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吹酒醒》 分卷阅读1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料峭春风吹酒醒》作者:十月岚 弟弟把哥哥辜负跑了又去追回来的绝美爱情故事。 文案: 伪骨科,年下,洒狗血破镜重圆,先虐后甜(一点点虐我jio得ok的。 霸道偏执攻x深情沉稳受 冬寻像温暖春风从向北的世界里吹过的时候他长醉不愿醒。后来春风料峭,他终于从朦胧醉意中醒来,追赶冬寻而去。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看文案排雷: 1弟弟是真的渣,纠结又霸道,然而追妻没有怎么火葬场; 2弟弟有过女朋友,两人分开期间哥哥有过“男朋友”; 3哥哥对弟弟放纵没有原则,真的没有原则!后有狗血失明情节。 ps.书名和内容都只是借用那一句原诗句直译的意思,和全诗没有什么联系。 第一章 把你扒皮拆骨吃下去 冬寻熟练操作铲车把坑外面的黄泥铲进去,车身转了个方向往更远的地方去。 声音太大,工友只能跑到他车面前去叫他,朝他挥了挥手。他熄了火从驾驶室下来,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这个夏天他被晒得手臂上都脱皮,但是这个工地工资高,干满时常这几个月能够有个三万来块钱。 工友递过来一条干燥的毛巾,有点不像他的,看起来还算干净,他接过来把顺着喉结滚进白t的汗水擦干,顺手就挂在脖子上。 他的裤腿卷起来,一双板鞋面上全是灰,裤子上也有些已经干了的黄泥。 最重要的他看起来真的有那么点灰头土脸的意思。 他本人倒不在意晒不晒黑,反正夏天一过,穿上长袖立刻就能白回来。 工友的妻子在工地上做饭,是个五十多岁的热心女人,三个孩子的妈,微胖,爱红的黄的裙子,做饭的时候穿,打孩子的时候穿,磕着瓜子坐在板房门口和冬寻闲聊准备把自己侄女儿介绍给他的时候,也穿。 他常跟着工友家吃饭,一边吃饭一边回应工友妻子热心的红娘事业。饭后会教教工友的孩子读书写字,一家人和他都相处得挺好的。 今天工友轮休,不上工,冬寻于是问他有什么事。 他说屋里有人找你。 冬寻想,还有谁能找我?难道是客户? ——他还兼职卖保险,这工作自由,能支持他打两份工,每个月有个小一万的收入。 起初冬寻并不能胜任这个工作,对于他来说,要和别人说这么多话太难了。 后来为了付一个月三千多的房租,他努力地克服了这个障碍,一个月能稳定拿到小一万的提成。 他从不和人同住,不管多大的房子都是自己一个人租的,生活压力大了点,但是他自在。 工友跟他说那人没说明白,就说找冬寻,穿得人模狗样的——工友的意思是,穿得挺正经,脾气不怎么好。 冬寻跟工友道了句谢谢,就往自己住的板房走过去。远远地他就看见那个人站在他房间门口掐灭了一根烟,不知道是烟瘾大还是等了太长时间,地上散落着好几个烟头。 他一百多的近视,也不算近视,不戴眼镜能看清认识的人,但这个人他确实是没认出来是谁。 走得近了,那人还没察觉,他于是说:“请问您……” 那人转了身,冬寻立刻愣住了。 向北怎么会在这里? 严格来说,向北是他弟弟,两个人已经有八年没见过了,从来没联系。连听说的消息都没有,断得干干净净的就像两个人根本不认识。 冬寻没开口,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总是向北先说话,他习惯了。 向北说:“冬寻。” 冬寻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是说好久不见,还是问问他为什么来找自己,好像无论什么回应都会再给自己开个头,牵扯出些不必要的以后。 他不说话,向北就急,跟原来一模一样。 “冬寻。”向北又叫他的名字。 这次他应了,目光闪躲着说了个嗯。 还是像以前一样,向北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不会回避他的目光,总是直直的看他,和他说话。 “找个地方聊聊?”他把脚下的烟蒂往边上踢开,征求冬寻的意见。 冬寻有些感动,向北以前不怎么征求他的意见。不吃的菜往他碗里夹,不爱写的作业往他书包里塞,不穿的衣服往他衣柜里扔。 甚至不要的女朋友都交给冬寻。 他错开身子把向北迎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打开白炽灯,给他倒了杯水放在破烂的椅子上。 向北坐在他的床上,冬寻皱皱眉想把他叫起来,犹豫片刻还是自己拎了个相对完好的塑料凳坐在窗边。 他其实不打算和向北聊聊,只是出于对他的了解,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才把人请进了屋子。 向北打量着狭小的空间,嘲讽似地笑了笑。 “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冬寻放下手里的灯泡,转过去看着他说:“可不就是混么。” 他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其实心里也是轻飘飘的,没有那么多背后的故事。可向北偏偏最见不得他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当下就要发火。 冬寻适时问了句来找我干什么,打断了他的怒气。 向北又想点烟,冬寻动动嘴唇,说:“我闻不了烟味。” 他停下点烟的动作问冬寻:“不舒服?” 冬寻摇摇头,起身开了窗。 “你抽吧,没事。” 向北还是把烟收了,“闻不了就不抽了。” 冬寻诧异地看他,不能理解他的这种柔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和。 “冬寻,回家吧。” ——原来是为了说这句他最不想听到的话做铺垫。 冬寻自然是想也不想马上拒绝了。 “不了,我在外面挺好的。”他自顾自地收了晾在窗外的neiku,叠起来放在床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跟妈说我挺好的,就行了。” 向北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他刚叠好的neiku又散乱在枕头上。 向北说:“你这个样子你说你过得挺好的?” 冬寻反问:“我这样,不好吗?” 向北无法接受地摇摇头,把人推倒在床上,俯身几乎就要吻上去,冬寻冷漠地说了句:“让开。” 他力道一松被冬寻推开,跌坐在床边。 冬寻重新把neiku叠好,语气恢复如常:“回去吧,我挺好的,让妈别担心。” “你是挺好的,”向北站起来扯了扯身上的休闲西装,不依不饶地站在冬寻身后,贴着他的后颈说:“可我想你了怎么办。” 冬寻低头轻笑出声:“向北,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他转了个身,和向北也就一个手掌的距离,又说:“这种幼稚无聊的游戏,没意思。” “幼稚无聊?你说我幼稚无聊?”向北不怒反笑,解开手腕上的纽扣,抬起头看了看头顶劣质的白炽灯管,复而道:“在这种地方上班混日子跟我赌气,你就不幼稚了?” 冬寻觉得他又在无理取闹,无意与他纠缠,走到门边重新拉开门,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空气里的微尘热情的跳起了舞。 他说:“向北,我没空跟你赌八年的气。你要是没事的话,我上班去了,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他说完就走,向北也没追。 等他回来的时候,向北给他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除了neiku以外,撕了满地。 他逆着光站在房间门口,没什么复杂的心情,转身就去财务室结了工资,什么都没带连夜离开了这个工地。 反正他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那点轻易就能被拿出来反复剜心的私密的情感。 ——他爱向北,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再这么爱下去,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向北手上,于是八年前他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离开了家。 少了一份工作,最近这一个多月冬寻每天吃的都少了些,倒不是他没钱,而是他刚拧开家门的锁,向北就又来了。 他真的不该对工头抱希望。 猜想着向北拿了多少钱给他买了自己的去向,冬寻胃里一阵恶心,顾不上把人拦在门外就捂着嘴匆匆跑进厕所。 向北进来关了门,帮他开了厕所灯,问他:“你胃病?” 冬寻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他到客厅倒了杯水,端着回到厕所的时候冬寻已经吐完了。 “你到哪儿都这么爱干净。” 冬寻没理会他,漱漱口,也没理会他手里的杯子,捧起水洗了把脸,回客厅去了。 八十平的两居室,冬寻每个月要付3680的房租,加上交通费用和买菜什么的,他把剩下的钱都攒了下来。 牛仔裤洗得发白,两年没买过新的。也不是因为他没钱,是他不想买,觉得没必要。 他确实爱干净,家里被他收拾得一尘不染,找不到积灰的地方。 今天太热了,他有点中暑,才提前回了家,没想到被向北蹲了个正着。 他缓过来之后转身看着向北,质问道:“你跟踪我?” 冬寻已经搬过一次家,就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向北先是找到他公司,而后很快又找到他家,并且天天来找他,所有的话都只围绕着一个话题:让他回家。 上周向北找过他之后,他还是选择连夜搬走,结果半个月不到他又找上门来了。 向北站在冬寻面前,看他略苍白的脸,说:“跟踪你算什么,我巴不得把你扒皮拆骨吃下去。” “向北,你不要闹了。”冬寻这段时间有点身心俱疲,业绩也不好,快到月底了,他只拿了四千多的提成,整整少了五千。 向北多少有点耍赖的意思,他在沙发上坐下,说:“我不闹,你跟我回家。” 冬寻看他一眼:“向北,我这几年真的过得挺好的,你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我下午还要去工地。” “你很缺钱?”向北挑眉,“为什么打两份工——你学什么的,怎么又是卖保险又是干工地的?” 向北还是一样的话多,只要自己不应他,他可以一个人说很久。冬寻太了解他了,却也没什么话好回应他的。 谁不缺钱,没有钱怎么活下去。 冬寻忽略了他的问题,想留向北一个人在这里然后离开,又怕他再把家里砸个稀烂。 可他已经不会哄人了,语气生硬道:“你回去吧,别来找我了,说好了不是么,以后——” “nitama跟谁说好了?!”向北突然从沙发上起来,一脚踢翻了冬寻身边的塑料凳,低声骂了句脏话。 冬寻也不生气,早就不再生气。 “我跟妈说了。”他说。 向北听这句话,像是更生气,他立刻说:“她说了不算!” 冬寻笑了笑抬头看着他:“向北,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天向北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了。冬寻捂着胃在沙发上蜷缩了一下午。 第二章 你就当我死了吧 冬寻是向北的妈妈在他6岁的时候在街上捡来的。 向蕊是个温柔的热心人,做完慈善活动后回家路上看到了路边蹲着的冬寻,然后让司机停了车把他带回家了。 冬寻从此成了向北的哥哥,又或者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向北成了冬寻的弟弟。 年轻的时候向蕊自己带着向北,从父母那里借了一笔资金,开了个小建筑公司,前几年向北毕业了,回公司之后她就把事情交给了向北。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忙碌了,一直希望冬寻能够回来,让向北找了很久。 他们以为冬寻已经躲到很远的地方去,没想到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本地,就像和他们有一道无法突破的结界,八年来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 向蕊病了,所以向北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到了冬寻,因为他没办法把他带回家,怕说了也只是让她徒增伤心。 从冬寻那里离开之后,有一个多星期向北真的没有再去找他。 冬寻站在饮水机面前仰头喝药,嘲讽自己还是不够狠心。向北一周多没来,他这八年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不安叫嚣着要找个出口。 他喝完冲剂,随手就把塑料杯子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 他已经三天没有上班了,干保险就是少干一天少拿一天钱,也影响不了别人的工作。他请假之前和客户说最近有点忙,所以在家三天没人打电话给他,也没人催他去办业务。 这几天晚上他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天向北出现的场景。 向北真的长得很高了,大概有一米八几,看上去沉稳内敛,穿着休闲西装背对他的时候根本认不出来是那个混世魔王。 冬寻习惯了生活里没有向北的一切,那天向北突然出现的时候他非常惊讶,但转瞬也冷静了。 向北执着,无论什么事,下定决心做了就一定要做到。 比如在折磨他这件事上,孜孜不倦,不遗余力。 包括时隔八年的重逢,都有着之前的风格。霸道、野蛮、不讲道理。 貌似风平浪静的一个星期在冬寻出门买菜的时候画上了一个句号。 向北一路沉默跟着他回到了住处,他开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进门前向北掐灭了手中的烟,扔在角落不知道是哪家的垃圾袋里。 反身关上门,向北换了鞋就跟着冬寻去了厨房,他等冬寻放下手里的菜,倾身过去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冬寻肩上。 他一句“跟我回家吧”还没出口,冬寻就偏过头说了一句: “放手,不然滚出去。” 向北随即松开手。 冬寻笑了笑,不知道是在讽刺谁。 向北吧,他讽刺身后这个人,怎么八年来还那么自以为是。 冬寻做了两个菜,本来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通常只有一个菜,但是向北在,他没有赶他走,决定和他吃个饭,当做“和解”,给自己八年前不辞而别一个交代。 他本来不会做饭的,两人上了初中后向蕊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和向北经常是去外面吃,吃的多了,什么都吃腻了。 然后冬寻就学着做饭,拒绝了向蕊提出的请个阿姨做饭的建议。 庆幸的是向北什么都吃,一点不挑食,和冬寻再怎么水火不容,他都不会和吃的过不去。 两年间冬寻把向北“喂”得又高又壮,向蕊仰头和他说话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上高一的儿子已经这么高了。 向北心无旁骛的吃饭,冬寻却没有什么胃口。 他的身体没问题,但是情绪好坏对他饮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坐在狭窄的方桌面前,筷子在碗里扒了扒,一点都不想吃。 向北问他:“不想吃?” 冬寻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小口,说:“你吃吧,我晚点吃。” “一起吃,等下菜又要凉了。”说着,向北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你多吃点肉。” 冬寻真的非常介意向北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太卑微了,向北这个人几句话,几个眼神,几个动作就能让他产生极大的危机感。他希望自己有尊严的活着,所以才离开了那个家,其他的什么都没带,就拿了向蕊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他的一支钢笔。 钢笔很贵,三千多一只,到现在他都珍藏得好好的,一次都没用过。 而向北送他的礼物,他一样都没要。 这也是后来向北最介意的事,他回家之后发现冬寻不见了,向蕊哭着跟他说找不到人,他跑到卧室一看,什么都是完好如初的模样。 除了他本人。 向北一直觉得冬寻离开就是故意气他,冬寻说没跟他赌气,他却一口气赌了八年。 “向北,我觉得我们需要把一些问题说清楚。” 向北吃完碗里最后一口菜,咽下去之后问他:“什么问题?” “关于回家这件事。”冬寻又喝了一口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可能再回去了。” 向北固执地又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回去。”冬寻诚实地说。 向北放下筷子,沉默片刻道:“可是妈希望你回去。” 冬寻不知道向北是不是撒谎骗他,因为这么多年他已经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真的像假的,假的也像真的。 冬寻说:“你跟妈说你找到我了?” “没说。” 冬寻想了想,抿唇沉默着起身把向北面前空了的碗拿起来,放回厨房后重新坐回凳子上。 “那你跟妈说,我死了。” 这句话好像刺激了向北,他听着面前向北粗重的呼吸,又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向北半晌才说:“那你死了吗?” 他看着冬寻,用眼神挑衅他。 冬寻从来不会因为他这样的话生气,他当然也不会因为这句话去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他只淡淡笑了笑:“你就当我死了吧,向北。” 向北走了,关门的时候砰地一声,冬寻以为他要把门板砸碎。 而后一个星期向北也没来。 但是冬寻怕他来,这会儿正在中介公司找合适的房子,他又要准备搬家。 就像八年前下定决心要走的时候,他这次也下了决心。上次只是离开,这次他要从向北的世界“死去”。 客户专员给他看了好几套房都在现在住的附近,他不放心,指着直线距离超过了四十公里的城西郊区域,问他:“这边有房吗?” 他可以换个工作,反正八年来什么都干过,为了生活,还去考了a2驾照,开过货车和半挂车,又去学了挖掘机、吊车。甚至在打零工的酒店厨房跟着主厨学了几个月的厨艺。 一双原本弹钢琴的手变得粗糙不已。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被领回家的时候,向北看着他,六岁的小孩眼里竟然涌起骇人的敌意。 向蕊让向北叫他哥哥,他还来不及对向北微笑,向北就当着两个人的面,跑到电视机旁拿起外公送给向蕊的名贵花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面前一架价值不菲的钢琴。 花瓶应声而碎,钢琴琴键被砸坏了,烤漆也被砸掉。 象牙白的钢琴就像一个被撕烂了衣服的高贵公主,尴尬的立在客厅里。 花瓶碎了一地,向蕊先是一声惊呼,随后赶紧牵着冬寻,抱起向北退到沙发边上。 那天晚上向蕊严厉地斥责了向北,向北一滴眼泪都没掉,坚强得不像是她的孩子。 向北没哭,她哭了。 她抱着向北不停道歉,告诉他冬寻是多么的可怜,冬天了,别的小朋友都可以在家里暖和,可冬寻只能站在路边,脚上穿着一双破烂的棉鞋,棉裤也破了好几个洞。 向北上下打量了冬寻,冷漠地叫了声哥哥。 冬寻当时心里既高兴又忐忑,他有点害羞地喊了向北一声弟弟。 后来他才慢慢体会到,向北那不过是在安慰他伤心哭泣的母亲。一个善良的女人,看到路边有一个和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小乞丐,心软了把他领回家,又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自己,被遗弃偏偏出现在了向蕊的视线里,偏偏回到这个简单的家庭试图分享向北的爱。 还偏偏地,爱上了那个砸钢琴的孩子。 但是自那以后,向北再也不弹琴了,无论向蕊和外公外婆怎么哄,他再也不碰那架钢琴。向北天天闹脾气,趁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又用凳子砸坏了钢琴的一脚,向蕊没有办法,让人来把钢琴搬走的时候,冬寻鼓起勇气拦住了她。 他想,妈妈希望向北学会弹钢琴,现在向北不想弹了,可妈妈还是希望家里有个孩子会弹钢琴的。 他微笑着,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乖巧懂事,跟向蕊说:“妈妈,我想学钢琴。” 于是他从八岁学到了十六岁,直到快高考实在是没时间练琴,那架伤痕累累的钢琴才被“名正言顺”的从家里除名。 两年后从家里离开,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冬寻指着那块区域,又问了一次。 客户专员皱眉道;“那里离您上班的地方太远了,非常不方便,您确定吗?” “我可以换工作。”冬寻笑说。 “好吧,有倒是有,而且还便宜,您...真的决定为了搬个家就换一份工作?”专员有点愁,从来都是为了工作搬家的,为了搬家换工作的他是第一次见到。 冬寻对他说:“嗯,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两居室,采光好一点,贵一点不要紧。”再贵也不会比现在住的地方贵。他想 “那我这几天问问那边分店有没有房源,有消息了立刻通知您。” 留了电话,冬寻就回家了。 路过一个琴行的时候,冬寻听到钢琴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到落地窗里自己的样子,穿着白色的卫衣,泛白的牛仔裤卷起来搭在脚踝上面,脚上是前几天才买的板鞋。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26岁的人,去上一个工地应聘的时候,老板拿着他的身份证仔细看了看,反复问了好几遍他是不是真的26了。 他笑着开了个玩笑:老板,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帅就不相信我今年真的26了吧? 老板也呵呵的笑,拍拍他的肩说:确实挺帅的小伙儿,好好干,哈哈哈哈。 他以前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都是卖保险磨出来的,年长的客户看他眉目俊秀总想给他介绍对象,一来二去嘴皮子就磨出来了。 冬寻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就停在了原地。 向北又来了,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痞痞的笑。 第三章 生离 冬寻转身就走,低着头走得极快,一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行人,他撞得肩膀疼,估计那人也够呛。 他连连道歉,被撞到的女学生揉着额头抬头与他对视,到嘴边的重话咽了回去,匆匆说了句没事,然后脸红红的走了。 这么一耽误,向北抓住了他的手腕。 “跑什么跑?” 冬寻的手被他抓着,路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神。 “松手。”冬寻挣脱他,依然是往前走。 他知道自己甩不掉向北,任由他跟着自己到了家门口。 而后冬寻转身恳求向北:“向北,你要我说什么你才不来找我?” “说什么?你觉得呢?” 向北的手撑在墙壁上冬寻的耳边。 “我为我八年前的不辞而别道歉,你别再来找我了。”冬寻拿了钥匙准备开门,背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对着向北,“妈那儿就说找不到吧,要不你就说我死了。” 向北在他身后冷冷地笑。 他说:“你以为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就是想听你这句道歉?” 停下开门的动作,冬寻转身靠在门上问他:“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你都说?”向北一副得逞的样子,冬寻不想再啰嗦,再转身拧开门准备进屋。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门开了一个缝,余光看到他弯起的嘴角。 “我说,说完你就再也别来了。” 向北笑得愈发得意,他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走道里是突兀的嗒嗒声。 他拿了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倾身过去顺着冬寻的耳后朝前吐气。冬寻措手不及吸了一大口二手烟进去,呛了两下,听见他在身后说: “你说你恨死我了,巴不得我去死,我八年前就该进了监狱,这样就不会害你没能上成学,现在落到这个地步。” 冬寻僵在原地,他连回头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推开一道缝的门又被他拉回来关上。 他没说话,向北又说了更过分的话催促他:“你说你恨我妈把你捡回来,恨我让你活成了这么糟糕的样子。” 冬寻的手已经垂在身侧握成拳头,向北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刺穿他心脏利刃。 六岁的向北只是砸了一架钢琴,十六岁向北却差点搞砸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冬寻赶到的时候看到醉醺醺的向北倒在酒吧的后巷,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盖起来,让周围的同学把他带离了现场。 向北的旁边还躺着一个被他用啤酒瓶砸了个头破血流的混混。 混混不是普通的混混,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的私生子,他的朋友们报了警,后来企业家怕事情败露,和向蕊一起去疏通了关系,向蕊重金把冬寻保释出来。 她带着冬寻回到家里,“醉了”几天的向北醒了,刚说了个对不起,向蕊就抄起扫帚狠狠地打在向北的身上。 最重的一棒被冬寻用手臂挡了下来,咬着牙忍痛说了句:妈,别打了,弟弟不懂事。 向蕊抱着冬寻哭到后半夜。半个月后她拿了一份和中介机构签的合同,说要送冬寻去留学。冬寻拒绝了,然后在一个星辰满布的夜晚,带着几件常穿的衣服悄悄离开了家。 第二天向北放学回来,在厨房找到向蕊,看她盯着一锅汤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向北问她,冬寻去哪儿了。 她双眼无神地说了句:冬寻找不到了。 然后向北断断续续地找了冬寻八年,向蕊眼泪都流干了,对不起也说了八年,冬寻始终都没消息。 冬寻终于转过身,难得的直视向北的眼睛。 “向北,我恨你,我巴不得你去死,八年前你就该去坐牢。”他一边说,面前向北的样子就越模糊,可是他仍旧没有停。 “我恨你妈把我捡回去,我恨你让我活成了这么糟糕的样子,可以了吗,向北,这样够了吗?” 滚烫的泪滴在手背上,冬寻才惊觉自己哭了。 向北一把抱住他,抱在怀里安慰,轻拍他的背,亲吻他耳后的肌肤。 “别说了!...别说了冬寻!” 冬寻推开他,转身开门进了屋,把向北关在门外。他靠在门上身体不受控的往下滑,直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向北抖落的烟灰落在自己的鞋面上,他低头看了一眼,离开了冬寻家。 接连几天冬寻都待在家里,他已经辞职了,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 他点了一份面,银行卡余额短信发进手机,他看了眼2开头的六位数,把手机扔到沙发一角。是还算体面的余额,他想,起码这个月剩下的七天,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干。 这么多年他除了前两年过得惨一点,后来其实还算过得去,就是学历问题,找工作常碰壁,好在遇到了些不错工作和老板,除开日常开销,自己攒了也得有三十多万了。 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做了个胆囊切除手术,没有医保,他自费花了好几万块。 在家里的每一天,他都在祈祷向北不要再跑过来。城西的房子还没找好,如果向北再来两次,他怕自己真的会跟他回家。 八年了,他其实一直坚持得很辛苦。 并不是坚持喜欢向北,而是他每天都告诉自己,少爱向北一点,活得就要有尊严一点。 点外卖的时候他忘记备注少辣,一份面吃完了就开始胃痛。休息了半小时赶紧去冲了一杯胃泰,喝完甜得发腻的冲剂后,他躺在沙发上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得了胃病的。 好像就是去年,自己一个人进了医院,痛得脸色惨白。 急症马上安排给他做了检查,然后送到了住院部,护士问他家属怎么联系,他摇了摇头。住进病房里,医生要下医嘱和手术通知,又问了一次他的家属在哪里。 他终于说,我没有家属。 医生问他多大,他又说,25了医生,可以自己签字,我真的没有家属。 手术做完麻药没过,他困得不行,术前他拜托护士帮他找的护工尽职尽责的一直叫他。他神情恍惚,眼前全是八岁到十八岁在那个家里的画面。 护士通知他可以睡了,他闭上眼就从天亮睡到天黑,没人打扰他,后来还是被麻药劲过了伤口痛醒的。 住院期间他吃饭时间不规律,营养也没怎么跟上,暴瘦了十几斤,出院后马上又开始工作,终于得了慢性胃炎。 胃泰药效迟迟不上来,他又吃了一片止痛药,没多久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 晚上中介给他打了电话,说城西有一套房子,但是是个单身公寓,只有五十多平,问他要不要。 他想了想,说行。中介又问他要不要先去看看房子,他说不用了,然后就爬起来开始收拾行李。 他的行李一向不多,刚刚装满一个行李箱,其他东西他都不准备带走,到哪里都可以买的东西也不值得费劲从城东搬到城西。 晚些时候中介给他打电话说房子又没了,要不加个微信有房了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没有微信,也就委婉地拒绝了。挂断电话,他又把行李箱打开,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回了原处。 向北站在冬寻家楼下仰头看了看,昏黄的路灯映在他眼里,他抖了抖烟灰,猛地吸了一口把剩下半截扔到地上用脚掌踩灭。 那窗户的灯一直亮到晚上十一点,他就在楼下站到十一点,抽完了一包烟脚边全是烟头。 他又去喝了点酒,回家的时候发现向蕊还披着披风坐在沙发上等他,打开灯就看到她眉心拧在一起的样子。 “怎么才回来?”向蕊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因为病痛的折磨看上去憔悴不堪,“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我省心。” 向北一下醉意全无,他坐到沙发上手臂揽住向蕊的肩:“妈,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快回房间去休息。” 向蕊挥开他的手退了退,依然是眉头紧皱的样子。 她动了动嘴唇,说:“你是不是找到冬寻了?” “没有的事,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妈,这么多年了,别找了,他要是——” 他其实想说,冬寻要是愿意回来,可能早就回来了。但他看了向蕊眼角的泪花,还是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向北,我没多少时间了...今天医生说我就这几天了...你要是找到了冬寻,就跟他说妈妈一直在等他回家,好不好?” 自从生了病,向蕊的眼泪越来越浅。 她接连涌出的泪水让向北想起了几天前冬寻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 被自己戳穿了那样隐秘的心事咬着牙承认的时候,即使那样慌张,都还是保持了哥哥的风度,只跟他说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向北也希望不关自己的事,如果是早些时候,恐怕会大骂他是个biantai然后离他远远的,偏偏那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冬寻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却很烦。 他说:“妈,快去睡吧。 “......我一定找到他,带他回来见你。” 然而向蕊还是哭了很久,终于把她这一世的眼泪哭完了。 周一早上,冬寻约了一个电脑城的技术岗位面试,他七点起床,收拾完毕简单吃了点早餐,八点准时出门。 他正转身锁门,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这怀抱太过熟悉,他没有任何思考就轻轻说了两个字:“放手。” 向北这次没有依言松开手,他埋头在冬寻颈间,开始小声啜泣。 感受到后颈有温热的液体,冬寻偏过头,眉头紧皱,“怎么了?” 向北太久没有听到他这样温柔的和自己说话,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就这样抱着冬寻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他终于擦了擦眼泪放开他,说:“冬寻,跟我回家吧。” 冬寻听到他在乞求自己,转过身去看他的时候从他眼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悲伤。 无论多少次,只要向北向自己示弱,他永远没有招架之力。只不过拒绝向北已经成了他要求自己必修的功课,沉默片刻,他道:“向北,我给你说过了,我不会回去的。” 他想,看这个情况,还是得搬家。 向北抖抖嘴唇又有眼泪落下来,滚进他微启的双唇。 他说:“妈走了。” “妈走了?去哪里了?” 冬寻到这一刻都没有想过向北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去,迟疑着问:“你在说什么?” “冬寻,妈去世了,今早...”向北说。 第四章 向蕊的第二个儿子 冬寻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向北,即便你用这种话骗我——” 向北随即死死地扣住他的肩,一字一句重新说了一遍:“妈去世了,今早走的。” 冬寻又想起了八岁那年的冬天。 他手脚冻僵其实已经感觉不到冷了,站在路边漫无目的地四处往,看到两只猫在远处打架,就笑了出来。恰好被路过的向蕊看到了那明眸皓齿的样子,她立刻让司机停了车,想给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孩一点钱,帮他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她蹲下身问冬寻:“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冬寻嘴角的笑意消失,看着面前温柔但陌生的女人摇了摇头——他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害怕向蕊是来把自己抓回去,扭头就想跑,刚转了个身就被向蕊拎住了衣领。 向蕊在他身后问:“饿了吗?” 冬寻点点头,缓缓转过身来,明亮的眼睛望着向蕊的时候忽而触动了她一颗柔软的心。 ——太像向北了。她想,这应该就是自己的第二个儿子。 “我们去吃饭?” 冬寻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向蕊牵着他的手把他带上了车。 在车上冬寻的手脚终于恢复了知觉,反而开始隐隐作痛,手指通红。向蕊抓着他的手,一点都不嫌脏,拉到空调出风口一边搓一边说:“我姓向,叫向蕊,你叫什么名字?” 冬寻依然是摇摇头,向蕊拍拍他的肩,意外瞥见他衣领上绣了个冬字。 “你姓冬?还是说名字有个冬字?”向蕊凑得近了些确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认了那是个冬字。 然而冬寻根本不知道这件衣服是谁的。是今年冬天来临的时候他恰好流浪到一个小区里,钻进一栋楼楼下的衣物捐赠箱翻了件能穿的衣服穿上。 他还是摇头,但说了一句话:“这是我捡来的衣服。” 向蕊想了想道:“没关系,以后我带你去买新衣服,你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冬寻立刻就明白了向蕊的意思,他总是能准确的揣测大人的想法,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答应她。 然后向蕊带他去吃他想了很久的麦当劳,吃之前他还去洗手台认认真真地把手洗了三遍,一边洗一边哭。 站在麦当劳门口,向蕊对他说:“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我家里还有个弟弟哦,比你小两岁的样子,你们可以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他有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一份,嗯?” 这个条件太过诱人,冬寻突然就不想流浪了,又或许是这两年他已经流浪得累了。 他眨了眨眼睛,说好。 向蕊给他起名冬寻,意思就是冬天找回家的。她二十五岁,有了一个八岁的儿子,他六岁的儿子有了一个哥哥。 而冬寻,从那天起他就准备好了和向北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他有的东西都分给向北一份——可是他一无所有,唯一有的那点爱在向北面前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向北的车刚在车库停稳,冬寻拉开车门就冲了下去。 他一边跑一边想,向蕊怎么就死了呢? 气喘吁吁地站在卧室门口,冬寻看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向蕊,躺在杏色的被子里安详地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向蕊曾经和冬寻说过,他们母子俩的缘分是天注定的,那天她本来是要赶回家给向北过生日,结果买的生日礼物落在了公司,所以她让司机绕了一段路。 就是在这段路上她看到了冬寻。 十八岁以后的一天晚上,冬寻凝视着向北的眼睛,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冬寻,为什么会成为向北的哥哥。 站在向蕊床边,冬寻刻意回避了这么多年的愧疚感终于卷土重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于是小声地对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葬礼办得很简单,冬寻始终不忍心看向北一个人悲伤地忙碌,他跟着在殡仪馆忙了几天。等到过了向蕊的头七,这天晚上他准备回去了。走之前他去洗了个澡,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身上穿着向北宽大的t恤,裤子还是自己的,想着将就穿会儿回家再换。 向北比冬寻高了一些,冬寻来家里之前一直很瘦弱,不管向蕊再怎么给他补充营养,他后来再也没长过向北,从初中开始就保持了落后向北半个脑袋的进度。 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向北在客厅沙发上等他。 向北说:“别走了,留下来吧冬寻。” “不了,这就走了,你...我把手机号留给你,如果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其实能有什么事呢,只不过本来想再次一走了之的冬寻又心软了。他拿出手机:“你的是多少,我给你打一个过去。” 向北说了自己的号码,没几秒就有陌生号码进来,他挂断之后存在了通讯录里。 冬寻要去穿鞋,他跟着起身叫住了他,“冬寻。” 随即冬寻抬头看他,脚下穿鞋的动作没有停,看着向北朝自己走过来。 “真的要走吗?”向北问。 “向北,现在在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们都不是十六七岁了,妈走了,公司你要认真看着,”他穿好鞋,抿唇低了头去提了提裤子。 他又瘦了些,裤腰变大了。 他说:“现在没人护着你了。” “你呢,你呢冬寻?”向北上前一把抓了冬寻的手腕,用力将人扯到自己面前。 冬寻的鼻尖几乎撞到他的下巴,一呼一吸之间,温热的气息洒在他下唇。 “你长大了,向北。以后不要再任性。”挣开他的手冬寻转身想走,向北又抱住了他。 以前向北就喜欢从身后抱冬寻,一颗心贴着他的后背砰砰地跳。现在也是。 两人儿时的匆忙相遇把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定了个不太和谐的基调,向蕊把他送去和向北一个学校,从一年级开始念,两个人不仅是兄弟,还是同学同桌。 因为向蕊让向北“多带着点儿”冬寻,所以向北虽然非常不耐烦,但还是带着他算是安稳的度过了小学六年。 唯一出了点儿岔子,就是向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和别人打了一架,是他第一次和别人打架。 说是打架倒更像是单方面的挨揍。向北没什么忍耐性,从小就爱惹事。学校放假大扫除,低年级放了学陆续的回家,向北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桌子上,等身为班长的冬寻整理完图书角一起回家。 他俩刚从教室走出来,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拎着一桶水路过他们教室门口,撞在向北身上打湿了他鞋子,看了他一眼不仅没道歉还说了句你是不是眼瞎。不知道是不是向北等冬寻等得抬不耐烦,他立刻把书包塞冬寻手里,冲上去一脚就把那男生踹倒在地,水桶滚落,水洒在地上到处都是。 男生骂了句脏话,爬起来就和向北扭打在一起。 冬寻怕向北挨打,也冲了上去,他死死地抱住那个男生让向北踹了他几脚。后来男生的同学来帮忙,抄起扫帚打得他背上全是伤。 向蕊停车在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人出来,于是锁了车门到教室找人,从楼梯口刚刚拐进走廊就看到两个人趴在地上挨揍。冬寻抱着向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北扑在地上,嘴角有血。 她随手拿起旁边教室门口的铲子,打得几个男生四散逃开。 其中一个男生条件反射反手一挥,手里的扫帚竹签插进向蕊的手心疼得她皱起眉头,向北见状突然推开身上的冬寻站起来就一脚踢在那男生腰上。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向蕊领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儿子从教务处出来,迎着西沉的太阳呵呵地笑。 她说:“打不过别人还要打,妈要是没来,你俩今天牙都要被打掉!” 两个人一左一右牵着向蕊都笑不出来,回了家向蕊给冬寻上药,掀开他的衣服看到背上全是伤,眼睛一酸把他抱在怀里,“小傻子,你是哥哥,打不过就拉着弟弟跑呀。” 冬寻忍着痛摇头,轻声安慰向蕊:“妈妈,那个人先欺负弟弟。” 向北一直觉得冬寻是来抢走向蕊的爱的小恶魔,直到今天他奋不顾身扑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九岁的自己突然把六岁的自己从身体里赶了出去。他觉得自己和冬寻和解了,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冬寻,脸埋在他肩上,嘟囔道:“谢谢哥哥。” 向北抱着冬寻静静地站在玄关,冬寻这次没有让他放开,等他抱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把他的两只手从腰上扯下去。 他转过身看着向北——他终于敢直视向北的眼睛了,向蕊的离世给他带来了难以消除的愧疚感,也消磨了他几分愧疚感。 他是被向蕊捡回来的,自己跌下悬崖的时候差点带着向北也坠入万丈深渊。 “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吗?”向北再次请求,他伸手去牵冬寻,被冬寻轻巧地躲开。 冬寻容易对向北心软,可是对自己他总是狠着一颗心,心脏跳动的时候棱角把他的血管都要磨破。他对向北说:“你如果想妈了,打电话给我我陪你去看他,我先走了。” “我想妈,可我也想你啊,哥哥。” 向北弯起嘴角笑,一手勾住冬寻的腰把他拉到面前,防止他挣脱,想想还是另一只手护在他背心把人推到了门上,撞得一声闷响。 他倾身过去吻他,放在他背心的手抽出来扣住他的下巴。 冬寻皱着眉头看他在自己眼前放大的俊朗的五官,唇上一片温热。他没有激烈的抗拒,也没有丝毫的回应。靠在门板上感受心脏剧烈跳动,向北湿润的舌尖从他齿缝挤进来。 他眉心拧得更紧。 向北在吻他,认真地让他觉得难过。 或许是知道冬寻对自己的放纵已经成了习惯,向北得寸进尺的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摆。掌心从他腰侧往上摩挲,摸到瘦得清晰可见的肋骨,也摸到了那个细小的伤疤。他手一顿。 冬寻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了句:“够了,向北。” 向北也只是停顿了那么片刻,搂在冬寻腰上的手放下来,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扯开,不管不顾的继续往上,猛地按在冬寻的心口。 冬寻的心都不太会跳了。 向北的齿尖在他唇上磨,叼着他的唇珠暧昧地说:“八年没有亲过你抱过你,你就不想我?” 他的指尖碾过冬寻胸前的一点,冬寻咬紧牙没有发出声音,只喘了两口气,神情变得冷漠。 “我不在的这八年,有人比我干得你还要爽么,这样都没反应?” 向北的手伸下去就要拉冬寻的裤链,冬寻一把抓住他,冷冷道:“向北,你疯了么?” 第五章 做一次就别来找我了 向北反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压在门板上:“你说呢?” 冬寻的胃突然一阵痉挛,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身体不住地前倾蜷缩。 “怎么了?”向北以为是自己弄痛了他,慌忙又将手放开,冬寻随即蹲在地上。 他晚上没吃饭,因为这两天吃饭不规律,本来消化就不怎么好,还吃得时多时少的,现在胃里翻江倒海实在是难受极了。 向北跟着蹲下身,再问了一遍:“冬寻,你不舒服?” 冬寻觉得自己一开口就要吐,一把推开他鞋都没脱,直直冲进厕所。 他蹲在地上干呕,向北站在门边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觉得心里闷得慌。 向北说:“你胃怎么这么差,你有好好吃饭吗?” 冬寻抬起手来摇了摇:“你别说话。” 一听向北突如其来的关心,冬寻就更心烦意乱。 向北去给他倒水,在医药箱翻找好一会儿,翻出一板过期的吗叮咛,骂句脏话扔在了地上。走到厨房门口了,他又倒回去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冬寻靠在沙发上休息,手里攥着手机,有新消息发进来,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手又重重地放下。 这几天太累了,冬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好。 向蕊去世的第一天他和向北都没睡觉,熬了一整晚,亲戚看他俩实在是太累,把两人劝回家睡了一下午。躺在客房的床上,冬寻很快就支撑不住睡着了。 睡得迷糊之际,他感觉向北爬上床从身后抱住他,他想挣脱,却听见向北在耳边哄他:“睡吧,我就抱一会儿。” 他就由着向北抱着他睡了一下午。 现在向北放了杯温水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问他:“家里没药,我去给你买药,你会走吗?” 冬寻努力地想回以一个适当的微笑,但他勾勾唇角还是笑不出来。他本来想让自己显得平静而淡漠,试了试发现还是做不到。 “起码今晚就别走了。” 向北又补充。 面对向北的执意挽留,他最终点点头轻声应下。 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间过去半个小时,冬寻感觉没那么痛了,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些。他看眼时间,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赶紧穿上鞋出了门。 向北回来的时候客厅空无一人,手里的药被他狠狠砸在地上,冬寻喝过的水杯又被他摔成了碎片。 他冷静下来蹲下身收拾的时候割伤了中指,十指连心,痛得他眼泪都差点滚出来。 就像八年前冬寻离开的时候那样突然,冬寻又消失了,向北甚至感觉这次再也找不到他。 冬寻打车回家后连夜搬了出去,在一个快捷酒店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吃东西只敢点外卖,药也是跑腿买的。 中介打电话给他,说城西那边实在是太偏了,也没什么办公区,没有适合的房子,问他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他抱着最后的不被向北找到的希望,一狠心让中介就在四五公里以外的商业区给他找房子,中介说房租非常高的时候他都咬牙应下了。 现在他拖着行李走进小区,终于明白了这里为什么一个月要多花他两千块。但是按照向北之前看到的自己的生活状态,冬寻觉得这次向北应该不会想到自己会住进这种高级小区。 他也特意叮嘱了中介,如果向北再找来,无论如何不能透露半点信息,要是向北使用什么非常手段,冬寻甚至建议他报警。 房租实在太贵了,冬寻其实也觉得自己在这里也住不长,而且就算住下去每个月也存不了钱,反而工作强度更大。 前天去医院医生才告诉他,让他注意饮食,要按时吃饭,一顿不能吃饱,一天可以多吃几次,好生将养。还让他注意营养搭配,说胃病是个富贵病,得养。 冬寻看了看银行卡余额,交了半年的房租,他心疼死了。 周围是几个商圈,冬寻在招聘网站上找了个晚上的兼职,在附近有名的酒吧,每天晚上八点上班,凌晨一点下班,工资比六点上班三点下班的人少了几百块,但是他可以用白天的时间再找一份工作。 一家培训中心在招钢琴老师,冬寻犹豫着点进去,被课时费吸引了。他放下手机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已经八年没有弹过琴。 八年间这双手在工地搬过砖,挑过水泥,端过盘子,开过半挂车铲车,也在仓库做过库管。每当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就想起那架象牙白的钢琴。 初中的时候向蕊问过他是不是真心想学钢琴,他认真地说想学,向蕊一撇嘴,说他骗人。 他就像哄孩子一样哄那个单纯善良的女人,说几十万的钢琴,扔了太可惜了,家里两个孩子还是得有个学才行。 向蕊抱着他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培训中心的老师很快打来了电话,让他明天就去面试,他强调了一遍自己是高中毕业,对方说先看看琴弹得如何,然后他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收拾好随便吃了点外卖,抓紧时间出了门。 酒吧第一天上班,经理让他提前一个小时到,带他熟悉环境。他去更衣室换上了工作服,虽然就是普通的酒吧工作者的衣服,他穿着还是不太习惯。 因为工作经常这里跑哪里跑,一般他都穿比较宽松的衣服,因而整个人看起来身材和年龄都显小。 上班之前经理跟他聊了会儿,他没说什么,一直都在听他说。 经理告诉他,在酒吧难免会有一些客人喝了酒闹事,叮嘱他机灵点,不要惹事情。 最重要的是,如果有客人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不能翻脸,要第一时间叫经理。 冬寻也不是小孩,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经理说的话他很明白,低声应下,帮着阿姨打扫卫生去了。 晚上六点,陆陆续续开始来客人,他以前在休闲吧当过服务生,大概也明白接待的流程,顺利的接待了几波客人之后,经理靠在吧台把他叫过去。 他对冬寻说:“休息会儿,现在才七点多,待会儿九点以后人会越来越多,今天小杨请假,就你跟阿六,辛苦了。” 冬寻礼貌地回应:“没事。” 经理果然是没有跟他开玩笑,九点以前他还能用手机看看谱子复习一下,九点一过,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冬寻和叫阿六的服务生脚不沾地的一直忙到十二点,觉得脚掌已经不受自己指挥,好不容抽出几分钟坐在吧台边上休息了会儿,灯一亮,又来客人了。 他近视,忘记戴隐形,抱着酒水单走到那桌人面前的时候才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向北的脸。 向北也第一时间认出他,错愕片刻后就笑着和他打招呼,可语气刻意疏远得像是仅仅认识:“这么巧。” 冬寻点点头,歉意道:“不好意思,我马上下班了,让同事来接待一下。” 除了向北,卡座里所有人都表示了同意。向北身边的年轻人手肘拐他一下:“你这几天什么毛病啊,心情不好为难人家服务生干什么?” 和向北一起来的人有男有女,几个女生也跟着打趣:“怎么了向北,不让人家走,还看上人家了?” 然后众人一起起哄。 那个年轻人赶紧摆摆手:“哎呀你别管他们,你让你同事来吧,是不是寝室要关门?” 冬寻一愣,瞥见向北弯起嘴角笑了笑。他于是顺水推舟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准备离开了。 冬寻离开后,同行的人没能拦住向北,向北起身跟上冬寻的脚步,经理忙着招待熟客,没注意到冬寻跟着闯进了后面。 向北一直跟到更衣室,冬寻终于忍不住转身,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说:“我要下班了。” “冬寻,你辞了原来的工作搬到这附近,就是为了在酒吧上班?” 冬寻听不懂他的逻辑,又转过身开门进了更衣室。 他知道向北总是擅长给他难堪,等向北进来了,他反身把门锁上。 今天只有两个人上班,不会有人来,冬寻心里很清楚。 他脱下外面的马甲,里面是单薄的衬衣,扣子没有扣满,隐约可见他的锁骨。他问向北:“是不是做一次,你就可以不再来找我了?” 向北明显愣了片刻,但是冬寻一直在整理衣服,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向北的嘴角又是那种让他无数次动摇的痞痞的笑意。 向北笑着说:“是。” 然后冬寻开始认真地脱衣服。 他低头解纽扣,边解边说:“向北,这几年你没有女朋友么?” 言外之意向北听明白了,他一步上前把冬寻的手放下来,自己去解他的扣子,动作细致又暧昧。 “有啊。”他淡淡地回答,冬寻听进了心里,也跟着向北笑了。 冬寻说:“二十四岁了,妈没少为你的终生大事操心吧。” 向北知道这是冬寻在安抚他,嘴上是说要做,实际上此刻的冬寻是非常抗拒的。因为他解开最后一颗纽扣低下头在他锁骨舔舐的时候,冬寻全身都在发抖。 他又想起了他们之间那次次不太愉快的经历。 冬寻刚过十八岁的生日,不久后某一天晚上向北进了他的房间,进门落锁之后迅速的关上了灯。 黑暗中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睛无声的对峙。 向北问他,冬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冬寻转身在床头又开了灯,然后继续整理书包,没有理会向北的问题。向北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时候他还是个戾气十足的混世魔王,临高考了还带着人到处打架,惹是生非。 向北知道冬寻喜欢他的时候,是骄傲又排斥的复杂心情。一起玩的同学里也有同性恋,甚至是玩得很开的那种,一起出去喝酒的时候会把男伴带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舌吻,甚至做到最后一步之前,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就近找个地方开房。 那天晚上向北一直追问冬寻,好像是一旦得到那个答案,他也可以随时打电话给冬寻,然后在朋友的面前与他接吻,和他zuoai。 向北从不避讳这些事,可冬寻非常在意。 冬寻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又或许是他其实等向北问他等了很久了。他在向北的眼中没有看到厌恶,所以就说了。 他说,向北,我是喜欢你,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你可以当做不知道,我可以离开这里。 然后向北吻了他,就像亲吻他历任的女朋友。 他的吻技熟练,很快就把没什么经验的冬寻推倒在了床铺里,领带挂在他脖子上,衬衣的纽扣全部解开,裤子也褪到了膝盖弯。 他亲吻冬寻心口的时候温柔得让冬寻产生了错觉。 那晚他们还是没有做到最后,向北抵在他身后的时候,冬寻瞬间清醒。 他抓着向北的手臂说:“向北,我们不能这样。” 向北穿好衣服站在他卧室的门口,背对着他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这样。” 向北把冬寻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扣上,扣到喉结那里他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冬寻敏感得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臂,向北感觉他下一句话就是,向北,我们不能这样。 那我们又能怎么样呢?向北想。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 刚刚我一打开长佩看到我有1000个海星!!天啊!!!我怎么这么富有!!感觉账上多了一千万这样子。 第六章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向北跟朋友打过招呼,和冬寻一起出了门。 经过刚刚的事情,两个人之间坚硬高大的围墙好像有了一丝松动。冬寻走在前面,向北就跟在身后和他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夏天快要过去了,晚上有点冷,一阵风从两人中间吹过向北看见冬寻浑身一抖,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冬寻肩上。 “谢谢。”冬寻客气地说。 向北想,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他上前一步,手搭在冬寻肩上亲昵地揽住他,而后微微用力制止了冬寻的挣扎行为。 “向北,你放手。” 向北突然有些生气,他又想对冬寻做过分的事了。 “跟我回家。”他复而叹了口气,还是放开手在冬寻的脑袋上揉了揉,“哥,别生我的气了,跟我回家吧。” 冬寻很久没有听过他这么真挚地叫自己哥哥,心里有些触动。 “向北,你之前是妈让你来找我,那现在呢,妈已经走了,你为什么非要我回家去?” 向北突然不说话,他本来伸出去给冬寻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的手又退了回来。 冬寻不想再和向北纠缠不清了,这两个月他和向北见了太多次,积压多年的感情又开始涌动,每天都在折磨他。他见向北不说话,又问: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呢?” 向北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重新伸手去拉他的手腕,说:“跟我回家吧,冬寻。” “冬寻,你很久没回家了,我很想你。” 每次都是这样。 两个人好的时候,向北可以挨着他撒娇叫他哥,从背后给他温暖的拥抱,亲吻他哄骗他做些逾越兄弟界限的事。 他们不做到最后,向北也从不说爱他。一句“我想你”被他说了无数遍,冬寻听得都麻木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 所以他后来不再管向北爱不爱他,向北说的一切他都能大方接受。 可时间越长,他就越了解向北,也越了解自己。 这次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至少比现在清醒,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冬寻于是说:“好,我跟你回家。” 向北当天晚上就赖在冬寻家里不肯走,趴在床上督促冬寻收拾行李。冬寻明明今天才搬进来,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就得搬走,交的押金好像是打了水漂。 他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半个小时就都整理好了。他坐在床边,向北靠在床头玩手机,两人偶尔说句话,气氛说不上和谐融洽,但总是不尴尬。 向北要加冬寻的微信,冬寻摇摇头说没有。 他不信,非要把冬寻手机拿过去确认。找了几遍没发现微信的图标后,他自作主张的给冬寻下载了一个。 刚刚显示安装好,他又给删了。 冬寻没看懂。 他半跪在床上,把冬寻转了个身过来面对自己,说:“不用微信也好,我们短信电话联系。” 然后他把互相的号码设置了特别提示音,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手机。 这像是情侣之间才会刻意去做的事情,向北却做了。冬寻看了看他,掀开被子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想起了向蕊。 他做了一件多么不应该的事,他又开始放纵向北,和站在他身后把他往深渊推有什么区别。然而他也知道,从始至终不清不楚但严守底线的是向北,心如明镜甘于堕落的却是自己。 两人并躺在床上,向北睡意全无,上一次和冬寻这样睡在一张床上已经时隔八年,久到忘记了冬寻的体温。此刻在这么静谧的空间里,八年未见的冬寻就在咫尺之间,向北突然想“复习”一下他的温度。 他脱了上衣去抱冬寻。 冬寻其实有点困了,但是向北赤裸着贴过来的时候,他又被那熟悉的体温驱赶了睡意。他的手搭在向北的手臂上,偏过头问他:“想做么?” 向北笑着把额头靠在他的肩上,摇摇头说:“我只是想抱抱你。” 冬寻其实不太信。 之前每一次开场,都是向北的这句“我只想抱抱你”,再加上那句经典台词“我想你了”,他只要讨好地和冬寻接个吻,冬寻就可以顺从地任他予取予求。 向北也知道自己信誉度很低,轻声又说:“这次真的只是想抱抱你,但是——” “你可不可以脱了衣服...” 冬寻发自内心的笑出来,被向北这久违地已经显得生硬的撒娇方式逗笑了。 他转过身和向北面对面,像多年前那个夜晚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想要我们可以做,但是这么幼稚的借口,真的不像你。” 向北辩解:“冬寻,我真的没有——不信你摸!” 他拉着冬寻的手就要往被窝里伸,冬寻赶紧麻利地脱了衣服。 “我信了。睡觉吧。” 向北就这样心满意足地抱着冬寻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向北醒来的时候怀抱空了,他立刻翻身下床光着个上半身跑到客厅找人。 冬寻在厨房做早餐,见他醒了和他打了个招呼:“去洗漱吧,鸡蛋马上好了。” 于是向北松了口气,回到卧室穿衣服。 两人面对面吃着在冬寻家里的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饭。 向北的胃口果然一直都很好,他吃完一个煎蛋又吃了几片面包,冬寻给他倒牛奶,他喝了一大杯。 本来冬寻的生活里没有这么精致的早餐,全是昨天晚上向北说要在家里住他们一起去超市买的。 盘子里的鸡蛋冬寻只咬了一口就放了回去,他实在是没胃口,只吃了几片面包。向北盯着那个煎得金黄的鸡蛋,冬寻放下筷子问他:“没吃饱吗?那我再去给你煎一个。” 向北拦住他:“不了。你吃好了?” “嗯,最近这段时间不太舒服,吃得少。”冬寻如实道。 “那我吃这个就好了。” 他筷子伸过去夹起冬寻盘子里的鸡蛋,不顾冬寻的阻拦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冬寻摸不清他是真的不想麻烦自己,还是故意做出些亲密的行为哄骗自己,看着那个鸡蛋被他几口吃下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向北吃饱喝足,冬寻也收拾完毕,他们准备回家了。 向蕊怕冬寻哪天想通了要回家,一直不敢搬走。从向北出生的那年算起,她和向北在那栋两层别墅里住了二十四年,好在环境不错,也没有必须搬家的理由。 “车停在酒吧那边停车场了,我们得走过去开。” 向北想帮冬寻拎箱子,冬寻往后退半步说:“我自己来就好。” 两人又沿着昨天那条路往前走,冬寻忽然想起自己还要去培训中心面试,他叫住向北:“还有个事。” 向北回头:“怎么了?” “我今天有个面试,是一个艺术培训中心的钢琴老师。” 冬寻不说,向北差点忘记,他的钢琴弹得和他本人一样漂亮。 “我想让你回公司。”可向北还是这样说。 “向北,我什么都不会,随便找点事做就可以了。公司我肯定帮不上忙。” 冬寻虽然聪明也好学,但是这几年他学的东西都是为了生存,什么都学一点,学得杂了一点都不精。 “我找老师教你,可以一边去公司一边学。” “向北,我真的——” 冬寻坚持拒绝,向北也坚持让他回来,站在原地和他僵持,反复强调一般岗位不需要非常专业。 “哥,你就回来公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司,实在不行给我当助理。” 向北面上是做出让步,可冬寻知道他这是非要把他绑在身边。 他心里非常抗拒,皱着眉头和向北说:“我答应跟你回家就不会再不辞而别,你不用非要让我天天在你视线范围内。” “向北,我现在有我自己的生活和想法,你明白吗?” 向北于是抿紧嘴唇不再说什么,拉了冬寻的行李箱就往前走。冬寻知道他这是默认,如果真的不同意或者反对,他不会是这样冷静的反应。 系好安全向北问冬寻在哪里,冬寻用手机开了导航,两人一路无话的到了目的地。下车前向北又问冬寻:“今天不上课吧?” “今天只是面试,不上课。”冬寻关上车门,向北也跟着下了车,“你在车上等我就行了,很快出来。” 冬寻其实是有点担心向北给他捣乱,向北看出他的心思,对他说:“你放心,我只是——” 向北帮他推开面前的玻璃门,听到风铃清脆的响声,又笑道:“我只是太久没有听到你弹琴了,想听。” 换做八年前,冬寻一定会问他想听什么,然后弹给他听。 现在冬寻却只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中心的老师接待了两个人,一人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她鼻梁上架着眼镜,穿着棉麻的长裙,颇有女文青的味道。 “冬寻老师是吧?”她和冬寻打招呼,看了眼旁边沙发上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向北,推了推眼镜道:“您弹钢琴多少年了?” 冬寻回答:“八岁开始,到十八岁,这几年—— “这几年出了点小意外,没怎么弹了。” 接待老师对他善意的笑笑:“方不方便问一下,您今年?” “我今年二十六了。”冬寻回以礼貌的微笑。 “那您结婚了吗?” 冬寻之前面试就一直被问这个问题,时间就是金钱的经济社会,用人单位似乎格外看中应聘者的婚育情况。 他张张嘴还没说话,向北就冷冷吐出两个字:“不结婚,不要小孩,不会耽误工作。” 老师有点尴尬,她看看向北又看看冬寻,干巴巴地说了个好的。 冬寻就知道向北不可能一直安静的坐在边上,他赶紧打圆场:“老师,不好意思,我弟弟说话直,您别介意,我确实没打算要孩子。” 他说完,向北就看着他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老师让冬寻随便弹一段,冬寻太久没摸琴,让老师给了他一份谱子,他熟悉了几分钟,还是将曲子流畅的完成了。 向北听得入迷,等他一曲终了,还意犹未尽地想让他继续弹,说着就去翻谱子。 他没办法,只能妥协道:“我回家给你弹。” 老师没有做出评价,直接问了冬寻能上课的时间,冬寻正想说周一到周末其实都可以,突然又想到向北要给他找家教补习专业课,于是权衡下来把时间缩减到了四天。 而后他们谈到课时费的问题。 冬寻没有任课经验,小时候钢琴课也是向蕊在联系,他前天只大概了解了一些行情,对老师开出的课时费没什么不满,每节课和中心五五抽成,每天六节课对他来说就够了。 起码每个月不用花向北的钱。 第七章 软了刺的向北 冬寻和向北回了家,路上向北已经电话让阿姨给他把原来的卧室又整理了一遍。 他站在卧室门口,脚边是他的行李箱。 床上是素色花纹的四件套,桌上一切如故,甚至他高中时候用的书都还在原位,上面一尘不染。 向北跟他进了卧室,帮他把行李箱放倒打开,说:“妈在的时候,每天都来打扫,后来她生病了身体不好,就请了阿姨来做饭打扫卫生。” “我跟她说她不听,她怪我把你气走了,一直在等你。” 向北貌似轻描淡写的,自我嘲讽着又重复了一句:“我把你气走了,让她等了你八年。” 冬寻拿着老旧的相框坐在床边,照片里是向北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三个人去游乐园拍的,向北在中间,一手挽着向蕊,一手挽着自己。 向北上初中的时候最依赖冬寻,除了冬寻每天做饭给他吃,最重要的是他那时候放下了对冬寻的敌意。 上了初中,向蕊关心自己突然就比关心冬寻多了,有时甚至会忽略冬寻。比如买东西回来会少了冬寻的一份,对冬寻的要求也没有以前的高,带他出门的时候常常忘记自己有两个儿子,叫上他就走了。 他心里高兴,又不是很高兴,变得有点愧疚,和冬寻的关系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不知道其实冬寻早就和向蕊说过了。 冬寻告诉向蕊,弟弟小容易吃醋,为了改善两个人的关系,他主动做出让步,希望向蕊能“偏心”一点。 向蕊不想答应他,却又不忍心拒绝。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两个儿子兄友弟恭,感动于冬寻如此懂事,于是在家在外都配合着他,对向北格外关心。 而冬寻就是在那个时候义无反顾的跳进了自己挖出来的深坑。 十五岁的他,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慢慢喜欢上了那个软了一身刺向自己靠近的向北。 向北早熟,他当着外人的面保持着他的独立自主和冷漠,在单独与冬寻相处的时间里却越来越依赖冬寻。 初二的时候两个人个子窜得都很快,向北长得尤其迅猛,从来不挑食但一直瘦高瘦高的。 冬寻是班长,他是体育委员。运动会的时候他们这种什么都第一的班级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老师为了让大家都积极参与,在运动会之前进行了赛前选拔。 有的项目是强制性的,将近四十度的气温,班主任叮嘱向北要注意时间。 向北自己站在太阳底下,让同学们坐在阴凉的地方,简单说了几句之后拿了本子出来登记项目和名字。 几个容易点儿的项目很快就报完了,5000米和跳高迟迟没有人报名。他随手点了一个平时打篮球弹跳力还不错的男同学,岂料男同学站起来努着嘴说:“凭什么我要参加,我已经报了五十米了!” 向北先写上了他的名字,而后缓缓道:“又不冲突。” 男同学还想说什么,向北抬头瞪他一眼,把人瞪回了座位。 还剩下个5000米,向北又看了一圈,低头想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有人举手打断了他。 冬寻坐在树下,斑驳的树影铺在他身上,他对着向北笑,他感觉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那样好过。 他举手告诉向北,自己可以跑5000米。 一直表情严肃的向北也冲他笑,随后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还是在项目名称之后郑重地落下了自己名字。 他知道冬寻身体不怎么好,小时候四处流浪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再怎么补体质都这样,要让他跑完5000米,可能只能背回家了。 回家之后冬寻少有的非常温和的和他发起了脾气。 他把做好的汤端上餐桌,给向北盛好汤之后,放下筷子与他进行“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他屈起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向北从碗里抬起头。 冬寻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参加运动会?” 向北喝了一大口汤,留了一点汤渍在嘴角来不及舔,冬寻扯纸巾在他嘴角擦了擦,“同学们今天说你偏心。” “偏心就偏心,你要是跑完五千米,妈能用扫帚追着我打,我也得跑五千米。” 冬寻就像向蕊那样呵呵地笑,抬起手在向北的额头戳了戳,又问他:“你已经报了三个项目了,跑完接力赛又去跑五千,身体吃得消吗?” 向北说没问题。 向北本来身体体质很好,可运动会的前一天晚上他着凉了。第二天吸着鼻子出现在操场,冬寻担忧地看着他,扯他的衣服把人叫到了一边,问能不能行。向北个子比他高一些,拍拍他的肩膀,不自觉地带了点孩子气,打包票说没事。 结果刚刚冲过五千的终点线,他整个脸色苍白得不能看。 冬寻本来手里捧着一捧新毛巾正分发给刚刚下“战场”的同学,看到远处向北几乎栽倒在地,他把毛巾往身边同学怀里一塞就跑过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他的名字。 他把向北身边的人推开,自己扶他站起来,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他的腰往医务室走。 走了几十米向北才算是脑子清醒一点,他的手垂在身侧,慢慢抬起来握着冬寻的手背,嗓子火辣辣的疼。 他问冬寻:“第、第几名...” 冬寻瞥他一眼,有点生气,也有点心动。 像是气他逞强非要带病完成这么大的项目,也像是气自己为什么心脏会莫名的加速跳动,他说:“还有心思管第几名?” 向北咳嗽几声,笑说:“比赛不就是为了拿第一么。” 运动会结束后向北感冒严重,请假在家休息了三天,向蕊虽然不想耽误冬寻上课,可她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拒绝冬寻主动提出的在家照顾向北的要求 其实第一天在家的时候,向北发着烧,抓着冬寻的手迷迷糊糊地说:“哥哥,我不讨厌你了。”冬寻差点被这几个字感动哭,所以后来说什么都要留在家陪向北。 再后来冬寻回忆向北这个人,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对他交付了情感,他总是自嘲似地反复想起向北这句话,好像是如果没有这句话,一切就会不一样。 冬寻在房间坐了一下午,手里一直拿着那个相框。 向北端了一碗面站在卧室门口,轻声叫他:“来吃点东西。”冬寻于是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将相框放回原位,起身到门边接过向北手里的面。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碗,说:“妈是什么时候病的?” 他们面对面在餐桌旁坐下,冬寻拿筷子架起面往嘴里送,眼前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见向北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向北,妈是什么时候病的?” 冬寻本来想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或许他就能陪着向蕊走完最后这段时间。 向北找到他的时候,明明可以说的。可是他没说。他想怪向北,责怪的话还没说,自己心里就先难受起来了。 “吃完再说吧。”向北说。 于是冬寻不再说话,大口大口地吃完了整碗面。 其实面有点咸了,他不太吃得下,但向北就坐在他对面,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这样盯着他看,仿佛是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孩子,所以在他那期盼的眼神下,冬寻把汤都喝完了,饱得直反酸。 放下碗的时候,他说了句好吃,谢谢。 向北端了空碗站起来,走到他背后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一声不响地把厨房收拾干净。 冬寻站在落地窗边看小区外面散步的人,吃得太撑忍不住打了个嗝,感觉自己就要吐了。 医生才说的让他照看好他的胃,他无奈地笑了笑,转过身就看到向北站在他面前,看样子还是站了好一会儿了。 向北问他:“你想出去走走吗?”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临出门的时候向北手里拿了一板健胃消食片,手指上扣了串钥匙。走到路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了,冬寻听到丁零当啷的声音,才借着路灯看到他手里的钥匙。 “这么大人了,钥匙上还挂着个蜘蛛侠。”冬寻头抬起头来看前面的路,走着走着就走回了向北十二岁生日那天,在游乐园里吵着要去做过山车的时候。 向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和前男友分手后才发现怀上了向北,回家把老爷子气得跟她断绝了一年的父女关系,在医院里生下了向北后,抱回出租房没几天,向北就黄疸过高必须住院。她再没有多余的钱了,或许给她点时间她准能赚到钱,可向北等不了。 办理住院就要交三千块,向蕊用身上仅剩的一百多块钱打车回了家,抱着向北站在可视电话面前,咬着牙没让眼泪滚下来,跟她妈说,救救向北。 老爷子一看到向北气就消了,还没和向蕊和解,让司机带着人就赶到了医院,交了住院费把向北送进了新生儿监护室。 向北的外婆抱着向蕊哭,老爷子一言不发地看着这母女俩,长叹了一口气,把身上一张卡交给了向蕊。他甚至没问向蕊这一年是怎么过的。 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过得不怎么样。 向北出院后,老爷子派人来把女儿和外孙接回了家,向蕊休整两天后,主动开口问老爷子借钱。 老爷子等这句话等了那么久,向蕊真的说出来的时候他又有点生气,那么难的时候都不跟自己开口,倒像是要等他拉下面子去救济她似的。父女俩都是这样的性格,搞得一点都不像父女。 向北外婆抱着向北喂牛奶,埋怨着点破了丈夫那点要面子的心理,算是和女儿就这么和解了。 向蕊拿着从父亲那里借来的钱和人脉一头扎进了年轻人创业大军,她那会儿才二十岁,胆子却大得一点都不像二十岁。她没有选择年轻人喜欢或者擅长的行业,而是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先走后门接了老爷子公司的一些建筑项目,而后陆续拓展业务,三年后还清了当时借老爷子的钱,除了两年前买了小别墅,还买了车。 全款买完车她就没什么钱,拎着一大堆给向北的玩具衣服回家的时候,她妈数落她不知道攒钱,她把她妈拽上了新买的车,带着向北出去兜风,说,妈,挣了钱就是要花钱,我心里有数,您放心吧,以后不会亏待您孙子。 就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向蕊,被向北拉到过山车前面仰着头看到那个高耸的游乐设施的时候,二话没说扭头就跑。 向蕊跑了,留下向北和冬寻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冬寻问向北:“还坐吗?” 向北说:“算了吧,你看妈吓成那样,我们还是去坐旋转木马吧。”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向蕊,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得眯起了眼睛。 蜘蛛侠钥匙扣是那天冬寻勇闯鬼屋之后“赢来”的奖品,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老板要送他这个东西,旁边明明稍微成熟一点的礼物。他为难的看了看左右,还是把钥匙扣接了过来。 随手他就给了向北。 向北那时候对冬寻抱着极大的愧疚,看他并不想要那个钥匙扣,又不好拂了老板的面子,就毫不犹豫的拿过来串在了钥匙上,当做自己是帮了他好大一个忙。 后来等他发现上面还带了两个大大的叮铃作响的铃铛的时候,已经不好摘下来了。 高中的时候向北明明说钥匙扣不见了,这会儿却好好的挂在他的钥匙上。 冬寻低头看向北牵着自己的手,问他:“向北,你喜欢我吗?” 第八章 我们可以接个吻吗 家教是第三天来的。 冬寻刚上完钢琴课,出了教室门就看到向北在吸烟区等自己。他回身跟前台老师打了招呼,然后和向北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不用特意来接我。” 向北掐了手里的烟,道:“没事,我顺路。” 冬寻没说什么,跟着他上了车。 车上向北和冬寻说起家教的事,问冬寻有什么看法。冬寻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摇摇头说没有。 他向来是顺从安排,起码在家里是这样。 向北也没说话了,专心的开车。冬寻在安静柔和的钢琴曲的催眠下昏昏欲睡。 “困了?”向北问。 冬寻嘟囔着嗯一声,困得说不上话。向北于是帮他把靠背放下去,不多时就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车里空调开得大,向北把温度往上调了调,风力也调小了些。 车停进车库冬寻就醒了,他把座椅调起来揉了揉脖子,“这么快到了。” 向北笑着解开安全带,说:“不快了,一个多小时。” “嗯?我睡了这么久?”冬寻懊恼,想着晚上要更早睡觉才行。 两人进门的时候阿姨的饭菜正好摆上桌,冬寻看到桌边坐了个陌生人,以为是向北的朋友,也没多问什么,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来洗手吃饭。 他站在水池面前洗手,向北从他身后把手也伸到水龙头下面,就像从背后抱着。 冬寻的背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节奏稳定的心跳。 “你不能等我洗完了你再洗?”冬寻问。 向北抓着冬寻的手去挤洗手液,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我这是帮你洗。” “那我自己会洗。” “我的手也弄上泡沫了,你别动,一起洗节约水。赶紧洗好了吃饭。” 冬寻把向北赶出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又洗了一遍手,边洗边自言自语:“什么狗屁逻辑。” 上了餐桌,向北才向冬寻介绍那个一直沉默坐着的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冬寻,这是附近大学研二的学生,赵司文,从今天吧,今天起给你上课。”向北往冬寻碗里夹菜,夹着一块青椒的时候,冬寻伸筷子挡了一下。 “我不吃青椒。”他说。 研究生顺着向北的话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赵司文。”然后向冬寻伸出手。 冬寻想,看起来是真的挺斯文的。 他也伸手去象征性握了握,随即松开,“我叫冬寻,向北的哥哥。” 低头吃饭的向北抬头来看了他一眼,跟着补充:“对,冬寻是我哥哥。” 赵司文觉得这气氛非常不自在,他也是不擅长与人闲谈的,于是朝两人礼貌地笑了笑,就安静吃饭了。 晚上,向北坐在客厅办公,把书房让给了冬寻上课。 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特意把门靠在了墙上,道:“门开着吧,冬寻身体不好,这间屋子就不开空调了。” 赵司文觉得奇怪,冬寻心如明镜,他淡淡地嗯一声,翻开了面前的教材。 冬寻从来成绩都好,上了多少年学就当了多少年的班长,人乖巧懂事,离了向北,老师们都夸他是个三好学生。 要学的东西涉及到管理学,冬寻高中成绩再好,毕竟是第一次接触高等教材,赵司文让他花了点时间去看目录,然后把要上的科目一门一门的列下来,一一给他讲解每个科目都要学些什么,第一节 课就算是结束了。 冬寻问要不要送他,向北还没拒绝,他就先一步说自己骑车来的。 因为离得近,冬寻也没再坚持。他把赵司文送到玄关,客气地说了谢谢,等人走后,这栋房子就又只剩下自己和向北了。 他把拖鞋收拾进鞋柜,走到餐桌旁边给自己到了杯热水,然后去客厅坐在沙发上。 向北还在办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电脑一合,对冬寻说:“你说回来弹琴给我听。” 冬寻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打翻。 “家里没琴我怎么弹。”怕向北误会自己敷衍他,他又说:“明天你有空可以去中心找我,我给你弹。你想听什么?” 向北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脖子,起身去酒柜旁边开了一瓶红酒,拿了个酒杯给自己到了点,回到沙发上坐下。 他喝了一口,看着那殷红的液体,晃了晃酒杯。 “好,明天我去接你。” 冬寻解释:“我不是要你去接我才这样说。” “我知道。”向北又喝了一口,“我自己想去接你。” 小时候向北去上过一段时间的创意启发兴趣班。老师说他写作欠缺了点儿想象力,向蕊想了想,那就送去开动开动脑筋吧。 她想把冬寻一起送过去,但冬寻周六周日都有钢琴课,抽不出时间来了,也就作罢。 不过冬寻和向北都在一个商场附近,商场南边是冬寻的钢琴学校,北边是向北的创意班。向蕊每个周六周末早上把两人送到商场前面的广场上,一人一百块钱给了让他们下课了吃完饭自己坐公交回家。 那会儿两个人五年级,向北心里还膈应着,一般都是冬寻下了课去门口等他放学,一起吃饭然后回家。 公交转地铁,一共一个半小时,向北几乎不和冬寻说话。偶尔遇到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能搭理冬寻那么一两句。 冬寻的话其实也不多,顶多就是那一两句。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半年,冬寻的钢琴课上到了家里,因为向北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兴趣班了,向蕊就干脆让冬寻周末也在家上课。 向北不去兴趣班的原因很简单,有一天冬寻去接他的时候,老师看冬寻生的可爱和他聊了几句,得知他在学钢琴,请他给幼儿班的小朋友弹了一首儿歌。 向北一出来就看到一群小朋友围着冬寻,他扭身就走,冬寻小跑着才追上他。 冬寻看向北很快喝完了半杯红酒,劝说道:“别喝了,喝多了明早起来头痛。” “好,喝完这杯。”向北答应到。 他干脆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小半杯,喝得有点急了,呛了两下咳嗽几声。冬寻皱着眉头过去给他拍背,带了点责备的意味,说:“没人撵你,喝这么快干什么。” 向北缓过气来,抬头看着他,眼里没有醉意朦胧,反而更加清明。 冬寻预感他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总是要做些什么,果然,向北拉着他的手腕,对他说: “冬寻,我们可以接个吻吗。” “我说不可以的话,你这次准备找什么理由。”冬寻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上的动作却已经停了。 他俯视向北,仔细分辨他眼睛里复杂的情绪。 向北笑笑,对他说:“那就下次吧。” 冬寻就像知道这人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一样,也知道自己百分之百会心软。向北要起来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跪在沙发边上俯身亲了下去。 吻上他之前,强调似地说了句:“只接个吻,不要得寸进尺。” 然后两人唇齿交缠之间都是浓浓的酒香。 次日清晨。 向北收拾好从卧室出来,走到冬寻房间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开着一条缝。 他敲了敲门:“起床了吗?” 冬寻应到:“起来了,快下去吃早餐吧,我就来。” 阿姨准备了冬寻爱吃的,向北昨天交代过。他倒了一杯牛奶放在旁边座位,又把水果给冬寻切成几块放在盘子里,然后自己才开始吃。 冬寻不知道找什么东西,找了好一会儿才下来,向北正准备上去叫他。 “找什么了?”向北不经意地问。 冬寻把手里的文件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放在桌上,喝了口牛奶,说:“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快吃吧。” 向北便没再问。 吃过早餐,冬寻快迟到了,他昨晚有点失眠,睡得很晚,起来得晚了一些,抓了挂在墙上的钥匙就跑到玄关穿鞋。 向北一句我送你还没说出口,冬寻拉开门的一瞬间,天上倾盆大雨落下来砸在地面上啪啪作响。 车上,向北打电话给助理安排了工作,绕路送冬寻去培训中心。 “不好意思,没想到会下雨。”冬寻说。 向北听到这话心里很不开心,他一点都不习惯这样客套的冬寻。 “一定要跟我这样客气?” 冬寻一愣,片刻道:“我习惯了。” “你习惯什么了?”向北停下车等红灯,笑了笑又说:“以前你可没这样。” “我只是这几年习惯了。”冬寻说。 到了培训中心,向北从车里拿了把伞给冬寻,冬寻接过来问:“还有么?” 向北回头看了看后座,说:“没了,就这把,你拿去吧。” “你怎么办?”冬寻解了安全带,想了想不过就一把伞,再推来推去就没意思了,“那你等下到了公司,让他们给你送下来。” 向北说了个好,看着冬寻进了大门,才开车离开。 下午三点,冬寻的课上完了,向北又准时出现在培训中心。 他低着头在家长休息室玩手机,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冬寻上完课出来,站在玻璃门外面看到他。 “我下课了。” 他站在门口对向北说。 向北锁了手机屏,抬头与他说话:“嗯,今天上了几节课?” “七节,加了个学生。” 冬寻走进去,坐在钢琴旁边,把手里的谱子拿出来放在面前试着按了几个音,回头对他说:“现在给你弹。” 向北学了两年钢琴,在冬寻来的那一天戛然而止,他后来也没有后悔过,毕竟那时候太小了,对钢琴没什么感情。 他走到冬寻身后,看他修长的手指灵活跃动在琴键上,心情跟着好起来。 他问:“这是什么曲子?” 冬寻弹完最后一个小节把谱子收起来,随口答道:“小众作曲家写的,随便弹弹。” 向北没有起疑,说了句真好听,跟在冬寻身后往大门走。 两人到家的时候,向北给冬寻买的钢琴正好送到家,正往里搬着。 “这是你买的?”冬寻指着那架价格不菲的钢琴,又问:“刚买的?” 钢琴是黑色的,看漆面和造型冬寻就知道不便宜,他瞥见印在钢琴背面的logo,在心中推算着价格。 向北侧身让工人的时候伸手护了护冬寻,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手背上划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他伸手揉了揉,说:“嗯,昨天定的。” 冬寻条件反射就问:“你买钢琴干什么?多少钱?” 他明明就算再远再累都要坚持工作就是为了不花向北的钱,甚至准备和向北商量赵司文的课时费都由自己出,现在这人竟然一声不响地就买了这么一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钢琴搬回家。 向北叮嘱他们仔细点别碰着,半晌才说:“不贵,买给你用。” 冬寻立刻拿手机查这琴的零售价,拍了照刚上传,就被六位数震惊了。 他把手机举起来放在向北面前,反问他:“七十多万的钢琴你说不贵?” 向北偏过头看他,说:“好就行。” 冬寻无法接受,他上前拦住工人:“不装了!你们抬回去。” 工人一听正要发作,向北把冬寻拉回来,解释道:“你们继续吧,没事。” “向北!” 冬寻恼怒,偏偏向北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出来,挣开向北的手转身就往门外走。 他知道向北会追出来,他不是闹脾气,他只是想和向北谈谈。 第九章 难看 向北确实追了出来,但和冬寻想的不一样,他并不是想和冬寻谈谈。 “向北,这架钢琴真的太贵了,如果你一定要在家里摆一架钢琴,买个几万的就够了。”冬寻试图说服向北,虽然他也知道这很难。 向北微眯着眼睛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之后扭头向一边把烟吐出去。 他一直没有和冬寻说话,冬寻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向北,钢琴的事——” 手中的烟还剩一半,向北低头看了一眼,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 他终于开口:“我想学,你教我。” 冬寻更生气了。他知道向北根本不是真心想学钢琴,反问他:“你真想学钢琴?真心的?” 向北朝客厅看,复而看向冬寻,淡淡道:“你呢?你那时候就是真心想学钢琴?” “我是。” 冬寻撒谎,向北总是一眼就识破了。 就像他那时候装着不喜欢向北,却弄巧成拙,让向北察觉出蛛丝马迹。而后仗着他的爱,和他做下很多荒唐的事。 比如那天晚上过后没多久,向北在酒吧给冬寻打了个电话。等冬寻到酒吧之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冬寻接吻,解开了他校服的扣子。 冬寻明明很介意,可他不会撒谎,对向北的感情欺瞒不了任何人,抱着向北青涩地回应他。 ——相比起向北纯熟的吻技,他确实是不太会接吻,都是向北那天晚上教的。他听着耳边刺耳的起哄声,差一点落下泪来。 看着冬寻眼里的闪躲,向北轻笑出来:“冬寻,你不会撒谎,你知道吗?” 因为你不会骗我,所以你的一颗真心,轻而易举就叫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你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得那么清楚,那你看我呢? 冬寻脸别到一边,没有说话。 亮黑的钢琴就这么摆在了客厅,等工人走了,冬寻坐在沙发上盯着钢琴看,没什么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收到礼物的那个人。 向北倒是自然很多,他坐在琴凳上,手掌轻轻抚过那黑白的琴键,问冬寻:“你的学生里有成人吗?” 冬寻不答话,他感觉胸口有闷气,向北不再和他吵架反而让他的情绪无处发泄。 向北没得到答案,问了下一个问题:“我现在学钢琴,晚吗?” “古典是不是很难?” “我大概学多久能够弹得像你一样?” 向北坐在琴凳上问了十分钟的问题,冬寻惊讶于他的耐心,起身走到他身后,说:“向北,你真的想学钢琴?” “想啊,”向北点头,“你教我就学。” “我要是不教,你就不学?”冬寻问。 向北转了个身抬起手去握住他两个手腕,说:“你不会不教的。” 冬寻叹了口气,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在向北面前的毫无原则,他甩开向北的手也坐到琴凳上,手搭在琴键上动动手指,弹出流畅的旋律。 “你工作那么忙,有时间学?” 向北笑说:“你看这几天我忙么?” 冬寻余光瞥他一眼,道:“那就学吧。” “每天几节课?”向北又问。 冬寻觉得有点好笑,每天一节课都得是自己上完课回家他也下班了才能挤出来的时间,听他这语气,是要让自己全职教他? 冬寻于是摇摇头:“每天能有一节都够了,其实每周三节左右就行。” 向北手肘撑在钢琴上看冬寻,嘴角还挂着笑,说:“冬寻老师,我们这种关系都不能加课吗?” “我没时间,课排满了。” 冬寻断了他的念头,起身就要回楼上房间。 “教我,我给学费。”向北又伸手去拉他,“你在那里上课的课时费我照出。” “你别闹了,最多每天一节课。我去睡觉了。” 冬寻挥开他的手上了楼。 向北坐在钢琴面前发了会儿呆,才关了灯回房间。 此后的小半月,向北每天都以各种理由送冬寻去上课,偶尔几天理由都懒得想,反正冬寻已经知道这人就是每天都要去接自己上下课。 赵司文也是每个周末都按时来,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晚上,每次来不仅冬寻在,向北也都在。他们在书房上课,向北就在客厅办公,或者在客厅看电视。 赵司文比冬寻小一岁,家里条件应该也还不错,冬寻看他手里那只很有质感的黑色钢笔,突然想起向蕊送自己的礼物。 他歉意地打断赵司文,跑回房间拿了钢笔又下来。 向北看他上去又下来,问他:“怎么了?” “拿东西。”冬寻匆匆交代之后又回到书房。 向北往后靠着朝书房看。 赵司文背对他,冬寻面对着他,手里拿着两支钢笔在灯光下对比,而后说:“噫?这两只笔好像是一样的,只是你这个是新款,我这个是之前的那一款。” “真是太巧了,这是你自己买的?”赵司文也把两支钢笔拿去看,冬寻随即摇摇头。 向北合上手里的书,走到书房门口靠在门框上:“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只是聊钢笔而已,哪里开心了?冬寻知道他毛病又犯了,把向蕊送的钢笔从赵司文手里拿过来,收回精致的盒子里。 赵司文全然不知身后这人此时在想什么,实打实地说:“没说什么向先生,只是我这支钢笔和冬寻的一样,感觉很巧而已。” 冬寻暗叹一口气,没说话。 上完课赵司文走后,向北果然坐在沙发上问冬寻:“钢笔是谁送你的?” 他语气不怎么好,冬寻听了非常不舒服,并不打算理他,径直就朝楼上走。向北站起来又问了一遍:“我只是想知道,是谁送了你那只钢笔,很难回答?” 冬寻真的生气,但他又跟自己说没必要生这种气,向北就是这样的人,这样霸道自私,偏执不可理喻。 他现在不想和向北吵架,关门之前冷冷道:“妈送的,生日的时候。” 其实冬寻之所以不想回忆这只钢笔的由来又十分珍惜它,全是因为得到它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十八岁生日,他和向蕊等得菜都凉了,向北却在外面喝多了酒不敢回家。他给冬寻打了个电话,向蕊正好在旁边,气得抢了手机就要骂人。 冬寻拦下来,淡淡地说,妈,我去接他,没事,生日嘛年年都有的。 向蕊却说,冬寻,这是你十八岁生日,不一样的,向北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心想其实无所谓向北懂不懂事,只不过他的成人礼向北缺席了,他感觉可惜——他也不知道向北觉不觉得可惜,吹蜡烛的时候有点难过。 所有向蕊送给冬寻的礼物向北都清楚,这只钢笔他从来没见过。他正想追上去问,冬寻冷漠地看着他关上了门。 门砰地一声合上,向北在楼梯上停下来,好像有了那么点印象。 上了高中他身边就有了一群“朋友”,带着他打架抽烟喝酒,除了黄赌毒,什么都干。这群朋友是在他内心极其纠结的时候出现的,很快成了他的“定心丸”,带着他夜夜狂欢,把所有惹他不断思考的心事都甩到九霄云外去。 连同向蕊的叮嘱和冬寻担忧的目光,统统被向北揉碎了捣烂了扔进酒杯里,三两口喝下肚,变成奢靡的放纵。 冬寻放纵他,他自己也放纵自己,把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在纸醉金迷里迷失了方向。 他关了客厅所有的灯拿瓶酒坐在落地窗边,抬头看着窗棱边上弯弯的月亮,喝了半瓶酒借着朦胧醉意反而想起了冬寻十八岁的生日。 那会儿他已经发现,冬寻可能喜欢自己。 高一他谈过一个所谓的女朋友,那段“感情”是从绯闻开始的。女孩是他的前排,他没事老捉弄别人,常常没轻没重的给人欺负哭了。 那时候他还很信任和依赖冬寻,从初一到初三老老实实的当了三年的弟弟。所以后来冬寻看不下去说他几句,他就打算收手了。 只是,他突然不再“欺负”那女孩,班里同学就开始传他这是日久生情喜欢上了她。 有一天放学回家路上,冬寻问他,你喜欢她吗?他想说不,开口却成了不知道。于是冬寻又问他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收她礼物接她情书。 然后他立刻反问冬寻,那你觉得呢? 冬寻脚下的步子快了些,摇摇头,也跟他说不知道。 他跟在冬寻身后,突然很讨厌前面那个单薄的身影,也很讨厌自己。 他磨磨蹭蹭的,几个月后和女孩“在一起”,过了小半年就“分手”了。而后没两个月就是冬寻十八岁生日,他没怎么送过冬寻礼物,即便是冬寻的十八岁,他也不知道送什么。 重要的是那时候他和冬寻之间又出现了问题,任何示好都会成为一种低头。他不想向冬寻低头。 向北又喝了一口酒,想起来这钢笔应该就是冬寻十八岁的时候向蕊送他的。 冬寻的字写得很好看,“恋爱”期间和那女孩的书信往来都是向北让冬寻帮他写的,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但他还是要让冬寻写。 女孩问向北为什么要请冬寻代笔,他就笑嘻嘻地说冬寻字好看。其实女孩一点都不生气,生气的反而是冬寻。 一小瓶红酒被向北喝完,他已经醉了,全然忘了红酒后劲有多大,脑袋晕乎乎的去酒柜又拿了一瓶。 他喝着酒看窗外,全然没注意冬寻已经站在二楼楼梯口看了他好一会儿。 冬寻穿了睡衣走下来,站在他身边,低声问:“向北,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向北是真醉了,只还有几分清醒的意识。他拍掉冬寻的手,说:“今天晚上月亮不太好。” “你听到我在问你什么了吗?”冬寻不让步,一把抢了向北手里的酒瓶,“你听到了吗?” 向北没有发酒疯,酒瓶被冬寻抢了就算了,他靠在玻璃上一条腿曲起来手臂搭在上面,什么话也不说。 以往见惯了向北发疯的样子,冬寻一点都不适应眼前这个沉默的,难堪的向北。 他拿起瓶子仰起头就往嘴里灌。吞咽不及那红色的液体就顺着后仰的脖颈流进睡衣,在脖子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向北听见他吞咽的声音,抬起头一看,剩下的那大半瓶酒已经被冬寻一口喝得只剩一点。他一下子醉意全无,伸手就去抢冬寻手里的瓶子,吼到:“你疯了?!” 这么喝,不知道他等下要吐成什么样子。 向北心慌,抢不下来他就手上用劲把冬寻抱进怀里,将他的手扭到背后终于阻止他灌酒的行为。 冬寻胃里恶心,喉咙痛得像被刀割,一颗心扑通扑通马上就要跳出来,他被一身酒气的向北抱着,想到过去的十八年,也想到最近的这八年。 好像离不离开向北,他都不好过。 他被向北抱着,靠在他肩上看地上映着的清冷月色,睫毛煽动闭上眼睛,落下泪来。他问向北: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难不难看?” 向北喝了那么多都没有醉,冬寻只喝了这么一点,自然清醒无比。向北不知道清醒的冬寻到底想问什么,也不敢贸然回答,于是就此沉默,什么也不说。 冬寻又问他:“向北,你说话,你觉得我这个样子,难不难看。” 向北还是没有回答,冬寻却似乎也不要他的答案了。他埋头在向北颈间,声音闷闷的,“我觉得自己这种样子真的很难看,向北。” 向北在他背心拍了拍,先说了个对不起,而后才说:“我觉得你好看,冬寻。” 冬寻摇头,说:“向北,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向北还没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怀里一空冬寻就站在了他一步以外的地方。 他问:“向北,你爱我吗?”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也或许是没有大脑没有空闲思考,向北握紧拳头垂在身侧,说:“我不知道。” 片刻后,冬寻低头说了句晚安。然后把酒瓶放在地上转身回了房间。 第十章 把我关在家里 本来冬寻这次回来是要让自己清醒一点,没想到他却跟着醉了。 向北对他好,他就以为有些事情真的改变。他想帮向北承认,可是等向北承认之后,他又不愿意承认,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回到了八年前。 不同的是,勇气只有一次,这次他没了足够的勇气离开,选择了继续留在家里。 那天晚上的事两人心照不宣的都当做没有发生过,那些话也全当做没听到,向北还是照常接送冬寻,冬寻也履行诺言每天都教向北弹琴。 日子过得非常平静安稳,向北对冬寻还是很好。 这天向北没有去接冬寻,冬寻回到家里就发现一楼客房有幽幽蓝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他放下钥匙走近了些,听见啪嗒一声,里面灯开了。 向北拉开门出来,正好对上眉心拧着的冬寻,他说:“饿了么,先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饭?” 冬寻往里面看了看,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向北转了个身推着走向餐桌。 阿姨有事,做完饭就走了,一桌菜也是晾得刚刚好,再放会儿就得热一热。 向北问冬寻能不能吃,冬寻点点头说没关系。 饭后两人把碗筷收拾好,冬寻卷起袖子准备洗碗,向北却将人带到了客房。 “平时你上班忙,没时间出去,”他推开门,冬寻看到一台投影仪正对着墙壁,“我在家里装了家庭影院。” 冬寻回头看他,被他推着进门。 “你没时间看的院线电影下线之后可以在家看。”向北在房间里摆了两个椅子,有遥控调整,他带着冬寻躺在椅子上一边调一边说:“我陪你。” 冬寻左右看了看,在真皮的椅子上摸了摸,说:“准备把我关在家里?” 向北愣住。 他不说话,冬寻就继续说。 “把我所有时间都排满,白天出去上课,晚上回来别人给我上课,然后教你弹琴,空闲时间你陪我看电影,你怕我离开,又没有理由留下我。”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个字都刀剑一样朝向北心窝戳进去。 他隐隐期待看到向北被万箭穿心鲜血淋漓的样子,他痛,可也企盼着在绝境里重生一遍。 “对吗,向北?” 向北说不出话,他这点心思被冬寻一眼看穿,甚至都来不及挣扎狡辩。 他于是淡淡地开口:“那你会离开吗?” 冬寻摇摇头:“不会。” “向北,你是怕输吗?——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输过,八年前我离开,也是你薄情的胜利不是吗? “在我面前,我不会让你输的,我那么爱你,把一切都给你—— “尊严给你碾碎踩在脚下,逃走八年,我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冬寻本来想惩罚向北,却尴尬地发现向北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向北,无所谓自己爱或恨,他只要得到他想要的,就永远不会心痛。 反倒是自己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被搅碎成了无数块——惩罚向北简直就是在惩罚他自己。 向北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感动不了冬寻,但是这些话从一向温和的冬寻口中说出来,陌生的语气和陌生的情绪真的将他万箭穿心了,他也只能把一切怪罪于自己没有参与的这八年冬寻的生活。 他们是兄弟,也曾有过暧昧不明的感情和让他不愿承认的关系。冬寻说得对,他一手造了一场薄情的胜利,现在也是。 冬寻毕竟在他身边,从始至终,一颗心都在他这里。 而后他问:“想看什么电影?” 冬寻疲惫地躺在椅子上,捏着眉心,不去机会他的毫无回应,懒懒道:“看什么都行,等会儿我可能要睡着。” 饶是气氛有点压抑的低沉,向北听他这话还是忍不住笑出来,挑了部老片子,调低了音量说:“好。” 冬寻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靠在椅子里手肘撑着后脑勺坚持着看完了前半部分,另只手被向北勾着手指捏来捏去,渐渐地有了睡意支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末,赵司文准时出现在大门口,手里不知道拎了什么。 正巧遇到向北要出门,冬寻把人送到玄关,先给赵司文开了门,然后向北转身的时候他又叫住他。 “等一下。” 向北转过身:“怎么了?” “领带,整理一下。”冬寻伸手去帮向北整理领带,向北低头看他,他抬头看到向北那样笑,一不留神把领带直接给他扯掉了。 “......” 冬寻又把领带捡起来,拿在手上看了看,说:“换一条吧。” 向北抓了他的手臂:“没事,就这个吧,我快迟到了。” 于是冬寻又帮他把领带系上,末了还用手拍拍,道:“好了。” 向北微微俯身去吻他,他偏过头让了让,向北的唇堪堪擦过他的唇瓣轻轻覆在唇角。 向北笑笑,鼻息洒在他侧脸,轻声说:“我走了,在家等我。”而后还是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冬寻随即皱起眉头,鼻子里哼出一声嗯,算是答应。 赵司文进来就从敞开的客厅门看到这一幕,冬寻偏过头,眉心拧在一处。他拎着袋子的手指紧了紧。 向北和他错身的时候点点头打招呼。冬寻站在客厅门口,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朝他笑了笑。 他就像被春暖花开的时候漫天的花瓣割伤了心和肺,不自觉地咬了下唇,向冬寻走去。 上课期间赵司文总是看着记笔记的冬寻走神,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自己讲到哪里去了,一两次冬寻只当他是刚上课还没进入状态,多次之后冬寻放下手里的笔,问他:“赵老师,您今天怎么了?” 赵司文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摇摇头:“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 冬寻于是又温和地说:“如果赵老师不舒服的话,今天就不上了吧,您回去休息。” “冬寻,你不用跟我用这么客气的称呼,我比你小。”赵司文说。 “比我小,您也是老师啊。” 赵司文抿唇想了想,道:“那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别跟我这么客气。” 冬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交过朋友,甚至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回应赵司文,沉默的时间久了他不说话神色黯淡的样子让对面的赵司文胡思乱想了一会儿。 他和冬寻说:“当朋友都不行?因为向先生不同意?” 冬寻的视线从笔盖转到他面上,脸色微妙的变化着。 赵司文自觉说错了话,慌忙解释:“对不起冬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寻,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那个意思,冬寻知道。 他肯定是误会了自己是一只被金主圈养的金丝雀,在笼子里梳理光鲜亮丽的羽毛,卑微的等着下一只金丝雀取代自己的位置。 但是和圈养的金丝雀不同的是,他的灵魂残破不已,哪里有心思梳理自己光鲜亮丽的羽毛,即便是有下一只金丝雀,他那样卑微的姿态也只是等着有朝一日向北能真正放他自由。 最大的不同或许还是在于他是一只付出了真心的爱意的“金丝雀”,得不到“金主”一颗真心的话,飞到哪里都会头破血流,宁愿不飞。 “没事,那我以后都称呼‘你’吧,其实也就一个叫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冬寻说完,又低头继续做笔记看书了。 赵司文只好遗憾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这种充实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夏天悄悄过去,在初秋的一个艳阳天被打破。 这天培训中心放假,冬寻吃过饭弹了会儿琴,靠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睡着,直到凉凉的秋风卷走他四周的温度,他才惊觉门铃响了好一会儿。 向北吃过饭出了门,现在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和赵司文。 两人坐在书房里上课,赵司文又给他买了些东西。 冬寻明白赵司文的心意,所以他一样礼物都没有收过。赵司文锲而不舍的送了半个月,今天带来的是一个别致的领夹,刚刚拿出来放在桌上,冬寻就再次拒绝了他。 “赵老师,不要再为我破费了,这些东西我都用不着,你还是带回去。” 赵司文还在坚持,把冬寻推过来的盒子又推过去:“这个也不贵,一点点心意而已,你收下吧。”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冬寻站起把手里的书放回身后的书柜,找了另一本拿在手里翻,又说:“是没有必要,就算是朋友关系,你也不用整天送我礼物。” “可是你一件都没收。”赵司文也跟着站起来,随即懊恼地垂下头。 “冬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冬寻转过身面对他,轻叹一口气,道:“赵老师,为难的话,我可以让向北给我换个老师,你——” “不用!”赵司文头脑一热,又说出些不应当的话:“冬寻,你和向先生...你要是欠了他的钱,我可以帮你...” 即便是这样刺耳的话,冬寻听了也没有生气。他想,赵司文始终是单纯,只能用“包养”关系来揣测两个人,固执的认为自己对向北只是单方面的服从。 感情上或许自己的服从的,但是实际某种程度上向北也在服从自己——向北早就离不开他了,他心里清楚。 长时间的相处让向北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冬寻曾经给了他时间,但是他没有做出改变。现在八年过去了,两人的重逢并没有让向北有更多的领悟,反而把冬寻搞得身心疲惫。 冬寻跟赵司文说:“没有。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 他无意再解释,放下书走出了书房,却没想到赵司文因此更加激动。 “冬寻!”他小跑两步突然从背后抱住冬寻,连同他的手臂一起箍在怀里,“冬寻我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冬寻觉得一阵恶心。 他从来没被除了向北和向蕊以外的人抱过,抓着赵司文的手腕使劲掰开他的手臂,反身将人往后一推,冷漠道:“赵老师,请你离开!” 赵司文差点跌坐在地,以为看起来单薄的冬寻没什么力气,他堪堪站稳便又追了上去。 冬寻猝不及防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对不起冬寻!我刚刚——我无意冒犯的!” 赵司文急切辩解,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仍旧是冒犯。 手臂用力冬寻又一次挣脱了,只是僵持的过程中不小心好像弄伤了手腕,他看了眼时间,说:“你走吧。” 冬寻其实刚刚怒火中烧很想揍他,但是又不想事情闹大了让向北知道,冷静片刻见赵司文还立在原地不动,他又道:“赵司文,你走不走?” “认识一场你非要搞得这么难看?” 赵司文仍旧是不说话,沉默片刻,东西也没拿走到玄关穿了鞋,临关门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冬寻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看到手腕被抓得发红,此时隐隐作痛,突然开始想,如果刚刚向北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出闹剧。 他向北的东西,怎么容得下别人沾染分毫。 冬寻戴上耳机听古典钢琴,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忘记收拾书房。 约莫五点,向北和阿姨一起开门进来,阿姨手里拎着菜回了厨房,向北先往书房看,没看到人,视线这才回到客厅。 冬寻穿了件卫衣,抱着枕头脑袋歪在沙发靠背上睡得沉,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向北看书房桌上还有散乱的书,于是扯过一条毛巾被搭在冬寻身上后转身进了书房收拾。一进去他就看到了桌面上打开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领夹。 而赵司文的包还在,笔也还在。 他一转身冬寻站在他身后,抱着枕头,刚刚睡醒眼神慵懒地看着他。 第十一章 擦药 冬寻醒来的时候,向北正在收拾书房。 他扯下耳机抱着枕头走去书房门边,正巧看到向北手里拿着那个精致小盒细细打量。 他动动嘴唇,一时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向北合上盖子转了个身,冬寻站在他面前,除了刚睡醒不太清明外,没什么别的表情。他刚燃起的怒气似乎被化解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一些。 他本来想,但凡冬寻有一句话是为赵司文解释的,这件事就不能完。 冬寻说:“回来了。” “赵老师送你的?”向北笑问。 “我没要,他忘记带走了。”冬寻平静说到。 冬寻实在太了解向北,不管实际上有没有发生什么,赵司文已经被他以那枚并没送出的领夹“定罪”。 “所以还是他送你的。” 向北重复了一遍。 “我说了,我没要。”冬寻觉得这是一个好的信号,他开始没有那么能容忍向北这样的控制欲,想要反抗并且和他明确自己并非他的附属物。 ——他有交往自由,虽然他不想,但起码他有这个自由。 冬寻做好了准备要和向北吵一架,然而向北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淤青,语气毫无预兆地软下来,说:“手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他上前一步,料定冬寻要躲,手臂直接缠上他的腰死死将人扣在怀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抓他的手腕,厉声道:“不要动!” “你松手!”冬寻挣不脱腰上的手,手腕发疼也没办法甩开钳制,恼怒之下一手肘毫不留情的捅向向北的上腹。 向北吃痛,仍旧是没有放手,反而将人一把往后推靠在墙上。 他的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妒忌,冬寻看他毫无波澜的眼睛,背砸在墙上的闷痛渐渐在胸腔散开,他的呼吸停滞了两秒,片刻后才恢复正常。 “唔...” 手腕这么被向北掐着实在是太痛了,冬寻眼底氤氲了一层生理性的泪水,向北赶紧松了手。 “很痛吗?我看看——” 向北心急,刚刚碰到冬寻的手腕,冬寻往后一让反而又扯到,“扭到了,没事。” 他想吵架的那点火苗又被向北眉头紧皱着急的样子浇灭了,也没有再阻止向北更加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腕捧在手里,哄孩子似地细细吹着。 “怎么弄成这样?”向北问。 冬寻看着他,抿紧嘴唇不说话。 向北于是又问:“嗯?到底怎么弄伤的?” 他此时急切又温柔,冬寻耳根发酸,咬牙把那几分萦绕在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说:“家教课,不上了好不好。” 向北手一顿,抬头是眉心紧锁,问他:“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都处理好了。” 冬寻一不留神,向北就靠过来额头抵在他额头上,反复呢喃着对不起——随后他又心软了,抬起手臂抱向北,八年重逢后第一次主动抱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地说:“没关系,我真的都处理好了,向北。” 怎么到最后还变成了自己安抚他。冬寻单纯觉得好笑,没有半分自嘲也没有半分无奈,他只是笑了笑,说了这么一句话。 向北收紧了手臂,在他耳后吻了一下。 冬寻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向北也换好了睡衣,站在他卧室门口低头玩手机。听见冬寻关门的声音,他随即把手机收好,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 “手怎么样了,我看看?” 向北向冬寻伸出手,冬寻本来不想让他小题大做的,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 他把衣袖卷起来,手臂抬到胸前,说:“没什么事,这两天可能没办法弹琴了,我得请个假。” 向北点点头,转身跟着冬寻进了卧室。 冬寻没有打开全部的灯,无意间几颗壁灯就营造出了一点暧昧的气氛。他想着打开床头灯增加亮度可能会好一点,这会儿手腕不动就不痛,反倒让他忘了还伤着,反手去开灯的瞬间一阵抽痛,他倒在床上哼了一声。 向北心疼又想笑,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等冬寻自己把脸埋在枕头里缓了好一会儿,拍拍他的腿说:“又拧着了?我拿药酒给你揉一揉。” 他不说还不觉得,手腕上的痛感减轻了,腰上好像开始痛了。 冬寻暗自叹一口气,心道上次在工地摔倒还是落下了后遗症,他对向北点点头道:“有吗?拿来我再揉揉我的腰,今天好像也扭到了。” 向北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腰怎么还伤着了?” “以前在工地摔了一跤,那阵天气不好,落下病根了,不能久坐或者——你先去拿来。”冬寻干脆掀开被子躺在床上,用温热的掌心去捂受伤的手腕,感觉稍微好了些。 向北去书房取了药酒。 那是以前他总在外面打架带了一身伤回来,向蕊给他准备的,冬寻也给他用过。后来不管他还打不打架都定时更换,放在醒目的地方,要找也方便。 他很快拿着药酒回到冬寻卧室,看那人趴在床上睡衣半掀着露出一截腰身。 “你怎么还在家里备着药酒?”冬寻翻身坐起来,伸手去接向北手里拿的瓶子。 “我给你擦。”向北拧开盖子到了一些在手心,把瓶子放在床头柜上,将冬寻又推了回去。 冬寻于是靠在床头卷起袖子,手伸到向北面前,提前说了声谢谢。 向北像冬寻以前给他擦药酒一样,两个掌心揉得他腕子发热,疼痛渐渐缓解,原本冰凉的手腕舒服了不少。 “还疼吗?”向北问。 冬寻摇头:“好多了,差不多就——怎么了?” 向北拍拍他的肩膀,说:“趴着,腰也揉揉。” “不用了吧...”冬寻微微皱眉,活动活动手腕,迟疑着翻身趴在床上,“我自己够得到,用好的那只手就行。” 他不太喜欢麻烦向北,从来都是他去给向北处理麻烦。虽然只是揉个腰,他总觉得自己占了向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多大的便宜。 向北用手背撩起他的睡衣,药酒直接倒在冬寻的腰上,冰得冬寻倒抽一口凉气。 “太冰了?我搓搓手,给你捂热。”向北把双手搓热了,轻轻的搭在冬寻的腰上,掌心一寸一寸按压着抚过他的肌肤,“痛的话跟我说。” 冬寻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好。 静默暧昧的气氛实在是太恰到好处,向北按着按着就开始心猿意马,他看着冬寻后颈若隐若现在发间的皮肤,想象着自己手心抚过时他不自觉的战栗。 他想冬寻了。 两个人以前几乎都没有做到最后——可也还是有过一次。 冬寻第一次表明心意的夜晚过去没多久,向北就以两人“在一起”为由,再次把人哄上了床。可不管两人在家里多少次无法自持的亲密,冬寻都不让他做到最后。 后来有一次,向北和冬寻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向蕊恰好外地出差晚上不回来,一向在外面玩都保持清醒的冬寻被向北灌了很多酒,喝得比向北还要醉。向北带着他去开了房,而后的一切就自然发生了。 向北俯身亲吻冬寻的后颈,抵在他身后试探着进去的时候,冬寻完全清醒了。可他还是放纵向北做了原本不该做的一切。 或许是他想要向北,比向北想要他还要想。 那晚的冬寻是向北从来没见过的冬寻,再后来向北怀念那样的他,赤裸着俯身亲吻他的时候,他却再也没有答应过。 向北的手在腰上停留太长时间,冬寻抬头转过来问他怎么了,他目光闪躲的抽了床头的纸巾擦手,道:“没怎么,差不多了。” 他转身背对着冬寻,似乎是不太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慌乱,他对冬寻说:“早点休息,明天不上课的话,和我去公司吧。” “向北。” 冬寻在他身后翻身坐起来,走到他身边,“我腰痛。” 向北正要说话,冬寻却已经贴着他后背扯开他的衣领低头在肩上吻了一下,手顺着裤腰伸了进去。 “只能用手帮你。” 次日上午。 冬寻很久没有去过公司,向北带他去了新的办公大楼。 刚从自动门跨进去,冬寻就看到一个一闪而过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覃谨吗? 覃谨比冬寻大五岁,是他的前男友。说是男朋友,更像是两个人曾经抱团取暖最后又散开去自我救赎。 向北见他盯着一个地方出了神,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他赶紧移开视线,说好像看到个熟人。 向北也朝四周看了看,又说:“是朋友吗?” 冬寻迟疑着点头,往覃谨那边望了一眼,发现那人有转过身来的迹象赶紧移开了视线,搭上向北的话:“嗯,一个朋友。”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我等你。” 冬寻笑笑说不用了,和向北一起上了楼。 三年前,向蕊本来想自己修一个办公楼,但是向北和她说没什么必要费那么大功夫,她四处看下来,就租了这栋写字楼的上面六层楼,顶层做会议室,会议室楼下就是向北的办公室和财务部。 向北先带着冬寻四处转了转,向公司高管介绍冬寻,冬寻也礼貌地一一向他们问好,随后和向北一起去了办公室。 向北办公桌上铺了很多图纸,冬寻看了看,问:“都是你做的吗?” “嗯,妈去世之前,我还在部门里。”向北衣服还没来得及脱下,秘书就敲门进来提醒他要出去验收一处工地。 他又把衣服穿上,临出门前转身和冬寻说:“我忘了今天要外出,你…” “去吧,我在附近转转。” 向北看看他的手腕,又到:“那你当心。” 向北走后冬寻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视线出去也落不到多远的地方,办公区全是高楼,他看向哪边都是反光的玻璃。 他于是靠在沙发上发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覃谨的脸。 覃谨是他离开家的第四年遇到的,是他误打误撞搞错了的客户。 那天太热,他从公司接到客户电话赶到他公司的时候,敲门进去就是覃谨坐在沙发上。 他和覃谨打招呼,连连道歉说来迟了。覃谨一句话都没说,他就把合同在茶几上铺开了。 覃谨等他说完了,笔递到面前的时候,才笑着跟他说,他叫覃谨。 冬寻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收回来。他真正的客户这时候才推门进来,叫了一声覃总。 冬寻更觉窘迫。 两人就是这么认识的,认识的时候覃谨刚失恋。第一次吃饭,覃谨说了自己悲惨的备胎爱情故事,冬寻忍不住说怎么有钱人也有当备胎的一天。 两个人在饭桌上笑开,约了下次吃饭的时间。 他们就是在很多次的吃饭上相熟的,更像“饭友”,熟识之后冬寻常以覃谨是个昂贵的备胎调侃他,覃谨也不示弱,反问他难道就不曾失恋。 那天冬寻喝醉了酒,覃谨知道了他和向北的完整的故事。 他送冬寻回家的时候,跟冬寻说,我们两个都这么惨,不如试试吧。 醉酒的冬寻在床上滚了一圈,抱着枕头回答,那也行,试试。 冬寻靠在沙发睡了会儿,饭点的时候准时被空空的胃叫醒,给向北打了个电话,然后自己去二楼餐厅吃饭。 他从电梯出来,在二楼转了一圈,转角处撞到一个人。那人看到他就笑了出来,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冬寻。” “真的挺久不见了,覃谨。” ——结果这两个人的分别多年后还是在饭桌上相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聚。 覃谨还隐约记得些冬寻的喜好,点了几个他爱吃的菜,然后和他闲聊几句。 冬寻问覃谨最近几年干什么去了,覃谨说他准备结婚,下个月,在国外。 冬寻说:“咦,不当备胎了?”问完他自己就笑了,覃谨食指朝他点了点,答道: “这么多年不了,饭桌上你还是这几句话。” 一顿饭吃下来,覃谨付了钱,冬寻没跟他抢,他们太熟了,一起的时候除了做 爱,什么都做过。 第十二章 爱就爱了,不要计较 本来吃过饭覃谨就要走,然而助理打电话跟他说车坏在路上,让他找个地方休息着等一会儿。于是他又和冬寻去了楼下咖啡厅。 坐下之后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覃谨喝了一口奶茶,说:“我下个月都要结婚了,你呢,回去找向北了么?” 冬寻这才想起来,这个人知道自己所有故事,也知道向北。 他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会回去找向北?” “直觉吧,一个备胎的直觉。”覃谨也跟着自我调侃。 “我没有找他。”冬寻手肘撑在桌面上,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说:“但是他来找我了,我回家三个月了,从夏天到现在。” 覃谨没有说话,抬抬手示意冬寻继续。 “覃谨,为什么八年过去了,我还是这么爱他呢?” 冬寻视线转回覃谨脸上,看到他摇了摇头。 “爱这种事哪里说得清楚。”覃谨说,“冬寻,爱就爱了,不要计较。” “不要计较。”冬寻重复了一遍,而后问:“怎么才叫不计较呢?” 覃谨看了看表,道:“比如我爱人跟我说,他并没有那么爱我,但是和我结婚是对两个人来说都很妥当的选择。 “没有哪一段感情是完全对等的,对吧。” 冬寻无声地笑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向北一直像个孩子,你能感觉到他分不清你到底是哥哥还是当情人。”覃谨叫来服务生给冬寻杯子里加满了水,说:“你要是那么爱他,不管他把你当哥哥还是当情人,你都爱他,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冬寻的手指在杯壁轻轻地敲,半晌才说:“所以这就是不计较吗?” 覃谨摇摇头:“我理解的不计较,是你不计较你爱他比他爱你多得多,甚至他不爱你,把你当哥哥,或者——” 冬寻看着他的眼睛等他的下文。 “或者他不把你当哥哥,不把你当情人,只是习惯了有你在身边,你也别计较,会很累。”覃谨说完,电话就响了。 他接了电话匆忙给了冬寻一张名片起身就要走,对冬寻做了个“我先走”的口型,错开身的时候停下来用手指他的心口,又指自己的耳朵,对他笑了笑。 冬寻看懂了,他站在原地捏了捏手里的名片,手指在覃谨的名字上摩挲。 两个人是因为什么分手的他快忘了。好像朋友一般相熟,又因为彼此工作顾不上而分开,一点都不像恋爱。 冬寻也是那个时候悲哀地发现,除了向北,他无法接受任何人。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向北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前。 冬寻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没说话,继续低头在图纸上写写画画。 他其实也刚到办公室没几分钟,在楼下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冬寻和覃谨坐在咖啡厅里。 冬寻不仅不吝啬他温和的笑,似乎还和覃谨说了很多话。 而最后,覃谨对着他做了那样暧昧的动作。 冬寻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就想问那个男人是谁,可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也不想暴露冬寻就要被别人分走一半的时候自己突然变得卑微的事实。 他一直沉默着到了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可以回家的时候,冬寻隐隐发现他有一点不对劲。 覃谨的名片还在他卫衣的口袋里,在车上他伸手摸了摸,内心突然开始忐忑。 不得不说覃谨说的话让他清醒了一些。 明明爱是一个人的事,爱情才是两个人的事。他爱向北,他需要的爱情向北或许真的给不了,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自己在纠缠和不舍。 向北小时候那样厌恶他,他不想让向蕊为难,做了许多同龄孩子都做不到的事,终于缓和了和向北的关系。 初中三年是他最快乐最自由的时光,向北把他当成哥哥依赖着他信任他,所以他肆无忌惮的悄悄爱着,直到高二的时候被向北无情打破这份沉默的爱。 是向北不负责任的逼问,把两个人后半辈子都缠在了一起。冬寻以为是向北在纠缠他,这会儿突然明白了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看着向北,几个月前做出的要回来的决定被他顷刻间推翻。这期间他给自己和给向北的机会都足够了,事实证明偏执的向北不可能清醒。 只有他自己才能解救自己。 回到家,阿姨做好饭刚刚离开。向北将包和外衣脱了扔在沙发上,冬寻去倒了杯水喝,然后坐在沙发上叫住了准备去洗澡的向北。 八年前不辞而别是他迫不得已,有一半因为向北,一半因为向蕊。 现在他的再次告别,如果没有一个郑重的再见,他怕向北真的长醉不醒。他今天就想告诉向北自己必须离开,这样对两个人都好——就像覃谨的爱人和他结婚,只不过是选择了个对两个人妥当的方式。 冬寻和向北分开,不是因为冬寻不再爱向北,只不过是走向了个对两个人都好的结局,不该再计较向北爱不爱他,向北也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该再纠结到底他是哥哥还是情人。 “向北。” 他坐在沙发上叫他。 向北闻声回头:“怎么了。” 冬寻说:“你…” 向北或许是已经知道冬寻想做什么,想说什么,他害怕冬寻先开口,于是从楼梯上折回来走到他面前,止住冬寻的话头,抢先问道: “今天咖啡厅里那个男的是谁?” 他这种侵犯性极强的话和语气惹得冬寻浑身不自在,冬寻剩下没说完的话突然就再也说不出口。 冬寻不答话,向北就会一直问,冬寻心里清楚。 可他当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回答我。” 向北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并且越靠越近,霸道都写在眉目间,毫不掩饰的压制着冬寻的呼吸。 他条件反射退后一步别过头,说:“朋友。” “什么朋友?”向北追问。 冬寻推开他想离开这里,忘记手腕有伤,触到向北胸口的时候又是锥心的疼。 向北顺势握住他的手腕。 “普通朋友。”他看了看向北,松了手上挣扎的力道,“松手。” 而向北五指用力,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继续问道:“冬寻你别骗我!” 冬寻咬牙猛地推了他一把,手腕得以从他手心解脱,痛感和愤怒夹杂在一起。他揉了揉发红的一圈,抬头就反问:“就算我要骗你,有什么问题吗?” 向北对他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吼道:“你当然不能骗我…当然不能!” 冬寻爆发了。 他想,向北哪里那么多理所当然,自己哪里这么多妥协,他没有片刻犹豫地还击:“好,不骗你,那我不骗你——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 “向北,他是我前男友,前男友你听懂了么?”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向北一时呼吸都停下来,他渐渐眉头紧锁,双手握成拳肩膀颤抖着。 冬寻看得出来他在强迫自己冷静。 对于向北来说,刚刚冬寻的话完全就是在泄愤,怎么扎他的心怎么说。 片刻,向北找回些神志,他说:“冬寻,你故意气我?” 冬寻弯起嘴角冷笑:“我气你做什么?你不是问我他是谁么,是我前男友,怎么了?” “向北,你这么生气,凭什么?” 本来也是,向北凭什么生气,明明冬寻才应该是最生气的那个人。向北未经他的允许就把他当成了所有物,这么多年以来模糊不清的感情不断折磨他,他早就该生气了。 “因为你是我的!是我的!” 冬寻又一次毫无防备地被向北推到,粗暴的吻落在唇上眼睛上。他的手掐着冬寻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接吻,齿尖磕破了不知是谁的嘴角,两人满嘴都是血腥味。 然而冬寻没有一丝回应,冷漠的眼神落在向北的眼睛里。 向北心痛极了,他脑海里杂乱无章的情绪揉在一起,混乱地叫冬寻哥哥,又唤他名字,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又暴力地撕烂他的衣服。 “冬寻…冬寻你不要离开我……”向北急切的想要占有冬寻,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吻下去,声音哽咽几乎就要又一次动摇冬寻。 他的舌尖从冬寻的小腹扫过,冬寻一阵颤栗。 “哥哥我好想你……” 向北紧紧地抱着冬寻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哥哥…不,你是冬寻……你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行!” “向北,我不过是个乞丐碰巧被妈捡回了家,何德何能让你这么执着?”冬寻一只手挡在两人之间,他这会儿的语气,总让向北听出了点绝情和淡漠。 他力道一松,冬寻立刻推开他起身回卧室锁了门。 冬寻已经不再问他爱与不爱了——向北的心脏突然就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这些年的不安和纠结都倒灌进去,刀片一样划烂他整颗心。 向北把冬寻关起来了。 第二天冬寻收拾好行李站在玄关的时候,向北坐在沙发上用电脑绘图。他伸手搭在门把手上,往下压了之后门并没有开。 门内门外都是电子锁,向北把密码换了。他开不开门,转身问向北:“你什么意思。” 向北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意思。” “向北,你这样做有意义吗?你把我困在这里有用吗?” “你是我哥,” 向北合上电脑走到玄关,他伸手扣在冬寻的后颈,整个人贴在他面上,说:“冬寻,你是我们家捡来的,从小到大就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为什么?” “我现在想让你住在这里,有问题吗?” 冬寻不说话,眼神冷得冻成刀子扎向他全身,他又软了语气道:“哥,那会儿你可宠我了,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我们连床都上了,现在我只是要你留在这里,我们——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像以前一样…以前什么样?你打个电话我就要赶过去,陪你应付你的那群朋友,去给你收拾烂摊子,还要给你解决生理问题陪你上床么?” 向北另一只手在冬寻挣脱前牢牢地圈住他的腰,在他耳边温柔舔舐,暧昧地说:“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从早做到晚。 “你不想我吗?我真的太久没有看到你因为我哭泣求饶的样子了,我很想你,冬寻,我没骗你。” 听他露骨挑逗的话,冬寻心中毫无波澜,反手拉他的手臂平静道:“放开,我要回房间。” 他的腰还隐隐作痛,此时被向北的手臂越勒越紧,心下突然冒出个可怕的念头。 “向北。” 向北还温柔地答应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 “你要是想要一个活人,从今天开始就别来招惹我。” 他话刚说完,就感觉向北就松了手。 于是向北辞退了阿姨,在家里交接工作,每天学着给冬寻做饭,晚上他就把冬寻锁在家里,喝酒喝到很晚才回来。 一开始那两天他确实不敢轻易出门,怕冬寻真的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一直在家守着他。后来冬寻开始下楼吃饭,他才敢偶尔出去一两趟,不过都是很快回来。 五天后冬寻终于和他说话,却也只有两个字:疯子。 向北觉得自己是疯了,冬寻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他。 而他现在根本不能靠近冬寻。 他也知道冬寻十分介意那模糊不清的感情,但他自己也无计可施——时间太长,十八年了,是哥哥还是情人,是依赖还是爱,他分不清。 出去喝了个烂醉的第一天,他推开家门刚把领带扯开,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后半夜被冷醒想去储物间抱床被子,结果又抱着被子在储物间睡了一晚上。 冬寻第二天早上起来到处没见人,去储物间拿东西这才看到了他,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看他睁开了眼睛,又转身走了。 然后晚上夜幕降临,向北就又出了门。 第十三章 我想你和对不起 冬寻躺在床上发呆,回忆被向北离开关门的声音打了岔,不可名状的难过和茫然从脑海中的画面破碎的地方开始,四处蔓延着,长出触角一点点爬上他胸腔里的器官,然后紧紧收缩疼得他整个人都在抽搐。 他想起和向北在一起的那半年,说来都荒唐。 向北缺席他十八岁的生日之后,两人开始莫名其妙的冷战,而打破那场冷战的,就是那次在冬寻房间里荒诞的对峙。 那时候的向北冲动,执着,他要做的事一定立刻就要做。 就像一个花瓶打破了那架漂亮的象牙白钢琴,他再次用他冲动偏执的本质打破了冬寻十年来的小心经营的平衡,在冬寻向他表明心意之后没多久就和他在一起了。 向北谈过恋爱,冬寻没有,而冬寻爱过向北,向北没有。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向北喜欢向其他人炫耀多过了喜欢冬寻。 和所有纨绔子弟一样,向北十六岁那年一直过着过于奢靡的生活。他喜欢结交朋友,总是结交一群带他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朋友,冬寻无数次因为他逃课打架向老师立下保证书。 冬寻经常在晚自习接到向北的电话,要他打车去某某酒吧,他向老师谎称向北病了或者是身体不舒服离开学校,在车上他就把校服外套脱下来装进书包,然后去酒吧找向北。 向北向大家介绍他时通常是直接说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尴尬地承认,坐在向北身边沉默着看他喝酒,偶尔自己也喝几杯。 向北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他的时候,是他有一点发烧拒绝了其他人“敬酒”。向北可能是觉得没面子,说你们敬的酒他不喝,得这样才行。 于是向北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侧身搂着冬寻在昏暗的灯光下准确无误的印上他的唇瓣,唇舌交缠喂了冬寻一口酒。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冬寻从来不会拒绝他。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夹杂着众人起哄的声音,冬寻还发着烧,或许是被向北这个认真地吻蛊惑,他顾不上周围那么多双眼睛,搂着向北的脖子被他压在沙发上和他接吻。 向北醉了,伸手去解他衬衣的纽扣,手从他的衣摆探进去,掌心火热的温度和冬寻高热的肌肤撞在一起。 冬寻突然清醒,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 又接着说,我们不能这样。 然后向北收了手,冬寻把扣子再扣好,就和他回家了。 如果向蕊在家的话,向北满身酒气回来,有极大可能挨骂或者挨揍,每次都是冬寻说好话或者挡在他身上拦下来的。她气急了,也不管两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用扫帚满屋子的追着向北打,冬寻在一边看准时机扑到向北身上,她一棍狠狠地落在冬寻的背心。 向蕊扔了棍子就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人骂,她骂不出多难听的话,但每次冬寻听了都很难过,因为向蕊把向北骂个狗血淋头的同时总是提醒他,他是哥哥,要好好管教弟弟,不能再放纵弟弟这样了。 然而他不仅一直放纵向北,还带着向北一脚踏入了无底深渊。他心中对向蕊怀着无限的愧疚,向北为什么变成今天这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晚上大概十一点,冬寻昏昏欲睡,又被客厅里丁零当啷的声音吵醒。他想应该是向北回家了,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如果向北是一个人回来的,他闭上眼睛再睡着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可他听到了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黑暗中他竟然弯起嘴角笑了笑,随即掀开被子起身拉开了卧室门。 向北啊向北,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做出这样的事。 他站在楼梯口看到楼下一片狼藉,放在玄关的鞋子踢进了客厅,女人的包扔在地上。还有向北的外套,女人的高跟鞋,都零乱的散落在沙发周围。 冬寻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看着醉得几乎就要人事不省的向北,冷冷道:“向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向北转身看他,从沙发上起身松了松领带,问他:“怎么了哥?” “滚出去。”冬寻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从未这样和向北说过话。 向北听到这三个字清醒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不少,他甩开女人拉着他的手,歪歪倒倒地走到冬寻面前,靠在扶手上对他一挑眉,说:“我滚出去?” “你要怎么玩我都无所谓,但这是妈的房子,请你带着这个女人滚出去。” 向北呵呵地笑,转身走了两步差点把自己绊倒,冬寻就站在两三节台阶的地方冷漠地看他。 “冬寻,你装什么呢...我怎么玩你都无所谓?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女人还衣衫半敞的躺在沙发上,看来也是精神全无。 冬寻三两步跨下楼梯,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就去穿鞋。他的手撑在门上很快穿好鞋,向北没关好的门虚掩着,他轻巧的就推开了,晚风灌进屋里冷得他一哆嗦。 “草。”向北低声骂了句冲过来把门拉上说:“你是不是只能这样威胁我?你不和我做我还不能找别人?” “我不走,我就在大门外,你完事了叫我。”冬寻怒极反笑,“我看着你们,你们不方便。” “nitama敢走一步试试?” 向北就像在撒酒疯,揪着冬寻的衣领把他抓到面前。冬寻随即想,既然要头破血流,那就头破血流吧。 他把门关上,直视着向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宣誓一般郑重:“向北,我是爱你,或许到我生命结束的那天我都像现在这样爱你, “十年了,你要放纵你要自由,我就陪你荒唐陪你大醉一场,可我始终跟你不一样。 “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就不要再折磨我。” 向北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看样子清醒了不少。 他听明白了冬寻的意思,失神道:“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 女人已经整理好衣服坐起来,晃晃悠悠地伸手去拎自己的高跟鞋,捡起外套和包挂在身上,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推开他们,临出门前嘴里碎碎念着:“磨磨唧唧的要做不做,浪费老娘时间。” 女人走后很久,向北的手还搭在冬寻的胸口,他慢慢将手放下来然后温柔地搂住了冬寻的腰,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冬寻,是我的错...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冬寻反手将门关严实,他将向北的手扒开,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即便是这样,他一颗心还是一点点软下来,背对着向北说:“明天我要去上课,我不会走。” 向北听了跌跌撞撞跟着跑上楼,在他关门前用脚卡在门缝里挤进了房间,站在冬寻面前确认道:“冬寻!你真的不走了?” “最近这段时间...不走了。”冬寻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的阴影,他想,如果有一把刀,他可能会在这一刻杀了自己。 冬寻感觉自己永远都无法对向北死心,就算他又做出了过分的事,就算向北对他的感情都是占有和控制,他也比过去更加心甘情愿。 ——向北说得没错,是他让自己活得这么糟糕,自己却甘愿堕落。 他就像时隔八年又重新挖了一个叫向北的坑,亲手把自己埋了进去,更深更厚重的埋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与冬寻的绝望不一样的是,向北惊喜地抱着冬寻反复的唤他的名字,继续说对不起。 冬寻麻木的被他抱着,也终于发现除了我想你之外向北说得更多的话。 那晚的冲突莫名其妙地打破了两人的冷战,竟然使得两个人的关系失控地朝着好的方向走去,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向北放了冬寻一定时间的自由——他在培训中心是完全自由的,只要不踏出大门,他在家也是自由的。 或者说,只要他在向北的视线范围里,他就是自由的。向北对他的控制欲变本加厉的疯狂滋生,但他也看出了向北在努力克制——他甚至感动于这种克制。 他还在每天给向北上钢琴课。 向北聪明,学东西很快,这是他上学的时候就发现的。那时候他不止一次和向北长谈,希望向北专心完成学业再去和那群朋友纵情声色,向北每次都敷衍了事的答应他,而后常常是食言。 甚至有一次,冬寻说服向北周末在家写题,他一道题还没解完,向北对他撒了个娇就一溜烟跑了出门。 虽说经常逃课,但总能考个全班前十名。老师对向北简直又爱又恨。也因为这样,向蕊那时候并没有过多过问他的问题,都交给冬寻了。 学完钢琴,向北坐在琴凳上伸了个懒腰。然后他伸手去揽冬寻的腰,讨好地在腰侧揉了揉,说:“腰这两天还痛吗?” “不痛了。” 冬寻起身要走,向北就着搂着他腰的姿势,“赖”在他背后跟着他上楼。 回了房间,冬寻背对他道:“我下个月就搬回之前租的房子,那里上课近。而且我答应你了,不管我在哪里,只要还在这座城市你就能找到我。” “那你就住在家里不好么。”向北依然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言细语的诱哄着,时不时的去蹭他的后颈。 冬寻整个脊背过电一般酥酥麻麻,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脖子,腰间涌起奇异的酸胀。他手指攥紧,轻声说:“我想休息了,你出去。” 话还未完,向北的手已经掀开他的衣摆温柔的游走在小腹上,掌心和他肌肤相贴,放肆按压在他的腰侧。 “向北...”冬寻极懊恼地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就像向北依赖自己一样,向北任何的暗示动作都会挑起他可耻的情欲。他抓住向北想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拽出去,冰凉的手掌贴上那双手腕的时候又一点使不上力。 “怎么了哥哥,不喜欢我这样吗?”向北了解冬寻的身体也像冬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寻了解向北一样,他的指腹在冬寻肋骨上摩挲,轻轻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贴着他的耳朵吐气,“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冬寻刚积蓄了点力气转身,就被向北顺势推到墙上,然后向北俯身微启双唇覆在他的唇上。 他的齿尖轻轻在冬寻唇珠上刮擦却不急于与他接吻,倒像是故意刺激他似的两片薄唇反复在他唇上磨蹭,手重新伸进他的衣服一寸一寸从腰侧向上。 最终停在那道手术留下的疤痕上。 “这里,怎么回事?”他想掀开冬寻的衣服,冬寻又伸手拦了一把,说: “手术。” 冬寻的声音有些发抖,根本没有拒绝向北的底气,轻而易举的就被向北抓了两个手腕摁在墙上,衣服完全被他撩起来堆在胸前。 向北低头看到那个细小的伤疤,心疼又兴奋地用指尖在上面轻刮,声音嘶哑道:“什么时候生病的?” 冬寻完全没有料想到原来这个伤疤竟然这样敏感,只是被向北的指尖摩擦一下,他就难忍酥麻的感觉,喉咙里发出轻而细的呻吟。 “嗯...” 向北随即松开冬寻的手蹲下身去,温润的舌尖在伤疤周围细细舔舐一圈,唇贴在他越来越热的肌肤上,低低笑出声,“哥哥的身体我果然最了解了。” “闭嘴...”冬寻的手臂垂在身侧,被向北抓在手里十指紧扣。 他又要缴械投降了。 那一点伤疤被向北舔得都是水渍,冬寻苦苦坚持的意志随着向北起身与他接吻瞬间被揉碎在两人交缠的唇齿之间。 ...... 冬寻一身都软着被向北推倒在柔软床铺里,手臂搭在身体两侧。向北脱了上衣伏在他身上,再次扣住他的手心,唇舌游走在他颈间,惹得他咬紧牙关都不住轻哼。 他心里明白,向北总是知道怎么挑逗他敏感的身体,双手下意识的收紧手指,抓得向北手背都发白。 交叠身体总是这样契合,尽管过去了八年,冬寻还是轻易的就接纳了向北。 情动之时向北俯下身和他接吻,而后贴在他耳边与他说着各种暧昧的话。 他一呼一吸洒在冬寻耳根,都让冬寻无法自持,他下意识的双腿缠上向北的腰,听向北在他耳边发出满足的喟叹,也随他的动作发出压抑的呻吟。 ...... 第十四章 010124 冬寻坐在床上,凌乱的床单一遍遍提醒他昨晚是何其荒唐疯狂的一夜,他揉了揉眉心,被子堆在腰上,身侧的位置空了。他缓慢俯下身趴在床铺上,感受到余温残留。 太久没亲热,两人纠缠着做到凌晨两点,向北把人带着去自己房间浴室清理的时候,冬寻靠在浴缸边缘疲惫的样子不知道哪里又挑起了他的情欲,哄着人又做了一次。 冬寻掀开被子光着脚开了衣柜拿衣服,收拾整理好下楼,向北正手忙脚乱的从厨房跑进跑出,他站在餐桌边上皱着眉看他,开口时声音沙哑,他又赶忙轻咳两声。 “你在干什么?” 向北放下手里的砂锅,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出来,眉眼带笑抱着冬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煲汤,但是我不太会,网上找的食谱做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待会儿你尝尝。” “阿姨呢,不是说重新请一个吗?”冬寻扯开向北的手朝厨房走,向北不依不饶地又贴上他的后背,应道: “不请阿姨了好不好,我学做饭,做给你吃好吗?” 冬寻回头看了一眼,对于向北要学做饭这件事不置可否。 他揭开盖子说:“那不也做不了几天,你平时工作忙,还是请个阿姨。” 向北权当没听到,推着冬寻出了厨房。 “你现在煲汤我晚上才能喝。”冬寻一边整理谱子一边和向北说话,他站起来揉揉腰,又道:“你送我一下吧,我赶公交来不及了。” “汤可以晚上回来喝,我是怕晚上来不及煲。” 向北取了衣架上的外套和墙上的车钥匙,穿了鞋站在玄关,“我先去把车开出来,门口等你。” 冬寻点头嗯了声,又跑上楼拿落下的谱子。 车上,冬寻系着安全带说:“下次没时间就不煲了,吃别的也行。” “以前你经常给我煲的,我想给你煲一个试试。那以后我早点起床。”向北减速停车避让过斑马线的老人和几个小孩儿,偏过头看着冬寻,“今天几节课?” “三节吧,有个初中生不知道来不来得了,来了就是四节。”冬寻说。 向北打了方向汇入右侧车道准备右转,看了眼后视镜道:“那我等你下课。” 冬寻闻言合上文件夹,沉默片刻问向北:“公司最近都没事吗?” “我聘了职业经理,都是他打理着,没有什么重大事项需要我去公司的话,我都没事。”向北如实说,而后从置物盒里拿了一张卡,卡面干净,看上去是新办理的,他递给冬寻:“我的钢琴学费,密码是010124。” 010124。 冬寻莫名觉得这串数字陌生又熟悉,他把卡拿在手里看了看,道:“抵了房租,算了吧。” “抵什么房租,你住自己家里还交房租?”向北生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他又说:“没多少钱,按市价算的,一节300,不贵吧?” 冬寻看着他,把卡放回了置物盒,片刻后说:“不用了。” 向北也不再坚持,岔开了话题,转而问冬寻累不累。 “累了就睡会儿,还有半小时左右。” 他把冬寻的座椅靠背放下去,又播了舒缓的钢琴曲,说:“昨晚忘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你要上课,对不起。” 冬寻随即转身对着车窗,闭着眼睛闷闷道: “没事。” 到了商场车库,向北掐着冬寻十点的上课时间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才叫醒他,把座椅调直了说:“快下课的时候打我电话,我约了个朋友在附近见面。” 冬寻一看表,皱眉道:“你怎么现在才叫我。”然后匆忙拉开车门下了车。 看着他跑向楼梯间,向北摇下车窗又补了句:“记得电话!” 坐在咖啡厅等朋友的时候,向北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咖啡厅对面的思维开发教育中心,忽然想起小时候和冬寻“忙碌”的周末。 那时候的向北总和冬寻闹别扭,向蕊愁得不行,不过好在冬寻从来都迁就向北,向北也没有闹得很过分。 他搅动着手里的勺子,看一块糖渐渐融化在杯中,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小时候,因为自己写东西没什么创造力,向蕊本着缺哪儿补哪儿的原则把自己送去了对面那个思维开发中心,冬寻就在不远的地方学钢琴,下课之后就来找自己,然后两人吃完饭回家。 要不是因为那天他从教室一出来就看看到冬寻被一群小屁孩儿围在中间,他也不会学到一半就又闹着不学了——那可能是一种嫉妒,嫉妒冬寻生来就这么招人喜欢,天生一副惹人爱的样子,要不是因为这样,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就被他分走向蕊一半的爱。 他以为自己会固执的怀抱着对冬寻抢走他一切的狭隘憎恨一直到长大成人。可一切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突然又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冬寻会爱上他,会在他那么苛刻的情感下对自己交付一片真心。 刚刚知道这一事实的时候,他感到恼怒又纠结,而恼怒和纠结都是一个原因——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对冬寻的控制。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也失控了。 他以为掌握了冬寻的一切喜怒哀乐,那时候却连自己都掌握不了。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成为了一家人的中心,现在却要被冬寻隐秘的情感牵着走,他很不适应。 为了掌握主动权,他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让冬寻百般配合自己,甚至不惜糟蹋了他真挚单纯的爱。 除了想不到冬寻会爱上自己,向北还从来没想过对他的感情会从嫉妒厌恶到依赖不舍,再到后来隐隐的有些克制的爱意压抑在心底。 他渐渐分不清这种复杂的感情。以为能一直恨下去的时候其实早已经离不开他,以为完全把冬寻的当成哥哥的时候,那份依赖却又被别的不可说的情感撕扯开,灌入几分懵懂的爱意。 向北因此万分痛苦。迷茫又无助。 他还来不及消化这一切,就被一个人无情“拆穿”。他迫切的想藏匿自己,固执的认为一旦那个人暴露在冬寻面前,他跟着就像被人剥开心脏一样所有心事袒露无疑。 常聚在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里,一直有一个向北格外关注的人。他叫杨哲,是某企业家不愿承认的私生子。 杨哲第一次看到向北搂着冬寻出现在包间的时候就被冬寻脸上的淡漠吸引了。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骄傲干净的模样。 此后只要有向北的局,他都会准时出现,然后静静的在角落等待冬寻的到来。 每次向北与冬寻接吻或者亲昵地靠在一起喝酒说话的时候,杨哲总是冷冷地笑,偶尔出言调侃两句,内容大多是“提醒”冬寻向北是在玩弄他的感情,旁人为了缓和气氛,一起哄大家就跟着笑,笑笑就过去了。 可向北不认为这是在开玩笑,他因此非常生气,第一次杨哲这么说的时候他就差点动了手。 时间长了,向北渐渐发现杨哲落到冬寻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热烈,眼神中暴露着他十分熟悉的情感——杨哲原来暗恋冬寻。 向北看着他不加掩饰的目光,甚至想挖了他的眼睛,让他视线都无法落在冬寻身上。 冬寻目光所到之处却只有向北,根本没法注意到昏暗的角落里还有这么一个人,而向北越看杨哲就越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天,向北打了电话给冬寻,在冬寻来之前,他把话和杨哲挑明了说,郑重地警告杨哲不要再把目光停留在冬寻的身上。不过都是十六七岁张狂不已的少年罢了,向北说了几句狠话,杨哲似乎比向北克制得多,克制住了没有和向北起冲突,甚至都没有还嘴。 可这样的平和都是暂时的,他自己也知道。终于在高考前那个冬天的夜里,两人爆发了激烈冲突。 向北借着酒意和他一路拉扯到酒吧后巷,几个少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边起哄叫好。 杨哲也喝了不少,两个人站在脏乱潮湿的后巷对峙,向北顺手抄起一根靠在墙上的棍子就朝他抡过去。 最终两人激烈互殴变成了向北单方面的泄愤,他从身后朋友的手里拿过一瓶啤酒,咬开瓶盖猛地灌了两口,然后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杨哲的头上。 玻璃瓶破碎的巨大响声终于惊醒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后知后觉的冲上来拉住向北,向北却早已收不了手,他胸中翻涌着所有物被“侵占”的愤怒,一脚接着一脚踹向杨哲。 混乱中他的每一脚又都像踹在自己身上,他感觉终于要把那个怯懦的向北打死在这里了,终于要让那个从小到大只会让冬寻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向北从这世界上消失,也终于要把心中疯狂生长的扭曲朦胧的感情撕碎消散。 向北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几乎把杨哲打死。 他精疲力尽倒在地上,冬寻匆匆赶到,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让人把他迅速带离了现场。然后杨哲的朋友报了警,冬寻没有跑,被带回了警察局。 所幸人最终还是救回来了,企业家赶到医院后,秘密和向蕊达成一致。两人都不缺钱,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在进入司法程序之前疏通了关系,两天后把冬寻保释出来,向蕊把人领回了家。 向北只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但是不知道冬寻会因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朋友的来电打断了向北的思绪,他接起电话站起来朝朋友招手。 来人叫喻朗,是当年向北的酒肉朋友之一,不过向北经历了冬寻的离开后改了那些坏毛病,喻朗还坚持着一条道走到黑,到现在还是个在家混吃等死的纨绔富二代。 向北知道他什么都玩,不太想跟他接触太多,这次也是喻朗坚持说有笔大生意要和他做,他才勉强答应出来见一面。 两人面对着坐下,喻朗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找没找到冬寻。 向北想想还是说没有。 于是喻朗调侃他:“要我说nitama就是活该,当初怎么对人家冬寻的?啧,哥儿几个都看不下去。” “行了,要你说?”向北喝了口咖啡,感觉味道有点苦,又加了一块糖。 喻朗笑道:“还不让说?怎么,你这是——” 他将安静的咖啡厅打量了一圈,降低些音量又说:“从良了?改邪归正了?冬寻走了没人给你收拾善后了?” 向北就着手边的文件拿起来重重地敲在喻朗头上:“你说不说正事?” “哎呀行行行,脾气还是这么差。”喻朗拿出手机划拉半天,而后放在向北面前,指着屏幕上的人说:“这个人,下个月市里启动的三个楼盘里有两个是他的。” “嗯,你准备给我做?”向北把手机给喻朗推回去,看喻朗总有些不对劲。 “兄弟一场,我爸妈最近给我消费限制了,我看上一辆车,全价其实也就两百来万,死活不给我买,我想赚点外快。” 喻朗倒是耿直,向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抿唇思考片刻,道:“我公司最近有个重要项目正在做,对方公司要求我们半年内能验收,你先说说是个什么情况,我看看能不能做,要是能做,咱俩一人赚一半。” “行啊!够意思!苏夏那丫头想要我都没给,还是你仗义!”喻朗一拍桌就像是把这事定了下来,向北用勺子轻轻敲了敲杯垫,问他: “苏夏底子可比我厚,关系也多,找她不更容易?” 喻朗脸色一变,敛了嘴边的笑,说:“不乐意跟她做生意。我约了这老板明天见面,一起呗?” “行,明天晚上?” “可以,顺道来接我,我车给没收了。” 向北欲言又止,总觉得喻朗整个人精神都不对,他试探着,压低了声音问他:“喻朗,你最近干什么了?看你那脸色跟得了绝症似的。” “nitama才得了绝症!老子这是累的!”喻朗就差跳起来打向北了,向北灵活的避开,抓了桌上的车钥匙起身,笑说: “我走了,明天联系。” 和喻朗分开后,看时间还够,向北又去商场逛了一圈。 他在一家珠宝店门口驻足片刻,犹豫着最终还是被热情的实习生迎进去。 第十五章 和解与和好 冬寻上完第三节 课,接待老师告诉他初中生来不了,但是有个小孩子要试课,于是他又回到了教室里。刚给向北发了个信息,一个年轻女孩就领着个小男生进来了。 “冬寻?!” 年轻女孩一眼就认出冬寻,声音上扬,快走到钢琴边确认之后又道:“真的是你!” 冬寻看着那张脸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印象,他迟疑着开口:“请问您是...” 苏夏把刘海撩起来,弯着嘴角笑,冬寻终于有了点印象。 “我是苏夏啊!你忘了?!” 冬寻恍然大悟,也笑着和苏夏打招呼:“不好意思,太久没见了。” 苏夏从来就是个爽快的女孩子,那会儿能跟向北玩到一起去也是性子比其他姑娘野了一些。 她让小男孩先自己去玩,坐在塑料凳上和冬寻叙旧。 “向北找了你好一阵,你俩和好了吗?”苏夏问。 冬寻想,为什么苏夏要用“和好”这个词,难道当时他们之间已经貌合神离到这个地步了? 他没说话,苏夏就感觉自己问错了,忙解释:“那个,主要是因为当年那事太大了,我就想...” “没事,那时候向北太冲动,还差点连累你们。”冬寻说。 苏夏就是当时站在巷子里的向北的朋友之一,也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人。她那天也喝多了酒,看着情况不对赶紧给冬寻打了电话。 冬寻到现在都还记得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当时十五岁的苏夏声音抖得字不成句,告诉他向北杀人了。 小男孩自己在钢琴面前按了几个音,苏夏立刻说:“达达,大人说话的时候——” “小孩不能插嘴,可是我在弹琴啊!”叫达达的小男孩如是说,苏夏气笑了,叹着气摇摇头。 看冬寻疑惑地皱眉,苏夏赶紧又说:“啊,这是我大哥的儿子,苏贺辰,小名达达,整天在家拆家,我受不了了,我哥就让我带来看看学点儿什么。” “那小朋友自己想学吗?”冬寻天生有着过人的亲和力,达达从琴凳上下来,站在他面前都乖巧了许多。 他小小的脸上眉心拧在一块儿,冬寻看他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抱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与他说话,苏夏偶尔插几句。 正说着话,向北的电话就来了。 冬寻把达达放下来,接起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免提,向北的声音突兀地放大,苏夏一愣,冬寻又赶忙按了一次免提。 “下课了吗?”向北问他。 他看了看达达和苏夏,应道:“嗯,刚下课。” “那我在门口等你。” 冬寻刚挂了电话,苏夏递上来一张名片,说:“这是我的名片,方便的话我留个你的电话,你要是有空可以直接来家里给达达上课,中心不是要抽五成么。” “没事,你让达达来这里就行,去家里上课的话,得等到下个月。” 冬寻想,起码得等到下个月从家里搬出去才行。 他给苏夏的手机上发了条信息,存了她的号码,三人一起出了门。 向北的车停在路边,他靠在车头和冬寻招手,苏夏小声问冬寻:“你俩和好了啊?” 冬寻看她一眼,笑了笑不置可否。 “其实吧,当年啊,向北之所以会揍杨哲,是因为——哎我接个电话。”苏夏正说着她哥来了电话,她边走边接,到向北面前才挂断,刚刚的话又不好继续说了。 向北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轻松地开着玩笑:“啧,这不是苏夏苏老板么。” 苏夏白了他一眼,反击道:“哟,这不是向北向社会么。” 那时候苏夏家最有钱,得了个苏老板的昵称,而向北,因为太暴躁,朋友都戏称他“向社会”。 两人相视着笑出声,拳抵拳打了个招呼。 “什么时候结婚的都不通知人呢?”向北指了指苏夏牵着的达达,苏夏本人还没解释,达达抢着开了口:“小姑,我就说了你别老带我出门,这已经是第二十七个说我是你儿子的叔叔了。” 向北愣了愣,看看冬寻又看看苏夏,而后俯下身在达达脸上捏了一下,说:“小朋友,你苏夏姑姑是不是经常揍你啊?” 大家在一块儿玩的那会儿苏夏脾气也不怎么好,尤其和喻朗不对盘,几句就要吵架,大家一起出门都把两人隔开在最两端,怕不留神就能打起来。 达达摇摇头,苏夏赶紧把他拉到身后,“向北,你才有事儿没事儿打人呢!” 冬寻站在一边看两个人的互动,好像又看到十年前那个张扬肆意的向北。 向北注意到他手撑在腰上捏了捏,开了车门说:“你先上车休息会儿吧,我跟苏夏说几句。” 等冬寻上车后,向北跟苏夏提了刚刚见喻朗的事,苏夏果不其然朝他翻了个白眼,道:“我才不和那种人做生意。” “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是钱解决不了的?”向北问。 苏夏欲言又止半天,朝他摆摆手,说:“总之你也少跟他接触,我说真的——不说他了,我刚刚看冬寻他好像还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打杨哲呢?” “没事,没必要给他知道,你也不准说。”向北恶狠狠地作势就要敲苏夏的头顶,达达握起小拳头就捶了一下他的腿。 “不准欺负我姑姑!” 向北笑道:“好好好,小机灵鬼,以后可好好保护你姑姑。” 苏夏在达达头顶揉了揉说:“不耽误你了,我先带他回去,记住我说的话啊,喻朗这个人这些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没个正经。” “好,谢谢提醒,有空一起叫上卫乔他们吃饭。”打过招呼向北上了车,走的时候冬寻摇下车窗和苏夏道了再见。 回家之后向北煲的汤还在砂锅里暖着,冬寻坐在餐桌前,向北端着两碗汤从厨房里出来,小心翼翼地走着怕汤洒了,那谨慎的模样逗得冬寻忍不住笑了。 他拳抵在唇边掩了笑意,说:“你少盛一点。” 向北把汤放在桌上,扯纸巾擦擦手然后坐下来,把其中一碗推到冬寻面前,“喝吧,看看味道怎么样。” 冬寻于是端起来喝了一口,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感觉还不错,他如实道:“还可以,第一次煲就煲成这样,挺有天赋。” “真的?”向北不太自信,他将信将疑也跟着喝了一小口,确实不难喝,又说:“那你快喝,喝了我去给你盛。” 冬寻又往厨房看了看,问他:“没别的了?” “我说,”冬寻又确认了一遍,说:“今天晚上只有汤?” 向北想了想,拿了手机就准备点外卖,冬寻拦下他,又道:“煮个面就吃了,不用点外卖。” 于是一锅汤被向北执意倒进锅里拿来煮面,冬寻一边下面一边说:“太浪费了你。” 向北倒不觉得,反而说:“反正喝不完,煮面不算浪费。” 拿筷子在锅里搅了一会儿,冬寻忽然停下来,沉思片刻道:“向北,我们和解吧。”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向北的回答,于是转过身又问了一遍,说:“向北,我们和解吧,今天苏夏说你找了我很久,问我们和好了没。” 向北从碗柜拿了两个大碗放在锅旁边,答非所问道:“我好饿,火开大一点。” “再大也要慢慢煮。”冬寻说。 向北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冬寻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冬寻,和解跟和好,怎么能是一样的呢?” 后来两人沉默着吃了面,没什么多余的交流,向北收了碗筷,邀请冬寻出去走走消食。冬寻上楼拿了件外套,楼梯下到一半,看到向北身上就一件薄针织衫,转身又去他房间取了件衣服。 并肩在安静的小区里走着,向北又习惯性的去牵冬寻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的手。 冬寻没有躲,由他牵着,两个人就像苏夏说的“和好了”那样,牵着手往前走,走出了走路灯的主道。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灯,脚下的路全凭月色照着,勉强能看清一二。 向北走在前,冬寻走在后。 走过了面前的桥,向北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冬寻,手搭在他的后颈倾身过去吻他。 冬寻还是没有躲。 他配合地和向北接吻,感受到向北湿热的舌滑进口腔里,不由自主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和他纠缠在一起加深了这个吻。 中秋快到了,月亮渐渐的一天比一天圆,月色也越来越冷清。向北看着冬寻煽动的睫毛,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觉得自己好像借着这轮圆月铺洒下来的月光,把胸腔里炙热跳动的心看明白了。由着它收紧放松,把原本自己掐断的呼之欲出的爱意传送到了身上每一个角落。 他想,冬寻原来这样温柔的,怀着无限的爱与包容守了自己这么久。 在那可笑的自我催眠下,一开始向北是把冬寻当成“头号死敌”,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小霸王的脾性之后,上了初中没少惹事。他迟到早退,逃课打架,什么都干。仗着冬寻总给他“擦屁股”,出了事找冬寻几乎成了他的座右铭。 有一段时间班主任请假了,就让科任老师代理了一段时间班主任。科任老师事情多,很多事都交给了冬寻。 一天冬寻组织同学早锻炼,发现竟然少了十几个人,他正到处找着,班里有个小胖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告诉他,向北又打架了。他吹了口哨解散了剩下的人,赶紧跟着小胖子跑到了操场背后的废弃库房。 一进去就看到以向北为首的离奇失踪的十几个同学正在围殴班里“著名的”接话王。冬寻暗叹一口气,大步跑了过去。 他抓着向北的衣领把他从人群里捞出来,“群龙无首”后,其他同学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被打的同学头上还罩着向北的衣服,冬寻都不用想,就能确认是向北带头动的手。他让小胖子把其他同学喊回教室,留下被打的男同学和向北,想着两人要是能和解,向北可能就不会受罚。 他问都不想问向北为什么打他,因为一般情况下,向北打人不需要理由。就是别人上课多看了冬寻两眼,他都会觉得别人碰了他的东西,心里膈应,脾气就上来了。 冬寻发现了他对自己的极度依赖之后,又发现了他对自己有极强的占有欲,所以尽量都和周围同学保持着非常适当的距离。 他哄向北跟被打的男孩道歉,向北不肯,他就直接问被打的男孩愿不愿意原谅向北。那男孩有点缺心眼,张嘴就来:“你别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个捡来的野孩子么,我跟他道歉?” 冬寻拉不住向北,那男孩又被向北打了一顿。 后来冬寻去班主任面前立下军令状说保证向北期末考试进前三,班主任才配合着去给那边家长说好话。家长自然是不依,闹到学校来,向蕊赶到学校追着向北就满操场的跑,冬寻追在向蕊身后抱住她,说:“妈!妈别生气!弟弟知道错了!” 向蕊追不上向北,气得在他身后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你回家了我再好好招呼你!” 站在办公室门口,向北听着向蕊不断地和对方说好话,心里憋闷得不行,趁着冬寻不注意转身推了门就进去了,指着那男孩儿说:“你,你给冬寻道歉,我就给你道歉,你要不说对不起你错了,我下次还打你唔——!” 冬寻追进来捂住他的嘴连连道歉,向蕊捕捉了重点之后示意冬寻放开向北,他一松手向北就又开始骂人:“nitama的才是野孩子!” 向蕊想来想去还是让冬寻把他拉了出去。 后来这件事解决得还算圆满,男孩家长让男孩给冬寻道歉,虽然冬寻没接受,但向北也还是守约向男孩道了歉。只不过毕业的时候他还是脱下校服外套罩在他头上把人揍了一顿。 那天他们回家的时候也是踩着这样清冷的月光,向北揽着冬寻的肩,冬寻一颗心软得无边无际,说了声谢谢,然后抱了向北一下。 一个拥抱像是穿越了整整十几年,向北此时把冬寻抱在怀里,仿佛又听见了那声谢谢。时隔十多年,他才在冬寻耳边轻声回应着不用谢,冬寻挣了挣,他又将手收得紧了些。 向北说:“冬寻,我们和好吧。” 冬寻在月光下半闭着眼睛,额头抵在向北的肩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向北复而又说:“冬寻,我想...或许......” 他就要说出口了,只差那么一点。 冬寻像是在思考向北的“提议”,又像是在等向北的下文。他此时也有点紧张,好,或是不好,他哪一个都讲不出。 四下里寂静无声,向北的电话铃划破宁静响起来,他伸手按掉之后,过了几秒又响起来。 冬寻先松开手,笑说:“先接电话。” “我草!喻朗,nitama要不是有比救命还重要的事,你看我明天见面不手撕了你!”向北接起来就把喻朗骂了个狗血淋头,伸手牵着冬寻走回了主道。 回了家向北还烦着,踢了鞋就把冬寻一把抱了放倒在沙发上,而后轻声说:“做一次。” 冬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仰起头又与他接吻。 第十六章 “冬寻,你要走吗?” 第二天冬寻的课排在下午,被窝里向北从身后抱着他一直睡到了上午十点。 冬寻醒来,揉着眼睛拿手机看了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间,手肘拐了向北一下,催促道:“你松手,我去做饭。” “不行,”向北的胸口贴上冬寻的后背,在他肩头咬了一口,说:“这顿饭我做,你指挥我。” “我下午一点有课,那你赶紧起床。” 向北一松手,冬寻就掀开被子赤身luoti的准备回房间找衣服穿,走到门口听见向北在他身后说:“冬寻,你的腰真好看。” 他脚步停滞,站在门口低下头笑了。 收拾妥当的向北站在厨房里等冬寻,竟然有点小紧张。他时不时探出个脑袋去看冬寻来了没,甚至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在水池前面走来走去。 明明昨晚冬寻没有给他明确的回应,他现在却无比的幸福和满足。他也没再追问冬寻,又把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 冬寻怕吃完饭来不及,先把上课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了,让向北将菜都洗好备好,卷了袖子走进厨房。他问向北想吃什么,向北看着台面上的菜,说:“吃你喜欢吃的吧,你知道我不挑食的。” 于是冬寻决定炒个西蓝花,茄子肉末,再加一个番茄炒蛋。 向北爱吃鸡蛋,怎么做的鸡蛋都爱吃。 以前只要向蕊在家做早餐,都会给冬寻两个鸡蛋,就给向北一个,那会儿向北觉得冬寻不仅抢走了向蕊,还抢走了他爱吃的鸡蛋。 直到两人上了初中,向北才不再跟冬寻计较那个鸡蛋,还非常别扭的把冬寻爱吃的水果留给他。 其实他们根本用不着这么分食,可两个人好像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仪式,宣布两人真的兄友弟恭了。 冬寻拿了个大碗把西蓝花掰进去,说:“接点水淘一淘。”向北依言打开水龙头,把西蓝花冲洗干净,装进盘子里备用。 而后是茄子泡水。 向北从冰箱里拿出肉末放在一旁,冬寻切好了茄子放到菜盆里接了水泡上,又道:“茄子太吸油,不用水泡一下等下炒出来太油腻了,不好吃。” “哦,好的,那我去打鸡蛋。”向北在厨房一角摸了三个鸡蛋打在碗里,拿了打蛋器快速的搅动,他一边打蛋一边又问冬寻:“冬寻,你那个手术是胆囊手术吗?” 冬寻开了火,倒了些油在锅里,答到:“嗯,小手术而已,微创的。” “怎么搞的?”向北又问。 滋啦一声,冬寻把西蓝花倒进锅里,然后放了姜和蒜,铲子递给向北,说:“切除了。” “切了?”向北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么严重?” 怪不得冬寻消化不好,胃也不好,竟然是做了胆囊切除的手术。向北的视线回到锅里翻炒着的西蓝花上,不敢再问他更细节的问题。 “没事,不怎么影响——放点番茄一起炒么?”冬寻指了指砧板上切好的番茄,向北抓了几块扔进去,放了盐又炒了几分钟,出锅了。 炒茄子的时候冬寻不让向北靠近燃气灶,他一只手下意识反过去拦着,一只手拿铲子搅动锅里泡了水的茄子,油星子溅出来落在他手臂上。 就像初中时候向北在厨房守着冬寻做饭那样。 “没时间了,你要做饭晚上回来做,我赶紧炒了这两个菜去上课。” 向北一边拿碗一边说:“忘了跟你说,晚上我约了喻朗。” “喻朗?”冬寻下了肉末,撒了些盐进去,“高中时候你那个朋友?” “嗯,他说有个楼盘想跟我一起做,约了房开老板,我去见见。” 冬寻关了火,装盘的时候铲子敲在盘子上叮当作响,说:“喻朗还正经做生意了?” “被爸妈断了粮,没办法了吧。”向北笑笑,端了炒好的菜去餐桌,摆上碗筷回到厨房的时候冬寻已经开始炒鸡蛋了。 他看着那黄灿灿的鸡蛋,突然饿得不行。 两人吃着饭,冬寻又没什么胃口,他筷子杵在碗里,嚼了两口白米饭,嘴里回着甜味咂咂嘴,说:“那今晚我自己回来,你不用去接我了。” “行。”向北答应到。 下午的课都是几个小学生,冬寻上完课苏夏刚好打来电话,跟他约达达试课的时间,他看了看自己的课表,定了明天下午。 挂电话之前苏夏突然问起了向北,冬寻没细想,就说和喻朗有个饭局,苏夏那边犹豫了会儿,和冬寻打了招呼就挂断了。 他看时间还早,决定四处转转走一两站路再坐地铁倒公交回去。向北发短信给他,说晚上不用等他,让他早点睡,他回了个好。 从公司出来,向北如约去接喻朗,在他家楼下等了好半天那人才匆匆忙忙跑出来,又是一副“消耗过度”的样子。 向北笑他:“喻朗,你这小心点精尽人亡啊。” 喻朗吸吸鼻子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真有那么点纵欲过度的意思。他开了窗户点了一根烟,说:“你懂个屁,谁不知道你为冬寻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嫉妒我就直说。” “我怎么感觉是你在嫉妒我?”向北挑眉。 喻朗掐了烟,忙道:“不了不了,我可不想像杨哲那样。” 向北原本以为是谈生意为主,喝酒为辅,没想到饭桌上他就差点被灌醉。 他自视酒量不差了,没想到这老板比他还能喝,已经放倒了喻朗,这会儿喻朗正毫无脸面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老板叫冯路华,话多又能喝,瘦高瘦高的,喝起酒来可狠。向北借口去上厕所跑出去吹了会儿冷风,终于清醒了些。 他站在路边给冬寻打了电话。 “少喝点酒,早点回来。”冬寻正坐在钢琴面前写曲子,站起来走了两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又说:“要我去接你么?” 向北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手揣进裤兜摸到了一枚冰凉小巧的戒指,他拿出来眯了眼睛对着月亮看,沉默片刻才睡:“冬寻,你能原谅我吗?” “嗯?什么?” “原谅我曾经做过的那些荒唐的事情。”向北又把戒指攥在手心里,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是有点冷了。 他等了很久,才听到冬寻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冬寻反问他:“难道我就不荒唐了吗?” 在冬寻看来,原谅不原谅的关系很容易变成互相亏欠。向北问他原不原谅,就等同于在告诉他向北亏欠他。 可他从不觉得是向北亏欠自己。 明明是他亏欠了向北和向蕊,没有向蕊他可能早就冻死街头,苟活下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狼狈模样。 后来他可以成为别人眼中那么完美的一个少年,全是向蕊的恩赐,可他就连力所能及的帮她看着向北,他都没做到,反而成了向北不羁放纵的“帮凶”。 向北很久没说话,冬寻以为他要挂了,却忽然又听见他说:“冬寻,还是等我回家吧。” “好。”于是他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他去洗了个澡,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又坐在钢琴面前改了改谱子。甚至他闲得无事把整个二楼拖了一遍,坐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抬头一看时间,马上十二点了。 向北还没回来,他有一点困,抱了个枕头去客房看电影。 怕文艺片催眠,他挑了个战争电影,看着看着眼皮还是重得抬不起来。他给向北打电话,向北没接,为了驱赶困意,他又站起来看了会儿。 撑到凌晨一点,电影放了一半,冬寻实在抵挡不住困倦,抱着枕头缩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后来苏夏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甚至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听她着急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梦回了八年前那天晚上。 “冬寻!冬寻你听到了吗?!”苏夏不断放大的音量最终把他从恍惚中扯出来,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而向北还没回来。 他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冬寻你赶紧过来!”苏夏报了地名就匆忙挂了电话。 半夜不好打车,冬寻去向北书房拿了车钥匙就冲进了车库。 他开得快,一路也都是心烦意乱的。八年前杨哲要死不活的模样重新在他眼前晃过,一同出现的还有向北十六七岁稚气未脱的那张脸。 从小到大冬寻都是一个温柔的哥哥,即便已经喜欢上了向北,他也尽量表现得像个哥哥。他其实不知道是怎么被向北看出来自己喜欢他的,只是向北问了,他就说了。 他也从来没有奢望向北会真的爱他,在向北面前他永远是不知疲倦的付出。 对于冬寻本人来说,痛苦和快乐不再矛盾。 向北快乐,他就快乐,即便他痛苦克制的爱着,也为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对向北无限包容而感到庆幸。 直到这样的庆幸被向北突破底线的行为打破——他差点杀了人。 冬寻知道向北本来是个善良的人,他来不及想为什么他会如此失控,就匆忙离开了他身边。 他认为向北完全是被自己纵容出来的,他不敢想象如果一直在向北身边,向北还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他只能离开。 他在救向北,也在救自己。 苏夏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手机焦急地走来走去。向北顾不上监控探头,把车停在路边临停车位三两步跑过去。 他反身锁了车门,和苏夏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向北怎么了?” “我跟几个朋友过来玩,碰到喻朗——冬寻,喻朗在干什么你知道吗?”苏夏在包房门口停下来,她看了看那扇虚掩的门,在冬寻耳边说:“喻朗染上毒瘾了。” “染上毒瘾?怎么回事?”早上向北才说今天晚上是和喻朗谈生意,什么生意谈到半夜三点还没散场? 而且向北既然让他等,也不至于醉得回不了家。他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向北出了事。 冬寻伸手就要推包房门,苏夏拽了他一把,担忧道:“你小心一点。” “苏夏,发生什么事了?”他退后一步,眉头紧锁着。 “喻朗前几天来找过我,也是说这个事,但是我哥知道后不让我接这个工程,后来我才发现喻朗是因为吸毒才被家里断了钱,不仅如此,这个老板——这个老板非常不干净,冬寻,你待会儿防着点儿他们。” 冬寻点点头迟疑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几个人东倒西歪的靠在沙发上,向北已经醉得趴在吧台。 这些人冬寻一个人都不认识,空气里有非常刺鼻的味道,他捂住了口鼻走近向北,低声喊了他的名字,向北并没有回应。 冬寻当他是喝醉了,从地上倒着的几个人身边绕过去走到吧台边上。闪烁着明暗不定的灯光下,他忽然看到向北手里半握着一个空了的注射器。 苏夏刚才说,喻朗有毒瘾。可是喻朗此时根本不在房间里。 震耳的鼓点不断刺激他的耳膜,耳边一片嘈杂,他脑中却一片空白。 十几年间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迅速闪回,冬寻慢慢握紧了拳头——又一次,向北终于又一次做出了让他无法容忍和原谅的事。 八年前他或许被向北后来真诚地道歉所打动,那这一次呢?冬寻好像找不到别的理由帮自己原谅他。 到这一刻,为了向北温柔跳动的一颗真心,鲜血淋漓捧在手里给他看,就这么被他手里空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的注射器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你做什么都可以,我都能原谅你,就连你差点杀了人我也那么艰难地说服了自己,这八年来仍是对你念念不忘,仍是满腔爱意回到你的身边。 ——可你为什么杀了我心中的向北,我那个偏执又鲜活的弟弟,我那个慢慢向我靠近的,我爱的人。 你怎么能吸毒呢? 向北的手臂抽动一下,冬寻清醒过来,滔天的怒火刹那间毫无预兆地取代了其他所有的情绪,暴怒之下他突然抓着向北的衣领把人从吧台的座椅上拉起来,狠狠地摔到地上。 他咬紧后槽牙,一拳朝向北挥过去,“你都做了些什么!” 钝痛没有叫醒向北,他依旧是半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冬寻抓着他的衣领不断摇晃,试图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未果之下他站起来又猛地一脚踢在向北腰侧。 向北终于睁开眼睛看他,眼神迷茫,声音嘶哑疑惑道:“冬寻?你怎么来了……”他抬起手搭在太阳穴上揉捏,试图缓解剧烈的头痛。 冬寻重新蹲下身揪着他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的拳头混着眼泪落在向北的胸口,向北只感觉心口痛,不由得在地上蜷缩起来,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冬寻的手腕,喃喃道:“痛…好痛啊哥…” 冬寻站起来最后踹了他一脚,而后心中一片坍塌的绝望。 他抄起地上的啤酒瓶——如果桌面上有刀,冬寻就不会选择这个啤酒瓶——他看到推门而进半醉半醒的喻朗,冲上去酒瓶准确无误地砸在他头上,酒瓶应声而碎,喻朗也倒在了沙发上。 那个注射器像一把剪刀剪碎撕烂了冬寻好不容易重新编织的希望,他砸破了一个啤酒瓶,又捡起一个砸在喻朗肩上,泄愤一样将他从沙发上抓起来一拳砸在他侧脸。 冬寻松开手,捡起地上的破碎的玻璃瓶,看看手里剩下的尖锐的瓶身,巴不得捅进喻朗的身体将他五脏六腑都搅碎。 他恨喻朗一夜之间把向北变成了一个和他一样的畜生。他也恨向北,这一刻他恨透了,恨意太浓连同自己一起恨之入骨。 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冬寻再次找到了自己非走不可的理由,甚至更充分更坚定,更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他突然松手,手中的瓶子掉到地上啪的一声。 他想,那就走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和苏夏错身站着,低声说了句:“苏夏,帮我把向北送回去可以吗?” 苏夏愣着接过他手中的车钥匙,来不及说话又听到他说:“…别报警。” 这是最后一次了,冬寻告诫自己。 “冬寻,你要走吗?”苏夏问。 他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苏夏在他走出门之前又说:“可是——可是你走了,向北怎么办?” 向北怎么办,那我又怎么办呢? 冬寻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理由告别。 他想不通为什么向北最终还是要这么作践自己。无论向北做什么他都包容下来,接受了他全部的优点和缺点。他本来不是毫无原则,只不过后来向北成了他的原则,现在向北又一次把他自己糟蹋摧毁了,八年前的事情他终于可以再做一次。 他在门口停下沉默许久,道:“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 第十七章 春风料峭 向北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就一直记得自己让冬寻等他了。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拿手机看时间,这一觉睡到了中午,不仅头痛还睡得胃里空空。昨晚竟然喝吐了,现在只想吃东西。 穿好睡衣向北下了楼,走在楼梯上就开始唤冬寻的名字,楼下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他又回到楼上去敲他房间的门。 “冬寻?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人答话,回应他的也只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他朝楼梯旁的窗户望过去,下了几节楼梯把窗关小了点,理好被风卷得乱七八糟的窗帘。 回到冬寻卧室门口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压下门把手推开门进去,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桌面是他熟悉的整洁,窗开了一个缝,窗帘被冬寻卷起来,阳光把整个房间铺得满满的。床上也是干干净净。 干净得没有褶皱,就像没有人睡过。 看来冬寻是不在家。 向北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而后听到系统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愣在桌前片刻,向北伸手拿了那个相架,拇指在边缘摩挲着又打了一次,还是冰冷机械的系统女声提示他冬寻已经关机。 他拿着相架坐到床边,就像没听到一样又打了好几遍仍然是关机,他不由得拇指用力,指腹竟然被相架边缘割开一道细小的口子开始往外渗血。 他的眉头皱起来,就这迟疑的两秒,苏夏的电话岔了进来。 “我终于打通你电话了!” 苏夏那边背景音嘈杂,听起来像是在工地上,“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 向北握着手机开了免提,等苏夏的这会儿思绪已经有些飘远了。 “好了,现在听得清楚些吗?” “听得见,你说。”向北道。 苏夏说:“那个...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向北,不是我说,喻朗拎不清你怎么还跟着他瞎胡闹呢?” 向北昨晚是实实在在的喝多了,记忆断了片,苏夏在说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他于是问:“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苏夏道:“冬寻让我送你回去的,车钥匙给你放茶几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上了。” “冬寻让你送我回来?他人呢?”向北立刻追问。 “向北,这次你真的做得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跟着喻朗——跟他去吸毒呢?冬寻走了,昨晚让我把你送回家,然后就走了。” 向北手里的相架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玻璃碎了,他低头看,然后木讷道:“你说什么?冬寻走了?” “见面说吧,一个小时以后你来我公司找我。”苏夏忙着验收工地,匆忙和向北约了见面就挂了电话。 随后向北顾不上捡起地上的相架,忘了自己还光着脚就从碎玻璃上踩了过去,脚心刺痛也管不了,一路脚底带着血走回了自己房间。 向北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车停在路口等红绿灯。 苏夏说冬寻走了,是像八年前那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吗? 他努力的回想昨晚到底发了什么,想不起来就给喻朗打电话,结果喻朗也没接。 现在他隐约记得在饭店喝了一轮,又被拉着去了第二轮。冯路华就像几年没喝酒一样,又叫了好几个朋友来喝酒,他几乎是最先倒下的人之一。 他想着休息会儿再找个代驾回家去,冬寻还在等他,他还有话要说,还有礼物要送,然后就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 听着苏夏说喻朗吸毒,说自己跟着吸毒,他的记忆陌生得简直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大,他车速又快了些。 到了公司他在苏夏办公室等了十几分钟,苏夏才急急忙忙推开门进来。 “路上有一点堵车,来晚了。” 向北说:“没事。你刚刚电话里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吸毒?我怎么听不明白?” “冬寻呢?” 苏夏猛地喝了一口水,道:“向北,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我是真心觉得你和喻朗那个人不一样才这么劝你,戒了吧真的。” 向北皱眉:“苏夏,我没有吸毒——虽然我昨天喝多了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可以肯定,我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如果做了那样的事,冬寻真的就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他想。 “没有吸毒?那你,那那个注射器怎么回事?”苏夏的眉心也拧在一起,语调上扬反问他。 “注射器?”向北有了一点印象,接二连三的就想起来昨晚在包间里发生了什么,“注射器是昨晚喻朗——喻朗要注射然后我给他把注射器抢了回来,里面的东西我都推到地上了。” 昨晚喻朗在饭桌上就趴了一次,去吐过之后反而比向北更清醒。冯路华“一声令下”大家又跟着去了夜场,他自己醉得走不动道就让司机背上背下的。 刚进包房的时候大家无非就是些正常消费,唱歌喝酒,说些下流话叫两个公主少爷什么的,向北见过玩过,但昨晚他的心思全在冬寻身上,他们玩什么一概没有参与,只是让喝酒的时候他就喝点儿。 冯路华实在太能喝了,叫来的人也太能喝,他本来打算提前走,打了招呼刚跌跌撞撞走到吧台边上,一回头就看到喻朗拿了个注射器。 他立时清醒了不少,伸手一把抓住了喻朗的手腕,问他做什么。 喻朗慌乱之下撞开他就要走,他又把人拽回来,手腕压在吧台上把注射器抢过来,立刻将里面的东西推了出去,手里握着那空空的管子骂了喻朗一会儿,而后又被喻朗灌得不清明了。 回忆到这里,他忽然就想起了昨晚冬寻突然的出现。 苏夏听得心中大惊,道:“向北,你说的都是真的?” 向北抿唇沉默,苏夏又问:“那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冬寻他...他打了你吗?” 所有丢失的记忆涌上来,昨晚挨的揍现在才开始痛,脸颊,腰背,还有胸口。向北终于低声骂道:“草。” 他五指收紧手攥成拳头猛地砸在沙发上,“苏夏,冬寻说他去哪儿了?” 苏夏摇头道:“没有。向北,你真的没有...没有那什么吗?昨晚冬寻真的很生气——” “没有真的没有!”向北站起来走了两步,心里又烦又害怕。 他了解冬寻。 冬寻的底线和原则都曾经被他经以激烈的方式试探了出来,那样真实的成为了他心上的伤疤。 这种误会太致命了——如果冬寻真的误以为自己做了这么糟糕的事,那些原本慢慢愈合的伤口只会一瞬间全部撕开,消磨掉他最后的耐心。 他自己花了十年时间“不遗余力”消耗掉的冬寻所有的耐心,一定就在昨晚彻底消失。 心中巨大的恐惧比八年前那种懵懂的慌乱来得更重更急,向北真的害怕了。 他接着又打了很多遍冬寻的电话,结果都是一样,关机。 “向北,你别慌,冬寻凌晨三点肯定也去不了哪里,你还有他别的联系方式吗?”苏夏也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小误会,有点后悔昨晚稀里糊涂的就让冬寻走了。 向北此时心慌意乱,不知道还能上哪里找到冬寻。 几个月前去验收工地他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敢确定那人就是冬寻,在找过去之前他还特意去工地人事问了。 直到冬寻满头大汗的站在他面前,他都不敢相信那就是他找了整整八年的人。 他问冬寻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却又害怕听到冬寻真的将这八年的故事都说给他听。 听到他说一个人做了手术,那肋骨下面的小小伤疤就像长在了他的心口,时隔多年才开始愈合,一直又痒又痛。 苏夏看他中指上一枚戒指,食指上还勾着一枚,站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向北想,是啊,我和冬寻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冬寻刚到向北家的时候,向北没满六岁,还上着学前班。向蕊觉得冬寻八岁了再去学前班可能小孩儿面子上过不去,就想着让冬寻在家请老师给他补半年。向北不答应,非要冬寻跟着去。 那会儿的向北,简直太坏了。 看着大家围着冬寻问他多大了,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向北心里乐开了花。只不过冬寻只窘迫了那么一两天,没几天班上同学就开始撵着冬寻叫哥哥,一个一个像小团子一样挤在他身边,睡觉都要占他身边的床位,向北气得哭了起来。 他一急就去招惹冬寻——比如跳到冬寻床上,手插着腰让别的小朋友把床推得离他哥哥远一点——他此时总是要承认冬寻是哥哥的,然后指着冬寻问:你说,谁才是你弟弟。 冬寻看他只穿了个秋衣秋裤,赶紧把人拉进了被窝里,然后两个小脑袋并排躺在枕头上,说:向北是我弟弟。 这是小学以前。 上了小学,向北从一个六岁的小霸王变成了一个七岁的小霸王,绝对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成为冬寻的同桌。他总喜欢把向北的作业藏起来,藏在教室的各个角落。老师批评了冬寻很多次,也给向蕊打了电话。 于是向蕊每天睡前都要检查一遍冬寻的书包,确认作业给他收好了,可第二天冬寻总是交不上作业。老师让他补写作业,向北就坐在他面前笑嘻嘻的看他。 向蕊终于察觉出异常,把向北揪到面前问他是不是他又捣蛋了,冬寻于是挡在向北面前,说不是他。后来这样的“游戏”向北也厌烦了,一时找不到别的办法“整治”冬寻,过了两天清静日子。 有一天,冬寻的作业又不见了。 老师特别生气,把冬寻叫去了办公室。向北一直在教室等他,阿姨都做完了卫生,他还一个人坐在桌子上望着门口。 冬寻回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看到向北的时候还是朝他笑,背了书包对他伸出手,说,弟弟我们回家吧,饿了吗? 向北摇摇头从桌上跳下来,没有理会冬寻的手,气冲冲一言不发地到了学校门口,司机把他们送回了家。 第二天,向北从课代表那里抢了全班同学的语文作业放在讲台上,自己拉了个凳子站在旁边,趁着老师还没来上课,怒气冲冲地敲着黑板说:你们谁拿了冬寻的作业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是不跟冬寻道歉,我就把同学们的作业都扔到楼下去!到时候同学们就都赖你! 冬寻张开双臂护着向北,怕他一不留神从凳子上跌下来,小心翼翼地跟着前后移动,老师一进来就看到这危险的一幕,惊呼一声跑上讲台把向北抱了下来。 向蕊忙得不可开交,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做好决定见到向北就要把人揍一顿,可等她赶到学校之后,看他“心不甘情不愿”被冬寻护在身后小嘴一撇就要哭,一瞬间怒气全消。 晚上回了家,冬寻完整地向向蕊讲述了白天事情的全部经过,向蕊笑得肩头耸动,把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的抱在怀里,还把向北夸了一遍——尽管冬寻小声说这样是不对的,还是被母子俩一同抱着跟着笑作一团。 那时候的冬寻不明白向北这个弟弟怎么一边捉弄自己又要一边为自己出头,也不明白向北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谁都不准碰。 后来上到初中,原本就沉稳懂事的冬寻就开始主动想办法改变自己和向北的相处模式。 他的方法向北非常受用,不仅如此,就像变了一个人整天黏着他,别人说他一句都不行,说了向北就要生气,跟个不定时的炸弹似的,冬寻简直哭笑不得。 偶尔冬寻也会想好好和他谈谈让他不要整天给老师添麻烦,向北就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说,哥哥好凶啊,都把向北吓到了。 向北生得好看,继承了向蕊那双大眼睛,常常盯得冬寻没了脾气,而后又继续纵容他。 整个初中,向北算是在冬寻的“辅助”下完成了他叛逆的青春,每次向蕊要教训他,冬寻就劝慰说弟弟不懂事,实在拦不住了,就和向北一起挨打。 向蕊当然也下不去狠手,常是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那时候听说了向北“江湖传说”的人都觉得奇怪,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人身边怎么总跟个温柔的男孩。 其实温柔的冬寻其实也发过“脾气”。 初三的某天晚上,向蕊睡得早,冬寻写完作业准备去找向北说会儿话,一打开门就看到向北手里的打火机和烟一同掉到地上,他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向北转头发现是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哥!你吓死我了!”然后把火机捡起来嗒嗒两下熟练的点燃嘴里的烟,长长地吸了一口而后慢悠悠的吐出来,冲冬寻挑挑眉又转过去继续做作业了。 冬寻站在门口,看他叼着根烟写作业,烟灰落得到处都是,他伸手胡乱地拍,反而贴在了裤子上。 “向北,”冬寻想了想,还是反手锁了门走到床边坐下,说:“怎么还抽烟了。” “无聊呗,写作业多无聊啊。”向北解完题放下笔,转过来看着冬寻,眯着眼睛吞云吐雾的样子让冬寻愠怒又痴迷。 隔着烟雾他看到向北弯起的嘴角和眉眼,心跳快得不正常。 十六七岁时候爱上的人可能真的能让人心动一辈子,不管向北在做什么,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都不可抑止的想向他靠近,心底压抑的感情总是呼之欲出,他忍得很辛苦。 向北站起来走到床边低头俯视冬寻,猛地吸了一口烟反手把烟摁灭在可乐罐里,半跪在冬寻身侧,缓缓将烟雾吐在他耳边低声道:“哥,替我保密,别告诉妈。” “向北,你还这么小——” 冬寻的唇瓣忽然被覆上冰凉的食指,向北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说:“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哥,我可一点都不小了。” 过了几分钟冬寻被迫和向北靠在床头看着他手机屏幕上两个赤裸的人,才明白向北说的是什么意思。 手机里是视频女主角连连的娇喘,冬寻厌恶地眉心紧锁,掀开被子就要走,又被向北拉着手腕拽回来:“哎呀哥,我好不容易要来的资源和你分享,你给我个面子嘛!” 冬寻回头看他,还是坐回了原处。 向北正是十五岁的年纪,身体非常诚实,不多会儿他就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从被窝探进去安慰自己。冬寻看手机的画面倒没什么特殊的感想,反而是耳边传来的向北压抑的喘息让他渐渐发现自己下腹发热,羞愧懊恼之下想远离向北,没想到被他先一步发现了异常。 向北随即非常“大方”的掀开了被子,说:“哥,你别不好意思啊...” “我困了,回去睡——唔!”他趁着冬寻没有防备,竟然是翻身压住了冬寻一手握住了他,不顾他的各种反对自作主张的用手帮他解决了。 那是冬寻十七年来最荒唐也最危险的一个晚上,从那以后他再隐藏内心炙热的感情就变得愈发困难。 车堵在出城的收费站一个小时了终于开出去。 冬寻闭着眼睛靠在窗边休息,脑海中不断涌起的回忆总是惹得他不住地鼻酸,他咬紧后槽牙本能地反复做吞咽动作,忍着眼眶的酸涩,用新号码给覃谨发了条信息。然后叮嘱司机:“师傅,麻烦您开快点,我要赶不上飞机了。” 他看着沿路迅速退去的风景,手里紧紧攥着那只钢笔,终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落下泪来。 第十八章 吹酒醒 向北回了家。 坐在钢琴面前,他看到冬寻还没来得及收好的谱子,手在音符上轻抚过后,他条件反射地照着谱子弹了出来,几个小节过后才发现这段旋律原来冬寻给自己弹过。 他曾经问冬寻这是什么曲子,冬寻告诉他是小众作曲家写的,不出名。 可现在他弹完前面翻页到最后,分明看到了在谱子的右下角「赠 向北」几个字。 ——这是冬寻给他写的谱子啊,原来。 向北把这首曲子弹了一下午手臂都酸痛了,眼泪落在手背上与手指一起敲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时间落的是2011年冬,是八年前冬寻离开之前写的。 向北不怎么懂钢琴曲,但此时他也能听得出来曲子里冬寻克制的爱意——那时候的冬寻,应该是快乐的吧? 或许不管自己再怎么糟蹋他的感情,他总是快乐的接受,却不能接受自己糟蹋了自己。 八年前是一场误会,八年后还是一场误会。 他们之间的十几年,从来就不是一场误会。 冬寻却误会了是他一个人的欢喜。 向北并没有立刻去找冬寻,他又在家喝了很多酒,大醉一场。最后醉一场。 夜幕下他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这么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该醒来了。 他的一颗心终于沉了底,终于肯落在冬寻用爱编织的软垫上,也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 原来承认爱上冬寻,是这么简单、自然又幸福的事。他现在痛着,熬着,却感受着冬寻涓涓细流一般温润绵长的爱,他本来早就该大方的好好爱他了,早就。 向北又喝了一大口酒,猛地吞下去刮得食道都发痛。 他此刻突然找不到原谅自己的理由。心里闷了一句沉重的我爱你没来得及对冬寻说,无法像冬寻宽恕自己的自私和愚蠢那样饶了他自己。 他心底又烧起一把燎原的火,那势头好像是要把一颗心烧的寸草不生,巴不得把自己也一同烧死在这漫漫长夜里。 冬寻从来不问他爱或不爱。他说,冬寻,我们在一起吧,他就和他在一起。 他习惯了拥有冬寻,就没想过冬寻会离开。即便是八年后把人再次找回来,也只是重蹈覆辙。 好像这场重逢就是为了重新上演一场误会,终于能把他们的爱和恨都终结在这里。 他也从来不说爱或不爱,因为自私和怯懦他甚至不敢承认内心早就泛滥成灾的爱,硬生生的伪装成小时候延续到现在的霸道和偏执。 可是冬寻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冬寻了。 深秋总是月朗星稀。 向北靠坐在墙根,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握着没来得及送出的戒指。 前天晚上如果没有接喻朗的电话,抱着他站在原地固执等他的回答,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会告诉冬寻他爱他,想和他在一起。 冬寻不再是向北的哥哥,向北也不是冬寻的弟弟,是冬寻爱了十年的爱人。 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十几年来冬寻的爱就像一壶陈酒深埋心底,酒香四溢让向北沉溺其中,一朝打翻他饮得酩酊大醉。 现在冬寻抽身离开,向北终于清醒。 他靠在墙根睡着,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己发烧了。 窗户开着的缝还在呼啦啦的往客厅里灌风,首先就吹在他身上。 他起身好不容易关了窗户,头重脚轻刚走了几步,就又栽倒在了沙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发上。 而后是无边无际的梦境。 他像是被投入一潭死水中,挣扎着不是游上岸,而是沉往潭底。越往潭底他的呼吸越不顺畅,可他就越快活。 窒息伴随着快感把他拖入潭底的淤泥中,他终于睁开眼,耳边是响个不停的手机。 “说话。” 助理徐乐来的电话,他开口时声音沙哑不仅把徐乐吓了一跳,连自己都惊得清醒了些。 徐乐说冯路华发来了合同,纪故觉得工程太大,公司可能做不下来,让他看看。向北想都没想就让徐乐告诉纪故这合同不签了。 临挂电话,向北坐起来靠在靠背上,问徐乐:“有没有空铁系统的熟人?” 徐乐给他问蒙了,想了想才道:“没有,向总您需要做什么?” “找个人。”向北看了眼时间,拿着手机去冰箱找吃的。 徐乐说:“这个,花点钱可以查,您找谁?” “冬寻。” 向北煮了碗面吃,然后吃了点药就去了公司。 路上喻朗给他回了个电话,他没接,挂断之后发信息说自己在开会,喻朗于是给他发了个信息,大概内容就是道歉。 那天晚上他比向北清醒,一直记得挨的那两酒瓶子,道歉之余他顺道也问问向北和冬寻怎么样了。 向北把车停在公司楼下露天停车场,还是给他回了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喻朗几乎是秒接,他说:“向北,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冬寻会——” “还有别的事吗?”向北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没想到喻朗才说了一句话,提到冬寻的名字,他就想立刻挂断电话,“没事的话,我挂了。” “哎!别的啊向北,刚刚冯总打电话给我说...说你们公司不跟他签合同啊?向北,这,这挺好的生意怎么不做呢?” 向北皱起眉头:“喻朗,你还想着拿多少钱去吸毒?这单生意你在找别人去吧,我不做。”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然后把喻朗微信电话一起拉黑了。 一到办公室,徐乐就告诉他查到了冬寻的航班信息。他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徐乐把航班信息的页面给他看。 “向总,冬寻先生今早坐飞机去了z城,现在...应该是刚到。” z城,这么远吗?你就真的不希望我再找到你吗? 向北看着航班信息出神,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让徐乐给他订机票。 徐乐提醒他明天还有个会,他摆摆手说:“订今晚的票——酒店能查么?” “应该能,可是向总,财务那边的报表您好久没看了,都是纪总在审着,您要不还是看看?” 向北沉默着想了想,又道:“发邮箱,我抽空看。” 徐乐欲言又止,而后只能应下,去了纪故的办公室。 晚些时候,向北坐在机场休息室,脚边放着随便收拾的几件衣服,匆匆看了两眼邮箱里的财务报表广播就通知他登机了。 起飞前徐乐发信息告诉他,没有查到冬寻的酒店信息。 他关了机,药劲上来,睡了一路。 z城是很远,飞行时间三个多小时。飞机平稳落地的时候向北在嘈杂的声响中醒来,揉了揉脖子,看到窗户上有雨水滑落。 他叫了车,站在出发层等了会儿,抽了根烟,司机停车在他面前,他把烟掐灭上了车。 时间太赶,加之身体不舒服,即便是在飞机上已经睡了这么几个小时,向北不仅没有轻松一点,反而越来越困倦。 和司机确认了酒店地址,他就又睡着了。 而后在车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找了冬寻很久,久到他都快要记不起冬寻的样子,都还是没有找到他。 向北害怕这个梦成为现实,在z城住下后每天都出去找冬寻。可是他每天都做这个梦,每天都重复着夜半惊醒,然后失眠到天亮。 他在这里住了半个月,直到秋意褪去初冬渐寒,感冒都一直没有好,断断续续的,咳嗽成了习惯,咳得肺疼。 这天他实在是没什么精神起床,躺在床上定了个外卖,发信息问徐乐,有没有冬寻的动向。 很快,徐乐给他回信,说自那个航班到z城之后,冬寻再没有新的行动轨迹。 他锁了手机屏,又缩进了被窝。 他抱着一团被子抵在胸口,开始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内脏咳出来一般没完没了,感觉心口被压着揪着,被撕扯开,被捣碎。 因为还要吃药,每天吃饭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从不挑食的人竟然把一粒粒牛肉挑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扒了几口饭没什么胃口,向北收拾收拾把垃圾扔到了走廊的垃圾桶里。 他没带房卡,一转身发现风把门吹关上了。路过的清洁人员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开门,他低声说了谢谢。 吃过药他穿戴好又出了门。 昨天夜里气温骤降,他来的时候没有带很多衣服,稍厚一点的都是现买的。今天又冷了一点,路过商场的时候他去刷卡买了件衣服。 向北拎着换下来的针织衫站在原地,看面前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自言自语着:“感冒怎么不见好呢...你要是在,肯定又要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了,对吧。” 他苦笑,摇摇头继续找人。 其实向北也不知道这么大一座城市要怎么找到冬寻。 之前的号码已经不在服务区了,花了钱查冬寻名下却没有发现新的号码,甚至连个酒店信息都没有。除此之外,没有新立的银行账户,也没有公积金和社保。 冬寻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向北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路走一路问,拿着和冬寻的合影,一家店一家店的找。总是要活着吧,活着就要工作,冬寻一直活得那么认真,一定是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他想。 他打开微信看到苏夏赞了自己的步数,点进去才看到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一万七千多步。而现在才下午三点。 天空突然飘雨,细细密密像网一样罩在向北身上。他抬起头眯着眼睛在原地站了会儿,雨越下越大,他拢了拢衣服,朝下一条街走去。 向北又在z城住了半个月。从这个城区去了那个城区,工地、酒吧、琴行,都是他重点寻找的地方。 其实他也没想过他还要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多久,万一找不到冬寻,一直都找不到,又该怎么办。 他后知后觉过去的八年里想念愧疚的日子比现在好过多了,甚至冬寻八年前离家的时候他还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再也不用每天面对冬寻,也不用每天悬着一颗心不知如何面对他的感情。 那时候自己对他无论是依赖还是爱,他都没有现在这样难熬。 在z城第二个月的第一天,向北突然又想喝酒了。 晚上八点多他“收工”去酒吧喝酒,小口小口的喝,从晚上九点喝到了酒吧打烊。清洁人员开始打扫卫生,他就晃晃悠悠从椅子上下来,扶着桌椅面前往前走,走到酒吧门口发现外套忘了拿,又跌跌撞撞回到吧台边上。 一来一回样子滑稽又狼狈。 他和冬寻都是生得好看的人,两个人眼睛极像,五官也都跟着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冬寻看上去温柔,向北则是从外表就带着一股子霸道。 他倚靠在路边树上,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分的变化。 上车的时候司机向他道歉,说因为接老婆下夜班所以来得晚了些。 向北摇摇头说没关系。 司机的老婆下来坐在了后排,把前排让给他,还给他递了个塑料袋,说:“年轻人,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酒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哟,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家里父母知道多担心!” 向北打开窗户靠在门边,嘟囔道:“我啊...我妈去世了...我哥也不要我了...” “嗨呀你看你!瞎问什么!”司机转头责备妻子。 “没关系。师傅,你开慢点,我开会儿窗。”向北眯着眼睛看窗外的街景,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猝不及防咳嗽起来。 他已经咳了一个多月,去医院医生说让他住院,他请医生开了些药婉拒了住院的建议。药吃到前几天好多了,只偶尔还有点咳。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向北摸索着把手伸到衣领里,将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拿出来看。 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 他闭上眼睛吞咽了一下,喉头耸动还是忍不住哭出来。 z城的冬天分明比m城冷了很多,眼泪滑落的地方被风吹得生疼。 离酒店还有一公里,他让司机靠边停了车。 向北沿着路灯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他真的要找不到冬寻了。 一个多月以来一点消息都没有,生活痕迹都没留下,他想冬寻是打定了主意要消失吧。 “你怎么能...就这么不要我了...”向北点烟的手一直抖,抖得他拿不稳打火机。最后他还是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冻红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连打火机一起将揉烂的烟扔进了垃圾桶——他想从这一刻开始戒烟了。 初三他第一次抽烟被冬寻看到之后,冬寻虽然没有逼着他戒烟,但他看得出来冬寻不太喜欢烟味。 那时候他还喜欢吸一口烟搂着冬寻和他接吻,或者是从背后抱着他缓缓从他耳后吐出一口烟来。 他走走停停,心中对冬寻的想念被冬天夜里的风吹过又裹得紧了些,把他整个人包起来,像是长成了刺,扎进皮肉里疼得他喘不过气。 第十九章 微冷 去z城两个月,向北不得不因为公司的事情回来m城一趟。 徐乐告诉他纪故可能要辞职,原因是和财务总监不合。向北下了飞机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公司,把两个人叫到办公室问情况。两人各执一词,向北又把徐乐叫进来,折腾了快一下午才算是把事情解决。 纪故不辞职了,但是以后财务总监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配合他的工作。 向北临从公司走的时候让徐乐给他又定了第二天去z城的机票,并且让他联系了中介公司。 他要在z城买房子长住下来。 徐乐犯了难,说:“向总,您这样长期在z城也不是个办法,那边毕竟太远,您来来回回的太不方便了。” “先问着吧,实在不行——公司总部搬到z城去。”向北道。 “搬到z城去?!!”徐乐惊呼,“您可得考虑清楚,这不是小事啊!” 向北难得笑了笑,说:“看看让运营联合各部门出个报告,这两年z城营商环境也挺好的,而且外公的公司在那边有个分公司还运营着,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徐乐叹了口气应下之后没再说话,向北从衣架上取了衣服离开公司回家。 他出了电梯,路过楼下咖啡厅的时候看到个人觉得分外眼熟,仔细又看了两眼,他终于有了点印象。 ——那不是,冬寻的前男友么? 看到覃谨向北心中敌意全无,竟然有些雀跃。他想也没想就走进了咖啡厅,径直走到覃谨的面前。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覃谨覃先生吗?”他问。 覃谨放下手里的咖啡抬头看向北,皱眉想了会儿,看到那和冬寻几分相似的眉眼,多少也猜到了他是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覃谨应道:“我是,请问您是?” “您在等人?”向北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方便耽误几分钟吗?” “坐吧。” 向北于是在覃谨面前坐下,随便点了杯咖啡,礼貌地问覃谨:“我知道这有一点冒昧,但是——您最近有冬寻的消息吗?” 覃谨端着杯子抿唇笑了笑。 “是向北吧?称呼不用这么客气。”他看向北往咖啡里加了一块糖,又道:“怎么,冬寻不见了吗?” 向北搅动咖啡的动作停下来,他把勺子放到一边,说:“我们发生了一点误会。” “误会?”覃谨挑眉反问。 “是误会,”向北选择不去看他的表情,视线落到面前的咖啡杯上,“所以冬寻最近有跟你联系吗?” 覃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你怎么认识我?冬寻说的?” 向北不太愿意回想那几天的事,他含糊着嗯一声,皱起眉头。 “我最近只见过冬寻一次,就是在这里——应该就是你知道的那一次。”覃谨看了眼时间,轻咳两声,“然后我们就没见过了。” 向北沉默片刻,说:“覃先生,如果你有冬寻的消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或者你告诉他,我一直在找他。” “凭什么?”覃谨笑问。 覃谨两个月前接到了冬寻一个电话,而后不过两个小时就在医院看到了他。 去机场的路上,司机车速过快,撞上了前面的事故车辆,冬寻伤得很重,肋骨断了四根,手臂骨折。最重要的是,伤了头部。医生抢救了两个小时,第四天他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静静看了会儿天花板,而后慢慢告诉床边的覃谨,他看不见了。 覃谨慌忙喊了医生,医生会诊后告诉冬寻,他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去恢复,经过手术和治疗,有一天或许能重见光明。 冬寻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因为覃谨婚期将近,离开前他和爱人最后一次去医院看了冬寻。覃谨问他:“冬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冬寻说:“接下来——覃谨,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你需要多少?” 冬寻笑了笑,又道:“这么爽快?我现在可是个瞎子,你就不怕我还不上?” 覃谨也跟着笑说:“那没事,只要不是我的全部家当。” 他躺在床上,被一片黑暗包围,沉思片刻说:“我想,自己开个店,现在这样是没办法工作了,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才够——可能要借很多吧...” 覃谨的爱人毕夕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病床边,为了表示友好也为了宽慰他,伸手握住了冬寻的手,道:“我有个朋友最近准备移民了,开了个咖啡书店,在和平路,一直盈利,房租他已经一次性付了五年的,你要是想做,我让他转给你吧。” 冬寻心中感激,摸索着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说了声谢谢。 “省了装修费用和店面租金,我觉得可以。”覃谨边说边笑,“同样是‘情敌’,你比向北温和多了。” 毕夕回头瞪他一样,他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 冬寻察觉出覃谨的窘迫,忙道:“没事的,谢谢你毕夕,你帮我问问你朋友转让费是多少。” 三人就在医院商定了,等覃谨和毕夕的婚礼结束,蜜月回国之后就来帮冬寻办这件事。 冬寻又说了一遍谢谢,然后托医院给他找了一个护工,暂时在医院住下来。 说来也巧,时隔两个月,覃谨刚和毕夕回国就碰见了向北,而冬寻反复叮嘱过他,无论向北怎么问使了什么手段,都一定不能跟他说自己的行踪。 覃谨知道冬寻这是铁了心,所以向北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要回答向北任何问题。此时一句凭什么的反问,倒像是真的把向北问住了。 向北听他反问,反而确定覃谨和冬寻是有联系的,他坐在他对面沉默,食指在桌面上轻敲,缓缓道:“因为我想找到冬寻,和他道歉,告诉他我爱他。” 毕夕刚买好给冬寻的营养品,回到咖啡厅就听到向北如是说。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和覃谨挤一个椅子。要不是这里人多,他更愿意坐在覃谨的大腿上。 “你朋友?” 毕夕明知故问,覃谨无奈笑道:“朋友的朋友,向北。” “哦,你就是向北啊。”毕夕的头发扎起来束在后脑,穿了一件宽大的羽绒服,他脱下来给覃谨抱在怀里,还是在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 向北立刻就看懂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毕夕眼尖嘴毒,挑眉道:“就是那个把冬寻气跑两次的作精弟弟呗。” 覃谨呛得直咳嗽。 “找冬寻啊,冬寻走了呀。”毕夕又说。 向北问:“他去哪儿了?!” 毕夕眼睛一转:“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请一定要告诉我,我真的——我找了他好久了。”八年零两个月了,这是向北除了浪费冬寻真心以外坚持得最久的事。 覃谨看到向北急切的样子,心中开始动摇,他正要说话,毕夕一抬手拦住了他。 “真的不知道,我跟我先生也是刚刚结婚度完蜜月回来。” 向北又轻轻咳起来。 他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嘶哑:“覃先生,还有——还有这位先生,如果你们知道冬寻的下落还请一定要告诉我,我在z城找了两个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真的找不到他了。” 毕夕看着他低头抿唇几近恳求的模样,突然也有点于心不忍。 他和覃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谨都是耳根子软的人,除了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别的事情都经不起软磨硬泡,于是他匆匆说了句冬寻不在z城,赶紧拉着覃谨就要走。 覃谨走之前向北给了他一张名片,他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又看看向北,还是揣进了上衣口袋,而后和毕夕离开了咖啡厅。 等两人走出了视线范围向北才反应过来,懊恼刚刚没有要一个覃谨的联系方式,丧气地开车回了家。 他不知道该不该信毕夕的话。毕夕说冬寻并不在z城,可他又怕是冬寻的嘱咐,一时分辨不清到底该去哪里继续找他。 第二天,拿不定主意的向北还是飞去了z城。然后又在那里大街小巷的找了一个多月。 他几乎走遍了z城所有琴行,工地,酒吧,他能想到的冬寻可能工作的地方他都去找过了,仍然是一无所获。 可他固执的不愿意离开,因为冬寻从定了那张从m城到z城的机票之后,再也没有其它动向了。他在z城把找过的地方重新找了一遍,一找就又是两个月。 时间一晃,次年阳春三月,大地回暖,z城道路两边的樱花从城东开到城西,向北打车从一路经过,一路感受到了整座城市的生机盎然。 他拿着行李站在z城机场的出发层,抬头看着头顶飞机掠过的蔚蓝天空眯起眼睛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冬寻,接下来我该去哪里继续找你。” 飞机轰隆隆的起飞划过z城上空,也给向北半年来执着的寻找画下一个句号。 冬寻的咖啡店顺利开业——其实也算不上开业,不过是换了个老板,店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他向覃谨借了两百万,支付了一百多万的转让费用,还剩六十几万用于日常开销。同时他也和覃谨商议好每年归还五十万,四年还完,第四年归还最后五十万的时候,再支付二十万的利息。 本来覃谨不要,但是冬寻知道转让费一百多万已经是非常低的了,不是不想亏欠两人什么,而是自己真的无以为报。 冬寻一再坚持,无奈之下毕夕给他打了个折只算他十五万,他才放心的签了合同。 失明之后,冬寻心理上没多大起伏,只是花了点时间去适应黑暗。还没出院的时候,他就用自己的积蓄请了个盲文老师来教他盲文。 他孤身一人,没有时间等待重见光明,一切的准备都要提前做好。 好在盲文没有想象中的难,冬寻在医院学了两个月,出院后又学了两个多月,现在已经能阅读简单的盲文书籍了。 在医院的时候护士问他,为什么不想着治好眼睛,反而现在就开始适应盲人生活。 他合上盲文教材,等护士给他抽完血,平静道:“想闭着眼睛休息,瞎了也挺好的。” 瞎了,再也看不见向北,就再也不会动摇。他想。 店面宽,冬寻请了几个店员和两个咖啡师,服务收银都交给店员,忙碌的时候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坐在柜台里看书。 他上个月刚在角落里放了一架钢琴,人少没事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弹琴。 本来这里装修风格就招人喜欢,很多人下午都会来这里小憩或者办公。现在多了冬寻的琴,这里更是常常满座。 为了节约开支,冬寻把原老板弃用的一个十二三平米的储物间收拾整理出来,改造成了一间卧室。 二楼是一家火锅店,生意不怎么景气,老板和冬寻聊天的时候透露过想转让的意思,冬寻考虑着明年干脆把二楼盘下来,店面扩大些,做几个包间出来。 他的生活似乎是重新开始了。看起来井井有条,平淡又惬意。 转眼,春暖花开十几度舒适的气温升高到了三十七八度,夏天一夜之间就来了。 冬寻的咖啡店一直红火,还没等到明年,他就攒够了钱把楼上盘下来。 火锅店老板亏损很大,急于脱手,毕夕听说了冬寻想要扩大规模,抽空过来几天帮着他把这件事敲定了,冬寻说什么都要请两人吃饭,毕夕答应了就像没答应一样,不是他没时间就是覃谨没时间,拖了好久都没个准信。 毕夕和覃谨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冬寻约他俩吃饭约了半个月,半个月后,终于三个人能够坐在一桌吃个晚饭。毕夕开车先去接了覃谨,而后两个人一起去接冬寻,一行三人去了附近的商场吃饭。 饭桌上冬寻又忍不住调侃覃谨,毕夕也听覃谨说过“备胎的故事”,笑说:“现在覃先生可不是昂贵的‘备胎’了。” 其实冬寻也感受到了覃谨和毕夕婚后感情的变化。他觉得覃谨真的成了毕夕的归属,两人结婚时候的“凑合”,似乎变成了真正的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冬寻又毫无预兆地想起了向北。 他和别人吃饭不方便,好在毕夕和覃谨都很照顾他,一直用公筷给他夹菜。 毕夕说:“冬寻,你准备——我的意思是,咖啡店继续开下去,以后你怎么打算的?” 冬寻有些饱了,最后喝了一口汤,应道:“能够这样生活下去,对于我来说,挺好的。” 他知道毕夕没有说出口的话,是想劝他去治眼睛,越早越好,再耽误下去可能真的治不好了。 覃谨放下筷子给毕夕盛汤还是问了出来:“冬寻,你的眼睛,真不打算治了?” “一直也用着药维持着现状,你们不用再为我担心啦,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真的。” 冬寻想,看不见真的挺好的,即便是向北出现在面前,他也不会再动摇了。 ——毕竟他现在是一个瞎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只会成为向北的累赘。 第二十章 “季秋”(已修文) 关门装修了半个月,冬寻陪着工人加班加点的终于把二楼也装了出来。 他在一楼中间设计了一个旋转楼梯到二楼,台阶扶手全部用的玻璃。虽然看不见,可他仍然在心中描绘着周围的环境,他坚信一切都是美好的。 事实上也是。 他的咖啡书店就像他的人,像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像他一手的好琴,那样美好那样温柔的安慰着来往的陌生人。 重新开业那天覃谨和毕夕送来了很多装饰画,都是毕夕精挑细选的。 冬寻笑着开玩笑说:“你们是要让我这辈子欠你们都还不清吗?” 毕夕一边指挥店员把装饰画分别挂在楼上和楼下不同的位置,一边念叨:“这画还是少了——覃先生啊,不然再回家拿点过来?” 覃谨拿了车钥匙就要回家取画,冬寻忙站起来说:“不用了毕夕!真的不用了,已经很好了。” “虽然我看不见,但是这样真的就已经足够了。” 毕夕看着店员挂上最后一幅画,回到桌边坐下拉着覃谨的手,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儿。 走之前毕夕对冬寻说:“冬寻,以前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自由自在,不太喜欢别人老管着我,遇到覃谨吧...算是个意外,你什么时候一个人过得不习惯了,记得和我们说。” 覃谨以为毕夕这是要给冬寻介绍对象,直到上了车,他从车里储物盒拿出那张名片才明白,毕夕原来是这么个打算。 电话拨出去之前,覃谨拉着他的手腕向他确认:“毕夕,你真的要给向北打电话?” “既然是误会一场,两个人相爱为什么不再给对方一次机会?”毕夕说。 覃谨松开手,在毕夕脸上捏了一下,说:“向北要是死性不改——” “那我就把冬寻送走呗,反正我有钱。” 覃谨笑了,毕夕说完也看着他呵呵地笑起来。 初夏到了仲夏,又是一个月的时光飞逝。 店面扩大以后,冬寻发现店里人手不够,他让店员打了张招聘启事贴在玻璃上。结果贴出去第二天就有人撕了下来,推开门走到吧台面前把招聘启事放在了台面上。 冬寻正在读书,听到风铃响起,面对着门的方向微笑着说欢迎光临。 来人没有说话,只和店员打着手势,店员于是试探着问:“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要应聘吗?” 看到那人又是点头不说话,店员偏过头悄悄在冬寻耳边说:“老板,这人要应聘,可他好像——好像是个哑巴。” 冬寻一听,打算委婉拒绝。那人又借了店员的笔在吧台上写写画画,冬寻欲言又止不好打断他,也就安静地等了会儿。 几分钟后,店员在他的委托下迟疑着将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亲——亲爱的老板,你好...我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我说不了话,很多店都不要我,我可以给你们洗碗刷盘子,希望你能收留我,我不要工资都可以,只求能有个睡觉的地方...额,老板,你看这......” 冬寻的眉头皱在一起,还没给出答复,又听见那人窸窸窣窣在纸上写着。这次他一边写,店员一边念了出来:“我可以,能有个,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睡仓库都可以,额...只希望老板能够...能够收留我。” 店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到向北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移不开眼,这会儿看老板有点犹豫,忙帮着向北说话:“老板!要不就,就留下他吧,正好我们平时忙了他能帮着收拾一下。” 冬寻笑笑,说:“瑶瑶,他是不是长得好看又符合你心中帅哥的标准了?” 宋瑶脸一红,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他就——”宋瑶又看了眼向北,“真的很可怜,衣服都是破的!” 向北低头看了看,有点无语。 他让徐乐给他准备一套稍微寒碜一点的衣服,现在才看到衣服下摆有个洞,肩上也有个洞,裤子上也有好几个修补的痕迹。 这也太寒碜了。他想。 决定要装成一个落魄的哑巴回到冬寻身边的时候,向北同时也决定放下过去种种令人费解的偏执。 一个高热的午后,他在工地上验收一项重要工程,现场太嘈杂,以致覃谨的电话打进手机来他差点没接到。 自从冬寻消失,他每个电话都接,生怕错过任何找到冬寻的机会。终于在冬寻消失的半年多以后,让他等到了这个电话。 覃谨电话里告诉他冬寻现在的地址,还跟他说冬寻失明了。本来戒了的烟他又抽了一晚上,坐在冬寻的床上看照片里他明亮温柔的眼睛直到天亮。 天光乍现的时候他困得倒在床上睡着,梦见冬寻对他笑,对他说没关系。 他难过得像被万箭穿了心。 那天下午他还是忍不住悄悄去了冬寻的咖啡书店。他静静地坐在角落,往面前的咖啡加了一颗糖,用勺子搅了搅。 冬寻朝他走过来,熟练避让开桌子的动作让他不自觉手握成拳,差点向冬寻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 他终于还是忍住了,等冬寻坐在钢琴面前,舒缓的钢琴曲从他指间跳跃着出来,他心里翻涌的情绪暂时找到了一个出口。 阳光包裹着那个温柔平和的冬寻,像是有风从落地窗透进来,揉了音符进去,吹进向北的心底。 他在店里坐了一下午,视线从未离开过冬寻。 向北不敢贸然再次靠近他,不敢像去年夏天那样莽撞的和他相认。那时候的他只会横冲直撞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自以为是的伤害冬寻。 现在他却连这样注视冬寻都开始心生忐忑。 冬寻本性善良,最终留下了他。也没有让他去后厨洗杯子盘子,反而叮嘱宋瑶好好带他一阵。于是向北就这样穿着一身破烂成为了冬寻的店员。 工作的第一个下午,向北把一切都完成得很好。宋瑶把他拽到钢琴和冬寻面前,兴奋道:“老板!季秋真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 冬寻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琴声也断了,他说:“挺好的。” 他叫季秋,名字真好。冬寻想。 晚上八点店里打烊了,店员陆续离开,向北收拾整理好杯子放在柜子里,冬寻抱着一本书从楼上摸着楼梯下来,他站在吧台边上,向北轻手轻脚地从吧台钻出来,手里捧了块蛋糕。 他这时候才尴尬的发现自己没办法和冬寻沟通。 一说话就要暴露,写字冬寻也看不到。 “季秋,你——” 冬寻从来不喜欢和人同住,他这会儿反应过来并没有多余的睡处,于是又说:“你睡里面房间,我拿着毯子到楼上沙发睡吧。” 他说着往最里面走,向北跟在他身后。 推开房门,向北看到里面的陈设皱起了眉头——这也太简陋了吧。 他又想起一年前时隔八年再次和冬寻相见的那个活动板房,狭窄闷热,潮湿阴暗。这么一对比,这里看上去好像好很多。可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向北怎么看都觉得冬寻生活质量不怎么好。 冬寻摸索着打开衣柜门抱了一床夏凉被,站在向北身边说:“你住这里吧,我去睡外面。” 向北立刻抓了他的手腕,差点就说了句话出来。 他在冬寻手心写字,尽可能地把笔画写得慢,以便他能够顺利理解。 我们可以一起。 写完他就想起来,冬寻从来不跟人同住的。 果然,冬寻笑说:“没关系,我去睡楼上沙发,你就睡这里,明天我再把楼上的杂物间整理出来。” 虽然冬寻的闻言细语是对自己说的,但是向北心里还是吃味。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柔的和自己说话了,而现在竟然是对着一个他看不到的“陌生人”这样说话。 向北心里别扭,又在他手心里写字:那我去睡楼上。 然后从他手里把夏凉被抱过来,将人推进屋里,自己去了楼上。 冬寻开着窗睡,倒不算是热,他通常都不开空调。可楼上没有窗户可开,向北刚躺下没一会儿,汗水就渐渐渗出来,额头细细密密的都是汗珠,热得他心里烦躁。 他准备下楼洗个冷水澡,轻手轻脚的走下楼,而后在楼梯转角面对面和冬寻撞上。 两个人像是都怕吵醒对方,声音太轻以至于这会儿面对面碰到了才意识到自己对面有人。冬寻一惊,手里拿着个风扇眼看着就要往后跌,向北眼疾手快抓了他的手臂,把人带进怀里。 冬寻贴着他的心口听到自己扑通加速的心跳。 ——这怀抱实在是太熟悉。 他皱起眉头,向北立刻松开手准备后退一步,结果自己把自己绊倒在了楼梯上。 两人静默着对峙了片刻,黑暗中冬寻的手伸向向北,说:“谢谢你。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向北直摆手,忍不住又要说话,他刚发出个单音节就赶紧捂住了嘴。 他想,真的要换一个交流方式,手心写字简直是太慢了。 他一边在冬寻手心写字一边看他黑长的睫毛微微煽动,嘴角弯着眉目都带笑。 你腰没事吧? 等向北写完最后一个字,冬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把手收回来轻声说:“我没事。我给你拿风扇上来,楼上太热了。”他把风扇塞进他手里,又说:“早点睡,明天一早要起来打扫卫生。” 向北不放心他下楼,执意要把他送下去,站在楼梯口冬寻又说:“其实有没有光线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他回房间后向北在原地站了很久,脊背僵直站得腿都发了麻才转身小声地上了楼。 次日清晨,向北梦还没清醒,迷迷糊糊听见楼下有水声就睁勉强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时间,一拍脑门赶紧抱着被子跑下楼。 冬寻正在洗拖把,他虽然已经熟悉了店里的坏境,但还是没办法避让开四溅的水花。向北从他身后一把将拖把推远了些,再倾身过去把水龙头关小。 “我吵着你了?”冬寻问。 向北没办法回答,无奈叹了口气,心想他怎么对员工都这么好,明明是员工睡了懒觉还问是不是吵醒对方。 他洗完拖把立在门边,推着冬寻回房间,把他拉到床边坐下,带着他的手去摸他自己裤脚。 “啊,今天怎么打湿这么多...” 向北皱眉,什么叫今天?难道每天都这样? 他又拉起冬寻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我去拖地,你换衣服。 为了让每句话都能够有效准确的表达,向北都写得十分简短,以确保冬寻能明白他想说什么。 冬寻点头,道:“那你先去拖,等下我换好了出来帮你。” 向北出去带上门,拿拖把上了楼。 在家的时候向北不怎么干活,这会儿刚拖完二楼就已经大汗淋漓。他拿着拖把下来,冬寻站在楼梯,拿了张抹布顺着楼梯扶手往上擦。 向北见了又把他拦在原地,从他手里拿了抹布沿着楼梯一路擦上去。 冬寻拿着拖把进了厕所,又拧开了水龙头。 刚站上最后一节楼梯,向北就听见楼下哗啦啦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响声,匆匆擦了扶手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看到冬寻开了水站得远远的在厕所门口,他喘着气把抹布扔在水盆里,上前去将人拉站得远了些。 向北又累又觉好笑。 一边洗拖把一边想着等下要怎么简单明了准确的和冬寻表达眼睛不方便这些活就交给他来干的意思,又不至于伤了他的自尊心。 正思索着,他突然感觉手心一阵冰凉。 冬寻手里拿了一盒湿巾在他身后说:“是不是很热?你擦擦汗。” 向北关了水,接了他递过来的湿巾擦擦额头的汗水,又听见冬寻说:“其实我每天早上都要做这些事,没关系的。” 现在我做,你休息。向北在他手心写到。 冬寻想想还是说:“以后我来擦桌子,你拖地就行。” 向北不置可否,提了拖把从冬寻身边出去拖一楼卡座。 第二天早上,向北还是早起了半个小时,把冬寻说要干的活都干了。 等冬寻起来的时候去拧抹布,发现抹布还在水龙头上搭着滴水,便走到吧台边上说:“季秋,你今天起来这么早吗?” 向北还在整理桌椅,听到冬寻的话,摆好最后一个凳子后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的抓起他的手腕在他手心写:以后都这么早。 冬寻感受着手腕上他手心的温度,心中突然涌起些奇异的熟悉感。他不适地把手缩回来,淡淡道:“我去做早餐——鸡蛋吃吗?” 说完他思绪一滞。 向北还想抓他的手腕写字,却被他轻巧地躲开,听见他低声说:“鸡蛋吃完了,吃面吧。” 站在狭窄的厨房里,冬寻懊恼不已。 第二十一章 我可以喂你吃(已修文) 晚上向北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宋瑶交接完账目也下班离开,店里又只剩下他和冬寻。 冬寻在用盲文记录今天的营业情况,向北走到他身边静静地低头看,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他先用手碰了碰冬寻的,而后食指又在他手心点了点。 “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于是他向向北伸出手:“你可以写字,但是不要抓着我的手腕。” 向北百般掩饰自己,却还是改不了抓着冬寻手腕时候不知轻重的这个习惯。从第一次抓着冬寻手腕的时候就向他传递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冬寻心思本就细腻,这细节很容易就被他捕捉。 可他宁愿相信这就是一个恰好有相同习惯的陌生人,也不愿相信这个人和向北有一星半点的联系。 向北放开手在他手心写到:你教我盲文。 冬寻问:“你学盲文干什么?” 向北又写:和你说话。 “你可以继续在我手心写字,没必要学这东西。” 更多的话,我想说。 冬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怕想说的太长了,在我手心写字的话我理解不了吗?” 向北立刻点头,想起冬寻看不见又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到:是的,你教我吧。 你是真心想学吗? 冬寻正要问,猛地发现这个场景太过眼熟,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对向北点头,问他:“季秋,你是从小就不能说话了吗?” 向北愣住,片刻思索后决定继续装可怜。 他慢慢在冬寻手心写,说自己是后来因为药物导致了不能说话,冬寻问他是误食了什么药,他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编。 冬寻见他没了动作,以为是触及了他的伤心事,于是将手收回来安慰道:“不能说话,但是你还能听到看到,以后空闲的时候,我就教你盲文吧。” 向北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欢喜,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抱他,张开双臂刚迈出一步就又停了下来。 他停在原地,反复叮嘱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将心头涌动的思念又沉得深了些。 而后的近一个月里,向北和冬寻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就像他们约定的那样,不管冬寻起来多早,向北都已经在拖地了,然后他就去煮面。 其实他现在不太会煎鸡蛋,因为看不到火候,自己吃都经常叫外卖,要是做饭的话多半都是带汤的,味道差一点,但不至于糊。 这天他想给向北煎鸡蛋,从冰箱里拿了一个生鸡蛋回到电磁炉面前。 他摸索着把锅放在电磁炉上倒了些油进去预热,因为看不见,伸手去试温度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油面,烫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将手缩回来。 站在门口观察已久的向北没有料到他这个动作,健步冲上前一把抓了他的手伸到水龙头底下打开凉水冲。 他一句“疼不疼”差点就没憋住脱口而出。 看着冬寻紧皱的眉头,手上的动作又小心了一些。 “唔...”冬寻轻哼一声,硬是掰开他的手指将手缩了回来。 那么烫的锅,锅底还都是滚烫的油,烫这一下也不知道有多痛。向北的眉心也跟着冬寻的拧在一起。 “没事。”冬寻咬牙道。 其实他并不是特别能忍痛的体质,向北也是后来才知道每次替自己挨了打,他身上的痕迹都很吓人。 那会儿向蕊脾气也不太好,虽然都不下重手,但是被向北气急了也是要狠狠把人揍一顿的,而冬寻总是挡在他身上挨下最重的那一棍子。 他小时候体会不到,慢慢的到了高中,向蕊不动手了,唯一动手打他就是冬寻离家的那次。最后最狠的一棒落下来的时候还是冬寻给他挡下的,冬寻还说着他的“口头禅”:弟弟不懂事。 然后把阵阵钻心的钝痛咬碎了一声不响吞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去,自己也跟着心头一抽一抽的疼。 向北脱了围裙跑出去买了止痛药和消毒药水回来。冬寻坐在椅子上,他就站在吧台面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药。 冬寻的手被向北托在手心里,陌生又熟悉的温度又透过肌肤传到他身上各个角落。 他突然心慌意乱,往后挣了挣。 向北一个“别”字都跑到嘴边了,又硬生生拐了个弯发成了单音节“啊”。他把冬寻的手往回扯了扯,抽空在他手心写了个别动。 还加了个叹号。 冬寻手指痛得不得了,感受到这个叹号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他说:“我不动,你慢慢涂。” 如果他能看得见,向北脸上心疼又满足的表情一定能惹他笑得更大声。 因为手指被烫到,冬寻接连好几天都没有摸钢琴。相熟的客人来问起他,他也都歉意的一一解释。 而向北自从冬寻的手被烫伤后,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承包了所有的事情。他洗漱完烧好水就去擦桌子,等水烧好了,冬寻差不多起床,他又去煮面。 偶尔也吃点别的,煎蛋水煮蛋,面包牛奶,水果沙拉,向北换着花样的给他做早餐。 冬寻并不太适应被人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连他早上起来要喝的温水向北都给他提前晾在吧台上。 因为此时的向北太细心,冬寻心底那个向北和季秋之间的等号慢慢地又好像淡了一些。 ——这感觉并没有让他轻松,反而令他警铃大作。 如果从此以后遇见的每一个亲近熟识的人都像向北,他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夏天都过去,天气却越来越热,好像夏天那高热的尾巴被立秋一直抓着抓到了秋老虎,m城又迎来了一波高温天气。 店里空调开得比前几天刚入秋的时候大,冬寻一时无法适应温度变化毫无预兆的感冒了。他的感冒通常从发烧开始,一烧就是三十八九度。 白天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弹完一首曲子手撑着额头在琴凳上坐了会儿,细细密密的汗珠爬满他的额头,他慢慢做着深呼吸,等身上有了点儿力气才起身扶着墙边绕回了吧台。 坐在吧台里面休息的时候他整个人脸色苍白,宋瑶见了忙给他倒了杯温水。喝了小半杯水,他稍微好一点,但心里还是难受,就准备回房间休息。 “季秋,你来一下!老板找你!”宋瑶看他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于是压低了声音喊向北。 把客人的点单送到之后,向北回到吧台就看见冬寻精神全无的靠在墙上,呼吸都变得急促许多。 还没等冬寻开口说话,他就走到吧台里面,先用手试探了他的额头,而后他将冬寻半扶半抱的送回了他的房间。 冬寻大惊。 他十分反感别人和他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此时躺在床上憋了一口气,好半天才长长的吐出来。 可他一开口不是恼怒,反而是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季秋。” 他没什么精神,发不起脾气,而季秋又没做错什么,总不能劈头盖脸把人骂一顿。 被唤作“季秋”的向北心里又甜又酸,站在床边蹲下身去拉着他的手写字。 老板,客气了。 其实冬寻这会儿没有多余的想法,因为头晕精神萎靡,只是摆了摆手就没什么力气了,说话都是憋着一口气才能说完整。他对床边的人说:“季秋我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向北不想走,又在他手心写:我照顾你。 冬寻终于无奈笑说:“你倒是会偷懒。” 他没有马上赶向北出去,让他在房间里待了会儿,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催促道:“这里没事了,我躺着休息会儿就行,你去忙。” 向北还是不让步,写到:我就在这里。 这人固执的样子又让冬寻有了些熟悉感。 他反感自己最近动不动就想起向北,干脆对面前的人说:“再不出去,要算你旷工扣你工资了。” 向北随即无声笑了笑,一笔一划在他手心写下:我不要工资。 他写完最后一点,感觉到冬寻明显愣住并且把手缩了回去,才后知后觉表现得太过了。 他想解释,冬寻却说:“除了工资我可没别的给你啦。” 冬寻在拒绝“季秋”,却把向北心里搞得特别不是滋味。 他还分不太清自己和季秋实际上是两个人,他心里冬寻还是冬寻,管不了冬寻心里季秋不是向北,感觉这话就是他对自己说的,不是和季秋说。 他静静地往床边一坐,不出去也不再和冬寻交流,就那样盯着他看,眼睛都不怎么眨。 冬寻有点恍惚,没办法判断他到底走没走,又总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伸手在空中抓了抓,向北以为他魇着了,握着他的手腕凑上去仔细看着他,却听他突然开口:“季秋,我还没睡着。” 他动动手臂把手放回床上,说:“你要陪着我也别盯着我看,我睡不着。” 向北在他手心写:你睡,我不看了。 结果向北一坐就是一下午。等到晚上了宋瑶她们下班想和冬寻打招呼,被向北拦在门外就不让人进去,被问得急了才想起来写字和他们交流。 于是几个人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离开了店面。 冬寻一觉迷迷糊糊睡到九点半,是被冷醒的,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咳嗽几声,向北正在吧台给他冲药,听他醒了赶紧跑回房间,跨几步到床边抓了他的手。 冬寻喉咙干痛,说话的时候声音嘶哑:“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饿不饿?向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北写。 冬寻摇摇头,头痛得他快吐了,道:“我不是很饿,就是有点渴。” 向北从旁端了刚刚出去买的稀饭,吹一吹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往他唇上按了按。 “这是…”冬寻会意,舌尖伸出来舔了舔,说:“稀饭?” 向北又往他嘴里送了送,以表示回答。 冬寻抬起手想自己吃,向北一让,他什么都没摸到。 “我可以自己吃。” 向北于是单手抬着稀饭,一手把他的手按下去放在被子上,然后在手心写字:我可以喂你吃。 然后冬寻放下手搭在被面,向北就一口一口喂他。 他一边吃,一边问:“几点了,季秋。” 向北专心吹着稀饭,加之季秋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还比较陌生,冬寻问了好几遍他也没给个反应。 冬寻只好摸索着抬起手戳了戳他的手心,又问:“季秋,现在几点了?” 向北看了眼时间,在他手心写下一个十。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他揉了揉眉心,随即感受到额头传来一阵温热。 向北看他面色太过红润,伸手在他额头试了试。 ——果然,冬寻还是发烧了。 等他吃完最后一口稀饭,向北把人扶着靠在床头,出去给他拧了张毛巾搭在额头上。 冬寻头晕却没什么睡意,他从枕头边拿出一本书放在腿上,对向北说:“季秋,你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季秋,季秋,季秋。 向北听得心里烦。 冬寻却像是在刻意提醒自己一样,提醒他面前这个人不过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可怜哑巴,给他那么多错觉的和向北相似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里放不下罢了。 好像多叫几遍季秋这个名字,就能够完全把他和向北剥离。 季秋是农历九月,秋天的最后一个月,向北出生的月份。 冬寻觉得,这真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常残忍的巧合。他每喊一次季秋,就要强迫自己从心底把向北抽走一分。 他明明心中难受,却又不得不坚持。 向北到底是没有走,固执的在冬寻房间里照顾了他一晚上。直到晨光熹微他终于退烧,精神也好了很多。 帮着冬寻洗漱完毕,向北让他在吧台坐着吃早餐,自己随便吃了点就抓紧时间打扫卫生。 不多时,宋瑶来收拾整理好准备营业,冬寻喝水呛着了剧烈咳嗽几下,向北又赶紧扔了手里的抹布冲到他身边,小心地给他拍着心口。 宋瑶怔在原地,开柜子的动作停下来,讷讷道:“老…老板,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的视线望过去,向北弯下腰,给冬寻顺气的动作轻柔又暧昧。她感觉在她看不到地方,向北会给冬寻一个吻。 冬寻轻推一把,脸憋得通红:“没、咳咳,没事了,我喝水呛到。” 向北皱眉,在他手心里写:慢一点。 冬寻心想怎么你连这也要管。 他突然有些不舒服,感觉心里有一块属于向北的自己小心藏起来的秘密领地,连自己都无法动摇分毫,却像是要被这个季秋抢走一块的样子。 他收回手虚握成拳,说:“季秋,你去休息会儿,昨晚你也累了。” 啪的一声,宋瑶的钥匙掉在地上。 向北低头抿唇笑了笑,背对着宋瑶,面对着冬寻,这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倾身凑到他耳边。 冬寻耳边温热,甚至以为这个可怜的哑巴就要说话了,没想到没有防备又被他抓了手腕,让他在自己手心认真地写了个:不去。 第二十二章 同床共枕 在向北固执且细致的照顾下,冬寻这场感冒虽然来势汹汹,但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四五天后他就恢复了精神。 他坐在吧台面前用盲文记录着近段时间的营业情况,也记录了一下向北学习盲文的进度。摸到两人的对话——“季秋”学东西很快,这才两个多月,就能用盲文纸和他简单交流了。 他听着外面的雨声,手摸过记录学习情况的本子,忽而又想起了向北。 向北学东西也很快,像季秋一样快,甚至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学得更快。 他发着呆,听见雨声更大了。耳边除了雨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的声音。 店里没人,他一个人站在一楼中间,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单薄。眉心紧紧拧着不自觉的摸索着往门边走,动作小心而缓慢,就像找不到方向,看起来手忙脚乱。 向北拎着买来的一次性吸管站在门口,透过雨水横流的落地窗看到了冬寻。 ——他差点被面前的椅子绊倒,好在手还扶着桌子边缘,不至于跌下去。向北慌忙上前一步,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推进去,又停在了原地。 他的全身被雨淋湿,视线里冬寻的模样越来越模糊。他突然转过身不忍再看他,心中总有些愧疚和爱意迟迟落不了地。 他很难过。 他终于清晰的认识到冬寻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刻,深刻到他如此的抗拒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的出现。虽然冬寻不说,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刻意的疏离。 就像八年前看穿冬寻对自己的心思一样,他又一眼看破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一转身,向北看到冬寻已经站在了门口,拿了把伞,手上是推门的动作。他皱着眉,赶紧抖了抖身上还没渗进衣料的水珠,在冬寻推开门的一瞬间,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把人往里推了回去。 冬寻微愣,有雨借着风从门缝飘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感觉额前一阵温热的鼻息,人随即被推着往后退了两步。 “外面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么大的雨,淋湿了吧。”他开口前特意隐去了担忧的语气,转过身摸索着往吧台走,就像刚拿着伞准备冒着大雨出去接人的不是自己一样。 向北看着他,心里那一点纠结被玻璃门关在身后闷闷的雨声里。他摸了摸鼻尖忍不住笑,脱了身上滴水的外套拎在手里,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去换件衣服吧。”冬寻站在吧台里面,明明看不见,却不知道视线要落在哪里——他总是怕把视线落在“季秋”身上引起对方的误会,也让自己误会。 季秋实在是太像向北了。 他甚至无法判断到底是因为自己太思念向北,还是这人真的就跟向北那么像。以至于这人所有的关心都让他产生了巨大的不安——这个人,会不会动摇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对向北的爱意。 而且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他和向北给自己的感觉太相似就想亲近他,这未免也太可笑了。明明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离开,那汹涌如潮的感情却说回头就回头。 向北去后面把吸管放在备餐室,衣服扔进洗衣机,顺手拿了张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看着冬寻站在吧台里面,他悄声走过去把毛巾放在身后的凳子上,随手拿了盲文纸和锥子,写到:老板,里面房间漏水了,怎么办。 冬寻摸完最后一个字,思绪清晰了些,恍然道:“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储物间好像是有漏水问题。” 向北说的房间是上个月在冬寻的授意下他整理出来的,然后又请了工人来粉刷了墙面,做了次防水,结果还是有点漏水。 冬寻提出给他在楼上隔一个房间,他想也没想拒绝了,说将就住。 大家都说他这是给老板省钱,就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不过是在等雨大一些,能顺理成章“紧急”搬到冬寻房间去住几天。几天的时间混过去了,应该能厚着脸皮再多拖几天。 看冬寻在思考,他又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床单被套都打湿了吗?”冬寻问。 向北又写:都湿了。 冬寻沉默的片刻,他又补了句:棉絮都湿了。 “这样啊。” 老板,我去睡沙发吧。 向北将手里的盲文纸撤到一边,换了张新的,写完之后不是放到冬寻面前,而是伸手去拉他的手腕过来摸。 他掌心的冰凉终于成了掀翻冬寻心中最后一道屏障的风,吹的冬寻心里那块地方痒酥酥的。 冬寻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睡我房间吧。” 他看不到,向北无声地笑了。他又一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个人利用了他无论怎么刻意防备也掩饰不了的对向北的妥协,也向他妥协了。 他把手从向北手心抽出来,往后退了退又道:“明天就找工人来修。” 向北站在原地,手抬起来就差点落在他肩上。看着眼前不自觉咬着下唇的人,向北真的很想倾身吻上去,把他眉梢眼角唇边浮现出的心底的挣扎都吃到肚子里。 晚些时候向北去锁了门,然后回房间拿睡衣推开冬寻的房门,一进去就看到冬寻在换床单。他突然有种自己终于可以在这个房间和冬寻同床共枕的满足感。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冬寻爬上床跪在床中间,伸手去掖靠墙的两个床角的床单。 向北依言静静地站在房中间抱着睡衣看他,一动不动。 其实对于冬寻来说,日常生活不都是十分熟练。比如换床单,每次都要花很长时间。他适应了黑暗,却还没有适应在黑暗中活得像个正常人。 他觉得有点窘迫,尴尬地对身后的人说:“不好意思。” 向北以为他就要开口求助了,心里蠢蠢欲动着朝前走了一步。 不料冬寻只是说:“你再等一下。” 等一下,又是等一下。 向北不耐烦,但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生气。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冬寻从来不开口向自己求助。 他明明应该在失明后惊慌失措,可他不仅没有,听覃谨说,他还异常冷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努力地去适应。 一如之前迎合自己那些蛮不讲理的所作所为。 他又忘了他现在是季秋。 算了,不等了。向北想。 他伸手拽了冬寻的手臂,把人从床上拉下来,将手里的衣服塞在他手里,卷起袖子爬上了床。 冬寻随即皱眉道:“季秋,我可以的。” 向北的动作停下来,冬寻的话也像是被掐断了,后面半句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你是可以,可以那么轻易地接受一切对你不公平的事情,我接受不了。因为我曾经就是那个始作俑者——现在我也是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我想尽我所能的补偿。 而就算是努力做着这些未知的事情,试图成为一个你从未感受过的我,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到你的原谅。 他没有理会冬寻那半句话,手脚麻利的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坐在床边拍了拍床铺,“邀请”冬寻过来验收成果。 冬寻慢慢地挪到床边,最后一步迈过去就能安稳地坐下去。 可他不知道向北实在是太想他了,想抱紧他闻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想收紧双臂把他揉进跳动的心脏,告诉他自己真的太想他。 他被向北刻意伸出的脚绊了一跤,失了重心往前扑正好倒在向北的怀里,耳朵贴在结实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也听到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 漫无目的寻找冬寻的那半年如果是耗尽了向北全部的力气,那这几个月的时间无疑是透支了他所有的耐性。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看得到,伸手触碰得到,却无法光明正大地给他一个拥抱,跟他诚恳的道歉,然后再说一句我爱你。向北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而后天边泛白才枕着和他无数的回忆入睡。 现在这一刻,时隔将近十个月,他终于又抱住了冬寻。 他觉得他的理智就要崩盘,那些不讲道理的偏执也有了卷土重来的迹象。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再把冬寻关起来,永远都是自己的,只是他一个人的。笑和泪,生气和愉悦,恐惧和从容,都只能由他来欣赏,和别的一切人和事都无关。 冬寻不知道自己是忘了挣脱还是潜意识里就渴望着这么一个熟悉久违的怀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抱了很久。 他少有的慌乱,而后站起身道:“撞到你了?” 向北手边没有盲文纸,直接拉过他的手腕在他手心写字:你脚没事吧? 冬寻摇摇头:“没有,刚刚踩到拖鞋。” 他手里还抱着向北的衣服,这会儿才想起来,又道:“你的衣服。” 向北接过去,忍着笑意把人拉到床边坐下,退了两步就准备脱衣服。 “你在换衣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冬寻往边上又挪了挪,仿佛离得近了就能看到那人换衣服,别过了头。向北看他这动作反而莫名其妙的有些兴奋。 他放慢了脱衣服的动作,明明冬寻看不到,却故意走了两步又站在了他面前,衣服都没穿上,继续脱裤子。 冬寻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了,试探着问:“季秋,你还在吗?” 向北屏了呼吸,脱了鞋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往后退。 他得寸进尺,想要看冬寻因为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 果然,没等到他的回应,冬寻抬起手在空中挥了两下,喃喃道:“明明没有听到开门……怎么——嗯?!”他一手打在向北赤裸的胸口,手心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往后缩,却不小心又踩到向北的拖鞋,整个人又一次朝前扑过去。 向北笑着去抓他挥舞的双手,假装被撞得和他一样失了重心往后倒,抱着他仰躺在身后的小沙发上。 这一下撞得不清,冬寻鼻尖磕到向北的下巴,激得他眼底涌起一层水汽。 他就这样扑在向北赤裸的胸膛,手还被他抓着,挣不脱。 向北盯着他看了会儿,看到他耳根飞上一抹红晕,这才满意的松了手。 冬寻感觉自己被戏弄了,迅速站起身生气地说:“季秋!” 自觉玩过火的向北立刻上前讨好的戳了戳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有话想说。冬寻往后甩了甩手,站得远了些。 于是向北光着个身子跑出去,在吧台拿了盲文纸和锥子又跑了回来。他看冬寻已经在床边坐下了,赶紧戳了一句话把盲文纸送到他面前。 老板对不起,我有点紧张。 冬寻摸完,皱着眉头问:“你紧张什么?” 第一次和老板睡觉,所以我紧张。 “......” 冬寻反复又摸了一次,确认他没有搞错这句充满歧义的话,觉得自己又被耍了,口不择言道:“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不说话?” 向北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好几个理由,想来想去觉得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瞎掰那极有可能要被冬寻赶出去,于是又现编了个故事。 老板,你真的不要生气,其实我紧张是有原因的。 ...... 故事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冬寻就像等连续剧更新一样等他一句一句的写,到后来向北把整个不算复杂故事终于圆回去之后,他躺在床上靠墙的一边又往里面挪了挪,直接说:“睡觉吧。” 向北想了想,戳了几个字拉着他的手摸:你还生气吗? “......睡觉吧。”冬寻又说了一遍。 那老板生气吗? “季秋,你不困吗?” 老板还生气,我不敢睡。 冬寻摸完这句话,无奈叹了口气道:“那我睡了。” 向北知道他其实耳根子特别软,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时候——虽然他没说,但是冬寻陷入的挣扎他很清楚,并且无耻地开始利用他这种复杂的状况。 他大着胆子又戳了一句:老板,我可以睡过去一点吗? 第二十三章 “冬寻不是我哥。” 而冬寻没有像与向北妥协一样对季秋妥协,这是他明显感受到两人相似性之后的措施。他斩钉截铁说了句不行,还伸手把两人中间的被子压下去临时做了道“楚河汉界”,将床面分割成两半。 向北暗道一声可惜,盯着他的后颈看了好一会儿,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却迟迟无法入睡。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又下了床。 找了个靠窗避光的位置坐下,向北看了眼手机,浑身上下摸遍了没找到烟和火机,抬头看夜空中一轮圆月,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戒烟。 过两天就是中秋,算来离八年重逢也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而这一年多里,自己又找了他将近一年。 他忽然想,好像从冬寻来家里开始,自己就没消停过。 他又低下头苦笑。 那时候八岁的冬寻有什么错,不过是流浪久了,那个冬天又实在难熬,向蕊说要带他回家,他就跟着回了家。他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自己当初要以那样激烈的方式反对他来到自己身边,把他变成了后来谨小慎微的模样。 就连爱一个人都那样的卑微。 现在他耐心的待在失明的冬寻身边,克服根深蒂固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那不讲道理的独占欲,一边赎罪一边爱他,把他重新找回来。 他复而望着天上孤独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月亮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原来是自己亲手把冬寻赶走的——拥有着他全部的珍贵的爱意,却一次又一次的敷衍他伤害他,糟蹋他的一颗真心。 我一句对不起,一点和你比起来微不足道的爱,怎么才能补偿你如履薄冰的二十年。他想。 四下里一片静谧,他在窗边坐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丝困意,抓紧时间又悄悄回了冬寻房间,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下,对着冬寻无声地说了句晚安。 第二天向北又起来得早,生物钟已经有了习惯,不到七点就醒了。收拾了卫生他给冬寻留了个纸条,请假小半天出去一趟。 他最近反复想过这个问题——关于冬寻眼睛到底能不能治好的问题,不能直接问冬寻,他只好去找最近一段时间和冬寻最亲近的覃谨毕夕。 在决定这天去找毕夕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有点矛盾。 万一冬寻的眼睛能治好,治好以后他知道原来这个“可怜”的哑巴就是那个让他惯得无法无天反复伤害他的向北,还会让自己待在他身边吗? 是不是又要趁着自己不注意再次消失,到那时候是不是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从店里出来之后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打了个车到毕夕公司楼下等人上班。在公司门口蹲得腿都麻了,终于看到覃谨所谓低调的百万豪车停在了路边。毕夕从车上下来,头发规规矩矩的扎在脑后,和他本人气质极其不符。 像是一眼就看到了向北,他转身凑进车里和覃谨来了个缠绵的分别吻,然后径直朝向北走过来。 “哟,这不是向北嘛——哎呀不对,是季秋,季秋啊。”毕夕双手环胸站在向北面前,上下打量了向北一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小有作为的老板,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向北微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除了朴素一点,其实他觉得一切都挺好的。 “我时间紧,来不及换。”他说着就往里面走,把毕夕甩在身后。 也不知道他哪里戳了毕夕的笑点,毕夕站在原地笑得前仰后合,他回头:“我裤子穿反了吗你笑成这样?” 毕夕摆摆手,一手捂着肚子,说话都还喘着气,道:“不是我说,向北,你太真诚了,要是冬寻能看到你现在这‘憨厚老实’的样子,一准能感动得马上原谅你。” 他好不容易收敛的笑容在向北极其认真地问了句真的吗之后又杀了个回马枪,笑得更嚣张了,“你做什么梦呢,赶紧想想怎么把你哥哄回去吧。” 向北眉头皱得更深:“他不是我哥——” “冬寻不是我哥。” “嗯?这会儿不是了?这会儿又清楚了?” 毕夕看起来真的很欠揍。 向北忍了又忍,念着他等同于救命之恩的恩情,站到一边把人请进旋转门,说:“您要不换个地方教育我?站在门口挺响——影响挺不好的。” 好久没说话了,向北觉得自己说话舌头都在打结。而毕夕还在笑,笑得让向北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毕夕亲自给向北泡了杯放在茶几上,他先处理了几个紧急的文件,随后也坐在了向北的对面。 这一方空间里茶香四溢,毕夕一改十几分钟前在楼下大门口不正经的样子,神情严肃的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说:“冬寻的眼睛,我和覃谨也商量过,但是冬寻本人不太想继续治疗,一直就吃药维持现状。” “为什么不想治?虽然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但是生活上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向北只要一想到冬寻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没有神采,就悔恨得恨不能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和他一起瞎了。 “大概是不想看到你吧。”毕夕如是说。 “我——就算不想看到我,他也不能这么对自己。”透过茶杯的热气,向北的视线越过毕夕落在不远处的世贸大楼上。 “就算是不愿意再见到我,总是要好好活着不是吗?” 毕夕叹着气,摇头道:“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要是知道你这么痛苦内疚,冬寻说不定心里也爽快。” “......” “我也没说错啊,我要是冬寻早就跟你翻脸了。”毕夕说。 向北思索片刻,终于找到句话把他噎了回去,“覃谨怎么没跟你翻脸呢?” 事实上,比作,两个人可能确实是实力不差,不相上下。 “你把你自己自己的事情捋清楚先。”毕夕不悦,白了他一眼又道:“也不知道谁给你出了这么个装哑巴的馊主意,啧。” 向北却说:“哑巴挺合适的啊,说不了话,他就认不出我。” 毕夕仔细想了想,问他:“你说你是个哑巴,他是个瞎子,你们怎么交流?” “盲文,我学盲文了,多长的话都能说。” 随即毕夕看向北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他直起身子认真道:“你说你之前要是这样,你哥能走吗?” “你说你之前像现在这样,我哥还能跟覃谨有那么一段?”不说向北还不觉得,现在这话从毕夕嘴里说出来他就越听越不是滋味,他又正色道:“再说了,冬寻他不是我哥了。” “宠着你护着你给你擦了十几年屁股收拾烂摊子,替你挨骂替你挨打,怎么就不是你哥了?” 毕夕嘴毒不是一天两天修炼出来的,向北通过这几个月跟他相处,从一开始的忍不住想打人到现在从善如流的消化,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他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老翻旧账显得他彻头彻尾都像个渣男似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的。 话在理,向北却听得不乐意。 他沉默片刻,毕夕以为这一轮自己赢了,又听见他说:“我小时候把他当哥哥——是一直当哥哥,可他不把我当弟弟了也没跟我商量。 “自顾自的,也没跟我打招呼,就一个人悄悄喜欢我,我总觉得我对他失控了,那种感觉,太莫名其妙了。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懂,反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还有就是,你和覃谨能这么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 毕夕心说,我不懂?我可太懂了。 他斜着瞥了向北一眼,长腿往茶几一搭,挑眉道:“喜欢你还得给你打个商量?您是什么身份?啧。” 向北轻咳两声,说:“我是说单方面的,他单方面的——算了,以前的事情不说了,都是我的问题。冬寻他现在看不见,做什么都不方便,我又不能出面帮他,他遇到什么事那个可怜的哑巴更是帮不了他,以后...要是他改变主意想治眼睛了——” “你想帮他把眼睛治好,这不是好事吗?” 我当然知道是好事。向北想。 “我看上去是在说坏事?” “你可不就是个坏人么。”毕夕拿起手机回了条信息,嘴角弯了弯,笑道:“听覃谨说起你,我都想替冬寻打人。” 向北皱眉:“覃谨怎么什么都知道。” “奇怪吗?他可是冬寻前男友,这不奇怪吧?” “你这么一说,”向北心中醋意翻涌,总觉得毕夕这是故意的,他酝酿片刻又问:“你为什么能这么坦然接受冬寻的存在?” 毕夕大笑:“我知道覃谨爱的人是我不就行了?” “况且——”他说完站起身,手机拿在手里转,又道:“要不是因为你,冬寻能和覃谨有这么‘一段’?” 向北果然又被毕夕的逻辑说服了。他虽然气,但到底还是认可了毕夕的话,简直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又不是我甩的覃谨,没有你他俩能成?”向北想来想去,只有这句话能有点杀伤力了,直接朝毕夕扔过去。 ...... 两个“作精”互相伤害了一上午也没能就冬寻眼睛的治疗问题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向北看时间不早,重新约了和覃谨见面的时间,打了招呼就匆忙离开了毕夕的办公室,扔他一个人靠在椅子上“自我反省”。 向北又打了车回咖啡书店,站在街头转角他远远的看到冬寻推开店门,手里拿了喷壶慢慢的拉着栅栏移动,摸索着一盆接着一盆的浇水。 仲秋时分,木芙蓉开得正好。 站在花边的冬寻也笑得正好,温柔的笑意和正午桃红的花瓣一起汇成一股暖流缓缓淌进向北眼底,让他看得着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冬寻认真浇花,不知道十几米外那个人炙热的目光几乎将他灼伤。 养花是他失明之后的给自己培养的爱好。因为看不见,所以更加珍惜所有能记得住的、想象得到的美好。 在他和向北还小的时候,向蕊没有那么忙,喜欢在院子种些花花草草,他闲着没事也偶尔看护一下,只不过每次他一动手向蕊看见了就让他放下铲子喷壶站远点。向蕊从他手里拿过铲子看着他满手泥土的时候会说:“冬寻,这些事妈妈做就好了,去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快去。” 每次冬寻也都说:“妈,这点小事我能做,你回去休息。” 然后向蕊就会抱着冬寻呵呵直笑,说他是上天赐给他的小棉袄。他扫院子,向蕊就教他认识院子里各种植物,指着一边盛开的木槿和他说,这是木槿,每一次的花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绽放。 他只觉那粉色的花朵朴素得可爱,对于向蕊所说的温柔坚持的爱并没有过多的理解。 这件“小棉袄”一直牢牢记着他是向蕊的小棉袄这个事实,对她更关心也对向北更好。就像要掏出整颗心那样真诚地奉献着自己仅有的东西,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向蕊和向北母子,甚至看不到他自己。 所以后来他爱上了软了一身刺向自己靠近的向北,也爱上那个对他有着无限疯狂的占有欲的向北。他的所有品质,还有他想要拥有却始终得不到的那一部分品质,都在向北身上看到了。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那样的人,他怎么能控制得住不爱呢。 如果有一天他能活得像向北一样——他一直期盼着自己能像向北那样活着,与物质无关也与爱无关,他觉得向北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是他可以自由活着的方向——或许他就可以真正地不问缘由不求回报,彻底爱个痛快,像覃谨说的做个自由爱着的人,爱向北,也爱自己。 这样一来,向北从此不是他的唯一,他也不会强迫自己像现在这样将他一点点从自己身体里抽离。 冬寻浇了花回到店里,向北木讷地拖着步子往前走。 推开书店大门,他的视线自然而然的就从众人之间穿过稳稳当当的落在冬寻身上。 作者有话说: 向北:冬寻不是我哥,是我的心肝脾肺肾。 冬寻:那你记得戒烟戒酒,合理饮食,不要纵欲过度。 向北:...... (这章也修了) 第二十四章 “角色扮演” 木芙蓉一开,中秋节说着说着就到了。这座城市四季分明,天上也跟着凉爽了很多,最近都是细雨绵绵。 冬寻想给店员们每人送点中秋礼物,一连几天下着雨他都不太方便出门,也不好麻烦店里的人。这天终于放晴,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伸了摸到报时器点了一下,惊觉已经快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九点,赶紧掀了被窝下床。 坐在床边他摸到向北叠得整齐的被子,穿衣服的动作又慢了些。 里面的房间一直漏水,“季秋”不提,他也一直没找人修。然后两个人从那天后就一直住在一个房间里。今天天气好,他想找人来再做一次防水。 他最近睡得好,这一觉起来宋瑶她们都已经上班。他在卫生间洗漱,向北正好进来换一张擦桌子的毛巾,手越过他的头顶去拿架子上面备用的。 向北此时微微踮脚,低头恰好看得到他煽动的睫毛。 拿了毛巾,向北静静站在冬寻身后。 冬寻刷完牙放置好洁具,擦了擦手说:“季秋么?今天天气好像还不错,等会儿去找工人来把你房间的防水再做一次,总和我挤一个床也不方便。” 向北发愣片刻,写字问他:老板觉得不方便吗? “嗯,”冬寻想了想,还是点头,“我不太喜欢和人同住。” 我去问。 向北转身要走,冬寻在身后叫住他:“等下回来再去问,我想去超市买点东西,你和我一起。” 他又折回来,在冬寻手心写到:我去给你买。 “没事,正好天气好,我也想出去走走。”冬寻笑说。 向北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抬起手在他嘴角抹了一下。冬寻正错愕,下一秒却被他抓起手拉了过去。 超市人多。 “额,”他愣了愣,把手收回来搭在另一只手心里,而后另只手缓缓握成拳,包裹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没关系,之前我自己也去过,只是这次买的东西多,你搭把手帮我拿一下。” 那我在外面等你。向北于是写到。 冬寻回房间收拾穿衣服,向北迅速跑出了店面,一口气快走到街角才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串号码。他觉得一直不说话的后遗症实在是太明显了,徐乐喂了好几声,他才重新找回语言功能,磕磕巴巴的跟着喂了两声。 徐乐甚至以为他信号不好,等他舌头终于捋直又给他挂断了。电话重新打过来,向北皱着眉头看了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接起来。 “向总,怎么了?” 向北又想了想他要说什么,花了两秒组织语言,才道:“你上次跟我说的,哪家超市跟我们谈合作来着?” 徐乐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您哪位同学吧,当时您说以后再说,您那位同学后来也没什么消息,就暂时放下了。” “啊对,”向北拿着手机左右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店门,“哪位同学,你还想得起吗?” 徐乐挂了电话去办公室找了会儿合同,给他回了个信息说是卫乔,他暗叹一声老天对他太仗义,马上翻出卫乔的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和卫乔的通话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向北回到店里,冬寻已经在吧台等他。 “瑶瑶,我和季秋出去买点东西,店里你们照看着。” “哦好的老板!”宋瑶忙着找钱,匆匆应下后又帮着打包外卖了。 向北拦了一辆“出租车”,而后冬寻报了一个商场的地址,前排“司机”一回头,向北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卫乔实在搞不明白向北这是闹哪出,一个电话打过来自己刚把女朋友送去上班,听到自己说在这附近,马上就给“征用”了。他一阵一阵的偷瞄后视镜,心说这俩人是在玩角色扮演么? 车开到商场地下停车场,向北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打下一串字悄无声息的递给卫乔,卫乔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随即磕磕巴巴地说:“那个,我车好像故障了,您二位不着急的话等我几分钟。” “没关系,您先看看是什么问题。”冬寻礼貌道。 向北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也跟着下了车。 卫乔下车后靠在车头点了一支烟,被向北拽着走得远了些。 “你怎么回事啊?跟冬寻这玩角色扮演呢?真有情趣。”卫乔调侃,探出身子又往车里看了看,“冬寻怎么,这看起来真的——” “咳、咳咳!”向北被他手里的烟熏得呛了几口,手在口鼻前挥了挥,说:“冬寻真的看不见了,我也不是角色扮演,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你待会儿千万别露馅了。” 卫乔瞥他一眼,迟疑道:“不是角色扮演你装什么哑巴?不是我说啊,演技还挺好,真像个哑巴。” 向北抬脚要踹他:“你不说话的时候也像个哑巴!” 卫乔笑着躲开:“你今天找我不会是让我给你当司机还顺便夸你一波演技的吧?” “那个,当司机是真的,主要是——是这样的,我记得这商场你们家有个试营业的超市?”向北看着卫乔手上的烟心里痒痒,抬手就给他抢了过来反手扔进垃圾桶:“别抽了,我戒烟呢。” “啧,从良了?” 向北皱眉:“什么从良不从良的,跟你说正事呢。” “是在试营业,我跟我爸说了在这个商场搞高端连锁行不通,他偏不信,跟我妈说什么来着,要怀抱理想?” “怎么不行?冬寻就是听说这里有这么个超市才打车过来的。”向北如实道。 卫乔将信将疑,挑眉问:“听你这意思,前阵我提的方案,你也觉得可行?” 向北心想什么方案不方案的完全没印象了,他思索片刻道:“方案的问题下次谈,你那超市借我用用,就俩小时,关俩小时,损失我给你补了,行不行?” 卫乔:“......?” “行不行啊,行的话马上打电话给我安排一下,我也没想到他今天突然想出门逛超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市,你说这超市里人这么多,他又看不见,万一磕着碰着的——” “等等,向北,我见过约会电影院游乐场包场的,包超市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挺浪漫啊。”卫乔手握成拳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又说:“人多——人多那你牵着他不就行了么?” 向北苦笑:“我现在跟他不太熟,他不让我牵。” 卫乔上下扫他一眼:“你又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了?”他又想点烟,冬寻却突然拉开车门摸索着下车了。 向北赶紧拍拍他的肩说了句兄弟拜托你了,就朝冬寻跑了过去。 “车怎么样了师傅?要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换个车打过去。”冬寻问。 卫乔配合道:“啊好了好了,没事,没多远了,您上车吧。” 于是尽职尽责的“司机”又开着车在地下停车场绕了两圈,等差不多了才绕出地下停车场停在露天停车场里。为了把戏做足,他还在向北的示意下收下了冬寻给的车费。 下了车向北把冬寻从车里扶出来,卫乔靠在车门上,说:“向北——边走个两三百米,就是您说的地方,我这不方便掉头,麻烦您走几步了。”说完他拍了拍心口,四处看着回避向北的眼神,关门上了车。 冬寻倒是没什么反应,卫乔走后他拉了拉身边站着的人道:“我们走吧。” 要说当年一群朋友,就卫乔靠谱些,办事效率也真是高。向北带着冬寻刚到超市门口就看到门口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而后店员询问过后开门把两人迎了进去。 果然如向北所说,即便是再不方便,冬寻都拒绝“季秋”的引导,只问他个大概的方向就小心翼翼地摸着货架往前试探着走,把他伸过去的手晾在半空中。 他手里拿着一瓶酱料,对向北说:“季秋,你帮我看看这酱料是多少净含量。” 向北看了看,在他手心里写了个300。 “差不多,那就这个吧——果蔬区在哪边?”冬寻说。 于是向北推着车冬寻拉着车边,两人一起去了果蔬区。 冬寻带了个手套在前面选蔬菜,向北得了空闲给徐乐发了个信息让他开车来一趟,刚收到徐乐的回复,又听见冬寻说:“季秋,麻烦你拿去称一下重。” 站在电子秤边上,称重的女孩子好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两人身上,向北也不恼,一件一件把称好的东西放回购物车里,等所有东西都称好了,他轻轻拽了拽冬寻的衣角,在他手心写到:都好了。 冬寻说:“食材准备好了,我们去那边看看给大家买点什么节日礼物吧。” 不得不说冬寻确实有心,听宋瑶说家里奶奶最近腿脚疼,他就给买了个按摩脚盆;听咖啡师说家里添了个小姑娘,就让向北带他去了婴幼儿用品区。 他让向北帮他找一个恒温奶瓶,向北找来找去实在没什么经验,最后还是求助于导购员。 拿了导购倾力推荐的一款价值四百多的恒温奶瓶后,冬寻又想起了店里那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于是给她买了个护眼台灯,也不便宜,五百多。 向北看着购物车里越来越多的东西,戳了戳冬寻的手心,写到:老板,我看差不多了。 冬寻接过导购装进盒子的台灯,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道:“季秋,你想要什么中秋礼物?” 我什么都不缺。 “每个人都有,你每天跟我一起,忙这忙那的也没空聊天,我倒还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冬寻思索片刻,又说:“我听瑶瑶说你都没什么衣服,要不我带你去买一身衣服吧。” 向北心想,看来他是把“可怜的哑巴”这个形象树立得太实在了,宋瑶天天见他就忍不住叹气摇头,眼神中还夹杂着复杂的怜悯,冬寻会这么说,也不知道趁他干活的时候宋瑶都是怎么向冬寻描述他的。 他低头看看自己脚上一双洗得发白的鞋,看上去是有点过于朴素。 片刻后向北终于想起来自己可以向冬寻讨什么礼物了,他一笔一划在冬寻手心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写下来,冬寻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分崩离析。 礼物的话,老板给我弹首曲子。 “给你弹首曲子啊,”毫不意外冬寻又想起了那架向北执意当做礼物送给他的价值不菲的亮黑钢琴,“这么一说我好像占便宜了。” 是啊,他每天都在弹,写给向北的曲子他总是不自觉地每天都会弹上一遍。 没有,我喜欢。 向北最后一个笔画落下,冬寻猛地收回了手。 “我们去买几盒月饼就走吧。”他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慌不择路掉头就走,不料正面撞上了路中间的一个摆台。摆台上的婴幼儿纸巾散落一地,向北来不及扶,冬寻跟着跌倒在地。 导购员赶紧跑过来焦急问道:“您没事吧?哎呀我就说不能摆在这里,真是——小杨啊,赶紧过来,摆到边上去,你看客人都摔倒了!” 被向北搀扶着站起来,冬寻连连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给你们添麻烦了。” 导购员这才注意到冬寻看不见,她又说:“啊...没有的事,您千万别这样说。” 冬寻还是再次道了歉,然后让向北带他去了食品区。 第二十五章 每人一盒月饼买好之后两人来到了收银台。 收银员打完所有物品,礼貌地问:“您好,总共一千五百七十四元,需要袋子吗?” “嗯,麻烦拿个袋子。”冬寻同样回以礼貌的微笑。 他刷卡,向北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里的那张卡片。 自从冬寻离开向北,他所有的东西全是以覃谨和毕夕的名义办,向北也是最近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冬寻料定了向北不会善罢甘休,注销了所有的手机号和银行卡,现在他用的手机号和银行卡都是以覃谨的名义办的,店面的合同也是毕夕签的。 他真的没有给向北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打定了主意要彻底消失。 等冬寻刷卡结账之后,向北借超市的手推车把东西装了推着车往外走。刚刚走出商场大门,迎面就和苏夏撞上。 苏夏惊呼一声,指着冬寻看着向北半天说不出话。印象中向北疯狂地找了冬寻很久,她也跟着跑了很多地方,最近向北却一声不响地也消失了,这会儿突然遇到他,还是和冬寻一起,她着实大吃一惊。 苏夏来不及说话,向北上前一步就捂住了她的嘴,把人拖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啊向北!”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找到冬寻的?怎么都没听你说?” “那个,等下——” “怎么了季秋?”冬寻疑惑,手指顺着车的边沿摸索过去,却没有摸到人,他又问:“季秋你还在吗?” 苏夏皱眉,指着冬寻:“这什么情况?冬寻的眼睛怎么了?季秋又是谁?” “得空了跟你详说,你就正常和他打招呼。”向北叮嘱完苏夏又回到车边,伸手捏了捏冬寻的手腕示意自己还在。 “刚刚我们是不是撞到人了?”冬寻问。 苏夏做了个深呼吸,站在他面前开朗道:“啊冬寻!这么巧!” 听出了苏夏的声音,冬寻愣了片刻,而后和她熟络地打招呼:“是苏夏啊。不好意思,刚刚撞到你了吗?” 苏夏看了眼向北,向北朝她摇头,她随即说:“额...没有,没撞到。冬寻...你的眼睛...” “出了一点意外。” 冬寻语气平静,苏夏看向北的表情倒是像要吃了她似的,她慌忙又转移话题:“那,那这位是你朋友?” “啊,忘记跟你介绍,他叫季秋,是我店里的员工。季秋,这是苏夏,我的高中同学。” 苏夏搞不清楚状况,干巴巴地和向北打招呼:“你好...季、季秋?”见向北半天不说话,她轻咳两声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苏夏,季秋他不能说话。” 苏夏瞪大眼睛,做着口型问向北:你搞什么鬼?! “他...他不会说话?”她皱着眉头问冬寻,实则是和向北确认“剧本”。 “嗯,”冬寻点点头,“你也是来买东西?” 从向北那里获得眼神确认后,苏夏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回应冬寻:“啊对,我在这附近办事,来给我小侄子买瓶奶...” 向北,你现在的设定是个哑巴? 冬寻说:“那你快去吧。” 向北也打字回应苏夏:一言难尽,过几天一起吃个饭,我还有事找你。 苏夏对他点头收了手机,说:“也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便利店...” “里面不是有个超市吗?” “超市?超市不是关门了吗?”苏夏疑惑。 “可我们刚刚从里面买东西出来...”冬寻指了指身后,“你什么时候去的?” “就刚刚啊——哦我知道了!向——”她话一出口,向北就站在冬寻身后疯狂朝她摆手,眉毛都快拧在一处,于是她心领神会,立刻改口,硬生生把后半句话转了个弯:“像今天这种好天气...是吧...那个,超市怎么会关门呢?我再去看一眼...去看一眼...” 冬寻笑了笑,道:“那你快去忙吧,我现在开了个咖啡书店,有空你过来坐。”说完冬寻从钱包里抽了一张名片递过去,补充道:“你今天看到我的事,千万不要和向北说。” 苏夏更懵。 看见向北朝她点头,她连忙道:“好、好的。那我先走啦,有空来你店里。” “嗯,随时欢迎。” 三人错身的时候,冬寻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苏夏——” “嗯?”苏夏闻声回头。 冬寻跟着转身,他问:“向北他,他还——” 这个问题苏夏知道怎么回答,她看都没看向北自顾自就说:“没,他没在找你!你不用躲他了冬寻!” 向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苏夏,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暗自叹了一口气。 冬寻动动嘴唇还想问,向北赶紧向苏夏摆摆手,于是苏夏匆忙和冬寻打了招呼:“冬寻,我哥还在等我呢,我先走啦,改天再跟你聊!” “好吧,再见苏夏。” 向北推着手推车到路边,徐乐刚好开车过来,他下车帮着把东西放到后备箱,看了眼他们老板,欲言又止还是给他拉开了车门。 冬寻自从和苏夏分开情绪一直就不怎么好,向北握他的手他都没躲,像是根本没有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双目无神靠在靠背上休息。 困了就睡会儿。 向北写到。 “没事,不困。” 半路上冬寻还是睡着了。 向北特意叮嘱徐乐慢点开,轻巧的向他靠过去,让他枕在自己肩上。 而冬寻迷迷糊糊间好像又看到了向北,站在他的面前嚣张地叫他的名字笑着吻他,怀抱温暖。他可以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与他十指紧扣,手心是他熟悉的温度。 然后向北又平静温和地与他道别,和他说再见,不再激烈地与他对峙,也不再就爱和不爱发生矛盾和争吵。 这个梦不算美妙,一分一秒冬寻都很挣扎。 对于他来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爱和不爱都太难了。爱下去没有结果,不爱了又放不下这近二十年的执念。他辨不清梦和现实甚至以为自己又要重新跌进深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半梦半醒间他终于在宋瑶的轻唤中睁开眼。 睁眼还是一片黑暗,没有向北,没有向北的拥抱。也没有他的平静道别。 “老板,老板?” “唔,到了吗?” 他下了车,脑袋晕乎乎的找不到方向,脚下一软跌进向北怀里。 “老板你没事吧?!”宋瑶惊呼。 冬寻摇摇头,低声对向北说了声谢谢,又对宋瑶说了没事,然后推开向北回了店里。他在冰箱里拿了上次聚餐剩下的啤酒回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车上那个梦境一遍遍在他脑海里闪回,他喝了一口酒,觉得难以下咽,吞下去的时候不太舒服,忍了又忍才没有吐出来。 梦里向北就像变了一个人,自己也像变了一个人。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自己。疯狂的撕扯向北的衣领,几乎是对他破口大骂,从八岁起遇到他到半年前那次决绝的离别,他仔仔细细地和向北说了一遍。 说他倾其所有用自己仅有的东西去认真地回报向蕊,却贪婪地想要获得向北的爱。把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完完整整的剖开,铺在他面前。郑重得像一场早已生根,现在终于破土而出的道别,有如参天大树疯狂在他心里滋长,就快冲破他的心理防线。 在向蕊眼里他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在向北心里却什么都不是——这是他的梦,冬寻觉得这是向北为他编织的噩梦。 他快疯了。被一种复杂的想放弃却又万般不舍的情绪所撕扯,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想放弃向北,八年漫长的分别时光都没有让他有过这种感觉,可最近这段时间他突然有了那种陌生的念头。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吞咽不及从唇角流下来划过脖颈打湿了他的衣领。 向北把东西拎到储物间放好,没来得及去冬寻房间就被宋瑶叫去帮着卸货。等他卸完东西满头大汗去洗漱间的时候,路过冬寻的房间隐隐闻到了一丝酒气。 他还是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了眼外面收拾桌子的宋瑶,而后转身进了冬寻的房间反手落了锁。 放在桌上的午饭冬寻没怎么吃,这会儿已经凉了。 冬寻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其实他不太记得笔记本里写了些什么,喝了酒更是恍惚,连这本笔记是什么样都忘了。 他努力回忆着,听到开门关门落锁的声音,抬眼满是醉意朦胧。他轻声问:“是季秋?” 向北从他的语气和声音里也听出了醉意,走到他面前站着低头注视他。 没有回应那就是季秋了。冬寻想。 他拍了拍身边的地板,“邀请”向北坐下。向北有些发愣——冬寻从来没有主动给过“季秋”任何靠近他的机会,就连搬来他房间都是自己使了点手段的。 “你喝酒吗?”冬寻从身侧拿了一听酒递给向北,“今天好像没什么客人,可以喝一点。” “陪我喝一点。” 在季秋面前一直都从容且疏离的冬寻,现在整个人却软绵绵的向他“示弱”。 他把酒接过来,拿在手里并没有开。 沉默片刻,向北听到冬寻长叹一口气,淡淡地说:“我为什么,要跟她回家呢?小时候不和她回家,我就不会遇到向北了。” 这句话突然在向北耳边炸开,从他心底掀起巨浪掀翻他正常的呼吸和心跳。他猛地侧身看着冬寻。动动嘴唇差点脱口而出唤冬寻的名字。 “其实我真的很糟糕。”冬寻说,“明明离开的是我,要消失的是我,可从头到尾一点都放不下的也是我。” “其实折腾这么多年,大家都累了。我非要求个爱或者不爱,他又给不了我明确的答复。我要的真的太多了。” 向北没有回应,冬寻甚至不管他有没有听,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小时候我妈跟我说,向北之所以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完全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让他感觉自己得到的爱被分割了,不是因为讨厌我。 “可是——我对他好都是因为我愧疚,后来我爱他,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只是把我当成好不容易可以信任的哥哥,是我让他看不清自己,他生我气,我觉得很应该。” 向北怔住,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到全身直直撞向每一个细胞。 那段时间,刚刚知道冬寻喜欢他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很煎熬。他不知道原来冬寻什么都明白,所以才会更加无条件的纵容自己糟蹋他的感情。 可冬寻竟然说他要得太多。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给他,他又怎么能说是要得太多呢? 那条阴暗潮湿小巷里,他和杨哲的剧烈冲突让冬寻从家里消失,他告诉自己那都是冬寻自己的选择——在冬寻的庇护下,他已经习惯了推卸责任,他把自己会那样矛盾纠结分不清冬寻是哥哥还是恋人的责任全都推给了冬寻。 从小家庭的不完整让他害怕未知和失控,而冬寻两样全占了。 他不知道冬寻从哪里来,长大后会不会离他而去,初中向蕊的忙碌让他没有办法不得不向冬寻靠近,不得不暂时放下他在家里绝对的控制欲,完全接受了冬寻的示好。 他却没想到冬寻会因此爱上他——他明明应该是由自己掌握的。自己快乐他才会快乐,自己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他能熬过那个冬天是因为向蕊的施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舍,他可以回报向家对他的恩情也应该是自己给了他回应。 但是他怎么可以没有经过允许,就那样陷入对自己无边无际的爱恋中。 这个人再也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了——十年前他是这样想,所以决定和冬寻在一起以弥补自己失控的部分,重新掌握冬寻感情的控制权。 然后他就把冬寻变成了这样一个爱而求不得却又无法放手的人,他痛快又痛苦,能清楚的感知到冬寻是他的,除此之外剩下的全是愧疚和痛苦。 半年前冬寻的再次离开让他清醒,发现自己偏执坚持的控制在爱面前显得那样的不值一提。 他爱冬寻,也是冬寻的爱让他渐渐回神,追着冬寻离开的方向而去,把他一颗破碎的心一点一点捡回来,小心翼翼地缝补完整,捧在手心里。 用他的心换自己的心,终于感受到了他全部的爱意,也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他悄悄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盯着微醺的冬寻像是卸下了心底万千束缚,在他手心写到:老板,冒犯了。 冬寻片刻愣神,瞬间感觉天地颠倒——他整个人离开了地板,向北竟是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走了几步,稳妥地放在床上。然后他半跪在床边,抓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你好好休息。 忍到刚刚那一刻其实向北已经没什么定力了,看着面色红润眼底不是很清明的冬寻,他怕一朝前功尽弃最终还是决定出去睡沙发。 “对不起向北...” 站在门口,他按下门把手的时候听到冬寻说话的声音带了哭腔,小心翼翼地道歉。 昏黄的夕阳余晖里,向北弯起嘴角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舍不得怪我,但其实该道歉的其实是我。他想。 第二十六章 小厨房 向北也起了个大早,给冬寻做好早餐之后出去一趟买了好些东西。宋瑶正清点库存,看人大包小包的推门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纸笔过去帮忙接。 “哇季秋,你都买了些什么啊!砂锅?蒸锅??破壁机???” 其实主要是向北觉得冬寻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决定给他弄个私人厨房。他没法说话手里又拎着东西,只能对着宋瑶笑了笑把东西拎进了自己的房间。 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冬寻,看到他手里的抹布,向北一把拿了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又还给他,冬寻站在原地局促地说了声谢谢。 他凑到冬寻耳边,笑着去拉他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郑重写到:老板客气了。 下午冬寻吩咐宋瑶提前关了门,把大家召集在一楼中间的桌边,桌上是他在向北的协助下做的一桌饭菜。 他给每人面前都倒了饮料,举起一杯来,说:“今天中秋节,我们也开店大半年的时间了,大家一起吃个饭,祝大家中秋快乐。” “谢谢老板!干杯!”宋瑶最先响应他,也跟着端起饮料站起身来,而后其他人也纷纷举杯说着祝福的话。 “我给大家都准备了礼物,季秋——你帮我拿一下。” 向北依言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在旁边的桌上,冬寻摸索着一样样的递到每个人的手中。 宋瑶年纪小眼泪浅,拿到冬寻送的礼物之后马上就红了眼,声音哽咽着:“谢谢老板,奶奶腿疼的事我之前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您一直放在心上。” “还有我!我们家那二丫头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奶瓶子,老板您破费了。”咖啡师拿着恒温奶瓶又说了声谢谢。 暑假实习生也是感动得不行,看着崭新的台灯甚至当时就立了考研的志向。 冬寻嘴角漾开满足的笑意,那是向北好久好久都没见过的轻松自如的笑容,他也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冬寻手里的,而后喝了一大口,放在桌上就抓着他的手写字。 谢谢老板收留我。 写这几个字花了向北点时间。冬寻等他写完,手指一点一点收紧,把他这句话连同昨晚繁重的心事捏在手心揉碎了,随着全身血液涌向心脏。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不用谢。” 一顿饭吃完,太阳只剩下一缕余晖铺进店里,地板上一层浅浅的金黄。 大家帮忙收拾了碗筷就先后离开,店里恢复了安静。向北坐在桌上,脚踩着一个椅子,看冬寻坐在钢琴面前,他的手搭在黑白琴键上,让向北看得心痒。 冬寻说:“季秋,我昨晚喝多了,真是不好意思。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向北打开了语音朗读软件输入几个字,机械音随即读出来。 「为什么?老板说什么了?」 他自己又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心想怎么之前没想到还有这么方便的交流方式呢?一句话稍微长点,写快了怕冬寻理解不了,写慢了又耽误时间。 冬寻手上动作一顿,试了几个音,又说:“一段往事而已,别放心上。” 「我已经放在心上了。」 “那是我醉酒胡说的...” 「喝多了也在我心上,现在我想要我的节日礼物,老板直接开始吧。」 冬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指尖开始动作,熟悉的音符跳动着传进向北耳朵里,他忍不住看着冬寻就笑了。 等到能光明正大地和他说话,他一定要亲口说出那几个字。 我爱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过。 节后连着好几天都是好天气,泛红的枫叶打着旋落在店门口,和阵阵秋风一起把人带进了秋天的最后一个月。 向北房间的改造工程差不多完成,他把小床搬进了冬寻的房间。 那天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下午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冬寻的内心有了一丝松动,向北察觉这是个不可失的机会,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最终和他达成一致——两个人就住一个房间,但是两个人各自睡各自的床铺。 其实当向北搬进去的时候,冬寻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只是偶尔在面对向北刻意亲近的时候,一些惊慌的反应还是让向北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他无比可爱的一面。 比如昨天,冬寻回到房间完全忘记了现在他多了个室友。向北躺在床上玩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关了门以为房间还是他一个人,解开衬衫纽扣就准备脱衣服——还是面对对面床铺的。等他衣服都脱得露出两个肩膀了,才后知后觉想起面前还有个人。 然后他立刻转了个身,轻咳两声说:“——季秋,你在吗?” 向北本来也懵了,冬寻进来二话不说就脱衣服,他连个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就很诚实的反应了,从发梢到脚底,像过电一样一阵酥麻,紧接着电流就往腰腹以下而去。 他不自觉做了个吞咽动作,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 不好意思老板,我刚刚睡着了。 他到希望自己真的睡着了。 现在他就跟修炼似的,每天看得到冬寻,也可以触碰到,但就是吃不到——除了情感上很想他,全身上下每个器官每个细胞都很想他。 冬寻三两下脱了衣服换上睡衣,干巴巴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就坐在桌子面前写日记去了。 而向北窸窸窣窣起身穿了外套去了洗手间。 此后两人的分床同居生活还算和谐,伴着规律的日升月落,十月悄然而至。 向北前几天终于和覃谨见上一面吃了个饭。席间两人聊了关于冬寻眼睛治疗的问题,也聊了现在几个人这种莫名和谐的关系。 再说起覃谨,再见到他,向北终于没了敌意,一反常态的感谢他为冬寻做的一切——虽然他和毕夕的拌嘴没有停过,但三个人在冬寻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的也成为了朋友。 出门之前他在小厨房里给冬寻炖了汤。 上周才哄着冬寻去医院做了复查,医生当着冬寻的面说他现在恢复得不错,向北借故和医生借一步说话的时候,医生才告诉他,冬寻的眼睛如果要治就一定要尽快,否则就要错过最佳时机了。 而在此之前,冬寻的体质还需要好好调理。 向北本来不会做饭,学做饭也是一年多以前冬寻在家的时候他胡乱学了些拿来讨好冬寻用的,现在要正儿八经做饭给他调理身体,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冬寻去备餐室拿勺子,远远的就闻到了香味。 “季秋,你在做饭吗?时间还——” 他想说时间还早,话音未落又被从房间里出来的向北抓了手腕。 我炖汤。 手机没在身边的时候,向北还是得在他手心写字。偶尔话少的时候,也还是用在手心写字这种看上去传统实际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暧昧的方式。 最近这几天冬寻对向北的肢体接触的接受度也有了质的提升,向北碰到他的时候他不再是抗拒和抵触,单纯地觉得有些别扭——还有些慌张。 他默默地做了个深呼吸,笑问:“给你安排的卧室你不用,来和我挤一个房间不说,还要自己开小灶?” 给你炖的。 他在冬寻手心写字的时候,总是喜欢轻轻地、慢慢地,然后细细捕捉冬寻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只要冬寻不讨厌,他就还能进一步,再进一步。 “给我炖?” 嗯,辛苦老板了。 向北在手机上打字,然后选了“磁性男声”朗读出来。 冬寻于是笑着侧身给他让路。 经过他面前的时候向北还是没忍住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然后兀自低着头笑笑离开了店里。 冬寻明明是看不到的,那一刻却有些奇异的光点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他摇摇头做了个深呼吸,拿着勺子回到吧台。 宋瑶熟练的敲着计算器,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 “怎么了?”冬寻问她。 “没什么老板,九月的销售额我算了算,感觉比前几个月生意好了些。” “那怎么听你说话反倒是不怎么高兴呢?”冬寻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活动活动腰,“唔,我什么都看不到,没什么感觉。” 宋瑶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说:“老板,我觉得你应该给季秋涨工资。” “啊?”冬寻的动作一滞,复而又笑道:“你自己的工资不操心,操心别人干什么?” “老板,你想,季秋来上班的这几个月,什么工作他都做,节假日都不休息,而且——而且他还那么照顾老板...”宋瑶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冬寻的表情。 冬寻仔细想了想,觉得宋瑶说得有道理。 抛开最近他种种奇怪的行为不谈,他确实是个爱岗敬业的好员工。做事一丝不苟,起早贪黑把店里顾得好好的,一点怨言都没有。 一开始还以为他因为说不了话可能很多工作都没办法顺利完成,可他从开始工作到现在不仅没有犯过错误,还把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没有出过差错。 “你说得好像也对,那就给他涨吧,等会儿他回来你记得跟他说。”冬寻面上一直是温和的笑,宋瑶简直就像自己涨工资了一样高兴,连连说好。 向北出去一会儿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徐乐把车停在菜市场门口等他,见他买了点菜出来,赶紧迎上去开了车门给他把菜放进去。 “向总,纪总本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来是要亲自过来跟您说说这段时间的情况的,但是今天临时有会走不开,让我跟您说一声。” 向北翻了翻手里的文件问道:“嗯,处理好就行了,我看看下周有空的话回去一趟。” 徐乐欲言又止看向他,掐着绿灯最后一秒过了线。 “你在前面街口放下我就行了,别给人看到,”向北一边签字一边又说:“上次让你帮我联系的医生,有消息了吗?” “约上了,说是下个月有时间。”徐乐答到。 向北打开手机日历看了看时间:“不能提前一点吗?这个月二十三号之前?” “我尽量——不过向总,您最近是...”徐乐很想问他们向总是不是考虑提前退休了,虽然他已经下放了签约的权利,但是好几个项目他和纪故都接得提心吊胆的。 可他还是不太敢问,问完就要收拾东西回家。 “你配合好纪故工作,定期向我汇报就行了,我心里有数。”向北说着下了车,先看了看四周,而后才拉开后排车门,把买好的菜拎着,“我先走了,有事我再电话联系你,医生的事有消息了马上和我联系。” 徐乐看着向北走远的方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站在阳光里。 冬寻又出来浇花了。 向北从来没注意到原来冬寻这么喜欢和植物打交道,印象中向蕊喜欢弄些花花草草,却没发现冬寻原来也受了“熏陶”。 他悄无声息的站在冬寻两步以外的地方,嘴角带着笑。 “季秋?” 有一句俗套的话用来形容现在冬寻的洞察力就是,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给你开启一扇窗——冬寻总是很容易就察觉到向北的存在。不知道是一开始心里就期待,还是真的因为看不见之后他对周遭的环境就更加敏感了。 向北随即伸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 第二十七章 温柔的坚持 “汤好像炖的差不多了,我帮你把火关掉了。”冬寻说。 向北于是拿出手机打字在软件上:你怎么去厨房了,下次不要一个人进去,东西太多太乱。 “没事,我很小心的,不会‘破坏’你的劳动成果。”冬寻放下手里的喷壶,一步步退到落地窗边,摸索着走回店门口,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门把手,回头冲向北说:“我先尝了一小口,感觉还不错——是第一次煲汤吗?” ——第一次煲就煲成这样,挺有天赋。 向北想,如果他说是,冬寻是不是还会这样回答?他于是上前一步,轻轻在他手心写,不是。 冬寻微微发愣,随即笑说:“怪不得,还挺好喝。” 两人在向北的小厨房里,冬寻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向北盛了汤端给他。他伸手去接,向北又往后退了退。 他立刻明白了向北的意思,又道:“我自己来。” 向北简单干脆的用行动拒绝了他。他低头仔细地将一勺汤吹到温热送到他嘴边,看他先是迟疑着让了一下,而后还是小口喝了下去,心满意足地扯了张纸巾给他擦擦嘴角。 冬寻说:“你这样我以后都懒得自己吃饭了。” 向北搬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抿唇笑着在手机上敲下一排字:那我以后都喂你。 本来冬寻只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面前这人会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清咳两声说:“汤很好喝。” 好喝是好喝,但是你不能喝多了,这个太补,而现在你的身体只能慢慢补。 冬寻感谢这句话是由冰冷的机械音读出来的,不然他心中那被汤温得越来越热的感动可能只会被这句话点燃成火焰,然后越烧越烈。 “好的,谢谢你。” 礼貌,礼貌就能稍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冬寻这样想着,又说:“那个...你的工资我给你稍微调整了一下,详细的等下宋瑶会给你说。” 向北又喂了他几口,才打字到:因为我消极怠工不务正业,老板要扣我工资吗? 冬寻摆摆手解释:“是给你涨工资来着,你做得特别好,唔...”他话音未落,向北就又舀了一勺汤喂他。 那谢谢老板对我工作的肯定,煲汤不算工作,老板千万不能徇私。 向北把碗放在冬寻手里,勺子放到一边桌子上,打字到:已经凉了,老板慢慢喝,外面好像有点忙,我出去帮忙。 冬寻笑着说好,他出去之前又拿着手机转身叮嘱:喝完碗放在桌子上,出来的时候慢一点。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向北出来帮着打包外卖,又送了几份华夫饼去二楼,端着空盘子刚下楼,宋瑶递了两杯饮料给他,他又转身上了楼。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冬寻已经站在吧台里面。他倚靠在楼梯扶手上,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冬寻身上,看他笑着和宋瑶说话,像个大哥哥一样在宋瑶头上揉了揉。 宋瑶专心写写算算,向北走过来手肘撑在吧台上看冬寻和她闲聊。 “哎呀,我们要是也能得一碗汤喝,感觉一整天都不会累呢。”宋瑶调侃着,看向向北的时候挑挑眉:“你说是吧季秋。” 冬寻在她肩上拍拍:“阴阳怪气的。” 宋瑶撇撇嘴:“我可没有。” 向北笑了笑,伸手拿掉了冬寻发梢的纸屑。 “......季秋,你炖的汤也端出来给大家一起喝吧。”冬寻说。 向北又拿起锥子和盲文纸,熟练的戳了一句话,将盲文纸推到冬寻面前。 冬寻伸手摸过去,摸着摸着脸色微妙的变化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忍着没笑出来。 那汤小姑娘家可不能喝。 这是什么话。 晚些时候到了下午,店里人越来越多,冬寻坐在琴凳上弹琴,向北就跟着店里另外两个服务员忙前忙后,一直到太阳西沉才稍微得点空闲。 他坐在离钢琴不远处的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冬寻看。 耳边是冬寻常弹的钢琴曲,他视线里冬寻被夕阳余晖温柔包裹,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指尖经过的地方黑白琴键无间配合,奏出谐和动人的旋律。 向北忽而想起冬寻教他弹钢琴的那段日子。 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面对钢琴的冬寻总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让他一颗心软得无边无际,像云追着风的方向,兀自飘摇,而后落在他眉眼间若有似无的笑意里。 冬寻大概也是一个温柔的魔法师,伴着春风徐徐而来,施展他与生俱来的神奇的魔力让周遭的喧哗都归于平静,人们胸腔里那一颗躁动的心也随之被安抚。 就像现在的向北,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周围的客人陆续离开,冬寻的弹奏也告一段落,他从琴凳上站起来手指扫过黑键,和向北说话:“——季秋,你知道我看不见之后觉得最可惜的事情是什么吗?” 向北走到他身边,没有回应。 于是冬寻又说:“看不到谱子,写不了字,学盲文之前甚至都看不了书,那段时间没人和我聊天说话,我就感觉,”他轻轻合上琴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向北坐在琴凳上,顺势把他也拉下来坐着。 而后他打开冬寻已经盖上的琴盖,试探着按了几个音。 向北弹了冬寻教他的第一首曲子,果不其然冬寻突然止住了话头,脊背僵直坐在琴凳上,久久说不出下一句话。直到乐曲进入第二段,几个听上去不太谐和的和弦之后,他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向北说:“原来——原来你也会钢琴吗?” 找了个地方停下来,向北拉着他的手腕在他手心写到:会一点而已。 “什么时候学的?”冬寻又问。 弹得不好,你弹得好听。 冬寻却摇摇头:“你喜欢弹琴的话,以后也可以经常练习,熟能生巧。” 向北看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睛,于是答应下来,在他手心慢慢写了个好。 晚上,向北收拾好自己,头发吹得半干推开了冬寻卧室的门。他把毛巾搭在椅背上,坐在自己的床边。 冬寻把看完的盲文书籍放在书桌上,又拿了几本放在床头书架,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他一边读,向北一边起身朝他走过去。 走到他身边站定,向北俯身在他面前笑了笑。 “怎么了?”冬寻问。 想了想是用写的还是语音朗读,最终向北选择了后者。后者比较快,聊天不会耽误冬寻看书或者休息。 一分钟后向北手机又传开了所谓的磁性男声:老板,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冬寻一愣,片刻后合上面前拿在手里的书,问他:“我的故事?” 向北想,以前作为向北问不出来的问题,不如就交给季秋来问。 老板怎么想着要开这个咖啡店? “看不见之后别的工作也做不了,恰好朋友的朋友有店铺要转让,我就接下来了。” 算是中规中矩的回答,冬寻答完自己斟酌着。 向北接着又问:老板,你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眼睛啊......应该是可以治的吧。”冬寻说着,长叹一口气,又道:“可是我不太想治。” 向北几乎是立刻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幸而系统男声并没有什么感qingse彩,一句话问出来也不算是突兀。 冬寻思索片刻,说:“虽然会孤独,但对于我来说或许孤独也是一件好事。” 怎么能是好事呢,向北咬牙冷静些许后他问:老板不会觉得可惜吗?没有什么遗憾? “——你有没有真心实意的爱过一个人?”冬寻反问他。 向北隐约觉得冬寻并不是想问这个问题,他看着冬寻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慢慢蹲下身,半跪在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写下一个字:有。 冬寻一时说不出话,向北就静静地等他下文,可两人几分钟静谧对峙以后冬寻就再也没有后话。 时间不早了,老板早点休息。 向北适时主动缓和尴尬的气氛,想了想转身之前还是俯下身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冬寻来不及躲,被一双柔软的唇瓣印在眉心,手不由得抓紧了床单,而后听见那人窸窸窣窣上了床。他暗自往向北床铺的方向望过去,视线所及都是一片纯粹的黑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十月又往前走了一半。店外人行道上的落叶越来越多,木芙蓉也快开到花期尽头,挣扎着盛开的样子,倒给这个深秋徒增了几分生机。 向北的小厨房天天“营业”,变着花样给冬寻做吃的。 赶着这花期快要到头,冬寻让宋瑶给他买了几株木槿放在店外的花池。向北忙完店里的事,赶在太阳落山前把它们小心翼翼地移植到花池里。 他细心的培土,冬寻也跟着蹲下来想帮忙,被他用手背推一下拦了回去。 “季秋,这个我能做的,这里面所有的植物都是我自己伺候的,我——”冬寻边说边伸手,刚碰到铲子就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机械音。 那是因为之前我没在,你在旁边等我,马上好。 他手握成拳站在向北身后,往前走了半步蹲下身,手搭在向北手臂上顺着摸到他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腕。向北愣神的片刻,他把小铁铲从他手里拿了出来,一边用另一只手摸到土壤一点点细致地拍结实,一边说:“小时候,我——我妈妈也在院子里种了木槿,还有木芙蓉,我偶尔也帮她打理一下。 “她告诉我这两种花都是秋天开,而且这两种花非常有意思。木芙蓉每天不同时间会有不一样的颜色——” 说到这里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转过去面对向北,就像是能看到他。沉默片刻后又继续伸手去摸第二株。 “它每天变换不同的颜色,无论什么颜色,我都很喜欢。”他摸着找了一下喷壶,向北给他递到手边,他接过来淋了一点水,又说:“而木槿呢,也很独特。它又叫朝开暮落花,因为它总是早上开放,晚上凋谢,然后第二天接着开。” “好像不知疲倦,在我们这些地方可以从七月一直开到十月。” 向北的脑海里有熟悉的画面闪回。 那时候向蕊带着他和冬寻在庭院里写植物观察日记,要把观察的植物画下来,他不耐烦,总是挨训。冬寻却浑然不似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沉默地在木槿花旁一蹲就是一个小时,尽其所能地把那株还未长高的木槿画在了自己的作业本上。 向蕊不住感慨冬寻的绘画天分,常是反手就捏向北的脸颊,让他学着点冬寻的乖巧懂事。 向北在记忆里穿梭的片刻,冬寻已经把那颗木槿移植好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转身去水管边洗手。 跟在他身后向北有些忐忑。 冬寻一边洗手一边淡淡地笑,又声音轻柔地问:“...季秋,你知道木槿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他洗好手取下毛巾擦了擦,转身朝向北伸出手。 向北愣在原地,冬寻又往前走一步:“我们回去吧。” 夜深,两个人各自躺在床上,临睡前冬寻转过身面对着向北的床铺。他看不到月光,也看不到对面床铺上的人,却又好像看到春日一早的阳光,清风,和新芽。 他轻声说:“木槿的花语,是温柔的坚持。” 第二十八章 向北 向北的生日在秋天的最后一个月。生日这天一早,他还在给冬寻煮粥。 米下锅没多久他就被徐乐一个紧急电话叫了出去,着急忙慌出门的时候冬寻正好拉开门从房间里出来,他感觉面前扫过一阵风,一伸手抓住了向北的手腕。 “你要出去?” 向北止住脚步,低头在手机上飞快打字:老板,我能不能请天假? “嗯?你有什么事吗?”冬寻思索着,松开了手。 一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下午回来。 冬寻于是笑说:“那去吧。” 谢谢老板。 最后一个字还没听得踏实冬寻就感觉向北走得远了。他靠在门框上手指不自觉收紧,抿了抿唇摸索着去了洗漱间。 他刷牙时心不在焉,杯子里的水连着打翻两次,衣角湿了一大片。 宋瑶哼着歌从吧台过来,看到冬寻之后往向北的小厨房看了看,说:“老板,季秋有什么事啊走得那么着急。” 冬寻吐了嘴里的水:“不知道,可能是急事吧,也没跟我说。” “不过老板啊,季秋真的对你好好哦,他刚刚都走了,又跑回来跟我讲让我进来看看给你煮的粥怎么样了。”宋瑶往小厨房走,又扭身回来和冬寻说话,“我问他干嘛不回来再煮,他说回来怕时间不够,煮粥也挺快啊,怎么会来不及。” 冬寻手搭在房间门把手上停下了脚步,他低着头手慢慢收紧,淡淡道:“是吗。” 宋瑶皱眉:“噫?老板,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他推开门回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迟些时候宋瑶把煮好的粥给他盛了一份,敲了敲门里面却没动静。 “老板啊,粥煮好了,我给你端进来?” 她手上又使了些劲,终于听到冬寻说:“放在那里吧,我等会儿吃。” 于是宋瑶撇撇嘴,又把粥放回了小厨房。路过冬寻房间的时候对着门说了句:“老板,要吃哦。” 中午宋瑶去叫冬寻吃饭的时候看到厨房里的粥还一动未动,她担忧地问:“老板,我看您没喝粥,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又等了会儿,冬寻拉开门面上带着笑说:“没事,这就吃。” “可是都凉了,我给你热一下吧。”宋瑶说。 “不用,你快去吃饭吧。”冬寻说着话,摸着墙壁慢慢走进了小厨房,“快去吧,我真的没事。” “那好吧,老板你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说啊。”宋瑶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叮嘱着,冬寻随即朝她摆了摆手。 天气渐冷,热腾腾的粥放在通风的小厨房早就没了温度,冬寻端起来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冰凉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胃里。 他有些不舒服,勉强咽下去之后又喝了一大口。 这次消化器官好像渐渐适应了这种温度,就这样冬寻一口接一口喝完了一碗凉粥。他其实不怎么饿,却用勺子又盛了满满的一碗。等他喝完最后一口的时候胃已经开始“抗议”了。 这种隐隐作痛的感觉让他又清醒几分。站在小厨房里,他缓缓将手从衣摆探进去,顺着小腹的肌肤一寸一寸往上摸到了那个细小的术后伤疤。 指腹覆上去的一瞬间他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闭上眼睛睫毛抖了抖,晶莹透亮的泪珠从眼角落下来,直直落到地上。 向北这假一请就是一整天。店里打烊了,冬寻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趴在桌上等他。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是下班之前让糕点师做的,小巧又精致。他还特意让糕点师做了两朵粉白小花上去——两朵木槿,代表温柔坚持的爱的木槿。白天开了晚上凋谢,第二天又生机勃勃的开放。 就像他,和他满腔的爱意。 十一点整,报时器又响了。 冬寻从桌上起来,蛋糕甜腻的香味钻进他鼻尖,他揉了揉肩膀而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想的事情很多,却什么也没想明白。 他转头看向落地窗——如果他能看得见,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 他越等就越心慌。 去年秋天某个夜晚,就是在这样的不知道何时结束的等待中他接到了苏夏的电话,而后发生了那场激烈的诀别。 他明明那么舍不得,舍不得向北痛,舍不得他哭舍不得他难过,更舍不得离开他,可是那天晚上他不仅打了他,还又一次离开了。 一走就是那么久。 感觉比那八年还漫长无期。 十二点了,报时器响了一遍被他关掉,人还没回来。 他又开始担心。 几个月前季秋来应聘的时候他一点疑心都没有,“可怜的哑巴”这几个字就是他对季秋的全部概括。 他本来不把季秋的出现放在心上,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却越来越因为季秋和向北的相似心烦意乱,心里烦躁想刻意疏远他。 他试了试,好像能做到,又好像做不到。 这是他和向北相遇的第十九个年头,从向北六岁到今天向北二十五岁,从自己八岁到现在二十七岁,他虽然看不见,可他了解向北比了解自己更甚。 他原本可以更早、更轻易地认出季秋就是向北,可向北不像向北了。 他被扰乱心神,于是下意识的去排斥季秋——这也怪不得他,毕竟那个人的温柔细致让他无数次动摇了内心执着的念想,他会自我保护也算是正常。 季秋虽然少了向北身上的偏执霸道,却如向北一样执着一样纯粹直接,一个细小的动作就把季秋是向北说得清清楚楚。 这几个月里他狡猾甜蜜,把冬寻从云端带入深渊,再从深渊捧起他那颗遍体鳞伤的心脏小心翼翼地缝补呵护。 他还谨慎专注,细致体贴的一举一动轻而易举就重新让冬寻高高树起的堡垒瞬间坍塌。 ——冬寻其实也没意识到哪一个瞬间豁然开朗,甚至都忘了还没原谅向北,就又丢了所有原则。 他爱向北,从不回避这一事实,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回避的爱向北的事实。 从那天晚上在楼梯上两人意外的接触,向北问他有没有伤到腰他就立刻敏感地警告了自己。 一个无意或刻意的触碰,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句话,一次无理强势的同居,一锅味道熟悉的汤,一首错误出在同一处的钢琴曲。 一次久久未归的离开——是不是还有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就能证明季秋是向北。冬寻不敢想了。 他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原谅向北,因为一直想不到向北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只是不够爱自己,他何错之有? 凌晨三点,冬寻抱着枕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被深秋凉意包裹着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件外套。 “...回来了?” 他隐隐闻到一股酒气,下意识皱了眉。 意料之内,回应他的是机械音读出的一句话:对不起老板,我回来晚了。 本来按原计划向北可以回来和冬寻吃晚饭。上午他和约好的医生见了面,在医院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医生原定两个小时的手术做了四个多小时,他于是赶回公司开了个会。 散会之时已经是中午,和医生上午的会面变成了下午。这位权威且德高望重的专家抽了半小时时间和他讨论冬寻的病情,告诉他冬寻的眼睛如果是发生了车祸之后就做手术,复明是一定能复明的。 可现在他已经拖了半年,自己也只能尽力了。 向北拿到医生这句话,从医院出来回车里发了半小时呆,而后打了毕夕的电话。 毕夕覃谨也是抽空和他见面,三个人分别联系了自己能联系的最权威的医生,最终大家还是以向北见的这个医生的意见为主。要手术只能尽快,而且最好是一周内。 向北这时突然发现摆在他面前的问题非常棘手。 从毕夕覃谨那里他得知冬寻不想治眼睛的原因是自暴自弃地想着瞎了就瞎了,或许看不见还能活得明白些。他根本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他知道冬寻还非常生气,而他却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求得冬寻的原谅。 他突然不敢面对失明的冬寻,更不敢再去问他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车祸是一个意外,可他不愿治眼睛分明就是对自己最残忍的惩罚——他为什么要用别人犯下的错误,一个荒唐的人犯下的错误,来惩罚他自己? 后来向北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完全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压根没想过冬寻会等自己等到半夜。 司机把他送到店门口,他隐隐的看到冬寻的报时器还在一楼某张桌子上闪着灯,心跳都停顿了两秒钟。而后他推开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睡着的冬寻。 他万分懊恼,赶紧脱了外套搭在他身上,小心地在他身边坐下。 桌上的蛋糕旁放着一个小巧的叉子,他这才重新想起是自己的生日。 ——他从未说过,冬寻又是怎么知道的? 向北胆战心惊思索的片刻,冬寻醒了。 “没事,我睡挺久了。——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来了就赶紧休息吧。”他掀开身上的衣服站起来要走,向北脑子一热抓着他的手臂就把人拉回了沙发上。 他想说话,又没想好说什么。 “你喝酒了。” 冬寻坐回沙发上,后脑勺差点撞上向北的肩膀。他把手从向北的手里脱出来,语气莫名的愤怒。 向北赶紧打字解释:遇到几个朋友,所以喝了点酒。 冬寻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说:“——蛋糕是今天厨房剩下的,其他的都被宋瑶她们分着吃了。太晚了你别吃了,睡觉去吧。” 向北晃神的间隙发现身边人又站了起来,并且已经往外走了两步。 他急迫地跟着站起身,重新抓住了冬寻的手腕,而后打字到:粥喝了吗? 冬寻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地回应:“喝了。” 好喝吗? 他于是又说:“好喝。” 向北慢慢往前走几步,手里拿着手机继续和他交流: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和他们一起吃。”冬寻道。 你身体不好,要补。 “我身体没有不好。” 向北想起医生的话,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他去接受手术。自己现在的身份,又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劝他?他迟疑不决站在原地,冬寻眉心紧蹙突然失了耐心。 他说:“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向北手指一顿,删了输入框里的一排字,而后把手机屏幕锁了。 他心中忐忑,沉默片刻又打字:老板,你生气了吗。 黑暗中冬寻背对他,他看不到冬寻的表情,只听见他沉默半晌,平静地说:“生气。” 老板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早点回来。 向北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赶紧下了个保证,下一句话还没打完,冬寻就又开口了。 “我生气,是因为半年多前我弟弟也是很晚没回来,可他让我在家里等他。我等到半夜,却等来他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冬寻淡定地说,却在向北心里激起千层浪。 他抓着冬寻五指渐渐收紧,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忽而垂下搭在腿上。 “我以为你——”冬寻后半句话卡在喉咙,手臂被向北抓得生疼,于是他往前迈了一步甩开他往里走,“我去睡觉了。” 向北血液里的酒精突然把他整个都快点燃,下一秒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从身后抱住了冬寻。 作者有话说: 等下还有一章。以及,从二十五章更新就开始掉收,改了一遍,每更新一章就要掉几个收藏,我其实不是很清楚是哪里出的问题,改完就照感觉继续往下写了,可能是开头还不错吧,看到这里不太和大家的口味的话,说声对不起哈~ 然后我们恭喜弟弟掉马!(弟弟就是弟弟。 第二十九章 “这条命也给你。” 他把头埋在冬寻颈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耳后,感受到手臂勒紧的人呼吸变得越来越乱,越来越重。他抖了抖双唇,脑海里无数过往的画面闪回。 片刻后他终于声音颤抖道:“对不起...” “可怜的哑巴”居然说话了。 冬寻没有任何讶异的表示,只是双手垂在裤缝边慢慢攥紧成拳。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感受到背心传来的向北心脏剧烈的跳动。 他的忽而颈间湿热。听见向北哽咽着说:“我真的太糟糕了......” 听到这句话他心里微微颤抖,做了个深呼吸,想让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体面的进行。 可他一转身向北就重新抱住了他。紧紧地抱着,然后吻了上来。 他唇上是熟悉的触感。 向北的眼泪从眼眶里争着抢着滚落,湿润了两个人紧贴着的唇瓣。 冬寻并没有挣动,反而异常的平静。他眼前漆黑一片,却好像看到了向北眼底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 向北扣住他的后颈,另一个手臂牢牢缠在他的腰间,双唇压在冬寻的唇上说:“对不起冬寻,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只是——” 冬寻始终一言不发地用双手抵在向北胸前,把两人之间隔出一道缝隙来容得他转身。 向北内心焦躁,突然从心底涌起巨大的恐惧,害怕冬寻又一次从他身边跑走消失。他急迫地去亲吻冬寻,咸湿的眼泪与舌尖一起纠缠上眼前人的唇瓣,慌乱中他的齿尖却不小心磕破了冬寻的嘴角。 霎时间一股腥甜的味道充斥着两人交缠的唇舌。 冬寻蓄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向北,把他推倒在地。向北身后的沙发桌椅都跟着后退,几个座椅被掀翻发出几声闷响。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分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痛苦。 向北见他转身要走,立刻翻坐起来又抱住了他。 “冬寻——!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他诚恳又哀切,冬寻听得脊背一僵,愣在原地忘了挣扎。 ——向北竟然向他认错。 那个一直以来无论情感还是态度都高高在上的向北居然就那样干脆利落的认错了。 冬寻心头震动,他稍微动了动,身后的人就突然松了手。他没有转身,只听到身后一声闷响。 “冬寻...我错了,从头到尾都错得离谱,我自以为是,以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 “我一开始——一开始我害怕......你来家里之后,我害怕我失去所有的关心和爱,我也害怕你来了又消失...... “可后来我不知道你会喜欢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最可怕的是我发现我好像也爱上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我失控了,彻底失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控了你知道吗...” 向北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眼前冬寻的背影模糊,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他紧紧抓着衣摆,一句话在喉咙里哽了好久才终于抖着声音说出来:“冬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我知道,我知道的冬寻,你离开我不是因为不爱我——” “向北!”冬寻猛地转身出言打断他,“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我不是因为不爱你才离开你!所以呢?你贪玩,你不知轻重,甚至你不爱我我都能容忍,可你怎么能犯下那样的错误?!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打死他?妈有多难过害怕你知道吗? “你可以糟蹋我的感情,可你怎么能糟蹋你自己怎么去做那样自毁前程的事!” 冬寻突然情绪爆发,他不知道向北在哪里,只凭直觉往前跨了一步,却一脚踢到向北的膝盖上。 就那一瞬间他心跳陡然乱了节奏,随即慢慢蹲下身去伸出手往前试探。他的手搭在向北的肩上,而后一点点顺着他的手臂摸下去,最终摸到他跪在地上的双腿。 “向北......” 他呼吸一滞,拽着向北的衣领拼命想要站起来,向北却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你给我起来...!!!”他从没见过向北这么卑微的样子,那么骄傲的人在他面前完全失了自我,他心里某一处像是被刀剜过一样。他崩溃大喊,“起来!!!” 向北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腕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终于想好了怎么跟冬寻解释当年那件事。 “冬寻,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很生气,可是当年...冬寻,你知不知道杨哲他喜欢你?他那样看你,敢把对你的爱都写在脸上,他让我嫉妒害怕得要命,凭什么他能大方的爱你而我不能,我恨他,恨不得他从这个世界消失! “可我也恨我自己...” 冬寻脑海一时的空白,手一松,向北就把他两只手一起捧在手心带到自己心口,按在心脏扑通跳动的位置。 他说:“冬寻,我没有吸毒,半年前你看到的针管不是我用的,是喻朗,你相信我冬寻——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再信我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以吗...” 向北语无伦次的终于把那几个字说出了口,神经松懈拉着冬寻的手就跌坐在地上。他流着泪亲吻冬寻的指尖,一路吻到他的手背,再把他的手拉着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甚至开始说着哀求的话,卑微得陌生,让冬寻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冬寻。”向北手心一空,看着冬寻不住地后退,心脏突然开始破碎,横冲直撞带着锋利的棱角划伤所有内脏。 他猛地闭上双眼,沉默片刻后又睁开眼睛说:“冬寻,我知道你不愿意原谅我,没关系,只要你把眼睛治好...如果你再也不想看到我我会消失,你把眼睛治好,我一定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只要你把眼睛治好......” 木槿花又叫朝开暮落花。冬寻又想起向蕊和她说的话。 那种朴素纯洁的花,小小一朵却说着这世间最动人的故事——今天凋谢的花,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定开得更美更好,更动人心魄。 它是温柔的坚持。 冬寻也跟着跪在地上,他伸出手去找向北。 摸到向北伸过来的手的刹那,他的眼泪毫无预兆夺眶而出,与向北十指紧扣咬着下唇哭得像个孩子,他双肩耸动,颤抖着去抱向北,开口全是隐忍的啜泣,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冬寻,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惹你生气全是我的错。 “别哭了...别哭了哥......” 向北紧紧回抱他,让全身瘫软的他靠在自己身上,不住地说着对不起,动情地唤他的名字,又不受控制的叫他哥。 “向北...”冬寻埋头在向北胸口,所有他刻意筑起的围墙都顷刻崩塌,他手指收紧抓着他腰侧,指甲深深陷进他紧实的肌肉里。 他后又松开手转而捧着向北的脸,流着泪试探着,直起身子贴着他的唇瓣断断续续地说:“我好难过...我离不开你...你救救我,救救我...” 我真的试过了,这世界上,除了空气和水,我就只剩下你了。 向北搂着他的腰回应他的亲吻,两人唇舌交缠发出暧昧的声音。 冬寻呜咽着接受向北,被他半抱着起身坐在沙发上。 他终于不再流泪了。看不见向北的脸,却能清晰的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心底缺失的一块终于被重新填满。 向北把他温柔地放躺在沙发上,心口片刻空虚后他感受到向北又重新压了下来。而后轻盈的吻从眉心一路落下,向北亲吻他的眉梢,他的眼睛,他的唇角,还有他耸动的喉结。 而后蔓延向下,是脖颈,肩膀,锁骨还有心脏跳动的地方。 深秋十月,天气转凉,向北把冬寻抱着回到了房间,顺手用遥控器把电暖器开了低档。 冬寻背对着向北,向北从背后抱着他,下巴在他头顶发梢摩挲,然后又在他后颈吻了一下,轻声说:“我好想你,那半年无时不刻都在想你。” 冬寻没有说话,往后靠了靠和他贴得近了些。 “找你找得快疯了,我才知道我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我想向你解释,可我找不到你。” 窗帘被向北拉了起来,月光从缝隙里探进来。冬寻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闭着眼睛听他的心跳,沉默半晌后终于说:“要是一直找不到我呢?” “总会找到的。一年两年,十年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十年,我可以走遍每座城市每条街道,我一定能找到你。” 又是长久的静默。 冬寻从被子里把手抬起来,动作轻柔地从向北的下巴一路抚摸上去,指尖落在他的眼睛上。向北浓密的睫毛扫在他的指腹,他突然眼眶一酸,眼底又氤氲起一层水汽。 他声音嘶哑,说:“我也很想你,真的好想你,我离不开你了向北,再也离不开了...我好想再看看看你。” “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了,”向北微微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你的眼睛会治好的,冬寻,我们一定能治好的。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冬寻摇摇头,把翻涌而出的眼泪咽了回去。他的手指又轻轻放在向北的唇上摩挲着,轻声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冬寻,我真的不可能去吸毒,那样的事我不会做。喻朗找我谈生意,我就去了,后来想到你在等我,我本来是要走——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喻朗吸毒,他用针管注射,我就把针管给他抢了过来。 “我喝了太多酒不怎么清醒,阻止了他之后我就趴在吧台睡着了。等我醒来就已经在家里床上...我那天真的是想早点回家,我本来准备了东西要给你...” 向北认真地看冬寻,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又把人抱紧了些。 “明天我们就去见医生,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会。”他在冬寻额轻吻。 冬寻往下缩了缩,耳朵贴在他的心口,闷声说:“向北,就算是我的眼睛治不好,我看不到你,只要还能听到你......” 一句话说得温柔又虔诚,向北心中悸动,手轻轻捏住他下巴,要他抬起头来和自己接吻。 他们都等得太久了。 向北心里那些无端的害怕和恐惧被冬寻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慢慢化解,成为他年轻的生命里破茧而出的美好。少时非要折磨自己折磨他,让两颗心紧密相贴的这一刻迟来了这么久,他后悔不已。 就像一叶孤舟在无边无际的蔚蓝深海飘荡,向北终于在这一刻靠了岸。 岸上是成片的木槿,开着粉白的或是粉紫的花,随着日升月落,它们开放又凋谢。晨光破开地平线照耀上去的时候,它们继续盛放,温柔的坚持,乐此不疲。 他往前走,就看到冬寻站在那木槿中央。阳光和海风都在他身上,花瓣也在他身上,他的视线在他身上,全部的爱意也落在他身上。他光着脚,脚下是云朵般轻盈的飞鸟的羽毛,他走一步,就有更多木槿绽开,就又更多自由的飞鸟盘旋而至。 他终于站在冬寻的面前,投入他为他张开已久的双臂,去感知到那令人眷恋的温度和呼吸。 原来全心全意地爱他是这样惬意美好的一件事。 冬寻呜咽一声,细碎的呻吟随着向北探入衣摆抚上他肌肤从齿间溢出。 “我爱你,冬寻,从过去再到未来,你拥有我的全部,我的所有都给你...”向北翻身手撑在冬寻耳侧,而后慢慢解开他的衣扣,俯身从心口一路吻向小腹,又吻上他肋骨上的伤疤。 “这条命也给你。” 向北的舌尖熟稔地点燃冬寻心底蠢蠢欲动的渴望。 耳边是啧啧水声,眼前不透光的黑暗里冬寻异常敏感,情动之余他的手搭在向北的衣领,从那敞开的领口探进去不受控地揉捏他坚实的臂膀。他微微喘着,字不成句地说:“你...你胡说...嗯...胡说什么...” 向北随即伏在他耳边,还未说话就先暧昧地轻吐了一口气,含住他的耳垂每说一个字都让他心痒难耐。 “弟弟一点心意,希望哥哥能喜欢。” 这个称呼像狂风骤雨一样忽然掀翻了冬寻的理智。他偏过头去主动亲吻向北,被向北咬着下唇轻磨的时候声音含糊地向他索要,说了让自己听着都面红耳赤的话。 “......” 向北额头抵着他的,问:“哥哥说什么?” 冬寻五指在他背心收紧,几乎要握成拳头。向北看到他胸口起伏着,睫毛上还有未抖落的泪珠,于是唇角带笑俯身吻了上去,手顺着他平滑的小腹从裤边伸进去。 “哥哥也想我了,我知道。” ...... 作者有话说: 弟弟:哥,我这条命就交到你手里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哥哥:过于硬核。 (我这个重圆,重圆了十一万字,终于是圆上了,我给自己撒花打call。有尾气。 第三十章 斜照相迎 第二天清晨,天只微微亮,冬寻早早的醒了。 他把手轻轻搭在腰间一双手臂上,无声地笑了笑。 他身上穿着一件t恤,下半身还是光着什么都没穿,身后的向北更是一丝不挂。被子搭在两人的肩膀下面,他转了个身,双唇从向北的唇角擦过,就着这个角度和姿势在那薄唇上亲了一下。 而后向北就醒了,闭着眼睛懒懒地和他说话。 “哥哥早啊。” 听到又是这个称呼,冬寻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立刻上半身后仰,皱着眉伸手去捂向北的嘴,却没想到这个动作让两个人的下半身紧紧贴在了一起。 向北果然一皱眉,一把将人抓了回来,下身的严丝合缝和轻微摩擦让他咬了后槽牙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唔...”冬寻一开口后半句话就被向北堵了回去,舌尖顺着唇齿的缝隙探进去,和他接了个绵长的吻。 冬寻喘着气,向北拉着他的手往被子里去,朝腿根靠近。他贴着冬寻的耳朵诱哄道:“哥,你腰不好,用手帮我就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 ...... 两人在床上纠缠到宋瑶她们都来上班,几个人站在店门口看到大门紧闭面面相觑,季秋开门从来没有晚点过。宋瑶于是给冬寻打了个电话。 冬寻软着身子,一手抓着向北的手臂咬紧牙关不敢接,后背是他温热的胸膛,被窝里正发生些不可言说的“互动”。 片刻后他终于掐着向北的腰长长出了一口气,喘息着松开他,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接起电话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到一边,声音嘶哑道:“喂。” 宋瑶吓一跳,以为他是病了,关切道:“老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嗯!”冬寻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正说着话,向北又从身后抱着他,两个手指按在他胸前,咬着他耳朵轻声叫他:“哥...” 冬寻赶紧挂了电话,转身推开向北坐起来,眉心拧在一起,面上红潮尚未褪尽,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他说:“快去开门,你不上班?” 向北于是笑道:“好好好,我马上去。” 在房间里磨蹭了会儿冬寻才收拾好出门,他刚反身关上房间门,回过头就感觉面前站了个人。 他暗叹一口气,说:“向北...” 向北单手撑在他耳边的墙壁上,倾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早餐做好了,放在桌上,今天进货了我去帮忙,燕麦刚煮好,当心烫。” 冬寻点头。 待面前的人转身离开后,他低着头抿唇笑开,叹息道:“做梦一样。” 已经走出去两步的向北立刻又转回来,“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快去吧。”冬寻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朝着外面的方向温柔叮嘱:“当心点。” 向北应下,随手拿了件工作服罩在身上。 冬寻走到小厨房里,小心试探着摸到了几片面包和一个玻璃杯,而后是一个盘子,盘子的旁边是一个叉子。 他拿起来戳了戳盘子中间,不由得又笑起来——盘子里看来是水果沙拉。 他喜欢吃水果,但是清早起来吃水果不太好,向北给他煮了燕麦烤了面包垫肚子。 宋瑶进来放东西,看他坐在小桌子面前吃面包喝燕麦,洗了个手也跑进了小厨房。 “啧啧啧,老板,起床就有早餐吃,季秋可真是个——”她想了好会儿,终于从脑海里搜索出一个老套的形容词:“真是个二十一世纪居家好男人!” 冬寻咬着面包笑,咽下去之后说:“你想吃的话,下次再早点来上班。” 宋瑶撇撇嘴,道:“太酸了,我可不吃。”她转着手里的笔,忽然想到些什么,神秘兮兮的凑到冬寻面前,看了眼外面忙着搬货的向北,说:“不过老板,季秋不是说他从小家里就很穷而且没什么朋友么,昨天啊,昨天我陪我嫂子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他穿得西装笔挺的从医院出来,一开始我还以为认错了,特意离得近了些去看,结果真的是他!” “医院啊...”冬寻手上动作片刻停滞,而后轻放下手里的叉子,温和道:“别人穿个西装而已,你就是大惊小怪的。” “不是啊!当然不只是这样!”宋瑶站起来,轻咳两声,悄声说:“然后他上了一辆看起来就很不便宜的车!” “有多不便宜?”冬寻笑问。 宋瑶大概比划了一下,“和覃老板开的车有点像,不过是辆黑色的...反正肯定很贵!”她托着下巴想了想,又说:“老板,你说季秋是不是就是小说里写的那种,在家的时候不听话,结果被爸爸妈妈赶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子弟?——嗯...或者是他...” “他暗恋老板!故意装成这样来接近老板的!” 冬寻没想到她编了个剧情竟然还有那么点歪打正着的意思,配合道:“我有什么好暗恋的。” 宋瑶手和脑袋一起摆了摆,到:“老板,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生得好看,脾气又好,喜欢你的人可多了!你平时啊看不到,有几个客人一来没别的事,点杯咖啡书也不看,就在座位上看你!” “我——” 冬寻一句话只说了一个字,就听见门口有了动静。 他心里估摸着宋瑶的话向北听了多少,暗自叹了一口气,说:“班不好好上,天天就八卦。” 宋瑶没注意到身后向北正认真地听他们说话,声调反而比刚刚更高了些。 她清了清嗓子:“老板,你别不信,季秋啊只能说是一个强有力的候选人,就——” 冬寻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能让向北听下去了,他及时打断了说在兴头上的宋瑶:“快去工作,我刚刚听你晨姐叫你呢。” 宋瑶明显是没有尽兴,意犹未尽的哦一声,回到了吧台去。 而宋瑶走后,向北一刻也没耽误,进来转身就锁了门。 “忙完了?”冬寻刚摸索着站起来就被他按着坐回了小沙发上。 他盯着沙发上眉眼带笑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手臂的力量忽而一松,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冬寻身上。 “怎么办。”他问。 冬寻:“嗯?什么怎么办?” 向北刚换了衣服,身上还有青柠味的洗衣液留下的清爽的味道,冬寻见他不说话,脸颊在他耳后的发梢蹭了蹭,又问:“怎么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哥哥太受欢迎了,我怎么办。” 冬寻一愣,被向北偏过头来咬住了下唇。他回过神来掌心贴着向北的脸把人推开些,皱眉道:“你怎么从昨晚开始就总叫我哥哥?” “因为从昨晚到现在,我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到你就忍不住。” 冬寻心想什么烂理由。 他在向北肩上拍了拍,“让我起来,腿麻了。” 向北低头,看到自己的腿压在冬寻腿上,他挪开了腿,并没有起身。 冬寻立刻笑说:“大清早的,本来宋瑶现在对你就很好奇,你跟我锁着门在这儿待个十几二十分钟的,等会儿我们出去就该‘结婚多年’了。” “结婚十年,分居九年半。”向北一撇嘴,干脆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又往沙发里压下去, “乱说什么呢。” 冬寻由他抱着,安静的环境下很容易感受到了两个人渐渐契合的呼吸节奏。 他听到向北在耳边说:“冬寻,我们真的去结婚吧。” “怎么,准备照顾我这个瞎子一辈子了?”他像是在开玩笑,可又说得格外认真,“一辈子那么长。” 向北终于舍得松开手站起来。他站在冬寻面前,认真一字一句道:“说好了要给你把眼睛治好,既然一辈子那么长,那就慢慢治。” “何必拘泥于形式呢,在一起就好了,真的。”冬寻安慰着向北,站起来往前挪了一小步,然后对他张开手。 “过来,哥抱抱你。” 向北倾身双臂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后颈,说:“我希望你看到我,看我到底有多爱你,以后我的每一缕头发,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每一滴汗水,每一滴眼泪,每次快乐痛苦和愤怒,都是为了你而存在。” 冬寻听着他的告白,像是一脚踏入了云端,然后缓慢下坠,软软的在他心上着陆。他闭着眼睛笑,笑得双肩颤抖,在向北背心轻轻拍着。 “好,眼睛要治,一定要治好。” 那时候我再睁眼,眼前就是焕然一新的新世界。 有春暖花开,晴空万里和白雪皑皑,有四季分明的景色。 除了空气和水,眼前还有我深爱钟情的你。有你的发梢和眉眼,你平稳的呼吸和心跳。我们会一起看月升日落,再去品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向北不知道冬寻在心里想象着二人浪漫温柔的余生,满脑子都是想把怀里这个香香软软的人就地再吃一遍。 可他刚刚抽空约了医生,吃是没空吃了,还得赶紧带冬寻赶到医院去。 “吃好了吗?”他问冬寻。 “嗯,吃好了。” “那我们现在得去医院一趟,我约了傅医生,他只有今早有空。”向北一边说一边将冬寻的衣领整了整,拿了沙发上他的针织外套,说:“马上入冬了,出去还是得多穿一件衣服。” 冬寻站在原地抱着手,脚下一动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向北拉着他的手臂转身问:“还有什么东西没拿?” “不是,我就在想,你是怎么想出装个哑巴这种主意的。”冬寻道。 向北干脆站在他身后推着他往前走,边走边应道:“真想知道?上车我跟你慢慢说,时间要来不及了。” 宋瑶正擦吧台,看到向北推着他们老板从后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僵在原地,手里的抹布也差点掉在地上。 她看着两人推开店门一前一后出去的身影,姜晨路过的时候不禁拍了拍她的肩,讷讷道:“晨姐,你看到了吗...” 姜晨刚刚在专心打扫卫生,疑惑地顺着宋瑶的目光方向看过去,皱眉道:“看到什么?” “我们老板...”宋瑶抬起手来指了指敞开的大门,“这就被...被季秋‘攻略’了!” “哈?你说什么呢?”姜晨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瑶瑶,最近是不是又看小说了呀?” 宋瑶回过神来,然后捂着嘴爆发出压抑的尖叫。 姜晨摇摇头,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去了备餐间。 两人在门口等了会儿,徐乐把车开过来车钥匙交给向北,又和冬寻问了个好,“冬寻先生好。” “你好徐乐。”冬寻对徐乐笑了笑,向北牵了他的手把人送到副驾驶坐稳,再俯身给他系了安全带,他握着向北的手腕说:“哎!我之前的病历——” 向北说:“我拿了。” 等车开出去几分钟,冬寻才手肘撑在车窗边支着下巴笑问:“你哪儿来的我的病历?” “我找覃谨拿的。”十字路口等绿灯,向北抽空转过来看他,看他好像心情大好感觉窗外吹进来的风都暖和了些。 冬寻向他伸出手,向北顺势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他温声说:“我们向北好像长大了。” 向北竟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两声含糊道:“居然欠了情敌一个这么大的人情,长大真烦。” “想什么呢,”冬寻松开手在他脸侧捏了一把,指着心口又说: “你来得太早了,这里装不下除了你之外的人。” 车窗外是碧空如洗,向北眼底也是万里晴空。 作者有话说: 真不知道像哥哥这样温柔的人去哪里找,我今天也羡慕向北(。 第三十一章 冬寻的另一双眼睛 两人到医院之前傅司临时去院里给实习生开了个座谈会,耽误了点时间,于是三个人的办公室会面变成了饭桌会面。 既然是吃饭,向北顺道叫了覃谨和毕夕。 毕夕饭没吃上,只下车和傅司打了个招呼就匆忙离开去了另一个饭局。 上菜之前傅司先看了冬寻从出车祸到上一次检查的病历,摘下鼻梁上的眼睛将冬寻打量了一遍。 他说话声音低沉,略沙哑,隐隐带着威严,“怎么拖到现在才想着做手术?” 向北在桌下捏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捏他的手,先说道:“傅医生,我哥这眼睛手术之后视力能恢复到正常水平吗?” “让患者自己说。”傅司看向北一眼,接着问冬寻:“最近眼睛什么情况,说我听听。” “白天的时候我好像对光源刺激能有一点反应,不太清楚是不是看得到。”冬寻说。 傅司又反复看了他的复查结果,“药一直吃着?” 冬寻点头:“嗯,有按医生说的按时吃药。” “我现在看啊,你这个诊断书是角膜的问题,”傅司从上衣口袋拿了个小手电出来,起身走到冬寻身边,向北赶紧退了退让出空间。 “看到吗?”傅司开了手电在他眼前晃了晃。 冬寻眉头紧锁,摇摇头,又点了点头,迟疑道:“我不太确定……” 傅司于是关了手电:“现在呢?” “没了。”冬寻摇头。 坐回座位上,傅司又问覃谨:“车祸之后他是立刻就去了医院?路上耽误了么?” 覃谨道:“嗯,应该是第一时间就送往医院了,那天我记得没怎么堵车。到医院之后医生马上进行了抢救,但是他是后来苏醒之后才发现看不见了。” “嗯,这样...”傅司思索片刻,转而叮嘱向北:“你哥这眼睛我上次跟你说过,只能尽力而为,现在有个问题我要提前跟你们说清楚——” 向北:“您说吧傅医生。” “他现在有光感,不代表手术一定能恢复视力,要等角膜移植,而且他这眼睛伴随其他轻微损伤,恢复正常视力想都不要想。目前国内的话,有的人等角膜都得等很久,但也有人运气不错,很快能等来供体,手术完了就能慢慢恢复视力,你哥这个情况,积极治疗矫正的话,也可能恢复到不错的水平。”傅司说完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指着冬寻又道:“要是一开始就来找我,这眼睛还能成这样?你这个年轻人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冬寻低下头,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他平静道:“能手术的话就手术吧,麻烦医生了,反正不做我现在也看不到,成功与否对我而言,都一样。” 菜上齐了,覃谨帮着给傅司盛饭,向北接着问道:“傅医生,那您这边看,我们什么时候确定治疗方案呢?” “今天下午我要出去坐诊,正好你们去把该做的检查做了,明天一早拿了结果来找我。” 向北和冬寻应下,吃过饭把傅司送去了坐诊的医院,本来是要绕道送覃谨去公司,考虑到冬寻赶着去医院,他还是下车打车。 “覃谨,我们送你过去吧,这没多远。”冬寻摇下车窗,覃谨弯腰看了一眼向北,摆摆手道: “不了,我打个车也方便。你们快去医院检查吧。” 向北凑过来:“改天约上毕夕一起吃饭。” 覃谨应下。 医院人多,等的时间长了些,但检查做得还算顺利。 向北一手牵着冬寻一手拿着检查结果在看。 “怎么,看出什么来了吗?”冬寻知道他心中紧张,笑着开玩笑道:“治不好就算了,反正我还有一双眼睛。” 向北没答话,还在仔细地看,把冬寻扶到车上坐下系好安全带,又拿出手机一边查一边理解那些专业名词。 “向北。”冬寻叫他。 “嗯?”他放下手机和检查结果,转身去看着冬寻,“怎么了?” “万一眼睛真的治不好——”冬寻话音未落,便被向北俯身用双唇将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这个吻持续到冬寻呼吸紊乱,他伸手推开向北,向北咂咂嘴笑说:“我说能好,就一定能治好。要是治不好的话,我这个眼睛可是很贵的。” “多少?”冬寻也跟着笑,被他将手握在手心里,心中跟着踏实了许多。 向北清了清嗓子,解开最上面的衣领扣子,手伸进去将脖子上挂着的两枚戒指拿在手里,郑重道:“怎么也得你的后半辈子才够。” 冬寻笑得眉眼弯弯地说:“你这也太贪心了。” “而且,”向北解下项链,把戒指拿在下来,重新牵起冬寻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中,“还得签个永久使用的协议。” 冬寻一愣,感受到手心冰凉,他抬起另外只手摸了摸,“这是......” “小时候妈打我,你替我挨打,说我小,还不懂事,妈被我气得哭,也是你哄着照顾着。冬寻,接下来就由我照顾你吧。”向北在斟酌着应该怎么说,心中竟然越来越忐忑。 “我准备了好多话,突然又不知道怎么说。...哥,从小我们就认识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们更了解彼此的人。 “我做错了很多事,可是你都原谅了我,我好像真的太贪心,希望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连别人多看你两眼我都不高兴。 “这么多年你不在我身边,我终于知道我那些自私的想法多可笑,可我还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 冬寻细细摩挲着手中的戒指,将手伸到向北面前,说:“你不是说,我的眼睛一定能治好。” 向北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不愿去接,冬寻于是又往他面前送了送,说:“那就等我好了,等我看着,你亲手给我戴上啊。” “而且我也想亲眼见证我们这份‘协议’。”他又补充。 向北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接了两枚戒指,重新串在一起戴在脖子上。 两人回到店里天色已经暗下来,夜里的秋风带了凉意,冬寻下了车还是不由得一哆嗦,向北赶紧脱了外套搭在他肩上。 这还不够,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搂住了冬寻的肩膀,把他们老板一直搂着进了门。 晚上等其他人都下了班,向北和冬寻商量着找一个店长帮他看店,这样他平时也轻松些。 冬寻一边记日记一边问他:“角膜移植需要很久才能恢复吗?” 向北脑海里回响傅司的话,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未成形的计划。 “向北?”见他没回应,冬寻又叫了他一遍。 “什么?” 向北回过神,放下手机坐到了冬寻身边,“怎么了?” 冬寻合上面前的本子,握住向北的手说:“想什么这么出神?” 感受着手背上冬寻手心的温度,向北把手覆在他手上,缓缓道:“我查了国内平均等待角膜供体的时间,都很长,冬寻,要不我们去国外吧,每年美国眼库都向世界输送角膜,很多国家都可以直接使用美国眼库的角膜。” “去国外的话......” 冬寻正犹豫,向北又说:“角膜手术成功率很高,明天我们去听听傅医生的建议,你的状况条件允许的话,我马上让徐乐去联系。” “那明天先去做检查,看傅医生怎么说。”冬寻道。 第二天向北起了个大早给冬寻做早餐,冬寻本来是和他一起醒来,两人腻歪了会儿他又把冬寻按回了床上。 他们面对面在小厨房吃早餐,冬寻喝了一口牛奶问向北:“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大家坦白?” “啊?”向北咽下嘴里一口鸡蛋,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啊,你这能说会道的,根本不是哑巴的这个事实,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冬寻笑着,将盘子里的鸡蛋夹起来,“我不吃了,蛋你吃。” “怎么不吃?没胃口?” “我吃鸡蛋都不太消化,吃得都少。”他一边说着,用叉子叉了个烤肠送到嘴里。 向北放下筷子,手肘撑在桌上,伸手拿掉冬寻嘴角的面包屑,应道:“我都可以,你决定。” “那不行,这又不关我的事。”冬寻笑说。 “这——好吧...”向北仔细想了会儿,也跟着笑说:“这怎么不管你的事,我那不是怕一说话就露馅,才装了个哑巴么。” 冬寻吃好放下叉子,手向他伸过去,他立刻抓住,冬寻于是说:“你装了个哑巴不还是露馅了吗?” 向北又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那他到底是哪里露馅的呢? 快到医院了向北都还在追问冬寻这个问题,他缠着冬寻非要他细说,冬寻只好答应回去一定跟他说。 两个多小时后,傅司坐在办公室里拿着冬寻的检查结果仔细地看,边看边问:“确定要去国外做手术?” 向北点点头:“国内供体太少,我想带他去国外,这样快些。” “这都等了半年了,还急这一会儿?”傅司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去国外不是不可以,但是费用肯定要翻倍,而且必须去正规医院,否则术后没保障。” 他上下将穿着“朴素”的两人打量好几遍,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小伙子,我看你车不便宜,是不是钱都用来买车了?” 向北哭笑不得,忙摆手道:“不是,家里做点小生意,费用方面您不用担心,如果您这边能帮忙联系到国外正规医院,那再好不过了。” 傅司又盯着向北看了会儿,沉声问道:“向凌松是你们什么人?” 二人俱是一愣。 面面相觑片刻后,向北说:“是我外公,傅医生与外公相识吗?” “以前一块儿当过兵,后来他转业做生意,联系就少了。”傅司一挑眉,又问:“老家伙还在吗?” “外公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前年。”向北看冬寻的表情不太自然,暗自抓住了他的手。 傅司长叹一口气,道:“唉,我还欠他一坛酒呢,那会儿挨了枪子儿都死不了,这老了,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梧桐落叶,又说:“行了,就当还他一坛酒,你们回去吧,联系好了我给你打电话,晚点我发一份术前的注意事项,平时好好休息注意饮食。” “那就——谢谢傅爷爷了。” 向北和冬寻道了谢随即离开了医院。 车停在店门口的车位上,向北看冬寻的情绪不太好,把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温柔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冬寻摇头,一点点收紧五指,把向北的手指握在手心里,说:“以前外公为了让我真正融入家里,对我总是比你还要好上几分。” 他几不可闻的叹息,而后胸中好像又有些愧疚淤积,压得他喘不过气。 “老人家走的时候我居然没有陪在他身边,我很抱歉。” 眼眶一酸,冬寻睫毛煽动几乎落泪。 向北抬起手将人带到面前亲吻他的眼角,轻声说:“冬寻,我们不想这些了好不好,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把你气跑了这要怪我,别怪自己。” “妈那时候生病那么严重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向北说到这里冬寻顺势又问:“如果你跟我说...我回家的话,妈可能就——” 向北将人抱紧怀里,说:“都是我不好...妈从医院回家是因为医院已经回天乏术,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她会走得那么突然......冬寻,妈跟我说了她不怪你。” “不是的,她应该怪我,突然一声不响地离开,她本来就应该怪我!”冬寻突然有些失控大声吼着想挣脱向北的怀抱,可向北将他抱得更紧,贴在他耳畔不停地安慰着。 “好,好!冬寻,你的眼睛不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我们就哭这一次,妈她都明白的,她都懂的......” 冬寻被向北抱着,像是要把那挤压已久的内心的悔恨全都哭出来,渐渐的开始小声啜泣。 向北在他后背轻拍,亲吻他的额头和眉心,陪他在车里待到太阳都西沉,余晖穿过挡风玻璃照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把他们此刻的酸涩和温情全都包裹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周我可能是最后一次申榜了,各位走过路过给哥哥弟弟一个上榜的机会,我枯了,这周哥哥弟弟居然都没上榜?求收藏,求海星,我给大家表演一个日三更杂技可还行。晚点还有一更,动作快的话今晚再给大家造车,明天就发车,我就想吃几颗海星,这本太惨了,一个月没正经上过榜单,救救孩子吧(葡萄美酒夜光卑.jpg 第三十二章 “哥,咱俩结吧。” 冬寻下车,向北牵他,一句当心点就让自己在宋瑶面前“掉了马”。 她本来只是出来看看这辆在店门口停了半天没人下来的豪车车主是什么样儿的,结果刚推门出来,就听到那个可怜的哑巴季秋,说话了。 “你你你——季秋你!”宋瑶指着向北,几乎语无伦次,“你、你能说话?!”她还顾不上看他们暧昧的姿势,视线就越过他俩落在了他们身后的车上,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向北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他牵着冬寻站在原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要说话就被对面终于找回语言功能的宋瑶抢了先。 “该不会真的被我说准了吧?!” 向北皱眉:“你说什么了?” 冬寻一听,突然回想起昨天在小厨房宋瑶和他的交流,不由得笑出声,说:“宋瑶说你是富家子弟下凡体验人间疾苦的。” “......” “哎呀老板,我昨天明明还说——”宋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肯定是暗恋我们老板,隐藏了身份来接近他。” 向北心想,好像是有这么个意思。 店里没客人了,大家在打扫卫生,他牵着冬寻往里走,宋瑶就在身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姜晨不知道怎么回事,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班回家,宋瑶一下跳到她面前,把人推了回去坐在中间桌的椅子上。 “怎么了这是?”她问。 宋瑶眼睛眯起来,神秘兮兮的把所有人都叫了出来。 “各位各位!季秋有话要跟我们说!” 姜晨一愣:“啊?瑶瑶,你没搞错吧。季秋他——他怎么说话?” 其他人皆是莫名其妙。 冬寻忍着笑,轻声在向北耳边说:“你跟大家解释解释清楚,不然等下瑶瑶要自己给你写剧本了。” 向北于是把冬寻安顿在椅子上,在众人疑惑且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那个......” 他刚说了两个字,宋瑶就又兴奋得跳起来。 “你们看!!我说的吧!!!” “......” 姜晨适时拉了她一把,将人拉着坐下来顺便捂住了她的嘴,歉意道:“季秋,没事,你——额,你说吧。” 向北看了看面前几个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各位,我其实并不是哑巴,也不叫季秋。”他回头看一眼冬寻,又说:“我叫向北,是冬寻的弟弟。” 宋瑶仿佛受了打击,瘫在姜晨怀里,满脸写了“我不依”。 可下一秒他看到向北看冬寻的眼神,整个人就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原地复活,自己捂着嘴脸都憋红了。 姜晨知道,她脑子里又有了新剧本。 “这段时间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也感谢各位对冬寻的照顾,冬寻能遇到你们,真的挺好的。” 向北不知道冬寻的意愿,话也不敢说得太明白,他掐头去尾的说了原委,很快就交代清楚了自己的这一行为。 大家虽然没想到故事会这样发展,但也纷纷表示理解,先后离开了店里。 只有宋瑶,坐在沙发上不肯走。 她和冬寻坐在外面聊天,向北就去小厨房做饭。冬寻留她吃饭,她满心欢喜要说好,就被家里一个电话叫了回去。 临走到门口,冬寻叫住她:“瑶瑶,覃老板这季度的钱记得给他打过去。” “哦好的,明天我就去办!” 她转身推门,又听到向北叫她。 “哎!等一下!”向北从里面出来,解下围裙放在吧台里,轻咳两声道:“不用打了。” “噫?”宋瑶皱眉。 他心虚地看了看冬寻,缓缓道:“那个,钱我都给覃谨了。” 冬寻:“你什么时候给的?” “就,就我来店里应聘的前一天。”向北诚实地说。 “......”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感动天地的兄弟情啊。宋瑶又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大戏,心满意足的推开门回家了。 等待消息的过程并没有冬寻想象中的那样漫长,虽然他贴出招聘店长启事的第二天就有人过来应聘,但他还是每天都在店里打发时间。 向北白天会带他出去。 去海边听海浪,去林间鸟鸣,也去山涧听溪流。 他们约了覃谨和毕夕去露营,出发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四个人又在店里坐了一上午。 毕夕难得闲下来,靠在覃谨身上打游戏。外面的行人路过就能看到他们暧昧的姿势,这两人不仅没有觉得尴尬,毕夕赢了,高兴的时候就抬起头和覃谨接吻。输了,心情不爽的时候也和他接吻。 向北看得一愣一愣的,多次之后也不免面露羡慕的神色。 他看向冬寻,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冬寻还浑不自知往他肩上靠。惹得他简直心痒难耐。 宋瑶送餐路过他们桌,正好看到毕夕意犹未尽的在覃谨嘴上嘬了一口,两人分开的时候中间还连着银丝。 她半捂着眼睛顺手帮他们把帘子拉拢了些,然后小步跑开了。 向北看着毕夕和覃谨手上的戒指,生硬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和他们聊起了婚礼的事。 “我听冬寻说你们是去年夏天结婚的。”他自己没注意,殊不知现在他的每个表情和语气都自然而然的渗透着羡慕不已的情绪。 覃谨的手被毕夕拉在手里,他低头看了眼大腿上躺着昏昏欲睡的毕夕,笑道:“嗯,去年夏天。” “到时候我和冬寻的婚礼,一定邀请你们。”向北一边说这话一边有意无意地往冬寻身上瞥。 毕夕本来都快睡着,听他说这话闭着眼睛笑说:“人家冬寻还没同意要跟你结婚。” 就说毕夕嘴毒,就不该当他面提这事。 向北懊悔。 冬寻无声地笑,抬起面前的热可可喝了一口。他靠在沙发上,坐起身想和向北说话,却没想一转过去就被向北压着躺回了沙发里。 向北手里拿了个抱枕挡住对面两个人的视线俯身吻住冬寻,舌尖在他唇上绕了一圈,贴着他的唇瓣暧昧地说:“沾在嘴巴上了。” 冬寻张嘴就想说对面还有两双眼睛,况且他们还在临窗的位置,别人经过只要往里面看一眼就能看到这一幕。 话是没说成,被向北卷了舌尖带进他的口腔。 自从他看不见了,听觉就格外的灵敏,唇齿纠缠的声音在他耳边无限放大,他慌张又羞赧,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搭在向北背上又觉得不妥,抓着他腰侧的衣服更像是一种邀约。 他皱眉纠结,向北便一把抓了他两个手腕,低声“提醒”道:“哥,你专心点。” 冬寻耳边嗡嗡作响,他感觉腰上一酸,暗叹不好,手从向北手心里挣脱推了推他。 他轻轻喘息,小声说:“你收敛点......” 向北也感觉有点把持不住,怕再继续下去玩脱了,放下手里的枕头也放开他,拇指在他唇上抹了一下又坐回了原位。 毕夕已经睡着,覃谨看向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向北终于感觉满足。 这场雨持续到中午,临吃午饭天终于放晴。 毕夕揉了揉眼睛从覃谨腿上起来,随口问了句:“几点了?” 覃谨低头看表,说:“十二点,该吃饭了。” 他看对面没人了,眉心拧在一起,道:“这俩人呢,不会扔我们在这儿,回去办事了吧。” “你管做饭叫办事啊?”向北端着两盘菜掀开帘子进来,放桌上之后又说:“啧,什么都敢说。” 毕夕撇撇嘴:“这有什么的,我们家覃谨,无论何时何地,我一撩一个准。” 他拿筷子夹了一口菜,吹凉了准备送进嘴里,想了想还是转过去喂到覃谨嘴边:“啊——我们覃总,辛苦了,你先吃。” 覃谨张嘴咬进去,点点头,咽下去之后才说:“这是谁做的?冬寻?” 冬寻刚刚跟在向北身后进来,向北不让他拿东西,更别说让他做饭,他摇头道:“向北做的。” “都是他做的。” 毕夕来了兴趣,尝了尝那盘糖醋鱼,惊讶地说:“哟,真有意思,向北还会做饭呐!” “每天都是他做早餐。”冬寻分了碗筷,向北往每个人面前的碗里添饭,他说:“那个,他都是照我的口味做的,你们看看吃不吃得惯。” 果然,毕夕和覃谨一顿饭吃下来,就觉得甜了。 但凡能放糖的,都加了点儿糖,偏偏还加得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腻,看来是练过的。 覃谨擦了擦嘴,夸赞道:“向北做饭是真的不错。” “对,就冲这厨艺,冬寻,这婚得结。”毕夕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汤,放下碗的一瞬间顿觉圆满。 向北给冬寻剥了个虾,他一边吃一边说:“看我做完手术恢复的情况吧。” “听你这话,恢复不好就不结了,这剧情是什么来着?嗯......那个!我现在看不到了是个废人了你不能被我拖累所以我们分手吧!是这么的吧,覃总?” 毕夕说完向北脸都黑了。 覃谨赶紧又往他嘴里塞了块胡萝卜。 饭后覃谨提议推迟露营的计划,向北和冬寻纷纷表示赞成,只有毕夕一个人反问他为什么。 “这天不是晴了吗?你公司有事?”毕夕问。 覃谨盯着他看了会儿,转而对向北和冬寻说:“我有点私事要办,我们约下周吧,或者等冬寻手术结束你们回国。” 向北收了碗筷回小厨房,冬寻把两人送出门去,站在门口说:“好,那就再约,回头见。” 和冬寻道别后,毕夕和覃谨开车离开。 毕夕手里拉着安全带还是很不高兴,他趁着红灯转过去问覃谨:“你办什么事?” “回家。” “你回家办什么事啊!”毕夕提高了音量又问。 覃谨看着前面缓缓前进的车流,笑说:“办你。” 覃谨毕夕二人走后,向北就一直在想结婚这个问题。冬寻一直不松口,会不会就是毕夕说的那个原因? 晚上关了店,他坐在对面床边闷闷不乐,盯着冬寻收拾衣服去洗澡的身影,忍了一遍又一遍想要问他的冲动。 冬寻似乎也才意识到向北的沉默,在床前转了个身,问道:“向北,你要洗澡吗?” 向北:“我等下洗,你先。” 听出他的心不在焉,冬寻往前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了几步到他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说:“怎么的呢?不开心?” 向北于是一把抱了冬寻,原地转了半圈把人抱着压倒在床铺上。 他的额头抵住冬寻的肩膀,瓮声瓮气地说:“冬寻,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啊......” 冬寻恍然大悟。 原来他这别扭半天是这个原因? 白天他的意思明明是等他恢复视力之后再说婚礼的事,又不是——想着想着他不禁感慨语言文字的博大精深。 他忍了笑意,手搭在向北的后背上说:“你是不是在想白天毕夕说的话?” 向北点头,随即又道:“冬寻,别说你是看不见,你就是听不到说不了缺胳膊少腿的,我都想跟你结婚。” “真的?” “当然了!” 冬寻不轻不重的一拳垂在他背心,笑说:“你怎么不盼我点好的?又瞎又聋又哑,还缺胳膊少腿。” “——我!”向北抬起头来盯着他看,“冬寻!你到底跟不跟我结婚?!” “听你这话是有点逼婚的意思。”冬寻平静地说,而后趁向北不注意,抓了他的手腕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向北有点委屈。 他说:“哥,咱俩结吧,我就想跟你结婚,别的什么都不想了,我这几天都没心思干别的事,现在摆在我人生中的两件大事就是你,还有你的眼睛。” “我还有我的眼睛啊......” “其实算下来也就这一件事,那就是你。”向北认真笃定道。 冬寻叹了一口气,手臂一松趴在他身上。 “你说你怎么早点不开窍,这下好了,我真离不开你了。那你再问一遍。” 向北于是急切问到:“哥,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这算不算求婚?” 冬寻闷闷地笑,手指在向北眉心点了点。 “算!——也不算。”向北想起冬寻在车里说的,要等他看得见了,这一切才算是真的完成了,“你说了算!” 冬寻突然变得正经严肃,他说:“向北。” “哥,你其他的都先别说,你先跟我说,结吗?”向北捧着他的脸,执着地问。 冬寻发现自己越来越没耐心了,他双手拿开向北的手,俯身吧唧亲了他一口,干脆利落地说了一个字: 作者有话说: 弟弟:哥,咱俩结婚吗?我:结!!你俩结!!!她们都催婚很久了!(谢谢大家的海星,我感觉到被爱了,写下本的大纲都更努力了! 第三十三章 向北的“好哥哥” 十一月初,立冬的那天下午,向北终于等到了傅司的电话。他从公司一路回店里,路上忍住了没有打电话给冬寻。 虽然是艳阳高照,可入了冬的天气还是比秋天冷。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他没穿外套,车停在路边就匆忙拉开车门下了车,跨进门小跑到吧台前抓住宋瑶问:“冬寻呢?!” 宋瑶指了指里面,木讷道:“在里面...” 向北于是松了手就往里面房间跑。 他推开门的时候冬寻正在叠衣服,一件一件放在储物箱里,听到门打开又关上,他放下最后一件衣服转身面对着来人,刚刚对他张开双臂就被抱了个满怀。 向北带着一身寒气,冬寻皱眉:“怎么衣服都不穿?外面挺冷的吧?” “没事,我不冷。” “还说不冷,背心都是冰的。”冬寻赶紧转身拿了放在床上的自己的外套给他披在肩上,又说:“今天立冬了,也不知道今年冬天会不会像去年那样冷。” 向北双手搭在他肩上,微微倾身额头抵在他额前,温声道:“不会了,今年冬天不会那么冷了。” 两人相拥在原地站了会儿,向北才贴在他耳边轻轻告诉他:“冬寻,之前傅爷爷帮我们联系了新加坡的医院,前几天通过他的关系帮你排上了队,院方今天通知他让我们一周内过去。” 冬寻一愣:“一周吗?就这周吗?” “嗯,我们收拾一下,我让徐乐给我们定明天的机票了,傅爷爷已经把你的病历传给了他在那边医院的朋友,到时候也是你的主刀医生,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明天就走?这么快吗?”冬寻心中不免忐忑,虽然角膜移植成功率都很高,但是傅司也说了他的眼睛还有其他轻微损伤,手术后能不能恢复视力也是说不准。 向北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他把靠墙角的行李箱拉出来放在地上,一边打开一边说:“嗯,早点去吧,在那边有什么情况我们也能知道。” “那好。” “带几件夏装,带些洗漱用品,我刚刚已经让徐乐给我们联系车和医院附近的酒店了。”向北把冬寻叠放在柜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放进行李箱里。 冬寻走两步蹲在向北面前,伸手想帮忙,向北却拉着他的手将人带到床边坐下,叮嘱道:“我来,很快就好。” 向北很快手脚麻利的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因为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咖啡店离机场太远,他就带着冬寻回了家。回去路上向北就用遥控器开了客厅和房间的空调,两人打开门扑面而来一阵热气。 冬寻把自己和向北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转身抓着他的衣角跟着去了厨房。 向北淘了米刚放进电饭锅,冬寻就卷起袖子也要进厨房,他把人拦在餐桌边,说:“我来,很快就好,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读会儿书。” “那我在这里等你。” 冬寻摸到餐桌边坐下,听向北开了烟机开始做菜,手指在大理石的桌面敲了敲,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他还是站起身往客厅走。 循着记忆中家具摆放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挪,不小心踢到一个客厅的花架,他连忙伸手去扶,发出了声响。 向北探出个头问:“怎么了冬寻——你不要动!” 看到冬寻头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花瓶他三魂七魄都差点丢了一半,放下菜关了水就跑过去,顾不上那个滑落的花瓶,将人护在怀里往后拉。 冬寻撞进他怀里,紧接着听到身后砰一声,巨大的花瓶应声而碎。他条件反射整个人跟着一抖。 “呼......”向北紧紧抱着他长出一口气,然后赶紧上上下下把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冬寻在他手里翻了两个面,一颗狂跳的心还没有静下来。 他找准时机一把抓住向北的手,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向北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赶紧问:“怎么了?吓到了吧?明天我找人来把客厅搬空,这样你就不会碰到了。” 一边说,他轻轻拍着冬寻的背心,在他额头亲吻了一下。 “以前都是我照顾你,我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冬寻闷在他颈窝说,“现在我连自己正常生活都做不到。” “明天我们就去做手术了,会好的,而且,”向北双手扣在他的肩上,抵着他的额头道:“你照顾我二十年,我照顾你二十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这样咱俩谁都离不开谁。” 冬寻笑了笑。 小时候向北因为太调皮做了很多惊险动作出来。 那会儿想着楼层矮,向北也快七岁了,向蕊没有做封窗。每两周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来做大扫除之后向蕊就会去把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打开,让风灌进来换些新鲜空气。 从来向北都比较听向蕊的话,然而自从冬寻来了家里,他就不怎么听话了。搞破坏是小事,关键是就喜欢和冬寻唱反调。 这天大扫除完了,向蕊去开了窗。在家吃过午饭她突然接到公司电话要出去一趟,走的时候站在玄关叮嘱冬寻过一会儿去二楼把窗户关上。 阿姨请假回家,两个都是孩子的孩子,八岁的冬寻承担起了看着向北的全部职责。 他先弹了会儿琴,向北在钢琴边瞎按,捣了会儿乱冬寻不理他,他觉得没意思就抱着画板去了二楼。 冬寻站在楼梯口看他进了房间,就冲他喊了一声:“弟弟当心点哦。” 向北不耐烦砰地一声关上卧室门,冬寻撇撇嘴又回到琴凳坐下。他练了几遍老师教的新内容,忽然看到天色沉下来,客厅里窗帘都被风吹得卷起来,赶紧跑过去搬了个凳子关上了窗户。 力气太小,他关窗户的时候用力一拉,手指被窗棱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没有流血,当下没什么感觉,他把板凳放回原处又蹦蹦跶跶跑上楼关窗户去了。 他先看了看向北那个小魔王的卧室门,摇摇头还是先去向蕊和自己的房间。关上两个相邻的房间他才犹豫着站在向北的房间门口敲门。 里面没回应。他又敲了敲。 这回向北说话了,但语气也不怎么样。 “干嘛啊!” “弟弟,我进来关窗户,我可以...我可以进来吗?”冬寻小声地说,里面向北毫不客气的甩来一句“不可以”。 他还加了个叹号重新说了一遍——“不可以!叹号!” “我又不是不会关...” 冬寻说:“那弟弟你记得关窗户哦。” 等了会儿里面都没动静,他耳朵贴着门听向北是不是真的关窗户去了。他先是听到咚咚两声下床的声音,而后是向北光着脚丫子噔噔噔跑到窗边,爬上小书桌,再站起来。 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心哦弟弟。”他不放心又叮嘱一遍。 向北气势汹汹,胸有成竹,可根本没料想到窗户有多重。他两只手拉着窗棱往一边拉,无事发生。 冬寻知道窗户重,又迟迟没听到关上的声音,就又试探地说了句:“弟弟,关不上的话,我来帮你。” “谁——谁是你弟弟——呼...这个也——太重了吧!”向北徒劳地用了会儿劲,整扇窗户也就前进了大概有两厘米。 他憋了一口气开始拉第二下的时候,冬寻不放心,推门进来了。 “弟弟,”他站在门口,看向北站在大开的窗户前憋红一张小脸,脚步生了根动都不敢动,“弟弟,你,你下来......” 向北又把窗户往前拉了几厘米,士气大振的同时也没什么力气了,他看着冬寻有些生气,气鼓鼓地说:“我自己能关上!你出去!” “不不不,弟弟,你下来,窗户不关了,我不关,你也不关!”冬寻一边靠近窗户一边说着,眼睛盯着向北肉乎乎的手,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向北对自己面临的危险浑然不知,固执地进行着手上拉窗户的动作,他咬紧牙关奋力一拉,指尖打滑整个身子裹着被风吹得飞起来的窗帘直接往外翻了出去。窗帘被向北拽着垮下来,窗帘杆横着卡在窗边。 这一瞬间的变故吓得冬寻惊呼一声立刻冲了过去。 他飞身扑到窗边,看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向北一只手紧紧抓着和他一起飞出去的窗帘,不住地往下看,指关节都抓得泛白。 情急之下冬寻想不到别的办法,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桌的边沿,准备用脚勾住然后把向北拉上来。他刚探出半个身子就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桌面太窄,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距离借力。 “弟弟,你抓住,我拉你上来......”于是他坐在桌上双脚抵着窗户,试图拉动窗帘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把向北也拉上来。 他刚用力就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向北猛地往下又溜了一截,慌忙大喊:“你别拉了!这个会坏的!快给妈妈打电话!” 冬寻手忙脚乱地又扑到床边颤抖着双手拨了那串深谙于心的数字。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就哭了出来。 “妈妈,对不起...弟弟,弟弟他——” 向蕊正开车赶往公司,听到这慌张的声音赶紧减速,说:“怎么了冬寻?弟弟怎么了?”她以为又是向北调皮搞坏了家里的东西,直到冬寻断断续续叙述出发生什么事,她手脚都软了。 “冬寻!冬寻你听妈妈说,现在你——”向蕊也快急哭了,冬寻都是个孩子,怎么去救另一个孩子? 她就近掉头,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而后跟冬寻说:“冬寻,还记得妈妈带你和弟弟去做登山训练的时候,教练给你们的安全绳吗?” “你现在...你现在去找出来,别挂电话,妈妈等你,快!”向蕊赶紧拿另工作用的手机打了消防报警电话。 冬寻很快找来了安全绳,他根据向蕊的指导把安全绳的一头系在床柱上,另一头从窗户放下去。 他重新趴在窗边对向北说:“弟...弟弟,你把手穿过那个——对,就是那里,抱住它...千万不要松手......”他一边说一边吓得哭,向北显然也被吓到了,但他眼泪比冬寻少,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地照着冬寻说的做。 他抱住了安全绳的一端,往下面看了一眼又赶紧偏过了脑袋。 冬寻忙说:“弟弟!别看下面,看着我!看着我...你就不害怕了......” 其实他自己害怕得要命,却还要勇敢地安慰苦苦坚持的向北。 从冬寻打电话的时候天上就开始飘雨,现在已经下起了小雨。向北手上越来越滑,力气也在迅速流失。冬寻看他面上没了精神,一咬牙鞋都没穿就下楼跑出了门。 他站在草坪里,仰头对向北喊话:“弟弟,我在这里,你摔下来也摔在我身上,你不要害怕!” 向北还在嘴硬地说谁要摔在你身上,却感觉手渐渐地抱不住了。 “妈妈已经找了消防叔叔了,她让我跟你说要坚持住!”冬寻手上细小的伤口刺痛,他抬起手看了一眼,带着哭腔又说:“弟弟,你千万坚持住......” 向北越来越累,他好几次都差点松了手,一想到摔下去要靠在冬寻身上,又强迫自己抱得紧了些。 就这样在雨中僵持了十几分钟,消防官兵终于来了,一刻都没耽误上了楼。冬寻仰着头看他们把向北一点一点抱回去,自己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直到向蕊匆忙停下车从大门冲进来,看他站在雨里,向北被消防官兵拉进去,她一把拽了五指冰凉的小孩儿进屋还来不及说话,抱着脸色发白的向北就上了救护车。 晚些时候向蕊带着向北回到家里,冬寻淋了雨又受了惊吓,发烧了缩在沙发角落成一团,没开空调身上还是湿哒哒的。向蕊轻轻把睡着的向北抱上了楼,走到沙发边上把冬寻也抱回了卧室。 那天晚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睡在他身边,向北显然是吓得不轻,半梦半醒间都在哭,而冬寻烧得迷迷糊糊的也没睡好,向蕊起身拿了退烧贴,摸着他滚烫的额头问他为什么要站在下面淋雨。 他告诉向蕊,万一向北掉下来了,他张开手就能接到。 而且他想,或许向北看着他,真的就不害怕了。 吃过饭两人穿着外套出去散步消食。 风大,向北揽着冬寻的肩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冬寻拉着他另一只手,笑说: “那时候让你看着我不要害怕,其实我自己害怕得双腿发软了。” “是吗?可你那句话我真的当真了!” 向北夸张地说。 冬寻在他手心轻轻地戳,戳得他心里蠢蠢欲动。 他顺势抓着那指尖带到唇边,按在唇角说:“你说让我看着你就不怕了,我就看你,真的不怕了。” “冬寻,我现在仍然看着你,注视着你,一动不动的盯着你,我一点都不怕,不怕你离开我,不怕你眼睛治不好。” “我最怕的是,当初那个让我别害怕的我的哥哥自己反倒害怕了。” 冬寻微怔。 他侧身面对着向北,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半晌却欲言又止地又转身往前走了几步。 他垂首叹了口气,道:“我如果永远在黑暗里生活,就不会向往晨光和晚霞,不会向往四季交替色彩变化。也不会害怕突然有一天会失去这一切。 “二十年前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冬寻忽然拉着向北的手,转身扑过去把他抱紧。 “妈给我漫长无边的困顿生活画了个句号,实际上是让我看到了原来生活还有这么多我看不到的精彩。而你让我感觉自己像个人一样鲜活地存在着,我被讨厌也被需要,所以我努力地生活,努力地成为你的哥哥,成为妈的好儿子。 “可我食言了向北,现在我连那句话都做不到,没法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人了,反而全靠你照顾着,我根本不是你的好哥哥...” 向北在他耳背亲了一下,悄声说:“我觉得这样其实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当你的好弟弟。” “向北......”冬寻不由自主轻声唤他。 他抱着冬寻的手臂渐渐收紧,温柔问道:“冬寻,你想当个好‘哥哥’也不是不可以。” “我们回家,回家我再告诉你。” 在冬寻耳根又亲了一下,向北放开他拉着人就往回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回到家向北指纹解锁电子门,先进去之后转身拉了冬寻进来就把人抵到了墙上。他倾身去吻冬寻,黑暗中他睁开眼睛看冬寻的眉目,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人拉得贴近了些。 他贴着冬寻的唇,动情道:“好哥哥,弟弟想你了。” 冬寻双手搭上他的肩刚把头抬起来些,就感觉他温润的舌尖窜进了口腔。 他于是含糊不清地回应:“弟弟要什么,哥哥都给你......唔,你别咬!” ...... 第二天要赶飞机,向北最后一次还是开着花洒,两人一边接吻冬寻一边用手给他解决的。而后冬寻躺在床上累得发困,向北穿着睡衣又是从身后抱着他。 他往后靠了靠,窝在向北怀里,软了声音说:“向北,那句话可能不作数了。” “哪句?” “我说只要看着我,你就不害怕的那句。” 向北沉默片刻,说:“那不行,”他伸长脖子在冬寻脸颊吧唧亲了一口,“我怕天晴怕下雨,怕吃饭怕洗澡,一天看不到你,我怕我吓得魂不守舍。” 冬寻心里顿觉甜蜜又不适应,他往前挪了挪,被向北拽了回去,在他耳后问他怎么了,他低声说:“这样的话以后你别总说,一听就不正经。” “我哪里不正经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正经事,我就是想每天都看到你,抱着你睡觉,等你眼睛好了我还想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贴着冬寻耳朵说:“等哥哥腰好些了,可要每天都给弟弟当好‘哥哥’...” “我睡了,你别说了!”冬寻把被子拉起来捂着脸,两个人做的时候向北总喜欢说些让他腰酸腿软的过分话,没想到今天说得特别多。 尤其是刚刚这一句,他又听得心脏砰砰直跳。 向北抱着他,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轻声道了晚安。 冬寻到新加坡的第三天,医生就和他们确认了治疗方案,他排队手术在三天后。 正式住院的那天上午,临从酒店出发,冬寻还是紧张。 向北站在门口等他,他迟迟没有出来,后来还是向北进去牵着手把人带出来的。 两人在松软的地毯和安静的走廊上并肩而行,向北揽着他的肩膀不停宽慰着说:“术前检查都做好了,医生说没问题的,只要手术之后好好休养就能恢复视力,你不要太紧张了。” “我不紧张。” 说着不紧张,他揪着向北袖口的手心全是汗。 向北看着身边不由自主做着深呼吸的人,不动声色凑到他耳边说:“一定会好的。” 冬寻点头,被向北牵着的手慢慢地收紧五指,长出了一口气。 到医院手术团队已经做好了准备,护士将冬寻带进手术室,向北在背后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转了个身对着向北心跳异常的快,周遭一片安静,只剩下向北的声音。 他听见向北对他说:“哥,我在外面等你,别怕。” ——你看着我,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就像小时候那场大雨里我对你的温柔注视,现如今我也感受到了你轻轻放在我身上的温柔。 冬寻躺在手术室里闭上了眼睛,好像重新睁开的时候就能看到那天雨后天边那道明媚的彩虹。 作者有话说: 我补了一千多字进来,车在微博@十月的岚岚呀 这章插了最后一个小时候的故事,下章就完结了,然后会更番外!各种番外!但是我最近每天都为下个竹马校园情敌变情人的坑的名字绞尽脑汁,感觉要秃了,大家关注一下我的专栏。爱我,是你们不悔的选择(不是。 正文完 招聘的店长前几天说不干了,姜晨暂时顶上了店长的位置。接任店长之后她上班时间延长了,要等所有人走之后她和宋瑶对账清点库存,然后才能回家。 她有个上小学的女儿,乖巧聪颖,老师给推荐到国学兴趣班去了,放学的时间也延后了半小时,于是每天女儿放学之后就背着书包来找她。 宋瑶在吧台里敲计算器,彤彤就安静的坐在一边写作业,姜晨去库房里清点食材。 “彤彤,你在写什么啊?”宋瑶一边记账一边问,“学校作业多不多呀?” 彤彤摇头,放下笔说:“学校作业不多,这是兴趣班的作业,老师让我们抄写一遍《定风波》。” “这样啊,那彤彤会背了吗?” “会啊!今天老师教完我就会背了!姐姐我背给你听!” 宋瑶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说:“好,彤彤真乖!” 彤彤清了清嗓子,站在宽敞的地方有模有样的开始背诗。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哇!彤彤好厉害啊!”宋瑶走到彤彤面前在她鼻尖点一下,把钥匙装进挎包里冲着库房喊了一声:“晨姐,你好了吗?下班咯!” 姜晨抱着个本子从里面出来,顺手取了挂在墙上的外衣,“好了,走吧。” 推开门的一瞬间白色的雪花顺着冷风从门缝挤进来,宋瑶一哆嗦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她抬头看着漫天大雪,眯起眼睛笑了笑,说:“下雪了诶。” 姜晨给彤彤戴上帽子和围巾,自己也整理妥当跟着走出去,“十二月了,这一年又要过去了。”她回头拉了彤彤的手晃了晃手臂,“彤彤今年可以和哥哥打雪仗啦!” “也不知道老板的眼睛恢复好了没有。”宋瑶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前几天发信息说恢复得不错,就是不能长时间盯着电子产品,应该还可以吧。”姜晨看了眼时间,扯了扯宋瑶的衣袖,又说:“走吧,挺冷的,赶紧回家吃饭!” “哎晨姐,你说为什么我们老板之前的时候不去治眼睛呢?你看拖这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 姜晨伸手拍落她肩上的雪花,笑道:“不是说了手术成功了吗?而且他身边有他弟弟照顾着,你就别瞎操心了。” 宋瑶欲言又止地点点头,和姜晨母女俩告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向家小别墅。 冬寻穿着一身毛绒绒的家居服从楼梯上下来,面前还绘着几只皮卡丘,帽子上垂着一个毛球。这衣服是向北上星期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顺手买回来的,非说他穿着肯定可爱,买了两套放家里让他天天穿。 他基本上已经恢复了视力,做完手术两人在新加坡停留了十天,医生交代清楚后把他的病历转回了傅司手里。 现在他正在恢复期,向北为了防止他用眼过度,除了自己的手机,家里所有的电子产品都消失了,每天让他在床上躺到九点起来吃早餐,然后带他出去散步看看绿色植物,回来就陪他看看书,偶尔两个人坐在钢琴面前来个四手联弹。 虽然电子产品是消失了,但是那家庭影院还放着。偶尔向北会陪冬寻看看院线电影打发时间。 冬寻问他:“天天都陪着我,你不无聊吗?” “我天天都在办我人生的头等大事,哪里无聊了。”说着向北放下手机将人抱进怀里搂着,把灯光调暗了些,“倒是你,在家一个多月了,想出去走走吗?” 冬寻抱着枕头调整一下姿势,舒服地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他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向北的手上也有。 他揭下眼睛上缠绕的纱布的那天,向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他的手给他戴上了这枚戒指。他由着向北把他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轻言细语地说着话。 向北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说:“没有,只是...” “嗯?怎么了?”向北立刻又紧张起来,凑到他面前仔细看他的眼睛,“眼睛疼吗?” “不是,”他看着向北,抬起手捧着他的脸,靠过去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你别紧张,没事的,我现在感觉很好,人生中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刻了。” 我感觉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更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你,这世间,这万物,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好的事情。他想。 冬寻枕着向北平稳有力的心跳闭上眼睛渐渐地睡着了,大屏幕上还在播放电影,向北用遥控器关掉之后也躺下去,侧身与他面对着面。他的视线从冬寻的眉心一路向下,落在他微启的薄唇上,脑海里成片的记忆翻涌出来,让他眼角湿润的同时也心存感激。 从新加坡回来的时候他们去看了向蕊和外公外婆。冬寻执意要去,向北怕他忍不住哭,一直没同意。但后来冬寻坚持之下他还是带他去了。 去之前跟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树,可站在向蕊的坟前冬寻根本忍不住眼泪,咬紧后槽牙大滴大滴的泪水往下滚,向北手忙脚乱的找纸巾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安慰道:“哥,别哭了,眼睛刚刚手术,你别哭,妈都知道的,别哭。” 冬寻一句话都没说直直地跪在了墓碑面前。 他看到墓碑上照片里向蕊消瘦的模样,胸腔里一颗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他不停地摇头不停地道歉,向北和他一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他眼角的泪花。 “妈对不起,我不仅没有照顾好向北,我还......” ——我还带着他做了这么荒唐的事。 冬寻几乎跪倒在地,可他不愿让向北扶他,猛然想起手上还有和向北的对戒。他慌忙用另一只手想把戒指摘下来,就好像生怕被向蕊看到了。 向北不管不顾的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和唇角,温柔地和他说话。 “哥,哥你听我说...哥!”他收紧双臂,心跳和冬寻的叠在一起,“妈她都知道,全都知道了...” “什么?” 向北叹息,复而看着冬寻笑了笑,说:“妈早就知道了。” 冬寻木讷地问:“妈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杨哲那次,你走之后妈觉得不对劲,她追问我为什么打杨哲,我说因为他喜欢你,我受不了,就打了。”向北搂着冬寻站起来,手搭在他腰上扶着他。 “她很惊讶,问我就算是杨哲喜欢你,又如何,我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然后我就说了。 “我说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分享你,从小到大你本来应该就是我的...” 即便向蕊已经去世,冬寻也听得心惊肉跳,他问:“然后呢?你就这么跟妈说了?” 向北摇头,无奈笑道:“是妈自己看出来的,她可能早就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天之后我们冷战了几天,我知道她心里难过,可我自己也是一团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有天她来问我——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就像杨哲一样,也喜欢你。” “你怎么说的?”冬寻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向北身上,他不自觉的抓紧了向北的袖口,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后话。 向北沉默片刻,看冬寻眼底复杂的情绪,他暗叹一口气,复而缓缓地说:“天气太冷了,我们回去吧,回去我跟你说。” 那天晚上两人回了房间倒在松软的大床上,向北从背后抱着冬寻,他的胸口贴着冬寻的背心,手轻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料峭春风吹酒醒 作者:十月岚 轻抚上他的眼睛,指腹感受到他睫毛煽动,在他耳后轻声说:“我告诉妈,我不知道。” “我还跟妈说了我们那半年,妈什么也没说,让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无论如何,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妈爱你,冬寻,就像爱我一样爱你。无论我们做了什么,她都爱我们。” 向北说完这句话冬寻做了个深呼吸才把眼泪吞了回去。他转身看着向北,抖抖嘴唇说了句谢谢。 从那天以后向北就对冬寻有了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其实那时候向蕊根本没有那么快的接受这个事实。她的亲儿子居然爱上了自己用心抚养长大的养子,未免也太惊世骇俗。这是不伦,是不齿。直到事情过去三年多,她因为太思念冬寻而被迫放下了其他想法,让向北无论如何把冬寻找回来。 向北知道冬寻心中所想,所以宁愿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去,欺骗冬寻甚至欺骗向蕊也在所不惜。 冬寻在他怀里动了动,像是睡得不安稳,他又把椅子的靠背调得平躺了些也跟着睡着了。 一月下旬,距离冬寻做完手术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在向北的陪同下,时隔三个月他再次回到了店里。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用心经营了两年的咖啡店到底是什么模样,也是第一天看到宋瑶和姜晨她们。 大家都有些激动,宋瑶又哭了。 她一哭,姜晨就小声提醒她冬寻眼睛还在恢复期,不要把冬寻也惹哭了。于是她转身抹了眼泪又笑出来两个酒窝。 姜晨站在吧台前面,把店里的钥匙郑重地重新交了一份在冬寻手里说:“老板,现在你回来了,我就——” 她话音未落,向北就打断了她。 “你还是店长。”他看了眼冬寻,抬起手来搭在他肩上,笑说:“你们老板明天开始要和我去周游世界了。” 冬寻一惊,转头问他:“嗯?明天干什么去?” 向北对宋瑶勾勾手指,宋瑶立刻笑嘻嘻的把一份行程计划递到两人面前。 “明天第一站去英国,你不是一直想去?我可是把所有的工作都交接出去了,现在不能反悔了哦。” 姜晨轻咳两声,众人散开该干嘛干嘛去了。 向北干脆大方的抱着冬寻,埋头在他颈侧瓮声瓮气地说:“哥,我都答应你了不举行婚礼,结婚登记也往后推了,那蜜月总有吧?” “向北,公司的事你说丢就丢,这——”冬寻伸手推了推他,结果被抱得更紧了。 “哎呀我都交给纪故了,他干得可好了,听你的工资也给他涨了,他说以后会更加尽心尽力的额为公司服务,我非常放心。” 冬寻心说你一甩手出去旅游什么事都是他和徐乐操心,你当然是放心了。 “那我们别一去就是这么长时间。”他细想来还是退了一步。 向北看着他,坚定地摇摇头,说:“不行。——哥,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冬寻随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今天...一月二十四号啊。”他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向北于是小心翼翼地从上衣口袋里拿了张照片出来。 照片上两个小孩一左一右的站在向蕊身边,看背景应该是在别墅的院子里,他还穿着那身从衣物捐赠箱里捡来的衣服,而向北则是一脸的不情愿,撇着嘴被迫和他手拉着手。 冬寻不禁笑了笑,他随即注意到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指腹从那个日期上抚过,半晌像是陷入了脑海深处某段记忆中,动动嘴唇自言自语地说:“二十年了...原来已经二十年了。” “对啊,二十年了。你来到我身边整整二十年了。” 向北低头吻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外面是春寒料峭,连续好几天阴郁的天空却突然放晴。 感受到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在身上,冬寻转身朝太阳出现的地方望过去。向北从背后抱着他,下巴靠在他肩上,:“哥,谢谢你来了我们家,也谢谢你坚持着爱我这么久。 “我爱你。” 冬寻闭上眼睛点头嗯了一声,片刻后又睁开眼睛看着那柔和的阳光轻声说:“我也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我昨天加了一千多字进去,大家补一下,车发在微博啦,快去找我玩~从上个月二十三号到今晚,又是一个月!我又写完了一本!无缝开坑,下本《定制情敌》在存稿啦,一个汇集了所有青春校园元素的竹马绝美青春校园爱情故事,喜欢的姐妹戳进专栏关爱我收藏一下呜呜呜,是一大块甜滋滋的糖!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