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正文 第 3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3 章 瞎眼点头哈腰:“要的要的!就是您可别喝多了……这晚上还得……” 话说半截,两个人四目一交,皆是邪邪的笑。 2第二章 马二墩和刘炮领着人把轿子抬到山上,立刻就有人下来迎接。 里里外外一帮子全是糙老爷们,知道这花轿里有个黄花大闺女,都腆着老脸在轿子外头乱转。转来转去,一个两个斜着眼睛往里瞅,有谁瞥见个衣角鞋尖的,都跟拣着宝贝一样,回味无穷的说上一番。 三两下赶走那些看热闹的,刘炮叫来马二墩的人直接把花轿抬到赵宝栓院里头去。留下几个亲信死守院门,说好了,甭管是谁,都不许接近这里。谁要是敢坏事儿,就拿枪打爆谁的脑袋。 赵宝栓在前厅喝酒,前厅里摆了几十桌酒席,全是大腥大荤的肉菜。白堡坡五六百号人,抛去几个看院门守哨塔的,差不多全坐到这里来了。 因着知道今天他们老大娶媳妇儿,这波大喽啰小喽啰一个个都跟嘴里跟抹了蜜糖似的,轮着番儿的上来说吉祥话。 敬酒的多,喝酒的就那么独一份,赵宝栓心里有打算,只喝了大半坛子就打住。 “你们这帮有娘生没娘养的,把我灌倒了,谁和你们嫂子洞房去?” 酒桌上悉悉索索,有人笑也有人骂。正是热闹,门外来人高声喊了一句:“可不就是为了洞房才要喝!” 目光齐齐聚拢,马二墩抱着个圆咕隆咚的酒坛子,讪讪的进来了。及至走到赵宝栓面前,他“哼哧哼哧”把贴红纸的坛肚子亮出来,嘻嘻哈哈的说道:“老大,这可特地给您准备的,泡过好料,包管嫂子一上身就离不开您!” 咸湿露骨的一句话,引得赵宝栓眉头一皱,面露狭促的低头过去嗅了嗅味道,他眉眼一弯,立刻就把捂在碗口上的手掌挪开了,同时嘴里朗声笑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我不给面子,你嫂子的面也总要给!” 马二墩面露喜色,扯开酒封替老大把碗灌满。 众人默了这片刻,忽然炸出阵哄笑,噼里啪啦碰开杯盏海碗。 这么喝了一阵子,酒兴正酣,赵宝栓忽的想起刘炮来。他和马二墩一块儿去接的新娘,怎么这会儿光见马二墩这臭小子在这里溜须拍马,他个二当家却跑得连人影都见不着,这算怎么回事? 赵宝栓惦记,刘炮这会儿也确实是有事做。 他在赵宝栓屋头待着呢,沈延生坐在他面前狼吞虎咽的吃面。 “一会儿他要是进来,你死活不要让他掀盖头,明白么?”斜倚着炕沿嘴里吧嗒吧嗒咂着烟管子,叮嘱两句他停下来,吐了口烟圈,“反正今天晚上就是不能让他发现你不是女的,明白么?” 沈延生专心吃面,边吃边点头,几乎都不带嚼,直接往喉咙里吞。刘炮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反正不是黄花大闺女,到了这份上还能吃亏不成? “明天一早,你就说这是对面山上的万长河逼你做的调包,他和李有财串通一气,故意设了这么个套,明白么?” “嗯。” 刘炮含住铜包烟嘴,就着屋里的灯光看他。刚给他打水洗过脸,这小子就露出了白瓷瓷的脸蛋儿,眼睛也大,浓眉大眼的一看就精神。身上那套新娘才穿的长袍裙子虽然有点小,但紧紧的裹出身体的线条,腿是腿腰是腰,屁股坐着看不着,反正也是有木有样。处处精致好看,只可惜底下带把。 刘炮这人口宽,腥荤不忌,他知道漂亮男人和女人一样,也是可以玩的,而且玩起来更辣更有味道,只是他家老大赵宝栓不好这一口。 不过眼前这位,他也暂时不敢动——来历不明。 要不是马二墩办事失利他也有责任,这不清不楚的人他不会往坡上领。 交代完毕,他抓过炕桌上的红布盖头就甩到了沈延生脑袋上。 “你也差不多准备起来。” 沈延生对着他咽下最后一口面,伸手抹抹嘴角说:“万长河是谁?” “你别问。” “那要是他明天起来发现我不是个女的,要杀人怎么办?” 刘炮低头系好烟袋,走出去拉开门:“死不死都看你运气,活着最好,要死了,这顿就算断头饭。” 木头门“嘎吱”一声关紧,隔绝外面转瞬即逝的喧嚣。 独处一室,沈延生四处打量这间屋子。 屋里没什么大件的摆设,桌子,椅子,都半新不旧。为了表示喜庆,梁上穿着两根红布条,当中垂下个打成朵的大红绸花,颜色之鲜艳跟这屋子粗犷随意的风格格格不入。 收腿上炕,他磨蹭着挪到窗格边,掀起点缝隙来往外看。外头的天已经黑下来,远近是一丛丛的火把,长龙似的伸展而去,直通向前面的大房子。 院门口站着两个人,相信还不止这两个。刚在屋里抽烟的这位吩咐过,估计现在这院落已经被人严密控制起来,自己插翅难飞。 沈延生这个人,不喜欢临阵乱脚。落魄之前,他家在南方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他父亲做茶叶生意,往来几十年,光宅院就买了好几座。沈延生是小儿子,因为前头几个全是丫头,所以到他这里就特别受宠。天天跟颗宝珠似的被一家人捧着含着,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他也去私塾学堂,又到县上读中学。要不是前年老爷子让人给狠狠的坑了一笔导致家业衰败,这会儿他就漂洋过海的留洋镀金去了。 要说这人生艰辛风雨难测,难就难在个人心上。沈家老爷子一倒,那帮姨娘太太也纷纷的各寻出路,捱到最后实在顶不住要债的,便把家宅变卖了,筹出点路费准备上北边投靠旧日的亲戚去。 来的路上,沈延生还没觉得自己有多凄惨,他想的好好的。等到了北平找上亲戚,就去找份洋行的工作先做着。他读过书,会写字会算算术,糊口总不是问题。 可他没想到这路上会遇到山匪。 本来就是寥寥的几口人,现在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他哭也不是,难过也不成,因为没落到个安生的光景里。 这一夜凶吉未卜,哪有心思担心那些已死之人。 面碗摆在炕桌上,旁边是块红艳艳的新盖头。他伸手抓起来,摆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帕子很香,估计是抹了香粉之类的东西。 伸腿下地,他走到竖着半片镜子的桌台前,拉开抽屉在里面四处翻动。 抽屉里的东西就这么几件,空的子弹头,鹅卵石五六个,牛角梳一把,缠过红绳的新剪子一副,还有盒印满洋文的雪花膏,团团溜溜的躺在抽屉格中间。 沈延生把雪花膏拿出来,滚圆的铁盒盖上是个金发碧眼的洋女人。拧开盖子挑起一点来闻味道,他把那香甜柔软的膏体涂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他的手很白,十指纤长,看起来像个姑娘家。 搓着一双手反复涂抹,他把手心捂到脸上,裹住两边温温热热的脸颊。 我可不能白白就死在这里。他想,他们要的是女人,可我不是。与其捱到明天早上,还不如就此来个痛快,那头子要是想杀自己,就拿他做人质,要是不杀,那最好。 摸起剪子压进枕头底下,他踢落脚上的鞋,然后脱掉外面的红袍扭身钻进热被里。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4 章 刘炮只给他找了外衣,没有内衬,他就脱得只剩下裤衩和肚兜。肚兜是他自己的,来时候家里一个姆妈硬给他,说能辟邪挡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儿,起码他确实也躲过场灾祸,并没有死。 侧身躺着面朝墙内,沈延生不放心,又把剪子抽出来揣进怀里。手上雪花膏的味道香甜扑鼻,他小心翼翼的呼吸,闭起眼睛假寐。 酣畅淋漓的一场酒席接近午夜,赵宝栓颠颠倒倒的回到院内,他已经喝得连门都找不着了。马二墩跟刘炮轮番上阵,灌得他东南西北也不分,差点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不记得。两个手下搀着进屋,这位当家的相当不配合。狼嚎似的边走边骂,骂得全是对面山上的万长河。 及至到了屋内,手下扶他坐下,要端热茶给他醒酒,还让他不领情的提着后衣领子全给丢到了外面,临关门还在骂“都特么给老子滚远点儿!” 洞房花烛,再傻的人也知道一刻千金良宵苦短。赵宝栓虽然喝得有点高,但这丝毫不耽误他办正事儿。 因着那一坛子邪酒,他裤裆里早就燥热难耐的支起了大块,边走边解着裤腰带,他连灯也不关,就趁着屋里的亮堂直扑向炕上那具侧卧的身体。 沈延生吃饱肚子,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真会睡过去。酒气熏天的被人一下堵住嘴唇,他才在那扎脸的胡丛里惊醒过来。 而此时,赵宝栓已经摁住了他的手脚。惊觉挣扎,他先想到那把剪子,可来回扭头,哪还有什么剪子,早不知道滑到哪里去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恨自己不该贪吃贪睡,赵宝栓像口大钟似的,沉甸甸的罩住他就不肯撒手。 “宝贝儿,怎么不等我自己就先睡了?你是不是生气了?嗯?都怪那帮龟孙子,想灌倒我,特奶奶的!一帮有娘生没娘养的,等过了今晚,过了今晚我就收拾他们!宝贝儿,老婆,媳妇儿!你别生气昂,别生气,我这不是来疼你了么?嗯?”高声骂完手下,这位醉醺醺的改换了口气,就跟嘴里含着什么蜜糖香果似的,软颤颤的调子听得沈延生愈发厌恶。 看来他是真的喝昏了头,两眼发红,男女不分。 不等沈延生动弹,顶上厚实的身板立刻压下来,贴住他身上单薄的衣物。拨开半截被褥,他几乎没什么可以蔽体的,赵宝栓就着那只一层的肚兜揉搓他,粗糙的手指搓得他皮肉发疼。 “下去!你给我滚下去!!!”沈延生蹬着双腿,搜罗了一圈也没捡出句脏话来,反倒是由于惊吓,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劈叉了。扭动起身体竭力的推拒对方,压在他身上赵宝栓忽然没来由的笑起来,笑里带着酒气和烟叶的气息,一道道夹着滚热的气流喷到他颈窝里。 “脾气不小啊?好!这才叫有样!配做我赵宝栓的压寨夫人!”嘟嘟囔囔发出称赞,性格粗犷的赵当家更加用力的拥住怀里不肯安分的身体,低头把自己一张热嘴摁到人脸上身上,嘴里还喃喃的不肯消停:“宝贝儿,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呢?嗯?香死我了!爱死我了!趁着还有力气,你再叫两声?啊?叫啊,越叫越硬,硬起来干死你!” 赵宝栓的粗俗弄得沈延生浑身燥热,他暴躁,愤怒,更不要说那半团棉被外顶住他耸动的部分。 然而这些,并不是他暴躁的真正理由。 沈少爷不是雏,也曾偷偷跟人混过戏班子什么的,尝过女人的温香软玉。可他总觉得意兴阑珊,就好像按摩没按对穴位一样,爽是爽,却总差了点什么,不能尽兴。再加上精气宝贵,慢慢的,他也不再对女人抱有什么懵懂的期待,只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儿,尝过了,也就算了。久而久之,竟有点禁欲的意思。 然而这一次,力量上的对抗和充斥口鼻的汗味与烟味却让他在恐慌与屈辱中尝到一丝别样的意味。 毫无疑问,赵宝栓当然肮脏的,可这肮脏里却隐隐的透出一股禁忌和刺激,仿佛一种从未尝过的新鲜滋味,慢慢的通过那些压制在他身体上的力量和体温渗向他的血肉经脉,让他在下腹短暂甜美的快感之中渐渐的汗毛直竖。 面对如此的羞辱,他杀心顿起。 他要跑,不跑不行! 赵宝栓压得他喘不过气,艰难的应付之下,他终于在热炕的一端发现了救命的武器! “……下去!”一把抓住胸口蠕动的脑袋,他用力搡开对方,挣扎着用半边胳膊撑住身体,准备借着这难得的空档去抓那把剪子。 赵宝栓哼哼一笑,弓起脊背向下沉,一口亲住了沈延生的肚脐。湿漉漉的嘴巴舌头来回舔着对方雪白的肚腹,赵宝栓毫不含糊的托起下面的腰,握住了底下软乎又结实的屁股。他着急,急的裤裆里要烧起来,恨不能立马就有个洞能让他挤进去灭了这一把邪火。 异常的触感惊得沈延生双目圆睁,屈辱与淡淡的快感混在一处,搅得他心里犯慌。腔子里憋了一口热气,他抖着手摸了好几下,终于把剪子捞进手里。即刻抓起来对准赵宝栓的脖颈,狠劲未落,上方却骤然伸来一只手,牢牢的掐住了他的腕子。 “怎么?想杀我?”赵宝栓从下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全是火。沈延生吓得顿气,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一下。借着他的松懈,赵宝栓从底下跃上来,速度极快的把他翻了个个儿。 脸朝下摁住沈延生,他从那半团被褥里揪出人整颗屁股,一抹裤子猛力向前一扎,当下就把人给扎透了。 沈延生连声痛也没来得及喊,抓着剪子的手一松,剪子就坠回炕面上去。哐当一声响,赵宝栓又把他粗大的家伙狠狠的捅进了他的体内。撕裂的疼痛下,他简直睁不开眼,热的眼泪不断的从他眼角里往外渗,他满脑子都混沌迷乱了。浑身紧绷的趴在热炕上,他终于吃痛的喊出了自己生平第一句粗话:“……狗……狗.日的!” 这么折腾了一晚上,赵宝栓搂着怀里的新媳妇翻来覆去的干,干到天边都泛起鱼肚白,总算是心满意足的从人身上下来了。沈延生半道昏死过去好几次,浑身麻木也忘了什么叫疼。死人似的蜷在被子里,他半闭着眼睛一丝两气。而赵宝栓躺在他背后,鼓着一身腱子肉满脸餍足,粗壮有力胳膊的揽住他,美滋滋的鼾声连连。 歇了许久,沈延生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又在被子底下摸到昨晚那把剪子,他手指颤颤的抓起来,把尖削闪亮的刀尖,对准了自己背后。 3第三章 刘炮起了个大早,胡乱洗过脸就往赵宝栓院子里赶。山上轮班站岗的人后半夜刚换过一批,这时候全都精神头十足,一看见他就招呼。 跟巡阅似的冲人点点头,刘炮走到个看门的边上,身子一斜去背后摸着烟管,同时低声问道:“昨天,里头有动静么?” 看门的以为这位二当家的眼馋,大清早就闹不正经,便嘿嘿的猫腰笑起来,边笑边摇着头说:“您要是想听这个,昨天我就跟您换换位置,我睡觉去,您亲自来盯着,那还热乎。” “胡说八道!”板起脸,刘炮一烟管敲过去,眼刀嗖嗖,刮得这看院门的讪讪的向后躲了躲。 硬挺着脑袋上的痛不敢摸,挨打的哎呦了一嗓子,继续说:“我也没听着什么,就听见后半夜有人嚎了几嗓子,声音听着也不细,估计嫂子是个沙嗓门,让咱们老大给干疼了……” 小喽啰越说越来劲,仿佛忘了脑袋的疼一般,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刘炮的心却猛的一下蹿到了嗓子眼。 “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听后半夜有人嚎了几嗓子……” “我操!” 低声咒骂,他收起正要往嘴里搁的烟杆当腰插到身后,开步直奔院门而去。 这他妈的要出事儿! 推开门,不偏不倚,明晃晃的剪子尖刚好被那透窗而入的阳光照得闪亮,刘炮平地一声吼:“你干什么呢!” 沈延生惊得指头打颤,当下就松手。剪子险泠泠的坠到底下,惊醒了正搂着他睡觉的赵宝栓。 赵宝栓倒是头脑冷静,鱼打挺似的坐起来,看也没看先拉起被子捂住了自己怀里这位。然后抖着满脸络腮胡子对关门进屋的刘炮说:“你特娘的吼个蛋!天塌了还是火烫卵子了?” 刘炮惊觉这事儿不能直接解释,就软下声说:“我这不是怕这女学生性子烈么,万一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赵宝栓叽咕叽咕眼睛打哈切,想说自己这一夜销魂回味无穷,却一眼叨到枕头边倒插的剪刀。 哎呦我操!敢情要不是刘炮来的巧,这剪子现在可不是插枕头,那非得插.进自己的喉咙不可! 心里一颤,赵宝栓也没现到脸上。不动声色的把剪子塞回枕头底下,他捞进被子里去摸新娘的屁股。新娘背对着他,一捞过去内两条腿底下就是湿了透的精水。这一手摸得他心神俱漾,立刻就眯起眼睛笑起来。 “叫我操了一晚上,就特么是块石头,也该出水了!”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5 章 刘炮一听打了个激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来炕上这位昨晚上可没少受罪。赵宝栓的东西他见过,生的跟野驴似的,吊在裤裆底下坠坠的一大串,连女人都受不了,更别说那位细条条的小身板。 男人干男人本来就不走正道,他必定是被.操得屁股开了花。 这么一想,刘炮忍不住脖颈一抽搐,好像被爆屁股的是他自己。伸手摸了摸后腰的烟杆,他边往后退边说:“是是是,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没等他把屁股撅过门槛,就听里面的赵宝栓跟被人踩了卵似的一嗓子,接着连棉被带人滚到地下。 再看,沈延生依着墙坐在那里,皱了吧唧的肚兜下露出粉颜色的JB,连鸟带蛋,是完整的一套。他也不遮也不掩,干等着人反应似的,直勾勾的盯住地下的赵宝栓。 “我操!你怎么……你怎么是个男的!” 刘炮想:你特么还说人家瞎眼是瞎的,干了一晚上到现在才发现这不是个女的,那不叫瞎?!二话没有抽出裤腰里别的驳壳枪,他把口子对住了炕上的沈延生。 “别动!你哪儿来的!” 赵宝栓跟只狗熊似的刨起被角,显然还没回过神。挺机灵一个人,可遇上这大变活人的戏法,顿时成了个傻子。搂着被子他还有些委屈:敢情,自己昨晚上夯着力气干了一晚上的根本就是个男人?!他被个男人睡了?! 这他怎么接受的了! 慢半拍的抬手压住刘炮的枪,他还不死心,郑重其事的看向炕上的沈延生。 “你家里是开豆腐作坊的么?你是上过中学,要嫁给李有财的那个学生么?” 沈延生摇摇头,再点点头:“我是上过学,可不认识什么李有财,家里也不开豆腐作坊。我就是和人合伙骗婚的,可半道遇上有人抢花轿,我就……我就来了。” 刘炮听着他平地起高楼似的谎话连篇,顿时眼急,吼道:“骗婚?抢花轿,少特么胡说八道!老实说,到底是干嘛的!”说着枪口子又抬起来,对准了沈延生的脑袋。 沈延生不怕死,神色中隐隐闪过一丝屈辱,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眼看白稠的精水湿淋淋的从指头缝里往下走,他低声说:“你杀了我也好,反正你刚进来那会儿我也不想活着,干脆,动手吧。”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慷慨模样,反倒是准备搭台阶的刘炮没了后话,本想着只要这小子说两句软话,或者讨两句饶就直接把人放走,毕竟一晚上受苦,屁股大开花到底可怜。可他独独没料到对方居然会这么硬气,这档口,开枪就是滥杀,不开吧,自己又下不来台。打家劫舍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犹豫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时半会儿的居然也开始妇人之仁。 进退两难的时候,赵宝栓从地上站了起来。赤条条的爬出被子,一把摁下刘炮手里的枪。 “特么把马二墩那混小子给我叫来!” 一会儿工夫,马二墩连滚带爬的从外头滚进了前厅,赵宝栓和刘炮一人一张椅子坐在那里,还有个白脸的男人,他不认识,半边屁股侧倚,也坐着。 点头哈腰的进屋,他看两位当家的面色不善,青嘘嘘的脑瓜子一垂,便自主自觉的赔起了笑脸。 “老,老大,您叫我?” 昨天晚上的事儿他和刘炮心里都有数,可昨天不是这么说的。他溜须拍马样样在行,最会见风使舵这一套,但眼下这一出,他却怎么也摸不出门道。 赵宝栓不和他废话,出手把个红头盖当头掷过去,怒斥道:“昨天下山之前你怎么说的?” 马二墩揭下盖头,还以为自己吃酒误事的事情暴露了,战战兢兢的去看一旁的刘炮。这一看,正遇上刘炮挤眉弄眼的给他使眼色。于是他立马就低下头说:“要是没把那女学生给弄来,我就提脑袋见您……” 赵宝栓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那女学生呢!” 马二墩接口说:“女学生……女学生不是叫人给您抬到院子里去了么……我还特地让人把院子看紧了……这一夜工夫……您不是还……” 后半句让赵宝栓一巴掌响硬生生掐断在桌面上,马二墩脖颈一颤打了个哆嗦。 只见自家老大怒气冲冲的接着指向旁边的白脸男人,口里吼道:“这特么叫女学生?!” 桌子旁边坐着个瓷人似的沈延生,赵宝栓一声怒骂,他也不急也不躁,端起碗盖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十个指头干净修长,连脸蛋都是白白净净的。 马二墩知道,这白脸男人就是长得再漂亮,横竖他是个男人,跟他们老大要的媳妇儿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正看的目瞪口呆,又听赵宝栓说:“抢人之前你不会掀开盖头看看?” 这回,马二墩可有了借口。他满脸无奈的答道:“老大,我再怎么,再怎么也不能坏了规矩是不是,这新娘子的盖头,除了您,还有谁能揭?” 赵宝栓让他一堵,满腔怒火没了出路。是啊,要是半道让人揭过盖头,那还叫新娘子么! 这么一想,他也没辙。可平白无故的女学生变成了男学生,他还跟人睡了,这叫怎么一回事儿! “老大,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咱们截错轿子了?”马二墩不怕死的小声问,边问边打量自家老大那一脸的络腮胡。 这时刘炮说话了:“大哥,你看这人都抢错了,要么就放这小子回去……反正留着也没用,要让兄弟们知道,还以为你……”还以为你不爱水道偏旱道。 他试试探探的没敢往下说,坐在旁边的赵宝栓也面露难色的抬头看了看沈延生。 “怎么着,要不你等天黑了自己回去?” 这个冒牌夫人肯定要还回去,可不能是在白天,白天人多眼杂,就算是个笑话,赵宝栓也想遮着点掩着点。总比光天化日的整个山头都知道他稀里糊涂抢了个男人回来睡觉来的好。 这么打算着,他就要吩咐刘炮去安排,可没想到沈延生会临时变卦。 接连喝了两口热茶,这位白净的小少爷强忍着屁股里的疼痛说:“我不走了。” 赵宝栓一听大惊失色:“怎么着,你不走是真要留下来给我当老婆?” 沈延生脸一红,满目怒色:“谁要跟你……”极度尴尬的动了动腿,他别过脸继续说:“走不动!” 刘炮在边上心领神会,干笑两声对自家老大说:“大哥,昨天那酒喝坏了。” 赵宝栓:“马二墩!还不给人找点药膏去!” “哎!”憋着一肚子笑,马二墩应的比啥都快,飞眼瞭刘炮,他腿脚利索的窜出去。 前脚走,刘炮后脚也提屁股走人,光剩下赵宝栓和沈延生。 沈延生折腾一整晚,早上起来也没吃东西,到这时候就肚子饿,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跟人要东西吃,就听赵宝栓扭扭捏捏的问他:“……你,你叫什么名字?” 沈延生张了嘴没出声,倒是肚子先叫起来,“咕噜咕噜”连续的响,最后才说:“馒头。” 赵宝栓:“啊?”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6 章 沈延生说:“我饿了,要吃馒头。” 赵宝栓默了默,蒙头出去。 转眼间,偌大的前厅光剩下沈延生一个。 他摸摸肚子仰仰头,屁股里火辣辣的痛激得他不敢动弹。不过痛归痛,好歹性命还在。 兴许,那姆妈给的肚兜还真有点避邪镇灾的作用,看吧,这不是又躲过一劫? 4第四章 沈延生在山上住了些日子,起初确实是因为行动不便,可时间一长,竟是渐渐的不想走了。他身上又没钱,下去也没个好。钱不是万能,可没有钱一定会万万不能,琢磨着怎么开口讹上一笔,他又觉得这有点卖屁股的嫌疑。 春风一度,他跟赵宝栓两边都不是自愿的,但眼下木已成舟,这桩子事情就像颗肉中刺,不痛不痒的扎在俩人中间,扯一下动一下,怎么也抹不过去。如果直接开口跟人要钱,依照赵宝栓的性子,肯定不会拒绝,但是沈延生过不去自己这一关。他又不是相公堂子明码标价的,受不起这份侮辱。 鸠占鹊巢的占住赵宝栓的屋子,他逍遥自在衣食无忧的过回老日子里,对于下山这件事情是绝口不提。 而另一方面,赵宝栓自觉有愧于他,再加上对面万长河最近动作频频,所以他这一段日子也不怎么露面。 不过他不来,总有人来——比如刘炮。 刘炮每次去见这位假夫人都带着新鲜玩意儿,好像沈延生真是个需要人讨欢心的女人。隔三差五,不是糕饼就是零食,以至于每次见他,沈延生都要盯住他怀里袖里,因他总能摸出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来,给他解馋去乏。 这天也是,刚过午饭,刘炮又准时出现了。不过他最近有心事,叼着烟嘴进了赵宝栓的屋,往炕桌旁一坐,他满腹惆怅的长时间静默。 沈延生胳膊底下垫了个枕头,侧躺在炕上摆弄那几个鹅卵石。一会儿排成十字,一会儿排成平行,边玩边用期许的目光打量刘炮。可他的愿望落空了,刘炮专心致志的对付着嘴里的关东烟,吸一口吐两声,竟像忘了还有他在一样。 沈延生不满,“啪”的一声响,朝刘炮丢了个石子。 “走远点,味道熏人。” 自顾自的发起牢骚,他脸皮厚到一定程度,几乎把自己当成这屋子的主人来对待。 刘炮一踉跄,没在意。 最起初,他对这位从天而降并且赖着不肯走的客人没有好意,每天来报道,其实就是为了监视对方的言行——怕他是万长河那边过来的奸细。 可连续几天观察下来,他又觉着就算沈延生是万长河的人,那也不能千算万算的算得如此精巧。再加上这小白脸成天的只知道吃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晒晒太阳散散步,几乎都不出这个院门,更不要说刺探情报——没有奸细是这么当的! 如此,每天来赵宝栓屋里报道,似乎还成了一种享受——沈延生有副好皮相,连续几天好吃好喝的供过来,愈发显得他白里透红精致细巧,漂亮得像个小瓷人。 赵宝栓睡过沈延生,那是阴差阳错迫不得已,如今刘炮也想睡,因为他裤腰带子松,管不住裆里的二两肉,见着个漂亮的就想骑。 此时抬眼看了看沈延生,他“啪嗒啪嗒”咂了咂烟嘴说:“你什么时候走?” 沈延生不理他,翻身过去对着半开的窗格,只把个屁股露给刘炮。他穿的裤子窄小,身子一拧就贴得越发紧密,神不知鬼不觉的勒出一道细缝,两片屁股滚圆结实的从布料底下绷出来,翘乎乎的突着。 “这可真特么是口好屁股。”刘炮想,想着看着,心里痒痒,心痒连着手也开始犯贱,他递出烟杆子,去挑沈延生的衣摆。 可还没等他沾上去,沈延生忽然一骨碌从炕上翻了起来,盘腿坐到炕桌边。 “我不走了”他说。 “什么?”刘炮还伸着手,一时尴尬的不好收回。他微微侧头扫过沈延生的腰臀,讪笑着低声问道,“你真要留下来给我们大哥做老婆?” 沈延生一推炕桌:“你有这兴致不会自己去?” 刘炮说:“我不行,我得当捅人的那个。”说着,他又心生狭促,半玩笑似的说,“我说你,该不是被.干出瘾了吧?我听说这事儿,只要是上了身就下不来。再说,咱家赵哥那分量,可够你痛快的……” 沈延生不说话,光用黑漆漆的眼珠盯住他。然后在刘炮满面的淫.笑中光脚跳下地去。挨个摸那几把椅子,他挑上把趁手的,抡起来就往刘炮这儿招呼。 只看一道黑影当头劈下,刘炮反应灵敏,及时的侧身一闪,就听哐啷一声,炕桌在他眼前碎了个四分五裂。 双目圆睁,刘炮嘴里的烟嘴也掉了。 亏得他身手好啊,不然碰上这携风的大暗器,骨头再硬也不经打! 一下不中,沈延生不含糊,拉回椅子还要接着抽,这时候听刘炮大吼了一句:“你说你留下来干啥?!正经的!” 沈延生把椅子杵到炕沿上,说道:“你们干啥我干啥?” 刘炮直拿余光瞟那两条挨着自己的腿凳子,正对了沈延生说:“我们可不干好事。” =========== 赵宝栓亲自下山跑了两趟,他这几天是被一桩烟土买卖给绊住了。 罗云镇里新起了家烟馆,馆子主人就是镇长的女婿。要说大烟这东西寸缕寸金的,只要顺利弄进镇,那便是一笔流水财,捞都捞不尽。 本来镇长家女婿开烟馆,这生意就不地道,可人家在这片做惯了霸王,管你门斜不斜,道歪不歪,总归都是生财之道。 为了保那批烟土,镇长特地派出罗云镇的保安队随行。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对白家岙这帮乌合之众也是个警示,告诉他们这一亩三分地到底是跟谁姓。 消息一放出来,白堡坡同落雁岭上的两窝人全都磨刀霍霍的拉开了架势。 镇长带头贩运烟土,这是大不义,万长河肯定不会错过里面大捞一把的机会。而赵宝栓沉寂许久,对于这笔生意同样觊觎。 土匪说的好听点,还讲究个“义”字,但要想平白无故想揽起几百号人,谈何容易。 起码你得有钱有枪,养得起,装得起。 赵宝栓想得明白,这趟生意,他志在必得。 这天上午,他就把手下几个师爷相当的人物齐聚到了自己屋里。沈延生是外人,被他赶出去遛弯了,可也不是单放出去,有瞎眼跟着他。 临出门,沈延生很是鄙夷得看了看那两个毛毛糙糙的臭皮匠,这其中就有肥着胆子调戏他的刘炮。 就这几个粗人凑到一起,难不成还能弄出什么锦囊妙计来?反正他是不信。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7 章 白堡坡这块山势较陡,前面看是茂密的树林子,背面却是无处下脚的悬崖峭壁。直上直下的山路没有正经台阶,沈延生随便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脚底下痛得厉害,半步也不愿动了。他挨着块水边的大石头坐下,一直跟在后面的瞎眼健步如飞的赶上来。 他在这里待得久,脚也熟,路也熟。看出沈延生吃这山路的苦,就笑嘻嘻的从后腰掏出个牛皮水袋递过去:“大嫂,你喝呗。” 沈延生抬头睨他一眼,发现这小跟班有一口好口牙,雪亮雪亮的十分整齐。 “你叫我什么?”他不悦的开口。 瞎眼蹭蹭脚底的山石说:“我知道,你是我们赵哥从山底下抬回来的,睡也睡了,可不是大嫂么?” 瞎眼其实不明白这男人和男人到底怎么睡,可刘炮是这么说的。他说这个男学生和老大在炕上办过事儿,所以要自己时刻盯紧这位准大嫂,关键时刻,还可以算是立功。 尽管刘炮这人经常信口开河的没有正经,但赵宝栓也确实是把屋子腾出来给这男学生住了,这点总假不了。所以瞎眼对沈延生特别好,鞍前马后的,怎么伺候赵宝栓就怎么伺候他。 蹲到地上给沈延生捶了捶小腿,他一脸谄媚的说:“大嫂,我们回去?” 沈延生接过牛皮水袋喝了口,仰头环视周遭,并不回答。 他们处在一个小山涧里,老远的崖壁上垂着瀑布。山水激流奔腾的下来,冲刷过一径卵石水草,淌到他们面前便成了清澈透明的潺潺细流。 沈延生享受着瞎眼零碎的拳捶掌揉,颇有滋味的问道:“小眼睛,你想不想去底下的镇里呆着?” 瞎眼一愣,马上说:“这儿挺好,干嘛非得下去。” 沈延生抬脚朝他裤裆里勾了一下,差点把人顶出去。 “没世面,这山上可没镇里好。” 瞎眼憨厚的笑了笑,提着裤腰站起来:“镇里不是不好去么,再说了,我跟着我们老大。” 老大?你们老大可活的比你们周全! 心里讥讽,沈延生说:“跟着他?跟着他这么打家劫舍的过浑日子?” 瞎眼吸了吸鼻子,歪头捶着沈延生另一边的小腿:“这怎么是浑日子,总比我下山要饭又让人欺负来的好。” “出息,土匪可不是什么长久活,你就甘心这么一辈子窝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一次,瞎眼不回答了,光是抿着嘴憨憨的笑,也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沈延生俯下身,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寸头。 “哎,我问你,你跟着那帮人下山抢过东西么?杀过人么?” 瞎眼摇摇头。 沈延生说:“那你这土匪可怎么当的?清清白白也不杀人也不越货,万一哪天真让人给剿了,不是冤枉?” “剿不了,咱们老大可厉害呢,镇长都琢磨着这事儿多少年了,还不是拿咱们没办法。” “厉害?聚了一屋子土包子学人家开会,这就叫厉害?开什么会,一窝草包,臭皮匠都顶不了半个。” “那是咱们老大对这趟活上心呗。”瞎眼说,“镇长的生意油水多,不捞白不捞,这一路可不止我们盯着,对过山上还有万长河呐。” 万长河?又听到这个名字,沈延生琢磨起刚来的时候刘炮说的话。看样子,这姓万的跟赵宝栓是同行,怪不得,一碗饭两个人吃,能不眼红犯急? 两个人又在溪边歇了一会儿,回到山上,天已经擦黑。 赵宝栓和那一帮开会的不在屋里,沈延生就大摇大摆的脱鞋子上炕。 刘炮给他找来两件半旧的裤褂,他嫌东嫌西偏不爱穿。所以只要吃过晚饭不出门,他就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用被子捂起来。 肚兜辟邪又镇灾,被他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收起来,至于来时候穿的裤衩,早在内天晚上就被赵宝栓这猴急的给撕烂了。 仰面朝天趟在热炕上,底下暖融融的柴火烤得他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伸手下去握住腿间的器具,他压在被褥上扭了扭屁股。不疼了。 他在这里住了好久,什么事情也不干,渐渐的腻起来。早先在家虽然也不干活,可毕竟还有娱乐活动。闲暇之余看看报纸跳跳舞,他还要跟着留声机里的唱片盘子哼上两句。可现在,整日的除了听鸡叫虫叫,他连支像样的曲子都听不到。这就好比一个终日荤腥的地主偶然尝了两朵山里的蘑菇,起初是回味无穷,可天天吃日日吃,就腻了,腻到甚至连味道都不想闻见。 干躺着不动,他两个眼睛定定的眸子漆黑,心里却大大的骚动。 到底下不下山? 这一旦下去,必定要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北平这么远,他又没钱,一路上兵荒马乱的,指不定还有多少危机四伏的险境。与其唐僧似的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去攀那位不知道有没有的远亲戚,还不如就此留在这山上来的惬意。 可这留下得有名目,名不正言不顺,赵宝栓真能留他到几时?再说了,就算人肯留他,他又真的就甘心在这山窝窝里做一辈子不入流的土匪? 沈延生读过书,还是个含着金汤勺的主,虽然没有什么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可他决计不肯这么埋没自己。山下的世界花花绿绿,他肯定是更爱那花花绿绿的世界。 翻身对着炕外,他抬眼看到那房梁上悬的大绸花,不知道是人忘了往下摘还是根本就懒得摘,红彤彤的一大朵,绽在交错的深黑色梁木间。 一股子怨气从肚子里冲上来,沈延生又想起了赵宝栓。 这狗.日的!头天夜里还抱着自己又亲又抱,恨不能把张嘴都和JB一起嵌进身体里去,转天就连面都不敢见了。这叫什么?! 沈延生不平,可又想在对方面前正起身来,他得让赵宝栓正眼看他,而不是一味的回避他开花的屁股。 钻在热被里一翻身,满肚子怨气灼得他两个眼珠子乌润润的发黑,躺在炕上忿忿的想:妈的赵宝栓,老子可不是白睡的! 第二天,刘炮揣着两个大玉米棒子来敲沈延生的门,还没响两声,门就自己打开了。沈延生站在当门口,院里的太阳照进来,照得他脸蛋雪白。 刘炮眼睛一眯,贱兮兮的笑起来:“哟,这才刚叫门,你就来开了?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来?”语气流里流气,就跟久涸的光棍调戏小寡妇似的,可沈延生没功夫搭理他。抽手摘去他怀里的玉米棒子,立马就要关门。 刘炮嘴里哎呦哎呦两声,把脚踩过门槛去,硬卡住两扇即将关闭的门。 “怎么了你这是?” “不怎么,嫌你嘴贱,不乐意让你进门。” 刘炮笑道:“怎么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这屋的主人了?”逆着沈延生的力道,他推门就进。沈延生睨他一眼,低头嗅了嗅手里的玉米,扭身往炕边去。 瓷人闷声不吭的在自己面前吃玉米,红口白牙动得刘炮心里又痒嗖嗖的贱起来。探身挨上去,他低低的叫他:“哎,学生哥。”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 章 沈延生转着手里米黄饱满的棒子,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学生哥,你给我出个主意呗。” 眼珠子一转,沈延生眼里的不屑斜斜的从眼角射过来:“你?” 刘炮点点头:“是啊,昨天我们老大不是张罗着开会么,就为了我之前说的那波烟土的事儿。你念过书见识也广,帮忙出个主意支会支会?” 沈延生哼笑,也不吃玉米了,直接把剩下的半根还到刘炮手里:“大早上跑来找我,就为这个?” 刘炮讪笑,低头就着人吃剩下的啃了一口说:“也不是,我就是来碰碰运气。” 沈延生说:“主意不是没有,可我总不能白白给你们办事。”盯了一眼刘炮手里的玉米,他接着说,“鸟为食人为财,你们窝在这山头上肯定也不是为了称兄道弟的拉帮结伙。” 刘炮接茬:“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沈延生:“条不条件说不上,我只拿我自己该得的一份。” 5第五章 日头遥遥的一粒刚爬上坡,保安大队的队长仇报国带着镇长的商队已经快到万塔镇的地界了。连夜赶路,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因着过了这万塔镇之后就是匪患成灾的白家岙。镇长催的急,底下好几家烟馆都等着来货开门,而仇报国本人更是焦虑万分——傍晚之前不过白家岙,这一个白天的路都白赶了。 罗云镇的保安队,本来就跟镇长家的私人卫队差不多,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偶尔派下活也不轻省。就像偷偷摸摸运送烟土这种事情,放着汽车不用,非得用马车费人力,这不是白白把肥羊往狼嘴里送么? 骑着大马走在队首,这位刚上任不久的仇队长低头往自己边上看了看。跟大马并首前进,是一只小驴驹子。因为腿短脚程慢,所以骑在驴背上的少年不住的高声吆喝。 挥挥皮鞭,他把脸转向仇报国:“仇队长,一会儿到了万塔镇,我要喝汽水。” 仇报国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说:“行,你想喝什么都行,不过你可得好好给我呆着别乱跑,我们在万塔镇呆不了多久,天黑之前一定要过白家岙。” “不就是两个土匪么?至于怕成这样?我叔叔天天拿粮食养着你们,好枪好炮的装着,怎么唯独没把你们的胆子也揪出来练一练,几个土匪,怕成这样。”扭头在驴背上颠了颠,少年显得很不屑。仿佛那些言传的匪事不过是闲暇时拿来取乐讨闲的传奇故事,不足为惧。 “仇队长,你到底有没有见过白家岙那些人啊?” 仇报国说:“侄少爷,你这是看不起我呢?” 少年说:“你肯定是没见过,光听人说说就腿肚发软了吧。”说完,他咯咯咯的笑起来,仇报国心里起火,却不能对着小孩儿出。本来,要不是年前死了队长,这位置还轮不到他来坐,可谁想凳子都没坐热,就挨上了这么份棘手的苦差事。 眼下对着镇长家大侄子虞定尧,他有苦无处诉,起手甩了一马鞭,夹住马肚子往前冲出几步。 虞定尧的驴子慢,本来就紧赶慢赶,当下就被彻彻底底的丢到后面去。这位少爷习性顽皮,娇生惯养的又淘气,加上这趟是偷偷从镇里跑出来的,没了大人在身边约束便愈加的无法无天。整个保安队上上下下,全成了他任意差遣的下人,一个不如意就能跟你撂脸子。就拿他现在骑的驴驹子来说,也是从过路人那里硬抢来的。 仔细想想,其实保安队跟白家岙的土匪有什么两样,只不过他们有人养,人家靠自己。说到底,在这兵荒马乱的现世,还真没有什么可以明辨的是非曲直。 仇报国仰头看路两边拔高的山崖,忽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马蹄声踢踢踏踏砸着一道的土路,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仇报国不是晋州本地人,只是几年前头脑发热从家里跑出来,混在了这罗云镇。跟他一样没头没脑的还有几个年轻学生,一个个都初生牛犊不怕虎,怀揣壮志的求报国,却又不肯花心思做学问。一知半解的学了半桶水,就敢出来瞎晃荡。 只不过仇报国运气好,赶巧混上了队长的职位。 说句实话,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谁没有一点想法抱负,谁不图着自己升官发财权高位重。不上不下的憋屈在这么个小小的罗云镇里,仇报国是过一天算一天,就是偶尔有什么冲动的苗头,也会被那几个到手就花的大钱冲的烟消云散。 此时骑着大马迎着山风,他心里隐隐的泛出许多骚动的苗头。 出门之前,有朋友请他去喝酒,一方面是给他送行保平安,另一方面则是暗示他这趟出去路途凶险。 究竟顺不顺不知道,不过这趟从出来就不是个好开头。离开罗云大半天,就有小的报来说在一辆马车上发现了镇长家的侄少爷——虞定尧。 当时仇报国正坐在一辆车上琢磨朋友的那番话,陡然得知自己队伍里多出一个拖油瓶,脸都青了。 镇长没有儿子,只有这一个过继而来的侄子,虽说名头上还是叔侄,可跟了他的姓,其实就是给他做儿子的。镇长疼这个准儿子,准儿子却不给他争气,不好好念书就知道玩,看吧,这次直接玩大发了。 仇报国想过要人送他回去,可小侄子不依,躺在山道当中又是哭又是闹,还说要他叔叔收拾他们这一拨人。百般无奈,又懒得麻烦,仇报国只有带着这位小少爷一起上路。 颠颠簸簸半个多月,虞定尧一直不安分,仇报国虽然不乐意,可慢慢的也琢磨出一点门道。 要说啊,这凡事都没有绝对的好坏,好比虞定尧这颗烫手山芋。虽说不好抓,但关键时刻,兴许还能用他来保命——镇长不是爱这侄子么,那他就是块免死金牌。只要顺利的跑过白家堡这一关,管他丢不丢烟土,横竖不会一命呜呼。 扭头看看驴驹子上大呼小叫的小孩儿,仇报国忽然有种洋洋自得的欣喜。 路途凶险?出来混哪有什么路途是安稳坦荡的?小心驶得万年船!老天送这枚小子过来,就是保我一路顺风的,可比两杯酒水稳当的多! 落雁岭上,王陆山端着副望远镜四处眺望,望着望着忽然诗性大发,然而咂了半天砸嘴,却连一句歌颂山河的诗词也吟不出来。摇摇头,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把望远镜往随行的手里一塞,然后挺着颗圆乎乎的肚子,摸过单边腰上别着的枪袋子。 “万长河呢?”扭身往坡下去,随行的喽啰立即跟上来,往他手里递过条马鞭。 “大哥前两天去了万塔镇,还没回来呢。” “万塔镇?他去万塔镇干嘛?”王陆山虽说只是落雁岭上师爷类的人物,但是对着自家老大却没有什么崇敬之情。万长河什么人,不就是仗着自己念过两年私塾,熟识几个字么,要不是前一代大哥把位置传给他,今天能轮得到他这个白面书生称大王?! 走到一片平坦地里,王陆山大屁股一抬跨到马上。他长的胖,圆不溜丢像个球。单论样貌,说他是土匪还真没几个人信。因为胖,也因为行动不够利索,一般有什么重要的活,万长河是不会带他下山的。不过王陆山自觉文武双全,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往事堆里头扎,万长河不带他,他就偷偷的跟,避都避不开。 “白堡坡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这两天派过去的探子还没回复,要是有消息……” “第一个向我报告!”王陆山说。 随行的面露难色,心说你又不是老大,凭什么得先跟你说呢。不过王陆山这人脾气不好,知道他心性的也不会主动去撩他。默不作声不表态,人抬手照着水亮饱满的马屁股就是一抽。 王陆山借着这力道,踢踢踏踏的跑开马,肥嘟嘟的身体顶在马鞍上一耸一耸的,好像随时都有滚下来的危险。 迎风而去,远在万塔镇的万长河对着茶楼窗外流动的人群,打了个大大的哈切。他的头发有些长,乌黑发亮的掖到耳后,正好露出张白脸。 “老大……”身边一个十八.九的青年哥张开口,然而话还未说尽,便让这位身姿挺拔的一个眼神驳回去。 青年当即改口道:“万先生。” “嗯?”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9 章 “派出去的探子说,这两天镇长的队伍就该过白家岙了。” 听这话万长河先是点点头,然后望了望窗户沿上翘起的房顶,沉思片刻说:“……你看这天气马上就该暖起来了,我这头发是不是也该理一理?” 手下小哥没回神,愣了一下说:“啊?哦……是,是可以理一理。” 万长河轻声一笑,扭身拿过桌上的呢帽罩到头上,下巴往外一递:“走,我们找个剃头挑子去。” 茶楼底下人流不止,万塔镇这两天正办着庙会。镇中心的岔路口搭起戏台子,从早到晚的有戏班子轮番在上头唱。万长河走在前面,抬头看那唱戏的裙袂翩翩莲步轻移,不免被吸引过去。看到兴头,他干脆停下来,挤着人堆一道拥去台前的栅栏处,还举着双手高声叫好。 随行小哥没脾气,只得硬着头皮跟,看一眼戏台子,看一眼边上的老大,生怕一时疏忽,就让人游鱼似的溜出自己的视线去。 台子上唱的一折《辕门斩子》,演穆桂英的是个细高挑的瘦子,脸上的妆红红绿绿,加上满头的宝珠串花,看的万长河这位小手下眼花缭乱。 论长相,他绝对相信自家老大敌得过那戏子百倍,可没有这么比的——做土匪,白白净净反而显得不入流。 扬起颈脖认真看了会儿,青年小哥立马就被那台子上演的内容吸引住。可不是么,总在山上窝着,不是摸枪就是洗马,哪儿有什么像样的乐子。忍不住跟着绕弯的调子哼哼,他转头再去看万长河的方向。 这一看,顿时让他从头凉到脚底。 哪儿还有万长河的人影! 戏台子上正到高.潮,哐当哐当的鼓点越来越密越来越热闹,眼看着人群不断的从四面的长相。脸蛋白白净净,身材颀长,穿一身浓灰的袍子,头上戴一顶呢帽。 走到壮汉面前,男人掰开他的手,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一小卷钞票,塞过去说:“这是我大侄子,小孩儿刚出来不懂事。摔的东西我来给他赔,您也不要多动气。” 说着,他还揪过虞定尧,硬摁着脑袋给人赔不是。 壮汉拿了钱,没道理再折腾,看看这位斯文白净的先生,丢下句算了,转头就走。一看好戏散场,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人来人往的大街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虞定尧满脸疑惑的抬脸看着眼前的男人。 难道这是仇报国的人?不是啊,跟着保安队一路过来,他没见过这个人啊。 一脚踢开地上滚满灰的糖葫芦,小孩儿非但不说谢,还牛逼哄哄的说:“你谁啊,要你多管闲事!” 男人笑了笑,摘下头上的帽子掸了掸灰:“我不管,难道还看着你被人打?” 帽子下面,是光溜溜的一颗脑袋,大概是新剃的,还微微的泛着青。男人伸手往自己头顶摸了摸,又把帽子带回去,这就把虞定尧给逗乐了。 “做好事积德啊,难不成你是和尚?”看着对方相貌不凡,这小孩儿心生狭促的吐出下半句,“不对,你长的这么好看,说是尼姑也行。还是个俏尼姑。” 满以为这番话一定会让对方暴跳如雷,却不料男子只是笑了笑,俯身问他:“不管是和尚还是尼姑,我怎么也是救了你一回,咱们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一下?” 虞定尧嘻嘻一笑说:“我不是这镇里的,我家住在前面的罗云镇,你要是想让我这就把钱赔给你,我也没有啊。” 男子思忖片刻,抬手指了指他胸前佩戴的一把长命锁。长命锁金灿灿的闪着光,映在男人白净的脸上,光点一跳一跳的。 “要不,你把这个给我?” 虞定尧说:“嗨,你可别看这东西是金色的,这可不值什么钱!” “哦?” “不过你都要了,我就给你吧,虽然不值钱,可你回头要是有空去罗云,直接拿着这个上门找我就行,我叔叔是镇长,赔你那些钱总不是问题。”小孩儿挺豪气,这就摘下脖子上的长命锁,递到了男人手里。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0 章 “行了,你拿着,我还有事儿得先回去了。”扭身走开,虞定尧回头往后面望了望,男人个子高高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十分出挑。 抬头看看天,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回去了,要不然耽误了仇报国运货,回去惹上叔叔,他也得挨打。 虞定尧走得步伐匆忙,正对着一波人流里走来的青年小哥也是神色匆匆,海里捞针似的四处寻觅,他终于在街边看到了那顶熟悉的呢帽。 “老……万先生!”青年小哥疾步上前,“您怎么在这里,我找了好半天,都快把这镇子跑遍了!” 正说着,他忽然注意到自家老大光秃秃的两鬓,顿时惊奇的说:“您怎么把头给剃了!” 万长河笑微微的颠了颠手里的长命锁,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刚在巷子口遇上个剃头挑子,不会别的,只会剃光头。” 青年小哥干瞪眼,想着自家老大的好相貌白白赔给一大光头,不觉十分惋惜。 万长河没空领会他的惋惜,直接把锁片揣进衣兜,说:“走,回去看看白堡坡那边的探子得了什么消息。” 王陆山一路骑着大马夹着屁股跑到落雁岭,这就在哨塔边上撞见了下山打望的喽啰。喽啰熟知附近一带的山水,一般那些商队从哪儿来打哪儿去,都能料个八.九不离十。 此时见着肉球似的滚下马的王陆山,喽啰立刻恭敬的顿下脚步,低声叫道:“师爷。”王陆山手执马鞭轻轻的往另一边手心里敲打,拿鼻孔睨着喽啰说:“有情况?” “我看后面来了支队伍,看打扮好像是罗云的保安队。” 肉呼呼的眼皮猛然睁开,王陆山问:“这是探子那儿来的消息?” 喽啰说:“不是,探子还没回来了,这是我早上下山的时候看见的,这不立即就马不停蹄的上来汇报。” “来得这么快?”王陆山喃喃自语,扭头看看太阳,这保安队的脚程可够快的啊! 抬脚往里走出两步,他回过头,继续问道:“你来的路上碰见万长河了没有?” 喽啰摇摇头:“老大还没回来吧。” “这个万长河,成天的不知道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还没事儿人一样跑到万塔镇去瞎逛悠,成什么样子!”狠狠的空挥下马鞭,王陆山一副正义凛然的谴责姿态。 “你让他们给我去整一队人,我们现在就下山。” 喽啰面露难色:“师爷,这老大又不在……” “他不在你是连我的话都不准备听了?” “不是不是。” “还不下去给我准备人!” “是,是。” 喽啰跑远,王陆山伸手摸了摸自己快直接连上脖子的下巴。他大小就长的这么一副福相,照理说是个得福之人。要是没有这个万长河……咂砸嘴,王陆山决定来个先斩后奏。 你万长河不是喜欢到处瞎走闲逛么,那我就让你逛出点事儿来!等我带人截住那笔烟土,看你还有什么脸呆在这落雁岭上充老大! 片刻过后,王陆山又志满意得的爬上了马背,当胸挂着颗望远镜,他胸脯挺出去老高。依照探路的喽啰得来的情报,镇长的保安队很快就会带着那批烟土从这里经过。通往罗云的大路只有白家岙这一条,还有一曲七拐八弯山势险峻的小路根本没人肯走。 吩咐手下在两边做好埋伏,他个领队伍的自己找了个安全又视野辽阔的地方,端着望远镜开始四处瞎眺望。 他酷爱这架望远镜,当初从一个小官吏手里抢过来的时候就爱不释手。有了这样一个先进又威风的装备,他就觉得自己浑身有劲,好像个气度不凡的大将军,千里之外指点江山。两边镜片筒子架在鼻梁前拉近送远,送远拉近,山坡下面跑上来一个探子。 “师爷。” “人来了?” “来了,差不多看见队伍了。” “行,一会儿只要保安队一冒头,就给我打,往死里打,一个不留!” 探子点点头,片刻犹豫的说:“师爷,这事儿……” “怎么,万长河不在你们就不用吃喝了?”王陆山放下望远镜,双手插在腰上说,“没有他,我王陆山照样带着你们过的好好的,还不用这么多狗屁规矩。你快去,快去照我的话办。” 探子不知声,肩膀一垂转身跑下去。王陆山摸着自己的嘴唇顿觉刚才那番话说得十分过瘾。 手下领命下去安排好对策,一会儿工夫,保安队就到了白家岙的大道上。落雁岭这边看到人影,当即就从两旁的草堆山石里拉开战火。 噼里啪啦一顿枪响,保安队被打了个四分五裂。借着货物的掩护,四散的队伍迅速组织起一道反围攻的战线。双方交战,顿时火光一片。 王陆山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微微的探出脑袋来探视战况,可还没等他的眼睛在弥漫的尘土里认出几条人影,一排子弹哐哐哐的凿在了他面前的石头上。 扬起的硝烟迷得他涕泪连连,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跃出来。 “来人!来人!”他高声叫道。 “师爷。”旁边的喽啰听到他叫喊,翻身滚地,闯过交织的弹雨蹲到他身边。 王陆山弓着背咳嗽,一边艰难的对着路边一辆落空的马车说:“抢!抢烟土!” 喽啰低头换了个新弹夹,刚推进去还没动弹,就听前面山道上一声轰天巨响。 有人甩了个手雷! 山石夹着王陆山的人一齐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弹到天上,落下满地的残渣断臂。血淋淋的一根人指头擦着王陆山的脸飞过来,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这胖子发出尖叫,不远处的路边忽然齐刷刷的掀起一波枯草。枯草底下,白堡坡的人成片成片的跃出来,哗哗拉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子弹密雨似的跳出枪膛,硬邦邦的迸在地上,砸起一地硝烟弥漫。 保安队一见情况不对,烟土货车都不要了,收起队伍向前跑,转眼就在山道上跑成了无数黑点点。 王陆山筛糠似的贴在石头后面,刚才飞来的一粒子弹已经打穿了身边那个喽啰的脑袋。眼看着那具尸体死不瞑目的盯住自己,他吓得两腿发软,连脑袋都不敢往外探。 山道上的枪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一些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渐渐趋于平淡。王陆山躲了这半天,战战兢兢的从石头后面亮出一双肉呼呼的小眼睛,却当即被头顶的黑影吓得浑身一颤。 抬起头,一个大胡子男人站在他身前,一脚踏在石头上,脚上的马靴还上着马刺。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1 章 “哟,王师爷,好久不见啊。”黑黢黢的影子整个罩住王陆山,他肥硕的身子仿佛一下子渺小了许多。 “赵……赵宝栓……” 赵宝栓冲他龇牙一乐,点了点头说:“对,是我。” 一摇手,后面冲上来几个手下,揪住王陆山就往大道上拖,这肥胖子扭得就像条大虫子。 山道上,七零化教育的有志青年,然而这一桩两桩的巧事儿弄得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难不成真是老天爷有意要扶持他上高位? 暗叹着天命佑我,他浑身轻飘飘的绷不住脸皮,不由自主的笑开了花。 这时候,虞定尧骑着驴驹子又从前面跑回来,看他一脸不正经的笑,便开口讥讽道:“仇队长,什么事情你这么开心啊?” 仇报国此时正心情舒畅,再来看这淘气的小孩儿仿佛也觉得没这么讨厌了。微微收敛了笑容,他和和气气的问道:“侄少爷,万塔镇的庙会热闹吗?” 虞定尧想了想说:“热闹是热闹,可还及不上我们罗云镇一半的好。”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 章 仇报国点点头:“那是必然,罗云镇可数得上是这附近一片最繁荣的地方。” 虞定尧斜着眼睛睨他,看他一脸自豪饱足的模样,忽然顶出一句:“土包子!” 仇报国双眉顿锁。 小孩儿继续说:“出息!你就一辈子在我叔叔手下当个破队长吧。”扬手抽起驴屁股,虞定尧哒哒哒的跑到仇报国前面去,扭身对着他扮了个鬼脸,“我叔叔说明年要送我去上海的大学堂念书,到时候吃好的喝好的,全是你们这群土包子没见识过的!” 仿佛是在标榜自己的胜利一样,小孩儿还得意洋洋的冲着他撅了撅屁股。仇报国厌弃的把脸扭开了。 无法无天! 不走大道,改走小路,然而那条小路却很不好走,车队刚进去一半,就有人跑来说有马踩折了腿,而且前面路越来越窄小,马车根本就过不去。 仇报国亲自走到前面,远远的眺下去,脚下的路七拐八弯的顺山势绕行而下。路的一边是山崖,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峭壁。 “把货都卸下来,装到马背上,所有人员步行前进。” 一声令下,整支队伍陆陆续续的停下来,准备依照领队的意思轻装上阵。 仇报国转着视线来回看,才发现虞定尧又不见了踪影。这小孩儿活动起来就像满地烂滚的玻璃球,专往犄角旮旯的地方钻,让人没法省心。 “侄少爷,侄少爷!”高声喊着,仇报国顺着窄道四处张望,终于在十来米开外的一个凹口子里,发现了脸色惨白的虞定尧。虞定尧不骑驴驹子了,一手牵着缰绳,后背死死的贴住单侧石壁。听见仇报国叫他,小孩儿把脸一转,满额头晶亮亮的汗珠子。 “怎么了你这是。”仇报国慢慢的走下去,接过他手里的缰绳,把驴驹子赶到一边。 小孩儿哆嗦着嘴唇说:“这……这山怎么这么高……” 仇报国扭头往那峭壁底下瞟了一眼,说道:“侄少爷,大上海的楼房可比这山高了去了,你连这都怕,可怎么去大学堂念书啊。” 不咸不淡一句话,气的虞定尧乌珠灼灼,恨不得一脚把这多嘴的土包子踹到山崖下去。 “少……少废话,你还不赶紧的过来背上我!” 仇报国讥讽的笑了笑,就要往后面喊人,然而虞定尧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要别人,我就要你背着!” 大人跟小孩儿赌气,到头来,吃亏的总不会是小孩儿。 虽说虞定尧并不是个小胖子,但他不安分,刻意的沉下身子往仇报国后背上压,还跟个大爷似的掸了掸腿。 “仇队长,你可看仔细脚下的路,摔坏你自己也就算了,可你要是把我给摔着了,回去我就跟我叔叔告状,说你硬拉我出来玩!” 仇报国有苦说不出,干脆闭起嘴不吭气。想不到小孩儿还愈发嚣张起来,掀起他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说道:“哎,仇队长,我今天在万塔镇上遇见一个光头。要不,你也去理个大光头吧。特精神,真的。” 说着,虞定尧低下头,掰弄掰弄仇报国的耳朵说:“啧啧啧,只可惜啊,你剃出来肯定不多好看,人家可长得比你标志多了。” 仇报国听他这喋喋不休的一番说辞,扭身转到路边,就这么空落落的让虞定尧的屁股挂出半片悬崖。 “侄少爷,你要是再这么说下去,我可就松手了。” 虞定尧怕高,顿时吓的浑身打颤,牢牢的抱住仇报国,不甘心的把嘴闭上了。 小型嘴炮战役圆满落幕,谁也想不到,真刀真枪的大难已经落在了当头。仇报国背着虞定尧没走出多远,就听着前面山坳里传来几声枪响。 仇报国神色一变,躬身靠住边上的马匹,借着马背上货物的遮挡,往枪声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远远的山路上不知从那儿跳出来许多带枪的,打死队伍前面的几名保安队队员就把马匹抢了过去。 “糟糕!遇上土匪了!” 虞定尧一听,吓得立马就用双手双脚使劲的扒住仇报国,嘴里哆哆嗦嗦:“土……土匪!这,这可怎么办啊仇队长!” 听着口气,小孩儿像是要哭,他也就是嘴巴坏点,遇上这样流血死人的大事,根本就经不住。 仇报国狠狠的丢出一句“闭嘴”收住他的声,一面从身侧的枪带里抽出了自己的佩枪。照架势看,这帮人早就埋伏在这里,还转挑这一段狭窄无比的道,道路虽窄,但是不拐弯,一颗子弹飞出来,只要不是眼神特别差,总不会碰到边上的山崖。 只一会儿工夫,保安队的人七七八八被放倒不少,仇报国一看这光景,牵住身边的马就要往回跑。 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上还背着个虞定尧,他抬腿就要上马,可小孩儿抱住他的颈脖子直往下坠,他就是再身轻如燕,也跃不上去啊! 回手兜了兜虞定尧的屁股,他哄道:“侄少爷,你先下来,你不下来,我不好骑马。”虞定尧不依,收紧了胳膊说:“我不,万一你把我丢这里自己跑了怎么办!” 仇报国说:“怎么会呢,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把你丢在这里啊!” “我不!就不!我凭什么信你!” 说话间,前面的土匪已经势如破竹的杀到跟前,仇报国一看大势已去,顿时狠了心。回身把虞定尧往一旁的石壁上猛砸两下,准备把人甩出手就立马夺路而去。 虞定尧没想到仇报国临时会对自己来这一手,大声嚎哭着,从人后背上掉了下来。一屁股摔到地上,他高声尖叫,同时捡起路边的碎石头噼噼啪啪的去砸自己面前正匆匆上马的仇报国。 仇报国哪儿还理他,飞身上马,他这马背上也驮了些烟土。回手狠狠的一抽马屁股,箭也似的直奔来路逃去。 不过他运气实在不佳,不知道是老天爷从来没顺眼瞧过他,还是他的好运就该到此为止,山路狭窄山势又陡峭,好马跑起来四蹄如飞,仇报国伏在马背上,正想着朝后补上两枪保命,不料马蹄子踩上块尖利的碎石,嘶声长鸣,这驾助他逃命用坐骑当即把他弹上半空。 狠狠的落下来,仇报国摔得拱着屁股龇牙咧嘴。 如此,闹剧似的一场奔逃,草草结尾。 仇报国心有不甘,一路咒骂,他把能骂的人全都骂遍了,最后实在找不着对象,就抬头对着前面拿绳子牵住他的马二墩说:“水!” 马二墩根本连头都没转一下,于是仇报国拉长声音又喊了一遍:“水——!”这回,马二墩算是听见了,扭过脸看看灰头土脸保安队队长,从鼻孔里泄出一声讥笑:“不跑了?刚看你逃跑怎么这么麻溜呢?” “水——!” 马二墩:“得了吧你,少在爷爷面前装硬气。”垂首抽出腰间的牛皮水袋,他自己先拔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举起来对着仇报国晃了晃。抓着水袋的手一倾,里头甘冽的液体就随着他放声的大笑哗哗的流向路面。 最后把个空空如也的容器兜头冲着仇报国丢出去,马二墩狠狠的说:“爷爷就是白扔了,也不给你喝!” 8第八章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 章 日子流水似的过,沈延生继续赖在白堡坡风平浪静的养屁股,他身份尴尬,偶尔遇上一两个看守院门的喽啰,总免不了拿他开些低档下流的玩笑。可这方面,沈延生倒是很沉得住气,想啊,史书传记里有多少英雄豪杰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而眼下他就是那浅滩上的游龙,犯不着同这些粗俗的虾兵蟹将置气。 捋清楚道理,他又在炕上多磨了几日,但心里总扭着个疙瘩,害的他惦惦记记的没法安心吃睡。 这天也是,翻来覆去摊了一晚上煎饼,他好不容易睡过去,可天刚蒙蒙亮又让外面喽啰纷乱的脚步声惊醒了,再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很生气,闷闷的气着,又往肩上披起大棉被,就这么坐着继续琢磨。 那批烟土活,也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几天前,他给刘炮献过计,因料着内几个冒牌师爷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他这顺水推舟的锦囊便有了妙用,一来是还刘炮个人情,二来也是为了给自己下山赚点路费。赵宝栓既然避讳他,那自己也犯不着跟他贴脸,大家你办事我出力,是个合作关系,既然是和合作关系那就跟谁艹了谁的屁股没了关系! 心思弯弯绕绕,他把自己想乏了,迷迷糊糊睡过去,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的午饭时候。 屋里让热碳烧的温暖如春,呼气吸气全都暖意融融,沈延生睡出一脑门热汗。 扯拢被子劈头盖脸的裹住自己,他肉虫似的朝炕头蠕动,及至近了窗格才伸出手去掀那木质的边角,想弄几丝凉风进来透气醒脑。 忽的,不知打哪儿来了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他的腕子轻轻一抓,又像故意揩油吃豆腐似的用手心磨了磨。 “谁!” 沈延生一惊,随即睁眼从热被里戳出一脑袋横七竖八的乱发,花被罩揽在他雪白的胸脯口,上头两道锁骨轮廓分明的向往突着。 来人是刘炮,他大佛似的稳稳当当坐在炕沿边,一双牛眼眯曲成两道细长缝。 “怕什么,除了我还能有谁?”嘴角噙着半片似有若无的笑意,这老狐狸隔着烟篆饶有兴致的盯住了沈延生。 “你来干嘛?”一见是他,沈少爷就松下来,抬手揉揉眼角面颊,他张嘴打哈气。 刘炮把手里的烟杆子靠到鞋底下面,轻磕掉残余的烟叶,接茬说:“不干嘛,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沈延生嘀咕,一骨碌从热被里爬出来,他赤条条的什么也没穿。正要光着屁股爬到床尾去拿衣服,他顿时觉得这不妥,刘炮在呢。这人心思本来就邪,万一手贱想要占便宜,那自己这光溜溜的送货上门不是说都没处说了? 这么想,他就默不作声的坐回被窝里去,拱起膝盖手脚在被子底下撑成个小山包。 “成了么?”他问。 刘炮虽说无心害他,可终究不是多老实的人,起初他只觉得这小白脸光有个鲜亮的壳子没多大实用,可不曾想沈延生的妙方居然真的就帮他们弄到了那批烟土,而且这一趟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兵马,非但发了笔横财,还趁乱捉到两个价值不菲的人质。 说起来,刘炮还是要暗暗服下沈延生,不过他心里服嘴上也不肯这么说,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他隔着棉被把手摆到了对方膝盖上。 “成是成了,不过你也得谢谢我。” 沈延生不高兴,怎么我出主意让你们遂愿,反过来还得给你们道谢,这算哪门子道理?他不屑的瞟了眼刘炮粗黑的手,一下给人弄下去。 “你跟那个姓赵的简直一个德性,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没你们这么做生意的!” 刘炮笑道:“那不一样,我又没干过你,不一样不一样。” 沈延生不想跟他胡搅蛮缠,眉头微蹙的问道:“他怎么说?” 刘炮:“什么怎么说?” 沈延生默不作声的盯了他一会儿说:“他不会真以为这办法是从你那榆木脑袋里想出来的吧!” 刘炮龇牙:“你说呢?” 沈延生这回是真生气了,敢情自己忍辱负重的这么些天,到头来还是被人家卖了!他脸色微变,从热被里蹬出条腿直接踩向刘炮炕沿上的半边屁股。 “你滚,滚出去!” ================ 白堡坡一战,赵宝栓扬眉吐气,这趟赚了个锅满盆满就差没光屁股出去谢神! 开战前他虽大话说的响亮,但真干起来还是有点忌讳。 万长河的队伍打起架来是从不含糊的,加上人家还自称为义士,这就仿佛无端端的给自己加了个大光环。顶着个义士光环,那你能不壮气势么?所以那帮人一个个都跟豺狼虎豹似的,端起枪来就敢不要命! 本来这两边势力旗鼓相当,硬碰硬,那必然是场折损劳重的硬仗。干仗不是问题,赵宝栓早就瞧不顺眼万长河,加上这次连媳妇都让人提前端了,就恨意更甚。可问题是这当中还夹着罗云镇的保安队。要是他们俩为了点烟土打的两败俱伤,岂不是落得保安队那帮孙子轻松?想借着这个机会一箭双雕,那哪儿成?! 如此,这位胡子拉碴的汉子就为此次行动定了个大方向:智取! 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这么几个连鞋也不懂修的臭皮匠还能搞出什么智? 谁也想不到,一直被他数落有勇无谋的刘炮不知道从哪儿迸出个响屁来,竟然还一炮打响马到成功!先是让人假扮镇长的保安队,再来一招贼喊捉贼。如此,赵宝栓倒像受了打击,想他个当家的还不如个只会放嘴炮的,这真是极损他的光辉形象。 当厅点过成箱装运的战利品,他从鸦片膏子的包围中抬起脸,摇摇手把瞎眼叫到跟前。近日里总忙这一门大事,他是暂时性的把沈延生这个人给忘了,可忘记归忘记,这个睡了自己的白脸男人还要处理,总不能老让人在山上住着,没名没分的成什么样子,难不成真要自己讨他做老婆? 赵宝栓爱女人,爱到近乎热爱的程度,这不是传宗接代的责任感,而是那种大沙漠里求甘霖的迫切。女人多好,又白又软跟个粉团似的,捏一把叫一声,咬一口都是香的醇的,赶得上松软可口的白面馒头。大馒头生小馒头,一口气生他个十个八个,他就门庭兴旺! 琢磨着女人的妙处,他抬脸问瞎眼:“叫你盯着屋头那个,怎么样,有动静没?” 瞎眼眨眨两粒几乎分不出眼白眼黑的小眼睛,挠着屁股想了想说:“没有,他成天的只晒太阳,也……也不干别的,就是……就是刘二头吧总往您屋里走。” “刘炮?这小子去那儿干嘛?” 瞎眼摇头,他知道刘炮这阵子和沈延生走得近,可他故意把话头留出半截,有些事情说说可以,但是说白说破轮不到他这身份的人来办。识相的收拾起赵宝栓手边的散放的几包烟土,他小声问:“老大,你晚上还睡东边的屋头么?” 赵宝栓自从春风一度之后就不在自己屋里睡了,改到东边的一间大屋里,可大屋不是正经睡人的地方,炕总烧不太热。如此他就总让瞎眼给自己暖被窝,当然不是俩人进一个被里,他竖着睡,瞎眼跟只猫似的横在床尾压着他的被角睡。这么干,瞎眼是不太愿意的,因为赵宝栓睡相不好,半夜里总爱蹬他,有几次差点没把他直接飞到地上去。 大半夜里扒着炕沿他就想,这沈延生啥时候才能让老大进他屋睡啊?人不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开床尾和么,大家把裤子一脱灯一吹,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瞎眼这边想的头头是道,那里赵宝栓“昂”的一声应下,抬起屁股就往外走,他要去看看沈延生,顺便问他什么时候下山,自己好找个人领他下去。 进院门,赵宝栓是好久没有回这屋来住了,外头两个站岗的喽啰见着他便纷纷的肃然起敬,架势比不起正规部队的挺拔,但也有模有样。 冲着那俩跟枪杆子一边高的小人点点头,赵宝栓顶着的大胡子昂首挺胸的直奔大门去,边走边想自己这野鸡部队是不是也该扩充扩充。 眼下的年头比不了刀剑相向的古时候,想成事儿光靠力气可不行,得有思想讲方法。先前他千方百计的眼馋李财主家的填房,也是这个道理。倒不是真有多垂涎人姑娘的样貌,他就是想在自己身边安插这么个肚子里有墨水,脑子里会绕弯儿的角色,当然了能顺便给他暖暖床就最好了。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4 章 近两年哪儿哪儿都不太平,大大小小的部队来了走走了又来,都拉着独门独户的大旗,赵宝栓脑子不笨,也隐约看出这是个要出英雄的年月。 武汉那边闹学生,沸沸扬扬折腾出满世界热闹,成群结对的新力量聚到一起,不要命的势头像柄利剑,当头就能斩出改天换地的豁口来。 这不,刚有消息说对过的万长河年前就拢去两个青年学生,年纪轻轻的都有文化,憋着一股子劲儿想闹革命,可惜革命还没闹起来,就让万长河给忽悠到山上做土匪去了。 这事儿,赵宝栓心里不是滋味儿,他虽粗,但粗中也有细的面,白堡坡这帮人死心塌地跟了他十来年,他怎么着也得让人过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 既然万长河找学生,自己也找两个过来不就成了?可人家打惯了侠义牌,比起自己,那本质形象上就是天壤之别,谁肯跟着他混? 再说了,土匪这行,一天两天做得,三天四天呢?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思及至此,赵宝栓忍不住摇头,走到屋门口,他见那门虚掩着,从里面飘来嘻嘻哈哈的人声。 这谁啊,大白天的正事儿不干跑来撩闲? 瞎眼跟在后头,一听动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没吱声,磨磨蹭蹭拖着步子越走越慢,不该看的他不看! 大门里,刘炮从棉被底下刨出沈延生的一条腿,连上自己手里的,把对雪白玲珑的脚丫子捧到了胸窝口。沈延生让他弄的脚底发痒,就咯咯咯的笑,一边蹬开被子往回收。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分不出来去,一下遇上推门进来的赵宝栓就齐刷刷的楞在了当地。 沈延生的腿光溜溜的让窗格里透进来的阳光照得雪白一片,几乎当即就闪坏了赵宝栓的狗眼。 他妈的,怎么这么白!跟个娘们似的! 暗叹着进门,赵大当家络腮胡子一抖是低咳连连,刘炮吓得脸皮紧绷,跟被人捉了奸似的赶忙放开沈延生,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 “大哥,你来了……” 炕头上,沈延生没好脸色,扭头扮起架子,他大喇喇的从被窝出来捡起衣服裤子慢条斯理的穿戴。 赵宝栓盯着他琢磨,心思忽的就和进门前的那一番苦苦思索联系到了一起,学生?这不现成的就是么?!要能把这位收作己用,那万长河找学生这块疙瘩他不就能扯平了么? 他思绪飞快,边想边调动起眼睛眉毛嘴,整整齐齐的两排白牙一露,他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刘炮。 “你起来了?吃饭么?” 这温软低语的询问,登时就把刚进门的瞎眼和夹紧屁股等脸色的刘炮全给弄懵了。 依照他们的经验看,除了女人,可没见赵宝栓对谁这么嘘寒问暖过,难道真是一屁股捅出了好滋味,这饿狼要就此转性?不能啊!沈延生多大能耐? 地下的两位眼睛发直,床上的沈延生倒是凭空多了几分得意,想不到赵宝栓虽然躲了自己这么些天,可见到人态度还是不错的。 伸腿下床,他端端正正的走到了赵宝栓面前。 “不吃了,白吃你这么多天饭我也没脸再呆下去,今天就走,你找个人带我下山吧。” 赵宝栓僵住一脸笑,没表态。想走?你走得成么! 伸手拦住沈延生,他往人跟前进了一步:“这什么话,你不是我从山底下八抬大轿娶来的压寨夫人么,供你吃喝我甘心乐意,可你也不能这么不讲情面说走就走啊。” 闻言,沈延生难以置信的抬起脸,表情是种冷森森的厌恶,一不做二不休的扯起赵宝栓的手往自己裤裆中间掏,他撩起眼皮平心静气的说道:“我可是个男的。” 五个指头一捉,赵宝栓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这老虎背都骑上去了,当着刘炮和瞎眼的面,叫他怎么下得来台! 牢牢揪住方才进门撞见的白大腿,他暗自抚慰道:我就当他是个女人,是个女人,女人摸摸没啥,没啥…… 皮笑肉不笑的往人鸟窝丛里撩了一把,他硬着头皮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都不计较,你还计较啥。” 这回,刘炮和瞎眼的下巴可是一齐掉到了膝盖上,敢情这位是真打算和这男学生拉伙过日子了? 就是这个大胡子肯,人沈延生也不肯,他虽对男人女人没什么避讳,但却独独忌讳赵宝栓拿他当女人看待,什么八抬大轿,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谁跟你有恩?狗.日的捅了老子一屁股血,老子还得和你有恩?有毛病吧! 鼓起一肚子气,他也不管赵宝栓拦他不拦,径自就往外冲。门边的瞎眼和刘炮见这势头拔脚就窜到院里,两人合力把扇大门从外向里死死的顶上了。 赵宝栓手里空落落的,猛地刺出个步子,一爪就把人拦腰刨了回来,夹被褥似的往自己粗壮有力的胳膊底下一塞,沈延生便四肢悬空得成了只胡踢乱蹬的小猫狗。 脸蛋儿扑红的吊起两撇眉毛,他使了狠劲的拍打赵宝栓,边拍边扭头去咬对方的胳膊,恨不能一口叼住就撕下片肉来。 “你放开!放开听见没有!” 声嘶力竭的吼,他一下被赵宝栓甩回热炕上去,莫名其妙的被人摁住手脚。赵宝栓这一根筋的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个损招:二话不说,他很是麻利的剥掉了沈延生的裤子,白花花的屁股一露出来,底下黑丛丛的毛发里便若隐若现的浮起套粉色器具——鸟软着,肉肠儿似的缩成个小截,威武雄壮没有,秀气玲珑倒还能说说。 盯着这玩意儿,赵宝栓头皮发麻,心那天晚上自己是醉到天边去了吧,怎么就连这东西都没发现呢! 沈延生见他眼神里怪里怪气,顾不得裤子,随手扯过棉被盖住自己的子孙根,白脸一漾,又是个羞恼的表情。 “你看什么!” 没拿到钱,他本来就没打算走,叫赵宝栓找人带路不过是探探他口风,可没想到人会在刘炮和瞎眼面前说这些越描越黑的事情……难不成这胡子老粗真对自己有意思? 沈延生知道自己有副好皮相,因而小自恋也在所难免,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扭头转向透亮的窗格:“暂时留下也行,不过你不能……”后面半句他实在没脸说。 赵宝栓攥着裤子,虎背熊腰往炕沿上一戳,随即笑容满面的说道:“行,只要你跟着我,你想怎么着都行!” 沈延生听他这一副老汉哄媳妇似的口吻,忽的有些受宠若惊,他脸皮再厚,遇上这倒贴的好意也要露怯。 两个人沉默半响,没什么后话好讲,沈延生就想打发赵宝栓赶紧走,可赵宝栓的屁股还没离开炕面,就忽然伸手往他被窝里掏进来。沈延生大惊,心说这约法三章还没列全呢,你就想出尔反尔?但赵宝栓没打什么歪心思,抓出两条白腿,他给沈延生穿上裤子。 “走,跟我去见个人。” 9第九章 沈延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见旧同学,当时他正埋怨着赵宝栓办事儿不利索,给他穿条裤子也不记得把裤腰带一起拴拴好。 跟在人后面东扭西摆,赵宝栓带着他穿过两道大门,进了后面关押俘虏的柴房。柴房门口立着两个带枪的喽啰,还没走近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声。 看这世道乱的,大白天就如此泯灭人性,赶紧的开口要钱,早走一天是一天!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5 章 柴房里的哭嚎歇一声响一声,听得沈延生牙根泛酸,走到门口,他问道:“你带我去见谁啊?” 赵宝栓:“肉票。” 门一开,只见里头堆起大草垛,草垛边上坐了个人。脸蛋灰扑扑的,泪痕遍布,不过身上的衣服倒是好料子出的。邋里邋遢在头发里倒挂着几根枯草,这本来还在高声发出嚎啕,现在小鸡仔似的缩拢来的,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儿。 见到来人,小孩儿立即收声,缩起条腿使劲的往身后的草垛里钻。 沈延生睨他,怂包。 肉票动作不利索,一条腿拖在身子下面,累赘似的异常笨重,估计不是折了就是扭了。 扒住半边草垛,他从那晃澄澄的颜色后面探出圆鼓鼓的脸蛋。 “你们……你们快放我回去!”他虚张声势,“要是不放……我叔叔可饶不了你!” 叔叔?认识你叔叔谁啊?! 还未等赵宝栓这边开口,草垛后走出个人来,这也是个俘虏类的角色,一身破烂军装,手还让人拧到后面反绑着,朗声打断肉票无力的恐吓,他气势坦荡。沈延生先是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及至人真的走到自己面前,顿时有些傻眼。 “仇三?”他小声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这位是他在南方时候的一个同窗,姓仇,因为排行老三所以大伙都叫他仇三。不过仇三上了学就给自己起了个体面时髦的新名字,叫仇报国。沈延生对于他这种近乎赤.裸的爱国之情颇有微词,所以有意忽略这个大名。 仇报国原本面目镇定,直视了赵宝栓,他很是有些大义赴死的决心,可突地见到沈延生,就立马跟变了个人似的傻在当地。 都说他乡遇故知胜似洞房花烛夜,搁在仇三这里,他不仅是洞房花烛,还得是个彻头彻尾的黄花大闺女,在这落难的时候遇上沈延生,简直比大姑娘破瓜还窘迫! 这位仇老三在家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偏生就怕这位沈家小少爷。按理说两家家境相仿,也不至于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可他在学校里总沦落成人家的跟班。沈延生说一他不敢要二,沈延生让他站着,他不敢坐着。 时间一长,这少爷哥就渐渐的不耐起来,表面上曲意迎合,暗地里却要使坏。然而造化弄人,不知道是一门心思就琢磨这一个人的缘故,还是他天生就有龙阳之癖,久而久之他竟对这位沈少爷情愫暗生,要死要活的爱了个透彻! 因着这一缘故,仇三放着家业不要,赤手赤脚跑出来闯荡,几年下来好不容易混上保安队队长的位子,却想不到第一次出任务就让土匪连锅端了。 此时此刻,面对沈延生,仇三是悲从中来啊,高高大大的身板似乎就此矮下去一截!扭过脸不看对方,他只当是认错人。 坐在地上的虞定尧见此情景,仰着花脸在这对旧识之间来回看了两遍,立马改换了方向。转身破沙袋似的压到仇三脚背上,他拽着人大腿裤管连连的说:“仇队长,仇队长,你让你熟人放我们走啊!回去之后我就要我叔叔给你升职!仇队长!好不好!你跟我一起去上海!” 一听人喊仇队长,沈延生心里立马有了谱。敢情自己这一招暗度陈仓原来是拆了这位旧同窗的台。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事先知道,也不会卖仇三的面子。他俩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学堂里念过书的伙伴,又不是拜把子兄弟。 赵宝栓在一旁看这一出他乡遇故知,还以为后面该是一场热泪相对的互诉衷肠,可沈延生的反应又不像,不仅不像,似乎还愈发冷淡的露出一股不屑来。 “怎么……你们认识?”赵宝栓问。 沈延生说:“认识。”走上前抓住仇三,他把人翻过来,开始给他松绑。赵宝栓不乐意了,阻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延生回过头瞥他一眼:“你不是说只要我留下,想怎么样都行么?” 没错。 “那我想留他吃顿饭,反正要死要活我不管,老乡见面一顿饭的情面都没有,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赵宝栓摸摸下巴,想这山上到处都是自己的人,倒是不怕他们跑。算了,既然想留这学生哥做用处,甜头总要给人一点,免得人心里头觉得自己这个人办事不地道。 上去掏出匕首帮仇报国切了背后的绳索,他对着那两个往门边去的人问:“这小孩儿呢?小孩儿你要不要?” 虞定尧一听,脸都亮起来,扭巴扭巴从草堆里耸出来,不想沈延生连瞧都没正眼瞧他,自顾自的带着仇报国就往先前来的方向去。 小孩儿对着半扇闭拢的门,脸一皱,哇哇的哭起来。 仇报国坐在炕桌前,圆小的桌子上盘盘碗碗的围了一圈小菜。对过有人笑脸盈盈的伸来双筷子,往他碗里填了块大肥肉。 “吃,你吃啊。” 比起刚才在柴房里冷冰冰的架势,这位现在的态度简直让他如沐春风,不过这春风沐得百般滋味。 不知道是沈延生故意忘记他从来最怕吃肥肉,还是真的出于好心想让旧友补补身体,仇三端着饭碗死盯住面前的男人,然后默默含泪的把肥肉扒进了嘴里。 松软流油的口感恶心得他想吐,可他不敢当着沈延生的面吐出来。要说奴性这东西就跟天敌之间的默契一样,你强我弱,你说我做,一丝一毫的商量都没有。 沈延生看着他把肉咽下去,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开吃,边吃边忙里偷闲的给对方夹菜,夹的全是仇三最不爱吃的。 “说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们家里人都说你走丢了,还在城里连着贴了好几天的寻人告示,满世界都找遍了!”要不是当时我爹的生意还红火,赏金我都看着眼热。留下半句话没说完,沈延生嘻嘻笑起来,眼珠漆黑的流光灿灿,一眼就看得仇三忘了自己食不下咽的难处。 “我……”他琢磨着该怎么跟人说,可对面的沈少爷却不知道在他身上得出了什么名堂,视线直勾勾的射过来转都不转。 仇三从未被他如此热切的注视过,便暗暗脸红,他年少的时候如痴如醉的爱过沈延生一场,虽然时隔多年,但那种心尖发颤的感觉还很真实。只是他小觑了岁月这把杀猪刀的威力,当年他脸红是少年纯情,现在五大三粗了再脸红,就叫扭捏了。 饭没吃几口,沈延生取笑他:“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吃饭还能粘一颗在脸上。”随手摘去仇三嘴边的米粒,他坏心眼的撬开对方的嘴唇,直接把米饭物归原主。 回手舔舔自己的手指,他继续调侃道:“怎么的,你是准备晾起来等风干,然后带进被窝里去吃么?” 仇三让他说的满脸通红,掩饰性的擦了擦嘴角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爹不是找门道要让你去美利坚深造么?” 沈延生撇撇嘴,心说这都哪辈子的事儿了,家道中落也不是我愿意的。 “这个吧,说来话长……”他两三筷子夹干净半盘子小菜,抬头说,“刚听那人叫你仇队长,你也当上小官了?” 仇三说:“什么官,就是罗云镇的保安队长,年前的老队长因为喝酒闹事让人放冷枪给打死了,才轮到我。” 沈延生:“不赖啊,这叫后来者居上。” 仇三摇摇头:“这事儿复杂着呢。” 是不简单,官场上内点小猫腻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底子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勾心斗角流脓冒泡的惊人□呢,他年纪轻轻,能蹦跶到这份上多半也是靠的运气。这不,眼下运送烟土失利,回去就该他掉脑袋了。 沈延生低头瞧瞧旧友的愁眉苦脸,忽然撩人心火似的轻声说道:“你在罗云混了这么长时间,那你倒是说说现在镇里到底什么情况,路子松不松,位置好不好混?” 仇报国说:“哪儿啊,我不过是虾兵蟹将,你要是想在镇子里吃饭,得看镇长器不器重。”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6 章 镇长,镇长要是知道自己帮着赵宝栓截他这批烟土,指不定会把他大卸多少块呢! 眼看着沈延生不出声,仇报国问道:“倒是你,怎么落到土匪窝里来了。”看他刚才跟赵宝栓的一番话,这位旧同窗的处境明显跟自己大不同。难不成,难不成他也跟着赵宝栓吃这口饭? 扭扭捏捏,他说不出口,沈延生却回答得很轻松:“我是被他抓上来的。” “啊?你也遭他抢了?” 沈延生点点头。 “这个王八蛋!”仇报国同仇敌忾。然而稍稍一想又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劲。一样是被抓上来的,凭什么这位就能好吃好喝,还能把自己弄出来吃上一顿叙旧饭,而自己却是被人关在柴房一一天只有半碗冷饭汤呢?! 低头思索片刻,仇报国轻声的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沈延生说:“我要下山。” 下山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你……怎么下山?” 沈延生大概是被那一长串的问题弄得不耐烦了,一改先前的柔和,不太和气的说道:“别多问。” 仇报国离开他这许多时间,二见倾心不说,死心塌地的服从更是故态重萌,乖乖的低下头扒了口饭,就听沈延生问道:“刚柴房那小孩儿是谁?” “他啊,不就是罗云镇镇长的侄子虞定尧。” “你把镇长的侄子都带出来了,不要命了?” “哪儿啊,小孩儿淘气,坏的没边了我跟你说——是他自己偷偷跟出来!本来我这趟任务就挺麻烦,路上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让赵宝栓的人给端了!” 沈延生不说话,再怎么没感情,要真说出那计就是我出的这种话来,必定更伤感情。 他不吱声,仇报国吱起来没完,提到这件事情,这位旧同窗似乎颇有感触,话匣子一开,盖都盖不住。 “不过啊,这侄子跟了镇长的姓,镇长呢,又生不出儿子,所以全家上下都拿他当大少爷疼着,天天这么捧啊逗啊,能不把小孩儿养歪么!” 沈延生点点头,不表态,只把镇长疼侄子这一桩记在心里。顺着口风继续往下挖,他不得不为自己下山的事情有所打算。 亲戚这么远,万一投奔不成,不是白白耗路费么,还不如先在罗云镇里借住一阵,写封信上去探探情况,在做计算也不迟。 10第十章 赵宝栓跟只大狗熊似的躺倒在东屋大炕上,刘炮坐在边角的位置里搓着花生米。火红的果皮在他粗壮的指头底下一搓一拧就露出米白金黄的芯子,他边搓边吃,面前的小竹篓里很快就积起一堆空壳。 “你说这小白脸把仇报国找过去……算是怎么回事儿?”赵宝栓仰面朝天,挠挠肚皮翻身侧过来,斜眼瞧着刘炮问,“里应外合?” 刘炮摇摇头,嘴里嘎吱嘎吱咀嚼:“不能。” 一粒花生米从他手里头滑出来,滴溜溜顺着棉袄襟子滚进裤裆。当着老大的面,他也不讲究,两腿一岔,伸手就进裤裆里好一阵摸索,捉出那果实投回嘴里,他美滋滋的说道:“两个年纪轻轻的,能有这么大能耐?仇报国当上保安队队长的时间也不长,我看是罗云镇那帮老家伙故意用他做送死鬼。你想,这运烟土这么大的事儿,办得成,那赚钱的也不是他,是人镇长家女婿,可这要是办不成,掉脑袋的责任就得由他来担。” 刘炮分析的头头是道,自从借着沈延生的妙计逞了回英雄,在赵宝栓这里,他便有点军师一类的自倨。可惜赵宝栓透过现象看本质,知道这人除了心思狡猾且裤腰带子略松之外,绝不是什么大智大慧的人。 “那个白脸学生叫什么来着?”他问。 刘炮头也不抬:“嗨,沈延生呗。” 话一出口,他听出这里头阴阳怪气的意思,抬头看自家老大,老大正挑着眼皮看他。 “我说你成天到晚的跑得这么勤快,该不会又是JB发痒,有骚没处使吧。” 刘炮老脸一下,搓着花生米说:“老大,你这么说就没意思,山上哪个不知道那个白脸学生是你让咱们哥几个从山底下弄上来的,先不说他能不能生养,洞房花烛尝新鲜的事儿……” 赵宝栓不耐烦,打断他说:“行了行了,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想睡,换个人,那白脸学生……叫什么……沈……” “沈延生。” “啊对,沈延生。这个沈延生你不能动。” 刘炮点头应下,心说你还真把他当媳妇供起来?别啊,这么个嫩葱似的大美人,白白搁着不用多造孽!正想着,他见赵宝栓披上衣服下地就往外走。 “哪儿去?” 赵宝栓边走边说:“上屋头睡老婆去!” 刘炮提起屁股要跟,一个踉跄差点没把自己摔出去,眼瞅着老大周身热气腾腾也不像是说笑,心里头对沈延生的那点肖想就无休止的激烈澎湃起来,他娘的,要是有机会,老子也得干他一回,尝尝他那口小屁股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 仇报国被人从热乎乎的被窝里丢出来了,院里冷风嗖嗖吹,吹得他两条腿直打哆嗦。心有不甘的在大门口磨蹭,“吱呀”声响,赵宝栓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 “瞎眼。”他高声喊道,“你把这位仇队长带下去,好好招待人家!”言毕,门缝又被扯开些,从里往外塞出条破棉裤,这是仇报国刚在炕边脱下来的。 弯身捡起裤子,仇三在后面看到个细身条的小年轻。 “走吧,还愣着干嘛,大晚上想冻屁股啊!” 外头守门的几个人听见这话“嗤嗤”的笑起来,仇报国满心屈辱的套上裤子,老老实实的跟人走。 门一关,坐在热被窝里的沈延生脸色大变,因为赵宝栓就站在他跟前解裤腰带。 不慌不忙一件件往下脱,最后晃荡着毛从里沉甸甸的大鸟爬上了沈延生的床,抬手掀被角,他没事儿人一样的看着对方说:“往里进进,这炕可不宽,半夜掉出去咋办。” 沈延生揪住一角棉被,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赵宝栓本来块儿就大,现在脱光了看就越发显出他精壮和结实,面对着这么个牲口似的大男人,沈延生没来由就一顿心慌。 “你别过来……”他紧张的说。 扭头避开视线,就听赵宝栓哈哈哈的笑起来,“怎么着?怕我看你?都是男人,谁看谁还能少块肉?” 是不会少肉,可你裤裆里那块肉的苦头我可没少吃!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77 章 两人相对而坐,这并不是少有的场景,只是当初都各怀心事,并没有现下的清净与安宁。沈延生放下马灯,视线也一道垂下去,盯住了万长河脚上的镣铐。 半天,他忽然抬头说道:“我救你出去。” 万长河楞了一下,回道:“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说这样的话来宽慰我了。” 沈延生解释道:“这不是宽慰,我一定想出办法救你出去!” 万长河摇摇头:“算了。等你回去之后,马上就去找宋世良,我如果出了事,他会把罗云的宅子卖掉,你的那些东西不还在那里么,记得回去就找他,省的到时候丢了东西又不好找。” 这番话的意味,无疑有些像是临终遗言,沈延生怎么听得下去。留下马灯在屋里,他起身就往外走,走得头也不回,因为他怕自己又难受。 回到营房内,他衣服也没脱就往床上一躺。然而真躺下去,他才觉出自己一颗脑袋沉重,重得几乎快压断他的脖子,让他浑身发痛。 辗转反侧,他痛得睡不着觉。 人是一定要救的,不管这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舍不得他死,就要救。 可是怎么救呢?门外看守这么多,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如何能胜得过那些带枪的士兵?再说了,就算他真拼死把那些守卫弄死了,万长河就真能安安稳稳的出这营地去? 困难重重。 想来想去,沈少爷头痛心也痛,痛到后半夜,他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理不出头绪,他胸中热火一团,想到了快刀斩乱麻。摸摸索索的从屋里翻出前几日赵宝栓送他的枪,他抖着嘴唇坐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中,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保安队这几天就要回罗云,没时间让他从长计议了。与其这样煎熬,不如就此搏一把。虽然他连枪都不会用,可他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 解开外套裹住卡宾枪,他低头把两只脚塞进鞋子里,走去门边拉开了大门,然而人还未动,却是被一道阴影,当头挡了去路。 只见来人身材魁梧,立在黑暗中,目光透亮:“你上哪儿去?” 59第五十六章 沈延生仰着脸,一口凉气锁在喉咙里放不出去。在他眼前,立着铜墙铁壁似的赵宝栓,那高大的模子挡下一头月光,让他不由自主的在投射而来的阴影中颤抖了一下。 “大半夜的,不睡觉上哪儿去?” 沈延生把脸一别:“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宝栓不管他别扭,上来抓住他就往门框子里推。沈延生不肯罢休,犟头犟脑往外撵,外套襟子包不住卡宾枪,索性被他抓在手里,斗牛似的朝着大门的方向作突围。 然而未等脚底沾到门槛,背后猛然探来只手掐住了他的后领。脚不沾地的被人拎回屋内,就听底下床板哐当的一记重响,是赵宝栓卡着他的喉咙,把他钉在了床面上。抽掉他手里的枪,赵宝栓喝道:“你他妈的不要给我犯糊涂!” 沈延生躺在底下,起初挣扎,直至当头遭了暴喝,才像忽然力竭似的,松开了手脚。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已经完全的失了平静。然而冲动之下,他却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与分量。他在这地方根本就是个光杆司令,什么都依不上,什么都靠不上,更不要说救人了。 他没有这个运气更没这个本事! 可是饶是如此,他也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小舅舅去死? 不能,他舍不得! 一家老小在山道上遭人祸害的时候,他恰巧不在当场,所以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也来的迟来的缓,然而现在要他眼巴巴的再目睹一场预知的死亡,他却是怎么也忍受不了。 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沈少爷终于安静下来。伸手去摸了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他摸的很慢,从指甲盖开始,一寸寸一厘厘的抚过指节手背,最后动作轻柔的攀住了上方那条粗壮结实的胳膊。 或许,可以求一求眼前这个男人?求他网开一面,放了小舅舅? 可小舅舅是他阵投罗云的投名状,想要他放人,谈何容易。 沈延生默了默,望着上方的土匪头子,心里有主意慢慢的显山露水。不过这主意实在羞于启齿,并且近乎赤.裸。他想自己若是个出身不好的女人,这主意也不过就是闭起眼睛忍耐片刻,可他不是女人,更没有女人的脸面与资格去要求对方为自己做这一桩荒谬绝伦的糊涂事。思来想去,他心里火烧似的着急,急得快哭了,可又不能真哭。一哭就是他服软,也就没了跟人讲条件的可能性。 深吸口气,他缓声说道:“赵宝栓,你放了他吧。” “谁?” “万长河。” 赵宝栓讥讽道:“怎么,你什么时候跟他也扯上关系了?” “他是我小舅舅。” 赵宝栓默了一秒,低低的从喉咙里发出闷笑,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虽然他不总在罗云里出现,可对那里发生的事情却时常了如指掌。 沈延生和万长河,那哪是什么亲戚,天南地北的两个人,不过是搭着伙的演了几天的戏,这就假戏真做的情深意重了? 赵宝栓心里很是不屑,然而不屑的同时,他又有点不高兴。 要是光说关系这一层,他同沈延生应该是最近的,怎么能不近啊?两人都光着屁股在一张床上睡过了,沈延生是他的人! 可如今他的人居然要为了一个外人说话,这叫他怎么能舒服得了。 “你就这么护着他?” 沈延生不说话,单是用着力气一根根的掰开他的手指,同时平心静气的说道:“你不是要进罗云么,进了罗云也不见得就会顺当,总该要帮手。只要你放了他,我就跟着你,以后说什么做什么都听你的。” 赵宝栓说:“放了他?放了他我还怎么去见虞棠海。” 沈延生撑着上身坐起来:“你总不会一辈子都在那个老头子手下混。” 赵宝栓哼的笑了一声,拱身俯向他:“少给我带高帽了,我这人不爱听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不然这样,你先在这里让我舒服舒服,我要是高兴了,就把人放了,怎么样?” 沈延生仰头望他,两粒眼珠子乌黑湿润的闪着光。 “那你得说话算话。” 伸手把人推开,他一鼓作气的从床上蹲到了地上,然后生疏而犹豫的摸向对方的腰胯。 武装带叮呤当啷,是沈延生解了人裤子,却是迟迟的不敢继续往下扒,那当中隆起的东西,他见过也怕过,总像心里边隐藏的一道梗,隔得他羞愤难当,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怎么弄才能让人舒服,可这未免有些过于粗俗败坏,至少不是什么体面事。听着腔子里咕咚咕咚的心跳,他走投无路满脸通红,月牙似的耳朵一层一层的往外烧,最后小兔子似的扭身从人面前闪出来,他拔腿又冲向了地上的枪。 赵宝栓不知道他又发的什么疯,还以为这混小子会来借此要挟自己,没想到沈延生捡了枪之后连理都没理他,又是无头苍蝇似的鼓着劲的直冲大门。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78 章 这小王八蛋,不到黄河心不死! 几个阔步追上去,这次他一把把人揽进了怀里,两条胳膊粗壮有力的圈住对方。口鼻紧压住那浓密而柔顺的黑发,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心里又嫉妒又难受。 “不要命了?!” 沈延生费着劲的挣扎,最后带着点哭腔说道:“今天是我有求于你,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我的尊严。虽说我们……我们……”他支支吾吾简直没法往下说,“……那又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要是不肯帮我就算了,何必这么一次次的捉弄我!” 越说越委屈,他真是有些无所适从。抛去人前的体面,他发现自己总在这大胡子这里出乖露丑,即便是完完整整的穿着衣服裤子,也有种赤条条的露了屁股蛋子的错觉。 他不喜欢这样,也怕这样,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总是不遂人愿,小心翼翼退避三舍,最后还是跟这个不要脸的弄了个纠缠不清。不是不清,是简直要揪扯到一块儿去了! 赵宝栓从后面搂着他,侧着脑袋探头向前来说道:“你还金贵了?身上哪儿哪儿不是被我摸了个遍的?现在才来讲条件?” 沈延生心里一难受,知道人说的是实话,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被他说去,努力的转动着脑筋,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堪称崇高的理由:“你又不爱我,我也不爱你,而且我们都是男的,怎么可以……” 赵宝栓想也没想就反驳:“爱个卵子,光有个爱字就够了?吃喝拉撒睡,哪样是跟爱扯上关系的?” 沈延生一下怔住,张着嘴不可置信的扭过头来看他:“你说什么?” 赵宝栓就着这姿势向前一撅,结结实实的在他嘴上啃了一口:“我就是看上你了,想睡你,别跟我狗扯羊皮的说你那套大道理,不爱听。” 沈少爷目瞪口呆,然而一番心思回转之后,顿时便气的要从七窍中喷出火来。他虽然不是爱情的狂热拥护者,但却是罗曼蒂克的忠实信徒。爱是高于生活的东西,精心饲养在情书与玫瑰的簇拥之中,璀璨夺目也遥不可及。然而这样阳春白雪的镜中花水中月却被人同卵子摆在了一起,他怎么能不生气! 面对这个无耻之徒,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话可说,甚至感觉根本就没法用语言的方式进行沟通。气呼呼的瞪着对方,他摇头摆尾的继续挣扎:“我不跟你说了!说不通!” 赵宝栓努嘴他在耳朵上亲了一口,说道:“不想救你小舅舅了?” 一句话戳中他的软肋,沈少爷的漂亮脸蛋又跟吞了苦瓜似的,皱到了一起。 “……那我也不能陪你睡觉。” 赵宝栓“哼”的一声低笑,松开胳膊,把人手上的枪摘了下来:“去把衣服穿严实了。” 两个人没有继续谈条件,也没带什么大家伙,而是一前一后闷声不响的,又到了关押俘虏的地方。 门口照例有好几个士兵,见了沈延生和赵宝栓态度毕恭毕敬。赵宝栓往门口一站,让沈延生先进屋里去,说是自己有话跟站岗的说。 沈延生将信将疑,可又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犹犹豫豫,便在看守的指引下,进了万长河的屋。 屋里,留着他方才走时候落下的马灯,万长河没有睡,倚墙坐在地上,看到他,竟是微微一笑。 沈延生一见他,心里头咕咚咕咚的又煮开了锅,五味杂陈的全滚在一处,他长声叹了口气。 先前的时候,他们一见面总会说些镇内的小新小闻,小舅舅偶尔外出,还会给他带来阜外的报纸书刊。两个人坐在堂间里喝喝茶看看书,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惬意。沈延生倒不是贪心,也不渴求众星拱月的追捧,他就是希望有个人能跟自己说说话,说话的内容不用过于高深,能够不费脑子自然而然的说到一处去也就行了。 他觉得自己这要求很低,可符合要求的人还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如今也要眼睁睁的失之交臂。思及至此,他心中惋惜,只希望赵宝栓真能放了这小舅舅,他日若是有缘再见固然好,若是再也见不着了,也不用天人两隔的暗自饮泣。 盘腿坐在地上,沈延生没有再提救人的事情,而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对方话起了家常。说吴妈做的饭菜好吃,说院里的花草开的茂盛,最后说到探出院墙的大树,万长河摇了摇头:“当初有人说这宅子风水不好,我不信,偏偏买了,如今看来,恐怕也不怪风水,是我命该如此。” 沈延生眨了眨眼睛,不大相信的说:“这不都是骗人的东西,怎么你也信。” 万长河开口要言语,这时候门外进来两个人,一高一矮,走在前面的是看守的士兵,后头大摇大摆,是赵宝栓。 仇人相见总是分外眼红,不过这俩不是兔子,也不兴兔子那一套,尽管恨得侵髓入骨,一见面却不是恶言相向。 万长河不懂这时候赵宝栓过来干什么,便把脸一扭,对着沈延生说:“你快回去吧,在这里呆久了会让人误会。” 沈延生迟疑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过没走,而是转身盯住赵宝栓:“……我答应你的事情说到做到,你也不要光是嘴上说说。” 赵宝栓笑微微的一点头,视线裹着人头脚上下行走,然后扭身对着边上的小兵喝道:“脱!” 小兵一头雾水,张着嘴“啊”了一下,并不明白什么意思。赵宝栓补充道:“脱衣服,全脱了,动作利索点!” 小兵满脸惊悚,哆哆嗦嗦的依言脱了衣服和裤子,最后光溜溜的剩了个大裤衩,实在是没脸继续了。腿肚打颤的望向赵宝栓,讪讪的问道:“……行,行了吧……” 赵宝栓不表态,单是对着小兵一摇手:“转过去。” 小兵两手交叉夹在腋下,露出一脊背的瘦骨嶙峋。 这小鸡仔似的模样,也能往队伍里按?走上前去,赵宝栓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极其顺当的捂了那小鸡仔的嘴,手下一个打横,抹了对方的脖子。 沈延生看着那血一下从喉咙里喷出来溅了半面墙,顿时脸色刷白。哽着呼吸不能动弹,脚边“当啷”一声,是赵宝栓从那小兵衣服里搜了钥匙,丢了过来。 “我这人也是说到做到,后面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大模子脚步一抬,推门出去了。沈延生浑身一哆嗦,避开那地上的尸体不看,弯身捡了镣铐的钥匙。 心慌气躁,那锁头捅了好几次都没开。 而万长河在长久沉默之后,看着他兢兢战战的模样,开口问道:“你去求他了?” 沈延生不言语,替人开了手上脚上的镣铐,连滚带爬的把那小兵身上下来的衣服抱到了小舅舅怀里。 “快走吧,我怕他半道又改主意。” 万长河盯着他苍白的面孔,片刻之后闷头换了身上的衣服。小兵的个子不如他,所以衣服穿起来并不合身,不过因着夜里边天色黑,沈延生领着他一路出了营地,也没人过来盘问。 走出老远,是不能再送了,万长河站住脚,对着假外甥摇摇手:“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了。” 沈延生憋着一肚子话,还想跟人多说两句,然而时间不多,没机会让他一句句的往外掏着说。抿着嘴一点头,他差点从眼眶子里摇出两滴眼泪来。 “这么大的人,别总是眼泪汪汪的样子,不好看。”摸摸他的头,万长河的语气完全就是个长辈的样子。 “我没哭!”沈延生在他跟前悉悉索索的吸了鼻涕水,硬梗着脖子出手推他,“快走吧,你可千万别死了!我拼着命救你这一次,就是还你这舅甥情。反正,从今以后你也别回来了,有多远就走多远,也不要继续当土匪了……” 喉咙里咕哝一声,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喜欢土匪。” 60第五十七章 白家岙的事情得到平定,仇报国欢天喜地的带着沈延生回了罗云。不出几天,镇门大开,虞棠海在鲜花簇拥的鼓乐声中迎来了赵宝栓和他的队伍。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79 章 乐队是临时组建的,除了零星的几件西洋乐器,还夹了二胡唢呐之类的老传统。锣鼓鞭炮齐齐作响,炸开满地碎红的纸末。赵宝栓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两粒眼珠子绕在人堆里四处转,转的头晕眼花,最后却是在虞棠海的一张老脸上收了尾。 两人进了镇长府,开始对着酒桌饭局说台面话,席间虞棠海洋洋洒洒的冠冕堂皇,赵宝栓也是狗屁不通的应对自如。勉强挨过一场心思搅口水的软性战役,赵宝栓摇身一变,从白堡坡的大当家,变成了新成立的自卫军团长。仇报国虽没出过什么力,但是镇长先前给他许过愿,如今赵宝栓当了团长,他当然官高一级,把底下的人团吧团吧,当了旅长。 仇旅长威风一时,手下成立了军政处参谋处等各样的机关,给沈延生寻一门差事又有什么难的呢。如此,走马上任的第三天,仇旅长依照镇长的意思给这位好同窗去了一封委任信。不过信发出去之后是暂时的被耽搁了,因为沈少爷忙着给自己张罗买房子的事情,一连马不停蹄的奔走了好多天,等他终于有机会读一读门房送来的众多信件报纸,日子又过去了好一段。 沈延生的房子位于罗云镇东,原来的主人是个老财主,老财主妻妾如云,一时快活非常死在了小老婆的肚皮上。剩下五六七明不文明了,抬脚就踹进车肚子里去。谁知道赵宝栓没皮没脸,顺手在他小腿上拧了一把,然后冷不防的向外一扑,就这么虎扑食似的,把人拖入了车内。 沈延生一脑袋磕在车靠垫上,还来不及张嘴发出叫骂,赵宝栓已经拱上来了,一张脸埋在他衬衣里嗅来嗅去,最后往上一抬,说道:“你这人也不地道,当初谈条件的时候怎么说的?现在事情成了,反倒脚底抹油似的溜得比什么都干净,早知道……” 赵宝栓哇啦哇啦的口无遮拦,前头的司机也刚好是个爱撩闲的年纪,一看自家团座跟这大美人有瓜葛,便支楞起耳朵仔细聆听。 然而他没能听人把话说完,沈延生一手心堵了赵宝栓的嘴,有些气急败坏:“你给我安静点!” 赵宝栓仰着脸没动,两眼一弯,笑得很坏。张嘴吐出个软颤颤的舌头尖,他按着人手心底下的纹路一点一点的舔上去。而沈延生经过这番折腾,脸上带的墨镜也早已掉了,此时瞪着双乌溜溜的眼睛,脊梁骨上泛起一阵哆嗦。 他想动,可怎么也动不了——赵宝栓攥了他的手腕子。 舌头尖软中带硬,这不要脸的舔得极有分寸,划一道走一下都是湿的痒的,热乎乎的生出一线酥麻的细流,顺着手心直往他骨髓芯子里灌。 沈延生让他弄的面红耳赤,却又忌讳着司机不好发作,只得妥协似的朝着侧面正了正身体,故作镇定的说道:“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好好的把话说一说。”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更新可能会短小一些……OTL不过剧情会快点走,磨磨蹭蹭的我也真是受够了…… 关于他们的军衔职位啥的,其实是有BUG的,但是如果路过的妹子有考据党的,无论如何请高抬贵手。其实这文除了这里有BUG之外,还有一些地方也是有的……咳,咱们就是图乐子~~~哈哈哈 ========= 这里放个番外,感谢抖M君的长评,写的匆忙不太好看,也就凑活凑活吧!!!顶锅盖跑…… ========= 番外《恶仆》 熊芳定躺在床上,默默无声的用视线描绘着头顶的天花板。这间屋子他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仿佛是一天两天,又仿佛是一个月两个月,总之这屋里的陈设和构造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烂熟于心,已经到了厌烦的程度。 睁开眼睛,是看,闭上眼睛,那惨白的墙壁也会从他心里脑里横冲直闯的戳出来,把他困在这狭小单调的空间中,不得动弹。 房间四四方方,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扇窗户。窗户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关着,玻璃外面封了打横的铁条。透过那些铁条的缝隙,窗外树影淡淡,淡成了无数条状的碎块。熊芳定侧着脑袋看,看得毫无意义,只是单单的用瞳孔对着那忽明忽暗的方向,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窗户外面,零星的绿色正在变得越来越浓,用力得嗅了嗅那并不存在的自然气息,他想现在大概已经是夏天了。 他是最不喜欢夏天的,因为夏天总让他觉得不够干净。汗水抛沙似的滚滚而来,浸透衬衣和裤子,任谁都会是一副狼狈模样。所以一到了夏天,他就躲在阴凉的居室中,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为一出门,总免不了那些繁冗的行头,一件件穿,一样样带,他就是态度再严谨,也不大愿意为此遭罪。 不过现在好了,呆在这屋子里,外面那些关于夏天的烦恼也仿佛是同他一刀分作了两段。天热就热,再热也热不进他心里。他心里死水似的凝作一潭,早就凉透了。 起初的时候,他还想想,想自己究竟是怎么糊里糊涂的落到了这般境地,也想万长河究竟有没有依照计划带人前去营地里进行围剿。然而一桩桩的事情找不出答案,他唯一能想明白的,就只有自己的贴身侍卫刘为姜。 刘为姜背叛了他,先是串通赵宝栓换他兵,接着又逼着他跳崖弄断了他的腿。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0 章 一前一后,这不过是短短的几天功夫,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既然一无所有,他觉得自己也没了继续思考的必要。 刘为姜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给他送饭,一天两顿,看着他吃,吃完就走。期间两个人都不说话,因为实在是没有说话的必要。熊芳定想明白的,他已经看到并且领受了,而他不想明白的,也没有兴趣继续探究。反正死活只有两条路,他一个半身瘫痪的,选哪一条都不能成行。唯一可以等待的,便只有让旁人扛着他抬着他,去作那旁人心中的选择。 门锁在极其安静的时候响了一下,紧接着是锁链划过门把的声音,等那响动过后,刘为姜端着个盘子走入了房内。 他是个态度严肃的军人,也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几乎是悄无声息的把盘子放到床面上,他伸出双手穿到熊芳定的腋下。然后就跟大孩子抱玩具似的,一点一点把人搀扶着立起来,靠到身后累叠的枕头上。 盘子里摆着一碗肉粥,铺好餐巾之后,他把碗送到了熊芳定面前。熊芳定没有接,转脸望向那扇闭合的窗户。 “你跟着我几年了?” 刘为姜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料到对方回主动同自己说话。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低声答道:“八年。” “八年。”不知道这日子是多了还是少了,略作回想,熊芳定只有种大梦初醒的遗憾,“八年还养不熟一条狗。“ 刘为姜垂着眼睛不作回答,手里缓缓的搅着那碗肉粥。 “吃吧,吃完我叫人来给你洗个澡,这两天天气热,不洗澡夜里睡不踏实。” “你还管我踏实不踏实?” 嘴边,递上来一勺半凉的粥。熊芳定猛的拂过去,当即就把那一碗东西全打翻了。稠乎乎的白米顺着薄被的背面淌下去,脏了一床。 “夜里睡白天睡,有分别?自从进了这里以后,除了睡觉我还干过什么?”压抑许久,熊芳定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受不了这青年假惺惺的模样——有胆量在他背后捅刀子,却没脸卸下那副时日长久的奴才相。 双眉紧锁的怒目而视,他低头对着默默收拾的青年啐道:“没种的东西!” 刘为姜对着一番怒骂,没有反应更没有回应。抱起被子出去,片刻之后,他端着个水盆又回到了屋内。 熊芳定气的满脸发红,连脖颈都是红的,好像腔子里燃了一团热火,灼得他心肺俱伤。然而刘为姜自顾自的绞了毛巾之后,爬到床上,开始脱他的裤子。 熊芳定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刘为姜头也不抬:“别人做我不放心。” 说着话,他已经剥出了两条光腿,长时间的不见光,那腿上的皮肤显得愈加细白——这是熊芳定的优点。虽说五官相貌上并不出挑,但人有一副天生的好条子,脱光了浑身上下通体雪白,皮肤细腻骨肉匀称。单单摆着看,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若是下手去摸,便又有了触觉上的享受。然而刘为姜木讷,不是懂得那些享受的专家。脱了裤子,他只知道用毛巾沿着两条笔直的腿一点点的往上擦,一擦擦到腿根,视线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当中黑丛丛的耻毛上。 熊芳定羞恼愈加,喝道:“不用你来做好人!滚!现在就给我滚!”一手指着大门,他没法动弹,恨只恨自己那不争气的两条腿,既不能蹬出去狠狠的踩踏对方,又不能忿然的夺门而去。坏了一双腿,他哪儿也去不了,哪儿也跑不到,只能在这里虚张声势。 刘为姜听他骂人,抬眼看了他一眼。 “我走了,谁照顾你。” 伏下身体,青年将嘴唇和鼻尖抵向他,开始贴着腿中间的毛发嗅他身上的气味。熊芳定双眼圆睁,只感觉对方的鼻尖正触着自己腿间那软绵绵的器具。鼻息淡淡,活着口中的一团热气吹出来,吹得他浑身一颤。 很快,刘为姜含住了他,嘴唇湿润柔软,箍紧了圈住柱形的茎身之后又从口内探出了一点舌尖。舌尖刁钻,是块伶俐的活肉,顶进尿口上下滑动,顿时弄的他腰腹酸软,止不住仰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吟。 刘为姜一手抓住他,一手顺着底下的卵丸摸至会阴,指肚轻轻的抵住那一小片皮肉走动抚摸,摸得人气息紊乱的打了个激灵。 “……混账东西!” 经不起挑逗,被人纳入口中的器具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完全的苏醒了。直挺挺的由耻毛中跃出来,再血脉贲张的插入红润的嘴唇间,余下根部两颗收缩颤动的卵丸,牢牢的贴住青年张开的下颚。 刘为姜在他下面埋下脸,鼻尖也就此没入,浓黑的耻毛随着吞吐的动作一下下的擦过他脸颊的皮肤。熊芳定低头看,正吸到喉咙口的气当即便噎住了一半。 他心里不愿意,然而身体却在视觉与生理的双重刺激下违背着意志硬要向腹下席卷的极乐投靠。毫无办法的,他红了脸又烫了心,伸手摁向刘为姜脑后,用着力气挺身往人喉咙深处顶进去。 泄愤似的动作之中,那硬挺的器具时不时的总要露出一截半点水淋淋的茎身,抽到大半再重新顶入,粘稠的唾液便顺着红白分明的嘴角一点点的往下滴。只是一小会儿的工夫,他那一片全湿了。燥热难捱,他扬起脸接连不断的发出呼吸,不带呻吟,只听气流进出。 刘为姜伏在底下面色潮红,两颊因为吸吮的动作鼓缩不断,中间抽空的拔起一眼,竟是目睹了对方情动十分的模样。略显困惑的一皱眉,他垂下眼睛又把口中的器官往深处吸进去。重重的几记摩擦,一股热流射在了他的喉咙里。 熊芳定摊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下的枕头已经滚到了一边,仰面朝天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他忽然哼哼的从腔子里憋出了两声闷笑。 刘为姜舔舔嘴唇,重新绞了毛巾来给他擦拭下体。擦着擦着,这青年忽然面露疑惑的抬起了头。然后像只猫一样轻轻巧巧的对着床上的人探出两条胳膊,他爬到了熊芳定的正上方。 脸对脸,眼对眼,细细端详,仿佛在寻找什么答案。 片刻之后,他终于俯身把脸贴住了对方起伏不止的胸口,用那半边耳朵听着人腔子里鼓动的心跳声,低低的说道:“我……爱你么?” 熊芳定冷冷的扫了他白色的颈脖,默不作声的又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61第五十八章 车子载着两个人在镇东的地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间茶楼前停了下来。期间赵宝栓一直攥着沈延生的手不肯松开,光用手指头掏他手心里的软肉,还不是好掏,是刁钻的连掏带挠。沈延生在他手里痒了又痒,恨不能扑上去咬他几口。 及至到了目的地,沈少爷的忍耐也到了头,推开车门兔子似的窜出去,狼狈的同时还不忘记扶一扶头上的凉帽。 赵宝栓坐在车肚子里往外看,一边捡起人遗落在车座内的墨镜。 “你就这么爱太阳晒?少晒一会儿难受是不是?” 沈延生睨他一眼,心说这不要脸的也真是好笑,明明是大粗人一个,偏爱在形象上使劲。之前就是,为个头型翻老半天画报都不嫌烦。现在倒好,管了自己一个人还不够,还管天管地的管起别人晒太阳了。 扭身往茶楼里进,他根本连理都不理。跑堂的一见有客人,便主动的上来招呼,及至看到了他身后的赵宝栓,立刻就恭恭敬敬的一鞠身,说道:“赵团长,二楼的包间已经给您预备出来了。” 沈延生一听这动静,再去看赵宝栓,发现这人正站在底下的楼梯口上,装模作样的扮绅士。绅士也是个绅士,因为头脸服饰都堪称整齐,然而举手投足又带着点刻意表演的生疏,仿佛是仔细的注意着自己,但又免不了偶而的“真情流露”。 手里揣着一把墨镜左换换右换换,他时不时的又去抚一抚衣服口袋,大概是在琢磨究竟怎么收才够妥当。最后实在是无可奈何,“绅士”先生把那两条镜腿向外一掰,直接带到了自己脸上。顶起两块小圆镜片,他仰头冲着上方的沈少爷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哎呦我操,这镜子可够黑的!” 跑堂的在边上点头哈腰的伺候,一听这话,绷着脸皮想笑也不敢笑。他不敢笑,沈延生不屑笑,于是三人前后上了楼,谁也没多言语一句。 沈少爷烦了一路,心浮气躁,所以一进包间就直接往屏风扇后头的茶桌走,然而真等他绕过那张绷花的屏风,却是颇为惊奇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茶桌前,坐着个清眉秀目的青年,一身衬衣长裤的打扮,干干净净大大方方。唯一美中不足,是他半边脸颊上落了两道半寸多长的疤痕,因着底子细白,所以尤为显眼。 “刘为姜?!” 沈延生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步,正赶上赵宝栓往前面来,随手捡便宜似的托了他的腰,赵团长没皮没脸的调侃道:“叫你不要站在太阳地里,怎么了,把腰晒化了还是把腿晒化了?”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1 章 沈延生没空搭茬,一时也忘了绕向自己的手,紧紧的盯住青年的面孔,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几乎令他大惊失色的刘为姜在态度安然的喝了口茶之后,乃是波澜不惊的抬眼望向了后面的赵宝栓。 “钱呢?” 赵宝栓不慌不忙道:“当然是带来了。” 说完,他一手搂着沈延生,一手从上衣内袋中摸出了一张支票大小的方纸条,对着青年晃了晃。 刘为姜起身走向门边,伸手抽取支票的同时,视线不轻不重的往沈延生这里扫了一下,语气淡淡道:“沈干事,别来无恙。” 沈延生一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着青年点点头,默无声息的目送着对方扬长而去。 赵宝栓见他看刘为姜看得出神,动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看什么,他这么好看?都破相了。” 沈延生低头拧开那只不肯老实的狗爪子,走到桌边坐下。桌上的茶,刘为姜喝了些,此时光剩下个杯子。沈延生低头盯了盯,心中不免有些起伏。 刘为姜是熊芳定的人,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跟赵宝栓扯上关系了,而且从刚才两个人的交谈情况看,这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 抬眼看,赵宝栓已经近到了眼前,摘了脸上的墨镜片子,欣欣然的照顾着桌上那几个茶杯。沈延生想问,又怕一问又跟这人沾上关系,避不开苦,再没有自找苦吃的道理。 跳过刘为姜不说,他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说吧,你到底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这不该是我问你么,人,我是给你放了,可你倒好,转眼就跑得连影子都没了。这要不是我前两天去问了一趟仇报国,你是不是还得躲上一段日子?”说着话,赵宝栓笑模笑样的递来个茶杯。 沈延生不以为意:“我躲了么?只是前阵子总有婆姨来骂人,不好出门而已。” “婆姨?”赵宝栓鄙夷道,“这么短短几天,你还惹上风流债了?” 沈少爷笑而不语,低头喝了茶,说道:“如今我们既然各得其所,你大可不必再在一些小事上做纠缠。” “我纠缠你什么了?” 拉拉扯扯小打小闹,这些在赵团长这里当然不能算是一种纠缠,反而他倒是觉得不是冤家不聚头,沈延生越是闪避,他就越稀罕。求而不得是一种乐趣,似得非得更是趣中加趣,所以对于俩人现下猫扑鼠似的关系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足够新鲜,并且又时刻好玩。他就爱看这小白脸对着自己浑身炸毛急赤白脸的模样,有意思。 沈延生默了默,似乎是没什么具体的纠缠内容可以说,唯一可以说的,只有那几场半遮半掩的手忙脚乱。 没法理直气壮的作答,他便转移话题,问起了最近一阵里虞棠海的动向。一说,赵宝栓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未开口就端着茶杯先闷声闷气的乐了。 原来这老东西前阵子刚从朋友手里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经不起美色的诱惑,所以没日没夜的对着美人耕耘撒种,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腰扭了。虞太太得知此事,气的回了外县的娘家,大小一双女儿因为在这桩事宜上向着母亲,也跟着一道走了个潇洒了无痕。剩下个大美人摆在眼前能看不能吃,虞棠海的日子可以说是惆怅郁闷到了极点。 前去探病的七七八八,每天都有车水马龙的队伍,可知道缘由的也都掩着不说,只在暗地里偷笑。不知道缘由的,还得虞棠海哈哈的打着马虎眼敷衍,一天的客会下来,他只觉得眼累心也累,干脆的,这几天府门紧闭,禁止一切人员前来探望。 赵宝栓日前去过一趟,只当是老头子年纪大了腰腿不好,直至见了仇报国,才经由仇报国的一张大嘴了解了各种缘由。 而沈延生仔仔细细的把这番玩笑话一听,却是没有觉得哪里好笑。略显鄙夷的瞄了赵宝栓一眼,他两眼一垂,闷声不响的喝茶。 茶水咕噜噜的穿喉过,沈少爷的心思也咕噜噜的跟着打转。距离他上次去见镇长,已经过去好多日子,中间因为要一直没理由去。可如今得知人坏了身体,倒是个巩固关系的好机会。他之所以拒绝参谋处的活,就是不想再跟仇赵二人有所联系,可这不代表他跟虞棠海也要毫无关系。多个人多条路,更何况这个还是罗云当前的镇长呢? 赵宝栓笑眯眯,叫来跑堂的加了几样时鲜的茶点,两人各怀心思的吃了这一场早茶。 傍晚时分,沈延生回了家,他是一个人回的,因为赵团长半道上有事,只得让他下了小汽车上了人力车。而沈少爷绷着这一天的神经,自知获了解脱也是浑身轻松,当然不会在意这做法得不得体,合不合理。 等他经过隔壁那所大宅的时候,那家朱红漆的大门已经闭上了,门口点了两盏大灯笼,在傍晚的虫鸣中透出红彤彤的光。 沈延生站在那大门底下抬头看,正遇上夜风阵阵,抓着灯笼底下的苏流带子轻轻飘动。看着看着,他脸上露了笑。 附近的宅子大多是用来金屋藏娇的场所,所以平常来说,生气并不多。一遇上新住户热热闹闹的搬家,那家什也多半是女人用的东西,琳琅满目花样繁复,一件一件往里面清点着运送,总有些旧时娘娘贵人论着级别下赏赐的意思。然而今天这家略有不同。家具摆设中既没有女人用的梳妆台,也没有装饰细巧的衣柜鞋橱。所以自觉经验丰富的沈少爷断定,这邻居必定是个男人。 仰着脸在原地站了半天,他脚下动也不动,光抿着嘴笑,一直笑到前方自家院门里出来了门房。门房见他莫名的发傻,便出声招呼。他啊啊的嗯了两声,才跟人回家里去。 进了院子关了大门,他边走边吩咐门房这两天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打探打探到底住的什么人家,他也好去择日的进行登门拜访。 有了新邻居,迫不及待的就想登门——沈少爷实在是耐不住寂寞。过去他自觉清高,不屑跟人攀关系,现在他依然继续清高着,不过这清高显然打了折扣。 刚从白家岙回来,他心如止水,想好了抱着这一笔丰厚的财富安安稳稳的做寓公。可真能做成了么?静久了又趋着闹往上靠,他骨子里就是个偏于欢闹的人。所以那些姨娘们赶来骂门他也不要人去拦,若是没了那些唧唧喳喳的声音,恐怕他这宅子就显得过于静了,静得他心里发毛,他就要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仿佛是一轮大圆月亮忽然哑了光,就此黯淡下去。 不过现在好了,他又有了新的邻居,等到哪天跟人家搭上关系,他的日子便有了新鲜空气。月亮也圆了亮了,完完整整的一颗,挂在天上又是个白光闪闪的大玉盘。 之后几天,沈少爷中规中矩并没出门,不过他也没闲着,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兴奋激动,激动兴奋,绕着自家院墙一圈一圈的走,期间只要一走到两家挨着的那一部分,便状似无意的朝对面看。 隔壁那一家,门房已经替他打听过了,但是说得不太清楚,光知道这家是新来镇上的,独门独户,没什么亲戚。虽然这东加长西家短的探听做得并不深入,不过沈延生自觉十分满意。 新来的,独门独户,没什么亲戚。 可不是跟他境遇相似! 翻来覆去的琢磨,他越来越想攀这门邻里关系,然而找不到由头。因为隔壁的院里总是趋于宁静,几乎从白天到夜里都没什么进出的迹象。这可能是因为人刚搬来,房子还没彻底弄好的缘故。也可能是这家人生来就喜静,进门出门也都是悄无声息。暗自揣测了多种可能性,对交友极度渴求的沈少爷简直有些望眼欲穿。 这天吃过午饭,他又顶着头上郁郁葱葱的树荫站到了墙根前,白墙黑瓦的对面,就是隔壁家的花园。他仰着脸往里面望,可是个子不够高,只能看见一片葱茏的碧枝绿叶。 扭头看看院里没有别人,他便依着墙根又往前站了站,然后小兔子似的抻着脖子向上做了几个连续的跳跃,准备越过那黑漆的瓦顶,看看对面到底是什么光景。 就在他吧嗒吧嗒往上蹦的时候,院墙另一面,却是窸窸窣窣的传来了人声与动静。 62第五十九章 动静叮叮当当,听着像是铲子锹子齐齐登场,沈延生仰着脸站在墙根底下发愣,一会儿工夫就听对面有人高声问道:“这墙好好的,哪里豁了?” “主人家说豁了就是豁了,你们拿钱干活的,废什么话?”搭话的是个细嗓门,声音高高的扯开来,混着少年转青年的涩劲。沈延生听在耳里觉得十分耳熟,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是谁。 这时候,那声音又开口了,气势依旧,只是略微的往下压了压:“哎,你们谁给我把梯子搬过来。” 话音一落,墙后立即有人连声答应。很快,沈延生在高处漆黑整齐的瓦片层后面,看到了两条梯子腿,接着“啪嗒啪嗒”,又从梯子腿中间,冒出了一颗青虚虚的圆脑袋。 那脑袋甫一露面,便同沈少爷的一双眼睛摆成了个小眼瞪大眼的架势。 小眼睛先楞后弯,反应很快。而沈少爷在一眼对望之后,扭头便走,脚步之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变相的奔逃。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2 章 小眼睛赶不及,忙在后面喊道:“嫂子!嫂子你慢点走啊!” 这时候,门房带着刚买的礼物往院子里走进来,因为早上沈延生吩咐过,说是这几天要去看望新邻居,所以需要一些拜访用的礼物。 提着礼物跟主人走了个迎面,门房挺高兴的,举起手里打包的东西,讨好似的说道:“先生,你要的东西我都给您买好了,还特地让老板给您包了包,您看看,绝对体面。” 果然,那几个盒子依照大小顺序次第相叠,外面统一的包着彩纸,看起来红的红,黄的黄,图案金光灿灿,很是喜庆。 然而礼物包装喜庆,沈少爷的心情却不喜庆,更不要说是探望那位素未谋面的新邻居。对着门房哼了一声,他步子迈得很大。 “谁要你弄这些俗气的包装了,全都给我退回去!” 门房不知所以,跟在后面说道:“这都是照着礼数来的呀……” 沈少爷把步子一顿,冷下脸:“我要去看虞镇长,你叫我带这些去?” 门房一愣,心里纳闷,几时说这礼物要置办给虞镇长了?不是给隔壁的新邻居么? 摸不着头脑,他听见隔壁院墙那里传来了动静,叮叮当当像是有人在对面干活。门房的一抬头,正看那围墙上面晃过一颗圆不溜丢的青皮脑袋,脑袋浮瓢似的冒了两下,顺着墙后的梯子缩了回去。 看样子,这是隔壁做活的跟主人闹了不痛快。 如此一琢磨,门房于也转了方向:“哎,是我办错了,是我办错了,现在就回铺子里退去。” 一点头一猫腰,他说完话就要走,沈少爷叫住他问道:“你买的什么东西?” 门房答道:“外国来的奶油饼干,还有水果糖什么的,都是些漂亮热闹的东西。” 沈延生想了想,两道睫毛一开一合,最后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说:“算了,留着吧,给镇长的礼物你另外买就是。” 这一天的中午直到晚上,沈少爷都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后院里大凿小砸的不安生,他也尽量的忍着不说不动。倒是门房先后来了几趟,说是隔壁那家都快把院墙砸穿了,让他给拿个主意。可沈少爷极其大度的把手一挥,表示只要没到真穿的地步,人要挖就由着他们挖去。 挖掘事业断断续续,进行到第二天,沈延生终于出门了,坐着小汽车,他直奔芙蓉街的镇长府。 虞棠海在温柔乡里吃了横苦,又因为探望者众多,又吃了颜面口舌上的苦,故而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当做深宫里的宝贝,彻底的藏了盖了。而沈延生又不是什么惊动天地的人物,虞镇长也不会为了他就网开一面,所以直奔主题显然是无法达到目的的。如此,他只能稍稍的绕个弯子,虞棠海见不着,虞家侄少爷虞定尧,不是天天的盼着他去么?同为虞府中的大宝贝,虞少爷的门槛可就低得多,近得多了。 时值暑假,虞定尧呆在家中百无聊赖。想出去玩,但是天气太热,往太阳底下一站,不说不动都能看见一身热汗汩汩的往外冒,更不要说玩了。 上身穿了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衣,他在底下配上了短裤和拖鞋。短裤是西洋款式的,刚到膝盖的长短,精致剪裁的裤管下,可以看到两条线条流畅的小腿。敞身趟在铺有凉席的躺椅上,他一手握着汽水,一手摆在旁边的水晶盘子里。 嘴里哼着时兴的歌曲,两只拖鞋被他穿成了东倒西歪,要脱不脱的勾在脚趾上晃晃荡荡。哼完两句略作停顿,再腾出嘴唇跟舌头,喝一口汽水,攥一粒葡萄。先后交替的将一番吃喝大业进行的有条不紊,他两眼一闭打了个哈切,发现自己肚中口中全是腻腻的甜,甜的几乎要发酸了。 最近这一两个礼拜,虞少爷心里总有些暗暗的得意与开心。他开始往外冒胡茬。毛耸耸的刺头每天早上都会雨后春笋似的拱出皮肤来同他的手心打打招呼,亲热亲热,让他觉得又新鲜又快活,好像身体里忽然冒了股蓬勃向上的源泉,突突的往外喷着生气。 迫不及待的,他要家里的佣人去洋行里买了一整套剃须工具,然后每天兴高采烈大张旗鼓的刮,刮得脸都微微泛红了,还舍不得停手。他知道自己这是要长大的趋势,所以心情激奋难以平静,只可惜这一腔子心潮翻滚并无人分享。 跟谁说呢?跟虞太太说?不能,虞太太虽然对他视如己出,但毕竟是个女的,他一说既不能引起共鸣,还容易让人笑话。弄不好,也会把他自己搞的很害羞。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合适的对象。 虞太太不行,叔叔更不行,因为镇长是不会管你究竟新添了多少胡须跟毛发的,他要管也是管镇上的自卫团到底添了多少兵。 自知自己的胡须无法同兵马相媲美,虞少爷捂着心口嘴角无处可去的骚气,喜出望外的,迎来了沈延生。 沈延生也是短袖衬衣的打扮,只是袖子外面的手臂微微的被阳光晒黑了,原本的白皙如雪留下了淡淡的蜂蜜色,是一种健康美。 对着虞定尧露齿一笑,他把手里的礼物盒子,放到了躺椅边的小几上。然后看着小孩儿一手汽水一手葡萄的饱足模样打趣道:“侄少爷,你可真是会享受,我不来看你,你也就不知道惦记我,一个人躲起来喝汽水,吃葡萄,好不快活。” 虞定尧一听,顿时有些发急,伸手拽了几粒葡萄摆在人手里,又急吼吼的喊来佣人送汽水。最后起身把人让到那阴凉舒服的躺椅上,自己倒像是个伺候人的,扒着躺椅扶手蹲到了地上。 笑盈盈的望向沈延生,他笑得干净而坦然,浓密的睫毛扑开来,让他一对弯弯的眉眼拗成两朵小黑扇子,忽闪忽闪的随着他的目光动作着。 “沈大哥,你可终于来了!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上次还说要带我去澡堂,不是也没去么?” 沈延生砸了口汽水,扭头说道:“你可别拿我开玩笑,带你出去玩是可以,可哪有去澡堂的,要是被你叔叔知道了,不骂我才怪。” 虞定尧作势撅了嘴回道:“他哪会骂你,顶多回来骂我而已。” 沈延生笑道:“你都知道会被骂,还要我去,这是有心要害我不是?” 虞定尧十个手指细细白白,轮番的摆在扶手上弹了弹,表情认真的说道:“我怎么会害你,我是很尊重你的。”说完,他盯着沈延生沉吟片刻,忽然又笑了,不过这一次笑得很狡黠,“沈大哥,你摸摸我。” 脑袋一伸,沈延生见他递了个下巴过来,有些不解:“摸什么,你是大姑娘?” 虞少爷抿着嘴摇头晃脑:“摸摸,嘴唇上面!” 沈延生把葡萄塞进嘴里,沾着残余的水渍把指肚贴到了那棱角分明的嘴唇上。来回一摩挲,平淡无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便故作不快的责怪道:“你这又是什么花样?” 虞定尧神秘兮兮的耸了耸肩,把他的手指往皮肉里使劲摁进去,然后搓一搓弄一弄,小声说道:“我也长胡子了!” 沈延生莫名其妙:“长个胡子而已,至于这么见牙不见眼的开心?” 虞定尧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洋洋得意的踢着小腿走了几步,沈延生抬眼看,发现这小孩儿几日不见,竟是又长了些个子,就跟地里吸了肥的苗一样,天天换着新样的疯长。 眼神一转,他又从盘子里摘了个葡萄,分出三个手指朝着虞定尧招了招,立马就把小孩儿哄到了跟前。弯身而立,虞少爷把胳膊撑在他两侧的躺椅扶手上,唇红齿白的从他手里衔走葡萄瓤,小孩儿抬脸问道:“对了,沈大哥,上次我托你那事情,你帮我办了么?” “上次?什么事?” “就是你那位小舅舅呀。”虞定尧鼓着半边腮帮子,腾出舌头说话,“我不是托你帮我还人情么?” 沈延生顿了顿,回道:“还了还了,一件小事,你都能记这么久。” 虞定尧道:“滴水之恩还涌泉相报呢,再说他帮我那些也不是滴水之恩,是杯水。” 沈延生拍了拍他鼓鼓囊囊的脸蛋:“他是杯水,那我这么大热天的跑来看你,能算多少水啊?” 虞定尧吃了葡萄,笑嘻嘻的说道:“嗯,当然要比他多,是一澡盆的水!” 开口闭口不离澡堂跟澡盆,这虞少爷是魔怔了吧。 沈延生眯起眼睛做了个蹙眉的表情,一推人肩膀,从躺椅上坐起来。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3 章 “澡堂我就不带你去了,不过我新买的宅子里倒是有个浴池,前两天刚让人收拾出来,你去看看?” 虞定尧说:“浴池?我家里也有啊。” 沈延生笑他犯傻:“没有佣人盯着你,浴池不就成了澡堂?” 虞少爷否认道:“我不是怕人看,我是……”想看别人四个字不好意思说出口,他脸上微微的泛了红。然而转念一想去沈大哥家里,那不是可以跟沈大哥一起洗澡了?这是个相互亲近的好机会啊。 “……我是怕麻烦到你。” 沈延生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麻烦什么,去了就不麻烦。不过去之前倒是真有一桩麻烦事。” 虞少爷一脸疑惑。 沈延生道:“你得带我去见一趟你叔叔,就说我把人借去我那里学习交流去了。省的他事后知道了,再怪罪我。” 63第六十章 虞定尧为了自己的浴池之行,果断地带着沈延生去见了自己的叔叔。虽然他知道叔叔这两天心情不大好,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到叔叔对他的喜爱。所以即便是撞上虞棠海美人在怀老不正经的样子,他也镇定自若。 宝贝侄子一来,大美女当然就要退场,虞棠海再怎么色迷心窍,对耳濡目染这四个字的含义却是吃的很透。 笑微微的把侄子叫到跟前,他侧身倚住个花团锦簇的方枕:“怎么了,不是嫌弃天热懒得动弹么,什么时候这么挂念我了?” 眼前的侄子美得粉雕玉器,是一宗活灵活现的大宝贝,虞棠海看他一眼便愈加的喜爱几分,看到最后两只眼睛一起冒了光,他自有几分得意——一表人才。 虞定尧往床边一坐,顿时感觉底下有什么东西隔了他的嫩屁股,伸手摸进去,原来是一只碧绿通透的耳环坠子。 这一定是方才的大美人掉的。 甩手就把耳坠丢到叔叔胸脯口,他老大不高兴:“我一个人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虞棠海捡了那绿葱葱的一滴碧玉,回道:“叫司机带你出去,看看戏逛逛洋行,干什么不行?” 虞定尧一摇头:“我不,那个司机太罗嗦了,我干什么都要管,还笨手笨脚的。” 虞棠海道:“那是他的工作嘛。”司机在虞府里干了这么些年,虽说不够伶俐,但贵在老实两个字,交代出去的活有一办一,从来不会投机取巧,让他跟着宝贝侄子,虞棠海放心。 见叔叔一派维护的口吻,虞定尧说道:“那我现在就要出去。” “现在?出哪儿去?” “上沈大哥家里看新房去。” “沈大哥……哪个沈大哥?” 话音刚落,门边人影一闪,闪出了沈少爷笑眯眯的一张脸。冲着虞棠海一点头,他步伐轻快的走上前来。 “虞镇长。” 虞棠海抬头看他,再看看一旁的侄子,这一对都是相貌俊美的,然而出于私心,他还是觉得自家侄子更美一些。态度很好的冲着次美点点头,虞棠海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延生说:“我是有点事情想找侄少爷作商量,加上上次辜负了您的好意,心里一直愧疚着……” 虞棠海不以为意的笑了两声:“哪里是辜负,人各有志嘛。其实啊,不搀和也是好事,参谋处那帮人都油惯了,要想管,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沈延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对于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却是明白得彻底——虞棠海根本就不想他插脚进去。 这样也好,反正进去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倒不如现在这样轻轻松松乐得自在。 虞定尧见这俩见了面便要谈公事,不满的插.进嘴来:“叔叔,你要问什么赶紧的都问了,我还要跟沈大哥出去呢?” 虞棠海斜眼瞟向他,就听一旁的沈延生道:“是我刚搬了新家,侄少爷好奇,说要去看一看。” “搬了新家,这是乔迁之喜啊。”老头子一句客气话,接着对侄子说道,“要去就去,可不要给人家惹麻烦出来。” 虞定尧拉起沈延生就往门边走,同时一副老道的口吻:“我哪会惹麻烦,我从来都是带好运的嘛。”轻轻一拽沈延生的胳膊,他寻求肯定似的继续问,“沈大哥,你说对不对?” 两个人离开镇长府,一同乘坐沈延生的小汽车回了镇东。这时候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沈延生便在虞定尧的催促下,去了浴池。 浴池位于宅子西面,是一间宽敞通风的大屋,中间挖了个半月形的大塘子。因为是夏天,所以也不用烧热汤。满满登登的一池清水,浸了脚丫子再浸腿肚子,凉得虞定尧龇牙咧嘴,浑身舒畅。 浮水青蛙似的在大浴池里划开四肢,他简直要快乐死。 “沈大哥,这个好,比我家那一碗水好多了。” “一碗水?” 虞定尧在水池子里露着颗脑袋,笑嘻嘻的往肩上撩了一捧水:“就是浴缸。”他伸手比划了个大概的形状大小,继续说道,“我在里面就只能坐着,冬天还好,夏天不行,就像井水里浸西瓜一样,动都不能动。” 沈延生走到浴池边上,蹲□望了望虞少爷单薄白皙的身体,道:“这又不稀罕,你没下水塘游过?” 虞定尧鸭子似的抖了水道:“我叔叔管我可严呢,连澡堂都不许去,不要说水塘了。” 浴池不深,由内向外沿着墙壁有一圈又一圈的台阶。虞定尧刨了一会儿水,站到了低处的台阶上,底下湿淋淋的一条毛巾贴了身,包出屁股滚圆的形状。一脚深一脚浅,他蹚着一路大水花子,朝着沈延生走过去。沈延生坐在水里,动也不动的光是浸。 及至近到了跟前,虞少爷低头往下看,只见沈延生跟他一样,坦胸露背的光着膀子,下半身裹了条遮挡用的白毛巾。毛巾吃了水,凹凸的敷在腿面上,能隐约的看到地下的轮廓。抿着嘴唇犹豫半天,他俯身坐下来,不远不近的挨着对方,然后伸出一只脚碰了碰人家的脚趾。 沈延生本来在发呆,脚边滑溜溜的,便回了神。扭头望向虞少爷,他问道:“怎么了?泡得不舒服?” 虞少爷摇摇头,从水面底下捞出自己的一条胳膊,并过去抵住沈延生的肩膀。 “我快追上你了。” 沈延生的胳膊半截白半截黑,当中是衬衣袖口做的分割线,谈不上粗壮结实,只能说是骨肉匀称。 抬起胳膊撞了虞定尧,他打趣道:“你看着也挺能长,怎么脱了之后就跟只小鸡仔一样。” “什么小鸡仔!”虞少爷不高兴,“那是我还没长起来,等我长大了……哎呦!”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4 章 反驳的话还没说完,虞定尧沿着浴池边就是一缩,原来是沈延生趁他不注意搞起偷袭,又快又准的挠了他肋侧的痒痒肉。 嘻嘻哈哈的止不住笑,虞少爷并不服气,看准了机会他当然也要出手反扑。于是两人你一爪子我一爪子,小猫小狗似的闹个没完,最后双双的拱成一对白脊背的大虾米,抱团作对似的缠到了一起。虞少爷个子虽稍微小一些,但是脾气霸道,摁住了底下的沈延生,他又是扑又是碾,一个不小心,松了自己腰上的毛巾。只听唰啦一声,他当着沈大哥的面,赤条条的露了鸟和蛋。 沈延生正和他打着闹着,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一双眼睛往低了走,正好看到那套粉叽叽的小东西。 小东西,是够小的。 抬头看,虞定尧满脸惊愕的红了脸,两排长睫毛一抖一抖,他似乎是忘了怎么动弹。一双手摁在沈延生肩上,他张了张嘴,咽了咽唾沫,却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沈延生当他是个孩子,又见他露出一脸窘相,便自觉好笑的伸出一根手指逗了逗那生涩的器具。 那东西生得软绵绵的,垂在腿间是个偃旗息鼓的模样,沈延生摸了这一下,忍不住心生狭促,趁着人还没躲开,他五指往前一递,竟是满把的抓进了手里。连着鸟带着蛋,乍一摸凉,一会儿便热了,热了之后揉两把,又有些硬。 虞定尧瞪着两只眼睛越睁越大,顿时把两颊的红拓到了脖子和耳根。“啊”得尖叫了一声,他像只小青蛙似的弹开去,专用两手护住那套传宗接代的宝贝。 “你……你!”又羞又恼得看着沈延生,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延生泡也泡够了,闹也闹足了,笑微微的抹了把脸,心满意足的爬上岸去。滴滴答答的走出两行湿脚印,他从屋内的栏杆上拿了备用的干毛巾。 “别泡了,赶紧的上来,我们吃西瓜去。”—— 沈少爷一边吃西瓜,一边对着风扇左右吹。身上一件丝绸的薄衫吹得贴了胸脯肚子,他在低头下去啃瓜瓤的时候,一眼叨住了门边的虞定尧。 虞定尧缩手缩脚,没了前面活泼开朗的神气,腻在门口不肯进来,只在外头略显昏暗的天色中,郁郁寡欢的瞄着他。 “怎么了,还生气呢?” 虞定尧不吭气,慢慢的走进来,从果盘里拿了西瓜片,埋头就吃。咔擦咔擦好几口,半月形的西瓜让他咬成了此起彼伏的豁口子山。 “你笑我。”沉寂半天,他没头没脑的顶来一句。 沈延生放下西瓜,擦了擦手:“我笑你什么了?” 虞少爷不按他的思路走,思索片刻,说道:“我还小,你不该笑我。” 沈延生莫名其妙的扭过头,只见虞定尧垂着颗脑袋,咬牙切齿的跟自己较着劲。 “你是不大,细胳膊细腿的,可偏偏还长得这么快……” 一番意见还未发表完毕,就听果盘里“啪嗒”一声,是虞定尧甩了西瓜就走人。小孩儿细手细脚,窜起来像只轻轻巧巧的小梅花鹿。气哄哄的窜过几道月亮门,沈延生也追到了自家大院里。 侄少爷这是生气了,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自己不过就是摸了他两把,这样就生气了? 自觉无过,沈少爷当然就没法体会到虞定尧的愤怒。小孩儿噗嗤噗嗤的走到门口,忽然站住了,扭身向着沈延生说道:“你叫人送我回去吧,我出来时间长了,回去要挨教训。” 沈延生舔了舔嘴角残余的西瓜汁,说道:“生气了?” 虞定尧立在当地不作否认,浓长的睫毛上下一掸,掸出满脸委屈:“我这么尊重你,你却笑我!” 沈延生楞了楞,笑着走上去:“别生气了,我笑错了还不行么?”俯身看看虞定尧涨红的脸蛋,他说道,“不然,你也摸我两下,咱们就算扯平了?” 没等虞定尧回答,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嘹亮的男声,只听那阔亮的嗓门一开,来人道:“别摸他,他是我的人,要摸,就摸我!” 院里两个满脸惊诧,双双回过头去,竟是赵宝栓大摇大摆的近到了眼前。刚一立定,后面急急忙忙的跑来了门房。 “先生,这……这人他一定要进来……我拦也拦不住啊!” 64第六十一章 赵宝栓掐着饭点翩然而至,一时赖在沈家不肯走。极不客气的走到饭桌边,他还要越俎代庖的招呼虞定尧。 虞少爷本来在生气,这会儿气消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任性,不过是摸了两下看了两眼,用不着那样较真。再说了,这毛巾又不是沈大哥扯下去的,是他自己要跟人闹,一个不仔细,才露了底。 对着一桌盘盘碗碗,虞定尧不大好意思的冲着沈延生笑了笑:“沈大哥,刚才是我不好,你不要太在意,快过来吃饭吧。” 赵宝栓在旁边一听,只当这话是冲自己说的,当即落下屁股去捡了筷子,伸手夹着菜附和道:“吃饭吃饭,我说多大点事儿,不就那点屁事儿么。光屁股怎么了,白长颗屁股就是用来看的,不光着怎么看?!” 这话说的粗俗,听得虞少爷脸上瞬时一僵,然而他还笑着,嘴角颤颤的发了抖,垂下眼睛去拿筷子。 沈延生看着这两个一个比一个更像这宅子的主人,有点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蹭饭的唱了主角,他这出米出菜的反倒沦为陪客了? 及至盘碗都见了底,赵宝栓坐在当中,还是口舌不停的妙语不断,妙的简单粗陋让人一听就懂,然而懂了之后却要暗自面红。鲤鱼冒泡似的吐出一串荤段子,最后变本加厉的,居然对着虞定尧大谈起嫖经来。虞少爷听得浑身不得劲,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强撑着男子汉的颜面,同意下次跟着他去镇子西面的一品街开开眼。 这是一场赤.裸裸不学好的鼓动,然而沈延生却从始至终保持着沉默。他不敢插嘴,生怕一插.进去,那不要脸的就转来跟自己这里开刀。胡言乱语的私下说说就好,真拿到台面上让第三个人听见,他会先羞死,然后再气死。 趁着自己还没有死,他在晚饭后把那两个人送到了门口。赵宝栓就住在隔壁,自然不用他多费心,而虞定尧却是小孩儿似的又对他撒起了娇。 “沈大哥,你就跟我去一趟,我有点东西要你帮忙看一看。” “什么东西,我下次去了再看不行么?” 虞少爷不肯:“不行,就今天!” 就今天,那一下午早干嘛去了? 沈延生心里不满,但面子上依旧笑盈盈的难却盛情。就在两个人拉扯踌躇的时候,赵宝栓的司机把小白车开到了沈家大门口。 虞定尧一看到那漂亮的小车顿时“哎呀”了一声,然后迈着小长腿跑过去看。一边看一边扭头对着赵宝栓说:“这是你的车?” 赵宝栓挺得意:“怎么样,漂亮吧!” 虞定尧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那我要坐你的车回去。” 赵宝栓欣欣然:“好啊!”转过视线,他看看沈延生,左手换右手,左脚换右脚,然后对着人往外走的方向,作了个邀请的姿势,“沈少爷,请吧。” 眼看着虞定尧蹦蹦跳跳的钻进副驾驶座,沈延生对着赵宝栓皱起了眉:“是他要回家,我又没说跟。” 赵宝栓伸手拽他,小声劝道:“走吧,虞家侄少爷的面子你也敢拂?”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5 章 沈延生挣扎:“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面子?” 正是拉拉扯扯的时候,虞定尧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沈大哥!你们快点啊!”沈延生抬头“哦”的答应,不想赵宝栓在这个时候猛地抽了他的胳膊。慌里慌张的落进人怀里,一下巴磕到了赵团长的肩上。 虞定尧歪着脑袋看,心说这俩怎么回事,好好的说着话,怎么还抱上了?没等他想明白,赵宝栓那里已经抱着小腿跳了开去。沈延生笑微微的掸了掸衣服,走上来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车子开得飞快,一路上赵宝栓都在揉他的小腿,那小腿刚才让沈少爷狠狠的踹了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不过身上虽然疼,他心里却是乐滋滋的美着。借着眼尾的余光,他瞟了对方一眼,看见沈延生远远地离开自己靠在另一侧车窗边,目不斜视。 夏天的白昼总是比较长,所以即便是在这样的时间,窗玻璃外面还是能见着日光。沈少爷正襟而坐,一张白脸让透射而入的日光裹得轮廓柔和。赵宝栓一眼两眼的偷着看,心里又涌起一股馋劲。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说刘为姜魔怔,其实自己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沈延生就是再好,也是个男的,就算真的和自己过到一起去了,那能长久么?就算自己这辈子认了不再讨老婆,他沈少爷呢,沈少爷要是想女人了,怎么办? 忍不住往前想,赵团长有点怅然。仿佛沈少爷在他心里成了水底的那轮月亮,想捞捞不着,要挪挪不了,光只有这一刻的看着好。或许等到哪天水干了,天明了,这月亮也就该一起消失了。低下头,他发现了沈延生摆在车座上的一只手,那手离着他不远,指头白皙修长,闲闲的搭在黑漆的坐面上,愈发显得洁白如玉。赵团长屏着呼吸看,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伸手摸过去,罩住了那光滑的手背。 两只手大小粗细截然不同,碰到一起,自然惊动了暗自出神的沈少爷。扭过脸看自己身边的赵宝栓,他想也没想,缩起手腕就要往回抽。 因着坐姿平和,所以手腕上的角力只能暗中进行。一个走一个留,黏黏腻腻纠缠半天,始终没有分东西走南北的意思。 挣着挣着,沈延生乏了,无可奈何的把脸转回窗外,他选择无视。 在这之前,他牵过很多小姐太太的手,那些手生的白皙绵软,五指一张一合,香喷喷的带着腻人的甜。而此时牵的这只手却同那些娇嫩似柔荑的大相径庭。它生的粗糙,宽大,指节轮廓都带着一股坚韧厚实的力量。 沈延生渴望这种力量,尤其是当他认识到自己其实弱小之后。毫无疑问,他需要得到力量的支撑,可是他又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这种支撑的可能性同身边的大老粗联系在一起。说句老实话,沈少爷心里也有一杆秤,赵宝栓对他,说好不算好,但绝不是坏。如果坏,怎么会帮着他救万长河?或许他只是一时的鬼迷了心窍,非得从自己这里得点什么好处去。可能有什么好处,钱不缺屋不少的,自己能给他的东西也不外乎都是些浮眼烟云般的身外之物。 此时面对安安静静的赵团长,沈延生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赵宝栓能心平气和的同他谈一谈,讲一讲,撇开睡觉这码事不说,其实双方结为同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各怀心思,这对欢喜冤家倒是暂时性的迈入了和平,两颗脑袋各对着一方汽车玻璃,他们自顾自的看,却都没往心眼里看。车座中间井水不犯河水的自然划开国界,国界线上,搭着两只手,一黑一白一粗一细,忐忑而羞臊的按在一起。 坐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所以时不时的总是要从后视镜里向后看,可看来看去,见后面始终一副和气融融的平稳局面,便暗自感到惋惜。分明是热热闹闹的两个人,怎么就忽然的风平浪静了呢?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车子已经到了镇长府门口。虞定尧意思意思向赵宝栓道了谢,拉起沈延生就往自家大门里奔进去。 “沈大哥,你可一定要给我拿个主意。” 沈延生让他拉的脚步跌跌撞撞,问道:“拿什么主意,这么火急火燎的,非得要今天不可。” 虞定尧走在前面,神神秘秘的扭头对他一笑:“等你看了就明白啦!” 小孩儿拽着沈延生,一路穿过花园走过月亮门,几番分花拂柳,终于是到了一间状似书房的屋子里。 看摆设陈列,这是书房没错,加之桌角上堆叠的课本作业,沈延生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可是奇怪,上次来的时候,里么,怎么这几天不见的工夫,又另外辟出一间新的来? 虞定尧看沈延生面带疑惑,便很贴心的解释道:“最近不是天热么,楼里头太闷,叔叔给我专门腾了一间透风的出来,也省的我被热死啦。” 沈延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心说这虞府到底是大派头,连个书房都迁来迁去的有个寒暑之分,也难怪要养出这么个“娇滴滴”的侄少爷。 虞定尧小心翼翼的从抽屉中捧出个一叠东西,献宝似的捧到了沈延生面前。这是几张由彩色颜料堆砌而成的美术作品,边上有落款的名章,正是这位侄少爷。 沈延生低头扫了一眼,见那些画画的有红有绿,因为风格自成一派,所以也不能说是胡乱的涂鸦之作。看着当中一副,正觉得眼熟,就听虞定尧用自得的口吻炫耀道:“先生说我画画的好,过两天学堂里有个美术展览,让我挑一张送过去。” 沈延生笑眯眯的对他点点头,心中却不禁的为学堂里的师生感到痛苦。如此目不忍视口不忍言的作品,私下看看且作娱乐没有问题,若是拿去展览,似乎有些强.奸大众的意思。摆在展位当中,恐怕也无法用传统审美来理解,只能用狂野抽象这样先进的词语来硬充恭维。 大概是虞少爷对色彩与冲突抱有强烈的执着和天分,在一大团花花绿绿的颜料中,能被称之为内容的东西,少之又少。沈延生一张一张的往下看,看了一轮终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张画作上。画中红花绿树的交织成片,斑斓的颜色中,突兀的安了两道细长的黑影。沈延生盯着画纸凝视片刻,忽然想起了这画的由来——这不是那天在桃林里请他跟小舅舅做模特儿的那张么? 停顿片刻,他从画纸上抬了头,问道:“你这画是不错,能不能也送我一张,就当是我帮你拿主意的酬劳?” 65第六十二章 从虞府出来,沈延生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是他刚向虞定尧讨过来的水彩画。抬脚迈出门槛,外面响起一声汽车喇叭的声音,赵宝栓在等他。 朦胧的夜色中,他只看见这大个子倚在车门上抽烟,烟头红红的一点,随着吞吐的动作忽明忽暗的闪着光。 沈少爷不是矫情的人,下了台阶就直接往后座去,从善如流的坐进车内,另一边,赵宝栓掐了烟,也进来了。 沈延生闻着他身上的烟味,皱了皱鼻子:“你抽的什么?” “哈德门。” 赵宝栓嗅嗅手指,低头发现人怀里的纸筒,“那小孩儿给你看什么好东西了?” 伸手往人怀里摸,被沈延生躲开了:“一幅画。” “什么画,多金贵,非得今天就给你?” 沈延生想了想,答道:“一副画得很难看的画。” 虞少爷水平糟糕,不过糟糕的很安全,旁人若是不知道缘由,如何也猜不出这其实是一张合影。 赵宝栓听他答得一本正经顺畅自如,没有继续问,沉吟片刻,他朝着沈延生边上一凑,低声说:“哎,小宝贝儿,我也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这忽如其来一声小宝贝儿颤了司机的脊梁骨,脚下不留神,一脚油门把人载到了镇内的一所大饭店门口。饭店里有吃有喝,更有依依呀呀唱歌跳舞的美女,沈少爷不得已跟着进去看了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心里的不得已便自然而然的成了得已。 唱唱歌,跳跳舞,纸醉金迷的浮华生活最容易让人觉得轻松,哪怕是片刻轻松。抛下赵团长,沈少爷兴致高昂的进入了人头涌动的舞场,然后搂上个身姿窈窕的小姐,开始合着大厅中依次播放的曲目大跳特跳。 曲子是欢快的曲子,鼓点活泼,音调悠扬,加之台子上还有歌女伴唱,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让沈少爷觉得心神舒畅。 他很久没有这样的高兴过,所以一直态度温和,面带微笑,加上舞技上乘,等到中间交换舞伴的时候,那位配合默契的窈窕小姐自然是对他依依不舍。然而未等她用眼神对这位公子哥进行挽留,身后有只手粗鲁的挡开了他。 窈窕小姐十分生气,因为好事未续,可扭头一望,她脸上的表情便从愤怒变成了惊愕。小型巨塔似的,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虽然风格上同之前的那位相去甚远,但也是个英俊潇洒的漂亮绅士。 窈窕小姐楞了一瞬,恰好舞场中这个时候又重新飘起了袅袅环绕的曲调。笑靥如花,她姿态高昂的对着绅士的方向送出只手。绅士很自然的笑了笑,伸手来接,却不是接的她,而是模仿着她刚才的动作,粘上了一旁的舞伴。 一手交握,一手搭住沈延生的肩膀,赵团长摆的是女步的姿势。彻底的无视了旁边羞愤欲死的窈窕小姐,他催促似的用鞋尖踢了踢沈延生。 “明明是我来让你教我跳舞的,怎么你自己一个人跳上了?” 沈延生目瞪口呆,望着面前大鸟依人的场景不知作何反应。赵宝栓等不及了,扭头看过别人之后,立刻磕磕碰碰的拽着沈延生旋转移动起来。舞池里灯光一闪,窈窕小姐很快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而沈延生直愣愣的望着赵宝栓,一时之间也忘了看周围。 手忙脚乱的跳,赵团长搭在沈延生肩上的手也僵硬的很,时不时的注意着脚底,他小心翼翼的迎着沈延生的步子,笨拙的重复着后退前进,前进后退的动作。 看他跳的这样认真,沈延生在不忍之余,也起了玩心。一把抓紧手心里的大糙爪子,他对上了赵宝栓略显慌乱的目光。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6 章 “腰挺直了,跟着调子走,注意别踩到我的脚。”一手搂着赵宝栓的腰,他像对待女人似的把对方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然后挑起视线继续做教导,“肩要放平,头放正,眼睛要看我。” 赵宝栓一句句听,一句句做,动作也渐渐的从生疏僵硬中得到了改善。平安无事的跳过大半只曲子,他十分兴奋,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应当是块能歌善舞的宝料。 毫不遮掩自己的得意,他笑嘻嘻的把嘴唇伏到人耳边:“我是不是学的很快?” 沈延生一本正经,点点头向他发出肯定的鼓励:“孺子可教。” 赵宝栓不明白,但从表情上看,这应该不是什么坏话,于是乐滋滋的翘起嘴角,又对着沈延生露出了成排的白牙。 赵团长自认为有十分天分,很快就成了自娱自乐的舞蹈家。及至两人尽兴而归,一路上坐在小车里,他也没法彻底的闲下。两根手指模仿了双腿的动作,他嘴里啪嗒啪嗒的哼着自创的调子,低头在自己的大腿上跳起舞步。一边跳一边又腾出舌头向沈延生说:“等我再学两天,一定能比你跳得好!” 沈延生刚快活了一场,心思神气都是绵软柔和的,忽然遇到这么一句话,自然也不会刻薄:“你现在挺好。” 赵宝栓一听,很是兴奋,扭头瞟了他一眼,说道:“这样,等过两天,我专门在家里弄个屋子,把你叫过来继续教。” 沈延生不置可否,因为明白计划是一码事,真的实施又是另外一码事,赵宝栓要准备,就让他准备去,自己要是不高兴去,他还能带着人来把自己绑过去? 心情愉悦的回了家,沈少爷在一番洗漱之后,坐在床上展开了虞定尧的画。不管看几次,这画还是一样的烂,然而他却看得有滋有味。最后整整齐齐的把画展在床面上,他怅然若失的从口中发出一声长叹。 小舅舅啊。 身世浮沉,他越来越发现有的时候必要的妥协也能换来个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只是好结局未露出端倪,几天之后,沈少爷的妥协说却是自行破灭了,因为赵宝栓打穿了他家的院墙。大概是怕连累到这边的地基,这位“好邻居”还破费心机的花了些功夫。连夜温温柔柔的在那墙上开出一扇月亮门,花草并茂的,把一条小径贯入了沈家院内。 门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通报,是这天清晨的事情,当时,沈延生正坐在堂间里面豆浆油条的吃早饭。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后院,瞎眼正领着几个佣人往这边搬花盆,看见沈延生,这个小跟班立即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嫂……”噎住后头一个字,他不动声色的改口道,“少爷。” 沈延生精神奕奕的刚起床,加上刚填饱肚子,所以发起火来也是中气十足。两道眉毛往斜里一刺,他抬脚踢开盆新摆上的娇花,破口大骂:“王八蛋!是谁让你掏我的墙!” 瞎眼微微躬身,嘿嘿的陪着笑脸道:“沈少爷,你这气撒得不对路,我也是照上面的意思办事,你凶我,我也没办法呀。”说着,他把手往两边一摊,做了个很无辜的表情。沈延生抬眼看他,这才发现这小青皮居然穿着一身军装。看料子应该是新做的,只是衣服大架子小,穿的十分干瘪。 “我说了王八蛋是指你么?”沈少爷往对面院子里抬起只手,“去把人给我叫出来!” 瞎眼一缩脖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哎呦,是我不要脸,沈少爷你别生气。你要找的那个王八蛋,一早就出去办事去了,要不等他回来我再来通知你?” 边上几个端花盆的佣人畏畏缩缩的站在院内不敢动,他扭身踢了当中的一个屁股,厉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花盆搬过去!” 佣人们战战兢兢,十分为难的观察着这边的沈延生,一面小步小步的往院子里挪,沈延生一个眼刀刮过去,顿时就把这几个人挡了下来。 “谁敢再往我这里进一步,别的不多说,衙门见。”白脸蛋气势熊熊的往起一扬,他转身就走,边走边对门房命令道,“找人,把这狗洞给我堵上!” 回到堂间里,沈少爷心情很不好。转来转去的把他认识的那些人统统编排了一遍,却没有一个能顶的上用场。 仇报国?他管不了这事。虞棠海?他不管这事。那找谁呢?参谋处和军政处那些?这就更远了。 恶气一口无从可出,他又把自己憋成了只几欲炸毛的小动物。最后气鼓鼓的回屋里穿戴了一番,他一脚踏进自己的小汽车,找仇报国去了。 沈少爷车子飞快,一大早就出门去的赵宝栓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白家岙一带要造铁路,钱可以由政府往下拨,工人却不能大老远的从南边用车马运送过来,所以这征集工人的工作,自然也要有人来做。赵宝栓自告奋勇,揽下这门差事,却没想到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不带歇的连轴转了几天,他几乎有些焦头烂额。 工程队里有好些都是高级学堂来的学生,对他说话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客气到哪里去,读书的自认为上人一等,更何况赵宝栓这样油里来油里去的老丘八。在听说赵团长是土匪出身之后,这些人对他的轻视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成天的这里不行那里不对的跟他唱对台戏,弄得赵团长肝火渐旺,竟是在嘴上生了个大燎泡。 坐在办公用的桌子前,他手上举着面镜子上下左右的照。燎泡太大了,几乎要碍着他吃饭跟说话,就连嘴长得稍微大一些也要撕开一样的痛。赵团长皮糙肉厚,当然不会怕那一星半点的疼痛,他只是为自己感到惋惜,好好的一个人,本来是面目英俊无可挑剔的,偏偏让嘴上的燎泡破了相,这么一来,在这泡消下去之前,恐怕他是不能去见沈延生了。 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赵团长耷拉着眉眼无精打采的从嘴里发出了一声长叹。叹声未消,有人站在外面,轻轻的叩了他这里的门板。 赵宝栓压下镜子一抬头,见门边站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笑微微的冲他点了点头,白脸上一双细长微挑的单凤眼,神采奕奕的露出了丝丝的微光。 66第六十三章 沈延生风风火火的上车,一口气把自己憋到仇报国家里。仇家大门紧闭,只有个门房老头往院前的草坪上撒着水。水管子墨绿色的一根盘在地上绕了几道弯,沈少爷脚步飞快,一脚被那管子绊了个踉跄,连走带跳的,心里火气更甚。 仇报国听说是他来,当即从阴凉的卧室中冲了出来,喊起佣人张罗汽水西瓜之类的避暑之物,自己则是笑意盈盈的站到了门边。 冠着个旅长的头衔,仇报国的快乐日子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因着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这旅长做的空,只有面子没有里子,虽说手下部门众多,但一个两个全是虞棠海的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根本就不用他来拿主意。 仇旅长固爱人前风光,当然不能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讲——拿不出来更无人可说。本想着沈延生至少还是自己这一挂的,谁知道人根本连任职都没有去,直接到镇长那边把委任书一交,悠闲自在的做起了寓公。 人不在眼前,仇报国所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人好的一面。之前在白家岙他是拿沈延生做了一回饵,心里后悔莫及的疼了许久,如今人家既然主动避开了这趟浑水,他自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仇报国懦弱,成天的腻在家里,找不出登门的理由。 沈延生进了大厅一侧,那角落里正摆着一架电风扇。三个叶片咕噜噜转开,带出一卷半热半凉的风。 “热死了。”抓着身上的衬衣迎风抖了抖,他脸蛋红彤彤的扭过去看仇报国,“你这屋里怎么比外头都热。” 仇报国摇摇头:“这怎么能,明明是你热过头了。”端起盘子里的西瓜递到沈延生面前,他问道,“你要来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 沈延生嚼着起沙的瓜瓤,瞟了他一眼:“你还要三跪九叩的迎接我不成?” 仇报国笑道:“那倒不是,你要是来,我就提前叫人预备午饭。” “我又不是来蹭你饭吃。”两三下啃干净,他把瓜皮往盘子里一丢,咂了咂嘴,“你能借我一队小兵么?” “一队小兵?你借这个干吗?” “别问这么多,你借不借?”沈延生用毛巾擦了手脸,对着风扇又开始吹,一脑袋浓黑的头发吹了个东倒西歪,他两手插在腰上,样子实在是不太好看。 仇报国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便开口应道:“要不我给你弄几个副官过去?还是你要从卫队里面挑人?” 沈延生拧着腰回过身问他:“顶用么?别是中看不中用的货。” 仇报国道:“当然顶用,怎么了,好好的忽然借人回去,家里进贼了?” 沈延生眉头一蹙:“你别多问了,我烦着呢。”站在原地,他又吭哧吭哧的吃了几块西瓜,吃的满肚子甜水荡漾,最后对着风扇里的凉风,打了个饱嗝。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7 章 “你这房子可不行,夏天太热,跟炉子一样。” 三番四次的遭人嫌弃,仇报国心里有点委屈,心说我住的好好的,怎么一到了你嘴里就成炉子了。他知道自己一贯被这同窗看不起,没想到,这轻视居然还波及到了住宅问题上。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大厅,他实在是觉得没什么可改进的。低头再看到沈少爷,却是看到人往头上带了凉帽,就要往外走。 “哎,这就走了?”赶忙的追过去,沈少爷已经到了门前那片茵茵的绿草中间。太阳底下升起只手,沈少爷朝他挥了挥,边走边说道:“下去就把人给我拉过去,我急用。” 仇报国定定的站在台阶下面,望着沈延生的背影有点反应不及。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当真是一阵小旋风,刮得他晕头转向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延生离开了仇府并没有着急回家,因为一回家又要有闹心事,他不知道瞎眼说的话是真是假,在仇报国的人到达之前,他图清净,能避一时是一时。 小汽车沿着镇内的大道开,一路太阳晒着快熬成个长轱辘的火炉子,沈延生在车肚子里热的直吐舌头,一面惋惜自己刚才怎么不顺一瓶冰镇汽水出来。躺在车座上喘了半天气,他让司机把自己载到了一家专营糕点饮食的小店前,然后急三火四的冲进店内连着点了一大盘冰激凌外加许多清亮的汽水饮料。 小店的经营十分到位,在饮料和食物上来之前,便有人先端来了湿毛巾与凉茶。沈延生找了个通风的位置坐下,当然就一手毛巾一手茶的双管齐下。暑意未消,就听前面忽然传来吵架的声音,从小吵慢慢的变成大吵,最后听到店里的伙计大喊了一声:“来人啊!打人了!”声音一出,聚拢的人群便一下子散了开来。 只见挨打的伙计站在当中,两只手捧在鼻子上,指缝中间流水似的挂着两条大红鼻血,正是一副委屈又恐慌的样子。脚底下痒痒的朝前磨了磨,他始终是不敢往近前去,因为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足足高出他一头,而且身材魁梧,面目冷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是你自己吃了东西不给钱!居然还动手打上人了!” 男人解释道:“我不是说了丢了钱包么?等过两天就会把钱给你送过来!” 伙计气不过,嚷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信你?都跟你似的今天丢钱包明天丢人的到处赊账,我这店是不是该关门了!看你还穿的好好的,怎么能做这种骗吃骗喝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骗吃骗喝了?” “没有骗,有本事你现在就把钱拿出来啊,我不等过几天,我就要现在!现在不给就是骗吃骗喝!” 伙计叽叽喳喳,因着挂了彩,所以气势上多了几分以弱恃弱的不要脸,男人一时冲动先动了手,想要再解释便没了立场。边上几个人纷纷起哄,要求他把手上带的表押下来,两边息事宁人,也不用把这事闹的更加难看。但是男人显然是不愿意,吃这一顿才几个钱,押上块表?那是傻子么? 一帮人七嘴八舌,把一件芝麻绿豆大的事情生生念成了压山滚道的巨石,那伙计抹了自己一脸鼻血之后,仗着所谓的舆论压力拉拉扯扯的抓了那男的就要往外面去。 沈延生最喜欢凑热闹,端着碗茶就看上了。 那男人穿的十分体面,是那种一看款式剪裁就知道体面的体面,而且样子十分新,跟自己之前在成衣铺里见过的那些很不一样。这么个时髦挺括的人,居然会没有钱付账?想想也确实是稀奇。 就在一帮人七手八脚的纠缠不清的时候,沈少爷大摇大摆的站出来,朝着咋咋呼呼的伙计说道:“他吃了多少钱,我来给他付不就行了,何必这样大动干戈的闹。这么热的天,真要是闹到衙门,估计衙门那帮人也不会理你们,何必呢?” 慢条斯理的说完,他要的冰激凌和汽水也上来了,抬手对着那男人招了招手,他继续道,“你也是,丢钱包就丢钱包,好好说话不行?肝火旺得非得打人?快来坐下,喝点饮料冷静冷静。” 被打的伙计认识沈延生,知道这人跟仇报国有点小关系,当然不敢当场抗议,灰溜溜的捂着鼻子奔向厨房,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好戏也顿时拆台散场。 沈延生没事人一样一勺一勺的往嘴里填着冰激凌,就看那男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高高大大的影子一落座,沈少爷眼皮一撩,把手里的叉子戳在了冰激凌上:“坐什么,给你解了围,还不赶紧走?” 男人顿了顿,说道:“这位先生,你可以给我留个电话,等我找到我要找的人,马上就能把钱还给你。” 沈延生这出英雄救“美”本来就是突发奇想,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很认真的要跟自己感恩道谢。出手相助是一时兴起,现在吃了会冰激凌,这兴便冰融雪化的变成甜水进了他的肚子,对着男人一摇手,他懒得继续搭理,便简洁的回应道:“赶紧走,天热我容易发脾气,你再不走,我这冰激凌跟汽水也白吃了。” 男人犹豫了一下,仔细的看了沈延生一会儿,仿佛是在记他的长相。最后对着沈延生一点头,起身出了糕点店。 冰激凌清清凉凉入口即化,沈延生划开肚子接连吃了好几盆,最后实在腻得慌,才磨磨蹭蹭的回到了车上。 然而他这一趟甜蜜的纳凉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惬意,就在这天夜里,他忽然的闹了肚子。脚底不停的在厕所和卧室之间跑来回,因着顾及面子,所以也没叫佣人进来伺候。腹痛如绞得拉了个昏天黑地,等到这一夜噩梦过去,他终于手脚发软面色发青的躺在床上迎来了第二天的曙光。 拉了一晚上肚子,沈少爷觉得自己肚子里全空了,五脏六腑轻飘飘的沥干了血液和水分,缩在憔悴的身躯里,失去了往日的分量与功用。脚底轻飘飘的从卧室移到底下的堂间,恰好门房也从外面进来了。一眼看见自家主人脸色青白的没有个活人样,门房顿时有些大惊失色,忙不迭的上去扶住他的胳膊:“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沈延生摇摇头,在他的帮助下落了座,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大事,一会儿你去跟后面说一声,就说今天饮食清淡点,别太油腻。” 门房连连点头,然后俯身向他报告道:“先生,一大早外面就来了一队人,说是仇旅长那边过来的……有个领头的,正在外面候着呢。” 沈延生敞身往后面的躺椅上一靠,问道:“后院的狗洞怎么样了,堵上了么?” 门房道:“先生,我昨天喊了人来,可工人一开工,那边的就支起枪来吓唬人,实在是不好办啊……” 沈延生闭着眼睛摸了摸干瘪的肚皮,慢悠悠的说道:“继续要人堵,能堵多少是多少,我不信他们真敢弄出人命来。另外,仇报国那边过来的那些人,直接叫他们全都上后院去,记住,要挨着墙站,看紧了,不许院子那边有人过来。” 67第六十四章 赵宝栓在镇内的一家酒楼内接待了一位贵客——孟小南。 因为生意上的往来,孟小南早先就跟他打过照面,不过当时不够熟络。如今再见面,二人虽是身份大变,却共有一股喜蹬高枝的新气息。 赵宝栓当上了大团长,而孟小南也从一个跑腿伙计摇身一变,成了烟土公司的专务。 因着这一带铁路线的成事,烟土运输的路线也要有所改变,为了打通各方关系,他这趟北上的工作其实并不清闲。 孟小南生个雪白的瓜子脸,一脑袋头发乌黑浓密,加上一双波光流转的凤眼,在酒桌上总是一副未饮三分醉在前的神情。说话做事虽不女气,但气质神态中总带着那么点招人的意思,只是这意思不像故意卖弄,而是稍纵即逝的浑然天成。好像一朵气味芬芳的交际花,大方得体的在花瓣中隐隐的藏了几枚风情别致的花蕊,却只肯让人模模糊糊的嗅到这么一丝半点的气味。 赵宝栓跟他对桌喝酒,喝着喝着就觉得对方不是个十足的男人,不自觉的,在态度上也彬彬有礼起来。然而几杯酒下肚,孟小南那与外表并不相称的豪爽又让他感觉异常舒畅,当即解开腰上的武装带压到桌面上,然后脱外套挽袖子的彻底抛弃了绅士头衔。 孟小南因为早就跟他打过交道,了解虽不深入,但对其本质也有一定的认识。所以赵团长这番大节小节全然抛弃的架势并没引起他多大的惊奇,反而笑眯眯的凑到酒桌边,态度亲昵的同人行起了酒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纵使两人都是千杯不醉的好本事,遇上旗鼓相当的也要有几分微醺。孟小南住在镇上的一所饭店内,赵宝栓为尽地主之谊,当然要担当起车夫的责任。起身往身上穿着衣服系着扣子,他一面还要跟人开玩笑。孟小南笑而不语的低着头听,并未真的喝醉,只是脸颊上浮了层淡淡的粉红,额头鬓角也起了些热汗。 赵宝栓看他低头从茶杯里抿了茶水喝,忽然的就想到了沈延生。 前阵子他让瞎眼掏了人家的墙,本意是想跟这小白脸多亲近亲近,拆了墙并了院,他们便是一家人,若是按照当初在白家岙的约定,赵团长觉得自己这么做真是一点也不过分。不是说好了什么都听自己的么,那推他一堵墙又怎么了? 然而连续几天的东北西走让他有点无暇顾及对方,这一晃都好多天了,不知道小白脸看见那墙被人挖了之后有没有生气,生气又是气到了何种程度,以后,还愿不愿意教自己跳舞了? 思及至此,赵团长低低的笑起来,因着肚里酒精升腾,他笑得有些憨,声音一段一段的从嗓子眼里憋着出来。扬起脸,他用一双大手捉了胸前的衬衣扣子,开始一粒一粒的往回系。 没等到他把衣服穿完整,就听外面吵吵闹闹的起了动静。赵团长从来都是反应灵敏的手比脑快,摸起佩枪的同时,原本紧闭的大门也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了。 “孟小南!” 来人一声高喝,站在洞开的门外,身上扒了五六个副官小兵,都是一副拦也拦不住的无奈相。 孟小南应着喝声一抬头,脸上表情微微波动:“大少爷?”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8 章 被称为大少爷的这个人显然情绪激动,甩开身上八爪鱼似的钳制,阴着脸进入了屋内。扫了一眼座上的孟小南,他转头看向衣衫不整的赵宝栓。而赵团长在稍稍的愣神之后,当即便松开了握枪的手,垂下视线,也冲着孟小南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孟小南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茶杯,缓声道:“赵团长,这是我们大洋公司的董事长,姓乔。”转头对了董事长,他继续介绍这边的赵宝栓,“大少爷,这位是赵团长,早先在生意上同我们有往来,今天也是许久不见,同我一道出来喝几杯叙叙旧。” 听闻这番解释,乔姓青年对着赵宝栓高傲的一仰头,那视线里几乎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只是他个子没有人家高,并不能真正的做到居高,所以只能在眼神与气势上有所体现。赵宝栓听得他的来历之后,并没有对他不友善的态度有所挑剔,反而主动自然的伸出只手,要与对方握上一握。 乔董事盯他那大手一瞬,并未出手回应,态度了了的一点头,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乔振霖。” “乔董事也来喝一杯?”展颜一笑,赵宝栓摆出去的手在跟前空划一记,然后摸到脸上蹭了蹭下巴额的胡茬。 屋内的酒桌上,盘盘碗碗的菜肴几乎见了底,乔振霖看一眼赵宝栓,当即回绝道:“不用了,赵团长不必客气,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孟专务问一问。” 这时候,孟小南从椅子上站起身,迎着他的方向朝外走了两步,然后转回来对赵宝栓说:“赵团长,既然如此我也不用麻烦你送了,我自去要辆车,同少爷一道回去就行。” 赵宝栓见这两位关系甚密,也没什么说的,顺水推舟的点点头,拱手把两位漂亮青年送出了门。等送完了人,回来抓了桌上的武装带,他忽然咂出了点味道,再扭身冲到屋外靠住栏杆往楼底下望,果然看见那俩人在楼底昏暗的灯光中做着拉扯。 孟小南走得疾,乔董事在后面追,刚摸上半片衣角又让人甩开去好几步,是个求而不得的样子。 赵宝栓低着头满怀新奇的看,看着看着不由的嗤嗤发笑。 果然这孟老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从酒楼出来,赵宝栓没再去别的地方,虽说这几天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但他实在是有些呆不住了。不管嘴上的大燎泡毁了好形象,他憋着不见沈延生,终于憋到了头,以至于迫不及待的就想看看对方龇牙咧嘴的小模样。 夏天的夜晚较之白天火烧火燎的高温天气,总是会多出几分阑珊的凉意。而沈延生软面似的在屋里躺了一天,终于迎来这清凉的时刻,当然感觉惬意非常。白天里,他热的发慌也不敢下水,怕冷热交叠坏了身体的平衡,又要害的两腿轮流的往厕所里奔。及至到了这天夜里八.九点钟的光景,他才勉勉强强的让人端进盆温水来,囫囵的对付了一下。 洗干净理清楚,沈少爷浑身没力气,一颗脑袋在枕头里滚了两滚,很快便熟睡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生生惊醒了。挺身从床上坐起来,他看这屋子四周都没了墙,光有一张床孤零零的摆在发青的地砖上,上下左右都不着边。 这是怎么了?新买的宅子,好好的怎么就光剩下块地皮了? 脑子里捣浆糊似的咕噜咕噜开着锅,他头晕眼花的想不明白。这时候慌慌张张的跑来门房,口里语无伦次的同他说着话,可他却听不清,只听见周围哐当哐当的噪音越来越大,仿佛是有人把整个世界都装进了饼干筒子,然后高起低落的大力摇晃着。 “先生,先生……”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摇晃过后,沈延生忽的睁了眼,果然,眼前站着门房。门房一脸尴尬,缩手缩脚的显得十分不安。 沈延生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门房瘪着嘴说不出话,伸手指了指他后面。 沈延生顺着那方向一扭头,表情顿时跟见了鬼一样——赵宝栓跟个巨型煨灶猫似的在他身边蜷成个大陀,直压的那半张床面都低低的沉下去了半截。 沈延生怕是自己噩梦未醒,两只手轮换着揉了眼睛,再仔细看,果真是没错。赵宝栓穿了件白衬衣,底下配了浅灰的军裤,侧身而卧,他那领口的扣子还开着几颗,露出里面淡褐的皮肤。 沈延生嗅了嗅,当即捂了鼻子:“他怎么进来的?!” 门房说:“……硬,硬闯进来的,好像是喝多了走错门。” “走错门?走错门就让他们家里的把人领回去啊!” 门房面露难色:“我去叫过了,可那头大门紧闭的……” 沈延生道:“那后院呢?后院不是还开着个狗洞么?直接把人从洞里丢过去不就行了?” 门房道:“下午不是让人守着那地方么,对过就没再过来人。我看看这情况,就让工人把那洞堵回去了。” 沈延生气急败坏的一皱眉,看着像要发火,然而酝酿了半天,他却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然后伸出两条胳膊开始从赵宝栓身下往回抽那半张薄被。赵宝栓感受到身下的动静,闭着眼睛滚了一下。咂咂嘴巴挠挠肚皮,最后扯下枕头骑进胯.下,连床带被子,彻彻底底的霸占了个干净。沈延生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立即气的脸色刷白。蹬起一条腿,他半踩到床上,然后对着赵宝栓圆溜溜的大屁股就是一顿猛抽,抽得手心发麻皮肉震痛却全然无果,最后不得已,忿忿的骂了一句娘,摔门而去。 “我睡书房,你去给我收拾一下!” 隔着门一声怒吼,震得赵宝栓开了眼。脸上一副痛苦异常的表情,他伸手下去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他娘的小白脸,下手还真他妈狠!疼死老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不学好,打屁股 68第六十五章 沈延生让佣人在书房里收拾了一下沙发,躺进去睡了。沙发是外国来的高级货,皮面光滑,造型独特。平常就是小坐一下都得端着屁股小心翼翼,如今整个人睡上去,当然是狠狠的心疼。 图凉快,沙发上垫了一层竹席,沈延生拧着身子在席面上轱辘来轱辘去,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怎么也睡不踏实。 前面因为闹肚子折腾了一天一夜,照理说他应该困得沾床就着,可赵宝栓的到来把他的睡意全给搅没了。不但不困,还有些越夜越精神的趋势。 实在睡不着,沈少爷也不能继续勉强自己,起身走到窗户边,那窗上为了防蚊虫蒙了层浅色的纱网。沈延生站在纱网前面往外看,外面一轮明晃晃的大月亮,正圆胖圆胖的连在一串低垂的枝条上。 马上就到中秋节了。 中秋节是团圆节,热热闹闹聚齐一屋子人吃饭玩耍才是正统的过法。家里那几个门房佣人都是本地人,若是中秋都不放他们回家过节,仿佛是有些不近情理。可若是放了他们的假,自己这屋里可就真的没有一点人气了。 沈少爷仰头看看月亮忽而有些感伤,难道他就这么一辈子窝在这小镇里当个坐吃山空的小财主了?闲的骨头发紧不说,他那一笔小小的资产,岂是经得起吃喝的? 为了累积财富,他近来总在镇内寻觅合适的铺面,打算做点洋货生意。货源不着急,因为他在洋行里新结交了几个朋友,大买卖不行,小打小闹的总不是问题。 小打小闹。 举头望出去,他心里掖着这四个字悄悄叹息。沈老爷虽说有些时运不济,但怎么说也是个辉煌一时的大商人,他呢?指着蝇头小利过往后的日子? 一想,沈少爷有些垂头丧气,他自以为聪明,能干大事。大事也确实是干了,可没干出什么名堂。总结经验之后,他觉得是自己有心无力。纸上谈兵是一码事,真的干起架又是一码事,开店还得靠伙计呢,他一个嘴上灵活手下没有人的,能成什么大事。 窗外,月亮圆溜溜的,时而有浮云慢悠悠的移过来,一会儿工夫就把月光挡成了蒙蒙亮。沈少爷倚窗而立,看那云朵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到最后乌漆麻黑的遮成了整片厚实的无光的天幕。 要下雨了。 正惆怅着,云端里忽然劈入一道白光,昼日似的一瞬,照亮了院子里的景物。半夜里,院里是空的,只有落落的树影随着携雨而下的疾风狂躁不止的摆动着。 沈延生一抬头,只听浓云中落下道惊天似的滚雷,哗啦一声,当场就撕开了一场忽如其来的瓢泼大雨。 雨点行得疾而稠密,噼噼啪啪打响窗外一树枝叶,在那彻耳的声音中,破碎的雨珠便细丝似卷在泥土的清香中穿入纱网,透得一室清凉惬意。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89 章 烦恼随着失踪的月亮一起被雨水冲刷而去,沈延生临窗做了个深呼吸,忽而从先前的压抑中解脱出来。 不就是个中秋节么,过与不过有什么区别? 微微的放下两边的窗帘子,他想起后院那些士兵。外面雨这么大,总没有继续要人站岗的道理。想到这里,他走到书桌前打了个电话给门房,吩咐门房给那些人找个避雨休憩的地方。 门房大概睡得正香,嗯嗯啊啊的在电话里作了应答,也没问沈延生还有什么吩咐,匆匆的把电话挂下了。 沈延生在屋内转了一圈,嗅够了清凉芬芳的空气,顿时心静不少。回到沙发边准备继续睡觉,就听书房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难道是门房过来了? 走过去开了门,那外面的走廊上并没有开灯,沈少爷一抬眼,就感到身上贴过来一具湿漉漉的身子。 这不是门房! 两道胳膊强而有力的箍住他,推着他直往屋里进。 沈少爷啊得一声,很快就闻到了一身酒气。而黑影也就是借着这短暂的时刻,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舌头翻搅而入,动作显然是熟练热烈的,呼哧呼哧的喘息从间或分离的口唇间流泻出来,扑得沈延生脸颊直发热。他万分惊恐,可同时又不知所措的无法拒绝。 好不容易伸出两只手去砸了对方的后背,却是头眼一昏,被人狠狠的摁在了绵软宽敞的沙发上。 紧接而上,一具湿漉漉的身体沉沉的压住了他,那身上仿佛还带着雨点的气息,冰凉透骨的皮肤底下,是隐隐的热流。 沈延生心里着急,趁着对方的舌头流连不止的舔向齿列的机会,狠狠的一口砸下去。 暮的一下,沉在他身上的人扬起了脸。借着书房里微弱的灯光,沈延生看清了对方的脸。 赵宝栓! 当然了!除了他,还会有谁?! 赵宝栓嘬着舌尖,神情是一种复杂的痛苦,嘴角边一粒燎泡也破了,丝丝的往外渗着血。吃痛的从口中发出一声唏嘘,他瞪着底下的满脸飞红的沈少爷怪道:“你怎么还这么小气,我就亲你两口怎么了?” 沈延生一把搡开他:“你也有脸说,后院那墙的帐还没找你算呢!” 一张脸上有红有白,室内柔柔的灯光一衬,更显得他脸上皮肤光滑,好像刚剥了半边壳的水煮鸡蛋。赵宝栓看得两眼发直,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摸,可还没沾到人脸上那一层柔软软的汗毛,沈少爷嫌恶的把脑袋一偏,躲开了。 没占到便宜,赵团长不高兴,啧的一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起先在白家岙的时候怎么说的?一回来就变卦?” “你不也不讲道理的推了我的墙。” 赵宝栓一拧脖子,露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那哪是推,我想跟你好还不行么?你看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干脆咱俩合成一家子,凑合着过得了。” 沈延生一听这话,想起了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家里那帮佣人一放假,他确实就成了光杆司令。光杆司令冷是冷了些,可起码还清净,要是加上面前这个厚脸皮的,这节他一定过不消停。 瘪了瘪嘴,他反驳道:“谁说我是一个人。” 赵宝栓道:“你别不承认,你比我还不如,我起码还有瞎眼可以解解乏,你呢?” 沈延生一抻脖子,想拉出仇报国来充充场面,不料赵宝栓一眼叨破了他,摆摆手道:“别跟我提仇报国那个大傻子,成天就跟个废物点心似的窝在家里,叫虞棠海那个老兔崽子摁得死死的,你还指望得了他?” 沈延生咕咚咕咚的吞了唾沫,实在是没有别的人选,继续嘴硬:“不行我就讨个老婆,再生几个孩子,总不会一直这样。” 赵宝栓原本还笑眯眯的,一听这个立马冷了脸:“谁愿意跟你啊,娇滴滴跟朵花似的,嫁过来还不知道谁照看谁。” 沈延生不服气:“你不也一样总想着讨老婆么,讨不着都知道抢了!我乐意娶谁就娶谁,碍着你什么事了?横竖我又不会跟你抢!” 赵宝栓看他嘟噜嘟噜冒出一串词,俯身过去在那嘴上咬了一口,沈少爷不防备,当即红了脸,就听赵宝栓说:“怎么不碍着我了,你忘了,我也是花了顶轿子把你抬过门的,睡也睡了,弄也弄了,如今你翻脸不认人,我怎么办?” 沈延生看看他,发现这厚脸皮的倒是挺认真,一双眼珠子乌溜溜的盯着自己看,不像是临时开玩笑的意思。 匪夷所思的,沈少爷低声开了口:“……赵宝栓,我不是女人,生不出孩子。” 赵宝栓扭头啐了一口:“我又不瞎,你总这么一遍一遍说有意思?” 沈延生一拧眉毛,仿佛是有些不大好开腔:“你是不是……你要是光想找个人跟你睡觉,一品街那儿不就有么……” 赵宝栓真生气了:“你把自己跟他们比?” 沈少爷一听当然也不高兴,什么叫把自己跟他们比,想跟他睡觉不是赵宝栓自己说的么?既然目的这样单纯,干脆去找一个专门陪人睡觉的不就结了?他不过是提个醒,这也不对了? 觉着自己满身是嘴也说不过人家,沈延生把人往边上一推:“不说这个,刚才是你睡着我挪不动你,现在你醒了,也能走了,就劳烦你自己回家去吧,我这里小庙容不下你这大团长。” 说着话,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把人往外面让。赵宝栓仰头看看他,过去牵了他的一只手,捏着手心窝里的软肉说道:“我知道你是看不上我,没上过学,粗了。可粗有粗的好,你要是肯跟我,我一定好好对你,不让你受委屈,也不叫别人欺负你。吃好的喝好的供着你,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好不好?” 翻来覆去的琢磨出一番感人肺腑的好话,赵团长自认为是把话说到了边,人活一世,为什么,不就是图个吃喝挺个脊梁骨么,自己若是能把这些都给人置办齐了,那沈延生还有什么道理不跟着自己啊。 他是想的好,真可惜沈少爷跟他的思路不在一个道上,听完这番结义交拜似的豪言壮语,沈少爷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你这话是要对我说?” “啊,不对你说我还跟仇报国说?” 沈延生闹不明白,半晌蹙着眉毛问道:“……你这是,喜欢我?要跟我谈恋爱?” 赵宝栓爽快的点点头,看沈延生没什么反应又觉得这意思表达得还不够透彻,小心的一琢磨,他拗口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语气庄重的:“我是爱你!” 说完这句,他把心思往前翻了翻,问道,“弹什么恋爱?怎么弹?” ===============================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沟通真特么费劲,答非所问捣浆糊一样,累 69第六十六章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沈少爷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一瞬的空白过后,他心里脑里又热锅炖乱粥似的噼里啪啦走起了声响。 仰头看着赵宝栓,他面色微红:“胡说八道。”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90 章 “小宝贝儿,你看我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不能好好想想?” 沈延生睨他一眼,一心只想着快点把人弄走,咬着嘴唇点了头,小声咕哝:“好吧,让我好好想想。” 赵宝栓听这事情似乎是有眉目,不由大喜,往前抹出个步子,他伸手又要抱人家,哪知道沈少爷跟只兔子似的窜的飞快,一下就挤到门边去。 “你快回去,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赵宝栓搓搓手:“放着好床不睡,我非给自己浇了一头雨水过来,就为了能跟你说上两句话,你倒好,一句想想就给我打发了?我哪知道你想没想,光是傻等,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最起码,你得给个日子吧。” “你不信我?”沈延生眉头一皱,仿佛被坏了信字招牌。 赵宝栓回的不客气:“你坑我的还少么?” 沈少爷默了默,心下一横:“你总得让我好好过个节吧,等中秋过了,我们再说。” 赵宝栓一琢磨,感觉这事靠谱,眼见着这么大所宅子安在这儿呢,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沈延生就是真要赖账,总不能有家不住天天上外面避着自己去。再说了,要是这几天的工夫真能把人等通了等顺了,遂了自己的心愿,那也是件值当的事情。 两人一拍即合,这桩无头生意总算是成了事。 临走前,赵宝栓没羞没臊,不顾激烈的反抗与挣扎,一把抓住沈延生压进怀里狠狠的揉搓了一顿。沈延生只穿了套单薄的裤褂,赵宝栓身上又湿,两三下的工夫,布料便潮得贴了身。最后人大嘴一拱又要亲过来,终于是被他用两只手心给推开了。不过那舌头不学好,抵着两边虎口乱舔乱窜,舔得他心浮气躁,当即就冒出一脊背热汗。 猛地使劲把人从面前搡开,他把湿淋淋的手掌蹭回去反复擦拭。一边擦,一边抬起眼来狠狠的瞪对方:“你特么是人是狗?” 赵团长乐呵呵:“怎么说你也是个读过书的,怎么也开始骂人了,还骂的一次比一次顺溜,臊不臊?” 沈延生看他是个笑面虎,却知道这老虎也要吃人,就懒得再跟他多就纠缠。拧着胳膊把人推到门外,他从窄小的缝隙里露出半张脸:“别跟我面前犯骚,不爱看!” 哐当一声响,泛着光的门面冷的就跟沈少爷的脸似的。赵宝栓站在外面讪讪的发笑,笑过一阵,两只手往腰间的武装带上一搭,心情愉悦的吹着口哨走了。 大雷雨过后,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不过这晴搁在大夏天里并不能算是什么好日子。 赵团长一早出了门,家里剩下瞎眼和几个佣人。瞎眼现在是个副官,但是因为不识字,所以只能派上伺候人的用场。然而赵宝栓陀螺似的不沾家,他也没有用武之地,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在这团长府里,给自己搭起了个准管家的位置——上上下下的那些佣人,全归他管,宅子里的遍布安排,也归他管。 手里抓着柄茶壶漫无目的的满院子乱走,入眼的都是井井有条。情不自禁的昂首挺胸,小跟班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居然可以活的这样井然有序并且条理清晰。 跟着赵宝栓之前,他只是个小叫花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一觉睡下去就永远醒不来,每天能惦记爱惦记的事情,除了吃就是吃。及至后来上了白堡坡,虽然生活习性有所改变,但是对吃的执着却丝毫也没有减弱,反而因为有的吃可以吃,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在院子里闲逛了一阵,他嘴里唾液津津,又是犯起了馋。头天晚上厨房里还剩下一些凉菜,这时候如果拿出来跟面和到一起,浇上点香油就能成为人间美味。砸吧砸吧舌头,他绷得住颜面管不住腿脚。扭身往厨房的方向去,竟是面带微笑的越走越快。 他想的好好的,等到了中秋的时候,先吃寿面,吃了寿面再吃月饼,然而再找机会跟马二墩一起去赌坊里面玩上两把,他这日子也就过全了。 走到月亮门外,前面有佣人跑过来,弓着脊背向他行了礼,问道:“副官先生,后院的墙还扒么,那几个工人催帐来着,要是不扒了,他们想叫主人家赶紧的结了钱就走了。” 瞎眼立在当地想了想,又倾过半边茶壶往嘴里吸了一口,回道:“先让他们走吧,你领他们到账房那里去把工钱结了。另外,我们这边的活还不好说,叫他们这阵子也仔细着点别接什么大活,没准赵团长又用到他们。” 佣人点点头,依照他的吩咐下去办了。走出去没两步,瞎眼又出声把人叫住了。 “我姓李,以后就叫我李副官,别总是副官先生副官先生,没这叫法。” ======== 赵宝栓那一头偃旗息鼓的停了挖掘大业,沈少爷这边的宅子也顿时的静了不少。不过院墙上的窟窿推了堵堵了推,补丁似的成了个大花脸。从仇报国那里借来的一队小兵尽职尽业,密不透风的把院墙守了个结结实实。沈延生想自己这么养着他们一两天也是白给饭吃,索性把那些小兵用做了泥瓦匠,刮腻子累墙砖,叮叮当当热闹了一个白天,终于赶在黄昏时分,让屡遭祸害的院墙喜获了新生。 差人煮去一大锅酸梅汤,沈少爷随手把那帮卖苦力的给打发了。回到卧室内,他大爷似的往床上一躺,准备在晚饭前小憩片刻。 然而睡眼沉沉的还未闭上,卧室里的电话却忽然的铃声大造。 沈家宅内有两部电话,一部在门房那里,另外一部则是按在他床头的小桌上。通常别人打来电话直接会接到门房,然后再由门房通知到他这里,可沈延生这会儿特别不想理睬,翻起半边枕头捂住脑袋,他拿起电话听也不听马上就给挂了。 重归安静,这安静来得十分长久,等到沈延生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八点的光景。翻身仰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终于从疲劳的折磨中缓过了劲,除了脑袋迷迷糊糊的还不是很清醒,身体四肢都已经调整到了放松舒适的好状态。 长舒一口气,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卧室一角,打开唱盘机。唱盘是佣人前两天刚去排队买回来的新盘子,里面灌的是时下最流行的舞曲。沈少爷两脚踩着拖鞋,一手撑在唱盘机前面,闭起眼睛细细的听。听着听着,乐曲高低起伏的调子便一卷凉风似的经由耳膜切入了他的心,让他心神俱漾晃晃悠悠,经不住露出摇头摆尾的姿势。 听了一会儿,他觉得这曲子十分耳熟,仔细回味,想起来了——这是那天晚上在饭店里听过的那一支。只是情景与现在不大一样,当时台子上有歌女伴唱,自己怀里则是搂着个大模子的丑舞伴。想象起那副场景,沈少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居然还同赵宝栓跳了支舞。 噗嗤一声笑,他实在忍不住,因为脑子里又浮起对方小心翼翼的关注着脚底,却还因为记住了舞步而暗自窃喜的表情。 不得不说,这不要脸的还是有可爱的一面,虽然可爱的有限,但有那有限里总带点无限的趣味,让人一想起来,便哭笑不得。 笑是因为他滑稽可笑,哭则是因为这滑稽可笑的居然厚着脸皮要跟自己谈恋爱。 思及至此,沈少爷心里的愉悦也被一点点的沥干了,等到最后一丝快乐也沉入水底,他眉头一皱,站在唱片机前,耷拉了脑袋。 赵宝栓要答复,这答复他不给不行,避个一天两天是避,可总不能三天四天的永不提及。 这答复该怎么给呢? 答应,还是不答应? 若依照他的意愿,当然是不能答应,赵宝栓不是仇报国,精神上偶尔获了满足就是满足。那个不要脸的不爱素只求荤,加上还有一把子蛮力,要是不小心答应了他,最后只能是引狼入室,直接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自己就是个男人,怎么能跟个小媳妇似的去陪人家睡觉呢? 想来想去,沈少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人家只说要跟自己谈恋爱,还没说到睡觉那码事情上去。那自己这样翻来覆去的琢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咬了咬嘴唇,他下意识的把视线往底下扫进去,最后磨磨蹭蹭,拉开了勒在肚皮上的裤腰。 因着天气热,那底下光溜溜的没穿裤衩,裤腰稍稍拉开,软乎乎的鸟一眼就从耻毛中漏了出来。 他好久没让自己舒服舒服了。 人这东西有一点不好,吃着好的就容易嘴刁,起先自娱自乐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然而跟着赵宝栓鬼混过几次之后,那味道就显得有些寡淡了。偶尔非弄不可的来了兴致,寻常的伎俩总是没法让他彻底快乐,于是无计可施的窝在薄被里,他总是忍不住偷偷的回想,好像那些手忙脚乱的羞耻全是不可见人的零食和糖果,让人不好意思吃,却又经不起包装下甜美的诱惑。 如此吃了一次便接着又了第二次,每次都是疯狂而不顾一切的开始,然后接着在结束的时候进行一番唾弃式的自我剖析。 独自在思维上作着跳跃,他脸渐渐的红起来,红的染到后面的一双耳朵,门外响起了一阵试探性的敲门声。 “什么事?”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91 章 “先生,底下来了个客人,在客厅里坐了小半天了。”佣人隔着门答道。 “什么客人?”如果是隔壁的厚脸皮,直接叫人把他轰出去就得了,免得又来找麻烦。 佣人挺了片刻,组织起语言回答:“说是您的一个朋友,前几天在糕点店里受了您的照顾,特地过来登门拜谢的。” 糕点店? 沈延生想起来了,是那个吃了东西却没钱付账的。怎么这人都自己找上门来了?略作思忖,他回道:“你让他等会儿,我马上就下去。” 佣人应了一声,又问:“先生,那晚饭……” 沈延生说:“下去就吃,客人要是还没吃,就让他跟我一起吃。” =============================== 作者有话要说:磨叽一下午,没写出什么东西,反倒被太后藏在家里的榴莲熏得半死,大夏天,这是造得什么孽…… 70第六十七章 沈家的餐桌在晚饭这一顿的是总是比较正式。比起进食,这更像一个总结,仿佛是对整个喧嚣白日的送别仪式一样,不管几个人吃喝,该有的菜式,该要的排场,总是一样也不缺。平常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今天多了个客人,自然更加丰盛。 餐桌是很传统的大圆桌,沈延生坐在正当中的上位。在他的右边,坐着一位年轻先生,先生很客气,脸上笑微微的保持着礼貌,一举一动都透出一股良好的教养。 沈延生夹起一块酸笋压进米饭里,又开始了无休止的压迫工作,抬起头,正对上青年往他碗里望,仿佛是对他这样凶残的饮食习惯表示不理解。 “你是怎么找上门的?”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夹菜,沈少爷鼓着两边腮帮子松鼠似的咀嚼不止。 青年楞了楞,拿起筷子在就近的盘子中随便点了点,然后不大好意思的回道:“我又回去店里问了那个伙计,问到你的名字之后,再去找镇里的熟人打听,最后,摸到这里来了。本来下午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但是没连上。后来我想来想去有点欠妥当,索性自己过来了。” “你倒是挺机灵,知道四处跟人打听。那伙计挨了你的打,再见面没拉你去衙门?” 青年垂着视线一笑:“真不好意思,打人是我不对,不过我那天真是丢了钱包,不是有意去蹭吃喝的。” 沈延生点点头,往喉咙中吞下一大坨食物:“我知道你今天也不是故意来蹭吃喝的,是来的早了,迟迟等不到我,不得已才为之。” 青年抬头看他一眼,脸上迅速的滚过一层红,但是红的不是很明显,加上屋子里并不是特别的凉快,倒是不好说他这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青年放下筷子,从衣服里拿出个信封来,压在饭桌上说道:“我是特地来登门道谢的。”说完,他又从身上继续掏出一张长条状的名片,双手捻着两只角,递到了沈延生面前,“哦,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我姓乔,叫乔振霖。那天真是谢谢沈先生了。” 那两只手皮肉细腻,十个手指在灯光底下泛着柔和的白光。当中一枚嵌宝石的戒指,再往腕子上看,明晃晃的,是一块价值不菲的金表。 这位财大气粗,必定是个有钱的大金主啊! 不动声色的,沈少爷把名片接了下来,然后一瞟上面印的内容:大洋公司。 “乔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乔振霖摇摇头:“小买卖而已。” 看看名片上印的公司地址是上海,沈延生笑道:“乔先生谦虚,你这公司明明开在上海,却偏偏要跑来罗云这样的小地方,这买卖还能说小么?” 因着交通便利,罗云这一带一直是烟土运输的重要枢纽,而乔振霖这公司又是在上海,如果只是普通的走货生意,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到场。 面对沈延生的质疑,乔振霖笑了笑:“其实我这趟是来找个人,并不是为了公事。” “那人……乔先生找到了么?” “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就是准备打道回府了?” 乔振霖道:“暂时倒是还不会走,估计着还要住上两天,再跟人一起回上海。” 沈延生收好名片又吃了两口饭,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把这好人做到底算了,你要是闲着没事,我这两天里就带你到处看看。虽说罗云只是个小地方,比不起上海的时髦,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精,总能让你赶上一两样新鲜玩意儿。” 乔振霖一听,看着挺高兴,当即答应下来:“那就麻烦沈先生了!” 沈延生摆摆手,盯着盘子里菜,忽然抬头说:“白天太热,恐怕我们就是出去也只能混出一身臭汗,这样,明天你还是傍晚的点来,我们一道吃了饭,再带你出去玩。” 主人家考虑如此周全,当客人的还有什么说的,忙不迭的点着头,乔振霖喜滋滋的重新拿起了筷子。刚要吃,就见沈延生往他碗里挑来一块炒肉片,然后又把捉着筷子的手朝他那里送了送,略带炫耀的说道:“我这厨子以前在镇上的大酒楼里掌过勺,手艺好着呢,你尝尝?” 乔振霖看着满桌子的菜嘿嘿一笑,心想这位沈先生真是个大好人,不仅长得漂亮,为人也仗义,除了胃口稍微大一些,简直堪称完美。 第二天傍晚,乔振霖果真踏着夕阳的余晖如期而至,他是个不爱讲客气的人,但是又不客气的十分讲究礼貌。态度恭顺的给沈延生递上了一份串门的小礼物,两个人盘盘碗碗的坐到一起,吃了一顿热闹丰盛的晚饭。 乔振霖性格活泼,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可惜闲话占了大多数的篇幅,真正凑趣的内容并不多。沈延生端着饭后水果——西瓜片听了半天,觉得听这位说话也像吃西瓜。红的瓜瓤是废话,黑的西瓜籽才是趣味,一番大嚼大咽下来,趣味不讨人喜欢,一肚子甜水又吃的人肠胃发胀,除了过程中偶尔闪现的满足感,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 沈少爷眼神陈恳的状似倾听,片刻之后开始走神,云游四海的飘出十万八千里,最后被乔振霖哈哈的笑声一把揪下了地。 “……沈先生,你说这事情可不可笑?”低头啃西瓜,乔振霖仿佛是对自己的高谈阔论十分满意,不等沈延生作出附和,又偷偷的耸着肩膀笑起来。没注意,嘴巴边还粘了一颗乌黑的西瓜籽,乍一眼,就跟个喜上眉梢的说媒婆子一样。 沈延生眨了眨眼睛,没被他刚说的内容逗乐,倒是抬眼发现他喜不自胜的滑稽模样,噗的笑出了声。 乔振霖扫来一眼,愈发得意:“可笑吧!简直太可笑了!” 坐在堂间里胡天海地的说完,乔振霖的嘴终于乏下来,满眼期待的望了沈延生,沈延生当然不能辜负人家。叫来家里的司机,转眼之间,就把车开到了镇西的一品街。 一品街是狎妓的地方,沈少爷比谁都懂,可乔振霖不知道。举头晃过成排的火红灯笼,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难道说小地方所谓的精,就精在一个嫖字上? 然而当着沈延生的面,他并没有直接问出来,不太自然的随着老鸨上了二楼,很快便有一排姑娘被人领着,带到了他们面前。 沈少爷漫不经心的喝茶,一边从桌上的棋盒里掏出黑子和白子一粒粒的往盘子上布。 “你自己挑。”他倒是很客气。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92 章 乔振霖对着那些桃红柳绿的一抹眼,没一个能看的。沈延生见他不动,就对老鸨使了个眼色。 一会儿工夫,领来的人又换了一波,这次是清一色的小子,个个用香粉沤得细皮嫩肉,白面桃腮的模样比之前的姑娘还顺眼许多。 乔振霖碰到嘴边的茶水忘了吹,当即烫得腕子一抖,撒得前襟一片湿。 小子中有个眼尖,当这光景立即就迎了上来,拿出手帕给乔振霖擦了擦,又端起茶碗柔柔的往上面吹着气。 “这位爷真是好习性,大夏天还喝这么热的茶,就是不热也会烫到嘴啊。”放下杯子,这十四五的小孩儿对着乔振霖抿嘴一笑,“好了,给您吹过一遍,再晾一下就能喝了。” 行行当当都要讲求门道,做生意如此,做皮肉生意更是如此。看这小子温顺机灵,沈延生手一抬把人留下了。眼看对过的乔振霖莫名其妙的还没回神,他把盘上棋子一拨,打散了重新分成黑白两堆。 “乔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挺纳闷的?” 乔振霖一愣神,片刻之后默默的点了头。 沈延生没接茬,对着边上的小子招招手,小孩儿端起凳子,坐到了桌边。 “你会下棋?” 小孩儿点头:“会一点。” “太好了,我们乔先生也爱下棋,来跟我们乔先生下一盘。” 小孩儿转着脑袋在乔沈二人中间看了看,歪着脑袋嘻嘻一笑:“我可下的不太好。” 沈延生当即作保:“你只管下,乔先生不论输赢,但求一乐。” 乔振霖坐在一旁愈发的一头雾水,不知道沈延生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及至连开几局,露出一面倒的战势,他才慢慢的明白过来。 小孩儿谦虚,嘴上说下得不好,真上了盘子却是毫不留情的大杀四方。片刻就把乔振霖赢了个落花流水,除了绞尽脑汁的苦做抵抗,几乎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连输两盘,他脑门上大汗淋漓,抖了抖衬衣领子,把棋盒往边上一推,作罢了。 “沈先生,原来你还藏着这样一招。” 沈延生抻出脖子往残局上看了一眼,笑道:“我也是听说这家里藏着个能手,所以领着你来看看,果然名不虚传。” 转过脸,他向着小孩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脸蛋红红的缓声回应:“元宝。” 元宝下得一手好棋,长相也是眉清目秀的极为顺眼,加上看颜色察情况的本领,很快就把乔振霖弄得极为顺心。 连着好几天,他每天都跟着沈延生来这家找元宝下棋,起初总是输,除非元宝小小的放水意思意思,之后慢慢的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偶有一胜,总是喜不自持。 沈延生看这对半路来的知己在棋盘上不杀不相识,心里当然十分满意。 投其所好,他最擅长。 乔振霖是大洋公司的董事么,这大洋公司他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果然,是上海一家经营烟土生意的大公司。买卖大路子广,跟各地军阀都有所维系,只要是便利好用的交通要道,必定会有他们家的生意路过。 几天的洗耳恭听让他对这位乔老板的喜好已经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如果元宝能让人高兴,那他开口跟人提生意的事情,自然也会顺畅许多。 嗅觉灵敏,沈少爷胸中那未成形的捞金计划也在飞速的开枝散叶,笑模笑样的同屋里两个酣战不止的道了别,他准备在今天提前回家去。 走到楼下找了老鸨说了两句话,他迈步出楼门。谁知刚走到门槛外面,后面不知道从哪儿撞出来一个人,冒冒失失的一下顶在他后背上,顿时就是一个踉跄。 谁啊,连嫖个妓都能急三火四的? 扭头往后看,当即满脸惊诧,咬住舌尖上一声骂,他低声叹道:“虞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71第六十八章 虞定尧气喘吁吁的站在当地,两扇睫毛紧张的抖了抖,微微的扭过脸来,现出半边脸蛋上红色的唇印。一见沈延生,他眉头一皱露出一脸委屈更甚的表情,只是委屈外面还包着层忍耐,仿佛是不愿意让沈延生看出他此刻的狼狈。 “你这是怎么了,急三火四的,出什么事情了?” 沈延生楞了一愣,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他。 虞定尧看着手帕不知道接,只把脑袋向底下垂。 沈延生上前一步,托起他的下巴,三两下擦了他脸上的唇印,刚准备细问,就听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连下楼的,是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看样子是要来招呼虞定尧回去。俩人见了楼下的情形,都立在原地不动了。张张嘴似要开口,但是碍着沈延生的缘故,不敢上前搭茬。 这时候,当中一个姑娘往楼梯上看了一就下来了第三个人。 “我说虞少爷,好端端的你跑什么?” 白衬衣搭了底下的灰色军裤,来人在腰间勒了一条武装带。从下往上看,宽肩窄腰配上两条大长腿,是很值得一看的。然而左拥右抱的在怀里搂了两个面目娇娆的女人,这情景又让底下的沈少爷颇为不满。 楼上站的不是别人,正是雨夜里同他求爱的赵团长。 这不要脸的,果然又是在坑他,前脚说了喜欢他,后脚就跑这里来找女人。 拉起一旁呆若木鸡的虞定尧,沈少爷头也不回的扭身就往楼外头走。等赵宝栓冲下楼,人已经不见了。光看见红彤彤的两眼车屁股灯,随着油门嗤啦一声的滑出去老远。 一脚门槛内一脚门槛外,赵团长两手撑在后腰上,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这回可麻烦了。好不容易天天的套近乎,终于套出点名堂来,好么,一晚上全给毁了。后面的粉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扭着腰肢近前来,刚往大门外一抻脖子,赵宝栓转过脸去骂道:“着什么急!天天在这里伺候男人还骚成这样!” 粉头撅撅嘴:“那不一样,他是镇长家里的心肝宝贝,亲一口少一口,你说我能不心急么?” 赵宝栓把虞定尧叫出来,本打算跟人拉拉关系再打听点虞棠海最近的动向,谁知道话还没掏出来两句,人就被吓跑了。迈步往外头去,粉头还挽留:“赵团长,不喝了?” “喝个卵蛋!” 小汽车出了一品街,直接往镇长府走,虞定尧和沈延生并肩坐在后面,都是一言不发。虞定尧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发现身上沾了女人的脂粉气,这要是回去让那个多嘴多舌的随从闻见,少不了到叔叔那里说他两句。于是斜着眼睛悄悄的打量一旁的沈延生,一边小声的向对方发出询问:“沈大哥,我能不能先去下你家里?”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93 章 沈延生肚子里有气,但一时找不出这口气的名头,所以说话也不太客气:“去我家做什么,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要是让你叔叔知道了,回去肯定骂你。” 虞定尧苦哈哈的朝他举起半边袖子:“我这一身脂粉味,回去也是挨骂,还骂得更凶。” 沈延生不说自己也是刚从那温香软玉的的地方出来,当即就教训起对方:“你也这么大了,书也念过,怎么就不学好呢?跟着赵宝栓,能学到什么好的,你不知道他是什么出身?” 虞定尧虽受了女人的惊吓,但是对于赵宝栓这个人其实并没什么恶意。当初在山上的时候,这土匪头子就挺仗义的,说出来的话大多也是顺耳的好话。除了偶尔嘴上没个把门的,实在没有沈延生语气里的那么不堪。 有心想说两句好话,但是当着沈延生的面,不好说,因为沈延生和赵宝栓的关系实在有些扑朔迷离。万一他们只是一时的起了矛盾,自己再说错什么话坏了他们的感情,怕是有失妥当。 瘪了瘪嘴,虞少爷放缓了调子,可怜兮兮的把身体倒向沈延生:“沈大哥,你就帮帮我吧,让我借你家浴池洗个澡,洗完我就回去。” 沈延生家里的浴池大,水也清凉,虞定尧在身上缠了毛巾就迫不及待的往里面扎,就跟缺水的鸭子一样,能早一刻沾上水,就绝不肯多等一刻。沈延生在浴池边上摆了一张躺椅,躺在上面吃葡萄,一边吃,一边看虞少爷在水池里扑腾着四肢学狗刨。 “行了你,洗完赶紧给我回去。” 虞少爷水淋淋的抬了头说道:“沈大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怎么了?” “之前我来的时候,你都是和和气气的,就今天看着不大高兴,总像要赶我走似的。”嘿嘿的笑,他抓了把水抹在自己头上脸上。水珠子一粒粒的滚开去,顺着他单薄白皙的前胸铺下一层亮闪闪的水光。 沈延生往嘴里塞着葡萄,扭头看见他胸脯上点缀似的镶着两颗粉红的乳粒。 这长不熟的小东西。 “侄少爷,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赶过你,不过是怕你回去晚了,害你被你叔叔骂而已。你要是喜欢我这浴池,留下来过夜都行,不过得先给你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你叔叔要是没意见,你就是把我这一池水都扑腾干了,我也心甘情愿。” 虞定尧划着两条胳膊扒住浴池边上的台阶,一屁股坐起来,对着上方的沈延生露出个微笑:“你说真的?那我可真的去打电话了!” 沈延生悔着自己嘴快,虞定尧却是欢天喜地的给家里打了电话,他烦透了镇长府各样的拘束,早就想找个地方借宿,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如今沈延生既然开了口,他当然要登梯上楼。明知道对方这邀请未必是出于真心,可他喜欢沈延生的心却不是假的。 洗干净晾清爽,他大喇喇的扭着屁股,爬到了卧室里唯一的大床上。床是西洋的铜脚床,因为是夏天,所以在顶上撑了蚊帐。此时还不到睡觉的时候,虞少爷却跟个孩子似的玩心大起,放下两边洋白纱制的蚊帐帘子,光露出颗脑袋,看着地下的沈延生。 沈延生一手抓着个盛了汽水的杯子,一手在那里摆弄唱碟机。 一会儿工夫,房间里便飘起了欢快的乐曲声。 虞定尧笑嘻嘻的把脑袋挤在两道蚊帐中间,一面随着曲调左右摆动,一面扇动着漂亮的睫毛说道:“沈大哥,我真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沈延生喝着汽水,一边喝一边抹肚皮。汽水凉飕飕的带着一点气泡,咕咚咕咚的滚进胃里,总让他觉着肚脐里痒嗖嗖的,欠挠。 喝完汽水,他舔了舔嘴角,转过来面对虞定尧,“你这坏小子,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在这里过夜?” 虞定尧说:“怎么是我打定主意呢,我也是受到沈大哥你的邀请。” 沈延生板下脸,放开手里的杯子走到床前。虞定尧仰头看他,见他脸上没有笑,便也渐渐的小心起来:“……沈大哥,你生气了?” 沈延生一言不发,抓住两片蚊帐猛地朝两边拉开。虞少爷躲在这洋白纱的屏障后面,一时也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慌里慌张的,脑袋和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里缩进去,最后一屁股滚倒在床上,望着上方几乎快罩到他身上的沈延生,倏地就成了个大红脸。 “……沈,沈大哥。” 掐住他半边脸蛋上的肉,沈延生发觉他已经快长成个半大的青年,嘴唇上黄绒绒一层软毛,鼻子和眼睛的轮廓也在慢慢清晰。 “坏小子,油嘴滑舌。”拧住手里的一小团肉,沈延生用力的揪了一把,然后把五个指头并到一起,一巴掌拍了对方白皙饱满的脑门。 “啪”一声响,虞定尧跟个纸片人似的向后翻倒过去,木头木脑的躺了一会儿,床垫子往下一陷,是沈延生在他后面上了床。 虞定尧转过脸,他趟的位置比较低,所以一眼望过去,正对的是沈延生的一对脚踝。沈延生穿了细稠的睡裤,料子垂而软,低低的掩住雪白的踝部,再往下是两只微微透粉的脚心。虞定尧望着那粉白的部位看了一会,忍不住心生狭促,伸出手指去挠,却不料这一挠又让他分外惊奇的有了新发现——沈延生的脚底,有颗痣。 指肚使坏似的摁住那深棕的一小点,他顶一下顶一下的往里面戳。沈延生起初不理他,戳得烦了,便一脚蹬出来,正蹬在他肩上。 “闹什么!再闹真赶你出去!” 虞定尧手脚并用,一骨碌的从床上爬到人身边,摇头摆尾的腻歪了一阵,然后称赞似的说道:“沈大哥,你真好看,从头到脚都好看。” 沈延生睨他一眼:“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虞定尧摇摇头:“就是好看。” 沈延生眼珠子一转,凑过去和他并排躺了,表情很认真的问道:“晚上去一品街看姑娘了?” 虞定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赵团长带我去的,我不去,他硬拉着我去。” “姑娘漂亮么?” “……漂亮。”仔细回想,虞少爷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那艳红的唇印还印在上面一样。 沈延生说:“那你觉得我漂亮,还是一品街的姑娘漂亮。” 虞定尧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两排睫毛忽闪忽闪的打了两下,惊奇的嘴巴都有点合不拢。沈延生看他露出痴傻的模样,当即也清醒了,这问的是什么问题,有这么比的? 索然无味的转过脸,他动手拉了拉蚊帐:“睡觉睡觉,这一晚上都让你闹死了。” 虞定尧慢吞吞的把脑袋压回枕头上,左晃右晃的找着能让脖子搁得舒服的位置,最后仿佛是忽然得出结论似的,单边胳膊撑起脑袋,又把脸对向了一旁的沈延生。 “还是你比较漂亮!” 他这话说的很肯定,,两只眼睛也是仔仔细细的在沈延生脸色巡视了一遍,最后笑微微的越凑越近,近的不能再近了,两片嘴唇一撅,拱在了沈延生半边脸颊上。 沈延生一愣神,嫌弃的伸手把人挡开了,虞定尧绷不住,哈哈哈的笑着在枕头上滚开去。 屋里没有人说话,很快就响起了规律的呼吸声。沈延生躺了一会儿,慢慢的转身去看虞定尧,才发现虞定尧已经睡着了。两排睫毛密匝匝的拢在眼皮下面,正随着起伏的呼吸小小的翕动。 沈延生定定的望了一会儿,心里的不快又涌了上来。 赵宝栓领着虞定尧去一品街这样的地方,要是被虞棠海知道了,肯定会对赵宝栓有看法。赵宝栓不是笨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道理。想当初他费尽心机的洗干净出身,总不能只奔着地方部队这一个目标去。况且这目标在他进入罗云之后不就达成了么,那接下来,他又准备干什么? 反反复复的琢磨,沈延生越来越觉得这土匪头子说一套做一套,是不能光从面子上进行揣测的。如今还莫名其妙的表示要跟自己谈恋爱,这又是打的哪门子鬼主意?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1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1 章 沈延生喉咙里一阵发紧,整个头皮都麻透了。 要事情真跟他想的一样,这不是他白白的害了人家的性命么? 浑身发抖的坐了一会儿,他慢慢的躺了回去,竭力的闭起眼睛回避脑中那些漩涡似的罪恶感,他还有些不大相信。然而这不大相信只是侥幸,若要他当面的去问赵宝栓,他也是不敢。 惴惴不安的时候,沈延生含住了拇指上的指甲,他那指甲刚修过,咬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只能带着肉的咬,一口一口不知道咬了多久,最后昏昏沉沉的终于睡了过去。 95第九十一章 这一夜从黑过度到白,并没有花去比往日更多的时间,只是许多人睡了醒,醒了睡,刚从这个梦中走出来,又一脚踏进另一番思潮中去。心里盼着天光的提早光临,真在窗户边见了白昼的影子,却又莫名的恐慌。心里既是恍惚也是害怕,好像不擅行舟的忽然上了一条颠簸的破船,满腔子翻江倒海的难受着,却不能停止乘风破浪的前程。 这一天的开始,沈延生起的很早,因为活动的事情他还有些不放心,好多规矩和吩咐仿佛隔了一道长夜,就会被人暗中改动一样,在所有的计划开始之前,他一定要再作一次确认。 自进了罗云以来,沈延生的生活一直是悠闲自在的,吃了一次哑巴亏,他也不再高看自己。外面世道乱,乱到顶天,他也认为同自己毫无关系。自扫门前一片雪,毋管他人瓦上霜。这两句话他时常在心里叨念,有想法的时候就拿出来告诫几遍,任那些想法在肠子里自生自灭。然而当真到了这样的时候,想法却一一的变成了无可奈何的现实,枪口刀尖的架在面前,他还是发现自己其实心软,软得快化成一腔古道热肠。 仇报国差点害了自己的性命,这事他该牢记一辈子,如今冒着这样的危险帮他,该算是以德报怨。然而他心里还是忐忑,毕竟这一招围魏救赵的险棋要坏了他同赵宝栓的和气。况且仇报国又是个软脚无用的,即便是这次救了他,以后也一样会有各样的麻烦持续出现。到时候自己怎么办,还是站在他这边继续帮他么?能帮得到几时去! 矛盾与决心在他心中拧成两股劲,左翻右转的摆弄着他的意志,一时之间得不出什么结论,他心里似是一股乱麻散了把。横七竖八的生出各样奇怪的想法,简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毫无头绪的时候,他心下一横也不打算再做他想了,计划总是赶不及变化快,先照着他同仇报国商议的步骤来吧。 自治会的洋楼坐落在一处开阔的大道上,往前去,是商铺聚集的镇中心。大道的道头各有两个岔路口,沿途的人流和车马就从这岔路口上汇聚进入。因为口宽内窄,所以一到了热闹非凡的时候,由岔路口向道口过渡的地方总要堵得密不透风,好像两股潮水同时的涌灌而来,浪涛集结的时候,难免酿出一两样棘手麻烦的祸事。 虞棠海在岔路口分别设了哨卡,对那些来路不明的生面孔进行搜身检查。沈延生用小车在路上接了刘为姜,刘为姜已经打扮成了车夫的样子。因着自治会的通行证,沈延生又是会长,所以哨卡的人基本没做什么确认,直接放他们进了道口。 沈延生来的比较早,这时候刚过七点,大道向内的商铺基本上还没有开门营业,不过他们今天上午也无需开门做生意了,昨天夜里虞棠海发了一则通告,要镇内的所有商户停业半天。说是庆祝自治会成立,暂时的让那些终日忙碌的伙计掌柜们放个假。 这听起来是个体贴的好通告,可实际上的目的却也很明确。少了那些七七八八的铺子,自然人流也会变得简单而易于控制。 虞棠海这老狐狸见了那恐吓信,一定是万分不得已的,然而他又怎么能为了自己一条老命,就狠心的舍弃虞定尧呢?他宝贝死了这独苗似的侄子,手托口含都不为过,只是出席个揭牌仪式而已,有什么要紧。 及至进了洋楼内,沈延生还是没见几个当天任职的干事。带着刘为姜直接进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一关,刘为姜颇为警惕的,检查了隔扇窗外的情况。 办公室对面是一排差不多高度的洋楼,正对着二楼的房间,全都严严实实的拉着窗帘,因而也看不出屋内的情况。 刘为姜观察了一阵,走到沈延生所在的办公桌前,开始转述赵宝栓那边来的计划与部署。一旦仇报国和启东贸易有所行动,沈延生就要主动的对虞棠海进行避难引导,中途赵宝栓的人会接上来把虞棠海转移到事先准备好的地方,然后引着仇报国去。等仇报国一到,赵宝栓就会带人把他们连锅端起,冠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一网打尽。 刘为姜的叙述平直而毫无感情,沈延生却听得心里砰砰直跳。不断的用舌尖舔着略显干涸的嘴唇,他知道自己这是紧张。因为既有的计划是这样,却又不是这样。他只想赵宝栓绑了虞棠海之后,再由仇报国来行一次救人的义举,这样虞棠海就会暂时的怜惜这个受人所制的旧部下,仇报国的立场也就不会这样凶险。 竭力的在刘为姜面前表现出镇定的样子,沈延生一句挑一句的同他说着话,字字都是小心谨慎的。说了一会儿,他忽然的想起万长河来,想跟人打听两句,又觉得这场合有点不大适合。因而断断续续的说了些别的事情,等那些任职的干事和职员陆续的进了自治会来,时间又过去了许久。沈延生带着刘为姜各处做着确认的工作,人都当刘是他的新随从,手忙脚乱的时候多个人总比少个人要好,因而也没有人上来询问二三。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楼下摆起两排西洋器乐队,由花篮和彩绸围绕堆砌的活动场地也逐渐的开始露出端倪,应邀而来的各路商人和大小官员接二连三的进到洋楼内,很快就把二楼暂时充作休息室的几间办公室给填满了。 生人熟人见了面,不管有没有交情,都是由人介绍着相互攀谈。沈延生也在这样的气氛与身份下先后的见了几位商会的同僚,心中的紧张感也因此获得了些许平复。脚底下渐渐的有了根基,他走起路也不浮了,昂首阔步的,一身平整的长袍加马褂。另从暗红的衣襟里露出一小截银色的表链,熠熠的闪着傲气的光。这光恰到好处,应起他脸上自信温和的微笑,外添上一副浓秀的好眉目,愈发显出他是个漂亮大方的好青年来。 办公室中央,如约而至的虞棠海正和几个镇内的老资格说着话,看见沈延生过去,当然就扭过身来向那几位介绍了两句。对于这位他亲手提拔的新会长,人前自然要赞赏有加,只是老爷子笑归笑,那凹陷的眼窝里却是浮着一层青黑的疲倦。沈延生看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隐隐的有些不是滋味。这老家伙悄悄的在家中挖了密道,必定是嗅到了什么动向,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就想甩手而去,这世间的规则却不能轻易的就向他作出允许。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再往后,他的好日子恐怕也是要过到头了——启东贸易和赵宝栓,更不要说其他觊觎罗云的军阀势力,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谈话间,已经接近了仪式开始的时间,司仪前后跑着对稿子,沈延生和刘为姜也同虞棠海一道往洋楼外的场地里去。 走到楼下,沈延生发现刘为姜手腕上搭了他的一件大衣,这大衣刚才是放在办公室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出来,护手似的遮住了青年的大半边手臂。沈延生低头看了一眼,并未作出质疑,他猜想刘为姜一定不会手无寸铁的来,所以对这大衣底下的东西是个默许的态度。 悄无声息,他稍稍放缓了脚步,就在这个时候,他遥遥的在人堆里看见了孟小南。孟小南还是那张白里带着点红的瓜子脸,头上带着一顶时髦别致的礼帽,站在一众身材圆溜的商人中间,显得有点鹤立鸡群。对上沈延生的目光,他一双凤眼微微的弯成两道弧线,配合嘴角同样淡然的弧度,笑得十分有分寸。 沈延生漠然的向他点了点头,便转过了目光,他想既然孟小南已经来了,那乔振霖也一定会同行。乔振霖是在自己家里见过虞定尧的,这消息要是经由他的口到了孟小南耳朵里,难免那个心窍玲珑的要看出端倪。既是如此,那这阵子就该适当的同他们保持好距离,反正他们呆在罗云只是一时,等生意上的事情结束了,也就回上海去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的。 一行人走到会场单侧,开场的鞭炮已经炸起了几串,震耳欲聋的声响中,漫天的红纸碎雪似的向下落,散进四周围观的人群中,个人头上身上都星星点点的红了。沈延生有些木然的站在虞棠海旁边,只觉得自己耳边一阵轰鸣。心弦紧绷的一刻,他把视线微微的转向了头顶的蓝天。 天是蓝的,却被鞭炮带起的灰雾蒙起了一层淡淡的薄纱。他睁着两只眼睛用力的向上看过去,只觉得那薄纱撩开一层又是一层,好像近在眼前一拂就散,又像远在天边,是和那纯净的蓝色长到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了。 正是出神的时候,司仪已经说完了开场的那几句话,虞棠海拿起喇叭筒,是一副正要开讲的样子。 沈延生用两只眼睛看向他,忽然觉得等待的这几秒间隙格外漫长。 人群中热烈的掌声渐歇渐隐,静默过后,场地里忽然发出一阵骚动,听着有人高声叫骂,放眼过去,那前面站位置的报社记者有两个扭在一处,从小碰小撞,瞬间的变为互相厮打。 现场任职的干事马上赶过去把俩人拉开,正要把人带下去另问缘由,不知道哪里爆出两声枪响,惊雷似的,在人群中裂了开来。 ========================================= 作者有话要说:卷二到这里就结束了,马上开始尾声的部分,尾声正在使劲写,写完会加快更新,然后就是番外。番外就不设置V章了,开个新坑另外摆在这个系列下面,是免费章节,大概会有12章,交代一下个人的生活情况。O(_)O哈哈哈~ 96第九十二章 事情的发生另所有在场的人猝不及防,扭打在一起的记者还没被保安队的人带离会场,四周又陆续的响起了枪声。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安稳的会场瞬间就像热粥翻了锅,尖叫声,哭嚎声,奔逃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盲目的恐惧下,人群开始不受控制的朝着所有可以逃离的方向四下裂开。 虞棠海站在台上一只手还抬在空中,老爷子脸色发青,也是被吓得不轻,然而一手拿着喇叭筒,他还是想要抚慰一下现场混乱的情况,于是从喇叭筒里大喊了几声:“不要慌,大家不要慌。” 这两三句话没有任何效用,极度混乱的场面中,各自逃命还来不及,谁还会来听他讲的什么。 虞棠海喊了两声,头顶上的两盏灯就被流弹击碎了。粉碎的玻璃渣雨点般的倾泻而下,吓得他浑身一哆嗦,丢开喇叭筒,抱住脑袋蹲到了地上。在他前面摆着一只低矮的讲台,讲台上本来预备了一束鲜艳的捧花,然而连续的枪击之下,那束花早就没了先前的样子,残枝败叶零星萎靡的挂在讲台边,是个摇摇欲坠的样子。 虞棠海躲在这讲台后面,缩手缩脚的全然不敢动弹,子弹擦着边的射过来,噼里啪啦的打在两边的地面上,瞬时凿了个千疮百孔。 枪林弹雨的强袭打醒了那几个负责现场的干事,硬着脖子朝虞棠海那边靠过去,准备把镇长先解救出来。 而在他们旁边,站着呆若木鸡的沈延生,他是有些被吓傻了。立在原地好几秒,身后的刘为姜忽然从他后背上扑过来,一手摁住他的脑袋往地下压,同时拉着他赶在那几个干事之前,跑到了虞棠海身边。 沈延生紧张得嘴唇舌头一齐发抖,硬着头皮抓住虞棠海的胳膊,然后竭力的装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朝着虞棠海大喊:“镇长,这里太危险!你跟我走!快跟我走!” 一边喊着,台子上又挨了一轮射击,子弹打在一楼的砖墙上,发出急促刺耳的炸裂声。 保安团的人因为要维护秩序,早就各自分散到下面去,一时之间,台上台下整个乱成一团,人流潮水似的向着道口涌出去,仅凭着保安团的那些人手,根本是连拦都拦不住。为了起到一时的威慑作用,又有士兵朝天开了枪,枪声一响,那些原本就心慌不已的顿时成了惊弓之鸟,哪管你拦不拦,卯足了劲的往两头的路口直冲出去,只怕自己晚走了一秒就要枉死在这枪口下做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沈延生等的就是这样的时候,混乱到了一定程度,他反而稍稍的冷静下来。边上的干事见会长亲自出马,便忙不迭的趁乱逃了,保安团的一部分被人流截散在四处,另一部分也是不知所踪。尽管虞棠海事先做过准备,但这时候忽然的孤立无援,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沈延生一个。 沈延生领着老头子慢慢的向台子一侧退,老爷子走得跌跌撞撞,有好几次几乎是直接滚倒在地上。刘为姜一边护着沈延生往后面去,一面还要随时的注意虞棠海。终于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对着虞棠海端起了两只手,那手上盖着沈延生的大衣,即便是在如此危险的时候,他也没丢下这厚重的遮掩。 第 1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2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2 章 虞棠海走在刘为姜前面,两只膝盖全挨在地上,是一点一点的在枪林弹雨中向前爬行,然而爬了几步没多远,忽然整个人一僵停在了原地。这时候沈延生刚避到一个勉强算是安全的地方,回过头去正好看见虞棠海半依着地面慢慢的向下倒过去,胸口上洞开的血窟窿,汩汩的向外淌着血红的颜色。 沈延生只看了这一眼,便手脚冰凉的没了想法。直到虞棠海的尸体又让子弹打得浑身抖了好几抖,他才回过神来。 虞棠海死了……虞棠海死了! 惊恐万分的向四周看了看,他急切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仇报国说启东的人只是想吓一吓虞棠海,没到直接害他性命的程度啊!况且就算是真的想要杀他,直接放冷枪不是更加快一点,何必还制造出这样的一场混乱出来呢! 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想过去把虞棠海拖出来,然而一排密集的扫射炸得台上碎玻璃碎花瓣四溅乱飞,根本不能靠近。 虽然知道虞棠海那样子一定是必死无疑,可沈延生心里还是难以接受,弓着身子贴了台子边上的一面墙快速的跑出去,他想把人拖回来,然而半道上被迎面而来的刘为姜压了个正着,两个人滚在地上翻了两翻,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砸在了贴有瓷砖的墙面上。 碎石卷着硝烟四下飞开,沈延生抬头便对上了刘为姜毫无表情的面孔。微微的从口中喘着气,这青年的脸色和嘴唇一齐发了白,同时低声的呵斥道:“你别犯傻!” 沈延生用力的掰开他覆在身上的肩膀,惊恐而慌乱的朝着虞棠海的方向看,然后颤抖着发出喊叫:“我得去救他!不救他他会死的!” 这是他同仇报国说好的计划,等到把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已经死了!”不顾他的激烈挣扎,刘为姜直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然后硬拖着从台侧的一排椅子后面冲向了避人的角落。那地方早就蹲了几个干事,全都缩着身体挤在墙边,等待着时机好混到外面的人群中去。 沈延生两只眼睛一齐望着前方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的地方,始终是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一变故。不,他也不能肯定这是不是变故,因为事情脱离了他的预想,已经朝着失控的方向去了。 虞棠海本是罗云镇内的一股平衡,虽明面上淡然处世,但背地里控制着大量的商业与地方势力。现在忽然就这么死了,这就意味着之前粉饰太平的局面都要跟着破碎。 接下来掌握罗云的人会是谁,仇报国?赵宝栓?还是日本人? 脑子里不停的作着各样的猜测,他愈发的陷入混乱,仿佛思维和心绪一齐乱了套,不能理出个清晰的方向。呆在原地楞了有一段时间,直到刘为姜拖着他跑到自治会的院门之外,忽的,一辆小汽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是白车,挤在涌动的人流中愈加醒目而刺眼,刘为姜艰难的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方小空地,拉开车门把沈延生塞进去,自己又是转眼就不见了。 沈延生东倒西歪的半躺进车肚子,耳边喧闹纷杂的人声顿时让汽车玻璃隔了老远。及至他恍恍惚惚的回过神,一眼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的面孔。脸上没有血色,头发也狼狈的散着,有好几缕从额头上垂向眼睛边,愈发显出他一双瞳孔中满是惊惧。 胸口不住的起伏呼吸,身边搂过来一条手臂。沈延生吓一跳似的回过头,看到个衣着整齐,神情镇定的赵宝栓。 赵宝栓看着他,脸上微微的带点笑意,见他血色全无的青白着面孔,便伸出一枚指头,放在他因为紧张而干涸的嘴唇上,轻轻拨弄。 “怎么了,吓坏了?” 与沈延生的大惊失色不同,赵宝栓的态度完全是好整以暇的,好像他早就预见了这一切的发生,所以接受的有条不紊。 随着车子的缓慢前行,人群中多了许多列队而成的士兵,硬在道上分出一条通道,很快的就让汽车开离了这一片道口。 沈延生坐在汽车内,一句话也说不出,身上出了热汗又是冷汗,已经把他穿在里面的里衣给浸湿了。两只手摆在车座上止不住的颤抖,被他忍无可忍的握到了一起。十个指头包在一起相互握做一团,很快又伸来了赵宝栓的手,裹住他,连同整个大半边的身体,一起揽进怀里。 沈延生歪歪的斜倚过去,脑袋正顶着赵宝栓的下巴,耳朵边贴着冰凉的肩章,他哑着嗓子说道:“虞棠海死了。” 赵宝栓紧了紧揽在他身上的胳膊,轻描淡写的答道:“你不是盼着他死么,这下好了,遂了你的心愿。” 沈延生听他这样说,已是从语气中听出了七八分猜测。只是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咽不下也吐不出,锁着眉头垂下眼睛,他低下去看了自己的一双手。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灰,五个指头上全不干净。木然的盯着,他想自己这回是真的害死了人,先是猜想中的小麻子,再是眼睁睁的就看他死在自己面前的虞棠海。回去要是见了虞定尧,他该怎么跟人家说呢。 说你叔叔死了,说你叔叔是被我害死了? 这样想着,他的手脚和心便一同的凉了。 沈延生心情沉重,坐着赵宝栓的汽车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依然留在大道内的元宝却是一头冷汗的蜷在一处门脸的屋檐底下,浑身瑟瑟的发着抖。 大约是在一个小时前,他随着人流一起到了自治会的办公楼附近,然后又在孟小南指示下,站在前排靠边角的位置看热闹。说是看热闹,他心里却没有一刻平静过,忐忑不安的在怀里揣一把手枪,他今天来是有个明确的目的——对着台子上的虞棠海放冷枪。 元宝只是个小子,除了会下点棋,会看看人脸上的阴晴变化,几乎没有干过什么需要勇气与决心的事情,然而孟小南所谓的指路,却直勾勾的把他从平稳安静的日子中揪了出来,一下子摆到风口浪尖上去。 捂了一手心的汗,他额头鼻尖一道冒着水光,除了寡白的面色,从内向外,他都感觉自己正被个五颜六色的大手捉在手心里肆意的摆弄着。一时黑了一时又红了,两只眼睛几乎冒起青光,他真是紧张得无法言语。 灵魂出窍似的在边上站了一会儿,果然有人先起了动静,人群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失去控制,仓惶之间,只剩他一个还呆呆的立在原地。前后左右都是人,这些人从各个方向向他冲过来,冲得他东倒西歪,情不自禁的跟着那股奔潮似的力量去。然而向前冲了几步他又清醒过来。即便是这样临阵脱逃了,他真能逃到天涯海角去么?孟小南是什么人,他真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 一种恐惧战胜了另一种恐惧,他也停止了脚步。费着劲的挤回去,然后趁着现场的一面混乱,一鼓作气的举起枪便朝台子上胡乱射击。他刚熟悉这东西不久,后坐力强劲,一枪就震麻了他的手。指头一松手枪也落了地,正好有一群人挤过来,挤得他两耳轰鸣不止,恍惚的随着那些纷杂的脚步向前涌去。 腔子里一颗心砰砰乱跳,快得好像要直接的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也不知道那一枪到底打没打中。 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元宝什么也不敢想,只记得孟小南对他的吩咐。开了枪之后他还要做一件事情,等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就彻底自由了,真自由了。 惨兮兮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丝半点的乐子,仿佛是遥远的希望已经近到了眼前,莫名其妙的就从嘴角上露出笑容来。默无声息的笑了两声,全是气声,干涩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简直有点无故叹息的意思。 随着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一队着装整齐的士兵围到了他面前,剿猎物似的端出一圈枪口对住他,立刻就把他和地上的手枪一起给困在了当地。 97第九十三章 沈延生和赵宝栓到达军政处的时候,仇报国和几个镇内的官员早就到了。平常,像军政处这样的地方是鲜少能见到仇旅长的,如今虞棠海在自治会的揭牌仪式上出了事,加上又是这样混乱的局面,群龙无首的时候,他这个银样镴枪头也半真半假的成了真家伙。 迅速的组织手下对事发地点的秩序进行了维护,他装模作样的在会议室里拉起了个紧急会议的派头,等的就是沈延生和赵宝栓。 这两人甫一露面,立刻就被请到了仇报国所在的会议室。请的方式不太温柔,一人腰上顶了一支枪。 沈延生惊魂未定,碰上这样的待遇便愈发的面色惨白,跟在赵宝栓身后往走廊里进的时候,一侧墙面上所嵌的窗户内正有明亮的阳光射进来。阳光灌进走廊,地上方一块方一块的发着白。沈延生走过那一整片阴暗交替的长廊,尽头便是敞着大门的会议室。 会议室内,参谋处的人和保安团的人各占了一部分,还有几个生面孔是沈延生见也没见过的,一群人石雕像似的静默无声,井然有序的陈列在长形的会议桌前。见到门口的两个人,他们齐齐的转过目光来,那目光也同他们脸上的表情一致,木木然,毫无生气。 沈延生早就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在局势的观望阶段,没有谁会过分明显的表达自己的立场,更何况镇里现在刚出了这样一件大事,正是要转风水的时候。 会议桌前方站着仇报国,大半个月不见,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容长脸上印着略显粗犷的五官,谈不上美男子一说,却也有几分年轻人的朝气与蓬勃。 沈延生看他一眼,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想这呆子当初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只知道哭鼻子的,却不知道这样软蛋的料也能包住一颗坏芯子。久别重逢,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仇报国,只是过分的天真与自傲蒙蔽了自己眼睛,让他一次次的看走眼罢了。 视线笔直,他直勾勾的朝着仇报国望过去,同时在口中说道:“仇旅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仇报国冲着两个押解的卫士使了个,人和枪便一道撤出了会议室。举起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仇旅长容光焕发的在脸上显出一点笑意来,然而因着场合问题,他不能笑得过于外放。压抑的兴奋着,他对沈延生说道:“沈会长,你怎么也来了,你不应该在自治会那边处理今天的事情么?” 第 1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3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3 章 未等人回答,他又像想到了答案似的把话锋一转,“不过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是该来,你不来,我也会要人去请你过来。正好,赵团长也在,你们倒是感情好,既然一齐都在了,那就过来坐吧,毕竟自治会也是虞镇长一手组建起来的,沈会长也算不上外人。” 沈延生站在当地听,听他这话里话外全是夹枪带棍的不客气,也更认清了对方虚伪的一面。原来要死要活的说着什么命不久矣,不过是做做戏,说说假话。可悲的是自己居然还一时心软,一门心思的想要救他。想来当初也是有破绽,如果启东的人真的盯他盯得死,又怎么会接二连三的还能送出消息来呢?那些消息,不过就是为了引自己上钩而已。 思及至此,沈延生后悔莫及,因为他这一桩糊涂的决定,除了害死了虞棠海,还另外弄得另一个人从主动转为了消极的被动,全盘皆乱了。 立在原地,沈延生也不说也不动,甚至没有脸面去看这时候的赵宝栓。然而赵宝栓似乎对此毫无介意。泰然处之的顺着仇报国的邀请向座位边上去,看沈延生站在那里不肯动,便伸手过来拽上他一起,步子从容轻松的迈出去,直接把两个人带到了椅子边。各自坐了,抬头望向仇旅长,又是一副愿闻其详 第 1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4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4 章 老爷子最喜欢看他笑,他一笑一撒娇,什么烦恼和忧愁就都没有了。 他是不能哭了,一定要笑一笑,笑一笑叔叔也就好了。 两只手颤颤的抓住白布一角,那白布上开始一滴滴的落下水印子。看着那些半透明的痕迹渐渐堆积起来,虞定尧忽然像只伤心至极的小动物一样呜咽的叫了一声,只是叔叔两个字已经难以辨识。 白布下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是没听到他这哀痛至极的悲鸣。就那样保持着仰面躺平的姿势,静静的对着他落泪的样子。 虞定尧难受死了,抓在白布上的手抖个不停,却实在是没有勇气正视这白布下的面孔。所以两腿一软跪向地上,两只手搂在白布上,抱住了叔叔的尸体。 跟在后面的丫头在这个时候闯进来,一脚踏进门,就听厅里的虞定尧“啊”得尖叫了一声,这一声几乎快把他的嗓子吼到极限,似是剪子滑错了料子,刺耳而突兀。 丫头满脸惊诧,伸手在自己衣襟上揪起一把,走到屋内,就看见虞定尧靠在尸体旁边,仰着脸大声嚎哭,一张嘴对着房顶张开,眼泪水抛沙似的滔滔直下。 丫头看他把自己哭的喘不过气,呼哧呼哧的几乎要倒下去,就上去抱住他,口中凄厉的唤了一声“侄少爷……”当场哭成了泪人。 沈延生原本是打听着往这地方来,却老远的见有许多佣人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又听见里面传来凄惨的哭声,脚步停在楼门外,也是不能前行了。 失去亲人的悲痛,他也晓得,却没有机会好好的哭一场,如今见了这样的场面,一颗心更是沉得快要入底。站在门边一低头,他没有勇气上去安慰,好像一开口就会被虞定尧识破他好人的伪装,就此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带着这样的恐惧,他背对着大门调转过面孔,决定先去前面同虞家的两个姑爷说说话。因着自治会的缘故他同那两位姑爷都有交情,即便是几句言不由衷的话,他也要说出来做做样子。 一个人在院子里走着,他觉得自己其实既虚荣又虚伪,明明就干了那样害人的勾当,现在还要若无其事的来扮着悲痛的面孔吊丧,真不知道那悲痛究竟从何而来。 走到前面的正楼,虞家姑爷正在里面招待仇报国,见他进去,便回过身来点头作了个示意的动作。 沈延生躬身行了个礼,走到旁边的位置上自行坐下,耳边听到仇报国在那里说话,说的也都是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两个姑爷在一旁连连点头,脸上都是沉痛无比的表情,可仔细的往眉眼里看,又能看出几分演技似的造作。 虞棠海还在的时候,这产业他们只有看的份,如今老爷子骤然离世,便是好处临头,富贵盈门了。天晓得这桩祸事有没有令他们感到喜出望外。 坐在大厅里,总有佣人在旁边悉悉索索的走动,虞棠海的后事要是真的操办起来,恐怕也是要有大排场,这就表示他们在近期的一段日子里注定忙碌,而忙碌过后虞府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局面,又是另一番未知。 看着那些人麻木而忙碌的做着各自的事情,沈延生忽然的发现这屋里并没有赵宝栓,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他是同自己一道进来的,只是自己追着虞定尧去,一时把他忘记了。如今见他不在这大厅里,自然而然的就有几分焦虑。 起身向屋内的两位姑爷作别,刚走到门口,仇报国也要走了,于是两个人一齐出到大楼外面,仇报国不动声色的,抓了他一只手。 “延生,你不是说过要救我么?”他这话说的声音很轻,因着两人站得比较近,所以几乎是贴着沈延生的耳朵过去。 沈延生立在当地,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有所动摇。 这一个白天的工夫风雨来袭的发生了许多事情,内疚有,惊慌有,可他并没有糊里糊涂的就忘记自己的立场。 仇报国和赵宝栓,这两个人中间,他只能选一个,选了一个就意味着要放弃另一个,而结局,不是生就是死。 这两个谁好一些,谁坏一些,恐怕是无法比较的,都是嘴上说着承诺的话,暗地里去干着算计他的事,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不过是搭伙做戏而已,哪有什么绝对的是与非。 不露痕迹的甩开仇报国的手,沈延生把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向上翘了翘,缓声回道:“仇旅长,你还用的着我来救么?” 仇报国盯着他苍白的面孔看,愈发觉得他五官生的浓艳动人。睫毛和眉毛浓密乌黑,衬着底下一对溜圆乌黑的眼珠子,生动得好像从画上拓下来的美人图。只是这美人对他横眉冷对,似乎是没有一丝情意可言了。 仇报国略略的低下脸,从腔子里哼出一声无奈的低笑,然后抬眼瞭向那楼门外的白日与青天。他其实也很茫然。不过茫然的同时又有个模糊而尚未成型的目标,所以仰头走到沈延生前面去,他踱了两踱又转回了身。 “延生啊,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况且我也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今天的事情,怕是我们中间出了点误会。” 什么误会,早知道虞棠海会死,所以急三火四的召集了人马就等着自己过去兴师问罪?还是干脆就把事情推在别人身上,借着这机会平步青云? 不想理会仇报国,沈延生头也没有回,毫不犹豫的就往外走,脚步飞快的出了正门,一眼就看到了那辆显眼的小白车。白车前立着个高高大大的赵宝栓,正在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见他过去,立马就把烟掐了,一脚踩上去灭了火星,对着沈延生说道:“做完好人了?” 沈延生没有讨究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抽的什么?” 赵宝栓楞了楞,从怀里摸出个塞银烟盒:“哈德门。” 沈延生说:“也给我一根。” 赵宝栓望着他,忽然耸着肩膀笑起来,一边笑边从烟盒里取出一支来叼进自己嘴里,然后收回烟盒,在手心里隆起一束火苗。对着火苗把烟吸燃了,他又把烟盒与打火机叠在一起,伸手给沈延生正了正衣服襟子里露出来的一小截银表链子。 “这东西不好,越抽越清醒。”两个指头夹着烟,他用一枚粗糙的拇指去摸了沈延生的嘴唇。这嘴唇白得厉害,几乎像个病人了。摸了两下觉得心疼,他脸上的笑也渐渐的隐下去。神情严肃的盯住沈延生的眼睛,他眉头微蹙,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怀疑人是我杀的?” 沈延生没说话,绕开他直接走向后面的车门。赵宝栓一手攥住他,说道:“虞少爷那个小佣人,是我让人杀的没错,可我没杀虞棠海。” 沈延生回过头来,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同时的,那目光还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捕捉到了正往外来的仇报国。 仇报国往这边看着,神情复杂。 沈延生伸出手去给赵宝栓理了理额前的几缕碎发,说道:“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是会更新,有福利O(_)O哈哈~ 99第九十五章 这一天直到傍晚,乔振霖都没有看见元宝,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今天情况比较特殊。上午的枪击事件闹得镇内人心惶惶,到处都在乱抓人。元宝一个小子,单独的出去,要是让那些人误抓了,恐怕是连个捎口信的都没有。心里格外担心,他火急火燎的从饭店内找到饭店外,又在附近街上找了几遍,结果都是一无所获。回来问了底下的茶房,茶房只说早上便看见元宝出去了,可具体去的什么地方,去干什么,只字未提。 这样着急的时候,他想到了沈延生,可一想今天沈先生也受了惊吓,自己的事情都还处理不过来呢,怎么会有空来管他的闲事。于是无计可施的,他又回到了饭店的房间内。这时候孟小南正坐在沙发边吃着小点心。见乔振霖坐立难安的样子,便开口道:“怎么了,又是什么不见了?” 元宝的死活,孟小南是不会关心的,更何况现在还不一定是真出了事,乔振霖既是不想听他继续说那些落井下石的话,又怕真是虚惊一场徒劳无功,因而抿着嘴摇摇头道:“没有,我就是闲着,想四处跑跑。” 孟小南挑着眼角尖瞟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可真是沉得住气,上午出了那样的事情,居然还有闲心四处跑。” 关于上午的那一场混乱,镇上的报纸已经在下午的时候粗略的报道过了。然而七零八碎,都只是些皮毛。至于说伤了几个,死了几个,最后又到底抓了几个,一概没有交代。乔振霖因着关心事态的发展,早把那报纸来回看了几遍,发现并不能直接的从上面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暂时的压下心中的好奇。 罗云虽说只是个小地方,但和平美好的繁荣表象之下也有些见不得光的权利之争。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已了然于胸,所以乔振霖也不急于这一时。适当的等待,等到局势进一步得到澄清,才是他们做选择的时候。 继续的在客厅了坐了一会儿,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元宝,复而走到门边摘了衣帽架上的帽子与大衣,穿戴完毕说:“我再出去走走。” 孟小南不吱声,光盯着那漆得油亮的大门被人快速的打开又关上。然后在舌头尖上仔细的咂了咂还未完全消散的甜味,嗤的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第 1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5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5 章 ==== 赵宝栓躺在床上,床是沈延生卧室里的床。 从他的位置,正对着便能看到浴室里的情景。沈延生正在里面洗脸,两条白腿雪一样的从衬衣底下露出来,均匀笔直的下去,那线条是利落优美的。 门边摆了个洗衣服的篮子,里面躺着刚从沈少爷身上脱下来的裤子。自下午从外面回来,他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抓着赵宝栓在书房里东拆西补的说了许多话,出来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矮几上的水壶碰翻了。满壶的水洒在裤裆上,滴滴答答的酿成一场汪洋之灾。好在水放了有一些时候,只是温水并不烫人。要不然这时候可不是脱光完事这样简单,恐怕在水灾的同时还得另受些皮肉之苦。 沈延生站在镜子前面,热水热毛巾浸得他脸皮微微发红,是比白天血色全无的样子好看了一些。卷起半片毛巾擦着颈脖,他下巴扬起来,两只眼睛向下垂着,落下黑长的睫毛挡住了目光。赵宝栓在床上,背靠着枕头半坐,一面睨着沈少爷的后背与屁股,一面从手边的茶碟里拿了糕点来吃。 这糕点是没有馅的,只在表面撒了一层花白的砂糖粉来增加甜味。然而吃在赵宝栓嘴里,除了一点甜,更要有些别样的滋味。这小白脸鲜少有主动邀请的时候,今天不知道刮的什么风,居然让他有了这样特受款待的好福气。想着等会儿要在人身上好好的出力来做回报,沈延生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径自的走到床边,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上。 赵宝栓咂了咂手指,忙不迭的挪起屁股,要给人腾出个空来,一手拍拍被褥,说道:“你坐过来点。” 沈延生微微的弓着脊背,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动也不动,雪白的颈子从衣领中露出来,是和大腿皮肤一样的颜色。赵宝栓看了两眼,忍不住伸手过去摸。这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所以那大腿摸起来并不暖手,又滑又凉,一下就吸住了赵团长的手。 支起半边身子抱过去,他从后面搂住了沈延生,然后用手指捻着人衣服前的扣子,一粒粒的往下拧。 “不吃点东西?”嘴巴凑近去碰碰耳垂,赵宝栓嘴里还留着糕点的香甜,一张嘴那甜蜜的气息就从嘴里跑出来,嗅得仿佛连耳垂也一道有了甜蜜的味道。伸出舌头舔,他舔得缓慢而周全,最后把整片耳垂勾进嘴里,用牙齿轻轻的咬起来。 沈延生还是一言不发,直到赵宝栓脱了他的衣服,两只手心贴着肋侧的轮廓一点点的往上摸。摸到胸口捻住一双乳.头,又拿指甲半轻不重的刮。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眼睛微红的回过头来看赵宝栓,脸颊和嘴唇也起着淡淡的血色。 “我是不是做错了?” 赵宝栓顺势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问道:“错什么了?” “虞棠海死了。”两只眼睛垂下去,他仿佛是对于此事十分介怀,心绪上长久的得不到平静,就连晚饭也不愿意吃了。赵宝栓看他这样子,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嗤笑,然后从旁边的茶碟里拿了块糕点来吃,自己咬了半口,另剩下半口摆到沈延生嘴边喂着他吃。 “那老头子这辈子吃穿不愁的,活得顺溜的很,死就死吧也没什么亏,还至于你这么一直挂在心上?” 沈延生说:“要不是我硬逼着他去,他也不会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赵宝栓道:“这么说吧,其实他今天既然敢去,心里肯定就想过会有这么一遭,只是运气不好没躲过去,早一步去地底下报道而已。”伸出一只手拢住人两条大腿,他把沈延生整个抱过来捂在自己怀里,继续道,“死了就死了,你还想他干嘛,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你那个旧同乡,他可比虞棠海刺手多了。” 提到仇报国,沈延生心里就有愧疚,依照赵宝栓的心思和脾气,估计自己这招围魏救赵早就让人给看透了,可他就是一直没点破。这么一来倒像是自己有意的欠着他的人情,不过这人情藏在暗地里,自己没脸说,也更加的不愿意说。 伸出舌头舔掉嘴唇上沾的砂糖粉,他扭过身去揽了赵宝栓的脖子:“不想他,想他我心烦。” 赵宝栓捉着空档在他嘴上偷了口甜,说道:“你不想他,他可想着你,我早看出来了,这混小子对你有心思。” 沈延生一皱眉,亲亲密密的揽脖子变成了巴掌直扇后脑勺,赵宝栓笑眯眯,顺势把整张脸都拱进了他的衣领里。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缠上床,不多会工夫便赤条条的脱了个精光。赵宝栓仰面躺着,结实的胸脯口随着逐渐剧烈的呼吸上起下落。而沈延生趴在他两腿之间,一双手正捉了那条东西裹在手心里揉搓。不间断的做着向上抽拉的动作,这小白脸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件新奇的玩具。翻花似的上下研究,只把那东西弄得硬邦邦直挺挺,吐着眼泪珠子从毛从中整个顶出来,抖了又抖,颤了又颤,最后直撅撅的把鼓胀湿润的伞头戳进嘴里去。 含住赵宝栓,沈延生是有一丝犹豫,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所以脸一红只恨这屋里的灯光亮得过头。嘴唇吸着圆形的顶端,他紧张得一颗心砰砰的在腔子里乱跳,乱得压住呼吸,就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呜咽声。吱吱呜呜的叫,嘴里的东西又立即的大了一圈重了一层,抵住他湿软的舌头,动都不好动。埋怨似的揪住底下的耻毛抓了一把,他直起脖子就要往后撤,谁知道赵宝栓在这个时候坐了起来,两只手压住他的头,整个又把那根热滚滚的东西直插.进喉口。一下含得极深,他脸上贴住了一片潮湿瘙痒的耻毛,不由自主的又气又羞,脖子连着后脊背,瞬时红成一片。 赵宝栓压住他,只管着往喉咙内的软肉里顶,顶一记笑一声,几声过后,那声音也渐渐的也转成了喘。两眼一闭,他只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快从那小眼上直冲出去,然而快乐不断的又舍不得这么快就放,所以靠着力气与定力硬憋在直挺挺的器具里一下接一下的抵住人舌面继续摩擦。沈延生伏在底下喘不上气,浑身的血流都要逆了。猛的一个使劲挣脱出来,他气喘吁吁的就给了赵宝栓一个巴掌。只可惜大口的呼吸用尽了他身上多半的力气,这一巴掌就跟扇风似的轻飘飘,还没打到皮面上,已经让赵宝栓一把攥在了手里。 笑眯眯的弯着两只眼睛,赵团长显然是很高兴。因他今天得了如此意想不到的待遇,几乎是有些破天荒的难得。俯身把沈延生裹到下面,他那根硬挺挺的东西就贴住了对方的肚皮,就着汗津津的触感往里顶了两下,一面用嬉笑的口吻将嘴唇递过去问道:“好吃么?” 沈延生一睁眼,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沉下腰身往被褥里面躲避,口中低声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赵宝栓掰开他两条腿,整个半身都跪了起来,然后一左一右的拉起两只脚踝各啃了一口。抓住沈延生的腰把人拖到自己面前,他五个手指伸下去包住了人半硬的腿间。那地方因着兴奋而源源不断的从顶上走着水光,颤颤巍巍的翘在半空,也是个忍得无可奈何的样子。赵宝栓嘿嘿的笑,一个指头封了人顶上的小口,然后又用另一只手从底下揉住两颗卵丸,一上一下的同时开了工。 沈延生本打算继续骂他两句,然而这快乐来得猝不及防,口中“嗯”的哭了一声,整个下半身都跟着扭动起来。回过神咬住嘴唇,他两只眼睛湿漉漉的又是恨又是恼,脚趾尖紧紧的蜷起来举起多高,正随着那上下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发着抖。 赵宝栓一低头,见他那样子也不像完全屈服,因而更起玩心,伏下去舔着沈延生的嘴唇,他舌尖弯弯的直往里头撬,撬开上唇撩了一口里面的软肉,又把底下揉搓卵丸的手指放上来,捏了单侧的乳.头。 手底下细细的捻,一双嘴唇不停歇的连亲带蹭,很快就把沈延生弄得当场缴械,呀的一声闭紧了双眼,他射出赵宝栓一手湿,湿的淋漓酣畅,沈少爷脸上红得快要烧起来。微微晃神的躺向枕间,他模糊的往地下望了一眼。只见赵宝栓拉着他的两条腿正往自己肩上架,当中那根东西直挺挺的翘在那里,是个蓄势待发的样子。 光是从尺寸上来说,这东西其实有点过于伟岸,虽说他们这不是头一次,可每回进去的时候,沈延生心里都有点怕,怕这东西搅得他头昏脑胀的失了方向,更怕那种奇异的快乐让他上了瘾,食髓知味的舍不得松口。 这样期待又含糊的,他呜呜的摇了摇头,两只手撑着身体向后撤了撤,可动弹不得。赵宝栓掐住了他的腰,让他整个屁股都悬在半空中,只由着腹下刚射出来的精水顺着肚腹向下流过来。精水黏糊糊的带着稠,和汗液滚在一起,分成好几个枝杈缓缓的流,好像一条动作缓慢的舌头,细细的舔着他身上的皮肉。沈延生觉得痒,是舒服的痒,因而从口中喃喃的溢出低吟来,伸手碰到前面,直接把那痒的源头软绵绵的揉散了。 等到精水亮亮的涂了整快胸脯口,他胸口上两粒乳.头也硬得立了起来,殷红的颜色缀在雪白的皮肤上,好像两粒鲜嫩多汁的果实,寂寞难耐的停在枝梢等人采撷。 赵宝栓低下头,毫不犹豫的就咬住他,两粒乳.头轮流嘬,嘬得水声啧啧作响。又连他胸口上的潮湿的精水一道吃尽了,意犹未尽的只是舔,舔得白皙的皮肤阵阵发红,最后开花似的咬成好几朵吻痕,透肤入血的绽在他身上,随着呼吸的动作上下起伏。 沈延生眯着分不清痛和痒,潮涌似的快感整个裹住他,让他从头到脚的浑身舒服。迷迷糊糊的伸手搂住赵宝栓,他两条腿分得不能再开,露出底下张合不已的入口,正浅浅的咬住肉.棒的顶端。 赵宝栓低声的笑,一面慢慢地把自己推进去,进到半截猛的整根插入,惊得沈延生在他身上发出一声叫喊,“啊”的一下,整个脊背都拱起来,然后实在受不了似的,从粉红的眼角渗出两滴眼泪来。 “太,太大了……”讨饶似的发出呢喃,沈延生朝着上方的赵宝栓睁开了眼睛。眼珠子黑漆漆的,浸在两汪水光里,映出眼底的可怜兮兮。赵宝栓哄着他亲了嘴唇,又用手去摸他的脸,从鼻尖摸到眼角,最后舌头尖含住那睫毛上的眼泪珠子,小心翼翼的亲了两口。沈延生接连的呼了几口顺气,身体愈发的软下来,也就这么一两秒的工夫,赵宝栓开始动了,从小动到大动,速度和力道都是越来越快,卯着狠劲的向内冲,好像前一刻的抚慰完全为了这一时的得罪一样,当即就把沈延生逼得直哭出来。 张着嘴不受控制的放出低吟,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又麻又热的触感从底下漾上来,直催得他腿间的东西再度发硬,一小会儿的工夫就湿漉漉的淌着水整个顶到了赵宝栓的小腹上。赵宝栓顺势的握住他,一边笑一边继续往他屁股里捅,捅得又深又快,几乎不留间隙。同时在手上不住的挤着那根东西,五个指头轮流伺候,一松一紧的动作都快要听到嗤嗤的水声。沈延生的心跳都快停了,牢牢的抱住赵宝栓,他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只留下后面一截软肉鲜活的含着那不断进出的肉.棒。浑身发热的舒服到一定程度,他也毫不矜持,嗯嗯的从嘴里发出低吟,底下软绵绵的小口也跟着一阵阵的绞紧。 交合的地方密不可分的咬在一起,胸脯和小腹也是皮肉交叠的不住发出摩擦,赤条条的两具肉体紧了又紧,似是要不分你我的彻底印进彼此身体里去。 赵宝栓抱着沈延生上下颠弄,每一下都因着下沉的分量进得极深,真顶到舒服的地方,小白脸就会发出低声的呜咽,好像小猫让人挠了肚子,欲拒还迎的不肯放他走。 如此颠鸾倒凤,到了后半夜总算是勉强收工,赵团长龙精虎猛,是还能来上几次,沈延生却是手脚发软的招架不住了。没有吃晚饭,又做了这样一桩劳重的体力活,他两眼虚晃晃的直发青,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赵宝栓抱着他去浴室里洗了一遍,洗着洗着手脚不老实,捉住他软绵绵的东西又开始没羞没臊的揉。揉到半截直接把人从水里捞出来,贴着浴室的白墙一把摁住,就这么站着直接又给干了进去。这一次的时间更加长,长到沈延生叫都叫不出来,两粒卵丸里的东西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早就倾囊相授。最后哭哭啼啼的从精口中吐出仅有的存货,瞬时就尿了一地。 第二次再洗澡,赵宝栓不敢看他了,手忙脚乱的擦洗完毕,干干净净的把人送回卧室里。及至沈延生躺上了床,他才小心翼翼的趴在床沿边上,低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沈延生点点头。 赵宝栓看了看茶碟里所剩无几的糕点,又问:“吃点?” 沈延生摇摇头:“太甜,吃不下。”说着,他挣扎着要坐起来,伸手要去够床头的电铃。赵宝栓一把摁住他:“你干嘛?” 沈延生说:“我让下面的佣人给我炒个鸡蛋吃。” 赵宝栓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他们都睡了,你还让他们起来吗?” 沈延生一皱眉:“要不然呢,为着他们要睡觉,我就得饿死?” 这当然也是不行的。 稍微的顿了这么一两秒,赵宝栓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捡了衣服裤子穿到身上,就要往门口去。沈延生怕他就这样一走了之,当即揪住了他后背的衬衣。可等到赵宝栓回过身,他手也松开了,不知道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因而半红着脸摊开手赶着人骂道:“滚滚滚,我不留你过夜。” 第 1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6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6 章 此一时彼一次,这反应既可爱又真实。赵宝栓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转过来就把他给抱住了。驮到肩上背着出门,背上的小白脸还不老实,虽是没了力气挣扎却还攒着一口气骂人。半句不客气刚出口,赵宝栓轻轻的打了他的屁股,说道:“你可留心收声,要是惊起了底下的佣人,都来看你的笑话你还活不活了?” 这么一说,沈延生又老实下来,嘟嘟囔囔的小声埋怨了两句,看着赵宝栓把他往厨房里搬。 “你这是干嘛?” 赵宝栓把他往门边的凳子上一放,自己摸到灶台边去,东摸西摸,又从炉子勾起阴火吃了热碳,一边动手做着活,一边回道:“你不是说要饿死了么,我还能真让你饿死?” 沈延生坐在小板凳上,屁股是很疼,然而强忍着没吱声。就着厨房里的灯光,他盯住了赵宝栓的后影又开始走神。 怎么还有这么一天呢?自己坐在这里,等着赵宝栓炒出鸡蛋来吃。 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想着想着,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笑的声音十分短促,几乎有些发傻。 “你还记着我教你跳舞么?”他问道。 赵宝栓挥着锅铲,应得十分欢快:“记得,怎么不记得。”说着,他把两只脚在地上轮番的换着踩了两个步子,仿佛是很得意的样子,“我聪明,学得快。” 沈延生见他笨拙的露出活泼相,忍不住打压道:“你跳得不好,不如我跳的好。” 赵宝栓嘿嘿的笑,不作反驳,只把那几样厨具弄的叮当作响。 鸡蛋金黄的,在油里噼里啪啦的爆着声响,由生到熟,是个十分热闹的过程。赵宝栓技法拙劣,所以翻得愈发小心翼翼。谨谨慎慎的维持着荷包的形状,时不时带着一种炫耀的心理回过头去看看门边的小白脸。 小白脸倚在门框边,脸上也是微微的笑,漂亮的面孔在灯光的笼罩下,愈发显出一种朦胧的美好。赵宝栓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个人简直要美成天仙。天仙美,他睡了天仙更要美。 喜滋滋的时候,又听后面的沈延生叫他的名字,回过头去,只见小白脸把个脑袋歪在一边,两只眼睛也已经闭上了。嘴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着什么胡话,显然是在梦里先一步的会了周公。 赵宝栓把鸡蛋从锅里捞出来,用个盆子装在旁边,搓搓手走到人跟前,轻手轻脚的蹲下去。 “沈延生,沈延生?你不吃鸡蛋了?” 这蛋他找了好久,又满怀爱心的炒了好久,是意义特殊。然而沈延生靠在门边睡得香,却是个全然不愿理会的态度。脑袋随着他那问话含糊的摇了摇,然后嘟噜嘟噜的又从嘴里冒出一串嘀嘀咕咕的咕哝。 咕哝得声音太轻,赵宝栓听不清,因而俯身过去用耳朵贴了人鼻尖,才听他又把那话断断续续的咬出两句。 “大胡子……” 赵宝栓啧了一声,摸了摸自己光溜的下巴颌,然后用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笑,伸手搂了沈延生的肩膀,耳朵贴耳朵的抱到一起,他把小白脸的身体靠到自己怀里,然后自言自语的低声道:“胡子我可一早就刮了,还是你给刮的,忘了?” 说着话,他嘴巴一扭亲了沈延生的脸蛋,一口接一口的亲,最后把人支在自己怀里,低头在嘴巴上又亲了两下。意犹未尽的舔着那两片总是对自己刻薄的嘴唇,他想:这小王八蛋,怎么说睡就睡,枉费自己还满怀柔情的去炒了个肉麻的鸡蛋,这下好了,白炒了! ======================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姑娘问我啥时候能甜,所以这章算是甜么?要是觉得不甜……不甜你们就吃着糖看吧…… 100第九十六章(上) 乔振霖在外面奔走了一夜,终于打听到了元宝的下落。原来这小子跟着人流去自治会附近看热闹,一不小心让人当成可疑分子给抓起来了。 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乔振霖松了口气。这不过是一桩乌龙,等自己见了管事的好好解释清楚,元宝也就没事了。这样想着,他托人去到保安团的拘留处,然而仔细一问,人家又说晚了一步,那几个顶有嫌疑的已经被移到衙门里去了,刚好元宝就在那当中。 乔振霖毕竟是初到罗云,跟衙门里的人又不熟,一时摸不着门道,也只能干着急。不过他想元宝毕竟是清白的,就是衙门里的人再不讲道理,也不能随便的编个理由就把人办了。于是他暂时的安下颗心在腔子里,马不停蹄的赶回饭店。脚下大阔步子上楼,心里琢磨着怎么到孟小南那里开口。这事情非得麻烦他不可了。 回到房间内,果然客厅里已经熄了灯,乔振霖轻手轻脚的在外面换下了外套与帽子,又踮着脚去到孟小南的房门边。一手贴在耳朵边做出个喇叭的形状,然后把脑袋慢慢的靠了过去。屋里是没什么动静,恐怕孟小南已经睡下了。也是该睡了,这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孟小南又不像自己这样有心事,难道还要特地的醒在那里等自己回来不成。 踌躇万分的,乔振霖弓着身子在那门边皱起了眉,他心里真是怕,怕元宝在衙门里受了苦,又同时的在心里泛着可怜。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天工夫,吃没吃上饭,喝没喝着水啊。 担心来担心去,他简直立在那门前不能动了。孟小南这个大救星就在里面,他要是早一刻,元宝也早一刻得到解救。然而他又不太敢,万一惹得孟小南上了火,人还没救到,反而还坏事。要是一气之下拒绝帮助自己,那可真是要走投无路。 进也不是,退也不行的,乔振霖简直要让自己纠结死,终于鼓起勇气往门面上递出一个指节去,那门却毫无预兆的从里面打开了。 黄色的灯光猛地从屋内炸出来,门口立着孟小南,穿一身睡衣睡裤,那雪白的脸蛋被暖黄的光线团团的裹着,露出两颊上丰润的肌肉线条。 “大半夜你傻站在我门口干嘛?”孟小南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声音和表情都有点冷冰冰硬邦邦的。乔振霖一听,求助的念头首先在心里就是一缩,可他很快就大胆起来。之前是有这扇门在,他不知道该不该敲,现在这唯一的阻碍消除了,他只需要把想说的想做的表达出来就行,这有什么难的。 “小南,小南你帮我救救元宝吧。” “元宝?”孟小南微微的一歪脑袋,仿佛有些意外的惊奇,“他又不见了?” 想起上次乔振霖急的火烧屁股的满屋子乱窜,他不禁调侃道:“不是又去跟什么人吃饭吃的忘乎所以,懒得回来了吧。”说着话,他绕开乔振霖兀自的往客厅里去,乔振霖以为他要见死不救,就攥住他的胳膊猛的把他拖了回来。这一下没掌握好力道,直接把孟小南抓进自己怀里去。孟小南胳膊上吃了劲,顿时疼的皱起了眉头,仰起脸怒目而视,口中骂道,“干什么你?风魔了?” 乔振霖松了松手,却不能完全放开他,接着恳求道:“他让人给抓到衙门去了,我在衙门里没认识的人,只能找你来想办法了。” 孟小南一听,冷笑道:“他让人抓了是他的事情,清清白白的人他们会抓么?你倒好,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敢来跟我说条件,我凭什么就要去替他卖面子?”、 乔振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要不是实在着急,他也不会找孟小南。于是缓了音调,低声继续道:“小南,你就帮我这一次,帮我把他从衙门里弄出来。就这一次,好不好?” 乔大少爷是个正气冲天的大好人,自然也好担当,自己能办成的事情绝对不会开口去麻烦别人。当然更不要说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孟小南再厉害,充其不过是乔家的一名高级伙计。少爷同伙计这样讲话,是已经给足了面子。孟小南凡事看得透彻,对于度的把握自然也就更精准。假意犹豫了片刻,他像是终于被打动似的,低声对乔振霖的请求作出了回应。 “……我明天打个电话去衙门问一问就是。不过这事不能有下一次,这次是我看在老爷的份上才帮的你,只有一次。” 乔振霖听他说愿意帮忙,顿时感动的无以言表,一把又把孟小南压进怀里用力的抱了又抱,口中连连说道:“小南,小南我真是谢谢你!” 孟小南让他捂得喘不过气,动手狠狠的搡开他,同时骂道:“你看看你这样子,为了个小子都快成疯子了!”骂完,他又要往外去,乔振霖以为他反悔,又攥住人胳膊说:“小南,也不要等明天了,就现在吧,现在就去打电话。” 孟小南是真生气了,回过身照着乔大少爷的胸口就是一锤,直把人揍得向后退着,撞到了门框上:“你给我滚回去睡觉,我说明天就明天,还能用这事骗你?” 乔振霖摸了摸胸口站直身体,讪讪的摸了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看我也是急糊涂了,这大半夜怎么能让你打电话呢,要打人家衙门也早就下班了。” 孟小南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急急的挪着步子往外去,慌里慌张的进了厕所,乔振霖站在当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在房门口转了两圈,他瞥见孟小南屋里的场景。这饭店他们一人各住一间,所以卧室这样隐秘私人的地方,平常几乎没什么机会可以看见。如今一看,发现那里面收拾的井井有条,跟孟小南体面漂亮的外表也是十分相称。 一时受了人家的好,乔振霖便想着明天过后该怎么报答孟小南。想着想着又在那房门外绕起了圈子,孟小南已经回来了。走到门口发现乔振霖还腻在那里,便有些不满,只当是人信不过自己,又要抓着自己啰嗦两句。所以不等人开口,他便快速的闪进房间里,“砰”的一声关闭了大门。 乔振霖没碰上一鼻子灰,倒是让自己这样子弄得意外尴尬,他平常在孟小南面前自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如今突然的乱了阵脚,不免有些丢人。好在孟小南和他相识已久,破也不过是破个熟人的面子,加上元宝的事情也算暂时的有了着落,他心里再急也有了个缓的过程,因而转身回自己房间里去,也没了进门时候急三火四的样子。 孟小南应下了乔振霖的要求,不过也是顺便,除了要打电话,他明天正要去衙门里看元宝。要说起来,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半推半就,元宝到底是个青年小子,万一半道改了主意,或是意志不够坚定,这算盘就要落空。 第 1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7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7 章 他是不能让这事情发生的。 所以趁着明天,他就要去衙门里一趟,给元宝带去个安心定神的丸子,再顺便把前后需要打点的人物和关系做一做疏通。这世道上人情比纸还薄,许多人是不照着人脸来办事的,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要是光花点钱就能把事情摆平,对孟小南这样的人来说,只能说是极其方便并且毫不费神。同金钱打了这样久的交道,在金钱的使用上他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用得着像乔振霖这样,遇上急事就忙出一头冷汗呢? 思及至此,孟小南也有一丝得意,计划内的事情都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只要顺着局势一步步往下走,他很快就能把老爷子交托的事情顺利完全。等回了上海,这样大的一桩功劳能获得何样的好处与甜头,这又是另外一桩大事了。 枪击事件的第二天,沈延生接到了衙门的文书,大致意思是要叫他过去问问话,再有几个嫌犯要他们这些当天在场的作辨认。沈延生把文书反复的看了几遍,上面并没有什么过于严苛的用辞与要求。于是在当天下午,坐着家里的小车跑了一趟。 衙门里的问话,不过是像走过场一样,仇报国压了这事情不许深究,他们也就真的没有深究。沈延生在问话的地方又见到了自治会的同僚,说起头天发生的事情,这些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加之行为语言上也是遮遮掩掩的不肯有所表露,沈延生同他们随便说了两句没什么大意义,也就罢了。 问话完毕,有人拿来许多照片摆在桌子上让他们一个个的进去挑,但凡是眼熟居多的,便被从一堆里挑出来,另外摆在一处。沈延生随便翻了两张,觉得都是半生不熟的面孔,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然而又清楚自己的选择会给人带来麻烦,所以尽管看得十分认真,真到了挑选的时候,也还是用着含糊暧昧的态度。依次的翻看了几张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及至翻出一张还略带稚嫩的面孔,他的心就在腔子里猛的缩了一下,眼睛清楚的讲那照片又扫了一遍,他没敢停留过多的时间,恐怕旁边的人看出端倪,要拿这照片做文章。 神态安然的从衙门里出来,他和那几位一道被问话的干事在门口分了手,各自上到自己的小车内去。一坐进去,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刚才他看到的照片,有一张是元宝的。尽管只看了几眼,但他确信自己不会认错。只是奇怪元宝怎么会跟这件事情扯到一起。 被带到衙门里来,这些人十有□是事后要被处理的,如果只是误会,乔振霖大可以花两个钱就把人弄出去,怎么没弄出去呢? 满腹狐疑,沈延生坐在车子里叹了口气,车子正从一条商业街的街口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的从车玻璃外滑过去,很快就到了一条岔路口。司机听从他的吩咐,准备在洋行门口把车停一停,然而刚把车泊下,立刻就有两列持枪的士兵挡到了车门边。司机一扭头,摇下玻璃向那个领队的讨好道:“这位兵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 领队的面色不善,对着他一摆手,说道:“叫车子里的人出来一下,我们仇旅长要找他。” 司机转过脸去看了看沈延生,又向那人赔笑道:“我们先生是自治会的沈会长,和仇旅长也是认识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领队的当即就翻了脸,抽手从身后拔起枪,越过车窗来指向了他的脑袋:“少特么跟我废话,叫他出来就出来!听见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一天,1号开始恢复更新,提前祝大家国庆愉快啦啦啦~~~~出门旅游要注意安全,在家宅居要注意生物钟的调整,不要太木有节操哟!O(_)O哈哈~ 我保证长假结束前,就会给出一个开开心心的HE,所以不要大意的过节去吧!!!米娜桑!!!! 101第九十六章(下) 沈延生被这列人带上了街边上的另一辆车,一进去,他的心就沉了一下。车里坐着个生面孔,大腹便便的挺着一身墨绿混浅棕的西服。这个人长得不能算好看,只能算是打扮的很干净。皮面上刮得干干净净,分头也梳得异常平整,当中一颗阔而扁的鼻子占住半张肥圆的脸,两片厚实的嘴唇朝着边上一扯,便对着沈延生露出了一个过分友好的微笑。 “沈会长?” 一头雾水的来不及做出反应,沈延生也对着这人一点头,及至屁股落了座,他才发现前面副驾驶座上正坐着仇报国。仇报国让司机开了车,回过头来向那胖子招呼道:“王巡阅,既然沈会长也请到了,不如您就赏我份薄面,鹤仙居那边我早让他们留了个包间,我们边吃边谈?” 仇报国说的低声下气,话里话外都是讨好的意思,沈延生听他管这胖子叫巡阅,心里也忽然的忐忑起来。然而转过脸多看了那胖子两眼,感觉除了丑还是丑,于是淡淡的笑道:“仇旅长,既然是有贵客在,你直接跟我说就是,这半道上截人,可把我家那个小司机给吓坏了。” 姓王的巡阅应该也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强邀的情景,然而脸上神色坦然,显然是对这一行为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因而语气轻松的向着前面的仇报国调侃道:“沈会长说的对,我才第一次跟人家见面,你就弄得这样尴尬,不就显得我这个人也不讲道理了?” 仇报国在前面拧着身子说道:“王巡阅教训的是,这事情是我做鲁莽了。”接着把目光转向沈延生,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然这样,我再叫他们把那个司机也请来,一道跟着我们去喝一点,算是给他压惊定神?” 沈延生道:“你倒是会开玩笑,当着巡阅的面这样可不好。” 王巡阅一听,哈哈哈的从肚子里放出高声的大笑。沈延生微微的一低头,脸上也是印着笑容,然而对这车内异常诡异的气氛却多了几分担忧。 仇报国这个时候找他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他边上这个王巡阅又是什么角色,何种立场,这一说是去鹤仙居,真到了鹤仙居,又是吃的哪门子饭,谈得哪门子天呢? 问题诸多,答案却无处可寻,三两句玩笑话的工夫,车子已经把他们送到了鹤仙居。 进大门直上二层,这一整排都是白粉墙的隔间,一间挨着一间直通到长廊的墙底,每个包间外面都挂了三两层的竹卷和布帘。仇报国走在最前面,因而撩起帘子就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沈延生跟在王巡阅身后进到包间内,这才发现这屋子并不空,里面早就坐了五六个人。见到王巡阅,这些人立刻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各自的向他行了礼。 沈延生把那几张面孔睃了一遍,除了有个干干瘦瘦的男人他不认识,其余几个都是镇上说的起,有名望的,不是家里有钱就是祖上当过什么小官,财势与名声加在一起,几乎可以做这小镇的表率。仇报国在这里聚集了这样一帮人,又有个什么巡阅做压阵,很明显,这是在拉拢自己的势力。而沈延生既是已经决定了要站在赵宝栓这一边,这样的场合下,自然也要格外的提高警惕。 和众人一道在王巡阅的示意下坐到位子上,他旁边就是仇报国,仇报国挨着王巡阅,这时候已经把酒杯端到了那个胖子面前。说过两句恭维的好听话,邀起那一桌的人来一同敬酒。沈延生随着大流,嘴上不说什么,光在脸上微微的笑,及至众人一口干了杯子,他也装模作样的跟着抿了一口。用手挡住杯沿坐回去,却见当中那个干瘦的男人还立在那里没有动,抓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他脸上笑得极其谄媚,几乎调动了面孔上所有能活动的皮肤与肌肉,盈盈的从眼眶中露出讨好的光来。 “王巡阅,王巡阅啊,鄙人姓张,叫张茂祥。一早就听公司的老板说起过您,想见却又没机会,今天沾了仇旅长的光,在这酒桌上向您敬一杯酒,您可以一定要遂了我这大愿!”话音未落,他兀自的把酒喝尽了,王巡阅不好卷他的脸子,便笑着附和道:“客气,客气,今天本来就是同大家聚一聚聊聊天,不过是寻常喝酒而已,也不要弄得这样兴师动众了。” 和乐融融的气氛下,仇报国接上来说了几句过场话,叫张茂祥的男人也笑着坐回椅子上去。由他起的头接二连三的得到了延续,很快,这一桌七七八八便都各自的同那巡阅喝了酒。沈延生坐在旁边,是想低调的蒙混过关,他酒量本来就不好,又怕在这样的场合里说错话,因而低着头默默的吃着面前的菜盘,头也鲜少抬。 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是没什么资格在这里,在座的几位都在镇内有根基有地位,他不过是一个临时提拔的会长,再说现在虞棠海也已经死了,这自治会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也是个未知。 看着别人推杯换盏的时候,沈延生丝毫也没在意边上的仇报国,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话滔滔的好像早就打过草稿,又在这席上对着稿子念一遍。刻板是刻板,但那些漂亮话听起来还是让人觉得舒服。沈延生态度随意的听了两句,心中暗自嗤笑。笑仇报国这样刻意而为,又笑自己竟然会把他当成个木头木脑的大傻子。 傻子也有开窍的时候。 王巡阅对于这样的场面显然非常受用,嘴上虽说着不要客气,脸上却对客气露出了欣然的表情。从态度和言语上来说,他应该是比较倾向于仇报国的,不然也不会坐着车子赴到这宴上来。而这宴席的目的,恐怕也是很明确了的。 果然酒过三巡,有人提到了虞棠海的事情,虞棠海一死,镇长的位置就要换上新人来做。本来这桩事情上头自有安排,可如今见了王巡阅的面,这安排就又有了另一番说法。王巡阅笑眯眯的听,看着漫不经心,实际上早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几个言语里带着推敲与试探,其实都不肯来接这摊子。空位置如果镇内没有人愿意做,恐怕就会有别处的人来,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麻烦。 可一时之间上哪里找一个既能在表面上服众,又肯老实听话由他们摆布的对象呢?仇报国么,当然不能,看这架势他明显的是已经加入到了那几位操纵者的队伍中去。 如此一番场景摆在眼前,沈延生心里慢慢的有了主意。恐怕今天这局,他是不能轻易脱身了。这么一想,他抬头望了仇报国一眼,仇报国两只眼睛里微微的透着红色的血丝,然而望向他的眼神却是含着微笑的。沈延生与他交汇了一瞬,心里泛起一股厌恶。 仇报国是对他露过好感的,这好感很具体,是类似爱情那样罗曼蒂克的迷恋。他曾在喝醉酒的时候抓着自己手说一些感人肺腑的话,也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做过一些美好的许诺。可这些都实现了么?爱情小说上所教授的恋爱内容,大多都是骗人的,都是带着华丽包装的谎言,是吃饱了撑着风花雪月的矫情,他才不稀罕。 低下头,沈延生只觉得自己今天是生生的让人摁到陷阱里来了,两只脚一齐陷入了泥潭,还不是一步两步酿成的,是他脚下的路早就出了问题,如今不知不觉的到了这泥潭子的中央,再要想往外走,已经不可能了。 在座的那几位各自含蓄的表露了一番愿意听从安排的意思,接着把目光齐齐的转向了桌上的王巡阅与仇报国。仇报国低头扶着酒杯微微一笑,伸手在沈延生肩头上拍了两拍,口中说道:“沈会长,你看我们说的这么热闹,就你不肯给面子,一个人憋着吃闷酒,有什么意思。” 他这样说,一旁的王巡阅也起了兴趣,对着桌上的人笑道:“你们看我,只顾着想那复杂的事情,倒忘了还有沈会长这样的人才在。”说着,这胖子向沈延生点了点头,继续道,“沈会长,我知道你先前是由老虞提拔上来的,年纪轻轻,本事却不小,你这样的是应该在这种时候站出来。” 站出来? 想着该来的总是要来,纵是爬了满脊梁骨的冷汗,沈延生还是维持了一个平和自然的态度,笑着对那胖子摇了摇头,回道:“王巡阅太抬举我了。” 王巡阅笑眯眯,看着他不出声,也不接茬也不把话题转开。两只眼睛眯曲着盯在沈延生脸上,仿佛心里已经有了一番打算。 这在沈延生看来就是个坏打算。 难不成这胖子真要让自己上那镇长的位置上去? 端了酒杯给胖子敬酒,他面上隐隐的露出一份尴尬,又因着酒劲上脸,他那两颊上就红云似的飞起了两朵。一手抓着酒杯子低下头去,他微微的把脖子歪了歪,复而抬起来,向着胖子说道:“王巡阅,我跟仇旅长自小就认识,又一起上过两年学堂,要说青年才俊,仇旅长就是这现成的一位。今天既然能有幸和王巡阅你同桌喝酒,我也要厚着脸皮给我这好朋友说两句好话。” 不着边际的把矛头转向仇报国,沈延生显出一副醉意来,接下去直切中心的一句接一句,由着一堆漂亮词语把仇报国捧上了天。 席上的几位见他这的样子是单纯而乖顺的,便在口中把心中的笑意化为了笑声,一时之间你笑我也笑,倒是把这如履薄冰的场面带了过去。 第 1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8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8 章 沈延生也夹在他们当中附和似的笑了两声,然而心里却并不因此而获得轻松。他清楚的知道,麻烦已经来了。并且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浮水层似的一层一层往里浸,浸到这一步,他已经不能轻举妄动了。 =============================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更一章,但是存稿箱弄错了时间,变成半夜12点……早上起来一看顿时傻眼,可能天底下都找不出像我这么蠢的人。既然吐出来了,那就算了吧,修改修改再更一章,更一章少一章,兔子尾巴一样的我就不躲不藏了。望请各位大官人笑纳,小娘们在此谢过啦。 102第九十七章 待到酒席散去,胖巡阅并没有再次去坐仇报国的车,而是另外的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径直往鹤仙居外的大道上开出去。 沈延生喝了点酒,脸上红彤彤的带着三分醉意,然而那样的场合之下,三分也就更加的夸张到下来。 孟小南去的是一间小隔离室,房间不大,当中有一张桌子,桌边上碗盖似的灯罩拢住一个发黄的小灯泡。孟小南坐在桌子前,一手从头上摘下呢帽来摆到旁边,另一只手伸进西服外套里去,摸出怀表来看了看时间。 一会儿的工夫,门口响起沉重的脚镣声,孟小南微微的转过脸,只见两名身材健硕的看守押着个面容清俊的小青年,进到了隔离室内。看守冲着他客气的一点头,带上门出去了。小青年站在门口附近昏暗的光线中,态度上不敢特别亲近,怯怯的递来一眼,口中唤道:“孟爷……” 孟小南面带微笑,对着小青年招招手,然后从桌子底下拎出个黄焦焦的油纸包,放在他面前道:“这是大少爷硬要我带进来的,你先吃点?” 纸包一开,里面是一整块的切肉,香气四溢的引得小青年暗自吞了几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孟小南,他伸出手抓了一块摆在嘴里,一口嚼一口,越吃越快,渐渐的露出了狼吞虎咽的样子。 孟小南看着他满手油污,知道衙门里是不会给犯人预备饱饭的,加上这小子性子懦弱,恐怕进来之后就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手里抓了抓灯罩,孟小南猛的把那黄色的光束拧了起来,光柱直统统的扫到小青年的脸上,他便“唔”的一声,张开手掌挡到了面前。惊恐的从指缝中间射出两道目光,他嘴里的咀嚼也停止了。呼呼的从鼻子里喘着粗气,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恐惧。 这样的灯光下,孟小南面目温和,口中低低的叫了他一声:“元宝。” 元宝一听,浑身抖了一下,飞快的咽下嘴里的食物,坐也不敢坐了,耸着脊梁骨站在孟小南跟前,小声回道:“孟爷,我全照着你的意思,进来之后我一句话也没说,一句也没说……” 孟小南抬起脸,发现元宝的额角上青了一大块,头发掩不住淤血的痕迹,刺目的颜色正在雪白的皮面上肆无忌惮的绽着。这光景要是让乔振霖看见,指不定他又要当场难过,然而换做了孟小南却只觉得这伤来也来得理所当然。 进了衙门一言不发,怎么会不挨打。 似笑非笑的对着元宝翘了翘嘴角,他语调柔和:“你也不要这么怕我,虽说我平常是没给你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再说了,大少爷疼你疼得跟什么似的,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会轻易就放过我。”说着,孟小南从纸包里捻出块肉片来,递到元宝面前,劝道,“你再吃点,我们边吃边谈。” 元宝小心的从他手里接过肉片,塞进嘴里去吃了,然后慢慢的弓着身子在他面前坐下来,两只眼睛时不时的往他脸上睃。 孟小南笑道:“你也不要怨我,过了这两天我马上就托人把你救出去。等出去之后,钱和车票我也都给你预备好了。你直接上三河县里去坐火车,到了北平想干嘛就干嘛,不是很好?” 元宝没应他这话,也没对他口中的未来做任何联想,只是低声说道:“临走之前,我能不能去看看乔爷。” 孟小南说:“你见他干嘛?” 元宝犹豫片刻,终于说:“乔爷对我有恩,我总不能这么不声不响的一走了之。” 孟小南道:“你这想法是没错,可大少爷要是真见了你,你还走得了么?他预备着把你带到上海去,到时候要是强留你,你就真留下了?” 第 1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9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29 章 元宝摇摇头:“我既然答应了你做这件事情,早就知道不能再继续跟在乔爷身边,我就看看,偷偷的在什么的地方看看就好了,不会让乔爷发现。” 孟小南听他这样讲,又想起昨天夜里乔振霖那着急的模样,心中难免的起了一丝讥讽。这难道还是一场高山对流水的知己逢知己了?可惜他们命里的路就注定走不到一处去,遇上了又能怎么样?恐怕只能平白无故的多添烦恼罢了。 态度和蔼的发出微笑,孟小南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心里这样想,那我就帮你安排一下,不过我们可说好了,你只能看看,千万不能往他跟前去。” 元宝一听,瞬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向着孟小南问道:“孟爷……我想问问……虞镇长他……” 孟小南收住脸上的笑,略作停顿,沉声道:“他死了。” 话音未落,元宝顿时面色惨白,惊恐十分的将两只眼睛瞪成了滚圆,然后慢慢的从里面渗出泪光来:“……我,我真的杀人了?” 孟小南朝他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垂下眼睛说道:“事实是这样,可跟衙门里的人你可不能这么说。” 元宝垂着脸盯住那纸包中吃剩的肉片,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嘴唇止不住抖着,他想自己只是打了这么一枪而已,怎么就真的把人打死了呢? “我们还是按照原有的计划来,等上面来人提审你,你就说自己是听了仇报国的命令才去放的冷枪,明白么?” 元宝默默的听,听到后面慢慢的点了头。孟小南看他渗出泪花来,担心着出去让看守看出什么异样,于是从衣服里拿出手帕,递到他手里说道:“你快擦一擦,这本来也不管你的事,都是那个姓虞的运气不好。你不要哭,只当人不是你杀的,反正他早晚都要死,早一步而已,有什么要紧。” 103第九十明杖击打在车座上的重响。 如此态度之下,司机也不敢再怠慢,胆战心惊的转过身去正要把车子重新发动起来,就看对面的小白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这人穿一身挺括齐整的军装,装扮甚为周全严谨,军帽马靴武装带束出鹤势螂形的模子,走起路来步伐稳健。顺着车头上两束灯光走过来,靴底磕哒磕哒砸得路面连连作响,这响声不慌不忙,是有条不紊的拍子。及至到了车窗前躬身搭了只手在车顶上,这人终于从帽檐的阴影下露出了大半张线条硬朗的面孔,一开口口气轻浮,对着下到一半的车玻璃内的沈延生缓声问道:“沈会长,哪儿去啊?” 看他这模样和腔调,在加上横拦在前面的汽车,怕是不能轻易的就放人走。沈延生盯了他的面孔,心里那团鲁莽的火气稍稍有所压制,因而冷着脸答道:“我准备去一趟虞府。” “虞府?奔丧去?”说着话,赵宝栓又敲了敲车玻璃,继续道,“正好我也要去,你带上我?” 沈延生说:“以我们两个现在的立场,恐怕不适合一起在那样的场合出现。你要是真心准备去,这两天找个时候自己去就行。” 看小白脸红口白牙说的这样一本正经,赵宝栓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床上床下两个模样,要不是他心里还记着小白脸的好,这光景下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头昏眼花睡错了人。 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赵宝栓起身对着自己的司机摆了摆手,小白车立刻就向着边上开出去,给沈延生腾出条道。 沈家司机,立马就把汽车发动着开起来,由慢到快,渐渐加着速度,一边又从后视镜里悄悄的去看自家先生的脸。那脸阴得不行,都快拧出水了。 缩着脊背把目光转回前面去,司机一路沉默专心开车。生怕一个眼神接触就踩了人心尖上的地雷,好端端的炸得自己灰飞烟灭。 沈延生的小车在道上驶得飞快,此时的虞府内也是一片上下忙碌的光景。丫头佣人们统一的穿戴了白麻的孝服,走路说话都是轻声轻气的,唯恐惊扰了宅内的家眷。正门的楼里腾出一大间做了灵堂,除了奔走的下人,还有几个远地赶来的亲戚,三三两两的跪在灵堂上,有几个不知道是哭晕了还是跪晕了,凄凉的倚在旁人肩上,用宽白的衣袖一遍遍的抹着脸。 沈延生到的时候并没有在灵堂里看到虞定尧,只有虞棠海的两个女儿和大女婿在那里招待着前来奔丧的宾客。虞太太面色惨白,端坐在棺木旁边,发鬓上压了一朵白花。一动不动的,她几乎把自己坐成一座玉石雕像,冷的眼睛冷的嘴唇,只有一双眼眶周围微微浮了圈肿。目光笔直的盯着自己眼前的一方地面,她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两只眼睛好像也忘记了要挣要眨,只剩下眼底不时闪动的水光。 沈延生看她眼睛里的眼泪干了流,流了干,便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去旁边的佣人手里接了一把纸钱和几个锡纸元宝。走到火盆前面一样一样的烧进去,他心里那种无比沉重的罪恶感又浮现出来。 火盆内,金红的火苗正在疯狂的卷嗜着那些或黄或白的纸质财宝,燎烧不尽的烟灰成了无数轻飘飞舞的黑色蝴蝶,交织在火焰丛的上方,好像一支不知疲倦却又最终灭亡的舞蹈。沈延生跪在蒲团上,目不转睛的盯,盯了一会儿眼睛就模糊了。鼻头尖上热热的烤出一股热潮,让他觉得这盆里的火其实都是富有生命的活物。活物知道善恶懂得是非,是来自天上的使者,使者又指着他的鼻尖在他面前露出了惩恶扬善的表情,让他止不住的浑身难受起来。 虞镇长呀,纸钱我也给你烧了这许多,侄子我也会好好替你照顾起来,你要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晚上托个梦直接告诉我,可不要暗地里下绊子来害我啊。 沈延生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然而这样的气氛与心绪之下又免不了惴惴的不可自拔。烧尽了手里的,他又跟佣人手里要来一些,直烧了一大捧金纸叠的大元宝,才终于安心似的从地上站起来。可刚站起来,他又两腿发软的当场倒下去,原来不知不觉跪了多长时间,两只脚已经酸麻得无法动弹了。 边上的两个丫头看他对自家主人这样的情深意重,便主动的上前来扶住他。及至把人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有佣人送来了缓口的热茶。沈延生垂着脑袋只管把身子歪向一边,对着送过来的茶碗摇了摇手说:“不喝了,喝不下。”丫头听他这样讲,大概是想到了老爷子偶尔慈祥的样子,因而抹着眼泪又往旁边退下去了。 沈延生坐在椅子上,两条腿里面酸了麻,麻了酸,好像骨髓芯子里过着无数手脚毛糙的爬虫,直挠得他从内向外的酸软无力,无法忍耐。 灵堂上的颜色只有黑与白两种,单调压抑并且沉闷。沈延生在那白色的幕帷底下待了一会儿,时不时的便要陷入自我批判中去,好像之前所有的作为也要在这里论出个黑白一样,一桩桩一件件,往他心头脑海里轮番的撞出来。沉默无声的接受着灵魂上的谴责,他同时又觉得自己是孤助无援的,好像小孩暗中犯了个无人知晓的大错,那痛苦和郁闷是无处可说的。 虞家的姑爷这时候走过来同他说了两句感激的话,沈延生有心无意的应答,一面问起虞定尧来。在这里等了许久,也不见这小子出来,他多少有些奇怪。 姑爷往虞太太那里看了一眼,压着声音回道:“侄少爷今天在这里跪了一天,又不肯吃喝,晚上实在熬不住就晕了,正在后面休息呢。” 丫头带着沈延生往虞定尧所在的小楼里去,一路上步子匆匆。宅内原先花鸟楼阁装点得十分活泼动人,这时候楼阁还在,花鸟却没了踪迹。也许是快要入冬,枝梢叶头上生机寥寥,偶然有几片叶子无精打采的蜷着,颜色也不是蓬勃的绿,风一吹一动,发出干燥的沙沙声,好似一阵叹息的低语,挠得人心里忍不住的跟着荒凉起来。 虞定尧住在二层,墙上拉起厚厚的窗帘,只在床头开了一盏奶白色的小灯。丫头在门口通报了一声,便轻手轻脚的回到楼下去。沈延生进到屋内半掩起门,转过身,虞定尧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哑声从口里叫了一句“沈大哥”,虞定尧一只手撑在床上,俨然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床头的小灯映出他面孔上的疲惫与悲伤,望向沈延生的目光也是毫无光芒的,好像只是一个单纯的看的动作,该有的喜怒与哀乐都随着这几天的工夫全数流失了。 沈延生对着他点点头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压着脚步走到床边坐下,低头就看到了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个食盘。食盘里装了几碟小菜外加一碗白粥,那粥面上已经凝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我听你们大姑爷说你累倒了,过来看看你。”节哀顺变的话刚才在前面已经说过了,到这里再讲也没什么大意思,更何况虞定尧是昏倒在他叔叔跟前的,要是他又把这伤心事提起来说一遍,恐怕这小子又要哭哭啼啼的掉眼泪。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虞定尧的表情,沈延生伸出手去在他脸上额上摸了摸。虞定尧的皮肤是燥热干净的,除了眼窝微微的向下凹进去,还是维持了原先漂亮可爱的样貌。只是从一个活泼的可爱的青年变成了略带病容的小玻璃人,两扇睫毛扑簌簌的翻了两翻,虞少爷慢慢的在沈延生的注视中低下头去。 “沈大哥……你不用帮我找小麻子了。” 沈延生心里猛的跳了一下,缓声问道:“怎么了……他回来了?” 第 1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0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0 章 虞定尧默了默,片刻又把头左右的轻轻一摇,说道:“我找不回他了。” 沈延生故作安慰的接了一句“怎么会找不到呢”,心里又对自己厌恶起来。勉强着做着笑脸的时候,又听虞定尧说:“小麻子让人送过来的时候就死了,他们怕染上晦气,当天晚上就把尸体丢到了镇外,镇外有野狗,野狗把小麻子吃了。” 一句接一句,他说的极为平静,两只眼睛抬起来盯住沈延生的面孔,幽幽的问道,“沈大哥……小麻子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这句话针尖似的戳在沈延生的心上,他先是隐隐的呼吸一滞,接着那笑了一半的眼睛和嘴角也都凝在了原地。 小麻子死的无辜,实在无辜。 忐忑无比的坐在床沿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垂着视线露出尴尬的时候,虞定尧抓了他的手。那十个指头都是凉的,凉飕飕的圈住他的手腕,把手掌心移到了穿着睡衣心窝口。 “沈大哥,小麻子是被人送来捎口信的,来的时候就断气了……” 虞定尧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中渐渐的亮起来,瞳孔中跳动不止的东西让沈延生感到恐惧。 “侄少爷……” “沈大哥,我叔叔和小麻子……都是被我害死的。要是那天晚上我没跑出去,他们就不会死了。”说着话,虞定尧的眼睛红起来,抓住沈延生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我想过了……我在你家这件事情只有你和那天的那个客人知道,你是不会害我的,那就只能是……” 沈延生怔了一下,赶在他前面开口道:“那位先生也是个好人,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虞定尧哭道:“沈大哥,我叔叔和小麻子都死了啊!你那天不是和我叔叔一道去的自治会么?你就忍心看着他这样死了?” 沈延生这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在衙门里看过的元宝的照片,心里顿时一寒。如果虞定尧跟衙门的人吐露了这条线索,不要说乔振霖,就是自己也一样会受到牵连。再说乔振霖,他当天上门就真的是偶然么?如果是偶然,那元宝为什么会在衙门里?难道虞棠海真的是元宝杀的? 想起那小子温顺的面孔,沈延生心里有些不大相信,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杀人犯呢?他不过就是一品街的一个小男妓而已。 虞定尧看他这样沉默不语,以为是他有意要护着那位朋友,因而又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胸口上捶了两下,带着哭腔乞求道:“沈大哥,沈大哥你要帮帮我啊,我要给叔叔和小麻子报仇,我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虞定尧一边讲一边哭,嗓子是哑的。沈延生见他这样痛苦不堪,心里头更是五味杂陈的说不出难受。俯身过去抱住他,口中安慰道:“你放心,要真是跟他有关系,我也不会放着不管。这几天你先安心在家里住着,我去衙门打听打听,一旦有消息,马上就来告诉你。” 从虞府出来,沈延生并没有获得一点良心上的轻松,反而因为更加扑朔迷离的真相而心情沉重。 司机看他脸色不好,自然不敢多言语,闷头把车往回开,快到家的时候,沈延生忽然改了主意道:“先不回去了,你跟我去趟仇报国那里。” == 乔振霖在一脸期盼的表情中迎来了孟小南,从人进门开始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转,恨不能递了帽子又给他端茶送水,只希望能早一刻从人嘴里听到最新的消息。上午的时候,就听茶房说孟小南出去了,到了这时候已经过去了一整天。光是看孟小南脸上那安然的神色,乔振霖就觉得元宝不会出什么大事。在一张沙发上坐定了,他忍不住挨过身子去,问道:“小南……电话的事情……” 孟小南敞在沙发上解领带,一边解一边抬起眼睛瞟过来一眼,正色满面道:“你大少爷托我办事,我还有不尽心的道理?” 乔振霖说:“话不是这么讲,这事还是得靠着你的面子。” “我的面子,我几时在你心里是有面子的人了?你不还总说我思想龌龊么?”借着平常的气话拿捏他,孟小南绷着脸色道。 乔振霖让他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把客气话全都咽了回去,坐在沙发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无可奈何的说道:“那些都算我说错了,你就快把元宝的事情告诉我吧。” 孟小南卖关子似的笑了笑,终于在这单面倒的胜利中看到了乔振霖的失落,于是用手抽着脖子上的领带道:“他让人诬陷了,等过两天我就能把他接出来,没什么事,人好着呢。” 乔振霖一听,眼睛也亮了,脸上如释重负的露出笑容,过去摁了手在孟小南身上道:“你说真的?他真的没事?”说完,他又自说自话的点着头,“本来也没事,他胆子这么小,怎么会和那种事情扯上关系。”吃下了这颗定心丸,他也不焦躁了,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往房间里走进去,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才想起还没谢谢孟小南。于是转回来说道:“你吃晚饭了么,我同你一道去吃一点,谢谢你为了这事多费心。” 孟小南仰起脸,斜着眼睛看了看他道:“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还记得要请我吃饭。” 乔振霖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沙发扶手上的领带又往孟小南领口系上去。一面用指头勾着领带结,一面说道:“你也不要这么嘲笑我了,想吃什么都行,现在就去吧,晚了那些酒楼打烊,我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难得可以休息,明天又要出门去了,所以打算在今天把结局写出来,如果今天写出来,今天就可以让大家看到本文的完结,如果没写出来,哈哈哈,那我们就再等个一两天。奋笔疾书还是挺爽的。 104第九十九章 孔小姐一个人坐在装有镜子的化妆桌前面,依次的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拿起来嗅着味道。这间小楼她和丫头住了好几天,是比之前的饭店要舒适许多,每天固定的时候还有人送饭菜过来,因此她终日的只要等着佣人上门,就可以衣食无忧。 然而日子是清闲,却也没多大的趣味可言,本来还可以四处上街游玩,可这几天镇内突然出了一些事情,白天和晚上都有点人心惶惶,她一个大姑娘要出门,也不是这么方便。更何况给她找这房子的赵宝栓又特别吩咐过她不要到处乱跑,于是带着点被人金屋藏娇的意思,她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几天。 这种待遇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喜滋滋的,满怀着希望与心思打扮自己,然后乖乖的在家里等人上门。可是一等就等了这许久,赵宝栓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要说上她这楼里来了,就连偶尔的一通电话都没有。 放开手里的瓶子,孔小姐叹了口气,又把旁边的电话拿起来摆到耳朵边听听声音,这电话是好好的,并没有故障的意思,于是满脸失望的放下,从窗户里探出头去,看那院子里的丫头。丫头站在个花架前收拾那几盆新送来的鲜花,小剪子一个枝杈一个枝杈的剪过去,闲下来一扭头,发现自家小姐坐在窗户旁边,正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别人都说身病易治心病难医,自家小姐害的就是心病,还是心病中最棘手最顽固的一样——相思病。寻常药品不能达到效用,非得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来点化才罢。 听着孔若三番四次的发出叹息,丫头心里也有些惋惜,于是一手掰着花枝,一边转过头来问道:“小姐,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回去?” 孔小姐摇摇头,用两条雪白的胳膊垫在下巴底下,懒洋洋的答道:“昨天刚打过,今天还打它干什么?” 丫头又问:“老爷还没回来?” 孔小姐道:“爸爸上南京去了,南京离着这里远,再说了,他哪次去了南京是很快就回来的?”说着,她埋怨似的撅起了嘴,不知道是在气孔德荣去了南京,还是南京绊住了孔德荣,让她连个可撒娇的对象都没有了。 孔德荣最喜欢这个女儿,成天跟个宝贝似的供着哄着,现在忽然出来这么多天,自然是着急得不行。然而偏巧赶在这个时候南京还把他召回去开了好几天的会,弄得他明知道孔若在罗云,也不能亲自的赶过来把人接回去,实在是有些情非得已。 不过父亲这样焦头烂额的无法抽身,倒是有一半遂了孔小姐的心愿。因这父亲总是对她过分溺爱和保护,也不许她和异性有过多接触。 之前在学堂里上学的时候,有几个男学生一起来家里做小组讨论作业,孔德荣就派了几个副官过来在旁边盯着做保护,男学生既怕他们那凶巴巴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这样受人监视是受了侮辱,所以做了一次作业之后就再也不肯登门。事后孔小姐家风严苛成了他们调侃玩笑的谈资,一说起来,就是花开正盛,却无奈枝干上老刺纵横,观赏尚可,要是冒着危险伸了手,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孔小姐这样一朵美丽的鲜花,一般人摘不动,可鲜花小姐努力盼着来摘的人,却又不屑动。任凭她明着暗着秋波不断暗示连绵,赵宝栓在她面前也始终是一副油水不进的样子。说也说,笑也笑,只是都带着距离,仿佛是光把她当做一位普通朋友来招待,丝毫也没有想要越距的意思。 他不越距,孔小姐怀揣着一份炽热蓬勃的爱情却是忍不住。可天天相思病似的在心里挂念,又让她在内心里颜面全无,所以这一头热的感情慢慢的由期待变成忍耐,关在她娇俏玲珑的身躯里,简直快要酿成一场疾风骤雨。风暴的中心是爱情,而周围狂卷不止的气浪则是她求而不得的失望。 丫头见她这样不高兴,用手拨了拨那两枝色泽娇嫩的花蕾,一面宽慰似的说道:“小姐,要是你实在想家,我们就去跟赵团长说说,让他派人送我们回去不就好了?” 送回去?送回去她就输了! 赵宝栓对她退避三舍的态度是这样的明显,不要说她自己,就是这个只在旁边看的丫头,恐怕也已经猜到了□分。这样的情况下,要她主动的去向人请辞,显然是一点颜面也没有。 感情上讲,她是想要赵宝栓的挽留,可从道理上说,她也不该走得这样可怜兮兮。孔德荣虽然只是个土地似的小军阀,但在晋州境内怎么也说得上小有势力,自己作为他的掌上明珠,既然已经这样厚着脸皮跟到罗云镇来了,走的时候就更不能静悄悄的毫无理由。 这场无从谈起的恋爱已经炽热的如同一场战役,阵型和策略都摆出来了,可以这样收回去么?收回去岂不是彻底的大败北? 第 1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1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1 章 心里是这样想,她脸上也露出不满意来,扬起脸睨了丫头一眼,冷声斥道:“怎么了,我都没说要走,你倒是先不耐烦了?是不是嫌这里活少不够你做的?” 丫头听她这样说,知道是自己一时口快撞了人家的枪口,因而红了红脸,小声说道:“我哪有这样想,不过是替小姐你发闷而已,这两天镇上不太平,不然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倒是可以出去走一走。” 孔若倚在窗户边望了望院子上方一碧如洗的蓝天,并没有对这番话产生什么共鸣,闷声不响的扭回屋里,侧身躺在了一张漆皮沙发上。 这一天直到中午,孔小姐都没有再跟丫头说一句话,而丫头自知得罪了她,也不敢贸贸然的再开口。院前奔院后忙,她是把这小楼里能做的该做的活都做了一遍,及至门口响起汽车的声音,才放下袖口的卷边熟门熟路的直走到门口去迎接。 打开大门,她并没见到平常那个总是来送饭的佣人,只看到一个身穿军装的小青年,手上拎着个食盒,正往这边走来。丫头站在原地望了两眼,发现这人她也见过,不就是赵团长的副官么,那个自称姓李的小眼睛副官。 小眼睛面目严肃,腰杆子绷得笔笔直,帽檐下的两腮因着油水的供养而泛着健康的颜色。虽说端着架子笑也不笑,但丫头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不但没这么想,反而还更要理解他。 他那样小的眼睛怎么还能笑呢,一笑起来眼睛眯成道缝,岂不是更小了? 这样想着,她笑嘻嘻的走上去,对着来人作了个揖,然后说道:“李副官,今天怎么还要劳烦您亲自过来呀。” 瞎眼把食盒递到她手上,跟着往大门边走了两步:“我们团座今天在酒楼里同几个朋友吃饭,顺便要厨子做了几样吃的叫我送过来。” 丫头把食盒在手臂上挎着,感谢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李副官进来喝杯茶再走?” 客气的发出邀请,丫头粉白的面孔扬起来,正对着屋檐上直射而来的阳光。瞎眼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觉得这小丫头长得红扑扑胖乎乎,是个很有福气的模样。虽说姿色上同那位孔小姐差了老大一截,但终究还是实惠,加上娇滴滴软绵绵的腔调和一脸温和的笑,这样一说一笑便能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望着人家暗自出神,瞎眼不自觉的笑起来。丫头见他嘴角止也止不住的直往上勾,便伸手向里面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李副官,你可不要笑我呀,这楼里我都打扫过一遍了,很干净的。” 瞎眼一听,心里对这小丫头的好感又加了几分,微微仰头朝门内望了望,摆摆手道:“坐就不坐了,我就是顺便来替我们团座问候一声,你们小姐,最近还好么?” 丫头想了想说:“小姐挺好呀,就是天天的不能出门,在家里闷得慌。” 瞎眼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并不能对这丫头的话做出应答,而丫头在那边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探究的意思。自家小姐那心思,真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偏偏赵团长那边是个锯嘴葫芦,一点风声不走。眼巴巴的这样干等下去不是办法,这小眼睛既然总跟在赵团长身边,借着机会巴结巴结,总不会是件坏事。 丫头抿着嘴微笑,一手揪着辫梢绕了几个弯,开玩笑似的说道:“李副官,你天天的跟着你们团长跑东跑西,知不知道这镇里什么地方最好玩?”她这样说话,两只眼睛都包含着期许与好奇的光芒,瞎眼盯着那目光里的内容一愣神,回道:“好玩的地方是多的很,不过不好去。” 丫头眨眨眼睛,正要继续开口,却听楼里面孔小姐正在叫她。于是向着门内扭了扭脑袋,把胸前两条长辫子甩得在衣服襟子上滚了两滚,回过来说道:“我们小姐叫了,麻烦李副官回去告诉赵团长,就说我们在这里住的还挺好的,叫他有空了也可以过来坐一坐。” 说完,小丫头挎着食盒往门里面进去,两扇大门并得剩下道缝,又从里面探出头来,对着瞎眼摆了摆手:“谢谢你啊李副官。” 瞎眼站在门口,被这一句接一句的李副官喊得心窝尖子上一层一层的起波澜。就跟湖水心里投了个碎石似的,无法平息了。情不自禁的扬起手来对着那小丫头摆了摆,他忽然觉得自己高大威武了许多,是个铁骨铮铮的大男子汉,可以顶天立地的存在。 及至那丫头彻底的消失在门后,他站在原地依旧是失神一样的看,看了一会儿暗自偷笑,他身后的司机却是忍不下去了,滴滴答答的摁着汽车喇叭,一面从车窗玻璃后面探出脑袋和胳膊来:“李副官,赶紧的走吧,团座不还给你交代了活要做嘛?” 瞎眼听他这不耐烦的语气,狠狠的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然而眼睛实在太小,这一眼还及不上人家平常睁眼看的架势。故而没什么威慑力,不过司机知道他是这样一个闷骚的性子,不能冲只能哄,便笑着说道:“李副官,行行好,我一会儿回去还得送团座去军政处呢,您给个方便不行?” 主动的服软拔动了瞎眼的步子,挺身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这小眼睛终于昂首挺胸的朝着车边走过去。等到一只手拉住了车把,他又回过头朝那小楼里看了一眼。楼是赵宝栓让他置办的,只说叫孔小姐先住着,至于住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住着一概没有交代。 想起刘炮前阵子刚娶了个女人过门的事情,小跟班就猜想老大是不是准备着娶这小姐过门呢?要真是这样,倒是可以把那个丫头讨过来。 坐在汽车里独自的打着小算盘,小眼睛微微的把面孔向下一垂,嘴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翘起来。 乐不可支的时候,他已经快忘了上一个被他称作“嫂子”的沈延生,而沈延生独自的在家里面对了门房刚送来的一堆信笺,心里面也是不知作何滋味的打起了乱仗。 信笺是在这天吃过早饭的时候和报纸一起送达的,门房最近对镇内的消息尤为上心,故而总是要在第一时间对这些东西做个简单的分类。这当中有一个信封尤其特殊,用厚实的牛皮纸做的封皮,顶上还盖着军政处的大戳。门房看了一眼,就把它从报纸堆中捡出来,特别照顾的摆到了最上面。 沈延生坐在客厅里,一手正捉着一副茶碗往跟前的花梨木小几上放。看到门房送报纸进来,便把那手顺势扬起来,一面说道:“这世道,报纸越来越厚,人情倒是越来越薄。” 门房笑了笑,把那一堆东西交到他手上回道:“可能是镇上最近新鲜事情多,好几家报馆都出了别刊,专门登一些新奇好玩的。” 沈延生用眼睛扫着浮面上的几则大标题,猜想这门房可能早就把这报纸都读了一遍,故而也不再继续跟他搭腔,怕他正在兴头上,一时口舌汹涌的说了个干净,等到自己再看不就索然无味了么。因此先从那堆中捡了最上面的信封来看,他本打算等人走了才去看报纸,谁知道手里的信纸甫一展开,他脸色就变了一变。 这是一封推荐任职的推举信,大致意思就是希望他能暂时的担任一下罗云镇的镇长一职。和信一道寄过来的,还有那天在酒席上一道出场那几位的联名书,更有一页是姓王的胖巡阅推荐劝勉的意见。三重重压之下,沈延生忽然后悔自己竟然看也没看就这么拆了信封。这时候该怎么办呢,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依照仇报国和启东的关系,自己怕是要让他拖着下水去做坏人,可不答应,他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傀儡,也不会轻易的就善罢甘休。 门房在旁边站着,看他默不作声的不理人,就把头一低走出去,及至到了门口,就听沈延生说:“你一会儿去给隔壁送个信,要赵团长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情跟他商量。”门房点点头,想起前两天司机说的话,就有些好奇。先生和赵团长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可以留人过夜,不好的时候竟要情面不讲的直接撞车,这样子的忽冷忽热,实在让他感到十分疑惑。 走到门口去,正好看见隔壁的小白车往道内开进来,于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打算等人进门就直接去捎口信。谁知道没等车上下来人,赵家院门中就冲出来一个佣人,对着车窗玻璃里的悉悉索索一顿耳语。耳语过后,那白车又重新的开起来,在道内打了个弯,飞快的开走了。 门房往外走出来,那佣人正好往回进,低着头也没看见他,及至一把让门房抓住了胳膊,才略显惊吓的抬起头来。 “哦……原来是你呀,有什么事嘛?” 门房朝着白车的方向望了一眼,说道:“我们先生有事找赵团长,麻烦能不能给捎个口信,就说让赵团长看着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过来跟我们先生叙一叙。” 这两家原本就是经常走动,所以佣人也见怪不怪,一听门房这样讲,就指着那道口说道:“真不巧,你要是早来一刻我就把这口信捎了,刚才赵团长刚回来一趟,不过没进门又有人找,这不是忙着出去了么。你这消息,怕是要等到他回来才能转达了。” 门房摆摆手说:“这不要紧,你可记着给我说就行了。” 佣人点点头,同他告了别。两人各自回到家里去,门房在院子看到了沈延生,在那一块地方踌躇着打着转。一看到他,立即开口问道:“口信捎过去了?” 门房点点头,沈延生也安心似的折返回堂间内,然而走了几步,似是临时改了主意,把步子向外一转就要出去。门房见他身上只穿了一身平常在家才穿的裤褂就知道他大概是要往隔壁院里去,便跟到门边说:“口信是捎了,可他们赵团长刚出去,给错过了。” 沈延生一听,整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距离上一次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多天,这之后赵宝栓再也没登过门。要说忙,也没有忙成这样子的,更何况他们还是邻居,过来看一看说两句话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是连这样的几分钟都抽不出来了么?还是说虞棠海遇刺那件事情跟他也有关系,如今利用完了自己,就没了继续交好的理由了? 心里面难受至极,他又感到无比后悔,因他这阵子发现自己对赵宝栓的情感有变,简直有点接近恋爱的模式。赵宝栓不来,他就想,想得发了狂,他就什么事也做不成,吃饭不成,喝茶不成,就连睡觉也没法安稳。好像赵宝栓忽然的成了他的主心骨,衣食住行喜怒哀乐全都跟着转,他自己无法掌控。 门房看他这样子,以为一定是有急事,因而小声的上来问道:“先生,你要是实在着急,我再过去打听打听,问问他们赵团长什么时候回来,你心里也好有个底。” 沈延生对着他摆摆手,慢慢的往堂间里回去。他也是个要面子的,如果真是赵宝栓那边单方面的用完了他,他也没必要再去跟人揭这一层破廉耻的窗户纸。好像一说一问,仇报国的猜测就成了真。真到了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如果赵宝栓厚着脸皮请他去吃喜酒,他也要去么?他肯定是不想去,可是不去就像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反而显出那样一种刻意的在乎来。要是让赵宝栓知道了,不是会在心里更加的嘲笑自己么? 有点灰心丧气的,沈延生直上了二楼的卧室,头重脚轻的往打同床里面一倒,两只眼睛痛苦的闭了起来。 他胸口上郁着一团闷气,两只手分别的摆到胸口去揉,却怎么揉也揉不散。越揉心越凉,最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急匆匆的转到一侧的壁橱中去翻箱倒柜。 整齐摆放的衣服下面,有一只带锁的大皮箱。把皮箱拎出来甩在床上,他嘴角一抿,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微微的撅着嘴蹲下去摆弄着上面打转的密码锁,他一格一格的拨,好像拨得不是数字,而是他自己心里那些坑坑洼洼的坎。拨到最后皮箱“啪”的一声弹开来,他的眼泪也莫名其妙的从眼眶子里弹了出来。 箱子里只有两把枪,一把大的是卡宾枪,一把小的是盒子炮。这都是赵宝栓送给他的。卡宾枪的枪托上还绑了一圈红绳,带点突兀的俏皮。 沈延生眼泪滴答的伸手去摸着这两样武器,心里别扭的简直要喘不过气。他时常的藐视爱情,可爱情这东西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要了他的命,这真是极其讽刺。 倚在床边蹲了一会儿,他吸吸鼻子把眼泪擦下去,又把皮箱收好了。然后站起来去浴室里洗了脸,重新给自己换了身干净体面的衣服。 罗云镇镇长的位置,他肯定不好坐,一旦坐上去就意味着和仇报国一样,着了日本人的道。他虽然不是个志向崇高的爱国主义青年,可在利于义的取舍上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看似登了高位,实则却给自己在灵魂上铐了一套枷锁,这样的事情他不能做。 第 1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2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2 章 彻底的收拾过头脸,他带着早上收到的信件和那枚光洁闪亮的银色怀表坐上了自家的小汽车。之前他也去见过仇报国,但不是为了任职这件事情,而是因着虞定尧的缘故,去帮忙打听衙门里的情况。不过该了的事情还是得了解,既然仇报国和那位王巡阅已经把事情提到了台面上,这就意味着他再不有所行动就不会有反转的余地。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趁着最后再搏一把。 他曾想着只要有赵宝栓在,自己就能同他拧成一股劲,可这想法一深入才发觉当中错误的严重性。 拧成一股,是要像夫妻那样齐心协力的意思? 可即便是他愿意委曲求全的做这个“妻”,赵宝栓又是真心可以接受么?他毕竟不是女人,再好再宝贝,生不出孩子续不成香火,这样断子绝孙的未来,不是谁都可以忍受的。 这样想着,他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只把半张面孔转过去对了光亮如新的车窗玻璃,悄无声息的看着外面或动或静的景物和人流一样一样的朝后飞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了一天……看了电影吃了饭,电影看的是那个狄仁杰啥啥龙的……基情四射啊,槽点也挺多。还没吃晚饭,先去吃晚饭了~今天就更这么多……吃完晚饭再写~~哈哈哈,祝姑娘们节日愉快! 105第一百章 孔德荣在这一天的时候悄悄的到了白家岙正在筹建中的火车站。这一带的铁路刚修了个头,所以这火车站根本没个正经样子。既没有火车,也没有站点标志,只有块大木板子上写了白家岙几个字。 不过孔德荣也不嫌弃,他是坐着自己的汽车来的,还比既定的行程提早了一天。发给罗云的公文上说他应该在明天抵达,然而这样迫不及待的就赶过来,为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孔若。 孔若看起来文文静静,也受过良好的教育,谁知道学堂只让他把个安静的小姐送出去,回来却成了个自作主张的新女性。跟着赵宝栓跑到罗云镇来,恐怕说出去只会让他这个土皇帝颜面无光。赵宝栓有没有资格高攀是一码事,他孔家小姐屈尊降贵的主动献殷勤却碰了一鼻子软钉子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孔小姐得不到爱的回应自是苦恼无比,可在孔德荣看来,这样毫无回应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他宁愿赵宝栓是拿孔若做了押宝的筹码也不愿意他们真的就成了一对神仙眷侣。 车队从三河县出发,先前走的是平整的大道,在半途转成山路,这几辆卡车便让黄土与灰沙吹了个土头土脸。孔德荣坐在车厢内,神情同山丘似的身量一样,是庄严而肃穆的。可庄严肃穆只是个外表,内心里跑马似的无法安宁,早就把他一颗心提前的运到罗云镇去。 即将见到孔若,他欣喜若狂,可见了孔若之后,临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个他不怎么喜欢的王瑞安。 王瑞安新当上巡阅使,北边好几个大省已经被他跑了一遍。说是替政府视察各地工作,其实就是一路的捞着油水收买人心。孔德荣最看不惯投机取巧的小人,王瑞安就是其中一个,几年功夫从一个政府抄写员误打误撞的混成了什么狗屁巡阅,这样的人除了一张嘴和一肚子坏水,能有什么本事? 车子一路开,沿途的山上已经好几座被挖出了土黄色的斜坡,轰隆隆的引擎在山道上一掠而过,很快就到了罗云镇外。 来路上一塌糊涂的景象,孔德荣早就料到三四分,可当车子开上特别铺就的大道,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道路打扫的很干净,两旁是栽得郁郁葱葱的树木,树木底下站了十好几个学生装扮的女孩子,着装是统一的布褂裙子和半腿高的白棉袜。女孩子手上捧着花束,批红接绿的连成一道小型花墙,一看到车队冒头,便非常统一的把手里的花举了起来,一摇一晃又成了一片花浪。 开车的司机见到这样的情景也是一愣,当即开口道:“主席,前面这么多人,我们是直接过去,还是停一停。” 孔德荣从车窗内向外眺出去,视线在那漂亮的仪仗队里扫了一就发现了那队伍前面还站了几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由左往右下去,依次是赵宝栓,孟小南,还有他老朋友的儿子乔振霖。 孟小南是怎样机灵又通达的一个人,孔德荣早就心知肚明。而在看了眼前这样体面又说不上过于隆重的欢迎场面之后,他对于这白脸男人的认识又更上了一层楼。于是对着司机一抬下巴,说道:“他们都迎出来了,我还有不下去的道理?” 司机把车停妥当,孔德荣也在两个副官的护送下走到了大道上。这地方其实离罗云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他们欢迎的十分低调。正好应了孔德荣悄然行动的意思,又不会在礼节上显得有所疏忽。 孟小南跟在赵宝栓后面朝着孔德荣这边迎上来,这样的场合他不好主动做担当,只能陪客似的把自家少爷引到面前,再由乔振霖来开口同孔德荣打招呼。 乔振霖的样子温文尔雅,是孔德荣心中女婿的不二人选。如今肩比肩的和赵宝栓摆在一起,愈发的显出一种公子哥的高贵来。 这次从南京回来,孔德荣其实带着一桩任务,天女散花似的满世界发委任状,最终目的是要把县镇下的一些地方部队收编起来,重新组成一支专属中央的晋军。这样一来他这个省主席的名号也不会放空,同时的又把自己手上的兵权和周围的势力做了个平衡,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差事。 不过这样的好差事并不好做,罗云刚死了虞棠海,局势和人事上都面临着一场大洗牌。他作为新上任的省主席,当仁不让的就该出面干涉,可王瑞安先他一步嗅到了动向,架着中央的大旗往镇里来,恐怕打的也是正义的援助牌。 孔德荣本来就看不上王瑞安,在这种时候遇上自然又有一场风波不断的暗战。既然是暗战,必定有事情不能拿到明处来说,至于那些可以提到桌面上的,孔德荣就不能轻易的放过去了。非得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仔细的捋清楚摆平顺,才能给自己撑起一方颜面。在这许多的事情中,首当其冲,便是虞棠海遇刺这一件。虽说事后仇报国已经对消息进行了迅速的封锁,可该要的真相,还是得让它有一个水落石出的机会。 一行人另行换了车辆在这天傍晚时分到了罗云镇内,孔德荣最先的一件事情便是去看自己的女儿孔若。孔若让赵宝栓特地的安排在一栋小楼中,四周布下了许多暗哨作保护。不过这样的保护孔小姐当然是不会知道的。 外面大门一响,她还以为是赵宝栓来了,因着丫头之前刚和那位小眼睛副官打过招呼,所以赵团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大为感动的前来相叙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兴高采烈的亲自迎接,她果然见到了赵宝栓,不过还没等她把那笑容做到更加完美漂亮,赵宝栓一闪身,把个人送到了大门里。孔小姐抬眼一看,这不是自己去了南京的爸爸么,于是脸上表情一僵,嘴巴也跟着撅了起来。 “爸爸,你怎么也来了?” 孔德荣笑微微的挤开门进去,说道:“怎么,我不能来看你?” “你不是去南京了么?” “我是去南京,又不是长在南京,还能一直呆在南京不回来么?”孔德荣这样讲着,同孔小姐一道往楼里面去,丫头听见动静跑出来,见到自家老爷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所以把头往地上一垂,缩手缩脚的站到了旁边。小姐跑出来是小姐,她一个丫头也跟着出来,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受到责罚的。这样一想,原来已经减淡的恐惧又鲜明起来。 好在孔德荣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女儿身上,对于这个丫头基本是不闻不问的态度,及至两人进到屋子里,孔小姐冲着丫头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会去弄点茶水过来?” 丫头点点头,慌里慌张的往后面去。半道遇上跟着赵宝栓一起进门的瞎眼,小姑娘没注意眼前,一头就撞到了人家怀里去。瞎眼个子虽不高,体格也不壮,可套上一身像模像样的军装也是能入眼的。丫头“哎呦”的叫了一声,手在人身上推了一把立刻弹开了,红着脸抬头道:“李副官!” 瞎眼笑眯眯,对着她把一双手背到身后去:“你不要走得这么急,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也可以一道帮你做。” 丫头往后面望了一眼,连忙的摆着手道:“不不不,我自己就行了,李副官你就忙你的去吧,赵团长那边还要你支应呢。” 说着话的时候赵宝栓和乔振霖也进到楼里来,后面跟着陪客似的孟小南。孔小姐坐在椅子上和孔德荣说着话,一颗心却惦惦记记的全系在赵宝栓那里。时不时的拿视线往那个方向上睃着,对着父亲开口道:“爸爸,我这次到罗云来玩,赵团长可是给了很大帮助的。” 孔德荣听出她这是想给赵宝栓筑台阶,但又不能表现的过于冷淡,于是笑微微的回道:“明明是你自己调皮,要不是正好搭上人家赵团长的车,怎么会有你现在逍遥自在的样子。” 孔若歪着脑袋俏皮的吐了吐舌尖,说道:“我也总不能只在三河县里呆着,要是跟你说了,你肯定不愿意让我出来。” 孔德荣佯装生气的一皱眉道:“怎么了,我还没为了这件事情说你呢,你倒是来个恶人先告状。” 孔若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说道:“爸爸,你看你,当着客人的面就这样凶我,我还有什么面子。” 在座的几位看他们父女斗嘴似的一递一句,不约而同的笑起来,这样的气氛之下,孔小姐飘向赵宝栓的眼神也愈发的活泼热烈,仿佛是在态度上向父亲作了一种暗示。然而暗示虽明显,孔德荣却拒绝接收,正好这个时候丫头送了茶水和点心进来,老头子话题一转,向着丫头开口道:“你带小姐去楼上休息休息,我这边还有一些话要同这几位先生说。” 孔小姐万分不舍,但没有当面忤逆的意思,只得带着丫头避到二楼去。 孔小姐一走,赵宝栓事先牵起了话头,从自治会当天的枪击事件说起,又接着带出了赵宝栓和启东勾结的□。孔德荣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拍着桌子说道:“这姓仇的简直要反了天了,就算现在镇里没有掌舵的,也轮不上他来插手!” 孟小南道:“哪里是他插手,根本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他策划的。我前阵子刚去过衙门,说是有嫌犯供认了这事情和仇报国有关,可仇报国怕事情捅出去,急急的就要他们把人处理掉。加上这两天还来了一个姓王的巡阅,仇报国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恐怕已经沆瀣一气了。” 孔德荣一听,知道孟小南说的是王瑞安,因而露出轻蔑的表情来:“巡阅?哼,他王瑞安不过是只软壳老鳖,不知道死活,闲事管过界!” 当上了省主席,孔德荣便自认这晋州的一片土地全成了他的地盘,如今自己的地盘上来了条外来的狗,还张牙舞爪的要同他抢食,他怎么能忍受。于是在听过赵,孟二人的叙述之后,便连夜赶往衙门,把孟小南说的人犯提出来仔仔细细的审了一遍。审完人犯,他找来秘书和心腹,各自交代了任务下去,只等着证据足够,再一封电报发往南京,狠狠的捅上王瑞安一刀。 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所以各人都还按着原先的拍子和节奏活得安然如常。 第 1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3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3 章 仇报国坐在客厅中央的皮沙发上,洋洋得意的望着眼头顶上五十支烛光的顶灯,脸上放着满意与自得的光芒。他这家里刚经过一番新布置,家具和摆设都添了新模样。对着这样的新气象,他想人晦气也不过一时,他那坏的一时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只有好,并且是好上加好的锦上添花。皮沙发的对面坐着沈延生,这便是最合他心意的一朵花。 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推举信和怀表,他笑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在一声叹息过后,从桌子另一端拿起雪茄盒子来,用指头托压着摆到了嘴巴边。屋里有副官随时伺候,这时候便悄无声息的递来一束火苗。仇报国用力吸了一口,在那弥漫口齿的烟雾中满足的眨了眨眼睛。 “延生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准备和我一刀两断了?” 这声音听起来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却隐约的带着一种高傲的怜悯。沈延生一听,心里愈发的感到厌恶,于是在寂静了一段时间之后抬眼正视了对方,口中语气坚定的回道:“今天这事情既然拿出来说,我就得跟你彻底的说个清楚。推举信我一定是不能收的,一旦收下之后有什么后果,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过站在旧友的立场上,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奉劝你两句,趁着现在就收手吧,要是想摆脱启东的控制,现在就是个机会。你再做这样引狼入室的事情,难不成真的要把罗云送到日本人手上去?” 沈延生的话说得理智而诚恳,仇报国一句不漏的听下来,脸上却无任何表情来做回应,沉吟片刻,他缓声说道:“我不管你信不信,虞棠海的死不是我的意思。这事情我虽然想过要追查,可真查出来又怎么样呢?你口口声声要我不要做引狼入室的事情,你自己又是完全干净么?”把雪茄摆进嘴角去咬着,仇报国微微仰起脸,眼珠子在天花板上转了两转,慢慢的把视线拉下来,盯住了沈延生,“你只当我做这些是在害你,我真是在害你?如果不趁乱把这一页揭过去,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你能撇得开关系?就算是一时撇的开,虞定尧的事情你又怎么解释?” 虞少爷在沈延生本来就是一件亏心事,可他以为那是暗地里的事情,也做好了往后赎罪的准备,然而被仇报国这样一讲,顿时又血淋淋的戳在了他的胸口上。 沉默片刻,沈少爷低声说道:“既然你要帮我,为什么还要我去做镇长?” 仇报国说:“我这是在往回拉你,当了镇长你就可以脱离赵宝栓。难道你还真准备一辈子跟他好下去么?有启东的势力在,我对付他是早晚的事情,要是你继续跟他有牵扯,到时候我真是想救你都救不回来。” 沈延生垂下视线,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担心未免有些多余,不是说他要娶孔小姐攀高枝么,难道我还得犯着贱得再往他跟前凑?” 仇报国道:“你既然看的这样清楚,何必还要拒绝,镇长这个位置虽然不好坐,可如果你只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坐,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有能力保护你,不会让你跟虞棠海一样。” 沈延生摇摇头,他怎么能和虞棠海一样呢,虞棠海根基深厚,可倒起来不过也是几分钟的事,一粒子弹当胸一穿,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了,他一个年纪轻轻又没什么背景的,怎么能和虞棠海一样? “你不要说了,说什么我都不会应这举荐的。”说着话,他站起来就要走,然而只走了几步,宅子外面窸窸窣窣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等他往客厅的大门边一站,一列士兵也围到了眼前。枪口齐刷刷的作出不客气的挽留,显然是不会让他再向外踏出一步。 这一幕,沈延生早就有所预料,可他多少还对仇报国抱着一点善意的信任,然而后者并未体会他的苦心,反而用着一种逼不得已的口气,向着那些士兵说道:“沈会长是我重要的客人,你们都给我客气一点,谁敢要有一点怠慢,别的不说,立刻军法处置!” 106第一百零一章(上) 沈延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被人关在一间封闭的小阁楼内,四周只有雪白冰凉的墙壁。阁楼一侧是一张折叠床,上面摆的枕头和被褥都是全新的。站在角落里环视一周,他发现这屋子打扫的十分干净,好像是主人早就料到会有客人来入住而随时准备着一样。想到这样一种可能性,他不由的有些不寒而栗。 这样毫无防备的来,其实是自投罗网,而自投罗网的结局大概就是被迫屈服。 叹口气坐到床上去,沈延生也不知作何感想。眼前的景象既让他觉得惊愕无比,又让他觉得恐怖无比,可这样的感想过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可怕的,怕什么,怕仇报国杀了自己,还是怕他把自己关在这阁楼里永不见天日了?倒是这样的时候,他反而有时间冷静下来好好做个休息,再从复杂的形式中暂时的解脱出来,安心的喘口气。 仰面往床铺里面倒进去,他看到了和墙壁一样雪白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垂着一个小小的电灯泡,正往这下面毫无保留的挥洒光明。沈延生盯着那灯泡看了一会儿,眼睛里只觉得一股股的酸痛,酸痛过后头晕目眩的感觉铺天盖地的来,好像是让那光明所持的热量灼伤了一样,身心俱疲的感到了一种疼痛。 昏昏沉沉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就这样睡了过去,等到一觉醒来,屋里还是一样的景象,就连那灯泡所悬挂的角度,光线所呈现的亮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对啊,这屋子里没有钟摆也没有手表,他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 从床上下来,他脱了脚上的皮鞋和袜子,光着脚丫子直接在冰冷的地上来回的走。他有点焦躁,这焦躁正慢慢的在他心里做着繁衍和生殖,已经枝丰叶茂,是快戳出他胸口骨肉的阻隔了。脑子里从静过到不平,再从不平进入到混沌,最后嗡得一声大响,振得他猛然抬起头来。不顾一切的朝着阁楼的大门跑过去,他两只手攥着拳头拼了命的砸,一边砸一边朝外面高声呼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关我?!” 阁楼里面,因着空间的逼仄,他这声音响得很是透彻,可阁楼外面却并没有因为这样大声的呼喊而传来任何动静。他仿佛是被人摆到了一个孤立的空间里,无法解脱,也没有应答。 喊得累了,他背对着那扇门坐下来,然后慢慢的拢起膝盖和身体,默无声息的开始发呆。 仇报国一定是疯了,他想。要不是疯了,怎么会做出这样幼稚可笑的事情来。可到了这一步,他们的感情也算彻底的恩断义绝了。 靠在门背上摇了摇头,沈延生想到了送自己过来的司机,司机要是等久了不见自己出去,一定会有所觉察。这是不是就表示自己不会一直被仇报国这么关下去呢。他就是随便的找个人说也好,随便找个人,等那个人看出蹊跷便一定会来这里救自己。 这样想,他心里也有了别种希望,他不想结局是自己就此屈服当了无用的傀儡,也不想困在这里做个不明不白的死鬼。他还这样的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还有虞定尧要好好补偿。 他该做却没做的事情,实在是很多,该说却没有说的话,也有很多。 他想自己大概应该去找赵宝栓问个明白,问他到底是打算娶那个孔小姐,还是继续的准备同自己好下去。他要是愿意好,那自己就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开心。他要是决定娶那个孔小姐,自己也不能表现得过于小气。喜酒就算不吃,红包总是要让人去送一个的。越来越远的想着那些事情,他渐渐开始走神,走到快要迷失,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下来。雪白的墙壁让他无法做更加理智深入的思考,感性的操控之下,他所有的想法与反应都是接近本能的。他想赵宝栓可能要离开自己,就难过的受不了,这比仇报国的背叛与囚禁还要厉害,是无法让他冷静的现实。哭得厉害了,他抽抽噎噎的又把身体扭过去敲着门,拳头砸得门面“噗噗”作响,他也丝毫的感觉不到疼,因为心理上的疼已经占了上风,这样的痛苦之中,皮肉之苦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 仇府门外,此时天早已黑了大半,司机在这里等了一整个下午又等过了一顿晚饭的时间,早已是饥肠辘辘。他很想到附近的市场上去买点东西来吃,可又怕先生出来了不见他心里生气。先生最近烦心事多,夜里睡不好,茶饭也吃不香,要是发起脾气来,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平息下去。于是忍着饥饿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他终于有些呆不住了。下了车子走到门口去,他敲了敲门。隔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来了,不过只把那门开了一道缝,来人从缝中露着半张脸问道:“什么事?” 司机踮着脚往他后面张望张望,陪着笑脸说道:“我在这里等我们先生,他下午就来了,这会儿却还没出来,你看我等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能帮我找点东西来吃么?” 开门的横了他一眼,回道:“要吃的你不会自己去买?” 司机说:“我是怕先生出来了我不在,他就要生气了。要不你帮我进去打听打听,看看他什么时候出来,要是来得及,我就去这附近随便找点吃的。” 开门的人想了想,觉得他这要求也是合情合理,于是说了一句“等着。”就又把门给关上了。 司机站在那油漆得光可鉴人的大门前继续饿着肚子等,所幸这一次并没有花去他更多的时间,开门的人片刻之后就回来,重新在他面前开了一道缝说:“你们先生正在和仇旅长吃饭,还喝了点小酒,今天晚上不会回去了,你要是肚子饿,尽管的自己找吃的去,等到明天我们旅长会亲自派人送他回去。” 司机一听,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沈延生和仇报国的关系说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好,怎么忽然的就吃饭喝酒又留宿了呢。不过这人际上的事情一天一变,他又不能冲进去真找先生来证实,于是讪讪的对着那个开门的笑了笑,转身走掉了。 等他拎着卤肉与冷酒回到自己家里,门房第一个迎出来,见他只有一个人,便跑到汽车边去往里面看,车子里空空的,并没有沈延生的影子。于是回过身揪住了正要往后面走的司机,问道:“先生呢?” 司机说:“先生去仇旅长家吃酒了,说是今天晚上不回来。” 门房听他这样说便是一愣,心想下午沈延生还火急火燎的要找赵宝栓,一时的口信捎不及还不高兴了一下,怎么晚上就去仇旅长家里吃酒还过夜了呢?疑惑着,他又抓着司机继续问:“这是先生跟你说的?” 司机摇摇头:“那倒不是,是我在门口等得饿了肚子,让他们家里人进去问的。” 门房道:“那你来之前见过先生么?” 司机还是摇头:“先生不会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估计他应该是在仇旅长家里喝醉了。”看门房一脸担心的表情,他把手里的卤肉和冷酒提起来宽慰道,“你也不要担心,我明天一早就去把先生接回来。” 门房见他一脸稀松的表情,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暂时的安下心,准备和人一道吃点肉和点小酒。就在他打算把门口收拾一下跟着司机往厨房里去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当当的敲门声。 这样的晚上先生又不在家,是出什么事了? 与司机对望了一眼,他急忙的转回去开门,门一开,进来了一身戎装的赵宝栓。见到门房,他开口问道:“你们沈会长呢,下午他不是捎口信过来说要找我?” 说着话,他迈着大步就往堂间里走,门房与司机跟在他后面小跑了几步,一边回道:“先生下午去了仇旅长那里,到了晚上又吃了晚饭,说是不会来了。” “什么?”赵宝栓听人这么说,一张脸登时的冷下来,顿住步子一拧身,又问了一遍,“你说他去哪儿了?” 门房被他这骤然严肃的架势吓的一缩脖子,转过脸去看司机,司机犹犹豫豫的开口道:“他去了仇旅长那里,仇旅长留他吃饭……” 话还没说完,赵宝栓咬牙切齿的骂了声娘。靴底在地上重重的蹬了一脚,扭身就往门外出去了。 这小王八蛋,这种时候不肯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偏还出去乱跑!而且去哪儿不行,非得跑去仇报国那里自投罗网。这下好了,孔德荣那边的调查还没有彻底结束,要是仇报国死皮赖脸的不肯把人交出来,他也没有借口硬闯进去搜。 第 1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4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4 章 情况是这样的棘手,可他却不能再往下多等一刻,心里惦记着沈延生的安危,他当机立断的叫人给孟小南送去口信。然后自己先带了一两个贴身卫士,坐上小白车径直的往仇报国家里去。 ===========================================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快了,最多还有个2章就结束了…… 107第一百零一章(下) 赵宝栓不顾佣人的阻拦冲破了仇府的大门直接进到大厅,仇报国正躺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听唱碟。口中悠扬的哼诵着,两只眼睛垂下来,完全是个全面放松的姿态。见了赵宝栓,他也不慌张,因着外面的士兵伺机而动,重重的守卫之下,他是绝对安全的。于是懒洋洋的对着赵宝栓摇了摇手,继续歪身靠在沙发上说道:“哟,赵团长,倒是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兴趣来看我了?” 赵宝栓两手搭住武装带,弯身敞腿的在他面前落了坐,然后毫不客气的把两只雪亮的马靴架到了跟前的小几上。 “怎么了,你旅长府的大门这么气派的敞着,就不许我进来坐一坐?” 仇报国看了一眼缩在门边的佣人,笑道:“要是坐一坐,那到不碍事。只怕赵团长排场太大,我这小家小院,入不了赵团长的眼。” 赵宝栓道:“你在军衔上本来就高我一级,还说这种矫情的话就是故意恶心。再说这阵子仇旅长风头正经,手上端着个大猪头,还怕找不到庙门么?” 说完,他先哈哈的笑了一番,然后用视线在屋里四处的扫了一遍,继续道,“我这人好直来直去,今天来就为了一件事。” 仇报国道:“什么事?” “你把我的人给我还回来。” 仇报国顿了顿,像是忽然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嗤嗤的笑道:“赵团长啊,你这话说的范围太大了,你的人,你的佣人?还是你的内人?你团长府上人这样多,一个个都管我来要,那我还要不要活了?再说了,人不见了,也不见得是在我这里啊,我这里也不是收容所也不是慈善会,怎么有上我这里找人的道理呢?” 仇报国这样说着,脸上是得意的笑,赵宝栓应着他的笑泰然自若的把两只马靴在小几上掉了个位置,然后收起撑在沙发靠背上的一条手臂,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仇旅长,你这么聪明,何必还跟我这一个粗人绕弯子?”说着话,他把眼睛一抬,视线直勾勾的盯到仇报国身上去。仇报国本来就觉得这个人危险,即便是在自己风光占尽的时候,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让他有一点点的恐慌。 收住脸上的笑,他往门口看了一眼,那门口站了许多士兵,赵宝栓的两名卫士摆在前面,孤孤单单的倒显出了几分弱势的可怜。自壮了这一番胆子,他又把脸扬了起来,看向对方口气坦然而嚣张的说道:“我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找延生,不过延生现在不想见你,你要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自己走吧,不要搞得事情闹大了,大家颜面上都过不去。” 赵宝栓听他开口延生闭口延生叫得这样亲近,就感觉自己的东西让人碰了脏了,十分不舒服。因而毫不客气的回道:“仇报国,你有颜面跟我讲么,你有什么颜面?抱着日本人的大腿当孙子的颜面?” “赵宝栓,我让你坐在这里是叫你说话的,不是为了听你放屁!”仇报国也知道自己投靠启东的行为十分不齿,但他受不别人当着面的指着他的鼻子说。于是脸色一变,冲着外面勃然大怒的喊道:“送客!” 说完这一句,他刷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要往楼上去。然而走出两步,他身后的人却是丝毫没有动静。转过身来看,赵宝栓还大爷一样的坐在他的沙发上,两条长腿套着马靴,左摇右摆的踩着他的小几。 于是怒不可遏的冲着那几个持枪的士兵走过去,他一巴掌扇在人脸上,怒叱道:“还不快把人给我弄出去?!” 士兵挨了他这一巴掌,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不但不动,那脸上还渐渐的露出一种动摇的神色来。仇报国仔细一看,觉得奇怪,于是挑眼往门口看出去。门口虽说按了几盏电灯,但此时并不是全开着,所以院中黑暗与光明交叠并蓄,是一张光影交织的大网子。网子中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圈人,已经把这座二层的小楼包了个透彻——那不是他的人。 仇报国立在当地看,越看眼睛睁得越大,大到露出惊异的神色,猛然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宝栓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这大个子模子粗犷,逆光的位置看过去那高大的身躯更要化作一堵压迫无比的墙。仇报国回头望了他一眼,还没开口,气势上便已经是输了。忽然的抽手夺了面前士兵的枪,他要为胸中无处可去的怒火搏一个出口,于是在脸上狰狞而狂妄的笑着道:“你以为找人把我这里围起来就没事了么?你要是敢动我一动,明天启东的人就会找上你!” 两只手一齐握着枪,他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愤怒,动作上微微的颤抖着,加上那眼中恐惧与疯狂的交织,在赵宝栓看来,基本已经不能算是个可以匹敌的对手了。当然,他也从来没拿这憨头憨脑的傻子当过对手。 可怜又可笑的望着仇报国,他视线冷冷的垂下来,然后用两个指头拨开正对着自己的枪口,说道:“这可不是我叫来的人,我围你这破房子干嘛?我不过是跟你来要个人而已,你只要告诉人呢,人在哪里?” 仇报国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忽然耸着肩膀笑起来:“他不会见你的,他不会见你的!他肯来这里找我就说明他心里还是向着我!” 赵宝栓看他疯疯癫癫的这样聒噪,早就不耐烦了,劈头夺过人手里的枪,当头便重重给了一枪托。仇报国躲避不及,一声闷哼倒向地上,随即又疯了一样的扑上来抱住他的一条腿。赵宝栓满脸嫌恶,抬起靴底一脚蹬开,这时候又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孔德荣,再后面是脸色不佳的王瑞安,另外还有军政处的几个人,进到屋内见了这样狼狈的场景,都是暗暗的吃了一惊。 仇报国青着额角,脸上胡乱的流着鼻血,抬头见了孔德荣与王瑞安,便不顾一切的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一边走一边说:“孔主席,你怎么来了!你来的太好了,我正有事情要找你!” 孔德荣看他这副人鬼不近的样子,顿时皱起了眉头,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抓起来!” 仇报国两眼发亮,欣喜若狂的把视线转向屋内的赵宝栓,可还没等他继续的得意起来,却有两个士兵从后面过来,架住了他的身体。冰凉的铐子咔擦一声套住他的手腕,他惊恐万分的挣扎起来:“你们干什么,你们抓我干什么!是不是搞错人了!!快放开我!!” 士兵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只是用更大的力道钳制住了他的行动,仇报国绝望的转过脸,向着王瑞安发出求救,“王巡阅,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王巡阅!” 王瑞安把脸一别,向着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们给我进去搜,只要是任何一切和启东贸易有关的东西,全都给我带到衙门里去。” 这句话像是瞬时的就给仇报国上了一道死刑命令,他整个人往前栽了一个踉跄,两条腿也软得没了样子,垂头丧气的萎靡了几秒钟,又不死心的挣扎起来:“不是我,我没做,人不是我杀的,我没做啊!!” 口中胡言乱语的喊,引得孔德荣极为不满,扭头向那两名士兵命令道:“堵上嘴带到车子里去!” 士兵一点头,从仇报国身上搜出一张手绢,草草的团了两下就塞在他的嘴里。仇报国呜呜呜的继续发出闷哼,却始终搏不过两个人的力气,在挨了一顿拳脚之后,被人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孔德荣在他漂亮宽敞的大厅中走走看看,扭过头来对王瑞安说:“王巡阅,你不是还比我早到罗云几天么,怎么虞棠海这案子,就没有一点头绪?” 王瑞安额上闪着一片冷汗,陪着笑脸道:“我刚到这里那几天有点水土不服,这两天才稍微好了一点,没想到这小事情还会惊动了你孔兄亲自调查,实在是惭愧。” 孔德荣看他这一副软蛋的模样,心中自然多了几分畅快,对着胖子摆摆手道:“水土不服就不要四处乱跑,为了公事伤了身体,对政府也是一种损失。” 王瑞安点点头,站在旁边不敢说什么。而孔德荣在客厅中转了一圈,把现场的活给几个手下交代了一番,便大摇大摆的驱车离去。王瑞安见他前脚走,忙不迭的后脚也跟出去,灰溜溜的坐上小汽车,瞬时走了个无影无踪。 仇府内忽然的造了这样一场变故,佣人和门房已经快被吓傻了,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各自的行李,准备看着情况就要另投他处。赵宝栓在搜索的士兵中来回穿梭,把能找的屋子全都找了一遍,然而始终都没有发现沈延生的踪迹。 不过就是这样一座宅子,仇报国能把人藏到哪里去? 心里愈发的着急,事情却毫无进展,重复的从二楼下到一楼的客厅里来,一名随身卫士向着他走过来:“团座,孔省长那边在军政处等着人开会呢,要你立刻就过去。” 赵宝栓心烦意乱,推开卫士就要重新的往楼上去,这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道:“你快去,人我来帮你找。” 说这话的人是孟小南,他本来是跟着孔德荣一道过来的,之前的场合不便露面,所以一直站在大门外。等军政处的车队离开之后,他才进到这院子里来,看赵宝栓是这样着急的模样,便继续开口劝道,“开会是要紧事,这边就交给我,你放心,我一定把人完完整整的给你送回去。” 赵宝栓和孟小南打交道不是一两天,也知道他的办事能力,于是不甘心的一甩手,直接往大门外面走出去。孟小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中的夜色里,慢慢的转过身开始打量眼前的这栋屋子。搜查证据的士兵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留下满屋子的狼藉,那些人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外撤着。孟小南不慌不忙的在大厅里东看看西望望,然后散步似的朝着二楼走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在家现写现更,晚上可能还会有一更,更完正文就真的结束了。番外有,到时候另外开坑,非常感谢一直陪我写完的亲爱的们。O(∩_∩)O哈哈~ 我会继续加了个油! 108甜蜜的HE 沈延生被人从阁楼里面放出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孟小南,孟小南看他哭的两眼通红又是个木头木脑的模样,便也没有多说话,直接要人用着自己的小车把他送回家里去了。 第 1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5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5 章 回到家,门房和司机见了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心里担心着先生的安危,一边吩咐着丫头们出来伺候。等他们手忙脚乱的把沈延生送到二楼的卧室,司机站在楼底下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想先生不过是出去了这大半天的时间,怎么忽然就跟大病了一场似的呢。 他心里这样想,在这天夜里,沈延生就真的病了起来,浑身上下滚热的发着烫,却一点汗也不出。丫头和几个佣人轮番的熬着夜照顾,中间还请了大夫上门来看诊,大夫一看之后说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发水痘,大家心里才安定下来。 水痘虽然不会危及生命,可是要传染,普通都是小孩子才得的病,不知道怎么就会跑到沈延生身上去。佣人当中有小时候已经得过一次的自然的承担了照顾他的责任,至于那些从没得过的和外来探病的,则是被统一的隔在了外面。而这当中,就有乔振霖。 乔振霖这些日子其实很忙碌,孔德荣在罗云,他碍于父亲的关系总是要过去拜访,却不想这拜访还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孔德荣借着这样的机会想要撮合他同那位活泼大方的孔小姐,这几乎快成为一种呼之欲出的愿望。只是他有几次装傻充愣,加上孔小姐又是个脾气倔强的,孔德荣才没有好意思开口。不过没有开口并不代表这愿望就此消灭,只要是能找到借口的时候,孔德荣还是一样的要把女儿往他怀里推,一推二推吓坏了乔大少爷,他就成天的跑出来给自己找事情做,忙的不可开交,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估计孔家小姐。 他这样的四处奔走,见各样的人,却始终没有见到被关在衙门里的元宝。据说是孔德荣正在调查这件事情,所以所有的事件相关者暂时的都不能接受保释。乔振霖等了几天没有得到消息,却听说沈延生在家里病倒了。于是在这天中午带着礼物赶过来,不想在卧室门口见到了同样遭到拒绝的赵宝栓。 赵宝栓背着手弓着身,焦躁得像条来回打转的狗,两只脚反反复复的踩在门口的那一小块地毯上,几乎快把那地方划作专属他一人的小型领地。 乔振霖拎着礼物,见他这样子便忍不住的笑起来,可一想到沈延生还病着,那笑到了嘴边也就此收住了。因而快步的走上前去,向着赵宝栓招呼道:“赵团长,怎么你也来了?” 赵宝栓本来低着头满地找法子进门,无奈沈延生是个如此倔强的脾气,说是自己身上出了疹子要传染,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见面。急的不得了的时候,他想起仇报国说的那句“他不会见你”便觉得是让那臭嘴一语成谶了。于是心里愈发的憎恨,恨不能直接冲回衙门里去给人几个大嘴巴子,要他把说错的话全给吃回去。 说出去的话固然是不好再收回,可见到了乔振霖,主意也便跟着来了。于是挺身朝着这位公子哥走过去,口中说道:“乔少爷,你来了好,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孔小姐那边,你要是能进去看看沈会长,就替我顺道的问个好吧。” 他这话说的极为大声,几乎是提着嗓门故意的吼给门里的人听,而乔振霖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更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赵宝栓不是避那小姐避得跟什么似的么,怎么又忽然的要去找人家了。 刚要开口问,赵宝栓一摆手把他嘴里的话给堵了回去。然后注意着门边的动静,一步一步的把步子往楼下踏去。果然,还没走出两步远,屋里就传来了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动静,接着没几分钟,那房门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挤出个面目狼狈的小丫头来。 小丫头委屈的低着头,身上的衣服让汤药洒得一塌糊涂,小心翼翼的一扭身,被站在门边的赵宝栓吓得打了个哆嗦。等她再要伸手拦,哪里还拦得住,赵宝栓动作灵敏的推开房门,只一刻便顺理的突破阻碍,进到了卧室内。 扭身把门一关,他轻手轻脚的往床边走过去,屋里面不让进风,所以窗户和窗帘都是拉着的,加上沈延生又不许人在屋里点灯,这卧室里灰蓬蓬的一片,可以说是有点半抹黑的性质。 赵宝栓走了两步,就听那床上躺着的人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吃药,你拿来也不吃。”于是掐着嗓门学着小丫头的腔调朝着里面应道:“不吃药,你也不能洒我一身呀,太浪费。” 沈延生本来是闷着一股气想撒也没处撒,不料听到了这样怪声怪气的应答,以为是哪个佣人有心的同他开玩笑,便挣扎着从蒙头的被褥中顶出脑袋来。 没等他在昏暗的房中看清楚来人的样子,这作怪的已经扑到了他的床前,一把就从被子上拥住他,并且越抱越紧,紧得他快喘不过气。 “小王的孟小南,于是顺水推舟的又建立了一番合作关系。 这些事情沈延生了解的一清二楚,因为赵宝栓对他毫无隐瞒,然而说是这样说,有些小细节他还是持着怀疑的态度。随着越来越多的事由显出走向,他心里也隐约的有了些眉目。只是事情既然已经是过去了,也没有再拿出来说的必要。 坐在客厅里发着呆,这时候有佣人从外面进来,鼻头红扑扑的,头上肩上还零星的落了些雪花。走到沈延生跟前,低头弯腰禀报道:“先生,隔壁赵师长让人送了些白炭过来。” 沈延生点点头,看着他衣服上点点的雪水,问道:“外面下雪了?” 佣人说:“刚下的,雪点子还挺密,起了风,比前两天都冷了。” 沈延生沉吟片刻,抬手把佣人支走了。手心裹着暖烘烘的小炉子转了两转,他想,早上还是大晴天呢,怎么忽然的就下起雪来了。既然是下雪,外面这时候也一定很冷,而仇报国被选在这样的一个时间上路,多少也有些凄惨可怜。可这又能怪谁呢,路是人走出来的,纵是虞棠海想过要主动放弃他,他也还是有过自救的机会,只是机会让他白白放跑了。加上时运不济自不量力,走上死路似乎也是一种定势。 沈延生并不是圣人,到了这样的地步更不会对仇报国心存怜悯。他之所以不肯去刑场,不是不想目睹旧友脑壳开花的场景,而是不想在那样一种场合下面对虞定尧。 生病在家的时候,这小少爷来看过他,是完全长成个大人的模样了。之前的大,大得很笼统,只在于骨架模子,而这一次,沈延生却是从人眉眼中看出了成长的痕迹。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自成风格,就连那目光中稚气与顽皮的痕迹也比之前收敛了许多。 沈延生看着他急匆匆长大的样子,心中自然十分理解。痛苦与忧愁的经历是他们互通的接触点,之前不通,现在经历了这番波折之后,彻底通了。然而理解的同时,他又难免有些始作俑者的愧疚,所以跟虞定尧说话,态度上就不由的有些闪避与含糊。虞定尧先入为主,当然不会想到对方含糊的理由,只当是人家怕把水痘的毛病传染给自己,心里还颇为感动。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他也没有露出孤助无援的表情,反而面带微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虞棠海在的时候,虞府里人气兴旺,总有前来拜访的各路宾客,每天络绎不绝的,把寻常日子也走得如同节面一般热闹。如今忽然的从车水马龙的繁荣跌至门可罗雀的凄凉,这样的光景,任谁也没法忍受。 虞夫人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大门一关进阁楼里修生养性去,剩下虞定尧一个,忽然有种前途渺茫的疑惑。陪着虞太太吃了几天素,他那伤心劲儿也过去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他觉得自己总不能一直这样伤心。虞夫人年岁大了,除了惦记叔叔也没什么其他可以做的,可他还年轻,哭过伤过之后,他又想起了上学的事情。是了,叔叔之前不是希望他去上海念书么,就当是还他老人家一个心愿也好,他应该去上学。 这天晚上,他又跑了一趟沈府,他已经想过了,为了能让自己有个坚韧的性子,最好是去当兵,上军校。可上海这时候没有称他心意的地方,倒是南京那边刚筹建起来的黄埔分校很适合,不过那个学校不好进,得要有熟人推荐才可以。 虞定尧把想法跟沈延生说,其实就是想要沈延生在赵宝栓那里动动脑筋。赵宝栓刚从孔德荣那里得了委任状,从团长升成了晋军第八十六师师长,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要是能跟他要一封推荐信,那自己的求学之路必定会通达无阻。 第 1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6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6 章 这样打了算盘,他再登门便是来取引荐信,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车子在半路抛了锚。看着路途不远,他就一个人脚步如飞的走过来,走了十几分钟,水獭皮子簇拥下的脸蛋也微微的泛起了红。不过身上虽冷着,他心中却相当的雀跃,因为想到自己有了推荐信便能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他就不由自主的感到骄傲。 一路上兴冲冲,及至进到大厅内见了沈延生,他步子迈得更快,可身上褂子大衣罩了好几层,所以动作上几乎是有些笨拙,这样笨拙的直滚到人跟前,他笑呵呵的把帽子摘下来抱在怀里,然后两颊一紧一紧的吸着鼻子,忙不迭的开口问道:“沈大哥,我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延生抬头望着那小青年粉红粉白的面孔,佯装为难的说道:“干嘛一来就提这事情,先坐下喝点热茶再讲?” 虞定尧一听,心想这事情大概是没着落,于是兴奋与期待也落下去一大截,然而抿着嘴唇继续把笑容做着维持,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乖乖的坐到沈延生身边,他把水獭皮的帽子规规矩矩的放在一旁,然后从伺候的佣人那里接了热茶,呷着喝了一口,抬头说道:“沈大哥,是不是这个事情……” 沈延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小青年的水獭皮帽子,两只手撑在里面来回的揉,揉得专心致志,似乎完全让帽子柔软的内里吸引了神智,对着虞定尧的话心不在焉的嗯嗯啊啊,最后举着帽子向上一托,又歪着脑袋向那里面看。 虞定尧见他这样子,心里更是凉下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道:“实在是不行,我就再去找别人问一问,这么麻烦你我也有点过意不去。” 之前因为叔叔的事情,他怀疑过乔振霖,而沈延生是乔振霖的朋友,夹在中间很是为难了一阵。现在事情水落石出,再回过来想一想,他就觉得有点对不起沈延生。因为一时心急说了那种挑拨感情的话,沈大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咬了咬嘴唇,他想跟沈延生说两句道歉的话,然而转过脸,却发现沈延生的视线越过了蓬松茂盛的水獭皮帽子,也向他这边望着。 “……怎么了?”他问道。 沈延生伸出手,把帽子往他脑袋上一放,然后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个信封,递到他面前,说道:“没怎么,你这帽子倒是好,除了捂脑袋,还能藏东西了。” 虞定尧“啊”了一声低下头,把信封拿起来看,一看就笑了。这是封推荐信。 放下手里的茶碗,他仔细的翻着信封又看了两遍,然后整个人向着侧面一扑,扑到了沈延生身上。水獭皮帽子毛茸茸的,倏地滑下来,正好拍在沈延生脸上。沈延生躲不及,一下让那帽子蒙了个严实,于是不由自主的向着后面直倒过去,哐当一声倒在了沙发上。 “混小子!没大没小!”开口发出斥责,沈少爷脑子里嗡嗡作响,扬起手来刚要打人,虞定尧那边笑呵呵的,攀着他的身体爬过来,把张红扑扑的脸蛋摆到他跟前。唇红齿白的一说话,那声音也是朗朗的带着笑意:“沈大哥……你真好!太好了!” 小青年很激动,激动的两颊绯红,一双眼睛明亮的透着生气,睫毛是密匝匝的一道弧。一边说话一边眨了两眨,然后又把身体朝着下面压了压。 呱唧一口,他亲了沈延生的嘴巴。不等沈延生打他,他脸上又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沈延生一看,觉得这还是个孩子脾气,于是把举起来的手放在嘴巴上擦了擦,推开虞定尧的脑门,低声骂道:“臭脾气臭嘴,你还真当自己人见人爱了。” 虞定尧乐呵呵的把脑袋一歪,反驳道:“反正我知道你不讨厌我。” 沈延生听着这话一愣神,心想我还真的讨厌过你,不过现在好了,已经不讨厌了。伸出手去揉了揉虞定尧的头发,缓声说道:“我其实还是有点犹豫,你一个人去了南京,虞太太怎么办?” 虞定尧说:“婶婶还有姐姐照顾呢,再说了,她每天呆在阁楼里见谁都嫌麻烦,我不在,她倒还清净了。” 沈延生道:“她那是彻底伤了心,老人家到了这时候寂寞着呢,你要是真去,临走还是得去跟她多住两天,不要叫她担心。” 虞定尧点点头,仿佛是对未来充满信心,摸了摸手里的信封,说道:“沈大哥,我去了南京,恐怕一两年都不会回来,你会来看我么?” 沈延生说:“看什么,你又不是摩登小姐,有什么可以看的?”说着,他捏了虞定尧腮帮子上鼓鼓的肉,继续道,“你也就是细皮嫩肉的看着可爱,等当了兵,太阳一晒就黑了粗了,哪还能招人爱?” 虞定尧摇头摆尾的一挣扎,不太高兴的说道:“那赵师长不也又黑又粗的,也不见你嫌弃他啊?” 沈延生一巴掌轻轻的扇过去道:“你是去上军校,跟他能比么,你得正正经经做人,做好人。” 虞定尧听他这么说,颇有一种老先生教导小学生的口吻,于是笑道:“沈大哥,那你是好人么?” 沈延生顿了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捡起滑在沙发上的帽子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所幸虞定尧也是在兴头上,三两句转开话题,好人坏人一说也不再提及。 两个亲亲热热的吃了顿晚饭,等到天黑,雪也不见停。留下虞定尧在家里过夜,沈延生让佣人预备了一池热水,他知道虞定尧属水,最喜欢在水里折腾。等到小青年欢天喜地的奔向浴池,他一个人站在堂间门口看着院子里四处落白的景象微微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宝栓表示看了此番外很愤怒,麻痹的推荐信,赶紧拿着信有多远滚多远,最好让南京的谁看上把那个谁招去做了女婿,烦死了! ☆、番外二 元宝被人从衙门里放出来了,在孟小南的安排下,他得到了一辆车和一些细软。连着好一阵吃不上饱饭,他消瘦得两颊微微的内凹,眼眶子底下青嘘嘘的刻着两轮重重的黑圈,走起路来脚步飘飘浮浮,无根草似的要倒不倒。 司机在街口不停的摁着汽车喇叭,这催促的声音混在往来的人群与车流中并不怎么明显,然而元宝一听,当即就回转过头去。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暗号。 恍惚的把视线往上移,他看到脑顶灿烂的日光,日光太扎眼了,利剑似的扎透了他的眼睛,让他不由自主的含起了两汪眼泪。伸出一只手挡在步的朝着汽车的方向走过去,走得心中忐忑,手脚冰凉。脚步虽是不怎么利索,然而在这样不安的同时,一颗心却饱含着希望,好像黎明中即将迎接朝露的花朵,怯生生喜洋洋的,由内向外散发着馨甜的芬芳。 坐上这辆特别预备的车,依照计划,他先去了一趟万和饭店。今天万和饭店热闹异常,因为乔振霖同孟小南在饭店内开了流水席庆祝大洋分公司的开立,酒席一开三天,今天是头一天。 席前阵仗大,宾客多,约摸接近中午的时候,熙熙攘攘的车流和人马就已经把饭店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乔振霖是主人,所以站在饭店门口做着接待的工作,前来赴席的有大人物也有小人物,见了他一律笑容满面彬彬有礼。 乔振霖应接不暇的接待了一位又一位,却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虽说看了一夜的宾客照片,但还是有好多人对不上号,脸上笑微微的说着寒暄的客气话,心里却想不出这位先生姓甚名谁。所幸孟小南给他配了个记性好又心眼细的随从,一时提不上嘴,总会暗暗的给个提醒。有了这样的好帮手,乔振霖愈发的不在今天这宴席上下心思,想着等会儿吃得差不多了就去洋行里置办点日用品,给即将归家的元宝预备起来,脸上心上就一道露出了笑意。 元宝因为自治会的事情遭人误解进了衙门,这事情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期间他提出过前去探望的心思,但都被孟小南劝住了。因为虞家侄少爷给衙门的口供中说自己离家出走的时候曾在沈家见过他,加上元宝又是枪击事件的嫌犯,要是他真的贸贸然前去探望,不免要引起衙门的怀疑,万一再惹出什么事端来,别说救元宝,就是自己的清白,也要受到威胁。 孟小南的话不是没道理,所以乔振霖也就默默的听从。安安稳稳的在饭店内等了几天,有成衣店的人送来了他给元宝定做的秋装,一件件的都是好料子新样子。他看见那些衣服,就想起那些衣服穿在元宝身上的样子,那一定是漂亮又精神的。 满心欢喜的把那些衣服一件件的挂起来,他一面看,一面还要忍不住的叨念。元宝有了新衣服,这新衣服也要新鞋子同新帽子来配,配什么好呢,元宝的皮肤白,红色和黑色都配得起,还有前两天刚带来新呢子,那种墨绿的颜色要是做成帽子,戴起来也一定非常好看。 进进出出的奔走了好些天,除了置备鞋帽,他还买了些零碎的小饰品,宝贝似的藏在房间里,时不时就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喜滋滋的压在那些新衣服上比一比。孟小南看他这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嘴上不说什么,面孔却是冷到了极致,他看不惯乔振霖热乎乎的满怀希望的样子,因他知道这希望迟早会落空。 元宝是一颗随意得来的棋子,来得意外,派上用处也是意外。孟小南早就琢磨着怎么把人从乔振霖边上剔除出去,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法子,如今恰逢时事,一箭双雕,元宝也没了继续利用的价值。没有用,这个人,他是万万不会留的。 乔振霖看惯了他不说不笑的模样,更不知道他冷淡的面孔下掖藏了这许多的心思。心情愉悦的在手上拿了一顶新做的帽子,五个手指托住帽子内侧,又用另一只手拉着帽檐的位置左右的摆在面前看,一边看一边笑微微的向着旁边的孟小南道:“小南你看,这镇上的师父手艺也是可以的,做工精细,料子也压得很挺括,有点意思。” 孟小南不屑的冲着他一仰脸,说道:“那好,你就留在这里,反正我这两天就回去了,也省的你说我总是管着你。” 乔振霖松开手来,在他面前立起根指头摇了摇回道:“这话不是这么讲,我还是要回上海去的,老爷子最近写了好几封信过来,问我这边生意的情况,我光挑了好听的说,他要我回去就跟他完完整整的汇报一遍。我要是敢不回去,他怕是要派人来这里拿我了。” 孟小南看他说的一本正经,于是接着问道:“回去是要紧事,那你也要带着你那个小玩物么?” 乔振霖楞了一愣,意识到他说的是元宝,于是笑道:“他怎么是玩物呢,他也是个有人权的独立存在,不能称为玩物。” 孟小南不以为意道:“怎么不是呢,他天生的职业和后来的本事不都是伺候人的么,不是玩物是什么?” 乔振霖本来好好的同他说着话,加上孟小南也确实是为了元宝的事情在奔走,以为人终于回心转意,肯平等的对待自己的那位小朋友了,可如今两三句话漏了底,他就觉得性子这东西真是很难有所改变。好比孟小南始终都看不惯元宝,在玩物这个身份的区别与鉴定上,他和孟小南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于是无可奈何的闭了嘴,收起帽子往自己房间里去。 孟小南看着他一声不吭的往回走,忽然对着那背影无声的笑起来,笑得毫无感情,是一种接近讥讽的冷笑。他想乔振霖还是天真,天真的过于正直可爱,只可惜这种可爱却没法感染生来残酷的游戏规则, 元宝站在离万和饭店正门不远的店铺底下,帽檐低低的压着,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街上人头攒动,拥挤得无法形容,车子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开道进入了。跟司机说了个地方,他一个人下了车,司机怕他中途变卦,便押下了他的通行证和财物,说是等他回来了再一道还给他。元宝想都没想,知道这一定是孟小南的嘱咐,于是也没有做什么反驳,他只是去看一眼乔振霖,看完就走。 万和饭店的门脸刚刚翻修过,所以面貌全新,顶上一块大看板由一圈色彩斑斓的彩色灯泡环绕着,到了晚上一点起来,更是大放异彩的气派非凡。元宝跟着乔振霖来过一次,那次他们是来这里看人跳舞的。 元宝虽是从一品街这样的声色场所出来的,但对于西式的娱乐活动并不熟悉。看着台上的女人们穿着短裙子露着白藕似的胳膊,在欢快的曲调中不断的变换着双腿的动作,他就不由自主的跟着欢乐起来,脸上微微的泛着红晕,一双眼睛透着光得绽成乌黑。扭头见了乔振霖同样笑微微的面孔,他心里忽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开阔与轻松。 第 1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7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7 章 他想,这真是太好了。 紧抿的嘴角渐渐的绽出些许线条,他站在铺面上方的油布蓬下,动也不动的望着不远处的乔振霖。乔振霖谈笑风生,那眼中并没有他的影子。 两只手由裤缝边慢慢的抓上来,聚集着力量握成拳头,他竭力的克制着自己想要拔步上前的冲动。他明白自己不能再见他了。见他,就会害了他。 乔爷是个好人,对他又有恩,他怎么能忍心害他呢。 人流渐渐的趋向拥挤,都是欢天喜地来赴席的,元宝看着他们一波一波的从自己眼前涌过去,身体只被那些时不时冲撞上来的力量拥得向前倾出去。 这样的光景让他有了一奇妙的种错觉,仿佛自己是这流水上的一叶小舟,在风与水的推波助澜下,心潮涌动。然而波澜的力量并不能促使他真正的前行,因为水底下藏了副枷锁,牢牢的锁住他的身体,让他寸步难移。 从万和饭店回来,元宝慢吞吞的去了隔着一条街的四扬大道,司机倚在车门边吸烟,见他过来,就把烟头踩灭了,不太客气的催促道:“你走快点不行,孟先生让我下午之前必须回去,还有事情托我办呢,你这么拖拖拉拉……” 走得近了,司机忽然止住了嘴,因他看见元宝红了一双眼睛,嘴巴也紧紧的抿着,样子是要哭了。不忍似的扭过头,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说道,“走吧,人你也见了,赶紧走吧。” 元宝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并没有真的掉下眼泪。他从小被人当成女孩子养,却从来没有把娇弱妩媚的痕迹带进自己心里去。他是个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 车子一路飞驰,开出镇内的大道直奔白家岙,山路到底没有大道平整,加上这一带还在修建铁路,于是坑坑洼洼的颠簸不断,车子行在路上,如同一叶扁舟进了大洋。元宝发呆似的抱着怀里的小皮箱,他动皮箱也跟着动,动起来锁头震得叮当作响,好像一支单调稚嫩的西洋歌曲。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乔振霖终于从万和饭店回来了,忙碌了一天,他十分疲惫。然而一进门,便和匆匆外出的孟小南打了照面,孟小南大衣帽子全副武装,脸上神色也是肃然异常。看见他,孟小南没有片刻停留,一阵风似的直接卷了出去。 乔振霖摘了帽子往屋里面进,发现孟小南经常带在身边的一个随从也是面色苍白,于是随口问道:“怎么了这是,他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救火了?” 随从思索一瞬,小声开口道:“刚才有人来电话,说白家岙那边的矿区发生了山体崩蹋,还挺严重的,孟先生是去看情况了。” 乔振霖一听,嘴角上开玩笑似的微笑瞬时没了踪影,重新的把帽子带回头上,一面向那随从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找辆车子,我得看看去。” 这一夜出去,直接从夜里忙到第二天早上,所幸事故发生的时候正是工人开午饭的时间,并没有造成多少人员伤亡。 孟小南派人去现场看了情形,连夜就开始估算这次事故给大洋带来的损失,而乔振霖四处帮着抢救损失抚慰伤员,等回到车上也已经困得不行了。歪身往孟小南身上一耷拉,他把一条胳膊长长的绕过去,然后闭着眼睛嘟嘟囔囔的说:“等回去我得先洗个澡,然后没时间了,我要去衙门接元宝。” 孟小南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侧过身去擦着他脸上的灰与汗,一面低声回道:“……大少爷,我们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写两个,写了之后发现还要写一个,最后一个番外会写点老赵和小沈的事情,哈哈哈哈,会写的甜蜜一些啦尽量~ ☆、番外三 清晨的时候,日头还没有露脸,灰青色的天空覆了大片大片的浓云,好像休憩时间里的剧院大舞台,失去了灯光的照耀,郁郁寡欢的沉默着。 沈家门房站在院门口,两只手左右交叠的插在厚实柔软的暖手里,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切。天气冷,所以他张嘴喝出了满口白雾,挤着眼泪眨眼睛的工夫,就看一辆白色的小汽车从路口笔直的开进来,停在了沈家大门前。 车门一开“砰”的一声弹开,从里面出来个圆脸女人,这女人穿得很齐整,上身披了个毛茸茸的斗篷,底下绛红的长衫。长衫袖口边上掐了金丝,两只胳膊围在胸前,在怀里抱了个小孩儿。小孩儿也是用绛红的小棉被牢牢的裹了几层,面上虚虚的搭着被角,只能从边上看出一个粉团似的小拳头,牢牢的攥在那里。 沈家门房一看,顿时就把腰向下一沉,面带笑容的往车门前走过去,里面出来个军装打扮的青年。个子不很高,眼睛小小的,不过气势倒是涨得很足。门房引着他们向家里进,嘴里一面轻声的唤道:“李副官,您来了?” 李副官目不斜视,走在女人面前,对着门房一递下巴:“昨天我们师长应该派人来交代过了。” 门房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这时候从堂间里出来了一胖一瘦两个丫头,领着圆脸女人往楼上去。 李副官没有跟她们一起走,而是选在厅里直接落座,小眼睛在屋内环视一周,抬起脸来问门房:“你们沈先生呢?” “沈先生昨天去看了夜场电影,后半夜才回来的,现在还没起呢。”门房说着话,外面有丫头进来端茶送水,李副官端着茶碗喝了两口,回道:“那还得让你替我跟他道个谢。” 门房说:“李副官客气,我们先生和赵师长好交情,这点小事情,不过是尽个邻里间的情分。我想我们先生也一定是乐意而为之的。” 李副官听他这样讲,脸上露出些微欣然的表情,等他把视线转到大门边去,就听楼上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圆脸女人已经下来了,跟着身后的丫头小声的吩咐着什么,走到厅里,对着李副官一点头:“行了,我都给她们交代好了,我们走吧。” 李副官给圆脸女人整了整肩上的斗篷,回头向门房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一会儿你们先生要是醒了,替我问声好。” 门房毕恭毕敬的作了个揖,拱手把人往外请出去,及至小白车驶出路口不见踪迹,他才回转过来,关起大门。 沈家司机这时候恰巧从后院里出来,肩上搭着条毛巾,见着门房便拦住说:“他们把孩子送过来了?” 门房点点头:“我得让丫头们多注意着点,虽说孩子只是在这里养两天,但毕竟是赵师长的面子。” 司机看他说的这样一本正经,嗤笑一声说:“有什么打紧,再有面子,那也不是人赵师长生的。一个副官嘛,何必要端这么大的架子,借着主子的风头,倒把自己弄的像回事了。” 门房知道司机说的是刚才那个小眼睛副官,这两个一早就有矛盾,前阵子因为停车的事情还起过口角,现在李副官要带着老婆回乡探亲,留下个孩子托给他们家照顾,也算是有求于人。不过这求的又不是你个开车的,犯得着这样干操心么? 门房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说,对着司机一搡,催促道:“你不还有事情要做么,先生昨天吩咐你早起去火车站接赵师长,都这个点了,你还不快着点。要是一会儿先生醒了,看见你还在这里瞎转悠,不骂你才怪。” 司机讪讪的耸了耸脖子,手里的茶缸一摇:“行行行,就数你会做人。” 等到j□j点钟的光景,云层里终于透出了一点太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圆溜溜的太阳鸡蛋黄似的一层一层红出来,最后噗的跃到当空里,红是红却离得不够近,总觉着隔着老远的距离,地下这一片所受的光与热也极其有限。 门房搓着两只手摆在嘴边喝气,就看见厅里进进出出的有几个丫头在跑动,一问才知道,沈延生已经起来了,闹着要去看孩子,结果把小孩儿弄醒了。现在小孩子哭着喊着要妈妈,里边的人哄也哄不住,先生正骂她们无能呢。 丫头匆匆说过,跑到后厨那里要了点热汤,慌慌张张的端到楼上的房间里,一眼就看到沈延生垂着两只手坐在床边。 屋里生了炉子,加上房门关着捂了一夜,所以他只在身上穿了一件银灰的睡衣,两只雪白的脚丫子套在兔毛拖鞋里,脑袋微微的歪着。 斜着眼睛盯住哇哇大哭的孩子瞧,他自己不抱,也不许别人抱,几个佣人围在床边探着脑袋往被褥里看,见丫头端来了热汤,就把人让出来说:“先生,要不让我们喂这孩子吃点东西看看,可能啊,是肚子饿了。” 沈延生有点不耐烦的招招手,屁股在床沿上挪了挪,还是不肯走,两只眼睛紧紧的抓在小孩儿粉红的脸蛋上,口中催促道:“快快快,赶紧弄一弄,这么哭下去,我都要给他烦死了。” 丫头悻悻的缩了脑袋,心说要不是你吵着要来看,小孩估计到这会儿都睡的好好的。帮着一个老姆妈把小孩儿从被子里抱出来,那边沈延生又把脑袋挤过来看了。看了半天说:“真是狗生狗猫生猫,那小眼睛的媳妇眼睛这么大,生出来的儿子不一样是个小眯缝眼。”说着话,他口气里有点莫名其妙的小得意,仿佛是对自己这番先进结论颇为赞同,又笑微微的把下巴尖点了又点。 孩子吃了两口汤水,真的也就不哭了,老姆妈抱着他轻轻的颠了两下,嘴里呜呜嗯嗯的直哄他。 沈延生抻着脖子看,看着看着忽然心里痒起来,端详了半天那个老姆妈的动作,厚着脸皮说:“给我也抱两下。” 老姆妈看了他一眼,心里不大乐意,刚才就是,小孩儿睡的好好的,他非要撅着嘴巴亲,亲了手不够,还到被子里去挖人家的脚丫子,一挖给挖醒了,小孩儿哭起来,他还恼。 沈延生见老姆妈迟迟不把孩子交过来,心里就有点不高兴,眉毛一竖眼睛一瞪,露出唬人的凶相来:“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他摔到地上去。” 说着,他把胳膊往前一伸,做好了强行交接的准备。老姆妈又给孩子喂了两口吃的,才小心心的把小孩儿转到他怀里,两只手虚虚的护在旁边做保护,还让沈延生不高兴的晃着胳膊肘给拒绝了。 小孩儿咂砸嘴,嘴唇粉嘟嘟的翘起来,“咿呀咿呀”的叫了两声,对着沈延生就笑,笑得声音“咯咯咯”,沈少爷的脸也瞬间就亮了,满眼得意的望了旁边的老姆妈一眼,说:“你看,他多喜欢我,还冲我笑。” 第 1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8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8 章 歪起的脑袋左右摆了摆,他顶着脑顶上横七竖八的几根乱毛就开始对着小孩儿做鬼脸,做了一个又换一个,小孩儿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他变。一会儿惊奇一会儿惊恐,两撇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眉毛拧了又拧,最后咧开没有牙的嘴,“咯咯咯”的又是一通笑。 沈延生更高兴了,忘了前一刻还在嫌弃这小孩儿的眼睛长得不够大不够好看,抱着他就从床边站了起来。胳膊里轻轻的颠着在屋里走来走去,他视线停在小孩儿苹果似的脸蛋上,根本下都下不去。 这小孩子,这么小,小手小脚的,还没有牙,咧开嘴光会笑,真是太可爱了。 心里喜欢,他脸上更要现出来,对着孩子笑了又笑,最后忍不住伸下嘴去,在那圆鼓鼓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孩儿“呵呵”的眯起眼睛乐,口水黏糊糊,吐了他一脸,沈延生“哇”的一声抖了一下,胳膊差点没直接松开。 边上的丫头和老姆妈看了这一幕谁也不敢笑,个个绷着脸一本正经的默不作声,等到沈延生面带尴尬的低声说了一句:“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多口水。”才从口袋里摸出干净的手帕来,给自家先生擦脸。 “你们刚给喂的什么,怎么喂出这么多口水。”埋怨似的又说了一遍,他似乎对这个回礼很不满意,他是满怀着热情亲下去的,没想到被喷了一面孔的热口水。腥膻的味道不说,还有一股弄弄的奶嗅味,这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可饶是这样,他抱着孩子的手还是不肯松开,低头看着小孩儿的脸忽而发愁忽然发笑,脖子一痒,忍不住又想下嘴。 老姆妈看他这模样又有重蹈覆辙的危险,就把手帕往小孩儿脸边一放说:“先生,你还是把孩子给我吧,抱着可累手呢。” 沈延生怕她跟自己抢,揽着小孩儿把身子一扭,说:“你们女人都不嫌累手,我才抱这么一两下有什么累的。” 说着,抱着小孩儿往自己屋里去,屋里有唱碟机,他想给放几支小曲子来听。 一堆人巴拉巴拉的从客房跟到卧室,都是怕沈延生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及至他腾出一只手打开唱碟机,又跟着音乐得意洋洋的摇起脑袋晃起屁股,这一拨人才略略的松了口气。 可惜好景不长,一会儿的工夫,沈延生站在原地不动了。鼻头尖东耸一下西闻一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于是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骚味?” 老姆妈跟着嗅了嗅鼻子,说:“好像是有点,还是尿骚。”说着,她把眼睛向下一瞄,果然,银灰睡衣的下摆上已经湿了一大片,水渍一点点的往下渗开,那痕迹还在不断的被扩大。 老姆妈“哎呦”一声,指着沈延生叫起来:“先生,他尿啦!”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沈少爷脸色唰啦白下来,接着动作迅速的把小孩儿塞给老姆妈,可是太迟了,小孩儿尿了他一肚子,把那一整片衣料都淹成了深灰。 抖着睡衣直跺脚,他这回是真生气了,挥动着胳膊把人从自己屋里赶出去,大门一关,彻底不见。 老姆妈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抱着小孩儿往客房里回,一面又叫丫头去找了替换的衣服给送去。一番忙碌下来,楼底下响起了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是家里的司机回来了。 几个丫头开始张罗着准备午饭,这时候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踢踢踏踏的踩着马靴一路进到了厅内,马靴后头上着马刺,走起路来嘞嘞作响,丫头端着汤碗从他跟前过,立马就被那周身的寒气惊得脖颈一缩,低着头往边上一站,口中轻声唤道:“赵师长,您来啦。” 赵宝栓伸手一抹头上的帽子,交在丫头手里说:“你们沈先生呢?” 丫头犹豫了一下,小声答道:“先生刚才让李副官的儿子尿了一身,估计这会儿在洗澡了。” 什么?被尿了? 赵宝栓一听,脸上绷不住当场就哈哈哈的笑起来,这小白脸多爱干净,没事就总要洗澡,这下好了,让童子尿浇了一身,可不得恼死他! 轻着步子上楼,他找准了房门连门都没有敲一下,拧开门锁就往里进,果然,床上摆着一套备用的新睡衣,房间里还悠悠扬扬的飘着小调子。 赵宝栓用力的在空气中嗅了两嗅,一面笑微微的朝浴室里走进去。 沈延生仰脸躺在浴缸里,一条腿踩着瓷白的边缘,脸上罩了半张毛巾。听见动静,还以为是丫头或者老姆妈,很不耐烦的摇了摇手说:“别再跟我提这事情,孩子你们谁乐意抱谁抱,别养坏了就行。” 赵宝栓侧身往缸子边上一坐,手伸进热水里,揪住他一颗乳.头拧了一下:“怎么这就洗了,童子尿可金贵的很,不多在身上沤一会儿?” 沈延生脊背一颤,抓下毛巾露出两只眼睛,等看清赵宝栓的脸,手里的湿毛巾也毫不客气飞出来,当胸砸在了人挺括的制服上。 “你喜欢你自己沤着去!” 赵宝栓“哗啦”一声捞起半捧水,指头揪住他红白的脸蛋向外一扯:“小媳妇,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到时候就是天天尿我,我也乐意。” 生?生的出来? 沈少爷一翻白眼,抓过赵宝栓的手猛的就是一口咬,咬出一正圈牙印子,随即恶狠狠的把脸一扬说:“自己没本事生儿子,跟我讨什么?” 赵宝栓眼睛一眯,忍着手上的痛道:“怎么叫我没本事,我可没少往你屁股里打种,你倒是能把肚子给我吹起来看看啊?” 沈延生听他说的这样露骨,脸上一红,雪白的胳膊从热水里滑出来,摁在人胸口上使劲一搡:“猫撒尿一样还敢往外说?” 赵宝栓笑了,起身把两条胳膊压进水里,抱住沈延生光滑的脊背就往外捞。 “我有阵子没来,你这是想我了?” 说完,他抱着光溜溜的沈少爷进到卧室,把人往床上一丢再欺身压过去,嘬糖似的舔了对方的嘴唇。 沈延生在他的逗弄下呜咽一声,半闭着眼睛用两条胳膊环住人脖子,拉近距离的同时,光溜溜的白腿也顺势的缠到了他身上。 口唇交叠的吃了对方嘴里的唾液,沈少爷脸色红红的小声咕哝道:“我就是想你了,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这里就基本写完了,这章写的很匆忙,可能很多错字或者不通顺的地方,先发着,等我回头有空了再回来改吧……然后非常感谢一直来看的妹子们,谢谢你们的支持O(∩_∩)O哈哈~这章到这里必须打住,很突兀我也知道,但是再往下写就是午夜场了,捶地,我现在有点小困,实在不想看他们啪啪啪啪,所以就让他们没羞没臊的自己交流去吧!!!等写下一本民国的时候再见!!!么么哒!!!!! 番外四 这一年的春天来的比往年都要晚一些,刘为姜站在回廊上向外望,看见院角上几株杜鹃开得正盛。金色的阳光斜斜的从漆成鸡油黄的屋檐上切下来,照的那些深粉的花瓣绚烂异常。 杜鹃花旁边,站了个十三四的小姑娘,穿一件红底兰花的小夹袄,身材壮实。看见回廊上的刘为姜,她随即扭过身来,面带微笑的对着他一抿嘴唇,半截白胳膊举向空中,压下半条细树枝。 树枝上有她早就看好的一丛杜鹃,跟周围那些带粉的颜色不同,这几支开得特别艳。好像不小心挤多的颜料板子,怕浪费就草草的全都抹在了同一个位置,于是颜色叠颜色,颜色压颜色,红得不能再红。 小姑娘看看刘为姜,脑袋俏皮的一歪,然后回过头去把白胖的手指一开一合,咯吱咯吱两声响,手里的小剪便把那特别的艳丽裁了下来。小心的把这一抹尤其漂亮的风景装进旁边的长脖子瓷瓶中,她迈开一双玫红的圆头布鞋,开始往回廊里走。 刘为姜站在原地,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她手上的杜鹃花。这花开得像喇叭,黄灿灿的花蕊顶着头上一点红,仿佛粉纸里包了一小搓细细尖尖的洋火。 第 1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9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39 章 现在是春天了。从人手里接过瓷瓶,他暗暗的想,春天了,是不是该带那个人出去逛一逛。 端着瓷瓶走过一截绕院的回廊,最里面的房间藏在光线寥寥的角落里。比起外面阳光普照的温暖,这里的温度显然要低出许多。两道苍白的墙壁空荡荡的向前夹行,刘为姜手里的这一丛红便成了漫天春光的唯一记录。 他总是会在季节交替的时候带点东西进来,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花草,好像是为了告诉那个人外面的时间还在流逝一样,又或者,这仅仅是他在给自己的生活做标记。一年有四个季节更替,看过花开花谢,轮回一次,第二年又是一样的花开与花谢。 白墙的尽头,一扇大门带着锁链,刘为姜把瓷瓶往口袋里一踹,开始用钥匙捅那几口深黑的锁眼。他不怕那个人跑,他也知道他根本跑不了,但他就是不安心。好像吝啬鬼之于自己的传家宝,千方百计的想要用掩藏的行径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无聊,但是他又想不出个确切的理由。只是他想这样做,他就去做了,所有的决定都是一念之差。 锁链划过带栅栏的大门,悉悉索索的声音刮出一串寂寥的响,刘为姜又把那几个锁头从里面重新上了锁,然后留下钥匙在大门附近,两只手捧着瓷瓶继续往房间里进。 房间的摆设相当简单,基本上只有床这一样家具。床上躺着的人他看了无数次,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天天都来。每次来只是看,偶尔实在想说话,也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上两句,但是鲜少有回应的时候。 “队座,春天了。”站到床边,他向下俯视,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他也是不需要表情,因为不管他高兴还是难过,总不会有人愿意来了解。 熊芳定躺在床上,身上被子盖得很平整,两条胳膊压住身侧,常年不见阳光的脸上总是少有血色。这一年的时间里他瘦了不少,深眼眶削面颊,几乎有点瘦骨嶙峋的意思。然而刘为姜看他,却还是那副面孔冷淡的模样。 囚禁的最初,熊芳定很愤怒,常常口不择言非打即骂,为了不让他有别的念头,这房间里的家具摆设也越来越少。动作轻轻的从瓷瓶里拔出盛开的杜鹃花,刘为姜把那些深颜色的花朵从细嫩的枝叶上摘了下来,柔软的花瓣裹住当中的细丝似的花蕊,东倒西歪的送到了熊芳定的嘴唇边。 “杜鹃都开了。”刘为姜的声音有点低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吐字清晰。熊芳定喜欢听他跟自己做汇报,因为他总是能把事情分析得井井有条。加上这样一把沉稳耐听的嗓音,光是听他说话,仿佛也带点享受的意思。然而这享受只放在过去,现在再听,无疑就是阿鼻地狱的索魂令。 忍无可忍的,熊芳定的眉毛皱起来,紧闭的双眼也开始微微的发出颤抖,嘴角细微的扭曲了一下,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刘为姜的杜鹃已经压到了他的嘴唇。 “我带你出去吧。”青年的目光很深,定定的望下来,好像两粒黑曜石,嵌在苍白的脸孔中。 熊芳定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嘴唇边的杜鹃还在不停的碰触与摩擦,淡淡的花香随着搔痒的感觉撩动沉寂的嗅觉与触觉,熊芳定极其克制的当着青年的面做了个深呼吸。 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他无数次的想问,但是又觉得答案根本就毫无意义。就算是刘为姜能讲出一个可以使他信服的理由,他断掉的腿也不会因此而重新长出健康的血脉。他摸过自己的腿,在深夜里没有人的时候。他的腿死了,好像两条累赘而多余的死肉,冰凉的,毫无生机的,摆在该有的位置上。他摸着它们就像抚摸一具陌生的躯体,这躯体跟他毫无联系,只是空长在那里,是一件可笑的装饰。 每隔一段时间,刘为姜就会把他背到院子外面去晒太阳,院子里光线充足,是小屋的灯光所不能比拟的亮度。晒太阳的时候,是这一年里最明媚的一天,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的渴望自由,作为一个拥有自由的成年人,他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不用金银,没有山珍,光是呼吸新鲜的空气,看看那些或红或绿的花朵与枝叶就足以让他由衷欣喜。 怎么会有这样一天。 坐在回廊上往外面看,他屁股底下摆了一张宽椅子,四面里垫着几个软垫,坐久了也不会难受。 “冷么?”刘为姜蹲在地上,两只手摁在他的断腿上四处的揉,揉得他几乎有些发麻发热的错觉,但也只是错觉。举起目光投向院内,摘杜鹃的小姑娘还在,系了个竹绿的围裙在腰上,白嫩的胳膊下搭着一只小簸箕。 看见回廊上的两个人,她光是笑,笑得眼睛弯弯的眯成小月牙,然后又羞涩的低下头专心的捡起簸箕里的小青菜。 熊芳定上一次见她,还是穿厚棉衣的时候,小姑娘刚被刘为姜买回来,顶着一脑袋雪花片,两边脸颊冻得通红通红。她不会说话,也没有名字,刘为姜叫她一声哑娘,就留她在家里照顾饮食起居。 熊芳定想过要给刘为姜说一门亲事,毕竟这青年跟了他这么多年,是该对人家有所回报。然而这好意也像冬天的融雪一样,季节更替,从此一干二净就此消失。刘为姜要害他,也是真的害了他,害得他断了腿没去处,活的比个死人更要屈辱。望着哑姑娘胖胖的脸蛋,他忽然想自己大概是知道了青年为什么要留下他一条命。 因为只要他活着,这种屈辱的报复就永无止境。 可是没道理啊,刘为姜为什么要报复自己呢,是因为过去的忽视么,还是他心里长存的蔑视? 因为觉着这青年根本就是件值得使用的工具,现在工具滑了手,终于伤了他的身体? 第 1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0 章 [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作者:节操帝/远行客 第 140 章 熊芳定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十足的好人,好人在这世上都是活不长的,所以他想做个长命的坏人,无奈,现在命是长了,他却不能算个十足的人了。 哑姑娘挑青菜,小簸箕就揽在小肚子上,小肚子微微隆起些弧度,绷住外面竹绿的围裙,更显得那弧度刺目而明显。 她怀孕了。熊芳定想。 一张椅子跳着季节来坐,等到熊芳定再到院子里,春季的薄衫又换成了厚实的衣裤,院子里没了杜鹃,也没了挑青菜的哑姑娘,刘为姜告诉他,哑姑娘在后面的房子里养着呢。熊芳定想起她隆起的肚子,觉得这事情终于要往正道上走了。只是这青年不知道还会痴缠着自己到几时。或许明天,或许明天的明天,也许等到哑姑娘肚子上的弧度平复下去,这个答案就能彻底明了了。 秋天之后,天气凉得很快。刘为姜总说他手脚冰凉,事实上,他的脚一直就是凉的,就算是春日里晒着大太阳,也从来都没有暖过。 刘为姜怕他夜里睡觉冷,总会带着枕头来过夜,两个人挤着一条被子睡,睡得沉了,就会缠手缠脚得分不出你我。他不能动,当然不会去主动去缠人,都是刘为姜自作主张。偶尔缠得实在厉害,他们还会打架,只是规模都不大,仅限在狭窄的被窝内,面红耳赤的推推搡搡。 熊芳定不会在力气上输过刘为姜,他输在身体不自由,所以当肢体纠纷进行到最后变成难以启齿的亵行,他就会格外生气,可刘为姜不怕他生气。他只怕他冷漠的无视,看他好像透明的空气。 第二年过年的时候,刘为姜带着个奶娃娃来看熊芳定,孩子很小,裹在一条红棉被里,露出圆滚滚的小脸蛋。刘为姜抱着他,脸上难得的有了点生气,两只眼睛自内向外的放着光,他就像所有从青年蜕变到父亲的男人一样,用带着怜惜的目光,重新审视着包括孩子在内的一切。 熊芳定还是躺着,一动不动,他不想动。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下去了,他该考虑自己的以后,如果这个以后还存在的话。 刘为姜把孩子放在他身边,自己坐下去脱着脚上的鞋,然后剥掉外衣热烘烘的钻进他的被窝,把孩子抱过来,摆在他们中间。 小孩的手从被子里钻出来了。雪白的手臂,胖乎乎的,像一截嫩藕。 熊芳定说:“哑娘呢?” 刘为姜用指头逗着小娃娃,眼睛里闪过一丝罕有的笑意:“回乡下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抬眼望向一脸惊诧的熊芳定,刘为姜说,“我给了她一笔钱,她生完孩子就回乡下嫁人去了。” 青年明明说着这样一件怪诞的事情,口气却稀松平常的再也普通不过,熊芳定难以置信的盯了他几秒,抖着嘴唇开口道:“……你疯了么?” 你疯了么! 挣扎着挥起手臂掷过去,愤怒的动作在空中遭到了青年的阻止,牢牢的攥住那即将压下的手臂,刘为姜的表情异常镇定:“我爱你。” 简短的一句话掷地有声,顿时震得熊芳定瞪大了双眼,同时厉声斥责道:“说什么疯话!” 青年报复他的理由他想过很多条,但没有一条像这条一样令他感到震惊。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偷换他的前程,摔断他的腿,关着他在这房子里两年多,居然是只因为一句荒诞无稽的“我爱你”。没有人爱得这样自私。 对于他的愤怒,刘为姜并没有过多反应,他就像个吐出秘密的孩子,满足得对自己终于寻见的答案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伸手揽住熊芳定和当中的孩子,他用脸蛋贴着他的脸颊,自言自语的低声说:“睡吧,等睡醒了,我再背你去院里晒太阳。” 小说下载尽在恋耽美. []【啷哩个啷啷】整理 第 140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