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星斑》 分卷阅读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东星斑》作者:长得贼刷 文案:叶老师的爱是阶级分明的爱, 满分一百,九十后面的个位数是几分,他就爱你几分, 若是九十都没有,那就别去见他。 “你是传授知识的人,我是命运选定的人,所以,”廖东星指指叶斑又指指自己,“知识改变命运。” 高富美术老师x天才帅学生。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三教九流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廖东星、叶斑 ┃ 配角:沈九朴洁旅行箱 ┃ 其它:没有 第01章 他们俩的初遇颇有些天注定的意思,一个是无心插柳,便宜了另一个乘凉的。 廖东星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拎着房东太太清单上的一塑料袋油盐酱醋,慢悠悠地走。 走着感觉差了点什么,从瓶瓶罐罐里捞了半天才摸出刚刚买的那包烟来。 盒子都有些被挤扁了,他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左右摸摸裤兜,忽然想起来出门换了条裤子,没把打火机揣兜里。 烟还叼在嘴上,他回头看了看收银员,柜台上的打火机两块一只,他没带的那只刚买不久,还能用好些日子,于是取下烟夹在耳上径直往前走了。 塑料袋的带子勒人,他换了只手,活动着脖子思忖接下来的日子。 房东太太的孙子这个月职高毕业,父母都在大城市打拼,关系据说不怎么样,谁都没精力对付那个叛逆期还没过的小伙子,于是把他送到这儿来了。 这就意味着廖东星要从那间朝南的屋子里搬出来给人家腾地方,不过房东太太受了他妈嘱托,赶是不至于赶他出去的,最好的安排是把他放在厕所旁边不怎么通风的小储物室里。 听上去像放一个物件那样。 他倒是无所谓,睡哪不是睡,只要有个躺得下人的地方,棺材板也无所谓。 就是不知道那叛逆期的孙子脾气怎么样,要是个□□桶脾气,他俩凑一块准能天天放烟花——房东太太八成得把他扔出去,再有几个妈嘱托都没屁用。 特烦躁。 他抓抓头发,忽然被前面一辆车吸引了目光。 又骚又狂妄的红色。 停车场上向来都是灰蒙蒙黑漆漆的,尤其是在这样没晚霞天公无情不作美的傍晚,但今天或许是车上方那盏恰到好处的路灯,或许是那辆一看就是八辈子买不起的跑车本身。 又或许是这世界太暗淡了,于是一点点颜色就显得□□裸。 他多看了两眼,正好看见车主坐进驾驶座。 这人个高腿长,开门弯腰的动作都比旁人弧度微妙,以廖东星左眼5.1右眼5.2的视力确定,他是刚刚结账的时候排在他前面那个biantai男人,买了两大袋的女性卫生用品。 还开骚红跑车,呵。 排气管也对着他哼笑两声,冷艳的车屁股吹出两口烟,瞬间就不见了影子。霎时间路灯昏黄的光黯然失色,垂下眼照着地上小小的像影子似的黑色方块。 ?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是个分量很轻的皮夹,出乎意料的朴实。估计是biantai男摸车钥匙的时候掉的,人傻钱多,这都没发觉。 廖东星貌似嫌弃地翻了翻,里面有人民币若干、两张工商的卡、一张身份证。他用食指中指夹着身份证在路灯下看了看:“叶斑?”什么□□名字。 长得倒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 他把身份证塞回去,钱包往兜里一揣,吹了个口哨。 拾金不昧去找警察叔叔,还是理所当然地把钱昧下,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在他快说服自己警察办事不靠谱的时候,上天的好生之德直愣愣地把规矩怼到了他鼻子前面。 直到好久以后回忆起初遇,他才反应过来,这压根不是对他的考验,而是老天客串红娘了。 前面一个路口在抽查酒驾情况,最近查得严,廖东星明明看见交警人手一辆毫无空余,偏偏那跑车经过的时候仍然被一交警小哥百忙之中伸手拦下。 炫酷的骚红跑车委委屈屈地停在别人后面,等待着例行检查。 他从旁边低矮的花台跳下去,大步流星地走到驾驶座那一侧,曲起食指扣了副驾驶的窗户两下。 “师傅,鸣鹤牌楼去不去?” 叶斑一瞬间以为今天开的是大众,差点儿顺口应了,忽然想起来自己没跑滴滴,来搭顺风车的人心得是有多大,于是便含了一点兴味,似笑非笑地一抬眼,顿时愣住了。 话到嘴边踩着刹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 “刚好要去。”他回答道。 廖东星一笑,露出一侧平日出现率极低的虎牙:“行那您去吧,开车可得小心点。”他动作流畅地把钱包扔进车里。 “车费。” 前面一辆车刚好结束,交警招手示意他往前开。廖东星顺势退了几步向后一仰。 叶斑踩了油门往前几米,向后视镜看了一眼,已经没人影了。他单手翻了翻皮夹,该在的都在。 一直到家,脑子里还是少年那张脸。 向上的眉、内勾的眼,唇很薄,有点少年时期陈冠希的意思。他后退转身的瞬间打了个照面,腿挺长,屁股也翘。 叶斑有点后悔没要个联系方式,当晚梦里就回味了一遍,不过没见到脸,见到的是降下车窗那时候,夹在少年耳朵上的那支烟,还有没扣上的两粒衬衫纽扣。 他顺便用手机搜了鸣鹤牌楼,没找着这地儿,有些遗憾。 什么时候能再见上一次就好了,叶斑把neiku丢进脏衣篓,裸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着下身穿衬衫,边扣扣子边想。 出门把钱包揣进裤兜的时候又想了一次。 什么时候能再见,上一次就好了。 “叶老师。” “谁啊?” “就是我们新的那个色彩老师。”潘国茂说,“过来顶老蔡的,刚刚站在外面和校长聊天,你没看见吗?挺高的那个。” 老蔡是他们班的色彩老师,前几天胃穿孔住院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哦。”廖东星兴趣缺缺地应了一声,对于他来说,老师是李四张三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美术高考集训班是姑妈擅自给他报的,学费又贵又不给退,可恨地占用了他打工搞钱的时间,简直是嫁了负心汉还要倒贴钱的买卖。 不过还好他们的缘分只有五个月,联考结束一就离婚。 新老师走进来的时候廖东星正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他一愣,随即收回目光,心里十分确信这老师认出他了。 叶斑的课和老蔡很不一样,他就属于学生私底下绝不会叫“老叶”的老师。 在讲理论的时候廖东星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仔细观察了半天,得出结论:这老师不会轻易地秃。 真漂亮的发际线,看起来很牢固。 不过再漂亮也拉不回他逐渐下沉的眼皮。 毕竟周公才是真绝色。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很安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廖东星迷迷糊糊醒过来,条件反射地擦了擦嘴角,看见所有人都在转头看他,气氛有些许尴尬。 “要不要给你找张床?”叶斑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 “不用。” 他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没发难,说了句好好上课就走了。 下了课,教室吵吵嚷嚷。 廖东星压根儿没打算融入集体,他从后门走出去下了楼梯。 三楼画室,一楼有一家小卖部,主营颜料画具售卖,副业是卖关东煮和烤肠,廖东星老是觉着这儿卖的关东煮和别处不一样,尤其的鲜,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娘味精放多了的缘故。 他要了两串甜不辣,靠在南边的一楼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吃,正好看见对面楼下空地的黑色大众倒车。 那一刻他仿佛驾校教练附身,远程脑电波指挥。 向后,往前打右方向盘,右右右,再右,啧这哥们儿车技不行啊,诶诶诶对,然后别退了,踩油门别退了—— 他忽然意识到司机收不到他的脑电波。 “喂!”他手一撑背越过栏杆,飞快地跑过去,一边大喊了一声,“你sb啊!停车!” 叶斑皱着眉降下车窗探出头,看见他正驱赶一只黑猫,那猫极其的小,黑黑的一小团呲溜一下就窜进了树丛里。 廖东星一转头,看见他顿时乐了:“呦,是叶老师啊,怎么不开您的法拉利了?” “卖了……那是玛莎拉蒂。”叶斑眼都没抬,看了看那猫之前的位置,道,“怎么回事?” 廖东星把手往t恤上蹭了蹭,刚刚一着急把关东煮的塑料碗捏扁了,一手都是汤汁,他随口说道:“这儿前几天压死过一只母猫,它崽天天来看,一有车就在下面窝着,赶都赶不走,压伤了一条腿还来,所以这个车位没人停的。” “我刚没想起来,要不然就早点来跟你说了。”他补充道。 叶斑的目光停在他泛着黄渍的衣角上,眉头拢得厉害:“你这什么东西?” “没啥。”廖东星假模假样地掸了掸衣服,痞笑道,“你这牌照不错,浙bx777,杭州的?” “嗯。”叶斑应了一声坐回车里,冷冷淡淡,关上门还不忘从车窗里探出头对着廖东星说上一句,“明天记得交你的作业。” 廖同学今天上课睡觉被叶老师逮到了,罚了三张色彩作业。 “我操了——”廖东星又被他的车屁股喷了一脸尾气,愤愤地掏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二十,还有半多小时上课,晚上的课是速写,九点半下课。 第02章 叶斑遇到一个红灯,缓缓地踩了刹车,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还残留着笑意。 小孩还挺有趣。 绿灯和手机同时起跳,叶斑先踩了油门,随即接了电话,是校长的,说是想安排一场分班考,筛选一部分好的学生。 他神情渐渐严肃,对着手机委婉地说:“我个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这个阶段学生的起跑线是基本相同的,艺术这个东西除了特别有天分的,其他人差别不大。” 那头的校长还是不肯放弃,道:“这样吧,考试先考,你看看有没有特别出挑的,其余的再说。” 一般再说的意思是不必再说了,叶斑答应了,校长满意地挂了电话。 这校长是典型的拎不清。 鸣鹤是个小地方,画室只有四十个高考集训生,加上他一共三个老师,有潜力的一个班,剩下再一个班,这样明显资源倾斜的决定对大部分学生来说非常不友好。 叶斑不认同这种做法,但人在屋檐下,不好干涉,于是缄默。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校长亲自监考,叶斑去转了两圈。 校长背着手,笑呵呵地招呼他:“叶老师,教师宿舍在男寝那儿,你有什么行李可以搬进来。” 他笑道:“不用了,我有住的地方,麻烦校长了。” 校长又关切道:“我听杭州那边的老师说你是主动要求过来的,是有亲戚朋友在这边吗?” 毕竟鸣鹤肯定是比不过杭州国美附近的总部热闹有前途的。 叶斑无意聊家长里短,便简要说:“我妹妹在这边。” 校长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解地点点头道:“你昨天刚到,这两天给你放假,多跟家里人聚聚。” 叶斑意思意思推辞了两句,就顺水推舟告辞了。时间还早,他在外面大厅的窗户前面站了一会儿,看着下面马路上偶尔经过的车辆出神。 画室规模小,落址在一栋地段不佳的旧写字楼,这栋楼除了旁边有个漂亮的大湖之外一无是处。 高考集训班只占了三楼一个楼层,上下有高一高二的学生上课,不允许上下窜楼层,所以基本见不上面。最东边与最西边是学生男女寝室,被中间两个教室天然隔开。 高三班的在职人员非常简单,素描、色彩、速写老师各一个,财务、前台还有清洁阿姨由同一个人兼任,校长偶尔客串一下送菜大叔。 因为写字楼不让私设厨房,于是四十多张嘴,养活了楼对面那家快倒闭的快餐店。 环境可以称得上是寒酸了,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人际简单不用应酬,工资可观包吃包住——后面这条倒无所谓,叶公子向来不怎么食人间烟火。 不过学生长得太称心如意了,天天在眼前晃着,给看不给吃,很烦。 两日后。 “从来没见过这么烂的分班。”素描老师姓蔡,面如姓色地抖着手上的名单,冷笑了一声,“家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搞就不要搞,天天弄点有的没的。” 叶斑还没看过,接过来扫了两眼,一个个把名字和印象中的人脸对上号。 他看着人数奇怪地问:“怎么一班有二十多个,二班只有九个?” “现在是八个了。那群家长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说我们要分快慢班,硬是要把他们小孩塞进一班,软磨硬泡各种塞钱拉人情,校长扛不住就这样了。”他耸耸肩。 “一个班八个学生?”叶斑感觉好笑,“那这几个不是赚了?都快一对一辅导了。” 蔡老师道:“你看看这留下的几个,有哪个好教的?个个刺儿头。” “嗯?” 他解释说:“那个沈九和朴洁,就不该放同一个班,她们俩随便一个就能把你烦死,凑一块那不是完了嘛,还有赵幽和谢敏瑜,今天你收花明天我被表白,有的折腾了。”像是怕叶斑不认识,他又补充道,“赵幽就是那个长得最好看的,特白,另一个洋娃娃一样的是谢敏瑜。” 叶斑之前上过一天课,隐约能看出点各人端倪,于是点点头。 心里却觉得“最好看”这个有待考证。 “还有廖东星。”蔡老师接着说,“这个还要难搞,肯定会惹麻烦,叛逆期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名声很差,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学美术了,估计以后也就是个混社会的,别理他就行。” “他以前做过什么事吗?”叶斑问。 蔡老师也说不上来,只笼统道:“就校霸人物,除了被廖东星那张脸迷惑的小女生,其他人都绕着他走的。” ……被那张脸迷惑的小女生。 可能不止小女生,还有老男人呢。 蔡老师看来是真的不喜欢他,撇嘴多说了两句:“他身上有股邪劲儿。不好管教。总之好好上课其他就少管,五个月很快的。二班今天的课是色彩吧?” “对的。” 蔡老师拍了拍他的肩:“加油。” 叶斑低头看手里的名单,一列名字短短长长,他的视线在最后几个上停留了几秒。 叶斑在教室门的十步开外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八个人硬是吵出了菜市场的气氛。 打开门一股冷气溢出,大夏天,教室里的空调打了十来度。 他穿了一件休闲的西装黑外套,沉着脸在门口一站,声音顿时小了很多。 廖东星在靠后的位子上和旁边一个男生聊天,那男生平头方脸块头大,两人凑一起更衬的他脸小而精致,乍一看特别打眼。 叶斑扫了一眼画架上空着的画板,视线下移看见他们脚边的空水桶,皱着眉道:“纸和水呢?上课了还没准备好?” 不机灵的无动于衷,机灵的几个马上拎了水桶直奔洗手间,更机灵的让同学帮着打通水,自己留下来贴两份画纸,贴完了还嬉皮笑脸地试图搭话:“老师我们忘了,第一天嘛,疏忽了您别生气。” 叶斑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小男孩模样的学生有点印象,似乎是“话很多”的其中一个,叫沈七还是沈八。 人陆陆续续地坐好了,有几个明显没睡好,一脸困倦,讲两句就要睡过去的德行。 叶斑一个个看过去,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后我的课,提前十分钟把纸贴了、水打满了,颜料干干净净填好,抹布或者海绵要洗过放在颜料盒旁边,上课不能打瞌睡,允许你听音乐带一只耳机,但是我跟你说话你要是没听见,手机直接给你扔水桶里。” 空调制冷风吹得人心里凉飕飕,叶老师板着脸说完,挑了前排一个画板:“谁的?” 那小男生在旁边犹豫了一下道:“我……的。” 叶斑:“用一下。”他长腿一跨,在矮小的凳子上坐下,翻了一页画册,从水桶里挑挑拣拣选出支小笔,沾了点赭石,调整画架高低,开始打稿。 八个学生自发地围在他身后,包成约莫一百二十度的半环形,默默看他做范画。 位子的主人离老师最近,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小男生搬了凳子坐在他旁边,被窒息的沉默折磨的如坐针毡,熬了十来分钟终于忍不住,难得有些小心地搭话道:“老师您今年贵庚?” 叶斑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洗笔调色,背对着学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生看不见表情如何,只听他四平八稳地答道:“四十有九。” 她“哟”一声,戏精上身,惊道:“看不出来啊老师,您这年纪都能当我爸了!” 其余人朝她投去敬佩的目光。叶斑偏头看了她一眼,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噗” 她哽了一瞬,像是被侮辱了,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道:“……老师,我是女的。” 她这话就像一榔头锤在沉默的防护罩上,所有人往她脸上瞅,叶斑也转头多盯了她几眼,笑声蔓延,冷淡气氛顿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耳上短发、一马平川、公鸭嗓子,眼角和嘴角天然下拉,原生五官处处写着——我不高兴,还有叉开腿的豪放坐姿,像个闹脾气的别扭小男孩,从头到脚没一处有性别特征。 叶斑问道:“你叫沈七还是沈八来着?” “……沈九。” 这下叶斑也笑了,他搁了笔道:“你这名字这么江湖,家里排行第九?” “不是,”沈九解释道,“我爸说我是九月九日忆他兄弟时候生的,就叫沈九了。” “那应该叫沈兄弟!”有人笑道。 叶斑觉得挺有意思,有意想让他们熟悉同班同学,于是道:“给你们十五分钟,大家相互认识一下,”他朝着刚刚笑得最大声的那个女生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生笑出一口白牙,衬得小麦色的皮肤像坚果巧克力似的:“朴洁,洁白的洁。”她的肤色和洁白毫不沾边儿,脸瘦,细眉细目眼珠黑亮,斜刘海和狗啃过似的,像动画片里走出来的花木兰。 是了。话多二人组里的另一个,也挺有个性。 还没等下一个开口,门口忽然传过来副校长的声音:“上课吵什么——” 他在门口听见动静往里望了一眼,从窗口看学生把坐着的叶斑挡住了,他便以为老师不在,于是进来教育,没成想老师居然在,于是有些尴尬。 叶斑笑了笑,道:“我让他们互相认识一下。” 校长背着手讪讪地走了。众人也不好再多聊,剩下几个人报了个名字,印象总归没最初两个深。 下课之后沈九和朴洁凑在一起讲相声,整个教室都是她们俩嘻嘻哈哈的声音。两人收集小道消息一流、八卦能力不分伯仲,一看就是未来娱乐圈狗仔之光。 沈九正说到兴头上,没收住声儿:“隔壁班哪儿比得上咱呀,光颜值这一条,就够甩他们几圈儿赤道了,下次找咱班花去隔壁班遛一圈去——” “谁是班花呀?”潘国茂听见大着嗓门问道,他是那个和廖东星老凑一块儿的方脸小伙子。 靠窗坐的一前一后的两个女生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不怪她们自恋,都是从前班里的女神,平日里没少被人这么叫,对这种词向来敏感一些。 “……” 沈九和朴洁对视一眼,他们这帮人来自同一个学校,都听说过六班的赵幽和七班的谢敏瑜不对付,具体也不知道什么事,不过猜一下,大概就是争风吃醋或者竞争攀比之类的。毕竟两个不怎么见过面的漂亮女孩子,能够产生龃龉的就痘痘大点事。 其实她们都好看,只是谢敏瑜的好看是精致甜美的,洋娃娃似的主流网红审美;而赵幽你说不上来,她的好看是概率小的好看,像古典仕女画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不常有,细品更加有味儿,五官的组合像是神来之笔,人工难以达到。 是斗地主时全是顺子和全是炸的区别。牌都是好牌,就是被压了一头。 俩人坐一块呢,回答谁都得罪人。 沈九愣了一瞬,灵机一动,朝最后面一瞄:“这还用说吗,廖同学一出,艳压群芳谁与争锋。” 朴洁点头。这倒是,这人的硬件谁敢比啊。 第03章 廖东星听见了,眉头皱起来看了沈九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阴郁。 朴洁看出他不高兴,但是沈九毫无所觉,继续叨叨了几句调笑的话,有些过头。 见她没有停的意思,廖东星忽然出了声,语气不怎么和善: “闭上你的嘴。” “我什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八婆。” 沈九被他说懵了,回过神来顿时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朵:“说你帅你还不乐意了?装什么逼呢?心里早乐开花儿了呢吧?” 廖东星站起来,走近:“我不打女人,但是你这种就不一定了。” 沈九梗着脖子不后退,但是拳头悄悄地握了起来:“你打啊倒是——” “行了,沈九。”朴洁揽了她肩,把她往后一拉。 有人劝道:“第一天呢,都消停点呗。” 沈九翻了个白眼。 廖东星舔了舔后槽牙,嘲讽道:“沈九是吧?让你变成沈十八要不要?” “去你妈的!”她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十分钟后叶斑把他们两个拎进办公室,一边一个,脸色不虞。 蔡老师一副“看吧被我说中了”的表情,窝在自己办公桌后面看戏。 “说吧,为什么吵的。” 没人说话。他视线落在沈九脸上,示意她先开口。 “我夸他帅。说他班花。他就上来找茬。”沈九都不想看廖东星,对他的印象差到了外太空,嫌弃得生动形象。 叶斑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看向廖东星:“你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叶斑头好痛,道:“你先出去。” 廖东星二话不说就走出办公室。叶斑不说话,看着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九。 她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没隐瞒什么也没夸大其词,说完办公室安静了一会儿。 沈九即使心大,此刻也有些忐忑,忍不住辩解道:“我们没动手,就吵了几句,他上来我就跑了……” 叶斑给气笑了,道:“所以玻璃窗是自己坏的?” “……我扔了个保温杯过去。”她小声说,“谁知道画室窗户这么脆弱,怪不得平时不隔音……” 叶斑道:“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不吭声。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把手放在她头上拍了两下——本来是拍肩的,然而这孩子实在太矮了。 “你不应该大庭广众地谈论别人的长相。” 沈九立即反驳道:“我在夸他啊,是他的反应太大了。” 叶斑道:“就算是夸也不行。若是觉得一个人美,你大可私下欣赏,但一旦放在大众前面评论,就等于你把这件东西当作谈资、端上了台面,事物见了光后一定会有阴影的,你怎么保证别人的观点都与你相同。虽然他们不在明面上表达,但可能会在心里否定你的观点,譬如说‘我觉得他不帅’、‘也就这样吧’,他们会把内心的想法带进相处的态度,可能是无意识的,这是你造成的因果。” 他语气平淡,温和地说:“他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你一句无心的、甚至是看上去是赞美的话,就无端被人下了负面的定义,这就有你的责任。” 沈九听他说了一长段话,并不服气。她抬起头,道:“但是他本来就是公认的帅呀。” 叶斑说:“那你觉得我帅吗?” 她毫不犹豫回答道:“帅啊。” 他笑了笑:“我觉得不帅。” 沈九又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于是叶斑又道:“你看,我们之前审美就有差异,那么你说的公认,‘公’是谁?大多数人吗?那剩下的小部分呢。” 沈九低头,叶斑轻轻地笑了一声:“‘民主’这个词源于希腊,它一开始的意思是:按照平等和少数服从多数原则管理国家。民主都不能保证人人民主,何况是其他——好了,你回去吧,这次窗户的费用我会承担,罚你们各五张作业。你把廖东星叫过来。” 沈九出了办公室门,过了几秒忽然折回来,扒着门框露出一个脑袋,“老师能加个好友不?” 叶斑一愣,啼笑皆非地点点头,两人加了微信好友,她才喜滋滋地走了。 回了教室,朴洁神色担忧:“你没怎么样吧?” “有怎么样!”沈九原地乱蹦,一头短毛翘得飞天,“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叫他爸,本人年满十八!智力低下!体积不大!性别没差!他想要女儿我就是女儿,想要儿子我就是儿子!” “……”朴洁无语,白担心了,忍不住嘲讽道,“您要点脸成吗?” “不成,”沈九正儿八经地说,“认爹要真诚,脸算个毛毛——那边那个,我爸叫你去办公室。”她朝着廖东星说道。 廖东星进办公室的时候叶斑正在泡茶,热水冲进杯里,一股茶梗的涩而清新的味道飘出杯沿。 一场谈话产出一个迷妹,够牛逼的,廖东星想。 叶斑把茶杯放在桌上,问:“为什么不喜欢让别人说你帅?”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说话。”他连催促都不紧不慢。 廖东星撇嘴:“没为什么,我丑逼,说我长相就是在讽刺我,行不行?” 偷偷旁观的蔡老师笑出声。 叶斑没什么表情,道:“你再这么讲话我要罚作业了。” 也许是之前的数次巧遇,他对这帅小伙的印象不差。他本身就不是个暴脾气,于是显得更加温和而有耐心。 “……”廖东星不得不端正态度,但他对老师没什么敬畏感,坦白跟聊天似的,“……你有什么自己特别讨厌的优点吗?” 叶斑被他反问地猝不及防,认真想了想,道:“生活过得太顺理成章了算吗。” 廖东星便懒洋洋地说:“叶老师你这话太欠了,没操过什么心吧,公子哥的生活真好,事事有人安排。” 叶斑懂了他的意思,于是笑道:“我是真没吃过大苦,你这么说没错……那你是怎么的,别人还骂你帅啊?还是人人都爱你,造成心理负担了?” 他刚刚有一点是匡沈九那傻娃娃的,廖东星这样的,说不定还真找不出几个人能昧着良心说不帅。 廖东星扯着嘴笑了笑:“可不就是人人都爱我吗。” 见他油盐不进,叶斑也只能让他回去罚作业,日子还长着,有的是时间交流。 廖东星不想回教室,在窗口透气,隐隐闻到一股烟味,凑到楼道一看,果然是一起撸串逃课的狗友潘国茂。 他长腿一跨,在下数上第四格台阶上坐下来,潘国茂在他上面几格,耳朵一沉,是夹上了一根烟。 廖东星把烟取下来,不抽,只是捏着烟蒂上下玩,漫不经心道:“晚上去不去搞钱?” 潘国茂仿佛就是等他这句话了,立马应道:“去啊。” 明明是给人游戏代练,被他们说得像是要去干什么非法交易。 廖东星勾唇垂眼,把烟扔回给他:“那行,说好了。” “九点半,老地方。”他把烟往台阶上一摁,学着刚刚廖东星的样子销魂一笑。 “操。”廖东星伸手抹了一把脸,五官弥漫着一股绝望,“你能别笑成这样不。” “……”潘国茂得寸进尺地朝他打了个wink,“你刚刚就是这么笑的。” “屁。”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他嘟囔道,“老子哪有这么丑。” “本来就是嘛……” “再说我抽你啊——” 俩人边说边往外走,离开之前还顺手开了楼道的窗,七月初的风带着五六分的燥热,吹散了楼道里的烟味。 离到晚上还早着,廖东星气儿不顺肝火旺盛,熟门熟路地翻了墙,坐过八站公交车,回家去了。 他走过长长的青石巷小街道,走过挂鹦鹉笼的书斋,在下一家门前停步,和旁边结伴而来的食客一起跨过门槛。 这家小饭馆叫“鸣鹤第一居”,敢在鸣鹤镇挂这么个牌子,老板胆子忒大,好在厨子很像那么回事儿:煎炒烹炸、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就没有他不会的。但他做的最好的还是滑蛋汤,一端出来,淡淡的huangse,翠翠的葱花,一口下去几乎是滑下喉咙。 廖东星小时候经常来帮厨子打下手,这饭馆只有一个服务员,还是老板兼任的,他放学跑回来正好是饭点,手脚麻利帮了不少忙。不仅是厨房,哪儿缺人他就去哪儿,六七年下来,厨子和老板把他当自己人,早饭晚饭都在这儿解决,额外还能拿一点工资。日子不至于他爸走了之后就过不下去。 他越大长得越出类拔萃,老板就越乐意让他上大堂呆着。老板是个土生土长的鸣鹤人,文化水平不高,四十多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伴儿也没孩子,他只要一见廖东星进厨房就轰他,“你给我上大堂杵着去,君子远包厨,没事少来锅炉旁边,一张脸都给熏黑了。” 那厨子就会无奈地走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道:“那是君子远庖厨,我天天在炉子旁边呆着呢黑成包公了吗?” 老板有时候会恼羞成怒,有时候不会,常常是嫌弃地把他推回去,“行行行你最白,炖你的蛋去吧别出来现眼。” 其实厨子长得挺端正的,一张中年美大叔的脸,只是天天锅碗瓢盆的,时间久了西施都有股柴火味儿。廖东星被他们当半个儿子养,但三人都浑然不觉,老板觉得自己只是把这小子当揽客工具,往大厅一摆,吃饭的人都多了几桌。 今天客人不多,老板上完菜就靠在算帐台子前面摁计算器,按键被调成了电子琴的声音,他在敲着“一闪一闪亮晶晶”。 他一见廖东星先抬头看墙上的钟,随即问道:“你晚上不上课?” 廖东星面不改色道:“老师有事,放假了。” “放侬娘的石狗屁,”他眉头一皱,“是不是又逃课了?” 廖东星不吭声,绕过他去厨房端盘子,被他拦下来,“你等会儿,今天不用你忙活,回家做作业去吧,高三了都,可长点脑子。”他往厨房喊了一嗓子,“鸡心和猪脑留了伐?炒盘菜让星星带回去吃。” 半刻钟后廖东星拎着一碗爆炒脑子被赶出了鸣鹤第一居,隔壁书斋的鹦鹉看着他吱哇乱叫。这是只碎嘴鹦鹉,每天在街上听三姑六婆嚼舌根,听了一肚子邻里八卦,只不过脑子有限,复述出来的只有几个音节。给听不给说,因此日日仇恨人类,逮着人就瞎叫一通,叫人怀疑它是乌鸦精变的。 廖东星朝它吹了个口哨,沿着路回了住的地方。 房东的屋子沿河而立,南面靠水,一半地基是石头垒起来的,方言叫“石扒坎”,是江南水乡所特有,对河那面石头切面平整摞垒齐整,石缝里生长了很多绿叶子;伸出来几个石阶是特意为了河边洗衣淘米留的(虽然现在时新洗衣机和洗手台了),房东太太时常站在上面墩拖把,这儿是下游,所以少有人来说她。 廖东星的房间窗户向河开,南面的景好,阳光和月光都会照进房间,也能听见河对岸的人间烟火——他在隔岸的街面对着自己的窗户,身后就是“甜酒酿”、“老鼠糖球”的铺子,常有小姑娘呼朋唤友地来买。 不过这些都是前几年的事了。 他看着自己的窗户皱起眉:那儿拉起了窗帘,他是没有装帘子的。 绕了石桥跑回去一看,果然是房东的孙子来了,他的屋子门锁着,房东太太说孙子在“倒时差”。隔壁省念书的,不知道倒个什劳子时差。他的东西都被放在了储物间,东西没少空间少了,乍一看东西就多了,又乱又挤。他在那张灰扑扑的小床上躺了会儿,憋屈得慌,叫了声潘国茂上网吧去了。 第04章 他游戏玩得不错,但算不上爱好,因为一大半时间都在给别人代练,当个赚钱的技能。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来钱手段,混子也有混子的。 到十点多的时候,他摘了耳机,向后一仰,闭眼小憩。憩了一刻钟差点真睡过去。 “廖哥!”他被潘国茂大喇喇的嗓门震惊醒,十分烦躁,哑着嗓子拖音道:“干嘛——” “网吧老板请吃夜宵。” 他睁开眼,正好网管提着几塑料袋的烧烤进来,人还没走近就已经闻见那股刺剌剌的味儿了。 廖东星打算出去抽根烟,无动于衷道:“无缘无故的,请什么客。” “不吃白不吃。”潘国茂笑嘻嘻地站起来,向着他道,“估计遇上啥好事了吧,快点,我们去拿点。” 烧烤的气味在封闭空间中的杀伤力极大,廖东星被他拉起来,手插进兜,懒懒散散地走到前面。烤得流油的鱿鱼串和五花肉摆了一桌子,网管也在一边啃,满身孜然的香味。 这个点还在网吧的大都是网瘾少年,食量大不说,还暴躁易怒。 “推什么推!”一个黄毛回头瞪了后面的人一眼,“老子拿完就到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了,急什么!” 后面的唇钉青年也不是善茬,感觉自己的面子被这黄毛小子放地上踩,顿时怒了,“操,你有完没完?逼嘴那么能吃,吃屎长大的?” “妈的逼的——”黄毛发黄话更黄,疯狂输出嘴炮技能,不带停顿地日了一长串对方的亲戚长辈。 唇钉青年青筋暴起,两人扭打成一团,日得难舍难分。 网管看他们下手太狠,不敢上前拉架,急得直骂娘。 “走走走我们离疯狗远点,小心狂犬病。”潘国茂拉着廖东星远离是非圈,还顺走了一盒烤肉串。 没成想黄毛打着架呢居然能耳听四面,拎着椅子顺手往他背后来了一下,潘国茂被重击懵了。 “儿……子……给爹报……仇……”他气若游丝地蹲了下去,没拿肉串的那只手还拽着廖东星的衣角。 人群围着的圈扩大了三四倍不止,避免自己被误伤,矛盾的是,还在唯恐天下不乱地瞎起哄。 廖东星憋了一天的火全上来了,环视一周,捡了靠在墙边换下来的一根旧日光灯管,颠了颠,握得死紧,撇开前面两个人,一棒子就抡了过去。 灯管遂断,玻璃片碎了一地。 黄毛头挺结实,只破了个口子,一行血从发间缓缓流下染了衣领。 “我操——”他抹了一把见血,顿时狂怒着顾不上对面那个唇钉了,直接杠上了廖东星,砸了潘国茂的椅子还没散架,就往廖东星头上招呼,“nitama的找死啊!” 围观吃瓜群众齐齐往后退了四五步,有几个直接背上包就开溜——这架势得惊动警察,吃个瓜进警局就不好玩了。 廖东星闪避不及正面硬肛,双手防护硬生生接下了椅子,抓着两根椅子腿大力甩出去,砸飞了一个电脑显示屏。 一把丢了下一把,黄毛向后退了几步,廖东星哪给他这个机会,当机立断往他下盘踹了一脚顺带抬腿一顶,趁他双手捂裆,近身贴在他身后曲起右手肘锁喉。 网吧悄无声息地进来五六个体格健硕的黑衣男人,不由分说直接拉走了黄毛——唇钉青年趁乱溜了。 廖东星去看潘国茂,这货还在地上蹲着,见了他顿时双手抱头:“爸爸!怎么办!我们赔不起这些电脑啊!” “你家不是开国贸大厦的吗?” “……不是啊。”两个穷鬼面面相觑,潘国茂绝望道,“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我听说网吧老板来头挺大的……” 话音刚落就有黑衣男围住了他们。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笑眯眯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廖东星上一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在教导主任嘴巴里,在他被叫出去罚站的时候。 潘国茂颤颤巍巍地想站起来,那男人抬手往下压了压,对旁边一个男人道:“去给他看看,扶到你办公室去。”他转头看廖东星,“请你吃顿夜宵。” “不用了,这个就行。”廖东星指了指桌上残余的肉串,“谢了。” “哎,这怎么行。”他看似和缓,实则不容拒绝地说,“吃点好的去,你朋友就留在这里,小郑当过几年医生,让他给你朋友看看伤。” 潘国茂在后面颇有义气地嚷嚷了几句,但仍是被“请”去了休息室。 廖东星跟着中年男人上了一辆黑色保姆车。 车子行驶的时候没有人说话,男人闭目养神,廖东星便也一路沉默。 □□分钟车就停了,出乎意料的是栋一点都不社会的洋房别墅。门窗透出的暖光照着周围大片的竹子,竹林边上引了水,从造型别致的石头上留下来,一个空竹筒接水,一下一下地敲击在石头上,像日式的庭院,静谧又空灵。 男人笑呵呵地招呼他下车,边走边和廖东星说:“吃个饭,别紧张,不会把你怎么样。” “……噢。”廖东星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门牌,808,吉利。 屋里头装修得也很古典,像个茶室,有独立包厢,隔音一般,走过门口的时候能听见里面人的笑声。男人进了中间“海”字开头的包厢,廖东星和他面对面坐在竹榻上,外面进来了一溜旗袍美女,手里端着的都是刺身龙虾一类的海鲜。 男人点了几样留下,那个带头的女人顺势在他身边坐下,他向着廖东星道,“喜欢哪个?” 廖东星还是一副敬谢不敏的姿态,男人又道:“这批不喜欢吗?可都是好姑娘。” “不用了。” 他也不强求,自行点了一个胸大腰细皮肤白的妹子:“你,留下陪陪你哥。” 那女人浅笑着应了,娇滴滴地在廖东星身边跪坐下,抬起银质的小酒壶斟满了一小杯酒,甜笑道:“哥,我叫小月,初次见面敬你一杯,我先干了。” 廖东星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也干了一杯,向男人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男人夹了一筷象鼻堡,不紧不慢地说:“廖东星,是吧?” “你认识我?” 男人笑道:“我姓王,你叫我王老板就好,我之前见过你。” 廖东星思索了半天没有一点印象:“我不记得了。” 王老板闻言大笑起来:“你当然不记得,我这脸啊过目就忘,大众!” 身边的女人配合着恭维了两句“哪儿的话您靠的是才华”,眉眼弯弯地给两人斟酒,恰到好处地插了几句俏皮话。 笑够了王老板才慢悠悠道:“上个月你在街口打了我的人,今天一出手扫坏了我一排电脑,我可记住你了啊。” 廖东星咯噔一下,他记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上个月那场架,那两个混子尾随燕呢喃,他下手重了些,几乎是奔着废了他们的念头打的。 来者不更加善,他眉一拢,眼皮下压,柔和轻佻的上眼睑顿时变成了一条横平竖直的线,像一条艳丽的尖牙鱼类:“那王老板的意思是?” 旁边的姑娘刮芥末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 王老板夹了一片生三文鱼蘸醋放进嘴里,慢悠悠道:“别把气氛搞那么严肃,我真心诚意请你吃夜宵来的。你替我教训不懂事的手下,我得谢谢你,前因后果我知道了,今天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做事。” 廖东星喝了一口白水,道:“我还在上学。” 王老板摆摆手,旁边的女人夹着生鱼片沾了芥末,他吃进嘴里,肥厚的舌头搅着薄薄的鱼片翻动,嚼完了才开口说话,牙侧还残留了一点绿绿的芥末酱:“我知道你还是个学生,学生好啊,年轻得不得了,还有力气打拼,我年轻的时候从老家过来,几十年了才有现在的身家,经历的事情多了就知道,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你说是不是?” 廖东星警惕地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王老板道:“你能打,脑子也灵光,帮我看个场子。” “什么场子?” “正经场子。”他话音刚落,女人就识相地递过来一张名片,压在廖东星道筷子旁,“好好想想。” 之后他就没再多说什么,和那女人调了会儿情。吃得差不多,就走了。 车子在外面等着,司机是个尖嘴猴腮的精明男人,似乎和王老板很熟,问道:“怎么找了个这样的?看着就不老实。” “老实人镇不住场子。”王老板点了烟,手搭在皮坐垫上,吐了口气道,“现在社会要的是聪明人,以前那一套用不动了。他这种人你甭跟他玩心眼,放权给他让他做,不听话了就搞一搞他身边亲朋好友就行,省时省力。” 抽完一支烟,他看上去有些困了,耷拉下的多层眼皮盖住浑浊的眼球,像回忆起什么:“再说了,他那脸,谁的儿子你还看不出来吗,老子欠的债儿子还,家族传承啊。他这事不急,你先忙俱乐部的事,这小孩迟早要来的。” 第05章 叶斑约了发小余霄吃晚饭,结果这丫的午觉睡到了晚上九点半,只好改成夜宵。好久没碰面,乍一看他几乎没认出人来。 “怎么把头发剪了?”叶斑看着他道,这人是个风流狂放的摄影师,一头长发留了十来年,宝贝得和命一样,采风的时候走南闯北从来不忘记带护发精油。 “金盆洗手削发明志,这把年纪再让小姑娘迷上我就太不厚道了。”余霄倚着吧台喝了一口酒。 叶斑习惯了他满嘴跑马,笑道:“接下来去哪?” 余霄伸手捋了一把头发,摸到一手硬茬子,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头发没了,怪不适应的。他挠了挠后脑勺说:“不去哪了,前几天刚租了房子,打算搞个工作室,在装修——离你住处不远,等会儿带你去看看。” “这是第几个工作室了?”叶斑打趣道。 余霄从中学就开始鼓捣摄影,工作室断断续续搞了不下十个,都是做一阵子就嫌顾客烦,兜里一满就全世界各地浪。 “八个?九个?”他记忆完全模糊了,这种事他从来不放心上。 叶斑晃着杯子,深知这人德行,于是道:“稻城亚丁不好玩?还是看上这里哪个女人了?” 他上一次的朋友圈还是带着一群徒子徒孙在稻城亚丁采风呢,一群人勾肩搭背地照相,余霄永远的c位,披着长发带个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cos迈克杰克逊。 “哪的话!”余霄皱着眉,“别说了,说起来我就气,tamade被个旅游团坑了,说什么芭莎苗寨有篝火节,可精彩了,我连夜开车从四川跑到贵州,好不容易赶上,拿着相机还没找着地方落脚,就被个大妈抓着跳舞,还撒了一把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喷了我一脸火,头发都给我烧秃了半边——” 他突然反应过来。 叶斑戏谑地看了他一眼,道:“过得挺精彩啊。” “跟你比算精彩的。”余霄郁闷地喝了口酒,“你日子跟和尚一样的……对了,这次工作室我不打算接太多单子了,开个班教教学生,你感觉怎么样?” 他浪归浪,摄影技术是没话说的,大大小小的奖也拿了不少,圈子里有点名气,于是叶斑道:“你乐意就好,不过估计你又要嫌学生烦。” “再烦能烦到哪里去。”余霄不以为意道,“总比天天给客人磨皮液化好——我之前p脸都p出惯性来了,照镜子老是觉得自个儿腮帮子大得异常,学生就不一样了,起码甲方是我。” 叶斑想到了某张万年不爽的脸,顿时笑着说:“你这样的,不开口就能和我学生打起来。” 他脑补了一下两人对打,场面应该挺逗的。 “不是吧,什么学生这么猛?哎你这笑不对啊。”余霄盯着叶斑的脸,打趣说,“遇上德令哈的姐姐了?” “滚蛋。”叶斑笑骂,食指随意地沿着杯沿转了一圈,“遇到个学生,脾气很大,长得挺好。”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了一条微信,他解锁看了一眼。 余霄打趣道:“关键是长得好吧……他给你发信息了?” “不是,他微信我都没加。”叶斑站起来道,“叶子让我回去的时候带点烧烤。” 叶子是叶斑的妹妹,和他差了两岁,是个身材火辣的俏律师。 余霄感叹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叶子又赶案子呢?大半夜吃烧烤也不怕胖……说起来好久没见叶子了,上次一起聊天还是在她结婚的时候。” “那是挺久了。”叶子去年三月结的婚,丈夫是个满世界飞的风投顾问,为了照顾年迈的母亲才从上海搬回了家乡,叶子二话不说把律师事务所也搬来了,她人脉广,哪开问题不大,大不了在交通方面多花点钱。 两人都是工作狂,蜜月旅行都是顺带着谈业务去的。 “那你先走吧,别饿着我们叶子,下次再带你看我工作室啊……我看左边卡座里那妹子看我好久了,给她个搭讪的机会。”余霄又点了两杯酒,示意叶斑赶紧弹开。 “……”叶斑拿上手机就走。 那妹子顿时收回了目光。 余霄还深沉地摆着pose。 叶斑记得附近有个中学,有学校就会有网吧烧烤小吃一条街。他慢慢地开着车,余光看着路边。 开了一段,烧烤摊没出现,倒是先看见某个深更半夜溜大街的人。 有一搭没一搭的脚步,影子细而长。昏黄的路灯下,无限撩人。 混着夏夜微燥的风扑面而来。 叶斑在边上停了车,降下车窗。 廖东星本来没注意,他低着头忽然看见地上一个红点儿,和□□瞄准似得,吓了一跳,就转头找光源。 然后看见叶斑胳膊搭在车窗上,拿上课那个点评画的激光笔逗他。 “你有病啊,随身携带激光笔。”他正不爽着,随口呛了一句。 叶斑没和他计较,闲散地晃着笔,道:“上车。” 廖东星看了他一会儿,嗤笑道:“你谁啊?” “你老师。” 廖东星无动于衷地站着,看上去并不觉得所谓“老师”,和路人有什么两样;也不觉得大半夜在马路上遇到老师有什么奇怪的。 叶斑叹了口气,下了车同他一起站着,沉默地看路上稀少的车来车往。 “大半夜的不在宿舍睡觉,跑外面干嘛来了?”他语气淡淡地说。 廖东星不啃声,看了眼他的车,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什么牌子。” 叶斑看到他的视线才知道他问的是车,于是说:“辉腾。” “贵吗?” “不值钱。” “你放屁。”廖东星嗤笑一声,抽了支烟叼嘴里,还没摸出打火机,就被叶老师拍了一下后脑勺。 “……” “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他难得露出有烟火味的表情,道,“在老师眼皮子底下都敢抽烟,明天是不想进教室了,嗯?” 他十分笃定自己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是这小孩蔫哒哒的,手插着裤袋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道:“怎么了?” 廖东星说:“我不想读书了,读书没用。” 叶斑看着他,道:“在一个人民教师面前说这话,你好意思吗?” “你又不是因为做人民教师才有钱的。”廖东星百无聊赖地拨弄路边的灌木丛,“我不信一个老师买得起跑车还天天换车开。” 叶斑:“我朋友4s店的,我蹭车开。” “放什么猪屁。”他浅浅地翻个白眼,说,“你以为我没4s店的朋友啊。你别说什么知识改变命运,对于我来说真没用。真的,这玩意儿分人,寒门出贵子,也得是那块料。我没大志向,混口饭吃,高中文凭足够了。” 他今天晚上的倾诉欲似乎特别旺盛,在叶斑开口之前打断了他:“你也别说我抽烟讲脏话,今天我还打架了呢。我就是那种没爹妈教养的人,脾气差得狗都嫌弃。” 叶斑气笑了:“知道脾气差你不改,知道成绩不好你不努力,现在出去你能干嘛,体力活?” “卖脸。” 叶斑不赞同道:“娱乐圈可不好混。你要演戏,起码考个北电中戏敲开那扇门。” 廖东星听见他说娱乐圈的时候没忍住,笑得眼睛都红了:“老师您可真看得起我。” 叶斑于是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要如何说呢。 “反正我也就这样了,”廖东星耸耸肩,表情在暗调的夜里晦暗不明,“还不如早点去工作。” 叶斑十分不理解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他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散在模糊的光中,道:“你出过这儿吗?” 廖东星答:“鸣鹤吗?没有。” “瑞士的雪很美,佛罗伦萨的hi很好吃,阿拉斯加的海洋暗潮汹涌,摩洛哥有着和这里徽派建筑大相径庭的蓝白房屋。” 他笑了笑,“你选择的方向决定了你未来的环境,从而影响你的眼界和性格。在不那么清澈的水里呆久了,神经会不敏感,头脑也迟钝。” 言尽于此,叶斑打算回去了,于是挥手上车:“明天上课我要是没看见你,你就完了。” 廖东星原地站着,忽然意识到他和自己不一样。 同一片天下,在他网吧赚钱的时候叶斑也许正在帕劳考潜水执照;他们的腿同时伸出,一个迈过逃课的教室后门、一个跨过英国的本初子午线;他手上端着盘子穿梭在顾客中间的时候叶斑或许怀里揣着书,正一步步地登上属于他的诺亚方舟。 可能是相差太遥远,廖东星连感慨都找不着地方落脚,但心情奇迹般地静下来了。 每个不下雨不刮大风的日子里,在茶余饭后的梧桐树下,老人们会闲谈,他永远记得那些人在提起孙辈第几名多少多少分时的与有荣焉。 读书好,就是有出息。 他随手扔了口袋里那张名片,毕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车还没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开,廖东星想起什么似得上前几步,敲了敲车窗。 叶斑把车窗降下来,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语气温柔了一点,问道:“什么事?” “加个微信?”廖东星拿出手机。 扫了码,发了验证,叶斑点完通过,向着他道:“对了,我后座有几本书,你拿回去,有空多看看。” 廖东星这次没拒绝,拿了书,还挺沉,他开玩笑说:“我不一定看啊,叶老师。” “是一定不看。”叶斑纠正道。 两人都笑了,叶斑没问他回不回宿舍,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廖东星就着路灯的光看了看封面,一本大的是在他办公桌上见过的《色彩高分卷》,还有两本分别是《观看之道》和《直到长出青苔》。 书不新,他翻了翻,里面还有几页折角,哗啦啦的书页翻过,掉下一张便签。 他捡起来看了眼,是串英文,光太暗看不清。 他插回书里,一抬头看见叶斑那车又倒着回来了。 叶斑探出头道:“这附近哪有卖烧烤的?” “……”廖东星深吸一口气,“往西第二个路口右转,直走几百米左转,一条街都是。” “谢了。早点回去好好睡觉,少想有的没的。”叶斑竖了个拇指,一踩油门窜出去老远。 廖东星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水味。 第06章 上了一周色彩,下周开始是素描课。 叶斑给一班上课,课前特意去隔壁班看了一眼,确定廖东星坐在位子上才放心了。 下午的时候没看见人,廖同学不在。于是闲得慌的叶老师走进去溜达了一圈。 手机没拿走,所以大概是上厕所去了。叶斑顺手把他凳子上的速写本拿起来翻了翻,翻了三四页,意外地惊讶。 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月落日生,又落,又是一天。 一天里最闲的时间大概是茶余饭后,同学们坐在小马扎上清理颜料,刮刀在瓶底的刺儿声响几乎被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音盖过。 一群人从晚饭的菜式吐槽到校长的抠门,又从校长的啤酒肚聊到叶老师的眼镜,接下来是鬼畜眼镜和校园奇闻,当真是天南地北无所不包,个个皆是江湖百晓生。 沈九和朴洁相互熟悉了对方的说话风格,自发地进化出了一套规则,随时随地即兴battle,一个捧哏一个逗哏,一唱一和跟相声似的。 “叶老师不吃白米饭的。” “怎么的?” “不食人间烟火呗,高冷一批,表里不一。他上课肯定在疯狂吐槽我们‘这帮沙雕学生脑子怎么长的’。” “哟您可真有自知之明。” “可不是吗。”朴洁总结道,她好不容易填完了颜料,站起来看着自己的画,一手叉腰,一手高举刮刀,姿势像是要去炸碉堡,“我宣布,从今天开始,美术界一颗恒星在此地冉冉升起,我将自创一个画派——” 沈九插嘴:“狗屎派?” “滚你的。这是朴式美学!此画派自由奔放、热情浪漫,祖师朴洁,永垂不朽。”她仿佛站在了峭崖边,脚下是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头顶沐浴圣光。 沈九在崖壁下拢着袖子,肩膀上耸缩起脖子,像个猥琐的小太监,脸上的鄙夷嫌弃糊成皱巴巴的一团,瘪着嘴道:“我觉得不行哦。” 朴洁低头看他,一本正经地说:“请叫我,达芬奇·洁。” “那我叫,达芬奇他爸·九。”她一个白眼飞上天,拎着水桶走了几步,忽然又折回来,一脸正儿八经地严肃道:“我觉得你应该叫毕加索·洁。” 朴洁以为她要提出什么建设性建议,于是问:“为什么?” 沈九瞄了画板一眼:“抽象嘛,画的什么几把都行。”她狂笑起来,带起一阵鸡飞狗跳。谢敏瑜扯着沈九衣服拉架——她俩关系看上去不错。 朴洁黑脸通红,脸上带笑:“你等着!”有人起哄,热热闹闹一教室的欢声笑语。 廖东星看着她们吵闹,神奇地觉得这帮同学还挺可爱。 他在之前的班级里属于编外人员,离了学校就查无此人的那种,连老师那里留的家长联系方式都是他自己的手机号。没交朋友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由衷地觉得他们不是同一类人——他因为之前的事,对学校毫无归属感。 要学着融入这个八人小队吗,他发了会儿呆,回神的时候她们已经下一个话题了:一起围观叶老师的朋友圈。 几个女生头凑在一起,食指上下滑动屏幕,不时发出惊呼。 ——哇这是英国吗?草草草他穿风衣也太帅了吧! ——诶这些照片拍得都好有感觉啊他拍的吗? ——靠这不硕士帽子嘛,他到底多大了??? 对啊,他多大了?廖东星百无聊赖地、好奇地想。 潘国茂同志也在凑热闹,大头硬挤在女生中间,像只天鹅群中的呆头鹅,嘴里叨叨:“快快快把叶老师微信发群里,我要去看。” 廖东星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随即听见沈九大声说:“现在别去加啊,等放假了再加,不然都知道你们带手机了。” “知道的。”朴洁细长的眼睛上挑,忽然说道,“我其实挺憷这个老师的。” 沈九心眼儿比黑洞大,没心没肺道:“为啥,我觉得他人很好啊。” “看不出来脾气才可怕,你不知道他底线在哪,万一哪天说错话,啧。” 沈九取笑她:“屁大点胆子。你看班花天天被罚作业也没见他都完成啊,不也活下来了。” 她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从那天之后就一直挑衅似的管廖东星叫班花,记仇得很。 廖东星接受了众人目光的洗礼,确定他没少胳膊没少肉后,众人对叶老师的信心更上一层楼。 倒是朴洁小声喃喃一句:“我觉得他一定收到了心灵上的打击。” 接下来的几天沈九在自认为摸透了叶老师的性格之后开始造作,叶斑没阻止她的意思,她便插话插得起劲,梗奇多,常常逗得全班哈哈大笑。 廖东星觉得叶斑应该是挺喜欢她的。 某天在他改了沈九一张画以后,她喊了声爸,叶老师居然应了,俩人的父女关系官方盖章,落实了。 连朴洁都说这老师没看上去高冷。 他经常给其他人改画,但是轮到廖东星的机会很少,少到他怀疑自己坐的位置是叶老师的视觉盲点,还刻意把凳子朝外挪挪,以保证他能看得见。 仍然没什么狗屁用,他可能是被选择性屏蔽了。 这天下课闲聊的时候,叶斑问到喜欢的画家,赵幽难得地发表看法了,她平时话不多,很文静内向的样子,一开口众人都认真听,她说是喜欢赫尔拜因。 叶斑颇感兴趣地多问了两句,赵幽对答如流,连一些冷门的作品都能侃侃而谈,看得出来是真喜欢。 等聊得差不多了,沈九反问道:“那老师你喜欢谁啊?” 叶斑思考了一下,道:“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都好。” “那我们这班有没有能出师的呀?超过你的那种。” 他闻言摇摇头,眼睛含了一点笑意,道:“不要把我当作目标,我就是个带路的,你们要看路边的高山,尝试着去爬爬看,毕竟有些人比我有天分多了。” 大家来了兴趣,七嘴八舌:“谁啊谁啊?” 叶斑一挑眉:“教室后门那边在打瞌睡的那个。” 其实廖东星没打瞌睡,只是习惯性地懒散,看上去像是没睡好。 他视线被前面的潘国茂挡住,所以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叶老师四平八稳地说道:“我不给他改画是因为他的色感就很好,调色比我准,除了物体的型乱七八糟之外,我没什么好改的。” 第07章 中午的时候廖东星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自称姓孙,是ktv的经理,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来上班。 “我不打算去啊。”他莫名其妙。 孙经理道:“你不来看看怎么知道是让你干嘛来的,廖国风是你爸吧,不想知道他在哪?” 真烦。 对方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廖东星翘了晚上的速写课,去了他说的地方。 东都。 东都是个量贩式ktv,里外装修金灿灿,到处都是能反光的水晶、玻璃、金属。 他去的时候刚巧撞上王老板,几名盘正条顺的服务员两边开道,王老板习惯这种排场,下头自有人安排包厢,他似乎没注意到廖东星,和身边的人聊着天走过去了。 其实他看见了,不仅看见还对着经理吩咐道:“先让那小孩开两个月酒习惯一下,挫挫锐气,等差不多了就提上去,学校他想去就去,不用我们去做这个恶人,他在这里混惯了之后自己就会退学的。” 经理是上次那个司机,还是一副猴子样,也许是外表加成,他的笑容总能让人想起“笑里藏刀”或是“阴险狡诈”这类负面的形容词。 王老板接着说道:“还有孙义那里去吱会一声,透点口风,就说小廖是我挑的人,十有八九要接他班,让他搞搞小廖,顺便有点危机感,这几年东都被他搞成什么样了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他都多大了还在用我们当年那套,没脑子。” 他一脸闻了屎的表情,不耐烦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剩下的你安排一下。” 经理立马上道地说:“小忧七点多就来了,在楼上等您很久了。” 王老板脸上见了笑,背过手迈着四方步上楼去了。 廖东星进了一个最靠里的包厢,坐在右侧的沙发上,过一会儿进来几个女人,其中一个是上次茶馆坐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她穿了一条低胸的黑色小礼服,妆比之前浓,眼睛一圈都黑漆漆的,睫毛混着眼影显得眼睛特别俗。 他看了看其余几个女孩儿,都如此,浓妆似乎是夜场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往脸上糊几层你都不好意思进客人都包厢。 她们与这个假富贵的包厢相融相衬,笑靥如花仿佛是房中的固定摆设。 他点了这个叫小月的女人。小月挺高兴地挨着他坐,由于凑得紧,还能闻到她不知是发间还是脖颈的香味,是很存在感很强的香,过于浓烈,但混合着裸露肌肤的温热,使这香的攻击性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廖东星手搭上她的腰侧,小月甜甜蜜蜜地靠进了他怀里。 两个穿正装的男人坐在对面沙发上,老板不在,他们放松得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晾了廖东星十来分钟。 等他们看向廖东星的时候,他正和小月你一口我一口地喂苹果片,托盘里的水果没了一半。 两人中稍胖一些的那个端了两杯酒,皮笑肉不笑地递给廖东星,道:“第一次见面,老哥没啥好招待你的,先敬你一杯啊,我干了,你随意。” 他一口喝尽玻璃杯里的酒,向廖东星示意了一下。 廖东星少有和别人拼酒的经历,作为一个从不拉帮结派的坏学生,除了打架,没参与过什么集体活动,但酒桌上的规矩还是能心领神会,他拿着杯子向对方的空杯轻巧一碰,一饮而尽。 “给老哥面子!”他笑得稍稍开了些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指了指旁边坐着的男人介绍道,“这是你方经理,大老板,我给他打工的,我比你大几岁,你叫我孙哥就行。” 那瘦的像猴子的男人摆摆手道:“你别埋汰我了,都是王老板手下的,什么老板不老板——你叫我老方,要乐意就叫声方哥,你姓廖?” 他看廖东星点头了,于是道:“那我就占着年纪叫你小廖了啊。小廖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儿缺个服务生,包吃包住待遇从优,你考虑一下?” 孙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廖东星笑道:“现在找个服务员的职位还不容易?我干嘛要特意跑来这里,我有住的地方,平常要上学,学校离这儿远。我来这儿的原因方哥应该知道。” “你的意思是不想来了?那你爸……” 廖东星打断他:“我今天来就是说一声,我爸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是死是活无所谓。就这样,先走了。” “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啊。”孙义往沙发背上一靠,双手抱臂冷笑,“你们这年龄的小孩我看得多了,初生的牛不识抬举,可以理解。” 旁边的方经理却道:“缘分没到,看不上这儿。既然这样那你走吧。要有什么事儿或者改变主意了就联系我。” 这俩感情连口径都没统一吗。 廖东星:“那谢谢方哥了。” “不客气不客气。” 他走了之后,孙经理皱着眉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天天拆我台呢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你把底牌掀得太早了sb。”方经理不太瞧得上他做派,夹枪带棍道,“那可是王老板看上的人,当然得上心点儿,王老板之前交代我了,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好了,以后可是有大用处的。” 孙义看着他的背影不服气地嘟囔道:“大用处,什么用处,不就一个毛头小子吗,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想到王老板,他又头皮发麻道:“那现在怎么办,他不来啊。” “有的是办法让他来,这么多年了你多少长点脑子吧,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小月很健谈,她一路聊天把廖东星送到门口,笑着说:“要不要出去玩玩?” 这是暗示可以干点什么了。 她眨眨眼睛,带着一点小俏皮地说:“我去换个衣服就出来,你要不去后门等我,这儿直接带我出去要好多钱,我看你合我眼缘,交个朋友吧。” 廖东星双手插兜,看了眼东都门口来往的人,道:“挺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要不要给你叫辆车?” 小月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快,反而爽快地笑道:“别啦,今天你没折腾我喝酒,这才十二点不到,我还能再做一单。拜啦,下次见哦。” 风吹来她身上的香水味。 她拢了拢身上的薄纱披肩,摇曳生姿地重新走进金灿灿的大厅里。 沉重的玻璃门一开一合,世界就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个,五光十色光怪陆离在里面,寂静微凉的夜色在外面。 他在外面隔着玻璃看了几眼,觉得里面走过的那个女人的背影隐隐熟悉。 这似乎注定是个不安定的夜晚。 叶斑坐在急诊室门口,托着额头眉头锁得死紧。他旁边或坐或站着几个男人,脸色都不好。他们都是画室高中段的老师。一般来说学校教师岗位都是阴盛阳衰,不知怎么的,画室倒是相反。 他们大多没成家,下了课无所事事,于是组局庆祝叶斑加入这个单身大联盟。男人聚会无非是吹牛喝酒,蔡老师把自己当酒桶灌,和谁都得喝上三杯,碰完一圈最后一杯下肚,就脸色煞白地倒了下去。 一群人都没开车来,叫了饭店的车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车送进医院,联系了家属才知道,他老婆不想和他过了,借酒消愁呢。 “估计总部会再派一个老师过来。”众人安慰叶斑道。 有人说了一句这又进去了一个,前几天那个还没出院,别是撞着魍魉流年不利吧。 叶斑没说什么,心里不太爽快。 第08章 第二天两个班上的都是色彩课,叶斑各做了一次范画,挑了两个同学给改画,累得手酸。 快下课的时候接到副校长电话,让他去接一下新素描老师,说是在火车站找不着北了。 他挂了电话一看,正好十一点三十,于是在二班道;“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我去接一下你们新老师,把水桶颜料收拾了,下午上素描课。” 沈九问他蔡老师怎么了,他只说身体原因不适合再带高三,大家便也不再问,倒是对新老师的好奇度更加高一些。 叶斑被追问,无奈道:“我不清楚。” 他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于是转过身回了个消息。 背过身的一瞬间,沈九瞬间起立,脖子凹成长颈鹿,飞快地看了一眼。 在叶斑转回来的时候屁股已经坐上了凳子。 “老师女朋友啊?”她八卦着笑眯眯地问。 叶斑说:“你们新老师,我去车站接他。准备一下,留个好印象。” 他一走,沈九一个眼神。 廖东星坐门边上,习惯了,长腿一伸,门关上。 “嘻嘻嘻我看到了。”她兴奋的宣布,“我们的新老师叫刘——星——” 教室爆发出一阵笑声。 刘星宿和叶斑最终还是没碰上头——他自己打车过来了,手机没电,正巧没看见副校长道信息。 进教室的时候是午休时间,廖东星留在教室里画画,背对着门,刘星宿走到他后面顺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坐没坐相,把背挺起来!” “操——”廖东星吓得一个激灵,硬生生把一支2b的铅笔芯摁断在纸上。 他在临摹于小冬的速写,正画到眼睛,直接把模特戳成了个独眼龙。 刘星宿不满,横眉竖目的说:“操谁呢,嘴巴不干不净的!” 廖东星一转头,看见一个穿着老头汗衫花裤衩的男人,他有一对秀气寡淡的眉,眼睛却很凶,手里还拎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帆布袋,身上有烟和汗的味道,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谁啊?”他有些不确定这人身份。 刘星宿向来看这种人不顺眼,冷笑道:“你爹。” “sb。”廖东星无语,声音大了一些,前面削笔的赵幽回过头看了一眼。 刘星宿好久没遇见有人这么和他叫板,把帆布袋往地上扔,叉腰对着廖东星:“你骂谁呢?骂谁sb呢?” “你呗。” 他没料到这奇怪的男人真的会动手,小腹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后退撞到了画架,一连倒了一排,忍不住骂道:“你神经病啊?” 热血上头,忍得住妄少年。他回击,用的力道很大,和男人刚刚那拳不是一个力量级的,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男人居然毫不费力地接了——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赵幽反应过来立刻跑出去叫人,迎面撞上了吃饭回来的沈九。 听见教室有人打起来了,沈九跑得比谁都快,一看是廖东星,顿时作壁上观。 副校长还在和叶斑聊新老师的情况,刚说到对方实力强劲,就被气喘吁吁的赵幽打断:“老师——他们打起来了,新老师和廖东星……教室里。” 他们双双站起来,对视一眼,副校长:“……不是这个实力强劲哈,据说脾气是不太好……是有些古怪,”他快步走,一边擦汗,“但是教的是真的不错……” 三人匆匆赶到教室,赵幽看见趴窗框上的沈九,不可思议道:“你在干嘛?” 沈九看他俩见招拆招正津津有味,顺嘴说:“我吃瓜。” 叶斑经过她身边顺手给她后脑勺来了一下,她不得不捂着后脑勺进去浇火。 拉开了两个人,脸上都没挂彩,额角全是汗。 “你叫什么?” “廖东星。”他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没血但是很疼。 刘星宿朝他笑:“你不问问我叫什么?” 他没好气道:“我知道,刘星。” “屁,你莫玩脑壳,老子叫刘星宿。”他指着廖东星,“你小子,我记住了。” 下午上课的铃声正好响起。 该上课上课,该教育教育。 廖东星被单独拎了出来,扔给叶斑处理。 “这居然是优秀教师?”他看着刘星宿的个人简介不敢相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真的是老师?” 叶斑:“是的。” “……我服了,”廖东星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真的服了。” 他站在办公桌旁边,叶斑坐着,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两人对视了一秒。 “……” 他扭过头看窗外:“我不会道歉的。” 叶斑头疼起来:“我还没说什么。” “你脸上都写着,”廖东星撇嘴,“给个处分好了。” 叶斑抿着嘴向椅背上一靠,微微倾斜身子歪头,用中指和食指撑着太阳穴:“为什么打架?” 还能有为什么。 廖东星交代了几句,叶斑被他一口一个□□妈讲得心浮气躁,右手捏着拳头虚握了好几下才把到喉咙口的那句“你再说□□妈我就□□”给咽了下去。 叶斑没心思谈心,老生常谈了几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像走程序似的放人走了。 在廖东星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道,“回来,再坐会儿,我拿本书,你在办公室看会儿书吧。” 他抽了本《色彩高分卷》递过去,廖东星三两下就翻完了,神态像在看什么儿童绘本。 “看出点什么没有?”叶斑问道。 “没有。” 叶斑意料之中地点点头,问他:“你怎么来学美术了?” “”廖东星嗤笑了一声,在叶斑问下一句之前截住了他的话头,“不喜欢,没理由,没有,不认识。” “……” 叶斑把眼镜摘下来往桌上一放,抬眼神色坦然明亮地直视廖东星,语重心长道:“我是你老师,不是你仇人,校长让我和你谈一谈,所以我心平气和地找你聊天了,并不代表我对你有什么应该迁就的责任。你不是个坏孩子,我想了解一下你,你觉得呢。” “哦。” 叶斑扶着一百斤重的头,几乎要维持不住斯文败类的外皮,他双手十指交叉,努力提起耷拉着的嘴角道:“没有喜欢的画家吗?或者艺术家设计师……或者……是个人就行。” 他看着廖东星的沉默,一再降低标准,最终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心想这沙雕玩意儿,和他浪费时间还不如对墙自言自语呢。 在叶斑刚要开口让他回去,忽然听见少年低哑的声音:“你啊。” “嗯?” 廖东星仰着头,用日天日地的语气说:“最喜欢的画家,你。”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认识的画画的就你是个人。” 合着还有不是人的?叶斑啼笑皆非,一边觉得这小子实在不着调,一边又有种被告白的销魂迷醉,嘴上还要推辞:“我算哪门子画家,祖国的园丁而已。” 廖东星就随口一说,听他回答顿时起了抬杠的心思,他挑挑眉:“那你很垃圾喽?” “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叶斑右手沉沉地搭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他肩上,笑里温柔带刀,“回去好好上课,别再惹什么事了,嗯?” 廖东星一侧肩,把他的手弄下来,面无表情的脸写满了拽:“哦。”他脚下生风地走出办公室,中途在门边的日历上顿了一下。 他走了之后叶斑顺着他的视线往墙上那本日历看了一眼,7月,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第09章 廖东星走出办公室后并没有回教室。 现在回去上课,想想也知道,铁定和那个刘星大眼瞪小眼,不会安生。 正好燕呢喃的生日快到了,他寻思着买什么礼物,手一攀脚一蹬就窜出去相看了。 画室后面有一整条街的小吃,都是旁边那个中学的学生养活的,都有固定的时间和客户,看你不眼熟都懒得吆喝你。 油腻腻的馆子往里走,还分布着一些小饰品店。廖东星转了几家发现都是大同小异的廉价发绳,或者串着彩珠的亮晶晶的发夹,一看就属于被燕呢喃嫌弃的“小女孩的玩意儿”。 虽然她也还是个小女孩。 廖东星再往里走了一段,看见角落里一扇木门。这门夹在两家烧烤店中间,看着就不大喘得过气来,可怜兮兮地挂着一块小木牌,门口插着的花几乎被烧烤店的烟给熏萎了。 他凑近一看,木牌上写着:生日满月婚礼纪念日,情人节春节清明节,承包您的每一次送礼。 一网打尽。 这老板真有商业头脑,廖东星推门进去,撞响了门边的风铃。 “欢迎光临!”一个女声幽幽道。 廖东星走上前几步,被这里面的繁复物品震慑了。 这屋子是个倒梯形结构,门窄,越往里越宽敞,两侧的木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东西,他路过一排洋娃娃,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一个穿白裙的女人站在尽头的木桌后面,手里擦拭着一盏旧灯,四面八方的墙壁上钉着木柜,更衬得她单薄瘦弱。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她气若游丝地说。 廖东星摸摸后脑勺道:“买生日礼物,给女生,十六岁。” “喜欢bjd吗?”女人指了指那一排的玻璃罩里的人偶娃娃。 廖东星不知道bjd是什么,但看着娃娃回忆了一下燕呢喃那一身黑的装束和酷酷的脸:“她应该不喜欢。” “那首饰呢?”女人拉开抽屉,琳琅满目的饰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它们有着不同于塑料玻璃的质感。 廖东星看中了个黑皓石的耳钉,一问价格,皱起了眉。 那女人从旁边的八音盒里摸出一张纸:“扫二维码加微信八折哦亲,我们店支持微信、支付宝、刷卡、现金哒。” “……” 廖东星结了账,看见桌上一个绒面的细带子,在灯光底下有细微的闪光,拿起来看了看:“这个项圈卖吗?” 他记得燕呢喃好像带过类似的。 “这个叫choker哦。”店员笑眯眯地回答道,“是我自己做哒,小恶魔款,你想要我再去做一个,不过要后天。” 廖东星算了算日子,燕呢喃的生日在七月十七,正好还有三天,于是说:“那后天我来拿,把那个和这个耳钉装在一起。” “包装需要什么风格的呢?”女人问道。 “简单一点就好了。” 女人用白底金边的包装纸封了盒子,抽了黑蕾丝打蝴蝶结放在一边:“那后天您记得来取哦。” “嗯。”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正在讨论关于廖东星的处罚决定。 校长和副校长都是老狐狸,一个唱白脸一个□□脸,把不知事的刘星宿哄得一愣一愣的,他俩走了刘星宿还向叶斑感叹:“副校长人真好。” “……”扣了你一个月工资哪里好了?叶斑无奈地发现这位朋友可能有些缺心眼,有心提醒道,“对处罚不满意可以提要求的,这事儿还有余地。” 没想到刘星宿乐呵呵地说:“满意啊,挺满意的。让那小子给我道歉就行,罚点钱应该的,我以前和学生打架的时候老板直接把我年终奖扣光了,三万五呢,还要给学生爸妈扯皮。”他露出肉疼又惋惜的表情。 叶斑听了有些吃惊,屡教不改,这是怎样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啊。 而且年终奖和学生的成绩有直接关联,三万五,学生得有得有全国前几了吧。不过这打架的毛病怎么看上去还是没一点收敛。 他有心想再问问情况,但毕竟还是不熟,于是没再聊下去。 处分结果明天才出来,叶斑下课的时候路过四班门口,走进去转了一圈,学生削笔的削笔、玩手机的玩手机,看到他来了还慌里慌张地藏了手机装模作样地画了几笔。 廖东星不在,他画架上还摆着之前的水粉画,一看就是办公室出来之后没来上课。真这么乖回来上课就怪了,他了叹口气。 教室里沈九正在嘲笑廖东星恶人自有天收,被朴洁小声制止了。 “廖东星也没做错什么,两个人打架肯定都有原因啊。” 沈九第一次和她看法分歧,略微不愉快道:“他自己问题这么大,每天一副臭脸,以为谁欠他的都得顺着他啊,活该。” “我就是觉得……”朴洁想再争辩,朝空着的位子看了一眼,“算了。” 吃过很多苦头的人才对别人的恶意更加敏感。 “叶老师的生日快到了。”沈九忽然说。 朴洁:“你怎么知道?” 沈九:“看朋友圈啊,就是不知道该送什么。” 朴洁斜眼看他:“你这个叶老师迷弟。” “……迷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妹!是迷妹好吧?” 第二天叶斑在办公室看见刘星宿的时候觉得,这同事说不定真的缺心眼儿。 他正打着一个沙袋,那么个直挺挺的大家伙立在办公室中间,也不知道是怎么搞进来的。 也幸亏这办公室偏,空间倒挺大,只有他们两个老师用,摆个沙袋不算挤。 刘星宿挂着一脑门的汗,笑着说:“早上好啊。” “早上好。”叶斑站旁边端着咖啡观摩他打拳,他劲儿大,拳拳生风,结结实实地打在沙袋上,看着就手疼,叶斑忍不住问道,“你练过啊?” 刘星宿抹了把汗,毫不介意地往t恤上一蹭,继续打拳,边打边回道:“小时候在少林寺待过。” “不是……”叶斑懵了一下笑了,“你一少林寺的,怎么来教上美术了?” 刘星宿停下来想了一会儿,冲他思考的时长来看,这也许是个曲折而漫长的故事,最终他放弃了总结,随缘地说:“机缘巧合吧。” 机缘巧合。 这四个字足以概括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毕竟人活一世,有多少是费尽心思求来的呢。 “跟你说个事。”叶斑道。 刘星宿收了手看向他:“啥?” “嗯……是这样,今天要是廖东星来找你道歉……你别太难为他了。” 刘星宿皱着眉像在状况外的样子,反问道:“谁啊?什么东西?” 叶斑怀疑少林寺是不是给他喂过什么东西,比如老鼠药智障丸什么的,提醒道:“就是昨天和你打架那个学生,他叫廖东星,东南西北的东,星星的星。” “哦哦哦。”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一点印象,“我知道了,那小子嘛是叫廖东星啊……说起来好久没吃海鲜了,这里哪有卖东星斑和象拔蚌的,下次一起搓一顿啊。” 叶斑怎么也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把话题从学生转到海鲜上去的,并且看上去十分自然——就像他们一开始就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似的。 他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同事,不放心地叮嘱道:“这周你上二班的课,有事情可以来找我,我就在隔壁,你对学生客气点,尽量别冲动,别动手。” 换成是别人,叶斑不会把话说这么明白,但刘星宿……说的含蓄一点他可能听不懂。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刘星宿摆摆手,像是被老妈教训了的高中生,他嘟囔道,“老叶你真啰嗦。” 叶斑:“……” 这一天过得风平浪静,刘星宿也没有昨天那种吃了炮仗的状态了,整个人乐乐呵呵的,洋溢着近乎弱智的欢快。 他甚至主动夸了二班几句,还补充道:“廖东星挺好一孩子,之前误会了。” 叶斑看着他快要飘起来的脚,问道:“他道歉了?” “没。”刘星宿笑着说,“我们要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叶斑问:“什么情况?” 刘星宿解释道:“我和他约了场架,谁输谁道歉,不过还真别说,小廖挺上道的,身手很不错,我要好好练练了。” 叶斑被这奇异的展开方式震惊了,不太懂他们这些江湖“性情中人”的脑回路,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无力地说:“别影响学习……切磋叫我一声。” 要是下手没个轻重可怎么办。 “行的。”刘星宿一口应了,看上去有十二分期待。 由于这个“男人的约定”,他格外关注廖东星,两人虽然互相爆粗但好歹不再动手,以至于二班一上课整个走廊都能听见他扯着嗓子和廖东星对骂的声音。 成了同学们上课时提神醒脑的兴奋剂。 第10章 “风在吼,马在叫,老刘在咆哮老刘在咆哮~”沈九边哼歌边在门口削笔。 谢敏瑜和朴洁提着水桶从外面进来,笑道:“老刘又在咆哮啦?” “可不是嘛。” 众人看了眼后门为谁是龟儿子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一对奇葩师生,摇摇头。 “哎,这混乱的父子圈。” 周六是放假的日子,下午的课四点就结束了,画室里堆满了要收拾的瓶瓶罐罐。 廖东星没什么要带回去的,也不懂得未雨绸缪地准备一下下星期的材料,于是长腿一跨,先走一步。 他先是去那家店取了给燕呢喃的生日礼物,快到她家的时候在路边的小店玻璃门上照了照,顺了两把头发,忽然发现t恤左侧有两块油渍,想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估计是那个时候蹭上的。 要是平时他也不会注意这些,不过今天……好久没见燕呢喃了,总不能给她一个邋里邋遢的形象。 这儿离画室近,他懒得回租的房子,反正画室有换洗的衣服,于是原路返回了。 白色小袋子顺手往凳子上一放,他在阳台收了衣服,麻利地换了就走。 完全没在意是左手边那个还是右手边那个。 从厕所出来的沈九拎上袋子,贼头贼脑地走到办公室,往里张望了一眼,见没人,不禁有些失望。 她把袋子往叶斑办公桌上一放,悄悄地走了。 廖东星换了件干净的白t恤,有点骚地靠在门框上,向楼上叫道:“呢喃,下来。” 一个惊讶的女声由上至下地渐进:“哥?你怎么来了?” 燕呢喃小跑到门口给开了门,她穿着一件到大腿根的黑衬衫,头发凌乱。 “刚起床?”廖东星进门把袋子递给她,随口问。 “睡了个午觉,就到现在了。”燕呢喃笑嘻嘻地接过,“谢谢哥哥!” “生日快乐。”廖东星揉了揉她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头,“长高了。” 燕呢喃刚想说话,听见楼梯有脚步声,顿时转过头去,看见下来的人欢喜道:“阿勋——”她像只燕子一样轻快地落到男人面前,雀跃地像是要飞上他的肩头,飞进他的眼里去。 燕勋摸了摸她的头顶以示安抚,燕呢喃乖巧地眯起眼睛。 廖东星看他不爽,但看在燕呢喃还要在这儿生活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打了招呼:“燕勋。” 燕勋看着他点了头,倒了三杯水:“坐会儿吧,阿姨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 廖东星似笑非笑道:“还管她叫阿姨呢?” 燕勋笑了笑不可置否。 廖东星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母亲徐惠带着廖呢喃改嫁给燕勋的父亲燕青,廖呢喃就改了姓。 她在新家庭适应得不错,继父很宠她,继哥对她也照顾,可廖东星就是看不顺眼燕勋。 “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燕勋看着他说道。 “不了,还有事儿。”廖东星拒绝了他,关门的时候听见燕呢喃在撒娇—— “陪我去玩好不好嘛,今天我生日啊……” 他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燕呢喃小时候的事儿。 父母离婚并不是善终,他爸死活不签离婚协议,昔日爱人在法庭上捅起刀比谁都狠。 法院把廖呢喃判给母亲,她被接走的时候抱着廖东星的大腿哭得直打嗝:“我不要和哥哥分开!我要哥哥!妈妈我不要走——” 六岁的小豆丁小小一团,泪眼朦胧地需要他去哄。 “那哥哥每天去看你,长大了再回家来好不好呀。”廖东星捏着她的小肉手道。 廖呢喃哭得差点噎死自己,委委屈屈地答应了,走之前还一遍一遍地重复:“哥哥不可以忘记我哦,说好了要天天来看我的,不可以忘记的哦。” 廖东星再三保证了,牢牢地记下了这个约定。 但是现在燕呢喃好像忘记了。 她长成了一个喜欢黑色的酷女孩,柔软的笑脸吝啬向他开了。 廖东星回到租的房子里,把身体砸在绵绵的床铺里,看着渗水的天花板出了神。 看得眼睛都酸涩了,他翻了个身,脸捂在空调被里,胳膊搁到了个硬硬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那本被他用来掸烟灰的书《观看之道》。 ——观看先于言语。儿童先观看,后辨认,再说话。 他聊胜于无地、慢慢地读了起来。 燕呢喃打开袋子拆了包装,一瓶香水。 她往空气中喷了一下,手扇着问了问,很沉稳的木香调,她查了这个牌子,是个外国的小众品牌,主打男香。 她莫名其妙地放下香水,疑惑地挠了挠脖子,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开心地把香水收了起来,打算找个时机拿到燕勋房间里去。 哥哥肯定是想让她送给燕勋,正好他的生日也快到了,她正愁礼物呢。 哥哥真贴心! 叶斑是周一到办公室的时候才看见那个礼物的。 放在他办公桌上,等了半天也没人来领,于是拆了包装。 一对黑漆漆的耳钉,还有一条…… 狗链? 在他确信这礼物不是给自己的后,又在里面看见了张白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生日快乐。 字迹有几分天不管地不顾的浪荡。 这下他又茫然了。 他问了刘星宿有没有看见进出办公室的人,也问了他礼物的事,一根筋的老刘大喇喇地在两个班广播了一番:“你们谁送老叶项圈了真有情调嘎嘎嘎人才啊——” 路过的同学听了一耳朵,回班上一传,七嘴八舌,传到后来就变成了“哎你听说了吗,有暗恋叶老师的人送他了一个情趣玩具!是真的!另一个老师亲口说的!” 就更加没人出来承认了。 接下来几天他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思考了一番,仍没有揪出那个神秘的“暗恋者”。 倒是偷偷摸摸跑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多了不少—— “哪个叶老师啊?” “二班!后门口站着那个!” “操,是挺帅的……” “想和他试试情趣玩具嘻嘻嘻。” “你好biantai啊!我也……” 叶斑眉一皱,指使廖东星:“把门关上,拉好窗帘。” 人行关门机器廖东星懒洋洋地挪了半米,一脚踹上了门,砰地一声,把门口吃瓜群众惊作群鸟散。 “把你们画板都拿下来,前面靠墙摆成一排。”叶斑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冷冷道。 潘国茂有心想提醒一句已经下课五分钟了,但看了看他的脸色,于是缩着脖子咽回去了。 他拿着激光笔,红红的点点在一张张纸上晃来晃去,学生挤在后面个个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运气太好被他挑中杀鸡儆猴。 “这个。”他点上一幅画,“谁的?” 中奖了…… 朴洁硬着头皮站出来:“我。” “你啊。”叶斑毫无温度地勾唇瞄了她一眼。 朴洁低头,做好了被批的准备,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叶斑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收敛了一些杀气,淡淡地说:“太碎了,东一笔西一笔的,不是莫奈就不要点着画画,下次用大点的笔,或者刷子。” “知道了。”朴洁细若蚊声道。 “这个。”他又点了一张,“谁的?” “我的。”赵幽站出来,微微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的画上,抿着唇。 叶斑顿了几秒,道:“不错,有点整体的意思了。下次最前面那块布提的亮一些,有点暗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嗯。” “这个谁的?”他指着最边上那张画说。 “我。”廖东星答道。 声音是从后排来的,叶斑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是你啊。” 感觉到位了。 激光的红点移到右上角,他眯起眼,语气懒散:“这杯82年的可乐你打算怎么办?” “……”廖东星抱胸直视他。 “还有衬布,蓝不蓝绿不绿的,这色给大妈当睡衣大妈都不要,又脏,抹布吧这是,还有苹果……这苹果是怎么了,你给下毒了么,自己看着吃得下去吗?”叶斑像是机关枪似的biubiubiu发射一波,“这颜色用的……你颜料是从厕所里捞出来的,嗯?” 他发出最后一颗子弹:“脏死了,下课到办公室来。” 廖东星顿时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同情安慰的目光。 潘国茂在他旁边悄悄说:“这老师大招放的贼6,兄弟你血条还好吗?” “呵呵。”廖东星冷笑两声。 廖东星迈着泷谷源治步走进办公室,叼得一匹,就差嘴上叼根烟。 “来了啊。”叶斑翻着一本书,“站着吧,别坐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廖东星沉着脸说了一句:“没有。” “还委屈上了。”叶斑合上书,抬头,“觉得我说重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委屈了,廖东星偏过头嗤笑一声。 “嗯?”叶斑又催促似得哼了声。 可能是那时候他的声音太沉,又低又稳,廖东星于是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就专指着我的画骂呢。” 语气不岔中带着点恼羞成怒。 叶斑站起来,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显得他像个热烈的、普度众生的玛利亚。 “不然指着你的人骂啊。”他拿了桌上刚刚在看的那本书,“刚刚翻了一下,对你应该挺有用的,拿去看看。” 廖东星一看,是本速写的教材:“谢了。” “行了,谢什么。”他拍了一下廖东星的后脑勺,“吃饭去了。” 说完自己瞬间就出了办公室,没影了。 廖东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原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泄愤似得往办公室那个呆呆地伫立着的沙袋踹了一脚,觉得有点爽,又打了两拳。 “我操了。”他咒骂了一声。 第11章 叶斑躺在沙发上,头枕着胳膊,朝着厨房道:“饭好了吗?” “没饭,吃屎吧你。”余霄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个大砂锅走出来,往桌上一放,“来吧,热气腾腾的屎好了。” 叶斑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温温吞吞地说:“不要葱不要香菜。” “知道了知道了。”余霄解了围裙往椅背上一甩,大怒,“你怎么跟那帮女人一模一样!” 叶斑闻言问道:“哪帮?” “这说来就话长了。”余霄边盛汤边吐槽,“展开来讲,就是《我和七个女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别擅自往自己话里加书名号,长话短说。”叶斑道。 “你这人真没情调。”余霄嫌弃地说。 叶斑笑了笑:“和你有情调不起来。” 乳白的汤汁淅淅沥沥地流进沥青的碗,排骨混着玉米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余霄道:“年初的时候我不是去了一趟澳大利亚嘛,和一帮大妈去的。妈的这帮女人,整天逛街自拍,还没有一个人会做饭的!我们租的是独栋的别墅,有厨房,三餐饭都我弄,她们就在客厅坐着,一边化妆一边吼:‘老霄不要葱!老霄牛排七分熟!多撒点孜然!’” 他学着女人的语气捏着嗓子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做出窒息的表情。 叶斑低头喝了一口汤,还真别说,被□□的手艺进步了不少。 余霄啃着玉米郁闷地说:“和一个女人出去玩伤肾,和一群女人出去玩伤身。一个个都让我拍照,我操了我是她们请得动的?就不给她们拍!” 他自顾自叨叨地有滋有味,嘴巴还没落下吃,一转眼就两碗饭下肚了。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红光满面地喃喃:“是该减减肥了……嗝——餐巾纸呢?” 叶斑一抽纸盒,只剩下最后一张,他理所当然地给自己擦了擦嘴,朝余霄道:“电视柜下面,那一抽屉都是。” 余霄无语地站起来,拖鞋也不穿,径直走到电视柜墙边,一拉抽屉。 然后叶斑听见他猥琐的笑声:“老叶你行啊,有伴儿了?诶不对啊!你不是喜欢男的吗?不是吧你口味这么重!” “什么?”叶斑转过头,看见他手里那个chocker。 大致能明白他的心路历程了—— 看见脖圈儿:首饰——有女人!——有伴儿! 反应过来:“喜欢男的!”=那男的是个喜欢□□的biantai! “……”叶斑心里苦,之前放书柜被叶子来借书的时候看见了,也骂了两句biantai,现在他放隐蔽的电视柜下边了,怎么还是被看见了。 “叶子的。”他甩锅道。 “狗屁。”余霄骂了一声,“你以为我没长眼睛还是不识字,那么大个‘生日快乐’我看不到啊,叶子那脖子敏感的,啧,我给拍结婚照都不带项链。排除不成立的,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叶斑哑口无言。 余霄接着道:“换手机号了,有事联系我18857478128——嘿这还带报手机号的,够主动啊。” 他把纸片翻了页,大喇喇地念着,叶斑走过去看,之前没注意,这纸背面还真有字儿。 这下可以破案了。 余霄走之后,他拿着纸条输了那个号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 平时他不是个较真的人,可这事儿实在蹊跷,透露着一股子怪异的违和感,于是上了心。 他向来是今日事今日毕,打出那个电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以至于嘟了一声对方接起的时候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不过也没给他说的机会。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夹杂着混乱的尖叫,三秒钟后,电话被挂断。 廖东星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当初那个电话,说不定出事的人就是他。 那天他和堂哥廖人杰一起去看望住院的姑妈,买完水果走出路口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一辆车,他的手机震动,于是停下来接了个电话。 堂哥继续向前走,正好走到路边拐角,那拐角巧得很,弯度超过九十形成了个视觉死角,以至于那辆车冲出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躲避。 他以抛物线的轨迹飞起,到重重落下。手里拎的小西红柿滚了一地,都是一个一个精心挑的,个个饱满多汁,一些被压在了身下,和他的血糊在一起,几乎分不清红的是血还是汁。 出事后的世界万籁俱寂,廖东星茫然地看见人群围拢过去。这里离医院近,他不敢擅自移动堂哥的身体,于是托了水果店的老板娘看着,自己边打120边冲向路对面的医院。 廖人杰了急救室,廖东星在外面的走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心一沉,去了一趟住院部。 住院部与急诊室只隔着一栋楼。 他站在病房门口抹了把脸,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平常那张叼的要死的脸了。 “星星啊。”姑妈看见他很高兴,“今天没上课啊?” “周六,刚放学。”他放下一袋橘子,搬个小凳子往病床旁边一坐,低着头剥起橘子来。 手腕细微地颤抖着。 姑妈看着他喜不自胜,又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呀?适应得好不好?老师教的怎么样呀?” 几乎是每次来都要回答的问题,廖东星几乎能背出一套模板了,但他今天没有含含糊糊地混过去:“适应的很好,老师很有责任心,上周我和一个老师打了架,但是他没有和我计较。” 姑妈一听就嗳呀嗳呀地叫了起来,不赞同道:“你怎么又打架,还是和老师,尊师重道不晓得的嘛,老师不和你计较不代表他心里没疙瘩,你那老师喜欢什么?姑妈这里拿点钱,你去给他送点礼物陪陪罪嗳。” “你自己吃吧。”她有些生气地拒绝了廖东星递来的剥好的橘子,像任何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母,“你这德行什么时候能改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学校是要你学习的,不是让你打架的,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嗳,姑妈给你交了不少钱才让你学艺术的,我听人家说啊这个升学率高!你那个成绩……” 廖东星一声不吭地随她絮叨着,不知不觉剥完了一整袋的橘子。 “……我最后悔的就是以前没让阿杰继续读书,哪怕是个大专也是好的呀,你比阿杰聪明,姑妈看你小时候成绩不是挺好的嘛,现在捡起来也不晚的,考个大学,以后就不一样了……阿杰呢?他说今天要带你来的,又在加班吗?” 廖东星“嗯”了一声。 姑妈叹了口气:“你看,他辛辛苦苦的十来年,连个彩礼钱都没挣出来,明年就要三十了,我外孙的影儿都没见着呢!也是我拖他后腿……这病,哎。” 廖东星安慰道:“发现的早,中期……再过两个疗程就可以出院了。” 姑妈连连点头,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的“阿弥陀佛”像招魂似的念了两遍,强自开心地说:“佛祖保佑,我们家可别再出什么事了,我安安心心养病,你老老实实读书,明年我们廖家该出院的出院该上大学的上大学,争取好事成双……最好再让我抱个外孙……好事成仨!” 廖东星笑了笑,把一带橘子皮拢在一起,站起来:“我还有事 ,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哥说他这几天有点忙,过段日子再来。” 姑妈挥挥手,有些遗憾地说:“你们都有事儿,就我闲着,也别老是来看我啦,我这儿挺好的,让阿杰好好谈个对象,和我处一块儿哪能碰见小姑娘啊,你走吧,路上小心点儿。” 廖东星强颜欢笑着出了病房,姑妈每句话都往他胸口扎刀。 从住院部到急诊室那几百米回廊像是生死长廊般无穷无尽,他一会儿看见小时候姑妈抱着他的胳膊,一会儿看见廖人杰牵他的手,看见他爸过年不回家时空荡荡的破房子,看见姑妈姑父一家人给他做的热腾腾的饭菜。 姑父是前几年走的,工地手脚架没搭结实,从四楼高的地方塌了,掉下来的时候钢筋直接刺穿了他的脾脏,抢救了几个小时就走了。 赔了个把万,说是因为个人原因出事,公司不承担大部分责任。 那个流氓团队,套了个公司的壳就敢承包施工,每天堵门口连家门都不让你出。姑妈一个连法院门都不知道往哪开的人被逼着签了赔偿的合约,廖东星那时候住校,初中升高中考试,放假回来的时候才看见挂墙上的姑父的黑白照片。 他找过那个公司,那段时间打架是家常便饭,现在想起来没缺胳膊少腿的也算是他们心虚留了手,或者他身体结实程度堪比丧尸——只要头不掉,掉哪都活着。 “廖人杰,廖人杰的家属在吗!”有个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向走廊叫道。 他站起来:“在的,他怎么样?” “你签一下字。”医生把板子给他,旁边又来了个浑身是血的病人,他匆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道,“脱离危险了,你到前台缴一下费用然后办住院手续。” 单子上的每个数字他都看得明白,但连成一串就天旋地转起来。 手术和住院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姑妈的病还在大把的花钱。 廖东星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飞快地冲出医院,一路跑着去了燕勋家。 鸣鹤的路他背得滚瓜烂熟,抄着近道翻墙跨栏,风在耳边劈到脑后,和逃命似的。 跑过一家花店的时候他折回来,推门进去买了一束康乃馨。 其实也没有一束,小小的几朵,用牛皮纸半包着,握在手里。到燕家的时候系着蝴蝶结的纸都被他的汗浸湿了。 他嘴欠,平时不会好好说话,导致事到临头还张不开口。 廖东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打算按门铃,忽然听见里面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脚比脑子快地躲到了墙的拐角后面。 燕呢喃挽着母亲走出来,她说了一句什么,燕父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燕勋走在最后面,眼里都带笑。 一家四口。 廖东星看着他们上了车,等到车子消失在视野里了,他拨通了王老板的电话。 王老板很爽气,说打钱就打钱,说话也很中听:“人都有个困难的时候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廖东星主动说了去东都上班的事,也提了那个撞人逃逸的司机。 王老板打了圈太极才道:“我给你解决,无论是钱还是别的,那个司机也会叫人去找,我只要你回报给我一样东西,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 廖东星看着自己的脚尖:“嗯。” “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凌晨三四点,白天时间自由,你要有精力,可以接着上学。”王老板笑眯眯道,“我们是人性化管理,你做的好,钱不会少你的,工资每个月给你结,就当是投资了,你不用急着还钱,将来做我手底下一员大将,好处不会少你的。” 夜场也讲究“人性化管理”了,廖东星无所谓地笑笑,应了下来。 从此昼夜颠倒。 第12章 “廖东星最近不太对劲啊。”老刘刚下课,在办公室吹着冷空调,大剌剌道。 他都感觉出来了。那就是明显得过头了。 叶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刘开了一份外卖,鱼香肉丝盖饭。 他十分爽地深呼吸一口气,边吃边说:“我长眼睛了的,他以前好歹是画完了自个儿窝着偷偷摸摸睡一会儿,我心情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上课画着那头都能点到地上去。这晚上干嘛了才会困成这样啊?” 他吃相太差,叶斑纵然有直视别人眼睛聊天的习惯,也不得不撇开眼。 没胃口,叶斑看着桌上的小盒子出了会儿神。 老刘稀里呼噜一顿吃,吃完了拿胳膊肘杵叶斑:“你找他谈谈。” 满嘴饭菜味,叶斑不理他:“你自己谈去。” “哎呀。我找他谈那叫谈吗?那是切磋!”老刘道,“说白了你也不想看我们干架是吧,我一正经老师,不合适!” “现在知道不合适了?”早干嘛去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老刘有些尴尬地说:“主要前几天后腰撞到桌角了,负伤怕干不过他,多丢人啊……” “……”叶斑头疼,摆摆手道,“你把他叫过来。” 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刘星宿懒惰的程度,这货为了少走几步路,居然在走廊里大吼了一声:“廖东星你给我过来——” 气沉丹田,中气十足。 所有人都从教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围观。 猜都猜得到,廖东星怎么可能会乖乖地走过来。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叶斑掐着点去教室,正好下课吃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把廖东星堵在教室。 “最近怎么回事,状态不是很好?” 廖东星抬眼看他,他的眼皮薄,没有多余脂肪,抬眼看人的时候就像完全拉开了的百叶窗,明亮的光透进来,亮堂堂的没有一丁点阴影。 但垂着的时候却带着晦涩,被睫毛半拢的眼有细碎水光偶尔闪过,也许是刚刚的哈欠留下的踪迹。 叶斑忽然有些心软,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下来:“有什么事可以和老师说。” 廖东星却不领他情,他赶着去睡觉。于是敷衍地答了。 回答了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叶斑果然皱起眉:“你看看脸上的黑眼圈,都——” “哪有黑眼圈,没有。”他打断。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叶斑从裤兜里摸出一面圆形小镜子,递到他面前。 “……哟,叶老师您还随身带化妆镜的啊,讲究。”廖东星竖了个大拇指。 叶斑没好气道:“刘老师剔牙用的。” 廖东星还真照了照镜子,只看见自己困倦的眼睛。 他咂嘴感叹:“我真帅。” “最近在干什么?”叶斑问道。 “晚上有工作。” “什么工作?” 廖东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含糊道:“钱多的工作。” 天下哪有平白无故拿钱的好工作,不是去做贼了就是出卖劳动力了,难怪累得要死。 叶斑看不得他这么糟蹋天分,道:“给我老老实实上课。” 廖东星没法做出这种承诺,于是不说话。 叶斑把他架子上的画取下,冷冷淡淡地说:“自己觉得怎么样?” 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答道:“还成。” 画被摊在地上,好的坏的都一目了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亮堂堂的光照着,应该是窗户外的阳光在偷看。 “那你这画留着,别扔。”叶斑淡淡道,“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画放地上吗?” 点评不都是放地上吗? 廖东星意识到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没接,叶斑不需要他附和,眼也不抬,自顾自地说:“有个词叫上不得台面,镀层金说得文雅了,是难登大雅之堂,难听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给过你机会,自己不要好,这也没办法。交给我这种东西,先不管画得怎么样,先就给我了一个信息,你没把自己当学生。” 他也许是气得狠了,语气变得刻薄起来,眉也薄了,皱成一张湿湿的纸。 他的愤怒显而易见,不知道为什么,这愤怒使他的脸生动了一些,乌沉沉的眼珠点上了恰到好处的湿润的高光。 廖东星觉得自己有些biantai,他居然为这点生气兴奋起来。 “我给你留面子了,没在课上说,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把你的作品全彩打印一百份贴满走廊的墙壁,我们一起看,每天看,吃饭睡觉路过都是你的大作。听见了吗?” 他还嫌不够似的火上浇油:“这张我给你收起来,好好藏着,省得扔外面清洁阿姨看了自戳双目,你都没人家跳广场舞认真。” 他弯腰捡起那张画,双手扶着一侧缓慢而均匀地卷成筒状。 廖东星忽然笑了一声,桀骜地一抬眼,他本是蹲着,这么仰头一看人,显得眉更锐利眼愈肃杀:“你不就是想激我吗,这点程度,嘁。” 他劈手躲过画纸,揉成一团,看也不看一个三分投进门边的垃圾桶里:“你等着。” 叶斑对上他的视线,左眉微微地动了一下,敛了神色,又变成了平时那个风过不泛涟漪的叶老师:“有问题可以来找我,随时。” 廖东星看上去不太领情的样子,痞里痞气地竖了个中指。 叶斑听到他摔门的动静,摇头失笑。 这种狗脾气,活到现在算他命大。 他朝垃圾桶看了看,刚走出教室,就听见前面那个过道有人大声说:“阿姨都嫌弃你的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老师是个人才。” 听声音是廖东星那个狐朋狗友潘国茂,啧。 “我和姜宇打赌了。” 姜宇是班上一个另一个男生,在叶斑印象里存在感不高。 “赌什么?” “赌你们什么时候干一架。” “那种弱鸡。”他说这话的时候叶斑甚至能脑补出他的神态,“我让他两只手!” 潘国茂狂笑:“让两只手你用脚打啊?” 打开办公室门,首先看到的是老刘放在办公桌上的脚,见他看过来,两只大脚趾还灵活地打了招呼。 “回来了啊?”他吃着学生孝敬的冰棍,问道,“聊得怎么样。” 叶斑一屁股坐下:“气死我了。” 老刘冰棍都不吃了,吃惊地说:“你还会气死啊?!我还以为你早断七情六欲了。” 叶斑:“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师傅都没你清心寡欲。”老刘难得安慰人道,“你也别太费心,小毛孩子都别扭,别理他们,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 他见过太多例子了,所以说得笃定。 叶斑坐了会儿,忽然问:“你十八九岁那会儿知道自己每天在干什么吗?” 老刘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真奇怪。明明经历随着时间增多,回忆却随着时间减少了。 “你呢?”他反问说,“老叶你应该家境不错吧?” 叶斑道:“尚可。” 至于前一个问题,他上学工作按部就班,十八岁奉献给了学校,课余时间献给了萨克斯和油画等爱好,偶尔去世界各地旅游。他的经历没有借鉴意义。 真正意义上来讲,他和绝大部分人都一样。 除了比较富裕一些,其他一样的无聊,一样随波逐流。 “听听,‘尚可’。一看就是家教严的文化人,和我们这种人就是不一样。”老刘咋舌。 要是换个人来说这话就带点讽刺,但老刘一出口反倒像是戏谑的陈述,或是时间回望的自嘲:“我没什么脑子,父母不教这个,张家界的山水养大我,粗人一个。” 他说自己穷的时候不带苦相,反倒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不过虽然穷吧,但是运气还挺好的。” “运气?” “就是气运,你天生的命。”刘星宿吃完了最后一口棒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木棍,双指一弹,木棍准确无误的拍到垃圾桶边沿,调了出去。 他郁闷地站起来捻着木棍扔进垃圾桶,拍拍手说:“世界上最幸运的那帮人,天生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有些人得到了,有些人没得到。” 叶斑听了一愣,摇头失笑道:“那我属于另一种幸运——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想要的,但是都得到了。” 第13章 “他还上学呢?”王老板惊讶道。 瘦猴也稀奇:“现在天天爬起来去上课,上班也没拉下。” “啧,挺不错啊。”王老板嘴上说着好,神色并不像是认同,他抬手看了看表,道,“下午三点应该在上课,把他叫回来开会,就说我要提拔他。” 芝麻和西瓜,要哪个不是一目了然吗?两个都要抓,哪有这种好事。 瘦猴不太忍心的样子,试探着劝道:“我看他也没耽误这儿的事……” 他自己是没读完高中的,所以看见别人读书总有淡淡的羡慕,不自觉带出一些惋惜。 王老板摆摆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书读多了没好处,想点有的没的。” 瘦猴一愣,于是去打电话了。 廖东星在上叶斑的课。 挂电话后犹豫了一下,刚想走,就看见叶斑从教室出来了。 “去哪?”他问道。 真像妻子抓包出去鬼混的丈夫,廖东星不合时宜地想到。 “有事儿。”他的回答的确像个不负责任的老公。 照这个剧情发展,叶斑果然不悦道:“不许去。” 廖东星特烦别人这么搞,于是道:“我逃课,你管的找我吗。”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事不过三,叶斑神色平静下来,说:“你今天逃了,以后我的课就不用来上了。” 他脸上难掩失望之色,而这失望里竟然还有自责和歉意—— 与从前那个女人的话何其相似: ——对不起啊,这孩子我以后管不了了。 ——我没脸见他。 凭什么。 廖东星感觉脑子里的开水开了闸,烫得满身都是,他脱口而出:“不上就不上。” 叶斑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没趣得很。本想给个台阶下的,这下还是算了吧。 他转身回教室,顺手带上了教室门。 廖东星是后悔的,但看着紧闭的门,还是走了。 东都门口铺了红毯,长而艳,几处隆起,像蛇的信子。以柔软引诱人走向大门。 王老板给他涨了工资,瘦猴劝说:“本来是想提拔你,给个领班当的,但是王老板听说你还在上学,怕耽误你白天上课,毕竟任务量会大。” 他观察着廖东星的神色。令他不满的是,对面人似乎有些走神。 他咳嗽了一声,道:“当领班就不用挨有些人骂了,轻松工资高还有住处分配。出面结交客人的时候也说得上话,这都是人脉的基础啊。” 廖东星悲伤的大脑转了两圈:“所以是让我别去上学了是吧?” “……”瘦猴无奈地说,“是这个意思。” “那您直说就行,我过两天就全职了,再给我几天缓缓。”廖东星笑了笑,“要混社会了,有点激动,缓冲一下。” 瘦猴便也答应了。 “廖东星哪去了?”沈九用小勺挖着冰激凌,顺嘴问道。 朴洁吃的是巧克力味的,冰激凌颜色和她的肤色不相上下,她叨叨:“你管人家哪去了,上课出去了就没回来……对哦你怎么最近不叫人家班花了?” 沈九撇嘴:“他颜值下降了。” 颜狗朴洁反驳:“没有吧?!” 沈九右手食指中指比耶,点点自己的眼睛,又点点她的眼睛,做出眼神锁定的神情,道:“有些人的眼睛,你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他讲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在告诉你,他是对的。比如叶老师。” 朴洁想了想,点点头。 “但是廖东星的眼神很飘忽,我说不上来那个感觉。”她耸肩,挖了一大块冰激淋,冰得一哆嗦,道,“他发呆的时候都皱着眉。” 像嘴里含着没滋没味儿一块冰,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就这么含嘴里恶心自己。 离他向瘦猴承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 再拖下去没个了断。 廖东星收拾了笔盒画袋,一样不带走,都靠墙角原模原样的放着。但他知道笔盒里头的炭笔都是整整齐齐削好的,所有的作业叠成一摞按日期排列。 长这么大没这么仔细过。 最后一堂课是刘星宿的,廖东星很困。 昨天包厢爆满,客人没一个省心,还要料理被砸坏的桌椅,三四点收工,凑合着睡了不到两个半小时,他累得手软脚软,往墙壁上一靠就能滑下去睡着。 刘星宿也很困。 他是李小龙吧的吧主,睡前逛贴吧的时候看见有人说李小龙死得龌龊,一气之下撸袖子敲键盘。 偶像是不容许别人批判的,于是和对方掐了大半夜。 两个睡神谁都没顾得上谁。 廖东星临走之前去厕所放了个水,出来撞上了人,他迷蒙着顺拐了几步,就听见旁边冷冷的声音。 “打醉拳呢?”叶斑刻薄道。 廖东星怕多说几句又舍不得走了,毕竟这老师天生是来克他的,于是“嗯”了一声与他擦肩而过。 叶斑一把抓住他的后领,说:“跟我来一下。” 以廖东星平时的警觉性早一个过肩摔过去了,但今天困懵了,加上昨天打群架后遗症,身体的条件反射都失了灵。 毫无预兆地被小鸡仔似得拎了后脖子。 他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叶斑把他往电梯里一扔,伸手按下了十七楼的键。 这写字楼一共十七层,只有一部电梯运行,另一部终年都在维修,没有一天是好的。 顶楼是个空旷的天台,平日是禁止学生上来的,违者警告处分。 但仍有小情侣偷偷摸摸地上来过二人世界——幽静、凉爽、视野好,还有比这更好的幽会场所吗? 连画室的禁令,都变成了一种刺激的情趣。 叶斑想和他聊聊天,又不想太正式,于是找了这儿。 开阔的视野或许能开阔人的心胸,他这么想着想找个地儿坐下,但左右看了看,都是积灰的水泥地,便不坐了。 廖东星没他这么讲究,大喇喇地往地上一摊,双手枕在脑后,以天为庐以地为盖,趟出了四海为家的气势。 叶斑沉默了一会儿。 天台,夜幕,华灯初上。 往下望还能看见错综复杂街道上亮着灯快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驶过的车辆。 叶斑淡淡地说:“最近还在打工?长期的?” 廖东星懒洋洋道:“对啊。” “缺钱吗?还是别的原因?”叶斑问道。 廖东星也没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缺啊,穷死了——”他玩笑似的叹了口气,像个浪荡的江湖游人。 叶斑一度觉得自己问的是“缺不缺女人呀?”。 他放缓了语调,试图把自己变得像真正的人民教师那样:“你现在这个年纪,没必要多有钱的,拿时间和精力换钱,是你毕业以后的事情了。初中、高中、大学,都是积累和学习的阶段,厚积薄发你应该知道,趁现在还有机会努力的时候应该多去争取一下,以后才能看见更广大的世界。” 他熬着鸡汤,引经据典借物喻人,可没奈何,浅浅的呼噜声传出的时候告示着他的失败。 他盯着廖东星的脸看了十来秒,还上手弹了弹,无奈地确定了他不是装睡气人。 “哎……” 好不容易想走一把温情路线。叶斑无奈地摇摇头。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气温睡着也不会着凉。 他下楼经过教室的时候往里面望了一眼,发现还有人在位子上画画。 “赵幽?怎么不去吃饭?”他走进去问道。 赵幽背对着门口,对他的到来毫无知觉。 叶斑走到她背后才看见她在画速写,手机放在画架上,带着耳机,非常投入。 “《莫莱特像》,荷尔拜因?”他看见亮着的屏幕上的图片。 赵幽被吓了一跳,摘了耳机抬头看他:“嗯……老师好。” “怎么在画这个?”叶斑问道。 赵幽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速写板,道:“刘老师说我形不准,我就想多练练应该会好一点。” 叶斑点点头,道:“方便看看吗?” “可以啊。”赵幽把速写板递过去,叶斑翻了两页,看得出来用了心,但线条仍然有些生硬。 “你找形应该去临摹费欣他们的,有空多看看丢勒的素描,感受一下他们的线条表现力。”他建议道。 “好的。”她点点头,“谢谢老师。” “吃饭了吗?” “吃了。”她笑着说,看了看叶斑的神情,“老师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叶斑对她察言观色的能力感到惊讶,自己脸上的神情应该还不至于丰富到能让人一眼看出来心理活动,这女孩儿感官实在敏锐,他顺势道:“你等会儿上课之前把廖东星叫下来,他在天台。” “好的。”赵幽应承下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她不会有好奇心,或者说,随时保持表面的服从性。 叶斑对她有些好奇,她身上有种社会上摸爬打滚了很久人才有的圆滑成熟,凭她的相貌,再加上平时表现出来的长袖善舞,以后不知道该有多受欢迎。 要换了沈九,这会儿估计已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打听试探了。 “还有。”他补充道,“看见潘国茂了记得让他来一趟我办公室,不来罚十张作业。” 赵幽点点头,叶斑朝她难得地笑了笑,鼓励了两句,才施施然地回办公室了。 第14章 潘国茂快上课的时候才来办公室,他们心里打的小九九叶斑都知道,无非就是觉得他上课铃响就会放人。 他有些拘谨地走进来,问:“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斑正清理他的老年保温杯,慢条斯理地把过滤网上的茶叶渣撇进垃圾桶,随意地说:“你坐,问你几个问题。” 潘国茂松了一口气。 叶斑把杯刷捅进被子内壁,转了一圈,没什么情绪地说:“最近晚上你们还在打游戏吗?” 潘国茂嘴硬道:“我没打游戏啊老师。” 叶斑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不告家长,老实点就放你们一马。” 潘国茂挣扎着坚持了几分钟,在叶斑迫人的压力中低下头,小声承认:“会玩几局吃鸡,但是绝对没有通宵的,十二点之前肯定睡觉!” “和廖东星一起?还有班上其他同学吗?”叶斑追问。 其实还有班上另外两个男生,但出于兄弟义气,潘国茂没有提起,还纠正道:“廖东星不和我一起的,他好久没打游戏了。” 叶斑挑眉:“哦?那他在干嘛?” 潘国茂这下不用装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于是实话实说:“我不清楚,他最近挺忙的。” 叶斑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潘国茂沉吟了一下道:“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具体的我真不知道。” “行。”叶斑点点头,同他说,“你晚上控制一点,少打游戏,作业不够多你跟我说,另外给你加。” 潘国茂大惊失色:“不不不用了我一定好好学习认真上课。” 叶斑看了眼时间,摆了摆手催促道:“行了你出去吧,别耽误上课,晚上的速写好好上。” “好的好的。”他一溜烟地跑出办公室,像是后面有鬼追一样。 刘星宿从办公桌后面探出个头,吓了叶斑一跳,他眉毛拧在一起,嫌弃道:“你怎么睡办公桌后面,那张躺椅没洗过。” 刘星宿毫不在意,撑起身子道:“哎我发现你最近怎么对那小子那么上心,亲戚?发现的有点晚吧。” 叶斑弯下腰从底下的抽屉里拿了一叠速写纸,放到刘星宿面前道办公桌上:“这些是他的速写练习。” 刘星宿大大咧咧地捞过去看,嘴里嘀咕:“那小子不是有扔作业的习惯嘛,这些你垃圾桶捡的啊?” “…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叶斑往椅背上一靠,“你话怎么这么多。” “啊?”刘星宿出口就忘,脑子没心眼儿大,都不记得自己在说什么,一片空白的状态下,越翻神情越严肃,最后几张他看得很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他和我小时候有点像。” 叶斑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刘星宿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抖家底:“我小时候多动症,我妈说脑子可能还有点问题,就把我送到少林寺磨性子顺便强身健体。少林寺的方丈是个文化人,给我改了名字——我以前叫刘一宿,因为我妈生我用了一宿,她怀疑是那时候卡太久把我脑子夹坏了……” 叶斑没憋住,笑了一声。随即用拳头掩着嘴咳嗽两声。 刘星宿睨他一眼,不以为意道:“你想笑就笑呗,我这不是什么伤心事。咱接着说啊,我小时候皮,方丈一让我练字我就跑,一刻都坐不住,还打人,试了很多办法都没用,我现在还是一□□爬字。然后学国画,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他们说我一拿画笔就跟捏了脖子的猫仔一样,一动不动坐上大半天都不用吃饭的。” 他笑了笑:“后来方丈把我送出去上学,我妈不知道听他说了什么,铁了心让我考大学,我文化课不好,复读了两年,勉勉强强上了天美,油画系,大学卖画赚了不少钱……扯远了,以前方丈说我有‘灵气’,当时不太明白,现在交了这么多届学生,好像有点懂了。” 他指了指那叠画,总结道:“老天赏饭吃。” 叶斑补充:“他没正经上过几节速写课,我的课上老是睡觉,到现在颜色和名字都还没对上号,也记不清冷暖色调,跟他说加点春日青他能一笔给你戳进钴蓝里去,但是这样就已经超出别人一大截了,很敏锐的色感直觉。” “很好的苗子。”刘星宿说。 叶斑颔首,皱起眉:“但是他心不在这,不够用功,毕竟是应付考试,分数高的大有人在,这个时候还没到拼天赋的高度,他这样占不到好处。” 刘星宿摸着下巴:“他文化课怎么样?” 叶斑看了他一眼:“和你差不多。” “……” 刘星宿站起来往沙带上打了几拳,半晌说道,“那他和我挺像的,行了,知道了,我对他上点心。” 叶斑冲了杯子,倒扣在杯垫上,拿了车钥匙:“我晚上没课先走了,你出去吗?” “不出去,回宿舍补觉。”刘星宿打了个哈欠,他住教师宿舍,没有租房。 晚上是给刘星宿的欢迎会。 这风气tamade到底是谁带起来的。 酒过三巡,叶斑开着车,载着三个酒气熏天的大老爷们。他时不时从后视镜看看状况,生怕哪个吐了。 但这伙人醉归醉,目的倒是一点没忘,大叫着让他跟紧了前面的车,叶斑问他们去哪里一个个都不吱声,东扯西扯地笑。 叶斑猜的到不是什么好地方,那种“是男人都懂”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 他向来比较反感这些,但男人本性,这群搞艺术的老光棍常年怼天怼地怼学生,正经谈恋爱成家立业的没几个,生理需求免不了,也没必要以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大不了送到就走就是了。 他这么想着,停了车一看,果然是家销金窟模样的ktv。 一群人勾肩搭背地走进去,定了一个大包厢,叶斑就准备告辞了。 “我就先回去了。”他道。 刘星宿满脸通红地跟着他站起来,大舌头道“我我也先走了啊……” “哎哎哎,走什么。”另一个老师站起来,拉着刘星宿道,“你可是寿星,还有你,老叶你又没老婆,怕什么嘛,一起玩玩。” 谁是老叶啊我年轻着呢。叶斑不痕迹地退了一步。 “不了,今天不太舒服,回家早点歇了。”他推辞道。 那老师老大不乐意,但也没再强留,意思着劝了几句:“这家会所质量很高的,都干净,还有很多学生妹,真不留下了挑挑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他平日里还是个严厉的老师,这会儿说话的时候倒不把自己当老师了。 刘星宿摆手:“别了别了,我还是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啊,费用都算我头上。” 那老师佯怒道:“这怎么行呢!” 一行人打了一圈太极,叶斑就拉着面红耳赤的刘星宿离开了。 “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上个厕所。”他把车钥匙放进刘星宿手里,给他指了停车的位置。 顺着服务员的指引找到了洗手间,他解了裤腰带放完水,正拉拉链,余光瞄到门口进来个人。 那人低着头,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白衬衫黑西裤,简单的搭配俊得一塌糊涂。 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 叶斑一瞬间怒发冲冠,上前一步抓着他手腕直接把人摁进了隔间,双手扣在隔间挡板上,微微低头。 廖东星被猝不及防地一摁,立刻回过神来,出手迅猛地反击回去,上腿直攻下三路。 叶斑预料到了他的反抗,硬生生地受了他一胳膊肘,左边肩胛骨剧痛,但仍没放手,死死地锁着他的一侧手腕。 他压着声音,盯着廖东星道:“你成年了吗?来这种地方?” “今年十八。”廖东星挣了挣,没挣脱开,直直对上对方的目光,挑衅地说,“我在这里工作,不像你,来嫖的?” 叶斑气得几乎失去理智,脱口而出:“你做鸭?一晚上多少钱?” 廖东星嗤笑一声,撇开头:“五百万,怎么的,你想给我介绍客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五百万?”叶斑曲起膝盖怼进他双腿之间,另一只手撑在他耳侧,怒极反笑道,“能日吗?健康吗?技术到位我包你啊。” “包你妈——”廖东星猛地一爆发,把叶斑推开,后背撞在门板上。 叶斑挡住了门,有意不让他走,他找回了些理智,沉声道:“你回家去。” 廖东星笑了笑:“你谁啊?” “你老师。”叶斑活动了一下肩膀,这狼崽子还真一点没留手,幸好是左肩,不然上课做范画都困难。 他想了一下,觉得回家也不是上策,于是说:“跟我回学校,不然我联系你父母了。” 廖东星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去联系呗,没爹没妈,家长电话填的是我另一个手机号。对了,忘记给你说了,我不上学了。” 叶斑愣了一下,眉头中间深深的一道褶子,之后的语气和他平时比起来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他缓缓地说:“你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你知不知道你……” “我不应该你就可以?”廖东星失去耐心,凉薄道,“让开。” 叶斑刚想解释:“我不是……” 廖东星立刻打断他:“你可别扯谎了,来这儿不就是找乐子的吗,不然你教女人画画来的?用什么画,□□?” 叶斑就没遇到过这种学生,被他满嘴的浑话气得恨不得扒了裤子就地操到他服,最好出口的全他妈是□□,别全是刺儿得膈应人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脾气特别好乐于助人的人,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顶嘴心里也冒火,于是转身推门出去:“随便你吧。” 廖东星整理衣着走出隔间的时候,看见一排尿尿的男人回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在他腰和屁股那儿过了一圈。 放水的声音都断了几秒。 “……”他尴尬地匆匆走掉了。 第15章 晚上收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他回了住处,往床上一躺,明明没喝多少酒,但每天都是一身烟酒气,熏得屋里都有味儿了。 他爬起来把薄被团了团扔进洗衣机,倒了一堆洗衣液,看着滚筒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 廖东星就坐在地上看着它转了二十来分钟,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疲惫,明明缺觉睡得快要疯了,但脑子里就是有一根神经绷着,拉着扯着不让睡。 还不让他洗漱,不让他洗澡,不让他做任何事,像是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要睡觉了不然明天起不来。”他自言自语,过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明天不用早起去画室了。 可以睡到自然醒,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你怎么转不晕的呢?”他抱着膝盖光脚坐在地上,戳了戳转筒盖子,“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和你一样是个洗衣机啊,圈转多了所以现在每天都晕晕乎乎的。” 洗衣机勤勤恳恳地洗被单,没空搭理这个弱智。 “哎问你话呢!”廖东星踹了它一脚,“说话呀。”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响,洗衣机背后冒出了阵阵黑烟。 “靠???”廖东星站起来绕到后面摸了摸盖子,“生气啦?” 打开盖子一看,是刚才团被子的时候不小心把床头的闹钟卷进去了,那闹钟是好几年前从路边摊淘来的便宜货,挺小巧,前面那块玻璃早没了,摔过好几次仍然苟延残喘地活着,每天叫主人起床都饱受虐待。 在里面缠着被单滚了这么久,三个指针早就不知所踪,一检查才发现时针卡进缝里去了。 转不起来,后面自然就短路了。 廖东星鼓捣半天没修好,忿忿地指着它骂了一句:“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随便你吧。” 他走了几步,到床边还回头盯着洗衣机,目光凶狠:“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拿起手机顺手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叶斑。 ——心烦。 三分钟前。 烦个屁,廖东星双臂交叉捏起两边衣角,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修身款的衬衫,不能像t恤那么脱,啧了一声从下往上解扣子,又脱了西裤和neiku,冲了凉出来的时候还是□□着,甩了甩一头耷拉着的湿发,看见床上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 您收到一条新的微信。 大半夜的,谁啊。 他点开一看。 sb老师:有事可以找我,什么方面都可以。 廖东星哼笑一声,吹干头发倒头就睡。 第二天七点起床刷牙,眼睛没睁开,头发炸成鸟窝。 到教室的时候还早,他重新掏出笔盒,把头埋在膝盖休息,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被一阵笑声吵醒,他抬头,看见了另一个鸟窝。 刘星宿有些浮肿,眼睛里含着血丝,明显是昨晚上喝多了酒。 “笑什么笑……”他朝着学生凶神恶煞道。 大家收敛了一些。 昨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喝酒吧?廖东星想。 幸好昨天晚上撞上的不是老刘,不然他俩得把整间厕所拆了。 那叶老师看着斯文,劲儿还真不比刘星宿小。他顺便脑补了一下刘星宿抓着他手腕说话的情景,浑身鸡皮疙瘩。 “老刘咋回事儿今天?”潘国茂小声道,他笔没停,眼睛却没在画上,东瞄西看的。 廖东星觉得他们肯定一夜风流,于是撇嘴道:“纵欲过度。” 去那种地方醉酒,可不就是纵欲过度吗。 “噗……”潘国茂笑得肩膀都抖起来了,贼眉鼠眼地想接着问,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两股战战地抬起头,看见刘星宿黑如锅底的脸。 他连忙缩起脖子亡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羊补牢,翘着小拇指排线,那架势要多娘有多娘。 刘星宿嫌他辣眼睛,就把目光转向廖东星,看见他进度不快,顺手拿起地上一个还没有清理掉的空颜料瓶,缓缓地、缓缓地把它捏成了一坨废塑料。 他说:“听说你又惹叶老师生气了,又没画作业是吧?” 廖东星看他神情,怒气值不到百分之六十,应该是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于是没说话。 刘星宿当他默认了,说道:“信不信我一天能打你八顿?比你吃饭还准时。” 旁边潘国茂的头窝地更低了。 一整班的人都悄悄地回了头,有些兴奋。 刘星宿训了几句,发现今天的廖东星不顶嘴,吵不起来就没意思,于是停了嘴。 忽然发现教室里都没有笔尖摩擦素描纸的刷刷声了,他一转身,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七双亮晶晶的眼睛。 “!”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们它妈的,看耍猴呢?” …… 白天和夜晚是两个世界。 朦胧暧昧的灯光音乐和素白流畅的纸张炭笔,由时间割裂开来。 瘦猴问起的时候廖东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上课睡得比我家里质量还高,在哪睡都一样,挨半年还能混个高中毕业证。” 瘦猴心里一动,不知为什么就松了口:“那你自己安排好,别耽误这里工作。” 他递给廖东星一个袋子。 廖东星接过一看,是两套衣服。 瘦猴道:“你升经理了,以后每天上班都要穿这个,收拾干净,打扮的正式一点。” 廖东星愣了一下说:“什么经理?鸡头么?” 鸡头说好听了是业务经理,管那些小姐的。 瘦猴说:“不是,安保经理。” 廖东星松了口气。 但他仍然留着十二分的警惕,之前他们提过他爸。他知道他爸不是什么好人,这两者扯上关系,总让人不安。 “好好干。”瘦猴拍拍他的肩。 廖东星笑了笑,换了衣服。 白衬衫黑西装,是商场里批发的均码,各部门经理每个人都有两套。注重形象的会自己买合身的,比如那些鸡头天天把自己收拾得油光瓦亮。不注重的就随意穿,不伦不类天天被小姐们在背后笑话。 廖东星肩宽腿长,自身条件好得不得了,他规规整整打着领带出现在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 小姐们正排着队去试房,从他面前经过,笑声连成一串,柔若无骨的手乘机揩油。 “这是哪个靓仔哦。” 孙义也在大厅,他靠着前台,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前台接待笑嘻嘻地说:“这是新上任的廖经理么?长得真排场。” 孙义不乐意道:“小白脸,没什么本事。” 接待道:“我看他打架挺厉害的。” “娘们儿懂个□□。”他低声嘟囔道,皮笑肉不笑地走开了。 今天晚上客人没出岔子,倒是有个小姐丢了项链。 瘦猴陪酒抽不开身,让廖东星帮着去处理了。 ktv占用空间最大面积的是包厢,大中小包不等,除了大厅,还有一个“小姐房”。 那是一个长条状的房间,很大,低矮的柜子像是人工修剪的灌木丛,一列一列工整地生长在这里,密密麻麻,叫人怀疑伸手进去会不会有蛇来咬上一口。 这些柜子里都是小姐们的私人物品,每人占有一格,350x500,打开关上,咔哒一声 ,就把人的魂锁里边儿了。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个,她们都穿着廉价暴露的小礼裙,盘旋在男人中间,时间金贵得很。 廖东星皱着眉说了丢项链的事,没人当回事,这些女人们化妆的化妆、穿鞋的穿鞋,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他抿着嘴调监控去了。 小月把自己的包和外套放进柜子里,旁边的小姐妹亲亲热热地拉住她的胳膊,亲昵地说:“今天订出去几个房了?” “没几个。”小月笑笑,“应付那些老板我可吃不消,还是老老实实坐钟吧,省心。” “哪能啊。”小姐妹笑着往她手上打了一下,“刚刚那个廖经理和你熟是不?我上次看见你们俩一块儿出去啦。让他包了你,日子就好过了。” “就你记性好。”小月浅白她一眼,“别乱说啊,我们清白着呢。” 小姐妹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嘴上笑嘻嘻地说:“那样的男人,倒贴钱我都想睡他。” “阿令你这么骚的喽,一晚上三个还不够你睡的?”旁边化妆换衣服的小姐们嘻嘻哈哈地取笑她。 阿令还是嬉皮笑脸的,不以为耻反为荣。 被她们讨论的人忽然出现在门口,也许是热,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肘上,皱着眉,头发有些乱,一股又欲又清俊的气质,把平日里伺候惯了肥头大耳老板们的小姐迷得找不着北。 她们在场子里混久了,个个能说会道,被正主听见议论也不慌,反倒大方地调笑:“廖经理阿,这儿有人要睡你,还给钱呢,你考不考虑发展一下副业啊————“ “我先排队的——”阿令高声道。 廖东星没理她们,朝小月叫了一声:“小月你出来一下。” 在众人的嘘声中,小月红着脸出去了。 他们俩关系还不错,刚来那几天都是她在照顾廖东星。 “找到项链是谁偷的了?”小月笑道,本来想打趣他几句,但一出来看见他脸色就神情严肃下来了,她问,“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在包厢里吸笑气。”他阴沉地说。 小月心里咯噔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下,马上问道:“方哥怎么说?” 方哥就是瘦猴,这里的一把手,王老板不管事,ktv一般是方哥和孙义在料理。 廖东星道:“方哥让我解决。” 电光火石间小月就明白了,之前听说王老板在拓展其他的产业,方哥应该是要准备被调走了,二把手孙义撑不起场子,他在考察廖东星。 思及此她立刻问:“谁的包厢,是熟客吗?” “还在查,是昨天的包厢,今天打扫的时候在沙发下面发现的气球和瓶子,”廖东星有些烦躁,“等会儿结果就出来了,我先来告诉你一声,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人有异常行为。” 小月知道他是在怀疑公主陪客吸食,于是点头道:“我会留意的……刚刚说要睡你的那个女的,阿令,你叫人去搜一下她的柜子,她玩的蛮开的,据说有点病。” 廖东星眉头皱得更深,沉声道:“好的,我知道了。” 小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拉着脸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公主房已经换了一副脸,笑吟吟地补了妆,特意用萝卜丁重新补了唇妆,微微地抿了几下。 阿令已经凑上来了,看着她的嘴唇道:“哟,这么快啊,看来他不行啊。” 小月看了她一眼,嗔道:“哎呀他很挑的,气氛感觉到了才行,不随便的。” 阿令露出嫉妒的神色,打探道:“你们做啦?什么时候的事儿?不是说清白着吗?” 小月故意把披在肩上的纱巾一摘,隐约可以看见胸脯上若隐若现的牙印,她撩了一下长长的卷发,眯起眼睛:“一次就够别人十次的。” 第16章 项链还没找着,客人的信息杂乱繁琐。 查监控是件无聊苦闷的事。 正好方哥派了负责登记的人过来,他们慢慢找着,廖东星出去透了口气,目光落在前面那个女人背上。 她正和一个妈妈桑聊天,这个角度看不见正脸。 廖东星从衬衫前口袋拿下夹着的短圆珠笔,顺手扯了张餐巾纸,下面托着本乱七八糟的杂志,落笔。 先从她头发外面的某一个旋儿开始,接下来是圆润的肩膀、流畅的手臂线条,微微往内的腰,像葫芦肚子似的屁股,细长的腿,从脚底往复,勾出另一边相似不相同的曲线,然后回到原点,形成一个闭合的曲折历程。 没有草稿,一笔到位。 他沉迷于这种流畅而富有韵律的线条。 这位女士在他见过的女人里身段算数一数二的。 有人走上去搂了一把她的腰,当真是盈盈一握。她侧着脸朝那人笑了一下。 鼻梁挺直,眉眼温婉动人,黑长发打着若有若无的小卷。 那么秀气安静的侧脸,那么相似重合的线条。 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妈妈桑眉开眼笑拍了拍她的手,两人走过来,她一抬眼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廖东星。 他向着右侧抬了抬下巴,挑眉。转身先走。 后面有人跟了上来。 这里是东都的另一个出口,在大门的另一侧,是内部通道。但与大门完全是两个画风,灯很暗,墙角还有陈年干涸的尿渍和或新或旧的痰液。 通风不好,味道有点大。 好在两人都不介意,廖东星点了烟,赵幽一转头就看见他隐藏在烟雾里的侧脸。 以前她留意过这个男生,不过那时候他们还不是一个班的,只有在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才能偶然在人群中看见这个传闻中的“校霸”。 闺蜜还向她吐槽过校草颜值没校霸高。 传闻也听说过很多,但依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来看,他留给她的印象不坏。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廖东星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他就随它震。 赵幽开口道;“这么忙啊。” 廖东星:“嗯。” 赵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富有韵律,她走出了十来步才听见廖东星的声音传来:“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赵幽把脸颊边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她脸小,整个露出来都没巴掌大,自然就没有显脸大什么的烦恼,所以在学校的时候总是利落的马尾,这会儿卷了垂在背后,风情缱绻多了。 “你不是也在这儿吗?”她幽幽道。 “那能一样吗?”廖东星蹲下去抽了口烟,半晌,闷闷不乐地说,“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你。” 他摸出手机:“联系方式。” 赵幽哒哒哒地走回来,两人交换了手机号和微信,他说:“你有事可以找我……保护好自己。” “嗯。” 这他妈叫个什么事儿。 别人他乡遇故知,他倒好,一脚踩进淤泥里还碰着了个一起吃藕的。 醉了。 次日在画室看到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廖东星忍不住观察她。 赵幽没化妆,头发松松地扎成一束,穿着宽大的校服。画室里是允许穿自己衣服的,但她似乎从来没穿过。 少女不会无故遮掩自己的美丽。 他回忆起昨晚笔下那种起伏,是很美的曲线。 不过他想起时并没有什么冲动,托父母给的皮囊的福,向他表达过好感的女性不少,但他都泛泛。 初中由于那些事他一度憎恶过女性,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憎恶也流逝了。 十八岁的廖东星觉得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在他把目光再一次落在赵幽身上的时候,朴洁静静看着皱起了眉。 晚上廖东星本想找赵幽聊聊的,但被人捷足先登了。 有人来找他,说是一位客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人指名道姓让“姓廖”的服务。 一看,果然是叶老师。 这几天都是刘星宿的课,算起来从那天起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叶斑了。 虽然只隔着一堵墙,但缘分就是那么奇妙,说见不着还真就见不着了。 叶斑的来意很明显,他想资助廖东星。 “不用了,”廖东星谢绝,“这是我自己的事。” 叶斑和这种地方格格不入,他劝道:“鲸鱼也会搁浅而亡的,你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地方。我不会平白无故借钱给你,你的成绩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考虑停止资助。” 随后两人都没说话,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点歌、灯全开,玻璃茶几上摆着果盘洋酒,廖东星看一眼就知道他点的是最高档次的套餐。 他利落地开了洋酒,开几瓶绿茶兑了,夹了适量冰块。 几种颜色混在玻璃杯里,他手腕翻动上下摇了摇,把一杯简易的混调鸡尾酒放在叶斑面前。 叶斑眼皮都没抬,道:“学了多久?” 廖东星回答说:“这个很简单的。” 叶斑一饮而尽。 “我是不是该感谢那一次的好人好事。”廖东星站着又调了一杯,递到他面前。“喝完就走吧。” 叶斑爽快地承认了:“对,第一次见面印象实在太好了,让我觉得你有救。” “我当时就该把钱昧下。”他笑了笑,拇指食指捏起冰桶里一块冰,直接丢进嘴里嚼着吃了。 “真的想好了,以后就干这个了?”叶斑心平气和地问道。 “嗯。” “行,”他起身拎上外套,往手肘上一挂,“那我走了,谢谢你调的酒。” “不客气,可以再坐一会儿的,开个包厢要不少钱呢。”廖东星轻声道。他退出包厢抹了把脸,回过神来给赵幽发了信息,让她别到走廊上来,省得撞上叶斑。 再看见一个学生,他估计得疯。 赵幽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直接找了过来:“叶老师来这里干嘛?” 廖东星抽着烟没说话,赵幽当他是被老师发现了,沉默半分钟,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苦衷,虽然你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是……”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 廖东星吐出一口烟,看着地上说:“他要给我钱,让我别干这个,好好读书上学。” 赵幽愣了一下,轻声说:“这不挺好的吗,你拒绝了?” “嗯。” 她细细的眉毛拢起来,眼珠有玲珑剔透的光泽,带着忧愁的秀丽。 廖东星忽然问道:“你是为什么来的,缺钱?” “不是……也算是吧,”赵幽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摊手笑了笑。 他把烟头踩灭:“那你自己注意点,女孩子容易吃亏。” 赵幽点点头,廖东星看见她抹胸外露出的沟,撇开头,有些体会到刚刚叶斑的心情,他道:“你有事可以来找我,别一声不吭地咽。” “我知道的啦,没这么多便宜给人家占,一星期最多来两次,”她垂下眼轻声道,“我跟的是王老板,你……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忙。” 廖东星后牙槽紧了紧,转身离开了。 在画室的日子照旧,除了觉不够睡之外,时间平静地就像是在海面下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浪。 相处了一个月,谢敏瑜仍然十分讨厌赵幽。她俩在一个寝室,这天洗澡的时候正好撞上,她踉跄了一下扯掉了赵幽的浴巾,赵幽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但还是被看到了胸脯上的红痕。 “你——”谢敏瑜反应过来,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脸红了两边:“不、不好意思。” 赵幽没说什么,抿着嘴目不斜视地走了。 谢敏瑜憋了一下午,晚上忍不住跑到沈九寝室向她讲了,朴洁听着表情不太好,不知想到了什么。 连带着第二天班级的气氛也有些奇怪。 双簧管之一的朴姐不接梗,沈九便也聊不出什么水花,上课气氛前所未有的冷淡。 最先受不了的竟然是刘星宿。 没相声听了,他无聊地抓后脑勺:“你们今天怎么都萎了?” 沈九道:“你没浇够水呗” 刘星宿自以为懂了,上道地给每人点了一杯奶茶外卖,嘬着珍珠坐下给朴洁改画。 “你今天这型打得真不怎么样。”他边用可塑橡皮粘碳粉边说,“大关系也不怎么样,这亮部画的,啧,黑的和你脸有的一拼。” 平日里他再怎么说,朴洁都不会生气,所以总会借着改画暗搓搓地讲些骚话。 但今天的朴姐易燃易爆炸。 他背对着学生看不见朴洁神色,继续扫雷前进道:“还有这眉毛,真丑,还没你旁边赵幽的好看。” 话音刚落,朴洁忽然一声不吭地走出教室,砰一声甩上门。 雷炸了。 沈九惨不忍睹地撇头。 “……”刘星宿懵了,转头问学生,“她怎么了?”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你踩雷坑啦。”沈九幸灾乐祸道。 同仇敌忾的时候谁气儿都大,谢敏瑜看了赵幽一眼,冷笑道:“好看有什么用啊,还不是——” “不是什么?” 赵幽也站起来,绷着脸往外走。 再神经大条的潘国茂也咂摸出空气中的□□味来了,用口型问廖东星:“怎么回事啊?” 廖东星挑眉:我怎么知道。 教室里死一样的寂静。刘星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顿时脸色沉下来。 “怎么的,我上个课还要看学生脸色了是吧?这课还上不上了?!”他一脚踹翻画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画架久违的倒了一片,他怒气冲冲道,“一个两个的,我最近脾气太好给你们脸了是吧?zaofan啊?!” “不想上课就别来,有种就别进这个门了!”他站起来把门砸在门框里,一手反锁,换了个位子接着给人改画。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潘国茂疯狂向沈九使眼色。沈九扶额头,都怪平时玩得太好,一时间得意忘形了。 第17章 朴洁和赵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天台,一个是从电梯上去的,一个走楼梯,恍然又在清风徐徐处相遇了。 “……”朴洁掉头就走。 “等一下。”赵幽叫住她,“聊聊呗。” 她坐下来。 赵幽和她并肩坐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山,还有与之相比显得细小的街道,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只好不太诚恳这样子。 赵幽哪里听不出来她的岔岔,她转头托腮看朴洁,上扬的眼睛黑白分明,含着一丁点笑意道:“说说呗。” 朴洁沉默了一会儿,和她对视一秒又飞快转开视线,她有些别扭地说:“你们……要节制一点。” “啊?”赵幽摸不着头脑。 朴洁期期艾艾地说:“就是和……嗯,感觉你们,嗯上课都很困,就……就不太那个……” 赵幽看了她半天,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顿时啼笑皆非:“你是说廖东星?哎哟我的天鹅——你好可爱啊——” “?” “你喜欢他啊?”赵幽问道。 朴洁想也不想:“没有。” “我跟他没关系,我有男朋友的。”赵幽道,“真的,我们什么想法都没有,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是他会喜欢的。” “……”那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呢,朴洁双臂抱膝,把脸埋进手臂里,“哦。” 暗恋真苦啊。 她俩安静地坐着,天空飘起了雨,赵幽撑开脚边放着的伞:看天气阴沉,她上楼的时候顺手拿了。 雨打在脚边,顶楼的水泥地面湿了,浮漾起湿湿的流光,迎光微明,背光幽暗。 余光中说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在那片土里。 赵幽闻到了闷热夏日里的土地气息。 鸣鹤是江南万千小镇的缩影,它城市化,但也不过分;这里的人单纯,却也复杂——或者说世界本就复杂。 你不会知道相识的人从前发生过什么。 赵幽温柔地看着地上的小石子,拿手拨了拨,小声道:“老刘估计要被我们气死了,等会儿我先回去,给你请个病假,你回寝室睡会儿吧。” 朴洁小声说:“不好意思啊。” “没事,”赵幽把伞给了她,自己在雨中揉了头发,让两侧碎发凌乱地贴在脸旁,她迎着朴洁的目光,解释道,“去老刘那里挣点同情分,不然回去他别扭。” 朴洁微微张开嘴,朝她竖了个拇指。 赵幽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道:“我先回去啦。哦对了,这次聊天我们在顶楼,打着伞。” 朴洁不明所以。 “所以呀,这件事天没看见,地没听见。我已经忘了,所以全天下只有你知道。”她眨眨眼睛,“我走喽,你早点回去吧。” 她走了几步,听见身后道:“我没有不喜欢你,你人挺好的。” 刘星宿的低气压果然持续到了下课。 铃一响,众人眼疾手快地堵住门,围着他口若悬河流出一条彩虹大道,企图平息他的怒火。 沈九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豁出脸撒了个大娇。 “老刘,你是我们最最最喜欢的老师了!我们恃宠而骄了说明把你当自己人了啊。” “谁跟你们自己人,脾气发到我头上来了,有你们这种学生吗?” “我们错了嘛~你是我们见过的最有魅力最牛逼长得最帅的老师!”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老叶……” “叶老师哪有您帅啊,你看我们管叶老师叫叶老师,说起你就是老刘啊!多亲切!” “真的?” “真的!”他们异口同声道。 “老刘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赵幽和谢敏瑜一人一边,摇着胳膊咬嘴唇,焦糖马屁一瓢一瓢往刘星宿心上浇。 这场面,像唐僧进了蜘蛛窝。 潘国茂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牛逼啊……” 平常单手抗颜料盒上三楼的一群人居然还有跺脚撒娇的一天。 至于廖东星? 廖东星困得要死,从头到尾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刘星宿脱了身就急不可耐地去找叶斑,正准备大倒苦水,却发现晚上没课的叶老师准时下班了。 叶斑按门铃的时候正好六点。 今天是叶子结婚一周年,她老公做了一大桌子菜,俩个人吃不完,就叫了小舅子叶斑当电灯泡。 夫妻俩腻歪得很,一顿饭吃得浓情蜜意,就差没上嘴亲了。不过打情骂俏的同时居然还顾得上讨论各自手头上的案子。 生动地演示了什么叫唇枪舌剑也能是绕指柔。 叶斑坐对面淡定地喝了一口汤,两位大律师的厨艺和口才一样好,黄豆炖猪蹄浓而不腥。 酒足饭饱,男主人洗碗,女主人在摔了两个盘子之后被赶出来聊天。 叶子毫不脸红,振振有词道:“术业有专攻,我不能做什么事都很溜啊,总要给某些人留条活路,是吧叶斑?” 叶斑感觉有些好笑,和往常那样附和她:“是是是。” “还是我弟上道。”她朝着厨房大声说。 两人只差了几分钟,性格和为人处事却相差巨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 像叶斑就绝对不会在家里邀请客人还不收拾房间——他看着一书房乱扔的衣服零食文件皱起眉。 “他不嫌弃你的吗?” 叶子道:“他不敢,再说了我们忙起来几天不着家,乱是有人味的证明。” 叶斑头疼地捡起地上一支笔,看见书桌上被厚厚外文书盖着的一桶泡面:“泡面吃完都不扔?你们这人味太朴实了吧。” 叶子看见那桶泡面一愣,然后叫起来:“哎呀这个我还没吃!之前泡完就忘了!好几天了快点你帮我把它扔出去!” “……” 叶斑扔了泡面顺便简单收拾了桌子,无语地说:“你这日子过的,比做学生那会儿还过分。” 叶子道:“那可不嘛,我过得高兴就行。” 她给叶斑冲了杯茶(茶叶还是他上次来的时候送的),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她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叶斑道:“这里挺好的,可能会待久一点。” “待久一点?”叶子并不能理解,说,“我是下半辈子有着落了才在这儿生活,你是怎么回事?没成家没立业还想在这种地方待久一点?” 叶斑无奈:“我在这有工作。” 提到这个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端着长姐如母的姿态,向小了几分钟的儿子数落道:“别跟我提你那破工作,年薪没三十万的工作只能叫混饭吃的。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当,我弟媳也没个着落,白长三十年了。” 当初叶斑从英国辞职回来的时候,其实父母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她,和弟弟冷战了将近一年。 她是理智有计划的女强人,对于未来有相当明确的规划,如果不是遇上了现在的丈夫,她三十岁应该在联合国的某个谈判团有一席之地。 叶斑笑道:“绝大多数的人都在混饭吃,多我一个不多。” 叶子翻了个白眼,说:“少你一个也不少。行,那事业上我不过问,隔行如隔山,你们艺术圈的事我不懂。后面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弟媳呢?” 要什么弟媳? 案子不够多吗还是老公不好玩了? 叶斑风轻云淡两手一摊:“世人皆庸俗,唯我心如山。” “哦,打死不结婚是吧?你说我庸俗是吧?”叶子冷笑,“不就是男弟媳吗,你给我带回来,爸妈那里我来说,半个案子的功夫。” 叶子看他惊讶的神情,暗爽道:“八百年前我就知道了,怎么说我们都是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正好我这儿有个单身的漂亮小弟弟,需要我给你安排一下吗?” 他就说,结婚纪念日怎么还叫他呢,原来坑在这里。 “不用了。” 叶子补充说:“人家二十五,家庭条件各方面都好,长得白白净净性子还软,最主要是和家里出柜了,父母开明,没有后顾之忧。” 叶斑仍然道:“真的不用了。” 叶子把微信号转给他,强硬地说:“好歹加人家一下,不聊聊看怎么知道有没有火花。他学音乐的,唱歌可好听了。” “不用聊。”叶斑笑道,“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我会不会爱他。” 他想起那天缓缓降下的车窗。 他说:“你自己好好生活,我知道该怎么做,真的合适我会把他带回来。” 她惊讶道:“有人选了啊?听这意思是你俩一见钟情?” 叶斑笑了笑:“我被金箭射中了,但是人家背上的好像是铅箭。” 理科生叶子毫无文艺细胞,头上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还是看缘分,时间太短了。”他终结了这个话题。 他走了之后叶子才撇嘴道:“说这么好听,还不是颜狗。” 第18章 下周就是集训以来的第一次综合考试。 并不如何重要,但也马虎不得。 乱糟糟的座位是要重新排过的,叶斑对着地上一滩一滩的颜料渍皱起眉:“今天值日的同学把地拖一下,整个教室都拖一遍。”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已经想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打扫的了,画室纪律松散,没有学校班主任时时刻刻盯着,也没人检查,值日表如同虚设。 叶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站出来,他便道:“按学号,今天十八,谁是八号?” 没人应。 沈九问朴洁:“我们班八号是谁啊?” 朴洁回头看向后门口那个男生。 我班八号…… 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十八号。 廖东星还真不知道,叶斑叫了他的名字才诧异地说:“我是八号啊?” 叶斑挑眉,凉凉道:“不然是我?拖干净点,尤其门口那块。” 他毫不客气地指使,又对班上的所有人说:“你们自己位子上都收拾干净,东西别放过道,我踩到什么扔什么,现在赶紧把东西搬到外面去,等拖完地再搬进来,空调关了,窗户打开通个风。” 所有人参差不齐地合上颜料盖,懒腰伸得千奇百怪,画板往袋子里一塞,拎着画袋走到外面。 廖东星提着拖把等在门口,看见几个女生慢吞吞地搬画架,颇不耐烦地放下拖把,走上去一手一个画架给提到外面。 朴洁往他肩上哥们儿似的拍了一下:“谢谢你啦。” 她指着靠墙放的两个画袋:“帮我们把这个也拿一下呗?” 他一声不吭地把东西全拎上了。 赵幽搬颜料搬得气喘吁吁,廖东星看了一眼她的细胳膊细腿,顺手把自己两个袖子撸到肩上,照样一手一个提了起来。 叶斑就在上面看着,天气热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少年的臂膀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绷起的时候明显能看见肌肉线条。 看上去还是清爽的,没有乱七八糟的纹身,没有痣或者疤。 他撇过头和女生讲话时的侧脸也很干净,朴洁背在身后的手都紧张地揪在了一起。 有的时候,心动只需要一瞬间。 叶斑一个小时之后再回去看的时候教室仅有个位数的人在座位上了,考试前一天下午,是默认的自由练习。 廖东星当然不会是留下来的个位数之一。 不过走之前倒是正经填了颜料,笔和水桶洗了放在位子旁边,是窗边能照到阳光的地方,叶斑看着就笑了。 第二天上午是两个小时半的素描临摹,他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默写。 朴洁小小地抱怨:“叶老师一直在我后面,好烦啊紧张死了……” 沈九在隔壁班考,她嘻嘻笑:“老刘超级超级松,一直在上面睡觉,还打呼,我们考场都笑疯了。” “你们说他怎么老是在我后面转悠呢?”朴洁郁闷地抓了一把玉米片。 “看你顺眼。”沈九看了一眼他旁边,撇嘴问道,“他画得怎么样?” 朴洁顺着她的视线,有了落点之后泄了一半气:“廖东星上午考试跟开挂了一样,画超快嘛,我还在打型他明暗都快上完了,一个小时就交卷,把我那个慌的哟。” “这么牛逼?”她不屑,“别是瞎画,不然卷子让隔壁班看到了多丢人啊。” 朴洁说:“我感觉还行……” 下午的色彩题目是静物照片写生,廖东星手起笔落快得像脱缰野马。 叶斑环顾整个教室,别人都是正常速度,只有他开了2倍速播放,分外惹人注目。 一班的同学没见过他上课画画,被这速度惊着了。 叶斑在讲台上看他画,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的侧脸,腮帮子绷得紧,似乎永远憋了一口气,没什么表情,他面前的画都比他的脸神采飞扬。 视线移到画上,橘子苹果结构分明,一束雏菊被他画得像炸开的烟花。 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廖东星站起来了。 叶斑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廖东星点头。 叶斑眯起眼审视一番,挑眉。 廖东星无声笑了下,合上颜料盒盖子拎起水桶走人了。 刘星宿正好来巡视,看见他们俩的互动,挠头进来走到他身边问:“你们俩搞什么西瓜?” 廖东星还没走出门,对他道:“脑电波交流,智商超过一百五才能进行。你学不了。” “……”刘星宿叉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丫的——” 叶斑嫌他们两个印象考试纪律,给赶出去关了门。 但脸色明显没之前严肃了,笑起来眼尾多了两尾褶子,显得温柔又清隽。 刚刚他们的交流其实很简单—— “画完了?不再改改?” “画完了,没必要。” “嗯,还行,不错嘛。” “那当然,我走了。” 一个敢交卷一个敢收。 要是换了副校长,按也要按回去让廖东星坐到考试结束。 廖东星补了觉,精神气相当好地考完了接下来的速写考试,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东都上班。 在杭州画室的空教室里,他的画和其他人的一起摊了一地,一列一列整齐放着。 粗略一估,约莫有四五百张,林林总总看得人眼花缭乱。 画室boss手里拿支激光笔,看见入眼的就在上边虚晃几圈,自有人来挑出来放在一边。 他逛了两圈就走了,剩下几个老师打分。 挑出来的自然是优秀,分数默认往高了打。 但是也有例外。 “老叶,来。”刘星宿招招手。 叶斑走过去,看见他们几个素描老师围着一张画争论不休。 艺术不像数学题,它没有标准答案,分数高低和阅卷老师的个人审美倾向有很大的关系,有人说这画粗糙得不值这个档,坚持打低,也有说大效果好可以被挑出来就是加分项。 刘星宿属于力排众议支持高分的。 “老叶你看看这笔触。”他摸着下巴,“牛逼啊。” 叶斑敛眉,细细地审视。 说实话,这画细看……有点丑,当然,不排除临摹范本的模特长相本身就丑的原因。 但是必须承认,缺少画下去的耐心使画面失掉了些许细节,但瑕不掩瑜。 “型挺舒服的,大关系处理的很好,转折过渡自然。”他神情严肃评价中肯。 几个老师点点头。 刘星宿一拍手:“那就93吧。” “高了。”叶斑沉吟道。 “那91?” “差不多。” 两人一唱一和定下了成绩。 等到写完了分数那个坚持低分的老师才回过神来,一开始不是在争85还是89吗? 接下来的一张色彩卷和速写卷也遇到了这个奇葩学生。 这下大家都心里有底了。 一块没经过打磨的原石,还是很大概率能开出帝王绿或者翡翠冰种的那种。 不知道是哪个班哪个老师带的了。 时针指向21:00 与此同时,廖东星正在干一件很严肃的事: 打架。 之前那小姐的项链没找着,本来是意料之中,她们的东西丢了千千万万就没找着过万分之一,孙义却借此机会找了一波茬。 廖东星通常不和sb一般见识,但架不住孙义五行欠打。 他把廖国风的事情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讲不出“有其父必有其子”,就专捡难听的来骂,说廖国风吸毒过度死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还说死前一身烂病。 笑气那事越查越乱,查得廖东星焦头烂额,他又搞这些幺蛾子,于是上去一拳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两边走廊的小弟愣愣地站着,方哥不在,他们找不到主事儿的人。 孙义好歹是个资深混混,这么多年积攒下了不少小弟,他们看见老大挂彩立刻就加入战局。 一打多,不要脸。 第19章 对方人多,但是廖东星够横,他用洋酒瓶给一个小弟开了瓢,杀鸡儆猴,其余人怕他光脚来真的,于是穿着鞋的溜了大半。 周围都是看好戏的目光,廖东星目不斜视地离开。 他坐在学校僻静的后街角,一边嘶嘶吸气一边涂酒精消毒,熟练地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他背后是一面长满了爬山虎的砖墙,夏意正浓,郁郁葱葱。 几支苗长无可长,寻不到攀附的墙头,只好退而求其次,缓缓地覆盖在旧的一层绿身上。 廖东星之前“不小心”听见过刘星宿和叶斑的对话。 刘星宿说叶斑对学生太软和了。 这倒不是说他的上课方式,而是对于学生的坚持。 叶斑太容易放手了,犯了小错大错他只劝三次,劝了没用,便不再过问。 而刘星宿是会一遍一遍反复执拗地纠正学生的老师,为此哪怕杠上也在所不惜。 叶斑的回答令人印象深刻,他说:“这些小孩还没有长成,我反对他们,就像反对春天的爬山虎,即使修建了枝桠,最后都是要被覆盖的。” 都是要被覆盖的。 旧伤也会被新伤覆盖。 廖东星吹着风,头脑足够冷静了,拿出手机拨通赵幽的电话,那头嘟了两声接起。 “喂?” “你在哪里?” 赵幽说话的地方有些吵,她微微提高了声音道:“什么?晚上要补课啊?” “……”廖东星皱起眉,“你在王老板那里?” “嗯,哎真讨厌。”她语气失落,“才放了一天假啊,学校也太抓紧了吧……哦好的好的。” 廖东星看了一下时间:“一个小时之后,画室门口见。” 赵幽继续自说自话:“能帮我请个假吗?我有点事……啊这样,那算了。你等我一下哦。” 廖东星扯扯嘴角,不小心牵到伤口,倒抽一口气,他凉凉地说:“你演技还真是不错。” 赵幽无缝衔接:“谢谢宝贝!我马上就来啦。” 挂了电话。 廖东星在墙角蹲了十来分钟,赵幽就匆匆地来了。 她穿着四中的校服,手里拎一个白色的纸袋。 “怎么了?” 走近了看见他脸上的伤,吃惊地说:“和他们动手了?” 廖东星站起来拍拍裤子,长时间蹲着让他有些眼前发黑:“王老板果然知道。” 他没有透露给赵幽任何消息。 这件事知情者除了当事人就只有他和小月,孙义不会自揭其短去和王老板摊牌,他也没有来得及向王老板汇报,那么就很明显了。 赵幽怔了一下随即点头:“孙义私下的买卖他都知道。” “所以他就等着我和孙义杠上然后折一个是吗?谁输了谁出局,他还是稳坐高台。” “是啊,他向来这样的。”赵幽撸掉皮筋让头发散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这里人太多了,换个地方。” 她拉着廖东星进了后街一家奶茶店,随便点了两样东西,径直上了二楼。 刚坐下就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几遍:“没伤到哪吧?结果怎么说?” “就那样。” 看情形是没什么大伤,赵幽松了口气:“那这次出局的就不是你,等着孙义被收拾吧。” 沉默了一会儿,廖东星沙哑地开口:“你碰那东西了没?” “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毒品。” 赵幽被他的目光震住,结结巴巴道:“没没没有……” 他低下头,赵幽松了口气,解释道:“王老板不让我碰那个,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你和王老板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你还在上学吗?” “他知道,不过我跟他说我是四中的学生,我在四中有朋友,用了她的学生证,王老板每次都是送我到四中门口的。” 廖东星沉默了一会儿:“本来想劝你的,但是我也这样了没资格说你,你自己注意点吧。” “嗯。” 赵幽用吸管慢慢搅着杯里的奶盖,直到把上下两层搅一块了,她才笑着说道:“你知道洪光村吗?” 廖东星大概听说过,等了半天,赵幽忽然垂下头,嘬了一口奶茶。 “算了。” 她转而说起其他:“王老板的产业很多,他不可能天天盯着一家ktv,手下的人有点小动作,只要不太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廖东星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她接着道:“瘦猴是他心腹,王老板新开的几家俱乐部需要他去管,呆不了多久了,所以你懂吧,ktv总要有一个管事的。孙义着急,他跟了王老板挺多年了,还混成这样,要是ktv交给你了,他面子里子都没了。” 这些小月也意识到了,和他讲过一些。这些女人,精得猴儿似的。 “你去过医院了没?” 廖东星往后一仰:“没,小伤,不用去。” 赵幽没忍住,往他的脸上多看了几眼:“那脸上消毒了吗,你这脸要是破相就可惜了啊。” “你也好意思说。”他嫌恶道,“你也少往脸上涂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毁容了怎么办。” “……”赵幽无语,“你知道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这一脸化妆品多少钱吗?” “反正就是丑,嘴这么红,吃小孩了?” 赵幽愤愤地拿包,白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下楼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廖东星拿起来瞄了一眼: 8月21日(周日)下午三点, (回学校的下午有一场动员大会,内容主要是鼓励同学们 顺便再表扬一下考试分数高的。 请同学们务必准时到场,谢谢。 同时收到了叶老师一条提醒的微信。 次日下午,人陆陆续续都来齐了,零星几个位子空着,廖东星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叶斑皱起眉,他另外通知了的。 这个点儿也没ktv开门的,忙什么呢。 等到校长上了台,慢悠悠地讲完致辞后,廖东星才姗姗来迟。 也许是洗完头出来的,平日垂在额前的头发支棱着塌在脑袋上,额头明明白白地露在外面,他不耐烦地扫视全场,寻找自己的座位。 “廖东星同学。”话筒里忽然传出校长低厚的声音。 副校长一听这名字,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见自己的名字,廖东星抬头看着上面,校长眼神不太好,招招手让他过去。 今天坐在这里的人不仅是高三,还有学弟学妹们。 大会议室满满当当。 他坦荡荡暴露在众人面前,一边脸的颧骨上贴着纱布,嘴角青肿,眼皮不善地耷拉下来,盖住一部分的虹膜。 一脸不爽。 就差没在头上贴个“我是问题学生”了。 副校长已经听见了前面几排学生窃窃私语的声音。 校长平时不怎么管事,乍一见他惊了一下,不过大风大浪见的多了,也没咋呼,只是公事公办地夸了几句,挥挥手就让他找位子坐下。 廖东星顶着一张社会脸淡定地坐在了同学们中间。 众人目光有意无意地看过来。 “游子意。”校长看着名单接着叫道。 一个扎小辫的高个男生站起来,他鼻梁高挺,轮廓深刻,似乎有些新疆人的血统。 他是这次考试的第一名,领了一千元的奖学金。 “靠,怎么还有奖金的,还这么多。”潘国茂感叹道。 廖东星也是第一次知道,前面的沈九回过头:“这还是小考呢,联考结束总部名次前三免学费,奖一到五万,根据省里的名次定奖金。” 潘国茂咂舌,摸摸下巴:“看来爷爷我要好好学习了。” “拉倒吧。”沈九不屑,“大神那么好当?” 潘国茂懒得和她争辩,转头小声和廖东星说:“老大你争点气,把那个游状元拉下来。” 廖东星看了眼他忿忿不平的脸,奇怪道:“你认识他啊?” 潘国茂一握拳:“他追赵幽呢,是我情敌。” “……哦。”廖东星反应两秒,忽然说,“你喜欢赵幽啊?” 潘国茂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承认的干脆:“对啊,我就是为她来学美术的,那个游子意也是。” 他声音太大,游子意就坐在他左前方,回头看了一眼。 他毫无所觉。 廖东星对他说:“你要不考虑一下换个人喜欢吧,你轮不到的。” 他本意是说赵幽级别高套路多,潘国茂段位不够,但他却误会了,大惊失色道:“不是吧廖哥你还要下场和我争啊,外面的美女不够你泡的吗?” “……”廖东星腮帮子紧了紧,“sb。” 第20章 东都的办事效率极其低下,王老板是真不管事,方经理冷眼旁观,孙义不给他捣乱就不错了。 上行下效,连查监控翻记录的人都敷衍了事。 廖东星意识到培养自己的势力是一件必须提上日程的事了。 上次派去查笑气包厢预定的是入职刚半年的服务生,磕磕绊绊找了三天,廖东星走到休息室就跟上来向他汇报:“廖经理,查到了。” 廖东星接过那沓□□单子,最上面一页赫然签着秀气小巧的名字—— “关山月。”小弟回答道。 “谁?”廖东星除了几个经理,其他人几乎没记过名字。 小弟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说:“就是小月姐。” 廖东星愣了一下,随即咬着牙走出去,把休息室的门摔得震天响。小弟站在原地缩着脖子吓了一跳。 他穿过走廊,等在小姐房旁边的过道边上,只要去包厢,肯定会经过这条道。 不像其他经理或者鸡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从不去小姐房,那里让他生理性不适。 正好一拨公小姐经过,妈妈桑在前面带路,引着她们去坐钟,隔着几米飘来一阵浓烈的夜场香。 半老徐娘的妈妈桑见了他本想聊骚上几句,但一看他满面寒霜的脸,顿时拉着一帮小姐飞快地走了。 小姐公主们见了廖东星都一个反应,抛着只可意会的眼神,离得近的走过还会有意无意地拂过他的胳膊或者腰际。 又帅又高还是上司,这么好的床伴上哪找去,勾搭到就是赚到,慢了被其他妖艳贱货勾到手就只能做三了。 虽然他们不介意当小三什么的,但是和正房撕逼总是有点天然劣势,比较麻烦。 等了三拨人,小月才姗姗来迟。 她的小姐妹们笑嘻嘻地瞎吃醋。 廖东星没空理这帮女人,他看见关山月后一把拉过,手上使着劲儿把她拽进旁边一个空包厢。 门一关,外面的起哄声消失不见,这儿的隔音效果确实一流。 “干嘛呀。”她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手腕。 廖东星一把给她推到墙上,关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山月后脑勺磕到墙壁,“咚”地一声,他骂了句脏话,单手撑在一侧,另一只手给她揉着后脑勺,把她彻底地困在了胸膛和墙壁之间。 “你全名叫什么?”廖东星低哑地问。 “关、关山月……”她耳垂开始泛红。 廖东星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凑到她泛红地耳边,轻轻吹气:“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嗯?” “没,有啊……”她磕磕巴巴道。 廖东星仗着身高优势,低头居高临下得看着她,上挑的眉眼没平日那么清冽,反倒有一种带着倦容的慵懒靡丽,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令人濡湿的荷尔蒙。 “之前117那个包厢是怎么回事?你带来的客人?”他问道。 “117?”关山月一个激灵,渐渐冷静下来,打开手机飞快地翻聊天记录,当着廖东星的面点开了相册,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应该是这个人,我和他不熟,前几天找我订房,我就答应了,他来了也没找我,就挂了我的名字。” 她垂下眼,有些难堪地说:“白拿的钱我没道理不收的。” 廖东星嗯了一声,看不出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关山月忐忑地看着他,将功补过道:“如果你想要具体的信息的话,我给你去打听,我给你当眼线盯着那些女人,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你,还有订包厢……以后我会注意一点的。” “乖。”他手指按了按她的后脑勺,关山月暗示性地哼了一声,欲拒还迎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她没想到的是这么到位的气氛,廖东星居然顺势往后退了一步,说不上来脸上是什么表情,明明还残留了些许笑意,但仍看出里头蕴涵着冷漠的不耐烦,有种抽尽了最后一口烟的满足薄情,像一只下一秒就要舔爪子顺毛的白猫。 他双手插了兜,调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害羞呢,脸红的样子比平时假笑可爱多了。” 关山月燥得缩起脖子,拢着肩,黑裙细细的肩带从白皙的肩头滑落。廖东星顺手给她提上。 “你别骗我。”他笑道。 小月恍惚间看见他眼里的泪光,或许是灯光产生的错觉,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廖东星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小月是来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她开朗热情、每天说不同的八卦,还会自发地给他讲ktv的人际关系,分析其中门道。 但人是王老板领给他的,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敲打,他也不信她真的单纯,不信她眼中的爱意,毕竟能在这儿混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什么都是可以演出来的。 他忽然有些想念班里那帮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她们每天凑在一起吵吵闹闹,聊八卦花痴帅哥,还莫名其妙脾气大,但起码干干净净光明正大。 她们是真正活在太阳底下的姑娘,虽然老是叫着穷,买件衣服纠结半天,还不着调地肖想老师。 在东都工作了一个月余,廖东星处理的最多的不是打架滋事,而是公主小姐们的偷窃事件。 偷外套偷口红偷鞋子,无所不偷,甚至工作牌都不放过,偷了直接扔掉,看着别人急得团团转。 补一张工作牌一百五。 有些人就乐意损人不利己,别人多花一百五就能让她心里爽快。 “又懒又毒的坏胚子。”其他经理私下总是这么鄙夷地说起她们。 廖东星明白,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考试成绩统计完毕,老师们对于二班的成绩不太满意。 “你们就不能用功一点吗?”刘星宿对睡眼惺忪的众人道。 潘国茂正好打着哈欠走进来,被气头上的刘老师赏了一飞毛腿。 沈九在门口削笔,比起开学时候,她现在的削笔技术称得上是突飞猛进,她厚着脸皮不服地说:“我们哪里不用功了?” 刘星宿问:“哪里用功?” 她振振有词:“我们作业没完成吗?还是没来上课?这画的不够好吗?你看看我们一个月之前的画。” 刘星宿往她画上一指:“就这还好?” 沈九把他手指换了个方向:“你看看朴洁,再看看赵幽。” “为啥看她们啊?我就看你!”他双手叉腰,开始一路狂喷,“看看你,你这五官就不能团结点儿吗?啊?这俩眼珠子是在离婚还是怎么的?分这么开。”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潘国茂没憋住,笑出了声,老刘横眉竖目道:“你也别笑!迟到还好意思笑,罚一百块!看看你画的这鼻子和嘴,自个儿张自个儿的,你问问这脖子,它在乎这头吗?啊?” 潘国茂的脖子寸寸变低。 其他人生怕被他注意到,纷纷低头沉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刘星宿喷完了,爽快了,回去吃冰棍了。 留下沈九一后脑勺的自我怀疑。 她犹豫着拽了拽旁边朴洁的袖子,错乱道:“这是我画的?我手残吗?” “……”朴洁怜爱地摸她的狗头,安慰道,“不,是你脑残。” 一下午的郁郁寡欢。 “我讨厌老刘!我要实名举报他言语暴力学生!!!”沈九好不容易改完画,哭叫道。 朴洁摸下巴:“那我挺喜欢他的,他比叶老师好多了。” 沈九:“你这个叶老师黑粉!” 谢敏瑜默默举手,投赞同投票。 姜宇甩了把头发,一脸都是铅灰,一道深一道浅。 他心有戚戚地说:“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冷峰一个准静止锋,谁来我都是只落汤鸡。” 学渣潘国茂:“说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么傻话呢兄弟。” 廖东星看着他们好笑,替他解释道:“冷峰过境,暴雨暴雪天气,但来的快去得快,过后天气晴朗;准静止锋,看着不明显,实际上阴雨连绵,阴风阵阵,盘旋多日不断绝。” 潘国茂像是第一次见他,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 “初中科学课上过的啊。”廖东星拍掉身上的灰,朝他道,“晚上速写课作业发我。” “行。” 他走了之后潘国茂才问姜宇说:“初中上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姜宇:“好像上过吧?没印象了……” “那你咋知道的?” “我高中上的啊。” 第21章 廖东星抽时间去了一趟姑妈那里。 表哥廖人杰抢救及时,醒了之后一直住院静养,恢复的不错,再一两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两人商讨瞒下了这事儿,说是换了工作外出打工去了,为说服姑妈颇费了一番口舌。 廖人杰没问他垫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就如同那时候他没过问姑妈给廖东星报美术班。 我不过问就等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然也谈不上还钱。 使廖人杰烦恼的反而是tamade电话,隔两天来一次,催着找媳妇,念得他苦不堪言。 更苦不堪言的还在后面。 八月中旬,廖东星他们高中的高三开学了。 作为美术生,高中组织的暑期补课自然是不必去上的,但报道缴费还是要意思一下。 为了不占用太多上课时间,画室把散装报到人员凑一箱,打包到学校给了两小时自由活动。 廖东星伸着懒腰下大巴,太阳烤得他浑身松软、微微出汗。 走了一段路看见篮球场上正在打球的学弟,恍然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了。 虽然人在画室,但学费照交。 两个月的工作让廖东星有了一点微薄的家底,王老板出手还是大方的,只不过天价的医药费基数实在太大,要还上估计得个把年。 交完学费他抠搜地给自己买了一根一块钱的老冰棍,一路咬着回到大巴只剩了一根棍儿。 还是热。 他是最早回来的,大巴司机和带队老师窝门卫室乘凉去了。 车上没人,热得像个蒸笼。 叶斑看见他上了车,弯着眼睛从门卫室里探出头:“这么快啊。” 这厮是带队老师。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向廖东星招手。 可能是因为上午骂爽了吧,廖东星心里斜视他,可身体还是诚实地奔下去了。 有空调不吹王八蛋啊。 门卫一看他就乐了:“这个学生很眼熟嘛。” 叶斑笑道:“校草?” 门卫摆摆手:“啥校不校草的,这学生翻墙翻的最6了,每次都抓不到他。” 叶斑:“……” 门卫又道:“是不是学艺术的都是你这样的学生啊?” “‘我这样’的是怎样的?”廖东星笑道。 “爱玩的嘛。”门卫也许没什么恶意,就顺口问了,偏见根深蒂固地扎在心里。 叶斑脸上的笑意敛了下去。 他不乐意学生被这么说,但少与人争辩,也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沉默了。 “我们这老师还是哥伦比亚大学研究生呢。”廖东星垂眼,本来想摸根烟,手一到兜里就没拿出来,他勾唇,“会玩和人家优秀不冲突。” 门卫惊奇地看叶斑,竖了个拇指。 廖东星呆不下去了,打开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他蹲在树阴下抽烟。 过一会儿叶斑也出来了,屈尊降贵地和他并排蹲下来,似笑非笑:“刚才那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怪稀奇的。” 廖东星松松咬着烟蒂,细细的雾气随呼吸聚拢消散。 夏日的烟抽起来都没冬日带劲儿。 叶斑顺着他的目光,穿过铁丝网看见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年轻的生命力从他们的身体里冒出来。 真奇怪,和旁边这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年龄段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 “猜的呗。”廖东星哼笑。 叶斑觉得是他翻了自己的朋友圈,不过穿学士服的照片是好多年前了,他这是把朋友圈翻到头了吗? “我本科去哥大交换过两年,研究生是在柏林读的。”他解释道。 廖东星不怎么礼貌地挑衅道:“那来当个老师真是委屈你了。” 叶斑嘲讽他:“你来当我的学生也真是委屈你了。” “是有点。”他点点头。 叶斑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 “我操——” 廖东星从地上弹起来,夹烟的手指着叶斑,横眉竖目:“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叶斑皱眉,按着他的手往下一压:“没大没小。” 顺手抽掉了他中指食指间的烟,按灭了扔进垃圾桶里,“小孩子抽什么烟,一身烟味很好闻么?” 廖东星被抽了烟和抽掉了皮带似的,心灵上萦绕着一股羞耻感,他不爽反驳道:“你一身的香水味就好闻?” 叶斑愣了一下,皱起眉说:“什么香水味?” 廖东星无法形容,那是一种很撩的气味,和叶老师的气质非常搭,他挺喜欢,但他绝对说不出口,于是口是心非道:“谁知道啊,一股娘唧唧的味道。” 叶斑思索了一番,道:“我用挂烫机熨衣服会往里面滴精油,以前的习惯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 妈的。 你注意什么啊注意。 廖东星内心狂骂脏话。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不约而同地没提起之前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的争执和不欢而散,像是从未发生过。 叶斑也没再说起过资助的事情。 他们像是相处平淡的正常师生。 蹲久了站起来腿都有些麻,廖东星毫无顾忌地在原地蹦了两下跺脚。 和他比起来叶老师就矜持多了,只双脚换重心站着。 “你老这样不累吗?”廖东星斜眼看他。 “嗯?” “老端着。”他学了一下叶斑的姿势,板板正正,“脚麻了就跺跺,又没人会笑你。” 叶斑不紧不慢地前后摆手,道:“脚麻就动一动手腕,摆臂练习,平日多吃含铁含优质蛋白的食物,少熬夜,这才是科学的方式。” 他了一眼僵住的廖东星,又道:“还有,我没脚麻。你该多锻炼了,年轻人。” “……” 两人对视一秒,廖东星先别开头,说:“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人气比老刘低得多吗?” 叶斑挑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有这回事?”。 还不承认! “因为你高冷嘴毒还欠抽,看我们就是东北玩泥巴,自己在神界扬风沙。” 廖东星说完了觉得莫名押韵,顺手比了个嘻哈手势。 叶斑颇感兴趣,问道:“还说我什么了?” 廖东星道:“她们还给你和老刘凑了对,你们俩的cp名字叫‘星叶神话’。啧啧,那怎么说来着,斯文败类高冷攻x一点就炸暴躁受,绝配。” 他啪一击掌。 叶斑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笑得眼睛旁边都是一道一道的褶子,眼尾和眉尾都落下来。 让廖东星想起他还没有从房东那间向阳的房间搬出去的时候,每天醒来能看见的一道彩光。 那是太阳透过窗口一个玻璃花瓶反射出的光晕。 雨天阴天也不会消失,只是比较微弱。 那个玻璃花瓶本是他妈插花用的,造型别致,里头的花隔几天换一束,次次不同。 以至于他以前一直以为他妈还会回来,好几次振振有辞地和别人辩解,理由是他妈妈不会扔掉这么漂亮的花瓶。 到长大了才知道,一样漂亮的花瓶有许多,漂亮不稀奇。 漂亮真的不稀奇。 他长得帅,已经有无数人告诉过他。 但帅的人多得是,叶老师喜欢他的长相,他知道,凭着长相得来的优待,就和以美色侍人一样,廉价短命,他接不下。 叶斑笑够了才道:“我们班还有另一颗星星呢。” 廖东星心里一麻,听他转而说道,“你们英语听力的高考快了是吧,你英语怎么样?” 他以粗鲁掩饰别扭:“听不懂洋屁。” 第22章 潘国茂做了整整一分钟的心理准备,才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面前的卷子。一片空白。 “我要回画室——”他一头扎在课桌上,发出易中天的声音,耷拉在两侧的手扒拉了两下课桌抽屉,试图钻进里面去。 “你作业还交不交了?”英语课代表皱着眉催促,“我要去办公室了。” 潘国茂厚着脸皮要了一张卷子抄,边抄边说:“我同桌肯定没交,你先催催他,我马上。” 他笔下abcd连成一串,完形填空到最后多了两个空,但他明明记得答案字母从头到尾都抄下来了,于是焦头烂额地返回去数个数。 课代表抱着一大叠试卷不耐烦道:“他交了,就差你了。” 潘国茂顿时惊了,胡乱在最后两个空填了字母,把作文写得像资深医师开药方,一张鬼画符似的卷子就这么交了上去。 他长舒了一口气,卷子一离手就转头戳戳睡觉的同桌:“你试卷做了?” 廖东星趴着没动,他叨叨:“廖哥你不仁义啊,作业有的抄都不叫小弟,这么快就和新同学打好关系了?” 他们俩昨天刚刚加入这个班级。 由于九月十四日是英语听力高考,学校临时抱佛脚把美术生召回补课,为期三周。 二班的几人有文有理,打散了分到各个班级去,这个班只有潘国茂和廖东星两位学渣。估计一考试平均分得往下掉好几名,班主任运气忒好。 廖东星被他烦得要死,从胳膊里抬出半张脸,露出困倦的几层眼皮,说:“自己做的,别吵我。” “喔。” 好久没爬在桌子上睡,怪想念的。廖东星像是飞回的燕子,找到了自己熟悉的窝,安安稳稳地从早自习睡到了中午吃饭,连上课英语老师骂潘国茂都没吵醒他。 错过了一场大戏。 他醒的时候潘国茂正在奋笔疾书,一看就是新买的练习本上抄满了英语单词。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广播放着午间音乐。 廖东星问:“怎么不去吃饭?”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没时间了!”他手一刻不停,终于在广播音乐结束前抄完了,拿着本子一溜小跑出门,走前还不忘约饭,“你等等我啊一起吃饭我马上回来!” 廖东星去厕所冲了把脸,走廊上直接遇上了潘国茂,他甩着手一脸菜色:“老师根本不在嘛,我还抄这么急。” “你怎么回事?” “英语老师罚我抄课文,还说中午之前不给她就打电话给我妈。”他撇嘴道。 潘国茂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他妈一片惧怕之心日月可鉴。 廖东星不禁感叹起自己睡眠质量真高,居然什么热闹都没入耳。 他问起怎么回事,潘国茂道:“我就抄作业嘛,完形多抄了两个答案,她就说我怎么怎么的,我顶了两句嘴,就被罚了。” 他抱怨了几句,随口说道:“学校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东星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学校的墙不好翻,西面插着啤酒瓶玻璃渣,南面竖着电网,剩下两个方向是校门,门卫看得可严实,廖东星昨晚就没翻出去。 今天要是再请假,方经理就该有微词了。 他皱眉思考起翻玻璃渣和电网的可行性,正好看见几个女生从前面拐角走出来。 “赵幽。”他叫道。 女生们都愣了一下,赵幽脚步略快地跑到他旁边,问:“什么事?” 廖东星与她往旁边走了一些,他道:“你晚上怎么出去的?” 赵幽看他样子就知道在愁什么,她提醒道:“侧门旁边那个小竹林有个墙,不高的,外面就是停车场。” 廖东星看看她的细瘦身板,深感人不可貌相,惊讶道:“你身手可以啊。” 赵幽:“想什么呢我没翻过墙。” “那你昨天怎么出去的?” 赵幽道:“我没出去啊。” 廖东星道:“你……晚上不去找王老板?” “哦这个啊。”赵幽小声说,“我不用天天去,偶尔没几次,开个假条就好了。” 有累累前科,廖东星的请假条……估计是开不出来的。 “你厉害。”他感叹。 赵幽笑了笑,她穿着夏季校服,纯白衣服黑头发,脸蛋光洁一点妆都没有,要多青春有多青春、要多清纯有多清纯。 她一路小跑回到女生中间,几个人手挽手有说有笑地向女寝方向走,小姐妹回头看了几眼,衣物护理剂的清浅香味裹着笑声飘过来,她们或许是在打趣赵幽刚刚的帅哥是谁。 潘国茂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直到她们走没了才问廖东星:“廖哥你和她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廖东星莫名其妙:“我和她不熟啊。” 潘国茂怀疑地说:“那你找她干嘛?” 他张嘴语塞,这哪能说,于是道:“你问这么多干嘛,人家又不是你什么人,走走走吃饭去了饿死了……” 叶斑接到通知,晚上去学校给学生上课。 要说这校领导还真是贪心,美术联考和高考,两个成绩都想要,还要求两手都要硬。 叶斑带过高中生也带过大学生,有自己的一套经验,并不看好这种教学安排,但校领导一意孤行,非得这么搞。典型外行人指导内行人。 老师傅本来或许教得会徒弟,无奈观众上来一套乱拳,师傅就被ko了。 吃了晚饭,叶斑开车带着刘星宿去学校。 刘星宿一上车就新鲜地要死,前后挪了座位说:“老叶你这车高级啊,和他们不一样,多少钱买的?” 叶斑今天是在外面兜风,跑车在车库里放太久积灰,开出来溜溜,他无意显摆,随口道:“忘了。” 刘星宿道:“应该不便宜吧,啧,等他们还钱了我也去买个车,你帮我参谋参谋啊。” 他经常借钱给打秋风道亲朋好友,叶斑略有耳闻,又听他道:“不过得先把驾照考了。” 叶斑诧异道:“你还没考驾照?” 刘星宿挠头:“之前觉得没什么必要,就一直拖着。” 他也二十八了,毕业工作那么多年,经常在异乡跑,居然还没有驾照,叶斑是回国立刻就考了的,于是有些惊奇。 “那你尽快考,最近在说增加考试科目的事情。”他熟练地把车倒进位子,拔掉钥匙。刘星宿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忽然道:“我发现开车还是蛮帅的。” 叶斑笑着打开车门。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纯黑的衬衫,裤子也是黑色的,身材颀长,整个人形容不出的气度。 刘星宿下了车看他一眼,胳膊肘靠在车窗上,忽然道:“哎老叶你知道他们私下给你取什么外号不?” 叶斑总觉得他叫“老叶”的时候听着像“姥爷”,平白大了几个辈分,他微微皱眉表达自己不感兴趣:“不清楚。” 但刘星宿哪里会看人脸色,他自顾自笑:“他们叫你叶总!我滴娘叶总哈哈哈哈哈哈,年终记得多给他们发点奖金——” 叶斑不动声色:“那你知道他们管你叫什么吗?” 刘星宿不假思索:“老刘。” 大家都这么叫。 没想到叶斑伸出右手食指摆了摆:“这是明面上的,他们私下叫你‘小刘星’。” 还有口是心非暴躁受。 “……”刘星宿重重关上车门,“这帮兔崽子。” 被他车门动静一吓,翻墙的某人脚一滑,跳下来的时候踩中泥坑,直接摔进了草丛里。 叶斑一回头,看见草丛里露出廖东星一言难尽的脸。 又是这个神仙。 三个人面面面相觑了几秒,刘星宿首先冲上去想揪耳朵:“你小子!画室逃课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学校的课都逃?!” 廖东星从草丛里爬出来,躲开他的手,掐腰反唇相讥:“说的好像你没逃过一样。” 刘星宿从前没少逃课,还经常得瑟自己和老师斗智斗勇的故事,他想起在课上给学生讲的英勇事迹,顿时后悔得想把自己吃了。 幸好还有个根正苗红的好学生,叶斑阴着脸从刘星宿后面走出来,冷笑道:“逃课你有理了?” “给我回去。”两人异口同声。 廖东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上,拍了拍屁股,咬着烟含糊地说:“回去就回去。” 他手脚麻利地从原来那泥坑翻回去了。 在墙上留下半个泥脚印。 刘星宿无语地冲墙喊了一声:“好好学习!下次别让我逮到你!” 转身之后忽然想起来待会儿还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见面,想到那时廖东星的脸色,他顿时猥琐地笑起来。 廖东星一下地就给小月打了电话,托她照看一二,晚自习十点下课,路上二十分钟,还赶得及,差不多是夜生活的开始。 本来想先到了东都去睡会儿的,他摸着后脑勺,颇为遗憾地咂咂嘴。 不过那俩老师来学校干嘛?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23章 刚到教室就听潘国茂说:“沈九说晚上画室的老师来给我们补课,去后面教学楼那个空教室,提前削一下笔。” ?! 廖东星沉默,遂往桌上一趴,装死。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嗨,又见面了哟,小星星。”刘星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得又贱又奸。 他十分不给面子地抬肩挥开他的手,刘星宿顺势一收,同时下盘扎紧五指并拢,以侧锋作刀斜劈。 廖东星后仰,刘星宿的中指指尖从他的颈侧擦过,廖东星顺手从旁边的画板上捞了两只削得尖尖的炭笔,对着刘星宿的前胸扎下去。 刘星宿飞速后移几步,重心稳定地抬起右腿精准打中他的手肘的麻筋,力道不轻不重。 廖东星的手肘只麻了一瞬就渐渐恢复了。 他大意了,没想到刘星宿的腿能抬这么高,几乎可以说是竖劈一字马。在腿绷得那么紧的情况下还能控制力道,说明他的基本功非常扎实。 刘星宿蹲下去捡起两支笔,看了看,咋舌:“14b,要死噢,这下全断了吧。” 那个位置的同学刚从洗手间回来,看见自己尖头失踪的两支笔,欲哭无泪。 廖东星赔了两只给他,潘国茂围观了一场全武行,弄不清楚状况,盲目地觉得支持兄弟准没错,于是悄悄地给廖东星竖了个拇指。 廖东星撇开头。 叶斑走进去一人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叩了叩桌子:“今天晚上你多加五张作业。” 廖东星皱眉,眼中冒火:“为什么?” “不敬老师,打架斗殴。” 要是他有文化,估计就会反驳沆瀣一气、一丘之貉之类的,但廖东星是个半文盲,于是他只能懵了两秒简单粗暴地感叹:“我操——” 叶斑神色不悦:“辱骂老师,再加五张。” 在廖东星差点揭竿而起的时候,沈九和朴洁丧着脸进来打断了他。 “嘤。”沈九双手捧脸,“我好饿啊……” “没吃饭吗?”叶斑问道。 沈九就等着他这句话:“嗯嗯。” 照理说接下来只要叶老师再问上一句为什么,沈九就能顺理成章地让他出去拿外卖了,好歹是个老师,总有些特权,但无奈他不踩坑,面无表情地转回去了。 “叶老师……”沈九诚实地说,“我们的外卖在外面,快递小哥送不进来。” 这帮不省心的学生。 叶斑被她们拉着去了外面,隔着一堵高墙,飘来隐隐的爆炒鱿鱼的香味,还有外卖小哥的声音:“我真的扔不过来啊,会倒掉的,我只是个送外卖的,不会飞檐走壁啊……” 隔着厚厚的墙都能感受到他的绝望。 叶斑看完情况以后决定让学生自生自灭。 一个不在编的新老师,第一次到学校没十分钟就出去拿个外卖进来,像什么样子。 他转身就走。 谢敏瑜细声细气地说:“叶老师你别见死不救呀,我们真的好饿——” 廖东星也跟着来了,他没点外卖,纯属凑热闹的。他听着女生娇滴滴的话,觉得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叶老师会爬个屁的墙。”廖东星他后退三步助跑,跟耍杂技似的脚一蹬手一翻,就越过高墙不见人了。 哦对了,这里就是赵幽说的那个竹林后面的墙,没碎玻璃也没电网,墙体粗糙易踩踏,廖东星刚刚翻过见了两位老师。 他翻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这个逼装的相当有灵性。 叶斑还没走,在一旁双臂抱胸,戏谑地对学生道:“看见没,术业有专攻。” 一干人微张着嘴,目睹他领着一大袋饭菜又翻了回来,真跟轻功似的。 背景乐是外卖小哥的惊叹声。 “牛逼啊!”朴洁兴奋成土拨鼠,双目晶亮,“我想学这个!” 廖东星一听,还没站稳的脚差点崴了,连忙提起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把手里的饭盒往女生前面一放,等她们双手接过了,才松了口气。 叶斑站在最后面,也不说话,只看着他笑,好像他干了件多蠢多事儿似的。 哼。 看什么看,老子会这么多你会吗。 叶斑在晚自习的补课时间结束后把他单独留了下来。“你今天干了好人好事,减一张,还剩九张。” “哈?”廖东星不可置信道,“你开什么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什么时候画完什么时候走。” 教室里空荡荡的,面前的画架像空旷田里的稻草人,呆呆地和他对视,忽然一咧嘴,对他发出嘲笑。 刘星宿特意泡了茶坐他旁边翘着二郎腿盯着他画,时不时大声嘬一口水,催促着昭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廖东星扯扯嘴角,不和他一般见识。 他本来是心急的,赶着去上班,但越到后来却越画越专注。 可能是看时间破罐破摔,也可能是本能上来了——他真的挺喜欢画画。 夏夜的校园泛起露水,夜越深,越安静。 叶斑已经和学校老师打过招呼了,所以这间教室没人来锁门关灯。 时间在沉浸的时候过得特别快,廖东星把最后一支炭笔画钝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放下速写板一数,发现已经超过九张了。 旁边刘星宿嘬茶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他撑着头开始打呼噜,震天响,很吵。 说来也怪,刚刚画画的时候竟然没听见这近在咫尺的打呼声。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把速写板高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 “炸碉堡呢你?”门口传来叶斑的声音。 廖东星猝不及防地一回头,看见叶老师靠着门框似笑非笑,一只手捏着罐红牛,嘴唇湿润。 他的黑衬衣领子有些皱了,外面走廊已经关了灯,他黑漆漆的头发几乎要融进身后的夜色里。 刘星宿打呼虽响睡眠却浅,一有动静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顺手擦了把口水,眼神迷茫:“天亮了?” 他右边的头发由于被手撑着塌下来一半,另一半还顽强地竖着,像日本的那个□□摄影大师,滑稽得很。 但是廖东星笑不出来。 刘星宿眼睛红通通的,他抹了把脸,又双手搓了搓催促道:“画呢?看看。” 廖东星递过去,刘星宿翻了两张颇为满意:“可以可以……” 他指了几个不流畅的地方,叨叨了十分钟,嗓子哑得不行。 廖东星沉默地听着,在他说完以后接过画板,想要改改。 “你回去睡觉吧,不用改了,下次注意就好,”叶斑走过来,叫了声刘星宿,“我们也该走了。” 学校没有安排画室老师的宿舍,他们得回画室宿舍休息,叶斑估计回自己住的地方。 刘星宿看了眼墙上的钟,打了个哈欠:“挺快的嘛,才一点不到,走,老叶,吃夜宵去。” 叶斑和他并肩走出去,声音渐远:“你小心中年发福,夜宵不健康……” 刘星宿好像反驳了几句,不过已经听不清了。 无所谓。 廖东星拍了拍裤子,走出教室,刚关了灯走出几步,忽然又折回去。 教室重新变得明亮,俊秀疲倦的年轻人坐在小椅子上,憋屈地曲着两条长腿,弓背弯腰,仔仔细细地削完了笔盒里的每一支炭笔,啪嗒一声,合上了塑料盖子。 黑暗笼罩了整个校园。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困死了。 第24章 潘国茂早晨爬起来看见厕所里洗漱的某个人时,顿时:“我操?!” 廖东星头发湿漉漉的,一缕一缕往下滴水,嘴里含着牙膏沫,一脸淡定地看了他一眼。 潘国茂一连三问:“廖哥你咋住宿舍来了?哎你昨天几点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廖东星含着水漱口,来回搪几次吐了,用毛巾一边擦着嘴一边道:“你晚上睡得猪仔一样能有什么感觉。” 学校给他们分配的宿舍是按照从前的班级排的,四人间,但是剩下两个走读了,于是这个宿舍现在只有潘国茂一个人睡。 画室里廖东星向来是夜不归宿的。 潘国茂大早上看见他还满新鲜的,一路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还忍不住问:“廖哥你还记得我们食堂在哪里不?” 廖东星忍无可忍:“我是弱智吗?” 潘国茂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午饭晚饭他们都是一起去食堂吃的,于是自己笑起来:“噢,我忘了。” 廖东星打了两个包子两个鸡蛋一碗粥,喝粥的时候一抬眼又不小心对上了潘国茂看猩猩的目光。 “……”他放下勺子,把嘴里的半个包子咽下去,“国茂大厦,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潘国茂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稀罕,没见过你吃早饭。” 廖东星一愣,回忆了一下,他的早饭好像都是在那辆破自行车上解决的,高一高二是没钱交住宿费,画室忙着东都那边的工作,晚上凑合在随便哪个包厢睡了,早上爬起来蹬自行车,一手握把一手拿鸡蛋饼、包子、糍饭还有各种面包,一到学校大门口/画室楼下就吃完,顺手扔进门口那个垃圾桶。 多年来被训练得分毫不差,拍下来得是个一镜到底的电影长镜头。 “你最近都干嘛呢?”潘国茂道,“想问很久了,哥你很缺觉啊感觉。” “打工啊,”廖东星嚼着包子,“颜料炭笔不要钱啊?” 还有个重伤在床的堂哥。 他自己倒不觉得,反而潘国茂一脸欲言又止:“哥,你觉不觉得把自己逼太过了?” 廖东星三两口吃完鸡蛋,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生活就这样啊,大家都一样的。” 他一侧脸颊鼓起,随着咀嚼起起落落,应该是有一段日子没挂胡子了,下巴冒出了淡青色的胡茬,有一种扎根在泥里的、坚实而青涩的力量。 潘国茂把自己盘子里的两串里脊肉夹到他盘子里:“哥你多吃点。” 廖东星毫不客气,大口吃掉他的肉,竖了竖拇指,随后无情地拎着空盘子溜了。 “?”潘国茂迷之被抛下,后脚就跟上去,“这么早去教室?” ……其实并不早。 教室里三分之二的位子都已经有学生端端正正地坐着了,都挂着耳机,人手一本英语听力真题,特殊时期,老师看见mp3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美术生是插班进去听课的,廖东星和潘国茂坐在最后面,桌上干干净净,还有几个起床困难的难兄难弟缩在后排角落狂啃早饭。 廖东星在课桌洞里摸出一本打印的听力真题,哗啦啦得一通翻,打成结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抹了把脸拍拍前桌的肩:“今天讲哪里?” “第四套。”前桌指了指标题。 “谢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廖东星看了几行,嘴唇抿成一条线段,两个端点窝进去,挤出了一点肉嘟嘟的颊面,潘国茂注意到从后门进来的几个女生悄悄地回头盯着他看。 他凑过去:“看得懂不?” “早忘了。”廖东星面无表情,啪地合上本子,又拍了拍前桌的肩:“借本英语书。” 前桌很诚实地把四册英语书都递过来了。 廖东星双手接过,对着后面的单词一顿狂翻,然后默默地对第一单元低下了头。 他刚过完一单元,铃声就响了,英语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来。 廖东星这是第一次清醒着睁眼看她,短发,严肃,穿着黑白的休闲衬衫,眉毛整齐而上扬。 和秦淳淳一点也不像,虽然同为英语老师。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和她相像的人。 “大家把真题翻到第四套,接下来开始播放音频。”课代表已经开好了多媒体,她直接上去点开听力那个文件夹,环视班上一圈,确认大部分人拿着笔准备好之后,就按了播放键。 潘国茂手忙脚乱地翻第四套,勉强看完第一小题的选项后一听音频,好家伙都到三题之后了。 他吃力地跟了几题,听到第二遍长对话的时候转头去看廖东星。 可能是想看看同为学渣的廖哥以寻求一些安慰。 然后奇迹般地发现他还有模有样的,虽然他的脸部表情看上去有点想摔书,但是目光坚定地黏着卷子上的蝌蚪字,有点像…… 那种明明看不懂合同但由于关乎自己利益而不得不死缠烂打逐字逐句阅读的穷酸小老板。 音频结束,英语老师报正确答案。 abbac db 潘国茂看自己的卷子—— bcaba caacd 想打个勾都没有地方施展。 再瞄廖哥,哟,对了俩。 一整套题目下来, “错三个以内的举手。” 稀稀拉拉几只手举了起来,英语老师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又说:“五个以内的举手。” 一半人的手抬了起来。 英语老师:“再往上就错太多了,希望你们接下来的几套错的越来越少……我再放一遍听力音频,大家对照着听力原文再听一遍,看看自己错在哪里。” 廖东星伸手拍了一下前桌的肩,前桌无奈地转过头,还没等他问,就未卜先知地回答道:“原文在最后面,倒着翻第三页。” “……谢了。” 潘国茂和他同步翻卷子,悄悄吐槽:“廖哥你学渣的形象真的深入人心。” 廖东星不屑地看他:“她们估计还不知道你是谁。” 会心一击,潘国茂捂着心口倒地。 今天是周一,早自习的听力结束后打铃奏乐,操场集合升旗。 廖东星排在队尾,和主席台几乎隔了一个操场截面,度过了最热的一段时间,九月清晨的太阳不紧不慢,他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被风吹得微凉,广播里传出学生代表冗长的演讲报告,按下人昏昏欲睡的开关。 他眯着眼,眼前因长时间的日晒和站立而感受到渐蓝紫的轮廓光。 一列列队伍像多米诺骨牌,稍稍推一下前面或者最末尾的那个,就能倒下一列。 他不耐烦地抬眼看队伍,正好赶上前面的后脑勺一秒切换。 ?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托了一把,无奈那女生太重,没拉住,身体砸在地上发出闷沉的动静。 被惊动的前几个多米诺骨牌纷纷回头,老师站在队列前边,立刻小跑着过来:“怎么回事?” “她晕了。” “程冬没吃早饭。” 两个声音同时回答道。 廖东星转头,说话的是一个一点都不脸熟的女生,她蹲在晕倒的女生旁边,小心摇晃她:“程冬?程冬?” 班主任今天有事,晨会带队的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教语文,她掐了几下程冬的人中,确定她还有意识后当机立断:“廖东星,你背她到医务室去。” 两个女生手忙脚乱地把程冬挂在他背上,廖东星一手一边卡着她腿弯往上提了提,听见一个女生扯他的袖子,小声说:“你要不把她放下来吧,我们扶着她去……” 几个女生点点头,有人看他的目光带着奇异的厌恶。 “怎么了?”语文老师问。 那个女生有点不好意思:“老师,她来例假了。” 校服裤上尴尬地印出了一些痕迹,幸好裤子是深色的,不明显,但腿一叉开臀部绷紧,浅色的neiku边沿以及卫生巾的凸起又若隐若现。 其实就一段路,没人会在意这些,但女生的心思过于敏感。 语文老师皱眉犹豫了一下,廖东星看不惯他们磨唧,下蹲让程冬滑下来女生们顺势扶住,然后转过身利索地把她抱了起来。 他个高腿长,女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走出了好几步,速度奇快。 语文老师快步跟上去。 把人抱到医务室,廖东星出了一头汗。 不是他虚,集会队伍是按照身高排的,廖东星一八一在最后,程冬排他前面,粗略一估得有一米七九,这姑娘体型也不属于消瘦骨感的,上三楼的时候好几次都撑不住差点把她扔地上。 不过他死要面子,憋着一口气到了医务室把人放下,才躲到外面喘粗气去了。 程冬被他一路公主抱来的路上就清醒了,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没出声,知道他出去了才睁开眼。 语文老师坐在床边陪着,看她醒了轻声问道:“怎么不吃早饭?” “起晚了,昨天没睡好。”程冬垂下眼。 她语文课代表,成绩名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前茅,和老师熟,说话没那么小心翼翼,认认真真听老师嘱咐了一大段注意休息按时吃饭,还互相讨论了学习进度。 语文老师看她脸色煞白,怜惜地摸摸她的头:“你请一个上午的假吧,回寝室再睡一会儿,我办公室有零食,给你拿一点去。” 她摇头表示不必,沉默了半晌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小声道:“老师,我觉得廖同学人挺好的。” 语文老师失笑:“也没人说他不好啊。” “有的。”她抿唇,犹豫了两秒,道,“我听班上的有些同学说他初中的时候……” 她欲言又止,语文老师随即保证:“你说,我听着,不往外传” 她小声说:“他们说他□□过女老师。” 语文老师露出荒谬的神情,十分生气:“初中他才多大?谁说出来的?” 程冬没说名字,只是道:“他初中同学说的,当时他差点退学了,闹得很大……但是我感觉他不是那种人。” 语文老师道:“我会去弄清楚这件事的,如果是谣言,我还他一个清白。” 两人沉默相对,程冬忽然又看了一眼门外,用很轻很轻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 “我好像稍微有一点点喜欢他。” 浮云蔽日,一叶障眼,少女的爱意来得盲目而纯粹。 语文老师很懂地笑了笑,温柔地对她说:“我年轻的时候要是有这样一个男生把我抱到医务室,我也喜欢他。” 程冬感激她的理解,语文老师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到此为止了,更多的事情我们高考完再说,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暗恋只有在萌芽的时候才最美好。” “我知道的。” 第25章 第一节 就是语文课,廖东星手支着额头听老师讲课,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节课老师看他的次数特别多。 或许是被他的助人为乐而感动,他自娱自乐地想。 偶尔做次好人好事的感觉还不错。 空白的书页在他手下翻动,发了一会儿呆,他问潘国茂:“赵幽成绩是不是还好?” 资深迷弟潘国茂瞬间骄傲地挺起胸膛:“什么叫还好,年级前几,超级好了好不好。” 廖东星摸下巴沉思。 下了课他居然没睡觉,晃晃悠悠地走出后门,潘国茂以为他上厕所,于是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刚闭上眼就听见了隔壁班起哄唏嘘的声音,他隐约听见了赵幽的名字。 迷弟好奇地去围观了。 廖东星双手插兜,校服穿在他身上,有种风流青涩的魅力。 赵幽面带笑意地和他说着话。 风不冷不热,少年有款有型,少女体态轻盈,是可以拍电影的画面。 窗口明里暗里趴了一堆眼睛,戏谑或者嫉妒,更多的是看戏,两个人被围观多了已经能无视这些打量,自顾自聊。 潘国茂看了两眼就回教室了,从小到大,风云风月都和他无关。 廖东星在上课之前回了座位,潘国茂还在睡觉,感觉到旁边椅子拉开的动静都没抬头。 中午的时候赵幽来了一趟。 廖东星的位子就在后门口,她轻扣了两下后门,和廖东星确认眼神,他接受了对方私聊请求。 大概两分钟就回来了,虎口夹着一摞纸,拇指压着,四指在后面分开垫着,脸上还挂着残留的笑意。 潘国茂凑过去:“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有英文有中文,整齐干净。 “赵幽的笔记,复印的。”廖东星边翻边说道。 潘国茂一颗心都泡在了酸梅汁里,别别扭扭地说:“上次还说和她不熟……” 廖东星头也不抬:“要份资料,是不熟。” 他已经忘了上次三人的相遇,顿了一下补充道:“普通朋友。” 郎才女貌的,做什么普通朋友啊,潘国茂心想,他们这些长得好看的人,笑一笑世界都给你让路,这辈子都没几件求而不得的事,怎么能理解我们凡人暗恋的苦呢? “别好好学习了,你那么帅了要是学习再好让我们这些□□丝怎么活啊。”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自己已然发觉的挖苦。 廖东星正在带耳机,一边翻着听力音频,闻言朝他笑了一下:“是啊我那么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切。” 这时候正巧班主任进门,看见他低头摆弄手机,于是不着痕迹地环视了班级一圈。发现就他一个,其他人都是老老实实学习。 她皱着眉绷着脸,鞋跟与地面的碰撞声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班长就来传达她的旨意。 “廖东星,班主任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什么事?” 班长摇头:“不清楚,她还挺生气的。” 天天逃课没人来管,一老实麻烦倒是找上门来了,都是命。 廖东星第一次来高三班主任的办公室,她的办公桌靠后窗,窗户装了纱帘,正午的阳光朦胧了世俗的界限。 “来了?” “嗯。” 班主任刚改完一摞卷子,把红笔插进了黑网状的笔筒。她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师,眉间永远拢着两道深刻的法令纹。 或许是严肃所以显得负责,她格外受家长欢迎。 “我这次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坐。” 此刻的办公室只有语文老师在,她存在感极低,喝茶都没声。 廖东星拎了把椅子,班主任一指桌边的位置,顺势拿起桌上的杯子,看起来是想促膝长谈的姿势。 “学校这几天适应得怎么样?” “挺好的。” “来学校下次就不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带手机了,我这次不收你,再看见就直接交到政教处去了。” 廖东星一愣,随即道:“行,谢谢老师。” 他这么干脆班主任反而不好再借题发挥,转而说起其他:“你高一高二的班主任是洪老师吧?” 廖东星看上去像在回忆实则是大脑放空两秒,诚实地说:“不记得了。” 班主任笑了:“他对你印象挺深的,三天两头给你换同桌。” 廖东星高中是换了好多同桌,前后桌都换了好几任,两年几乎把整个班都同学周围坐遍了。 她接着推进节奏:“还老是给你处理早恋问题。” 廖东星一听这话,身体先一步警惕起来,他双臂抱胸脊背后仰,面颊还微妙起伏了一瞬,或许是咬下了后槽牙,眉眼还是相同,但是莫名变得难以接近起来。 他冷淡道:“我没谈过。” 班主任也许是不信的,但神色依然如此:“怎么不谈呢?” “不想谈就不谈。学校不是不让谈恋爱吗,我是好学生。”廖东星说完极浅极淡地笑了一下,如果叶斑在,大概会被他与平日大相径庭的气质迷死, 他顶着那么一张校霸脸说出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班主任道:“那学校让你别逃课按时完成作业认真听讲,你怎么不遵守?” 廖东星不吭声。 “你认识隔壁班的赵幽?” “认识,不熟。” “我听说你经常去找她?” “我没听说。” “……”来了来了,这种刺儿头的感觉。 班主任端出架子,语重心长道:“老师最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关于你初中的。你是我班级里的学生,虽然我没给你上几节课,不了解你,但是看你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孩子,你有什么想对老师说的吗?” 廖东星好奇,他的高三班主任是怎么和初中班主任扯上关系的,两个学校又不是全国连锁。 “看着我不像?怎么的就不像了,我就是啊。” 他这话说的忒不识好歹,班主任杯子一放,有些生气:“所以你没什么好说的是吧?” 廖东星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行,”班主任面无表情地说,“那这事儿我就不管了,毕竟一心求死的病人再好的医生也治不了。” 她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上的笔扣上笔盖,啪嗒一声,宣告了无关紧要之事的了结,“你回去吧。” 廖东星沉默地站起来,微微颔首,大概是感谢老师费心的意思,但这感谢来得十分细碎,班主任甚至觉得他是出于礼节而不得不如此表态。 难得还知道礼节,于是班主任也冷淡地颔首。 他就转身出去了。 他走后班主任朝后面的语文老师道:“你也看到了。” “我教书二十来年了,这种学生碰到过不少。他们自己不把自己的人生当回事,你操什么心呢,我问过他之前的老师,廖东星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父母都没露过面,他上高中以来的家长会,就他姑妈来过一次。” “没有家长?”语文老师吃了一惊,“可、可这样的话我们做老师的不是应该更加注意他一点吗……他毕竟……” 班主任抬手摆了摆:“老师又不是什么救世主,我们实实在在把课上好,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做好,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的茶凉了,于是去到了水,语气和缓地说:“全班三十个学生,我要是一个一个管,每天睡觉都别想睡了。老师的时间是要花在值得的学生身上的,你以后遇到多了就习惯了。” 第26章 赵幽听小姐妹分享了她们打探来的八卦,皱起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 “大家都知道了?”她问。 小姐妹答道:“差不多吧,我看刚刚他被叫到办公室去了,估计是老师知道了。” 赵幽忽然站起来,又坐下去,过了两秒又忽然站起来。 “你凳子上有蜜蜂啊?”小姐妹奇怪地看着她。 赵幽咬下嘴唇,一跺脚,朝她道:“我上趟厕所,待会儿上课我没回来你帮我和老师说一声。” 姐妹愣愣道:“哦好……”微张着嘴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赵幽班级离办公室最远,匆匆经过中间几个班级的时候被潘国茂看了个正着。 他趴在走廊栏杆上,通过窗户能看见楼道里抽烟的廖东星,心想这哥们儿还真是不怕死,在学校抽烟还这么光明正大。 刚刚被班主任叫走准没好事,就不打扰他自我反省了,潘国茂抱着一丁点挖墙脚的心思,顺带好奇,跟上了赵幽。 班主任看见赵幽敲门进来找自己还挺惊讶的,虽然两个班级只隔着一堵墙,但她不教赵幽班,所以并没有过什么交集,仅仅是对这个女生眼熟。 这办公室没有她们班的老师,她来干嘛? “老师好,我有事想和您说。”赵幽站到她面前的时候还有些气息不稳。 班主任讶异:“我?” “嗯,是关于廖东星的。” 班主任太阳穴隐隐作痛,心想麻烦来了,就知道那小子有问题,这下好了,女生直接找上门来了,她道:“你坐下说吧,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公平公正。” “不用了不用了。”赵幽有些不好意思道,“没几句话,说完就走了,我还要回去背单词。” 班主任的心放下了一些,她硬是叫赵幽坐了,还给放了杯水,才语气和善地说:“慢慢说吧,有什么困难或者疑惑都可以和老师讲一讲。” 她捧着杯子踟躇了一下,像下定了决心,说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嗯……是这样的,我是廖东星的初中同学,同一个班,因为某一些关系,他之前的事情如果有知情者的话,大概只有我了。” 班主任意识到事情没之前那么简单了,后面的语文老师批改作业的手一顿。 赵幽像是打过腹稿了,流畅地说:“廖东星的父母在他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他妈妈改嫁,爸爸在外面打工,没人管他,挺可怜的。 我们初二的时候换了个英语老师,很年轻,姓秦。 秦老师很关心廖东星,他那个时候学习很认真,秦老师经常给他私下补课,还指导他拿了市里中学生英语演讲的一等奖。 后来初三下半学期的时候廖同学父亲出了事,具体我不清楚,可能是欠了债或者惹了事,他没有家可以回了,秦老师就把他带回自己住的地方。” 班主任听到这里就觉得不好,这个秦老师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对廖东星的关心的确是超出一般的师生了。 后来果然出事了。 某一天教导主任看见了放学后的空教室,一对男女抱在一起。 老师和学生,女人和男人,这是每一个学校的高压线。 “后来呢?” 赵幽垂下眼:“廖东星主动承认他强迫秦老师,秦老师没否认,但为他求了情,后来顶不住压力辞职了。他虽然没退学,但初三最后一学期根本没有来上过几天学,到处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还有他的那些女朋友。 他长得帅,之前学习也不错,是我们学校的男神,有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男神是非谁都爱讲。 她说到这里有些语气不稳,抬眼含了一点点晶莹的光:“其实根本不是的,是秦老师主动抱他的……” 班主任打断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赵幽低下头,小小声地说:“我母亲姓秦,秦老师是我表姐。” 班主任恍然,心头顾虑少了一些,试探着揣摩她的意图:“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你表姐?” “……嗯。”赵幽犹豫着说,“还有我一直有给他送一些英语资料,他现在这样我表姐也有一定的责任……” 班主任点点头:“这我知道的。” 她把之前的事都串联起来,心下了然。 “你说的……都是真的吧?”班主任问道,末了又补充,“老师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就是确认一下……” “我明白我明白。”赵幽连忙道,“亲人的事我不会乱说,只是觉得连累无辜的人太可怜了,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这话就露出了点破绽,好在班主任没有细想。 上课铃响起,赵幽回去上课了。 她走后语文老师脸色难看地站起来,班主任叫住她:“陈老师你干嘛去?” “去找廖东星谈谈,看有没有什么解决……” “刚刚还给你说了,”班主任道,“这种事我们管不了。” 语文老师难以置信,她入职不到两年,相比班主任来说只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老师,教高三担了很大的压力,甚少吭声,这几乎是她第一次明面上和前辈发生争执:“可是就这么随他吗?这可关系到学生的前途!” “那你能怎么办?”班主任头疼地说,“找他了解清楚事情的因果,然后呢?你还能去他初中给他平反还他清白?先不说这件事不能不撤销掉,光这里面要牵扯多少人?口说无凭,你还要找当事人对峙吗?那个女老师已经辞职了上哪里找她?成年旧事校领导乐不乐意搭理你还是一回事,为了一个以后相处不到几个月的学生这么兴师动众的。” 她冷漠道;“而且就算你费尽心思,他也不见得会感激你。你自己掂量掂量吧,不是我冷血,还是那几句话,等你多工作几年就知道了,学生的事太多了,有些事你是管不过来的。” “……” 潘国茂拿回了放在办公室窗口的手机。 吃饭的时候他挑了最角落的位置,监控还照不到,等吃完就把手机从桌下递给了廖东星,并往他手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廖东星听完了十二分钟的音频,他刚一抬手,潘国茂就一爪子按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廖哥,莫激动,想想晚上的夜宵,想想要赚的钱,冲动是魔鬼。” 廖东星笑了一下,道:“都两年多了,我都快忘了。” 他仿佛漫不经心的样子,潘国茂说:“廖哥你别这样,我看着都难受。” “我还没怎么样,你难受个什么劲。” 潘国茂说: “这种事憋心里真不好受的,其实还有很多解决的办法,你看赵幽——” “真没事。” “哥你真别强撑着,有事儿说出来我们一起——” “我说没事nitama听不见啊?!”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没了饭菜的空盘子往上跳了两下。 整个食堂的人都被这一巨大的声响惊得转头看过来。 廖东星的脸有些发白,大步流星地离开,到赵幽班级抓她真和抓小鸡仔似的。 赵幽小幅度挣扎了一下:“你干嘛?” “有事情问你。” “什么事?” 廖东星放开她,开门见山道:“你办公室给老师说的那些,多少水分?” “哦这个啊,”她想了想,“七真三假吧,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够快啊。” “哪三分是假的?是我们是同学的部分还是秦淳淳是你表姐那部分?” 赵幽垂下眼尴尬地咳了一下:“都有一点,你可能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住上下楼。” 廖东星回忆中没她,照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说这么个容貌出众的女孩子没道理没印象,于是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赵幽答:“你和你爸妈住在一起那会儿。” “哦,那我是不记得。”廖东星爸妈一共好了没几年,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在一起的日子,他那会儿估计忙着照顾燕呢喃,没那个功夫去注意邻居长啥样。 “我记得你们一家。”赵幽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阿姨,比电视上的还要好看。” 廖东星撇开头,手插进兜摸烟又忍住了:“她是挺好看的。” 事实上他长得挺像他母亲的,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头发后梳时才能看见的精致的美人尖,微微上扬的平直的眉,至于其他无师自通地长出了面无表情时向下耷拉的嘴角、锐利挺拔的鼻骨、窄而流畅的脸型,大概是他那位英俊的爹的功劳。 他问道:“见过几面不至于了解得这么清楚吧?别告诉我秦老师真是你表姐。” “哪有这么巧的事,胡说八道的,”赵幽沉默了几秒,“我也懒得编理由了,王老板查过你,方方面面,他的人来汇报的时候我正好在场,听了几耳朵。” “然后就上办公室给我抱不平来了?”廖东星哼笑。 也许是他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激怒了赵幽,她道,“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呢?这可是你自己的人生,不是玩模拟游戏,这种污点越到后面越难摘掉你懂不懂。我们这种人比起其他人更应该懂的!” “懂不懂关你什么事。” “ok.”赵幽言尽于此,无所谓地一摊手,像是一瞬间从朋友的位置退回几面之缘的同学,“那我先走了,您自便。” 廖东星看着她的背影。 说了您,总归是带了几分气的。 那带着气的背影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闷闷地补了一句:“你们班主任老公是教育局的,到时候你配合着点。” “……”廖东星服气地对着她消失在走廊的身影低下了头,小声嘟囔,“牛逼啊……这他妈是在别人身上安监控了?” 第27章 流言持续发酵,大家都是半大学生,传得香艳刺激倒不至于,只是不堪了一些。 沈九和朴洁在他楼上的班级,偶然听见别人讨论,还当八卦听了。 当知道这主人公就是廖东星的时候,大大吃了一惊。 “他这么猛的嘛?” 沈九将信将疑,“真搞自己班主任?真的?” 朴洁道:“我觉得他不太像这种人。” 沈九:“怎么不像了,我觉得他干得出来。” 朴洁道:“他要真这么浪,会放过赵幽和谢敏瑜?在画室里他都没有和女生说过几句话。” “你怎么知道他没出手,赵幽不是和他关系不错吗,说不定他们俩早就——” “没有。”朴洁打断她,“他俩没关系。” 沈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朴洁说:“要是真有什么,你当我这双八卦眼是瞎的啊,我看一眼就知道他俩没戏。” 沈九看她这么笃定便也不好说什么,撇嘴道:“那这种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要不去打听打听。” “我也!” 她们两个人不愧为未来狗仔之星,到中午的时候各个版本的传言全知道了,还亲切友好地拍肩了姜宇。 姜宇懵懵地掏出手机:“你们要我室友号码干嘛?” “知道太多死的早。” 两人异口同声道。 姜宇:“……” 实际上是因为姜宇的室友就是廖东星那个初中同学,流言的母体。 “一个男的这么三八。”听完那男生的叙述后,朴洁吐槽道,“一看就不像什么正派,你信他说的吗?” 沈九倒是没什么感觉:“他说的挺真情实意的,不过……” 她耸耸肩“关我们p事,我吃饱了撑的来和你打听这种无聊事。” 朴洁愣了一下:“那我们就不管了?” “要管也轮不上咱啊,走了,吃饭去。” 廖东星接完电话回来,漠然地回到座位上,长腿大剌剌一搁,翻开英语书往脸上一盖,浑身上下散发着老子好困别烦我的气息。 刚刚小月让他晚上早点去东都,有事和他说。 最近他去东都比较迟,都是结束了晚上的课再去,幸好王老板不常来,方经理又忙着料理新店,还真没人来说他。 叶斑估计又要说他旷课了。 廖东星把英语书从脸上撇开,自觉地拿出抽屉里的速写本,挑了两只削完的炭笔往桌上一搁,环视了教室一圈。 有窜班的学生趴在窗户上与朋友聊天,双肘撑着窗框,上半身前倾成合适的角度。 他拿着炭笔上下勾线。 潘国茂凑过来:“干嘛呢你?” “画画。” 潘国茂:“这么抓紧?今天没要交的速写作业吧?” 廖东星道:“晚上要逃课,先把罚的画了。” 潘国茂噎住,过了一会儿忽然小心翼翼道:“廖哥你天天出去是不是要见女朋友啊?那个初中班主任?” 廖东星一顿,用力过度炭笔尖尖的头断在素描纸上,流畅细腻的碳素轨迹被迫中断,留下一个令人懊恼的深黑断点。 “操。”他甩了笔忍无可忍地骂道,“你找死啊,长的猪脑子?” 潘国茂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当自己没问。 廖东星出去楼道里抽了根烟,把心浮气躁压到底里,回去接着画画。 说来也奇怪,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和“刻苦努力”扯上过什么联系,哪怕是初中被秦淳淳一天盯上二十四小时,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照样有办法溜出去找乐子。 但现在没人管着,没人对他有要求了,反而自律起来了。 可能是有追求了吧,他自嘲地想,见过牛鬼蛇神了,总想看看天上什么样。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还挺喜欢画画,摸着笔放空的时候让他想起搭积木的感觉。 那种每一根线条都精准恰当,每一笔色彩都软糯舒适,就像城堡被高高筑起,拼图被整齐码上。 就像两个人最私密的结合,令人长呼出一口浊气。 晚上到了东都他先去了小姐房。 小月一看见他就匆匆上来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把自己查到的蛛丝马迹讲了一遍。 “所以我觉得117包厢,是孙义。”她看着廖东星的眼睛最后说。 廖东星心道果然:“证据拿的出手吗?” “可以。视频和人证,”小月道,“你打算怎么做?” 廖东星思考了一下,沉声说:“直接给王老板。” 小月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趁机吓吓他,有这个把柄可以让他给我们做事。” 廖东星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现在时机不对:“我没这个闲工夫。” “你要干嘛?”小月奇怪道,似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正事。 廖东星道:“要考试了。” 小月震惊地说:“你还在读书啊?” “嗯,高三。” 她张了张嘴,卡壳半天,终于蹦出一个操,感叹地说:“你还真是个……奇葩。” 廖东星笑了笑:“过奖。” 小月看着他:“那你好好读书,有什么困难和我讲,之前还以为你比我大呢,小弟弟。” “……” 小月说:“这里交给姐姐了,你放心吧,我给你搞定。” 次日中午十二点整,他接到了小月的电话。 她嗓门都比平时小,道:“你在上课吗?” “……大姐现在中午十二点,哪个老师这个点上课我把他头当球踢。”廖东星无语地说。 “那就行。跟你说一声,今天晚上王老板过来,你早点来。” 廖东星到东都走进大厅,小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他来了就迎上去:“换个衣服,去117,王老板已经来了。” 廖东星眼皮一抬:“117啊。” 他随手接过小月递上来的衬衫,t恤都没脱,往外面一罩了事。 117走进一看,三堂会审,茶几被撤走了,王老板一如既往大马金刀地占了沙发正中,面前趴着鼻青脸肿的孙义,瘦猴几个兄弟在边上盯着。 每个人脸上都大大地贴着“无情无义”四个大字。 他莫名其妙地想发火,不是为王老板,也不是为孙义,就纯粹的烦躁。 连明眸皓齿的小月都面目可憎起来,这些人就像一团影子,一旦陷进去,迟早有一天交代在虚无的夜里。 “来了?”王老板平静地笑着说,“坐。” 他指了指左边的沙发。 廖东星毫不客气地坐了,瘦猴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去。 王老板:“昨天的事我都听陈经理说了,今天给你个交代。” 瘦猴使了个眼色,手下提着根电棍就上去了。 周围人习以为常的样子,连小月都只是面无表情地旁观。 孙义的惨叫并没有使他心生快意。 “我错了我错了……”他痛哭流涕地嚎叫,嗓子嘶哑,狼狈至极。 王老板好整以暇地看着,末了还问他:“错哪里了?” “碰了不该碰的!王老板饶我一次我不会再犯了,我一定老老实实看场子……我是鬼迷心窍了求求你放我一马求求你了……” 王老板耐心地听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段话,征求了廖东星的意见:“廖经理觉得呢?” “毒品,超过0.5克是死刑。”他冷冷道。 王老板赞同地点点头:“对,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 “但是死了的话,有点麻烦。”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怎么处理手下,半晌为难地说,“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大家都讲点情义……你留只手吧。” 按着孙义的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把他拎起来,王老板又转头询问廖东星:“廖经理觉得是留左手还是留右手?” 孙义眼泪鼻涕糊在一起,胳膊被人抬着,袖口缩至肩沿,手臂内侧朝外,露出两个青紫的痕迹。 廖东星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两个针孔留下的色素沉着。 “算了。”他忽然站起来,向着王老板道,“我去看场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随便处理就好,用不着浪费时间。” 王老板笑眯眯地说:“既然你觉得无关紧要,那我何必做这个坏人,放了吧。” 两个大汉一放手,孙义像个漏光了气的皮球,咚地拍在地上,软成一摊,无力反弹。 第28章 28 最近叶老师的存在感有些低,晚上画画的时候只看见了老刘。 “叶老师呢?” “感冒,打针去了。”刘星宿双手掐着腰,中气十足道,“看看叶老师,被你们折腾得都虚了,你们这帮兔崽子可长点心吧。” 沈九转过头小声逼逼:“你怎么不虚呢。”她朝众人问道,“明天周日休息,去看望叶老师不?” 朴洁说:“他又没住院,看望什么。” 沈九说:“笨啊,甭管大病小病,我们送花去,老师肯定感动啊。” “那送哪去?” 众人转头看刘星宿,面露希翼。 刘星宿挠头:“老叶住哪我哪知道,他没提过。” “……” “他这人可神秘嘞,啥都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往外说的,从来没提过自己的事儿。”看她们无语凝噎的脸,刘星宿理直气壮地说,“他微信群里不是有吗,我没加,你们自己去问。” “我们都加好了。”朴洁和沈九对视一眼,无语道:“塑料兄弟。” 沈九往手机上敲敲打打一会儿,抬头得意道:“我问出来了,明天不是放假吗,我们去看他吧。” 刘星宿酸道:“你们真孝顺,我可不去。” “要你生病,我们一天48小时陪床啊。”沈九撇嘴。 “怪我身体壮如牛喽。” 次日。 叶斑正躺在沙发上拿着个ipad刷推特,忽然门铃一阵响。 他起身开了门,看见廖东星一脸不爽地杵着。 “你怎么来了?”叶斑不倒水不招呼客人,慢吞吞地窝回了沙发,“自己脱鞋进来,有脚气就不用进来了。” 廖东星翻了个白眼,蹬掉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到他旁边把水果放下。 他往叶斑的ipad上瞄了两眼,微微睁大了眼睛道:“那谁退役了啊?” 叶斑挺惊奇,看向他:“你英语不错啊。” “比数学好点儿。” “能比你数学烂的估计找不出来几个。”叶斑想起之前看到过的成绩单。 “……”廖东星呵呵道,“我没您有文化。” 叶斑不和sb一般见识,于是心平气和地问道:“怎么是你来慰问,她们人呢?” “因为你小区的墙太高了她们翻不进来。”翻墙专业户自豪地说。 “……” 廖东星道:“给你发过微信了,你没理人家。保安拦着就是不让进。” 这种高档小区一般安保都严,不然都对不起高昂的物业费。 叶斑忽然想起来:“手机放卧室充电了,没听见。她们还在吗?” “走了,以为你睡着了,怕打扰你睡觉。” 叶斑笑道:“那你是什么回事?” 廖东星撇嘴转过头,语气十分不屑:“怕你死在里面,到时候尸体都凉了,我进来收个尸。” 叶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空气突然安静。叶斑坏心眼地看到他耳朵慢慢红了,才略带笑意地问:“英语听力准备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 “哪样?” 廖东星急了:“你一教色彩的问那么多干嘛,多管闲事。” 叶斑垂下眼。 屋里忽然响起王菲的《心经》,廖东星吓了一跳:“谁在念咒?!” 叶斑放下ipad,屏幕上是某个音乐软件。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把一个陈列柜上的小音箱调整了一下位置,道:“看你一天到晚都燥,给你放个音乐去去火。” “……” 廖东星火烧屁股似的逃离了这个可怕的房子。 他前脚刚走,后脚余霄打着哈欠从厕所走出来,眼睛还没怎么睁开:“刚刚谁啊。” “我学生。” “啧啧啧,看来你人气很高嘛,不去上课还有人专程来探望的。”余霄咋舌,戏谑地说。 叶斑站起来舒展了身体,道:“哪有这么好心,说是给我收尸来的。” 余霄问道:“就是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学生?很有天分那个?” “对。” 余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叶斑走到厨房,问他:“你要吃吐司还是面?” “面。”他揉着肚子,“昨天晚上喝太多了,胃有点难受。” “看看你肿的,三十多的人了注意点。” 昨天晚上这个不着调的朋友嘴上说着是来探病,过了十点非要拉着叶斑看球赛,叶斑家没电视机,他就丧心病狂地用投影仪把直播投在白墙上,买了七七八八一堆烧烤啤酒,边聊边吃看到凌晨三点。 叶斑早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余霄听了他的话顿时不乐意了,嚷嚷:“还没有三十好吧,二十九!” “你都过了几年二十九的生日了,年年二十九。”叶斑开火煮面,顺口吐槽。 面端上来的时候余霄迫不及待地开吃,叶斑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吃相和我学生差不多。” 余霄咬断面条,含糊不清地说:“又是刚刚那个学生?” 叶斑愣了一下:“嗯。” “还一起吃过饭呢?” 叶斑道:“之前叶子客户送了一箱大闸蟹,她不吃这个,下班顺路送画室去了。我吃不完就分了他们一些。”他流露出笑意,“就那小孩吃的最多,我怕他寒不让他吃了,他还顶嘴,说是吃单数肚子里螃蟹会寂寞,要再吃一只凑个对,齐齐整整。” “你是对人家有意思还是怎么的?”余霄咽下嘴里的东西,“先别否认,你这关注度有点过了吧,咋俩这么多年兄弟也没见你时时刻刻惦记我啊。” 叶斑没说话,他又猥猥琐琐道:“屁股大不?” “……” 他忽然一拍脑门,痛心疾首道:“哎呀我都忘了你老寡人有疾了!都怪你这么多年过的清心寡欲。我重新问一遍哈——他屁股翘不?” 叶斑想把他吃面的碗扣他头上。 余霄吃完了一抹嘴:“叶啊,看在你收留了我一晚的份儿上,老哥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小孩不成熟,师生恋需谨慎。” “我不会的。”叶斑成熟稳重地笑了笑。 余霄叼着牙签对着他背影翻了个白眼:“等着自抽耳光吧你。” 三天后就是听力考试。 廖东星揣着涂卡笔和橡皮进了考场,除了期间问监考老师借了支中性笔写名字考号之外,整个考试没有任何意外出现。 潘国茂心心念念的老师打盹和广播故障等奇迹没有发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生,也没有好心人给他递纸条。 他们顺利地结束了高考第一场测试。 两人随着人流往外走,挤得很。 潘国茂想从同为学渣的兄弟身上找一些归属感自我安慰,于是问:“廖哥你有啥听明白的不?” 廖东星果然没辜负他的期待:“九磅十五便士。” 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个女生噗地一声笑出来,廖东星看着她的后脖颈,忽然说:“我妹就在这个学校读书,好久没看见她了。” 他有个妹妹潘国茂是知道的,但是从来没见过。 这是市里相当好的高中,不仅是师资,环境也数一数二,年年被用来当考场。 “高一高二的照常上课,在后面那栋楼。”前面那个女生回过头来答道,看样子是本校的学生。 廖东星一愣,随即说:“谢了。” 那女生在前面拐角走了。 潘国茂突然兴奋,搓着手道:“要看你妹去了?” “你才看你妹。”廖东星不紧不慢地下楼梯,人群再挤,他节奏不乱。 潘国茂想跟去瞧瞧,但被廖东星赶回去了——说是怕他看上人家,到时候死缠烂打就麻烦了。 潘国茂无语,他女神是赵幽好吗。这人老感觉全世界都会看上他妹子一样,护得严严实实。 廖东星不知道燕呢喃是几班,一层楼一层楼地找过去,在三楼走廊看见了她。白生生的小姑娘很显眼,坐在走廊靠窗的位置,玻璃窗全开,风和阳光勾勒她的轮廓。 廖东星想给她一个惊喜,于是双手插兜放慢脚步走过去。 现在是下课,班里嬉笑打闹,几个同学在追着跑,燕呢喃却很安静,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廖东星眉眼含笑地趴在窗框上,身型靠后没挡住光,所以她没察觉。她的同桌却发现了,睁大了眼睛。 廖东星把食指比在嘴上,笑得很开,几乎是阳光学长本人了,她脸有些红,没出声。 他低头看,目光忽然凝住了。 燕呢喃在手腕上用小刀刻字。 这种弱智行为他在初中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廖东星的手机是上了高中才攒够钱买的,所以大家都在玩qq的时候他并没有申请账号。 不过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有些人的自我沉浸,他玩的好的兄弟经常会指着空间里的某某某跟他说:“看见没,人家刻你名字呢,这个长得还挺好看的。” 初中的女孩儿,自以为初懂了一些美的概念,可劲折腾自己。 她们大多数都是伶仃纤细的,有些喜欢把袖子盖过手指,笑起来遮住大半的嘴,显得无辜些、脸小些,三分做作七分娇气。 爱情萌芽,廖东星收到过不少情书和小礼物,但他都拒绝地干脆。 于是她们虚虚实实的爱恋无处安放,一边渴望引人关注,一边自我感动着划下了爱的证明。 空间是非主流重灾区。 她们把这看作为爱牺牲,是值得炫耀的东西:或许我们没见过几面,但我爱你,我要让大家都知道我爱你,我长大了我成熟了,和那些小女生不一样。 当时的他一看见那些穿校服的女孩子刀疤渗血的手腕,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恶心。 你爱你妈呢?爱给谁看呢?往空间一发,各个角度拍一遍,给你q|q宠物看啊? 而有些男生却沾沾自喜,他们认为这是个人魅力的象征。 廖东星一把捏住了刀刃,美工刀又小又薄,燕呢喃握地紧,在他指腹剌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 燕呢喃被吓了一跳,想叫但廖东星比她开口更早: “你sb吗?!” 他气得急了没控制音量,整个班级安静了一瞬,齐齐转头。 燕呢喃惊魂未定,她同桌脸色变凶,站起来揽过她肩,问:“你谁啊?” “你问她。”廖东星阴着脸说。 燕呢喃勉强朝她笑了笑:“我哥……我们出去说。”她向廖东星示意,同时站起来向外。 同桌却不让开,严肃地说:“你哥不是燕勋吗?这又哪冒出来的。你别怕,要是有什么人来缠着你,我去叫班主任。” 她眼睛看着廖东星。 燕呢喃拉她:“真是我哥哥,以前爸爸那边的。” 廖东星荒唐地笑了一声,道:“以前?廖呢喃你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是吧?” 燕呢喃涨红了脸:“我姓燕。” “你姓燕是吧?行。”他点点头,“燕呢喃是比廖呢喃好听多了。” 燕子归的自然是燕子的巢,哪还有他什么事啊。 他往回走,燕呢喃匆匆走出教室,追上来把他拉到楼道:“哥你来干嘛?” 廖东星道:“你哥今天考试。” 她愣了一下,问:“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十分尴尬,把手背在身后,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廖东星垂下眼,看她头顶的发旋,道:“你就没跟朋友提过我?” “……有说过,大概……她忘了。” 廖东星点点头说:“提的都是燕勋是吧?” “……没有。” 他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美工刀硬生生掰成两段,扔进旁边垃圾桶,道:“以后这种没脑子的事就不要做了,你爸妈没教你自尊自爱吗,那个瘪三哪里好,你脸都不要了还像个女孩子吗——” “他哪里都好!”燕呢喃辩驳,她听着廖东星一句一句的数落,越听越委屈,带着哭腔说,“你才没教养你哪里都没有燕勋好!你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哥哥!” 她推了廖东星一把,跑回了教室。 两人不欢而散。 许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久许久不见,见面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回去的路上心火越烧越旺,廖东星自行车头一转,到燕家楼下大吼燕勋的名字。 燕勋今天凑巧在家,开门问道:“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廖东星这一拳攒了许久,带着怨气和恨。燕勋剧痛无比,伸手去捂,但血迹已经从鼻间缓缓流出了。 “你有病?”他忍耐着怒气,眉头死紧。 “你对呢喃干什么了?” “什么干什么?她怎么了?” “她喜欢你。” 第29章 “小女孩的喜欢算不上什么的。”燕勋淡淡道。 “你知道?”廖东星大为惊诧,“你知道她喜欢你还由着她闹?” 燕勋无可奈何地说:“等她大了就明白了,矫枉过正,适得其反。” “明白nimabi。” 廖东星把他暴打一顿,走前一脚踹翻了他们家门口的垃圾桶,扬长而去。 他推着自行车走在路边,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群里通知考试结束,从明天开始画室回归正常上课,请同学们把放在学校的颜料和画具搬回画室。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晚了,临时画画教室里的架子东西已经几乎全空,他随便收拾了搬到楼下,忽然想起来速写本还在教室,于是把东西放在楼梯下,上去拿。 考试结束后其他学生们不必回学校,所以教室里没人,整个走廊都很安静。 他走近后门的时候忽然听见老师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应该是语文老师,另一个……可能是班主任。 他直觉谈话内容和自己有关。 “……之后他就不来学校了,就这样,可以了。” “可是这件事会影响到大学录取的,有些大学是不允许档案有污点的学生……” “陈老师,我们已经尽力了。他那样的是考不上什么有名大学的,不可能的,三流大学不在意这些。你工作时间不长,所以可能对现在教育工作有误解。”班主任语气略微有些不虞,“我们需要升学率。” 廖东星出现在后门,两位老师先后看见他,脸色各有不同,班主任没说什么,皱着眉淡淡地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廖东星说:“还不错。” 她一颔首,仿佛他的回答并不要紧,随后像廖东星第一次看见她那样,从容严肃地走了。 语文老师留在原地,她年轻,脸皮没那么坚实,有些尴尬地说:“不错就好,去外面学习了也不要忘记多背背课文……” “嗯。”他在教室拿了速写本,顺手夹在腋下,插兜转身的时候发现语文老师还在。 她踌躇了一会儿,轻声道:“老师能做的有限,我们是有心想帮帮你的,但是、但是……” 准时准点的铃声响起,前面高一高二两栋楼开始喧闹。 廖东星站得松垮,他像是没睡醒一般,揉了揉眼睛张口就说:“我知道这世界,如露水般短暂。” 语文老师一愣,正欲说话,他已经转身要离去了。 “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她说。 廖东星背对着,没转身,还是走了。 语文老师回到办公室,窗外的风吹开了办公桌上的教案,她恍然惊觉:昨天课上,她顺口提过小林一茶。 又是一夜的光怪陆离。 有个脾气大的小姐惹怒了客人,几个经理把廖东星推出去挡枪。他最近风头正劲,王老板做出了提拔的暗示,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排挤或是巴结。 这客人有来头,他喝了很多酒,装了一晚上孙子,哄得人家挺满意,还给留了名片,算是因祸得小福。 廖东星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眼看着要过巅峰,就快要烧尽了 在画室上了两天课就到了周五,廖东星还在上课,手机不停震动,他不得不顶着刘星宿危险的目光走出教室。 一接通电话就是劈头盖脸的指责,燕呢喃说得又气又急,语调连成一片。 “我就是喜欢他,你管的着吗!还有,我叫燕呢喃!你不要叫错了!” “你哪里都没有燕勋好!你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哥哥!你换号码都不告诉我!” “嘟嘟嘟……” 今天周五,住校生放假了,估摸着是回家看见哥哥受伤了,所以来发脾气了。 之前明明告诉她换号码了的。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挂断声,撑着窗框抽了支烟。 抽完再次毫无公德心地把烟蒂一摁,扔出了窗外。 一开教室门,刘星宿就闻见了味儿,顿时横眉竖目,道:“你去干嘛了?” 廖东星站在门口不鸟他。 刘星宿果然火冒三丈地走出来了。 他一出来廖东星就关上了教室门,道:“切磋一下?” 刘星宿愣住了,半晌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别废话,打不打?” “打个屁。”刘星宿手一挥,“打了回去被老叶念上半个月,不干。你画你的画去,还没画完——” 他还说着话,但本能反应极快,霎时间接了廖东星的拳头,怒而回击。 几招下来廖东星气喘吁吁,他打的毫无章法,纯粹为了泄愤,但刘星宿是货真价实地愤怒了,使出十成的蛮力痛扁他,像打自己夺妻仇人。 扁完了还吐了口唾沫,不解道:“你是不是真有什么毛病?” 廖东星眼睛和嘴角都是青的,刘星宿可不知道什么分寸和适可而止。 他浑身都痛,但心口却没那么疼了,于是呼出一口气:“没事。” 刘星宿摸不着头脑,拉了他一把,嘟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囔道:“这年头他妈奇幻漂流,还有人专门找揍的——你不会告诉老叶我打你让校长开除我吧?” “不会。”廖东星垂下眼,蹭了蹭脸颊。 刘星宿还是莫名其妙,接着猜:“你失恋了?钱被人偷了?路上扶贫了?” 廖东星低着头。 刘星宿看他垂头丧气不太忍心,撸了一把他的头发,道:“哎只要人还在,就都小事儿……赶紧去洗把脸,待会儿回来上课哈,进度不能落下!这次白被我打一顿了下次让你两招啊。” 廖东星抬头看他。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就两招不能再多了啊,哎你眼睛怎么还红上了,行行行那三招,三招不能再多了。” “……” 这位脑子里缺本五线谱的老师奇迹般地安抚了他。 水龙头被拧紧,最后一滴水从关口滴落,他抹了把脸,痛得龇牙咧嘴,大步走向教室。 这种无法挣脱的无力感让他像是回到了初中。 他不是天生冷淡不想融入集体。 人都是群居动物,他也喜欢热闹,他也想呼朋唤友出去玩乐。 别人招呼他吃饭,他一个人走掉,不过生日不谈恋爱不逛街打游戏,是他性格怪异吗? 是没钱啊。 所以只能回家煮泡面吃。自尊心好面子,他说不出口啊。 父亲失踪母亲改嫁,住处都被要债的人收走,没成年打不了工,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一直到后来鸣鹤第一居的老板给了他赚钱的机会、姑妈成了他的监护人,才好了一些。 秦淳淳给他关怀与爱,又很快收走。他留不下抓不住。 现在又是如此。 世界的本质是否是周而复始? 炭笔轻轻地落在粗糙的纸面上,越来越多的线条勾勒出人像轮廓。 我知道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然而…… 第30章 这天廖东星到东都上班的时候,小月踩着高跟鞋匆匆赶来。 “我今天早上接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估计是孙义——不过也可能是我多疑了,你最近当心一点,他这人报复心重。” 廖东星皱眉:“怎么不跟我打电话说?” “一天到晚给你打电话,你不闲我烦我还闲自己事儿逼呢。”她翻了个白眼,“高三生上课要认真,努力一下说不定能上个专科。” 廖东星自动屏蔽了后面半句,直接道:“我让人跟着你,你下班和他们一起走。” 小月拒绝了:“不用了,我就提醒你一下。还是你比较危险,我这种算小人物,他比较恨你。” 廖东星坚持己见,硬是把人塞给她,负责陪她上下班。 他不是不担心自己,只是觉得不该让女孩子每天胆战心惊,他知道这种滋味,太糟心了。 孙义这种只擅长在阴沟里翻腾的老鼠搅不起大风浪。 他失策了。 疯狗咬起人来分外的狠,他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 手机上拉下来一列的电话号码,他捏得死紧,匆匆按下最后一个。 “东都后门,西边五百米左转,我被堵在巷子里了。别报警。”廖东星飞快地说道。 叶斑正在浇花,闻言立即放下水壶,出门两步又返回拿了另一把车钥匙,开出那辆积灰已久的玛莎拉蒂,一路疾驰。 几天不惹事生非,他还当这小孩安分了,没想到在这等着憋个大的呢。 巷子里,几声闷哼。被结结实实一拳砸在肋骨上的感觉十分酸爽,廖东星伸手反击又被牵制,腹部受到重击。 “操。” 他条件反射地干呕几下,胃里一阵痉挛。 孙义站在最后面看他挨打,冷笑着对那几个人说:“搞死他。” 廖东星心知他要下狠手,手机在打斗的过程中掉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不知道叶斑有没有听清楚。 他心一横,卡住块头最大的那人的手腕,反手一拧背部撞向他,其余三个人听见孙义指令各自拿上了棍子,廖东星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展开毫不犹豫地扎向大块头的腿。 大块头徒手去抓,被刀锋剌了手,怒道:“他有刀。” 三人团团将他围住,棍子从四面八方落下,廖东星忙于躲闪应付,猝不及防被大块头一脚踹中了左腿膝盖骨。 他猛然一踉跄,单膝跪下,肩上挨了一棍。 他的体力消耗的很厉害,身体各处的陈年旧伤隐隐作痛。 孙义慢慢走近,他背光,脸藏在浓而黑的阴影里,身型比以前瘦了很多。 廖东星喘着粗气,从两个人中间的缝隙里看他,巷子外的路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把他的刀拿过来。” 大块头捏着廖东星的手腕,生生掰开他的手指,把小刀递到了孙义面前。 孙义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接过刀,慢慢贴在廖东星脸上。 他神色癫狂,有种破罐子破摔的不要命,可能是刚注射完不久,手还在抖,脸凑近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带酸的恶臭。 刀上还有血,黏黏腻腻地刮在他脸上,孙义眼神一动,抬手就想往下扎。 廖东星闭了闭眼睛,上下牙槽咬紧,一声不吭。 忽然听见巷子外一阵排气管的轰鸣。 孙义一转头,就被激光的红点扎了一下左眼,他手脚僵直地后退一步。 红点随着他的移动而动,他缓缓低头,这次的目标是他的胸口。 其余四人也看见了,顿时面面相觑。 巷子口停了一辆红色的跑车,车窗降了条缝,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伸出来。 孙义冷笑道:“装神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弄鬼。” 他想走上去,听见廖东星的低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再走两步,谁也救不了你。”随着他的话,红点从胸口往上挪,他的余光看见红点经过了鼻梁,再往上,大概停留在额头,或是眉心。 廖东星缓缓站起来,勾唇笑道:“你觉得我会没有准备吗?你当我跟你一样傻?你想好了,这里可是你自己挑的地方,有没有监控你心里清楚。” 他靠在墙上,放下捂着肩的手,指了指巷口的车:“职业的,这么近的距离,你们五个只要五秒——可能两秒,谁知道呢,不信的,谁先动一下试试。” 孙义脑门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咬牙:“不可能,你在骗我。” 廖东星往前走,旁边的四个人没拦他,互相交换着眼色,他忍着膝盖的伤,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风轻云淡:“那你来。” 孙义竟然真的向前走了两步,廖东星离车门还有五六米。 如果这个时候五个人硬上的话廖东星毫无胜算——他不一定能安全上车,几个人离得太近了。 倏忽,警笛由远及近响起。 “操——” “妈的来这么快!” 六个人同时向外跑,廖东星连滚带爬上了车,那几个忙着逃跑没功夫管他,孙义纵然不甘但有心无力。 跑车飞驰出小道,融进夜色里。 叶斑阴着脸把车开到几乎要起飞,兜了一圈耗足了时间后又回到那个小巷口周边,朝副驾驶那人冷声道:“下去。” 廖东星痛得要死,闻言没吭声,捂着伤口就下去了。 他不知道该去哪,走了两步听见车窗降下来的声音,接着是无奈又不耐的男声:“去把墙角那个黑色的音响拿过来。” 廖东星龇牙咧嘴地蹲下去找,所幸路灯亮,他很快从碎石块堆边上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长方块。 “上来,快点。”叶斑催促。 廖东星上了车把黑方块递给他,叶斑检查了一下,发现角上磕掉了一块,顿时迁怒道:“万把块给你听个响,真值。”来的匆忙,音响是直接被他从车窗丢出去的。 他把音响和激光笔仍给副驾驶的伤患,气呼呼地往回打方向盘,开了去医院的导航。 廖东星捧着两个东西,想起来这是上次放大悲咒那个音响,恍然道:“警笛假的啊?我就说警察这次怎么来这么快。” “特意找的电影原声,等警察到了你骨灰都凉了。”叶斑刻薄地说。 廖东星不怎么在意地笑笑,用还算完整的那只手把玩着激光笔,好像对它生出了无限兴趣。 他身上看着吓人,但是一检查发现伤得居然不重。 那急诊的医生看了两眼就把他交给外科包扎去了,叮嘱了几句,最后住院都没让住。 廖东星一瘸一拐地出了医院。 医药费是叶斑交的,他还在琢磨着钱够不够还的,叶斑已经上车走人了。 穿着拖鞋在医院里走动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软绵绵的居家拖鞋和他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叶斑生气地没有管廖东星,末了还特地从车窗探出头假惺惺地说了句:“我就不送你回家了,路上小心。” 就风驰电掣地走了。 第二天廖东星打着绷带去画室上课的时候再一次受到了全体师生的注目礼。 没有人知道他昨晚遭受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真丢人。”刘星宿第一个批评他,“以后出去别说是我的学生!” 廖东星:“……” 第31章 叶斑在办公室听刘星宿吐槽廖东星,听得心烦意乱,下班把余霄喊了出来。 余霄正搞装修呢,两人碰头刚吃了顿饭,叶斑就被他拉到工作室去了。 于是大半夜两个老男人窝在工作室里刷墙。 白炽灯明晃晃地挂在天花板上,屋子大而空旷,油漆虽号称是无毒的,但味儿仍然令人想翻白眼。 叶斑简要说了昨天晚上的事。 “你这学生不一般啊,讲得跟黑道片似的。” 他叹了口气:“是不省心啊,胆大包天。” “你胆子也不小,让你不报警你还真不报。”余霄取笑道:“昏了头了你,现在觉得自己帮他的事越过师生的线了没?” 叶斑想了想:“没有。” “没有就好。要我说啊,你要是对人家没那意思,做什么都没事;要是有,我劝你趁早收手。”他嗤笑一声,“要我说,这学生麻烦得很,” 叶斑辩解道:“他不是自己会惹是生非的人,他没办法。” 余霄说:“有他电话没?” 叶斑把手机打开,上面是昨天的通话记录。 余霄喝口啤酒,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你把他叫出来,聊一下,问问他以后打算,索性把话说开了,也省得你烦。” 叶斑皱眉:“这样合适吗?” “这种事他都敢叫你帮忙,问两句有什么不合适的。” 叶斑看着那串号码,莫名眼熟。 廖东星让小弟帮忙看着场子,自己溜出来披星戴月地赶到夜宵摊。 叶斑很显眼,一大群人里就他一个板正地穿着衬衫。 他过去坐下,和叶斑面对面。 他们隔壁桌坐的是四个哥们,这会儿喝高了正拉着服务员拜把子,服务员手里端着两大盘的烧烤串串,被他们扯得欲哭无泪;另一边的一桌是几个短裤短裙的小姑娘,正笑着讨论某个明星的八卦,眼神时不时往这溜上一圈,也不知是看搞笑的大哥们,还是看画风离奇的叶斑和廖东星。 粗细不一的笑声穿插在闹哄哄的大嗓门中,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深夜的烧烤摊头充斥着孜然的气息,炒饭大叔的碎肉一入热油,呲啦一声,不锈钢勺翻炒几下,慢悠悠地飘散出二三缕人间烟火。 气氛好像不错,好像什么都能说。 但他又不说。 “喂。”廖东星不安分地用脚踢了踢叶斑的鞋,上次那个客人今天又来了,把最贵的酒点了个遍,他照例客气了一下,喝了半瓶洋酒,喝得急,有些上头。 叶斑半天不说话,廖东星就撒了欢儿地讲,语气恶劣:“叶老师哑啦?” 叶斑说:“没大没小。” “哪大哪小啊?”廖东星看他好笑,晕乎乎地说。 叶斑要了一杯凉水给他:“你先醒醒脑子” 廖东星一饮而尽,道:“我醒了,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情绪作怪,叶斑忽然就不想问了。 他老是不说话,廖东星就憋不住逗他:“你说你呆在这个小破镇里干嘛?孵蛋呢?这么多年孵出点什么来没?” 他见他不出声,有些不耐烦地说:“哥我们聊天呢,你别一副苦大仇深的脸成不?” 叶斑抿了一口酒,笑了笑:“什么时候你把这炮仗脾气改了,我就每天笑眯眯地对你。” 廖东星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牙龈一酸,连忙吃了根烤串压压惊。 叶斑看他一眼:“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孵蛋!”廖东星只记得这词儿,疑惑已经被他和着羊肉一起咽进肚子里去了。 叶斑不紧不慢道:“实话实说,我呆的时间其实不长,今年刚来,孵蛋不至于,每年我还是会挪窝的。” 他又喝了一口酒,并不吃东西,拢着的眉头悄悄松开:“来这儿是找蛋的,要是真能找到,我就要走了,毕竟哪里都可以孵,找却不容易。” “鸡蛋鸭蛋鹅蛋?”廖东星喝完一罐啤酒,把易拉罐捏扁了往脚边的垃圾桶一扔,“我给你上树鸠占鹊巢偷个过来。再说了,男人还怕没蛋吗?” 他瞄了一眼叶斑的□□,等着这个严肃高冷的老师骂他刷流氓。 叶斑不动如山地随他看:“你不是没文化吗?怎么还用上成语了?” “这小学知识好不?我不仅会用成语我还会用你名字造句——” “哦?”叶斑有点兴趣,“造一个听听?” 廖东星就打个比方,没想到他真要听,于是一团浆糊的脑子开始搅拌,终于绞出一点脑汁,清清嗓子:“生日聚会上,新郎向着新娘唱起了《夜半小月曲》:‘但我的心每时每刻都被他占有,他似这月儿,仍是不开口’,全场掌声雷动,祝福又一对新人喜结良缘。” 叶斑咂摸完了一整句话,疑惑道:“……我呢?” “这还没听出来?” 叶斑看他一脸自信,又回过头捋了两遍,还是没听出来,犹豫着说:“我……是那个喜结良缘的新郎?“ “呸!你是那首歌!”廖东星大怒。 “嗯?” “夜半!”廖东星气冲冲道。 “……”叶斑差点没把喝进去的啤酒吐他脸上,被自己的口水噎住咳了半天才说道,“那叫《月半小夜曲》!” 廖东星挠挠后脑勺:“哎呀都一个意思嘛,大概对就行。” 叶斑匪夷所思道:“那你直接说他唱了一首《月半小夜曲》不就好了,后面那些都是凑字数的吗?” “这是句子的修饰成分!美化文章的,你懂不懂啊,上过语文课没有?” 叶斑说:“你考试写作文是不是总是离题?” 廖东星还是能听出取笑之意的,他不服气道:“你能耐你用我名字造句啊!” 叶斑听了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难得地含了一点笑意:“明月皎皎照我床,东星西流夜未央。” 廖东星脸一红,幸好他算不上白,在这光下看不出什么来,他嘟囔道:“什么床啊夜啊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诗。” 其实还有更不正经的。 只是他说不出口。 没出口都肉麻起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雨了下雨了!往里挪挪——” 老板利索地把没人坐的塑料凳子叠成两摞,一手一摞低头弓背快步走进棚里,拍拍肩上沾染的雨珠,“这雨说下就下……天气预报睁着眼睛说瞎话嘛这不是,还没我准……” 廖东星的目光焦点从叶斑身上挪到外面路灯下被淋湿的街道上,又挪回他的脸上。 这人肯定作息规律到biantai,这会儿都眼皮都耷拉下来了,看人的时候抬眼还会撑出第三条眼皮褶子。 他的眼型偏长,内双到几乎接近单眼皮,显得冷漠而自我,多了层眼皮反倒柔和了点,透着一点湿润,像寒冬温暖的屋内玻璃窗上凝聚的水汽。 “散了吧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还得上班呢。”廖东星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把罐子大剌剌一搁,大声道,“老板,结账!” 老板忙着给客人挪桌椅,那个一晚上要被拜十来个把子的服务员快步过来,看了一眼就算完了:“烧烤三十五啤酒二十一,一共五十六,现金支付宝微信?” “现金。” “微信。” 廖东星已经扫完了桌子上的二维码,听他报完账付款确认一气呵成,他对着叶斑刚掏出来的钱包说:“看来你只能下次再请我了。” “那行,你怎么回去?”叶斑收起钱包站起来道。 “这儿离东都又不远,我走过来的再走回去就成。” 叶斑于是说:“那你明天准时来上课,不许迟到。” “噢。” 两人朝不同的方向走。 廖东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星脚步倏忽顿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嗯?” “明天tamade学校不是放假吗!周日啊!”他为了验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日期是九月十号,周日。 他愣了一下,手插进兜里,听见叶斑道:“那你明天多睡会。” “哦。” 叶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背后声音贼大但十分不情愿的声音:“教师节快乐。” 他转头一看,廖东星还站在人家烧烤摊门口站着,双手插兜,头发被淋得像抹了发胶,明明是个酷哥的造型,却傻不啦叽地喊了那么一句,引得人家都朝他看。 他回头笑了笑,招招手就叫了一辆出租车。 廖东星的手机振了一下,是叶斑发来的消息。 ——结束了就快点回家。 第32章 在叶斑那场午夜莫名其妙的谈话后,廖东星对于这个老师的感官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别扭。 他觉得他们俩在对方眼里一定大不相同。 他看叶斑是层峦叠嶂的山,云雾满天。 叶斑看他是旷野里的月光白雪,一望无际。 他俩都对对方的过去一无所知,也许还互相嫌对方事儿逼。 日子照样过着。 孙义再也没在东都出现过,他的工作由廖东星接替,王老板派了个手下协助他。 方经理如愿以偿地成了他那家花了很多俱乐部的半个老板,给人打工和当二老板的感觉大相径庭,他全心全意忙得脚不着地,偶尔才来看看。 酒水果盘进账出账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公主小姐们定出的房间由鸡头整理上报,安保招了新的打手,看上去部门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事实上并不轻松。 一个运转的巨大机器由无数个齿轮构成,并不是所有齿轮都顺畅运行,这儿缺点机油那儿少个零件,光是一个一个的处理就够焦头烂额了。 更别说闲杂事一哄而上。 这里的人个个都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樱桃□□,动不动抡个瓶子扇个耳光,互相都觉得对方是十恶不赦的智障傻叉。 每个人都不认为“谦恭忍让”同自己有什么狗屁关联。 还有那个阿令,据说是孙义的姘头,两人勾搭上不久就都吸上了,也不知道谁带谁,后来还带着客人吸,不过幸好胆子还没太肥,只卖笑气和低纯度的□□。 她被小月拉着去医院体检,没查出艾滋,就扔进了戒毒所。 廖东星的暴脾气硬生生被搓磨成了整天黑着脸不说话的包青天,省着力气,晚上睡觉耳边都是女人的尖声吵嚷。 所幸小月八面玲珑,讨好劝服威逼利诱,给他省了不少功夫。 英语听力的成绩出来了,廖东星两天以后才想起来去查。 “居然有二十分?”潘国茂瞪大眼睛,“廖哥你别是扮猪吃老虎吧?” 廖东星对他的大惊小怪感到不满:“我以前也是拿过英语竞赛奖状的,这分数已经够丢脸了。” “丢谁的脸?”叶斑走上来,“作业画完了没?” “……” 叶斑笑了一下,手搭在他们俩人肩上,道:“你们两个也别再心里骂我了,早点画完作业收拾行李去,我们明天去外面写生。” 廖东星和潘国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什么写生?” 叶斑道:“画室惯例,十月份有一周是空出来给你们户外写生练习的,在教室里闭门造车训练这么久了,总要出去看一看自己感受一下。” “在哪啊?不会是画室旁边那个湖吧?” 叶斑笑而不语。 晚上两位老师在下课时宣布完这个消息,学生都很兴奋,校长特意免了晚上的速写,留时间给他们收拾行李。 天公作美,西下的夕阳斜照进宿舍楼,桌子上的玻璃杯都笼上了懒洋洋的暖黄。 她们进了宿舍,坐下来瘫了几分钟,陆陆续续打开行李箱,但并不整理,坐着闲聊。 沈九道:“画室还有郊游,真好。” 朴洁纠正她:“是写生。” “就是有作业的郊游嘛,反正都是玩。” “那也是……还是画室好,”朴洁环视一圈伸了个懒腰,“之前听力考试在学校复习了半个月我都闷死了,学校教室的气氛太紧张了,老师太严肃了。” 赵幽在擦宿舍的小书桌,她把瓶瓶罐罐放进柜子,安安静静地收拾行李。 沈九拆了一包薯片,腮帮子起起落落像只仓鼠,她含含糊糊地说:“在画室我都被老刘宠坏了,数学老师的课下意识地接了句话,全班都安静了。” “你接了啥?” “忘了。”沈九向来心大,她嘬着手指头道,“大概就是平常上课和老刘开玩笑讲的那些吧,我看数学老师讲那么激动班上没人应他才接话的,他倒好,反过来让我罚站。” 朴洁唏嘘两声:“还是画室自由,老师和我们也没啥代沟,晚上还会请我们吃夜宵。” “老刘真好啊……” 谢敏瑜看不下去道:“你们边聊边收拾呗,待会儿还要去填满颜料,我可不想大半夜还弯腰弓背刮颜料瓶。” “知道啦管家婆管你家姜宇去吧……” 次日。 大巴行驶在曲折的盘山公路,平均十分钟一个大回旋,不晕车的都给旋出三魂六魄。 好不容易过完这一段,一车人都没回过神来。 沈九摸着朴洁的肚子,忧愁道:“是不是怀了,怎么还孕吐上了呢宝贝?” 赵幽隔着窄窄的过道笑。 两个老师坐第一排,老刘从上车起就陷入昏迷状态,靠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着叶斑的肩膀睡得不省人事,叶斑是个合格的人行靠垫,全程一动不动随他靠。 好不容易停了车,沈九下车一看,差点顺拐着溜回大巴上去。 “乡村农家乐?”朴洁怀疑人生。 谢敏瑜严谨地纠正道:“乡村的本来就是农家乐,语义重复了。” 沈九一路都没吐,看着一地的家禽屎尿胃里翻江倒海,神色一言难尽:“可以回去吗……我……怕鸡。” 老刘正好相反。他下了车就盘活了,如鱼得水地穿梭在菜圃田中藤下,叉腰大喊:“快点放好行李,我们去写生了!” “……” 叶斑也不太喜欢住处的气味,对学生道:“回房间整理一下,十五分钟后楼下集合,不用带工具,我看了一下前面有风景好的地方,我们先考察拍拍照。” 女生欢呼一声,赶紧回房间换衣服。 不用穿校服,花枝招展的女学生们兴奋坏了,一个赛一个娇艳水灵,帽子防晒驱虫喷雾样样齐全。 男生就相对比较粗糙了,没遮没盖的连包都没拿一个。 叶斑给他们分了组,说了注意事项,给了附近地图和攻略。想自己玩的占大多数,于是一时间跑得无影无踪。想跟着老师的自然只有寥寥几个。 沈九和朴洁也留在原地,叶斑无奈道:“跟着我做什么,今天不画画。” 几人都表示没事。 于是在叶老师的带领下,他们花半个小时就逛完了整个村子,其中包括了走错路重复经过的各种路线。最后得出结论:这就是个比鸣鹤更加破些的山间小古镇。 游子意在和赵幽聊某位大师,廖东星没听说过,便也没有插嘴。 他有些饿了,正好朴洁找到了一家烧饼店,他们各买了一个甜烧饼。 沈九看着铺子外面那块“尧并”的竖木牌,表示自己敬谢不敏。 这店的确破旧,楼上和隔壁大概是住人的地方,所以只有楼下十平米的店面,门口堆着一些煤饼,黑乎乎的不太干净。 朴洁咬了一口,被烫到了,嘶哈嘶哈地吹了好几下才说出话来:“——太他妈好吃了吧?” 沈九将信将疑,看向另一个顾客。 廖东星已经啃完了半个烧饼,腮帮子一起一落地说:“真的,挺好吃的。” 叶斑看着直乐,问他:“要不要给你买瓶水?别噎着。” 他摆摆手,嚼三两下就能吞下一口。 他看见叶斑看着他,嚼的速度慢了一些,犹豫着问道:“你要吗?” 叶斑看着伸到下巴前面的烧饼,矜持地咬了一口。 叶斑这一口杂粮烧饼吃得精致又斯文,眉梢嘴角还含着甜津津的笑意,偶尔看一眼前面聊天的廖东星,觉得他比里面的糖馅儿甜。 作者有话要说:随便说两句吧。 这篇是写给那群人的,过去了那么久,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好多事。 怕我以后忘了,记一些下来。 他不是他,他们都不是他们, 但我喜欢这个故事也喜欢他。 第33章 32 山间晚上的月亮出乎意料的亮,夜色深处传来朦朦胧胧的交谈声。 廖东星在向叶斑请假,他如果在这小破镇呆上一周,回东都怕是怎么凉的都不知道。 叶斑对此表示理解,但不允许。 “不是——”廖东星转头抹了把脸,双手叉腰道,“叶老师您是有什么毛病吗,我这理由都交代清楚了,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了?” 叶斑无动于衷:“你那理由不是正经理由,换一个上得了台面的。” 廖东星闻言哼笑一声:“什么台面,你不就是想让我趁机服个软嘛,我不是路边算命的,讲不出你爱听的话。” 叶斑伸出两根手指头,说:“你的作业量,要交到别人的两倍,内容我会发给你,这里的写生结束之前给我。” 两倍,也就是素描色彩共四十张,速写一百张。 这什么神仙速度都搞不完啊。 廖东星气得要死,口不择言道:“我是长了个包子样吗?怎么走哪都有狗跟着,就盯上我了是吧。” 他越想越忿忿不平,一抬眼看见叶老师好整以暇略带戏谑的眼神,顿时灵光一现,觉得这事儿有余地。 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上去在叶老师一侧脸颊上嘬了一口,退后看着他错愕的脸一通笑。 叶斑皱眉,抬手想擦顿了一下又把手放下了,他刚想数落,没成想这小破孩子撩完就跑,他穿着黑t恤黑裤子,长腿三两步快跑,就像只黑乌鸦展翅飞进了丛林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声轻轻地叹息被路过的人攥在拳头里。 沈九看着朴洁走进屋子,奇怪道:“你不是买夜宵去了吗?这么快回来了?我就说这山里没夜宵的……哎?你手里拎的什么东西?” 朴洁一脸恍惚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沈九一看,匪夷所思道:“你买那么多rio干嘛?这山里居然有rio?” 朴洁:“九儿窝跟你讲,我好像……搞到真的了” 沈九:“???” 两人大眼瞪大眼,赵幽谢敏瑜几个都在看电视,背景音乐是某乡村爱情故事的配乐,偶尔参杂这一些敲锣打鼓声,朴洁忽然道:“我现在想跳一支爱的探戈。” “你到底怎么了?” 朴洁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无事发生,别理我,我在间接性癫痫肾上腺抽风。” “……什么毛病……”沈九翻着白眼走了。 第二天大雨。 一群人抱着颜料背着画袋傻了眼。 朴洁一晚上没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睡着,带着两个黑眼圈拖上袋子往回走,一边碎碎念道:“老天心疼我这个受了刺激的小女孩不让我们出去画画不然大水会冲龙王庙我们还是回去睡觉觉——” 她走了两步,看见廖东星和叶斑同时从远处走过来,瞬间脚上狂打方向盘倒车,连说话都不带标点符号:“偶激情奔赴写生第一线哪怕风在吼雨在叫鞋子在咆哮也阻挡不了偶追求作业的小心心人间值得偶要和偶的作业跳一支爱的探戈……” 沈九莫名其妙,感觉她的病好像又严重了一些。 叶斑走过来看了看雨,道:“不会下很久的,坐在这里等一下。” 众人互相当模特,在他的监督下画了两轮。当刚起床的老刘匆匆赶到时,雨正好停了。 “走吧。” 老刘心情极好,主动帮几个女生拎画袋捧颜料,路上还和挑柴的大叔兴高采烈地打招呼。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叶斑,他脸色不太好,一路上走得冷淡。 正巧迎面走来一只萨摩耶,沈九看看狗又看看叶斑,小声和朴洁说:“这狗和叶老师好像哦。” 朴洁头上的灯泡瞬间飙到八百瓦,即将炸裂,她咧着嘴精神恍惚地把视线从叶斑脸上挪到狗脸上:“苟合?什么苟合?!叶斑他——” 她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胆大包天地叫了老师全名!还没控制住音量!前面叶斑果然回了头,那只萨摩应景地叫了一声。 沈九乐坏了,又叫了一声:“叶斑?” “汪!” “叶斑!” “汪!” 众人笑出声。 沈九叫了好几声,朝叶斑道:“爹啊你和这狗真像。” “……”叶斑一个眼刀飞过来。 “是挺像的。”廖东星笑着说,两人对视了一眼。 朴洁顿时捂住嘴,接下来一路都冲在最前面,打了鸡血似的。沈九和她并肩走得气喘吁吁,听她唱了十来遍的国歌。 溪水最宽处有七八米,相当于一条小河了,上面有一座简易石桥,朴洁没留神,脚下一绊,人被廖东星和沈九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颜料却失手掉了下去。 触水面积大,砰一声,溅了他们一裤腿的水。 老刘瞬间反应,把手机塞到叶斑手里,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他往水下钻,过几秒之后成功把颜料捞了上来。 上了岸他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用力拧t恤的水,像猴子那样甩一头碎发。 叶斑颇不赞同他的举动,边给他递纸巾边说道:“你这样跳下去多危险,万一有暗流、万一有什么事,你让学生怎么办?” “这不是有你在吗。”他理直气壮道,“这种水我看两眼就知道深浅,你城里人不懂,小时候没玩过抓鱼吧?要是这颜料盖开了,这下游还不得成彩虹啊?” 叶斑说两句他顶两句,像个大龄叛逆儿童。 画室这两颗星星不是一般的难搞。 一班的同学继续往前走,二班四个人一组,姜宇、谢敏瑜、廖东星、越鹏去溪边;沈九、朴洁、赵幽、潘国茂进了一家小宅子。 征求过了宅子主人的同意后,他们在墙边支起画架。朴洁面对的是宅子内院的一堵斑驳白墙,晾衣杆竹椅蒲扇摆放随意,雨后骤晴的阳光打在物体上,柔和而湿润。 她画完第一幅画只用了四十分钟,沈九在旁边震惊地看着,感叹:“牛逼啊。” 和她以往的昏huangse调不同,今天的朴洁简直像开了挂,突发奇想地用上了桃红、紫罗兰、柠檬黄。小笔触多得眼花缭乱,像是从万花筒里折射出一墙光影,不要太骚。 “你今天什么情况?”她问道。 朴洁痴痴笑道:“这是偶溢出的爱!偶滴少女心!” “???” “嘻嘻偶不跟你说!” 另一边就苦逼了。老刘选中了一块风水宝地——溪水中间。 没错就是溪流拐弯处伸出的那块石头上,平坦光滑,画架一放往那一站,游客一眼就能看见,当真是装足了逼。 谢敏瑜不乐意被围观,跑到旁边去了,于是只有三个男生“宛在水中央”。 他们从十点一直呆到下午五点,晒足了阳光;中途吃了午饭睡了午觉,下午天降细雨,溪水的凉气从脚底渗上来。 老刘给他们打了把巨大的伞——他从小卖部门口拿的,上面印着一圈的“康帅博冰红茶”。 游客从对面桥上路过时都会稀奇地看上几眼,感兴趣的还会特地绕过来瞧,咔咔咔地拍上几张照片。 他们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才准备回去,一起身顿时傻了眼:来的时候有石墩子,下了半天雨,水位涨了,石头给淹得一角不剩。 这块石头的另一边是一户人家淘米洗水的台阶,他们脱了鞋打算从那穿过去。门虚掩着,姜宇一推开,就和里面的老太太对上了眼。 “……”他有些尴尬地笑,“婆婆我们外面画画的,水淹到路了,您这儿借过一下……” 老太太看上去年纪很大了,有些耳背,没了牙的嘴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孙——孙诶,侬维来啦?” 姜宇挠头:“我说——您的屋子我们借过一下——” 老太太:“维来就好拉、晓得维来就好的……” 廖东星拨开他,朝老太太弯下腰在她耳边大声说了两句外星语,老太太眼神不清明,失落道:“啊?开,侬开。” 廖东星示意赶快走,几人对着老太太连连鞠着躬走了。 越鹏出了门问道:“这是哪里话?” “古老的不知名方言。” “……” 晚饭摆了三个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圆桌,学生挤一挤正好坐下,老师和校长不和学生一起吃,于是大家伙儿放开了聊。 谢敏瑜吐槽了十分钟的老刘,饭都没吃几口。 她露出的胳膊和腿上都是虫子咬的包,大大小小几十个,看上去相当惨烈。 “都怪老刘装逼!他说要给我露一手,露个毛啊还不是想给那个女游客开屏,我在边上站了半个小时!咬死我了!” 沈九和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她在给越鹏绘声绘色地讲今天那户人家房梁上的棺材。 “据我观察,应该是口空棺材。那个房主老头还给我们讲国民|党,说不定……嘎嘎嘎!” 廖东星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闲聊,感觉这和东都里说的并不是同一种语言。 闹哄哄的氛围就像白天之于半夜,从沈九她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晒过太阳,松软绵密,没有半点雨季的阴寒潮湿。 饭后有人组织了唱歌,没有专业设备,就在露天的院子里搬了桌椅板凳,让老板贡献了一台老式的卡拉ok机,自有麦霸上去一展歌喉。 没吃饱的几人捏着鼻子收拾了一地的鸡屎鸭屎,架起了简易烧烤炉子,翻出自己的零食加工。 烤棉花糖、烤萨拉米小鸡腿、烤薯片,无所不能烤。 人类的本质也许是垃圾桶。 “拍个合照呗,咱们二班还没有过大合照呢。”沈九提议说。 “天都暗下来了——” “开闪光呗,姜宇带单反了,是吧姜宇?” 姜宇去房间取了相机。 众人纷纷理头发整衣服,朴洁看了看,忽然道:“哎那谁,廖东星哪去了?” 几人一通找,发他消息也不回。赵幽猜想他是回去了,于是说:“好像家里有事,刚刚听他接了个电话。” 朴洁有些无奈,小声道:“真可惜,人没齐。” 沈九拍拍她肩膀,笑嘻嘻地说:“没事儿,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拍的。” 他们拉上老刘和叶老师,不由分说一通瞎按。 在溪水潺潺的山间傍晚,落日余晖昏暗、众人笑容明亮,二班留下了第一张集体照,或许也是最后一张,少了个人,并不是那么完美。 他们总觉得未来还会有许多时间,没有人告诉他们终点的界限在哪里。 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回忆起来才明白, 有些事,一旦搁置,就没有机会了。 第34章 廖东星离开的悄无声息,一如他平日如此悄无声息的存在。 没有人为此感到不适,除了叶斑。 他在河边坐着,看着水面上漂着的浮漂出神。 刘星宿戏弄完了学生,搬着小折叠椅来围观他钓鱼,见叶斑半天不收杆,忍不住出声:“你这饵肯定被咬走了。” 他擅作主张收了杆子,钩子上面果然是空的,于是手脚利落地套了饵一甩杆,饵入水不一会儿就动,他并不收,笃定而浪荡地说:“钓钩进水上下漂是鱼闹窝儿,上沉下浮一样是风闹窝儿。” 叶斑见他熟练至此,打趣道:“李小龙会钓鱼?” 因为刘星宿平日里的一切爱好都是源于偶像李小龙。 刘星宿摇摇头,他盯着水面,寡淡的眉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比头发浅上许多。 他是个暴躁易怒的性子,沉下来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静,叶斑拿他和廖东星比较,发现这两人出奇的相似。 这时浮漂下钝,上浮黑漂,刘星宿立即提杆上甩。 钓起一条草鱼! “霍!”他高兴地要死,“老叶!晚上加餐!” 沈九一行人写生结束,正背着画袋扛着颜料往回走,看见对岸钓鱼的两位老师,顿时兴奋。 “叶老师——” “老刘——” 众人喊道。 叶斑闲适地坐着,随意抬手摆了摆,示意自己听见了。 刘星宿于是又挂了个鱼饵上去,嘟囔道:“给这群娃娃也加个餐。” 沈九觉得叶斑钓鱼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看了一眼刘星宿,觉得自己明白了,大声道:“叶老师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 叶斑在看刘星宿第二次甩下去的鱼饵,没注意对岸喊什么。 沈九就对旁边的人激动道:“看!他眨眼睛了!叶老师我马上来救你!” 朴洁道:“你视力0.5吧?叶老师在那里——”她把沈九的头朝右掰了三十度,指了个方向。 沈九:“……” 刘星宿这次没立刻钓上来鱼,心也静不下来,自觉在叶斑面前丢面,烦躁地朝对岸咆哮道:“你们小声点!把我鱼都吓跑了!!!” 他一句话喊完,世界都安静了一下。 叶斑站起来收了椅子,笑道:“行了,鱼也被你吓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了。” 刘星宿气呼呼地收了杆,辩解道:“我以前一小时能钓两大桶,村里钓鱼小王子。” 他提着桶里的一条草鱼,左看右看都觉得这鱼贼清秀,居然有些舍不得吃了。 廖东星刚洗完澡,裸着坐在床上,正在翻二班群里的聊天记录,他把姜宇发的合照一张一张点开来看了。 由于网络不太好,原图又大,加载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放空着,直到手指不由自主地放大了叶斑的脸,目光才有了焦距。 盯了十来秒,他忽然有了莫名其妙的冲动,浑身舒展地倒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自己缓缓直起来的器官。 身上还带着水汽。 他并不惊慌或是厌恶,而是一种成埃落定的释然。 果然。他就说嘛,那么多大胸大屁股大小姐姐,怎么没有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个对他有吸引力呢。 甚至有一些想发笑:他老爸到底是做了多少孽,老婆改嫁女儿改姓,唯一的儿子还喜欢男人。 他现在要是还在哪个旮旯堆里活着,有朝一日知道了,会不会直接被气死。 手机震动了几下,是叶老师发来的几条消息。 叶斑:看看别人的作业。 廖东星细细看了,回道:这什么?《溪口上河图》? 叶斑:你们一个班合作画的。 这是一幅由七张横向a3纸连起来的大长画卷,最中间是朴洁,她的画风好认。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特色,画的边缘衔接处尽量往同伴靠拢,色调不太一致,但最后的效果奇异的和谐。 灵感大概就是来源于《清明上河图》。 廖东星忽然感到有些可惜。 叶斑:你的同学都是一群很好的学生,这是一个很好的班级,我希望你不要浪费。 叶斑:我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集体了。 廖东星笑了笑,正准备回,手指却在屏幕上方顿住了。 对面又发过来两条消息。 叶斑:周六回去。 叶斑:周日七点半准时回来上课,把作业带上。 廖东星: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少,最近更新不太稳定,十分抱歉,明天恢复日更。 谢谢大家愿意看。 第35章 “我告诉你件事儿。”小月拉住他说,“你过来。” 廖东星被她拽着胳膊走到一个偏僻的包厢,关了门,她道:“你爸是不是叫廖国风?” “嗯。” “那我给你说件事儿,你先答应姐姐别发疯。” 廖东星对他爹早有心理准备,这么多年不见人影,不是去世也当他去世了,闻言撇开头小声道:“你是哪门子姐姐……” 小月直白地说:“你爸死了。” 他垂下眼哦了一声。 小月把他的头拽着按进自己的胸里,轻轻拍他的背。 廖东星挣扎着从两团肉里抬起头来,挣开她的胳膊,道:“你别……” 她简短地叙述了廖国风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 廖东星发现王老板比他想象的更加恶心,哽在喉咙里,像咳嗽后吐不出咽不下的一口浓痰。 “我们查王老板的账吧!”小月忽然道,“你要尽快脱身,他不会轻易放你走的,我记得好像六月份高考是不是?你哪还有读书的时间啊!不能在这里耗下去了。” 廖东星发现大家对他的成绩都比自己要来的关心。 两人对视一眼,小月看着他,脸上带了一丁点以往不曾见过的愁苦,她咬咬牙:“王老板见不得光的事这么多,随便挖几件出来都……” “你自己都知道不行。”廖东星摩挲着袖口,这统一批发的西装外套质量够差,穿了没两个月就毛边开线了。 他平静地陈述道,“管鸣鹤这一片的老爷,和王老板勾肩搭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家门口王老板估计比自己家门口还熟,我们动不起地头蛇的。”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小月提高了声音。 廖东星挂着无所谓的笑意,一边解开第二颗衬衫扣子,一边伸手去拉包厢的门。 身后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真的只有这样了吗?真的就烂在这里了吗?” 女人温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不收紧,就那么松松地环着,交叠相扣的双手攥得发白。 从见面起关山月就是一副夜场风流小姐的做派,廖东星何曾见过她那么情绪外露的样子。他有些手足无措,想抽张纸,但她又箍着不让他转身。 说不动容是假的。 “小月……”廖东星温声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碰她的手。 僵持了半分钟,关山月放了手,迅速收拾好了情绪,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眼里带笑,只有晕染开的眼线还残留着她刚刚的失态。 她压着声音,道:“这里真的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听姐姐一句话,必须走。你不想干,我来。” 说完她就拉门出去补妆,连一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给廖东星。 关山月是场子里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她周转于那群人之间,很快就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廖东星密切注意着她,悄无声息地帮她善后。两人都自认做得万分谨慎。 直到有个服务生急匆匆地来找廖东星。 他递给廖东星一个白色的瓶子,脸色苍白道:“廖哥这是在包厢里发现的——” “什么东西?”廖东星转了一下瓶子,非常小,贴了一个huangse的标签。 那服务生道:“廖哥你闻一下就知道了,有一股焦味,像□□的味道,但是我不确定……” 廖东星拧开盖子,并没有凑近,但那服务生眼疾手快地大力捏了一把瓶身,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钻进人的鼻子,并不是服务生说的焦味,而是带着芳香的精油气息。 他立刻扔掉瓶子,一把掐住服务生。 明明记得是掐住了,但回过神的时候走廊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廖东星难受地扶住头,感受到头顶上的白炽灯光逐渐变蓝,视网膜承受不住刺目的光,瞳孔收缩。 他在裤兜里摸手机,一边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冲到楼道。 眼睛已经完全承受不住手机屏幕的光,他抖着手腕凭感觉点开通讯录,拨出第一个号码。 叶斑接起电话,只听见那头断断续续的呢喃□□。 “廖东星?!” “东……东都……” 叶斑察觉到他的情况不对劲,于是匆匆下楼去车库,边沉声问道:“怎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了?你慢慢说,是有人……” “……你好吵啊……”廖东星用气声轻轻嘟囔道。 他头脑混沌地眯起眼睛,感觉嘴里的声音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远方的钟声敲进他的脑子,楼道微弱的灯光比沙漠的太阳还要刺眼。 叶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上靠着楼梯的栏杆微笑。 幸好这个楼道前些天因为打架斗殴被封了一个口,少有人来;更幸运的是,廖东星在意识全无前打开了定位。 “能走吗?喝醉了?”他问道。 廖东星旁若无人地发出带着颤音的喘息,叶斑一摸他的手,发现凉得吓人,而他的脸却很红。 叶斑当机立断背上他离开这里,廖东星的手腕不由自主地发颤。 他一路狂飙,带着廖东星进了急救室。 第二天他是在叶斑的卧室醒来的。 “……” 廖东星意识混沌地环视了房间一圈,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身体比脑子先作出了反应——他立刻鸵鸟似的钻进了松软的被子里。 叶斑把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发出玻璃与实木板相撞的声音。 “起来吃点东西。”他不带什么感情地说。 廖东星一动不动,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在被子里蜷缩着身子耳鸣得厉害,不得不伸展了露出一点点脸,犹豫地小声问:“是……毒品吗?” 叶斑知道他问的是昨天那个症状。 “rush是一种□□物,”他心里有气,语气更加冷淡,“不具备生理成瘾性。” 空气又凝固了,他重新钻了回去,叶斑面无表情地等着。 廖东星捂得难受,空气一点一点耗尽。 “我爸吸毒,进了戒毒所三次,每次都是戒断了才出来。”被子里传出他闷闷的声音,“现在我已经有两三年没见过他了,可能死在哪个出租屋了。” 生理上的瘾好戒,难的是心理上的,不然怎么说是一次吸毒终身复吸呢。 叶斑一把扯掉他的壳,看着被子里露出的小半个毛茸茸的头,像猫肚子上那块软皮毛,于是心一时间软了:“先下来吃饭。” 然后自顾自下楼,脚步声渐渐远去。 廖东星飘着脚步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尝试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他已经看见了脏衣篓里像是从土里捞出来的被单,闻着自己身上的臭味,一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香艳的过程。 套了件叶斑准备的白t,他走下楼,看见叶斑已经煮好了粥还有一些小菜。 吃饭的桌子异常的窄,长条形,像个吧台,只能肩并肩坐着。 廖东星吃了两口,嗓子和胃都难受,他用勺子搅着粥,有史以来第一次那么低声下气:“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 叶斑吃得慢条斯理,垂着眼睛仿佛只是好奇地问,“什么感觉?” 廖东星想了想,尝试着用语言形容:“我……看见了很多光谱,蓝的紫的,很多线条扭曲变化,像发高烧的感觉,后来听见我妈叫我……还有我初中班主任,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他拿勺子的右手颤了一下,道:“非常可怕,空虚的,幸福的,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又什么都不想要。” 叶斑的碗里已经空了,他将碗筷收起,走到厨房背对着廖东星说:“昨天晚上后来你问我,生命有意义吗。我不能回答你。” 廖东星沉默了一下,道:“那种时候我还能问这种问题,这么牛逼的吗。” 叶斑手下一顿,随后关了水龙头,他挤了洗手液,搓手动作标准地可以拍下来作医院墙上的说明,他淡淡地说:“儒家强调生命是有意义的,但对于存在主义而言,存在是一种状态,本质的后来的寻找,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本质,除了你自己。” 水又开始流。 廖东星皱眉,尝试着理解:“所以存在先于本质?” 叶斑没回答他,反道:“那我问你,你的嘴巴在讲话,它有意义吗?你和朋友聊天走神时,他的嘴巴一直在动,不停地动,但是你没有听见任何话,那么对于你来说、对于他来说,这对话有意义吗?” 廖东星:“我不知道。” 叶斑笑起来:“我也不知道。” 他擦干了手,从洗碗机里取出碗筷,端端正正摆放好。廖东星这才明白他是在解释刚刚那句“我不能回答你。” 但他总觉得,他们的不知道是不同的,一个是知之后的不知,另一个是真的不知。 叶斑理解的世界和他不是同一个。 “我上课去了,”叶斑走出来,拿起车钥匙,“你请不请假?” 廖东星说:“不请,等我一下。” 他仰脖喝尽最后一点粥,随便抹抹嘴,就跟了上去。 “把碗洗了,走的时候关门。”叶斑已经出了门外,声音混着风进来。 廖东星以为是让他自己去画室,看着时间还早,于是晃悠着进了厨房,好一会儿才出来。 叶斑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廖东星看见门口的车,愣了一下才上去,叶斑边打方向盘边道:“怎么这么慢?” “研究洗碗机,没用过。”廖东星道。 叶斑说:“我一般也不用。” “那你买了干嘛?” 叶斑笑了笑:“家装公司配的。” 又是这种无奈又温柔的笑意。不知怎么,他笑起来总让廖东星有一种时间停止的错觉。 人家常说如沐春风,春暖花开。 但是叶斑一笑,恍惚间风都静止云雨都消弭,眉梢像垂下的杨柳枝头,轻点水面,荡起眼角的岁月涟漪,不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可以想像,等他老了,那纹路会不会像是陈树沉默寡言的年轮。 沉静而含蓄。 廖东星沉醉在这烟柳梢头,看着他的眼睛道:“老师,你日我吧。” 第36章 叶斑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闷笑起来。 或许他是为了不抹这位小少年的面子,所以笑得万分克制。心情愉悦,连被隔道的车子插了队,也笑眯眯地减速避让了。 廖东星见他只是笑,有些恼怒道:“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答应,”叶斑看着前方的路道,廖东星还没羞涩地咧开嘴,又听他说道,“那我成什么人了。” “……” 廖东星转头不理他了,专心致志地看车窗外,这路刚修完不久,两边的绿化带可怜兮兮地种了一些没叶子的树,像秃了头的老大爷。 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对叶老师的评价:漂亮的发际线不会轻易秃。 ……好想转过去看看他的头发。 “看什么呢?” 廖东星条件反射地答道:“叶子。” “嗯?” 叶斑转头看了副驾驶的车窗一眼:“哪有叶子?” 他俩眼神一对上,叶斑就知道说的不是同个一叶子,他笑着解释道:“我妹妹叫叶子,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噢。” 廖东星说完反应过来,自己为啥还要见他妹妹啊? “接下来住画室宿舍吗?”叶斑问道。 廖东星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理所当然道:“跟之前一样啊,我晚上要上班,你不是知道的吗?” 叶斑猛地踩了刹车。 安全带箍住了两人瞬间前倾的身体,廖东星抬头一看,还没到画室。 已经转弯进入小道了,后面没车跟着,不然这一下非得追尾不可。 路边的一只野猫被吓得炸了毛,叶斑缓缓道:“吃一堑长一智,你真的不长脑子的吗?” 05年的时候叶斑在柏林念书,导师是个德国籍的华裔,很欣赏他,把手底下的低年级学生交给他看着。其中有个学弟与他关系要好,在课业上十分出色,虽算不上天赋型但勤能补拙,导师在最后一学年给他准备剑桥读硕的推荐信,但他放弃了。 原因是他交了个女朋友,是某个大型酒吧的dj,隔几天就要去捧场,交了一群酒肉朋友,昼夜颠倒着没过多久人就废了。 叶斑叹了口气对廖东星说:“我给你介绍兼职。” 廖东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想着小月,盘算着未来,咬着牙非要把这事儿完结不可。 叶斑并不知道他未说出口的缘由,眼里含着失望道:“事不过三,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廖东星懵了一瞬,电光火石间想通了,暴躁和焦虑涌上来,冷笑着说:“事不过三,谁稀罕,你怎么不瞧瞧自己,不去泥里滚一圈,你怎么知道自己真莲假莲,成天坐在办公室,端着架子装好老师,看见条狗长得顺眼,高兴了就逗逗他不高兴就甩两巴掌,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口不择言道:“你第一次看见我就想日我呗,还真当别人眼睛瞎的,一次两次帮我,不就是想睡个觉吗,现在给你机会了,来啊。” “我帮助你并不是单纯因为这个,”叶斑并没有直接否认他的话,看了眼时间,道,“我要为自己辩解两句,我纵然不是什么坦坦然的正人君子,但还没不堪到这种地步,我帮助你仅仅只是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你身边的人想伸手拉你一把的人大概不只是我,你的眼睛在向每一个路过你生命的人求救。” 他打开车窗,路边煎饼摊的气味顺着微风飘进来,跑着步的啃着饼的,细密鲜活的喧哗人声也飘进来,叶斑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带着与芸芸众生如出一辙的世俗气息。 “我生性凉薄且自知凉薄,但凉得坦荡从来没有要求过别人也从不麻烦他们,身边多的是这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默认的社交规则达到了交友生态平衡,谁都没有一定的义务要对其他人付出的。这就是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的常态自私。” “你说我假,我是挺假的,但我不向你表明态度,并不因为我怯懦或者欲擒故纵,而是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在这个期间对你出手,对你而言是绝对的不公平。你还没有看过更大的世界更好的人,利用阅历上的不对等进行降维捕猎,我未卑劣至此。” 廖东星伸手去拉车门,叶斑道:“不用下车了,这过去还有一段路,你会迟到的。” 他说着就发动了车子,一路无话。 到了画室两人各自上课,没有再交流。 课间在走廊遇见,廖东星难得的走上去说了声:“老师好。” 叶斑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步子都没停地擦肩走过。 廖东星在原地站了几秒,莫名想起了小时候玩的积木。 或许人生来总要那么几样是老天赋能,他小时候拿过乐高比赛第一名,那几句夸奖他记到了现在。 他的城堡漂亮又结实,别的小朋友搭的都没有他好。妈妈把比赛赢的奖金都给他买了积木,好几箱,足够搭出一个天地。 在父母吵架的时候,他会把小呢喃拉到房间里给她堆上一个粉色的超大城堡,无师自通地研究透了房子框架结构,确保不会塌后让三四岁的小呢喃钻进去,他则在城堡门口守着,像个骑士一样。 两个小孩子就这么相互鼓励着直到大人们吵完架。 这么爱吵怎么不分开呢,他总是这样想着。 后来终于有一天妈妈吵完架进了他们的房间,抱上小呢喃离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开。 她不肯,抱着廖东星的腿不放手,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妈妈哄了很久,一边哄一边自己流泪,廖东星觉得是自己站出来保护她们的时候了。 他对廖呢喃说:“你抽一块积木,以后你要是需要哥哥了,就对着积木许愿,哥哥一定来找你。” 呢喃打着哭嗝走到精致的城堡前面,她蹲下来,掉了很久的金豆豆,直到外面来了汽车,妈妈催了,才慢吞吞地抽出一块来。 可能是兄妹俩天赋异禀,一个善搭一个善拆,她挑中了承重墙最脆弱的地方。 妈妈抱着她走了,走的时候她攥着长条状的积木和哥哥软软地说再见。 妈妈带着歉意看了廖东星一眼,门一关,那城堡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碎了一地。 后来爸爸讨厌他搭积木,因为他喝多了酒总是踩到,就都扔了。 廖东星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搭城堡了,但在这一刻他才知道,那城堡一直在他心里。 使他没有完全长成他爸那样的人。 但是就在刚刚,那个人从承重墙上抽走了一块。 他听见墙皮慢慢脱落的声音,裸露出墙内的红砖,红砖也开裂了。 墙外的爬山虎随着墙的分崩离析而失去了生机,泯灭在废墟里。 五彩的玻璃窗碎片反射着逐渐变暗的阳光。 路过的人漠然地看着世界的坍塌,目不斜视地走到下一个世界里去了。 他们的话重叠在一起: “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 廖东星蹲下去系鞋带,把两只脚的重新系了一遍,再起身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甚至笑着和迎面走来的人打了个招呼。 生活还是要接着过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一直不满意,删删改改好多次。 还有两更会很晚,等等我吧。 第37章 他给关山月打了电话,她显然对昨晚的事毫不知情。 “你早退也不和我说一声,发你消息不回,回去睡觉了吧?太累了就请一天假,这有我呢。” 廖东星于是没提起,只含糊地说:“有事就先走了……王老板好像有感觉到我们的动作。” 关山月道:“我都做的挺谨慎的,你从哪来看出来的?” “王老板身边的人……说的,”他随口编道,话一出口就猛然想起赵幽,赵幽或许知道什么消息,于是匆匆结束了电话。 天台上,赵幽慢慢地啃着煎饼,听廖东星三五句话概括最近发生的事。 “我在查王老板的底。” “有结果了吗?” “被反杀了。” “……”她反问道,“你怎么去和王老板杠上了?” 廖东星:“廖国风当初吸毒是他找人带的,设计了仙人跳坑他,后来给了他工作又毁了他,就仅仅是因为他包的小情人喜欢廖国风。” 赵幽一怔,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跟你说个事,你答应我不要冲动。” 女人怎么都喜欢来这一套,在她们眼里他就个是冲动暴躁易怒的人吗。 “你表哥,是王老板找人撞的。” 廖东星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脑子,风一样地冲到楼道口,被早有预料的赵幽拉着胳膊扯回来。 她说:“他本来的计划是找人开车给你个轻伤,然后顺理成章的住院辍学给他打工,但是阴差阳错撞到你表哥了,然后就改动了一下策略。你冷静一下,想好了,想好我再放手,别做伤敌一刀自损八年牢的事。” 廖东星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喑哑:“我知道了” 从前是不得不脱身,现在是不死不休了。 赵幽道:“还有一个半月联考,半年高考,你调整好心态,别再其他事情上花太多心思了。” “叶总在吗,在吗叶总?有没有午休,出来陪我溜鸟啊。” 叶斑点开语音,就被余霄的大嗓门吵得皱起了眉头。 他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一刻,于是道:“去哪?” 十分钟后两人在鸣鹤那个大湖碰了面。 叶斑说:“鸟呢?” 余霄拍了拍肚子:“这儿呢,中午那顿全鸽宴挺好吃的。” “你离中年发福只差两顿烧烤的距离了。” 余霄说:“那我趁发福之前可得多吃几顿。哎你这脸色……说吧,又遇上什么事儿了,还是那学生?” 叶斑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他不常带眼镜,所以不太适应这重量,太阳底下湖面粼粼的波光都没有让他的神采光亮一些,他说:“年纪越大越没自知之明,别人不想要我还眼巴巴凑上去,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谁知道人家不领情。” 余霄奇道:“哪有人天生不喜欢轻松快活。” “万一我们的快活不是同一种,我是在干涉他的人生。” “我说老叶啊,你其他事看得挺明白的啊,怎么一到这儿就绕不过来弯呢。” 余霄同他边散步边说:“我之前在无人区遇到过一个奇葩。不长脑子的小年轻,看了篇鸡汤头脑一热就骑自行车穿越无人区去了,那路我开车都不敢一个人去,他到半路就把干粮吃完了。那条线不像318国道,没有那么多人,他等了三天都没看见一个人,快饿死的时候经过了一辆皮卡车,他去呼救,结果人家没看见他,追了两公里没追上,快放弃的时候在路上捡到了一箱方便面,可能是之前别人掉的,然后他靠方便面多活了一个星期,快吃完的时候碰上了个职业骑行队伍,跟着人家走了,半路遇上沙尘暴。” “你猜后面怎么着?”他买了个关子,叶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斑催促了才说道,“我正好路过,把他们带出了无人区。” “他走的时候跟我说,这一个月的经历够他吹一辈子的。要我说啊,这都是命。 那箱方便面怎么就那么巧掉在半路了呢? 那无人区有不少野生狼狗,会吃人的那种,这傻子呆了那么多天都没遇上? 之后遇上骑行队伍更是扯淡,那时候九月份,淡得不能再淡的淡季,那队伍也是脑子拎不清。 九月份照理说不该有沙尘暴,他们偏偏就遇上了。 我那天没打算走那条路的,可偏偏原定路线大暴雨塌方了。” 他拍拍老朋友的肩:“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不是我们该操心的。说不定傻子多福,你是老天给那小子安排的坎,得益了是贵人,祸害了是劫数,同样他也是你的劫数。不过说真的,老叶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我觉得你肯定会遗憾的,还没见你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小拇指上的戒指。 叶斑笑了笑:“你总是有那么多歪理。” 余霄理所当然道:“我看得多,自有一套章法。你这样的性子,少年老成,老年爱钻牛角尖,最怕是……”他想拽句文化人的词,突然卡了壳,想不起那句话了。 叶斑无奈地说:“最怕是春归了秣陵树,人老了偏在建康城。” “你看,书你读的比我多,怎么不会活学活用呢。” 十一月初,中午的太阳晒得人开阔又暖和。 叶斑眯起眼享受了一会儿,不期然想起廖东星说“你日我吧”那个情态,于是伸出手接了一下阳光,道:“我先走了。” 余霄:“这么早就走啊。” 叶斑道:“我下午还有课。” “祝你好运。” 大概是托余霄好运福,叶斑前脚刚踏进办公室的门,后脚就有人来报告:一班的游子意和二班的廖东星battle了。 第38章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赵幽一路小跑跟着廖东星下楼,似乎是真怕他干出什么事。 廖东星有些迁怒,不想看见她,于是在她再一次伸手拉拽的时候甩开了她的手,正巧被游子意撞上了。 众所周知,游子意是赵幽前男友,对女神死心塌地苦苦追求,在一起半个月,剩下的时间都在求交往和求复合。 此人高冷傲娇,家境颇富,酷爱aj,只有对着女神才会露出舔狗面目。 廖东星不属于“众”范围内,不知道这些八卦,他对于游子意的印象只停留在上次他拿了考试第一名的一千块奖金,实力不俗。 游子意一把将赵幽护在身后,走到他面前:“你是哪位?” 他接近跳高运动员身高水平线,穿着熊掌一样的高帮aj。 两人个头差了十公分,但廖东星毫无退意,甚至可以说是跃跃欲试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松了松指节,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让你一只手。” 游子意被疑似情敌的人看低,恼怒不爽道: “我跆拳道黑带,你真的要和我打吗?” 廖东星听了一愣,随即双手抱胸,作出看戏的姿态。 游子意上下看他,狐疑道:“你干嘛?不打了?” “等着你给我鞠躬。”廖东星欠扁地说。 “哇,打起来了。”沈九倚靠在过道门框边上,兴奋地看着。还有加油喝彩的潘国茂和围观吃瓜的姜宇等人。 “他打不过廖东星。” 沈九一转头惊悚道:“老刘?!” “我我我没看热闹!”她条件反射地说,看刘星宿不动如山顿时打了个磕巴:“你你你不去劝架啊?” 刘星宿仿佛被提醒了,意思意思叫了两声“别打了”,又心安理得地看起热闹。 游子意几乎是被廖东星按在地上摩擦。 刘星宿摸着下巴道:“兔崽子实战经验足,而且不要脸,这局稳了。” 游子意后退两步,揩了嘴角,骂道:“你不要脸,耍阴的!” “你正直。下次挨打之前记得先鞠躬啊。”廖东星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赵幽把游子意搀着,小声说了几句话。 刘星宿几人忽然听见走廊拐角的脚步声,瞬间竖起头发,各人连忙冲上前作出拉架的姿态。 叶斑看见的就是赵幽扶游子意、沈九帮忙拍他的衣服后背、潘国茂和几个二班的男生帮廖东星捏肩捶背、刘星宿一脸不渝地训斥廖东星,一幅拳击场上中场休息的和谐画面。 如果几人没有偷偷瞄他的话,可能看起来会更加真实一点。 学生就算了,刘星宿怎么也一副做了亏心事耗子见到猫的姿态。 “怎么回事?”他问道。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遍,游子意说:“没什么,普通打架。” 叶斑冷笑一声:“打架还分什么普通打架高级打架,下次是不是还要神仙打架?” 刘星宿心虚,劝道:“男人嘛打一架感情就来了,没有下次了,是吧?” 游子意不接他的眼色,向叶斑道:“我不服,他耍阴招。” “你呢?打爽了吗?”叶斑对廖东星道。 “没有。” “可以。”叶斑道,“跟我过来。” 几人踟蹰一会儿,跟他一起走进教室。 叶斑抽了两张纸,一人一张,指着两把小椅子说:“坐好,我开始计时,这间教室里的人你们随便挑,半个小时以后要交给我一张完整的人物速写,分数高的我给他主持公道。” 他把手机的屏幕展示给两人,秒表的数字已经开始飞快跳动。 游子意环视一圈,挑好了人选立即调整座位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坐下开始动笔。 沈九站在边上看他作画,游子意的速度很快,而且不怎么抬头,像是心里早已有草稿,几根线条框出人物姿势,然后从头部慢慢往下细化。 刘星宿看见周围的目光顿时知道他在画自己,于是配合地凹造型。 廖东星也坐下,他的目光在讲台边的叶斑身上停留了几秒。 后知后觉端着凉皮刚刚赶到围观的朴洁看见两人对视,倒吸一口凉皮,差点把自己噎着。 廖东星移开视线。 “赵幽,过来帮个忙。” “嗯?”她走过来。 游子意抬头看了一眼。 廖东星道:“你坐叶老师那把椅子上。” 这个教室有把叶斑专用椅,他自费买的,有靠背有扶手,是把简易的老板椅。赵幽二话不说走过去就坐下了。 “横着坐,腿弯搁一边扶手上,对,背靠另一半扶手,手你自然点随便放。” 赵幽按照他说的摆出了个风流的姿势,有点累,后背的扶手硌得背疼。 “你快点。”她拢了拢头发,脸有些红。 今天赵幽穿的是休闲牛仔裤,这样一躺顿时绷出了她的臀部曲线,上身由于用力支撑着,锁骨和脖颈线条更加突出。 一软一硬,极具美感。 游子意:“……” 我有点想换模特。 “那你先想着吧。”廖东星边动笔边说。 “……”我刚刚说出口了吗??? 廖东星:“没有哦。” 这货他妈是会读心吗?! 游子意暗骂了一句,几下勾完刘星宿的腿,头也不抬地补了双鞋上去,鞋的模版他已经背得烂熟了,根本不需要再看。 尽管如此,他收笔的时候正赶上廖东星收尾,这货还极其风骚地在纸的右下角写了日期和签名。 游子意自己看了表,他用了二十来分钟,廖东星是他画完头部的时候开始的。 二十分钟,足够吃个早饭,跑两圈操场,眯一会儿的课间休息,但画张完成度高的速写就困难了。 刘星宿比叶斑还要着急,他离游子意近,于是抽了他纸看。 “……”他抹了把脸,“这特么的是我?” 他和速写纸上的人物面面相觑,确认过眼神,是想打的人。 “老叶你打分吧,这我夸不出来。” 叶斑接过一看,评价道:“虽然有些丑,但是人物结构和造型都很标准。” 刘星宿凑过来又看了一眼,点点头。 “有抓到人物特征,衣服质感表现力不错。画面分布比例适当,感染力较弱。”他总结道,“你考试有这个发挥,九十多有了。” 他看廖东星一眼,廖东星递上纸。 两个老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秒。 叶斑先说:“你擅长画女性。” 这可不嘛,平常在东都练习的草稿模特都是那些小姐,胸和屁股的曲线都有手感了。 “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一趟。”叶斑没多再点评,顺势收起两张画。 等几个当事人都走了,别人问起来,唯一瞄见的朴洁才皱着脸小声感叹:“超美。” 办公室里,叶斑泡了茶,往桌上一放。 “知道你问题在哪吗?”他波澜不惊地说。 目光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廖东星不必回答。 是不是老师都爱来这一套?他想,可是问了又怎样呢,还不是自问自答,瞧—— “你太知道套路了,怎么画会讨阅卷老师喜欢,怎么练习效率最高,你心里门清。” 游子意为自己争辩几句,叶斑与他细细分说。 廖东星根本没听他们说什么,只看见叶斑不断开开合合的两瓣嘴唇,堂而皇之神游。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呢,明明面无表情的时候嘴角无时无刻不下压,一说话就天然上扬,动起来的幅度都很小,有种矜持而冷淡的感觉。 叶老师的脸简直就是为他的性格长的。 “应试教育是最有用的,也是最无用的,它可以让你考进理想的学校,同样,也会搓磨你的热爱。”他说到这里,不知怎么的,目光倏忽沉了一下,“爱是经不起搓磨的,你可能觉得爱没什么用,但是爱可以支撑你犯傻,你会坚定而深沉地选择你向前的路,而不是缺斤少两地填充一点浆糊在你的作品和脑子里——今天你能为了节约时间默写一个并不一样的鞋子上去,明天你就能对你的作品弄虚作假。” 游子意被他笔直炽热的目光烫得垂下头去。 “我可能说的有些过了,但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有底子的吧?” “以前学过一些。” 物质基础决定他从小接触艺术,音乐美术、滑雪溜冰,触类旁通。 叶斑点点头:“看得出来——集训三个月,你到这个程度已经超越别人很大一截了,很不错。” 游子意嘴角压不住地翘起。 “老师希望你以后能更加诚恳地对待你的画,宁可笨一点,不能懒一点。一张画,每一笔都是你的性格,要笔笔分明。” 游子意点点头说:“谢谢老师。” 叶斑笑道:“好了你出去吧。” “接下来是你。”叶斑转过头来,语气比刚刚冷淡,“你知道媚俗是什么意思吗?” 看着廖东星茫然又理直气壮的眼睛,他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他本来准备好了一大串话,甚至连引用的书名都快脱口而出了,到嘴边却入乡随俗地转了个弯:“要是一个作家这么形容赵幽:她有着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小小的脸长长的腿,事无巨细地把她的美描绘了一遍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你觉得这会是个好的作品吗?” 廖东星:“厕所读物。” 叶斑颇有总裁气质地向后一靠,吝啬地带了一点柔和:“国画讲求‘以形写神’,群山连绵高低错落,于是水墨丹青应运而生,极致的淡配相对的浓,层层叠叠写意山水,这是很高的境界了。” 这明明是个色彩老师,廖东星靠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常识想,他教的水粉画更加偏向西画,技法和效果是油画的变种,怎么着都和国画搭不着边呀。 “你的形很准,这是天赋,我向来不屑于用天赋说事,但是——”他看了廖东星一眼,“我的确从你身上看见了这个东西,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廖东星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或者说以现在的水平他几乎意识不到这玩意儿的存在。 叶斑:“你们班第一次上速写课的时候,我进来转了一圈,你们正在勾模特的身体轮廓,王老师不断地强调正负形,你耳朵不知道长哪去了,自顾自地一笔勾完,前后大概没一分钟,莽撞但是老练。” 廖东星顺着他的话回忆了几秒,毫无印象。 “如果你有时间,我希望你多看一些书,比如丹纳的《艺术哲学》,诸如此类,会有帮助的。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把握吧。”叶斑道。 “叶老师你刚夸他了。”廖东星沉默了一会儿半真半假地抱怨,“那我呢?” 叶斑被他小小的争宠之色萌地心肝颤,一时间都差点忘了他的不着调,但面上仍然维持着严肃,却也难得开了个玩笑:“他头上的花都要谢了,浇点水是应该的,你一仙人掌,自己坚强去吧。” “噢。”廖东星垂下眼。 可是仙人掌又不是自己不需要水,水太少了,它才长成仙人掌的呀。 他一离开,办公室里恢复安静。 “你教的比我好。”刘星宿旁观了整个谈话,由衷叹道。 叶斑笑了笑:“我们算是他们的美学启蒙,国内的审美教育缺失,我想让他们明白,美术不仅学‘术’,更要学‘道’。” 刘星宿:“他们的进步很快,你教的很好。” “还是太慢了。”叶斑摇摇头。 刘星宿倒不这么认为,他笑着说:“这样走着挺好的,步子跨大了,容易扯着蛋。” 第39章 包厢里难得放了一首慢歌,暧昧地开了两盏壁灯,昏昏暗暗 。 “小月啊,知道我当时为什么点你去陪小廖吗?”王老板搂着她说。 小月靠在他怀里,笑眯眯地说:“因为我漂亮聪明。” 王老板听了笑起来,喝了一口酒,道:“的确,这年头漂亮的常见,聪明的少啊,你倒是摆得正拎得清。” 小月亲了他一口,妖妖娆娆地说:“都是王老板教的好,我刚来这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您带我去见世面,我这笨脑子才有点长进。” “你也算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了,当初刚来那会儿套都不会上,多纯啊……”王老板慢慢地喝着酒,小月看着他端杯子的手上隐隐浮起深色斑点,听他说道,“你恨我吗,说实话。” 她愣了一会儿,摇摇头。 王老板信不信是一回事,她表不表态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笑了笑,不知道信没信,略带指责地说:“我之前跟你说的是‘让他融进来’是吧?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啊,前几个不是做得很好吗,这么久了,你怎么搞的。” “这个不太一样,”小月垂下眼,“他不太一样。” 王老板道:“多长两只眼还是怎么的?” 她沉默,随即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向王老板一磕,一饮而尽。 “再给我三天。” 王老板向后一靠,小月像蛇似的顺势倚上去。 他今天兴致不高,喝了两口啤酒就不再动杯子了,小月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喂了他好些酒,他也没什么醉意。 他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视线可见的范围内。 “我不信他没碰过毒,超过百分之五十点利润就够商人拼命了。” 她想起来廖东星说这话时候地神情。 小月跨坐在王老板身上,抱住他的脑袋亲上去。 “老板找我就为这事儿啊,是忘了我的好了呗。”她娇嗔。 王老板把手伸进她的领口,捏了捏:“***********” 小月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调整了一下肩带,“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吗,王老板您忙,大忙人,一个月也看不见几次的,来一趟可不就得好好伺候着吗。” 王老板“哟”了一声,手还是不安分,********** 小月推他:“有人看着呢,包厢里不能……这规矩还是您定的。” 王老板让人出去,感觉上头了,*******,“规矩对我没用,我说能就能。” 俩人面对面交叠坐着,小月把头搁在他的肩上,双手抱着他的背,********起起落落间一边大声地叫一边飞快地捞过了茶几上的手机。 一边吻着他的耳朵,输入密码解锁——她见过他输密码。 她装出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轻咬他***********转移注意力,连上自己的手机开始下载软件包。 百分数一点一点地往上涨,她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到89%到时候,他忽然加快速度,随后整个人哆嗦了一下,长长地沉了一口气。 “……”不是吧? 她连忙装出一副*******的样子,连颤抖的频率都尽量和他保持一致。 另一只手飞快地向廖东星发送了包厢号。 王老板要起身了,小月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 “撒娇啊?”他调笑。 没有用,100%了,但是传输的界面还没有关掉,她脸色不受控制地发白,这时候王老板一旦转身,事情败露,等着她的就不仅仅是巴掌。那些生意是要命的。 她舔嘴唇,王老板已经站起来了,拉上了裤链,俯视沙发上半躺的小月,“不错。” 她强撑着笑了笑。 王老板拍拍她的脸,刚转过身去,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桌子,包厢的门忽然嘭地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赵幽噙着泪站在门口,双肩颤抖,随后一言不发地跑走了。 王老板对这个小情人既夫既父,有种biantai的保护欲,自认在她面前保留了一些风度,没想到她会撞破这事,顿时追了出去。 小月大喘气几下,抖着手心惊胆战地把他手机里一切痕迹处理掉。 然后整理好衣服一脸担忧地跟了出去。 关山月在披着一件厚围巾,气温转凉,冷风吹起她微卷的长发。 “我让赵幽过来的,赶上了吧?发生什么事了?” “哝,给你。”她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廖东星,他不解其意,接过看着她。 关山月状似轻松地笑了笑,淡淡地说:“里面连着王老板的手机信息,可以监听他打电话。” 廖东星脸色沉郁:“你怎么弄到的?” “就那么弄到的呗,这年头出轨的多,有需求就会有市场,买个软件监视一下很方便的。” 他严肃道:“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你怎么……” 关山月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你别管,不关你的事。” 她一句一句地拆解,恨不得把脑子里那些东西嚼碎了喂给他: “你没有完全地把握不要轻易动这个东西,找个信得过的人,多拷几份,下次落到王老板手里也好让他有点顾忌。不要傻不愣登地硬碰硬,石头哪撞得过山。” “他不信任你,但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动你,只要你实相,凑合着呆一阵子问题不大。其实王老板对你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补偿报复心态,他想控制你,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你自己要当心。” 廖东星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复杂地说:“之前……我已经很感激了,为什么帮我这么多?” 他刚说出口就想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关山月倒是毫不介意地回答:“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吧。 不是爱,是喜欢。 我喜欢你。 廖东星怎么都张不开嘴了,他下颚骨绷的青筋凸起,错开了直视她的眼睛。 关山月把手背到身后,手指头绞在一起,露出绝不可能出现在小月姐脸上的、羞涩憧憬的笑容:“我这么好,那你要不要……考虑亲我一下?”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站到她不安了,忽然轻轻地拉过了她的胳膊,把她背过去的手牵起,弯腰清清浅浅地吻了一下,“谢谢你,对不起。” 关山月笑出了两行清清的眼泪:“你这人……行了行了,你走吧,想不到这辈子我还有被人当作真公主的时候。”她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后会有期。” 虽然知道这是句屁话。 她是时候从他的生命里退场了。 廖东星着手准备他的大招,苦思冥想甚久,发现自己也许真没zaofan的天分:他并不是个擅长领导的人,工作三个多月手底下的小弟大多是自主投奔,他几乎没有主动招兵买马。 往好听了说,他是一匹孤狼;说难听了,丫就是个大招咒语都唱不出来的傻x 现在情况特殊,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一击不能彻底把王老板坑进牢里,那接下来他不用高考了,直接洗洗跳江吧。 关山月说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想了一圈儿根本没人可靠。同学都是老实人不宜把他们牵扯进来,狐朋狗友自不必说,给了说不定转头就把他卖了。 唯一一个人选…… 啧。 廖东星回到了鸣鹤第一居。 “星星啊,好久没回来了,吃点什么?”老板见了他直笑。 厨子难得没在厨房,带了个眼镜坐在窗边看书。 廖东星坐下来,念头在脑子里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转三圈,难以启齿。 厨子瞧了他一眼,老神在在道:“遇上什么事儿了?” 廖东星于是说:“我想……在这里放个东西。” “什么东西啊?”老板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叉腰怒道,“又干什么坏事了你。” 廖东星讲了一遍前因后果,自是略去了部分难以启齿的。 厨子听着听着就沉下了脸,他向来是宽厚温和的气质,面上多少都擒着点笑意,这么一冷脸,居然说不出的讥讽锐利,像是博物馆里的古董刀有朝一日出了鞘,刀刃上的寒光在褪色古朴的刀鞘下衬得分外不可思议。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姓王?”他问道。 “嗯。” “王伟广?”老板走过来冷笑了一声,说,“要不是我们家老徐收山早,哪还有他王伟广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哪里黄了 第40章 廖东星称呼他们叫叔。 第一居老板叫许叔,厨子是徐叔。不用担心会分不清两人,因为他通常没机会叫,直接喊老板快得多。 许叔对老板这词有天生的感知力,就和踩了尾巴会炸毛的猫一个道理,毕竟他这辈子没别的,当个小老板就是最大的理想。 幸运的是,有人愿意用半辈子帮他实现。 老板向着厨子道:“老徐你摆得平不?” 厨子无奈地说:“我金盆洗手已经很久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嘁。” 厨子对他的冷嘲热讽表示免疫,继续看自己的书。 老板凑上去左叨叨右唠唠,操着一口鸣鹤味道浓重的普通话翻旧账,单方面吵吵嚷嚷,实在不像个年过四十的男人。 厨子眉毛都不动一下,对聒噪的伴侣习以为常。 廖东星没想到事情还有这种转机,他看出来厨子有心想帮,不过享受这种调戏(?)老板的快感,于是呆在大厅等待。 老板说得嘴巴都干了,看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一指门口怒道:“小气得要死,那你出去,别进这个门。” 厨子终于抬了头,带着几乎不可见的笑意说:“我伤心死了,白给你打工十几年,说赶我走就赶我走。” “……” 他把书往腋下一夹,摘了眼镜:“那我走了啊。” 说着就要走。 老板抹不开这个脸,气鼓鼓地看着他走了,过了几分钟才追出去,已经没了人影。 “真走啊……”他扶着门框怔怔道。 廖东星在厨子走的时候就追了出去,两人一起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冷饮店。 厨子对他说:“你最近就不要到第一居来了。” “嗯。” “不问问为什么?” “会有麻烦。” 他含笑颔首,眼角的细纹一褶一褶的散开,眼珠的颜色很浅:“你老板脑子不太灵光,最近就别去烦他,王伟广那里我会去处理,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我这张老脸还有没有什么用……如果过了保质期了可就得你自己努力努力了。” 廖东星站起来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麻烦您了。” “不问问我是谁?”他笑道。 廖东星从善如流问道:“你是谁?” 厨子大笑起来,摊开手掌,道:“这茧子可不是炒菜炒出来的,十三年前你爸可能听过我的名字。” 他摸摸廖东星的头,温和地说:“你回去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住着,住学校或者那个什么画室,别被大灰狼抓住了。” 廖东星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在冷饮店看刚刚带出来的那本书,桌上还有他点的一杯草莓冰沙。 说起来他好像胃不太好,老板从来不让他吃冷的。 廖东星笑了笑,插兜慢悠悠地离开了。 山穷水复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双手帮你一把。 叶斑听到门铃打开门,看见不速之客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本想是严肃的,嘴角那个小括弧却暴露了一丁点笑意。 廖东星嚣张地笑道:“收留我呗。或者,收养我也成。” “……” 叶斑让开身子,目送他进门。 廖东星毫不见外地甩开了鞋子,进去在客厅的地板上滚了两圈。 叶斑颇为嫌弃:“十月底了,要着凉的。” 廖东星翻了个身,侧着摆了个骚气的姿势,翘着二郎腿说:“我身体倍儿棒。” “肚皮露出来了。”叶斑撇开眼,“晚上的速写课你要去上,我带你去。” “???” “不要问问问了,快点,现在就去。” 车上的气氛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廖东星说:“你怎么不问我?” “等着你自己说。” “那算了,我不说。” “……” 叶斑看了一眼时间,把他扔在画室门口,对他说道:“下课我来接你,手脚利索点,别给太多人看见,九点半。” 怎么搞的和偷情一样,廖东星挠挠后脑勺。 “知道了。” 九点半廖东星准时出现在了楼下,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刚刚好下课铃声响起。 “你早退了。”叶老师毫不留情地指责道。 “……就两分钟。”廖东星无语,“这会儿下来人很多的哥,你不是让我偷偷摸摸的来吗。” 叶斑把那个“哥”咂摸了一会儿,有那么一点点感觉上来了,配上这种私奔偷情的调调,分外刺激。 他放了首情歌。 廖东星讨厌英语,所以连带着对所有的英文歌都敬谢不敏,他听着老外沙哑缱绻还带喘的唱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皱眉叶斑就察觉到了:“怎么了?” “这什么歌这么骚的。” “嗯?”叶斑随手关了音乐,“我觉得还好,那你平时听什么?” 廖东星想了想,没好意思说我听ktv十大必点歌曲,只含糊道:“平时不怎么听歌。” “会唱吗?”叶斑问。 廖东星看出他意图,干脆了当地拒绝了:“不会,不唱。” “……”叶斑伸手去按放歌的按钮,廖东星眼疾手快地握住他手腕,“哥我给你唱。” “要伴奏吗?”他问道。 “不用。”廖东星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副驾驶的车窗全降下来了。 盛夏的夜风波动人的心弦,为他伴奏。 “爱就像蓝天白云 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无处躲避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他唱歌时候的嗓音出乎意料的温柔,带着少年气息的清冽。 廖东星把手掌伸出车窗外,张开五指让风流过,缓缓地唱。 “人就像患重感冒 打着喷嚏发烧要休息 冷热交替欢喜犹豫乐此不疲。” “不许吐槽我土,心里吐槽也不行。” 叶斑挺喜欢,含着笑意说:“要不是我在开车,这会儿你已经听见掌声了。” “这种不是我拿手的。”廖东星哼道。 叶斑说:“那你擅长什么类型的?” 廖东星瞄了他一眼:“比如说什么《男人花》《老男孩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 终于有一次是光明正大意识清醒地进来,叶斑笑着和兢兢业业的门卫打了招呼,廖东星认真看了周围环境,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 怪不得人人都要赚大钱呢。 前几次来的时候匆忙,次次翻墙,关注点全歪,这次留神一看,艺术家的房子果然不同凡响。 水泥地,破墙砖,和这个豪华的别墅外表格格不入。 “你好穷啊?”廖东星感叹一声。 叶斑关上门听见这话,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廖东星怒目而视。 “去楼上把东西放了。”叶斑对他说道。 看着他大步流星上楼的背影,叶斑看着客厅摸了摸下巴。 锃光瓦亮的水泥自流坪,皮质沙发,大理石茶几,还有几盏藤蔓吊灯,电视背景墙是墙壁原始的白墙,为了追求效果,当初特意敲掉了一部分内墙白乳胶漆,露出斑驳的红砖。 怎么看都透着超凡脱俗的格调。 不像隔壁叶子那两个工作狂的家,全托家装公司,装出来一股钱的味道,超豪华精装的厨房从来没有被人用过。 不过看起来以廖东星的审美说不定更喜欢隔壁的。 啧,没品位。 小孩子该培养培养审美了。 没品位的廖东星还真觉得这房子垃圾得很,尤其是客房还没有床:“所以这房子就一张床啊?” 叶斑理所当然道:“我一个人住放两张床干嘛?” “你没亲戚朋友来睡的吗?” “亲戚睡我妹家,我不习惯在自己领地招待别人。”余霄最多也只是蹭顿饭,叶斑边倒水边说,“你是第一个过夜的。” 他把一杯茶放在廖东星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细细的茶梗还在随水波上下浮动,放了半分钟才沉静下来。 廖东星坐在沙发上看着那茶由动转静,皱着眉道:“那我睡哪?跟你睡?”。 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的美。”叶斑看了他一眼,“万一你对我有什么心思我不就危险了……你睡地上。” “操。” 叶斑一听就压下了眼皮,不凉不淡地说:“又骂脏话,你给我睡厨房地上。” 人在屋檐下,廖东星低下拽炸天的头颅,闷闷不乐地说:“行,我睡厨房。” 叶斑转身背对着他,露出戏谑宠溺的笑:“我弄点吃的,你要吃什么?” “肉!” “行,那我给你煮包泡面。” “……” 廖东星在客厅坐了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吃白饭的意思,难得生出一点不好意思,于是站起来刚走进厨房,就听见叶斑问:“海鲜面还是红烧面?” “……海鲜吧。”廖东星回道,反正都一样。 叶斑神速端着两碗面出来了,往厨房外面的吧台上一放,扣了双筷子在上面,道:“吃吧。” 这吧台早已见过,他这下才仔细打量,台面是长条的木板,下面用细细的铁艺线条支撑着,有点北欧的冷淡又有点日式学院的嗲。 宽只有五十公分,别说面对面坐人了,就是在桌上多放几个菜都悬。 这屋子是真的没打算招待客人。 廖东星抽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一看碗顿时惊了:“靠,怎么有虾?!” “海鲜面里没海鲜才奇怪吧。”叶斑理所当然地说,低头吃了一口面。 他的碗里是大块的红烧肉。 廖东星吸溜了两口,居然还吃到了蛤蜊和海瓜子,连汤都鲜得一匹,他吃得很快,一会儿就见了底。 嗯……有点后悔刚刚没要红烧的。 叶斑像是知道他没吃饱,把那碗红烧的往他方向一推:“我不怎么饿,你如果不介意就吃。” 他一边看廖东星吃,一边道:“我朋友缺个模特,工资挺高的,你有没有兴趣?” 廖东星一顿,摸了摸自己吃撑的肚皮:“最近锻炼不勤快,腹肌不明显了。” 叶斑有点意外:“你还有腹肌的?拉起来看看?” 廖东星郁闷地说:“等我练回来给你看。” 叶斑点点头,对他道:“楼上有跑步机,下午五点到九点你可以用。” “要什么跑步机啊。”廖东星无法理解他们这些有钱还死要面子的老男人,“出去跑啊。”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在气喘吁吁的时候被人围观的,更何况左邻右舍的退休干部热衷于做媒人,打个招呼就别想走了。 叶斑忽然想起来之前买跑步机时候那个导购的话,补充道:“跑步机里有单词背诵,你每天跑的时候顺便背了,不少于一小时,我检查。” 他记得廖东星的文化课成绩好像都不怎么样。 “……” 两碗面都见了底,叶斑洗碗,廖东星绝望地上去看那个可以背单词的跑步机。 过一会儿楼上传来他疯狂咒骂跑步机的声音,叶斑抽了纸巾擦手,一边低低地笑。 “妈呀!那是啥!那是个啥吗!”廖东星崩溃着跑下来,“会说话的跑步机!还有一只会动的大老鼠!” 廖东星现在想立刻滚出去睡天桥底下,起码天桥、天桥没有单词和大老鼠…… 叶斑反应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解释道:“那是警长的老鼠。” 廖东星满脑子都是骚里骚气的跑步机,条件反射地懵了一下:“你警局的朋友?” 职业病让他对警局有种天然的不安。 “哝,你后面那个。”叶斑对他身后努下巴。 廖东星僵着脸回头,一团黑乎乎的煤球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趴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着,叶斑招招手,它就慢悠悠地走到叶斑脚边,用头蹭他的脚。 毛茸茸的尾巴在脚踝上一勾一勾的,痒得慌,叶斑捏着他的脖子拎起来,黑是真的黑,瞳孔都是纯纯的黑色,像手上拎了一块从墨汁里刚拿出来的抹布。 “你养的猫啊?”廖东星惊奇道。 他伸食指逗了逗,被一口吸住了手指。 叶斑笑着看他俩玩,说:“学校停车场捡的。” “啊?”廖东星抬头看他,想起来他们停车场见的那次,“这是咪咪啊?不对啊咪咪不是灰的吗?” “脏成灰的了,你管所有猫都叫咪咪?”叶斑问。 “我一共也没见过几只猫。”他捏住黑猫的尾巴,这猫瞬间眯起了眼睛,细细长长地叫了一声:“咪——” “这猫要是个人,肯定是弱智。”他嫌弃道。 叶斑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跟你一样,智商高达五十。” “靠。”廖东星不爽道,“你还叫一只猫警长呢,咱俩半斤八两。” “黑猫嘛,不叫警长叫什么。”叶斑淡定地差遣他,“你给它喂点猫粮,墙角盒子里那袋。” “哦。”廖东星倒了一小碗,推到它面前,见它没反应,于是指着猫粮道,“吃,你吃。” 这傻猫歪了一下小脑袋,唔,一口咬了上去。 叶斑擦完桌子就听见外面某人大叫:“你这只傻猫!吃它!吃它!不是吃我!” 廖东星满脸不爽地走过来,手背上有三道浅浅的猫抓痕,不过没破皮,他问道:“这猫怎么不吃猫粮?” 叶斑看着他吃瘪心里无比舒爽:“你把楼上那老鼠拿下来放边上。” 两分钟后。 警长蹭了蹭快和他一样大的毛绒老鼠,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廖东星:“……” 有时候,沙雕也是一种天赋。 廖东星随口说,“那早点睡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微妙。 廖东星纠结地开口说:“你……厨房地上应该没蟑螂吧?” 叶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吃饭之前说过让他睡厨房的事,像他拍猫一样拍了拍他的头:“你跟我睡。” 叶斑抱胸看着,状似无意地又问了一遍:“跟你说的模特兼职,去不去?” “去啊。”廖东星戳了戳猫头,垂着脑袋,露出的一大截脖颈线条流畅肌理细腻,“有钱的事儿怎么不去,什么时候?” “这周六。”叶斑道。 “哦,就是后天。那我明天能回家拿个东西吗?” “行啊,我带你去?” “嗯。” “在哪?” “鸣鹤牌楼。” 叶斑不期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他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叶斑把他跑步机边上放的行李包拎进屋,打开衣柜门,冷酷无情地说:“衣服挂起来,裤子叠成方的,洗漱用品放到卫生间,其他的杂物先放桌上让我过目。” 廖东星搬家搬习惯了,手脚麻利地理完东西,最后放桌上的竟然只有一个小闹钟。叶斑看了一眼那个破破的闹钟,连前面那块玻璃都没了,时针是一个奇怪的小棒子,画风明显和分针秒针不一样。 他把小闹钟放左边的床头柜上,淡淡道:“我出门七点,一般六点多自然醒,你闹钟不能闹在六点以前。” “我平常七点起床。”廖东星皱着眉道,“而且它破了,不会响。” “那你要它干嘛。”叶斑嫌弃地说。 廖东星思考了一下,自己也不太明白,鬼使神差就带上了,但是不反驳总觉得低了一截似的,于是道:“那猫吃饭还要和老鼠一起呢,我睡觉不认床,认闹钟。” 叶斑纠正:“它不能叫闹钟,充其量就是个钟。” “哦。”廖东星撇过头去。 叶斑接着说:“洗漱洗澡要在十一点以前结束,脏衣服放脏衣篓,洗完的衣服晾干熨平放进衣柜——挂烫机在旁边那个柜子里。” 廖东星颇有耐心地听他碎碎念,不知道为什么还挺开心的。 “你平时上学放学坐我的车,到门口把你放下自己进去,尽量别和其他学生说你和我住一起,如果有带回来的作业去隔壁那个空房间画,画架自己搞定,画完洗了澡再进卧室,不要一身铅灰颜料就进来。” 叶斑打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继续道:“还有不能带别人过来,夜不归宿三次就别回来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往屋里添东西,一日三餐在画室吃,想吃夜宵自己煮,碗筷洗干净原位放好……” 廖东星忍无可忍地打断,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现在可以洗澡睡觉了吗?” 叶斑抬头,笑着说:“这么着急?你去洗吧。” 廖东星直觉他笑得别有深意,但反正都这样了…… 他三分钟冲完一个澡,随便擦了擦就出去了。 叶斑铺完被子就看见一裸男站在柜子前面撅着屁股找东西,头发湿答答地往下滴水,水滴顺着背部滑落,结实的小腿上是被水痕压趴下的腿毛。 “……”他头上浮现#号青筋,沉声叫道“廖,东,星。” “?” “擦干再出来!”叶斑看着地毯上几滴水珠,出离愤怒了,上去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响亮清脆的一声routi拍打。 廖东星一脸懵比地转过头,脸色由白变红,最后连脖子都红了:“你打我?!” 叶斑自己也怔住了,随即阴下脸:“下次擦干再出来,衣服提前拿好。” 他转身就走进了卫生间,水声响起。 廖东星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满腔怒火无处撒,酿了一会儿就变成了巨大的委屈和羞耻,他一脚踢乱了地上叶斑给他铺的被子,随便套了件t恤,赤脚蹲着。 想抽烟。烟,听上去又会让他被打的东西。啧。他想看看卧室有没有阳台,于是站起来右臂抬起,四指握拢大拇指虚搭,猛得一扬臂,拉开了西边一整面墙的厚重窗帘。 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镶嵌着一个不大的玻璃平移门。 廖东星决定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在隔壁也买一套房。 这tamade明月几时有?天天有啊! 马上关灯! 他把门平移开一条缝,蝉鸣和夜风相拥而入,外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阳台,有盆栽,但是依然很空荡,或许是因为少了一把躺椅或是吊床。 不过这也足够舒服了,廖东星点了支烟,眯眼欣赏十六的月亮。 他打死也不要去睡天桥底下了。 叶斑冲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顿在了门口—— 月光透过玻璃,撒亮了大半个房间。 床铺凌乱人影歪斜,夜风撩起半落的纱帘,星火点点明明灭灭。 丝丝缕缕的烟刚升起就被轻柔的风吹散,时间无力。 少年无邪。 凉水压下的躁动复苏,想出去就地把人这样那样。 他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不关门!” 廖东星一惊,飞快地掐了烟头扔出窗台,若无其事地靠在门上。 “晚了。”叶斑把门拉开,整个人挡住口,板着脸冷酷无情道,“你今天睡外面。” “我……”廖东星想抢救一下。 叶斑用目光制止他,退回屋里缓缓拉上门:“你再说话就去睡厨房。” 廖东星比较了一下阳台和厨房哪个比较舒服,最终目光穿过玻璃落在松松软软的地铺上——当然是有月光的大屋子最舒服啊。 也许是月凉如水的光让叶斑疏离高冷的脸负负得正,显得近乎人情了一点,廖东星在玻璃门关上的最后几秒,伸手穿过门缝,拉住了里面男人的衣袖。 叶斑动作骤停。 廖东星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斑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眼里有无奈的笑意:“差点就夹到你手了,进来吧。” 廖东星窝在竹席上,薄薄的被子只盖住了肚皮。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看床上隆起的毫无动静的那一团,恶劣道:“喂,你睡了没?” 没声音。 看来是睡了,他无聊地把手臂往脑后一靠,开始数羊。 数到第十一只的时候听见床上低低的声音:“喂什么,你叫谁呢。” “这屋就我们俩,你说我叫谁呢。”廖东星说完,又没有应答的声音了。 他不情不愿地放低声调再次叫了一声:“叶老师。” “嗯。” “叶老师?” “嗯。” “叶老师。” “嗯。” 廖东星听着他那个“嗯”,感觉和通电一样,乐此不疲地叫了好几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第41章 第二天是被吻醒的。 廖东星一睁眼,看见漆黑一坨凑在脸旁边,有湿乎乎的东西一下一下地舔着他的嘴角。 更绝望的是这沙雕猫还把尾巴!垂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是敏感的,血气方刚的男人清早的□□,是更加!敏感的! “我操……” 他低下头和傻猫来了个对眼。 哦,还有小小廖。 “咪——”(⊙v⊙) 他拨开这团黑抹布,见它还跟着,嫌弃挥挥手:“你离我远点,智障是会传染的。” “那你也得离我远点。”叶斑系着围裙站在房间门口,眼含笑意,“洗漱一下,下来吃早饭。” “哦。” 今天周日,两人说好了要去廖东星老家拿东西,然后去他新兼职的地方。 廖东星一边刷牙一边听着外面两长一短的“咪咪咪”叫声,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用清水洗了脸,放下毛巾看见镜子旁边的电动牙刷,有点好奇,拿起来按了开关。 疯狂震动。 “嘶——”他关了之后又转向边上几个瓶瓶罐罐,拿起一个,日语,看不懂;换一个,英语,不认识。 一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了后面靠在门框上的男人,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这人怎么还没走啊。 叶斑指了指他左手的瓶子:“爽肤水,刚刚那个是洗面奶,你可以用我的,但是牙刷不可以哦。” “我用个屁。”廖东星恼羞成怒地放下东西走出去,走出几步才嘟囔道,“老男人才保养咧……” 早餐是煎蛋和白粥,两人吃完为着以后谁做早饭吵了一架,廖东星被叶斑暗搓搓怼得体无完肤,最后定了一纸合约才终结。 出门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叶斑没有去车库的意思。 廖东星道:“不开车?你那兰博基尼呢?” 叶斑摊手:“那是玛莎拉蒂,都说了卖了。” “又在放屁了。”我信你个鬼。 刚刚怼高兴了,叶斑不计较他的粗言秽语,平和地问:“你平时怎么去的?” “公交车。” “那就坐公交车去。” “你?公交?”廖东星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撇嘴道,“怕颠着太子爷金贵的屁股。” 叶斑微笑着转过头,额头上浮现出熟悉的“井”字青筋。 廖东星心道: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两人离站台还有百来米,一辆十路正好经过,廖东星撒脚丫子就要去追,被叶斑提着后领子拽回来。 “急什么,今天休息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日,不赶时间。” 廖东星挣脱开他的手,一跳三丈远,忿忿道:“你是不是看见车这么破不想坐了?” “你真当我太子爷?”叶斑骤然失笑道,“我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是个穷学生。” “开法拉利的穷学生?” “那是玛莎拉蒂。”他险些维持不住温和的皮相,咬牙切齿道,“我说小廖同学,你对我的车意见挺大啊?” 看见他生气,廖东星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下一辆十路过了二十分钟才来。 廖东星等得腿都酸了,但没说,怕叶斑又像上次那样嘲笑他体力不行。 上车投币,他推着叶斑往后面走,边嘟囔道:“别坐前面,站数多,待会儿大妈大爷上来,有你受的。” 叶斑回头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会让座?” “就是铁焊的屁股,大妈也有能耐给你撬起来。” 他们坐在后车厢第二排,开关车门的风能吹到脸上。 两两无话。 行了一站路,在下一站车停之前,廖东星闭上眼,随口报道:“南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公交总公司提醒您:下车走好!车辆进站,请注意安全。十路公交车,开往:白沙北站。” 他的声音和公交车的报站声重合,分秒不差,有几个字眼被机械声掩盖。叶斑看见他开合的嘴唇,配上秩序井然的语调,有种奇异的美感。 他笑着说:“这么熟?” “你听个十年,你也可以。” 那一瞬间叶斑听见了更为自然的东西—— 仿佛是远处塔楼隐隐的钟声,旧木窗框斜进的夕阳悄悄走过。 镜头拉远,上帝视角里,旧公交行驶在乡间小道上,一侧是蔬菜大棚,一侧是并不整齐的梧桐一列。 又停了一站,听了一站。 趁着杂音消失的空档里,廖东星说:“陆岙后面是杜岙路、黄泥岙、杜白二湖、湖滨养老院。” 叶斑笑道:“别人报菜名你报站名,是想做个售票员还是怎么的?” “咱这个有特色,创一流,”他竖起拇指说,“现在我信你以前坐过公交了,公车售票员那得是快二十年前了吧,哥你多大到底?” “……” 下一站上来五个老人,叶斑几乎要以为他们在吵架。 廖东星低头玩保卫萝卜,甚至都听不见开到最大的游戏提示音。 一花衣大妈抱着个不锈钢盆和一些厨房用具,说到兴头上对着盆底“咣”地一巴掌,继续唾沫横飞指点江山,看那厚实的手掌碎个大石估计不在话下。 廖东星的萝卜被可恶的小外星怪物吃掉了。 他忍无可忍地按灭屏幕,对着车厢大吼一声:“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整公交车的人都回了头,大妈大爷只懵了一瞬,随即转回去继续聊。 “小伙噶喈鲧个,脑由萨#%¥!##……” “燃烧了整个沙漠!” 大妈们又转过头来。 廖东星死盯着她们,大妈聊一句他就唱一句,到了湖滨养老院一群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叶斑忍俊不禁地看着廖东星:“我发现你还挺皮的。” “这帮人就是欺软怕硬,有一次一个女生没让座,大妈把买的一筐大葱土豆放她膝盖上让帮忙拿着,人小姑娘化妆穿裙子指不定去约会呢,带一身大葱味算怎么回事。”他撇嘴道。 “所以你英雄救美了?” 他别扭地点点头:“毕竟我五行克大妈。” “……” 公交车驶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依山成街,因河成镇。 廖东星拉着叶斑,走过鸣鹤牌坊,穿过长长的青石板小巷,经过鸣鹤第一居,来到房东太太邻河的屋前。 一段时间不来,房子看着比以前更老旧了,墙边供着的关公像倒是越久弥新。 “是不是挺破的?”他笑道。 叶斑的目光从河岸转向他,看着他的眼睛戏谑说道:“枕河而居那么多年,梦到过鱼吗?” 廖东星一愣,随即弯起眼睛:“我就是条鱼啊,不然怎么四海为家。” 他大跨步上楼梯:“等我一下。” 在杂物间利索地收拾了一番,领着一个小挎包回到叶斑旁边。 “没有什么忘记的了吧?”叶斑问道。 廖东星摇摇头。 房东太太的孙子正好买了东西回来,看见门口的两人,警惕道:“你们干嘛的?” 廖东星朝他笑了笑:“路过。” 他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二楼的木窗户,那间向阳的小屋子承载了他整整十年的时光,一整个少年时代。 他连一句再见都不想说。 彩色的玻璃瓶还放在窗口,不知道还会不会折射漂亮的光。 “我请你喝奶茶吧。”他朝叶斑笑道。 “好啊。” “奶茶店在理发店旁边,走过去有一段路。”廖东星在前面大步流星,说是一段路,但也许是两人腿长,前后花费没到一分钟。 廖东星见了理发店“咦”一声,店面装修了,换了清新自然的调调,伸脖子一看,熟悉的老板在里面给人剃头。 “老黄瓜刷绿漆。”他嫌弃道,“我这么帅的脸他都能剪得像劳改犯,装修多少次都要倒闭。” 叶斑噗地笑出来。 小镇子里奶茶店也是很不像样的,桌子是老派家庭里粘手臂的木桌,长条的细方凳,透明轻薄的塑料杯子,一看就是粉兑的奶茶。 廖东星看着就觉得叶老师和这儿格格不入,不忍心拿劣质奶茶招待他,于是道:“你吃甜酒酿吗?” 他说的是方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言,叶斑没听懂:“……什么娘?” “就是这个。”廖东星指菜单上最后一个名字。 过了一会儿两碗白色汤水状的东西被端上来。 叶斑用勺子搅了搅,瓷的汤勺碰到碗壁,发出脆的声响。 还有一碟子蛋huangse的长条面团。 “这个是老鼠糖球。”廖东星介绍道。 叶斑咬了一口,有一些粘牙,唇齿间尽是麦芽糖的香气,他看着那一条拖出的糖丝,道:“是挺像老鼠尾巴的。” “当地特产。”廖东星很高兴,继续说,“这儿旁边有座金仙寺,挺好看的就是不太灵,下次带你去看。” “你怎么知道不太灵?” “我求的没一个成的,菩萨佛祖大罗金仙估计没时间管我。你可以试着求一下,要是成了,就是我运气不好。”廖东星啃着糖球含含糊糊地说。 叶斑放下筷子道:“我从不拜佛求仙。” “你……信基督?”廖东星想起他房间的《圣经》。 叶斑摇头:“很遗憾,来来去去这么多年,还没有找到要信的。” 廖东星疑惑,叶斑没有继续说,看了一眼表,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路上堵车,慢慢挪到余霄工作室花了一个小时。 廖东星跟着叶斑来到一个工业园区,发黄的石灰墙覆着一层爬山虎,树影斑驳。 这些搞艺术的怎么都搞得这么穷呢? 推开一扇旧木大门。 “750d!抬头!”一个波波头的中年男子站在尽头满脸不耐地吼道,“还有旁边那个宾得!你也别玩手机了。” 被他点了名的那两个人笑嘻嘻地收了手机,懒懒散散地抬起头。 十五六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 叶斑双手抱臂看着,对廖东星道:“先在这儿等一下吧,他一会儿就结束了。” “这你朋友?”廖东星搬了把塑料凳子在他旁边坐着,颇有兴趣地看。 叶斑熟稔而亲昵地嫌弃道:“发小,余霄,你管他叫霄哥……或者霄老师都可以。” 余霄手里举着一个老法师的长焦相机,吐沫横飞地讲:“你拿着相机往那一站,镜头后面是黄浦江,黄浦江前面是你妈,这时,你用多大的光圈。” 第一排的女生接了个数字:“f10” 余霄顿时肩膀耷拉,另一只手手往腰上一插,朝那女生怒道:“我要是你妈我就打死你。” “大景深!小光圈!光圈越小!数值越大!”他重复了一遍,见众人点头,又说,“那我再问你们,我站在离750d十米远的地方,向他扔出了一个铅球,这一瞬间,你按下快门,1/25,你会拍到什么?” 廖东星皱着眉,像回学校第一次听英语听力。 叶斑在旁边解释道:“750d是第二排那个男生,余霄记不住人名,都用他们相机型号叫人的。1/25是快门速度,数值越小速度越快。” 那个男生思考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回答:“半空中的铅球?” “半空你妈个头。”他看上去要被这帮学生气死了,“等你想完,你就只能拍到750d一头血和救护车了估计。” 其余几个人咕叽咕叽地笑,叶斑也翘起了嘴角。 余霄深吸一口气,说:“快门数值越小!速度越快!还有你们这帮小学数学都算不清楚的傻子,看着快门速度那个圈,记住!1后面那个杠的后面数值越大——快门数值越小,明白?” 学生看上去像是被绕晕了的样子。 余霄这时候看见叶斑了,手一挥让学生醒醒脑子,大步向他们走过来。 “我要被这帮傻□□学生气死了。”他愤愤道。 叶斑和他碰了碰拳头:“你教得也烂。” “……”余霄无语,但没反驳,转头盯着廖东星看,“我们的模特小哥哥?” 廖东星竖起了一身汗毛。 第42章 余霄多看了他两眼,点点头,认真评价道:“挺帅的,怪不得。” 廖东星刚想接话,听见他又说:“就是比我还差那么点气质。” 能一拳抡过去吗?廖东星看向叶斑。 叶斑奇迹般的看懂了,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抚,向着余霄道:“你差不多得了啊,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余霄把手一摊:“随时,小哥哥你放得开吗?” “他叫廖东星。”叶斑介绍道,警告似得看了他一眼,“尺度别太大。” “我是这种人吗?”余霄不屑,转头向那帮呱唧呱唧的学生吼道,“给你们请的模特到了,把脑袋都从屁股底下拿出来,好好拍。” 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廖东星。 他不自在地走上去,按照余霄的指示往背景墙前面一站,咔咔两下闪光灯就让他瞎了眼。 余霄在那儿又咆哮上了:“猴急什么猴急什么!3400你赶着c位拍照啊,别挤人家,我还没给模特讲戏呢,知道要拍什么吗你。去,给我搬把椅子来,要木头的。” 3400屁颠屁颠地搬椅子去了,剩下二十来个人齐刷刷地放下相机,等着余导给模特“讲戏”。 余霄清了清嗓子,道:“首先呢你心里得有内容,比如说下雨天,看着雨就有种忧郁,你把这忧郁实质化……” 他叨叨叨地讲了一堆,乘学生低下头昏昏欲睡的时候,凑到廖东星旁边压低声音道:“你等会儿就坐着,背上使点劲儿,别完全摊着,要仰头就绷点下颚骨,要低头就收下巴,不用太看他们镜头,这么多也看不完,放空就好……总而言之别太僵就行,他们第一次拍模特反正拍出来都是狗屎,你就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用紧张。” 廖东星点点头。 3400搬了把旧旧的藤椅过来,忐忑地问:“这个可以吗?”余霄一看,大喜:“很好嘛,来,模特小哥哥你坐。” 大家伙都受不了地搓搓鸡皮疙瘩。 他开始给菜鸟摄影师们讲戏:“今天拍人像呢,没主题,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字,帅!我都花高价给你们请这么帅的模特了,好好利用啊,无论是脸、姿势、身体曲线,只要帅就可以,开始吧。” 被这么多人围着,怪尴尬的。廖东星觉得手和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合适,忽然看见站在最后面看着的叶斑笑了笑。 好帅。 他做了个口型。 廖东星顿时笑了,周围咔咔一顿快门声,他解了衬衫扣子松了松领口,把脚踝搁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大喇喇地往椅背一靠。 又是一通闪。 余霄走到叶斑旁边,一起看着模特时而头撑头,时而十指指尖相点,摸着下巴戏谑地说:“镜头感不错。”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活动着手腕上去了,拎了一个巴掌大的相机,也没见调什么参数,看着像是随手摁了两张,一拍手:“有了。” 他学生哭丧着脸,那个3400和750d尤其丧,他们七嘴八舌地大声说:“老师你别老打断我们行吗——” “不带那么打击人的!” “就是!” 余霄叼了根烟嘎嘎嘎地笑,毫不顾忌地嘲讽他们:“一帮菜比。” 一女生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小家伙,问道:“霄哥这是什么相机啊,好小巧哦。” “哦你个头,大妈你就别卖萌了。”他拎着相机的挂脖绳晃来晃去,甚至还绕着手指转了两圈,理他近的那个学生心惊胆战地双手在下面接着,生怕他一个手滑就摔了。 那个女生也就二十出头一点点,好歹算个小美女,被他一句“妈”气得鼻子都歪了。 余霄大发慈悲地补充道:“理光g2,几千块钱,比不上你手那个徕卡,啧,那相机给你用真是浪费,连iso都找不着在哪的大妈。” 那女生被他一口一个大妈叫得脸都绿了,站起来踹了他几脚。 余霄躲了,倒也没生气,就是嘴上还不饶人:“泼妇啊这是……” 他和学生插科打诨了会儿,到二十分钟的时候拍拍手道:“差不多了,你们每人交三张给我看看。” 3400叫道:“我们还没后期呢。” “后期?”余霄笑着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椅子背后,“你还想要后期是吧。” “……不、不想要了……”3400小声往旁边挪了一点。 余霄打开投影仪,让他们一个一个上来拷一份自己的作品,拷完就开始播放。他良心发现地给学生留了点面子,没公开处刑,只是点评了一番,让他们心里有个数。点评完一看,一半人拿天灵盖对着他呢。 “第一次嘛,没手感很正常。”他难得安慰了两句,“我第一次拍的时候——” 他似乎纠结了一下,看见底下某几个充满希翼的目光,顿了两秒实话实说道:“也拍得很叼。” “嘁(╯‵□′)╯︵┻━┻”一片嘘声。 “那你刚刚拍得怎么样啊。”有人起哄道。 余霄一抬眼:“什么怎么样,你霄哥一出手,那还用说吗。” 750d大声闹着说:“给我们开开眼呗。” 余霄胸有成竹地一笑:“行啊,你们别无地自容。” 投影仪一闪,墙上显现出了一张黑乎乎的照片。 一屋子顿时安静如鸡。 廖东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对比度极大。 “这是你们刚刚拍他快二十分钟的时候,他累了,打了个哈欠。”余霄耸耸肩,“我顺手按了一张,理光的快门有延迟。” 所以照片上的廖东星已经合上了嘴巴,手指却还放在嘴唇上,侧着脸,眼神迷离。 像他,又不像他。 廖东星自己看着挺喜欢,他没接触过摄影,离这玩意儿最近的一次估计就是ktv里据说花重金给小姐们拍的海报了。一溜长腿大胸,跟选美似的拼成倒三角,底下还有硕大无比的“东都——男人的理想国”几个大字儿,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个淫窝。 想不到还可以这么玩儿。 余霄见气氛低迷,有意想鼓动一下士气。 “你们中间的很多人来报我的班,应该不是纯爱好吧?”他靠着桌子,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他漫不经心地说,“摄影这行呢,你想混口饭吃,容易,毕竟那么多淘宝店铺需要拍摄,小女孩现在也愿意花钱给自己拍写真了。但是把它玩成你自己的东西,就难了。” “家庭、朋友、你看过的书、你走过的路,都成就了你的三观和思维,大千世界难有雷同。所以当你把它反映到你的镜头底下的时候,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同一个东西可以拍出一千张照片,同一张照片也会有一千种解读。”他缓缓地说着,因为鲜少有正儿八经的时候,所以一认真就格外的有反差感。 “摄影是很孤独的事,有时候呢会感觉,世界上的所有热闹都和你无关。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一个人蹲上几个小时拍上一张星空,别人还看不出来和百度搜出来的图片有什么不同,就这样过几年……” 说到这里他神秘地笑了一下:“你们知道会怎么样吗?” 众人屏息凝神地摇摇头。 话还没出口,余霄就忍不住自己先笑起来:“你就会变成一条清香扑鼻的单身狗!” “靠——”听得认真的几个女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骂骂咧咧地冲上去围殴了他这个老不正经的一顿,“浪费感情!” 回去的路上廖东星迷之兴奋,表面上虽然还是吊吊的样子,但是叶斑感受得到,他正处于一种飘飘然的喜悦中。 叶斑余光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上是刚刚那张照片,走之前余霄把所有照片都给他了,但廖东星只要了那一张。 看来是真的喜欢。 叶斑看着前方红绿灯的倒数,随口道,“他其实偷懒了,用了理光的‘森川大道’模式。” 廖东星在书里看到过,第一次能接得上话:“日本的那个摄影师?” “嗯。”叶斑有点差异他居然知道,笑着说,“有点自带后期的意思,余霄逗他学生玩呢。” 廖东星“啧”一声。 “想不想学摄影?”叶斑问道。 廖东星想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没钱。” “我家里有相机,入门机,放很久了,你可以拿去练手。” 红灯跳成绿灯,叶斑踩下油门,嘴角挑起,“偶尔去他工作室串串门也好,冬暖夏凉的,而且他也不在意学费,一共有几个学生自己都记不清楚。” 第43章 “告诉你们,看见我上课穿什么鞋没?”刘星宿单手叉腰朝学生大声说。 众人一看他的脚,很普通的球鞋。 “我以前都是穿拖鞋上课的,”他皱着眉满脸嫌弃,“但是现在再穿拖鞋,我怕自个儿忍不住脱了上手抽你们。尤其是你。” 他指了指廖东星,“一天抽八顿,比你吃饭还勤快。” 廖东星不理他。 刘星宿又说:“我最近还戒烟了,知道为什么吗?” 沈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了个白眼,小声说:“怕把我们这帮草包点着呗!” “知道你们还画这么烂!!!”刘星宿居然听见了她说话,对着吼道,“悦不知耻!” 朴洁小声纠正:“恬不知耻。” “……” 他发完了一通火,罚了作业若干,气呼呼地走了。 被钦定一天打八顿的廖东星回到叶老师家里,听见了截然相反的话。 “老刘现在每天除了打沙袋就夸你的时候最来劲。”叶斑显然是对廖东星最近的状态颇为满意。 廖东星觉得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老刘今天就差用美工刀把我蛋扎穿了,你鼓励人也不找个听起来真点儿的。” 想不到叶老师也会说违心话。 叶斑觉得比起同自己,廖东星和刘星宿这对师生的相处模式更加匪夷所思一点,有趣道:“你又怎么招惹他了?” 廖东星:“他做范画,我说他鼻子画歪了。” 叶斑:“我看他不是会对这种事生气的人啊,最近养气功夫不到位了?” 廖东星坐在地毯上盘着腿,看自己破了的袜子,露出来的脚趾头动了动,毫无愧疚地继续说:“他改了三次,后来我跟他说还是原来顺眼,他鼻子差点气歪。” “……”叶斑拿他没办法,无奈地说,“刘老师教你们花了很多心血,适当理解他一下,别每天气人家。” 他从抽屉里拿了双袜子给廖东星,普通的黑色棉袜,廖东星接过的时候愣了一下。 窗外横伸出一方极细的枝桠,碰巧落了一只极肥的麻雀,羽毛抖动间枝头上下晃动,晃出心电图的频率。 他摸了摸,道:“叶老师穿过的?” 这话说得轻佻。 叶斑在国外多年,贴面礼都没有让他这么别扭过。 所谓闷骚就是,他的思维能瞬间从文雅的抵足而眠一路飞驰到了不可描述的境地,面上还要正经如故。 “没有!新的!”叶斑回过头,“小廖同学,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一点。” “嗯?中间那个停顿是什么?” 叶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廖东星盯着他的脸忽然走了神。外面阳光很好,又是一个如久泡茶叶般舒展的休息日下午。 “叶老师当我模特呗。” 叶斑一怔:“你画我?” 廖东星站起来走到墙角,从自己的画袋里取出纸,嘴里叼着一支笔,吐字含含糊糊道:“坐那去。” 他用下巴努窗边光线好的位置。 叶斑施施然走过去,雨后晴朗的天,一身光风霁月。 “朗朗晴空,日照当头。” 廖东星轻声哼着歌,画下流畅的第一笔。他握笔的姿势十分松动,看着漫不经心像是随时要掉下去。但手指与笔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静静深夜,月涌江流。” 他记得这是廖呢喃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主题曲,讲一个少年关于围棋的征程。 他在旁边陪着看,多年过去,竟然还能完整地唱出来。 “心似晴空,理想当头……人生如棋,局里局外,一生好走。” 他放下笔,吹了吹纸。 叶斑走过来,他坦然递过去。他并不关心叶老师怎么说,从画完的那一刻,这画似乎就与他没有关联了。 歌的旋律还在脑海中萦绕,廖东星想着今天的午饭,想着要剪了的头发,想着某人的routi,唯独没有忐忑与紧张。 他对自己的画有相当强烈的认同感。 叶斑看了半晌,放下纸道:“你是注定要为艺术献祭的人。” 廖东星从猪蹄还是羊腿中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又不在同一频道上了:“嗯?什么献祭?” 叶斑从塑料盒里捻起一支炭笔,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平坦粗大的笔尖,淡淡道:“笔与纸为你献祭了。” 见他还是茫然,叶斑叹了口气,笑道:“你很幸运。这种能力可比你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脸精致得多。” 第44章 廖东星当他放屁,毫无所觉地削笔去了。美工刀在木屑间滑过,他削了两只,忽然转头问道:“你为什么不结婚?” 叶斑不意外他的这个问题,沉默了两秒,说:“没什么好结的。” 廖东星道:“是因为你喜欢男的吗?” “你是用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叶斑从柜子里拿出定画液,正准备去阳台上处理画面,闻言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gay在国外可以结婚的。不是因为这个。” 廖东星关了平时他那不拿正眼看人的省电模式,收起懒散难得刨根问底道:“那是为什么?” 叶斑已经走出了房间,在阳台上刷刷一通喷,等干了才把画提进来。 在廖东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像叹息般地说:“大家都太无聊了。” 他穿上外套下楼,廖东星也跟出去,趴在二楼地楼梯扶手朝下看。 叶斑在玄关穿鞋子,廖东星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向下喊道:“你干嘛去!” 叶斑抬头,朝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我去定个画框,晚饭回来吃——你进去点小心掉下来。” “哦!” 廖东星缩回去,嘭一声关上房门。 吃饭的时候廖东星美滋滋地看着沙发旁边那幅裱完了的画,问叶斑:“哎你打算把这玩意儿挂哪啊?” “给你留着,不挂。我在家里挂自己的画像,像什么样子。” 廖东星大失所望:“那你裱了干嘛。” 叶斑慢条斯理地咽了嘴里的东西,放下刀叉轻笑道:“让你留着给以后的自己看看,第一张肖像写生画成什么德行。” 廖东星一筷子上去夹走他刚切好的牛排,大声说:“说我天才的是你,说我烂的也是你,你咋的?天才和太阳一样今天有明天没有的吗?” “你向前的空间很大,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程度还远远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廖东星又一筷子,叶斑盘里的牛排只剩下可可怜怜的一小块。 在这小贼最后一次伸筷子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一叉子把木筷和牛排插在了一起,怒道:“你没完了?自己没有吗?” 廖东星:“别人碗里的就是好吃。” 他若无其事地拔回筷子,边嚼边说:“我是车中玛莎人中吕布,我要是踩足了油门,他们连我影子都看不见。” 叶斑于是说:“你是要去校考的吧?” “什么东西?” “联考只是个敲门砖,校考是更进一步的选拔性考试,各大院校自主出题,每个学校各有特色,像中国美院、中央美院、清华美院这些学校的考试专业性更强。” “不去。” 叶斑诧异:“为什么?” 廖东星吃完了所有的肉,把筷子往碗上一搁,说:“不想去。” 今天他洗碗,于是对着叶斑催促道,“你快点吃,我洗碗去了。” 很快就是第四次月考,这次廖东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第一名的奖学金。 还没等他捂热乎,就听见潘国茂说:“幸好那个穿aj的走了,不然肯定又要打架。” 廖东星从来都是延迟收到消息,于是问:“他不学了?” “不是,”潘国茂解释道,“他杭州学去了,好像要参加什么考试,啧,估计是嫌弃这儿耽误他呗。” 廖东星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 办公室里,老刘听得瞪大眼睛,细薄的眉毛都透出了诧异,道:“这还用说吗?当然去啊,这种机会放弃他脑子有坑吗?” 叶斑叹口气:“真的有坑也说不定。” 于是老刘立即明白了,又更不明白了,他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把廖东星提溜到办公室,叉着腰劈头盖脸就问:“你为什么不去校考?” 廖东星沉默几秒钟,诚实地说:“没钱。” “你傻啊?”老刘大怒,指叶斑道,“没钱可以借,这不是现成的取款机吗?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他其实不知道两人已经住一起了。 廖东星一头碎发乱翘,意外地显得迷糊而不知世事:“他的钱是他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刘在直径两米的圈内来回踱步几次,转身一巴掌拍在桌上,说:“你怎么想的我知道,不就是开不了这个口吗,我脸皮厚,我来说。”他看向叶斑,“老叶你愿意资助他吗……或者,廖东星你乐意让我资助你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照实说,愿意你就点个头。” 廖东星低着头,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了。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看得老刘跳脚,他恨铁不成钢道:“你脑子里塞的都是铅笔灰吧?这有什么的,我上大学的学费都是我师傅给我下山化缘讨来的,你点个头怎么了?少块肉少层皮?” 他越说越气愤,伸手往他背上打了一下:“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要好。” 廖东星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办公室,老刘看着他的背影还愣了一会儿,转头向叶斑感叹:“这小孩脾气变好了,这样都没跟我打起来。” 叶斑坐下喝茶,淡淡地说:“万年狗脾气。只是以前还说,现在不说了。” 老刘看他神色不像是要操心这事儿的样子,于是紧张道:“哎你不会真不管这事儿吧?” 叶斑有意逗他,不紧不慢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刘一急:“你以前不是对他最上心了吗,这小孩怪可怜的,你就这么见死不救了?仁义呢兄弟?仁义!” 叶斑不为所动:“以前是以前,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了?”老刘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摔,“嘁,你不帮我帮。” 他掏出手机查余额。 叶斑看都没看就说:“你还有钱帮吗?都借出去了吧。” 老刘被他说得一愣,他在画室工作了几年,攒了不少钱,但苦于打秋风的亲戚兄弟多,一笔一笔地借出去,自己手头上还真没什么积蓄,不然早就砸钱给廖东星了。 叶斑:“下次多给自己留点钱,借钱记得让人打欠条写借据。” 老刘挠头,他自己是个节俭的人,吃饭睡觉在画室、衣服还在用几年前的。平常基本没开销,次次被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吓到,然后一笔一笔地借出去,所以经常搞不清楚存款。 短信已经来了,他一看,还真没多少。 是个货真价实的穷鬼。 廖东星回座位画画,手机一震,他打开看见叶斑发来的一张照片,是游子意的各种咨询。 聊天记录很长,有几乎所有的解释说明和注意事项。 在最后,这个穿aj个子高高还打不过廖东星的男生用与他人设超不相符的欢快励志语气,发了一条简短的感谢—— 谢谢叶老师!我要去追求更卓越的自我! 看得廖东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抬头一看,由于联考临近,二班的气氛明显比之前沉寂了许多,从一下课看不见人影到现在几乎人人焚膏继晷。 后墙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横幅,白色的数字贴在红色的布上。 42天。 “说起来我生日快到了。”沈九也在抬头看墙上的数字。 “还有几天?”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六天吧。” 朴洁眼睛向上试图回忆:“那就是……射手座?” “对。” 前面赶作业的姜宇“诶”了一声,回头说:“你过的公历还是农历?” 沈九说:“就身份证上那个,阳历……公历吧。” 姜宇笑道:“我农历和你公历同一天,也是下周三。还有阿鹏,他跟我只差了一天。” 那倒是巧了。 沈九兴奋道:“那下周我们一起把生日过了吧!周二晚上十二点,横跨我们三个生日!在联考之前再嗨一次!” 他们纷纷掏出手机看蛋糕店,朴洁摸着下巴:“有缘千里来相会。” 廖东星在画画,听着他们聊,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生日似乎也在几天后,他快速过了一遍身份证号,发现也是下周三。 这种几率简直比中彩票还要小了。 但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我们班的射手贼多啊。”朴洁感叹道。 第45章 日子是数着过去的,他们商量后定了一个12寸的蛋糕,一半水果一半抹茶,拿到手的时候漂亮得惊人。 “这天气放一会儿也不会坏,我们晚上下课吃。”沈九把提前送来的蛋糕放到寝室。今天她是寿星之一,容光焕发,笑起来牙齿都比平时露的多。 下午的课时间慢如三秋,连老刘改画都比平时慢些。众人熬得望眼欲穿,下了课又听老刘道:“今天的作业是丢勒的手,好久没临摹,这张仔细画,画不完不放你们去睡觉。” 两秒的呆若木鸡后,教室顿时哀嚎声一片: ——大慈大悲的刘菩萨啊今天放我们一马吧!!! 老刘被他们的丧尸样子吓到,问道:“你们今天有什么事吗?” 沈九大声说:“今天晚上我们组团生日!” 老刘怒了:“你当我猪呢?生日还有组团的?” “真的!!!” 几个人掏出身份证,动作整齐划一,连越鹏都沉默着把身份证举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老刘看了看,发现还真是,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看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一叉腰,“生日关我屁事?我没说下课你们就不准下,几个人都没用,去去去,画作业去。 “嘁——” 众人大失所望。 一群人憋着一口气画得飞快,晚饭都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廖东星是第一个画完的,他速度向来非人,老刘挺满意,大手一挥:“你可以过生日去了。”他看向其他人,笑眯眯道 “那么下一个过生日的是谁呢?” “……” 沈九回头看了一眼钟,十一点二十分了,心中火急火燎:“老刘啊——” 老刘把手竖起来:“免谈。你喊爹都没用。” 她气死,左手打在右手肘内,光明正大地比划了个双重中指:“我爹在隔壁呢。”诶?对哦!她灵光一现,小声向垃圾桶边削笔的廖东星说道:“哎你去找叶老师呗,让他救救我们。” 廖东星想也不想就回答:“他不会帮我们说话的。” “……也对。”沈九愁眉苦脸。 赵幽和朴洁也差不多完成了,老刘小小地帮朴洁修改了一下,改完站起来的时候撞到了后面吃泡面的廖东星。被他兜头盖了半桶方便面汤。 “nitama在教室吃泡面?!”他甩着头狂抖羽绒服。 廖东星挠头,朴洁在旁边理直气壮道:“昨天你还跟我们一起在教室吃外卖呢!我那份不是你吃的?” 老刘讪讪,吃人嘴短。加上廖东星的态度前所未有地诚恳:“位子上堆了东西,我在后面站着,没看见你站起来。” 紧接着朴洁拍了拍肚子,对廖东星道:“没事,老刘人好,不会说你的,宰相肚里能撑船。是吧老刘?” “……”刘宰相还能说什么,他一肚子泰坦尼克号地洗澡去了,走之前还说待会儿回来检查进度。前脚刚走,沈九后脚就站起来,催促道:“快快快!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 朴洁接她班,廖东星在潘国茂位子上坐下,两人边抹边擦边抹边擦,排线的手几乎快成一道残影。赵幽一声不吭地站起对谢敏瑜抛眼神,后者也站起来,又一对儿开始疯狂拉进度。 姜宇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了左边的越鹏。 姜宇:qaq 越鹏:“……” 老刘洗完澡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十一点四十五,他逛了一圈教室,挠头:“看来压力才是动力,你们今天状态可以啊。” 沈九龇牙咧嘴地转过头:“那提前下课呗?” “没门。” 一片刷刷声中,老刘终于在众人的死缠烂打之下松了口:“今天放你们一马。” 沈九和朴洁顿时跳起来大喊:“谢主隆恩!”随即冲到宿舍拿蛋糕去了。准备就绪的时候正好五十八分,他们关了灯,一圈蜡烛上慢悠悠的暖光笼罩着每一个人,唱完生日歌,沈九许了愿大叫一声:“等一下!五十九!我们00:00再吹!”九个人屏息等待(老刘后面强势围观),蜡烛上的火苗都被他们盯得颤颤巍巍,恨不得缩到蛋糕里去。 姜宇沉默了两秒,忽然纠结地说:“怎么只有十七根的蜡烛?” “?”沈九懵逼,大眼睛底下倒映着烛光,“你不是十七?” 姜宇道:“我和阿鹏是十八岁生日啊。” “……那咋办?” 朴洁是负责看时间的,她听他们讲话抬头看了一眼,低头顿时抓狂,“啊啊啊啊啊啊00!!!快吹!” 众人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廖东星条件反射地吹出一口气。 全灭。 黑暗中响起三个寿星此起彼伏的骂声。 “……” “我操!!谁吹的?!” “妈的我忘记许愿了。” “快去开个灯。” 一时间竟然没人想起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他们摸着黑去开灯了,教室里只有被云层遮挡住的月亮散进来的清浅光线。 歪七歪八的画架和随地乱摆的颜料、炭笔盒子是地雷,开灯的人一踩一个准,朴洁的咒骂和沈九他们的笑声连成一片。 廖东星看见离他最近的谢敏瑜偷偷地按住了姜宇摸裤兜手机的手,她踮起脚,两个人轻轻地吻了一瞬。 月光很冷,穿过玻璃窗的时候,它被拦在了外面,水汽骤现。于是进来的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凉意,这凉非但不冻人,更显得此刻温暖是如此难得。 白炽灯亮起,教室一如往常热闹。沈九还没来得及切蛋糕就被朴洁揪着后脖颈摁进了蛋糕里。抬起脸的时候众人笑倒,她张牙舞爪怒吼着抓了一把打砸中始作俑者的额头。 混战开始,老刘全然不顾自己刚洗过的澡,头发还没干就乐呵呵地捧着一大坨奶油左躲右闪,找准时间背后偷袭。 廖东星边吃边砸,和沈九他们打成两个白胡子老头。 越鹏可能是这里面最淡定的,他在默默地吃着蛋糕里的水果,看见不喜欢的(比如猕猴桃片)就顺手戳进面前跑过的人(对就是大傻子潘国茂)的口袋里,把一指禅发挥得出神入化。 沈九是个有孝心的孩子,玩嗨了还记挂着她爸,她朝廖东星喊道:“你去叫一声叶老师,叫他来吃蛋糕!” 说完继续和朴洁打得如痴如醉难分难舍。 廖东星擦了把脸,走出教室,一阵寒风,刚刚抓过奶油的手瞬间凉了整截。 他站在隔壁班窗口,门关着,叶斑背对着他。 他发了条微信,看见叶斑掏出手机看了,但是立刻塞了回去,仍然站着没动。 于是他回去了。 蛋糕被糟蹋得一干二净,幸好提前定的夜宵及时送到,一群人顶着一头奶油形象全无地吃热气腾腾的麻辣烫。 “怎么少了两个?姜宇和小敏人呢?”老刘发现少了两个,于是转头找学生。 “啧。”沈九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一眼,“吃你的大蒜!懂不懂事啊你!” 赵幽在一边笑。 老刘瞪大眼睛,嘴巴里还嚼着海带和自带特产大蒜,边说边喷:“兔崽子你和谁说话呢?” 沈九嫌弃地往旁边躲,朴洁也向后退。 廖东星开门进来,大伙儿伸长脖子朝他后面看,见没人,他解释道:“隔壁班还在上课。” 老刘可惜地把手里私藏的奶油抹在凳子上,转头痛心疾首道:“看看人家!努力用功,你们!就想着玩!” 朴洁当没听见,继续吸溜薯粉,沈九贱笑着说:“反正怎么用功都考不过我们。” 贱得老刘想扁她。 回去的时候叶斑甚至不想让他上车,说是一股吃的味道怕熏倒方向盘。 廖东星从副驾驶前面的手套箱里拿出一袋薯片,一路上全然不顾叶斑频频投来的目光,自顾自咔嚓咔嚓吃。快到家了才勉强给了他几块。 他在玄关边换鞋边问:“你今天怎么不过来吃蛋糕?” 叶斑无奈道:“我首先是一班的老师,跑到你们班像什么样子。” 廖东星道:“老刘不也和我们玩?” “那不一样。”叶斑道,“总得有一个镇场子的。” 廖东星上楼,叶斑叫住他:“等一下。” “嗯?” 廖东星上了好几格台阶,停下来向下俯瞰。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衣服上还有奶油干了的痕迹,抿着的嘴角随时随地散发着“有何贵干”的不耐。 但叶斑知道他比绝大多数人要来的有耐心。 “你下来,我给你煮碗面。” “我不饿。” 叶斑道:“今天你生日,意思意思。” 十分钟后廖东星沉默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吃着□□红烧牛肉面,没好意思说自己晚饭吃的就是这个,也没好意思问他怎么知道他生日的。 叶斑看他吃,养生的老男人为了保持身材至今不吃一口夜宵,他说道:“本来给你准备了小蛋糕,不过看你这发型应该不需要更多的发胶了,所以吃面吧。” “蛋糕在哪里?”他问道。 “冰箱,巧克力味的,你要吃吗?” 廖东星点点头,从冰箱里拿出蛋糕,点上蜡烛:“我今天许过愿了。” “再许一个?” 他摇摇头:“多了万一不给我实现怎么办。” “你还挺知足常乐,”叶斑随口道,“许的什么?” “有人要帮我实现的愿望。” 当廖东星打着嗝躺在床上快要入睡时,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照这么吃下去,他这张帅脸估计离玩水枪的莱昂纳多不远了。 第46章 “啊——”沈九蓬头垢面地削完一支笔,扶着朴洁的双肩前后摇晃,面容狰狞大叫,“怎么办啊明天就是模拟考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最近和偶像唯一的关联就是耳机里的音乐,连上网看行程磕cp的功夫都没了,熬夜画画心力憔悴。 被她摇着肩的朴洁脸色也没好到哪去,脸黑了两个度,脑后马尾随静电炸开,语调毫无起伏地碎碎念道:“没关系没关系天无绝人之路翻车之前必有路大战之前必有补给、偶们只要好好舔颜料就一定可以在模拟考留下一条小命然后迎接联考这么一想感觉还蛮轻松的呢!” 朴洁一走神,下手过重,尖尖的炭笔芯段出一大截来,顿时凝固成了石像,嘴巴张成土拨鼠模样。眼看要叫,神经衰弱的谢敏瑜一把捂住她的嘴。 “啊——不祥之兆!!!”声音从沈九嘴里发出来。 “……” 潘国茂无语地说:“这帮女的也太那个了,看我们多淡定。” 廖东星看他一眼:“你的腿要是不抖,我就信了。” “抖腿是我自信的表现,我是有退路的人,不怕这些个小困难。” 廖东星叼着吸管喝外卖店家送的冰红茶,嘲笑他:“退回去继承你们家国贸大厦吗?” 潘国茂一乐:“就是这么回事儿。” 廖东星翘起嘴角,两指夹着冰红茶壳子往角落垃圾桶一扔,进桶。 潘国茂挥拳,配音道:“中了!廖东星只发挥出他三成功力,居然中了!” 廖东星抱拳感谢空气,转回去接着画画。 几米外,越鹏垂着眼睛吸溜完最后一口面,盖上方便面盖放到脚边,默不作声地回去捏笔就涂。 他是这个班最没有存在感的,长相、交际能力、财力、成绩都靠后,甚至连灵魂看上去都没有旁人有趣。平日里众人笑他也笑,众人不做声他也不做声,只有冷笑话讲的顺溜。 这种人不是深谙中庸之道就是扮猪吃老虎。 他属于卡在二者中间的。 模拟考结束,成绩一出,越鹏一举成名,三门总分直追廖东星。 成了画室里出乎意料的第二名。 老刘拿着总成绩单啧啧称奇,向他戏谑道:“没想到啊,咱这儿最大的黑马居然是你。”他一巴掌拍在越鹏肩上,把这瘦小伙儿拍得歪了身子,“是我小看你了,不错,真不错!比某人牛逼多了!” 他毫不掩饰地看了一眼廖东星。 “昨天的努力,今天的实力,昨天不努力,今天就这么点分数。”他显然对某人从前的荒唐耿耿于怀。 众人看着第一排的分数,又看了看自己的,心口一痛。 老刘又说:“鹏啊,你有什么进步的方法给大家分享一下啊?” 越鹏听完有些呆楞地挠挠头,颇为实在地说:“也没什么方法。” 校长的声音从窗户边上传过来:“那有没有什么小技巧啊?或者考试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众人被他神出鬼没的身影吓了一跳,惊魂未定,悄悄把手机往兜里送。听完他的话,几个女生私下对了个眼神。 模拟考是在隔壁市一个大体育馆考的,她们各自有不同的同学圈,听闻了同一件事:模拟考泄题了。 越鹏全然不知暗潮汹涌,他不好让众人失望,于是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想出了个不同寻常的:“我好像……” 校长眼睛一亮。 “……可能是考前吃了一碗海鲜面,”他一本正经地说,“平常我不吃面食的。” 校长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气呼呼地走了。 老刘在校长走后向越鹏竖了个拇指,他和这个校长不是一路人,很多观点合不来,要不是工资掌握在别人手里,连校长他都想扁,看着他不高兴他就高兴。 越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认真道:“就只有这个,别的没什么,要看购买记录不。” “我信了我信了……”众人看着这天然呆连忙摆手,怕他真的掏出手机来证明。 老刘回了办公室和叶斑讲这个稀奇事,叶斑又在泡茶,听了后笑道:“这就对了。” “啊?” 叶斑缓缓道:“哪有一夜提高十几分的道理,他踏踏实实完成作业保持自己的节奏,量变引起质变,这不是很正常么。考试和平常的练习也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对他来说每天都一样,最大的变化就是吃了一碗海鲜面,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老刘头回知道题还可以这么解,恍然大悟,脚不由自主向外走:“是这个理!我去给他们讲讲!” 他风风火火刚走出门口没几秒,又退回来,露出一个纠结的头:“你再讲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一遍呗我有点忘了……” 晚上廖东星一坐上叶斑的车,就开始睡觉。 他眼睛闭了半天没感觉到车动,于是睁眼看驾驶座上的人,眼神催促。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叶斑淡淡地说。 “?” 廖东星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一圈车座,没发现什么忘记的。 叶斑指了指胸口,提示道:“看看。” 廖东星又看了一圈,皱起眉头,看看他胸口又看看自己胸口。都是平的啊,也没人多长个胸什么的。 “快点要下课了,”他催道。 正好下课铃声响起,他忽然灵光一现,自认懂了套路。 只见老大一只的廖同学潦潦草草比了个大螃蟹似的心,往叶斑胸口一碰,咧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眼神流露出“这下好了吧你真麻烦多大人了还要我来哄”的奇妙感qingse彩。 叶斑被他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雷得外焦里嫩,半晌没动静。 “……我让你系安全带。” 下了课趁乱溜出来拿外卖的二班一群人正巧苟过来,偷偷摸摸找了个车遮掩怕被校长看见。朴洁一马当先苟在最前面,目睹了整个过程。 后面的沈九一推她:“你石化了?” 朴洁回头,满脸震惊悔恨几乎要落下泪来,她痛心疾首地握拳锤了一下边上的自行车,嘴里低声骂道:“shit!站反了。” 过了两个红绿灯,叶斑还笑得浑身发抖。 “笑个p,”廖东星恼羞成怒道,“你直接说不久好了,还指!指什么指!指什么指!” “我嗓子不舒服,”叶斑道,“你太可爱了小廖同学。” 廖东星脸色通红,车一停就狂奔上楼不带喘气的。 叶斑笑了一路,肚子酸疼,揉着不存在的腹肌朝上面道:“吃不吃夜宵?” 上面传来巨大声响的关门声。 廖东星洗完澡坐在阳台上,看着对面别墅二楼的灯光发呆。 他左手拿旺仔牛奶,右手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根巧克力棒,边吃边回忆当初喝啤酒抽烟的日子。 湿漉漉的头发向下滴水,头顶上只有两撮呆毛坚强地竖着。 夜晚刚刚开始,对面那开着灯dapao的男女居然连窗帘都没拉,他视力好,看见那女人漂亮的臀部曲线。 “诶。”半晌,廖东星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种现场直播他居然没硬还想着画速写。 廖东星,没救了你。 叶斑拉开玻璃门要出来,廖东星瞬间起立眼疾手快地堵在门口。 叶斑奇怪地看他。 “外面有点冷,里面去。”他说道。 叶斑一把把他拉进去关门,嫌弃地说:“套个t恤站十一月的晚上,你不冷谁冷?” 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睡袍。 “明天余霄那里缺个模特,你去不去?” 模拟考结束有一天的休整时间。 “去啊,有钱当然去。”廖东星扒了t恤把胳膊往睡袍里一伸,系上腰带,从玻璃门欣赏自己帅气的倒影,视线一滑溜又看见对面激烈的战况,他默默拉上窗帘。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拿了面镜子照脸。 叶斑在熨明天穿的衬衫,闻言笑道:“你?张飞吧。” “呸,” 廖东星撇嘴,“还张飞?我头给你笑飞。” 他居然还记着叶斑嘲笑他一路的事。 叶斑只得转移话题道:“对了,问你一句,有改变主意么,去不去校考?” 他语气温和,仿佛去不去真只要廖东星一句话,只要他点了头,翻山越岭都会把机会送到眼前来。 “说实话,有机会谁不想巴着,”廖东星靠在床边,“但是我欠的太多了。” “你欠什么了?”叶斑问道。 廖东星顿时看向他,这位最大债主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可见是大爱无疆了。 “你明明比谁都清楚,”他郁闷地说,“生我的是泥,养我的是更臭更烂的淤泥,遇上你们算是我走运,好运气吸两口就够了,再多吸了我怕运气直接走了。” “泥里还能开出莲花来。” “我不是那块料,能像模像样长出点东西来就不错了。” 叶斑站着,居高临下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想道:也许是这人平日太嚣张,偶尔露出一点点脆弱就显得格外打动人。他笑道:“你知道老刘说你什么吗?” 廖东星仰头眨眼睛。 叶斑把手掌放在他头顶:“他说:‘这孩子可真够倒霉的,走了二十多年背字,霉运也该从脚趾头冲上天灵盖再冲回脚趾头了。’我觉得也是。” 廖东星一骨碌爬起来走到自己打地铺那个窝,踢开被子钻进去,过了一会儿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个脑袋,争辩道:“还没有二十多年好吧。” “……”叶斑把他拎出来,“没吹干头发不准睡觉。” 廖东星于是不得不去吹头发,赤脚踩在地板上,叶斑又说:“不许光脚踩在地上。”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有地暖吗!”他大叫道。 警长悄悄地进了卫生间,用毛茸茸的尾巴勾廖东星的脚脖子,廖东星低头看见,胡乱吹了几下头发,回头飞快地看了眼房间,叶斑正背对着这里用吸尘器打扫地毯角落。 于是廖东星一手捞起这块黑抹布,三步并作两步奔向自己的窝。 叶斑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平静地说:“也不许把猫带到床上。” 廖东星只得自己睡,忿忿道:“再跟你讲话我是狗。” 第二天一醒来看见一只体型巨大的狗趴在叶斑床上。 廖东星大惊失色: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操?!” 旁边的警长见他醒了,欢快地奔过来,对着他脸一顿舔。 那狗十分高贵冷艳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舔了舔鼻子。 “叶老师?”廖东星颤着声音叫道。 那狗懒洋洋地叫了两声。 于是廖东星躺回被子里,闭上眼,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再次醒来的时候那狗已经消失了,叶斑站在他面前。 廖东星下楼吃饭,听见厨房里的炒菜声,边穿外套边说:“叶老师我昨天梦见你变成了——” 他看见梦里那条狗从厨房走出来,嘴里叼个白盘,脖子上还围着围裙。 “狗……” 他自言自语着上楼去:“我觉得我可能脑子有点问题……” 叶斑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叫住他:“吃饭了,你干什么去?”又朝那狗道,“定谔那边吃去。” 廖东星:“……这狗哪来的?” 叶斑道:“我妹妹家的,他们出差半个月,放这里了。来定谔,认一下人。” 定谔响亮地叫了两声。 第47章 离上次来余霄工作室已经快一个月了,工作室里头的学生像割韭菜似的换了一茬,只有750d和3400两根葱还在坚守阵地。 余霄正摆弄着摄影棚的灯,见他来了顿时热情招呼上了:“小哥哥来来来。” 一群学生齐齐回头看他。 廖东星:“……” 余霄把手重重往他肩上一搭,道:“好久不见又变帅了啊小哥哥。” 对于一个拍惯了人像的摄影师来说,廖东星这段时间的变化确实明显—— 他更加有力量感了,这稳健的力量并不只来源于他的身体,更多的是眼神,那种脚踏实地的自信,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 化妆师还给他上了妆,今天拍的照片大概率是要卖钱的——余霄这工作室即将步入正轨,开始接片伺候甲方了。 简单来说,他又缺钱了。 妆偏浓,恰到好处的修容让他的脸更加瘦削而凌厉,眉愈浓,眼愈肃杀。 以至于拍摄的时候前排的一个女生放下了相机,愣愣地看了他几秒。 余霄上去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妹妹你干嘛?脑摄影?” 她满脸通红地抬手蹭了蹭脖子:“霄哥,这模特也太帅了点吧?” “所以啊。”余霄笑眯眯地说,“拍!使劲拍!付了大价钱的,别浪费了——镜头怼他脸,这么有感觉的一张脸!” 这一批学生基本功扎实,摄影棚没再出现教学课堂暴走画面,他指点得热火朝天。 氛围太强烈,他自己都忍不住上手,按了两张忽然发问:“你愿意脱吗?” 安静了一秒后众人发出唏嘘声。 余霄去把暖空调打到最大。这工作室是原工厂旧址改的,大而空,幸好聚集的人多才不至于太冷。 廖东星脱了运动外套,里面是一件起球的灰色薄毛衣。 柔软的毛衣覆在匀称结实的肩膀上,正面从领子里伸出下陷平直锁骨窝,背面是隐隐凸起的蝴蝶骨,脖颈连接的斜方肌平滑顺遂。 “我就不问你要联系方式了,你有社交账号吗?”前排一个女人笑道。 廖东星:“没有。” 女人咋舌:“可惜了。” 余霄乐了:“人家高中生,大姐你可比他大了快一轮,想什么呢。” 那女人有些吃惊:“这么小啊,现在男孩子的发育可真好。” 旁边一人接了话头:“高中生嘛,男孩的心男人的身体,没听那话说么:世界上最坚硬的两个东西,一个是钻石,一个是高中男生的——” “咳咳咳!”余霄瞄了一眼叶斑,赶紧咳嗽打断,“这还在我工作室呢,别瞎几把开车啊。” 叶斑在边上不动声色地喝茶。 那人没再继续说,打趣了一句:“你们搞艺术的不就喜欢这种皮里带骚的东西嘛。” 余霄摆摆手,满身正气地说:“你看我像是喜欢骚东西的艺术家吗,明显不是啊。” “你本身就是个骚东西。”底下有人说了一句。 “谁!谁说的?”余霄叉腰,环视了一圈说,“别逼逼了,你们要搞创作的赶紧,模特按分钟计费的,待会儿每人交我一整套图啊,交不出来学费翻倍。” 学生一拥而上,他退到边上围观。 “你可真黑,黑心作坊教学。”叶斑吐槽他。 余霄捶了捶腰,恨铁不成钢道:“不黑教不了学生,这一个个大龄学徒,手残眼残不交作业,不给点压力以后出去拍照,一说我老师是余霄,我多丢面子啊。” 两人看着他们给廖东星折腾造型,居然真有人自带道具,拎了一件颇有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大雨衣外套,接着把廖东星没来得及剪的头发拢成几撮扎了数个小啾啾。 用的还是彩色小皮筋儿。 “审美堪忧!审美堪忧啊!”余霄痛心疾首地叹气。 叶斑安慰他:“那件镭射外套挺好看的,现在杂志不都流行这么拍么。” “小辫扎得和昆虫腿儿一样,还没我扎的好。”余霄捋了一把头发,他头发长得快,现在又快到肩了,乌黑有光泽,一看就没少保养。 他把相机递给叶斑,双手拢着头发扎了个小马尾。 “托你个事儿,”叶斑从他手里接过相机,回看了几张,交还给他,“帮我给这小孩解释一下校考的事,聊聊他的打算。” 这么多年的好友,余霄瞬间就懂了:“套话是吧,我懂,拍摄结束了给你安排上。” 他满嘴跑火车忽悠人的功夫叶斑从来没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怀疑过,于是笑着伸手,两人握拳碰了一下。 余霄看着他们的拳头:“老叶我发现你最近年轻很多啊……啧,有那么点我们大学时候的意思了。” 叶斑淡淡道:“和年轻人呆久了被传染了。” “哟,”余霄双眼冒出乾坤八卦的光,戏谑道,“你当老师也不少时间了,怎么就最近开始年轻了呢,呆久了,是学校呆久了还是家里呆久了?” 他随口说的还真□□不离十,叶斑还没说话,余霄转头正好看见廖东星下一个造型,顿时眼睛一闪,顾不上聊天,拿着相机像个老母鸡似的冲进鸡崽群里叫上了:“等会儿等会儿给我留个位儿,挤一挤,这个我要拍的,谁做的造型啊这是。” 这位学生挺有想法,反其道而行之,用丝带系上了模特最好看的眼睛。 廖东星的眉眼极其有个人特色,桀骜风流含着戾气,蒙上后反而多了一层脆弱的壳子。 余霄让他扶着墙走。他见识有限,猜不透这帮摄影师要拍什么鸟风格,于是按着自己的步子走,豪迈得像个进村的鬼子。 一帮人愁了。 余霄往椅子上一瞥,拿了卷没用完的丝带,抖了抖,比划了一下方向就朝着廖东星抛过去。 眼睛上的丝带不厚,廖东星能隐约看见东西的影子,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 没想到丝带在他的前方松开了,由于向前的运动轨迹一圈一圈在空中散成水的波纹,像投了一颗石子的水面。 他只接到了其中一圈,余下的缓缓散落在他脚边。 一阵咔咔咔咔的快门声。 其他的摄影师有样学样,扯松了丝带掷向模特。廖东星分辨不出方向,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坠落物,砸在头顶和肩上,怎么接也接不完。 一圈一圈的丝带落在他身上,限制住了行动,猝不及防地被绊倒在地。 “搞什么?!”他大声吼道。 “接着扔。”余霄冷漠地指示。 廖东星气得去扯眼睛上的丝带,可后面似乎是个死结,丝带毫无弹性,他半跪着扯了半天没扯下来,愤怒地砸了一下地。 他睁大眼睛环视周围一圈,可根本分辨不出叶斑在那个位置。 聚光灯和打光板把周围衬得灰暗,只有以他为中心的位置是白的,亮得刺人。 “好了,给他解开。”余霄朝750d说道。 750d去给廖东星解开,廖东星拎上外套就走。 余霄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笑道:“坐一会儿,卸个妆,等我讲完再走。” 廖东星扯着嘴角冷笑一声。 余霄道:“算在工时里,双倍工资。” 于是廖东星老老实实坐下了。 接下来是余霄的教导时间,他管这步叫庖丁解牛。 廖东星有点困,他讲的都没听进去,坐着眯了一小会儿,学生作品已经分析结束,接下来照例是余霄个人装逼时间。 四张为一组。 第一张是被挡住了三分之一的脸部特写,一条丝带落下来正好侧着挡住了他的嘴; 第二张是稍远一点的半身像,他正在尽力接住这些丝带,缎面的丝带反射着明晃晃的光线绕在他身上,并不紧,甚至大部分没有触碰到他,但就是有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烦躁。 第三张更远了,构图很满,到处都是圈圈延伸出去的丝带,还有试图去抓的手的虚影。 第四张是远景,大面积留白,他跪在地上垂下头颅。 “这一组叫《人言》。我拍得真棒。”余霄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给自己鼓了鼓掌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理解,但从我的角度,我看见的是投下石头后的水面,他挣扎了,但是石头太多,就被砸死了。这是一次艺术创作,看见了没我的境界就是和你们不一样,来,大家讲讲自己的想法。” “讲什么啊不就是要我们夸你嘛。”3400大声说道。 底下的人一阵笑声。 余霄自己也笑了,道:“那你们得好好夸,夸得我心情舒畅了,晚上请你们吃饭。” 一群人七嘴八舌开始吹捧。 廖东星看着他的脸,有些不舒服。余霄脸上挂着的与其说是笑,倒更像是什么追忆的嘲讽、并不慈悲的叹息。 余霄听他们拍完了马屁,摸着下巴端详了一会儿照片,忽然说:“浪费这个模特了,没个人特质。” 他说着就删了这组照片,利索得没人来的及阻止。 顿时一片抽气声,他是直接插的sd卡,没有备份,750d说道:“霄哥你删了干嘛啊,留给我们装装逼也行啊。” 余霄不紧不慢地说:“感觉没到位,就得删喽。” 之前那个女人翘着二郎腿说:“哪不到位了,这不是挺好的嘛。” 余霄把今天的整个拍摄文件都删除,鄙视地看她:“把你口水擦一擦,下头结网了吧,可怜见的多长时间没见过男人了这是。” 他意料之中挨了踹,做戏似的被这一脚掀到地上,正好看见叶斑向廖东星的座位走过去。 “叶总!”他手一抛。 叶斑一转头就看见一只相机朝自己飞了过来,于是条件反射地双手接住。 余霄已经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打了个响指:“你来拍几张。” 叶斑无奈:“我大学之后就没拿过相机,早忘了怎么拍。”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拨着光圈快门看了一圈参数。 “需要道具嘛?”750d问道。 “不用。”叶斑说完,在取景框里看了一会儿,迟迟没按下快门。 他回头问了一句:“有烟么?” 一个男学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从兜里摸出一包递给他。 “一根就好。”叶斑道。 他拿过烟后就走过去把烟递给廖东星:“夹在右边耳朵上,” 又转头和余霄说,“灯都关了吧,用不到。” 他让廖东星去那扇大窗户前面站着,试了试外面风的温度,打开了窗。 “你走过去,靠在窗框上,朝我笑。” 廖东星双手插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到窗户前面了长腿一迈一转身,手撑着下边的档坐在了窗框上。 他看向托着镜头的叶斑,视线像是穿过玻璃片看见了后面的眼睛。 他笑了笑道:“师傅,现在知道鸣鹤牌楼在哪了不?” 第48章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散了散了,”余霄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不错啊,大家都有进步,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记住这个感觉。” 底下声调不齐的数声感谢: “谢谢霄哥——” “霄哥辛苦了……” “下周见——” 正收拾着东西,3400忽然回过神来:“霄哥你不是说请我们吃饭吗?” 二十来个人,下馆子吃一顿得小几千,余霄耍赖死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请你们吃饭了?” “就刚刚、”众人都记起来了,七嘴八舌地讨饭吃,“我们舔那么到位,你不得请一顿啊。” “对啊,霄哥好久没撒钱了!” “那是撒钱吗,那是撒币!撒哔才撒币!”余霄的脚不动声色朝着窗边踱步,口中道:“再说了你们那马屁拍得忒低级……要不我也舔你们,你们请我吃饭,想让我舔多久就舔多久。” “切——” 一阵嘘声。 余霄走到廖东星旁边,一把搂住他的肩,仿佛很熟地说:“我早就和我们模特小哥哥约好晚饭了,这么帅的哥哥鸽了他多伤心啊,是吧?” 廖东星半点不给面子地甩开他的手。他走到叶老师身边无声催促,怎料叶斑看了眼时间,皱眉对余霄道:“我等下有事,吃完饭你把他送我家里去。” 廖东星不可置信地看他:“操,你就这么丢下我了?” 叶斑眼里带上一点诧异,随即低声笑道:“丢下谁也不丢下你啊,乖乖呆着,我办完事回来接你。” “别了,”廖东星叉腰挥手,“忙您的去吧,我自己会回去。” 叶斑笑了笑,眼角照例弯出一尾细小的皱纹,他十分自然地揉了一把廖东星的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余霄揽着他的肩向后门去,说: “别看了走了——今晚吃面吧外面新开的那家拉面太好吃了我告诉你……” 一大碗汤面完全堵不住他的嘴,半顿饭的功夫,廖东星已经知道了他从前那十八个工作室是如何火爆然后倒闭的。 以及他最喜欢的模特胸围臀围多少怎么认识的去了哪个宾馆一晚上用了几个、咳…… 一些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趣事。 “我以前也向你这么酷——”余霄擦了擦嘴,仿佛不过瘾,朝上菜那个门洞叫道,“服务员再来两斤羊排!” 他又开了瓶啤酒,给廖东星的玻璃杯满上,他随手那么一倒,淡黄的啤酒上竟然只有薄薄一层白沫。接着瓶口转向自己,廖东星看见那些液体都是沿着杯壁下滑,不多不少特别均匀,慢悠悠地就斟满了,依然没什么泡沫。他的手出奇地稳。 余霄自己没在意这些,边倒边看隔壁桌的一个露大腿的美女,似乎是随口问他:“你以后想干点什么?” 廖东星喝了一大口冰啤酒,爽得呼出一口气来:“没什么想干的。” “不是吧这么没追求?”余霄撇他一眼,“进个娱乐圈拍拍戏,对你来说应该是来钱最快的。” “不干。” 余霄挑眉,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不紧不慢道:“当个模特,给淘宝拍拍男装也挺轻松的。” “没兴趣。” “这个不干那个不干,你想干嘛?”余霄放下筷子,服务员正好端着一盘羊排上来,他擦擦手抓了一块,道,“别跟你们叶老师似的,窝在小地方当条咸鱼,年轻人,就该闯一闯天下——大学学什么专业想过吗?” “我又考不上,想那玩意儿干嘛。”廖东星翘着二郎腿啃着羊排向后一靠,一身混样。 余霄以貌取人,一看他就成绩烂,不过没想到他对自己没信心到这种地步,于是说:“你考个校考呗,那么有天分,专业课考到前三,文化课拼一把,好学校多的是,什么央美国美,随你选。” 一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战役,被他说得和买大白菜一样。 廖东星啃完了一块,正往其他羊排上撒着孜然粉,觉得是叶斑和他说了什么,于是道:“拼个毛,别听叶老师瞎吹,我考不考得上我自己还不清楚吗,祖上三代全员恶人,没一个和艺术沾边的,有个屁的天分。” “你不老实,”余霄把骨头扔到他盘子里,生气地说,“我请你吃肉你还说假话,什么人啊,你可以走了再见。” 他把一盘子羊排端到自己面前。 廖东星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种人和叶斑居然是朋友,同龄。 “行行行我考得上我考得上——”廖东星服了他了,“赶紧拿过来。” 他还没吃饱呢。 余霄把盘子往中间推了一点:“专业呢?” 廖东星用指节搔了搔头,皱着眉问:“叶老师大学读的什么?” 余霄答道:“美术学。” 廖东星不假思索道:“那我也读这个。” “三思,”余霄不赞同地摇摇头,深受其苦的样子,“这专业真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很无聊,纯理论方面的,全是他妈是背书,一节课笔记比书厚。” “那算了。”廖东星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服务员又端上来一个小汤锅,里面是玉米清汤,漂着几个绿油油的葱结,大概是解腻用的。 余霄夹了块骨头进去,倒了点醋道:“我和老叶高中是在香港念的国际学校,他爸妈本来安排了他高中毕业出国的,因为非典没去成,后来他就不想去了,收拾收拾准备高考,专业是随手翻的——他这人面上正经,心里浪着呢。你看着他好像每时每刻都很清醒,都是假的!” 他难得用了点比喻修饰,“喜马拉雅最顶端的雪见过没?你高高远远地看着,被他一尘不染震撼,和西藏似的以为自己去一趟就洗涤心灵了。我告诉你,千辛万苦地上去了就知道,那上面也是脏的。他那样的人更容易在清醒的状态下迷茫,葬送自己前途,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啊。” 他回忆起高中那会儿,带了一些惆怅说:“年轻真好,想干嘛干嘛,捅了篓子时间给兜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补上了——大学毕了业,老叶去国外读研,跟你说,你们叶老师去过的地方可多了,比我多多了,他一有空就泡图书馆,看到感兴趣的一本书提了哪个地方,当天就打飞的去,带着书,干净利落地去干净利落地回,他把书放回书架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了这书的味儿了。” 他话落了一看,廖东星眼巴巴地瞧着,于是坏心眼地不讲了:“想知道他的事,自己问他去呗。” 廖东星挠了挠下巴,皱起眉:“他又不说。” 余霄道:“你要真想知道,他肯定知无不言啊,问的时候有点技巧,别傻不拉几问:‘你以前怎么怎么样’,要问:‘我以后能像你怎么怎么样吗’。 “哦——”廖东星明白了,“那你之后干嘛一直倒闭还一直开工作室?” 他顿了一下,学以致用地接上,“我想听一下你的失败经验省得以后也犯错误。” “……”余霄头皮发紧,“我乐意,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没工作了就漫无目的地到处跑,路上遇到的女人多美好啊……”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下来,开了一瓶白的,不让廖东星喝,自顾自倒满。 到这种话题,廖东星是决计插不上话的。 一杯下肚,余霄脸上立刻红了,对着廖东星的课业指手画脚道:“你别听老叶瞎指挥,他的意见仅供参考,学霸怎么知道咱学渣的痛,你按自己的节奏来。我以前的老师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想要拍玻璃杯落地的一瞬间’,你怎么拍。我一想,这他妈这么简单,能难倒我吗,想也没想就af档光圈快门说了一通。” 余霄摸着弹出来的肚子,往椅背上靠,悄悄把皮带往外边儿扣了两格,“他说我对,但也不对。于是我问他,那你想要怎样的回答呢,他说: 你什么都别讲,先去买一百个玻璃杯,然后边摔边拍,摔完了拍完了,最后把我的工作室打扫干净,走的时候带上门,等我下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有资格回答了——服务员来杯凉白开!” “别人给你去想、去判断怎么做,分析得再多都会有始料未及计划之外的时候。最要紧的不是你想怎么做,而是你怎么做了。你懂我意思吗,你再怎么想,想得再多再全面,也比不上真心诚意去把这事儿做一遍。” 很少有人这么和廖东星聊过天,不,应该说是没有过。他听得新奇,看眼前的余霄似乎没那么猥琐了,意外地发现他身上某种魅力。 余霄酒劲上来了,满脸通红地大声说:“我摔完一百个玻璃杯不一定就能掌握这个技巧,下一次也许还是拍得和狗屎一样,皇帝还要尽人事听天命,何况我们这种捕捉‘瞬间’的人。但你拿相机的时候有底气,挨过事儿的人和没挨过的人不一样,只有精神病和傻子才十年如一日。” 他一拍桌子,低下头,痴痴地笑起来,喃喃:“我有过技巧,贪过技巧,但在真实面前,种种都了了。” 最后一玻璃杯的白酒,一仰头就全入了喉咙,度数不低,廖东星看着就替他的胃烧得慌。旁边煮沸的小汤锅冒出腾腾热气,肉香和玉米的甜交织在一起。 “你花下的功夫一定远在技巧外。” 木玻璃门移开,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裹着寒气走进暖烘烘的拉面店里。 他带进了一阵湿冷气,有顾客问了一声:“外面下雨啦?” “嗯,还挺大的。”叶斑说完,走到两人旁边道,“吃完了吗?” 廖东星把筷子一搁,擦擦嘴站起来:“刚吃完,走吧。” 叶斑看着在桌上趴着的余霄,皱起眉说:“你们喝酒了?你喝了多少?” “我没喝,都是霄哥喝的。”廖东星不假思索地说。 “你放屁!”桌子上的醉汉大声戳穿他,“小朋友我最后告诉你一个人生哲理——” 一屋子的人都转头看他,但余霄毫无所觉地顾自说:“记住!凡事那些在深夜里光着膀子,吃着肉吹了n瓶啤酒和讲你满口大道理劝你别这样别那样的人总结出来的情感问题和人生道理——都是错的!都他妈放狗屁。” 店里吃着肉侃大山的其他人有些尴尬。 他脸色坨红没什么表情,“生活是自己过出来的,有些事还就只得自己去试。” 叶斑颔首,拉着廖东星出去了。 屋外风大雨大,叶斑拿上靠在门边的一把黑伞,按下,撑开,回头看见廖东星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还在屋檐下跺脚。 “过来。” 廖东星又原地蹦了几下说:“坐太久,脚麻。” 他不由分说冲到车子副驾驶门,雨瞬间淋了满头,“快点把锁开开。” 叶斑开了锁,车开得很快,两人一路闲聊着回了家。 洗澡睡觉。 地上的长毛毛毯踩上去柔软舒适,廖东星赤着脚站在床前,抱胸面对床上的男人。 叶斑已经上床了,手里捧了本书在看,见他来了便把书放在床头柜上,摘下细细的银边眼镜。 风雨更胜,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动静震人,刺骨的冷气似乎能顺着玻璃门的间隙渗进来。 廖东星道:“问你点事儿。” 叶斑捏着鼻梁,皱着眉很头疼的样子。 “有事到被窝里来说,看着你就冷。”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了,廖东星犹豫了一下就脱了上衣,解了裤带扒下裤子往角落一扔,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 叶斑给他在背后多垫了个抱枕,含着笑道:“你说吧。” 这他妈还说个屁。 廖东星一侧身,拿屁股对着他,不吭声。 这人还真沉得住气,叶斑叫他一声未果后,便关了灯,只留下床头一盏闹着玩儿似的小灯。 这他妈怎么有点像小夫妻,廖东星崩溃地想。他别扭地说:“今天晚上和霄哥吃了饭聊几句。” 叶斑没问他们聊了什么,只是叹道:“再过一阵子他又要走了。” “又倒闭了?” “不是。”叶斑摇头失笑,“他给你讲那几个工作室的故事了?” “对啊,还有他的众多情人。”廖东星转了个身。 叶斑姿势标准地平躺在床上,闭着眼说:“他逗你玩呢。” 听着像是另有隐情的样子,廖东星来了兴趣:“我就知道他吹牛逼。”叶斑不说话,于是廖东星摇了摇他一边肩膀,“给我讲讲呗。” “讲什么?” 廖东星听他声音没有睡意,继续摇他:“余霄啊,我觉得他挺神奇的。” 叶斑被他摇得没法子,睁开眼无奈道:“本来我们是清美一个班的,但他嫌专业无聊,大二退学重考上央美,后来学建筑,本来有机会留校,但是黄了。他的性格不适合留那里。” “他大学也像现在这样吗?” 叶斑叹气:“有一次辅导员让他做一个3d建模,当时在国内这个还很少有人做,要价高,给学校义务劳动他不乐意,老师意思意思报了个价,你知道他怎么回的吗?” 廖东星用余霄的语气说道:“我给钱你来做不?” 叶斑把那盏床头小夜灯关了,黑暗中听见他含笑的声音:“他说:‘我一般用嘴建模。’” “啧,”廖东星把手臂枕在脑后感叹道,“够嚣张,以后不说他装逼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叶斑感觉到被窝一冷,于是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把手放下来,别着凉了。” 廖东星窸窸窣窣弄出一阵动静试图蒙混过关,手还是在外面,他好奇地问:“他结婚了吗?” “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个。”叶斑捏着眉间的纹路揉,轻声说,“他爱人去世了。” “啊?生病吗?还是车祸什么的?” 叶斑叹了口气:“自杀。那个时候我们大学毕业不久,他去郑州玩,偶然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就不想走了,和朋友一起搞了个火锅店。想求婚的时候那个女孩跳楼了。” 廖东星没想到会听见这种情况,愣神了几秒问:“为什么?” 其实照理不该继续问下去了的。 叶斑纵容他了一次,回答道:“那个女孩子只有十六岁。” 廖东星震惊了:“我操?” “他不知情,女孩是瞒着家里和他交往的,他们俩认识的时候女生在店里打工,穿着打扮都很成熟,他一直以为人家出来工作很久了,他这个人,向来缺心眼。”叶斑重新闭上眼,“好了,睡觉吧。把你的手放进去。” “外面的手是警长的。”廖东星赶紧闭上眼胡说八道。 门口传来警长挠门的声音。 第49章 联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大家睡得也越来越晚。 沈九扬言要做两位老师的关门弟子,被老刘听见了一顿狂笑: “我关门弟子教成你这样,画室早关门了。” 他平时说话就这欠扁样,但非常时期,谁心里头不是搁着十头八头的鹿,蹦着蹦着心跳就上去了,他往空气中挥了一鞭子,沈九那群鹿就撒着欢儿奔向了大草原,一整天没来上课。 简而言之,她炸了。 “就不打算考试了是吧?!”老刘看见人数没齐,左等右等不来,在课堂上异常生气地骂道,“就这么点时间了,上课还不见人影,谁惯的你们!” 他这愤怒是货真价实的愤怒,全然忘了自己前一天的挖苦。 谢敏瑜为沈九辩解道:“你昨天不是说她了吗,她哭了一宿呢,今天发烧去医院了。” 老刘一愣,嘴巴张开合上又张开,然后挠挠头在教室里来回踱步。 他步子大,每次走过都带起一阵小风,现在十一月,即使开了空调也禁不住身边有一个小电风扇一下开一下关。 廖东星被他走得心烦意乱,对他道:“担心就发个信息呗。” “不发,”老刘烦躁地说,“都什么毛病,和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哭,这心态,怎么考试啊。” 朴洁忍不住插嘴道:“她本来就是女生啊,打扮得中性化了一点,再说了,也没谁规定男生一定要有泪不轻弹啊,都是人呢。” “哭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是软弱的表现!” 对着一根筋的老师没法讲,朴洁撇过头。 廖东星把画板从画架上拿下来边说道:“我觉得不敢哭才是软弱的表现。”他现在位置在老刘侧后方,刘星宿的余光瞄到他的动作,条件反射地摆了个防御的poss。 站起来伸懒腰的廖东星:“……” 对视良久发现对方只是单纯伸懒腰没有要打架的意思的老刘:“……” 两人不约而同地摸摸鼻子以掩饰尴尬。 副校长强势霸占了吃晚饭时间,搞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动员大会。 他拿了一叠纸,说是开课前让大家填的目标院校,现在分发下来看看有没有要修正的,离当初的目标还差几里路。 廖东星完全忘了这玩意儿,推算一下时间,估计是他刚去东都上班那会儿填的。 他瞅了半天也没确定这纸上的字是自己的还是让潘国茂代填的。 真神奇,那些兵荒马乱的日子仿佛是上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了,现在的他已经像当初他所羡慕过的同学那样,担忧考试、苦赶作业,但干干净净地生活在太阳底下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早饭和晚饭也没有。 鸣鹤第一居里的两位叔,他会把他们当成亲人,养老自不必说,他感激他们的援手,只有有需要,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但是叶老师不一样。 他肖想过叶老师。 要是叶斑真要干什么事,廖东星是断然拒绝不了的。 可叶老师比他预料的正人君子得多,多得多。 叶斑的喜欢很凉薄,但这凉薄绵延不绝,像是芝士条拉出的丝,细细软软仿佛每次都要断,每次又堪堪留了一线。 那线极细极细,决计是容不下人的,但导向性极强,廖东星一旦碰上,就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他说不清楚叶斑对他的喜爱是哪一种,他只知道,现在他又要仗着这份喜爱去做一件得寸进尺的事情了。 廖东星杵在办公室里,和叶斑沉默着对视了几分钟,叶斑忽然问道:“你在意向表上填的是什么学校?” 廖东星被猝不及防地一问,老实答道:“中国美术学院……吧?” “有目标就好。”叶斑喝了一口茶。又是一阵静默。 廖东星还在踟蹰。 叶斑起身把他温柔地推出去:“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安心回去画画吧,我会安排好。” “不,”廖东星钻回办公室,坚持道,“这话不说出口我心里憋得慌。” 叶斑比了个手势,请讲。 廖东星说:“给我根烟。” 叶斑拒绝了他。 老刘是抽烟的,廖东星往他办公桌上看,他这个角度很容易就看见了被作业压着的半包双喜,还有打火机 他一点都不见外地抽出一支,还顺手把烟遮得严实了一点,毕竟校长还是不喜欢老师在学校里抽烟的。 也不是真想抽,就是感觉得找点事儿吧,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好不容易开了口:“校考的学费算我借的,利息——” 正好一个嗝冒上来,顿时被鼻管里冒出的烟呛住了,一阵咳嗽不停歇。于是用手指比划了个“9、1、3”。 九出十三归。 真了不得,还知道九出十三归了。 叶斑的脸沉下来,冷淡道:“这就不用了,我不是高利贷,借多少还多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廖东星急道,“就是……就想多压点东西,逼一逼自己。” 叶斑软硬不吃:“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你拿多少还多少,心里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就行。” 廖东星扪心自问,他现在清楚吗。他看了看眼前这盏神灯,答案是肯定的。 “那行,”他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谢了,哥。” “不客气。”叶斑摸了摸他的头。 “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廖东星忽然说。 “你问。” “为什么你会甘心留鸣鹤?”留在这个小地方做又苦又累的高三老师。 照余霄透露出的信息,叶斑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叶斑没有回答他。 晚上副校长安排了叶斑给学生做考前心理辅导,本来是两个班级一班一个老师,但是刘星宿…… 怕他给学生带沟里去,所以把学生都并一块儿让叶斑上了。 叶斑给他们放了一部说不上名字的古早默片,教室里关了灯,只有投影仪和屏幕发着光。大多数人早已低着头睡得不省人事。 影片两个半小时,大家睡了两个半小时。 结束后叶斑在黑暗中拍了几下手,叫醒底下的学生后才开了灯。 冷色照明光永远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将人从美梦中惊醒。 “随意聊会儿天吧,”叶斑温和地说,“有什么专业相关的、或者不想干的问题,都可以提问。” 也许是叶老师的气质和老刘差太大,学生终究不敢放肆,静默了一会儿,才有人犹犹豫豫地轻声问了一句:“老师你觉得我们这么苦是为了什么?” 叶斑反问道:“你喜欢美术吗?” 有人说喜欢也有人说不,他又问:“画画能让你自在吗?” 等教室里安静下来,他才缓缓说:“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一些同学是家里要求来学的,为的是借助艺术的捷径上一个好大学。但是熬了这么多日日夜夜,你们还觉得这是捷径吗?” 几乎全部的人都在摇头。 廖东星的视线越过几排学生,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叶斑拿起画架上他刚刚上课示范的一张水粉画,将画板背过去。 “这不是美术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的价值所在。”他垂下眼,摩挲几下画板粗糙的边缘,“这是美的门槛,你们正在长出一双审判美的眼睛。在跨过这道坎之后,你们会接触艺术,艺术本身是无用的,但她可以为你创造力量。未来大家可能会遇上漆黑的风暴,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尽头迷失方向,这时候,这些美给你带来的感动是你坚持下去的依仗。” 他环视所有的学生,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起一本《中外美术史》,随手翻了几页。 “之前有个小朋友问我为什么要来鸣鹤做老师,”他的视线和最后一排的廖东星一触即分,“所谓美术,美是认识美,术是表达美,就这么简单。对于我来说,在哪都一样。” 今晚没下雨,有一轮冷月挂在窗户上方。叶斑走过去打开所有窗户,冷风灌进来,带走了让人昏昏欲睡的暖空调,一瞬间所有人灵台清明。 竟然还可以看见几颗星星。 叶斑指着夜空道: “美术史是流淌着的历史银河,那些艺术品是其中的恒星,你看着宇宙感叹她的巨大、惊艳于她的美;她是由无数的星辰组成的,或许前人的光芒会黯淡,与此同时也有无数、无数的新星前赴后继地燃烧,前人的光芒和后来者的追逐,才有了我们抬头看见的夜空、一页页翻过的纸张。” 他笑了笑,把手放在厚厚的书上,“未来这本书会越来越厚的,正因为有你们的存在。” 而我存在的价值,就是鉴赏星星,把你们身上的沙砾吹去,让茫茫前路不那么坎坷。 第50章 “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东西落下的。” 由于塞了画板,平日塌着的画袋挺拔起来,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立在走廊墙边。各色颜料填得充足,一盒一盒摞起来,占了得有两平方的地。 副校长叨叨了一堆考前注意事项,末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密封袋装着的小纸片,笑眯眯地说:“各位,小抄要伐?” “……” 众人噎住,目瞪口呆地看他分发。 朴洁小声和沈九感叹:“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发完了,每人凝视着手里的小纸片,普通一寸照的大小,一共两张:正面男中年、四分之三侧男中年、全侧男中年。 这是母体,由此可以变化出所有考题模样:少点皱纹多点头发就是男青年;橡皮擦出灰白头发、眼袋耷拉、法令纹加深、嘴角下垂就是男老年;加个马尾是女青年、披发中分微卷是女中年、再短一点是女老年。 就是这么个套路记忆。 副校长背着手咳了几声,他身体虚,一个月平均要感冒两三次,一次感冒两周,常常是上一次还没结束,下一次又迫不及待地来了,所以总是在咳嗽。他一边拍自己一边说:“不是让你们去考试的时候用的啊,去考场的大巴两个小时,多看几眼是几眼。” 潘国茂大剌剌地说:“校长我们有手机!存了图的!” 副校长脸一黑:“带手机你还有理了?” “你自己说今天可以带啊,我们要联系家长的。”他振振有词道。 赵幽在心里骂了一声笨蛋。 前排的同学回头冲这个老实人挤眼睛。潘国贸莫名其妙收了一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挠挠头不试图搭话了。 机灵的同学给了个台阶下,给足了副校长面子,他点点头叮嘱了几句“不要作弊”才悻悻地走了。 时间差不多了,同学们背着画袋捧着颜料盒下了楼,鱼贯而上大巴。 廖东星回头帮几个女生提了几趟画袋,和大巴司机一起放进下面的行李架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是最后一个上大巴的。 刚上去就被赵幽扯住了袖子,她指了指他后面。 廖东星回头隔着车窗看了眼画室大门,想起几个月前的狼狈,还没来得及叹出一口怅然若失的气,视线忽然在某一辆车上凝住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辆车的车牌号,大概是王老板某个手下的。 他和赵幽对视一眼,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司机师傅催他们赶紧坐下,于是廖东星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方便紧紧盯着那辆车。 “怎么回事?”廖东星问赵幽。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说:“我很久没有看见王老板了,前段时间他手底下的店出了事,自顾不暇,我就趁机断了联系。” “不是针对你。”廖东星明白大概是徐叔搞的事,打了电话询问,对方没接。 大巴从开动,一直到上高速,那辆车始终跟着。甚至有好几次并驾齐驱,但车窗严密地贴了防toukui的膜,廖东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人。 上了高速那辆车就超到了他们前面,这条高速只有一个方向,中途没有任何岔口,所以那车不用顾忌跟丢。 廖东星握紧拳头一背冷汗,那车在他们正前方,同一条道,要是他们踩急刹车,大巴是铁定会出追尾事故的。 幸好大巴司机有意识地保持了距离,即使如此也相当危险,他一路上时刻注意着大巴司机的精神状况,司机一打哈欠廖东星和赵幽就和他聊天,时不时提醒一下车间距。 到高速休息区,司机去上厕所了,同学们三三两两下车透气。赵幽暂时不能露面,廖东星转了两圈,确认了是王老板的人,他立即给叶斑打电话说了情况。 叶斑是自己开车去考场的,他出发晚,还差十来分钟到休息区。 “你坐我的车,”他当机立断道,“去和带队老师说一声你身体不舒服,让他们先走,然后你走到有监控的店里逛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会儿,我马上到。” 廖东星飞快地向带队老师告假,那老师挺负责,本来没让,和叶斑通了气才同意。 于是廖东星大大咧咧地在开车前大摇大摆地下了车,去买了蛋黄肉粽,在门口边吃边等。 叶斑来得很快。 他今天开的是大众,极其低调普通的黑色。 两人碰面上车,开了一段路,廖东星看着后视镜道:“又来了,跟上我们了。” 今天车少,高速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那车影子般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后面,分外明显,都不加掩饰了。 廖东星皱眉看着说:“他们图什么?不会要撞吧?” 叶斑抿着唇道:“应该不会这么胆大妄为。” 他话音刚落,后面那车就肉眼可见地提了速,眼看就要并驾齐驱。 叶斑也踩下油门,车速仪表盘上的指针一路向后增加。 廖东星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把枪,不然就能和电影似的向后扫射了。他整个身体扭转回头看着,握紧了安全带叫道:“追上了追上了——” “别说话!”叶斑吼道。 他把油门踩到底,这段路是经过山里的,即使高速公路建造规划合理也避免不了要经过数个隧道。 他的车技是毋庸置疑的,但受这车性能所限,他们的距离根本拉不开,叶斑后悔没开车库那辆改装过的玛莎。 出了一个超长的隧道,车速过快,出洞口时他被猛然而至的天光晃了一下眼睛,视网膜一片白色。 外面下小雨,挡风玻璃前道雨刷器没开,玻璃上浮出一层雾气。 那车猛然靠了过来,叶斑下意识往另一边打方向盘,车子一侧后视镜瞬间飞了出去,车门擦着护栏刮擦出一片火花。 叶斑和廖东星才看见护栏外面是一个坡,随机车尾一声巨响,那车果然趁机撞了过来。 车子从护栏撞出,顺坡向下翻滚。天旋地转间廖东星感觉到安全气囊打在身上,一阵胸闷,像把五脏六腑都打了出去。他的右手本是扶在座椅上,瞬间剧痛无比,眼前一片黑暗。 今天天气不好,阴雨连绵,傍晚的天仍然有水雾缭绕,可见度低。叶斑耳鸣严重,但意识清晰,他叫了几声廖东星,没听见回答,顿时急了,捂着自己肩膀直起身子查看副驾驶上的廖东星。 没有明显外伤。 他松了口气,廖东星隐隐约约恢复了一些意识。 叶斑驾驶座一侧的车门变形无法打开,他试图去砸车窗。车窗虽有了裂纹,但出奇的结实,怎么砸都纹丝不动。 “你那边的门能不能开?”他哑着嗓子道。 廖东星晕晕乎乎地想去掰车门,刚抬手就发出大叫,他的右手剧痛无比,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向内。 叶斑让他不要再动,自己伸手去够后排车门,但座位变形,根本无法够到。正在喘气的时候闻到一股汽油味,他一惊,闪过无数念头,当机立断拔起座位的靠背枕,用里面插着管子的那一头撞向车窗。发了狠猛撞,到第四下玻璃终于碎了。 他绕到另一边扒开车门,扶着廖东星出来,两人跌跌撞撞地走远了一段距离。 “我的手机掉在车上了!”廖东星忽然说。 他想往回冲,被叶斑拉住左手说道:“不要过去。” 廖东星刚想问怎么了,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破,他呆立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回头看。 叶斑沉声道:“车子安全性能一般,剧烈撞击后有一定可能会油箱爆炸。” “那现在……”他看向叶斑,“我们……” “我的手机在开导航,车滚下来的时候应该碎在挡风玻璃上了,老刘他们联系不上我会采取相应措施的,我们等人救援就可以。”叶斑道,“你的手怎么样?” 他查看一番,皱眉说,“大概率是骨折,先找棍子固定一下。” 细雨从一丝丝的银线变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山里的气温本就低,一淋湿就更容易感冒。 叶斑迅速分析了一圈周围环境,靠着理论上的野外生存知识确定了大致方向,两人互相扶持着去找避雨的地方。 然而事实证明,理论之所以是理论,是因为它有的时候不具备可操作性。 两人焦头烂额地绕着车子残骸转了一大圈,远了怕救援人员找不到他们,终于勉勉强强找到了一方内凹的土坑。 两人肩并肩坐着,背后靠着石头,叶斑把刚刚拾到的树枝放在旁边,看着廖东星肿起来的右手腕道:“我……不会正骨……” 廖东星听见笑了一声,抽着气道:“叶老师也有不会的东西,看好了啊。” 他左手掰着右手腕一用力,脸上青筋暴起,没见发出什么声响,就整个上半身脱力似的摊下来,“好了,帮我固定一下。” 这个叶斑会,他用树枝和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做了个简易夹板,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右手放在自己大腿上。 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雨声,凄风苦雨中,天渐渐暗下来了。 廖东星打了个哆嗦,他的外套留在车上了,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叶斑也差不多。 “下次……车里……别开空调了……”廖东星牙根打着颤说。 叶斑把他拢到自己怀里,用脸贴着他的头发,轻声道:“转过来,抱着我。” 廖东星转了个方向,两人亲密无间地拥着。 “会没事的。”他安慰道。 廖东星闷闷地说:“是没事,就是考不了试了。” “没关系,”叶斑温柔地笑道,“正好断了你的后路,老老实实去校考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廖东星不吭声,他的眼皮缓缓沉重起来,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他小声说:“叶老师……给我讲讲故事……” “你要听什么?” “……你。” 叶斑仿佛很苦恼地皱眉,无奈道:“我一路长大,都挺无聊的。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说的,认识你之后的这几个月,算是过得非常精彩了。” 他一下一下轻拍着怀里人的脊背,听见他问道:“老师……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叶斑不假思索地承认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年轻帅气的男孩子,有担当肯吃苦,从淤泥里艰苦地长出了个花苞,谁又能抗拒得了呢。 “那你这么帮我是因为你喜欢吗,还是同情?” 叶斑思索了一番,道:“都有。我不敢说全是因为喜欢,更多的是时机。你若是遇上十年前的我,也许就不会这样。以前我的老师和我说过:‘当有人敲响你的门,你没有任何理由不去理会’——他是个虔诚的教徒,在看见你的时候我,收到了启发。”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好在那个时候,他们遇见了。 “你一点都不凉薄,”廖东星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垂眼说道,“明明比任何人都赤诚。” 叶斑不着痕迹地塌下肩膀,笑道:“人都是在变的。” 第51章 联考结束,乘坐大巴回到了画室,车一停,二班一帮学生急吼吼地冲出来,画袋还没拿就冲出去叫出租。 叶斑和廖东星在医院挂葡萄糖,两人刚被救回来不久,形容狼狈。叶斑疲惫至极,强撑着等到了救援,在路上全程昏睡着,缝针时醒来过一会儿,现在又已沉沉睡去。 廖东星左手上打着石膏,面色青白,似睡非睡地半阖着眼,有人进来他立刻就醒了。 一群人蜂拥而入,本来动静挺大,廖东星一指旁边病床上睡着的叶老师,他们立即安静了,蹑手蹑脚地围了老师病床一圈,身体微微前倾,和遗体告别似的。 “怎么回事?”潘国茂压低声音问道,“老刘说你们路上出了点小车祸,这么严重吗!” 廖东星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叶老师——”他转头看安安静静躺着的叶斑,眼中复杂难掩,“叶老师肩上被玻璃划到,缝了十二针。” 他回忆起救援人员撕开衣服看见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叶斑竟然一声不吭地强撑了八个小时,回来就发起高烧。 沈九坐在叶斑病床边上,神情罕见的沉郁。她不吭声的时候都不像沈九,没了表情,只是沉默地坐着,半晌低下头,膝盖的裤子上浮现出深色的湿润。 朴洁看了廖东星一眼,走过去安慰她。 一屋子人安静了几分钟,忽然听见床上的人哑着嗓子道:“哭什么,我没什么事。” 沈九抬起头泪眼朦胧,她忐忑地说:“老师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对、对不起……” 叶斑皱着眉想起身,被大家阻止了。他只能躺着,眯起眼温和地问了一句:“考试考得怎么样?” 众人:“……” 沈九悲痛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潘国茂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余光一瞄发现自己还是在人群前面,于是转头看,后面那几个若无其事地站着,与他隔了一米远,显然不止退了一步。 看上去像是他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色彩……考的是城市建筑,我们……没怎么练习过。” 叶斑一愣,沉默一会儿说:“是没怎么练习,今年题目挺偏的,怪不了你们。那其他两门呢?” “还……”潘国茂和床边的沈九对视一眼,“还成……吧……” 几秒钟的安静,廖东星报以深切的同情,居然有一瞬间庆幸自己没考试,不必接受叶老师的死亡凝视。 屏息。 “考完了就不要去想了。”叶斑说出这句话,房间里气压骤然一升,拨云见日阳光普照,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开始讲考试前后发生的小趣事,气氛逐渐回温。 聊了一会儿,众人见叶斑露出困倦之色,于是一同告辞。 赵幽走在最后面,她踟蹰一会儿,和廖东星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廖东星挥挥那只没受伤的手,毫不顾忌地说:“和你屁关系没有,说个毛的对不起。” 赵幽冲他感激地笑,转身出去轻轻关了门。 叶斑重新闭上眼,过一会儿廖东星以为他睡着了,想下床去找医生,忽然听见叶斑说道:“赵幽是怎么回事?” 廖东星躺回去,企图蒙混过关:“没什么回事,她就是……就是以为是呃……我也不清楚她们女生怎么想的……” 叶斑嗤笑一声:“没想好怎么编是吧?” “……”廖东星立即装死,不吭声。 叶斑四平八稳地说:“她的情况我知道一点——” “你知道?!”廖东星猛地转头,力度之大差点把脑袋直接旋下来。 “知道一点,”叶斑纠正,“她养父母来过画室,想接她回去,是我劝走的。” 廖东星第一次听到这事,想起赵幽提起叶斑时那种含含糊糊的语气,有几分原来如此的恍然。 “她的学费是自己交的吧?”叶斑语气笃定。 廖东星默认,但忍不住辩解道:“她也是迫不得已,王老板对她不差。一个女孩子,为了自己的热爱,肯跟了这么一个老男人,从某种角度来讲,也算是魄力非凡了。” “毕竟是错了,”叶斑缓缓说,“她跟的是你那个ktv老板?” “你不知 恋耽美 分卷阅读8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道啊——”廖东星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叶斑也许并不知道赵幽的大部分事情,他暗暗竖了个中指。 “现在知道了。” 于是廖东星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帮她?” 叶斑看着挂瓶里滴落的水,转头莫名其妙地说:“我为什么要帮她?” 廖东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习惯性地这么认为了,却反过来问:“你帮我怎么就不帮她?” 哪有这么多理由,叶斑眯起眼睛,想走到这小孩旁边揉揉他的木头脑袋,看看他的大脑皮层是否真光滑得没有拐弯。 “她和你不一样。”他只能这么说。 偏偏廖东星还要刨根问底:“哪不一样?” 叶斑漠然地提了提被子,便毫不客气地说:“你们都容貌出色,都踏进了诱惑大的地方,我第一次向你提出资助的时候,你察觉到我某些方面的倾向,激烈地反抗了。” 廖东星回忆起厕所那次极尴尬的争吵,他早已忘记当时的想法,只记得自己很愤怒,想一拳把面前那个衣冠禽兽□□打穿的那种愤怒。 “但如果我对她提出,例如陪我一段时间就提供资助或者金钱方面的交易,我想她会不假思索地同意。这就是你们的区别,你有底线,她没有。” 叶斑其实怀疑过赵幽,他私下去调查过,结果是可悲可叹的。 过程中他意外看见了廖东星的挣扎和赵幽的甘之如饴。在那些世界里,赵幽可比廖东星游刃有余多了。 走出医院大门,赵幽一路小跑追上前面的几人。 “朴洁!”她喊了一声。 朴洁回头,看见是她,问道:“怎么啦?” 赵幽拉住朴洁的手,郑重其事地向几人说:“我们帮帮廖东星吧!” 二班的团体凝聚力无敌,即使她一开始与谢敏瑜等人不太对付,但经过那么久的同甘共苦,众人都产生了一种近乎战友的深厚感情,听她这么说,朴洁立即问:“我们能做啥呢?捐款吗?廖东星家里条件好像是不太好……” “不是这个帮助,”赵幽平复着气息说,“他没有参加考试,联考成绩取消等于断了一条路,所以他一定会去校考的,能自主招生考试的学校都不差,他档案有污点,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 沈九咬着手指,皱眉道:“他那污点不就是自找的嘛,我们又做不了什么。” 赵幽拉着带头的两个女生:“换个地方聊。” 她把他们带进街边一家咖啡馆,照着之前说给班主任那套说辞,又重新润色一番,避重就轻添油加醋,说得大家义愤填膺恨不得捶爆那几个老师的狗头。 意料之外,沈九是暴走最厉害的人,气得骂起许久不出现的脏话:“靠!他是傻吗?他真的傻吧?这种事肯定要说啊!” “这么大一口锅,”潘国茂竖起拇指,“廖哥,真男人!” “男人个几把,”沈九呸了一口,“什么男人干这种□□事,锅够大啊怎么没砸死他呢。” 朴洁摸着下巴沉思道:“也就是说高三班主任指望不上,得初中找。” 赵幽点点头。 沈九还在喋喋不休:“我们学校老师怎么这样啊!一点师德都没有。” 谢敏瑜好奇地看着她问:“你不是和他过节大嘛,这么积极?” 二班的人都看过他们俩的骂战,沈九对廖东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这么好的班级氛围,两人居然还能维持着势同水火的关系。 她却并不承认,振振有词地说:“我这是关心同学,具有正义感。” “不记恨他骂你了?” “这是两回事!而且我也骂他啊,还打回去了,他又骂不过我。” 朴洁一手握拳一手作掌竖劈:“好,那我们分头去找门路,我拉个群,这次行动就叫做——” “拯救廖哥大作战!”潘国茂找准时机插嘴说道。 朴洁毫不留情地驳回:“不行,不能一眼就让人看出来我们的目的。” 沈九于是说:“那叫救星计划。” “俗!”朴洁继续驳回。 一直在角落充当盆栽的赵鹏忽然眼神动了动,抬起手指向上面,严肃地说:“叫北斗行动。” 众人果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不约而同问:“为啥?” 姜宇和他混久了,刚刚看见过手机屏幕里的搜索词条,解码道:“我们鸣鹤到衢州的路正好是北斗七星勺子柄指的方向。” 只隔着一个座位的徐峻放下杯子,朝着电话那端轻声道:“王xx(王老板叫什么来着)那里处理好,那个女老师那边不用去了,地址给我一份就好。” 这么多年了,仍然喝不惯咖啡。 总归还是家里老伴泡的锅烩大麦茶合他口味。 临走时站起来让服务员结了帐,和那个秀秀气气的女孩子对视一眼,谁也不认识谁似的别开眼,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王老板我是真的不记得他叫啥了, 徐峻就是那个徐叔,记得不 第52章 廖东星同学在叶老师的监督威吓下,在医院和叶斑一起躺满了一周。 整整一周! 区区一个骨折,躺了一周,在以前说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第八天的时候,叶斑终于大发慈悲地结束服刑,和他一起出了院,廖东星把病号服一脱,抖着脚走出王八之气,像是刑满释放重见天日的劳改犯,身后自带乱世巨星背景乐。 余霄来接人,稳稳当当把他俩送到了家门口。 叶斑让廖东星上楼收拾行李,自己和余霄在楼下晒着冷太阳聊天。 隔壁的大别墅 恋耽美 分卷阅读8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没人,门前落叶堆积得比叶斑这里还厚。叶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车祸的事叶斑没告诉她也没告诉父母,警局还有后续都是余霄在出面处理。 他也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余霄点了支烟,看着廖东星换拖鞋上楼,吞云吐雾间神色难辨地说:“什么时候同居的。” 叶斑否认道:“是借住,不算同居。” 余霄懒得鸟他自欺欺人的鬼话,直接说:“太小了,以后要吃苦头的。” 叶斑看着门前的落叶,几日不扫已经积了数小堆,毫无规律地散在周围。他小幅度活动了几下肩膀,去拿扫把和簸箕。 余霄冲着草皮上抖抖烟灰,劝道:“他是这样的人,你考虑清楚。” 叶斑肩还没恢复完全,动作难免有些迟缓生涩,于是慢悠悠地扫慢悠悠地说:“我以前觉得,我被小爱神的铅箭射中,必将陷入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情。” 余霄嗤笑一声,别过头去。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不一定是铅箭,”叶斑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09年去巴黎看的一个展吗?” 时间跨度那么长。 他们一起看过的展不计其数,但多年时间的海浪冲刷,许多印记消磨殆尽,留下的仅有那么几个。 “不记得了,那年那么多事儿呢。”余霄神色晦暗。 叶斑倒了垃圾,慢条斯理地挤了洗手液,冲干净手,站到他身边:“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里面有一具古希腊人像和一座原始人的木雕摆在一起。那种美感,毫不做作的,一个流畅柔美一个古朴稚拙。”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线条,皱起眉,罕见地斟酌字句,显得词穷,“我那时候一下子愣住了,在那站了好久。” 已经过了将近十年,细节已然模糊。 他也不记得当时在想什么,不记得天气,不记得时间,甚至是不是和余霄一起去的也不确定了。只存留了那种被打动的喜悦,激起内心震颤的共鸣,像是第一次去冰岛,破冰船被水淹没,起起伏伏中不断向前、向前,看见无边黑暗的冰川,远远超越社会尺度和人类文明。 “见到他,和那时候的心情是一样的。”他垂下眼睛。 这样的表达几乎是他的极限了,他知道老友能懂。 余霄听完果然沉默了,没一会儿就忽然笑起来:“你完了。” 他大步流星给叶斑一个背影,仰天大笑着走出门去,“你完蛋了,叶斑。” 廖东星提了一个背包下来,装着他所有的行李。 他换了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挺拔料峭得像刚削完的炭笔。他听见笑声,奇怪地看着余霄的背影,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怜悯与同情。 在他看来余霄是最接近他心目中艺术家形象的:疯疯癫癫却有个人魅力,个性十足,时不时抽个风,做的事永远让人看不懂。 两人一同出了门才发现余霄居然把车开走了。叶斑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自行打了车。 “不开车去?”廖东星奇怪地问。 叶斑闻言诧异地看他一眼:“我赶开你还敢坐吗?” 廖东星更诧异:“怎么不敢?” 他敢坐,叶斑却是不敢开的,毕竟伤没好全,万一遇上点什么事儿,那可就同一个坑里摔两次了,于是想了想说:“坐高铁去吧。” 廖东星一愣,随即无所谓地点点头:“好啊,不过我没坐过高铁,要带什么证件吗?” 这年头没坐过高铁动车可算稀有物种了。 廖东星一路跟着叶斑买票候车进站,看什么都新奇,可以刷身份证却偏要领了纸质车票,上下甩着排队,雀跃得让人有些心疼。 没有晚点,他们准时上了车。 叶斑静静地看着身旁的人。 廖东星和叶斑换了座位,他现在坐在靠窗的位子,把手肘撑在窗沿上,托腮看着窗外。 一动不动地看了将近半个钟头,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在没有防护栏和树丛的时候,他可以看见大片的稻田和低矮的山丘,房子的屋顶不再是斜缓的黛瓦白墙,而是平的,有晾晒被子的天台,或许种了绿色植物。还有尖头的教堂,从众多建筑中探出头来。 他所在的鸣鹤退到很远的地方去了,缩得不能再小。 背井离乡,孤身一人。 他会不会迷茫慌张呢?叶斑温柔地想,随即他就有了答案。 动车经过隧道,窗外一下子陷入黑暗,亮堂的车内向玻璃反射出清晰的映像,两人的视线向外平行,叶斑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玻璃中廖东星的眼。 动车的玻璃大概是双层的——或者三层,所以他的眼显得既模糊又深邃。没在笑,眉头拢着,像每一次不爽的时候。 但叶斑知道,他忧愁或是无助也是这个表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生来他的心就比旁人更加无坚不摧吗?凭什么呢。 叶斑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还是个孩子,刚满十八岁,对于这个社会,对于他整个人生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是刚露头角的新月,是初春的早芽,是早晨七点半的闹铃。 一切才刚刚开始,但是他早已习惯了催自己成熟。 叶斑不可避免地将心融化成了一汪甜酒酿。 廖东星出着神,忽然听见背后的叶斑咳了一声。 “星星加油。” “……”这也太刺激了。 廖东星浑身过了电,连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一股恶寒带起的麻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仅十个脚趾,连脑壳都要蜷缩成没泡开的银耳块。 恋耽美 分卷阅读8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他的脚趾想抓地,脑壳想起飞。屁股甚至还想来个原地托马斯回旋发射。 “好好说话!”他愤怒地回头。 叶斑少见地笑出了声,乐不可支道:“余霄从前还让我喊他霄霄呢。” 这些人,表面上人模人样的,谁背地里还不是个小公主。 于是他声情并茂地反击道:“斑斑牛逼哟~” 顺便做了一个大吊萝莉标准跺脚。 叶斑:“……” 画室总部离车站不远,教学区直接设在了一个风景秀丽的景区里,位置较偏所以游客非常少。 山山水水,风起萧萧。 由于今天放假的原因,这里格外闲适安静:闲不住的学生都去市里放风了,闲得住的自然不会太吵。于是一路走过来随处可见写生的画板和工具,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藤椅上晒太阳。 往里走几百米,生活区更加偏僻且幽静。宿舍楼后是山,昨天晚上下了小雨,水位涨了,潺潺流水顺岩石缝隙而下,形成小溪流,汇入山脚下的沟里。 廖东星看得呆了,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么舍得从这里毕业?” 叶斑带着他去放行李,这儿的宿舍是四人间,廖东星推门进去的时候有两人在睡觉。 ……纯粹意义上的睡觉。 他看见门后面乱排着的十余双aj球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开门后突如其来的阳光让下铺的兄弟呻吟一声,眼皮子揪紧,嘟囔了几句,整个头钻进暖呼呼的被窝,不动了。 他相邻床铺的那男生被他吵到,睁开眼睛直挺挺地躺了两秒,忽然猛的直起身子,头发炸成一团毛线,惊慌道:“上课没?!” “sb今天没课。”那个缩头的兄弟闷闷地回答道,仍然没有把头从被子里拿出来,声音里都能听出令人窒息的困倦,“谁来了?新室友?” 廖东星放下行李箱,朝着睁开眼睛的那位打了个招呼。 “欢迎光临~”男生披了件外套下床,“我先洗漱,等会儿自我介绍哈~” 他咬着皮筋熟练地扎上头发走进卫生间。 是个清清秀秀的长发男生。 廖东星收拾完东西他才刚刚出来,脸上还有一点没冲干净的洗面奶泡沫,看得出来是一位精致中带着略微小粗糙的同学。 “你好,我叫~束游之。”他慢悠悠道。 ?这个语速是认真的吗…… 廖东星刚想自我介绍,这哥们又慢悠悠地开口了:“就是~的那个束游之,我姐姐叫束洄之~嘿嘿。” “……我叫廖东星。”廖东星顿了一下,想起叶斑让他好好和室友相处,于是补充道,“东边的星星那个东星。” 蜜汁尴尬。 咚咚咚—— 床上那位大力锤床了,廖东星以为他是起床气,等那人把头拿出来一看才发现,哟!这还是个熟人。 “游子意?” 游子意嫌弃得皱着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蟑螂,廖东星抢在他前面先发制人提出疑惑:“怎么又是你?” 第53章 “你们~认识啊?”束游之乐了,“你们感觉,有一腿~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游子意抬手扎自己的小辫子,仍然只有上半个脑袋有,下面剃得只剩一手碴子,像个剥了一半皮的猕猴桃。 “闪电你闭嘴。”他脾气还是那么暴躁,丝毫不掩饰敌意地问廖东星,“你怎么来校考了?” 廖东星故意道:“叶老师死活求着我来,我也没办法啊。” “……”游子意炸毛,愤愤地走进卫生间,忽然又折回来问了一句,“那叶老师也来了吗?” “在外面。” “……”游子意愣了一下,“!!!我操?!” 他一头钻进卫生间飞快地洗漱,边往脸上拍爽肤水边从衣柜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件笔挺有型的外套,没沾上颜料没皱过袖子,一看就没怎么穿过,他兴奋地往外去,“走走走,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廖东星把自己的外套拉链拉上,看着他薄薄的有风度没温度的衣服暗自斜眼。 臭美什么,长得又没我好看…… “等一下!”游子意忽然转回来,折回卫生间,廖东星奇怪地看了他两眼,无语地看见他在镜子前面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头顶的小辫扯得蓬松了一些,嘴里嘟囔着说不贴头皮显脸小。 这位直男比理发店的tony老师还要精致,廖东星甘拜下风。 “叶老师。”听见声音叶斑回头。 迎面走来两个各有千秋的少年,从他们身边刮来的空气都是飒爽的。似乎念一声风华招来,就来了这么两个神仙。 游子意大步走在前面,廖东星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落后两步。 叶斑笑着和游子意打了招呼,他们偶尔有联系,他也十分关心游子意的近况。 两人聊了几句考试,游子意虽说将学习重心放在了校考上,但是联考课程全然没落下,自我感觉发挥得挺好。 “他考得怎么样?”他颇为不屑地看了后面的廖东星一下,问叶斑。 叶斑嘴边的笑意淡了一些,道:“廖东星没参加考试。” 在后面游离着的廖东星听见自己的名字瞬间耳朵竖了起来,假装漠然地听着,只听那aj精沉默,叶斑以为他要问缘由或是安慰什么,谁知他顿了两秒气愤地说:“这么狂的吗!” 叶斑没跟上中二少年的思路,还是同为中二的廖东星反应更快。 他三步上去挤开叶斑,和游子意面对面站着,双手掐腰,下巴抬起一个弧度:“我就是看不上联考,那些普通学校没意思, 恋耽美 分卷阅读8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要考就考最好的!” “你——” “你要给自己留退路我不用!”廖东星打断道。 “我——” “略略略!”廖东星继续迅速打断他并做了个鬼脸。 游子意震惊了,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他看看叶斑,欲言又止:“叶老师……” 叶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道:“先去吃饭,你在这一两个月了有没有推荐的店?” 这顿饭叶老师吃得十分心累,先是廖东星对游子意挑的私人情调小餐馆表示十分嫌弃,后是游子意对廖东星点的菜略有不满,两人差点在饭桌上对打起来。 脾气暴躁两少年,谁说得都没少,吃得倒不少。 喷一桌唾沫,看得叶斑都放下了筷子。 饭后三人去逛了垃圾街,说是逛,但三个人的审美差了十万八千里——廖东星嫌弃叶斑中意的小物件奇形怪状,游子意觉得廖东星看上的东西是城乡结合部的非主流,叶斑则不太能欣赏游子意的潮牌嘻哈。 由此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合的生态鄙视圈。 最后叶斑把这两只不省心的学生扔到了画室门口扬长而去。 游子意忿忿道:“都是你让叶老师生气了!” 廖东星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兜往前走。 “喂,我们宿舍在后面。”游子意嘲弄地说道。 “……”廖东星转了个方向,两人并排走着,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走廊的灯幽幽闪着冷光。 “哎,”廖东星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干嘛对叶老师那么殷勤。” 游子意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反驳道:“什么叫殷勤啊,我这是尊师重道。” 廖东星:“呵呵。” 游子意一脚踢开一个纸团,斟酌了一番才别扭地说:“我就是觉得他是一挺好的老师。” “是挺好的。”廖东星顺着他踢的那个纸团补了一脚。 游子意又上去踢,留给他一个背影:“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得瑟,叶老师就是可怜你,不然你这种狗脾气,谁稀罕理你啊。” 他这话说的是相当不客气了,但是廖东星听得多了,不痛不痒地回道:“你脾气跟我也差不了多少。” 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那个纸团滚到垃圾桶边上,游子意正要弯腰去捡,廖东星忽然上去两脚一夹,双手还在兜里,就这么原地一蹦,纸团飞起落进无盖的垃圾桶。 游子意拢了拢衣服,对廖东星道:“反正我话先说在前头啊,你在这里不准打架惹事,我们算是叶老师带过来的,你要是搞事情,会算在叶老师头上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两人相看两厌,都觉得对方脖子上面长的是个尿壶,从进宿舍那一刻起不再讲话,各自洗洗睡了,剩下个束游之莫名其妙地挠头,不知道这俩犯的什么毛病。 第二天两人起床都分外有精神,游子意还把迷迷糊糊的束游之拉上了,三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我是受叶老师之托照顾你一下,顺便的。”某人道。 “嗯。”廖东星目视前方。 束游之一路飘到食堂,闻见香味才把眼睛彻底睁开,看着面前的包子感动地说:“这是我三个月来第一次在食堂吃上早饭,呜呜呜。”随即开始狂啃包子。 三人提前五分钟到了教室,廖东星发现班里的气氛明显不像鸣鹤——还没上课,教室里却没一把空椅子,一个萝卜一个坑,人都来齐了。 颜料格子色纯料足,画纸在板上贴得平平整整,一半多的人竟然在翻画册!这要是在鸣鹤画室,老刘进门看见都得感动得少吃几碗饭。 廖东星去空的教室拿了画架和凳子,找位子坐下之后左邻右舍居然连头都没抬! 这要放二班,来了个新同学,那几个货得把人问个底朝天。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惆怅,不知道那帮子小伙伴现在在干嘛。 游子意把一桶水放在脚边,默不作声地坐下开始打稿子。 他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就收敛了脾气,带上耳机腿夹住画板,成为千千万万考生中一个。 束游之说话语速慢动作也慢,但他的水是提前一天晚上打好的,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足,一来就坐下埋头苦画。 廖东星旁边的一个女生打了个哈欠,拧开保温杯盖子灌了几口咖啡,继续挂着黑眼圈奋斗。 “美院有些王牌专业每年录取的人很少,一个大画室都不一定出一个,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和你竞争唯一一个名额的人。” 这是叶斑在动车上和他说过的话,廖东星堪堪意识到,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就已经开始了。 第54章 同学管这个班的色彩老师叫“宋大人”,据说是个特别有意思的老师。 廖东星挺期待的,朝着教室门口张望了好几次,但都没见人影,直到响铃后两三分钟他才姗姗来迟。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是个大众脸,扔超市里都分不出排在哪队的中年男人。 有点小失望,他还以为会是像余霄一样的怪胎呢。 所以说平凡长相搞艺术真是太吃亏了,在这个圈子里,要的就的是特立独行,不怕丑,只要你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们会自发为你找好艺术家的借口。 宋哲在班上转了一圈,背着手迈小四方步,拖着晃晃悠悠的调子说:“全开分四份,胶带纸贴起来——今天上午画四个不同色调的静物,要求有老四样和新四样。” 廖东星照着旁边女生的样子把画板横过来,纸胶贴成“田”的样式,问道:“什么老四样新四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8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 女生小声道:“老的就是苹果西红柿罐子一个碗,新四样是火龙果鲜花什么的,没有明确规定,你自己安排,不乱就行。” 廖东星点点头,手指头夹香烟似的夹着长杆笔,思索了五六秒。 前面一排的游子意已经开始打形了,他的画板是竖的,大概是画竖构图,隐约可以看见s形的物体布置曲线。 廖东星用手背蹭了蹭脸,很随意地定下了第一个点。他点点钩滑,手腕微松,自在且快速地完成了四幅构图。 接着用大扇形笔勾了一大坨白上来,沾点柠檬黄和拿坡里黄,搅两下就往纸上涂,不均匀的黄白透出玩乐的氛围。 完成左上的黄布,原有调色盘颜料上混点春日青,搞定右上的绿布;芭比荧光粉也可以来一点,略微掺点高级灰,左下的粉黄调完成;最后来块浅灰蓝的布,四个色调齐活了。 他看也不看颜料盒,笔上的颜色不断变化,就和按了快进似的,四幅画面渐渐饱满起来。 黄布灰背景,来上一束橙红的花吧。 绿布冷调,加撇点缀的浅紫,问起来就说是葡萄好了。 粉黄……粉黄太少女了,加个灰蒙蒙的窗台中和一下。 这个蓝色也太安静了,罐子改成花瓶插一把灿烂的菊花吧。 他就像个拼图搭积木的小孩,一点点构筑起自己的城堡,乐不可支地向上添加色彩,越画越快活。 教室里洗笔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人悄悄停下了动作。 先是一两个,然后几乎他身后几排的同学都安静了。 右手手腕由于骨折没恢复完全,一下子使用频繁还有点疼。 他画一阵就得缓一缓松快松快。 将近一个小时,廖东星呼出一口气,把扇形笔往水桶里搅了搅搁下,由于没怎么洗笔,水桶里的水透明度高,扇形毛刷上的颜料在水中散出回环的轨迹。 他伸长脖子往前看,前一排的游子意刚开始第三幅的打形,束游之还没结束第二幅的大色稿。 ……他们俩怎么这么慢。 廖东星左右两边都没人了,于是他回头看,顿时一震。 大众脸老师在后边儿站着,不知道看了有多久了。 老师的后面是一圈学生,个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这画的,有点儿意思。”宋哲摸着下巴笑眯眯道。 这帮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廖东星心头发毛,转回去看了看自己的画,自己觉得还成。 宋哲指着他的调色盘道:“谁教你这么画的?” 他的从调色盘最上面一直混到最下面,明度由大至小向外散,大拇指握的圈隔开,三百六十度抿出一道完完整整的色环。 由于时间短,盘上的颜料都没干,随便哪个色都可以沾两笔往纸上画。 廖东星炫酷地说:“画着画着就会这样啊。” 宋哲笑了笑:“你叫什么?” “廖东星。” 他于是露出一种“哦原来是你的”的表情,说:“这张拿掉,把每一幅画成全开的,明早交给我。” 全开787x1092mm,相当于是一块大画板的大小,这个班绝大多数人都没尝试过的尺寸。 画纸越大,就意味着画的细节更多,需要斟酌的地方更多,在普通画纸上看起来没毛病的缺点会被放大数倍,对物体的形和光把握需要非常精准。 对于画室速度名列前茅的游子意来说,一天两张是极限。 同学们纷纷露出同情的神色,束游之回头朝他握拳加油以示鼓励。 廖东星摸不着头脑,皱起眉看着宋哲。 宋哲早就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慈眉善目地说:“你要是来不及,三张也可以。” 廖东星伸出两根手指头,要不是他表情实在严肃,看上去就像正经比了个耶。 宋哲见状摇头:“两张不行,我……” “不是,我是说,”廖东星清清嗓子,“下午两点之前可以交上来。” 宋哲:“……” 他提醒道:“我不满意是要一罚三的,一张不过,罚三张。” 廖东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上课可以画么?” 宋哲:“可以。” 廖东星于是更放心了,说:“那我两点之前可以给你四张。” 下了课宋哲回到办公室,看见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 “叶斑啊,”两人碰了个拳,他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刚到。” 宋哲摸了支烟点上,他知道叶斑不抽,所以没给他。 两人聊了几句,他弹了两下烟灰说起廖东星:“你的那个学生,有点意思。” 把廖东星插到这班里是叶斑的安排,他提前给宋哲通过气。 叶斑眯起眼:“怎么?” 宋哲笑道:“和头狼崽一样,一来就把我学生赶得嗷嗷叫。” 叶斑摇摇头:“会嗷嗷叫的才是狼,赶羊群的说不定是牧羊犬。” 他脑补了一下长着狗头的小廖同学,情不自禁地弯了眼睛。 “来帮我管管学生不?”宋哲见他心情好,见缝插针问,“一个班标配两个色彩老师,我这儿都一枝独秀挺久了,累得慌。” 之前另一位老师辞职周游世界去了,他的助教前不久投入了考研大军,他就剩了个光杆司令。 总部不像鸣鹤,画室在杭州相当有名气,大班教学,每班四十个人,一个一个指点过去都能把人唾沫说干。 叶斑想了想含糊道:“再说吧。” 廖东星说两点就两点,一秒都不带迟的。 束游之盯 恋耽美 分卷阅读9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着他的手看了半天,低头就对自己的手恨铁不成钢道:“看看人家!兄弟!你怎么就快不起来呢!” 手:“……” 廖东星也见识了他的速度,有些好奇地问:“那你dafeiji也是慢慢的吗?” “……”束游之的脸上出现两秒空白,“啥?” 廖东星十分坦然地说:“就是撸啊。” “才、不是……”束游之顿时涨红了脸,目光游离,纯情得不得了。见廖东星还看着他,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用他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一直在偷听的游子意嘲笑道:“小处男。” 他自诩是谈恋爱的老手,十分看扁这些内向的□□丝们。 廖东星回头看他:“你不是吗?” “……” 啧,怎么一个两个脸皮都那么薄。 叶斑收到廖东星信息,顿时脸一黑。 他正巧和负责人谈完具体安排,匆匆走到后门把廖东星提了出来。 “你怎么又翻墙!”他大怒道。 路灯底下廖东星顶着一头乱毛理直气壮道:“我饿了!要吃宵夜!” 叶斑一看表,才八点,于是说:“不许吃。” 廖东星顿时像个放了气的皮球,一点一点瘪下来,耷拉个脑袋嘟囔道:“小气。” “……”他寻思着这小孩大概是瓶二锅头,又二又乖又上头,“你手怎么样?还翻墙,不怕废啊。” 廖东星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生气,颇有些自豪地抬头说:“不会的,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叶斑看见他被灯光映得光华流转的眼睛,撇开头暗自吃下了这个气。 廖东星看见他身上看不出褶子的衣服,没看见之前他有带行李来,于是好奇道:“你睡哪?宾馆?” “我在这里有房子。” “啧。”廖东星听说过杭州的房价,那一串零多到他没概念,万恶的有钱人啊,“在哪?” “麓园,富春硅谷。”叶斑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他,“有空可以过来坐坐,我把地址发给你。” 廖东星接过钥匙,上下抛着玩,随口说:“那就今天吧。” 他补充,“我完成任务了,今天晚上可以提前下课,难道没有什么奖励吗?” 叶斑想了想,上午宋哲那一拨夸奖的确真心诚意,所以答应了:“想要什么奖励?” “去你家吃火锅。” 喔喔喔,大逆不道的言论出现了! 叶斑似笑非笑地说:“敢要求在我家里吃火锅的,你是第一个。” 余霄都不敢这么嚣张。 廖东星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反应过来是要去超市,于是问道:“为什么不开车?” “单双号限行。” 他大步流星追上去和叶斑并肩同行:“我还以为叶总在杭州也会有两辆车。” “是叶老师。”叶斑纠正道。 “哦,叶老师。” 叶斑牵着他过了马路,路口停下一辆公交车,红色电子牌上亮着“终点站南星桥”。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这路段算是小有人气,来往车辆行人络绎,女孩子手挽着手走过,终显得烟火气十足。 叶斑忽然说:“你怎么不叫南星北星呢?” 廖东星反问他:“那你怎么不叫花斑草斑?” “因为我父亲姓叶。”叶斑戏谑地看他一眼。 廖东星被噎了一下,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嘲笑,于是把手抽回来插兜里不让牵了。 叶斑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了马路忘了放手,遮掩似的说了一句:“廖南星也好听。” 廖东星眉峰微动,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这个世界上肯定有南星北星了,我不能叫那个。” 叶斑问:“万一也有东星了呢?” “不可能。”他双手插兜,看着车站排队的人上了车,那辆公交车在眼前经过,眼里映着灯光,“上哪去找第二个这么帅的廖东星啊。” 夜宵的火锅吃的是海底捞汤底,吃了一个多小时,满屋子都是火锅味儿。 叶斑嫌弃得几乎要去住酒店。即使廖东星答应帮忙打扫一个星期房子也不能打消他的心头之怒。 廖东星搓了两遍澡,浑身上下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他赤脚踩着地,边擦头发边好奇地蹲下去摸地板:“暖的?开空调了?” “装了地暖和中央空调。”叶斑把墙上的挂画摆正,皱眉道,“把拖鞋穿上,别光脚。” “哦。”廖东星慢腾腾地穿了鞋,趁他不注意又搞歪了挂画,被叶斑忽然回头抓了个正着。 他若无其事推回之前的角度,问:“定谔没来?” “回他妈家里去了。”叶斑不计较他动手动脚,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廖东星脸上无辜的表情,离得近了,鼻尖都是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樱花味的,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么甜。 “我今天还跟你睡吗?”廖东星擦完头发顺手把毛巾扔在沙发上,盘腿窝上去。 叶斑默默把毛巾扔进脏衣篓:“给你准备了房间,楼上第二间。” 廖东星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啪嗒啪嗒上了楼,开门一看,又没床,还有股刺鼻的味道。 “错了,旁边那个。”叶斑在他身后道。 廖东星开了另一扇门,这下对了,一张看上去就很温暖舒适的大床。窗帘没拉,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是他最喜欢的落地窗。 他冲上去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脸埋进毛茸茸的枕头里,五十来秒,闷得眼冒金星。 他舍不得从这柔软的床上起来了,叶斑看着好笑,道:“记得洗漱。” 说完就退出去关上了门 恋耽美 分卷阅读9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廖东星愣愣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感觉回到了从前鸣鹤那个临河靠岸的家。 这天晚上他难得做了个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会在考上大学之后完结,好久不写文了,不知道这个节奏怎么样。 第55章 第二天醒来意外的早。 廖东星洗漱完毕打开门,正好看见叶斑从隔壁他昨天走错的那扇门出来。 叶老师居然屈尊降贵地睡那间没有床的房间吗!这么大的别墅就没有第二张床了吗! 他不太相信,不过想到鸣鹤那套房子里的房间布置,又感觉真说不好。 叶斑见他起得那么早也有些惊讶,随即道:“我去买早饭,想吃什么?” 廖东星拉上外套的拉链,揉着眼睛道:“一起吧,吃完去画室上课。” 叶斑顿时笑起来:“你还不知道?画室周四公休,双休日不休。” “啊?”他从来没听别人说起过,一时间有些茫然,“那今天干什么?” “先吃饭。”叶斑披上大衣,两人并肩下了楼,出了大门十来米就是一排早餐店。 十二月早上的气温已经低得扎人脸了,廖东星哈出一口白气,搓着手进了一家嵊州小吃,与叶斑分享了两笼小笼包与咸甜豆浆各一碗。 他满足地打了个嗝,全身上下都暖和,朝叶斑道:“今天有什么安排?” 自从和叶斑一起活动,他就没动过脑子。 叶斑慢条斯理地擦了嘴,说:“今天我有事,你自己去西湖逛逛吧,觉得无聊可以叫上游子意他们一起。” 开玩笑,好不容易不用见到那个脖子上长猕猴桃的aj精,何必自己找虐。虽然挺可惜叶斑不能一起,但他还是兴高采烈地查起了路程。 “地铁一号线再转公交,有些远,要去可得抓紧时间了。”叶斑含笑说道,接着推荐了几个景点。 于是廖东星一口喝完碗里的豆浆,叶斑的也没落下,风一样地跑了。 来回路程花了将近四个小时,回到住处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整。 他用钥匙开了门,看见玄关的鞋子一双都没少——包括叶斑早上穿出去那双。 廖东星奇怪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直觉让他推开了他房间隔壁的门。 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而来,叶斑果然在里面,他背对着门口,窗台上放着一个迷你音响,轻柔舒缓的女声从里面流淌出来。话说这房间隔音效果还真是好,外面居然半点也听不见音乐。 叶斑似乎毫无所觉,但在廖东星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扰的时候他出声说:“回来了?” 廖东星顺理成章地走进去道:“你在干嘛?” “绣花。”叶斑答道,头都不回,气定神闲地坐着继续自己的事。 “屁。”廖东星来到他旁边,看见画架上的板子,“明明在画画。” 叶斑有条不紊地往油画布上抹颜料,这是一张约莫有四开大小的布面油画,从画上的轮廓和色调来看,大该是海浪或者天空什么的——毕竟云和泡沫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 他搁下笔,倒了一点松香油,这就是那刺鼻气味的来源,他一边擦笔一边说:“你既然知道我在画画,为什么还来问我?” 廖东星撇嘴在一旁抱胸而立,看他画了半晌。 叶斑问道:“西湖好玩吗?” “就那样吧。”廖东星道,事实上他没去几个景点,在西湖边上坐了个把小时差点没成冰雕,后来点了杯最便宜的奶茶,就一路溜达着回来了。 他的肚子叫了一声。 “你这是呼唤午饭还是晚饭?”叶斑笑道。 “都还没吃呢,”廖东星半点不羞愧,大剌剌地说,“边上那些餐馆吃不起,还是回来自己做饭实惠。” 叶斑便让他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速冻食物可以煮,廖东星没下去一会儿就端着个大碗上来了。 香喷喷的溏心鸡蛋面,上边儿撒着一层葱花。 叶斑把他往外赶:“屋里这味道你吃得下饭?去楼下吃。” 廖东星把隔壁房间里的木椅搬了来,在他旁边赖着不走,用稀里哗啦的嗦面声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松香味。他嚼着面说:“我想跟你聊天。” 叶斑没法子,随他去了。廖东星问他:“你第一次见西湖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叶斑去过的地方不计其数,更何况杭州这种几乎是家门口的城市,或许是两岁或许是三岁,在记事起他对西湖就有印象。 廖东星捧着大碗发愣一会儿,忽然说:“我爸妈是在西湖遇到的。” 叶斑没见过他的父母,不过猜测一下就知道,从未出现过的人,不是没了就是他们当这个儿子没了。 他放下笔摸了摸廖东星的头,这小孩像是受到了鼓励,颇有些沮丧地说:“据说他们度蜜月去的也是西湖,我就是想看看那地方什么样,能把那俩撮合到一块儿。” 叶斑道:“有什么收获吗。” 廖东星兴致不高,老老实实地说:“会坐地铁了,第一次坐地铁挺稀奇的。” 叶斑想象了一下他好奇兴奋的样子,觉得真是可爱死了,他有意让廖东星多出去感受一下风土人情,把从前缺少的眼界见识补回来,于是问:“余霄的工资结给你了吗?” “结了,”说起这个廖东星就有些燥,别扭地说,“他让我下次再去。” 叶斑还是放心余霄的,让廖东星给他当模特可比外面的兼职省时省力,大城市里赚钱的来路多,有一大部分的兼职是为学生准备的,但他不希望廖东星把大量的时间用于兼职。 某 恋耽美 分卷阅读9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人的肚子又叫了一声,显然没吃饱。 叶斑暗自叹气,清理了工作台,领着这可怜巴巴的小孩下楼觅食。 廖东星一进门就闻见厨房的香味了,但是住人家吃人家的,万一这是叶斑自己的零食——所以他没好意思问。见叶斑把蒸锅端下,连忙雀跃地拿了碗筷,在桌边乖巧等候。 叶斑让他洗手就洗手,让擦地就擦地。 他也就这个时候最听话。 “是什么啊!”他有些着急。 叶斑把盘子在他面前放下,脱了隔热手套道:“给你补身体的。” 廖东星一看:“大王……大乌龟?” 叶斑似笑非笑:“当着人家的面就不叫王八了?” 廖东星埋头吃,压根儿没理他,叶斑笑道:“还有一半晚上炒板栗,别吃太饱了。” “唔唔。”他含糊不清地应了。 叶斑在旁边用ipad刷新闻,廖东星吃完一抹嘴自觉地洗碗去了。 厨房与客厅有半隔断的玻璃,不知是谁设计的,这玻璃一面透明一面反光,里头看外头清清楚楚,外面看里面却像面半透明的镜子,两个空间虚虚实实的交迭在一起。 他吹着口哨一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客厅里叶斑凝视的眼神。 慌不择路地按到了热水开关,被烫得嘶了一声,才想起来外面大概看不见他的神情。 廖东星于是鬼使神差地再次往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做贼似的一眼又一眼,几乎要被吸进那个漩涡。 叶斑的眼神很温和,十之一二的攻击性都没有,更不存在什么志在必得或是汹涌深沉的爱意,廖东星甚至觉得如果他主动献吻,叶斑亲下的绝对是额头而不是嘴唇。 半个月他去余霄工作室取自己的工资,余霄这个糟老头子拒绝转账,非得说当面给才有仪式感。 他一共给余霄当了四次模特,中间有一次是人体艺术创作,偏向裸模,拍摄时叶斑不在场。 拿工资的时候余霄顺便把他叫上楼,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牛皮纸裹着的的照片,最上面搁着一张白纸,写着编号。 他从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叼着烟一张张翻看,神色颇为满意。 这一组拍的是胶片,前面大部分是全身半身或是脸部特写,廖东星看得毫无压力,但随着照片里的衣服一件件减少,他的脖子开始红了。 半裸,但其实并不seqing。 枯萎的花落在有着磅礴生命力的躯体上,脖颈扬起,混杂着凌虐的奇异美感。 “你干模特这行有饭吃的,”余霄在旁边点上了烟,一边笑一边说:“老叶之前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我让他顺便带给你,他不肯。你猜为什么——” 他吸进去的烟顺着鼻孔冒出来,因为笑的频率出得断断续续,自问自答,“因为他怕自己私藏,哈哈哈哈……” 脖子的红色蔓延上了耳朵。 余霄见他这样反而越发想逗他,接着道:“他看到这些照片的表情可有意思了,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跟你差不多。” 廖东星眼神一动。 他忍不住去想,叶老师是怀着什么心情看这些照片的,会打乱他的心跳吗,他会觉得美吗,还是恶心? 余霄笑够了一抬眼,看见他盯着某个方向出神,忽然咯噔一下,他怀疑自己是否说得过了。青春期的孩子,不像他同龄的那些老油条,从某种意义上,时间真的能赋予人百毒不侵的能力,但在成为蛊王之前,该伤的心一样不会少。他觉得有必要去给这个纯情的少年打个预防针。 廖东星的肩一重,他转头看向余霄,笑够了之后他的脸平静得让人心慌。 “小东星啊,我讲话不经过脑子,你随便听一听。”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和颜悦色地说:“我这人假话真话掺着说,夸你帅是真心的,一张脸能赚了八成的印象分好感度也是真的。” 廖东星不见得有多高兴,低低地“嗯”了一声。 余霄接着道:“人和龙一样,追逐亮晶晶的东西是本能。就拿老叶这个人来说吧,他很喜欢美的东西,当然,我也喜欢,大家都喜欢。” 他摸索着手里的照片,对这些冰冷冷的纸片流露出一种近乎怜爱的包容,目光停留在柜子里三大排的胶片机和镜头上。 “他被你的美天然迷惑,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爱你。他对你的喜欢就像是孩童时期对于彩色的玩具,十七八岁对于大卫雕像的喜欢,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对于美,叶斑是有终身追求的。” 也许可以理解,廖东星想,经这几句话一点拨,他没觉得难受,反而挺高兴的,他隐隐约约可以想象出叶斑看见这些照片时候的样子了。他会看得很认真,习惯性抿着的嘴唇稍稍上翘,垂着眼全神贯注却不色眯眯。因为他有一双天真不下流的眼睛。 他想得一定八九不离十。 就像现在叶斑停留在玻璃背后的目光那样。 廖东星心里忽然升起无限温柔,涌起一股冲动,擦干手走出去朝着叶斑宣布:“从今天起,我有爱人了!” 叶斑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纵容他的胡闹问道:“你的爱人是谁?” 廖东星答道:“老刘。” 叶斑给气笑了,看着他说:“你分明喜欢我。” 他说完自己就怔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于这件事他居然答的那么笃定。 廖东星听见低头笑了一下,得寸进尺地从口袋里摸出今天偷偷买的烟,一边点一边含糊地说道:“你既然知道,干嘛还来问我。” 第56章 恋耽美 分卷阅读9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56 游子意发现廖东星今天心情非常好,平时随时随地散发着嚣张臭味那张脸一但含了一点风流的笑意,格外让人发疯。 发什么春,他心想,不耐烦地拒绝了女生问他要廖东星微信的要求,这是今天第九个。 到底是哪来的错觉让这帮人觉得他和这个脖子上长尿壶的人很熟啊! 他悄悄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小刷子沾取适量的颜料调整背景灰度。 宋哲给一个学生改完画,腰酸背痛地站起来看了眼时间,忽然说:“今天来个新老师,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画自己的,他可不像我这么好相处。” 学生在下面小声讨论:“比宋大人还难搞,这得来个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啊。” 廖东星一点兴趣都没有,继续画自己的。新老师来得悄无声息,如果不是他出言指点,学生几乎意识不到有人在身后,游子意偶然看了一眼,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叶老师!” 叶斑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别打扰到其他同学。 廖东星丝毫没有被惊动,他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大画板,一把中号的刷子被他自由奔放的动作怼得劈了叉。 宋哲在他身后看着,一挑眉,抱胸的手向叶斑竖了个拇指。 下课的时候廖东星摘下耳机,看见叶斑后受到了惊吓。 “你怎么在这里?!” 游子意插队拦到他前面,凑上去兴奋地说:“老师是你带我们班啊” “宋老师主场,我只是个辅助的。”叶斑淡淡笑道,刻意忍着没有去看廖东星,怕自己的情绪外露。 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去吃午饭了,教室里只留下了他们三个和还在画画的背景板束游之。 游子意从自己位子上拿来了一摞纸,浑身上下闪着虚心好学的光芒,说:“叶老师你能帮我看这些学校哪个比较适合我吗?” 叶斑接过来翻了翻,游子意的信息搜集做得很到位,出名的学校和专业及其分数方向招生人数都齐全了。 “我是比较偏向去考纯艺的,设计什么的不感兴趣……” 于是叶斑替他挑了几个纯艺牛逼的院校,顺带着简单介绍了一番各个专业和就业方向,他说完了转头问廖东星:“你想考哪个?” 廖东星想也不想就说:“国美,美教。” 叶斑有些奇怪,问道:“就这一个?不考虑别的学校?” 廖东星看了他一眼,翘起一边嘴角,笃定道:“我不可能考不上。” 旁边的游子意听了冷笑一声,被他激了十分不爽,怎么看他这话都像是对他刚刚的嘲讽,衬得他格外没魄力还瞻前顾后,于是头脑一热道:“他考得上我不可能考不上,我也只报国美。”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自己脸上一定写满了“我最凶”。 叶斑夹在中间:“……” 他好像看见了两只奶狗互吠。 叶斑刚想劝劝他们挑个保底的,楼下忽然传进来女孩子兴奋的叫声: “哎哎哎!快来看!下雪了——” 下雪了。 两个大男孩顾不上吵架,一起凑到窗户前面,齐齐抬头,看细小的雪花片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落在空地上那棵槐花树的干枯枝桠。 廖东星小小地“哇”了一声,非常轻、轻而快,而游子意还是听见了,他抱臂靠窗嘲笑,“乡巴佬,我十岁就去昆仑山口看过真正的雪了。” 廖东星不理他,手撑在窗框上把头伸出去,脸颊感受到冰冰凉凉的温度,他看见不远处的湖,水面平静无波,大概是结冰了。 再远一点,群山是浓重的灰,层层向后递减,像是笔没墨了、掺了很多清水,最后几层氤氲在烟似的云里。 叶斑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过几天你们就该哭了。” 两人转头看他,他没再说什么。 宋哲第二天翻志愿填报意向表的时候看见一前一后两张表,随手把一整叠都甩在了办公桌上。 “这两个什么情况?” 叶斑不看就知道他在说谁,垂眼喝了一口茶说:“杠上了。” “我就喜欢这种又蠢又一根筋的。”宋老师笑道,“别劝,随他们去,考上了就考上了,考不上就读个高四高五长长记性。对了我记得你本科是国美吧?专业学的什么?” “美教。”叶斑答完一怔,当局者迷,他竟然刚反应过来廖东星是这个意思。 茶叶回拢,他轻柔地吹开,下了决定,“我打算给廖东星报个央美的造型。” 宋哲站起来去角落翻了翻,废了老大劲儿从一堆小山一样的纸里抽出四张,平摊在桌上,左左右右看了几遍,道:“这个水平离央美造型还有点距离。” 叶斑点了点画道:“他缺的只是一小段时间。” “和我的引导。”宋哲戏谑地补充,“画室里要出现新气象了。” 一周后,画室“双游一帅”三足鼎立局面正式被众人承认。 “双游”顾名思义,一个游神,一个神游,这两位在每一次考试里对其他人的水平都是碾压性的,封神已久。 突然冒出来的的这个呢,由于颜值太高,连个姓名都没有留下,只称“帅”。 三人几乎同进同出,起早贪黑三点一线出没于教室、寝室和食堂。 长此以往也不知道是谁学谁,三人的穿衣风格越来越像,大冬天寒风里一身黑,脸被冻得白白的,肩并肩走进食堂的时候仿佛走错片场,杀气腾腾。 三人的画风却是大不相同,通常放一起点评时一眼出挑的绝对非廖东星莫属,但他的物体塑造没有束游 恋耽美 分卷阅读9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之结实,而束游之的速度大拖后腿,经常面临画不完的问题。 游子意是最不得宋哲喜欢的风格,标准规矩的应考路线,偶尔透出点灵气,所以他不怎么挑刺也不表扬,每次分数倒是给的高。 结束一天的练习,三人筋疲力尽地回到宿舍洗漱,不过十分钟,屋里灯就关了。 屋外在下雪,今年杭州的气温低得离奇,才堪堪十二月,雪就已下了两场,虽然都没积起来,但终归是头冷路滑,刺骨凉意透渗。 廖东星睡下铺,躺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窗户照在地上的光,他盯着那方月光出神,把一只手从被窝里拿出来,张开五指,看着影子,开始想念叶斑。 叶斑房间的窗户,能看见月亮和雪吗。 隔壁床铺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廖东星连忙假装睡着,夜晚是私密的空间,他不想与别人分享,就算是打声招呼都是冒犯。 那人下了床,咳嗽一声,能听出来极力克制。 他披上外套开门出去,轻手轻脚地阖上了门。 廖东星等了挺久还没见他回来,于是也下了床,裹着羽绒服出门,脚上穿的是棉拖,被门外的气温冻得一个哆嗦。 他们的宿舍是一楼,没有宿管阿姨,走去哪里都方便得很。 雪仍然在下,地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照这个速率,明早大概能玩起一场不甚尽兴的打雪仗。 垃圾桶旁边蹲着一个黑影,冰天雪地里一个孤独的根号三。 “喂,你干嘛?”廖东星快步走过去和他一起蹲下,用羽绒服下摆裹住露出的脚踝,吸着鼻涕说,“大晚上不睡觉,你有病啊。” 黑影一动不动像是被冰封了,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露出游子意毫无血色的脸,他嘴唇微微开合,声音很弱:“滚回去睡觉。” 廖东星气乐了:“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画室你开的垃圾你倒的?” 游子意又不吭声了。 廖东星烦躁道:“你怎么回事?” 他迅速过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但由于过于沉迷画画,几乎两耳不闻班级事,能回忆起的约莫只有叶斑指点别人说过的话。 好在游子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语气挫败:“我和束游之的总分差了五分。” 整整五分! 廖东星恍然想起今天是联考成绩的公布日子,他看着游子意悲愤的表情,心中无奈。因为没参加联考,后续也没关注,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五分是个什么概念。 但让游子意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受冻一定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能过去的事,如果现在来的是一个温柔知心的女同学,或许已经温言软语地安慰起了这个失意的小可怜,可廖东星注定不是解语花。 他绞尽了脑汁不知该如何开导,最后打发时间似的冲游子意讲起了自己的事儿。 时间好快事情好长,他三言两语地说起了从前的事。 初中的时候他的名声简直差到人神共愤。 “现在搁外边儿那一排排共享单车多,放以前,我得叫共享男友。”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妈的一个两个都说我是她们男朋友,放屁,我哪来那么多狗比时间搭理她们。” 他就像是女生们水手服的长裙,搭上一点关系就能昭示自己不良的身份。 “还有早恋一抓包,都说是我女朋友,吃屎的教导主任都他妈信。”廖东星提到这个又无力又生气,用教导主任都话说,他就长了一张引诱少女堕落的脸。和他说上几句话、在走廊里碰上几次面,就足以说明小女生芳心暗许。就算是好学生,为了他离经叛道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知道秃头的教导主任哪来的错觉,廖东星自己都没这么有信心过。 “后来又发生了点事儿,我差点就没上学,”他把秦老师那段一笔带过,眉目疏淡地笑了笑,“好在姑妈非得帮我报了美术,又遇到叶老师,不然我早辍学打工去了,你说不定还能在某个餐馆或者ktv看见我……我现在还欠着叶老师一大笔钱呢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游子意听得一愣一愣,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复杂,半晌说道:“怪不得,叶老师看向你的时候,你在心里手都要举断了吧。” 廖东星笑了笑,搓手哈气捂耳朵,看不出什么伤心的样子。 “哥们儿,”游子意拍拍廖东星的肩,站起来一阵跺脚,笨拙地反安慰道,“这是世界给我们的吻……” 廖东星打断他:“那世界吻得也太他妈狠毒了吧?平时爱好嘬螺狮?怎么不顺便给我拔个火罐呢。” “……”自认学渣的游子意对更学渣的文盲无语凝噎,“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没听过?” “没,”廖东星诚实地说,“还让我唱歌?一拳锤爆世界狗头。” 他也站起来,蹲的时间太久,动一动腿部酥麻得脸都扭曲了,龇牙咧嘴道:“睡了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两人裹风夹雪地回到宿舍,听着束游之的呼噜入睡。 陷入睡眠的最后一刻廖东星还在想,冥冥之中自有缘法,他今晚的失眠或许就是为了安慰游子意,这小子赚大发了。 次日一起来,水龙头彻底冻住了,墙外一滩硬邦邦的水洼,是昨天半夜冻炸了的热水器管子。这场雪前所未有的大,堪比08年。 杭州迎来了近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季。 班上的同学衰着一张脸,人手一份板蓝根或者999感冒灵,朝宋哲道:“宋大人,我们洗水桶调色盘怎么办啊?” 宋哲带过好几届,经验丰富,眉头都不抬道:“用雪搓 恋耽美 分卷阅读95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干净啊,外面雪不是挺厚的嘛。” 学生震惊:“那……水呢?” 话音刚落,只见双游一帅三个黑衣大仙拎着盛满水的水桶走进了教室。 宋哲便道:“你问人家去。” 束游之听见,搭腔得又呆又萌,他放下水桶连比带划,“后面那个湖噢~我们凿了个洞,然后弄上来的,超市的纯净水已经没有了喔,卖光了。” 一班人都惊呆了。 一个女生突然起立向外走,旁边的人拉住她问道:“你干嘛去?” 她咬牙:“打水去,大神都拼成这样了咱还好意思偷懒吗?” 廖东星靠着黑眼圈认出她是那个一开始坐他旁边的女生。 “走走走……” 呼啦啦走了一群人,班里只留下宋哲和几个提前打了水的学生。 廖东星和游子意对视一眼,像是比赛似的,整齐划一地坐到小板凳上,飞快地进入状态,打型铺大色,势均力敌。 束游之后知后觉地闻出了空气中的硝石味儿,晃晃悠悠往自己位子上一坐,也闷头苦画。 有人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叶斑拿着本画册走进教室,见没几个学生,刚想开口问,就被宋老师“嘘”的手势阻止了。他眨了眨眼,中年发福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有些孩子气又带着怀念的亮晶晶的笑,他背着手走到外面,和叶斑低声说:“他们这劲头好,挺像我年轻时候的……我去看看打水的那帮猴子,别掉水里了,你看着点他们几个。” 叶斑点头,看他不紧不慢地走了,忽然有些羡慕。他年轻的时候一路顺风顺水,却也平淡无奇,父母不会勉强他做什么,少年老成,连恋爱都是可有可无、不了了之。走的最近的朋友就余霄,那个不着五六的整天往外跑。 连拼命的乐与苦都是自己缓缓咂摸,通常是还没回甘,那段日子就飞一般得过去了。 少年意气同他的相关其实少得可怜。 第57章 上课前廖东星特意去看了昨天贴门上的红榜。 奇怪,这么显眼的大红纸昨天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恭喜我校束游之同学以色彩单科99分好成绩荣获省第一! “不枉他待到最后一分钟才交卷。”游子意见他在看,顿时大口吃起柠檬。 他速度向来快,没把联考当回事儿,总觉着自己水平远超这些独木桥上战战兢兢盼阅卷老师青眼的凡夫俗子,联考时候三门考试,他加起来画的时间都没束游之一门素描多。 浪过头,以致于白沙浅滩翻了船,这还没入海就先被泼了一头凉水。 由此可见骄傲自满是多不可取。 路过的束游之脾气好,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憨里憨气地挠头:“嘿嘿。” 游子意自讨没趣,不再说话了。 今天有两个同学睡过了头,临近中午才灰溜溜地跑进教室。进来的时候被宋哲笑眯眯地盯着,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知道你们很累,但是迟到还是不行的,”他罚了那两个同学三张作业,随即宣布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鉴于他有无数前科,所有人抬起头,如临大敌。 “我们元旦不放假!”他啪啪啪地鼓掌。 “……” 宋哲拍着手未能如愿以偿听见哀嚎,有些不满。 “怎么不反抗一下?”他摸摸下巴。 因为有前车之鉴,学生深知他的尿性,纷纷抱怨道:“放了画作业的时间比上课还多,还是别放了。” “就是,作业一晚上都画不完。”几个学生帮腔。 有人顺势哀求道:“大人!我们都好几个通宵了,今天晚上放我们一马吧!” 一半多人双手合十,口中讨饶。 宋哲想了想点点头,表示他们说的很对,然后下去走了一圈,轻描淡写撕了看不下去的数张画,撕得遍地哀嚎,才挂着“呵呵”的笑容说:“考试嘛,就是十六周温水泡脚,最后两周把洗脚水喝了,最后两周都给我忍着——还有人对我的作业量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全员禁言。 □□脸的叶斑走到那几个被撕了画的同学身后,温和地布置接下来的任务,拍着他们的肩鼓励了两句。 有宋大人作对比,更显得他清隽有礼。 明明在鸣鹤画室里跟个冷面暴君一样,廖东星看着他的屁股沉思了几秒,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通红地搓了把大腿。 叶斑环视了一圈,其他人都埋头画画,就某个小孩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两人对视一眼,他走过去弯下腰:“怎么?” 廖东星一指画板:“叶老师觉得哪里需要改?” 叶斑余光看着他的侧脸,嘴上正经地说:“背景细节过于散漫了。” 他点了几处,细细讲了改正方向。 廖东星板着个脸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他感觉到一种偷情的氛围,或者说是角色扮演的乐趣。 这个严肃正经的老师被我亲过,他的嘴唇很软,身体却很硬。 叶斑眼里笑意更浓,直起身子之前向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晚上有篝火晚会。” “!” 好刺激。 廖东星摸着耳垂,一动不动愣了半天,才挂着未散去的笑容转过头去,朝偷偷拿起手机的一排女生说:“下次别开闪光灯了。” 中间某个女生连忙捂住摄像头:“喔喔喔,我忘了!” 其他人:“……” 篝火晚会据说是对他们元旦不放假的小小补偿,不过天下学校一般扣,即使是补偿也不能耽误上课时间,所以活动硬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96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拖到速写课结束才堪堪开始。 晚上十点半,气温低得吓人。 一大群人搓着手,兴奋地聚在空地上那一大堆火边,丝毫不嫌弃随风乱跑的烟雾,趁着这难得的安宁放肆大笑聊天。 游子意看了火堆一会儿,忽然面如菜色地转过头来,说:“在烧的不会是我们画架吧?” “???” 他们定睛一看,八字竖条一横杠,后面拖着一道尾巴,还真是木画架。 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冒出的火星子都格外有艺术感。 束游之便秘着脸说:“怪不得不给我们用画架,感情当柴烧了。” “不给你们用画架是因为考试也不能用,”宋老师啃着一只大羊腿慢悠悠地从后面走过,“再不去拿就没肉吃了同学们——” “?” “!” 消息迟缓的一群人连忙冲向食堂,几个阿姨正在切烤全羊,食堂门口还摆了一棵存在感十足的圣诞树。 “元旦为啥要摆圣诞树?”束游之排着队,顺口问道。 廖东星听叶斑说了,于是解释道:“本来圣诞要给我们也搞一个晚会的,后来觉得元旦比较重要,就并在一起搞了……不过我怀疑是画架不够烧了。” 束游之十分赞同。 好不容易排到打饭窗口,廖东星十分不要脸地低下头扒着窗口,眨两下眼睛,露出一个委屈又可怜的笑,食堂阿姨心领神会,宠溺地塞给廖东星一大块羊腿,和善地说:“小伙子多吃点。” “至于吗你。”游子意拉不下脸卖乖,领了个小的,有点嫉妒,连带着对自己那块肉横挑鼻子竖挑眼起来。 味道倒是极棒,皮酥肉嫩,椒盐孜然恰到好处。 三人啃着肉一起走出食堂,灯光将他们温柔地送到门口,烤羊肉冒出的热气把眼前氤氲成白茫茫的一片。 廖东星忽然感觉到脸颊一点湿润,抬头向天看,天仍然是黑漆漆的;但火光中,已经有雪的雏形,很细小地落在寒冷大地。 2017年的第一场雪。 他伸手去接。 漫天冰冷的雪,燃烧的画架,热气腾腾的烤全羊。 他听见人群惊喜地欢呼,广播里放起音乐,游子意嫌弃了两句,说是不伦不类毫无品味的印第安舞曲——但他还是兴致勃勃地飞奔过去加入其中。 旁边站着的束游之也不见了,大概也加入了他们。 众人围绕着火堆,双手搭着前一个人的肩膀,一个连一个,绕成直径六七米的大圈。 雪更大了,纷纷扬扬地落在唱歌跳舞的人们发间,落在他们年轻的脸上。 少男少女喊着拍子蹦蹦跳跳,后一个踩了前一个的后脚跟,前一个按到前一个散落的头发,嘈杂的打闹声嘻嘻哈哈,不分彼此。 宋老师啃完了腿,一脸圆满,慢悠悠地喝着自带保温杯里的茶,感叹:“每年这么来一次,每次我都觉得自己能年轻好几岁。” 叶斑笑他:“年轻人可不喝菊花茶泡枸杞。” 廖东星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想念鸣鹤画室二班那群二逼。他们个个都不省心:脾气尖酸或是心思深沉,单纯傻缺还有乐于搞事,但奇迹般地让他产生了“归属感”这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如果他们在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这种人来疯的场合,沈九肯定第一个冲上去嗨翻全场。 至于老刘……他估计会去火堆旁边展示一套李小龙的武术,尬翻全场。 画架的火越烧越旺。 廖东星和叶斑站得远,谁也没看见谁,但他们的思想在这一刻却奇迹般得重叠了—— 再热闹,看看就好了,不是我的。 叶老师驱车回住处。 廖东星双手插兜,裹紧羽绒服转身上楼,回了教室。 教室的灯居然亮着。 他推门一看,是束游之。 束游之画画从不听歌,他容易神游,所以尽可能地杜绝一切能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他听见脚步声回了头:“咦~你这么早回来啦?” 廖东星在位子上坐下,揉着肚子消食,问道:“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玩?” 他是因为不合群,融不进这里,束游之待了小半年,没道理像他一样。 闻言束游之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我太慢了~要多练习,时间可不等我啊。” “还有多少?”廖东星问。 他挺发愁的:“可能~要通宵了。” 于是廖东星把自己的凳子挪到他旁边,一屁股坐下,开始削炭笔,边和他调笑道:“早点睡?” 束游之点点头:“吃了早点再睡。” 两人达成共识,便不再说话。 天色破晓时分,束游之终于画完了他的任务,懒腰伸得关节嘎嘣响,转头看战友:“你要睡一会儿不?” 廖东星头也不抬:“再画一张” 束游之看了眼脚边一摞画满了的速写纸,笑道:“你那是‘再画亿张’。” 他把六把凳子拼在一起,躺上去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 廖东星巍然不动坚守阵地,画到天光大亮。 一月一日早上七点半,一年之际的归零,一日之际的初始。 与此同时。 开往衢州的绿皮火车上,一群人正搓着手互相取笑。 他们是元旦出逃小分队。 “她居然说是去谢敏瑜家跨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朴洁指着沈九狂笑。 沈九拍掉她的手指,理所当然地说:“怎么了嘛,说实话我怕被我爸打死。” 谢敏瑜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我说去朴洁家睡两晚。” “你呢?”她撞了撞朴洁。 恋耽美 分卷阅读97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朴洁一叉腰,自豪道:“我说我要去散心。” 她很骄傲,自己与他们这些窝外横不一样,她窝里也横! 沈九斜瞄她:“说和谁去?” 朴洁顿时炮口哑了火:“……和你。” 又一阵叽叽嘎嘎的笑。 潘国茂费尽心思地和赵幽分到一个车厢,作为一只纯正舔狗,他从头到尾围绕着女神打转,赵幽只得带着耳机背了一路单词。 二班剩下两个男生在另一个车厢,上车没一会儿就把位子换过来,围绕着女生们坐下。 谢敏瑜和姜宇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牵手了,两人靠在一起聊得起劲。 眼看着两人的头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隔了个过道的朴洁和沈九: 盯—— 姜宇:“……” 他一脸无奈地讨饶:“姐姐,放小弟一马呗,到了请你们吃东西。” “我们是那么轻易能收买的嘛,”沈九转头不屑道,“你拐了我们小姐妹,哼!” 朴洁冷笑:“哈!” 谢敏瑜笑得花枝乱颤,从姜宇背后探出脑袋:“哼哈二将啊你们。” 几人都是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又是去干大事,过度兴奋,遭了边上乘客几个白眼后,后知后觉地道了歉。 “下一站下了啊!”朴洁提醒道。 他们下了火车,坐了几轮公交,绕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坐标接近了,拿出手机比对地址:“这次没错了!就是这儿。” 大家都冻得双耳通红,说话冒着白气,手挽着手原地跺脚。 今天的温度特别低,阳光下田里还有未化开的晶莹的白霜。 沈九伸出红彤彤的手,朴洁立即心领神会地叠上去,待到七双手都叠齐了,他们互相对视,喊道: “北斗行动,let’s go!” 第58章 2017年1月3日 这是值得铭记的一天。 廖东星和游子意在测试中双双得了不及格。 一个59,一个58 。 不过不同的是,游子意的59是宋大人打的分,廖东星的58是叶老师打的。 “凭什么!”两人各自找到各自的魔鬼老师,愤怒地把自己的画扔在桌上。 宋哲这头淡定地合上手里的书,都没看一眼桌上那张画,对自己这个传闻中的得意大弟子冷冷淡淡,仿佛事不关己地说:“匠气有余,灵气不足。” 游子意咬紧了后牙槽,强压着怒气:“但是五十八也太低了!我第一次考试你都没有给过我这个分数!” 他想起班里同学的神情:显而易见的惊讶、夹杂着议论的疑惑,让他感到裸奔被围观般的羞耻。 他家底殷实长相英俊,成绩虽说不上好,但无数的家教拉着扯着没让他垫底,分数勉勉强强看得过去;会打篮球会弹吉他,享受过被人簇拥的乐趣,感情上唯一遗憾的就是前女友赵幽。 他到现在都没想通为什么赵幽会和他分手,没等到解释她就走了,于是头脑一热跟着报了美术,之后跌跌撞撞地学了一个月,忽然发现画画才是真爱,往家里一说,父母本来只当他是玩玩,现在看他有了目标,一激动就打听了杭州最好的画室送了来,生怕小地方的老师耽误了自家孩子。 宋哲对他说不上特别关爱,不过可能是他成绩好的缘故,同学们总觉得他是大师兄,后来便也默认了他是宋大人的关门弟子,时间久了他自己也这样认为了,这次的分数不亚于当头一棒。 看着游子意分外屈辱的脸,宋哲诧异地说:“你终于意识到了啊,现在是没一开始画得有感觉了。” “什么意思?” 宋哲不留情面地说:“就是没灵气了。” 游子意一噎。 谁也说不上来灵气是个什么鬼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来无影去也无踪,普通人甚至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否在自己身上停留过一瞬。 游子意七窍生烟,只当是宋哲敷衍,想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口不择言道:“照你的意思就是你没教好,这分数和我没有关系喽?” 宋哲摆手,仿佛他说了什么玩笑话,半是讽半是激地说:“我只会教寻常人,天才都是自己培养自己的,我只能引导。” 那么不是天才亦不是庸才,稍稍有天赋的普通人该如何自处。 游子意想不明白,知道他在说廖东星,于是吼道:“前几次你给我和他的分数是一样的,都是满分!满分!” 他那时还高兴地下单了好几双aj奖励自己,“既然觉得我没灵气,为什么一开始要给我和他一样的分数?” 宋哲残忍道:“给你一百是因为你足够出色,考试的基本点都达到了,完美得没有扣分点。给他一百分是因为,满分只有一百,评分标准跟不上他了。”他拍拍游子意的肩膀,语重心长,“越学到后面,对你们的评分标准就越严格。一直吃甜枣,挨不起棒子,哪有这种好事。” 游子意逐渐冷静下来,问道:“那廖东星呢?他59。” 问到这个宋哲就来劲了,眼皮不耷拉了腿也开始抖了,颇有些抱不平地叹息道:“他的分数是叶老师评的,我不知情,不然我还给一百。” 游子意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是不是看了他的分数才改了我的?” 宋哲点点头,道:“他五十九,我给你个一百,那让他的脸往哪搁?” “所以你故意的,给了我五十八,你让我的脸往哪搁”游子意得到了这个答案,暴怒地一把将自己的画从中间对半撕开几次,再用力甩在地上泄愤,双眼泛红,哽咽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98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一分之差,你就要这么羞辱我吗?就因为他有天分?有所谓的灵气?那其他人呢!” 宋哲冷眼看着他发疯,等他吼完了才道:“你要明白,你的对手是廖东星,其他人无关紧要。 游子意还想再说,忽然听见隔壁一声巨响。 廖东星踹翻了一个凳子,和叶斑对峙着,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霜寒之色。 叶斑再次说道:“对试题的要求置若罔闻,你不是在考试!” 廖东星面无表情地解释:“我觉得题目太无聊了,只是加了一点东西。” 叶斑看了一眼窗户,就在刚刚,那张卷子被廖东星草草团起来扔了下去,底下没动静,不知道有没有砸到人。 叶斑近些天来头一次沉下脸,这个时候他就显得格外有距离感起来,“考试评判比你想象的要严格,诺奖得主去写考试离题作文,一样零分。” 廖东星双手掐腰,肩往下沉了一瞬,扭开头骂道:“妈的。” 叶斑早就准备好了治他散漫笔法的主意,不为所动地用手指头点点教材的封面:“从今天开始你每天临摹两张这本书上的画交给我,要求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 好久没看,廖东星翻了几页,考试教材上那样一板一眼的画,初学也许教学性强,但是到现在这种阶段回头再临摹,如同带着镣铐跳芭蕾,限制了许多技巧或是技术性发挥。 尤其对于廖东星这种自由奔放的笔触,简直煎熬。 他露出反抗的神色,叶斑催促道:“听见没有?” 廖东星更加烦躁,怒上心头:“听你妈b。” 他其实有刻意地忍住骂脏话的冲动,最近已经很少能从他嘴里听见爆粗口了,但实在不乐意于是故态复萌。 叶斑眯起眼睛:“你再骂一句?” 廖东星破罐破摔,挑衅道:“sb” “四张。” “sb。” “八张。” “臭sb。” “十六张。” “张你爷爷个蛋。”他揪住叶斑的衣领,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 与其说是吻,倒更像是兽类的啃咬,叶斑被他这骚操作吓愣,足足反应三四秒才一把推开。 两人唇边拖出将连未断的晶亮丝线,空教室里,外面还有学生的脚步声,大半个光天化日之下,说不出的yinshui与慌淫。 廖东星眼里透着水光与山色。 他骚浪地用大拇指揩了嘴角,斜笑出一身色气道:“还有作业吗。” “十六张。” “……” 游子意在走廊转角看见了摸着嘴角向外走的廖东星,他皱眉叫住他道:“干架了?” “嗯。”廖东星主动忽略了中间那个字。 游子意沉默着站着,廖东星在想自己的事,两人一时间安静了。 他们背靠墙倚着,不约而同地被楼梯上一个男人吸引了目光。 画室冬天的穿搭里甚少出现白色,冷风一吹气温跌破零、早上起不来晚上不让睡,谁还顾得上捣腾自己,于是默认了深灰色调的世界。 这个走上楼梯的男人却穿了一件纯白的呢大衣,这颜色和料子不好穿,女士可以往柔美优雅了靠,男士一般就沦为粉气小生。 这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却半点不违和。 如果说叶斑的气质是疏离冷淡的公子哥,那么这位男士就是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专注于学术心无杂念的那种。 游子意目光追随着他,想起什么:“这个是……温老师?” 廖东星好奇:“谁啊?” “温世育温老师,”游子意暂时放了放恩恩怨怨,情报分享道,“估计是回来辞职……你不知道吗,他很出名的。” 那男人走出了他们的视线,游子意才说:“画室有规定,老师和学生谈恋爱一旦发现就立即辞退,处罚两年内全部工资和奖金;学生劝退,学费返还,这种节骨眼就相当于重读。” 画室的师生关系不像学校,更人性化的同时也意味着更会滋生某些越过界限的情意。 第59章 “你是不是因为画室的规定才不跟我搓拉三?”廖东星下了课把叶斑堵在小树林里问道。 叶斑莫名其妙地问:“搓什么?” “就是耍朋友……谈恋爱,明白不?” “……”叶斑哄叶子家那只金毛定谔一样地把他凑过来的头推开,忍俊不禁地说,“一天到晚想有的没的,认真读书吧小朋友。” “谁小了?”廖东星分外不满,顶了顶胯,“要不比比?” 叶斑抬头望天,长长地叹了口气,表情无奈惆怅兼啼笑皆非。他忧愁地想:果然人是会变的,一开始的拽酷吊炸天小伙怎么变成了这么个傻缺玩意儿。 廖东星见他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不说话,于是催促道:“是不是啊?你说话啊,是的话也没事,我们地下恋,超刺激的。” “不完全是,”叶斑说得委婉了一些,“你现在十八岁。” 廖东星点点头,插嘴道:“年龄不是问题,我不嫌你老的。”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叶斑,觉得哪哪都帅气。他说不出辞藻优美夸人的话,只知道这人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入睡醒来都想第一眼看见的人。 叶斑赏了他一个脑瓜蹦,道:“我才二十九,不老好吧……言归正传,等你考上大学,接下来的几年会是你最美好,最难忘的几年,你会越来越优秀,接触到不同的人,见识到更广大的世界。在未来时间里,你会遇到爱得掏心掏肺的人,会一起度过美好难忘的日子,你们相互磨合相互理解,然后携手走过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99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生。” 他看见过无数的例子,事实证明,在青春期的情感冲动更容易受到崇拜或是孺慕等情节的影响。他们自发地为有好感的长辈或是时间维度更上一层的人镀上金光,一眼看上去便有了短暂的金光闪闪的效果,但那终究不长久,人总会成长,金漆脱落时,他们便会发现,心里供奉多年的那尊佛亦不过是routi凡胎,早已入不了眼。 叶斑道:“你现在的爱可能只是一种幻觉,我比你年长,时间让我经历了更加多的事情,这些沉淀会让你有种我很睿智或者无所不能的错觉,人无论多大都会有英雄情结,你或许觉得我是那个帮助你走出人生困境的人,但这并不是爱。” 他感觉到廖东星的沉默与反抗,继续说道,“就算我铁了心占便宜,没把持住,接受了这份爱意,在你以后回忆起来,你会后悔。” 一想到未来伴侣有朝一日会成怨偶,他就难受得心中发疼。即使对象是同性,在国外接触了这个圈子里一些西式观念,但他的对于配偶的期许还是颇为传统且严肃: 要同心同德、从一而终,半路分手,于谁都不好受。 知其不可为然不为。他年少读金庸,读到赵敏的“我偏要勉强”心中震动,却合上了书不忍再看,至今不知道故事的结尾。 他不能这么自私。 “你说完了吗。”廖东星静静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有半毛钱的犹豫退缩,他桀骜地抬起眼,“那我们走着瞧吧,我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后悔。” 午饭时间宋哲把叶斑招过去,隔着玻璃窗看教室里的几人端坐如山。 “他们这状态要再考不上,我立马脱了裤子西湖裸奔去。”他叼着烟笑道。 廖东星正好从旁边拎着水桶走过,听了一耳朵,混不吝说:“为了不让您遛鸟,我们还真得加把劲儿。” “兔崽子!”宋哲双指夹着烟,指着他骂。 虽是骂,但神色语气并不贬低,倒像是亲昵,确定这兔崽子走进教室听不见他们讲话之后才对着叶斑感慨:“这小孩真的牛逼。他现在没在应试了都,纯粹在玩颜色,休息那天我路过教室,你知道他在画什么不?他在画凳子腿!两开大的纸,他就画了条腿,用水粉当油画画,一层一层地上,那明暗过渡不得了啊,贼牛逼。” “是很厉害。”叶斑笑着附和。 宋哲道:“很认真很专注,我在后面又咳嗽又跺脚,他都没反应,入定了一样。” 叶斑:“那另外两个呢?” “束游之啊,其他都好,就是太慢了。”宋哲咂咂嘴可惜地说,“至于游子意,他不行。” 叶斑也意识到了游子意的问题,安慰他说:“现阶段考个美院绰绰有余了。” 最近一次测试,廖东星得了个71,比上次那个不及格档次高了许多,但比起班级平均分来说,还是差了一截。 毕竟班上有好几个都是九十挂零。游子意的分数已经正常了,高高挂在最上面俯瞰众人。 不过他似乎不是那么高兴就是了。 宋哲等了几天没等到廖东星的质问,早早打好腹稿的大段话没地方倾吐,又奇怪又难受,忍不住主动溜达到他身后,说道:“画的不错,继续加油。” 廖东星向来没什么尊师重道的概念,当他耳旁风。 “我知道你听到了,别装。”宋哲清了清嗓子说,“有时间多看看《丹纳的艺术哲学》、《哲学的故事》这一类书,都是入门级别,不要死画。” 见廖东星点头,他又笑道:“怎么不问问我分数的事?” “没必要。”廖东星的表情像是他说了废话。 宋哲不甘心地说:“那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看哲学?” 廖东星不耐烦地转过头正眼看他,搁下笔说:“不要把我当sb好不好,好歹你也让我们看这么多名画了。” 宋哲领会到他话中含义,顿时一怔,老大欣慰地说:“看来你已经感觉到了,那种触摸到某个领域边界的震动。” 一旦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必然引起哲学思考。 《蒙娜丽莎》、《自由引导人民》、《夜巡》、《维纳斯的诞生》……经典艺术品的存在必扎根于历史人文之上。 追本溯源,一切皆水流。 看到庞大的麦哲伦星云缓缓沉入大西洋,你的心灵变得很大很大,比水下的冰川还要大,大得仿佛能装下一个世界,于是你不禁开始思考,世界是什么?时间又是什么?我是谁?我从哪儿来?又到哪去? 人一旦开始思考,哲学就诞生了。 如果说音乐是时间的艺术,那么美术就是空间的艺术。 艺术是哲学。 哲学亦艺术。 半个月后。 廖东星一下大巴,瞬间被迎面的冷风吹得眯起眼睛,闭着嘴的牙都感受到了寒气。 准考证在兜里,离考试还有四十多分钟,他窝在教学楼道避风,旁边挤满了同来取暖的考生。 另一个兜里的手机在不断地震动,他摸出来一看,发现是那个“天子山上一群猴”的群。 天子山是老刘的家乡,作为老刘养在鸣鹤的一群孩儿,他们自然是猢狲。 群里刷屏的速度很快,一眼过去全是感叹号。 二模的成绩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忧。赵幽考了个令人震惊的分数,廖东星看了三遍,用总分减了减,轻轻嘶了一口气。 他发了个牛逼的表情包。 潘国茂那孙子比谁都激动,连发了三排感叹号,最后大吼一句:廖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0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你终于出现了! 廖东星沉浸在画里不舍昼夜不分日月,好久没碰手机了。 廖东星:等会儿考试 潘国茂:!!!什么考试? 廖东星:考国美 平平淡淡一句话,群里炸了个彻底。 潘国茂:挖操!!! 姜宇:廖哥牛逼 朴洁:加油!!! 【沈九发起了群视频】 群里一个个头像亮起,换成各个光线下的脸,耳机里吱哇乱叫响成一片。 “廖哥,加油加油加油!!!”潘国茂健气十足地大喊道。 众人被他的音量吓了一跳,骂骂咧咧。沈九趁机嘲笑:“你数学分儿要有音量这么高就无敌了。” 潘国茂恼羞成怒地叫嚣着要把她踢出群。他们插科打诨了二十来分钟,听见有广播声,顿时安静下来,异口同声地问道:“是不是开始了?” “是要进场了,我挂了。”廖东星答道。 “等等等等!!” 群里疯狂发红包,每一个都写着祝福。廖东星一个个领了,发了一笔小财,才关了机进考场。 他的位子挺好,前面的人没挡到视线,模特坐姿舒展,下起笔来简直有如天助。 空旷的教室里刷刷声连成一片。时间的分分秒秒幻化成炭笔的芯,磨损在粗糙的素描纸上,人物逐渐成型。 第二场的彩头也是如此。 他放下笔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啜泣,是侧后方的一个女生在哭。他的角度看不见她画得如何,但想想也知道——她个子矮又在那么后面,也许根本难以完成考试。 他沉默着交了卷,背着画袋走出考场。 走出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悲伤与庆幸。 校门口大巴整齐,有一条道专门为画室点而设,五颜六色的标志,全浙江画室的牌子估计都在这儿了,还有全国各地风尘仆仆赶来的考生。有不少老师和家长在摊位前等待。 他向外走,这个时候出考场的人寥寥无几。 叶斑站得远远的,一眼就看见他走出来,但没有上前。 他看着少年大步流星地走出视线,背后的画袋印着那只被他们吐槽过的那只极丑的振翅欲飞的“鸣鹤”大鸟。 风雪很大。 但他的步伐矫健有力,目光坚定沉着。 他是海洋里的自由鱼,是流淌银河中的星斑;在深深的水下游弋,在黑漆漆夜空中闪耀光芒。 叶斑不期然想起希腊神话里那个关于白帆的故事。 也许此刻他所存在的意义就是扯起希望的白帆,穿过漫天星海,找出自己选择的那一颗,再远远抛向更广阔的天地。 你好哇,我的银河宇航士,星辰小王子。 第60章 等那些人心浮动的考试一场场过去,结束国美,基本上校考就临近了尾声。 廖东星回了画室,班里还留着的同学不到十个,稀稀拉拉地都在收拾背包行李。 结束了心仪学校的考试后,学生们赶着回去上文化课。 “晚上就走,回去学文化课,要跟不上了。”有人红着眼睛说道。 几个女生讨论着考试题目,争分夺秒地聊着天,楼下的路边已经停了一些私家车,都是家长来接自己宝贝孩子的。 又是离别。 廖东星讨厌这样的气氛,他出了教室去顶楼,靠在墙边抽烟。 刚抽完一支,就看见游子意裹着大衣从楼梯走上来,如往常一样嫌弃:“上顶楼抽烟,冷不冷啊你。” 廖东星放荡不羁地解了两颗扣子。 “……”游子意翻个白眼,无语道,“我们晚上聚会,最后一次了,你来不来?”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酒吧,谢霆锋开的那家。” 廖东星笑了笑:“行啊。” 他回去睡了一觉,睡得浑身松懒头脑发昏,去食堂吃了晚饭,接着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进箱子,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坐着公交末班车到了酒吧。 一到那儿发现自己居然是最朴素的那个。 “……”他看着卡座沙发上两个勾肩搭背说笑的人,表情变得一言难尽,音乐震耳欲聋,他凑到游子意耳朵旁边大声喊道,“你俩的花衬衫哪来的?” 游子意得意道:“下午买的!帅吧?”他还带了两个骚里骚气的耳钉,平常没见他带过,估计耳洞都是下午临时打的。 束游之烫了个头,卷卷的头发白净的脸,神似某个韩国欧巴。 廖东星竖了个拇指。他放松地坐下,对于他来说,这种地方反倒是舒适区。 他脱了黑大衣,里面的白衬衫扎在裤子里,头发打了定型但不多,整个人姿态散漫。 束游之却觉得他的装束说不出的性感,比折腾了一个下午的游子意更加吸引人上前搭讪。 三人和另外几个男同学喝了几杯,转头看见班里的几个女生探头探脑结伴而来。 灯光太迷眼睛,男生招手迎上去把她们迎过来。 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团团坐下,周围的气温都能升高几度。游子意叫来服务员,让他推荐一些适合女孩子喝的酒。 “长岛冰茶。”服务员道。 音乐声实在太大,游子意听不清他说什么,看口型隐约是个茶名,于是伸出两个手指头:“一人上两杯。” 服务员喜滋滋地记下。 廖东星站起来,拽了服务员的领子,凑到他耳边眯起眼:“两瓶1664,要冰块再上几瓶软饮。” 服务员看他一眼,没想到冤大头还有个懂的朋友,讪讪地走了。 游子意喝得很猛,过了一会儿有些上头,他红着脸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1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把拉起廖东星,哥俩好道:“走!束游之我们跳舞去!” 一旁吃果盘的束游之:“???” 廖东星被他拉上台,一群人举着胳膊扭动身体。游子意醉醺醺地和旁边一个身材火辣的妹子贴身热舞,做着他平日里不敢做的奔放动作。 dj打碟喊口号,底下的人像是磕了药地狂欢。 高高的聚光灯打下无数彩光,丁达尔的尘埃在光束中纷飞,被乐浪震起一波三折的轨迹,隔着光更显得人脸迷离。 廖东星跟着人群欢呼,随着人群律动,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她们无一例外都是有些企图的人,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不搂不抱没有舞伴顾自逍遥,全然不顾台下的人为他而驻足。 大冬天出了一身汗。 浪过一波之后两人退回卡座,玩了一会儿骰子。 没人玩得过他,廖东星兴趣淡了懒洋洋地靠在皮质沙发背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 游子意缓了半个小时,又生龙活虎地招呼他:“走,去嗨啊?” “不去。” 同来的一个男生打趣道:“刚刚你上去跳的时候整个酒吧的漂亮女生都上去了。” “看不出来啊。”游子意锤了他肩膀一下,“夜店小王子?” 舞池中央传来一阵口哨欢呼,一转头,只见两个身材□□的钢管舞娘上去脱高跟鞋了。 毛刚长齐的小伙子们顿时肾上腺激素狂飙,纷纷站起来混进舞池一睹佳人傲人舞姿。女生们也好奇地跟过去围观。 “不去看?”游子意问卡座唯一剩下的人。 廖东星道:“我对女人没兴趣。” 游子意怔住,脑海里闪过几个流光溢彩的片段,随即脸色大变地从沙发上跃起,噔噔噔倒退几步,惊恐道:“你是同、同、同!” “对,”廖东星对他的大惊小怪嗤笑一声,“我是同同同性恋。” 游子意酒都醒完了,回忆起某些事,抱着脑袋崩溃了:“那叶老师也是?!” 廖东星说:“我不知道。” 于是游子意长呼出一口气,一手叉腰一手拍胸口:“幸好幸好。” 廖东星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为之前把他看成情敌的心理活动愧疚了两秒。不知道是不是觉醒的比较晚的原因,他的gay达总是不太灵敏。 游子意纠结了一会儿,上上下下审视廖东星良久,最终还是坚定了自己笔直略带恐同的性取向。彩色的灯光闪烁下他脸上的内容复杂难言,明明灭灭一时间看不分明,他抬起杯子道:“这段日子我过的很开心。” 舞娘在钢管上旋了一圈,白而有力的腿高高抬起,脸上带着性感迷离的笑容。 气氛达到了最gaochao。 廖东星抬了眼皮,露出缱绻又锋利的眉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 游子意不再重复,他拎起茶几上一瓶啤酒,不由分说给廖东星空了的玻璃杯满上,拿着自己的被子大力一碰,撞出在浑浊背景乐中清亮的声响,凑到他耳边大声道:“考得上吗——” 廖东星抬起玻璃杯轻轻磕了一下桌子,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有些事情自不必多说。 凌晨两点半,一行人在酒吧门口分别。有些人直接回家,有些人去宾馆开房。 游子意出门裹紧羽绒服,花衬衫被裹得皱皱巴巴,他吸了吸鼻涕:“下次再见。” 耳朵里似乎还残留着鼓点和打碟的声音,有点想吐。 “学校见。”廖东星挥挥手。 游子意道:“我不回学校了,爸妈请了家教,一对一补到高考。” 廖东星愣了一瞬,说:“那有缘再见,拜。” “拜。”游子意家的车到了,他东倒西歪哆嗦着钻进后座,从窗户里探出一个头说,“国美文化课要求挺高的,你长点脑子。” 廖东星比了个ok,看着车窗升上,远远离去。 宿舍这个点肯定进不去了,他于是回了叶斑住处。 一开门就发现叶老师坐在客厅那个性冷淡的沙发中间,后脑勺都透露着寒意。 廖东星一个机灵,琢磨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酒气能不能说是被人熏的,或者说是烧烤店吃夜宵吃的……还是算了。他轻手轻脚地换拖鞋进屋受死。 不过一进来就发现他今天有可能逃过一劫——叶斑身上的烟酒味比他还要重。 叶斑正揉着太阳穴喝解酒汤,今天老师们也私下聚了一餐,那群人中间他年纪不算大,一时不备被一群老油条灌了几轮,出来几乎认不清东南西北。 廖东星一屁股坐他旁边,试图蹭几口解酒汤,被残忍地拒绝了:“你自己去厨房盛。” 好冷酷好无情哦。 他不期然想起二班最初对于叶老师的争论—— 沈九一人扛起了叶老师整个后援团:“我真的觉得他超有意思!又man又骚的那种感觉。” 朴洁不吃这一款,自然get不到帅点。 沈九试图把她拉进己方阵营,卖安利道:“你看老师平时都正儿八经一脸严肃的是吧,但是你想想啊,他回到家,衬衫一脱床上一躺,对你勾勾手指,苏里苏气地说:‘过来。’,勾着你的下巴亲啊亲的,妈耶我可以!” “……”朴洁和谢敏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你脑洞真大。” 沈九:“嗷嗷嗷嗷我要死了,太迷人了吧。” “好像是有点带感。”朴洁摸摸下巴,半晌又挠挠胳膊说,“但是你怎么知道他回到家之后不是鞋子一踢往沙发上一摊——‘哎,小丽,帮我把袜子洗了。’小丽是他女朋友或者老婆什么的。” 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2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于是被沈九贬为叶老师黑粉。 现在看来“小丽”还是有必要存在的。 廖丽丽给叶斑脱了衣服,解不开皮带,于是跨坐上去。 擦枪走火。 …… 第二天一早叶斑迎着阳光醒来的时候并没有人做好早饭等着他,廖东星四仰八叉地睡在旁边,一条腿压在了他大腿上,头发乱得惨绝人寰。 他起身洗漱冲凉,收拾好了一地的衣物,挂着两个其重无比的黑眼圈去厨房煮粥。廖东星半个小时后顺着瘦肉粥的香味一路飘下了楼梯,两人在新茶几上盘腿面对面喝粥。 “到底为什么要买这么矮的茶几呢?”廖东星翘起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怎么放都不爽,皱眉说,“你家的东西都***。” 他等了半天没听见对面说话,一抬头看见叶老师坐姿端正安安静静的喝粥,嘲笑道:“昨天晚上不是挺能……的吗?怎么的,现在哑了?” 叶斑指了指喉咙,摆摆手,表示自己真哑了。 廖东星捧起碗一口喝完剩下的粥,擦擦嘴问道:“我去收拾行李了?” 叶斑清两下嗓子,声线喑哑地说:“不,你还有最后一场考试。” 第61章 廖东星走进考场的时候,发现这次的考试人员成分相当异常:既有胡子拉碴的大叔也有青涩的学生弟弟,看上去工作许久的职业女性旁边坐着双马尾萝莉。 他一左一右两个大哥似乎是熟人,考试还没开始,隔着他像牛郎织女似的聊天。 “你今年第几年了?”左边那哥问。 右边那哥答道:“六年吧,我见你都有三四次了。” “啧,争取这是最后一次啊,下次大学里见。” “……”那哥们心很大的笑了笑,“高中毕业这么久了我数学考不考得到三十分都把不准,工作这么久了就是不甘心,来考考。” 廖东星好奇地插了一句:“很难吗?” 两人转头看他,了然对着小牛犊子安抚地笑道:“第一次吧?放松点,就当来玩的。” 交了钱的呢,不能玩啊。 廖东星在笔盒里挑挑拣拣选出几支笔,监考老师抱着一大筒纸进来,考场立即安静了。 试题一到手,左右两位大哥就刷刷刷动笔打形,姿态潇洒,显然是考惯了的人。 廖东星没什么压力地画完了素描,看第二排的速写题目,一下子愣住了。 命题速写:《我的校园生活》 (内容要求:三个及以上人物,体量不可过小,绘画形式不限,根据构图和立意灵活掌握。 自主完成试卷,不得出现与考题要求无关内容。) 考试时间及规格:10:3011:30,四开(一张) 他差点把试卷盯出一个洞。 这题目算不上难,实在没思路还允许就地取材——画个考场一角也能说是画室日常。 但他不想这么做。 我的校园生活…… 说出来吓死你们。走马灯似的画面略过,廖东星搓了搓手指头兴奋起来。 刷刷刷刷刷—— 考试结束,廖东星收拾东西走人,两位大哥之一望他背影兴叹:“这个小老弟路子真的野。” 叶斑的车停在路旁,接了廖东星送他回车站。 “你不回去么?”廖东星下了车从车窗问他。 结束了鸣鹤画室的课程教学,叶斑有将近五个月的空闲时间。他没解安全带,指了指后座道:“后面有给你的礼物。” 廖东星拿了那个白色袋子,刚想开,叶斑又说,“待会儿再看,快到点了先去赶动车吧。” 他神色闪烁,抬手摸了摸眉毛,廖东星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他的心跳开始加快。 叶斑再次催促,于是廖东星背上背包,拎着袋子走出地下停车场,过了安检上了车,才打开袋子——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全册》 “……操。” 二月到六月,花开叶长,日升月落。 叶斑联系上了从前的导师,安安静静一个人在机场过完了三十岁生日,坐上飞机启程回到校园继续搁置多年未完成的课题研究了。 他没换过号码,但再没收到过任何廖东星的信息。 哦对了,还在朋友圈的转发里看见过一次:据说有个神仙,央美的速写考试考试画了栩栩如生的打群架,而题目是《我的校园生活》。 阅卷的一位教授大笔一挥,给了个跌破人眼球的高分,说是有怪才有新意。 一时引为笑谈。 偶尔从二班那个“天子山上一群猴”的班级群里看见关于他的只言片语,知道他捡起了课本刻苦地让老师都惊讶,知道他的成绩有所提高。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关掉手机,廖东星就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像是做的一场梦,留下的只是心灵悸动,并不真实存在。 高考的时候他回鸣鹤了一趟,意外地在自家门口看见了廖东星。 难怪叶子说这两天总有不明人士翻墙,惹得一小区保安都加强戒备。 叶斑把他领进去睡了一晚上,次日早早起了,拉开窗帘,阴雨连绵。 他买了早饭开车送廖东星到校门口,车一停副驾驶的门就开了。 叶斑降下车窗无语地朝拔腿狂奔的那人大吼了一声:“回来!” 于是耷拉着一头狗毛的小廖回来了,一溜小跑躲到了叶斑刚撑开的伞下面。 叶老师像所有担心孩子的老母亲一样,慈爱又糟心地叮嘱自家的傻狗子:“别感冒了,把伞拿着,考试好好地发挥,不要着急。” “好的好的好的。”廖东星迭声应了,刚刚沾上的细雨让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3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脸颊微湿、眼睛透亮。 叶斑摸了包纸巾给他:“把你脸擦擦。” “哦。”廖东星接过来,抽了张随意地一通擦,“还有什么事儿吗?” 叶斑握着伞柄的手轻轻地紧了一瞬,另一只手拨开少年额前粘在一起的碎发:“考完试带你去剪个头发。” 廖东星“嗯”了一声,抬眼看他,额头依然是熟悉的三条整齐划一的抬头纹,眼睛一个内双一个外双,双眼皮的褶皱细腻上翘,眉间总含桀骜,像是随时随地在指责别人“你有完没完”。 叶斑为这生动的指责微笑起来,看他护着文件夹转身跑入雨中。 于是又变成了独自撑伞站在原地,见他又没把伞拿走,无限柔情到嘴边只剩下一句:“臭小子。” 他就在车里等着,副驾驶上放着廖东星的手机,不知是忘了还是不想带着去考场故意留下的。考试前十来分钟,屏幕亮了一下。 叶斑余光看见,把目光从kindle上挪开。 是一条短信—— 哥哥,考试加油哦 ——廖呢喃。 车窗外朦胧雨珠打阔叶,为行人遮住一点雨。在这个重要的日子,细雨斜风皆温柔。 走出考场的时候天恰巧放晴,叶斑也没问感觉怎样,只道:“走了,剪头发去。” 过几天,班群里始终没动静。没人组织聚会,大家似乎都懒散了,一直到下月初成绩快出来了,才匆匆组织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也许是怕分数出来人就出不来了。 廖东星没跟去旅游,还是那个理由,没钱。 他忙着打工,兼了几份职,偶尔帮余霄拍一些照片。 赵幽的录取通知书是最先下来的,她权衡利弊后没有选择用联考成绩,而是纯文化课上了南大。 在手机上看见自己的录取短信,正好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 那时二班的毕业旅行还没结束,几人漫步在厦门街头,男生背心花裤衩,女生遮阳帽沙滩连衣裙,手里各自拿着热量奇高的当地特色小吃。 在日光岩转了一圈,走进一家开在海边的浪漫餐馆,他们都不饿,于是意思意思点了两个招牌菜式。 服务员是个胖胖的阿姨,端上来一盘红烧石斑鱼,又放了一小盘薄荷叶,热情而自豪地向他们介绍道:“这个只有我们家有!绝对好吃,先吃一口鱼肉,然后抿一下薄荷叶再吃第二口,越南吃法,保证没腥味!” 几人试了一下,十分给面子地竖起大拇指,潘国茂的理想是做个被富婆包养的家庭妇男,对厨艺尤其有兴趣,于是打听道:“这怎么做的啊?什么品种的石斑?” 阿姨美滋滋道:“东星斑,不过有的时候也用灰鼠斑做,那个清蒸好吃,要不要来一份啦?” 潘国茂被忽悠着又点了一份。 沈九托着下巴看这条几乎已经吃空了的鱼,忽然说:“叶老师之前还说廖东星像这个鱼来着。” “啊?”朴洁不赞同道,“这鱼这么丑。” 她于是翻了翻百度百科,点着其中几段习性描写念道:“是这个意思吧:它是很有攻击性的掠食者,会吞掉任何它能吞掉的鱼。需要经常提供一些活食,足够的营养会保持它的色彩。” 受小半年语文阅读荼毒的众人一咂摸,解读分析出了个一二三四五,顿时深以为然。 赵幽默默地看完了词条,垂下眼笑道:“我觉得是最后一句。” 沈九把百度词条划到最下面,念道: “——它身上的细幼斑点,就像天上的星星。” 第62章 余霄又搬了一次工作室,这次他依然选了个工业园区,不过环境相比之前清静多了,绿化也好。 整理东西的时候余霄毫不客气地把廖东星叫过来当劳动力使唤了。 “上面那个纸箱里的相框都拿出来放柜子里。”他满头大汗地组装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架子, 廖东星拿小刀划开胶带,捧出了一堆相框,大部分是风景,偶尔参杂着几个人。 他一个一个地摆上。 掉了一个,他弯下腰,拾起来看了一眼,顿时表情奇异。 “这是谁?”他问道。 余霄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骚了骚头:“这个说来话长。” 廖东星等着他说,没想到他又低下头鼓捣架子,原来刚刚那个“说来话长”是懒得说的意思。 廖东星又问了一次,余霄见他真的有兴趣,于是慢吞吞地回忆了一会儿,才说:“我刚玩摄影的时候喜欢拿个相机去西湖边上乱拍,那时候初三吧,还是初二……零几年,吃饭时候和人家拼桌,就是这对夫妻,他们请我吃了顿饭,作为回报我带他们游西湖。这应该是他们的蜜月旅行,我给他们拍了很多照,留了qq,本来说好发给他们的,但是吧……” 说着他露出少有的惭愧之色,不好意思道:“但是写qq号的那张纸条被我弄没了,后来时间久了那些照片也忘记存哪了,当时就洗了这么一张,那对夫妻是我见过的最登对的了,挺可惜的,就一直留着。” 的确,廖东星看着照片上的男女。 男的英俊风流,女的高挑秀丽,女人的腹部微微隆起,两人依偎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神仙眷侣。 余霄抬头看了眼他的神色:“你要喜欢,给你好了,顺便帮我找找他们,毕竟你剩下的时间比我多。” 廖东星有些恍然地把相框放回去:“不用了,他们应该不需要了。” 余霄奇怪:“怎么了吗?你认识?” “不认识。”廖东星笑了笑,“就是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4 东星斑 作者:长得贼刷 得,他们这么好看的人应该不会缺照片的。” “那倒是。”余霄咂咂嘴,“做演员做模特都不差什么……我要是长他这么帅,什么事情干不成啊。” 廖东星没说话,去外面太阳底下抽了根烟。 750d——噢对了,他现在已经不是750d了,鸟枪换大炮,成5d3了。 5d3也被叫过来做苦力了,他勤勤恳恳地擦着窗户,还有强迫症似的顺便把柜子收拾了,风景照归风景,人物照归人物,齐齐整整一字排开,从大到小,像出操似的毫无美感。 “……”有些人天生就不是搞艺术的料,余霄无奈地走过去调整了一下摆放位置,把第一次给廖东星拍的那张照放在了那对夫妻边上,相框错落有致了一些,他瞅瞅这仨的脸,忽然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后来的时间线被拉得很快:四年大学,毕业;顺理成章地被大学里某个欣赏他的教授收进工作室,毕业展的个人作品一炮而红,人物简介的照片是他入学时候照的,头发剃得很短,穿着军训迷彩服,神情桀骜,帅得一塌糊涂。 偶然被学妹拍了,放到网上吸了一大波颜粉,送去参赛的作品拿了奖,居然还评上了个优秀毕业生代表。 算是苦尽甘来。 他的叛逆期似乎全消耗在了高三那年,过了二十岁竟然四平八稳起来,该工作工作,该生活生活,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了五年。 他过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叶斑,他应该有三十五了,这么多年两人少有联系,最多在深夜的时候互相翻一下朋友圈,到后来不知是谁先设了朋友圈三天可见,两人的朋友圈都是月更或者半年更,这么一来,了解的情况就更少了。 不知道他是否成家立业,还拧巴不拧巴。 王老板在逃多年之后终于被绳之以法,廖东星听到消息后去见了他一面,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叶子。 她是隔壁离婚杀人案的代理律师,看上去比以前圆润了一点,但依然美丽强大。 廖东星和她的相识是因为叶斑,五年间发生了许多事,说起来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不过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提。 她先看见廖东星,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好久不见。” 廖东星面带笑意地握上去:“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几句,他拒绝了她“一起坐坐”的邀请,简单而真诚地说:“我今天有事,下次吧。” 叶子看了他半晌:“你变化挺大的。” 廖东星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衬衫,居然和多年前的叶斑有惊人的相似,他笑道:“是挺大的。” 叶子含蓄地说:“他在哥大升上副教授了,你……” 廖东星摆摆手,嘴角挑起一个相似不相同的弧度,道:“不用和我说这个。” 叶子沉默几秒,仿佛有些冒犯地问道:“你后悔吗?” 廖东星没回答她,眉眼间尽是“有什么好后悔”的疑惑。 对嘛,有什么好后悔的。 但凡走过的路,都是我必经的。但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是新的。 在见过叶子之后的一个月,廖东星从老师的公司独立出来自己跨行搞了个工作室。 老板是他,唯一的员工也是他。 立项的方向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革新。 他的生长伴随着鸣鹤这个古镇的衰老和革新,磨损严重的青石板小巷记录了他一路走来的时间,河边不再有人挑着担子叫卖,萤火虫许多年没在乘凉的夏夜出现,年轻一代都已离开这个小地方,去更大的天地打拼,方言俚语渐渐消失,手工艺没落。 他和那些老物件较上了劲。 夏夜寒冬,各式各样的铺子前面,都有那么个模特明星似的男人灰头土脸地对着老式物件敲敲打打, 哦,对了,房东太太的孙子回大城市卖保险去了,临河朝南的那间小屋子,还是廖东星的。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番外是一段车来着,但是想了想还是不放了。 这文我是第二遍写,之前写完了但阴差阳错丢了,u盘找不到的时候一个人在屋里坐了一整天,后来过了很久才有力气重写,但没有一开始的热情劲儿了。 有很多细节都忘了,大纲和一开始出入也挺大,十分感谢有人看。 以后也许会大改一遍吧,不过现在就先到这里,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2019.3.26 山听雨。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