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撵摩托酸菠萝》 分卷阅读1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狗撵摩托酸菠萝》作者:承德皂毛蓝 大学朋友,相依为gay。 卫论x伯鱼 01. 伯鱼在班里不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 平常的绩点和平时成绩,无功无过的小组合作,平平淡淡的课堂表现,清心寡欲的单身生活,机械单调的日常作息。 是个把普通发挥到极致的厉害角色。 他把普通角色扮演了将近一年,到五月半为止。 从五月半开始,每个院都要着手准备毕业晚会,除去一部分预留给毕业生发挥的空间之外,大部分节目都由大一大二承担,当然主要是大一。每个班都要准备一个节目,再根据质量好坏决定去留。 民主制度作用下班群投票表决是随便糊弄这个任务审核直接被毙就大家都开心还是正正经经弄一次,哲学院大一六班在编26名学员投票结果是随便弄弄反正大家都不想表演,班委内部五人小组强行代表同学认为应该正经弄一次。 遂开始筹措。 班长人称鸡哥,是形式主义最坚实的拥护者。合唱和朗诵都在表情管理上要求甚高,最后因全班只有他一人能够在声情并茂手舞足蹈的项目上达标,无奈作罢。鸡哥不死心,开始疯狂寻觅班里的民间高手。 大学生,一个班的,那么多人,总有那几个小时候跳过舞弹过钢琴的才男才女。更不用说是哲学院这种人文系列中的学院,女生又多,男生阴气又重,保不准出几个艺术家。 无奈搜寻未果,鸡哥急得上火。 伯鱼打开柜子找明天要穿的衣服的时候,鸡哥正坐在他对面十分难过。 他整张脸皱成烤架上扭曲的生蚝,一股子萎靡的中年酗酒蒜蓉味道,那件蓝绿相间的polo衫同样委顿,胸前印上去的康德头像就算是揉成一团废纸状,还是非常硬核地用明亮的眼光看着伯鱼的后背。 突然之间鸡哥一眼瞄到了伯鱼柜子里一个长得很像大丝瓜的黑色硬质背包,这几天鸡哥看每个班什么架子鼓葫芦丝古筝古琴之类的才男才女拎着包提着包扛着包背着包已经对这种东西眼熟得如同亲生,他想也不想登时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就蹿到了伯鱼的背后。 一个黑影袭来吓了伯鱼一跳,拿着衬衫的手抖了抖,语气带了点惊恐:“怎么了?” 鸡哥扒在他的背后,脖子抻得老长,伸手指着衣柜里的黑包:“那是什么啊那是?” 伯鱼声音一向小小的,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黑包,解释道:“装乐器的。” 鸡哥:“嗯嗯嗯??” 鸡哥感觉本班民主制度下对于乐器能手的征召令受到了忽视,这下子紧紧皱起了眉头:“怎么的呢伯酱,怎么就不积极主动地告诉组织你这有音乐造诣呢!” 伯鱼手里拿着干净的衬衫转身,鸡哥从他背上下来,看伯鱼满脸一点儿愧疚都没有的告诉他:“我觉得我这个乐器不太好配节目,就没告诉你。” 鸡哥认为他就是不想去参加集体活动:“瞎说,天生你材必有用,有乐器就能用。你这,你这什么乐器?” 伯鱼说:“唢呐。” 鸡哥脑子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来,他还没见过这方面的特长生:“唢呐?!真的假的?” 伯鱼把叠好的衬衫放在桌面上,直接伸手拿了黑包出来,拉开一半露出一点黄铜的色泽在里面:“喏,你看。” “啊——”鸡哥的声音由高转低出了个奇怪的转音,眉毛一头高一头低的,“真的是唢呐啊。” 伯鱼:“不骗你呀。” 鸡哥对乐器还真的不是很在行,疑惑地问伯鱼:“应该也是能凑个节目的吧?就是稀有一点嘛,我们想想办法,肯定能弄个节目出来。” 伯鱼把包又拉上,放回柜子里,撇撇嘴,不置可否。 他转身看着鸡哥跃跃欲试的表情,迟疑着加了一句:“你不信咱们就试试?” 鸡哥颔首,慈爱微笑。 伯鱼心说到了了还是没逃掉。 实在麻烦。 鸡哥不懂,伯鱼自己吹这个当然了解。唢呐不好和别的节目相配,一般来说能盖过唢呐声音的节目还是不多的,不过鸡哥既然不信,就只能试一试给他看了。 下午鸡哥就通知了班上的所有人在借来的排练教室集合,他和伯鱼一个寝室,一起过去的时候缠着伯鱼东问西问。 伯鱼不太喜欢说话,缄默得过头显得迟钝。 他平时在寝室里能不说的话也尽量不说,被鸡哥缠着却没有任何不耐烦,尽量用最简短的语言给他解释清楚。 鸡哥作为班长,当然是第一个到了排练场地,这几天他们已经排除了诗歌朗诵和话剧表演,虽然合唱还是有些差劲,但是对于一个没什么能人的班级来说这已经是最友善的表演方式,鸡哥和班委一商量觉得还是合唱比较好,也容易练习。 他定的这个时间处于午觉多睡一会儿就能睡到的不早不晚太阳还大的三点半,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了也都是满脸懈怠。 无奈民主制度也有班委这么个班子,也有班长这么个管事的,投票也是无济于事。 几个女同学看到伯鱼侧对着大家站着,背上背了一个长黑包,多打量了他两眼。 伯鱼的确是个看着就觉得安静的人,他的五官是既挑不出来毛病又挑不出来长处的不咸不淡,每一处用墨都不偏不倚,十足的平和内秀,清汤寡水。 除了看着觉得邻家男孩似的舒服之外再无其他。 大家都知道他背上背着的是乐器,觉得意外,没想到他还有什么才艺,才多看了两眼。 来的路上鸡哥已经知道伯鱼能吹《送别》。 《送别》这首歌的分量大概就相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于童年时代的同一首歌,它属于是个人就知道和是个人就能唱的即使是随便糊弄也能弄出个样子的经典。 这首歌一出来不管是耳朵长不长茧子都能听出学生校园那种独有的清风白水的气息,顺带回忆回忆单车后座女孩裙摆之类的特定意象群组,实在是方便又隽永。 六班的班长很想创新,但是班上同学不太听他的,《送别》就成了杀手锏。 伯鱼把唢呐拿出来组装好的过程中听到了其他同学惊掉下巴的饱含着水分的爆裂声。 谁知道这个男生看着文文弱弱像个红楼梦里面群演似的能拿出这种武器。 伯鱼垂着眼睫,安静地把唢呐组好,抬眼的时候和一群人对视,也毫不瑟缩,仿佛根本不在意大家的目光。 其实内心打鼓,多少还有些赧然。 班长一声令下,要伯鱼给大家伴奏。 大家站位完毕,伯鱼居于东南角,突然开口:“我还是先说一下吧,可能效果没有那么好。” 他真的很少在大家面前开口,还是自己主动发言,因此说话有些局促。说完之后眼神有些强装镇定,毕竟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 鸡哥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一个人吹,我们一群人唱,怎么,还盖不住你?你声儿吹大点儿。” 伯鱼略带无奈地举起唢呐,送到嘴边。 众人开口,伯鱼送气。 排练教室外行走说话的学生突然听到了一阵哀婉又洪亮的乐声,把他们吓了一跳,纷纷看向紧闭的门扉。 旁边高树上“哗啦”飞走一群鸟。 众人唱了几句,然后心悦诚服地闭上了嘴。 伯鱼和大家一起停下来,面面相觑几秒之后,几个女生突然就笑开了,紧接着男生也都笑了。 一群“哈哈哈哈哈哈。” 鸡哥:“我失聪了。” 谁让他站得离伯鱼最近。 伯鱼脸上明晃晃的五个大字‘我早就说过’。 鸡哥定下心神,发挥领导模范作用:“别笑了!我们班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会乐器的!说什么也要上!” “我想想!”鸡哥眉头紧皱,几秒钟之后才送开:“伯鱼你能不能吹小声点儿?” 伯鱼有些无奈:“那音可不太准啊。” 有女生说:“不然干脆让伯鱼独奏吧,不然大家还是有什么能和唢呐抗衡的乐器吗。” 她话说完又是一群“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伯鱼,真人不露相啊,这种流氓乐器你也会啊。” “哈哈哈哈哈哈流氓!” 平时和煦又安静的少年,穿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衬衫居多,什么活动也不愿意参加,抱着本书不玩手机就能捱过年级大会三四个小时,居然一转脸就变成了吹唢呐的,大家都觉得鸡哥为了上个节目太不容易,什么乐器只要有就死乞白赖让人出节目。 鸡哥严肃起来:“都笑啥!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你看这个学校还有吹唢呐的吗!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对不对!” 伯鱼是想要让鸡哥知难而退,谁知道鸡哥是一个绝对的集体主义者,还秉持着人尽其才的教育理念,第一全员参与,第二伯鱼必须在,这就难办了。总不能大家都扯着嗓子唱歌非要把唢呐的声音给压下去。 好端端的,谁去学个唢呐!鸡哥犯了难在心里嘀咕。 “不如这样。”和鸡哥伯鱼他们一个宿舍的胡桢接腔,“伯鱼给我们吹个前奏什么的,完了大家一起唱,然后伯鱼再吹个间奏,第二段我们再唱,伯鱼吹的时候我们就在下面垫着和声,反正也要不了多大声音,能听见就行。” 鸡哥没想到这家伙每天出去泡妹夜不归宿被酒精泡到发烧的人还能有这么好用的脑子,当时就决定:“行!来试试!” 伯鱼在心里叹气,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唢呐的确能够吹出很多种不同的感觉,能够模仿很多声音,但是一旦变得哀婉,就有点慎终追远的味道。难免怪怪的。 大家在一起唱了两三遍,觉得整个流程是没有问题,就在于唢呐一吹出来营造的氛围十分奇怪,让人想笑还有时候让人想哭的,好好一个排练教室就变成农村红白喜事了。 伯鱼眨眨眼睛,一言不发,十分无辜,手里拿着他的老伙计一切都听班长指挥。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不上不下的结果。 乐器也不是不能用,就是大家看起来听起来都觉得怪怪的不上台面,当着他的面不说什么,心里怎么想的伯鱼也猜得到。 谁让他会的乐器不是风流的萨克斯,也不是浪漫的手风琴,会个偏门乐器还偏偏是唢呐。 怎么不让人浮想联翩。 鸡哥也觉得有点问题,自觉停下来进行了艰难的思考,表情和自己polo衫上的康德的表情如出一辙。 排练时间拖得长了同学们就开始怨声载道,不少人都觉得还不如大家一起唱歌总比这个唢呐要好。 伯鱼和鸡哥同寝一个多学期了,也不好看着班长左右为难,他主动走到班长身边压着声音说:“要不然我和大家一起唱,或者我独奏也行。” 鸡哥抬眼看着他:“那我是觉得咱们一个班的,少了谁都不好,但是好不容易出一个乐器,我觉得也割舍不掉啊。不然别的班都吹拉弹唱的,咱们班整的这么单调,不就是送上去淘汰的命吗?” 鸡哥十分顽固,伯鱼只好顿了顿,说:“那你自己想想。” “哎,伯鱼。”鸡哥问他,“你能吹什么曲子?” 伯鱼老老实实的:“你这问的我可不好回答。你想要我吹什么曲子?现学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班长那边想着,又叫了班委去商量,一群班级智囊团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凑在一起说小话,把大家晾在一边。 女孩子们自动凑成几个小圈子说话,胡桢磨蹭磨蹭到伯鱼身边过来跟他说话。 胡桢跟伯鱼也不太熟,大学生的人际关系往往都不在自己身边的人中发展,半个社会的学校性质往往会把人往社团或者干部群体里面推,那里才算是一种意气相投,辅导员随便分的宿舍反正也只是一个落脚之地了。 胡桢常年在外面泡妹,社团加的是什么动漫社,鼓捣拍照又会说甜话,自然有小女孩上赶着求他,他和伯鱼是不太熟,但是说几句话的情分也还是比班里的其他人多一些的。 “你怎么从来都不说啊,你会这个。”他用手指挑了一下唢呐的黄铜碗,十分轻佻的登徒浪子,“还会这么个家伙事儿呢。” 伯鱼仿若没听出来他这句话不太好听,还是温和地回他:“我考虑到不太适合和大家一起演出,也就没有说。今天也是整理东西的时候无意中被班长看见的。” 胡桢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有些流里流气:“你在哪儿学的这么个乐器啊,现在还有人教这个?” 伯鱼好脾气,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我在农村学的。” 胡桢是觉得伯鱼脾气好,问点儿什么也无所谓,旁边又有几名女生在偷偷听着,他就问了个刺激一点儿的:“我是不太明白啊,我就问问,你们这是不是讨生活才学的,是不是还要给人吹丧事儿啊?” 旁边的女生捂着嘴小声笑了。 伯鱼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的很,眼白白得发蓝,光芒幽幽的,含着一种稳定的平和情绪,并不像在生气。 胡桢觉得这人也可能就是反应迟钝压根没听懂,他确实没什么恶意,也就是闲得无聊觉得逗逗伯鱼也挺好玩儿的,又问一句:“你给人吹过没有啊?” 伯鱼手里轻轻握着他的唢呐,手指头在檀木的紫黑表面上显得白净,指甲剪得秃秃的,全是淡淡的粉红色,有种莓子染色后的质感。 “我还没有那个吹奏的水平,不过你要是有需求,我能帮你找找人,农村大师多,肯定有让你满意的。”伯鱼一脸真诚地说。 他的表情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胡桢被他噎了一下:“我不就随便问问嘛。” 旁边的女生嘻嘻笑了。 伯鱼点点头,露出一个斯文的微笑:“我知道啊,那我也就随便答答。你还这么年轻呢,别想着什么丧事儿了。” 女生也忍着笑说:“是呀胡桢,你瞧瞧你都说的什么呀。” 胡桢面上笑嘻嘻的,其实心里有点生气,他对伯鱼的印象发生了改观,看不出来他平时像个锯了嘴的笨蛋葫芦,说话这么伶牙俐齿的。 伯鱼假装感觉不到胡桢带着小刺的目光。 本来胡桢刚才十分轻佻地摸了他唢呐的黄铜碗就让人很讨厌了,伯鱼没想到他真的会问那些不礼貌的问题。虽说现在大家对于唢呐的印象普遍也都是如此,可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是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他倒从来不是个傻子,该听懂的一句不剩都听得懂,只不过是有时候想回应有时候不想回应的问题罢了。 鸡哥和班委们商量了半天不算完,干脆让同学们先回去,鸡哥刚说完大家散了吧,一群人乌泱乌泱从门口跑出去,他一转身,发现伯鱼乐器包背得好好的在背上,也准备出去。 “往哪儿去呢!咱就你一根独苗你还跑!过来商量!” 伯鱼:“......好的哦。” 这种特别感有时候让人受用,有时候又让人如坐针毡,至少伯鱼现在是觉得有些麻烦。 他收了唢呐坐在排练教室第一排的椅子上,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等着他们的商量结果。 红框的窗子外面摇晃的绿枝子,整个世界都是蝉鸣,排练教室日光充足而冷气到位,夏天和凉爽共存得十分妥帖。他倒是有些想挪到窗子那边去晒太阳。 怎么都说不明白,班长和班委一起犯难,正巧他们预约教室的时间就过了点。 鸡哥打算上个《百鸟朝凤》,和《送别》串烧,一锅乱炖,伯鱼听着就觉得不太搭,班长还没叫伯鱼起来吹给他们听听试试,伯鱼也还没来得及阻止班长,门外面就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随后大门被打开了。 一阵雪白的日光像炒酸奶一样一股脑浇了进来,伯鱼瞳孔骤缩,在强光之中看见了走在正中间的卫论的脸。 02. 卫论穿了一件纯黑兜帽,上半张脸在阴影里并不分明,下半张线条刚硬的脸浸泡在明亮处发光,像个沐浴后的半神。周身是介乎于成年人和少年之间的桀骜又不至于喧闹的气质,他臭着一张光彩流丽的漂亮脸蛋,眼帘抬也不抬,毫无表情,全是冷意。 伯鱼注意到他清楚明白的臭脾气之下,嘴唇和眼睛的纯然美态却都很天真,还是小孩的轮廓和色彩。 过于矛盾的组合。 鸡哥有些尴尬,毕竟人家看着就是来撵他走的,他上去和卫论说:“同学,你们也是来排练的?你看能不能——” 卫论理也不理,不让他说完,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直接就打断了鸡哥:“到了时间该走了吧?” 伯鱼乍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耳清目明,每一个字都读的流畅清晰,带着一种从肺腑发出来顶向上去的强劲力道,让人觉得这个人说话气力是非常饱满而且充足的,非常正。 伯鱼眼睛一亮。 想介绍给教他唢呐的师父了。 鸡哥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了隔夜的鸡汤厚油:“同学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卫论瞄他一眼,还没开口,就被他旁边的一个穿短裙的女同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学拦下了,看样子女孩应该是脾气好一些的人,她笑意盈盈地和鸡哥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卫论训练最近瓶颈期呢,有点儿急。” 伯鱼听旁边站着的女班委发出一声喟叹:“卫论,真几把帅。” 伯鱼一脸诧异地看了看平时一向端庄婉约肤白貌美偶尔还穿穿旗袍的气质美女六班团支书。团支书用胳膊肘捣了捣身边的宣传委员,跟她亲亲密密地咬耳朵。 “就那个,那个rapper嘛,我知道的呀,哎呀就刚进校就知道他了。”宣传委员声音有些激动,无意中就为伯鱼做了个解说。 伯鱼眨眨眼睛:rapper?什么? “有点儿急也不能这么说话啊。”鸡哥抱怨了小声一句,“那我们这边儿也在排练呢。” 女同学:“你们时间不是到了嘛,我们的确赶得急,就不留你们啦。” 鸡哥立马温柔和蔼的,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对卫论不太舒爽,却也不好对女孩子一脸笑容再拖拉,只好说:“那好,那你们练吧。” 于是六班四五个人跟在鸡哥身后离开了排练教室。 方才被女同学拦了一下,卫论的脸色十分不好。 他的声音又像山泉又有种毛玻璃的质地,端的是上天给饭吃,适合深情吟诵或歌唱,总会是适合美好情感的,却没想到本人脾气这么暴躁。 伯鱼背着黑包从他身边走过,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卫论就像是自然界敏锐的捕食者,眼珠冷冷凝出一个如刀似剑的带着杀气的眼神给他。 伯鱼没有瞪眼回去,也没有蹙眉,神色变也未变,跟着众人一起出去了。 他在短暂的碰面之间对卫论有了一个相当深刻的印象,是个敏感易怒的人,然而又拥有着孩子的眼睛和嘴唇,他开始对卫论感到好奇。 “行了行了,既然人家撵咱们出去了,那就晚上班里投票吧,百鸟朝凤加送别,看大家怎么选择,行吗?”鸡哥出门了,跟大家说。 团支书:“我们没问题啊,我们都是唱歌也好完事儿,倒是《百鸟朝凤》这么难的曲子伯鱼你行吗?你行我们就都行。” 伯鱼有些犹豫之色:“其实这两个曲子的意境倒还真的不是很搭,不如我还是吹《送别》吧。” 鸡哥‘啊’了一声,惋惜地说::“那曲子不是你们经典曲目吗?不吹这个不上档次啊。” 这话说的是个不太好听,伯鱼无奈地笑笑,做了个通俗易懂的解释:“那也不能硬搭呀对吧。就跟你宿舍里非要放富贵牡丹的大被子似的。” 鸡哥马上反应过来,大叫:“哎!人身攻击!” 团支书爆笑:“鸡哥牛`逼!” 鸡哥:“我不牛`逼!” 鸡哥毕竟不懂音乐,实话实说也没听过百鸟朝凤是什么曲子,伯鱼这么一说他也琢磨了几秒钟,最后拍板下结论等下一次彩排再说,反正《送别》好吹也好唱。 于是众人告别,伯鱼回宿舍放唢呐,然后收拾了几本书找空教室自习。 鸡哥耽误了他中午睡觉的时间,于是整个下午伯鱼都哈欠连天。 校园里海棠疯长,像某种极速蔓延的红粉疱疹,整个学校都病倒在花瓣的海洋里,从图书馆的顶楼到垃圾桶边上都存在这种病症,引得外校学生啧啧称奇。 伯鱼在困倦的双眼中努力分出一丝清明去阅读晦涩艰难的蓝公武译本的《纯粹理性批判》,他在图书馆找书也就是随便拿了一本《纯粹理性批判》,不知道怎么好死不死正好撞上这位大神的翻译,看得头昏脑胀。 艰难跋涉了四五页之后,伯鱼放弃了,打算晚上去换一本好懂些的。 楼下传来富有弹性的球网撞击声还有女孩子的尖叫,他知道这是学校的网球社团在训练,猜测大概是外语学院的。因为几次联赛外语学院都获得优异成绩,从此训练就疯了似的。在五月的阳光下挥洒汗水当然是青春最主流的绽放标志,满是可乐拉环刚一打开那“嗤——”一声的充沛活力。 伯鱼没有这个,他是喝了一半放了两天半之后打开的无糖雪碧,一点儿萎靡的气泡也没有的。 教室里大约坐了十几个人,有四五个人围着一台电脑小声交流,大概是什么小组活动的策划,其余人不乏听歌看电影,也不乏秃顶奋笔疾书的。伯鱼闭着眼睛趴了一会,没成想就直接睡着了。 书页翻动和键盘打字的声音,同学的窃窃私语和挂钟指针走过的清音,混合着过滤在空调房间里的太阳气味,让伯鱼陷入了一个美妙的短眠。 卫论又困有气。 他脾气是真的不好,为了控制自己,卫论一直以来的座右铭就是别人生气我不气,逢事多说对不起,整天还要笑嘻嘻。 但是他这短暂的十几年里并没有成功管控自己脾气的范例。他总是那个看别人不顺眼和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讨厌麻烦和磨叽就像是讨厌他妈为了他的大脑发育老给他买的松子。 成年之后他当着tamade面把一兜松子狠狠从楼上摔了出去。 一兜松子泻地发出响亮的声音。 然后他和他妈一起去保安处接受教育。 他一路上都楞着眼睛看别人,现在正在生着要去表演的气。 卫论在排练教室也没待多长时间,走了一遍流程就下去了。他们班班委是个缠人的姑娘,缠卫论缠了一个礼拜卫论才同意,报酬是以后一个学期任何班级集体活动都不叫上卫论。 一个underground rapper怎么能参加学校演出呢。简直是人生污点。卫论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而言之他和主流正确之类的沾上一点边都觉得十分难受,长了虱子似的。 卫论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一路生着闷气,海棠花落了满肩,掸掉又落了一脑袋。 他穿过学校的中央大道,一群自行车社团的热血青年从他身边猛烈刮过,卷起一阵海棠味的运动饮料颜色的蓝绿的风。偶尔掉了一颗出界很远的明huangse网球,蹦达到他的脚边,卫论没兴趣,看也不看就大步跨过去。 下午太热了,卫论又不想回寝室,直接去了教室自习,去自己班级平时会去的教室又可能会碰见熟人,他找了不常去的一间教室推开,走了进去。 卫论一路往后走,他喜欢在后排的位置睡觉或者写歌。 顺着花纹大理石的地板和跃动的光斑往上,过了天蓝色的板凳,他看到一张对着他的睡脸。 伯鱼安静地趴在手臂上睡觉,乌黑的头发散在光洁的脸颊上,五官浅淡又纯净,充分浸泡在日光里,显出一种月色般柔和的质地和感觉。因为脸庞过分的白`皙,睫毛一线和两段弯眉都显得极黑,嘴唇显得极红。 他睡出两块飘忽不定的红晕,像海棠长到了脸上。 卫论脚步顿了一顿,放缓向别的方向去了。 他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不是刚才跟着六班那个死胖子说话时候见的一面,而是在更早远的过去,但是他记不清楚了。卫论不知不觉忘记了生气,开始专心致志想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的这张脸。 大约是某一次演唱会吧,他想,他去的最多的就是演唱会。 或者也不是这个人,可能是长得像。 卫论理直气壮地想,那么普通的长相,认错也是正常的,毕竟别人长得差不多。 他的下午时间被班委耽误了,中午没能午休,这让卫论双眼酸涩,但是为了保障晚上的睡眠,他还是决定这个下午就这么红着眼睛过去。 卫论到座位上坐下戴着耳机打开手机支架点开新出的一套纪录片,这边掏出一本厚厚的活页本,开始琢磨歌词。 每个人有不同的写歌习惯,卫论有自己的习惯,虽然有些怪异。他还习惯随便看着纪录片的某一个片段freestyle当作眼保健操式的放松。他接触过一些rapper,知道他们的习惯,都不太合卫论的路子,他不喜欢和别人在一块儿,更适合一种独来独往的创作模式。 卫论写写歌词,琢磨韵脚,又想了一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beat,他本就不擅长这个,也没好朋友是beatmaker,做歌找beat就很难。他又硬逼着自己做了好几组freestyle的练习,觉得自己这个频率和软件keep一样。 没灵感了就学学线代,做个作业。 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伯鱼,心说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能睡,简直像猪。 伯鱼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痛,冷气吹多了也让人不爽,起来揉揉眼睛一看外面天色变暗,知道自己这是睡得时间太长,极快活地伸了个弹簧似的懒腰,收拾东西起来吃饭。 卫论也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吃饭。 两个人各走各的,奈何殊途同归,走到一个下台阶的岔路口遇见了。 两人同时顿住。 伯鱼微微抬头,看到了卫论的脸。 哦!那个感觉中气很足的男生!他在心里说,想介绍给我师父的那个男生! “干嘛呢。”卫论见他看着自己超过了三秒钟,皱起眉头,不耐烦了。 伯鱼有些迟钝地弯起嘴角和眼睛,送出去一个微笑。 卫论被噎了一下。 “你先走!”他粗声粗气地指使伯鱼。 03. 一个班一个班像是挨个打开的沙丁鱼罐头一般,二十多号瘦鱼挤在一起歪歪斜斜往学团联的排练教室去,教室在二楼,亮着巨大无比的橘huangse的光,散发着脐橙的酸气。 一个班一个班过节目,评委是学长学姐,点评整改,然后沙丁鱼们再摇摇晃晃地下来。 夏虫婆烦,叫得头痛,空气闷热,水汽蒸腾。伯鱼背着他的乐器黑包,沉默地站在鸡哥旁边,鸡哥用恒定的乌龟速度扇着一本作业本,吹出没牙齿的老太太嘴唇里吹出的那种绵软无力之风。 伯鱼见过这个二层小楼,他们以前有一次班级大辩论就是借了这里的活动室,那是一次关于人是被决定的还是自由的辩论,本是老生常谈罢了。同学们却说出了很多不一样的话。 “吾辈相信的是命运!吾辈十分赞同决定论!” “竖子尔敢!how dare you!” “贵方辩友使得一手好鲶鱼似的滑不溜丢的诡辩论!” 伯鱼有时候想想,天马行空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没什么大责任也不担大责任,大概就叫做年轻吧。 下一个班是伯鱼他们班,大家都穿了白衬衫牛仔裤,显得十分统一而有秩序,鸡哥特地给自己画了个眼线,打的腮红却很像中毒的牛卵。 女生们靠在一起玩游戏,大家的眼睛和鼻子都在花花绿绿的手机屏幕的光里沁出了油脂似的,眼珠过分多彩而突出像是玻璃球。 排序紊乱,现在里面不知道是哪个班,只听见一阵阵欢呼声和惊叹,团支书扒在窗户上看了半天,里面现在关了灯,似乎有灯光魔术。 “是卫论他们班!!我看见卫论了!”团支书兴奋得满脸通红。 女生们迅速讨论起来。伯鱼挪动了一下位置,听取关键信息。 “是卫论在里面?卫论是别的学院的吧?今天他们也审节目?” “我请问卫论哥哥的美貌真实存在的吗?三分钟,资料安排上。” “啊,来来姐妹开扒,我听说他家里可有钱呢,说他爸爸是厅级干部,干什么的我倒是不知道,他妈妈是搞报纸的,新闻工作者。” “据说是某知名厂牌的rapper,据说吧,就,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是很清楚,有人有他比赛的视频,我还没要到手呢。” “是学校评比美男帖里两个月冠军的天仙哥哥了。” 伯鱼安安静静地听着。 他不是很懂rapper,或者嘻哈。他回去之后查了查关于rapper的资料,单从定义来看就已经一头雾水了。自己不了解的领域果然隔得不只是一层纱还有山海重重,他和卫论之间的界限太分明,就像是有人特意拖着草坪划线机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条白线描了一百多遍一样刺人眼球。 卫论是很亮的,天上的一颗星。 只是两面之缘,也只是觉得这个人的声音过分出色,不懂也没事,隔行如隔山,不至于让自己觉得难过的。伯鱼这样安慰自己,攥紧了乐器包的带子。 有些人第一眼你就觉得他在发光,他桀骜不驯和脾气暴躁都因为这独一无二的光芒而显得过分张扬夺目,甚至变成了一种美妙的附加。 这个人要是不是这个坏脾气和臭脸蛋,也许就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黑窗子里渺远的灯光像萤火虫的屁股,听见一点点的歌声像鮟鱇鱼的小灯笼,在深海的强压下美出一种人们愿为之赴汤蹈火般的欣赏诱惑。 “实话实说,这种优秀男子,最好不要有女朋友,不然我真的会嫉妒死。”团支书下了一个极度危险的评论,“太几把优秀唷。” 完全不在乎形象的女子。 鸡哥甩甩头,喃喃:“一切美男子都是纸老虎。”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毕竟他们来到的时候屋里卫论就已经开始表演,‘啪’的一声灯再次打开,团支书还没有把脸再凑上去,门就已经打开。 第一个出来的又是卫论,伯鱼虽然只见过他几面,但是却有一种每次都是这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感觉。 他似乎是一个很讨厌被禁锢或者封锁在某一个小空间里的人,只要有机会就会松动筋骨飞出来,仅仅靠着每次活动结束都头一个大步而且不留恋地走出来的举动,就能够看得出这个人的性格特质。 这是个过分鲜明的人。伯鱼这么想。 今天卫论穿的是一件火红的t恤,纯色,没有一点印花或图案,任何心机的小设计也都没有,但纯色的t恤配简单的牛仔裤也被他穿出一种举世无双的别致感。他没带帽子所以露出了干净饱满的额头和朗阔清晰的眉眼——卫论编了一条蜈蚣辫,发尾垂在左肩上,好似喷火龙的尾巴。两条剑眉头部搅和在一起,彰显出他随时随地都很暴怒的饱和情绪。 长满着樱花的快要喷发的火山,或者是美人脸上病态的一颗痘粒。一瞬间伯鱼又被卫论自带的气场卷进了一个充满比喻的思想漩涡。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卫论的个人色彩和特立独行为什么这么坦然,就被班长推着进去了。 卫论阔步向前,和他擦肩,并没有慢镜头,卫论一眼也没有看他。 一阵惊艳的风罢了。 不会为他驻足片刻。 进了光明宽敞的排练教室,伯鱼才发现对面是半环形的沙发,上面坐满了高年级的学长,伯鱼一眼就能判断出来他们是高年级。那种成熟感并非是他们真的在外表上显得稳重,而来源于他们特别有腔调的坐姿和传递着高密度的威压的眼神,一进教室,空气瞬间安静。 伯鱼飞快地扫了一眼,大概知道了卫论臭着脸的原因。 十分压抑,每个人都带着天生没有笑神经的标准学长学姐审视脸,似乎他们都是挑剔并且随时准备做出批判的专家。 二十多号沙丁鱼十分紧张,鱼尾化成人脚还有着不适应的酸软,在鸡哥的指挥下站开,都有些不同程度的瑟缩。 伯鱼不习惯这种高压环境,强迫自己脊背挺直,目视前方,不给班级丢脸,尽量动作简洁地拿出了他的唢呐。 “我们这是一个班一起的节目,是《送别》的合唱,加一段唢呐这个样子。”鸡哥冲着坐在中间的学长介绍道。 学长前倾身体,十指交叉,抵住下巴,言简意赅地说:“演吧。” 伯鱼却是有话不说不行。 “那个......”他嗓子有些干涩,声音比较小,在学长的目光转移过来之后说道,“能不能把窗子打开?” 他自己很懂事,知道自己退后几步,离同学和沙发都比较远。 学长不说话。一片尴尬。 六班同学心里不约而同响起了一声叹息。 伯鱼抿唇,对着班长点点头。 卫论走下简陋的小楼。 他脸色阴暗,依然生气。作为开场和高`潮,卫论串着魔术和街舞。 这个极富青春色彩的大杂烩本来就给了他一种当猴耍了的错觉,方才表演完学长竟然说他表情不好,全程都很不耐烦,虽然发挥稳定,声音又嘹亮,但是却显得心意不诚。 卫论被气了个半死,他如此硬核的说唱歌手,被评价成声音嘹亮,真是令人极度不爽,还什么心意不诚,要不是班委一直在身后拉着他的衣角,卫论真的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 他和主流一向不和,主流和正确唾弃他,他也不屑。 走下楼梯是一片温热的黑夜。 突然之间传出一个婉转又极富穿透力的乐声,像长了无数把柔情小刀,刹那就割上人的皮肉来,这乐声从方才狭窄气闷的房间传来,卫论浑身一颤,登时停下了脚步,转身向楼上看去。 他周围的同学也都是如此,那些在楼道里,在楼下等待的同学也都是如此。 这乐声透亮得像极度火辣的白酒,从头顶直接生灌,曲子里的情意轻易地攫住听众的身体,鸡皮疙瘩瞬间就起了全身。 太亮了,这个声音太亮了,太强了,卫论在乐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声里咽了一口不存在的口水。 短短十几秒,一段《女儿情》。随后就陷入了依旧震撼的静默。 这当然不是静默,只不过六班同学的《送别》已经再也没人能听得到了。 之后所有人都沸腾了,交流声此起彼伏。 “我靠这什么!” “6666!” “我刚才是聋了吗!?” 有学过乐器的同学抬起脑袋:“这哥们牛`逼啊,这气长啊!技巧太厉害了!” 学长学姐们则维持着懵了的神色一直到六班的节目结束。 方才满脸都是专家表情的学长的目光自始至终凝固在伯鱼的身上。 伯鱼收了黄铜碗柏木制的大杀器,乖巧地往大家身边站了几步一起小声哼唱到结束。六班全体除了伯鱼,脸上都露出了‘我就知道’的偷笑似的表情,他们集体鞠躬,表示谢谢观赏。 结束后的两分钟之内都没有人说话。 正中间学长身边的一位绿色头发带着一条珍珠choker的学姐咳了一声。 “挺好,挺好,还没见过这个,这个乐器呢。声儿挺大的。” 鸡哥忙不迭:“谢谢谢谢。” 学长回过神来,来了一句:“就是有点儿吵人。” 六班女生又想笑了。 伯鱼安安静静的,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像一株与世无争的翠竹。 卫论站在楼下,身边的喧哗与他无关。 这阵惊艳了别人的风终于停了片刻,他斜带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心中突然畅快了许多。 卫论不常笑,因为他脸颊上的两个深深的酒窝并不那么硬核,不符合他的角色定位。 然而在今夜乐声之后的沉默里,他笑出了一点浅浅的甜味。 二楼排练房间之内,被万众瞩目的伯鱼,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学长笑了笑。 “这是我们特色!只有我们班有的,哪个班也没有唢呐啊!”鸡哥激情介绍,腮红晕开满脸的得意,“我们这个节目,您看怎么样?” 严肃灰色的房间跃动开很多黄铜色的花朵一样,在墙壁上摇头晃脑。 气氛不再那么刻板。 “好啊,这个节目,早知道刚才我就开窗子了!”学长摇摇头,说话的语气显而易见地松懈了那点儿当官气,“有这种威力无穷的武器不早说!害得我耳朵嗡嗡的!” 他周围的学长学姐们都笑了笑。 “那你们怎么看?给这个节目提点儿意见?”学长询问身边人的看法,“我是觉得这个乐器难得,但是歌曲加前奏乐器的这个组合方式过分粗糙简陋了,应该更精致一些。” 他身边另外一位抱着电脑的粉色头发学姐开了口:“除了刚才主席提到的那一点之外,我是这么觉得的,既然你们主打是民乐,那么服装上可以不用那么拘谨,白衬衫和牛仔裤似乎也太普通了。” 鸡哥点头:“是,我们是想过了这个初审,然后再琢磨服装的事情。” “然后就是唢呐的部分再多加一些吧,高`潮的地方,或者你们两段的间奏,再加一段。”绿色头发学姐开口说。 原本是想糊弄任务,这次初审直接不过,就能够快活潇洒的六班同学们,包括伯鱼,除了鸡哥,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实话实说,这个节目非常普通,按理说是不该过的,但是这个唢呐实在是出彩了。老师们也不一定听过现场的,拿出去也算是一个特色吧。”被称为主席的占据c位的学长又接着说。 他们提了很多整改的意见,伯鱼听得都头昏脑胀。 吧啦吧啦吧啦,像是夏天在咀嚼鳄梨的声音。 04. 既然过了初审,节目就要精致一些再精致一些。《女儿情》被拆成三个部分垫在前中后,加了女生的舞蹈,还加了汉服元素。求形式上的多彩多样并不一定要真的布置完全合理,伯鱼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反正大杂烩和对眼球的冲击也是现在学生表演节目的一大特色。 伯鱼一吹惊人,还有不少外班的打听那天初审到底是哪位吹唢呐,毕竟这种乐器的民间传奇流氓色彩远远超过大家对这门乐器的了解,联想的角度和胡桢大同小异,多半都是丧葬和巨大无比的腮帮。 这个想象把伯鱼看作是一群吹小号的青蛙中的某一只,刚好还能拿出来做个观赏。 奈何伯鱼其人向来低调,很多人连他的名字也不晓得,根本也是聊不上的,多不过做一番奇怪的怀想,也就渐渐过去了。 自从初审之后,每一次六班集体出去排练,就有人会在窗户旁边看看,等着唢呐哥。 唢呐哥竟然没有鼓胀的腮帮和关公的红脸色,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角色定位。 而胡桢知道了伯鱼会吹唢呐,跟他瞎扯淡的频率也高了起来。最多的问题就是关于他的练习方面,唢呐声音这么大,周围人又很多,伯鱼到底平时在哪里练习就成了最大的疑点。 伯鱼:“学校又大又空,周围都是树林,早起或者晚睡都能去练习啊。” 他和以前还是一样,因为唢呐过分吵闹,会在半夜或者早上四五点的时候自己到学校北门的荒地,打个灯,搬个椅子,润他的哨片。 快到六月,蝉起得异常澎湃。 伯鱼一上高数课就容易心不在焉,保持着半听不听最后期末能低空飞过的标准,分出大半心思去抵御或者干脆沉沦在喋喋不休的蝉鸣里。 他的思维是磕在面条锅里不小心打散了的蛋,四处流溢。 不如干脆拿唢呐和蝉对垒算了。有时候也这么想。 高数课漫长,和牙痛一样持久不懈地折磨着人的神经。伯鱼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三十分钟的荒诞的梦,火红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天空和湛蓝的树木,一只白鹭飞过来‘噗’地吐了一只哨片到他手里,闪闪发光,像颗宝石。他琢磨了半天,这个哨片不知道什么材质,硬得难以想象,估计润哨片就要润个成百上千年。他正拿着哨片,突然哨片里传出一阵烟雾,烟雾之中一个男性形象渐渐成型,告诉他。 “我教你花吹技术。你给我买条烟去。” 伯鱼梦里也双眼放光:“好啊好啊。” 男人:“你去买烟,我掐朵花去。” 伯鱼:“好啊好啊。” 醒来伯鱼十分恍惚,嘴里还残留着塞了一朵肥胖红花的诡异触觉。 梦里他可是把花吹都学会了,醒来老师居然还在讲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伯鱼小幅度活动了一下筋骨,摊开作业本和课本开始重新听课,虽然理所当然没有懂,还是尽职尽责地拍下了所有的过程以便回到寝室以后永远也不会到来的以后再看。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短暂亮了几秒,出现消息框。伯鱼解锁,点进去仔细看看。 鸡哥在群里发的公告。 【近期学校东门附近出现一名男性露阴癖,目前并未拍下照片,学校保安连同片区警察正在努力抓捕,请各位同学多加注意。特别提醒!!!不要在看到他之后试图进行抓捕!!!】 伯鱼:...... 不仅不觉得严肃,甚至有些想笑了。 班委这个提醒他也是解读不通。并不会有人主动去抓捕露阴癖......吧?现在哪有那么猛的学生。 ......除非这个心理biantai骚扰到体院头上。 高数上了整整一个上午,下课铃一响老师跑得比学生还快,生怕有学生缠上来问问题。伯鱼收拾了东西,跟着人流一起出门,独自觅食。 他朋友很少,基本没有,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和人交流的人,平时以缄默和自己冥思为主,偶尔笨嘴拙舌,或者被惹了腹黑毒舌几句罢了。 伯鱼很早就能承认自己是一个无趣的人,无趣之人没有朋友不至于让别人也觉得无趣倒也是一件有益的事。 中午照例他以素菜为主,辅半碗米饭和免费汤。 学校的肉菜做得也算是色香味俱全,唯一不足就是重油,一群大肉丸子像实心水母似的浮在满盆油光里,看着就觉得肠胃不适。 伯鱼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吃饭。他正吃着,手机放着午间新闻,突然听见一阵不一样的朝气十足的喧哗,转头一看,一队红白蓝相间的男生整齐列队进了餐厅。应该是外校过来的,大约又是什么校间活动。 千辛万苦凑够了来好学校的分数之后,伯鱼才知道好学校往往在交际方面独具特色。 他一直觉得交际对于学校是个有些瘙痒作用似的面子工程,对于学生来说,可有可无纯粹热闹,但也不是全然无用。学到什么未必,拉关系却有用,毕竟人脉是大学生们在半社会性质的大学校园里需要用心经营的第一项事业。 鸡哥之流,跟谁都说得上话,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伯鱼之流,仍然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不明白该不该在人际交往上做一些改变,期望自己也能人缘好的同时又不想麻烦和占用时间。 红白蓝男生们呼朋引伴欢声笑语,又聚了一些伯鱼学校里的他们的熟人,蚂蚁球散开了似的去搜罗空椅子空桌子,又聚拢拼在一起,亲亲热热地高谈阔论。 伯鱼垂眼看了看蔫耷耷的青菜,总归还是有些羡慕,就算是不交朋友不受人欢迎,光是和他们坐在一起感受那种气氛也好。 中午午休,下午上课,晚上自习,结束后去操场锻炼。 伯鱼的每一天都是发汗后一杯咕咚下去还没感觉的白开水。 这种凉白开喝完之后只有看着空杯子的疑惑。 “咦?我刚才喝水了吗?” 今天他是早上跑早操之前去练习唢呐,晚上自然就是不去的,他捱到晚上,去操场上慢跑,边跑边默背《百鸟朝凤》的谱子。 年幼的时候一心想学《百鸟朝凤》,现在知道这曲子是真难,百般练习,始终觉得差点儿意思。 操场不开灯,黑咕隆咚,隔壁篮球场也是光线昏暗,伯鱼突然想起那个鸡哥提到的露阴癖,这种环境的确容易出坏人。 有些大学在圈地上相当豪爽,却净圈进来一些坟圈公厕旧工厂,改造力度慢了点,胆小的同学就要胆战心惊好几年,生怕走到哪个黑暗的角落被人拖走。 伯鱼漫无边际地想着,兴许露阴癖就藏在某个角落里,看见一闪而过的女孩白`皙的小腿就狗也似地蹦出来,露出野山莓色的疙瘩下`体,露着一嘴糙黄的牙,在女孩的尖叫中转身就跑,两个可恨的屁股蛋闪着恶臭的白光。 他甩甩脑袋,擦掉汗水。 慢跑到离篮球场最近的位置,伯鱼都能看见那些大晚上还一身力气兴致勃勃打球的男生的脸。 他停下脚步,目光凝视着某一个方向。 他认识那个人。 卫论今天诸事不顺。 更正,最近几天都很不顺。 他是个独行侠,也知道要合作,有一个认识很久的玩儿trap的朋友,最近合作一首歌,在verse的分配上起了争执。卫论承认玩儿trap在节奏上的确抓耳,比他来承接那段要好得多。但是他生来又是个好强的,放弃原本看中的部分的丧气没有他觉得自己实力不行的那份屈辱来得猛烈。于是一郁闷就是好久。 他向来不喜欢trap,是真的不喜欢,又确实欣赏这个朋友的才华。两个人订了主题各自写词写旋律,过几天就凑一起看一看,往往是对方的旋律更洗脑。 他真想和有名的制作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人合作一把,或者自己有一个制作人就好了。 昨夜睡了三四个小时,一直在思考自己哪里还不够好。 在卫论‘老子第一老天第二’的外表下,容易暴怒源于对能力的不断追求。他并非像他人眼中生来强大且骄傲,他要保持傲气就需要更加厚重的资本。 早操`他因为没睡好直接就早起了一个多小时,心想反正在寝室郁闷也没用,索性出门转转透气。 清早八晨的学校相对凉爽,淡色的天空里星星还没退掉,万恶蝉声还没起,整晚脑门上的汗水和胀痛的思维都得到了缓和。卫论脖子上挂着耳机,尽量找一些没有人的地方去。 他先是听见了断断续续的乐声,停了一会儿又响起来,响了一会儿又停。大早上的路上空无一人,无端就生出一些寒意来。 卫论心生疑窦,辨明乐声传来方向就悄无声息地冲着那个地方前进。 熟悉感随着乐声的逐渐加大而加强,他确认自己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具体在哪个地方又有些朦胧不清,记不起来。卫论仔细地听着,连自己纠结一晚上的事情也忘掉了,心念电转,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初审那天的唢呐。 学校北门连路灯都没有,十足荒凉,长满了女巫手指似的黑黢黢的树,卫论离得远远就看见一个站着的身影,手里一抹黄铜光。 那人站得笔直,腰背腿一线,不卑不亢的,双手举得很稳,对面是一把椅子,上面摊着一些纸。 这个人卫论有些印象。 不过是最初借教室见过,又在自习教室见过的人罢了,原来那天的曲子是他吹的。 那么高亢又悲婉的《女儿情》,是他吹的。 怎么看都干净沉默的一个普通人,不动声色就把曲子吹得缠绵悱恻。 半灰的天空的胸膛做他的背景,上面胡乱抹了一些云的痕迹,下层是晃动的漆黑树干和毛楞的叶丛,这是一种十分安静并且旷远宏达的构图,甚至因为只有唢呐的一线黄铜闪光衬托出一种大而悲悯的悠远。 这幅图是能够被称之为大的。意境上的大蓦然狠锤了一下卫论的心脏。他对于光色声等等一系列艺术上的因素总是有着和暴躁脾气并不相同的柔软敏感反应,他必须承认,现在他察觉到不知从何而来的感动。 卫论并没有想上去认识他,只是安静地改变方向往前几步,直到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背影。他沉默地站在一小片林子后面,踩着枯枝败叶,嗅着清凉的空气,望着斑驳的树影打在那个人微微起伏的脊背上。 因为自己练习,也没有想到别人会过来打扰他,那个人吹得并不好,经常停下来看谱子,或者吹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长音之后就停下来大喘气,这并不妨碍卫论在看他,即使卫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看到些什么。在那个人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卫论看到他开始拆唢呐,于是卫论转身照着原路离开了。 卫论的一天这样开始。 他是生来什么也不用干就有人会把目光凝聚到他身上的人,脾气不好也是一种独特的个性,身边很容易汇聚一堆朋友,每天的生活都很热闹。别的学校来交流的同学中有貌美的女同学在卫论被拉来一起吃饭之后表示很想和他交换联系方式,卫论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皱着眉头吃完了吵闹的一顿饭。 每天身边都围绕着别人,哥们也好,姑娘也罢,他自己独处的时间被挤得所剩无几。不知道身边的人是怎么回事,面对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也会巴结上来,气走一批又来一批。 晚自习结束之后卫论被自己体院的朋友约了去球场打球,他长得人高马大,身手敏捷,各种运动都能上手,别人也乐意约他。 汗流浃背的时候,脑子都被汗水蒸昏了,他在身体本能的支配下能暂时忘掉一些无中生有又驱逐不掉的思想,单纯只是在运动里,连微笑都变得轻松一些。 一场终了,他手撑着膝盖喘气,甫一抬头,就隔着隔离网和一对安静的黑眼睛对了个正着。 卫论心里一跳。 隔着深绿色的铁网和空气里颗粒状的游丝,昏暗的灯光里是那个吹唢呐的小子的脸。 也不知道他看了自己打球多久,卫论的眼神撞进他的眼里,他的瞳孔就明显收缩了一下,被卫论吓了一跳似的。 伯鱼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脸上腾起两块红晕。 他喜欢卫论打球的样子,纯然原始又野性的,嘴唇的形状好像在笑,孩子一样的双眼亮晶晶的。 但他没想到卫论能发现他在看他,本来伯鱼只是想看一看就离开,不料反应过慢,被抓了个正着。 卫论嘴一撇,“嘁”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伯鱼自是一番心脏剧烈跳动。他看着卫论的背影,结实的手臂和腿部线条在灯光下发着汗,湿漉漉的好看。他第一次有种十分强烈的想要上去搭话的冲动,他归结为他这是第一次想要主动去迈出交朋友的第一步。 银河生于旷野,星辰滴下汗液,梦里面不着调的哨片仙人堂而皇之出现在他面前,笑得满脸皱纹银鱼般闪动游弋,伯鱼定睛一看,满世界都是盛放的瑰丽色斑。 一曲唢呐也没吹,月亮就开出了花,世界都沉浸在闪亮的雾气里,对面是温热起伏的少年脊背,是游龙截取出新长的一段。 夏天的夜风是白桦树的皮,窸窸窣窣地响。 次日早晨伯鱼一进食堂就听到了三五个女生凑在一起说话。 “我靠我昨天吓死了!就在北门!一个男的!我也没看清楚,忽近忽远的一直捂着裤裆!” “真的是biantai!” “我男朋友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以后都跟我在一块,再也不让我一个人走夜路了。” 于是从那天开始,晚上九点半之后就会有无数批保安骑着小车打着手电在学校里巡逻,超过十点半还在外面锻炼的学生身后都会缀着一个圆鼓鼓的小车,被雪亮的光柱跟随着。 伯鱼稍微调整了一下作息。早晨五点半下去练习,六点半跑操,晚上锻炼一个小时,外加十分钟看卫论打篮球。 05. 不巧这天伯鱼早晨睡过了头。 他做了一个异常诡异的梦境,农村婚嫁烤羊,烤了一群两脚羊,一个老头子正在刷油的时候不慎被伯鱼看到,接下来就是梦里最常出现的极速逃命跑酷模式,他从农村一直跑到城里,跑进大学来,瞬间见到了卫论。卫论皱着眉头,二话不说撅了他的唢呐,‘咔吧’一声他就醒了。 醒来颇为头痛,他昨晚为了一周后的数学小测接连奋战三四个钟头,真正上床睡觉的时候眼前都是花的,看不清楚也不想动脑。今早果然眼睛还在刺痛,干涩地像是风干了的球状腊肉,油都沥得干干净净。 伯鱼闭上眼睛,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转动几圈,突然想到自己早上没有练习。 他深知自己的惰性,二十一天养成习惯的说法完全不靠谱,还是要看这个习惯的好坏。倘若是什么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根本是养不成的,就算养成,破坏也很容易。但是如果是日食烧烤的坏习惯,根本不用二十一天,只两天就够人下定决心。 伯鱼年幼学习唢呐发自肺腑讨厌每日练习,尤其是芦苇管或者葱段吸水练习肺活量,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死去和即将诞生的细胞都在抵抗出门练习。 今天如果不练的话,就出现了空缺,一次空缺就会有第二次。 伯鱼长长叹了一口隔夜气,只能晚上去补上了。 夜晚大学生四处出没活动,唯独北门还是冷冷清清,这种风水宝地没有神灵出没是不正常的。 伯鱼在猫叫和青蛙的奏唱中艰难跋涉地吹动他的老伙计。他被吵得厉害,气不过和这两个物种较了一会儿劲,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仗势欺人,他唢呐虽然腔小声大但寡不敌众,最后伯鱼愤怒地鼓着腮帮满脸通红,无奈败下阵来,自己笑了自己很久。 掐着点儿练习一个小时,主要还是他心心念念的《百鸟朝凤》。伯鱼结束之后,免费送了青蛙一段充满笑意的音阶。 他走的顺序是从北门绕过土木大楼去东门水果店买水果,绕过篮球场说不准能看一眼卫论再回寝室,满打满算一个学校的四分之一圆权当锻炼。 在水果店挑选了一堆脆桃子,伯鱼边走还边默背谱子,直到视线里冷不丁出现一个脑袋。 这话说的不准确,应该是路边漆黑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脑袋,抻着往前看,脑袋的正前方二十米开外是一个穿着清凉的姑娘。伯鱼立刻躲到一边缩小存在感,在看到那个人左顾右盼没有情况才慢慢钻出林子之后,根据身形和双臂的姿势,伯鱼判断这个人应该是微微缩着身子,两手捂在下`体上。 伯鱼登时心跳如擂。 这大约就是那个露阴癖。 这是什么几率,巡逻小车不在,只有那姑娘一个人,这一片的路灯坏了,前面还有一段距离才是篮球场,但这个时候篮球场也不一定有人了。 那人像个邪恶的大虾,弓着腰走路,影子拉得很长,如同齿状的镰刀弧线。 正常人面对不太正常的biantai总是有些犹豫,你不管武力上到底如何判别,人们总会对诡异和不能掌握的情况产生恐惧心理。伯鱼当然也不想和这个人正面对上,但那人影已经鬼鬼祟祟跟着前面的姑娘,他不能再等待了。 伯鱼想也没想,提步跟上。 突然之间前面那个邪恶的符号停了停脚步,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察觉到了伯鱼的存在。 他的腰部往后弯曲,头颅整个倒过来透过发肿的浑浊双眼看了伯鱼一眼,眼里一片并不清明的疯狂。 伯鱼被他这一瞬间诡异的动作吓到心脏骤停,狠狠倒抽一口凉气,这口凉气抽得太长直到肺部都隐隐作痛。 心脏骤停之后剧烈跳动,要穿过前面一排瘦弱的排骨跳出来。 伯鱼被吓得汗毛倒竖,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是那种发疯的微笑和肿胀双眼中的色彩让他心惊,诡异的肢体弯曲让他意识到这个人真的不是一个精神正常者。 那短短几秒种之内发生的事情像是弹簧兴之所至的形变,biantai又恢复了跟在女生后面的姿态。 伯鱼攥紧身上背包的带子。 并不如电影里那般,脑海中能够涌现许多的想法。他什么想法也没有,况且他很胆小。 这种情况他能转身就跑吗? 当然能。 转身就跑合理吗? 相当合理。 伯鱼脱了身后的包,在手里掂了掂,满手湿汗。 他突然拔腿狂奔,带子在手里抡了半圈如同灰黑色的流星随着他的脚步向前奔袭,装着唢呐和等等小零件的背包榔头一样砸到那个人的脑袋上。对方痛叫一声,伯鱼已经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前面几步就是女生的手。 这位女士带着耳机悠哉悠哉走着,还在惬意地晃头,伯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姑娘第一反应是满脸懵逼,身体却被伯鱼向前的冲力带动,她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流氓啊?” 随后挣扎间回头看到了尚且露出下半身和一段腿部白肉的露阴癖,声音便变作:“什么啊?!!操!”和伯鱼手牵着手疯狂逃窜。 伯鱼一手牵着女生一手拎着桃子,桃子争前恐后地从袋子里翻出身子为这上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颠簸的逃窜而呕吐。 坦诚而言伯鱼身为哲学院一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鸡之一,跑起来就腿软脚软心里端的是一个火烧火燎,他满眼都是跳动的树影和昏暗的灯光,都是团状的毛茸茸的物质连成一片,直到篮球场的灯光映入他的眼帘。 伯鱼忙不迭和女生一起跑进了篮球场。 他松了手,肺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喘不上气来,回头看才发现没有人跟上。 篮球场竟然还有人在打球,看见慌慌张张跑进来两个人,大家围上来询问情况。 “这怎么了这是?” 女生声音还在颤抖:“碰碰碰见那个biantai了!!” 几个男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方才询问情况的男生再次发问:“在哪个方向?” 女生伸手指着她和伯鱼刚刚跑过来的地方:“就在那里!他肯定还在!” 男生温和地说:“同学你现在已经安全了,等会就回寝室吧。记得和辅导员说一下。”然后他转头和旁边的朋友点点头,几个人鱼贯着往外跑。 “等等——!”伯鱼脑瓜子转得飞快,马上就意识到了他们要干嘛,伸手去捞,抓到了一条汗湿的手腕,“不知道对方身上有没有利器!还是别去了等保安——”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于视线交错的一瞬,他明白过来抓到的是卫论的手腕。 卫论逆着光,整张脸上看不清表情,似乎蓄着沉甸甸的暴怒。眼睛极亮,看得伯鱼心里一跳。 卫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伯鱼的肩膀,手腕一用力,就挣脱出来,一语不发转身跑掉了。 那不到一秒的对视里,卫论眼里的精光有着无以伦比的威慑力。 他们两个倒霉蛋跑到篮球场不过两分钟,现在又只剩下这两个人了。伯鱼和女生对视一眼,看见对方脸上写的都是担心和茫然。 女生眨眨眼睛:“刚才是体院的壮士吗?” 伯鱼:“是,是吧。” “我还是给学校保卫处去个电话吧。”伯鱼无奈道。 旋即一群矮墩墩胖面包似的小车发着闪烁的红光呼啸而过。 “你现在如何?”伯鱼问女生,“还好吗?” 女生摇摇头,耳机线像两条粉丝一样软塌塌地垂在她衣服上,女生的面色并不太好,有些灰败,她抬头看伯鱼的眼神有些愧疚似的:“对不起啊同学,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如果我自己更小心一些就好了。” 她绞了眉头,带着埋怨自己的语气诚恳又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伯鱼腼腆地笑了。 女生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刚发生过这种事难免不会让人多想,伯鱼虽然反应迟钝,却还体贴地注意到了女生的表情。见她神色仍有些害怕,便提议要送她到寝室楼下。 他手里还拎着桃子,沉甸甸的,刚才跑丢了一半,剩下的气色都不太好,晕乎乎的。 伯鱼送女生回去的路上被她东问西问旁敲侧击套走了很多身份信息,譬如他是哲学院的大一新生。 女生恢复得很快,兴高采烈地交换信息,自我介绍自己已经是大三的老学姐了,今天出去面试,回来太晚,是网络空间安全学院的。 伯鱼想发挥三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沉默男孩本色也没沉默上哪怕一分钟,有些女性天生擅长交流,而和女生交流是他众多永远也掌握不好的技能中的重要一项。 送到楼下,女生显然好得太多了,热情洋溢,要请伯鱼改日吃饭,路上微信qq都加了,要不是伯鱼没有ins和微博还想弄个互关。 伯鱼站在女寝下面,手足无措的,像个初中男生。他想了想,把手里的半袋桃子塞给了学姐,然后看着学姐进寝室的大厅才离开。 伯鱼转身刚想回寝室,突然想起被他无情砸人脑壳的唢呐,呼吸一滞,拔腿就跑。 不知道有没有砸坏,坏人的脑袋总是很硬的。 要是砸坏了......这种可能性想一想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跟着心疼了。 赎罪的伯鱼全力奔跑。 一路狂奔外加胡思乱想,到了地方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不仅biantai不在,同学也不在,面包巡逻小车不在,竟然连他掉下来的一群桃子也不见了。 伯鱼四处张望,看见远远一个坐在路边台阶上的男性身影。 说是男性身影,因为十分高大,并且虽然离伯鱼有一段距离,还可以看出那人是穿着运动短裤,坐姿十分随性,一双红色耀眼的球鞋。 不,不是biantai吧。他心里莫名其妙打起鼓。 伯鱼鼓起勇气走近他想要问问看什么情况,走了几步才发现那是卫论。 卫论似是注意到了有人来,抬头一看是伯鱼,面无表情的,拔掉一只耳机,冲他招招手叫他过去。 伯鱼就走过去,卫论的身躯在他眼睛中变得清晰,这过程像是一个慢慢纤毫毕现的长镜头,他不得不承认卫论冲他招手的时候他的内心竟然有种离奇的喜悦。这种喜悦太对不起被他当作武器的唢呐,可这喜悦太过于由衷。 卫论带着运动头带,一头黑发束成黑漆漆的小丸子,五官分明暴露在灯光下,棱角和线条都美得舒张开阔,皮肤在灯下就是细腻温热的琥珀huangse。 伯鱼明明知道时机不对,还是眼睛滴溜溜扫了一圈他鼓胀紧实的肌肉,富含力量感,是他想要拥有的体型。 卫论蹙眉上了瘾,见谁都要蹙一蹙,熟悉的人知道他脸上臭得要命不代表心里就那么不耐烦,但不熟悉的人往往觉得这个人下一秒就要发怒。 卫论上下眼弧起了涟漪,随着他对伯鱼的上下审视而出现了上凸或下凸的形状变化。伯鱼实在惊叹自己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对方眼皮的变化和上眼线的美态都观察得细致入微,他对卫论的纯然欣赏每一次见面都在增长。 卫论另外一只放在身侧的手提起来,是一袋桃子和伯鱼的乐器包。 “是不是你的东西?”他声音里的磁性是能拿来铺铁轨导电车的让人沉醉,虽然皱着眉头,语气却并不凶恶。 天上突然下起了榴花。 夏天的夜晚是桃子波子汽水的味道。奇妙和探险,勇气和善良,惊心动魄的瞬间和回味无穷的甘甜都在一口粉红色的碎冰饮料里。 06. 托biantai的福。 伯鱼被院里狠狠地表扬了一次。 后来他听说那天和卫论打球的都是他体院的哥们儿,几个人里面卫论跑的最快,上去咔咔咔几下把biantai控制住了。具体情况伯鱼不知道,咔咔咔能分解出多少动作他也不知道,只是躺在寝室床上跟鸡哥他们闲聊的时候才了解这么个简明单调又暗含着风起云涌的咔咔咔。 这个咔咔咔伯鱼自己也能往里面填充东西。 叶问啦佛山四小龙啦,总之就是很酷。 也被表扬的卫论因为一开学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反而没有伯鱼被传说得离谱。他现在是个三头六臂的唢呐大侠,一曲《百鸟朝凤》引来一百多只文鸟痛啄biantai,他靠着迂回的蛇皮走位甩掉了biantai并且成功救走了美女。 “你知道吧兄弟你现在就是唐山大兄。”鸡哥絮絮叨叨地八卦,很带劲似的,“说你是莲花沟百鸟朝凤单传第九代。” 伯鱼的床帘里不声不响。 他脸颊上热得像敷了两片出锅的花甲。 “现在我们就怎么想的呢,你这个故事给我灵感了知道吧。我们能够再丰富一点我们的舞台设计。”鸡哥突然兴奋起来,伯鱼能够想象得到他在床帘里振臂一挥的样子。 下雨的马孔多,穿着大褂的康德在街上遇到布鲁克林的一个露阴癖骚扰女孩,他沉思后伸手隔空取物化来一只唢呐,音阶飞起的一瞬间天光大亮,一群仙鹤好似温柔的飓风在异国他乡掀起波澜。 鸡哥说完这个美丽的瞎想之后伯鱼和另外一张床上躺着的胡桢都不说话了。之前胡桢还和鸡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现在静默了很久。 伯鱼看着他挂了驱蚊香包的床顶,重力缘故,中心向下凹陷着,显得非常柔软。他伸手去摸那滑不溜丢的形状,指尖碰到又碰不到,在指尖流淌。他白白的指尖在漆黑的床帘上晃动。 鸡哥的话他回不了,也不知道怎么回。 况且他现在脑子里还是卫论那天晚上跟他的对话。 胡桢磨磨蹭蹭地回了一句:“鸡哥,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太行呢......” 鸡哥:“你让我再思考思考。伯鱼?你怎么想?” 那天晚上是一场够分量的兵荒马乱。 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卫论把他丢掉的桃子和唢呐都还给了他。 “是不是你的东西?”卫论半抬起手臂,小臂的肌肉线条很结实,很好看。 伯鱼只顾呆呆地点头,手指绞缠着,不知道该不该伸出去拿回自己的东西,道谢都变得迟钝了,视线里卫论的脸庞带来的冲击像个高明的定身术,让他动弹不得。 看伯鱼一副被吓傻的样子,卫论狐疑两秒,把手往他的方向伸:“喏,拿去吧。” 他一声令下,伯鱼的身体机能开始活络,他先是鞠了个躬,然后才惴惴地接过了东西。 “谢谢,谢谢你。” 卫论挥挥手,表示不想听。他和伯鱼对视一眼,突然有些别扭地补充道:“你今天做的不错。” 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像同辈之间的相互沟通,卫论天生就不是个会说软话的,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伯鱼,也可能是听了几次对方吹唢呐的经历,他总是觉得嗓子有些发紧,有些尴尬又紧张的症状。 这句话说完卫论就有些后悔,从记忆里直接调取了教导主任的语气和对话,说起来十分生硬且不伦不类了。 伯鱼却因为被表扬了一句双颊通红。他又鞠一躬,认认真真地说了谢谢。 “伯鱼?大伯?鱼哥?”鸡哥一声声叫他,“睡了?” “没,没。”伯鱼被他叫得回过神来,“怎么了?” “明天二审,二审之后还有一个多礼拜咱们就要正式表演了。”鸡哥说,“你上回唢呐没摔坏吧。” 伯鱼老老实实:“没有没有,没问题的。” “怎么着鸡哥,不打算带我们突击排练一下您那个小话剧了?”胡桢调笑他。 鸡哥惆怅地叹了一口长气:“我想演康德,可是我不会吹唢呐。” 鸡哥真的很爱康德。 伯鱼觉得鸡哥有时候真的是鸡言鸡语,听不太懂。 康德出现在马孔多,这个概率和伯鱼同卫论交上朋友是相等的。 趋近于无。 时间不早,明天要出早操,三人互道晚安,各自窝在床帘里玩手机,然后睡觉。 伯鱼在苏叶和薄荷的味道里沉沉睡去。 次日傍晚,晚会二审。 二审也就是看看这群大一的有没有把上次说要整改的话往心里去,但是二审节目基本都定了下来,是不会再毙掉的了。 听说团委或者学生会的哪一位现在是什么部级干部,这次二审来看他们节目完全是出乎意料,鸡哥有些受宠若惊,再三在班级群里说一定要表演好。 部级干部,伯鱼一首《野蜂飞舞》润完哨片之后突然想到,那比卫论爸爸的级别还高啊。 他润哨片当然不和鸡哥他们一起去,伯鱼自己扫了辆小黄车到北门润哨片,然后再急匆匆赶回来。 他们班的女生穿着改良过的汉服,露腿带丝袜,齐胸短襦裙,观环望仙髻,却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初唐的样式。 鸡哥为了凸显伯鱼有种文化传承者的做派,一定要让他穿黑衣白袖口的老手艺人穿的一套长衣长裤,伯鱼穿上都要窒息了。 二审节目不是很多,依然还是一个节目一个节目过,伯鱼有心留意,没看到卫论的身影。 他的脑子不算好用,也设想过自己应该怎么和卫论交朋友,他这几天尝试逼迫自己去听听什么hiphop的音乐,结果觉得耳朵有点受不了。 有的歌曲很强劲又很吵,冲击力和攻击性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不自觉跟着快嘴的一长串不换气一起走,好像自己初练功时含着芦苇一样拼命憋气。他自认做不到吐字清晰爆破到位还记下来一长串歌词,光是看看眼睛就花了。 卫论好厉害。他听完脑子里还是嗡嗡作响,满心满意都是对卫论的敬佩。 伯鱼环顾四周,没有卫论,应该也许八成大概是节目表演完就走了吧。 他一向大步流星,不为任何人停留。 伯鱼收了心神,置身在热热闹闹的同学中间。 因为他见义勇为,辅导员表扬他,班里好像突然之间就有了他的位置,女孩子也会向他反复询问那天晚上的细节,只是伯鱼不清楚为什么她们会笑。 鸡哥为今晚二审准备很多,从校外请了专门的化妆团队,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像是一阵芬芳柔软的风。 她们眉眼如画,唇色嫣红,凑成一个迷幻朦胧的长安。 现在在里面表演的是土木工程学院的一群人,是合唱,唱的是什么听不清楚,只依稀有“茅以升吴良镛”之类的人名。如果是鸡哥去唱歌,大概如他们一样,迷弟一般,唱的是康德之歌。 五分钟之后,歌声消失。土木工程的一群穿着蓝色工装服带着huangse安全帽的男生们整整齐齐走了出来,勤劳的土木工蚁渐次列队离开,眼珠子还留在哲学系女生的脸庞和裙摆上。 鸡哥紧了紧领带,胖手一挥:“进!” 穿着华丽的沙丁鱼们乌泱泱地往里进。 还是上回那个房间,只不过中间有些学长换成了老师,上回见的那个主席旁边坐了两个和他神态一样严肃的学生干部。见到一队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学生,大家眼睛都亮了亮。 虽然已经表演过一次,看见这么多人,伯鱼还是会瑟缩,小腿肚子里藏了两颗巴旦木一样轻微地抖动。 他们鞠躬,鸡哥介绍节目,准备开始,伯鱼稳稳地把唢呐举起来。 “等等——”被称为主席的学长突然举起一只手,然后飞快地回身打开窗子再坐回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请——” 伯鱼弯起一痕笑意。 楼梯转角处。 “卫论!”女生看他没有跟下来,回头喊了他一声。 卫论倚在墙边,抬起一边眼皮送了她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表演完了他们都等着回宿舍吹空调,一转身发现卫论没跟上来。 卫论手心向内,手背向外,扇动两下。 脚步声离开之后,房间里的《女儿情》响了起来。 唢呐和别的乐器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它就不是个很体面的乐器,不像西洋乐器给人以浪漫联想,也不像古琴古筝给人怎样精巧又华美的文化厚重气息。卫论长了这么大,见世面见过一些,还是真的没有见过活生生吹唢呐的。 除去农村红白喜事,他只能调动得来关于电影里穿着白色大褂露着胳膊的老一辈匠人的记忆。 伯鱼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吹唢呐的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仿佛黄土里面刨出来的乐器,第一个音响起来,他浑身就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这种生理反应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说是感动过于牵强,似乎他还没有体会到让他感动的因子存在。他听着唢呐声联想不出来任何旷远宏达的画面,也许就单纯只是这种乐器本身细腻的粗颗粒打磨上皮肤剐蹭之间带来的快感。 伯鱼吹了半分钟,一个悲婉打转的勾人长音结束了卫论的颤栗。 满月如盘,白星若水,四野阒然。 卫论现在是一只够分量的生腌醉蟹。 他大概了解为什么以前会有人在家里养那些吹拉弹唱的师父,光是这简单的一层生理快感享受就已经让他感到了迷醉的滋味。 他想他也许喜欢上了这种乐器。他认为自己对伯鱼存在好奇,这个男孩的周身气质和唢呐这种乐器形成的巨大反差,有种平淡的大巧若拙。他的名字来自孔子独生子的字,显得古朴又老式。此人性格温吞普通,被人凶也不往心里去,总而言之是和他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这个世界上能碰见和自己相反之处如此多的人也是生存的一种美妙吧。 六班的节目二审十分顺畅,伯鱼的唢呐依然还是最亮的亮点,几个老师都说不错,角落里一个男生的眼神最为火辣辣。从伯鱼进门到吹唢呐到结束,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伯鱼身上,仿佛要把他烤熟了。 伯鱼很难不去在意这样的目光,强行让自己装作浑不在意。 结束之后他们集体鞠躬,没什么要修改的地方,但是学长和老师们还是挨个点评发言表示彰显专业在行认真负责,鸡哥带着大家点头如小鸡啄米,如此磨蹭五六分钟才能出门。 伯鱼装了唢呐,背着包,跟在最后出去,出去的时候转身过来背对着外头点头致意,安静关门。 他刚走没几步,后面的门就突然打开,一阵旋风伴随着快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同学等一等!”伯鱼身后响起呼喊,他一回头,发现一个男生正满脸热切地看着自己。 “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同学我可是慕名而来啊!”男生还没等伯鱼开口,就哥俩好一般胳膊一挂挂上了伯鱼的肩膀,半搂着他。 伯鱼略一思忖,依旧满头雾水。 “这样吧。”男生从伯鱼的表情读出了他的困惑,清清嗓子说,“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学校民乐团的!社长,或者团长!”他空着的一只手拍拍自己的左胸,“现任团长,大三艺术学院,木琵琶。” 伯鱼懵懵的:“我叫伯鱼......什么事?” 名为木琵琶的男生突然呆住了,紧接着他的双眼里突然充满了令人看不懂的闪光,像是细碎的星砂,他百万分感动到声音有些破音:“兄弟!你居然不觉得我的名字好笑!” 从同学到兄弟这个转变有点快,伯鱼茫然:“啊?” 因缘际会之奇妙。 07. 学校里民乐团和西洋乐团还是有些龃龉的。 这龃龉也未必合情合理,多半都是乐器本身国籍上的不同带来使用者微妙的心里变化。 说与不说,弹钢琴的都是风度翩翩,拉二胡的都是盲人阿炳,大众印象不变,老祖宗的东西便总在气势上缺斤少两。再加上两个乐团门挨着门排练,你吵着我眼睛我碍着你耳朵的,难免经常吵嘴进行文明斗殴。 西洋乐团名为史塔克乐团,民乐团名为京妆乐团,因为上一任也就是开创者是个女社长。两边经常嫌弃对方吵闹,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民乐团这边嫌弃那边吵。更不用说今年来了两个会架子鼓的和两个长笛手,木琵琶晚上排练的时候都要疯了。 唢呐不出,都以为自己是王呢。 木琵琶怀着今年一定会有吹唢呐的学弟或者学妹加入社团的美好心愿等了快一年。 今年倒也不是没有会打鼓和吹箫的,但是木琵琶心心念念找个吹唢呐的所以对结果一直都不太满意。直到同一届的学生会长那天回寝室的时候说到了伯鱼的情况。 “靠!今天有个吹唢呐的小孩,他一来叫我把窗子打开,我寻思他是想整什么幺蛾子就没理他,谁知道这个小孩是个吹唢呐的!给我震聋了都!” 木琵琶此时已经躺在床上看电视,闻此讯息一个鲤鱼打挺就撞到了天花板。 “珰”一声响,会长抬头一看,粉色的床帘突出一个人头的形状,正严丝合缝地和天花板对接在一起。 会长:“哥们自残玩儿呢?” 木琵琶发出激动的声音:“唢呐!”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伯鱼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是和木琵琶并肩坐在学校小超市门口的长廊上喝牛奶的时候,木琵琶非要把知道唢呐消息的过程形容成九九八十一难最难是艰苦中坚定意志的长时间斗争,掰开揉碎和伯鱼大侃中外乐团恩恩怨怨。 长廊前面停了一排自行车,一对情侣正在停放车子,那个男生的肱二头肌之发达,像个鼓胀的大气球,整条胳膊就是三条气球加一只巨石做的筋肉纠结。他女朋友纤弱柳腰,身形窈窕,亲密地靠在他身上。 如此观感像是鸡腿堡里的炸鸡层配上鸡肉卷里蘸了酱的小葱。 伯鱼低头喝了一口冰凉的牛奶。 哈密瓜的味道是他的结发妻子。 木琵琶是个没有架子的学长,干瘦细长的身材像条柳条制的鞭子,一头中草药味儿的黑发扎成半丸子,阴白的脸色仿佛从阴天墙上渗出的郁郁不健康,五官却都如活鱼一样灵动且神采飞凡。现在他一对狭长的亮目正看着伯鱼,等待着一个他心里预定好的答案。 “我还是不加入社团了吧。”伯鱼看着牛奶瓶子上的粉红小猪小声说。 木琵琶惊骇地鼻子都飞到一边去:“别啊小兄弟!考虑考虑!我们就缺一个吹唢呐的!” 伯鱼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看不得那眼里的殷切期盼,又低下头去:“我不太擅长和人合作。” 也不太擅长和人交往。 木琵琶愣了一愣,突然把自己草莓味的牛奶往前一送,和伯鱼来了个干杯。 “小兄弟朋友一定不多吧?” 伯鱼点点头,说:“我是真的不太擅长。” 木琵琶开朗地说:“我来找你,那我觉得你就是我朋友了。” 他又说:“你就是现在不愿意进我们社团也没问题,但是你总不能一直在北门那边练习吧,对你来说也不太方便。” 伯鱼惊讶:“你知道这个?” 木琵琶要是知道早就来找伯鱼了,还是这几天借着唢呐侠帮助女生脱离魔爪的新闻才晓得一点点,他含混地带过:“我早就留意你了。你不方便也可以来我们练习室嘛。” 伯鱼忙摆摆手:“你们练习室每天人也很多吧。我太吵闹了。” “九点以后嘛。”木琵琶以退为进,慢慢引诱,“九点以后没人,我都打过招呼了,就活动中心进门右拐,门上挂着牌子,你直接进里面练习。” 木琵琶强调:“专业设备,高效隔音。学校每天拨款挺多的,你要相信我们学校的文娱建设。” 伯鱼稍微有一点心动。 木琵琶能说会道,短短半个小时把自己从小学艺的经历都串出来供伯鱼品鉴,他不怕冷场也不怕尴尬,伯鱼回话再少他都说的下去。 朋友还是互补的好,闷嘴葫芦可能就需要一个屁话篓子。 伯鱼喝空了奶,又和木琵琶叨叨了一会,才分手道别。 今天晚上天空晴朗,光滑的玻璃镜面,适合跳舞。 男生宿舍几栋楼中间还有一些错落的大草坪,放了一些健身器材,两三个男生玩一个单杠,三个风火轮上上下下的旋转,实在是腰力可以。 伯鱼还没怎么看就听见一阵悲怆的高喊“大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与我何有哉!魏忠贤!老子要你狗命!”,一队人马风风火火朝着他冲过来,他赶忙避开,发现是一群横冲直撞的文学院男士,穿着排练节目的五颜六色的戏服。 左边楼上响起柔和的吉他声和粗犷的歌声“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为我梳妆!”从楼道里旋风般冲出一个黑色的毛绒身影,一声凄厉的猫叫之后是个神色匆匆的白净男生在后面穷追不舍:“杰西卡!大宝贝!火腿不吃了?回妈妈这里来!”。猫咪左突右撞在无数拖鞋和脚杆之间穿梭,伯鱼的眼睛跟了一会就感到了晕眩。 一片花花绿绿的被单上下翻飞,neiku和红色的秋裤抹布一样缠绕在旁边的衣架上,黑色猫咪逃过被单一头扎进了草坪一侧的大平台,上面站了二十多个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男士,正在跳传说中自创的鳟鱼舞步。猫咪被发亮踢踏的黑皮鞋惊扰到,发出惊天动地的喵喵。男士们“唷?!”地跌宕起伏此起彼落,美女们看见登徒浪子一般左右躲闪。 倏忽之间一只手在伯鱼背上轻轻一拍。 “唢呐老弟!” 哲学院的一位同胞。 旁边经过的男生们闻言都转过头看伯鱼:“这就是那个唢呐兄弟?” “哥们cool!respect!” “兄弟厉害!服你!” 这两天系里的表扬已经下来了,原本不认识伯鱼的辅导员也认识了他一下,原本不熟悉伯鱼的其他院里的人也知道了他。 那个biantai当晚就扭送公安局,现在学校论坛铺天盖地都是biantai的照片。 学姐说要请伯鱼吃饭,就定在下个礼拜,学校新闻部这几天一直都想找伯鱼做个专访。因为那突然的勇气一砸,伯鱼的生活好像的的确确丰富了一些。 他一路红着脸回了宿舍。 这大概是他想要的某种社交吧,他想要这种温暖的感觉。 回到宿舍伯鱼思考了木琵琶说的事情。其实木琵琶说得没错,伯鱼很想去一个专业的音乐练习室吹唢呐,不管是清晨还是晚上,他在外面吹都会受到影响,风动噪音等等,还要忍耐一些经过的学生看傻子一样的奇异眼神。 伯鱼思考了很久,考虑到木琵琶说九点以后没人,就想先去瞅一眼。 第二天。 他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忘了自己要去操场看卫论打球,背着包去了活动中心。 活动中心多是搞艺术的人,着装打扮上就和别的同学不一样,一棒子下去能打死三个头发颜色不一样的,他们学校活动丰富,社团众多,学生们每天都忙忙碌碌十分充实。有些人排练话剧要一直到凌晨还不停歇。 伯鱼心中充满疑惑。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活动中心,怎么就能空出来一间音乐教室? 他们这个活动中心的设计像蜗牛壳一样,一排房间弯曲着顺着曲线向里排布,伯鱼心里嘀咕着右拐,走了几间房,中间空了一大段距离,应许是为了给乐队排练空出一个安静的环境,他这才看到一个椑柿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书“京妆民乐团练习室”。 再往里面走一走,就是史塔克乐团了。 伯鱼听听里面的动静,不知是隔音太好还是真的没有人,一片寂静。 他的手指攀上门把手,轻轻按压下去。 没锁。 门打开,里面亮堂堂的,坐了十来个人,木制的宽敞大房间,四周厚厚的隔音墙,房间里充满了木料的味道。 十来个人齐刷刷看着伯鱼。 伯鱼:“走错了。”鞠躬告退。 “别别别别!!!兄弟!”木琵琶极速狂奔而来,张开双臂搂住了伯鱼。一个精确的走位移到了伯鱼身后。 “来!介绍一下!”木琵琶一只手按在伯鱼背后,一只手伸展开来,神情有种摇头晃脑的得意,“唢呐弟弟!跟你们说过的!” 社员们放下乐器,抻着膀子海浪般大波浪鼓掌:“好好好哥们!就等你!” 离伯鱼最近的是一个抱着二胡的眼镜男,他兴致勃勃地问伯鱼:“小兄弟打算吹点什么?” 伯鱼被两股波浪般的鼓掌弄的晕头转向,事情发展的节奏太快他不得不被带着走。 大家全都红着脸蛋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伯鱼倒是想要转身就走,无奈木琵琶的一只手顶着他的后背顶得牢实。“兄弟,小男子已经等你多时了。”木琵琶小声和伯鱼咬耳朵,“给个面子我的宝。” 二胡眼镜男子满脸期待地看着伯鱼。 “我平时会练百,百鸟朝凤。”伯鱼顶着目光有些尴尬地说。 这会儿他也知道自己是被木琵琶给骗来了。 社员们抻着膀子海浪般大幅度起伏着鼓掌:“好好好哥们!百鸟朝凤!牛`逼!来!” 鼓完掌后一个男生弱弱举起手臂:“报告社长!我不会!” 木琵琶把伯鱼推着路过这一群拿着乐器的人,伯鱼觉得被目光聚焦的感觉十分诡异,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木琵琶把他安放在靠近墙边的位置,然后回答了那个男生的问题:“我们不来百鸟朝凤!新团员,来个喜庆的!滋儿哇的!” 这怎么就新团员了呢。伯鱼默默地想。 隔壁,史塔克乐团。 满脸沉醉的男生把发光的小提琴深情款款地架上来,合上双眼;穿着一袭黑裙的姑娘双手缓慢而优美地放在竖琴两侧;头发锃光瓦亮的指挥家站上高台,双手微抬;王子一般的学长坐在钢琴前,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领结。 这里一切都充满了静谧的,美妙的,灵感纷纷涌现的绝佳气息。如此气氛让人心神荡漾。 《main titles》即将起航—— ——“恭喜恭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隔壁爆发出强烈的欢快音阶霎时间穿透了隔音墙像春天一样喜气洋洋地席卷了西洋乐团的排练室。 仔细一听,二胡欢快,琵琶上扬,大鼓稳重,箫音清越,古筝缠绵。 随后一声高亢的长音惊得小提琴手手腕颤抖两下。 这一声仿佛破开天地的盘古巨斧,嘹亮且充满了奔腾的喜悦。 “漫漫长夜过去——听到一声鸡啼——”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指挥愤愤骂了一句:“我`操!他们用军号了?” 民乐团见好就收,突然停止,木琵琶猛地收紧了拳头。 两秒钟后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黄铜的,木制的,清漆的,精雕的花朵开满了整个教室。 一百瓶体育课后气喘吁吁的可乐纷纷打开自己的瓶盖,快乐的气泡冲泡成一隅海洋。 08. 如果在群体里品尝到了群体的快乐,很难再回到过去自己孤独的时刻了。 伯鱼并不如此。面对陌生人他的自我防护很强,他在克制情绪这方面是个高手。 他们笑笑闹闹的时候伯鱼依然觉得格格不入,那种快乐是停留在他的表层皮肤,并且凝结成了一层干燥的肥皂般的物质,让他不透气,有些难受。 况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一件好事。 他不觉得好笑。 因为西洋乐团的人过来“梆梆绑”地愤怒砸门,似有冤情。 “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干啥呢都!” 大家笑作一团,门口中阮妹子起身去开门。 伯鱼有些担心。 木琵琶把一袋黄梅塞进伯鱼手里:“吃吃,别管。” 中阮妹子长得秀美甜蜜,开门的动作不紧不慢,别有一番风韵,她开门,手臂就半搭在门上,一只脚背在另一只脚后面翘着跟人说话。 那怒气冲冲的使者突然就成了哑炮。 “我哉咯(我知道了)。”中阮妹子说话是软软的闽南语腔调。 “来的那个吹萨克斯的,喜欢她好久了。”木琵琶小声给伯鱼介绍,他笑得不过瘾,又在他耳边说,“今年他们来了两个架子鼓的,哈哈,谁想得到我们有了你。” 一堆乐谱和更多堆的零食摆在木琵琶身后的长桌上,伯鱼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他的笑脸。 “怎么了小兄弟,爽啊。你是不知道那俩架子鼓的,天天蹦迪似的。” 伯鱼想了想:“这样不太好吧。” 他吹的时候只是想着给木琵琶一个面子,谁知道木琵琶那他当一员杀将来挑衅敌人呢。 两个乐团为了不影响别的社团排练就安排在最里面,平时也就相互影响一下。其实两边都不最大输出的情况下是相互影响不到的,但是对面人数越来越多,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民乐之类,每年百团大战木琵琶都带着一群人使尽浑身解数找人,但是乐种却只有那么几种。琵琶中阮少得可怜,琴瑟更不用说了,来的新人不是古筝就是二胡,还有葫芦丝。葫芦丝音域不宽,虽然可以进行简单的配器处理或者吹打节拍,但是一般民乐团还是不会带着葫芦丝一起排练。 学校里吹葫芦丝的人多,凑了二十四个女孩索性自己报了个新的社团叫四六天音坊。 伯鱼听到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突然钻出来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看着大约有将近一米九了,一双少女杏眼闪闪发光。 他熊抱一把伯鱼,给伯鱼抱得双脚离地。 然后才说:“我是吹笙的!” 伯鱼:?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僵硬地张开双臂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会儿中阮妹子已经关上门,隔壁也消停了。 美人一出天下太平。 “好!来!介绍一下!伯鱼!大一新生!一把唢呐走天涯!腔儿小声大都不怕!”木琵琶清清嗓子对大家说。 大家排山倒海般鼓掌,吹笙男子鼓得最响。 “反正就,你们社长我,好容易才把人家带来,我们民乐团又向着满员前进了一步!”木琵琶握着拳头做了个“冲啊”的超人动作。 “耶!”大家也“冲啊”伸拳头。 伯鱼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刚刚还觉得自己帮助木琵琶干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这会儿浑身却热腾腾的,满脸都是红晕。他抿起嘴唇,点点头。 紧接着为了迎接伯鱼的到来,大家都上了点拿手曲目。吹笙的男生含情脉脉地看着伯鱼,吹了一首伯鱼十分熟悉的《回娘家》。 伯鱼后知后觉,吹笙吹唢呐拉二胡的在一起。可以接活了,怪不得兄弟见了他那么亲切。 被骗来入了团,因为现在不是百团纳新的时候,没办法给伯鱼正式录入身份,只能先和指导老师打个招呼,也就是木琵琶发个微信分分钟的事情。 大家开始吃吃零食聊聊天,看伯鱼好玩就逗逗新人,吹笙的哥们黏在伯鱼身上跟他说话,气氛过于融洽。 木琵琶抱着自己的琵琶安静地插着耳机玩微信小程序里的游戏,偶尔大拇指疼了才停下来一起练习一会儿。 伯鱼一直提心吊胆担心隔壁的西洋乐团再来找麻烦,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却知道最后都没有等来那边再次兴师问罪的使者。木琵琶看他忧心忡忡,觉得好玩,让他不要担心。 同一天晚上,卫论又被哥们约去打球,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眼睛透过铁丝网瞄了对面的操场好几眼。 对面昏昏暗暗,像个高度近视的世界,闪着白光的柔韧四肢属于鹿一般奔跑过去的女孩。 卫论挑挑眉毛,出乎意料。 几个回合结束之后他撩起上衣坐在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边看手机,最近两大厂牌撕得难舍难分,他的朋友圈里到处都在骂娘骂爹。卫论当然不算圈里的资深,也就吃瓜看戏。 高考结束之后他和家里人生气,自己跑去参加比赛,认识了一些人,之后发过两三首歌,却对自己一直不太满意。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这一生见识到了雷鬼唱法的old school坚持者,见过快到需要0.5倍速听清的硬核歌手,见过西南匪气横生的江湖说唱,他怎么对自己满意得了。 diss算是一种文化,有来有往是歌手们的实力对话。卫论却觉得自己好好一首歌没必要心怀怨怼来做,他爱这种有一说一的直白,脏话连篇他却不太喜欢。 大三的姑娘褚福柔给他发微信,问他下个礼拜有没有空。 作为擒住biantai的主力,卫论和伯鱼一样受到了学院里的表扬,这个女生就通过各种方法联系上了他,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还是想感谢一下卫论。 卫论“嘁”了一声,没有兴趣。 真的想请客,在场体院男生有一个算一个,挨个儿请客啊。 卫论心情烦躁,没有回复,抬头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操场,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和朋友们告别回去了。 卫论住的寝室是今年新装修的那一批,宽敞明亮的四人间,独浴独卫,又因为临近工具间所以比别的寝室多了两三平米,塞了公用冰箱,书架和卫论的一小块滑动白板。 他回寝室后发现室友都不在,手磨机,胶枪和一堆木料堆在四床和三床中间的空地上,卫论充满疑惑地喊了一声:“建工?” 吕冀安从阳台紧闭的窗帘里探出头来,护目镜遮住了他上半部分脸庞,满脸湿汗,扬着嘴角哇哇大叫:“卫论!我的青龙偃月刀要做完了!” 说完他也不等卫论回应他,脑袋就又消失在了窗帘的抖动中。 卫论和另外一个室友衣柜上贴着的郭德纲海报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卫论拿毛巾去洗澡。 他的小白板像个忠于职守的机器人滑动到他的书桌前,上面写满了他灵光一现时想到的歌词和梗。最上面的一行是他昨晚刚刚写上去的歌词,反复擦了很多次因此黑黢黢的,下面则是一些人名和歌曲,有些地方他画圈旁边写着“难听”,有些画了大拇指表示不错。 卫论有时候还是很喜欢八竿子打不着的意象的堆叠和疯狂的押韵,他沉迷于wordy戏剧性的诙谐,他今天琢磨了一天想把再续一些短句上去。 伯鱼答应了褚福柔去吃饭,卫论没答应,他就两个人单独出去了一次,学校东门外是大盘鸡东北灶和火锅店,一些油腻腻的胡桃壳子一般的快捷酒店。再远一点是一家叫赫尔赫斯的酒吧,非常之色`情且下流。褚福柔嫌弃这些档次都不够,拉着伯鱼去了一趟727广场吃饭。 这期间褚福柔和伯鱼的交往渐渐密切起来,倒也不是伯鱼主动找她说话,对方有好意,伯鱼不会不理睬,微信里女生一个信息过来,他就琢磨好久回过去。 褚福柔叫他出来吃了一顿火锅,伯鱼和这个重庆姑娘吃九宫格,吃得两个眼睛通红,充满了泪水。 之后伯鱼要牛奶解辣的时候买了单。 他是不太懂人际交往,但是让女孩子付钱他心里过意不去。 半推半就加入民乐团,伯鱼除去班级节目要练习的时间,就开始时不时去活动中心练习,和大家聊天磨合,新学期十一月份十二月份左右会有社团大庆,时间还长,慢慢挑一首曲子也还正是时候。 只是西洋乐团某人可能看他不太顺眼,那个吹萨克斯的好几次在伯鱼结束排练出来透气的时候瞪着伯鱼。 原本定在七月份的社团嘉年华只要一个乐队节目,四六天音坊心齐人齐乐器齐,被定下了。 离毕业晚会还有三四天的时候,芒种前后,热得世界都浸在绿汪汪的池塘的温水里。 满世界都是岩浆蛤蟆粘在人的皮肤上。 夜晚,伯鱼从操场出口出来,锻炼完的人在自动贩售机面前排成长龙,他一眼就看到最前面站着的卫论。 卫论此时正在苦恼,他兜里分文没有,手机忘了充话费又联不上网,学校wifi时有时无,连上了抓紧去扫码付款又会在一瞬间信号消失,他暗骂一声,听见了身后人群的骚动。 突然眼角的余光里扫进来一个人,卫论拧头一看,竟然是伯鱼,安分地站在他旁边,脸庞红扑扑地蒸着热气。 后面有人大喊:“哥们儿我渴得要喷火了!快点儿啊!” 伯鱼遂掏出手机给卫论扫了一听葡萄汽水。 卫论闷声闷气地说了声“谢谢”。 伯鱼和他站到一边去,卫论要去花坛边上坐着,他就在后头跟着,小声说:“没关系的,上次你帮我把唢呐和桃子都看着,我还没谢你,我请你喝汽水。” 卫论猛一回头,睨过来一个刀剑般的眼神,强硬地说:“一码归一码。” 他又转头继续走。 沉默让人难捱。 伯鱼不安的,手指在一起搓了搓,尝试问道:“那我就先走了?” 卫论一手汽水一手提着运动包,头也不回地下了命令:“过来坐。” 于是他们两个人并肩在花坛旁边坐下。 卫论在身边的感觉很强烈,他闪着磷光的汗水,还有他此时此刻路灯下蜜糖般的肌肤,仿佛有种蓬勃的热气要从他年轻的身躯里迸发出来,离得太近都会被热气蒸得头发起立。 这个时刻伯鱼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年轻的重量,卫论是个坐在他身边的代表生命热量的红色人形。 卫论一只手撑着凸凹不平的花坛边,一只手开了汽水。 “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嗤——”的一声长鸣喷射而出,随之而来涌起许多鱼鳞般闪烁的泡沫,它们堆积在伯鱼视野最旁边,却让他的喉头上下移动了短暂几秒钟。 和卫论靠得太近,让他很紧张,这种紧张让他手心发冷,全是汗。 卫论痛饮几口冰凉的汽水,长长舒了一口气。 夜风把葡萄味儿送到伯鱼鼻尖,他缩了缩鼻翼。 葡萄味儿是他喜爱的活泼妹妹。 “别闷着啊你。”卫论‘啧’了一声开口,他一说话就显得急冲冲有点儿恼火的,却因为带点儿京腔使得急冲冲并不让人反感。 伯鱼抬抬头又埋下去,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论捏动手里的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变形声音,汽水晃荡着。 “......我是哲学院的,叫伯鱼。”伯鱼不明白这算不算是卫论有些讨厌自己的表现,开始搜肠刮肚进行贫瘠而磕磕绊绊的对话,“我今年大一,之前见过你几次,然后,最近加入了学校的民乐团。” 卫论短暂地“嗯”了一声。心想,怪不得最近在北门没有碰见这个人了。 “你好像老是看我打球。”卫论撑着花坛的手抬起来摸摸下巴,突然来了这么突兀的一句。 伯鱼大窘,脖颈都红起一片,声音努力维稳:“我觉得你......很酷。” “之前其实你帮我拿唢呐和桃子的时候我就想谢谢你。”伯鱼声音细细的,“但是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好像和我不是一个园区。” 男生宿舍分为三个园区。 木琵琶在这里一定要吓掉下巴,三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伯鱼竟然在主动说话。 木琵琶在就好了。伯鱼在心里叹气。 “没必要谢我,不过是凑巧罢了。”卫论说。 伯鱼这方面是出乎意料地坚定,他坚持道:“就算是凑巧也是心善呀。” 09. 这也许是他能够和卫论交上朋友的一个好机会。伯鱼心里打鼓。 “我是电气工程学院的。”卫论简单地自我介绍,“卫论。” 伯鱼:“我知道。” 卫论反问,语气上挑:“你知道?” 伯鱼被他的问句问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呃,听说过,班里的女生说过你是个,呃,嘻哈歌手。” “你听hiphop?” 伯鱼小声地说:“听不太懂。” 卫论蹙眉,攮了一句:“英文中文有歌词,怎么会看不懂?” 他这话说的真是怪冲的,伯鱼抿唇,不吱声了。 看不懂固然分很多种,伯鱼看不懂他们有些歌手为什么说这句话,是哪个陈年的beef还是一种文化惯性,是地方的指代还是圈里的玩梗,他不懂太正常了。 卫论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刚听的伯鱼怕是连东西海岸流派之类的都不清楚,让他看懂太难为他。 卫论分不出情绪地丢了个“……好吧。” 伯鱼十根手指头交叉着拧动,手指细长白净,指头都是粉色的,指甲末端一弯浅浅的白月牙,发散着柔光似的。卫论看了一眼,烦躁地扯扯领口,心说这可真是吹拉弹唱的一双手。 外头又热又闷,汗水都黏在他肌肉的沟壑里。这两个人说话的气氛也真是尴尬,卫论并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喝了几大口汽水就起身想走。 伯鱼在他想要站起来的当口好声好气又说了一句:“我毕竟没有接触过这个形式的艺术,可能理解有问题。不过我很感兴趣。如果不麻烦的话,你可以给我推荐。” 卫论咳呛了一声。他把汽水罐子攥在手里,侧着头低垂着眼帘打量伯鱼,伯鱼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也抬起头来看卫论。 卫论的眼神比黑夜更凉,像流动着一片薄薄的水,他脾气很暴躁,但是眼睛纯然洁净,眼神稳固,从不乱跑,比大多数年轻人显得更有定性。他定定地看着伯鱼,然后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唇边残留的葡萄香气。 伯鱼没来得及看清那倏忽出现又没入唇瓣的活鱼似的红润舌尖,他的嘴唇像上过釉似的发亮润泽,色泽略微香叶红,散发着馥郁香气一般。 他的话没得到卫论的回答,伯鱼心中不免惴惴。 卫论细细打量着伯鱼,这个他曾经好几次到北门去听独家演奏的男孩,头发细软乌黑,看着就是个水质地的好脾气,一张嘴有种老式的恭谦的礼貌,比如他实在是不了解一种东西,却也把hiphop称之为艺术。 这种尊重已经很hiphop了。 卫论注意到他柔软一层睫毛下眼珠在不安地活动,小幅度打转,显然和自己的相处让他不知所措。 “行啊。”卫论收回目光,寡言少语地回答,“我推荐一些。” “好。”伯鱼点点头。 糊里糊涂地就加上了微信。 卫论头像是一个黑眼圈的黑白动漫帅哥,伯鱼对此并不了解,也不知道是谁,不过那个帅哥上挑着一边嘴角正在挑衅似的,和卫论的形象很像。 伯鱼的头像是黑底白字的伯鱼二字。 卫论:...... 他飞快地分享了自己的某一份颇有历史的歌单给伯鱼,伯鱼翻看着一长串的英文歌曲,卫论已经喝完了汽水,站起身来,温暖的夜风因为他的起身打了个极速的旋转。 “真说要听的话,还是先从历史补起吧。”卫论说,扬扬手,“走了。” 伯鱼心里有个小人突然尖声大叫:你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不过就是说一句话而已! 一句话! 一句话罢了! “等等!”伯鱼抬高声音叫住卫论,后者回头,伯鱼踯躅两三秒钟,说:“我......那个,以后能找你说话吗?” 卫论被他这种老套的交朋友方式都要逗笑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他上扬着一边眉毛,言简意赅的:“废话。” 说完他就离开。 伯鱼自己思考了半天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当然不能了说什么废话”还是“当然可以了别说废话”。 他反复琢磨了卫论说这两个字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可能应该是他的某种口头禅,语气助词之类的,帮助对话发展或者结束。 伯鱼琢磨不明白,他还没有培育出对几面之缘的卫论做出准确判断的相熟度,因此他静坐了一会,待汗流浃背,小腿上无端又被蚊子狠嘬两口,便打发自己去超市买些水果回寝室。 次日民乐团依然不排练,伯鱼被拉进了他们的群,名字叫“小螺号瞎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群里的头衔分别是‘乐器真好玩’、‘这个怎么吹’、‘考级不如死’和‘立地成佛’。木琵琶每天在里面发表社长的真知灼见,其他的社员跟着拆台胡扯。伯鱼看大家聊天能笑很长时间,除了有人叫他,并不在群里出现。 民乐团不排练,木琵琶却给了伯鱼一把备用钥匙,让他自己随时想去练习就去练习。 相识不过短短几天,木琵琶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如此照顾他,伯鱼心里感念,不知怎么报答。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排练教室里,黄花梨木和松香的味道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细胞,这种愉悦的感觉让毛孔都跟着张开。他一朝用上高档排练室,回音都觉得悦耳可亲。 晚上去操场锻炼的时候,伯鱼终于知道昨晚的‘废话’是什么意思了。 卫论并非每天都去打球,他视心情和是否有人来约他来决定,不打球要么绕着学校慢跑,要么找个空教室写歌词,他今晚没有邀约,在操场门口遇到了伯鱼,在后者不可置信的神色里淡淡说了一句“今天恰好不打球。” 伯鱼云里雾里,还很开心,和卫论在操场上绕圈。 月亮像个发光的橙子,艰难地兜着丰盈的汁水,夏天的月亮好像就是特别容易圆满起来。 伯鱼不太清楚交朋友的程序是怎么样的,他和卫论开始漫无边际地聊天,卫论看着兴致缺缺脸色阴沉,伯鱼并不在意,话题取自自己最近的乐团经历,毕竟这算是他认为有趣的事情。 伯鱼活了小二十年,这能算是第一次和被强烈吸引的人主动交往的经历,伯鱼调动自己对于木琵琶嘚吧嘚吧时的记忆录像,想要尽量给对方留下自己在社交方面还算可以的初次评价。 “所以你被拐去了民乐团。”卫论听完他磕磕绊绊的故事,下了个评价。 伯鱼露出一个害羞的微笑:“现在觉得和别人一起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卫论不置可否,似乎想了一些心事。 “那你以后就不去北门了?”卫论沉默良久,问道。 伯鱼惊讶:“你也知道?你来听过吗?” 卫论噎住了,仿佛被踩了尾巴,语气有些不稳定的急躁:“你声音那么大,我从那边路过肯定会听到的!” 伯鱼对这个说法保持合理的疑惑:“我一般都是晚上和清晨,那边也都是实验室,应该没什么人啊......” 卫论脸黑:“啰嗦!” 番石榴味道的风蓄满伯鱼沁出了薄汗的鼻尖,他不再说话,迟钝的感觉终于敏锐地捕捉到了卫论此时斩钉截铁态度下的慌乱。 卫论抢白之后才觉得自己的反应颇不礼貌,不过他也实在是懒得去纠结谈话风度这回事,他转了个话题:“那你是拜师学的唢呐吧。” 伯鱼点点头:“我师父在农村,以前我父母因为在城里打工不方便带着我,所以我在农村长大的。” 这是一个并不罕见的故事,卫论很好接受:“那你师父吹得怎么样?” 话题转到了伯鱼喜欢的部分,他的眼睛鹿一样闪亮起来:“我师父可厉害了。” 他想起以前看过师父做过一场出丧。 棺材上铺满了纸币和铜钱,包装好的或者散开的烟酒,用唢呐吸起来多少就能拿多少,他师父的技术好到一向被人们认为是在唢呐管儿里藏了吸铁石。 一个盆里先铺一层面,再铺一层辣椒水,中间放一个鸡蛋,真正技术高的唢呐师父能够把鸡蛋吸起来而不喝到辣椒水,他的师父是最快的最稳的,一滴辣椒水也不曾喝过。 两三个小时的表演他师父都不会累。 伯鱼明白怎么用农村的大灶烧饭,怎么用泡桐木的风箱拉出巨人翻山越岭的脚步声,但是他永远不明白他师父的肺是怎么长的,那口气那么长,长得他跟到一半就头晕眼花。 伯鱼跟他师父学了三年,之后被父母带回城市里只能自己练习。摸索着也不知道自己错没错,毕竟唢呐这种东西,实在是教的人太少,自己错了都不明白原因何在。 卫论自认眼界开阔,比同龄人知道得多,在官家长大又能知道更多的离奇和黑暗的隐秘,可伯鱼跟他叙述的事情早就超出了他的想象力范围。 他似乎能够看到巨大的金huangse的糖浆似的大唢呐,举起来比伯鱼还长还重,两个腮帮子熟李般通红,吸进一口梧桐和凤凰,吐出千万卷山风回荡。 唢呐匠的腮帮子是吹糖人的师傅吹出来的。 不是亲眼见过怎么会有这样的描述。这个故事很有味道,突然就给了卫论一些感触。 他生来敏感,或因家庭缘故,对现实情节总有种难以言说的动容。 他突然想起自己曲库里的几首歌来,唢呐和电音的合作不算常见,也不是没有人试过,做得不好的有些诡异,做得好的唢呐声一出来就好比山河倒卷有种旷世的气魄,一下子就把整个曲子的格调升高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 这种乐器的确不好掌控......卫论暗自思忖。 伯鱼和他慢慢地说着话。 交情不深最怕交浅言深,伯鱼似乎是从来没有这个担心,也许是他认为他没有什么值得深深埋葬起来的部分,完全敞开了透亮的给卫论观看。 他依然还是不善言谈,和卫论绕着操场走了五六圈说的话还没有木琵琶吃一袋梅子说的话多,但说话间的坦诚和信任卫论能够清楚地接收到。 卫论不管是哪个方面都可以称得上是公子级别的人物,从小跟着他爸出门吃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人心那点小九九他熟得不能再熟,他也学会如何伪装自己,不在他爸出去上厕所或者抽烟的时候说任何一丁点他爸的事情,也不会表露出自己对任何事物的喜爱——他不想被揣度心思,两天前多看一眼的玩具转眼就到了桌子上。 和他爸决裂之后,卫论反而觉得轻松多了。能不去的场合就不去,不能不去他也肯定不去,活成了一个臭脾气的五岁喷火龙。 一张臭脸和不会说话的嘴处世上总比八面玲珑要好得多。 可他还是能懂得,懂得伯鱼的坦诚相对,或者更能珍惜这种坦诚相对,因其十分不易。 “你小时候练功真的是用芦苇吗?”卫论想起他曾经观看过的电影。 伯鱼详细地回答他:“会的,因为肺活量不够,需要这样的练习。把芦苇伸水里吸或者吹,但是真的做不到也就算了,师父不会太在意。” 他比划着:“有的时候找的芦苇不是完全空的,中间有絮,弄干净就能用了。如果不小心会找到南荻,实心芦苇,就很不好。” 卫论潦草地“唔”了一声表示知道。 “那天你们一审的时候,节目是说唱吗?”伯鱼对这个问题关心很久了。 卫论提起这个就烦,当时没有坚定地拒绝成了他每每提及就后悔的行为:“我懒得上,班委缠着我,没办法。” 他这话不好回复,伯鱼还没有他那样对集体活动如此抗拒,也不了解他们班的班委是什么样子的人,只好笼统地说:“集体嘛。班委要求,我们照做。” 卫论嗤笑一声:“集体就是丧智的地方,群体节目和小组合作都是早八百年就该取消的东西。” 伯鱼不敢苟同,他到未必真的相信人多力量大,但他惯常只接受这些布置下来的合理或者不合理的事情,他没想过那么多,也压根就不会那么去想。 因此他还是选择了短暂沉默。 卫论闭嘴的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这才算是交浅言深,说说家乡趣事童年学艺那都不算是深刻,冷不丁地自己抛出一个离经叛道的观点才是真的剖析自己。他没打算得到伯鱼的回答已经品尝到了尴尬。 卫论补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很不在意的语气:“反正我在集体之中,也没有贯彻自我主张的能量,你当我萝卜吃咸了。” 伯鱼眨眨眼睛。 10. “你不干事就给我滚。”卫论直截了当地下了命令,“爱在谁那混事就在谁屁股后头跟着。”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大拇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给另外一个同学发了条语音。 “孙狗滚了,把他名字从实验报告上删掉。” 他背后吕冀安琢磨了一会孙狗这个名字,猛然想起,转身过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卫论:“哥啊,这个孙狗不会是学长吧?” 他依稀记得卫论的实验是四人小组,有一个是大三学长,据说是个学霸。 卫论仍然是一肚子的火,狠狠剜了吕冀安一眼:“所以呢?” 吕冀安:“哥你三思啊!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学长给踢了吧!” 卫论一千万分的不耐烦:“啰嗦!” “而且小组也是要四人一组的吧,到时候老师那里不好交代,你就当能者多劳,把废物学长给带着呗。”吕冀安带着不怕死的精神勇敢劝谏,希望大王真的三思。 卫论别说三思,三千万思都思过了,现在是后行的阶段。有些人履历漂亮,其实都是抱大腿抱来的,卫论原本不想带陌生人做项目,但是小组里另外一个人执意要带,也就同意了。组队完毕之后学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叫不出声,不叫不干活,干活就叫苦叫累,苦得怨声载道,卫论不仅受不了,还十分想要套麻袋一顿爆锤。 卫论简短有力:“多说掌嘴。” 吕冀安双手举起在武力面前乖乖投降:“行行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微臣告退。” 他遂又回去设计他新版青龙偃月刀的花纹样式。 二床林三思正在熨他的大褂,插了句嘴:“建工你就是瞎操心,卫论人要你操心吗。” 吕冀安摇头晃脑:“好好好。” 三床林后行突然说道:“喔对了建工,想起来一个事儿,阳台上都是你做的刀你能不能收一收,我的鞋子没地方放了。” 吕冀安嗓音憋在喉咙里炸成一团毛刺:“怎么都针对我啦!?” 阳台上摆满了长方体的塑料盒子,像个乱葬岗,里面全是吕冀安做完的没做完的做到一半不想做的刀具。 什么童子切安纲,蜘蛛切,菊一文字则宗,又是湛卢又是纯钧,有的上面贴了便利贴写着颜色和特征,有的上半截是打磨过的刀刃下半截还是粗木头,十足潦草。 吕冀安擅长喜新厌旧和挖坑不填,看到什么资料书喜欢的不得了就制定个计划要做,往往到了一半又看见了心仪刀具,就提裤子不认人地转头狂奔。 同一时间的排练教室,六班已经完成了第八十一次练习。 鸡哥体恤民情买了五六板ad钙奶分着喝,女生们起哄要伯鱼吹个别的听听,伯鱼吹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英雄谁属》开头唢呐伴奏的一段,有些人看过《太极宗师》,纷纷欢呼跟着后面歪歪斜斜缺字短音地唱片头曲。 这是最后一遍排练了,明天毕业晚会就要开始。 对毕业伯鱼没什么概念,他没有认识的人,充其量也只是完成任务而已。这几天鸡哥倒是鸡言鸡语,不知道念叨什么,和学长们出去约酒到半夜,对着天空大喊康德呜呜呜我爱你,没有什么神迹出现,倒是听见了一声凄厉的猫叫。 伯鱼一曲终了,把唢呐放回包里表示要休息一会,他腮帮子还有些疼。 这是用气方面的问题,伯鱼知道自己吹唢呐其实不应该鼓着大腮帮子像个小蛤蟆,这和他在百度上自学到的方法不太对,但是时间一长他就容易闷着肺憋着气铆足了劲吹,脸颊上的绒毛全部起立,他像个愤怒的水蜜桃,皮肤上爬满了细细的弯曲血管红线。 团支书立刻给了伯鱼一只ad钙奶。 伯鱼道谢,自己找个凳子坐下喝奶,他身边的女孩子们早就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刷微博聊天,鸡哥一个人来回踱步和微信好友情真意切地发语音。 鼻尖满是空调冰冷的碎冰般的工业气息,极其没有人情味,吹得伯鱼脸际痒痒的。 他突然想起昨晚他去等卫论打球结束,卫论要走的时候体院的那几个男生留他,卫论头也不回,潇洒地挥挥手就离开他们走向了自己。 他在球场边坐着像个傻子痴痴呆呆看卫论打球,人真的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有种反应不及的茫然。 卫论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三秒钟,伯鱼腾地站起来。 卫论从包里拿出运动饮料给他,伯鱼没见过这个牌子,虽然是运动饮料,但是做得很不运动。繁复的花纹和明亮的涂装,像个艺术品而远多过运动饮料的头衔。 他和卫论每天都晚上发微信说晚安,亲近了不止一点点。 买西瓜的时候伯鱼在里面认真地敲打瓜皮勾`引西瓜仙子,卫论就站在门口等他,一脸不耐烦,却一声不吭。 伯鱼觉得卫论是个温柔的人。 他兜里的手机嗡嗡响,伯鱼掏出来看看。 小螺号瞎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消息99+,有人在@他。 大山深处的琵琶精:@伯鱼,伯酱明天我们组团看你演出唷。 下面盖起一堆意义不明的图片和组队消息。 民乐团是一群懒人,一个胸怀大志却懒惰的社长,带着一群不愿意干事的社员,没一个人愿意上去表演节目的。民乐团人员稀少,三个二胡两个琵琶一个中阮两个古筝一个打鼓一个吹笙一个吹箫的加上伯鱼也是十一位所谓坚强不屈的文化传承者。 一个群里加上观光团亲友团还有什么后勤也就二十号人,竟然每天都能刷出来几百条消息,可谓情比金坚团结友爱。 伯鱼想到明天他们会来看演出,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边鸡哥大叫:“同学们!!灯光over啦!我们去场子里排练一遍!” 他们是教室和场地来回蹿,哪边有问题就到另外一边去继续练习。 “靠。”团支书愤愤,“大一的没有人权啊。” 最后一遍彩排走得费时费力,伯鱼找了卫论一圈,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但他也无暇多管别人的事,他们像一群笨手笨脚的鸭子在工作人员和学长学姐的吼叫声中匆忙赶场,伯鱼唢呐刚刚举起来那边学长手一挥:“行了下去!” 猛然一柱强光劈头盖脸地浇下来,伯鱼被浇了个七荤八素,睁不开眼睛。 “调低调低!!” “哎不是你挺大个人怎么灯光都不会调呢?” 女生被红毯折起的褶皱差点绊倒,红木的光滑舞台上到处都是没收拾好的黑色音箱线和灯光用线,鸡哥连退数步‘磅’一声撞在后面表演舞台剧时候要用的滑动背景上,发出吃痛的哀嚎;学姐举着对讲机怒声大骂,慌慌张张的学长抱着俄罗斯方块般堆积上天的大箱子跑进场地里。 又是一下午的兵荒马乱,各路人马纷纷上线纷纷下线,塑料味和刺鼻的糖精扎满场子,交流问题全靠嘶吼,记住了自己的时间和站位就匆匆下台等待第二遍流程,伯鱼累得不行。 结束后伯鱼没心情再和鸡哥他们讨论什么,自己匆匆告退。 出了场才发觉天色已晚,天地之间充满了烧烤摊的余热,远处一片琉璃黄的天空,棒球社团的社长带着列队整齐的男生们从他面前的大道上跑过正在做晚训。 伯鱼一阵恍惚,抬头四顾半天,拾起软绵绵的脚步往食堂走。 这个点儿食堂都没什么吃的,他穿过烟熏火燎的食堂去买超市的橙子果冻。 橙子味儿是他浸在冷水里的贴心小毛巾。 从超市后门走,伯鱼一肩背着装书的包一肩背着唢呐包,手里还捧着一个大果冻,走了几步他突然察觉到了点东西,往旁边去了一眼,发现了一个套着柿染宽衬衫的肩膀,那肩膀平且直,把薄薄的衬衫肩头撑得满满。 伯鱼的视线往上一溜落进了一对明澈的眼里。 “卫论?” 卫论微微颔首问候。 “今天排练我没看见你?”伯鱼问他。 卫论踢了个控诉回来:“你没回我微信。” 伯鱼后知后觉察出卫论有些不满:“对不起,因为在排练,我一直没看手机。” “唔。”卫论得了道歉,捡起伯鱼的问题回答他:“我不想去。”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又有理有据,卫论第一老天第二的气魄也很足。 “反正只是开头暖场罢了。”卫论语气里都是抗拒和嫌弃,小声补充,“去不去无所谓。” 伯鱼想他大概是真的很讨厌群体活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动和官方组织,很讨厌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来选择要干什么。 但是虽然很讨厌,卫论最后还是答应别人会参加表演,这个答应和他表现出来的强硬外表有些偏差,大约嘴上说着讨厌人情关系,却也不能真正甩脱。 “你要去自习吗?”卫论问他。 伯鱼点点头:“今晚辅导员大概会过来点名,班长让我们一定要到。你呢?” 卫论两条粗黑的眉毛噼里啪啦带着火花纠缠到一起去:“我要去一趟实验室。” 伯鱼好巧不巧问了卫论一个让人烦恼的问题:“实验顺利吗?” 卫论此行正是要去解决不顺利的问题,他想了想,说道:“今天事情结束了再跟你说吧。” 伯鱼和他过了教学楼前面的大道,流行病一般的肆虐花朵纷纷坠地,他们穿过踩着滑板横冲直撞的男生和推着堆满快递推车的快递站工作人员。卫论的蜈蚣辫上落了几朵奶油攒的花,伯鱼伸手为他摘去,收在兜里日后做书签。 “我结束自习之后去实验室门口等你吧。”伯鱼在教学楼门口和他告别,把手里的橙子果冻塞给卫论。 “小孩吃的东西。”卫论挑高一边眉毛,手举着果冻观察片刻,却没有拒绝。 卫论头也不回地离开,伯鱼还在原地看了他一小会。真的只是一小会,卫论乘风离开般潇洒迅速,他身后运动饮料伸展开的塑料包装似的自行车队席卷而过,几秒钟之后,伯鱼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11. 毕业晚会当天。 人山人海不足以形容场面之盛大,规模堪比军训时的拉练似乎描述得更为恰当。 当然这些伯鱼都不知道,他跟着鸡哥乖乖穿了一身厚衣服去化妆间等着化妆。 他们的节目安排在第四个,有些赶时间,化妆间里喊来喊去音波无差别攻击,伯鱼看着女孩子们一条条滑鱼似的溜过去化妆又起来在人群中穿行,心里有些刺刺挠挠的、牙根发痒。 这毕竟也算是个大场面,他这个不上台面的小孩居然马上就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吹唢呐,说起来真的有些害羞。 前几天伯鱼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在另外一座城市的父母,羞愧地享受了一会儿父母的夸奖,并向他们承诺今天会把自己的演出视频发到他妈妈的微信里。 他在后台听不见前面的声响,在窒息的汗味和化妆品的味道里,伯鱼盘算着时间应该是卫论他们的开场要到了。他知道自己看不成卫论的演出很遗憾,提前请求木琵琶帮他录下来。 在时间的流逝和想象中伯鱼闭着眼睛让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卫论的歌曲应当行至一半,他能够轻易召唤起自己的鸡皮疙瘩为卫论得天独厚的嗓音跪服,那些以前没有听过卫论唱歌的人现在应该也已经为此惊叹,想到这里伯鱼甚至有些莫名的骄傲。 卫论脾气是不好,可以说是相当之不好,但是他答应过的事情他会完成,自己的表演也绝对不会掺杂任何和歌曲无关的情绪。 作为第一个节目他早早就在候场,一只耳朵听着枣红色幕布之外主持人说的话,一只耳朵听着班委的嘱咐。 他截取的是去年battle比赛时自己的freestyle后来扩充成的完整版中间的一小部分,其实把场子暖热了就行唱的什么没多少人会在意,卫论也没拿自己打磨很久的歌出来。 他们的开场是一个还算很hiphop的节目,街舞滑板串场还有魔术和说唱,这锅杂烩的主题是青春活力,实在活力得过分旺盛了。 台上灯光变换,台下乌压压码了几十排人的脑袋,看不清表情的乌云遍布。 校领导喜欢看一群学生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可能是对自己模糊青春的具象表现进行追忆,他们过分方正而肥白的脸上,表情里多多少少带着看猴戏的惋惜和喜悦。而卫论则极其讨厌自己被这样充满慈爱的目光注视着。 尽管如此,在高压环境下,他能不写出歌颂学校感伤离别希望学长学姐们当了社畜也不失去热情、学弟学妹们向他们学习的歌词已经是保持个性的极限了。 卫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接着消失在了舞台一侧的幕布里,臭着一张冻豆腐似的脸,动一动就能变成一堆愤怒的粉末和蜂窝煤似的组织。 他属于越想越生气的蒺藜科蒺藜属蒺藜。 那些校领导给了他一种面对着父亲的感觉,他们脸上的图案像是他一路先是反对和班主任吃饭又反对去念政治学院时脖子蹦出青筋扯着嗓子和对方对峙结果收到的只是毫无波动的寡淡表情。 那表情就是老子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迟早会明白老子用心良苦的具象表现。所有卫论能做的抵抗只不过是短时间的青春燃烧罢了。 下场之后卫论本想一走了之,到了后台突然听到一句。 “哎内唢呐弟弟该上了是吧?” 他收拾东西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卫论?不走吗?”班委看他停下了动作,顶着浓重的烟熏妆问他,“你有想看的节目吗?” 卫论站定了几秒钟,生硬地说:“没什么好看的。” 班委对卫论可能有些友情以上的感情存在,对卫论身边发生了什么也打探得较为清楚,她又问:“你是和哲学系的伯鱼是好朋友吗,你不打算留下来看他的节目?” 卫论骤然被击中心里所想,着实恼怒了一瞬,他皱着眉头干干地重复了一遍:“不是好朋友,不就是吹唢呐吗,有什么好看的。” 班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不然还是看看吧,反正也就这几分钟的事情了。” 卫论天生长着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根和别人不一样的筋,多数时候让人想要给他漂亮的脸蛋来上一套组合拳:“觉得好看你自己看。” 卫论离开了后台。 他当然是在骗人,很快在因为抢票过晚而没有地方坐只能站着的同学中间出现了一个高个子臭脸的男孩,他双手抄在胸前皱着眉头表情好像阴暗的月球背面。他带着兜帽,给鼻梁上镀了一层阴影,更让他显得不好交流。 人们相互拥挤像是爆炒过后的鸭柳,在汗臭和叫喊声里卫论的目光越过黑色的小山包似的头颅和闪亮的荧光棒,越过层层红色的软椅到达了舞台之上。 置身于雪纺裙和红高跟里的女主持人已经下去了,紧接着大幕拉上,下一场就是伯鱼的表演。 卫论心里甚至有些庆幸,他差一点就因为和无关的人说话而错过了这场不怎么样的表演。 枣红色的厚重大幕拉开,一片漆黑,隐隐一个高台的轮廓,上面似乎站着一个人。 形式主义。卫论冷静地嗤之以鼻。 然后是一束光十分温柔地从舞台顶端打了下来。 装模作样。卫论利落地下了定义。 光芒之下站着个年轻的学生,他穿着改装后宽松的黑色襌衣,两袖口一抹厚白,露出线条干净的小臂,光芒沐浴下他的脸素白而平坦,睫毛微微颤抖,尤其的长。 他笼罩在光里,手指在光影交织里持着一只黄铜生生拗成的长茎花朵。 卫论舌头打结,一时之间讲不出刻薄而精辟的话概括这个舞台设计了。 伯鱼这样一打扮,唇红齿白又英气勃发,他向前走了一步离开了那束光,随后六班的其他同学一个个从灯光里亮相再走到自己应该站定的位置上。 卫论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是没有头绪,颇像老鼠集体出洞觅食。 下一个瞬间舞台大亮。 跟着灯光一起亮起来的是卫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唢呐声。 嘹亮,高亢,透明又令人心颤的美。 满座悄然,再无人说话。 卫论的嘴角以一种蜗牛行进的速度提起来,他熟悉地感知到了自己小臂上的鸡皮疙瘩像是春雨后的草芽般迫不及待。他甚至完全相信这种灵魂上的拜服也能完完整整传递到每一只耳朵和每一颗心脏里去。 悠扬哀婉的长音,隐忍和炸裂的感情从他手指的滑动通过哨片经过木杆和黄铜碗流泻。他像个真正的大师而不是漂漂亮亮穿着小皮鞋在客人来家里时乖乖弹上一手钢琴曲的男孩。 星星和鹿群一样闪耀。 在歌声取代乐声的那一刻,卫论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他并不想在耳朵里灌进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他的审美高得超乎想象。 而台上的伯鱼对于除了音乐的一切都没有感知。 伯鱼经常忐忑不安,但这忐忑不安不会传递到他在吹唢呐的每一秒。 他是完全平静的,既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他的身体是某种能够承接声音的海绵,他被蓄满了,他要释放能量。 乐声结束之后,《送别》响起,这个奇怪的组合再次震惊了观众们已经承受了太多不成熟的乱炖的大脑。 整个节目持续不到五分钟,伯鱼下场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集体中完成了这个节目。他双颊发烫,浑身散发着化妆品的清香,修过的眉毛都被汗水蒸蔫了似的。 鸡哥对于六班的节目十分满意,他静静聆听了幕布后的掌声之后满脸都跳动着蜡笔般的艳红,像一只中毒乱颤的牛卵。 伯鱼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去看下面的节目,他感到喉头干渴,只想喝一杯西柚酸奶。 回到后台,土木工程戴着安全帽的蓝色小矿工正在准备,一条条雪白的毛巾挂上青年们肌肉健硕的小麦色脖颈。伯鱼一路上和不少最近才眼熟他的人打了招呼,一路你好你好地找到了他的包准备离开。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回复卫论的信息,伯鱼现在已经养成了时不时看看手机的习惯,他打开手机,消息多到爆炸,大多数都是民乐团里的消息刷屏。 点开一看,他在台上的每个瞬间都被照了下来,木琵琶实在手快,把他很多闭着眼睛鼓着腮帮的照片也贴了出来,伯鱼看一眼都要脸红,觉得自己真是含了两个愤怒的桃子似的毫无形象。他接着又看到了木琵琶发给他的卫论的表演完整录像。 伯鱼于是放心,背上包打算提前离场了,他有些累。 里面是爆炸的沸腾火锅,辣得人耳膜都痛,外面则是温和的丝绒黑夜,伯鱼离开明亮的进门大厅,耳朵里的压力骤然卸了下来。 他在门口转角的地方看到了一条挺直而孤傲的身影。 他突然满心欢喜了。 伯鱼也不好阐释清楚自己觉得对方背影孤傲的理由,也许是笔直的身形和微微弯曲的脖颈,隐隐约约的光洁额头和紧绷的发际线,都让这个人显示出过分清澈的狷介。 他从来都不愿意形容卫论是傲慢,就凭卫论提前结束了表演,明明可以直接离开,却在这里等他。 他的心是晃荡着甜橙的软兜。 像是小时候农村蝴蝶翅膀般绿色的夏天,他在粗糙的树皮之间发现一枚亮晶晶的黄金蝉蜕,把蝉蜕拿到手里,一转身又发现一丛怒放的豆角花。 于他来说都是不敢奢望的礼物。 “你不留下来看节目吗。”卫论明明知道伯鱼一定会出来找他,还是这么问了。他得承认自己有点故意,故意在等一个不需要伯鱼思考的答案。 伯鱼毫不思考给了卫论想要的答案:“我只想出来找你呀。” 卫论在别扭地享受着伯鱼的黏糊。 他突然想起自己可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需要给伯鱼的表演一个恰当的评语,毕竟一般的朋友都会这样做,在迅速搜寻了自己贫瘠的夸人词汇库之后,卫论含糊地说了一句:“你今天的表现不错。” 在伯鱼以为,卫论肯定是不会留下来看他的表演。而卫论这么说,很明显就是特地看了他的表演,这个事实比卫论夸他还让他觉得开心。 伯鱼嘴角弯起来,眼睛也变成两弧月牙。 卫论差一点被伯鱼的笑容晃了眼,当然只是差点,他把目光移开,说道:“走走吧。” 伯鱼和他并排往安静的校园深处走,把所有没来得及告别的遗憾和醉酒的青春盛宴,把人过中年的蹉跎感伤和分裂告别的时光都丢在脑后。校园如此大,温热且美,梧枝绿的池塘就在图书馆前低语。 伯鱼背着自己的唢呐,手边是他高大又珍贵的男士朋友。 街灯像摇晃的锡纸,哗啦啦地亮着。 12. 毕业生陆陆续续离开了学校,每个寝室的大门口都堆满了阿姨收缴来的和不要的电器。 洗衣机和冰箱都是基础电器,伯鱼在宿舍大门口发现了一只买雪糕的大冰柜,还发现了三五个挂烫机。 听说有学长转了三次专业,在学校里一共待了六年,和正常生活在家里没有区别,这么一想这些宿舍里的设施,似乎也不是太奇怪。 伯鱼在二手群里收购了一只胶囊形状的榨汁机。价格公道,性能优秀,双方满意。 这天他下楼,突然听到一声浑厚的尖叫。 “谁动了老子的阴`道!!老子的阴`道生气了!” 伯鱼呆了半天,确定了自己真的在男生寝室园区,转头一看,是一个满身穿着花的李逵也似的男子。他蓄着咸味黑芝麻棉花糖的大胡子,双眼圆瞪,看到伯鱼,气势汹汹地向他冲过来。 伯鱼下意识想要躲,任谁看到这种打扮的男子都不会觉得对方是充满好意。 男子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小卡,用力之猛,把伯鱼的虎口打得一疼。 “欢迎来看我们的话剧!本周六!阴`道简史!我的阴`道生气了!” 伯鱼手足无措地点点头,男生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在大门口还有一些和男子穿着一样一身大花的话剧社的社员在等待他。 出门之后伯鱼一直专注地看自己手中的话剧门票,差点被一队经过的女士撞倒,女孩们统一穿着白色t恤,胸口印着一些做成蜡笔感觉的字母。她们像一群训练有素又十分漂亮的彩色士兵,浩浩荡荡地在学校里游行。 伯鱼仔细看了看她们举着的条幅,上面写着:夏天不穿bra运动第二十七次游行。 伯鱼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去看女生,脸红了起来。 学校里的同学们每天都能想到稀奇古怪的权利维护之战,而且他们学校里的学生特别容易起义。之前为了学生期末考学校拒绝了一位想要来宣传电影的男神,于是学生们组织了一场游行,并在寝室阿姨和老师们出来抓捕的时候飞速逃掉。 迄今为止也有很多人吃了处分,但是对于学生来说,游行吃处分,和学校据理力争,并不是一令人难为情的事情。他们的学校时常给伯鱼一种漫画里才有的学校的感觉,宽容程度是其他大学所不能比的。 街舞社团和hiphop社团和bbox社团明明是同根长出来的亲兄弟,却经常在九点后的大学生活动中心的广场上battle。相声社团清晨和傍晚在门口打快板打得噼噼啪啪,也并不会有愤怒的教导主任出来骂人。 他记得某天和卫论一起从学校门口经过,遇到一对打快板的双胞胎,卫论说是他的舍友。 卫论的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伯鱼却觉得追逐梦想还是一件让人心生向往的事。 伯鱼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近代部分的西方哲学史,一位风流多情的长发飘飘的男老师为他上这门课。 从食堂买了豇豆鸡丁的大包子,又去水果超市看着师傅给他切了一盒新鲜西瓜,伯鱼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教室,上课铃响过又过了二十分钟,竟然老师还没有来。 同学们面面相觑,鸡哥早就给老师打了无数个电话。 于是这节课就稀里糊涂地提前结束了。 “既然结束了就提前去吃午饭吧。”鸡哥开始找人一起吃饭,“伯鱼,一起吗?” 伯鱼摇摇头:“我要去找卫论。” 鸡哥感觉自己耳朵可能不太好用:“你要去找卫论?你俩还真的好上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伯鱼收拾书包的手迟疑了片刻,他还有点害羞的:“回头再跟你说吧。” 伯鱼去实验室门口等卫论一起吃中午饭。他给卫论发了信息说自己在门口,然后坐在实验室大厅里的金属椅子上等候。 按照卫论的课表来说卫论应该还有将近四十分钟才能出来,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卫论没有回他信息,却在二十分钟之后匆匆从楼上下来了。 卫论的t恤上印着2pac,他绑着头带臭着脸,眉眼间都是冷厉的冰碴。 还在下楼的时候,卫论就扬手丢了一罐饮料过来。伯鱼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是一听苹果汽水。 “中午想吃什么?”在实验楼里伯鱼没和卫论谈论上次卫论告诉他的实验室的那些烦心事,问了个最日常的问题。 卫论思考片刻:“火锅。” 卫论也是个无辣不欢的人,别说九宫格,伯鱼怀疑他能吃个超级无敌旋风电钻九十九宫格巨辣。 但伯鱼不是,他只是个吃辣嘴巴会肿脸颊会长红斑的小可怜罢了。 伯鱼默不作声,受了气似的耷拉下眉毛。心想着早知道就不问卫论了。 卫论眼珠往下一沉把伯鱼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表情尽收眼底,竟然有点使坏成功的喜悦,他抿起嘴角的微笑,艰难抉择似地想了想:“那吃馄饨吧。” 伯鱼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把小黑包拽到胸前,膝盖抬起托住包底,伸手在里面翻找,把他那个二手的胶囊榨汁机拿出来。 这么个小破烂伯鱼天天带在身上,生怕用不坏似的。卫论瞄了一眼,里面是粉红色泛着泡沫的汁液,伯鱼把卫论给他的苹果汽水收起来,小心翼翼地拧开榨汁机尽量不让果汁洒出来,然后递给卫论。 “给你喝。”伯鱼说,“今天早上我在水果超市看着师父杀的西瓜。” 他的表情献宝一般发光。 卫论一直都觉得杀西瓜这个表达实在是太残忍了。他没拒绝伯鱼的好意,接过来喝了一口又递给他,假装不好喝地给伯鱼留下了一大半。 如果现在有熟悉卫论的人看到了卫论的举动,大概会大吃一惊吧。 卫论在和朋友的交往界线上有着自己明确的能做与否,和朋友共用一个杯子显然不是他的本意。但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的底线在遇到伯鱼傻乎乎的示好会一再退让。 非常清新的瓜甜气,显然是一位熟而不透的西瓜所散发出的魅力。伯鱼无法抵抗,深饮一口,过分满足。 卫论仿佛随意又仿佛专注地看他弯弯的眉眼。他在这段关系里内心对于自己的调侃总是时不时浮现,和伯鱼的关系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有时候卫论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够对伯鱼退让到何种地步。 水果男孩伯鱼一路飘着苹果汽水和西瓜汁的甜味走进了陕西大食堂吃鸡汤小馄饨。 卫论虽然迁就伯鱼吃没有味道的馄饨,还是非常忠诚地遵守了内心的意愿和本能的选择几乎把辣椒罐子挖了个底朝天。 伯鱼在鸡汤的热气袅袅中不住地抬头看卫论的脸颊,怀疑这种新雪或者剥壳荔枝般的无暇肤色只有过分嗜辣的人才能拥有,辣椒也许是某种强劲而高效的杀手清洁剂,把黑头白头脂肪粒都从他的皮肤表层或深层除去了。 可他只是个胆小的男孩,他可不敢跟卫论开关于他皮肤的玩笑。哪怕是真诚赞美。 “今天我们教西方哲学史的老师没来。我们等了他二三十分钟,鸡哥就让我们提前出来了。”伯鱼挑了今天最好玩的事情说。 卫论绞着眉头想了想:“你们那老师叫什么?” 伯鱼着实记性不佳,竟然被这个问题问得呐呐,看了一眼电子课表才回答:“薛文献。” 卫论左眉毛脱离纠缠抬了起来,做出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昨天网安学院的女生为了他跳楼自杀,人还在医院里躺着,你们老师可能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伯鱼:?! 卫论嘲笑他:“你怎么连自己学院老师的事情都不知道。” 伯鱼一时过于震惊,馄饨像一尾胖肚子金鱼从勺子里滑落回碗里。 “还有这种事情呢。”伯鱼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怎么知道的呀。” “学校论坛和八卦公众号。”卫论又嘲他一句,“你天天信息闭塞得像是原始人。” 卫论这边的信息实在是超前了伯鱼好几千年的科技水平和八卦系统,昨晚八九点钟他和伯鱼各自回寝,伯鱼当然是洗洗睡,他则是在一边写词的时候一边听着林三思和林后行一对兄弟猴般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地传播哲学院的大八卦。 林三思和林后行就是相声社现在的台柱子,全学校就没有这两个人不知道的八卦。 哲学系的风流老师薛文献的生命轨迹完全和自己的名字背道而驰,在严谨治学和埋身文献的哲学院一众老师里保持特立独行,冲着浪荡摇滚忧伤冻龄青年的目标在浪荡大路上撒欢般狂奔。 他喜欢在校园里边走边弹奏民谣吉他或者尤克里里,蓝色冷帽军绿夹克和圆头靴营造出一种阅尽沧桑的朗阔潇洒。 女生都喜欢他,在路灯下看见一条颓唐的粗线人影就心生向往。 “啊——”伯鱼两条眉毛十分滑稽地上下错开排成两条波浪,发了个变调的感叹。 他的大学生活总是这么丰富多彩。 渐渐到了大多数同学正常下课时间,食堂里吵闹起来,桌椅板凳拉开又放回去的声音连成一片。卫论在嘈杂的食堂里撑着下巴等伯鱼吃完他那碗小馄饨,自己的目光错开去,不自觉就哼了一首他最近在琢磨的曲子。 这个礼拜六卫论约好了要去录他的demo。 伯鱼学习唢呐不过是家长闲来无事觉得小孩子要学点什么的想法使然,伯鱼本身对于音乐并没有多大的敏感度和热情。至少他自己认为是万万比不上卫论那种每分每秒都沉浸在词曲里的状态。 但长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对音符的熟悉把他迟钝的耳朵修饰得敏感,卫论断断续续哼出来的曲子竟然给他听出一种抓耳而舒适的透亮感来。 伯鱼不会表达,他没学过系统鉴赏,但是他能用狠和亮来形容这一段旋律,他甚至不怀疑在卫论哼完一遍过后他自己就能记住并且完整重复。 这十几秒的曲子让鲜肉鸡汤小馄饨变成了肥皂和淀粉的混合物,灵魂全无。 “这是你的新歌吗?”伯鱼抬起脸来,两颊吃得通红,语气里满是兴奋。 被亮晶晶的眼睛望得脸热,卫论颇不自在:“对啊,是我最近想的副歌旋律。” 伯鱼坦率的:“我很喜欢这个!这个好棒啊!” 卫论说不出话来。 毕竟脸皮薄的人。遇到夸奖,说不出话来,有违hiphop精神。 伯鱼又补充一句:“能不能再哼一遍。” 卫论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而是生硬地转开了话题:“有什么好问的。你又不知道我喜欢做哪种类型的音乐。我给你推荐的歌你都听完了吗。” “啊。”伯鱼被他狡猾地转移走了注意力。 “……没。”伯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老实承认,“我感觉我还是听不来吧,我尊重这种形式,也尝试了。不过我不太听得来。” 卫论哼了一声。眼看着就要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发起火,还耐着最后一点性子要盘问他:“那你听了多少。” 伯鱼眼珠转动,不确定的:“我还记得wutang,nas,eminem,2pac这些,还有一些我说不好名字的...嗯,歌手。” “这个礼拜看了街头涂鸦和街舞的科普。”伯鱼把自己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就差没掰着手指头了“我觉得hiphop这种风格和态度我很喜欢,但是我......”伯鱼惭愧地,垂下脑袋。 对于伯鱼来说,这个工程量已经不少了。 他对手机有种奇怪的排斥,像个农村大爷玩不好智能机似的,在闲暇时间他并不喜欢一直看着手机。自从认识卫论以来他已经算是做了很不得了的努力,经常性挂着耳机放着歌睡着,又被吵醒。 他福至心灵突然之间得寸进尺,赶在卫论斥责他前开口说道:“可我听了几个人之后还是最想听听你唱的。” 卫论被一记直球打得头晕了,也没计较伯鱼没有好好听他的推荐的事,咳了一声说道:“......晚上再说。” 他便不再追究伯鱼的半途而废。至此卫论也没能发展一个可以和自己聊关于这方面诸多事项的挚友,却没有为此而感到不快。 他一再抹除他和伯鱼之间横亘的那条线,自己手里握着粉笔,踌躇要不要画上一道。 13. 六月的天气是管不好排泄机能又疯狂喝水的婴儿。 伯鱼正在宿舍里睡下午觉,正好他今天下午没有课,拿了本《纯粹理性批判》,躺在床上在困倦里和康德对话,他们相互听不懂,但是伯鱼尽量绷住自己的上眼皮不让困倦打扰到他和伟人的眼神交流。 雨下得世界都起了雾气,整栋宿舍楼都在抖动似的,伯鱼不用看朋友圈就知道现在整个学校的人都在哀嚎他们学校变成了海洋大学。 耳机勤勤恳恳地为他传送一首卫论的歌。 这是上次找卫论要过之后卫论发过来的链接,按照卫论的说法,他一共出了两首歌,第三首已经录了demo,还在反复斟酌期间。 卫论的语速非常惊人,跟着有种呼吸都被褫夺的窒息感,同时又能保证吐字的清晰,实属不易。除去个别时间段内卫论的语速过快导致伯鱼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之外,其他时间根本不需要看歌词。 从第一次见面听到卫论说话开始,伯鱼就知道自己最欣赏的那种独特的声音和声音里的沛然之气,他在字里行间带着节奏慢慢品尝每一个饱满爆破出来的音符,那股向上的强劲的气流把整首歌顶起来,撑满,顶到天上去了。 伯鱼认为除了播音腔之外,应该为卫论单独加一种叫轰炸机腔。 对于发音吐字方式的过分迷恋让伯鱼没能仔细品咂歌词的巧妙,他的大脑里管着快感的神经在极速升温,他竟然在反复多次地聆听中寻摸到一种残忍的冷静,一种清醒的愤怒,一种啼血的隐忍。 伯鱼都不知道怎么欣赏才好,只能反复听,来回听,然后不知道怎么开口夸赞。 说不出精准夸赞的话来,可能是一种超乎语言能力的欣赏了。 伯鱼只能给卫论发了一个胖熊拥抱的表情。 卫论回了一个:? 伯鱼不再理睬他,在雨声里抱着康德继续欣赏卫论的歌。 卫论这首歌他真的很喜欢,像是一首完整的可以当做商业歌曲的那种作品。和他会听的一些流行歌手没有什么区别,是很成熟的东西了。 伯鱼怎么欣赏都不够。 这首曲子的封面是简笔画,歪歪扭扭的一只大眼睛蜻蜓。随性又写意。 歌的名字是《赫尔赫斯》。 是学校出去不远的地方那家酒吧的名字 “于是他们用手指隔开花柳病 又到了夜晚随着潮骚放肆地游行 想起上次没喝完的罚酒令 追逐大海的眼睛赫尔赫斯的星星 挥金的浪荡染着罂粟的风评 谁说年轻人一定要负重前行 稻梁祖辈的百年孤独他肯定举重若轻” 伯鱼不懂什么押韵漂亮,不懂卫论出歌之后有人说他是写诗的不适合写歌词,他就是听得舒服,这种听众体验他觉得就很好。卫论的气口开得捉摸不定,却让他的耳朵很舒服。中间节奏的变换他也很喜欢,这大概是什么flow的变化。总而言之就是卫论写的词曲他都很爱。 伯鱼从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机:这个主题是什么呀。 卫论:自己看! 这首歌下面有大概三百条评论,第一条不知道是卫论的好朋友还是谁,说这首歌是为了讽刺那些在学校里挥霍着爸妈的金钱整日无聊度日的男男女女。剩下没什么有营养的评论,大多都是什么“火钳刘明”、“666”、“我觉得不行”之类没意义的几个字。 这个档口一直躺在床上和伯鱼一样挺尸的胡桢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床板发出一声哀嚎。 “太无聊了!”胡桢对一直下雨的天气保持绝望心态。 胡桢紧接着想出了一个具有创意性的点子:“我要出门找好看的小姑娘免费拍照。” 同样挺尸床上的鸡哥嗤之以鼻:“请问你的小姑娘是梦里的吗。” 胡桢一面在手机上广发免费雨天摄影通知,一面反驳鸡哥:“请老鸡闭嘴,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雨拍汉服姐姐也是很美的。” 过了几分钟胡桢洋洋得意:“有人约拍了。” 伯鱼在床帘里想象胡桢像一只骄傲的气球一样飞出了寝室。 他人过着热闹快乐的生活让他突然觉得自己躺在床上看康德十分不是滋味起来,他突然就想去找卫论了。 卫论上午要去实验室,据说是因为临时踢走一个队员所以卫论要对那个人留下来的数据进行新的检查和改正。 大雨滂沱里,教学楼灰蒙蒙的,像一片土丘,像是盖着厚眼皮的眼睛。 伯鱼在静谧的床帘里,空调开着抽湿模式,躺在软和的薄被里昏昏沉沉,耳廓里是依稀的雨声,脑子里是卫论的歌声。他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世界都为之困倦。 再醒来雨声渐收,卫论发信息让他下来吃饭。 鸡哥和伯鱼睡得时间同样长,被他蹑手蹑脚下床的声音吵醒,探头出来看他。 “出去吃饭吗。” 伯鱼套上宽大的t恤,把身上拍平整,轻声答道:“卫论在下面等我。” 鸡哥原本对所有的帅哥都仇视,没法直面自己的室友叛变而转向大帅哥卫论的事实:“咿!你们俩关系也太好了吧。” 伯鱼对卫论的溢美之词都快要化成实质性的对话框浮现在身体旁边一圈,他笑得非常甜蜜:“对呀。” 鸡哥觉得这件事情有点gaygay的。 伯鱼拿了伞就急匆匆离开,关门的声响都透露着喜悦。好像动画中的场景,快乐离开后闭合的门边一瞬间会出现三朵旋转的亮粉色花朵。 伯鱼穿过积水的走廊,下了旋转的霉味楼梯,绕过成山的快递箱子,一路不停地往下去。 去见卫论的旅程无论长短总是欢喜的。他也很想长出翅膀就直接飞到对方面前。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他常常想,大概前十八九年全都是一个人就是为了现在吧。 为了穿得很帅的卫论在楼下玩手机等待的现在。 天空还飘着细雨,伯鱼和卫论并肩去食堂吃饭。 临近期末,两个人都变得非常忙,民乐团的训练因为木琵琶久久交不上去的论文而一再推迟,伯鱼有空就自己拿了钥匙去吹唢呐,每日修行不敢怠慢。 网络安全学院女生为哲学系老师跳楼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褚福柔认识那个女孩儿,也和伯鱼私下里说过好几次。老师出事,伯鱼系里的事儿也空了,更何况他们哲学系本来就没多少课,要复习的并不多。 从考试日程安排来看,伯鱼的最后一门是英语四级,考完就能领先于学校里的绝大多数同学先回家。 但是卫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他的最后一门制图基础及计算机绘图要到七月份才考掉。 一到大考就是全校的高度紧张,这些天里连天不休息的学生太多,昨晚终于来了今年第一辆哇啦哇啦乱叫的救护车。 伯鱼赤脚穿了厚底的拖鞋,看见亮晶晶的水坑就有种想踩的欲`望。 空间中午他听卫论的吃石锅拌饭,和卫论一起坐在吧台的位置,光溜溜的洁白小腿晃晃悠悠的,拖鞋穿不稳,露出没有色差的雪色脚踝和脚后跟圆形的粉红色。 像只猫咪或者白狗的肉垫。 “那你就是七月份回家吗?”伯鱼问卫论。 石锅菜太烫,他要等一等。 卫论的锅里全是辣椒,水汪汪的红。 “应该会先回家,然后再决定暑假干什么。”卫论回答。他反问伯鱼:“你呢。” 伯鱼想了想:“不能确定。再说吧。可能会回老家哦。” 卫论“哦”了一声:“找你教唢呐的师父?” “可能吧,我也到时候再说。他也不一定在家里。”伯鱼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刷到的信息,“暑假的时候是不是有freestyle的battle比赛啊。叫什么我也忘了,你要参加吗。” 他这个问题又正好问到卫论心烦意乱的点上,暑假他家里对他管束很严,去年他自己跑出去参加比赛把家里人急得够呛,今年暑假似乎有送他出国待着的打算,卫论活了快二十岁,一直都很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真理。 他说到这个就真的变得不自在,不想让伯鱼知道他处处受限制,又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懑不平:“这个也到时候再说吧。其实说白了挺没意思。” 这个比赛在他爸嘴里是‘一帮嘎杂子琉璃球的混蛋大赛’。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到时候再说的事情。那些三个月才能到来的演唱会,因为未来行踪而踌躇最后丧失抢票的名额,还有漫长的极尽无聊的焖饭般的暑假。 那些到时候再说或者到时候自然而然地忘掉,或者在事情过去之后突然咂摸起来,剩下一些怅然。 卫论痛恨他的家庭,剩给他太多到时候再说的拗不过的强制执行力和失望。 伯鱼点点头,感觉菜凉了一点,开始动筷。 石锅好吃得他想手舞足蹈,摇着脑袋哼哼。 被卫论洗脑严重,他一哼出来都是《赫尔赫斯》的调调。 卫论脸红,训他:“唱什么呢!” 伯鱼:“噢!” 遂安静吃饭。 他也很想当着卫论的面快乐地吹一吹彩虹屁,但是他怕卫论会上手揍他。在相处中伯鱼逐渐明白这世界上有很多种性格,其中最可爱的一种叫做口是心非。 卫论总想把自己表现得像只刺猬,其实心里软得像是揣了一包棉花糖。 伯鱼最多一个礼拜零几天就能回家,他家住西北,在网上抢票,小程序发给卫论帮忙抢,卫论一抽就抽中了二十个加速包,荣登伯鱼朋友榜首位。 “今年暑假我打电话给你。”伯鱼抢票已经抢了快十万次,还有一个礼拜多,他不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卫论点点头。补充:“那我也打给你。”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之前伯鱼救过的那个学姐褚福柔找到了实习工作,很想叫伯鱼出门喝酒庆祝,他这话才开头,卫论就怒容满面地勒令伯鱼不许去,说是极尽无聊之能事,没有去的必要。他们便转了一个话题方向,开始谈论学校新修的长廊和暑假必做的社会实践。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完全没思路。”伯鱼叹了口气,蔫下去,“我也不是理工科的学生,能跟着别人挂个项目就好了。” 理工科学生卫论不知道说什么,沉默半天,突然说:“你真没办法,可以挂名在我这。” 他说完就对上了伯鱼圆溜溜的大眼睛。 伯鱼把惊讶写在了一双眼睛了。 过了会他还是拒绝了:“我帮不上你的,对你太不公平了。” “无所谓。”卫论把目光投向别的地方,不觉得自己双标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别给我添麻烦就行......不过一个项目罢了。” 食堂里直达二楼的电梯口突然涌出三五个彩色的闹哄哄的人来。 伯鱼看到了胡桢的身影,他的单反沉甸甸的挂在胸前,带子勒得t恤的领子变了形,脖子弯曲而长,像条老驴。 胡桢身边是浓妆艳抹的几位姑娘,穿着大裙大袍,颜色饱和度很高,像一群折好的花蝴蝶形状的水晶糖纸。她们把一股甜腻而喧嚣的风吹进了火烫的食堂。 “太他妈倒霉了!”胡桢还在跟身边的女孩说着什么,“怎么今天保安就不让拍照,还要登记我们的身份信息。这他妈一天天都干什么呢!” 他说话声音够大,卫论矜贵的耳朵又被吵着了,一时脸上表情变黑。 伯鱼倒是因为他的高声喧哗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之前因为是露阴癖,所以学校里面的巡逻加强,但是露阴癖找到以后,学校里的巡逻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发严格。他晚上锻炼有拿着手电筒照他的,每次回寝室门口也都有阿姨在看着了。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完,但他又不知道是什么。 此时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吃了饭,和卫论去买椰子冻和无花果,雨后的人间雀羽般软热。 14. “有时候我也想过做一个街上的野孩子 睁着红眼睛追逐透明的蜻蜓和滚动的栗子 可我经常在精神病院的床上醒来 看到梦中月亮徘徊” 这首歌像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产物,有种疲倦的灯火气息,卫论取样自一首粤语歌。他常用常练的快嘴仅仅只出现在某几句需要点缀的地方,其余时间他爆破嗓音里的冷厉柔和下来,吐字速度的改变和强调的和缓使得这首歌呈现出一种倾诉和回忆的氛围。 卫论说这是old school的风格,他那段时间喜欢boom bap,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爵士,他捡起自己当时听rakim时的心情,这首歌写的很快。这首歌写完他去淘换了一张87年的《paid in full》的专辑。 伯鱼四个小时的高铁,靠在窗边枕着卫论的声音。 巨人在山巅奔跑,屁股后面落了一地的花朵。 当时问起,卫论说这首歌是他第一次尝试做old school,很不成熟。反正伯鱼也不是很懂,但目前根据他对说唱的了解,还是old school听起来比较舒服。鼓点一声声打进人的心里去。 这首歌叫《糖心虎》,卫论说是他去年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和家里起了争执,所以有了这个主题。 伯鱼考完四级的第二天的票,卫论和他早晨一起起来去食堂吃蛋黄肉松饭团,然后坐有轨电车去高铁站,卫论说他要顺路去数码城买录音笔,只不过是顺便把伯鱼送进了高铁站。其实伯鱼知道不是的。 高铁里很冷,伯鱼盖了一件衬衫,塞着耳机看窗外黄绿色大片的田野。 花的味道。 他去年九月份自己一个人来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学,现在一年结束,他回家终于不是一无所获。 回想起自己两个学期的生活,何等枯燥乏味和期待失望的反复,都是为了最后那个学期最后那几个月认识卫论所做出来的必要铺垫。 他回家也能当着父母的面说自己有了一个好哥们,每晚也和别人一样要和朋友视频聊天。 伯鱼沉沉睡去。 伯鱼上车后的半个小时,卫论到了电车上。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心里也同样很不高兴。 阳光的热和车厢的凉汇成一片并不喧嚣的白茫茫的光点,眼角的风景均是蓊郁的叠叠叶绿,这种风景应该用胶片机取下,作为特定意象的记忆流传。 卫论一个对于美有着敏锐感知的人,此时此刻心里都是酸胀的低落情绪。 他还是必须承认伯鱼在他心里的地位,那种喜怒都会被宽容接纳的感觉来自于一个他之前从来没有结识过的这个样子的男孩。 接下来是两个月的分离了,八月中旬再见面,不知道伯鱼发生了哪些因为他不曾亲眼见证因此心烦意乱的变化。 剩下的半个月卫论只剩下铅灰的实验室的日子。 哲学系和中文系的人先行离开,然后是艺术学院和外语学院,所有的理工科学生总是要等到最后的最后,学校不榨光他们的精力和耐心绝不肯放他们回家。 卫论中午在食堂吃得味同嚼蜡,差一点摔了筷子拂袖而去。 食堂外面是艺术学院的展板,去年扩招,艺术学院那个小教学楼就放不下那么多学生的展板了,门口一片花花绿绿,卫论捕捉到了一弯印第安女性的涂鸦,落在做成墙面糙huangse的底板上,还有个穿着工装裤的女孩正在修补细节。 那明显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old school的风格,用色和笔法也好,画面透出的精神力度也好,都是老学校仓库里的纯粹气息。 纹身涂鸦,画板说唱,都是嘻哈里面的一部分。卫论初中开始疯狂沉浸入说唱的世界,无非就是想用歌词说些什么出来罢了,想活得疯狂一些。 他生于《南泥湾》之后,也看到了那场‘阳光下的梦’,他的反叛力量因为格局的限制和北京给他的宽广而长了翅膀。卫论挚爱说唱,心里始终认为文字和音乐的结合高于绘画。 静静看了一会女孩的画作后,卫论就离去了。 要是伯鱼在,他还是能科普几句。伯鱼不在,他就买了啤酒回宿舍去。 宿舍里有人在忙碌。 暑假有一个相声类的选秀节目,做得规模很小,地方台还是深夜档,两兄弟还是想去参加。林三思和林后行在宿舍里为大褂绣上他们代表的图案,这几天加班加点地赶,上午考计算机就完全睡过了根本没去,只能下学期重修。 林三思和林后行属于家里根本没有底蕴自己想学相声才自学的人,家里没有底蕴也就没有人脉关系,没人指点,基本瞎学。这一次的节目,他们想去试试,说不准能摸出一条自己的门道来。 摸不出来,就乖乖在电工学院学习当电工。 卫论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心里未免感觉微妙,只嘴上不提。 卫论回来把辫子打散了,垂着一头到肩膀下面的黑发闷头写歌词。 伯鱼依然在睡,他以高速安静地离开卫论桌上橘huangse的灯光,到大山里头去,穿过云彩和田野。 《糖心虎》的旋律响起一遍又一遍。 伯鱼到家是下午,火车站人不多,北方小城的风沙气息扑面,又是家的感觉了。 他给卫论发了信息说明自己到了,正找公交车回家。 分开以后的第一个晚上卫论觉得不太习惯,他要自己一个人在外晃荡,落差让人难捱。正好他朋友打电话来约卫论去酒吧,是去年比赛期间结识的一名好友,反正闲来无事,卫论欣然赴约。 对方染着一头粉红色的火烈鸟毛,挂了一副巨大的墨镜,脸上总是纹着痞气的笑容,就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不少家长才觉得孩子喜爱嘻哈和不务正业放`荡游戏之间有等号。卫论和他合作的一首歌迟迟不能做出最后的修改意见,两个人都是精益求精的人,是一定要改到满意为止的。 “最近约你怎么都不出来啊。”粉毛aka火烈嚯嚯鸡,在吧台像滩泥似的占了两个位子。 卫论在他身边坐下,看菜单价位表:“最近我要期末。” “可拉倒吧。”嚯嚯鸡观察了几秒钟卫论的表情,“怎么的哥哥,我感觉你不开心啊。” 卫论瞄了他一眼:“胡扯八道什么。” 嚯嚯鸡被怼也并不难过,心特别大:“你以前给我的感觉就是,cool guy,现在就是,心事重重的,你知道吧。” 卫论并不理睬,点了一杯牛奶世涛。 嚯嚯鸡疯疯癫癫地笑了笑,平时说的也是鸡言鸡语,卫论听不太懂:“你反正是,你就有人气儿了现在。” 卫论不吭声。 “哥哥跟你说,我和我男朋友闹分手了。”嚯嚯鸡突然难过,肩膀垮下来。 他的快乐和悲伤都来得发神经似的特别快,嚯嚯鸡对卫论伤心地道:“他就是想骗炮,他是个混蛋,不过就是想骗我做一。” 卫论早就知道嚯嚯鸡的性向,从去年到现在也知道这家伙风光无限的情史了,现在听到只有厌烦的感觉,想让嚯嚯鸡闭上鸡嘴。 西北小镇也是一泓夜色刚上。 月凉如水,伯鱼在家吃清汤抄手和妈妈炸的糍粑。 起了大风,门口落叶如雨。 他在五层小楼上和爸妈吃晚饭,给他们介绍自己的新朋友,还有手机里那几张珍贵的两人自拍。 “待一个礼拜你就去你爷家吧。去你爷家再待一个礼拜。”伯鱼父亲说,“你爷想你了。” 伯鱼正献宝似的给他妈妈看卫论的照片,随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哎,这孩子长得真标致。”伯鱼妈妈夸了一句。 卫论一口烘焙麦芽和焦糖进了胃,五彩斑斓涂在他透亮的瞳孔上,手指轻微在桌上点动,哼着新曲的调子。 “可不就是呢嚒。”卫论怔了一怔,嘴唇翕动,小声地说。 他这是在回嚯嚯鸡的倒数第三句话。 伯鱼是把他的人气都带来了。 嚯嚯鸡曾经看卫论长得好,觉得不如发展炮友也不错,更何况卫论臭着脸,那种炸毛脾气应该不属于一个姐妹,可能是个一。不过他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刚刚和卫论提起,就差点被揍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我就想要一个一,很难吗?”嚯嚯鸡暗自垂泪,“老卫你有没有好的男孩子介绍给我?” 卫论心里当然有一个好的男孩子,他也当然冷冰冰地扫了嚯嚯鸡一眼。 嚯嚯鸡居无定所,是个桥洞能睡,天桥能躺,给钱就花,没钱就赊的角色,是人类迷惘和忧郁的集合体,是雨天沤出的反叛生物。是卫论认识的人里最随性的可以说成没有形状的人。 他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喜欢女孩,也喜欢男孩,喜欢正确的,也喜欢错误的,喜乐忧愁都突然,细微情绪都浩大。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坚定地拥有人生方向,更多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求感悟和力量,自己的生活往往孤独飘荡。 嚯嚯鸡就是这样的典型的一只鸡。 卫论经常以嚯嚯鸡为例,希望自己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把内里都扒出来穿在身上招摇过市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卫论给伯鱼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打了个电话。 “卫论吗?”伯鱼的声音又轻又软,像一小团沾了酒精的棉花,亲吻般的清凉。 “你。”卫论卡壳,不知道说什么,“你睡了吗?”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柔和。 伯鱼在电话那边穿着黑白条纹的睡衣,窝在被窝里看小说,微笑着,即使卫论看不到他:“我刚刚洗完澡,正在看书,你要睡觉了吗?” 夜风回荡,烧烤和啤酒的引擎声响彻天际,震落了四野的星。 “我出学校有点事儿,刚回来。” 伯鱼真情实感的:“这么晚啊,那你赶快回宿舍吧,一个人不安全。” 他们又心平气和地说了好一会儿,手机屏幕温热又油油的,好像人的皮肤,卫论挂了电话,才觉得自己有点舍不得。 他往学校门口走去。 门口停了三轮摩托和顺风车,各路人马都在学校门口,或晚归,或出行,他塞了两个耳朵的吵闹声,有些恼,手插在卫衣的兜里闷头前行。 “我就跟你说!就那个他妈吹唢呐的!明天我们乐团排练,他再给老子吹、吹,老子把他唢呐给撅了!” 突然一声怒骂停下了卫论的脚步。 接着是一个好听的女声:“你在瞎说什么呀,人家怎么就惹着你了。” “看着就不顺眼你明白没明白?我们在这边练习,他在那边一个人送葬的,坟头蹦迪?吵不吵人啊?” 响起零零碎碎的几声笑。 卫论转头。 那个西洋乐团里吹萨克斯的,他知道。去接伯鱼结束练习的时候,伯鱼跟他说过,西洋乐团有人不喜欢他。 他应该是还不知道伯鱼已经回家了,耀武扬威的,喝了酒般神志不清,口齿含混。 他们一行大约六个人,两男四女,女孩们说着‘你是喝大了’走在前面,一个男生被女孩簇拥着,独留他一个在后面骂骂咧咧显示厉害,前面的同伴偶尔理他一下。 卫论神情冷厉,紧紧抿着嘴角,身上裹挟着夜风和精酿啤酒的香味,向那个男生走去。 他是不知道还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撅了伯鱼的唢呐。他今天得见识见识。 一千公里之外,伯鱼睡得像只煮花生。 15. 初中同学聚会和高中同学聚会,伯鱼都没去。反正他存在感也不高,没什么人记得他,他也不记得大家。买了张票,回了老家。 他在他爷家住着,隔了几条村子里的土路就是他小时候学唢呐的地方,他师父的家。伯鱼带了两大书包的特产回来,全是卫论和他一起去买的,可兴冲冲地跑到师父家里却发现房门紧闭,问过爷爷才知道是他家儿子把老人接走了。 伯鱼攒了一肚子关于唢呐练习上的问题,也就此作罢。 村庄渐渐萧条下来,年轻人大多都不愿意回来,中年人在外打工,只有暑假放回老家让老人照看的小孩和上了岁数哪儿也不想去的人。整日除了蝉鸣再无动静,偶有一群大鹅追着别人家的狗疯狂叫唤。 伯鱼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社会学系的墙上看见答辩的时间表,其中有一项不知道是哪个小组研究女性地位提升与乡村没落的合理性和必然性,他当时心里微微一动,却没有去听。 不管别人看来怎样,这里安放着他的童年和心里某片安静之地,这是他无法否认的。 回到老家,节奏就完全慢下来了。 日常无事,阳光柔软,让人困倦。伯鱼自己抱了吊床绑在两棵树中间,一睡就是四五个钟头,睡到他爷叫他回家吃饭,再晃晃悠悠地踏着拖鞋回去。 伯鱼爷爷家里弄得干净,他奶奶去世,爷爷自己一个人活得清清爽爽,几间小屋都打扫得利落亮堂,牛和鸡绝对不会和人睡在一起,虫子也少,伯鱼喜欢在这住着。 他鼻尖全是阳光晒过棉被的味道,又像是幼猫皮毛的味道,温热而暗红的味道,透着生命的蓬勃气力。 伯鱼家里有几亩瓜田,都不是拿来卖的,留着自己家人吃,每日都杀瓜,吃得伯鱼已不想再吃。 早晨鸡叫,他就从麻将席上翻身起来,下去拿着唢呐就往河边跑。 家里的土狗就摇着尾巴在后面追他。 他在波光粼粼的河边举起那朵黄铜的花,在丛云般的芦苇里吹奏唢呐。 他肺里的气都来自于世间清晨的生命苏醒,草木精魂,山川河流,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气流,经由人的身体,汇成浩瀚的乐谱。 他晚上看着朋友发过来的霹雳布袋戏唢呐精选,一边听一边扒谱,早上就尝试着去吹,他吹武侠江湖、酒肉嗔痴、红绿儿女、悲喜神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生命都在人体和乐器的共鸣里升华成了他物。也许是一蓬日光吧。 先前伯鱼的人物出场,就已说明此人是个能把普通发挥到极致的厉害角色,就算是再无聊的时光,他也能生生捱过去。过分早醒时候窥见天边一粒星,周日大汗淋漓的午睡之后琉璃黄的天空,他都能平和对待,不生怅然,不生郁愤。 他有时也会和卫论打电话,因为乡下信号不好,视频聊天就经常延迟,音画不同步。 卫论或者刚刚锻炼回来,或者从实验室归来,背景是他忙碌的一对相声室友,他的脸颊上流着汗,仿佛很不耐烦地接电话起来,说话的声音却很温柔。 伯鱼给他看自己身后糖红色的蜻蜓停在断茬的木头上,两间屋子中间的草绳上挂满了金huangse的蝉蜕,绿盈盈的鸟儿把梨吃去了半边头脸,它甫一入境,就仓皇飞走了。 卫论没跟伯鱼说自己揍人的事情。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没有特别说明的必要。 卫论没挨处分,那天除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吹萨克斯的小子,没人能看得到是他,现场没有监控,他揍的那几拳和威胁的话都留在了角落里。吹萨克斯的男士喝醉了酒,揍起来像呜呜叫的汽笛。 从实验室一回来看到伯鱼邀请他进行视频聊天,他就觉得心里的一小块坚冰突然融化。 “你要是在这里就好了!”伯鱼躺在摇椅上,手机颤抖着举起来给卫论看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亮得像眼睛,“我给你杀西瓜吃。” 卫论表情柔和,身后的吕冀安和林家双胞胎都感觉自己是遇到了什么奇迹。 卫论一天中二十四个小时里有三十六个小时处于易怒状态,随便一句话撞上了他的点就能让人生起一场大火来,现在他居然脸上笑得甜甜的,两枚酒窝都显得惬意极了。三个室友不敢猜测他是彩票中奖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只小心翼翼外加目瞪口呆。 “我有一个谱子扒不下来,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伯鱼跟他说,“我师父也不在家,不过他倒是也不会扒谱。” 卫论低头核准他的实验数据,戴着耳机听伯鱼絮絮叨叨和他说话。 突然伯鱼哼了一小段旋律。 “那天你不是说你的hook的旋律还在想,然后我回家也想了一下,当时听起来很抓耳,就是哪里有点奇怪,我觉得可能这样处理好一点。”伯鱼的手掌往下压,“尾音的处理就是我们说的‘抻’一下。吹唢呐的时候,自己抻一下。” “我就是随便说说!”伯鱼害怕自己这么说显得有些好为人师,急忙补上一句,“给你提供一个小建议、小建议。你自己想的当然最好啦。” 卫论却说:“再来一遍。” 伯鱼开心起来。 他晃晃装满了苹果胡萝卜和橙子混合的果汁的那个二手胶囊榨汁机和卫论聊起音乐来。 七月中旬,伯鱼常常早晨五点多就起床,到河边练花舌。 基础之上还有诸多进阶式技巧,他的师父教的不多,老人又没有微信供他随时提问,他只能自己在网上找来视频,摸索前行。 他最近和木琵琶聊天很多,一度养出了小船。他们交流音乐上的心得和问题,他之前就从木琵琶那里知道的霹雳布袋戏,还有一批批精品唢呐乐曲,仿佛得到了珍贵礼物一样开心。 昨夜木琵琶问他为什么选择唢呐,似乎很想听一个电影一般跌宕起伏的故事,感动一下自己。 而伯鱼跟他说不过是因为小时候他师父闲的没事教教他罢了,没什么特别有文化底蕴的意义和原因。他不是几代单传的百鸟朝凤传人,盖因他师父儿子孙子都不学,才教给了乖巧的伯鱼。 然而吹奏了这么多年,伯鱼已经不能说明是否还有冲动般的喜爱,他只明白自己割舍不掉,没什么大的弘扬传统文化的念头,仅仅是割舍不掉罢了。 他对着摇尾巴的小土狗笑笑,开始他新一天的练习。 兴之所至,随意吹奏,肆情流淌,他想到哪一节就拼接上来,想到什么技巧就直接用上,散板烂漫自由,花舌灵光闪烁,双吐高音嘹亮,颤音动荡过瘾,他吹得大汗淋漓,山野回响,树枝披挂上的全是他亮晶晶的音符。 吹完了,伯鱼剧烈地喘气,笑得嘴角一直提到耳根去。 他的音符飞过千山万水,飞到卫论滑动的白板上。 半音和全音都变成他闪着灵光的句子和标点。 卫论在808的鼓点里听低音调的唱腔,和嚯嚯鸡讨论12年左右的南部trap,讨论i mane和jeezy,他们相互争论,指出自己欣赏和痛恨的特征,反复打磨自己的词句和旋律,再和伯鱼进行商量。 不见面的话,卫论的脾气其实能管得好,他会平和地接受伯鱼的意见,保持尊重的心态和对方交流。 嚯嚯鸡叫他又出去了几次,卫论在自己不考试的时间里去录了好几版,歌词改来改去,一直都不满意。 卫论在七月中旬回了家,果不其然他的父亲对他暑假要做什么做了详细的规定。卫论自认从来不是个乖孩子,天生就是一簇蒺藜,怒得十分想断绝父子关系。 他的父亲是他人生中很久都过不去的一道坎。 卫父学历之优秀,顶级学府法学本科,在国外拿了金融工程和工商管理的硕士,回国之后官路亨通,一路高升。他大概是那种出生就知道怎么玩弄人心和摆弄资源的政治老手,他这一生至今为止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除了卫论。 卫论就是方圆三千亩良田秀木里唯一的刺头,不知道是什么不睁眼的神佛手指一弹让卫母生下了这个孽种,从此卫父的生活全是腥风血雨的相互对抗。 高考之后卫父想让他去政治学院,结果卫论是听也未听,反正网上填报志愿卫父无法到场,他该怎么填还怎么填。 卫父气得火冒三丈,断了这小子的口粮,结果卫论直接跑去越过大半个国家参加比赛,先是朋友借钱,后来拿了奖金不仅补上了欠款,还多了两个月生活费。 家里一场惊慌失措,他该自由还是怎么自由。 从卫论小学时代开始,他第一次听到大喜门和铁竹堂,知道什么叫rap,走街串巷在小店寻找jayz和eminem的盗版专辑,利用上微机课的时间往他那个很小的mp3里下载音源,在论坛和贴吧寻找歌词,他左耳朵里是野人花园,右耳朵里是崔健窦唯。 从那个时候开始,卫论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怎么样,你到家了吗?”伯鱼和卫论通话。 村庄的夜晚静悄悄,天空里都是星星。 他爷爷睡在另外一个屋子,小土狗趴在厨房门口。 “我到家了。”卫论也不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和他说自己刚到家就和父亲大吵一架的事情,“我洗完澡,在看书。” “你要是在我家这边就好了。”伯鱼遗憾地说,“今天赶集呢,吃了好多米饺,全是虾。” “我有点点想你耶。”这个北方孩子说话说得软软的。 思念来得比卫论想的要快的多得多,他无法知晓成长来自于哪一个夜晚的跃变,但他知道很多摧折心肝的感情往往发生在一瞬间。这一瞬间他的心都要变成酸枣泥了。 他从房间的窗户往外看,外面是他家的一个小院子。别墅区里都是他不认识的人和车子。 如果买一张票的话,其实用不了很远。 这个念头涌上来突然给了卫论的心脏强力跳动的冲击。 高铁的话也不过就是七个小时左右了。 飞机的话就更快了。 “我也想去你那边。”卫论轻轻地说。 他湿漉漉的黑发垂在肩膀上,露出颈窝一小道粉色的疤痕印记,延伸到后背,是棍棒击打后的留念。 伯鱼都没来得及为卫论柔软的情绪感到受宠若惊,他仿佛不知道卫论看不见似的点点头:“你要是在这边就好了,我去后面塘里给你捞鱼吃,红烧,很好吃的。” “我现在好想回学校吃吃菜包饭。”伯鱼小声说。 其实他已经吃了很多了,肚子鼓起来像一座小山包。 “前几天我和我妈妈说起你的时候,我妈妈让我一定要请你到我们家来一次。”伯鱼又说,“虽然她平时上班都很忙,但是闲下来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红油小面,响肚。” 他说得肚子叫了一声。 “你天天能想点别的东西吗?”卫论笑着埋怨他。 “开学我给你带桑葚吃呀。”伯鱼给他补充了一个特产。 他回老家没干别的,每天都给卫论增加一个特产开学带去,小鱼干桑葚无花果还有什么西瓜酱,像个放了暑假过分激动的小学生,一心一意对他的朋友好,就是要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 卫论考虑他带来太麻烦,却说:“你别带,我不喜欢吃甜的。” 伯鱼扁扁嘴:“……好吧。” “很想你。”伯鱼直白地说,“暑假快点过去吧。” 卫论脸红:“胡言乱语,光会扯,矫情死了。” 真缠人。卫论竟然有些苦恼地想。 属于辣白菜和跳水鱼的夏天,快过去吧。 他想见伯鱼了。 16. 夜晚薄荷糖水似的清凉。 伯鱼耳朵里循环着《日出峨眉》,鸡皮疙瘩起来又下去,下去又起来。 自从木琵琶安利给了他霹雳布袋戏,伯鱼每天就有了很多很多乐曲来听。他循环着《日出峨眉》睡去,到第二天日光探进窗楞,他在光芒中醒来。 伯鱼因为和卫论通话,说出了自己的思念,心情过分舒畅,嘴角翘着去帮他爷爷做早饭吃。今天没事做,他给他爷爷一口气吹了好几首曲子,爷俩慢悠悠地下田里去,春小麦快收了。 他们这个地方在北边还属于水汽比较充盈的山麓地带低洼小村,气候怡人,阳光并不毒辣。 伯鱼背着唢呐去田里抱了个瓜。 “你吹得好。”他爷慈爱地看着他把瓜放进井里,蓦地开口,“真好。” 伯鱼抿嘴:“真的好吗?” 他爷点点头:“真好。” 老人脸上露出一种悠远的表情:“我年轻去你奶奶家接她就是你师父吹的,你奶奶走了也是他吹的。我觉得你比他吹得好。” 对于有些农村人来说,唢呐的确意义非凡。 伯鱼摇头:“我离师父的水平还有十万八千里。” 老人笑得眼睛匿在皱纹里:“好,好。” 他忽而问道:“在大学没有女朋友?” 伯鱼白`皙的脸颊上贴着汗湿的黑发,他又摇摇头,像只小狗:“没,我也没有追求过女孩子,也没有女孩子喜欢过我。” 他爷爷的声音很低:“马上就会有的。” 伯鱼也不知道这算安慰还是调侃,他过年回家总有人要问这些让人尴尬的问题,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还没告白的。伯鱼只能实实在在说没有,然后忍受大家善意的玩笑。 等瓜凉,日头正旺。 伯鱼拿了小薄被到他的吊床上睡觉。 他回老家懒得和猪毫无区别,甚至还没有有些年轻小猪来得活泼。 伯鱼晃了一条小腿下来,虚虚地踩着地上的树影子。 他陷入深沉的梦境。 一场牡丹般的春意融融的梦。 一万只幼猫躺在蒲公英的杆子上,拦住他不让动,空气像蜜蜂的绒毛般颤动,散发出糖果般的深红色甜味,把他整张脸和所有的视野都染成红色了。 卫论突然出现,拨开他身边的云霭,那张光洁雪白的脸和过分张扬的棱角出现在伯鱼视线的正中央。 他散着头发,黑发如瀑披在他赤裸的肩膀上。他眉毛和鼻梁的线条都笔直开阔,孤高英气,眼睛里晃动着莲花蓝的涟漪。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竟似溺爱,嘴唇湿润,内里两线勾勒一透水红,唇珠饱满,模糊的唇纹都散发着馥郁芬芳似的。 伯鱼一时迷失在他的眼神里,怔怔看着他走来。 这阵惊艳了所有人青春岁月的风,心甘情愿驻足在他的面前,来他梦里,为他微笑。 这阵风停留在他眼睛里了。 卫论伸手轻柔地捧住他的脸,像捧棉花糖,然后他垂下眼睛,眼睫黑长,嘴唇微张。 伯鱼动也未动,一再放任自己放纵。他的眼光顺着卫论脖颈连接到锁骨的性`感线条往下,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根本站不住,一直往下滑动,路过山水沟壑。 他往下看,脸却被往上捧,他的嘴唇送上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卫论覆下来。 卫论吻他的嘴唇,就像是一朵花在亲吻另一朵花。 嘴唇相触,他们紧紧拥抱,不分彼此。 卫论带他向后倒在普天下所有干净而多情的云里。 自然的声音,风声蝉鸣好像都是人生来就能作为背景而习惯的音乐,故而这片蝉声聒噪的树林竟然显出一种别样的寂静。 两棵大树之间一尾吊床,上面睡着的一个白净年轻男孩,他满面潮红,睡了一个小时之后从吊床上‘噗通’一声摔了下来。 伯鱼脑子根本不清醒。 他面红耳赤,摸了摸嘴唇。 他发出仿佛懊恼的声音:“——啊呀。” 卫论猛然从床上坐起。 冷气开得太足,他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有人在想他似的大声,像一枚花椒。 卫论翻身下床,高中同学约他见面,卫论百般推脱无法,这种明星人物根本就推脱不掉,他只能去。 去和同学聚会,总比在家吵架或者写歌录歌好多了。卫父是这么想的。于是十分豪爽地转了他一笔红包,让他外外面好好玩,别太早回家烦人。 卫论经常感到无趣,他们高中的将近二十个同学要先去歌厅再去聚餐,卫论的耐心不到二十分钟就用了个精光。他冷冷地注视台上边扭动身躯边深情歌唱的穿着潮牌和aj的男士,察觉到了一种无名的不耐之火从心里升起来。 他想到如果是伯鱼在这里的话,伯鱼很期待在群体中一起活动,但是又很享受自己的独居时光,所以他可能缩在某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吃果盘。没有人叫他上去唱歌也没人过来攀谈,他可以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地欣赏群魔乱舞和野驴狂叫,这实在是最爽快的一种唱k方式了。 卫论掏出手机来给伯鱼发微信。 现在已经不算早了,他猜测伯鱼已经醒来,这个无聊的人大概在摸狗或者吃瓜。 如果伯鱼是醒的,那么应该会在一分钟之内回复他。 可能是灯光模糊了他的视线,卫论没看到伯鱼的回复。 他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 他于是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 卫论从来都不怀疑自己是一个敏感到十二层天鹅绒被下一粒豌豆都能察觉到的古怪生物——当然不是公主,艺术家需要神经质一般的敏感,他一直这么认为。伯鱼没回他,就是让他无名之火越烧越旺的症结所在。 卫论愤愤把手机揣进兜里,冷漠地看着台上问候山那边的朋友们好不好的男士。 伯鱼很反常,没回他消息。他认为很反常,非常反常,乃至特别之不一般反常。 他无从得知伯鱼中午以他为男主角做了一场不能明说的香艳的梦,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在卫论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完成了一次融合——卫论当然不知道,他只是打了个颇有被人想念滋味的大喷嚏。这喷嚏是不是什么神仙有意牵线而想让他有所察觉而打得就不得而知了。 伯鱼心跳加速得太快,慢下来就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个梦和以往还都不一样,似乎是有人安排好的,他对这个梦的任何细节都能清楚回想,仿佛在翻阅视频录像,忘也忘不掉。 他是一直认为人的生理现象会让人有些尴尬的男孩,为卫论而neiku发涨让他羞愤而愧疚,好像真的玷污了自己光风霁月的友人。 明明卫论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心思……伯鱼暗自责怪自己的身体反应,并在大脑中责怪大脑的做梦行为。 这个时候他所想的仅仅是自己不该对卫论做春`梦,却不是为什么对男士做春`梦了。 伯鱼把网兜从井里捞出来。他看着井里自己影影绰绰的轮廓,突然想跳下去给自己清醒一下。 西瓜被井水浸润成更深更凉的深色。 伯鱼把脸贴在瓜皮上,感受着深处让人平静的惬意凉爽。 他满脑子都是卫论。 朦胧的感情,和火热的吐息。 伯鱼的理性告诉他,他需要自己思考的时间,来慢慢捋顺他的情绪,包括这情绪的来源。 对卫论做春`梦是一种亵渎,大概是的。 但是怀抱着对卫论不清楚的感情而做春`梦,更是一种亵渎。 伯鱼的思维能力像西北地区的土地一样生态脆弱,这其中塬粱峁的棱角都在黄沙弥漫中十分模糊,伯鱼的大脑常年干风吹拂,正常人脑中的沟壑在他这里都加了傻瓜滤镜。他的思维一向直白而胆怯,直白在不钻牛角尖的自我放松,胆怯在与人交流的不善表达。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正常人应该第一时间想到而他却迟迟想到的问题。 我是喜欢卫论吗。要是真的喜欢卫论该怎么办呢。 哇,不得了不得了。 伯鱼猛地站起来,西瓜骨碌碌地滚开,他又手忙脚乱地拦截。 在一片绚烂的蝉声里,伯鱼感到从未有过的电流在他的脊椎上击打。 卫论站起来,又重重地坐下去。 他忍着就要喷射的暴脾气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个小时,期间手机电量滴滴两次提醒,可伯鱼还没回他。他只能和嚯嚯鸡讨论了一会怎么做歌,彼此都觉得最好的方式是找个制作人来操刀,或者就再继续修改。 他们觉得这首歌会是很不得了的东西。 嚯嚯鸡有点制作人的意思,他学过很长时间的编曲,后期混音也会做一点,他比卫论最早只会拿eminem的歌曲做remix强一点,卫论是纯粹写词和技术流,自己编曲能力撑不起一首歌的四到五分钟,偶尔唱个抓耳的hook顶天。而嚯嚯鸡有几个dj朋友,也在地下跟过师父学习从歌曲前期定位到后期包装再到成品的受众特性分析。 上次伯鱼根据唢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呐吹奏的思维帮他抻了一下曲子,卫论做了个小音频文件,他突然想起,发给嚯嚯鸡。 嚯嚯鸡停了几分钟,激动得发了一串嚎叫过来。 “快给我引荐一哈!” 这段hook被伯鱼改动了之后在原本的侠气和潇洒上又增加了几分豁达的透亮和黑山白水仙鬼共生的韵味,关键是伯鱼的尾音处理提供了意境感,也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嚯嚯鸡一瞬间想到了编曲中能够加入的其他几种乐器。只不过如此就要更改整个曲子的主题氛围。 嚯嚯鸡:真滴兄弟,我们这个真的屌,做出来绝对炸。 卫论的高中同学们正在弯曲着身子围成一圈跳舞,圈外一个人在声嘶力竭地唱《我终于失去了你》。卫论觉得这个班早就失去了他,耐不住心里的烦躁,站起身来出门透气。 酒精和灯光里不辨时间,到走廊才知道天已黑了。 手机铃声响起,卫论一看,是嚯嚯鸡。 “这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唢呐弟弟吗?!请兄长为我引荐!” 卫论正心烦着,觉得对方好吵人,把手机挪得远了些:“想都别想。” “我从来不知道唢呐弟弟这么牛`逼呀!这是什么!这七侠五义吗?这江湖小神仙吗?”嚯嚯鸡疯狂赞美。 卫论心里梗着并不高兴:“要你说。” “我们这个歌真的屌了兄弟!真滴!圈里绝对炸!真滴!之牛`逼!我又有灵感了!晚上连麦呀!” 卫论‘嗯’了一声。 “武汉有场livehouse!邮电在场!去不去!” 一个很好的制作人。 卫论漫不经心:“再说吧。” “那我继续写歌辽!把唢呐弟弟微信推送给我呀!再见兄弟!” 卫论挂了电话,看到他微信终于有了动静。 伯鱼发给他的:对不起赶集去了,我没看见。 拿着手机,伯鱼坐回饭桌前。 满天星斗。四野阒然。 菩萨在桌上三尺一方木台端坐,冷凉的糍粑在蓝紫色的酱碗中,葫芦在月亮洗澡的田野里,规整而安然。 世界都很整齐,规律都很正常,只有他是乱的。 他没敢回卫论的信息,怕腥膻的味道从键盘蹿到那边去。又不敢不回卫论的消息,因为他毕竟是伯鱼最喜欢的朋友了。 想在一起算是哪种喜欢。男性之间又算是哪种喜欢。 他不明白。 他是一个学哲学的笨蛋小子,其实对于同性之爱并不陌生,也不觉得排斥和赞同,只不过是于己无关所以无感。但伯鱼‘怎样都好’的心态没办法继续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对卫论动心了。 动心了就是不一样的。 从此以后他见卫论的每一面都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只是单纯友谊,他会时时想起这场梦和他的吻就好像是一直在期待。 屋里传来一声哀叫,伯鱼赶快去看,发现他的小狗被笤帚困住了。 17. 伯鱼再一次见到卫论是开学前两周,他因为乐团排练提前来了,而卫论在搞工程测量。 白花花的阳光里卫论穿着一套连体的工装服,头上戴着鸭舌帽,帽子后面顶出一个尾巴一样的发团。 卫论弯着腰在看他三脚架上的水准仪,他的前面有蹲在地上画点的女生,卫论的侧脸发红,显然是在太阳下晒的,汗水一颗颗顺着他耳后到下巴的线条往下流。 木琵琶的某一位家长是市民乐团里的负责人,下半年为木琵琶捞到了一个机会能让他们民乐团去出个一首曲子的节目。木琵琶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把民乐团十几号划水能人都提前两个礼拜叫了回来。 新生军训是开学前一周开始,延续三周。提前两周回来学校里几乎没有人,都是提前来练习的社团,或者来搞工程测量的工科院系学生,学校里冷冷清清。 这次伯鱼背着巨大的包还拉着两个箱子,卫论就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这一面是无论如何也会见到的。 卫论和他最初见到的时候一样感觉敏锐,伯鱼刚刚接近几步就察觉到了有人,他略略偏过头来,和伯鱼四目相对。 暑假后程卫论对伯鱼气得要死,他能够感受得到伯鱼的变化,这小子没有像个快乐的二百五一样每天没心没肺等不到回复也不气馁地给他发生活中开心的事情,沉默变成了他们俩之间最常见的状态。 起初卫论以为是伯鱼家里在忙着干农活,后来他主动的视频邀约,伯鱼在镜头里满脸都写着尴尬和不高兴,卫论自己心里也凉了。 在这段上学期才燃烧剧烈的友谊里,伯鱼一直处在主动的状态,所以他一旦变化起来卫论的感受就特别深刻,他固有的自尊像是被剃秃的长发公主的高塔,决不允许任何心思的泄漏。伯鱼既然冷淡,他就绝不会主动。 尽管这能带来长时间的心理上的煎熬。 他为小唢呐感动过,惊艳过,为他打过架,认为他是自己人生到目前见过的最心思纯净的小孩。 于是他煎熬了将近两个月。 伯鱼看到了卫论的一脸冷漠,眼神像高压枪,却是喷出冰沫的那一种,他看起来十分暴怒,眉毛压得很低。 伯鱼心脏来了个极速蹦极。 他一生中经常有呐呐的时刻,但这次最让人伤心。 伯鱼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左手的箱子里放了给卫论的吃的。卫论说不喜欢,可他还是带了。 两个人对视了堪比一个世纪的几秒钟。 卫论心里的激烈运动绝不比任何一个人要少,他在尴尬来袭之前想到的是伯鱼似乎瘦了,那件黑色敞口白袖边的唐装外套衬得他又白又清秀,只是脸上表情写满了斗争和纠结,五官都要揉在一起般滴下羞愧的水。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他便赶走了尴尬,心软了。 “我工测中午结束,你来找我吃饭。”卫论下达了命令。 伯鱼的脸突然亮了起来,两颗黑眼珠水银似的发光。 他在愧疚的两个月里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维,他在那场梦里所看到的感受到的,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 他羞愧又甜蜜地笑了起来。 “那我收拾收拾东西下来找你。” 还行。卫论心想,主动让步并不算太难,主要是伯鱼识趣。 他一直看到伯鱼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的大树后面,却没注意到心里桎梏着的坚冰层化去了一点点。 伯鱼觉得自己能理解卫论百分之七十的内心想法,除了卫论百分之三十情况下捉摸不定的艺术家人格,他几乎能够凭借自己的愚钝和坦诚拨开卫论繁杂的情感思路直抵他的本意。他猜测卫论并未感受到这份让他羞愧的喜爱,但是卫论为他而让步,尽管只是吃饭的命令。 足够不易,让人珍惜。 今天那百分之三十的艺术家人格显然没发作,卫论做完了一组测绘,同行的女孩累得满脸涨红,卫论就先行解散,各自吃饭。 他刚把三脚架折叠收好,伯鱼就颠颠儿地跑了过来。卫论拒绝了女孩一起吃饭的邀约,绷着嘴角夹着三脚架正面迎向伯鱼。 “宿管好严格呀。”伯鱼手里提着鼓鼓囊囊的袋子,东西满满的,一直在打他的小腿,发出沉闷的声音,“说提前回来还不行,我还要让民乐团指导老师开证明,晚上拿给他。” 伯鱼嘟囔了一句:“可能最近不太平吧。” 来的学生不多,食堂窗口有限,伯鱼自然而然去吃清汤抄手,而卫论选择了麻婆豆腐的石锅饭。 伯鱼和卫论面对面坐下来以后,伯鱼拍了拍大袋子,面上微红:“我给你带了点特产,你散给你室友吃,都不算很甜的。” 他看卫论不说话,自己竟也局促起来,手心冒汗。 “谢谢。”卫论干干地挤出一句。 伯鱼:“没事的没事的,今年我们家里自己做的东西特别多,就都带了点。” 卫论沉默地看着石锅上方袅袅的白雾。 伯鱼心中惴惴,飞快地瞄他一眼又低头,接着又偷偷摸摸地看一眼。他现在没办法判断卫论的艺术家人格无敌敏感神经是不是发作了,只好乖乖的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坐得笔直。 就飞快的几眼,他心里的喜欢都要扑棱着翅膀飞出来。 他好喜欢这个人,但是当个朋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没办法去得寸进尺,所以喜欢要藏好。 卫论脸上有了点肉,轮廓还是很坚毅俊美,只脸颊上填充了一些柔软的棉花糖的物质,让他在抿着嘴的时候两颊酒窝显出一点美妙的窝坑来。伯鱼甚至觉得很可爱,不敢说又偷偷自己嗑糖的可爱。 “卫,卫论。”伯鱼怯怯地叫了一声。 “嗯?”卫论抬起眼睛平静地看过来。 伯鱼被他看得心里一紧。 从他确认喜欢卫论开始,就一切反应都和他有关了。 伯鱼想了一个十分蹩脚的话题:“暑假怎么样啊。” 卫论:“就那样呗。” 伯鱼沉默了两秒钟:“那工测很累吗?” 卫论淡淡的:“也就那样。” 他们都明显感到了不自在。 这场尴尬的饭局没有持续很久,不说话专心于吃,两个人都吃得很快。 卫论的艺术家人格发作,全程用一种恐怖的感知能力去调查伯鱼面部肌肉的每一次颤动,品察对方的表情和表情之下的语言。他能意识到这个家伙还是很喜欢自己的,甚至于很想再黏上来,但是有什么东西他在介意,他现在没办法说。 他没办法说,可能是某种客观原因,可能只是心理障碍。卫论不打算现在就逼他说,卫论不在乎。 他吃完饭,和伯鱼礼貌而冷淡地告别,申明自己拿了伯鱼的特产,以后会还钱给他。 这样等价交换的提议,让伯鱼在他眼里的身影低着头,扁着嘴,垂下了眼睛。明明白白的受伤。 下午卫论还要测量,似乎很想回去午休的样子。 在路口道别之后,卫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宿舍园区。 他的心里有十万天兵在打架。有种奇怪的情绪泛滥,好像他过于柔和,变得gaygay的了。他在意伯鱼不开心就好像自己伤害伯鱼其实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 卫论默不作声地骂了一句操。 大约是这个暑假和嚯嚯鸡去了一场livehouse使得他沾染了几分嚯嚯鸡的气息,卫论为自己开脱。 伯鱼带着满满当当的肚子和空荡荡的心回到了宿舍。 这个暑假对于他来说是开天地见世界的一个暑假,他原是山野间混沌生活的生物,突然之间就开了灵智。伯鱼有意无意去搜集关于性向方面的知识和资料。 他变成gay了。从他喜欢上卫论的那一刻起。 宿舍里没有人,他的行李还摆在宿舍的地上。宿舍亮堂堂的,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过分安静。 伯鱼很难过。 他无法排解,心脏里面沉甸甸的,这难过都要把他压塌了。 靠着柜子沉默了半天后,伯鱼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他的不在状态一直延续到了晚上民乐团排练的时候。 民乐团排练难得人心这么齐一次。在市里表演总是比在学校里表演小型晚会要有排面多了,木琵琶对这个事情很重视,叫了大家务必都来。 伯鱼带特产带的很多,给民乐团的人都发了一点,吹笙的大个子很久没见到伯鱼,甫一见面就抱得他双脚离地。 木琵琶难得强硬一次,其实连曲目都没想好。集思广益,一起思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考。 他负责边吃伯鱼带来的果干边挑刺找茬,激情战斗在反驳各路提议的第一线。 “不如《红旗颂》吧,这个,大一的时候也练过。” 木琵琶浑身都在抗拒:“奇了怪了,我们现在是情怀演出吗,又不是苟在学校里红色朗诵,排练什么《红旗颂》?” “《野蜂飞舞》?够炫技吗?” 木琵琶头摇得像拨浪鼓。 伯鱼听他们在相互讨论,思维又飞出去十万八千里开始想卫论。 自那天林间春`梦一场,卫论就时时入他梦里,和他相伴也好,亲吻也好,性情温柔,充满爱意。 他想奔去卫论身边。他又胆小。他还想做朋友,还想每天都见到卫论。想做男男朋友,想亲吻。想的太多,除非生日当天,他是没有权利想这么多的。 伯鱼的胆子像老鼠饭一样小。 “伯鱼呢?伯鱼怎么看?”木琵琶转身过来看着他。 伯鱼呆成一株小木头。 “嗯?”他凝固住的黑眼珠在眼眶里转动起来,“什么呀?” 木琵琶想听点让自己爽的建议:“你觉得我们排练什么?” 伯鱼:“……《春之声》吧。” 木琵琶果决的:“不行哦。” 大家达不成一致意见,乱合了《春节序曲》,在祥和和快乐中磨合磨合。 时间浪费得飞快,伯鱼一直心不在焉,大家好像也都心不在焉,都还在假期状态似的。木琵琶听得一耳朵垃圾乱弹,皱着眉头阴阴柔柔地擦着墙壁出去了,伯鱼放下举起的手,发现已经八点半。他已经来了两个小时。 吹不知道吹了些什么,想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木琵琶再进来宣布了第一次训练结束。 “你家卫大美在门口等你。” 伯鱼暗了一个晚上的眼睛骤然间闪烁成了点亮的火柴,绽放出温暖的光芒来。 木琵琶当下就不干了:“哇,伯儿你一晚上都郁郁寡欢的,大美一来你就春天再来了,这太伤我心了吧!” 伯鱼顿时觉得自己超级失礼,乖乖认错:“对不起!今天在想别的事情,一直都在跑神。明天排练的时候我不会再这样了。” 可是他觉得自己失礼的时候,又好开心啊。 木琵琶怎么听都感觉他乖乖认错就是为了赶快出门见美人,但是看伯鱼一张人畜无害的乖学生脸又真的让他生不起气来。他摆摆手,从鼻腔里送出让伯鱼快走的长音:“去吧去吧,大美在门口等你。” 大美是只有伯鱼和木琵琶聊天的时候会说的称号。 每个学校都有盘丝洞一样弯弯绕绕的论坛网站贴吧微博,等等等等供学生交流日常琐碎和情感问题,有些学生为了无意中拍下的一张倩影在网站论坛里泣血搜寻,有些人隔三差五就评比行走的美人top10。 卫论蝉联过一个学期美男评比第一。后来被街舞社popping的副社长占据了榜首,副社长在比赛里实在吸粉,伯鱼切了好几个小号投票也没能帮卫论扳回一城。 木琵琶也只敢背后叫叫大美罢了,伯鱼也只敢在背后听听罢了。 到卫论面前这样叫都是会被一脚踹进内湖的。 卫大美揣着手靠在通道一边等待,一条腿曲起脚踩在墙上,漆黑的半长发从兜帽里落在他的胸前。 伯鱼自仿造金色海螺的活动中心内部走出,背着丝瓜瓤般的黑色乐器包,明明是跟着民乐团其他人一起出来的,卫论抬抬眼皮就看到了伯鱼的身形。 “今天你来等我啦。”伯鱼弯着眉眼。 这世界上是有忘性很大的人,前一秒钟还在为了某个人忧伤烦恼,后一秒钟又会为了这个人而欣喜的不能自已,伯鱼分不清楚哪一部分欢喜来自于友人之爱哪一部分来自倾慕之情。 可是看见卫论他就好开心啊。 种种情绪,都可以用开心来简单而准确地概括。 卫论点点头。 “晚上我有朋友叫出去,你一起来吧。” 伯鱼无条件地:“好哇好哇。” 嚯嚯鸡和卫论去livehouse的时候经过一个朋友介绍和制作人邮电牵上了线。 邮电受某厂牌邀请来到卫论他们所在的城市,嚯嚯鸡又想见伯鱼一面,恰好碰上恰好,最大的恰好成立,卫论就把伯鱼带出了学校。 18. 嚯嚯鸡一眼就喜欢上伯鱼了。 这种喜欢日天日地来得火花闪电一通乱放鞭炮齐鸣赶着飞车党狂飙放枪,轰轰烈烈地摧开了他来年春天的桃花。 文静纯良未必都是姐妹,身材单薄也能负有巨龙。 嚯嚯鸡是这样想的。 人们容易吸引和自己完全相反种类的人的在意,卫论就这样吸引了差不多全人类的在意,而伯鱼则是浑身气息上和嚯嚯鸡的反差让嚯嚯鸡几乎要痛哭流涕了。 他本来和邮电在酒吧里讨论最近两个厂牌外加几根搅屎棍的beef,手里转动着喝空了的品脱杯,厚重的玻璃墙壁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和晃动的人脸,他的手机震动,卫论给他发信息说到了,嚯嚯鸡一抬头,就看见了推门而入的卫论。 身后的伯鱼。 乖学生还背着乐器包,一只手攥着包带,一只手藏在卫论身后,大约是在捏着他的一小片衣角。他的眼神怯生生的,蹙眉颔首,被音乐吵到的耳朵边上泛着一点点红。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到那点红,就像是夏天他非要找出来的一片雪。那点红渗透了一小片干净雪白的耳廓,让嚯嚯鸡心里一小片跟着痒起来。 上次跟卫论说要好男孩的介绍。卫论没有理他。 嚯嚯鸡有点明白了。 伯鱼想要认识卫论的朋友们。他想接触卫论在嘻哈圈的朋友。 卫论领着他往吧台那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边走,伯鱼轻轻地拽着他一个衣角。 他们正对的方向上坐着两个人,一团旺盛生长的粉红色吸引了伯鱼的注意力。 他眼看着那块粉红色嚼过的口香糖般的头发下面露出一张灰白的脸,满面都是肆意和颓丧,五官都被小勾子往下拉扯似地透着大悲。那张脸下部,淡紫色的嘴唇送出一声轻佻的口哨,紧接着皮筋般露出紧绷绷油亮亮的笑容。 粉红头发男子站起身来和卫论握手撞肩,卫论又越过他和另外一位男性做了同样的问候。伯鱼并不熟悉这套流程,对粉红头发点点头。 另外一个卫论的好友完全是冷淡系男子,从头到脚都是黑的,身材瘦高细长。 粉红头发拥有弹性很大的嘴唇,轻而易举就能拉伸成夸张的弧度,他的声音含了水带了勾有理有据的软色`情:“你好哇小喇叭花儿。可算见着你了。” 伯鱼耳朵红了。 小喇叭花儿是个什么称呼啊。 “你叫我阿霍就行了。”嚯嚯鸡心里赞叹一声纯情学院派小一,招呼伯鱼在他身边坐下,“想喝点什么?” “算了吧,我不会喝酒。”伯鱼摆摆手,很快又报上大名:“我叫伯鱼,是卫论的同学。” “我知道。老卫经常说起你。”嚯嚯鸡下垂的眼睛里眼神是直勾勾的,“卫论那首歌的hook你给改的。有才啊。” 他尾音拖的很长很飘。 遇到嚯嚯鸡感兴趣的人,他就把人皮捡起来展开穿上,也不会满嘴鸡言鸡语都是听不懂的话。 卫论强硬地介入两人之间,看也不看伯鱼,硬着脸命令嚯嚯鸡:“往那边点。” 嚯嚯鸡狐疑地看了卫论几秒钟。挪了挪屁股。 邮电在酒吧招来了别的rapper,和卫论他们说不到几句话就走了,他约卫论周六上午去工作室,然后和一位花臂大哥勾肩搭背地离开。 伯鱼坐在卫论左手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这个地方不是他的舒适区,他不熟悉,他很难受。嚯嚯鸡的目光和人们的声音让他脸颊上起了一层油性物质,起腻似的。卫论给他要了一杯鲜榨果汁,他没什么意见,也不渴,离品脱杯有八丈远。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埋下头去观察自己的手指。 觉得自己又蠢又怂。 “邮电应该是想和你做一首歌的。”嚯嚯鸡要了一满杯啤酒,和卫论聊天,“我给他听了你的demo,他觉得行,屌的兄弟。” 卫论不评价,有种‘对啊老子这么优秀他就是应该和我做歌’的感觉。 嚯嚯鸡注意到伯鱼都要缩成卫论身边的一只鹌鹑,主动招呼他:“伯鱼,怎么都不说话的呀。” 伯鱼被锻炼得也稍微会说话一点了,不做锯嘴葫芦:“我……不太会说。” “你不太会说,可你很会唱哦。你改的那个hook我很喜欢。”嚯嚯鸡赞美他,他的赞美都能让人感到一种被舔了耳朵的感觉,伯鱼要起鸡皮疙瘩了。 嚯嚯鸡眯着眼睛:“老卫超喜欢,录音前后都夸了你好多次。” 卫论咳了一声。 伯鱼:“真的吗?”他有点不可置信地,抬眼去看卫论的侧脸。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夸他的样子。 卫论言简意赅:“不可能。” 嚯嚯鸡有意拆台:“好吧好吧,那我也不知道哪儿听说的一个民乐弟弟,小喇叭花儿,天生乐感就强,人又好看又nice,忍得了臭脾气写得了好旋律。” 卫论耳尖烧了起来,他狠狠杀了嚯嚯鸡一眼,大约是想杀鸡放血的凶狠让嚯嚯鸡住了嘴。 伯鱼却好像认知到什么,眼睛亮亮的,盯着卫论的侧脸。他胸膛里那一颗心脏在砰砰乱跳,所有迪士尼里的小鹿都在他心房里蹦迪。 卫论看都不看伯鱼一眼,语气硬得像石头:“看什么看。” 想亲亲他的耳尖。伯鱼心里的一头青春小鹿叫着。 邮电带着两个打扮得很奇怪的青年回来了,卫论和他们都撞肩问好,伯鱼溜了一眼一个青年的脸,目光触及他闪亮的唇环就仓皇吓回不敢多看。 他刚看到嚯嚯鸡的拘谨又回到身上了,卫论被簇拥,唇环男子挤在他和卫论中间很大声地说话。 伯鱼自己小心地挪了挪座位,他觉得高脚凳真不方便,挪起来让人格外狼狈。 唇环男子和邮电挤在卫论一左一右,而嚯嚯鸡招呼着另外一个青年喝酒,他们开始伯鱼不熟悉的话题,关于厂牌和beef,关于最近做的歌和一些别的事情。 酒吧里吵吵闹闹的,晚上舞池里有蹦迪的人,灯光的气味香得过分,掺了太多糖精。 伯鱼专心地看自己面前的一杯果汁,粉红色的液体,冰块早就化了。 他的下嘴唇慢慢拱起,把嘴巴撅成一个小拱桥,因为没有人会看到他,所以他放任自己在无聊中保存一丁点不开心。 “他自己说在作品上见真章,结果自己一转身还是diss人家家里的事情,给自己他妈贴膜呢说得那么高级,操了。” “说白了低级的人做事也低级做歌也低级,方方面面认爹,也没见扑腾什么水花出来。” 伯鱼离卫论很远了。 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伯鱼想让自己的思维跑出去十万八千里,佯装着发呆也比尴尬沉默要好,但是他的思维都跑去卫论旁边,等待卫论说的每一句话。 几个青年聊得正欢,卫论突然说了一句。 “在酒吧待着也没意思,出去吃烧烤吧。” 嚯嚯鸡首先响应好好好。他这个月又没钱,等待卫论接济喂食。 卫论从座位上下来,对伯鱼低声说道:“走了。” 伯鱼茫茫地“啊?”了一声,赶忙跳下来跟着卫论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他小心地抬起一边脸颊偷看卫论,卫论表情并不好,他又不知道卫论在烦恼什么了,这让伯鱼有点失落。 时间这么晚了酒吧里正是人挤人人挨人的时候,伯鱼短短几米就擦着别人磕磕碰碰,卫论脸色阴沉,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伸过来一只手把伯鱼的肩膀揽过来。伯鱼被拉进了卫论温热的胸膛,他身上清冽又干净的味道保护住了伯鱼暴露在各种气味里的鼻子。 嚯嚯鸡带他们去了一家不算火爆的烧烤摊。 伯鱼终于有能吃的东西,而不是酒吧里那些透亮的彩色的水,他点了几份豆腐和菜,想到卫论晚上大概也不想吃荤腥的食物,给卫论也点了一样的。卫论默许。 坐下来的时候卫论没让别人再坐在他身边,他先坐下,接着把身边凳子拉开用眼神示意伯鱼挨着他。 嚯嚯鸡坐在伯鱼另外一边。 出来吃宵夜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的话题依然还是围绕着伯鱼听不懂的东西,但是和卫论贴得很近让他安心。 嚯嚯鸡离伯鱼这么近,就缠着伯鱼说话。 伯鱼觉得嚯嚯鸡和木琵琶有点像,话唠和自来熟的人他天生就有好感,更何况这是卫论的好朋友。嚯嚯鸡给他介绍圈里的一些趣事,伯鱼也很给面子地冲他微笑,虽然他不见得能懂。 伯鱼吃到一半想去厕所,和卫论打了个招呼离开。他刚走不到三秒钟,嚯嚯鸡就挤到卫论身边和他亲亲密密地咬耳朵。 “明明有好的男孩子你不介绍给我,小喇叭花多好。”嚯嚯鸡用肩膀头怼了卫论一下。 卫论皱起眉头警告他:“你想都不要想。” 嚯嚯鸡满不在乎地挤眉弄眼,把在伯鱼面前穿上的那一层人皮又给脱了:“这有什么的,成年人了,约个炮关系好了再成一对,你成人之美怎么就不愿意,我要去约伯鱼咯。” 卫论很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没达到瞪的那种力度,也没到盯的阴鸷,他只是平淡地送过来一个眼神。一个平淡中蕴含着冷和怒的眼神。冷的是铁,怒的是风。 卫论的眼睛很像小孩子,轮廓是清白明朗的平行四边形,眼线和睫毛都黑而长,池沼般的瞳孔。小孩子的恶意总是很明显而赤裸,攻击性让嚯嚯鸡心里一惊。 “我警告你。”他的嘴唇微微开合。 卫论的攻击性很强。 嚯嚯鸡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因为好友爆表的气势而四处乱转,他舒张开边缘毛糙的鼻孔,感到鸡皮疙瘩燎原之火一般在他脊背上点燃。 兄弟,a爆了。 嚯嚯鸡没带脑子地由衷赞叹。 “干嘛呀。”嚯嚯鸡无赖似的,“人家也不是你男朋友嘛。看得那么紧。” 卫论斩钉截铁地说:“他是直的。” 嚯嚯鸡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来。 “你可别逗了卫论。小喇叭花儿百分百是个gay。我感觉得出来,这八百里之内多少新基老基,我有特异功能的。” 卫论在他彩色玻璃球般滑溜溜的眼球映像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形。 他们俩都没说话。 夜风回响。 卫论淡色的唇瓣张开,露出内里两线水红:“就算他是,也与你无关。我劝你别做多余的事。” 嚯嚯鸡愣了,仿佛权衡了卫论眼里的冷意,半晌,他露出一个几乎是惊恐的表情:“不是吧?卫论,你也?” 19. 新生报道。 褚福柔的上海实习结束,比正常提前了几天回校,她们学院大四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实验课和英文报告。 “不是不是。”褚福柔摇摇头,“是因为正教传媒学院那边出事了。” 伯鱼扬起一张傻乎乎的脸:“啊?” 他方才在和褚福柔讨论最近学校很严格的管控。 褚福柔:“我暑假其实有和传媒学院那边的学生一起去实习的,他们学校是上学期就有学生失踪很多,但是一直都没找到,所以所有的高校都严格起来了。” 伯鱼和面前的台湾卤肉饭面面相觑。 又出现了一个现实恐怖故事。 “就是先前两个女学生是死在厕所里了。”褚福柔对这种事情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的,“本来以为是意外事件?但是后来越来越多了。” 伯鱼出了一口长气。 “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从报纸上看到。” 褚福柔一手托着下巴,金红色的指甲闪闪发光,像金鱼的尾巴,她嘟起嘴唇语气懒懒散散的:“学校自己的事情啦,我也不清楚,但是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闹大过。” 伯鱼感到一种攫住心脏的力量,他低下头,不说话了。 “哎呀好啦。”褚福柔劝慰他,“你就是没听说过,每一年学校都会死学生,每一年也都是这样子,不用在意。” 漫长的青春期里总是伴随着色彩浓重的凶杀案,暗处的故事和成长相互捆绑。 “我们这边还是很安全的。”她像是把之前的露阴癖完全忘记了一样心大得很。 伯鱼想不通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他遍寻网络无果,对方学校的论坛他也因为没有账号进不去。褚福柔看他傻里傻气没见过世面,又给他讲了什么零零碎碎的传闻,什么厕所里的女生是怎么死掉的,接着的男生又在哪里被发现,给伯鱼听得汗毛起立。 他们很久才见一面,褚福柔跟他说完了这件事,又继续吐槽自己的实习生活。她看起来真的很习惯不知真假的生命消逝,这些远在天边的事情真的比不上实习里的一件糗事。 这些生命里匆匆到来的别人的血腥故事,都是没有结尾的瞬间激动。 一群军绿色的大一新生吵吵闹闹地蝗虫也似,飞进了食堂。褚福柔立马皱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起鼻子,十分厌恶。 “对了,没见卫论跟你一块呢。”褚福柔突然发问,“你俩成天如胶似漆的,怎么现在分开了。” 她这个词用得伯鱼脸红:“他回家去了。” 褚福柔:“他们学院那么闲呢,不忙工测了?” 伯鱼抿抿唇:“他也没跟我说。” 年长的学姐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啊?” 伯鱼一瞬间有点吃惊于女性的洞察力,但他很快又摇头否认:“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他和卫论吵不起来的,他一个锯嘴葫芦,就是在红汤里浮浮沉沉,吃辣呛泪也都不会说。 卫论前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回了家,回家没跟伯鱼说,他是没看到卫论去相声社找林后行才知道这个事情的。 那天林后行正在相声社的排练房间练习他的太平歌词,穿一身宝蓝色大褂,下面趿拉着黑色拖鞋一双,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放在腰间用力,聚精会神地唱“遇见了骷髅倒在了尘埃——唉哟这不是伯鱼么!” 他和林三思一对兄弟去参加节目首轮就被淘汰了,伯鱼看了超模糊的一个视频,还是在林后行的微博里找到的,因为这二位根本就没被剪辑进去。 伯鱼问他卫论去了哪里。 他问完,就被林后行探究的目光笼罩了:“嚯,那看来你俩是真的最近闹别扭吧。他回家这么大的事他不跟你说?” “卫论学期中正是工测的时候,回家不跟你报备?”褚福柔两条眉毛一高一低组了个别扭的八,“你俩是吵架了吧?” 这两个人说话好像啊。伯鱼默默地想。 “真没吵起来。”伯鱼换了个说法。 军装新生活力充足像是一群绿莹莹的芬达泡沫,伯鱼吃到结尾,和褚福柔一起去买哈密瓜和桑葚。 一个人买水果,就很有可能买到不新鲜的,但是两个人一起要求现切,就能保证是绝对新鲜的哈密瓜。 褚福柔手头还一堆的事,伯鱼送她到宿舍楼下,褚福柔一路接了两个电话。 褚福柔要刷卡进宿舍门了,她突然对伯鱼说:“卫论这样的男孩,你不抓紧的话,会被别的女孩子抢走哦。” 她其实什么都懂,俏皮地冲伯鱼眨眨眼睛,豆沙色的格子裙在空中晃荡半圈。 伯鱼猝不及防被击中内心最隐秘的事件,一时怔住了,他注视着褚福柔进去,在原地呆愣了一分多钟。 然后自己返回。 伯鱼回去赶他不应该出现在学期开头的课程论文,戴耳机听唢呐的金曲合集,胡桢和鸡哥都不在,他们宿舍由于哲学系男生不够凑,一年都只有三个人住,没有人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空。 空得阳光太暖,他昏昏欲睡又烦躁不安。 晚上照例去乐团排练,他们定下来的曲子是《鸿雁》,木琵琶把缺的声部靠自己强大的人际关系网给补齐了,又从指导老师那里借来尊贵一位指挥。 最要紧的俩大钹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换出来的,一进来就给人感觉这个小破乐团是真正成了。 木琵琶今晚排练的时候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数拍子进错了好几次,他们这群人,散沙似的,根本聚不起来,平时弹奏的水平都是参差不齐,合根本就合不动。老师发火,让每个组分别自己练习。 这个曲子他们选的版本最后有长笛和唢呐的单独几秒钟部分,伯鱼被勒令和吹长笛的姑娘凑在一起培养感情。 伯鱼知道自己也没办法静下心来,他的原因和木琵琶不一样,症状却差不多,于是他罕见地打招呼要出门去透气。 一出门他就遇到了隔壁西洋乐团那个吹萨克斯的。 对方长得像一条鲶鱼,头发光油油地贴着头皮,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和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像个土洋结合的精英贵族。 他一直都不喜欢伯鱼,伯鱼不在意的,但是他知道。 萨克斯兄弟狠狠地瞪了伯鱼一样,伯鱼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他也不喜欢这个萨克斯兄弟就是了。 对方没料到伯鱼回瞪,他两条画出来的咖啡色眉毛被拎起来的小鱼一样立起来,他的食指也伸出来指着伯鱼:“哎你这个人——”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这位没有说完话的愤怒男士好像被什么威胁了似的愤愤扭头走向了他们的练习室。 伯鱼一头雾水。 嚯嚯鸡叼着巧克力棒走过长长的月亮桥,抱着一头huangse的大猫,散漫地把脚步从左边印到右边又折返,走出一个山路十八弯,他一身破衣烂衫,却挂着昂贵的耳机,i mane正在充满尊重地为他戴上金链子。 今晚的一纸剪月像贴上去的,适合拿下来贴在眉间做一粒发光的小痣。 他突发奇想,想给卫论的男朋友松松土。 “小喇叭花儿!”他一张嘴多甜,“想你想你,晚上见面吃夜宵吗?” 他本不抱希望的,如果他打电话给卫论,卫论大概会:“有话快说!罗里吧嗦!要干嘛!”然后他撒娇耍赖把卫论叫出来,卫论看着脸色很臭,还会提醒他晚上给不要喝得太多。 伯鱼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自己要回去排练,嚯嚯鸡想了想:“那我带着夜宵去找你啦行吗?” 他本是个能多浪就多浪的人,天天鸡言鸡语不知道说些什么,卫论在了肯定要嘲笑他表里不一。伯鱼不知道,伯鱼觉得很温暖,伯鱼喜欢卫论的朋友接纳他的感觉。 结果排练后程也并不顺利,每个组分开去练习,木琵琶作为团长被骂得狗血淋头,伯鱼手足无措地拿着自己的唢呐,垂着头不说话。 他垂着头十分安静,心里在想嚯嚯鸡能不能混的进来学校,毕竟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们学校进门是要刷卡的。 结束大概是九点左右,伯鱼要了排练室的钥匙,打算再待一会回去。 大家鱼贯而出,都走之后伯鱼把门大敞着透气,自己拿了门边的扫把打扫排练室。 一朵粉红色的棉花糖出现在门边,紧接着是嚯嚯鸡那张笑盈盈的脸。 他的五官线条都带着天然向下的悲怆,但是笑起来成了波浪的形状,丰润的橡皮嘴唇能弯出很大一个弧。 “结束了吗大音乐家?” 伯鱼被他臊红了脸:“什么音乐家啊。” 嚯嚯鸡整个身子都钻进门里来,手里提着两个白色的鼓囊囊的包装袋,他一点也不见外地走进来,拖了一张凳子,把包装袋放在桌上,抬手招呼伯鱼:“来吃来吃,汤圆。” 伯鱼还不能适应嚯嚯鸡的热情:“这怎么好意思......” 嚯嚯鸡已经拆了外面的包装,把两个塑料碗端出来,他笑眯眯地看了伯鱼一眼:“快吃,吃完了我要点首曲子听一哈。” 伯鱼笑笑,拖了椅子过来和他一起吃。 和朋友吃宵夜的经历伯鱼从未有过,在灯光充沛冷气充足的排练室里吃汤圆,对象是一个粉红色头发的男子,这种经历也绝对是人生第一次。伯鱼心里有种奇怪的暖流,他感到自己可能正在被作为嚯嚯鸡的朋友而喜爱着。 都是因为卫论的功劳,他美滋滋地想。 嚯嚯鸡点开lil pump的歌单摇头晃脑地和伯鱼介绍mumble trap的纷争和佛罗里达州的阳光椰林,他又和伯鱼说这家汤圆这个世界上除了卫论和他没有第三个人再能找到,然后现在伯鱼成为了这第三个人,他要教授伯鱼怎么在深夜寻找美味的方法。 伯鱼被饱满的汤圆完全吸引,想要一头扎进它的馅里去畅游并且吃到翻白肚。 他从来没能想到吞掉舌头这个烂俗的被到处使用的形容食物好吃的状态能够真实出现,他觉得这里面的馅料甚至都不好描述,像是玫瑰豆沙百香果和花生,总归是香透人灵魂的东西。 嚯嚯鸡看他一张幸福的红通通的小圆脸,感到一种在想要给卫论松土之外的充实感。 伯鱼客客气气地喝干汤水,浑身法力无边了。 嚯嚯鸡大老远来,不能白来,伯鱼给他吹了一首《九儿》。 卫论每一次听伯鱼吹唢呐,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会跑出来进行朝拜,这种事情当然也会发生在嚯嚯鸡身上。他亲眼看到那个腼腆的还不太会说话的男孩,在微微张开他玫瑰花色的嘴唇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子,他似乎不再是他,是唢呐的延长,是世间随便什么恒长的风。他的认真让嚯嚯鸡瞬间就感到了心里的一种颤栗。 他很久都没有产生过这样的颤栗,他从中获得一种不可抵挡的感动。 洪亮又深邃的乐声,甘美而悲怆的情绪,颤抖绵延的长音,伯鱼的胸`脯像秋草鹦鹉一样慢慢挺起来,他的两只薄薄的耳朵也染上了红色。嚯嚯鸡惊奇地看到一个平面的单薄的人形,一个完全纯白的人形,负担着磅礴的力量恐怖的乐声,他整个人就是挂在哨片上的一枚晃荡的果子。 鸡皮疙瘩在他身上一层一层起来,一层一层下去,一层一层顺着血管传到大脑。 别吹了,再吹就要流鼻血了。他在心里卑微地想。 伯鱼吹长音之用力,淡淡的弯眉绞在一起,两只腮帮像是熟透的蜜桃,甚至脚跟微微离地。他是一只仰起脖子吃树叶的小鹿,用一个后仰的姿势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然后沉浸在音乐里,眼睫微微颤抖。 嚯嚯鸡不知道卫论平时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一刻他得承认他想吻他,无关情爱。 伯鱼睁开双眼,满脸狐疑地看了看哨片。 嚯嚯鸡问道:“怎么了?” 伯鱼:“感觉不对,不是这个感觉。” 嚯嚯鸡想扑上去啾啾他的脸蛋:“怎么不对了?你超棒好嘛我的小喇叭花!你再吹我都要尿了。” “不对不对,刚才的高音感觉是不对的。”伯鱼要求自己十分严格,管不上嚯嚯鸡丢人的生理反应,“我的哨片有点问题,我要回去修一下。” 嚯嚯鸡:“大师耶。” 嚯嚯鸡听不出来,盲目崇拜,他觉得伯鱼是农夫山泉矿泉水瓶子上那些brett ryder的神作里出现的人物,童话世界里的糖果堆砌出来的大山少年色彩分明,他在夏天薄荷蓝的清风里招招手就是漫天海棠开。 “做唢呐的木头有讲究嘛?”嚯嚯鸡突然发问,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啊?......啊,还蛮讲究的,什么紫檀木啦,黑檀木啦。”伯鱼被他问得奇怪,把唢呐扣在钢琴上,掰着手指头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就是好的木头嘛大家都喜欢。交趾黄檀啦奥氏黄檀啦之类的。” “你是什么木头?” “普通柏木,怎么了?” 嚯嚯鸡露出一个柴郡猫般的微笑。 20. 并不想成为电工的电工学院学生和不想搬砖的土木学院的学生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文学院某些穿着鼠灰色条纹睡衣的男士还在烟雾缭绕的房间内研究亲嘴和接吻这两个词的具体区别;哲学院开始新一天的迷思,每个哲学院的学生都在自己为什么学哲学上进行哲学思考;端着盆出门晾衣服的女同学总希望自己对于楼道里小猫是最特别的一个。 很早以前的这个时候伯鱼应该在北门的荒郊野岭里完成了自己的演出,也许卫论会去看,也许不会,只要知道伯鱼还在那里,就像是每天太阳升起一样让人安心。 今天没有人,北门的荒地和树林静悄悄,在黎明沐浴晨光。 伯鱼早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晨醒来习惯性地摸出手机,他浑身像猫肚子一样懒顿,他在这样骨节拉伸的舒服的懒顿里看见音乐软件的提示,眨眨眼睛几次之后,他确定自己看到的内容没错,是卫论发了新歌。 他便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噔噔噔下床去找耳机。 鸡哥在床上很响地打呼。 跑完早操的时候,伯鱼已经听卫论的新歌五遍了。他耳朵里塞着耳机,穿着浅蟹灰的一件薄卫衣,乐颠颠地往食堂走去吃麻圆和煎饺。他小臂上的汗毛还在兴奋状态。 这兴奋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从歌曲的前奏响起,到最后一个音结束,到第二遍开始,到间歇中的回想和体味,他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兴奋。 卫论真的有才,这首歌开头是一段渐次加大音量的快节奏人声,像素描中排列流畅的一片铅灰直线,有种人耳按摩的感觉,接着又是伯鱼喜欢的鼓点从人声渐渐消失的地方出现,这个美妙的波浪般的承接伯鱼很爱。鼓点几组过后就是卫论的声音和旷远的曲调。 他现在对于卫论的声音有着奇特的敏感,卫论第一个字会怎么唱,他会知道,他不用想都知道,他这种默契来得让人有点喜不自胜的。 卫论的声音沉静、有力,他那属于青年纯正的沛然正气在脑子里进行有条不紊的爆破。 “你用大拇指画押,投票立开国宪法 医生治病用盐水办法,还规定闰年不能下榻 你喜欢儿童和飞燕,把妓`女送进肺病医院 他们都是相关人员,毕业了还回政治学院 你是头天来的皮炎痒,命令让海水水位下降 慈爱牌坊是干爸的演讲,坟和天堂无休止的彷徨” 像在写诗,伯鱼翻动着歌词,由衷赞叹。 他察觉出来一点点不那么正确的感觉在里面了。好像蔷薇里出现一朵铁锈色的玫瑰花,他察觉到了这瑰丽又尖锐的某种情绪在卫论的声音里,传达着跳动的愤怒和明白的不满。 这首歌名字叫《欲猿》。 伯鱼等卫论回来。 早上的课还是西方哲学史,薛文献老师显然被女生跳楼的事情给折磨得有点萎靡不振,这么看来他是少有的有良心的老师,薛文献最近一直郁郁寡欢,把浪漫的长发也剃成了板寸,上课的时候也不会做一些文艺又怪的动作。 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正常老师,课间的时候经常自己一个人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什么。 伯鱼觉得他很敏感,他是那种心软的人伪装成浪荡的样子,其实根本没有那么洒脱。 上完了西方哲学史鸡哥和伯鱼找了个公共教室自习,教室里人来人往吵吵闹闹,他们下个月要交论文,正好凑在一块还能讨论讨论题目。鸡哥不用说自是写康德的,伯鱼倒是一直在犹豫,他换了好几个大纲确定不下来,鸡哥嫌他磨叽,自己打开手机找别人聊天,间或回伯鱼一句。 “我传媒学院的同学说晚上要出去喝酒的,结果又鸽我。”鸡哥盯着手机屏幕跟伯鱼抱怨。 伯鱼还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问他:“鸽你干嘛呀。” 鸡哥:“他们学校不是出事儿了么,说晚上十一点前必须回去了,宿管要查。” “原来是真的啊。”伯鱼喃喃,已经有两个人跟他说这个事情了。 鸡哥看了他一眼,又埋头下去敲击键盘:“谁知道真的假的假的真的,就是咱们学校这么荒,北门那边还有小偷,我们管得也严啊。” 伯鱼又在脑子里想象杀人犯的样子了,和上次那个biantai一样吗,还是更面目可憎。 “哎,最近没见你和卫论一块儿啊。”鸡哥来了点八卦的兴趣。 几乎每一个见他的人都这么问他,算算卫论走了三四天,时间太长了。 “卫论回家去了。”伯鱼回答他。 鸡哥挤眉弄眼:“我觉得你还是离卫论远一点儿好,你跟他交朋友的时候一点儿不觉得累吗?” 伯鱼反问他:“怎么个说法?” 鸡哥理所当然地:“他脾气不好啊,大少爷脾气,长得呢再好看也是个脾气不好的,说是还打人呢,开学的时候球赛他就揍人了,你怎么不累啊?” 伯鱼确凿地说:“卫论揍某个人的话,肯定是那个人在赛场上不守规矩。” 鸡哥:“你这话说的,那你不也没去看吗,你怎么肯定?” 伯鱼毫不退缩,他温和又坚定地说:“你是道听途说,你说的我不信。” 鸡哥楞了一下,有点生气了。抱着书包挪了几个位子。 在伯鱼后面几排站着一个单肩背包的大男孩,他的书包做得像条龇牙咧嘴的香蕉船鲨鱼,男孩儿身量高挑,穿身港风的衣服,白体恤和茶色法兰绒的衬衫,胸前一枚小木头挂坠,下面一条收脚的工装裤。他打扮得潇洒,人长得也精神,头发扎成高马尾,紧紧的,头皮都束得青白,使得眉眼的线条往上走。 卫论挑着一边眉毛斜着眼睛看前面这两个短暂争吵分开的人。 伯鱼在维护他。 他从来没想得到的。 那一瞬间经历了几天疲惫和难受的卫论突然很想笑,不是如释重负,而是一种可怜。 他在可怜自己了,可怜被伯鱼维护的自己,也可怜维护自己的伯鱼。 卫论大步流星地走下去,走过3ji台阶,在鸡哥惊讶和尴尬混杂的眼神里大马金刀地坐在伯鱼身边。 他重重一坐,伯鱼的眼珠子要飞出来黏他身上似的。 伯鱼都不能描述这种惊喜了。 “——卫论!”他想大声喊他,又意识到自己在教室,飞快捂了嘴巴,双眼滴溜溜地转,“你回来啦!” 我好烦这种眼神。卫论心想。 让我变得心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很软弱。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怎么了,和朋友吵架了?” 他明知故问,说话的时候还杀了鸡哥一眼,鸡哥变成鹌鹑,把自己当个钝物,入神地看着课本不吱声。 “没有没有。”伯鱼摇摇脑袋,“就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俩中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抵是分别之后带来的思念远远胜过伯鱼心里不安分的碎碎念。他其实没想得通,褚福柔给他一个有喜欢的人就赶紧告白的建议——具体操作不是她来,她当然可以说得毫无负担,但是伯鱼不行。 没想得通,但是他喜欢和思念是没变化的。除掉了所有伯鱼爱慕的心情,卫论还是他在同龄人之中最欣赏的人。他理所应当对其付出自己的甜蜜。 卫论像是刚刚赶路回来,他在座位上左右磨蹭一会,可能觉得不舒服,索性站起来和伯鱼告别:“我回宿舍冲澡,晚饭你找我吧。” “好。”伯鱼迅速应允。 傍晚彩霞是金鱼群的鳞光,一片华亮的金红色,伯鱼又看见云层里黑色剪影的飞鸟阵阵,大地和天空之间的风有种海藻般的热气。 卫论经常洗完澡不把头发吹干,现在他的黑发就半干,贴在脸颊两侧,被卫论不耐烦地撩到耳朵后面挂着。 他不说话的时候,这个样子真是个文静的大美人。 伯鱼一个下午什么也没写出来,他回宿舍放包,然后穿过收被子的男士们到卫论宿舍楼下等他。卫论下来给他拎了一大包东西,糕点果脯,都是伯鱼喜欢的东西。 他们俩经过几天之后,又腻歪在一块儿了。 若非有心人,看不出来猫腻。伯鱼几次觉得自己对卫论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学校里举止亲密的直男们成双成对,他和卫论根本不算什么。 卫论身上有浅淡的树木的味道,是很清透的。 伯鱼:我已经biantai到连卫论身上的味道都喜欢得要命了。 学校里的新生很多都没有见过卫论,不知道这个中长发男子的做派,见到了都觉得有些惊奇,一路上卫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他自己烦得要命,臭着一张脸和伯鱼并肩而行去食堂吃宽面。 伯鱼路过水果店,进去要了半盒新鲜哈密瓜。 一碗素淡的宽面,上面盖着厚厚的海带,是伯鱼的喜好,对面一碗红色飘荡,是卫论的特色。 伯鱼把他的厚实酱色的碗和卫论的碗摆得对齐,他懂什么摄影构图,只不过是觉得这种恬淡的生活日常画面他极其喜欢,两碗面两个人,两双筷子,是完美的。 “我听了你的新歌了哦。”伯鱼跟他说,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我很喜欢,我很喜欢这个词。” 卫论的头发干透了,他从手腕上解下来一段皮筋扎头发,把黑色的头绳咬在齿间。 他牙齿雪白整齐,咬着一段黑色的头绳,石榴红的嘴唇丰润而柔软,低垂着眉眼,看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伯鱼顿时被要了一条小命,双颊通红说不出话来。 卫论胡乱扎了马尾,神色恹恹的:“也就那样吧。” 伯鱼找回了自己的思维:“那圈里是怎么评价的呢?我很喜欢你的这个节奏,也很喜欢你的唱法,你的tone,我觉得和以前是......”他想了想,“和以前是不一样的,有种在读讽刺短篇小说的感觉。” 卫论惊讶于他的感知能力,抬高一边眉毛看了伯鱼几秒,又重重放下,小孩子一样用筷子捣碗里的面,嘟囔:“...你感觉还不赖。” 伯鱼笑出一口洁白的小牙:“是你和邮电做的歌,我看到了作曲写的是你的名字,编曲写的是他的名字,不是你之前和阿霍做的那首。” 卫论抓问题的重点永远都不太对:“你叫嚯嚯鸡阿霍吗?” 伯鱼反应不过来:“......啊,对啊?” 卫论狐疑地,有点审犯人的语气出来了:“我回家三四天,你们俩好到这种程度了是吗。” 伯鱼不太明白谈话的对象怎么就从新歌变成了他和嚯嚯鸡的关系,他试探地给了个完整的说明:“还行吧......阿霍来找过我一次,是我们乐团排练结束的时候,一起吃过夜宵。” 卫论两条眉毛被拎起来,竖着。 伯鱼眨眨眼睛,观察到了卫论的神色:“我挺喜欢和阿霍一起聊天的。” 卫论眉间出现了褶皱。 “因为阿霍和我聊天,就会聊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还有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你偏爱哪种风格,我喜欢听阿霍说你的事情。”伯鱼笑意盈盈的,眉眼弯弯。 他的眼睛里面碎碎的都是卫论的身影。 卫论便不说话了,埋头下去猛戳面条,两枚耳朵像两片薄薄的甜胡萝卜片。 21. 最后卫论还是没说自己为什么回家,他没说,伯鱼也没特别要去问。 伯鱼是半个卫论研究学的专家,他在试探和迂回中觉得卫论不喜欢他提到这方面的问题,他就不问了。卫论想说自然会说,这方面他急不来。 伯鱼直觉卫论回家和他的新歌有关系,但是他问不出来,猜测也没用。 他们晚上一起去操场散步,然后各自回寝室。 林三思和林后行在宿舍,相声社今天提前招新进行面试,他们俩累得半死,才回来,大褂一脱穿着汗衫就蹲在小锅旁边捞面条吃。像两条吸哩呼噜的瘦狗。 “老卫!吃面不!正宗的一穷二白清汤寡水面,好吃得吞舌头嘿!”林三思招呼卫论。 卫论看都不看他们那个满是白沫的小锅,一脸冷漠地:“不。” 林三思呼噜呼噜吸面条:“这面条抻得可劲道了。” 林后行屁话多,一边给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自己碗里加菜一边跟卫论抱怨:“你说今天可是个倒霉吧!一个女孩儿没来!一整天,嗬,就过了仨小孩!其中还有一个大舌头!” 卫论拉开自己巨大无比的旅行箱开始收拾东西,他今天是还没收拾好就去找伯鱼了。卫论从箱子里拖出几盒点心,臭着脸把点心挨个儿放到室友的桌上。 “老卫!人美心甜!”林后行嘴里叼着筷子就伸出鸡爪去够桌上的点心,拿来拆了,才发现是一家老字号糕点店的包装,两个眼睛都直起来。 “大锅爱李!”林三思补充。 卫论厌恶地挥挥手:“少来。” 林后行品尝着他的面条就开始哲思:“我们明天去给计算机老师下跪吧。” 林三思猛地一惊。 这学期要重修计算机了,两个为了追梦的缺考者。 新学期开始之前是百团纳新,伯鱼跟着木琵琶把京妆民乐团的牌子和摊位给搭建好了,和一米九的吹笙兄弟三个人站在摊子里面一边吃腌青梅一边看外面走来走去的新生们祈祷垂青。 民乐团本来是想让伯鱼站在台子上吹唢呐的,但是这个提议木琵琶提出被伯鱼当场否决,一票坚决否决。他们三个人只好穿了像模像样的改良汉服,而漂亮的中阮姑娘和美丽的古筝姑娘依靠在摊位边边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街舞社团和bbox社团都是直接圈了一块地,街舞社团直接在里面擦地板秀腹肌,伯鱼也不懂为什么对面的bbox社挂的海报是‘勒是雾都’,三五个大肥裤子的男士压低了鸭舌帽在乒乒乓乓。突然远处传来嘹亮的乐声,民族舞的姑娘们开始在火红的舞台上载歌载舞,伯鱼一扭头,正好看见隔壁科幻协会巨大无比的章鱼头套,章鱼是墨绿色的邪恶,触手都支棱着,把伯鱼吓得san值狂掉。伯鱼另一方向扭头,就是依然在招新的相声社的大褂们,林家兄弟冲他热情洋溢地挥手。 hiphop社团今年还是很想把卫论纳入麾下,但是卫论就是不答应,搞得两边都很脸臭。 伯鱼遥遥地看了一眼亮闪闪的hiphop社团的摊位,他看见了很多条五颜六色的滑板。他们和卫论不一样,他们打很多的耳环还甩着一头脏辫,身上经常是supreme,看着是十分怪异的生人勿近。十足的黑人街头打扮,看着也很酷,有些人也会觉得太夸张。 伯鱼没听过他们的歌,卫论说他们出过一支cypher,还不错的,有机会找出来给伯鱼听。 此时此刻,龙舟队的勇士们穿着黄土高原上的白色无袖皮背心,扎着白毛巾,抗着颜色夸张造型扭曲的龙舟‘嘿咻嘿咻’地过去,一阵结实的筋肉冲击。 龙的一只水果糖般的巨大眼睛掉色掉了一半,伯鱼看见里面一个变形的自己很快地消失了。 来他们民乐团大多数都是二胡和葫芦丝,二胡的木琵琶都先让他们填表了,等待稍后考核。葫芦丝的他就直接伸手指向一个人群中辨认不清的方向,让对方去找四六天音坊。他们台子上摆了一大盒手工姜饼,是一米九吹笙兄弟带来的,木琵琶看到来报名的就抓两三块给他。 他们百团纳新是要待很长时间,为了绝对不错放一个未来的乐团新鲜血液,伯鱼中午根本就没办法出去吃饭。他饿得无精打采,在稍微清闲的时候休息五分钟,缩在板凳上双手托腮。 突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中午不知道去吃饭吗?” 伯鱼茫然地抬头:“啊?” 他家大美的脸出现在摊子外头。 “啊什么啊?”卫论凶他,“自己中午饿了不知道去吃饭吗?” 伯鱼摸摸肚皮:“其实有点饿......我在等学妹学弟们来报名。” 木琵琶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大气不出。 卫论嗤笑,他今天是一件立领的雪白卫衣,下巴下面悬着一个圆圈的拉锁,胸前是一条紫色的单词,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潇洒,嗤笑都很有派头:“自己都还是个弟弟,还学弟呢。”他的手从台子下面抬起来,手里拎着一份打包好的猪排饭。卫论把饭放到桌子上,大发慈悲带着强硬:“不许给我转钱。” 伯鱼双眼骤然点亮,由衷赞叹:“你怎么那么好啊!你特地给我带的吗?” 卫论挑起一边眉毛:“你哪儿那么会给自己贴金呢?”他补充解释:“我又不是为你带的,本来就打算带回去吃的。” 他手里还有一份饭,那一份他是自己带回去吃,这一份是闲的没事干多余打的,但是不论怎么说就不是给伯鱼带的。卫论研究学专家伯鱼心领神会,笑得像个傻瓜。 “笑什么笑。”卫论几乎以为自己铜墙铁壁的伪装要被对方识破了,他皱着眉头,“你自己忙完赶快回去吧,反正也干不了什么事情。” 伯鱼:“那你回去睡午觉吗?” 卫论‘哼’了一声,反问:“不然呢?” 伯鱼真的觉得自己有时候有点不知羞耻了:“留下来陪我?” 木琵琶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可拉倒吧。”卫论驳回。 酷哥卫论非常冷漠地走掉了。 摊子外面的美丽古筝少女由衷感叹:“直男啊——” 伯鱼目送着卫论走远了,木琵琶长叹了一口意味不明的气,悠悠地说:“真好啊,还有人牵挂着吃没吃饭。” 伯鱼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内心里在喜悦他和卫论关系上的亲密和他人特意把他俩放在一起说,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一样,同时他又在暗骂自己想得太多到最后肯定没结果。 木琵琶给一米九的吹笙兄弟钱去给大家买饭。 结果最后整理出了报名表大概有二三十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虽然也不记得大家都有什么乐器了,但是木琵琶还是挺开心的,回去要给大家广发短信通知面试。 伯鱼今天被很多人叫了学长,解决问题的时候说话还有些支支吾吾的,但被相信的感觉他很喜欢。 卫论回到宿舍,报告他让吕冀安帮他打印了,整整齐齐一百多张全英文摆在桌子上。 吕冀安脸上花花绿绿的不知道都是什么颜料,他接了学校动漫社道具部的活儿,于是那些阳台上寂寞的木头终于有了归途。近来一直在忙舞台剧的刀具制作。 吕冀安听得门响,也不抬头看,还在瞅自己的图纸“老卫回来啦。” 卫论‘嗯’了一声:“谢了,打印的钱转账给你。” 吕冀安:“怎么今天回来吃饭?老林说他们在百团大战的现场看见你给伯鱼送饭了。” 卫论真是窒息,为伯鱼送一次饭全世界都在围观,他皱了眉头:“我没见到他俩。” 吕冀安哼哼唧唧不怀好意:“那你不是心里眼里都一个人,我们这些旁人怎能入您老的眼呀——”他不知道哪儿学来的奇怪强调,唱戏似的尾音拉得很长。 卫论:“你们少开这种玩笑。” 他说得正式,吕冀安怕挨打,只嘟囔一句“人间春色最无情。”又埋头赶图。 “哦!”吕冀安突然想起,问道:“咱们课程报告什么时候交啊?” 卫论从抽屉里拿出订书机:“大概十一月开头。” 吕冀安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大哥你现在都做完了吗?” 卫论把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装订:“没,这是初稿。” 吕冀安:“那那个被你踢出去的学长呢?” 卫论丝毫不在意的:“我管他。” 实验的分数是单独算的,不但难拿,项目还不是随便都能做。卫论把学长踢掉,等于他半年期或者一年期的项目就没有了。吕冀安由衷赞叹卫论真的有种,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这种迟早要吃亏的性格得亏是卫论这种能力强的人,换一个谁来都分分钟被整死了。 卫论不管这些,他把对方踢掉就是踢掉了,就是能力决定留下与否,踢完了这个人爱怎么办怎么办碍不到他的事。他在桌前坐下,一手拖来耳机,一手拖来小番茄。多亏伯鱼每天对于水果的超级需求,他现在也会跟着伯鱼去买水果。 卫论大量地学习和欣赏自己能够触摸得到的音乐种类,不仅仅是hiphop,他广泛地去听朋克和摇滚,听歌剧和咏叹,自学黑嗓和死嗓,周末有时候会出去找嚯嚯鸡的studio练习唱歌技巧。 他真的爱这个。 说起来怎样都觉得苍白,真心就一颗,他早就许诺出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音乐,他也不会遇见伯鱼。 想想,大概生命都是这样来的。 卫论把在家里所有的不快都甩到背后,找到他的世界,推门而入。 新学期抢课是很让人无奈的一件事情,四个年级加上研究生一起抢课,每次都让人怀疑学校的网络只是土豆随便插了锌片罢了,有没有电都是个问题。伯鱼这学期有门选修,想和卫论一起上八十年代的音乐鉴赏,两个人坐在一个教室里抢课,惊心动魄。 除了选修之外,他们的英语课也选到一起,卫论体育选的篮球,伯鱼选了气功,两个人又是同一时间,一起去还能下课一起吃饭。 光是想想下课之后他和卫论背着包一起往食堂走一边吐槽上课的事情,伯鱼就觉得很幸福了。 他还是特别喜欢卫论,他所有的感情都非常简单,对卫论的仰慕和爱恋都混合在一起,是一种难以表露又非常黏腻的感情,把他的心脏灌得满满的。 伯鱼试图在不打扰卫论和自己继续喜欢之间寻找平衡点,他最欣慰莫过于卫论对于别人的态度和对他的态度并不一样,这种阴暗的想法是他生存的情感支柱。卫论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生活和他一样近乎白纸。 伯鱼看着卫论的侧脸发呆,他的侧脸有树叶阴影的涟漪,睫毛翘着,眼神投向远方的球场。 他身上是嗡嗡的蜂蜜绒毛般温暖又清爽的香。 “呆,呆什么呆。”卫论训斥他。 夏天快要过去了,蝉都不怎么叫了。 “没呆哦。”伯鱼冲他仰起脸来笑。 22. 选课结束之后伯鱼很多时间又和卫论泡在一起。 他知道对方看着纪录片写歌之类的小习惯,卫论聪明孩子,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一心二用十分顺当。就算是他们两个整天都能泡在一起,也还没有产生什么龃龉。距离近也很美。 其实这样当死党也很好的。伯鱼告诫自己不要贪心。 在不知道卫论是不是gay的情况下。 卫论跟他说以后能一起做项目,对于大学生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的呢。 大学四年要修够的学分好多种,伯鱼按部就班地来,选修课之外还要做项目参加竞赛,如果到大三下学期的半年期或一年期项目都拿不到手,大四就要疯狂补课来增分。 有人就是这么做的。 孙思汗和一群大一大二的学生坐在一起上竞赛类学科的时候,给自己算了一下分。他的分数不够,他已经大四了,半年期的项目被卫论踢了出来,也就等于到手的两个学分泡汤。 竞赛类学科一个人零点几个可怜学分,他不够,他毕不了业。除非他同时选修很多学科。 孙思汗高度近视,在夏天的尾巴里听老师说犯罪学,眼睛里都是模糊的跳动的白色蒸汽。 他恨死卫论了。方方面面。 他身边突然传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孙思汗点点头,看也不看身边人一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身边传来椅子摩擦的声音,一个黑色的人形坐了下来,紧接着是一股香水的味道。明明是男性,香水的味道却很刺鼻,孙思汗觉得鼻子痒痒的。 身边的男性大概是大一或者大二的,穿着一身正装,坐下来还在和别人微信聊天。孙思汗没想过要听别人在说什么,都怪这小子说的声音太响了。 “唉那天就是运气不好,没抓着那个卫论的把柄。我不就是被白打一顿吗?” 熟悉的名字送进孙思汗的耳朵里。他心里吃惊,竖起耳朵屏息等待接下来的交谈。 男生显然是很生气了,或者是不得纾解的气愤在心里压了很长很长时间,他说话都咬牙切齿的,大拇指狠狠摁在微信发送语言的按键上:“那怎么才能治他啊,就那天机会最好,可惜了校外没有监控啊!我气死了,我说那个吹唢呐办丧事的,他自我高`潮个什么劲儿?” 孙思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手心开始冒汗,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好像外来生物无情又柔和的入侵似的慢慢占据了他的心脏,他感到一种干渴和灼热。孙思汗的喉结上下移动,他伸手进书包里拿出自己深灰色的眼镜盒,把眼镜拿出来带上——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手掌的颤抖。 孙思汗转头,这个世界在他眼中清晰起来。 他看着身边那个还在生气的男生。对方油光水滑的头发,一张苍白又化着妆的脸,鲜活的表情,一粒红色的痘长在眉毛末尾没有画好的地方。 男生注意到孙思汗的目光,缩了肩膀,从激动的情绪里抬起来和他对视。 彼此都在对方眼中找到了自己。 “卫论也得罪过你吗?”孙思汗的喉咙干干的。 刚刚结束社团训练的萨克斯手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当一个新的同盟正在成立,伯鱼没有心情去管选修课之类的事情。他所有的晚上都用来排练《鸿雁》,一直吹到两个耳朵都要往外面冒蒸汽了,还要反复反复来练习。 这让伯鱼感到厌烦了。 他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形式的大型排练,以往的吹奏都因为他喜欢,他爱一首曲子,他吹不烦,烦了就换,但是现在不行。高强度的训练让伯鱼寄托在乐曲里所有的感情都消磨殆尽,偏偏唢呐这种乐器是忠实的专心于否的反应器,他腹内空空没有底气会在一瞬间被老师发现,他没有感情的吹奏很快就会被抓出来当典型被骂得狗血喷头。 伯鱼吹出的音符变成一颗一颗燃尽的星辉,吹出来砸到地上,歪歪扭扭留下焦糊的印记。 “干什么呢那个叫什么,叫伯鱼的,你吹得什么玩意儿?”老师突然发难。 伯鱼不喜欢这样。他有气无力又有点反抗地看了老师一眼,一句‘对不起’也不想嘟囔。 他觉得眼前都是黑色的,毛茸茸的一片相互挤压的墨水印记。他的手臂愈发沉重,根本举不起来。 伯鱼腮帮子很酸,两颗剥皮的酸李子塞在两腮,粗硬的哨片磨得他嘴唇发干,卷起白皮。 全团的人都停下来,外围还有观察他们训练的学弟学妹。 伯鱼把唢呐拿下来:“我需要休息。”老师看他满嘴干皮,唇边都要吹出白沫来,自己低头一看表,慷慨给了调整休息时间。 老师总会在他们所有人精疲力尽的时候慷慨地施舍十五分钟下来让学生休息。这个时候伯鱼一言不发,抱着唢呐到墙边的小桌子边咕咚咕咚地喝水。 这种草台班子没什么功底水平有高有低的,老师教导起来也很麻烦。修改了两版谱子才算是定下来。他很累,学生也很累,两方比较,都累得像泥。 木琵琶也蔫蔫的。 “快过来抱抱。”木琵琶伸着手直直地冲着伯鱼有气无力地喊。 如此每晚练习两个多小时,他们这个民乐团好歹也算是成型。服装道具化妆师都从外面借来,木琵琶抓紧时间又订了一个乐团团徽的设计。 是一只水墨画成的彩色独角兽,翻着白眼,颇有八大山人的感觉,怪里怪气又怪可爱的。 团徽做了贴纸和徽章,剩下一大堆,木琵琶都送出去了。 想要召集同学们去看他们的演出,木琵琶、中阮妹妹和一米九吹笙兄弟三个人在外面做宣传,这一次伯鱼和卫论都跟着去帮忙,见人发传单送徽章和贴纸,能被注意到全凭卫论长得好看。 那天把所有的徽章都发完了,卫论有事先走,伯鱼抱着空空的纸箱子到超市门口等待木琵琶买草莓牛奶喝。 他很喜欢草莓牛奶,细腻又甜蜜的感觉。 木琵琶揉着一头艺术家的头发擦着墙出来了,身条阴柔,弯弯绕绕。他和伯鱼在门口方便面赞助的红色桌台旁边坐下来喝奶。 “怎么样,你觉得在乐团里还开心吗?”木琵琶突然问他。 伯鱼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后垂下眼帘:“......还好吧。” 木琵琶叼着吸管:“你不开心哦。” 伯鱼嘟起嘴唇,觉得自己这点隐藏技巧根本不够看的,只好承认了:“我可能不是很适应这种情况,我会习惯的。” 他说得客客气气又小心,木琵琶很想揉揉他:“没关系啦,我一辈子也适应不了这种高强度训练。” “可是事情其实就是这样,你想赢排球赛,觉得飞起来很酷,但是你不想练习。你想一出手就是维也纳金色大厅,但是你吃不了三十年训练的苦。我想让我们社团去演出,现在想想可能太为难大家了。” 木琵琶一只手腕搭在红色的桌边,浆洗过的雪白,青蓝色的线条纵横交错,腕骨突出,左手食指上方厚厚一层半透明的茧子。 伯鱼想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想和他坦白:“我可能会倾向于自己喜欢的练习,是为了喜欢去的。” “也不是说这样训练不好,我只是会消磨情感,我不希望自己的情感在演奏的时候是......是预定设定了的。”伯鱼告诉他,“几百遍几千遍练习同一首曲子,我的感情没办法支撑那么久。” 和木琵琶的交往中他们的谈心越来越多,伯鱼不再坚持短句和沉默回答,也渐渐会组织一些表达个人观点的句子。 木琵琶突然一笑:“那你练《百鸟朝凤》不比我们现在这个次数多吗?也不觉得你很累啊。” 伯鱼被他问得卡壳,抿着嘴唇思考一会:“你好狡猾。” 这么说伯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练习《百鸟朝凤》加起来的时间好几年,二者没办法放在一起比较,他抿了口牛奶小声地说了个折中的答案:“那可能是我还不够努力吧。” 没经历过系统训练的人身上很明显就能看出随着时间推移而露出的疲态,木琵琶和乐团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如此明显的疲态,他们早就习惯了练习和情感分开这回事,或者习惯了随时随地调动情感这回事。 伯鱼不行,他是纯野生的物种,这个宇宙中恒定的常量坚持如常地吹唢呐仅仅只是心里一份热的东西。 让人佩服又觉得脆弱。 “我没办法让老师把节奏调下来,可能对你太苛责了。伯鱼,上学期是我硬拉你入团的,我希望你能喜欢这个团体。”木琵琶认真的脸让伯鱼很不适应。 “我不能要求你习惯,可我希望你因为喜欢我们这个团体去习惯他。”木琵琶十分诚恳。 伯鱼握着草莓牛奶的瓶子,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很喜欢和大家在一起做事的感觉。” 他也喜欢学弟学妹找他问问题的感觉,虽然他没能回答什么。老一辈教给他的方法很多都奇奇怪怪,吹箫的学弟来向他讨教他没办法变出一根芦苇来给人吹。 融入集体不是一件坏事,伯鱼这么想。 卫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融入圈子的感觉。 他觉得无论如何,《欲猿》做到了是他自己想说的,beat他喜欢,邮电的后期也无可挑剔,这个歌摆在这就是成了。懒得管又看得烦别人说三道四。 “就是说像是在写诗不像是rap的感觉。”嚯嚯鸡歪嘴鸡想吃好米,叫了卫论出来吃夜宵,让卫大公子付账。他一边吃饭一边絮絮叨叨给卫论念别人对他的歌的评价,饭也堵不上他的嘴。 “......哦,还有说写的太工整像论文还是像什么语文题目的。”嚯嚯鸡专门挑不好听的评论读给他听,“哇,有人建议你去听听那谁那谁谁学一下。” 卫论蹙眉驳斥:“那怎么叫写歌词,必须和他们一样吗,睡天桥底下破麻袋非说住希尔顿龙虾壳子里还是中学辍学定语从句没学过都开始写东海岸传奇故事?” 他说说一肚子火,卫论不是不喜欢在歌里加英语,他觉得没必要,没什么中文没办法去表达的,除非某些约定俗成难以翻译的俚语。 不用嚯嚯鸡跟他说,他自己都看到了别人的评论,有人说做得好有人说做得坏,有人评论至少是在圈子里站稳的第一步,但心气高如卫论不能接受奇奇怪怪的评论。 “哇。”嚯嚯鸡看热闹不嫌事大,“建议这位兄弟听一听自己的现场。” 卫论肝儿都要爆掉了。 他和面前的酸辣鱼粉大眼瞪小眼,上面堆着的沾着盐粒的油炸花生都被他大眼睛看得瑟缩。 卫论手痒想把嚯嚯鸡的鸡头摁进鱼粉里。 “哎,老卫你想做的是什么?我感觉你想走hardcore那种的,但是你也做了old school和比较旋律性的东西。”嚯嚯鸡发问。 卫论的脸庞在兜帽的阴影里,他的语气不很郑重,也没有思考,非常自然又自有一种笃定的气魄:“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我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狂得坦荡又放肆。 嚯嚯鸡得到满意的答案特别开心:“你果然还是我喜欢的那个你噢。真的real兄弟,小喇叭花不跟我我也喜欢你。” 卫论一听他瞎胡扯就想给他一巴掌:“你提伯鱼干什么。” 嚯嚯鸡绑了一头麻花辫,像个粉红色的柔软海胆,头发是一绺一绺的棉花糖,他提到伯鱼一下就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安静的小疯子念叨着鸡言鸡语:“管他们去死啊,老卫就是诗人法官神枪手,就是老卫real我才愿意跟着老卫干。” 嚯嚯鸡这个人平时的随和都是散漫无状的,一旦叛逆起来真的日天日地。他是大友克洋笔下赛博朋克架构世界里的少年恶棍,被世界玩弄还要露出血淋淋的中指,嚯嚯鸡扬起一边嘴角,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个字发出去。 他心满意足埋头下去嗦粉。 “噢,今天我来买单哦。”嚯嚯鸡嘴里满满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卫论不解:“赚钱了?” 嚯嚯鸡两只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老卫你在外面打工也蛮辛苦的,兄弟我卖beat赚了一点钱钱啦请你吃饭。” 卫论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下了动作,他右手还虚虚地执着筷子,雪亮的灯光把他那手衬得冷白修长,卫论很少突然微笑的,但他现在嘴角勾起来,脸颊凹陷出一小块阴影。 圆圈的酒窝镶嵌在他脸上。 “我不靠任何人接济。”他微笑着说。 嚯嚯鸡:“老卫?” “你安心吃你的夜宵,做你的歌,不该和伯鱼见的面不见,不该和他说的话不说。我从来没有过不去的事情。” 卫论淡淡地嘱咐他,好像一切都无所谓,真的一切都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在意。 23. 夏天的末尾,疯狂下雨,早操的时候,两边的花还是开得很热烈。泥土好像被翻开一样,散发出拐杖糖一般温热腥甜的味道。 伯鱼和卫论最近都很忙,卫论不知道在忙什么,经常看不到人影,伯鱼则是忙着论文和排练。 大二伯鱼也自觉上进了一些,可能是在卫论身边受到了优秀之人的带领,他开始在意自己的论文分数。为了以后做项目不拖卫论后腿,伯鱼也好好规划自己的绩点应该怎么得。 昨夜给老师发了邮件询问自己论文中的问题,得到了一份书单,伯鱼在图书馆找了半天,还是有一两本找不到,年代太过久远的译本现在有价无市。他这天只有两节课,下课之后就背着包出了学校。 大学城旁边有一家很大的二手书店,说不定会有他想要的版本。 卫论今天又不在了,伯鱼早操没看见他,他猜测大概还在实验室吧。 早晨飘雨,这会儿天已经晴了,有些不情不愿的灰蒙蒙,空气很凉,伯鱼带了一件薄外套。 他从学校东门上公交车,因为途中经过大型百货市场,车上都是兴奋的老人推着布艺小车聊天,伯鱼好像无意中踏错了小学生春游的车子,有些局促地走到后面找位子坐下。 他挂上耳机听龙胆紫的歌,把书包抱在怀里,目光远远地投出去,看到公交车窗前晃荡的金色双鲤鱼挂坠,又转到窗外。 满城梧桐,次第落叶,软黄的大道笔直向前。 他很喜欢这座城市,跟着旋律来看窗外每一帧景色都是最适合他的生长状态。 大学城是个神奇的地方,灶王爷和土地公也许住在一起,仿制庙街的建筑模式让每一个地方都随时可能充满神话和传说,犄角旮旯里的无间道和聊斋,大概是东方的神秘力量。空气里是猪肘子和德国香肠的卤料味道,意大利饭店买打卤面,巴塞罗那风情买的是蔓越莓司康。卫论最不喜欢来大学城,三个大学一两万的鸟类学生,吵得他头皮要痛的。 大美是个娇人。 大美见了比他奇奇怪怪好多倍的恶人们要皱眉头的。他一皱眉头伯鱼心里的小鹿就又开始摇小尾巴了。 伯鱼下了车,隔着一条马路就看见不合时宜的七英寸的圣诞树和打鼓的塑料小熊摆在一块地毯上,他听说这里有贩卖狸猫和羊驼的商人,走在路上随时都有人抱着和你胳膊一样长的面包棒上来推销。这样的地方理应有那本他要找的最珍贵最老版本的细致到令人需要用十年才看得完的康德解释。 他热爱生活气息和恬静,观察人类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让他有种在记录的充实感。 穿着黑白格子裤和老爹鞋的女孩给他发芬兰洗浴的传单,伯鱼有点羞,低头又看到地上贴的死蝴蝶一样的小广告,黄底红字一水儿正派的不正经:美女按摩捏脚。 下了课就过来,现在有点饿,伯鱼在众多彩旗飘飘的流动小吃摊里找到一长卷香蕉寿司,这个奇怪的搭配其实很好吃的,有种奶油和软韧的感觉。 伯鱼按照地图的指示东拐西拐找到了那家二手书店,在一个服装市场的负一层,他从扶梯下去基本就是了。 非常宽敞的地下二手书商场,明亮开阔,伯鱼的眼睛被看不到尽头的书架塞满,里面穿行的学生和上班族都忙碌来去,消毒后的气味涌入鼻腔,过分丰富的内容让伯鱼双眼放光。 人类本身就对书籍有着触感和视感的追求,原本计划一百以内搞定,伯鱼最终大脑冷静下来发现超过了预期三倍还多。 他忽然在音像影视区看到一张红胶唱片,它伫立在最顶端,和蓝胶黑胶一样竖着,却在对伯鱼大喊大叫看我看我。于是伯鱼看了它很久,他对外封那个白人男子有些眼熟,大概是他听过的哪一位歌手,卫论得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但是伯鱼囊中羞涩,他惭愧地顶着红胶咄咄逼人的目光告退。 从书店出来后伯鱼的书包已经塞满了,管他英文还是六十年代的封禁版本,这个地方除了永远也算不准的命运之外几乎应有尽有,伯鱼揉揉眼睛,视线模糊几秒又清晰,他看到街的那边远远有彩虹色的东西。 他近来对这种东西非常敏感的。 来自同种身份的敏感。 他看了很多人的书,看不懂的看得懂的,斯滕伯格的理论和一些社会学家的论调,他甚至还抢到了两本二手的《同性恋亚文化》和《虐恋亚文化》。在床帘里深夜之中他还看了一系列欧美和港台影片,伯鱼的自我重构出乎意料并不艰难。 只因为他前二十年过得过分无欲无求了,是个没有开化也不知道喜欢为何物的野猴子,现在相当于空地建房,没什么过不去的。 伯鱼迈开步子去往彩虹色的那边移动。 那边的彩虹有磁力,吸引着伯鱼越来越近,他逐渐看到一个穿着t恤的男人,大概和他岁数差不多,背对着他,身材很单薄,脊背隐没在t恤下的弧线有股艺术家的气质。男人半长发,半丸子头,张开双臂,手腕上缠着彩虹的丝带,背后是一座蜡笔质感彩虹桥图案。 他站在开阔的广场上,人来人往,背后花坛里一颗顶天立地的紫色花树,花朵像幼生的蛾子,扑满整棵树。那男人也像一棵树,小一点,肩膀打开的姿态非常坚定,又很柔和。 伯鱼又看到在大概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有摄像机在记录每一个和他拥抱的人。花树后面有手腕上缠着彩红丝带的女孩在注意那边的一切。 这里都是学生,这里是拥抱和宽容最多的地方。 已经有人在排队拥抱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 伯鱼慢慢穿过人潮,他一瞬间心里竟然是有些感动的,不知道在感动什么,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 很多访谈都在说这个群体如何了,很多人打上马赛克痛批非要和别人唱反调的人,他们说不让别人觉得自己奇怪才是最好的保护,为什么非要到社会上去宣扬自己是异端。伯鱼能认同自己的性向,却没办法认同沉默的意见。 他不擅长讲话的,讲话也痴痴呆呆的,可是说爱对于痴痴呆呆的伯鱼也是自由的。 伯鱼心跳加速,呼吸也紧促起来,他觉得自己要干了什么大事儿而旁边人都会看他,尽管他知道没有人会注意他。但是他的脸颊变烫,他紧紧握着书包的带子走到短短的队伍后面跟着排队—— ——这时他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他窄窄的脸上覆盖着彩虹的眼罩,但是阴白的皮肤和面部线条还是让伯鱼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是木琵琶。 伯鱼的脑袋一下子白了,他根本没考虑过这种情况,这个在做彩虹拥抱的人是木琵琶,他的好友,民乐团的团长。紧接着他又去求证,他看到了对方左手食指厚厚的茧子,真的是木琵琶没错了,这双好看的手是抚弄琵琶的手。 原来......木琵琶和他是一样的。 他在校内主持民乐团的工作,出来还在操心平权的活动。 脑海里炸开一朵烟花,伯鱼的第一反应是木琵琶好棒啊!钦佩的情感油然而生。他从未料到木琵琶竟然还在做这种有意义的活动。 前面站着两个姑娘,挨个和木琵琶拥抱,木琵琶拥抱她们的力度很轻柔,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 姑娘们和他拥抱后分开,轮到伯鱼了,木琵琶冲他张开双臂,毫不设防,这个怀抱看着就让人想哭。 伯鱼上前一步展开双臂,像只笨拙的鸟儿般紧紧地搂住他,直到他们的胸膛相撞,木琵琶高挺的鼻梁扑进他柔软的卫衣帽子里。 他们就像兄弟一样紧紧拥抱,彼此身上的味道交互碰撞。 木琵琶很敏感,浑身一颤,有点疑惑的问道:“是伯鱼吗?” 他认出伯鱼了,这个反应让伯鱼甚至有些幼稚的眼眶发热:“是我。”他嗓音沙哑着,“是我哦,我......我在那边等你结束。” 木琵琶一愣,随即温暖地笑了。 “你等我。” 伯鱼就在旁边的花坛坐下了,看木琵琶又站了两个小时。他这两个小时并不觉得难捱,脑子里想了很久其实又啥也没想,他一直看着木琵琶和形形色色的人拥抱。他感同身受那些炽烈的年轻的心和稍微觉得怪异的眼神,他的耳朵就是木琵琶的耳朵,他的身体就是木琵琶的身体。 他听到有人说那几个英文单词,他也听到有人说加油了。 木琵琶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伫立着像是一颗沉默又干净的树。 他不知疲倦,一次次用怀抱去容纳同类和异类的宽容。 伯鱼很不容易哭的,他和卫论不一样,卫论看着刚硬,有时候听伯鱼吹唢呐就会哭了。但是伯鱼对感情的迟钝反映给他不发达的泪腺,他基本不会哭的。可是现在他想哭了。 木琵琶结束之前,伯鱼跑去又买了一长条香蕉寿司。 木琵琶摘掉自己的彩虹眼罩,那双疲倦的眼睛露出来,像是被水洗过的星星。 他远远地对着摄影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冲着伯鱼一步步走过来。到他身边坐下。 紧接着又有一个彩虹眼罩的女孩代替了木琵琶,只不过他们换了个地方,到街中心去了。 木琵琶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伯鱼那么火热的眼神,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似的,木琵琶笑笑,嘴唇已经干得起皮,他把手腕上的彩色丝带解下来,一边试探着伯鱼的眼神,一边给他绕到手腕上去了。这个过程静默无声,伯鱼的眼神清澈而平坦,毫无抗拒地抬起手腕,让他给自己绕成彩虹环。 “你来这边干嘛啊。”木琵琶竟然有些局促。 伯鱼:“我来这边二手书市场找书的。” “哦,那个二手市场是吧,那你找到了吗?” 伯鱼点点头。 木琵琶突然觉得自己手指很好玩似的,低头瞅着指尖,从来没有过这么局促的神情:“你也看到了,我是gay,是真的。” 伯鱼觉得他们俩好像幼儿园小朋友,他点点头,也局促地说道:“其实我也是。” 他突然鬼使神差小声念了一句:“嗯,喜欢卫论,我是gay。”他蠢笨地忽然剖白自己,抿着下唇,莽撞而稚嫩。 木琵琶的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我早知道的肯定和你怎么这么坦率的惊讶,还有些伯鱼读不懂的情绪,种种错综复杂,他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仿若一缕云絮。 24. “前一段时间排练的时候我就是在考虑活动的事情,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木琵琶和伯鱼抱怨,“两头都兼顾还是不方便。” 他一边说话还能一边用超人的速度吃伯鱼买来的香蕉寿司并发出赞美:“这什么奇怪的搭配但是也太好吃了吧,伯儿真棒。” 伯鱼观察手上那圈彩虹色的丝带,它温顺又鲜艳,每一种颜色都饱满,含糖度好高。 “你一直在做这个吗?”伯鱼问他。 木琵琶看样子是可以结束了,他掏出手机不知道给哪个人发了微信,然后冲伯鱼扬扬手:“找地方坐坐吧,坐下再跟你聊。我都快饿死了,能吃好多东西。” 伯鱼把手上的薄外套递给他,两个人找了一家面馆进去提前吃晚饭。 木琵琶是饿得狠了,要了三盘煎饺,伯鱼一碗酸汤肥牛面,木琵琶一碗爆炒肥肠面还又加了五块钱的卤牛肉,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他坐下就急不可耐地开吃,把那点艺术家的气息都丢到身后去了。刚才还是伯鱼沉默而温柔的同类兄弟,现在又变回了在排练教室一手微信小游戏一手酸梅条的那个木琵琶。 伯鱼笑笑,拿筷子吃面。 木琵琶先吃了一盘煎饺垫垫,开始向伯鱼倒话说。 “我也不是做很久了,也就是最近一两年吧,本来是想找个什么社会实践做做加点操行分数免得毕不了业,结果那天就看见这个在招募志愿者,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就报了名。”木琵琶嘴唇油亮亮的,回忆起往事不胜唏嘘,“结果一做就一直到现在了。” 伯鱼是个觉得对方好就一定要夸到位的人,他的眼睛真诚地和木琵琶对上,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郑重起来:“我觉得你特别好,你们做的活动真的很棒,很有勇气。” 他夸人又直白又尴尬,好在勇于表达,胜在情真意切,是能够让人听得心里一热的。 木琵琶伸手挠挠头发,有点赧然似的,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边嘴角勾起来:“你要说这个活动能有点儿什么影响吧,我还真的没想那么多,平权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来。但是做自己的感觉很好。” 木琵琶不是个会对自己性向遮遮掩掩的人,但同样他也不是会大张旗鼓地向所有身边的好友出柜。他对这个问题一向不做过多的讨论,没人问也顺理成章不去回答。然而在外面还是爽快,所有的人都在柜子外面,能聚到一起的都是他的知心朋友,他连一点点的负担也没有了。 木琵琶眉毛弯弯,眼睛里有着非常柔和的闪光的情绪:“伯儿,这是真的。直接做基佬的感觉真好。” 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说得有点动情了,半长的黑发流淌在他的肩膀上:“你知道吗,我走出这一步之前,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走出来之后,我只觉得爽快。” “真好。”伯鱼小声又带着羡慕地说,“真好。” “但是我没想到什么呢,我没想到你今天在这,本来我觉得你是属于那种对感情都特别不擅长的小孩,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遇到你。”木琵琶感叹实在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而且你还和我一样,我觉得这实在是......” 他没找出来合适的词语形容。 “我也不清楚我怎么会意识到自己的性向。”伯鱼双手在大腿上握成拳,“我之前从来没想过,但是和卫论......”他的脸颊烧起来,难以去表述自己突如其来的梦产生的变化。 木琵琶有点荡漾地笑起来:“行,我懂了,优秀大美让你开窍了。” 伯鱼抿唇微笑。 木琵琶和他四目相对,片刻后坦诚而言:“你是那种不自知的深柜,或者说我认为你身上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柜子的概念。你喜欢卫论就是喜欢就完事儿了。”他把筷子伸进面碗里挑挑选选卤牛肉,睫毛低垂着,一绺黑发掉到眼前。 “我看人挺准的,你和卫论呀,迟早的事儿,我早觉得你俩成天形影不离的有点儿什么,他八成也是开了一半儿柜门还张望着呢吧。”木琵琶絮絮叨叨的,用的语调自然又平缓,好像真的是一件不需要操心的事情。 伯鱼觉得这个自然而然的态度比褚福柔的鼓励还让人面红耳赤,他在心里赏了自己一个脑瓜崩,怎么就直接和木琵琶说了自己的喜欢。一点儿不知道矜持,一点儿没有分寸。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喜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清楚明白,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喜欢太过于隐蔽,那是藏在雨天过后滑绿的地衣下生长的一点泥巴似的小苔藓,除非卫论是借东西的小人否则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心意。 其实他的喜欢没那么难以发现。 给卫论单独吹曲子的时候,喜欢就从音符里面跑出来,和卫论一起散步看星星说闲话的时候,只要四目相对,喜欢也管不住腿噔噔噔跑出来了。他的爱情无声燃烧又持久缠绵,木琵琶不是瞎的,他认为卫论也应当不是瞎的。 旁观者清简直是不证自明的永恒真理。 伯鱼刚刚知道木琵琶和他一样,想问的话很多,自己斟酌一番,删掉了几个,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有男朋友吗?” 木琵琶摸摸下巴,掰着手指头数:“现在没有了,初中谈过一两个,高中谈过一两个,大一也谈过一两个,现在没有,觉得没意思了。” 伯鱼:“哇——” 他满脸都写了对精彩生活的不自觉赞叹,木琵琶连忙:“哇什么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伯鱼就是清楚明白地展现着‘我没见过世面’,觉得找那么多男朋友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你想找也很容易的,男朋友真换起来速度也是快。”木琵琶说,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上演一出吃了吐,“呸呸呸,我都说的什么呀,你就大美一个就行了。” 伯鱼:“八字没一撇,不说这个了。” 他们吃完晚饭天还亮着,木琵琶对这一片比较熟悉,带伯鱼转了转,路过巨大的水果超市,伯鱼又走不动了,进去预支了自己下个礼拜的生活费。 临走的时候彩虹活动也全部结束了,木琵琶去跟他们打招呼,伯鱼远远地站着等他。大家看起来都很年轻,二十多岁,都像是大学生,戴着眼镜,脸上挂着笑。看上去都是好脾气的人。 木琵琶和伯鱼坐公交车会学校,天色昏黄,群鸟振翅,大学城后面是矮胖的山丘,能堪堪窥见几个黑色的沉默头顶。木琵琶累坏了,又吃得太饱,上车颠簸不到三分钟就倒在伯鱼的肩膀上揣着手睡着了。伯鱼把目光投向窗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外,车厢里弥漫着烟尘的气味。 他从微博上找到了这个公益组织的介绍,常年缺人,一年每天都在招新,永远都有骨干成员因为学校的压力而退出活动,新血老血随时流动。伯鱼注意到他们已经在很多个大学城举办了拥抱活动,还有大型商场的门口,新派书店的后街,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 快到学校木琵琶的头已经钻进了伯鱼的怀里,他的脑袋就是一颗暖烘烘的鸟蛋,保持着和车子一样的振动频率,伯鱼不得不稍微撑起身体以防木琵琶在他怀中窒息而死。 得到朋友这种程度的信任,伯鱼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欢喜之余,大脑闲的没事干又不无遗憾地想到卫论大约一辈子也不会让他枕着睡吧。 木琵琶在公交车到站前两分钟自己醒了过来,他亲昵地蹭蹭伯鱼,声音了掺了绵软的细砂似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很糟糕:“马上拿了东西去排练哦。” 伯鱼:“好哦。” 他突然之间就很想写论文了。 “你等我回去拿唢呐。” 以彩色呆板独角兽为团徽的民乐团学生们拿着自己的亲生仇人一脸不情不愿地拖拉着脚步走进了活动中心的训练室,一番响动后,《鸿雁》如同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从没关严的窗户流泻出去。 物理学院的学生提着工具箱讨论着实验室里不稳定的数值从窗口经过;肥胖的姜huangse大猫带着子子孙孙在女孩的小声尖叫中扭动着身体走过广场;排练室窗外铺着梧桐树叶的路上自行车旋风冲向前方的食堂。唢呐和古筝的声音穿得很远,一直到二楼卖甜辣炸鸡的窗口。 卫论累得骨头都松了,从排练室外面绕过,在乐声里走向食堂。他卡里所剩无几,好在他脑瓜子灵光,之前不喜欢大手大脚,存了一部分在理财里,现在不至于过得潦倒。卫论进入食堂才觉得僵化的身体复苏,他去鸡汤小馄饨的窗口点了伯鱼最喜欢吃的。 伯鱼说这个实在是够便宜大碗。 卫论找位子坐下,手机恰巧提示一声有人找他。 是邮电给他发信息,让他周末去嚯嚯鸡的studio。 卫论对面突然坐下来一个人。一身清漆的难闻味道,像一个行走的泄漏的油漆罐。 “兄弟!”吕冀安把怀里三五条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碗红油抄手落下来。 “兄弟!今天去哪逍遥快活去了,烟熏妆行啊!眼线很有水平!” 卫论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困得发毛累得掉渣,打人的手举不起骂人的嘴张不开,只恹恹丢了一个“滚一边儿去。” 外面在下雨了。 伯鱼把自己秋天需要的毛衣翻出来堆了满盆,抱到一楼的洗衣房里清洗, 满院子是叮叮当当的清透的翠绿,榆树和杨树的叶片在雨下震颤,颜色特别重的广玉兰看着就很苦,低矮又茂盛的是枸骨、海桐和苏铁,像运动迟缓的某种大体积海底动物。 清甜凉爽的树叶味。 伯鱼等待洗衣机结束工作,蹲下来抱着膝盖在台阶边抬头看雨。 他看不见白白的雨点从哪里来,天空中一个根本看不见的点。 伯鱼把手机放在旁边放龙胆紫的《be water》。这是他现在最喜欢的歌手团体。旋律不快,节奏很和缓,他喜欢娓娓道来的方式。 “他来自覆盖着白雪的山顶他来自容纳百川的大海 他路过了绿色的田野和丛林通过工厂来到了这座城市 他的颜色天生是透明的他的所做和所为是无形的” 伯鱼开始晃脑袋了。 脚边窸窸窣窣传来一点软体动物穿过叶片的声音,伯鱼低头,和一只姜huangse的大猫四目相对。 大猫一身厚实的姜huangse皮毛,一双姜huangse的透亮眼睛,庞然大物似的,走路像头老虎。它看起来很干净也很强壮,身上没什么味道,也并不怕伯鱼这个摇头晃脑的人类,抖了抖胡子走到伯鱼身边。 下一首是j di的《sounds like love》,跟着嚯嚯鸡伯鱼知道了很多优秀的制作人,他很喜欢这种旋律的表达方式。 大猫到伯鱼身边坐下。 伯鱼的视线落下来,语音柔和的:“你干什么呀?” 大猫转头看他,并不说话。 这个午后卫论又去实验室泡着,伯鱼觉得很无聊,没什么事情好做,唯一的期望就是等待卫论结束,他和大猫四目相对,他自己首先把目光移开了,放到大猫丰满的胸`脯上:“你下午不无聊吗?” 大猫抖抖胡子。 伯鱼的目光又移到很高的地方去,走廊上布满灰尘的灯和蜘蛛网,他突然想到猫会不会寂寞呢,有些礼拜天的下午对于猫咪来说也是难捱的吗,那礼拜一到礼拜六它们会觉得无聊吗?每天除了等待下课回来喂它们的学生,它们还干什么呢? 雨声不止,伯鱼又低头胡乱猜测了:“你知道自己是猫咪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人,我是猫咪呢?你觉得我们俩有没有区别?” 大猫对伯鱼的问题感到了厌烦,它没有闲心去管一个低级人类的迷思,大猫高高竖起尾巴,转身蹿进了走廊深处。伯鱼嘟嘴,抱着腿继续等待洗衣机工作完毕,过了一小会儿,那只大猫居然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一身的胖肉活像穿了轮胎,抱着一定很暖和。 它回到讨厌的人类身边蹲下。 “我给你一张票,你下礼拜来不来看我演出呀。”伯鱼询问它的意见。 大猫眼角耷拉着,眼神恹恹的,很不喜欢伯鱼多嘴多舌。 25. 海松色的地板。 我不紧张。伯鱼深呼吸。 珊瑚红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的帷幔,奶油的流苏。 我一点儿都不紧张。伯鱼默默地平复呼吸。 黄水仙、鼠尾草、桑葚和胭脂色的大块澄净的玻璃拼成单面的万花筒,高悬在头顶。 嚯嚯鸡,褚福柔,卫论,甚至鸡哥和胡桢都在下面,木琵琶给的票特别多,鸡哥帮木琵琶找观众甚至还在哲学院的老师中间发了几张,有多少人会来就不知道了。 伯鱼手心冰冷湿滑,一手都是汗,他甚至怀疑自己握不住唢呐。 他轻轻闭上双眼漫长地呼吸,却没能制止牙根突突的跳动和酸痒,这种痒让他浑身不自在,好像泡在酸梅水里一样。他明明没有任何意图,却想要去厕所,大概是想要去撞厕所的墙吧。 搭扣太紧,所以才呼吸不过来的。伯鱼默默地想。是这一身暗花复杂的改动后的中山装让他透不过气来。伯鱼把手腕处的袖子处理好,盯着自己瘦弱的手腕看,三条细细的蓝线从手掌和腕部交接的凹口伸展向下,手心是一层薄汗。 他的大脑在皮肉和骨盖之下疯狂胡思乱想。 七十米开外有一位抱着孩子的美妇人,小孩今年三岁,像条白胖的小蚕;一百五十米外在走廊上站着两个相对着说话的抽烟男子;三百米外的草坪里长着一颗丑陋的桃树,树边瘫着一条秃尾巴狗;三公里外的公路上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冲着剧院驶来;五千光年之外有一朵玫瑰星云。 五十米之外的位子上坐的大概是卫论吧。 伯鱼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满世界的乱跑平静下来,没法子,冷静下来太难了,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抖动似的,根本冷静不下来。伯鱼伸手捧住脸颊,深深地呼吸。 木琵琶走进等候间。 他这大概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把头发梳得那么整齐,头发往后拽着,把眼角都吊起来了。木琵琶穿得风流倜傥,显得特别有精神特别体面,甚至有些朝气蓬勃。他太帅了,帅得有种凌驾于性别之上的美,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大概都会对他心生爱慕。 “好帅。”伯鱼夸他,但是开口说话也没能让他的牙根安分下来。 “准备怎么样?”木琵琶问。 伯鱼攥着手心里湿漉漉的汗:“还行吧。” 木琵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宽慰地说:“什么呀看你担心那模样,别担心,下面坐着你卫呢,别害怕。” 他这说的伯鱼更害怕了。伯鱼跟着一口吸进鼻腔里的凉气点点头:“我不会紧张的。” 木琵琶伸手揽过伯鱼的脖子,亲亲密密地和他抱在一起:“别担心啦我们都排练了那么久,你又那么厉害。这次结束了我们去吃海底捞,都算我头上,还请你看电影!” 伯鱼在他臂弯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没在紧张啦。” “那就行。准备准备,上场了。”木琵琶说,“我们会很好。” 伯鱼小幅度地点点头。 他和木琵琶又坐了一小会儿,到了时间,才打开门出去。门口站了和他们穿的款式一样的乐团其他成员,伯鱼见到这些人,心脏的剧烈跳动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团体带来一种稳定的支撑,想想这些人,这些人他都熟悉,每一个人每一个位置每一个音符来自谁的手和口他都知道,他对触手可及的未来了如指掌。两个多月里无数的练习时间内他们心灵相通,对于乐器他如臂使指。 这场表演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呢?除非天降陨石海啸地震,否则不可能失败的。 一米九吹笙男子眨巴着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眼角竟然还亮晶晶的,眼妆化得他那小鹿眼有了成倍的杀伤力,他凑过来抱抱伯鱼,把伯鱼夹在自己的咯吱窝里和大家闹哄哄地往舞台走。 伯鱼眼见舞台的光在前方慢慢绽放开,他看见深红色的帐子,耳朵里嗡嗡的,有观众的鼓掌。他们站在与光芒一幕之隔的后方停下来,迅速度整理出了上台队形。 主持人在报幕了。 主持人话语刚落,最前面的人头一晃,他们的队伍开始向上走。 这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笨蛋脑子一辈子也想不到的时刻,伯鱼跟着大家在掌声里走到光明充沛的台上,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眼前下了一场清凉的雪。 他的脑袋里一个音符都想不起来。面部肌肉僵化,是风干了的秋虫,手指湿冷,是回潮的饼干。 他紧紧地握着唢呐。 还是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他的心脏都跳出来了,眼前一片融融的光芒,谁也看不清。 他又突然紧张了,这场紧张来得气势汹汹,把大家传递给伯鱼的温暖都拂去了。 伯鱼木楞楞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强迫自己抬眼注视着那些融融的光芒,黑压压的人群,镁光灯让他置身强烈的白昼,他的目光慌乱地梭巡像只被杀虫剂喷到的苍蝇。 不知怎么的,那么多脸庞里他一眼就落到了那张眉头深锁的唇红齿白的年轻男人的脸上。 卫论和他四目相望。 科技也许会发达到在两个人的瞳孔之间建立真空管,把情绪变成量化的数字,高速传递往来。不论科技能不能进化到那个份上,有些人之间不需要任何凭借就能直接交流,不过须臾罢了,伯鱼眼里所有的慌张和无措都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被卫论吸收殆尽。 卫论看向他的眼神薄而透,像玻璃上的一层凉水。 他仿佛能看见卫论在对他说话似的,又仿佛是卫论在拥抱他,卫论眼里的颜色给了他信心,让他眼眶富有生机地热起来。 手指里捞着的沉甸甸的那个东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深的最爱的羁绊,是他所欲和所求,是他所得和所有,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他最能信任的东西。 那个黄铜和柏木制作成的,一颗绿莹莹的哨片,一片扁圆的气牌,哪一样不是他日日夜夜爱`抚过的呢。 他一颗心落进肚子里,全身回暖。 伯鱼跟着大家鞠躬,深深一闭眼,狠狠一吸气。 再抬起头举起手来,嚯,又是那个年轻大师了。那个不用怎么作态就有风流倜傥的韵味出来的年轻大师,伯鱼整个人都精神了不止一倍。 乐团起势,鸿雁展翅,起初柔和又细腻的,无垠草原铺开,像一卷山楂似的,一截一截铺开,情绪一点一点来,听众要慢慢地引进去。然后就是极尽缠绵辗转的乐章,声声催人心肝,柔情做的刀枪剑戟忽而就从耳膜流进心脏了。 每一种乐声都以独立的姿态相互呼应,仔细去分辨这多种音色谁都有谁的好,离了谁这曲子都撑不起来。这些声音之中,唢呐是最引人注意的,那股苍劲的力道把言语能描述的喜怒哀乐整个儿包圆了,上天入地似地吹,卫论听不到一会儿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 不知他是因为喜欢伯鱼有一个加成的作用在,还是他那大艺术家的敏感神经作祟,他怎么看伯鱼怎么好,恨不能放手心里面罩在水晶球里豢养着天天吹阳台上的喇叭花。 卫论一下下数着,该到了伯鱼单独的时间了。 乐声戛然而止—— 伯鱼微闭双眼,他的睫毛颤颤,像刚刚粘在娃娃脸上似的,他方才有将近二十秒没有吹任何一个音符,就是为了接下来的,他的单独部分。 他伸出一点嫩红的舌尖,去触碰绿莹莹的哨片。 谁知道隔着那么远,卫论还能一眼就看到伯鱼吹奏前的小动作。为了不让牙齿伤害到哨片,他先用温热的舌尖去接纳哨片,紧接着是他湿润的嘴唇把哨片小小一枚包裹住。 山野精魂的气顷刻间席卷而上,从他的脚跟直冲头顶。 唢呐先行,一声穿云,随后急坠,继而回旋,贯通九霄。 这一声多少人心里的混沌和茫然都被斩破了。 长笛紧随其后,两转音符有了灵性,在云层中你追我赶,带着亘古的风长长流转。 卫论的目光紧紧黏在那个浑身放光的男孩身上,他的心脏比伯鱼刚上场的时候还要剧烈,比他和父亲争吵时还要剧烈,比他收到邮电邀请他去livehouse还要剧烈,比他做任何事情都要剧烈。 是因为他。 是因为伯鱼。 这一刻卫论心想去你妈的什么冷战不冷战的,什么生气不生气,什么龃龉不龃龉,他喜欢伯鱼这个小子,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小子,其他什么狗屁卫论的艺术家敏感情绪可去死吧。 卫论甚至感到自己的眼眶正在发热,但他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含着泪水了。也管不了左手边坐着的是他的损友嚯嚯鸡,嚯嚯鸡看到他哭还真的不一定嘲笑他,因为嚯嚯鸡自己也哭了,哭的稀里哗啦不成人形。 伯鱼这个人最神的地方就在于,他是个纯天然的野生物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全身都是框不住的灵气,就算是经历了严酷的训练,他那种热忱的感动和饱满的情绪还是能够召唤回来。 他吹《鸿雁》吹到大脑缺氧烦得要死,但是下一秒还是不声不响地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情绪的深海,继续为《鸿雁》流泪,付出自己所有的精神世界。 这真的就是他最神的地方,你感到不管他吹什么,这个吹奏是有些什么在里面的。悲就是不加掩饰的大悲,喜也是不加回旋的大喜,生者淡漠也罢死者快意也好,那是种直接扯开胸膛埋进你心里最热的那一亩三分地的畅快明朗,真的要形容这种感受,用个俗得不能再俗的词儿吧——灵魂。 长笛与唢呐交缠,其后恢宏的整个乐团再次盛放,如此盛大而饱满的丰美让每一个人的心都晃荡起来了。 一曲终了,伯鱼睁不开眼睛,他满面红晕,勾着嘴角,嘴唇湿润而红,微微张开,露出齿间一色雪白。他浸入那个世界里,他还没回来。 全场掌声雷动。 卫论的手动也没动,他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个让他深爱的男孩。 忽然听到身边巨大一声抽泣。 卫论扭头一看,嚯嚯鸡手上还粘连着鼻涕,脸皱得像个苦瓜瓤,挂满泪水,他可怜巴巴地:“老卫,给纸。” 卫论的感动被这个人生生打了八折,直到嚯嚯鸡用了一包纸,才半回魂,茫茫地说:“你让我去亲亲他脚尖我都行的老卫,小神人。” 卫论一听他犯浑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想撸袖子:“亲个屁,我先给你锤死算了。” “注意影响!”褚福柔急忙制止,“咱都是来看孩子演出的,和气为主。” 这会儿伯鱼在台上还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又被白光晃得眼晕,他都不清楚自己刚才吹得怎么样,现在琢磨过来就一个字儿爽,具体细节一概不知。他跟着人谢幕,左右都要分不清了,被一米九吹笙男子眼疾手快捞进怀里才没走反方向掉台子下面去。 到了昏暗嘈杂的后台,又听见主持人上场报幕了,伯鱼蓦然清醒过来。 一枚名为木琵琶的炮弹发射到他怀里。 “太棒了吧伯儿!!咱这个太成功了!” 这时候伯鱼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吹出了这几个月来练习的最高水平。 表演相当成功,乐团的大伙抱来抱去,像黏住了似的亲密无间,彼此都又笑又闹,庆祝以后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地训练了。 “我说我说!咱们呢,现在就去海底捞!完了再去唱歌!”木琵琶大手一挥,“今天吃多少赶明儿我找老师报销,敞开了吃!!谁不吃到吐不准下桌!”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团长万岁!!!团长万寿无疆!!” “老子再也不用敲这个鼓了!我可去你的大棒槌吧!” “走啊兄弟姐妹们!” 大家又欢呼着蹦跶起来。 伯鱼艰难地,还有点恍惚地拽拽木琵琶的袖子。木琵琶转过脸儿来和他对视,只消一眼就知道伯鱼心里在想什么了,他努努嘴,又是厌烦又是疼爱的,嗔他一句:“找你家大美去吧!” 伯鱼得了令,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26. 演出结束后两个礼拜没人再去练习。所谓小考小玩,大考大玩的道理就是这样。 木琵琶趁机向学校申请新的排练教室,要和西洋乐团离得远远的,还要更新的设备,他们这演出一结束,反响还不错,木琵琶的要求不算是痴人说梦。 伯鱼对于演出结束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没有任何概念。他那天先是模模糊糊完成了表演,然后又模模糊糊回了宿舍,躺在床上回溯经历,想不起来见到卫论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一场美梦,醒来咂嘴就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光留着唇齿香气,过程被囫囵咽进了肚子。 已经是深秋了,离课程论文上交也只堪堪一个礼拜而已。伯鱼不得已开始疯狂熬夜。 通常他都是吃完晚饭去实验室找卫论,两个人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之后去通宵自习室待上四五个小时直到十二点多回宿舍睡觉。 卫论真乃超人神人非人也,二十四个小时连轴转,实验论文写歌录小样一件事儿不带落的。伯鱼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通宵自习室充满了咖啡和感冒药的香味,是格子衫和绒背心的天下,偶尔有抱着测绘工具的学生匆匆赶过。伯鱼写了两三百个字又脑力枯竭,牛板筋似的皱皱巴巴缩在位子里挠头。卫论在旁边赶作业,他总是有很多作业,同时赶两三篇论文也是常事。 伯鱼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光标,直起身子,伸手把他和卫论的两罐咖啡摆得比肩,有点美滋滋,翘着嘴角。 卫论瞄他一眼,没搭理,继续赶作业。 伯鱼一旦写到没灵感,决计不会硬生生逼着自己再瞎胡扯,他在座位上仰头看天花板,之后突然出门透气去了。 逃避论文和死线的学生顺着自习室前面的回廊来来回回走,回廊上的男女朋友在关东煮的气味里亲吻拥抱,伯鱼从他们中间毫无存在感地穿过,走过回廊,进入荷花池上的石桥。 湖面到夜晚放着柔和的黄光,开得最鲜艳的荷花都是做出来的假灯。 长时间写论文容易不知今夕何夕,伯鱼透过柔光看到黑压压的水面,胸闷气短终于纾解一些。 伯鱼左右看看,发现没什么人,遥远地传来女生练高音的婉转歌声。 他从兜里翻出来一只卡祖笛。 之前还不知道在约炮和喝酒之外嚯嚯鸡竟然还有雕刻的技能,一整块温和的交趾黄檀木雕的粗糙小船,反面还歪歪扭扭刻了一条翻白眼的鱼。那天嚯嚯鸡在外面接他表演结束后送给他的。 “反正都是嘴吹的乐器,你自己摸索吧。”嚯嚯鸡跟他说,基本什么注意事项都没提,“但是小心哦,这个出来的都是屁声。” 伯鱼试图吹过几次,卡祖笛是跟着他哼旋律而走,发出来的声音沉闷又奇怪,他在宿舍吹总是会收到鸡哥奇怪大量的目光。 伯鱼的第一把唢呐开音大概几个月之后才能给了他一种顺手的感觉,新的唢呐买来音色总是毛毛躁躁的,需要开音来让它的木质结构发生变化。卡祖笛大概也是相同的原理。 他只好偷偷自己到操场散步的时候练习。 这小玩意儿又精巧又可爱,伯鱼天天揣在兜里,下课放松休息就看教学视频和上论坛看别人交流问题。大多数都是屁声,也有一些技艺精湛的外国友人,能吹出萨克斯的感觉。 左右没人,伯鱼把卡祖笛送到嘴边,小心翼翼。 卡祖笛总归还是比唢呐要安静一些的。他的挚爱不能时时揣在身上,新欢却能一直藏在兜里,闲来无事手指把玩,也能有一种满足感。 在农村他吹过葱管和叶片,区区卡祖笛罢了。 伯鱼又新学了一首曲子,最近他很爱的九十年代老歌,作词作曲都普通,偶然一个动心瞬间戳在他的心口,就从此放不下。 用假声舒服,腹式呼吸气流就能很和缓地进出,伯鱼维持着谨慎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往下走,突然吹出一个杂乱浓重的粗音,整首曲子都毁了。他停下来,皱着眉头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进行记录。 备忘录里每天都有大约十条个人练习建议。乱七八糟,很多只有伯鱼自己才能懂得什么意思。 循环几遍伯鱼才停下,宝贵写论文的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他成天用尽各种手段试图消磨写论文的时间,一边儿懊恼怎么还不动手,一边儿可劲儿往后拖。卫论都不稀得说他,看伯鱼又开始停下打字的动作开始抠手就乜他一眼,没自觉性的人才讪讪把手爪放到键盘上。 磨掉半个小时可太开心了,伯鱼心里满足得不得了。秋天夜晚还是冷的,卡祖笛上因为嘴唇的湿气变得滑溜溜,像长了一层鱼皮肤。 伯鱼把小玩意又装回口袋,正准备回去,手机响了。 他看到是木琵琶,这人最近不知道忙什么,一个礼拜只有两天才能擦肩而过,晚上也不会去练习,成天不在学校。 “伯儿!”他在电话那边亲亲热热地喊,像一块出锅的八宝粘糕,“忙什么呢?” 伯鱼:“在练卡祖笛。” 木琵琶:“嚯!您可太专业了。来看电影吗?” 他这话说得没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没尾的,伯鱼问他:“怎么这么突然?” 他还寻思着是上次表演木琵琶说要请他看电影的事情。 “我们做了个彩虹观影的活动,看平常心,咱们学校老校区被我借来了,免费排票,我能提前拿几张送人,来吗?” 伯鱼想了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明儿晚上。” 明儿晚上,明儿晚上,伯鱼想想,明儿晚上没事。除了要写论文,就没事。话又说回来,写论文在出去玩面前又算是什么事儿呢。伯鱼提前给自己做思想准备,在学校说不准也是玩,既然都是不写论文,不如出门去好了。 他又想着万一卫论也想去呢。俩人一起出去看电影,还是同志片子。 想想那场景都脸热。 他回温暖的自习室,卫论又开了一罐咖啡,袖子卷到手肘处,单手撑着脸颊单手拿着咖啡罐子,双眉紧锁嘴唇紧抿,思考的样子像个电影演员特地做出来的拍摄角度一样,专注又迷人。 伯鱼跟卫论说木琵琶请他们俩去看电影。 卫论转过头来撑着侧脸看他,长睫毛忽闪几下,眼睛里很平静又很凉,一下子给伯鱼冻怂了。 “论文写多少了出门玩,心那么大呢,论文能自动生成吗?”卫论心平气和地说。 心平气和里自有瘆人的力量。 伯鱼:“......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是写论文重要。” 卫论哼一声,继续校验他的数据。 小时候伯鱼在农村他爷爷家玩儿得疯了,泥猴子似的,一整个暑假剩下最后两三天他爸来接他回家,看见他雪白干净的作业本的时候,那眼神和卫论的眼神是一样的。伯鱼看见这眼神就怂了,好像他多少小心思都被看得一干二净,那点儿懒惰和侥幸让他自己由衷懊悔。 伯鱼乖乖地给木琵琶发信息说不去了,自己坐在屏幕前敲敲打打。他又不会做知网小裁缝,对复制粘贴别人的观点还没办法做到厚脸皮的心安理得,只能一篇篇文章挨个儿看,一篇论文写得奇慢无比。 有他这磨蹭的功夫,卫论那边论文又噌噌噌从七千写到一万多了。人和人还是有差别。 写着写着这一天又结束了,伯鱼头热眼晕,实在写不下去。卫论还有些意犹未尽,还能再猛写一阵,也适可而止,收拾东西跟伯鱼出去。 晚上十二点多学校里依然人很多,有些社团活动结束,有些是肝作业进度还没结束的,年轻人都仗着年轻可劲儿熬,反正掉的头发还会长,身体现在还能耗。每条路上都有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穿梭来去,他们像吃脚皮的鱼一样聚集在宿舍园区的门口,穿睡衣的男生女生匆匆忙忙跑下来加餐。 伯鱼抱着电脑和卫论进了超市,里头尽是巧克力派和关东煮的味道,他挑了一盒切好的火龙果,也不管新鲜不新鲜,横竖能润润喉咙,在教室里坐着有点儿干。 卫论不同意和他一起去看电影,伯鱼自己回宿舍又好奇,把片子加载出来看了。他以前没看过多少电影,外国片子基本也不碰的,对拍摄同性之间故事的片子实属第一次观看,难免心潮澎湃,揣了一小包零食上床打算欣赏大片。 事先没有人给伯鱼预警,他就自己随随便便毫无准备去看了。起初还面红耳赤,觉得挺不好意思,片子进行差不多一半,他的两只眼睛就充满了泪水,看屏幕也看不清。 胸膛一起一伏,伯鱼还要压制着自己的抽噎,额头很快就沁出了一层汗,脸皱成了枣核一小颗。 屏幕里那对恋人在接吻了,接吻之后他们将生离死别。尽管如此,最后时刻的婚礼依然甜蜜而热诚。 他一直看到三点多,在床上哭得像块被攥在手心里的海绵,枕头也都皱巴巴的,鼻子全部塞住了,只有眼睛在不停漏水,伯鱼躺在被子里,红着眼睛发呆。 他了解过关于同性恋的历史,只是不太了解到这几十年的折磨和牺牲,作为能够去爱的普通人活着就已经历经千难万险,平等尊重何其之难。电影结束了那些画面还跑马灯似的在他眼前一帧帧回放,一忽儿是男演员的光头笑脸,他委顿在房间的一角面对爱人的声嘶力竭沉默如海,,一忽儿是他们俩的病床婚礼,那两双眼睛那么明透。这心里空空的又仿佛被热流充斥的感觉让他怅然又迷茫,自己望着茫茫的黑色床帘,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种时刻,他竟然又想起卫论来了。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做什么。 卫论在改歌。 邮电和他的交往愈发紧密,同城的一个厂牌邀请他去参加livehouse,卫论犹豫片刻,答应去了。 嚯嚯鸡也跟这个厂牌活动过一段时间,劝卫论参加,还能分点钱,卫论去了,他就跟着去搓碟,他和卫论分不开。 他觉得卫论去打工就是手里没钱,很快就只能和圈子里大多数人一样住九平米厕所和床放在一起的小房间凄凄惨惨地写歌,打电话低声下气连说带比划还被挂电话。 “你又在胡扯什么?”简直匪夷所思,卫论斥责嚯嚯鸡,“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住桥洞吗。” “什么啊?你还有钱啊?”嚯嚯鸡被蒙在鼓里似的不甘心大叫起来,“我还请你吃过一顿小龙虾啊!” “有钱你打什么工啊?”嚯嚯鸡愤愤,转而一想,要让自己赚回来,“那下次你请我去喝酒叻。” 卫论至少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既然属于既得利益阶层的后代,保值升值还是在知识范围之内略懂一二。 在手头有钱的时候尝试过一些投资,他积攒下来的生活费和利润被分在不同的卡和软件里。说到底他爸也是老头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对这些新鲜东西不懂,停个生活费并不太能很好地达到目的。何况还有个心软的妈。 卫论不缺钱,只是手头紧一些,觉得不安,去打工,遭人撵出来,才觉得没头绪,天天点灯熬油愁眉苦脸。事实他没必要去参加livehouse赚钱,也没兴趣,他还不想走到台面上。 之前在奶茶店打工的记忆着实不好,对他对曾经雇佣他的老板都是,他没做过这些,笨手笨脚又脾气暴躁,两个月就被退了。又不愿意给学弟学妹写论文赚钱,路子都被堵死。 卫论讨厌着世界上一切的笨蛋和懒虫,明明是个小工,脾气比甲方还爸爸,劲儿劲儿的,他这人就合该傲气冲天,一朝委屈自己奶茶店看人脸色实在不快,干脆尽情发挥自己能为,写歌做歌逍遥自在算了,管它钱不钱的。 他的脾气生来不适合做小工。 卫论乱七八糟想了好一些,他很少乱七八糟地想事情,大概是最近挤压的工作太多。 livehouse他先答应了,其实想去又不想去,后仰抬头,俩椅子腿儿离了地,他定定看茫茫的黑床帘。 “还是要合作的呀。”伯鱼以前跟他说过,好声好气地劝他,“我之前不也喜欢自己一个人嘛,现在我觉得乐团真的很好的。” 烦。他懂什么。卫论的目光落回到桌前那些嘻哈歌手的人物海报上。 不知道伯鱼在干嘛,睡成水渗进被子了都。 27. 有时候人就是皮发痒,原本没事都能给自己找出来事儿。原来喜欢男人在伯鱼心里也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把亲吻和拥抱上的欲`望、意气相投的挚友之情、对卫论人格和态度的欣赏都揉吧在一块也不分哪一种是伦理不容的。现在看了电影反而想的特别多,一晚上哭个没完没了。 他紧接着又去看了《爱你西蒙》,感觉稍微好一点儿,又去看《断背山》,水龙头刚拧上又被拧开了,《基佬四十》又把他救了回来,《阿黛尔的生活》又让伯鱼泡回了水里。 伯鱼把烫手的手机塞回枕头下边,晨光熹微,他刚睡。 幸好上午没课。 他梦里乌七八糟乱乱的,充斥着哭泣和苦涩的气息,他隔着毛玻璃看见有人在接吻拥抱,一转脸儿死了一个。一抹朦胧的背影站在他前面,劈开黑夜似的透亮,一头乌黑的发,他知道那个人是卫论,嘴巴却被胶水糊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论在他前面,那么远,他的身边,光芒那样凉。 梦里天空和森林倒置,他在玻璃原野上追逐卫论的脚步。 兜兜转转几轮花开花又落,柏油色的月亮明镜似地照着他,他到最后也没能追的上卫论。 八九点起床,鸡哥和胡桢都纳罕,伯鱼平时晨起得多早,今天安安静静待在床帘里不做声。鸡哥不知道伯鱼是睡过头还是怎么,好心好意叫他一嗓子,床帘里传出来一个疲倦又沙哑的声音:“我再睡会儿。”他才放心舍友没有因为熬夜而猝死,安心地出门觅食了。 伯鱼脑子还乱糟糟的,他在没有热气的被窝里转转身子,眼睛又干又涩,是需要睡眠了。刚定下中午十一点半的闹钟想补充睡眠,群消息又提醒他有老师说话,薛文献马上要到别的学校开会,让同学们后天把论文交上来。 伯鱼眨巴眨巴眼,瘪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顶着又红又黑的眼圈儿从床上下来打开电脑,继续创作。 上午他没课,卫论却有课,伯鱼应该去找卫论吃饭的。结果伯鱼困得不行,在宿舍抱着膝盖几次都睡到流口水,再迷迷糊糊拿抽纸来,想擦嘴却径直擦成了屏幕,也忘了要和卫论说自己不去找他吃饭。下午上课前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子,一个中午卫论没等到他也不发信息,伯鱼就觉得没什么大碍。 下午连着三节都是薛文献的课,这个老师还没恢复过来,精神气都不在躯壳里,上课再也不生动活泼了,尽说些书上都有的沉闷刻板的理论。伯鱼坐在教室后面,破天荒地没有听课,盯着手机屏幕看木琵琶那个公益组织的活动视频。 是他们的一次访谈,关于确诊的艾滋病人。 伯鱼呆呆地望着屏幕。 他过了一会点进去公益组织的公众号,现在他们又在招人。这个组织好像总是招不满人,招到的的骨干往往会因为学校和家长的双方施压不得不退出,没什么人做得长。 伯鱼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想法有些骇到他了,思索再三,伯鱼认为这个想法可以去做。他权衡一遍,又权衡一遍,手指曲曲伸伸,在获取报名表的选项上踟蹰不前。 先不说审核难能不能过的问题,你想在里面得到什么呢?伯鱼询问自己。他没问出来一个答案,他对自我的认知好像很清楚,又好像根本就没认真想过。他的认同来源于他本就没有用基佬这个身份干过什么事所以心安理得,他不曾在这个圈子里待过,也不曾因为这个圈子改变自己什么。 归根究底他看起来还是个直男。 伯鱼来来回回思索般地长呼吸,他那干涸龟裂的脑内大地又开始刮起迷惘的飓风。 薛文献中规中矩讲完了课,眼皮耷拉着,很困倦似的,手一挥让他们下课了。 伯鱼磨磨唧唧地在座位上不动,琢磨着怎么写那个报名表,其中有几个问题问得还是刁钻,对于不甚了解的伯鱼来说,让他说出现在彩虹运动的弊端还是过分困难。伯鱼两只手指头在屏幕上戳戳点点,也就没注意到身后过来一个人。 卫论中午没等到伯鱼,自己在实验室又忙过了点儿,倦得提不起精神找伯鱼。下午缓过神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来才蹲点等他下课。结果大家鱼贯而出,他在门口等待半天,都没等到伯鱼,只能自己进来看。这小子膝盖上放着包,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屏幕,两只食指不知道怎么运用恰当一般在屏幕上游移,这个年轻的老头子似乎是感到疑惑地鼓起一边脸颊。 整个教室就他一个人,卫论盯着他看半分钟,这小子全神贯注在自己干的事情上,把卫论气得有点想笑。 “你干嘛呢。” 伯鱼突然浑身一颤。 卫论这回事是真笑了,把书包放在伯鱼旁边的桌子上,自己绕过来坐下:“你干什么呢。” 伯鱼刚交上报名表,手快把界面关掉了:“没什么。” 他给自己圆了个谎:“在看老师的课件。” “中午你没来啊?” 伯鱼又给自己撒了第二个谎:“昨天回宿舍写论文来着......熬过头了今天没起。” 卫论‘唔’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捏脖子:“今晚不去通宵自习室了。” 伯鱼点点头:“你太辛苦了,应该休息。” “不是,今晚邮电约我出去见面。” 伯鱼小声“哦”表示知道,心里莫名其妙,突然塌方一小块。是他音乐上的好朋友,他知己才能把他从紧张忙碌的学习中叫出去。 “嚯嚯鸡和我应该要去参加邮电那边的livehouse。”卫论说,眼睛盯着前排椅子的蓝色靠背,轻车熟路地选了一个平淡不在意的口气,“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不是表演,就后台站着就行,我唱完了咱再回来。不愿意也无所谓,你写论文。” 他说的内容干巴巴的像是苦力,一点都不诱人,光让伯鱼在下面站着看他表演,似乎还比不上木琵琶约他们出去看电影来得划算。 卫论没听见伯鱼立马回答,又补充一句:“......那地方还算有意思吧。” 伯鱼直白地回他:“我肯定去啊,你要去我就会去的。” 他这个回答让卫论满意了,眼睛往一边瞟,捏脖子的动作也慢下来,颧骨下面出现一小片红痕,嘟囔:“你肯定得去。” 伯鱼毫没来由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真是小孩子脾气。 卫语十级专家伯鱼把卫论隐含在其中的邀请之意品出来了。 卫论晚饭也没吃,得到了伯鱼一定会去的答复之后就匆匆离开。伯鱼坐在教室里一直目视着他离去,心里没来由的甜起来,因为昨夜乱糟糟的电影观感,他对这点‘卫论是为了得到我的同意才来的’的藏匿的平淡甜意都觉得值得珍惜。 伯鱼有些上瘾了,自己又搜了一部电影出来,刚准备在教室看,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微信。 “好好写论文。”——卫论。 伯鱼是觉得有些惭愧了,他之前想要成为和卫论一样优秀的人这学期才开始认真尽力对待每一个任务,虽然只松懈了一晚上,被卫论稍微提点一句都觉得满心歉意。当下也不看电影了,背着书包直接去图书馆。 这晚最后他也没能写得了论文,伯鱼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就接到褚福柔的电话,让他到学校附近的地铁口来接她。 褚福柔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并不很慌乱,只是声音压得低低的。 她又去传媒学院实习,回来的地铁开口在学校周边最荒凉的地方,离学校少说两公里,路上也没灯,对着学校最不热闹的校门,学生一般都不从那里经过。 伯鱼接到电话那一刻开始就往学校外头走,最后几乎是全速奔跑起来。 从北门拐出去是大片芜杂的荒草,天空是暗暗的黑色,边缘地带犹带一点冲淡的紫色,安静的最佳凶杀案发生地布景让伯鱼心惊肉跳。他不知褚福柔那边情况如何因此也不敢给她打电话,只埋头往地铁站跑去。 地铁站旁边没有人,入口光芒暗淡。马路对面一条干瘦的漆黑人影在转悠。 伯鱼没看到褚福柔,毫不犹豫地往地铁站里面去了。 下了坡拐角有一家破旧的奶茶店,门口还有三元两大杯的牌子,挂着一片脏污的花布,制作台里没人,正对着他一只胖大的招财猫,通身金黄,并不因为没给这家店带来财气而感到惭愧,自豪地挺着肚子。花布挡着,看不见里面都有什么客人。伯鱼小心地走近,伸手去撩开帘子,看见了他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的学姐。 褚福柔裹在黑色羊绒大衣里,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伯鱼:“学姐。” 褚福柔喜出望外:“你来啦!” 伯鱼走近,打量她穿着没有被撕扯的痕迹,关切地问她:“你没有事吧?” 这时他才看到褚福柔在专心致志地玩儿微信小游戏。 褚福柔反应得快,瞬间就把游戏给关了。 “现在没事儿了。”她说,“我等你来呢。” 伯鱼跑得满脸红,刘海都竖在脑门上,迎风长了一排草似的,他在褚福柔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怎么回事?” “不知道。”褚福柔老老实实地一一说来,“神经病吧,从我在传媒学院那边上车的时候就跟着我,但是我也不太能确定,转车也跟着我,后来我不知道甩没甩掉,就叫你来了。” 伯鱼安慰她:“我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人,只有马路对面,大概是行人。” 褚福柔‘啧’一声:“我看我这运气也是可以。” “马上我们回去和校门口的保安说一说,在学校的论坛里也都和大家提醒一下吧。”伯鱼说,“你吃饭了吗?” “没吃呢。”褚福柔站起来和他一起往外边走,“陪学姐吃个宵夜吧。” 他们出了奶茶店,通道里空空如也,伯鱼实在不放心,出了地铁站和褚福柔宁愿往远走一些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不走黑暗的荒地了。 “学姐,要不就别去传媒学院那边实习了吧?实在不安全。”伯鱼劝她。 褚福柔心一如既往的大,她只略略思考片刻就说:“没事吧。我今天都倒霉过了,下一次不会倒霉了。” 伯鱼罕见的坚持下来:“还是别去最好。上次说有凶杀案,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样,可见还是不安全的。” 褚福柔晃晃脑袋,不很在意:“真的没事。我在地铁上总没有事儿吧,就是下了地铁,出了站口了,离学校又那么近,再说了,还能打电话给你们男孩子过来啊。” 褚福柔跟他关系好,胳膊直接跨过来揽着伯鱼:“我就这最后一个学期了,赶紧弄完,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伯鱼被她挽着,鼻尖被香水味儿兜住,一时有点讷讷,不晓得怎么劝了。 结果这一路倒还是真没事儿发生,他们拐到东门回校,马路对面是小餐馆和烤串摊,三轮自行车都多了起来,把伯鱼一颗心塞回了肚子。到了学校门口照例是严格审查,传媒学院那边出了事儿整个城市的大学就都警觉起来似的,对自己学校的学生都要检查证件。 伯鱼和门口的保安说了有人跟踪褚福柔的事情,保安大叔严肃地点点头。 “哎。”褚福柔晃晃伯鱼的胳膊,“你跟卫论怎么样。” 伯鱼含含糊糊的:“什么呀。” “什么什么呀。”褚福柔又晃晃他,“男朋友呀,现在你们什么进展。” 伯鱼继续含含糊糊的:“你怎么对这事儿一点儿不觉得奇怪呢。” 褚福柔“瞎”一声:“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你讲噢,你要上点心的知不知道......” 伯鱼头昏脑胀,谨遵教诲。 28. 伯鱼最后紧赶慢赶把论文的尾巴给扫掉,发给了薛文献。 交完论文,缠绵的秋雨有了一个礼拜的暂歇。livehouse就安排在一个干爽的礼拜三。 这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卫论穿得也很普通,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去上台演出的,普通的大红卫衣和牛仔裤,戴了一条纯白的头带,丸子头,鲨鱼背包。 伯鱼和他汇合一起去打车的时候看了他的装扮,“啊——”了一声。说不出来是不是在失望。 还以为今天卫论要穿得超帅。 卫论和他打车去了老城区中心的文化艺术区,晚上这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活动,邮电在的那个厂牌根据地就在这里,livehouse也就在这里开。 来的路上伯鱼看了他们的上场顺序表,卫论排在第三个,很靠前的位置,基本都是用来暖热场子的。毕竟卫论现在在圈里还是个半透明人,没什么地位的,能让他来已经是看在邮电的面子上。 今天一过就不一样了。伯鱼怀着热烈的期待想着,今天一过就会有很多人知道卫论的好,知道他写歌词就像是现代诗一样,知道他的腔调和吐字的感觉就像一架轰炸机。 大家都会认识他的。伯鱼这样想。 到了地方,一块椭圆形的空地上台子已经搭起来了,几个彩色头发工装裤的青年在做最后的检查,卫论和伯鱼往那边走,迎上来伯鱼那天在酒吧见过的男子,见到卫论就咧着嘴笑,上来和他做那一套rapper间的问好动作。 检查台子的青年们也过来轮流和卫论握手撞肩,彼此都很有兄弟义气的,有一股子江湖间的倜傥。 伯鱼又察觉出来自己和这个场地的格格不入了,抿唇跟在卫论后边,寸步不离。 一个脏辫青年看到伯鱼:“这是?” 伯鱼冲他点点头,不愿自己瑟缩给卫论丢面子,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我是卫论的朋友,伯鱼。” 那青年原是握了拳要过来和伯鱼打招呼的,见他没有这个意思,尴尬地拍拍裤子,转身又去忙了。 卫论跟他们去彩排,让伯鱼自己在旁边转转,伯鱼不好烦卫论,自己去旁边卖装饰画的店里转转,他和那些过分有活力的青年待在一起也觉得有些窒息,总觉得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其实hiphop的现场就是大型妖魔鬼怪的见面会,各种季节各种风格的打扮都有,伯鱼是见识太少了,不知道有人能一半彩色脏辫一半锃光瓦亮,他在装饰画店里看到陆陆续续有人来,对烟熏妆和渔网袜可算是开了眼界。 一直等到嚯嚯鸡也发信息说自己到了,伯鱼才感到松了口气,卫论皱着眉头在台上准备呢,他不敢上去。 结果嚯嚯鸡来了也和那些人撞肩拥抱,手指指来指去,你背我一下我锤你一拳,更让伯鱼觉得手足无措了。他也就没出去,准备等到卫论需要自己的时候再出现。 卫论过了一会从舞台后头绕了出来,目光四处找寻着,伯鱼知道是在找自己,连忙迎了上去。 “我的包给你。”卫论把自己的鲨鱼背包给伯鱼,“马上就要开始了。” 天已全黑,上台一个主持人,几个dj,在放《my a》。 场子里站满了人,开始打光,把人都映得绿油油的,成百上千双狼眼睛一般。 嚯嚯鸡过来和伯鱼问好,他穿着一件印满了人头像的t恤,挂着一副耳机,一头爆炸粉红海藻蓬蓬的,他笑嘻嘻,把自己的包也给了伯鱼。 “小喇叭花儿,台下等着吧。我和老卫,把场子给炸了。” 伯鱼的位置要好一些,在舞台的侧边,光照不到的的地方,但是从他这个角度却能够清楚地看到台上和台下的人。 “卫论。”伯鱼拽拽他的袖子,此时第一个rapper已经开始唱歌了,伯鱼听不见他唱的什么,给卫论做最后的打气,“加油啊。” 卫论笑笑,拍拍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他的手背。 伯鱼对卫论的表现一点儿不担心,他听到卫论上台之际还有人问“这人谁啊?”“没见过啊?哪个厂牌的?”“也没什么别名,就一个裸名字卫论出来了?” 别急着问。伯鱼心说。 他一颗心都扑在卫论身上了,打碟的是嚯嚯鸡,都是自家人。音乐响起的瞬间,伯鱼整个人都呆了,这是一首新歌。 卫论是多强啊,他是精力充沛的超人,才能一直拿出这么好的作品,频率又这么高。 这一刻伯鱼太了解热爱的力量了,和他对于唢呐是别无二致的,他们都是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事业而奉献一切时间精力的人。这是伯鱼不断地靠近、不断地倾慕卫论的原因之一。 卫论的眼睛里像是点着两盏灯,那灯不是随便点的,是在风雨飘摇黑漆漆的夜空里骤然划亮的两只火柴,全身的血液都燃尽了,去点两盏灯的灯芯,小小的火苗枯萎了一瞬之后明亮鲜活地跳动起来。 他额头上流着汗,额角爆着青筋,凶神似的在唱歌,这个凶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了。似乎被别人整得颠沛流离也不算什么,只要有朝一日他能拿起麦克风,他终于等到能唱歌,就混着血混着汗也要唱完。每一分每一秒属于他的时间都是狂欢。 “满门忠烈 东方世界 我的心血正在被人盗猎 音响的声音太大,卫论没有耳返,手里拿着一只话筒,在简陋舞台上从东奔跑到西,他身后的屏幕其实做得也很粗糙,紫色和绿色的光都显得很塑料廉价,但是他浑身都是火红的、滚烫的、伯鱼看一眼就完全呆掉了。 嚯嚯鸡那头粉红色口香糖的头发摇摇晃晃,他喝醉了,抽大了,颧骨上用力印着两块红色,一边打碟一边蹦跳,间或长长地吼叫。他和卫论一个在前面疯,一个在后面疯,两个人都疯得好像世界就舞台这么大,又好像舞台和世界一样大,来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乌泱泱的是人不是人都在听歌。 他们身上那股劲儿让伯鱼起了两条胳膊的鸡皮疙瘩。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卫论身上。 这一刻也管不了喜欢要躲躲藏藏还是克制自己,他在直视星河万丈,他把自己交付倾抛,爱到晕头转向。 “重阳则颠 重阴则狂 医生都说我精神分裂” 卫论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埋藏心脏的地方,伯鱼不敢追逐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摄人的电火花要迸裂出来。 台下的人跟着伸出一只或双手的手臂跟着节奏一下下挥动,那一群晃眼的森林,里面全是年轻人的眼睛。 卫论皱着眉毛,把头甩过去又回来,恶狠狠又红着眼眶,额头正中一条筋脉因为用力而凸显。他剖心似的,证明似的,目光落到很远的谁都看不到的黑夜里,真挚又恳切,滚烫热烈。 他在问谁呢。他在向谁证明,又向谁倾诉。 谁能看见他的心,谁敢去看那颗心。 “在这漫长的夜听恸哭的仓颉我看见流血和枪械 谢谢银头盔的提携有人不许我写可我绝不妥协 对监狱和月亮发誓,对我的爱人我的笔,我绝不妥协 砸落三根断指 狂草十二个半篡 我还对神佛不屑要他们道歉” 伯鱼很早就知道自己完了,他早已在春`梦里坠入名为卫论的无尽深渊,只是他不曾想过,这无尽深渊的底部突然烧起一把钴蓝色的奇异大火,他这株耐烧的山樱桃硬木在爱情面前灰飞烟灭,只剩一口灵魂和深渊融为一体。 台下几百双眼睛那么亮,其中有一双里内涵最为丰富,那些不曾言说的倾慕,暗自叹服的敬仰,还有深渊剩下的火种,把伯鱼整个人都点亮了。 这一首歌的时间里伯鱼想冲上台去吻他。 “我艹这哥们儿牛`逼啊!”台下议论纷纷。 “这哪个厂牌的rapper?真硬,行啊。” “这调儿太抓耳了吧!flow也行,腔调都是正的,这小老弟哪儿的人,怎么以前没见过。” 卫论把整个场子都点燃了。 “他叫卫论。”伯鱼喃喃,“他叫卫论。” 是我喜欢的人。 这是卫论的新歌,还没有发到网上去的,伯鱼竟然是以现场的方式听到了这首歌,和之前卫论的作品一样,他也深深为这首歌着迷,大概是因为这其中蕴含着更加丰富更加丰沛的感情,让伯鱼都觉得自己要被烫伤了。 卫论的台风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不喜欢互动,上台就是唱,也不设计任何舞台细节和动作,却因为不设计动作的跟着感情和音乐的肢体节奏,形成一种浑然天成的流畅。因了这动作的不可复刻性和独一无二性,他在舞台上的片刻热诚和生死不顾都让人难以忘怀。 一首歌听了,场内一片欢呼,尖叫口哨还有粗俗又直接的“牛`逼兄弟!!”都让伯鱼眼眶发热起来。 真好,卫论是个十足的大明星。 现在大明星只冷冷扫了台下一眼,汗水顺着他的鼻梁滴落,他回头冲嚯嚯鸡示意,音乐响起,又是下一首歌。 伯鱼却渐渐迷失在名为卫论的漩涡里。他浑身的狂热和爱慕把他的理智吃走,让他也变成了野性的漩涡。 结束之后卫论下场,掌声尖叫久久不息,他彻底让场子热起来了。 卫论一路和人们撞肩碰拳,他今天是把自己的名声打了出去,别人看他的眼神也真挚了几分。嚯嚯鸡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彻底玩儿疯了,卫论下场他还不下,直接跳到台子上随着下一首歌的旋律摇晃身体。 伯鱼痴痴呆呆的,不会说话,紧紧盯着卫论看。卫论唱歌唱得一身湿汗,穿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人群而来,走到伯鱼面前。 “你真好。”还不等卫论说话,伯鱼突然开始了,“你怎么那么好啊,你怎么那么棒,怎么那么厉害。” 他刚学说话似的笨拙又大胆,夸人用的都是最痴呆的句子:“卫论你好厉害啊,你真的——” 卫论恨不得把他的嘴捣上,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双颊一片飞红,抓着伯鱼,不管伯鱼还想不想看下面的演唱,要和他一起走了。 “我们先走了。”卫论和邮电打招呼。 邮电挂着欣赏的笑:“兄弟,你今晚足够证明自己了。” 卫论嗤笑一声,推着伯鱼离开:“我不需要。” 他话说得这般趾高气昂,邮电却还是很赞赏,摇摇头依然笑着。这就是卫论的态度,他表现出来了,他也有实力,那他们就只有赞赏的份儿。 伯鱼和卫论二人渐渐离开了吵闹的场子,转出了艺术区,一起走在上坡路上。晚风清凉,今晚的月并不圆满,却很大,沉甸甸地坠在那里,透着生白的光,要淌水下来似的。 这边处在古城墙的包围之中,上坡路尽,转向就是一段颓圮的矮墙,越往远处去越高大起来。城墙两边连着茂密的竹子,偶尔中间安放着一盏没有存在感的照明灯,幽幽的。 伯鱼一路都很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像个傻子直白夸人了。卫论几次不动声色地看他,终是沉不住气。 “在想什么?” 伯鱼突然被问,仰起脸来冲着卫论温和地笑:“我想起第一次听到班里同学议论你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你一起来参加这种活动。” 卫论被他说得一愣。 伯鱼不好意思似的,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缅怀:“真好。能和你认识,听到你唱歌,我怎么会这么幸运。” 卫论重重地哼了一声:“突然这么矫情干嘛。” 他耳根子红了。 伯鱼却一反常态,不说话就算了,一旦说话就要得到卫论的答复,他定定地看着卫论:“你怎么觉得呢,你会觉得和我认识是好事吗。” “......还用说吗。”卫论都觉得剖白自己很不知羞耻,却在看到伯鱼的眼神时收回了原本立马就要反对的话语,他模模糊糊地给了个答案。 伯鱼仍是定定看着他,瞳仁里有火似的:“什么意思呢?” 平时卫论都是强势惯了的,他喜欢拿主意,甚至是替别人拿主意,伯鱼又百分百听从他,突然的执着让卫论不知怎么处理。他感到自己脸颊上冒出了热气,心跳竟然乱了。 可伯鱼还是装傻充愣一样看着他,等一个答案。 卫论咬牙,愤愤伸手捏了伯鱼的脸,扯年糕似的用劲一扯多长:“我也觉的遇到你很幸运!肉麻死了!别啰嗦了你!” 他捏完已是满脸通红,径直不理伯鱼自己走了。走了几步路才发觉伯鱼没跟上来,皱着眉头回首,那小傻子还站在原地,呆呆的。 “又干嘛!走啦!” 伯鱼今天一直都不在往常的调子上。他看着卫论,眼神极烫,忽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嚯嚯鸡送他的卡祖笛,追上了卫论。 “我最近练了新的曲子,你想听一下吗。” 卫论恨不能打他的脑袋一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伯鱼执拗的,两只眼睛多亮,一眼看到卫论心里似的。他执意要吹曲子,把卡祖笛放在唇边,那小玩意儿便开始发出悦耳的声音来。 声音是温软的,有些接近人的鼻音,但是要更水亮一些,没有那么温吞。伯鱼吹这首曲子也不告诉卫论名字是什么,只径直吹了下去。 旋律也是温和的,有些缱绻的意味,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缠在手指上慢慢亲吻在唇上似的,不知道曲子名称也知道是情人爱人间的话语了。 卫论就不变神色地站着,静静听伯鱼吹曲子。 他们俩竟是活像两个蠢蛋,相对站着,堵了这条没有人的路。 四周都静下来,风声也没人听得见,卫论只看到那双淡色的嘴唇和木头靠在一起,耳朵里只有乐声。 伯鱼的脸越来越红,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吹完一分多钟便不再吹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失礼很蠢一般,垂下头去,干哑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卫论看着他,手指慢慢收紧:“这什么曲子?” 伯鱼抿唇,抬头来看他。 今夜并不圆满的月亮分成两片落进他情意绵绵的眼睛,变得圆满无缺起来。 他赧然一笑:“你猜猜。” 29. 食堂里人来人往,褚福柔和伯鱼在等旺角烫饭。 “不懂。”褚福柔抱臂撇嘴,那张涂着奶茶色唇釉的嘴被她弯曲成一条扭曲的波纹,“你这也太含蓄啦吧,你跟我教你的完全不一样噢。” 伯鱼双颊微红,眼神闪烁,声如蚊蚋:“我没办法那么直白。” “弟弟啊,你的武器就是直球,卫论的性子已经那么拐了,你还这么不明不白地告白......”褚福柔叹气,“你想的是一首爱情歌曲,万一他查查出来是什么荷塘月色怎么办。” 伯鱼一时转不过来这个弯。 “你看,你是鱼,你吹个荷塘月色,是不是合情合理?”褚福柔明明是在胡扯,却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而且荷塘月色不也是爱情歌曲吗?妈呀,告白给人吹荷塘月色是不是有点问题?” 伯鱼忍不住说:“学姐你别胡说了。卫论记得曲子自己回去一找就能找到了。” 褚福柔挥挥手:“不懂你们音乐人的事儿,谁跟我告白吹曲子让我自己查,我又不是录音机,我哪儿记得他吹得什么,今天给我吹明天这事儿就吹了。” 伯鱼绞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了眉头,手指也绞在一起:“他会记得的吧......” “所以呢?”褚福柔问他,“到底是谁的歌?什么歌?” 伯鱼摇摇头,保密。 光是歌名就已经很直白了,卫论记忆力那么强,回去稍微查一查就全都明白了。 那一晚回到宿舍之后,伯鱼后知后觉满脸通红,发烧发傻混在一起脸红了大半宿,又兴奋地睡不着,他一半脑子里回放卫论在台上的帅气,一半漫无边际地遐想未来和卫论的生活,谈恋爱的生活。 卫论是不是gay?不知道,应该是吧。 嚯嚯鸡和木琵琶两位基圈大佬都觉得卫论有些不直,而第六感最准确的女性群体又派出了褚福柔为伯鱼摇旗呐喊。综合卫论老子第一老天第二凡人请勿靠近伤了我的眼的处世态度下愿意让伯鱼与自己如此亲近的行为,似乎能说明,他真的在乎伯鱼。 远超他人。 这些都不够重要,最重要的一直压在伯鱼心底。 在他开窍之后,那千百瞬间的眼神交汇,须臾动情的难以隐藏,和移开眼神的慌乱找补,一幕幕都让伯鱼心中确信这喜欢不只出自他一人。 他的大美也对他有些意思。 他活了小二十年都是笨蛋,只这一回聪明,眉目眼神流转皆牢记,周身气氛变化都在意,心里有情,总有蛛丝马迹。 伯鱼这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他原想卫论回去的第一时间就会查到这首曲子,然后不管是答应也好拒绝也罢,都该给伯鱼一个答复了,但是过了几天之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除去那一晚出门去livehouse还算轻松,卫论又开始忙碌,他的项目到了结尾的阶段,忙着答辩的稿子和最终的数据汇总,而伯鱼陷入了论文结束后的空洞和迷茫,两相对比,他说不出叨扰卫论的话来。 光是看着卫论连轴转,就算对方放下了每天应该分给他的所有时间;他们变成只在微信上相互通知今天不会再一起出门的朋友,伯鱼也不忍心去催促些什么。 卫论倒也不像是有意冷落他的样子,就是很忙,很客观又正当的忙。 伯鱼终于逮到一个机会在卫论演习答辩之前叫他出来吃晚饭。 卫论松松地编了一条麻花辫,两侧头发温柔地弯过一个弧度归拢到耳后,露出两瓣雪白的耳垂,整个人看上去和善多了。他从后面看就像个个头过分高大的姑娘,因了衣着宽松看不出肌肉线条而显得雌雄莫辨,但绕到前面去看看他凶煞的眉眼就没人再想得到轻浮的念头。 伯鱼眼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心里打鼓,有个小人疯狂点头连说好看好看大美真乃绝色。这一回学校再评选美人他拼死也要把大美弄到第一去。 卫论原是在实验室打算一直不出来,外卖都订好了,他却突然和组员们说自己要出去吃饭,大家面面相觑不懂他的意思,卫论只说自己马上回来,这才出门来和伯鱼见面的。 二人吃得都是心不在焉,伯鱼想着怎么和卫论把窗户纸给再透点儿光,卫论想的却是自己的实验数据,校验没有问题,然而他的心中却依然带有不安,这层不安让一向胜券在握的他十分烦躁。 吃完饭后伯鱼散步,和卫论往图书馆前面走,大约七百米的路程,其后各分两支,一边伯鱼回宿舍,一边卫论去实验室。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那天那首曲子,你觉得怎么样?”伯鱼忍不住,眼神飘飘忽忽,来回试探的钓竿一样在卫论身边一亩三分地上晃悠,就是不敢直接投到卫论身上。他几乎是有些害羞地问对方了。 他等一个答案,他觉得那个答案他能等得到。 迄今为止他和卫论发生的一起,那些眼神的交汇和脸上的热度,人格的契合和音乐的尊重,都是足够的证据能够让伯鱼相信自己对于卫论和别人有些许不同。 卫论的脸罩在阴影里,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忘记了。” 他淡淡地说。 伯鱼后颈一瞬僵直,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柔下来,他抬眼小声地说:“我可以,再吹一遍。” 卫论干脆地回绝了他的提议:“算了吧。” 伯鱼这会儿脑子已经白了,又似乎转得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快,他的神情出现了慌乱:“是不喜欢吗,是真的不记得,还是......” 他说不下去了。 这个隐藏着的看不清楚的答案让他心慌意乱。 卫论叹了一口气,放软了:“你给我一些时间。” “你给我一些时间吧。” 他不忍心去看伯鱼的眼睛,非常烦恼:“我先走了,准备答辩。” “......嗯,那,加油啊。” 卫论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时伯鱼呆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才发现其实每一次他和卫论分别,对方都是头也不回就走。而他为什么能够 肯定在每一次,因为每一次分别之后他都会目送卫论一段路程。 恐惧和茫然都是在卫论的背影里被伯鱼清楚感知,他现在已经不能确定自己那天所作所为到底是勇敢示爱还是愚蠢出柜,他紧紧攥着拳头,眼睛眨也不眨,双眼干涩到刺痛,才转头走了。 卫论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歌,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伯鱼对自己隐秘又放`浪的怀想,用这种拖延时间的方式来对待大约是对方能给予的最大尊重。重要的答辩当前,这种扯皮拉筋的烦恼琐事他不想挂怀。 伯鱼自动进行又深又长的呼吸,却觉得脚步酸重,他走到最近的长椅上坐下,无神地望着面前茫茫湖面。 天色将晚,忽然起风,湖面上人造的莲花灯开始亮了,莹莹几朵标致葫芦黄。 长空万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β欤砗笕擞按贝保媲八? 他什么都看不进去。 卫论已经知道了,他绝对知道了。伯鱼脑海里不断重复这一句话,他已经完了。 卫论弯过一个路角,脚步减缓,欲行似停,顿了顿,妥协一般往回走。 他只走了几步,又停下,长眉深锁,两腮露出狠狠咬牙的轮廓来,深思几秒钟,又转回去,继续往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他现在管不了伯鱼。也没办法回应。 “卫论你回来了!”同组的女生穿着一身白袍,见他进实验室来,赶忙迎上。 卫论所在科系是全校最强,实验室上尤为大方,凡是重点项目,即使是学生也能单组申请一间出来。这间实验室已经被他们用了一个多学期,里面忙碌的四个人都是卫论的同组组员。 “咱们马上再来一遍。”卫论说,“每个部分老师可能会点到哪些点都合过了吗?” “做了做了。”一个男生说,扬了扬手中一沓厚厚的纸,“方方面面的问题能想到的我都合在一起,我们走一遍试试。” 实验室里灯光充足,咖啡管够,一旦空气不够清新就立刻启动换气设施,保持学生们的头脑永远清醒。期间他们不断地推翻原有的答辩顺序、设想新的问题、回顾从立项初期到中期再到最终的方方面面细枝末节,随便一个小问题都要拿出来反复推敲讨论。一旦发现可能盲点就立刻视频电话给指导老师,答辩初稿定稿后又现场修改,甚至连答辩中的语气和肢体语言都要进行设计。 即使是超人如卫论,也觉得十分难以支撑。他毕竟是个人而非永动机,这次项目一旦结束,他是万万不会再逼迫自己,一定要头脑得到长久的放松。 越是接近尾声越是紧张,同一幢大楼里几十个实验室都亮着灯光,所有有项目的理工科学生都在不眠不休地奋斗。 在这奋斗里,他委实难以分出一丝一毫的经历给他的伯鱼。 忙碌中不知时间流逝,待到双眼充血大脑也发昏,大家都觉得坚持不住,草草结束最后一遍演习,便要各自离去了。 “答辩稿终稿啊,放我电脑里了。就不拷了,咱明天再拷吧。明儿也弄一份在公共电脑里,再把我这个删了。” 一个男生揉揉眼睛,满脸困倦地说。 “我电脑放实验室充电了哈,懒得带了。” 卫论点点头。 “那行叻,撤吧咱,我实在是熬不住了,我马上非死在这儿不可。”另一个组员卷起报告捶捶肩背。 “得了走吧走吧,我看咱们这能行。” 男生们打着哈欠出门去,跟他们神色严峻的组长依次打招呼。 “锁门拜托你了卫论。” 卫论最后一个走,检查了窗户和电源,细心地把房间里的垃圾都倒掉,换了新的垃圾袋,关闭打印机,仔仔细细检查了房间每个角落,才关门落锁。 “卫论,我们这次答辩之后评级,我感觉省级肯定没问题,就算是国级,只要现场表现得好,应该也有可能吧。”女生等待卫论锁好门和他一起走,说话间语气里带了些许期待,“我真的觉得这个项目特别好。” 卫论锁上门又检查一遍,把钥匙收到自己口袋。他没有这些想法,淡淡瞥了女生一眼:“我不在乎。” “虽然说不在乎,其实心里也有底的吧。”女生笑着,“赚大了,结项说不准能分多少学分呢,到时候经费下来,每人小一万也是好的啊。” 卫论和她走到拐角,无意中抬眼,一个灰扑扑的球形监控器落入他的眼中。 上面显示在工作的红灯已经不亮了。 “怎么了?”女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小地‘哦’了一声,“监控坏了,回头和保卫处说一声吧。” 卫论沉沉地发出一声‘嗯’。 他回到宿舍,室友都已睡下,双胞胎的大褂安然如两块旗帜,卫论随便冲了个澡,上床却睡不着了。 他忙碌起来的时候能够把伯鱼放到脑后,一旦安静下来,那个不算高的普通男孩就在他的心头来回踱步。 卫论确定自己曾经见过伯鱼。这种感觉大抵类似于人们在到某个陌生环境、见到某一段陌生文字时突然激起的纯身体记忆而不过大脑的熟悉,科学开始至今的时代,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有过多种解释。而卫论还是倾向于一种浪漫又执着的缘分论。 他和伯鱼是注定要见面的。 刷了半天微博,卫论又点开音乐软件,他循环三天的歌不是新的那张说唱专辑,是一首九十年代的歌。 《关于我们的爱情》。 30. “那一层楼的监视器坏了,没事的。”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不能出现。” “进去不会被拍到,出来不能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进去被拍到没关系。” “改掉前期我还在做的那几个实验的变量。” “实验室是有一台公用电脑的,数据都会储存在那里。” “密码应该还没改。” “......不要抱着卫论一定会失败的念头,只要他的表现能大打折扣就够了。” 打领带套西装别上院徽,规规矩矩扎上马尾,额前不留任何一丝可能会给人不务正业观感的碎发,卫论对着镜子看了自己几眼,尽量调整出一个不那么冷漠或者不那么尖刻的表情出来,虽然和善一向和他水火不容,但这种面对着老师讨眼缘的工作,还是稍敛锋芒比较好。 伯鱼整了整领子,镜子里是一个精神的小伙子,眼下挂着两弯淡淡黑影,所幸面色还算正常平和。他挑了一身体面一点的衣服,也就是一件厚的纯色衬衫罢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 二人几乎是同时打开宿舍大门,脸上带着微风般的笑意完成了下楼刷卡出大门等一系列高默契的动作,而后向着不同的方向出发。 昨晚伯鱼又在《关于我们的爱情》这首十分普通又让他内心百折千回的歌里睡去,醒来发现这首歌竟然单曲循环了一夜,这一夜没有梦境纷扰,清晨的第一条短信来自彩虹公益活动负责人的通知让他到大学城面试。 伯鱼早晨掬了一捧冷水浇在脸上,决定艰难地把卫论从自己的思想里择出去,先专心在面试上。 卫论不会喜欢缠着他以至于连自己的生活学习都照顾不好的人,在喜欢卫论之余,他实际上还有很多需要操心的活动。 两人又是同步决定了暂且把悬而未决的情感之事放到脑后,亦是同步进了餐厅吃东西,一人一笼粉丝豆芽包子,一人一碗滚烫鲜辣牛肉面,同步结束,同步离开。 一边走向教学楼,一边走向校门口。 会议室外已经聚集了一群穿着正装的学生,不出意外,不管是校级省级还是国级、大鱼还是虾米,都集中在这些高谈阔论的人里了。 场外的气氛甚至有些窒息,每个人都抱着厚厚一沓资料来,实验数据、文献综述、结论方案、创新模型、可能性评估,任谁面对这些学生们辛辛苦苦一个多学期做出来的最终汇报,都难免会手心出汗。 熬过了立项答辩、中期检查两个大关卡,现在就是最后一关了。强者们对决,彼此心里忐忑又激动。眼光相互扫过去,都暗暗带着审视。 卫论算是里面竞争力强的一个,他做事雷厉风行,想法又千奇百怪,干起活来疯子似的。一般人都不会想和他的题目有哪怕一点点的重合。 卫论已经习惯了不管什么场合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不去回应,默默等待着负责打印最终答辩稿的女生组员出现。 “稿子在这稿子在这。”女生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手里拿着一摞纸。 “咱们先人手一份,最后最后,核一遍!肯定没问题的!” 路上伯鱼和木琵琶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有睡懒觉,也是早早就起床出门了。他听说伯鱼报了志愿者,语气里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行啊伯儿!!以后我们就是同志啦。怎么啦,我帮你和今天面试的通通气?” 伯鱼连忙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补充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知道要准备什么额外的材料吗。” “嗨,能准备什么。我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七十天都在缺人,是个人全须全尾来了就能过,你放心去吧。” 木琵琶把自己服务的地方贬损了一顿,却能让人在贬损里寻摸出一股亲切来。 “今天面试的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去吧去吧,结束了我们去吃饭!我去找你!” “哦……好。那结束了联系。” 伯鱼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招新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发传单的学长学姐把新生们捧得高高的,好像随便来趟一趟就能成为正式部员,然而真正面试往往把新生们的自信心摧毁成齑粉,对人类变脸之快速产生了重塑性和毁灭性的认知。 这些胡扯的话都不能信的。伯鱼走过人头攒动的路口,路过那棵张扬的大树,突然想起,上次他就是在这里看到了做拥抱活动的木琵琶。 以后……也许会轮到自己在这里蒙上眼罩等待一个拥抱吧。 别人的学校管得没有那么严,伯鱼直接跟着别人进到学校里面,再根据指路牌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多媒体教室。外头已经站了五六个人,十分惨淡的人数。五六个人歪歪斜斜怎么站的都有,看长相从大学到工作不等,岁数最大的那个长了一下巴的胡茬,站在门前摆弄他的相机。 见有新人来,其他人也并没有什么反应,抬眼,目光淡淡从他身上剐了一圈又收回去。 被看了一眼伯鱼就会紧张起来。 恰好教室里有人推门出来,一个圆圆脸戴眼镜的男生。他身上一切表露于外的部分都照着圆这个意象去的,白软的脸蛋上箍了一对圆形镜片,笑起来也尤其美满圆融,让人看了心里就泛起来热气。 “你是刚来的吗。”那男生走到伯鱼面前。 “是。” “那你等在这儿,我们排队叫人进去。”圆脸男生说话轻声细语的。 伯鱼紧张地点点头,挨着墙坐到长椅上。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不管是经历小如面试还是大如表演现场都能产生一样的恐慌和紧张,他也无数次地怀想,要是自己和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卫论一样就好了。 舞台上还是生活里,卫论都是主宰一切的绝对自信者。 绝对自信者卫论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困境和谜题。 卫论额头上沁出了汗。 面前这一行行整齐排列的数据和分析里,别人看不出什么,一眼上去只觉得整齐漂亮,但是在他的眼里,字里行间都是嫁接不上而产生的深深的沟壑。这些实验中的数据记录和实验后的总结分析,跳跃性地计算和公式的运用都不放在应该在的地方,现在它们被强行拼接在一起,就好像是哪只顽皮的猴子伸手在他们的报告上肆意改动了几笔。还有那些拐角旮旯里的小数字,不太重要但是即使是顺带一提也要求精准的部分,都和卫论记忆里的完全不同。 他看着这份报告,眼珠中间汇聚着骇人又火亮的精光,把这几张颤抖的纸都要看透烧着似的。 一个组员大声叫出了卫论心中所想:“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数据完全不对?” 卫论看向带着所有资料跑过来的女同学,求证似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你打印的时候没有问题吗?” 女同学满脸不可置信,一把抢过卫论手里的材料,几眼扫过去只觉得后颈发凉、舌头打结:“我不知道啊……”她一瞬间嗓音就带了变调的哭腔,“这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拿去打印的?是我们昨天的那份材料吗?”心急如焚的男组员说话急冲冲的,“我们都没去打印啊,你打印的时候你不清楚吗?” “这什么意思?开始怪我了?数据材料在你电脑里啊,不是说我们回来就直接拷贝那一份吗?实验室的公用电脑里有一份终稿报告,大家不是都知道吗?我就拿的这几份文件,有什么问题?”女同学急得眼眶儿都红了,“我难不成半夜偷偷去改了我们的数据?” 她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一股带着冰碴的冷气从四肢百骸冻结到五脏六腑。 “我们……都没有必要要改我们的材料。”一个男生艰涩地开口。 女同学看向卫论:“最终材料要打印哪些,要交上去哪些,咱们是一起核对了几十遍的啊。对吧?” 卫论用力闭了闭眼:“我们都相信彼此。”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情绪化,然而呼之欲出的事实过分让人心惊,“我们几个都绝对没有理由毁了这个项目。” 他下了个定论:“是别人改的。有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篡改了我们的材料。” “操。”男生言简意赅地发表了感想。 “这tamade能是谁啊。” “现在先不要管是谁。”卫论把愤懑全都甩到后面去,雷厉风行地下达指令:“把所有出错的地方找出来汇总给我,我们每个人都到自己电脑上看有没有在线保存。把正确的报告找出来再说。” 组员们得令开始行动,此时距离答辩开始还有十分钟。 伯鱼坐在多媒体教室外面等待着有人叫他,他已经不再紧张了。 他盯着头顶天花板独特的纹路,眼光就顺着那些凹槽沟渠来回往复,像一只试探路线的小蜘蛛,轻轻地掠过大块平整的白面,在精美的卷草群花上停留片刻,迈向深深的纵列平行刻纹。这种平凡又独特的时刻,他总是会把思维抽空然后投放到不知道那个层面上去,想这世上几十亿人,万万种场面,比他难堪的紧张的场面海了去了,然而他这份体验仍然是独一份儿的,如此,珍惜也是应当。 倘若跳到半个小时之后,他就更不会紧张了。一天之后的自己,根本就不会在意这小小的紧张。 伯鱼自我安慰一番,开始思念斯宾诺莎和康德用以打发时间。 突然之间,门开了,伯鱼侧头去看,是那个看起来岁数不小的抱着相机的人。他的表情不算明媚,有种随便考考却发现考题超乎想象的郁闷和被蒙骗的怨恼。伯鱼目送他愤怒的背影渐行渐远,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一次高昂。 不知道他们会问什么问题,会不会是压力面,会不会很刁钻。 还是说。他沉吟片刻,脑子里跳出一个念头。 会不会问性向呢。 相机男子离开,再进去的是一位穿着中性的女孩。 伯鱼低下头看自己鞋头一点灰扑扑的印记,大概是在哪里不小心蹭到的。 好想卫论啊,他没出息地叹息。 不知道卫论现在在做什么。答辩开始了没有,他是负责答辩的那个人吗,那肯定又是全场的焦点了。 想着想着,刚才进去的女生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她比之前那个相机男子看上去开心了一些,倒是个相反的情况,像是抱定了题目超纲结果发现昨晚正好复习到知识点的那种自得。伯鱼看着她离开,意识到门外已经没有在等待的人了。 那个圆脸男孩从门内露出笑脸来。 “进来吧,伯鱼。” 卫论抬腿带领着组员进了答辩教室。 今天来了十组学生,剩下的有观摩的学弟学妹、考察的学长学姐在内三四十人不等,还有每一组的指导老师,为了防止透露答辩主要老师已经先让他们到教室内就座了。评委席上码开六位重量级教授,今天负责点评和评级。 “完了。”紧随卫论身后的女孩暗暗说道。 这六个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业务能力和挑剔程度成正比。尽是挑出来没一个学生愿意入他们门下跟着做项目的那种不好对付。出了名的刻薄刁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时候往哪儿走都是死路,这几尊大佛就是平时交流都说不出来什么人话,今天这种场合,就更让人心惊。 卫论丝毫不慌一点没乱,面容沉稳宁静,两刀黑眉下一对深邃安然的眼,和平时完全相反,现下竟是显出了能操纵大局的气概。 六分钟之前,他们总结出了所有出问题的地方,全出现在前期的基础实验和计算部分。 按照出问题的部分进行排查,责任的落实并不难,但是卫论制止了大家思维的发散,眼前重中之重,是答辩。 三分钟之前,他们勉强把每个人负责的不同部分拼凑在一起合成了一份新的稿子,筛选出来打印好的资料中能用的一部分。 然后兵分两路,一路校验ppt和答辩稿,一路把材料上能弥补的错误给尽力修正。 尽管如此,当答辩教室大门洞开的一瞬间,卫论心里还是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一场,他们完了。 但是他不能乱。他是项目的总负责人 ,他是组长。他不能放任自己去想他们无数个日日夜夜、几十万字的废稿、无数次整改的心血、被老师骂过狗血淋头的沮丧和拨云见日的豁亮与喜悦。他不能乱。别人也许会乱,但是这个时候,这个即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将答辩的当口,卫论作为发言人,他绝对不能乱。 “现在和老师说也太迟了。”女生的眼眶一直红着,她已经预料到自己这一组即将遭遇怎样的质疑和否定。 卫论在这方面看得比谁都清楚:“他不会相信的,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是相信,答辩已经进行到现在,退无可退。” 两个男生均垂头丧气,麻木地涂改资料上的错处。 “很多地方一环一环扣着的,你这个地方错了,其他的地方还要重做,我们哪有那个时间和计算能力呢。”男生的拳头紧紧攥起来,像要攥出血来,他的眼珠已经一片通红。 “别让我tamade找出来那个改材料的畜生。”平日里再好脾气的人看到自己的心血被修改也忍无可忍,“我一定要把他的皮扒了。” “都别说了。”脾气最爆的人,现在却出乎意料的镇定。卫论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我们必须把这一关给过了。” 他的镇静是维持在冰面上一层薄薄的水,其实少而脆弱,然而此时已是无限珍贵。 他们几个都听不进去现在台上的组在说什么了。只是心里默默盘算什么时候才能到自己,而在这之前又能补救多少。 不管能补救多少,如此海量的数据被篡改,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们。这就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问题,而是这四方墙壁之中被人埋下暗器炸药,抽出一块砖都可能连着炸毁一片。 好歹毒的用心。 “下一组。”主持人在台上走流程,“电气工程学院b小组,请全体成员站到台上,答辩者进行展示,其余人负责接受提问。” 卫论看了看木头桩子似的扎根在土里的几个已经绝望到崩溃边缘的组员,心狠狠一沉,说道:“走了。” 女生看了卫论一眼,她都不敢想象卫论现在的压力该有多大,负责讲解的那个人是重中之重,是首当其冲最先会被发现破绽和展开攻击的那个,卫论却没有因为表露出想要临阵脱逃的意思。 小喇叭。保佑我吧。卫论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向着台上走去。 这微薄的祈愿之力穿透河流和公交,在空气中传播在天线上跳跃,化作伯鱼眼皮的一次不安跳动。 丝缕卑微的爱念在重压之下逃逸离开,然后紧紧连接在两个人的心尖。 保佑我!大美!伯鱼走进教室,看到一排整齐坐开面试官,俱是面无表情的木雕泥塑,一水儿冷漠的眼光甩过来,这其中竟然也包括了圆脸微笑男孩,看来他是在一瞬间完成了变脸。伯鱼腿肚子颤抖,咬咬牙,走了进去。 煎熬是一样的,一边是只有理论层面的认知而对具体特殊群体的现状不甚了解的新手小gay,一边是无法绕开数据漏洞不得不硬着头皮讲下去的明知必死也要硬上的项目负责人。一个个问题砸过来,一张张幻灯片翻过去。每一句话都没办法经过深思熟虑,明明是在刀尖上起舞在百尺高空踩钢索却毫无退路。 只能往前走。 走一步忘一步,走一步忘一步,脑袋也渐渐空了。 “......你有没有参加过我们举办的任何一场彩虹活动呢?如果你什么都没参加过,又怎么提出切实的意见出来?又是什么驱使你想要加入我们?” “初期我们的基础实验产生了一些纰漏,在中期部分,我们转换了研究思路,采用了新的实验方法,也采用了新的计算方式,得到了这样的一系列结果——” “你没有任何别的技能,也不会剪辑视频,也不会摄像,不会做图,也不会做推送对吗?你的意向是后勤部门?” “这是后期我们制作的一个模型,根据这个模型去检验先前得到的数据......那些初期的基础数据......那些基础的初期数据。” “所以你认为你的加入能给我们的活动带来些什么呢?” “所以我们初期的基础数据......” “我冒昧打断一下。”坐在最左边的物理学院的教授不耐烦地磕了磕笔,“你们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卫论定定地看着他,看着在场一百多号人。 “冒昧问一句。”圆脸男生盯着伯鱼的眼睛,“你是gay吗?” 伯鱼:“啊?” 一朵云含水过甚,啪嗒一声摔进下水沟里。 31. 偷偷摸摸把薯片揣进怀里和同伴有说有笑带进禁止吃零食的大楼里的黄发胖子很可疑。网络安全学院的,初期立项答辩的时候就没过,当时他颓唐的一张脸像极了哈巴狗层叠的后颈。既然是没过,他进大楼干什么。 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在黑色衣服里的女生也很可疑,她浑身像是套了无数个黑色的轮胎,对外界的感知一定趋近于麻木了。唯有口罩一片漆黑中一点白色点缀粉`嫩圆点的蝴蝶结彰显这个黑色长条的性别。如果不是心里有事,何必要这么遮遮掩掩。 这个老师也很可疑,进了门之后在发财树的盆栽旁边呆站了半天。这么模糊的画质都能看出满脸油光,那层油把头顶的黑发都拔除了一片。他站着的姿势也很可疑,左腿微弯,右腿笔直,正常人这么站着可能是为了省力,但是他一定不是,也许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啊,来了来了。这个在门口和保安吵嘴能不能把电动车停在大门外的高年级学长看上去也很可疑,明明学校三令五申不允许学生把任何车子停在实验室大楼的门前,怎么就他偏偏要和学校做对。这不是可疑是什么?太可疑又太刻意了,似乎是在为了谁打掩护。 掩护谁呢,是不是旁边快速蹭了别人卡进门的那个夹克衫? 不管是谁都很可疑,非理工科学院的没有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由进入实验室大楼,理工科学院的最有理由去篡改别人的数据,老师可能是为了走自己后门的某个学生,学生可能是想要侵吞某个人的成果。 人人都很可疑,人人都值得怀疑。 “嘿,嘿,嘛呢。别瞅着了。”保安伸手在卫论一行人面前晃了晃,“你们呀,要是真的没有什么证据,就别打扰我工作。” 卫论把目光从屏幕里头拔出来,看向了保安,里头精光闪烁的,瞪过来好像兜头打翻了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齐儿往人眼珠子里招呼。 这眼神把保安也吓了一跳。这个学生浑身都散发着极不好惹的煞气,这尊小阎王的数据谁敢修改?他改别人的差不多。 “我们实验室那一层楼的监控坏了,我们怎么拿出证据?只能一个人一个人来看。”他硬梆梆地说,这层硬梆梆是卫论能拿出的最有礼貌的态度了,他的火气能把脚底下熔出一个洞来直接把人送到地球那一面去,现在只不过是强行压制。 压得五脏六腑烧成一片,一股血味儿堵在喉头。 “那你们是要看到什么时候去?”保安有点儿嫌麻烦,也是真的不相信卫论他们的说法,“你们跟老师商量商量算了,每天都来找我麻烦的学生还让不让我安心工作了啊。” 他看卫论一张脸一直都红通通的,像是烧熟了的一层外壳似的。看着像是气的,又像是发烧烧的,心里埋怨着这学生真是不给人省心。 女生小心地看了眼卫论的脸色,连忙扯扯他的衣袖,自己跟保安沟通。卫论恨恨又剜了一眼监控画面,走到窗户前面透气去了。 剩下几个组员继续盯着画面寻找可能的嫌疑人。 任谁像卫论这样被几个教授联合呲儿了一顿之后都很难保持心平气和。组员们心里对卫论都充满了愧疚。谁都知道那种场合你万万不能找的一个理由就是我们的实验数据遭受了外人的干扰,有人篡改了我们的材料。 这事儿弄不好就是污蔑,要不然就是狗急跳墙想给自己开脱想疯了才这么胡扯八道。 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的,关于名誉的问题,在学术上最为看重。这锤必须要锤死了,证据全部掌握在手里,不然谁也填不上这个坑。 可那些心血,就迎风倒了个一干二净,也全都糊回这几个学生身上了,一身腥臭难闻。 卫论于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迎着所有质疑和批评,紧紧抿着嘴唇,眼睛死死地盯着别人脚下的一块地,眼白也变得通红了,像是被撒了一把盐在眼眶里,然后面色通红地弯腰鞠躬。 他弯腰那动作好像是亲自硬生生一节一节把自己的脊椎骨咔吧咔吧给掰弯了,生硬却执拗得不行,终于弯下去的时候,就好像再也恢复不到原形。 卫论的头低低埋下去,他很坚定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误。” 他这么说的时候,女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继而流了满脸。 整个教室一百多号人都在看他们这几个小丑,看他们在台上出洋相,看这几个用自己不成熟的作品去连带着侮辱别人尽心尽力全力以赴来答辩的场面。他们当时就应该跳下万丈讲台被粉笔盒里的白刃生生穿过身体而死。 卫论站在深渊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懊丧、耻辱和明晃晃的无力。 到台下之后他们走到了教室的最后面,几个人如同快要融化的蜡烛瘫软在椅子上。这教室的前面离他们无限远,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卫论呆愣愣地看着台上,看完了剩下好几组的答辩,也有被为难的,也有被夸赞的,但无论如何,没有和他们一样的。 卫论最痛恨自己软弱,却在这个时刻,展露出前所未有的软弱。 他甚至想要在椅子上蜷缩起来,皮肤上分泌一些能够在空气里迅速硬化的液体,这样等到他们组的指导老师怒气冲冲从第一排导弹般发射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个卫论形状的琥珀色硬壳。 这样直面怒火的就不是他这个人。 “卫论!你给我一个解释!你是怎么回事?”老师的眉毛眼睛尾端都被人提溜起来,这么生气到狰狞的面容卫论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最看重的就是卫论。即使是普通老师,也是很难会对本科学生刮目相看,卫论对于他是个意外,一个惊喜,一个他认为从本科就可以好好培养的好苗子。只是这个意外突然给他一个晴天霹雳,让他昨天才和别的老师夸卫论这小子是个材料的话转眼响亮地打在了脸上。 女生一看老师来了,也不管对方在不在生气,首先一个念头就是终于有救了,于是一边哭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老师听完前因后果,又看看大家苦丧的脸,眉毛绞得铁紧,“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恼怒起来,目标却改变了:“非要找到这个道德败坏的学生不可!!!” 卫论一言不发,失去灵魂,只有一张面皮滚烫。 “你们回去一边找这个人!一边找,一边尽快把今天应该呈现的内容给我整理出来,越快越好!赶快发到我的邮箱,我发给评委。” 话刚说完,他踌躇起来:“......今天你们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把材料给我的同时也必须把这个人找出来,不然答辩结果肯定是没得改的。” 直到了监控室,到了和保安掰扯的时候,卫论都还没缓过来。 他满腔子怒气不知道往哪里发,手机一震,低头收到了伯鱼的微信。 伯鱼:答辩结束了吗,还顺利吗。 那突然在心里涌动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来的原本压制着要等到一切结束就表明的情意让卫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起来,他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和伯鱼走到合适的位置那边一柄大锤直接把他预想中轻松惬意的思考时间砸了个粉碎。 现在他在监控室和一个磨磨唧唧不愿意惹事的保安磨牙,手机里听的最后一首歌是十个小时之前的《关于我们的爱情》。 现在什么样的动作最合适,卫论一片迷茫。 他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又怎么去处理他和伯鱼之间的关系呢。卫论很想把那个吹唢呐的小个子紧紧抱在怀里汲取力量。伯鱼这似乎是宇宙鸿蒙就诞生的稳定粒子是卫论心中安定平和的代名词。 但这只是他能压制下的一闪冲动。 卫论没回。 见卫论没回,伯鱼一阵不安。 他隐约猜测卫论是在躲避他,这让他感到了迷茫甚至是恐慌。 卫论是他第一个想要用尽全力去接近和改变关系的一个人,等到对方真的冷落了他,伯鱼才开始烦恼是不是自己用力过猛还是方向不对。难道那些眼波流转间的情意都是假的,是卫论本性温柔所以看万物都是柔情似水? 伯鱼的笨蛋脑袋找不到答案。 “伯鱼,还不走呢?”这时身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是方才面试的圆脸男孩。 “啊......我、我在等人。”伯鱼说,他在联系卫论的同时也联系了木琵琶。 “走到校门口吗?跟你一起走一程。” 伯鱼点点头。 “我刚才真没想到。”圆脸男孩找了个话题说,“你还是挺会说话的呀。原本以为这次又招不到人了。” 伯鱼面皮薄,微微泛起了红:“我没想到会突然提到性向的话题。” 圆脸男孩“嗨”了一声:“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遮遮掩掩的,这个问题其实是最直观的能够看出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看待lgbtq、彩虹活动。” 伯鱼:“嗯。” “其实技能之类的后期都能学上来,虽然说看法后期也能改变,但是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比较正确的心态对于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圆脸男孩的语气很像在读抒情诗,他是很适合沟通的人,“你是没有什么技能,但是认真做事就是好的。” 方才伯鱼眼神里充满了坚定,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gay、基佬、同性恋。任何一种称呼都是我,我对男性有着性方面的欲`望和感情,这没有任何值得遮遮掩掩的,这个身份光明磊落也平凡普通。一个人不会不因喜欢任何一种性别乃至一种物种能够改变他由心而发出的真挚的爱。 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门槛和偏见,爱和被爱都是本能。 “原本我以为自己直接就会被你们赶出去。”伯鱼低头小声说,“因为我确实什么也不懂。但是我的这些看法......很奇怪,这些看法都很坚定,我提到这个身份,既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也没什么值得去掩盖的东西。” 他慢慢抬头,从他和圆脸男孩身边走过各种各样的男女学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好活,都有自己的光和影,何必去多管别人的闲事。 “但是我唯一不同意的就是选择隐藏自己而生活、去攻击那些敢于发声者的行为,真正的平等和和平之前必将经历一场浩大甚至过激的行动。” 伯鱼是方才突然想起石墙运动。 他现在和人交流已经到了这种平和流畅的地步,组织句子也不再断断续续。 “这么想是对的,那我还蛮奇怪的,你从知道自己的性向以来,一场活动都没参加过吗?” 伯鱼想起来他赶论文期间被卫论否决的看电影计划,说话间带上了几分歉意:“我没参加过活动,也就提不出来有意义的建议。以后如果能加入的话,我会努力做我能做的。” 圆脸男孩温柔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那当然了,到时候拉也得拉你去呀。” 伯鱼也非常矜持地提起了两边嘴角。 到学校门口伯鱼留步,圆脸男孩和他交换了微信就离开。对方的头像是一块彩虹蛋糕,联想力很强。 伯鱼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等来木琵琶,他脾气好,等待也不觉得被冒犯,看到木琵琶就乖乖小跑着去和人汇合。 木琵琶抬手搭他的肩膀,手腕处一股檀木质地的香水味道,头发乱糟糟地扎了个团子,竟然不嫌冷还穿着白t,正面一个面容犹豫也忧郁的大胡子男人。 一对朋友去找了个地方随便吃点儿,然后一起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木琵琶发挥民乐团团长的气魄,在群里狂轰乱炸把潜水装死的都叫出来晚上到排练室去练习。 这个学期末还有跨年的元旦晚会,每个有点底蕴的社团都有份,一直臊眉耷眼的民乐团自从那次扬眉吐气之后就在学校出了名,总算是继承大统名分正当起来。可以出门标榜自己是一群老祖宗的文化接班人了。 伯鱼心不在焉地一边和木琵琶聊天一边在群里有人叫到他的时候出现,其实心里一个念头兜兜转转把他的心脏踩出了五百八十条小路还在来回踱步。 卫论自始至终都没有回他的信息。 他们之间,是不是就真的完了呢。 伯鱼到了乱哄哄的排练室,手里拎起他的一生挚爱了,还有些恍惚。 他们是不是真的完了呢。 32. 翌日伯鱼上午没课,被鸡哥叫去开班会。 班会说来说去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最近班里钱不够了需要交钱;薛文献老师到传媒学院去了但是还是留了一堆作业;团日活动的主题定下来了需要定个时间组织一下;圣诞晚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院里还要报节目。 哲学院大二六班的所有人除了鸡哥都齐齐叹了一口气。 校里弄完了院里弄,现在连六班这么一个小小的集体也要弄什么圣诞晚会,真实铁了心不想让同学们安安稳稳清闲。 鸡哥依然穿着印着康德头像的衣服,这次是粉绿色的卫衣,康德愁眉苦脸,和鸡哥脸上的喜气洋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都说说都说说,集思广益!创造条件也要上!把我们这个小小的班集体弄得红红火火的,不好吗?”鸡哥开始激情动员,“大家都是多才多艺,尽可能地展示自我呀。” 卫论还没有回我信息。伯鱼表面上安安静静听讲,实际上内心无数风沙起了又落,堆着一堆堆矮趴趴的小坟包。 周围的同学们干什么的都有,有几个人凑一起看一个手机讨论小红书种草拔草情况的,还有昏昏欲睡流哈喇子的,还有拼命吃早饭的,还有目光炯炯盯着鸡哥大肚皮撑起的康德英俊脸庞的。呆如伯鱼不止一个,鸡哥的目光却一直在伯鱼身上梭巡。 “......那几个会才艺的,对不对。”鸡哥开始点名,“不打算弄个节目出来?” 胡桢添油加醋:“我看那个,咱们不是还有会吹的吗。” 他这个指向已是十分明显,伯鱼还无动于衷地发着呆。 卫论、卫论、卫论不回我的信息。也就是说卫论真的不喜欢我了。或者他的手机坏了,有这个可能吗,我马上去找他陪他买手机好了。伯鱼的脑瓜里风波四起,从茫茫黄沙转战莽莽大洋,海上乌云卷集海浪滔天都是他不着调的混乱想法。他的智力在深海的酱缸里渐渐变成一滩溶于水的盐分。 好想卫论。 “伯鱼!”鸡哥猛然一喝惊醒梦中人,伯鱼被吓得一哆嗦,抬眼对上了鸡哥笑眯眯的胖脸,他诱劝似的,好像小学门口让小孩花五毛钱抽奖的老太太:“我们的人民唢呐艺术家伯鱼,是不是要弄个节目出来呀?” 鸡哥原想着伯鱼这么不上台面的腼腆人士,必将耗费他几吨口水去劝说,哪料到伯鱼眼皮又耷拉下去,根本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的样子,恹恹地说了句:“好啊。” 鸡哥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到底是参加过大场面的人了。鸡哥想,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真是多亏了我,鸡哥暗自赞美自己,多亏了我硬是要带他上节目,才让这个山里的没嘴葫芦打开了心门。 “那好!伯鱼的唢呐独奏,啊,算一个。我给我自己报一个诗朗诵,现在两个节目了,再来点再来点!” 鸡哥重又开始兴致勃勃地鼓动。 伯鱼坐着发呆。 今天的场景和他遇到卫论之前的场景是相同的,没遇到卫论之前,他就在等待着毕业生晚会的安排,和同学们坐在一起。只不过那时候还是夏天,日光和炒酸奶是一个质地,现在已经是深秋将近立冬,稍微不注意手脚就冻得像剥壳笋,十个指头都是红的。 今天的场景和他遇到卫论之前还是有些许不同,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卫论呢,就等着那大门一开送进来一个奇迹般的人。 成功复制他上个学期的生活状态,伯鱼中午是自己一个人吃的饭,下午自己去上课,晚上再无精打采地去排练室练习。 双手擎着的那只黄铜花朵是他此生挚爱,伯鱼一个音响起来就强迫自己忘记卫论全身心投入吹奏中去,然而吹奏过程里却屡屡叫音符本身出卖了他的灵魂。很久没听到伯鱼吹出丧葬感觉的社员们都觉得十分诧异了。 明明是合家欢的曲子,伯鱼一拖长一放慢,拍子踩的全是白事的节奏。从那照出变形的人影的黄铜碗里就哭哭啼啼冲出一曲垂头丧气的音阶。 吹笙男子不禁热血上涌,一时意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也悲痛地合上了伯鱼的脚步。 一边是笙一边是唢呐,左右耳同时遭受大悲,同学们都纷纷放下手头的乐器,看着这两位。 一位不知怎么就开始悲,另一位好似终觅知音,这二人都闭着眼睛,伯鱼腮帮子微微鼓着,好似两枚酸涩的杏。 三位二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一扬、眉一耷就要跟上。 “停一下停一下——”木琵琶伸手就做了个‘停’的动作。 音乐戛然而止。 伯鱼松嘴,两腮的小杏儿放气憋了下去。 “干嘛呢都。”木琵琶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去,他似乎是非常理解地看了伯鱼深深一眼,又不好不说他,才含含糊糊地说,“伯鱼你也注意一点儿,怎么吹成这样了。” 伯鱼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大错,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的错。” 木琵琶又转脸儿铁面无私地训斥其他人:“你们瞎起什么哄。好玩儿是吗?” 吹笙男子一双粗眉似蹙非蹙,脸上神情似嗔还忧,还没从突然进入的情绪里缓过来:“这不是来劲儿了么。” 他的样子委实少女过分,结果排练室里一顿哈哈哈哈。 中场休息还有不少人跟伯鱼真心实意地说唢呐就是牛`逼,伯鱼苦涩地笑笑,自己出门透气去了。 木琵琶见他出门,叹了口气,也跟上。 今天的夜空一点儿不规整,云是条条纵纵的,整块儿黑夜和溜冰场有些相似。 伯鱼仰着头看云呢,眼睛睁得孩子一样天真一样大,想把云条夜色都收进眼睛里来。 “怎么了,是因为卫论的事儿烦心吗?”木琵琶语气柔软地问他。 伯鱼扭头看他一眼,眼睛里写得都是灰暗的情绪。 “你也知道这件事儿了。” 木琵琶宽慰他:“很快就会有一个公正的结果,我相信卫论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 伯鱼心说,两个人处男男朋友的事儿,哪说得着什么公正不公正,喜欢又不是等价交换。 “我不知道。”他非常低落地说,“到现在卫论也没有给我消息。” “那你还能不相信你们家大美吗?”木琵琶言之凿凿,“这件事情老师们、校领导也会做出正确判断的,谁做了龌龊的事情,就不要想有好下场!” 伯鱼脑子突然被卡住:“什么??” 木琵琶也同样不解:“怎么了?” 俩人对视了三秒钟。 木琵琶的眉毛上下错开来,形成一个歪曲的八:“咱俩说的不会不是一件事儿吧?” 伯鱼不做声。 “我说的是,我今天上午听我同学说的,他们答辩现场出的事情。” “答辩现场?”伯鱼急迫起来,“答辩能出什么事?”他那样相信卫论,绝对想不到这里会横生枝节。 “呃、先是卫论他们在答辩的过程中出了错,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总之应该是做得特别差吧,之后嘛。”木琵琶挠挠后脑勺,“我同学是卫论他们组里一个男生的直系学长,说是他们组的数据被人改动了,所以卫论现在应该很苦恼吧。” 他看伯鱼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不禁奇怪:“你不知这个事儿?那你在烦恼什么呢?大美能不跟你说?” 伯鱼尚在震惊中没能回过神来,他默默又把头僵硬地转过去,瞪着外头,仿佛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晴天霹雳,旋即突然郑重地对木琵琶说道:“那我先走了!” 说罢他也没等木琵琶的回答,自己转身就跑了。 这一刻对卫论的担忧超过了他其他的所有感情,他跑动的时候第一没想着卫论现在应该在哪,第二没想着自己去了能帮上什么忙,总而言之是关心过甚,比那个夏夜抓着褚福柔的手一路狂奔还要极速。 他像一阵狂乱的风在人流涌动的校园里左冲右撞。 这阵小旋风奔向的目的地,卫论紧紧攥着拳头抵在书桌上,那力道好像他手指之间有一条脆弱的人类脖颈,而他内心的愤恨促使他收紧手指把脖子像水笔芯一样捏到变形折断。强大的愤怒和怨恨的力量几乎让卫论英气的脸庞也变形成噬人的样貌。林三思在旁边尽力把自己缩成阳台上建工不要的一截破烂木头,没有存在和被感知的必要。 他不知道怎么劝卫论,他们几个就算是和卫论一个宿舍也不觉得自己能真的劝得动这个执拗的人。 林后行和吕冀安都躲得远远,他在宿舍正快快乐乐下面条吃,突然大门打开进来一张浓黑沉重如铁的臭脸,那一瞬间林三思还以为自己大限已至。 好在卫论只是像一朵蓄满了雷暴的乌云暗沉沉待在他自己的书桌前,脊背一起一伏的频率却能反映出人生气时不自觉加速的呼吸动作。林三思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突发奇想也许把卫论的那位伯鱼叫过来就好了。 卫论从见到林三思就一句话也没说,寝室里安静过头,他的面条和这空气一样凝结在白色汤汁里肿胀成没有生气的一团软泥。 林三思在卫论背后胆战心惊,他看到那面卫论平时写写画画的白板被打翻在地,上面所有的字迹和图案都被卫论在狂怒之下揉成一团糟。 没人能苛求卫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管控得好自己的情绪,林三思想,可是卫论这种情况就是活生生越想越气很可能马上就贯彻正义寻求暴力的私人救济。 如果卫论要出门揍人,我们三个加在一起拦得住他吗。 林三思不着调的脑子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当那阵从实验室一无所获的风卷席到寝室门口并且敲了几声,林三思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不管是谁都好! 他小心翼翼又非常快速地绕过卫论到了门口开门去。 门口是一张汗津津的白`皙面庞。 是最希望能来的人!!!林三思欢欣鼓舞,双眼探照灯似的把伯鱼吓了一跳。 “伯鱼啊!”他像个招呼小学生来家里玩儿的同学妈妈,“来找卫论吗?” 伯鱼点点头,眼睛已经在往林三思背后看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卫论、卫论在吗?” 卫论仿若化石的身影猛地一震。 伯鱼走了进来,他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担心就是一整张脸都带着向下的基调,眉毛眼角都耷拉着,是在为卫论真切地悲伤着。 这个狂奔过一阵子的人还没有平复呼吸,喘得胸膛仍在颤动,颤动和哭泣时的频率是一样的。 伯鱼看向卫论,在看向卫论的中途,他一眼就看到了暑假回来,他曾送给卫论的那些卫论曾经和他打电话时说不要的瓶瓶罐罐。 西瓜酱被卫论吃空了,玻璃瓶被洗净,瓶口一圈被装饰过了,里面塞了长条的写着字的古铜色硬纸。他看不清楚写的都是什么,伯鱼猜测可能是卫论喜欢的歌词。那个老土的玻璃瓶现在像是香水专柜里的时髦瓶子。 旁边是桑葚干的瓶子。 卫论的喜欢从来不会明面告诉他。 可是他心里是清楚明朗,什么都有的。 伯鱼的心尝了一口人间至酸,前所未有地缩紧了,而后缩在了卫论紧紧攥住的指间。 33. “你那是什么表情。” 又来了,这让卫论几乎抓狂的表情。这种熟悉的心头的厌恶和酸楚卫论曾经在伯鱼维护自己的时候体会过,那时他站在伯鱼身后,他们甚至还处于冷战的氛围中。好脾气的面人伯鱼对那个喜欢背后议论人的班长冷淡地说不了解卫论就不要去评价他。 卫论在那之后在这之前想过自己内心的感受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个自负又要强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人,伯鱼却不这么看他。伯鱼和他的相处看似处处以他为主导,事实上都是伯鱼在明里暗里地包容他。 包容一个坏脾气的孩子。 伯鱼瞬间就束手无措了,他讷讷的:“什么?” 卫论要狂躁了:“你露出那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你是来可怜我的?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的可怜了?” 他顷刻之间就知道伯鱼了解了自己出丑的经过。他伪装的没有消息等同于他很好的外壳最终没能逃得过伯鱼的眼睛。 卫论双眼通红,像是揉了一把硬涩的盐粒,痛感全面被激发。林三思这个时候也懵了,他没想到卫论对伯鱼比对自己还凶狠。 “嘛呀这是......”林三思下意识就想缓和气氛。 伯鱼笨手笨脚的,手指拧在一起,眼睛里茫然又悲哀:“你什么意思?我没有......” 卫论咄咄逼人:“那你来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了?关于我答辩的事情?” 伯鱼慌乱地点头。 卫论两条眉毛都要烧着了,漆黑的长眉里掩盖着零星的火苗。他抵在桌子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林三思看到了这个举动,拉了拉伯鱼的衣袖。 “所以呢?”卫论继续诘问他,“那你来是要干嘛?你觉得能帮到我什么?你又帮不了我,是要凭着自己一点可怜兮兮的同情心来鼓励我吗?你鼓励我了,可以了,又怎么样呢?” 伯鱼被他几句话像是兜头打了几拳似的,明明不是在电梯里或者山上,耳朵都耳鸣般嗡嗡地不舒服,伯鱼深深地、眼眶通红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转身走了。 他没理会林三思拦住他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 然而伯鱼面前的路已经模糊擦花得让他看不清脚下该怎么走,明明就是走过一千遍一万遍的普通学校宿舍路,现在不知怎么的凭空生出许多坑坑洼洼的障碍,伯鱼走得磕磕绊绊,一头撞到楼道口的墙上。 他沉默地抹了一把眼睛,咬着牙完成了剩下的路程。 卫论又不是别的谁,林三思没办法指责他,说不好就会被暴打一顿,他叹了口气,把门关上,自己也出去了。 只留下那具呼吸的愤怒人体,最终狠狠一拳砸向了桌面。 他在书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来电人是他的父亲。 自那以后伯鱼再没提过我喜欢你这回事了。 这人世间的遗憾好像总是会存在,赶不上的送别、来不了的相遇、找不到的真相还有难以言明的爱。伯鱼也不清楚自己算其中的那一种,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自己这对卫论萌发的感情是不是爱,就被他自己搞砸了。 他本不应该在卫论最激动的时候去打扰他。 林三思没追上伯鱼,他也没想过追上他跟他解释什么。卫论全身骨头都是跟正常人反着长的,宿舍里每一个人都被他吼过,这实在不算什么。林三思惦记着他在宿舍没吃的那碗坨成浆糊的面,跑去食堂吃饭了。 虽然不再和卫论沟通,但伯鱼好像还是正常生活作息,和乐团的人一起去吃饭,木琵琶带他出门做活动,伯鱼跟着他学。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忙碌着公益,和其他人一起张贴展板和布置会场,他虽然笨蛋,但是做事情很认真,大家都摘不了他的错。 周一伯鱼和木琵琶负责给所有答应要展出作品的各个学校的学生发邮件打电话确认。 “今天呢,抓到那个捣鬼的人了吗?” 伯鱼拜托木琵琶再拜托他的同学去打听卫论小组的进展。 “没有吧。没听说呢。”木琵琶想了想,“案件正在进行中。” 周二伯鱼跟着木琵琶和圆脸男孩去借会展中心的一个小厅,吃了个闭门羹,转而寻求大学的帮助,到学校里去借场子。 “今天也没有抓到那个人吗?” “没啦没啦,哪有那么快是吧。”木琵琶叉着腰站在空空荡荡的艺术系展厅中间,打量着布满灰尘的房间。 “那个人真的好坏啊。”伯鱼叹气。 周五伯鱼和木琵琶挨个去找答应准备作品的青年艺术家和学生,把他们的作品带到展厅去。 伯鱼和木琵琶靠在别人学校大门口,狼吞虎咽地吃冷掉的热狗,门卫审视的眼睛不停地在两个学生身上晃荡,主要停留在看着就不像正经人的木琵琶身上。这位艺术家一出门又穿得南美魔幻现实主义附带街头行为艺术搞怪主义,看着像墙上一块涂鸦成精。 木琵琶瘦得病态,吃东西像是一个从来没吃饱过的病号,恨不能手指都塞进嘴里。一块肿大的热狗卡在他的喉咙里,发出抽噎似的声音。 明明是个病弱琵琶美人,非要把自己塑造得流里流气。 “还是没有消息吗?老师也没有帮卫论他们?”伯鱼吃了几口停下来,开始每日一问。 木琵琶啜吸着拇指上的黄芥末酱,嘟嘟囔囔的:“没啦,你等到下个礼拜连答辩分数都出来了就真的变成事实了哦。” 伯鱼怅怅地看遥远天边的火烧云,吃的兴趣都没有了。 “你不吃给我吃噢。”木琵琶伸过来一只瘦长的爪子把半拉热狗拿走了。 “大美呢,实力你也是知道了,大美就是不靠着这个项目迟早也是会飞黄腾达啦。” 伯鱼摇摇头说:“那不一样的。” 说着就匆匆跑来一个大胡子,胳膊里夹着厚厚一个大文件袋,就是伯鱼和木琵琶在等待的人了。他们寒暄几句,两人才离开了这个地方。 夕阳披挂在两个年轻人身上。 是下班的时候,地铁堵得要命,伯鱼几乎是双脚悬空着和木琵琶夹在两边壮汉之间,车门上倒映着他们俩的影子。 木琵琶用只有他俩听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得到的声音说:“伯儿,那什么、你、你跟大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伯鱼把材料紧紧抱在胸前,垂眼看自己晃荡的脚尖,小声地回答他:“没什么特别的。” 木琵琶猜测:“你是不是告白了?” 伯鱼不说话,表示默认。 木琵琶又猜:“那大美他,他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没有回复你?” 伯鱼的声音特别低,说出来的话都含糊不清:“他应该是没有那个意思吧。” 木琵琶努努嘴,很尴尬似的:“我还老撺掇你呢。我真没想到。” “没关系的。” 他早就应该知道不可能的。 只是看着自己倒影在车门上瑟缩的景象,他觉得有些羞耻,又有些可怜。 周六早晨他和木琵琶两个人又去干活。木琵琶带他上手,布置会场和展板都进行得特别快,也和一起工作的人们认了个脸熟。基本上都是二十多岁的学生,上班族不多,笑起来都格外真诚温柔,大概是从事公益的特点之一。 忙碌起来,伯鱼就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类似于扫地机器人之类的存在,他走来走去,手里背上满满都是东西。但周六上午十点他准时在门外穿上红背心等待参观游览者入内时,他的大脑喘了一口气,突然之间闲下来,便又自己去扒拉出卫论的脸双手捧到眼睛前面。 唉,他的眼睛叹了口气,提前进入下一年的梅雨季节,把心情泡得皱巴巴。 伯鱼站在大门外,看似认真盯着台阶上的青苔,事实上一直在描绘卫论的眉眼。 卫论用自己的声音容貌触感和气味构筑了伯鱼身边的四方高墙,他甘愿交付身心做一个胆小如鼠的囚徒。 在沐浴着灯光的舞台上那个魅力四射的卫论;在图书馆里专心学术的卫论;打篮球的卫论;在超市外面等他进去买水果,一只脚踩在墙上玩手机,低低垂着头,谁也不看,只有他出门来才抬头带些温度地送过去一眼。这一眼别人享用的机会都没有,是只属于他的。 他再仔细去看困住自己的高墙上写的什么,都是他自己的笔迹。一条条一道道都是卫论的歌词,年少张扬至极的浪漫被他镌刻其上,翻过来倒过去是他梦中的主题曲现实的心头爱。 他再一次抬头去看鱼贯进入展厅的人们,每一个人都很快在他眼球里留下印象然后消失,格子毛线纯色和温度都只是模糊的一片,和伯鱼对视的只有与背包上的玩具。毛绒独角兽、滴胶星空碗、一对樱花铃铛、一圈拖拖拉拉的陶瓷铃兰。 伯鱼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意都被这些装傻的玩具们知悉了。 他便垂下睫毛盯着脚尖。 结果展览的反响还算不错,没有特殊能力却愿意干活的伯鱼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似乎不论是在哪一个群体,不会说话的闷声骡子都很受众人欢迎。 一切结束之后伯鱼跟着木琵琶和大家聚餐,挑了海底捞打折的时间段。他安静地捧着饮料听大家天南地北地聊天。聊得很多,关系都很熟又荤素不忌,从最近在pronhub上喜欢的演员都身边哪个人出柜被家人暴怼一顿,聊起法律文化相关也都各有各的看法。 因为始终不喜欢过分热烈的氛围,在大家提议要去唱歌的时候,伯鱼先行告辞了。 从地铁站出来已经是深夜,漆黑的夜空没有星光,草丛里万虫噤声,只有校门口一盏路灯亮出一小片huangse。 几个月前的夏夜,走这一条路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打电话给这个还在校外的人,他们情真意切,说的尽是能让人感到幸福的胡乱废话。 “你真的好烦人。”伯鱼喃喃自语,“你就不要再去想了。” 伯鱼的每日一问还在延续着。 只要乐团排练找到空当,他就缠着木琵琶东问西问。 “今天呢,今天卫论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木琵琶:“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去问他,你们俩总不能一直不联系吧?” 伯鱼粘粘糊糊地张嘴:“......我不知道呀,今天你知道卫论怎么样了?” 伯鱼上下眼皮涂了胶水似的,拼命往对方靠拢,势必要把中间的黑眼珠和白眼珠全部遮起来不让人看见。他一张脸比揉皱的纸还要颓唐,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伯鱼的身体里装了一个失意的中年男人。 木琵琶叹气:“今天?今天不清楚,明天答辩的分数都要下来了。今天还没有消息的话,我看悬。” 伯鱼疲倦地眨眨眼睛。 “其实这种事情,你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学校说是学术严谨,但是查不到的东西总是更多一些,事实上也没有那么尽心尽力去帮学生,学校也怕麻烦、怕冤枉别人、怕学生闹事。”木琵琶很有经验地解释,“卫论除非是现场把人给逮了,当然这可能性也不大。” “啊......”伯鱼张张嘴,“那......” 木琵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二而已,卫论自己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你想老师如果觉得可惜的话,下一次可能就会帮卫论争取更好的机会吧。” 伯鱼心里想:那还是不一样的。 但他没再说了,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给对方徒增麻烦而已。 “初期中期答辩我记得给卫论立的分数应该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就算是最后出了问题,拿一个中间名词也够好的了。”木琵琶说,“起码对于我来说够好。” 他话里的意思伯鱼不用问都明白,中间名次对于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名次,但那绝对不是卫论想要的结果。 他是个绝对刚强的人,宁折不弯。 如果我真的帮得上忙的话就好了。伯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鱼暗暗埋怨自己。 “啊,那个,我们这次还是要办拥抱活动,下个礼拜吧,你看你能不能匀出时间。”木琵琶喊住要回房间去练习的伯鱼。 “我随时都有空的。”他这样回答。 每天不和卫论一起行动,他能把二十四个小时过成两天。 第二天伯鱼特地去看了答辩的评分表,从头到尾没有卫论那一组的名字。木琵琶说的并不对,卫论不愿意屈从于这样一个苟且的结果的方式不是向老师要求更多的补偿,他的方式是索性就干脆不要了。 他带着组员退出了最终评比,直接撤项。 之前伯鱼设想过很多种方法,卫论神通广大,看着无所不能,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抓到了那个作恶多端的人,然后全校通报他的恶劣行径,卫论继续拿下高分,圆满结束。或者老师选择相信,卫论补交材料,没有那么高的分,但还是皆大欢喜。 可是他心里知道卫论其实是不会愿意的。 他最终的成果,就是一张没有他名字的评分表。 空旷又无奈的怅然在伯鱼心里弥散,他和洗衣房里的姜huangse大猫面面相觑,在洗衣机工作的哼声和洗衣粉的香味里对彼此恍惚游离。 34. 最近学校里又在举办奇奇怪怪的活动:秧歌队的申请终于通过,于是晚上就能听到浓油赤酱的歌声;早晨伯鱼出门看见活动广场是乌泱泱一大帮,凑近了才知道是慢骑比赛,十米赛道百人参赛,谁最晚骑到终点谁赢,他看了不到三分钟,就有六个学生哎呦哎呦摔下了自行车。 接到上层通知之后哲学院欢天喜地,为即将到来的优秀青年美学家王廌教授布置会堂,到处张灯结彩;能环学院为了贯彻绿色和谐,把两层教学楼的灯泡里塞了绿色蜡烛,远看上去像是请了一营笔仙似的。 大家还是轰轰烈烈又各有方向地努力生活。 不会有人在意一个人没有开始的爱恋。 答应了要和木琵琶一起去做彩虹拥抱的活动,伯鱼也是为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他想要往前再迈一步,就算是最初促使他往前迈出那一步的人已经和他相背而行。 “你别害怕。”木琵琶对他说,手里拿着一条蒙眼睛的带子。 这活动木琵琶知道还是对参与的人有一定心理考验,伯鱼一向是个胆小的孩子,他不确定伯鱼能坚持得下来。 伯鱼点头,双眼明亮,他看着木琵琶坚定地说:“我不怕的。”怕和人交流、怕和人做朋友的话他也不会选择去加入这个活动了。 他不允许自己退缩。 “你要是感觉不舒服了,或者需要休息什么的,就举手,我马上就来。”木琵琶叮嘱,“我们都在旁边儿呢。” “你放心吧。”伯鱼笑笑,反过来安慰他,“我真的没问题。” “哎,我家伯儿长大惹。”木琵琶慈爱地看着他。 那条带子,干净又崭新的,柔软仿佛一双手轻轻蒙上他的眼睛。完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伯鱼心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宏伟又细腻的情绪,他像是把自己卖出去了,但是卖得心甘情愿;他像是突然间变得很大,把什么都装进去了,黑豆红豆粳米和糙米在他怀里沙沙作响,他的心能装得下任何一种孩子气的言论;他又像是一瞬间变得很小,小到风吹柳梢云朵飘动的感觉都体会得到。 他这一刻知道这种感觉大概是叫做奉献。是一种很狂又很温暖的情绪。 他在看卫论唱歌的时候,看见那个耀眼的青年人,汗水和脖子上的青筋,眼里的灯光火海,台下所有年轻飞翔的手和心,他也感到心脏快要蹦出来的快意,那是倾慕和放纵。而今,他觉得卫论在台上和自己此刻是同等的自由、自由又博大。 他们像云朵拥抱绵羊一般融化成同一块奶糖。 伯鱼眼睛蒙上薄薄的一层温暖水质,他轻轻张开双臂,像是一朵花主动地绽放。 头上是一丛怒放的紫云。 模仿着那天看到木琵琶的样子,伯鱼张开他的双臂—— 失去视觉的眼珠在眼皮下颤动,说不好是期待还是紧张。 五十米开外,就是他的伙伴。 所有路过他的人,投入他臂弯的人,都是他最亲的兄弟姐妹。 今天天气很好,伯鱼并不觉得冷,他专心地等待别人的拥抱。 一开始没有人过来,他被蒙着眼睛,似乎其他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感觉到旁边的人走过去的脚步声,有人在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什么,这让伯鱼猜测是在说自己,于是他有些惶惶不安了,又没办法去两个手交握在一起,只好微红着脸继续举着双臂。 远处传来鸟叫和炸土豆的香气,有糖精混合着牛奶的味道,就在这喷香的吐司香氛里,伯鱼迎来了他的第一个拥抱。 他手臂上甚至起了鸡皮疙瘩,先是一阵笑声,随后一具柔软仿佛栀子花的女孩子身体投入了他的怀抱。 伯鱼不太会掌握拥抱的力度,又顾及到对方是女孩,只双手虚虚罩在她背后几秒钟,然后松开。 “谢谢。”伯鱼轻柔地说。 “有第一个过来拥抱的人,接下来大家就都会来啦。”女孩子笑笑说。她像一阵梦中的风似的又飘走了。 然而这个短暂的拥抱带来的踏实感是伯鱼意想不到的,他全身都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他变得坚定起来,舒展肩背把双手大大地打开。 第二个过来拥抱的是男性,伯鱼看不到,木琵琶他们在旁边观察却看得到了。那个圆寸的高大男生本来和自己的女朋友在走路,回头回了三次看伯鱼,最终和女友又走回来,上前给了伯鱼一个拥抱。 那男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生力气很大,直接把伯鱼抱得双脚离地。 他之后就是女友。 之后的拥抱就很多了,似乎还有人在伯鱼前面排了长队,他抱了各种年龄段的人,胖胖的大婶和正值青春的学生,还有需要他蹲下来拥抱的小男生女生。有些人并不懂伯鱼在干什么,但是他们都把拥抱当成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跑来抱抱又跑开。 “唉兄弟,你这个好酷噢。”刚刚抱过的一个男生夸赞,走之前又摸了摸伯鱼的头。 伯鱼脸上的笑容止不住。 他好喜欢拥抱的感觉,像是一次短暂的心灵交汇,像是一次短暂的亲昵,是三秒钟的密友和永久的回味,拥抱的时候他似乎真的拥有很多兄弟姐妹了。 “你表现得很好噢伯鱼。”木琵琶喃喃,“保持下去。” 紫树蓝天下的拥抱稻草人继续向全世界张开怀抱。 “操。”木琵琶突然骂了一句,摄像小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木琵琶盯着一边。 那里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帅哥,穿烟灰色的卫衣,下面两条直牛仔,他满头黑发束成头顶一枚圆圆的丸子,五官都无可挑剔。 木琵琶又在看美人,摄像小哥笑嘻嘻,但是美人在看伯鱼。 木琵琶脸上的表情和以往被美色吸引的表情不太一样,摄像小哥没看出来,他又专注地去拍摄伯鱼和别人拥抱的画面,直到那个帅哥走进他的镜头。 他向伯鱼走去,一步一步都很坚定。 这帅哥gaygay的,摄像小哥心想。 “他来干嘛啊。”木琵琶小声嘟囔。 “怎么你认识?”摄像小哥问道。 木琵琶说:“伯鱼认识。我不熟。” “怎么,有故事?” “哎呀跟你没关系,你拍你的吧。”木琵琶摆摆手不许他问了,牢牢盯住卫论看他是否有下一步动作。 这时他看到从卫论来的哪个方向上还站着一团粉红色的软体生物,木琵琶不知怎么的,一种强大的吸引力诱使他往哪个方向看,和一张笑盈盈的脸对上。 那一刻他以为是自己的复刻版本,是另一个颓唐奇幻艺术家在对他笑。 木琵琶分出一缕心神去看嚯嚯鸡的时候,卫论已经站到伯鱼面前了。 这蒙住了眼睛的小兽丝毫不带茫然,沉静而温和地张开双臂拥抱对他释放善意的每一个人。卫论跟在女生后面排队,竟然也是要来讨一个拥抱了。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毫不设防的伯鱼,在他注意不到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成长到愿意奉献为人的地步,再也不是那个话也说不好的家伙。 但或许又都没怎么变化,月光树林里的伯鱼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们的靠近都能产生一些奇异的被对方感知到的变化,伯鱼只觉得有种即将发生什么的激动,这让他的心脏开始不明地雀跃。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有人来了。 这个人在迟疑,继而伸手展臂,揽他入怀。 伯鱼的睫毛和眼皮都一起活动起来。 伯鱼感觉自己的眼眶热热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心脏好像也变得很奇怪,有一凿泉眼出现在他的心尖。 “卫论......”他小心地试探,“是你是吗?” 那熟悉的热度和气味,他拥抱的指尖下的肌肉的质感,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和他紧贴的肌肤的触感,是卫论本人。他鼻尖陷入是卫论黑发的味道,是混合了清冽的雪气,稀释后鼠尾草的甜和头发被晒过传出的阳光气息,综合散发出来的是让他手脚不利索也好想哭的味道。 “是我。”卫论声音哑哑的,似乎没有休息好。 “你。”伯鱼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话才不会惊醒这个突如其来的梦,“你还顺利吗?” “就是,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他意识到自己在说蠢话,“我知道你退了那个、答辩,那个人是没找到吗?呃,我、对不起。” 卫论紧紧地拥抱他:“我一切都很顺利,但很对不起你,所以又不顺利了。” “没事的呀。我没事的。”伯鱼小声说。 “嗯。”卫论发出一个沉沉的音调。 伯鱼不太清楚一个拥抱要持续多长时间,他贪恋一分一秒,连佯装自己很专业不偏不倚都做不到,卫论和别人不同,他想一直抱到双臂酸痛为止。吹唢呐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伯鱼只想把整个高大的大美锁在自己怀里。 卫论短暂离开他的怀抱,随后伯鱼腋下一热,他被卫论举起来,像一只飞翔的鸟,接着被他转了一圈儿又放下,再度拥抱入怀。 拥抱和性`爱应该是有某种共通性的—— ——伯鱼如是想。 这心贴心肉贴肉的拥抱给他带来精神上无限趋近于性甚至可以超越性的快感。 他听见遥远隐秘又清晰的掌声在四周响起来。 “伯鱼,对不起。” “我在旁边等你。”卫论吻了吻他被彩虹蒙住的眼睛。 伯鱼只做这一天土里土气又自私自利的小商贩,把心里最后一缕彩虹无偿送给了卫论。 35. “啊?谈上了?!”褚福柔在电话里惊呼。 “谈上了?嗯??”木琵琶不敢置信。 “这就谈上了?”嚯嚯鸡满面惊诧,继而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又剩我一个?” 所以就在众人的诧异和迷惑中,卫论伯鱼以闪电般的速度闹了脾气,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复合,一跃成为了情侣关系。 谁都没想到,这两个天差地别的人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并且两个人都变得怪怪的了。 伯鱼从来没有想过在他交了男朋友之后生活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虽然以前看到卫论那种暗恋的甜蜜感也会涌上来,但是在真正做了卫论的男朋友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之后,无时无刻不充盈着的满足和爱慕是之前所不能比拟的。 他愈发痴迷于盯着卫论这件事,像是一个不知足的地主老财,抱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美物,不知道怎么疼怎么爱才好,只会痴痴呆呆地守护。 卫论经常被他看得烦得要死,在图书馆坐着伸过来一只大手把伯鱼的脸庞给遮住。伯鱼轻轻亲吻他的掌心,从指缝看到卫论通红的脸。 他终于剥掉了卫论那层又厚实又扎人的外壳,得到了柔软的腹部。 伯鱼从前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贪心,他开始注意那些挽着手的男男女女,并且恃宠而骄似的,知道卫论最后一定会妥协而向他的男友提出黏糊糊的要求。 “就那些普通小情侣会做的事情,我也要。”伯鱼说。 “你怎么这么麻烦?”卫论吹胡子瞪眼,指责伯鱼蹬鼻子上脸。 他是这样的一位酷哥,早年只听纽约皇帝nas和eminem,穿的是别人看着就很不好惹的国潮,现在被恋人提出很幼稚的要求,实在是太难为人。 结果还是被伯鱼带着一起去听讲座了。 这是不同专业的小情侣们校园约会的第一步,相互帮忙占对方专业讲座的位子一起听讲座,可以在课桌下牵手,腿碰腿,还可以戴同一副耳机。 伯鱼邀请卫论来听王廌教授的讲座。他写论文的时候曾经看过王廌的理论,他很喜欢这个想法新颖的青年教授,虽然学术界的青年现在也已经四十多岁了。 “王教授虽然人到中年,还是很潇洒啊。”伯鱼暗暗羡慕着,“好酷哦。” 卫论眼皮都不抬,尽职尽责做一个花瓶,低头玩新的音乐调试软件。 台上王廌正在黑板上画思维导图。 王廌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麻布衬衫,两片小领子里露出雪白的脖颈,上面是他微卷的头发和线条优美的下巴。王教授中年男性脸庞未免有些糙了,但那糙是更具韵味的糙,是山中古寺里修剑炼丹熏出来的不落凡尘的糙。他的衣着过分宽大,人又清癯俊美,光是站着就显出一股谪仙般与世人分隔的气质。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也变成了gay所以看别人都有点gay,伯鱼总是觉得王廌也是个基佬。 他赶忙把这观点压到脑子深处去,勤勤恳恳记笔记。 这教授的论点论调都十分毒辣,切口几乎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痛处,他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结合实事滔滔不绝,评论那些陈腐的大家刀刀见血,这对于学业不深的本科生来说不亚于打开了一番新的天地。 哲学院也不乏名流大咖,也请过美学研究所大家做讲演,结果他们说得都十分枯燥,他们似乎对如何转换高深的理论成通俗易懂的说法缺乏耐心,任凭学生在下面东倒西歪。 伯鱼看到王教授手腕上挂着几圈儿串,他仔细去看,是一尊鸡冠红多宝小象。 “好酷哦,还盘串儿呢。”他捣捣卫论。 新晋男友卫论显然不感兴趣,过了不久他不再玩手机,专心致志捣乱伯鱼,伯鱼恨恨看了他几眼,腻歪到一起去了。 “卫论你其实很幼稚。”伯鱼厚着脸皮指责他。 下课之后群情激昂,鸡哥抱着王教授的书已经冲上去要签名,却见他懒懒一摆手说自己早讲饿了要出门吃饭,便和一直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人出门去了。他似乎是很不在意教授的架子,早把邮箱和电话给了助教,让同学们随意找他。 “但是现在不行,我饿得要命,你们放我出去吧,拜托拜托。”王廌摇摇头,在同学们的笑声中离开了。 “好酷哦。”伯鱼由衷。 他看到跟在王廌身后的那个男人,手上似乎也戴着一副手串,落在小指旁边,隐隐约约是一尊炉子。 王教授和他很亲密似的,走路间靠的很近,那男人走着走着手就落到王教授肩膀上了,两个人出了教学楼,并肩往图书馆方向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卫论瞄他一眼,伯鱼还在瞅着人潮涌动的门口,回味那个新教授似的,酸溜溜地揶揄:“酷,你追上去算了。” 卫论语十级专家伯鱼摇头:“酷是酷,就是酷得太一般般,不如你酷。” 卫论被人戳破,厉声:“你少来,你啰嗦!” 他们穿过大半个校园去吃新食堂的烤鸭泡饭。明明卫论还是很忙,他的组员和他都一致决定士可杀不可辱地退掉结项答辩之后还是要准备新的项目,但是卫论偏偏就是要滥用组长权利,从一个工作狂变成守着伯鱼的恋爱痴呆——只不过千万不能让伯鱼发现罢了。 “真的好可惜。” “可惜什么?”卫论问伯鱼,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反应过来,无所谓地说,“我都不在乎了,你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到最后还是没抓到那个作恶的人。但是卫论已经不在意了,他还恨着,只不过恨意很稀薄。寒假之前还可以再报一次项目,他们还是可以捡起来再做,前一次的积累足够冲击国奖。 作恶多端的人必将反噬。 他隐约猜到了应该会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世间哪能件件如意,因为这个事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卫论想开后只想挽回伯鱼罢了。 卫论开始听舒缓的情歌,最近一直在持续喜欢伯鱼告白的那一首《关于我们的爱情》。 “城市里流传一些声音 谈论关于我们的爱情” 他也开始在这循环往复的曲调里感觉到这所学校的美,把所有过路人的眼光当作祝福,把论坛上的议论纷纷当作是贺喜,光明正大地恋爱了。 卫论还发现伯鱼最近把蹬鼻子上脸和奇思妙想结合起来,总是能产生种种匪夷所思又让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无法拒绝的念头。 “今年元旦的时候,我们去寺里听撞钟吧。”伯鱼把卫论的三根手指拢在手心里攥着。 卫论看路,只留给他一点点提起来的嘴角:“然后呢?” 伯鱼想了想:“我们在湖边住民宿,听完撞钟之后去湖边散步吧。” 卫论:“你最近倒是挺能想。” 他从来不知道伯鱼还有这么多想法,和伯鱼谈恋爱之后他好像也变得有点幼稚起来了,卫论讨厌这个,但是他一再沉迷。 “然后然后,白天去古城墙上骑双人自行车吧。”伯鱼兴致勃勃,“我从来没去过,只是在下面看他们骑车,很想去。” 卫论沉默了片刻,温柔地说:“那就去吧。” 你想要的我能做的我们都可以一起去尝试。 卫论愿意自己脱掉外表那一层又厚实又扎人的壳,去试探着接纳伯鱼住进自己从来不肯示之于人的柔软禁地。他要学会去爱和被爱,要享受人世间最普遍和平凡的感情。 “我最近,在考虑要加入厂牌的事情。”卫论说。 伯鱼喜出望外:“你终于不打算再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啦?” 卫论别扭着:“不是你说的还是有个群体会比较好。” 伯鱼美滋滋,没想到自己还成了一个大功人,他挽着卫论的胳膊,根本不管会不会有人奇怪地看他:“是啊,有人帮帮你,我觉得会更好。” 卫论:“下次再有livehouse,我就叫你。” 他是绝对不会约人出去划船钓鱼看电影什么奇奇怪怪的约会事项,顶多出门录录歌参加一下音乐节这样。 伯鱼狂点头。 之后还要去打雪仗,要在下雪的时候钻进布满藤蔓的荒废隧道里;要在春天快来的时候吃酸奶雪糕做反季节战士;要出门旅游,去大漠还要去海边,在火车上吃色彩斑斓的巧克力,卫论写歌必须把伯鱼吹唢呐的曲子当成开头,伯鱼迟早有一天要带着吹笙男孩和拉二胡三人组一起热热闹闹地迎娶卫论。 婚礼当天新郎伯鱼又当新郎又当乐队首席,吹完唢呐下来喝喜酒。以红毯为界限,一边是妖魔鬼怪的年轻rapper,一边是黄沙弥漫的土味老腔,卫论必须臭着脸穿婚纱,气势汹汹地走完红毯,头上还绑着堆叠的脏辫。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伯鱼还有点怕被卫论揉`捏,都没说出来,等到以后慢慢做。 山野孤僻怪兽喇叭花和狂野暴脾气rapper变成了再也没有奇怪枝桠的两个普通人,他们走在落满柔软白花的路上,来往的自行车和行人,他们变成了这莽莽人流中的一部分,也再不会有特殊和孤独。 36. 这一年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情,很难说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次序是何者在前何者在后,任何一个人都说不清楚。 这两件事情像是强行拔升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够波澜起伏的平平一年,因为年末的两朵烟花,整个这一年都成为了所有人脑海里永远镌刻的特殊的年份。 对于伯鱼来说,这一年本身就足够让他时时回想。这一年里他很难找出哪一件事情最令人感到惊喜,感到内心情感的踊跃勃发,感到生命人生之美。他毫不夸张地认为一切都源于他的男友,卫论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蜕变,让他能够自信地面对自己和世界。 是神奇又美丽的一年。 至于那些流言纷纷和阴霾四起,最终也没有破坏这个独特的年份。传媒学院附近的杀人犯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毒瘤,这枚毒瘤的最终发现者是还有一个礼拜就要离开传媒学院回到自己学校的薛文献。 伯鱼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和卫论约好了去图书馆自习,走之前伯鱼特地预约了图书馆一个双人小隔间。小隔间里没有摄像头,他还能在看书的间隙亲亲卫论,在卫论发飙之前迅速退开。 一个平常的午后通常在小说里会产生惊天动地大事,然而这惊天动地的大事实在来的太奇妙了。 卫论在伯鱼宿舍楼下玩手机,正在给嚯嚯鸡发信息,说的是下个周末livehouse的相关事项。 嚯嚯鸡打趣他,说自从卫论和伯鱼谈上了恋爱,整个人行事风格都变化了,以前最害怕露出自己酒窝的人现在时时刻刻都把两个甜蜜的漩涡表露在脸上。嚯嚯鸡敏感于卫论的音乐变化,以前最看不上trap的人竟然也开始用甜甜的曲风写一些trap作为尝试。 当他看到卫论的歌词风格不再是刀枪剑戟讽刺暗喻辛辣犀利的时候,他就该明白卫论写出“永远是因为你来过,檐下的栀子和石榴才开花一斛”这样的句子,心里想的是他看伯鱼台上吹奏时花瓣般柔幻的面庞。而卫论写出“今晚没有星星,只看见你的眼睛”这种老土又牙酸好像过期网红般油腻的句子也仅仅是因为他写词时突然想起他和伯鱼在操场上看星星的晚上。 “就您老写的这个词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了。”嚯嚯鸡恨得牙痒痒。 “你爱用不用。”卫论冷面回应。 卫论无药可救。愈发沉迷于那个夏天葡萄汽水和橙花色泽的夜晚。 是他开始对伯鱼心动的夜晚。 卫论不想说明自己等待伯鱼的时候内心花儿一样开放,但是他的的确确在渴望春天。 就是那个拐角,那个拐角后面的楼道,伯鱼会从那里出来,他们就是水滴和水滴的相遇。 他仿佛听见很轻柔的声音,是伯鱼的鞋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这声音在他的耳朵里泛起涟漪。 伯鱼那张素淡柔和的脸出现在那个拐角了。 就在两个男孩视线不可逆转地向着对方奔去的一瞬间。 奇迹出现了。 所有人小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候都玩过彩色球的海洋,都在里面翻滚游荡,永远不知疲倦。 也许宇宙就是彩色球的海洋,天空是它的兜底,现在这兜底破了—— 伯鱼看见一群蝴蝶,像彩色的海洋,被宇宙源源不断地喷出。 它们像旋风、气势汹汹;像春天、妍丽无边,顷刻间淹没了五分之一的天空,还在增加,还在不断增加。 所有人都在抬头看,这学校里所有长着脑袋脖子能转动的人都在抬头看,所有人都变成傻瓜脑袋的小孩子,眼珠很亮,嘴巴很大,瞳孔是彩色油画棒涂过的。 那阵蝴蝶在学校上空盘旋,说不清多少只,两个眼眶都装不够,大约万万只。 “卫论!卫论!!”伯鱼惊声尖叫起来,“你看你看!” 卫论早已维持不住面上的稳重,他当然也变成了曾经坐在父亲肩头闹着要去游乐园的小孩子,呆呆地看着天空。 这一大群蝴蝶蓄意杀害了之前伯鱼见过的所有盛大和美妙,这美带有狂怒和强权的特征,一群战马轰轰而过,把伯鱼耳膜都震破。 他恍惚之间又去看卫论。 卫论已经是个满身都是香味的仙子,头上落了四五只扑棱着的蝴蝶,他像是小学门口带着蝴蝶铁片发卡的女孩子,伯鱼知道这么说真的不对,这个随便的比喻又会被卫论骂,但是他现在觉得卫论和那些年幼时代的惊艳一样让他的大脑嗡鸣。 所有人都在尖叫,千万只镜头举起来,千万朵裙摆和千万只皮鞋在跳舞。 “天呐。”伯鱼心中热流涌动,几步跑上去,并不去管是否会惊扰到卫论头上的蝴蝶,踮着脚就去亲他的脸蛋。 坏脾气的人脸蛋都很嫩。 伯鱼的嘴唇一陷一粘迷失在酒窝构成的独立空间。 卫论突然被袭,脸颊通红,把登徒浪子一掌推出。 “你干什么!” 他横眉竖眼的样子也令人心动,伯鱼粘着他索吻,卫论便拗不过他,气急败坏地咬他的嘴唇。 也不知道是谁先较劲,谁又不甘示弱,亲了个没完没了,涂了胶水儿似的。最后对战双方各几乎是同时松开武器,两张嘴圆圆地吸气,都染成山楂色了。他们对视着,胸膛剧烈起伏,冲刺完了四百米一般喘息。 伯鱼别出心裁把循环换气法运用到接吻运动中,比卫论竟然生生在这方面迈进了好几节阶梯。 初次恋爱的一对蠢瓜不懂怎么叫缠绵怎么叫缱绻,两个人吻到一起,含着彼此的舌尖,都要一直含到对方舌尖发麻有了痛感也不停止,顶多力道放松一些罢了。目前为止也亲过很多次拥抱过很多次,依然还是毫无长进。 至于伯鱼也学过花舌技巧,卫论也曾经浸淫弹舌之道,这两门手艺会不会用到就不得而知了。 漫天蝶飞,他们在其中亲吻。 没有人会投来异样的眼光,男女朋友们都忙着拥抱接吻,好像这浩大的蝴蝶天空就是为了浪漫准备的专场。 伯鱼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嘴唇都麻了,手指微微颤抖着去摸手机。是他那个即将结束传媒学院实习的学姐。 “伯鱼!!有事跟你说!” 这个消息终于来了。 “怎么了?”伯鱼说话的气息还十分不稳定。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褚福柔的语调非常慌乱,“那个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说过的那个,那个杀人犯!那个人!” “怎么了怎么了?” “唉......”褚福柔艰涩地说,“昨天晚上我们实习的女孩想去聚餐,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回来是凌晨,就那个时候本来要出事的,结果被薛文献给救了。” “啊?”伯鱼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蝴蝶又很吵闹,“薛老师?” “啊对啊,就你们哲学院的那个嘛。”褚福柔又说,“他和那个人打起来了,天太晚我也看不清楚,我报警之后看到地上有血。” “有血?”伯鱼和卫论面面相觑,彼此都是一脸震惊。 “现在呢?”伯鱼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很急,应该是到医院去了吧,学校领导也来了,闹哄哄的。”褚福柔叹气。 “学姐那你没事吧。” “我倒是没事啦,我和朋友去录笔录来着,现在就是不知道薛文献怎么回事,他最好福大命大,不然我真的悔死。” “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学院肯定要组织学生过来的,到时候再见你。” “真的是,你们这薛老师居然还这么英雄。我真没想到。” 一个网络空间安全学院的女孩儿曾经为了薛文献跳楼,现在薛文献又为了救一个网络空间安全学院的女孩儿负伤。这奇异的命运的巧合大家都没有想到,只有病床上忍着疼痛的讲师感到如释重负。 连环交错的命运之魅。 伯鱼再抬头看遮天蔽日的蝴蝶,它们开始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去了,这一片黑压压的云移开,露出本来澄澈的天空。 谁也没办法解释这种事情,是天气和气流的恶作剧,或只是蝴蝶们的突发奇想,亦或者大洋还是大陆开的玩笑,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天气专家和生物专家,都没能解释的清楚这魔幻的几分钟。 伯鱼永远相信是爱。 而他此时此刻牵着恋人的手,又露出了茫茫跌跌的神色。 隔了几天学校为薛文献做推送和表彰,哲学院被他带过课的都去看望他。薛文献伤得不重,好的也很快,伯鱼和鸡哥去探望的时候,他在满病房的花海里冲他们微笑。 他像是放下了一大块心事,再回到学校来上课的时候,又恢复了摇滚青年的颓唐风格,但是整个人精神轻松多了。 拿了学校的见义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狗撵摩托酸菠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勇为表彰,回到学校又和他尊敬的青年美学家王廌交上了朋友,薛文献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带风嘴角带笑,作业都布置得少了一些。 褚福柔没什么影响,继续把自己的实习工作完成。 秋天过去初雪落下的时候,伯鱼在晚会上吹奏《悟空》。卫论在台下安安静静地听,听了又突然流泪,但是谁过来打趣他都要被暴揍一顿。 再落了一场雪,伯鱼和乐团里的其他人一起参加学校的跨年晚会,现场闹哄哄的,还有人上来给他献花索要签名。那天卫论打扮得倍儿帅,在场外等他,他们两个人手拉着手去寺里听新年的撞钟。 来年春天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 卫论和家里和解了,据说是上次答辩期间他父亲打电话过来,父子两个说了很久,那个顽固的中年人最终选择了退让。 卫论签了一个厂牌,参加了很多场livehouse还参加了音乐节,他那天出门用自己挣的钱和嚯嚯鸡去买摩托,伯鱼在阳台上和被子一起晒太阳,把脸埋在温热的被子里睡着了。 卫论叫他下来的时候伯鱼迷迷糊糊的,跟着光斑和树叶的影子一路下楼,卫论就在大家围观的男寝门口等他。 他的身后是春天的树,树的海洋,海洋的绿,绿的风光。 他靠着那辆闪闪发光的摩托,斜斜地站着,春风拂过他的面颊,伯鱼看见他斜带起一边嘴角的微笑。 日光过分雪亮,这个人像是用从他心尖上抓取的爱,混着女娲造人用的泥捏出来的慨然倜傥,万里芬芳。 伯鱼的心脏幸福得要爆裂了。 end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