闻声掀开帘子朝他们问候。 “到底是小少爷还是大明星呀。”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赵辞跟乡巴佬进城一般。 缓步行走的马车在何峰的指挥下停住。 “小少爷,到了。老爷夫人在门口等你。”何峰轻叩门扉。 江庄主、庄主夫人和江武德如众星拱月般被簇拥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车。江平意有着坚毅的下颌,目光如炬,一身藏青的衣裳与威严的面容相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得益彰,他站在上面的情态不似一个父亲等待儿子,更像是迎接得力助手的回归。 江夫人含笑站在庄主身边,她已年过四十,但容貌神情看来宛如才过双十年华。许多女子爱穿赤朱艳红,饱满而热烈的明亮能够衬托女子花一般的容颜,但也容易盖住秀美的容颜,让人忽视花朵的娇艳。而江夫人太适合红色了,她的肌肤如初雪般白净,夺目的美貌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左眉的小痣温柔又婉约完美地平衡了艳丽与纯真。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方,绞在一起的十指暴露了心底的期待与紧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转头看一眼江庄主和江武德,克制了一下心情继续望着大门紧闭的马车。 站在江平意另一边的江武德面容更似父亲。他剑眉星目凛然正气,看到马车停下,眼中不像母亲一样饱含激动,他在喜悦至于又隐含担忧,像在担心什么。 车门慢慢打开,一身正装玉冠束发的江彦怡在赵辞的小心搀扶中踩过何峰的膝盖下车落地。 赵辞愣了一下,撩起下摆跳下马车。 江夫人舒展的长眉微不可见地皱起,下一刻又如清风过境转瞬不见。 第100章 铸剑山庄(1) chapter50 接连阴雨终在今日放晴,刺目的光芒如利箭射开层层云堆,像揉碎了金子给铸剑山庄细细地镀上一层光晕。一字排开的人群阵仗宏大,庄主夫妇和江武德在中间尤为显眼。刚还热烈欢迎江彦怡的男女老少在见到江平意时纷纷跪下,整齐划一的动作足可表明他们并非普通人。 赵辞被身后震耳欲聋的问候声吓得应激回头。 刚还欢声笑语数落如邻里的男女老少,此刻分列两行齐齐跪下,一眼望去都是低伏的头颅。大道之中车马立,群起的声音惊动骏马,马扬起前蹄长嘶,震动林梢飞鸟散。 此般声势之中,八座剑像望去异常高大,鎏光四射恢宏大气,直通云霄的雕像高大如八座大山,沉重地压在赵辞心头上,镇得他恍然失神。 江彦怡隔着袖管捏捏赵辞的手。他上前一步:“父亲、母亲、大哥,我回来了。” 江平意本要说什么,考虑到什么点点头不语。看这铁面威严的男人,赵辞难以把稻香村故事中那个热血活力的青年和眼前的这个壮年男人联系在一起。 江夫人笑靥如花:“回来就好。”她看起来年轻得像江彦怡的姐姐,然慈母心一丝不减,上上下下直把江彦怡看的无奈笑道:“娘亲,我很好。” 本还语带笑意的江夫人听到儿子如此敷衍回复,柳眉顿时横竖:“好?你看看你瘦了多少黑了多少!”扶着夫人的丫鬟掩嘴偷笑。 江平意打断欲喋喋不休的夫人:“他回来了就好。” “父亲说的是,小弟一路奔波,娘亲先让他进门休整再唠家常吧。”江武德提议。江彦怡适时地朝兄长抱拳。 江夫人又气又笑地睨一眼江彦怡。 等夫人发话,红粉嫩黄的俏丽丫鬟们涌现,她们自台阶两端走下,鱼贯来到江彦怡身边服侍。江氏夫妇率先进门,乌泱泱人群跟随而上。赵辞木愣愣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段,等到分岔口,末端的丫鬟突然转身和赵辞说:“这位小哥,小厮房间在北面,等会儿门房会领人带你去的。” 赵辞错愕道:“我不是小厮。”等等,他和他的关系现在不是主子和小厮吧,那样也太惨了。 丫鬟皱着眉头训他:“在外面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就不要讲了,进入铸剑山庄你就是小厮。” “上不得台面?”赵辞无语地错开她探一眼被姑娘们“挟持”到远处的江彦怡。他和丫鬟姐姐建议:“你不信我,那去问你家小少爷吧。”说着绕过她去叫江彦怡。 丫鬟对他的无礼感到不可置信,她以母鸡展翅的姿势伸手拦住赵辞的去路,红着脸轻声而用力地质问:“你哪怕是娈童也该讲点规矩吧。” “娈童?”赵辞不知道这个词语的意思,一头雾水地问:“大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眼见江彦怡乐不思蜀地聚在粉红堆里越走越远,赵辞气得撸起袖子直接朝他大喊:“江彦怡!” 江氏夫妇早已不见,行走缓慢的江彦怡和一群红粉姑娘纷纷回头。看到赵辞还在远处,江彦怡脸上略有惊讶。 不好指责俏丫鬟,赵辞这个唐伯虎直接点名“秋彦怡”问责:“江彦怡,你的待客之道呢?” 挣开婢女搀扶的江彦怡想亲自去把赵辞带来,却被矮身行礼的婢女拦住。“这是何意?”江彦怡皱眉问。 婢女回答:“小少爷,闲杂人等不能进内府。”话音刚落,又有婢女接二连三地矮身作揖,像红花落进蜿蜒起伏的潮水,试图用绚丽迷住离人的步伐。 江彦怡对此话嗤之以鼻,拂袖朝赵辞走去。 赵辞双手环抱,扬扬下巴和眼前那个紧张的丫鬟说:“你家小少爷来了,你和他说吧。” “小少爷。”不用江彦怡开口,她自动跪倒在地:“我以为他是、他是——” 赵辞好心地补充:“她觉得我是你的娈童,要带我去小厮房。江彦怡,我在裴公子家也是睡的客房,怎么来你家了就要去小厮房了?你这服务质量需要提高。”他戳江彦怡肩膀的手被握住。 在一众姑娘惊愕的眼神里,江彦怡柔声道:“是的,怎好怠慢贵客。” “不过娈童是什么职务?”黑夜给了赵辞一双黑色的眼睛,他却用来寻找好奇。 江彦怡压下他探来耳语的脑袋,反手揉乱他柔软的短发:“你也说过,好奇心害死猫。”这厢与赵辞情意绵绵地讲完,转头他厉色道:“是谁指示你这样做的?” 丫鬟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上说不出话。 他的词典里早已将怜香惜玉删除,面对做错事的丫鬟,他没有激烈言辞,没有挑明惩罚,就抱着双手语调平平地问,一句接着一句直把丫鬟责备地梨花带泪。 “自作主张、以下犯上,你就这样在铸剑山庄当差?”江彦怡望向靠边站成一排感同身受的侍女们,眯起眼睛道:“还是说,是有谁指示你们这样子做的?” 侍女们赶忙跪成一堆。对江彦怡话中之意尚未明了的赵辞看到姑娘们跪成一团,于心不忍之下不免劝道:“她可能也是弄错了……” 就在此时,一名蓝衣女子款款走来,正是刚才扶着江夫人的侍女胡姮。见此情景,她视若无睹般径直走到江彦怡身边,她低下身子行礼柔声道:“小少爷,丫头们待人不周我会管教。昨有贵客临门,等您小憩片刻,夫人正堂有请。”温婉面容藏在如云发髻下,眉目低垂,心思都藏得实实的,不能读出分毫。 一脸古怪的江彦怡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喟然长叹:“原来如此。”说罢转头坚定地握住赵辞手,与他一同离开。 来到古代,赵辞住过最豪华的地方就是裴府。铸剑山庄的格局、布置与裴府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在江彦怡的安排下,他的房间安置在江彦怡隔壁,一路跟着走来感受震撼。 推开自乐居门,赵辞怀疑自己走进的不是院落而是什么花草展览馆,错落有致的摆置与设计让他目不暇接,山林花木过多有女气之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四菱木剑插在路旁,高耸的剑尖上摆着铜制的火盘,看来是做夜间燃灯之用。 越过林木,楼门之前是方方正正的一潭湖,湖上驾着拱桥三座,正中的桥上矗立着一根杆子,杆上挂着铜牌,圆秃的牌面上有着点点的凹陷,看起来像是陈年的旧印。 赵辞突然想到入门的门口也有一个这样子的铜牌。 好像锣。 “哎,正是。”江彦怡回答完,赵辞才意识到把自己脑内的猜想说了出来。既然问出心中所想,干脆问个透彻。 “这是什么用处的呀?哪有在房间门口放这么一个锣的。” 江彦怡说:“我小时候调皮捣蛋你也知道。” 赵辞点头。 “父亲讲究的是鸣鸡起舞,大哥总能朝五晚九,数九寒天时感受外面的冰天雪地,我如何都不想要晨起早练。”提起当初糗事,江彦怡稍有羞赧,“大哥当先锋喊我起床,敲了门口的锣后自有可恶的小厮敲锣来催。一而再再而三,父亲气得打了这面锣。别看它小,轻轻一敲就能穿透你的耳朵。”江彦怡牵过赵辞的手来到桥上,他拿起挂在杆上的敲棒递给赵辞。 在江彦怡的鼓励下,赵辞抬手一敲。 锣刺耳的声音噌的一下嗡嗡响,震得赵辞五官挤成一团,他龇牙咧嘴地放回敲棒:“果然响亮。” 江彦怡哈哈大笑:“只要锣声一响,大家便都知道我在赖床。几次下来,我挂不住面子就起了。” 对于这个方法结果,赵辞也忍俊不禁:“江大人,想不出你当年这么皮。” “有幸我现在没歪,而你,我得帮你正正。”他亲昵地刮过赵辞的鼻尖。 赵辞跟上他的脚步走进房间,不服输地回复:“歪?我根正苗红着呢!” “总是和我犟嘴。”江彦怡走了一路,终于能够小憩片刻,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倒茶。 茶水温度热得恰恰好,入腹暖人脾胃,浓郁的茶香溢满一室愉悦人心。 赵辞摇头晃脑地喝下他递来的茶水:“果然这才叫做茶。”之前驿站旅店喝的都成了草叶子,苦得像中药,涩得像没熟的柿子。 “你还知道茶?”对牛嚼牡丹的赵辞,江彦怡笑瞥一眼。 赵辞哀叹一声:“你是多看不起我。” 江彦怡说:“之前另算,接下来才是关键所在。” “此话从何而起?”听多了江彦怡讲话,近朱者赤,赵辞偶尔也能学上一句。 江彦怡笑得意味深长:“在铸剑山庄我能呆多久,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赵辞思维联想有点跳脱:“我身上可没银子付房租。”被寄予厚望的赵辞继续神经大条地喝茶。 母亲的所作所为决不是临时起意,结合随行路上的那三双眼睛,江彦怡直截了当地预警:“他们可能对你我的情况有所了解,我娘应该会给我找一个媳妇,你小心对付。” 赵辞“噗”的一下变成人形喷泉。 第101章 铸剑山庄(2) 正堂左右两面墙上挂着剑鞘,梨花木制的剑鞘饱浸风雨,刻在剑鞘上的刀痕绽出里面的内芯,没有意料中的精钢铁器,漆黑一片徒留空壳,留在外口的手柄也是个□□裸的假象。内壁的山雨图下坐着更衣后的庄主夫人,短短的时间,她换下火红的外套穿上一身舒适的湖蓝衣裳,恬静的颜色衬得她温柔贤淑。 胡姮在一旁举扇轻摇为她纳凉。江母捻着手心的佛珠,直到江彦怡出现,将佛珠串到手腕朝他招手。她让儿子近到身前,仔仔细细将他观察一番。 “怎样?”江彦怡大大方方地伸开双手随她看。 江母打下他的手:“我听说你在涵郡破了很多案子,看来你官威不绝,审惯了犯人到我跟前还来这套。” 听她埋怨,江彦怡双手抱拳弯腰鞠躬道:“怎敢来母亲面前造次。” 江母被江彦怡恭敬又不失亲昵的举止逗乐,她心疼儿子瘦削的面颊、惨淡的神色,恨不得摆上一席十全大补宴让他通通吃下,再煎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汤水灌进儿子嘴里让他好好补补身体。 “彦怡,别出去了,你胆子真是比天大,行事也不计后果,我真怕你惹出事来。”江母得知儿子得罪萧泽时为他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心吊胆不已。裴大人将来龙去脉写成书信寄给江平意,幸亏江平意只将部分内容告诉给江母,否则儿子来的这段时间她都要寝食难安了。 江彦怡皱眉不满:“是不是父亲说的。” 小儿子与父亲简直是前世的仇人,三两句话就能闹出鸡犬不宁的矛盾。 江母摇头:“不是你爹,是我。” 江彦怡沉默。 遥望当初,江母轻声说道:“你出生时我难产,经过整整两天你才出来。当时你全身青紫连口气都喘不匀,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我怀中。”老话重谈,江母在江彦怡万般无奈的眼神里继续絮叨:“我茹素祈求菩萨保佑你,最后你终于奇迹般一天好过一天,而且还调皮捣蛋的跟只小豹子一样。我不求你像武德一样事事通达,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她深深地望着江彦怡,酷似的双眼两两相望,红染的眼眸动情落泪,每一颗滴落的眼泪都让人动容心痛。 一声低叹,江彦怡说:“我知道您的心愿。”心中所想分成两半,一半出了口,另一半留藏心中。他终究有着个人的意愿,不是母亲的小猫小狗乖乖呆在偌大的铸剑山庄就幸福万年长。天高地阔他想要持剑快意走,青山绿水他想要泛舟去游荡。 母亲晶莹的泪花逼他把心底话吞进腹中,再想开口却难了。 “知道就好。”以为儿子回心转意,江母破涕为笑。她拍拍江彦怡的手:“有个人昨日就来了,我想你一定乐意见面。你们聊天我也不留着遭人嫌弃,我先去给你们安排晚饭。” 她说完就要走,江彦怡出声阻止:“母亲,赵辞与我的事情,我想和你谈一谈。” 江母沉吟片刻:“之前是我考虑不周,看他打扮古怪就以为是你路上找的小玩意儿。” “他对我很重要。”江彦怡说。 江母对他的回答似有些诧异,但超出想象的表情也只停留片刻,转瞬又是行为举止不出错的大家风范。她抬手,胡姮当即扶住她。江母柳眉弯弯,朝江彦怡意味不明地说:“等见过客人再说吧。”她朝胡姮示意,后者搀扶她离开。 朝着母亲的背影,江彦怡出声:“母亲,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江母没有回头,胡姮挑过门帘,她们即可隐没在仙鹤舞云的门帘之后。 另一侧门帘应声而动。 江彦怡皱着眉毛抱起双手,准备看看是哪位牛鬼蛇神。 走出的小厮朝外探手,皂靴后迈出一身月白长衫,裴定涨红的脸出现在江彦怡眼中。 “裴定?!”江彦怡既惊又喜,他上前握住裴定双肩,确定不是幻像便大笑着拍他臂膀:“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哪位神仙打算让山庄蓬荜生辉。” 余光轻快扫过肩上的手,裴定“嗯”一声开口:“我……”他清清嗓子:“我怕你在路上遇难,一时头昏又动了内力,需要我的帮助。而且算算时间,我也差不多该来了。所需用药我已经让师兄从东海运到山庄。” 他的关心让江彦怡极为惭愧与温暖,愧疚之前对他的重话,暖心裴定对他态度的不介意,依旧全身心地帮助自己渡过难关。他一把勾住裴定脖子,同以往一样调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以为我是猪脑吗?而且时日一长,内力运转不再阻滞,我再调养几日即可。更何况,我不行的是内力,怎么被你说的像有了胎气,左也小心右也担心。” 他打的什么破比方,裴定横他一眼,拉下他搭在肩上的手臂,握在手腕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搭脉,脉象虚弱明显有伤在身,他的无名之火熊熊燃起:“你——” 讳疾忌医的江彦怡双手捂住耳朵,一脸弱小无助又可怜地打断他的指责:“我真的尽量避免了。对方穷追猛打,我和赵辞防不胜防,没留意就被戳了一刀。” 听到伤势,裴定立马追根究底地拉开他身后的衣裳。 结痂的伤口已经脱落一半,一指长的疤痕带有新肉粉嫩的颜色,皱缩的皮肤微微坟起像幼稚的蜈蚣,黑色的血痂若有似无地覆在伤口上。裴定伸手轻轻一挠,痂皮像雪片轻轻掉落。痂皮下的伤痕颜色介于淡粉与苍白之间,刀痕变做疤痕朝医者诉说那晚的惊心动魄。裴定澄澈的双眸闪出隐隐的水光,鼻尖也晕出淡淡的红。 沉默太久不免尴尬,江彦怡抖起落在肩膀下的衣裳,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转过身:“新长的皮肤特别痒,抓又不能抓,幸亏赵辞不停转移我注意力,否则这伤口周围都是抓痕,你见到指不定还猜我什么时候养了只猫。” 谈到赵辞,他语带笑意。等抬起头见到裴定的表情,嘴边的微笑顿时僵住。 裴定双眼通红地凝视他,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这眼神熟悉又陌生,让他心惊不已。江彦怡知道裴定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妙手神医的医术在生生死死之间千锤百炼,看过太多事、送走太多人,他逐渐把多愁善感关在内心深处。 他不是不再伤感落泪,而是慢慢学会把泪水往肚子里咽,将难受憋在心底。江彦怡见过裴定悲痛病人的苦难,而他此刻望向自己的目光与他看病人的目光分明有着差别。这细微的偏差在他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江彦怡腹诽是自己的和赵辞呆久了,奇怪的想象力突飞猛进。他努力做着心理建设,脚步还是防备地微微后移。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是将死之人。”江彦怡正正衣领打趣道。 他的举动再明显不过,裴定紧紧握住双拳,恢复白净的脸再次缓缓涨红。 一步错,步步错。自江彦怡走后,裴定无时无刻不后悔。小暑的炎热蒸的竹屋前的池塘低了一度水位,白鹅恹恹地躲在凉棚下啄水发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他也坐在堂前檐下出神。 他们临走之时不是他不想要送别,裴定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再面对江彦怡。出口的狠话是锋利的匕首,一刀划裂他俩的羁绊。潜意识的控制和自得都在他离开后消失殆尽,他不能再因高超的医术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以前无论江彦怡走多远,裴定都知道他会回来,他俩像放风筝,风筝闯荡在广阔的天地飘飘荡荡无所畏惧,有时风大有时雨猛,一旦出现伤痛他都能不紧不慢地收线治愈。现在风筝发现了另外一片天地,无知无觉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后知后觉的他又傻傻地切断了他俩的联系,结果风筝一往无前地离开,永永远远地离开。 姐姐当时的猜测不假,但他太傻。 直到他离开才发现内心深处的爱恋。 直到无法挽回才想尝试争取。 葡萄藤绿了又黄,葡萄串满了又少。 眼见裴定日益消瘦的裴玲玉满腹愁肠,她和杨瑞的好感与日俱增,可弟弟如此消沉,作为姐姐的她也不能欢喜开颜。 “定儿,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一日,裴玲玉来到竹屋坐在裴定身边轻声询问。弟弟长大了,心思也不如小时那般单纯一目了然,憋着闷着越来越像眼前那只肥硕的呆头鹅。 等听到他的心声,裴玲玉震惊又后悔。震惊于弟弟的迟钝,后悔亲手把江彦怡推给了赵辞。可事已至此,赵辞那小流氓也许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难不成还拆人姻缘?裴玲玉张口就想劝裴定放弃。 裴定突然站起身:“姐姐,我决定去铸剑山庄。” “啊?”裴玲玉傻了眼,她木愣愣地起身问:“你去做什么?”抢亲吗?赵辞和江彦怡好歹帮过自己,而且赵辞虽然行为不得体一点,人品却是好的,配那个小兔崽子也算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这样去抢亲,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姐姐,我最大的错误就是醒悟太迟,决定犹豫,行动又慢。彦怡虽然喜欢赵辞,可他毕竟没有和赵辞在一起,我还有机会是不是?”不知赵辞心意的他满心沉浸在自己设想的蓝图中。“姐姐,你向来富有见地勇于争取,不畏流言蜚语不怕刀山火海。你和杨瑞兄长能够修成正果,不正因为你的积极进取么。”他握住裴玲玉的双手,黯淡的双眼转瞬已经神采奕奕。 被戴上这么一顶高帽,裴玲玉一腔劝诫的话都默默熄了火,一声叹息之下她也无话可说。 幡然悔悟的裴定当即出行。不远千里来到铸剑山庄。 门帘后江彦怡与其母亲的对话已经冰住了他的双脚。他涨红着脸再次面对这张日思夜想的脸。 “彦怡,我、我心中一直有你。”如果再不能说出口,冷硬的冰蔓延上来就会结住搏动的心,到时恐怕他会死吧。 江彦怡微微张开嘴巴,震惊的喉咙紧缩着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也动不了。 门厅外的赵辞猛地缩回柱后。他缩手缩脚潜到这里探听玄机,意外撞上裴定的告白。他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拳,头昏脑涨之余耳边嗡嗡作响,内心有只胆肥的耗子大闹厨房,油盐酱醋翻了一地。 五味杂陈的他眼前似乎出现裴玲玉的身影,举一把美人扇点着自己义正言辞地护短:“不要和我的弟弟抢男友。” 这、都、什、么、鬼!? 第102章 铸剑山庄(3) chapter51 遥远的涵郡,裴玲玉正情意绵绵的与杨瑞并肩作画,突然鼻子一痒,一个惊天大喷嚏没来得及憋住就响亮爆出。效果之强大让杨瑞吓得笔都掉了。 “没事没事。”糗大发的裴玲玉以扇遮面,接过杨瑞送来的外套安抚道:“秋意起,稍有风寒而已。”话虽如此,心底却惴惴不安。 “不会是赵辞那混小子在偷偷骂我吧?” 裴大姐猜得没错! 赵辞从裴定口中知道他来铸剑山庄是得到姐姐的支持,当下三下五除二把这个同盟的叛徒拎出来狠狠骂了一通。骂人无用,里面纠结的表白仍在继续。 偷听墙角的行为实在让人不齿,赵辞焦灼不安,探头探脑又怕被发现。 “我……我……”江彦怡张口结舌。 赵辞皱着眉头以拳击掌:“你把他当兄弟他却对你图谋不轨,江彦怡你长点心吧!”作为正牌男友,他自动忽略当初是怎样艰辛挣扎的心态。 江母为这久别重逢的两位特地遣开正堂周围的防卫,故而此刻赵辞怎样动作都没人发现。 裴定失落的垂下眼帘,低声道:“我听到你刚才与伯母的话了。我竟不知你对赵辞用情至此。” 门外的赵辞老脸一红。 “彦怡,我以前对情之一事懵懵懂懂不知道惜取眼前人,现在我知道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江彦怡后退一步侧身别过脑袋,坚决道:“裴定,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我对赵辞是真心喜欢,而他对我也同样如此。抱歉了。” 赵辞傻笑着蹲在地上,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若有人路过,铁定以为这孩子烧坏了脑袋。 裴定的声音微微颤抖,听得让人难受:“你原定的计划怎么办?他是寒枫山的少主,从小在寒枫山长大和那的人关系紧密感情深厚,那你还能铲除寒枫山吗?到时候他如何看你,你又打算怎么办?”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担心。”江彦怡说,“事情总有变故,计划也要酌情改变。” 裴定干笑几声:“是,不用我担心。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太快了,真的赶不上变化……你原打算杀了他,现在却爱上了他,这真是惊天动地的变化。” 傻笑戛然而止,像抽干溪流袒露河床,赵辞脸上的表情也逐渐龟裂。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我出现幻听了?”赵辞揉揉耳廓自言自语,他不敢再探头观察,冲击来的太猛,打飞他脚下的云梯,让他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他怕自己听错了,又怕自己听得过分明白,心情矛盾又犹豫,耳边的手半遮半掩像在逃避什么,脚却死死地钉在地上,头也微微偏向里面。 他太过入神,连呼吸都不自觉慢下来。 江彦怡没有否认,他颦蹙着眉宇转过头问:“那时我对他尚没有感情,知道他对寒枫山意义重大自然要把他作为人质换取药物。时过境迁,我的想法也已改变。现在的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种行为,你又为何执着以前的计划?” “因为我不服!”温文尔雅的公子猛地提高声音,他不敢用双手去触碰江彦怡的身体,反手死死地攥着胸口。胸前的衣服皱缩成一团,一如胸膛下苦涩的心,凌乱的好似一朵苦味的玫瑰。他的声音干涩喑哑,听起来如同哭了一百遍:“我不甘心就这样被你踢出局,我们原本两小无猜,现在多了一个赵辞就彻底把我扔在一旁。彦怡,先喜欢你的人是我,为什么你会喜欢他,他哪里比我好?” “呵。”面对质问,江彦怡干笑一声。他左右四顾,用眼神逼退门帘后偷听的耳朵,等确定周围无人时拉过裴定坐在椅子上。 “裴定,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裴定没有回答。 “我对你一向是兄弟之情,不存在先来后到的说法。而赵辞、赵辞与你比来确实云泥有别。”江彦怡叹道。 裴定抬头看向江彦怡,眼中泪光微闪,好似久行沙漠的旅客看到绿洲一般。 赵辞心中一凛。 “你医术高明,他身无长物;你家世显赫,他背井离乡;你声名远播,他却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三脚猫。”说着说着,江彦怡忍不住笑着摇头:“但我就是忍不住喜欢他。” 绿洲原是海市蜃楼,希望终成梦幻泡影。裴定的双眸瞬间黯淡下去。他的面色惨白双手颤抖,和江彦怡比起来,他才是那个受到重创的伤者。 自尊心抬住他的头颅,使他做不出低声下气地举动;好教养束住他的手脚,让他学不来哭闹撒泼的宣泄。终年自我的约束捆住了他的身心,循规蹈矩的刻板生活蒙蔽了孤寡的内心。他在病人那取得自满,以为感情上也能一帆风顺称心如意,和江彦怡能够水到渠成,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身体紧紧地贴在椅背上,哪怕此时胸口痛到极点,脊背都挺直如竹竿,打死也不肯弯下一寸。抬起的双手撑在额头上,手掌顺势虚盖住眼帘,他把身侧投来的目光挡在看不见的地方。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赵辞。我知道你走南闯北遇到过不少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个问题让江彦怡犯了难,他思考良久,等到竖长耳朵偷听的赵辞都起了回去的念头,才轻声道:“因为他像我,却又不是我。” 这什么破回答?赵辞差点想举着拳头进去好好揍一顿江彦怡。敢情这位江大人在他身上找到了共同点,所以才喜欢自己?那他干吗不直接喜欢自己,那么臭屁自恋,一个人过得了。 幸亏江彦怡及时补充才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亲近他是因为我觉得他像曾经的自己,胆子大得不计后果,一腔热血好像世间正义都担负在他一人肩上。但他和我又分明不同,他无依无靠,出了事没人兜,遇到恶徒只会逃,被人欺诈也打落牙齿和血吞。明明惨成这幅德行还敢替人出头帮人解围,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谈起赵辞,他一改之前的困扰烦忧,声音都不自觉柔和起来,甚至语带笑意调侃着不知在何处的赵辞。 裴定看他容光焕发地讨论赵辞,心渐渐凉了下去:“就这样?” 江彦怡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点,其余的恕我无法细致言说。” 初见时一本正经,发现身份不免震动与惊喜,与日相处彼此渐渐上了心,同舟共济又患难见真情。那些填满心胸的爱意单是回味都让自己觉得不可思议,又怎好与外人一一道来。 他幸福的神情几乎灼伤裴定的眼睛,裴定别过头冷了声音说:“你如此喜欢赵辞,伯母不见得会喜欢他。” 一句话让江彦怡回过神,他嘴巴的笑容也慢慢收回:“我不会让他们伤害赵辞的。” 笃定的语气愈发让裴定心酸,他坐不住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彦怡:“既如此,我为你疗伤完毕就走。”他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举动,也不愿惹人讨厌。既然回天乏术,就不要强作挽留。只不过胸口像开裂一般,耳边几乎能听到心碎的声音,离开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裴定……”江彦怡喊住裴定的背影却没有后文。 两人都沉默良久,裴定终是走了。 季节交替,晴雨也不定,像喜怒无常的脾性,早上还光芒四射,到了午后太阳败坏心情地躲猫猫,乌云一片一片堆在上空,层层叠叠压得天空低垂,仿佛抬手就能碰到触到天。 隔壁江彦怡还没回来,贴心的侍儿趁夜前点上了灯,赵辞躲在乌漆抹黑的房间里一个人发呆。 看着门外的雨丝点点滴滴,线连成面,桥下湖水被挑衅地不停泛波纹。 一圈套着一圈,一圈盖住一圈。 哒哒的脚步声从桥上传来。 江彦怡疾步赶来,他身后的侍童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侍童高举伞把,伞面盖住江彦怡让他不受雨丝侵扰,侍童整个人淋在雨中,越来越大的雨打的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赵辞不知该说什么,他愣愣地起身。 对他们来讲,他的身份是不是和这些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童没有区别? 江彦怡一开始的目的不纯,他能理解。江彦怡对他的欣赏和赞扬,他很感动。 但是,他曾经想要杀了自己…… 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心惊。清冷的气味扑面而来,回过神江彦怡进屋就在跟前。 他握住赵辞的双手拢在嘴前哈气:“双手怎么这么凉,屋里那么黑也不点灯。” 话音刚落,侍从赶忙用灯火驱走这一室的阴暗。亮堂的房间让赵辞的脸孔曝光在江彦怡面前,他赶不及地转过头,连带双手也从他手中抽出。他还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理解是一回事,想着难受又是一回事。 他不知该不该告诉江彦怡自己偷听的事情。 犹豫中,有丫鬟上门请他们去用餐。 江彦怡应声后拍拍赵辞的肩膀:“不要怕,我父亲母亲还算和气,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他以为赵辞的反常是害怕面对家长。 这话简直像勇士出征前立下的旗帜。 赵辞苦笑着被他牵着手去赴鸿门宴。 第103章 铸剑山庄(4) 鸿门宴的规格远超赵辞的想象。豪华的饭厅让乡巴佬瞠目结舌,大圆桌上放满了菜,虽不及现代的精致,但新奇的菜式配色及香味也让人食指大动。桌子后围了一圈布菜的侍女,赵辞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全程如木偶一般被她们提点着洗手漱口。 看到赵辞进来,江庄主讶异了一下就视若无睹,赵辞小心眼地觉得他哪怕看到蚊子飞进房间反应都比这个大。江武德皱着眉头朝江彦怡微微摇头。相似的眉眼做出否定的动作,让赵辞下意识觉得难过。江夫人平和地请赵辞落座后便和他客套起来。 她先对白天的误会表示歉意,随后问其出处、再问师从、最后好奇地问一下古怪的发型。 问题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让赵辞在众人面前说出寒枫山的事情,这就有点强人所难。赵辞张口结舌,支支吾吾又不想要敷衍。 “难道这还是什么辛秘?”本就对赵辞三分挑剔的江母,在见到他的扭扭捏捏后更加对儿子的喜好难以理解。 “不是。”江彦怡拍拍赵辞放在桌下的手,对父亲说:“他从寒枫山而来,是寒枫山的少主。” 江母还没反应,江庄主当即横眉竖目地呵斥:“让他走!”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好像谁在房子中央撞大钟一样,赵辞耳边嗡嗡直响,头晕得像喝了酒一般。 “爹!?来者是客……” 江武德对父亲还想要劝阻,江平意继续朝江彦怡大吼:“别以为你在外面的事我都不知道,也不想想你能平安地在江湖闯荡是谁替你摆平那些烂摊子的。现在你还敢把人家少主拐到家里来?” “我有什么烂摊子能让你这么费心。”江彦怡冷笑。 父子俩谁都不是火爆的脾气,可凑在一块却能让房子炸开。江夫人头疼地想要按下江平意的手,提醒他儿子刚回来让他收着点。江庄主对夫人的行为不以为意,朝江彦怡的自大嗤之以鼻。 撤退一屋子的奴婢,江平意说:“你以为寒枫山没来过山庄吗?你在外面逍遥快活的时候,早有人上门要我与之结盟。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前朝余孽!这说出去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不仅如此,他们还胆大妄为地想要做些痴心妄想的事情,不用我挑明你也知道是什么吧。你还敢去挑衅他们,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江彦怡。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小兔崽子,让你活活地拖累山庄。” “我拖累山庄!?”江彦怡拍案而起。江平意一开始的说词让他错愕自责,后来瞬间点燃了□□桶的火线,他撑住桌面,反手点住自己朝江平意咬牙切齿道:“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有大哥,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入过你的眼?” 赵辞突然明白一路的怪异感从何而来。自知道家丁接了他们打道回府,江彦怡便一直躲在车厢中闷闷不语。赵辞本以为他是伤痛在身疲乏劳累所致,现在看到父子俩的争吵茅塞顿开。 江彦怡不敢面对父亲和山庄。 他多次与自己说起大哥的优秀,骄傲的神态让赵辞忽略了他自豪的同时也默默自卑。他有一个天才般的兄长,沐浴在众人赞美中的兄长顺其自然地接受父亲的优待,而他无论怎样努力,哪怕在外赢得了口碑赚得了名望,可达不到兄长的高度在家就无法赢得父亲的肯定。 江彦怡爱他的父亲。在稻香村听到江平意当年当年趣事时他会和赵辞一起窃笑,向赵辞传授相马诀窍时会提到从父亲那学到的手法,甚至说起门口那面吵人的锣来自江平意他都没有太大的抵触。他就是一个想要通过各种手段来获取父亲的关注和肯定的孩子。 身居高位的江平意有了满意的接班人,便对小儿子不以为然起来。小时候的闹腾到长大后的闯荡对他而言都是幼稚可笑的行为,就如同一个成年人不懂幼儿拿着竹马蹦蹦跳跳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做过什么能入眼的好事?”对父亲而言,江彦怡永远是那个上树掏鸟蛋,弯腰钻狗洞的孩子,歼灭沙匪破获命案都是运气罢了。江平意目光一转,看向坐在江彦怡身边的赵辞:“这位寒枫山的少主,我们铸剑山庄虽说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但近几年已经逐渐脱离江湖一心造剑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铸剑山庄上下百来条人命,我不会用他们的安危来冒险。” “江庄主,我对秦柯所做之事也颇不赞同。”赵辞说,“他来贵山庄打扰你们一事我深感抱歉,目前寒枫山势力两分,我与他形同水火,请你不要迁怒于人。” “你们自家的事情我管不到,我能管的就是不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逆子泥足深陷。” “泥足深陷,呵呵。”江彦怡别过头似哭又笑:“我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不放在眼里,待我做成你又挑三拣四。是的,你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庄主,带领铸剑山庄蒸蒸日上,可你何时关心过我?我对你而言不是儿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庄众。既如此,你又何必管我过多?”对抗的情绪冲上心头什么话都能脱口而出,等说出又自觉后悔。江彦怡烦躁地拉过赵辞就想走。 “站住!”江平意起身大喝。 江夫人拉住他的袖子,皱起秀眉:“好好一顿饭,你们说些有的没的到底还要不要吃饭?是嫌弃我准备的菜式欠多还是菜品不好,一个个放着筷子不拿偏偏要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江夫人的指责让盛气凌人的江庄主闭口不语。她深吸一口气,朝江彦怡柔声道:“彦怡,我准备了你最爱的杏仁豆腐,你不尝一口吗?”见江彦怡紧紧地抓着赵辞的手,她又轻声劝和:“裴定等会儿就过来了,你要不要再等一下?” “娘……”江彦怡动容地转头和母亲说:“我和赵辞情投意合,请你不要阻拦。” “小畜生!”动怒的江平意被江武德拦住,他指着江彦怡横眉竖目道:“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插手寒枫山的破事不说,还和对方的少主纠缠不清,如果举事失败,一旦牵连偌大的铸剑山庄会被铲得一根草都不剩。 剑拔弩张的气氛激起江彦怡心中的反叛心理,既往种种期待落空的难过纷纷被唤醒,他握紧赵辞的手,朝江平意挑起一抹笑意:“我拿了他们勾结营私往来的手册。他们一直想要找到我灭口。”像用尖刀戳开伤口妄图用血淋淋的画面来刺痛别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既幼稚又让人心疼。 赵辞难过的无以复加,眼见江母惘然震痛,江平意恨不得手刃亲子,他高声道:“江庄主……” “闭嘴,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江平意连忙叫人拿来他的长鞭:“多年不管束,你都要忘记什么是家法了,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怒气冲冲的江平意撇开悲痛阻拦的夫人,他命人捆住不语不动消极应对的江彦怡。 赵辞推开拿绳子的奴才,如母鸡护崽一般张开双手紧紧守着江彦怡。他朝江平意大声质问:“看来江庄主您做惯了庄主是忘记父亲怎么当的了。彦怡纵有不是,哪有如此恶劣的惩罚方式。”你以为自己是依萍她爹吗,还鞭子打人,信不信我打妖妖灵! “赵辞!我现在还待你是客人,若你再插手我们家事,别怪我不留情面。”一声令下,门外冲进七八个护卫,一起上前制住赵辞和江彦怡。 眼看弟弟就要受刑,顾不上太多的江武德连忙劝道:“爹,彦怡余毒未清,你不要冲动。” “什么!?”江夫人拉住江平意和江武德连声质问:“彦怡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江夫人一旦发飙,威猛如雄狮的江平意惹不起地偃旗息鼓,他瞪一眼江武德,使劲安抚江夫人。 中毒之事裴思空按照裴定口径讳莫如深,此事泄露全因何氏兄弟通风报信。 刚好裴定拜访,在庄主和江武德的再三请求下,见隐瞒不过,裴定便无可奈何地告知了。 “只是小毛病,没什么要紧的。”江平意敷衍道。江武德硬着头皮点头。 江母转到江彦怡身边,拂开围在他儿子旁的蚊蝇蚁虫般的侍卫,紧张地上下检查着他的身体,恨不得一下剪开这些恼人厌的绳子:“彦怡,你不要骗我,你真的没事吗?” 江彦怡不受刑的希望全权寄托在江夫人身上,赵辞怎可轻易放弃这个机会。他挣不开身上的两双手便抬高声音大喊:“夫人,江彦怡身中剧毒需要潜心休养,他之前误用内力差点走火入魔,现在将将养好,千万不能再受罚了!” “赵辞!”江彦怡厉声喝道。母亲把他捧在手心唯恐伤了碰了,现在告诉她中毒的事情,而且还没有解药。她知道了绝对会担心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的。 “你还说你没有事!”气急的江母伸手打在江彦怡胳膊上,事后又迅速后怕地摸摸他的胳膊紧张地问:“我是不是打痛你了?你怎么就中毒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你下的毒,裴定怎么没有给你医治?”泪眼婆娑的江母得不到儿子的回答转头看向与儿子同行的赵辞。 赵辞语塞。 江彦怡的毒是秦柯下的,秦柯是寒枫山的人,而他是寒枫山少主。 一环扣着一环,他被死死地套在牢中。 “□□无解。”清朗的声音犹如巨雷平地起骤然出现,一只手撩开门厅紧闭的珠帘,姗姗来迟的裴定无视江彦怡的怒视朝江母拱手行礼。 江母似被雷劈了一般,表情呆滞话都讲不出来。她回头求助地望向丈夫和大儿子。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江庄主肩膀上像是压了两座大山,他威严的面容此刻神情颓败,嘴巴紧紧抿住。对爱妻向来有问必答的他此刻难言感慨。江武德像被沙子迷了眼睛,双眸微闭叹着气点点头。 “母亲……”江彦怡心酸地喊她。 两行清泪滑下,江母瞬间哭成泪人:“怪不得我总是觉得心慌慌,怪不得我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哽咽的声音不成语句。儿行千里母担忧,小儿子的努力虽不被父亲认可,但为娘的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上。他是她心尖上的肉呀,她能够把最好的一切献给他。现在江彦怡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却带来这个二号。她本还搜集了十来种秘方打算调补他的身体,结果东海神医的传人告诉她江彦怡药石无医。她的心撕裂般疼痛,双手严丝合缝地捂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嘴巴盖住哭声,悲痛在心底里火山爆发。 点燃□□的赵辞手足无措:“我……” “闭嘴!”江彦怡恨声打断。 多嘴误事、多嘴误事。这话江彦怡和赵辞说过不下十次,他完全当成耳旁风听过算数。之前他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收拾烂摊子,如今在他家里捅下女娲都补不了的篓子,这让他怎么办? 江母从悲痛中缓过神,咬牙切齿地问:“是谁,是谁给你下的毒?”慈母之爱有多深就会有多恨,谁敢伤她儿子一分,她就敢让对方百倍偿还。 在她身后的江氏父子齐齐望向赵辞。 江彦怡咬住嘴唇,在母亲看不到的时候略显哀求地摇摇头。他鲜少的服软让父亲和兄长多缄默不语。但这态度落在裴定眼里甚是刺眼,像一枚细针钻入肤下游走周身,让自己时不时地感到不舒服。这种不爽让他有口难言、内心发狂,更让他嫉妒得要死。 “伯母不会喜欢赵辞。”之前说的话冷不丁地出现在耳边。 “伯母喜欢你……”蛊惑人心的声音吹在耳边说出诱人的话,裴定愣愣地盯住江彦怡。后者的余光少在赵辞身上,而赵辞呢,他只晓得愚蠢地张大眼睛,傻傻地等待局势的走向。 “他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你?”耳边的声音烟一阵回到裴定身体。回天乏术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甘总要搏一搏才知道花落谁家。他突然朝前走出一步,在沉默的环境中,怎样细小的动作都能攫取视线,更何况裴定还招呼了江母。对上江母的双眼,他继续无视江彦怡的惊骇,直指赵辞严声道:“是寒枫山。” 江母顺着手指方向盯住赵辞:“我记得你是寒枫山的少主……” 集目光于一身的赵辞顿时血都凉了,冷意自脚底蔓到头顶,大脑一片空白的他摇着头说:“不、不是我……” 第104章 铸剑山庄(5) chapter52 是不是人之将死,目光所及均会拉长如电影画面。 无法动弹的赵辞四肢僵硬成水泥钢管,愣愣地看着江母款款走来。她顺走身边侍卫的随身佩剑,锋利的剑尖直直地指着自己逼近。赵辞不敢置信地盯着愈来愈近的利器,江母的表情是认真的,她手中的利剑也是认真的,她难道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裴定站在不远处,一半身体照在烛光中,一半身体落在阴影里。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赵辞,眼神阴郁得好似鬼差。 远处传来响雷炸破天际的声音,轰隆隆的余音一波波传到耳畔仍能震耳欲聋。 江平意和江武德对夫人的举动没有丝毫异议。挣扎的江彦怡被牢牢地束在捆绳中,谁都没有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这恐怕才是江湖,杀人于如同杀只鸡。孤立无援的赵辞悲戚又惊悚地想。 他们才是一大家子,江夫人属意裴定、江庄主厌恶寒枫山、江武德不认同自己、连以往好客待人的裴定也对自己落下最后一块石头。赵辞心痛万分,江彦怡的预防针已经让他在努力表现,可还没来得及让大家好好了解自己,他就要接受莫须有的罪名。 钳制身侧的两双手力气谈何控制,之前他是不愿违背江庄主的命令所以乖觉被捉。现在他只觉心灰意冷,表现再好又如何,一言不合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江彦怡不能帮他,现在他只有靠自己。 “娘亲!”江彦怡撞开侍卫在江母和赵辞之间跪下,他急切地解释:“赵辞与那事无关。他确实是寒枫山的少主,但他失忆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你不能迁怒于他。” “彦怡,你被骗了。他说是失忆,可身体既无外伤也无中毒中蛊的迹象,基本技能一应俱全,说起过往也侃侃而谈,这算什么失忆?”裴定说。 众人都一副“你被欺骗”的表情看向江彦怡。 “是,我失忆说法确实荒谬,但我真正的来历你们恐怕更不相信。”冤枉就像吊绳死死地勒在他的颈项,他们觉得失忆的谎言不高明,但真相谁会相信。赵辞的目光射向他们,是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傻的期待:“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真身赵辞已经死了,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们说的寒枫山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你们愿意相信吗?” 懊恼的江彦怡恨不得封上赵辞的嘴巴。 众人不可思议地盯着赵辞。江母眼神古怪地看向儿子:“这你就信了?” 单凭这一句话谁会相信赵辞,若非江彦怡与赵辞朝夕相处,各种习惯、知识、礼仪都大相径庭,江彦怡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赵辞的说法。此事说来话长,江彦怡也不好逐一反驳。 “你是被下蛊了么!?”作为铸剑山庄的庄主夫人,她武艺虽不至于高强,应付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看儿子被这么一个奇怪的臭小子玩弄在股掌之间,甚至为他不惜与家人翻脸,更可恶的是对方还是让儿子落入困境的人,这让江夫人如何咽的下这口气。看到佩剑她下意识就拿在手中想要朝赵辞狠狠戳上几道泄愤。想是一回事,走到跟前做又是一回事。可现在赵辞说出这种天方夜谭,更可笑的是,江彦怡还深信不疑…… 她愤怒而疑惑地盯着赵辞的脸,想要从中看出狐媚影子,然这少年清秀的脸上满是委屈,甚至还带着三分的倔强和悲伤,全身上下最离经叛道的也就那头奇特的短发。 “江庄主、江夫人,我的来历你们不信,那你们总该相信江彦怡吧。他与我朝夕相处,若我居心不良自有马脚被他抓到,期间九死一生之际我又怎会轻易放过机会下毒手。他为我差点走火入魔、我为他断发苦战,我们一起度过艰难险境,所以他才会带我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山庄见你们的呀。”无助的赵辞几次忍住哽咽,噙着泪为自己做最后的辩解。 赵辞在医馆跟前和风隐鏖战之事何氏兄弟自然也禀告回来。听他这么一讲,江平意的神情缓和不少。 “如果你真是夺舍而活,那你就是不祥之人,怎好连累别人;若你不是……”裴定对江彦怡说:“他说失忆你信,他说夺舍你也信。江彦怡,你向来不是愚钝之人,若他只用一个借口来接近你,想要洗白过往博取欢心,自然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况且他是寒枫山少主,秦柯作为他的手下怎会不告知于他。你怎么知道下毒之事没有他的指示,你怎么肯定谋逆叛国的行动就没有他的主意?你太片面了江彦怡。”裴定一改之前的温润和缓,字字逼迫句句激烈地质问。 赵辞难以置信,说出这些话的是曾经拿着草药和他细细讲解的裴定。 情绪激荡在胸间,愤懑如龙卷风席卷理智,他抬脚跺地,爆发的内力冲开身侧的侍卫:“裴定,君子不嚼人口舌,不做似是而非的判断,你这哪是谦谦君子,分明是阴险小人!” 气波震荡在房间里,其余人内功护体安然无恙,只有没有武功的裴定被余波一撞踉踉跄跄地摔在门墙上。 珠帘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脸上,像有百十只小手掌掴脸颊。冰凉的痛感让人清醒,裴定扶墙站立,回不过神似的看崩断的串珠如雨珠般叮咚落地滚成一滩。他刚才都说了什么……赵辞虽有不是,但绝没有他所言的那般恶意,可他却如一个满嘴生疮用心险恶的小人,硬生生把赵辞推向深渊,引得伯父伯母对他不满。 裴定啊裴定,你还是你自己吗?你秉持的君子之道呢? 裴定当即想要说些什么回旋余地,然落珠难回,覆水难收。没等裴定想出办法,场上情景再次生变。 “大胆赵辞!”江母向来喜欢裴定,见贤侄被伤担心赵辞狂性大发立即让江武德上前捉拿。 铸剑山庄以剑闻名,然庄主曾下令正厅内不得佩剑,故江武德身侧无可用利器,正好便宜了赵辞。江武德知道弟弟喜欢赵辞,下手不敢过重,两人你来我往过了足足百招有余还不见明显输赢。不过再怎样江武德的武艺远高现在的赵辞,两人拳脚相交赵辞被压制得狼狈如狗。 等赵辞被当胸一掌撞碎青瓷花瓶,他抹掉嘴边的鲜血,委屈又难过地望向江彦怡求助。然后者看自己的眼神却比江武德连续打他一百下都让人难受。 江彦怡一改之前的激烈,无动于衷地站在那,皱着眉头用狐疑而犹豫的眼神望着他们。对上赵辞的目光,他脚步微移张了张口又没有话讲,任由兄长一掌一拳地把赵辞揍进角落。 他的置身事外让赵辞生生挨上江武德一掌。 忽略胸口骨裂般钝痛,赵辞一边勉力应对一边分神说道:“彦怡我没有夺舍,我也没有用失忆骗你。秦柯他们做了什么干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他一心二用之下更难抵挡江武德的攻势,奋力顽抗最终再受重击。 解释得不到回应,江彦怡皱眉不语。目光那头,江氏一家和裴定完美地汇集成堆,他们终是一家人。 赵辞凝望着江彦怡想:“他最终听信了裴定,放弃了我。”任何词汇不足形容他此刻的心情。赵辞心口炸裂一般,整个人宛如玻璃一般崩碎,信仰倒塌也不过如此。只是三两句话,江彦怡就轻易否定了他在慈云寺山下的回头、他抱着他奔走逃命的努力、他断发激战的决心。 “江彦怡,你信不信我?” 一张嘴血水就满溢出口,声音含糊地包在其中。他们有那么美好的过往,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变数来的太快,让他来不及反应。之前他还对自己微笑,现在却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 “我……”声音混杂在血水里让人听不清楚。 “住口!”江彦怡赶不及地打断他:“多说无益。” 绝望如蚀骨腐毒沙沙蚕食心脏。 “赵辞,我劝你束手就擒。”时间打得够久,江武德下最后通牒。 “凭什么?”赵辞捂着胸口咳嗽,吐在掌中的血沫画作傲然腊梅,他身躯佝偻地靠在墙上,抬头犀利地瞪向江武德:“不是我做的我就不认!” “赵辞,不要反抗!”江彦怡出声阻止。 赵辞哈哈大笑,泪珠淌了一脸:“为什么连你也要我就范。江彦怡,我之前确实谎话连篇,但和你在一起后我句句属实。下毒的不是我,谋逆的不是我,助你救你爱你的才是我!” “你是寒枫山的少主,我绝不会让你和彦怡在一起的。”江夫人脚下一点,飞身过来协助江武德。 趁赵辞情绪激动,江武德使出擒拿手欲图捉住。 但是他小觑了赵辞,停战小憩不是萎靡不振,重振旗鼓才是兵家之道。赵辞藏在身后的拳头运气而出,猛龙出海不过如此,呼啸之势气冲云霄,连江武德都不敢正面应对。江武德闪过身子险险避开。 出现在他身后的江夫人却躲避不及。 赵辞的拳势锐不可当地一往直前。 “母亲!” “敏敏!” “伯母!” 江夫人立刻举剑胸前来抵挡这股勇猛刚烈的真气。 错愕的赵辞根本来不及收手:“不……” 气势汹汹的拳头撞上剑身,两人犁地一般滑行数步。内力相抗产生的冲击掀翻周围的侍卫。 江武德赶不及去地去捉赵辞。绑成肉粽的江彦怡急得想用蛮力崩开粗绳。 媲美惊天巨雷的响声轰的一下,江平意一掌把十人大桌拍成两半。木屑横飞烟尘四散,在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声音中,江平意一脚踹飞眼前的残桌,迅猛而精准地撞飞赵辞。 凶猛的力道冲得赵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狠狠地扑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一下。他全身上下像被汽车碾过一般,说不出哪里疼,但就是钻心刻骨的疼痛。他喉间一痒,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眼前的鲜血在他眼里像是红的又像是黑的,五感抽离身体,他的视野昏花一片。他转过头努力看向江彦怡,但是江彦怡的身形已经分辨不清,只看到一个黑影模模糊糊的在那边挣扎。 好难过…… 他心里空落落一片,情绪如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起来,冰天雪地中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但下一刻又觉得什么都很重要。 可是他最在乎的人在哪里…… 耳鸣的声音盖住所有嘈杂,他只能感觉胸口的心跳声,砰砰砰砰,紧促有力的声音是他活着的证据。 原来他还活着…… 赵辞静悄悄地横卧地上,怒发冲冠的江平意眼见妻子又吐了一口血,大掌狠狠地朝地上盖去。 “父亲!”江彦怡疾风般猛地冲来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声响。他绝眦欲裂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掌心:“父亲!求您了!儿子这么大从来没有向您求过什么,今天我求您一次,不要杀了赵辞。” “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还敢替他求情?”江平意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儿子的心思他一点都不懂了。母亲向来是小儿子的软肋,如今有人伤了敏敏他还要替对方求情。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父子间就插上一道天堑般的屏障,你不懂我我也不理你,两个人越走越远,直到回头也看不到彼此的身影。 小时候江彦怡调皮捣蛋他会严厉对待,棍棒过后他会给江彦怡糖果吃,让他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忠孝仁义。孩童时期的江彦怡梳着总角辫发靠在父亲身边听故事,他很聪明,知道举一反三,知道机灵变通。但他的小聪明总是用在一些让他头疼的地方。后来江武德的优秀逐渐盖过小儿子的努力,他开始放手对江彦怡的管教。再后来…… 江平意望着双眼通红的江彦怡。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小儿子,今天才发现原来他的鼻子像自己,鼻梁高挺一根筋的执拗,下巴也有点像自己,坚毅的线条重情重义。 “父亲……”见江平意没有反应,江彦怡弯腰低头叩首,额头撞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声音。没几下那张好看的脸上就鲜血淋漓让人不忍直视。 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让江平意又爱又恨。 江武德吩咐侍女安置好母亲急忙赶来求情。 珠帘噼啪响,侍女不断催促神医跟随庄主夫人去治病。裴定失魂落魄地看江彦怡求情,以头抢地的声音听得他神魂俱碎。原来他俩之间,从来就没有第三个人的位置啊…… 他哑然一笑,索性转身穿出珠帘,绝望离开此地。 “好,我可以饶他不死。”江平意直起身开口,在江彦怡大喜过望的眼神里继续说:“但他绝不能再踏进铸剑山庄的门,无论什么身份。”庄主霸道的命令就是圣旨,一旦落下就永不改变。 江彦怡震惊地抬头,张大嘴巴想要辩驳。 “弟弟!”兄长制止江彦怡的冲动。 赵辞浸在血泊中的手指微微动弹。江彦怡转头看向赵辞。他秀气的脸庞上溅满了血珠,灵动的眼睛此刻木钝的像失去了光明,幸好胸口还浅浅起伏。 他沉默良久点头。 赵辞被人收尸般拖走。 江彦怡有心无力地看着赵辞,想要喝住那些粗手粗脚的杂役却被江武德的手势压下。 “等我……”他望着赵辞浑浑噩噩的眼睛默默地说。 大雨倾盆而下,瓢泼的雨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赵辞被偷懒的杂役扔在山脚下。粗粝的石头刮开他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不过血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连他身上的污血都冲淡不少。 杂役完成任务就跑回山上,留下赵辞躺在地上被雨点劈头盖脸地砸。 五感渐渐回复,赵辞感到彻骨冰寒又蚀骨疼痛。广阔天地间的雨声倒进他的耳朵,他只觉得心寒,什么都不愿再回想。 好冷呀……吃力地睁开眼睛,头晕目眩黑乎乎一片。没有星光的晚上看什么都不方便。 他牙关瑟瑟地发抖,可是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连哆嗦都提不起太大的劲头,寒酸的细颤让他越来越冷。 “我会冻死的吧……”赵辞眼皮子慢慢地合拢。 严丝合缝地闭眼前,一点幽暗的光芒自黑暗中飘来。 轻巧的脚步踩下一株株矮草,一个人撑着伞走到他身边。那人弯下腰,提着灯笼在赵辞头胸部上上下下地探查。 在赵辞彻底昏迷前,熟悉的声音说道:“等到你了。” 第105章 铸剑山庄(6) 天蒙蒙亮,长阶尽头急速奔跑的声音蹬蹬赶来。离地尚有十来级台阶,江彦怡一跃而下,跳到石地左右四顾。阴秋风飒飒,娇弱的叶子欲黄还绿地卷落躺地,东一茬野草沾着晶莹的露珠使劲地探头,西一坑泥洼还盛着昨晚的雨水静悄悄坐地。 一只蛐蛐跳过泥坑,又一只青蛙跳进草地。 什么都有,就是不见赵辞。 江彦怡气愤地回头,朝气喘吁吁才赶到的两个杂役发火:“赵辞呢!” 杂役面面相觑,支支吾吾道:“昨晚、昨晚我们就是扔在这里的。”他们约摸感受了方向一指。 人形的泥坑浅浅地浮在地上,矮草帮凶般遮掩住印记。 江彦怡疾步上前,单膝跪地抚上浅坑。 泥水坑洼的不深,而且印记旁有一道拖曳的踪迹。赵辞昨晚的状态根本不足以独自离开,他是被人拖走了!? 恨不当初的江彦怡腾地起身,他环顾四野,飞鸟藏林,此刻出没的都是早起务农的庄稼汉。 “庄主叫你们扔远点你们就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这么远,当我是死人吗?”气急败坏的江彦怡毫无头绪,见到畏畏缩缩的两个杂役就恨不打一处来。 杂役们吓破了胆:“但他是庄主啊……” 江彦怡深呼吸几口,拼命压制脾气。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对他们发火根本没用,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人。他点了两个方向:“你去那边找,你去另外一边找。见到人就问,见到可疑迹象就回来禀报,知道吗?” 得到回应的江彦怡朝最有可能的方向找去。当初他们就是从这条路来到铸剑山庄,在车上时对什么都新鲜的赵辞问过这条路能够通向哪里,当时内心烦闷的江彦怡似乎和他说了什么。但现在说过什么记起来却很困难,不知道赵辞会走到哪里去。 雾蒙蒙的天气,水汽从脚底氤氲,一脚高一脚低的地形并不好走,踩没水坑的阴凉似乎能刻到骨髓。江彦怡担心赵辞拖着病体会不会晕倒在什么地方。 昨晚他确有不是。他不该在赵辞孤立无援需要后盾的时候作壁上观。当时情况紧急,他看出兄长的放水已不敢再插手,他让赵辞闭嘴是不想让他多说多错。如果当时他有出声赵辞便不会冲动,如果当时他有出手赵辞就不会受如此重伤,如果…… 江彦怡懊悔地长叹一声,想到赵辞的惨状他的心宛如被紧紧捏住一般坐立不安,但现在多想无益,他挥开眼前的白雾一边走一边喊:“赵辞!” 眼前突然跳出一个人。 “江彦怡?”来人身上并无兵器,平淡的面孔就如过路的千千万人一样。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让江彦怡警惕万分:“你是?” “张升。”他朝江彦怡抱拳,“萧王爷的手下。无名小卒,江大人不必记住。” “原来是萧王爷的爪牙,失敬失敬。”耐心不足的江彦怡无意与之客套,“有事说,没事滚!如还想找茬,休怪我不客气。”江彦怡拿出袖中口哨一吹,刺耳的声音响彻迷雾,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兵马布阵朝这边急急赶来。 “这就没意思了,江大人。”张升后退一步,一脸无奈:“我就是想要和您谈个条件。” “你哪来的资格和我谈条件?”张升的语气让江彦怡联想到赵辞。他心中暗自震惊,但面上仍不露声色。 张升摇摇头:“我昨晚在这里捡到一个人,好似是您的同伴,叫赵辞。” “你想做什么?快放了他!若你敢伤了他一根毫毛,我让你后悔今生。别以为你主子是个王爷我就不敢对他做什么,铸剑山庄什么地位你也不打听打听?”江彦怡大怒,若不是目前不能动武,他绝对让他知道威胁的后果。 张升对江彦怡纸老虎般的恐吓并不在意,他连忙说:“怎敢伤害赵兄弟,只是想要借他和您来交换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江彦怡略有疑惑。 张升意味深长道:“让寒枫山风声鹤唳、让您狡兔三窟的东西。” 萧泽当初派张升盯住风隐举动,他一路跟随甲卒来到观海镇,上次意外探知他们想要谋反便立刻飞鸽传信禀告萧泽。萧泽虽然脾气暴躁行事冲动,可智商还算在线。知道寒枫山和风隐实数一伙,而且都在追捕江彦怡,当下断定江彦怡可能动了他们的利益。 如果单纯动了相关利益那为什么不去震慑他背后的铸剑山庄,难道是因为铸剑山庄势力庞大?俗话说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派去的暗探也没回报相关骚扰,无论是山庄本身还是经营事务。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直盯准江彦怡不放,除了利益之外还有一个,那便是——江彦怡身上有他们要的东西。 好大喜功的萧泽当即大喜过望,如果把江彦怡身上的东西夺到手再递呈天颜,到时候他禁闭解除不说,可能还会被皇帝器重召回京城。等回到京都他要让以前奚落嘲讽过自己的手足们知道什么叫死灰复燃大器晚成。 涵郡鱼米之乡虽好,但蛟龙困浅滩总觉乡巴佬都是虾米傻鱼难以交流,上次的淼淼之案让他变成全城笑话,他早就想要离开这个破地方。 理清来龙去脉,他立刻传信命令张升让他从江彦怡身上拿到让寒枫山咬住不放的东西。 这要求让张升这个谋士犯了难,他号称千里快,追人藏匿的功夫一流,但和武林高手交手不过十招就会被打得鼻青脸肿。熟知王爷秉性的他不敢回绝,只得从观海镇继续远远跟随他们到铸剑山庄脚下。 昨天晚上他看到几个杂役抛下一具尸体,雨大的让他直骂娘,馒头咬了两口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一个姑娘就从昏天暗地中飘进雨帘。 瘦如柴棒的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力气却意料之外的大。他眼睁睁看着姑娘把那尸体拖进黑幕,今早再结合江彦怡跑下来找人,脑门一拍便想到了这个法子诈他。 提到手册,江彦怡心中警铃大作,他狐疑地环抱双手:“我凭什么相信赵辞在你手中?” 长相老实的张升说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江大人,我倒是想要带你去找赵辞,可到时候你还会给我吗?我知道江大人您熟读兵法,就怕您到时对我使出一招过河拆桥。你们人多,我万万是打不过的。” 哨声引来的人马陆陆续续聚在江彦怡身后。白雾漫漫,影影绰绰的身形连绵其中如山脉不绝,马蹄踏地的哒哒声如大鼓雷动。 张升不敢造次地后退一步。他已经准备好随时撤退。 江彦怡抬手让身后护卫齐齐后退。他拧着眉头上前一步:“好,就算赵辞在你手里。不过我身上有太多他们想要的东西,不知道你值的是什么?”话到此步,他还是不太相信萧泽知道手册之事,他怕理解有错故此诱导对方指明。 张升默声地比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两个字的口型:zaofan。 江彦怡拳头狠狠握紧。 张升对江彦怡的反应大为满意:“江大人,你拥有此物不也是为了让他派上用场匡扶正义吗。萧王爷何许人也,皇帝的儿子,他会对此坐视不管吗?” 江彦怡紧握的关节隐隐发白。 张升继续劝说:“我知道您对王爷不满,说实话,王爷做事确实欠妥当。但不管怎样他都是王爷,是天之娇子。江大人您爱国爱民我知道,全涵郡都知道,但这东西在您手里能发挥多大能力?也许还不如交给王爷让他去做您想做的,您说对吗?”张升盯着江彦怡的表情一步步试探。 江彦怡猛地盯住他,凶恶的眼神如鹰如狼,眼底翻腾的情绪如惊涛骇浪让人胆寒。 张升不敢过激,他歉然一笑:“再不济,你也想想赵兄弟?” “观海镇好运到客栈地窖台阶地下。” “什么?”张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江彦怡恶狠狠道:“好话不说第二遍,带我去见赵辞!” 张升按下喜悦,脚下一点轻风一阵急急后跃:“山脚第一家庄户。”说完就跑完全不像他主子那样横冲直撞。 江彦怡抬手朝他方向一挥:“给我追!”身后骑兵应声自左右分流如离弦群箭冲向张升方向。黑影如潮水涌向逃走的张升,雾霭迷蒙也无法阻碍他们的速度。 等收了情绪,江彦怡轻蔑又得意地笑:“想不到我曾经拓的赝本能够起上作用。”他带上另外兵马迅速赶向山脚。 然搜便山下各家各户,都没有赵辞身影。 江彦怡按住砰砰直跳的太阳穴拼命让自己冷静。 “混蛋。”他最后还是失控地踏碎坟起的土坡。张升骗他,庄户里没有赵辞,他也根本没接触赵辞。他身上的衣服是用内力烘干的微微湿重,如果接触过赵辞,他身上不可能这么干净。江彦怡救人心切被对方激得心烦意乱,所以中计。但始终不能排除萧泽的嫌疑,他仍准备去信涵郡向裴伯父询问王爷府近况。 不,也许该亲自过去更为保险。 但是如果赵辞不在那呢? 他又会在哪里呢? 心急如焚的江彦怡双眼微红。他瞭望四周,晨光破雾霭,雄鸡唱金乌,家家户户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身后的篱笆让他想起东羊村往事,他心中酸楚一片。 “赵辞还没吃饭吧……”闻着农户的菜香,他想。 如果找到赵辞,绝不让他再离开自己。 谁都不可以。 第106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 chapter53 心空空一片,疼痛都慢慢抽离,像哪个狠心人当胸挖走了赵辞的心脏,让他疼得连喊都喊不出来。赵辞磕磕绊绊地走在黑夜中,他一边哭一边快步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我喜欢你”这话言犹在耳,可对方所做之事却让他伤心欲绝。 “连你也让我去成亲,为什么一定是我?”绊了一脚的赵辞气愤地回过头重重地踢飞那块凸起的石头,他继续前行:“是不是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物品是一味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赵辞越想越伤心。 这情绪让他烦闷又焦躁,心里的不甘委屈翻江倒海,却远远不及被他背叛的悲痛。 如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哥哥在哭?” 赵辞当即回头否定:“我哪里哭了。”身后空无一人。茫茫无边的黑暗如怪兽要将他吞没。 “哥哥别哭了……”小姑娘也闷闷不乐起来。 “谁?谁在说话!” 赵辞猛地睁开双眼,脸上的异样触感被他一把抓住。 小姑娘的呼痛又吓得他立刻放手。一惊一乍,梦中景象便抛之脑后。 “哥哥你抓痛我了。”一身嫩黄的小姑娘漂亮得像从花中走出,鹅蛋脸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小巧的嘴巴孩子气地嘟起像是对赵辞有十二分的不满,可清澈如泉眼般的双眸开心地看着赵辞。她应当才十六岁左右,不过美人胚子已经初成模样。 察觉没有敌意,赵辞坐起身朝她道歉后便仔仔细细地打量这间屋子。 房间干净简单,内间除了必要的器具外,长桌上还摆着许多竹蜻蜓草蚱蜢等小玩意儿,斗柜上的墙壁挂着一把剑,墙角靠着一根满是划痕的拐杖。朝南的窗户开着,庭外多情的风带进几片色彩艳丽的花叶。斑斓的鹅卵石磊起不足掌余宽的小溪,清如许的潺潺流水欢快奔腾。 这是充满生活痕迹的房间,不似客房也不似旅店。 他怎么在这里了? “这是哪……”一说话胸口就拉扯般的疼,闷闷的钝痛让赵辞忍不住咳嗽,咳嗽开了闸就难以关闭,连续不断的呛咳逼出喉间血丝。 见到鲜血小姑娘大惊失色,她急忙把赵辞扶回床上:“哥哥,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先别说话。”她转身拿起温热的茶水递给赵辞,在他喝水的时候又是抚背又是送毛巾。 赵辞擦完嘴巴,定睛打量这位小姑娘。 她大大的眼睛灵动的像是会说话,每一眨都能让你感到造物主对她的偏爱。 她对自己的称呼让赵辞犹犹豫豫地开口:“赵嫣?” 赵嫣对他的不确定毫不介意,相反,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赵嫣的眼睛一下子亮比星辰。她直起身子,双手一合语笑嫣然:“陶陶姐还说哥哥你忘记我了,我可不相信。哥哥这不叫出我名字了么,我得去向她讨赌债。” 说完,她好似一只闻到花香的小蝴蝶,扭身欢快地跑出门外:“陶陶姐姐……” 赵辞目瞪口呆地还来不及说什么,赵嫣突然又从门口探头:“哥哥,我去去就回。你之前布置的功课我早就完成了!你不许再嘲笑我的字。”她嘿嘿一笑再次消失在门口。 这是寒枫山? 带着疑问,赵辞扶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床板起身,缓步走出房间。 庭院被围在成群的郁郁葱葱中,白墙黑瓦外是参天错落的大树,院子修葺得好似天堂,一条蜿蜒的清溪灌溉周围花草,初秋的暖阳把鹅卵石边五彩缤纷的小花照得格外娇艳。三两成群的枫叶渐次染红,一半萧瑟一半浓烈,颇有种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意境。 可怜九月初三夜? 赵辞苦笑着摇摇头。 一觉醒来前尘如梦,他竟然回到了寒枫山,而传说中的寒枫山与自己所想南辕北辙,这里没有阴郁乌鸦,也没有凶神恶煞,风景如画的庭院里倒有个可爱如精灵的小丫头。 “快来,哥哥真的醒了。”欢快的声音越来越近,声音的主人像个兔子一样跳到门槛里侧。看到赵辞仅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庭院枫树下,赵嫣小大人似的不满道:“哥哥你以前还说我不像话不为自己着想,我看你越活越小了,自己不也这样么。”她赶紧跑来想要扶赵辞回屋。 火红的身影也闯入大门,陶陶双手叉腰朝赵嫣大吼:“让你不要跑不要跑,你偏偏跑那么快,你等会儿又要胸口不舒服的呐!”看到被吓住的赵辞,她赶紧放下双手也和赵嫣一样跑来想扶赵辞回房。 赵嫣以为陶陶想要捉住自己,老鹰捉小鸡似的迅速躲在赵辞身后:“哥哥救我!”她又从赵辞身后探出脑袋,得意地朝陶陶做鬼脸:“现在我有哥哥了,你打不到我。” 陶陶被她一激,顿时也忘记原先的目的,两个人围着赵辞玩起了你跑我追的二缺游戏。 赵辞只觉眼前红红黄黄晕得很。 “等等,你们先等等。我、我想吐。”赵辞一手扶住树干一手按住脑袋头痛地说。 赵嫣立刻刹车,从腰间摘下香囊敬献国宝似的双手送上:“哥哥,你闻闻这个或许会好一点。” 粉白色的香囊上绣着一只猫咪,黑魆魆的眼睛藏在黑乎乎的毛中,圆滚滚的身形懒洋洋地伏在草间,一只爪子还调皮地逗弄头顶的蝴蝶,整一团都透着股机灵劲,那种欠扁的感觉怎么看怎么熟悉。香囊的气味沉稳甘苦,闻久了让人心脾开解,搓一搓囊袋,里面装的应该是什么草药。 在赵嫣期待的眼神中,赵辞还回香囊道了一声谢。 这声谢反而让赵嫣不开心起来,她低着头一边系香囊一边低着声音说:“哥哥这次回来,好像有些变了。” 赵辞五味杂陈,沉默让赵嫣的头愈发低垂。 陶陶在旁急得想插话又不知该怎么插话。 小姑娘的低落让赵辞心里也不好受,她可爱又单纯、天真又美好,如果他能有一个妹妹,她是最好的模样。 一只手抚上赵嫣的发辫:“我永远是你的哥哥。”赵辞轻声说。 话音刚落,赵嫣开心地扑进赵辞怀中:“我就知道哥哥还是哥哥!” “喂,赵嫣你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抱少主了知道么。”陶陶终于急出了所以然,赶紧拉开这位大姑娘。 听话的赵嫣点完头就得意地朝赵辞汇报:“哥哥,我来月信了!唔——”剩下的话被陶陶一把捂住。陶陶的脸色和衣服浑然一体,她清清嗓子朝赵辞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下一刻转头朝赵嫣教育:“说了不要和别人讲你还讲。” 等松开手,赵嫣委屈地回复:“哥哥又不是别人。” 两个人齐齐看向这位不是别人的哥哥。 扶额的赵辞尴尬得无以复加,他这时候需要说什么吗?没交过女友也没和女性朋友讨论过相关的话题,他硬生生憋出一句万金油:“多喝热水?……” “她们就是让我多喝生姜糖水,哥哥这都知道,真棒!”赵嫣一脸崇拜地鼓掌。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陶陶狐疑地问:“少主,你难道在外面给我们找了一个少主夫人?” “陶陶休得无礼。” 清冷的声音适时地帮赵辞解了围。三人同时向门口看去。 公孙明握剑走来,他一身靛青如碧海蓝天沉静。人比人果然气死人,赵辞本以为自己戴着帽子总没晒黑太多,但和公孙明一比他完全就是块黑炭,而且还是在灶灰里滚了三圈的黑煤炭。 公孙明的面容白皙明丽,像素到妖冶的莲,殷红的嘴唇是惹眼的花蕊,颜色浅淡的双眸在日光下熠熠发亮,像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又像丰盈美丽的珍珠。察觉到赵辞衣服单薄,剑眉微拧。 他一皱眉,色字头上的那把刀吓得陶陶忍不住哆嗦一下:“我发誓,我才来,我根本来不及劝阻少主。” 赵嫣也蔫怕地缩在赵辞身边:“公孙哥哥我下次再也不跑那么快了。” 她们俩一大一小的母老虎都缩成一只只的小猫咪,齐齐聚在赵辞身后,拱得赵辞往前几步差点撞上公孙明。一人一双手都死死攥住赵辞的衣服,紧得让他身材毕露。虽没有八块腹肌,好歹也是猿肩蜂腰,不是皮包骨的可怜。赵辞别扭地扯扯衣服,面对公孙明的打量,他忍不住紧张起来。他左顾右盼,后面两只躲猫猫似的不露头,还得他来主持大局地清清嗓子。 赵辞为难道:“要不,让我先进去换个衣服?” 公孙明展颜一笑:“好。” 日思夜想之人从梦中跳出,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朝他说话朝他笑,还有什么能比此事更好。 撇下两位姑娘,赵辞与公孙明肩并肩走在路上。 道路两旁间或的枫树交叉,高大的主杆宛如巨人在半空撑起丰满的树冠,初秋的风尚暖,未来得及吹红树叶的脸,嫩绿的叶子好像张开指节的小手,惬意摇曳的姿态好似在享受日光浴。再过去几米是石头铺垒的河岸,河中溪水涨满,上面飘着零星的叶子,清可见底的溪中游着欢快的鱼儿。 “如让取名者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到枫叶红了,他定后悔取这‘寒’字。”公孙明和赵辞指路的同时不免生出感慨。 赵辞从美景中回神,稍一想象就不自觉赞叹地点头。 两人来到拱桥上,桥下湖水映出观景的两人。一个好奇地眺望远方,一个温柔地侧首微笑。 远处坐落一栋房子,飞鸟般高高翘起的檐子下挂着拳头大小的铃铛,不知是何质地,纹丝不动地垂在那,任凭东西南北方,就是我自岿然不动的不发声。 白墙似是美人的脸,乌瓦是她的发,窗户半开未开欲语还休,这楼房的样式像是女子的闺阁,朱红色的柱子映在漫山遍野的青绿中格外醒目。 “你要带我去哪里?”下了桥的赵辞终于记起这个问题。 公孙明说:“去找湘姨。” “什么!?”赵辞大骇。 楼前拦着一扇门,他俩站在灯柱旁。公孙明绕过赵辞走到灯柱下,头顶灯台垂下的铃铛中挂着一根粗绳,他顺手拉下。檐角不动如山的铃铛神奇地发出玎珰之声,律动的声音和他们头上的那个小铃如出一辙。 雕花木门前传来女子的声音:“可是公孙?” “是。” “少主可在?” 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草木皆兵的赵辞刹那以为女子就是湘姨。女子轻柔的声音听得赵辞一愣一愣,直到公孙明的目光戳在自己脸上,在灼出两个洞前他顿时反应过来:“是。” 门应声打开。 第107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2) 与外界可入画的美景不同,大门一开正是圆形的一个操练场地,一群高矮胖瘦的姑娘们穿着统一的花青色衣裳整齐划一地练剑。剑式简单没有太多考究,值得赞赏的是她们认真的态度。二十几人排开两阵,公孙明带领赵辞穿过中间过道,她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手中长剑,没有一人分神。 越过人群,赵辞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柳琳见到公孙明和身边姑娘耳语一二便从教台上走来,直到跟前举剑抱拳:“少主。”不等赵辞反应,她又和公孙明说:“师兄,接到回应,秦柯得知少主回来的消息,前去东羊村的人马掉头回山了。” 秦柯上次匆忙回山态度奇怪,公孙明还没探出他意欲何为他又立刻打道东羊村。现在赵辞回来,他是绝对要跟上来的。正好,赵辞失忆的这笔账他准备和他好好算算。 若有所思的公孙明瞟一眼赵辞,和柳琳下达命令:“少主安危为上,注意隐蔽探子身份。”说完拉住云里雾里的赵辞就往正厅走去。 柳琳紧随其后。 一入门就看到房间深处的女人,她斜躺在贵妃榻上,素如白纸的屏风遮住面貌,光影投射过来只能窥得身形。她身边有三两个侍女,她们一边服侍按摩一边嬉笑谈话,她也不计较,随和地“嗯嗯”应对。她的声音醇厚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清柔,听来稍嫌男子气,但语调温柔让人忍不住觉得舒心。 公孙明带赵辞走到距屏风两臂的距离停下,他用眼神安抚紧张的赵辞,随后转头道:“湘姨,少主带到。” 湘姨挥挥手,嬉笑的声音戛然而止。服侍的姑娘们散如飞鸟,一个个绕过屏风离开,走前还不忘瞪赵辞一眼,有的还一脸埋怨地对赵辞摇摇头。 莫名其妙的态度让赵辞倍感疑惑,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忍不住慌张起来。 他不会再被打一顿吧? 顶着这个疑问,屏风被缓缓推开。女子的面容体态完全暴露在眼前。 湘姨长得和赵辞想象有些不同,但仔细推敲又认为确实该长这样。容长脸上的杏目不怒自威,嘴唇的线条直愣愣像刀锋般刚硬,可温婉的眉毛走态又显露她的内心。她皮肤细腻有光泽,体态匀称丝毫不见走形。看到赵辞,她目不转睛地放下双脚朝他走来。站如松行如风的姿态一看就是练家子。 “你还真是犟得像头牛。”怒骂的语气说到最后稍稍软了下来,湘姨身量不及赵辞,走到他跟前要抬头举手地摸他脑袋。 在摸到赵辞日晒雨淋粗糙了不止一点半点的皮肤后,湘姨的怒气又减了三分:“你就不能给我服个软求个情吗?离家出走是怎么回事,你当自己还是七八岁的孩子吗?” 她的态度让赵辞心里稍稍有了底,松了一口气的他试探地问候:“湘姨。” “还记得我是你湘姨。”抚摸脸颊的手下一刻捏起了嘴边肉,疼得赵辞直弯腰哈气。湘姨拍拍他的脸,手又顺势滑到肩头,转过胳膊和手臂。长时间废弃练功,肌肉都薄了一层,囤在上面的脂肪也瘦了一圈,没有之前那般紧实有劲。湘姨又气又心疼:“离开了寒枫山,武功也不练了,你还打不打算出人头地?要让你爹知道我把你教成这幅模样,估计得怨死我。” 夺过嘴边肉的赵辞胆战心惊地后退一步。他看到湘姨就好像看到了老妈,怕极了她那双霹雳无敌捏肉爪。女人的刀子嘴和鹰爪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豆腐心又能煮成一碗温心养肺的滋补高汤,用爱意来熨帖你的心。 湘姨怜惜无处放的眼神让赵辞感到温暖,一旦放下包袱赵辞忍不住想要给她道个歉:“湘姨,我错了。”对不起她多日的担心受怕,也辜负了她对自己的期待。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赵辞了,这点无论怎样她都要失望。 谁知下一刻湘姨一脸看穿他计谋地回道:“大罪不罚,小罪难免。”还没说怎么罚,她先拉过赵辞的手腕诊脉,越探究眉头锁地越紧,连眉心的川字纹都逼了出来:“你遇到谁了,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公孙明说:“我让花晓一路尾随,她从铸剑山庄脚下捡回了赵辞。” “江平意那个混账王八蛋,仗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着几柄破剑就敢这么欺负人。”提到铸剑山庄,湘姨对赵辞身上的伤便有了初步判断,她忽然又奇怪道:“你作为江彦怡的朋友上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辞难得松懈的情绪又猛地一收,眼神也黯淡下去,好似夜风中的灯恍恍惚惚地摇曳:“我、我……”话像被开关锁在嗓子眼,他怎么都说不出第二个字。一旦回忆,那晚的种种事情都走马灯般闪过眼前,裴定的猜忌、庄主夫妇的气势凌人、江武德的痛击还有江彦怡的漠视…… 裴定说江彦怡一味偏听赵辞的话是不理智,可他轻信裴定的话照样有失公允。 让赵辞难以接受的是,江彦怡竟然信了裴定的话开始怀疑自己,甚至当他哥哥正面攻击他的时候还袖手旁观。 气海翻涌的赵辞心口一痛,他脸色煞白地捂住胸口。 公孙明连忙扶住赵辞朝湘姨说:“阿辞重伤在身,尚需多加修养。” 湘姨看他气虚不宁内海浮躁,立即上前一步自背后运气缓缓送到赵辞身上。半柱香时间,湘姨放下双手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抹去额头汗珠:“好了。先去休息吧。” 赵辞苍白的脸色逐渐显露血色,他睁开眼睛放下按在胸口的手:“谢谢湘姨。”公孙明还想要带他走,他拉住公孙明,朝湘姨说:“是秦柯。” 秦柯这名字一出,湘姨擦汗的动作顿时停住,表情似被冻住了一般。 此事不能拖,既然说起就早早解决。如果错过,赵辞不知还有没有决心去重提。打定注意到赵辞便将铸剑山庄那夜的来龙去脉说明。 从江彦怡埋伏百花楼到秦柯下毒,再到秦柯游说铸剑山庄无果,还有东羊村矿藏有寒枫山弟子驻扎之事。 桩桩件件都指向一个他素未谋面之人——秦柯。 然而湘姨却有些逃避,她双眸半阖,由侍女扶到椅子上疲劳坐下。对上赵辞、公孙明还有柳琳的目光,不免叹了口气。 公孙世家剑术高超举国闻名,唯一的缺点就是爱捡人。看到破烂小孩遗留荒野就心疼个不行,她爹如此——捡回了秦柯,她也如此——捡成了刀客一行人。 隐祸横生,让她又爱又恨。 先辈的遗愿固执而可笑,矛盾经年积累终于爆发,她避了又避终于迫在眉睫。 她沉下声音:“你既然回来先去祭拜先祖,等我有空再和你细细说明。”她抬手让人送他们出去。 失望的赵辞被送出门外,他和公孙明一同和柳琳告辞便来到无名堂。 门厅台阶上的赵嫣撑着脑袋打瞌睡,一愣一愣地努力和庄周博弈,听到脚步声立马精神奕奕地抬起头:“哥哥,我就知道湘姨会让你来拜爹爹。” 一旁的陶陶无奈地和公孙明解释:“我劝了好几遍,她都不肯离开。” 没想到脱线的陶陶竟然还想当全职保姆,赵辞讶异地问赵嫣:“你等我做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拜爹爹。”赵嫣笑着说。 对上她楚楚动人的小眼神,这要求谁都无法拒绝。 赵辞忍不住说:“那你下次让陶陶早点找我,我好走快点。” 赵嫣开心地重重点头:“哥哥最好了。”她赶忙推开大门,让赵辞跟上。 等赵辞迈过门槛发现,陶陶和公孙明都留在无名堂外。他奇怪道:“你们快点跟上呀?” 公孙明摇摇头:“阿辞,此处只有你们可以进去,我和陶陶非湘姨批准不得入内。” 惊愕的赵辞转过头看向赵嫣,赵嫣也点点头:“是的,因为里面都是我们的先人。他们不能随意进入。哥哥,你怎么忘记了?” 真相太残酷,赵辞打算用白色谎言来解围:“唔,天气太冷脑子就冻住了。” 听到这个回答,陶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少主讲什么冷笑话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她忙不及地关上门。留这两个兄妹在庭院。 赵嫣哈哈一笑:“我看哥哥是老了。” “喂喂,有必要这么损我吗?”赵辞指指自己的脸:“一点皱纹都没有,年轻态的健康品。” 赵嫣一边所一边推开房间的大门:“你以前自己说记忆变差脑子变慢就是老年痴呆的,老年痴呆不是老是什么?” “这也有老年痴呆的毛病?”赵辞的问题还没问完,目光瞟到屋内的摆设,顿时失声到怔愣。 如山般的牌位,从上至下层层叠叠似金塔般累下,厚重的木质让房间里洋溢着一股木头独特的香味。昏暗房间的灯盏由赵嫣拿起蜡烛一一点燃,光明从中间扩散到四周,灯油不知是什么做成,灯火竟然无一丝黑烟冒出,然而透着隐隐约约的香味。 光线逐渐明亮,牌位上的字迹也慢慢清晰。 最下面一排中间放着“赵玥”的牌位,其上还有“赵静淑”,左左右右的几张甚至再上面的几张竟然都没有写名字。 也就是说,庞大的巨塔中只有底下的两张写着名字,其他的都是空白的。就好像没有脸的人头,茫然而惊悚地矗立在高山上,用没有焦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你。 赵辞忍不住毛骨悚然。 但更让赵辞感到惊悚的是巨塔后的墙壁,露出的半幅墙壁上画着一只凤凰,张开双翼仰头直冲碧霄,身躯庞大羽毛华丽,可惜下半截身体被挡在牌位后让人不能看到。 赵辞下意识伸手摸到后腰。他身后也有一只凤凰,不知样子是不是和这只雷同? 突然间,赵辞觉得房间一暗,墙上的凤凰动了起来,那黑珍珠似的眼睛牢牢地盯住自己,无名的威压让他大汗淋漓。 “哥哥你怎么了?”点完灯的赵嫣回到赵辞身边。 赵辞恍然回神,按住赵嫣肩膀撑住身子。他再次抬头,房间亮如白昼,凤凰眼睛哪里还看着他,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明凝望九霄云。 “我、我好像看到凤凰动了。”赵辞喃喃道。 赵嫣捂住嘴巴笑:“哥哥又拿这套说辞来吓我。” 第108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3) chapter54 “我看到凤凰动了。” 天如琥珀明净,悠扬白云点缀在蓝色苍穹中,东一朵团成慵懒的猫,西一群绵连如巍峨的山。 阳光把草地晒出清新的气味,这惬意的午后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赵辞双手搭在脑后躺在矮坡上说完这话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他诈尸般坐起来:“公孙明,我说,我看到那只凤凰动了!” 他俩的剑法都由公孙湘亲手教导,但人比人就是气死人,他的剑法被批评如软绵绵的稻草,而公孙明耍出来的破花招总是被屡屡夸赞。赵辞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看公孙明挽出一招漂亮的白鹤亮翅,意兴阑珊地捧场拍拍手心里却不是滋味。 这个混蛋,他好歹救了他的命,这位公孙大侠就是用这副态度回报救命恩人的? 赵辞有些后悔,不过他后悔的不是用奇奇怪怪的凤凰尾羽的力量救了他,而是后悔把无名堂里看到的异景告诉他。 他郁闷地起身离开,才走两步就被拉住。 “阿赐,我听到了。”他和其他人说话时总是不苟言笑,冰冷冷简直能把人冻死,可一旦面对自己,那温温柔柔的语调则让他受用的很。起初感受到他的区别,赵辞还是有些不适,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为这些不同而暗喜。 赵辞故意拉下脸色:“是阿辞啊,跟你说多少遍了,我要改头换面辞旧迎新。还有——”他故意停顿一下,对方全神贯注凝视的眼神让他暗骂这阳光的热烈,他松松领口别开脑袋,佯装不喜道:“练完就洗澡,你这汗味臭死我了。” 公孙明讶异地后退一步嗅嗅手腕:“有吗?” 赵辞拉他回来:“我说有就是有,谁练完功不出汗,除非你没有认真练。” 知道他是故意挑剔,公孙明没有生气,好脾气地笑笑不置可否:“你明明叫赵赐,却偏偏和他们唱反调改个同音不同字,有什么意义?” 赵辞伤脑筋地挠挠头:“这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就当我不想继承老爹的遗愿搞翻萧家宝座,只想辞旧迎新过好新生活吧。” “你有这个安稳的想法对我们而言自然是幸事,可秦柯却容不得你如此潇洒。”公孙明一语道破。 这历史遗留问题让赵辞一个头两个大,他赶苍蝇似地挥挥手:“我们先不说这个,我只想要和你讲那凤凰的事。” “真的动了吗?”还没等他重复,公孙明立即接口。 他的紧张关注让赵辞稍感满意,他点点头。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公孙明问。 赵辞立即反驳:“我确认再三,那凤凰动了动翅膀,好像要飞到我身边来。我当时还以为是光影错位,可揉揉眼睛还是那样的感觉。只不过等我叫了赵嫣,那怪景再没出现。”公孙明脸上奇怪的表情让赵辞有些好奇:“难道你知道什么?” “我常年呆在湘姨身边,故而听她说过一些事情。那凤凰好像和你祖母有关。” 赵辞的祖母…… “赵静淑?”突然提到这个名字,青天白日里,赵辞无故感到一阵晕眩。 “哥哥!”酸涩的苦味从鼻尖塞到脑仁,冲得赵辞差点吐出来。猛地睁开眼,赵辞才发现刚才的一切是做梦。眼前跪坐着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哥哥,你睡了好久。” 苦味仍旧充斥在鼻孔中,他用力一捏,人中上粘着的草药掉了下来,糊成一团黑不拉几的东西看着就恶心。 “这是什么?”赵辞赶紧甩掉手中的东西。 赵嫣得意地提起小香囊:“我的提神宝器。拜完先祖你跟魔怔一样直直走回房间躺下睡觉,我怎么喊你都没用。我怕你出事不敢离开,想到还有香囊来提神就给你用了。” 这余味劲道十足把赵辞苦得直哆嗦,藏在香囊里粗略一闻还可以接受,没想到□□裸凑到鼻前气味这么不堪。他不解地问赵嫣:“姑娘家随身的香囊不是该香喷喷的么,你怎么一直带着草药?” 这话问得赵嫣柳条似的两条眉毛被秋风死死地打出一个结:“哥哥?” 噢,看来这个答案“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赵辞摸了摸脸补救道:“我其实想给你再添一个香囊,这样你闻苦之后又能闻香多好啊。” 赵嫣摇摇头:“你和公孙哥哥做给我的这个香囊我已经很喜欢了,从小闻到大我也习惯了。谢谢哥哥的美意。”她两只手揉捏在香囊上,看看赵辞又看看香囊,犹犹豫豫地不知在纠结什么。 她虽然没有开口,赵辞却明白她的想法。他拉起赵嫣说:“赵嫣,我虽然没有之前的记忆了,但你还是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哥哥。” 话音刚落,泪珠一下子淌了下来,赵嫣难过地说:“公孙哥哥事先和我说过,我不信。陶陶姐也说你不一样了,我也不信。现在哥哥你也告诉我你忘记嫣儿了,嫣儿还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你就下山一趟,回来之后却变了这么多。”她抹掉一道泪痕又迅速添上一条泪痕,晶莹的眼泪珍贵的好像鲛人的泪珠,看她难以克制地啜泣赵辞心痛不已。 “哥哥,我是不是当时不该放你下山?”赵嫣自责地说,“我自作主张地让你走,气得湘姨大发雷霆,还让公孙哥哥大受打击,你还为此失去记忆。我真是一个罪人。”她不知该如何惩罚自己,抬起手就咬下去,恶狠狠的力道让赵辞看的触目惊心。 赵辞一把打掉她的手喝道:“这是做什么,是非对错我们还没说什么,你就这样对自己?你是我和公孙的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妹,是湘姨的好孩子,我们疼你爱你都来不及,你这样伤害身体不是在惩罚自己,而是在惩罚我们。” 从没被人这么凶过,这一番话下来,赵嫣既委屈又无助。她红着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赵辞,心有不甘地咬着下唇,想哭又不敢哭:“哥哥。” 这声哥哥叫的赵辞心都碎了,他想要抱抱赵嫣又觉得男女有别。他撑起长辈的派头说:“你如果真想回报我们,就好好爱惜身体。” 赵嫣瘪着嘴巴扑进赵辞怀里,讨饶撒娇的像一个受惩后要糖吃的孩子。赵辞突如其来地操心自己这傻妹子过分单纯天真,害怕她以后被人欺骗。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赵辞问:“嫣儿,我睡了多久,秦柯回来了吗?”解铃还须系铃人,江彦怡的解药还需要找秦柯。虽然相隔千里,还被他误会这么深,但赵辞还是忍不住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赵嫣摇摇头:“秦伯伯不是出去了么?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清楚,不过他每次会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些好东西,嫣儿很喜欢。” 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赵辞下意识评价。 看来赵嫣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大家都把好的一面呈现给她,所以养出了这么一副天真纯善的脾性。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赵辞只希望自己能守护她一辈子,让她永远这么单纯下去,不要沾染俗世的险恶。 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另外一件事——赵辞继续问:“那你知道赵静淑吗?” 赵嫣纠正他的说法:“是祖母。” “对对对,祖母。”赵辞忙不及点头。 “祖母我当然知道,哥哥需要我给你说祖母的故事吗?我们的祖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赵嫣提到赵静淑时双眼冒出崇拜的光芒。 来龙去脉暂且按下,赵辞想先弄明白无名堂中的凤凰和赵静淑的关系。 提到凤凰,赵嫣思索道:“我只知道凤凰是祖母的印记,具体关系是什么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可以去问湘姨,湘姨知道所有的事情。” 赵辞苦笑。他当然知道公孙湘能回答他所有的疑问,可首先也要她愿意回答。 收起泪花,赵嫣一改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举着手指狡黠地指点迷津:“你想从秦伯伯那了解的事情,估计湘姨也能回答你。” 她竟然能看出他的问题症结所在,这让赵辞十分诧异。 赵嫣皱皱眉不满道:“哥哥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也对,像公孙湘那样的巾帼侠士怎会养出一朵温室之花,赵嫣只不过在自己面前显露出天真无邪的一面而已,众人都爱着她宠着她,可她终究也有自己的想法。 突然陶陶的声音横插入内:“对,你不是一个孩子了,那就离你哥哥的床铺远一点。”出现在里屋的陶陶头疼地点着赵嫣:“都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就不要坐在你哥哥的床上了。” 被训一通的赵嫣委屈又听话地起身:“知道啦。” 陶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向赵辞,瞪得赵辞立即举起双手:“我下次一定注意!” 自从管上赵嫣这小祖宗,陶陶深觉自己年龄飙升,越来越有为人父母的愁思。明明也想自我放飞,为了赵嫣就得乖乖以身作则,她觉得这是湘姨下的一步很大的棋,把她和赵嫣都牢牢地捆在规则内。但当初应承下来她就得好好落实,她哀叹一声拉过赵嫣嘘寒问暖,知道她今日都没有喘息胸痛才放下心。 然后,她盯向赵辞。 虽然穿着衣服,赵辞还是心有不安地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 陶陶哼哼道:“少主我对你才没兴趣,我喜欢的是公孙哥哥。我来只想告诉你,湘姨找你。” 赵嫣在她身后探出脑袋,无声地比出两个字:机会。 第109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4) 机会转瞬即逝要牢牢把握,如同扼住命运的喉咙,如同抓到心上人的手,也如同看到湘姨的脸。 柳琳带赵辞进来后就离开。拘束的赵辞朝湘姨走近后毕恭毕敬地行礼。 湘姨轻叹一声,将他拉到身边坐下:“看到你和嫣儿日益长大,我真的一天比一天老了。” 漂亮话他也说不利索,赵辞干脆体贴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茶递给湘姨。 “你在山下发生的事情,公孙明都告诉我了。你忘记我们跟着其他人做一名随从,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下来了,真的难以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可是静淑公主的孙子、赵玥的儿子,身为皇族后裔却做这种不入流的事,真让我又恨又气。可是现在看你回到寒枫山,我竟然觉得你还是离开的好。”湘姨说。 “湘姨……”赵辞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一开始派公孙明出来找我的不是你么?还有秦柯,他也派出葛东四处找我。既然我已经回到寒枫山,你为什么又这么想?” “是,我一开始确实想要找你回来。”提到往事,湘姨眼风如刀片片飞向赵辞,看得他背脊一凛。 “作为新郎你竟然逃婚,弃嫣儿孤零零地留在山上,我气得都想打死你。”湘姨杯子重重一放,噔的一声震得赵辞愣住。 他反手指自己:“我逃婚?和谁?公孙明吗?”没想到还有这种故事发生,如果新娘是公孙明的话那他也没表现出弃妇的模样怨恨自己啊。应该不是公孙明,毕竟他看到自己还说要把自己藏在什么地方等话。可如果不是他,那还有谁。赵辞想了一圈入山后看到的男男女女,觉得也没什么其他人选了。 他还在深深思考,结果湘姨说出的名字让他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你在想什么,怎么会是公孙明。当然是嫣儿了。”湘姨睨他一眼,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怪他乱开玩笑。 你这个人选才是开玩笑的吧! 赵辞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整个鸡蛋,信息一下子摄入过多,脑回路烧出故障都短路了。他摔坐在地上惊愕地看着湘姨,结结巴巴地问:“你说的是赵嫣?我妹妹!但她是我的亲妹妹呀!?”陶陶一直灌输着男女大防,他以为这些古人都是克己守礼的,没想到湘姨竟然让他这个亲哥哥娶亲妹妹,这是什么礼仪制度啊?赵辞表示接受无能也绝对抵制。 “像什么话,先起来。”教导那么多年的礼制经过失忆一朝都被打回了原型,湘姨颇为不耐地瞪他一眼,等他能闭上嘴巴乖乖坐好才回答:“赵嫣不是你的妹妹,闭嘴,听我讲。” 她喝住赵辞的大惊小怪,用眼神示意侍女守门,等确定房间无人时才和赵辞缓缓说明当年的事情。 赵静淑生下赵玥后亡故,可怜赵玥从小无父无母地被侍卫长公孙恕和侍女傅雪琴共同抚养。当时赵氏扶持力量暗存,全员希望都寄托在这么一个羸弱孩童身上。期望越大,压力越大,孩童无知,侍卫长因此扛起了责任。他性格雷厉风行,对事要求完美。遇上亦主亦子的赵玥,他既想要他事事出色又不忍他披荆斩棘。 矛盾的期待让赵玥也时常迷惘。 让他感到最亲近信任的侍卫长和侍女随着他成长愈发疏离,小时候的亲热不再,对他而言都是地位差别的冷漠。一个个人都带上了或深或浅的面具,笑容也日益刻板。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唯一不变的只有一个目标——强大、复国。 那是滴水成海的愿望,如泰山般重重压在他的身上,让少年的笑容渐渐冷却,甚至年纪轻轻早生华发。他不负众望成为了一名才华横溢的青年,文韬武略信手拈来,公孙恕的武艺一样不落地刻在心中,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超越师傅。 唯一欣慰的是他还有一个伴。 公孙恕从后山捡回一个少年郎,沉默寡言畏畏缩缩,破衣服几乎不能蔽体,脏长发差点结成一头拖把。可这孩子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撩开刘海那如炬的目光能射穿你的心灵。 这少年就是秦柯,当时已为□□的傅雪琴将他收拾干净作为书童陪伴在赵玥身边。 不说来处的秦柯谁也不知道他过往如何,但既然他已经作为寒枫山一员就要好好侍奉赵玥。他很好学,赵玥会的他也要啃书般拿下。赵玥是个天才,能过目不忘,秦柯死读书,日夜不分地捧着书拿着剑。幸亏当时还有公孙湘能吵吵闹闹热出一些氛围,否则这两人会死犟在比拼中。 “赵玥的优越让秦柯既羡慕又崇拜,但同时又隐隐不甘想要超越。”聊到这段往事,湘姨无奈又好笑地摇着头,似叹少年不知愁。 她的眼神里分明有光,秋月朦胧映秋水,剪出相思乱愁肠。 故事中有两个优秀的少年郎,你追我赶的成长固然较劲十足,赵辞却不能忽略在背后默默观察的那个姑娘。 鬓边钗头摇,春心萌动的岁月,谁又入了谁的眼? 在复国大计上两人出奇的一致,骄傲的好像男人没有作为就枉来人世一般。出谋划策又有人供驱使,收敛钱财买卖兵马囤积粮草,他们好像在下棋,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地摆出一盘漂亮的布局。 他们在自我营建的同时也观测萧庭川的动静。 萧恒的儿子又怎会是一个草包废柴,新帝登基之后连连颁布的新策雷霆手段铲除□□,同时也获得大批民心。 博弈往往要你来我往才有意思,能有一个好对手赵玥起初也十分满意,可渐渐的他脸上难有笑容。 当困难掉在你的道路前方,你能做的不是绕过它就是跨过它,或者停滞不前。 萧庭川就是赵玥最大的阻碍。 赵玥有秦柯这位得力助手,但是萧庭川有千千万的谋士。两者实力本就悬殊,而且后者还远在天边之外。 几次小动作都被萧庭川压下,兵马被断粮草被烧,资金也差点断了链,寒枫山那年的雪大如鹅毛,曾经能够奢侈的烧炭暖如三伏天,那个冬天他们却瑟瑟发抖地缩在冷衣里拿不出一块热炭。 失意的赵玥开始借酒消愁,等酒精麻痹了他的情绪他的脑子,他迎着呼啸的风雪坐在门厅的台阶上发呆。秦柯的劝解听烦了被他拒之门外,他衣摆凛冽抖动在风中,飘飘如要登仙。 寒风把公孙湘的辫子吹散在身后,她裹紧衣服来到他身边:“少主,外面冷,进去吧?” 赵玥喝着一瓶又一瓶的酒,呛人的酒气随着他的呼吸散在空中,他的睫毛凝出一剪白,鬓发像在岁月长河中反复洗练的白。 他转过头看向公孙湘,脸颊上带着不自然的红,鼻尖也冻的通红,如果不是眼睛半眯让人看不清,公孙湘差点以为他刚哭过。 “湘儿,我是不是一个废物?”什么礼仪风度统统抛之脑后,他打着酒嗝问。 这询问让公孙湘差点哭出声来,他在她心里怎会是一个废物。他的睿智博学一向让她敬仰,他的高强武艺也让她自愧弗如。她想要劝慰,一张口,迎风的雪花飘进她的喉咙呛得她泪水直飙。 泪水随风去,损失的故国兵将只能致敬悼念,抹去伤痛又要继续前行。 一切重头谈何容易。 赵玥慢慢放下目标,他几次三番和秦柯起争执。公孙湘有一次听到赵玥大骂秦柯:“自不量力!自不量力!你以为你是谁,你连我都比不过,你还想要和萧庭川去争?你觉得自己有三头六臂还是九条命,对,你没有,寒枫山上下其他人也都没有,你别真拿自己当回事。” 不愉快的争吵很快停下,秦柯经常沉默,他固执得油盐不进让赵玥气得牙痒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痒。 “滚!”赵玥大喝。 秦柯摔门出去发现了公孙湘。 他脸上有一条深深的刀剑划痕,伤口流出大量的血,盖了他满满一脸看起来就瘆人。这模样吓得公孙湘叫了一声。 “你们动手了!”公孙湘立即上前给他递上手帕,不等秦柯反应下一刻就推门去找赵玥:“少主你没事吧?” 少主当然安然无恙,不过也是,秦柯怎会动手。等公孙湘平心静气地出门,才发现秦柯早已不知所踪。 一个预料自己难能成功,一个固执地想要证明自己能行。 家雀硬了翅膀就想飞过雄鹰。 但雄鹰总是雄鹰,在寒枫山,只要有赵玥在的一天秦柯就是奴才。 傅雪琴和公孙恕安排好赵玥的婚事便无愧先主地离去了。赵玥婚后头两年难能有子,公孙湘外出途中在山脚下发现一个小木盆。木盆中盛着一个小孩子,毛孩估计才五六个月大,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朝她挤眉弄眼。那双灵动的眸子让公孙湘心中一动,这孩子就被抱上了寒枫山,因天赐之子,故取名赵赐。 也不知这孩子是不是福娃,他来寒枫山的第三年,赵玥之妻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赵嫣随后呱呱坠地。 但同年郁郁寡欢的赵玥亡故,其妻因病亡故。 “嫣儿不是我亲妹妹……”赵辞听完这一切怔怔地回答,“不对,应该说我不是你们的少主。”他摇摇头。 “我说你是你就是。”公孙湘强硬地说。 “那你还让我和赵嫣结婚。”赵辞立即反驳。 “少主和结婚有什么矛盾吗?” 这还真没什么矛盾。赵辞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辩驳的点,他咂咂嘴问:“其他人知道吗?” “你是问谁?”公孙湘斜着眼睛反问。 赵辞扒拉着手指头:“所、有、人。” 公孙湘讥笑:“我看你是想要问公孙明,你对他那点花花肠子我这个糟老婆子瞎了都能看得出。” 赵辞像是吃了一大口超级无敌甜腻的奶油,顿时齁得慌:“你们怎么都——那你还让我和赵嫣结婚!”听了这么一大段故事,他现在已经走进了故事的角色,宛如那个当年朝她挤眉弄眼的孩子,芥蒂顾虑都抛在脑后,有的是亲近和羁绊。 这指责问得公孙湘无处可逃,她不好意思又无可奈何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年要收留你吗?” “不是见我生的漂亮?”赵辞臭屁地问。 公孙湘睨他一眼:“你漂亮,你还没赵玥的小拇指好看。你和嫣儿比比,你有她美丽?” 这当然无法比,人家是百分百美人,没长开就能美得人心肝乱颤恨不得捧出一副真心送给她,他哪里比的来。 “是因为静淑公主的指示。”公孙湘语重心长地和赵辞说。 赵、静、淑? 身后图腾,无名堂的凤凰,还有公孙湘接收的指示,种种迹象都推出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已死之人——赵静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0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5) chapter55 故国消逝,历史化蝶随尘去,若风云佳话编排成剧,静淑公主绮丽神秘的传奇故事足可让人口口相传在小说话本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是赵帝珍爱的珠宝,是赵国华美的明月,是万千女子向往的模样。 她容貌不是太阳那般耀眼,也不像繁星那般闪烁不定,是皎皎如朗月,洁白无瑕又幽幽动人。但是她娇美又不柔弱,吃喝穿戴样样精致,文学武艺也数一数二。课业师从才高八斗国学巨匠的郭太傅,剑道拜师西河剑器名扬四海的公孙恕。文书造诣能与学士比肩,武术剑法可与武状元一战,除了数术略感头疼,其余都能如数家珍。 赵帝曾戏谑道:“女儿,你是赵国真正的千金,吃喝不愁、住行不缺,作为公主哪怕你要西海的龙骨南天的凤尾都会有人绞尽脑汁送到你面前,何必如此劳苦用功伤身体呢?” 当时才九龄的赵静淑回答:“父皇,别人都说我是您最宠爱的女儿,我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您独喜欢我什么呢?”不等赵帝回答,她又说:“作为父皇的女儿、赵国的公主,我更该有所表率让世人知道公主当如何,我若颓唐散漫整日骑马、蹴鞠、逗猫,这和普通的高门贵女又有何不同。” 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一份清醒自律,这让赵帝感慨万千:“有女如你,不知是我幸还是我命。” 她身为公主的使命感让人佩服和尊重,这番话因此记录史册被众人交口称赞。不胫而走的故事衍生出更多的版本,民众嘲笑荒废朝堂的赵帝连女儿都不如。只字片语传到赵帝耳中,暴跳如雷的他想要彻查惩罚。 赵静淑婉言相劝:“父皇,此事皆因我而起,如有过错请责罚我一人罢。”赵帝怎会责骂掌上明珠。赵静淑说:“蝼蚁岂知天之高海之深,鹏鸟说展翅就能跨过山脉它便以为山只有一面翅膀的高度,鲲鱼说低头就能潜到海底它便以为海只有俯仰的深度。它们碌碌无为簇拥成团,人多口杂自然音变意变,口口相传的故事最后变成什么都有可能,父皇又何必与这些可怜人置气。” “可他们……”赵帝余气难消。 赵静淑笑道:“打蛇打七寸,惩人用巧法。他们白丁不识字,父皇你干脆就大办学堂让他们好好读书,用之乎者也难住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嚼人口舌不辨是非。” 赵帝被赵静淑以退为进曲线救国之法逗笑,大喜之下便兴办学堂“惩处”这些文盲。 此番善举让文武百官对静淑公主愈发佩服尊重,也让百姓对这位爱民的公主感到亲近与爱戴。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赵国子民的心。及笄礼那年,街头巷尾闲聊的话题都是公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主穿戴配饰。赵帝虽喜怒无常荒庸无道,但对小女儿的喜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当时大家都在猜测,举国上下君子翩翩,谁能巧手摘得明珠还? 答案无二,大将军萧恒。 “萧恒?当今圣上萧庭川的爹?”赵辞不禁脑洞大开:“别说赵嫣的爷爷是萧恒……” 湘姨瞪他一眼:“你不是想要知道来龙去脉么,那就仔细听我讲,别打岔。” “你也讲的太久远——”本以为是以“故事的开始”起头,没想到湘姨用“很久很久以前”来讲这个故事,赵辞刚托腮就接到一记犀利的眼风,他立马正襟危坐一脸兴趣盎然地说:“湘姨,请您继续。” 湘姨纤纤食指不留情地戳在赵辞脑袋瓜子上,继续讲述历史。 萧恒即是当今皇帝萧庭川之父,萧国开朝君王。当年他还是赵帝手下的大将军,雄姿英发,战北伐南屡战屡胜,赵国边境的匪徒被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灭净。风头一时无两,前途一片光明。 君王赏赐庆功宴,相逢自有时,郎才女貌惊才绝艳,这一对天作之合自然是佳配。更何况郎有情妾有意,佳侣过门指日可待。 可惜萧恒升迁势头太猛遭人陷害称其意图谋反,又加上他功高几能盖主,接连的赫赫战功振奋民心让人只知常胜将军不知王。 在一次重大战役中,他兵行险着却生意外导致兵败南山。其他阵营之人早就看不得他的青云直上,正好借此机会在赵帝跟前进献谗言。百足之虫断而不蹶,他是实力雄厚的大将军,只要死灰复燃就会反扑让他们灭亡,既如此就得下狠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抹杀他。 赵帝时有偏执,但非一个坚定信念之人,左一句“萧恒有异心”右一句“萧恒想zaofan”让他开始怀疑萧恒的意图。赵静淑多次劝谏却被对立党羽以“女子怎可干涉朝政”斥责喝退。 “赵静淑不是赵帝的爱女吗,怎么连说话的份都没有了?”赵辞搞不清楚这前后的差异变化。 湘姨冷笑一声:“赵帝又不是只有静淑公主一个女儿。” 这话让赵辞瞬间醍醐灌顶:“那些人是赵帝其他子女阵营的……” 湘姨说:“太傅乃太子的师傅,赵静淑可以与他共用;皇帝得天独厚的宠爱静淑公主也与太子分享;父亲珍贵的赏赐也是先经过公主府再流向其他府邸,你说这能不招人恨?” 赵辞以拳击掌:“也对,萧恒权势滔天,若他再和公主珠联璧合,到时太子还能有说话的地方?但是太子之位已成定局,他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不解地提问。 湘姨叹口气摇着头说:“赵国之前出过女王,皇帝之位非男子独享,有过这个先例所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就难怪了。”赵辞恍然大悟之后又追问:“那后来呢?” 帝王的戒备易起又难消,三人成虎让赵帝几次三番催促千里之外的萧恒回都城。 然明白人都知道,一旦回来他面对的就是一个死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萧恒宁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想含冤而死。 “所以他zaofan了?”赵辞不知该如何评价,明明赤胆忠心却被逼上梁山。 “起初清君侧,举事有了开头就难以收尾,难道还真清了君侧继续当将军?那些懦夫等到兵临城下就用公主去威胁,骂他们小人都侮辱了小人二字。”湘姨咬牙切齿地拍桌。 “不过……”赵辞犹犹豫豫地说,“我好像听说萧恒进攻了三次,然后静淑公主她……”他曾在涵郡留香馆听到关于赵静淑的故事,那里面的赵静淑完全就是一个恋爱脑,傻白甜的不像话,萧恒伤了她一次又一次,她竟然还能为对方打开城门导致赵国被灭。 这个形象和湘姨描绘的公主形象大相径庭,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湘姨“哼”一声,难能可贵地骂了一句脏话:“萧恒那个王八蛋,他欺骗了公主。第一次攻城失败,公主入牢救他却被他偷走了公主信物,后来萧恒用信物迷惑守城护卫骗开了城门,这个滔天的罪名却栽在公主头上。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这伤害范围太广,赵辞选择不说话来表示抗议。 哪怕他沉默以对,努力减少存在感,可湘姨一转头还是明晃晃这么一个大男人,她不禁问:“之前公孙明回来后还难过了好一阵,我看你现在对他的态度也全然不同,哪怕你失忆也不该忘得这么绝对吧。” 赵辞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手心手背都是肉,湘姨也不勉强:“你和公孙明都是好孩子,我希望你们俩都好好的。你和赵嫣的婚事,我也不逼你了,可……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过吧。”她揉揉太阳穴,一脸疲惫。 “曾有高人转世说公主乃凤鸟转世洪福齐天,但公主后半生实在算不上一个福字。可我在遇上你的前夜做了一个梦,梦中一只巨大无比的凤凰和说我,我会遇到一个孩子,他能保佑赵国血脉延绵。”湘姨说。 赵辞压住自己摸向后背的手,他不知道该不该和湘姨说清楚胎记之事。 心里像跳进一只蜈蚣,百爪挠心搔地他浑身不舒服,和一个亲近之人隐瞒重要事情的感觉实在很不爽,赵辞不擅长装模作样,他坐不住地蹬蹬腿:“这——也太鬼扯了。”他干巴巴地说。 话才说完后脑勺立马被拍一下,随着赵辞“啊”的一声,公孙湘说:“我本来也觉得离奇,但你来之后就有了赵嫣。虽然她体弱多病,但和你在一起就能平平安安,我也渐渐信了。” “所以你就押着我和她结婚?您老想的也太美了吧。”灵光一闪,赵辞把前因后果都想通了,他立即跳起来不满地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湘姨说:“我虽然是你捡来的,但好歹也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姨啊。”这番话讲来他完全没有“后来者”之感,仿佛就是在替自己鸣不平。 虽然赵嫣才是赵玥的女儿,可养了赵辞那么久,湘姨早就里外不分地对待他们了。现在被他这么一点,好像自己变成了后母,湘姨也难免不快道:“行行行,那我改天给你和公孙明摆一场更大的婚礼。” “不可以。”赵辞吓得立刻摇头。 “怎么不行?”湘姨不满道:“你左也不好,右也不行,是不是又皮痒欠揍了?” 赵辞坐回凳子上,单手捂住砰砰跳的胸口,一脸落寞地轻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伤口已经不疼了,可一想到江彦怡,他的心会痛。 第111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6) 寒枫山的天气慢慢转凉,赵嫣时常抱着一只黑猫来找赵辞玩。黑猫叫大宝,和她香囊上的模样如出一辙。这只猫怎么看怎么眼熟,直到公孙明点醒他才知道,原来平安客栈和妙音选出现的那几只猫都是同一只。 陶陶说这是公孙明的爱宠。 赵嫣捂嘴偷笑补充:“还有玉蛟。” 知道玉蛟是蛇后赵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难以想象冷清清如世外仙子的公孙明会养这么一条蛇当宠物。 幸好天气冷了,懒洋洋的蛇并不爱拜访赵辞。 赵嫣和陶陶还试图唤回赵辞的记忆,无果后觉得用他不知道的地方去坑他也是一个不错的游戏,两个小妮子就乐得经常逗他。 赵辞往往一脸无奈地望向公孙明,后者微笑旁观时仍带着些许的期望。 恐怕只能失望了。赵辞挠挠头如是想。 人心易变,更何况失忆忘却。 清梦了无痕,天凉好个秋。一大早,赵辞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经过几日感受,那夜湘姨和他的谈话消化在心中,他已经想好怎样面对寒枫山分裂的趋势,也想好怎样去面对秦柯了。 大厦将崩,大势已去,作为少主的他能做的就是护住湘姨和赵嫣,然后和公孙明一起离开此地。 平头小老百姓,吃饱饭睡好觉就已是幸福满满,举兵zaofan不是吃撑了么。他不想要跟着秦柯送死,鸿运也不用齐天,只希望亲近之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院门敲响进来一个人,不是赵嫣,而是公孙明。 大家灌输的他俩八卦在脑海里走马观花绕了一圈,他压下尴尬情绪假装若无其事地问好:“一大早就来找我,是有什么好事吗?” 公孙明假装不在意地走来,不过脸上表情有些拘谨,他斟字酌句地说:“寒枫山的风景不止昨天那处,阿辞你想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吗?” 有地陪接应观光旅游,赵辞当然不会推辞这种美事。他立刻回去加了一件衣服,跟着公孙明秋游去。 秋光明媚凉中带暖,清风柔软如丝绸滑过双颊,胖滚滚的鸟雀看到生人走近一点都不害怕,跳着笨拙的步伐在落叶中上下上下地捡翻找食物。 漫山遍野弥散着一种静谧又安详的氛围,风动林梢又显出万籁齐唱之意,鸟语水动风穿林,哪一种声音都让人忍不住心醉。 水流淙淙之音越来越响,直到他俩需要抬高声音才能听清对方的说话,赵辞才察觉不对劲:“我们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公孙明拨开眼前一丛树枝,高耸入云的瀑布滚滚流入奔腾的河流,一帘子的水幕溅出的水花波及远站的两人。赵辞张开手掌抬起,没过一会儿手心就泛起湿意。他既惊又喜地朝公孙明说:“这里竟然有瀑布!?” 公孙明指指另外一头,恰似银河落九天的水汽在日光的照耀下画出一道浅浅的彩虹,隐隐约约地挂在河岸边,如梦似幻的场景让赵辞大呼神奇。 “这叫黄果树瀑布。” 赵辞哈哈大笑:“这什么鬼名字,莫非这是黄果树山?”赵辞知道黄果树瀑布,那是中国第一大瀑布,好像坐落在贵州,《西游记》还去那边取过景,其余的赵宅男就不知道了。在现代没机会去看,没想到来到古代竟然还能见到一个“黄果树瀑布”,巧合之余赵辞又觉得有些好笑。 公孙明却说:“这是你取的,它以前叫寒潭。”公孙明指着奔流在它们脚下的水流说。水势湍急,河底的石头被打磨的圆润细腻,漂亮的纹理在清冽的水面下清晰可见,波光撞击出炫目的色彩,晃得赵辞头晕眼花。 他一下子回不过神:“我取得?”明明这瀑布和黄果树瀑布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之前的赵辞要取这个名字? 瀑布声势浩大犹如千军万马奔腾,又如万丈滚雷隆隆,巨大的声音灌在耳里听得赵辞胸闷难受。 他有些茫然地问:“为什么?” 公孙明付之一笑:“辞旧迎新。” 这话像重鼓捶在胸口,打得他六神无主如鹦鹉学舌一般重复:“辞旧迎新?” 不想谈及话题,公孙明转身迎头向瀑布走去。赵辞眼睁睁看着他迅速如鬼魅般借力在几块造型奇特的石块上,避开所能波及的千钧水势,轻轻松松地走入瀑布后。 就这样消失了? 好吧,就当这是巧合吧。 可是——赵辞张大嘴巴上前一步:“我怎么办?” 话音刚落,水幕后心有灵犀地伸出一只手,纤长手指依次指点那几块石头,最后朝赵辞一勾就收入瀑布后。 赵辞看看那几块石头之间的距离,还有高如万丈高楼的瀑布,冷汗直下:“开玩笑吧……”轻功走不好会掉到河中,距离算不好会撞到瀑布,哪一样都能让人吐血,前者冻到内伤,后者打到重伤。 赵辞无语地说:“你不想说就算了,但不要这样捉弄我啊。”他扭头就走,没走几步,身后突然飞来一阵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疾风,他下意识侧身避开。公孙明并不想要偷袭他,反而拉住他的手扯进怀中,在赵辞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前脚下一点就冲进水幕。 “我靠!”扑面的凉意好像兜头一盆水,但凉意浅尝辄止并没有淋湿一身,就好像飞进绵绵春雨,反而响亮的声音攫取了所有注意力。 等双脚站回地上,他俩已经在瀑布里面。这竟然有个洞穴,走进里面瀑布的声音瞬间减小,略显阴暗的环境下,外层地面上湿淋淋一片还覆盖着青苔,里面破天荒的干净整洁,平铺的席子上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桌,桌子上还可爱地长了一朵蘑菇,蘑菇旁边立着一盏灯,灯线尚在,灯油略浅。 桌子旁边扔着两个**,公孙明坐在其中一个上面,一边点灯一边对赵辞说:“这还是你发现的地方。” 赵辞终于明白过来,公孙明想要通过旧事旧物来唤回自己的记忆。 不过这方法显然失败。 他咂咂嘴,不说好也不说坏地跟着坐下:“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呀?”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一个人也出不去,不如和他探讨一下。 “你现在什么样,以前就是什么样。”公孙明说。 赵辞有些意外:“没变啊……” 灯火大如豆,幽幽亮起照亮一室,公孙明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更加晦暗,连他的声音也稍嫌幽怨:“对我却变了。” 赵辞顾左右而言他,上上下下地看洞穴:“环境不错嘛,下次可以带点吃的来。” “阿辞……” 该来的躲不掉。 公孙明想要握住赵辞放在桌上的手,被后者挣开。他落寞地问:“你是真的喜欢江彦怡吗?” 这年头老阿姨果然靠不住,赵辞一边腹诽湘姨一边硬着头皮点头。 “但他抛弃了你。”公孙明说。 这分明是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赵辞想着要放下,可那一晚的回忆每每空时就会不自主钻进脑子,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想过江彦怡是不是有苦衷,也想过可能那晚他被钳制了不能动弹,理由能举出很多,可最后导致的结果却还是同一个。 失去意识前所见的画面模模糊糊,江彦怡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赵辞都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虚幻。 来寒枫山至今,这座山就如一个巨大安逸的蚌壳,远离人世的同时也让人世远离着自己,赵辞压根没地方探知江彦怡的去向和动静,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着急寻找自己。 不安、担心、委屈和难受如跗骨之蛆咬得他心烦意乱,本还想着好好融入寒枫山的大家庭,心情已经有所好转渐渐融入赵辞这个身份,结果现在公孙明又提起这档子事,他难免有点不耐烦地回复:“未可见得,他也许是没顾上我。”面对旧情人,赵辞继续死鸭子嘴硬,他不想让公孙明觉得自己喜欢江彦怡是一件错事。 激励的反驳却让公孙明以为他对江彦怡情根深种,冷雨夜被人扔下铸剑山差点性命不保都还在替对方辩解,这让公孙明既恨又妒。 公孙明说:“如果我是他,就绝不会让你落到这个地步。” 赵辞却猛然抬头:“那我为何下山?” 公孙明顿时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他哑然地看着赵辞。 “之前我再三问你,你都没有回答。现在我问湘姨,她告诉了我。” 公孙明的眼睛慢慢睁大,望着赵辞的表情就如同观看一场恐怖电影,悔恨在他眼里下雨。 “公孙明,为什么我和赵嫣结婚你不反对?” “婚礼当晚你在哪里?” “为何我不是去找你而是选择下山逃走?”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赵辞心中的愤怒如滚雪球一般越累越大,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整个人从**上站起,倾身压在桌子上朝公孙明质问。咆哮得像只困兽,矛盾的情感在心中碰撞,激愤和失望如雪山崩塌倾轧一身,等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公孙明也一样。 赵辞脱力地跌回座位,那些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已经分不清这情绪是他的还是原身的,都是被人抛弃背叛,他也感同身受着。 听着瀑布隆隆的声音,两个人都沉默。 赵辞突然开口:“我喜欢一个人就会全身心相信对方,哪怕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会努力去信任他。只要他能说出原因,说出那样做的理由,如果我能接受我就可以原谅他,如果不能接受我就会离开他。”他清清嗓子,苦笑道:“你说我和以前没有变化,那想必我以前也是这个想法。公孙明,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下山?” “不、不……”公孙明立起上身,扑到桌前想要伸手握住赵辞却怕他再次挣开,张开的双手紧紧捏成拳头逼的关节发白。他双眼通红地和赵辞说:“赵嫣是我们的妹妹,她身体一直不好,只有你才能让她健康快乐,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样样舒心。” “她是我妹妹。”赵辞狠狠地说。 “她不是你亲妹妹!” “但我对她是兄妹之情,你就让我和她成亲过一辈子吗?!”赵辞气得想要杀人。 公孙明双手按住赵辞的肩膀,努力地解释:“但嫣儿身体不好,她活不了多少年——”在赵辞凶恶的眼神逼视下,此话戛然而止。反射出口的话往往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期望,这隐秘又阴暗的想法让公孙明也大为骇然。 “我竟然会这样认为……”无须赵辞挣开,公孙明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自然脱落,好像没有生命的藤蔓,他整个人的灵魂被拔空一般:“我怎么会这么想……” 赵辞既想要哭又想要笑,痛哭这错开的姻缘,讥笑这愚蠢的想法。他深吸口气,平复错综复杂的情绪:“公孙明,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许我以前信命,但我现在不信这玩意儿。我喜欢赵嫣,但我绝不会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和她绑在一起。你就因为一个破迷信支持我和赵嫣在一起,我看错你了。”他转身就走,临到门口又痛恨自己无能穿不开这个傻叼黄果树瀑布。 挫败感让他愈发愤懑。 这是他一早计划好的吧!他甚至这么想。 公孙明立即追来:“阿辞你知道我多相信湘姨的预言吗?我从小就是被你所谓的命运颠覆伤害,母亲因我离世、家父事业受挫、继母屡次折辱我,就因为我是所谓的‘天煞孤星’。云游高人说我克父克母,最后父亲在继母的撺掇下抛弃了我,我能活到现在全靠你和湘姨救助收留。然嫣儿自我登山起就身体欠佳,我真的怕极了,怕自己会伤害到她,让她也魂归西天,又怕到时候你们也丢下我。” “怎么会!”赵辞转身说。 “但我就是止不住地担心。天煞孤星这个恶名自那穷道人给我安上后我就夜夜噩梦,我所有的苦难皆因这预言而起,而且它还都应验了。你说这是无中生有,是巧合,可它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而且还都那么巧,甚至让我被迫离开了家。这让我如何不恐惧。更何况嫣儿是我最爱的小姑娘,我看着她从一个小不点长到大姑娘,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把自己的生命献给她,我真不想要让她死。” “愚昧无知可笑!”赵辞痛骂着流泪。他同情公孙明的遭遇,但他就是不能原谅也不能理解他的选择。 “是,我愚昧腐朽。可阿辞,自然有造化,万物有玄机,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信这些,那你古怪的胎记是从何而来,你又是怎么用凤凰尾羽救了我的命?这些都是我们真真看到的发生的事情,这些又从何说起?”公孙明问。 赵辞哑火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坚信马克思主义,结果穿越来了古代,还碰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这太玄幻离奇,与他之前坚定的信念背道而驰,所谓打脸打到姥姥家也不过如此。 “阿辞,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原谅我了吗?”公孙明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是赵辞。”公孙明期许的感情他给予不了,赵辞选择坦白一切。 “什么?”公孙明显然没反应过来。 “既然你相信这些,那我告诉你,我不是赵辞,原来的赵辞已经死了。”他把穿越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他。 公孙明刚开始还试图勾勒一个得体的笑容来应对这超出想象的回答,然而听到最后,他已经维持不了任何表情:“你是说,你是另外时空的人居住在阿辞的身体里?” “是的。”赵辞忽视胸□□炸般的疼痛,努力冷静地说。 公孙明咬紧牙关死死地盯住赵辞,爱到极致也恨到极致,这回答如同敷衍又似躲避,冷漠的编造出可笑到一眼就能看破的谎言让他死心吗? 他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使力憋的劲让他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赵辞知道他又在用指甲伤害自己克制自己。心痛也好不忍也罢,过去就过去了,当断则断,否则剪不断理还乱最后伤的会更深。 “我知道了。”公孙明后退一步,下一刻身影飞入瀑布中。 第112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7) chapter56 清秋时节,瀑布后的洞穴再干爽也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冷。生气的公孙明兴冲冲走了,报复似的徒留赵辞呆在里面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等喊的久了,赵辞干脆气鼓鼓地坐回**上想:难道他还放任我在里面呆一晚不成? 把握住公孙明的弱点,既来之则安之的赵辞干脆趴在桌子上小憩。 他这头安逸悠闲,却不知寒枫山前厅早已闹成一团。 赵嫣在公孙湘的命令下正坐在议事厅高座上,她有些不安地扭扭身体,看一圈下面整齐纵列的人。从小以来正坐的位置都是空出来的,秦柯和公孙湘通常会坐在侧位上接见故国旧臣商议大事,而赵辞和赵嫣为表对有养育之人的敬意有时候会坐在侧位之后。今天公孙湘破天荒让赵嫣坐在正位上,她觉得有些不舒服,软如云朵般的坐垫上像放满了钉子扎得她坐立难安。 柳琳站在她的身侧平视前方:“少主。”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不容有误,只一句就让赵嫣摆出得体的微笑,挺直背脊端坐在上。 公孙湘坐在另外一侧远望着秦柯从中路预留的长道上走来。她搭靠在椅子扶手上的拳头轻轻捏紧,双瞳盯住最前面的那个人。寒枫山的四季之景艳美非凡,可山风凛冽,吹皱了他们眼角的纹路,吹白了他们两鬓的乌发,也吹开了他们曾经接近的身影。年少时的美好光景一去不复返,他们现在已然陌路。 她曾经也多又不甘,赵玥苦心孤诣策划的复国大计为什么要不战而败。赵玥没有告诉的答案,她从天真无邪的孩子身上看到了答案。 因为爱。 他棋逢对手兴奋激动,若按照一向的性格哪怕玉石俱焚也要切磋一番,可一旦有了牵挂和羁绊,再小的伤亡都让人难以承担。 曾经她的眼里只有他,他就是她所有的世界,所以不解又遗憾。现在她的心里有了大家,她也成了退缩的输家。可她甘之若饴。刀客是她在路上捡到一个又一个被遗弃的女娃组建而成,她如长姐长母般养育她们成长,浇灌的心血让她收获了一群可爱的姑娘。公孙湘教她们习武的原意是让她们能强身健体无所畏惧,而不是让这些动人的花朵因她死于坚硬冰冷的棍棒刀枪之下。 座下传来熟悉的问候声音,公孙湘挂起淡淡的微笑,心想:终有一别。 秦柯放下抱拳的双手冲赵嫣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嫣儿今日又调皮了,怎么坐主位上去了,你还不到年龄呢。”赵嫣生日未过尚无及笄,按照规定不能成为少主。 公孙湘回答:“我让她坐的。” 议事厅很大,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传到所有角落,钻入每个人耳朵让大家都清清楚楚听到。 这个回应在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除了她还有谁能够让赵嫣坐上主位。 秦柯嘴边的笑意收起:“你想坏了规矩?” 公孙湘说:“规矩该因时制宜,更何况嫣儿本就是我们的少主,除非是你想要坏了制度。” “你是什么意思?”秦柯冷下目光。他脸上的伤疤本就可怖,一旦沉下面色看上去更加不近人情。 “我的意思是——”公孙湘站起身来:“我们在寒枫山久居数十载,自赵玥故去就一直以养育人自称,现在也该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身份,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仆。” 旁边坐着的赵嫣刚一动就被柳琳制止,后者朝赵嫣摇摇头,赵嫣有些着急。她从来不想要当他们的主子,自有意识以来公孙湘和秦柯就以母亲父亲般的形象对待她。虽时常有人在她耳边说秦柯的坏话,但她能切实体会到秦柯对她的好是不参杂利益的。秦柯有时冷酷无情,对赵辞和公孙明也严苛得不像话,对她却真真实实的好。赵嫣不想当什么少主,更不想要当他们的主人。 “呵。”秦柯说,“我当然没忘,但你却忘记了我们一直以来的使命。”赵玥的遗志在蹉跎中消散,他从小耳提面命被告知要复国要协助赵玥,可赵玥死了。他等着赵嫣长大,等到头发都白了,现在终于联系到所有的故国旧臣、拉拢能找到的一切力量,集齐能够和萧庭川抗衡的资源可以与之一战时,他却被告知同伴早已不在。 秦柯无视他们充满敌意的目光,上前一步伸出手:“我已经找到当年护送公主离开的慕容老将军等人的势力,还串通了萧庭川的朝臣,东羊村的矿藏给了我无穷的钱财,遍布萧国的青楼带给我无限的消息。湘儿,我们复国有望了,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完成赵玥的梦想。” “击败萧庭川,嫣儿就能够当女皇,和她祖母一样芳名百世,我们还能为静淑公主正名,让世人知道萧恒有多险恶。之后赵嫣会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翠珍宝玉,你也会得到梦寐以求的广阔练武场。”秦柯有一把低沉的声线,款款道来时能让你半睡半醒般编制出最美的梦境。 “嫣儿不想当女皇。”赵嫣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所有人的梦幻场景。 公孙湘立即回神,她为自己刚沉浸的画面羞愧难当。结果固然美好,可过程的艰辛更不必说,她为秦柯对自己施展的诡计感到愤怒,她转过脑袋恨恨地回绝:“嫣儿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必须要尊崇她的意愿,既然她不想要当女皇我们也不要逼迫她。秦柯,你能够一直记得家父和赵玥的遗愿我真的为你感到敬佩和尊重,但你不该强迫别人也遵从。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赵嫣是我们的少主,我们就该以她的意愿为主。” “你想要放弃?”秦柯对赵嫣蓄意破坏不忍指责,他对公孙湘的回答才感到真心实意的失望。多年相处他其实已察觉公孙湘的退意,可感觉是一回事说穿又是一回事,现在公孙湘袒露心意让他真的很难过。赵玥死后只剩下他和公孙湘一起拼搏,没想自以为是的陪伴是虚幻泡影,等他转过头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是我们。”公孙湘后退一步坐下拉起赵嫣的手,她不敢看秦柯的眼睛。“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退隐山林那自然是好的,可如果你还是想要和萧庭川斗得你死我活,那我和嫣儿只能远走他处了。” “公孙湘,如果你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想要当个逃兵,我允许你走。可你必须得把赵嫣给我。”对方去意已决他也不想过多挽留,多说无益,秦柯走向赵嫣。 柳琳上前一步挡在赵嫣跟前,手中利剑出鞘。 “这恐怕是你真正的意思了。”秦柯眯起眼睛,话音刚落,他身后随带来的侍卫纷纷亮出手中兵器。两方阵营都扬起手中的剑,气氛顿时僵至冰点。 葛东笑呵呵地当和事老:“公孙大姐,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赵嫣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难道还会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不成?柳姑娘这架势就有点侮辱人了。” 柳琳不理他。 葛东摩挲胖乎乎的双下巴尴尬地说:“确实侮辱人。” “自取其辱。” 赵嫣惊喜地站起身:“公孙哥哥。”公孙湘却蹙起眉头,她观察公孙明身后并无赵辞才放下心来。今日秦柯回到寒枫山是她早预料的事情,所以事先和公孙明打过招呼让他安置好赵辞。毕竟赵辞失忆忘记武功,如果出现在这里只会更加危险。 公孙明出现在议事厅,他身后跟着一群刀客姑娘,青白相间的衣服给整个沉闷的环境增添一抹亮色。 “公孙明,你以为你来了会有多少的改变吗?”秦柯冷笑一声。 公孙明站到赵嫣身边:“能否改变,要问我手中的剑了。”他拿起手中的宝剑,与身后的刀客同时指向台阶下的秦柯。 “看来今天你们早有预谋。”没想到回到寒枫山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请君入瓮,秦柯叹无所叹,转头问公孙明:“赵赐呢,我知道他回来了,这个大日子怎么不出来。” “与你何干。”公孙明说。忘记武功的赵辞绝对没有本事自己飞出瀑布,那个瀑布背后的洞穴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公孙明确信他安全无恙。 “啧啧啧,那就可惜了。我们本还打算送他一样大礼呢。”葛东拖着圆滚滚的身体,轻巧地走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秦柯身旁。 “什么礼物?”赵嫣从公孙明身侧才探出脑袋就被陶陶摁回去。 秦柯双手交付在身后,面对眼前的十几把利剑毫无惧色。 葛东笑呵呵地拍拍手,立马有人从身后拖出一个人扔在中间的空地上。 这人面色苍白,一身锦绣华服蒙了风尘一般灰扑扑失去原有的颜色,嘴唇干得已经起皮,双眼紧闭失去意识。哪怕形容落魄也无法让人忽略他俊朗的容颜,可惜眉宇颦蹙似有愁苦之意,让人忍不住猜想他到底在烦心什么。 公孙湘和赵嫣奇怪地看着地上的人。 公孙明咬紧牙关不语地盯着他。 突然赵辞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转头。湿成落汤鸡的赵辞掀开门帘,骂骂咧咧道:“公孙明你这个大混蛋,竟然真弃我于不顾——”话音在看到地上的人时戛然而止,他愣愣地不敢置信,声音喃喃若自语:“江彦怡?” 第113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8) 两方阵营刀剑抗衡,稍有差池就是一场恶战,此情此景危险至极,但赵辞一看到江彦怡就把其他抛在脑后。他不管不顾地扑向躺在中间的江彦怡,跪下抱住他,然后者毫无知觉地昏睡。 按道理江彦怡此刻应该在铸剑山庄当他的少庄主,为何会在这里? 葛东先一步发声:“看来少主对我们的礼物很满意。” “葛东?”赵辞后知后觉地看向秦柯一方等人,因不认识秦柯,他先认出了葛东。然而再怎么忽略都不能掠过站在中间的这个男人。他体格健壮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普通的面容上霸着一条不能无视的疤痕,这条伤疤极为显眼可怖,让赵辞想到一个人。伤疤主人的眼睛对赵辞无礼的窥察很不满,他虽面无表情,但那阴冷的目光让赵辞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秦柯…… 心中的答案浮现,赵辞紧紧抱住怀中的江彦怡。 突如其来的赵辞打乱所有阵脚,公孙湘压下怒火让他速速离开。 黄果树瀑布的水冰寒彻骨,赵辞憋了老半天劲才野鸭子扑水般跳出洞穴。他从万丈千钧的瀑布下逃生已是又怒又累,气冲冲赶到公孙明院子扑了一场空,看到大宝懒洋洋地蜷成一团晒太阳就借机骂了一顿,等发现不对劲跑到议事厅已经累得他有气无力。 听出公孙湘隐藏的怒意,赵辞瞥过众人架势,局面之复杂让他一头雾水之余又隐隐感觉出一些苗头。秦柯归来的消息早有耳闻,他曾和湘姨商议要与之决裂,而且公孙明早不早晚不晚就选今日留他困在瀑布后,这做法不像他一贯的作风,莫非是公孙湘属意? 不管怎样,昏迷的江彦怡千万不能卷进这场祸事。 赵辞立刻闷声低头麻利地拖人。 “慢着。”秦柯突然开口。 赵辞心里咯噔一下。 公孙明戒备地走到赵辞身边护驾。 葛东也走到秦柯身边与他并排而站:“你们一名少主一个护卫,这护崽的姿态是怕什么?” 公孙明听若无闻地忽略他,面朝秦柯等人护着赵辞步步后退。这刀客式的侮辱人方法还真是同出一门,葛东摸摸双下巴耸耸肩。 有公孙明在前,赵辞顶着一众如炬的目光,硬着头继续厚脸皮地拖人。 秦柯不想要动手强抢,赵辞的态度无关紧要,地上那个活死人被夺也妨,重要的是公孙湘的说法。他看向公孙湘:“慕容和风隐者都知道赵玥有子,赵辞年幼时还接见过他们,若你不肯交出赵嫣便让我带走赵辞。寒枫山这地方依旧供你居留,我和其他人等自有去处。”这是他最大的退步。 赵嫣虽是赵玥之女,可他看着她呱呱坠地出落成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他不忍心让她看到血雨腥风。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要夺得帝位后传承给她。然慕容将军之人只认赵氏后裔不认他。所以要举兵,必须要赵辞或者赵嫣之中一人出面。 公孙湘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交出哪一个都是在割她的心头肉,她自然不愿意:“秦柯,你太偏执了。父亲当年要你和赵玥复国是不平萧恒欺骗公主盗走赵国,然世事境迁故人已去我们又何必苦于追究过往。” 显然她已走出阴霾,从始至终只有他在执着先人遗志,既如此也不便多说,秦柯直接问:“今日我有精兵几百在此,你愿意交出谁?” 他如此冥顽不灵,公孙湘继续追问:“我知道你有精兵良多,然他们都上有老下有小,一个个有家有室的好子弟,你就愿意看着他们去送死?” 她这样动摇军心的做法实在可恶,秦柯终于抽出剑来冷声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成王败寇还看定数。”说完一马当先地冲上去。 他俩的剑法均传承自公孙恕,公孙剑法名动天下,一男一女练在手中耍出不一般的花样。 公孙湘轻盈灵动,哪怕她年过四十都好似一只轻巧的燕子,双剑交叉在手中宛如剪刀尾巴,开合之间便是攻守。双剑大张是腾飞的旋风,过境之处需要时时小心处处提防,风尾一扫就是断壁残垣,哪怕余风轻柔也能轻易撕碎绞入的物什。双剑交叉是坚硬的盾牌,势如破竹的剑锋残影无一不败在密不透风的守护下。 秦柯手中只有一把利剑,他并不像公孙湘那般进退有度,他的剑法一如他的性格,固执到只进不退的剑意大开大合之间宛如惊涛骇浪,狂潮掀翻他俩周身的灯架桌椅。刀锋所到之处桌柱帘灯均粉身碎骨,爆裂的碎屑让周遭的人连连退避。 一开始两人势均力敌,同门师兄妹的招数你来我往心知肚明。几百招下来,公孙湘体力不支有所不敌。秦柯的劲道一往无前地刺去。 “湘姨!”陶陶首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飞身冲去。葛东鬼使神差挡在她面前:“陶陶姑娘这不太好吧。” “废话少说。”拗不过葛东左拦右挡,陶陶横剑朝他送去。 他俩一开打,原本遥相观望的手下也纷纷打起来。 柳琳抱起赵嫣踢开扑来的虾兵蟹将旋身飞到公孙明身边。她一落地便将赵嫣递给赵辞:“少主照顾好嫣儿。”说完朝公孙明点点头就转身扑入这场劣势分明的战斗。 赵嫣望着刀剑交锋鲜血四流的场面:“哥哥,为什么湘姨和秦叔叔要打起来?” 赵辞转过赵嫣身体,直视她的眼睛告诉她:“嫣儿别怕,这不是你的错。跟我走。”他矮身抱起江彦怡,然而江彦怡太过高大沉重,力气稍微恢复的他抱起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脚下踉跄差点崴了脚。 我靠赵辞你要不要这么没用。 赵辞内心使劲唾弃自己。 突然手上一轻,赵辞怔愣地看着公孙明接手抱过江彦怡。 公孙明沉着眉头极其不耐烦地抱着江彦怡大步离开:“跟上。” 赵辞推走赵嫣迅速断后跟紧。 没走多远,等到身后利刃相交的声音变轻,公孙明确定他们暂且安全就扔下江彦怡。 “哎。”赵辞心疼地看江彦怡像麻袋一样被抛在地上。他蹲到地上拍拍江彦怡的脸蛋,然而这家伙睡得死沉怎么都醒不来。 “赵辞。”公孙明说,“你走吧。” 赵辞讶异地抬头。 赵嫣愕然过后迅速抱住公孙明胳膊:“我不想要走。” 公孙明推开赵嫣,他挽起她鬓边的碎发勾在耳后:“嫣儿,好好地跟着你哥哥。” “湘姨和秦叔叔为什么要打架?是因为秦叔叔想要我对不对,那就让他带我走吧,我不怕困难,我只要寒枫山回到以前的样子。” “你不要你哥哥了吗?”公孙明苦笑,“之前他离开你哭得最难过,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也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了,为何要放过这个机会。” 赵嫣抹掉止不住的眼泪:“我要哥哥,但我也要湘姨和秦叔叔,我还要柳琳姐姐和陶陶姐姐她们,公孙哥哥我也想要。我是个贪心的人,我什么都不想要放手。” 公孙明抱住赵嫣,他长叹一声:“你不贪心。是我们太贪心,欲求太多破坏了寒枫山的安宁。” 赵辞起身拉住公孙明:“你要回去?” “湘姨救了我,秦柯害得你丢了一命,我自然要回去。”公孙明说。 赵辞双手按住公孙明:“你没看到秦柯的人马吗?他有那么多人,足有你们三倍之多,你们刀客女流居多,有的还武功平平,这样子怎么和秦柯抗衡?” 公孙明拉下赵辞的双手拢在掌心:“阿辞,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和你一起走的人是我而不是江彦怡。刚才我抱起他时甚至在想就这样把他丢下也好。可我真怕再伤到你,我不愿让你对我再有一丁点失望,我……”他勉强一笑:“有缘再会。”说完扭头回去。 追去的赵嫣被赵辞攥住,他望着公孙明的背影喝住赵嫣,压下五味杂陈的心绪:“嫣儿,我先送你们离开。”他扶起江彦怡。 赵嫣哭着跟在身后问:“哥哥,他是谁呀?” “我喜欢的人。”赵辞唯恐再蹿出宵小眼观八路耳听四方地前进。 “我更希望你和公孙哥哥在一起。”赵嫣抽泣。 赵辞揉揉鼻子:“没可能了。” 一阵沉默,赵嫣再次开口:“为什么他一直睡着?”她努力转移注意力不去想身后正在发生的事情。 扶着江彦怡的赵辞一个激灵:“嫣儿嫣儿,你的香囊呢!” 香囊里的草药苦到令人发指,赵辞起初隔着袋子送到江彦怡鼻子边,见没有反应干脆抓出草药放在他人中上。 赵嫣一边哭一边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他会被苦死的。” “让他吃吃我的苦。”赵辞恨声道。 苦头很厉害,又颠又撞的江彦怡打出惊天大喷嚏,猛地睁开眼睛。 “我的老天爷,你终于醒了。”累到嗝屁的赵辞坐倒在地上。 “赵辞。”江彦怡不敢置信地凝视赵辞,他如梦似幻地握住赵辞的手,温热的触感提醒他这不是午夜梦回的场景,是真真实实的人。 熟悉的目光熟悉的语调再次重现眼前,赵辞忍不住心里一酸。他有些放不下地硬是抽出手:“快点下山再说。” “赵辞我知道错了。”魂牵梦萦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他自然要抓住机会解释:“那晚我哥哥并没有使出全力来钳制你,看出端倪之后我就任他行动,但是没有顾及到你的想法确实是我不好。” 不提还好,一提往事赵辞就忍不住火冒三丈:“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想什么我都知道那我还当什么破跑堂。裴定说完那番话后你还冷漠地旁观,换谁都会心里打鼓的好不好,而且你哥放的什么水,他一招一拳的差点没有把我逼死。江彦怡,我承认我做事欠考虑不及你聪明,但你自负得着实欠揍!” “我的错我的错。”江彦怡抱紧赵辞,连声认错。炸毛的小猫在安抚下变成了绕指柔,江彦怡欣慰地说:“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赵辞,我被父亲逐出家门了,你不用担心面对他们了。” “什么?”赵辞目瞪口呆。 远处的吵闹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一些人跑出议事厅打斗。赵嫣吓得躲在赵辞身后:“哥哥,怎么办?” 江彦怡这才回过神,他打量四周,揉揉额头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是哪里?”他之前焦灼地等在山脚琢磨如何上山,没料到被赶来的秦柯撞了正着,三下五除二就被击倒失去意识。 “寒枫山。” 这下换成江彦怡受惊了。他环顾四周,确实山林茂密,秋风吹红连绵的枫叶,恍如绚烂的红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霞。 江彦怡赶紧抓住赵辞的手,严肃道:“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为什么?”赵辞问。 “萧泽拿了我的手册上报皇帝,皇帝特许他率领大队兵马前来寒枫山讨伐逆党。”江彦怡郑重道:“寒枫山即将有灭顶之灾。” 第114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9) chapter57 赵辞被扔出铸剑山庄当晚,江彦怡被劝回房间后忍了又忍,玉瓶茶盏砸了数只,门口那面锣也被敲得铛铛响,他试了一切能够让自己平静的方法,可无论如何内心都无法安宁。天空漏了一个大洞,止不住的大雨如洪水决堤压垮他心底的防线,他撑起一把大伞推开拦人的护卫冲去山庄大门。 一脚还没踏出,庄主威严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你踏出一步试试?” 灯笼自门房飘出,江武德跟着庄主出现在他面前,后者对这不孝子怒目而视。 “爹,他受了重伤,天又下着大雨,万一有什么意外到时候怎么和寒枫山那些人交代。”他们前有狼后有虎地回到铸剑山庄,好不容易可以小憩片刻,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什么事情他绝对会悔恨一生。 “彦怡,他打伤母亲,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在此时去找他。”江武德对他这一行为也不赞同。 江彦怡还想要辩驳,庄主说:“不单如此,他是寒枫山的少主,是赵氏余孽。我不排斥你与江湖人交往,但你和他来往只会招致祸患。你要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山庄门面,难道你想凭着一己之念给铸剑山庄带来灭顶之灾吗?” 赵辞的身份特殊,目前隐藏于世尚可残存,可秦柯想要率领寒枫山众人重见天日,到时候作为赵氏遗孤的赵辞会成为众矢之的,陪伴在他身边的自己自然也会备受瞩目。 这些关注时时刻刻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萧庭川为人宽厚,但是作为皇帝一旦威胁到他的地位,所有的仁慈和蔼都会化作利箭消灭敌人。 这些问题之前江彦怡隐约明白,但他当时和赵辞在一起便不愿意想得太透。如今父亲把其中利弊揉碎摊开地讲明,这让江彦怡难以抉择。 江彦怡深吸一口气,压住颤抖的身体:“父亲,我不想失去他。”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把软弱的一面展示给父亲。不同之前的求饶,他现在就是一个哀求而烦恼的儿子。 江彦怡的踌躇犯难落在江平意眼中,这让江庄主想到了儿时的他。那时江彦怡得到了一把佩剑,翠玉做的剑身,绚丽的宝石镶嵌在剑鞘上,拿在手中迎着日光能发出夺目的光辉。这是他送给儿子的礼物,没成想被来客之子看上了。对方一个劲撒娇撒泼地要这把剑,江彦怡牢牢地抱紧玉剑不肯给。 江平意向来看不惯小气之人,更何况这把纯粹只能当配饰的剑根本入不得常年铸剑的江庄主之眼。他不能理解儿子的犟脾气,甚至还命令江彦怡把这剑送给对方。江彦怡红着眼睛继续抱着剑不吭声。来客之子哭吵的声音宛如烦躁的青蛙,呱呱直叫的江平意肝火大动。 听不下去的江平意不好指责对方,只能怒喝江彦怡。 被训斥的江彦怡不甘又委屈地看着江平意,他搂紧剑的怀抱微微松开,像是被父亲的脾气所慑。威慑于父亲的施压,茫然不知何处错的他还是把剑递给对方。那着剑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那剑柄上的宝石被他摸了又摸,最后忍着啜泣送到对方手中。 “这是我的心爱之物,只因为你是我的父亲,就可以仅凭一句话让我交出它。但我想不通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不能留存,难道是因为我不够好达不到保存它的实力吗?”当时江彦怡打着哭嗝问他。 江彦怡的话让他震动,可覆水难收,他不能再要回宝剑。 现在,他的儿子再次遇上了这样的难题。他如果武力镇压,江彦怡也有可能再次屈服在父亲的威慑下。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愿再将过去的错误重蹈覆辙。儿子的苦痛与难受,作为父亲如果不能去分担解忧,那又如何担得起父亲之称? 雨声沙沙几乎埋没江平意的叹息,他拿过伞柄只身一人走到江彦怡跟前。这对父子在黑暗中相视,难能可贵的平静让他俩都沉默以对。 “去做你真正想要做的。”江平意突然开口。 江彦怡错愕地看着父亲。 江平意说:“你永远都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哪怕你大哥继承了庄主之位,也会留有你的一席之地。”他的话铿锵有力,仿佛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给江彦怡当后盾。 雨丝飘进伞下,吹入江彦怡眼中,他眨眨眼睛,那水润的液体不自主地滑落面颊。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可我永远达不到你想要的那样。” “但你永远是我儿子。”江平意说。 江彦怡垂下头颅,身体紧紧地绷如一张弓,他好似哭了又好似没哭,呜咽的声音都吞没在喉底,混在雨声中听来好似一只没心没肺的野兽躲在黑暗中默默舔舐伤口发出的声音。 江武德走来拍拍弟弟的肩膀:“回去吧。” “可赵辞。”江彦怡抹脸抬头。 庄主大人沉下面孔:“他伤了你娘,吃这点苦头也不为过。”江庄主已经手下留情,否则那一掌下去赵辞躺的就不是地板,而是十八层地狱了。 最终江彦怡还是在江武德的推搡下一步三回头地回到房间。 “等一夜就去!”江彦怡如此想。他第二日天不亮就赶去找赵辞。谁成想早有人捷足先登,赵辞没找到他还遇到了萧泽的狗腿被骗走一本假手册。 为以防万一,江彦怡决定前往涵郡找萧泽。不过前行之前,他尚有一事要做。 “你说什么?”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悠醒来的江夫人知道儿子中的毒虽然无解但能抑制,刚刚开心一点就听到侍女禀告江彦怡要脱离山庄,她急得当即起床赶去正厅。随身侍女胡姮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上。外间的裴定痴痴地望着手中药碗,蒸腾的苦气扑在他脸上盖出氤氲一阵湿。 江庄主站在中央,其身边江武德相伴。两人跟前江彦怡跪伏在地。 看到小儿子磕头,江夫人立即出声阻止:“不行!” 江平意搀过夫人的手,稳住她的身体。胡姮立刻搬来椅子安在夫人身后,夫人得以牢靠坐下。江夫人气势汹汹地瞪一眼江平意,她拉起江彦怡和声和气地说:“彦怡,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和为娘讲,铸剑山庄我虽没有掌权,但只要有我一天在,你就不会受到不公的待遇。” 娘亲的偏袒让江彦怡感动万千,但是他心意已决。 思前想后一整天,他还是决定寻找赵辞。赵辞身受重伤又不见踪影,他怎样都不能安心居留在铸剑山庄。而要追寻赵辞,他势必要和寒枫山纠缠在一起。为避免山庄遭到牵连,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山庄脱离关系。 “你怎么这么犟。”江夫人心痛儿子的成熟,她轻声和江彦怡打商量:“你脱离了山庄的护佑让我怎么安心,等昭告江湖你已不是少庄主,那以前和铸剑山庄有过龃龉的宵小之辈定会来找你嫌隙,这让我如何安心。” 江平意安慰夫人:“你要相信你儿子。他能独自一人剿灭沙匪自然也有本事去战胜不怀好意之人。”之前抓着这一点说儿子没本事,现在又把他夸上天。江平意当父亲的小得意这才冒出了踪迹。 江夫人不顾周围奴婢的耳目,冲江平意一顿臭骂:“你说得好听,怀胎十月艰苦生下江彦怡的是我,鼓励扶持他的也是我,你到底有没有把他当过你儿子?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武德是你儿子!”谁都不能把江彦怡从她羽翼下夺走,丈夫也不行。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江武德摸摸鼻子不说话。 江平意涨红了脸,他看看周遭的侍从,等瞥到偷笑的小儿子他忍不住默默叹气。他蹙起眉头粗声粗气地说:“江彦怡怎么不是我儿子了。敏敏,我们的小儿子长大了,你不要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子。” “你——”江夫人还想说话,江彦怡扯扯母亲的袖子:“娘亲,这是我的主意,不关父亲的事。” 儿子破天荒为父亲求情,江夫人看看无奈的丈夫再瞧瞧满脸坚定的儿子。明明是自己抚养长大的娃,但儿子的脾气和老子简直如出一辙,一旦认定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还想再劝劝,江武德忽然开口:“母亲,彦怡离开山庄也是权宜之计,我们虽会广而告之但真到了关键时刻难道还会放任他的安危不管?他自历练回来已经长大,我们何必要阻扰他谋划已久的事情。一劝再劝只会让他两头为难。”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雄鹰必会展翅,哪怕儿子在江夫人眼里永远是那个摔在地上兀自爬起不吭声的孩子,但他仍会扬帆远航。 告别了家人,江彦怡骑上马掉头就要赶赴涵郡。 裴定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彦怡。” 铸剑山庄的天阶层层叠叠如长梯,依山而建的好处便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让人一眼望不到边,遥遥不知边境的空旷好似渺茫的希望。裴定站在台阶上不敢靠近江彦怡。 江彦怡回头看他。 裴定望了他半晌,惨淡一笑:“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觉得赵辞形迹可疑,所以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裴定,你没有和赵辞相处过有哪些怀疑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我和赵辞朝夕相处几个月,风里雨里我们一起走过,他的小聪明和□□烦我都看在眼里。他不是那种阴谋诡计之人,否则一开始我便不会认定他。”江彦怡紧紧握住缰绳。 “你真的很信任他。” 江彦怡说:“我也很信任你。然而你是我的挚友,他是我要一生相伴之人。” 这话彻底击败了裴定,再多的期待都落空。所有的梦幻泡影都破开,裴定长叹一声点点头 :“我会记得自己身份的。” 江彦怡转头,裴定再次出声:“你离毒发之日不远了,上次用武可能会催它加速发作,你真不打算等挨过这一次毒发再走?” 江彦怡摸摸黑马头颈部粗糙的毛发:“我所剩之日不多,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毒发,我要见到赵辞平安才能放心。” “那你父母怎么办?” 江彦怡朝裴定抱拳:“裴定,我这辈子篓子没少捅,作为好兄弟我这是最后一次拜托你:按照原计划帮我圆好那个谎。”原计划便是他毒发死外乡,骗家人云游大江南北。 这个混蛋,总是拉着他做一些惹人讨厌的事情。从小到大就没有做过一件好事,但他偏偏还每次都心甘情愿地跟着去。 裴定深深吸一口气憋住滚在眼中的热泪。他转过头不再看江彦怡,蓝蓝天空飘着柔软的云,一朵一朵似他绵绵酸涩的心。他咽下哭声朝江彦怡恶狠狠道:“这是最后一次,你滚吧!” 佳公子放下好脾气学会了骂人,似曾相识的誓言让江彦怡哈哈大笑,言下之意不说也明了。满腔的感动难以开口,他朝裴定重重抱拳便离开,达达的马蹄一溜烟就没了影,青山绿水有缘再见。 第115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0) 江彦怡不舍昼夜地赶到涵郡,通过裴伯父知道萧泽已经秘密上报皇帝关于寒枫山zaofan之事。让人惊讶的是,江彦怡那本出错的手册竟然能让皇帝授予萧泽指派当地兵马的手令。 裴伯父无法阻挠携有圣旨的萧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他在江彦怡的指点下和萧泽表示需要加强兵马守住涵郡以备不时之需,以此拒绝协助。 确定赵辞不在萧泽手中,江彦怡找不到风隐者只能去寒枫山找人。 顺道路过荷满镇,他把萧泽讨伐谋逆之事和张仲剖析。萧泽手中的名册是假,讨伐成功与否最后这个手册都会牵连在朝的许多官员,如果这时参与萧泽的行动,到时候难不成被其他官员联名参斗。 这场讨伐弊大于利,更何况张仲对萧泽本就不满,他应允江彦怡找其他借口拒绝萧泽。 确定张仲这边的状况后,江彦怡定了定心当即驱马赶到寒枫山。 山脚村庄稀稀落落,仅有的几户人家都只有几个老人,他们常年受湘姨恩惠,对这个陌生人询问上山路口自然都三缄其口。问不出所以然的江彦怡既焦急又无助地等在山脚想办法找上山的路口。 谁成想赶上回山的秦柯。他遇上一大帮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重围起。 歹势好运难以分辨,干脆借机上山也好。他乖乖落入陷阱,才想用真手册和秦柯讲条件就被一记手刀打晕。 奔波良久的江彦怡早已疲惫不堪,直到赵嫣的香囊解救才头疼醒来。 “你是说萧泽和他的兵马现在正在赶来寒枫山的路上?”赵辞努力消化听到的噩耗。 江彦怡点头:“他用圣旨率领了多县兵马,还调动了距此地最近的边疆士兵。赵辞,如果他真的到来,你们所拥有的武力绝对不能和他匹敌。”张仲这个县官做得清闲,但探听小道消息的能力却不差。因此他在荷满镇得到了许多萧泽的踪迹。 “不,我不能走了。”赵辞转头看议事厅方向。 江彦怡诧异扬眉。 赵嫣拖住赵辞的手:“哥哥,我们必须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湘姨。让他们不要斗争了,否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是来不及离开就遭了。” 赵辞回望江彦怡。他满面忧愁,眉宇之中充满对此地的不舍,还有对江彦怡的担心。之前湘姨为了他和赵嫣的安全让公孙明护送他们离开。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赵辞已彻底接受湘姨。她时而严厉时而和蔼,全然如慈母一样让赵辞感到温暖。现在知道大家即将面临一场恶战,他又怎好轻易退缩。 他可以留下,但江彦怡怎么办?他不属于寒枫山,怎好牵连到这场恶战中。 江彦怡读懂了他的担忧,伸手弹弹他的额头:“我能怎么办,都到这里了当然是继续跟着你。”带到关于萧泽的信息,他又见到平安无恙的赵辞,满心除了欢喜还有什么其他的希求? “我们不会死的。”赵辞握住江彦怡的手。 寒枫山自势力分裂就一直酝酿着一场内战,时至今日终于上演。 乱世多弃婴,其中女婴为甚。湘姨每每下山采买就会捡到姑娘上山,有的嗷嗷待哺,有的牙牙学语,还有十二三的总角,甚至有从人贩子魔爪逃出来的大姑娘。 柳琳是遭遇山贼几乎灭门下幸存的千金小姐,被湘姨所救上山习武所为报仇雪恨。出师后下山报了仇又回到山上继续陪在湘姨身边。 陶陶是被遗弃在臭水沟的弃婴,爹娘均不知在何处,若不是湘姨路过陶陶就要变成野狗口中食。 花晓是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的,在追逐中撞上了湘姨从而被解救。 这些姑娘无一不身世凄惨,聚在寒枫山上学武练功养活自己。 其实湘姨并不强迫她们留在寒枫山,但时间一久,这里就是她们的家,谁会愿意离开家?刀客之队由此而来。然习武靠天分,有些人适合练剑有些人适合刺绣,赵辞说的不错,刀客中武艺良莠不齐,这样的一支队伍哪里是秦柯手下精兵的对手。 姑娘们伤势惨重,一个个青衣白裙染朱红,哪怕有十几二十来个武艺出挑的都在对方车轮般的攻势下步步逼退。 赵辞他们冲进议事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陶陶横卧在地,脖子上驾着三四把长剑。她嘴角血渍残留,胸口染着点点血沫,手中的大刀被对方拿走,手无兵刃的她好像被钳断利爪的花豹,眼神凶恶地盯着对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们。 性格乖张的花晓此刻跪倒在地,她周身围着一圈黑衣尸体,花青色的衣裳矗在一帮黑影中尤为显眼。她腹中伤口颇深,失血过多的她目前眼花头晕已经站不起身,竖在地上的兵器是她唯一的支撑。 柳琳和公孙明共站一处,两人鬓发微乱,衣裳上沾染有不知谁的血迹,东一块西一块斑驳如花纹。公孙明挟持葛东,长剑横在他堆出褶皱的肉脖子上。刚经过一场激烈的交战,此刻他胸口还稍有起伏,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松懈,剑刃不松懈地抵住葛东的脖子。 葛东依旧笑咪咪,只不过笑容僵硬,眼睛时不时地瞟向下方:“公孙兄弟,手可稳着点。” 柳琳向秦柯要挟:“放开湘姨!” 秦柯的剑插在柱子上,利刃之侧就是公孙湘的脖子,跳动的脉搏离吹可断发的刀身只差分毫。剑身慢慢抽出朱色长柱在耳边发出粗糙的声音,公孙湘面不改色地继续坐靠在石柱上。她单手抚胸,上下起伏的胸口表明之前恶战之激烈,两人衣摆下方均有些许破损,然此时此刻外伤已经不再重要。公孙湘面如金纸,内伤让她神态颓靡仿佛在地府门口转了一圈。 “我是秦柯手下的狗,你们拿狗要挟主人岂不是本末倒置。”葛东没笑几声突然又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公孙明不愧是公孙湘的爱徒,之前葛东听过他的大名,等见到真人便下意识鄙夷认为是一个靠脸出众的小后生。没想到两人交手他根本讨不得好,百招之内就被一掌击落受擒。一阵要命的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嗽逼出满头的大汗,胸腔的震动传到全身让他颤颤巍巍直发抖。 公孙明并没有对他示弱的姿态掉以轻心,吐纳中收紧长剑使葛东不敢乱动。 公孙湘抬眸看秦柯:“你一直觉得我妇人之仁不能成事,却不理解我和赵玥为何退缩,你已经被偏执蒙蔽了双眼。” 她一个劲怪自己偏执,这让秦柯觉得可笑:“鞭策我辅佐赵玥复国的是你父亲,督促我辅佐赵玥复国的是你,赵玥没有本事胆小退缩,现在我筹备了一切只差可以号令慕容旧兵的赵氏遗孤,你却指责我不为别人考虑。你爹拿着鞭子打我的时候可有考虑过?赵玥办起那些青楼的时候可有考虑过?你拿着压榨东羊村苦力赚来的钱养这帮废物的时候可有考虑过?公孙湘,你现在说回头就回头,可有考虑过跟着我的兄弟和同盟。” 公孙湘从来没想过银子之类的问题,她尚小的时候有父母着力,等她长大又有赵玥和秦柯出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根本不知民间疾苦。所以她才会善良地养着一群姑娘,能够毫无芥蒂地放走赵嫣和赵辞。 “我……”秦柯的责骂让公孙湘心力交瘁,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享用着一直以来看不起的东西。这个认知让她十分震撼并且难以接受。 但这不等同于她同意让秦柯带走赵嫣或者赵辞。她摇着头说:“秦柯,及时止损吧。你纵有钱财兵马又如何,对方是天子,拥有的东西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我们对他而言是蝼蚁,他只要跺一跺脚就会让我们粉身碎骨。萧恒曾经率领多少兵马都卡在固若金汤的城门上,若不是公主的信物他也只能成为败寇。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萧恒能里应外合,难道我就不能?”秦柯说。 公孙湘震惊地说不出话。 “你不能。”江彦怡突然出声。 赵辞顶着公孙湘愤怒到几乎能喷火的目光,缩着脖子说:“我们有要事……” “要事你就回来送死?赵辞你是被驴踢坏脑子才失忆的吧。”公孙湘气急之下突然喷出一口血。公孙明已经不想回头见到这群自作主张自投罗网的傻子。 上前一步的秦柯被公孙明喝止:“你再上前我就杀了葛东。” 秦柯从鼻子里哂笑一声:“两位少主都在这里难道我还会在乎葛东?” 葛东自嘲地耸耸肩。 秦柯抬手一扬当即有手下扑向赵辞之处。 江彦怡一脚踢飞这些卒子,潇洒地拍拍衣袍和秦柯说:“在山脚下我要和你打商量你不同意,现在你若再不听就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秦柯冰冷的眼神射在江彦怡脸上,他颇恨当时没有爽快地给他一剑。 “我有你私通在朝官员的名单。” “交出来。”秦柯命令他。 江彦怡扬起眉毛:“被萧泽拿走了。” “萧泽?涵郡那个被关紧闭的王爷……”秦柯大怒:“你怎么敢!” “然而是假的。”江彦怡好笑地看着秦柯骤然大怒又茫然收敛。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做什么,打什么商量?”江彦怡有话不好好说,一句接着一句,句句都要人老命,这信息给的断断续续让人也呼吸不畅。秦柯被耍得勃然变色。 江彦怡双手环胸老神在在地说:“萧泽虽然拿了一本假手册,但皇帝却给了他率领兵马的权限,如今他带着人马正赶往寒枫山准备清缴赵国余孽。秦柯,你的计划如今一场空了,在朝官员经此一变不会再信任你、协助你。过墙梯没有了,秦柯你拿什么攻城。” 他告知的信息句句惊爆,如夏雷隆隆,炸的秦柯一时脑子空白,连从哪里入手思考都糊涂了。 “你想要什么?”既然他说要商量,便还有一丝机会。秦柯虽有滔天的愤怒,但只要留有余地转圜就能先放下恩怨。 “我要解药。”江彦怡上前一步:“你给我下毒的解药。” 原来如此。 秦柯眯起眼睛。他曾经给江彦怡下了毒,不知这小子哪来的神丹妙药竟然能撑到今朝,本以为是毒性已解,没想到还是需要解药。交易的天平在秦柯处加了一枚砝码,他倒想要看看江彦怡能给出什么好东西来换他的狗命。 “你能给我什么?”秦柯问。 他的手下黑云般慢慢地朝江彦怡等人围拢,一双双饿狼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牢赵嫣和赵辞。 赵辞把赵嫣往身后一揽。 江彦怡从胸口拿出一本蓝皮薄底书:“真手册。” 第116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1) chapter58 若在之前用手册相换还有可能,但萧泽等人既已在路上,这回答如同笑话般让秦柯不屑:“我现在要这手册还有什么用?” “江公子审案一把手,这交易远不及他的兄长,筹码用的一塌糊涂,实在让人看不下去。”葛东这张破嘴,命悬一线都停不住嘚吧。 赵辞也对江彦怡这招棋的用意摸不着头脑。 公孙明和柳琳并不打断江彦怡和秦柯之间的互动,这对他们来说正能当缓兵之计。公孙湘之前元气大伤需要时间调养,而他们也要见机行事从秦柯手下救回公孙湘。 “你不问问我假手册上改了什么?”江彦怡笑。 “废话少说,你到底有什么能让我交换解药的?”秦柯不再落坑听他套路,直截了当地问。 “我在手册上改动了你联系的重要官员,有些真有些假,乍一看十有□□信以为真,若仔细追查就能发现大有出入。但萧泽就凭着一本虚实不定的手册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并且派出了兵马前来寒枫山。只不过说是兵马,若皇帝真对此十分看重前朝余孽残存这种大事,又岂会只调派邻近几个县市及边境几队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马?由此可见,皇帝对此说法持有疑虑。” 江彦怡从张仲处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就极为不解,但他当时只觉得古怪,说不出所以然来。在骑马赶往寒枫山的路上他反复想着此事,后来在见到山脚下那些稀稀拉拉的村落时才终于解惑。 “皇帝也只是试探。”江彦怡以拳击掌分析:“他这个儿子不学无术好大喜功,现在倒腾出这么一个罪名要求兵马,是真是假确实难以分辨。若真,余孽必须铲除;若假,兵马交付实在不妥。我相信,跟萧泽一起来的还有其他掌兵的将军,用来看管兵符监视萧泽。” “你说了半天萧泽,那和手册又有什么关系?”秦柯问。 对秦柯不耐烦的语气,江彦怡丝毫不恼,他反而笑道:“我先萧泽一步赶到寒枫山,算算日子他应该还有两日才到。这个时间足够你们下山逃亡。等他扑了一场空,皇帝再仔细纠着手册查对,到时发现漏洞定会天颜大怒恶惩萧泽。而假手册上的名单人选自然会落入窘困,先不说皇帝会如何处罚他们。等你联络到未记载入册之人,大可告诉他们这是一招声东击西。用一个幌子就轻而易举地消灭了你们的对立人,岂不是四两拨千斤的美举。同时你也可以拿着手册敲山震虎,让他们知道还有把柄在你手上。” 这一招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虽走向略捉摸不定有一定风险,却足以补救目前的困境。 其实等秦柯他们逃脱之后未必不能想到,但江彦怡在短短时间内提出这个法子,足可见其急智。 手拿蓝本的江彦怡画下一个大饼送给秦柯,刚出炉的饼圆滚滚又香喷喷,单是想着入口的滋味就足以称赞。这虽不是最好的美食,却是此刻饥肠辘辘时最恰当的饱腹食物。 “既有此计,那我要它又有何用。我记得所有在朝与我联络的官员姓名地址,这手册对我而言聊胜于无。”秦柯说。 眼看谈判就要破裂,赵辞着急地想要出谋划策。 江彦怡笑意盈盈地挡住赵辞,继续优哉游哉地说:“对,手册对你无用,但——”他打开手册快速翻动,宽阔大厅只听得纸张刷刷的声音,白纸上的人名走马观哈般在眼前跳动。众人不解其意,等合上书本,他抬起头来话锋一转:“手册对我有用。” 秦柯听出他欲图告发的谋划。 “你威胁我。”他眯起眼睛沉下声音。 那边葛□□然出声:“刀尖舔血那么多年,威胁二字最是可笑。”公孙明和柳琳的“眉来眼去”早被葛东看在眼里,他一直假装专注听江彦怡他们讲话,实则小心地等待机会逃脱。 现在正是个好机会,这两个好徒弟都关注着公孙湘,脖间的刀劲也松懈些许,他脚下打滑,同时掐住公孙明的手腕,圆胖的身形灵活得像条滑溜溜的泥鳅,只一眨眼就让他跳出公孙明的怀中。 公孙明横着的剑转势刺去,葛东步伐漂移,本来捉住他就破费力气,等他脱离攻击范围再去制裁更加困难。 情势转瞬即下,柳琳见状当即挑开隔在面前的黑衣人,趁秦柯远在江彦怡他们跟前,迅速救回公孙湘。 这三十来步的距离,等秦柯冲到跟前他们早把公孙湘安置完毕。赵嫣乳燕归林般飞快地跑到公孙湘身边,扑入她的怀抱。 秦柯面无表情地看着刀客围在她们身边,一个个森严戒备堤防着他。 公孙湘惨白着一张脸,别过头不再看他。 两队阵型再次改变,一黑一白仿佛阴阳相对水火不容。 江彦怡轻笑一声拉回秦柯的注意:“秦柯,这不是威胁,是交易。”他和赵辞站在外侧,好似三方鼎足而立。 “你对举事成功的执着就如同我对活着的执着,只不过对你而言,我的命肯定不值你的复国重要。”江彦怡自嘲的同时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册子,轻飘飘的动作轻慢无比,好像这册子比废纸还不如。 如要和朝中大臣再次联系,手册必然需要拿到手中。 “秦柯,现在放下还来得及。”公孙湘再次出声劝阻。 “给他解药。”不等公孙湘说完,秦柯就给葛东下令。 重回秦柯身边的葛东从袖袋中捞出一个袖珍药瓶,他看着瓶子叹道:“这毒由我研制,凡是中毒者无不见了阎王,你是我第一个看到活这么久的,也真是老天保佑。” 江彦怡笑道:“神医护佑。” 这葛东明明从始至终就没有忘记过江彦怡,但上次在东羊村却装的有模有样,还对江彦怡一口一个“少侠”,把他们骗的团团转,还让赵辞真以为他是忘记了。其用心用意真真是老奸巨猾。如此狡猾的一只熊,会这么好心地给江彦怡解药? 赵辞警惕地拉住江彦怡,朝葛东质问:“你怎么保证这是解药而不是□□?” “少主这话说的……”还想辩解的葛东在赵辞的要求下倒出一颗药丸吞入腹中,他摇摇瓶中最后一颗药丸问:“这是最后一颗解药了,如果你还要我试就没有了。” “我信。”江彦怡拍拍赵辞的肩膀让他安心,随后朝他们大大方方走去。 不是赵辞被害妄想,而是他总觉得葛东那副笑咪咪的模样没安好心。有些胖子憨态可掬让人喜欢,但也有些胖子笑里藏刀让人心惊。秦柯阴沉着一张面孔虽然可怕,但他行事光明磊落让人不用担心什么小手段;葛东笑咪咪的眼睛瞳仁暗藏,赵辞根本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不过江彦怡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阻拦。 他们一个交书一个交药。 赵辞才松一口气,葛东竟然反水出手。 “小心。”公孙湘在上头看破葛东手势大声提醒。 幸亏江彦怡留了心眼并未大意。掌掌相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两人都倒退十来步。 葛东被手下接住,转头就朝地上喷了口血:“多年不见,江大人功夫进步神速,在下自愧弗如。” 东羊村相遇他果然是装作不认识。 江彦怡撑住身形朝赵辞摆摆手,他想不透葛东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举动到底有何用意。 片刻小憩回复精力的陶陶气道:“卑鄙,就知道耍些阴谋诡计,实在可恶。” “陶陶姑娘所言差矣,我是想要和江大人切磋切磋,知道他在我毒物压制下功力能使出多少。”这理由连冠冕堂皇都算不上,葛东依然笑咪咪地说出口。 他以前长袖善舞做事妥帖让人喜欢,一旦面具撕碎,狡诈阴险暴露无遗让许多刀客姑娘都鄙夷不已,连公孙湘都皱起眉头。 葛东为人阴险,秦柯虽对此人不齿,但不可否认,正因他的大事不拘小节性格才能让举事计划顺利进行。故此秦柯对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他对江彦怡的奇袭,也正应了他的私心。 江彦怡的存在总是祸患,与其让他继续蹦跶,不如就此除去。 拿到解药江彦怡的心情也格外轻松,他朝葛东调侃道:“我在阁下大快朵颐时用功,自然进步神——”话音戛然而止,他面色发青地攥住胸口的衣裳。 裴定说他上次余毒未清就乱用武功可能会导致毒发提前,但怎么也不会提前这么早。 只有一个可能。 他望向笑咪咪的葛东。 葛东说:“果然,你只是压抑了毒性却没有让毒性减轻,我这招‘煽风点火’依旧能挑起你体内之毒。”他对自己的试验颇为满意 听闻此话赵辞立刻让江彦怡吞下解药。 秦柯朝公孙湘发问:“萧泽正在赶来的路上,你打算如何?”他们二人之前还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现在却能心平气和地讨论如何逃亡,这不介意的态度实在让人费解。 “你又打算如何?”公孙湘也一脸平静地反问。 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立场一旦坐定就如赌场下注再难更改。 两个人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公孙湘,交出赵嫣我饶你不死。”秦柯说。 赵嫣也好,赵赐也好,对他而言都是复国的旗帜,具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赵氏的后人。 现在赵嫣在她身边,赵赐在他眼前,他却舍近求远要那个让她更为难的人。 提出这个要求,连他身侧的葛东都露出讶异的表情。 这时他才明白,下意识出口的话,已经袒露了所有的心声。 他求的并不是复国,也不是豪权,更不是从小被灌输的理想。 而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那个永远陪伴在赵玥身边,撑着下巴歪着脑袋一脸崇拜看着赵玥的姑娘。 她曾说过,赵玥有远大理想,是有抱负的男人。她要嫁,便要嫁给英雄气概的男子。 但他却在成为这种人的道路上和那个姑娘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了。 而那个姑娘还没有发现他的情愫,她寒着声音回答:“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秦柯内心苦笑,嘴上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辞这边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秦柯和公孙湘的对峙。 “江彦怡,你醒醒。”赵辞跪伏在地,眼见江彦怡满头大汗面色青白交接,他急得手都抖了起来。 “毒没解。”赵辞气势汹汹地回头。 没见他如何走位,只觉身旁一阵风,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现在葛东眼前,双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衣领,恨不得绞死他一般恶狠狠道:“给我真的解药!” 葛东摊着手说:“这就是真的解药。” 这无赖嘴脸让赵辞气不打一处来,他手下用劲,葛东脸孔涨成了猪肝色。葛东又怎会任他欺负,当即伸手反击。 “阿辞小心!”公孙明着急提醒。赵辞失忆后并不会武功,他贸贸然去和葛东对峙只会鸡蛋碰石头。公孙明急得想去帮忙。 柳琳突然“嗯?”一声。 第117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2) 濒死时能爆发出多少的能量,更何况葛东本非善茬。 急了眼的赵辞手下没有轻重,受控的葛东使出绝招抵抗。但赵辞竟然都一一接住,非但如此还打出完美的回击。 千变万化的招式顷刻间接招拆装,葛东全不如刚才表现的那般弱势。他原来还隐藏着实力。但更可怕的是赵辞竟然都能接住。沉心静气的赵辞已经陷入和葛东对决的场景,身外之物都抛之脑后,他心中隐隐有一钟感觉,莫名地就知道葛东的所有劣势。他甚至能猜到葛东的命门在何处,哪一招他绝对会受挫。 这种奇怪的想法从何而来他无法预料,只有全身心投入去和葛东对打。葛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步步后退。 秦柯眯起眼睛扬手让其他人继续围观。 远远观测的公孙湘不禁讶然:“他竟然能看透葛东的缺口?” 陶陶捂着胸口张大嘴巴:“我以后再也不对少主大呼小叫了。” 赵嫣趁这时候让人把痛苦的江彦怡拉到刀客后方。 “你还好吗?哥哥在帮你求解药,你千万不要死。”赵嫣拿出手帕擦净江彦怡满脸的汗水,后者五官都扭成一团,蚀骨的难受让他无法开口,一开口就是憋不住的□□,他只能点点头回应赵嫣。 看到赵辞的表现,柳琳蹙眉狐疑地看向身边之人。 公孙明脸上的表情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 他怔怔地望着赵辞的一举一动。 双眸清亮如点醒明灯,可脚步却微微后移,像是怕面对什么。 冰封的记忆止不住地回闪在眼前—— “你为什么讨厌葛东?”青衣少年扔下手中的剑问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手上不停,继续练第一百二十四遍公孙剑法,等一套完毕才抹着额头的汗水回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他心术不正。” 青衣少年跳下小土坡:“你小小年纪就说一个大人心术不正,你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倒觉得那个葛东笑咪咪的,人挺厚道的,就是稍微圆滑一点,但他跟着秦柯走南闯北懂得变通也是理所当然啊。” “有人知人如面,有人面心不合,阿辞你就是太单纯。”白衣少年正是公孙明,他从赵辞手中拿过水囊饮水。 赵辞啧啧道:“说得来好像你比我成熟一样,那你看透了什么?” “我在研究他的武功套路。他善于拳脚功夫,身有蛮力却不笨重,动作迅猛异于常人,出其不意之下常常会让人中其招数。所以我得练出一套克制他的路数的招式。”公孙明抹掉嘴边的水渍。 赵辞托着腮琢磨:“你想和他切磋?” 公孙明摇头:“我们总有交手之日。”他语气郑重不似玩笑,这让赵辞也忍不住收起调侃,肃着面容说:“你是指秦柯和湘姨决裂的时候吗?” 公孙明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也希望不要有那时候,但有备总无患。” 赵辞踢起扔在地上的剑重新握在手中:“你说的没错,未雨绸缪总是好的。那公孙大师兄,请你教教本少主关于如何克制秦柯路数的招式吧。” 做决定后的赵辞没有像以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跟着公孙明一起探测秦柯的招式。两人时常像小贼一样跟在葛东他们后面看他出手制敌。等回到家里两人又埋头一处研究如何反击。 小屁孩时的想法天真又无知,凭着入门的武学知识就妄图单挑武学大家。 但公孙明是谁,他是公孙湘口中的武学天才。 他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最后两人竟然还真做出一份不成熟的报告。 成功与否再说,虽后来他们谁都没有机会与葛东交手,但现在赵辞使用的那个套路浑然与以前计划的一模一样。成人的力量是小屁孩望尘莫及的,更何况赵辞的出招明显也结合了临场反应。 他身无利刃,凭着空手双拳趁对方精疲力尽快刀斩乱麻。葛东善快招重拳,那他就更快更重。能有多快就多快,哪怕会伤害自己也要在气势上彻底压倒对方,要以秋风扫落叶的无情斩断对方所有的希望。 这不要命的打法让在场之人无不震撼。 公孙湘看破赵辞以命相搏的意图,才想出声制止。谁成想就在此刻,退无可退的葛东神志恍惚下竟被赵辞一个过肩摔掼到地上。 地砖应声碎裂,地上陷出一个深深的坑。 烟尘飞扬,赵辞一鼓作气势如虎地一脚压住葛东胸膛,仍然是左手,继续死死地扼住葛东粗胖的脖子。如影随形的手像死神的镰刀紧跟不舍,葛东认命般发出“呃”的一声瘫倒在地上,随后哈哈大笑。 许多招式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特定的变化一个接着一个,恰恰是克制他的短板。 原来这两个小子早就起意针对于他。 “药自然是真药。”葛东气喘吁吁的声音喑哑地像吞了石灰一样,“但我这药只能解一半毒。另外一半,需要公孙公子的帮助了。”他缓缓转过头望向刀客中的公孙明,明明落魄到像只丧家之犬,却还一脸算计成功的得意笑容。 “你什么意思?”赵辞容不得他继续糊弄,手下用力,葛东转头朝秦柯求救。 下一刻,专注的赵辞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掀翻在地,等他站稳,葛东已经被扶到秦柯身边。 对比起江彦怡,他劫后重生的笑容几乎是对赵辞努力的讽刺。 “秦柯,我们两个单挑关你何事!?你为何要插手。”赵辞指着秦柯气愤道。 秦柯袖子一甩:“他是我的手下,打狗也要看主人。” 葛东自嘲地呵呵一笑,然后扬起头对赵辞说:“少主武功高强,我自愧不如。但这药只有半份,另外半份告诉你我有条件。” “说!” “跟我们走。”葛东说。 赵辞身心均为一震。 “不行!”公孙明冲出人群走到赵辞身边拉住他。 葛东耸耸肩:“那我也——” “好。”赵辞挣开公孙明的手朝前一步。 公孙明钳住赵辞的胳膊:“阿辞你是疯了吗!” “我不疯江彦怡就要死了。”赵辞的声音隐有哭腔,他的手在打斗中沾染了灰尘,无助地抹脸时落下一道道灰痕。“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知道跟着他们走会面临什么,但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他红着眼睛看向赵嫣身边的江彦怡。 后者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双眼紧闭,身体抖得像筛子,双手也蜷在胸前哆哆嗦嗦,在这种冷天里他的汗水竟然多得像雨水一样,打湿后背显露出深一块浅一块的阴影。 他很痛苦。 如果赵辞继续犹豫,他可能连痛苦的感受都会消失。 公孙明攥住赵辞的手腕,像铁钳一样死死不放开:“那我刚才送你们离开的意义是什么?我之前让花晓把你从铸剑山庄请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你以前又何必下山!”说到最后他仪态全失,怒吼的声音恍如咆哮的雄狮。 如果他能为江彦怡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那公孙明对他再保护有加又有何用? 对方借着江彦怡能轻轻一句话就否定公孙明所有的安排。 公孙明第一次恨自己,恨当初没有和葛东他们联手解决了江彦怡,导致后患无穷。 葛□□然对公孙明说:“我知道打我上山起,公孙公子就防着我。防着我接近两位少主,也防着我窃走机密,更防着我耍什么花招。”这人果然非一般人,明明已经撕破脸皮,他依旧礼貌如斯,一口一个公子少主,让人不好破口大骂。 “是又如何。”公孙明冷声回复。 葛东不在意地嘿笑:“没什么,因为我确实不怀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意。”他突然转头朝赵辞说:“这毒叫岁朝,中毒后一个月内会渐渐手脚无力,然后胸闷气喘,最后窒息而死。我瓶中的解药只能解一半,另外一半需要公孙公子的爱宠来做药引子。不过现在药已经吞了,药引子也要早点服用为妙,否则江公子见阎王也没多少时辰了。” “真的吗!?”赵辞眼睛都亮了,他赶紧回头一脸期待地看向公孙明。 公孙明黑着脸反驳:“毫无根据。” “你那条蛇不是一般的蛇,是药蛇。打从我制毒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偷偷喂那条蛇相关的毒物,现在药蛇养成,正是入药的时候了。”葛东的小眼睛里闪着阴谋得逞的邪光,“少主,你看,不是我不想要救你情郎,而是公孙公子不肯。” 杀人诛心,葛东挑拨离间的本事若能换算成武功加成,绝对能够排上武林前十。 秦柯欲下山,但赵辞非要等江彦怡还转才肯离开。 江彦怡恢复需要公孙明献出玉蛟。 然公孙明这次却对赵辞视若无睹。 既然秦柯和公孙湘的主意都已决定,两方人马都和解地离开了议事厅,准备在寒枫山休息一夜明早离开。 赵辞让赵嫣先把江彦怡送回他的房间,他像殷切的小媳妇一样尾随公孙明一直跟入他的庭院。 夕阳西照,晚霞红彤彤一片照在公孙明脸上,衬得他红光满面,像是气出怒火的颜色,又像是心火燃烧的绝望。 晚风吹起枫树林,刮出萧瑟的沙沙声音。 公孙明走进房内,听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不耐烦地转过头说:“他不是还有东海神医吗?你与其跟着我,还不如偷偷地跑下山,抱着他去找神医求助。” 赵辞厚着脸皮地说:“公孙明,我知道强人所难不好。但毕竟人命关天,你养玉蛟那么多年不也是为了解毒吗……” 他话音未落,公孙明勃然大怒道:“但我不是为了他!赵辞,但凡你有点记忆,知道玉蛟对我意味着什么,你就不会说出这句话。” 他气得把赵辞直接丢出门外,咣当一下大门紧闭,赵辞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庭院中。日光短暂,刚还绚烂的晚霞片刻功夫就没了影,连太阳都落下山,黑魆魆的环境吹起冷飕飕的风,赵辞鼓起勇气扬起的笑容很快就冻僵在脸上。 第118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3) chapter59 明灯一盏盏点亮,树木繁茂郁葱晦暗的山林中隐隐冒出一团团火光,房间内温暖的光芒驱散秋夜的寒冷,外面的冷风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灰溜溜地逃走,顺便带走了江彦怡的憋在喉间的□□。 两位大夫围在他床边望闻切,等第二个也收了手,两位华发白须的老人面面相觑。 赵嫣坐在床沿上为江彦怡擦汗,他的汗像盛夏的暴雨,仿佛要在一夜之间洗刷天地燥热,不同的是,大雨过后往往阴凉几天,但他的痛却连绵不绝,陶陶来来去去地端着脸盆,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江彦怡还是无法安生片刻。香囊放在江彦怡耳侧,希冀于清神醒脑的效用此刻也纯粹聊胜于无。 公孙湘肃着脸色问:“他到底如何,你们实话实说吧。” “公孙大娘,这位公子体内余毒较前减少,但毒性不减,而且因为多次发作如白蚁腐木将身体蛀得摇摇欲坠,此次恢复未有大好又再次发作,他脉象虚浮、节律不齐,如雀鸟啄食……”大夫点着手指絮絮叨叨地说。 公孙湘斩钉截铁地问:“能不能救?” 木大夫摇头:“不能。” 端着木盆的陶陶在旁“啊”一声:“木大夫都说没得救,那岂不是——”她担忧地看向江彦怡。后者卷着被子侧卧在床上,指关节掐在被褥中,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江彦怡胸腹中的痛感已经去了一波,听到他们的谈话,他有气无力地哼哼:“赵辞在哪里?” 他说话声音轻如蚊子飞,大夫还以为在交代什么事情,凑近床边附上耳朵:“什么?” 在他身边的赵嫣立即回答:“哥哥去公孙哥哥那了。” 公孙湘见他眸光暗淡,不忍心地补充:“葛东说你的药引子是公孙的蛇,所以赵辞去讨了。” “玉蛟是公孙哥哥的爱宠,平常他有多喜欢那条蛇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吃住不离,哪怕下山找少主也随身携带。”一脸懊恼的陶陶放下脸盆,咂摸着江彦怡俊俏的脸蛋,又转口道:“说不定会给少主的,毕竟公孙哥哥那么喜欢少主。” 江彦怡付之一笑,笑容还未展开眉头又猛地蹙起,紧闭的嘴巴闷出一声哼哼。 长期泡在药罐子里的赵嫣最看不得别人皱眉,更何况江彦怡发作起来比她难受时的表现还要厉害。推己及人,她不忍再看江彦怡受苦,转头求公孙湘:“湘姨,毒是葛东下的,他是秦叔叔的手下,我们就不能让秦叔叔拿来全部解药吗?” “嫣儿,都这时候了还叫他秦叔叔,你缺心眼吗?”陶陶气呼呼地指责。 赵嫣抿着嘴一脸做错事的歉然:“我、我……” 公孙湘制止陶陶,转头问常年钻研医道的木虚子:“木大夫,我知道您是东海神医门下出来的高人,您看这解药是否真如葛东所言一分为二有药引之说?” 木大夫抱拳道:“我才疏学浅不及师兄木虚子的十分之一,愧为东海名医门下,故三十年前就离开东海远居观海镇治一些跌打损伤。多年未接触毒物,对此类知之甚少,但解药既然能合成一颗就能一分为二,只不过葛东所说的毒蛇做药引我闻所未闻。可话又说回来,他是制毒者,自然也知道如何解毒,具体如何我不敢妄自揣测。” 木大夫说的很中肯,然而这回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却让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 赵嫣拉住公孙湘的手轻轻摇晃:“湘姨,我不想你和秦叔叔打起来。” “傻孩子。”公孙湘抚摸她的脑袋:“我和他打起来是因为我俩有争执,武夫不会吵架只会打架,我可不会和他对着桌子详谈条律。”她的话成功逗笑了陶陶,陶陶深以为然地叉腰:“吵架是书呆子才干的事。” 然赵嫣依旧愁眉不展。 公孙湘问:“嫣儿,你到底在想什么?” 赵嫣看一眼大夫们:“两位大夫,今日辛苦你们了。”后者闻弦音而知雅意地抱拳离开。陶陶跟着送他们离开,防止老眼昏花地磕磕绊绊。 江彦怡晕得迷迷糊糊,此刻估计人鬼不分,赵嫣对他毫无提防,见屋内没人这才轻轻开口:“我知道哥哥非我同胞。” 闻言公孙湘大惊,但她所惊并不是因为赵嫣知道赵辞的身世,而是她的意图。 深秋的夜会有多冷? 站在幽深的黑幕下,耳畔是窸窸窣窣不知名的声音。赵辞望着门内透出来的影子发呆,脑子里想的都是江彦怡的一颦一笑。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青,四肢硬邦邦得像冬天的冰棱。如果这时候有人推他一下,绝对会摔在地上碎成八块。 就在他天马行空地想象时,门忽然开了。 大风灌进温暖的房间,吹得站在中央的公孙明长发飞腾。衣袍如白鹤亮翅一般鼓起,他的脸盖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楚,可声音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赵辞,你好狠。” 丝丝暖意飘在赵辞面孔上,冷意慢慢消融成水,赵辞扬起一个似哭又笑的表情:“公孙明,我求你了。”他还想要跪下,膝盖还没触到地面,人就被公孙明扔到房中。 棉软的床铺坐在上面像坐在云朵上一样,被子结结实实地裹在身上,等汤婆子把赵辞的双手热出手汗,他整个人都从硬变软,面对公孙明的厚脸皮也绷不住地红了起来。可底气还要在,否则他就拉不下这个脸去讨药。 “公孙明,我知道我可恶,我无耻,我得寸进尺。但人命关天,我真的走投无路才来求你。”赵辞嗫嗫道。 “对,你哪怕还有一丝选择余地,都不会来找我。” 他刻薄的语气让赵辞有点不适应:“那我也不是这么凉薄的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总归还是会顾念你的好。” “阿辞,我和你不是好朋友。” “啊?”赵辞慌乱地抬头,他害怕自己被扫地出门。但是公孙明却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凶着脸,反而爱怜又悲戚地望着自己。仔细一品,刚才那话似乎蘸着藕丝糖蜜一样,粘腻的复杂。 公孙明的眼睛微微发红,像是哭了一百遍一千遍,盈眶的眼泪倔强地不肯落下,可双目一接那剔透的晶莹一目了然。 他双手握住赵辞的肩膀俯下身,压着声音说:“阿辞,我是公孙明啊,你怎么能够忘记我。”曾经有一个传说,有一丈夫出海捕鱼,长久未归,女子日日等待在湖畔张望,天长地久她就成了一尊望夫石。如果石头能够说话,语气也差不离是这般的企盼了。 赵辞低下头:“我真的不是赵辞……” “你从小习惯异于常人,第一次见面你握住我的手上下摇晃说是礼仪,但这礼仪根本闻所未闻;你又有自己独特的句读手势,这也是从古至今第一人了;还有我教你如何与葛东交手的方式你分明也牢记于心。你说你不是赵辞,是其他时空的灵魂,如果真是这样,为何你会记得我和赵辞之间的事情?” 公孙明自平安客栈相见就看破了他的内在。握手礼、问号手势、击败葛东的招式等,诸如此类无一不表示,他就是赵辞。 赵辞满腹惊疑,但时间紧急,他根本不能去细细追究,只得打个哈哈跳过这个问题:“我、我不知道……公孙明,也许之前的赵辞也来自我那个时空,又说不一定我和赵辞共享了部分记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或许你确实失忆了,你就是赵辞呢?”公孙明满怀期待地说。 赵辞摇头:“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固执地油盐不进,这不是在探究真相,而是在把公孙明推到千里之外。 看着他缩成鹌鹑的模样,公孙明的心逐渐冷了下来。 他是赵辞又如何,不是赵辞又如何。他终究是琵琶别抱,不闻旧人哭了。 公孙明哀痛当初的过错,他既悔恨又懊恼,种种悲痛的情绪好像银针万把统统戳进心脏,连呼吸都是刺骨的疼。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公孙明站直身体:“阿辞,你走吧,趁秦柯对你防备不多,今夜就下山。” 赵辞明白公孙明对自己的好意,可他没能救回江彦怡前不可能离开。 看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公孙明狠下心拉起他推开:“你走吧,玉蛟我是不会给你的。” “为什么?”赵辞藏在肚子里的牢骚终于随着耐心消磨喷薄而出:“玉蛟不就是一条蛇,江彦怡是人,公孙明,哪怕它是你的宠物你也该知道孰轻孰重。你莫非真视人命如草芥,铁石心肠如冷血动物。” 电光火石之间,公孙明毫无预料地出手掐住赵辞喉咙,力度之大足以将他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routi撞击墙壁的声音闷声震响,赵辞疼得五官都皱缩成一个橘子,等舒缓过来睁开眼,咫尺距离的那双眼睛让他心里瞬间一寒。 “是的,我冷漠不知人情,分不清孰轻孰重。我只知道,我所爱者哪怕是一条蛇也远大于其他人命。”公孙明咬牙切齿地说。 那恶狠狠的意味让赵辞心惊,如果不是公孙明手上还留有余地,赵辞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朝他的喉咙咬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一口。 赵辞抓住喉间的铁掌,溺水者努力挣出水面吐字求救也不过如此:“那你要如何才会救他?” 冰冷冷的眼睛逡巡在赵辞面上,这打量让赵辞有种看到曙光的错觉。他双手握住公孙明的手腕,哀求道:“公孙明,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去救他?” 话音刚落,眼前的脸突然贴近。呼吸喷拂在赵辞脸颊上,轻轻柔柔如羽毛搔痒,温热的气息让赵辞心头狂跳。 赵辞担心过激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情,连声想要阻止。可一旦对上他的眼睛,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传言九天寒峰终年藏雪,曾有人说天崩地裂之时冰雪才会消融,万物尽数回春。谁会等到天崩地裂?这终究是一个传说而已。 但赵辞看到了。 冰雪消融练成水,滴在了公孙明的眼中。 公孙明闭上眼睛,藏起卑微的眼泪。他吻住赵辞的嘴唇,带着咸涩滋味的喃喃之音一点点地撩断他的心弦:“阿辞,我要你。” 他的话温柔如情人耳语,桎梏在赵辞喉间的手却强势地探进衣中。 第119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4) 山风越过湖泊,掠开树梢,撩开窗户撞破房中的静谧。 柳琳关上门窗守在门外,房内秦柯和公孙湘两两相对无言。 等茶香充斥整个屋子时,公孙湘抚着胸口苦笑:“你下手真是不留情。” 秦柯压下关切的眼神:“我已经放水了。” “对,是我武艺疏漏不及你。”公孙湘说。 秦柯皱起眉头:“你练武总是敷衍了事,凭自己天资过人就恃才傲物,这点师傅当初就多次指责过,你却屡教不改。” “但我教出了好徒弟。”公孙湘得意地扬眉。她常年舞刀弄枪,原该是个铿锵玫瑰,但此刻小儿女的姿态做来丝毫不矫揉造作,反倒有种不同寻常的魅力。 提到公孙明,秦柯也不生气怠慢,他看着公孙湘的眸光明亮,好似变回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郎:“你总能称心如意。”是欣慰,也是羡慕。 公孙湘抚上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秦柯的手微微一跳,像是被热炭烫到一样,但又乖乖地丝毫不动,任由公孙湘盖住。 “秦柯,你也能称心如意的。” 理智抵挡了温柔炮弹,这下换成他苦笑了:“我已不能再回头,而且行路过半,我也不想再回头。湘儿,你别劝我了,我意已决。” 劝阻如雨丝入湖,激起波澜又平静如常。公孙湘轻叹一声:“我父亲不平公主的遭遇,也因当初多方势力吆喝,所以才想着复国。但你可知道,赵玥是谁的儿子?” “谁的?” “萧恒。”这个回答不亚于平地惊雷。 秦柯登时站起:“你如何知道的?” “我父亲是侍卫,他哪里知道孩子的出处。娘亲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自然知道赵玥来历。但赵玥身世一旦大白人世只会给公主蒙羞,故避而不谈。”公孙湘望着秦柯说,“所以嫣儿应是萧恒的孙女。你所谓复国,到底是复谁的国?” 秦柯手肘靠在桌上单手撑住额头。公孙湘给出的事实让他觉得荒谬至极,一直打出的复国旗号最后落入一个荒诞的局面。 他们千辛万苦想要将皇族后裔捧回帝座,结果这丝血脉却参杂着覆灭赵国的萧恒。 举事本也因不甘和愤怒,但有什么愤怒比得上公主也背叛了赵国来得更加耻辱呢? “你入夜找我到底所谓何事?”秦柯抬起头问:“哪怕你告诉了我,我也不会再改变了。事实可以隐藏,只要赵嫣是赵氏血脉我们就能拉下萧庭川重回帝位。” 他和葛东等人回房后准备休憩一夜翌日撤退,谁知公孙湘差遣柳琳邀约,故而上门详谈。 公孙湘高声喊柳琳:“进来吧。” 秦柯戒备地按住腰侧佩剑。 公孙湘视若无睹道:“有人想要见你。” “谁?” “秦叔叔,是我。”赵嫣款款而来,柳琳关上房门继续在外守候。 赵辞不是自己亲哥哥这事,赵嫣也是无意得知的。 当时公孙湘摸着赵嫣的头感叹道:“你与你爹有三分像,秋水动人的眼睛,凝脂玉翠般的肌肤,还有悲天悯人的内心。” 赵嫣当时发问:“那哥哥呢?” 公孙湘扬扬嘴角意味不明地说:“他?”话未展开就如卷轴断裂,暴露的含义让赵嫣百思不得其解。奇怪的态度让赵嫣琢磨又琢磨,再结合公孙湘对待两人的方式赵嫣若有所觉。 她因病导致身量不高,发辫在日光下带着营养不良的暗huangse,站在明艳的陶陶身边像个小孩子一样。但她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擅长用楚楚乖巧的模样来掩饰敏感而脆弱的内心。病魔夺走她的自由,却给了她更多时间去观察揣摩别人的心思。 正如公孙湘所言,她在赵辞身边确实会感觉心身舒畅,好像病痛全消能够和正常人一样蹦撞跑跳。可她不愿意与哥哥成亲,公孙湘下令的婚事打乱了他们仨的相处模式。 她会察言观色,当然知道这两位哥哥早就互相爱慕。 赵嫣在成亲前夜怂恿赵辞找公孙明私奔。赵辞信誓旦旦地点头,一边难过地说亏欠了妹妹,一边又对妹妹的理解欢喜。但没想到,私奔不成,赵辞反而被公孙明捆回婚礼现场。 惊疑的赵嫣偷偷掀起红盖头,她从没想到会在赵辞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绝望又无助,迷茫又愤怒。 回到婚房,赵辞一屁股坐在赵嫣身旁说:“我看错他了。”寒枫山的夜风都没他的语气冷硬。 赵嫣猜不透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仍想帮助他:“那你还要下山吗?” 这次,她依然想要帮助哥哥。 赵嫣迎着秦柯走来:“我来顶替哥哥跟你走。” 秦柯站起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见赵嫣点头,便怒目瞪向公孙湘:“公孙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者怅然失笑:“之前再三逼我从赵辞和赵嫣间选择的是你,现在斥我不管她的也是你。” “赵嫣是你亲手抚养长大的,你愿意看她跟我奔走在战场上?”秦柯大声问。 “我能承受。”赵嫣上前一步。 乖乖女一旦执拗起来比熊孩子更让人头疼,打不得又骂不得,疼在心窝中的宝贝连瞪一眼都觉得会让她受到伤害。但秦柯实在对这两人不能理解,他气笑地冲公孙湘说:“她是赵玥的独女,你就舍得?” “这是嫣儿郑重考虑后的想法,我尊重她的选择。”公孙湘说。上次她罔顾他人意愿强行压着两位新人举行婚礼,酿造不能挽回的后果。自此她便明白,这几个孩子虽是她养育长大的,但他们终究过的是自己的人生。她过多干涉控制只会继续酿造大错,又有谁能肯定她的所作所为就一定正确的呢?最好的方法便是尊重他们的决定,无论结果好坏,她都会和他们一起承担。 看着这对发昏的女子,秦柯想要质问公孙湘:当初那么喜欢赵玥,他死后哭得差点昏过去,后来哪怕不婚也要将他的女儿抚养长大,现在竟然就能狠下心让他带走赵嫣?女人到底都是怎样想的,是头脑糊涂走一步算一步的吗? 他想了很多,沉默了很久,灯花哔啵中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任由这起伏的心绪石沉大海,填埋在深处。 烛火摇曳,秦柯的面容阴沉不明。赵嫣怯生生地问:“可以吗?” “为什么?”秦柯问。他知道赵嫣为人善良,但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顶替赵辞。 刹那间,很多画面从赵嫣脑海飘过。 她知道赵辞非自己亲哥哥后没有表露太多,依旧会装小可怜故意博取赵辞的疼爱,可一旦季节交替身体虚弱时她又会强撑着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疼痛。自以为隐瞒得很好,连眉头都忍住不皱成一堆,苦涩的香囊中放了很多干花来化解苦味。可赵辞还是一一破解了她的伪装。 解开她裹在柔软外的甲壳,细致地照顾她关心她,会心疼地喂她喝药,还会不知所措地运功替她暖身体。 赵嫣哭成一团之时才发现,无论血缘与否,他永远都是自己的哥哥。 不可代替的哥哥。 那年夏天,她心血来潮想要下山玩耍。赵辞拗不过她的撒娇,和公孙明一起偷偷带她到山下城镇。没想到正好遇上一批因饥荒南逃的灾民。赵嫣在冲撞中走散,被不怀好意的人顺走到一个破楼。准备卖掉的时候,心急慌忙的赵辞如天神般突然降临。 赵嫣一身华服被剥走卖掉,剩下的月白内衫上沾着灰扑扑黑乎乎不知名的东西。惊吓过度的她如呆头鹅一般木愣愣,见到赵辞委屈地爆哭出声。向来好脾气的赵辞误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对那几个贼眉鼠眼的混蛋当即横刀直指。 很多年以后,赵嫣再回想当初,被拐走的经历已经难以记起,可赵辞一脸狠厉地握着剑伫立跟前保护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秦柯问她为什么? 她能回答很多。 搓着草编蚱蜢送给她的哥哥、捉萤火虫一起玩的哥哥、病痛时不舍昼夜照顾她的哥哥、英勇地冲在前面保护她的哥哥。 他只比她大三岁,这区区的三年让他锻炼出坚实的臂膀,让她能安全地靠在他怀中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纯良善美的小姑娘她已经做够了,现在也该让她去为赵辞做一些什么。 赵嫣的眼中闪着泪花:“当初因我的缘故,哥哥和公孙哥哥不得不分开,现在哥哥终于又找到一位心爱之人,我不愿再让他们分散。”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他们的沉思。 柳琳和一名黑衣人紧随公孙湘一句“请进”入门。她一望便把他们仨的表情都收入眼底,随后抱拳向公孙湘说:“此人有要事禀告。” 黑衣人乃秦柯手下,他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喘道:“赵辞背着江彦怡下山了,没有您的嘱咐我们不敢轻举妄动,需要拦人吗?” 赵嫣连忙回头,泪花洒落,她恳求又期待地望着秦柯。 片刻静默,连地上的手下都忍不住抬头时,秦柯哼笑回答:“我们有赵嫣公主在,又有何惧。” 第120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5) chapter60 山路难走,月明星稀的夜晚,脚底下的青石板经过长年累月的磨损形成坑坑洼洼的缺口。 赵辞背着江彦怡,双手挽住他的膝窝,整个人弯成一座拱桥,幸亏嘴上叼着灯笼,否则一脚高一脚低的路面早就把他俩掼进虫蚁扎堆的烂草中。 山风呼啸地垂在脸上,赵辞眯起眼睛小心地躲开横七竖八张扬地霸在路中的树枝。这些植物平时看来趣味横生,一旦隐身在黑夜中就成了不定时的□□,静悄悄埋伏其中就等你落网,然后打你一耳巴子,让你吓得找不到北。 若是独身一人,赵辞还有手去拗断这群可恶的家伙。但他身上压着江彦怡,后者将将熬过疼痛昏睡在梦中,赵辞只得对这帮“山匪”敬意有加地绕道。 也烦、也不烦。 离开了寒枫山,赵辞只觉天大地大任他走。公孙明说玉蛟在山下村庄的王姓老人家手中。希望就在眼前,只要他加紧步伐江彦怡就能得救了。 脚步愈发轻快,连被风冻得硬邦邦的双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求药的过程现在想来都觉得可笑。 当时公孙明紧紧地抱住他,像菟丝子一样绕得他透不过气。 他的要求把赵辞的神经都拧成一股线,线这端绑着他的脑子,另外一端接着一只硕大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风筝,狂风推动风筝在空中摇摆,绷紧的线擦过空气发出嗡嗡的声音,好似下一刻就要断裂。 答应还是不答应? 救人还是不救人? 强烈的意志落实在手上成了软绵的推拒,抗拒在猛烈的攻势下不堪一击。 公孙明把赵辞拉到床边,一步步走去,赵辞伸到衣服如莲瓣层层剥落。赤身luoti的他被按在床上,白玉似的身体坐在青色的被褥上分外扎眼,而公孙明的衣裳完整如初,只有领口和缎面稍显凌乱。 公孙明居高临下的眼神让赵辞慌乱地扯过被子盖住身体。他脑子已经捣成一团浆糊,脸也涨得通红,像是被左右开弓的巴掌打得灼热。尴尬羞耻的情绪从上而下遍布全身,肌肤从雪白蒸出绯红,他脊背也缩成了一弯煮熟的虾米。 “不可以这样。”这话在胸膛中横冲直撞,好不容易聚在嘴边又被紧闭的嘴巴压回腹中。 答应还是不答应? 救人还是不救人? 他的矛盾犹豫如自伤般摧残自己,同时也刺伤了公孙明。 粗暴是因为气愤,推搡后缓过神,公孙明便试探赵辞对江彦怡的底线在何处。 结果步步走来,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赵辞能够为了江彦怡奉献自己? 多么伟大而诚挚的爱情。 看着赵辞呆坐在床上,公孙明既想要大哭一场,又想要大笑出声。 “你能为了他这么折辱自己?”公孙明红着眼睛问他,愤怒和悲伤已经不足以描绘他的内心。他反手点着胸膛大声问:“那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你对我又是怎样的底线?”指尖戳在胸痛发出钝闷的响声,心碎的声音也不过如此。 什么位置? 赵辞突然想到了床板上的字迹。 那是他来到寒枫山第二天晚上发现的,夜来思绪多,睡不着的他辗转反侧,烦闷地掀开被褥结果在床板上发现一行字,仔细一看开头赫然是“公孙明”三个大字。 刀刻下的印记歪歪扭扭,后面还跟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波浪线,随后又落笔刻下一个幼稚的词语:傻瓜。 谁会在床板上刻一个傻瓜的名字? 那分明是萌芽的情愫,宛如初春的暖阳又似娉婷的花苞。 赵辞站起身:“我曾经确实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 所以床边有你的名字,书桌上有你做的笔筒,甚至衣柜中还留着一套公孙明的衣服。 无可奈何是曾经。 这回答让公孙明震住。他脸上的表情空白片刻,像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封住所有情绪,看似祥和宁静的表现下隐藏着各种生息。 委屈?欣慰?遗憾?悲痛? 是,又不仅仅是。 赵辞以为他会有所表示,没想到公孙明抬手一扬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赵辞已然是光溜溜一只。身体没有异样的感觉,就是两层被子压得他有点热。连叫几声都没人回应,他迅速穿好衣服赶去看江彦怡。 江彦怡静静地躺在床上,身旁一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屋子里暖洋洋的,只是气味有点不好。赵辞拿过他枕边的香囊,香囊上沾了一些血迹。赵辞以为是江彦怡呕出的鲜血,心疼地收进怀中。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公孙明让赵辞下山去找王老头拿药。 看到信的那刻,赵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感激?不尽然。 庆幸?也不全是。 就好像和人一起看了场电影,两人在情节上意见分歧,决定结束后和他好好讨论,结果等落幕之后灯光亮起,才发现对方已经离开。 哪怕他最后留下字条也同意了你,可你要的并不只是这个。 收拾好情绪,赵辞拍拍脸赶紧去抱江彦怡。他信不过秦柯手下,又不好劳烦陶陶柳琳等人,当即准备亲自去讨药。 “江彦怡,你要快点好起来。最好那时候我还没有死,这样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了。”赵辞苦中作乐地说,可惜口中叼着灯笼的提手,说话都囫囵不清。 垂落在胸前的手慢慢抬起,轻巧地拿走木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依旧是戏谑的语调:“论天下第一傻,舍你其谁。他们都舍得放你下山了,你还回去当靶子?” 赵辞猛地直起身:“江彦怡!” 趴伏在他背上的江彦怡被他一个激灵摔在地上。所幸草堆厚实,软垫当得特别称职,江彦怡除了衣衫略湿,其余毫无损伤。 他摇着头:“你啊你。” “对不起对不起。”看到他醒来,赵辞抹去眼泪又哭又笑地扶他。江彦怡牢牢地提着灯笼,面庞在红光照拂下显得气色红润,连眼神都分外有力。 瞧他精神大不一样,赵辞又喜又疑地问:“你是好了吗?”说完又觉得不对,他眉眼一垮,几欲大哭:“你别是回光返照了吧?!”等讲完又迅速打自己嘴巴:“我乌鸦嘴。”他这来来去去,活像演了场大戏。 江彦怡绕在他肩膀上的手顺势捏捏他的面颊,光滑的触感像世上最好的丝织品,他差点以为自己再也不能摸到了。 “你这毒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一阵一阵的?”他只知道女孩子有时候来大姨妈会肚子阵痛,莫非江彦怡的毒发作时和这位亲戚有些相同?猪八戒背媳妇的戏改成了抱媳妇,赵辞喜滋滋地引领开路。 江彦怡不知他的脑洞,闻言长叹一声:“公孙明给我解了。” 在江彦怡疼得迷迷糊糊时,公孙明走进房间。 当时只剩下陶陶一人陪护在旁,陶陶欣喜的声音还没讲几句就被他遣到屋外。 也许是因为疼痛使他分外敏感,公孙明的脚步声轻轻浅浅地朝内屋走来,每一步都像落在江彦怡的神经上,让他不自觉紧张起来。 他站在床边很久,久到让江彦怡睁开眼睛去瞧他到底在做什么。可是刺眼的灯光像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针扎一般落在眼帘中,江彦怡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跟前的人,只模模糊糊一个人影。 “阿辞让我用玉蛟救你。”随着声音,一条软软滑滑的东西被扔在江彦怡手上。游走的感觉让江彦怡寒毛直竖,他立刻明白手背上的那条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玉蛟。 蛇身没有想象中的潮湿粘腻,反而干燥软滑。懒洋洋的蛇吐着信子在江彦怡身上盘成一团,躯体的温暖让它舒适惬意。 截然相反的是蛇身下的躯体,因紧张和疼痛再次颤栗。受到威胁的玉蛟张大嘴巴哈气,獠牙发出细微的闪光。 此刻江彦怡行动都成问题,只要公孙明下手,他必死无疑。 公孙明捏过江彦怡的脸,他想不通赵辞为什么会喜欢他? 不识时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俊的傲气没有痞气倒有一堆,现在中了毒一身好功夫也毫无用武之地,毒发之时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张脸能看。 赵辞为什么会喜欢他? 公孙明问:“江彦怡,你怕死吗?” 江彦怡哆哆嗦嗦地点点头。 没有骨气。 公孙明鄙夷地坐到床边,他只要伸伸手,就能轻易折断这人的脖子。 杀人与杀鸡毫无两样。 公孙明说:“但你就要死了。等你死后,我会带着阿辞下山。哪怕他再怨我,时间会抚平一切。他能够忘记我,到时候也会忘记你。”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被公孙湘带上山是意外,刚开始他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敌意,是赵辞解开了他的心结,将他从狰狞的铠甲内拉到这个美好的世界。 对他而言,赵辞就是全世间的美好。谁都不能从他身边夺走赵辞。 可他却毁掉了这一切。 赵辞融化了他包裹在心脏外的坚冰,让他熟悉了寒枫山,让他感受了从原身家庭中得不到的人情温暖。 他渐渐地由一个外人融入这里的生活。他是公孙湘的徒弟,是赵辞的朋友,赵嫣的哥哥,还是刀客姑娘们的大师兄。 公孙湘捡到过很多孩子,他们被带上山后就不会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不仅仅是因为留恋寒枫山逍遥的日子,更因为之前痛苦而可怖的记忆带来的伤害让他们难以回到山下生活。 公孙明也一样。 公孙明继续说:“他喜欢吃甜食,我会带他去大江南北品尝各种美食。等稻香村的稻子熟了,我会和他去听雨夜的蛙声一片;等云罗的风走了,我们可以去看漫漫星河;等漠北的兔子肥了,我们能够喝着烈酒去打猎。”他微微笑着诉说,好似嘴中的一切不是说说而已,是即将发生的事。 “如果他还是喜欢涵郡的鹅掌,我们可以在那定居。”蓝图太美,刹那恍然如梦。 泡影在光芒下发出耀眼的色彩,流光四溢的美丽最容易迷惑人心,但也容易破碎。 公孙明侧首低眸:“让我杀了你好不好?” 江彦怡努力吐字成句:“照顾好赵辞。”他的眼睛无神低垂,因不能聚焦而略显迷茫,可嘴角的微笑却温馨香甜,像跟随公孙明一起做了场美梦。 “他做事马虎,容易捅娄子,你要多替他着想。他看似顽强不倒,其实内心藏着软肋,如果一直让他独立承担,他会扛不住,你要多替他分担。”江彦怡想到铸剑山庄的误会,善意地补充:“不要擅自做决定,子非鱼,谁也做不成万全之法。” 公孙明抬手盖住脸庞,眼泪止不住地淌在手心。 他做错了一步,然后就永远失去了赵辞。 过了这么久,他还纠结着赵辞的失忆,考虑如何补救,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赵辞的差异。 日久生情让他理所当然地索取着赵辞的付出,他以为赵辞会原谅一切,可他忘记赵辞也有底线。 “我曾经确实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 这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公孙明呆愣半晌,突然眼神一凛,抬手朝江彦怡掐去。 “我以为他要杀了我,没想到他杀了玉蛟当场给我解了毒。当时精疲力尽,他给我运功后我就睡着了。”江彦怡的力气在慢慢恢复,常言道病去如抽丝,没想到这个毒解得古怪,去的也古怪。现在乍一眼看去,他和正常人毫无异样。 所以腥臭的味道以及香囊上的血迹都是因为蛇。 赵辞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故意放我们下山?” “你背起我时我就醒了,在你背上闭目养神时察觉身后有尾随。但那人只跟了一路就走了。”江彦怡给他解释:“若秦柯真要拦你,发现之时就会大动干戈了。” 赵辞反应过来:“不好,他要对嫣儿下手!” “别急。”江彦怡按下赵辞:“我觉得其中有些古怪,可能他们有协商也难说。” “不管怎样,嫣儿不能和秦柯走。”相处几日,赵辞把赵嫣彻底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他不愿意看着她奔走沙场。而且秦柯走的是一条断头路,成败皆有风险。赵嫣身娇体弱,难道还让她去面对那些腥风血雨? 他们快要走到山脚,突然前方传来明显的震动声。好似有大队人马朝这里赶来。 江彦怡迅速夺过灯笼踏灭,拉过赵辞往旁边的树林中蹿去躲好。 一群火把照亮了大片树林,火星子溅落在地面瞬间消散,但每一颗星星点点都有着让正片森林覆灭的危险。 是谁那么没脑子? 火光中走出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人,酒色财气能够滋补一个人的灵魂,同样能掏空一个人的精神。看来他被关禁闭时并没有好好反省,依旧野心勃勃得分外愚蠢——萧泽。 第121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6) 火光下的脸孔臭得像刚踩了一坨新鲜狗屎,坐在马上的萧泽裹紧狐皮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风抬头往山上望去:“半夜三更的来爬山,嫌命长还是嫌睡觉麻烦?” 他身边的虬髯大汉是临近军队中的小头目,接到皇帝的指示就被上级遣派给萧泽做事。众所周知,萧泽是个什么德行,跟着他能做出什么成绩?皇帝听信儿子的昏话,却遛着他们团团转,故此,这位林大金不情不愿地打算快刀斩乱麻,准备快点查山然后回队。 林大金五大三粗,声音也跟洪钟一样亮,开口就能吓哭奶娃娃的嗓门也吓了萧泽一跳:“王爷,反贼就在山上,保不准就得了信溜了,我们得赶紧上山捉人。” 萧泽没好气地打个哈欠:“我们已经从那些老骨头口里知道上山的路了,而且老骨头也真的变成了骨头,谁会给他们通风报信。早点晚点都一样。”他懒洋洋地缩在马上,扬手一抬,娇滴滴的侍女适时地递来一只汤婆子。 他们说话毫无规避,声音顺风飘到树冠,隐蔽在树上的两人一伸耳朵就能全盘接收。 赵辞转头问:“老骨头是谁?他怎么知道上山的路?”他是昏昏沉沉上的山,山下什么风景一概不知,连有没有人家都一头雾水。 江彦怡抬手在嘴边一“嘘”,他们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保不准对方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他凑在赵辞耳边快速而简略地解释:“是山下住户,可能已经遇险。” 公孙湘不可能真正地做到与世隔绝,他们总要下山采买。故此,山下的住户是知道山上有人家居住,但因公孙湘常年资助这群发须皆白的老人家,所以以德报德,他们也对其他人的询问三缄其口。江彦怡就是在这里遇了坎,耽误了一段时间遇到了秦柯等人。 没想到萧泽竟然动用手段逼迫老人家,最后还下了毒手。 三言两语赵辞就明白过来,他咬牙切齿地盯着萧泽,对无辜的老人家下手,这实在作孽。 但是不对,本预测萧泽过来需要两天,突然出现在山脚,那山顶上的那些人不是危险了么?! 焦急的赵辞立马用眼神示意江彦怡。 他眼睛呶呶这又指指那,跟抽风了一样。江彦怡知道赵辞想表达什么,他按下他不安的手,让他稍安勿躁。他们就两个人,对方粗略估计也有两百多人,要逃如何容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得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暖意从身上汇聚到腹中,萧泽打个哈欠朝林大金抱手道:“容我先解手。” 萧泽爱出风头,但他耐心已经不像当初学箭一般持久,涵郡这鱼米之乡把他的野心都磨损了大半。起初因厌恶让他出丑的赵辞和江彦怡,他还能急吼吼地去追人,不过追着人跑的不是他,而是手下,他呢,自然在家中喝喝小酒看看美人。现在这次亲自出马,等行动过月,再坚定的意念都抛在了脑后,大部分时间都闲散成了一滩烂泥,除了偶尔还能泛起激情,平时都宛如死水一般入不得眼。 这不,这来之前刚喝了三两温酒,腹中涨满,顿时就有了尿意要释放一下。 林大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路上诸多挑剔,搞得这趟不是捉人反像秋游,要不是他急脾气,最后都吹胡子瞪眼地拍板要求快马加鞭,这时候指不定他们还在什么游船上呢。 听这要求,他二话没说,抬手让兄弟们后退三米,看着两个侍从牵着萧泽走到树林深处。 他找了一颗树,侍从在他身后拉起帷幕,帷幕外点起亮灯,既防止被人看透,又可以照明帷幕里层。萧泽一边解手一边观察这树,树干粗可三人合抱,斑驳的树皮像老人脸上的褶皱,又像过潮的墙皮,上手一剥还能扒拉几块下来。等解决了身体需求,他惬意地系好裤子整理好衣服。 树干都这么大,那树冠会有多大? 抱着这个想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萧泽抬头望上这么一瞧。 “啊!”紧接着惊恐和慌张的喊叫后是扑通一下重重的响声。 正和手下骂娘的林大金赶忙回头:“怎么回事?”别是被蛇给咬了,到时候出岔子可是要他负责的。 他想驱马过去,萧泽的声音突然响起:“别过来!” 林大金停下脚步:“王爷您是怎么了?” 萧泽脖子上驾着一把剑,错开剑鞘露出里层锋利的剑刃,剑身在烛光下闪着锋寒,剑鞘上刻着一只不知名的走兽,祥云匍匐在它脚下,它张牙舞爪地走在云霄,张大的嘴巴能一口咬下百兽的脑袋。 剑的主人笑吟吟地站在萧泽身后,轻声地和小王爷问候:“又见面了。” 赵辞冷着脸让两个侍从继续乖乖地握住帷幕。 王爷都成了人质,侍从吓得面无血色,手抖得宛如淘米,平整的帷幕上顿时出现了水波纹,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要表演什么节目。 林大金察觉出不对:“王爷您还好吧?” 不按常理出牌的萧泽意外发现了江彦怡和赵辞的藏身之处,无奈之下两人只得迅速下来抢夺先机。 江彦怡指示萧泽让林大金退离百步之外。 萧泽很快从惊恐中理顺情况,知道对方无法伤害自己,萧泽眼珠子一转郑重地朝外大声说:“林校尉,请再退开一百步。” 恭敬的语气不似往常,这厮平常向来用鄙夷或者漫不经心的态度叫自己,这时候态度怎么跟供祖宗似的?林大金知道事情不对,立刻朝身后队伍做出指示。都是一个军队里出来的人,什么手势什么意思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来酒色还没淘尽萧泽的脑子,紧急待命的手下让原本切切嘈嘈的环境一下子静的可怕,发现不对的江彦怡立即嘘声吹口哨引来他的座驾。 他们不能对萧泽灭口,两个人和大队人马对峙就像鸡蛋碰石头完全不可取,带走小王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也难于上天,这鸡肋的人质最大的作用就是给他们拖延时间逃跑。 这是一匹矫健的成年马,黑色的皮毛在光照下亮如油彩,四个蹄子踩在地上的声音轻巧如站云端,发达的肌肉每一块都展露出它的与众不同,黑豆大小的眼睛露出炯炯的光芒。 这么好的马给萧泽可惜了。 江彦怡打晕萧泽,轻轻地把他放倒在地上。他转身骑上马,握住赵辞让他坐在身前,然后用剑鞘一拍马屁股。起初马还对这陌生人不管服从,可身上之人御马有方,没三两下,它就撒丫子大跑起来,连身后的主子都不管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只在片刻,赵辞却觉得像过了一年。 马嘶鸣远去的声音但凡没聋都听得到,林大金怕对方临走杀人,又怕有后招等他,驱马大喝一声:“哪里跑!?” 他洪亮如撞钟的声音吓得两个侍从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其中一个连忙大喊:“王爷没事,他被打晕了。那两个匪徒往那边跑去了!”他抬手往身后一指。 “他娘的,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兄弟们,给我追!”林大金骂骂咧咧地拎起萧泽扔到马背上。萧泽被压在胃底下的震痛刺醒,等眼皮子一睁当即大怒道:“林大金你竟然放走他们!” 林大金面色一沉:“小王爷你他娘的说啥?” 黑夜笼罩在他面上,衬得他像阴曹地府出来的妖魔鬼怪似的,这模样实在瘆人,而且他有着从刀枪棍棒下练出的肌肉,一手摔去萧泽估计能脑浆迸裂。再不服脾气也要收敛,萧泽咬着后牙槽翻身坐到马背上,恶狠狠地从牙缝间挤出声:“追!” 江彦怡和赵辞这两个臭虫难道还能通天,他们无处不在地给他使绊让他出丑,又鬼鬼祟祟地钻回烂泥中让他无法找到。现在就在眼前,他还有人马在手,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次逃脱。今晚,他就要让他们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风呼呼地灌过耳朵,低矮的树枝噼里啪啦地打在赵辞脸上胳膊上。他们选择了一条不好走的路,但山上树木繁多,马跑起来本就困难。 前路迷茫,后路追兵乌泱泱。 黑暗中速度拉不开,江彦怡双手环绕赵辞握住缰绳,月亮被层层叠叠的树冠遮得好似闺阁小姐,露出半张脸就是你莫大的幸运。江彦怡问赵辞:“哪里路平坦一点?” 你问我我问谁!这敲破脑袋都想不出答案啊。 赵辞刚想摇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情景。 上下左右地一看,虽然黑暗中景观都出奇地相似,可莫名其妙他就是感受到一点熟悉,手不自觉地指向一处,嘴上跟着说:“这里走,再过去就是一段平地。” 说出这段话赵辞心里也打鼓,就怕到时候山重水后又是山重水复。 然黑风逐渐远去,树叶慢慢揭开,明月露出她皎洁温柔的面庞。 赵辞刚想欢呼雀跃,江彦怡冷静打碎他的喜悦:“他们追来了。” 开路总是困难,后来人只要紧随其后就能像蚂蝗一样咬住不放。 萧泽单手放在口中吹出响亮的口哨,响声插上翅膀钻入大黑马耳中。主人熟悉的召唤让它逐渐减速,连马头都开始调转。 烈马摇头,江彦怡拽住缰绳。 拉扯中,马已经打了一个圈,追他们的人也不足百米之遥。 林大金手下有骑兵步兵,还有弓箭手。现在这个距离刚刚能看一场好戏。“他娘的,让你跑。”之前的诡计如调戏让林大金挫败不已,现在能扳回一局他当然乐得答应。他下令让弓箭手放箭。 “小心!”赵辞窝在江彦怡怀中当然不怕,可江彦怡却是用血肉之躯当盾牌。按照江彦怡只是,赵辞接过他手中的缰绳,顺便回头一望情形,然这一看却觉得还不如不看。 正值十六,月亮大如盘,惨淡的光芒像掺假的碎银铺满整个山林。铺天盖地的箭矢如蝗虫般钉向他们,破空呼啸之声越来越近,萧泽打先锋地迎在前头,看着困囿不前的江彦怡等人。他扬起得逞的笑容,仿佛这两个鲜活的生命已经踏入地府门口一般,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抓紧了!”江彦怡大声提醒,他脱出刀鞘,一剑戳在马屁股上。 大黑马刺痛下扬蹄长嘶,两人紧紧地握住缰绳夹住马身。下一刻,大黑马发疯一般朝前跑去,弓箭接二连三地擦过他们身体,有的簌簌插入地面,有的被江彦怡用剑挡在身后,还有越过马头拦在路中的。 箭雨之中,他们二人每一步都踩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死亡深渊。 “他娘的,这么一匹好马都下得去手,真是佩服。”军旅之人,林大金自然对小王爷的骏马垂涎不已。可爱马是一回事,遇事又是一回事,此刻见到江彦怡的反应,林大金除了对他的狠意敬佩外,还有对他好武艺的惜才。 弓箭多如牛毛,要让它们不伤到自己已是难事,还要保护身后的那位小兄弟,这得有三头六臂才行吧。可江彦怡却做到了。 虽不轻松,但他做到了。 得意被狠狠打脸,萧泽铁青着脸命人拿来他的弓箭。 皇家子弟,横剑竖弓必须涉猎。萧泽小时候想通过切磋剑术增加兄弟之情,但他们不是欺辱他就是无视他,一个个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他是婢女之子,如果他们是龙,那他就是蚯蚓,钻出泥土都是自取其辱,还妄图认自己是真龙之子?悲伤失落的他独自对着空气砍,坏也是一剑,好也是一剑。 自此他转向弓箭。 正中红心是泄愤的爽快,错开靶子是抹眼泪的委屈。 随着日益精进的箭术,越来越多的是痛快,他所有的得意都来自弓箭穿破靶心的成就。 今晚,他再次拿起弓箭,瞄准让他一次次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受辱的那个人。 匍匐在马背上的两个人即将越过一条大河,河面四米宽,水流湍急不知走势。哗哗的水声互相拍打,激流的水面映着月色反射出清冷冷的光芒。 赵辞牢牢地抓紧缰绳,他高声喊:“不知道河多少深,如果掉下去,到时候我们踩着马背借力跳过去知道吗。” 只要越过河流,就可能顺利逃走了。他们一大帮人,不能保证都过河,追的人少一半也好。 江彦怡也应声同意。 弯弓如满月,萧泽瞄准那个挥箭的身影,手上一松,飞箭噌的一声往前蹿去。 “什么声音!?”定睛望着江彦怡的林大金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萧泽的架势,本想嘲笑一番,可余光瞟到穿在半空中的箭时,奚落的嘴型慢慢张大。惊愕的他目光游到奋力挥剑的江彦怡身上,惋惜之情自眼底升起。 箭身甚至在空中擦出火光,细微的光芒好似一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射向既定的目标。 狠厉又决绝。 不留一丝余地。 箭林趋势较前和缓,江彦怡砍断几枚箭头便聚精会神地迎向那支箭。江彦怡已经精疲力尽,他才恢复没多久,撑到现在已是快黔驴技穷。箭矢来势汹汹,江彦怡扬手欲砍,没想到这支箭的力度惊人,好似冲撞的莽牛,又像凶恶的野狗,竟然破开他的剑招,一下刺穿他的胸膛。 黑马不要命地踏入河面,扑面倒下的势头带落两人。赵辞拉住江彦怡的手欲腾起飞跃,但身后的人没有默契地起身,反而像秤砣一样带着他一起沉入河底。 第122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7) chapter61【修改】 昏暗的夜,哗哗响的河水如饕餮一般张大嘴巴吞没所有踏入其中的生命。泛在河面上的月光好似冬夜的冰雪,粼粼的光亮如银针锋芒不可逼视。 裹在温暖的狐皮中的萧泽扬起得逞的笑容,眉宇阴沉一扫而空,像多年大愿终于了的爽快:“去阴曹地府猖狂吧。”他狂妄地大笑。孤月寒天群兵围拢,他的笑声突兀又阴森,没人敢出声附和。 林大金下马走近,望着滚滚的长河半晌,回头啧叹:“没想到小王爷的箭术如此了得,这下他们绝对没活路。”这河流诡异的湍急,而且还深不可测,寒冷的晚上踏一脚下去都能要去半条命,更遑论整个人都埋在河下。 萧泽一扫之前的疲倦,精神奕奕地调转马头:“走,今晚攻山!”一鼓作气势如虎,他今晚就要端了寒枫山的老巢,让看不起他的人看看他的本事。 不等林大金指挥,他一马当先地扬鞭远去。几个随身仆役跑不及地追在身后。 林大金的手下询问林校尉该如何。 林大金呼出一口热气。气息在寒冷的空中凝结成雾,漫在眼前仿佛能遮云避月,他大喝一声:“ganta娘的,也许老子跟着小王爷还真能成事。”到时候加官进爵就能扬眉吐气了。 他朝手心吐口唾沫,趁热乎劲糊了一脸醒神,然后朝兄弟们出拳大声呼喊:“剿灭反贼!”粗犷的声音响彻旷野空地振奋人心。 “剿灭反贼!” “剿灭反贼!” 兄弟们群情激奋,有肉吃有钱挣有官拿谁不干谁傻蛋,他们一个个拿着刀枪箭跟在林大金身后冲向寒枫山顶。 冰水没过头顶,眼前是黑不见底的空,刺骨的寒冷从外到内四面八方裹住他们。双脚探不到平稳的地面,他们掉入了冰寒窒息的深渊,奔腾的水流化作柔情蜜意的妖怪,卷着他们的双腿悄无声息又不可阻挡地拉扯着他们往下沉往下坠。 江彦怡的白衣在昏暗的河中映着月色,好似染了萤火之光,灼灼地吸引着赵辞的注意。他憋着一口气,挣扎着赶去握江彦怡的手。 马匹顺水冲下,一边仰头嘶鸣一边不屈地划动四蹄,乱舞的蹄子好死不死地正中赵辞额头。 好不容易上浮的高度被轻而易举打落,这力度如泰山压顶般迅猛而急速,让他来不及心惊便瞬间丧失意识。 再拼命的挣扎在汹涌无情的浪潮下都显得卑微渺小,骏马被急水一冲而下。河中两人如飘零秋叶,失去藤蔓支持的他们迷茫地随着水流顺势而下,任何一块嶙峋的巨石都能轻易要了他们的性命。 昏沉的双眼半睁,眼底那件白衣的影子越来越远。赵辞浑浑噩噩地张开嘴,口中气泡一个接着一个滚上河面,等到他的喉咙再吐不出气泡,便是他和河水彻底融为一体之时。 无名堂里静悄悄。 牌位前的香鼎中燃起袅袅的烟。 赵嫣端正地跪在**上,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目祈祷。心绪不宁,连手都不自禁细细颤抖,她倏地睁眼,众多空空无名的牌位中,唯有那两面夺人心神。其上之人名字早已深刻人心。赵嫣对他们的印象只停留在黑漆白字,任谁都告诉她他们是自己最亲的人,可她却没有这份感想。 她的最亲之人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 时隔良久,她还是选择让赵辞下山。哪怕以身饲虎都无所谓,毕竟她欠他良多。 第一次知道赵辞非自己亲哥哥时,她惊得好似做梦。但随即又将此事抛之脑后,因为这秘密无关痛痒,他和她的兄妹之情刀砍不断火烧不灭。然越到后来,她越明白这段关系于他而言是羁绊。好似一捆长着獠牙的绳子重重地绑住他的双手双脚,让他不得自由。他只能呆在山上保护自己、保护众人,背着“哥哥”之名为赵氏奔走做事。 赵嫣不似赵静淑,她爱众人,但她的心不如赵静淑那般大,能够藏下所有的人,她只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幸福,赵氏复国于她何干?她唯愿一生长伴湘姨和赵辞身边。 她贪恋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长的疼爱,可她不愿赵辞如木偶被牵线捆绑。 婚礼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只要赵辞和公孙明下山,他们就能得到幸福。 但阴差阳错——可惜又可叹。 如今大厦将倾,只有眼前这一步能够让赵辞平安无恙。 但前车之鉴让她心惊难安,心口鼓点敲击,一场又一场的催人骇然。 睫毛轻颤,赵嫣红唇微微蠕动,不安传递到嘴边,她不知该如何祈求上苍。 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公孙明的声音清朗传来:“你果然在这里。”进祠堂本不该拿剑,可事关紧急,他一个外人都能进入祠堂更何况一柄剑了。他仰头,如山峦叠嶂的牌位浩瀚又震撼地排列在前,香柱特有的气味让这不大不小的房间充满了神秘。 赵嫣睁开双眼,声音飘忽不定:“虽知不该,但我就是静不下心,好似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上次这般不宁,还是婚礼那夜。”她转过头,公孙明抿唇不语。 他也不安。胸口像有一只翻云覆雨手拨乱心弦,引得雷霆万钧焦土千里。他以为是和赵辞离别的痛苦,可静心品尝却不似苦涩、不似悔恨,而是忐忑不宁的焦灼。 公孙明的表情让赵嫣心有戚戚:“莫非是哥哥有难?”她倏地直起身。 正在此时,堂上众多牌位突然抖动,莫须有的震动让它们纷纷掉落,纷纷之势如排山倒海让人来不及反应。最后只有一面牌位留在上面,其上“赵静淑”三字金光流动。 “这是怎么回事?”赵嫣被公孙明扶起挡在身后,她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动静。 公孙明的表情动容。 “我看到那凤凰动了。”赵辞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闪过。 金光一闪,速度快得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但下一瞬,金光冲到白墙上的凤凰眼中。 点睛之意该是如此,光芒一旦落入图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爆裂绽开。盛放的亮度瞬间刺得让人睁不开双眼,公孙明眯着眼透过手缝盯住那只凤凰缓缓地抖展羽翼。璀璨的光芒从它的眼中流遍全身,最后那光芒已不再是纯粹的金,又像掺了月色的银,但下一刻又如霞光的虹,变幻莫测让人难解几分。 凤凰从墙上飞落地面,优雅的姿态恍如天神。 莫名的亲近感让赵嫣错步从公孙明身后走出。 “我该认识你吗?”她上前几步,如梦似幻地伸出手。 凤凰微微颔首,喙啄在赵嫣手背上。光芒在赵嫣手上转瞬即逝。 只一下,赵嫣便什么都明白了。 汹涌的眼泪顷刻滚出赵嫣双眶:“祖母。”光线从凤凰羽翼延伸,好似仙女飘带温柔地环绕。 光芒刺得公孙明再也不能看见丝毫,见它对赵嫣没有威胁,他干脆闭起眼睛,侧耳倾听。 “救哥哥。” 但他只能听得这句。光芒瞬间大减。等他睁开眼睛,凤凰已经不见,墙壁上的图画也空白一片。 “她是赵静淑?”公孙明奇异地问。 赵嫣紧握着拳头,手止不住地颤抖在胸前,这动作太过强烈,甚至连身体都禁不住抖起来,像是在承受什么煎熬。 她古怪的行为让公孙明下意识往前一步:“赵嫣?” 赵嫣豁然抬头,通红的眼睛好似哭过一般,决绝的语气又与表情截然不同:“寒枫山有大难。”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惊恐嘈杂的声音。 “遇袭!夜袭!” 河中多怪石,幸好河水经年冲击,再棱角分明都能被磨平。赵辞胳膊狠狠撞在石面上,疼痛击醒陷入沉睡的他。半睁的眼睛豁然大开,他左右四顾。 黑乎乎的环境,他们被河水冲得东倒西歪,赵辞下意识握住眼前飘过的河草,一握紧发现河草变成了烟雾,雾气冲到他面前,冻住的鼻子闻到一星铁腥味。 血…… 血!? 鲜血的气味让他猛地一惊,顺着血腥味,他不到片刻就找到江彦怡。后者双眼紧闭睡着般毫无反应,幸好嘴巴也紧紧闭着。赵辞三岁水上漂,游泳的功底绝对不是吹,趁着最后一口气,他捞住江彦怡迅速浮到水面。 双肺在爆炸前终于被新鲜的空气洗牌一遍,那种酣畅淋漓的痛苦和万幸让赵辞不想再次体验。湍急水流在低缓的断崖处断层,他们被冲到烟波浩渺的大湖中,幸好水势不深,刚刚及胸的高度让赵辞漂浮站立。 他艰难地抱着江彦怡亦浮亦走地靠向岸边。 这条河来自山顶的瀑布,借着山势落差水流异常湍急汹涌,也正亏速度迅猛,赵辞用一口气的时间被冲到了平缓的河面。河岸深度及膝,河床石块经过长年的冲刷摩出滑溜的表面,赤脚踩在上面都不会有任何痛感。 赵辞逐渐从河中袒露在空气中,冷风一刮他就冻的像个筛子。 大黑马昏倒在河边,蹄子还一挣一挣地抽筋。 河岸边铺着干燥的石头,再里面是层层的树林,高大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寒风,赵辞呼哧呼哧地喘气,背着江彦怡摸上岸。他把江彦怡平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脸颊:“江彦怡,江彦怡?”他自认入水闭气的道理江彦怡也该懂,理应不会出现呛咳窒息的事情。 道理是一回事,得不到反应慌张又是一回事。 他伸手在他口鼻一测,树桠缝隙太大,漏风的环境根本测不出到底还有没有呼吸。赵辞摸摸他的脸和手,冰冷如霜。可自己手心的温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他还想学习心肺复苏的抢救动作,但业余人员都算不上的他连颈动脉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管了,干脆直接按压胸口吧。 “呛水也该按出来。”他把湿漉漉的头发脑后一拨,挺直身体双手交叠往他胸口一摸,手心瞬间被尖锐的东西刺得往后一缩。 他整个人一呆。 电光火石间一个不好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想法蹿过脑海。 他一个激灵,直接翻过江彦怡的身体。断箭竖在他的背后,伤口的血液浸透他的衣裳,混着冷水染了整个后背。 长云追月慢慢移,光亮射进这片小天地。 江彦怡的眼睛紧闭,神态恬静仿若熟睡,但他的面色却白得像张纸。 比雪还白,比冰还冷。 是开玩笑吧? 明明在落水前都还和他说话,为什么突然就中箭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心跳一下漏了节拍,之前还信誓旦旦庆喜捡回一条命的赵辞眼前忽黑忽明,头重的像是被河水灌满了脑袋,又轻飘飘的像是失去了知觉,胸口闷痛得不像话,像是被大力士使出看家本领猛锤了一拳,喉咙甚至也翻出丝丝的腥甜,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张口就能吐血的情况。 是开玩笑吧! 他向来喜欢捉弄人,这次肯定也是一样,所以他绝对没有死,这一切都是装的对不对!?但江彦怡仍静静地躺在地上,任凭赵辞怎么拍他打他都没反应,叫他喊他全是沉默。月光斜射在他脸上,侧首的面庞映下鼻梁挺直的倒影,紧闭的嘴唇像是在忍笑一般。 赵辞只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死心地俯下身,双手按在他的肩上,面贴着面凑在江彦怡的耳边喊:“别闹了,你醒来我就原谅你,之前你在铸剑山庄做的破事我也原谅你,在涵郡打我的那几杖也原谅你,只要你醒来,你所有的阴谋诡计我都答应你。你毒都解了,我也逃下山了,我们俩无事一身轻了,你真的别闹了。”支离破碎的语句杂拌若隐若现的呜咽,在一片沙沙冷清中显得格外绝望。 他们闯过千难万险,经历九死一生,越过高山险阻,现在终于能比翼双飞却落得黄泉永不见。 “江彦怡你不要吓我了,我胆子小,经不起你折腾。”眼泪一旦落下便不能停止,赵辞哭得毫无体面可言,鼻涕眼泪一大把地往下掉。哭声起初还隐忍不发,哽咽的声音委屈又难过,但说着说着,细数过往欢声笑语,此刻赵辞更觉绝望。 多少次以为阴阳两隔,最后不都惊险一场吗,为什么这次给了他莫大的希望却落入深渊的绝望。 得不到回应,仿佛和空气款款诉情。 他把脸贴在赵江彦怡的额头、面颊,双手探入他的衣服内襟,希冀用体温捂热他的肌肤。手一探入内衣,湿漉粘腻的感觉让他迅速抽回手,借着月光一看,整个手心艳红一片。赵辞脑袋嗡得一声响,他终于意识到,江彦怡,真的走了。 贴在江彦怡背脊上的手掌逐渐回暖,可怀中之人仍冰如寒铁,这是狠心的冷漠。 “你明明有能力躲开,你为什么不躲!”悲恸的赵辞哭着拍江彦怡的臂膀,嚎啕大哭的伤痛之后怨怼的情绪油然而生。他不希望他死,哪怕自己死了江彦怡也不准死。可偏偏他就扛下了一切让他平安离开。 赵辞一点都不感激江彦怡,甚至恨不得揍他一顿。但无论他怎么摇他、怎么喊他,这个混蛋都紧紧地睡在地上,什么烦恼事都上不了他的眉头。 他该怎么揍?他甚至想要揍自己。 过度的悲伤让赵辞有种做梦的错觉,他忽然又掌掴自己:“我是不是还在做梦,这一切都是梦吧,我其实没有穿越,你也在家里好好地当着小庄主。”他下手很重,仿佛打的不是自己,而是仇人。三、四下巴掌,两侧的脸颊就高高肿起一大块手印。 “但我醒不过来,我真的醒不过来啊……” 现实把他击垮,他跪倒在地上,头重重地顶在江彦怡的手臂上,整个背压弯成一座不堪重负的拱桥。也确实,下一瞬他整个人都歪倒在地上。 江彦怡的侧脸很好看,在月光下更加好看。其实他最动人的不是诱人的嘴巴,也不是笔挺的鼻梁,而是那双会说话的眉眼。嗔怒和嬉笑都自成风格,扬眉竖起是暴风雨的前兆,长眉一弯是春光中的铃兰,挑眉不语是百花丛中过的骚包蝴蝶。 也许,他就是被这双百变的眼睛吸引,然后渐渐对这位江大人上了心。 可是这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对他笑了。 侧身躺卧的赵辞弓成虾米,他把头埋入江彦怡臂弯,静默的哭泣显露一丝气音,悲伤发现了这个决口,争先恐后地从赵辞嘴里跑出。哭声越来越大,从淅沥的雨丝变成了滂沱的暴雨,但心中的悲痛一点不减,伤痛撕裂成洞,他的心中已千疮百孔。 激烈的喧闹声从寨门方向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掺杂着狂妄的笑声,给这个注定不安分的夜晚添上一笔惊悚的浓墨。秦柯的黑衣护卫自屋中林间鱼贯涌出,次序冲向火光冲天的那爿空地。 公孙明护着惊慌的赵嫣,恍如两尾落单的鲤鱼,逆流而上寻找公孙湘。 寨子大门的观望楼上有一幢大钟,遇袭那刻便有人敲上钟身,沉重的嗡鸣声牵动所有房子门桩上的银铃,警告如大石击水,涟漪泛滥震响人心。 秦柯和公孙湘一行人当即出面赶来。 撞上公孙明后,秦柯匆匆瞥过赵嫣,和公孙湘略一点头便和和黑衣护卫一道赶到前方。公孙湘抱住哭泣的赵嫣:“嫣儿不要怕,我让陶陶先带你离开。” “不,我不走。”赵嫣抽离她的怀抱,在公孙湘发怒前哽咽道:“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恐有不敌,我怎好离开您独自偷生。” “胡闹。”公孙湘斥道:“你都没去前方怎么知道对方人多,我们这里就你一个需要保护,留下只会拖后腿。”她赶不及地将赵嫣送到不知所措的陶陶手中。 赵嫣攥住公孙湘撤离的手,道:“我看到祖母了。” “公主?” 公孙明把在无名堂所见奇景异象粗略一说。 在众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惊愕不信的目光下,赵嫣补充:“祖母告诉我,萧泽所带兵马远非我们所能匹敌。今夜定是一场鏖战,且死伤惨重无法估量。” “她就告诉你这个?”公孙湘讶异。 陶陶着急插嘴:“那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祖母告诉我,她是半神之躯,因与哥哥定有契约,无法施展更多的法术来帮助我们。”说到这里,望着他们失落的眼神,赵嫣难过的好似是自己亏欠了大家,但让她更担忧愤恨的是另外一件事:“哥哥此时生死一线间,罪魁祸首就是萧泽。” 听到“契约”,公孙明瞬间明白了什么。正恍然大悟中,乍闻赵辞有难,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飞下山。 然公孙湘突然出声:“我知道了。”她神情肃穆,抬头凝望前方熊熊怒火。天色暗如渊,夜空火箭飞舞好似流星闪过,骤然的火光美丽又危险,笼罩其下的黑衣被照得通红,痛苦的哀嚎此起彼伏,她的双眸被火星照得闪闪发光。 多年前,赵静淑入梦让她将赵辞带上山,称其是唯一能够拯救赵氏后裔之人。 她下意识认为赵辞能踏上赵玥的脚步带领大家从萧庭川手中成功夺回皇权。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这是一场从始至终注定的悲剧。 赵辞有难,赵静淑会去助他一臂之力。等他安全,公孙湘相信他绝对会上山。 到那时—— 公孙湘低头抚摸赵嫣的脸庞,少女婴儿肥的面颊在时光荏苒中消减,她迟早会长成一个清秀佳人,想必那时的美貌绝不输于赵玥,也不知自己能否有幸再见。 泪光星闪,只一瞬,再次恢复冷艳的模样,公孙湘果决道:“陶陶,护送赵嫣下山,务必护她周全。” “不!我不!”赵嫣从陶陶手中挣扎出来,扑到公孙湘身上,牢牢环住她的腰身。 陶陶愣住:“从哪下山?” 赵嫣还想辩白,公孙湘以手为刃砍向她的后颈。 陶陶睁大眼睛看着赵嫣昏厥在公孙湘怀中。 公孙湘果断而迅速地转身把赵嫣托付给柳琳:“务必……”一语难尽,她目光深深地黏在赵嫣脸上。 “是。”柳琳敛目抱起昏迷的赵嫣,后退几步迅速沉入夜景。 陶陶与赵嫣情同姐妹,她做事毛躁没有主见,到时赵嫣醒来容易被其说服。柳琳聪慧知道变通,万事以大局为重,遇到险情也足有能力保护赵嫣。送赵嫣下山的任务只能寄托在柳琳身上。 萧泽等人势如破竹般进入寨子深处,抗击的黑衣护卫中秦柯的身影尤为注目。 惨叫声接连起伏,刀剑撞击之音声声入耳,大钟嗡鸣如哀嚎,门铃重重响。 公孙湘抽出剑:“生死有时。”火光将她的眼睛点亮,她不再是那个跟随赵玥身后的姑娘,岁月蹉跎,她只恨没有及时回头。 第123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8) 烈火将黑夜点亮如白昼,林大金带来的军队展露出不俗的素质。他们趁其不备地攻入寨门,盾牌迅速磊成一排保护伞,弓箭手藏在两人高的铜墙铁壁后一支支地射箭。节奏训练有素,他们步步逼进寨子的深处,一旦有人近前,盾牌中的缝隙便会插出刀剑攻击偷袭者,若想要逃跑,精准的箭头毫不留情穿透他们的身躯。 箭头灼过火把,烧成大团的火球射向木楼,天干物燥,火苗舔熟窗柩门扇,风为虎作伥吹涨熊熊的火焰。尘烟缭绕,黑衣者和刀客失去庇护所纷纷走到袒露的空地上。 但如此一来,弓箭更加毫无阻拦地刺向他们。 一时间,寒枫山死伤惨重。 他们处于上风口,烟雾如何汹涌都喷不到他们的脸,林大金啧啧叹着朝他们大声喊:“投降就饶你们不死,再反抗就让你们知道爷爷我的厉害。”说完,他摸着胡子哈哈大笑,仿佛赢是板上钉钉当当响,绝无反转的可能。 好几名姑娘惨遭大火吞噬,飞窜逃脱的火人在地上打滚,但很快就没了声息。公孙湘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发红:“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等他们烧光房子,杀光我们吗?” 秦柯握住她的手腕:“盲目行动只会白白丧命。” 公孙明破天荒与秦柯站在统一战线,此刻听他劝解,准备伺机而动。 公孙湘突然说:“绕后!绕后攻击,我知道有一条道路可以转到他们身后。到时候给予致命一击不成问题。” “对方人山人海,你给谁致命一击?”秦柯不同意。他们两方人马加起来不足对方一半,这样子还敢分散攻击,这不相当于往对方枪口上撞么? 公孙明沉声道:“擒贼擒王,我去捉萧泽。”从赵嫣口中得知赵静淑与赵辞有契约后,他便知道赵辞不会轻易离世。可看到人群中心那张猖狂的脸,想到他让赵辞陷入险境,便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先前与赵辞置气的情绪统统投射在萧泽身上,公孙明扬手招来一队人。 秦柯自然同意有人打先锋破开僵局:“好。” “萧泽被守护在人群中心,无论前后左右都要越过重重阻碍,你刚还说我们以卵击石,现在又让公孙明去擒拿萧泽。”公孙湘担心地望着公孙明,她不想看着这个孩子送死。她扭过头和秦柯说:“你让葛东去。”这要求无理至极,但这别扭的语气不像命令更像自知理亏的撒娇。 秦柯苦笑:“稍有风闻,他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一说,公孙湘才猛然发现,葛东确实自萧泽出面后没有现身。 “他有真本事,也有深心机。跟我以前是卒子,跟我以后是将军,现在我这个土皇帝性命难保,他自然也逃之夭夭。湘儿,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论养孩子,比起你来我自愧弗如。你会养出好孩子,我只会教出白眼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秦柯说。 公孙湘哈哈一笑,既然他甘拜下风,她就让他知道刀客们的厉害。火焰在她眼中跳跃,她朝公孙明稍一示意,目光刺向势不可挡的盾牌箭队:“那今日,便让你看看我们的厉害。” 萧泽等人只敢放火烧楼,楼房远离树区,烧穿也就一栋焦土,他们不敢烧树,否则风一起,他们可能也得困死在山上。故此,陶陶趁着暗影爬上临近大树。一人多高的大刀抗在身后丝毫没有减慢她的速度,她灵活像只猴子,如借青云般,没两下就蹿上了树梢。无人发现这边的动作,她借着高处给公孙明打手势。 公孙明带领一队人马转去寨子入口,总共二十三人,与两百人比起来连下酒菜都算不上。他们不可能一举进攻,只能用声东击西的方式让公孙明迅速蹿入。《公孙剑术》剑意高深,剑法灵动,其中枢纽在于轻功,修炼者的轻功往往需要练到鬼使神差的地步。而公孙明天赋异禀,本就是一副习武的好筋骨,再加上后天的勤苦,他如今的武功绝对能入武林前十。 可惜如此英雄埋没在寒峰上。 但他甘之如饴地为寒枫山和公孙湘鞍前马后。 如今,生死诀刻,公孙明愿付出生命保护自己的家园。他在队友的护佑下如疾风一缕冲向中心的萧泽。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边一道白影,公孙明离萧泽已经不到十米。 “保护王爷!金牢遁!”林大金扯着嗓子喊,那声音如猛虎入山林,咆哮动九霄。士兵接令立刻行动,最外层的盾牌首尾两端迅速收回接合,将萧泽安全地保护在里层。刀砍不破,剑刺不穿,公孙明就算本事通天也不可能破盾进去。 情况突变,队友吸引分散的敌力不够多,只差分毫公孙明便能冲到萧泽身边。然现在他深陷泥潭,周围蛇鼠虫蚁如闻鲜血,个个摩拳擦掌地扑向他。公孙明武功确实深不可测,能以一敌三,但不能以一敌三十,六七把刀砍下来,总有三把染红他月白的衣裳。 “公孙哥哥!”目揽一切的陶陶急得使不上劲。大象能踩死一窝蚂蚁,但成千上百窝的蚂蚁爬上大象的身体后也能咬死大象。而且这就是一个泥潭,公孙明进来容易出去难,再不去救他,他不是力竭被擒就是失血过多而死。 她恨恨地盯着那个可恶的盾牌城堡,只觉得它碍眼至极。包围圈中的萧泽得意洋洋地拿起弓箭,搭在手上瞄准公孙明。 弓箭手已在变换队形时跨前一步抽出对阵,他们围在盾牌外,士兵又围在弓箭手之外,以萧泽为中心,他们又改变了进攻的策略。秦柯和公孙湘也在公孙明进攻之时冲过来,但他们没料到林大金有这么一出“请君入瓮”。 “今夜已经没了一个奇才,没想到又要斩落一个。”林大金啧啧叹息,但怜惜之情只在牙缝显露,他眉毛却兴奋地高高扬起,看着士兵中的那道白影如白鹤困荆棘,他激动地大喝一声指向身后冲来的那帮人:“放箭!” 秦柯等人在公孙明冲出的那刻也收网猛进,现在他们都暴露在箭流的范围内。 生死有时,转机只在片刻。 陶陶大叫一声从树上跃下,火红的身影好似一团火焰,从暗色的夜空重重坠下,她手中的大刀带着千钧之势砸在保护圈中心,这势不可挡的力道重过世间万物,让底下持盾之人生生当即殒命站死原地。 脆弱的盾顶也随之裂开。 伴着卡拉拉摧枯拉朽的破裂声音,陶陶落地的尘土漫起在保护圈内,她矮身躲过数把砍向身上的利器,手中的大刀贴地一扫,血花四溅中,他们的安全网从里到外彻底击溃。 “保护我!”萧泽拉过几个士兵挡刀,士兵的盾牌在慌乱中还没竖起就被踢落,三两个人都被当了萧泽的替罪羊。 步步逼近的陶陶宛如一个死神,目如鹰隼地盯住萧泽越战越猛。 “小王爷!”十步远的林大金抽出腰间匕首甩向陶陶。 萧泽迅速搭弓挽箭,准星瞄向陶陶。 刀箭齐发,千钧一发之际,陶陶尖刀一挑。 “不——!” 柳琳抱着赵嫣在去后山的路上遇到了两位大夫。 木大夫和孙大夫躲在树后,听到响动吓得纷纷抱头求饶,见是柳琳她们才吁出一口气:“柳姑娘你可来了,后山出不去,你快想想办法吧。” 这两位大夫,孙大夫是驻扎在寒枫山上的大夫,平常为大家治些小毛病,为人虽然啰嗦但脾气不错深受大家喜欢。木大夫是花晓救回赵辞时掳过来的,医术据说高明,但未见真章。他们二人也在寒枫山上居住了一段时间,为人脾性柳琳也略知一二。 是以见到他们,柳琳也打算带他们离开。没想到他们却告诉柳琳,后山出不去。 “怎么回事?”柳琳问。 木大夫解释:“后山少有人去,蛇虫鼠蚁都扎堆成窟,而且秋冬藏食,它们现在毒性烈性正需捕食,这一路下去估计一条命就没了。” 后山少有人去,所以这点他们都没有想到。 突然,柳琳想到了一个地方——瀑布。 瀑布后有洞穴确实只有赵辞和公孙明知道,但她无意中目睹过他们二人进去,所以也知道。想到此处,她立马把这两位老人和赵嫣都送到了瀑布潭,一个个地送进去后,把赵嫣托付给这两位老人:“暂请你们照顾嫣儿,我去去就来。”这瀑布洞穴他们两个老人只能进不能出,到时候就是想要拐着赵嫣离开也没法子,只能等她回来。 木大夫劝阻道:“外面这么危险,柳姑娘真要出去?” 彤彤的火焰烧红了夜晚,打斗声如滚雷震响在耳边,柳琳摸摸熟睡的赵嫣的头发,决然道:“寒枫山需要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湘姨需要我。”公孙湘觉得她能担此大任送赵嫣下山,她同意离开,可她的心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身后的同胞。她会送赵嫣离开,可有着高超武艺的她更想要守护家园,为湘姨助一臂之力。 她朝两位大夫抱拳后转身离开。 大黑马踩着嗒嗒的步子走到河岸边,它低下头在赵辞的脑袋上东嗅嗅西嗅嗅,没收到反应就嚼着嘴巴离开了此处。 泪痕凝结在赵辞脸上,他趴在江彦怡身上发呆,双手紧紧地拥住冰冷的身体,冷风把他的眼睛吹得通红,血丝如斑纹爬满了他的眼球。山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惊动天地的响声后余音不绝,轰隆隆如地崩山裂,又似天际倾倒。 这声音惊醒了赵辞,他僵硬地爬了起来,双手已经冻得不能自如弯曲,连坐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花费了他一炷香的时间。 转过头,山顶火光通亮,好像天火焚烧。 神智回归,情绪如碎片慢慢收拢,他目光怔怔地移回江彦怡的胸口。 箭头戳在外面,上面的萧字印入眼帘。 寒枫山的人需要他回去,他必须抽离绝望的情绪去战斗。 期待的凤凰羽翼没有带来想象的奇迹,江彦怡仍然躺在地上。下定决心的他伸手搭在江彦怡胸口,手指攀上裸露的箭头,然后死死地握住。 “肯定很痛吧……”尖锐的利器戳破他手心的皮肤,血液顺着箭杆流到江彦怡伤口。 疼痛击不起任何的涟漪,赵辞行尸走肉般握住那杆箭,然后使劲将它抽离江彦怡的身体。 一丝丝,一厘厘。 直到箭身彻底离开,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 血流如注地倾泄在伤口上,他眼中的泪又止不住地冒下掉。 清风缕缕扬过湖面,粼粼的波纹上迎来亦金又银的光彩。自高处往下看去,赵辞的背上闪出凤凰纹身的莹莹图像。树梢溢出露珠的光芒,广湖凌波飘出莹莹的水汽,脚下石缝中扬起缥缈的雾,数不清的光点从山林、湖泊、大地漫向中心的他,悄无声息地环住依然沉浸在悲痛情绪中的他。 晶莹的泪洒在江彦怡身上,似有魔法般冒出金色的光芒,耀眼如太阳的光辉,温和如明月的光华。 光芒越来越多,星星点点布满江彦怡周身,点连成线又画成面,好似一张柔软的丝缎包裹住江彦怡的身体。 手心钻出不能忍受的剧痛,赵辞翻转手掌,伤口上的血液像有意识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向江彦怡身体,更诡异的是血液变成了金色,璀璨不可逼视。这颜色顺着赵辞手臂的脉络蹿上他的胳膊,好似斧凿刀切般在他的皮肤下不知疲倦地游走。 线条一丝丝逼近心脏,疼痛也越来越明显。好像有一枚针竖卡在血脉游走在他身上,所到之处皮肉开裂,密集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出声,额头也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本还僵硬的身体烫得像着了火,热度集中在身后背脊中,那疼痛的感觉似要灼穿皮肤。他喘息着弓身握紧握紧双拳企图减少一丝痛楚,甚至卡住臂膀的金线,但效果无济于事。 背后像被滚烫的热油浇淋,他难以承受得仰起头大声嘶吼。 “啊——!” 啸声震动云霄,随之出现了一声尖锐高亢的啼鸣。 他身上光芒大作,一只火红色的凤凰突然冲出他的身后。如浴火重生,它的躯体自现身后从烈火烧金的颜色逐渐转成柔和的银光,双翅倏地展开,它如一道彩练扶摇直上,光晕留影炫目得让人不能逼视。 深林群鸟闻之召唤从暗影中飞来,如垂落的黑羽紧追不舍地跟在它尾后。 如获重生的凤凰自由而高雅地遨游天际,黑鸟如影随形地与之伴舞。黑白两色在月光下翩翩共游,急转时疾风过阵,翩跹时优哉游哉。 疼痛缓缓消减,赵辞身上的光芒如浮沉散漫笼罩,稍一动作便震动消散。他不堪重负地拜倒在地上,目光追随着凤凰。 它好似久违这广阔的天地,重回自然分外喜悦。双翅一振,周身银柔的光芒跟着它飘山过河。银光飘过平静的河塘,带出水下翻腾出活跃的鱼儿;尾羽扫过树林,宁静的密林中传来鸟儿应和的脆鸣;它旋转着穿上九霄,云彩散出氤氲的虹光。 最后它轻巧地飞回赵辞跟前,凌凌的风拂在赵辞身上。 凤凰低头啄赵辞的脸,它美丽的身躯下仅留着一条长长的尾羽,不同金银两色的光辉,那颜色转瞬即变,好像一条完美的虹,又似世间最美的梦。 赵辞努力撑起身体,身体好似被肢解得支离破碎,每一个动作都哆嗦不已。 公孙明所言不差,凤凰尾羽确有其事。 如今他正目睹这一奇景。 只要凤凰出手,江彦怡就能活过来。 只要凤凰出手。 “凤凰尾羽有三条,第一条救我,第二条救你。”公孙明的警告突然在耳畔响起:“但谨慎第三条,谁都不知道它没了你是不是也会消失。” 赵辞咬着牙朝凤凰伸出手—— “请救他,救江彦怡。” 第124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19) chapter62 话音刚落,眼前的凤凰光芒大作,原本温柔可亲的亮意顷刻间好似要刺瞎人的眼睛。 赵辞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耳边却听到轿车尖利刺耳的响声。 来不及惊讶,下一刻,人就被撞到了天上,视觉跟着思维齐齐慢下时间,像拉长的电影镜头,明显感受自己被如何撞上了天,如何落回地面。 此刻的他宛如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群人在轿车前围拢。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叫救护车,还有人给自己拍照,肇事司机被人扯下驾驶座,一脸惨白地盯着尸体。 是的,尸体。 赵辞蹲在地上,摸摸鲜血淋漓的脸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庞,可伸出的手穿过身体,手如幻影一般没有实质。 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想起来了吗?” 赵辞立即起身回头,凤凰化身一名女子。微弱的金光包裹她的周身,她一如团幻影出现在赵辞眼前。女子的相貌美丽金贵,像怒放的芙蓉傲然矗立在荒野,温和而坚定的眼神让人不敢轻慢。 周围环境如横拉的幕布快速变换,前世今生的情景画面走马观花般闪过,赵辞惊奇地观察着这些场景,心中似有所感,但仔细一品又恍若未闻。他怔愣地捂住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回来了。” 听他感言,女子微微一笑:“我是赵静淑。” “赵、赵公主?”赵辞上前一步:“你就是凤凰?那你能救江彦怡吗?” 赵静淑说:“我能救他,但我也能救你。” “什么意思?”赵辞问。 赵静淑同他解释:“你是亡故后来到此处的。我算到你与赵嫣有缘,因此与你定下协议,请你代为保护赵嫣。凤凰的三条尾羽便是你的报酬,它能救死回生。只要嫣儿成年,你便能顺利回去,剩下的尾羽便为你所用。所以,你真打算把最后一条尾巴送给江彦怡,而不是留给自己?” 赵辞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真有回家的机会。 “你是神?” 赵静淑微笑道:“善恶有报,生前我阻止父帝暴虐百姓,死后被他们感恩悼念,魂魄因此不必进入轮回,暂留人间看管寒枫山一带。我只是有点灵力能够帮助你。” 有点灵力就能救人三条性命,这等能力恐怕不是她口中谦虚的“有点灵力”而已。但赵辞还是不敢置信,他甚至怀疑这是一个圈套,霉运走到底突然撞到一个惊天好运,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是做梦了。 “比起我来,你才是神。”赵静淑突然说,“你来到这个世界,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那些原本会遭遇冤案困死牢中的人、沉沦炼狱的女子、夭折的孩子都因你而大不一样了。” “是你……”自这个世界醒来时耳边女声和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赵辞热泪盈眶道:“是你,是你。”原来他真的能够回到现代,但江彦怡怎么办? “如果我回去,那是不是江彦怡会死?” 赵静淑点头。 “那如果我救他,我还能回到现代吗?”赵辞连忙问。 赵静淑回答:“你的身体已经半死状态,你魂魄回去也只能继续躺在床上不能和外界联系。” 这个说法,难道是植物人状态? 赵辞斟酌地问:“那我如果不回去,救下江彦怡,那我能够活吗?” 赵静淑点头。 赵辞艰难地问:“我父母怎么样了?” 赵静淑手一画,薄雾中出现其父母的影像。 赵辞父母的状态不错,但看起来比以前消瘦一些了,特别是母亲。 原本染成栗子色的卷发今时已经恢复成黑色,其间夹杂着几缕刺目的白,归总在脑后绻成一个花球,但幸好,老太太精神面貌不错,还哼着时下流行的歌曲,虽然有几句明显走调了。 老爸抬抬眼镜:“你带的是不是太多了?” 包包里装了两本书,一本《活着》一本《红与黑》。赵母不满道:“你儿子平常看的书不多,就知道对着电脑敲键盘,现在有时间了,就要他读个书长点见识。” 赵父指指夹缝里席绢的《迷路》:“这个难道也是你读给他听的?” “我自己不能看啊?”赵母眼睛一横:“不跟你讲了,给儿子读书去。小时候读书,长大也读书,现在还要读书,真是书呆子了。”她表情一收,笑呵呵地提起一袋香蕉:“晚上给我留菜,我今晚回来。” 看完这段影像,赵辞已经哭成泪人。 他想要回来,读书的时候一直窝在学校,整日操心学业,现在无法再回去,甚至无法再给父母一个拥抱。 但他不能回去,江彦怡需要他。 斟酌良久,赵辞下定决心:“救他,我留下。”江彦怡需要凤凰尾羽,他不能死。寒枫山生死存亡时刻,他不能走。若真以植物人状态面对父母,他宁愿以死解脱。至此,他只能辜负父母。 赵静淑点头:“等这条尾羽用尽,你失去的记忆便会悉数回来。” “失去的记忆?”赵辞疑惑。 赵静淑说:“你第二条尾羽用给自己,重生后便将之前的记忆忘记了。” 赵辞惊愕:“所以我不仅仅是穿越,还是重生了。所以我——”所以,与公孙明情意绵绵的是他,转身背弃的依然是他。可他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另外一个人。现在想来只觉脸被打得啪啪响。 他不知道回山后该如何面对公孙明。心里的愧疚再大大增加,好似大山一样沉沉地压在心坎上。 赵静淑凝望赵辞轻声嘱托:“尾羽用尽,我的灵力消失殆尽,接下来,赵嫣靠你了。” 不等赵辞惊疑提问,她的身形轻轻一震,像是被风吹散,光影组成的幻象转瞬暗淡下去,恍如清风吹散群星,光亮吞没在夜幕中。 “嫣儿靠我,那其他人呢?”赵辞连忙问,“公主你又会如何?”灵力消失会如何,人间不留吗? “嫣儿在等你。”她没有回答更多,只留下这句话,便如一蓬烟雾消散在空中。 最后留在赵辞眼中的便是那张微微笑的脸,双眸含泪。 赵辞骤然惊醒,两颊留有阳光暖意,双手乖巧地放在胸口,腿上还站着只鸟梳理羽毛。“我在做梦么?”赵辞拍着脑袋转头,迷糊劲弹指蹦到九霄云—— “江彦怡呢!?” 身侧空空如也,原本让他哭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人难道诈尸了吗? 等等,凤凰呢?赵辞左右四顾,凤凰不见了,江彦怡也不见了,所以那梦是真实的,赵静淑和他的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1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议也是真实的!所以—— 江彦怡活过来了!? “江彦怡,江彦怡。”赵辞几乎是跳起来的,他既惊又喜,否极泰来的喜悦像浪潮一样肆意地拍打在他的胸口。一眼望去,昨夜骇然惊悚的环境此刻看来端的是青山绿水好风景。 寻人的轻快脚步走了没几米,他身子猛的一顿,很多画面填鸭式冲进他的脑海。 眼前的树下河边忽隐忽现一个人影,头一摇人影又消失不见。周围的环境在陌生与熟悉中跳着频道,这感觉太过奇妙,头晕眼花的赵辞只觉视野缭乱。 忍着强烈的不适,他提一口气继续寻人。 “这河水虽然清冽,但阿辞你千万不能入口,否则容易闹肚子。”清冽的少年音带着笑意响在耳边,他的声音比天山水还要干净。 赵辞“啧啧”地说:“我比你大,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那你上次还喝。” “那次是太渴了,渴不择饮。”赵辞强行解释。 “知错而错。”那双看穿一切的眼睛瞟在赵辞脸上。 赵辞心随风动,嘴角逐笑开:“听你的,下次不再了。” 声音穿行在他的耳中,像一个特立独行的游侠,用刀光剑影撞破他的心门,打开许多复杂纷乱的情绪。 着急寻人上山的赵辞干脆捂住耳朵。 他顺着河流往下走,身侧逆流的鱼迎着头奋勇地往上游冲。 “你是不是喜欢柳琳?”少年冷着脸走在赵辞身边。 乍闻“喜欢”二字,赵辞吓得差点跳脚,再注意到“柳琳”这个名字他赶紧摇头:“怎么可能。” “你脸红了。”这下,少年不止脸冷,连声音都冷了,像谁欠了他几万本上古剑谱似的。 赵辞“啊”一声,拔高声音:“谁说的,我就是说她漂亮而已。” 少年转过身就走。 赵辞连忙去拉:“我真不喜欢她,她那个态度就跟教导主任似的,我疯了才喜欢教导主任。” “那你喜欢谁?”少年突然转身身。 “你。” 喜鹊喳喳叫,两个少年的脸瞬间都像熟透的番茄。 如临其境的赵辞刹那顿住脚步,少年羞红的脸颊好似伸手可及,但一抬手,眼前的画面如镜花水月般破裂。心尖如凿重拳,赵辞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他弯下腰大口喘气,低头的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蒹葭白首飘摇,鸬鹚踮着长脚。 失去的记忆像沙漏碎砾细细地灌回脑海,忘记的情感也一波波涌向心潮。 整个人被前后两只手拉扯在中间,过去与现在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左右为难不得安宁。 河水哗哗地响在耳畔,不远处传来异样的声音,赵辞擦掉滚滚垂落的眼泪咬着牙继续顺流前行。 记忆却溯游而上。 “看这只小黑猫。”少年抱来一只瘦弱的黑猫,眼睛上还结着泪珠,看到生人就吓得转头缩进主人怀中。 赵辞摸摸猫头:“不错,你这次跟秦柯下山就买来这一只猫?” 少年摇头:“阿辞,我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赵辞抱过猫问。 “我发现了心中的恶。”少年茫然地捂住心口。 赵辞错愕地抬头。 “我不能忘记父亲和继母用在我身上的刑罚。虽然噩梦已经没了,但这次我和秦柯下山办事,他们做的那些事让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然后我会腾起一些恐怖的想法,会忍不住想要去实现。”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既恐惧又享受。 “秦柯对你用刑了?”赵辞勃然大怒。 “不。”少年拉住冲动的赵辞。 “你杀人了?”赵辞突然问道。 少年紧闭嘴巴不语。 赵辞睁大眼睛,放下猫握紧少年的双臂:“不要跟着他们去了。你知道湘姨的意向和他们不同,你要历练也可以跟着湘姨,没必要和秦柯葛东他们混在一起。” 少年嗫嗫道:“但我没有感到不舒服……” “舒服也不行!”赵辞怒吼道:“人与动物不同就因为我们会慈悲,你如果连基本的善意都没有,那你还算人吗?你就是一个冷血动物了!” 他的指责拂了少年的面子,少年沉下脸说:“我没有那样做。” “我知道你没有。秦柯他们是因为想要成就大业,所以心狠手辣。但你和他们不同,你没有这个远大志向,如果你单纯因为快感而去做这些事的话,那以后你岂不是变成……” 少年厉声问:“变成什么?” 赵辞抱住少年安抚:“无论你是哪样我都喜欢,但我更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 冰霜从少年脸上融化,他的脸颊慢慢回暖,紧密的拥抱让他感到羞怯,他从一个阴狠的刽子手变成一个因情人拥抱羞赧的少年郎:“嗯,我会回到湘姨手下的。阿辞我还买了一个其他的。” “什么?”赵辞松开怀抱,努力放下心中担忧,摩拳擦掌地问:“是不是狗,你养猫我养狗,每天来一场猫狗大战。”期待的眼神在看到翠绿的蛇后惊悚地瞪起,他望望竹笼中的嘶嘶吐信的蛇又看看眼前露出天使笑容的少年:“这是宠物?你是对宠物有什么误解吗!” 汇聚天地灵气的山水在此铺成一面湖,广阔的平湖如一张玉镜,翠绿的湖面倒映蓝天白云,天地朗朗,山光明媚。白鹤高空扬翅远去,蒹葭湖畔身姿摇曳,男子□□着上身浸在湖中,闻声回头,望到怔愣的赵辞不觉挑起眉毛:“醒了?” 这熟悉的动作让赵辞顷刻泪如雨下。 江彦怡真的活了。 “别家孩子摔了哭了都有父母怜惜疼爱,而我却不敢吭声,甚至不敢做错事,哪怕做对都要小心翼翼。尽管如此,却还是被抛弃带走。”玉蛟吓坏了赵辞,公孙明闻讯赶来捉蛇。 他看到赵辞手中的剑,垂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2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着双眸将玉蛟装进竹笼中:“阿辞,你被大家宠爱长大,而我小时候看尽了世间冷暖。你随口一句让我做个好人,我在努力。可人心总有两面,你不能遏止我的阴暗。我心有魔鬼,但那也是我,我可以让他不出来,但无法消除他的存在。” 赵辞惊骇地问:“你说这些做什么?” 公孙明抓起蛇凑到自己脸庞。蛇朝赵辞嘶嘶地吐着信,公孙明的眼睛满藏眼泪:“这条蛇便是小时候的我,是魔鬼的我,谁都害怕、谁都惶恐。可它柔软却无毒,只因那张口的獠牙就要处以死刑吗?” 赵辞突然明白,因自己的要求,公孙明把小时候受到虐待而产生不好想法的自己都投射在玉蛟身上。他把自己的情感一分为二,好的那面是现在的公孙明,不好的那面是玉蛟。他喜欢玉蛟,不仅仅因为玉蛟像他,更因为,在他心里玉蛟就是他。 是那个泪水只能往肚子里咽的孩童,是那个没有感受父爱母爱的孩童,是那个一直处于惊恐的孩童。 江彦怡洗去污血走上岸,见赵辞出神地凝视自己,脸上表情不只简单的惊喜,他连忙解释:“醒来发现胸中箭翎不见,伤口也莫名好转,一身肮脏腌得难受便起来洗漱。没吓到你吧,你怎么了?” 江彦怡的手将将伸到赵辞跟前,赵辞双脚一软当即跪倒在地上。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他万般滋味难以言说,只觉心如刀割,口中喃喃地念道:“我记起来了。” “什么?”江彦怡的笑容一滞。 赵辞攀住江彦怡的手,好似坠崖者拉住深渊陡壁上救人的藤蔓,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掌中,期待有人能拉他一把,让他从这个绝境中逃生。但事实不再改变,赵辞心痛至破碎,他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只抬起头和江彦怡反复地说:“我都记起来了,我就是赵辞,赵辞就是我。我都记起来了……” 第125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20) 重拾的记忆让赵辞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仿佛哭着离开寒枫山就在昨晚,但理智又一巴掌打醒他。他和公孙明早就彻底分开,他和江彦怡已经同生共死。 泪大把大把地掉,他的心被狠狠攥住泡进盐水中,酸麻涩痛一股脑涌上鼻子眼睛。 原以为经历江彦怡离世,他被锤炼出金刚不坏之身,但往事涌现,他恨得只想抽自己的脸。说什么对公孙明只有愧疚而已,懵懂之时肤浅平淡的体验哪里及得上他现在万分之一的苦痛。 他很后悔,后悔没有和公孙明讲明讲清。 涵郡初逢,公孙明便一直期待着。可赵辞呢,他给了公孙明什么? 说什么失忆,宛如□□裸推脱的谎言,他根本不信的吧!穿越的说法更像冷不丁的重击,匕首插在逆鳞上是一种怎样深刻的疼痛啊。 江彦怡拉住瘫软的赵辞,手臂穿过他的腋下抱住他的身体。 这个结果他从一开始就有了预测,然赵辞不肯面对、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 他想告诉赵辞,无论他对公孙明有多少喜爱都不会阻挡自己对他的追求。既然感情重头开始,他也愿意和公孙明一起竞争。 然现在绝对不是讨论此事的好时机。 如果赵辞不是赵辞,那么他们可以背负众人的期望离开。但现在赵辞得到记忆,他们便不会轻易离开寒枫山众人。明白这点的江彦怡和赵辞说:“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离开此地再也不回来。萧泽和他们的恩怨与我们无关,我们大可游历江湖比翼双飞。” “不。”赵辞挣脱江彦怡的手,他踉跄立住,短发粘在脸颊上,他的双眼被泪水洗涤干净,迷茫的眼神在听到选择后逐渐清明。 “江彦怡,如果我没有失去记忆,也许我会昧着良心和你一走了之,毕竟我贪恋和你相处的时光。但我现在拿回了记忆,他们之于我不再只是一个个称呼,更是从小伴我长大的记忆。”赵辞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山上的人对他而言不只是称谓上的亲近,更是情感上的羁绊。 他虽然不能走,但江彦怡却能离开。他推走江彦怡:“你□□已解,人生还有大把时光,你不必让家人伤心流泪,而且你还有裴定。你走吧,我回去,我不能再拖累你。” 说完,赵辞决绝离开。 他起初行动僵硬,脚步被石头磕磕绊绊得差点摔在地上。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地形了然于心,路线对他而言就是小事一桩。 江彦怡紧步上前搀扶的手徒留半空,最后尴尬地收回身侧。赵辞孤寂的背影让江彦怡觉得疏离。 江彦怡和赵辞相知相许只是大半年的时间,然赵辞和公孙明却是自小相识。一旦记忆收回,单论情谊,他失去了胜券在握的笃定。 江彦怡拿起地上的剑。这是他从浅滩上发现的,剑上刻着铸剑山庄的守护兽。河中沐浴时,天光微亮时剑影反射到他眼中,宝剑失而复得让他惊喜,或许这也是老天暗示的选择。 “我们一起上山。”江彦怡迅速赶上赵辞。 赵辞惊愕地瞪住江彦怡,在后者挑衅的眼神中伸手狠狠推他:“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昨夜萧泽所带的兵力你也看到了,秦柯和湘姨的人力根本不足以抵挡,现在上去我也只是拼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才从阎王手中逃出,就要这么傻的继续送死吗?” 赵辞狠狠地推搡着江彦怡:“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总是跟着我做一些傻事。寒枫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滚吧!”他的好意赵辞心领都不愿意接受,之前挡箭那茬已让他心碎,现在已没有外力让他再起死回生了。 若江彦怡再在他眼前死去,他绝对承受不住。 推出的拳头被包裹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3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双掌中,江彦怡趁机将他拉到怀中紧紧抱住,沉声安抚浮躁的赵辞:“我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从不做傻事。你也知道九死一生,难道我就愿意看你遇到危险?”他的声音犹如清泉抚慰赵辞焦灼的心田,赵辞烦躁的动作也缓缓停下来。 “江彦怡,我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我——”赵辞的心被扯成两半,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彦怡止住他的话意:“我懂。等此事结束后我们再好好谈,我还想和公孙明真刀真枪比试一番,难道我堂堂江大人还比不过一个穷山僻壤的侠士?” 两人一旦下定决心,便齐头并进朝寒枫山顶赶去。 墨红的血液洒满寒枫山焦土。 千钧一发之际陶陶的泰山压顶让盾牌守卫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溃败。萧泽彻底暴露在她攻击范围内,他惊慌失措地找替死鬼,陶陶提着死神的镰刀步步逼近。与此同时,林大金的匕首急速刺向陶陶身体。 阎王要你三更死,岂会留你到五更。 学武之初,陶陶便知这是一门可以杀人的技术。 她是一名弃婴,父亲母亲都不知何人何处,是湘姨救了她将她抚育成人。自练成武艺,她从未轻易下狠手,因为她知道两相争斗必有一死,而她怕死,所以不敢拼尽全力。刀客排名中,她向来屈居中流。此刻她还想继续陪在湘姨身边,她还想跟着公孙明,但她不再害怕。 心有所护,至柔至刚。 匕首穿进胸膛的刹那她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她的心却刹那空如明镜。 远方公孙湘的面庞让她觉得安详,哪怕身处乱兵之中也感觉分外安全。 “母亲……”她望着火光中的公孙湘喃喃。 仰面到底的瞬间,尘土飞扬,与此同时,数把尖刀齐齐往她胸前刺来。 她瞥到萧泽落地的头颅,嘴角扬起自得的笑。 杀身成仁,她做到了。 “陶陶!”公孙湘拼死冲来,多如蝗虫的士兵一个个挡在面前,杀不光砍不完,有的还能反咬一口,让她的胳膊流出一道两道的鲜血。 萧泽全力拉满的弓泄力的那刻“歘”的一松。 失去准星的箭冲向烧成火塔的高楼。 用作观望塔的高楼顶层本就尖耸,烈火烧灼的木头焦炭疏松,被重力一击,硕大的楼顶整个塌陷,累积的重量层层崩塌,焰火爆裂的楼如火树银花炸裂空中。重心倾斜,巨钟嗡鸣,巨钟之上的绳索被烈火舔舐干净,庞然大物失去支撑的刹那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在木板上,只听得咔咔吱吱的响声,整栋火楼竟然向人群倒去。 巨钟滚落碾压进人群,火山流浆扑倒一地,鎏金烈焰散漫天空,浓烟招摇蔽天遮月。 人如蝼蚁四处奔逃,但总有不慎葬身火海之人。 一时间恍如人间炼狱哀嚎遍野。 “小心!”秦柯拉住勇猛直前的公孙湘,两人堪堪避过旋转翻滚的巨钟。 擦身的温度顷刻燎焦他们的衣袍。 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巨钟撞进树林,群鸟哄散如乌云满天摇曳。秋干气燥,火苗迅速燃起树林,火楼的覆灭,但周遭的树木却接二连三复制出更多的火树银花,好似不灭的野心在秋风鼓舞下愈演愈燥。 林大金站在火场中,熊熊的火焰将他的面容照得如同恶鬼附身。身后的兵马残留一半,另一半不是被高楼压死就是被烈火烧死。小王爷的尸体被木楼压成粉碎,等缓过身来早已烧成齑粉。 热气蒸腾,浓烟滚滚。 林大金踢走脚下的尸体,擦一把被烟熏得发黑的脸,啐一口唾沫,恶狠狠道:“他娘的。” 小王爷死无全尸,用骨灰交代恐怕自己也难逃一死。若不铲除眼前这帮杂碎,他只能交代在这了。大火无情,吞没自己兄弟的时候也不留情地咬住寒枫山的人马。现在他虽然只有百十来名士兵,但应付这些残兵也绰绰有余。 他怒吼一声,如狮虎咆哮山林,震天动地的气势鼓舞了颓败的士气。 “拿下他们,富贵唾手可得!”林大金大喊。 这一句挑起残兵的斗志,在铺天盖地的“杀”声中,他们朝秦柯等十余人涌去。 刀光剑影,穷途末路。 生死有命,英雄有时。 黑衣护卫在殊死搏斗中血沉衣衫,白衣刀客吞没在黑潮中覆灭。 无情的火光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一双双睁大的眼睛转瞬无神。 血流满地,黑衣护卫和刀客姑娘们冲锋在前相继死去,早先内斗来不及让秦柯和公孙湘恢复完全,很快他们也接连被捕,最后双拳难敌四手的公孙明也受制于人。 林大金等人死伤过半,他气得恨不得把这几个人大卸八块喂狗。 “谁能交出赵氏余孽,我就绕了谁的命,还会让你跟着老子当官去。别不识好歹,赶紧说,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除了赵氏余孽,林大金还需要一个活口回去当证人向皇帝解释小王爷的死因。 看来看去,一个个都跟刨了祖坟似的阴沉沉盯着自己,林大金破口大骂:“他娘的,你愿不愿意?”他指着公孙湘。 公孙湘啐他一口:“做梦。”话音刚落,林大金单刀刺去。 刀子噌的一下进了肚子,公孙湘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又突然一松。 林大金抽出刀,带落一地鲜血。 被卸下关节的秦柯竟然挣开身后人的桎梏朝林大金扑去。一不做二不休,林大金手起刀落,秦柯和公孙湘一起做了对亡命鸳鸯。 杀红眼的林大金提刀指向仅存的公孙明:“你呢!?” 这是最后一个活口。 恨极气极,愤怒已不显山露水。公孙明面沉如水,阴森的目光好似一把钢刀,以刀为笔描摹着林大金的模样,誓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等死后带入阴曹地府。 这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4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神太过骇人,让见惯生死的林大金忍不住发毛。“他娘的,我问你呢,你看老子做什么!” 他拿起刀顶到公孙明眼前,只差分毫那双动人的眼睛就能被挑出眼眶。但公孙明丝毫不憷,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一如既往地盯着林大金,根本没有把他的威吓放在眼里。 “你!?”林大金再一次气急败坏地抓住公孙明领口,凑到他跟前咆哮:“赵氏余孽在哪里!” “我知道。”葛□□然出现。 他对公孙明歉然一笑:“公孙兄弟为何如此看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为人走狗也不在乎身后名。” 警惕的林大金把公孙明扔在身后,上前几步准备对付葛东。 葛东大大方方表明身份,同时好语进言:“大人想要找到赵嫣,我可以帮你。” “条件。”林大金不相信天上的馅饼。 “名与利。”葛东向来不隐藏自己的野心,在秦柯身边蛰伏多年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如今风水轮流转,大山倒台怎还能继续留恋。他想要飞黄腾达,秦柯不能给他,自然有人能给他。同样是做狗,找对主人,鸡犬照样能升天。 林大金欣赏这份□□裸的野心,但他也没失了警戒:“你带我找到赵氏余孽,事成之后自然有你要的。” 葛东施施然道谢,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在林大金犹疑的目光中掂量几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一颗树后扔去:“树后的人自然知道。” 第126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21) chapter63 树后蹿出一抹倩影,飞叶齐发如百箭飞杨刺向场中之人。 葛东和林大金迅速躲开。 公孙明身后的两名士兵应声倒下。 柳琳如鬼影闪现在公孙明身后,公孙明的穴道一应解开。电光火石间,他们在刀剑到达前几步撤离林大金等人的攻击范围。 公孙明怒喝:“柳琳?”言下之意不问自明,她怎么敢违抗公孙湘的命令抛下赵嫣私自前来。 “你走,我来拦住他们。”柳琳推开公孙明,横剑站在他身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意。 “她呢?”公孙明问话的同时不忘谨慎观察葛东与林大金的攻势。 柳琳一头扎进混战,她的声音四平八稳地穿过刀剑传来:“黄果树。”公孙明不担心她的安危,他向来视自己为左右臂膀,甚至连女人都算不上。湘姨曾经说过要为自己找一门妥帖的亲事,她是真正把自己当女儿的亲人啊。所以她更不能容忍自己苟且偷生。 湘姨嘱托自己带赵嫣下山。但之后呢?寒枫山覆灭,赵嫣会如何看待自己,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公孙湘和众姐妹们抛却生死地搏斗,她呢?想着安置好赵嫣来助一臂之力,但还是来得晚了。伺机以待地躲在树后,却眼睁睁看着湘姨被刺死,她肝肠寸断。 后来葛东暴露了她的踪迹,她只能孤注一掷救出公孙明。 “既然来了,谁也别想走。”林大金松松筋骨,剩下的士兵蜂拥而上。 柳琳一掌拍向公孙明,应激接掌的公孙明乘风般飞速飘远。 “照顾好她!” 白衣美人顷刻淹没在乌泱泱的人群中,身后木楼燃起最后一场炽烈盛开的火花。 来不及惊讶她对瀑布暗称的了解,公孙明决绝转身。 黑夜隐没他所有的表情,大风将他的衣袍拍出窸窣的声音,不经意听来只觉如小兽呜咽。 山中岁月,白天黑夜判若两个世界。天光敞亮,赵辞和江彦怡很快上了山顶。 青石板上淌着点点滴滴的血,黑如墨,红如朱,一晃眼还以为红枫飘落艳色满乾坤。 他们面面相觑后再次加紧步伐,一鼓作气地爬上长阶。 走进山寨,绿树环绕的好风景已变成人间地狱。焦楼碎裂在地上,枯骨冒着袅袅的黑烟,偶尔的火焰作祟在角落,饕餮般孜孜不倦地啃食残骸。 哪怕早已做好准备,但真实面对这些画面,赵辞还是怔在原地,再难前行。 江彦怡目光逡巡,瞟到一处突然顿住:“赵辞。”他的声音带着不忍和遗憾。 赵辞应声望来,脑子嗡得一震,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到那两具尸体跟前。 公孙湘腹部摊开的血迹浓烈的像是开满了艳红的芍药,花开朵朵,摄人心魂。赵辞嘴唇颤抖,他几次三番张口喊湘姨,声音还没出口就堵在喉中,憋得他满脸涨红。他不知所措地伸手,不敢触碰腹部的伤口,只敢摸摸公孙湘的手,再碰碰她的脸颊,凉意像蛇一样爬到他的手指,从他手腕蹿上胸口,冷不丁地咬住他的心脏,疼得他全身都哆嗦起来。 “湘姨、湘姨……” “为什么要叫你湘姨?” “因为我比你大许多。” “但你明明很年轻,我觉得可以叫你公孙大姐。”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再多问罚抄心法二十遍。” “养你那么多年,该你报答我了。” “湘姨你更年期发作?” “少做些出挑的事情惹我生气,我还想多活几年。” “看在您老‘虐’我那么多年的份上,我就消停几天吧。” 昔日往事如浮光掠影尽数归来,但这位霸道又慈爱的女人已经不能再回应自己。 她身上暗红的血块映在赵辞眼底,将他的眼睛照得通红。 一只手搭在赵辞肩膀,江彦怡的声音轻轻的在身后响起:“公孙湘已离去多时。当务之急先去找其他人。” 这句话点醒了赵辞,哪怕心中怒火与悲情交织翻滚,他还得打起精神去找赵嫣。赵辞留恋地握住公孙湘的手,伤情片刻便重整面容,急速站起的身体踉跄被扶住,他死死地握紧拳头,目光在横尸遍野的广场上一览,目光愈发凝重:“找赵嫣!” 山泉水流连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5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不断,秋寒露重更显清冷澎湃。 黄果树瀑布的别称只有公孙明和赵辞知道,但公孙明不知是无意中被柳琳得知这个称呼,还以为是赵辞将此名告诉给柳琳。原因已无关痛痒,重要的是赵嫣在瀑布后。 他刚想朝瀑布赶去,突闻身后脚步声,公孙明脚步一顿,警觉转身。 知道暴露的葛东大方地显露,他朝公孙明呵呵一笑:“公孙兄弟。”肥胖的身体阻拦不住他的追踪,他悄无声息的像只灵巧的豹子,根本不像平时所见那般笨重。 这等小人,公孙明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目前不是交手的时刻。公孙明不想要暴露赵嫣的地址,同时也不愿拖延时间让他的支援赶到。诸多矛盾交缠,公孙明干脆靠着岸边信步朝下游走去。他决定将葛东诱至一个安全地方解决干净,然后再通过调虎离山绕过林大金等人救走赵嫣。 公孙明冷漠的态度让葛东面色一滞,像是被人正当面的打了一拳,突然那张谄笑的脸再也不能展示更多的讨好,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内里的脓浆恶意都争先恐后地挤出表面,再也假装不出笑面虎,小人嘴脸显露无疑。 “你凭什么对我漠视轻慢,就因为你武艺高强?就因为你是公孙湘的爱徒?你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能够轻而易举地讨得秦柯青睐,哪怕你已和他势不两立他都对你青睐有加。而我一步步做牛做马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他还对我防贼一般。公孙明,你凭什么?” 风水轮流转,目前公孙明重伤在身,面对自己已宛如一条腿迈入棺材,他竟还敢这样无视自己。多年的激愤冲上头,葛东跳上去拦住公孙明的去路。 “休想离开!”葛东上前一把抓住公孙明的胳膊。铁掌如钳子一般死死扣住他的骨头,那一握下去,几乎都能听到骨肉磨蹭的咯吱声。 公孙明没意料他的突袭,下意识反手用肘部撞击葛东的手臂,葛东收力一带,借着力道优势将公孙明在当空一抡生生地掼在地上。 这声音混在轰响的水流拍打声中毫无震动,松软的草地被压出深深的一条人印。 之前那场鏖战让公孙明精疲力尽,他不敢让葛东看出自己的疲惫,所以不敢用轻功让他发现状态,只能用空城计吓他。但谁知葛东如此冒进,这下子打的他措手不及,可幸好他时刻警醒,在他拿住自己的时候借用轻功卸力了。 剑术上他能压葛东一头,但论蛮力他绝对不是葛东的对手。哪怕已经有所警惕,意外的闷撞仍轰得他天旋地转,这一甩差点让他站不起来。 葛东乘胜追击,痛快的一脚踩上公孙明脑袋。他脚下使劲,公孙明的头几乎陷在泥土里。谪仙般的人物陷入泥潭,此刻落魄得比落水狗还不如,此情此景看得他大快人心。葛东流露出阴森的笑颜,向来笑咪咪的表情皮开肉绽,露出的险恶嘴脸恍如毒虫猛兽,他扭曲的五官比恶鬼还要狠厉恐怖:“没想到天之骄子也有今朝,你不是向来看不起我么,现在怎么连和我打的力气都没有了?” 公孙明没有回答。他双手使劲地撑在地上,努力支起身体。 葛东利用体重优势狠狠地压上公孙明身体,他脚步一移,屈膝压上公孙明的背部,双手如扼蟒蛇一般掐住他的后颈:“公孙明,只要你低头我就不杀你。” 窒息几乎夺走公孙明的意识,但他听闻此话仍报以冷嗤一声。 “公孙明!”葛东怒吼着抓起他的头发,武力在愤怒面前抛却脑后,所有的报复都不如蛮力来得酣畅淋漓。 “你多年守在秦柯身边如走狗一般,如大敌当前能忠诚留下我尚能敬你一分。可你终究是根墙头草,背信弃义还奴颜婢膝地另寻主人。葛东,你这样的人被我唾弃都够不上,休想从我口中得知嫣儿的下落。”公孙明说。 这番话击中葛东最回避的落魄心态,滔天的怒火一下子冲昏他的头脑,他厉声痛嚎,诡怪的声音惊悚又尖利,像夜枭嗥叫,在夜空里久久回荡:“公孙明,你去死吧!”一声震响,他高抬的手重重暴击在公孙明的后背。 “公孙哥哥!” 赵嫣惊骇的声音突然蹿出来。 与此同时,公孙明运功抵住这雄浑的内力,在他分神瞬间,借用巧力掀翻葛东。葛东落地翻滚一周迅速追击。 击掌相接,两人势均力敌纷纷向后倒去。 公孙明被打入水中。瀑布流水滚滚势如千钧,周身的漩涡如伸出无数双手,揪着公孙明不住地往下流扯去。他艰难地拉住河边杂草努力上爬。 葛东一轱辘从地上爬起,得意忘形地踩在公孙明攥着草的手上,一脚踩下只听得骨头相错的声音咔咔响。 “公孙明,只要你——”他俯下身朝公孙明威吓。 只见公孙明突然单手振水,水花四溅中,他一把扫过跃上河面的水珠,举势拂向葛东面孔。原本晶莹剔透明亮的水珠经他一动,瞬间大不一样,飘若无力的珠子顷刻锋利无比,扫过风尘发出欻欻的声音,落于草叶长茎尽断。葛东眯眼抬袖,借用衣袖拂开滚珠。 “雕虫小技……”话音未落,袖手刚刚放下,他才明白自己大意中计。 他生性狡诈,向来有保命匕首藏在靴筒内,只求绝地逢生。没想到有生之年此招竟被公孙明利用。 在葛东轻心防卫时,鞋筒一松,匕首被轻巧取出。他骇然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公孙明对自己也如此狠毒,他竟然借葛东使劲蹬地踩手的力道腾势。 眼见公孙明青燕直上,锋利的匕首直驱心口。 葛东以手护胸,匕首穿插掌面刺入胸骨,葛东忍痛一脚踢飞公孙明。 白鹤落水,拍击的水花拥着公孙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6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他如残破的风筝坠落激流,很快被浪潮吞没消失不见。 但葛东不敢再掉以轻心,好似公孙明随时会从某个角落蹿出,再给自己致命一刀。水汽氤氲在脸上,只觉冷汗同水雾混成一块,让他周身冰冰凉一片。 第127章 寒山红枫漫如火(22) 骂骂咧咧的林大金带着剩下的人赶到河边:“人呢?” 处理好伤口的葛东早已藏紧匕首:“死了。” “他娘的,那个小娘皮也自杀了。那怎么找赵氏余孽。”林大金不满。 葛东一愣,随即意识柳琳也死了。偌大的寒枫山除了不知去向的赵辞竟然只剩下赵嫣一人。 他遥顾四周,冷风嗖嗖地刮在脑后,黑幕将山林笼罩黑纱,死气沉沉的万物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一种骇然的死气。 赵嫣的声音不假,她一定在附近。 听完葛东分析,林大金啐一口大声道:“黄果树是哪棵树,兄弟们,今晚把山翻过来都要找到赵氏余孽!”那小娘皮长得不错,武功也利索,可惜死了,难能可贵的是死之前让他们知道了黄果树。 林大金举刀振威。 然他们掘地三尺都找不出一棵劳什子黄果树。 漫山遍野的红枫半山浓艳半山灰。 林大金气得大发雷霆,恨不得一刀戳死把公孙明弄没的葛东。 葛东建议:“林校尉息怒,反正皇帝不知赵氏余孽什么模样,柳琳姑娘年纪相仿,到时鱼目混珠有何不可。在朝堂之上我自然是寒枫山痛心回首的一流,也烦请林校尉到时美言。”言下之意便是让柳琳李代桃僵装作是赵嫣,反正在此处的都是自己人,难不成谁还会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而届时葛东投诚也需要林大金多方进言担保,毕竟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林大金挑着眼睛斜看葛东,半晌撬出一抹薄笑:“好主意。” “过奖。”葛东瞟过厚厚的瀑布,整颜拱手笑道。瀑布是最后的可能,但既然已有替死鬼,赵辞等人也已死去,赵嫣躲在瀑布后也只能活活憋死,他可不想拼着命穿过瀑布为林大金捉人。 大功告成的一帮人天刚亮便浩浩荡荡下山。 赵嫣在柳琳离开不久便醒来,痛哭和懊恼在此时毫无用处。一贯被大家护在身后,现在连基本的求生技能都施展不出,两个大夫在身后唯恐她一时冲动,可她根本不敢。瀑布隆隆如滚雷在耳,雷霆水势能将贸然出洞的人轻易拍死,她好不容易被救这里,绝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可痴等在洞口,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在听得葛东怒吼时,她震惊得恨不得跳出一探究竟。幸亏木大夫及时捂住她的嘴,才避免暴露他们的行踪。 再侧耳倾听,林大金的话让她哀莫大于心死。 木大夫和林大夫还担心只能守死在瀑布洞内,她却毫无所觉,只感到心如死灰。 他们两个团团转如热锅上的蚂蚁,待到赵辞赶来才长出一口气。 赵辞如鸟儿一般从水帘中飞进来,阳光自他身后斜射进洞,水雾飘荡在他周身。他好像天神一般冲进木大夫和林大夫的希望,可这个世界残破得不能再被拯救。公孙湘死了,柳琳姐姐死了,公孙哥哥也死了。只剩下她了。 赵嫣呆呆地抬起头望进赵辞通红的双眼,轻轻地抬手握住他的拳头,声音低若呢喃:“哥哥,我怎么还不醒啊?” 若这只是噩梦一场该有多好啊。 走出瀑布后的洞穴,外面的世界明媚如初。绿树青山绕,碧水长流远。 晨曦日光换走夜幕的黑纱,将万物照得通亮如银器。草地上的鲜血艳得通红,人形的浅坑兀自诉说之前恶战的危险。赵嫣盯着痕迹,缓缓蹲下身抚摸这道坑迹,冰凉的温度正是寒秋的冷酷。她嘴唇哆哆嗦嗦,葛东的吼声如鬼魅般蹿在耳边:公孙明,你去死吧! 她捂住耳朵“啊”的一声后退,躲进上前的赵辞怀中。嚎啕的哭声再也克制不住:“葛东杀了公孙哥哥,我听到他们说湘姨他们都没了,是不是哥哥?”她双手揪住赵辞的衣领。仇恨漫上她的双眼,如寒天的冰霜在她心上拢住一层薄薄的翳。 赵辞如遭雷劈。 与两位大夫嘱托的江彦怡也猛然回头。 “你说什么?”赵辞扣住赵嫣的肩膀。 赵嫣泪如雨下,她咬着牙根说:“我亲耳所听,葛东杀了公孙哥哥。”她昨晚只能听到葛东的声音,公孙明的说话依稀入耳。原本以为只是小打斗而已,此刻见到现场才领悟公孙明的良苦用心。恐怕他为了不吓到自己,强忍着不出声罢了。想到这里,她更是心如刀绞。 赵辞魂不附体地望着草地上的鲜血,他眼前飘过公孙明或笑或嗔的面容,耳边是公孙明各种语调的声音。刹那间,无形之手自他身上抽出力气,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中难言是何感觉,只觉生不如死。 若知道现今结果,当时哪怕打死他也不会离开寒枫山一步。 但偏偏没有后悔药。 悔恨如百蚁抓心,他握住赵嫣的胳膊,声音宛如从阴曹地府爬出的恶鬼:“葛东在哪里?” 江彦怡一惊。若赵辞铁了心想要报仇,他没有足够的理由阻止他,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踏进复仇的深渊。对方是皇家军队,他难道还能螳臂当车不成? 林大夫不忍见赵辞贸贸然送死,出口劝道:“葛东当了对方的狗腿,跟他们走了。少主,你单枪匹马真的不是他们对手。” 仇恨自看到湘姨尸体的那刻便漫在赵辞心野,他的愤怒在看到公孙明血迹时达到顶峰。公孙明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但物是人非让他难以接受。赵辞握紧拳头闭上双眼,青筋在额角突突跳跃,他深吸一口气挣开江彦怡的搀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7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站起身与赵嫣说:“我们还有慕容将军的兵力,风隐者的实力也尚未展现,嫣儿,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江彦怡插嘴。 赵辞忍住半晌,咬牙切齿道:“复国。” 拳头揍上赵辞的脸颊,打得他偏过头踉跄后退。 收手的江彦怡怒极反笑:“赵辞,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当初为何对秦柯紧追不舍,甚至身中剧毒也不甘休。现在你——”江彦怡自然知道赵辞目前怒火中烧已经冲昏头脑,可说出这番话让他只觉恨铁不成钢。 “萧泽带领人马灭了寒枫山上下近百口人,他杀了湘姨,杀了我的朋友,甚至还杀了公孙明。”赵辞冲过来攥住江彦怡领口,几乎咆哮道:“让我心安理得地生活我做不到,我只有复国,杀了萧泽、葛东这些人,我才能安心,才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秦柯千辛万苦布下的局如今道行一朝丧,你就凭风隐者那些三脚猫的功夫,还有不知底细的慕容兵力就敢和萧泽叫板?”江彦怡挑起刺来根根戳中软肋。 他扭过胸前的手,挑起眉毛还想要继续讽刺,但赵辞苍白的神情又让他不忍再戳破最后的泡影。仇恨当头,复仇像残灯蜡油供火苗继续发光。赵辞眸中光芒缥缈又无力,仇恨已彻底蒙蔽他的双眼。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懦弱地过这一生?”赵辞梗着脖子不死心。 林大夫听出点怪味来:“萧泽死了吧?对不对,木大夫?”林大金和葛东的对话声音不高不低,瀑布内三双伸长的耳朵一丝不漏地记了下来。此刻听出他们的错误,林大夫忍不住提醒。 木大夫点点头:“赵辞,你想要复国不复国与我没关系。”林大夫奇怪地看他:没关系你说个屁? 木大夫瞟一眼捂着心口流泪的赵嫣继续说:“但赵姑娘先天体弱,恐怕不适合与你一起奔波。” 众人目光聚集在赵嫣身上。 情绪激荡在胸口,闷得好似堵着一口气。这司空见惯的可怜的目光让赵嫣自嘲地扬扬嘴角,才开口说出一个字,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赵辞吓得面色不禁再白上三分,好似那口血不是赵嫣所吐,而是他受了重创。 木大夫赶紧扶她坐地,为她搭脉,略一思索,面色微沉。 “怎么了?”林大夫也下意识去把脉。他一搭上脉,整个人差点跳起来,胡子眉毛都要翘起来:“这是将死之兆!” “你说什么!?” 江彦怡扶住赵辞,追问:“两位大夫可有解救之法?” 木大夫为难道:“我才疏学浅,恐怕要我师兄出面才行。但我离开东海多年,也不知他是否出游。” 江彦怡立即说:“我有一好友就在东海,既然赵嫣只有神医能够解救,那她只有去东海了。无论木虚子在不在,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一定要救住嫣儿。”赵辞死死攥住木大夫的手,殷切地恳求。若不是江彦怡紧紧地搀着他,他早已跪拜在地。 木大夫紧着面皮不语。 打击接二连三,赵辞再不能承受失去赵嫣的后果。他低头对赵嫣沉声忏悔:“嫣儿,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也没有……”哽咽之音滚在喉中,让他接下来的话都囫囵不清。自记忆回来,他便一直处于后悔中。后悔对公孙明恶语相向,后悔对湘姨未尽孝道,后悔招惹了萧泽。 这些情绪凝聚在胸口,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 如果赵嫣再离开他,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彦怡突然出声:“赵嫣,你还有什么想要和你哥哥说的吗?”他目光沉沉地压在赵嫣身上。 自得知不久于人世,赵嫣意外的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面对众人。此刻听江彦怡之话,她抬起眸子,萧瑟地回望一眼。 就是这个人,他也是引起这场战斗的□□之一,还从公孙哥哥手中抢走了赵辞,让公孙哥哥痛不欲生的人。 盯住江彦怡的赵嫣百感交集。她不喜他,但因赵辞缘故又不能不待见他。此刻江彦怡问起自己,只怕是想让自己抹灭赵辞复国的念头。说实话,自得知寒枫山覆灭的消息,她也想到通过秦柯的手段报复回去。可江彦怡所说不错,他们没有雄厚的实力与之拼搏,到头来只会鸡蛋碰石头,又是一场浩劫。 可她真不甘心啊。 江彦怡说得轻巧,一句放弃就放弃。 可她也真不想要赵辞送死。 本来羸弱的身体就已经让自己十分厌弃,如今再被木大夫一劝,赵辞肯定不会带上自己。那到时候就是他一个人去抵抗萧氏的千军万马。 这两种选择她都十分抗拒。 她痛恨自己先天有疾,常年佩戴的香囊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一个病人。如今被告知时日无多,既松了一口气,心里又不自觉紧上几分。 对上赵辞担忧伤感的目光,赵嫣难受不安的心熨帖几分。她紧握的拳头倏地松开,口中腥甜尽吞入腹,终还是轻轻开口:“哥哥,放下吧。” 赵辞一愣。他没想到赵嫣会谈论复国之事。 “你本就不是赵氏后裔,何必赖上这个烂摊子。”她苦笑道,“湘姨生前之愿你难道忘记了吗?你若和萧庭川硬碰硬,到时湘姨恐怕要托梦让我来骂你了。” 赵辞心疼赵嫣的懂事,他摇着头说:“我……” “恩怨难解,这本就是上一辈的仇恨,牵扯至今连累的是这辈子的人,你还要继续将这桩祸事连绵演绎吗?权势争夺,多少人葬身修罗场,你痛苦难过,还有更多的人也为他们失去的亲朋好友哭啼哀嚎,赵辞,放下吧。哪怕你心有不甘,此桩事件的主谋者也已遭到报应,其余人等我们自有大把时间慢慢等待机会。”江彦怡握住赵辞的臂膀:“我会一直陪着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8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等我们把赵嫣治好就去找葛东复仇。” 赵嫣以情相劝,江彦怡以理服人。他们站在统一战线,齐齐劝阻赵辞放下仇恨。 理智慢慢夺回主权,情绪主导的冲动缓缓平复。 赵嫣一双冰冷的小手拢住赵辞的拳头,她睫毛轻颤,泪珠滑过染有异常绯红的双颊,出口的气音忍着难捱的痛苦:“哥哥,我已经失去了湘姨,我不想再失去你。” 意志再坚定如铁都敌不过赵嫣的鲛人垂泪。赵辞心疼得难以复加,他一把抱住赵嫣。 少女蓬松的头发贴在下颌,她的心跳印在赵辞怀中。斯人已逝,他不想要再后悔。一路走来,他一步步地后悔曾经,悼念过去的情感,却一再忽视身边唾手可得的幸福。他有许多选择,好好坏坏都任凭他去开拓,他不能再任性浪费时光。 凝滞在胸口的郁结被赵嫣的泪水洗刷干净,他哭着搂住抽泣的赵嫣。 这一刻,他们只是失去家的兄妹俩。 赵氏余孽、前朝后裔之名同昨夜业火一并烧得干干净净。 晴空飞南雁,秋光无限好。 寒山红枫漫如火,半山寂寥半山灰。 是时候离开这片土地了。 第128章 完结章 chapter64 东海不迎客。 为不冒犯,赵辞再三委托木大夫带赵嫣前去求医。于此同时,林大夫带上江彦怡的亲笔信做了两手准备。 救治赵嫣刻不容缓,他们当即出发前往东海。公孙湘等人的尸体便由留下的赵辞和江彦怡一起为之埋葬。 一抔黄土,埋下多种思念。 至此阴阳两隔,唯有记忆绵长。 公孙明尸首不明,赵辞顺着河道岸边一路下走,然长河汇聚又分流,弯弯绕绕九曲十八转,无数多的可能,谁也不知道他最终游向何方。也许沉入海底与鱼虾作伴,也许漂游仙迹至蓬莱,又可能幸运如赵辞他们。 赵辞不知疲劳试遍无数多的可能,披星戴月不知休。屡屡的希望逐渐演变成绝望。 落霞铺满大湖,照出绮丽如瑰宝的虹光,艳色影映在江彦怡的面上,难掩他眼下青痕。赵辞心头一空,回望广阔湖面的粼粼波纹,心中清风徐过,再转头泪光迫睫:“江彦怡。” “嗯?”江彦怡应声抬头。 “我们去大漠吧。”赵辞笑着说。 漠北风如刀剑斩惆怅,酒如烈火烧万愁。 广袤天地伸手可触,骏马奔腾风驰电掣,江彦怡与赵辞在此地住了三年,白日擎鹰猎野,夜枕狼嚎入眠。 初来乍到,赵辞各种心惊胆战,江彦怡看他处处小心的模样还啼笑皆非。本以为要以天为铺席地而睡,谁知江彦怡这个土豪在此获得官名后便一掷千金重购了房产,奴仆杂役一应俱全,想象的落魄生活并没上演,他们日子美得宛如度假。 虽处地偏远,但来玩商人并不算少。街头摊贩的古玩文物做旧如真,虽已不差钱,但面对古董宝器赵辞忍不住爱不释手。每每此时江彦怡便笑他不识货,假古董骗真钱的案子数不胜数,他虽无看透真假之厉眼,但往往能从商贩中敲出真假之意思。 不过江大人再厉害也非万能,偶有失手入手一块赝品,那便是赵辞翻身农奴把歌唱之时。 “想不到江大人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呀。”一叹二唱的赵辞不是惋惜而是感叹,嬉笑的语调混入得瑟的眼中,眉飞色舞一顿看好戏。 但好戏往往不在白天,江大人怎会轻易吃亏,青天白日不能讨回来的便在夜晚耳鬓厮磨间拿到手。 星光低垂,赵辞的吟哦隐入暮色,轻拢慢捻五弦琴,和鸣虫声聊趣趣。 南来北往商人东奔西走,四面八方小道消息齐聚一堂。 话说当初勇剿前朝余孽的林大将军竟然被人暗杀在家,一刀毙命的手法惊如天人。同夜,其得力助手葛东也暴毙在家,如出一辙的手段如鬼魅般骇人听闻,其行若无人地穿梭在朝廷重臣庭院简直藐视律法。皇帝下令派人追查凶手,然未果。一时间,当朝重臣人人自危,京都巡逻严加看守。 “林大将军是谁啊?我只知道傅将军。”深山老林的土鳖问。 “你这厮,林将军以前是傅将军的手下。后来因为剿灭反贼受皇帝器重,又因为他骁勇善战,和他手下两个无往不利,然后一路升到这个位置。一路真是青云直上呢!”八卦中心的摊贩商人见没人买他东西,只关注这些消息,干脆也消停了吆喝解释起来。 “我怎么听说当时他剿灭反贼是被罚了?”有人质疑。 商人继续解释:“罚了,皇帝他儿子就是那个搞得涵郡一头乱的萧泽小王爷,听说他被反贼杀死了,皇帝知道了当然悲痛交加。不过如果我是皇帝,这么一个搞事的儿子没了,得到了一个剿灭反贼的大将军,不仅不生气还要嘉奖林将军呢。” “嘘,你说什么糊涂话,小心脑袋落地。”此话一出,众人顿做鸟兽散。 那个商人后怕地左右四顾,回到摊子前一边整理东西一边不满地喃喃:“否则这皇帝会任由林将军升任上去?” 赵辞和江彦怡本围在一旁听闻。见众人走散,赵辞仍不敢置信地上前:“你说葛东和林、林将军死了?” “对啊。”商人警惕地回答。 江彦怡拿出一锭银子:“你别害怕,我们只是久居此处不闻外事,乍听此事觉得惊讶。” “谁杀的他们?”赵辞追问。 银子迅速揣入怀中,商人眉开眼笑地送上一匹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知道我该去报信悬赏了。只不过听说,那个人武艺十分高强。”这话说了白说,不强能进得去府邸杀得了人? 赵辞失落不语。得知葛东和林大金亡故的瞬间,他以为公孙明回来了。紧接着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9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想,他们两人为非作歹得罪那么多人,谁知是死在哪路大侠手中,而且公孙明身携重伤没入大河,他没有自己的玄奇好运,怎会有机会存活。 商人眼珠子一转:“你们还想要知道什么,我这还有许多八卦,不知这两位大爷有没有兴趣?” 江彦怡扇子轻摇:“不必了。” “你们知道东海神医么!?”他高声呼住离开的两位公子。 朝堂逸事流落民间在说书者的口中编出许多精彩故事。除开传奇话本,最吸引人的是东海那群神医的灵药。 木神医的高徒裴神仙走遍千山万水,救助无数穷苦百姓。在小娘子的眼中,那是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在老者口中,那是一名让人敬佩的大夫;但在小伙子们的心中,神医旁边那位娇俏的姑娘才是最值得让人神往的。 趣事多如牛毛,风调雨顺才是平安人家。 赵嫣自去东海之后与赵辞的联系少到屈指可数。她冷漠的回应让赵辞愈发觉得自己愧对湘姨及赵静淑。他把赵嫣的冷淡算在自己头上,殊不知江彦怡在其中也占了浓墨一笔。 待得知这小妮子竟然跟裴定走南闯北也成了故事中的一角,赵辞在漠北再也待不下去了。 救苦救难的两位活菩萨不知落脚何处,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性急的赵辞再次回到涵郡这座旧城。 鱼米之乡一如既往的温柔,杨柳依依裹着曼妙歌声绕城郭走洞桥。 昔日旧友如今相见大不一样。 妓馆在涵郡已经穷途末路,小葵慧眼独具地开了一家歌馆——真正的歌馆。她出乎众人意料地找到丁宁和碧玉,孤注一掷地押宝在丁宁身上,借助隔壁荷满镇县长的援手,在全城瞩目中开了“潇潇雨声”楼。 应了江彦怡的预言,小葵确实能耐非常人。 她将这歌馆经营得有声有色,如火如荼之势虽比不得妙音轩,但在城内屈指可数。 回到涵郡后,赵辞有时候还会和江彦怡一起去听曲子。 一身常服的丁宁虽是男装,但唱起歌来,谁管他男男女女,堂下喝彩之声连绵不绝。 赵辞凭着“故人”的折扣坐在雅间喝彩,惜玉适时地送上应季瓜果:“江大人、赵公子,隔房故人有约。”她笑得大方可人,眉宇中沾了尘世俗风,洒脱的模样略像小葵,与之前的羞涩判若两人,但绝不能说孰好孰坏,直教人感慨自信便是动人。 等她出去,江彦怡眉毛一挑:“今非昔比啊。” 赵辞嘿嘿一笑,这陈年老醋的味道十分带劲。 只不过故人又会是谁? “好呀你俩小兔崽子,回到涵郡都不来看看我,是皮痒了吗?”裴大姐双手一叉腰,圆滚滚的肚子更加凸显。这像藏了西瓜的母大虫,一点都没有孕期的贤良淑德模样。但她身边的那位仁兄依旧呵护珍宝般护她左右。 江彦怡扇子一开:“裴姐姐,杨兄,别来无恙。” “裴大姐,你们什么时候成的亲!?”赵辞惊讶的嘴巴里能塞个小鸡蛋。 杨瑞略显羞赧地朝他俩点点头,眉宇中稍显担忧地拍拍裴玲玉胳膊。 裴玲玉面色一红,声音顿时也轻如嘤咛:“我知道了,会小心的。”一转头,在赵辞两人惊悚的目光中变脸如魔术,咳嗽一声,不满道:“已过三年,我约定如期便决定和杨瑞成亲。本想要宴请你们,帖子送到铸剑山庄,可惜你们不在。成亲错过了,孩子的百日可绝对不能错过知道么。”她朝赵辞一瞪眼,赵辞连声答应。 她扑哧一笑:“就知道你俩有戏,当初还死不承认。” 赵辞被闹出个大红脸:“往事莫提啊……” 他俩浓情蜜意,想到自家小弟,裴玲玉的笑便不自觉地带上点惆怅。但伤情也只瞬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平安客栈的大门再次敞开,破败的旧门修整一新,客栈旧业新开,昨日往事好似就在眼前。 当初忘记把胡老板的私房钱偷出来,后来客栈上了封条再也不能进去。赵辞等着解决大事就来帮他一忙,没想到涵郡的牢房在大赦年间开了大门,胡老板经过狱医调理下身体竟日渐好转。但客栈被封,他既进不去又找不到赵辞,最后气愤之下竟然在门口写下:“赵次王八蛋”就拍拍屁股走了。 门槛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刻字看得赵辞差点气笑出来,他还拉来江彦怡一起观摩:“搞半天他竟然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江彦怡点他脑袋:“你的重点就这个?”他手中染着涂抹的红漆,一点就是一个红印,正落眉中衬得赵辞恰似观音座下的幼稚童子。 毫无所觉的赵辞从鼻子里发出重重一哼,他跟屁虫似的在偷笑的江彦怡身后絮絮念:“我的重点是,老板绝对没想到我根本忘记拿银子了。”他可不要当昧人钱财的小人。他们同裴大人通融关系盘下这座客栈,用胡老板的钱财继续经营起平安客栈。只等到胡老板某天归来,便完璧归赵。 江彦怡伸手再点,红印竖叠如直立的一双眼,童子顿时化身为二郎神。 二郎神反应过来在额头一抹,恶狠狠的声音在大笑中暴起:“江彦怡!” 盼星星盼月亮,赵嫣的信直到新年还未来临。裴大姐的千金倒先一步和赵辞他们见了面。百日的娃娃,白如新雪的肌肤,胖乎乎的脸庞,圆润的大眼睛好似两颗明亮的黑珍珠,粉嫩的嘴巴直嘟着想要砸吧食物。这可爱的模样让赵辞直呼“天使”,虽然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大家都其乐融融地围成一团朝孩子逗笑。 回来的路上,细碎的雪花如柳絮般散落整个天地,人影落在其上映出隐隐的白。美酒灌醉了赵辞的头脑,他通红的脸埋在江彦怡肩膀上,脚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0 真实身份不跑堂 作者:三两白醋 下的步伐走得凌乱。别人都举家团圆,赵辞不免有些羡慕。 “江彦怡,你说嫣儿为什么不见我啊?”时隔多年,每次赵辞提出想要见嫣儿,后者都避之不及地找理由躲掉。 江彦怡轻笑一声,白狐披风一揽,将赵辞带入怀中。暖和的体温熨帖得赵辞面颊绯红如霞,他醉在嘴上,眼睛却清明如许。 “裴姐姐告诉我,下个月裴定会回来。” “嗯?”赵辞眸光一亮,“那嫣儿呢?” “她下个月不回来。” 赵辞失望地“哦”一声,直起的背又弯了下去,耷拉着肩膀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江彦怡柔弱他又养长的头发,柔软的触感让他喜不自禁:“但她下周会来。” “真的吗!?”再次得到确定,赵辞这下酒彻底醒了,他精神都抖擞起来,迈起步子气势澎湃,若能增加一首《好日子》的背景音乐就更美了。 雪花越来越大,片片如团坠落发间,没一会儿他俩的头发都花白一片。 冰雪天气,家家户户都关门捂着暖气,散开的爆竹碎片如红花似的簇簇生在雪花中,给这个清冷世界增添了生气。得到好消息的赵辞心情轻快如初春黄鹂,他快步走在前头,回头一望江彦怡便笑弯了腰:“看看你的头发,黑里透着白,像是长了好多白头发,你这个老头子。” 江彦怡一笑而过。他拉住赵辞的手,扯回跟前拍掉他肩膀上半湿半干的雪:“小心着凉。” 酒气回升,蒸得赵辞只会傻乎乎地望着江彦怡。美酒酝在他眼中如下了一场酣畅的雨,将他洒脱肆意的脾性挑得随处可见。就是这般肆无忌惮又纯良真善,让江彦怡怦然心动再也无法挪开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脸越凑越近,赵辞突然伸出双手戳住江彦怡的两颊:“猪头。” 江彦怡好笑地摇着头握住他的手,他从怀中抽出一封信交给赵辞:“这是家母给你的信。” “啊?”赵辞愣愣地接过。铸剑山庄自然和江彦怡仍在互通有无,可什么时候轮到有他的信了? 江彦怡咳嗽一声,隐藏的笑意忍不住飞到眉梢。他催促赵辞赶紧看信。 赵辞拆开信封展开,一溜串的药方名字,他只看清何首乌一词。文末,还小字添注:三日一用。 “这是什么?”赵辞粗略一看满脑懵,再细细一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彦怡弹他额头:“笨蛋,这是家母的养发妙方。” “啊?”赵辞惘然后顿生喜悦。 旧日江彦怡的话灵犀穿过脑中。 赵辞心如扑啦啦的鸽子乱飞:“你母亲……” “也是你母亲。”江彦怡笑着点住他合不拢的嘴。 赵辞激动的无法言说,直拉起江彦怡的手就往家跑去。 大门噗通被打开,两人刚想要做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突然“喵”的一声响。 他们二人齐齐转头—— 桌子上坐着一只黑猫,毛发亮滑得好似抹了油,圆胖的身材跟团子一般,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就是神情看起来颇为不耐烦,像是等待许久不见主人的傲慢。 江彦怡哑然失笑,这家伙…… 赵辞大叫一声:“大宝!?”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