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分卷阅读1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作者:飞禽走兽 文案 将军林暗战死 那夜朱雀台上,相国公子姜书一跃而下 他知道林暗总有一日会死在战场,故而对他的百般讨好不予理会。 再睁眼时,已是林暗入京之前 重活一世,他决定要将林暗宠上天,宠得他连亲娘都不认识,宠到他再也没有资格上阵御敌。 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你不领情了是要上天? * “这是我娘做的桂花糕。” “不要。”小林暗扬起脑袋表示不屑一顾。 “那我送给别人了。”小姜书转身离开,爱要不要。 “滚回来!”小林暗揪起他的后襟,“喂我。” 后来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可我临死都还想着你。” “上吧!” 姜书放弃了挣扎。 又皮又骚包的大尾巴狼攻x一言不合就心里障碍受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书,林暗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朱雀台 落雁城外,伏尸百万。 轻风裹挟着惨叫声吹向无边天际,乌云渐渐罩住那一方天幕,似是上天心生恻隐,遮住了他洞悉万物眼睛,不忍去看这片人间炼狱。 一把破云长.枪挑翻伤痕累累的敌人,长.枪落地,深深钉入鲜血浸透的疆土。 “咳……”破云长.枪威风不减,擒住枪身的林暗却已精疲力竭。 他被鲜血染红的眸子模糊地看向前方,仿佛在尸骨成山中劈开一条阡陌,一位黛衣男子长身玉立,英气深邃的眉眼注视着自己狼狈的姿态,唇角上挑,眼中一抹嘲弄,戏道:“林暗,你就这点本事?” “林暗,你道行太浅,迟早会死在边疆。”姜书不屑一顾的眼神,是千万根扎在林暗心里的针。此战若胜……此战若胜,能换得姜书半句褒奖也好。 此间长剑没入胸膛,利器穿过血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天地终究变成一片混沌,高大伟岸的身躯重重砸向地面。 “姜书,老子在下面等着你,你若胆敢娶妻生子,老子就是做鬼也要搅得你不得安宁。” 落雁城城破,敌军长驱直入。 数日后,林暗战死、落雁城破两事相继传入洛阳。洛阳坐拥四台,传闻由上古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所化,林暗战死后,圣上命四台鸣丧钟三日,以慰亡魂。 听闻当日,素来不喜外出的相国公子姜书破天荒地出了相府。 姜书提着两壶烈酒晃晃悠悠上了朱雀台。鸣钟人是位僧人,僧人面前不宜饮酒,他便将酒壶放到一旁,绕着丧钟走了一圈,问道:“大师,传闻京城四台由四神兽所化,可是谣言?” “施主若不信,便是谣言。” 姜书温笑两声,眼角染了些许涩红,连连点头,“我信。” “朱雀可以满足人的愿望。” 僧人蹙眉看向姜书,“施主心中有妄念,不宜。” 他满不在乎地靠在护栏边,轻柔的夜风小心地摩挲着他的脸,月光映在他眼底,稀疏的光芒带着无数憧憬。他嗤笑道:“大师,凡人都有七情六欲,哪怕是我也不例外。” “可否,让我为他敲一次?” 林暗喜欢姜书,在洛阳人尽皆知。 僧人退后两步,“施主自便。” “多谢。” 大抵是为了多给他些时间,僧人转身下了朱雀台。 他拔出酒塞,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酒辣得他眼眶都红了起来,“林暗,” “我这一敲,便是承认你真的死了。” 姜书的声音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他拉住钟槌,迟迟不肯撞向铜钟,即便浑身被凉意渗透,拉住钟槌的手都险些要握不住了。 浅浅阖上双眸,借着微醺的酒意,将钟槌狠狠撞向铜钟,一道悠远沉重的钟声向四周蔓延开来,就像在湖面溅起的水纹,一圈一圈向周围扩张。 “朱雀,你若能听见,成全我吧。”他望着广阔无垠的大地,扬唇一笑,倘若不是这样,今日他也要试上一试。 纵身一跃后,他像一只折断双翅的白鸽,从朱雀台上坠向地面。 耳畔疾风掠过,恍惚间,一道清脆的雀啼响起。 是朱雀。 第2章 定安侯 远安侯战死第二年,其子林暗世袭侯位号定安侯,于天扶三十二年孟春十五日入京。 洛阳,相国府。 老管家接到消息请姜书进宫,他迈着虚浮的脚步到了姜书门前,踌躇不安地来回踱步。近些日子小公子心情愈发浮躁,连连闭门不出,今儿个平阳帝传口谕务必请公子入宫,若公子不允…… 老爷又免不了御前一番解释。 正当他焦头烂额时,那扇封闭的房门缓缓打开,一位穿戴好的少年箭竹而立。 “公子……”老管家被冷不防打开的门吓掉了半条命,他跟吞了只苍蝇似的将少年公子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较平日多了些温和。 “李叔,可是皇宫的轿子来了?”姜书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紧不慢地问。 被唤作“李叔”的老管家受宠若惊,看着少年白皙圆润的脸愣了片刻,手脚都慌乱起来,“来、来了……公子您……” “既然来了,我就不耽搁时间,我先去了。”姜书朝老管家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了。 老管家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呢喃道:“皇上下的口谕,小公子怎么知道?” 走到府邸大门的姜书有些沉不住气,他手心已经密密麻麻渗出了许多冷汗,这一路走来,他的腿都快软了。 即便当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跃下朱雀台,他更多的只是不想独活于世,并没有奢望朱雀台能扭转什么。可是……可是…… 他看着漫天大雪眼眶发热,又强忍住涩意扫去肩上寒雪,宫里的太监适时迎了上来,见到姜书掐着嗓子喊道:“见过小公子。定安侯快到了,小公子跟咱家走吧。” 姜书点了点头,太监掀起轿帘,姜书承情迈了进去。 冷风吹进轿中,让姜书滚烫的内心平静了许多。 平阳帝为安抚年幼丧父的定安侯,在他进京当日举办盛宴,邀请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入宫接风洗尘。 只那年,姜书以身体抱恙回绝。 轿子很平稳,一直走到了宫门,姜书都神思恍惚地看着窗外。 “停!”尖着嗓子的太监叫了一声,姜书皱眉掀开帷裳,正欲相问,那太监就跑了过来,“小公子,定安侯的车队在后面。” 姜书微不可见地一震,“避。” 太监得令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吩咐轿夫避让。 冷风迎面吹来,透过薄薄的帷裳,姜书隐约能窥见那列长龙马车。 “停。”一辆白顶雕凤马车停在轿边,姜书僵硬地绷起身子,喉咙里像堵了一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 “轿中是何人?”女子的声色如浅溪,在冰天雪地里凿开一地雪白。 “回夫人,是相国公子。”太监委身道。 轿中姜书深吸了一口气,下了轿,朝马车上的女子俯身拱手,唤道:“晚辈姜书,见过远安侯夫人。” 夫人冷淡地瞥他一眼,回身不知说了句什么,一位墨衣少年探出头来。墨衣少年眼神倨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姜书,冷哼一声,“相国公子?” 少年眼中的那抹轻蔑刺得姜书心脏生疼,牵扯着五脏六腑的疼痛让姜书顷刻红了眼眸,他垂下眼帘,掩藏眼中刹那间翻涌的情绪,沙哑着声音道:“见过定安侯。” 小定安侯皱起眉峰,唇瓣动了动,对夫人道:“娘,走吧。” 夫人点头,对姜书道:“天寒,相国公子莫着了凉。” 马车已经悠悠驶远,姜书僵立在原地寸步难行。 雪地留下的浅浅痕迹很快被风雪盖过。 “小公子?小公子?”太监唤了两声,姜书猛然缓过神来,浑身一个冷颤,扶住双臂,“好冷啊。” 太监听后如临大敌,“小公子快进轿吧,上了邰央殿就暖和了。” “嗯。” 第3章 邰央殿 天色逐渐昏暗,邰央殿早早地燃起了明烛。 小定安侯拜见完平阳帝后被太监引到了邰央殿,世家弟子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在墨衣少年出现的一刹那消声灭迹。 金碧辉煌的宫殿将风雪完全隔绝,尽管外头风饕雪虐,里面的热浪一阵接着一阵。 姜书甚少与他人来往,干坐在原地竟也热得满头大汗,他将手扣在披风的束带上,正要拉开,眼神无意间与走到殿中的林暗撞上,他怔了怔,忽然心虚地错开了视线。 “拜见定安侯。”姜书慌忙中拱手唤道,其他少年也才想起长辈的叮嘱,齐齐拱手唤:“拜见定安侯。” 十岁左右的少年已经懂得了不少,即便不懂也被家中长辈来回念叨了无数回。 “不必多礼。” 姜书不曾见过这样的林暗,锐气、高傲、目空一切。 “咚!”宁静的大殿上,杯盏落地的响声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无数的视线挤压得姜书喘不过气来,被烫红的手下意识缩到身后。 “相国公子可是对本侯心有不满?”看来,林暗并不想轻易放过他。 姜书叹了声气,“不敢。草民向来笨手笨脚,让诸位见笑了。” 此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小公子的手可有大碍?” 第4章 邰央殿(二) 太子年岁双六,长了林暗三岁。他为人温厚,心胸宽广,在朝中很受爱戴,林暗一向与他关系亲近。 太子亲自为姜书解围,林暗势必不会继续为难姜书。 姜书心生感激,“草民无碍。” 太子点点头,看向神情晦暗不明的林暗。 “微臣林暗叩见太子殿下。”饶是林暗目中无人,该行的礼还需行。 “定安侯快快请起!”太子起身虚抬着他的手臂。 林暗垂着眼帘,不起。 “定安侯莫多礼,本宫万万承受不起。” “殿下自谦了,倘若殿下承受不起,此地还有谁人承受得起?” 他犀利的眼神看向众人,被他眼神扫过的世家公子顿时吓得脸色雪白。他们都是在洛阳城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和在狼烟之地长大的林暗可不一样。 林暗果真狂妄自大,邰央殿上的几位皇子脸都青了。 姜书心头五味杂陈,不知道林暗要搞什么幺蛾子。 使尽浑身解数将林暗送上座位后,太子为安抚众人准备了几位舞姬。众人虽年纪不大,在洛阳鱼龙混杂却什么都见过,对男女风花雪月之事也了解不少,这会儿都盯着舞姬曼妙的身姿侃侃而谈,浑然忘却方才的惊吓。 林暗坐在对面,只需姜书轻轻抬眸就能看见。 大殿内众人玩得开了,哪管谁是谁,各自聚成一堆,还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少年围在林暗身边。姜书顿了片刻,端起茶杯,慢慢走了过去。 林暗如众星捧月一般被围在中间,当姜书走近,他轻佻的眼神将姜书从头至尾打量一番,随后不屑一顾地移开了视线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 姜书向来脸皮薄,被他看得萌生退意,心想来日方长不能急于一时,便撤回了腿准备回到座位上,谁知他刚挪了一步,林暗就状似不经意地开口:“相国公子,方才在宫外可受了凉?听说相国大人近日感染了风寒,不知情况如何?” 众人眼神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姜书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知林暗是何用意,只好上前俯身道:“多谢侯爷挂念,家祖身体安康,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他祖父感染了风寒他不知道?! 林暗似乎不大待见姜书,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不必了。” 姜书怔愣地站在原地,心中仿佛扎进了一根刺,挑动着血肉,疼得他晕头转向。 “相国公子?”太子唤了他一声,想来又是为他解围。 “听说你这几年身子不行,如今可好些?” “多谢殿下挂念,草民已经好了许多。”姜书弯下腰来,谎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他身体哪里都没出问题,那几年父亲离开洛阳,他很受打击,日日闭门不出,祖父别无他法就谎称他身有顽疾。 朝中除了平阳帝之外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草民以茶代酒……” “太子殿下忧国忧民,微臣实在佩服!微臣今日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林暗忽然打断了姜书的话。 “……”太子嘴角有些抽搐,怜悯地看了眼被打断的姜书。总觉得,这位初来乍到的定安侯在挤兑相国家小公子? 姜书的内心与太子不谋而合。 第5章 风雪夜 姜书偏过头,看向尾巴都快翘上天的林暗,臭小鬼。 姜书面不改色地朝太子扬了扬茶杯,太子了然,心中却有些犹豫。虽说姜书鲜少露面,相国又似乎很重视他,定远侯今日拂了他的面子,日后恐怕和相国大人不好相与。 话说回来,父皇怕定安侯心有郁结,让同龄人为他接风洗尘,眼下看来,根本是子虚乌有。 思绪翻涌间,他起身,分别向两人点头回礼。三人这才一同饮了下去。 三人落座,姜书皱着眉头回忆自己究竟何时开罪了林暗。想来想去,也只有林暗初入邰央殿时,自己失手打翻了茶杯,便因如此? 林暗何时变成了斗筲之器? 他将脑袋缩进披风的衣领中,一双黑曜石般眸子带着水汽,迷茫地看着前方。 ……那时候林暗来洛阳,自己根本不认识他,或许他本来就是这么小气…… 被认作“斗筲之器”的小定安侯正百无聊赖地听着旁人说话。他注视着面前说话的少年,余光却早已不知去向。 相国公子可怜巴巴的模样,莫名看得他心中一紧,心里像被一根羽毛刮过,痒得不行。 小定安侯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茶杯狠狠往矮几上一放。 “侯爷您……”少年惊恐地看着他手中快要碎裂的茶杯,声音都在颤抖。 “手滑了,你继续说。”他悠然地将茶杯放下,单手撑着下颚靠在矮几上。 少年欲哭无泪,只能赶鸭子上架,“宫里的舞姬比我在府上看过的都好看……” 他颤抖的声音可不适合说这种话,只叫人觉得滑稽。 “是吗?” “是、是啊……”少年干巴巴地回道,求助似的看向其他人。 “是、吗?”林暗忽然咬牙切齿起来。 眼前忽然多了一抹月白色身影,姜书回过神来,看向来人。 “你就是姜书?”他俯身凑到姜书眼前,眼神大喇喇地打量着姜书。姜书被吓了一跳,身体比意识早一步撤开。 等姜书稳住身体,才看清他的脸,“你是……” 姜书惊喜地拉住他,“是你!” 这是,小定安侯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众人道:“有劳诸位为本侯接风洗尘,本侯受不住洛阳寒冷,今日不便多留 ,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太子殿下,微臣告辞。” 姜书一听,下意识地说:“夜深了,定远侯回府恐有不便,草民正好顺路,不如送侯爷回去。” “不……”小定安侯一个字还没说完,姜书身边的少年就蹦起,喊道:“我家和相国府离得不远,我和公子送定远侯回去。” “不、必。” 姜书黯然地垂下眼帘,“家祖吩咐……” 少年也跟着说:“草民想……” “不,你不想。”小定安侯眯着眼威胁地瞪着少年,一字一顿地重复,“你、不、想。” 少年缩到姜书身后,咽了咽口水,“我爹要来接我……我不去……” 林暗一振袖,大步流星而去,姜书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手,“你等我,过几日我去找你。” “嗯……” “恭送定安侯大人、相国公子。” 他们都选择对太子殿下铁青的脸视而不见。 第6章 风雪夜(二) 簌簌落雪铺满宫道,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舞过昏黄的烛光,忽而被染上了颜色。 一袭墨衣掠过,落了满身陈旧。 抖着拂尘的老太监带着几个婢女迎面而来,朝两人行礼后,对林暗道:“夫人乏了,已经先行离开。皇上吩咐咱家送大人回府。” 远安侯早年在洛阳有一座府邸,后来举家迁至北疆就闲置下来,但平阳帝隔几日就会派人打理,几乎没让府邸落上灰尘。 一路而来,林暗始终与他保持着不大不小的距离,不回头、不说话,姜书有心示好却苦于没有机会。 老太监见两人走来,殷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勤地递上纸伞,道:“远安侯夫人已经先走了,皇上吩咐老奴送侯爷回府。” “嗯。”林暗沉声应道,一手接过老太监的伞,侧目而视,“不劳烦公公,有相国公子送本侯回去。” “这……恐有不妥。”老太监是平阳帝身边的红人,识得姜书。 林暗瞥了眼鼻头红彤彤的姜书,眼中有些迟疑,片刻后将迟疑完全按压下去。 “哪里不妥?”林暗将伞抱在怀中,双手环胸,他眼角微微上挑,显得有些不可一世。 离开邰央殿骤然冷了下来,姜书闷出来的热汗还没干透,就这么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这会儿经夜风一吹,别提多冷!可今时不同往日,依着林暗的性子,今日开罪了他不好好解释,日后根本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他不能一走了之。 “公公放心,相国府与侯府离得不远,将定安侯送到府上我再折回去便是。”姜书走得匆忙,里面没穿几件衣裳,他现在冷得都快哆嗦了。 别说眼前的小定安侯受不住洛阳寒冷,他土生土长的洛阳人都受不住这寒冷。 “不必了。”见姜书实在冷得可怜,林暗有些不耐烦地说。 “不行!”姜书着急地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都染上一丝慌忙。 林暗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语气不善地说:“想巴结本侯?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心思倒重得很,别做无用的功夫,趁早离本侯远些。你这种人,最招烦了。”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一锤,姜书怔愣地看着他,死死咬住牙齿,方能忍住眼眶里滚烫的泪水。 那张恍如隔世的脸,比记忆中的更加稚嫩。忽而,他便明白了,他埋在心底不容任何人挖掘的林暗,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 那道陈年旧伤被放大,压得他浑身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姜书双目通红,眼底氤氲着水汽,却怎么也不让它落下来。 林暗见他泫然欲泣的模样皱起双眉,沉着脸走到姜书面前,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脱下披风罩在他身上,撑起伞,问老太监:“马车呢?” 老太监担忧地看了眼被他圈在怀里的姜书,“在前面。小公子身体不好,还是由老奴送您回府吧。” “少废话,我先送他回去。”林暗冷冷地瞪着他。 “是、是。”老太监被他眼里的寒芒看得浑身一震,当即不敢再多话。 姜书咬紧了牙关,眼泪这才一颗颗往下砸,他扭动着身子想挣脱林暗的桎梏,“我自己能回府,不劳侯爷费心。” “我送你回去。”林暗牢牢地将他圈住,不容反驳地说。 “不用……” “少说屁话,走就是了。” 第7章 风雪夜(三) 浑浑噩噩被林暗送上马车,听他道:“先去相国府。” 马夫应“是”。 姜书吸了吸鼻子,难受得要死,就站在车门外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暗。 将披风脱给了姜书,林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抬眸正迎上姜书眼泪汪汪的眼睛。在黑暗中,那双闪烁着泪光的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他瞬间怒从心起,烦躁地看向别处,“真是娇生惯养,多说你一句就哭。磨磨蹭蹭作甚,不冷吗?” 姜书被他吼得一愣,这才注意到他苍白的脸,“你快进来!” “你不进去我怎么进去。”林暗咬了咬牙,生生忍住想将他掀翻下去的念头。 “对不住。”姜书臊着一张脸钻进马车,旋即林暗也跟了进来,在临进车门时没踩稳,直接扑了进来。姜书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奈何力气不够,被林暗扑得连连向后跌去,最后“咚”的一声磕在车壁上。 “嗯……”一声闷哼。 脑袋被磕得嗡嗡作响,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林暗脸色骤变,“姜书!” 他跪在姜书两腿之间,搀起姜书的上半身,心跳得剧烈,“姜书?” 这一下磕得及重,姜书朦胧间听见有人在喊他,虚睁着眼睛,看到紧凑在眼前的一张脸。那张脸上写满了焦急,姜书忽然想笑,摇头道:“我没事。” “磕这么响还没事?你当你脑袋是块木头?”林暗将他搀到软垫上,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肿这么高还没事?” “谁让你不好好走路。”姜书有气无力地说。 林暗黑着脸没说话,姜书又问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我没唤你。”林暗梗着脖子道。 是幻听吗?姜书疑惑地垂下头。 经刚才这么一闹,姜书都快把他的目的给忘了。他看了林暗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林暗将掉落在地的披风重新披上,挪得远远的,回道:“是又如何?” 这一幕看得姜书心酸,“我给你道歉,我并非有意打翻茶杯。” 林暗缩在角落,瞥了瞥姜书仍然通红的手,眼神跳动起来。 察觉到林暗的眼神,姜书窘迫地将手藏到身后。 林暗双眸猛地一亮,狡黠一笑:“你亲我一口我就原谅你,如何?” 第8章 风雪夜(四) 姜书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心想林暗少年时便这么无耻吗? 莫不是将在北疆逗小姑娘玩的招数用在自己身上了? 一想到此,姜书绷直嘴角,面无神情地看着林暗。 见姜书久久不言,他嫌恶地皱起眉头,“你当真了?” “少来恶心本侯,你以后少在本侯面前晃,本侯就原谅你了。” 姜书心道绝不可能,暗暗下定决心,慢慢将屁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股往他身边挪,边试探道:“亲你一口就原谅我?” 林暗怒极反笑,“怎么着,非得要我原谅你?” “嗯。”姜书真诚地朝他点点头。 那只是亲一下可不够。 被老太监吩咐一通的马夫回到马车旁,敲了敲门沿,“两位坐好了,奴才这就启程出宫。” 马车平稳地行驶,姜书坐到林暗身边,问:“我亲你一口,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湿漉漉的眼神看得林暗心里的小鹿六神无主地撞啊撞。 林暗佯装不耐烦地扭过头,“你能不能不这么恶心,以后离我远点……” 左脸多了一道濡湿的触感,像有白云轻轻拂过,让他犹如百爪挠心一般。 亲一口,是让你亲一“口”,不是亲“一口”! 濡湿的唇瓣一触即分,留下一片酥痒,林暗双眼充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本侯原谅你了!” 姜书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你说要亲,我亲了你又不高兴? 小屁孩真难哄! 一路上,两人各自生着对方的闷气,一言不发。 姜书一面鄙视自己同小屁孩一般见识,一面惆怅不已,十多年后,林暗会死。 他不想要林暗死,不想让他去打仗。 第9章 父犹死 不知不觉间,雪停了。 车轱辘压过地面的积雪发出阵阵悦耳的响声。从皇宫到相国府这期间,林暗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眉头轻轻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公子,相国府到了。”马车缓慢地停了下来,马夫翻身落地,敲了敲车门。 姜书瞥了眼冷着脸的林暗,叹息一声。 “撞傻了?”林暗睁开眸子道。 姜书起身掸了掸披风,小脸上咧开一抹笑容,看上去竟有些羞赧,让林暗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的小鹿又开始胡乱瞎撞。 “明日我想去侯府找你玩儿。” “为何?”他屈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饶有兴致地问。 姜书在心中模拟过好几回,对答如流:“我听说你以后要当将军去打仗,每回大燕的将士们回京都可威风了。你以后一定也很威风。” 以他对林暗的了解,这人自大得不行,拍他马屁总归不会有错。 “是吗?”林暗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恍惚了片刻,霎时神情也冷了下来。 少年时候的林暗不会掩藏情绪,姜书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这么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威风吗?”林暗逼视着姜书。 “威风!”姜书被他看得心尖一颤,却又觉得无厘头。 “威风啊……”林暗意味深长地叹息道,旋即又低笑起来。 “我爹每回大胜都威风凛凛地回来,结果呢?还是死在关外。” 他的声音很轻柔,落到姜书耳中却犹如万里奔雷。 “你爹不也是将军吗?”林暗又道。 对啊,他爹也是将军,总有一日也会死在关外。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姜书整个人空洞得不像话。 耳边萦绕着父亲的话:“姜书,你不必等我回来,总有一日你会再也等不到了。所以,就当我死了吧。” 原来如此。过了这么多年,父亲的话早已如魔怔一般扎根在他脑海。 林暗见他脸色发白,难得地愧疚起来,以为是远安侯的死让他联想到他爹,生疏地安慰道:“我爹死得不亏,为大燕战死是死得其所。” 他深吸了口气,强行将父亲的话从心中抹去,勉强地笑道:“多谢侯爷送我回来,告辞。” “辰时。” 姜书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他不耐地解释道:“明日辰时我在府中等你,过时不候。” 姜书双眼登时一亮,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欢喜的笑容,“好!” 他甜到心坎里去的笑容让林暗烦躁地皱起眉头,直接下起逐客令:“赶紧走吧。” 姜书心满意足地下了马车,回身目送着马车远去,才舒了口气往府里走。 姜书许久没出过府,老管家放心不下,一直打着灯笼守在大门外。当前方一小团身影慢慢走来时,他悬挂在半空的心才稳稳当当地落了下去。 “小公子您可回来了!” 眉心不经意地皱起,“李叔,大冷天的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老管家局促地笑了笑,“奴才不冷,小公子赶紧回房吧,莫受了凉。” “祖父呢?” “老爷在堂里侯了半个时辰,如今已经回房了。”老管家想到姜书今日的转变,心念一动,哈着腰道:“不如去见见老爷吧?” 姜书毫不迟疑地摇头,“不。” “我想见我娘。” 第10章 非约至 在姜书仅有的记忆中,这个人很模糊。 从孩提到少年,从少年到弱冠,见过她的次数寥寥无几。 即便是见到,她漠不关心的态度让姜书根本感觉不到与她的联系,而仅仅是姜书想出生在这个世上,她就顺水推舟帮了姜书。只要姜书还了这份人情,从此与她再无干系。 在林暗出征第二年,娘暴毙于房中。对外宣称是暴毙,实际上是自杀身亡。她厌倦了相国府,厌倦了这世间,在各自忙碌的世间,她没有任何牵挂。 老管家忐忑地看着他,攥紧灯笼杆,眼眶发红,“小公子,少夫人她……” “她不愿见我,是吗?”姜书自嘲道。 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未将姜书当成是她的儿子。 老管家企图安慰他,殊不知姜书并不需要他的安慰,早已司空见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惯的事,如何能让他难过呢? “你要去便去。”姜仲春披着氅衣站在屋檐下。 姜仲春岁值天命之年,身子骨还算硬朗,眉宇间有几分读书人的神.韵,那双眸子却如狼顾虎视,板着脸时不怒自威。 “见过祖父。”姜书瞬间肃然而立,拱手行礼。 姜仲春捂唇咳了两声,姜书无端地想起了林暗的话。祖父是真的感染了风寒? “今日在宫中如何?可有惹出祸端?”姜仲春总是这般,好像无论他做了什么,都只会一塌糊涂。 “不劳祖父费心。”姜书神情有些冷淡。 “你……”姜仲春眉头一皱,到底也习惯了姜书这种态度,转过了身背对着姜书,道:“皇上听说你‘久病初愈’,特赦你入太书院学习,我本想替你回绝,但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决定。” 姜仲春仿佛不知道他背后的孩子只有八岁大,他或许并没有决策的能力。 姜书见怪不怪,要他说,姜家从祖父到父亲,他们根本不了解“孩子”的概念是什么,从幼年时候开始,他们不知道姜书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一直用与他们平等的眼神看待姜书。 “我去!”定安侯初入洛阳半月后,被平阳帝强行“押”进太书院,那时候姜书仍是一一回绝。这一次,他不想错过。 本以为姜书会回绝,谁知他竟然出乎预料地同意了?姜仲春愣了片刻,不敢相信地重复道:“你去?” 姜书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我想去。” “当真?!”一惯镇静自持的相国大人激动得红了眼睛。 忽而,他不再像是在朝堂上游刃有余的相国大人,只是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姜书心中不可谓不触动。 罢了,既然重活一世,他又何必吝啬于改变一些事情? 翌日一早,姜书起身洗漱后起身前往侯府。 雪后初霁,大地回暖,老管家准备了一些薄礼伴姜书上路,姜书前脚刚踏出相国府,后脚就看见了昨夜在邰央殿上与自己搭话的少年。 他身材圆滚滚的,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等见着了姜书,迷迷糊糊的眼睛忽然放大,蹬着两只短腿跑过来,便大喊道:“恩公、恩公呐!” 等姜书反应过来,早已被这小子扑了个满怀,“你怀里什么东西,硌着我了。” 好在姜书及时靠在了大门上,否则定会被他扑倒。 被他这么一吼,少年窘迫地放开他,挠了挠后脑勺,傻笑道:“恩公你久病初愈,我从府里拿了好些药材给你养身子!你可别嫌弃。” 姜书还未说话,他就一阵噼里啪啦跟倒苦水似的说:“你病了这么久,每回我想来谢谢你,我娘都不让!她还说我不懂事儿,今日我走的时候可得意坏了!” “快快快,把东西全都搬进府里,让下人好好给你熬,可别落下了病根儿!”他颐气指使身后的一众家丁,还嫌姜书站在门口碍事,皱着眉头招呼他避让:“恩公让让!快让让!” 他指着他怀中的玩意儿,献宝似的往姜书眼前凑,“这东西是人参,有好多好多年头了,我娘让我给你带过来,让你赶紧熬成汤喝了。走,去厨房,我让人给你熬了。” 拉着姜书手腕往里走,半晌没拉动。 “走啊!” 姜书眉心直跳,按住他的手,“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儿比你身体还重要?恩公,”他神情陡然一正,“强身健体比什么都重要!” “祖父让我去拜访定安侯……”姜书一咬牙,将姜仲春搬了出来。 果不其然,少年听到后畏首畏尾地往府中探了眼,仍是不放弃,“放心,待会儿我同你一起去!” “可……” “恩公!” “……” 姜书确实拿这小子没办法,只好吩咐旁人去侯府传个消息,过些时候再前去拜访。 却说定安侯府这边,小定安侯今日心情甚好,待府里犯了错的下人都温言软语,浑似换了一个人般。 “侯爷,刘大人携其家眷前来拜访。” “不见。”小定安侯摆摆手。 一盏茶后,“侯爷,陈大人携其家眷前来拜访。” “不见。”小定安侯不耐烦了。 眼见天色跃过辰时,越来越多的大臣来而返之,小定安侯难得的好心情彻底烟消云散。 “侯爷……” “不见。”少年像一只徘徊在暴怒边缘的狮子,众多下人一个推一个前来禀告,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侯爷……” “不、见。”小定安侯抬起眼帘,阴冷的眸子看得家丁浑身颤抖不已,心都凉了半截。 “相国……” “不……”他话锋顿收,抬眼看了看天色,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嗤笑道:“量你也不敢错过。” “见。” 家丁心里那个苦啊,心想完了,看来就是自己撞上侯爷的霉头了。 他浑身大汗淋漓,哭丧着脸说:“相国公子派人传信给侯爷,说是府里来了贵客,要耽误些时辰,午时过后再来拜访。” “哪位贵客?”小定安侯勉强还能保持冷静。 “听说是安家的小王爷……” 小定安侯怒火攻心,一脚踹飞身前的长椅,怒吼道:“告诉他不必来了,来了本侯也不见!” 第11章 见不见 向来清冷的相国府迎来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少年不知从哪个角落摸出一把小凳子来,他推搡着姜书坐到院子里,保证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壮志凌云地说:“恩公你歇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会儿,人参汤交给我吧!” 说罢,不容姜书拒绝,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厨房。 他哪里能帮上什么忙?一会儿添两块柴火,被突然暴起的火苗烤黑了脸;一会儿凑到水池边抢着搓洗人参,被冷水溅了一袖子;一会儿又往锅里添水,他身量不够就搬个小木墩踩着往里头倒水,谁知小木墩不稳,若不是旁人眼疾手快抓住他,他就栽锅里去了! 便是如此,他仍不肯放弃,小小的身影像条泥鳅似的穿梭在忙碌的家丁中,原本两个时辰就熬得出人参汤,硬生生让他熬了四个时辰!相国府里的厨子都被他赶到别处开灶去了。 就像在荒无人烟的人间,忽然有了烟火的气息,让姜书忍不住眼眶发热。 “恩公,快来尝尝!”他捧着瓷碗小心翼翼地走向姜书。 “你别叫我恩公,我的名字叫姜书。”姜书笑容满满地结果瓷碗。 “好,恩公,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安行川,我爹叫安继鸿,我娘叫……” “……”姜书将头埋进碗里,小抿了一口,一股暖意蹿进心肺。 “好喝吗?” “好喝。”姜书点头。 “我会熬汤了!我回去告诉娘,娘一定很开心!” 姜书:“……” 看着安行川兴高采烈的模样,他喉间滑动,瞥了眼人参汤,算了,随你高兴吧。 一碗见底,安行川眼巴巴地看着他,“还喝吗?” 姜书思忖片刻,“我可不可以拿走几碗?” “当然啦!这是我熬给恩公的,恩公想拿多少都行。” 于是乎,姜书让下人送了一份到娘院中,留下一份给姜仲春,他自己提着一大碗去了侯府。 安行川忙活了半天,这会儿困得不成样子,见姜书要出门也不阻拦,打着哈欠说过几日再来找他玩儿。 等姜书慢慢悠悠到了侯府,天色渐暗,街边已经点起了灯笼。 他提着盒子下了马车,一个家丁迎面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可是相国家的小公子?” 姜书点头应“是”。 “我们侯爷让你不用来了,他不见。” 姜书不敢相信地说:“他让你在侯府门口告诉我,他不见我了?” 这人莫不是傻子? 被姜书略带鄙视的眼神看着,家丁有些无地自容,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嗯……” “……”算了,估摸着自己失约,小定安侯不高兴了。 “那劳你转告侯爷,我在这儿等着他。” 家丁为难地皱起眉头,“这……” “去吧,他若说不见你再回来告诉我便是。” “行,小公子您稍等。” 小定安侯今日滴米未进,夫人来看过一回就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自午时过后,他们的小定安侯就异常地暴躁。 大管家颤颤巍巍来过几次,问他何时用晚膳,都被一眼瞪得噤了声,后面索性候在一旁,等候发落。 天色越暗,小定安侯的脸就越沉,如今天幕完全暗了下来,小定安侯的脸也黑得跟浓墨似的。 “侯爷,用……”大管家按耐不住,谁知刚才开口,林暗就幽幽看了过来,沉着声音问道:“午时过了多久了?” “两、两个时辰。” “呵。”小定安侯冷笑出声,“敢骗我?” 老管家如临大敌,“奴才不敢!” 哪怕是面对盛极一时的远安侯,他都没这么紧张过,侯爷可不得了咯! “还说不敢?这都几个时辰了?本侯的话你当放屁是吧?安家那小崽子你稀罕得很是吧?”林暗咬牙骂道。 大管家被他说得满头雾水,“奴才……奴才……” 他寻思“安家那小崽子”是谁呢?他何时稀罕过了? “侯爷、侯爷,相国小公子求见。”一路疾跑过来的家丁满头大汗。 小定安侯猛地从椅上蹿起,“本侯不见!” “他说他在府外等着侯爷……” “不见。” “那小的先回去告诉他,让他别等了。 ” “……” “不准去。”林暗寒着脸,大有一番“你敢动一下我就打断你的腿”的意味。 “这……” “少废话,让他等着。” 大管家大着胆子道:“侯爷,这不合适吧。相国小公子大病初愈受不得冻,若是在咱们侯府外冻出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啊?” 林暗神情松动,“就一会儿……” “一会也不成啊,身子骨弱的人可受不得动哩!” 姜书他…… 小定安侯久久没了声息。 “侯爷?”家丁胆颤地唤。 哪知林暗震怒,“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滚去把人给我请回来?把人给冻坏了你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你不下命令谁敢去!家丁哭丧着脸默默腹诽。 姜书身子骨倒不弱,不过今日风儿甚是喧嚣,就差吹得他鼻涕横飞了。摸了摸快凉透的汤盒,他皱起眉头捂进怀里,相国府的下人看不去了,连连劝道:“小公子进马车里等着吧。” “不必了。”姜书摇头拒绝。 远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跑过来,姜书眼尖,迎了上去,“侯爷可见我?” “快,小公子快请进!” 姜书面色一喜,点点头,鼻尖一痒,一个喷嚏猝不及防地打了出来。 家丁:“……”完了,人给冻坏了。 第12章 太书院 方才迎着寒风还不觉得,进了侯府接二连三的喷嚏让他脚步都虚浮起来。 前堂里家丁散去大半,小定安侯低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迷地坐在主位上,细长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打着把手。他低着脑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直挺的鼻梁,鼻尖下红润的唇瓣紧抿着,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宽大奇长的披风罩在他身上分毫不显得空荡,反而将他精壮的身躯衬托着气势凌人,叫旁人不敢因他年幼而小觑他。 “啊切!”姜书一个没忍住,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林暗富有节奏性地敲打把手的手指迟钝了下来,一根手指迟迟不肯落下,慵懒地挑起眼睛,见姜书怀里鼓鼓囊囊,漫不经心地问:“藏着什么东西?” “啊切!”姜书刚想回答,鼻尖就发痒,窘迫地笑了笑,从怀里将汤盒提出来,已经凉透了。 “侯爷初来乍到,恐怕会不适应洛阳的寒冷,我在家中熬了一碗人参汤给侯爷。”他瘪起嘴角,眼睛湿润润的,看上去极其可怜,“可惜,已经凉了。” 林暗眸子轻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抓住汤盒摸了摸,不悦地说:“你傻啊?” “……” “都凉了你还藏怀里,还想再病上几回?” “本来没凉,若不是在外面耽搁这么久,侯爷就能喝上热乎的汤了。”姜书声线很清脆,像折断的莲藕,怎么听怎么舒坦,听到林暗耳朵里就像往他心里塞了满满当当的蜂蜜,甜得他心花怒放。 在边疆长大、见惯了腥风血雨的林暗心尖一柔,拿着汤盒的手都舍不得用力,偏偏是个死鸭子还嘴硬的,满不在乎地问:“今日你就在府上鼓捣这个?” 姜书点头:“是啊。侯爷呢?今日拜访你的人很多吧?” “嗯,”林暗煞有其事地点头,“多不胜数,都快累死本侯了。” 目瞪口呆的大管家:“……” 难以置信的家丁们:“……” 姜书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去偏厅坐会儿,这儿冷。” 姜书疼惜地看着他,笃定地点头,“好!” 大管家灵机一动,迈步上前,“可备膳食?小公子没准饿了……” 果不其然,林暗皱起眉头扫了姜书一眼,“备。” 大管家感慨地笑了笑,侯爷是……有朋友了吗? 林暗怒视,“愣着做什么,快去。” “……” 姜书见他手中还提着汤盒,不由提醒道:“把人参汤热一热吧?” “不用,明日再喝。” 两人进了偏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姜书又是连连几个喷嚏打来。 “冻着了?”林暗皱眉问道,不待姜书回复又吩咐家丁去熬些姜汤过来。 “不必了,今日太晚了,过几日我再来找你。”姜书回绝道。 林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刚来就走?你昨夜说今天来找本侯要做什么?” 他垂着脑袋想了片刻,说到:“我想来找你玩儿。” “若本侯不想和你玩儿呢?” “你昨夜已经原谅我了。”姜书默默地看着他。 林暗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那是昨日的事,本侯今天又没有原谅你。” “……”姜书怒从心起,“你骗人!” “那你别来找本侯啊。” 姜书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你还想如何?” 林暗抬眸想了想,点点头,“我娘生气了,我爹亲亲她就好了。” 老爹,对不住,儿子不该胡乱编排你! 姜书对男女之事了解甚微,此刻耳尖发红,老羞成怒地吼道:“胡说!” 话锋顿停,反应过来后姜书怒目而视,“你戏弄我?!” 林暗耸了耸双肩,表示没有。 姜书不信,自尊心严重受辱,活了快三十年,他居然被幼年时候的林暗给戏弄了?!让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他背过身子,冷哼一声。 林暗笑嘻嘻地凑上前,欠扁地趴在姜书的肩上,“生气了?” “没有。”姜书挥开他的脑袋,没好气地说。 身后传来“嘿嘿”一笑,姜书预感不妙,正欲回头,两片温热的唇瓣“吧唧”一声落到右颊,伴随着林暗声音:“不气,本侯给你赔礼道歉。” 姜书只感觉一把火从脚底烧到了透顶,让他的脸瞬间红得鲜血欲滴,胸中怒火飞速上窜,小拳头铆足了劲锤向林暗的肚子,只听一声闷哼,姜书气冲冲地收回小拳头,斥道:“你敢轻薄于我?” 林暗被他一拳揍得傻了眼,老子亲你就是轻薄于你,你亲老子就是理所当然? 姜书怀着一腔对自己的怒火,片刻不留地回了相国府。 果然,林暗到底还是死了。这个人顶着林暗的身份,顶着林暗的容貌,却终究不是林暗。 这一走,就是半月。 半月后太书院开学,姜书在相国府踌躇许久,还是被李叔送进了宫。 进了太书院,他故作不在意地在人群中寻找着谁,结果连安行川都来了,他都没瞧见林暗。 “恩公你找谁呢?”安行川坐在他身后,踢了踢他的凳子。 姜书皱起一张脸,压低声音慢吞吞地问:“定安侯他人呢?” 安行川摇晃着小脑袋,“听我爹说,他不来了。他打算明年出洛阳求学,皇上什么都依他。” 姜书:“……”算你狠。 第13章 心与障 平阳帝并非特赦姜书一人入太学院听讲,那夜在邰央殿的世家弟子半数都在学堂中。 教书的夫子名叫徐来鸿,是个老态龙钟的文人,听说早年在阔府教书,后来年迈被平阳帝请到了皇宫。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他们排队从夫子那儿领了典籍回来。 典籍上的字他都认识,纸上整齐排序的字落到他眼里就像有一根棍子在乱七八糟地搅,让他根本无法连接到一起去理会句中的意思。 知道林暗要来上学他才跟着来的,结果自己来了,林暗倒好,明年直接出洛阳求学,就因为自己打了他一拳,他至于吗? 林暗幼年时怎么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呢?还不是因为他先戏弄自己? 他心中一横,“若不是看在……我才不管你。” 发泄似的踹了桌腿,他麻溜儿地跑到夫子面前,拱手作揖道:“夫子,学生有位朋友身体抱恙,所以明日才来上学,他拜托学生先替他领了书。还请夫子将他的书交给学生,学生散学给他送去。” 姜书的父亲曾在阔府修习,徐来鸿与他祖父又是棋友,自然不会为难他。 徐来鸿捋了把白胡须,被他气笑了,“皇上明明白白告诉老夫只有你们这些学生,你口中所谓的‘朋友’是何人?” 姜书面不改色,“不瞒夫子,是定安侯。” “老夫可听说他明年去阔府求学。”徐来鸿听棋友姜仲春说过很多关于姜书的事,心中既心疼这个孩子,又觉得应当将他培养成更好的人才。 他抿嘴,“他听说是夫子授课,去不去阔府都一样,便不用舍近求远了。” 安行川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真的?” 姜书垂下眼睫耳尖发烫,“嗯。” 徐来鸿大笑,“明日他不来,该当如何?” “明日他的‘病’就该好了,学生保证他一定会来。”倒不是姜书不知天高地厚,虽然林暗小气了些,但也不是难以相处之人。自己那日气极了,慌不择路才会打了他,再去道个歉应该就没事了,大不了再、再……反正自己也不会少块肉。 “没来就罚你抄写《千字文》一百遍。”徐来鸿笑得跟条老狐狸似的。 姜书指尖一颤,接过书的手都迟疑了起来,要不干脆算了? 说来,姜书两辈子最讨厌做的一件事就是写字!比讨厌打仗更讨厌写字! 第一天夫子没有授课,让他们先熟悉书里的内容。 离开了皇宫,坐上相府的马车,他直接去了侯府。 李叔让人给他做了一个蓝色的布包,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林暗的书。他一路捧着布包心中七上八下,倘若林暗不允,那一百遍《千字文》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小公子到了。”马夫叩着门沿道。 姜书深吸一口气,迈下马车。 “小公子,衣裳。”马夫见他站在大门外发呆,不由唤了一声。姜书顿时回头,这才想起,太书院听讲都有统一的衣裳,据说是为了感染神圣的书卷气息,他一手接过,颔首道:“你先去前面茶棚歇会儿。” “是。” 他走向侯府大门,门前的家丁翘首以待,见到他跟见到了救星似的,“小公子你终于来了!” 姜书被他吓得后退两步,“这是作何?” 家丁叫苦不迭,“您可不知道,那日您走之后侯爷大发雷霆,一连罚了数十位下人,奴才下个月的俸禄也没了!夫人劝过他几次都没用,在院子里练枪就跟谁抢了他的东西似的,恨不得将木桩往死里扎。”他凑到姜面前,压低声音,“您是不是得罪他了?您可小心些,侯爷年纪虽小性子差得很,睚眦必报!上回……” “……”姜书神情僵硬,咽了口唾沫,“你还是很崇拜你家侯爷是吗?” 家丁是个老实人,纠结地皱起眉头,“侯爷继承了远安侯的衣钵,将北疆治理得井井有条,是北疆家喻户晓的英雄,奴才当然崇拜他……” “啧,”家丁叹息一声,“就是性子太喜怒无常,还特别抠门,动辄就扣俸禄。” “你叫什么名字……”姜书声音隐隐颤抖。 “奴才叫朱三。”朱三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靠近,还有些受宠若惊。 “家中可有兄弟?”你出了事家中兄弟还可照顾双亲。 “有。奴才上头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个七岁大的妹妹。” “你家境如何?” “尚能温饱……”朱三有个大胆的想法,双手抓住衣角,不安地说:“我家里虽然穷,但绝不会让妹妹做妾……” “?”姜书面露不解。 林暗靠在门沿上,冷声道:“你问这么多,难道不是想收人家做童养媳?” 突兀的声音传了出来,朱三浑身一僵,猛地跪下,“奴才罪该万死!” 他好整以暇地说:“你哪里该死?相国大人的孙子要收了你妹妹做童养媳,你不应该感恩戴德吗?有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日后你就是相国公子的小舅子,区区侯府怎么留得住你?” “奴才万万不敢痴心妄想……还请侯爷收回成命!”朱三哪里敢肖想这“小舅子”的身份?他若被逐出了侯府,家中一家老小该怎么办? 姜书默默叹息一声,看来林暗着实气得不轻。他蹲下身拍了拍朱三的肩,“我问你家境是看你做事能干踏实,想招你回相府。” “侯爷……” 林暗双眼一瞪,“还不滚回去做事?还想让本侯送你去相府?” 朱三一颗心落了下来,“多谢侯爷、多谢侯爷!多谢小公子!” “去吧。” 朱三走后,林暗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问:“相国公子光临寒舍所为何事?若是为了招朱家的童养媳,恕本侯不奉陪了。” “我来找你。”姜书决定顺着他来,总不能让人一气之下直接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开洛阳吧? “噢,是吗?”林暗唇角不经意弯起,故作高冷地扬起下巴。 “难道不是朱家的童养媳?” “……”姜书默然地低头。 “本侯猜对了?您请回吧。”林暗一振宽袖,银牙暗咬。 “不是。”姜书喊道。如今的林暗只是个孩子,自己要顺着他来。 “我来给你送书。”姜书从布包里翻出几本崭新的书来。 “不要。”林暗瞥了一眼,拒绝得干净利落。 姜书拿住书本的手一紧,“我听说你要去阔府求学?” “是。” “徐夫子是阔府的夫子,他教得很好!阔府离得太远,比洛阳还要冷上许多,等以后,以后再去阔府吧。”姜书心里像堵了颗石头,难受得紧。 “阔府不同于皇宫,在那里本侯可以结交更多志趣相投之人,不像皇宫这么死气沉沉。”林暗隐约猜到了姜书前来的目的。 姜书垂眸地看向足尖,“是不是因为我打了你?我向你道歉……” 林暗眸光深邃起来,那般复杂的眼神根本不是九岁的孩子能拥有的。深沉、沉重,像是历经了世间风霜,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至多能经历什么呢? 林暗并不否认,但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我爹很厉害,他是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即便战死也没有败绩。可尽管他再厉害,在千军万马面前都小如蝼蚁,我不想和他一样。阔府里有最好的先生,是大燕最好的私塾,皇上、我爹,包括你爹都曾在阔府学习。” 姜书冥冥中感觉到了什么。他觉得,此刻自己不挽回什么,以后他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战场九死一生,你去了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父亲说得没错,总有一日姜书会等不到他,姜书怕等,更怕等不到,索性不再等了。事实证明,他没有等到父亲,更没有等到林暗,他不想再像小时候,每天搬个小凳子坐在相府外,等一个不知何时就会死在外面的人。 他不想继续等了。 “我不怕死。”林暗僵硬地站在原地,那双眸子烨烨生辉地注视着姜书。 “我不想你死。” “为何不想我死?你不是说过做将军很威风吗?” “我不想你和我爹一样,让我当做你已经死了。”姜书阖上眸子,尘封已久的伤口再次被揭开。 “为何呢?”仅仅萍水相逢,为何不想让我死呢? 林暗眼睛酸涩,大步上前将姜书搂在怀里,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沉笑两声,“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书给本侯,本侯去便是。” 在九岁的林暗面前,姜书觉得自己才更像个孩子。 翌日,太书院。 徐夫子笑容可掬地将一叠纸放在他桌上,“老夫昨夜问过皇上,根本没有这回事。不过,一百遍就免了,散学后抄五遍再离开。” “……”五遍……一遍就够要他的命了! 第14章 写七年 面前一叠厚厚的宣纸愁得姜书没精打采。 徐夫子讲了几段论语,拿着戒尺在课堂里走了好几遭,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林暗不幸挨了好几尺,不过他皮糙肉厚,耐得住。 虽说林暗稀里糊涂地来了太书院,对姜书仍旧是爱理不睬,姜书此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找他。 “恩公,夫子叫你呢!”安行川体型胖小,半个身子都滑到了桌下,用脚尖踢了踢姜书的下摆。 “姜书?”徐来鸿冷着脸,用戒尺触了触他的桌子。 “啊?夫子!”姜书正在发神中,冷不防地被踢了一脚还有些懵。 “站起来。”徐来鸿平日看上去和蔼可亲,授课的时候却严厉得很。 姜书忙不迭地站起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何解释?” 虽然姜书称得上“不学无术”,但是好歹也知道这是《道德经》的内容。试问前一刻还是《论语》,为何突然跳到了《道德经》。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姜书以往根本没上过学,他哪里知道怎么解释? 姜书有些孤立无援,他偏过头看向身后的安行川,只见安行川将头深深埋进书里。得,安行川靠不住,他只能靠瞎猜了。 “天地不会仁慈,将世间万物当做刍狗。” “错了。”徐来鸿瞥了他一眼,“天地无所谓仁,无所谓不仁。在天地眼中万物皆平等,不会因为你贫穷,而让你变得富有;不会因为你丑陋,而让你变得美丽;更不会因为你懒惰,而让你变得聪慧。” 众人哄堂大笑,姜书面如火烧。 “对不起夫子,学生不该走神……”姜书连忙弯腰道歉。 “他没错。”林暗单手撑着下巴,眼角上挑,似是随口一说。 “定安侯有高见?”徐来鸿来了兴致。 课堂中瞬间鸦雀无声。定安侯胆子真大,听说太子殿下在徐夫子手里都挨过板子! 林暗慵懒的眼神落到姜书身上,旋即收回,“学生没有高见,只是认为他说的话与夫子解释的意思并不相悖。” “可老夫说的是他行为错了。” “……”林暗吃瘪,暗道:老狐狸! “好好听课,坐下吧。” 姜书悄悄回头看了林暗一眼,脸上还是臊得慌,恨不得回到‘前世’将《道德经》从头到尾都看上一遍。 余下姜书正襟危坐,听得旁人低声道:“你不是说定安侯在皇宫故意为难姜小公子吗?” 另一位少年回道:“是啊,宫里都这么传。那晚下这么大的雪,定安侯还非让姜书送他回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分明就是刻意刁难姜书!” “胡说八道!没看见定安侯为他解围吗?”旁人道。 “你还回去告诉你爹吗?”另一位少年问。 “我……” 徐来鸿猛敲戒尺,怒道:“肃静。” 姜书眸光微暗,不着痕迹地看了过去。 上辈子姜书没这么正儿八经地听过讲,徐来鸿授课方式严肃却不刻板,姜书丝毫不觉得枯燥。散学之后,众人如获大赦,唯独姜书一人苦着张脸,唉声叹气地坐在凳子上。 安行川收拾好了东西,同相熟几人打过招呼就跑到姜书跟前来,“恩公,咱俩儿住得近,一块儿走。” 正好徐来鸿派童子给姜书送来了笔墨,姜书眉心皱得更紧,“走不了了。” “抄书吗?我帮你,我抄书可有一手了,我娘老这么罚我。” 姜书苦恼地摇头,“我俩字不一样。” “没事,你先写,我待会儿照着你的字儿写。” “你还是先走吧……”姜书欲哭无泪。 “恩公!你别拿我当外人,我在这儿等着,你赶快写一遍。” 安行川转身撞上一堵肉墙,立即听见某人冷嘲热讽道:“不拿你当外人,难不成当内人?” 安行川见到小定安侯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自从上次邰央殿之后,他发现小定安侯极其不待见自己。 姜书翻开典籍,实在难以下笔,只好回头道:“你俩先回去吧。” “本侯碍着你了?”林暗不悦地眯起眸子。 “没有。对了,谢谢你方才……” “少废话,赶紧写。” 姜书不说话了,把心一横,豪笔一挥。 一炷香之后,洋洋洒洒几张大字落下。 安行川没忘记自己的话,拿了姜书写完一遍的宣纸,狼毫浸墨,准备模仿姜书的字迹抄写一遍。 翻开宣纸,下笔如有…… 不,笔下不去。 他壮志凌云的表情逐渐瓦解,险险握住笔杆的小胖手颤抖不已,浓墨滴入宣纸,晕开一朵墨花。 “恩、恩公啊……”你写的是个啥? 弯弯曲曲的横撇竖捺,横不像横、撇不像撇、竖不像竖、捺不像捺。哪怕他娘初次教他写字,他都没写得这么烂过! 一旁作壁上观的林暗待不住了,他抽出一张宣纸来。姜书来不及阻止,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冷冷地看着两人。 林暗看到纸上难以称之“字”的东西时,整个人都软化下来,眉眼中化不开的倨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宠溺。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像是看见了什么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东西,眼中的情绪是姜书从未见过的。 原来,姜小公子写得一手烂字……吗? 安行川难以置信地问:“你看得懂?” 林暗猛地从回忆中惊醒,横了安行川一眼,“你瞎吗?” “鸣凤在树,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安行川抖了抖浑身的肉,踮起脚去看林暗拿在手里的那张纸,横看竖看,都只是一堆乱写乱画的玩意儿。 他狐疑地问:“你难不成会背这玩意儿?” 林暗没理他,安行川又大着胆子随便拿了一张出来,“这张写得什么?” 这回林暗极其有耐心,瞥了一眼,便道:“福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 “可要本侯为你解释?” 安行川摇头,一副很受打击的模样,“你真的认得出来?” 姜书埋着头,紧紧握住狼毫,吸了吸鼻子,没去看林暗。 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 那张纸上的字,哪怕是他自己也认不出来。 “本侯又不瞎。”林暗别过头去,催促道:“快写。侯府马车先回去了,本侯和你一起回去。” 姜书狠狠地点点头。 认出姜书的字难吗? 难啊。 夜幕降临,姜书终于写完了第五遍。 安行川已从最初的沮丧变得无动于衷了,等姜书写完还奚落道:“你这个字儿交到徐夫子手里,能把他气死!” 话虽如此,姜书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林暗早已不耐烦了,“饿死了,快走。” 门口童子已候了许久,姜书将五遍《千字文》交给童子,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太书院。 安行川他爹是大燕唯一一位异姓王爷。王府的马车和相府马车并排而立,安行川钻进马车又瞧见林暗进了相府的马车,自己也厚着脸皮赖了进去。 马夫受过李叔的叮嘱,准备了很多热乎乎的糕点,三人都吃了几块。 林暗那夜异常地沉默,没有对安行川恶语相向。 第二日,课堂上。姜书不出所料被徐来鸿狠狠批评了一顿,更是为他特意腾出一段时间教他写字。 但是,因徐老夫子大发雷霆而扔在大院里、姜书抄写的《千字文》的纸不翼而飞。 自那之后,徐老夫子每日都会留姜书在太书院半个时辰。 林暗与安行川会以各种理由等在太罗院外。 每当姜书走出太书院时,都会看到俩人守在大门口,那种被人等候着的感觉让他很高兴。 终于不是姜书一味地等一下去了。 值得一说的是,林暗对他的态度仍是不冷不热,直到春猎开始,他们都没好好说过几句话。姜书猜测,即便林暗答应来上学,也并没有原谅自己。 第15章 马蹄乱 春猎在洛阳城外的大寒山举行。 姜书从未参加过猎会,对猎会上的事项一无所知。今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他主动请缨同姜仲春前往,结果姜仲春喜忧参半,劝解道:“姜书,春猎不像太书院,不是纸上谈兵,你前去恐有不妥。” 姜书连兵器都没拿过,更别说是在真刀真枪的猎场。彼时人多眼杂,若出了什么差错才是…… “祖父,我想去看看。”不单单是为了林暗,他的确想去看看大燕为人乐道的春猎。 姜仲春眉头深皱,“别胡闹。” 差不多已经摸清了姜仲春嘴硬心软的性子,姜书故作黯然地垂下脑袋,嗫嚅道:“可师兄弟们都会去,书儿不想被他们看不起。” 姜仲春眼神一滞,生疏地抚摸着姜书的头顶。 “去吧,我让安家那小子跟着你。” 春猎当日,由平阳帝在前,文武百官在后,启程前往大寒山。 定安侯身居侯位,与各列皇子大臣同行。安行川本该在皇子之列,听姜仲春一通说道后,在他爹面前撒了好一阵泼,死乞白赖地要来找姜书。 浩浩荡荡的队伍驶向大寒山,林暗同太子几人策马追赶,以平阳帝车马为终点,切磋骑术。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们策马扬鞭,一颦一笑都触动人心。 林暗善骑术,三两下就将众人远远抛在身后,他坐下白马高声嘶昂,似早已洞察胜利。 “我赢了。”他浑身散发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平阳帝慈爱地朝他招手,林暗展颜一笑,驭马靠近,“皇上,微臣骑术如何?” “好!想当年朕与你爹春猎,他连缰绳都还握不住。”平阳帝追忆起往事,神情有几分沧桑。 “皇上,我爹一世英名,怎能连缰绳都握不住?” 平阳帝摇头没说话,太子几人正好赶了上来。 太子名唤燕北扬。他气息紊乱,看向林暗眼中不无佩服,爽快地认输,“侯爷好骑术,本宫自叹不如。” 林暗回头望了一眼,扬唇一笑,道:“再比一场如何?” “好。”燕北扬应了下来,其他人也不敢不应,纷纷驭马而回。 姜书不善骑术,姜仲春不知从哪儿牵来一匹小马驹给他。小马驹很温顺,只会跟着大马走,不幸的是,骑着这匹大马的人是安行川。 “阿书,定安侯赢了!”安行川在马背上扭动着胖胖的身子,姜书生怕他滚下来,呵斥道:“你别乱动,掉下来压坏我的小马驹怎么办。” 提起这个安行川就大笑不止,他单手稳住缰绳,捧腹大笑,“阿书,你丢不丢人啊!我们都骑大马,你这小马驹太丢人了。” 姜书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黑着脸没说话。 “阿书,想不想试试大马?我拉你上来。”安行川伸出小胖手,笑嘻嘻地看着姜书。 姜书极其不信任地打量他一番,奚落道:“你自己骑吧,我这小马驹温顺听话,挺好的。” 安行川遗憾地撇下唇角,转过头往前看去,立即惊呼道:“定安侯他们过来了!” “哪儿啊?”姜书坐直了身子往前看,奈何小马驹太矮他什么都看不见。 “定安侯第一!他好厉害!” “……”姜书满脸黑线。 “要上来吗?”安行川回身朝他伸出一只手来,姜书忙不迭地点头,握住他的手。 于此同时,林暗扬鞭大力抽在马背上,白马长啸狂奔而去,沿途翻起滚滚浓沙。 马蹄声如雷奔来,小马驹受了惊挣扎着将姜书甩下去,姜书没抓紧安行川的手,转眼就被小马驹甩下了马背。 “阿书!”安行川着急地大喊道。 姜书只感到身体在下坠,旋即背部狠狠撞上地面,身体不由自主向前翻滚,五脏六腑都快摔移位了。 “停下!都给我停下!”安行川歇斯底里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慌了手脚,姜书下坠的身子已经翻滚到了马蹄之下。 “阿书!” 马蹄已近在眼前,姜书来不及反应,只有徒然等待马蹄落到身上。突然之间,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拽进怀里,姜书只看到一道银光闪过,他已经被人结结实实地捂在怀里。 林暗右手握住匕首,刀锋扎进马颈,鲜血喷洒而出,马匹轰然倒地,被一击毙命。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感受着姜书的存在,身体里凝固的血液逐渐恢复如常。 随着马匹倒地,马上的少年“扑通”一声跌下马背。 “姜书。”林暗嫌恶地扔开匕首,下巴抵着姜书的额头。 林暗后背被大片鲜血浸湿,被他护在怀里的姜书未沾分毫。 “嗯……”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姜书愣了片刻。 姜书动了动酸疼的四肢,暗自松了口气,没出什么大问题。 “站得起来吗?”林暗问道。 “嗯。” 安行川被眼前一幕唬得脸色煞白,见姜书要站起来二话不说前去搀他,姜书朝安行川笑了笑,安慰道:“我没事。” 林暗松开姜书,捡起扔掉的匕首,缓缓踏向倒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少年。 “为何不停下。”林暗语气很沉,姜书只能看到他被鲜血染红的背面。 林暗阴鸷的眼神比少年平生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恐怖,就像地狱索命而来的无常,要取他的性命只在反掌之间。 “我、我停不下来……” “你停得下来。”林暗握紧匕首,用刀锋挑起少年的下巴,眯眼打量片刻,“那本侯换个方式问——是谁,让你和相府作对?” 姜书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他认得这个少年,正是太书院里坐在他左侧的人。 “我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少年胡乱地摇头,蹬着双腿往后缩,企图离林暗远一点。 这时,太子等人驭马赶到。少年似见到了救星,连爬带滚地躲到燕北扬身后,燕北扬看到林暗浑身是血脸色骤变,哪管身后的少年,三两步到了林暗身边,担忧地问:“侯爷可有受伤?” 林暗撕下披风一角,将匕首上的鲜血擦尽,踢了一脚早已没了气息的死马,摇头道:“我没事。” 燕北扬松了口气,“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公子……你这是?” 姜书没受什么伤,听太子问起便拱手道:“坐下小马驹受了惊,草民不慎跌下马背,好在定安侯来得及时,救了草民一命。” “小马驹?你骑小马驹来的?”燕北扬正在迷惑中,林暗则一改方才的冷厉,仰天大笑起来。 “草民骑术不精。”众目睽睽之下姜书有些难为情。 “骑术不精你还敢来打猎?” “陪家祖前来。”关键时候,姜书又将姜仲春搬了出来。 第16章 跟我走 后方发生的骚动很快被察觉,平阳帝遣侍卫前来查探,燕北扬不想因此扫了平阳帝的兴致,让人复命后抬走了死马。 林暗瞥见了躲在大马后面的小马驹,踱步上前,嗤鼻:“这就是你的小马驹?” 姜书抿起嘴点头,“挺温顺。” “温顺?”林暗眼神轻蔑,“你也只能骑这个。这大马呢?” 安行川解释道:“这大马是小马驹的舅舅,小马驹就乐意跟着它。” 闻言,林暗心中一动,抚摸着小马驹的脖子,漫不经心地问:“小马驹的舅舅?谁骑?” 林暗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小马驹不安地叫了两声。 “我骑。若不是你的马太凶,我带着小马驹走得可稳了。”安行川暗暗朝林暗挥起小拳头。 “你这么厉害?” “当然了!” “既然如此,”林暗春风满面地将小马驹牵到姜书手中,又对安行川道:“本侯这匹马太凶,本侯管不住,安小王爷这么厉害,应该会当仁不让地为本侯解决这个麻烦吧?” 林暗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牵着“舅舅”的缰绳,不耐烦地催促姜书:“动作快点,太子都走远了。” 安行川茫然地看着两人,“侯爷……这不妥……” “有何不妥?安小王爷不是很厉害吗?本侯和小公子在前头等着你。”旋即又瞪视踌躇在原地的姜书,“快点。” 姜书攥着缰绳眉头紧皱,“你身上的血……” “不威风吗?”林暗挑眉问道。 “……”姜书沉默下来。 “啧!”林暗不悦地皱起眉头,解开披风向外一抛,染血的披风在空中划过,落入黄沙大地。 “上来吧。” 姜书拍了拍安行川的手,“小马驹的‘舅舅’太老,配不上安小少爷。等到了大寒山,我来找你。” 安行川不甘地嘟起嘴,勉强认同了姜书的说法,“阿书,大寒山好玩的地方很多,到时候我带你去玩儿!” “那我先走了。”姜书冲他挥了挥手,坐上马背。 林暗脸色低沉,夹紧马腹向前驶去,小马驹果然跟了上去。 骑了一段路程,林暗有心拉远与小马驹的距离,小马驹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大马,眼见小马驹越来越吃力,姜书无奈出声喊道:“侯爷,你等等我。” 林暗冷哼一声,默默减缓了速度。当两马几乎并排而行时,林暗冷声道:“这马太老配不上他,难不成配得上本侯?” 姜书咧嘴一笑,没想到林暗在因为这个闹别扭,当即投其所好,“侯爷抢了他的马,我不这么说,他怎么会甘心。” “哼。” 一大一小两匹马行驶在一起,两个半大的少年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大马背上的少年傲气逼人,独独垂首时泄露出一两丝柔情;与他搭话的少年骑着憨态可掬的小马驹,眉眼间敛起了常有的防备,像极了真正的八岁孩童。 平阳帝垂下眼睫,不知喜怒,隔了许久才问道:“定安侯和相国的孙子关系很亲近?” 燕北扬恭敬地垂着项,早已习惯了平阳帝对定安侯的关切,“是。” “朕为何听说定安侯曾刁难相国的孙儿?” 第17章 呼之来 平阳帝的心思向来难以猜测,燕北扬忖度瞬息,皱眉道:“儿臣认为定安侯并非是在刁难姜书,只是好奇罢了。” “北扬,朕不准。”平阳帝叹息道,“朕不准他的儿子染指林家的人。” 燕北扬浑身一震,两手不自觉地收紧,仍是点头应道:“儿臣明白。” 略带讽刺的笑声传了过来,燕北扬紧咬牙关垂下头,听得平阳帝道:“相国大人为我朝任劳任怨,朕对他不无佩服尊敬。姜书是他的孙子,‘久病初愈’后第一次参加春猎,你多照拂些。” “是。” 燕北扬从来看不懂平阳帝。他的父皇,有时像杀伐果断的君王,有时像优柔寡断的普通人。不过,唯有一点亘古未变,无论平阳帝变成什么样,他从来都不像是一位父亲。 大寒山实乃名不副实之最,遥远望去青山绿水层峦叠翠,山颠之间萦绕着片片薄雾,恍如湖面升起的汀洲,美丽更不落俗尘。 猎场在大寒山后方,好在山脚下有条两丈宽的阡陌可通往,否则众人只能徒步爬过去。 到了大寒围场,燕北扬安置林暗去了别处,姜书则牵着他的小马驹先去找了姜仲春。 “你这衣裳怎么回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姜仲春将他拉到帐篷里,掸了掸他背上的泥土。 姜书本打算来凑热闹,便没听姜仲春的嘱咐,穿了件黛色的常服来。 “摔了一跤。”姜书平淡地说。 “我问你为何不穿猎服!春猎头一日不打猎,留给那些皇子和世家公子比试箭术,你既然来了也不能闲着,到时候穿着这个上去像什么样。” 姜书不以为然,“祖父,你不会还期望我夺个名头回来吧?” 恕他不孝,琴棋书画、刀枪剑乾姜书一个都不会。 姜书真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 姜仲春脸一沉,动了动嘴,“到时你随便比划比划,反正大燕人都知道你身体孱弱。”说完,他就遣人回相国府取猎服。 众人安置好后,纷纷前往靶场。 等姜书到时,靶场已人满为患。数十位英姿飒爽的少年背着弓箭站在一堆,大燕特制的猎服由兽皮镶铁盾制成,众人解下御寒的披风,身着赤黑色猎服风轻云淡地往那儿一站,莫名地给人一种振奋人心的感觉。 姜书漠然地瞥了两眼自己还沾着泥沙的衣服,往旁边站去。这时,一个赤黑色的小胖球向他跑来,原本威风凛凛的猎服穿在他身上,无故地显得喜庆。 安行川叉腰昂起下巴,趾高气昂地问:“爷威风不?” “噗!”姜书急忙捂住嘴,强忍住笑意,“威风。” “阿书,你取笑我?”小胖球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没、没,我……”姜书笑语吟吟地看过去,却看到了他身后缓缓走过来林暗。 安行川顺着他的眼神转过头,委屈地唤:“阿书!” 林暗穿这身衣服着实好看,威风到不能再威风。姜书突然遗憾起来,上辈子他都不曾见过林暗穿盔甲的模样。 林暗就像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缓缓靠近姜书,在刀尖即将碰到姜书时,又还刀入鞘,敛起他周身的锋芒,“你们来……” “侯爷。”林暗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他有些不悦,眼神犀利地看过去。 “太子请您过去,让您第一个射箭。” “嗯。”林暗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又对姜书道:“相国让本侯转告你,你在旁看着就好,不用亲自动手。” 姜书求之不得,忙点头:“多谢侯爷。” 林暗动了动唇瓣,欲言又止,片刻后道:“什么都不会还来打猎,你莫非脑子有坑?” 姜书别过头,不冷不热地说:“不劳侯爷费心,草民自有分寸。” 林暗留下冷冷一哼后离开。 安行川早就看不惯林暗那副“唯他独大”的模样,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安慰姜书:“他在北疆长大当然会得多,我们又不用去战场上打打杀杀,会那么多作甚。” 听罢,姜书沉默下来。 “阿书!阿书!快看,侯爷中靶了!”方才还对林暗颇有不满的安行川惊喜地大喊道。 姜书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安行川拽着手往人群里挤。心宽体胖的安行川利索地穿梭在人群中,带着姜书“杀”出一条血路,挤到了最前头。 “厉害!”燕北扬赞赏地拍了拍林暗的肩膀,林暗扬唇一笑,道:“殿下谬赞。” “放屁!”安行川气鼓鼓地说,“明明骄傲得不行!” 姜书笑道:“确实很厉害。” “我也很厉害!阿书待会儿看好了。” 姜书笑了笑没说话,安行川箭术确实很好。 林暗搭上第二支箭,拉开长弓,旋即弓箭离弦,“嗖”的一声飞向远处的箭靶。 “侯爷正中靶心!”那头有人喊道。 此话一出,无数赞叹声蜂拥而至,林暗却觉得无趣极了,本该射三箭,他射了头两箭就将弓箭递给了燕北扬,摆了摆手,“殿下你来。” 见平阳帝未出声阻止,燕北扬接过弓箭,拉开弓,冷箭离弦,“太子殿下正中靶心!” 既然林暗只射了两箭,那燕北扬身为一朝太子不能失了颜面,只射了一箭便作罢。 “好厉害……”安行川喃喃道。 “嗯。”姜书点头应道。他方才有那么一刻,希望林暗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废物。 林暗同平阳帝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他伸长脖子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找姜书,好在姜书衣裳颜色显眼,看见后他迈步走过去,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向前倾斜,燕北扬及时伸手拉住了他,“侯爷小心。” 林暗打趣道:“殿下身手不错。” “慢点,别摔着。” “我又不是小孩子。” 燕北扬无奈,“不是吗?” 此幕却刚好落到了姜书眼中,他心脏猛地一跳,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安行川拽了拽他的手,紧张地说:“到我了!到我了!” 姜书笑了笑,“别紧张。” 他陪安行川去了前面,不时林暗也找了过来。 “你手抖什么,弓太重了?”林暗抱臂站在姜书身边,看见安行川的双手颤抖不已,不由调侃道。 安行川幽怨地看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姜书冲安行川点点头,安慰道:“别紧张。” 箭离手,安小少爷由于太紧张,连连不中靶。他沮丧地跑到姜书面前来,哭嚎道:“我爹回去肯定骂我。” 姜书怔愣地摇头,道:“不会。” 林暗撞了撞姜书的肩膀,“要不要试试?” “啊?” “我试试。”他躲过了林暗伸出的手。 林暗落空的手僵在半空,神情陡然阴沉下来,强硬地抓住姜书的手,将他拉到空出的箭靶前,把箭扔给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冷声道:“射。” 姜书垂着眼睫,揉了揉被他拽红的手腕,颤颤巍巍地把箭搭在弦上,他手颤抖得厉害,根本拿不稳。 林暗僵着脸,旁若无人地环住他的身子,扶住他的手,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是觉得愧疚吗?” 他盖住姜书的手,拉开弓弦,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微颤,冷笑道:“还是,你觉得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很有趣?”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箭射出,林暗松开了手。 “对不起。”在他转身之际,姜书拉住了他的衣服。 林暗背对着姜书,沉沉吸了一口气,“过去我既往不咎,日后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姜书紧紧拉住他的衣角,“对不起,那日我不该打你,我只是……” “……”林暗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姜书,“你以为我还在因为那件事生气?” 姜书一愣,迷茫地问:“不是吗?” 气极的小定安侯一振袖,大步流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所以……小定安侯和相国小公子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会教他射箭? 好,会一走了之? 安行川也懵得很,指了指林暗,问道:“他在生你的气?” 姜书有点不确定了,“或许吧。” 第18章 去复返 定安侯与太子两人出尽了风头,射箭会上再也没有其他人后来居上。 平阳帝揉了揉眉心,看向旁人,苦笑道:“暗儿太任性了。” “真性情罢了,与见竹如出一辙。”安继鸿感叹道。 “真性情?”平阳帝意味不明地重复,后道:“有恃无恐而已。” 安继鸿扬了扬眉头,不以为然。 “定安侯与姜家的小公子怎么回事?”安继鸿问道。 在人群中,姜书的身影十分醒目。平阳帝眯起眼眸,收起笑容,脸色显得很严肃,“暗儿初来洛阳与他结识,他若能陪暗儿长大倒也未尝不可。” “当真?”安继鸿似笑非笑地看着平阳帝。 平阳帝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又或是看到了并不在意,反正对他而言,安继鸿没有任何威胁。 “当然。”平阳帝的回答模棱两可,安继鸿能当上大燕的异姓王爷也不是不识趣的,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谈起了安行川。 “等行川再大些,我想送他去阔府。”安继鸿眉宇间有些犹豫。 “他能去便去。”平阳帝淡淡地说。 安继鸿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多谢。” 平阳帝摆了摆手,神色疲乏,道:“朕乏了,你替朕好好看着。” “……”安继鸿面色一苦,不敢反驳只能应“是”。 平阳帝一走,射箭会就没了看头,诸多皇子大臣纷纷回营,只剩下少数少年留在靶场。 虽然平阳帝走了,他们之间的胜负还没有决出来。安行川为了一雪前耻,拉着姜书强占了一个箭靶,其他人不愿得罪他便各自扎成一堆比赛射箭。 “阿书,帮我拿着。”他把箭筒扔给姜书,姜书心不在焉的,没接稳。安行川看不过去了,捡起滚落在地的箭筒,用手戳了戳姜书的眉心,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儿一样,你又没做错什么,他凭什么生气?你别惦记着他,我教你射箭。” “我打了他。”姜书懊恼地说。 “你打他?!你胆子真大!”安行川瞪着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姜书。 “啧,虽然定安侯在北疆长大,从小到大肯定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被你拂了面子肯定生气啊。”安行川道。 “罢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过些时候我再去找他,你先教我射箭。”姜书跃跃欲试地接过弓箭,在安行川有模有样地指导下搭稳了箭,“用力拉开……不行,你手没劲儿,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他学着林暗方才的姿势,用双手把姜书圈在怀里,覆上姜书的手,拉开弓弦,“准备好了吗?” 姜书聚精会神地看着正前方,点点头。 “放!”安小少爷一声令下,姜书松开手,羽箭奔腾而去,正正与箭靶擦肩而过。 “再来。”姜书再取一支箭出来,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征服欲。 安行川上前纠正姜书持弓的姿势,谁知他的手才刚搭上姜书就被人掀了开去,他心中一怒,转身正欲破口大骂,发现来人正是方才一走了之的小定安侯后,瞬间焉了下来:“你、你……” 林暗嫌恶地打量着安行川,冷笑道:“自己都是个半吊子还教别人?” 姜书睁大眸子看着他,林暗瞪了姜书一眼,“看什么看?被老子的气度折服了?” 姜书只当他气得久散得快,羞赧地笑了笑,“侯爷心胸宽广海纳百川,令草民不得不折服。” 果然拍马屁对林暗来说十分管用,他冷哼一声,神情却不似方才疏远,“你要学射箭?” “侯爷箭术了得,可否指点一二?”姜书问道。 少年时的林暗虽然有些心胸狭窄,但是两人相识已有近一月,他应该不会吝啬于指教一二。 看着姜书希冀的眼神,林暗脑中灵光一现,掩唇轻咳一声,后义正言辞地说:“你若愿意拜本侯为师,本侯就教你。” 姜书默不吭声地挪开了视线,要他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认一个九岁的孩子做师父?!简直天方夜谭。 “行川,你过来。”姜书转过身,无视了林暗的话。安行川正憋屈地窝在一旁,听到姜书唤他屁颠屁颠地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过去,“来了、来……” 在某侯爷威胁的眼神下,安小少爷恹恹地收回踏出去的那只脚,“我腿疼,姜小公子另请高明吧。” “本侯说笑呢。你这种废物,说出去本侯还嫌丢人。” 姜书抿着嘴一言不发。 “握弓。”林暗喊道。 姜书拉起弓,林暗又道:“前手腕平,后手肘平,两手腕、肘与肩平。” 姜书依言行之,“屏息放箭。” 箭离手,飞去三、四丈落入地面。 “再来,照我说的做。”林暗扶住他的肩,等他摆好了姿势,又顿了下来,紧紧凝视着姜书的双眼,问道:“你当真不知本侯为何说那番话?” 第19章 大寒山 在林暗探究的眼神下,姜书无所遁形。他不自觉地握紧弓箭,仓皇地移开了视线,“除此之外,草民并未得罪过侯爷。” 林暗盯着他,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抬了抬姜书的手臂,示意他搭好弓箭,姜书依言行之。 林暗离得很近,灼热的呼吸贴在姜书的鬓角,所幸其他人都在远处,安行川也没注意,姜书一颗心七上八下,弓箭险些从手里的脱落,林暗一把握住他的手,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声调说:“那你应该知道,想要本侯原谅,很简单。” 姜书身体颤了颤,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 短短瞬息间,姜书已然端正了心态。如今林暗不过是半大的孩子,他身在狼烟之地,父亲常年在外与大都人交战,母亲虽时常伴在身旁,到底无法给予林暗父爱,不久前他爹还战死了……林暗很缺爱吧? 林暗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抬起头来,神色纠结,“这么干脆?” 有时候姜书是个很自我的人,他认定了一件事,除非被完全推翻,他说什么也不会改变想法。 姜书自认为想通透了,便不再动摇,“草民打了侯爷,自然不能三言两语盖过。” 他拉开弓弦,羽箭离弦,险险射入箭靶边缘。 听见声音的安行川难以置信地从原地蹦起,颇受打击地指着箭靶,“阿书,你中靶了!” 姜书羞赧地笑道:“侥幸而已。” 林暗往后退了两步,“大惊小怪什么?” 安小少爷心里难受得很,幽怨地说:“侯爷是天神下凡,哪里理解咱们凡人的苦恼?阿书,过来些,莫玷污了侯爷的仙气。” 姜书听得忍俊不禁,正打算顺了安行川的意,揶揄林暗一回,便听林暗说:“本侯是仙气,他是浊气,你愿意沾本侯的仙气还是他的浊气?” “对,阿书你说,你愿意跟我还是跟他?”安行川气极了。 “……”姜书十分不理解,自己怎么莫名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等等?谁是浊气?什么叫浊气?我这是正儿八经的浑身正气!”反应过来自己被林暗贬低,安行川抖了两抖浑身的肉肉。 他眼眶气得通红,好像林暗再多说一句就会哭了。 忍着笑意,姜书把弓箭放到一旁,走到安行川身边,恶趣味地捏了捏他的脸,“侯爷同你说笑呢,男子汉不能当真。” 这次林暗没拆姜书的台,鄙视地看了眼安行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姜书见他要走想去追他,奈何安行川还难过得紧,他只能留下安抚安行川。好在安行川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两下就恢复过来,硬拉着姜书到大寒猎场转了几圈。 翌日一早,姜仲春将落在相国府的猎服送来。姜书昨日睡得不太好,那榻又硬又冷,没把他脖子给睡断了!他绷着脸接过猎服,姜仲春几次欲言又止,姜书被他看得浑身难受,问道:“祖父,有事问我?” 姜书此人就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家里神神气气,在外头叩桥不渡。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也只有在祖父和李管家面前,他才敢这样。 “我听说你昨日坠了马?定安侯救了你?”姜仲春板着脸,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嗯,小马驹受惊了。”姜书脸色微沉,想到了当时林暗杀死了那匹马,那匹马……是故意不停下来的吗? 年过半百的老人似乎对嘘寒问暖这种事陌生极了,坐在榻边的姜书都能感觉到他闪烁的眼神。 “我给你换匹马?” “不用,小马驹挺乖巧,我也没受什么伤。” 姜仲春暗暗松了口气,“今日打猎,你……” “既然已经来了,书儿便去看看。到时候我跟着定安侯,祖父放心吧。” 听罢,姜仲春脸色凝重起来,“虽然你年纪还小,我说这些话你还不太懂。但是,祖父要告诉你,定安侯是皇上的挚友之子,你是姜家的孩子,皇上与你爹有隔阂,不会允许你长久留在定安侯身边。” “祖父不是要你远离定安侯,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想法,但只要不伤害到他,皇上不会怪罪于你。” 姜书两辈子头一回听说父亲与平阳帝有隔阂,他心中震惊,装作不解的样子问:“是皇上不喜欢我爹吗?难怪他要让我爹去打仗,他是想让我爹死在……” “姜书!”姜仲春语气陡然一厉,“莫要胡言乱语,你爹南征是他自己的意愿,皇上能允他已是仁至义尽。” 如果是爹自愿打仗,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抛弃自己和娘主动去战场呢?娘是否因此在怨恨他,同时也怨恨着自己呢? 所以,爹让自己永远不要等一个回不来的人。 “书儿明白了。” “你赶快换上衣服,皇上快启程了。” 姜书点头,等姜仲书走后利落地换上猎服,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开了营帐。 “挺合身,不知道像不像样。”姜书捏了捏腰身,兽皮猎服里面裹着厚厚的绒毛,贴在皮肤上痒痒的。他从未穿过这种衣裳,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不前。 看到众人整齐有素地站在空地上,姜书心情格外地沉重,他这两辈子还没叫除林暗以外的人笑话过。 他僵硬着身子往人群里扎,生怕别人注意到他,而事实上众人都差不多穿着一样的衣裳,又都是些少年谁没事盯着男人看啊。 小胖子安行川远远看到姜书直接从原地蹦了起来,边向姜书边喊道:“阿书——” 林暗闻声侧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极其显眼的姜书,那双一贯目中无人的眼眸顷刻被火热填满,他手下攥起拳头,沉重又迫不及待地迈向姜书。 第20章 东南北 晨间弥漫着薄薄的雾水,就像轻淡的炊烟萦绕在周边。 一个身影搅乱了空中若有似无的雾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奔向姜书。姜书听到了安行川的声音,随着他莽撞的行动众人纷纷侧目看来。 “阿书——”安行川猛地扑到姜书身上来,姜书被他扑得往后退了几步,轻斥道:“跌跌撞撞成何体统?” 安行川是安继鸿唯一的子嗣,安继鸿对他的期望很高同时也很宠爱他。安行川身上这件猎服的铁甲加了好几层,硌在姜书身上跟石头似的,隔着这么厚的衣裳都疼。 “阿书,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安行川放开了姜书,围在他身边转了一圈,赞叹不已地说:“阿书,我娘常说你在相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她老人家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铁定要目瞪口呆。” 姜书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额头,“有你这么说你娘的吗?” “嘿嘿,不光我娘这么觉得,我也是。”安行川一副说教的模样,“你看啊,你整天安安静静地坐在学堂里,不和其他人说话,不和其他人玩闹,就像个怕生的小姑娘。” “你别胡说八道。”姜书捏了把他肉嘟嘟的脸,“小姑娘会这样拧你的脸?” “小姑娘没你劲儿大。” 姜书被他气笑了,心里也不再紧张。 “打猎怎么个打法?”姜书问。 “上山啊。到时候皇上和我爹肯定去找猛兽打,咱们就去南边,打打什么山鸡野兔。”安行川道。 “侯爷呢?”姜书又问。 大寒山虽为皇家猎场,里面该有的猛兽一只都不少,林暗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孩子,安行川的提议还不错,打打山鸡野兔对姜书自己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正当姜书思绪万千时,一只火热的大手捏住他的后颈,将他往后一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林暗用手肘勾住姜书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将他禁锢在怀中,“本侯在此,你有话要说?” 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力盘旋在姜书心头,他索性不再挣扎,将下巴靠在林暗的胳膊上,有气无力地说:“行川说南边有山鸡野兔可以打,咱们去南边吧。” 安行川有些看不过去,“侯爷,阿书身体不好,你别和他打闹。” 姜书:“……”骗了你们这么久真是对不住了。 “嗯?”林暗拖长尾音,“知道他身子骨不好你还往他身上扑?不怕把他给撞坏了?” 姜书默:也没那么严重…… “我那是……”安行川哪里说得过林暗,只能眼泪汪汪地看向姜书,奢望姜书能给他讨回公道。 在小定安侯面前岂有公道可言?笑话。 话虽如此,林暗还是松开了手,问道:“想让本侯陪你去南边打山鸡?” 姜书没注意他话中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咳嗽两声,道:“嗯。” 林暗皱起眉头犹豫起来,“听太子说,皇上会将破云长.枪赐给今日的魁首,本侯……” 破云长.枪是林暗的贴身武器,当年便是春猎成为魁首后平阳帝所赐。林暗想拿道这把武器,便不能与姜书去南边。 姜书怔愣了片刻,他只知道林暗有把破云枪,却不知他破云枪从何而来。他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阵欣喜浮上脑海,耳边有个声音在重复说道:倘若林暗不曾拥有破云枪……倘若林暗不曾拥有破云枪…… 那林暗是不是再也不会去打仗了?林暗再也不会纵横在九死一生的战场,再也不会同父亲一般舍弃自己? 他掩住眼中的狂喜,紧紧拉住林暗的手腕,破土而生的希望使得他的声音都饱含颤抖:“林暗,陪我去南边。” 林暗眼眸一沉,他看着眼前的姜书,好像透过姜书的身体看破了魂魄。 安行川惊诧地看着两人,不知姜书为何会直呼林暗的名字。他发现,在姜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异常地沉重,好像突然多了一些他不明白的东西。 这个东西,好像已经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于林暗与姜书之间。那一刹那,安行川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瞬息之后,林暗玩味地勾起唇角,“你求我?” 更让安行川惊讶的是,看上去软绵绵实则自尊心极强的姜书毫不犹豫地点头,“求你。” 姜书定定地凝视着林暗,尽管他心里并没有几分把握。 片刻后,林暗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好。” 林暗不知道姜书打得什么主意。不过,能让姜小公子放下身段求他的事,他很好奇,也不会拒绝。 半晌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大寒山。他们各自背着武器,就连姜书都被强行背上了箭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筒,他嫌弓太沉,就趁姜仲春不注意给扔了。 平阳帝有意让林暗与他一路,谁知林暗一口拒绝,直言道:“微臣想去南边。” 大寒山的猛兽都被驱逐在北边,南边只剩下.体型小、对人构不成危害的动物。 平阳帝蹙眉问:“去南边作甚?” “打山鸡。” 平阳帝眉心一跳,默然。 “噗!”安行川躲在姜书身后憋着笑,安继鸿看了过来,瞪了安行川一眼,眼神停留在姜书身上片刻,眼中不经意闪过什么,姜书没看清。 好像是——惦念? 第21章 山兽君 知道平阳帝会将破云枪赐给今日魁首的人不止林暗一人。 传闻破云枪是前朝战无不克的寄风大将军所有,大燕先帝攻下前朝后寄风殉国,留下了这把战绩赫赫的破云枪。 大寒山南边空无一人,冷清的山林看上去有些荒芜,小型野兽本就怕人气,三人走了这么久连只活的东西都没见着。 姜书和安行川倒乐得清闲,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腔,只当来欣赏大寒山的风景。林暗则颦眉蹙頞,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走到一处密林,他烦躁地踹了脚树身,树叶簌簌往下飘落,“这什么破地方,连个会动的东西都没有。” 安行川知道林暗正郁闷得很,林暗的痛苦就是他的快乐,他幸灾乐祸地说:“好地方呀!这里风景多好,侯爷你看那棵树,像不像扭了脖子?” “扭脖子”是洛阳城的一句俗话。安行川仗着林暗在洛阳人生地不熟,挖苦林暗“高枕无忧也有扭到脖子的时候”。 姜书自觉地后退半步,未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林暗冷笑道:“那你猜猜看,本侯今日除了打猎,还打什么?” 小定安侯的身手大家有目共睹,安行川立即想起了那匹死在林暗手中的马,他萎靡地垂下头,溜到姜书身后,“咱们再往前面走走,肯定有山鸡和野兔。” “侯爷觉得呢?”姜书问道。 “本侯当然不能空手而归。” 三人继续往深处行走,走到深处果然有野兽出没,林暗箭术了得,几乎百发百中箭无虚发,没过片刻,三人就各自提着几只奄奄一息的野兽走向更深处。 大概是他们手里提着野兽的尸体,一路下来几乎没再碰上其他活物。林暗闲得发霉,让姜书和安行川坐着歇会儿,自己矫健地爬上一棵大树,拿着箭射天上的鸟儿。 走了这么长的路,安行川和林暗倒没感觉,姜书却已累得满头大汗。他上辈子和这辈子,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 林暗将牛角壶从树上扔下来,“废物。” 口干舌燥的姜书说不出多余的话,捡起牛角壶,打开塞子,猛地灌了一口水,余光看到林暗还在往上爬,喘气叮嘱道:“侯爷,太高了,快下来。” 林暗低头看向树下小小的姜书,脚下的树枝承受不住压力而断裂,他的身子极速下坠。 安行川虽然口上与林暗不和,心中却恰恰相反。见林暗从树上落下,他脸色大变,看着林暗掉落的方向,大步跑了过去。 而此时,姜书比他更快。一种巨大的恐慌侵占了姜书脑海,那种恐惧仿佛要将他淹没,促使着他在本能地挣扎,用他无法想象的速度跑向林暗。 他无法接受第二次失去林暗。 “林暗!” 能接到!他能接到林暗! 下坠的身体在即将撞向姜书时,林暗勾唇一笑,一脚踢在树身上,借力在半空翻转一周,稳稳地落到姜书身旁。 他张扬地挑起眉头,双手环臂,“别小看本侯。” 安行川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姜书攥紧了拳头,转身坐回了原地。林暗心情极好,笑容可掬地凑到姜书眼前,“本侯想喝水。” 一个牛角壶重重摔在他胸膛上。 他喝了半口,半靠在姜书身上,“吓着了?” “没有。侯爷身手敏捷,草民早就料到了。”姜书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林暗的眼睛。 “那你还跑得那么快?”林暗惬意地靠在树身上,半眯着眸子,斜睨着姜书。 “双腿不听使唤。”姜书从容不迫地说出这句话,一把夺过牛角壶,就着被林暗含过的湿漉漉的壶口仰头喝了小半口。 林暗眼中光芒大作,“怕本侯摔死?” “怕你受伤。” 姜书坦诚地承认林暗倒是没想到,他神情凝滞了片刻,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抢下姜书喝过的牛角壶,豪饮了一口。 安行川看得不明不白,只能干巴巴地坐在另一边。 “等着,本侯今日让你喝上鸽子汤。”林暗架好弓箭,三下五除二地攀上树梢,屏息观察空中鸽子飞行的轨迹。 他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拉开弓弦,等时机一到便松开手。 箭矢飞去,命中白鸽翅膀。 中箭的鸽子落在姜书不远处,林暗在上面喊道:“厉害吗?” 姜书眉头一皱,“厉害,你赶紧下来。” “急什么,等本侯再射几只下来。” 安行川惊奇地捡起已无声息的鸽子,感叹道:“好厉害,”他将鸽子扔到姜书身边,“阿书,你且等着,我也给你射几只鸽子下来瞅瞅。” 姜书无奈,“行川,你就好好呆着,待会儿摔下来可不是小事。” “你别小看我,等着!”说罢,他手脚并用地爬上另一棵树。虽然安行川体型笨重,身体却灵活得很,眨眼间就爬上了树枝,他伸脚探了探,确定树枝能承受他的重量后,才放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心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林暗射下第二只鸽子。安行川不甘落后,拿起弓箭对上高空。一箭落空、两箭落空…… “可恶!” 林暗再射下一只鸽子,安行川也不气馁,学着林暗的动作趴在树干上,仔细地凝视着上方时而飞过的鸽子。 就是一刹那,林暗与安行川两人同时射出箭矢,两支箭如同闪电劈开半空,分别射向同一只的白鸽,随着箭矢激烈地碰撞,一支箭镞被射落,另一支受到阻力与飞行的白鸽失之交臂。 林暗酣畅淋漓地看向安行川,朗声道:“力使得很好,加把劲,能赶上本侯。” “少大言不惭,本少爷只是没准备好,再来!” 见两人玩得兴致盎然,姜书郁闷了,早知道就不把弓给扔了! 姜书只能认命,拾起射落在地的鸽子,在俯身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一道疾驰的脚步声,像是体积很庞大的东西在很快地移动。 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他皱眉看去,一个看不清原型的东西在密林东奔西跑,最终闻着血腥味朝姜书狂奔而来。 头顶上传来林暗的吼声:“姜书快跑!” 姜书迷茫地看向密林一方,迟迟没有动作,树梢上的林暗几乎目眦尽裂,歇斯底里地吼道:“是山兽之君,快跑!” 他爬得太高,一时半会根本无法下去,只能拿箭对准疾驰的猛兽,奈何隔得太远,被丛林里穿插的树木挡下,“姜书,你他娘的快跑!” 林暗扔下弓箭咬牙往下跳。安行川虽离得不远,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猛兽几乎已经到了姜书眼前,他执箭射中了猛兽的前蹄,大喊道:“阿书!” 从没见过这东西,姜书吓得浑身冷汗淋漓。等猛兽近在眼前时才大梦初醒,拔腿就往后跑,好在安行川射中了猛兽的前蹄,猛兽停顿了一瞬,给姜书制造了逃命的机会。 姜书身上沾了许多血腥味,暴怒的猛兽在他身后穷追不舍,时而爆发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求生欲望促使着姜书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这要是被追到他可就回天乏术了! 从树上跃下,林暗的脸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他眼眶血红,一刻不停地追在山兽之君身后。 为何这里会有山君? 它若敢伤姜书,老子一定要将它千刀万剐! 安行川赶在他身后,喘气道:“山君后背有箭伤。” 林暗瞳孔一缩,滔天的怒火烧红了双目,他怒喝:“弓拿来!” 安行川毫不犹豫地交给林暗,林暗停下脚步,一箭对准山君后蹄射出,剧烈的疼痛让山君疯狂地咆哮起来,更加疯狂地撞向姜书。 极速的奔跑早已让姜书筋疲力竭,山君疯狂地向他冲来根本无法躲过,只能任意山君将他扑下山坡。 要死吗?姜书不甘愿! “姜书!” “阿书!” 不能死!他奋力抽出箭筒里的箭矢,全无章法地刺向伤痕累累的山君,后背不知撞到了什么些东西,强烈地撞击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撞出来,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东西,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工具,只知道拼命地刺向身上的东西。 温热腥甜的液体喷洒在他脸上,眼前的黑白在逐渐蜕变,染上点点鲜红的花朵。可惜,他没有任何知觉,拿着箭矢的手一次又一次刺下,即便身上的东西再也没了气息。 眼睁睁地看着姜书被山君扑下山坡,林暗的心被撕得粉碎,一道叫喊仿佛撕破了他的喉咙,叫天地都为之一颤。 姜书!姜书!别死,别死! “啊——!”林暗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一刻被撕裂。 两人冲下山坡,被一路蔓延的鲜血刺痛了眼睛,“姜书……” 眼前这副场景叫他们顿下脚步。 在满地狼藉里,鲜血撒满了一地。在鲜血中央,一只身中数箭的巨兽趴在地上,少年浑身如在鲜血中浸泡过一般,他手中的箭狠狠刺向巨兽血肉模糊的脖颈,几乎让巨兽的头和身子连接的部分只剩下骨头。 “姜书……” 浸泡在鲜血中的少年听到了声音,他微微抬起头来,双手剧烈地抖动着,眼泪滚落下来,眼中带着惧怕和厌恶,动了动咬破的唇:“林暗……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山兽之君、山君都是老虎嘿嘿 人的求生欲望真的很厉害,当初和朋友被狗追,撒开腿就跑,我朋友说这辈子没见我跑得这么快过【笑哭.jpg】 我记得那时候她的男朋友也在,等我俩停下来她男朋友隔了好久才追上来了。 第22章 无耻徒 这是足以震慑到灵魂的画面。 林暗觉得姜书就像是被珍藏起来的洁白的瓷器。 所以,他想接近姜书,想将姜书拉到自己身边来,想让这件瓷器被染上颜色。 可是,姜书被鲜血浸满的样子不是他想给姜书的。 “林暗……救我。” 林暗仿佛看到了姜书眼中的光芒,那道光芒促使林暗失去了理智,像只饥饿的野兽全力扑向姜书。 他发疯似的抱紧姜书,胸膛死死抵着姜书的肩膀,像极了舐犊情深的大鸟,用强劲有力的翅膀保护着姜书。 “我来了,我来了。” 一阵阵疲乏袭向姜书,磨破了掌心的箭矢从手里脱落,紧绷身体逐渐放松,姜书努力撑着眼睛想看看那束温柔的光线,“我来了,我们回去喝鸽子汤。” 喑哑破碎的声音安抚着姜书的心,他嘟囔道:“我还没捡起来……” 林暗亲了亲他血污的额头,“不捡了,我再射给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铺天盖地的困乏拉拽着他的眼皮,他放弃了挣扎,在温柔的怀抱里陷入熟睡。 上辈子,姜书被自己困在黑暗里,在他记不清的某日黄昏,林暗伸着一双手出现在他面前。姜书害怕过、逃避过,那只会让他更加坐立难安;而在某一日,那双手、连同林暗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于是,他踏出了黑暗。他要去将林暗找回来。 厌恶地推开覆盖在姜书身上的尸体,林暗这才发现姜书身上大大小小挂满了伤痕。他轻柔地背起姜书,阴冷的眼神地看向安行川,问:“安继鸿在朝中可有仇人?” 安行川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随着他摇头的动作没入地面,“我爹没有实权,不可能因为他。” 林暗低眉,“昨日骑那匹死马的人是谁?” “杨系归,他爹是杨延尉。”虽然安行川不曾真正接触过朝堂里的勾心斗角,却从下人们口中听说了不少。他看了眼山君背后的伤,心中沉甸甸的,“是杨延尉?” 林暗摇头,“杨系归必定会将昨日的事告诉杨延尉,他一个小小的延尉还不敢顶风作案。” “小小的延尉?”安行川目瞪口呆:侯爷,你这认知有点问题啊。 “山兽之君只有一只,你搬回去。”林暗吩咐道。 “凭什么我搬?!”安行川暴跳如雷。 姜书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侧头扬唇一笑,“我背着今日的魁首,哪能腾得出手。” 瞥了眼比姜书大上几倍的山君,“我和阿书关系好,我背他。” 林暗轻蔑地睨着他,“有本侯与他好?”像是宣告自己的主导权,他回头轻轻舔了下姜书干涩的唇,如同吃到最甜的糖,眼睛里浸满笑意。 安行川如遭雷劈,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林暗,说话都不利索:“你、你无耻!” “本侯不是无耻,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林暗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无耻。 何止是无耻?简直是禽兽!安小王爷还是个情窦未开的纯情少年郎啊! 回营途中,安行川陷入极度的自我怀疑当中。是娘教他的东西错了,还是林暗错了? 林暗心忧姜书的伤势,健步如飞地将安行川远远抛在身后。好在平阳帝出发前带了两名太医随行,姜书被太医洗净了身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足有数十处,被爪子抓伤、滚下山坡时被地上的荆棘刺伤,幸而没有咬伤。 姜仲春闻讯赶到时,姜书已经上好了药,整整齐齐地躺在榻上。 林暗单刀直入地问:“相国在朝中可有不共戴天的仇人?” 瞬息之间,姜仲春明白了林暗的意思,沉吟道:“姜书的伤不是意外?” “我与姜书在南边打猎,山兽之君不可能会出现在南边。它背上有数处箭伤,很明显是被人射伤后赶到了南边。” 姜仲春犹豫地问:“会不会是山君负伤自己闯进南边?” 林暗一口否定:“本侯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不可能。山君是大寒山里最凶猛的野兽,只要能抓住它就是今日的魁首,你认为会有人在射伤它后眼睁睁地让它逃跑?” “这……” “今日是姜书运气好。山君有伤,他身上有箭,所以他能杀死山君;日后呢?你能向本侯保证他再也不会遇上这种‘意外’?” 林暗姿态太过于强硬,以至于姜仲春忽略了他话里无厘头的霸道。 在朝堂上翻云覆雨这么多年,姜仲春早已没了当初的锐利。如果那些人能够安分些,他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现在他们已经动到了自己头上来,再无动于衷岂不是被小瞧了? “姜书有幸与侯爷结识,是他三生有幸。老夫在此替姜书谢过侯爷。”姜仲春不会因为林暗年纪小便轻视他,鞠躬作揖,便是他的谢意。 林暗受之无愧,摆手:“日后让他自己来谢我。” “是。” 等安行川把山君搬回来时,整个人已经半死不活了。他前脚刚踏进营地,后脚平阳帝等人就赶了回来。 安继鸿看到自家儿子独自拉着山君的尸体,仿佛看到了一束光打在他安家的门楣上,险些激动得热泪盈眶。 “行川,过来。”平阳帝向安行川招手。 安行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平阳帝面前,抬手行了行礼,“见过皇上。” 平阳帝凝视了片刻,笑问:“那山君是你的战利品?” 在自家老爹欣慰的眼神下,安行川大力地摇头,控诉道:“不是儿臣,是阿书!阿书还险些被山君给吃掉了。” 安继鸿笑容一僵,片刻后又恢复过来。幸好没对这小子抱太多希望。 “南边为何会有山君?”平阳帝面色不改,微微侧身看向身后一众人。 杨延尉了然,抱拳回道:“臣这就下令彻查。” 平阳帝点头,回头揉了揉安行川的头顶,“看来今日的魁首就是相国大人的孙子,他人呢?” “他晕过去了。” “等他醒了再回洛阳。”平阳帝道。 “是。”众人应道。 第23章 破云枪 姜书直至翌日午时都未醒,大臣都了解平阳帝的脾气,期间没有一个人提议提前回京。 午时后,杨延尉被单独传到了平阳帝面前。 一进营帐,杨延尉额上的冷汗就狂流不止。近些年平阳帝的情绪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平阳帝披着暗紫色长袍坐在案前阅卷,两条长眉微蹙,任凭杨延尉在下方跪了半晌也不作声。良久,平阳帝看得尽兴了,才放下书卷,拢了拢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袍,慢慢地问:“事情查得如何?” 杨延尉暗自松了口气,严谨地道:“微臣查看过山君的尸体,尸体后背有七道箭伤,其中一道是定安侯所至,其余六道微臣……” “朕是让你查山君为何会出现在南边。”平阳帝声音不瘟不火,杨延尉却汗如雨下。 他硬着头皮:“微臣派人查探过山君的行迹,负伤后山君本想回巢,却被人……” “杨延尉。”平阳帝打断了杨延尉的话。 “微臣在。” “朕不想再看到这种拙劣的手段出现,倘若还有下次,朕唯你是问。” 杨延尉脸色巨变,重重地磕了个头,上身几乎匍匐在地面,声音都带着颤抖:“臣遵旨。” 杨延尉知道,平阳帝说得并非是山君的事,而前日姜书坠马的事!皇上果真是偏向姜仲春吗? “下去吧。” “是。” 幽幽焚香从香炉里渗出,烟雾萦绕在案前模糊了平阳帝的脸,他疲乏地撑着额头叹了声气,营帐外立即传来太监的声音:“定安侯求见。” “传。” 旋即帘帐被掀开,一道赤黑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林暗半跪在地,抱拳道:“叩见皇上。” 平阳帝难得地笑了一声,深沉的眸子溢出几分真切的笑意,调侃道:“这么规矩?有事求朕?” 林暗十分敬重平阳帝,在他面前通常都会收敛些,便如此刻,他神情庄重严肃,唇角绷直,肃然道:“君臣有别,微臣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要是这么一句话,还显得林暗很真诚,谁知他又添上一句:“否则,连到死都不知道得罪了谁。” 平阳帝哑然失笑,“人小鬼大!你不就是想问山君的事情吗?” “微臣不敢。”林暗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若不是性格和他爹林见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平阳帝差点就信了。 大概是往年尔虞我诈看得多了,像林暗这般“心口不一”他竟觉得有趣极了。比太子、比他所有儿子都有趣。 “朕向你保证,不是杨延尉。” 这会儿林暗就露出了真面目,不屑一顾地说:“臣知道不是他,他还没那个胆子。” “那你觉得是谁?”平阳帝来了兴致。 林暗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相国位高权重,朝中只有杨延尉敢大张旗鼓地与他抗衡。这件事,很明显不是大臣所为。” 平阳帝眼神犀利起来,林暗却丝毫不惧。 “那你的意思是皇室中人所为?” “正是。” 果然是有恃无恐了。平阳帝心道。 “你今日非要为姜家小子讨回一个公道不可?哪怕惹恼朕?” 虽然林暗向来看不上暗箱操作的小人,但是对虚与委蛇却很有一套。 “不为他,为臣自己。昨日臣也在南边,谁知道不是冲着臣来的呢?最后让姜小公子做了替罪羊,今日若不得到结果臣问心有愧——” 仿佛察觉到林暗接下来要说的话,平阳帝神情陡然严肃起来,双目如钩子一般,紧紧看着林暗。然而小小年纪的林暗仍是不惧,继续道:“臣也不想再面临这种事,洛阳终究不适合臣生存,请皇上恩准微臣回北疆,继承父亲的衣钵。” “放肆!”平阳帝拍案而起。 “微臣不敢。”林暗平静地对上平阳帝盛满怒火的双眼。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为了他你还打算翻了天不成?” 林暗稳如泰山,片刻后还故作黯然地垂下头,声音瞬间喑哑起来:“皇上,家父还在的时候,臣同他是父子、是兄弟,”威武不屈的老爹,儿臣不孝,今日又要在御前编排你了! “爹战死后,家慈每日以泪洗面,但臣是个男子汉,臣要担起家父留下的职责,阿书是臣除父亲以外唯一的挚友。臣知道,臣是侯爷,他是相国的孙子,臣与他不可能像普通的朋友一般……”虽然内容少不了一阵编排,但大致上是一致的。 平阳帝果真有些动容,“朕……罢了。这种事情以后决计不会再发生,朕会让他陪你长……”大。 “皇上,姜小公子醒了。”营帐外太监喊道。 林暗一喜,哪里还听得进去平阳帝的话,急不可耐地行了礼,匆匆说道:“微臣先去看看他,告退。” “……”方才升起的那点温情的火苗被硬生生地掐断。 闯进营帐,姜仲春正坐在榻边看着安行川一小勺一小勺地给姜书喂粥喝。 姜书听到脚步声立即看了过去。实不相瞒,姜书醒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他自己伤势,而是想:破云枪肯定不是林暗的了!因为他隐约记得是林暗将他背回来的。 “魁首是谁?”姜书眼巴巴地问。 安行川:“……”本少爷在这里坐这么久你看不见? 姜仲春:“……”老夫是不是又惹姜书不开心了? 醒了这么久为何不问我?! 林暗心中不平,没回答。走到安行川旁边时,安行川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勺子里的粥都抖了一抖。林暗趁机撞了下他的手肘,安行川一个不留神勺子里的粥洒了出来,林暗不屑地勾起唇:“废物。连个碗都拿不住,本侯来。” 三人:“……” 从那件事后,安行川看见林暗都怵得慌,本着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义气,他不愿继续看到姜书继续受“欺负”,故而硬着头皮不让开,“侯爷身金肉贵,这些小事让我来做吧。” 但或许安行川想不到,没准姜书乐意受林暗“欺负”呢? 姜书没得到回答不敢确定,追问道:“昨日魁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是谁?” 林暗气恼,“是我!”本来就该是他,若非姜书缠着他去南边,想得到魁首的位置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姜书脸色一僵,却又觉得太过自私,动了动酸疼的身体,瞬间没了食欲,一点也不真诚地说:“恭喜……” “……你当我傻?你就打了几头山猪几只鸟,这也能当魁首?”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有太监掐着嗓子喊:“皇上驾到。” 几人齐齐躬身行礼,姜书也坐在榻上行了个虚礼。 他看见平阳帝身后的太监抱着一个长形盒子,里面应当就是盛极一时的破云枪。姜书眼神立即复杂起来,看来魁首真的是林暗,命中注定的事他无法强行改变。 “朕承诺过将破云枪赐给春猎的魁首,这把枪对现在的你而言毫无用处,朕希望日后你能发挥他真正的作用。” 第24章 鬼画符 “——姜书。” 在场除姜家祖孙以外的人都知道,安行川笑容满面地凑到姜书面前,“魁首,恭喜。” 林暗也道:“恭喜。” 姜家祖孙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不过,姜书昏迷了一天一夜不知道倒说得过去,姜仲春为何不知道? “你是魁首?”姜仲春一副遭雷劈了的神情。 “您不知道?”姜书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老夫听说关键时候是定安侯射了山君一箭才保住了你的性命,你只是捡了个便宜罢了。”姜书以往连剪刀都没拿过,哪能三两下就杀了山君?这其中的功劳不该是定安侯吗? 听姜仲春这么说,安行川顿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大声道:“照相国大人所言,昨日的魁首该是我才对。若不是在山君追上阿书我射中了他的腿,阿书早就……” 他接下来的话在林暗幽幽的眼神下吞了下去。 “祖父言之有理。”破云枪姜书受之有愧,反正只是一把破枪,林暗拿着也无妨,到自己手里才真真是暴殄天物。 平阳帝将头偏向林暗,想看林暗的反应,这把破云枪原本就是他为林暗准备的。 林暗懒散地靠在床架上,耸了耸鼻尖,脸上多了一抹少年的懵懂感,“相国大人的确言之有理。不过,这把破云枪不该属于姜小公子更不该属于本侯。皇上也知道,在臣射伤山君之前山君背后便有箭伤,不如将伤他第一箭的人找出来吧。” 话音刚落,平阳帝身后就传来一道压抑的笑声,众人循声看去,正是安小王爷的父亲安继鸿。 不怪他忍俊不禁,实在是林暗太狡猾了! 平阳帝横了他一眼,又瞪向林暗,最终眼神回到姜书身上,“既然是你杀死山君,山君便是你的猎物,这把破云枪是朕给你的赏赐。”他浅回首,太监立即将破云枪放到姜书面前,平阳帝又说道:“不过,朕赐给了你便是你的东西,你要让它沉灰它便沉灰,你要让它物尽其用,它便物尽其用。哪怕你要转赠给别人也全凭你自己做主。” 看来不止林暗狡猾,平阳帝也是只老狐狸。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说破云枪在姜书手里不能物尽其用、让他日后转赠给能够让破云枪物尽其用的“其他人”吗?姜书都明白了平阳帝的意思,其他人当然比姜书更明白。 林暗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皇上赐给你的东西,即使沉灰也是件光耀门楣的事。” 不识好歹、胳膊肘往外拐、敬酒不吃吃罚酒、孺子不可教也!再多的话也表达不出平阳帝内心的恨铁不成钢。 姜书不禁莞尔,平阳帝果真是一心一意培养林暗。上辈子林暗战死,他用的是大燕祭奠皇室血脉陨落时的方式祭奠林暗啊,林暗一定也不想辜负平阳帝。 “皇上将破云枪赐给春猎魁首,是‘宝剑’赠英雄,草民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这把‘宝剑’,却又做不了英雄,又何必让把枪随草民蒙羞呢?皇上,不如将它……” “不如你先试试,是不是英雄要日后才知道。”也不知这把传世神枪是怎么把小定安侯给得罪了,他根本不给姜书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不过,平阳帝已经满意了。姜书是个聪明人,便顺了暗儿的意,让他留在暗儿身边吧。只不过——姜书,你可千万不要学你爹啊。 迫于无奈,姜书收下了平阳帝的赏赐。 如此一来,原本默默无闻的姜家小公子经春猎一事后,几乎已经到了洛阳家喻户晓的地步。 回到洛阳城,姜书被准许停课五日。这期中,在经过姜仲春首肯后,他去见了他娘——齐要眇。 齐要眇在生下姜书后独自搬入了竹兰院,姜书幼时去过几次,齐要眇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后来父亲告诉他,只要他穿黛色的衣裳,他娘就会笑了。 竹兰院里有一排排长且直的翠竹,阳光透着竹林缝隙映在姜书身上,将他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 阵阵清香窜入鼻尖,和在姜书记忆中中的齐要眇身上的气味很像。即便她身亡之后,姜书都在她的尸体闻到过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在接近那间屋子时,姜书犹豫了。他爱齐要眇,也恨齐要眇。终有一日,齐要眇会主动离开这个困住她的世间,他……不想做无用功。就像父亲说的,一个不知何时就会死的人,为何要等她? 林暗?林暗是不一样的!只要他不打仗,只要他留在洛阳,他就不会死! 罢了。 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清越的声音叫住了他。 “姜书?” 姜书僵立在原地没有回答她。 “来了便坐会儿,我做了桂花糕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齐要眇手里端着装满糕点的小瓷盘。 “不必了。”说罢,他提步就往前跑,生怕自己忍不住留了下来。 “我不想欠你人情。”齐要眇不愧是姜家的儿媳,他们好似都不知道,此时的姜书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 “齐夫人,不欠我什么。”姜书的心被人狠狠一把抓住,疼得他眼泪直流。 听到这个称呼,齐要眇愣了片刻,接着说:“你让人送来的参汤很好喝,这些糕点本来就是我想还给你的。” “桂花是去年晒干的花蕊,味道还不错。” “不必。”姜书一口回绝。 “带走吧。” 姜书背对着齐要眇没有回头,脚步却也不再挪动。这是齐要眇第一次送给他东西。 齐要眇回屋取了个精致的食盒出来,将桂花糕小心地摆放在食盒里,慢慢向姜书走来。 “不能放太久。听说你在太书院上课,有交到朋友吗?分给他们吧。” 姜书抿着嘴,接过食盒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竹兰院。 翌日,姜书坐在课堂上,听徐来鸿将先帝说得天花乱坠,他怀里捧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齐要眇昨日给他的桂花糕。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左手边,杨系归已经被林暗撵到了别处,如今林暗正埋头在纸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姜书看了他两眼,又转头看了看安行川。这时,徐来鸿摇摇晃晃到走到了他旁边,姜书一惊,顿时收回了眼神,正襟危坐地看着桌面。 徐来鸿精明的眼睛掠过了姜书,正当姜书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时,徐来鸿在他左手边驻了足。他用戒尺敲了敲林暗的桌子,问道:“你这写得什么?” 林暗正专心地临摹着姜书的字,哪里注意到徐夫子?他连忙用手捂住纸,徐夫子却从他胳膊下硬生生将纸扯了出来。 接下来,徐老夫子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将纸一张拍到桌上,“这什么?” 林暗瘪嘴,“字。” 姜书趁机望纸上看了一眼,“……” 和自己写得真有一拼。 “你来给老夫解释解释,这都是什么字?” 虽然林暗认得姜书的字,但是姜书丝毫认不出林暗写的是什么。 “燕承天德,善旨遵行。” “胡说八道!满篇的鬼画符,就这么几个字?” 林暗面不改色,“先帝承天德,学生多写了几遍。” “好啊。”徐来鸿怒极反笑,“你喜欢写,那就给老夫把《颂德》全部抄一遍!” 林暗脸上的镇静彻底瓦解,“全抄一遍?!” “没抄完不许离开太书院!” “……” 徐来鸿又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姜书拿过他桌上的那张纸,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来他写的什么。 “你写的什么?”他问。 “你看不出来?!”林暗陡然提高了音调。 徐继鸿横了他一眼,姜书则茫然地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啊。” “拿回来!”林暗气冲冲地抢回了纸,发泄似的将纸撕得粉碎。 没良心的东西! 第25章 桂花糕 这回林暗着实气得不轻,姜书觉得莫名其妙,就是把这个字拿给安行川看他也一定认不出来! 姜书三番五次找他搭话,他都爱理不睬,梗着脖子头也不转一下,直到下课都不肯看姜书一眼。 以往姜书都会留在太书院多写半个时辰的字,今日徐来鸿特赦姜书休息一回。众人和徐来鸿道过别,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太书院,偌大的课堂里林暗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林暗沉不住气了,一颗心使劲往下沉。好啊好啊,老子以前多晚都等你,你倒好,走了便罢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小定安侯越想越委屈得慌,怒发冲冠后踢翻了凳子,紧接着看也不看一脚踹上右手边的桌子。伴随着一声巨响,右边俩人的身体都跟着抖了两抖,像是从梦中被惊醒,惊恐地看着满脸怒容的林暗。 林暗燃烧着怒火的眸子猛地一滞,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咽了口唾沫,牵强地说:“先帝太威武了,本侯没忍住。” 安行川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忍不住踹你自个儿的桌子,我和阿书都快睡着了。” 林暗没理他,问姜书:“你怎么还在这儿?” 姜书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怔愣地说:“等你啊。” 林暗忿忿不平的内心得到了慰藉,面上却得了便宜还卖乖,“本侯让你等了吗?” 姜书微皱眉头,“侯爷以往时常等草民,草民不能忘恩负义。” “倘若本侯以前没等你,你今日便不等本侯了?” 姜书浑身一个激灵,“等!”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暗心满意足下来。弯腰捡起踢翻的凳子,翻开《颂德》第一页——接下来的事还多着呢。 眼下姜书全然没了睡意,他从怀里悄悄拿出小盒子,犹豫不定地看一眼林暗,又看一眼昏昏欲睡的安行川。 最终还是跑到林暗面前,打开小盒子,里面摆放着一块外形精美的糕点,“这是我娘做的桂花糕。” “不要。”林暗偏过了头,神情竟然有些厌恶。 姜书以为林暗还再和自己置气,黑着脸收回盒子,冷冷地说:“那我送给我别人了。” 说罢,他转身走向安行川,才迈开步子就被人抓住了后襟,“滚回来。” 林暗紧抿着嘴,把姜书提溜到旁边来,“本侯手没空。” “!!!” “不爱吃就别勉强自己。”姜书察觉到林暗对盒子里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东西有些抵触。 “少废话,喂给本侯吃。” 姜书把桂花糕掰成两半,准备把剩下的留给安行川。 林暗就着他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咽下半口后,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书,问道:“你吃过带血的桂花糕吗?” “你……”姜书呼吸一滞,拿着糕点的手僵住了。 “本侯也没吃过。”林暗得意地朝他笑了笑,“就是不喜欢吃这东西,不过你娘做得很好吃——” 他话锋一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吃惊地问:“你还有个娘?” “你以为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姜书气结。 “本侯从未听说相府还有个少夫人,我还以为你娘早就死了。”林暗一脸惊奇地看着姜书,“你爹很多年都不曾回来过,你娘岂不是在府上守了活寡?”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进了姜书心里,他动了动唇瓣,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暗暗自叹息一声,从姜书手中取出还未吃完的桂花糕,塞进姜书嘴里,“天快黑了,你的字写得和本侯像,快帮本侯抄抄。” 第二日,不知是出于对安行川的愧疚还是其他什么,姜书带了各式各样的糕点送给安行川。 第26章 身试险 太书院内设有四间课室,分别以“梅兰竹菊”四字命名。 姜书等人在竹室,太子及多位受宠的皇子公主在梅室。林暗春猎时一刀击毙了烈马,在太书院传得神乎其神,导致竹室的同窗都将他尊为“老大”,任他在竹室里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只不过,这种事只会在竹室和菊室发生。 今日授课途中,徐老夫子去接见阔府来的学生,不得已离开了些许时辰,众人谨遵徐老夫子的嘱咐,在太书院里休息一会儿。 林暗闲得发霉,从篱笆墙脚下抓了把小石子,拉着姜书蹲在菊室的窗外,指了指窗前打盹的少年,低笑道:“姓杨的以为换到菊室来本侯就奈何不了他?” 此人便是杨系归,被林暗抢了位置后就离开了竹室。 姜书实在不想和林暗一起,无奈林暗手劲太大,他挣不开,又不敢惊动菊室里正在授课的夫子,只能忍气吞声地蹲在林暗身边。 “给。”林暗分了几颗还沾有泥土的石子给姜书,姜书嘴角抽搐起来,久久没有接过。 “拿着!本侯今日给你报仇。” “报什么仇?该报仇难倒不该怪你自己?杨系归又料不到小马驹会受惊。” “废话少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拿着!” “他还小……”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本侯的石子也小,疼不死他!” 林暗箭射得精准,扔石头的功力也不差,小石头击中了杨系归的后脑勺。 “谁?”杨系归迷茫地左右看了看,没发觉有什么异常,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嘟囔道:“奇怪。” 杨系归挺直了腰杆,夫子孜孜不倦的声音像极了催眠的咒语,他勉强地撑起眼帘,没过多久又开始垂下眼皮。 “啊!”一颗小石子再次击中他的脑袋,他恼怒地抬起头,很快就引起了夫子的注意:“系归可是对老夫的话有疑问?” “学生没有。” “坐下吧。” 杨系归看了看周围,最终看到了滚落到脚边的石子,眼神若有所思地落到窗外。 实在看不下去,姜书阻止了林暗的恶行。 “侯爷,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大寒山的时候?”姜书拉着林暗就地坐了下来。 林暗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精光大做,拍落手上的泥尘,笑容满面地说:“本侯当然记得。” “我听祖父说,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山君此前便已负伤,可我们在南边,山君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有没有可能……是谁故意将山君赶到南边来?”当时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姜书多想,直到前几日姜仲春才提起,让姜书自己斟酌斟酌。 林暗听后却将眉头一皱,“相国为何要告诉你?” 姜书回答道:“关于我自己的事,祖父一般不会隐瞒我。” “你提这个做什么?”林暗又问。 “倘若有人故意为之,恐怕是冲着你来的。”兴许林暗已经猜到了,姜书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此话怎讲?” 姜书分析:“行川他爹是位异姓王爷,手中恐怕没有实权,他没有碍到其他人的路,应该不是冲着行川来的。” 林暗昂首道:“然后呢?” “而我,我从未与祖父一同外出过,外人大抵都以为我与祖父不和,就算想对付祖父也不会从我下手。” 林暗:“……” 姜书为何会有这种错觉?在洛阳人尽皆知,姜大少爷留下幼子南征,幼子自幼体弱多病,相国大人为他曾不惜忤逆皇命,更是在他病愈后将他送进太书院,这哪里像“不和”的样子? “你初来乍到就出尽了风头,皇上又如此重视你,难免会惹人眼红。” 林暗憋笑,绕过了这个话题,“先别说这个。我记得你说过,你打了我,三言两语盖不过去吧?” 姜书疑惑地眯起眼睛,“我说过吗?” “侯爷!”姜书板起脸来,“这种事情不能儿戏……” “对啊,这件事绝不能儿戏。”林暗笃定地说。 他神情十分理所当然,姜书却觉得他和自己是牛头不对马嘴。 “我没同你开玩笑。” “我也是。” “告辞!”爱听不听! “回来!本侯让你走了吗?”他一把将姜书拽了回来,“小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骗子,你还欠本侯东西呢。” “胡说八道。” 林暗桎梏着姜书的手,不让他走,脸色也不太好看,“你揍了我一拳,你自己好好想,在大寒山的靶场,你自己怎么说的?” 平日里林暗是有些蛮不讲理,但也不应该蛮不讲理到这个地步。姜书皱眉回忆起来,当初在大寒山……他坠马林暗救了他……在靶场安行川教他射箭……林暗说了一番话就走了…… “在靶场你不是离开了吗?” “……”小定安侯咬牙切齿,“老子之后又回来了!” “回来了?”姜书对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 “你说呢?” 姜书愧疚地低下头,“和山君殊死搏斗后记不清了,不是什么大事吧?” 林暗眯起了眼睛,冷笑一声,不打算拆穿姜书,反而煞有其事地说:“大事,姜小公子若是回忆不起来,不若本侯帮你回忆回忆?” 无故的,姜书后背一凉,“怎么回忆?” “这样回忆?”他猛地将头凑到姜书眼前,温热的呼吸细细地洒在姜书鼻翼之间。 姜书浑身气血倒涌,想往后退,林暗的手却紧紧控制这他的腰身。林暗若即若离地凑在他眼前,耳边又响起了夫子琅琅的读书声,他一咬牙,用力推了林暗一把。 林暗顺势把手一松,上半身自然向后撞去,脑袋“咚”的一声撞向柱子,“嘶……” 虽说柱子不是石头砌成的,冷不丁地被撞一下还是很疼。 姜书脸色一变,手足无措地扑了上去,“林暗?林暗?你没事吧?” 林暗一把拂开姜书,揉了揉脑袋,身体半倚在柱子上,眸光不善地看着姜书,“想起了吗?” “?”这是让自己再得罪他一回,然后再哄一回? 阴晴不定、无理取闹也稍微控制些妥吗? 第27章 系早归 这个变故来得迅猛,以至于姜书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 姜书深吸了口气,在心里不停默念“不要和他计较”,收回手脚安安分分地坐在地上,垂着脑袋囔囔道:“想起来了。” 菊室里阵阵读书声引人入胜,姜书近日学得走火入魔,不自觉地跟着读书声默读起来。 林暗慵懒地靠在柱子边,等待着他的下文。 “???”林暗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从上到下,从心到身。 他隐忍着满腔怒火不平,用脚踢了踢姜书的袍子,在雪白的袍子上留下一个他的印记……虽然很脏。 “然后呢?” “啊?”姜书回过神来有些懵。 “看来姜小公子没记清楚啊,本侯听这菊室的读书声不错,不如本侯也换到菊室?以免在竹室坐得心烦,与姜小公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作势起身,余光时刻注意着姜书的动向。 “……”姜书心里也有气,干脆坐着一动不动,连头都不抬一下。 有种你就去。 老子就要去! “你要去菊室!?” “你要来菊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语气中带着狂喜,后者语气中带着颤栗。 姜书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声源处。前者安行川提着食盒嘴边还残留着糕点渣,双眼瞪得大又圆,嘴角向上翘起偏又压着不让翘,浑像是在暴君的统治下终于翻了身的平民,别提多高兴;后者杨系归趴在窗棂边张着嘴神情惊愕,双眼同样瞪得圆圆大大,与安行川神情完全是两个极端,他就像是好不容易逃出了暴君的魔爪,结果暴君又换了一块领地。这是不是存心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关键时候,姜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向别处,小定安侯一口气没回上来气得险些晕厥。他眼神“和善”地看向安行川,“放心,本侯不会离开竹室。”又看向杨系归,“走着瞧。” 杨系归当晚战战兢兢地回了杨府,杨延尉早早派人侯在门口,等他回府直接被带到了书房。杨延尉摸着他的头长叹不已:“儿呐,为父听信谗言开罪了定安侯,本以为将你送去菊室能安稳些,可方才太书院来信让你明日回竹室上学。早知如此,当初为父就不该让你进太书院,如今只能委屈你回竹室了。” “……”杨系归脸色铁青,“爹……我不去了。” 翌日一早,姜书一进竹室就看到原本不该出现的杨系归坐在他座位的右手边,杨系归同时也看到了姜书,将脑袋往书里一埋,露出一个后脑勺对着姜书。 姜书对杨系归没什么坏印象,虽然那时他没有御马停下,但是就算林暗没有赶到姜书也顶多被马踹几脚,出不了什么大事。 等林暗路过姜书身旁时,姜书抓住他的手,意有所指地看向杨系归,低声问道:“你干的?” “姜小公子记性不好,本侯不找个人提醒你,你怎么想得起来呢?”林暗一撩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姜书。 姜书气得咬牙,偏偏又无可奈何,总不能让林暗一直这么别扭着吧? “我、记、得、很、清、楚!”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姜书觉得自己和林暗待得久了脸皮都厚了不少。 “当真?” “当真!” “本侯凭何相信你?”他双眼冒着狼光,像狩猎到猎物的猎人。 姜书脸色僵硬地转过头去,他现在异常想回到那天夜里,回到朱雀台上,再三斟酌一番。 在此之前他觉得林暗是个孩子,所以并不抵触,可是……林暗并不是普通的“孩子”。 虽然姜书不会承认,但是他也乐在其中。他没有经历过林暗经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的事,他不知道寻常少年在何处渡过,如今,他好像在经历着林暗少年时经历过的事。 朱雀啊朱雀,当真是你让我重新来过吗? 姜书一无所有,该拿什么来回报你呢? 他把破云枪绑在床梁上,这把枪他迟早会还给林暗,但在此之前,他要努力拉近自己与林暗的距离。 他在太书院所学的东西并不能够满足他,他让李管家给他找了一位剑术了得的师傅,只要能学的他都学。离奇的是,在这种繁忙的日子下,他还能找到间隙“打扰”林暗。 第28章 刀上人 府上的剑术师傅名唤风莲动,年纪不大而立左右,与姜仲春仿佛是旧识,但又互不打扰。 姜书不懂剑术,闲暇时将风莲动时常练的剑法在林暗面前比划了一遍。他的动作笨拙生疏,林暗看后若有所思地忖度起来,“你再比划一遍。” 见他很是困扰的样子,姜书没有多问,又比划了一遍。 姜书的身体非常轻盈,右手两指为剑,刺进收回都带着一股子干净利落。林暗眸光深邃,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握在手中当做枪。 他跨步上前,将树枝刺向姜书。姜书扬眉一笑,用两指抵住树枝,笑道:“侯爷赐教。” 林暗神情凝重没作声,撤回树枝以退为进引姜书主动进攻,姜书没学到几分真本事,想也不想两指向前刺向林暗腹部,林暗抿嘴半跪在地上,松开了树枝。姜书由于惯性停不下来,两指抵上了林暗的胸膛,林暗眉峰死死皱起,姜书问道:“侯爷?” “你的剑法与本侯以往见过的人有些相似。”林暗站了起来。 以往?估摸是是在北疆见过,姜书浑不在意地说:“师父说我不适合使长剑,根本不教我这套剑法,我还错了好几个动作。” 的确,姜书舞的剑并不能称之为剑法,林暗心中释然:世间剑法无数,难免会有相似。 “那你为何还要习剑?” 姜书无奈地瘪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剑术了得,刀法也不差,他说等我出师后送一把名刀给我。” “刀?”林暗嘲弄地问:“你这细胳膊细腿,拿得动吗?” 姜书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着实想象不到他手持大刀大杀四方的样子。 林暗以为姜书只是心血来潮,被大寒山里的猛兽唬住了,想学些保命的功夫而已,哪里想到姜书是铁了心要在刀法上学出个名堂来! 有段日子太书院休沐,姜书自认为学了些门道,在府上与家丁比划无甚意思,硬拉着林暗和安行川在洛阳城里四处寻找武馆打比武擂台。 姜书在春猎一事后名满洛阳,他也不曾隐瞒过身份,在比武擂台上没少因此挨过重打。原因无他,众人都认为能在春猎上大放异彩的相国小公子是个武功高强的少年,哪里知道小公子这么不堪一击? 但姜书是个刚中柔外的人,看上去性格温吞,实则内里刚硬,他非但没有被磨去志气,还越挫越勇,在洛阳城赢得不少年轻女子的青睐。 林暗看不得姜书被人暴打,好几次都想上台制止,安行川在下面拉住他:“侯爷,阿书挺得过去!” “放屁!” 姜书面对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瘦弱姜书在壮汉面前苗条得像一根竹子,偏偏姜书还选了他并不擅长的木剑,被壮汉徒手打了好几拳,脸上一片青一片紫,鼻下还淌着一缕鲜血,看上去好不狼狈。 壮汉额上冒着虚汗,劝阻道:“公子你认输吧……” “废话少说!”姜书暴起,挥起木剑刺向大汉。大汉不躲不避,抓住剑尖,也不敢下重手,下意识地用手回推了一把。姜书连连后退几步,到了擂台边缘才险险稳住了身体。他蹲在擂台边松了口气,忽然间,一只手抓住他腰间的带子,硬生生地将他从擂台上拽了下去,“谁?!” 姜书感觉身体落空大喊一声,紧接着被人拽起落到地上。 “本侯。”林暗脸色极其难看,拽着姜书衣服的手顺势拍了他一掌,“这么喜欢挨打?” 姜书铁青着脸瞪视着林暗,将木剑向他怀中一拍,气冲冲地离开了武馆。林暗心里的气不比他少,僵着身体立在原地半晌没追上去。安行川上前拍了拍林暗的肩,讪讪地笑:“别和阿书一般见识,他就这脾气。” 林暗将木剑往他怀里一抛,回了侯府。 数月相处下来,姜书摸清楚了林暗的行事风格,翌日晨间从路边随便折了根树枝,去侯府负荆请罪去了。 他背着树枝一动不动地站在侯府大门,来往的家丁婢女见怪不怪,颔首示礼便各自忙碌去了,如此往复几遍后,前去传话的朱三仍是没回来。 而另一边,侯府后院里。朱三哆嗦着身子站在木桩后面,小定安侯寒着脸,手里银枪招招狠厉,将木桩刺得千穿百孔,饶是如此还不解气。朱三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小定安侯一个不顺心将枪头扎进了他身体里! 朱三在心里抱头痛哭,也不知他上辈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每回小公子来找侯爷都能让自己碰见!他发现了,只要小公子来找侯爷准没好事!偏偏他还避无可避,真是气死人了。 “侯爷……”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朱三几乎晕厥,他发自内心地说:“三伏天的太阳小公子恐怕受不住。” 银枪突进,本该稳稳刺入木桩的枪头冷不丁地扎到了朱三眼前,他浑身一个哆嗦,一身热血从头凉到了尾。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他受不住?我倒还没说什么,他干巴巴地站着还能受不住?”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朱三。 朱三咽了口唾沫,壮起胆子回答:“北疆太阳大,侯爷您晒惯了,小公子他细皮嫩肉,更何况他身子骨本就不如侯爷好。” “身子骨不好?身子骨不好能让那么些人打了一声不吭?老子怕他被人打残废还是我的错?有本事跑了有本事别来认错啊。” 一颗黄豆大小的汗珠在阳光地照耀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它从朱三额头上一寸一寸往下滑落,最终随着朱三狂咽口水的动作飞快没入地面,片刻后完全蒸发。小定安侯将枪一扔,胸口一起一伏十分剧烈,从牙缝里将字眼狠狠挤出来:“让他给我滚进来。” 朱三如获大赦,由于站得太久腿弯疼得厉害,像有针在扎着,他又不敢耽搁,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那模样实在滑稽极了。 林暗却顾不得欣赏,心烦意乱地吼道:“腿瘸了吗?动作快点。” “……”侯爷你没人性! 若是以往,姜书早该支撑不住了;如今,在风莲动手下磨练了几月的功夫,他自认为已经今非昔比了。 朱三一瘸一拐地走来时,姜书早已汗如雨下,背上的树枝都被晒焉了。朱三抹了把汗水,勉强地笑道:“小公子久等了,侯爷有请。” 姜书含笑道谢,迈出一步,眼前的事物忽然旋转起来,他扶住额头稳了片刻,等脑袋里的眩晕好了些,他才提步向前走。谁知一步还没落地,一阵天旋地转,刹那间就没了意识。 朱三慌张地接住他的身体,大喊:“公子?小公子?” 侯府老管家闻声而来,见状忙上前掐住姜书的人中,让人去端些冰水过来,匆忙间竟然忘记了禀报小定安侯。他们少年老成的定安侯在后院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直到老管家将人安安稳稳送回了相府,才想起禀报小定安侯,只不过到那时,小定安侯已经快气得七窍生烟了。 远安侯夫人听见了动静,平素她从不插手林暗与姜书的事,听闻姜书在侯府中暑晕倒,还专门派人送了些解暑的小玩意去相府赔礼。 姜仲春休沐三日,正在府中打着蒲扇小憩。这时院外一阵嘈杂,吵得他心神不安,无奈之下起身查看。 李管家迎面走来,他蹙眉问道:“何事如此吵闹?” 李管家神情为难,“小公子中暑被侯府的人送了回来,如今正在房里休息,安小王爷不知从哪里得知此事,非要见小公子。” 姜仲春摇蒲扇的手顿了一顿,“情况如何?” “安小王爷不走,奴才又不能去叨扰小公子……” “姜书的情况如何?” “啊?”李管家愣了片刻,很快又回过神来,“还睡着。” 见姜仲春放下心来,李管家忽然想起什么,观察着姜仲春的脸色问道:“听说,前些日子打了小公子男人在自家摔得鼻血横流。” 姜仲春眼皮一跳,没说话。 姜仲春面不改色地说:“风水轮流转。” “昨日打了小公子的男子回家途中莫名摔了个大跟头。” “姜书知道吗?”姜仲春问道。 李管家忍着笑摇头,“不知。” “别多嘴。” “奴才明白。” 姜仲春点点头,摇着小蒲扇往外走,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安行川的声音。 安行川此人他是知道的。当年贼人潜入洛阳,将睡梦中的安行川抓走,在路过相府时,被搬着小板凳坐在府外等他爹回来的姜书撞了个正着,结果还让姜书阴差阳错地引来了官兵,救了安行川一回。 “相国大人!”安行川圆滚滚的身体向姜仲春跑来,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阿书可不能去侯府了!他这是鬼迷心窍了啊!定安侯他不是个……” “老爷,远安侯夫人送了解暑的东西给小公子赔礼来了。” 家丁打断了安行川的话,成功地吸引了姜仲春的注意,他凝眉道:“远安侯夫人?杜连柔?她给相府送东西?” 安行川的话堵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不甘心,他扯了扯姜仲春的袖子,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边道:“定安侯他不是个……” “老爷,定安侯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了!” 姜仲春眉头皱得更紧,“请。” “……”安小王爷欲哭无泪。恩公呐,你自求多福吧,我也救不了你了。 第29章 引水剑 林暗还穿着练武时的长衫,汗津津的衣服贴在身上,薄汗渗透了长衫使得他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他喘着气胸膛起伏剧烈,约莫是骑马过来的。 见到姜仲春他抱拳道:“相国大人。” 姜仲春回礼,“小孙自作自受,怎敢劳侯爷登门探望。”又吩咐旁人:“快去给侯爷准备茶水。” “是。” “姜书如何了?”林暗问道。 “已无大碍。他近日练武睡得较晚,恐怕到傍晚才会醒来。”姜仲春做了个“请”的姿势,林暗回绝:“既然如此,本侯便不久留,告辞。” “……”姜仲春愣了下来,定安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就为亲自确认姜书有无无碍?有些多此一举吧。 “侯爷不妨多留片刻,喝口水再走吧?” “相府的水不如本侯府上的水甜,告辞。”林暗去意已决,转身便往外走。姜仲春正欲劝阻,晨间外出的风莲动便悠悠行了进来。 风莲动身着青衫腰缚雪带,随着他慢悠悠地走来,腰间雪带被风掀起,雪带末端用银丝绣着四瓣合拢的花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他年值而立,面容青俊,较淡薄的唇下有一圈青色的胡渣,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 林暗驻足立在原地,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风莲动背着的那把剑。 他不着痕迹地隐藏起眼里的情绪,看向落后几步的姜仲春,问道:“这位是?” 不待姜仲春引荐,风莲动目光灼灼地对上林暗,抱拳道:“在下风莲动,琅中人士,阁下是?” 姜仲春介绍道:“这位是定安侯大人。” 风莲动讶异地眨了眨眼睛,“八岁封侯的定安侯大人?” 林暗看着他背负的剑,眼神十分沉重。这把剑是阴差阳错地落到风莲动手里,还是原本就属于风莲动? 他忽然想起来不久前姜书舞的那套剑法,收起神思回道:“不过是沾了父亲的光。听闻相国小公子拜了一位剑术了得的师傅,想必就是阁下了?” “在下不才,剑术了得尚不敢当。” 林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本侯来洛阳还没去其他地方看过,琅中如何?可有好山好水可赏?” “回侯爷,琅中当然不如洛阳,不若侯爷日后去琅中由在下尽地主之谊?”风莲动笑得落落大方,颇有一番侠客之感。 “风大师谈吐不凡,背上所负之剑也是把绝世好剑,敢忘风大师师承何人?”林暗面带憧憬,仿似对风莲动的剑很是垂涎。 风莲动不疑有他,回答道:“家师为琅中秦氏。”他将剑取下,剑身缠绕着白布看不清原貌,剑柄上雕刻着“鹤飞天”景象,“此剑为引水剑,与吞雾剑为阴阳剑,若非此剑是师父所授,侯爷喜欢在下便直接赠与了。” “无功不受禄,况且英雄才能配宝剑,拿到本侯手中平白糟蹋了它。”这倒是实话,林暗一身枪法出神入化,对剑术涉猎恐怕还不如如今的姜书多。 “侯爷年纪轻轻便如此谦逊,日后必定前途无量。”风莲动夸赞道。 林暗听后很是受用,抱拳道谢:“承大师吉言。” “在下万万担不起大师一名,侯爷与阿书是挚友,若不嫌弃唤我风大叔吧。” 林暗脑中灵光一现,瞬间笑上眉梢:“风大师可愿收下本侯为徒?若早些结识风大师便不会叫相国小公子捷足先登。” 风莲动惊讶地张着嘴,“侯爷想学剑术?” “正是。” 适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很快卷起了狂风,墨发吹到额前来,模糊了风莲动眼底的情绪。 收定安侯为徒吗?还真是给自己出了道难题呢。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能亲手将他们培养长大,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侯爷愿意拜在下为师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必定知无不授,授无不尽。”风莲动朗笑道。 一旁缄口不言的姜仲春动了动嘴,林暗瞧见立即问:“相国大人有话要说?” 姜仲春索性直接说出来:“实不相瞒,这恐怕有些不妥。” 林暗一愣,心想姜仲春这老头子莫不是知道什么,连忙问:“有何不妥?” 这老头子思忖了瞬息,道:“姜书事事比不得侯爷,怎能做了侯爷的师兄,这岂不是委屈了侯爷。” “这倒是。”风莲动附和道。 林暗神情一僵,他完全忘记姜书已经早他一步拜入风莲动门下,自己这时拜风莲动为师不就成了他的师弟吗?这何止是委屈?这明摆的是侮辱!这是有伤他颜面的事! 可是俗话说覆水难收,他岂能亲自收回自己说的话?故而他目光如炬地看向风莲动,“风大师认为呢?” “若侯爷不觉委屈,风某认为并无不妥。只是名讳而已,侯爷大可不必当真。” 委屈!他委屈死了! 林暗正在思索如何能不露痕迹地表露自己的心声,没发现偷偷摸摸窝在角落里的安行川正眼冒绿光地看着他。 瞧他撞见了什么好事?趁林暗还在犹豫,他得早一步拜这个风大师为师,以后他就是林暗的师兄了! 这么想着,他整了整衣裳鬓角,小跑着向风莲动而去。 “我也要拜你为师,我要学剑术!” “小王爷……”姜仲春见他出来瞎掺和不由觉得头痛。 “你快收我为徒,再晚我就成他师弟了!”话里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林暗:“……” 风莲动怔怔地看着瞎来凑热闹的安行川,他师父一生才收回两位徒弟,自己倒好,一天就鼓捣出两个,偏偏都不好回绝。 于是,等姜书从酣睡中醒来时,莫名其妙被告知多了两位师弟,还会同他一起修习,他高兴坏了,一种即将为人父兄的感觉让他彻夜难眠,暂时搁置了林暗,心心念念地等师父领两个小师弟来见他。 出于定安侯的叮嘱,风莲动没将两位小师弟就是定安侯和安小王爷一事告诉姜书。 姜书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没有过任何责任感,但是他即将有师弟了!他要做好师弟们的表率,还给两位小师弟准备好些大礼。终于,姜书守得云开见日、林暗愁云惨淡的那一日来了。 由于姜书已经学了些三脚猫功夫,风莲动决定带三人去城外大寒山狩猎。 当日,姜书给侯府和安王爷府递了帖子,就和风莲动坐着马车,拉着他送给小师弟们的玩意儿上路了。 姜书不时地掀开帘子看一看,风莲动看得忍俊不禁,“为师没见你这么着急过。” 姜书一板一眼地说:“俗话说长兄为父……” 马车停了下来,姜书也住了口,期待地往外看。这时,帘子被掀动,脸黑如锅底的小定侯跨了进来,二话不说找个角落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窝下来,也不同两人招呼。 姜书期待的神情瞬间瓦解,他错愕地看着林暗,后者窝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他只好看向风莲动。 风莲动看热闹不嫌事大,追问道:“徒儿,你方才说长兄为何?” 林暗那双眸子猛地睁开,冷冷地注视着姜书。姜书缩了缩脖子,语气弱弱地说:“长兄为父……” “很好,日后要同他们好好相处。”风莲动笑盈盈地说。 “师、师弟?”姜书不敢相信地喊林暗,林暗眼神瞬间凶狠了起来,姜书这下非但不怕,还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师弟,这是师兄送给你的见面礼。” “师弟,你热不热?师兄给你打扇子。” “师弟,以后有难事告诉师兄,师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 林暗讽刺了姜书两句,谁知姜书已经刀枪不入了,就知道一个劲地喊师弟,他实在气不过就闭上眼,任姜书怎么喊也不理。 好在没过片刻安行川就上了马车,姜书放过了林暗去找他的三师弟,险些没将安行川气哭。 看着姜书溢于言表的高兴,风莲动和林暗都没去扫他的兴,等到了大寒山姜书就彻底焉了。 风莲动不止教姜书刀法,只要风莲动会的他都知无不授地教给姜书,姜书勉强学会了箭术,在林暗和安行川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的两位好师弟个个满载而归,而他自己打了大半天还是山鸡野兔不改样,最后索性不打了,跟在林暗和安行川身后捡尸体。 仅仅是如此,他也乐在其中。 回到洛阳城,姜书想喊上林暗陪他去打擂台,林暗想也不想就回绝,姜书知道林暗不可一世惯了,突然被自己压了一筹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便不再强求。 安行川倒是很快就适应了,他适应了姜书反倒觉得没意思,两人告别风莲动就跑到武馆找擂台。 一连找了几个地方都没人,姜书和安行川漫无目的地在集市里闲逛。 安行川煞有其事地叹息道:“恩公,你变了。” “嗯?”姜书疑惑地看过去。 “在邰央殿的时候你很拘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觉得你很可怜,所以主动找你说话。”安行川慢慢地说。 姜书怔愣下来,没有说话。 “我娘说你身体不好,从小就没出过相国府,那时候你能救我,是因为你坐在相府门口,你很想出来看看吧?” “?” “因为病情,你不能离开相府,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外面。”他怜悯地看了一眼姜书。 姜书抿嘴轻笑,没有说穿。他并不是不能离开相府,他只是在相府门口等他爹而已。 “你看上去软绵绵很好欺负的样子,其实自尊心很强,我倒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何要去招惹定安侯。” “我……” “因为他身上有你没有的东西吧?” 是这样吗?姜书垂下头思考起来,因为林暗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所以才会对林暗另眼相待吗? “恩公,他……”安行川欲言又止,想将那件事告诉姜书,又怕影响到姜书。 他发现姜书很多习惯在向林暗靠拢。 “阿书,定安侯在大寒山那天……” “行川快走!”姜书看到不远处围着什么东西,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前冲。 安行川无望地跟了上去,“阿书,那是比武招亲!” 第30章 雁回时 徐老夫子从阔府返京后,时常对着他们触目兴叹。 这一日,徐老夫子愁眉苦脸地拿着写满小字的纸,他敲了敲姜书的桌子,“半年了,你竟然一点长进没有?” 姜书羞愧地埋着头,周围传来几声低笑。 在太书院修习这些时日,姜书各方面都有所长进,更是在心法文采上颇得徐来鸿赏识。但是,姜书这一手烂字,无论怎么教怎么练习都没有好转。 对此,姜书也束手无策。 “五十步笑百步你们还笑得出来?日后还不叫你们把老夫的脸都丢尽?”徐来鸿心口有股恶气堵着,久久无法疏散开。 竹室里都是少年公子,就算徐来鸿再德高望重,听到这话众人也隐隐有些恼怒。 林暗这几日在风莲动手里吃了不少苦,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他趴在桌上,皱眉瞥了眼吹胡子瞪眼的徐来鸿,问道:“夫子从阔府回京后就时常发怒,可是阔府的人才太多,夫子瞧不上学生了?” 听了林暗的一席话,众人登时怒目圆睁,誓要从徐来鸿口里讨个说法来。 林暗煽动众人与他作对早已不是一回两回,徐来鸿懒得与他计较,平阳帝纵容林暗自己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这回徐来鸿没有立即回答。他不说话,其他人就算心中不满也不敢像林暗一般发泄出来。 徐夫子待他们已是极好,姜书觉得林暗未免太过头,在下面低声喊他:“师……” 他喊了一个字出来,林暗就恶狠狠地瞪了过来,碍于惹怒林暗自己也讨不到好的,姜书将后面那个字咽了回去,向徐来鸿解释道:“是学生太过愚笨,夫子消消气。” “阿书!”安行川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右手边的杨系归也看了过来。 姜书在这时候说话不是将其他人的怒火往自己身上引吗?他们不敢顶撞徐来鸿,要对付姜书却有成千上万种方法。 徐来鸿脸色铁青地将纸放回姜书身前,拿着戒尺打了下姜书的肩膀,“老夫拿你没办法了。” 说完,他踱步回了前方。 “你们想知道老夫是不是瞧不上你们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徐来鸿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打量着众人。 林暗浑然不在意这场由他挑起的事端,随手拿过姜书桌上的纸,粗略地看了两眼,嘟囔道:“这都认不出来?比以前写得好多了。” 他声音很低,姜书恰巧听见了。姜书羞愧难当地别过头,得亏林暗看得出来,他自己都没发现变化。 “没人说话?”徐来鸿冷声问道,众人眼神齐刷刷地聚集到林暗身上,林暗旁若无人地将纸垫在桌上,取过另一张纸开始临摹起来。林暗时常这么做,姜书早已见怪不怪。 没得到回答,徐夫子冷笑起来,“不想知道为何阔府要老夫回去一趟?” “南疆抓住了一批大都人,年纪与你们相仿,其中数十位少年能文善武被送到了阔府。” 一语落,室中一片哗然。 如今南疆由姜雁行做主,而大都人与大燕持续了数十年的战争,姜雁行竟然擅自将大都人送进大燕最高的学府里!这岂不是要大燕养虎为患? 杨系归兢惧地看向姜书,姜书被他看得不明所以。 “阔府虽在大燕建设,却并不隶属于大燕,这批大都人是战争的牺牲品,是无辜的百姓,阔府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同样的,他们拥有进入阔府的资格。”徐来鸿道。 “那与夫子有何干系?”安行川听得不明不白。 “他们进入阔府,假以时日必将有所成就,但是阔府不能保证他们日后不会与大燕为敌,所以让老夫回京与皇上一同商榷。” 林暗听出了苗头,“结果呢?” “太书院梅、竹两室弟子六年后可自主进入阔府修习。”徐来鸿又叹息一声,“你们这样去了阔府难道不是给老夫丢人吗?” 话音一落,室内如炸开了锅一般。 懵懂的姜书不明觉厉,安行川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也能去阔府?!” “老夫一世英名不能毁在你们身上,你们可别让老夫失望!”徐来鸿痛心疾首地说。 如今众人哪里还听得进去徐来鸿的话,阔府可是培养出无数英雄豪杰的地方!平阳帝、远安侯、姜雁行包括安继鸿都出身于阔府,而他们也即将进入这个地方,如何能让他们不欣喜若狂? 安行川被他爹念叨得耳朵都起茧了,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他抱着姜书的胳膊乐得半晌都不松开。 林暗鄙夷地说:“阔府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能进去就成,省得我爹老念叨我没用。”安行川喜滋滋地说。 正在众人兴高采烈时,徐来鸿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在离开太书院之前,你们在竹室的去留全凭老夫一人做主。要是离开了竹室,想去阔府可没这么容易。” “啊?!夫子,我生是竹室的人死是竹室的鬼!”安行川哭丧着脸道。 徐来鸿冷哼了一声,“此事不可声张。” 姜书喃喃道:“那你还告诉我们?” 他的位置离徐来鸿很近,这句话被徐来鸿听去,立即狠狠瞪了姜书一眼。 姜书有些惆怅,林暗要进入阔府是轻而易举的事,平阳帝恐怕正是看在林暗的份上才会让竹室其他人进入阔府修习,而自己呢?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能留在竹室,可是,他……想去阔府。想和林暗一起,不想再错过什么。 姜书叹息一声,一旁若有所思的杨系归唤了他一声。杨系归在竹室几乎从不同他说话,姜书好奇地问:“有事吗?” 杨系归面容白净,两颗眼珠尤其地黑,像纸上染了两滴浓墨,看上去惹眼又无辜。 “你知道是谁将大都人送进阔府吗?”他提防地看了眼林暗,刻意俯在姜书耳畔问道。 姜书摇头,“不知。” 闻言,杨系归不觉得奇怪,神情却复杂了不少。 “你爹,姜雁行。” “我爹?”姜书怔愣下来,上辈子他不曾听说过此事。很快姜书又释然,上辈子他连洛阳城有多大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他爹做了什么? 只是,姜雁行这么做是因为那些孩子是战争的牺牲品,他在怜悯他们,那自己呢?那么残忍的一番话,他为何会面不改色地说给自己听?他对自己就不会有恻隐之心吗? 姜书面色冷了下来,杨系归顿了瞬息,说道:“我听说你爹很久没回来了,你如果去了阔府或许就有机会见到他。” “我不想见到他。”姜书摇头道。 没想到姜书会这么说,杨系归皱了皱眉头,说道:“他是你爹,你为何不想见他?” 姜书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伸出了一双魔爪,揪着姜书的后襟将他拉回原地。 “有何事需要避着我和侯爷?”安行川挤到两人中间来,警惕地瞪视着杨系归。 姜书被勒得难受,用手肘撞了撞林暗的腰腹,喊道:“放开。” 林暗好整以暇地说:“自己不会挣?欲擒故纵吗?” “……”真想知道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众人再高兴那也是六年之后的事,更何况,在此之前能不能继续留在竹室都还不是定数。 徐来鸿在事后告诫过众人不可声张,但其实这一事在洛阳城已然是公开的秘密。 不久后,竹室新坐进了一位小王爷。 这位小王爷与安行川不同,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安行川在他面前不敢蹦跶,只好循规蹈矩地做自己的事。 姜书不解,“你与他有何纠葛?这位小王爷看上去不像是斤斤计较的人啊。” 安行川眼含热泪地说:“阿书,你可别被他骗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我爹都在他手里吃过亏,他绝对不简单。” 林暗仿佛想起了什么,竟然与安行川同仇敌忾起来:“安行川说得没错。燕回时虽然与太子同岁,心机城府可不是太子比得了的。” 见林暗话中对小王爷充满了忌惮,姜书更加好奇,“他这么厉害?” 林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上次‘比武招亲’用暗箭的人吗?” “……”姜书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记得。” 那是风莲动带他们去大寒山后回城时候,姜书在大寒山受了刺激,一回城就四处找人打架,最后硬生生闯上了某家千金比武招亲的擂台。当时台上的人脸都紫了,姜书也没少被拳打脚踢,好在他年纪小,很快被人揪了出来,安行川没敢通知姜仲春,就叫人去通知了林暗。 林暗得知后气得不行,带人将姜书捉回侯府,到了擂台下姜书死活不肯走,非要等他们比完再走。 林暗说的是擂台上打不过对手就暗箭伤人的男人。 “燕回时便是这种人。”林暗道。 安行川猛地点点头,“对!”愣了片刻,安行川反应过来,“你和他没什么交集,你怎么知道?” 姜书看了林暗一眼,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听说的。” “没错,燕回时他爹也不是好东西。”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姜书三人齐齐看过去。 只见杨系归学着他们的动作一起蹲了下来。 林暗面无表情地起身回了竹室,安行川也立即敛起了神情,“回去吧。” 姜书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杨系归的肩膀,“告辞。” 杨系归:“……” 对于杨系归的屡次示好,姜书倒觉得无关痛痒,林暗和安行川却固执得很,无论他怎么做都视而不见,姜书甚至有些可怜起他来。 回去途中,安行川远远看见了燕回时,就如耗子见了猫一般落荒而逃。 姜书上辈子没听说过燕回时这个名字,倒也没有特别提防他,见他走来便大大方方地行礼,“草民姜书,见过小王爷。” 燕回时无害地眨了眨眼睛,将脸凑到姜书面前来,探究地看了片刻,伸手戳了戳姜书的脸颊。 “你怎么长得这么小?”他浑似很认真地问。 “……” “同你说笑呢。我知道你是谁,以后把你的破云枪借我使使?” “不……”姜书正要回绝,一只大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往回揽,替他回绝道:“皇上赏赐的东西,岂能说借就借?” 燕回时苦恼地瘪嘴,“侯爷此言差矣,皇上说此物的处置权全在姜书一人手里。” 他又含笑地看着姜书,“行川唤你阿书,日后本王也唤你阿书吧。破云枪你拿在手里也没用,不若赠与本王,让它物尽其用,阿书你觉得呢?” 燕回时眼神很轻佻,姜书有种被人轻视的感觉,他冷硬地说:“破云枪在草民手里也能物尽其用。” “是吗?”燕回时一愣,嗤笑道。 等燕回时走后,林暗捏着他的后颈问:“就你那花拳绣腿儿还想让它物尽其用?” “二师弟,你难道没发现师兄的身手又厉害了不少?” “大师兄上回被打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认输,确实长进了不少。” “……” 作者有话要说: 是你姜书飘了,还是本侯拿不动刀了? 第31章 白眼狼 六年,很短暂。 从姜书跃下朱雀台至今已有六年,仿佛只在眨眼之间。 冬日,洛阳城笼罩在亘古不变的寒冷中。近年来边疆沉峰静柝了无战事,繁花似锦的洛阳城来往了不少商人旅客,他们初入洛阳,走过洛阳的大街小巷总能撞见这一幕: 几位七尺大汉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他们话中讨论的人离不开五个人。 定安侯林暗、相国公子姜书、安小王爷安行川和延尉之子杨系归,以及龙阳王之子燕回时。 一位刀疤脸的大汉愤慨地说:“弟兄们,武长也被端了。” 身形干瘦的男子面露惊恐,震惊极了:“连武长也被他们端了?” 刀疤脸愤愤不平,“这月都几回了?那群小崽子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都彪悍得不行。” 干瘦男六神无主地摇头道:“连武长都被端了,下回又轮到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刀疤脸身边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他抿了抿嘴,“难道……你们……”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问道。 “武长被端了,你们难道不想看看他的惩罚?” 众人闻言愣了下来,刀疤脸最先回神:“小崽子们奸诈得很,每回被‘端’的一方都需按照另一方的指示做一件事,上次你是偷了翠香居里女子的肚兜……”他指着干瘦男咧嘴嘲笑起来,干瘦男脸“腾”地一红,他额头的青筋一根根突起: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扮傻儿子孝敬了南边的寡妇娘。” 一直缄口不言的男人无语地看着两人,“都是被端了,瞎比较个什么劲儿。” 刀疤脸冷哼一声,“武长还笑话我们,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吧?” “……”干瘦男白了他一眼,“莽夫!你自个爱当狗就当去,别拉上我。” 眼见刀疤脸怒火攻心,他身边的男人连忙打圆场:“武长看了我们的笑话,我们不争口气回来吗?” 刀疤脸一听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盎然地问:“他在哪儿?” 男人摇头说不知道,一旁的房顶声却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在东水井边。”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声音清澈干脆,刀疤脸以为是个“同道中人”连连道谢,“谢了小兄弟,走,咱看热闹去!” 房顶上的少年翩翩落下,黛色的披风不甚被屋檐上的青苔刮过,他颦眉嘟囔一声,俯身擦了擦,抬起亮晶晶眸子看着几人:“不谢不谢,上回武长问起你们,也是我告诉他的。” 众人:“……” “家中尚有慈母在,告辞!”刀疤脸从少年落地时就往后退了一丈,他找准时机说完拔腿就跑了。 “家中尚有糟糠之妻在,告辞!”干瘦男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紧追着刀疤脸的身影而去。 “告辞!”“告辞。”“告辞……” 少年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不解地皱起眉头,“怎么跟见了瘟神似的。” 不知何时,少年身后的屋檐上已坐了位墨衣少年,他在半空晃荡着腿,骨节分明的手缠弄着额前垂下的头发,慵懒地半眯着凤眸,道:“他们不与你动手已是仁至义尽。” 少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他们打不过我。” “呦,姜小公子不要脸面了?上回被打了还让本侯去给你找场子,能耐了是吧?”墨衣少年便是众人谈论的五人中的一个,定安侯林暗。 姜小公子已是近“墨”者黑,他扶着下巴忖度了片刻,“师父说我们师兄‘弟’要相互帮扶,不能埋没了师父的名声。” 定安侯咬了咬牙,“本侯出师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姜书呲牙咧嘴地朝林暗笑了笑。 当初一时冲动拜了风莲动为师当真是定安侯此生唯二的败笔!另一个败笔是一时不慎让姜书学了武! 林暗黑着脸扭过了头,片刻又喜笑颜开地看向姜书,“上次话本里师兄妹双.修法倒是不错,大师兄觉得呢?” 哪怕到如今姜书仍是个没开过荤的男人,他耳尖发红地斥骂道:“流氓。” 屋檐旁的矮墙上翻落下一人,他身形修长长身玉立,白色的长袍将他身形勾勒得挺拔高挑,唇边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阵寒风吹过,他拢紧了披风将白皙的小脸缩进去,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阿书经不起你戏弄,有双.修这种好事你叫上你三师弟吧。”安行川窝着身子跑到姜书身边,姜书看着他匀称的身形啧啧称奇。虽说上辈子姜书认识安行川时他的体型很正常,如今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小胖球变得如此身轻如燕,着实让人惊奇。 林暗低骂一声,翻身下了屋檐,不知跑哪儿去了。气走了林暗,安行川洋洋得意地挑着眉头,“让他欺负你。” 几年前,安行川实在看不下姜书就此误入歧途,就想到此方法来恶心林暗,虽然大多时候被恶心的不止林暗一人。 姜书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有些不满:“你真的想和侯爷双.修?” 安行川不可置信地看向姜书,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恩公呐,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是为了你连自己都不放过。” 姜书哭笑不得,“林暗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每回说收拾你,哪回收拾过?” “不能换个例子举?”安行川捂着胸膛受伤地说。 “就他那还刀子嘴豆腐心?阿书你别误解了,他是活脱脱的豆腐嘴刀子心啊!他倒是没亲自收拾,老在我爹面前告小人状!” 没心没肺姜书也是一把好手:“谁让你老和他作对。” 安行川瞪大双眼鼓着两腮,“姜书你白眼儿狼!姜白眼儿!” “唉,”姜书揽住他的脖子,“行川,是这么个理儿。你打得过他吗?打不过。你口头上逞能,他是不想和你多说,回头直接到你爹面前参一本,你呢?你要告小人状都没地儿。他娘你见不着,他爹你更见不着,你要告诉皇上,皇上把他捧在心窝窝里疼,你说他两句不是,皇上没准儿还不想听。” 姜书学着安行川的口气说话,说完他自己都没忍住笑了起来,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东井儿看看。” “姓姜的你白眼儿狼!”安行川气鼓鼓地瞪着姜书。 姜书笑得一抽一抽的,“好了,同你说笑呢。快走吧。” “白眼儿狼!” 东水井边,武长赤着上身,胸前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弯弯曲曲写了几个字。 他从井里打了桶水上来,用舀子舀水往身上淋,饶是武长常年习武身体非常人所能比,此刻也被冻得浑身通红。伴随着一声喘息,他满额头青筋暴起,张了张口,“真他娘的刺激。” “噗!”围观路人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里接二连三地传出笑声。 武长充耳不闻,又舀水往身上的淋,“真他娘刺激!” “噗……” 燕回时将头埋到旁人身后,哧哧地笑起来。 “系归啊,谁想出来的?” 杨系归嫌恶地推开他的脸,“姜书。” “他?他打得过武长?”燕回时狐疑地问。 “他输了。” “被端了?他被端了没有惩罚?” 杨系归抽了抽唇角,“他说武长的岁数比两个他还大,故而让定安侯同武长再比一次。” 燕回时怔愣地眨了眨眼睛,神情意味不明,“阿书这么无耻啊,定安侯便如此纵容他?” “你也不比姜书好。” 等姜书赶到时,武长正赤着身上四处张望。等他看到姜书,忍着怒火跨上前,“等你大些我们再单独交手。” 姜书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行。等我再大些你还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年长我,我单独和你打不公平。” “……” 安行川从后面踢了姜书一脚,“姜白眼儿你真无耻。” 姜书回身一脚踹在安行川纤尘不染的白袍上,“和你们学的。” 踮脚在人群里望了望,没看到林暗的身影,姜书兴致索然地缩回了脖子。燕回时和杨系归走了过来,燕回时指了指被武长扔在一旁的木牌,好奇地问:“你写的什么?” “认不出来?”姜书惊讶地说。 燕回时不是第一次见识姜书的一手烂字,耸了耸肩,“认得出来才不正常,你们认得出来?” 安行川不大待见燕回时,故作不解地看向杨系归,“小王爷瞎吗?” 杨系归很默契地点点头,“侯爷便认得。” “小王爷你不行啊,侯爷可看一眼就认出来了。”姜书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被众人厌弃的小王爷委屈地垂下眸子,“你们欺负人。” “人?”安行川震惊地看向其他两人。 “人。”杨系归迟疑片刻才点头道。 “人!”姜书肯定地点点头。 燕回时怒不可遏,取下腰间悬挂的匕首,隔下袍角,恨恨地对几人道:“从今往后,我们多年同窗情谊就此恩断义绝!” 安行川鄙夷地转过视线,“小王爷请便。姜白眼儿,系归,咱回相府,师父有赏。” “有赏?”姜书问道。 “听说是咱给他老人家长了脸,有好东西赏给咱。” 燕回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猛地将头凑上来,“风大叔有赏?可是见者有份?” “小王爷自重!” 于是一行人打打闹闹地回了相府。 风莲动抱着引水剑,惬意地靠在相府门外的石狮子上。 见四位少年并肩而来,笑问道:“林暗呢?” “徒儿不知。”姜书老实地回道。 “过来。”风莲动朝几人招了招手,“阿书、行川你们是我的徒儿,小王爷和系归也唤我一声风大叔,在下无能,也不能对不起这两声称呼。” 四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风莲动又道:“未免阿书说为师欺负你们,你们四个一起上,被‘端’了就按老规矩办事。” “师父,这、这不合规矩。”姜书苦着脸道。 “少废话。”风莲动不再给四人说话的机会,挑起剑鞘对着四人一顿穷追猛打。 片刻后,四人全部落败。 风莲动嗟叹地收回了手,“你们不行,倘若林暗在还能抵挡几时。阿书,看来你要出师还差些火候。” 姜书揉了揉被剑鞘捅得生疼的腰腹,“想让我们干什么?” “容为师想想——不若,装傻儿子照顾南边的寡妇?偷一件翠香居的肚兜?东水井里的水甜吗?” 眼见众人眼神愈发惊恐,风莲动扬眉,“不想试试?” 四人将头摇成拨浪鼓。 “不行。为师赢了,为师说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 第32章 散伙饭 风莲动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们将洛阳城搅得满城风雨,甚至几次惊动了平阳帝,风莲动对此始终是置若罔闻,以至于姜书等人更加肆无忌惮。所以,风莲动突然发难着实让人没想到。 “安行川,本王与你誓不两立!”燕回时被忽然而来的寒风吹了一哆嗦,咬牙切齿地说。 此刻安行川的情况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安行川无力地抬了抬眼皮,他感觉自己牙齿都冷得直发抖,“哥……咱先不说这事儿成吗?” 一旁有气无力的姜书睨了两人一眼,首次站进了燕回时的队伍:“行川,我需要一个交代。” 他们满心欢喜的赏赐结果变成了穿着里衣站在相府门外吹夜风?! 风莲动还手下留情让他们晚上受罚,要是青天白日站这儿吹风岂不得颜面尽失? “姜白眼儿!”安行川回驳道。 杨系归生生忍住骂娘的冲动,他本来什么也没干过,有也顶多是跟在几人身后收拾烂摊子,风莲动要罚也不该罚自己啊! “侯爷是不是早有预料了?”林暗至今没有露面,杨系归不由猜测道。 三人同时一怔,安行川首先大喊道:“没准儿!他狡猾得跟狐狸似的,肯定早就想到了。” 燕回时火冒三丈,“那小子没义气,竟然不告诉我们?” 不同于三人反应剧烈,姜书抿唇垂下了头,半晌才喃喃道:“侯爷已经出师了,师父就算要罚,兴许也罚不到他头上。” “出师了,他不想与师父打上一架?”安行川问道。 姜书眼眸微闪,“我问过他,他说不必,或许总有一日他会和师父分出一个高低。” 安行川嗤之以鼻道:“不要脸,他打得过师父吗?不想输得太难看而已。” “对,那小子总是装腔作势。”燕回时没少在林暗手里吃亏,一听见安行川说他坏话就跟着附和。 姜书瘪了瘪嘴,不敢苟同。 这时,相府右方的长道上悠悠驶来一辆马车,四人神情一震,纷纷将头埋进胸膛。 “娘的,大晚上路过这儿?” 马车外的小厮目不斜视地驶过四人,在马车即将越过四人时,一道掺杂着笑意的闷咳声从车内传来。 燕回时与安行川两人听后怒从心起,双目赤红地骂:“混账!看我们笑话!” 姜书听到这道声音有些不是滋味儿,倒不是因为被人看了笑话,而是想起了风莲动说的话:“你想出师还差点火候。” 他知道自己不如林暗,但没想到差得这么远。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那辆马车停在相府外,小厮下车站在一旁,车门被人缓缓推开。林暗的脸在朦胧的烛光下十分模糊,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见他靠在门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几人。 猎猎寒风吹得人头昏脑涨,姜书看了林暗一眼,声色喑哑:“去哪儿了?” 林暗斜靠在马车边,沉默了片刻,“皇宫。” “你去皇宫做什么?”安行川疑惑地问。 林暗眸光暗了两分,没有直接回答安行川的问题:“再过半月,我们就要去阔府了 ” “当真?”姜书面色一喜。 不知是否是错觉,姜书觉得林暗的情绪并不高昂。他仰起头眯着眼,望向夜空中悬挂的弯月,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了片刻的迷茫,索性没人看得清。 “有时候走错一步,就再也走不来了。本侯不想让你们去阔府。” 他的语气很郑重,像是在众人心上压了一把玄铁兵器,连一向喜欢与林暗斗嘴的安行川都沉默了下来。 姜书呼吸凝滞了一瞬,“发生了什么?” “皇上说了什么?”燕回时眉头紧皱。 林暗低笑两声,“能说什么?” “那你为何这么说?” “本侯只是不愿你们有机会超过我而已。”他叹息道。 姜书皱起眉头,审视地看着林暗。 林暗道:“还得待多久?” 姜书道:“半个时辰。” 林暗瞄了眼姜书,“不冷?” 姜书稳若泰山地说:“凉快。” 林暗冷笑一声,“告辞。” 他钻进马车,小厮向几人抱拳行礼,旋即也上了马车。 马车逐渐驶远,杨系归迟疑地问:“他……什么意思?” 燕回时沉思道:“他目中无人惯了,还会将我们放在眼里?” “有蹊跷,阿书你觉得呢?”安行川将头偏向姜书。 姜书目光追随着那辆马车,“我迟早会超过他!” 三人:“……” 见气氛太微妙,安行川干笑一声,附和道:“也不是不可能。” 燕回时毫不客气地拆台:“不太可能。” 连杨系归也没忍住,道:“侯爷练习剑术短短六年就出师,再加上他自幼便学习的枪法,阿书……很难。” 姜书被他们说得脸红脖子粗,怒道:“等着瞧!” 当夜四人在相府宿下,翌日梅、竹两室弟子被齐齐召入皇宫。 事先说过,梅、竹两室弟子可在六年后自主选择进入阔府修习,如今便是确认何人愿去,何人不愿去。 姜书等人自然选择进入阔府修习,出乎预料的是,燕回时选择了留在洛阳城。 安行川怔了片刻,眼眶一红,指着燕回时怒骂道:“叛徒!” 姜书和杨系归脸色难看,却没说什么。 燕回时朝几人耸了耸肩,无辜地说:“你们不是嫌我老跟着你们吗?” “你这个叛徒!”安行川气得浑身发抖,他是嫌弃燕回时,可那也嫌弃六年了,再怎么也该生出些感情来,更何况安行川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 林暗走到燕回时身边停了下来,按了按燕回时的肩,“决定了?” “嗯。阔府虽然好,但终究是纸上谈兵,等你们走了我也会离开洛阳,路过阔府便来看你们。”燕回时笑道。 “别来,怕你到时候连姜书都打不过。” 姜书一脸莫名其妙,问燕回时:“为何不告诉我们?” 燕回时愣了一瞬,动了动唇,却只字未说。 “你怕我们阻止你?还是觉得我们不用知道?”姜书追问道。 他咄咄逼人的模样让燕回时哭笑不得,燕回时抿嘴叹息:“我说出来估计你们也不会信。” “燕回时,你真无情。”姜书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双黝黑的眼睛似乎可以洞悉他的内心。 “好了。”林暗迈步走到姜书身边,用手捂住姜书的眼睛,又扬眉对燕回时道:“朋友一场,不如吃个散伙饭?” 朋友吗?燕回时勾起唇瓣,上前勾住安行川的脖颈,“川儿,别哭,哥带你吃好东西。” “叛徒,别碰我。”安行川轻轻推了他一把。 燕回时不在意地笑了笑。 朋友?真希望再见面时,能将这两个字说得出口。 前方四人嬉闹地说着什么,杨系归则 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 “系归快跟上,侯爷请我们上揽月楼吃散伙饭哩。”安行川回头唤道。 杨系归轻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平时安行川与燕回时不怎么对付,吃散伙饭吃到一半,五人小酌了两杯,安行川抱着燕回时又哭又嚎,浑像下半辈子都见不着了似的。 姜书活了两辈子初次感受到与朋友分别之苦,再加上安行川哭得撕心裂肺,他心里发酸,端着茶杯溜到一旁去了。 不多时,燕回时终于摆脱了陷入酣睡的安行川。他左右环顾了一番,踱步到姜书身边,扬了扬杯中的茶水,“侯爷呢?” 姜书发怔地看着窗棂外,“听说太子殿下也在揽月楼,他过去了。” “啧,失宠了?”燕回时调侃道。 “别胡说,太子殿下视他为手足,我怎么能和太子殿下相提并论。” “那你为何一脸落寞地坐在这儿?” 姜书垂下眼帘,答非所问:“你为何非要留在洛阳?” 燕回时靠在窗棂边,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摇头叹息道:“我并非是要留在洛阳,我会比你们早一步步入朝廷。” “再过两年,你就及冠了?” “对。”燕回时眼神沧桑地看向窗外,加上一句:“与太子同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及冠之后,就该成亲了吧?”此刻的燕回时很深沉,让人捉摸不透,姜书用轻松的语气想让他变得正常一些。 “成亲?”燕回时自嘲一声,“在……之前,我怎么会成亲呢?” “嗯?”姜书没听清他中间说的话,疑惑地看着他。 燕回时摇了摇头,低吟了片刻,笑问道:“倘若有一天,我和林暗成为敌人,而你必须在我们二人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怎么抉择?” 虽然答案很清楚。 姜书并未多想,坦率地说:“你们不会成为敌人。你是大燕的小王爷,他是大燕的定安侯,日后……他会回北疆,他碍不到你的路。” “倘若我非要你从中选一个呢?” 身后传来一阵推门声,姜书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被勾进一个带着酒气的胸膛,粗重的呼吸声近在耳畔,“选我。” “你敢不选,本侯就宰了你。” “想宰成几截儿?我问师父借刀。”姜书将头从他怀里伸出来。 “一截儿,下面那一截儿。”一阵闷笑响起,姜书借着酒意顶了他那玩意儿一脚,“给你废了,正好我家缺个太监。” 林暗俯下身靠在姜书的肩上,闷笑道:“好啊,你带得回家就行。” 燕回时:“本王还在这儿呢。” “滚一边儿去,挑拨离间。”林暗看也不看燕回时。 燕回时脸色一青,冷哼一声,对姜书道:“阿书,本王倒认为你不会选他。” 摸了摸林暗的脸,一片滚烫,想来是喝醉了。他朝燕回时笑了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们功夫都比我好,轮得到我来选吗?” 燕回时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转身又被醒来的安行川给拉走了。 姜书被林暗拖到长榻上,林暗缠住他的手,半梦半醒间睁开水雾朦胧的眸子,声色沙哑地说:“姜书……你爹要到阔府了。” 第33章 龙雀刀 邰央殿一遭后,太书院休沐下来。 由太子燕北扬一手经办的谢师宴在定安侯府举行。 徐来鸿很是欣慰地以茶代酒回敬了众人一杯,“老夫没看错,大燕有尔等少年豪杰,必当永享太平盛世。” 以太子为首数十人掀袍屈膝而跪磕了三个响头。 燕北扬与徐来鸿低声说着什么,徐来鸿苍老的脸上不时浮现一丝笑意,他拍了拍燕北扬的手,道:“你把定安侯喊过来。” 自从那日揽月楼一醉后,姜书一直闷闷不乐,整日闷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把姜仲春急坏了。 林暗小抿了口清酒,好笑地问:“还在想那件事?” “嗯。”姜书坦诚地点点头,“洛阳离阔府不远,我们到阔府一定会撞上他,我不想看到他。” “你为何不想看到他?你不是说过当将军很威风吗?” 姜书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望向远方,脸上的神情意味不明,“是很威风,同时也很危险。他是我爹啊,我宁愿他一点儿都不威风,被人耻笑也好,受人白眼也好,我只想他留在我身边。” 幼年时,姜雁行弥补了他所缺少的爱,他可以不要娘,但他不能不要爹。 林暗眸光闪烁起来,手指勾住他的衣袍,调笑道:“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去见他。” 姜书阖上眸子神情冷了些,摇头道:“不。” “为何?” 姜书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林暗,旋即又移开视线,自嘲道:“他初次离开洛阳,我才四岁。他走得很匆忙,只拿走了一把剑,根本没来得及和我道别。” 他突然顿了下来,林暗疑惑地问:“然后呢?” 姜书平静地抬起头,唇瓣颤了颤。这些事,他从未亲口告诉过别人。 “我问祖父他去了何处、何时回来,但爹是私自离开的,祖父根本不同意他离开洛阳,所以祖父也不知道他何时回来。”姜书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可笑,他弯起眸子,凝视着零零散散坠满夜空的星辰,唇边翘起一个弧度,欲哭欲笑,“祖父不告诉我,我就自己等他。爹亲手做了一个小木凳给我,他精雕细琢给我雕了只鱼头,我便每日搬着鱼头板凳坐在相府大门等他。” 勾住他衣袍的手指一愣,林暗手下的动作不由轻柔了许多,柔声问道:“没等到?” “等到了,在等他的期间我还撞见了险些被大都人掳走的行川。他半年后回到相府,祖父训斥了他一顿,可是他并没有放弃去南疆的想法,他告诉我他要去的地方很危险,让我不要等他回来。他说他迟早会死在南疆,一个会死在外面的人,我等不到他。”这道深深隐藏在姜书心里的伤疤被他轻描淡写地揭开。 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时你多大?” “五岁。” 姜仲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姜书所有的依赖仅仅来源于姜雁行,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常年待在相国府不肯露面。 “所以你才……”林暗发怔地呢喃。 “什么?”姜书狐疑地看着他。 林暗不知想到了什么,拳头一紧,“你爹真是个混蛋。” 姜书皱起眉头,不满地嘟囔道:“你爹为大燕战死就是威风,我爹为大燕打仗就是混蛋?” “……”林暗使劲拧了把他的脸,“你还真是个白眼儿狼?本侯这么说是为了谁?” 姜书脸上没什么肉,被他拧得生疼,“你手劲怎么这么大,皮都让你拧下来了!” 林暗冷哼着放开了手,“你爹说得不对。战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场的确很危险,但并非只能一去不返,他直到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他说这话或许只是想让你不要记挂他,你曲解他的意思了。” 林暗煞有其事的神情让姜书自我怀疑起来,是这样吗? 姜书正在发呆,太子便将林暗喊走了。 从角落里冒出来的三人怜悯地看着姜书,挨个上前叹息地拍着姜书的肩膀。 “唉!” “唉。” “唉……” “去见见他吧。” “你爹真是一意孤行。” 燕回时一口气提了上来片刻又沉了下去,“他也很想见你,他一定会在阔府等你,保重吧。” “……” 谢师宴后便要启程前往阔府,这是姜书第一次出远门,姜仲春很是重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给他准备了好几箱的东西,姜书粗略翻看了下,果真是一应俱全。 临行前夕,风莲动向他告别了。 风莲动本意在继承师父意志云游四海,少年时似乎承过相国府的恩情,故而被李管家召入相府教姜书剑术,如今姜书即将离开洛阳,他也不必继续留在相国府。 这六年中,风莲动的确如他虽说的那般,知无不授,授无不尽。他将自己毕生的本领毫无保留地教导给他们,他像一位严师慈父,逐渐顶替了姜雁行的位置。 他取下引水剑,解开缠绕在引水剑剑鞘上的白布,扔给姜书一把锋利的刀,青色的长袍在寒风中不停地飘动。 姜书从未见过引水剑出鞘的模样。此刻,风莲动缓缓抽出剑身雪白的引水剑,站得笔直与姜书对立而视,笑叹道:“阿书,明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兴许会再也见不到了,为师最后用刀法与你交战一次。” “师父,你可别手下留情!”姜书捡起短刀,张扬地笑道。 “来吧。” 一青一黛两道身影不停地交错,引水剑终究不适合刀法,两人刀剑你来我往间竟然打了个平手。 姜书用短刀极其适手,数次刀刃逼近风莲动,当他用引水剑接下时,姜书心里一“咯噔”生怕短刀挥断了引水剑,不过显然是他多虑了。刀剑碰撞而产生的尖锐刺耳的声音刺破长空,风莲动到底手下留情了,被姜书险险斩断了几缕青丝。 “师父,徒儿在洛阳等您,您想何时回来都行。”姜书爽朗地说。 风莲动轻笑了两声,踢翻姜书手里的短刀,灵活地在空中旋转一周,稳稳落地,还剑入鞘。 “这把刀名叫龙雀刀,是为师游历天下时得到的一把名刀,它的名气与破云枪不相上下,以你的刀法应当不会让它蒙羞。”风莲动将引水剑重新背上,捡起原本缠绕在剑鞘上的那层白布,“但是,以你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担起这一名刀的名号,在你离开阔府之前,为师不准你使用龙雀刀与人交手。” “这匹布,便作为龙雀刀的刀鞘,在你离开阔府之前,不得让龙雀刀以真面目示人。” 姜书神情一凝,屈膝跪了下来,“徒儿明白!” “为师期望有朝一日,你的名字和这把龙雀刀能传遍全天下,无论为师身在何处都能听得见你的名号。” “定不负师父所望。” “好!”风莲动大喊道,“为师拭目以待。” 姜书眼眶发热,狠狠地点头,“徒儿绝不辜负师父!” “为师走了。”风莲动将手覆盖在姜书的头上。 “您不和侯爷他们道别?”姜书错愕地抬起头,没想到风莲动会走得这么匆忙。 “不了,你替为师与他们道别吧。” “可……” 风莲动转过身,青色的身影像一根修竹,他背着引水剑垂下头,墨发迎风而舞,缓缓地说:“为师与他们……” “罢了,告辞。”他身形掠上墙头,转瞬间消失在相府中。 第二日,姜书将风莲动离开的消息告诉二人。 安行川方才被安继鸿送上了马车,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听姜书这么一说,眼泪愈发一发不可收拾,“师父为何要不辞而别,他是不是以为我们去了阔府就不认他了?虽然阔府的人很厉害,他也是我们的师父啊!” 姜书眼眶也有些红,却找不到话安慰安行川。 林暗将双手枕在脑后,满不在乎地说:“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缘由。” “更何况,在本侯看来,阔府的人未必比他厉害。”林暗道。 “当真?”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系归突然问道。 林暗半睁着眸子瞥他一眼,“他不仅仅会剑法,枪法、刀法、箭术,他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恐怕就是阔府,也未必有他这么厉害的人。” 安行川仍旧哭丧着脸,“师父上回说等我出师就送我一把名弓,他一言不发就走了,日后我找谁要弓去!” “你还不如我呢,等你出师?还差些火候。”姜书不禁揶揄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暗耐人寻味地看向姜书,“你出师了,他说送你一把名刀;安行川出师,他承诺送他一把名弓,本侯呢?本侯出师最早,怎么不见他送我一把名剑使使?” “还有,他一个居无定所的游侠,哪里有这么多好东西?” 听他这么说姜书心有不满,“师父没骗人。” “噢?” 姜书背过身子,朝几人扬了扬背后的短刀,“师父临走前送我的。” 此前姜书一直靠着车壁,故而三人没发觉,如今定睛一看,短刀从头到尾都被白布包裹在其中,依稀能看出刀身的轮廓来。 安行川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龙雀刀。” “龙雀刀?”林暗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闻言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姜书,“他送你的刀是龙雀刀?” 第34章 轩辕弓 前去阔府的车辆由杨延尉与徐来鸿领路,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驶出洛阳城。 平阳帝及多位大臣站在城墙之上,目视着车队远去。六年的光阴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数道斑驳的痕迹,雪白的鬓角似有风霜久居,饶是他贵为一朝天子也抵不过岁月的摧残。 暗儿,阔府是个好地方。朕相信你,他日回京就该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朕乏了。”平阳帝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对旁人道。 太监扶住平阳帝的手臂,“回宫!” 身后一众大臣俯首喊道:“恭送皇上。” 下过城楼,没走几步便撞见了款款站在城门下的杜连柔。平阳帝愣了愣神,眼中难得地浮现一丝笑意,驻足停下,笑问道:“暗儿可有不舍?” 向来不苟言笑的杜连柔也弯起了唇角,似是旧友碰面,亲密却不暧昧。 “他随了我,哪里有不舍的道理。”杜连柔温婉地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幸在是随了你,若是随了见竹可是要哭鼻子。”平阳帝仿佛是寻常人家慈祥的长辈,音容里都充斥着溺爱。 “非也。”杜连柔摇了摇头,“皇上有所不知,在北疆这些年,见竹早已能够独当一面了。”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隐了下来,那张因太过操劳而显得更加苍老的脸,依稀还能窥见风华正茂时的模样。大燕平阳帝龙岁三十四,年少时也曾因才识相貌冠绝全大燕,而短短六年的时间,怎么会将他变得像一个垂暮老人呢? “哪怕到如今,我还觉得他只是气盛才会前往北疆。倘若知道他会葬身在北疆,当年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让他带你离开。” 说罢,他转身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城门。 杜连柔看着他的背影唏嘘不已。如今看来,当年林见竹一个人的豪赌,输的却是他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 “皇上,昨日风莲动离开了洛阳,他背后所负之剑的的确确是引水剑。”太监压低声音,“风莲动出现在洛阳城绝不是意外,和六年前大都人进入阔府恐怕有关联。” 平阳帝嗤笑一声,“朕倒要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太监犹豫了片刻,他看得出平阳帝心情并不好,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出来:“皇上想知道风莲动拿的是否是引水剑,问一问相府的人便知,何必等六年、让风莲动亲自取下那张布?” “六年前便知道又如何?无缘无故朕还能抓了他?更何况暗儿拜他为师,他便是暗儿的师父,至少现在他还没和大燕作对,朕何必与他斗智斗勇。” “可是……” “朕不需要多嘴的奴才。” “老奴知错。” 马车内宽敞明亮,一辆尚且可容纳下十几人,但此行中尽是皇子少爷,谁也不能怠慢,干脆让他们自由与相熟之人结伴同坐。 燕北扬原本邀林暗同坐,谁知林暗一转头见姜书三人上了后头的马车,立即摇头回绝,燕北扬也不强求,嘱咐了两句便作罢。 此时姜书四人所在的马车中,四人围在小桌旁各坐一方,小桌上摆放这一把被白布仔仔细细包裹住的东西,以依稀的轮廓看来,应该是把刀。 由于林暗的神情太过凝重,其他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 “龙雀刀怎么了?”见林暗若有所思地盯着龙雀刀迟迟不说话,姜书不禁问道。 莫怪姜书孤陋寡闻,他连洛阳城里的事物都不一定认得全。 安行川稍微比他了解一些,解释道:“龙雀刀是天下第一刀,与破云枪、轩辕弓共为天下三大瑰宝。……等等,如果师父许诺你的名刀是龙雀刀,那我的名弓岂不就是轩辕弓了?” 姜书着实没听说过龙雀刀的名号,更是万万没想到龙雀刀的名气竟然已经能够与破云枪 相提并论,他怔怔地说:“师父竟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师父去了何处?我要去找他!有了轩辕弓我还去什么阔府,干脆和师父一起浪迹天涯算了。” “师父居无定所,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姜书神不守舍地说。 林暗眼神复杂地说:“姜书,你从哪里找到他的?” “我只知道是李管家召他入府,他好像和祖父是旧识,不过很少见他与祖父说话。”姜书心乱如麻,碰都不敢碰龙雀刀一下。虽然他自认为学有所成,但也没有不自量力到认为自己有能力拿得起龙雀刀,师父这回当真是高看他了。 林暗眉心紧皱,“龙雀刀与轩辕弓已有多年不曾现世,就算轩辕弓不在他手里,他的来历也绝对不简单。琅中人士?本侯不信。” 杨系归环顾三人,最后眼神停在了姜书身上,问道:“我能拆开吗?” 虽然风莲动叮嘱过在他离开阔府之前不得让龙雀刀以真面目示人,但是在前去阔府之前给他们看看也不妨事。 他点点头,又不免侥幸地说:“你们见过龙雀刀吗?说不定只是名字一样。” 林暗捏了捏他后颈的肉,“本侯说了,这个东西已有多年不曾现世。” 杨系归小心翼翼地拆开白布,只见龙雀刀刀首为鸟形,下为大环,以缠龙为之,刀身银白,刀刃锋利。 车内一时静谧无声,杨系归猛地后撤,转身到角落里拿起在太书院常用的布包,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最终翻找出一本典籍,看也不看三人,焦急地翻看起来。 安行川好奇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将头伸过去,“你在找什么?” “刀谱。”他眉头紧紧皱起,“找到了!” 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什么?” “龙雀刀有刀无鞘,背面刻有三十二字。” 林暗持刀鞘将龙雀刀翻过来,果不其然,鸟首之下刻着三十二个字:“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安行川见后大嚎道:“师父是个什么神仙儿啊,我的轩辕弓啊!我的名弓啊!” 姜书踢了他一脚,斥道:“小声点。” 杨系归合起刀谱,爱不释手地拿起的龙雀刀,叹息道:“你们这位师父来历不简单,连龙雀刀都能轻易送人。” “师父高看我了,龙雀刀在我手里怎能不被蒙羞呢?”姜书苦笑道。 “呦,”林暗揶揄道,“大师兄不是自诩天下无敌吗?” 姜书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师兄说说而已,别当真。我们在洛阳城有权有势,找他们打架他们又不敢出全力。” “挺有自知之明。”林暗笑了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阔府里鱼龙混杂,未必会认你相国孙子的身份,不能让他们发现龙雀刀在你手里。”林暗正色道。 姜书看着他忖度片刻,然后立即起身向里走去,越过矮桌时不慎踢翻龙雀刀,刀被衣角勾起“斯拉”一声,锋利地划开姜书的衣服。林暗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刀柄,骂道:“你干什么!” 其他两人也被吓得不轻,这刀也太锋利了吧? 姜书看了看自己的衣角,默默往马车里面走。走到软榻边,在壁角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根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长形物体,又回到矮桌边,将东西按进林暗怀里,“树大招风。要是他们知道破云枪和龙雀刀都在我手里,我一定没有好下场!破云枪在我相府沉灰六年,也该物归原主了。” 让人垂涎欲滴的破云枪就被他这么嫌恶地塞到了林暗手里,林暗气极反笑,“有本侯在谁还能伤你不成?” “我知道师弟武功盖世,但是双手难敌四拳,更何况师弟也不能时时刻刻和我待在一起,以防万一,破云枪便赠与师弟物尽其用了。”姜书说得义正言辞。 林暗冷笑,“送本侯破云枪去北疆打仗?” 姜书浑身一僵,解释道:“不是,我们以后和师父一样,做个云游四海的高人!” “那我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你不要我要!”安行川喊道。 “滚一边儿去。”林暗斥了他一声。 他委屈地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姜书,“姜白眼儿,你偏心。” 姜书安慰道:“你又不会枪法,赠你破云枪作甚?” “我……” “好了,先不说这些。今日你们可曾见到燕回时?”姜书问道。 几人摇了摇头,安行川义愤填膺地说:“他没良心!指不定又去哪儿花天酒地去了。” “我爹说昨夜龙阳王王府有马车离开洛阳,兴许他已经先我们一步离开了。”杨系归说道。 “没良心!走了也不知会一声?”安行川拍案而起。 林暗熟稔地把玩着破云枪,惬意地靠在车壁上,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强求。” 杨系归听后直直地看着林暗,“若说道不同,侯爷与阿书才是真正道路不同、最不该相 谋的人。” 林暗眸光一沉,将破云枪横在脚下,慢慢直起身子,侵略性地勾住姜书的脖子,玩味地对上杨系归的眼神,“倘若如此,那又如何?若本侯偏偏要将他绑在身边,拉他走同一条路呢?” 姜书被他箍得难受,用手肘捅了捅他的下腹,“我又不是狗。” “侯爷不必当真,我说笑而已。”杨系归笑叹道。 第35章 九节鞭 洛阳离阔府不过两百里路,一行人走走停停五日有余才进入阔府所在城池:穿扬城。 阔府长老及数位门生等候在城门下,杨延尉下马抱拳施礼,众多弟子便伸着脑袋往车外头看。 林暗靠在窗前,轻轻掀起帷裳向外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伸了个懒腰道:“聒噪。” 这一路来姜书和安行川兴高采烈,生怕漏下窗外任何风景,眼下两人正争先恐后地攀在马车外,翘首以待。 没过片刻,杨系归从前方匆忙地跑过来。姜书七手八脚地将他拉到马车里来,迫切地:“怎么样?怎么样?” 杨系归喘了口气,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爹说他刚回城,如今正在赶往城门,过不了一会儿就到了。” 林暗看下去了,嫌弃地问:“你怕他作甚?” 姜书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侯爷此言差矣,我并非怕他,只是不想见他。他回阔府却始终不愿回京城,他既不想见我,我又何必要见他?” 安行川脸色遗憾地拍了拍姜书的肩膀,“白眼儿,你爹不大待见你啊。” “我爹……”姜书黯然地低下头,“他待我很好,他不肯回京必定有苦衷。”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见他?”杨系归问道。 “我……”为何呢?姜书自己也说不出原因。对姜雁行,他心里有怨有恨也有敬有爱,可是一想到他宁愿回阔府见那些大都人,也不愿见自己,姜书……心有不甘。 林暗神情一动,胡乱地揉了把姜书的脑袋,“不若本侯带你们去穿扬城里走一遭?反正阔府何时都能去。” 姜书面色一喜,旋即又没落下来,“太子殿下定会为你引见阔府长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老,你和我们偷偷溜走恐怕不妥。” 一见这模样,定是又在想幺蛾子。他拧了拧姜书的脸蛋,笑骂道:“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走不走?” “走!” 姜书四人借口离开了马车,林暗带四人沿城墙向右走了两里路,远远地看见有一扇半开的城门。 三人惊奇地看了看城门,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扇城门?” 林暗双手环抱在胸前,瞥了眼大惊小怪的几人,冷声道:“你们不曾事先了解过穿扬城?” 三人齐齐摇头。 “穿扬城来往百姓太多,偶尔还有朝廷中人前来,县令便下令在此处修一座偏门。” 一般通过此处的人都是寻常百姓,故而守卫只有两三人。 “几位是?”守卫见他们四人面貌尚佳衣着不凡,也不敢怠慢。 “京城人士。”杨系归拱手回道。 守卫与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硬着头皮问:“可有路引?” 杨系归愣了愣,回头看了眼三人,路引是个什么东西? 姜书、安行川及杨系归都是在洛阳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未独自出过远门,自然不知道路引是什么。 林暗不耐烦地把破云枪横在守卫面前,“可知此物为何?” 守卫被林暗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枪。” “六年前春猎平阳帝所赠,此枪名破云。” 他一番话下来,守卫渗了满额头的冷汗,连忙抱拳跪下,喊道:“原来是相国小公子,卑职有眼无珠,请!” 林暗回头冲三人扬了扬眉,“走。” 四人进城之后,守卫掸了掸膝上的泥尘,对旁人道:“原来是小公子,快去禀报将军。” “是。” 穿扬城是一座远近闻名的城池,传闻阔府初代长老一□□法百步穿杨,曾替朝廷抗住了外敌的入侵,为了歌颂长老的功德和他出神入化的枪法,为此城更名为穿“扬”城。 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承载了太多先辈们的遗留物,一路经过的街头巷陌都散发着些许古韵。 周遭人来人往,四人身着风格迥异的衣裳在人群中极其醒目,不时便有路人频频侧目。四人至多不过双八,至少不过双七,奈何身形高挑模样又生得出挑,吸引了不少姑娘们娇羞的眼神。 姜书是个活脱脱的窝里横,在洛阳城里作威作福惯了,进了穿扬城乖巧得跟只兔子似的,不多话不多看,三人往哪走他就跟着往哪走。 路边有个拉奚琴的大爷,安行川拽着姜书灵活地往前凑,最终挤进了乌泱泱的人群里。 大爷陶醉地拉着奚琴,脚边放着一个铁盘,里面扔了些碎银,安行川顿悟道:“卖艺?老头拉得怪好听。” 一旁年轻女子听见了,她暗中将两人打量一番,心中灵机一动,一边赞叹地拍手,一边缓缓靠近两人。 行至两人身旁,她朝铁盘扔了几两银子,叫嚷道:“拉得好!这是本姑娘赏你的。” 大爷抬眸看了她一眼,琴声陡然转急,听得女子又是一阵叫好。在女子极力地煽动下,众人热情高涨,纷纷朝里头扔银子,有几枚银子险些撞到两人身上。 安行川也混在其中拍手叫好,见众人都往铁盘里扔银子,他摸索着袖口、怀里,半两银子也无,他喊道:“阿书,带银子了吗?” 姜书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来。安行川拿过往铁盘里一扔,只听“咚”的一声响起,大爷拉奚琴的动作顿了下来,周遭的叫喊声也停了下来。 “停下作甚,拉啊!”安行川兴致盎然地说。 女子眼冒金光地看着两人,给大爷使了个眼神,大爷哆嗦地拉起了琴。 “两位公子出手阔绰,一砸就是五十两银子,小女子着实没见过。”女子弯眉对两人道。 姜书垂眸淡笑,“他拉得好听。” “奚琴是大都人的乐器,在大燕并不广为人知,我们都只是图个新鲜,五十两银子不值当。”女子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女子似乎并无恶意,姜书点头道:“嗯。” “公子背后的东西可是兵器?”女子漫不经心地问,将手缓缓伸在龙雀刀上方,姜书蹙眉躲过女子的手,声音冷下来一些,“与你无关。” 她不在意地收回手,笑容不改:“公子莫怪,小女子有娘生没娘养,不懂这些礼数。” 安行川原本在听大爷拉奚琴,蓦然听到女子的话,一时之间不敢相信,“你说什么?”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自己骂自己的。 女子轻浮的口气让姜书有些不适,他撞了撞安行川的肩,“走,莫让他们等急了。” 他转身要离开,女子却拉住了他的肩,调笑道:“银锭一般只在朝廷或商人手里的流通,你二人穿着公家的绸缎,身份必定不简单。今日洛阳有数位大人物前来,两位想必是其中之一吧?” 三人牵扯的动作不小,将众人的眼神都吸引了过来,女子的话落入人群仿佛一个惊雷炸响,大爷也收了奚琴站在一旁看戏。 周围逐渐有议论声传来:“洛阳来的大人物?我听说可都是公家的少爷!” “岂止啊,听说皇帝老儿的儿子也来了不少!阔府大长老这回又有得操心了,朝廷里塞进来的尽是有权有势的世家弟子,根本没几分真材实料。” “可不是吗?这几年阔府里的燕人被大都人压上了不少,闹得阔府都快成了大都人的天下了,这些公子哥进阔府少不了被大都人捉弄一番,偏偏阔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府的规矩摆在那儿,就是太子爷受了欺负也只能忍着。” “这俩少爷出手如此阔绰,没准儿就是洛阳来的。” “算了算了,洛阳来的又如何?在大都人手里坚持得了几日?”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钻入几人耳里,安行川愤愤不平地想回驳却被姜书拦住,反观那女子,眉飞色舞地勾住姜书的肩,高高在上地劝解道:“听到没?阔府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趁着没丢脸,赶紧滚回去,姑奶奶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安行川眼睛一鼓,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女子。姜书拍了拍他的手示意稍安勿躁,转而挣脱女子的手,谦和地拱手作揖,淡淡地说:“穿扬城为大燕疆土,在下受大燕君主之命前来此地,哪里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他处变不惊的模样让女子不悦地眯起了眸子,手缓缓间摸向了腰间。 姜书的话同他这个人一般,外柔能刚,即使不露出咄咄逼人的姿态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敌意。 他继续道:“我大燕的姑娘绝不会满口秽言,姑娘还请自重。” 女子冷笑着抽出腰间的九节鞭,众人一见其鞭纷纷散开。 “飞禽九节鞭……是阔府的夜闻铃!” 姜书听闻故作惊奇,“姑娘竟是阔府的学生?那便更不该满口污言秽语。” 夜闻铃攥紧九节鞭,将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姑奶奶不就让你滚回洛阳,何来满口污言秽语一说?” “姑娘家本就不该将这些字眼挂在嘴边,在下提醒姑娘而已。” “少装蒜!”夜闻铃冷傲地扬起下巴,将长鞭一挥,“那本姑娘也提醒你,下一刻,我这鞭子就该落你嘴上了。” 她轻喝一声,九节鞭腾空而起,鞭身抽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鞭尾在半空蛇舞片刻,似锥子一般的尾巴直直袭向姜书的下巴。 鞭尾腾起而带来的劲风无故地让姜书想起六年的那只山兽之君,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要躲过这根鞭子并不难。只是,他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暖风袭来,一阵熟悉的气息蹿入鼻尖,在他凝滞的一刹那,已然错过了躲过鞭子的最佳时机。 可是,他不怕。 暖风忽而刮向身前,一道墨色的身影闯入视线。来人长.枪一挑,缠绕住九节鞭的八个钢结,枪头直指夜闻铃而去。 夜闻铃不躲不闪,直面枪头,在风起云涌的瞬间,一把奚琴凭空出现在夜闻铃眼前,枪头瞬间击破奚琴,势如破竹地刺向夜闻铃。 她扬起九节鞭,鞭尾直直抽向持枪的那之手,谁知长.枪陡然一转,枪头钉入长鞭第二节钢节,夜闻铃手心一麻,被迫松开了九节鞭。 “好枪法!”夜闻铃大叹道。事先拉奚琴的老头子撕了胡子长眉,上前问道:“老大,可伤着了?” 夜闻铃眼里燃烧着熊熊战欲,直勾勾地盯着那人,“我们再打一场……” 林暗收回破云枪,三两步走回到姜书面前,挑眉笑问:“如何,本侯使得破云枪威风吗?” 姜书还没来得及说话,安行川就一脸扬眉吐气地说:“威风,太威风了!二师兄太威风了。” 他抱着枪将脸凑在姜书面前,嬉皮笑脸地问:“为何不说话?吓傻了?” 姜书闷闷不乐地低着头,“你不来我也躲得过去。” “你还真是个白眼儿狼。”林暗气极反笑。 夜闻铃将九节鞭盘回腰间,满脸堆笑地向几人走来,边喊道:“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这位手持‘破云枪’的兄台便是相国公子姜书姜小公子吧?小女子久仰大名。” “哦?”林暗语调上扬,抱枪看向夜闻铃,眼角上挑眼神轻蔑,“怎么个仰法?” “……”这可把夜闻铃给问住了,好在她反应奇快,当即说道:“自然是敬仰、仰慕、羡慕了。” “当真?”林暗斜着脑袋瞥了姜书一眼,眼神威慑力十足,姜书无辜地耸了耸肩,表示他不知情。 安行川心中一动,足足六年!足足六年啊!阿书终于和姑娘碰着了! “自然。” 林暗垂下眼帘轻笑起来,听在姜书耳朵里无故地透着一股子寒意,他正打算开口解释,却没想被安行川抢了先。 “当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方才有人说姑娘名叫夜闻铃?” 夜闻铃没怎么注意安行川,愣愣地应:“正是小女子。” “我们姜小公子威名在外,姑娘应当……” 林暗早就知道安行川那一肚子的坏水,他冷冷地打断,问姜书道:“上回我提的师兄妹双.修法你觉得如何?” 夜闻铃与旁人对视,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匪夷所思。 安行川一咬牙:“二师兄,有双.修这种好事你应该找你三师弟,三师弟不嫌弃你。” 夜闻铃眼神古怪,压低声音对旁人道:“云栈……姜家恐怕要绝后了。” 旁人撕了胡子长眉也是个半大的少年,他艰难咽了口唾沫,“老大,咱们是不是不该知道这事?” 姜书听得满额头黑线,“双.修得一男一女才行,你俩谁剁了下面那玩意儿?”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市井里的春.宫图可不止这一种。” 安行川与姜书纷纷恶寒,“你看过?” “本侯……与你们何干?” 话音一落,夜闻铃眸光一厉,“你不是姜小公子?” 林暗嗤鼻道:“本侯何时说过,你口中的姜小公子是本侯?” “你为何拿着破云枪?” 不着痕迹地挡住姜书,林暗轻嘲道:“我想拿便拿着,他一个废人,守得住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他是废人?”夜闻铃狠声道,“不如与姑奶奶比一场,输了就将破云枪交给我?” 林暗绕有兴致地扬起唇,“倘若本侯赢了呢?” “就凭你也想赢过老大?”云栈不屑地说。 姜书等人这才注意到他,安行川迷茫地问姜书:“他胡子呢?” 姜书昂了昂头,意有所指地看向云栈脚边,“那儿。” “他们……不会是在骗银子吧?” “看来是。” “……” 夜闻铃靠着云栈的肩,笑得春风满面,“我若输了,你想怎样都可以。” “当真?” “当然。” “既然如此,以身相许如何?” 夜闻铃听后一怔,尚无反应,安行川倒是大喊一声:“好!” 姜书听得全身一凉,打了安行川一巴掌,又拿拳头顶着林暗的腰窝,“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哪怕是侯爷也不能擅自决定。” 林暗按住他的手,追问夜闻铃:“如何?” “你认真的?” “千真万确。” “好。”夜闻铃张扬地勾起唇瓣,云栈倒有些担忧,“老大,你若输了……” 安行川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掌险些噎到,他骂骂咧咧地盯着姜书,“姜白眼儿你不识好歹!” 姜书没功夫搭理他,心里酸楚楚的,质问林暗:“你是想把破云枪输给她,还是想娶她?” “不想让我娶她?”林暗笑道。 “怕你打不过她。”姜书背过身道。 “好了,本侯连冠都没及,哪里有功夫成亲?本侯说她输了就以身相许,又没说让她许给谁。” 夜闻铃两人鼓着眼,“你无耻!” 安行川则惊叹道:“不愧是侯爷!” 姜书默默地转过身来,轻轻吐出一句:“卑鄙。” “你有资格这么说吗?”林暗黑脸道。 阔府有个规矩,阔府弟子在阔府都算同出一脉,故而不得私自斗殴,但是阔府弟子众多,如何没有一决高下的心思?在阔府比试不成,众人就另辟蹊径,将比武擂台设在了穿扬城最繁华的集市里。 夜闻铃轻车熟路地将几人带到擂台下,这时姜书想起了杨系归,他问林暗:“系归呢?” 林暗摆弄着破云枪,解下外袍,道:“刚进城没多久就被他爹的人找到了。” 姜书目瞪口呆:“你就扔下他自己走了?” 林暗额角直跳,忍无可忍道:“姜书你别欺人太甚。” “小的知道侯爷肚里能撑船,小的错了。”姜书恹恹地说。 等林暗上了擂台,下面已经围站了一大群人 。 安行川在台下长吁短叹,“阿书,你和侯爷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儿啊?” 姜书果断地摇头,“绝无此事。” 安行川苦恼地皱起眉头,“阿书,六年了,我总觉得你和他好像有什么事在心照不宣,就是每次快说到那件事的时候,你们都点到为止。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燕回时、系归,他们都能感觉到。” “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书眼神缥缈起来,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确定心里的想法,所以他更加不敢告诉安行川什么。他只能摇了摇头,“没有。” 那瞬间,姜书的神情十分沉重,又像回到了初识时,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安行川脸上闪过一丝没落,旋即又恢复如常,“我相信阿书。” 夜闻铃很显然是擂台上的常客,众人见到她并没有丝毫惊讶,倒是一直在猜测着林暗的身份。 其中不乏有听闻过破云枪的人,再加上事先已经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人群中渐渐得出了结果:此人相国大人的孙子姜书,他手里拿着平阳帝所赠的破云枪,他在与阔府的大都人比武。 夜闻铃不知从何处找了套劲装换上,一件狼皮裹着上身,下身大半截腿都露在外面,姜书几次欲言又止,其他人却又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便只能作罢,将眼神定格在林暗身上。 林暗里面是一件长衫,清风不时地吹来扬起他的袖口和衣角,透着些许英姿飒爽的意味。他银枪竖地,眼神淡漠地看着前方,清风扬起墨发迎满他的脸,像是想借此扰乱他浑身散发的凌厉的锐气。他目空一切的眼神只有在掠过下方某地时才会跳动一二。 或许姜书自己也不知道,他看着此刻的林暗,眼里的痴迷是他自己所不能想象的。 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心里很清晰地明白,他与林暗的差距很大,天差地别亦不过如此。 可这样锋芒毕露的林暗,永远不是他一个人的。 好像是上辈子什么都没得到,所以姜书更加贪心了。 姜书心中感慨万千,面上却不再显露分毫。便在此时,他感觉到一个人抓住了他的后颈,在他头顶闷笑一声,“拿着破云枪的人,不是姜书。” 此人的手指满是死茧,抓住姜书后颈的手却并未用力,只需姜书轻轻一挣就能挣脱。 然而姜书好似被定住了身形,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 第36章 抱金砖 周围事物仿佛将姜书隔离起来,他的五感只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一举一动。 “他若是姜书,我儿是谁呢?” 那声久违了称呼,姜书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眼泪毫无顾忌地落下,占据他内心的情绪有退缩有惦念,而这一切,都不具备促使他回头的勇气。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我一直在等你,终于等到你了。姜书,不止是一味地等我,我也在等你。”身后之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旁若无人地说着话,他语气很平淡并没有多少喜悦,又或者他太擅长掩藏,姜书听不出来。 姜书怔怔地流着泪,他不想这样,但眼泪不受控制。 身后之人浑厚的笑容传了过来,捏住他后颈的手松开,转向捏了捏他的手臂和腰,“壮实了不少,这把刀是……” “也罢,终于等到你了,我能安心回南疆了。别告诉任何人我来找过你。”他抬头看了眼擂台上手持破云枪的少年,“定安侯待你不错,破云枪在他手里也算是一桩美事。” “姜书,爹要走了。不久之后我们一定会再见,莫怪爹对你不闻不问,你做的一切爹都看在眼里,保重!” “爹!”感觉到身后之人松开了他,姜书低呼一声,等他转过身早已人去楼空。 安行川侧头问道:“阿书,你叫谁呢?” 若非包裹龙雀刀的白布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姜雁行的出现就像是个幻觉。 姜书抹干脸上的泪痕,狠狠地摇头,“看错人了。” 安行川叹息道:“不如去见你爹一面吧。” “不必了。” 台上两人静静对立,台上众人热情高涨。林暗气势实在太强,百姓明知夜闻铃六年中尝无败绩,大片呼声仍旧在为林暗呐喊助威。 夜闻铃神态慵懒地把玩着九节鞭,台下一面倒的呼喊声并未让她觉得难堪不满,她眼角扬起往下瞟了一眼,云栈当即大喊起来:“师姐威武!打到他,夺回破云枪!” “夺回?” 安行川义愤填膺地说:“破云枪何时成他们的东西了?” “稍安勿躁,”姜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便让他们说,你未必还不了解侯爷的实力?” “哼!待会儿让他们好看!阿书,快,我们也给侯爷助威!师兄,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林暗蹙眉看着姜书,姜书与他眼神对上心里“咯噔”一声,安行川向来大大咧咧没发现倒情有可原,林暗站得高应该将下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他莫非看到姜雁行了? 等等——看到就看到了,自己慌个什么劲儿?虽然姜雁行说不要将今日的事告诉他人,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何况就算被林暗发现了,那也是林暗自己看到了,与他可没关系。 姜书心中硬气,问心无愧地看着林暗,这厢林暗已经收回了眼神。 夜闻铃扬了扬下巴,意有所指地说:“你若输了,便将东西交给姑奶奶。” “好。”林暗朗声道。 “你若输了,从今后你的终身大事便全凭本侯一人做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全凭你做主。”夜闻铃傲慢地扬起头,尽管方才林暗一枪挡回了她的飞禽九节鞭,她仍旧不认为在洛阳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打败她。 林暗勾唇一笑,“那倒不至于。倘若你有意中人,本侯决计不会拆散你们,只不过成亲当日给本侯敬杯茶磕个头就好了。” “大言不惭。”夜闻铃一挥九节鞭,擂台上立即扬起了一层灰尘。 安行川捂着嘴偷笑,“侯爷太狡诈了,这哪里是以身相许,分明就是让人认了个爹。” 姜书纠结地看着台上两人,勾着安行川的肩膀问道:“且不说侯爷与她谁胜谁负,行川,你觉得我和她打谁赢面大?” “阿书,你可别不自量力,没听见刚才那人说什么?阔府这些年可都是在大都人的统治下,拉奚琴的小跟班也喊她老大,没准她就是大都人的头头儿!” 姜书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我也不弱。” “得了吧,也就是在竹室弟子里算拔尖,和太子殿下、侯爷以及梅室的几位皇子小王爷相比差得远了。”安行川决定帮姜书认清现实。 姜书一怒,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忍气吞声地住了嘴。 台上,夜闻铃高喝一声:“接招吧!” 话音一落,九节鞭极速向林暗袭来。林暗不慌不忙地抬起眸子,待九节鞭飞至眼前,撑着破云枪身体轻盈地跃到另一边,落地道:“本侯让你三招。” 夜闻铃被他轻视的态度激怒,九节鞭更加迅猛地抽向林暗。九节鞭来势汹汹,尽管姜书相信林暗绝不会输,也不由在心中为他捏了把汗。 “二师兄发什么呆啊,赶紧躲开啊!”见林暗不躲不避,安行川在台下捶胸顿足地大喊道。 就在这时,姜书听到右边有人轻声地问:“台上的少年不是相国小公子姜书吗?他为何要自称‘本侯’?” 说时迟那时快,林暗竟伸手擒住了那一端尖锐的鞭尾,劲风吹开了他额前的墨发,只见他神色自若目似朗星。 夜闻铃神色一变,眉宇间多了一抹凝重。这个人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鞭子? “师姐!”云栈大喊一声,夜闻铃回过神来,抽回鞭子,冷笑道:“本姑娘还以为洛阳来的除了姜小公子全是酒囊饭袋,看来,你们也不全是废物。” “真嚣张!”安行川暗暗道,余光瞥到在为林暗叫好声中孤立无援的云栈,他拍了拍姜书的手,眼神示意他看向云栈,两人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慢慢摸到了云栈身边。 “非也,他们的确全是废物。” “哦?”夜闻铃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暗,停止了动作,似乎在等待林暗的下文。 “你也不例外。在本侯眼里,你们这些废物根本不需让本侯动用破云枪……”说话间,他眸光落到台下,发现姜书与安行川两人都不见踪影。 一鞭低空朝他袭来,他躲避不及被鞭子抽了个正着。让人觉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得万分惊险的是,那鞭正好抽在大腿根部,若是再往里一寸就该叫他林家断子绝孙了! “果然最毒妇人心。”林暗收回了视线,原本还算晴朗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下次,本姑娘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本侯已经让你三招,接下来休怪本侯不懂怜香惜玉。”说不用破云枪便不用,他将破云枪像上一抛,身子腾起一脚踢向枪尾,破云枪“铮”地一声深钉入竖鼓中。 “你敢小瞧我?”夜闻铃艴然不悦,葇荑拉紧了鞭子,看那副模样似乎恨不得一口吃了林暗。 “本侯为何不敢?”林暗讽道,不等夜闻铃一鞭扬起,直接赤手空拳攻向夜闻铃。 他身形太快,夜闻铃扬鞭已经追不到他,只好后退躲过他的攻击,顺势扔掉九节鞭,冷道:“你不用武器本姑娘也不用,以免你输了还说本姑娘赢得不公平。” 林暗不干了:“不行,单打独斗本侯已经占了你的便宜,你若不用武器本侯便让你一只手。本侯用左手与你打。” 夜闻铃怒目呲牙,“本姑娘也用左手与你打!” 林暗往人堆里瞧了瞧,仍旧没有两人的身影,他埋头低咒一声,懒得同夜闻铃多说废话,兀自走到竖鼓前,抽出破云枪。他枪指苍穹,横扫身前,倨傲地抬着下巴,“拿鞭,掉下擂台便算输。” “算你识相。”夜闻铃捡起九节鞭,一鞭势如破竹地挥向林暗,林暗持枪迎上,然而他持枪的手始终不动。 林暗企图再次抓住鞭子,夜闻铃却早有预料,临头将鞭子拉回,又迅速飞起。林暗见状利落地翻身跃起,鞭子落空缠着破云枪绕了两圈。 林暗讽刺道:“真蠢。” “少废话!” 夜闻铃怒起,飞身一脚踢向林暗。她身形灵活动作利落,雪白的大腿近在眼前,隐约带着一阵香气,林暗没看到姜书心中烦躁,抓起她的脚踝,正要将她扔下擂台,夜闻铃一脚支撑在地,他手里翻转一圈,鞭子顺势接上,怒喝:“下去吧!” “自不量力。”林暗持枪之手扬起,用破云枪横向夜闻铃的腹部,硬生生将她挡下了擂台。 “咚!” 被扔下擂台百姓们也不是头一回见,纷纷后退躲避。 “夜闻铃输了?” “就这么输了?姜小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蠢货,这哪里是姜小公子,没听见他自称‘本侯’?大燕的侯爷里有几个像他这么年轻?” “这么说,他是七年前封侯的定安侯?” “除了他还有谁?他爹远安侯使得一手好枪法,他与姜小公子又同为一室弟子,没准儿是姜小公子将破云枪赠给他了。” 林暗穿上外衣跃下擂台,“本侯虽然赢了,但这场比武有失偏颇,赌约不作数。告辞。” 他大步流星地迈出人群,在外头四下看了看,终于看到了背对着他将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三人。 安行川强制地揽着云栈的肩膀,笑容和善地说:“小兄弟莫怕,找你呢,是想问点儿事情。” 云栈被两人围在中间瑟瑟发抖,“何、何事?” “你们果真认识姜书?” “嗯……” “他从未离开过洛阳,你们为何认识他?还要为他‘夺回’破云枪?” 听到这里,林暗脚步顿下,站在三人身后,没有出声。 虽然姜书与夜闻铃素不相识,夜闻铃似乎很拥护姜书,实在可疑。 “老大……师姐六年前便听说了姜小公子的名讳,听说他不仅相貌堂堂还力大无穷,独自一人就射杀了山兽之君,师姐从小就想将他带回大都成亲。” 安行川诧异地看了眼姜书,“当真?那时姜书可才八岁!” “师姐比他大三岁。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嘛。我们大都还特意编了曲,下回我拉奚琴给你们听。” “……” 第37章 杀猪匠 安行川神色怪异地瞥了姜书一眼,嘴角紧紧崩起,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笑了出来。 儿女情长等事姜书从未体验过,这两辈子认识过的姑娘他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只不过,即使姜书对此事了解甚少,也知道男女结合才是常人之道,自己与林暗算什么? 初次知晓自己被一位女子爱慕着,姜书耳尖发红地低下头去,对安行川时而投来戏谑的眼神他视而不见。 安行川对此事乐见其成。虽然夜闻铃是大都人,性格彪悍不拘小节,衣着大胆还不害臊,但至少比阿书和侯爷俩个大老爷们腻腻歪歪的好。 “听琴日后有得是机会,咱们来商量商量这门亲事。”安行川搭着云栈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亲事?”姜书怔愣地问,用手捅了捅他的腰,“你别胡说八道!” 云栈分毫不介意先前安行川的无礼,单手扶着下颚道:“不知你们和姜小公子什么关系,不过此事不能早做定夺。我虽不信师姐会输,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等他们打完再议。师姐若输了,终身大事就在那个自称侯爷的少年手里了。” “小兄弟多虑了,借一步说话。”安行川丢给姜书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揽着云栈往旁边挪了两步。 “那侯爷不是说了,就算他赢了,只要你师姐和姜小公子大婚之日敬他杯酒喝就行了,顾及那么对作甚?”他捂着嘴俯在云栈低声道,“你师姐听到的传言全都千真万确,还不止如此,想给姜小公子做妻、做妾、做童养媳的姑娘能从穿扬城排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到洛阳!” “当真?”云栈又惊又怕地问。 “那可不!我是看在你师姐风姿绰约、天资聪颖、是做相国大人的孙媳妇儿的最佳人选,我才提醒你。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了,不如趁此机会把婚事定下来……” “你能替姜小公子做主?” 他们声音不小,尽数落入了姜书耳中。他踌躇着上前,想制止住安行川,刚迈开步子就被人提小鸡似的提了回去,他一转头,正看见似笑非笑的林暗。 “让他说。” 安行川为自己恩公操碎了闲心,哪里知道身后危险逼近,仍然与云栈侃侃而谈。 “放心放心,我与姜小公子是竹马之交,嗯……反正这门亲事我准了!回头我问问他……”安行川高起低落,话末还有些心虚。 林暗将破云枪扔给姜书,三两步上前将安行川勾在臂弯,手臂死死抵着他的喉咙,笑眼问道:“你准了什么?嗯?说出来让本侯听听。” “咳咳……咳咳……”安行川被他勾在臂在双眼翻白,别说开口说话,他连喘口气都很艰难。 “结束了?谁赢了?”云栈问道。 “自然是本侯。”林暗桎梏着安行川,还不忘朝云栈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救、救我……咳咳……”安行川满脸通红地向姜书求救。 姜书见他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心里觉得好笑也不落忍,连忙求饶道:“侯爷小心,他的脸不如以前圆润,小心硌了胳膊。” “……”姜白眼儿你不是人。 这招儿对林暗很管用,他笑容可掬地松开安行川,捏了把安行川的脸,笑道:“姜小公子可真会说笑,哪有自己称与自己是竹马之交的?” 安行川一口气松到胸膛又被林暗的话强行提了起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姜书,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知何时,夜闻铃披着披风站在众人身后,神情比方才沉着了不少。她先是看向安行川,复杂的眼神中透着一抹不相信,问道:“你才是姜小公子?” 林暗走到姜书身边,自然地揽住姜书的肩膀,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耐人寻味地看着安行川。安行川与他的眼神对上,额头不自觉地滑下汗水,喉结快速滑动,讪讪地点头:“是、是啊。” 姜书很纵容林暗,所以没打算拆穿他。况且,就算拆穿了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夜闻铃,索性将错就错。 夜闻铃点了点头,没有与他多说,转向林暗道:“今日是我输了,本姑娘说到做到,赌约作数。” 林暗本已回绝过一次,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改变的。可如今,他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既然你强求,本侯也只好如了你的愿。”林暗笑容满面,笑容却不达眼底,“听说你爱慕姜小公子已久,还想与他成亲?” “……” 夜闻铃瞥了眼神情憋屈的安行川,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是。” 放在姜书腰上的手不规矩地摸索起来,姜书紧绷起身体,一动不敢动。 “你是大都人,大燕将你抓来你便毫无怨言?甚至要嫁给大燕相国的孙子?”林暗目露冷光,斜睨着夜闻铃。 夜闻铃目光一怔,“养育之恩大过生育之恩,大燕对我知遇之恩……” 他将手停在姜书的脊梁上,隔着衣服摩挲着,边打断了夜闻铃的话:“是吗?” 夜闻铃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不耐烦地说:“少废话,姑奶奶就是要嫁给他怎么着?” 姜书、安行川:“……” 大都的姑娘真不害臊。 “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若是换个通情达理的人,说不定就成全了夜姑娘这桩美事。可偏偏遇上了本侯,本侯过得不圆满也要让别人不圆满,你想嫁给他,本侯偏不让你嫁给他。”林暗摩挲着姜书脊梁的手忽然用力,按得姜书浑身一麻。 “你想做什么?”夜闻铃忌惮地问。 “既然你的终身大事由本侯做主,本侯也不能太委屈你。不如这样,你要嫁给谁本侯不干预,也不要你磕头敬茶,但你唯独不能嫁给姜小公子,如何?” “你!”夜闻铃尚无反应,云栈就怒不可遏地瞪视着林暗。 林暗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输不起?” “侯爷……”姜书低唤了一声,林暗浑身一僵,周身气息都冷了下来,他长睫微颤,冷漠地凝视着姜书的侧脸,“你有意见?” 感觉到林暗已经动怒,姜书当即猛烈摇头,“不是。你手别动了,按得我腰麻。” 夜闻铃深吸了口气,“好。” 云栈焦急地说:“师姐!你怎么能答应他,你好不容易才见到姜小公子,怎么能这么轻易……” “云栈,愿赌服输。只能怪我自视甚高技不如人,”她斜睨了眼安行川,眼中不乏失落,“更何况,姜小公子并不如传言那般威武,看样子不比本姑娘强,不嫁也罢。” 姜书、安行川:“……” 你简直欺人太甚。 安行川缩着脖子看了眼林暗,心头还有些后怕,他头一回见林暗动怒,还怪让人心悸的。阿书,兄弟这回可真救不了你了。 林暗勾着姜书的肩膀转过身子,“耽搁太多时辰,系归该在阔府等急了,回去吧。” 见安行川还没跟上来,林暗又道:“姜小公子跟紧点儿,千万不要迷了路,本侯和安小王爷可不会来找你。” 姜书哭笑不得,“侯爷,行川与他说笑而已。” 林暗笑了笑没说话。说笑?他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的东西,凭什么让安行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川随随便便拱手送给别人? “姜书,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姜书僵住身子,摇头:“我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 “你真懦弱。”林暗叹息道。 阔府坐落于穿扬城东南方向,这座学府是穿扬城人人望而却步的地方。 狂笔雕刻着“阔府”二字的石门横卧在道路之间。石门高三丈宽两丈,两柱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腾龙卧虎,凡此地所出之人,要么腾龙在天守一方天柱,要么卧虎在地成一方霸主。总而言之,进出此地之人皆非凡夫俗子可比。 凡我阔府弟子,踏地擒天,是为天下之豪杰。枭雄,亦也。 安行川与姜书望洋兴叹,安行川不禁长叹道:“正儿八经的学府就是不同,连道门都修得这么大,哪像太书院,匾额都快小得看不见了。” 姜书嗤笑道:“你别过河拆桥,若不是沾了侯爷的光,你连太书院都进不去。” “我又没胡说,太书院的匾额小得可怜,也不修缮修缮。” 阔府建在山上,过了石门一眼望去,数不尽的石阶蜿蜿蜒蜒向上蔓延,“……折磨人啊。” 三人走了足足一炷香的时辰才上山,走了一节石板路,几位少年迎面走来,看穿着应是大燕人。 其中一位少年皮肤苍白身形清瘦,走道时被同行的少年搀着,他苦笑道:“你们去便是,不必带着我。” 搀扶着他的少年神情不耐,动作却很轻柔,“我答应你了,不能出尔反尔。” 羸弱的少年忙摇头,“你们不该为我浪费时间,夜闻铃他们一早就下山,她聪明伶俐,恐怕已经盆满钵溢,我又拖了你们的后腿。” “没事,反正输给大都人也不是第一回,你很久没有下山了,正好趁此机会带你下去看看。”搀着他的少年道,其余几人也附和着。 姜书三人驻足下来,拱手说道:“几位兄台还请留步。” 少年捂唇闷咳一声,“阁下是?” “在下……”林暗食指敲了敲他的肩,姜书会意,“在下姓安名行川,今日与众人走散,敢问兄台容兮院在何处?” 众多少年面面相觑,没有作声。那清瘦羸弱的少年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些什么,弯了弯腰,“原来是安小王爷,恕草民身体抱恙无法行礼。从此路往前走,便能看到容兮院,门口有人侯着几位。” “无需多礼,我到该称各位一声师兄,多谢师兄指路,在下感激不尽。” “告辞。”少年摇头笑了笑,无意与三人多话。 几人走远,姜书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对两人道:“我说的话可有不妥?看他好像不愿与我多话。” 安行川似懂非懂地点头:“嗯。他还好,你没看到,他旁边那人都快把你瞪出窟窿来了。” 林暗扭过姜书的头,“他能为你指路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进阔府是占了个大便宜,其他人可不一样,寻常人家子弟想进阔府需要进行重重考验,相比之下,我们轻轻松松就进了阔府,他能对你好言相待便不错了。” 安行川看着林暗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他拉着姜书低声道:“侯爷竟然在为其他人说话!” “……”试问定安侯在你心里是有多不堪? 紧接着安行川又问起了其他事:“看他的样子似乎重病缠身,他怎么进得了阔府?” 林暗瞧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阔府云集五湖四海的人才,涉猎之广是你无法想象的,只要你有能力,阔府里教你杀猪的都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安行川被林暗看得背脊发凉,不由往姜书身后缩了缩。 姜书无奈地叹声气,“杀猪是拿刀的,日后学无所成,我可能就只能用刀去杀猪了。” “别,你要是拿这刀去杀猪,大夏皇帝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三人往前走了一阵,杨系归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看到姜书时松了口气,跑到三人面前,对姜书道:“阿书,你爹要走了。” 第38章 云有怀 微风吹动两道旁的树叶,沙沙的响声像一首安抚人心的曲子。 短暂的沉默后,安行川赫然而怒,“搞什么鬼?阿书刚到他就要走,他算什么爹?” 虽然不同于安行川喜怒形于色,林暗脸色也很阴沉。他观察了片刻姜书的神情,发现没有多大波动,心中蓦然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缥缈,追忆起来。 出乎意料,杨系归看起来很焦急,似乎对姜书父子关系很上心。姜书探究地看着他,转瞬又收回眼神,暗道自己变得疑神疑鬼了。 “他何时启程?”姜书问道。 “今日亥时。” 他转头发现林暗两人脸色凝重,不由付之一笑,“听闻他在阔府驻留多日,也是时候回南疆了,我便不去叨扰他。” 父亲既然不想其他人知晓他与我见过面,我又何必大张旗鼓去找他呢? 姜雁行在阔府驻留多日必定有缘由,姜书不会自大地以为是因为自己,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姜雁行的事。 杨系归皱眉看着他,终归是姜书的家事,他不好多嘴,只能叹息一声作罢。 未免姜书多想,安行川聪明地转移了话题:“系归,阔府行课有什么规矩?可别像太书院,打个盹儿都得受罚!” 杨系归苦笑道:“太书院与阔府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在这里莫说是打盹儿,连神都分不得。” “这么严格?”姜书不可思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议地问。 “并非严格,阔府里的弟子都是人中龙凤,谁也不愿被谁压一头,因此都十分努力。只不过,六年前被你爹送进阔府的大都人果然很有资质,在阔府众多弟子里拔得头筹,若他日放虎归山必会成为大燕一大劲敌。” 林暗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有本侯在,怕他作甚。” 姜书干笑一声,最后死在边疆的人是谁啊? 事到如今,姜书也该明白,林暗最终还会回到战场上,因为北疆的百姓,还在等着他。 姜书的心事向来写在脸上,林暗趴在他肩上,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脊,闷笑着说:“大都人也罢,临水人也罢,本侯绝不会输给他们。” 一条暖流划过姜书冰冷的胸腔,他双眼盈满笑意,揶揄道:“你别口出狂言,连太子殿下都打不过。” “太子是龙血凤髓,本侯一时不慎伤了他怎么办?” “那侯爷的意思是,你没认真和太子殿下交过手?” “岂止如此,本侯和谁都没认真交过手。” “侯爷果真天下无敌。” “那是当然。” 安行川鄙视地看着两人,“一个拍马屁,一个顺杆儿爬,真不害臊。”他勾着杨系归往前走,“咱俩儿自个走。” “呵呵。”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姜书回过头去,见是夜闻铃与云栈两人,林暗不悦地皱起眉头,声音不高不低地说:“真晦气,走哪儿都能撞见她。” 姜书无奈地对两人笑了笑,解释道:“这又不是他修得道儿,你们请随意。” “……”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夜闻铃睨了眼姜书,很快又移开视线,横眉冷眼问道:“你说你没认真和我打?” 林暗双手环胸,不耐地抬头望天,“本侯连一招都没出,还不够明显?不如我们再比一场,输了见到本侯你就绕着走,如何?” 夜闻铃吃过林暗的亏,当然不会同意,冷笑道:“别怪本姑娘没提醒你,阔府严禁同门弟子斗殴,若不慎犯了戒,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别想继续留在阔府。” “同门之间比武切磋本为常事,阔府为何立这条规矩夜姑娘不知道?” 六年前阔府本无这条规矩,大都人进入阔府后与燕人弟子时常有争执,大长老为保阔府和平才立下这条规矩。 夜闻铃呼吸一紧,暗咬银牙,“只怪燕人无能,屡次败于大都人之手。” 林暗和夜闻铃都不是会忍气吞声之人,姜书担心两人再说下去会动起手来,暗中拉了拉林暗的衣服,低声道:“侯爷,因此被逐出阔府太丢人了。” 林暗俯身伏在姜书的肩上,抬眼瞧了夜闻铃一眼,懒懒地开口:“如今你们吃穿用度皆为燕人所赠,站在大燕的疆土上大言不惭地说燕人无能,夜姑娘真是独树一帜。” “侯爷!”姜书低喊一声。 夜闻铃双目赤红地看着林暗,右手逐渐摸向腰间,云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师姐!” 她右手紧紧攥成拳头,阖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走!” 夜闻铃眼中触目惊心的仇恨和屈辱叫姜书皱起眉来,他忽然不明白,姜雁行为何要将他们送到阔府来? 他们是战争中的俘虏,是大燕让他们流离失所,被挟持到远离故乡的穿扬城,他们对大燕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姜雁行在南疆抵挡大都人入侵,他怎会因为惜才为自己制造对手?亦或是他以为这些大都人会甘愿为大燕效力? 四人进入容兮院,其他弟子已经被安顿好了。容兮院是供弟子住宿的地方,一进容兮院林暗就被太子等人喊走,杨系归对两人道:“太子为定安侯留了床位,我们的房间在后面。” 姜书往林暗的方向翘首看了看,很快被安行川按了下来,“阿书别看了,跟着太子住还能委屈了他不成?我听说阔府没有宵禁,我们今晚去送送你爹怎么样?” 随杨系归进了房间,一阵清幽的香气传了过来,姜书不由多吸了一口气,“不去。” “噫,你真的不想见他?” “我等他回京城。” “阿书你真是个死心眼儿。如果我爹是将军,我肯定巴不得多看他几眼,再缠着他多陪我一会儿再走。” 姜书拍了他一掌,“你可别咒你爹。” 在山下的期间,杨系归已经为他们取回了被褥,并解释道:“这房里除了我们还有一个人,是二皇子。在他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有分寸,我就不多说了。” “二皇子?”姜书对这个二皇子没什么印象。 杨系归道:“二皇子常年云游在外,一年前回京破例进入梅室。若说太子殿下是储皇的不二人选,二皇子便是最不受身份拘束的皇子,且,他与姜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话怎讲?”姜书疑惑地问。 “他是你姑母的儿子,按辈分,你应当唤他一声表兄。” “姑母?!”姜书震惊地喊道。 “阿书有姑母?你别瞎说,大燕谁不知道相国就他爹一个独苗苗。”安行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杨系归信誓旦旦地说:“有,是你祖父收养的故人之女。你姑母名叫姜云移,十八年前被封为云妃,不久后便怀上二皇子,但那时战乱频繁,你爹和远安侯所在的落雁城被围困,皇上御驾亲征在南疆根本分身乏术,云妃为了救你爹,身怀六甲只身前往了北疆。” “这些……我不知道……”姜书怔怔地摇头,这些事他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 安行川隐约猜到了结果,“云妃她…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 “云妃是位女中豪杰,她是第一个进入阔府的女弟子。在前往北疆途中,她生下了二皇子。” 见杨系归顿下,姜书与安行川都意犹未尽地问:“然后呢?” 杨系归走到门前四下看了看,见无人便把门关上,将两人引到矮几前,分别为两人斟上一杯茶,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是我从父亲书房里的密案里看到的,时隔十八年,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了。” “那你别卖关子啊!”安行川气急败坏地说。 姜书忽然问道:“既然是密案,你为何要告诉我们?” 他话音刚落,窗棂外便有人附和道:“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谁?”杨系归猛然站起身来。 安行川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除了侯爷还能有谁,不过,侯爷何时还做起了听墙根子的事儿。” “本侯片刻不在,你们就迫不及待地商量连本侯都不知道的事,未免太不将本侯放在眼里了吧。”林暗拉开窗户,轻松地跃了进来。 “是侯爷管得太宽了吧?”姜书呛声道。方才林暗走得干净利落,姜书面上不显,心里默默置气已久。 “呦,”林暗坐在他身边,一把将他揉进怀里,“这会儿功夫不见,脾气见长啊。” 他把姜书的脑袋按在怀里,使劲揉捏着姜书的后脑勺,姜书几番挣扎未果,索性不再挣扎起身,转过身躺在林暗腿上,优哉游哉地朝杨系归努努嘴,“继续说啊。” 其他两人:“……” 安行川磨牙看着两人,恶狠狠地瞪了眼姜书,腹诽道:我多少次以身试险救你于水火之中,你就不能争口气?狗男女……男! 杨系归对着两人叹了声气,旋即娓娓道来:“她生下二皇子后为他取名有怀,燕有怀。” “燕有怀?本侯从未听闻过此人。” 姜书诧异地瞪起双眼,林暗见后哭笑不得,“只许你不知道,不许本侯不知道?”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实在让安行川无法忍受,他怒吼道:“都给我闭嘴,让系归继续说。” 杨系归点头,道:“她将足以证明二皇子身份的信物留给途中收留她的人,希望此人能将二皇子送回洛阳。在生下二皇子第五日,她不听劝阻执意要前去北疆。落雁城外有一支散兵,因群龙无首,一直徘徊在苍云山,云妃打算用这支兵支援姜将军,但她没料到,落雁城被围困的消息只是姜将军自作主张迷惑临水人的计谋,那支散兵早在数日前被他收入麾下。” “换而言之,云妃中计了。” 第39章 酒醉狂【番外已替换】 香炉里升起缕缕轻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四人身边。 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系归,只听他继续道:“等云妃赶到苍云山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她仍不死心,继续前往落雁城,彼时姜将军用这支兵和落雁城里的兵力将临水人一网打尽,只余少数人活着离开了落雁城。云妃,撞见了他们。” 姜书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种情况下……仅凭一人之力怎么活得下来?” “不,她活下来了。”杨系归郑重道。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活着回到落雁城,也没人有机会问她。” 一语毕,满室如石沉大海一般平静。 “她怎么死的?”林暗揉弄着姜书鬓角的头发,忖度瞬息,嗤笑一声,看似漫不经心。 “被燕人认做临水人,射杀在落雁城外。” “可笑,”林暗翘起唇角,双眸带着若有似无的寒意,“被燕人射杀在城门外?你倒不如告诉本侯她难产而死更可信。” “落雁城未必没收到云妃独身营救的消息,云妃不可能死在燕人之手。” 杨系归脸色一白,宽袍下的手不安地颤抖着,掌心渗出的汗水逐渐流向指缝,那粘稠的汗水让他浑身发麻,呼吸都不敢稍重分毫。 “密案中如此写,我也不知真假。”杨系归眼神飘忽,瞥到满目无害的姜书反而镇定下来。 林暗翘着一边嘴角,意味不明地说:“杨延尉真是胆大包天,连不知真假的密案也敢留在身边。” “吱吱。” 那扇半开的窗户一前一后地摇晃起来,似是有只手在有一搭无一搭地推拉着它。安行川拍案而起,“有人在偷听!” 未及安行川靠近,窗外又翻进一人来。他怡然自得地靠在窗棂边,嘴边衔着酒葫芦,两颊绯红,当是醉酒之状。他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腰间悬挂着合鞘的匕首和一枚色泽通透的黑玉,那不堪重负的腰带似乎立即就要垮下,让人在心中为它捏了把汗。 过于宽大的袍子罩在他匀称的躯干上,莫名透了几分桀骜不驯出来。他仿似终于察觉腰间的重量,皱着眉将腰带往上提了提,抹了抹因喝得太急而溢在唇边的酒,将酒葫芦也系回腰间,醉醺醺地向几人走来。 “你小子从哪儿看来的稗官野史?我娘死得这么窝囊?少胡说八道,嗝……”他慢悠悠地撑着杨系归的肩坐了下来,“这破地方!大把人挤破头都进不来,我看也是。一道门槛修那么高,若不是大爷我身手矫健,今日还就进不来了。” 来人自报家门,姜书猛地坐起身来,“他是……” “大燕二皇子,燕有怀。”杨系归皱眉道。 燕有怀瞧了瞧几人,“我为何不曾见过你们?哦,想起来了。太书院那破地方我才没去过几次。” 从不知自己还有位表兄,姜书心中既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奇又激动,指着自己鼻子问:“你可认得我?” “啊?你?”燕有怀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姜书面前,俯下身,仔细地端详着姜书的脸。 他似是很困惑,两条眉头紧紧皱起,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乌溜溜的眸子迷糊地转了转,显得很是无害。 顿时,他幡然大悟:“你是酒馆里的小兄弟……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我好像没给银子……来,拿着,”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塞到姜书手中,“既然来了,不如咱哥俩再去喝两杯?” 他就势坐了下来,习惯性地要去搭姜书的肩,手往上伸了几寸被一阵大力拍了下来,他扭着头看了看,“小兄弟,你背上咋还长了一只手?” 姜书哭笑不得地拿着银票,“你眼花了。” 喝酒讲究一个气氛,勾肩搭背就是最好的气氛。燕有怀摇了摇头,“不管他。来,咱俩喝!” 他取下酒葫芦,打开塞子猛灌一口,再将葫芦举到姜书面前,“兄弟你也喝。” 林暗一只手揽住姜书的肩,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挑衅地说:“本侯陪你喝。” 燕有怀抬眼看着林暗,那一瞬间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旋即又恢复醉醺醺的模样,打了个酒嗝,说道:“你才是酒馆里的小兄弟吧?来,咱俩喝!” “本侯今日赏你这个脸。姜书,换个座。” 这表兄醉得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姜书也不指望他能认得自己,起身与林暗换座,听燕有怀又道:“诶……酒钱给那位小兄弟!” “……”姜书板着脸扔到林暗怀里,林暗咧嘴一笑,“轻点儿!下回不让你进门了。” “我不稀罕。”姜书回驳一句,回到位置上安行川立即靠了过来,凑在他耳边道:“你表兄怎么这副德行。” 杨系归闻言也凑进来,姜书郁闷道:“我哪儿知道。” 安行川扬眉,“也是,阿书都不认识他。” “废话。” 林暗接过酒葫芦,将杯里的茶水饮尽,倒满,举至鼻尖轻嗅,笑道:“好酒。” “小兄弟有眼力,干杯!” 两人撞杯,各自痛饮。 不知林暗是心怀鬼胎还真是醉得酣畅淋漓,和燕有怀谈天论地,一会儿说到狼烟烽火,一会儿说到风花雪月。 “明日一早还要去拜见长老,就让他俩这么喝?”安行川说道。 杨系归也很担忧,但林暗和燕有怀他们都劝不住,只好看向姜书,“阿书……” “系归,你先告诉我茅厕在何处,我想如厕。”姜书皱着张脸道。 “在厢房外。” “多谢!”姜书动了动身子,发现袍子一大半被林暗踩在脚下,他苦不堪言,拽了几下纹丝不动,无奈之下道:“侯爷,你踩到我衣服了。” 林暗置若罔闻。 无可奈何,姜书凑到他耳边,“侯爷,我衣服被你踩到了。” 燕有怀又往林暗杯里倒了些,林暗抓起来一饮而尽。 感觉身下即将一泻千里,姜书哀求道:“侯爷,我想如厕,很快就回来。” “林暗,我知道你没醉!”燕有怀的破葫芦里能装几杯酒?林暗不知在耍些什么花样。 林暗回过头来,轻阖眸子看着姜书,“你胡说,本侯醉了。” “好、好!你先把脚挪开,我要去如厕。” 姜书好说歹说,林暗终于挪开了脚。他顿时从地上蹦起,如离弦之箭狂奔而去。 燕有怀嘲笑道:“小兄弟太不稳重了。” 安行川和杨系归两人对视一眼,总感觉说这句话的燕有怀很不会自省。 “有怀兄说笑了,”林暗晃着脑袋说,“在本侯看来,他啊,稳重得很。” “我可看不出来。”燕有怀歪着头,认真地问:“你醉了吗?” “没醉。” “巧了,我也没醉。” “……”安行川瘪了瘪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认得姜书吗?”林暗问。 燕有怀打着酒嗝,“功臣之孙,”他将脸埋到林暗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罪人之子。” “可惜,姜雁行不是大燕的罪人,否则父皇也不会让他活到现在。恨他的人,只有我父皇啊。” 林暗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你知道些什么?” “小心杨系归。姜书是无辜的,不该被卷进来。”说完,燕有怀趴在矮几上,砸吧砸吧嘴安然入睡。 “多谢。”林暗低声道。 安行川见林暗脸色不大对劲,试探性道:“燕有怀常年游历在外,莫说姜书,我看他连皇上的儿子都未必认得全。” 他用胳膊拐了下杨系归,杨系归回神附和道:“是啊。” “阿书为何还不回来,莫非迷路了?”安行川强行转移了话题。 “说不定,本侯去看看。”林暗拍拍衣袍,站起身来。 “我也去。”安行川立即道。 “我……”杨系归愣了片刻,“我便不去了。姜将军今夜离开后,我爹也要返京,我待会儿与他一起下山。” 林暗侧目睨着他,半晌后点头,与安行川离开了房间。 轻烟从香炉里款款升起,鼾声如雷的少年许是闻见了香气,醒了过来。 安有怀没有抬头,摸索着酒葫芦,将它抱进怀里。 “别自作聪明,定安侯可不像燕君仁那么好糊弄。自此之后,定安侯应该会提防着你,不会让你肆无忌惮地接近姜书。”安有怀愉悦地笑起来,“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以为我们都是站在燕君仁这一边的。” 杨系归端正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地跪坐在原地,低眉顺耳道:“是。” 姜书从茅厕出来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容兮院,他只是想出去走走。 夜空晴朗,那轮弯刀似的月亮洒下大片银白色的光芒,稀疏地照进阡陌小道,暗影浮动的树影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一个接着一个,迫不及待地扑向姜书的脚边。 姜书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时而抬头看看天色。 “快亥时了。”姜书低声呢喃道。 “爹……已经离开阔府了吧?” 姜书惆怅地叹了口气,“他为何不肯回洛阳呢?宁愿在阔府等我,也不肯洛阳。” “就连他来找过我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寂寥的影子斜印在斑驳的树影间,渐渐地,一条亦步亦趋的影子紧紧跟在身后。 姜书敏锐回身,厉声道:“是谁?” 一抹亮影在眼前闪过,转眼间又坐上了树梢,朦胧的月光映在她身上,平白敛起了她锋芒毕露的本性。 见此人是夜闻铃,姜书讶异道:“是你?我还以为是……” “你以为是谁?拿破云枪那臭小子?”夜闻铃低着脑袋,夜风偶然路过,掀起她额角的青丝,露出了她不甚张扬的眉眼。 “嗯。”姜书赧然应道,“姑娘与侯爷有很多相似之处。” 夜闻铃浅浅抬首,姜书隐约瞥见她唇抿得很紧,便安慰道:“侯爷向来口无遮拦,夜姑娘无需多加在意。” 夜闻铃怔了片刻,嘴角遏制不住地翘起,“这些话本姑娘听得多了。” “你倒是,你爹要走了,都不去送送他吗?” 姜书惊奇地挑眉,“你知道我是姜书?” “本姑娘可是足足等了六年,怎会连你的一点消息都不打听。”夜闻铃抿嘴轻笑。 “可惜,当时我没认出你,还险些伤了你。” 姜书羞赧之余还为自己辩解,“那一鞭我躲得过去。” “太草率了。” “嗯?” “我太小看他了。”夜闻铃弯起眸子,似月牙一般,在清浅的光辉中,她的双眼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沉静却耀眼。 “侯爷很厉害。”姜书声音低柔了一些,“当年我能刺死山兽之君,是因为侯爷和行川已经伤了它,再加上它本身就有伤在身,我侥幸而已。承蒙姑娘错爱,对不住。” 惊鸟穿过层层相叠树丛,像破土而生的嫩芽,娇弱虽娇弱,却不失坚韧。 “没有错爱。坦白说,我并不在意谁是姜书,我想嫁的,只是雁叔的儿子。” 姜书心中微动,“夜姑娘不恨我爹?” “恨?本姑娘为何会恨他?” “是他将你们抓回大燕,他该是你的仇人才对。” 夜闻铃古怪地看着他,“你想从我嘴里套话?” “……也不全是,也很好奇。他那么多年不肯回京见我,与你们的关系却像是极好。” “他不是不肯见你,只是还不能。” “为何?” “我也不知道。”夜闻铃咧嘴露出一排牙齿。 姜书也不失望,抬头望了望天色,眸中染上些许浓墨,“他已经走了。” “他很快、很快就会回来。” 她说得很笃定,仿佛势在必得。 “兴许,我已经不想他回来了。”姜书无声地说着这句话。 夜闻铃一脚踩在树干上,手肘靠着膝盖,手掌撑着脑袋,轻轻勾起嘴角,浑似天真无知的稚女。 “他不让我嫁给你,那……只要他死了约定便不作数了吧?”她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那我就杀了他,带你回大都成亲。” 姜书面色一冷,“你敢。” “本姑娘有何不敢?”她眸子转了转,“亦或者,你不愿娶我?” “绝不……” “等等,话不能说太满,如果你和我回大都,你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娶我。在此之前,我只要将你带回大都就好了。” 夜闻铃摸着腰间的九节鞭,笑容嚣张,“倘若你不愿,我便将你绑回去。” 寂静的阡陌中,两道旁树丛仿佛被飓风刮过,发出阵阵响声,径直朝两人奔来。 一道惊雷怒吼响在身后:“你敢!” 姜书震惊回首,背后龙雀刀已被此人夺过。 “是你?!”夜闻铃惊呼一声。 泛银光的刀刃已横到身前,满带杀气的少年赤红着眸子,几乎在刹那间跃上树干,她猝不及防从树上滚落,借此躲过致命的一击。 “侯爷!别冲动!”姜书大喊道。 林暗有些醉意,再加上怒火攻心,挥刀之手,招招狠厉,不为伤她,只为一招取她性命。 夜闻铃来不及拿武器,只能在林暗毫无破绽的攻击下节节败退。 “你疯了,你想被逐出阔府?” 然而在这一刻,林暗只想杀了她。 偏偏林暗速度奇快,夜闻铃看得眼花缭乱,“嘶!” 一刀撕破她臂上肌肤,她的防御破绽百出,林暗飞身而起,踩着她的肩膀压向地面,刀锋劈向她的后颈。 龙雀刀削铁如泥,姜书佩戴在身上时,刀鞘足足缠了数十层,还生怕一时不慎让它开了鞘,林暗这一刀下去,夜闻铃必定身首异处! 在刀锋落下的前一刻,林暗听到了姜书的声音。他震惊地抬起头,声音里几乎带着颤抖,问道:“你说什么?” 第40章 醒时月 银辉撒下,照彻阡陌道上一片狼藉。 龙雀刀悬在夜闻铃后颈几寸远处,冷汗湿透她僵直的身体,她失神地喊道:“你疯了?这里是阔府,不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洛阳!” 林暗拿着龙雀刀的手轻轻颤抖着,泛着银光的刀刃几乎要贴近夜闻铃的皮肤,她无助地看向姜书,“你就这么看着他杀了我?” 姜书背光而立,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在林暗炙热的眼神下,他百味杂陈地叹息一声,缓慢地挪动着步伐到两人面前,蹲下身,按住夜闻铃的后颈,歉然道:“侯爷醉了,夜姑娘请见谅。对不住了。” 手下使劲,夜闻铃身体一软,昏睡了过去。 他抽回手,途中却被林暗握住。姜书咬紧牙关,抬眸看向林暗,林暗的双眼神采奕奕,流转着许多情绪。 “姜书,你说了什么?” 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提起这件事,自知避无可避,姜书睨了眼林暗,叹道:“你先从夜姑娘身上挪开。” 林暗手脚并用从夜闻铃身上爬起,龙雀刀被他随手扔在地上。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姜书惋惜地将龙雀刀捡起,包裹刀身的白布虽碎了一些,好在还能用。 林暗激动地抓住他的手,龙雀刀从手中滑落,姜书瘪嘴:“猜猜看。” “老死?病死?大婚之日被雷劈死?皇上让你给我陪葬?为我报仇而死?不……不可能,你根本连北疆都去不了。你是怎么死的?”林暗抓着他的手,竟有些语无伦次。 姜书被他步步紧逼,连连后退靠上道边大树。 “林暗,你是怎么知道的?”姜书静静地凝视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林暗神情很急迫,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当年在太书院,徐来鸿罚你抄书,那时我便猜到了。” “为何?”姜书怔愣道。 将头埋进姜书的肩窝,闷声笑道:“不然你以为,你那一手烂字我为何都认得?我初次出征,去相府找你,你避而不见,我便盗走了你藏在砚台下的纸。” 姜书脸色爆红,“你堂堂定安侯……竟然盗人所好!” “所好?真不要脸,鬼画符的字,还宝贝似的地压在砚台下,本侯还以为是你年少时写给心上人的东西。” “关、关你何事!”姜书怒气冲冲地捶了他一拳,半晌后,赧然问:“那之后,我藏在笔搁下、枕头下,和暗格里的纸全都被你拿走了?” 林暗扬眉点头,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 “我还以为……”姜书气结,霎时脸都青了。 “我在北疆,闲下来就看这些字,想看看你是写给哪家姑娘的,等我回京就把被姑娘劫走,不得不说,姜书你写的字真是烂透了。”林暗叹道,后又释然笑了笑,“一个人的字哪会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模样,你的笔锋与当年一模一样,所以我猜测,你和我一样,都是……” 姜书用手堵住他的嘴,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少年的呼吸有些急促,喷洒在姜书掌心酥酥麻麻的,姜书像被烫了手,缩了回来,听林暗问:“那你呢?” “也是那时候。” 林暗怒睁双眼,“那春猎时你还跟本侯装傻?” 姜书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些许没落,“那时候,你在怨我,就算我承认,你也会以为我是因为愧疚才接近你。” “难道不是?”林暗故作不知情。 “你别装模作样,是不是你心里有数。” “本侯心里没数,对了,你到底怎么死的?你在洛阳高枕无忧,岂能说死就死?” 姜书僵着脸,“忘了。” 林暗凑近他的脸,淡淡的酒香蹿进鼻尖,姜书别过头,推着林暗越靠越近的胸膛,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微妙起来。 “你老了,儿孙满堂的时候,记起了本侯对你好,抱憾而终?”林暗打趣着姜书,黑眸中倒映着璀璨的光芒,唇角高高地翘起,露出两颗圆滑俏皮的虎牙。 这般放肆的笑容,带着张扬和喜悦,几乎要将姜书溺死在其中。 “嗯……”姜书低着头应了一声。 “……”林暗笑容一僵,一把扣住姜书的腰,手下的力道仿佛要箍断姜书的骨头,咬牙切齿地问:“当真?” “是啊。” 林暗冷笑道:“被雷劈死的吧?” “天打雷劈,死得好惨。”姜书有气无力地说。 放缓掌中的力道,林暗抿嘴笑了笑,“那你可对本侯好些,再死一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嗯。”姜书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你信我吗?” 林暗果断摇头,“不信。” “……”姜书捅了捅他的腰,“说信!” “信。”林暗宠溺地笑道。 姜书感动地抬起头,双眼蓄着泪水,“没想到你还相信我,我以为你会恨我。” 林暗笑而不语,放下姜书,双手枕着脑袋靠在树上,“姜书,我可以确定,你是喜欢我的吧?” 学着他的模样,靠在树身,抬头看着夜空,点头道:“嗯。” “过去的事,我不多问,今后,别再躲了。” “好。” “你到底怎么死的?”林暗不死心地问。 “被雷劈死。” “姜书,”林暗顿了片刻,侧头看向姜书,喉结滑动,“我想亲你。” “林暗,”姜书弯眸笑起来,“我也想亲你。” 姜书翻身,飞快在林暗唇角落下一吻。 林暗眯起眸子,手轻抚着被姜书亲吻过的地方,“本侯答应了吗?” “侯爷想讨回来?” 俯身凝视着姜书,答道:“当然。” 姜书义正言辞地摇头,“不妥,你我是少年之身,不能行大人之事。” 林暗勾着一边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姜书,突然俯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将姜书罩住,姜书见势不妙,一口啃在林暗唇上,“好了,扯平了。” “你就不怕本侯厌弃你了?” “不怕。” “那可说不定,那时候本侯可是整整爱慕你七年,而你呢?倘若本侯不喜欢你了,你会如何?” 姜书指了指不省人事的夜闻铃,认真地说:“跟她回大都成亲。” “你休想!” “所以你不能厌弃我。” 第41章 小师叔 在阡陌道上磨磨蹭蹭“夜谈”少时,待两人心满意足之后,终于踏上来归程。 一回到容兮院,如胶似漆的两人就不得不分离。 杨系归半夜才回房,蹑手蹑脚关门时,姜书正辗转着难以入睡。 “系归?你回来了。”姜书弱弱地说。 杨系归诧异地回首,没想到姜书还没入睡,不禁笑问道:“还没睡?” “睡不着。” “为何?因为你爹?” 姜书摇头,“床太硬了,不如相府的舒服。” 杨系归失笑道:“你还真是无忧无虑惯了。” 扭捏了片刻,姜书将头捂进被子里,闷声问道:“这个天儿,冷得死人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杨系归好奇地问。 姜书叹了口气,“我和侯爷犯错了。” “什么错?” “唉,不说也罢。” 翌日卯时过半,晨钟悠远响起。 容兮院各室弟子起身洗漱,杨系归将三人喊醒。 等几人洗漱完毕,林暗便找了过来。 “睡得如何?”林暗春风满面地问。 姜书有气无力地说:“落枕了。” 林暗将手伸进他脖子里,揉了揉,边说道:“本侯睡得不错,床软,比侯府的还舒服。” 得到姜书幽怨地一瞥,他俯身靠在姜书身上,笑问:“不如,跟本侯一起睡?绝不会落枕。” 安行川笑眯眯地凑上前,“侯爷如此大方,应该不介意让我一起吧?” 谁知林暗不怒反笑,一反常态地连连点头:“本侯怎么会介意!安小王爷喜欢,本侯断然不能夺人所爱,本侯今夜便向太子殿下进言,必定让安小王爷得偿所愿。” 顿时,安行川愣在原地,声音发软:“侯爷……我……” 林暗揽着姜书往前走,两人齐齐回头,林暗道:“不必谢。” 姜书则怜悯地看着他,还不忘叮嘱道:“行川,你睡相不好,可收敛些。” “……”安行川气得脸色铁青,“你们狼狈为奸!” 作壁上观的杨系归与燕有怀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行川,祸从口出,他俩的事别掺和了。侯爷向来嘴上不饶人,你当真做什么?” 燕有怀也忍俊不禁道:“定安侯胸襟开阔,不为凡物所牵绊,是个人杰。” 安行川欲哭无泪,“日后有得是让姜白眼儿后悔的事!” 走出容兮院,云栈匆忙地走了过来,见到姜书几人,他焦急地问:“你们可曾见到我师姐?” “没有!”姜书浑身一直,回答得掷地有声,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些。 云栈狐疑地看着他,道:“师姐昨夜找姜小公子叙旧后,至今未归,你们当真没见到她?” 林暗冷笑着把姜书拖进怀里,“半途被雷劈死了吧。” 云栈见两人动作亲昵,飘忽地移开了视线,慢吞吞地问:“小公子当真没见过她?” 姜书沉默地垂下头,林暗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抵在耳边,低声道:“不知夜闻铃醒了没有。” 天人交战良久,姜书指着那条阡陌小道说:“兴许在林子里。” 林暗呼吸一沉,“哦?” 云栈一听忙道谢:“多谢小公子,告辞!” 姜书指着自己问林暗:“他知道我是姜书?” “夜闻铃都知道,他如何会不知?” 他风风火火地离开,安行川嗤道:“这人缺心眼儿吧?姜白眼儿骗他的话都听不出来?” 姜书鄙夷地说:“狗眼看人低,我没骗他。” 身旁传来一声冷笑,圈在腰上的手也收了回去,姜书警觉,忙问道:“如果夜闻铃要追究怎么办?那你就……” “担心本侯?” 姜书忙不迭地点头。 林暗瞬间心情大好,“为了能留在阔府,她不会声张。” 像是发现了惊奇的事,安行川瞪大眸子看着两人,凑到姜书身边,问道:“你俩干了什么?” 姜书羞愧地低下头,“没、没什么。” 林中缓缓走来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方才经过的云栈。他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夜闻铃,在夜闻铃如狼似虎的眼神下向姜书道谢:“多谢小公子指路,师姐在林中不知被哪个王八羔子埋伏,受了点伤。” 姜书唇边挂着僵硬的笑容,受之有愧地摇头摆手,“不……” 果然如林暗所料,夜闻铃并没有揭穿两人的打算,只冷笑道:“是啊,那个‘王八羔子’不知是何人?该不是阔府让那些宵小之辈溜了进来?” 林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他将手摸到姜书的龙雀刀上,姜书一把握住,讪笑道:“夜姑娘言重了。说不定是他人将夜姑娘认做宵小之辈,误伤了姑娘。” 感觉林暗握刀的手松弛下来,姜书暗暗松了口气。 他冷睨着两人,附和道:“夜姑娘面相不善,许是被人当做偷溜进来的宵小之辈,夜姑娘无须动怒,自认倒霉吧。” 夜闻铃死咬着银牙,在云栈的搀扶下,一瘸一拐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地往前走,披风上尽是被绳子束缚后的痕迹,看来昨夜吃了不少苦。 林暗还不解气,阴阳怪气地说:“夜姑娘毕竟是女流之辈,应当遵循大燕礼仪,夜过酉时不得出门,更不得私会陌生男子,望姑娘好自为之。” “不牢你费心。”夜闻铃咬牙道。 半个时辰后,阔府众多弟子齐聚戒石台下。 外邦弟子与大燕弟子分为两派,首席弟子分别是夜闻铃与秦南桑。 秦南桑正是姜书三人上山时,遇见的那波人中搀扶着病弱少年的人。 他这人很有风骨,面对一众王公贵胄毫不气弱,昂首示意后,漠不关心地看向前方。被冷落的燕北扬也未心有不满,看样子还对秦南桑存有赞赏之意。 姜书离得与林暗很近,他扯了扯林暗的袖口,问道:“秦南桑是什么人?” 林暗微妙地扬眉,瞥了姜书一眼,语气恶劣,“看人长得威风?” “你别胡说八道,说得他很凶神恶煞一样。我觉得他不像平凡人家出身。”姜书正色道。 林暗意味不明地闷笑一声,顺着姜书的眼神看向秦南桑,回答道:“如果本侯猜得不错,他应该是琅中秦氏的后人。” “也就是说,他和风莲动在秦氏是师兄弟,按辈分来说,你和安行川都需喊他一声小师叔。” 第42章 傅遗思 “小师叔?”姜书目瞪口呆地说,“我要喊他小师叔?” 要知道,昨日秦南桑可没给他好脸色看。 林暗幸灾乐祸道:“好在本侯早已出师,否则平白无故矮了他一辈。” 秦南桑正在与病弱少年交谈,无意间察觉到姜书的视线,柔和的神情陡然一厉,眼神锐利地看了过来。 他眼中赤果果的轻蔑与厌恶看得姜书一愣,旋即也不甘示弱地回视他。 这厮不待见我,我又何必谦让他。 病弱少年往姜书方向看了一眼,疏离地朝姜书点了点头,立刻收回了视线,唤道:“南桑。” 秦南桑像是对病弱少年言听计从,被他一喊,立即转回了头,瞬息后还不忘回头瞪了姜书一眼。 姜书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嘟囔道:“瞪什么瞪,我又没得罪你。”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林暗反常地没有反应,只是安抚道:“不用与他计较。” 姜书点点头,“嗯。” 众多学子等候一炷香时辰,依旧没见到阔府长老的身影。 原阔府学子早已习以为常,皆站姿正直目不斜视地面向戒石台,唯昨日初到阔府的数十位新学子嘴中颇有微词,因此惹了不少弟子侧目。 因无人看守,安行川也从前方挤到姜书身边来。 眼见喧哗声越来越大,秦南桑额头冒着青筋回头看了一眼,病弱少年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冲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秦南桑看向另一旁笑容和煦的燕北扬。 秦南桑心照不宣,将头侧到燕北扬一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眼神还往后飘了飘。 燕北扬笑容僵了几分。 大都人看惯了燕人的笑话,当即有人嗤笑道:“洛阳的贵公子们,可真是厉害。” 另一人附和道:“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罢,连尊师重道都不懂。” “不过是沾了我们的光,破例进入阔府。他们出身好,到了哪里不是轻裘肥马?区区阔府长老,岂能让他们等着?” 他们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刻意让众人听到。 秦南桑脸色难看了些,但此刻他的想法与大都人无异,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反观燕北扬,脸色铁青,碍于身份也没有多嘴。 洛阳来的弟子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官宦之家,绝没有受过这种气,当即有人怒起,“我看你们大都人除了会乱吠还会什么?” “还会干什么?那你可得好好问问南桑兄。”夜闻铃环着双臂,趾高气昂地说。 秦南桑脸色更黑,他紧紧咬着牙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夜闻铃又调笑道:“南桑兄,昨日赌约可是小女又赢了。” “不如,小女放你一马?”夜闻铃在林暗身上受了气,正愁无处发泄,眼下便逮着秦南桑不放。 病弱少年脸色雪白地转过身,面向夜闻铃弯了弯腰,铮铮地说:“是我拖累了南桑,赌约当由我履行。夜姑娘不妨说说赌约,在下必竭尽全力履行。” 秦南桑抓住他的手,怒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林暗似乎没睡好,这会儿正昏昏欲睡地站在原地,对周遭发生的争执并不上心。 安行川拉着姜书往边上挤了挤,抢占了好位置看戏。 面相凶恶的大都男子嗤鼻道:“你一个病秧子能做什么?给我们端茶倒水都嫌动作不够麻溜儿。” 尽管男子出言不逊,病弱少年仍面不改色。从容地将秦南桑的手推开,清冷的视线轻轻打在男子身上,嘴边竟泛起一丝微笑,“但凭一试。” 他垂眸淡笑,宠辱不惊。像一幅炊烟袅袅的画,画中山水平静却气势恢宏;更像是一支寒梅,凝着冷霜,开在悬崖峭壁,引人瞩目。 那一刹那,病弱少年吸引了全部的视线。陡然,一双手伸到了姜书面前,捂住姜书的眼睛,酸溜溜地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有本侯好看?” 安行川不忍直视地白了他们一眼,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姜书放松身体靠在林暗怀中,闻着从林暗身上传来的气息,语气颇有些惋惜道:“倘若他无病,日后必定不可估量。” 身后的胸膛传来一阵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震动,林暗的笑声在耳畔响起,“他日后会如何本侯管不着,你要是再多看他一眼,秦南桑就拔剑杀过来了。” “嗯?”姜书迷茫地抬起头,林暗将他的头扭向秦南桑的方向,道:“喏。” 只见秦南桑像护犊子似的将病弱少年挡在身后,生怕他此刻的风采落入众人眼中。 林暗将头埋到他耳畔,调笑道:“本侯也恨不得将你藏起来,像那姓夜的女流氓,任她七头六臂也休想靠近一步。” 姜书笑靥如花地点头道:“我竟与侯爷不谋而合。” “你放屁!” 夜闻铃将病弱少年打量一番,笑唤道:“傅遗思,今日便是初七,未时城中见如何?” 原来病弱少年名叫傅遗思。 傅遗思神色自若,毫不迟疑地点头:“好。” 秦南桑瞳孔一缩,怒道:“你想做什么?” 傅遗思捂着唇轻咳一声,朝秦南桑摇头道:“南桑,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耽误那么长时间,你未必会输。” “你何苦这么固执。”秦南桑无奈地说。 这场风波被傅遗思掀了过去,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燕北扬探究地看了傅遗思一眼,旋即便被秦南桑巧妙地挡住了视线。 未久,阔府众长老才姗姗来迟。 初入阔府的弟子需在戒石面前磕下三个头。众长老似乎对这群走“后门”入府的弟子兴趣不大,轻描淡写地问了半句,便循规蹈矩地引导众弟子在戒石面前行拜师礼。 在问及燕北扬及林暗两人时,百无聊赖的大长老才正眼瞧了瞧。燕北扬率先上前行礼,见林暗无动于衷,他回头朝林暗使了个眼色,林暗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 行完拜师礼,众长老没有多留。 林暗伸着懒腰向姜书走来,抱怨道:“无聊死了。” 姜书点点头,抬眼便看见杨系归与燕北扬并肩而来。 燕北扬对几人道:“今日未时,大都人与大燕弟子比武,你们有何打算?” 他的眸光扫过几人,林暗扬眉道:“你想让我们去?” 燕北扬点头道:“当年被送进阔府的大都人果然很有天赋,大燕弟子已经在他们手里吃了不少亏。我们来得太不及时,莫说大都弟子,大燕人都没将我们放在眼里,你们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姜书等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当日,午时过半,四人下了山。 未时未到,昨日林暗与夜闻铃交手的擂台下已经人满为患。 第43章 试毒记 【以下口口均为毒.药】 夜闻铃穿越人群走向擂台,与姜书擦肩而过,她似乎并不介意昨夜的事,还朝姜书眨了眨眼睛。 在拥挤的人群中,姜书礼貌地笑了笑,一双手立即袭上他的腰间。 “看来她贼心不死啊。” 姜书许久没与人交过手,摩拳擦掌地望着擂台上,并没在意他的说话。 “侯爷,我与夜姑娘交手赢面大不大?” “哼,”林暗不满地收回手,“虽然她在本侯手下不堪一击,但你想赢她很难,动用龙雀刀也未必赢得了。” 交谈间,擂台上两位弟子已经交上手了。 林暗见后,嗤笑道:“不输才奇怪。” 他的声音并不低,很快便引来了秦南桑不善的眼神。 姜书怀疑地问:“才过一招你就知道了?” 林暗架在姜书的肩膀上,慢悠悠地说:“姜书,你爹送来的大都人不简单。他招招不留余力,是杀招啊。” 姜书听后暗暗心惊,抿紧唇瓣问道:“我爹擅自把大都人送进阔府,皇上他如何看待?” 良久,林暗闷笑出声,“南疆你爹说了算,皇上能将他如何?他怜惜流离失所的大都人,认可他们的才能,将他们送到阔府,皇上岂能容不下他的一片良善之心?” “侯爷……” “昨日与你说话的男人,是你爹吧?” 姜书心事重重地点头,林暗沉默许久后,戏道:“看来,夜闻铃与本侯交手留了后手。” 第一场,大燕学子惨败。 第二场是昨日拉奚琴的云栈,和一位不知名的大燕弟子。 两人各自取来武器,云栈取了把木匕首,另一名弟子自作聪明取了把长刀,本以为能压制云栈的短匕,没想到反被云栈扰乱了步伐,刀法紊乱,根本连云栈的衣角都没摸到。 结果出人意料,大燕弟子又输了。 大都人中一片叫好,围观百姓也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大的波动。 接连几回败下阵来,秦南桑有些沉不住气了。 当夜闻铃示意傅遗思上台时,他拳头一紧,将傅遗思遮在身后,沉声道:“我与你比。” 夜闻铃冷笑道:“遗思公子要对小女失约?” 傅遗思淡笑着将秦南桑拉开,从容地迈过秦南桑,对夜闻铃道:“夜姑娘知道在下不善武艺,却邀约末时在此见面,不知夜姑娘想与在下比什么?” 这也不是个闷吃亏的主儿,明摆地给夜闻铃下了套子,若夜闻铃执意与他比试他极不擅长的武艺,不仅胜之不武还落人口舌。 大都人中不少人面露愠色,夜闻铃却气定神闲地说:“遗思公子善岐黄,小女子便与公子比试岐黄之术,如何?” 傅遗思诧异地扬起眉头,继而淡笑道:“不知夜姑娘想如何比?” “本姑娘手里有一颗□□,想必遗思公子手里也有不少吧?” “嗯?”傅遗思来了些兴致。 “本姑娘挑选一位大燕人吃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由遗思公子解毒;遗思公子再从大都人中挑选一位弟子,吃下你准备的□□,由本姑娘解毒。如何?” 傅遗思沉思片刻,“毒若未解……” 夜闻铃接道:“毒若未解,自然奉上解药。不过耽搁太久,难免会有余毒扎根体内,不得清除。” 秦南桑拉住傅遗思的手,“我来。我相信你的医术。” 安行川听后与众人道:“医术好?!恕我眼拙,他根本连自己都没治好吧。” “医者不自医。”姜书道。 “不,吃下这颗□□的人,由本姑娘挑选。”夜闻铃道。 若不与她比试,此事恐怕揭不过去。傅遗思对自己的医术有些把握,便问道:“夜姑娘打算让何人吃下□□?” 夜闻铃走出人群,往姜书等人的方向看了看,“不如就姜书、姜小公子吧?” 姜书正在原地发怔,不明白为何战火已经烧到了他面前,他迷茫地抬起头,哑然问道:“我?” 林暗拉住他想上前的身体,沉着一张脸,寒光凛冽的眸子直视着夜闻铃,“你胆敢再说一遍?” 周围气息忽然冻结,人群中瞬间鸦雀无声。 饶是对京城一帮学子嗤之以鼻的大燕人也纷纷退开,留下一条直直通向夜闻铃的通道。 夜闻铃面上不慌不忙,手却已暗中伸向了腰间的飞禽九节鞭。 “定安侯有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傅遗思向前挪了一步,似要开口说话,不料喉咙一阵细痒,不禁捂着嘴猛咳起来。秦南桑见状,上前道:“夜闻铃,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牵扯到旁人。” 安行川愤愤不平地开口:“你有毛病吧?嫁不成阿书也不用恼羞成怒要杀了他啊?” 杨系归听后轻咳两声,拍了他一掌,“瞎说什么!” “侯爷?”林暗攥着姜书的手很用力,姜书挣了挣,没挣脱。 “你闭嘴!”林暗回头吼了一句。 傅遗思犹豫道:“夜姑娘,可否换个人选?” “不,本姑娘只想要姜小公子吃下。” 无缘由,姜书觉得夜闻铃不会加害自己,又或许,姜书信任着仅两面之缘的傅遗思。 他安抚地捏了捏林暗的掌心,在林暗阴鸷的眼神下上前,“好。” 傅遗思讶异地看来,“你……” 姜书则笑道:“无事,夜姑娘承诺会有解药的。倒是傅兄,你可莫逞强,治不了便早认输,我可不想留一身余毒。” 傅遗思愣了片刻,然后展颜一笑,“好。” 接着,傅遗思选择云栈作为另一个吃下□□的人。 姜书被带到台边,安行川等人围在他身边,担忧地问:“阿书,你真不去向侯爷认错?” 姜书摇头,不说话。 当傅遗思将□□送上时,林暗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取下姜书的龙雀刀拿在手上,磐石一般坐在擂台上,“本侯在这儿等着。” 傅遗思:“……” 姜书仰头服下黑漆漆的药丸。 “如何?” “可有不适?” 姜书皱了皱眉头,众人立即关切地看了过来。 “甜的。” 众人:“……” 傅遗思将手搭在姜书的脉搏上,凝神片刻,又示意姜书吐舌、翻眼,仔细观察的片刻,转头问夜闻铃:“此毒何时发作?” 彼时云栈亦吃下□□,夜闻铃探查半晌,仍未有头绪,不由语气厌烦:“随时!” 傅遗思面色凝重了些许,姜书却拂开了他的手,皱眉道:“这□□为何还会黏牙?” 第44章 龙戏雀 “什么玩意儿?”安行川大叫道。 他扣住姜书的下巴,凑近嗅了嗅,“糖丸儿?” “白眼儿,你刚嚼碎了吞下的?” 傅遗思神情不解,“糖丸?” 秦南桑拔剑指向夜闻铃,旋即被傅遗思拦住。 姜书拍掉他的手,皱眉瞪着他,“那么大颗药丸,我能直接吞下去?” 说话间,林暗提着龙雀刀从台上跃下,刀尖压着秦南桑的剑,冷冷指向夜闻铃,“你耍什么花样?” 夜闻铃五味杂陈地瞥了眼姜书,随后眼神落到了林暗身上。 “这是……”她眼睛仿佛黏在龙雀刀上一般,“姜小公子,这把刀是……” 昨夜她只顾着闪避,根本未注意到这把刀。 姜书想起风莲动的叮嘱,忙用白布将龙雀刀缠好背上,“师父所赠,他说我技拙,应将它束起,出师方可使用。” 夜闻铃应当识得此刀,盯着姜书久久不语,神情却十分沉重。 “姜小公子应当谨遵尊师之言,莫让此刀蒙羞,更莫叫它落入旁人之手。”她意有所指地瞪了眼林暗。 “是。” 林暗并不关心龙雀刀,紧皱着眉头,神色有几分担忧,问道:“当真无碍?” 姜书微笑着摇了摇头。 夜闻铃呛声道:“当然无碍,那是本姑娘从街上买来的糖豆。本想作弄你们一番,不料叫姜小公子识破,佩服佩服。” “你耍我们?”安行川首先怒喝道。 “是假的?” “她想作弄我们?”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人群逐渐哄闹起来,傅遗思咳红了脖子,将头埋在秦南桑臂下说了些什么,秦南桑轻缓地拍打着后背,给他顺气。 片刻后,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待人群中安静下来,傅遗思向姜书几人告谢,又看向夜闻铃一行人。 “在下惭愧,竟与夜姑娘想到一起去了。方才云栈兄所食之药并非含有剧毒,而是在下最近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研制出的补药,食后可清除体内污物,半个时辰内排出体外。”傅遗思彬彬有礼地向云栈行了个礼,“云栈兄可觉腹中发热?”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云栈,云栈懵懂地点头,傅遗思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好意提醒道:“不远处有家客栈,正好方便云栈兄排除污物,请便。” “噗……”安行川捂着嘴,将头埋到身后,抓住杨系归的肩,笑得喘不过气来。 “泻药……泻药……这是泻药吧?” 杨系归同样忍俊不禁,“嗯。” 经这么一闹,大燕弟子见云栈叫苦不迭地蹿出了人群,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当阔府弟子不□□份地位嘲笑落荒而逃的云栈时,姜书心头一阵感叹。 林暗拉着他往人群外走,途中一言不发,呼吸极沉,仿佛正在气头上。姜书温顺地任他拉到角落,等他停下来,讪笑道:“我早就猜到了。” “你放屁。”林暗暴躁地踹了脚墙壁,接着道:“姜书,老子告诉你,夜闻铃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给的东西你也敢吃?你嫌活得太长?” 姜书无奈,“她认识我爹,应该不会加害于我。” 闻言,林暗顿了下来,冷笑道:“姜书,本侯不信你看不出来,你爹做了这么多事,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将大都人塞进阔府,在南疆他早已只手遮天。他想做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至今任由他是看在相国的面子上,也相信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倘若你爹做到那一步……” “林暗,我爹他不是这样的人。”姜书脸上现出愠色。 林暗逐渐冷静下来,他并不想在此时和姜书起争执,沉沉吸了口气,叹息道:“所以,我不想你们来阔府。我不希望你们卷进这件事里来,安行川也罢,杨系归也罢,燕回时也罢,你们不该与此事有任何牵扯。” 姜书垂下头去,低低地问:“你还是想让我留在相府等你吗?” 冰冷的声音落入林暗耳畔,似有铁皮刮过。 “姜书,我不是你爹。我会活着回来,即使你等我一年、五年、哪怕十年,我都会回来,你等得到我,我不会死。” “可你死了。”姜书蓦然抬起头,清澈到一尘不染眸子,紧紧凝视着林暗。 “你的死讯传回洛阳城,传回相府。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死了,你战死了,我爹说错了吗?我迟早会等不到他,也迟早会等不到你,结果你死了啊!你凭什么还让我等?” “不,”林暗扶住他的双肩,“姜书,我没让你等。当年,我让你和我一起回北疆,是你拒绝了。现在也一样,我并非要将你扔下,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警惕一些,夜闻铃很危险,大都人和你爹都很危险。” “无论你爹要做什么,只要你不被卷进来,有相国在,你就不会受到影响。” “姜书,夜闻铃是大都人,她有千万个伤害你的理由,你凭什么相信她?” 林暗的话在耳边盘旋,似是从远古而来,让姜书的思绪飘向压在心地的混沌之地。 那一年,定安侯受皇命与其母杜连柔重返北疆主持大局。 姜书摆弄着鱼头板凳,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霎时,窗外利落翻进一人,他浑身风尘仆仆,背着包袱拿着破云枪,就这么莽撞地闯了进来。 “呼!差点让人给抓住了。” 姜书瞥下嘴角,“你来作甚?” 林暗并不介意姜书的冷淡,自顾自地坐在他身边,喊道:“你天天腻在这相府不嫌烦?不若本侯带你去北疆?北疆的美景可是你在洛阳永远见不着的。” 意气风发的男子满带笑意地凝视着自己,不知为何,竟扰乱了他素来风平浪静的心湖。 那时他想,等爹回来,一定要去看看北疆的美景。 回过神来,姜书看着面前少年时的林暗,狠狠地说:“日后,我想去北疆看看。” 林暗轻轻拥住他,唇瓣刮擦着他的脸颊,笃定道:“我会带你回去。” 当日阔府比武,大燕弟子再次败落,却因中途的一个小插曲,让失败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尽管姜书几人并未做什么,傅遗思等人对他们的态度却改善了不少。 林暗说一不二,当夜便与安行川对调了房间。 燕有怀却早有预料。 第二日,众人便各自被分配去擅长的领域学习。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们领会到了,被誉为大燕第一学府的阔府果然名副其实。 而在这期间,许多人都在等—— 龙雀刀真正面世的那一日。 第45章 大刀乱 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越是快活,越难察觉。 在光明下酝酿四年的波涛,就快翻涌起来了。 不久,姜书迎来了双九之年的生辰。 令他感到受宠若惊的是,在生辰前日,齐要眇赠了他一身白色的衣裳,另附有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让姜书看口久久难以回味。 “想必,比之黛,雪色汝相应。我族圣颜,不甚合。” 林暗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后,双臂将他围在桌边,随意往信上瞄了一眼,“圣颜?你娘是临水人?” 传闻临水人出身于山野之地,常年生活在山水相间的地方,故而将“黛”视为最吉祥的颜色。 林暗的声音浑厚润朗,彻底摆脱稚嫩,成为一位青年。 姜书摇头,示意不知。 “她倒没说错,白色的衣裳更加适合你。”林暗轻车熟路地将他拥进怀中,脸颊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紧贴他的脖子,轻轻摩挲,“本侯觉得,不穿最适合。” 姜书将信收起,鄙夷地斜了林暗一眼,应道:“是啊,再出去走走,岂不成了阔府一道风景?” 林暗冷笑,“有谁敢看本侯就挖了他的眼睛。” “那侯爷怎么忙得过来。” 四年的光阴,将姜书的脸雕刻出些许棱角,一颦一笑间,更多了几分韵味。倘若用林暗的话来说:刀法练得走火入魔,连相貌都变凶恶了,越来越像个屠夫。 姜书的相貌实在说不上凶恶,倒是比以往多了几分英气。 “谢师会当日,相国来吗?” “嗯。祖父本想在明日赶到,你也知道他的臭脾气,三番五次暗示我,让我求他来阔府庆生,我当然没有如他所愿。” 林暗大笑两声,“姜白眼儿,你越来越坏了。” “拜你所赐。” 翌日一早,姜书与安行川两人不知所踪,林暗将容兮院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两人。 出了容兮院,与迎面而来的秦南桑撞上。 “小白眼儿呢?” “病秧子呢?”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也有脸来问本侯?” “林暗,我不同你多说。遗思向来不离开我半步,今日我将阔府翻遍都没找到他,我不信和姜书没关系!他若有个三长两断……” “少废话!姜书把那病秧子护得紧,上回还替他挡了一刀,姜书要有个三长两短,本侯一定宰了你们。” “哼,试试看。” 旋即拔剑奋起,两人一番缠斗。 路过的弟子早已屡见不鲜,定安侯和秦大师兄仿佛有杀子之仇夺妻之恨一般,他俩撞见后不出五句话,必定会大打出手。为此,还逼得长老修改了不得私自斗殴的规矩。 与此同时,穿扬城南末的烟花柳巷里,几位青年一个推搡着一个进入兰花苑。 刺鼻的粉尘味扑面而来,文弱青年不禁捂着口鼻轻咳起来,姜书担忧地说:“遗思,你不该来的。” 为首的“青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回头睨了众人一眼,“没出息!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还得让本姑娘带你们出来见见世面。” 兰花苑里莺歌燕语,目光所及之处,男子左拥右抱,女子追欢卖笑。其中不乏不堪入耳的调笑话语,姜书憋着闷气,低声问傅遗思:“我来便罢了,你为何要跟来?” 傅遗思皱眉低声道:“夜姑娘执意要将你带来,我不放心。” “噗……”安行川凑了进来,“你不放心姜白眼儿?你有事儿他都不会有事儿!” “再说了,就算不放心也该找侯爷一起来,你俩偷偷摸摸上妓.院被侯爷知道了,白眼儿你就死定了。”安行川幸灾乐祸地笑道。 姜书用手肘顶了顶他的后背,“你别瞎说,你们仨不是人?而且,我给他留了信,午时前回去。” “信?什么信?你榻上的?” “是啊。” “……”安行川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不认识你的字儿,出门前我就扔了。” “……” 老鸨将几人迎上了楼,夜闻铃轻车熟路地要了间雅阁,叫了几位姑娘相陪。 夜闻铃抱着姑娘的腰,朝云栈使了个眼色,云栈当即起身,推开雅阁的窗户。 “本姑娘带你们来长长见识,兰花苑可不光是妓.院,看见没……”她瞥着窗外两丈高的台子问众人。 “擂台?”姜书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早将林暗抛之一边。 “非也!你给他们解释。”她朝身边的姑娘道。 那姑娘笑吟吟地说:“此乃点兵台。顾名思义,是点阅兵器的台子,诸位有什么不知来历的宝贝都可以送上点兵台,我们兰花苑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少不了见多识广之人,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只不过,太贵重的东西难免惹人眼红,诸位可要慎重些。” 傅遗思受不住胭脂粉尘味道,不适地向窗边靠了靠,他身边的女子有眼力劲,并不紧黏着,给他倒了杯清茶递上。 “多谢。”傅遗思接过,问:“你带我们来,想做什么?” “到妓.院来,当然是狎妓了。” 姜书气定神闲地抿着酒,见身边女子酥指捻起糕点,当即敬谢不敏:“不劳姑娘。” 安行川搂着貌美如花的姑娘鄙夷道:“你俩真没劲儿。” “不过,也顺便想问问阿书,你背了四年,寸步不离的刀究竟是何方宝物。” 姜书眼眸一缩,“你想知道大可直接问我,何必来此地。” 望着窗外的点兵台,夜闻铃闷笑着摇头,“你未必知道此刀的真正来历。” “来历?”傅遗思狐疑地看向姜书,“一把刀而已,何谈来历?” “遗思公子有所不知,一般的刀当然不值一提,而阿书的刀,却事关重大啊。” 安行川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皱眉道:“夜闻铃,你耍什么花样?” 夜闻铃笑而不语,旋即吩咐道:“云栈,动手。” 一道劲风吹来,姜书猛然一惊,反手撑地一跃而起,一双手也伸到了头顶。 在云栈与姜书缠斗间,她挥动九节鞭袭向傅遗思,安行川危急中拉傅遗思一把,谁知九节鞭势头急转,飞快袭上姜书,安行川再想出手相助却已来不及,大吼道:“小心!” 姜书一把将云栈摁倒在地,闻声后拉着云栈从地上翻滚而过,室内顿时一片狼藉。 九节鞭节节逼近,姜书扔下云栈独自闪避,喘息道:“夜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当然是……”九节鞭顿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正在姜书得以喘息时,夜闻铃喊道:“云栈!” “对不住了!”云栈猛地扑向姜书,扯下龙雀刀扔向夜闻铃。 “拿到了。”夜闻铃脸色一喜,正欲伸手去接,一根毒针横空飞来,她动作有了片刻的凝滞,安行川见状飞身上前,在他触到刀身瞬间,九节鞭缠住龙雀刀,大力扔向窗外。 缠绕着龙雀刀的白布飘落,龙雀刀稳稳落上点兵台。 一道铁器坠地响声后,将众人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空无一人的点兵台上,只有那把锋芒毕露的龙雀刀。 “什么东西?” “是把刀!” 另一雅阁内,一位紫衣女子飞身而下。她神色慎重,弯腰去捡刀时,一只银枪破窗而入,众人只见银光一闪即逝,紫衣女子轻喝一声,身体轻盈地腾空而起,足尖点上枪尾,银枪“铮”的一声钉入台面。 “何人!?” 大门被人一脚踹飞,一人朗声道:“本侯。” 雅阁内,姜书脸色骤变,“不好,林暗来了!” 姜书三两步走向房门,猛地打开,门外站了位女子正欲敲门。他慌忙地回看了一眼,生怕林暗跃了上来,“你是何人?” 女子嘴边噙笑,手里捧着一把弓,“小女子受人所托,将此弓送与安公子。” “弓?”安行川快步走了过来,“送给我?” 女子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正是。” 夜闻铃捂着胳膊看了过来,登时惊呼道:“轩辕弓?” 傅遗思浑身一震,蓦地站起身来,双拳紧紧握起。 轩辕弓……轩辕弓……那人也在兰花苑中?! 安行川难以置信地拿起轩辕弓,看向姜书,“是师父?” 危急关头,姜书顾不了那么多,拍了拍安行川的肩,“我的刀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说罢,越过女子拔腿就跑。匆忙中,他仿佛撞到了一个人,“对不住!” 姜书正要离去,不料那人伸手将他拉住,笑问:“阿书为何这般匆忙?” 回头一看,顿时瞪大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此人。 “燕回时?” 面前男子长身玉立,相貌丰神俊朗,衣着雪衣纤尘不染,端的是谦谦君子,眉宇间却充斥着让姜书熟悉的轻佻。 “你为何在此地?” 燕回时勾唇一笑,“思及旧情,来探望你们。本想去阔府为你庆生,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了,如何?在定安侯的眼皮子底下,你也敢逛勾栏院?” “……”姜书郁闷,他和林暗那档子事怎么像人尽皆知了一般。 “我没工夫和你叙旧了,你去阔府找我!告辞!”姜书挣脱他的手,一时慌不择路,竟然没找到出口,外面又传来了林暗的声音,他一咬牙,冲进隔间,从窗户一跃而下。 他落地正要松下一口气,眼神无意间接触到脚边的龙雀刀,一股凉意从脚底倒灌进胸腔。 姜书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跃出的窗户,发现安行川正抽搐着嘴角,满头黑线地看着自己,并说道:“我想拦你,没来得及。” 万籁俱寂间,一人幽幽地说:“呦,自投罗网来了?” 第46章 弃师门 事已至此,姜书暗咬银牙,弯腰捡起龙雀刀,负手而立,“侯爷说笑了。在下行得端坐得正,何来自投罗网一说。” 紫衣女子见他拾起龙雀刀,美目微睁,酥指微微颤抖,“你是谁?” “在下姜书。”姜书朝女子抱拳道,旋即跃下点兵台,故作镇定地向林暗走去。 “侯爷,我想吃长寿面。” 林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久久不语。 他不知深浅的眸子看得姜书双腿打颤,姜书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重复道:“侯爷,我想吃长寿面。” 姜书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撒娇意味。林暗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说:“不如等回去,本侯亲手给你做?”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姜书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林暗却像扎根在了原地,分毫不动。 “不急,本侯怎能扰了姜小公子的雅兴?来,让本侯见识见识,哪位姑娘能得小公子垂青?也好叫本侯开开眼。” “侯爷哪里的话,我来这里岂能为的是姑娘?” “哦?来妓.院不为姑娘,为男人?小公子口味独特便罢了,那也让本侯见识见识是那位青年才俊?” 林暗不依不饶,姜书直接恼羞成怒,说:“你别胡搅蛮缠!我什么口味你不知道?” 说完,姜书立即后悔了。他怔怔地看着林暗,动了动唇瓣想说什么,林暗却没有耐心再听下去,翻身跃上点兵台,拿回破云枪,向紫衣女子抱了抱拳,道:“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然而看向姜书,眼神冷漠异常,“本侯无意扰了小公子的雅兴,告辞。”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姜书想拉住他,没想叫林暗避过,离开了兰花苑。 这时,夜闻铃几人也从阁上下来,不知何时追来的秦南桑正板着张脸,走在傅遗思身边,安行川却不知所踪。 姜书踌躇在原地,攥紧破云枪,问:“行川呢?” “似乎遇见了故友,还在阁楼上。”傅遗思道。 “你不上去看看?”夜闻铃双眸清亮,像是有种呼之欲出的喜悦,姜书心下一沉,绷着脸问:“夜姑娘,我敬你是同门才随你前来,也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意欲何为?” “这里不是合适说话的地方。”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说罢,她用眼神示意紫衣女子,女子昂首,对几人道:“请跟我来。” 姜书迟疑了片刻,看向林暗消失的地方,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进入雅阁,夜闻铃神伤地低下头,“阿书,我并非是要害你。” 姜书险些破口大骂,这还不算害? “我带你来,是因为两件事。一件是将你的刀送上点兵台,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 此时的姜书早已今非昔比,他用白布,将刀身重新包裹起来,“对我没有影响,对你却未必。你想将龙雀刀送上点兵台,将它公之于众,对你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回故乡。”夜闻铃并没有隐瞒,而是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我和云栈,以及阔府的师弟们都可以回大都了。 ” “为何?”姜书眸光一凝,周身气息陡然凌厉起来。 “龙雀刀是我大都的圣器。十年前,有人向我承诺,当龙雀刀真正现世时,他会兑现他的诺言,送我们回大都。”对夜闻铃来说,让姜书知道也无妨,姜书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即使这个任务,从头到尾他都不知情。 傅遗思问道:“赠你这把刀的人是谁?” 姜书失神道:“我师父……风莲动。” “是他向你承诺的吗?”姜书问道。 良久,夜闻铃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风莲动……”秦南桑喃喃道,后皱起双眉,质问姜书:“为何不早说?” 傅遗思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向姜书解释道:“南桑与你师父是同门,算起来,还算是你的师叔。” “……”姜书沉默下来,就是猜到秦南桑的身份,姜书才从未在两人面前提起过风莲动的名讳。 秦南桑黑着一张脸,冷哼道:“他早已被逐出师门。” 傅遗思无奈道:“秦家就剩你一人,引水、吞雾两剑都在他手里,说起来,也该是你被逐出师门。” “傅遗思,你别不识好歹!”秦南桑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地瞪着傅遗思。 “咳咳……”傅遗思想说什么,一口气没回上来,捂着嘴咳得额头青筋爆起,秦南桑只好坐下,一言不发地拍打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南桑,你恨他吗?”傅遗思问。 秦南桑沉默少时,低着头慢吞吞地说:“不恨。爹把剑交给他,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格,只不过,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夺回来。” 夜闻铃嗤笑道:“那你还要修炼个几十年。” 顿了片刻,姜书反应过来,大惊,“他是大都人?” 夜闻铃挑眉,将问题抛给了傅遗思。 “问他。” “遗思?”姜书越发觉得摸不着头脑,“与你有何关系?” “我本姓风。风莲动将我送进阔府时,嘱咐我不得已风姓示人。他是……我爹。”傅遗思眼神落到夜闻铃,神情防备,“你为何知道?” “想知道,便知道了。”夜闻铃道。说完,云栈上前,将手摊在傅遗思面前,“解药!” 见他将解药交给云栈,姜书又问:“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服下解药,夜闻铃才回道:“回家。” “那与风莲动有何干系?” “我已经回答了你那么多问题,这件事无可奉告。” 姜书咬牙,“那将我带到兰花苑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夜闻铃黑眸一转,笑吟吟地说:“狎妓。” 霎时,姜书从原地跃起,不及告别便破门而出。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第47章 洛阳乱 一股脑地蹿出兰花苑,他在街上左顾右盼片刻,一头扎进人群中。 他沿着街边走,一边走一边跂予望之。 路过某个不起眼的小巷口,一只手将他拽住,猛地拉了进去。姜书不防,被拉个踉跄,旋即天旋地转,他被人按在墙上,双腿也被强制分开,一只腿死死顶着他的下身,“谁……唔……” 根本容不得姜书挣扎,此人用长.枪将他双手压住,一张温热的唇瓣顷刻印了上来。 “林……唔……”姜书喘不过气来,猜到了轻薄他的人是谁,渐渐放弃了挣扎。 狂风暴雨般的吻反复辗转,舌尖顶开牙关,一番风卷残云般的扫荡、纠缠。 稍作喘息,姜书双腿僵得难受,想动一动,那只横在双腿间的腿却纹丝不动。 “侯爷……”姜书小喘着气,说出的话都软绵绵的。 林暗凝视着他,不知喜怒。 “侯爷!” 林暗将头埋进他肩窝,舌尖舔舐,姜书浑身一颤,林暗冷笑着留下一排牙印,“妓.院可好玩?” 几乎将头摇成拨浪鼓,“不好玩!夜姑娘素不求人,今日我……” “夜闻铃?你还敢和她一起上妓.院?” “不止我们俩,行川和遗思、云栈都在。”姜书忙解释道。 “他们都在,为何不告诉本侯?本侯已多时未踏足勾栏之地,毕竟本侯身强体壮,也时候泄泄火了。 ” 姜书怔了怔,眯眼看着林暗,“你何时去过妓.院。” “以往日日都去。” 这个“以往”,当然指的是上辈子。 “林暗。”姜书沉下脸来。 林暗轻佻地笑起来,“怎么?现在想起来兴师问罪了?” 姜书摇头,“不是。你整天忙着在我眼前转悠,哪有功夫去妓.院。” 脸色僵硬片刻,旋即化开,“兴许是本侯记错了。这样如何,这次本侯不和你计较——” “当真?”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自然。只要你不干涉本侯接下来要做的事。”说着,林暗松开了桎梏着姜书的腿。 他拿回压住姜书的破云枪,挑眉道:“如何?” 姜书没有回答,脸色有些低沉,“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林暗嗤笑一声,“当然是嫖.妓了。” “你敢!”姜书一怒,一手揪起他的衣襟,往自己眼前提。 四目相对,一双深不可测,一双盛满盛怒。 “你敢背着我和夜闻铃去妓.院,我就不能当着你的面儿去?” “我留了信……” “胡说。” 自知与林暗争执无用,姜书横下心,拉住林暗的手,低声道:“侯爷,我想吃长寿面。” 林暗面无神情地瞪着他,姜书放软声线道:“侯爷,你知道我什么‘口味’,我去那儿能做什么呢?我将夜姑娘视为同门,日后天各一方也不知何时再见,便与她去了,我并没有瞒着你的意思。” “她让你去妓.院干什么?” 姜书不敢有所隐瞒,“将龙雀刀送上点兵台。对了!遗思原本姓风,他竟然是师父的孩子!若不出意外,师父今日也在兰花苑中,燕回时……燕回时也在兰花苑里,我走得太匆忙,竟然将他们给忘了!” 林暗愣了片刻,眼神恍惚道:“这么巧?” “偏偏在今日,夜闻铃要将你带到兰花苑?风莲动和燕回时都正好在兰花苑里?风莲动是何许人也,他何时踏入过风尘之地?” 被林暗这么一说,姜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位女子找到行川,称有人要送给他一把弓。这把弓,恐怕就是轩辕弓。” “回去!”林暗拉起姜书往回走,联想到燕北扬说的话,他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燕北扬收到消息,所属龙阳王管辖的城池接连内乱不止,而昨日,杨系归也被其父召回京城处理要务。平阳帝唯一的血亲兄弟,与最忠诚的心腹臣子,怎会巧到在同一时段出现差错? 林暗抓到了一条线,一条从十年前就埋下的线。 十年前大都人被送进阔府,从而导致太书院数名弟子破例进入阔府。 本为进入阔府的燕回时,在四年前却拒绝进入阔府,并在风莲动离开京城当日夜里也离开了京城。四年后,又与风莲动在同一日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一路上,林暗让姜书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听完后,那条线,已经清晰地呈现在林暗眼前了。 等他们回到兰花苑,已经人去楼空。 姜书问道:“侯爷,你想到什么了吗?” 林暗攥着破云枪狠狠地摇头,无比郑重地说:“阿书,回阔府。我给你做长寿面。” 前世今生,这是林暗头一次唤他阿书。姜书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露分毫,点点头,“好。” 林暗手艺不好,但姜书吃得很高兴。 此后几日,林暗对那日之事绝口不提,阔府弟子也终于迎来了最后的谢师会。 从安行川口中得知,在与他会面后,燕回时也被其父龙阳王召回了京城。只不过,自始至终,风莲动都不曾露面。 在这期间,龙雀刀现世一事闻名大江南北。 当日,阔府长老将众弟子叫到戒石台前,台下众弟子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安行川纳闷地说:“怎么回事儿,我娘昨日便该到穿扬城,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姜书心事重重,“祖父也是。” 不仅仅他们两人,京城所来的弟子,所有人都面临着同一种情况。说好数日前就启程的家中长辈,到谢师会早晨都没有出现,结合长老们的态度,众弟子猜到了许多。 兴许,他们的家人来不了了。 长老敲响戒钟,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十年同门,出生一脉。受我阔府所授,既我阔府之骥,画天下,为能人所不授,今十年期满,此后各奔前程,永不追究。夜闻铃!”大长老铮铮而道。 “弟子在!”夜闻铃抱拳跪于戒石台前。 “率弟子叩恩。”大长老脸上多了一抹沧桑。 众大都弟子齐齐下跪,随夜闻铃令下,磕头叩恩,从此,两不相欠。 “下去吧。” 众弟子神情雀跃,更甚者双目赤红。 他们终于能回家了!更加让人激动的是,他们要回的不再是那个饿殍遍野、食不果腹的大都,他们要回的,是一个完完全全,不被人所欺压的大都! 大都弟子离开后,大长老向众人道:“家住京城的弟子不必再抱有期望,四日前,皇上下令封锁了整个京城。谢师会取消,其他弟子两日内务必离开穿扬城。北扬和林暗留下,其他人回去吧。” 台下立即嘈杂起来,大长老连连撞了两下戒钟,吼道:“下去!” 安行川脸色煞白地问:“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被封锁?” 姜书摇头,不安地看着林暗。 林暗安抚地笑了笑,道:“相信本侯,先回去。” 他越是这样,姜书越是不安。 “是不是和我爹……”有关? 话未说完,林暗已将一指抵在他唇间,向他摇头,道:“听话,回去等我。” 第48章 侯北疆 回到容兮院,姜书坐立不安。 安行川趴在桌上,病恹恹地问:“洛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娘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燕有怀散漫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洛阳城被封锁,能出事的只有手无寸铁的百姓,你娘能出什么事?” “可是太奇怪了,洛阳身为大燕皇都,怎么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能轻易与外界断绝联系?再说,系归他也被召了回去……”姜书道。 肆无忌惮惯了,燕有怀丝毫不关心国家大事,“把心放回肚子里,洛阳出不了什么大事。” 姜书抿了抿唇瓣,眉头紧紧皱起。 “等侯爷回来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林暗与燕北扬回到容兮院。容兮院里几乎都是来自于京城的弟子,众人一窝蜂地将两人围住,燕北扬便对众人道:“诸位不必担心,洛阳城里并无大碍,不久后就能回去了。” 话虽如此,他苍白的脸色却没有任何说服力。 林暗摆脱众人回到房中,姜书瞬间迎了上来,急匆匆地问:“发生了什么?” 林暗脸色阴郁,眼神沉重,答非所问道:“我要回北疆了。” 随后,安行川两人也跟了上来,闻言后大惊,问:“为何?” “我离开北疆已有十年有余,如今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林暗并未将详情说出来。 “明日,你和安行川随我回北疆。” 难以置信的,姜书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慌乱。 下意识地,姜书摇头,“我不去。” 安行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林暗。 林暗眸光一冷,“你答应过我,要随我回北疆。” “不……”姜书怔怔地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闭嘴!”林暗怒目圆睁地抓起他的衣襟。 “侯爷,你先别冲动,你先说清楚!”安行川道。 “本侯没什么可说。明日,你们随我回北疆,姜书,这是相国的决定。” 姜书瞳孔微缩,脸色煞白,“是不是我爹……是不是我爹……” 林暗偏过头,“与你无关。” 燕有怀耐人寻味地看着三人,问道:“没我的事?” 林暗审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大燕的皇子,自然与太子殿下一同留在阔府待命。” 说罢,林暗不再与众人做丝毫交谈,快步离开了房间。 姜书苍白着脸看着林暗离开的方向,安行川怔了怔,若有所思地问:“你爹如何?” “不应该……不应该……”姜书呢喃着追了上去,等他追出容兮院早已没了林暗的身影。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爹为何会……” 缓缓追上来的安行川正要开口,姜书先说道:“行川,明日你和他回北疆,我要留在阔府。”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行川下意识地回绝:“不行!要走一起走。” “行川,我不能走。京城被封锁极有可能是因为我爹,当他将大都人送进阔府时我就该猜到的,他根本不是为大燕养虎为患,他是对大燕图谋不轨。” 安行川瞪大双眼,“什么……” 姜书摇头,“还记得夜闻铃的话吗?关于龙雀刀的来历,十年前向她承诺的人就是我爹,而风莲动之所以会将这把刀赠于我,恐怕也是我爹的要求,他和我爹……关系匪浅。” 说到这里,姜书浑身一震,大步迈出去,道:“我要去找夜闻铃问清楚!” 姜书反应快,夜闻铃动作却更快,等他找到夜闻铃所在的院子时,早已人去楼空。院子的大都人已经全部离开了阔府,这对姜书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如果风莲动和我爹是一伙……遗思就危险了!” 那日是他将傅遗思的身份告诉了林暗,倘若姜书猜得没错——他爹和风莲动是想谋反,那傅遗思就绝不能继续留在阔府! 他折身往回跑,安行川皱眉喊住他:“阿书!” 姜书脑袋里乱糟糟的,慌忙中推了他一把,说道:“别管我,你赶紧收拾行李去找林暗。” 安行川平日大大咧咧,发起火来也毫不含糊。他跃上前抓住姜书的衣襟,双目冒着火星,怒道:“姜书你想干什么?你爹想zaofan你也想背上zaofan的罪名吗?相国让你和定安侯回北疆说明他还能保得住你!你执意留在此地,岂不是逼着皇上捉拿你吗?” 相国让姜书回北疆,平阳帝不可能不知道,他是默许这件事的。姜雁行是相国的儿子,是姜书的爹,他要zaofan怎能不影响到姜家?相国煞费苦心地将姜书从这件事里撇清,姜书倘若非要留在穿扬城,平阳帝绝不会任由罪臣之子坐视不理。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爹会zaofan,他镇守南疆十几年,他不可能会zaofan!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原因……我要问清楚。” 他爹是个将军,是一个为大燕鞠躬尽瘁的将军。为了镇守南疆,他数十年不愿回京,姜书不信他会zaofan,不信他想推翻这个他效忠了数十年的国家。 更何况,这是上辈子他闻所未闻的事,这是不该发生的事情! 安行川慢慢平静下来,他抓住姜书的双肩,郑重地说:“如果你爹真的zaofan,那么,他这些年始终不肯回京城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避免拖累你,或者说,是为了避免拖累姜家。” “他给姜家留下了一线生机,无论他失败与否,姜家始终不会因为他受到影响,如果你不肯走,他这十几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阿书,既然你相信你爹,就更应该离开穿扬城。” 姜书怔怔地看着他,张着嘴哑口无言。 “更莫说你不走,定安侯也不会轻易离开,北疆也会危在旦夕。阿书,你必须和我们一起走!” 眼泪划过姜书苍白的脸,忽然之间,一道声音凭空响起:“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姜书后颈一痛,意识陷入一片混沌,身体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第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49章 又生事 睡梦中,姜书隐约感觉到,有只手停在了他的鬓边,轻轻擦拭过。 “别哭。”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是穿过重岩叠嶂才跃入自己耳中。 哭?又哭了吗。 身体在晃动中,马蹄声若隐若现,姜书像是枕着谁的臂弯,睡得很舒服。 意识逐渐清晰,姜书却没有睁开眼。 “我爹不是这样的人。”他呢喃着,为他记忆中英明神武的爹爹申辩。 林暗愣了一瞬,眼神冷了起来,道:“可他做了这样的事。” “他到底干了什么?” 林暗低下头去看他,姜书闭着眼,神情很镇定,那层茂密的睫毛却在微微颤抖着。 林暗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大概九日前,姜雁行弃城拥兵回撤,至南疆境外、祁地边缘扎军,以行军十四年、朝廷不下发任何军饷粮草为由而zaofan,据南疆百姓所说,此言,属实。” 闻言,姜书紧紧地吸了一口气,“当真?” “嗯。不仅如此,龙阳王所管辖的城池中发生的内乱,也是因为朝廷疏于修建堤坝,导致水灾泛滥,从而百姓群起而攻之。龙阳王曾请命修建堤坝,却被皇上拒绝,理由是太过劳民伤财,灾后,皇上对赈灾银两却十分大手笔。”林暗语气沉重地说。 “我爹没错。”姜书道。 “他有错,为人臣子便不该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 姜书没答话,隔了些时候,问:“那系归呢?” 这回轮到林暗沉默了。他许久没说话,姜书便睁开眼抬头去看他,对上姜书的双眼,他顿了顿,才道:“洛阳被封锁与杨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什么关系?”姜书紧追不舍地问。 林暗摇了摇头,示意姜书不要继续问下去,便在这时,马车猛烈晃动起来,林暗护住姜书坐起身来,朝外问道:“何事?” 车外匆匆走进来一人,看了两人一眼,旋即垂下头,应道:“回侯爷,一人堵住了去路。” “谁?” 不肖此人回答,前方传来一声怒吼:“林暗,你给我滚出来!” 马车中静了下来,林暗双眸一眯,眼中冷光尽现。见他要离开,姜书才回过神来,拉住他的手,问:“是秦南桑?” 林暗瞥了他一眼,“你别管,好好呆着,别出来。” 姜书怔怔地看了他片刻,抿起嘴点了点头。 林暗走出马车,一把冷剑已挥到眼前,剑光从眼前闪过,林暗瞳孔猛缩,蹬着马车跃上了车顶。秦南桑满脸怒容,见一击不中,立即展开了第二次进攻。 林暗绷着脸闪避,被秦南桑逼得节节败退,随行的人很快就拿起了刀剑将秦南桑围住。 后方马车中,安行川慌忙走了出来。见两人在几辆马车间不断纠缠,他忙喊道:“南桑兄有话好说!一上来就动手是为何?可是有什么误会?” 进攻之余,秦南桑还有功夫回答:“误会?林暗,大家好歹同门一场,在阔府四年遗思可有得罪过你?你派人将他关押起来是什么意思?” 安行川震惊地看向林暗,“侯爷他说的……” 虽然林暗一避再避,却很轻易地化解了秦南桑的招式,答道:“是真的。” “为什么?”秦南桑大吼道。 “姜雁行zaofan为主谋,而风莲动是其左右手,傅遗思是风莲动的儿子,大燕抓他,有什么错?”林暗有条不紊地说。 秦南桑咬牙切齿,“他是无辜的!相比起来,你马车上的人才更应该被抓吧?” “相国已经在御前断绝了与姜雁行的关系,本侯马车上的人是相国的孙子,仅此而已。” “遗思和姓风的也没关系!” 林暗冷笑一声,落到马车顶上,秦南桑也停下了攻击。 “本侯给过他机会,是他不愿与风莲动断绝父子关系,既然如此,本侯没有让他安然无恙地留在大燕的理由。” 秦南桑满是怒火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林暗,“你不过是有私心罢了……” “没错。”林暗大声应道,“本侯的确是有私心,但——你能奈我何?本侯保得住姜书,你保得住傅遗思吗?秦南桑,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你有功夫来追本侯的马车,不如把人先救出来再说。” 秦南桑握紧剑,合上眼吸了口气,“我来找你,正是为了救遗思。” 他慢慢将剑收回剑鞘,心中默念着:燕有怀,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是在骗我。 林暗惊道:“你什么意思?” 秦南桑苦笑起来,“时间我已经争取到了,燕有怀,你别骗我!” 此时,安行川飞快地翻进姜书所在的马车,林暗旋即也走了过去,不待他掀开帘子,安行川已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两张信纸,上面都只有寥寥几笔。 林暗阴沉着脸一把夺过,瞬息后全身紧绷起来,冰冷的气息从他的周身向外蔓延,他将信纸揉成一团,一步一步踏向秦南桑,声音冷酷到了极点:“谁让你来的?” 他浑身的气息太过瘆人,秦南桑不禁后退了半步,道:“燕有怀……” “燕有怀——让皇上予求予取的二皇子,姜云移的儿子,姜书的表兄,当真是皇上的好儿子!” 他将其中一张信纸交给旁人,吩咐道:“务必将信送到皇上手里。” 旁人为难道:“洛阳被封锁,卑职进不去。” 林暗勾起半边唇角,“拿着本侯的破云枪。” 旁人浑身一震,抱拳道:“卑职明白!” 交待完后,他又看向秦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南桑,问:“想救傅遗思吗?” “想。” “本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无论燕有怀对你说了什么,傅遗思的命始终掌握在本侯手中,你可要想清楚。” 秦南桑迟疑了一瞬,问:“你想让我干什么?” 林暗像是在瞬间披上了将军的盔甲,整个人都显得威严高大,他负手而立,凝视着万里迢迢的去路,一字一顿地说:“回北疆,替本侯守住落雁城。秦南桑,你可做得到?” 周围人统统倒吸了一口凉气,秦南桑也十分意外,“那你呢?” “本侯自然是留在穿扬城,将相国公子亲自送往北疆。在本侯和相国公子抵达北疆之前,落雁城若破了,本侯定会将贼人之子千刀万剐后送到你面前。” “你……”秦南桑怒起,林暗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安小王爷会和你一起前往北疆,本侯会以书信告知北疆将士,秦南桑,这是本侯给你的唯一的机会。” 安行川听后叫嚷道:“我不去!我也要留在穿扬城!” 林暗看了看他,眼中不带敌意,声音却很冷硬:“安行川,本侯要你监视着他,你可明白?” 安行川知道其中的利害,不甘愿地点了点头。 林暗牵过一匹马,临上马前,他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一张信纸。上面潦草地写着只有他才能看懂的字,于是,他眼中阴霾更深了一层。 “姜书,你想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信是两张! 我怕我没写清楚,所以解释一下。一张是姜书留的,另一张是其他人留的。 第50章 画天下 烈马长啸,一番来去匆匆景象。 马儿驮着两人有些吃力,稍微慢下来时,一鞭使下,它便不得不更卖力地奔驰。 “吁!”一道女声响起,马儿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两人下马,牵着它往丛林里走。 “你还敢留在穿扬城?” “没什么不敢,燕君仁自身难保,能耐我们如何?。” “太子殿下可还在城中。” 女子将马拴在树上,回过头无奈地说:“阿书,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我爹zaofan了。” “雁叔没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大燕已经开始腐败了,燕君仁根本不在意大燕百姓的生死,他自私极了……” “我知道。”姜书打断了她,“你这么鲁莽地劫我走,不怕林暗追来?” 夜闻铃揭下脸上欲盖弥彰的面纱,瘪嘴道:“我不去找你,你不也做好打算逃回穿扬城吗?” “不是逃,”姜书摇头,“从会伤害你的人身边离开才叫‘逃’,林暗不会伤害我,不叫逃。” 夜闻铃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直言道:“我要带你去见雁叔,当然,名义上,是大都人绑架了相国公子。这是雁叔的吩咐。” 姜书波澜不惊地对上她的眼,坚定地朝她摇头,“我很想去见他,可现在我要去救遗思。” 父亲的面目在姜书的记忆中十分模糊,他努力去回想,仍然记不清楚。记忆中,在小草遍布的院子里,他靠着父亲宽阔的胸膛,看父亲一板一眼地按照自己的说法雕着鱼头小板凳。 在仅存的记忆中,父亲的笑容总是那么潇洒不羁,姜书从不认为自己该将父亲束缚起来,他相信父亲,所以将父亲的话视若真理。即使,父亲的话成为了他数十年来的心魔。 夜闻铃早有预料,莞尔道:“傅遗思当然要救。” 夜闻铃像是很有兴致,她抽出着九节鞭,霎时缠上一根手臂粗的树枝,身体借力飞上树枝安稳地坐下,一腿屈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姜书,眼中光芒闪烁,“你不想知道大都人和雁叔的关系?” 姜书觉得这个画面很眼熟,便摇头,“如今我并不想知道。” 夜闻铃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忽然一笑,“难道你还不想知道京城发生的事?” 见姜书不作反应,夜闻铃又道:“要想救傅遗思不能急于一时,他落到燕北扬手里不会有性命危险。” 燕北扬是民心所向的太子,他温文尔雅爱民如子,傅遗思落到他手里也好过落到其他人手中。 于是,姜书被说服,他靠在石壁上,朝夜闻铃点头道:“洗耳恭听。” 夜闻铃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嘴边划开一抹羞涩的笑容,“阿书,你别不信,若早生个十年,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嫁给雁叔。在南疆时,他经常提起你,可他从未提起过你母亲。” 姜书神情一动,“你知道什么?” 她周身的气息忽然平静下来,那张玉雕般的容颜,在刹那间染上了悲戚,她眯着眸子嗤笑一声,道:“你姑母姜云移知道吧?” 姜书点头,“听系归提起过。” “她的死,你也知道吧?” “因我爹的一意孤行,让她惨死在大燕人手中。” 夜闻铃冷笑道:“你也信?” “雁叔不是一意孤行,他给燕君仁写了信,燕君仁事先就知道他们的计划,从头到尾不知道的人只有姜云移。姜云移不是死在大燕人手中,她生下二皇子后不听劝阻执意前往北疆,在途中积劳成疾,未到北疆便以病死。” 姜书震惊地看着她,“杨家的密案并不是这么写的!” “那是杨系归骗你的!杨家的密案的确不是这么写的,但当时,杨系归是想告诉你真相,没想到林暗赶到了而已。” 刹那间,姜书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姜云移在途中生下二皇子,并由一位好心人将二皇子与她的死讯带到燕君仁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前。这位好心人便是傅遗思的父亲,风莲动。” “燕君仁留下了二皇子,却暗中派人追杀风莲动,并篡改了姜云移的死讯。琅中秦氏便是在此事中遭到灭族,到如今只剩秦南桑一人,可惜,知道这件事的人,天下间屈指可数。” 姜云浑身颤抖不已,“你怎么知道?” “救下风莲动和秦家唯一血脉的人就是雁叔,而我,自然是从雁叔口中得知。这些年,你的一举一动都看在雁叔眼里,风莲动之所以冒险再入京城,只是因为你想要习武,那把龙雀刀是雁叔想送给你的。” “京城有他的眼线?” “当然,也正因为风莲动再次进入京城,与龙阳王结成共识,‘诛君’计划方得提前。” 姜书发现,他之前的想法太简单了。 “他的眼线是谁?” “杨延尉。燕君仁隐瞒真相,让杨延尉记录下经他篡改后的真相,只是他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错了,杨延尉从头至尾都是雁叔的人。十年前你在春猎上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这一切,都是为了迷惑燕君仁设下的局而已。” “倘若如此……倘若如此……燕回时呢?那条山君呢?不是龙阳王放进南边的吗?”姜书有些歇斯底里。 夜闻铃晃荡着腿,古灵精怪地眨眼:“林暗告诉你的?” 姜书并不否认,他也不认为林暗会猜错。 他不回答,夜闻铃却了然于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龙阳王怎么敢在燕君仁眼皮子底下动手?那条山君是被燕君仁命人赶到南边,本想让林暗将其射杀,没想到叫你捡了个便宜。” “这件事在阴差阳错中蒙蔽了林暗的眼睛,他以为龙阳王是冲着你来的,故而不会将雁叔和龙阳王划为一类人。雁叔背负了十几年的骂名,如今也时候沉冤得雪了。” 听完夜闻铃的话,姜书震惊得无以复加,“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夜闻铃摇头,“日后你亲自去问雁叔,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京城之所以被封锁,是因为姜云移死因的真相和南疆将士无饷无粮的事情爆发,燕君仁根本顾不上其他事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二皇子燕有怀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燕君仁并不是民心所向的皇帝,甘愿效忠于他的人恐怕只有安继鸿和林见竹、姜怀春三人……” “不,”姜书摇头,“还有林暗。” 这厢话音刚落,远处大道上发出一声怒吼:“姜书!你给我滚出来!” 姜书两人同时色变,夜闻铃破口大骂:“这疯子!北疆他不要了吗?” 突然,姜书又问:“他为何不肯提起我娘?” 夜闻铃一怔,“你娘是临水人,当年为了守住北疆,数十万大燕将士死在临水人手中,雁叔怎会与她有情?”见姜书还在磨蹭,她不禁着急道:“别愣着了,快走!被林暗抓回去你还想跑吗?” 那爹为何要娶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世zaofan提前是因为姜书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 第51章 我知道 夜闻铃牵起马,对姜书扬了扬头,道:“快上马。” “穿扬城暂时去不得,你要带我去哪儿?” 谁知一鞭袭来,缠住他的腰,身体腾空,眼前天旋地转,转眼间落在马背,夜闻铃生怕他坏事,将他压在腿上,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猎猎疾风中,传来姜书破破碎碎的声音。 “穿扬城去不了就不去,本姑娘带你去接雁叔。”她一夹马腹,张扬地笑起来。 姜书猛地一怔,“他来了?!” 后方马蹄声逼近,短刀破空而出,劲风吹过耳畔,惊起碎发,一道毫无情绪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姜书,你想去哪儿?” 闻声,姜书回头看去,正正对上林暗似笑非笑的眸子,耳边夜闻铃喊道:“抓稳了!” 那双冰冷的眸子直逼心脏,姜书慌张地错开眼神,一看也没什么能抓的,便一手环住夜闻铃的腰,整张脸几乎埋在夜闻铃的小腹上,“快走。” 夜闻铃低笑一声,“这就走!” 林暗拿回龙雀刀,双眼紧紧锁定在那匹马上,见姜书整个人都屈在夜闻铃怀里,瞬间火冒三丈,“姜书,你给老子把手松开!” 惊雷一般的声音刺进姜书耳中,让姜书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对上夜闻铃错愕的眼神后,他才反应过来,身体却已在疾驰中被甩下了马背。 身体遭受到强烈的撞击,姜书稳了稳心神,趁机踢向地面凸起的石块,身体翻滚,几个旋转站在了地面。 夜闻铃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看了一眼,旋即策马而去。 姜书揉了揉肩膀,望着夜闻铃远去的背影叹了声气,收回眼神后,林暗已到了眼前。 他跃到姜书面前,不由分说揪起姜书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说:“你想去哪儿?” 姜书对上他的双目,“救遗思。” “救他?现在回穿扬城你自身都难保,怎么救他?” “他是无辜的。” “无辜?世上有哪个人是无辜的?你以为这些年他从没和风莲动联系过?” “林暗,我也不是无辜的,你为何还要带我去北疆?” 林暗眼底逐渐溢出红血丝,他大力将姜书拉到眼前来,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道:“老子为什么要带你去北疆你心里没点数?老子要是忍心让你受苦,能这么带你走?” 姜书沉默下来,良久,拉了拉林暗的衣服,“侯爷,你觉得你的选择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正确的吗?” 看着他真挚而复杂的眼神,林暗快被气笑了。选择?哪有什么选择?他是大燕的定安侯,他就有责任保护大燕。 “你还想策反我、让我帮你爹zaofan不成?” 姜书不置可否,顿了片刻,道:“我爹的zaofan不是偶然。” “当然不是偶然,上辈子我是死在风莲动手中。” 意料之中,姜书倒没有多大的反应。 “林暗,你回北疆吧。北疆没有你根本守不住,我要留下救遗思,夜闻铃说我爹就快来了,我想见见他。”姜书道。 “你也想被当成乱臣贼子?” “如果皇上当真如此昏庸,我不怕。” “哪怕与我为敌?哪怕与相国为敌?” 姜书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却诠释了一切。 想起了夜闻铃最后的话:燕有怀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如果燕有怀都信任着父亲,他便更不应该怀疑父亲。对于祖父,当祖父得知一切真相后,绝对不会继续效忠于平阳帝。 林暗松开手,退后两步,眼神冰冷极了。 “姜书,你还真是拿得起放得起。总是那么恃宠而骄任性妄为,那本侯也告诉你,一旦你选择留下,你我至死都只能是敌人,想zaofan就只能跨过本侯的尸体,而本侯,也会亲手将那些乱臣贼子斩于马下。” “林暗……” “姜书,这不是儿戏,不是生完气就能冰释前嫌的事,你要是留下……”林暗脸色阴鸷地低下头,紧紧握着龙雀刀的刀柄,突然终止了话锋。 姜书的脸比飘飘而下的白雪还要苍白,“我知道。” “你知道,为何不随我回北疆。” 第52章 随君行 林暗的双眼如刀刃一般,在他的皮肤刻下一道道伤痕。 “我……”姜书吞吞吐吐,不知如何狡辩。 “你不爱我吗?你宁愿和我互相残杀也要救傅遗思、宁愿和我分开也要去见那个数十年不肯回来看你一眼的爹吗?姜书,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卑微吗?”林暗歇斯底里起来,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我爱……” “姜书,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你不是愧疚吗?不是享受我对你的感情吗?”林暗陷入暴怒,那双眸子似被鲜血浸入,直直望进姜书的内心。 “这十年来,是不是只有我自作多情?” “不是!”姜书陡然抬高了声线,眼眶一热,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不是,我不是愧疚,不是。”姜书声线哽咽起来,用手抓住林暗的衣襟,说出来压在心底十年的秘密:“我不是被雷劈死,也不仅仅是这十年,那时候,我怕你死在外面,不敢告诉你,甚至不敢表达出来,但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 “你战死在落雁城外,死讯传回京城后,皇上命京城四座神兽台鸣钟为你祭祀。朱雀……朱雀台,那夜在朱雀台,我为你敲了钟之后,就……传说朱雀是只瑞兽,它可以洞悉人们心里的愿望,我不想让你死,又别无他法,所以我跳下了朱雀台,可我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久久沉默后,姜书咬着牙低头不敢去看他。 林暗整个人都懵了,如同一座雕像,一动不动。他的心弦被人无休无止地撩拨起来,弹成无数首凌乱的曲子在脑海来回往复,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些曲子里跳跃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姜书,瞳孔仿佛是一个没有底的漩涡,恨不得将姜书吸进去,恨不得让姜书只在自己眼里出现,恨不得把姜书吃下肚子里。 可他犹豫着,不敢惊动了眼前的惊喜。 “我想和你回北疆……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我不想让你和风莲动交手……我怕你又死在他手里……我说想让你回北疆都是假的……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离开穿扬城,你也不会走,我坚信你会为我留下来……” 剩下的所有话,尽数被林暗堵回他口里。 呼吸毫无章法地喷洒在脸上,唇舌相交,缠绵悱恻。 林暗一味地深入,唇舌欲罢不能地纠缠,仿佛要尝尽他口里的每一寸地。龙雀刀不知何时已被抛下,那双手顺着姜书背部的轮廓抚摸起来,一寸一寸,毫不放过。 待两人齐齐喘着大气停下时,林暗按住姜书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另一只手将他紧紧拥住。 “死的时候,我想,如果人死后真的有魂魄,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如果你敢娶妻生子,我就化成厉鬼天天吓你,天天找你老祖宗的麻烦。我从没想过你会因我而殉情。”他吻了吻姜书的额头,“幸好这次你没有躲开我,我差点就放弃你了。” 姜书眼角仍有湿润,他抵着林暗的胸膛,闷声道:“对不起。” 林暗摇了摇头,“和我回北疆吧,这次我一定不会死在风莲动手里。” 怀中许久没了声息,林暗低头去看他,一道劲风从身前吹来,他抱紧姜书向后退去,谁知姜书被一阵大力向后拉去,他一个不防,就让姜书脱手而去,“姜书!” 一条鞭子缠住姜书的腰,猛地向后拉去,姜书想挣扎,顷刻发现自己正在空中,并极速落到某个树枝上,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打扰了侯爷的雅兴,姜小公子我先带走了,若想赎回小公子,便用傅遗思来换吧。我只给你一日的时间,一日后若见不到傅遗思,就需劳烦小公子随我去大都走一趟了。” “夜闻铃!”林暗怒吼起来。 姜书挣扎的动作顿了下来,旋即身体轻飘飘地落下,夜闻铃带着他夺了林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暗的马,朝大路驶去,同时喊道:“我可不想听到有大燕人在追查我们的消息,否则我会立即带他离开大燕。一日之后,咱们穿扬城城门见。” 烈马狂奔而去,林暗拾起龙雀刀徒步追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匹驮着两人远去。 “夜闻铃,本侯与你誓不两立!” 所有声音随疾驰抛于脑后,姜书哭笑不得:“你怎么又回来了?” 夜闻铃大笑一声,“我答应过雁叔要带你去见他。” “你是骗林暗的?” “那倒不是,明日我带你去换回傅遗思,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如果救回遗思,我会和林暗一起回去。” “哪怕他是错的?” “是。”或许觉得这样说太过无情,他又道:“我爹也并不需要我。” 夜闻铃许久没说话,耳边寒风凛冽,吹得青丝乱舞,几乎遮住了视线。 “你怎么知道?” 姜书闭上眼,心里十分平静,“如果他需要我,就不会瞒着祖父和我。” “他的用意你未必不知道。定安侯是个聪明的人,方才我留下的信他会原封不动地交给平阳帝,这是雁叔的吩咐。他隐瞒你们,不过是为了保护姜家,或许他从未告诉过你,但他很爱你。” 洛阳城正处全城封闭状态,偌大的城门下一片萧瑟,实在难以想象这是昔日威风堂堂的大燕国都。 在这箭弩拔张的时期,一匹快马畅通无阻地进入洛阳,并一路向皇宫而去。 “常威携破云枪求见!” 平阳帝伏案一震,头也不抬,“宣。” “宣常威觐见!” 殿门逐渐被推开,两位太监在殿内各处点起蜡烛,昏暗的大殿才有了些许光亮。 “卑职常威,奉定安侯之命入京,将此信交与皇上手中。” 平阳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极为低沉,良久之后道:“拿上来。” 常威将信呈上去,忐忑不安地站在大殿中。 “咚!”平阳帝铁青着脸将信纸摔下,案上的奏折也滚落一地。 “事到如今也不忘给他留条后路,你怕朕还有余力对付你不成?”平阳帝似乎在自言自语,常威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只见滚落在地的信纸上写着寥寥几个字:“盜我龙雀者,由小女押回降罪。” 姜雁行,你的手段还是这么高明,朕又如何斗得过你呢。 “大都贼子劫走相国的孙子,朕岂能坐视不理?回去告诉定安侯,务必要将姜小公子解救回来。” 常威大惊失色,“那北疆……” “北疆?谁有能力谁便去守吧。” “皇上!”常威一听,如遭晴天霹雳,他看着案前麻木的男人,一颗心一点一点变得冰冷,他这才发现,平阳帝那双深邃精明的眼睛,不知从何时起,已变得浑浊不堪,像极了年逾耄耋的老翁。 那些流言或许并不只是以讹传讹,大燕已经从内里开始腐败了。 常威一身热血从头凉到了脚底,浑浑噩噩地转身离开大殿,他听见身后有人在轻声呢喃着:“姜雁行,如今你要夺走的,原本就是我视如敝屣的。” “我真正想要的,该还给我了吧。” 这场叛乱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翌日,穿扬城外。林暗率十支轻骑整装待发,被五花大绑的傅遗思走在最前方,轻骑各执弓箭以待,数丈外,同样被弓箭指着后脑勺的姜书信步走来,在与傅遗思擦肩瞬间,他停了下来。 “咳咳……”傅遗思咳红了脸,看神态确实没受到什么刁难,姜书放下心来,道:“抱歉,将你牵扯进来。” 傅遗思摇了摇头,问:“南桑呢?” “他劫了林暗的马车,大概已经被带回北疆了,林暗不会伤害他,你放心。” 顿了顿,又道:“你……日后打算去何处?夜闻铃应该不会强求你。” “我如今也算得上是乱臣贼子了,只能跟他们回大都,你若见到南桑,替我转告一声:大燕已经不是他能栖身的地方了。” “你……”姜书微微吃惊。 傅遗思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点头道:“燕有怀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风莲动从未告诉过南桑,秦氏一家因何而死。” “燕有怀呢?” “被林暗软禁在城中,不会有性命危险。” 姜书点头,“保重。” “等等……”傅遗思忽然叫住他,“劳烦你帮我解开绳子,否则我恐怕走不到对面了。” 姜书看了看林暗所在的方向,“好。” 眼见姜书为傅遗思解开绳子,一位轻骑下意识地拉紧了弓弦,林暗出手阻止,“别轻举妄动!” 解开绳子,傅遗思捂唇轻咳,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了一粒丹药服下。 “燕有怀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就去找你爹。”他越过姜书,看到林暗正在御马赶来,“我只是转告你,选择权依旧在你手中。” 姜书心中一动,却听背后马蹄声飞溅,他回过头去,一个匆忙的身影撞入了眼帘,他弯了弯眉眼,对傅遗思道:“谢谢你,一切的真相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就算我什么都不知道,该发生的事依旧会发生。” 姜雁行下了一局棋,而他只是这局棋中微不足道的棋子,无论他存不存在,几乎都没什么作用。无论他现在选择去找姜雁行还是和林暗一起回北疆,这场博弈的结局从前世就已经浮出水面了,不会因为他的选择有任何改变。 那么,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真相便一文不值。真正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重要的,是已经发生了改变的事。 “我答应了他,我要和他一起回北疆。”姜书坚定的眼神叫傅遗思愣了片刻,顷刻他便明白,自己已经无法说动姜书了。 他躬身一笑,“既然如此,你且保重,告辞。” 两人错身向前,背道而驰。 第53章 远走吧 姜书停下脚步,松了口气,看着烈马奔来。 那匹烈马仿佛从前世而来,穿越平原荒野,穿越山川河流,穿越春夏秋冬,穿越前世今生,终于来到了他面前。好不容易的相聚,就算让姜书再等十年也甘愿,他还有什么理由逃避呢? 三丈之外,男人踏空而来,将黄沙卷入怀抱,连同他爱得义无反顾的人一起卷入怀抱。 林暗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姜书,极其不平稳的呼吸昭示着他隐藏在风平浪静的外表下的慌张。 “他和你说了什么?”尽管语气起起伏伏,林暗仍不肯留下空隙。 姜书接住他飞奔而来的身体,环抱着他的腰身,混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无关紧要的事。” “和我回北疆。”林暗声音轻轻的,似乎怕再大些就会惹恼了姜书。 他的颤抖,姜书感受得很清楚。 “好,你要去哪里都陪你。”天上人间,只要你想,我都陪你。 这一次,就算你会死,我也陪着你。 半月后,姜雁行揭竿zaofan的消息传遍全大燕。同时,因平阳帝昏庸无道而罢官的地方官员齐齐投入龙阳王麾下,连同平阳帝的心腹杨延尉一家,失踪多日后终于出现在龙阳王身边。 在龙阳王的鼎力相助下,云妃之死的真相传得人尽皆知,而洛阳城,依旧处于全城封锁当中。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叛军从南疆一路打来,几乎已经兵临城下,平阳帝却将学有所成的定安侯调回北疆,这岂不是要将包括穿扬城在内的数座城池拱手送人吗? 此时,林暗与姜书已经顺利抵达了北疆。林暗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带到了战场上,临水人久攻落雁城数日不下,如今正在城下叫嚣不已。 秦南桑提剑气势汹汹地向林暗走来,见面便问:“遗思呢?” 听着下属汇报近日的战况,林暗脸色越来越凝重,根本没空搭理秦南桑,姜书便将秦南桑带到帐外,示意他稍安勿躁,道:“你放心,遗思已经安全了。” 若非因为姜书把傅遗思的身世泄露给林暗,傅遗思也不会被抓,秦南桑对姜书并没有好脸色。他神情防备,将剑举到胸前来,冷声道:“你的话可信吗?” 谁知姜书抽出龙雀刀迎面而上,竟然二话不说就出手了!秦南桑没料到姜书会突然发难,迟疑了片刻,险些被击中,但他反应很快,深知龙雀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不敢用佩剑去档,只能后退几步,错身躲过。 秦南桑积累的一肚子怨气也冒了出来,“既然你先动手,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少废话!” 两人刀剑碰撞十分激烈,很快就惊动了林暗等人,林暗阻止了企图上前劝阻的人,道;“别去,让他们好好打。”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一来二去竟未击中对方分毫! 龙雀刀轻盈地在姜书手中旋转,随着姜书的动作,刀尖快速向秦南桑袭去,后者轻蔑一笑,早有预料,身子在空中侧翻一周,稳稳落到地面。 打斗僵持不下,姜书气喘吁吁地说:“傅遗思让我转告你,大燕已经不是你能栖身的地方了,离开吧。” 秦南桑身形一顿,“他在哪儿?” 这一瞬,龙雀刀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很快便有血丝渗了出来。 “他在哪?”秦南桑对肩上的伤口视若无睹,追问道。 “他在大都,你走吧。” 秦南桑质疑地盯着姜书看了片刻,心中不敢确定,又看向一脸漠然的林暗,尽管心中仍不确定,他想至少先离开这里再说,便抱剑道:“林暗,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也希望他说的不是假的。告辞。” 听秦南桑说要走,下属眉头一皱,不解地看向林暗。大燕如今正是用人时,怎么能让秦南桑就这么离开呢? “本侯答应你的也已经做到了,傅遗思如今很安全,你走吧。” “侯爷……”下属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林暗睨了他一眼,“你要本侯食言?” “不、不敢。” 秦南桑不再多留,很快就从营中消失。 他走后,林暗无奈地问:“憋坏了吧?” 姜书捡起包裹龙雀刀的白布,正打算将刀身再次包裹起来,他忽然想起了风莲动的话,动作顿了下来,将刀身一转,白布在一瞬间变成碎片似棉絮一般从天空飘落。 林暗用手揉了揉姜书的脑袋,“穿扬城又来消息了,叛军势如破竹,再过不久就要打到穿扬了,但穿扬并没有多少士兵。” “不可能!”姜书拔高声线,很是震惊,“洛阳与穿扬城离得不远,援军大约两日就能抵达,穿扬城怎么可能没人?” 林暗眼中充满了讽刺,“现在的洛阳?连一只蚊子都出不来。” 姜书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消息已经传不进洛阳了?” “与其说传不到洛阳,不如说是根本进不去。或者说就算传进去了,皇上也不会让任何人离开洛阳,你以为叛军为何这么快就能到京城脚下?” “因为根本没人能阻挡?” “不是,因为皇上从未向任何人下达过阻止叛军入侵的命令。也就是说,他们根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去阻挡叛军,除了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皇上他根本就没打算反抗,就连我也收不到京城的消息了。”林暗闭上双眼,神情散发着淡淡的哀伤。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神情坚定起来,“皇上让我守住北疆,我便守着北疆。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违抗他的命令。” “哪怕叛军杀到京城?”姜书问。 “……”林暗黑眸暗潮汹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是。” 第54章 全文完 “皇上让你回北疆是想保护你吧?” 林暗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是。” “他待你倒是不错。”姜书意味不明地叹息道。 “父亲战死后我就进入京城,他将我视如己出,一直在暗中鞭策年纪尚小的我,如果没有他,我和娘活不到今天。” “何止视如己出?他将你和行川送往北疆,可他的亲骨肉可还在穿扬城!” 林暗浑身一震,幡然醒悟:“皇上他……” 清风拂面而过,却似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皮肤里,林暗心尖不住地颤抖,眸子微睁,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将你调回北疆,却丧心病狂地将太子一众人留在穿扬城,将他们的生死弃之不顾。他不仅仅是要将皇位拱手送人,而是要让整个大燕皇室断送,燕君仁不顾自己的死活,你也可以不顾他的死活,但你岂能不顾皇室血脉的死活?” “我……”林暗满脸冷汗,被姜书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平阳帝封锁京城,既不调遣兵力阻止叛军,也不对杨家进行追究,甚至给他们时间离开洛阳城,除了给阔府长老的一方书信中吩咐自己回北疆、让燕北扬等人在阔府待命,再没下发过任何圣旨口令,他已经默认了叛军zaofan原因的真实性,他根本不做任何反抗! 大燕的江山,大燕的皇位,他早就不想要了! 姜书心中已经很清楚了,父亲会zaofan的真正原因。因为燕君仁不想做个皇帝,因为大燕在他手里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因为他想毁了大燕!或许不止,他想让燕氏的血脉在这场叛乱中彻底消失! “你可知他当年为何会继承皇位?”姜书问道。 林暗脸色煞白地看着姜书,已然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被逼无奈。” 果不其然!姜书瞳孔微张,呼吸凝滞下来。 “据我了解,二十多年前,临野入侵落雁城,大都人也在南疆虎视眈眈,先帝将皇上和安继鸿派到南疆抵御大都,你爹和我爹则到了北疆。在这期间,边疆战事不断,太子因病去世,先帝痛失爱子后一病不起,朝中一时人心惶惶,大臣上书另立储皇,当时皇上并非是储皇的不二人选。” “那为何?” “是你爹。我只了解一个大概,皇上能成为储皇是因为你爹。” 姜书疑惑不解地说:“如果我爹是他大功臣,他不该对姜家有这么深的隔阂才是,更不该十多年不给南疆发饷发粮。” 林暗苦笑道:“你还不明白吗?皇上根本不想当这个皇帝,他娶姜云移恐怕只是为了报复你爹,在姜云移死后,你爹娶了临野的女子为妻,恐怕也是因为皇帝的旨意,否则你爹怎会娶临野的女子?” 姜书愣在原地,倘若如林暗所说,那一切都能得到解释。 “报!”一名探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林暗道:“说。” “临野大军已经在三里外了!” 林暗神色一凝,“迎敌。” 顿时,姜书攥紧龙雀刀,身体向林暗迈出半步,道:“我也去!” 林暗皱起眉头,正要回绝,姜书却早有预料,将龙雀刀举起,神情有些迫切:“我可以,我可以!” 迟疑了片刻后,林暗勉强地点点头,又叮嘱道:“跟紧我。” “好。” 临野人几次三番进攻落雁城,导致原本还算安静的北疆也变得人心紊乱起来。北疆百姓尚且如此,更莫说京城中的人了。 相国大人平息了百姓的□□,转身还没歇上一口气就被平阳帝召进了皇宫。 行至殿门前,姜仲春垂下眼眸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举手悬在门上,瞬息后才叩响,里面立即传来一道沙哑难辨的声音:“相国?” “是老臣。” “进来吧。” 推开门,入眼是灰尘积满的地板,几盏几乎烧尽的烛光跳跃着微弱的光线,抬眼去看案前的人,还是穿着数日前就穿着的衣裳,神色病殃殃的,背却意外地挺得很直,那双浑浊的眼睛也找回了过往的一些光辉。 他眼里的光芒,姜仲春已有数年不曾见过,此刻竟有些恍然如梦。 “不知皇上找老臣所为何事?” “关于云妃的死,那些传言你信了几分?”燕君仁语气很平淡,神情却耐人寻味。 姜仲春眸光一凝,轻轻佝偻着背脊,神态竟显几分苍老,他摇头,肯定地说:“不曾信过半分。” 燕君仁脸上泛起一抹幽幽怪笑,又问:“关于南疆的传言你又信了几分?” “不曾信过半分。” “那龙阳王的传言呢?” 短暂的沉默后,姜仲春继续摇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不是圣人,哪怕是有心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龙阳王和杨家恐怕早有异心……” 殿内传来一阵讽刺的笑声,隐隐带着癫狂,随后又如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 “你可知姜雁行打到哪来了?” 洛阳被封闭,外界的消息根本传不进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就算传进来知道的人也只有燕君仁而已。 “老臣不知。” “他已经打到穿扬城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让人害怕,姜仲春惊恐地瞪大双眼,“皇上!太子、太子和一众皇子还在穿扬……” 燕君仁不解地看着他,“相国无需担心,你的孙子已经和暗儿回北疆了。” 见他语气不似说笑,姜仲春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褪去了颜色,“那太子呢?” “太子?”燕君仁侧着头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你说北扬啊?那孩子最听朕的话了,朕不让他离开穿扬城,他就绝对不会违抗朕的命令。” 姜仲春忽然明白了,眼前如孩童一般看着他的大燕皇帝,已经疯魔了。 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力,让一辈子兢兢业业为大燕的他,顿时老泪纵横了。 “相国无需担忧,姜雁行不会伤害北扬,他想要的是朕的皇位,朕便给他,反正当年也是他强塞给朕的。”他不知响起了什么,一拍案头,“啊、啊,朕想起来了!齐要眇也是朕强塞给他的,快将齐要眇传来,朕要放她回临野!” “还有见竹……为了缓和我和姜雁行的关系他去了北疆,快将他召回来!继鸿呢?叫他过来,他是唯一肯陪在朕身边的人,朕封他做异姓王爷却不给他权利,他恐怕在责怪朕吧?” “皇上,林见竹已经死了。”姜仲春绝望地闭上双眼。 “死了?云移呢?她还怀着朕的孩子……”他的声音猛然顿下来,像被人按进水里,朦胧的记忆蹿入脑海,他的声音哽咽起来:“云移死了……他一直都不肯原谅我,他忤逆我的命令去南疆,他夺走我的一切……” 当年在南疆,替姜雁行传信的探子死在了半途中,燕君仁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计划。他隐瞒姜云移的死、追杀风莲动,只是……只是不想让姜雁行更加恨他,可明明是姜雁行夺走了他的一切! 他的胡言乱语已经耗尽了姜仲春最后的希望。 “为了姜云移,你恨了朕二十年,为了林见竹,你给你儿子取名姜书,那你为朕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他看着和那个人酷似的背影慢慢走出这个黑暗的地方,那颗苍老的心,完全死去了。 “姜雁行,还给我吧。你夺走的一切都还给我吧。”他近乎祈求地说着,可他眼里的光芒却越来越黯淡,直至湮灭在天地之间。 他的思绪忽然飞远,飞到少年时的某天。 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曾有个少年这样告诉他:“君仁你要记好了,一定不要和你皇兄抢风头,老皇帝瞎了眼,没认出你这颗明珠,我可认出来了。” “你放心,老皇帝眼里只有皇兄,怎么看得见我。” “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当太子,你要是成了皇帝,我还怎么带你去游山玩水惹是生非?这样,我也不做将军,你也不做皇帝,我们都是自由人,日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那你爹不打死你?” “等他老了就管不了我了。” …… 这些话还在耳边盘旋,可姜雁行只做到了一个。 他将燕君仁推上皇位,自己也成了将军,真是可笑极了。 天抚四十二年,秋,平阳帝驾崩。 同时,穿扬城在阔府长老带领下投降,叛军从南疆攻到洛阳城下,死伤不足百人。隔日,龙阳王携数位大臣投降。 平阳帝死讯传出后,叛军不出半日便攻克洛阳,大燕,彻底沦陷了。 出乎意料的,叛军首领姜雁行为故去的平阳帝修筑陵墓,并摘去他皇上的封号,追加谥号为永安王爷入葬。而永安王,是平阳帝登基前的封号。 在葬礼期间,京城四座神兽台,足足敲了七日的丧钟。 让人觉得头疼的是,对大燕沦陷一事置若罔闻的定安侯依旧守在北疆不为所动。 得知平阳帝驾崩,林暗号令全城为平阳帝鸣钟送行,之后按部就班,与临野在关外纠缠不休。 在姜雁行亲自前往北疆途中,林暗终于看到了他想见的人。 这个人,就是风莲动。 临野屡战屡败却越挫越勇,几乎不间歇地进犯落雁,仿佛在消磨大燕的耐心一般。你进我就退,你退我就进。若是以往,林暗早已举兵将其一举拿下,而如今大燕即将易主,他无能为力,倒是有这个闲心与临野纠缠,特别是在得知燕北扬平安无事之后,除了与临野对战,他几乎什么都不干。 两军交战数日后,身负引水剑的青衫男子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终于来了。” 林暗双眼光芒烁烁,仿佛等待此时已有许久,有些迫不及待了。 风莲动骑马缓缓驶来,唇边挂上一抹淡笑,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姜雁行虽然攻下洛阳,可他只要不降服本侯,这江山又怎会轻易落到他手中?” 听到这话,风莲动无奈地笑了笑,“侯爷错了,他要的不是皇位。” “哦?” “他要还大燕一个国泰民安。” “捉拿大燕太子、逼死大燕皇帝?” 风莲动摇头道:“其实你都清楚,否则也不会任由他攻克洛阳。” 林暗没有反驳,取下系在马鞍上的长剑,信口道:“本侯学剑,却连一次都不曾用剑法与人交手,风莲动你该觉得荣幸。” “不甚荣幸。”风莲动笑容不改,沉思了片刻,道:“雁行已经在前往北疆的途中,若你败了,我便带阿书去见他。此战之后,大燕与大都、临野立下盟约永远交好,夜闻铃你应该认识,若你死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作者:飞禽走兽 我的剑下,她会将阿书带回大都成亲。” “她敢!”林暗瞬间怒目圆睁,一股令人心生惧意的气势散发出来,“你未必打得过我,更何况就算本侯死在你的剑下姜书也不会与她成亲。” 风莲动高深莫测地一笑,“那可未必,我儿已进入落雁城中,若不出意外,他已随我儿离开了。” “不可能!”林暗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将长剑从剑鞘中取出,声音冷得如寒冰一般:“你是说,他要擅自离开我吗?” 发现林暗周身气息都变得凌厉起来,风莲动没再多话,直接取出引水剑,“侯爷想去追?恕草民不能让你如愿了。” 两剑相接于空中,兵刃碰撞产生极其刺耳的声音,两人用剑十分熟练,出手同样十分狠辣,招招直击要害。风莲动的身手比四年前精进了许多,林暗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他咬紧牙关,动作非常浮躁,风莲动了然一笑,道:“怕阿书已经走了?” “少废话!” “你不够冷静,打不过我的。” 林暗抿紧唇瓣,动作毫无章法,剑招连连被风莲动避过,同时引水剑已袭至眼前,不待他躲避便没入肩胛之中。 一如当年那般。 彼时落雁城中,姜书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人,怫然道:“我不会和你们离开。” 傅遗思丝毫不意外,讪讪道:“我早有预料,如果你肯跟我走,当时就不会和林暗一起回北疆了。你爹猜错了。” 闻言,姜书一怔,“我爹让你来的?” “是啊。不光如此,为了拖住林暗,风莲动已经现身了。” “你说什么?”姜书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这时,口中大喊着什么的安行川从院外闯了进来,一把扑向姜书,喜极而泣地说:“阿书,我娘来信了!他们都没事!” 姜书被他扑得一个踉跄,身体摇摇欲坠,“我要去找他!他不能和风莲动交手!” 说完,他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向外跑去。 在即将离开府邸的时候,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嗖嗖地在前方响起:“姜书,你想去哪儿?” 姜书猛地抬头看去,去被一人狠狠搂进怀中,喘息不止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等我、等我。” “姜书,你再敢抛下我你就死定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好开心啊! 隔壁专栏《全盘皆输》攒预收啦!是渣攻追美受的文,很甜哒!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