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余生》 分卷阅读1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度余生》作者:腋毛张小哥 文案 皇帝的金丝雀跑了,跑到山里和一个男子种田。后来男子要成亲了,金丝雀一离开他就被逮回笼了。 那男子又千里迢迢追到了京城,两人齐心,归去山林共度余生。 许涟x叶遥先;痴情攻朱樘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遥先,许涟,朱樘 ┃ 配角:荣国舅,荣香云,柳淮,荣大小姐 ┃ 其它:非双洁(受不洁),皇帝炮灰攻 第1章 捡人 残月升,骤起烈烈风。残破不堪的兵甲上布满斑驳血迹,肮脏的脸已分辨不出容貌。叶遥先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累死一匹战马后,又翻山越岭跑了三天。 在此期间,他饮山泉、吃野果,饥一顿饱一顿的撑了这些天,终于眼前一黑晕倒在了一块农田旁。 临失去意识前,他看着田里冒出的嫩绿菜尖,喟叹自己最后看到的既不是靡衣玉食,也不是锦绣文章。 叶遥先睁开双眼,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懵懂得快忘记了自己是何人、在何处、在做些什么。 他恍惚地将粗制的床帐拉起,没看到金灿灿的殿堂,没看到年轻美貌的侍者,没看到耀眼的华服,入目皆是简朴的摆设,干净而温馨。 五感逐渐回归,他想起了自己晕倒在田边。 他嗅到房间里充满阳光的味道,而不是龙涎香的奢侈味道,他才把顶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 床边放着水壶和大白馒头,他也没有提防之心,一手拎着壶,一手就着馒头大口啃食起来。 吃饱喝足,他本想起床去打探下周遭情况,奈何身体过于疲惫,便又睡了过去。 鸡鸣刚响过三声,许涟喂完鸡,就抗着农具出门下地了。 他昨天在自家菜地旁边捡到一个人,像是一个兵。他给这个兵卸去铠甲,扶上自己的床,给兵喂了些水。 许涟见他睡得香甜,应是无碍,想着等他醒了再瞧郎中。替他掖好被子,自己在他身边和衣而眠。 最近南方不太平,有流民作乱。前几日御驾亲征,乱军抓老幼平民在阵前挡刀,皇帝拿这种无耻的计策没办法,迫于压力同意讲和。 然而乱军伪和,小孩打扮的侏儒在皇帝亲手扶起她时,给了皇帝肚子一刀。 当时朝廷军大乱,死侍们带着皇帝和御医离开,士兵们拼死厮杀,乱军终于被平息。 民间只流传着这些令人亢奋的消息。昨日那个兵,应该是趁两军交战时偷偷逃跑的。 许涟想,“兵离将败。辛亏皇帝是天子,有天道保佑,否则若同救回来的那个逃兵一样,再多些人只顾自己临阵脱逃,怕是换是战神转世都难以翻盘取胜。” 边摇头边叹气,许涟开始了惯常的辛勤劳作。 本来是日暮时分再回家,但却担心那个逃兵没饭充饥,许涟中午时分就到了家。 推开房门,见一个人倚靠在窗边饮茶。刹那间,许涟脑子里想不到别的,只想得到那些不知是何时在书里见的华丽词藻。 只见那人十七八岁模样,容貌瑰杰,肤若凝脂,清冷眉勾魂眼。虽穿着自己偏大的粗布衣裳,傲然独得的样子却仿若遗世独立的泼墨画中仙。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他手中的茶碗衬得他指如削葱根,偏得他转头看向自己时,阳光明媚,发同漆黑,眼若波明,愈发显得撩人心怀。 许涟知道是那个兵自己洗净身子,自作主张地用了自己衣裳。他也不生气,想着这人的样子,和昨日的落魄样天差地别。 “怕是不知哪家的娇养公子耍横要去体验战场,结果被残酷场面惊骇得落荒而逃。”许涟脑海里就是这样想的,被那人的容貌转变惊讶到不自觉低声说了出来。 那人听闻也不生气,自顾自喝完手中茶,仰脖一笑露出一颗虎牙,“我饿了。” 许涟只觉得眼前有一只欢脱的猫在撒娇向他讨要吃的,下意识点头就去厨房做饭了。 第2章 初识 饭菜不多时便做好。 叶遥先手捧着饭碗,夹起红烧茄子尝尝,满意地点头,然后夹起一块茄子,自来熟地放到对面的恩人碗里。 “恩人”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体态健美,四肢修长匀称,一身健康的小麦色,不似自己偏文弱身子。刀削斧刻的脸上一双黑瞳如此深邃,偏又一对剑眉斜飞入鬓不似憨厚的庄稼汉,倒像走南闯北的侠客。 许涟性情不喜热闹,看这富家子弟兵精神饱满,也就不打算替他找郎中。挑眉表示惊讶,许涟自然的把茄子就饭给吃了。 许涟已习惯了单身一人,现在有人做伴,可略微消遣无聊。 不打算问这人何时离开,是否有人接送,淡然地接受家里多了一副碗筷的情形,只等那人自己开口离开。 叶遥先等了半天,不见恩人开口询问。这恩人应是认定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逃兵,自己就顺着他所想。 叶遥先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热络,“在下姓古,单名一个选字。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我叫许涟,不必尊我为恩人,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罢了。”许涟平静答道,他不觉名字是真,但不想多问。 “原来是许兄,”叶遥先放下碗筷说道,“我本是家中次子,奈何和朋友打赌,一时脑热就上了战场。如今我做了逃兵,怕回去被他们笑话。我想在此处停留一段时间,等他们都忘却这个赌约我再回去。我会和你一起干活来抵消寝食费,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不知能否叨扰兄台?” 许涟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家房屋小,只有一张床…” 叶遥先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一大男人直接打地铺就行。” “算了,大家都是男子,就如昨日那般,我们睡一张床即可。”许涟平日劳作辛苦需要好好休息,且看他那瘦弱模样也不忍心,于是提出两宜法子。 片刻迟疑,娇养惯的叶遥先还是笑着答应下来,“如此甚好。” 山中何事?送花酿酒,春水煎茶。 许涟住在在南山下,屋前用篱笆围了一个前院,院里种了一棵大树。篱笆外边也搭了个棚子,里面养了一头水牛和一头毛驴。 前院进门摆着吃饭用的方桌,右边是厨房和浴室,左边是储物室,最里边是卧室。 最近的一户人家也要翻过一座山头,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两人吃完饭,窗外日头正足,叶遥先不好意思好吃懒做就拿起碗碟洗了起来。许涟也简单把家里收拾一下,打算午憩。 许涟坐在床边静坐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碗摔碎的声音,不禁松了口气。 此时叶遥先推门走了进来,此时此景两人都有些局促。 面对这种窘迫的情形,许涟作为主人便微红着开口说道,“我有午饭后休息的习惯,你困不困,要不要一起?” 在这偏远山野里,大中午也没事做。疲惫过度的身体并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加之自己也有午睡的习惯,叶遥先默默答应并且在里边躺了下来。 浓重的困意袭来很快,迷迷糊糊间叶遥先好像听见许涟说,“你以后最好不要打这些没用的赌,而且上战场不是闹着玩的。对你、对别人都不好…” 叶遥先困倦非常,没听清他具体说些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吵得慌。想让他还自己一片清净,便哼哼唧唧地答应下来。 谁知许涟将他的哼唧声当做不认同,于是继续道,“临阵脱逃是大罪,抓到了是要…” 话没说完,一只手就往许涟脸上盖了下来。 许涟当场住了嘴,鼻腔中充斥的是男子手掌的干净气味,他竟觉得自己浑身僵硬。 许涟一转头,便见旁边人睡得香甜。 自己只好轻轻拿下他的手,调整好睡姿,过了许久才睡了过去。 第3章 相处 叶遥先醒来已是申时三刻,他怀里抱着被子,而许涟早已不在身边。 他揉着眼睛下了床,走到门口才看到许涟坐在树荫下,手里不知在编着什么。 数只毛茸茸的小黄鸡在许涟身旁绕来绕去,叽叽啾啾的叫声,听来仿佛可驱散缠绕在心中许久的阴霾。 福至心灵,叶遥先就在此刻有了醍醐灌顶的顿悟。 自己浑浑噩噩地活了这几年,好像突然间找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 他缺少的、渴望的、一直追求的生活,或许合该是眼下这样的。 叶遥先徐徐走到许涟身边,一言不发就地蹲下。仔细瞧许涟在熟练地编竹筐、篾子。 许涟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手里编织的速度却不停反增。 许涟有种诡异的错觉,感觉叶遥先看自己的眼神里好似带着神圣的意味。 “果然是贵家公子,连最平常的手艺都没见过。用得着这么崇敬吗?”许涟在心里感叹。 等自己娴熟地编完两个篾子,才见旁边这人蹲得累了,接着自觉地回屋里拿出一把小椅子,又在自个儿身边坐下。 时值春分,天空蓝得透彻,仿佛沁得出水。淡云或卷或舒飘在天际。群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一层薄薄的水色。 春风微柔的吹过,携来一股山间不知名的花草气息,仿佛能够听得见枝条抽出新芽的声音。 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 叶遥先前所未有的感到心湖平静柔和。不想再去刻意追求什么,只是希望他所做出的改变能有个美好结局,一如这春光长长远远。 他从筐里拿了两根削好的竹条,像模像样地开始编起来。 许涟本没抱多大希望,随眼一瞥,见他编得的确好。没想到他学得这般快,惊讶得停下了手中动作。 不到一会儿叶遥先就编好了一个,朝他咧嘴一笑。 明媚春光中,许涟从叶遥先里接过编好的篾子,检查了一遍,还以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富家公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许涟赞赏地想。 临近黄昏,天边坠着赤霞照得天空发亮。两人收工一起准备晚饭。 许涟在灶台切菜、烧菜。叶遥先连洗菜都洗不明白,许涟也没嫌弃他碍手碍脚,还留他在厨房递碟端菜。 等晚饭做好,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吃完一顿气氛融洽的晚饭,两人一个洗碗一个喂养家禽,像是亲兄弟一样的默契分工,将屋子整理得井井有条。 叶遥先洗完碗,看许涟在院子角落里喂鸡。简陋的鸡棚里,大公鸡、老母鸡和小鸡仔在啄食菜叶。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鸿鹄怎可知燕雀之自在?养在嵌满宝石的笼里的金丝雀,着实不如这破棚子里的鸡过得逍遥快活。 山间农家夜晚睡得早,两人早早洗漱上了床。 春夜微凉,许涟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两个人便同盖一条。唯一的枕头,许涟不顾叶遥先的推拒还是让给了他。 淡月融融,窗外传来虫鸣。月光下,远处重峦叠嶂,连绵不绝的山峰矗立,恍然间仿若置身山水画。 屋里点的蜡烛灯光泛着微弱的黄,偏就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好像迷失旅途的游子终于归家般的安心。 许涟吹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熄了蜡烛,枕着自己的衣服睡觉。 屋内漆黑安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恰好两人均是累极,没人提起话头就都沉沉睡去。 第4章 告示 清晨,许涟起床煮了粥在火上温着,披着晨光去地里干活,接着中午便回来。而叶遥先则是天大亮,吃完早饭才开始编织。 可到下午,叶遥先却没睡好,脑子还不清醒就开始编织。不小心手被竹刺划伤,许涟用一种“富家子就是会这样的表情”给他挑刺。 许涟宽厚粗糙的手心贴着他的手背,两指尖捏着他有刺的手指。拿针的那只手轻轻擦过他的指头,叶遥先觉得有些难堪。 许涟感觉自己握着世上最柔顺的丝绸,入手细腻。挑完刺许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反应迟缓的害羞起来。 两人就这样又编了两天,终于赶在集市开放前做够了售卖数量。 往牛车上摆好篾子、竹筐,许涟套上缰绳,招呼叶遥先上车。 两天并肩坐在牛车上,天还没亮,入眼是一片苍茫。叶遥先恍然觉得,许涟仿若带着他,驾着牛车冲破阻挡在前的、浓到化不开的黑暗。 微弱的光线中,看不清周遭事物。叶遥先能察觉到的只有山间清新的草木香,牛车行走在小路的声音,和身边人令自己安宁的气息。 叶遥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心满意足地吐出。他恨不得此刻将自己的骨血和灵魂能融入这山川大地中,与此场景亘古永存。 “真好啊!”叶遥先看着前方,嘴角带笑。 许涟侧过头,清晨的阳光透过露珠折射出点点晶莹,却不如身旁这人眼眸的光芒使得人动容。 到了城门口,守城人在盘查,问两人什么关系。许涟说他俩是远房表兄弟,一起进城做小生意。 领头的守城人看他们两个,一个皮肤白皙像读书人,一个皮肤麦色像庄稼汉,长得虽然都好看,但是看着就不太像。 守城人正想进一步盘问,只听得那书生样的白脸年轻人开口,“涟哥,你娘还等着我们进城买药呢!” 接着悦耳的声音对着自己道,“这位大哥,我姨母得了急病,我们要进城卖货好买药治病。能否通融下,快些放我们过去可好?” 昨晚许涟和叶遥先商量,进城了他就叫自己哥,叶遥先点头答应。但现在,他第一次这样叫自己,许涟只觉得周身血液都往头上、胸腹里涌。 许涟脸颊热热的,心脏比赶车时还跳得快,脑子里有些晕。反应过来时,他俩已经进了城。 到了往常的摊子,两人一起摆好货物,就陆陆续续有客人来询问购买。 叶遥先喜欢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临近中午,许涟拿了碎银打发叶遥先去买午饭,让他挑着喜欢吃的,自己随意。 叶遥先在市集上逛得新奇,摇摇晃晃的到了集市热闹处。在一个地方围满了人,堵得水泄不通。 他往前走近了些,凭借着些许的身高优势,再往前定睛一看。立着一块告示牌,上面张贴着寻人启事,显目处画着自己的画像。 原来是近日皇帝在这一带寻人。县令今日收到指令,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非常紧急不可懈怠,便在满城贴满告示。 叶遥先大致扫了眼内容,告示上写的大致意思是,“寻一人名为叶遥先。此人原是皇帝幼时伴读,现是当朝文科状元兼太子太傅。因愿为朝廷剿灭乱军出力,遂主动提出与天子南下。岂料乱军诈降以致其走失。皇帝甚是想念,有要事与之相商,提供消息者赏金千两。” 他连忙退出人群,往偏僻处走。好在今日才贴出告示,城门口还未来得及贴上,否则自己怕是有难。 将脸上抹上尘土,叶遥先才去包子铺买了一笼肉包,提回摊位和许涟一起分吃。 第5章 下地 诧异地望向叶遥先,许涟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叶遥先装作羞愧的低下头,“被野狗追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说完略带孩子气的挠着头,更显羞赧。 卖完收摊,天色还早,两人采买了生活用品,顺便给叶遥先买了几套成衣,便回去了。 当晚睡前,两人聊着今天市集里听闻的趣事。主要是许涟从在摊子上买东西的妇人们口中闲聊听来的,自己不感兴趣,但可以讲着给叶遥先逗趣。 到下次赶集前,叶遥先都觉着自己无事可做,便提出明天要和许涟一起,一早就起来干活。 许涟看着他有些文弱的身材,虽有担忧到底还是同意了。 次日两人起一大早,吃过早点往田里走去。田里还有一块小地方没有种上东西,之前许涟翻了一遍土,打算种上春薯。 许涟扛着小锄头,叶遥先背着薯苗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 种田下地对于叶遥先来说是个新鲜事。 未进宫之前,他淘气也只是趁着仆人不在,去掏鸟窝、下河摸鱼;长大了,更是被锦衣玉食长大的那人仔仔细细地照料着。 不只是衣来张口,甚至是要月亮,那人都会想尽办法上九天揽月摘星。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间的关系变得不再那么干净纯粹了。 叶遥先不想再想下去,连忙加快几步靠近许涟的背影。 许涟走在前面,单肩扛着小锄头,身躯高大健壮,好似开天辟地的盘古拿着巨斧,要劈开这一片混沌。 到了地方天已经彻底放亮。来的一路上,叶遥先的裤脚已被露水打湿。 他卷起湿掉了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裤脚让自己好受些,但是露出的两条白花花、直挺挺的小腿,却晃得许涟的眼有点花,导致他教叶遥先种番薯时屡屡走神。 许涟挖洞,叶遥先放种子和填土,一上午时间就整整齐齐地种满了。 有人帮忙许涟觉得轻松一点,见叶遥先累得脸色酡红 ,便说:“差不多了,你先歇着。” 叶遥先擦掉额头的汗,感到很满足。这种感觉比他肆意挥毫写出一篇华章还要令人振奋。 开心的感觉扩散开来,他现在看什么都很喜欢。 他喜欢清晨的空气,喜欢劳动的成果,喜欢挥汗如雨的感觉,也喜欢有个人陪他一起经历这些。 而这个正在陪他体验的人,正在弯下腰检查种植的如何。 这人送自己一片欢喜,可真是个好人。 叶遥先鬼使神差的,用袖口替许涟擦掉快要流到眼睛里的汗。 擦汗很快,擦完两人都感觉到距离有些近了。 叶遥先平静表情说,“到时辰了,回去吃饭吧。” 许涟反应很快地点点头,迅速地收拾好东西,“走……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许涟都说得磕磕绊绊的,他觉着自己更加的难为情了。 午间吃过饭休息后,许涟和叶遥先背上药篓,上山采药去了。 许涟一路上关照着叶遥先,没往走惯的险路走,挑着虽远但较平坦的路走。 饶是这样,叶遥先也累得气喘,脸上沁出的汗滴愈发显得肌肤光洁透亮。 第一次去采药,初爬山时的兴奋已经消去,路程颇远也是无聊,叶遥先询问在前开路的许涟,“你怎么识得药草?“ 许涟气息平稳的搭话,“我看过几本药书,记得一些。” 叶遥先惊叹道:“你竟识字?” 许涟点头。 叶遥先想收回刚刚的话。许涟虽然看着虽更像种田人,不像读书人那样秀气,但是气质还是透露着些许儒气,自己干嘛用这么惊讶的语气。 叶遥先对着他宽厚的后背嘻嘻一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爬了近一个时辰,两人才到了目的地。 第6章 采药 采草药是细致活,一不小心把名贵的药采坏了,药效和价钱都得亏损大半。 叶遥先自诩是个读书人,做得来这些细致的活。不知不觉间已采满两个药篓,也翻过了两座小山头。 看天色还早,许涟对叶遥先说,“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遥先也不细问,带着疑惑和好奇跟在他身后。 走了有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半山腰。两人并肩站在此处,有种再世为人的心情。 这里视野极其开阔,群山环绕着一片湖。湖面波光粼粼,好似天女的手中镜坠落人间,上面嵌满夺目宝石。 “美极了!”叶遥先张开怀抱仿佛要拥抱这美景,胸中郁气被涤荡得一干二净。 他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不是因为奔溃抑或是疲惫,而是因为感激和快乐。 感激许涟带自己体验这般从未经历过的事物,带给自己焕然一新的快乐。 许涟提议在此处小歇一会儿再回去。两人找了棵大树底下坐下,背靠大树,面朝山水。 面对如此美景,叶遥先才懂得了为何古来圣贤多是寄情于山水。 许涟觉察到身边人许久没动静,侧头一看,发现叶遥先已经累得睡着了。 山间清风抚起他的发丝,露出的一半侧颜是如此清丽。 山风吹起的发尖挠着叶遥先的鼻子,痒得他睡得不安稳。许涟伸手把他头发撩于耳后,无意间碰到耳垂,即使知道他没醒来,自己的脸还是烫得发红。 许涟闭眼休息,打算过一会儿叫醒他,结果自己闭眼不久就踏实的睡了过去。 等叶遥先被许涟轻轻推醒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色微暗,两人小心地下山。 然而叶遥先是没走惯山路的。一不注意许涟就感觉身后被什么东西一撞,撞得他些许踉跄。 看到一双手从背后挂在他的肩上,他才知道是叶遥先撞了上来。 听到脑后的丝丝抽气声,许涟抓着叶遥先的双臂扶他站稳,转身问他怎么了。 叶遥先眼神示意自己脚崴了。 叶遥先有些羞愧,自己一个大男人,就跟个娇弱大闺女似的,好好走个山路还把自己给弄伤了,还拖了别人的后腿。 许涟扶着他就地坐下,拉起他的裤脚看他的脚踝。雪白的脚踝上已经发青了一块。 轻轻扭动脚踝,许涟知道不是错位只是简单的扭伤。他从药篓里找出药草,嚼烂了敷在叶遥先脚踝上,撕下衣角给他缠好。 “现下不宜赶路,我知道附近有个经常有人落脚的山洞,我背你过去。我们凑合一晚,明天你脚好一点了我们再回去。”许涟温柔的说到。 见叶遥先点头答应,他将自己的药篓挂在胳膊上,小心翼翼的背起了叶遥先。 叶遥先背着药篓趴在许涟的背上,双手虚揽着对方的脖子。 许涟走路沉稳有力,给自己一种回到小时候,挂在父亲背上的感觉。安心,踏实,并且温暖。 到了山洞里,许涟轻轻把叶遥先放在铺好的干草上。 恰好洞里有之前休息的人用剩下的柴火,他拿火石生起了火。随后拿出水袋递给叶遥先。 叶遥先喝了几口水,肚子合时宜的叫了,他确实是饿了。许涟拿出为爬山准备的干粮,本来就不多,现在就剩下一个了。他掰开馒头,两人兑水吃了权当果腹。 从山洞里看着夜空,即便只有洞口大小的一片天空,叶遥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仍沉迷在这浩瀚星空里,欣赏着漫天星光闪耀。 许涟坐得靠里,他看着叶遥先的身影嵌在洞外星空,场景脱俗得可以入画。 世人口中形容的惊心动魄的美,大抵是如此了。 第7章 箱子 这山里没有体型巨大的凶猛野兽,许涟不需要守夜。 怕叶遥先着凉便没让他脱衣,许涟脱下自己的外衣,展开铺在干草上。两人在干草上睡下。 许涟背了叶遥先走了一路,虽然他不重,可也是个百来斤的男人,于是许涟先进入了梦乡。 叶遥先下午睡的多了,现在睡不着,便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了。比如山上为什么没有老虎,是不是老虎成精变成人之类的。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到被阳光照醒时,叶遥先发现自己在许涟的怀里。 抬头见许涟也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他应是醒了有一会儿了。 叶遥先暗恨自己睡觉时要是冷了,就会想抱着东西的坏习惯,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接着从许涟怀里钻出来,起身伸了个懒腰。 昨天半夜,许涟被吵醒。因为叶遥先窸窸窣窣地要往自己怀里钻。半醒半梦间,许涟迷迷糊糊的把他搂紧,梦中自己正抱着一只小土狗。 两个人的体温互相传递,因此夜里的山中也不会让人冷得生病。 许涟跟往常一个时辰醒来,发现自己怀里躺着叶遥先。他睡得甜美,脸上是不设防的表情。 可是许涟感觉到自己身体热得不正常。 大清早的,自己怀里躺着个人,两人裸露的皮肤紧贴在一起。 对方呼吸还喷洒在自己脖子间,而自己又在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即使人家是个男的,自己的反应也会很羞耻。 许涟夹紧了双腿,屁股往后挪了些,然后手足无措的看着怀里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叶遥先醒来。 叶遥先活动了四肢,发现脚已经不痛了。开心的叫许涟起来,准备下山。 许涟身姿怪异的站起身,慢腾腾的收拾东西。叶遥先是在他怀里醒来的,着实尴尬,便也不好再搭话。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住处,梳洗过后,一起煮饭烧菜才打破了这莫名的尴尬气氛。 这日,许涟早早出门下地。叶遥先醒来后觉着闲来无事,就开始打扫起来。 有些笨拙的拿着扫把扫地,叶遥先决定先扫卧室,将扫把往床下一伸,听到一声木头撞击声,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叶遥先曲起上半身,从床下拖出一个朴素的木头箱子,没有上锁,只是简单的扣住。 他好奇地打开来看,见箱子里摞满了整整齐齐的书。书边角发黄微卷,应是有些年头的旧书了。 把书一本本拿出来看,发现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必读书,还有几本医理药书。扉页上均写着陈涟二字。 随便翻开一本书,书中旁白字迹稚嫩却端正,蝇头小字的注解恰到好处。 箱底有几篇文章,文章论述了朝廷制度与战时策略等,见解独到,角度清奇。 叶遥先心道,他何止是略知一些草药,若是参加科举,怕是至少能进前二十。 最角落还有一用方巾包着的物事,叶遥先轻轻打开看,里面放着块许字玉牌。 他没有多想,把这些东西整理好放回原处。 叶遥先和许涟都是洗各自的衣物,为报答许涟,他把两人的衣物都洗了,包括许涟的亵裤。 叶遥先洗亵裤时,脸都在发烫,但是转念想,他虽没替人洗过亵裤,但都是男的,就当给自己洗了。 忙活了一上午,许涟回来做午饭。 许涟发现他和叶遥先的衣物都晾院子里,自己的亵裤也挂在竹竿上,而且屋子都被整理得一干二净, “这些,都是你整理的?”吃完午饭,许涟微红着脸问。 叶遥先“嗯”了一声表示答应,顺道提起,“我在床下发现了一个箱子。冒昧打开看,都是一些旧书,这封面上写着‘陈涟’,他是谁?”未经允许翻看别人事物,他有些害羞的脸红。 许涟不介意他打开自己的箱子,脸虽绯红,还是边说边往床榻走去,“我以前就叫陈涟。” 他拍拍里侧,示意叶遥先过来躺下。窗外传来一声初夏蝉鸣,叶遥先在他身边平躺。 两人仰躺看着天花板,许涟枕着自己的胳膊,说起了令人唏嘘的往事。 第8章 身世 原来,许涟是十八年前,被农户陈氏夫妇两人在荷花池旁边捡到的。 看起来只有半周岁大的婴儿,裹在襁褓里,旁边是个刻了“许”字的玉牌。 这老俩口下无子嗣,便捡起这弃婴抱回家,准备当做自己亲生的来养。 陈妇温了羊奶喂小儿吃下,许涟便咯咯笑。笑得老俩口开心不已,愈发喜爱他。 陈妇去问了最近村里的秀才,将详情一说,秀才摇头叹息,“‘一枝清绝照涟漪。客意无聊花亦老,风烟错莫雨垂垂。’他就单名一个涟吧!” 老农妇不解何意,但秀才赐字总是好的。 她给了秀才一筐鸡蛋做答谢,请秀才在纸上写了名字。秀才写下“陈涟”二字。 许涟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表现得机灵异常。长到四岁,老两口就拿了不少猪肉、鸡蛋当做拜师礼,让他以秀才为师。 长到十四岁,有乱军势起,当时县令胆小怕事,官府放任无为。 乱军抓壮丁,来人嚣张,境况紧急,陈妇让陈老翻墙逃走。陈老慌忙之中跌入湖中,当场殒命。 抓人者见此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丧命,暗道一声晦气就前往别家抓人。陈妇知晓老伴一命呜呼,立时晕厥。 乱军虽张狂,却是不敢抓有功名在身的。过后,陈涟被人告知陈妇晕倒,立马从秀才家赶往陈家。 陈妇病倒,即便许涟悉心照料,身体仍旧每况愈下。临终前,陈妇从枕头里取出玉牌,告知他的来历,希望他可以安然度过此生,不要去寻找自己的身世。 陈涟将二老安葬,在坟前跪了三日,改名为‘许涟’。 许涟前往官府,想县令禀告乱军作为。怎知县令与乱军首领勾结,将他打了三十大板轰出衙门。 他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暗恨自己无用。许涟守孝一月,决定去京城上访。然而刚出城就被乱军逮住,打得快半死,被一个路过的高人所救。 他跪在高人脚下,哭着请高人收他为徒。高人可怜他的遭遇,见他骨骼惊奇,便带他去山中苦学三年武艺。 高人赞他天纵奇才,习武进度非常人能及,短短三年已有常人苦学十年之功。 高人知他日日活在恨中,不想他再这样活下去,随即让他出山。 了却他为父母报仇的心愿,顺便也能为一方百姓造福,高人觉得可行。许涟便带着高人的希冀出了山。 在这三年中,乱军已有了让官府忌惮的声势。朝廷广招能人义士,编制到朝中为平定乱军出力。 许涟凭着在战中的功绩,当了百夫长。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某夜,他潜入县令家,一刀杀了那狗官之后,回营带着一百将士,杀进乱军坐镇的山中。 是时,火光冲天,血气弥漫,场面残酷令人冷血。乱军见一人浴血而来,煞气逼人,知晓大势已去,均缴械投降。 许涟见战事已了,孤身退去。战后上级想要褒奖这位年轻能士,却无人可找得到他。 虽只杀乱军中最穷凶极恶之人,然而他觉自己杀戮过重,于是在某庙后山埋下了师父赐他的宝剑,不想再用武功。 他便寻了此处,在这盖屋种田,隐于山林。 叶遥先听完这故事大概,唏嘘一番,“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你这般身世浮沉,却是让人感慨。” 叶遥先侧头问道,“你当真不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么?” 许涟摇摇头,“知道与不知道都不会改变什么。我就住在这山林中,享这一片安静祥和,便足以。” 叶遥先静默的笑了,这人倒很合自己的心意。 浮华过后最终只是虚名。遭遇太多,他还能有这份心性,叶遥先心里更加想和他亲近。 第9章 捉鱼 午休起来,许涟提议去捉鱼,叶遥先拍手称快,像个小孩似的,向往得不行。 由于是抓几条鱼自己吃的,不是拿去贩卖,许涟没准备什么工具。 初夏,溪水潺潺流淌,叮咚作响,听来心里格外宁静。 阳光照耀下,山体清新分明,溪水透彻。 叶遥先怕把衣服弄湿,毫不介意的开始脱外衣,只留下单薄的里衣。 山中溪水偏凉,两腿浸入溪中,冷得他一激灵。适应了水温,叶遥先回头对许涟甜甜一笑,“你快下来,这有好多鱼!” 许涟看得呆了,怔愣片刻就回过神来,“现只不过初夏,水里冷,你别着凉了。你上来,我去捉鱼。” 叶遥先大大咧咧一摆手,“不打紧,你快脱了衣服过来。” 许涟只好依了他,把衣服都叠齐放好,把鱼篓放在岸边才下了河。 溪里的鱼灵动得很,每每要被叶遥先抓到时,都会从他手边逃脱。这样久了,叶遥先有些丧气。然而这激发他的斗志,更加想抓到它们。 他的样子在许涟看来像极了顽童,这个场面让他心里开怀。 许涟脸上笑意加深,眼前这个人的到来,好似天赐的福分,几乎每时每刻和他在一起,自己都会笑得很开心。 许涟好心教他方法,“抓鱼要有预判。眼快手快,你看到的鱼和水里的鱼的实际情况是有差异的,你得分清楚了。喏,像我这样。”说着从水里抓出了一条鱼。 叶遥先“哇”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也来试试。”试了四五次后,他掌握了方法,终于抓到了一条鱼。 “既然如此,我们来比赛吧!看谁抓到的鱼多。”叶遥先一脸傲气的和许涟说话,许涟笑着答应了。 许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和他像两个幼稚小儿般在比赛抓鱼。许涟不太较真,不疾不徐的抓了几条。 那边叶遥先不甘落后,抓了几条鱼放到鱼篓里,又往更深一点的溪水里走去。 叶遥先眼尖的发现了一头体型较大的花斑鱼,他悄悄靠近,伺机而动,身子轻轻往前一送。 眼看就要抓着了,结果那鱼滑腻异常,就那样溜了。他脚底一滑,就往水里倒去。 许涟没注意,只听噗通一声,立马看向发声处,当即冲了过去。 溪水不深,只到腹部。但是叶遥先滑倒慌了神,越挣扎越起不来。许涟一把将他捞起,叶遥先顺势往他怀里扑去,紧紧地抱着他,好似抱着一根浮木。 许涟僵了一下,大掌抚着他的背,嘴里安慰着,”没事没事,是我。” 许涟听着怀中人的喘息,低头仔细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这一低头,他就可算是骑虎难下了。 只见水弄湿了叶遥先的里衣,衣服贴在身上,胸前两点粉红若隐若现。叶遥先头发也湿漉漉的,眼睛里也蕴含着水汽,抱着他的身体在发抖也在用力。 在这种情况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许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合时宜地起了尴尬的变化。冰凉的溪水并没有使他降温,反倒显得他愈发火热。 他怕叶遥先受伤,就打横把叶遥先抱起。 回到岸上,叶遥先才回过神来,“我没事,只是刚刚慌了,你放我下来吧。” 许涟轻轻把他放下,按捺住心神,“你把湿衣服都脱了,就先穿外衣。”他取来衣服递给叶遥先,而自己则脱掉上衣,露出了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转身开始生火。 火生起来后,叶遥先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到火堆旁对许涟说,“你也把衣服换了吧。” 许涟没敢看他,点点头走开,到了树后面去换。叶遥先还纳闷,刚刚都还光着膀子呢,都是男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第10章 风寒 许涟换好衣裤,靠着大树发了会呆。他什么都没想,又或者说他没敢细想,他就只是把脑子放空了一会儿。 就在叶遥先觉得许涟换衣服未免也太久之时,许涟拿着几根削好的树枝走了过来。 “天色将晚,鱼很新鲜。我做烤鱼给你吃。”熟练地用小刀处理好两条鱼,用树枝串好,放在火上烤。 许涟平常话不多,但叶遥先就是感觉许涟此刻有些怪异,场面更加沉默。 “那条鱼我没抓到,差了你一条鱼,你赢了。”叶遥先眸子里带着浅浅笑意。 许涟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慌忙低头专心烤鱼,嘴里“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两人都不再开口,只听得见水流声混杂着虫鸣鸟叫,还有木头燃烧的噼啪声。 没有盐巴,许涟摘了鱼腥草回来,塞进鱼肚里增香去腥。 许涟把烤鱼递给叶遥先,叶遥先闻着就觉得香,咬了一口鲜美滑嫩。这种粗狂的原味,比他吃过的任何一道精心烹制的鱼都好吃。 吃着美味,赏着丽景,耳里仿佛皆是天地万物勃然生长的声音,叶遥先只觉得惬意非常,乃是天下一大乐事。 他恍然觉得时间可以很漫长,漫长得就停留在此刻;时间也可以过得飞快,想要有人陪自己到暮雪白头。 天色已晚,许涟又烤了三条鱼,叶遥先只再吃一条就饱了,许涟把多出来的一条给吃了。 浩瀚星空下,叶遥先看着跳跃的火光照在许涟的侧脸上,时明时暗,显得许涟的轮廓变得迷离朦胧,很不真切。 这人于自己而言,似友人又似父兄,真是个特殊的存在。 许涟吃着鱼,注意力却都放在叶遥先身上,他感觉得到那人在看自己。 许涟紧张的抓着树枝,脊背绷得笔直,机械的吃着鱼肉,他没有心思品尝着美味。所幸火燃得不旺,那人看不清自己的窘迫。 里衣已经烤干了,两人分开重新穿好衣物,收拾好东西,回到家里。 刚进门叶遥先就连打了两个喷嚏。一看就是受了风寒。许涟连忙给他烧水泡脚,喂他喝了姜汤,扶他躺好。 许涟收拾了一番,今天一天他的状态不好,比平常干活还累,但他看着叶遥先的脸,迟迟不敢上床。 枯坐了小半个时辰,灯芯火光跳了跳,把他从发呆状态唤醒。 看到叶遥先睡觉不老实,手脚露在外面,他为他掖好被角,顺势坐在床边,继续看着叶遥先的脸发呆。 叶遥先好像被什么魇住了,他有些轻微的挣扎,想抓住什么东西。应是白天落水吓着了。 随后他的手抓住了许涟的手腕,有些用力。许涟尝试安抚他,想松开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未果,只好在叶遥先身边躺下。 夜里,叶遥先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有个温暖的炉子,他紧抱着不撒手,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凉意被驱散了些,整个人往炉子上趴着,身体轻微扭动调整了姿势,这才沉沉睡去。 许涟不敢动作,他感觉到叶遥先体温偏低,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都冰凉。 然而他淡淡的气息喷洒在自己颈侧,自己身体居然变得火热。有一股无名邪火正在往他某处窜去。 许涟在压抑着想把他推开的冲动,见叶遥先睡得香就不忍心吵醒他。 许涟在脑子里背着《道德经》,背完了就背《论语》,第一声鸡鸣将要来临时,他疲惫的睡了过去。 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打了三声鸣之后,不见屋子里有动静。它奇怪地扭扭头,便开始了一天的啄地。 叶遥先被阳光照醒来时,发现许涟还在睡,以为自己醒早了,闭眼刚打算继续睡,才觉着不对。 第11章 意外 日上三竿了,许涟居然还在睡觉。初见这个人时,以为他是个寡言少语的庄稼人,而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个无忧稚儿。 自己究竟是把他当朋友还是把他当家人? 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快三月。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倒颇有些娇纵子弟的样子。 许涟睡着时眉眼依旧刚毅。由于天已大亮,许涟还在睡觉这个事情过于震惊,叶遥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在别人怀里。 悄悄挪动身子想起床,许涟却被他弄醒了。许涟没有说话,拿手背抵着叶遥先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他松了一口气。 霎时,许涟脑袋突然清醒过来,感觉到自己搂着人,还用手为他试温度,着实有些暧昧了。 许涟慌慌张张抽回搂着人家窄腰的手,急急忙忙起身。一阵风似的收拾好自己,不敢看叶遥先,去准备午饭了。 叶遥先被他反应逗笑了,许涟的行动反倒冲散了他心里的羞赫不安。他笑着摇摇头,越笑越开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笑声传到厨房里。 许涟听着脸更红了,但他觉着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转眼便已过了三月光景,叶遥先虽不娇惯却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长大,然而现下这种生活竟如何都不腻。 两人初见就觉得熟稔,一起过了三个月的生活,他们相处时有种家人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自从三月前带叶遥先去集市摆摊被狗追了之后,叶遥先说什么都不肯上街了。于是许涟每次去集市都会给他买些笔墨纸砚和时兴书册。 又是一天赶集日子,许涟天还没亮就装好了车,这次他把前些天撒网抓的鱼拿到集市上贩卖。 叶遥先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支着头,嘴里发出软糯的声音,“你可记得把《欢喜债》的下卷买给我,我盼了好久的。” 许涟笑着,温柔的轻声说道,“知道。” “我还要吃西街糕点铺的云片糕,别家的都不正宗,我可不吃的。”叶遥先补充道。 “知道了,你睡吧。”许涟为他把被子盖好。 叶遥先本就是多眠之人,嘴里叮嘱着,“路上小心,要早点回来,别耽误太久了不然。。。”话没说完就睡过去了。 许涟觉得自己像个宠溺弟弟的大哥哥一样,巴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但他隐约知道,他似乎不仅仅把叶遥先当弟弟。 许涟卖的鱼既新鲜又个头大,来买菜的大婶子们都喜欢他英俊老实的面相,买鱼时总旁敲侧击,想把自己的闺女或侄女许配给他。 他只是笑着剖鱼,“我尚未婚配,且暂时不想娶妻。多谢乡亲们照拂,下次我再给你们抓野味尝尝。” 大爷大婶们高兴得很,笑呵呵的在他这买鱼。他们都喜欢这个老实男人,说不定他会是自己家的未来姑爷。 这次卖的很快,午饭刚吃完一小会儿,鱼就已经售罄了。 许涟收拾好东西,去书店买了叶遥先指定的书,又跑去糕点铺买好点心,外加一些日常所需,他便拉着牛车要穿过城中心,从东门出城。 他在心里想着叶遥先此刻应该在午休,梦里也许还在挂念着自己给他买糕点这事。 叶遥先这个人,有时像个书生意气风发,有时像个孩子无忧无虑,有时却又像个剑客肆意洒脱。他仿若是天外飞仙,总想让人去探寻,为之着迷。 想到叶遥先,许涟脸上就会不自觉地带上笑意,越想就越似神游天外。 突然,一阵疼痛从他后脑勺传来,把他的思绪拉到现实。老黄牛也被突然冒出来的事物吓得哞哞叫。 许涟安抚下老黄牛,从牛车里捡起一个红事物。仔细一看,竟是一个红绣球。 第12章 原委 他心里头第一反应就是要坏事,想把绣球往路边一扔,然后驾着牛车奔走。 然而绣球还未离手,围观人群就把他和牛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对他指指点点,有羡慕的,有气愤的,有打量的,更多的却是在道喜的。 有一列侍从推开人群,让了一条道,从道那头来了个发福的中年人,一身锦衣,满手宝饰,脸上油光满面。 人群里有人在低低地议论,“嗨,你知道吗,那个人就是当今皇后的父亲荣国舅,那可真是皇亲国戚。今日是为了给她的胞妹荣香云找夫婿。自从荣大小姐进了宫,这二小姐更是被娇养,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寻常人家十四五便出嫁了,可这小姐到了适婚年纪,仍找不到心仪的,给她说亲的人多得把门槛都踏破了,她还是不满意。要不是荣家太奶要不行了,家里人实在没办法,她才想出要丢绣球选亲这法子。” “我说呢,这么好的家事背景,怎么不找个门当户对的。”有人回答说,“这傻小伙儿可真是撞大运了,可真是飞上枝头咯!” 中年人虽眼里鄙夷,脸上却带着虚假的三分笑意。“这位小哥,家在何处,家中可有妻儿老小?如今你抢到了我家闺女的绣球,便是我荣府的乘龙快婿了。”荣国舅没把他放在眼里,无论他家有无妻儿,都得把她们给休了,以自己的女儿为妻。 要不是老夫人病重,这种好事可轮不到他这种区区乡野村夫上。 许涟没把他的傲慢无礼放在心上,当然也无视了那一班仗势的侍从,他客气的回道,“谢国舅爷抬爱。只是在下区区山野莽夫,确实配不上贵府小姐,请国舅爷另觅良婿。” 荣国舅气得吹胡子瞪眼,一甩衣袖,“放肆!无知野民,竟敢不把我荣府放在眼里。如今抢了我府的绣球,管你是何人,必须来当本府的上门女婿!”说罢挥手示意侍卫把他带走。 侍卫一拥而上,人群散开却并未远离。有侍卫想来牵走老黄牛,老黄牛气得后脚刨地,要用牛角把人拱飞,侍卫慌不择路。 许涟见场面混乱,怕出手伤到无辜百姓,也不愿污了小姐名声。想着去府上和荣国舅再说清楚,拒绝好意才是良策。只希望不要太迟,不然叶遥先怕是等急了。 “我跟你们走。”许涟没有反抗,牵着老黄牛,在侍从的簇拥下,来到了荣府。 老黄牛被停在后门处吃草,许涟坐在会客厅,等着荣国舅出来理论。 等了小半个时辰,荣国舅故意姗姗来迟。许涟装作还不知情,把先前拒绝的推辞再情真意切地说一遍。 荣国舅震怒,打翻了茶水,要逼着他成亲。场面一度争锋相对。 荣小姐听下人禀告,慌忙冲进会客厅,让她父亲不要动怒。 在许涟看来,荣小姐美则美矣,但他就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感觉自己好像见过更美的人。 接着,她在许涟面前跪下,不顾荣国舅的阻止和下人们的搀扶,她往地上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哭得梨花带雨,额头上冒出血珠。 “恳请公子帮奴家一忙。若能答应,奴家必将恩人大恩铭刻于心。”荣小姐不过十九岁,心性却坚定。 在她磕下第一个头时,许涟就错开了一步。碍于男女有别,许涟也不好去扶起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 许涟不忍,低头对她说,“你说是什么忙?” 荣小姐美目含泪看着许涟双眼,“奴家太奶患了重病,家中遍寻良医也未果。有幸请来御医,御医也说活不过下月。奴家是家中最幼,太奶最是疼奴家。太奶只盼我能成家,嫁个可托付终身之人。可是来说亲的婆子推荐的公子的人品,太奶一眼就不相信。所以奴家才想出丢绣球的法子暂且一试。” 第13章 帮忙 荣小姐拿手帕擦擦眼泪,“今日在楼上见你一面,虽未说过话,然而奴家觉得公子品行端正,是可见我太奶之人。我只求公子与奴家演一出戏,在成亲当日为太奶祝杯酒,假意成亲。” 听到这句话,荣国舅更是气得推翻了桌子,“荒唐!好好一位富家小姐,却要做出假意成亲这种丑事。你把我们荣家的脸面放哪儿了!” 荣小姐跪着膝行到父亲脚下,“父亲!女儿自知有愧于您,可女儿不忍太奶伤心,也不愿耽误这位公子。等礼成之后,给公子银两作为报答,公子可离开此城寻个好去处。我服侍太奶安心寿终,随后我会为太奶守孝三年,对外宣称说公子为太奶送灵柩,却不幸坠崖而亡,此事便可了结。” 荣国舅虽然势利,为人不端,可当朝皇帝敬重孝道。若女儿为太奶守孝,既可显示孝心,又可体现自己教导有方,荣贵妃在宫中会更受恩宠,自己的名声也会水涨船高。 许涟虽看起来老实,但是心思何等通透,一看便知荣国舅在想些什么。荣国舅狠心把长女送进宫,长女有出息当上贵妃,荣家风光无限,可见荣家儿女都是才思敏捷之人。 这荣小姐孝顺有加,愿意牺牲自己的名声为太奶送终,此女是个好女。 只可惜,自己只是纯属路过,却被选中要帮这个忙。荣家小姐哭得过于可怜,不帮心里过意不去;帮了就得离开此地,不可在集市上出现,不知叶遥先到时候会不会跟自己走。 天色渐暗,厅里只剩荣小姐的抽泣声,荣国舅默不作声。许涟是个纯良之人,心里已经有了偏向,他知道他会帮这个忙。 怕叶遥先等急了,许涟示意婢女扶荣小姐起来,“我帮。我现在要回家,家中还有一兄弟,我要和他商量一下。” 荣小姐感动非常,对着许涟盈盈下拜。荣国舅吩咐谁也不能将此事透露,特别是太老夫人和夫人。 叫府中下人把彩礼备好拿出来,侯在大门外,要他们和许涟一起回去。 许涟迟疑,“这。。。” 荣国舅不让他拒绝,“这彩礼是要的。我早就准备好了,只需让下人们抬到你家就好。这是当地的习俗,不可破。” 许涟只好赶着牛车,带着身后十多个下人,满满当当的进山回家。 叶遥先在家里等了两个时辰,平常午觉醒来许涟就差不多到家了。现下已近黄昏,许涟还不见回来,叶遥先有些着急。 他会不会出事了?难道,被那人知道了,抓起来要逼问自己的下落? 越想越着急,实在坐不住,叶遥先就坐在院门前等。手里拿着树枝,在草地上无意识地乱划拉。 天已经黑了,山风吹得他有些冷,但他不想回屋拿厚衣服。 百无聊赖,越想越心烦。听到牛车的声响,他猛然抬起头。 许涟见到的就是叶遥先穿着单薄,蹲坐在院前低着头。听到自己回来,便站起来,满脸都是笑意,眼睛里不知是什么在熠熠生光。 叶遥先小跑到牛车旁,想开口问他怎么回来得这般迟,才感觉到后方动静不小。凝神一看,牛车后几十米处缀着十来人,打着大红灯笼,身穿得喜庆,手提肩扛的带了不少东西。 许涟对着一脸疑惑的叶遥先摆摆手,“这个等下再说。”接着从牛车下取下一本书和一沓糕点,叶遥先接过来开心得很。 打开糕点,递到许涟嘴边,许涟愣了一下,张口吃了。叶遥先便拿着东西欢欢喜喜地跑进屋。 许涟见到他就安心了不少,让仆人们把东西抬进屋。因为客厅不大,东西从客厅堆到了院外。 第14章 沉默 叶遥先拿着糕点坐在树下,边往嘴里送吃的边打量这些人。 “怎么这么多好东西,许涟撞什么大运了?”叶遥先低低的出声。 许涟与坐在树下的叶遥先对视一眼,看到叶遥先还在,他觉得很安心,但是不知如何开口,怕他不想跟自己走,就又觉得烦躁。 来的仆人有赶车的,有走路的,都累得不轻。许涟让他们休息一下,自己去厨房给他们烧水。 叶遥先起身拍拍手上的糕点残渣,对在核对货品清单的仆人道,“大哥,你们这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仆人知道这家兄长将要成为荣府姑爷,面前这个人应该是姑爷的表兄弟,他不敢得罪。脸上喜气洋洋,“哟,这位小哥是咱姑爷的兄弟吧?咱姑爷过几日便要成亲了,恭喜恭喜啊!” 叶遥先不解,问道,“你家姑爷是谁?怎么到我这送东西来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 仆人耐心回答,“嗨,我们是荣国舅府里的下人。我家姑爷当然是许涟许姑爷啦!难不成还能是你小子,哈哈哈哈哈哈。” 众仆人也沾满了喜气,哄笑起来。 没人注意到叶遥先低头的脸色。 叶遥先语气低沉,“我能不能看看这些礼品?” “当然可以,这些都是给你家的,就看看咱姑爷想给你多少了。”仆人们又笑了起来。 叶遥先见过不少宝贝,这些东西也可以说是上品了。光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一类的灵药就有三大盒,房产地契有一沓,金银珠宝,绸缎布匹,衣饰被褥一应俱全,后头是茶叶、生果等,莲藕、芋头和石榴都是成对的。 叶遥先越看越生气。他也不懂这种无名火从何处起,会在何处灭。 许涟烧好水,出来就看到叶遥先拿起礼物一件件的看。看得很仔细,好似他要和别人成亲了,他在数他自己的彩礼。 许涟突然感觉自己灵魂往下一沉,呼吸不顺。 他竟然上前,一把将叶遥先拉离礼品堆,把他带到厨房,语气不是很好,“我把饭菜烧好了,你先吃,我让他们喝了水再走。”说完就转身关上厨房的门。 许涟只想赶快把这些人送走,他不想再弄这些东西,只觉得烦躁不安。 送走下人,许涟完全不管堆在院子的礼品,推开厨房门。 叶遥先还坐在那里,饭菜已经凉了,碗里的饭被戳得不成样,应该被他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许涟饿了,但是没有胃口吃饭,他坐在叶遥先对面,不动碗筷也不开口。他在想刚刚看到的事。 若果叶遥先要成亲了,他是不是也会像刚才那样,幸福又详细地看着那些寓意百年好合的礼品? 许涟沉浸在这个假设里,只觉得心掉在一个漩涡里,在一直往下沉。 以至于叶遥先和他说话,问他“你要成亲了?”他还深陷在思绪中,只“嗯”了一声,却忘了眼下最关键的,是要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遥先嗓音前所未有过的低沉平静,“你,不退彩礼吗?” 许涟搭话答,“不退。”他想说的是不能退,说了不退以后,他想补救,却又想看看叶遥先是什么反应,就没再补话。 山里没有市集的喧嚣,当两人不在说话时,场面太过安静,比以往更甚。窗外的蝉鸣也插不进两人间的气氛。 叶遥先不再说话,拿起碗筷,开始用力吃饭。许涟也不言语,没想着热菜,也端起饭碗机械地填饱肚子。 这顿饭,两人均是吃得味同嚼蜡。 叶遥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吃完饭以后就去睡觉了。许涟看他背影萧索,想开口,却觉得找不回从前那般热络的感觉。 他知道,有些事变了。 第15章 离开 许涟洗好碗筷,不想收拾院子里烦心物,他也直接上床睡觉了。 叶遥先背对着他,感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难道是他看我成亲了,他自己也想成亲,想寻一良人以此生作伴?自己这个当哥的,没有和他商量,就要成亲了,他是觉得被我抛下了吧? 许涟不明白。可是这个忙是要帮到底的。 叶遥先会不会愿意和自己一起搬离此处,还是,他要回去京城,过他的逍遥日子去了?起初他就说过,他终究是要走的罢? 许涟不敢想,不想吵醒叶遥先。他决定明天等他精神好了,就把事情原委告诉他。 虽然思虑过重,但好歹今天发生事情那么多,许涟还是艰难的睡着了。 叶遥先一夜没睡,他不懂自己为何气闷。等着许涟来和他解释,结果许久没动静。 叶遥先翻身一看,他居然睡熟了。 叶遥先暗恨,他依旧不懂在恨什么。他对着许涟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觉得,许涟要成亲了,这是个好事,自己应该恭喜他。可是自己突然生气了,应该是气他成亲没和自己商量才对。不知道许涟和荣家小姐是怎么好上的,或许是一见倾心吧。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不懂自己要去哪里,自己该怎样和许涟道别。 在许涟醒来前,叶遥先赶紧闭眼假寐,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 许涟睡得不好。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个拥有大宝贝的旅人。 他不知道宝贝长什么样,反正他认定了那是个宝贝。可是不知为什么宝贝突然消失不见了,他就在梦里跑来跑去的找,找到天亮都没找到。但是心里惶惶不安的感觉却持续了一夜。 鸡鸣第一声,他猛地睁开眼,身上都是虚汗。发现叶遥先还睡得好好的。 起床发现有人在院子外面等,原来是荣府仆人。 这个小仆人长得机灵,笑着对许涟说,“姑爷,咱家老爷请您过府一叙,太老夫人也要见您呢。我天没亮就赶来通知您,怕耽误了。” 许涟扶额,真是越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他现在觉得头疼。 小仆看着姑爷不怎么好的脸色,声音有些虚,“您现在和我走罢,小姐让庄子里对着您的身量大致做了套衣服,老爷怕失了礼数,请您先和我去换好吧!” 许涟让小仆在院子里稍等。 他去厨房做好馒头蒸上,回卧房看了眼还在安睡的叶遥先,给他留了张字条,然后和小仆坐马车走了。 叶遥先在屋里听得真切,起身拿起桌上的字条。许涟许久没写字,但仍能看出笔风刚劲。 字条上写着,“我去市集里一趟,晚间便可回。” 叶遥先冷哼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声,把字团扔到地上,“我知你有事,不过是为了你的亲事罢了。”叶遥先没觉着自己话里有赌气的成分。 他洗漱一通,从蒸笼里拿出一个大白馒头,咬了一口他居然有想哭的冲动。 以后,吃不到这么实诚的大馒头了。 他把馒头装好当路上干粮,还有几套许涟给他买的朴素衣服和几本书,他通通带走。 他不想和许涟当面道别了。在怕什么他也不清楚,或许是怕自己情绪失控吧。 这封信不像以前写文章那样可以一蹴而就。这是叶遥先写过的最凝塞的一席话了。 写完后,他吹干墨迹,用镇纸压好置于桌上。 背上包袱,他和院子告别,他摸摸老黄牛的犄角,捏捏驴子的耳朵。 出了院子,他只觉得天大地宽。自己有家不可回,恰巧到了这个令人安心之地,结果这么快就要离开。 叶遥先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他只知向南走,寻另一慰藉心灵之所。 第16章 辞别 荣府里,太老夫人坐在太师椅,虽是病体沉疴,脸上却带满笑意,喜气让她整个人都荣光焕发。 显然,她很满意这个新晋姑爷。 许涟看起来木讷,答话却是让人心里熨帖,荣府里的人都对他赞赏有加。 不知怎地,他的右眼皮一直跳,有些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吃了午饭,宾主尽欢。一大家族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吉日,最后由老夫人拍板,定在下月十六。 许涟穿过前院正要出府,被荣小姐的婢女请去后花园假山说话。许涟心里记挂着叶遥先,身体还是跟着婢女去见了荣家小姐。 成亲前男女双方不宜见面,因此荣小姐只能在假山出等候许涟。 许涟正心里没来由的焦急,荣小姐还在反复地表达感激之情。 许涟摆摆手,“荣小姐,不必再言谢。在下敬佩您是位贤孝女子,自愿帮您,不求有何回报。只是家中突发急事,在下先告辞。”说完脚步匆匆。 许涟向仆人要来一匹马,快马加鞭往家里赶,到家时已是未时近末。 院门、房门都关的紧紧的。他心脏跳得飞快,呼吸愈发沉重。推开一扇扇门,里面都没人。 只有卧室的桌子上放了一封信。 他颤抖着手拿起,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信里写道: “书呈许兄:见字如晤。 素交三月有余于吾二人之间,情同手足,言之切切,真言自见纸端。 遥想年初一面,便一见如故。寄身贵地,朝夕相伴。时下喜事将近,未有半纸文书相报,甚感愧疚。斯予之过也。 今弟不敢叨扰,遂辞别贤兄。愚弟臆揣,兄繁务缠身,多臂难挡。故留此信,以表予诚意。纸短情长,吾心想亦可鉴。 又:偶得良句,愿鸾凤和鸣。 三生石上注良缘,交拜成双喜不禁。梅花点额艳新妆,珠玉双辉暖洞房。 时路长日高,唯将封书依托。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愿兄善自珍重。 再拜 遥先谨书” 许涟快速过目,两手抖得快将书信撕破。大手把信用力拍在桌上,颓然坐下。 叶遥先信里写,因为自己要成亲而离开,却不说要去哪里!还留下这几句诗,更是气人。 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合该留下喝一杯喜酒再走。更何况,难道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在他眼里连朋友都不是? 成亲的理由他不想听吗?是不在乎还是无所谓? 许涟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叫嚣着想肆虐。可是叶遥先只留下轻飘飘的一纸书信,自己浑身暴力就像打在了棉花上。 现下他会去哪?回京城吗?还是去南方?身上还有钱财吗? 我这么想见他是为什么?见到他我该说些什么? 他想不出答案,他只知道,自己要见到他才能安心。 将书信仔细叠好收起,目前得想出一个两宜之计,既能帮了荣家的忙,又能够不去成亲。 可是叶遥先的离开,让他脑海里一片混乱。像天神在脑中翻滚斗法,没法静下心来。 分明是自己的房子,却感觉空落落的陌生。叶遥先单单住了三月余,就融进自己的家了吗? 许涟沉默了。他坐在床榻边盯着门窗。 月色如水,淹没了山中这处居所。 生活依旧,许涟按照日常习惯作息,然而平常只觉安逸自在的生活,现在竟觉得孤寂。 两人共同栽种的植株已茂盛生长,许涟看到又会情不自禁想到那人,陷入两难。 成亲之事该如何是好,而叶遥先又会去哪里? 他于我,是存有恩情?是挚友之情?是手足情深?抑或是……喜欢? 莫名想到这两个字,他惊得手中锄都要掉了。随后又像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他有种恍然大悟之感,似有仙人提点。 两个男子之间会有喜欢吗?他,再见到我会欢喜吗? 许涟强自镇静,自言自语道,“且先不细想了,先寻到他罢。” 第17章 命定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叶遥先自那日从许涟家出来,一路向南,低着头,情绪不高。 快走到城门口,有个老妇坐在路边哭。叶遥先上前询问,原来是她家儿子偷了她的钱财去赌,输了又想回来拿钱。 可是老妇家已无余钱,儿子便勃然大怒,拿走了老人遗留给老妇的玉搔头要去典当。 老妇追了一路,儿子不厌其烦,一把掀开了老妇就跑进城里。可怜老妇人腿脚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便,过路的人也不想惹事,她只能坐在这嚎啕大哭。叶遥先叹气,轻声对老妇人道,“城里的典当行没钱怕是赎不回来,我背您去官府让县老爷做主吧!” 老妇人对儿子已经失望至极,同意叶遥先的帮忙。 叶遥先把脸抹脏,背起老妇人,手提着包袱,通过守卫的盘查进了城。 到了县衙门口,他放下老妇击鼓鸣冤。叶遥先心里忐忑,希望南方小县里没有通缉告示,也没有人起疑认出他。 叶遥先扶着老妇人跪下,把案情一说,县令立马抓人回来。可惜钱已经赌了大半,县令又让人把当铺老板请来。 老板为之动容,愿意将此物归还老妇,前提是老妇的儿子为当铺做苦力抵工资。 县令宣判案件就按如此结束,并表扬了叶遥先,称赞他品性高洁。 叶遥先连忙退出县衙,县令派人送老妇回家,他与老妇告别后打算出城。 好在县里没有张贴自己的告示。馒头也吃完了,兜里还有许涟平常给的散钱。 自己也没多想要带多少银钱,反正自己也可以写些笔墨卖钱,总归是饿不死的。 路过一家装修大气的包子铺,香气扑鼻。叶遥先忍痛掏出十个铜板买了一个汤包。 正要接过来之时,身后传来清脆的稚儿声。 “包包,要吃,包包。”好像有口水流出来。 熟悉的成熟男声响起,越来越近,“好,父…爹给你买。” 叶遥先全身警惕,手心冒冷汗,有点着急的抢过包子,转身就走,不小心撞到来人抱着孩子的手臂。 他没有道歉,只是低头尽量不惹人注意的走开。 孩子想吃包子,嘴里口水含糊不清,“包包,阿包,阿包,阿爸”的叫着。 “阿爸”两字一出口,离他们两步远的叶遥先身体一僵,脚步凝滞了极其短暂的片刻,继续装作无事发生般往前走。 朱樘自幼师从高徒,五感敏锐,这周围细小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别说身边有个人突然身形定住片刻。 平定乱军后班师回朝已有一月,他还是没有得到那人的消息。于是让心腹留在朝廷看守,自己微服带着两岁的儿子出来寻人。 自战场又往南方去了几日,听说这里有座县城,虽与别处无甚贸易往来,这儿的汤包却是天下一绝。 朱樘想着来都来了,就带这小馋猫来吃吃。 刚刚那人,分明衣裳粗旧,却愿意买平常两个铜板就可以买到的肉包,有些可疑。 单看他背影,像极了那人,可是那人断不会让自己落魄至此的吧。自己为了找他,已经错认过很多次了。 就在儿子唤了“阿爸”后,那人诡异的停滞动作,朱樘断定了他不寻常。 出手如电,朱樘单手就扣住了他的命门。 叶遥先心道完了,开始挣扎起来。朱樘另一只手抱着皇子,小皇子开始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叶遥先下意识抬头要检查孩子的情况,不期然撞见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叶遥先和朱樘都有片刻错愕。 随后朱樘便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单手抓着叶遥先的手腕力气极大,叶遥先感觉手腕快被紧得捏碎了。 第18章 回京 朱樘颠颠怀里的孩子,温声说,“铭儿别哭,看看这是谁?” 怀里的孩子止住哭泣睁眼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灰扑扑的人,哭得更加放肆了。 叶遥先无奈,只好拿衣袖擦擦脸。然后把自己的脸往孩子面前一凑,孩子停顿一下,嚎得惊天动地,一个劲儿地往叶遥先怀里钻。 朱樘见叶遥先要接过孩子,这才放开禁锢住他的手,但是人却站得极近,好像他也要往叶遥先怀里钻似的。 小家伙儿几月不见他,想得不得了,使着劲亲咬叶遥先的脸颊,嘴里模糊地叫着“阿爸阿爸”,旁人听来都以为他在吧唧嘴。 叶遥先也很想念这个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他半岁后就一直是自己在抚养。 他也很舍不得这小孩儿,只是世事无常,身不由己。 朱樘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暗示周遭的护卫围紧了,不要让叶遥先再跑掉。 叶遥先仿佛没注意,又或者是不在意,抱着小家伙逗他笑。 朱樘不想问他去了哪里,怎么过成这样。其实自己很想问,但问了他也不会说,不如自己去查。 “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吃。”朱樘自然的问着。 叶遥先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又要陷入宫里的乱局,暗叹造化弄人。 “随意。”叶遥先眼里只有孩子。 朱樘不在意他的态度,“那我们就在这家雅间里吃吧。”轻轻揽着叶遥先的肩膀上楼,叶遥先不发一词。 叶遥先阻止了朱樘一直给他布菜的手,“我自己来。”怀里的孩子吃得开心,汤汁溢出嘴角,叶遥先浅笑着给他擦去。 自从接过孩子,叶遥先就没看过朱樘。朱樘想把孩子抱走,让他和自己说说话,“铭儿,过来,爹抱。” 小皇子看了他一眼,继续和手里的包子奋斗,赖在叶遥先的怀里不肯走。 朱樘暗恨这小皇子不争气,不为他父皇着想。但看他小脸吃得红扑扑,只得作罢。 “回京吧,叶卿甚是想念你。”朱樘晓之以情。 叶遥先出走前,就安排好了。以他对朱樘的了解,朱樘不会做伤害他家人的事。 如今已经被他寻到,自己也是逃脱不得,更何况自己对父亲也是想念。 叶遥先轻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轻点头,仍不愿和朱樘对视。 朱樘也不恼,看着对面两个至宝都在,心里畅快多了。 吃完饭,他们回到客栈上房。朱樘早前吩咐侍卫买好的衣服已经放在桌上了。 “你去换身衣服洗个澡,歇一晚。明天就启程回京吧。”朱樘语调柔缓。 朱樘抱着皇儿坐在房间里等,叶遥先就在屏风后换洗。水声传来,朱樘只觉得心弦被撩拨得荡漾起来。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他,他不想逼得太狠,怕他再次寻机会离开。 客栈周围都是乔装打扮的侍卫,叶遥先也彻底放弃了逃走。他不知逃到哪里去,况且,许涟也要成亲了。 换好寝衣,朱樘把皇儿交给他,自己也去梳洗一番。 叶遥先见到洗漱好,便把小皇子放在床上,走到门口要去开门。 朱樘大步走来,单手抓着他胳膊,“你要去哪?!”声音有力,气息狠厉却不稳。 朱铭坐在床褥上,被两人说话声所吸引,以为叶遥先要走,就开始嗷嗷哭,想要下床。 叶遥先看他要掉下床,大力挣开朱樘手臂,往床边扑去,一把抱起孩子开始哄。 “臣去隔壁屋子睡。皇上和太子理当睡这屋。”叶遥先躬身说道。 朱樘恼怒于他口中的称谓,按捺下心中不快,“一起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铭儿也不想你离开。” 叶遥先只好爬到里侧躺下。把太子放在床中间,哄他入睡。 哄好太子,他转身背对着朱樘,闭眼休息。 朱樘无奈,只好在外侧躺下。 只要他回来,陪在我身边,还在我视线范围内,就好。 第19章 归笼 双辕车,乌篷船,山高路远。次日一早,三人就坐上马车回了京城。一路上叶遥先只安心照顾太子,朱樘便也不去打扰他们,在一旁看叶遥先逗弄太子。 皇帝念在太子年幼,新建的东宫便离皇帝寝宫不远。太子太傅住在东宫,以便于给太子启蒙。 叶遥先到了居所,兜兜转转又回来了,他感慨良多。换回华服,他出宫去叶府拜见父亲。 叶家祖上功德荫庇子孙后代,但是到了当朝,各方势力拔起,叶家也男丁凋零。 叶遥先是家中独子,叶父为了家族荣誉,将六岁的叶遥先送入宫中,给朱樘的二哥朱胤做伴读。 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叶遥先后来被朱樘拉拢成贴身伴读,最后成为太子的居然是朱樘,叶遥先也成为了太子伴读。 如今,当时的太子已经成为了皇帝,当朝唯一的皇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叶遥先再次被封为太子太傅。 叶家如今的风光,多半靠的都是叶遥先。叶父对这个独子既愧疚又满意。 叶遥先谎称,在平乱时,自己不小心被乱军冲散。逃亡时不慎闯入某座山林中,被人救起。那人是不世出的隐士,自己与他相伴数月,受益匪浅。遂后自己与隐士告别出山,这才联系上了来寻他的人。 叶父也没有多询问,只欣然点头,表示他回来就好。 叶父留他用过午膳,两父子又在书房中聊了些国事。 天色入暮,叶遥先回到宫里,推开卧房,发现朱樘坐在茶桌旁饮茶,旁边太子支棱着短腿在玩茶具。 叶遥先躬身行礼,“皇上。” 朱樘示意他来身边坐下。他拿大手手心盖着叶遥先放在膝上的双手,“你去哪里了?”尽管他安排的侍卫都一一禀告了叶遥先的动向。 叶遥先想挣脱却没挣脱开,叹口气,“回禀皇上,臣回了叶府探望父亲。” “你一定要和我这般生分吗?”朱樘语气有些受伤。 叶遥先正襟危坐,“臣不敢造次。” 朱樘恼怒,两排牙齿发狠紧咬,太阳穴处突突地跳。 然而这是他爱的人,朱樘压下心中□□,这种无法回到以前的无力感让他沮丧。 “先儿,我吩咐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铭儿也等你许久了,我们一起去用膳吧。”朱樘轻声说。 “皇上,君臣之间不可逾矩,万不可再如此称呼臣。皇上应当与皇后一同用膳,臣惶恐。”叶遥先面无表情的拒绝。 朱樘要按捺不住了,他想把叶遥先的嘴堵上,最好是自己的唇,让他不要再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了。 小太子胖乎乎的手抓着叶遥先的衣服,正在努力爬到他的膝盖上。 朱樘想让奶娘把太子抱下去,自己好和叶遥先聊聊。奶娘大胆上前想抱走太子,小太子左扭右扭,不愿被抱走,当场哭了起来。 叶遥先控制不住自己的护犊之心,抱起小太子轻拍他背,哄得他哭得抽抽噎噎的。 奶娘自发退下,小太子肚子咕噜咕噜叫了,“阿爸,饿。” 叶遥先的心一下就软了,冷着的脸立马笑了。 朱樘见缝插针,“我们快用膳吧!”示意下人传膳。 叶遥先也不好再拒绝。 朱樘越发殷勤,为他夹菜,也会喂下小太子。这种场面,任见多识广的人看了也会诧异,不敢想皇家竟也有这种齐乐温馨。 用过晚膳,朱樘也只是拉着叶遥先聊着琐事。见夜色沉沉,便不打扰叶遥先休息,于是回了宫。 朱樘有时会夜里偷偷抱着叶遥先睡,在他醒来之前,落下一吻便离开。 他比以往更加珍惜现在的人,他感觉自己紧握住了一根绳,绳在他和叶遥先之间来回拉扯。 他要么使劲把人拉进自己怀里,要么绳断了,那人便与自己断了往来。 他不会让不愿发生的事发生。反正,来日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长。 小太子玩闹一天,犯困被奶娘带下去。而叶遥先躺在床上,心思却飘得很远。 不知,那人是否已礼成。应是新婚燕尔,佳偶天成。 第20章 解决 许涟在家里惶惶不安了数日,成亲之日在即,他脑子里牵挂的都是叶遥先,暂时还未想出妙计。 他把房屋收拾一番,以为日后寻人做准备。打开衣柜,里面只有自己几套粗布衣服。 柜子里最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 许涟拿起来仔细一看,是一个小锦囊。这想起出山时高人叮嘱他,在紧急情况下可拆开锦囊。 真是久旱逢甘霖,许涟打开来,里面有一布条,上写着,“桃花源处桃花坞,桃花坞里桃花庵。” 原来高人等他出山后,就换了一处地方隐居。但高人有惜才之心,特意把将要去的地方提前写下,以备不时之需。 桃花源即隐居地,是高人带他游历时品过桃花酒的地方。桃花坞是此地的渡口,渡口边的小屋便是高人的屋子。 这便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许涟拿好银钱,把家里的鸡、牛、驴都送给了其他几座山的邻居。 锁好房屋,背上行囊,骑着荣府借来的马,快马加鞭地赶往桃花坞。 夜一程昼一程,星月轮转。一连赶了两日两夜,第三日清晨许涟便牵着马坐上小船,抵达了渡口。 许涟心情有些激动,轻轻叩响门扉。等了片刻,有一年岁跟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年开了门。 许涟将自己与高人的渊源与少年一说,并呈上布条。少年认出是师父字迹,巧笑说道,“原来是师兄。不巧,师父上月便出了门,合该月底回来。但事情紧急,师弟我陪你走一趟吧!” 许涟只说了荣府二小姐要他成亲之事的始末,并未提及叶遥先之事。 许涟有些不放心,“师弟,你的法子可有效?” 少年道,“师父总夸我古灵精怪,师兄可信我罢。”说完随意收拾了东西,催着许涟上了路。 路上师兄弟交心,少年将自己的来历说与许涟听。 少年名唤柳淮,从小漂泊无依,却是一个孩子王。某日,他为一个小女孩儿打抱不平,不料恶人的仆从围上来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师父恰巧碰到,喜他虽年幼无力却心地善良,无畏强权,有一颗正义之心。又见他古灵精怪,便出手相救并收为弟子。 他也当师父如兄如父,跟着师父隐居桃花坞。虽然调皮闹腾,却也细心照顾师父。 柳淮眼神澄澈,“我虽不知我的亲生父母是何许人,可如今我已有家了。” 许涟听着他的话,反复咀嚼,低声呢喃,“我的家呢?应该要有那人才叫家吧…” 等两人到许涟住处时,离成亲之日就差十来天了。 许涟询问柳淮办法,柳淮故作老成,“此事我自有分寸,师兄作壁上观即可。我定不会辜负师兄期望,也不会伤及荣小姐半分。”说罢捋捋不存在的胡须。 许涟为人老实正直,见师弟似有颗七窍玲珑心,自己断然想不出师弟那样的法子的,便只好在家中坐等。 成亲前五日,荣府派人请许涟到府上,说有要事相商,许涟心存疑虑。 到了府上,府里下人眼神躲闪,行为怪异。厅立着仆役,堂上坐着荣老爷、荣夫人、荣二小姐以及柳淮。 荣二小姐含情脉脉,与柳淮暗送秋波,一副小女儿家作态。 荣老爷看不下去了,咳嗽两声,“许公子,此事是我荣府对不住你。成亲之事将要作罢,我荣府会补偿公子损失。”荣老爷态度谦恭。 许涟心中百感千回,眼里都是欣喜,奈何不能表现出来,“当真?” 荣老爷点头,荣二小姐深深下拜,“许公子,对不住。奴家已有命定之人。”说到那人,荣二小姐朝柳淮一看,随后便羞红了脸。 第21章 妙计 柳淮用眼神示意许涟,要他假装不认识自己。 柳淮对着荣老爷和荣夫人跪下,表达了一番自己对荣小姐的仰慕之情,且立下誓言要爱护她生生世世。 荣二小姐也向双亲下跪,恳求二老同意婚配。 荣老爷和荣夫人心里早赞同了这婚事,然而面上还是要装。 二老面色尴尬的看着许涟,意思是由许涟决定。 许涟语塞,没想到师弟把阵仗弄这么大,还真的立下了誓言。许涟面露犹疑,他该如何收场? 柳淮转身跪在许涟面前,“许公子,在下年前便对荣小姐一见倾心,茶饭不思。然听闻荣小姐将要嫁给他人,在下是衣带渐宽。所幸老天保佑,我与荣小姐互通了心意。”接着朝许涟行一大礼,“还望许公子成全。” 柳淮暗中腹诽,“师兄怎么还不答应?该不会是转意了,对香云起了非分之想吧?” 终于听到许涟说话,“我同意。”其余众人都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荣府上下都面露愧疚、心怀感激。特别是荣老爷和荣小姐,有求于人在先,现下又不顾许涟感受而毁了约。 荣老爷本就把之前的彩礼当做补偿,这下又吩咐管家再添置些。 荣老爷亲自送许涟出府,不顾许涟的拒绝要他收下赔偿,并送了他一匹良驹。 不好在他人府前闹太大动静,许涟暂且收下,准备等去寻人前将东西退还。 不过半日,县里传满了消息。 说是荣国舅爱女抛绣球前便心已有所属,奈何挨不过家中安排,要嫁与他人,终日郁郁寡欢最终病倒。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荣家上下请来接了绣球的姑爷。姑爷看出她的心病,荣小姐透露实情。姑爷为两人真情实意打动,主动提出毁约。 荣府是为皇亲国戚,毁约本是丢了面子,然而荣国舅身为父亲,爱女心切,愿丢了面子也要女儿过得幸福。 一时之间,县里都称赞荣国舅的舐犊之情,荣府盛名之下并未失了面子。十里红妆,迎亲娶妻自是后话。 是夜,柳淮来到许涟家中。 柳淮好像有哪里变了,又似哪都没变,“我原以为一见钟情只存在于话本里。” 许涟反问,“师弟,你可是诚心的?” 柳淮点头,脸上有这个年纪该有欢心,还透露出一些早熟。他把方法详细说与许涟听。 他原想雇些人扮演劫匪,然而还未实施前,荣二小姐竟然真的被歹徒劫持。 荣香云去寺庙为太奶祈福,路遇歹徒,柳淮飞身相救。两人拉扯着逃亡,躲在一所破屋中。 患难见真情,两人均心生爱慕。柳淮敬她虽一介女流却不畏艰辛,且孝心感动天地。荣香云喜他虽年纪较小却体贴入微,年少老成心性良善。 柳淮决定再三,便将自己与许涟相识一事告知荣小姐。荣香云本就有愧许涟,听完流泪怪自己自私。 摆脱歹徒后,荣香云带着他去见了太奶,将事情真实情况的头尾一说,包括假成亲之事。她哭在太奶床榻,悔不当初骗太奶。 太奶慈爱的抚摸她的头,“我要的就是你找到真正的所托之人,而不是像你姐姐一样,旁人以为她荣宠后宫,实则孤老宫中。” 荣老爷和荣夫人也知晓了此事,纵然会被乡里人暗地取笑,也不愿背上不孝骂名,遂顺了太老夫人之意。 于是便请来许涟,在荣府演场戏,完成了这一出闹剧。 “没来得及告知师兄,请师兄谅解。”柳淮低头表示歉意。“我只想成亲后,再想别的不会伤害他人的法子脱身。只是没想到,会把自己的心也赔了进去。” 许涟其实为他开心,“如今你替我摆平了一桩心事,为兄心中实在感激。为兄有要事需上京一趟,明日便走。你记得告诉师父你成家一事,师父定然欢喜。” 柳淮频频点头,又恢复了往常的古灵精怪。见许涟不打算多说便不好询问,随意聊了些琐碎。 第22章 上路 “成亲之日为兄怕是回不来了,只好送你副字聊表心意。”说罢许涟将叶遥先写的诗句写下,笔走龙蛇,片刻即成。 “为兄家无财宝作礼,希望师弟不要嫌弃。”许涟直率说道。 柳淮看了诗句,正中他心怀,喜不自禁,“师兄该知晓我不喜欢那些的,这个我就很喜欢。” 许涟点头,“荣府送的彩礼我本就不该要,那些都是你的,记得明日来取。” 柳淮果断拒绝,“本就是荣府对不住你在先,这些是你应得的。况且你外出办事需要不少盘缠,师兄你且拿着。”柳淮不肯松口,一个劲的劝说。 许涟算是嘴笨之人,说不过他的巧舌如簧,便只好拿着银钱,其它的不管柳淮说尽唾沫他就是不收,柳淮只好替他收着。 翌日天微微透亮,许涟骑马离开了南山。他在向南和北上之间犹豫,他直觉选了后者。 沿途上他不断打听,有人说见过,有人说不曾见过。 他的思念在一路上被反复咀嚼、酝酿,在见不到叶遥先的数日里,他度日如年。 就在天蓝水碧,阴阴夏木时,他确定那是喜欢。 一路奔波,许涟到了京城。最初几日他满城打听,京城多的是王公贵族,任他是谁都不可能不消几月就寻到人。 更何况他询问的姓名是古选,京城里古姓人氏也不少,他还得慢慢寻。悔恨自己当初不问出真名。 许涟没有放弃,他深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能在京城遇到叶遥先。 许涟在市集繁华处盘了一家门店,店里先前就是卖胭脂水粉的,他不介意男子干这营生,继续接了下来。 不过五六日,店里生意就红火起来。原因是店主换了个男子,这男子相貌英俊,剑眉星目却看起来憨厚老实,让人想亲近,从他嘴里听到的夸奖话总是真切讨喜。 店里的胭脂水粉也不同于别处,听说是店主学会制作方法后又自创的,香气自然而持久。 许涟也常向来采买的女眷打听叶遥先,并没有结果,女眷们承诺会帮忙打听。 一夜凉到梦,万荷叶上送秋来。转眼就是初秋。 回宫数月,叶遥先依旧和朱樘保持着距离。朱樘坐拥天下,却对叶遥先束手无策。 叶遥先尽臣子本分,为皇上分忧,给小太子启蒙。朱樘日日都可见到他,但只觉不够。他想拥人入怀,云雨巫山。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叶遥先站在南楼上凭栏远望,兴起念诗。 朱樘上楼时听见这诗,脚步一顿。继续上楼走到他身边,“先儿,你可是无聊了?明日我和铭儿陪你一同出宫。” 叶遥先行礼,“不敢,皇上万金之躯,太子千金之体,臣不能让皇上与太子陪同。” 朱樘不悦,都已经回京数月了,他们之间越来越生分,就是找不到一个突破口,让状况变好。 “你以前都唤我小樘的。”朱樘委屈。 “臣惶恐。那是以前,皇上名讳微臣岂敢提。”叶遥先恭敬有礼。 朱樘用力拍栏杆,脸上山雨欲来。他忍了忍,走到桌旁坐下,沉默着不置一词。 贴身太监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公公见两人又闹了起来,也就是一个要生疏,一个在生气,他连忙让人去把太子抱来。 朱樘不想逼叶遥先。他千般万般的顺着对方的心意,夜里在龙床上难以入眠,有时会边想他边手冲。 太子被人抱来,朱樘看了李公公一眼,算他会来事。 抱着太子,朱樘哄他,“明日,父皇带你和阿爸去玩,好不好?” 小太子奶声奶气,“好,好!要玩,要玩。”然后咯咯笑,蹬着小腿要去找叶遥先,想要被他抱。 事已至此,叶遥先不能拒绝,点头接受皇上的旨意。抱起小太子开始逗弄。 第23章 再见 叶遥先对照顾太子的宫女不错,宫女们见他温和,私下里也敢和他聊天。 知道叶遥先明日要出宫,小宫女们叽叽喳喳,说是京城有一家胭脂铺特别红火,要他带胭脂。 叶遥先笑着答应。这些宫女不过十三四岁,东宫中的宫女需要心性单纯且忠心于主子的,为她们带胭脂也不算什么,还能让她们更细心照顾太子。 次日晌午,朱樘抱着太子,与叶遥先一起微服出宫。 集市熙熙攘攘,小太子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到处瞧。小家伙看到什么就想吃什么,温的、凉的事物混在一起吃,很快就闹了肚子。 小脸皱巴巴的,捂着肚子,“要嘘嘘,要嘘嘘。” 叶遥先也急了,朱樘本想让他散心,不想再给他添忧。就让几个乔装护卫护着他,叫他去附近转转。 劝慰叶遥先不要担心,朱樘带着小孩儿和一干人等去了最近的贵宾楼,大刀阔斧的包场,叫来离得最近的好大夫。 叶遥先被拒绝跟去,只好去找那家胭脂店。几番打听才知道具体位置,就在不远的街上。 他正好走到了能看清店门口的位置。正对门的店里放着几张桌子,上面摆满胭脂水粉。打眼一瞧,零星的客人在桌前挑选,旁边女伙计在身边介绍。 店的右侧放着半人高的柜台,一大堆女人围着柜台,热热闹闹的,听不见在说些什么,只知应是在询问柜台后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 那男子隐约露出小半侧脸,正擦汗微笑。柜台前莺莺燕燕,有些姑娘不太顾忌男女有别,凑近了和他说话。 “许掌柜,你瞧我这肤色,适合什么样的胭脂?”有一姑娘大方爽快,站在柜台正对面,抬起脸望着许涟。 许涟诚实回答,“姑娘朱唇单薄,看起来婉约动人。若姑娘想让自己显得率性,可以用正红色的胭脂。” 这群姑娘也觉得有理。有人打趣道,“掌柜你这么懂女孩家的事物,怕是为了心上人才去钻研的吧?” 许涟红了脸,“我…我并未细心钻研。” 他这遮遮掩掩的回答,更加勾起了姑娘们的好奇心。“掌柜的,你这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究竟是何种天人之姿?” 许涟只是笑,没有回答。 他又问最先说话的那姑娘,“敢问姑娘,怎样才能让一个人喜欢自己?” 姑娘歪头做思考状,随即得出答案,“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笑。” 许涟沉默。他对自己说,可是每次他一笑,明明是我又喜欢上他了。 又有一个靠近门边的姑娘开口,“那掌柜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许涟笑着转过头,朝门口方向望去。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侧脸。 那人穿着一身竹叶青,转身的侧脸稍纵即逝,却如重锤猛击他的心。 许涟急忙绕出柜台,要去追那人。然而面前一辆疾驰的马车掠过,挡住了他。等马车驶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慌慌张张的在周围寻找良久,最终颓然返回店里。店里客人基本买好胭脂便散了,已经没什么人了。 许涟低语,“他就在京城,我定要寻到他。” 话说那头,叶遥先本打算进店。然而许涟说话时露出大半侧脸,叶遥先一下就认出了他。 叶遥先在心里暗骂,“他成了亲怎么又来京城这露脸?看眼下这副光景,这榆木脑袋还真是开了窍!” 他一甩手,脸色阴沉,转身就走。 适时,朱樘就带着太子迎面而来。原是大夫在小太子的肚脐上敷了药泥,不消片刻就不疼了。 朱樘见了叶遥先心情不好,不知是什么惹他不快。“怎么了,可是这家胭脂不好?” 叶遥先咬牙道,“好!太好了!这么多女子买,我抢都抢不到。不买了,走罢!” 朱樘顺随他意回宫,暗地里使眼色给某侍卫,让他去买回胭脂。 第24章 解释 自那日看到像是叶遥先的人,许涟心情更加低沉。胭脂店也没心思料理,天天在附近找人。 叶遥先回宫心情不佳了两日,他对自己说,“算是朋友一场,我该去道贺才对。” 他最终是没忍住,又出宫去打算见人了。 一路上,他却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置气,“我倒要看看他娶的什么美娇娘!” 他甩开侍卫,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店里,店里只有若干女伙计和客人。 叶遥先上前询问,伙计答,“掌柜这几日早出晚归,像是有什么急事。” 叶遥先答应了声,“那老板娘可在?” 伙计笑着说,“我倒未见过老板娘。平日里,都是见这些女客争着和掌柜说话呢。” 叶遥先更加可气,暗恨他何止是开了窍,简直成了情圣! 他临一脚迈出门槛,正撞上一人低头落魄走来。那人的肩膀撞了下他的肩膀。来人抬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想瞧瞧被撞了的人的情况,并表歉意。 两人视线相对,一下就认出对方。 叶遥先趁许涟还未回过神时,拔腿跑进了一条小巷。 许涟赶忙回神,追了过去。幸好那条巷子出口堆满了物品,叶遥先被堵在了那里。 许涟箭步冲上来,没注意收力,把叶遥先死死按在右墙上,你想跑到哪里去? 他有些反唇相讥的意味,“我可不如你娇妻美妾在怀,我自是一人回家去。” “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许涟末了说一句,“我没娶她。” 叶遥先注意到最后一句,他以为听错了,再问一遍。 “我尚未和她成亲,也不会娶亲。”许涟一字一句地郑重道。 “你怎能不辞而别?你家住在何处?你……” 叶遥先心情莫名舒坦,却无暇顾及这转变。从他手里挣扎出来,不理许涟后来提的若干问题。叶遥先只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许涟好不容易再见到他,不愿放他走。两手搭在叶遥先肩上,双眼定定的看着他。 许涟眸光忽闪,他还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脱离侍卫监视已久,叶遥先无奈,语气一沉,“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来见你了。” 话里有威慑力,许涟讷讷道,“那你究竟叫什么?” “叶遥先。”毫无疑问,许涟早知古选是假名了。 “好听。”许涟回答得简单却真心。 原来如此,‘叶’字颠倒过来是为‘古’,‘遥先’重叠是为‘选’。 两人出了巷子,叶遥先挥手告别。许涟还沉浸在该如何说喜欢一事,只记得他还会来找自己。 不舍的分别后,许涟才发现自己已站在店门出神许久。 叶遥先知道哪里可以被暗卫察觉,他从宫门处不远处晃悠到暗卫视线中。暗卫再次见到他才松了口气。 暗卫及时向皇上报告跟丢一事,皇帝责罚了一众暗卫。随之而来的,是跟着叶遥先的暗卫人数多了,隐藏得更好、盯得更紧了。 朱樘不是担心叶遥先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他只害怕再也见不到了。 毕竟,他已经受够了没有他的难耐日子。皇儿也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哭闹得更多。 自叶遥先出走,朱樘性子变得更加寡淡,一些小事不顺心意就会怒斥臣子,哪怕是对江山至关重要的武将。 接叶遥先回来后,他比以前还加倍的关爱叶遥先,然而他们间的距离比之前还遥远,遥远得让他常常在午夜惊醒。 平日里,朱樘不管不顾的总是能找到万般理由,带着太子和叶遥先用膳。 “先儿,今日铭儿摔倒了,哭着要找你却没找着。你,去了哪里?”朱樘语调平常,看似不经意的问起。 叶遥先知道朱樘早已知晓他今日出宫了,冷静应答,“我想见识下当今流传甚广的文集,便去书市逛了逛。” 朱樘知他没说实话,没再继续说这话题,只是同往常一样用膳。 第25章 亲吻 许涟晚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越想越恨自己犯蠢,白日里没问出叶遥先住址,现在只能被动的等他来见自己,而不是自己想见他则即刻能见到他。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恼火地锤了下床板,许涟发誓,下次再见到他,会把他牢牢抓住,最好锁在身边。 可是,他还不知该如何表明心意,更不知叶遥先听闻后会作何反应。 现在他最害怕的是,万一他不回来了 … 随着天数增多,许涟内心更加担忧。 终于,在层层树林都染上秋色,重重山岭披覆着落日的余光时,叶遥先来了。 他站在巷子口,脸上带着暖暖笑意。 许涟只觉心头一暖,眼前一亮。 他冲过去拉着叶遥先走到巷子深处,把对方推到墙边,一倾身就吻了上去。 这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温热的薄唇紧紧贴合,鼻尖嗅到他身上独特的清冷气息。 许涟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有可能再次失控,做出更恶劣的一些事。 亲吻不过一刹那,双唇一触即分,然而许涟心中已是沧海桑田。 等待太久了,思念和爱意已泛滥成灾,一时激动,许涟没有考虑后果便亲了叶遥先。 冷静下来也不过一瞬。 许涟感到害怕了,嘴唇紧张的抿着,手无力的从对方后脑和腰际松开。 他的双眼根本不敢看叶遥先的脸,眼睛斜看向墙根。 “对不起。我……”他本就不知该如何开口,当下情况被自己弄得更糟,他只觉言语已无用了。 叶遥先被吻住后,内心便涌起惊涛骇浪。 感受着蜻蜓点水的碰触,对方紧拥着自己的力度,以及他的气息和温度,叶遥先领悟到自己早已沉沦了。 仿若有阵清风,风起卷走遮覆在他眼前的薄雾浓云,他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喜欢吗?这种欢喜的感觉为何如此强烈? 怪不得自己会做出这么多幼稚的行为,说话也毫不顾忌,自己后知后觉话中总是含有一股醋意。 叶遥先没有言语,也不动作,只等许涟表态。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终于,许涟抗不住这静默,遂遵循己心,“我,心悦你。” 说出口的那刻,他如释重负。等待叶遥先给出反应时,他又如临大敌。 叶遥先把许涟的所有神态都纳入眼底,他看着许涟脸上压抑表情,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不是吗? 站在许涟面前,叶遥先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见他眼里水色三千尺。此时如果不吻下去,这是不是罪过? 叶遥先攀附上许涟的肩膀,用双臂紧紧的抱住他。柔软的舌轻舔他的唇缝,示意他放松。 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许涟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许涟呆愣只是瞬间,这个主动的吻就是给他的鼓励和最好的回应,他用力地回吻,用情地纠缠。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集市的喧哗声也好,人们的议论也罢,他们只能感受到此刻跳动着的心是一致的。 一吻终了,两人唇色红润,身体某部位微微抬头顶在一起。 “为何听到我成亲之事,你要离开?”许涟磁性的嗓音贴着叶遥先耳廓响起,带着暧昧的语调。 叶遥先只是扭过头不看他。许涟笑了,低低的笑出声,叶遥先看着他的喉结在上下动,觉得他笑得碍眼,一口咬上了他的喉结。 许涟丝毫不痛,被温暖的口腔轻轻吸吮,舒服的轻哼出声。 “你成亲的始末快说与我听。”叶遥先趴在他的胸膛上。 心脏跳动的声音和许涟的话语,隔着胸腔传入他的耳朵里。叶遥先越听越羞愧,脸通红着妄想再深埋到对方胸腔里。 第26章 难为 “你何时想通的?”叶遥先好奇。 “就在你走的那天,看完你留的信。在见不到你的日子,寻找你的时光里,我才知晓我欢喜你。”许涟真心的说着情话,“那你呢?” 叶遥先虚张声势的清咳一声,“就在刚刚。刚刚才想通,但早已倾心。” 许涟抱紧了他,下巴蹭着他的侧脸。 许涟知道了,那个梦,梦里的自己抱着的宝贝,就是眼下怀里这人。 心意相通是好事,然而时间耽搁的有些久了。叶遥先对他道,“到我回宫的时辰了,我要走了。” “回宫?”许涟诧异,难怪自己找不到他。 “说来话长,我的身份是当朝的太子太傅,其它的我日后再与你细说。”叶遥先捏捏他的指头,告别转身。 许涟还在惊诧中没有回过神。自己救来的逃兵,以为是不堪大用的纨绔子弟,实则人家是当朝重臣。 “嗯,我等你。”许涟深情凝望。 回宫半路上叶遥先就被叶父请走。到了叶府,书房里堆满了妙龄女子的画像。 叶遥先拒绝了叶父的好意,推说皇帝有急事传唤他,草草离去。 刚进宫门,李公公带着人站在入口,好像等候了许久。 李公公态度隐晦,悄悄提点,“皇上今日心情不佳,望太傅多多替皇上分忧。” 叶遥先隐隐不安。 到了御书房,殿内灯火幽暗。朱樘坐在上方,脸色冰凉,眼里的风雪不细看是觉察不出来的。 朱樘牢牢盯着叶遥先,仿佛想把他的心看透,“那人,是谁?” 叶遥先被宽袖掩着的手抖了抖,他强作镇定,“不知皇上说的是何人。” 朱樘冷笑出声,“你和那胭脂铺的掌柜有何关系?”右掌猛力拍案,桌上雨前龙井洒湿一片,“你们干的好事!” “既然皇上已知晓,那便放了我吧。”叶遥先神色染上淡淡哀戚。 回宫快半年,朱樘一直压制自己的感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了。他不想逼人,他还在苦苦找寻可能挽回这段恋情的法子。 而叶遥先,已然变心了! “从今日起,没朕的指令你不准出宫!”朱樘用力抓着他的双臂,“我即刻让人封了那店铺。你若不想伤他性命,劝你早早断了念想!” 叶遥先摇头苦笑,“小樘,你这是何苦。” “你终于肯这样唤我了。先儿,你放弃他吧!我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堂堂天子,竟然语气哀求。 “小樘,你明知我们不可能了。这一切,从三年前起,就注定了有如今的结局。我已经受够了苦苦痴缠,你为何还看不透?” “我看不透!我不可能看透!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朱樘理智将要脱弦,“你是在怪我,怪我立了别的女子做皇后。可我只爱你一个!” “你已有了子嗣。”叶遥先直击要害。 朱樘内心痛苦,“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你的孩子。” 这话重达千金,压得朱樘喘不过气,“可是,是我们一起抚养的他。” “自敕封太子那日,我曾说过,‘臣会竭尽所能,一心培养太子’。”言外之意,他只是尽为人臣子的本分。 朱樘颓然的松手,转身扫光桌上的物件。 “皇上应以国事为重,臣告退。”叶遥先谦恭一礼,只余下决绝的背影,在朱樘眼里挥之不去。 他的戾气无处宣泄,一把掀翻桌子,踢倒了一旁立着的烛台。 这一刻,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已经有了先儿,还要做举世无双的帝王。 他想痛哭一场,但是他竟挤不出一滴泪,那就是所谓苦痛到极致却流不出泪水的感受。 朱樘失魂落魄,坐在阶上,他痴痴的回想年少时,叶遥先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等李公公在殿外闻到烧焦的味道,大着胆子推开殿门时,朱樘的衣角已经燃着了。 朱樘恍若未闻,只是魂游天外。 第27章 往事 年仅六岁的叶遥先,是当朝二皇子朱胤的伴读,朱胤是最有望被立为太子的人选。 母亲死于难产,他带着父亲寄予厚望进宫,为了叶家一族的振兴,他不怕吃苦。 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子监里皇子也分阵营,大皇子、六皇子是一派,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是一派。 唯独已经五岁的五皇子朱樘,是婢女所生,不受人待见。 小小的叶遥先,心思通透,天性纯良。宫里人心难测,结党营私。 饱受欺凌的朱樘激起他的保护欲,他会在五皇子被欺后,悄悄给他拭泪,紧紧抱着他,给他糖果,喂他糕点。 两颗孤单破碎的心灵互相取暖,在宫中不再寥寥飘摇。 朱樘汲取着他的温暖,不断成熟壮大,却懂得藏拙。等他长到八岁,他和叶遥先合谋,将叶遥先变成了自己的伴读。 两人一起读书成长,依偎着生活,彼此的心越来越近。 在朱樘十四岁梦遗后,梦中是叶遥先青涩干净的脸。那年桃花灼灼,他在鲜花浪漫时,向叶遥先剖心表白。 唇上轻轻的碰触,叶遥先没有推开他,只是羞红了脸。月色如水,一壶清酒一束桃花。 十六岁,朱樘成年那日的生辰,两人放肆喝醉。倒在床上,所有的感情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朱樘深深的占有了叶遥先,叶遥先也牢牢回抱住了他光裸的脊背。 这是朱樘一生最不愿忘却的甜腻时光。年年今夜,月华如练。 就这样,此心不贰,此情唯一,维持到了朱樘成为太子后。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眼线告诉老皇帝,太子和伴读走得过于近。帝王家的龌龊事老皇帝知道不少,他自是不以为意。 他叫来朱樘,以叶遥先和叶家一脉性命相威胁,老皇帝只需要保住江山社稷。 朱樘万般无奈只得答应。然而他不知该怎样开口,他说过要护叶遥先周全,但他不想自己的牺牲被人知晓,不愿叶遥先因此愧疚。 他只是把此事归咎成自己的无能。他满心以为自己能处理好,纳了太子妃后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何改变。 叶遥先知道他要纳妃,他想质问。但他不能,他是男子,而朱樘注定要成为天子。朱樘不可能一辈子只有自己。 离皇家成亲大礼的日子越近,两人间的话越少。叶遥先假装立妃一事未曾发生,朱樘也不愿提及。 叶遥先没有官职在身,他去参加了科举,在老皇帝面前出口成章,得了文科状元。朱樘后来才知晓。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终会结束。 结婚当晚,朱樘对太子妃说,“我心有所属。” 太子妃努力把持着女儿家的矜持,然而脸上仍挂不住,强颜欢笑道,“我现已知晓。我愿意安分守己,望太子勿忘佑我荣家前程。” 朱樘面无表情,让太子妃为他脱去喜服。洞房花烛之夜,在他身下的却不是叶遥先。 成亲后,朱樘日日夜宿书房。老皇帝时日无多,问了服侍在病榻旁的朱樘。 朱樘只答,“孩儿新婚,大操大办耗费精力。现在是如同干锅熬汤,实在不宜火。” 临终之际,老皇帝现出慈爱之心,并未提出过多要求。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既然答应了就会履行到底。 新婚一月后,老皇帝驾崩,朱樘成为皇帝。两人越来越少说话,他只能在朝堂上看着叶遥先清瘦的脸。 宫里传闻文科状元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凭以色侍君才得器重。谣言传到朱樘耳里,他询问暗卫叶遥先是否听过,暗卫缓缓点了头。 当日,朱樘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宫人被拔舌处死,臣子被贬谪不再重用。 每每在夜里,朱樘都在自责,他用尽全力去爱的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却被言语中伤,是自己没保护好他。 某日,宫人慌忙来报,说是皇后不小心摔倒了。经太医诊断,发现已有龙种,所幸保住了。 朱樘不知该喜或忧。他喜的是只一次圆房她就怀上了,忧的是子嗣的出现就是在他和叶遥先之间雪上加霜。 第28章 无奈 皇后摔倒,被诊断出有喜。这事不到一刻就满朝皆知。 叶遥先是在为被引荐上来的文章做润饰时知道的。他脸上不露痕迹,只是沉默。 夕阳西沉,他只身一人坐在湖心亭看雪。白雪似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雪花飘飘洒洒,比羽毛还轻柔,触到了他内心的柔软和脆弱。 他喝完一坛一坛的女儿红。醉眼朦胧间,他看到朱樘急急走来,夺走他怀里的酒坛。 朱樘走得急了,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使得他披风的穗子一摆一摆的。 朱樘一把将他拥入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遥先抬头对他笑,醉态明显,“小樘,恭喜你。”眼泪突然决堤,“我们,应该结束了。” 在朱樘成亲当晚他没哭,在他立后时他没哭,在听到说自己是卖屁股的时候他没哭。就在恭喜完朱樘后继有人时,他止不住的哭了。 朱樘坚决的说,“不会的,先儿,我们不会结束的。”朱樘的心抽得生疼,他用力的亲吻叶遥先微冷的唇。 叶遥先哭得累了,在浓浓醉意中睡倒在朱樘怀里。醒也罢,梦也罢,人生苦短。 他告诉自己,别留恋往日岁月里,朱樘无意的万种柔情。他已有了妻儿,自己身为男子雌伏于人下,该放手退出了。 浮生若梦,别多会少,不如莫遇。 朱樘整夜看着叶遥先的睡颜,叶遥先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也在喊小樘。他只觉得心痛得无法言喻,他恨不得拿出性命来换取叶遥先安乐一世。 次日早朝时,叶遥先大醉未醒,朱樘赶回宫里上朝。 在立后之后,后宫选秀不曾间断,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朱樘从未宠幸过一人,包括皇后。如今皇后有孕,他就有了理由堵悠悠众口,停止再收秀女。 在那年,皇后静心养胎,叶遥先不再私下见他,即使自己去堵他,他也是谦恭有礼的称他皇上。 叶遥先专心政治,一心准备科举事宜。年底,皇后诞下龙子。 李公公在朝堂上宣读了皇帝旨意。在寝宫附近兴建东宫,封了叶遥先作太子太傅,要他住在东宫,美言说让他和太子自小培养感情,以便于启蒙。 他明正言顺的把太子交给叶遥先抚养。叶遥先痛斥他让母子分离,朱樘也不辩解。 他走投无路了,他要这个小孩将他们连在一起。这个小孩是交易的产物,本就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出生的。 他知道叶遥先喜爱小孩,不会拒绝的。叶遥先确实悉心照料,只是他对朱樘的态度更冷了。 朱樘总是梦中惊坐起,梦里叶遥先每每只余他一个背影,他开始整夜失眠,形容清减。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不知是不是奶妈的念叨被小太子听了去,朱铭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父皇,却是阿爸。叶遥先听了惶恐,奈何小太子就是改不过来,偏就这样叫他,而朱樘对此却很满意。不得已,他只好接受了这个称谓。 叶遥先冷淡的态度让朱樘心如刀割。沉寂数月,朱樘爆发了。他把叶遥先锁在床上,一次又一次的贯穿他。 他并不是把叶遥先当做泄欲工具,只是他有预感,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他只能这样确保叶遥先是属于自己的。 不过几日,叶遥先开始绝食,闭眼不看他,不和他说话。看着他日渐消瘦,朱樘狠狠掌掴了自己,解开了金锁链,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道歉,说爱他。 说到朱樘自己开始放声大哭,而叶遥先却无动于衷。 之后,在这么多事发生后,叶遥先第一次向他提出了请求,陪他出征平乱。 朱樘以为他是担心在乎自己的,愿意陪自己同生共死。然而,他却趁乱逃跑了。 有了叶遥先这么多年的陪伴,他不愿相信他离开的事实。经历了没有他的日子,朱樘真的要疯了。 回忆结束,朱樘只想酩酊大醉一场。一步错,步步错。那时他可以带着叶遥先私奔,不理江山,就他们两人,他应该冲动一回。 可是,没有铺好的路,他不想带着叶遥先吃苦,经历东奔西走的逃亡。 第29章 王爷 次日,叶遥先私下让好友将信件带给许涟后,路过尚衣局,相熟的绣娘正挑灯连夜补衣。 绣娘告知昨日皇帝龙袍烧着之事,脸上隐隐显露暴殄天物的表情,意识到是大不敬,她立马收敛。 他知道昨日他走之后,皇帝勃然大怒,御书房险些走水。 叶遥先只是对此沉默,回到住所。 自那日心意互通之后,许涟激动得整夜难以入眠。 次日一早,官府派人来封了门面,硬说是店铺交接手续不齐全。 他便在附近租了房,等原掌柜回京再去官府解决。 已有数十天未见叶遥先,他牵挂不已。有人给他送来信笺,说是古选带给他的。 他小心的将信拆开,叶遥先在信里将他与朱樘的往事大致讲明,告知了当下他被扣留宫中的事。 信里还写,他见过那“许”字玉牌上的纹路,是皇上的叔叔,即三王爷朱弘府上的。 他让人查了来历,原是朱弘年轻时爱上一许姓平民女子,女子与他珠胎暗结。这玉牌是他送给那女子的。 然而他被太后赐旨娶了王侯之女,许氏女子万分失意离开了三王爷。生下一子后便投河自尽。 如果没错,许涟应是王爷之子。若许涟想和他共度余生,便去找三王爷助力。 烧了信,许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只是激动了一时。当下最重要的是将叶遥先带出宫。 他连忙去三王爷府,对门童递上玉牌。不一会儿有人带着他穿过庭院,来到书房。 有一个人背对他站着,手里抚摸着玉牌。那人转过身,与许涟有三分相像。 只一照面,两人就已确定了对方是自己的谁。 “你娘,葬在何处?”三王爷眼露哀伤。 许涟摇头,他心里有些感慨。 “是我对不住你们。”三王爷愧疚非常,“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何事?” “我想请您偷偷带我进宫。”许涟没有叫他父亲,“我要去带一个很重要的人出宫。” 三王爷看着许涟,对方目光坚毅,“是谁?” “太子太傅叶遥先。”许涟好像不知道带他出宫这事会掀起多大波澜。 “你怎想带他走?”三王爷很震惊,“你可知他位高权重,自小和皇帝一同长大。宫里人都知道,他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 “我知道。”许涟不在乎,“我曾救过他,我与他已经互通了心意。” 三王爷无话可说,这是小辈间的儿女情长,他不便过多插手。 宫里曾有过传言,说皇帝与太子太傅有龃龉。他也能从两人日常相处中看出皇帝的心意。 然而他作为当朝王爷,他自有他的考量。他不能让帝王因宠爱男官而遭人诟病。“你想要本王如何帮你?” 许涟将心中计划与他细说,三王爷叹他大胆,心里也为他的有勇有谋而自豪。 在此之前,许涟读完叶遥先的信,在来找三王爷的路上就想到一计。 与三王爷沟通好之后,他回去写信给师弟,拜托他对荣国舅动之以理,明说叶遥先离开后对皇后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好处以及对荣家有利。 再让荣二小姐写信给皇后,让他相助三王爷。信到之日让皇后在皇帝面前,寻些后宫管理一类的理由,留下皇上一时半刻。 许涟找到叶遥先的好友,托他把话带给叶遥先。就说人已联系好,需他去皇后那走一趟。 叶遥先明了许涟与荣家关系,许涟想到这一层,他自然也会想到,自会去与皇后商议。 荣府大小姐便是当今皇后。在成亲当晚,她的盖头被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掀起,眼前人英伟俊郎,身躯高大,一见便倾心。 还是太子的朱樘直言不讳,他说他心有所属。 她知晓,他和她不过是为了利益而联姻。然而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在之后见他的次数为数不多,每次她都偷偷的瞧他,心中一片欢喜。 一不留神,她的爱意愈发深沉。女人的心思敏锐,他确定叶遥先就是朱樘心心念念之人。 皇后虽恨他夺走了自己的孩儿,但知道他要离开,自己助他便是助己。她不会放弃任何得到皇帝垂怜的机会,愿意与三王爷结盟。 第30章 终了 许涟扮做侍卫跟着三王爷进宫,三王爷去御书房会见皇帝,说了会儿话就出宫去,而他在东宫找到了叶遥先。 叶遥先掐好时辰,在住处的偏院里等他。两人见面来不及多说,急急要往宫门赶去。打算就用奉皇上口谕,有要事需去三王爷府上详谈为理由出宫。 然而奶娘突然抱着小太子出现,小太子嚷嚷着要阿爸陪着玩。叶遥先突发不舍,从她手里接过太子,细心的把玩得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 他从腰带上取下玉珏,那是叶母留给他的。将玉珏挂在小太子腰间,他在小太子额头上落下一吻。 叶遥先推说他还有要事需处理,哄了小太子一会儿,将小太子交给了奶妈。 除了现在被耽误的片刻光景,目前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直到走过一个拐角,眼看就要到宫门。 朱樘却站在了那里,身边只跟了李公公一人。 今日皇后突然来找他,说是后宫佳丽提高月银之事。朱樘让她自行决定,她还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朱樘只觉奇怪。盯着皇后施压,皇后噗通一声跪下。他连忙传话给暗卫,问起叶遥先的状况。暗卫说太子太傅哄了太子殿下之后,脸色匆匆似是要出宫去。 朱樘怒视皇后一眼,赶往宫门必经之地。站到了那条路上,浑身散发戾气。 果然,叶遥先在前,身后跟了个从未见过的侍卫。他见过画像,是那该死的胭脂店掌柜。 “你要出宫?去哪?”朱樘一脸阴鸷。 叶遥先直白的说,“望皇上准许我们出宫。” “你铁了心,要和他离开?”朱樘心寒。 “是。”叶遥先语气无比真诚,“小樘,你明知我们不可能了,是时候彻底结束了。” “我不愿结束。”朱樘痛苦的说。 叶遥先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看得他心惊。 “朕有话要跟你说,你跟朕去御花园。”朱樘知道拖到现在,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他该解决了。 叶遥先有些迟疑。 朱樘苦笑,“不信我?” 许涟上前也想拒绝,被叶遥先所阻止。“你先出宫,稍后我便会来见你。” 许涟直视他的眼睛,用力握了握叶遥先的手,“好,我等你。”随后对朱樘视而不见,径直出了宫。 “先儿,我虽和其它女子有了子嗣,但我心里却从未有过除了你以外的人。”朱樘没有将老皇帝的威胁告诉他,“你果真不肯原谅我吗?” “小樘,我早已说了,此事无关我原谅与否。你贵为天子,我不过区区臣子。你需坐稳江山,而我不可再枉顾人伦臣纲。”叶遥先一针见血,“我不怕为万人唾弃,而你是一代帝王,你既已重回了正轨,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叶遥先苦口婆心,“其实,在你成亲那天,你心里就隐隐知晓了,不是吗?” 朱樘哑口无言。从前的他们是那般快乐,现在他还在苦苦纠缠,害得他的先儿郁郁寡欢。 他想通了,他想让先儿一世幸福,即使那人将不会是自己。他只是放手了,给了他们自由,但他没有死心。“若他待你不好,”朱樘拿出一个玉扳指,“你可拿着它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叶遥先知道那是朱樘母妃的遗物,他不想收,“他这辈子都不会负我。你收回吧。” 朱樘语调悲戚,“太子也会想见你。” 叶遥先敛目沉思,还是收下了扳指。最后他微微点头,在漫天樱吹雪里留下一个背影。 朱樘怎能忍得住,他冲过去从背后紧紧抱着他。朱樘无声哭泣,他仿若一个无助的孩子,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千古帝王悠悠万事,难逃天地人寰。 叶遥先没有挣扎,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拥抱了。自今日起,理应两忘烟水里,生与死永相别。 朱樘缓缓松了手,他退后数步,转身背对着叶遥先,“你走吧。”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第31章 余生 朱樘和叶遥先,自小共患难,有着青涩美好的过往,眼看朱樘将要成为世间最有话语权的人,然而世事弄人,他们终是错过。 两人都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缘分到了时机却没有到。 朱樘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自己若非出生帝王家该多好。只愿自己可以化身那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此世因为走到了这样高的位置,责任担当使他两难,世间安得双全法?他本意想护叶遥先一世安稳,争权夺利成为太子。 可是为了天下,他不能轻易卸下担子,从而错过了和自己一生的人。 今世无法与叶遥先白头,下一世,必将与之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朱樘痛失所爱,失意数月,浑浑噩噩度日。 某日太子在他面前念起叶遥先,声音糯糯的,朱樘能大抵听出内容。 “阿爸说,‘为大帝王者,一人为天,大卷在欧…’”被小太子记得乱七八糟的话逗笑了。 叶遥先说的应是,为大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 “他该是希望我能振作,治理好天下。”朱樘终是励精图治,整日沉于朝政。他不荒于对太子的教导,悲悯之心却起,他不可能再爱上别人,只是与皇后相敬如宾。 此后,史记记载,朱樘在位期间,政治清明,虽疏于宠幸后宫,只有一子,然帝后伉俪情深,为后代传颂。 在太子长到十六岁他便退位,住回了他和叶遥先幼时的住处,日日沉浸在往日点滴里。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他时常想起叶遥先,他把他记得的场景一一作画,每每念起他都会祈祷他平安喜乐。 叶遥先与许涟回到山里,熟悉的一切让他感慨万千。山川载不动许多哀愁。不过是过了半年,他竟有过了几世之感。 许涟向邻居买回老黄牛和驴子,邻居不收银钱,把它们都送还了。他又去县里买了鸡鸭,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回到圆满。 他们在星空下拥吻,在溪边吹风,在山顶赏月。某日去山上打猎,他们救下了一头小狐狸,叶遥先为它起名为“糖豆”。 叶遥先问他后不后悔没成亲,许涟一把抱起他堵住他的唇。叶遥先推开他,“你,想不想和我成亲?” 许涟眸子亮若星辰。 他们一起去到集市上,量体裁衣做了两件男式喜服。买好成亲需要的一应事物,又去月老庙求了两条姻缘线,为彼此带上。他们在三生石旁凝视、拥吻。 院里的树上、老黄牛的牛角上系着红绸带,毛驴的头上戴了大红花。房间贴满喜字,挂满红灯笼,卧室里两对喜烛热烈的燃烧着。大红的锦绸,从屋门口铺到院外,入眼处,一片红艳艳。 房门外,月色已将群山妆点得似玉温柔,这座小院里没有客人,只有深爱的两人。 叶遥先身穿一件大红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乌发用一根红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散落,衬得一双眉目勾魂摄魄。 许涟穿一身朱红喜服,金绣繁丽,显得极致尊贵优雅,俊脸上漾着从由心的欣喜笑意。 两人牵着红绸各执一头。一拜天与地,二拜高堂,三是对拜。抬起头,深情对望的眼中饱含爱意。 “一愿夫君千岁,二愿郎君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叶遥先对着高堂陈三愿。 许涟笑着,牵着他的一生所爱,走进了洞房。饮下合颈酒,吹熄龙凤烛,两人忐忑而羞涩上了牙床。 许涟轻轻放倒叶遥先,虔诚的吻了上去,两人紧张的褪去彼此的衣物。 夜悄悄,房里意中人贴着耳边正说着呢喃细语。 偶尔传来清晰的话语,呼痛声隐隐约约,夹杂着低低的呻/吟声。 “轻点儿,你的驴玩意儿…哈…疼…哈~”床板摇晃的吱嘎声盖过了更多令人脸红的话语。 棚里的小毛驴抖了抖耳朵,甩着尾巴往老黄牛身边蹭去,老黄牛背上是盘成一圈的小狐狸。 用一朵莲花来商量来世,然后用尽余生奔向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开始写之前,我喜欢许涟,老实巴交攻挺戳我萌点的。 后来越写越喜欢朱樘。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这样一个痴情的人,用真心去给他爱。 第1章 捡人 残月升,骤起烈烈风。残破不堪的兵甲上布满斑驳血迹,肮脏的脸已分辨不出容貌。叶遥先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累死一匹战马后,又翻山越岭跑了三天。 在此期间,他饮山泉、吃野果,饥一顿饱一顿的撑了这些天,终于眼前一黑晕倒在了一块农田旁。 临失去意识前,他看着田里冒出的嫩绿菜尖,喟叹自己最后看到的既不是靡衣玉食,也不是锦绣文章。 叶遥先睁开双眼,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懵懂得快忘记了自己是何人、在何处、在做些什么。 他恍惚地将粗制的床帐拉起,没看到金灿灿的殿堂,没看到年轻美貌的侍者,没看到耀眼的华服,入目皆是简朴的摆设,干净而温馨。 五感逐渐回归,他想起了自己晕倒在田边。 他嗅到房间里充满阳光的味道,而不是龙涎香的奢侈味道,他才把顶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 床边放着水壶和大白馒头,他也没有提防之心,一手拎着壶,一手就着馒头大口啃食起来。 吃饱喝足,他本想起床去打探下周遭情况,奈何身体过于疲惫,便又睡了过去。 鸡鸣刚响过三声,许涟喂完鸡,就抗着农具出门下地了。 他昨天在自家菜地旁边捡到一个人,像是一个兵。他给这个兵卸去铠甲,扶上自己的床,给兵喂了些水。 许涟见他睡得香甜,应是无碍,想着等他醒了再瞧郎中。替他掖好被子,自己在他身边和衣而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最近南方不太平,有流民作乱。前几日御驾亲征,乱军抓老幼平民在阵前挡刀,皇帝拿这种无耻的计策没办法,迫于压力同意讲和。 然而乱军伪和,小孩打扮的侏儒在皇帝亲手扶起她时,给了皇帝肚子一刀。 当时朝廷军大乱,死侍们带着皇帝和御医离开,士兵们拼死厮杀,乱军终于被平息。 民间只流传着这些令人亢奋的消息。昨日那个兵,应该是趁两军交战时偷偷逃跑的。 许涟想,“兵离将败。辛亏皇帝是天子,有天道保佑,否则若同救回来的那个逃兵一样,再多些人只顾自己临阵脱逃,怕是换是战神转世都难以翻盘取胜。” 边摇头边叹气,许涟开始了惯常的辛勤劳作。 本来是日暮时分再回家,但却担心那个逃兵没饭充饥,许涟中午时分就到了家。 推开房门,见一个人倚靠在窗边饮茶。刹那间,许涟脑子里想不到别的,只想得到那些不知是何时在书里见的华丽词藻。 只见那人十七八岁模样,容貌瑰杰,肤若凝脂,清冷眉勾魂眼。虽穿着自己偏大的粗布衣裳,傲然独得的样子却仿若遗世独立的泼墨画中仙。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他手中的茶碗衬得他指如削葱根,偏得他转头看向自己时,阳光明媚,发同漆黑,眼若波明,愈发显得撩人心怀。 许涟知道是那个兵自己洗净身子,自作主张地用了自己衣裳。他也不生气,想着这人的样子,和昨日的落魄样天差地别。 “怕是不知哪家的娇养公子耍横要去体验战场,结果被残酷场面惊骇得落荒而逃。”许涟脑海里就是这样想的,被那人的容貌转变惊讶到不自觉低声说了出来。 那人听闻也不生气,自顾自喝完手中茶,仰脖一笑露出一颗虎牙,“我饿了。” 许涟只觉得眼前有一只欢脱的猫在撒娇向他讨要吃的,下意识点头就去厨房做饭了。 第2章 初识 饭菜不多时便做好。 叶遥先手捧着饭碗,夹起红烧茄子尝尝,满意地点头,然后夹起一块茄子,自来熟地放到对面的恩人碗里。 “恩人”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体态健美,四肢修长匀称,一身健康的小麦色,不似自己偏文弱身子。刀削斧刻的脸上一双黑瞳如此深邃,偏又一对剑眉斜飞入鬓不似憨厚的庄稼汉,倒像走南闯北的侠客。 许涟性情不喜热闹,看这富家子弟兵精神饱满,也就不打算替他找郎中。挑眉表示惊讶,许涟自然的把茄子就饭给吃了。 许涟已习惯了单身一人,现在有人做伴,可略微消遣无聊。 不打算问这人何时离开,是否有人接送,淡然地接受家里多了一副碗筷的情形,只等那人自己开口离开。 叶遥先等了半天,不见恩人开口询问。这恩人应是认定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逃兵,自己就顺着他所想。 叶遥先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热络,“在下姓古,单名一个选字。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我叫许涟,不必尊我为恩人,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罢了。”许涟平静答道,他不觉名字是真,但不想多问。 “原来是许兄,”叶遥先放下碗筷说道,“我本是家中次子,奈何和朋友打赌,一时脑热就上了战场。如今我做了逃兵,怕回去被他们笑话。我想在此处停留一段时间,等他们都忘却这个赌约我再回去。我会和你一起干活来抵消寝食费,不知能否叨扰兄台?” 许涟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家房屋小,只有一张床…” 叶遥先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一大男人直接打地铺就行。” “算了,大家都是男子,就如昨日那般,我们睡一张床即可。”许涟平日劳作辛苦需要好好休息,且看他那瘦弱模样也不忍心,于是提出两宜法子。 片刻迟疑,娇养惯的叶遥先还是笑着答应下来,“如此甚好。” 山中何事?送花酿酒,春水煎茶。 许涟住在在南山下,屋前用篱笆围了一个前院,院里种了一棵大树。篱笆外边也搭了个棚子,里面养了一头水牛和一头毛驴。 前院进门摆着吃饭用的方桌,右边是厨房和浴室,左边是储物室,最里边是卧室。 最近的一户人家也要翻过一座山头,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两人吃完饭,窗外日头正足,叶遥先不好意思好吃懒做就拿起碗碟洗了起来。许涟也简单把家里收拾一下,打算午憩。 许涟坐在床边静坐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碗摔碎的声音,不禁松了口气。 此时叶遥先推门走了进来,此时此景两人都有些局促。 面对这种窘迫的情形,许涟作为主人便微红着开口说道,“我有午饭后休息的习惯,你困不困,要不要一起?” 在这偏远山野里,大中午也没事做。疲惫过度的身体并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加之自己也有午睡的习惯,叶遥先默默答应并且在里边躺了下来。 浓重的困意袭来很快,迷迷糊糊间叶遥先好像听见许涟说,“你以后最好不要打这些没用的赌,而且上战场不是闹着玩的。对你、对别人都不好…” 叶遥先困倦非常,没听清他具体说些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吵得慌。想让他还自己一片清净,便哼哼唧唧地答应下来。 谁知许涟将他的哼唧声当做不认同,于是继续道,“临阵脱逃是大罪,抓到了是要…” 话没说完,一只手就往许涟脸上盖了下来。 许涟当场住了嘴,鼻腔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中充斥的是男子手掌的干净气味,他竟觉得自己浑身僵硬。 许涟一转头,便见旁边人睡得香甜。 自己只好轻轻拿下他的手,调整好睡姿,过了许久才睡了过去。 第3章 相处 叶遥先醒来已是申时三刻,他怀里抱着被子,而许涟早已不在身边。 他揉着眼睛下了床,走到门口才看到许涟坐在树荫下,手里不知在编着什么。 数只毛茸茸的小黄鸡在许涟身旁绕来绕去,叽叽啾啾的叫声,听来仿佛可驱散缠绕在心中许久的阴霾。 福至心灵,叶遥先就在此刻有了醍醐灌顶的顿悟。 自己浑浑噩噩地活了这几年,好像突然间找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 他缺少的、渴望的、一直追求的生活,或许合该是眼下这样的。 叶遥先徐徐走到许涟身边,一言不发就地蹲下。仔细瞧许涟在熟练地编竹筐、篾子。 许涟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手里编织的速度却不停反增。 许涟有种诡异的错觉,感觉叶遥先看自己的眼神里好似带着神圣的意味。 “果然是贵家公子,连最平常的手艺都没见过。用得着这么崇敬吗?”许涟在心里感叹。 等自己娴熟地编完两个篾子,才见旁边这人蹲得累了,接着自觉地回屋里拿出一把小椅子,又在自个儿身边坐下。 时值春分,天空蓝得透彻,仿佛沁得出水。淡云或卷或舒飘在天际。群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一层薄薄的水色。 春风微柔的吹过,携来一股山间不知名的花草气息,仿佛能够听得见枝条抽出新芽的声音。 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 叶遥先前所未有的感到心湖平静柔和。不想再去刻意追求什么,只是希望他所做出的改变能有个美好结局,一如这春光长长远远。 他从筐里拿了两根削好的竹条,像模像样地开始编起来。 许涟本没抱多大希望,随眼一瞥,见他编得的确好。没想到他学得这般快,惊讶得停下了手中动作。 不到一会儿叶遥先就编好了一个,朝他咧嘴一笑。 明媚春光中,许涟从叶遥先里接过编好的篾子,检查了一遍,还以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富家公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许涟赞赏地想。 临近黄昏,天边坠着赤霞照得天空发亮。两人收工一起准备晚饭。 许涟在灶台切菜、烧菜。叶遥先连洗菜都洗不明白,许涟也没嫌弃他碍手碍脚,还留他在厨房递碟端菜。 等晚饭做好,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吃完一顿气氛融洽的晚饭,两人一个洗碗一个喂养家禽,像是亲兄弟一样的默契分工,将屋子整理得井井有条。 叶遥先洗完碗,看许涟在院子角落里喂鸡。简陋的鸡棚里,大公鸡、老母鸡和小鸡仔在啄食菜叶。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鸿鹄怎可知燕雀之自在?养在嵌满宝石的笼里的金丝雀,着实不如这破棚子里的鸡过得逍遥快活。 山间农家夜晚睡得早,两人早早洗漱上了床。 春夜微凉,许涟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两个人便同盖一条。唯一的枕头,许涟不顾叶遥先的推拒还是让给了他。 淡月融融,窗外传来虫鸣。月光下,远处重峦叠嶂,连绵不绝的山峰矗立,恍然间仿若置身山水画。 屋里点的蜡烛灯光泛着微弱的黄,偏就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好像迷失旅途的游子终于归家般的安心。 许涟吹熄了蜡烛,枕着自己的衣服睡觉。 屋内漆黑安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恰好两人均是累极,没人提起话头就都沉沉睡去。 第4章 告示 清晨,许涟起床煮了粥在火上温着,披着晨光去地里干活,接着中午便回来。而叶遥先则是天大亮,吃完早饭才开始编织。 可到下午,叶遥先却没睡好,脑子还不清醒就开始编织。不小心手被竹刺划伤,许涟用一种“富家子就是会这样的表情”给他挑刺。 许涟宽厚粗糙的手心贴着他的手背,两指尖捏着他有刺的手指。拿针的那只手轻轻擦过他的指头,叶遥先觉得有些难堪。 许涟感觉自己握着世上最柔顺的丝绸,入手细腻。挑完刺许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反应迟缓的害羞起来。 两人就这样又编了两天,终于赶在集市开放前做够了售卖数量。 往牛车上摆好篾子、竹筐,许涟套上缰绳,招呼叶遥先上车。 两天并肩坐在牛车上,天还没亮,入眼是一片苍茫。叶遥先恍然觉得,许涟仿若带着他,驾着牛车冲破阻挡在前的、浓到化不开的黑暗。 微弱的光线中,看不清周遭事物。叶遥先能察觉到的只有山间清新的草木香,牛车行走在小路的声音,和身边人令自己安宁的气息。 叶遥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心满意足地吐出。他恨不得此刻将自己的骨血和灵魂能融入这山川大地中,与此场景亘古永存。 “真好啊!”叶遥先看着前方,嘴角带笑。 许涟侧过头,清晨的阳光透过露珠折射出点点晶莹,却不如身旁这人眼眸的光芒使得人动容。 到了城门口,守城人在盘查,问两人什么关系。许涟说他俩是远房表兄弟,一起进城做小生意。 领头的守城人看他们两个,一个皮肤白皙像读书人,一个皮肤麦色像庄稼汉,长得虽然都好看,但是看着就不太像。 守城人正想进一步盘问,只听得那书生样的白脸年轻人开口,“涟哥,你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还等着我们进城买药呢!” 接着悦耳的声音对着自己道,“这位大哥,我姨母得了急病,我们要进城卖货好买药治病。能否通融下,快些放我们过去可好?” 昨晚许涟和叶遥先商量,进城了他就叫自己哥,叶遥先点头答应。但现在,他第一次这样叫自己,许涟只觉得周身血液都往头上、胸腹里涌。 许涟脸颊热热的,心脏比赶车时还跳得快,脑子里有些晕。反应过来时,他俩已经进了城。 到了往常的摊子,两人一起摆好货物,就陆陆续续有客人来询问购买。 叶遥先喜欢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临近中午,许涟拿了碎银打发叶遥先去买午饭,让他挑着喜欢吃的,自己随意。 叶遥先在市集上逛得新奇,摇摇晃晃的到了集市热闹处。在一个地方围满了人,堵得水泄不通。 他往前走近了些,凭借着些许的身高优势,再往前定睛一看。立着一块告示牌,上面张贴着寻人启事,显目处画着自己的画像。 原来是近日皇帝在这一带寻人。县令今日收到指令,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非常紧急不可懈怠,便在满城贴满告示。 叶遥先大致扫了眼内容,告示上写的大致意思是,“寻一人名为叶遥先。此人原是皇帝幼时伴读,现是当朝文科状元兼太子太傅。因愿为朝廷剿灭乱军出力,遂主动提出与天子南下。岂料乱军诈降以致其走失。皇帝甚是想念,有要事与之相商,提供消息者赏金千两。” 他连忙退出人群,往偏僻处走。好在今日才贴出告示,城门口还未来得及贴上,否则自己怕是有难。 将脸上抹上尘土,叶遥先才去包子铺买了一笼肉包,提回摊位和许涟一起分吃。 第5章 下地 诧异地望向叶遥先,许涟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叶遥先装作羞愧的低下头,“被野狗追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说完略带孩子气的挠着头,更显羞赧。 卖完收摊,天色还早,两人采买了生活用品,顺便给叶遥先买了几套成衣,便回去了。 当晚睡前,两人聊着今天市集里听闻的趣事。主要是许涟从在摊子上买东西的妇人们口中闲聊听来的,自己不感兴趣,但可以讲着给叶遥先逗趣。 到下次赶集前,叶遥先都觉着自己无事可做,便提出明天要和许涟一起,一早就起来干活。 许涟看着他有些文弱的身材,虽有担忧到底还是同意了。 次日两人起一大早,吃过早点往田里走去。田里还有一块小地方没有种上东西,之前许涟翻了一遍土,打算种上春薯。 许涟扛着小锄头,叶遥先背着薯苗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 种田下地对于叶遥先来说是个新鲜事。 未进宫之前,他淘气也只是趁着仆人不在,去掏鸟窝、下河摸鱼;长大了,更是被锦衣玉食长大的那人仔仔细细地照料着。 不只是衣来张口,甚至是要月亮,那人都会想尽办法上九天揽月摘星。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间的关系变得不再那么干净纯粹了。 叶遥先不想再想下去,连忙加快几步靠近许涟的背影。 许涟走在前面,单肩扛着小锄头,身躯高大健壮,好似开天辟地的盘古拿着巨斧,要劈开这一片混沌。 到了地方天已经彻底放亮。来的一路上,叶遥先的裤脚已被露水打湿。 他卷起湿掉了的裤脚让自己好受些,但是露出的两条白花花、直挺挺的小腿,却晃得许涟的眼有点花,导致他教叶遥先种番薯时屡屡走神。 许涟挖洞,叶遥先放种子和填土,一上午时间就整整齐齐地种满了。 有人帮忙许涟觉得轻松一点,见叶遥先累得脸色酡红 ,便说:“差不多了,你先歇着。” 叶遥先擦掉额头的汗,感到很满足。这种感觉比他肆意挥毫写出一篇华章还要令人振奋。 开心的感觉扩散开来,他现在看什么都很喜欢。 他喜欢清晨的空气,喜欢劳动的成果,喜欢挥汗如雨的感觉,也喜欢有个人陪他一起经历这些。 而这个正在陪他体验的人,正在弯下腰检查种植的如何。 这人送自己一片欢喜,可真是个好人。 叶遥先鬼使神差的,用袖口替许涟擦掉快要流到眼睛里的汗。 擦汗很快,擦完两人都感觉到距离有些近了。 叶遥先平静表情说,“到时辰了,回去吃饭吧。” 许涟反应很快地点点头,迅速地收拾好东西,“走……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许涟都说得磕磕绊绊的,他觉着自己更加的难为情了。 午间吃过饭休息后,许涟和叶遥先背上药篓,上山采药去了。 许涟一路上关照着叶遥先,没往走惯的险路走,挑着虽远但较平坦的路走。 饶是这样,叶遥先也累得气喘,脸上沁出的汗滴愈发显得肌肤光洁透亮。 第一次去采药,初爬山时的兴奋已经消去,路程颇远也是无聊,叶遥先询问在前开路的许涟,“你怎么识得药草?“ 许涟气息平稳的搭话,“我看过几本药书,记得一些。” 叶遥先惊叹道:“你竟识字?” 许涟点头。 叶遥先想收回刚刚的话。许涟虽然看着虽更像种田人,不像读书人那样秀气,但是气质还是透露着些许儒气,自己干嘛用这么惊讶的语气。 叶遥先对着他宽厚的后背嘻嘻一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爬了近一个时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两人才到了目的地。 第6章 采药 采草药是细致活,一不小心把名贵的药采坏了,药效和价钱都得亏损大半。 叶遥先自诩是个读书人,做得来这些细致的活。不知不觉间已采满两个药篓,也翻过了两座小山头。 看天色还早,许涟对叶遥先说,“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遥先也不细问,带着疑惑和好奇跟在他身后。 走了有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半山腰。两人并肩站在此处,有种再世为人的心情。 这里视野极其开阔,群山环绕着一片湖。湖面波光粼粼,好似天女的手中镜坠落人间,上面嵌满夺目宝石。 “美极了!”叶遥先张开怀抱仿佛要拥抱这美景,胸中郁气被涤荡得一干二净。 他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不是因为奔溃抑或是疲惫,而是因为感激和快乐。 感激许涟带自己体验这般从未经历过的事物,带给自己焕然一新的快乐。 许涟提议在此处小歇一会儿再回去。两人找了棵大树底下坐下,背靠大树,面朝山水。 面对如此美景,叶遥先才懂得了为何古来圣贤多是寄情于山水。 许涟觉察到身边人许久没动静,侧头一看,发现叶遥先已经累得睡着了。 山间清风抚起他的发丝,露出的一半侧颜是如此清丽。 山风吹起的发尖挠着叶遥先的鼻子,痒得他睡得不安稳。许涟伸手把他头发撩于耳后,无意间碰到耳垂,即使知道他没醒来,自己的脸还是烫得发红。 许涟闭眼休息,打算过一会儿叫醒他,结果自己闭眼不久就踏实的睡了过去。 等叶遥先被许涟轻轻推醒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色微暗,两人小心地下山。 然而叶遥先是没走惯山路的。一不注意许涟就感觉身后被什么东西一撞,撞得他些许踉跄。 看到一双手从背后挂在他的肩上,他才知道是叶遥先撞了上来。 听到脑后的丝丝抽气声,许涟抓着叶遥先的双臂扶他站稳,转身问他怎么了。 叶遥先眼神示意自己脚崴了。 叶遥先有些羞愧,自己一个大男人,就跟个娇弱大闺女似的,好好走个山路还把自己给弄伤了,还拖了别人的后腿。 许涟扶着他就地坐下,拉起他的裤脚看他的脚踝。雪白的脚踝上已经发青了一块。 轻轻扭动脚踝,许涟知道不是错位只是简单的扭伤。他从药篓里找出药草,嚼烂了敷在叶遥先脚踝上,撕下衣角给他缠好。 “现下不宜赶路,我知道附近有个经常有人落脚的山洞,我背你过去。我们凑合一晚,明天你脚好一点了我们再回去。”许涟温柔的说到。 见叶遥先点头答应,他将自己的药篓挂在胳膊上,小心翼翼的背起了叶遥先。 叶遥先背着药篓趴在许涟的背上,双手虚揽着对方的脖子。 许涟走路沉稳有力,给自己一种回到小时候,挂在父亲背上的感觉。安心,踏实,并且温暖。 到了山洞里,许涟轻轻把叶遥先放在铺好的干草上。 恰好洞里有之前休息的人用剩下的柴火,他拿火石生起了火。随后拿出水袋递给叶遥先。 叶遥先喝了几口水,肚子合时宜的叫了,他确实是饿了。许涟拿出为爬山准备的干粮,本来就不多,现在就剩下一个了。他掰开馒头,两人兑水吃了权当果腹。 从山洞里看着夜空,即便只有洞口大小的一片天空,叶遥先仍沉迷在这浩瀚星空里,欣赏着漫天星光闪耀。 许涟坐得靠里,他看着叶遥先的身影嵌在洞外星空,场景脱俗得可以入画。 世人口中形容的惊心动魄的美,大抵是如此了。 第7章 箱子 这山里没有体型巨大的凶猛野兽,许涟不需要守夜。 怕叶遥先着凉便没让他脱衣,许涟脱下自己的外衣,展开铺在干草上。两人在干草上睡下。 许涟背了叶遥先走了一路,虽然他不重,可也是个百来斤的男人,于是许涟先进入了梦乡。 叶遥先下午睡的多了,现在睡不着,便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了。比如山上为什么没有老虎,是不是老虎成精变成人之类的。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到被阳光照醒时,叶遥先发现自己在许涟的怀里。 抬头见许涟也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他应是醒了有一会儿了。 叶遥先暗恨自己睡觉时要是冷了,就会想抱着东西的坏习惯,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接着从许涟怀里钻出来,起身伸了个懒腰。 昨天半夜,许涟被吵醒。因为叶遥先窸窸窣窣地要往自己怀里钻。半醒半梦间,许涟迷迷糊糊的把他搂紧,梦中自己正抱着一只小土狗。 两个人的体温互相传递,因此夜里的山中也不会让人冷得生病。 许涟跟往常一个时辰醒来,发现自己怀里躺着叶遥先。他睡得甜美,脸上是不设防的表情。 可是许涟感觉到自己身体热得不正常。 大清早的,自己怀里躺着个人,两人裸露的皮肤紧贴在一起。 对方呼吸还喷洒在自己脖子间,而自己又在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即使人家是个男的,自己的反应也会很羞耻。 许涟夹紧了双腿,屁股往后挪了些,然后手足无措的看着怀里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叶遥先醒来。 叶遥先活动了四肢,发现脚已经不痛了。开心的叫许涟起来,准备下山。 许涟身姿怪异的站起身,慢腾腾的收拾东西。叶遥先是在他怀里醒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的,着实尴尬,便也不好再搭话。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住处,梳洗过后,一起煮饭烧菜才打破了这莫名的尴尬气氛。 这日,许涟早早出门下地。叶遥先醒来后觉着闲来无事,就开始打扫起来。 有些笨拙的拿着扫把扫地,叶遥先决定先扫卧室,将扫把往床下一伸,听到一声木头撞击声,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叶遥先曲起上半身,从床下拖出一个朴素的木头箱子,没有上锁,只是简单的扣住。 他好奇地打开来看,见箱子里摞满了整整齐齐的书。书边角发黄微卷,应是有些年头的旧书了。 把书一本本拿出来看,发现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必读书,还有几本医理药书。扉页上均写着陈涟二字。 随便翻开一本书,书中旁白字迹稚嫩却端正,蝇头小字的注解恰到好处。 箱底有几篇文章,文章论述了朝廷制度与战时策略等,见解独到,角度清奇。 叶遥先心道,他何止是略知一些草药,若是参加科举,怕是至少能进前二十。 最角落还有一用方巾包着的物事,叶遥先轻轻打开看,里面放着块许字玉牌。 他没有多想,把这些东西整理好放回原处。 叶遥先和许涟都是洗各自的衣物,为报答许涟,他把两人的衣物都洗了,包括许涟的亵裤。 叶遥先洗亵裤时,脸都在发烫,但是转念想,他虽没替人洗过亵裤,但都是男的,就当给自己洗了。 忙活了一上午,许涟回来做午饭。 许涟发现他和叶遥先的衣物都晾院子里,自己的亵裤也挂在竹竿上,而且屋子都被整理得一干二净, “这些,都是你整理的?”吃完午饭,许涟微红着脸问。 叶遥先“嗯”了一声表示答应,顺道提起,“我在床下发现了一个箱子。冒昧打开看,都是一些旧书,这封面上写着‘陈涟’,他是谁?”未经允许翻看别人事物,他有些害羞的脸红。 许涟不介意他打开自己的箱子,脸虽绯红,还是边说边往床榻走去,“我以前就叫陈涟。” 他拍拍里侧,示意叶遥先过来躺下。窗外传来一声初夏蝉鸣,叶遥先在他身边平躺。 两人仰躺看着天花板,许涟枕着自己的胳膊,说起了令人唏嘘的往事。 第8章 身世 原来,许涟是十八年前,被农户陈氏夫妇两人在荷花池旁边捡到的。 看起来只有半周岁大的婴儿,裹在襁褓里,旁边是个刻了“许”字的玉牌。 这老俩口下无子嗣,便捡起这弃婴抱回家,准备当做自己亲生的来养。 陈妇温了羊奶喂小儿吃下,许涟便咯咯笑。笑得老俩口开心不已,愈发喜爱他。 陈妇去问了最近村里的秀才,将详情一说,秀才摇头叹息,“‘一枝清绝照涟漪。客意无聊花亦老,风烟错莫雨垂垂。’他就单名一个涟吧!” 老农妇不解何意,但秀才赐字总是好的。 她给了秀才一筐鸡蛋做答谢,请秀才在纸上写了名字。秀才写下“陈涟”二字。 许涟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表现得机灵异常。长到四岁,老两口就拿了不少猪肉、鸡蛋当做拜师礼,让他以秀才为师。 长到十四岁,有乱军势起,当时县令胆小怕事,官府放任无为。 乱军抓壮丁,来人嚣张,境况紧急,陈妇让陈老翻墙逃走。陈老慌忙之中跌入湖中,当场殒命。 抓人者见此人丧命,暗道一声晦气就前往别家抓人。陈妇知晓老伴一命呜呼,立时晕厥。 乱军虽张狂,却是不敢抓有功名在身的。过后,陈涟被人告知陈妇晕倒,立马从秀才家赶往陈家。 陈妇病倒,即便许涟悉心照料,身体仍旧每况愈下。临终前,陈妇从枕头里取出玉牌,告知他的来历,希望他可以安然度过此生,不要去寻找自己的身世。 陈涟将二老安葬,在坟前跪了三日,改名为‘许涟’。 许涟前往官府,想县令禀告乱军作为。怎知县令与乱军首领勾结,将他打了三十大板轰出衙门。 他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暗恨自己无用。许涟守孝一月,决定去京城上访。然而刚出城就被乱军逮住,打得快半死,被一个路过的高人所救。 他跪在高人脚下,哭着请高人收他为徒。高人可怜他的遭遇,见他骨骼惊奇,便带他去山中苦学三年武艺。 高人赞他天纵奇才,习武进度非常人能及,短短三年已有常人苦学十年之功。 高人知他日日活在恨中,不想他再这样活下去,随即让他出山。 了却他为父母报仇的心愿,顺便也能为一方百姓造福,高人觉得可行。许涟便带着高人的希冀出了山。 在这三年中,乱军已有了让官府忌惮的声势。朝廷广招能人义士,编制到朝中为平定乱军出力。 许涟凭着在战中的功绩,当了百夫长。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某夜,他潜入县令家,一刀杀了那狗官之后,回营带着一百将士,杀进乱军坐镇的山中。 是时,火光冲天,血气弥漫,场面残酷令人冷血。乱军见一人浴血而来,煞气逼人,知晓大势已去,均缴械投降。 许涟见战事已了,孤身退去。战后上级想要褒奖这位年轻能士,却无人可找得到他。 虽只杀乱军中最穷凶极恶之人,然而他觉自己杀戮过重,于是在某庙后山埋下了师父赐他的宝剑,不想再用武功。 他便寻了此处,在这盖屋种田,隐于山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 叶遥先听完这故事大概,唏嘘一番,“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你这般身世浮沉,却是让人感慨。” 叶遥先侧头问道,“你当真不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么?” 许涟摇摇头,“知道与不知道都不会改变什么。我就住在这山林中,享这一片安静祥和,便足以。” 叶遥先静默的笑了,这人倒很合自己的心意。 浮华过后最终只是虚名。遭遇太多,他还能有这份心性,叶遥先心里更加想和他亲近。 第9章 捉鱼 午休起来,许涟提议去捉鱼,叶遥先拍手称快,像个小孩似的,向往得不行。 由于是抓几条鱼自己吃的,不是拿去贩卖,许涟没准备什么工具。 初夏,溪水潺潺流淌,叮咚作响,听来心里格外宁静。 阳光照耀下,山体清新分明,溪水透彻。 叶遥先怕把衣服弄湿,毫不介意的开始脱外衣,只留下单薄的里衣。 山中溪水偏凉,两腿浸入溪中,冷得他一激灵。适应了水温,叶遥先回头对许涟甜甜一笑,“你快下来,这有好多鱼!” 许涟看得呆了,怔愣片刻就回过神来,“现只不过初夏,水里冷,你别着凉了。你上来,我去捉鱼。” 叶遥先大大咧咧一摆手,“不打紧,你快脱了衣服过来。” 许涟只好依了他,把衣服都叠齐放好,把鱼篓放在岸边才下了河。 溪里的鱼灵动得很,每每要被叶遥先抓到时,都会从他手边逃脱。这样久了,叶遥先有些丧气。然而这激发他的斗志,更加想抓到它们。 他的样子在许涟看来像极了顽童,这个场面让他心里开怀。 许涟脸上笑意加深,眼前这个人的到来,好似天赐的福分,几乎每时每刻和他在一起,自己都会笑得很开心。 许涟好心教他方法,“抓鱼要有预判。眼快手快,你看到的鱼和水里的鱼的实际情况是有差异的,你得分清楚了。喏,像我这样。”说着从水里抓出了一条鱼。 叶遥先“哇”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也来试试。”试了四五次后,他掌握了方法,终于抓到了一条鱼。 “既然如此,我们来比赛吧!看谁抓到的鱼多。”叶遥先一脸傲气的和许涟说话,许涟笑着答应了。 许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和他像两个幼稚小儿般在比赛抓鱼。许涟不太较真,不疾不徐的抓了几条。 那边叶遥先不甘落后,抓了几条鱼放到鱼篓里,又往更深一点的溪水里走去。 叶遥先眼尖的发现了一头体型较大的花斑鱼,他悄悄靠近,伺机而动,身子轻轻往前一送。 眼看就要抓着了,结果那鱼滑腻异常,就那样溜了。他脚底一滑,就往水里倒去。 许涟没注意,只听噗通一声,立马看向发声处,当即冲了过去。 溪水不深,只到腹部。但是叶遥先滑倒慌了神,越挣扎越起不来。许涟一把将他捞起,叶遥先顺势往他怀里扑去,紧紧地抱着他,好似抱着一根浮木。 许涟僵了一下,大掌抚着他的背,嘴里安慰着,”没事没事,是我。” 许涟听着怀中人的喘息,低头仔细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这一低头,他就可算是骑虎难下了。 只见水弄湿了叶遥先的里衣,衣服贴在身上,胸前两点粉红若隐若现。叶遥先头发也湿漉漉的,眼睛里也蕴含着水汽,抱着他的身体在发抖也在用力。 在这种情况下,许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合时宜地起了尴尬的变化。冰凉的溪水并没有使他降温,反倒显得他愈发火热。 他怕叶遥先受伤,就打横把叶遥先抱起。 回到岸上,叶遥先才回过神来,“我没事,只是刚刚慌了,你放我下来吧。” 许涟轻轻把他放下,按捺住心神,“你把湿衣服都脱了,就先穿外衣。”他取来衣服递给叶遥先,而自己则脱掉上衣,露出了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转身开始生火。 火生起来后,叶遥先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到火堆旁对许涟说,“你也把衣服换了吧。” 许涟没敢看他,点点头走开,到了树后面去换。叶遥先还纳闷,刚刚都还光着膀子呢,都是男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第10章 风寒 许涟换好衣裤,靠着大树发了会呆。他什么都没想,又或者说他没敢细想,他就只是把脑子放空了一会儿。 就在叶遥先觉得许涟换衣服未免也太久之时,许涟拿着几根削好的树枝走了过来。 “天色将晚,鱼很新鲜。我做烤鱼给你吃。”熟练地用小刀处理好两条鱼,用树枝串好,放在火上烤。 许涟平常话不多,但叶遥先就是感觉许涟此刻有些怪异,场面更加沉默。 “那条鱼我没抓到,差了你一条鱼,你赢了。”叶遥先眸子里带着浅浅笑意。 许涟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慌忙低头专心烤鱼,嘴里“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两人都不再开口,只听得见水流声混杂着虫鸣鸟叫,还有木头燃烧的噼啪声。 没有盐巴,许涟摘了鱼腥草回来,塞进鱼肚里增香去腥。 许涟把烤鱼递给叶遥先,叶遥先闻着就觉得香,咬了一口鲜美滑嫩。这种粗狂的原味,比他吃过的任何一道精心烹制的鱼都好吃。 吃着美味,赏着丽景,耳里仿佛皆是天地万物勃然生长的声音,叶遥先只觉得惬意非常,乃是天下一大乐事。 他恍然觉得时间可以很漫长,漫长得就停留在此刻;时间也可以过得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快,想要有人陪自己到暮雪白头。 天色已晚,许涟又烤了三条鱼,叶遥先只再吃一条就饱了,许涟把多出来的一条给吃了。 浩瀚星空下,叶遥先看着跳跃的火光照在许涟的侧脸上,时明时暗,显得许涟的轮廓变得迷离朦胧,很不真切。 这人于自己而言,似友人又似父兄,真是个特殊的存在。 许涟吃着鱼,注意力却都放在叶遥先身上,他感觉得到那人在看自己。 许涟紧张的抓着树枝,脊背绷得笔直,机械的吃着鱼肉,他没有心思品尝着美味。所幸火燃得不旺,那人看不清自己的窘迫。 里衣已经烤干了,两人分开重新穿好衣物,收拾好东西,回到家里。 刚进门叶遥先就连打了两个喷嚏。一看就是受了风寒。许涟连忙给他烧水泡脚,喂他喝了姜汤,扶他躺好。 许涟收拾了一番,今天一天他的状态不好,比平常干活还累,但他看着叶遥先的脸,迟迟不敢上床。 枯坐了小半个时辰,灯芯火光跳了跳,把他从发呆状态唤醒。 看到叶遥先睡觉不老实,手脚露在外面,他为他掖好被角,顺势坐在床边,继续看着叶遥先的脸发呆。 叶遥先好像被什么魇住了,他有些轻微的挣扎,想抓住什么东西。应是白天落水吓着了。 随后他的手抓住了许涟的手腕,有些用力。许涟尝试安抚他,想松开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未果,只好在叶遥先身边躺下。 夜里,叶遥先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有个温暖的炉子,他紧抱着不撒手,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凉意被驱散了些,整个人往炉子上趴着,身体轻微扭动调整了姿势,这才沉沉睡去。 许涟不敢动作,他感觉到叶遥先体温偏低,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都冰凉。 然而他淡淡的气息喷洒在自己颈侧,自己身体居然变得火热。有一股无名邪火正在往他某处窜去。 许涟在压抑着想把他推开的冲动,见叶遥先睡得香就不忍心吵醒他。 许涟在脑子里背着《道德经》,背完了就背《论语》,第一声鸡鸣将要来临时,他疲惫的睡了过去。 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打了三声鸣之后,不见屋子里有动静。它奇怪地扭扭头,便开始了一天的啄地。 叶遥先被阳光照醒来时,发现许涟还在睡,以为自己醒早了,闭眼刚打算继续睡,才觉着不对。 第11章 意外 日上三竿了,许涟居然还在睡觉。初见这个人时,以为他是个寡言少语的庄稼人,而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个无忧稚儿。 自己究竟是把他当朋友还是把他当家人? 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快三月。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倒颇有些娇纵子弟的样子。 许涟睡着时眉眼依旧刚毅。由于天已大亮,许涟还在睡觉这个事情过于震惊,叶遥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在别人怀里。 悄悄挪动身子想起床,许涟却被他弄醒了。许涟没有说话,拿手背抵着叶遥先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他松了一口气。 霎时,许涟脑袋突然清醒过来,感觉到自己搂着人,还用手为他试温度,着实有些暧昧了。 许涟慌慌张张抽回搂着人家窄腰的手,急急忙忙起身。一阵风似的收拾好自己,不敢看叶遥先,去准备午饭了。 叶遥先被他反应逗笑了,许涟的行动反倒冲散了他心里的羞赫不安。他笑着摇摇头,越笑越开心,笑声传到厨房里。 许涟听着脸更红了,但他觉着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转眼便已过了三月光景,叶遥先虽不娇惯却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长大,然而现下这种生活竟如何都不腻。 两人初见就觉得熟稔,一起过了三个月的生活,他们相处时有种家人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自从三月前带叶遥先去集市摆摊被狗追了之后,叶遥先说什么都不肯上街了。于是许涟每次去集市都会给他买些笔墨纸砚和时兴书册。 又是一天赶集日子,许涟天还没亮就装好了车,这次他把前些天撒网抓的鱼拿到集市上贩卖。 叶遥先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支着头,嘴里发出软糯的声音,“你可记得把《欢喜债》的下卷买给我,我盼了好久的。” 许涟笑着,温柔的轻声说道,“知道。” “我还要吃西街糕点铺的云片糕,别家的都不正宗,我可不吃的。”叶遥先补充道。 “知道了,你睡吧。”许涟为他把被子盖好。 叶遥先本就是多眠之人,嘴里叮嘱着,“路上小心,要早点回来,别耽误太久了不然。。。”话没说完就睡过去了。 许涟觉得自己像个宠溺弟弟的大哥哥一样,巴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但他隐约知道,他似乎不仅仅把叶遥先当弟弟。 许涟卖的鱼既新鲜又个头大,来买菜的大婶子们都喜欢他英俊老实的面相,买鱼时总旁敲侧击,想把自己的闺女或侄女许配给他。 他只是笑着剖鱼,“我尚未婚配,且暂时不想娶妻。多谢乡亲们照拂,下次我再给你们抓野味尝尝。” 大爷大婶们高兴得很,笑呵呵的在他这买鱼。他们都喜欢这个老实男人,说不定他会是自己家的未来姑爷。 这次卖的很快,午饭刚吃完一小会儿,鱼就已经售罄了。 许涟收拾好东西,去书店买了叶遥先指定的书,又跑去糕点铺买好点心,外加一些日常所需,他便拉着牛车要穿过城中心,从东门出城。 他在心里想着叶遥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先此刻应该在午休,梦里也许还在挂念着自己给他买糕点这事。 叶遥先这个人,有时像个书生意气风发,有时像个孩子无忧无虑,有时却又像个剑客肆意洒脱。他仿若是天外飞仙,总想让人去探寻,为之着迷。 想到叶遥先,许涟脸上就会不自觉地带上笑意,越想就越似神游天外。 突然,一阵疼痛从他后脑勺传来,把他的思绪拉到现实。老黄牛也被突然冒出来的事物吓得哞哞叫。 许涟安抚下老黄牛,从牛车里捡起一个红事物。仔细一看,竟是一个红绣球。 第12章 原委 他心里头第一反应就是要坏事,想把绣球往路边一扔,然后驾着牛车奔走。 然而绣球还未离手,围观人群就把他和牛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对他指指点点,有羡慕的,有气愤的,有打量的,更多的却是在道喜的。 有一列侍从推开人群,让了一条道,从道那头来了个发福的中年人,一身锦衣,满手宝饰,脸上油光满面。 人群里有人在低低地议论,“嗨,你知道吗,那个人就是当今皇后的父亲荣国舅,那可真是皇亲国戚。今日是为了给她的胞妹荣香云找夫婿。自从荣大小姐进了宫,这二小姐更是被娇养,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寻常人家十四五便出嫁了,可这小姐到了适婚年纪,仍找不到心仪的,给她说亲的人多得把门槛都踏破了,她还是不满意。要不是荣家太奶要不行了,家里人实在没办法,她才想出要丢绣球选亲这法子。” “我说呢,这么好的家事背景,怎么不找个门当户对的。”有人回答说,“这傻小伙儿可真是撞大运了,可真是飞上枝头咯!” 中年人虽眼里鄙夷,脸上却带着虚假的三分笑意。“这位小哥,家在何处,家中可有妻儿老小?如今你抢到了我家闺女的绣球,便是我荣府的乘龙快婿了。”荣国舅没把他放在眼里,无论他家有无妻儿,都得把她们给休了,以自己的女儿为妻。 要不是老夫人病重,这种好事可轮不到他这种区区乡野村夫上。 许涟没把他的傲慢无礼放在心上,当然也无视了那一班仗势的侍从,他客气的回道,“谢国舅爷抬爱。只是在下区区山野莽夫,确实配不上贵府小姐,请国舅爷另觅良婿。” 荣国舅气得吹胡子瞪眼,一甩衣袖,“放肆!无知野民,竟敢不把我荣府放在眼里。如今抢了我府的绣球,管你是何人,必须来当本府的上门女婿!”说罢挥手示意侍卫把他带走。 侍卫一拥而上,人群散开却并未远离。有侍卫想来牵走老黄牛,老黄牛气得后脚刨地,要用牛角把人拱飞,侍卫慌不择路。 许涟见场面混乱,怕出手伤到无辜百姓,也不愿污了小姐名声。想着去府上和荣国舅再说清楚,拒绝好意才是良策。只希望不要太迟,不然叶遥先怕是等急了。 “我跟你们走。”许涟没有反抗,牵着老黄牛,在侍从的簇拥下,来到了荣府。 老黄牛被停在后门处吃草,许涟坐在会客厅,等着荣国舅出来理论。 等了小半个时辰,荣国舅故意姗姗来迟。许涟装作还不知情,把先前拒绝的推辞再情真意切地说一遍。 荣国舅震怒,打翻了茶水,要逼着他成亲。场面一度争锋相对。 荣小姐听下人禀告,慌忙冲进会客厅,让她父亲不要动怒。 在许涟看来,荣小姐美则美矣,但他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见过更美的人。 接着,她在许涟面前跪下,不顾荣国舅的阻止和下人们的搀扶,她往地上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哭得梨花带雨,额头上冒出血珠。 “恳请公子帮奴家一忙。若能答应,奴家必将恩人大恩铭刻于心。”荣小姐不过十九岁,心性却坚定。 在她磕下第一个头时,许涟就错开了一步。碍于男女有别,许涟也不好去扶起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 许涟不忍,低头对她说,“你说是什么忙?” 荣小姐美目含泪看着许涟双眼,“奴家太奶患了重病,家中遍寻良医也未果。有幸请来御医,御医也说活不过下月。奴家是家中最幼,太奶最是疼奴家。太奶只盼我能成家,嫁个可托付终身之人。可是来说亲的婆子推荐的公子的人品,太奶一眼就不相信。所以奴家才想出丢绣球的法子暂且一试。” 第13章 帮忙 荣小姐拿手帕擦擦眼泪,“今日在楼上见你一面,虽未说过话,然而奴家觉得公子品行端正,是可见我太奶之人。我只求公子与奴家演一出戏,在成亲当日为太奶祝杯酒,假意成亲。” 听到这句话,荣国舅更是气得推翻了桌子,“荒唐!好好一位富家小姐,却要做出假意成亲这种丑事。你把我们荣家的脸面放哪儿了!” 荣小姐跪着膝行到父亲脚下,“父亲!女儿自知有愧于您,可女儿不忍太奶伤心,也不愿耽误这位公子。等礼成之后,给公子银两作为报答,公子可离开此城寻个好去处。我服侍太奶安心寿终,随后我会为太奶守孝三年,对外宣称说公子为太奶送灵柩,却不幸坠崖而亡,此事便可了结。” 荣国舅虽然势利,为人不端,可当朝皇帝敬重孝道。若女儿为太奶守孝,既可显示孝心,又可体现自己教导有方,荣贵妃在宫中会更受恩宠,自己的名声也会水涨船高。 许涟虽看起来老实,但是心思何等通透,一看便知荣国舅在想些什么。荣国舅狠心把长女送进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宫,长女有出息当上贵妃,荣家风光无限,可见荣家儿女都是才思敏捷之人。 这荣小姐孝顺有加,愿意牺牲自己的名声为太奶送终,此女是个好女。 只可惜,自己只是纯属路过,却被选中要帮这个忙。荣家小姐哭得过于可怜,不帮心里过意不去;帮了就得离开此地,不可在集市上出现,不知叶遥先到时候会不会跟自己走。 天色渐暗,厅里只剩荣小姐的抽泣声,荣国舅默不作声。许涟是个纯良之人,心里已经有了偏向,他知道他会帮这个忙。 怕叶遥先等急了,许涟示意婢女扶荣小姐起来,“我帮。我现在要回家,家中还有一兄弟,我要和他商量一下。” 荣小姐感动非常,对着许涟盈盈下拜。荣国舅吩咐谁也不能将此事透露,特别是太老夫人和夫人。 叫府中下人把彩礼备好拿出来,侯在大门外,要他们和许涟一起回去。 许涟迟疑,“这。。。” 荣国舅不让他拒绝,“这彩礼是要的。我早就准备好了,只需让下人们抬到你家就好。这是当地的习俗,不可破。” 许涟只好赶着牛车,带着身后十多个下人,满满当当的进山回家。 叶遥先在家里等了两个时辰,平常午觉醒来许涟就差不多到家了。现下已近黄昏,许涟还不见回来,叶遥先有些着急。 他会不会出事了?难道,被那人知道了,抓起来要逼问自己的下落? 越想越着急,实在坐不住,叶遥先就坐在院门前等。手里拿着树枝,在草地上无意识地乱划拉。 天已经黑了,山风吹得他有些冷,但他不想回屋拿厚衣服。 百无聊赖,越想越心烦。听到牛车的声响,他猛然抬起头。 许涟见到的就是叶遥先穿着单薄,蹲坐在院前低着头。听到自己回来,便站起来,满脸都是笑意,眼睛里不知是什么在熠熠生光。 叶遥先小跑到牛车旁,想开口问他怎么回来得这般迟,才感觉到后方动静不小。凝神一看,牛车后几十米处缀着十来人,打着大红灯笼,身穿得喜庆,手提肩扛的带了不少东西。 许涟对着一脸疑惑的叶遥先摆摆手,“这个等下再说。”接着从牛车下取下一本书和一沓糕点,叶遥先接过来开心得很。 打开糕点,递到许涟嘴边,许涟愣了一下,张口吃了。叶遥先便拿着东西欢欢喜喜地跑进屋。 许涟见到他就安心了不少,让仆人们把东西抬进屋。因为客厅不大,东西从客厅堆到了院外。 第14章 沉默 叶遥先拿着糕点坐在树下,边往嘴里送吃的边打量这些人。 “怎么这么多好东西,许涟撞什么大运了?”叶遥先低低的出声。 许涟与坐在树下的叶遥先对视一眼,看到叶遥先还在,他觉得很安心,但是不知如何开口,怕他不想跟自己走,就又觉得烦躁。 来的仆人有赶车的,有走路的,都累得不轻。许涟让他们休息一下,自己去厨房给他们烧水。 叶遥先起身拍拍手上的糕点残渣,对在核对货品清单的仆人道,“大哥,你们这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仆人知道这家兄长将要成为荣府姑爷,面前这个人应该是姑爷的表兄弟,他不敢得罪。脸上喜气洋洋,“哟,这位小哥是咱姑爷的兄弟吧?咱姑爷过几日便要成亲了,恭喜恭喜啊!” 叶遥先不解,问道,“你家姑爷是谁?怎么到我这送东西来了?” 仆人耐心回答,“嗨,我们是荣国舅府里的下人。我家姑爷当然是许涟许姑爷啦!难不成还能是你小子,哈哈哈哈哈哈。” 众仆人也沾满了喜气,哄笑起来。 没人注意到叶遥先低头的脸色。 叶遥先语气低沉,“我能不能看看这些礼品?” “当然可以,这些都是给你家的,就看看咱姑爷想给你多少了。”仆人们又笑了起来。 叶遥先见过不少宝贝,这些东西也可以说是上品了。光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一类的灵药就有三大盒,房产地契有一沓,金银珠宝,绸缎布匹,衣饰被褥一应俱全,后头是茶叶、生果等,莲藕、芋头和石榴都是成对的。 叶遥先越看越生气。他也不懂这种无名火从何处起,会在何处灭。 许涟烧好水,出来就看到叶遥先拿起礼物一件件的看。看得很仔细,好似他要和别人成亲了,他在数他自己的彩礼。 许涟突然感觉自己灵魂往下一沉,呼吸不顺。 他竟然上前,一把将叶遥先拉离礼品堆,把他带到厨房,语气不是很好,“我把饭菜烧好了,你先吃,我让他们喝了水再走。”说完就转身关上厨房的门。 许涟只想赶快把这些人送走,他不想再弄这些东西,只觉得烦躁不安。 送走下人,许涟完全不管堆在院子的礼品,推开厨房门。 叶遥先还坐在那里,饭菜已经凉了,碗里的饭被戳得不成样,应该被他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许涟饿了,但是没有胃口吃饭,他坐在叶遥先对面,不动碗筷也不开口。他在想刚刚看到的事。 若果叶遥先要成亲了,他是不是也会像刚才那样,幸福又详细地看着那些寓意百年好合的礼品? 许涟沉浸在这个假设里,只觉得心掉在一个漩涡里,在一直往下沉。 以至于叶遥先和他说话,问他“你要成亲了?”他还深陷在思绪中,只“嗯”了一声,却忘了眼下最关键的,是要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遥先嗓音前所未有过的低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沉平静,“你,不退彩礼吗?” 许涟搭话答,“不退。”他想说的是不能退,说了不退以后,他想补救,却又想看看叶遥先是什么反应,就没再补话。 山里没有市集的喧嚣,当两人不在说话时,场面太过安静,比以往更甚。窗外的蝉鸣也插不进两人间的气氛。 叶遥先不再说话,拿起碗筷,开始用力吃饭。许涟也不言语,没想着热菜,也端起饭碗机械地填饱肚子。 这顿饭,两人均是吃得味同嚼蜡。 叶遥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吃完饭以后就去睡觉了。许涟看他背影萧索,想开口,却觉得找不回从前那般热络的感觉。 他知道,有些事变了。 第15章 离开 许涟洗好碗筷,不想收拾院子里烦心物,他也直接上床睡觉了。 叶遥先背对着他,感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难道是他看我成亲了,他自己也想成亲,想寻一良人以此生作伴?自己这个当哥的,没有和他商量,就要成亲了,他是觉得被我抛下了吧? 许涟不明白。可是这个忙是要帮到底的。 叶遥先会不会愿意和自己一起搬离此处,还是,他要回去京城,过他的逍遥日子去了?起初他就说过,他终究是要走的罢? 许涟不敢想,不想吵醒叶遥先。他决定明天等他精神好了,就把事情原委告诉他。 虽然思虑过重,但好歹今天发生事情那么多,许涟还是艰难的睡着了。 叶遥先一夜没睡,他不懂自己为何气闷。等着许涟来和他解释,结果许久没动静。 叶遥先翻身一看,他居然睡熟了。 叶遥先暗恨,他依旧不懂在恨什么。他对着许涟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觉得,许涟要成亲了,这是个好事,自己应该恭喜他。可是自己突然生气了,应该是气他成亲没和自己商量才对。不知道许涟和荣家小姐是怎么好上的,或许是一见倾心吧。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不懂自己要去哪里,自己该怎样和许涟道别。 在许涟醒来前,叶遥先赶紧闭眼假寐,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 许涟睡得不好。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个拥有大宝贝的旅人。 他不知道宝贝长什么样,反正他认定了那是个宝贝。可是不知为什么宝贝突然消失不见了,他就在梦里跑来跑去的找,找到天亮都没找到。但是心里惶惶不安的感觉却持续了一夜。 鸡鸣第一声,他猛地睁开眼,身上都是虚汗。发现叶遥先还睡得好好的。 起床发现有人在院子外面等,原来是荣府仆人。 这个小仆人长得机灵,笑着对许涟说,“姑爷,咱家老爷请您过府一叙,太老夫人也要见您呢。我天没亮就赶来通知您,怕耽误了。” 许涟扶额,真是越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他现在觉得头疼。 小仆看着姑爷不怎么好的脸色,声音有些虚,“您现在和我走罢,小姐让庄子里对着您的身量大致做了套衣服,老爷怕失了礼数,请您先和我去换好吧!” 许涟让小仆在院子里稍等。 他去厨房做好馒头蒸上,回卧房看了眼还在安睡的叶遥先,给他留了张字条,然后和小仆坐马车走了。 叶遥先在屋里听得真切,起身拿起桌上的字条。许涟许久没写字,但仍能看出笔风刚劲。 字条上写着,“我去市集里一趟,晚间便可回。” 叶遥先冷哼一声,把字团扔到地上,“我知你有事,不过是为了你的亲事罢了。”叶遥先没觉着自己话里有赌气的成分。 他洗漱一通,从蒸笼里拿出一个大白馒头,咬了一口他居然有想哭的冲动。 以后,吃不到这么实诚的大馒头了。 他把馒头装好当路上干粮,还有几套许涟给他买的朴素衣服和几本书,他通通带走。 他不想和许涟当面道别了。在怕什么他也不清楚,或许是怕自己情绪失控吧。 这封信不像以前写文章那样可以一蹴而就。这是叶遥先写过的最凝塞的一席话了。 写完后,他吹干墨迹,用镇纸压好置于桌上。 背上包袱,他和院子告别,他摸摸老黄牛的犄角,捏捏驴子的耳朵。 出了院子,他只觉得天大地宽。自己有家不可回,恰巧到了这个令人安心之地,结果这么快就要离开。 叶遥先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他只知向南走,寻另一慰藉心灵之所。 第16章 辞别 荣府里,太老夫人坐在太师椅,虽是病体沉疴,脸上却带满笑意,喜气让她整个人都荣光焕发。 显然,她很满意这个新晋姑爷。 许涟看起来木讷,答话却是让人心里熨帖,荣府里的人都对他赞赏有加。 不知怎地,他的右眼皮一直跳,有些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吃了午饭,宾主尽欢。一大家族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吉日,最后由老夫人拍板,定在下月十六。 许涟穿过前院正要出府,被荣小姐的婢女请去后花园假山说话。许涟心里记挂着叶遥先,身体还是跟着婢女去见了荣家小姐。 成亲前男女双方不宜见面,因此荣小姐只能在假山出等候许涟。 许涟正心里没来由的焦急,荣小姐还在反复地表达感激之情。 许涟摆摆手,“荣小姐,不必再言谢。在下敬佩您是位贤孝女子,自愿帮您,不求有何回报。只是家中突发急事,在下先告辞。”说完脚步匆匆。 许涟向仆人要来一匹马,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快马加鞭往家里赶,到家时已是未时近末。 院门、房门都关的紧紧的。他心脏跳得飞快,呼吸愈发沉重。推开一扇扇门,里面都没人。 只有卧室的桌子上放了一封信。 他颤抖着手拿起,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信里写道: “书呈许兄:见字如晤。 素交三月有余于吾二人之间,情同手足,言之切切,真言自见纸端。 遥想年初一面,便一见如故。寄身贵地,朝夕相伴。时下喜事将近,未有半纸文书相报,甚感愧疚。斯予之过也。 今弟不敢叨扰,遂辞别贤兄。愚弟臆揣,兄繁务缠身,多臂难挡。故留此信,以表予诚意。纸短情长,吾心想亦可鉴。 又:偶得良句,愿鸾凤和鸣。 三生石上注良缘,交拜成双喜不禁。梅花点额艳新妆,珠玉双辉暖洞房。 时路长日高,唯将封书依托。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愿兄善自珍重。 再拜 遥先谨书” 许涟快速过目,两手抖得快将书信撕破。大手把信用力拍在桌上,颓然坐下。 叶遥先信里写,因为自己要成亲而离开,却不说要去哪里!还留下这几句诗,更是气人。 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合该留下喝一杯喜酒再走。更何况,难道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在他眼里连朋友都不是? 成亲的理由他不想听吗?是不在乎还是无所谓? 许涟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叫嚣着想肆虐。可是叶遥先只留下轻飘飘的一纸书信,自己浑身暴力就像打在了棉花上。 现下他会去哪?回京城吗?还是去南方?身上还有钱财吗? 我这么想见他是为什么?见到他我该说些什么? 他想不出答案,他只知道,自己要见到他才能安心。 将书信仔细叠好收起,目前得想出一个两宜之计,既能帮了荣家的忙,又能够不去成亲。 可是叶遥先的离开,让他脑海里一片混乱。像天神在脑中翻滚斗法,没法静下心来。 分明是自己的房子,却感觉空落落的陌生。叶遥先单单住了三月余,就融进自己的家了吗? 许涟沉默了。他坐在床榻边盯着门窗。 月色如水,淹没了山中这处居所。 生活依旧,许涟按照日常习惯作息,然而平常只觉安逸自在的生活,现在竟觉得孤寂。 两人共同栽种的植株已茂盛生长,许涟看到又会情不自禁想到那人,陷入两难。 成亲之事该如何是好,而叶遥先又会去哪里? 他于我,是存有恩情?是挚友之情?是手足情深?抑或是……喜欢? 莫名想到这两个字,他惊得手中锄都要掉了。随后又像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他有种恍然大悟之感,似有仙人提点。 两个男子之间会有喜欢吗?他,再见到我会欢喜吗? 许涟强自镇静,自言自语道,“且先不细想了,先寻到他罢。” 第17章 命定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叶遥先自那日从许涟家出来,一路向南,低着头,情绪不高。 快走到城门口,有个老妇坐在路边哭。叶遥先上前询问,原来是她家儿子偷了她的钱财去赌,输了又想回来拿钱。 可是老妇家已无余钱,儿子便勃然大怒,拿走了老人遗留给老妇的玉搔头要去典当。 老妇追了一路,儿子不厌其烦,一把掀开了老妇就跑进城里。可怜老妇人腿脚不便,过路的人也不想惹事,她只能坐在这嚎啕大哭。叶遥先叹气,轻声对老妇人道,“城里的典当行没钱怕是赎不回来,我背您去官府让县老爷做主吧!” 老妇人对儿子已经失望至极,同意叶遥先的帮忙。 叶遥先把脸抹脏,背起老妇人,手提着包袱,通过守卫的盘查进了城。 到了县衙门口,他放下老妇击鼓鸣冤。叶遥先心里忐忑,希望南方小县里没有通缉告示,也没有人起疑认出他。 叶遥先扶着老妇人跪下,把案情一说,县令立马抓人回来。可惜钱已经赌了大半,县令又让人把当铺老板请来。 老板为之动容,愿意将此物归还老妇,前提是老妇的儿子为当铺做苦力抵工资。 县令宣判案件就按如此结束,并表扬了叶遥先,称赞他品性高洁。 叶遥先连忙退出县衙,县令派人送老妇回家,他与老妇告别后打算出城。 好在县里没有张贴自己的告示。馒头也吃完了,兜里还有许涟平常给的散钱。 自己也没多想要带多少银钱,反正自己也可以写些笔墨卖钱,总归是饿不死的。 路过一家装修大气的包子铺,香气扑鼻。叶遥先忍痛掏出十个铜板买了一个汤包。 正要接过来之时,身后传来清脆的稚儿声。 “包包,要吃,包包。”好像有口水流出来。 熟悉的成熟男声响起,越来越近,“好,父…爹给你买。” 叶遥先全身警惕,手心冒冷汗,有点着急的抢过包子,转身就走,不小心撞到来人抱着孩子的手臂。 他没有道歉,只是低头尽量不惹人注意的走开。 孩子想吃包子,嘴里口水含糊不清,“包包,阿包,阿包,阿爸”的叫着。 “阿爸”两字一出口,离他们两步远的叶遥先身体一僵,脚步凝滞了极其短暂的片刻,继续装作无事发生般往前走。 朱樘自幼师从高徒,五感敏锐,这周围细小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别说身边有个人突然身形定住片刻。 平定乱军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班师回朝已有一月,他还是没有得到那人的消息。于是让心腹留在朝廷看守,自己微服带着两岁的儿子出来寻人。 自战场又往南方去了几日,听说这里有座县城,虽与别处无甚贸易往来,这儿的汤包却是天下一绝。 朱樘想着来都来了,就带这小馋猫来吃吃。 刚刚那人,分明衣裳粗旧,却愿意买平常两个铜板就可以买到的肉包,有些可疑。 单看他背影,像极了那人,可是那人断不会让自己落魄至此的吧。自己为了找他,已经错认过很多次了。 就在儿子唤了“阿爸”后,那人诡异的停滞动作,朱樘断定了他不寻常。 出手如电,朱樘单手就扣住了他的命门。 叶遥先心道完了,开始挣扎起来。朱樘另一只手抱着皇子,小皇子开始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叶遥先下意识抬头要检查孩子的情况,不期然撞见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叶遥先和朱樘都有片刻错愕。 随后朱樘便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单手抓着叶遥先的手腕力气极大,叶遥先感觉手腕快被紧得捏碎了。 第18章 回京 朱樘颠颠怀里的孩子,温声说,“铭儿别哭,看看这是谁?” 怀里的孩子止住哭泣睁眼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灰扑扑的人,哭得更加放肆了。 叶遥先无奈,只好拿衣袖擦擦脸。然后把自己的脸往孩子面前一凑,孩子停顿一下,嚎得惊天动地,一个劲儿地往叶遥先怀里钻。 朱樘见叶遥先要接过孩子,这才放开禁锢住他的手,但是人却站得极近,好像他也要往叶遥先怀里钻似的。 小家伙儿几月不见他,想得不得了,使着劲亲咬叶遥先的脸颊,嘴里模糊地叫着“阿爸阿爸”,旁人听来都以为他在吧唧嘴。 叶遥先也很想念这个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他半岁后就一直是自己在抚养。 他也很舍不得这小孩儿,只是世事无常,身不由己。 朱樘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暗示周遭的护卫围紧了,不要让叶遥先再跑掉。 叶遥先仿佛没注意,又或者是不在意,抱着小家伙逗他笑。 朱樘不想问他去了哪里,怎么过成这样。其实自己很想问,但问了他也不会说,不如自己去查。 “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吃。”朱樘自然的问着。 叶遥先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又要陷入宫里的乱局,暗叹造化弄人。 “随意。”叶遥先眼里只有孩子。 朱樘不在意他的态度,“那我们就在这家雅间里吃吧。”轻轻揽着叶遥先的肩膀上楼,叶遥先不发一词。 叶遥先阻止了朱樘一直给他布菜的手,“我自己来。”怀里的孩子吃得开心,汤汁溢出嘴角,叶遥先浅笑着给他擦去。 自从接过孩子,叶遥先就没看过朱樘。朱樘想把孩子抱走,让他和自己说说话,“铭儿,过来,爹抱。” 小皇子看了他一眼,继续和手里的包子奋斗,赖在叶遥先的怀里不肯走。 朱樘暗恨这小皇子不争气,不为他父皇着想。但看他小脸吃得红扑扑,只得作罢。 “回京吧,叶卿甚是想念你。”朱樘晓之以情。 叶遥先出走前,就安排好了。以他对朱樘的了解,朱樘不会做伤害他家人的事。 如今已经被他寻到,自己也是逃脱不得,更何况自己对父亲也是想念。 叶遥先轻轻点头,仍不愿和朱樘对视。 朱樘也不恼,看着对面两个至宝都在,心里畅快多了。 吃完饭,他们回到客栈上房。朱樘早前吩咐侍卫买好的衣服已经放在桌上了。 “你去换身衣服洗个澡,歇一晚。明天就启程回京吧。”朱樘语调柔缓。 朱樘抱着皇儿坐在房间里等,叶遥先就在屏风后换洗。水声传来,朱樘只觉得心弦被撩拨得荡漾起来。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他,他不想逼得太狠,怕他再次寻机会离开。 客栈周围都是乔装打扮的侍卫,叶遥先也彻底放弃了逃走。他不知逃到哪里去,况且,许涟也要成亲了。 换好寝衣,朱樘把皇儿交给他,自己也去梳洗一番。 叶遥先见到洗漱好,便把小皇子放在床上,走到门口要去开门。 朱樘大步走来,单手抓着他胳膊,“你要去哪?!”声音有力,气息狠厉却不稳。 朱铭坐在床褥上,被两人说话声所吸引,以为叶遥先要走,就开始嗷嗷哭,想要下床。 叶遥先看他要掉下床,大力挣开朱樘手臂,往床边扑去,一把抱起孩子开始哄。 “臣去隔壁屋子睡。皇上和太子理当睡这屋。”叶遥先躬身说道。 朱樘恼怒于他口中的称谓,按捺下心中不快,“一起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铭儿也不想你离开。” 叶遥先只好爬到里侧躺下。把太子放在床中间,哄他入睡。 哄好太子,他转身背对着朱樘,闭眼休息。 朱樘无奈,只好在外侧躺下。 只要他回来,陪在我身边,还在我视线范围内,就好。 第19章 归笼 双辕车,乌篷船,山高路远。次日一早,三人就坐上马车回了京城。一路上叶遥先只安心照顾太子,朱樘便也不去打扰他们,在一旁看叶遥先逗弄太子。 皇帝念在太子年幼,新建的东宫便离皇帝寝宫不远。太子太傅住在东宫,以便于给太子启蒙。 叶遥先到了居所,兜兜转转又回来了,他感慨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多。换回华服,他出宫去叶府拜见父亲。 叶家祖上功德荫庇子孙后代,但是到了当朝,各方势力拔起,叶家也男丁凋零。 叶遥先是家中独子,叶父为了家族荣誉,将六岁的叶遥先送入宫中,给朱樘的二哥朱胤做伴读。 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叶遥先后来被朱樘拉拢成贴身伴读,最后成为太子的居然是朱樘,叶遥先也成为了太子伴读。 如今,当时的太子已经成为了皇帝,当朝唯一的皇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叶遥先再次被封为太子太傅。 叶家如今的风光,多半靠的都是叶遥先。叶父对这个独子既愧疚又满意。 叶遥先谎称,在平乱时,自己不小心被乱军冲散。逃亡时不慎闯入某座山林中,被人救起。那人是不世出的隐士,自己与他相伴数月,受益匪浅。遂后自己与隐士告别出山,这才联系上了来寻他的人。 叶父也没有多询问,只欣然点头,表示他回来就好。 叶父留他用过午膳,两父子又在书房中聊了些国事。 天色入暮,叶遥先回到宫里,推开卧房,发现朱樘坐在茶桌旁饮茶,旁边太子支棱着短腿在玩茶具。 叶遥先躬身行礼,“皇上。” 朱樘示意他来身边坐下。他拿大手手心盖着叶遥先放在膝上的双手,“你去哪里了?”尽管他安排的侍卫都一一禀告了叶遥先的动向。 叶遥先想挣脱却没挣脱开,叹口气,“回禀皇上,臣回了叶府探望父亲。” “你一定要和我这般生分吗?”朱樘语气有些受伤。 叶遥先正襟危坐,“臣不敢造次。” 朱樘恼怒,两排牙齿发狠紧咬,太阳穴处突突地跳。 然而这是他爱的人,朱樘压下心中□□,这种无法回到以前的无力感让他沮丧。 “先儿,我吩咐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铭儿也等你许久了,我们一起去用膳吧。”朱樘轻声说。 “皇上,君臣之间不可逾矩,万不可再如此称呼臣。皇上应当与皇后一同用膳,臣惶恐。”叶遥先面无表情的拒绝。 朱樘要按捺不住了,他想把叶遥先的嘴堵上,最好是自己的唇,让他不要再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了。 小太子胖乎乎的手抓着叶遥先的衣服,正在努力爬到他的膝盖上。 朱樘想让奶娘把太子抱下去,自己好和叶遥先聊聊。奶娘大胆上前想抱走太子,小太子左扭右扭,不愿被抱走,当场哭了起来。 叶遥先控制不住自己的护犊之心,抱起小太子轻拍他背,哄得他哭得抽抽噎噎的。 奶娘自发退下,小太子肚子咕噜咕噜叫了,“阿爸,饿。” 叶遥先的心一下就软了,冷着的脸立马笑了。 朱樘见缝插针,“我们快用膳吧!”示意下人传膳。 叶遥先也不好再拒绝。 朱樘越发殷勤,为他夹菜,也会喂下小太子。这种场面,任见多识广的人看了也会诧异,不敢想皇家竟也有这种齐乐温馨。 用过晚膳,朱樘也只是拉着叶遥先聊着琐事。见夜色沉沉,便不打扰叶遥先休息,于是回了宫。 朱樘有时会夜里偷偷抱着叶遥先睡,在他醒来之前,落下一吻便离开。 他比以往更加珍惜现在的人,他感觉自己紧握住了一根绳,绳在他和叶遥先之间来回拉扯。 他要么使劲把人拉进自己怀里,要么绳断了,那人便与自己断了往来。 他不会让不愿发生的事发生。反正,来日方长。 小太子玩闹一天,犯困被奶娘带下去。而叶遥先躺在床上,心思却飘得很远。 不知,那人是否已礼成。应是新婚燕尔,佳偶天成。 第20章 解决 许涟在家里惶惶不安了数日,成亲之日在即,他脑子里牵挂的都是叶遥先,暂时还未想出妙计。 他把房屋收拾一番,以为日后寻人做准备。打开衣柜,里面只有自己几套粗布衣服。 柜子里最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 许涟拿起来仔细一看,是一个小锦囊。这想起出山时高人叮嘱他,在紧急情况下可拆开锦囊。 真是久旱逢甘霖,许涟打开来,里面有一布条,上写着,“桃花源处桃花坞,桃花坞里桃花庵。” 原来高人等他出山后,就换了一处地方隐居。但高人有惜才之心,特意把将要去的地方提前写下,以备不时之需。 桃花源即隐居地,是高人带他游历时品过桃花酒的地方。桃花坞是此地的渡口,渡口边的小屋便是高人的屋子。 这便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许涟拿好银钱,把家里的鸡、牛、驴都送给了其他几座山的邻居。 锁好房屋,背上行囊,骑着荣府借来的马,快马加鞭地赶往桃花坞。 夜一程昼一程,星月轮转。一连赶了两日两夜,第三日清晨许涟便牵着马坐上小船,抵达了渡口。 许涟心情有些激动,轻轻叩响门扉。等了片刻,有一年岁跟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年开了门。 许涟将自己与高人的渊源与少年一说,并呈上布条。少年认出是师父字迹,巧笑说道,“原来是师兄。不巧,师父上月便出了门,合该月底回来。但事情紧急,师弟我陪你走一趟吧!” 许涟只说了荣府二小姐要他成亲之事的始末,并未提及叶遥先之事。 许涟有些不放心,“师弟,你的法子可有效?” 少年道,“师父总夸我古灵精怪,师兄可信我罢。”说完随意收拾了东西,催着许涟上了路。 路上师兄弟交心,少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将自己的来历说与许涟听。 少年名唤柳淮,从小漂泊无依,却是一个孩子王。某日,他为一个小女孩儿打抱不平,不料恶人的仆从围上来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师父恰巧碰到,喜他虽年幼无力却心地善良,无畏强权,有一颗正义之心。又见他古灵精怪,便出手相救并收为弟子。 他也当师父如兄如父,跟着师父隐居桃花坞。虽然调皮闹腾,却也细心照顾师父。 柳淮眼神澄澈,“我虽不知我的亲生父母是何许人,可如今我已有家了。” 许涟听着他的话,反复咀嚼,低声呢喃,“我的家呢?应该要有那人才叫家吧…” 等两人到许涟住处时,离成亲之日就差十来天了。 许涟询问柳淮办法,柳淮故作老成,“此事我自有分寸,师兄作壁上观即可。我定不会辜负师兄期望,也不会伤及荣小姐半分。”说罢捋捋不存在的胡须。 许涟为人老实正直,见师弟似有颗七窍玲珑心,自己断然想不出师弟那样的法子的,便只好在家中坐等。 成亲前五日,荣府派人请许涟到府上,说有要事相商,许涟心存疑虑。 到了府上,府里下人眼神躲闪,行为怪异。厅立着仆役,堂上坐着荣老爷、荣夫人、荣二小姐以及柳淮。 荣二小姐含情脉脉,与柳淮暗送秋波,一副小女儿家作态。 荣老爷看不下去了,咳嗽两声,“许公子,此事是我荣府对不住你。成亲之事将要作罢,我荣府会补偿公子损失。”荣老爷态度谦恭。 许涟心中百感千回,眼里都是欣喜,奈何不能表现出来,“当真?” 荣老爷点头,荣二小姐深深下拜,“许公子,对不住。奴家已有命定之人。”说到那人,荣二小姐朝柳淮一看,随后便羞红了脸。 第21章 妙计 柳淮用眼神示意许涟,要他假装不认识自己。 柳淮对着荣老爷和荣夫人跪下,表达了一番自己对荣小姐的仰慕之情,且立下誓言要爱护她生生世世。 荣二小姐也向双亲下跪,恳求二老同意婚配。 荣老爷和荣夫人心里早赞同了这婚事,然而面上还是要装。 二老面色尴尬的看着许涟,意思是由许涟决定。 许涟语塞,没想到师弟把阵仗弄这么大,还真的立下了誓言。许涟面露犹疑,他该如何收场? 柳淮转身跪在许涟面前,“许公子,在下年前便对荣小姐一见倾心,茶饭不思。然听闻荣小姐将要嫁给他人,在下是衣带渐宽。所幸老天保佑,我与荣小姐互通了心意。”接着朝许涟行一大礼,“还望许公子成全。” 柳淮暗中腹诽,“师兄怎么还不答应?该不会是转意了,对香云起了非分之想吧?” 终于听到许涟说话,“我同意。”其余众人都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荣府上下都面露愧疚、心怀感激。特别是荣老爷和荣小姐,有求于人在先,现下又不顾许涟感受而毁了约。 荣老爷本就把之前的彩礼当做补偿,这下又吩咐管家再添置些。 荣老爷亲自送许涟出府,不顾许涟的拒绝要他收下赔偿,并送了他一匹良驹。 不好在他人府前闹太大动静,许涟暂且收下,准备等去寻人前将东西退还。 不过半日,县里传满了消息。 说是荣国舅爱女抛绣球前便心已有所属,奈何挨不过家中安排,要嫁与他人,终日郁郁寡欢最终病倒。 荣家上下请来接了绣球的姑爷。姑爷看出她的心病,荣小姐透露实情。姑爷为两人真情实意打动,主动提出毁约。 荣府是为皇亲国戚,毁约本是丢了面子,然而荣国舅身为父亲,爱女心切,愿丢了面子也要女儿过得幸福。 一时之间,县里都称赞荣国舅的舐犊之情,荣府盛名之下并未失了面子。十里红妆,迎亲娶妻自是后话。 是夜,柳淮来到许涟家中。 柳淮好像有哪里变了,又似哪都没变,“我原以为一见钟情只存在于话本里。” 许涟反问,“师弟,你可是诚心的?” 柳淮点头,脸上有这个年纪该有欢心,还透露出一些早熟。他把方法详细说与许涟听。 他原想雇些人扮演劫匪,然而还未实施前,荣二小姐竟然真的被歹徒劫持。 荣香云去寺庙为太奶祈福,路遇歹徒,柳淮飞身相救。两人拉扯着逃亡,躲在一所破屋中。 患难见真情,两人均心生爱慕。柳淮敬她虽一介女流却不畏艰辛,且孝心感动天地。荣香云喜他虽年纪较小却体贴入微,年少老成心性良善。 柳淮决定再三,便将自己与许涟相识一事告知荣小姐。荣香云本就有愧许涟,听完流泪怪自己自私。 摆脱歹徒后,荣香云带着他去见了太奶,将事情真实情况的头尾一说,包括假成亲之事。她哭在太奶床榻,悔不当初骗太奶。 太奶慈爱的抚摸她的头,“我要的就是你找到真正的所托之人,而不是像你姐姐一样,旁人以为她荣宠后宫,实则孤老宫中。” 荣老爷和荣夫人也知晓了此事,纵然会被乡里人暗地取笑,也不愿背上不孝骂名,遂顺了太老夫人之意。 于是便请来许涟,在荣府演场戏,完成了这一出闹剧。 “没来得及告知师兄,请师兄谅解。”柳淮低头表示歉意。“我只想成亲后,再想别的不会伤害他人的法子脱身。只是没想到,会把自己的心也赔了进去。” 许涟其实为他开心,“如今你替我摆平了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桩心事,为兄心中实在感激。为兄有要事需上京一趟,明日便走。你记得告诉师父你成家一事,师父定然欢喜。” 柳淮频频点头,又恢复了往常的古灵精怪。见许涟不打算多说便不好询问,随意聊了些琐碎。 第22章 上路 “成亲之日为兄怕是回不来了,只好送你副字聊表心意。”说罢许涟将叶遥先写的诗句写下,笔走龙蛇,片刻即成。 “为兄家无财宝作礼,希望师弟不要嫌弃。”许涟直率说道。 柳淮看了诗句,正中他心怀,喜不自禁,“师兄该知晓我不喜欢那些的,这个我就很喜欢。” 许涟点头,“荣府送的彩礼我本就不该要,那些都是你的,记得明日来取。” 柳淮果断拒绝,“本就是荣府对不住你在先,这些是你应得的。况且你外出办事需要不少盘缠,师兄你且拿着。”柳淮不肯松口,一个劲的劝说。 许涟算是嘴笨之人,说不过他的巧舌如簧,便只好拿着银钱,其它的不管柳淮说尽唾沫他就是不收,柳淮只好替他收着。 翌日天微微透亮,许涟骑马离开了南山。他在向南和北上之间犹豫,他直觉选了后者。 沿途上他不断打听,有人说见过,有人说不曾见过。 他的思念在一路上被反复咀嚼、酝酿,在见不到叶遥先的数日里,他度日如年。 就在天蓝水碧,阴阴夏木时,他确定那是喜欢。 一路奔波,许涟到了京城。最初几日他满城打听,京城多的是王公贵族,任他是谁都不可能不消几月就寻到人。 更何况他询问的姓名是古选,京城里古姓人氏也不少,他还得慢慢寻。悔恨自己当初不问出真名。 许涟没有放弃,他深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能在京城遇到叶遥先。 许涟在市集繁华处盘了一家门店,店里先前就是卖胭脂水粉的,他不介意男子干这营生,继续接了下来。 不过五六日,店里生意就红火起来。原因是店主换了个男子,这男子相貌英俊,剑眉星目却看起来憨厚老实,让人想亲近,从他嘴里听到的夸奖话总是真切讨喜。 店里的胭脂水粉也不同于别处,听说是店主学会制作方法后又自创的,香气自然而持久。 许涟也常向来采买的女眷打听叶遥先,并没有结果,女眷们承诺会帮忙打听。 一夜凉到梦,万荷叶上送秋来。转眼就是初秋。 回宫数月,叶遥先依旧和朱樘保持着距离。朱樘坐拥天下,却对叶遥先束手无策。 叶遥先尽臣子本分,为皇上分忧,给小太子启蒙。朱樘日日都可见到他,但只觉不够。他想拥人入怀,云雨巫山。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叶遥先站在南楼上凭栏远望,兴起念诗。 朱樘上楼时听见这诗,脚步一顿。继续上楼走到他身边,“先儿,你可是无聊了?明日我和铭儿陪你一同出宫。” 叶遥先行礼,“不敢,皇上万金之躯,太子千金之体,臣不能让皇上与太子陪同。” 朱樘不悦,都已经回京数月了,他们之间越来越生分,就是找不到一个突破口,让状况变好。 “你以前都唤我小樘的。”朱樘委屈。 “臣惶恐。那是以前,皇上名讳微臣岂敢提。”叶遥先恭敬有礼。 朱樘用力拍栏杆,脸上山雨欲来。他忍了忍,走到桌旁坐下,沉默着不置一词。 贴身太监李公公见两人又闹了起来,也就是一个要生疏,一个在生气,他连忙让人去把太子抱来。 朱樘不想逼叶遥先。他千般万般的顺着对方的心意,夜里在龙床上难以入眠,有时会边想他边手冲。 太子被人抱来,朱樘看了李公公一眼,算他会来事。 抱着太子,朱樘哄他,“明日,父皇带你和阿爸去玩,好不好?” 小太子奶声奶气,“好,好!要玩,要玩。”然后咯咯笑,蹬着小腿要去找叶遥先,想要被他抱。 事已至此,叶遥先不能拒绝,点头接受皇上的旨意。抱起小太子开始逗弄。 第23章 再见 叶遥先对照顾太子的宫女不错,宫女们见他温和,私下里也敢和他聊天。 知道叶遥先明日要出宫,小宫女们叽叽喳喳,说是京城有一家胭脂铺特别红火,要他带胭脂。 叶遥先笑着答应。这些宫女不过十三四岁,东宫中的宫女需要心性单纯且忠心于主子的,为她们带胭脂也不算什么,还能让她们更细心照顾太子。 次日晌午,朱樘抱着太子,与叶遥先一起微服出宫。 集市熙熙攘攘,小太子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到处瞧。小家伙看到什么就想吃什么,温的、凉的事物混在一起吃,很快就闹了肚子。 小脸皱巴巴的,捂着肚子,“要嘘嘘,要嘘嘘。” 叶遥先也急了,朱樘本想让他散心,不想再给他添忧。就让几个乔装护卫护着他,叫他去附近转转。 劝慰叶遥先不要担心,朱樘带着小孩儿和一干人等去了最近的贵宾楼,大刀阔斧的包场,叫来离得最近的好大夫。 叶遥先被拒绝跟去,只好去找那家胭脂店。几番打听才知道具体位置,就在不远的街上。 他正好走到了能看清店门口的位置。正对门的店里放着几张桌子,上面摆满胭脂水粉。打眼一瞧,零星的客人在桌前挑选,旁边女伙计在身边介绍。 店的右侧放着半人高的柜台,一大堆女人围着柜台,热热闹闹的,听不见在说些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什么,只知应是在询问柜台后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 那男子隐约露出小半侧脸,正擦汗微笑。柜台前莺莺燕燕,有些姑娘不太顾忌男女有别,凑近了和他说话。 “许掌柜,你瞧我这肤色,适合什么样的胭脂?”有一姑娘大方爽快,站在柜台正对面,抬起脸望着许涟。 许涟诚实回答,“姑娘朱唇单薄,看起来婉约动人。若姑娘想让自己显得率性,可以用正红色的胭脂。” 这群姑娘也觉得有理。有人打趣道,“掌柜你这么懂女孩家的事物,怕是为了心上人才去钻研的吧?” 许涟红了脸,“我…我并未细心钻研。” 他这遮遮掩掩的回答,更加勾起了姑娘们的好奇心。“掌柜的,你这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究竟是何种天人之姿?” 许涟只是笑,没有回答。 他又问最先说话的那姑娘,“敢问姑娘,怎样才能让一个人喜欢自己?” 姑娘歪头做思考状,随即得出答案,“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笑。” 许涟沉默。他对自己说,可是每次他一笑,明明是我又喜欢上他了。 又有一个靠近门边的姑娘开口,“那掌柜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许涟笑着转过头,朝门口方向望去。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侧脸。 那人穿着一身竹叶青,转身的侧脸稍纵即逝,却如重锤猛击他的心。 许涟急忙绕出柜台,要去追那人。然而面前一辆疾驰的马车掠过,挡住了他。等马车驶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慌慌张张的在周围寻找良久,最终颓然返回店里。店里客人基本买好胭脂便散了,已经没什么人了。 许涟低语,“他就在京城,我定要寻到他。” 话说那头,叶遥先本打算进店。然而许涟说话时露出大半侧脸,叶遥先一下就认出了他。 叶遥先在心里暗骂,“他成了亲怎么又来京城这露脸?看眼下这副光景,这榆木脑袋还真是开了窍!” 他一甩手,脸色阴沉,转身就走。 适时,朱樘就带着太子迎面而来。原是大夫在小太子的肚脐上敷了药泥,不消片刻就不疼了。 朱樘见了叶遥先心情不好,不知是什么惹他不快。“怎么了,可是这家胭脂不好?” 叶遥先咬牙道,“好!太好了!这么多女子买,我抢都抢不到。不买了,走罢!” 朱樘顺随他意回宫,暗地里使眼色给某侍卫,让他去买回胭脂。 第24章 解释 自那日看到像是叶遥先的人,许涟心情更加低沉。胭脂店也没心思料理,天天在附近找人。 叶遥先回宫心情不佳了两日,他对自己说,“算是朋友一场,我该去道贺才对。” 他最终是没忍住,又出宫去打算见人了。 一路上,他却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置气,“我倒要看看他娶的什么美娇娘!” 他甩开侍卫,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店里,店里只有若干女伙计和客人。 叶遥先上前询问,伙计答,“掌柜这几日早出晚归,像是有什么急事。” 叶遥先答应了声,“那老板娘可在?” 伙计笑着说,“我倒未见过老板娘。平日里,都是见这些女客争着和掌柜说话呢。” 叶遥先更加可气,暗恨他何止是开了窍,简直成了情圣! 他临一脚迈出门槛,正撞上一人低头落魄走来。那人的肩膀撞了下他的肩膀。来人抬眼想瞧瞧被撞了的人的情况,并表歉意。 两人视线相对,一下就认出对方。 叶遥先趁许涟还未回过神时,拔腿跑进了一条小巷。 许涟赶忙回神,追了过去。幸好那条巷子出口堆满了物品,叶遥先被堵在了那里。 许涟箭步冲上来,没注意收力,把叶遥先死死按在右墙上,你想跑到哪里去? 他有些反唇相讥的意味,“我可不如你娇妻美妾在怀,我自是一人回家去。” “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许涟末了说一句,“我没娶她。” 叶遥先注意到最后一句,他以为听错了,再问一遍。 “我尚未和她成亲,也不会娶亲。”许涟一字一句地郑重道。 “你怎能不辞而别?你家住在何处?你……” 叶遥先心情莫名舒坦,却无暇顾及这转变。从他手里挣扎出来,不理许涟后来提的若干问题。叶遥先只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许涟好不容易再见到他,不愿放他走。两手搭在叶遥先肩上,双眼定定的看着他。 许涟眸光忽闪,他还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脱离侍卫监视已久,叶遥先无奈,语气一沉,“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来见你了。” 话里有威慑力,许涟讷讷道,“那你究竟叫什么?” “叶遥先。”毫无疑问,许涟早知古选是假名了。 “好听。”许涟回答得简单却真心。 原来如此,‘叶’字颠倒过来是为‘古’,‘遥先’重叠是为‘选’。 两人出了巷子,叶遥先挥手告别。许涟还沉浸在该如何说喜欢一事,只记得他还会来找自己。 不舍的分别后,许涟才发现自己已站在店门出神许久。 叶遥先知道哪里可以被暗卫察觉,他从宫门处不远处晃悠到暗卫视线中。暗卫再次见到他才松了口气。 暗卫及时向皇上报告跟丢一事,皇帝责罚了一众暗卫。随之而来的,是跟着叶遥先的暗卫人数多了,隐藏得更好、盯得更紧了。 朱樘不是担心叶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遥先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他只害怕再也见不到了。 毕竟,他已经受够了没有他的难耐日子。皇儿也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哭闹得更多。 自叶遥先出走,朱樘性子变得更加寡淡,一些小事不顺心意就会怒斥臣子,哪怕是对江山至关重要的武将。 接叶遥先回来后,他比以前还加倍的关爱叶遥先,然而他们间的距离比之前还遥远,遥远得让他常常在午夜惊醒。 平日里,朱樘不管不顾的总是能找到万般理由,带着太子和叶遥先用膳。 “先儿,今日铭儿摔倒了,哭着要找你却没找着。你,去了哪里?”朱樘语调平常,看似不经意的问起。 叶遥先知道朱樘早已知晓他今日出宫了,冷静应答,“我想见识下当今流传甚广的文集,便去书市逛了逛。” 朱樘知他没说实话,没再继续说这话题,只是同往常一样用膳。 第25章 亲吻 许涟晚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越想越恨自己犯蠢,白日里没问出叶遥先住址,现在只能被动的等他来见自己,而不是自己想见他则即刻能见到他。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恼火地锤了下床板,许涟发誓,下次再见到他,会把他牢牢抓住,最好锁在身边。 可是,他还不知该如何表明心意,更不知叶遥先听闻后会作何反应。 现在他最害怕的是,万一他不回来了 … 随着天数增多,许涟内心更加担忧。 终于,在层层树林都染上秋色,重重山岭披覆着落日的余光时,叶遥先来了。 他站在巷子口,脸上带着暖暖笑意。 许涟只觉心头一暖,眼前一亮。 他冲过去拉着叶遥先走到巷子深处,把对方推到墙边,一倾身就吻了上去。 这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温热的薄唇紧紧贴合,鼻尖嗅到他身上独特的清冷气息。 许涟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有可能再次失控,做出更恶劣的一些事。 亲吻不过一刹那,双唇一触即分,然而许涟心中已是沧海桑田。 等待太久了,思念和爱意已泛滥成灾,一时激动,许涟没有考虑后果便亲了叶遥先。 冷静下来也不过一瞬。 许涟感到害怕了,嘴唇紧张的抿着,手无力的从对方后脑和腰际松开。 他的双眼根本不敢看叶遥先的脸,眼睛斜看向墙根。 “对不起。我……”他本就不知该如何开口,当下情况被自己弄得更糟,他只觉言语已无用了。 叶遥先被吻住后,内心便涌起惊涛骇浪。 感受着蜻蜓点水的碰触,对方紧拥着自己的力度,以及他的气息和温度,叶遥先领悟到自己早已沉沦了。 仿若有阵清风,风起卷走遮覆在他眼前的薄雾浓云,他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喜欢吗?这种欢喜的感觉为何如此强烈? 怪不得自己会做出这么多幼稚的行为,说话也毫不顾忌,自己后知后觉话中总是含有一股醋意。 叶遥先没有言语,也不动作,只等许涟表态。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终于,许涟抗不住这静默,遂遵循己心,“我,心悦你。” 说出口的那刻,他如释重负。等待叶遥先给出反应时,他又如临大敌。 叶遥先把许涟的所有神态都纳入眼底,他看着许涟脸上压抑表情,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不是吗? 站在许涟面前,叶遥先只见他眼里水色三千尺。此时如果不吻下去,这是不是罪过? 叶遥先攀附上许涟的肩膀,用双臂紧紧的抱住他。柔软的舌轻舔他的唇缝,示意他放松。 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许涟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许涟呆愣只是瞬间,这个主动的吻就是给他的鼓励和最好的回应,他用力地回吻,用情地纠缠。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集市的喧哗声也好,人们的议论也罢,他们只能感受到此刻跳动着的心是一致的。 一吻终了,两人唇色红润,身体某部位微微抬头顶在一起。 “为何听到我成亲之事,你要离开?”许涟磁性的嗓音贴着叶遥先耳廓响起,带着暧昧的语调。 叶遥先只是扭过头不看他。许涟笑了,低低的笑出声,叶遥先看着他的喉结在上下动,觉得他笑得碍眼,一口咬上了他的喉结。 许涟丝毫不痛,被温暖的口腔轻轻吸吮,舒服的轻哼出声。 “你成亲的始末快说与我听。”叶遥先趴在他的胸膛上。 心脏跳动的声音和许涟的话语,隔着胸腔传入他的耳朵里。叶遥先越听越羞愧,脸通红着妄想再深埋到对方胸腔里。 第26章 难为 “你何时想通的?”叶遥先好奇。 “就在你走的那天,看完你留的信。在见不到你的日子,寻找你的时光里,我才知晓我欢喜你。”许涟真心的说着情话,“那你呢?” 叶遥先虚张声势的清咳一声,“就在刚刚。刚刚才想通,但早已倾心。” 许涟抱紧了他,下巴蹭着他的侧脸。 许涟知道了,那个梦,梦里的自己抱着的宝贝,就是眼下怀里这人。 心意相通是好事,然而时间耽搁的有些久了。叶遥先对他道,“到我回宫的时辰了,我要走了。” “回宫?”许涟诧异,难怪自己找不到他。 “说来话长,我的身份是当朝的太子太傅,其它的我日后再与你细说。”叶遥先捏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捏他的指头,告别转身。 许涟还在惊诧中没有回过神。自己救来的逃兵,以为是不堪大用的纨绔子弟,实则人家是当朝重臣。 “嗯,我等你。”许涟深情凝望。 回宫半路上叶遥先就被叶父请走。到了叶府,书房里堆满了妙龄女子的画像。 叶遥先拒绝了叶父的好意,推说皇帝有急事传唤他,草草离去。 刚进宫门,李公公带着人站在入口,好像等候了许久。 李公公态度隐晦,悄悄提点,“皇上今日心情不佳,望太傅多多替皇上分忧。” 叶遥先隐隐不安。 到了御书房,殿内灯火幽暗。朱樘坐在上方,脸色冰凉,眼里的风雪不细看是觉察不出来的。 朱樘牢牢盯着叶遥先,仿佛想把他的心看透,“那人,是谁?” 叶遥先被宽袖掩着的手抖了抖,他强作镇定,“不知皇上说的是何人。” 朱樘冷笑出声,“你和那胭脂铺的掌柜有何关系?”右掌猛力拍案,桌上雨前龙井洒湿一片,“你们干的好事!” “既然皇上已知晓,那便放了我吧。”叶遥先神色染上淡淡哀戚。 回宫快半年,朱樘一直压制自己的感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了。他不想逼人,他还在苦苦找寻可能挽回这段恋情的法子。 而叶遥先,已然变心了! “从今日起,没朕的指令你不准出宫!”朱樘用力抓着他的双臂,“我即刻让人封了那店铺。你若不想伤他性命,劝你早早断了念想!” 叶遥先摇头苦笑,“小樘,你这是何苦。” “你终于肯这样唤我了。先儿,你放弃他吧!我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堂堂天子,竟然语气哀求。 “小樘,你明知我们不可能了。这一切,从三年前起,就注定了有如今的结局。我已经受够了苦苦痴缠,你为何还看不透?” “我看不透!我不可能看透!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朱樘理智将要脱弦,“你是在怪我,怪我立了别的女子做皇后。可我只爱你一个!” “你已有了子嗣。”叶遥先直击要害。 朱樘内心痛苦,“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你的孩子。” 这话重达千金,压得朱樘喘不过气,“可是,是我们一起抚养的他。” “自敕封太子那日,我曾说过,‘臣会竭尽所能,一心培养太子’。”言外之意,他只是尽为人臣子的本分。 朱樘颓然的松手,转身扫光桌上的物件。 “皇上应以国事为重,臣告退。”叶遥先谦恭一礼,只余下决绝的背影,在朱樘眼里挥之不去。 他的戾气无处宣泄,一把掀翻桌子,踢倒了一旁立着的烛台。 这一刻,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已经有了先儿,还要做举世无双的帝王。 他想痛哭一场,但是他竟挤不出一滴泪,那就是所谓苦痛到极致却流不出泪水的感受。 朱樘失魂落魄,坐在阶上,他痴痴的回想年少时,叶遥先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等李公公在殿外闻到烧焦的味道,大着胆子推开殿门时,朱樘的衣角已经燃着了。 朱樘恍若未闻,只是魂游天外。 第27章 往事 年仅六岁的叶遥先,是当朝二皇子朱胤的伴读,朱胤是最有望被立为太子的人选。 母亲死于难产,他带着父亲寄予厚望进宫,为了叶家一族的振兴,他不怕吃苦。 国子监里皇子也分阵营,大皇子、六皇子是一派,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是一派。 唯独已经五岁的五皇子朱樘,是婢女所生,不受人待见。 小小的叶遥先,心思通透,天性纯良。宫里人心难测,结党营私。 饱受欺凌的朱樘激起他的保护欲,他会在五皇子被欺后,悄悄给他拭泪,紧紧抱着他,给他糖果,喂他糕点。 两颗孤单破碎的心灵互相取暖,在宫中不再寥寥飘摇。 朱樘汲取着他的温暖,不断成熟壮大,却懂得藏拙。等他长到八岁,他和叶遥先合谋,将叶遥先变成了自己的伴读。 两人一起读书成长,依偎着生活,彼此的心越来越近。 在朱樘十四岁梦遗后,梦中是叶遥先青涩干净的脸。那年桃花灼灼,他在鲜花浪漫时,向叶遥先剖心表白。 唇上轻轻的碰触,叶遥先没有推开他,只是羞红了脸。月色如水,一壶清酒一束桃花。 十六岁,朱樘成年那日的生辰,两人放肆喝醉。倒在床上,所有的感情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朱樘深深的占有了叶遥先,叶遥先也牢牢回抱住了他光裸的脊背。 这是朱樘一生最不愿忘却的甜腻时光。年年今夜,月华如练。 就这样,此心不贰,此情唯一,维持到了朱樘成为太子后。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眼线告诉老皇帝,太子和伴读走得过于近。帝王家的龌龊事老皇帝知道不少,他自是不以为意。 他叫来朱樘,以叶遥先和叶家一脉性命相威胁,老皇帝只需要保住江山社稷。 朱樘万般无奈只得答应。然而他不知该怎样开口,他说过要护叶遥先周全,但他不想自己的牺牲被人知晓,不愿叶遥先因此愧疚。 他只是把此事归咎成自己的无能。他满心以为自己能处理好,纳了太子妃后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何改变。 叶遥先知道他要纳妃,他想质问。但他不能,他是男子,而朱樘注定要成为天子。朱樘不可能一辈子只有自己。 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皇家成亲大礼的日子越近,两人间的话越少。叶遥先假装立妃一事未曾发生,朱樘也不愿提及。 叶遥先没有官职在身,他去参加了科举,在老皇帝面前出口成章,得了文科状元。朱樘后来才知晓。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终会结束。 结婚当晚,朱樘对太子妃说,“我心有所属。” 太子妃努力把持着女儿家的矜持,然而脸上仍挂不住,强颜欢笑道,“我现已知晓。我愿意安分守己,望太子勿忘佑我荣家前程。” 朱樘面无表情,让太子妃为他脱去喜服。洞房花烛之夜,在他身下的却不是叶遥先。 成亲后,朱樘日日夜宿书房。老皇帝时日无多,问了服侍在病榻旁的朱樘。 朱樘只答,“孩儿新婚,大操大办耗费精力。现在是如同干锅熬汤,实在不宜火。” 临终之际,老皇帝现出慈爱之心,并未提出过多要求。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既然答应了就会履行到底。 新婚一月后,老皇帝驾崩,朱樘成为皇帝。两人越来越少说话,他只能在朝堂上看着叶遥先清瘦的脸。 宫里传闻文科状元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凭以色侍君才得器重。谣言传到朱樘耳里,他询问暗卫叶遥先是否听过,暗卫缓缓点了头。 当日,朱樘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宫人被拔舌处死,臣子被贬谪不再重用。 每每在夜里,朱樘都在自责,他用尽全力去爱的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却被言语中伤,是自己没保护好他。 某日,宫人慌忙来报,说是皇后不小心摔倒了。经太医诊断,发现已有龙种,所幸保住了。 朱樘不知该喜或忧。他喜的是只一次圆房她就怀上了,忧的是子嗣的出现就是在他和叶遥先之间雪上加霜。 第28章 无奈 皇后摔倒,被诊断出有喜。这事不到一刻就满朝皆知。 叶遥先是在为被引荐上来的文章做润饰时知道的。他脸上不露痕迹,只是沉默。 夕阳西沉,他只身一人坐在湖心亭看雪。白雪似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雪花飘飘洒洒,比羽毛还轻柔,触到了他内心的柔软和脆弱。 他喝完一坛一坛的女儿红。醉眼朦胧间,他看到朱樘急急走来,夺走他怀里的酒坛。 朱樘走得急了,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使得他披风的穗子一摆一摆的。 朱樘一把将他拥入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遥先抬头对他笑,醉态明显,“小樘,恭喜你。”眼泪突然决堤,“我们,应该结束了。” 在朱樘成亲当晚他没哭,在他立后时他没哭,在听到说自己是卖屁股的时候他没哭。就在恭喜完朱樘后继有人时,他止不住的哭了。 朱樘坚决的说,“不会的,先儿,我们不会结束的。”朱樘的心抽得生疼,他用力的亲吻叶遥先微冷的唇。 叶遥先哭得累了,在浓浓醉意中睡倒在朱樘怀里。醒也罢,梦也罢,人生苦短。 他告诉自己,别留恋往日岁月里,朱樘无意的万种柔情。他已有了妻儿,自己身为男子雌伏于人下,该放手退出了。 浮生若梦,别多会少,不如莫遇。 朱樘整夜看着叶遥先的睡颜,叶遥先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也在喊小樘。他只觉得心痛得无法言喻,他恨不得拿出性命来换取叶遥先安乐一世。 次日早朝时,叶遥先大醉未醒,朱樘赶回宫里上朝。 在立后之后,后宫选秀不曾间断,朱樘从未宠幸过一人,包括皇后。如今皇后有孕,他就有了理由堵悠悠众口,停止再收秀女。 在那年,皇后静心养胎,叶遥先不再私下见他,即使自己去堵他,他也是谦恭有礼的称他皇上。 叶遥先专心政治,一心准备科举事宜。年底,皇后诞下龙子。 李公公在朝堂上宣读了皇帝旨意。在寝宫附近兴建东宫,封了叶遥先作太子太傅,要他住在东宫,美言说让他和太子自小培养感情,以便于启蒙。 他明正言顺的把太子交给叶遥先抚养。叶遥先痛斥他让母子分离,朱樘也不辩解。 他走投无路了,他要这个小孩将他们连在一起。这个小孩是交易的产物,本就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出生的。 他知道叶遥先喜爱小孩,不会拒绝的。叶遥先确实悉心照料,只是他对朱樘的态度更冷了。 朱樘总是梦中惊坐起,梦里叶遥先每每只余他一个背影,他开始整夜失眠,形容清减。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不知是不是奶妈的念叨被小太子听了去,朱铭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父皇,却是阿爸。叶遥先听了惶恐,奈何小太子就是改不过来,偏就这样叫他,而朱樘对此却很满意。不得已,他只好接受了这个称谓。 叶遥先冷淡的态度让朱樘心如刀割。沉寂数月,朱樘爆发了。他把叶遥先锁在床上,一次又一次的贯穿他。 他并不是把叶遥先当做泄欲工具,只是他有预感,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他只能这样确保叶遥先是属于自己的。 不过几日,叶遥先开始绝食,闭眼不看他,不和他说话。看着他日渐消瘦,朱樘狠狠掌掴了自己,解开了金锁链,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道歉,说爱他。 说到朱樘自己开始放声大哭,而叶遥先却无动于衷。 之后,在这么多事发生后,叶遥先第一次向他提出了请求,陪他出征平乱。 朱樘以为他是担心在乎自己的,愿意陪自己同生共死。然而,他却趁乱逃跑了。 有了叶遥先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么多年的陪伴,他不愿相信他离开的事实。经历了没有他的日子,朱樘真的要疯了。 回忆结束,朱樘只想酩酊大醉一场。一步错,步步错。那时他可以带着叶遥先私奔,不理江山,就他们两人,他应该冲动一回。 可是,没有铺好的路,他不想带着叶遥先吃苦,经历东奔西走的逃亡。 第29章 王爷 次日,叶遥先私下让好友将信件带给许涟后,路过尚衣局,相熟的绣娘正挑灯连夜补衣。 绣娘告知昨日皇帝龙袍烧着之事,脸上隐隐显露暴殄天物的表情,意识到是大不敬,她立马收敛。 他知道昨日他走之后,皇帝勃然大怒,御书房险些走水。 叶遥先只是对此沉默,回到住所。 自那日心意互通之后,许涟激动得整夜难以入眠。 次日一早,官府派人来封了门面,硬说是店铺交接手续不齐全。 他便在附近租了房,等原掌柜回京再去官府解决。 已有数十天未见叶遥先,他牵挂不已。有人给他送来信笺,说是古选带给他的。 他小心的将信拆开,叶遥先在信里将他与朱樘的往事大致讲明,告知了当下他被扣留宫中的事。 信里还写,他见过那“许”字玉牌上的纹路,是皇上的叔叔,即三王爷朱弘府上的。 他让人查了来历,原是朱弘年轻时爱上一许姓平民女子,女子与他珠胎暗结。这玉牌是他送给那女子的。 然而他被太后赐旨娶了王侯之女,许氏女子万分失意离开了三王爷。生下一子后便投河自尽。 如果没错,许涟应是王爷之子。若许涟想和他共度余生,便去找三王爷助力。 烧了信,许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只是激动了一时。当下最重要的是将叶遥先带出宫。 他连忙去三王爷府,对门童递上玉牌。不一会儿有人带着他穿过庭院,来到书房。 有一个人背对他站着,手里抚摸着玉牌。那人转过身,与许涟有三分相像。 只一照面,两人就已确定了对方是自己的谁。 “你娘,葬在何处?”三王爷眼露哀伤。 许涟摇头,他心里有些感慨。 “是我对不住你们。”三王爷愧疚非常,“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何事?” “我想请您偷偷带我进宫。”许涟没有叫他父亲,“我要去带一个很重要的人出宫。” 三王爷看着许涟,对方目光坚毅,“是谁?” “太子太傅叶遥先。”许涟好像不知道带他出宫这事会掀起多大波澜。 “你怎想带他走?”三王爷很震惊,“你可知他位高权重,自小和皇帝一同长大。宫里人都知道,他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 “我知道。”许涟不在乎,“我曾救过他,我与他已经互通了心意。” 三王爷无话可说,这是小辈间的儿女情长,他不便过多插手。 宫里曾有过传言,说皇帝与太子太傅有龃龉。他也能从两人日常相处中看出皇帝的心意。 然而他作为当朝王爷,他自有他的考量。他不能让帝王因宠爱男官而遭人诟病。“你想要本王如何帮你?” 许涟将心中计划与他细说,三王爷叹他大胆,心里也为他的有勇有谋而自豪。 在此之前,许涟读完叶遥先的信,在来找三王爷的路上就想到一计。 与三王爷沟通好之后,他回去写信给师弟,拜托他对荣国舅动之以理,明说叶遥先离开后对皇后的好处以及对荣家有利。 再让荣二小姐写信给皇后,让他相助三王爷。信到之日让皇后在皇帝面前,寻些后宫管理一类的理由,留下皇上一时半刻。 许涟找到叶遥先的好友,托他把话带给叶遥先。就说人已联系好,需他去皇后那走一趟。 叶遥先明了许涟与荣家关系,许涟想到这一层,他自然也会想到,自会去与皇后商议。 荣府大小姐便是当今皇后。在成亲当晚,她的盖头被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掀起,眼前人英伟俊郎,身躯高大,一见便倾心。 还是太子的朱樘直言不讳,他说他心有所属。 她知晓,他和她不过是为了利益而联姻。然而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在之后见他的次数为数不多,每次她都偷偷的瞧他,心中一片欢喜。 一不留神,她的爱意愈发深沉。女人的心思敏锐,他确定叶遥先就是朱樘心心念念之人。 皇后虽恨他夺走了自己的孩儿,但知道他要离开,自己助他便是助己。她不会放弃任何得到皇帝垂怜的机会,愿意与三王爷结盟。 第30章 终了 许涟扮做侍卫跟着三王爷进宫,三王爷去御书房会见皇帝,说了会儿话就出宫去,而他在东宫找到了叶遥先。 叶遥先掐好时辰,在住处的偏院里等他。两人见面来不及多说,急急要往宫门赶去。打算就用奉皇上口谕,有要事需去三王爷府上详谈为理由出宫。 然而奶娘突然抱着小太子出现,小太子嚷嚷着要阿爸陪着玩。叶遥先突发不舍,从她手里接过太子,细心的把玩得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 他从腰带上取下玉珏,那是叶母留给他的。将玉珏挂在小太子腰间,他在小太子额头上落下一吻。 叶遥先推说他还有要事需处理,哄了小太子一会儿,将小太子交给了奶妈。 除了现在被耽误的片刻光景,目前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直到走过一个拐角,眼看就要到宫门。 朱樘却站在了那里,身边只跟了李公公一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今日皇后突然来找他,说是后宫佳丽提高月银之事。朱樘让她自行决定,她还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朱樘只觉奇怪。盯着皇后施压,皇后噗通一声跪下。他连忙传话给暗卫,问起叶遥先的状况。暗卫说太子太傅哄了太子殿下之后,脸色匆匆似是要出宫去。 朱樘怒视皇后一眼,赶往宫门必经之地。站到了那条路上,浑身散发戾气。 果然,叶遥先在前,身后跟了个从未见过的侍卫。他见过画像,是那该死的胭脂店掌柜。 “你要出宫?去哪?”朱樘一脸阴鸷。 叶遥先直白的说,“望皇上准许我们出宫。” “你铁了心,要和他离开?”朱樘心寒。 “是。”叶遥先语气无比真诚,“小樘,你明知我们不可能了,是时候彻底结束了。” “我不愿结束。”朱樘痛苦的说。 叶遥先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看得他心惊。 “朕有话要跟你说,你跟朕去御花园。”朱樘知道拖到现在,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他该解决了。 叶遥先有些迟疑。 朱樘苦笑,“不信我?” 许涟上前也想拒绝,被叶遥先所阻止。“你先出宫,稍后我便会来见你。” 许涟直视他的眼睛,用力握了握叶遥先的手,“好,我等你。”随后对朱樘视而不见,径直出了宫。 “先儿,我虽和其它女子有了子嗣,但我心里却从未有过除了你以外的人。”朱樘没有将老皇帝的威胁告诉他,“你果真不肯原谅我吗?” “小樘,我早已说了,此事无关我原谅与否。你贵为天子,我不过区区臣子。你需坐稳江山,而我不可再枉顾人伦臣纲。”叶遥先一针见血,“我不怕为万人唾弃,而你是一代帝王,你既已重回了正轨,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叶遥先苦口婆心,“其实,在你成亲那天,你心里就隐隐知晓了,不是吗?” 朱樘哑口无言。从前的他们是那般快乐,现在他还在苦苦纠缠,害得他的先儿郁郁寡欢。 他想通了,他想让先儿一世幸福,即使那人将不会是自己。他只是放手了,给了他们自由,但他没有死心。“若他待你不好,”朱樘拿出一个玉扳指,“你可拿着它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叶遥先知道那是朱樘母妃的遗物,他不想收,“他这辈子都不会负我。你收回吧。” 朱樘语调悲戚,“太子也会想见你。” 叶遥先敛目沉思,还是收下了扳指。最后他微微点头,在漫天樱吹雪里留下一个背影。 朱樘怎能忍得住,他冲过去从背后紧紧抱着他。朱樘无声哭泣,他仿若一个无助的孩子,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千古帝王悠悠万事,难逃天地人寰。 叶遥先没有挣扎,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拥抱了。自今日起,理应两忘烟水里,生与死永相别。 朱樘缓缓松了手,他退后数步,转身背对着叶遥先,“你走吧。”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第31章 余生 朱樘和叶遥先,自小共患难,有着青涩美好的过往,眼看朱樘将要成为世间最有话语权的人,然而世事弄人,他们终是错过。 两人都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缘分到了时机却没有到。 朱樘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自己若非出生帝王家该多好。只愿自己可以化身那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此世因为走到了这样高的位置,责任担当使他两难,世间安得双全法?他本意想护叶遥先一世安稳,争权夺利成为太子。 可是为了天下,他不能轻易卸下担子,从而错过了和自己一生的人。 今世无法与叶遥先白头,下一世,必将与之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朱樘痛失所爱,失意数月,浑浑噩噩度日。 某日太子在他面前念起叶遥先,声音糯糯的,朱樘能大抵听出内容。 “阿爸说,‘为大帝王者,一人为天,大卷在欧…’”被小太子记得乱七八糟的话逗笑了。 叶遥先说的应是,为大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 “他该是希望我能振作,治理好天下。”朱樘终是励精图治,整日沉于朝政。他不荒于对太子的教导,悲悯之心却起,他不可能再爱上别人,只是与皇后相敬如宾。 此后,史记记载,朱樘在位期间,政治清明,虽疏于宠幸后宫,只有一子,然帝后伉俪情深,为后代传颂。 在太子长到十六岁他便退位,住回了他和叶遥先幼时的住处,日日沉浸在往日点滴里。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他时常想起叶遥先,他把他记得的场景一一作画,每每念起他都会祈祷他平安喜乐。 叶遥先与许涟回到山里,熟悉的一切让他感慨万千。山川载不动许多哀愁。不过是过了半年,他竟有过了几世之感。 许涟向邻居买回老黄牛和驴子,邻居不收银钱,把它们都送还了。他又去县里买了鸡鸭,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回到圆满。 他们在星空下拥吻,在溪边吹风,在山顶赏月。某日去山上打猎,他们救下了一头小狐狸,叶遥先为它起名为“糖豆”。 叶遥先问他后不后悔没成亲,许涟一把抱起他堵住他的唇。叶遥先推开他,“你,想不想和我成亲?” 许涟眸子亮若星辰。 他们一起去到集市上,量体裁衣做了两件男式喜服。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度余生 作者:腋毛张小哥 买好成亲需要的一应事物,又去月老庙求了两条姻缘线,为彼此带上。他们在三生石旁凝视、拥吻。 院里的树上、老黄牛的牛角上系着红绸带,毛驴的头上戴了大红花。房间贴满喜字,挂满红灯笼,卧室里两对喜烛热烈的燃烧着。大红的锦绸,从屋门口铺到院外,入眼处,一片红艳艳。 房门外,月色已将群山妆点得似玉温柔,这座小院里没有客人,只有深爱的两人。 叶遥先身穿一件大红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乌发用一根红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散落,衬得一双眉目勾魂摄魄。 许涟穿一身朱红喜服,金绣繁丽,显得极致尊贵优雅,俊脸上漾着从由心的欣喜笑意。 两人牵着红绸各执一头。一拜天与地,二拜高堂,三是对拜。抬起头,深情对望的眼中饱含爱意。 “一愿夫君千岁,二愿郎君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叶遥先对着高堂陈三愿。 许涟笑着,牵着他的一生所爱,走进了洞房。饮下合颈酒,吹熄龙凤烛,两人忐忑而羞涩上了牙床。 许涟轻轻放倒叶遥先,虔诚的吻了上去,两人紧张的褪去彼此的衣物。 夜悄悄,房里意中人贴着耳边正说着呢喃细语。 偶尔传来清晰的话语,呼痛声隐隐约约,夹杂着低低的呻/吟声。 “轻点儿,你的驴玩意儿…哈…疼…哈~”床板摇晃的吱嘎声盖过了更多令人脸红的话语。 棚里的小毛驴抖了抖耳朵,甩着尾巴往老黄牛身边蹭去,老黄牛背上是盘成一圈的小狐狸。 用一朵莲花来商量来世,然后用尽余生奔向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开始写之前,我喜欢许涟,老实巴交攻挺戳我萌点的。 后来越写越喜欢朱樘。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这样一个痴情的人,用真心去给他爱。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