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 分卷阅读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 《了了》作者：宇宙solitaire 文案： 在美国d市读研究生的蓝海洋，某学期开学前帮朋友去机场接本科新生莫长汀。一眼就被莫长汀的美貌（？）吸引的他，在与之结识的过程中，慢慢开始一段寻找自己心灵归处的旅途。而莫长汀捉摸不透的表现下，也藏着敏感心事，等待被救赎。 挖墙脚警告 白月光警告 he预定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异国奇缘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蓝海洋，莫长汀 ┃ 配角：庄梓风，何陶 ┃ 其它： 序 蓝海洋和莫长汀是同校不同级，蓝海洋读的新闻摄影，跟油画八竿子打不着。刚认识的时候，蓝海洋研究生一年级，莫长汀本科一年级。一般来说，蓝海洋最不喜欢参加什么中国学联搞的慈善活动，但那天他在这学校唯一的好友庄梓风一大早便心急火燎地来敲门，说答应了去机场接一个新来的中国学生，结果昨晚去别人家party违章停车车被拖走了，现在只能求他帮忙当会儿车夫了。 “哥们今天这一趟的钱全给你，帮个忙吧~~~”庄梓风把蓝海洋从床上暴力拖起来一脚揣进厕所，根本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你们学联不是做慈善吗？怎么还收钱啊？你收人家多少钱啊？”蓝海洋问。 “不多，就100刀。”庄梓风身上还有宿醉的味道，倚着门框看蓝海洋刷牙。 “靠，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我当年来的时候最多也就80。” “物价上涨了嘛，贸易战嘛。” “真是，人家孩子刚刚出国呢就要被你们这些老油条这么坑。”蓝海洋吐出口里的泡沫，又稀里糊涂拿水拍了拍脸，撕了一张纸巾擦干，又伸手去拿柜子上的面霜。 “好啦祖宗快走吧别臭美了！”庄梓风狠狠拍了他肩膀一下，“我们过去人家都该等急了。” “他几点到啊？” “八点半。” “现在几点啊？” “八点四十。” “靠。” 蓝海洋虽然被整慌了，但开车还是稳稳当当的，当然要不是因为有钱赚，他也不会周日一大早起来干这个苦差事。 “你能联系上那小男孩儿吗？”蓝海洋边开车边问旁边的庄梓风，结果发现他已经睡得四仰八叉。 蓝海洋摇了摇头，心想那小孩儿肯定着急得很，第一次出国，碰上这么不靠谱的接机学长，还要被坑钱……啊不过，自己这样见钱眼开，也算帮凶了…… 车到了机场附近，蓝海洋狠狠掐了一下庄梓风的手臂，后者疼的一激灵“嗷”的醒过来，“你谋杀啊？？？” “快进去找人家小孩儿啊，我们都迟到一个小时了人别跑了！” “没事儿我昨天跟他说了我要是堵车晚到了就乖乖在拿行李的地方等，他会认识我的。” “为什么？”蓝海洋眨巴着眼问他。 “我们网恋呢，接了他去我家。” “啊？？”蓝海洋一个急刹车，但其实是车已经到了到达口，他钻了个空位把车停好而已。 庄梓风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跳下车，“一会儿过来，在这儿等着。” “快点儿啊，保安催我走我就先下去转一圈再回来！”蓝海洋冲着窗外喊。 正是留学大军返校的时候，即使蓝海洋他们所在的d市并不是什么超级热门的留学地点，这个时间的机场依然还是看得到学生模样的人络绎不绝。有的一看就是留学多年的老油条，轻装上阵就拿了个登机箱出来并且一眼就能看到接自己的老朋友。也有的是明显第一次出国的，他们往往是手推车里两三个大箱子，咬着牙吃力地往外走，眼睛四处张望却也不知道望哪里比较好。 蓝海洋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几辆车都已经顺利接到人开走了，于是在接机大队中他的车成了打头阵的。 糟糕，保安绝对马上要来赶人了。 d市机场不大，到达口的门口能停车的地方也就那么些，基本上都是随到随走的。你稍微多停一会儿保安大叔就要过来催你走。 就在这个时候蓝海洋一抬头看见一个身影，并不是保安大叔，而是一个好像吐着仙气过来的男孩子。 这男孩子目测一米七几的个子，皮肤白的可怕不说，还穿着白色的衬衣和米色的阔腿裤，手里提溜着一个银色的rimowa箱子，背上还背着一个方形大画框，同样也是拿白布裹着。 太白了，又仿佛太虚了，好像刚从医院里出来一样。男孩站在蓝海洋车前两个车位的空地上，原地打着转儿，他白衬衣的袖口是今年流行的带点喇叭的样式，上面束口的绳子已经散掉了。这时候，本来还是阴沉的天空不知怎么突然就射下一道光，透过机场雨棚的缝隙撒到男孩的身上。 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蓝海洋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却只看到一个满脸不耐烦的保安大叔指着自己走过来。 蓝海洋只好怏怏地把车又发动起来，围着航站楼开，开了一圈回来没人，也没再看见那个“神仙”。他就又开了一圈，顺便给庄梓风打电话：“喂，你接到人了吗？我被赶出来绕几圈儿了。” “接到了接到了，你回老地方。” 蓝海洋又把车开回去，这次远远还在下坡的时候他就又一次看到那个在发光的神仙男孩子。真好看啊，不知道他有人接吗？应该有吧。 结果他再定睛一看，旁边居然站着庄梓风。 这时蓝海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继而升起一股愤慨之情：“谈恋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还要人家100刀车费？庄疯子是禽兽吗？” 不过确实，有一些事情蓝海洋是不爱看庄梓风的，比如在群里抢红包不发红包、整天自我陶醉感觉良好、沉迷交友软件认为那是最好散发自己魅力的地方、照片高p、没有感情就不能活还非要强调自己专一。 这样看来他看不惯庄梓风的地方似乎有点多。 蓝海洋不爱交友，然而刚来这学校的时候学院只有庄梓风一个中国人，见着他又特别热情，于是就很快成了朋友。在国外读书，不指望有多交心的朋友，能有个人一起插科打诨、无聊的时候一起吃个饭打个球，就差不多算“朋友”了。所以即使庄梓风在学联里混得风生水起朋友遍及所有校区全国各地，蓝海洋基本也不参与他那些群聚的活动。 那天蓝海洋在车里看到神仙旁边是庄梓风的时候，心里居然油然而生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虽然他事后又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么想也太过分了，这么对待平时待他不薄的庄疯子，不知道会不会遭天谴啊？ 那天蓝海洋确实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这个神仙的好看，但他又急于想要记录一下，就差拿起手机偷拍了，但是第一觉得有点biantai，第二觉得既然是庄梓风的对象，那么来日方长吧。 他坐在车里等那俩人走过来，并趁机仔仔细细把神仙看了个遍。本来以为他一米七几，但站在一米七五的庄梓风旁边他好像又高一点，没准有一米八？他黑色的有些自来卷的头发刚刚落到肩膀上面，走路的时候会小小的弹跳起来。一身米白色调，让他看起来虚弱得很，但阳光隐隐穿透他的麻布料子，似乎又感觉里面也还是挺健康的男孩儿。再走近一点蓝海洋终于知道自己到底看着哪儿舍不得挪开眼，是眼睛。他的眼睛是细长的，眼角尾端有些咖啡色的阴影，仔细看了看是眼眶有些凹下去的缘故。他眼珠好像也比一般人要黑很多，蓝海洋想起之前读到其实即使是亚洲人真正有漆黑眼珠的也很少，所以他观察了一下自己才在申请美国驾照的时候写了“brown”。但面前的这位神仙他是漆黑的，像一口深井可以把人吸进去的那种。 观察到这儿，他们两个人也走到了车边，蓝海洋没有下车，只是坐在驾驶座里等着庄梓风帮对方把箱子和画布放进后备箱，把人安顿在后座然后自己跑到副驾坐好。还没等庄梓风开始进行互相介绍，蓝海洋就直接地对着后视镜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神仙才刚坐下，还有些拘谨地在整理自己的衣袖，听到这没来由的一句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者不知道司机大哥是在对谁说的。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正好在后视镜里与蓝海洋四目相对，才明白怎么回事。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说：“诶……嘿嘿……谢谢。” 本来蓝海洋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但是看到后面人的反应才感到有点唐突。他很习惯干这事儿，可能因为是摄影出身的缘故，他很爱看人，看到觉得漂亮的人也会立刻赞美几句。但这个习惯也被人说过是骚扰。 神仙这一笑蓝海洋更有些招架不住了，不是别的，神仙还有酒窝。 造物主太不公平了……他突然忿忿地想，又笑起来，“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这个人好像总是看到人好看就直接说出口了。没别的意思啊。” 庄梓风在旁边“噗”的笑出来，回头对神仙说：“长汀，别理他，他就爱调戏人，调戏完了就跑，人还直的很。” “他叫什么？”蓝海洋还没打算为后面几句话辩解什么，直接打断副驾。 “长汀，莫长汀。长江的长，岸芷汀兰的汀。”副驾说。 后面的神仙这时候又微微抬起头望进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 “我叫蓝海洋。新闻摄影系的，你好。” “蓝海洋……”莫长汀好像立刻在嘴里咀嚼起这个名字来。这时候庄梓风插嘴：“他真的很开挂，这么好听的名字，还没见面大家都对他有兴趣了对吧！就很不公平。” “你也可以改个名字，‘装疯子’我看不错。”蓝海洋系好安全带，车重新上路。 过了一会儿车跟高速公路合流，蓝海洋小声说，“莫长汀也很好听。”他说完又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人，知道了名字之后蓝海洋仿佛觉得他身上也多了一些人性，比刚才小心翼翼端着的样子看起来放松了些。看来自己一贯的扑克脸并没有吓到这个初来乍到的男孩。莫长汀脸上明显露着倦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日夜颠倒，刚下车又等了那么久，这时候才总算放下心来吧。 “你睡会儿吧，长汀。”蓝海洋说，“你看庄梓风，每次车一开他就睡得跟猪似的。” 他看见莫长汀在后座抿了抿嘴，露出酒窝，好像在笑，又好像是有些局促的表示同意。 嗯，真好看，有机会一定要拍组照片。蓝海洋心想。 车开到了庄梓风下楼下，蓝海洋见他俩都睡得不省人事，就默默下了车，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帮忙拿出来。莫长汀的rimowa箱子并没有很沉，倒是那张画布比较费劲，差不多一人高。他小心翼翼地拿下来放在地上，这时候才发现本来以为是空白画布画框，上面其实是有画的。出于好奇他轻轻打开白色包裹的一角往里看了看，只见满幅都是灰到近乎看不见的细致线条，强迫症一般的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像织布机里密密麻麻又排列有序的细线，又像是数以万计的细针从天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降，不论哪一种想象都让人心头有些发紧发疼。远看的话确实会以为还是一张白布，然而细看的话，画面已经是相当饱和了。 很有个性的孩子。他想，然后慢慢将包裹重新整理了一下，轻轻拍了拍。 在蓝海洋正准备关后备箱的时候，一抬眼突然发现那双黑眼珠正看着自己。他怔了一下，只见莫长汀反过身子跪在座椅上，手搭在座椅背上。刚刚睡醒的他有点像猫，自来卷的头发好像总是在风中弹跳。他看着蓝海洋的眼睛，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开头，小声说：“不好意思，睡过头了，让你帮忙这么多。”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赶紧从身边的包里拿出钱包，“那个……” 蓝海洋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摆手说：“别！别！以后还要互相帮助的！别客气！”说完“啪”的关上了后备箱，只剩下咚咚的心跳。 序完 第一章 蓝海洋看着白墙上的挂钟，盯着出神的时候，秒针走动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清晰和恼人。嚓、嚓、嚓。蓝海洋终于还是一打挺坐了起来，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在空白的word页面打下“了了”二字。 即使什么都没有，打个名字总是可以的。 “了了”是他和莫长汀合作时候用的名字。同为创作者，两个人一个画画，一个拍摄，文案的话两方都可以负责，于是经常以“了了”的名字给杂志供稿。只是现在杂志也不景气，于是更多时候他们接一些小公司的单做点宣传产品，或者是在自己点击量还不错的社交网站平台接一些赞助广告，基本上是以一个小工作室的样子维持生计。但是他们并不爱一起工作，所以并没有一个共享的、诸如“了了工作室”的环境。他们虽在交往，但大多数时间也不住一起，而是都沉溺于自己的空间。 伏案工作的时候莫长汀和蓝海洋都讨厌旁边有人声，莫长汀偶尔听听轻音乐，而蓝海洋是宁愿听屋里的老空调发出快要散架的噪声也不愿意听到任何和“艺术”有关的声音的。用他的歪理邪说来说：那都是别人的东西，听到了就会潜移默化到自己的本能和创作里，慢慢就没有自己了。 “我的艺术史教授说这世界上早就没有‘原创’了。”莫长汀曾经对蓝海洋的这番理论表示不屑，“你不可能真的把自己关起来，你什么都不去接触，是可以保留自己的本真，但是那个本真可能毫无价值。” 蓝海洋知道，但他觉得可能这就是自己的心理洁癖，他觉得他在靠完全出于本我的东西自给自足，就算最后会把自己榨干，但好歹也能“纯粹”地过一段日子 ，靠自己的“才华”吃饭。 虽然他也明白什么才华，不过是自己不愿面对现实的借口罢了。 莫长汀何尝不理解蓝海洋的心情呢，但是他比蓝海洋要出世一些，当然这个“一些”也仅限于他和“买卖”这方面打交到稍多。怎么说，都还是要钱来活命的。蓝海洋不管钱，他只出力，比如踩点、比如开车。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自私到一起去了，自以为会有人理解这样的自己，并且任性的把另一个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因为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对另一个人也没有太大的期盼和要求，只是在需要的时候，能看到他就好。 没有相遇之前他们都自以为有趣的灵魂总会相遇，一直这么相信着。 然而率先抛出橄榄枝的总还是得要一个人，这一点上蓝海洋因为经常不自觉的言语骚扰外加真实拜倒在莫长汀的外貌之下，所以还是要主动点的。但是追溯起来，好像莫长汀也不是被动开始。 莫长汀刚到学校，确实是住在庄梓风家的。蓝海洋一直没有过问，且一直持有“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心情。然而他不是那种会主动去问朋友感情生活的人，特别是问庄梓风——因为这会让他特别的嘚瑟，而蓝海洋不喜欢看他那个嘚瑟样子。从本科开始认识他四年，蓝海洋简直都能预判庄梓风的每一步行动。 奇怪的是一向爱炫耀的庄梓风也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张口闭口“我对象”，而且也没有像之前谈恋爱时那样经常逃课或者迟到，那段时间他非常的乖。 事情绝对是哪里不对了。 然而蓝海洋还是不想问，他就是不愿意好着庄梓风了。虽然他那时候可能混的也不怎么好。 “喂——”反正庄梓风这种性格的人，再怎么端着，最后你不理他他也会放下架子找着你来，“喂——海洋——” 那天蓝海洋正在家里煮面，就听见门外庄梓风拉着声音跟号丧一样，还用尖锐的指甲在他的木门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蓝海洋一开门，庄梓风整个人就跌了进来，抱着自己继续哭丧。 “怎么了？” “长汀，我追不到啊……帮帮我……” “啊？你们不是网恋奔现吗？” “没，我追他。” 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蓝海洋立刻再一次回想起庄梓风接机要钱的事儿，心里暗暗又骂了一句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追人还要钱。幸亏那天自己啥也没要就走了。 “那人家不喜欢你也没办法啊。强求不来嘛。”蓝海洋拍拍庄梓风的背，“反正你那些app里面还有那么多人。” “你不懂！！！”庄梓风早已习惯蓝海洋这样大实话的安慰方式，所以他的应对方法就是不管不顾，继续说自己的：“他特别好，我看不上别人了！！！！真的，他特别有才，人又温柔，还照顾人，唉……又漂亮……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 蓝海洋心想，没想到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下面还有温柔照顾人的属性？这点还蛮意外的。他突然产生了点兴趣，终于接上了话茬儿：“他还照顾人啊？那个小男孩。” “对啊~~~~每天早上我起来，早餐都做好放桌上了。交房租水电我不用催他他都特勤快。讲话也小小声儿的，生怕吵到我……” 蓝海洋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应该说除了做早餐以外，其他事情都是合租者应该做的吧…… “那他怎么不让你追啊？” “我哪知道啊……我也不差啊……我说了交往看看吧，结果他说没有这方面想法。他明明就在app上标了自己在单身寻找对象中嘛……来美国之前也一直在联系我问这问那嘛……” 那也不是饥不择食啊，搞不好只是利用一下学长。蓝海洋心想，当然并没说出口。 “行了行了，下次我去试探一下呗。” “蓝海洋我跟你说，你平时也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们可能真有的一聊。但是你别把他抢走了啊，抢走了我跟你绝交。” “放心我是直的。”蓝海洋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直的要命。那我回去睡觉了。”说完庄梓风拿起蓝海洋准备一会儿放进面条里的番茄，打开门自己跑了。 “有病吗？” 蓝海洋并不是直的要命，是佛了。在三年前被初恋女友甩了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喜怒不形于色，觉得谈恋爱没意思，浪费时间。身边的洋妞他没兴趣，国人女孩儿又都喜欢开玛莎拉蒂的富二代，他也看不上（也不敢看上）。久而久之他觉得一个人过得太舒服了，虽然有点自私但是为什么不呢？反正都已经是没心没肺的独生子女了。 跟庄梓风来往密切也并没有动摇他什么，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被掰弯的话那世界上恐怕都没有几个爱好女的男人了。而且用庄梓风的话来说，他不会跟比自己帅的gay做朋友的，换言之他朋友要么是比自己丑的gay，要么就是直男。 蓝海洋一点也不意外莫长汀对庄梓风没兴趣，依然还是“鲜花与牛粪”的逻辑。当然每次他也会稍微在心里对把庄梓风比作“牛粪”这件事而感到些许抱歉。虽然跟莫长汀只简单的见过一面，但蓝海洋笃定的想，他一定会更喜欢比庄梓风有趣的人。他甚至觉得他不一定是弯的，可能是pansexual也说不定。艺术院校这样的人很多，你可以轻易地从外表判断一个人，也可以完全往相反的方向猜，反正没人在意。 庄梓风哭诉完的第二天蓝海洋就在教学楼拐角碰到了莫长汀，而且其实是对方先叫了他。 “嗨，师兄！” 蓝海洋走路很少看人，这天也是低着头往前冲，结果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还很讶异自己这样的透明人在学校怎么也能被人认出来。而这个人就是莫长汀。 这天的莫长汀穿着米huangse的麻布长衫和靛青色阔腿裤，还把头发扎起一个小揪揪。平时蓝海洋其实挺见不惯这样的发型的，但定睛一看是莫长汀，他突然表情都变皎洁了，完全不是日常扑克脸。 “啊，你啊，下课了？” “嗯！”莫长汀歪了歪脑袋，笑着看着蓝海洋的眼睛。 “还习惯吗？”蓝海洋难得想主动多找点话题，尽管实际上他下节课马上都要开始了。 “嗯，感觉这边人绘画基础比我们差好多，上课挺简单的。” “那就好啊，国内基本功练得多嘛。” “嗯。”对方又笑眯眯的点头，露出深深的酒窝。 然而话题好像就止步于此了。 “呃，那个，我还有课我先走了哈。”蓝海洋憋出这句，顺便假装看了看表，其实根本也没看清楚。 “好，师兄拜拜~”莫长汀甚至稍微欠了欠身，很有礼貌的样子。 蓝海洋转过头快步朝3号教学楼走去，边走边想，我们俩好像个子差不多高嘛。 “诶，那个，师兄！”过了几秒一个声音传来，男孩大概不怎么会大声讲话，喊了几个字声音似乎都有点沙哑了。 蓝海洋本来还走路带风基本要跑起来，结果听到这声音直接一个踉跄。他单脚跳着转过身，只见莫长汀朝他招招手，咳嗽了一下，说：“我在lobby等你下课吧！” 第二章 蓝海洋这节课的地点是他学校在市中心租的一座新建大楼的三楼，平时做会议中心用。教室里有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里最繁华的一条马路。 蓝海洋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错落的坐了七八个人，他找到最后一个靠落地窗的位置刚坐下老师就进来了，是个三十多岁身材矮小的韩国女人。 然而这时候蓝海洋心里自然还沉浸在刚才莫长汀的意外举动中，至少对他来说是有点莫名的。他要等他下课，为什么？自从上次送他来学校都过了两个星期，他们那天也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所以其实真的是一点交集都没有。蓝海洋觉得无非就是庄梓风可能在屋里有提到过自己，就像自己也从庄梓风那儿听说到一点莫长汀的事情而已。转念一想，可能莫长汀这小孩儿就是刚来无聊了想找人说说话？毕竟感觉他也不是那种很会交朋友的人，大概看到自己还算熟悉吧。然而自己这节课有两个多小时，刚刚也没机会跟他说有这么久，可能下课了他已经走了也说不定。 蓝海洋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笔记，或是看看窗外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过了一会儿天阴了，他看看手机天气发现过一会儿50%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的可能性会下雨。 韩国老师的口音极其严重，班上来上课的要么为了凑学分要么是必修，都纷纷打着哈欠数秒等下课。两个多小时过去已经是五点多，蓝海洋觉得好像放空了很久，什么也没听进去，然后就看见大家都纷纷起身，椅子发出弹回去的声响。他总是比较磨蹭，喜欢最后一个出去，这一天也不例外，他比老师走的还晚。老师本来以为他有什么问题要问，看了他半天，结果发现这男生还在看窗外，一点要跟她对话的意思都没有，只好装作无事快步出门。 蓝海洋知道她走了才起身，对着落地窗伸了个懒腰，又呆呆看了看下面的车流。结果这时候想起来莫长汀该不会还在楼下等他吧？心跳就突然快了一些。这座楼有个天井，他赶紧走出教室趴在走廊往下看。果然，看见一个扎着小揪揪的男生，正坐在楼下大沙发是，看着手中的电脑。 走下去的时候楼梯口正对着莫长汀的后背，蓝海洋有点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还整理了一下衣角，心里产生一种略微复杂的感觉。虽然他天天笑庄梓风是牛粪，但自己也没觉得自己就配得上这样漂亮的男孩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两人给别人带来的视觉感受还是落差比较大的。 “长汀？”蓝海洋从后面小声叫他的名字。其实他并没有必要这么小声，这个点在这栋楼里上班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大厅里没有别人，只有天井中心小喷泉的水声。 然而对面没有回音，蓝海洋有点尴尬，只好又叫了一声，“……长汀？” 结果这时候他居然发现莫长汀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自己的豆瓣主页。 蓝海洋吓了一跳，而对方还是没回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干脆走到他前面比较好。他不知道莫长汀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豆瓣，这个自己差不多三年没传过任何内容的地方。虽然他觉得自己豆瓣好像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看到有人当面翻自己的主页怎么说都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轻叹了口气，好奇却不敢多想，决定绕过沙发走到莫长汀面前，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嘿，久等了。” 莫长汀这才慢动作一样缓缓抬起头，他是那种一旦沉浸在自己世界就很难出来的人。这一点和蓝海洋不一样，蓝海洋就是太容易分心了。 看到面前的蓝海洋，莫长汀急忙把电脑合上，脸上微微泛红，“啊，师兄，下课了。” “嗯，不好意思啊让你等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会走的。”说完这话蓝海洋又觉得好像不该说，弄得好像自己觉得人家不是守信用的人似的。 “嗯……我也没事，就在这儿蹭一下wifi，挺好的。”莫长汀声音细小温柔，有点不敢看蓝海洋的样子，眼睫毛扑闪扑闪。 “那个，走吧？我请你吃饭！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蓝海洋耸了耸肩，调整了一下单肩包的位置，向莫长汀提出邀请。 莫长汀一边把电脑放回包里，一边抬头对蓝海洋说，“师兄，还是我请你吧。” 蓝海洋感觉该不会他今天一直等在这儿就是为了请自己吃饭吧，便说：“别，你也没理由请我，哥比你早来，带你是应该的。”其实在海外呆久了，并没有什么抢着结账或者动不动就请客的习惯，蓝海洋自己也并不是很会处理这样的场合，但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他还是想摆出哥哥的样子。 莫长汀站起来，忽然直直地看着蓝海洋的眼睛，嘴角似乎一瞬间露出似笑非笑的弧线，说，“我要请你的理由很多的。” 蓝海洋愣了一下，不仅因为这话有点出乎他意料，还因为他正被这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像是世外桃源被遗忘的一潭深水，美的让人心疼又害怕他会多被一个人看见。他又想起刚才莫长汀在自己豆瓣主页上翻动的一幕，结果千言万语化作他鬼使神差的一句，“啊，那个，要叫庄梓风吗？” 说完他又一秒后悔了，感觉自己的社交障碍都被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又一次逼出来，其实他就是怕尴尬，想找话题，结果总是越找越尴尬而已。 “不用的，他好像今天晚上有课吧。”莫长汀显然完全没有要见庄梓风的意思，默默走在前面，拉开大楼的玻璃门。这门很重，蓝海洋知道，便在后面帮他接过门框按住，仿佛一个礼貌的拥抱。蓝海洋比莫长汀高一点，于是这时候前面人身上的淡淡香气顺着颈窝飘到自己这来。应该是木鼠尾草和海盐，前一段时间蓝海洋也很喜欢的味道。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蓝海洋在左，莫长汀在右。蓝海洋怕自己重重的单肩包打到他，便换了个边儿背它。 “师兄，你喜欢日料吗？”沉默了好几秒，莫长汀先开的口。 “嗯，喜欢啊。”说这话的时候蓝海洋心想结账的时候自己偷偷先去好了，怎么说让别人等了自己那么久，还要请客，说不过去。 二人顺着城里这条繁华的主干道走着，对面来的人流也很多，有时候会冲散他们。蓝海洋这才发现莫长汀走路挺快的，他一直有在花力气跟着他的步伐，然后又怕一不留神被人群冲散找不到他，所以一直都看着他的方向。他大概知道要去哪家日料店，毕竟附近就那一家比较正宗，是日本移民开的。 突然，蓝海洋感觉自己被挡了一下，一个踉跄，才发现是莫长汀伸出手挡住要过马路的自己。 “红灯。”他轻轻说。 蓝海洋侧过头去，傍晚的一束阳光正好打在莫长汀的侧脸，勾勒出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漂亮的睫毛、眼眶、鼻梁，和微微张开的嘴巴。他微卷的头发随着骤然停下的步子轻轻弹跳了一下，俏皮中又带有些温柔与不安，但刚才手上那个动作明显又是有力量的。 “哦，哈哈，光跟着人走了，没看见灯。”蓝海洋只看了右边一秒，却好像看到了觊觎过一世纪的美丽，结果张开口好像又说了让自己觉得特别愚蠢的话。 他不只有一点懊恼，匆匆一面而已，在莫长汀面前蓝海洋觉得自己好像非常狼狈。明明他没有理由这样，他们不熟，之前还算帮了他一个忙，自己还是师兄，来美国的时间也比他长。 但他也知道，如果硬要说一个理由，应该还是自卑。 其实蓝海洋自小被大人们称赞漂亮，他父母个子都高，自己小时候也比班上其他孩子高很多，因此也容易成为焦点。幼儿园老师都喜欢他，恨不得天天给他发小红花，小学直到四年级他也依然享受着万般宠爱，当着班长、朗诵比赛、作文比赛、国旗下讲话、声乐部领唱……哪里都有他。那时候还有女孩子说他是班草，然而他当时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一般来说，这样出挑的男孩子容易树敌，但是他早早就窜到一米七的个子又让其他人望而却步，只有羡慕的份儿。 五年级的时候蓝海洋比其他人提早进入变声期，生理上发生很多变化，然后他突然就变得不爱讲话了。那时候的男孩女孩往往也各有心事，所以老师也没有过于关注他。 六年级，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他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转学了。学校是区重点，去了才发现年级里有很多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看起来比自己还成熟的男生。因此他很快就被埋没在了人群里，没有人特意去照顾这个中途插班的人，他也算是趁着这个契机干脆就得过且过。上课他听不大进去，成绩下滑不少，班上比他闪耀的人多了去了，再也没有人称赞他长得好看、没人表扬他会写文章、羡慕他的高个子、或者是多看他一眼。 虽然不愿承认，但巨大的心理落差就在那里，躲也躲不掉。小学临近毕业的时候蓝海洋突然想通了，觉得之前所有人都在骗自己，对，大家都是骗子。就这样带着一点愤世嫉俗遗世独立的心情，他直接升进了对口的初中。 然而到了初中蓝海洋感觉自己更糟糕了。他觉得自己哪儿都不好，丑陋、无能，成绩中不溜秋，性格阴暗。老师和同学好像都有点怕他，因为他总是面无表情坐在教室的角落。他家里人对孩子的心理也漠不关心，觉得男孩子就自己随便长长就好。慢慢的，他能从别人眼睛里看到各式各样的不解和恐惧，看多了觉得那些不就是□□裸的讨厌和鄙视吗？然后他就愈发的对自己生气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但又无法控制，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拿纸笔写下来。但是他又害怕，害怕别人知道他的内心如此卑微，于是他写得异常的意识流，像在创造什么蒙太奇电影。他一个人坐在班级后面，不停地写，写那些只有自己看得懂的愤怒和惊惶。后来他又开始写博客，依然写这些他觉得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话语。他不需要读者，只希望自己能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没用的东西。 其实现在想起来，那无非就是一个过于敏感脆弱的少年，经历了一丁点人生落差，就开始讨厌世界，最后这怨恨回归原点，突然发现原来丑陋的是自己。 然而已经掰不回去了，青春期的蓝海洋变成一个异常自卑的人，但却又没有胆子自暴自弃。说是中二也好，懦弱也好，反正他真切地讨厌自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 这样的过往让现在的蓝海洋觉得十分无地自容，毕竟他现在早就看清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依然没有办法直面。他也很害怕当时会不会有人早就看透了他，然后一直在看他的笑话。然而转念一想，谁又会花时间在自己身上呢？ 可能因为不想直视自己，他高中之后突然喜欢上摄影，喜欢看漂亮的事物。人也好、风景也好，他觉得世间万物都比自己美好太多，想要记下来，一直看下去。高一的时候其实他算是过了一阵稍好些的日子。他进了一个更加普通的学校，本来做好了继续做隐形人的准备，结果第一次摸底考完却发现各项成绩居然名列前茅。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而是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明白了这个学校的水平。然而班主任可不管这么多，立刻把他当明星一样对待，班上的同学也都自然而然地以他为中心聚集起来。蓝海洋一时间不知所措，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所有人喜欢着、簇拥着、欣赏着。然而现在的他却根本不会因此感到快乐。不过人总还是在慢慢成熟，至少他知道即使是伪装，也要让自己看起来合群一点，会比较不辜负别人的期待。于是他会经常带相机去学校，有事没事拍一拍身边的人和风景。据几个“哥们儿”说，班上的女孩子应该是有几个喜欢蓝海洋的，但是她们从来没人主动过，蓝海洋也就装作不知道。 不过，高二的时候蓝海洋家里决定送他大学去美国，于是他开始准备托福和sat，就没怎么在学校露面了。刚开始那些“哥们儿”还会给他打电话，约着出去打球、唱歌，也会有女孩子联系他说想外拍，但慢慢的大家也都忙起来，只是一学期的时间而已，蓝海洋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存在于那四十五个人的记忆里了。他觉得没事，甚至觉得开心，反正他喜欢英语，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也喜欢去新东方上课，也喜欢一个人在家复习，累了就上网继续他那些如今看来更像是无病呻吟的东西。他开心他终于可以卸下在学校的伪装，甩开那些他根本看不上的欣赏。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如今的他才不喜欢自恋的庄梓风，但这种“不喜欢”里，似乎又夹杂着不服、不满、不安。他想要认为自己还是比庄梓风好的，但是他依然懒得去认识更多人，于是没有人会肯定他。同时，虽然缺点明显，但庄梓风的很多优点他看得清清楚。他也知道自己依赖庄梓风，依赖的同时又想嫌弃、看低他。偏执又biantai的想要索取，还要故意装作卑微的样子，仿佛谁都看不出他的演技。 然而这一切深藏的卑微又卑劣的思想，随着莫长汀的到来仿佛都被拉到阳光下重新鞭尸，让他觉得救赎就要来了。 第三章 “那个，你和庄梓风住的还好吗？”蓝海洋问。 “他有点吵。”莫长汀说完喝了口茶，微笑了一下。蓝海洋不知道这个微笑里是什么。 “嗯，他这人是这样，话多，但是人不坏，挺好的。” “挺热情的，但是就……”莫长汀停顿了一下，好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在想如何组织下面的语言。 蓝海洋毕竟答应了庄梓风要在莫长汀面前说点好话，于是还算尽职尽责：“他总提起你，说你特别照顾人，他很喜欢你。” “你喜欢他吗？”莫长汀突然掷出仿佛不在剧本上的一句。 “？”蓝海洋愣，“啥意思？” 莫长汀顿时觉得刚才那句话有点不妥，但其实他是下意识就抛出来的，赶紧加了一句，“啊不过你们是铁哥们儿吧。” 蓝海洋咀嚼了一下刚才的话，觉得是不是莫长汀误会了什么，但是如果直接说“我是直男”岂不是像个傻子一样。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我不是很爱交朋友，他正好在我们系，大一开始就熟了。” “哦，这样啊。总是看你们俩同进同出的。” “同学而已。他性格我有时候也有点受不了。” 蓝海洋其实比较无所谓在背后说庄梓风怎么样，毕竟他在庄梓风面前损他也不是一天两天。虽然庄梓风个人认为这是蓝海洋在跟自己抬杠开玩笑而已，但蓝海洋大概有时候是真的。 “哈哈，还是不要在背后说他了，有点罪恶感。”莫长汀倒是先打住了，他看着蓝海洋的眼睛里好像又有点心照不宣的理解。 蓝海洋笑，“好，吃吧。” 他们的话题离开庄梓风之后就变得随意了很多，谈谈在国内时候的经历，在哪儿上的中学，喜欢怎样的艺术形式，选哪些老师的课比较好……言语来来去去，客套中带着真诚。 餐厅温暖的huangse灯光照着角落中的他们，他们两个人声音都比较压抑，表情也不会过分。蓝海洋觉得看莫长汀的时候自己不会有一开始那样的距离感，莫长汀则是一如既往，认真地看着对面人的眼睛。 “唉你真的很漂亮，有机会让我拍一下你吧。”蓝海洋还是忍不住说了，“这学期选了个人像摄影凑学分的，还没想好怎么弄，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哦。” 莫长汀眼神里明显闪耀了一下，像是风中抖动的蜡烛，然后风过，又平静下来。 “只有我一个人吗？”他问。 “是啊。”蓝海洋没想太多，理所当然似的回答。 “好啊，随时联系我就好。”莫长汀说着把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递给蓝海洋。 就这样总算有联系方式了。 “你应该还给别人当过模特吧，感觉会很多人找你拍。”蓝海洋想要继续摄影的话题。 “没有，我一般不同意的，没有那么喜欢被拍。”莫长汀左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样子。 “诶？那，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真的不强求的。”蓝海洋心里一紧。 “没事啊，我愿意的。不是说了以后要互相帮助吗？” “哦，那我很荣幸了。一定要出大片了。”蓝海洋客套笑。 “其实……也有被拍过的……”莫长汀顿了顿，又抬起另一只手臂撑在桌上，两手夹着自己脖子，抬头看蓝海洋。 “？” “就是，男朋友拍过。” 这是蓝海洋又一次没有意料到的展开，时下更多的好像是尴尬。他们从吃饭到现在，哦不，应该说从认识到现在，莫长汀从来就没提过跟性向相关的话题，就连蓝海洋聊起庄梓风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不想让他觉得是在说同性的话题。结果突然“男朋友”三个字撞进蓝海洋的耳朵，他心一梗，脑中出现很多种画面和可能，连忙想着要怎么接话。 “哦……”结果再次，化作一个傻傻的感叹。 “不过已经是过去式啦。”莫长汀倒是也无所谓，叹了口气笑说，“现在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是个什么概念？蓝海洋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话题突然就沉重了起来。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错聊到了这里还是怎样，只好看着面前的莫长汀。 蓝海洋觉得其实莫长汀不是那种小鸟依人型的男孩子，也不像是会特别依赖人的人，虽然说话比较轻声细语，但是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很有距离的，那种让人会想要跟他说话之前仔细组织语言的距离感，生怕会触到雷区，或者让他感到不适。然而即使这样，他还是会有点让人很想要保护他的气质，虽然明明知道他应该并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不管你想要接近还是疏远，他都在那里，像荒野上唯一的一棵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树，那么显眼、特别，又有些out of ce。 “他不要我了。然后就走了。我就来找他了。”莫长汀见蓝海洋没有说话，便继续说，像是要解释给他听，免得气氛尴尬下去。 “诶？他在这边吗？”蓝海洋睁大眼睛。 “算是吧。” “那，知道在哪儿了吗？” “知道，也不知道。唉，不说他了，其实来了才发现找不到也好。” 蓝海洋有些懵，并开始在脑中搜索所有的可能性，那个人可能就是这个学校的，会拍照的话多半是摄影系吧……摄影系的中国人见过几个，但也不熟，毕竟蓝海洋跟谁都不熟。所以会是那里面的人吗？本科还是研究生呢？不然就是也在d市？工作了吗？ ……他又抬头看莫长汀，而莫长汀此时已经看着旁边的蜡烛灯发呆，睫毛直直的垂着，好像马上眼神就会飞进火焰里。 蓝海洋突然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对着这样的莫长汀拍了一张。然后把手机递过去：“长汀，你看，好好看。” 蓝海洋的语气就好像照片里的那个人不是莫长汀一样，莫长汀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自己，昏黄氤氲的氛围，蜡烛照亮他的半边脸，其他的一切都隐藏在暗处。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也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一样。蓝海洋看他抿嘴笑了，露出好看的酒窝。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那时候的蓝海洋拍下那张照片，给他看，告诉他好看，只是想缓和气氛，让他开心一点而已。 半晌，莫长汀把手机贴着桌子还过来，对蓝海洋说：“庄梓风说的对，师兄总是这样撩完就跑吧？” 蓝海洋愣，继而笑起来，说了句假话：“对女孩子我才会这么撩。” 莫长汀微微一怔，这次轮到好像他听到剧本外的台词似的，心想但愿没有人看见他那一瞬间的动摇。 这餐饭蓝海洋成功的趁着去厕所的时机去偷偷结了账，回来对莫长汀说以后还要麻烦他当模特，这顿说什么也得自己请。莫长汀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他后面走出了餐厅。 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天幕是靛青色，光污染让人看不见星星，只有上面飘着的灰云折射出城市的烟火气。蓝海洋和莫长汀继续并排走，这次即使半天没人说话好像也没有觉得特别尴尬。莫长汀比来时走的速度要慢一些，边走边在右手边的橱窗里偶尔看看自己的倒影。其实他是指望蓝海洋能多问一些的，对他多表示出点兴趣，或者问问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再不济，问问庄梓风和自己的关系也好。然而蓝海洋什么也没问。 蓝海洋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是他对莫长汀的“缺少兴趣”并没有像对庄梓风那样带有“恶意”。他只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不是gay，不知道碰到这种情况应该说什么，也没有兴趣刨根问底。他觉得如果别人想说就会说的，不想说，自己还是不要多问得好。 “送你先回去吧，顺路。”蓝海洋说，“今天聊得很开心啊。以后有事尽管联系我，不过别再等那么久了。” “嗯，谢谢师兄。”他们俩在一个路口一起转弯，秋天来了，夜风微凉，莫长汀的衣袖飘起来，从蓝海洋裸露的手腕划过。蓝海洋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莫长汀，只见他眼眶似乎有些红，但可能只是路灯带来的光影。他一时间搞不清，然后鬼使神差的，他看着他在风中抖动的小辫子，情不自禁地去触碰了一下。 “嗯？”莫长汀也侧过头来，“怎么了？师兄。” 蓝海洋脸刷的红了，赶紧看着正前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似乎想要跟他更亲近一点，他依然告诉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可能是时候多交个朋友了吧。 “就觉得挺好玩儿的。”蓝海洋镇定了一下，抬头笑着说。他看着头上因为电压不稳定而在跳动的路灯，又看到旁边扑火的飞蛾。他感受到莫长汀在看自己，一时间很想消失掉，那种狼狈感在旁边人真挚的眼神中再次被无限放大，让他久违的恐惧起来。 我不值得。他想。 第四章 蓝海洋回到家，放下肩上的包，累熏熏地往沙发上一倒。他一般不会左边肩膀背包，这天背了太久，回来就觉得酸的不得了，恨不得想贴张膏药。他又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手机，去点莫长汀的名字，想看他的资料。 莫长汀的头像应该是某幅油画的一部分，依然是像第一天见面看到的那张画布上一样，有些强迫症的线条。蓝海洋觉得这就是画如其人吧，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包括穿衣风格、十分经济的讲话方式、干干爽爽的纯净感和神秘感，让人不知道他面孔后面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这种气质让蓝海洋挺不安的，虽然被人审视是一件不快的事情，但是如果对面的人并没有对自己有任何审视的情绪，他又好像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一样。 莫长汀的朋友圈也很干净，上一条还是三个月前，发了一张油画，没有配字。再往前又是两个月，一张樱花树的照片，配了字“去x大看樱花。”其实蓝海洋本来以为像莫长汀这样漂亮的男孩子，朋友圈会更有逼格一点，但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失望啊 。想到这他不禁笑了一下。 这时候他发现庄梓风又发新的朋友圈了，他就是那种会发十分矫情的文字刷屏的人，也是非常符合蓝海洋心中对他的人设了。这次他转了个公众号，然后发了一大堆文字，大概是对同性恋合法问题以自封的“资深媒体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的身份做了一番评价。蓝海洋懒得看，也不想点赞，又无聊往下翻了几下。国内还是大早上，也没几个人发东西，多半都是早起的抱怨或者秀个早餐。他百无聊赖，只好又翻到最上面给庄梓风点了个赞。 结果刚点完，庄梓风就好像抓到他在冒泡一样，即刻在小窗口呼叫了。 “在不在？” 许多人最烦看到的话之一。蓝海洋也不例外，于是没理他，先吃力的从沙发上把自己撑起来，又去厨房把早上懒得洗的碗给洗了，然后开始烧热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再一看手机，发现庄梓风发了59秒的语音。 蓝海洋简直要爆炸。 不想听，又不能不听，他只好点开，然后庄梓风那熟悉的声音就传过来：“哎呀你知道吗我刚看那篇文章真的是来气，你说gay圈和女权怎么可能共处好不好？田园女权特么不是恐同是什么？代孕怎么了？又没要她们代，一个个在那暴跳如雷个啥，你点赞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对………………” 蓝海洋头冒青筋，实在只能把这些话语当耳旁风。庄梓风就是喜欢在网上跟人较劲，然后义愤填膺，又开始到处秀智商。而他自己在这方面严谨一点，会多想想两边的观点然后考虑要不要发表意见，不过一般他都不发什么的，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他一直这么想。所以每次庄梓风带有强烈个人偏见的东西到他这儿，他就当自己是树洞好了。 “嗯，是的是的。”他打字回复。 然后对面发了个很欠揍的鸭子表情包。 “哦对了，我今天跟小朋友吃饭了。”蓝海洋想了想，觉得应该报告一下。 “哦哦哦哦哦哦哦！”那边飞速回复，这次是打字，估计如果莫长汀不在家他就直接打电话来了。 “然后呢？他怎么说我。” 蓝海洋去厨房倒开水，看到这句突然想起来他们压根没聊几句庄梓风，而且仅有的那几句也都十分微妙。 “反正我跟他说你好话了。”蓝海洋一手端着水杯，另一手按着手机发了语音，感觉这么说比较聪明。 “哦那就好。他说我什么没啊？”文字又过来。 “嗯……就蛮好的啊，不过后来我们就聊学校的事情去了。” “算了。反正你这性格确实也不适合夹在中间，我看他今天回来心情还不错，等下削水果跟他一起吃去。” 蓝海洋心想庄梓风还是了解自己的，就算没有在他和莫长汀之间起到太大的作用庄梓风也不会怪自己什么，应该说他那天来自己家可能也就随便一说，根本没指望自己真能起到作用。再说庄梓风还有那么多朋友，大把人可以帮忙推一把。 不过看到他写莫长汀回去之后心情不错，蓝海洋还是挺高兴的，心想他对自己印象应该还可以吧。 然后那天晚上蓝海洋居然梦到莫长汀了。 梦里莫长汀和他在一片偌大的草地，他们慢慢朝着草地的边缘走，好像那边的高草后面隐隐约约有什么值得探索的东西。走着走着他们就开始跑，这时草地里突然窜出很多巨大的蝎子，在后面追。蓝海洋还是背着他那斜挎包，跑的时候被包砸的大腿生疼。莫长汀稍微比他快一点。他穿着纯白的衣服和裤子，上面的图案好像就是第一次见面看到的那幅画上的密集的线条。当然蓝海洋顾不上详细观察，逃命要紧。没一会儿，他们眼看着快跑到尽头那片高草了，只见莫长汀猛地回头，伸手抓住蓝海洋的手腕，使劲一拽，两个人便一起扑进了草堆里，压倒了一大片植物。 蓝海洋一下压到了莫长汀身上，莫长汀轻吟了一声，蓝海洋赶紧滚到旁边怕压伤了他。两个人这时都手肘撑地，带着惊恐地眼神看向追兵，结果那群巨大的蝎子似乎很怕这堆高草似的，不敢再往前一步，没一会儿就怏怏地走了。他们两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蓝海洋又往后看了看，透过高草，后面是一条清澈的河，河对岸是平行着的铁轨，正好一列火车轰隆轰隆的驶过。 伴随着那蒸汽火车的噪音，蓝海洋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旁边人按住，那略微带汗的手指从上面插进他的指缝间，扣了起来。 “我们一起面对就好。”一个声音说。 蓝海洋这时候醒了。 他心跳飞快，好像刚冲刺完二百米，但人还在刚才的意境里。面前有点天旋地转，黑黑的房间仿佛还是一片绿中泛黄的草地。蝎子倒是没了，那玩意应该是之前玩了刺客信条留在脑子里的画面吧。他又握了握右手抓了抓空气，确定并没有另一只手在他上面，莫长汀的手。 他狠狠揉了会儿眼睛，吃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妈的做个梦跑的累死。他想。 醒都醒了，蓝海洋干脆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翻起来，黑夜里屏幕突然的亮光差点没闪瞎他的眼，定睛一看上面骤然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提醒，发信人：莫长汀。 蓝海洋触电似地点开，信息里问：“师兄，睡了吗？” 再一看发信时间三点十分，现在三点四十。 “睡了，又醒了。”他立刻就回复了，也不管会不会吵到那边。一时间他内心产生一种莫名的甜蜜感。人从梦里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对在梦里见到的人产生一种依恋感，这感觉无关性别，甚至超越性别。 很快莫长汀也回复了，“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啊，做梦醒了。” “庄梓风在那边打呼，好吵。” 蓝海洋对着屏幕噗的笑了出来。说起来他都没在庄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风家过夜过，也没一起旅过游，自然不知道他晚上还打呼，但想想又觉得依然符合人设，特别好笑。他又觉得自己想象不到发这句话的莫长汀到底是什么心情和表情，是觉得好笑呢还是烦躁呢。 “难为你了，戴耳塞吧。”蓝海洋发了个笑哭的表情。 “不喜欢戴耳塞的感觉。师兄，你准备继续睡了吗？” 蓝海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确实又快被困意击倒，回复：“嗯，继续睡吧，我明早还有事。” 这条过去之后那边并没有像前面那样立马回信，蓝海洋确实想要倒头继续睡，但好像又有点期待对方会不会再过来。 过了两分多钟，黑掉的手机屏终于亮了，他打开发现是一段语音：“师兄，明天我们再见面吧，晚安。” 语音信息里莫长汀的声音很小很轻，略微嘶哑，听起来就好像带点撒娇的语气。蓝海洋心一沉，忘跳了一拍，继而又飞速地跳起来，好像又回到刚才梦里的最后章节，惊魂未定。 “我们一起面对就好。”——这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再次响起，本来睡醒瞬间忘记的部分，就这样又回来了。 他忍不住又听了一遍。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听对方叫“师兄”时的声音。在此之前好像并没有别人这么叫过他，他也没有很喜欢被别人叫哥。但是莫长汀不一样，莫长汀太美了，这种美好像贯穿了蓝海洋卑微的全身、渗透了他周围的空气，他甚至难以相信这样美好的人会出现在他生活里。 “一起面对”的又是什么呢？自己潜意识里，有什么是需要有人来跟自己一起面对的呢？ 蓝海洋心想，这到底是什么鬼感情啊？ 他倒头，把被子套在脸上，决定先继续睡再说。 第二天早上蓝海洋果然差点睡过头了，他和导师约的九点钟面谈，这学期开始要准备毕业设计了。他的导师是系主任，特别严厉的德国老头，对于时间的要求也很严苛。八点四十才睁开眼的蓝海洋蹭的从床上弹起来，都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就跑出了门。来到系所在的大楼楼下已经是九点五分，他急的连鞋都要跑掉，结果偏偏这时候听到一声： “师兄！” 蓝海洋愣了一下，慌忙顺着声音望去，发现莫长汀旁边还站着庄梓风，两人挽着，朝自己这边笑得阳光灿烂。 鬼使神差的，他头一次觉得他们有点登对。 然后他觉得自己好像全明白了。比如昨晚的鼾声，睡不着的莫长汀。 他朝着空气胡乱挥了挥手，火烧火燎地冲向系主任办公室。 第五章 教授今天并没有因为蓝海洋迟到而生气，反而是跟他聊了一个多小时。一开始是两个人过了几个本学期要做的project的方案，结果后半时间基本上都是聊人生。最终方案定在了跟进市郊一个没什么人气的美术馆的振新工作上，教授希望蓝海洋做一个photo essay，记录一下政府拨款和实际进度，然后再配上点采访，就差不多了。这根蓝海洋预计的有点不同，他本来做好了写长篇大论的准备，结果教授说：“记住这是photojournali□□，重要的是企划的视觉表现。你去看看上面几届的作品集，有新闻价值就好，写的越多反而错的越多。”蓝海洋听完如释重负，觉得其实读研也没那么恐怖了。不过他更意外教授的态度，毕竟这个严谨的德国人在平时对学生的要求都是近乎biantai的苛刻和详尽。蓝海洋本科时就选过他的课，被他的高要求折磨的都有睡眠障碍了。不过虽然严格，蓝海洋还是打心底里敬佩和喜欢这个教授，毕竟人家知识渊博、德高望重，虽然严了点儿，但按照他的要求来完成任务准没错。 见面的后半段，教授开始问蓝海洋心理状态怎么样，日常都在干嘛，毕业了什么打算之类。教授之所以问蓝海洋这些，是因为他老婆在医务室心理咨询部门工作，有一次他去医院正好看到蓝海洋在咨询的地方排队。两人略微尴尬地对视了一下，蓝海洋赶紧礼貌点头。老爷子当时什么都没说，但都记在心里。 不过其实蓝海洋并没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这只是他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找学校免费的心理咨询师聊聊天。反正钱都包含在保险里，不用白不用。他朋友不多，有也不愿意找人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一方面他觉得矫情，另一方面觉得没人会在意他。但是跟咨询师聊天就不一样，他们的工作就是听人说话，至于听完了能不能给出什么有意义的建议，又是另一回事。但不管怎样蓝海洋的压力发散了，就走了，也不用麻烦其他熟人。 不过最近半年他都没有去了，先忙着大四毕业比较忙，而且跟庄梓风见面多了，慢慢的发现自己也会稍微跟他聊点有的没的，抒发一下内心的郁结。他也不知道这是出于对对方的信赖还是不屑，反正他喜欢谁、看谁不爽，都直接跟庄梓风说。 蓝海洋跟教授说自己过得挺好的。所谓挺好，就是按部就班，每天起床、上课、偶尔在学校图书馆打工、回家继续做作业、睡觉。最近新爱好是做菜，虽然做的不怎么样。 “心情好吗？”教授问。 “嗯……没什么感觉，好像放空了，但也不是不好。”蓝海洋是很诚实地说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种跟自己关系比较正式、不至于太亲密的人，他总会想把最真实的心理给描述出来。 “活在当下？” “嗯，差不多吧。只关注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前事。” “也好，不过还是不能逃避。”教授又说。 这话蓝海洋不是很爱听，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在逃避。不愿去想今后，只活在当下，要他去想下一步怎么走简直就像是要送他去刑场。 “你知道吗，我小儿子那天跟我出柜，说毕业以后要去拉斯维加斯结婚。”教授没东没西的突然来了一句。 “啊？chris吗？”蓝海洋知道他那儿子，在学校读大三，之前教授请他们去自己家吃饭的时候见过。那孩子看着就挺害羞的，满脸雀斑，很容易脸红。这么一想好像也没有很意外。 “其实我本来也怀疑过，”教授接着说，“不过他从来不跟我说学校的朋友啊什么的，我只觉得他可能内向而已，天性嘛，也不便掰外向了。所以还挺意外那天他突然跑来我房里跟我说这么大胆的事。” “您什么反应？”蓝海洋有点兴趣。 “我就半天没说话，说什么呢，我学生里面这样的人也不少，我不评价，但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果然还是有点震惊。但是我估计他妈早就知道了，所以也不好多说，她搞心理的，真有什么事也交给她吧。” “那您同意吗？” “我同不同意也没用啊，孩子总是要离开我的。” 教授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喝了口他最爱的、印度某个农场空运来的红茶。 蓝海洋觉得挺有意思，他不常会听到教授跟他讲家里的事情，看来这件事还是让他挺郁闷的，不然怎么不跟老婆说跑来跟学生说呢。可能看自己也不是爱八卦的人，比较信任吧。不过搞什么啊，身边又弯了一个，蓝海洋内心叹气。 这自然让他又想起进来办公室之前看到的莫长汀和庄梓风。事已至此，自己再多想好像又特别愚蠢，本来就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一开始就跟自己无关，他们联系了那么久，说什么庄梓风也比自己跟他熟，自己还真以为能起到什么作用不成？他庆幸自己在莫长汀面前也没说过庄梓风太多坏话。 “其实我也松了口气，”这时候教授又开口，将蓝海洋快要飞走的思绪拉回来，“chris跟我说了，我也放了心，至少他应该就不会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了。” 蓝海洋抬头看他。 “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学生里自杀的也不少，这孩子安静，不怎么跟我说话 。” 蓝海洋听懂了，点点头。加了一句，“其实同性也没什么，注意保护自己就好。异性恋也麻烦。” “哈哈，你是有感而发吗？”教授突然来了兴趣。 “没有，我对谁都没兴趣。”蓝海洋秒答。 “嗯，我看也是。”教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也正常。” 见完教授蓝海洋顺便去旁边摄影系的工作室修之前拍的图，推门进去就看到庄梓风的背影。他走过去拍了下兄弟的肩膀，坐到他旁边的机位。 “哟，找boss去了？怎么样？” “就聊聊毕设啊。” “唉服了你，找那么严的教授当boss，我每次看到他都像见阎王爷。” “我挺喜欢他的，没觉得很可怕。”蓝海洋开机，没往庄梓风那儿看。 “也就你。他也喜欢你，估计觉着听话。” 蓝海洋不置可否，庄梓风连系主任的课都敢拿c，他可不敢。 工作室里还有两个摄影系的人，挺安静的，于是他俩也不敢大声，乖乖地各自修图。庄梓风偶尔会把头探过来看看蓝海洋的屏幕，蓝海洋翻白眼，把他的大头挪走。 修图工业作品图已经是很机械化的工序了，而且本来也只是为了一个报道拍的，没必要费太多心，蓝海洋的鼠标在photoshop上点来点去，发出颗粒颗粒的声音，而他发现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去想莫长汀和庄梓风早上那个笑容。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蓝海洋也没想过会看到莫长汀露出那样的笑容，就好像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似的。所以早上他即使只看了一秒，也感觉挥之不去了。那个笑过于无忧无虑、过于阳光，莫长汀的眼睛快弯成了月牙，重点是还挽着庄梓风。 庄梓风？庄梓风什么样不记得了。 所以其实他们好上了？那么快？庄梓风不是说莫长汀不让他追吗？ 不过又一想，贵圈真乱，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这样的一幕偏偏还发生在自己昨晚跟莫长汀吃饭、紧接着晚上又梦到他之后，本来那一阵子依恋感还要缓缓，结果倒也好，早上赶时间、完了又撞见意外画面，蓝海洋顿时觉得自己非常清醒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告诉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莫长汀也是这样，当一个漂亮的物品，后面拿来拍拍照，不错。 不过要知道庄梓风是藏不住事儿的人，坐在旁边早就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心想怎么蓝海洋还不问自己早上的事儿呢？憋死了。 十一点半，蓝海洋图修完了，顺便把文字稿也校对了，收拾好东西起身。一看旁边的庄梓风早就整装待发，就等着他起立了。 “你等我呢？”蓝海洋明知故问。 “废话，走，请你吃饭。” “啥？”蓝海洋惊，“怎么了挣钱了？”毕竟庄梓风请客真是百年难遇。 “哥今天乐意。” 蓝海洋明白了，抱着听八卦的心情跟他下楼去找饭，然后去了庄梓风最爱的一家陕西菜馆。 蓝海洋本来还想端着不问早上的事，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了，傻子都知道庄梓风干嘛请饭，于是还是先开了口：“怎么？跟小朋友相处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快了？” “嘿嘿，昨晚上啊，就好啦。跟你聊完我就削水果去，回来跟他窝客厅看了个电影，完了就感觉来了呗。” 蓝海洋被迫想象了一下场景，回了句：“哦，恭喜你啊。”然后低头喝了口面汤，想了想又问：“你们其实也认识很久了不是么？” “要从网上认识来说，确实吧，有个一年？一开始豆瓣上他来问我申请我们学校的事儿。” 听到豆瓣，蓝海洋突然想起那天在莫长汀身后看到他在翻自己豆瓣主页的一幕，然后问对面：“豆瓣你还用呢？” “也没有，所以说就是缘分啊，我好久没上，那天一上去正好看到一天前莫长汀给我发私信，就回了。然后就聊上了。一开始也没什么感觉嘛，想说帮帮未来学弟，结果后来有一次他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觉得有戏了。” “呵呵。”蓝海洋敷衍笑，“还不是你心里一天到晚都是那些。” “那倒也是，哥这么受欢迎，不能总单着啊不是么。” “我不信你那时候单着。”蓝海洋琢磨着，“那时候不是还有跟网上一个新加坡还是哪儿的……” “哦，那个，他后来找了个意大利的。” 嗯，贵圈贵圈。蓝海洋继续吃面。 “啊~~~长汀真是可爱，技术也很好。” “您能别吃饭的时候意淫吗？”蓝海洋抬头。 “哪有意淫，既定事实啊。”庄梓风继续不要脸。 吃完饭回到家，蓝海洋马上打开电脑，久违地登陆了豆瓣。 真的很久没登录了，上次打卡的电影还是三年前的，参加的同城活动是五年前的暑假回国时候的。然后往下拉看见几个相册的封面，他都觉得非常陌生。很多是高一的时候给同学外拍的，看了一圈他都想不起其中几个人的名字，外加那个拍摄风格，现在看来完全是小清新黑历史。蓝海洋赶紧把几个实在看不下去的相册设定为私密了。剩下几个想了想还是继续公开了，基本都是来了d市之后自己乱拍的风景。那时候还很流行拍立得，蓝海洋在ebay上淘了很多，都是几美元就拿下的，那年沃尔玛里还有卖最后一批原装相纸，后来就停产了。 他随便点开一张当年的宝丽来照片，上面是六年前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所住的宿舍，外墙爬满了爬山虎，下面是两辆靠在一起的自行车。他往下拉，突然发现有留言。 “这张，好安静。” 他又点进下一张。 “这张，好柔和。” “这张，像电影。” “这张，超适合坐在那儿打盹:）” “这张……” 蓝海洋就这样一直往下点，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这样简单的评论留言。他呵呵呵的笑出来，这赞美实在是朴实无华，但是又让人有点小小的高兴。蓝海洋觉得很久没有人这么直接的称赞自己的东西了，高中休学在家写博客的时候虽然还挺多人来留言，但那时候都是中二少年无病呻吟之类，现在也根本就不会有点赞的东西。 豆瓣上给他留言的都是同一个id，时间基本上都是一年前。蓝海洋点进去，发现账号的主人叫做“核桃”，主页上自我介绍是“一个脱离高级趣味的人。”这人的主页没什么别的内容，除了跟自己看过同样的一些电影听过同样几张专辑，剩下的就是两个相册。 第一个相册就叫“风景”，全是黑白照片，大块大块的层次，乍一看是山峦，但仔细看可能并不是。有可能只是别的素材摆起来的景，也可能是在洗照片曝光的时候遮了一下、因不同曝光时间产生的色调差别。 相册里面也没有任何文字介绍，下面倒是很多留言，多半是说“好压抑”“怎么弄出来的”之类。 退出之后，蓝海洋又点进第二个相册，依然都是黑白照片，然而拍的全都是花。用黑白拍花其实挺有意思的，本来五颜六色的东西，被去除了传统上最能展现魅力的方面，强行变成对结构等设计元素的展示。蓝海洋觉得这一些应该是数码调黑的，但依然很棒，于是津津有味的往后翻了好几页。直到翻到第五页，他一下呆住了。 是整页黑白的莫长汀。 裸着上半身，各式各样表情的莫长汀。凶狠的，凝重的，沉默的，愤怒的，惊讶的，漠然的，笑成月牙眼的，还有带着浅浅笑意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的。然而这样丰富的表情中，蓝海洋没有看出任何演技，每张都十分真情流露。 照片里的莫长汀头发湿漉漉，时而遮住眼睛，时而又双手一并掴到脑后扎起来。 蓝海洋盯着这一页看了很久很久，每一张的莫长汀都仿佛是最完美的姿态，干净匀称的身体，没有太多色气，更多的好像是一种自然的信任、放松、和依赖。 他看到相册还有最后一页，便有些颤抖地点了一下6这个数字。 这一页还有三张黑白照片。 第一张是一个男人将莫长汀压在身下，轻轻吻上去的一瞬。上面的男人手机拿着快门线，必然是自拍。 第二张是两人裸露着，背靠着背，那男人一手抽着烟，另一只手下面依然伸出快门线。莫长汀则是眼神放空，看着照片左边的窗。 第三张是莫长汀一个人，在床上蜷成一团，一手环抱着膝盖，一手伸出巴掌举起来，他眼神里有一丝皎洁的坏笑，嘴角又有些甜蜜的上扬。 蓝海洋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想说点什么呢，其实看了那么多心里只有一句话:太美了。 换做自己，大概死也拍不出这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好的莫长汀吧。一瞬间他有点焦躁，心中那个影子又一次无限放大，在暗处嘲笑自己，继而想要吞噬自己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莫长汀说过，只有男朋友拍过他。 所以照片里另一个人就是他的前男友吧。 那这个跑到自己相册下面留言的人，究竟又是谁呢？ 第六章 蓝海洋合上电脑，直接把自己扔到床上，他大字型望着天花板，看见头顶的灯罩里有好些死掉的飞虫。“核桃……”他默念了几遍，又在床上侧了个身，把脚上的两只拖鞋甩了出去。 看作品的话，毫无疑问是莫长汀男朋友拍的。但是在自己豆瓣相册下面留言的“核桃”，好像又跟那个拍照风格有点不符，怎么说呢，有点可爱。 也可能是莫长汀拿男朋友的号去给自己留的言吧。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说明自己早就被莫长汀、或者他男朋友，给盯上了？可是自己有啥好盯的？蓝海洋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但又告诉自己可能也没多大的事儿，没准就是那俩人随便在豆瓣上逛，想看看校友或者未来校友什么水平，然后就留个言之类。啊，搞不好是嘲笑自己水平不佳呢。 他又回想着莫长汀在那些照片里的样子，就好像完全把自己交给相机后面的人一样，这是非常完美的拍摄状态，如果不是亲密如男友，想必也不会很容易达到。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当时莫长汀一口就答应自己做模特这件事也有点奇怪了。 这时蓝海洋才想起庄梓风，继而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傻冒？既然他说他有莫长汀的豆瓣账号，那问问他不就行了？不过这样一想刚看到的“核桃”很有可能就不是莫长汀了，不然庄梓风那种人，看到那些照片就算不生气，也肯定会在自己面前发一阵子疯了，或者，他心够大的话，早就把照片给自己看了也说不定。 蓝海洋在微信上给庄梓风传了个信息：“诶，莫长汀豆瓣叫啥？” 传完之后他等了一会儿，那边没立马回复，不知道又上哪儿玩去了。正好蓝海洋有点犯困，就把手机一甩，戴上眼罩睡觉了。这天他起的太早，跟教授进行了十分紧张的面谈，又修了图改了稿，又和庄梓风吃了饭，回来还看到信息量极大的照片，觉得已经耗掉很多能量了。 又过了两小时，蓝海洋是被热醒的。汗水从他头发滴到脖子上，脖子上滴到枕头上，然后汗衫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汗”衫，贴在他后背上让他浑身难受。在半睡半醒的时候蓝海洋觉得自己好像要化到床上了，实在受不了了才扯下眼罩，然后还无奈的发现自己肚子上裹了个空调被，缠的死死的。 有没有搞错？九月中了还这么热？蓝海洋有点恼火，跳下床去开空调，结果脚一踩地愣是没站稳，往前一冲大腿撞到书桌角。 “我去。”蓝海洋疼得弯了腰，伸长手臂去够墙上的空调开关。 今天秋天还来不来了？他想。 这时候微信来了，庄梓风打了两个字：干嘛？ 蓝海洋有点不屑的笑了一下，心想，我又不抢你的。但还是回了一条：“没事，就好奇，问问。” “就叫长汀。你去我主页看呗。” 蓝海洋从这语气里听出庄梓风有一点不高兴，心想什么玩意儿，我还偏要去看看了。 上了庄梓风的豆瓣，发现他也是万年没更新的。相册里上一次更新的还是他们大二的时候分组做的一个拍摄项目的一些花絮照。蓝海洋点进去，一眼就在一张照片里看到了自己。那个夏天d市最高温创了百年纪录，他们就在最热的那天去一个新建的社区公园拍片子。照片里蓝海洋手里端着个rollei双反，旁边的庄梓风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把相机举得高高，下巴骄傲地翘着。 蓝海洋笑起来，那时候的他和庄梓风跟现在都挺不一样的，而且都胖了，才三年而已。 他往下拉想看看有没有评论，结果果然就看到了“长汀”，头像不仔细看不知道，但刚看过“核桃”相册的蓝海洋触电一般认出，那就是最后一张照片里莫长汀朝着镜头伸出的手。 “未来的师兄，你们这是去拍什么呢？xd”果然是差不多一年前的留言。 蓝海洋呆愣了一下，赶紧点进莫长汀的主页，只见头像旁边的自我介绍栏里写着：“一个脱离你的人。” 大概对上了。 除此之外，长汀的主页就是他看过的电影和听过的音乐，至于相册，都是空荡荡的，连自己的油画作品都没有。如果这个号跑到自己主页，蓝海洋可能都会觉得是僵尸号。 就这样，蓝海洋掌握了一对旧情侣的豆瓣号，然而这时他才发现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事实证明那个“核桃”可能就是无意中查学校的小组，看到了自己的豆瓣，然后来拜访了一下而已。而这个“核桃”又正好是莫长汀的前男友，大概给他看过自己的豆瓣，于是那天莫长汀在等他下课的时候闲着无聊点进了前男友的主页，在他“关注”里看到了自己，于是过来看了一眼。 蓝海洋在心中把这些过了一遍，觉得理清楚了，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玄机和秘密，都是巧合罢了。然而一时间他居然有点坏心眼地想要问问庄梓风知不知道莫长汀的这些过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和庄梓风认识的越久他就越不想让他每天过的顺意，不过表面上他的举动都像是好友间的玩笑罢了。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呢？蓝海洋叹了口气，那家伙现在和莫长汀开始新的感情，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也不错。他这才不情愿地承认自己关注了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但他还是给庄梓风回了个信：“找到了，谢啦。” 过了几分钟庄梓风敲回来：“你找他有事？” “没有，无聊。你们在干嘛呢？” “看电影。” 蓝海洋知趣的没有再回复他。 下午那个尴尬的时间睡了一觉，蓝海洋知道晚上又要精神抖擞地熬夜了。他翻开电脑，“核桃”的相册依然还在屏幕上面。这次蓝海洋倒是从容地又打开了那些莫长汀的照片，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构图和光影，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核桃”的风格，当然莫长汀的表现力也浑然天成。 蓝海洋的目光停留在一张莫长汀一手撑着脑袋静静看着镜头的照片上，一年前的他眼神似乎比现在还要清澈一些，睫毛的阴影洒在卧蚕上，薄薄的嘴唇轻轻闭合着。他又凑近屏幕一点，发现仔细看的话他鼻梁上还有一颗微小的痣，恰到好处的可爱。蓝海洋不知不觉跟照片里的人做了一样的姿势，就那么端详着他，心想还好背后没人，不然一定觉得自己很猥琐吧。可是他也控制不住，已经在思考应该如何给他拍照、将他放在怎样的环境、穿什么类型的衣服、做怎样的表情…… 而他又会配合多少呢？自己又能拍出令他满意的照片吗？ 这个想法很快让蓝海洋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这是不曾发生的。他从来都只想要拍出“令自己满意的照片”，然而一想到莫长汀，他居然就会害怕自己让他失望、怕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或者说……自己？ 那天晚上三点莫长汀才爬上床，不过当然不是看了一晚莫长汀的照片。其实他觉得看够了之后，就去开了瓶啤酒，然后开始在稿纸上画一些构图的草稿。这也完全不是他的风格，一直以来他都属于临场型的摄影，虽然平时寡言不善社交，但在指挥模特的时候却异常活跃，在现场很会调动气氛。然而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他当晚就未雨绸缪起来，想象了无数场景，再想象如何把莫长汀“放进去”。棚拍和外拍他都列了好几个方案，记在纸上或是画下大概的设计。后来他好不容易打了个哈欠，一看钟三点了，第二天早上还要去图书馆打工，于是赶紧把稿纸随便糊到桌角，转身跳进了床。 第二天一早，调了从八点开始每五分钟一响的闹钟，结果蓝海洋毫无意外的愣是到最后一个八点半的铃声响起才艰难地爬起来，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周五，他九点到十二点的班，在差一分钟的时候终于半死不活地冲到了前台打卡。一起打工的美国妹子吓了一跳，问了句“你没事吧？”结果得到这个中国男生僵尸一般的假笑，本来是嫩白的脸色一下都被带苍白了。 蓝海洋的工作就是给人把要借的书扫个码，记入系统，然后隔一小时就跟美国妹子换班去后面的藏书区把一些还回来的书按照国会图书馆分类系统放进去。他自然是比较喜欢后者，因为不用跟生人打交道。一般来图书馆前台的学生还好，但偶尔也会碰到要求特别多的教授和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学校有关系的怪人。比如这天偏偏又遇到一个。 这白人女人四五十岁，瘦精精的，扎着一个松垮的马尾，穿着颜色黯淡的格子衬衣，一看就毫无教师气质。她走近图书馆的时候，蓝海洋一眼就扫到了，但假装还在低头看书，直到她走到柜台前方，他才缓缓抬起头：“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伪装着挤出一个应该是“热情”的表情。 “我是成教的学生，我们老师预留了一个dvd要我们来看。” “哦好，请问老师的名字是？” “dr.westin.电影系的。” “好。稍等。”蓝海洋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去办公区后面的预留柜里找碟。其实他很怕这种要别人等的时刻，一来觉得尴尬、紧张，生怕会找不到似的，二来之前遇到过好几次前面的人忘记还教授预留材料、后面的人又来借的情况，导致他得跟前面的人打电话问。对于他这种社恐，打电话是非常要命的。这回他一边手指数着教授们的姓，一边默默祈祷那张碟还在。结果在“w”那一栏里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都没有”westin.” 不会吧……蓝海洋心想，又要打电话催人了么……他垂着头回到前台，跟那女人说:“不好意思，碟应该是被别人借走了，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他战战兢兢地点开系统，输入dvd名，结果却发现碟昨晚已经被还回来了。 这就难办了，他又道歉，然后只好再次回去后台找，看了半天还是没有，他都绝望了，正巧今天办公室里老板也不在他没人问，只好又一次回到前台。 结果也巧，他低头的时候正好瞟到腿边的抽屉柜，上面一般是放不要的报纸的，结果他隐隐觉得下面好像露出个角，于是一掀开报纸，居然碟片上就写着“westin”。蓝海洋长舒一口气，赶紧拿起来问那女人：“是这个吗？” 《horade los hornos》,影碟封面上一个呐喊的人。 结果，谁知道这女的也没来由的“呐喊”起来了。 “你们图书馆的人白拿钱的吗？我教授只要我来拿碟，又没跟我说叫什么，你问我干什么？” “？” “找个碟要这么久吗你会不会做事情的？拿着我们学费的钱当工资，在这里混吃混喝？工作时间也不尽心在那看自己的书！找东西也找不到？找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到你在图书馆上班做什么？” “？？？” 蓝海洋整个惊呆了，虽然他也是觉得刚才来来去去有点让人等了，但至于被这么骂么？他脸上讪讪的泛红起来，一时间又不知作何反应，就看着那女人。 结果女人仿佛更来劲了：“你看着我做什么？你这种人就不配坐在这里！这里是学校，多学学怎么做人再来吧！”说完她碟也没拿，居然就那么气冲冲的转头，摔门而出。 大早上图书馆一楼的人不多，就那么十来个坐在电脑前赶作业的人，这会儿也都傻了，眼睛齐刷刷地扫过来，想看看是哪个倒霉催的今天上班。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错愕的中国留学生蓝海洋。早上刚进来还是僵尸面孔，现在变成关公了。 都疯了吧？他心想。作孽啊？ 这时候美国女孩儿回来跟他换班了，也不知道刚发生了什么。蓝海洋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然后转身把那张影碟插回“w”的盒子里，飞快地从美国妞身边走过，说了声：“回见。” 他几乎是竞走的架势来到了藏书区，周五早上没几个人在这，很多灯都没开，黑洞洞的书架一排接着一排，让他很有安全感。如果再往前走，就又是一排窗，能看到图书馆背面的小花园，一个鲜有人去、疏于打扫、有些荒凉的地方，但也有它破落的美。 蓝海洋双手扶着一个书架，把头深深埋了进去。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他为了挣点钱买相纸，逼自己找了这份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每次坐在前台都生不如死，但还是尽量笑着满足各种要求。虽然也会遇到奇怪的人，但大多数时候来的人都还是会很有礼貌的托他办事，即使不耐烦也不会失掉受过教育人的风度。然而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蓝海洋弓着背，在两排书架之间双臂忍不住都颤抖起来。他知道，他当然都知道，他非常自卑、非常害怕被批评，这么多年因为不爱跟人打交道，性格怪癖，只有庄梓风一个朋友，结果自己还要嫌弃他。他知道自己一点都不成熟，遇事只想逃避，包括这种时候受点这样的小委屈，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男生，在异国他乡都觉得无助到不行，像小孩子一样。 他也知道如果他是个美国白人男生，那女人断然是不敢这样跟他讲话。 但这就是在海外的留学生啊。 过了一阵，他在心里把自己的软弱责备了几百遍后，终于平静了一些，缓缓走去前面的窗边，想看看那个没人爱的破花园。 然后就那时，他看到那个早已不喷水的喷泉边上，坐着他的神仙。一身白衣，扎着小辫，默默地在抽烟。 白色的烟雾慢慢上升，莫长汀也随着那束白往天上看，结果就看到了眼眶微红、站在图书馆一楼窗边看着他的蓝海洋。 他们对视了很久，好像都在参透这一刻的对方在做什么、想什么。 为什么都满脸忧伤。 第七章 莫长汀赶紧在喷水池边点了点烟灰，朝蓝海洋招了招手，他眼神里的仓皇很快就转变成了关切，张开口，口型应该是在说：“师兄。” 蓝海洋也回过神儿，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也朝莫长汀招手笑了一下，指了指背后示意要回去工作，然后转身走了。他回到前台才想起来自己本来应该是去后面清理还书的，于是又推着一车书往藏书区走，这次没有去窗边。 可能是刚才过于过于憋屈又震惊，内心消耗太多精神和感情，蓝海洋现在脑子空荡荡的，里面即没有刚才那个疯女人、也没有莫长汀。他低头看着推车里一堆硬皮的画册，干脆拿起一本，顺势坐在旁边一张木头桌子上，拧开桌上自带的台灯准备看。反正今天没有老板监工，心情不好，偷偷懒算了。 他拿着的这本正好是国内一个男摄影师的影集，海外版，有很牛的纽约艺评人给他背书，把他说的像是中国摄影新时代的标杆一样，蓝海洋不认识这个摄影的，但是知道这个艺评人，不禁心生羡慕，或许还有一点嫉妒。蓝海洋本科的时候沉迷摄影，恨不得整个人住在暗房里，每天出来吃饭的时候都满身的显影剂味儿。然而到了后来终于想清楚了，他玩胶片，太烧钱，踏踏实实选能找到工作的专业算了。然后他研究生留校，选了个新闻摄影，想着以后至少能去个报社杂志社写写稿子拍拍片子，总比有上顿没下顿的自由摄影师强吧，毕竟他也没路子搞个什么摄影工作室。然而，曾经的自己，显然也是也做过一夜成名、或者就能有多点人看看自己作品的梦吧。 他翻开这本影集，看到摄影师介绍上写着本人是男同，纽约一所著名艺术学校bfa毕业，然后回中国发展了。也不算意外，他的被写体都是男性，裸露主题较多。他对模特身体和器官的捕捉颇为猎奇，有几张让蓝海洋想起罗伯特·梅普尔索普。他接着往后翻，看到一系列都是重点刻画生殖器的，重点观察了几张，然后又飞快的翻了过去。不是别的，只是他觉得这不是他所认为“美丽”的东西。很多男同摄影师执着于拍摄性相关或生殖器主题的作品，仿佛这些都是标榜自己的必需品一样。蓝海洋不喜欢，他讨厌追赶潮流一般的风格和人云亦云的审美。虽然他知道人家或许并没觉得自己是在追赶，而且自己连个出书的能力都没有，更没什么资格评论人家这种“艺术家”的。 蓝海洋懒得再看这本，于是瞄了眼书侧面的编号，准备起身放它到本来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书架上去，结果这时候只听“啪”的一声，面前好几盏白织灯一齐闪烁了几下，接着通了电流，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蓝海洋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门口，结果就看到了莫长汀。只见他一脸试探地研究着那几排开关，又看看亮灯的这边，然后看到了蓝海洋。 蓝海洋一时间好像被钉在了桌子上，并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然后莫长汀就仿佛带着一点小跑似的，朝他这边过来。 “师兄！”莫长汀小声叫他，然后下一秒还没等蓝海洋有所反应，莫长汀就伸出手在他师兄的头上沙沙地□□了几下，继而露出几乎可以用“天真无邪”来形容的笑容，仿佛刚在花园里抽烟时的一脸阴霾都是蓝海洋的幻觉一样。 蓝海洋一脸惊悚地看向此时比坐着的自己高出很多的莫长汀，他实在是意外他对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好像又被那笑容治愈了一下下，内心有些微的惊喜。 看到蓝海洋吃惊的表情莫长汀又笑的更好看了，转过来站到蓝海洋前面大概一米的位置，压低声音说：“师兄，刚才怎么了？” 他大腿正好抵着蓝海洋腿上那本刚才准备去还的摄影集。完全没觉得这时候的两个的动作和距离都有些暧昧。 “没事啊。”蓝海洋自然是赶紧装出一副没事人的表情，虽然自己都觉得假的可笑。他们俩刚对视了那么久，说没事也得有事了。不过他顺势加了一句，“你呢？一个人在那地方抽烟。” “这是我在这学校最喜欢的地方，外面都被小矮树挡着，只有一个缝可以进来，我不想让人看见我抽烟，不过真不知道师兄你会站在那儿，吓我一跳，这下好，没秘密了。” “不好意思，我在这打工啊～” “嗯，我知道，上次来也看到你在前台了。” “哪次？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唔……”莫长汀想了一下，说，“那天还没准备好。” 这话中有话，又让人不知如何接话。蓝海洋发现莫长汀讲话好像总是这样，偏偏自己也是个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这时候莫长汀低头，看到蓝海洋腿上那本书，封面其实看不出内容，莫长汀看了一眼就翻开了。 “我知道他，”他翻了几页，没看蓝海洋，接着说，“他在gay圈很有名。”说完这才从上往下看着蓝海洋的眼睛。 蓝海洋下意识地闪躲了，侧着脸，假装揉了揉鼻子，哼哼着说，“还行吧。”他感觉莫长汀在仔细看他，心里便开始打鼓，该不会被莫长汀误会自己躲在图书馆看这书吧？ 然而莫长汀没再说什么，又在蓝海洋腿上把书合上，拍了拍，然后一样坐在桌子上，坐在他身边。蓝海洋闻到旁边人脖颈里的烟味，心想他确实不像是会抽烟的人。 “师兄，有事情不要一个人憋着啊。”莫长汀悠悠地说，“看你脸色好差。” “嗯，谢谢师弟关心。”蓝海洋答，顺手把那本书扔进旁边的推车里，书很重，砸的哐当一响，他也吓了一跳，赶紧说了声“sorry”给莫长汀听，怕他以为自己在生什么气。 “师兄还是第一次叫我师弟呢。”莫长汀没有在意，侧过脸看他，看得蓝海洋有点发麻。“有什么事情，我们互相帮助啊，你说过的。” “你也是啊，一个人抽闷烟不好。”蓝海洋整理了一下情绪，想让莫长汀知道自己刚刚看到他在外面，也有在关心他。 “师兄不抽吗？我以为学艺术的都多多少少……” 蓝海洋家里有烟，之前也抽，但他从来就没上过瘾，说不抽就不抽了。 看他沉默，莫长汀也没说下去。只是把手放在蓝海洋肩上，轻拍了两下，然后跳下桌子。那好像是安慰，安慰中又有点幼稚的宠溺。蓝海洋抬头看莫长汀，只见他又抿嘴笑着，露出酒窝，眼神好像看穿了自己的懦弱，而蓝海洋，此时仿佛还能感觉到自己那紧皱的眉头。 太难为情了。振作一点吧。他对自己说。 于是他也跳下桌，朝着莫长汀后脑勺使劲推了一下，把他推得往前一颤，“行了，没大没小。我工作去了。” “嗯，加油，哥。”莫长汀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小跑着出去了。 这声“哥”又让蓝海洋眉眼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他依然搞不懂莫长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孩。 那天回家后，蓝海洋在床上躺着，觉得莫长汀确实像之前庄梓风说过的那样，是很善解人意会照顾人的人吧，就从他来图书馆找自己这件事就看出来了。然而他又想起莫长汀一个人默默抽烟的样子，分明不像是无聊的消遣。蓝海洋心里忽然有些失落，才见了几面，他就觉得自己被莫长汀看穿了，而莫长汀的事，他一无所知。 不过为什么要知道呢？他把头埋进枕头里，然而发现心又如同第一天见他从车里爬起来看着自己时那样，砰砰跳了起来。 这时候有条微信来了，他手机正好在枕头上，一下就给震到他太阳穴上来，把本来就在乱跳的心脏差点给震出来。 是庄梓风，且又是语音，蓝海洋一按下去那边就风风火火的大嗓门：“诶海洋，隔壁老王跟我说我们学院那湖南妹子过生日，请我们明天去玩。都一个院儿的不是外人，你有事没事露个脸呗。” 蓝海洋回忆了一下什么湖南妹子，然后好像想起来了，在他曾经被庄梓风强行拉去的几个中国学生聚会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长发、长沙口音挺重的妹子。庄梓风的朋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北方人居多，这妹子和自己是少数的几个南方人，两个省也比较近，所以他算是记住了。 蓝海洋回：”多少人去啊？我认识吗？” “唉就我们学院啊，你看我们系就我俩，传播系加那妹子和老王还有俩，然后视觉传达一个吧……唉你都见过的。” “行吧。”蓝海洋打字回去。 庄梓风其实每次有聚会都会来请一请蓝海洋，但是也习惯了十次有九次被他拒绝。今天收到个“行吧”他瞪眼确认了好半天，然后兴高采烈地发来语音：“那好，明天下午六点你开车来我家楼下接我啊！” “卧槽你个不要脸的，怎么又是我开车？”蓝海洋难得也发了个语音。 第八章 然而周六下午六点，蓝海洋的车还是准时停在了庄梓风家楼下。 他也不知道送人家女孩子什么礼物，干脆在家做了盆沙拉，到时候就当给大家加个菜。 他给庄梓风发了个“到了”，就坐在车里看手机，过了个十分钟庄梓风下来了，然后蓝海洋看见楼梯上莫长汀也在往下走。 庄梓风嬉皮笑脸的打开副驾的门，随即大叫：“哇海洋，还带菜呢！”那盆菜就放在副驾座位下面。 “你脚小心点。”蓝海洋说，然后抬眼正好看见车窗前莫长汀欠身对自己笑了笑，于是他也笑回去。莫长汀乖乖地开车门，坐到后面。蓝海洋看了看后视镜，确认他也坐好了，就开始挂挡开车朝着寿星家出发。 寿星女孩叫彭潇景，大家都叫景景。这还是蓝海洋在开车的时候才找庄梓风打听的，毕竟他实在想不起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到了人家楼下，庄梓风特别潇洒地甩了车门就往外跑，留下蓝海洋和莫长汀在车里面面相觑。庄梓风跑了好几步才想起后面还有俩人，包括自己对象。 庄梓风第一个进门，特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直接给了景景一个拥抱，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物，提高了嗓门说：“这是我跟我媳妇儿选给你哒，要喜欢啊~”景景特别开心地收下，然后眼神绕过庄梓风找他的“媳妇儿”。站在蓝海洋旁边的莫长汀一时间有些尴尬，歪了下脑袋，算是打了招呼。然而那份尴尬像是会传染一样飘到了蓝海洋脸上，他觉得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有些脸红，毕竟莫长汀也从没跟他说过他正式和庄梓风交往的事情，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俩明明还在桌上说他的坏话。于是莫长汀这磨磨唧唧的反应，顿时变得都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哦，然后我系里亲哥们儿蓝海洋，你知道的。”庄梓风接着介绍，“他死宅，今天为了你特意出山了，还带了吃的，够意思吧。” 蓝海洋端着沙拉盆朝景景笑，说了句“生日快乐啊。” 景景赶紧走过来，接过蓝海洋的沙拉，特别捧场的来了句：“哇好棒，正愁今天蔬菜不够呢！海洋哥太给力了！” 他趁机观察了下，这女孩儿个儿高，大概有一米七，留着齐肩的中长发，侧分着刘海，眼睛大大，挺有魄力。 他环视了一圈，发现景景家里客厅早已被装饰得花里胡哨，彩灯到处都是，墙上也沾好了“happy birthday”的气球。饭桌上除了自己的沙拉，有好几个披萨、几盒炸鸡、和各式各样的酒水，蓝海洋这才意识到庄梓风为什么要自己开车，估计他又要不醉不归了。 正观察着，好几个人从阳台上进屋了，原来另外几个客人早到了，都在阳台抽烟，蓝海洋认识里面几个男生，也简单地打了招呼，然后大家就算到齐，各自找地方坐下了。 庄梓风自然把莫长汀拉到身边坐下，莫长汀也不那么局促了，很快就跟旁边的哥哥姐姐们聊起来。大家都对他很有兴趣，毕竟是大一的小弟弟，这帮“老人”都自然而然想要宠爱他几分。 蓝海洋坐在沙发对面，和一个研二的师兄在聊他们系的教授，这时候景景走到他俩背后故意开玩笑说：“我生日趴，你们两个聊学习，真的是服了，就你们学霸噻。” 蓝海洋赶紧笑着赔罪，景景拿起一瓶啤酒就冰在他脸上，说：“喝喝喝。” 蓝海洋被冰的一哆嗦，不过还是赶紧接下，举手做了个干杯的姿势然后喝了几口，完了说：“我今天开车，就这一瓶意思一下了啊。” “是啊他要是喝倒了你们谁抬我回去啊，我可舍不得媳妇儿抬，只能靠我专属司机啊。” 蓝海洋白了他一眼：“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大家哄笑起来，但很快又回头各聊各的去了。 旁边的师兄看了看蓝海洋，又看了看庄梓风，眼里似乎有一丝异样的光。然后凑到蓝海洋耳边说：“本来还以为你俩有一腿的，整天一起进进出出的。” 蓝海洋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不过还好人家也没大声说。“饶了我吧，就他？躲都来不及。”蓝海洋和师兄碰了个杯。 聚会到了后半程就开启了扰民模式，屋里音响开起来，乱七八糟的酒水混搭起来，什么伏特加兑红牛，芝华士兑绿茶……一下就把一群平日里的好学长学姐们内心的不羁给调动了出来。蓝海洋要开车也不能喝，但又不想显得不合群，只好坐在旁边假装起起哄。 喧闹中他会偷偷看一眼庄梓风和莫长汀那边，他知道庄梓风疯起来亲爹都不认识，怕他照顾不好莫长汀。不过看样子大家也没怎么朝莫长汀下手，可能因为庄梓风一直把一只手臂搂着他。 结果蓝海洋旁边的师兄又给他抛出一个皎洁的眼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凑到他耳边说：“还说你对疯子没意思，一直看他呢吧？” 蓝海洋一时间很想把这师兄丢出去。但他转念一想，更严重的问题难道不是，这个师兄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男人？？？难道他常年不跟系里学院里的中国人密切来往，大家背后看他和庄梓风玩那么好，都以为他也是同道中人？？？这就误会大了。 没一会儿，大家慢慢都开始醉酒发疯，玩起真心话大冒险（真心话或瞎喝酒）。蓝海洋说你们玩儿吧我去阳台吹吹风，结果被景景按了下来：“到你你就真心话，我们不要你喝不就完了。” 蓝海洋无奈地留在了椅子上。 这会儿大家感觉更熟了，好几个人也大着胆子去撩莫长汀。一次猜拳莫长汀输了，他想了想说大冒险吧。一个师兄来劲了，带头喊：“诶我不管，疯子不准带喝啊！”然后就开始把几瓶东西乱搭配在玻璃杯里，调出诡异的颜色。 “诶等一等，他未成年吧？”景景也有点喝大了，跑到莫长汀身边把他一搂，亲切地问。 “我靠景景，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未成年不能喝啊？又不是美国人。”倒酒的那个人呛声。 确实，美国人合法饮酒年龄是21岁，这么一想莫长汀一个大一新生，确实还没到合法年龄。蓝海洋心想，看了眼莫长汀，只见他脑袋微微朝学姐身上靠了一下，感觉是那种姐姐们会喜欢的撒娇的方式。 “我21。”莫长汀说。 “诶？？？那不是跟我一样大？？？妈呀还一直当你小弟呢！”景景大惊，一把推开莫长汀。 “嗯，在国内上了两年大学，再转过来重新读本科的。”莫长汀说，“不好意思啊各位哥哥姐姐，装半天嫩，占便宜了。” “我去！喝喝喝！”于是新一轮劝酒开始，莫长汀笑得特别开心，把刚才那师兄调的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儿一口气干了。 轮到蓝海洋愣了，那也就比自己小一岁啊，怎么庄梓风也没跟自己说过呢？不过的确，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眼神看了眼莫长汀，正好莫长汀也看到他，抿嘴笑了笑，耸了耸肩。 游戏又转了几圈，总算轮到蓝海洋真心话了。 大家眼睛齐刷刷地瞪过来，吓了蓝海洋一跳，好像是等待被判刑的犯人似的。但他分明也看出大家眼神里也有些顾忌，如果一开始照顾莫长汀是觉得他年纪小，那么现在这份顾忌更像是因为“不熟”。不熟的人，不知道玩笑开到哪儿算个数，万一气氛尴尬了就不好了。 结果这时候庄梓风对蓝海洋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大家发话了：“诶，你们就随便问个，别太过了啊。”他知道蓝海洋参加这种活动已经很勉强，这种时候即使已经喝醉了还是会帮着好兄弟说说话，照顾他一下。 结果这一句一下让刚才蓝海洋边上那位自以为是的师兄来了劲，站在椅子上指着蓝海洋说：“这样吧，蓝海洋你说在这个屋里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蓝海洋心里骂了句脏话，心想果然以后还是不能参加这帮人无聊的聚会。但确实大家都已经给了面子，自己不说也不好，喝酒也不行。 打死他也不会说庄梓风，因为这个人确实不是他。 莫长汀？感觉也没到那份上，而且真说了肯定会很尴尬，外加正中那帮怀疑他是gay的人的下怀。蓝海洋是讨厌让别人“得逞”的人，这人设不能丢了。 其他人？算了都不熟，说了也没人信。 “那就……景景吧。”他找了个自觉万全的答案。寿星过生日，这样也让人高兴。 结果谁知大家又不乐意了。 “什么叫‘那就’啊？你这就不厚道了啊！”隔壁师兄说。接着其他人也起哄。 蓝海洋真是想给自己一锤，确实是不厚道，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答案被他下意识两个字给毁了。 “那我自罚一杯吧。”蓝海洋讪讪地赔罪，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景景，却发现看不出她那是什么表情。 “帮不了你了。”庄梓风摊手。 场面真是相当尴尬了。 就这样说好了只喝一瓶啤酒的蓝海洋，站起来把旁边人倒满的一大杯红酒一股脑干了。还好，红酒而已。喝完，他就说出去抽根烟，然后拿了桌上不知道是谁的一盒红万和火机，去了阳台。 关上阳台门的刹那，他又觉得自己干了件不合群的傻事，会不会让背后那一拨人更尴尬了。结果很快他发现自己担心是多余的，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见他走了，是可以玩的更嗨的。或者说，他这种嗨不起来的人走了，人家求之不得吧。 于是身后新一轮的强节奏音乐和男男女女的笑声又升腾起来。 蓝海洋其实没想抽烟，只是找了个理由出来吹吹风。屋里乌烟瘴气的，他一点也不喜欢。 此时已经午夜零点，蓝海洋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夜风徐徐吹来，很舒服，周六的夜晚显然到处都是开派对的学生，于是远处不时也传来各式各样的尖叫和欢声。蓝海洋抬头，发现头顶是一轮月华，月亮的边缘围绕着不同的颜色，像是彩虹一样，盯着看了几秒就觉得相当耀眼了，继而又觉得有点恍惚。蓝海洋从小到大都没“喝醉”过，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但这一瞬间，他望着天，觉得晕乎乎的。 这时候他知道有人拉开滑门也出来了，但是没有回头。 是景景。 “诶，海洋哥，没事吧，不好意思啊。” 蓝海洋确实没想到是她，赶紧站起来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啊，景景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很会说话那种。” 景景趴在前面的铁栏杆上，没有回头看蓝海洋。景景很能喝酒，现在身上酒味也很重，蓝海洋看她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自己干脆又坐回椅子。 “海洋哥单身吗？我下面好多学妹说你好帅，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人了。” “哈？”蓝海洋忍不住坐直，觉得自己这辈子除了小学的时候好像就再没听见过谁说他“好看”、“好帅”，顿时一脸懵逼。 “哈哈，就随便问问。也有人在后面说你和装疯子在一起嘛，但是我看他今天带莫长汀来，就明白了。” “明白啥？”蓝海洋忍不住问。 “废话，明白你们没啥啊！”景景回头，“其实我也感觉你不是他那一卦的。” 蓝海洋这时候在内心给这妹子点了一百个赞，心想还是女孩子好，女孩子善解人意，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啊！ 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难得对不熟的人解释了一句，“我大一谈过一个姑娘，不过处了半年分了，觉得没意思，后来一直也觉得没意思，就单着吧。” “果然是学霸。诶那个，你今天来我真的很高兴，感觉你都……不怎么参加活动。” 蓝海洋差点说：“其实我不来可能你们更高兴。”话到嘴边还是憋住了，那样自己也太不是人了。 结果在他还因为自己忍住的这句话在心里暗暗叫好的时候，景景突然转过身，细细的腰杆儿顶在铁栏杆上，头发随风飘起来，“我马上毕业了，会在这个城市实习，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试试？” 诶？这什么鬼偶像剧情节吗？自己活这么大，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了？！ 身后的滑门虽然关着，但里面大吵大闹的声音依然此起彼伏，没有人知道几米之外的阳台上，上演了如此这般的桥段。 但此时的蓝海洋呢，他眼神没往姑娘那儿走，只是又看了眼头顶的月亮、和月亮外圈的月华彩虹。他发现自己完全不想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好意，甚至还有点犯恶心。他又一想，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自己不是当隐形人那么久了吗？等等，该不会他们里面改玩儿大冒险了吧？ “你们改玩大冒险了？”他下意识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景景：“啊？什么？” “完了。”蓝海洋小声。 “你今天是要气死寿星两次吗？”景景感觉是被气笑了，把两手往天上一掀，无可奈何，但脸上还带着一丝友好的笑意。 “靠……不是吧……”蓝海洋拖长了音，“真的……？不是，你是不是喝多了……” “好啦我知道你靠实力单身的行了吧！”景景走近他，一拳头打在蓝海洋前胸，其实不重，一点也不疼，“我进去啦，你吹完风继续进来玩儿啊，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说完景景拉开滑门，对里面说，“海洋哥把烟都抽完啦，我回来啦！继续！” 蓝海洋心想，真是个好姑娘，而自己真是个精神病。 第九章 后来蓝海洋又在外面呆了会儿，还是进去了，他依然觉得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无所谓，但景景那么说了，他也觉得挺感激，还是进屋嗑瓜子去了，又跟大家玩儿了几圈，好像也觉得没意思了，大家就又分开活动，喝酒的喝酒，打电动的打电动。 到了下半夜，打完几盘电动的蓝海洋有点困了，环视一圈，发现后面有三个已经躺了，其中一个是庄梓风，他头枕在莫长汀大腿上，而莫长汀在玩手机。 “确定不在我这呆着么？”只听见景景问莫长汀。 “嗯，没事，我和海洋哥掺他回去。”莫长汀喝的不多，小声回答着，然后看了蓝海洋一眼。 蓝海洋“哦”了一声，起身走过去，“走吧，都挤在这儿也不好，我带他俩回去了。” “好吧，路上小心啊，喝酒了没问题吧？”景景关切地问，手搭在蓝海洋肩上。 “没事，那才多少酒啊？剩下这些人我就不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谢谢你们今天过来啊，哦对了，沙拉的盆子，我洗好了。”景景想起来，转身去厨房拿来玻璃盆，递给蓝海洋，她又看了看在沙发上的莫长汀和庄梓风，又把盆从蓝海洋手里抽回来递给了莫长汀，说，“你腿上那位说了要海洋哥抬他回去，不要你动手。” 莫长汀脸色稍稍变了一下，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不悦，景景没发觉，蓝海洋也觉得可能看错了。莫长汀接过盆，就拿手去推庄梓风的脑袋，边在他耳边说：“喂，起来，回去了。” 当然，庄梓风是没反应的。 “我来。”蓝海洋走过去，直接拽着莫长汀的手把他拉起来，然后往自己脖子上一扣，直接就把死尸一样的庄梓风抗在了身上。莫长汀一惊，继而站起来，锤了锤大腿，表示有点被枕麻了。 “那我们走啦。”扛着庄梓风的蓝海洋不好回头，直接喊了一声，景景赶紧跟过来给他们开门，莫长汀在后面又说了些客套话，就跟着一起下楼了。 九月的夜已经很凉了，不过扛着庄梓风的蓝海洋很快就出了汗，好容易三人来到车前，莫长汀直接打开后座的门说，“师兄，把他扔后面吧。” 蓝海洋就小心翼翼把庄梓风从脖子上卸下来，推进后座，再把他腿往里一塞，就去驾驶座了。莫长汀一手拿着沙拉盆，看蓝海洋忙完本来也准备去副驾，结果突然看到后座窗上有个毯子，就拿下来盖在了庄梓风身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然后抱着盆开了副驾的门。 “庄梓风就说你很细心，会照顾人。”蓝海洋待莫长汀坐好，对他说。然后启动了车，准备发动了放一放。 莫长汀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系上安全带。 “累了吧？”蓝海洋继续说，“不过庄疯子这个人呢，喝醉了还比较老实，死睡过去就完了，也不会酒后发疯啊乱性啊什么的，哈哈。” 莫长汀还是没说什么，搞得蓝海洋觉得是不是自己话多了，清了清嗓子又说，“那开车走了。” 莫长汀好像“嗯”了一声。 凌晨三点多的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黑色的柏油马路被路灯照得锃亮，街边的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的大招牌也全都亮着像是要闪瞎人眼，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耗费着全世界的资源。 蓝海洋开车的时候还是很集中的，他瞟了一眼莫长汀，觉得他可能累了，正靠着窗，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眼。 到了一个红灯，蓝海洋停下来，在后视镜里看到酣睡的庄梓风，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就像庄梓风说的，他俩是“亲哥们儿”，系里就他们****人，从大一开始就相依为命到现在。蓝海洋都不知道多少次接喝醉的他回家，安顿好了再默默离开，然后关了门就开始在心里骂他这个麻烦得要死的家伙。 每一次骂他都是发自内心的，但是对他好也不是装的，因为蓝海洋知道，庄梓风也是真的对他好。刚来的时候陪自己去考驾照、去练车、每次放假回来都要给自己带一堆北方特产、节假日总是主动找他吃饭，知道自己不爱跟人打交道，很多事情都帮他跑腿了……诸如此类的事情四年多下来都数不清。 可能在外人看来，他就是那个有社交障碍的家伙，还让庄梓风替他做这做那吧。 蓝海洋不知怎么突然笑起来，觉得自己可真的是个烂人，或许庄梓风对他的好应该让他更有感恩的心一点，但是他就是无法抑制的想要吐槽他很多东西。 绿灯亮，蓝海洋继续发动车，他感觉莫长汀在旁边动了一下，就好像睡着的小猫突然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哦对了，今晚自己好像拒绝了一个女生的表白。 其实景景那样的女生，看起来是不会主动告白的那类，漂亮、爽朗、自信，跟蓝海洋不是一挂的，可能也是有点酒精的缘故才来的也说不定。不过不管怎么说，女孩子先告白都还是挺难的事，而自己这个呆头鹅当时就当玩笑给糊弄过去了，可能真的是伤了人家心。 但就算知道不是玩笑，蓝海洋心想，自己也还是会拒绝啊。因为被告白的那一瞬间，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内心的抗拒和恐惧，还有厌恶。 他把车窗开了个小缝，让风吹进来一些，然后他想起大一时候的女朋友。那人没什么不好的，还是老乡，个子小小，说话声音也小小的，是那种大个子男生都会喜欢的小鸟依人型。但日子久了，蓝海洋就总觉得她碍着自己了，每天问东问西，都不让他安静做事，甚至表现出很崇拜自己的样子。然而蓝海洋知道，她明明就很厉害，很聪明，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委屈她自己来“崇拜”身边这个一无是处的男生。慢慢他就嫌弃了，他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要这样伪装和降低自己只为了跟男的在一起，根本没必要啊？ 于是他们就这样和平分手了。第二学期，女孩就转学了，说是去了她亲戚在的州，两人断了联系。 然而他难道就因为这一次短暂的爱情就变得讨厌女生了？不会吧？蓝海洋问自己，觉得只是和景景聊天的话也没什么，但是如果考虑到再进一步，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换一个人呢？也不能。 蓝海洋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从未出现在脑内的想法：我该不会弯了？ 又一个红灯，一个急刹车。把旁边的莫长汀吓醒了。 “啊，抱歉，踩急了。”蓝海洋赶忙道歉，结果后面的庄梓风此时也发出一声奇怪的□□，把前面两人逗笑了。 “师兄，还没到吗？”莫长汀刚是真的睡着了，现在正揉着眼睛，拉伸了下身子。 “快了，下一个路口。这条路就是红绿灯多，大晚上的干脆都绿了得了。” 绿灯亮，蓝海洋继续前行。 “师兄，对不起啊。”莫长汀突然小声说。 “怎么了？”蓝海洋莫名其妙。 “就是……我和庄梓风的事情……”莫长汀看着右边窗外。 “诶？跟我对不起干嘛？我知道他一直在追你，他跟我说过。但我说他坏话说习惯了，你别往心里去才是。” “不是……就是我之前都没跟你说，感觉今天略尴尬。” “嗯……还好。想好了就在一起，他人挺热情，很多地方都能帮到你的。” 蓝海洋心想，这下这两人交往的事情，在自己这儿才算正式定了吧。车到了庄梓风家楼下，蓝海洋拨到p档，看了看后座沉睡的人儿，想着还要抗他下去，心里直翻白眼。 他褪了安全带，然而看莫长汀好像还没有要动的样子。于是蓝海洋转头看着他，只见莫长汀低着头，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 “哎呀没事儿~”蓝海洋突生怜惜，揉了揉旁边人的脑袋，这时候他早把小辫子放下来，头发摸起来有些毛糙，但又很干爽，“以后有事还是来找哥呀。累了赶紧回家睡，我把疯子搬上去。” 说着蓝海洋把手伸过去“啪嗒”一下解开了莫长汀身上的安全带，轻轻顺好放回右边的槽里，一个相当亲密的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势。 “庄梓风果然还是对的。”莫长汀依然低着头，默默地说，像是自言自语，但是又足以令蓝海洋听见，“核桃说的也是对的……” 莫长汀抬头，眼眶有点红。 而左边的蓝海洋也楞了一下，嘀咕：“你说……核桃？” 第十章 蓝海洋当然知道这个“核桃”，并百分之九十九确定那是莫长汀前男友，什么叫“核桃说的也是对的”？难道核桃认识他？蓝海洋想多问问，但是这个节骨眼上问什么好像都有点不看人脸色。 于是他又揉了揉莫长汀的脑袋，别的没说什么，下车，走到后门，潜进车里把庄梓风拉出来，直接往背上一扛，说：“长汀你先去开门。” 庄梓风趴在蓝海洋身上的时候有点儿醒了，蔫蔫地说：“诶~~大宝贝儿，你又送我啦~~爱你……嘿嘿……” “一边儿去！恶不恶心？”蓝海洋嫌弃道，“重死了。” 庄梓风发出干呕的声音。 蓝海洋：“我现在就撒手你信不信？” 庄梓风在他脖子上贱贱的蹭了蹭。 好容易抬到二楼，蓝海洋和背上那位跌跌撞撞进了门，他驾轻就熟的往庄梓风房里进，一把将他丢在床上。床铺上乱糟糟的，衣服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是干净的还是脏的，总之现在都被庄梓风压在身下，估计一会儿就全给压皱了。 要是平时，蓝海洋会打杯水过来，坐会儿再走，但是今天他丢下庄梓风后站在床边俯视他，突然就开始想庄梓风和莫长汀会不会在这里这样那样过的画面，顿时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我走了，你要累了自己先去睡吧，他这么躺着也不会死，醒来就好了。”蓝海洋扶额，转头对莫长汀说。 “嗯，谢谢师兄，后面我来就行。”莫长汀这时手上已经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蓝海洋，他总是在这样的小事上让人很舒服。 他把蓝海洋送到门口，倚着门框看他下楼，直到看着蓝海洋用车钥匙开了锁，车灯亮了两下，他才往外跑了几步，对着楼下说：“师兄，开车小心。” “嗯？”蓝海洋回头，看了眼扒在楼梯铁栏杆上的莫长汀。楼道的小灯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照出他显而易见的疲惫不堪和隐隐一丝的无可奈何。 蓝海洋挥了挥手，小跑着进了车，闪了两下灯算是再见，然后起步开走了。 回到自家已经四点多，蓝海洋觉得身上都是烟酒味，又没力气去洗澡，干脆就躺沙发上想睡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看到莫长汀在他刚刚开车期间发来的信息：“师兄，核桃是我前男友。” 蓝海洋呆呆地看着手机屏，直到把它给看熄了。这条没什么上下文的信息，是想跟他开启一段话题还是只想解释刚才的故弄玄虚？ 蓝海洋实在不知道回什么，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准备睡觉，然而在这二手的皮沙发上折腾了半天，他觉得燥的不行，一点困意都没有。 手机就在离自己一臂的距离，睡不着自然是又拿过来。结果又一条信息来了：“师兄，生气了吗？对不起。晚安。” 蓝海洋心想这孩子都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了？为什么又说对不起？他按着太阳穴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小孩敏感，该不会是自己刚才忙着抗庄梓风没理他，觉得自己生气了？ “生什么气？”蓝海洋把这四个字打在屏幕上，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发信息毕竟不自带语气，就这么发个问句好像会更让人误会。他想了想，又重新编辑了下：“没事，遇到什么事情跟哥说，咱们互相帮助啊。睡吧。”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回复反而让蓝海洋心中突然升起一点美美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尽量想在莫长汀面前塑造、或者保持一种“好师兄”的人设，如果因为这样莫长汀能多依赖他一点，他就会很高兴。至今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每次都有种“你知我知”但是互不捅破的默契和冒险感，这让蓝海洋有点心动。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行为好像有点像庄梓风，装模作样的，只是为了保护内心一点小虚荣和小自卑。不对，庄梓风肯定只有虚荣，没有自卑。 思绪到这儿，蓝海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刚刚被一路红绿灯给冲淡了的一件事。 “我该不会弯了？” 不过这个想法再次出现在脑中的时候，蓝海洋自己都被逗笑了。不喜欢女人不代表就喜欢男人，自己这不犯了做学术研究之大忌么。他和庄梓风在一起的时候是感觉很自然很舒服，但不代表他对他有性趣；他也喜欢看莫长汀，觉得他漂亮、可爱、懂事，看着就心情好，但这也不代表他对他有性趣。从小到大，喜欢漂亮的人和事物的蓝海洋，好像从来也没上升到“性”上，除了跟之前唯一那个女朋友，但人家走了，他也没什么留恋。 他想，果然还是自己的问题，就是怕跟人太熟了，嫌人家碍着自己了。 睡也睡不着了，蓝海洋干脆从冰箱里又拿出一瓶啤酒，粉色的。说起来，这瓶还是上回庄梓风拿来的，而他那边又是一个妹子去他家玩儿的时候带去的。不然俩大男人怎么也不会买这看起来粉嫩嫩的玩意。放了一阵子，不喝也不好，蓝海洋就撬开喝了一口，结果根本说不出是什么味儿，不好喝。 其实蓝海洋在学校跟心理医生聊天的时候也提到过这个问题，起因是医生都会例行公事的问一问最近的性生活。蓝海洋基本都说他偶尔自己解决就算了，但是对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他人真的没什么兴趣。医生说，你要不要试着多社交一下？蓝海洋拒绝。想想其实他刚来美国的时候还是会参加些活动，朋友也比现在多很多，但是日子久了就慢慢淡了，自己也不想去维持，他总觉得正是因为“拥有过”所以才不想去强制社交了。 “你要不要参加一下group therapy？就是一拨跟你差不多想法的人、有一样烦恼的人，每隔一段时间聚一下，聊聊，我们学校这个项目做得挺好的。” 这话蓝海洋听过三个心理医生对自己说，每次听到就来气，表面上不好直接拒绝，就总是面露难色地说：“这啊……不好吧……我再想想……”但这些医生听到之后就会继续开启攻势一般，说：“真的，group therapy，你试试，毕竟大家都会理解你的。不然你就先试一次，然后觉得不好的话你再回来跟我单独约。”蓝海洋简直怒不可遏，心想你们到底是想把我推走还是想逼死我？我要跟一群人聊天我还来找你们干嘛？于是通常他回家就把跟这些医生下一次的见面时间都给取消掉了。 他现在经常见的一个医生是还没有给他提过这个建议的人。这个医生不会逼他，总是静静听他说话，边听边在纸上写些什么。但是上周见面的时候，医生其实也说过：“你要不要试一试跳出舒适区一点点，一丁点？” “你别说group therapy啊！”蓝海洋警惕道。 “不不，我是说，你可以试试跟不认识的人聊聊，在网上之类的。这样不会影响你什么，你也不会受到伤害。” 蓝海洋听进心里了，不过比起跟生人聊天，他可是去了景景的生日趴啊，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做的相当好了。 又喝了一口粉红色的啤酒，依旧觉得难喝，他只好跑去水池边倒掉了。然后突然产生了新的想法—— 我要不下个交友软件试试？ 不然我下个男□□友软件试试？ 其实蓝海洋的理由比较直接，他完全不想跟女性聊天，跟同性随便聊聊，至少没压力吧。 此时已经五点多，他有点困了，但还是打开了app store，搜了几个关键词，找到几个app，选了个好评比较多的一个下载了。 一打开这个app就是各种各样风格的男人自拍，还是属于比较模式化的类型啊，他想。不过其实注册页面就还是挺清新干净的。他一项一项的把自己资料往里输，名字当然是化名，年龄写小了一岁，然后系统要他选注册的目的是什么，有交友、寻觅伴侣什么的，蓝海洋选了交友。接着又要他选是1还是0还是0.5还是保密，蓝海洋选了保密。到了头像环节，他在网上随便搜了个芒果传了上去。 最后，软件询问他要不要开定位，蓝海洋思考了良久，选择了“不开”。 系统强迫他关注几个人，蓝海洋看了看，有健身卦的，有跟庄梓风差不多让人一看就很想揍一拳的，也有特别纤细的，他一个也不想关注，结果发现不关注就进不了下一步。行吧，选了两三个庄梓风型的。 他这样能交到朋友才怪呢。 然后就能正式开始使用app了，他滑了滑主页，发现fo的那几个庄梓风兄弟都是在秀恩爱的。 蓝海洋扶额，觉得自己是不是喝多了。 他突然有点好奇，想说反正也没公开自己是谁也没贴照片，要不就开一开附近的人，说不定还有意外发现呢。 于是他做贼似的去开了定位，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附近有好几个“同道中人”。 蓝海洋按顺序点进去，有三个应该是中国人，头像都比较模糊。他们都没在主页发过什么东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爱好之类。可能就是纯拿来约的？不过本来这种app，蓝海洋也没有做过多期待。 看完了这三个，蓝海洋实在困得不行，终于倒头睡着了。 再次睁眼是周日中午十一点半，蓝海洋头痛欲裂，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明明前一天没喝什么，怎么熬个夜都这么要死不活？他从沙发上滚下来，准备去浴室洗澡，结果发现手机上三条信息。 他拿起只剩百分之五电的手机，看了眼，才想起来今晨睡前发神经下了个交友app。然后现在，他看过的那三个人，全都来信息了。 第一个：“芒果弟弟，1还是0啊？我0.5，今天全天有空，随时联系。” 第二个：“约吗？“ 第三个直接发了张一早上让蓝海洋完全不想看到的照片。 蓝海洋胃里突然一阵翻滚，丢了手机就跑到厕所，抱着马桶吐了五分钟。他昨晚本来也没吃没喝太多，现在恨不得胃酸胆汁都给吐出来，趴了好一会才颤抖地举手去冲马桶。 不行，受不了，卸载。 冷静了之后，蓝海洋洗了个长时间的澡。他本来以为洗澡的时候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但其实真正冲着热水他大脑一片空白。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出来，然后舒舒服服跑进屋大字型躺在床上，终于觉得神清气爽，气定神闲。 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如释重负感，却好像是搔到了蓝海洋心中最痒的地方，让他觉得舒服得不得了。他不知道如何正确形容这种感觉，就是强迫自己做一件事，做了、被恶心到了、然后彻底删除，这一系列的动作让他非常爽。就好像虽然杀人犯法不能干，却一转头找到了一个更解恨的发泄方式一样。 于是他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把手机充上电，又下了一个交友app，这次是什么性向都有的那种。 图标上的甜甜圈挺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爱，进去之后照例也是要输入自己的信息，蓝海洋一一输入，年龄写大了一岁，名字也是随便取了一个，接着传了一样的芒果当头像，最后到了开启定位那一步。 然而他又卡在了这一步，因为一时间他不知怎么，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发生的事情、或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比方说刚被自己点了赞的女孩会不会就是迎面走来的那个人、比方说被自己“刷”过去的那个女孩会不会是下一节课的同学，又比方说，会不会有人在这个app上看到他、正好发现自己认识他，然后在背地里讥笑他，觉得他猥琐、loser、社交障碍之类…… 这些听起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蓝海洋心中登时被无限放大，他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想起曾经和女朋友躺在床上，看她翻她发小的微博，评论人家的男朋友这不好那不好，然后咯咯的笑着钻进他臂弯里的画面。她走了以后，会不会又在别的男人身边嘲笑当时的他呢？会的吧，毕竟他哪里都比不上那女孩，还恶人先告状一样把她推走了。 蓝海洋翻了个身，结果手机上恰好有人传来昨晚的合照，他看着照片中间景景的脸，笑眼眯成一条缝，一只手轻轻搭在自己肩膀上。那是刚刚过去的夜晚、月华下有景景纤细的身姿、碎碎的头发、靠着阳台晃着的长腿、还有一拳打过来时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然而为什么，他现在连想想都觉得生理排斥到不行呢？ 他长按app，把它删掉了，然后又一次冲进厕所，吐了老半天，吐到什么都没有了。 站起来的时候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丑陋透了，可是又一次的，他觉得很爽，就好像又杀掉了一个讨厌的自己一样。 然而他也想要美好的东西拯救他。 第十一章 周日剩下的时间蓝海洋一直都躺着，然后又翘了课，接着躺了个周一，因为他发现自己发烧了。 一个不爱社交的人，参加了一个生日趴，结果就卧床不起了，很能理解吧。 周一一整天庄梓风都没消停，给他发了微信、打了电话，但蓝海洋都没有理。蓝海洋吃了药，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醒醒睡睡，不知道是在现实还是梦里。但是晕乎乎、飘飘然的，好像也很舒服。 结果到了晚上庄梓风就杀过来了，敲了十五分钟门，蓝海洋才晃晃悠悠去开。打开门看到庄梓风，“啧”了一声。 “你干嘛啊？怎么了？” “有点发烧。”蓝海洋都没看他一眼就径直往屋里走，准备继续躺床。 “发烧也要吱个声啊，唉我看看——”庄梓风伸出手在蓝海洋额头上摸了一下，又在自己额头上对比了下，是挺烧的，于是就配合着推他进屋。 “吃药了？” “吃了。”蓝海洋躺下，侧过身，懒得理他。 “你怎么回事啊？免疫力是不是太差了？之前放假刚回来不也发烧了？” “哦，有吗？” “唉你这人真的是！”庄梓风埋怨的语气，然后站起来给蓝海洋掖了掖空调被。 “哎呦你别像老妈子一样啊，发烧而已睡一觉就好。”蓝海洋伸出手像赶蚊子一样挥了挥。 “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啊，死了都没人知道。” “哦，这不有你来帮我收尸么。”蓝海洋说着，自己突然笑了。 庄梓风笑不出来，锤了一下蓝海洋的被子，说道：“你妈上次来，可是说了要我罩着你的。你一个人别做傻事啊。” 蓝海洋还是背对着庄梓风，心想这人怎么连我妈都扯出来了，但确实，之前他妈从国内过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抓着庄梓风嘱咐了半天，谁叫他身边好像只有这一个朋友呢。庄梓风巨蟹座，是有点老妈子的性格在里面，表面上没心没肺，但待人确实真心。蓝海洋想了想，终于还是转过身，看着庄梓风说：“我能做什么傻事啊？就是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算不算啊？” “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总是往医院跑。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兄弟说的？” 这他还真不知道，疯子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老往医院跑的？ “你有时间还是多照顾一下自己家里的小朋友吧。”蓝海洋转个话题。 “他啊……也是个麻烦的主儿。用不着你说，我也照顾着呢。”庄梓风叹了口气，好像在提自家熊孩子一样，但明显话中有话，不知道是想要蓝海洋继续问呢还是假装不知道想糊弄过去。 蓝海洋倒也想问，但是药劲上来，真困了。 “我想睡了，白白。”他又翻过身去。 “唉，行吧，再见。”庄梓风站起身，轻轻关上门，自觉离开了他家。 蓝海洋还是心存感激的，这一觉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烧就退了。他早上有摄影课，正好也不想翘，就整理了一番，带着相机出门了。 到了教室才知道今天的任务是参观本科油画系的画室。本科生每学期期中和期末都有个联展，他们新闻摄影系都会从头开始跟进一下，算是帮校报一个忙。蓝海洋一想，那应该能看到莫长汀了。 整整两层楼都是油画系的地盘，走进去就是浓浓的颜料味道，然而这空间颇为压抑，像个迷宫似的，被米白色的隔板分为一个个小单间，每一间又都被布帘挡住门，以保证学生的隐私。 如果是可以参观的隔间，学生会在帘子上做个标志，然后他们这些人敲一敲就可以进去。当然其实也有那种特别想要表现自己的学生，看到采访的人来了，直接就把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子拉了起来，热烈欢迎。 蓝海洋就喜欢这样的学生，不用他去敲门，直接进去讲话。本来只是个学摄影的，现在强迫加了采访的任务，对蓝海洋来说已经相当致命，还要去挨个儿敲门征询同意，这种事能少一件是一件。 就这样他从大四的画室开始看，有的学生看到他在门口就直接过来打招呼加介绍作品了，蓝海洋总是装作兴致勃勃地听着，做做笔记，走之前再拍几张照片，皆大欢喜。然后是三年级、二年级，一样的套路，最后他下了一层楼，来到了一年级的地盘。 狭长的走道，两边都是一格一格的画室、各种风格的帘子，蓝海洋还是先看那些开着帘子的，不过一年级毕竟也没太多作品可以直接上来就介绍，所以大多数人还是认真画着自己的画，并不在意他的存在。有的人看见了会点头打个招呼，蓝海洋就走进去，问问人家开学感觉怎么样、画什么类型的作品。 绕来绕去，蓝海洋已经找不着北，前后左右都是五颜六色的帘子，好像里面都关着不同性格的小野兽似的。蓝海洋是想找莫长汀，但是看了好几个档口，都没看到哪里写了他的名字。 然而也是巧，就在他泄气之时，背后的帘子里发出点动静，接着打开了。他一回头，正好看到莫长汀弹出一个脑袋，像是看到什么惊奇物种一样看着他。 蓝海洋一下就激动起来了，嘴都张成“o”型，想要打招呼又怕吵到别人，于是压低了声音说：“你在这儿啊！” 莫长汀：“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啊？” 蓝海洋：“我、我上课过来采访。” 莫长汀：“哦哦，是听老师说过今天有人来取材，不知道是你诶。” 蓝海洋退回去，指了指莫长汀的帘子，意思是问能不能进去看看，莫长汀赶紧把帘子挑开，把他师兄接进去。 大概九平米的空间，靠墙的位置已经层层叠叠放了好几块画板，比刚才蓝海洋看过的其他几个一年级人的画室里要丰富很多。最外面的一副还是他熟悉的风格，简约又现代。 旁边则是稍小一些的画作，风格就十分不同，有花也有普通的静物，应该是课上练习画的。蓝海洋踱了一圈，莫长汀就在他身后看着他，蓝海洋转过头，莫长汀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很烂？” “怎么会？”蓝海洋深吸一口气，从第一天看到他的那副神经质一样铺满细线的画布开始，他就觉得特别，虽谈不上惊艳，却值得为之着迷。蓝海洋指着那副最外面的画布说：“这是你风格了吧？” 莫长汀一怔，想起他可能看过自己第一天在机场带来的那幅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其实现在就把风格定了不太好。老师也不喜欢。” 蓝海洋看着画，表示赞同的“嗯”了一声。 “能看看你现在在画的吗？”他又回头，指了指画室中间的画板。 莫长汀点头，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蓝海洋走过去，莫长汀稍稍移动了一下给了他多点位置，然后一张意料之外的画板就展现在蓝海洋眼前。 与其说是油画，倒不如说是雕塑或者装置。这么说是因为这是一个三维的作品，不是平面画上去的，而是用一层一层的帆布板和其他材料叠加起来的、一个有些厚度的作品。最下面的帆布上是全黑的背景，然后在它上面铺上了同样是黑色的木条、三角型的木板；继续往上叠加的是一些别的材料，像是铁丝网、铜片、铝片、锡箔纸、螺帽等等。有“面”的物品都混乱重叠着、扭曲着、穿插着，而那些构成“点”和“线”的物品则是纵横交织着，甚至是被深深扎进别的素材里，整件作品看起来像是一朵爆裂的工业之花，压抑的同时又充满情绪和被禁锢的秘密。 如果说第一次看到的那副油画让蓝海洋小吃了一惊，那么现在面前的这张不算大的20x24英寸的画板上所涵盖的复杂信息，不仅让他大吃一惊，更是让他对莫长汀这个人产生了一丝畏惧。他被这压抑中的张力深深吸引着，觉得好久没看过让自己如此想要沉浸进去的东西。 片刻，他才侧过头看莫长汀，只见他也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这张画布，一手托着腮，没什么表情。然而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睫毛轻轻扇在泪袋，好像又是在传递什么只有自己知道的信息给前面那个他亲手制作的怪物。 接着，在蓝海洋的面前，莫长汀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抽出一跟细铁丝，像是拿着一把匕首狠狠插进爱人胸口的悲剧主角一样，狠狠地进去，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完全插入这“怪物”的心脏。 完成这一动作之后，莫长汀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又退后几步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作品，说：“师兄来了真好，本来卡在这儿了，现在知道怎么结束这幅画了。” 蓝海洋端详着此刻的莫长汀，他有一种近乎残忍又无力的美，让他突然想起“核桃”照片里黑白的他。那样眷恋的眼神，像是长出了长长的藤蔓，捆住了他自己、也捆住了镜头后的人。此时莫长汀眼神里有着一样的东西，与面前这幅画紧紧缠绕在了一起。蓝海洋一瞬间有种被击垮的感觉，他心中涌起火焰似的，非常想立刻就把莫长汀放进自己的取景框里，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取景框里。之前他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画出的拍摄场景、光影、摆设，顷刻全都没有了用处，因为他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一片更加适合他的风景，那是尚且存在于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心里的风景，然而却是不属于他的风景。 蓝海洋就像丢了魂似的，打开莫长汀画室的帘子走了出去，留下莫长汀一人在这小空间里，若有所思，又觉似曾相识。 那是他的前男友“核桃”每次灵感来了的时候都会露出的神情，一样的惊惶和无助，然后在眼神里化作深深的依恋和无奈，然而他们自己感觉不到，只有莫长汀看得出来。 他深深迷恋着男人这样的眼神，那是为他而生的、是只属于他的。他甚至觉得如果不能创作出令男人露出这样眼神的作品，他生不如死。 然而他就是活在这样的生不如死中，一年了。 他眼神送走了蓝海洋，又转回来看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那就是他挣扎的心，一层一层，创造一个人、覆盖一个人，赠他骨架、赠他鲜花，最后人去楼空，却不知如何了断。 结果蓝海洋就这样来了，给了他一把锋利的匕首。 蓝海洋走到楼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常。那一瞬间他觉得如果再不离开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因为他竟然非常想把面前这个人占为己有，紧紧抱住、甚至去扼住他的喉咙。 蓝海洋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坐在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把相机从脖子上拿下来，开始翻刚才的照片，想以此来平复这来得毫无征兆的激情，然而翻来覆去，什么也没看。 此时的莫长汀跑到十楼的窗前往下看他的师兄，本来已经拿出手机发点什么，想了想又收回了口袋。他脱下工作时穿的那件被颜料弄得五彩缤纷的长外套随意挂在同学隔间的门口，回过头直接跑去了电梯间，按了下楼键。 到了一楼，莫长汀冲出去，蓝海洋已经不在了。 莫长汀左顾右盼，完全找不见人影，他便开始往图书馆跑，往那个废弃的小花园跑。 再度看到蓝海洋的时候，莫长汀愣了半晌，他披荆斩棘一般掀开遮住后花园的灌木，然后看到蓝海洋一个人蹲在图书馆外墙的墙角，呕吐着。 “师兄！”莫长汀跑过去，蹲在蓝海洋身边，“怎么回事啊？”他轻轻拍蓝海洋的背。 蓝海洋觉得狼狈，转过身，一只手还推开莫长汀。 “师兄你不要这样子，是不是刚才就不舒服？”莫长汀去抚摸他的脑袋，然后一直抚摸到背上，轻轻说，“我等下去买个水，送你回去。” 蓝海洋又狠咳了几下，感觉吐完了，正想把涣散的大脑给整理整理，这时候莫长汀突然把头贴过来，在他头上顶了三秒。 “你发烧了。” 是又烧回来了。脸是烫的，脖子都是烫的。 莫长汀把蓝海洋扶起来在喷泉边靠着，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他，顺便叫了uber，执意要把他送回家。 蓝海洋并不是喝醉酒的庄梓风，虽然发烧了但走路还是没问题的，意识也清醒，不过是头痛而已。下了车他一边谢了莫长汀，一边说他小题大做了，自己其实周日就病了，躺了两天了，今天感觉好就出门了。 莫长汀没说什么，等蓝海洋开了自家大门，就跟着一起进去。 蓝海洋要他先在沙发坐下，自己去厕所洗脸漱口。正要出来，又感觉身上挺味儿的，于是从烘干机里拿出早上出门前烘好的一件白t恤穿上。他走出厕所直接去厨房烧水，想说一会儿吃药，结果发现水已经烧上了。他一回头，就看见莫长汀正盯着自己，用他依然读不懂的表情。 他只好走过去坐在莫长汀身边，勉强的笑了笑，说：“谢谢啊，怎么这么会照顾人，怪不得庄梓风那么嘚……” “嘚瑟”的“瑟”还没说出来，蓝海洋的双臂被一双颇为有力的手给按住了，紧接着头又被顶住。他吓了一跳，眼睛下意识地闭上，身子都往后斜了下去。他感觉到莫长汀冰冷的额头，很舒服，于是又微微睁开眼睛。此时莫长汀扑扇的睫毛仿佛都快要扇到蓝海洋的脸，两个人又都是高高的鼻梁，挨得很近很近。蓝海洋连呼吸都忘记了，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下一秒，他的嘴唇就被捉住了。 那是什么感觉呢？像是两片春天的嫩叶，轻轻触到自己的唇上。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嘴唇又被含住了，像是有小猫，在小心翼翼地舔舐着牛奶。接着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呼吸，便轻轻张口，结果刚吸进薄薄的一口空气，莫长汀的舌头就伸进来，无比温柔的探寻。蓝海洋本来撑着沙发的手就有点抖，这下被莫长汀吻的整个人都酥软下去，发出几声轻吟，干脆投降躺到了沙发上。 莫长汀被他这么一动停下来，缓缓拉开距离的时候还有一丝唾液连在二人嘴边。蓝海洋被莫长汀俯视着，这是他没有见过的角度。莫长汀头发微垂下来，脸上泛着眷恋的浅红，有点像他那天没有喝完的酒。两人胸口都剧烈地起伏着，嘴角也是诡异的弧度，刚刚吻过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蓝海洋有些云里雾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莫长汀，他此刻并没什么力气，脑子里也一边空白，但是他还是使了点劲儿，把手从莫长汀的手里抽出去，然后抬起来，去拉他的衣领。 嗯，别的不知道，但他还想要，想要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到这为止，过节一口气都发上来算了。 第十二章 莫长汀见状，握住蓝海洋的手缓缓按下去，俯下身又去吻他，他自觉经验老道，有把握让师兄感觉舒服。 蓝海洋的舌头确实在配合着，腰身甚至都有些颤抖。然而这时候莫长汀突然想，他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定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于是眼神一暗，慢慢离开了面前人的嘴唇。 他看见蓝海洋正迷离地看着自己，喉结的起伏还暗示着渴望，但眼神里确实是涣散的。 “师兄，先缓缓，你烧糊涂了。”莫长汀依然撑着蓝海洋的双手，拉开一点距离看他，轻声问：“那个，你家药箱在哪？”然而还没等回音，他就从沙发上下去，转身进了厨房。 蓝海洋感觉身上的重量没了，这才稍微缓过神来，脑子里像是灌了铅，半晌才触电一样去碰自己的嘴唇，好像在确定刚才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他意识里认为好像发生了的事情。 那嘴唇和舌头的触感尚存，不会骗人。 “诶……那个……我……”蓝海洋想说什么，又觉得无从说起，他惊魂未定的心脏告诉他现在还是什么也别说比较好。 莫长汀已经把烧好的水倒进水杯，估计也是背对着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又回头看蓝海洋，眼神在等他回答。 “哦，药箱？药箱……就在你脚边那个抽屉。”蓝海洋躺在沙发上，伸出手胡乱揉了揉脸和头发，感觉脑中的一团浆糊被慢慢捣开。 莫长汀刷刷的在抽屉里翻药，就找出个泰诺，看没过期就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再把抽屉关好。 “啊，那个啥，找到药了……吧……咳咳……”蓝海洋刚说完这句就止不住咳嗽起来，心想完了该不会传染他吧？然后下意识地盯着莫长汀，就这样正好目送着他把水和药拿到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跪在地毯上看着他。 再度隔着这样的距离，已经清醒不少的蓝海洋感觉气氛比刚才要尴尬几百倍，然后刚那些云里雾里的画面好像突然都变清晰，在他面前强行重放了一遍。蓝海洋忍不住转过头面朝天花板，两手无奈地捂着脸。 “对不起，师兄……”莫长汀一惊，下意识地道歉。蓝海洋听到了，但是又不知说什么好，硬要说的话，他发现自己好像也很想说抱歉。 安静了几秒，莫长汀又凑过来：“不要讨厌我，师兄……”那语气带了点委屈，像是猫在试探能不能爬到人身上之前轻轻伸出的一只爪子，蓝海洋心一下就软了，正准备把手放下来，就听见莫长汀又说，“我保证再也不趁人之危了，师兄。” 蓝海洋反射性地皱了皱眉，但是发现自己捂着脸笑了。 过了几秒，在莫长汀看似紧张的等待中，蓝海洋终于开口：“我怎么会讨厌你啊？” 莫长汀轻轻松了口气：“那……先吃药吧，吃了药睡会儿？” “哦……哦。”蓝海洋磕巴着回答，直到脸上的热气走了一半，才把手放下来。 他一翻身坐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和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诶长汀，你要不要吃个药预防一下，怕我传染你。”结果说完他就后悔了，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时间都不确定自己脸上是什么色了。 莫长汀倒是微微笑了一下，“没关系，没那么容易传染的，赶紧吃药吧。” 蓝海洋想了想，说了个“嗯”，然后又说了个“不是”，接了说了个“那啥……你，要不，回家休息？在我这休息也成。主要我不想耽误你时间。” “我们今天本来也就是一整天呆在画室，出入都挺随便的。师兄你不想要我呆在这儿我就走。” 这话又把蓝海洋给考倒了。他用了两秒的时间在大脑里把措辞翻来覆去了一遍，然后鬼使神差地说：“要不你再呆这一会儿吧，我家大。” 一瞬间他看见莫长汀脸色都亮了些，而自己估计又开始一阵红一阵白，心想什么叫“我家大”啊……不就是空么…… “那师兄你睡，我看着你。” “有什么好看的啊我又不是要死了。” 莫长汀的眼神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但是蓝海洋看到了，立马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加了句：“没没没，我……唉……” 虽然已经知道莫长汀就小自己一岁多，但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让蓝海洋觉得他是个小自己至少四岁的、被自己牛粪一样的兄弟“拐骗”了的弟弟，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想要宠着点：“你啊！行吧那你陪着我呆一会儿吧。” 然而刚说完，他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违和感，继而是罪恶感，他终于明白的自己脑子里刚才那句“抱歉”从何而来又要向哪儿去—— “庄梓风要是有意见我就不管了啊。”他冒出一句。 这时候扯出“庄梓风”的名字其实是很怪的，蓝海洋心想，搞得好像自己在做什么对不起兄弟的事一样。但刚才发生的事情……确实也发生了。 莫长汀听到“庄梓风”三个字的时候表情也有些微妙的变化，就好像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生活里还有这么个人。他明显的怔了一下，说：“先睡吧，别想那么多了。”就把蓝海洋推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的蓝海洋看着坐在自己飘窗上看手机的莫长汀，心是在砰砰跳的，刚才沙发上的吻又一次在他眼前重放了几遍。莫长汀扑上来时扑扇的睫毛、弯弯的眼睛，还有两个人之间的热气，实在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被大脑全部消化。现在莫长汀就在不远处，对刚才的行为除了“趁人之危”外没有任何解释，两人现在完全是一副无事发生的心照不宣。你们gay都是这样的吗？？？蓝海洋心想，但是自己刚才，最后，不是也挺享受的吗……这要怎么跟莫长汀解释啊？他会怎么想自己呢？还是说不需要解释，就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接翻过这一页就好？ 正做着激烈心理斗争的蓝海洋这时被莫长汀的声音给惊了回来，只见他靠在巨大的沙包靠枕上说：“师兄，我就坐会儿，看看书。不打扰你吧？” 不打扰不打扰怎么会……蓝海洋心想，就是我可能睡不着…… 最后他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摇头，蜷起身子，虽然对着飘窗，但是没有看着莫长汀的方向。然后他就闭着眼睛开始了装睡的贤者时间，思考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像是自己去看了莫长汀的画作，然后一时间有点失控，下了楼，坐在台阶上，想吐，就近去了小花园，吐了，莫长汀来了，把自己带回了家，然后他们就接吻了，重点是，自己觉得非常舒服，甚至想要更多？ 他继续追溯之前在画室的记忆，有那么一下自己好像想要离莫长汀近一点，那时候他们之间应该隔了一臂的距离，但莫长汀完全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看起来很遥远。在他看到莫长汀把最后一根铁丝刺穿画面的时候，那时候……内心似乎非常的难过，就好像……好像什么呢…… 好像迷失在荒野里，眼睁睁看着救援队离去，嗓子却叫不出声音。 好像追着一个永远也追不上的影子，最后那影子在自己面前纵身一跃，跳进了光里。 “还有我……看看我……”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内心沙哑的哀求，但有什么用呢，那不是他的东西。 美丽的东西，高高在上，仿若星辰，究其一生也到达不了，怎么会属于我呢？ 蓝海洋刚刚还在发热，这会儿又觉得冷，在被子里抱紧了自己一点。 过了好一阵，莫长汀从飘窗上下来了。 他眼前的蓝海洋，虽然睡着了但眉头紧锁，手紧紧地抓住被子的边缘，整个身体蜷缩着，一米八宽的床他只占了边上很小的空间，他像是在一个梦魇里，鬓角上正有汗留下来，慢慢的却又停在了脸颊上。 莫长汀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那滴汗，指尖带起蓝海洋的头发，才发现已经湿透了的一撮。一时间他非常想把那紧皱的眉头给抚平，但是手停到半空中，又慢慢放了下来。 莫长汀走出了卧房，去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挺丰富的食材。于是他又蹑手蹑脚地回去把蓝海洋的卧房门关好，回到厨房准备煮个粥。 他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从橱柜里翻出锅，壁柜里找出米，然后在冰箱里搜寻了一下，回来桌面上小声切葱花和青菜、搅蛋液。 等待的时间，他就看着锅发呆，连手机都没有玩。 那个在他画室里一声不吭转头就走的蓝海洋，那么熟悉，熟悉到想要拥抱。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蓝海洋被自己咳嗽着弄醒了，他平躺着，觉得满脸都是汗，身上酸痛，肚子也饿了起来。他有些不耐烦的擦了把额头的汗，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了站在房门口的莫长汀。 原来自己刚才还是睡着了，莫长汀也还在他家。 “师兄我煮了粥，中午了，吃一点？” 蓝海洋出国将近六年，从来没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他做东西吃，他看着莫长汀，有些惊愕又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在思考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是哪国语言。莫长汀此时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的又俯身把头顶在蓝海洋额头上，蓝海洋一下又忘了呼吸。 不过莫长汀很快就起身了，“我去盛一点过来，我做的粥很有名的。” 蓝海洋“哦”了一声，莫长汀就一溜烟走了，剩下他自己拿手去摸了摸额头，但也搞不清烧退了没有。 没一会儿一碗粥就放在了床头柜上，莫长汀看起来有点犹豫，蓝海洋看起来更犹豫。他除了小时候在奶奶家有过这种待遇之外，记忆里就不再有这样的探病场面了。 蓝海洋床边没有凳子，莫长汀放好了粥就退后靠在了飘窗边，问：“师兄，可以自己吃吗？要不要我喂——” 蓝海洋大骇：“别别别不不不！我自己来！发烧而已又不是残废了哈哈。”说完“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这下莫长汀也有点不知道要干嘛，双手一撑又坐上了飘窗，仿佛这个距离看着会令他师兄感觉安全一点。 蓝海洋早上就没吃，到现在能量也消耗了不少，三下两下居然就把粥吃完了，然后像是为了让莫长汀放心一样，把碗往旁边一放，说：“诶我怎么胃口这么好？估计病都好了。啊……真好吃，谢谢啊长汀！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下床洗碗。” 莫长汀眼里流露出轻微的喜色，然后跳下来说：“别，我去放着吧，反正有消毒碗柜。” “哦……不是，那就一个碗……” “那我洗了，锅里还有一半粥，放冰箱里你晚上可以吃。”说着莫长汀就拿了碗筷去厨房了。 蓝海洋这才想起来问：“诶你吃了点没有？别饿着！我这东西可多……” 莫长汀在厨房答：“看到了，我要吃你那番茄味的薯片。” 蓝海洋对着外面喊：“成，自己拿！” 蓝海洋这一嗓子喊出去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在笑，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住院部里的重病号因祸得福享受了一次星级服务。莫长汀在外面洗碗、擦干、开橱柜，乒乒乓乓的，光听声音都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愉快，头也不疼了，完全不觉得自己是病人。 莫长汀抱着薯片回来房间，看蓝海洋气色好了不少，微微吁了口气。 “那个……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要是忙就不用管我了……”蓝海洋说。 “师兄就这么想赶我走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莫长汀认真脸问。 “不、不是，没、我……”蓝海洋一下又找不到词。 莫长汀笑：“开玩笑的师兄，但是外面好像快下雨了，我不想现在走。” 要下雨了吗？蓝海洋房里窗帘一直关着，都不知道外面天色。于是莫长汀又爬到飘窗上，伸手一拉，只见外面已经是黑云压城，正好还来了个闪电。 紧接着，“轰隆”一声雷，“刷——”的一下，暴雨就下来了。 “有没有搞错？”蓝海洋不禁叹了一声，早上明明还热的要命。 “嗯，就是这样，师兄你能再让我呆一会儿吗？你继续睡，我不吵你。” “没问题啊，你累不累要不要来躺会儿？”吃饱喝足的蓝海洋没头没尾大手一挥就来了一句。 还跪在飘窗上的莫长汀顿时回头，惊诧地看着他师兄： “真的？” 蓝海洋就莫名地对着莫长汀眨眼睛。半晌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蓝海洋刚开始确实没别的意思，他是觉得床够大两个人都能躺上来，正好可以午睡一下，有时候庄梓风来也会跳上来躺着，两个人看着天花板瞎聊。结果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概真的烧糊涂了外加缺根筋，怎么睡了一觉就忘记之前在外面沙发上发生的事情了？还是自己大脑想要选择性失忆？ 他又无奈的抓了把头发，拍了拍自己脸，正想着再说点什么，结果还没抬起头就听到薯片镀铝膜袋子折叠的声音绕到自己床的另一边。“师兄，放心，说过了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然后蓝海洋眼睁睁地看着莫长汀把薯片放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床上，结果倏地又站起来。 “怎么了？” “你等会儿师兄我先脱个裤子！” “…………” “这裤子在外面到处跑，不想把你床弄脏了。” “…………”蓝海洋叹了口气。心想也不知道是自己心大还是这孩子心大。 于是蓝海洋坐在床上，看着莫长汀背对着自己把裤子给脱了，露出两条白晃晃的大腿，他霎时间觉得这画面内涵太多过于刺激，一把扶额，把头转了过去。 然后床嘎吱一响，莫长汀就爬上来了，抄起旁边一个大枕头就抱在了肚子上。 “嘿嘿。”然后是有些顽皮的笑声，“可以坐这儿吃薯片吗？” 蓝海洋想说不可以，但是扭过头看了莫长汀一眼，出口的话变成了“你吃吧……吃完擦手别乱摸啊旁边有纸。” “师兄你要睡了吗？”莫长汀又问，还眨巴着眼睛。 蓝海洋这时才觉得上了床的莫长汀好像整个人都变成小孩儿了似的，刚才的小心谨慎贤良淑德好像都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 “没，其实不是很困。” “那也得继续躺着。”莫长汀说着，吃了片薯片，特别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我也要。”蓝海洋听着那嘎嘣脆的声音，脱口而出。 “病号不能吃薯片的。” “那你在这吃会不会也太残忍了？” “嘿嘿。”莫长汀又笑，又抓了一把吃掉，然后乖乖把半袋子薯片放到床头柜上，“算了我去洗个手吧。粘粘的。”说完又跳下床，那架势就好像蓝海洋的床是个蹦床，他一六岁的小朋友玩好了走了。 厕所的水声沙沙的响起来，蓝海洋侧过头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果然一上午没一个人找他，但他早前和庄梓风的对话框还在最上面，顿时心停跳了一拍。 他明明没想干什么，结果现在看到庄梓风的名字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干了什么似的。他按黑了屏幕，把手机放到枕头下面，身子往被子里一缩。 刚眯了会儿眼，莫长汀就爬回来了，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就搭在了蓝海洋脑门儿上，蓝海洋始料不及“嘶~”了一声。 “凉一下，舒服，退烧。”莫长汀语气里依然带点顽皮。 蓝海洋伸手把那手推走了，“行了，乖乖睡觉。”说完这句他确实觉得旁边的不是莫长汀，而是他十岁的表弟，这架势他都要怀疑莫长汀是不是被庄梓风那疯子传染了间歇性幼稚病。 然而不同的是，莫长汀的“间歇性幼稚病”让蓝海洋觉得非常可爱，这是认识他以来还没有见过的样子，让人觉得很亲近，对自己有很多依赖感。蓝海洋这才意识到可能自己一直很渴求这样被人需要的感觉。 即使不用开窗帘看也知道此刻外面还是大雨如注，声音大的仿佛进了热带雨林。蓝海洋虽然觉得秋雨不应该是这么下的，但也有些愉悦。他很喜欢这样的天气，觉得这时候不躺在被窝里都是浪费老天爷的苦心。他又抬眼看了看旁边的莫长汀，他好像过了刚那阵兴奋劲儿，现在在旁边开始安静地翻手机。 蓝海洋卧房的墙角有一个在moma store买的书本型的小灯，刚才莫长汀去厕所的时候打开了，回来也忘了关，于是此刻正泛着柔和的黄光。就这样伴着雨声和恰到好处的室温，刚还说着不困的蓝海洋这会儿眼皮就打起了架。他又看了莫长汀一眼，对方的注意力好像还是完全在手机上，蓝海洋心里突然就痒痒的，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一只手伸出去，戳了一下莫长汀脸上那个应该有酒窝的地方，说：“我先睡会儿。” 睡过去，那些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放那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没写，这篇过渡一下。顺便，写到这里觉得莫长汀绝对是双子座 第十三章 秋雨中昏暗的房间过于适合睡觉，蓝海洋感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自己做了无数个梦，中间似乎也醒了几次，但是马上又陷入昏沉。最后他是被手机振动给震醒的，拿手去枕头中间摸了半天，结果拿出来一看是莫长汀的iphone，虽然上了锁打不开，但屏幕上赫然写着“庄梓风”三个大字。 再一转头，莫长汀此时正背对着他，白t恤下面有好看的蝴蝶骨，身子因为呼吸而轻微的起伏着。 结果又一条信息来了，看得见短信内容。 庄梓风发的：“你在哪儿呢？” 蓝海洋脑子有点空白，这感觉怎么说呢，像是被捉奸在床，但是好像又不应该说的这么不堪。他一看时间已经六点了，发现两个人真的就这么睡了一下午，也是很可以了。 蓝海洋想了想，拿着莫长汀的手机去戳了戳他的蝴蝶骨，莫长汀没反应。他又拿着手机去“砍”莫长汀的手臂，然后莫长汀才哼哼着翻过来，依然没睁开眼睛。 “嗯……干嘛呢核桃……嗯……再睡会儿……”然后他整个人就伸出手一下环绕住了蓝海洋的脖子。 蓝海洋惊得把手机都给扔了，结果发现莫长汀又不动了。他们间的距离就只剩莫长汀手臂的长度。蓝海洋忍不住低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和英挺的鼻梁，还有睡眠中发出“嘶~嘶~”声的嘴。 这已经是他在莫长汀口里第二次听到“核桃”了。而这一次，不用说，他把自己当成核桃了。这感觉让蓝海洋一时间百感交集，说不出道不明，最后都沉入了扑通的心跳里。 “喂，长汀。”他想了想还是轻声叫他，“起床啦长汀~” 他小心翼翼掰开莫长汀的手臂，放在床上。然后只见莫长汀的睫毛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那瞬间像是花开一般。 “啊，师兄。”他喃喃地说。 “手机，有人找你。”蓝海洋捡起刚才被自己丢在一边的手机放在莫长汀面前。他们还是面对面躺着，头靠的很近，都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 莫长汀把手机举在面前，差点打到蓝海洋的脸，蓝海洋赶紧翻了个身打算起床。 “是庄梓风。”莫长汀说。 蓝海洋知道。 “问我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回去。” 蓝海洋没有作声。 “他怎么像我妈似的呢？”莫长汀哼哼着，没有回复，直接按黑了手机。 “他这人是这样，爱操心，比较老妈子。”蓝海洋忍不住笑了笑。 “不喜欢。”莫长汀也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师兄你这个床太舒服了，我觉得刚才睡死了都。” 莫长汀的床是好，他睡眠质量一直不高，所以去年花重金买了这个大床和上等的床垫，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庄梓风来他家都会想要往床上跑的原因。但其实蓝海洋没觉得睡眠质量有什么质的飞跃，可能也是因为他喜欢熬夜，总是没有配合医嘱。不过刚才那一下午，他倒是睡得还不错，难以想象是在旁边还有一个人的情况下。 “不喜欢，你们不还在一起么。”蓝海洋一边打开窗帘一边说，发现雨已经停了，不过天也黑了。 换莫长汀不做声了。 随后就听见他对着手机发语音：“我在海洋哥家，一会儿回来。” 蓝海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总觉得莫长汀在跟庄梓风说话的时候，语气是跟与自己说话不一样的。对庄梓风，他好像总是敷衍一些，对自己，则是时而小心翼翼，时而带有稚气，就好像想要换着法子告诉自己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送你过去吧。”蓝海洋看了会儿窗外说，“外面挺湿的，我开车送你。” 这时候蓝海洋自己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庄梓风打过来的。 “我媳妇在你家呐？” “是啊。” “干嘛呢？” “哦……下雨他没带伞，过来坐了一会儿聊天。”蓝海洋这个谎根本就没打草稿，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行吧，要他回来吃饭啊，我今天带了新鲜外卖，香锅！诶你要不一起来吃吧？” “我啊，我算了，还有点发烧，不乱吃了。” “啊行吧。” 这个电话之后，蓝海洋和莫长汀就没有多说什么话。莫长汀从床上滚下来，穿好裤子，把毯子折好，说：“师兄不用送了，你还病着。” “没有，我不烧了，骗他的，走！”蓝海洋把手往莫长汀肩膀上一搭，两人就一前一后下了楼。 都坐上了车，蓝海洋才发现这应该是第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这车里。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小学的时候他爸去学校接他，总会在车里强调说：“车里就是我们两个男人说话的地方，没有你妈在，婆婆妈妈的。”至于说了什么，他现在当然都记不清了。父亲在驾驶座里与十岁孩子之间“男人的对话”，想想都有点自欺欺人。 从蓝海洋家到庄梓风家就十分多钟车程，但走路还是要走很久的。蓝海洋刚发动车就发现又有雨点下下来，心想还好没有要莫长汀一个人走。他扭开了车灯，见莫长汀乖乖把安全带系好，才把车开了出去。 这个时间路上是会堵车的，很多教师和学生的车排着队出校园，很快就在夜幕中形成一道红色尾灯的长龙。蓝海洋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前面慢慢的挪，眼看着刚才稀疏的雨点在挡风玻璃上越积越多，最后终于又一股脑噼里啪啦打下来。蓝海洋打开雨刮，刷的一下扫走了雨水，留下光滑的表面，他情不自禁叹了一声：“啊~让我们打开心灵的窗户。” “噗，”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莫长汀这时笑了出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什么鬼啊？” 蓝海洋也讪讪的笑起来，觉得刚才那一下自己大概超傻，为了转换气氛，他随便找了个话题，“诶长汀，你有外号啊小名啊啥的没有？” “有啊。师兄在家是不是被叫‘洋洋’啊？” 蓝海洋心想不是我先问的吗？不过还是回答：“还真不是，我家叫我‘了了’。” “？” 莫长汀刚刚还靠着座椅上，现在一下坐直了起来，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了了’。我爸妈就这么看我的，就这么叫了。好悲哀是不是？”他苦笑。 然后明显的，车内空气又安静了几秒，随后右边副驾上的人悠悠地说： “我也叫‘了了’。” “真的假的？”正好碰上前面车刹车，蓝海洋也一个急刹。 “师兄你真的很爱急刹。”莫长汀弹回座位。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过你说真的？” “嗯，因为我出生的那天，外面知了叫的很大声。” “哈哈哈是吗？” “没有，骗你的。” 蓝海洋歪头皱眉，假装有点生气的看向莫长汀。莫长汀把手放在嘴边偷偷笑。 车流继续前行，过了一个十字路口终于分流开来不再堵车。蓝海洋一拐就上了一条乡间小路，这是去庄梓风家的近路。 这条路车少，没灯，两边都是高耸的荒草，如果是晴朗的夜晚，这里是能看到满天星星的。不过今天这会儿还在飘雨，两盏孤独的车灯照着前方的路，活像什么美恐剧情。 蓝海洋觉得有点瘆得慌，就开了车载收音机，近来流行的乡村音乐播放起来，他最近已经听过很多次，也跟着哼起来。 有音乐来填补空间，两个人好像就都没什么话说了，就这样又开了五分多钟，已经能看到这片地另一边亮着灯的住宅区，那里就是莫长汀要去的地方。 一首歌毕，莫长汀又叫了声：“师兄。” “干嘛？”蓝海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把收音机关了。 “庄梓风说你总去看心理，是真的吗？” 蓝海洋手不自然地在方向盘上滑了一下，说：“他干嘛跟你说这个啊？” “对不起。” “我也没跟他说过，他小子跟踪我吗？……唉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去找人聊天玩儿的，真没什么大事，你也……” “师兄，你要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吧，我们一起面对就好。”莫长汀还没等蓝海洋解释完就插话了。 蓝海洋一时间觉得这话好像有些耳熟，甚至这个场景都有点似曾相识。等等，是他在梦里听过的话吧？ “我们一起面对就好。” 一起面对就好。 蓝海洋呼出一口气，黑暗的车厢里嘴角露出无人察觉的笑容：“嗯，好啊。你呢？有事也多来找我说吧。一个人抽闷烟干嘛？要么也找人一起抽啊。” “嗯，我怕你什么都不说，最后也走了，就很难过。”莫长汀好像没听出蓝海洋话里的调侃，默默的像是在对自己说。 “？” 蓝海洋隐隐觉得这话怪怪的，侧过脸想看看莫长汀，然而车里黑黢黢的，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待他回过头继续直视前方，霎那之间猛地又是一个刹车。莫长汀都被吓得轻声惊叫了一下。 只见一头小鹿站在他们面前，眼睛被车灯照着发出诡异的光，好像是被吓傻了，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一切都很安静，车里二人也是惊魂未定，还好乡间小路车速不算快，刹车了也没人受伤。只是这下子两人咚咚剧烈的心跳声好像都要把车给震翻了。 “妈的。”蓝海洋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不要命。”可是他当然知道，野生的鹿，又怎么了解车的危险呢。他按了两下喇叭，鹿还是没反应，他这才想起挂p挡，双手一撒，然后又俯身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它。这只孤单的小鹿，在自己面前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挡风玻璃里，被大灯照着，被细雨淋着，像是在上演一出电影。 “真美。”半晌莫长汀说。 “嗯。”蓝海洋应，但是还是对它又闪了闪大灯，想驱赶走。 就在这时，旁边的高草里突然冒出了一对鹿角，他俩眼睁睁地看着这只鹿慢慢走出来，边走边小心翼翼又警惕地看着车，直到走到那只小鹿身边，眼睛都没有从车上离开过。小鹿看到同伴，终于知道该怎么走路，于是两只鹿慢慢地走进了另一边的高草中。 这缓慢的一系列动作，让车里两个活人的心脏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师兄，我发现坐你的车真的会的心脏病。”莫长汀说，“或者哪天得把脖子摔脱臼了。” “这不能怪我啊，谁知道还有鹿跑出来……好吧这一带是有鹿但哪有这么巧就来了，还下雨呢。”蓝海洋摊手无奈状。 莫长汀：“但是路上遇到鹿好像是好事。” 蓝海洋：“你还迷信呐？” 莫长汀没来由的：“所以你看两只鹿总比一只好。” 蓝海洋开玩笑的脱口而出：“所以你就‘从了’庄疯子吗？” 莫长汀无语。 这条开车仅仅十分钟的路，确实过于漫长了。 再度发动，蓝海洋减了点速，差不多五分钟后总算进了庄梓风他们小区。小区在半山腰，一排新建的红砖房公寓。蓝海洋的车绕了几圈来到十号公寓楼下，靠着路灯停车，挂了档，路灯光刚好照亮驾驶座和副座。 “到啦，安全送到家，雨也停了，快上去吃你的香锅吧。”蓝海洋解开安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带伸了个懒腰说，“我就不上去了。” 然而他发现莫长汀又跟那天晚上一样，乖乖坐着，没什么动静。 “干嘛，又要我帮忙解安全带吗？”蓝海洋开玩笑道。 莫长汀这时转过头，表情好像有点没听懂似的，眉心轻皱了一下，然后便开始盯着蓝海洋，盯到他都有点心虚了。 “怎么了？” “师兄。” “嗯？” “核桃就是这样，明明刚刚还在笑着看我上楼，然后一声不吭就走了，就没了。” 蓝海洋愣住。他走了？没了？ 他大脑还没参透完刚听到的话，就看着莫长汀解开安全带，长长的手臂环绕过来，下一秒下巴就枕在他的肩窝里。 “核桃再也找不到了，他早就没了。”莫长汀的语气里好像没有悲伤，只是在陈述，然而他下巴又在蓝海洋的肩膀蹭了蹭，硌得他有些疼。仿佛又过了很久，他才说：“师兄，你以后多看看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核桃终于要出场了br /& 第十四章 蓝海洋暗自给自己心脏下指示不要乱动，然后脑中咀嚼着莫长汀刚刚口里说出的“核桃”二字，他知道离这个人越来越近了，但这个节骨眼，忽然又退缩了。他静静听着莫长汀软软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但不确定那是请求还是求救，只觉得心有点发紧。其实，他似乎懂这种感觉。 下一秒蓝海洋还是决定伸出手，去轻轻拍莫长汀的背：“好的，好的，乖哈。” 换任何一个人来旁观，大概都会觉得是个有些违和的场面，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在车里安慰性的抱在一起。但是那一刻，小小的空间里似乎有某种心照不宣的和谐，就好像这是一个早就应该发生在生命中的拥抱一样，没有特别的内涵，只是理解和安慰。蓝海洋的车没有熄火，此时里面还是黑的，而大灯照着他们面前的灌木丛，有好多小虫飞着扑向光芒。 “好啦，上去吧。”蓝海洋又呼了口气，稍重拍了莫长汀几下，示意差不多了，“以后哥多去看你，好吗？” 莫长汀的下巴在蓝海洋的颈窝动了动，表示点头了，然后才慢慢放开手，转身开门。本来没打算下车的蓝海洋想了想还是拔了钥匙，说陪他上去顺便跟庄梓风打个招呼。 虽然白天很热，但夜晚确实让人体会到秋天是真的来了。蓝海洋一出车门就打了个寒颤，小跑了几步跟上莫长汀，顺势箍着他的肩，一边说着“冷死了”一边和他一起快步上楼。 莫长汀没拿钥匙，直接敲了几下门，庄梓风就冲刺着来开门了。然而他只露了一个头出来，先看到莫长汀，高兴地喊：“媳妇！”莫长汀皱眉：“说了不许喊媳妇啊我又不是女的。” “好好好，汀汀，快进来，我去再炒热一下香锅啊！”说完一溜烟儿又进屋了，拖鞋踩着地板哒哒的响，完全没发现他的“汀汀”旁边还站着一大活人。 “喂！疯子！”蓝海洋这才把门一把推开，“我就上来打个招呼啊，走了。” “诶？”庄梓风这才发现还有个人，本来一只脚进了厨房又退回来几步，“诶你送他回来的啊？” “废话，天黑下雨，不送像话吗？”蓝海洋吼他。 “嘿嘿，谢谢啊你最讲义气了。一起来吃啊！” “不用，我病还没好完全，走了。你们小两口慢慢吃。” “嗯，那不留你了，下回再来啊。”庄梓风急急忙忙又招呼他的锅去了。 莫长汀一只脚进了门，回头看了眼蓝海洋，小声问：“不进来坐坐吗？真走了？” 蓝海洋：“以后还有机会嘛，拜拜。”说着就要走，结果这时他食指被莫长汀勾了一下，整个人一机灵。 他回头，只见莫长汀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神像是在审视什么，直击他心脏，再往下看，手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蓝海洋用零点一秒的时间问自己他这是什么意思？几个念头飞速闪过，但又似乎过于理想化，然后他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想太多。于是零点一秒后，他表现得十分平静，像小时候和朋友拉钩一样带着莫长汀的手指甩了甩，说：“别闹了，再联系！”然后松开，轻快小跑着下了楼，到了车跟前才敢抬头。一看莫长汀已经关了门，终于松了口气。 蓝海洋一屁股坐进驾驶座，没插钥匙没开灯，来了个发自肺腑的深呼吸。这时候口袋里手机震了，一看是莫长汀发来的信息：“冰箱里有粥，记得热了吃。” 蓝海洋发动了车，然而直接就趴在了方向盘上，整个人都有点发软。今天这一天过得如此漫长，简直让他无法不怀疑人生。 其实蓝海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钢铁直男，因为专业的缘故他读过不少性别研究的东西，外加身边lgbtq人群过多，他一直也是觉得性别和取向是一个流动的东西，不可能一竿子打死。从和前女友分手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挺无欲无求的，但又觉得谁知道呢，或许第二天就会碰到又一次让自己会有点动心的人，不论是男女老少。 对于莫长汀的一系列身体接触，他都不会觉得排斥，只是他也不愿想到任何与“性”有关的暗示上去。换做别人可能觉得已经是很明显的性暗示，但是蓝海洋潜意识里依然执意地觉得，那只是不同语境下的产物，比如莫长汀刚才在家门口对自己的动作，多半是一种信赖和依赖而已。 可是唯一不一样的，是之前在自家沙发上的吻。 蓝海洋心脏仿佛比大脑慢了一拍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这才又砰砰跳了起来。 挂档、倒车，他觉得不能再久留，赶紧把suv开进了夜里。 他不再走来时的小路，而是选了另一头的高速，一上路他直接一脚从刚才的20加到70迈。 他死死地看着前方，然而莫长汀舌头在自己口腔中的触感又一次明晰起来，一点也不突兀，反而舒适且和谐，好像妖娆的藤蔓，带着夏末仅剩的热气一直朝着更深处挺进。然后他似乎又一次看到自己的手，挣脱开莫长汀的压制，慢慢抬起，举到自己和他的眼前，伸向他的衣领。那一刻他身体是酥麻的，想要沉下去；却又像是在水底看见了救命的绳索，想试着去拉一拉。 不要走，再多一些，或者，我来找你…… 蓝海洋忍不住在车里咳嗽起来，车也随之左右晃动了几下，紧接着他听到了后面跟车的喇叭声，赶紧直了直腰杆，把车稳在道中间。 道路两旁都是黑色的山，车灯照亮新铺好的柏油路上的一个个反光点，仿佛连成一道蜿蜒起伏的星河。 “莫长汀是核桃的——即使核桃已经不在了。他还有庄梓风——虽然你早意识到他对庄梓风并没有兴趣。” 然而那又怎样呢？就算他真的对自己有兴趣，那也只是把自己当做移情的对象而已，而自己甚至都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吻只是发烧烧糊涂了，想要更多什么的，不过是生理反应而已。 “然而有生理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那和低等动物有什么区别？ “那你想要什么？你很高等吗？” 不，正因为我不如蛆虫。 柏油高速路上的反光点是不会自己发光的，最后之所以能让司机看清前方的路，还是因为司机手里掌握着车灯的开关。 蓝海洋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倒是一进屋看到电脑主页还开着脸书，一美国同学发了个表情包，上书一句话：do you ever zo while driving ahe hell you got to your destination without dying? 蓝海洋紧皱的眉头总算记得该松开了，嘴角微微一翘。 客厅的沙发上空无一物，两个人短暂缠绵和自己头脑发热的温度早就褪去。走进卧房，被莫长汀叠的方方正正的深蓝色毯子正躺在右手边的枕头上。莫长汀习惯在双人床上放两个枕头，但自己从来只睡左手边。他又回到客厅，打开冰箱，银色的不锈钢锅乖乖在里面等着他。他握着把手拿出来放在炉灶上，加了点水、开了火，半晌锅里开始咕噜咕噜起来，升起粘稠的白色泡泡，他才再次确定了这一天并没有完全都是错觉。只是要质问自己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然后他打开厨房一个抽屉，拿出了烟和火机，久违地抽了起来。 其实红万挺好抽的，怎么之前说戒就戒了呢。 第十五章 真正入秋以来蓝海洋经常会看到莫长汀在图书馆背后的小花园里抽烟。莫长汀并没有问过他的工作的时间，所以蓝海洋告诉自己不要太自作多情，莫长汀那小子确实就是看上了这块抽烟的宝地而已。当然如果不是自己太在意的话，也不会每次到藏书区清理图书的时候都会往外面看好几遍了。 答应了要多看看他，但其实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看了啊。 北半球的白昼越来越短，梧桐树叶开始变黄，换季那阵常有的多愁善感似乎也随着落叶增多而流失了许多。这段日子莫长汀倒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蓝海洋展现出过分的依恋，应该说，自那次勾住的手被蓝海洋放开之后，他就没有再主动去联系他，每次见面基本上都是有庄梓风在的情况下，或者庄梓风要他发个信息叫蓝海洋一起出来吃饭之类。 蓝海洋当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这正合他意。之前烦恼过几天，但他都以“换季心情容易不稳定”为理由堂而皇之的把记忆给翻过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趁此机会稍稍拉开点距离，见莫长汀和庄梓风在一起越来越和睦的样子，蓝海洋算是松了口气。还好抽了身，不然一个不小心越陷越深，就不是自己的风格了。 每周蓝海洋和庄梓风有一节理论课是一起上的，班上就****人，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总坐在一起。上课的时候庄梓风经常幼稚地在蓝海洋的笔记本上写字画画，画两个火柴棍人跳到蓝海洋工整的笔记上，打个箭头，写个“汀汀”和“枫枫”，再画个爱心之类。蓝海洋时常无语的拿起笔，把那些树杈似的玩意儿给一股脑涂掉，再赠送莫长汀一个白眼，或者抢过庄梓风那花白的笔记本，上面大写三字：你傻吗？ 放学他们会一起走，庄梓风话语里当然三句话离不开莫长汀，然而都是些可有可无的琐事或者不遗余力的赞美。蓝海洋听得头上冒青筋，装作点头，实际上想着回家做什么当晚餐。 “你是不是觉得秀恩爱死得快？”庄梓风知道蓝海洋在走神儿，撞了撞他手臂。 “是啊，但是我知道你不说心里不痛快，非得找人说，所以你看我不是还在听吗？”蓝海洋望着越黑越早的天色，没什么感情地回答。 “嘿嘿，还是你最好了。”庄梓风搂过蓝海洋的脖子假装要亲他，“么么么~” “滚滚滚。”蓝海洋推开他，“注意影响！” 深秋，脚底都是厚厚的落叶，踩在脚下颇有质感，发出厚实又沙哑的声音。蓝海洋和庄梓风两个人挎着包并排走着，好像回到18岁时刚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刚来到美国的时候，两个愣头小子，每天到处找教室。刚见面的时候是一大批国际学生坐在一个大礼堂里，他们俩中间隔了两个人，都还不确定对方是哪国人。后来庄梓风说一直怀疑蓝海洋是日本或者韩国人所以半天都没来搭话，是在后来主持人要来自每个国家的学生分别起立的时候，才偷偷瞄到了蓝海洋。 “不过你完全不是我的款，所以不用担心。” 他们俩第一次出去吃饭的时候庄梓风就坦白说了自己的取向，顺便加了上面那句话。 蓝海洋现在想起那一幕都会因为尴尬而眼皮跳，当时他心想对面这人什么毛病？顺便暗暗问自己“我听到一个男的对我说‘你完全不是我的款’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诶你怎么一点都不表示惊奇或厌恶啊？”庄梓风追问。 “这有啥？我理解。”蓝海洋喝了口冰水，然后他们点的两份大牛排就被端上来。庄梓风两眼放光，也不知道是因为蓝海洋刚才的话还是因为眼前多汁的牛排。 明明记忆还很清晰，然而一过就是五年。 “喂疯子。”蓝海洋抽回思绪，叫他。 “啥？” “那个，我问你个事儿你别太敏感啊。” “咋？” “莫长汀，他以前是不是有男朋友啊？” “这不是废话吗？” “哦，我想也是。” 蓝海洋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问庄梓风这个问题，也不知道问了会不会让他有点受打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问题是出于好心坏意还是八卦，只是在这秋天的傍晚，他望着最后一层金光扫过路边的草地，觉得时机好像到了，就问了一个或许早就想知道、但一直碍于面子和人设而没有开口问的问题。 “咋啦？”庄梓风的问句里带有一丝不确定，可能是因为他习惯了蓝海洋对自己的唠叨视而不见，突然一下被问起来反而觉得哪里不对。 “……”蓝海洋没做声，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 还好有庄梓风在就绝对不会冷场，在蓝海洋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他就立刻就开口道：“唉，跟你说吧，他之前那个男朋友，渣男啊！还好他现在跟我了，哥绝对专一啊！我们巨蟹座，是吧！” 渣男？蓝海洋楞了一下，“怎么渣了？你又知道？” 对于蓝海洋突如其来的兴趣，庄梓风没有多想反而更来了劲，“唉你早问啊我早都想告诉你了，这不怕你没兴趣吗！那男的比他大好几岁吧，国内xx艺术大学学摄影的。当时莫长汀还未成年呢就被他弄到手了，说是当模特吧，拍了好多照片，莫长汀呢为他真心付出好几年，跟家里也闹翻了，然后去跟他住，又考上他那大学。结果后来圈子里都说他渣啊，男男女女什么都玩儿，莫长汀刚考上没多久他大手一挥出国了，你猜怎么着？跑我们这个学校来了。” “诶？学长还是学弟啊？”蓝海洋真实惊讶。 “学长啊，师兄啊，直接来读摄影系硕士，那时候我们应该还没入学？要不就是我们刚入学那年？反正你看我们跟摄影系硕士又不在一个校区，不熟。对了当时他报考我们这儿的时候，作品集里还有不少都拍的莫长汀。” “这你都知道？” “嗯。别问我为什么。” “行吧。” “那他人呢？” “你看你，我说了他渣男啊，圈里说他读了一会儿又辍学了，然后人都跑不见了，有人说看他跟有绿卡的女的结婚去了……” “哦……”那还是蛮渣的，蓝海洋心想。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颇为戏剧化的历史是真是假，毕竟庄梓风一直也是一副“据说”“听圈子里说”的语气。这时他脑中出现了豆瓣相册里唯二的这个“渣男”的侧脸，看不出年纪，当然，也看不出渣不渣。只是他分明觉得，从照片里的莫长汀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满满都是爱意。 “所以啊，我真的要对我媳妇儿好好的，”庄梓风嘚瑟起来，“不管他以前经历了什么，我可以不问，只要现在他好，我也好。” “得得得，你卖广告吧。”蓝海洋被他逗笑，又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心塞，“诶对了，那男的该不会是叫什么‘核桃’……吧……” 刚还在蓝海洋身上蹭的庄梓风突然一下跟他拉开一丈远：“你怎么知道？？？” 蓝海洋：“就，好像有一次听莫长汀提过这么个人……” 庄梓风：“姓何、名陶，陶然亭的陶，估计就一个爸姓一个妈姓呗。” “行吧，你开心就好。”不知为什么这一席对话过后蓝海洋突然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虽然具体内容有点出乎意料且真实性待定，但至少好像多了解了一点这个一直很在意的人。 “什么叫我开心就好啊？”庄梓风一副真没听懂的语气。 “你跟莫长汀快快乐乐，别再让他想那个渣男，不是就挺好嘛。” “那是。唉海洋，其实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他过去呢？但是真的，我觉得既然爱他，很多事情就不要刨根究底了，往前看就好。” “你有时候在感情里把自己放太低了。”蓝海洋若有所思地说。 “会吗？可能吧？不知道。我只想对他好。” “嗯，挺好的。” 说到这儿，两人也走到了岔路口，蓝海洋说了声“白白”，头也不回就往自己家方向走。庄梓风朝另一边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喊了句：“你也要多关心自己啊。别成天胡思乱想。” 嚯，这么矫情的话，好久没听他说了。蓝海洋摇头笑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笑，重新插上耳机听音乐，又把肩包往上背了背。 m83的音乐流泻出来，霎时就让人感觉踩进了宇宙空间。蓝海洋不自觉地伸手去扯了一下头顶伸下来的梧桐树枝。 “核桃再也找不到了，他早就没了。” 莫长汀那天在自己耳边的话像钟声似的撞了过来。 第十六章 毕竟以蓝海洋的性格是不会当场就问“你对象怎么没了”的，所以那天听到这番话，他飞速的在脑内过了几遍，觉得“核桃”可能不在这世上了，便没有多问。 结果今天听了庄梓风一番八卦，他才突然觉得可能何陶只是在莫长汀心里“死了”也说不定。但是不管怎么说，就像庄梓风说的，向前看吧，现任男友都觉得不要刨根究底，更何况自己这个外人呢。 期中考核周很快就要到了，蓝海洋那天拿了一打资料去导师办公室报告进度。 此前，蓝海洋作为旁听者参加了几次市郊美术馆内部的会议，美术馆去年初就拿了政府拨款，现在还在开会讨论找哪儿的设计师来改良设计。有人提议就找本地这个大学的毕业校友，这样比较有故乡情怀和吸引力，但也有人提议找北欧或者日本的建筑师，感觉简约的设计风格跟d市整体建筑风格比较相得益彰。还有人说干脆跟几个街区之外的老工厂区进行一个整合，扩成一个新兴艺术区，还能搞起旅游项目来。 蓝海洋汇报着，老教授一阵阵点头，完了又摇头，说：“这帮老东西，做事真的还是跟以前一样磨蹭。” 蓝海洋心想你们西方人可不就是爱磨洋工嘛。 “怎么啦？”教授看蓝海洋安静了片刻，便问：“你继续，还有什么，那你主要想拍什么？” “我本来想拍他们开会的进度啊什么的，但是不太好谈拢，他们不愿意。” “嗯。” “然后拍建筑进度，您也知道，现在八字还没一撇。” 教授没说话。蓝海洋有点害怕这样的安静，于是又找了些话说：“不然我再去跟他们负责人商量一下，或者去采访一下政府拨款的……然后还有些私人捐助……”蓝海洋声音小了下去，他自己也知道，这越说越无聊的议题，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你喜欢这个project吗？”半晌，教授问道。 “我……可以啊，毕竟我们俩那天一起确定下来的……” “海洋，”教授字正腔圆的叫他的名字，“你有点让我失望啊。”说完他在老板椅上转了半圈，背对着蓝海洋。 蓝海洋感觉自己脸红了起来，这是他最害怕听到的话，从小到大他听过太多，本来以为已经免疫，但是在这位导师面前，他却久违的感到了惭愧和懊恼。这位名叫john的老教授，本科时就带过他、记得他，并且一直对他表示欣赏。蓝海洋还记得教授当时是在一次无意中的studio visit之后看上了自己的作品的，然后邀请他报自己的建筑摄影课，后来又写推荐信要他继续读硕。大四的时候蓝海洋说摄影太花钱，教授一拍大腿，那来我们新闻摄影系啊，资助比较多，也不怕以后不好找工作。 蓝海洋一直对他心存感激，觉得他严格的要求下其实是慈父一般的关怀。因此，他更害怕令他失望，哪怕一点点。 “你是摄影系上来的，”教授叹了口气，依然没有正对着他，“我以前也是搞艺术摄影的，所以我对你没什么要求，现在到这个专业无非是要加一点文字信息，但主要还是要用视觉说话。我只希望你还是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总是想着别人的东西，比来比去。” 蓝海洋呆呆地看着老教授，心想我有经常想着别人吗？ “我以为新闻摄影要……讲实事一点……”他怯怯地说。 教授听了，又默默转回来，摘下眼镜看着蓝海洋，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你说呢？” “你这个企划，只能算是本科生水平。回去好好想想。”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像一道雷劈在了蓝海洋身上，然后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被教授请出了办公室。 “你有点让我失望。”这句话从敬重的人口中听到，无疑是最扎心的。蓝海洋抱着一叠材料，沉着脸下楼，连有美国同学跟他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走出大楼，阳光明媚照的他眼睛都睁不开，面前两颗银杏树随风抖动着满身的萤黄。短暂的秋天，这样的好日子不多，然而他并无心欣赏，惦着手里这堆材料，怕是一点用都没有了。他叹了口气，告诉自己学业嘛，遇到点挫折是正常的。可是自己本来就这水平，教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他要做什么呢？ 蓝海洋找了个地方坐下，把资料都好好放进背包里，想了想，决定去图书馆看看前辈们做的毕设。 进了图书馆蓝海洋就轻车熟路地去了存放往届毕业生毕设作品的区域，那是在三楼的最东北角，需要拐个弯才能看见的地方，一般几乎没有人注意，甚至清洁工有时候都懒得来打扫。然而这对图书馆资深工作人员蓝海洋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清一色的墨绿色硬壳本，侧面写着不同的年份，架子上只有从90年代开始至今的，更多的应该都在仓库里。蓝海洋拿下了最近几年的十来本，一口气放在房间正中巨大的木桌上，掀起一阵灰尘。他一本本翻开，发现前辈的毕业企划确实比想象的要有趣很多。有的里面有的是照片为主，有黑白也有数码彩色；也有人是文字为主，事件采访或者人物专访，配上颇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为震撼的肖像之类。总的来说，虽然社会内容偏多，但也不乏艺术化的表现形式，并不是蓝海洋所想象的那种跟新闻联播一样要采访政府官员什么的。蓝海洋取其精华地记了一些笔记，然后呆坐在没人的房间里心想：空荡荡的郊区美术馆，又有什么值得去挖掘的呢。 下午蓝海洋照例去上人像摄影，韩国老师的口音依然让全班同学都十分崩溃，蓝海洋看着窗外发呆，然后想起刚认识的时候莫长汀在楼下等自己下课的事，以及他从莫长汀身后看到自己豆瓣主页的一幕。莫长汀和何陶都光临过他的豆瓣、看过他拍的东西，甚至还留下甚为友好的评论，这一点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却找不到机会问询，现在再次想起，反而越来越有种被人toukui的不快感。他突然来了精神，假装在电脑上做笔记的样子，实际上则是打开学校图书馆的搜索数据库，啪啪打下“tao he”二字。 照理说，如果是顺利毕业的人，毕设作品都是会出现在这个数据库里的，如果没有何陶的信息，那么他应该就是半路辍学了。 全世界的校园网都有点慢，蓝海洋就直直地看着转动的图标。 一秒，两秒……五秒，结果终于显示出来，果然是有一个名叫“tao he”的人的毕业作品。看看时间他是五年前毕业的，也就是蓝海洋他们入学的那年，跟庄梓风的八卦应该也对得上，只不过是还要早一年，所以他们是根本不会见着的。蓝海洋火速抄下编码，准备下课了再去一趟图书馆找出他的毕业作品看看。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蓝海洋倒是很认真地听课、做起笔记来，下课时间一到他破天荒地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韩国老师都吃惊地朝门外看了好久。 下午五点多图书馆的人意外的多，蓝海洋一口气冲上了三楼，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进放毕设的隔间，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方才在一张n次贴上记下的编号，开始找何陶的作品。摄影系的毕业设计往往是通过办展览来完成，所以不会像新闻摄影系那样有一本书刊一样的合订本，而是简单一点的翻拍的作品集当做记录。但不管怎么说，里面能看到作品的大概，也能看到艺术家声明，蓝海洋充满了兴趣，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属于何陶的编号并小心翼翼地把作品集从书架顶端抽出来。他甚至还没从垫脚的桩子上下来，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册子。 “walnut of my eye.” 硬皮书面上烫金的标题是这么写的。嗯，walnut，核桃，这题目合理。蓝海洋想。 蓝海洋站在垫脚桩子上立正，等个人两米多了。但他确实都没打算下来，直接站在上面，把册子放在书架空出的一段空间，继续往下翻。 第一页，他就看见了莫长汀。那是十六岁的莫长汀，绝对不会错的。 翻开之前蓝海洋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但是打开之后看到莫长汀，又觉得如此理所当然。 黑白照片上莫长汀那清澈通透的眼睛，让蓝海洋一下子心跳又加速起来。 只不过这次他心跳中夹杂着更多的是不安，正如这张照片给他带来的感觉一样。 照片里莫长汀是精神的短发，比现在看起来稚气，但又不至于太弱气，他裸着上身，穿着纯色的沙滩裤，张开腿静静地坐在一个墙角，看着镜头。他腿很长，姿势造就的透视使得整个画面仿佛都无限延伸。再仔细看，墙角和地上都铺着细碎的瓷砖，像是在那种老式的公共澡堂。 又翻过一张，依然是莫长汀，这张证实了蓝海洋对环境的猜想。那时候的莫长汀显然已经抽条了，只见他站在一个生锈的花洒下面，两只手抱着连接花洒的管道，整个精瘦的上半身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摄影师和潜在观众的眼前。这张景深很浅，于是莫长汀精致的五官被强调得很清晰，浓眉，长眼睛、双眼皮，微微皱眉，抿着嘴。他上身的姿势使他露出好看的锁骨窝，蓝海洋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接下来一张转移到了澡堂的窗边。这确实是一座相当有年头的澡堂，掉漆的木头窗子，外墙有爬山虎生长进来。莫长汀就坐在窗户架上，两只腿荡在外面，手撑着窗沿，手腕上的经脉根根分明，手指也恰到好处的弯成好看的弧度。他依然望着镜头，嘴角微微勾起，爬山虎的叶子在他脸上印出突兀的阴影，但也显得他的鼻子更加高挺，嘴唇更加丰润。 蓝海洋就这样趴在书架上看这张脸入了迷，手指轻轻在书页上顺着莫长汀的脸颊滑下去。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莫长汀的时候，在熙熙攘攘的机场门外，他一个人站在一束光之下，黯淡了身边的一切。他又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莫长汀的嘴，即使是那天曾有过长长的吻……原来他的嘴是这样的……蓝海洋想，不自觉地又用手指摩擦了一下。 自己果然还是十分喜欢这张没有瑕疵的脸啊。 册子里只有十张照片，蓝海洋发现每一张照片里莫长汀都是看着镜头的。他心里痒痒的，觉得十张下来时间都停止了，自己也快要被那空灵的眼神看透了，然而转念一想，那是因为镜头后面的人是何陶啊。 当提醒了自己这个事实，蓝海洋又回头翻了一遍册子，这次似乎又能从莫长汀每张照片的眼神里看出不一样的情绪，浅笑的、犹豫的、困扰的、空洞的……但是不论怎样的情绪，他眼神里似乎都有一种快乐的依赖感。是的，快乐。那种“即使全世界都不理我也不要紧，因为我在你的眼睛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里”那样的、笃定的快乐。 蓝海洋一时间觉得镜头前和镜头后的两个人应该是紧紧黏在一起的，连一个给观众的地方都没有。 他翻到最后，果然是有artist statement的部分。所谓艺术家声明，一般是一篇几百字的小文解释自己创作的灵感和作品意义之类，帮助观看的人更好地理解艺术家的思想 。然而其实对于很多创作者来说，写这个并不容易。有时候他们思维太过抽象不知如何组织语言，有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要给作品定下一个“核心”。蓝海洋自认为是后者，他典型的意识流派，拍的照片经常会在期中期末的批判研讨会上被批“缺乏连贯性与衔接性”。然而就他刚才看过的那十张照片来说，何陶的主题性和连贯性还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不过他想，像何陶这种照片本身的张力能够抵过千万字的人，肯定也是不会用什么文字来说话的。但是当他翻开下一页内容的时候，还是稍稍有些吃惊，因为他看到的是一首诗。 walnut of my eye & me peel off your double shells &ender green &ive brown walnut of my eye look at me as if i look at you in the horrendous darkness you adore me just like i adored him （我亲爱的核桃 让我剥落你双层的皮 温柔的绿 保护的棕 我亲爱的核桃 看着我 就像我在可怖的黑暗中看着你 你迷恋我 正如我迷恋他） 蓝海洋合上这本毕设册子，仿佛完成了一个简单而又深刻的仪式，就好像他跟着这个叫何陶的人一起，送走了莫长汀的十六岁，迎来了此后未知的年华。 然而在他以为仪式已经完成并准备把册子放回原处的时候，突然发现封底还有烫金印上去的一行凸凹不平的字，是中文。看到的瞬间他怔了一下，差点从垫脚的桩子上掉下来： “轻轻吻你，我的了了。” 第十七章 今年秋天雨水特别多，可能是因为d城才经历了一个干旱的夏季，老天现在终于记得一年份要完成的降雨量还没有达到。 蓝海洋是被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的，上一次有这么大的雨还是和莫长汀躺在一张床上的那个下午。 最近蓝海洋变得很喜欢在没课的下午睡两个多小时，他晚上睡眠质量很差，但下午睡的话则莫名会安心很多。一般来说他都在两点多到四点多之间补眠，醒来的时候并不会有那种被世界遗忘的感觉。 像这样被雨声吵醒，他感觉非常美妙，甚至会产生一些想要创作的情绪。他静静躺在床上，大字型伸开手臂，触摸到床的左半边，想象莫长汀还在那里，背对着自己睡着，嘶嘶地呼吸着。 “轻轻吻你，我的了了。” 自从看到何陶毕业作品封底的这句话，蓝海洋心里莫名悸动了几天。这种“悸动”非常的奇怪，明明知道是说给莫长汀的，却让他觉得仿佛也是说给自己的。“了了”是莫长汀，“了了”也是他自己。被人爱着，被人捕捉，原来是这么舒适的心情，即使只是暗地里借来的一丝爱意。 蓝海洋有点意外：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也变得希望被人需要了？ 当然，这想法可能也只是源于不期而至的大雨。雨天带来很多可有可无的思绪，放大内心的感性，让人忍不住想在心里编制一些故事。蓝海洋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旁边的枕头里，一时间有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怀念一段似乎还没有发生过的感情，怀念一个没有过的吻。 他拿出手机，看到教授群发的关于期中deadline的通知，这才从昏沉的思绪里走出来。下周就是其中评定了，他之前刚被教授批了一顿，现在也没想出什么修改方案。他只好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心想好像该剪头了。 一般来说作为一个资深宅，即使心里清楚在家坐着的危害性也还是会选择把自己关在家里奢望能有什么灵感突然迸发，实在不行还能打盘游戏、看个电影，总能有点什么新思维，特别像是今天还有大雨相助，很有可能过会儿灵感就会找上门。然而今天他却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的，直到他又翻开手机，才确定了这种躁动的来源。 下午时分，国内的好友都在熟睡，所以朋友圈若有更新就必然是庄梓风的每日刷屏。蓝海洋点开，发现庄梓风刚发了一张照片并配上了一个iphone自带的下雨的emoji。照片里是一个全身灰白的背影站在一副一人高的油画前，恰巧到脖颈的头发随性的披散着，没错，第一次见面时莫长汀也是穿着这个样子。他面前那幅画，蓝海洋也看过，是上次去莫长汀画室的时候被摆在最外面的一幅，米huangse和灰色的底，必须走近了看才能看到每一根纵横画布的长线条上丰富密集的短线，依旧给人强迫症般的焦躁和压抑感。 所以庄梓风这是去帮他准备群展，然后拍下了这张照片吧。他现在眼中的莫长汀，就是蓝海洋面前这张照片里的样子。 干净，清爽，像是晒在天台的白色床单，在被风掀开的瞬间飘来淡淡洗涤剂的清香，继而从间隙中露出一张美丽的脸，还带着一点阳光烤过的暖意，让人想要拥抱。 然而这真的是莫长汀吗？蓝海洋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并没有将莫长汀和“暖意”这个概念联系起来过，包括看到他的作品时，总会有种被人挖掉心上一部分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虚空感，或者闻到废弃仓库里尚存的久远的铁锈味，是的，就是那种感觉，冰凉的，怅然若失感。 然而现在他手心都在发烫，就好像刚刚真的在寒冷中握起过莫长汀有温度的手。 蓝海洋呆呆地站在屋里，然后突然拿下卧房门后深灰的外套，抓起包，咚咚地下楼去了。 好久不见了，他好像突然不满足于看到他那模糊的背影，他想看看他的脸，想和他说说话。 外面雨丝毫没有减弱，蓝海洋开了车，然而到了学校才发现车位难找，最后围着校园转了几圈才好容易插进一个车位。停车的地方离画廊有点距离，他出门太急没拿伞，一摸外套后面也没帽子，只得硬着头皮冲进雨里。他就这样在空荡的校园里跑起来，鞋踩着雨水啪啪响，这时才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然后他到了画廊所在的大楼，气喘吁吁地在地毯上抹了抹鞋底，就跑去按了电梯门。画廊在顶层，有点老旧的电梯过了很久才“叮”的下来，然后蓝海洋进去，按了15，等它载着自己慢慢的上去。 到了15层，电梯一晃，然后又过了很久才慢慢开门。蓝海洋正对着负责接纳来客的前台，一个金发美女坐在那，朝自己微笑，然后有些抱歉的歪了歪头说： “不好意思，我们这个展下周一才开始，今天还在布展呢。”说完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这个被淋成落汤鸡的中国男生，加了一句：“那个，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擦一擦……原来外面雨还这么大啊？” 蓝海洋这才发现自己的狼狈不堪，但他没有马上理会美女，而是探头朝她右边的玻璃门里望了望，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但没见着几个人。 “我是新闻系的，”蓝海洋收回眼神，“我们要跟进采访这个展，所以我来看看，你可以打电话问我们系主任。”说着他把手伸进包里掏学生证，上面写了自己所属的部系。显然这也是他刚刚编出来的理由，但是估计没有人会不信。 “啊，这样啊。”女生接过蓝海洋的学生证看了看，然后比对了一下那张id照和面前这个前发都盖住眼睛的男生，虽然有点将信将疑，但还是把学生证还给了他，说：“那你进去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去擦擦身上，免得把里面作品弄湿了。” “嗯，谢谢。”蓝海洋接过学生证就去了走廊另一边的洗手间，他对着镜子拿手随意蹭了蹭头发，然后又拿吸水纸巾擦了擦。他外套湿透了，看着极不舒服，于是他干脆脱了挂在厕所门后，反正一般美国人看到别人的衣服也不会乱拿。 他又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浓浓的黑眼圈，眼白里还有血丝，最近好像又瘦了一点，颧骨和下颚的骨头都似乎明显了不少，总之看起来就是憔悴到能把自己吓一跳。怪不得刚才那女生看到自己脸色也怪尴尬的，毕竟他自己都看不过去。 走出洗手间，他再度路过门口的女生，朝他点了点头但并没跟她有眼神交流，然后推开玻璃门，大步跨进了展厅。 脚踩在复合地板上的吱呀一声惊动了展品放在门口的两个学生，他们一起回头，看到蓝海洋，然后又仿佛无事发生一样转回去继续安装展品。 展厅里的作品千奇百怪，有油画、摄影、雕塑，也有装置艺术和投影的音声作品，等到开幕那天，估计还有行为艺术的混在人群里来来去去。不得不说展厅门的隔音不错，刚刚在外面根本想象不出里面其实这么热闹。 白色的挡板隔开不同形状的空间，蓝海洋自然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晃，就跟那天在同一栋楼里的十楼想要寻找莫长汀的名字一样。怎么总是在这样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想要找他呢。 其实在展厅里的人不多，应该是前几天基本都布置好了。蓝海洋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中途错过放莫长汀作品的展位，他基本只是四下张望，匆匆一眼，没在别人作品上留下超过一秒。展厅里带声音的作品此起彼伏，不知道的可能以为进了鬼屋。这些声音也隔绝了依旧暴雨如注的窗外，蓝海洋找了半天没结果，只好径直走到床边，看楼下车水马龙。光线太暗，车灯都早早亮起来，对面大楼里的上班族也习惯被这边的人注视着上班，都开着百叶窗，好像是巴不得被多点人看看自己上班的认真劲儿。 莫长汀所在的位置旁边是一张隔离板，但是没有完全把空间封死，还留了一扎空隙。所以虽然眼睛看着窗外，当隔板的另一边有个人也站到窗前的时候，他还是能感觉到到的，并不自觉地偷偷望了一眼。而这一眼，就让他找到了。 精致的侧脸，低压着的睫毛，高挺的鼻尖，没什么血色的唇，缝隙间就露出这完美的恰到好处的一瞥，是他想要见的人。 蓝海洋轻轻转身绕过隔板，还没看莫长汀之前，就先看到了那副熟悉的画，正被轻微泛黄的柔光照着，周身似乎都散发着一股暖意，是的，又一次的暖意。待他再度望向莫长汀，却发现自己正被莫长汀望着了。 “诶，我来看看，庄梓风呢？”蓝海洋稍显尴尬地挥了挥手，跟莫长汀打招呼。 “师兄你怎么来了？”莫长汀没回答他的问题。 “哦，我，就路过随便来看看，看庄梓风刚发朋友圈的照片，想着你应该在布展。怎么样都还好吗？要不要帮忙？” “哦，他有课，走了。” 蓝海洋：“哦……哦～” “没什么，都布置好了，师兄看看觉得怎么样？”莫长汀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走近蓝海洋，然后又从他身边走向自己的画作前。 蓝海洋也跟着走过去，置身于这张大画幅的场域中。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问：“怎么用这种光呢？” 一般为了不让展厅的油画失真，是不怎么用有色的暖光的，蓝海洋刚就注意到了这点，现在随口问出来。 “故意的。不然感觉戾气太重，不够享受。”莫长汀站在跟蓝海洋平行的位置说。 戾气太重……蓝海洋琢磨着，但觉得一定又是班上美国学生强加的解读。哪里是什么戾气呢，分明是压抑啊。不过因为有了故意营造的暖光，画面确实变得柔和很多，配上旁边窗外的乌云和大雨，让人有种躺在柔软沙发里那种舒适的归属感。 蓝海洋想到这儿，心跳漏了一拍，这时候才感受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莫长汀这样近的站在一起。自己身上还是阴冷的潮气，而莫长汀身上则是十分鲜明的干燥。蓝海洋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师兄，你从这画里看到什么？”莫长汀打破沉默。 “你要听实话吗……嗯，本来上次在画室看到这张我是觉得压抑的紧绷的，想象作画过程是一种跟自己过不去的修行。但是这次来看，觉得很暖，很舒服。估计两种感受呈现的都是你吧。” 莫长汀这才把脸转过来，看着蓝海洋，眼神里有些荡漾，但是不知道荡漾的方向。 “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也特别压抑？” “没有啊，我觉得你是多面的……蛮神秘的……我其实有点看不透你。”他看回去，觉得莫长汀眼神中的颤动忽然停了一下，他自己也赶紧又转过头看着画面，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刚那句，觉得有些不敢看他。 “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 后面还没说完，旁边隔间里的音声作品突然发出一声闷响，把蓝海洋吓了一跳。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一惊一乍的作品。 “我没有故意装作很神秘的样子……”莫长汀则是对这噪音见怪不怪，等声波散去，低声说，“如果这样给你造成困扰的话，我很抱歉。” “你说什么呢？没有啊。”蓝海洋睁大眼睛，“我觉得这是你有魅力的地方，只是我这人不太会跟人打交道所以……” 所以什么呢？ 所以被你吸引了，想要知道更多？ 所以又害怕知道更多陷进去，于是想躲远一点？ “其实我真没这么。”莫长汀继续说自己的。 蓝海洋：“嗯？” 莫长汀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是一时间又顿住了，因为那句话他已经说过了。 我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没什么神秘的，我想要你多看看我，好吗？ “啊！”莫长汀脑中没说出口的话被蓝海洋突然的发声给打断了，“对了你别说对不起了好吗，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 “？” “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来多看看你，明明答应了你的。” 莫长汀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了一下。 蓝海洋没去看他其实是想保持一点距离，这个理由是很自私的，他也知道没准还会伤人心，但是那天在庄梓风家门口分别之后他真的有些害怕，怕自己再多想一点就要陷进去，怕那种看不到出口的别样情感。这声“对不起”从口里说出来，他才明白为什么今天冒着大雨也想跑过来见他。 答应了他，要多看看他，不可以再逃避了。他看着莫长汀，只见他眼睛一眨一眨像是蝴蝶扑闪着翅膀，此刻他正沐浴在自己创造的柔光里，依然感觉遥远，却又无助得让人想要拥抱。谁又不想要被拥抱、被需要呢…… 因为想见他了，甚至都没有考虑庄梓风可能还在场。然而如果他在场的话，刚刚这席对话也不会发生，自己也不会审视自己今日的来由。蓝海洋突然有种把自己说通了的豁然开朗之感，之前无以名之的焦躁被一扫而光。他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抱着莫长汀的肩膀，然后重重拉到自己怀里来。 他庆幸自己刚把外套留在了卫生间里，现在身上不是湿的，只是有点凉。他穿着普通的短袖t恤，绕住同样微凉的莫长汀，在他背上爱抚的轻轻拍了两下，就好像抱住的是那个黑白照片里的16岁少年，眉眼会笑，喜欢看着镜头，不过大概，更喜欢镜头后面的那个男人。 可是如今他眼神里只有哀求，即使是笑着的时候，也让人心疼。那一声“看看我”总在蓝海洋脑中挥之不去，让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求救一样——“了了”的求救。 “其实你就是叫‘了了’对不对？”蓝海洋在莫长汀耳边漫声问。 然后他感到对方楞了一下，接着在自己的颈窝里轻轻点头。 “了了？” 点头。 “了了！” 再点头。 “了了。” “嗯。” “我也是了了。” “嗯，我知道。”这时莫长汀忽然歪过头，嘴唇去碰着海洋的脖颈，轻吟道：“嗯。我知道。” 蓝海洋一下感觉身上跟通了电似的，伸直了手臂把莫长汀往后推，差点推到画布上，他赶紧拉着手中的人往旁边挪了挪。这是展厅的最后一面墙，好在坚固，他放心的把莫长汀按上去，就这样在展灯的阴影里，一口一口地开始吻他。蓝海洋太久没有主动去吻过谁，好在莫长汀十分配合，就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刻会来，他已经做好准备了一样。 “有空跟我说说何陶？嗯？”蓝海洋在呼吸的间隙，双手往下搂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住莫长汀的腰，用力往自己身上贴过来，急促地说。 “嗯……唔……”莫长汀应着，亲吻的声音里听得出轻微的笑声。 轰隆！！隔着一面薄板的旁边展位突然又发出一阵轰鸣，然而这边厢已经忘情，根本不在乎是那是展品还是外边的雷声。 “师……师兄，你今天是清醒的吧？”莫长汀手已经在从下往上去扒蓝海洋的t恤，“你是不是……忍了很久啊……”莫长汀又拉开距离想要呼吸，一边询问。 蓝海洋听了，从背后把莫长汀细细的手腕取出来，再双手抓紧一齐背在莫长汀身后，身体像是麻绳一样，把他缠绕得更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对方肩上摇了摇头。 莫长汀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他现在被蓝海洋束缚着的这个姿势很不舒服，想要发力但是连手都抽不出来。他下巴磕在蓝海洋的肩膀上，硬硬的，久了会有点喘不过气。 “师兄……”他想了想只好努力把腿伸到蓝海洋两腿之间，撬开一扇门似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师兄，师兄，有人来了……” 蓝海洋听罢，这才赶紧松开手。莫长汀直接顺着墙滑坐在了地上，额角有汗，眼睛并没有上抬，但是嘴角是挂着笑的。 蓝海洋甩了甩手走去窗户边，外面正好一个闪电，但是雷声久久没有响起。 又是一个这样的大雨天，想要的事情没有答案，但是似乎又注定发生。 路过的那人只看到坐在油画下面的莫长汀，打了个招呼，客套了几句，莫长汀陪着笑了会儿。然后那人走进自己的隔间，啪嗒一声关了投影，拉了音箱插头，他们这片空间倏地安静了下来。 “回见。话说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画。”敢情那人就是来关开关的，弄完了就出来跟莫长汀打招呼走了。 莫长汀还坐在地上，感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刚刚跟自己打招呼的那人有没有觉得异常。不过那又如何呢？他笑，手掌按着地板。他又向左转头去看趴在窗台的蓝海洋，只见他背对着自己，t恤里显出好看的蝴蝶骨。他头发也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长了，人好像也瘦了。他出神地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了了”，多么动人的名字，发音时舌尖轻轻翘起，像是一个挑逗的吻，像是日后深陷的开端。他想，何陶，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第十八章 后来莫长汀说要回画室，至于蓝海洋，则是又淋了一场雨横穿校园去拿车。他没有跑，一来雨小了点，二来他觉得这样可能会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也不知道怎么把车开回去的，又是那种、明明心里想着事情但是手头凭着感觉就把车开到了家楼下的状态。他上楼后赶紧换了身衣服擦了擦头发，然后就陷在一种自我厌恶的情绪里。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对莫长汀是有生理感觉的，即使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兴奋。环绕着莫长汀的细腰，两人隔着t恤紧靠着，摩擦着身体，那种感觉让蓝海洋很满足。他没有考虑那是男人女人，只是感觉抱着一个一直想要拥有的活物，让他浑身都兴奋不已。 他吻莫长汀的时候对方没有任何拒绝甚至十分配合这件事，本该让他高兴，但他发现自己苦恼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目的是否在此。 蓝海洋问自己，我难道是嫉妒何陶吗？然而有趣的是他并不会嫉妒庄梓风，明明他现在才是莫长汀的“男友”。蓝海洋心想，确实，当他看过那无与伦比的16岁的莫长汀的照片、那只有何陶才能捕捉到的莫长汀，他心里非常痛苦，甚至非常不甘。然而这不甘的来源似乎又一次的过于自私和丑陋。蓝海洋不知道自己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是莫长汀这件美丽的“物品”？是莫长汀真实的内心？是“战胜”庄梓枫的成就感？还是说他想要的其实是何陶的岁月、何陶的眼睛？或者莫长汀对何陶的爱？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海洋卧室的书桌上还摊着那叠没用了的期中汇报材料，他坐回去，在草稿纸上画圈，这时手机又震起来。一打开是莫长汀发来的微信。 “师兄，我应该怎么理解今天的事情？” 蓝海洋看不出这句话的语气。 “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吗？”莫长汀没等他回，又发了一条。 蓝海洋呆呆的看着来信，输入了几个字，又删掉，然后起了三次头才决定了发送的内容：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但是没有想要破坏你和庄。今天是我不对，就过去吧。”他编辑好，按了发送。发完觉得这话可真像个标准渣男。 可是蓝海洋就是这种性格，他不想把事情说死，瞻前顾后的其实是害怕伤害的别人或者让别人会生气。他做过的事情不喜欢去跟进，就好像他交上去的论文等到发下来的时候绝对不会翻到最后去看老师的评语。庄梓风有一句话说的或许有点道理，他就是是个喜欢“撩了就跑”的人，但是他觉得庄梓风不知道的是，他跑只是因为讨厌自己，不想面对自己，跟别人没有关系。 不一会儿，手机在手掌里又震动起来： “师兄你是不是就没有想过其实我是愿意的？” 一瞬间蓝海洋心情是高昂的，就好像已经放弃了的“结果”突然追到自己面前，告诉他，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完全不用逃跑。 然而这种高昂的仿佛被尖刀刺到心尖的兴奋感只持续了几秒，蓝海洋看着手机，深吸了口气，默默地发了句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是我不对，不要这样。” 他依然怀疑自己对莫长汀的感觉，他相信莫长汀知道他刚才微信里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喜欢”只是一种普通的感情，他没有必要解释什么。至今为止，他都没有想跟莫长汀成为恋人，没有想要在自己生活里多一个伴侣，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却在意莫长汀的很多事情，想要了解他更多，想要以某种方式去“拥有”他，但那还不是爱情。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那你还会来看我吗？”莫长汀继续发来信息。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蓝海洋这次回复的很快。他这时觉得大概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像上次自己发烧时那样，两边心照不宣装作无事发生，毕竟干的无非也就是欲望上头的事情，况且也没有到最严重的那一步。 为了强迫自己去相信这个解释，蓝海洋第二天就又去找莫长汀了。这是个周五，下午没课，他下了图书馆的班直接就上了艺术楼的十楼。 一整层楼的小画室，和上次来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每间基本上都有帘子，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蓝海洋在迷宫似的走道里穿行，就只见到了一个活人，那人估计也不知道谁是同学谁是外人，跟他友好的点了点头。 蓝海洋凭着记忆找到莫长汀的隔间，在墙板上敲了几下，里面好久没反应，于是他慢慢地把帘子打开一点，探进去望了望，发现并没有人。 他本来应该就此离开，或者去楼上15楼展厅看看，但是在打开门帘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那把背对着自己的画架。上一次，就是看到莫长汀在这个木制画架上创作的东西之后他一下仿佛丢了魂，今天再度看到，蓝海洋又对它背后的内容充满好奇。上次在这画架上的作品并不是莫长汀展出的油画那样给人间接的、试探性的压力，而是一种颇有主动性和攻击性的胁迫感。也就是从那次之后，蓝海洋开始觉得莫长汀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深邃。 于是蓝海洋就蹑手蹑脚地进了画室。和上次一样，靠着墙是莫长汀放着的几幅大画，风格都跟楼上展出的那件差不多，安安静静的。水泥地上有很多颜料的印记，桌上是各式各样的颜料管和画笔，他小心翼翼以免碰到哪儿。就这样环视了一圈，他最后绕到画架后面，看到的一瞬间又觉得胃都有点痉挛。 一张纯黑打底，中间是颗心脏，心脏旁边是各种被涂抹的痕迹，乱糟糟，甚至有点脏脏的，完全就跟墙边那些大幅的浅色线条出自两种风格。然后，就跟上次类似，几根铁丝插进了那颗心脏正中，弯曲成不同的姿态，就好像是从心中开出的恶之花，妖娆的花瓣狂舞着，没有一点规则。 蓝海洋突然想起了奥迪隆·雷东，那个作品里常带着病态和狂躁的象征主义画家，自己曾经很喜欢他的那幅eyeballoon，一颗眼珠像是热气球一样从海上升起，悬在空中，骇人的瞳孔死死地盯着苍穹。看着的时候除了恐惧，更多的好像被人提前带入一个了超现实主义的梦境，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而眼前莫长汀的创造，也流露着相似的气息。或许他表达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种吧，蓝海洋心想，所以会有大画幅作品那种修行一般的重复，也有眼前这样消极的破坏，他的心里到底都装着什么东西呢？那些照片里微笑的眉眼，又是不是发自内心呢？ 然而除了自己去“开采”，没有别的办法知道答案。 蓝海洋在往后退了一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座椅，他回头，突然看到座椅后面的墙角还放着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废铜烂铁们，旁边则是各种剪刀、钳子和扳手之类的工具。袋子旁边是一张铺在地上的报纸，蓝海洋发现报纸下面似乎也还有东西，于是手就不听使唤地伸了过去，掀开报纸，看到的是一大片杂乱放置的拍立得相片。 他蹲下去，一张张的看起来，结果发现这真不是个好的决定。 每一张拍立得上都是一幅作品，且都是莫长汀没有公开过的“暗黑”作品。每一张上面都是在油画打底的基础上用废铜锈铁和其他材质塑造起来的各式各样扭曲的造型，都会有刺眼难受的尖锐贯穿，像是仇恨的尖刀一下下的插进去，然后又以其他的方式被折断、被覆盖，没掩埋。还有一张相纸在蓝海洋掀起报纸的瞬间飞到了他脚边，他捡起来，发现是一张横构图的全景。只见一面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这类风格的作品。虽然相纸很小看不太清具体，但是整面的压迫感就像肉眼可见的有害气体，从相纸里流泻出来爬满了他掌心，让他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蓝海洋觉得心有点凉凉的，他轻轻把拍立得照片都放回原位，保持它们一开始的杂乱无章，再把报纸盖上去，坐在那张圆形的转椅上感受自己的心跳。但他发现此刻心跳意外的慢，又或者是跳得太沉重了，导致每一下都像是榔头在狠狠地锤。 一时间他有点分不清莫长汀这些作品里到底是尖锐的抗议还是放弃的悲凉，但他发现自己无可救药的喜欢着它们，他想象着莫长汀雪白的身影将它们一点点投入深渊，想象他把内心的一切都宣泄在这些没有生命的物体里，让它们没有意义的重生。 蓝海洋登时觉得，或许莫长汀在自己心中才是艺术品本身，他早该发现这一点的。虽然想过他会是自己的模特、会是被写体，但是当他把他看做模特的时候，其实是没有灵魂的外壳，然而他真正想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捕捉到的是那颗抓不到的心，那颗或许已经被莫长汀自己的作品给暗示出来了的、一层层保护之下千疮百孔的心。 这时有脚步声愈来愈近，蓝海洋在转椅上转过身对着门外，深呼吸了一次。不知道等会儿莫长汀看到自己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会生气吗？会开心吗？会怀疑吗？会解释吗？ 第十九章 莫长汀掀开门帘的一瞬，蓝海洋坐在高脚转椅上朝他招了下手，两条腿悠闲地交叉着，就好像这是他主场一样。 莫长汀确实是意外的，以他对蓝海洋性格的了解，发生昨天的事情之后他肯定又要消失几天才会再跟自己见面，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人现在就在自己眼前。所以莫长汀的表情很快从意外变为开心，脸上一秒挂起笑容。 “师兄，你来啦！”他径直走进来，“我刚去吃饭了。” 蓝海洋见他没觉得意外倒是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说：“不好意思啊我擅自进来了。” “没关系啊，师兄你想什么时候进来都可以……啊！”莫长汀眼神突然闪动了一下，想必是发现蓝海洋面前那幅跟自己上次把他弄得丢了魂的是一个系列的。莫长汀拿手指了指画架，眨了下眼睛，示意蓝海洋。 “哦！”蓝海洋当然接收到讯号，心里忍不住笑了笑上次的自己，然后开口说：“放心这次不会吓到我了。”上次他当然不是被“吓到”的，只是在这个节骨眼顺口一说，免得尴尬。 “师兄，你喜欢这些还是那些？”莫长汀这时走到他身后，两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好像要给他按摩似的。他所谓的“那些”自然是指楼上展览中的和画室里靠墙放着的大部分大画幅的作品。 蓝海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而是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是两种状态和性格的莫长汀”的说法。于是他也没扭头，只是看着面前那一团“爆炸的黑色心脏”说：“两种都是你吧……两种都有自己好的地方。” 这答案就跟小时候被问到“喜欢爸爸还是妈妈”然后说“都喜欢”似的，不知道莫长汀是否满意。 莫长汀离开他身后，又走到墙边蹲下看了看靠着的几幅大画，说：“我以为你会说这些呢。” “为什么？” “因为你上次看到我画架上那种，跑出去吐了。”说完回头看蓝海洋。 蓝海洋还在高脚凳上，目光和蹲在地上的莫长汀交集，突然无可奈何地笑出声：“唉别提了，那是我发烧了啊。真不是因为你作品啊。” “嘿嘿，我知道。”莫长汀突然有些调皮的笑，“但是大家一般还是喜欢那种没有攻击性的东西比较多。” “但我不是‘大家’啊。”蓝海洋脱口而出。 “嗯，师兄是特别的人。”莫长汀说。 这下蓝海洋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不知道莫长汀会不会觉得他有点妄自尊大了，赶紧说：“没有没有，每种风格都有人喜欢的。” “最终还是要看收藏家喜不喜欢，能不能升值不是么。”莫长汀说，“我们这些人做的东西，投入了那么多心思，最后其实可能一文不值。” 他说的也没错，资本主义艺术市场确实就是这个样子。很多时候和作品、艺术家水平毫无关系，主要就是看你会不会推销自己，认识圈内的人，然后进去混一混，混到一定程度，作品也就被炒起来了。 “对你来说还早，不要想这么多，专心创作几年再说。”蓝海洋说，但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这现实。几年前他还是摄影专业的学生时，一张普通的黑白照片都可以卖出一百美元，只是因为他老师说：“艺术系的学生这个价足够了。”然而对那时的蓝海洋来说，这可是天价啊！自己随便拍的东西，在暗房里洗出来，加个硬纸壳裱框，就能卖一百美元？太扯了，看来以后能发大财啊？！结果到了快大四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行是多么没有未来。一来现在文艺网红们纷纷那起胶片机自诩“摄影师”让胶片这件事没什么技术和艺术含量，二来胶片摄影在业界其实也几乎没有市场，真正能保值升值的只有上世纪那几个知名摄影师的作品，现在还想靠胶片打出一点名气简直是痴人说梦。蓝海洋听说x市的一所艺术名校的研究生部，根本连“胶片摄影课”都给取消了，暗房还得跟本科生借着用。 然而绘画毕竟还是不一样的，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事情。蓝海洋想，而且莫长汀真的很有优势，他的大画幅风格是现在市场很喜欢的那种，以他这惹人爱的样子就算进业界混应该也挺容易。但他转念一想，因为太美了也得注意安全啊，艺术圈要乱起来也是超出想象的。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蓝海洋突然被莫长汀的声音拉回来，才发现自己刚在发呆，赶紧说，“没事，我就是那个意思，你现在先别想市场什么的，创作好就好。总会被发现的。” 莫长汀露出了一个“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是没关系我接受了”的表情，瘪了瘪嘴，露出一侧的酒窝。说实话，他是真的不在意的，因为从来也没想过要靠当艺术家赚钱谋生。 “怎么了？不乐意听这种说教吗？”蓝海洋调侃道。 “不是，就是觉得……活着啊……好难啊……” 蓝海洋分明觉得这话里藏有别的信息，不禁坐直了身子，一副等着他继续的架势。 “嗯？干嘛师兄？”结果这小子好像故意跟他闹着玩儿似的，眨着大眼睛，整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把话题又吞进去。蓝海洋感觉自己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长汀，你知道你给我什么感觉么？” “？” “就是你知道我的很多，但是我一点也不了解你。”蓝海洋说。 莫长汀愣住。 “那师兄你想了解什么呢？”半晌莫长汀没带什么感情地反问道。 蓝海洋心怦怦跳了起来。他想了解什么？他发现他想说“当然是想了解关于你的一切，”但是并没有说出口。人与人交流交往，是并不需要去“了解一切”的。更何况自己和莫长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用“熟”来描述。 莫长汀本来蹲在地上，现在干脆伸长了手臂从旁边拉过来一个坐垫坐上去，蓝海洋则还是在他的高脚椅上，投来同样难以捉摸的表情。 “师兄，你知道agin吗？”莫长汀问。 蓝海洋知道，本来对她有什么作品印象不深，但被莫长汀这么一问，他突然想起来以前读艺术鉴赏的时候在课本上看过，那人好像也是喜欢强迫症似的画细微的线条，画面总给人一种虚弱的白灰感，都要让观者怀疑自己有白内障了。这么想来，莫长汀的大画和agin还真有点相似。 “然而她其实并没有想要表达什么压抑的东西，没有强迫症，没有不高兴。”莫长汀又开口，“以前我一直以为她这样仿佛仪式一般的作画风格说明了她内心的biantai，但其实她说，她想表达的是‘自由’。当你爱这个世界，你就是自由的。” 蓝海洋静静听他说。 “但是谁又知道呢？艺术家火了之后说的话才有人听，她可以用任何方式编织谎言，让人轻易的相信她的创作动机。” 蓝海洋点头。 “所以我就不相信，我觉得她都是骗人的，搞艺术的说是面对真心表达真心，但实际上也都很虚伪不是吗？” 一个问题就这样投过来。蓝海洋有点措手不及，只好又一次理解性地点了下头。 “所以师兄，就算我说了什么，或者你说了什么，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为什么还要纠结呢？真心其实挺不值钱的，就这样随着感觉活着、交往着，不够吗？” 然而莫长汀这句并不是疑问句，反倒是像在质问自己。他没有抬头看蓝海洋，只是一只手在玩垫子上的线头。 空气静了不知道多久，反正蓝海洋听见画室隔间外面来去的脚步声，估计来往了三四个人。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蓝海洋开口，“虽然也没什么好公平的。” “嗯？” “如果你说的是假的，我会难过失落，但我说的一定都是真的。如果是关于我自己的事，我并不喜欢对人撒谎。本来就没有人care我，我还花着心思想谎言，那最后就真的失去自己了。” “可是师兄你是被人爱着的啊！”莫长汀这时抬头，语气里似乎有些激动。 这回轮到蓝海洋愣住，但是却发现自己有点害怕直视莫长汀、害怕听到下一句——不管会是什么。于是他又开了口：“其实我挺理解一些搞创作结果自杀的人的……你看到太多比你终其一生能创作出来的还要好千倍万倍的东西，要命的是你无法抑制地喜欢它们、热爱它们，可你能怎么办呢？真的非常无能为力，你也在做一样的事情，但是看不到一点光亮和出口，比不过别人，说服不了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像你说的，确实活着挺难的，死了一了百了，但更是因为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啊。既然打死也无法变成被人需要的人，创造出被人欣赏的东西，那要死确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蓝海洋一口气说了很多，情绪也有点激动，这番话一直在他心里但他从来不知道会对谁说，更不会想到是对着莫长汀说的，虽然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只是当他说完，才发觉可能偏了题，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中心思想了。哦，不公平，他想，可能自己是想表达自己的诚实，从而奢望获得莫长汀更多的信任。 可是当他再度看向莫长汀的时候，却发现他眼圈都红了。 “怎么了？”他一时间有点慌。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莫长汀吸了下鼻子，“你们为什么都可以笑着说去死？就好像跟自己无关似的……师兄，别傻好吗……”莫长汀抓着深红色坐垫的一角，手似乎都有点小抖。 “其实你们就是太自大了不是吗？觉得别人都不配喜欢自己，到头来反而觉得自己不被人需要，要把自己逼死。” 莫长汀的反应着实吓到了蓝海洋。是的他经常在夜晚的床上或者在心理咨询师面前笑着谈论死亡，但他并没有想过要去实施，他可没那个胆子去死。 “你们……是指我……和核桃吗……”蓝海洋身体前倾，试探性地问，但他和莫长汀之间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个安全的距离。 “嗯。”莫长汀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他……” “嗯，死了。自杀的。” 这答案本就不应该让蓝海洋意外，毕竟他从一开始就猜到是这样。但是话终于从莫长汀口里说出来，他作为听者还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而这感觉可能只停留了一秒，他立刻觉得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了一个极其敏感的地带，进退维谷。 “对不起，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蓝海洋小声道。 “我很爱他，但是永远都得不到他。”莫长汀好像没有听到蓝海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洋的话，自言自语般地说，“即使我知道他只把我当个「东西」，我觉得当个装饰品我也很乐意，但最后还是被丢弃了。”莫长汀说到这，揉了揉眼睛苦笑了一下。眉眼间那一霎那的失落却重重砸在了蓝海洋心上，生疼生疼。 而这时的蓝海洋，居然无比清晰地知道疼在哪里。 …… 他疼在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莫长汀了，就像莫长汀觉得自己永远失去了何陶一样。 蓝海洋再度把视线放回面前那幅黑色的、不知道应该叫“painting”还是“sculpture”的作品上，回想起莫长汀上次仿佛一刀一刀地刺下去的情景，就感觉如今的自己也被刺中了同样多次。他眼前的这朵恶之花贯穿了心脏，变成最完整爆发的形态，却又像乱麻，包裹着一颗已经斑驳衰败的内核，还想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他那不是在刺何陶，他是在刺自己。 第二十章 第二天在摄影系的工作室里碰到庄梓风的时候，蓝海洋见他眼角和脖子侧面都贴着创可贴。 “怎么了？跟哪个情敌打架了？”他开玩笑地问。 “唉别提了，莫长汀那小子，在床上破坏力有时候不是一般的大啊。” 蓝海洋：“……当我没问。” 昨天莫长汀终于在自己面前提到何陶的死，蓝海洋等了这一刻很久，但是当真正听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应该作何表示。与其说去痛莫长汀所痛，倒不如说蓝海洋的重点放在了对何陶这个人的刻画上。具体来说，从莫长汀的只言片语中，他突然对何陶产生了很多好感。虽然没有见过正脸，但何陶在他心中慢慢变得鲜活了起来。蓝海洋觉得，何陶好像是极其自我的，连莫长汀这样的“美人”在他那里也只觉得自己只是个“东西”而已。何陶会笑着对莫长汀说起死亡，就仿佛在说玩笑话一样。然后年少的莫长汀会当真、会担心、会害怕，可能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做好自己，却不知道该怎样保护他。最糟糕的是，何陶真的亲手断送了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莫长汀的生活里。经历了这些的莫长汀，大概永远都不再是曾经黑白照片里的莫长汀了。 蓝海洋是心疼莫长汀的，但是却又发现在心疼自己、嘲笑自己，就好像连个替补都算不上，还在远处假装自己也是玩家。再怎么说，庄梓风都是一直坐在替补席上的，而且中场的时候还被换上场了呢。 于是昨天到后来，蓝海洋走过去轻轻抚摸了莫长汀的脑袋，莫长汀抬起脸看他，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一如既往得美，让蓝海洋忍不住又捧了捧莫长汀光滑的下巴，像是看着心爱的玩具一样看着他说，“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就好。” “师兄你又在撩我吗？”莫长汀推开蓝海洋的手，开玩笑的语气问。 “你知道我就喜欢这样嘛，所以我现在要跑了。”说完蓝海洋又揉了揉莫长汀的脑袋，“心情不好就多找庄梓风出气，他就是个沙袋给你打。”说完摆了摆手，走出了蓝海洋的画室。 蓝海洋一路上都在反省一件事，他对莫长汀说他觉得“不公平”是因为好像两人对对方的了解程度是不对等的，但是其实自己对莫长汀才是更过分吧，毕竟一直在观察他、审视他、揣测他；臆想他的人生、他的际遇，还埋怨他对自己有太多保留，明明人家也没义务要告诉自己这些。说到底，蓝海洋觉得，只是因为感受到了莫长汀对自己的一点点温柔和偏爱，就让他飘飘然起来，真把自己当个人了是吧？还是快醒醒吧，自己明明都不是他的谁，连去将这份感觉上升成“爱”都做不到，还奢望什么公平和了解呢？ 庄梓风在旁边啪啪地敲着键盘，每一下都掷地有声好像跟谁有仇似的。蓝海洋把头探过去看他屏幕，发现他正在回复一份电子邮件。 “嘛呢？”蓝海洋好奇问。 “哦，跟你说，月底的那个周末，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趟波士顿？” “干嘛？” “就是我导师本来要去参加个会议，结果临时有事不能去了，就说要我代他去做研究发表演讲，因为那个项目我也算第二作者。” “那关我什么事？” “诶你傻不，我一个人吃香喝辣住五星级多无聊啊，陪哥们一起去啊！哥们报销啊！度个周末，看看枫叶，多好。” “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呢，果然是因为有人报销。”蓝海洋说。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我正在跟导师回复呢。那个会议应该还有些业界大牛，我们就当去学习呗。”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去了也就是发言完了就出去玩，还跟大牛切磋学习，谁信啊？” “嘿嘿，你懂的嘛。” “诶不是，你怎么不叫你家小朋友一起去啊？”蓝海洋这才想起来问。然后发现果然事情还有蹊跷。 只见庄梓风面露难色，特别猥琐地拽起蓝海洋的胳膊说，“叫了他啊，但是他说不要跟我两个人去，说我去开会他一个人会无聊，就说非要再加你一起去。” “行吧，所以我就是外带的。”蓝海洋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一丝开心。要是庄梓风早说莫长汀也要去，他大概就答应的更快一些了。 不过他当然还是表现得非常淡定，甚至一副要拒绝的样子：“那我不去了，你们俩在那秀恩爱我去当电灯泡干嘛？我最讨厌当电灯泡。” “不不不，你不是啊，我跟我导师说你也去，他帮你报个名，他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不是不认识你，你看，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啊。” “敢情你是不敢一个人去开会？？”蓝海洋继续故意想戳出庄梓风的真正目的。 “哎呦喂你就当是陪我吧，好不？拜托了。” “你给莫长汀报个名要他去啊。” “哎呀莫长汀那个小本科生也不能参加嘛，而且他搞纯艺术的，去我们这种媒体的会议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嘛~~~哎呀洋哥，乖，爱你，陪我去吧~~~”庄梓风使出了令人作呕的撒娇招数。 蓝海洋此时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说：“行行行，去去去。”但其实心里早在五分钟以前就答应了。 “不过我们俩去开会，还不是得把你家小朋友一个人丢下啊？”蓝海洋又说。 庄梓风貌似轻微的叹了口气，蓝海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然后只见他又继续重重地按下一溜儿的键盘，然后大力点了“发送”，对着imac巨大的屏幕悠悠地说：“嗯，但是你去他高兴，就这样吧。” 蓝海洋：“哦。那我先去图书馆上班了。” 在图书馆藏书区码书是蓝海洋很喜欢的偷懒和放松方式。莫长汀最近都没有再来后面的小破花园抽烟，兴许是课业和准备展览太忙的缘故。不过搞不好也可能是在戒烟呢，他站在窗前想，毕竟之前被看到之后莫长汀表情都怪怪的，好像并不想抽烟被人看到似的。行吧，可能又在自作多情了。 蓝海洋上楼下楼的码好了一车的书，结果由于业务熟练，一看时间才过了半小时。他又不想马上回到前台看人脸色，结果脚就自然而然地又走去了三楼放毕业设计的区域，然后不由自主地晃悠到了放何陶作品的那个书架前。上次把他的毕业设计册放回去的时候没有放整齐，留下了一个尖尖角露在外面，就好像知道自己还要再回来所以做了个记号一样。果然，今天那个角还是露在外面，蓝海洋一伸手就又拿了下来。 他坐在木头桌上，轻轻翻开写有《walnut of my eye》的硬壳封面，然而这一次与其说是想看照片里的莫长汀，倒不如说是想看何陶。他想从这本册子里更了解何陶这个人一些，想知道他的活、他的死、他对莫长汀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想知道这些在这本作品集里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和上一次打开这本册子一样，蓝海洋最终还是被每一张照片里莫长汀那过于生动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所吸引，一想到是何陶让他展现出这样动人的场面，蓝海洋心里就说不出的发痒，憋屈。他想，果然自己现如今对莫长汀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比赛，一场他想赢但是又根本不可能赢的比赛，而最糟糕的是他可能什么奖品都不想要，只是想赢而已。 这本册子的最后一张照片里，莫长汀是侧着身躺在床上的，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伸向面前一个玻璃器皿里。蓝海洋上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以为里面是青梨或者柠檬之类的水果，结果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都是核桃，就是那种新鲜的、秋天刚从树上掉下来的青色果实。 这张和何陶豆瓣上的其中一张有些相似，只不过这还是16岁的莫长汀，眼睛里还没有那么多故事，然而青涩的欲望却又那么直接，就好像少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尝试禁欲的果实时露出的兴奋又紧张的笑意。这对任何一个艺术家来说，杀伤力恐怕都是巨大的。 这时候蓝海洋突然发现，在莫长汀身后的墙上，分明还挂着一张油画。上次估计是自己过于注意莫长汀，完全都没看到这幅画。然而今日一看，才发现那画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莫长汀随着行李一起背过来的那幅。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那幅画的右下角，用颜料大大的留了名：ht。 蓝海洋顿时觉得自己思维有点卡壳，所以其实，那是何陶的画？不是莫长汀的？那莫长汀其实是一直在用何陶的风格、延续他的作品？和生命？ 那么真正的属于莫长汀的作品，其实是那些黑暗的发泄？ 这样好像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一时间蓝海洋有种走出了迷宫的感觉，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又不住地心疼起莫长汀来，这个孩子，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他突然就想把事情都当面问问，于是拿出手机给莫长汀发了条微信：“晚上见一面好吗？” “可以啊，想每天都跟师兄见面，想现在就见面。”那边很快便回了信。 自从上次蓝海洋主动了一回，莫长汀跟他讲话似乎胆子也变得更大，像这样撩来撩去的信息他会经常无所谓地发过来。蓝海洋也习惯了，只是觉得如果哪天庄梓风看见，搞不好会非常生气，不过就目前来看他应该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那我下班去你画室。”蓝海洋回复。 “不，我一会儿去小花园等你。”莫长汀说。 “行吧。” 蓝海洋合上何陶的册子，塞进书架，然后双手插袋走回图书馆前台跟美国妹子换了班。刚一屁股坐下，就看见门口正好进来了一个认识的教授，两人就在前台客套了半天。结果这教授从包里拿出一本大书，要蓝海洋扫描好几个章节，完全就是抓到了苦力使。 就这样在扫描仪尖锐的声响中，蓝海洋干完活儿下班了。他拿起包先是冲去了藏书区的窗口，想看看莫长汀来了没有，结果果然看见他正靠在枯水的喷泉边缘，脚踩着厚厚的、枯黄的落叶，一个人默默抽烟。这画面他感觉已经很久没见着了，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下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然后遍兴冲冲地往图书馆那个没几个人知道的后门跑去，以最快的速度接近莫长汀。 脚踩在厚厚落叶上发出的吵喳声很快就暴露了蓝海洋的行踪，只见莫长汀点灭了烟，扭过头，对着蓝海洋露出一丝俏皮的笑。 “幽会一样。”他说。 蓝海洋也笑了，说：“听说你把庄梓风咬残了？” “不是师兄你要我咬的嘛！” “你没告诉他吧？”蓝海洋歪头。 “当然没。我们的事情什么都不告诉他。”莫长汀说，“不过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不是么。” 蓝海洋听罢，才发觉自己心跳又加速了起来，他喜欢莫长汀和他这样背着庄梓风见面，喜欢莫长汀故意把事情弄得很玄乎的样子，喜欢莫长汀以这样的方式需要自己，喜欢莫长汀玩着言语的游戏，让他觉得自己比庄梓风要更好一些。 然而何陶，就算了吧。 想到这儿，蓝海洋不自觉地就走到莫长汀面前，他和莫长汀身高差不多，臂长估计也差不多，所以并不能做出电影里壁咚一样令人瞬间心动的动作，但是他刚刚好可以按住莫长汀的手，并且这个动作一下子就让两个人的身体贴到一起。 瞬间莫长汀轻笑了一下，好像是被人挠痒痒似的那种。蓝海洋顺势把下巴伸到他肩上，轻轻闻了闻，是烟草和鼠尾草混合的香气。 “师兄你最近是不是特别欲求不满？”莫长汀就这样被他挨着、手被他按着，一动不动，话语里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特别禁欲呢，看来你是秋天发情啊？” “我是特别禁欲啊。”蓝海洋在他肩上说，“但是见到你总有点不听使唤。” “师兄你在做一件很不对的事情哦。我是庄梓风的男朋友。”莫长汀故意激他。 结果蓝海洋听到这话，就“啵”的在莫长汀左耳上亲了一下，莫长汀都惊的一抖。 “你是不是叫我跟你们去波士顿了？”蓝海洋感受到莫长汀一瞬间的惊讶，但是还舍不得松开他的手，继续问道。 “嗯对啊，那师兄你答应没？” “答应了。”蓝海洋一边说着，一边在想自己现在是不是特别像一个猥琐大叔之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自视过低，总会把自己想得特别煞风景。但是这时候一感觉到莫长汀的呼吸和那完全不会抗拒的表现，他又一次将自己沉浸在对方好闻的气味里，甚至还在他脖颈上蹭了蹭。 “师兄你今天也撩完就跑？” 这下蓝海洋倒是停了一下，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才突然想起来他找莫长汀的真实目的。然而这时候提何陶未免也太出戏，他突然觉得会不会自己潜意识里，关于“何陶”的一切问题就只是个幌子，一个保护他想要接近莫长汀这一强烈欲望的幌子。 “没有，其实我今天找你有事的，我就想问问你还能不能当我模特了，我期中作品报告被否了，现在还不知道干嘛。”他发现自己临场编理由这一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 莫长汀听罢，推开蓝海洋的手，然后反过来握在手里，说：“我从第一天就答应了啊，一直等你找我呢，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蓝海洋一瞬间内心开心到有点想哭。所以其实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希望，到达何陶的高度？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旅游去了，好久没更新，哈哈。这周末争取更个两章。 第二十一章 “所以师兄你想拍什么被否了啊？”莫长汀和蓝海洋此时已经一起坐在小喷泉的边缘，看着前面一人多高的、正好隔绝了花园内外的常青植被。 “我导师要我跟进市郊那个政府刚拨款的老美术馆翻新工程嘛，但是他们进度太慢了，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说去观摩一下决策会议啊采访一下官员啊什么的。结果他老人家说太无聊了。” “噗。”莫长汀没忍住笑出来，“师兄，好歹你是艺术摄影系出来的啊，这是要转行搞焦点访谈啊？” “你也这么说啊~~我boss也这么说，他看着我从摄影系上来的，现在完全不明白我在搞什么了，我也不明白。”蓝海洋声音里透着些委屈。 “所以呢？” “不知道啊，你觉得呢？还是要跟那个场地有关，但是得想点不一样的。” “然后就想到我啦？” “也不是……哦不不，我是说，是，就是觉得想往艺术点的感觉上靠。你看呢？” “那就拍我啦？怎么拍啊？”莫长汀的语气让蓝海洋觉得他似乎有答案，但是偏偏不告诉他。 “其实我很喜欢把人跟复杂环境交融起来的那种风格。” “嗯。所以师兄你想要我去那个场景凹一下造型？” “不不不，那不是我风格啊。你要庄梓风干这个估计还行。” “哈哈，我看他现在都拍什么电缆水管。” “嗯，他cover的是城建方面的新闻吧。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个专业在搞什么玩意儿。可能就是混个文凭吧。” “读书说到底就是为了这个吧。”莫长汀说。 “大概。” “那不然师兄你带我去踩个场子？去了我们再一起想做什么项目？”莫长汀站起来，鼓舞士气似的把手用力拍了拍还坐在蓝海洋的肩膀， “一起面对！” 嗯，真是万能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话啊——蓝海洋心想。 “现在去吗？你开车没？”莫长汀见蓝海洋的眼神里多了点精神，随即追问道。 “现在？天都要黑了呢。”蓝海洋说完又觉得天黑又不是就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回家洗洗睡了，不禁被自己的话蠢到。 莫长汀清澈的眼神投过来，又眨了眨眼睛，好像小朋友要去游乐场，等着爸爸说“好”似的。 “走吧，去我家楼下拿车。”蓝海洋一秒投降。 从图书馆这儿走去蓝海洋家就十分钟，莫长汀这时候又像乖宝宝似的一声不吭跟在自己旁边。 坐上车之后蓝海洋才想起来问：“你要不要跟庄梓风说一下今天晚点回去？” “我已经说了，就说要去给作品踩点，没说跟你一起。” “其实你说了估计也没啥。”蓝海洋系好安全带，指了指莫长汀的，示意他也系上。 “嗯，可能说了我怕我心虚。”莫长汀这一句一下让蓝海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车里太安静总是让人有点别扭的，但是莫长汀一般上了车都很安静地看着窗外，如果没人说话他也不怎么说话。蓝海洋早就观察到了这一点，但是依然想找话题。他觉得刚才在小花园里他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占有欲变成现在两人共处一车的结果，还是比较美好的，此刻他前方的车窗外晚霞壮美、去郊区美术馆的公路也意外的没有堵车，他觉得心里美滋滋的，总觉得和莫长汀一起去的话，应该能有点什么新的灵感吧。但是在此之前，他又十分想追问一下关于何陶的事，于是在心里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从旁敲侧击开始。 “你们展览怎么样？有人来要买你的画吗？” “哦，并没有呢，但是有个人还蛮有兴趣的，说期末的大展他会再来一次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买我的画。” “那挺好的。你这几天都守在那儿？” “没，就开幕那天去了，师兄你开幕那天有事的吧？” “哦，那个时间在图书馆上班呢。没去给你捧场抱歉了啊。” “没关系，本来就是假的要死的场合，一点也不适合师兄你。” 蓝海洋没想到莫长汀会这样考虑到自己的性格，而且他那天确实是要上班。不过就算不上班，可能也会找个理由不去就是了。以前参加过太多的画展开幕式，简直就像是要上刑场似的。一般来说，很多德高望重的大牛或者自以为大牛的牛鬼蛇神都借着这个机会聚在一起社交叙旧，艺术家们也抓紧机会希望攀上高枝。大家人手一瓶啤酒，装腔作势装模作样的走来走去，十分上层社会的模样。本科的时候蓝海洋自己会站在自己的作品旁边，无所适从，好不容易来了人，就僵硬地握个手然后介绍一下自己的作品，自己都不知道说的话是真是假。然后那些对他作品有兴趣的人，多半都是拿走他一张名片，日后并不会真正来联系他。 其实照理说，因为蓝海洋他们系要跟进本科期中展的新闻所以应该最好还是去一下开幕的，但蓝海洋觉得因为有事不用去真是太好了，虽然会有点不捧莫长汀的场，但是那种场合真是太要命了，去了也是白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莫长汀也不会需要到他。所以在听到莫长汀说“不适合你”的时候，蓝海洋觉得自己又更加喜欢这个小孩了一些。 他有在观察自己，他都懂，他明白。 “对了，开幕那天两个猥琐大叔给我手里塞电话号码，我都要囧死了。”莫长汀突然若无其事地说。 蓝海洋开着车正好要下高速，听到这话一下忘记减速，整个车感觉都跟在玩漂移似的。 “哎呀抱歉抱歉，”他连忙边减速边抱歉。他以前就知道那些比较合来宾胃口的同学总是会在开幕夜受到各种试探和好处，很多人因此也很简单的上位了，还没毕业作品就可以得到一些推荐或者媒体上的好评。不过他自己是没遇到过，自己认识的人在开幕夜收到好处这种事也是刚刚才第一次听到。虽然他也不算太意外，毕竟这人是莫长汀啊！ 莫长汀见蓝海洋的反应，坐在旁边笑起来：“艺术圈有多乱师兄你知道的嘛。” “但是我一直能有多远就躲多远啊，而且我这么没魅力的人，四年都收不到小纸条。” “师兄你太不像学艺术的人了。太乖了。”莫长汀说。 “那你是不是比我想象的还要不乖？”蓝海洋问。 …… 车里因为这句话突然沉默了起来，蓝海洋发现自己又不会说人话了。 “师兄你是觉得我有多‘不乖’啊？”半晌，等车开上了市郊的小路，莫长汀才开口。 “没啊，就是觉得，不太了解你嘛……当然你要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不会评价你什么的，还是会把你当……嗯……好朋友？好弟弟？”蓝海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拜托师兄，你觉得我真的收到个电话号码就会去吗？” 蓝海洋没好意思说，他刚一瞬间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立刻就把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用力踩踏了几脚。 “不会啊，只是觉得不愧是你啊，多少人都觊觎着呢。” “包括你吗？……算了，当我没说。” 蓝海洋自知理亏，外加心虚，赶紧腾出右手去揉莫长汀的头发，“哥不是那个意思，别生气，好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师兄你有时候有些话直接问就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被你误解了多少次。” 蓝海洋不做声，心想他说的一点没错，自己本来不过也只是想问问何陶和他的画的事，或许一开始就直接问比较好，省得多出这么多尴尬。 “我是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又怕问多了显得我太八卦，或者惹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你生气。”蓝海洋说，说完又觉得自己果然是自私鬼，无非就是怕受到伤害，结果最后还在伤害别人。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生气啊师兄？”莫长汀叹了口气。 “现在。”蓝海洋小声。 莫长汀转过头，表情里好像有点憋笑的成分。 “师兄你有时候很可爱。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你。” “啊？”蓝海洋怀疑自己听错了，也转过头看莫长汀，结果被莫长汀一巴掌把脸扭过去，要他好好看路。 “到了到了。”蓝海洋朝着前方努了努嘴，只见一幢废弃工厂一样的砖红建筑就在眼前，是正在拆的老美术馆，可能过一阵子，也可能按照美国人这个效率过个五年八年，就会变成更加现代的样子。 蓝海洋把车停在老美术馆门口的砂石地上，两盏大灯照着美术馆的大门，好像是来突击检查似的，他赶紧把灯关了。 “走吧。”他看了看莫长汀说。结果只见莫长汀又坐在车里，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样子。 蓝海洋故技重施，整个人扑过去给他解开安全带，又说：“好啦，下去看看？” “师兄，你是真爱装傻还是真的就这么可爱啊？”车里的小顶灯照着他俩的脸，莫长汀突然抓住蓝海洋一只手问。 蓝海洋感觉到那只手里的力量和莫长汀话语里的认真。 “你今天要是不问我你想问的，我就在这把你强上了！” 【此处有车，lft见。】 。 。 。 。 蓝海洋刚刚一放手，莫长汀就瘫在座椅角落，蓝海洋赶紧将手伸过去，怕他撞到头，然后就让他先在角落那么靠着。他这边先是清理了下自己，又拿来不远处的纸巾盒，开始清理两人身上和座椅上的狼藉。 “师兄，可以啊……”过了好一会儿，待蓝海洋把纸巾都收拾好，莫长汀在黑暗里虚弱地说。 “你别说得我好像本来不行似的啊。”蓝海洋笑，“舒服吗？我倒是真没跟男人这样过。” 莫长汀没立刻回答蓝海洋，只是把脚搭在他腿上，蓝海洋就拿手去按捏他的脚底。 “师兄，我可是比得到何陶先得到你了。”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lft搜“宇宙reeree”就有car了（。 快十万字了，再不把何陶捅出来我也受不了了，马上哈。 本章有语病的地方改了一下。（11/16） 第二十二章 蓝海洋按着莫长汀脚底的手停下来，没办法参透自己刚听到什么。 “师兄，你刚舒服吗？”莫长汀没有回答蓝海洋而是问他，此时莫长汀还是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角落，顺便抬右脚轻轻踢了踢蓝海洋的腹部，又被蓝海洋一把将脚踝抓住。 “舒服吗……”莫长汀见蓝海洋没回答，还不罢休。 蓝海洋小声“嗯”了一下，继续问：“你刚说何陶……” “师兄你能不能让我先睡会儿……累了……” 蓝海洋叹了口气，伸手去抚了抚莫长汀的前发，他自己其实也精疲力竭，于是又将车窗开大了一些好通风，然后侧身靠在座椅背上，看着面前似乎一秒坠入梦乡的莫长汀，也慢慢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蓝海洋被冻醒了，深秋夜晚气温降下来可不是好玩儿的，他也有点后悔刚才怎么忘记把后面的毯子给两人披上。他见莫长汀还在睡，就把毯子拉过来，扑到他身上盖好。 莫长汀稍微动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把脑袋换了一边倒着。蓝海洋其实觉得这样他一会儿醒来脖子会酸，但是又不忍心叫醒他。他自己也保持着一个坐姿很久，腿脚有点发麻，于是吃力地换了个坐姿，面向前方正坐着，然后把莫长汀的双腿放在自己大腿上，好让他拉伸一下。 刚才那一阵舒不舒服，答案是明摆着的，那是蓝海洋第一次去尝试进入男人，结果才发现感觉惊人的好。虽然以前跟庄梓风聊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庄梓风总会给他一种“想被问跟男人做到底舒不舒服”的感觉，但他显然为了不让庄梓风得逞，都是故意不问的。 方才被莫长汀整个接受的时候，蓝海洋脑子里似乎都在放烟花，和下面的另一个男人一起发出此起彼伏的声响原来在感官上是如此刺激，而那狭小空间里满溢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更是让他着迷。发泄之后那种征服同性的感觉，似乎会让人让人更加有满足感和成就感。蓝海洋这么想着，都冒起冷汗了。 但是这时候他内心的惶恐和罪恶感同样让他五味杂陈。他又借着微光去看睡着的莫长汀，只见他的身体在深蓝色的毯子下面均匀地起伏着，乖巧得像小猫似的。蓝海洋又想去摸一摸他的头发、眼角、脸颊，但是抬起的手又轻轻放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可能真的就只是想要去抚慰一直小猫。毕竟，他都没有想好自己和莫长汀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在做什么。 蓝海洋放在前面两座之前收纳盒里的手机这时突然震动了起来，上面赫然映着“庄梓风”三个大字。庄梓风很少直接来电话，一般都是微信，于是蓝海洋一下慌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假装没听到，于是他按下iphone旁边那个键，这样即听不到震动，也可以装作好像没有接到而不是故意挂掉的样子。过了几分钟，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庄梓风，但是蓝海洋还是采取了一样的措施。 然而莫长汀在浅眠状态中还是被吵醒了。他缓缓低头，看到身上盖着毯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腿还架在蓝海洋的大腿上，便露出满足的笑容。 “师兄……我想喝水……”他揉了揉眼睛，有点撒娇地说。 蓝海洋一曲身子拿来前排的矿泉水，给他拧开瓶盖。 莫长汀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把瓶身递给蓝海洋，说：“师兄你对我真好。” 蓝海洋被这句略微朴实的话逗得有点想笑，就好像不应该从莫长汀口里说出来似的。然后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莫长汀的脑袋，没说什么。 “刚有电话吧？”莫长汀问，“怎么没接？” “你在睡觉，我就挂了。”蓝海洋平淡地回答，但与此同时又打开手机，翻到未接来电的页面看了眼。 “我猜猜，是庄梓风吧？”莫长汀此时把两腿从蓝海洋身上拿下来，有些吃力地撑着身子转了个弯儿，也正对着前面坐着，然后把脑袋靠在蓝海洋肩膀上，眼睛往他屏幕上看。 蓝海洋内心倒抽一口气，心想这孩子还真是敏感啊。 “师兄你喜欢这样吗？很刺激不是吗？” 蓝海洋感觉自己不安的心跳此刻都能被莫长汀尽收耳中，又灭掉了手机屏，甩手扔到了两个前座之间的收纳盒里，手机摔得“砰”的一声响。 莫长汀有点意外，甚至有点害怕是不是他刚说的话让蓝海洋生气了，赶紧抬起脸看他，结果刚好看到蓝海洋英挺的下颚线。他最喜欢看男人的下颚线了，于是刹那觉得自己腰又软下来了，只好又乖乖地枕着他的肩膀上。 蓝海洋半天才发声：“我觉得庄梓风要是知道大概会杀了我吧。”他在这通没有接的电话之前其实心里完全没有想过庄梓风，最多就是想了想何陶，但是这通电话一来，他才觉得与其去思考自己和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的竞争力，倒不如想想自己究竟对自己兄弟做了一件多么龌龊的事情。但是他感受着身旁的莫长汀，又觉得怎么能用“龌龊”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件事呢。他内心纠结着，罪恶感不断上升，真想就溺死在今晚，就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就好。 结果这时莫长汀开口：“没事，我跟他早晚也是要分的，我并不喜欢他。” “我知道。”蓝海洋说，“我知道你没那么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会跟他在一起。” 其实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确实就像莫长汀之前说的那样，他又总是不问自己真正想问的。只不过结果并不是他被“强上”，而是做了一件更不该做的事情，上了他兄弟的男朋友。 蓝海洋继续说，“不过就算你们分了，我们俩也不可能在一起。”说完这句他又觉得说错了，搞得好像他其实想跟莫长汀在一起似的，然而他心里明明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你不想，你也配不上。 “师兄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妄自菲薄呢？”莫长汀两手抱住蓝海洋的一只胳膊，跟树袋熊似的，“那么多人喜欢你，你总觉得自己是空气一样。” “有吗？”蓝海洋无奈地笑，“别安慰我了，我都怀疑我们系里都没几个人认识我。” “谁叫你眼睛永远不看别人？……唉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接近庄梓风的。” 蓝海洋听到这话，着实愣住了，我眼睛永远不看别人吗？——他想。他确实不爱看着别人眼睛讲话，但那完全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自信变成了习惯，这是很大的事儿吗？突然，他脑海里又想起刚做完的时候莫长汀说“比何陶先得到你”，顿时瞳孔都放大，产生了好几种想法，但是每种又都像是天方夜谭一闪而过。 “师兄你能亲我一下吗，我就告诉你。”莫长汀突然直起身子，很近地看着他。 “还讲条件呢？” “嗯，公平一点。” “怎么看都像是我完全蒙在鼓里，还要按你要求办事才能知道下文呢。”蓝海洋假装不满。但他其实很喜欢莫长汀这样，他一直觉得莫长汀在自己面前总是会显露出各种让他意外的性格和表情，像现在这样的撒娇耍赖，也新鲜感十足。这让他很满足，心不禁又痒痒的，像是有虫子在爬。 莫长汀这时又往蓝海洋肩上爬了一下。反正月黑风高鬼迷心窍，蓝海洋刚才的罪恶感突然变成了破罐破摔的孤注一掷感，他右手用力挽过莫长汀的肩，然后在他前额印了一吻，慢慢放开，“行了？” “师兄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你。”莫长汀又在他身上又蹭了蹭，“明明就想要的不得了，为什么还总要用一堆条条框框把自己束缚着呢？活轻松一点呀。” “我束缚什么了？” “欲望啊。” “那刚才不也发泄了。” “还有别的欲望啊，你以为我光说滚床单啊？” 蓝海洋敲了敲莫长汀脑袋，感觉说什么都会被他绕到旁边去，“我跟你说过我就是很‘禁欲’啊好不好，因为……” 他差点想说实话因为自己孬、觉得自己是蛆虫一般的劣等生物，只想好好当蘑菇，但是觉得总在别人面前搞得负能量满满不好，更何况他刚把莫长汀上了，这么说也不知道谁听了更不开心，自己还像个白眼狼。这就是他最讨厌自己的地方啊。 “因为？”莫长汀没有打算放过。 蓝海洋感觉仿佛在自掘坟墓，赶紧说，“算了，你先说你的吧，刚想说什么？” “嗯……”莫长汀裹着毯子被蓝海洋抱着，觉得十分温暖，想了想也懒得追问刚才的话，毕竟他觉得他也大概知道蓝海洋想说什么，于是开始组织语言：“师兄你……到底喜不喜欢庄梓风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啊？” “那要看是哪种‘喜欢’了。”蓝海洋说，“没有他我估计也活不到今天，他太热心了，帮了我太多忙。但是熟了之后那种居委会性格我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所以你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感觉？” “你确定你刚是想跟我说这个？还有我连何陶的事儿都没问你还……” 莫长汀举起手捂住蓝海洋的嘴，“我先说。” “行行行。”蓝海洋被捂着的嘴发出不清晰的声音。两个人像是在黑暗中玩着游戏，突然都闷声笑起来。 “是这样的，我要确认一下你对庄梓风到底是什么感情，不然我怕你把我卖了。”莫长汀放下手。 “得了吧，你还看不出来我对他什么‘感情’？”蓝海洋加重了一下，“你这么聪明。闷着声儿都憋在肚子里。” “嘿嘿，那就是不会卖了我的感情。” “知道就好。实话跟你说，他第一次见我就说‘你放心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你觉得我对他会有多大兴趣？”蓝海洋笑道。 “噗哈哈……”莫长汀笑起来，“太过分了吧，那你怎么说？是不是有点受打击？” “你别说还真有点。虽然我觉得我是直男吧，但听人这么说就有种左右不是男人的感觉。” “哈哈太逗了……那我们现在这样，你还是会觉得对不起他？” “觉得啊！真觉得！因为我没干过这种事啊。” “那你后悔不？” 要说真心话，蓝海洋肯定是有点后悔的，这就好像任何一次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之后，那种不安恐惧激动和刺激感jiaohe在一起，最后都汇成一种“我刚才究竟该不该开这扇门”的灵魂拷问。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没做到这一步，他之前也已经跟莫长汀有一些说不清的亲密接触了，要说的话早就对不起庄梓风了。况且刚才如果就拿“互相都爽一下”来解释的话，自己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于是他叹了口气，“不后悔啊。” 莫长汀听罢，眼里一亮，小蛇似的窜上来，开始吻蓝海洋的唇。蓝海洋慌忙接招，这一吻莫长汀来得是有些激烈的，但是很快就被蓝海洋的温柔给拦截了下来，变成乖巧的交融。莫长汀散发出的气息里感觉充满了喜悦和安心感，蓝海洋知道他是因为那句“不后悔”，于是一边享受着这个吻，一边暗暗表扬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没一会儿他手就扣住了莫长汀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送，像是要把他塞进心里一样。 “啊……怎么办……还想做一次……”莫长汀咬着蓝海洋的下唇，慢慢放开，顶着他的额头悄声说。 “不行。”蓝海洋语气坚定，但是手臂又有点舍不得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背。 莫长汀就这样跨腿缠在蓝海洋身上，两个人又一次变成有些羞耻的姿势，再久一点恐怕蓝海洋下面又要蠢蠢欲动了。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本来还说来干正事儿呢。”蓝海洋想了想还是推开了莫长汀一点，“乖。” “正事儿就是刚才那事儿。”莫长汀说，“不过算了，我继续。” “继续干嘛？”蓝海洋一惊。 “想什么呢？继续说啊。” 蓝海洋锤了一下莫长汀的后背，“下来，下来说话。” 莫长汀脸上有些闷闷不乐的从蓝海洋身上下来，继续往他肩上一靠。但其实他也并没有做好看着蓝海洋眼睛说话的准备，至少现在没有。 “我最开始是豆瓣上认识你的，师兄。但是我不好意思跟你发豆邮，就想说先跟你们学校别的人来往一下吧，反正我也想申请你们学校。然后就勾搭到庄梓风了。”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确实你发了我那时候可能也不会注意到……我很久没上了。” “是的，我去年初看到你都几年没更新了。” “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喜欢你头像。” “哈？”蓝海洋想了想，头像是大二期末的时候的一张黑白自拍，但是只有脖子和一点下巴的特写。那段时间经常拍人体，拍到最后他完全麻木了，结果期末还要拍一套当作品集。眼看时间来不及，认识的模特又都忙，他干脆就全拍自己了。这张原本其实是有脸的，但是他放上豆瓣的时候就把上头切掉了，觉得单看脖子还不错。 “然后我就看你拍的别的，还有写的东西，你豆瓣上面还有你博客的链接嘛，也好久没更新了，但是就很好看，我经常读。” “我去！？”蓝海洋顿时觉得自己脸都红了，“那都是黑历史啊！高中时候写的矫情东西吧。别当真啊！我今天回去就把link撤了。” “反正我都把地址存了你撤了也没用。” “那我删。” “你舍不得。” “你又知道？” “就是知道。” “行吧。” 他们像小孩儿吵架似的杠起来，当然也只是开玩笑的，毕竟莫长汀看都看了，他也无法把他整失忆了。而且蓝海洋具体也不记得写了什么，反正肯定很矫情就是了，谁没中二过呢。 “那天我进你们学校的豆瓣小组，随便找了个人问申请的事，结果那人就是庄梓风。后来才发现你们不仅认识，还是同班同学，关系还这么好。对了他有个相册里有贴过合照，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你，也没特意问过他你的事，但是我当时觉得我是猜对了。”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跟其他人感觉都不一样，明明站在庄梓风旁边，但是跟他完全不是一挂的气质，反正就很违和。”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蓝海洋听了，不知道做何表情，确实他跟庄梓风性格差异挺大的，谁都看得出来，于是也不理解他们怎么就玩到一起了。很可能真的只是一开始都无依无靠罢了。 “你手上拿了个rollei双眼相机，穿着白色的大t恤，表情很尴尬，不知道是嫌弃还是厌倦被拍，哈哈。但是那么多人里，你就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特别显眼。” 蓝海洋觉得小学之后就没人说过他“显眼”了，毕竟自己一直都想要扎在人堆里消失，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就那么显眼让莫长汀看到了。 “结果谁知道庄梓风实在是太热心了，就跟你说的，我只是随便问了下他关于申请学校的事情，结果他就非要跟我加各种联系方式，每天敲我，恨不得一步一步的教我怎么写申请、怎么办签证。” 蓝海洋点头，心想，这确实是庄梓风做得出来的事情，他眼前都有画面了。 “然后他大概就通过我的email啊qq号啊什么的，在那个交友app上找到我了，知道了性向，就变成追我了。” “呵……”蓝海洋轻笑。然而嘴角刚刚上扬起来他又觉得有点不对，何陶呢？ 他不禁松开抱着莫长汀的一只手臂，往后靠了一点，问：“那个时候……何陶已经……？” “对。已经没了。”莫长汀淡淡地说，“所以我才想申请出国，毕竟待在国内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末也更两篇 第二十三章 蓝海洋没有作声，只是抬起手臂把莫长汀裹紧了一点。他觉得可能只有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他才会这么主动地、不去细想自己究竟有多渺小不堪，他甚至可以和莫长汀发生刚才那样的事。黑暗中，他就是唯一能够带给莫长汀安全感的人。 然而另一个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胆怯和沾沾自喜，正是自己的卑微无用之处啊。 本来以蓝海洋的性格，是不会接着问莫长汀在国内的私事的，前面几次他虽然有问到何陶，也都是在那种两人都有点云里雾里的状态下，从来也没有认真过。再者，他早发现莫长汀每次说到何陶总是会立刻把话题引开，这一行为过于刻意，所以蓝海洋也不好再多问。但问题是，莫长汀每次提到“何陶”的时候，明明又都和自己有关的。 于是蓝海洋决定还是试一试。他拍拍怀里莫长汀的肩，问：“那何陶，也知道我吗？” 莫长汀好像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嗯，因为我他认识你的。他看到我总是在看一个人的豆瓣主页和博客，然后有一次趁我不在电脑前就发现那是同一个人的了。” 蓝海洋顿时觉得比刚才得知莫长汀视奸自己那么多中二作品还要心情复杂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跟莫长汀在创作方面完全不重叠，没有可比性，但是他跟何陶就不一样了，他们应该是同个专业，说白了根本是未曾谋面的同系师兄弟，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他和莫长汀之间那让他无法触及的关系…… “……那你们没有一起坐在电脑前视奸我这个傻子吧？”蓝海洋说。 “师兄你都在想什么呢？他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有点吃醋而已。哈哈。”莫长汀说，“好啦我们是有一起欣赏你的大作。” “天，你杀了我算了，也太丢人了。” “可是我们都觉得很好啊。他也喜欢你的摄影，还说你怎么都不多传一点，不知道现在什么风格了。” 蓝海洋第一反应这绝对是假话。自己在豆瓣上就只贴了大一大二的作品，再就好像是高中时候一些乱七八糟的。但是再这么接着说，就要显得自己不识抬举了。况且刚才他已经想通了谁没有中二过，现在又这么纠结于此，实在不够大气。 但是莫长汀这几句话下来，蓝海洋也开始觉得他似乎并没有沉浸在悲痛里了，至少，可以在自己面前从容地说起何陶的事情。 “师兄你不想问他怎么死的吗？”莫长汀突然说。 蓝海洋一怔，还好莫长汀还在自己怀里，不会看到他的表情。因为蓝海洋觉得此时他满脸都写着“想”。 “我16岁就基本上跟他同居了。”莫长汀没等蓝海洋说话，就接着说了。 蓝海洋心想，我知道，我早知道了。那是只有何陶看过、但是用相机记录下来也让他隔着一层又一层显影过程后看到的、青春洋溢的莫长汀。那么些年，那么小就开始，在莫长汀心中那会是怎样的感情呢？即使“无情”如他，在亲耳听到莫长汀说出来刚才那句的时候，还是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他谨慎地想，该不会是羡慕吧…… “嗯。”脑中混乱的情绪化做一个小声的气音。 “我很小我爸妈就离婚，我没人管，一直住校。15岁进了高中认识的何陶。何陶是附近美大的学生，我们班主任是他表舅，年纪差的不多，关系挺亲的吧。所以何陶就总是会来我们这玩。不过更多其实是来拍点东西的吧。 “他每次来都会背着一个单反和一个双反相机，嗯，就是你在庄梓风照片里手里拿的那种。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双反是什么，他告诉我的。我们学校操场边有很大一片荒草地，他很喜欢去那儿拍东西。体育课的时候我总看到他一人在那，架着三脚架。我觉得他很酷，所以就总在偷偷看他，直到后来去跟着他，跟个花痴似的。” “看不出来，我觉得应该都是别人看你才对吧，你这么漂亮。”蓝海洋调侃。 “太多女生给我递情书了，我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麻木了，也没对任何人有感觉。但是何陶，我想那是第一个吸引我的人，让我觉得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想靠近他。然后我才第一次觉得，搞不好我喜欢的是男人啊……” 蓝海洋听着莫长汀有点激动的语气，轻轻吐了口气，这明明是他想知道的细节，但是现在却觉得是不是不知道才更好。 “然后跟何陶熟了，他就开始拍我了。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其实是油画系的，摄影只是爱好。然后他经常会在半夜偷偷来学校宿舍找我，带我翻墙，去他家。他家里放了很多摄影器材，也有暗房。我在那学了不少东西，想说以后也考美院好了。” 蓝海洋听到这儿，感觉坐实了之前关于莫长汀油画风格的猜想。非常可能那些强迫症风格的画都是何陶的，莫长汀把它们继承了下来。 “后来第二年我就吵着要搬进他在外面租的房子住了。那里离我学校不远，而且我当时是很依赖他的，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他是需要我的……”莫长汀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似乎陷入回忆。事实上，他脑中这时想起了第一次来自己画室的蓝海洋、和他在看到自己黑暗作品之后的反应。那是他在何陶脸上所看到过的——贪婪渴求。 蓝海洋怎么不愿意听呢，只是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在同时拷问着：我是不是也需要莫长汀呢？ 蓝海洋见莫长汀默默地安静了下来，就问他怎么了。 “我怕师兄你不爱听。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啊……嗯……别勉强自己，啊～”蓝海洋斟酌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 “没有勉强，就是觉得，如果我不告诉你，就像你说的，很不公平。我没有故意搞得好像我了解你很多，而却不让你更了解我的样子。” 蓝海洋没有想到自己之前那句话令他如此在意，甚至因此主动讲起何陶的事情来，于是心里也有点欣慰。虽然他不知道莫长汀对他又究竟是什么感情，但是至少这一刻，他感到了一些自己尚且存在于他心里那轻微的重量。 “何陶读完本科就出国了，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因为他申请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告诉我，然后有一天突然就说录取了，马上就要走了。” “有点过分。”蓝海洋不由自主地说，也没想会不会得罪人。 “是啊。虽然我那时候也17了，但好歹还是未成年，他就丢下我不管了呢。”莫长汀这句话带点玩笑的意味，本来何陶也不是他的监护人，只是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罢了。 “然后他就到了我们学校？” “对。来了之后如愿以偿读了摄影系。” “我算算……看来他毕业了我才来的，不然也能认识他了。”蓝海洋早就知道这些，但还是盘算了一下把话说了出来。 “还是不认识比较好。”莫长汀立刻说。 蓝海洋不知道这话里是占有欲还是什么，一瞬间有点失落，忙说，“开玩笑的。” “后来有一天我在他国内的屋里起床，照例刷朋友圈、刷豆瓣、刷各种社交网络，结果发现铺天盖地都是他的遗书。” “？”蓝海洋有点惊讶地一颤。 莫长汀这时把肩上蓝海洋的手拿了下来，无奈的语气说：“他平时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自己的手被挪开的一瞬，蓝海洋有种惊醒的感觉。但他不知道是因为“遗书”，还是因为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变回了蛆虫。 “我才知道他一直过得那么不开心，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但是他还是选择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蓝海洋叹了口气，他懂，但是也懂得莫长汀的不懂。 “也是一种选择。”蓝海洋想了想措辞，还是默默地说。 “我也觉得师兄你懂吧。”莫长汀说，“你们挺像的，在这方面。现在想想，可能庄梓风发的那张照片里，我觉得看出了你们之间有什么相似的东西，所以才留意起来的吧。”莫长汀这话仿佛是对着自己小声说的，结果刚说完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啊，说起来师兄，当时你来机场接我，我看到你的瞬间，发现是照片里我认为是‘你’的那个人，心里可高兴了。” 这一转变来的有些突然，但蓝海洋清楚，莫长汀大概说到极限了，又警觉地挪开了话题，他只好配合。 “我第一次看到的你，也是惊鸿一瞥啊。” “别说笑了。那天上了车庄梓风跟我说，你叫蓝海洋，我瞬间就想哭了。” “这么夸张？” “其实就是那种……可能因为你名字和本人的契合度太高了，突然看到本人在我面前，就觉得浑身舒服似的，嘿嘿。” 刚刚还挺沉重的话题，突然因为一个“嘿嘿”而又变得轻快了一些。就好像何陶的死已经被翻过去了一样。虽然可能也是被翻过去了。 “那天你在后面一直睡觉呢。” “我有点爱晕车，那天还有时差，坐后面只能睡了。但其实一开始我真的挺紧张的，装睡了一会儿。” “紧张什么？” “明知故问啊师兄，我想认识你啊。” 蓝海洋低头浅笑，但此时他已经不好意思再去触碰莫长汀，因为是他先离开自己的。如果看不出任何一点的暗示，蓝海洋是绝对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的。 想认识，然后呢？ 该不会自己才是更像何陶的代替品吧？ 其实自己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呢？ 然而这种问题，问出口大概就会后悔，或者问出口，一切还没开始就都完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他想要“开始”的又是什么呢？ 这时候蓝海洋才觉得莫长汀那句“师兄，我可是比得到何陶先得到你了”是一句让人很难理解的话。而自己有多害怕失去莫长汀对他的依赖，在心中也变得明晰。 蓝海洋渴求着这种被肯定的感觉，来自莫长汀这样闪着光的人类的一点点偏爱。哪怕让他觉得在这个人心里，自己只是比庄梓风要好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就能成为自己存在的价值。 太卑微了。 他也知道，莫长汀虽然说了些关于何陶的事情，但其实更多是轻描淡写，隐瞒的成分很大。他不敢想象他们两个人在彼此的年华中扮演过怎样的角色，特别是何陶手中的那些照片，都好像是在打着他的脸。 然而莫长汀此刻也已经陷入另一种复杂的思绪里，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选择究竟是不是对的，但是做都做了。黑暗中他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蓝海洋，只看得清他侧脸的轮廓、越来越锋利的下颚线、稍微耸动的喉结。这道侧影确实是他喜欢的，也是他的“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修改（11/16) 第二十四章 蓝海洋坐在依然漆黑的车里，心里憋着有些难受。 “我送你回去吧。今天……有点晚了……”其实他本来还想加一句“改天再带你来踩点”，但还是硬生生吞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需不需要莫长汀来做这件事情了。 莫长汀默默地转头看着蓝海洋，小声说：“好吧，那今天先回去吧。”那语气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蓝海洋心一紧，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哪一句说错了，明明只是听了一个故事、一个自己在意着的他人和他人的故事，结果却把自己搞得黯然神伤。蓝海洋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的反应，一时间唯一想做的只是躲起来，离开莫长汀一些距离，原因是莫长汀归根到底并不是自己的东西。 蓝海洋开了左侧门下车，进了司机座。正如他所想，莫长汀没有跟着回到副驾驶，而是裹着毯子继续坐在后座。蓝海洋知道莫长汀八成是因为自己这突然冷淡了许多的反应而变得有些拘谨，呼吸都似乎更加小心翼翼，然而他当下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出什么话能去抚慰一下他，毕竟他自己都已经陷入了一种交织着尴尬、懊恼、愤恨、不甘、无奈、伤心的情绪里，甚至还有更多他都搞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蓝海洋关了车窗，开了暖气，开了一会儿车忍不住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莫长汀，看不太清，但大概又睡过去了。 车到了庄梓风家楼下，蓝海洋开了头顶的小灯，回头只见莫长汀果然乖乖靠着车窗睡着，脸色微微泛红，并不常见。大概因为自己刚才把暖气开得太大吧，蓝海洋想。 他回头小声叫“长汀”，对方没反应，他只好又拍了拍他的大腿，还轻轻推了推。 “嗯……师兄……到啦……”莫长汀喃喃地说，好像刚从一个梦里醒来，还不知身在何处。 “到家了，上去吧。我就不去了。” “师兄……我觉得好冷。”莫长汀揉揉眼睛说。 “嗯？怎么回事？” “有点晕，会不会是感冒了……” 蓝海洋一看他红扑扑的脸，心想也不是没可能，于是赶紧趴在车座上，拿手去挨莫长汀的脑门儿，结果居然烫手！ “唉都怪我，睡觉的时候没给你盖上。”蓝海洋急忙跑出车门，打开后座，钻进去又摸了摸莫长汀的脑袋。莫长汀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静静地呼吸着，有些皱着眉头。这一刻蓝海洋满眼看到的都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弟弟。 “你把我这毯子披着上去吧，我送你上去。”蓝海洋拖住了莫长汀的手，稍稍使力。 “嗯。” 莫长汀今天穿的确实不多，刚在车里又被扒了个精光，接着吹风睡觉，又被开了过度的暖气……不生病才奇怪了。蓝海洋此时站在庄梓风家楼下，回顾了刚才几个小时里的一切，罪恶感前所未有的爆棚起来。确实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他甚至在想，如果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蓝海洋手臂箍着莫长汀瘦瘦的肩膀的时候，突然发现他雪白的脖子上有红色的印记，再一想才意识到，那就是自己刚才留下的咬痕。 走在去庄梓风家的楼梯上，毫不夸张的说，他觉得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了，只希望庄梓枫的神经大条能让他还有活路。 莫长汀身上有些发烫，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在蓝海洋身上，到了家门口他懒得拿钥匙，于是开始敲门，结果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蓝海洋也跟着敲了几下，喊了几声“庄梓风！” 没有人应答。 莫长汀小声“啧”了一声，吃力地从衣服内口袋里抽出钥匙，依然倚着蓝海洋的前胸开了门，屋里果然漆黑一片。 莫长汀摸开了灯，随意脱了鞋，就拽着毯子往里走。他知道蓝海洋跟在他后面。 “疯子跑哪儿去了啊……”蓝海洋自言自语。结果刚说完就想起来自己挂了庄梓风两个电话来着。 一时间他突然眼皮子跳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跟着莫长汀进了里屋，莫长汀直接躺在了床上，把没有叠过的被子拽到身上，缩成了一团。有点像是负气的小朋友，但他确实是真的不舒服，或许刚在暖气里没有睡着也好一点，偏偏他又很爱在车上睡觉。 这是莫长汀第一次进莫长汀的房间，出乎他意料，屋里挺温馨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的，既不是强迫症也不是黑暗的风格。墙上居然挂满了小彩灯，还放了很多毛绒玩具，此外，没有任何与他作品相关的东西，只有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跟庄梓风那乱糟糟的风格相比，这个简直是太规矩了。 “我给你烧点水，拿点药。这次该我照顾你了哈。”蓝海洋说。 莫长汀哼哼了几声，估计还想继续睡，没力气讲话。结果蓝海洋就又看到他脖颈上红色的牙印和吻痕，他下意识一个箭步去到床边，把被子给莫长汀掖好，遮住裸/露的脖子，但似乎更重要的是这样自己也不必看见、不必去想，像是鸵鸟把头埋进沙子一样。 他默默走到厨房烧水，也知道庄梓风的药大概都放在哪儿，毕竟和喝醉解酒的都放在同一个地方，他很熟悉。 待他调好水温，拿着药走进莫长汀房间的时候，莫长汀已经睡熟了。蓝海洋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细细地看着莫长汀的长睫毛，他脸上的红晕下去了一些，身子侧着正好面对着他的方向。蓝海洋发现，莫长汀的两只手是紧紧交叉握着的，完全没有放松的感觉，就好像正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他一时间非常心疼，又去拿手背贴着他的额头，这样的角度和触碰让他想起第一次自己发烧了的时候，莫长汀会直接把脑袋顶过来，那么近地看着他。 不想回想，但很多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会不请自来。 “对不起。”蓝海洋小声说，怪自己，全怪自己。如果这时候在你身边的是何陶的话，他会把你照顾得更好一些吧？你会不会更幸福一些？ 蓝海洋又呆坐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得把庄梓风叫回来，虽然现在想到联系庄梓风他就有点心律不齐。 他拿出手机，打开未接来电的页面，然后直接按了红色的“庄梓风”三个大字，那是他几小时之前没接的来电。 “嘟——嘟——”接通的电话响了五声，然后里面传来机械的声音：“请留言”。 刚刚庄梓风来电的时候，想必听到的也是一样的内容。 蓝海洋有点意外，庄梓风天天手机不离身，每分钟都恨不得要看看有没有人给他评论留言，怎么会不接电话呢？今晚他也没课啊。难道又出去鬼混了？他又打了一通过去，一样的结果。 行吧，扯平了。蓝海洋不打算留言，直接挂了电话，又打开微信，看看是不是在上面敲他比较好。 结果刚一打开微信，他就发现好几个人敲了他。一看都是系里和学院里的中国人，就是上次在景景家开生日派对时候的那几个。蓝海洋日常屏蔽了所有推送，刚才又一直和莫长汀在车里，根本无暇看手机。然而这下他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因为平时没事这些人根本不会找他。 他先点开了景景发来的一条：“海洋哥，速回电话，打庄梓风的。”时间是两个多小时前，正好就是他挂了庄梓风电话的时候。蓝海洋明显感觉自己心跳慢了一拍。 下面一条是那个好事的叫周烁的师兄：“海洋，子峰出事儿了。你有空来一下xx医院。”大概是打的过急，他名字打错了也不管了，医院名也拼错，但蓝海洋知道那就是市里最大的那一家。 蓝海洋刚才忘记跳的一颗心霎时疯狂跳了起来。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人活着吗？不是？到底怎么了？这些人能多说两句吗？他手里的手机因为自己的不安而跟着翻了个圈，差点砸到莫长汀，蓝海洋一把捞过来，又急不可耐地开始拨打庄梓风的电话。 这一次，总算有人接了，就是景景。 “海洋哥！！！你可算打来了！！！”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边的抽泣就传来。 “你冷静，景景，怎么了？庄梓风呢？” “我……我……”景景又狠狠抽抽了两声，“你骂我吧海洋哥……” “别，你先告诉我他怎么了？人在吗？”蓝海洋努力平息着呼吸，脑子里其实是空白的。 “在。”景景抽了半天才说了个关键字。 “好，你等着，我现在过来。别哭了，人在就好。”蓝海洋挂了电话，在莫长汀房里就那么原地打转了几圈，才把手机放回口袋。他看着还在熟睡的莫长汀，突然心想为什么都没有人给他打电话呢？可能还是这些人跟他不熟？或者庄梓风并不想要联系他……？蓝海洋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叫醒莫长汀，但还是摇摇头算了。他帮莫长汀把被子掖了下，又握了握他紧闭的手，然后轻轻走出了房门。 关上庄梓风家门的刹那，蓝海洋就开始跑，他几乎是跳进车里的，发动之后也没等会儿，直接就打着方向盘窜了出去，开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手刹都没拉。 兄弟你别吓我啊……蓝海洋一路狂奔，还好这个点去市中心不堵车，也没遇到几个红灯，他很快就看到了医院的大楼。那医院是他们市最高的楼。 下了车蓝海洋直奔大厅，才想起来他要上哪儿都不知道，便又掏出手机打庄梓风的电话，景景接了：“哥你到了？三楼319……”还没听完，蓝海洋就挂了电话。 虽然美国人上个二楼都要等电梯，但蓝海洋等不及，直接找了安全通道网上爬，到了三楼一出来差点撞到个护士，他忙着道歉，然后发现眼前就是319. 开门的瞬间他都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只想快点看到庄梓风。 结果看到的时候，他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如果不是认出了床边的景景，他大概会退出去看看房间号到底对不对。 景景听到开门声赶紧起身，这时候她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再哭了，但是眼眶还红着：“哥，你来了。” 蓝海洋仓促地点了下头，然后就盯着病床上的庄梓风、或者说疑似庄梓风的那个人看着，半天脑袋里都是嗡嗡的声音。 庄梓风的头上肿了个巨大的紫红的包，挤得完全都看不见他的左眼。脸上剩下的部分被白纱布和胶条包扎起来，跟木乃伊没什么两样。只是那个没办法包扎到的肿块，实在是太扎眼，冲击力太大了。此外，他手上也上了石膏，下半身在被子里，估计没事。 “车祸？”蓝海洋半天才挤出来两个字，他是问景景的，但是没有回头。 “嗯……哥……都怪我……”景景一张口又要哭。 “怎么呢？”蓝海洋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只是坐在刚刚景景坐着的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庄梓风。 “我……我今天本来回国的嘛……行李太多了，就要周烁和风哥送我……” “三个人啊？坐得下吗？”蓝海洋皱了皱眉。 景景一下就又哭出来。蓝海洋受不了女孩哭声，回了头，结果发现其实这画面大概也是少见的。景景是那种干练的漂亮，瘦瘦高高，一直在蓝海洋心中都有点大姐头的意思，没想到现在也会哭的像个林妹妹似的。他赶紧说：“别哭了，我没怪你的意思。” “就是、我、我行李太多了、一个车装不下，我就跟周烁一个车，然后把一些行李装在枫哥车里，要他开着跟我们一起去、去机场……” 蓝海洋大概明白了，忍住了心里一句“你tm”，然后抬手从小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了，周烁呢？那你飞机也不赶了哈？” 景景接过纸巾猛点头，“都是我的错，我还赶什么飞机啊，一张票能有风哥命重要吗……呜呜……周、周烁在帮我拉行李回去……” 蓝海洋愤愤地想，长得漂亮的女孩子确实可以把男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都这会儿了周烁还在给她当苦力呢。然而他看着面前自己破了相的兄弟，忍住没说，继续问：“他怎么撞的啊？”庄梓风当年亲自教他开车带他考的驾照，一直都是挺守规矩的老司机，蓝海洋觉得怎么也不会犯低级错误吧。 “撞……撞鹿了……整个车废了……” 蓝海洋握紧了拳头恨不得锤床上，但又怕吓着人，只好低声骂了一句“傻x。”他是想骂鹿的，但是景景听见了吓得退后了几步。 “你啊……”蓝海洋安静了几秒，还是忍不住，“你说你租个大车跟周烁去机场也行啊？找他光开个车、拉行李，他是驴啊？！” “对不起……我……我就那么一说，结果风哥特别热情说一定要送我……我就……” 景景颤颤巍巍的样子，就好像在被庄梓风家长教训似的，其实刚才蓝海洋说完也觉得自己好像主人公意识太强，这么跟妹子说话，自己又不是庄梓风的谁。其实他们所有人，不过就是同学，都是一样的关系罢了。 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他深信自己比谁都知道庄梓风的为人。他人太好了、太热情了，即使不熟的人他都愿意当车夫，更何况是同一个学院的学妹呢？而且学妹这一回国就扎根国内了，以后也不知道何时能见，庄梓风上赶着也要去送她的。其实很多人都因为庄梓风这个性跑来占他便宜，他也不怎么拒绝，越有人需要他他就越来劲儿，还要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番人缘有多好……真的傻不拉几的。 蓝海洋越想越难受，也懒得回头看景景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这姑娘机票也废了，估计医药费也给他报了，算是还有一点良心。 结果这时候景景忽然开口，如丝的声音却像炸雷似的打在了蓝海洋耳边：“海洋哥，你刚上哪儿去了？风哥在救护车里就一直喊你，我们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激情敲一篇，再估计就周末更了～ 第二十五章 蓝海洋心揪着痛起来。他要怎样面对现实中及事实上跟自己最亲、但情感上也最令自己纠结的哥们儿呢？他要怎样面对自己的良心说，在他哥们儿出车祸喊着自己名字的时候，自己正在另一辆车里，x他的男朋友呢……或许这应该是一件他一辈子都不该原谅自己的事情，但是心底的某个地方，他却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在景景看来，此时的蓝海洋正呆呆看着庄梓风那已经不像是庄梓风本人的脸，从而忽略了她的问题，但其实蓝海洋都听到了，只是眼神也根本没有对焦。 “我……刚有点事不方便接……”蓝海洋过了半分钟才回答，并且依然没有回头。 景景自然能清楚地感觉到蓝海洋对她的不满和责备，毕竟她自己早就被罪恶感压得快不能呼吸。她平时和蓝海洋接触虽不多，但因为和庄梓风走得近，总是听他说起蓝海洋的事，一来二去她生日那天看到蓝海洋的时候也顿生好感，想着解个闷什么的就还表白了，结果被他拒绝了不说，现在还把人最好的哥们儿给害成这样。她知道蓝海洋应该再也不会正眼瞧她了。 “你今天待在这儿吗？”蓝海洋问。 “我……待着吧……” 蓝海洋听出她话里的犹豫，最终还是回了头，没什么表情的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一晚上，男生也方便点。” “嗯……那……我明天一大早……带点吃的……过来吧……”景景看着蓝海洋阴沉沉的脸，说话都有点哆嗦。 “嗯，麻烦了，那就这样你早点回去吧。”蓝海洋依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然冷冷地说，但是景景不知道他冰冷的语气下面其实只是一颗无所适从、根本没精力放在她身上的心。 景景垫着脚跑到蓝海洋边上拿了自己的名牌包，然后小心地退出了病房。 蓝海洋听见关门声，才终于松了口气，一下把头埋进手里，使劲揉了揉头发。病房就剩下他和庄梓风两个人，也就基本上等同于只剩他一个人一样。 庄梓风盖着被子，身体匀速的起伏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病痛似的。其实他运气好，基本都是外伤，所以除了包扎看起来有点吓人以外，好好休养一下应该会很快好起来。虽然他一只眼睛上那个肿包最终是会消的，但是不知道别的被绷带裹起来的部分怎么样了，万一真整破相了，庄梓风醒了大概就要自杀了，蓝海洋想。不过现在他这么安静地躺在自己面前，均匀地呼着气，也已经是万幸了。 可是蓝海洋发觉自己还是很难过，他就没见过庄梓风这个样子。 庄梓风到哪儿都是一阵风，风风光光、风风火火，身体每个细胞似乎都装载着极大的自信，虽然那自信从来都没有彻底说服过蓝海洋，但依然征服了不少人。每次他和庄梓风出去吃饭，从头到尾就光看着他跟别的中国人打招呼了。蓝海洋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认识全校的中国人了，连小亚洲超市里老板的丈母娘看到他都跟看到亲孙子似的喜笑颜开。这样的庄梓风算是学校中国圈的名人，然而死宅蓝海洋却依然坐稳他第一好友的交椅，就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而且蓝海洋几乎从来不去参加庄梓风和那些中国人的社交，却还是隐隐感觉到他那些狐朋狗友都知道自己，还从来不敢来惹他，就好像都知道风哥心里有一块高地，是只留给他这个“见不得人”的密友一样。每次庄梓风跟别人在外面喝多了，都会跟蓝海洋打电话叫他去接，见着他就趴在他肩上耍着赖要他送回家。蓝海洋总是拿庄梓风没办法，然后也觉得庄梓风确实帮助过他太多，就算是礼尚往来也得对人好一点吧，于是也基本上总是随叫随到。难怪有一段时间庄梓风的酒友们都以为他金屋藏娇，结果一看是系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大个儿蓝海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可能是庄梓风的type，于是就没多想，也没敢多想。 其实大一大二的时候，庄梓风也经常问蓝海洋要不要跟他当室友，结果每次都被他无情拒绝。蓝海洋只想一个人住，所以即使和庄梓风走得很近也完全没想过要和他同一屋檐下，他觉得每天时间那么宝贵，不好好留着自己利用还要分给别人，实在是浪费至极。甚至他现在想起和前女友谈恋爱的日子，都觉得完全是什么都不懂在那儿浪费时间。说起来，认识了那么多年，蓝海洋还真没见过庄梓风这么规规矩矩地躺在被子里。他每次把喝醉的庄梓风抬回家，都是十分嫌弃地把他丢上床的。庄梓风虽然不会酒后发疯，但样子也不好看，四仰八叉的，流着口水，在床上哼哼着打着转儿。蓝海洋特别讨厌人喝醉，于是每次就把水和解酒药放在他床头柜上，摔门就走。有时候会听见门里面庄梓风还在那儿嚷嚷“海洋哥~~~别走~~~~”蓝海洋恶心的头也不回。 蓝海洋也不是不喝酒，他只是不想跟庄梓风那群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的话，他还是愿意的。 他们最近一次一起去酒吧喝酒还是春天的时候，四月吧，蓝海洋忙着毕设的最后冲刺，天天住在学校赶工，而庄梓风难得也从良了，有那么小一周都没出去喝酒玩乐。就这样，有一天他俩从满是化学酸味儿的暗房里出来，庄梓风主动说他开车，非要拉蓝海洋去城市西区的酒吧街逛逛，说是新开了一家他还没去过。虽然庄梓风不是没想过叫几个兄弟，但是一看蓝海洋那因为在暗房里待太久没见过光像吸血鬼似的的脸，就心想算了。 蓝海洋看他说要开车，估计他也不会喝多，正好自己站着洗了一天照片腰酸背痛，就答应了。 结果庄梓风就把蓝海洋带到个gay吧去了。 蓝海洋也不排斥，反正对他来说到哪儿都是喝酒。而且一般他在的话，庄梓风其实也会安分点儿。 进了酒吧，跟吧台小哥聊了两句，才知道这个吧是他们学校服装设计系的一个教授开的，怪不得那光怪陆离里呈现着一种高级的设计感。他们一人要了一品托啤酒，先是靠着吧台边喝边八卦，结果过了一会儿吧里音乐越来越响，他们就转战到另一间屋。这间屋也是奇怪，只见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八十岁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在和一群身材姣好的帅哥们打台球。 蓝海洋当时就被逗笑了，老太太身手不凡，一群有着漂亮肌肉的白人帅哥到最后纷纷认输。他当时大概也是喝高兴了，忍不住也鼓掌起了会儿哄，结果一下就被一个白人小哥看见，眼里发着光就穿过人群过来捏他的腰，把蓝海洋惊得一哆嗦，手里的酒差点撒了。小哥在蓝海洋耳边呢喃了几句，大抵是说自己最喜欢亚洲白白嫩嫩的男孩子，床上也特别可爱之类。蓝海洋心想自己一米八几的个子在欧美人面前怎么就变成小白脸了呢？况且这个人明显还没自己刚啊，怎么看都是个小受，他们对亚洲人到底是有怎样的幻想啊……不过因为不想太声张，他只好稍稍用手肘推后面那个人，一边说着“没有那个心情”，一边斜眼找庄梓风。 庄梓风还在人群里跟大家一起帮那老太太起哄，在迷离闪烁的灯光中笑得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特别没心没肺，他身后也有好几个漂亮的肌肉男，估计在这样的人群中多多少少也在沾点便宜。 蓝海洋这边还在半推半就，但是那白人小受也是喝的有点上头，居然轻轻在他耳边啄了一下。蓝海洋一下傻了，下意识猛地就推开了身后的人。那人这时候才看清楚了蓝海洋那冰冷像是要杀人的脸，跟见了鬼似的退了两步，又骂了两句就走了。 蓝海洋怒不可遏，看庄梓风还在人群里笑，干脆自己拿着酒去了酒吧门外。他虽然以前也被庄梓风带去过gay吧，但从来没遇到过搭讪的，在他的印象中，其实这边gay吧里人多半都是跟朋友一起来，直的有时候比弯的还多，搭讪什么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频繁。 工作日的夜晚人其实也不多，在外面喝酒的就只有一桌三个，好像在聊什么正事儿。蓝海洋闷闷地把剩下的酒都喝完，撑着脑袋开始看手机，看来看去也没什么可看的，他只好在那儿发呆。 结果没一会儿庄梓风就跑出来了，从背后重重跳到蓝海洋背上：“海洋哥~~~对不起啊。” 他只有撒娇矫情或者做错事的时候才叫他“哥”，但其实蓝海洋也没大他几个月。 “没事啊，你继续玩。” “我刚……替你教训那个人了……” 蓝海洋脸一阵红，心想你看到了啊，看我笑话呢吧？ “你还能怎么教训啊？不让人占便宜都算好的。”蓝海洋怼他。 “那你就别管了，我认识他的，但是他不知道你是我带来的。” “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存心想看我笑话吧？可惜我也没那么容易跟你们同流合污。” “不会的海洋哥~~~诶你看你现在这个脸，把人家小gay都吓死了好吗？中国人要都像你这样就好，光一个表情就能打倒美帝国主义了。” “得了吧。差不多就回去吧，还能开车吗？” 庄梓风还挂在蓝海洋身上，酒味冲着他的脖子喷过来，“可以开，但我不想开了。” “行吧那我开吧，过去吧，停得还有点远呢。” 这时候旁边有人路过，朝着他俩吹了个口哨。蓝海洋这才有点尴尬，扒开身上的庄梓风说，“滚滚滚。” 庄梓风嬉笑着站起来，对着刚才吹口哨的人喊了声“bye jessie!” 敢情都认识。 “走？”蓝海洋凶凶地问。 结果刚问完，天空一个闷雷。 “不是吧？你不觉得我们这地方雨水太多了吗？”蓝海洋看了看天，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湿润的地儿，小gay就多啊。” “滚滚滚。” 然后雨就这么哗啦的下了下来。 他们来的时候碰上小堵，找了半天停车位，这会儿过去还得走个十五分钟。但蓝海洋也不想再进去吧里等雨停，便说跑过去算了。 庄梓风表示同意，他也知道蓝海洋陪他来这么半天算是够意思了，外加自己穿的外套有带帽，也不怕淋。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人都就近找个店进去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无人的大街上跑着，溅起一身水。 “不行了不行了，躲会儿！”蓝海洋跑了会儿倒是先败下阵来。不是别的，他没东西挡雨，鞋里也进水了，很不爽。 “行行行。”庄梓风依然在那儿嬉笑着，推着蓝海洋到一个关了门的小店的屋檐下。 “海洋大公子，委屈你了哈。” “呵，还知道，都是为了陪你，看我遭的什么罪？”蓝海洋是真的不太高兴，语气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全都是烦。 “对不起嘛，我也是想要你休息下啊，在暗房里待了那么久对身体不好啊，你这个人一进暗房就从来都不知道休息。劳逸结合，懂吗？” “那我还不如回家睡觉。”蓝海洋这时候其实心软了一点，他也知道毕竟是自己一口答应要来的，有什么后果自然是自己负责。结果现在只不过被人调戏了下、淋了点雨，他就很想找庄梓风出气，也是不太成熟的表现了。可是他一转头看着庄梓风痞里痞气的样子，确实又特别烦心，一点不假。 “你说你，也不社交，出门在外就是得多点朋友啊！没有我你怎么办哦！”庄梓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蓝海洋斜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眼神里依然只有一个字：“滚”。但他心里是知道的，没有庄梓风，他可能真的很多事情都没办法一个人去做。太多不想抛头露面的事情，都是庄梓风替他解决的，对学业感到焦虑的时候，他也会找庄梓风汲取一点“不要脸”的勇气，就连偶尔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都还要庄梓风提醒他。 “行啦，走啦。”庄梓风趁着蓝海洋陷入沉思，偷偷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往蓝海洋头上一搭，“我挡了一半路了，换你。” 蓝海洋看着庄梓风，不知道说什么。 “愣着干嘛啊，走吧，拿车！你开！” 那天最后是蓝海洋先把庄梓风送到家楼下，然后再开着他的车回了自己家。还好，其实两人都只喝了一瓶。 一回家，蓝海洋躺在沙发上就收到庄梓风的微信，是一个交友app上的截图，配上他的语音信息：“诶你看这个好嘛？我刚翻到的，就是我们隔壁楼大三的一个学弟，跟你老乡呢，我之前见过，没想到也是gay啊，我琢磨着去搭讪一下。” “滚。”蓝海洋眉头一皱打了个字回去，心想你们圈是有多乱我不想知道，不要什么都发给我看啊！ 蓝海洋就这样坐在庄梓风的病床边，想了半天年初那个没什么特别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晚上，那个装潢简约又高级的酒吧，那个打台球的老太太，那个他根本没看清楚的白人男孩，那个对着他们吹口哨的jessie，那场莫名其妙的雨，那件根本没挡什么雨的外套，还有庄梓风那句：“没有我你怎么办哦！” 然后他苦笑，笑出声，看着庄梓风头上的大包，轻轻说了声“滚。”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周末更新，但今天突然想给风风加戏（。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半夜庄梓风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有个人趴在他被子上。他自己眼睛还肿着，看什么都是个模糊的影，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嗓子发不出声音。他不太能感觉到上半身，于是就慢慢动了动腿，往上拱了拱，想把压住被子的人弄醒。 蓝海洋就迷迷糊糊的醒了，然后猛地坐起来，看见庄梓风对他眨了下眼睛。 庄梓风是什么表情他当然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他听到庄梓风喉咙里发出的气声。 “渴了？”他问。 庄梓风不置可否。 蓝海洋把病床摇起来，让庄梓风好靠着，然后去走廊的饮水机打了杯水，顺便拿了根吸管。再进来的时候，庄梓风朝着门的方向看着他，眼神依然是虚的，但是应该是认出他是谁了。 蓝海洋把吸管伸到庄梓风口里，看着他一点点把水吸进去，咽下去，然后终于说了话：“海洋，你来了。” “嗯，我来了。今晚我看着你。你是想吓死我吗？还好人没事。” “我也不知道撞到什么了……” “鹿。这天气晚上还有鹿上高速，真是找死。”蓝海洋说完，心想它可不就是死了吗。 “你没联系我爸妈吧？”庄梓风轻声问，那声音虚弱的不行，根本无法让人把他和日常那个叽叽喳喳的形象结合。 “没。” “那长汀也不知道吧？” 蓝海洋心一震，才意识到这件事庄梓风这个死要面子的一时半会儿一定也不想让莫长汀知道，免得自己形象受损。但是都这时候了……命差点没了呢……蓝海洋不禁又想吐槽他。 “没有，应该还没人告诉他。” “嗯，我在救护车上，让他们都不准给长汀打电话了。” 是啊，蓝海洋知道，他那时候想跟自己打电话，但是自己并没有接。 “都这样了你还想什么多。”蓝海洋用责备的语气挡住心中又一次窜起的罪恶感，“总不是要知道的！” “嗯……”庄梓风若有所思地应着，然后突然带着点哭腔说，“唉……海洋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蓝海洋觉得这么说话的庄梓风才终于又是他认识的庄梓风了。 “唉，别想了，都过去了，没事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蓝海洋皱了皱眉，语气有点凶，但其实是在哄他。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就想听这句话？” 蓝海洋心想我了解你的多了，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 “我要去厕所。”庄梓风冷不防又说。 “你是不是要我给你找个尿壶啊？”蓝海洋道。 “滚吧，我可丢不起那个人！你扶我去厕所。” “这有什么？” “唉呀不要，我这么光辉伟岸的形象，怎么能跟尿壶这种东西沾上边呢？” 行吧，看来伤得还好，至少还能在这儿贫。 景景给庄梓风弄了个不错的病房，厕所也在房间里，免去不少麻烦。但蓝海洋看了看距离，觉得虽然庄梓风腿没怎么伤着，但一个伤号要走过去着实还是需要一点努力的。 “我抱你过去吧。”蓝海洋说完，就伸手把庄梓风被子掀开，看见他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和板儿。 “没事儿，我腿还好，你把我扶下来就好。” “来吧，别墨迹了。”蓝海洋没听他客气话，托起庄梓风一只手臂往自己肩上放，小心翼翼的跟拿着个古董似的。庄梓风见他姿势都摆好，还是乖乖坐了起来。下一秒他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蓝海洋给公主抱起来。 “我擦。”庄梓风吓一跳，“怎么是这个姿势啊？” 蓝海洋懒得理他，直接这么抱着他来到厕所门口，轻放下来，正准备回避一下，才想起庄梓风不知道能不能自理呢？ “要我帮忙脱裤子吗？”蓝海洋严肃问。 “不！要！不带你这么占便宜的~”蓝海洋虽然看不到庄梓风现在到底什么表情，但还是听出了他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 “谁要占你便宜啊送给我都不要好吗？这不是看你残了吗？”蓝海洋一副不耐烦的语气，“你看你那手，能hold住吗？” 庄梓风不做声了。 蓝海洋“啧”了一声，埋怨道“真不知道你都这样了还要那么多面子干嘛。一人在外除了哥们儿谁能照顾你啊？啊？”然后就推着庄梓风进了厕所，麻利地给他解开裤子，帮他把水放了。在他看来，这就是探病的工作而已。虽然他和庄梓风以前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过，但人都成这样了，好像就不存在任何的尴尬了。 但庄梓风还是尴尬的。等蓝海洋给他把裤子提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还暗暗庆幸自己脸上都缠着绷带没人看得到他什么表情。结果刚这么想着，他一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啊——！！！！！！”虽然发声不便，但庄梓风还是尽自己所能发出了最大声的惨叫。 蓝海洋一惊，“你又发什么疯？大半夜的？！” “我在哭。” “哈？” “脸。” 蓝海洋看看镜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但懒得理他，只是说：“来，抱你回去。” “不用了，没心情了，不要你抱。” 蓝海洋没管他那些废话，把他推出厕所门又用同一招把他挪到病床上去，还盖好了被子。 “我不想活了。”庄梓风躺下来，有点愤愤地说。 “你有病？” “我这脸怎么活啊？” “会好的傻子，肿了而已。” “你见过肿成这样还能复原的啊？” “废话。”蓝海洋心想小时候被马蜂蜇了不也差不多么。他又看看庄梓风，心想他该不会都没受过什么皮肉伤吧。 “不行，我不活了！！还有，你千万别要莫长汀知道这事儿！我脸恢复好之前别要他看见我……或者我去整个容先……” “你够了啊。”蓝海洋轻轻锤了一下他被子，“别闹，休息几天就好了。” “几点了啊？” “四点。” “唉，也不知道莫长汀在干嘛……乖乖睡了吧……” 蓝海洋因为这句话思绪飘走了点，也开始想同一个问题。他出门的时候莫长汀睡得很熟，半夜要是醒来会不会知道吃床头柜上的药呢……但是他又觉得，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孩子，莫长汀应该能照顾好自己吧。现在更重要的是庄梓风完全像个大宝贝似的，恐怕一下都不能身边没人。 “等天亮了景景会过来送点吃的，我早上的课翘了陪你算了。”蓝海洋坐在椅子上，拿起刚才庄梓风喝水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不客气地把腿翘到庄梓风的床上，“够意思吧？” “海洋哥，你对我真好。” 他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这是他一天之内第二次听这句话了，之前莫长汀说他就觉得怪怪的，现在庄梓风说，怎么听怎么觉得更加娘娘腔加矫情，“别说恶心人的话了，”他把一次性水杯往旁边一放，说：“应该的。” 蓝海洋是有私心的，而且这一刻他坐在庄梓风身边居然了解了这私心的真谛。虽然有点奇怪，但他觉得自己能在这种时候为庄梓风做点什么，就像是在还情似的，顺便还能积点功德…… “没有我你怎么办哦！”庄梓风这句话总在他脑中响起。 所以他自己也要把这情给还了，才能少些平时对他的罪恶。还要至少让庄梓风也感觉一次，没有他蓝海洋，他也是会不知道怎么办的。 庄梓风没一会儿又睡过去了，蓝海洋见他睡熟，也像刚才那样趴在床边。这一觉居然睡得也安稳，就是再度醒来的时候，他感觉手臂麻得要上天了。 第二天早上护士进来问了问情况，看了看庄梓风的伤，说再住一天就能出院了，真是命大，车都报废了，人都不是大伤。庄梓风特别委屈地问了好多遍这个脸会不会恢复原貌啊，护士说“得要几周，消肿就没事了。” “几周啊？” “两周吧。” “那还好嘛。”蓝海洋插嘴。 “好屁啊，我怎么见我汀汀啊？我这么帅的人！现在这样！谁受得了啊？？？他会不会不要我了？” 护士见他在那儿叽里呱啦说中文，也听不懂，就对蓝海洋点了下头出去了。蓝海洋轻轻拍了拍他后脑勺，“别闹，你觉得你喜欢的人会这么肤浅？” “诶你别！我脑震荡呢！”庄梓风一抽气。其实蓝海洋那一下真的一点也不重，他只是觉得蓝海洋说的有道理，想糊弄过去，但是另一方面，万一呢…… 这时候景景来了，看到蓝海洋的时候还是畏畏缩缩的，但是看到正在和他说话的风哥，表情又晴朗了点儿。她朝蓝海洋尴尬的笑了一下，就跑到床铺另一边。 “风哥！你醒了！哪儿疼吗？我跟你说风哥，这事儿都赖我，我肠子都悔青了，我全部给你报销，住院费医药费，你啥也别费心。” “哦，谢谢了。”庄梓风还在担心自己的脸，特别小声的答了一句，然后脸往被子里躲。 蓝海洋见了，没忍住噗的笑了一声，“他担心自己破相。” 景景发现蓝海洋是在跟自己说话，顿时放松了不少，就走过来把一袋子蛋糕牛奶水果放到桌上，“海洋哥，昨晚辛苦你了。真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麻烦你了才是。” “景景，你没跟别人说吧？”庄梓风又从被子里钻出来问她。 “放心吧，没说。就帮你开了个证明要周烁给你们系主任送去了。我刚问护士她说明天就能出院了，靠谱吗？”景景看着庄梓风这样，怎么也不像马上就能出院的样子，但是住多一天她多花一天的钱，也不是小数目。既然医生都说没事，那大概就没事了吧，于是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蓝海洋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庄梓风说：“你明天回家，小朋友不就看到你了？” 庄梓风倒抽了一口气：“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晚说有区别吗？”蓝海洋这时突然也开始纳闷，庄梓风一天没回家怎么也没看到莫长汀打个电话来问问什么的，该不会还在床上晕着呢吧？这么一想，他好像也没来得及告诉庄梓风莫长汀发烧了正一个人躺在家的事情。但是他要怎么解释他知道这件事呢？ 蓝海洋纠结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给莫长汀发了条微信：“醒了没？吃药了吗？” 结果刚发出去，对面电话就打过来了，“莫长汀”三个字像是警报一样，把蓝海洋吓了一跳手机差点飞出去。 好在庄梓风和景景在聊天，没顾着他这边。蓝海洋匆忙去了门外，小声“喂？”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师兄。” “诶你怎么样？好点儿没有？” “师兄，你昨天怎么后来就走了……” 蓝海洋听他还有点嘶哑的声音，着实心疼，又看了看病房门，心想他该不该把庄梓风的事情告诉他。 “我……” “对不起，师兄，昨天是我不对，你要是最近不想见我，我们就保持几天距离……” 说完莫长汀又咳嗽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蓝海洋一听莫长汀道歉，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就又升级，他觉得莫长汀明明哪儿都没错，人也是他上的，还把人弄发烧了，现在还丢下人家一个人在家跑了，于情于理他都是个渣啊。他赶紧回话，“你乖乖把药吃了，昨天的事情先翻过去了，然后哥这儿有点事，你先在家躺着。” “那个！师兄！庄梓风……不知道怎么还没回家……好像一晚上都没回……” 蓝海洋眉心一拧，又回头看了眼病房轻掩着的门，对着手机里说：“他好像在学校通宵赶作业了。” “师兄你在哪呢？” “我在学校，好了你先休息，我去学校帮你把庄疯子抓回去。” “哦。好吧。”莫长汀挂了电话。 第二十七章 他再度走进病房的时候，景景正在把吸管戳进牛奶里要喂给庄梓风喝，看到蓝海洋进来，表情一瞬间有点尴尬，不知道是伸手还是不伸手把牛奶递过去。 蓝海洋其实并没注意她，直接说：“不然你还是告诉莫长汀吧。” “啊？”庄梓风跟没听懂似的看着他。 “你出来一晚上不跟他联系，人家担心你呢。” “刚他打的？” 蓝海洋点头。 “怎么没跟我打啊？”这话听起来只像是随便问的，但是蓝海洋还是有点肉跳。 “大概你没听见吧，你手机呢？”蓝海洋含糊道。 “对哦我手机呢？” 场面顿时安静，好在景景放下牛奶，对她风哥说：“唉我昨天在车里跟海洋哥打电话完了就放你包里了。我去帮你拿。” 庄梓风愣了一秒，马上语气转了个弯儿：“唉没事儿！我手现在也按不了手机。” “其实你现在这样，正好是感情升温好机会嘛。”景景本来准备起身，又坐下来，继续说，“风哥你现在这样太可怜了，谁看着不都对你好啊。” “但你知道吧，真正喜欢的人，你还就是不想要他担心。何况我要罩着他啊！这点事儿就让我跑他那儿去装可怜啊？我还是不是男人了？”庄梓风若有其事地说着。 蓝海洋觉得庄梓风至少体格上不是那种特别能给人安全感的人，但是他的自我感觉良好也多少让他有了些魄力和说服力。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晚上在那儿撒娇还被自己一把抱起来去厕所的那不是你庄梓风又是谁啊？ 蓝海洋知道，庄梓风只在自己面前撒娇，因为只有他知道庄梓风在外面当着“哥”，心里还是巨蟹得不行，特别多想法，还时不时多愁善感。 景景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还有事，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男人。 “哪儿疼吗？”蓝海洋问。 “疼，手疼，头疼，哪儿都疼。”庄梓风特别老实地回答。 蓝海洋心想，人一走就又原形毕露了吧。装什么装，还跟景景在那儿打哈哈老半天，其实早累了吧。 “疼得受不了再叫人吧，你现在要不再睡会儿？”蓝海洋站起来，给他掖了掖被子。 “诶，海洋，你说我昨天要死了，你怎么办啊？”庄梓风动也不能动，就那么躺着，在蓝海洋的阴影离开的时候突然说，“搞不好你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啊？你又瞎说什么呢？明天都要出院了死什么死？” “我昨天躺着吧，又在想车祸的事。其实我当时根本都不知道怎么了，我还在听歌呢。好像是撞到什么了吧好像也没有，反正回过神儿我整个人头朝下都被安全气囊裹着了，憋得慌。我也没觉得疼，当时还特别清醒，想爬出去来着。然后他们把我抬上救护车我才知道自己满脸血，才开始疼。” “别想了。”蓝海洋靠在椅子上，想象着当时的情景，不禁还是后怕。 “我在救护车上就在想，我可不能死啊，才刚追到莫长汀，我怎么能死啊？所以我就想这事儿绝对不能告诉他，让他着急。他心挺脆弱的你知道吧，而且因为何陶……我怕他受刺激。” 蓝海洋往后仰着的身子在听了这话之后又倒了回来。他本来以为庄梓风是爱面子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窘迫样子，但原来还有何陶那么一层，他确实把庄梓风想简单了。于是他默默点了点头。 “然后我就又想吧，你说我死了，能帮我处理后事的也就你了。你有我爸妈电话，他们来也见过你。我们俩这么多年一起熬过来的，怎么着我也是跟你最好啊。虽然你吧，有点烂泥扶不上墙，但关键时刻我也只能找你帮忙，我不想找别人。但我又想啊，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行了行了，别又想又想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啊。”蓝海洋要他打住，心里却怪感动又难受的。原来庄梓风把他当作是出生入死的关系吗……不过自己其实也算是把他当做“相依为命”吧。 “嘿嘿，我在救护车上才开始觉得害怕，当时真的还挺清醒的。不过你说，会不会是走马灯啊？” 蓝海洋心想，得亏是皮肉伤，你还能想这么多。不过一点事就担惊受怕到开始考虑后事，其实也是庄梓风一个不为人知的特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点。刚才这些话，换一个一个喝酒的朋友在听的话，庄梓风还不定已经把自己吹成什么样了。 “其实吧，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没用啊。”蓝海洋叹了口气，“我就是懒。” “你就对学习不懒，呆在暗房里不出来、写论文不出来，对人都爱理不理的。”庄梓风说。 “喜欢在暗房里啊，没人，安静。” “所以我才觉得担心呢，现在这世界，能有几个人愿意花时间了解你这样的人啊？万一哪天你出事，我又不在，你连个叫的人都没有。” 这话倒不假，听得蓝海洋心里一股暖意。他觉得他俩很久没有这么推心置腹地说话了，但是又碍于面子，只好说：“你说点好的行不行？” “我不是咒你啊，就是实话实说嘛，你也要多接触人啊，再找个女朋友也行啊……你原来那个……唉算了不提了，那你看景景……” “不是你怎么扯这儿来了？我一个人又不是会死！”蓝海洋突然炸毛。 “好好好，我知道一提这个你就生气。不找，不找。但是你看，有的人是一定要人陪着才能活下去的嘛，我是，莫长汀也是，你怎么能说你就不是呢？” “得了吧你，睡觉去。”蓝海洋站起来，把病床给摇平了下去，“你怎么跟唐僧似的？说话不累啊？”他本来想说“你怎么跟我妈似的”，但憋了回去，感觉一想到“妈”这个字会双倍心烦。庄梓风就是婆婆妈妈的性格没错，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庄梓风不做声了，他听出蓝海洋语气里的不高兴，他一般也不怎么提他性格孤僻的事，知道一提他就炸。本来以为自己这次在病床上他会好一点，但看来也不行。对于蓝海洋，他有时候确实会产生“当妈”的感觉，他觉得蓝海洋骄傲、不服输，但是还死不承认，幼稚得让人拿他没办法，但也放不下。 “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辈子嘛……”想到这儿庄梓风又说了句比妈还妈的话。 “谁要你跟我一辈子啊你不烦我烦呢。”蓝海洋一屁股坐下，拿了景景送来的一瓶橙汁拧开喝了一口，“你给我睡！” e in”。门“吱呀”一声打开，结果半天没动静。 蓝海洋有些不解地回头，一下就愣住。 来者是莫长汀。 秋风瑟瑟的，他额角却有汗珠，脸红红的，大口地喘着气。他明显是跑来的，从哪儿开始跑的就不知道了。 躺着的庄梓风也以为是护士，结果发现半天没声音，就问蓝海洋：“怎么了？谁啊？” 蓝海洋有些慌张的站起来，“你怎么来了？还发烧吗？” “谁啊？”庄梓风又问。 结果莫长汀直接推开蓝海洋伸过去的手，三步两步跑到庄梓风床前。看到他的一瞬，是谁都会吓一跳，就连蓝海洋都能感觉到整个病房每个人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庄梓风！” 说起来莫长汀都是直接叫他名字的。 庄梓风吃力地一抬眼，结果看到了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 “靠。”他小声。 “你什么毛病啊？这么大的事都没人告诉我！你想死吗？”莫长汀指着他，整个吼出来的。 蓝海洋还是第一次看到莫长汀这么发脾气，他平时声音的分贝似乎只有这五分之一。他被莫长汀推开的手还在半空不知所措，就跟他此时的脑子一样。 “我不想死，我想你。”庄梓风一边说，一边想把头往被子里缩。 蓝海洋就这么看着他们，心想，原来庄梓风也是会跟别人撒娇的啊，自己并不是唯一啊……他正寻思着要不要出去，结果莫长汀头就转过来：“海洋哥，你干嘛瞒着我啊？我要不是刚才在学校碰到周烁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蓝海洋想说是庄梓风不让他说的，但又觉得那样显得自己特别没担当，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一句：“你病了不在家躺着，跑过来干嘛？还吹风，你还想不想好了？” 莫长汀顿时脸白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木讷地看着蓝海洋。 蓝海洋这才觉得说多了，庄梓风又不知道他男朋友病了，他怎么就知道了呢。好在这时候神经大条的庄梓风又挽救了尴尬，在被子里轻轻嘀咕了一句：“周烁那个sb！要他别说呢！” 莫长汀听见，又俯下身去骂他：“你最sb！这有什么好瞒着的？你真死了我……我会觉得我克夫的好吗！sb！”说完就去掀被子要看庄梓风的脸。 “啊啊啊不要看我……我毁容了！你会讨厌我的！” “那也要看看，我确认一下我还要不要你！”莫长汀一点也不客气。 “啊啊啊……”庄梓风惨叫着，但只能束手就擒，他绝望地侧头看着蓝海洋的方向，然而此时的蓝海洋在看着莫长汀。 他看到莫长汀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撑着床扶手的那只手似乎也有些抖。莫长汀愤愤地抿了抿嘴，露出本应该笑起来才会看到的酒窝。 这样的景象，大概会让庄梓风开心很多天吧，但是他确实是sb，根本没往莫长汀那儿看。 “庄！梓！风！”莫长汀又喊了一声他全名，结果没忍住咳嗽起来。蓝海洋愣了一下，等到他咳完一阵，才想起来出去打杯水。 蓝海洋带上门之前，又往里看了一眼。莫长汀还是气鼓鼓的，但是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庄梓风还是像个木乃伊似的，但总算慢慢把头扭过去看着自己的小情人。 他快步走去饮水机，拿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握到手里才发现是冰的。他干脆一口气都喝下去了，真是扎心的凉。 虽然认识也不说太久，但是他居然一直觉得莫长汀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显露出不同的模样；他心里深处的某个地方，以为他是更喜欢自己的，即使只是普通的好意；他甚至想过莫长汀只是因为害怕寂寞才选择跟庄梓风在一起，其实内心就和自己一样，没把他太当回事儿。 然而他都没见过莫长汀那么激动地发脾气，他强忍着眼泪颤抖的身体看起来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更深情和美丽，最重要的是，在庄梓风面前的莫长汀，好像是真实的，不是触摸不到的幻影。 蓝海洋又打了一杯温水，推开门的瞬间，他看到莫长汀正抱着庄梓风的脑袋，轻轻地把嘴唇覆在他包着纱布的额头上。 蓝海洋小心翼翼地又关上了门，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他蓝海洋把自己当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不会有点狗血啊？……emmm……我可能得拗一下剧情…… 第二十八章 蓝海洋跑去医院外面的停车场抽起了烟。 他出来才发现外面天色阴沉，颇为萧瑟。他的外套留在了庄梓风的病房里，自己就穿了一件长袖卫衣，风直接从脖子往里灌，冷的他直哆嗦。但是现在除了出来抽烟还能干吗呢？他只好缩着跟个虾米似的，在停车场边缘走来走去。 这城市里到处都是高而茂密的梧桐，叶子都跟人脸差不多大，秋天落得满地都是，环卫工人整天开着扫落叶的车在路边来去。当梧桐叶落到蓝海洋脚边的时候，他就爱去踢，幼稚地发泄着无以名之的小脾气。 好好反省一下的话，蓝海洋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多不如庄梓风，至少在世俗判断里应该是这样。 虽然人都自私，但是蓝海洋觉得自己大概是尤为自私的那种吧，包括他现在在考虑自己“尤为自私”这件事都凸显着他的自私。相比起来庄梓风是那种心里装着“大爱”的人，哪怕他只是出于虚荣，从结果上来说，他也是个挺无私的人。他会尽自己所能去做让别人高兴的事，只有这样他才会更加自我感觉良好，皆大欢喜。 蓝海洋虽然讨厌他这样的性格，但又觉得这并不伤天害理，别人应该也不会反感，所以其实完全只是他个怪人破事多、矫情而已。 莫长汀呢？蓝海洋觉得莫长汀也不会骗自己什么，他确实没那么喜欢庄梓风。蓝海洋自然看得出他俩不是一路人，说白了就是庄梓风太接地气，莫长汀太仙，爱好怕是都不一样。特别是如果莫长汀喜欢何陶那一款的，就更没有庄梓风什么事儿了。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又要一样呢……虽然蓝海洋不是没想过，他应该还挺愿意跟一个自己这种个性的人在一起的，谁也不吵谁，各做各的事，需要的时候才彼此温暖一下。他突然一惊，心想该不会自己不知不觉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把莫长汀当成一个这样的人了？ 不不不，他怎么可能拿自己和他相提并论呢？ 身为一个正常人，不管是接地气的还是仙气的，恐怕都很难不被来自别人发自肺腑的好意和爱而感动。这一点庄梓风没问题的，他待见一个人的话，是可以把心都掏出来的那种，直到让人觉得过分了，恨不得骂他要他少管一点才好。蓝海洋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庄梓风面前才变得有点“入世”，因为他的照顾和保护而活的怡然自得。所以更别说失去过挚爱的莫长汀，他可能更容易沦陷于这种“超标”的关怀中吧。 但是蓝海洋对庄梓风那扭曲的“好感”也是有条件的。比如他很清楚自己一直在让步，才能创造两人之间的和谐。具体来说，如果庄梓风知道蓝海洋心里对他的想法，大概心都会碎成玻璃渣，所以蓝海洋一直憋着，并且在他面前展现出十分服气、甚至偶尔恭维的样子，即使以损人的语气跟他说话，也不会让庄梓风觉得那是真实的恶意。蓝海洋在这方面倒还练的挺炉火纯青，所以从小到大他都很少会跟人起冲突。 然而他现在难得对自己的真心坦率了一回，他看到莫长汀对庄梓风关爱有加，确实感到不快。虽然他坚信莫长汀没有那么喜欢庄梓风，但人家莫长汀也没说过喜欢他自己啊。这种“不快”是他最新的秘密，让他又懊恼起来： 多大的人了，也不能因为睡过，就这么死皮赖脸啊？ 因为一点小事而想到立遗嘱的是庄梓风，而因为一点小事而否定自己人生的，是蓝海洋。 蓝海洋抽了第三支烟，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找理由说服内心里另一个自己他是个自私鬼，这样他才会好受一点。当他觉得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暗，配不上阳光也配不上爱，那就最好了。 如果是正常运转的蓝海洋，现在可能就给莫长汀发个信息自己先走了，然而他实在冷得不行，想说回避了这么久，再怎么样也得先上楼拿个衣服吧。 再次站到病房门口，蓝海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莫长汀直接过来开的门。两人对视的一瞬，蓝海洋第一反应是“糟糕我忘记再打一杯水了。”莫长汀则还是一张看不懂的表情，或许可以说是没有表情，他还是那样，将自己的内心情感保护的好好的。 “那个，我看快中午了，我就走了，下午还有图书馆的班要上。长汀你先在这照顾一下他吧，然后晚上我再来吧。”蓝海洋进屋之后这话是朝着庄梓风说的。他其实两天没睡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好了，但是一想到莫长汀还在发烧，怎么能跟着熬呢？于是就仗着自己死党的名义主动抗下守夜照顾的任务。 “我可以啊，师兄你昨晚也没休息好，我来吧。” “你要他来吧，你还有点低烧，回去休息。”庄梓风开口了。 莫长汀回头看了庄梓风一眼，眼神中有些类似于依恋的成分，虽然只是一瞬，但蓝海洋还是捕捉到了。 “那好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出院。”莫长汀说。 “也不用啊，蓝海洋开车来的，你来又麻烦了。哦不是，我不是说你麻烦，你就在家等我嘛。” “不需要多点人架着你吗？”莫长汀又问。 “唉不用，我腿好着呢，完全没伤，能走的。” 莫长汀叹了口气，大概是表示同意。 蓝海洋就这么安静的在一旁听他们简单的争执了一下，见房里又安静下来，才对莫长汀说：“那我先走了，晚饭我会带过来。下午就麻烦你看着他了啊长汀。” 说完蓝海洋就把外套从门后的衣架上拽下来，并没有回头，直接就走出了病房。关上门他边走边穿衣服，结果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口还没找到袖口。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有些急促脚步声，一回头，发现莫长汀从庄梓风的病房里追了过来。蓝海洋愣在原地，莫长汀很快便到了他身后，一把拉住他的肩膀，一不小心扯下他还没完全套上的袖子。 蓝海洋当时表情里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惊恐。 但还没等蓝海洋说话，莫长汀就凑上来帮他把袖子穿上，动作自然熟练，一句话都没有。 “对不起师兄，你让我先陪陪他几天。” 蓝海洋被耳边突如其来的柔软气息惊的一哆嗦。那是他熟悉的声线，不是和庄梓风发脾气的时候那样的。莫长汀给他穿好衣服后顺势就把下巴放在他肩窝里，从后面抱着他。 “喂，干嘛呢？你怎么出来了？”蓝海洋不知道作何反应，问了个不着调的问题。 “我跟他说送送你。” “这有什么好送的？”蓝海洋伸手把莫长汀两只手从自己身上放下去。 “我怕师兄你生气。” “我生气干嘛啊？他其实挺想见你的，又怕你嫌他丑，不让我们说。” “刚才我有点冲动，对不起啊师兄。” 蓝海洋一瞬间有点头疼，他都想数数自打认识以来莫长汀究竟对自己说了多少句毫无必要的“对不起”。冲动？是指刚进病房的时候那些许的失控吗？ “其实能看到你和庄梓风那样的相处模式还挺新鲜的，我都没看过你那么生气。” 莫长汀没作声，虽然手被蓝海洋放了下去，但下巴还是在他肩膀上，身子整个没力气似的耷拉着。 “你说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蓝海洋低头笑了下，因为这样的一个小小惊喜，他之前不快的阴霾似乎瞬间全都拨云见日。莫长汀就好像知道他刚才那阵的纠结不安一样，抓住时机就给了他一剂安定剂。蓝海洋有些惭愧地想，自己这么容易就被莫长汀看透了吗？ “我平时没少骂他。”莫长汀默默说。 “我想也是。”蓝海洋答，“情侣相处，不吵吵闹闹也不正常，况且他又那么婆婆妈妈的。” “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出气筒。” “你也挺喜欢的不是吗？” 莫长汀听了，想了想，过了会儿才在蓝海洋肩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怕他出事。真的，我没保护好何陶，要是又有跟我在一起的人出事了，我……” 蓝海洋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像个大家长似的两手按住莫长汀的双臂，“他傻人有傻福，没什么好担心的，啊。” 莫长汀“嗤”的笑出来，又说：“可能也不是‘喜欢’，我就是越来越怕失去谁。” “嗯，我知道。”蓝海洋又轻轻拍了拍他，“行了，回去吧，再跟他聊聊，晚点我再过来。你想吃什么吗我一起买了？” “那家陕西馆子的云吞面。”莫长汀说。 “你确定？？？陕西馆子啊那是全世界最不正宗的云吞面了好吗！？”蓝海洋露出夸张的表情。 “嗯。那也比美国东西好吃。” “行，那我走了。”蓝海洋说完就按下了电梯的下楼键。这医院好几十层楼，而这个出口就只有一台电梯，他俩抬头一看，显示着电梯还在十五楼，顿时气氛又有点尴尬。 “我直接走下去吧还是，三层楼而已。”蓝海洋说。 “那我陪你过去，反正病房也在那边。” 于是他们又并肩往刚才过来的方向走，走廊里的墙壁是荧huangse的，灯光铮亮。走过一个护士站的时候，莫长汀还朝里面一个护士阿姨打了个招呼。 在那之后，蓝海洋就觉得自己的手突然被握住了。那不是一般的“握”，说起来更像是一种“探索”般的抚摸。莫长汀抠住他的手心，拇指在他四个隆起的指关节上摩擦。秋天干燥，这样的接触反而会让人觉得滑溜溜的，于是莫长汀又使了点劲，蓝海洋甚至感到了疼。 “怎么了？”他这一分钟的心跳大概会比上一分钟快几十下，但还是沉住气小声问了句。 “我怕师兄你会生我气。” “怎么会啊？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之前也说过吧。” “那以后呢？” “以后……你不生我的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我们会有‘以后’的对吧？”莫长汀没觉得上一句是玩笑，手还紧紧攥着蓝海洋的手心。 蓝海洋侧过头看他，半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发出声音：“会吧……” 莫长汀这时候眼睛里才重新又有了生气，眨眼的时候蓝海洋觉得自己仿佛看到刀刃上那一闪而过的光。 两人的手松开，蓝海洋便去摸了摸莫长汀的脑袋，然后推开楼梯间的门走了出去。他轻快地下了三层楼，心还在大声跳着。他方才本来最想要知道的是：如果有一天我从你身边消失，你也会同样的着急吗？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然而现在却只想知道一件事：我是不是被莫长汀吃死了？我还舍得放手吗？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庄梓风就可以出院了。蓝海洋在庄梓风床边的沙发椅上靠了一晚，七点起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没多久景景也来了并办了出院手续。护士阿姨们稍微跟一行三人嘱咐了一下，基本上都是“没大事儿”“死不了”“以后注意就好”这样的话，云淡风轻的，就好像那不是一场车祸，只是一场感冒。美国人有时候这样的乐观主义还是挺奏效的，至少庄梓风看起来心情不错，状态也不错。他头上的绷带已经取下来，眼睛上面也消肿了很多，要出门的话戴个墨镜就不会吓着人了。剩下的主要还是手不方便动，但确实也没有必要在医院耗着了。景景交了费就走了，说还是打算周末就赶紧回国，因为家里帮忙安排的工作也等着她报道了。其实这件事上景景该做的也都做了，庄梓风没什么意见，也没觉得后悔帮她忙，毕竟都是他自找的，能说什么呢。 “诶，你给我拿个轮椅来呗？”庄梓风目送走了景景，回头对蓝海洋说。 “哈？你腿不是没毛病吗？”蓝海洋第一反应是反问，但是一想，他躺了这些天没动，腿脚也是够累吧，于是只好去找护士借了个轮椅把他安排上去。 蓝海洋推着庄梓风，两个人乘电梯下去，到了一楼庄梓风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个墨镜戴上了。蓝海洋本来想挤兑几句，还是忍住了，心想谁叫他就是这样的人。 “诶，你再给我照张相。”到了停车场，庄梓风又发号施令了。 “啥？” “就我现在这样，留个纪念，以后还没机会了呢！” 蓝海洋语塞，不知道是该说他别乱立g还是该说他别好了伤疤忘了疼，结果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把手伸进口袋里拿手机出来了。他无奈地想，自己难道习惯被庄梓风使唤了？ 就这样，庄梓风戴着墨镜坐在轮椅上，在蓝海洋的车前拍了张照。蓝海洋拍完一看照片，头上青筋就跳了几下，怎么感觉这么不吉利呢……但他还是自觉把手机交给庄梓风“过目”，本来想说“行了，你自己上车吧”，结果看庄梓风手不行，还是他来吧。 其实蓝海洋平时很少这么早起，所以话也不多，但是庄梓风一来是这几天睡足了，二来是本来就话多，所以一路上就在蓝海洋耳边叽叽喳喳不停讲话，蓝海洋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哦”“嗯”的应和着，其实旁边人的话都当做了耳边风。 不过停在一个红灯前的时候，蓝海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们还去波士顿吗？” “不去了。我昨天跟导师打电话说了，她很理解，好像就要另一个本来就要去的同事帮她做一下演讲就行了。” “一开始就这样不就得了。” “但是我导师还是想给我机会锻炼一下嘛。不好意思啊兄弟，本来还想说我们三个一起去玩玩呢，泡汤了。” “没事啊。”蓝海洋早也预料到这结果，就继续若无其事地开车了。 不过说完这话题庄梓风突然就比刚才安静多了，半天没说一句话，弄得蓝海洋几分钟之后都感觉到别扭了。不过以他的性格当然也不会去多问，安静点更好，早点到家，他也早点回去补觉。 车停到庄梓风家楼下，蓝海洋正要下车，庄梓风突然幽幽地开口了，差点没吓他一跳。 “诶，海洋。” “怎么？要我背你啊？” “不是，就是我觉得……莫长汀还是很喜欢我的。” 蓝海洋心不知为什么咯噔了一下，放在门把上的手不经意间也收了回来。庄梓风看起来若有所思，语气反常的平静，说的话又没头没尾，还是关于莫长汀，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让蓝海洋有点心虚。 “那不是正常吗？你们不是谈恋爱呢吗他不喜欢你喜欢谁？”蓝海洋还是接了话，但是说完后半句，他觉得心更虚了。好在庄梓风这会儿没把注意力放他脸上，而是以特别大爷的姿势靠在往后斜的座椅上，不然蓝海洋觉得他此刻眼神中的动摇大概会暴露什么。尤其是这辆车，几天前的晚上还发生过那件他至今不知道是否应该后悔的事。 “嗯，是啊，就是一开始我觉得我会不会太勉强他了。”庄梓风继续说。 “你想多了。” “他其实跟我说他自己的事情也不多。” 蓝海洋莫名有些警惕，心想庄梓风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要跟他聊爱情、聊人生啊？不过他又暗暗觉得，能这样听他说他和莫长汀的发展状况，似乎也行。 “嗯……毕竟他感情上……有以前的阴影吧。”蓝海洋便决定把话题带起来，虽然他主动说起“阴影”可能是会戳庄梓风痛处的，但是他一瞬间似乎就是很想做这件事情。 “不过我这次出事，他昨天过来，看他那么生气，那么关心我，我还是好感动啊。”庄梓风不知道是没听见蓝海洋刚说什么，还是想跳过那个话题。 “所以你就该早点告诉他啊，人家那么关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你。”蓝海洋嘴上说着，但心想如果早点告诉莫长汀，他可是还发着高烧呢。 “嗯，其实我一直觉得他大概永远不会把我看做比前任好的，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很想试试我能做到哪一步，能不能让他比喜欢何陶更喜欢我……” 蓝海洋觉得自己稍微有点起鸡皮疙瘩，其实很想说“你在这发表什么情圣感言呢”，但是那样他心中那个肮脏不堪的人格恐怕就要无法无天了。于是他只能点了点头，安慰性地说：“你们才处了没多久啊，你想那么多干嘛？日子久了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嘛。” “确实，我就是太急了。遇到他我才觉得以前喜欢的那都算什么啊，你说他怎么那么有魔力呢……明明就想了解他更多，但是又不敢多问，然后还是只想和他在一起，让他变成自己的东西……” 蓝海洋听到这儿，有点愣神。庄梓风平时矫情的话没少说，他都不屑，但是这次好像说到他心里去了。他情不自禁地想：我是不是对莫长汀也是同样的心情呢？可是我怎么能跟庄梓风对莫长汀抱有一样的心情呢？这问题并不是出于好兄弟的责任感或愧疚感，而是仿佛突然有两个跨不过去的坎同时在他心里升了起来：“我对莫长汀难道真的是「爱情」？”以及“我对莫长汀的感情不应该和庄梓风是在一个等级的吧？” 蓝海洋陡然发现他心里依然还是很难把庄梓风看做一个比自己更丰富的人。如果他们对莫长汀的感情是一样的，那他大概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变low了。然而想到这里，蓝海洋还是懊恼，懊恼自己的窝囊，只敢在心里瞧不上他最好的朋友。 “行了下车吧，人家莫长汀还在家等你呢。”蓝海洋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至少现在不能。于是他下了车，跑去另一边给庄梓风开了门，然后又帮忙把他的包背上。 “谢谢啊海洋。”被蓝海洋小心翼翼扶着下车的时候，庄梓风在他耳边说。 “哎呀别谢了，应该的。你能自己走吧。” “嗯。”庄梓风深呼吸了一次，好像想把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阵忧郁给置换出身体，然后果然他又精神多了，变成蓝海洋熟悉的那个样子，“诶嘿嘿！走！上楼看媳妇去！” 这才是会让莫长汀熟悉的庄梓风。 蓝海洋在他身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心想留给他自己去思考的问题，似乎也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章 蓝海洋还是负责地陪着庄梓风到了家门口。二人上了楼才刚站到门口，门突然就开了，只见莫长汀套着个粉色的围裙出现在眼前。虽然还是大早上的，但看得出他已经起来很久了，身体应该也恢复了，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我听到脚步声了就来开门了，谢谢啊海洋哥，麻烦你送他回来。”莫长汀一张嘴就特别有礼貌，但是蓝海洋想起昨天他们还在医院里暧昧了一把，就觉得这话听起来怪生疏的。 “啊！汀汀！想死你了！”庄梓风一见着莫长汀就完全忘记身后还有个蓝海洋，恨不得一把给莫长汀一个拥抱，无奈门口挤两个人太窄，他一只手还打着绷带，于是只好用肩膀蹭了蹭他。 “别闹了，昨天才见过。”莫长汀伸手拍了一下庄梓风的脸，然后迅速地又看了一眼蓝海洋说，“一起来吃早饭吧，我做了皮蛋瘦肉粥。” “不用了我回去补觉了。”蓝海洋真不是客气，他起个大早把庄梓风送回家，现在腰酸背痛只想洗个热水澡睡觉，而不是看庄梓风在他面前跟莫长汀秀恩爱。毕竟以庄梓风的性格，不秀一下是不可能的。 “诶别走啊海洋，莫长汀做早餐可好吃了！”庄梓风也回过头对他说，语气挺轻松友好的，好像完全不介意再来个电灯泡。 “你们俩慢慢享用吧，以后我有机会再来尝，今天真的要休息会儿了，过两小时我还有课呢。”蓝海洋铁了心不想留下来，说完这番话就转头要走，结果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庄梓风的包还在自己身上，于是他回头把包卸下来递给莫长汀说：“里面有些药，你自己看一下说明吧，这几天你好好照顾他。我走了。” 莫长汀接过包，笑着说了声“嗯，开车小心。” 蓝海洋开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去冲了个澡。换了睡衣躺上床的一刻他才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下来。其实他也就在医院呆了两晚上，但是却感觉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他从那天和莫长汀一起去看场地就一直没回家，这中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蓝海洋在手机上定了个闹钟准备待会儿去上课。他这周已经翘了一节自己导师的课，今天的课不能再不去报道了。虽然他本应该有个新的设计方案要在今天上交，但是那天和莫长汀也完全没有讨论过要怎么弄，现在只能破罐破摔，老实跟教授交待自己没辙了。他又想了想还有没有别的对策，最后实在是熬不住，闭上眼就睡着了。 一个半小时后蓝海洋被闹钟叫醒，平时他一直有点精神衰弱，每次听到闹钟基本都是弹起来的。然而今天这个小睡他却睡得很熟，没做梦，中间也没醒来，以至于现在脑子都是昏沉沉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早上送了庄梓风回家然后自己回来睡觉了，现在差不多该去上课了。被窝里实在是太暖和，他看了眼窗外，虽然是艳阳高照，但毕竟冬天都要来了，不用猜也知道有多冷。 但课还是得上的。 到了教室，蓝海洋跟已经到了的另外五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六个同学打了个招呼。这个班有两个是跟自己同系的，其中一个人问他前天去哪儿了，他说庄梓风出车祸去医院了。旁边人都听见了，于是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好一阵唏嘘，纷纷发出“ohhhh……so sorry to hear that”之类的话。蓝海洋嘴上说着“谢谢关心，他没什么事”，实际上心里觉得美国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假，安慰人的话都只有那几句，说完也就完了。 没一会儿教室就坐满十几个人了，他导师、也就是这节课的教授john最后一个进来，一眼就在人群中抓到了蓝海洋。在看到他的一瞬john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海洋你可回来了，梓风没事了吗？” “他出院了，我就来上课了。” “你知道，你觉得需要的话可以现在先回去照顾他的，我这课你到时候来我办公室，我给你补上。”老教授用关切的语气说，仿佛比对自己儿子还温柔。 蓝海洋有点意外，他其实挺想来听john的课的，john的理论讲的很深，特别发人深省，是他最喜欢的课。其实前两天错过了一节课他都觉得可惜，怎么今天还要被教授往回赶呢。 “没关系，我听完回去。”蓝海洋说。 “真的么？他应该很需要你吧？”john有些迟疑地问。 蓝海洋赶紧道：“真的没事，他家还有室友照顾他。” 教授将信将疑地扶了扶眼镜，只好说了个ok，然后开始讲课了。 过了一会儿趁着教授在白板上写字，蓝海洋身边同系的一个美国女生突然往他这边挪了个位置小声说：“john觉得你和梓风在交往。” 蓝海洋听到这话仿佛被雷劈了，侧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女生，张嘴做了个“what？”的口型。 女生笑，继续说：“真的，你前天没来的时候，他跟我们说的。” “他怎么这么八卦的？”蓝海洋小声说。 “对啊，想不到吗？他说觉得你们一直形影不离的，又知道梓风是gay，所以你们……？”女生又特别神秘加八卦地笑了起来。 “没有，他想多了，你也想多了。” “真的？” “他有男朋友，他室友。”蓝海洋觉得搬出这个来总能证明了。 “好吧，失望。”女生瘪了瘪嘴，又坐了回去。 蓝海洋叹了口气，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john认识他和庄梓风也好几年了，虽然庄梓风一直怕他都不怎么选他的课，但因为在系里总是和蓝海洋在一起，john看也看熟了。原来他老人家心里一直还有这想法呢？真是老来得闲了吧？还是因为自己儿子是gay所以看谁都是gay啊？蓝海洋无奈地想。 下课了蓝海洋直接冲到讲台跟教授道歉说自己的企划还没想好怎么改，教授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这个干嘛？回去看着梓风啊！那个project我给你延长期限啊！别急，你那个反正是最后期末才打分的，我现在只希望你有个好的计划和正确的框架，我相信你能弄好的。” 蓝海洋表面上感激涕零，心里想是谁前阵子在办公室那么凶巴巴地说对他很失望的……而且还跟全班说他和庄梓风可能在谈恋爱，简直亏他想的出来。虽然对于这个事情，比起生气，蓝海洋更多的是感到哭笑不得。 不过这一关算是又划水过去了，在发现教授好像也并没有把这个企划太放在心上之后，蓝海洋也不想多想了。他累的要命，刚那节课听得又挺费脑子的，于是现在只想回家，这几天先过一天是一天吧。 结果出了教室门，他就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打扮和站姿，那种站在人群中独一无二的干净气质，即使只见过一次他都不会忘记。 莫长汀穿着米色的风衣，双手插袋靠在窗前，眼睛看着蓝海洋教室的方向。 蓝海洋朝他快步走了过去。 “师兄，下课啦。”莫长汀看他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蓝海洋都有点心虚了，觉得怎么会有人看到自己会露出这样好看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照顾那谁吗？” “他睡了，我说我要上课，就出来了。” “所以你课呢？” “没课。就是想见你了。” 蓝海洋有点莫名其妙，但那声“想见你”又让他有种通体舒畅之感，只好摇了摇头说：“见我干嘛啊？早上才见了呢。” “你都不愿意进来尝尝我做的皮蛋瘦肉粥，我特意多做了。” “我真的困死了早上，还两天没洗澡，我难受。而且我知道你做的粥好吃啊，上次我病了吃过啊。” 莫长汀轻笑出声，身子往前一顷，差点让蓝海洋以为他要抱过来。结果莫长汀只是闻了闻他身边的空气，然后说：“现在师兄香喷喷的了。” “对啊我回去就洗澡了。”蓝海洋努力想抑制住刚才一瞬间加快的心跳。 蓝海洋其实觉得现在这感觉有些违和，莫长汀明明在医院还跟他说“让我陪他几天”，结果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并且和之前那种小心翼翼比起来，现在的莫长汀对他好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亲近，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默认他们之间有一层暧昧的关系。 不过难道没有吗？蓝海洋明明也从这样的私会中感受到某种不曾有过的刺激和满足感。 “你不是说这几天要多陪陪他吗？”蓝海洋问。 “有点难。”莫长汀依然靠着背后的窗户，手却伸进了面前蓝海洋的黑风衣口袋里自顾自地玩弄起来，喃喃地说，“他话太多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 蓝海洋笑，“他就是这样的啊，你总不能把他打晕了要他闭嘴吧。” 莫长汀说：“有时候还真想。” “别闹了。其实他对你已经很收敛了。”蓝海洋把莫长汀的两手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他说的是实话，庄梓风心里肯定憋了很多的问题想要问莫长汀，但是顾及面子又不敢问。 “不过他吃了药就睡的死死的了。” “可以想象。” 两人同时低头笑了起来，像是在说只有他们听得懂的笑话。 然而笑完，莫长汀突然眼神一暗。 “师兄，上次你说，我们会有‘以后’的对吧？” 蓝海洋被这个急转的话题弄愣了，但是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话里的暗涌。他甚至很快想了多种下面会听到的话的可能。 这一阵沉默却立刻让莫长汀不安起来，这种不安很容易就传达到了蓝海洋身上。他们站的很近，蓝海洋明显地感觉到莫长汀的不安是因为，他即使低着头，也能感觉莫长汀皱了皱眉，而且身下的手指也不自然地握了一下。而他的心也跟着缩紧了一下。 不知怎么，蓝海洋忽然想起庄梓风说的那句：“有的人是一定要人陪着才能活下去的嘛，我是，莫长汀也是。” 他那时候没怎么想这句话，因为那是庄梓风在催他找女朋友，然而当他方才看见莫长汀那轻轻握拳的修长手指时，却徒然愧疚起来。 他一直都自私的想保护好自己，所以说什么做什么都会留些余地，包括他明明感知到莫长汀的好意，却总是给自己理由去否认，然后逃避。他说自己自私、自卑，但明明内心里还有那一丝丑陋的高傲，连看他被庄梓风占有着都会感到极其不适。 这样对莫长汀太不公平，因为莫长汀才是被自己利用的人。莫长汀其实是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猫，碰到相信的人才会靠过去，并且会放下所有高冷去示好，而这个人是谁，显而易见。 蓝海洋不敢再往下想，他怕他越想越要再度脱离。他太擅长这个了。于是他深吸了口气，小声问：“你相信我吗？” 他庆幸他们彼此距离很近，那明明是平日里应该感到紧张的距离，现在却莫名让他有种安全感。 “嗯？”莫长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给意外到，蓝海洋感觉得到他正抬头看自己。 “就是……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蓝海洋突然手足无措起来，他确实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刚才觉得必须说点什么，他得负起责任来，哪怕只是一点点，至少现在不能让莫长汀感到更多的不安，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我相信你啊。”莫长汀温柔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蓝海洋一时间脑内的混乱。 他终于也抬头，发现莫长汀深邃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他们一般高，四目相对的时候那种平稳的电流仿佛直接就能通过瞳孔传达到心里去。蓝海洋很少这样看着别人的眼睛，但是这一刻比起说话，他反而觉得对视更简单一些。 “我喜欢你啊，师兄。”莫长汀的下一句就在这时传来，蓝海洋刹那呆住，一时间只能听见耳鸣似的声音。 但是他用尽所有勇气逼自己不要逃了，他想，让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是需要多大的决心呢……即使莫长汀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 他向前一伸手就轻松地把莫长汀揽进了怀里，莫长汀呢子质地的大衣领口有些淡淡的鼠尾草香气。他忽然就想把他抱得更紧，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想要把之前欠下的好意多还给他一些。 虽然如果是出于这种心态，被拥抱的那个人也不一定会高兴吧。可是笨拙如他，此时似乎更是在用这种方法拯救着自己。 如果不想逃跑，那么无限的靠近是不是也会轻松很多呢。 他们就这样在走廊尽头紧紧抱着，半天都没有说话。没有人路过这里，没有人打扰。楼下有学生嬉笑吵闹的声音，但是此时都被关在窗外，异常遥远。 “你喜欢的话，我随时奉陪。”蓝海洋终于在莫长汀耳边送出一声回应。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章了，一看正好写了两个月了，感觉效率还行。本来想说那这一章就甜一点吧，但也不知道怎么好像还是挺严肃的（笑） 第三十一章 *本章本体是车 莫长汀轻轻推开蓝海洋一些，用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就这样隔着一臂的距离歪着脑袋眯眼看他。蓝海洋被看得有点害羞，低下头说：“满意了吗？” 莫长汀狠狠地吻了一下蓝海洋的嘴唇，又像刚才那样歪着头问：“那师兄喜欢我吗？” “我觉得我以前就说过喜欢吧？” “和现在是一样的‘喜欢’吗？”莫长汀又迎上前去用嘴唇蹭他下巴。 蓝海洋被他弄得有些痒，笑了出来：“我们家原来养的猫啊，总喜欢在我睡着的时候来蹭我下巴。” “喜欢吗？”莫长汀追着问他。 “喜欢啊，喜欢死了。”蓝海洋在说猫，当然也在说他。 莫长汀把蓝海洋轻轻一推就推到了墙角。这栋楼的构造在这里正好有一个狭小的空间，刚好能挤下一对拥抱的人。如果说刚才还有可能被人从对面楼的窗户里看到这边，现在的话则是完全的视觉死角。蓝海洋还没站稳，嘴唇就又被莫长汀堵住了，柔软的舌头迫不及待地撬开他的嘴，很快他们就用唇舌互相把对方尝了个遍。两个人在白墙上摩擦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着，拼命地想要多沾染上一些对方的味道。 这时候快到下一节课的时间了，两人明显都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和讲话声由远及近，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两个穿着大衣的男人挤在这里也并没有很舒服，而且万一被人发现，那就过于恐怖了。 “师兄，去你家吧。”莫长汀缓缓地拉开嘴唇，顶着蓝海洋的额头。 蓝海洋还在急促地呼吸着，他感觉得到莫长汀脸上的温度，也感觉得到自己的耳朵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他点了点头，趁走廊还没有变得人声鼎沸，他抓起莫长汀的手，一溜烟从旁边的楼梯跑了下去。 下楼后他们便在阳光下像孩子一样开始疯跑，初冬的风吹得他们的风衣像翅膀一样飞起来，引来不少路人莫名的目光。校门口一排银杏树叶已经掉光了，他们跑过去便掀起一片萤黄。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有些累了，莫长汀在前面插着腰弓着身子，看着后面的蓝海洋有些得意的笑起来。那是好久不见的月牙笑，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蓝海洋也把手放在膝盖上喘气，边喘边哭笑不得地说：“行了行了，跑这么快！我可是死宅啊！” 莫长汀又喘了几口气，然后径直向他走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说：“当然是因为我想快点去床上。” 蓝海洋摇头，明明只差一岁，怎么感觉莫长汀比自己有精神那么多？他一把将莫长汀的肩膀搂过来，“乖，再忍忍，很快就到了。现在出那么多汗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lft搜索“宇宙reeree”同步更新有车。 ao3车：搜“莫长汀” 第三十二章 一周后，庄梓风觉得状态恢复得不错，都准备没事去上个课了，没想到好景不长——他妈妈从国内飞来了。 本来车祸的事情大家都说好要瞒着他家里人，但是因为庄梓风太久没跟家里联系，亲妈心生怀疑，正巧老公去南非出差，她干脆买了张机票就空降美利坚了。庄梓风接到亲妈电话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洛杉矶等着转机，说是再过几个小时就会降落到d市机场，让他赶紧去机场接。 “她老人家怎么这么闲呢！啊？也不问问我是不是在上课啊？就要我去接？全世界都围着她转啊？”庄梓风简直是怒发冲冠地给蓝海洋打的电话。 “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呗，然后就跟她说摔了吧。”庄梓风看了看手上的绷带，“反正现在看起来还好……快，你过来接我，我们去机场。” 好在蓝海洋那会儿刚下课，虽然庄梓风对他一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语气，但毕竟人家是病人，车也没了，这会儿不叫自己帮忙也没办法。 庄梓风的妈妈周芸是个看起来优雅大气性格活泼开朗的全职太太，做事风风火火的。蓝海洋几年前见过她一次，那次也是突然袭击，方式和这次如出一辙。 在到达厅见到打着绷带、脸还略微有些浮肿的儿子的时候，周阿姨一下就傻了，丢下手里的包就冲了过来，面部表情极其复杂，最后咬牙憋出了三个字：“庄！梓！风！” 站在庄梓风身边的蓝海洋见她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有点想笑，心想等会儿哥们儿少不了被一顿骂了，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蓝海洋插嘴道：“周阿姨好。” 作为一个自诩气质优雅家教甚好的全职太太，听到蓝海洋这么一叫，周芸赶紧做了番表情管理，不过还是忍不住又恶狠狠地瞧了自己儿子一眼，说：“看看人家蓝海洋多乖！你！你上车你跟我慢慢解释！”说完回头几步捡起来刚摔在地上的名牌包。 “就是打球受伤了。”庄梓风在车上解释。 “受伤了也得跟家里说啊！这还骨折呢！脸还肿了呢！还不让朋友跟我报告？翅膀硬了哈？你说妈妈把你生这么帅，你残了，毁个容，还要不要我活了？妈就你一个儿子，现在也生不出来了，你是要折磨死我啊？？” “妈！我这不好好的吗！就是骨折而已啊！！” 蓝海洋默默开车，耳边听着这对母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怼来怼去，偶尔从后视镜里看看周阿姨。不得不说岁月不饶人，几年没见，阿姨还是比上次见到要憔悴多了，虽然吵起架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 庄梓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行了行了妈我错了，下次摔了一定告诉你！我睡会儿，一大早叫人来接，困死了。” “还有下次啊？你再这么不听话我把你弄回国去！还有什么叫‘一大早’？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们这都十一点了吧？你还是不是学生了？这个点还不起床？” 庄梓风这次是真的懒得理她，一歪脑袋靠在玻璃上。 “唉，你要是有蓝海洋一半乖就好了。我跟你爸就是太宠你了。”周芸叹了口气，也默默看着窗外的车流，不说话了。 蓝海洋浅笑，心想如果自己真有阿姨说的那么乖就好了。可惜，他一直就不是个让爹妈省心的孩子，一直在让他们失望。 “见笑了啊，海洋。”周芸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朝着驾驶座的蓝海洋说话。 “没有，挺热闹的。其实庄梓风也是不想要家里担心嘛，阿姨您别怪他。他最近睡得不好，您看他现在一闭眼就睡着了。” “我知道，”周芸叹了口气，“但是海洋啊，你也要理解，爸妈年纪一大就更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也怕他越走越远。我现在常常都后悔把他送出国，看人家家里的孩子都成家立业了，自己这个熊孩子还啥也没有……” 蓝海洋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点了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在此刻产生什么同理心。他心想，出身在富裕的庄家，庄梓风的未来其实并不会有什么难处，作为独子继承家业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就算他想继续做跟艺术相关的，家里这么惯着他也不可能拦着，反正一切随他意。至于送来国外，无非就是镀个金。这一点蓝海洋不一样，他没有这么幸福的家庭，没有什么都顺着他的父母，可能父母送他出国就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也可能是放手。 不过每个家庭都不一样，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蓝海洋瘪了瘪嘴，“其实我们过得挺好的，阿姨也别担心，庄梓风朋友也多，对我也很好，总在帮我。” “那就好，你也多罩着他，别让他受人欺负了啊。他随我，大大咧咧的，对谁都好，其实吃亏只有自己知道。” 蓝海洋点头，心想这母子俩性格真的挺像的，都是表扬他人与自我表扬相结合。不过这样的性格受欢迎，也的确容易吃亏。庄梓风这次车祸说白了也是自己热情过度，碰上运气不好，差点送了小命。 蓝海洋把庄家母子俩送到家楼下，周芸说什么都要他上楼吃一顿饭。尽管她已经飞了十几个小时，但见着儿子的妈，再累也是能倒腾出一顿饭菜的。 蓝海洋不好拒绝，只好跟着上了楼。 结果门一开，三个人就看到莫长汀穿着那件粉色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他头发慵懒地散开，戴着居家的眼镜，蓝海洋心想怎么会有人把颓废和乖巧中和的这么完美呢。 空气一时间有点凝固，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不小心走错进了别人家的门。虽然对蓝海洋来说这确实不是自己家。蓝海洋这才意识到庄梓风大概还没跟家里说莫长汀跟他住在一起的事。 “长汀，你在家啊。”庄梓风语气里有点不安。 “嗯，今天下午课取消了，啊，这位是……” “那个，我妈。” “哦，阿姨好，我叫莫长汀，这学期搬来跟庄梓风学长住的，您好。” 莫长汀特别有礼貌的打了招呼，然后眼睛扫到后面的蓝海洋，嘴角不经意地翘起，露出一边酒窝。 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彬彬有礼地跟自己打招呼，周芸脸上一开始的错愕很快就变成了母性的光辉。她推了下自己儿子，埋怨地说：“你什么时候有室友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哦……那个什么，莫、莫长汀是吧，没事儿，你们住得好就好，我这就来看看他，打扰几天就走。” “阿姨吃了吗？我正在做饭，你们休息会儿等我一下，我多加个菜一起吃吧。还有海洋哥也是。”莫长汀很镇定地说，然后又走进了厨房。 周芸本来想说“那怎么好意思，让阿姨来”之类的话，但是莫长汀那沉静的声音配上漂亮的脸蛋和温和的表情，让她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哦”了一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算是一等一的帅哥，但是看到莫长汀的一瞬，她居然有种挫败感。 周芸一坐下就开始继续找庄梓风的茬儿，一下说他客厅里乱，一下又说他不好好介绍新朋友给她认识，蓝海洋站在他们母子之间总觉得尴尬，于是就进了厨房。 庄梓风家的厨房不是开放式的，所以当他走进去看到莫长汀的时候，庄梓风和周芸在外面干什么就完全与他不相干了。 “阿姨搞突然袭击啊。”莫长汀见蓝海洋进来，小声说。 “你别说车祸的事儿。”蓝海洋轻轻带上门。 “不会的，不过他妈妈要在这呆一阵子吧？”莫长汀把刚刚炒好的菜放进下面的烤箱里保温。 “可能？她刚在车上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什么的，我猜怕不是要待三个月？”蓝海洋开玩笑地说。 莫长汀猛地一回头，皱眉看他。 “骗你的，人家周阿姨当惯了太太，才不会一直在这儿当保姆呢。看到还有你在，估计最多一星期就走了。” “阿姨人怎么样啊？”莫长汀这才松口气，扭回头去开始洗小葱。 “跟她儿子性格差不多。”蓝海洋答。 “噗，那够呛。”莫长汀笑出声，“对了师兄你今天多吃点哦，难得来吃我做的菜。不过你们也不先说一声，我也没什么准备，不能代表我全部的实力。” 蓝海洋推了下莫长汀的脑袋，心里顿觉甜蜜。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定义自己和莫长汀现在的关系，但是他们对于对方来说都是“特别的”这一点，好像早已不言而喻。这种甜蜜像是孩子小心保护着的一枚舍不得吃的糖果，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会悄悄拨开一层层的包装纸，将它拿出来。 说起来，上周和莫长汀又睡过一次之后他们俩就没再见，莫长汀乖乖回来照顾了一星期庄梓风。蓝海洋觉得庄梓风那种大剌剌的个性，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怀疑自己男朋友和好兄弟有什么关系就是了。莫长汀出了名的会照顾人，每天给庄梓风好吃好喝伺候着，炖过的补品可能比周芸这之后要炖的还要多。虽然一周都没联系，但其实蓝海洋很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他可以今天和一个人聊天南海北，明天见到就跟不熟似的最多点头打个招呼。这一点他比较像那些美国年轻人，不会过分痴迷，害怕过分亲密，究其原因可能是怕过度暴露自己的软肋。莫长汀虽然比他要对人有需求一点，但也完全理解蓝海洋这个性子。一来二去，他们就这样产生一种默契，一定会在过于靠近之后留一些距离，反正这并不会影响太多。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这顿饭吃得不错，主要是饭桌上一直听周芸挤兑她儿子，让蓝海洋和莫长汀笑的停不下来。周芸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女人一样，看到漂亮的男孩子就高兴，更不用说被三个小年轻簇拥着、吃着其中最好看的那一位做的饭。一餐饭的时间，她简直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虽然嘴里不饶亲儿子，但实际上多半是做给其他两个人看的。在她惊闻这些日子都是莫长汀在照顾她儿子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顿时就跟看媳妇儿似的。虽然庄梓风曾经跟蓝海洋说他打死也不会向家人出柜，因为他爸妈绝对会受不了，但是不得不说，周芸看莫长汀的眼神分明就满是欢喜，不是看媳妇，也是看另一个儿子了。 说不定真的出柜了也没问题呢，蓝海洋叼着筷子暗暗地想。毕竟，谁会不喜欢莫长汀呢。 “对了阿姨，您这次呆多久啊？我在这会不会麻烦？毕竟之前他都没室友的吧……”吃完饭莫长汀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听到这话，庄梓风警觉地抬起了头。 周芸也愣了一下。 “我妈住两天就走了，没事儿莫长汀，你该干嘛干嘛。”庄梓风靠着椅背翘着脚，声音里却有些着急。 “我是想……我要不然去海洋师兄家住几天，你们母子俩没我也方便些。” “不要紧……”庄梓风话没说完，周芸的声音就插进来：“嗯，那样也成。海洋，不麻烦吧？” 这下换蓝海洋愣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即使是知道庄梓风妈妈会来住一阵，也没有想过要主动把莫长汀接到自己家。在他的意识里，家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地方，他很多年没有跟谁真的“住在一起”了。他现在住的公寓，只有庄梓风偶尔来串门，再就是和莫长汀躺在一起的那几个小时里有过“人气”了，更别说留谁过夜。 但是当下的情况，周芸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当然也没法拒绝，莫长汀此时并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继续收拾桌子，一瞬间蓝海洋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不敢抬头吧？就和胆小的自己一样，其实是害怕被拒绝的。蓝海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不能又这么自私，没心没肺的。 没有尝试过，不代表不能跨越吧。 “嗯，当然没问题。”蓝海洋换了个表情，朝着周芸说。 周芸很开心：“你们这样真好，阿姨也放心了，在国外就是要互相帮助啊。海洋，你和长汀这周可以每天下了课就过来，阿姨给你们三个做饭，你们好好学习就行了。” “妈……”庄梓风这时拖长了声音，“哪有你这样的？一来就赶我室友走？” “诶？不是，长汀啊，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真的。”莫长汀怀里抱着碗，笑着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啊，庄梓风你就乖乖让妈妈照顾几天，伤没准也好得快。” 庄梓风愤愤地别过头。 蓝海洋坐到庄梓风旁边，拍了拍他的肩。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真的不好意思半个月没更新，主要是过感恩节假期去了，然后又在狂赶论文死线qaq……话说这次回来发现点击率多了一些，感谢m(_ _)m 第三十三章 庄梓风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但蓝海洋觉得他这种不开心多半是因为他妈妈让他觉得很没面子。毕竟如果自己站在他那个立场上，应该也会挺郁闷的。但是既然事情都这么顺理成章地安排上了，他便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反正就是莫长汀去他家借住几天，合情合理。 虽然莫长汀一再说有洗碗机，但周芸硬是要去洗盘子，于是客厅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生气啦？”莫长汀一屁股坐到庄梓风所在的沙发扶手上，拿一只手绕着他的肩膀，十分亲昵的在他耳边小声说。 “是啊。你怕什么嘛，你住你自己房间不理她不就好了。” “我还是觉得不方便。”莫长汀身子往下轻轻靠着庄梓风。蓝海洋此时正靠着他们对面的饭桌边缘，默默看着他们。 “唉，行吧行吧你去他家吧，记得想我就行。”庄梓风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我知道你不喜欢生人。” 莫长汀一脸得逞的笑，他听见厨房里的水声，便不顾对面还有个名叫蓝海洋的观众，快速在庄梓风脸颊落下一吻，然后轻快地跳起来，跑去自己房间了。倒是留下的庄梓风脸上有些尴尬，可能是因为蓝海洋在对面，即使他总想在人前秀恩爱，这一波来的也有点措手不及。 “诶嘿嘿，不好意思。”庄梓风有点脸红的看着蓝海洋，“他这人就这样……” “挺好的。”蓝海洋发觉自己这时候异常的平静，回答的时候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对他来说，刚才那一幕就好像只是看着一对普通情侣做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撒个娇、生个气……那本来就是他们应该有的相处模式，没自己这个局外人什么事，他甚至还隐隐露出一点欣赏的笑意。 庄梓风便没说话，为了缓解一时的安静便打开电视看起来。蓝海洋也转过身看着电视机的方向。这时间没什么好节目，庄梓风就一个接一个的换频道，蓝海洋眼神也没对焦在屏幕上，而是稍稍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任何的不悦。 想来想去，可能还是因为对方是庄梓风，一个单纯又容易满足的人，一个到达不了莫长汀心里的人。他感觉不到什么威胁，甚至笃定地认为这一切无非都是莫长汀的戏码，虽然最差的情况，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自己可能也是那出戏的一部分。 过了十几分钟，莫长汀抱着个大包出来，说是行李准备就绪，可以去蓝海洋家了。周芸这时候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关切地看着莫长汀问：“不多玩儿一会儿吗？” “没事，阿姨您有时差，赶紧休息会儿，我刚把我房里都换了新的床单被套，您不嫌弃的话就住我那边。” “哎呀你说你，怎么这么细心啊！庄梓风真该向你学学，这么懂事。” “切。”庄梓风翻了个白眼，但心里想的是：那是当然，那是您儿媳妇。 周芸把他俩送到门口，嘱咐着蓝海洋开车小心，又跟莫长汀说一定有空就过来吃饭，招呼了半天才把人送走。庄梓风则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懒得从沙发里爬起来，只是远远喊了声“慢走。” 到了楼下，蓝海洋接过莫长汀的包，打开后座往里放。莫长汀站在一边看着他，然后趁他不备就冲过去，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 “喂！”蓝海洋有些警觉的推开他，“楼上关门了没啊你就蹭过来？” “关了。”莫长汀笑着揉了揉下巴，就打开副驾门进去了。 “你很得意哈？”蓝海洋发动了车，他觉得莫长汀心情不错，就调侃了一句。 “是啊，我可以放一周假，不管他了。”莫长汀系好安全带回答说。 “其实我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亏你这么心安理得。” “但师兄你不还是上了贼船。我们是‘共犯’啊。”莫长汀说。 蓝海洋自知理亏，但还是加了一句：“你是‘教唆犯’。” “过分，不过随便吧，感谢师兄收留。”莫长汀笑。 “你可还是他男朋友呢。”车开出去一会儿，蓝海洋冷不防地说。 “嗯……但是我又没跟他结婚，也不是专属于他的东西。” 这话倒也没错。虽然蓝海洋本来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认为投入感情要专一啊出轨会被人骂啊什么的，但如果从理性的方向来思考，恋爱又不是契约，很多时候只是一次一次的试验和尝试而已。世俗要求的太多，又有人的占有欲作祟，所以很多时候大家才会厌恶出轨吧。就好像如果他和莫长汀的事情被他人知道，那他自己一定是被骂得最惨的一个。想到这儿，蓝海洋还是忍不住低声说：“反正我们做的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你别这样想，师兄。时候到了我会跟他说的。” 蓝海洋没再做声，其实他都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在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也不知道哪一刻他们就会掉下悬崖。但他只是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总会有一天他们会从这里面出来，确实都是时间问题。 到了自家所在的公寓楼下，蓝海洋突然有点紧张。虽然之前莫长汀也见过他家的样子，但像今天这样正式住过来却让蓝海洋觉得像是种仪式似的。上楼开门之后他先要莫长汀在外面等着，他要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需要清理的东西。 “女生来你才需要这样吧。”莫长汀站在门口往里瞧，只见蓝海洋把有些杂乱的灶台火速清理了一下，又把桌上的垃圾都收进垃圾箱，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说了声“请进。” 莫长汀走进屋，直接指着蓝海洋的卧室说：“师兄我可以去睡你的床吗？” “可以。” “那晚上我们一起睡吗？” 蓝海洋：“……” “没，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莫长汀看着蓝海洋忽然发懵的表情，解释了一句。 蓝海洋赶紧“哦”了一声，心想自己怎么这么丢人呢，于是为了扯开话题便说：“我一会儿去图书馆上班，晚上回来。你等下要出去吗？” “我不出去了，不想去学校。” “那我把钥匙拿走了，你乖乖在家看家。” 莫长汀坐在沙发上，眼睛从下往上看着蓝海洋眨了眨，随即说了声：“汪。” 蓝海洋一愣，哭笑不得。 以防万一，他还是先去把卧室整理了一下，虽然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他今天早上出门急没铺床，书桌上也都堆得乱七八糟的，怎么说都不太适合给客人看到。然后他又去厕所在洗漱台前清理出了一小片空间，足够让莫长汀放些自己的日用品什么的。一切准备就绪，他已经装满了一个垃圾袋，准备出门。 莫长汀本来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师兄打扫卫生，这会儿又赶紧站起来送他到门口，靠着墙就这么看着他。 “要是我们早点这样住一起就好了。”莫长汀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蓝海洋换鞋。 “不好。” “为什么？” “我只喜欢一个人住啊。”蓝海洋依旧弯着身子系鞋带。其实如果刚认识，他一定不会对莫长汀说这样的大实话，但是不知怎么，最近既然莫长汀对自己态度越来越放松，并且有种非常需要自己的感觉，他内心好像也坦然了一些，可以没什么顾忌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嗯……其实我很羡慕师兄你这样。”莫长汀说。 “没什么好羡慕的，怪人一个，懒得跟人打交道。”蓝海洋系好鞋带站起来，扭头看莫长汀，语气里有些无所谓。他心里知道，没有人的帮助和解闷他也一样活不下去，只是他内心是卑鄙的，他多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一概不出现，永远别来打扰他的时间。不过他刚没说的是，莫长汀是例外、是带给他不曾有过的情感的人、让他会想要去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人。只是最佳解释时间已过，他也不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还需不需要加点什么话语了。 莫长汀倒是没多想的样子，淡淡地说：“等你回来。大概几点？” 蓝海洋一时有些恍惚，“等你回来”这四个字就好像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生命里似的，让他觉得遥远又陌生。他看着莫长汀白净的脸，那日常总是有些模糊的眼神此刻正特别平静地看着自己；他松弛地靠在白墙上抱着双手，高领毛衣裹着他纤细的脖子，笔直的两条长腿自然的交叉着，一切都很纯粹，他就只是等待着一个回答。 蓝海洋突然无法自持地上前一步，贴着莫长汀的耳朵说了声：“对不起。” 莫长汀一颤，有些惊异地看着蓝海洋：“怎么了？” “没什么，只有你是特别的，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蓝海洋说完，拿起地上的垃圾袋就出了门，留下莫长汀一个人站在门后，半天回不过神。 而另一边，蓝海洋的心也狂跳起来。他疾走下楼，扔了垃圾袋，顺手又揉了揉头发。怎么回事？他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莫长汀？ d市的冬天看来是彻底来了，街上的阔叶植物仿佛一夜之间都掉光了，原本茂密的林荫路现在变得像是要通往寂静岭，而一周前还被奔跑着的两个人踩到飞起的银杏叶，此刻早已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明明是下午三点，城市里却没有什么阳光，一切都是阴暗的，好像立刻就会下雪。蓝海洋不禁拉紧了风衣，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气，觉得鼻腔都生疼，然而他的心脏却有些雀跃。 原来有人在家说“等你回来”是这样的感觉。没有任何压力负担，也没有高远的期待，他只是和你一起和谐地存在于一个空间里，与你一起平静的呼吸。 然而也不是生活中的每个人都能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安心感，就好像蓝海洋从来不会怀疑下一秒依然会呼吸到全新的空气。 此时的他内心突然产生小小的期待：或许把自己更多的放进莫长汀手中，也是可以的吧…… “我九点回来。”蓝海洋拿出手机，在微信里打字发给莫长汀。末了又加了一句：“谢谢你，等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好像三观越来越偏了（。 第三十四章 有些喜欢的心情是细水长流的，有些是像泄洪一样奔涌而出的，但也有蓝海洋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发作的。 蓝海洋对莫长汀的每一次冲动似乎都是“无中生有”的。他总是给自己保持着安全的空间和距离，默默注视着莫长汀，就好像那只是一件艺术品，与自己在两个平台，只要欣赏就好。然而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刻，他像是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想去拥抱他、拥有他，希望那是只属于自己的艺术品，而不是放在美术馆里、隔着画框，被来来往往的人流随意一扫而过，又或者被和他一样对艺术尚有激情的人同时享用。蓝海洋觉得自己脑中有个失控的开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被莫长汀触发，也不知道会因为莫长汀的什么而被触发。他只是担心这么没规律的开开关关，日子久了大概就要坏掉了。 比如说现在，他坐在图书馆的前台，撑着脑袋看着书，但是心里却被一个念头铺满了：好喜欢他，他是我的，好喜欢他，他只能是我的。——就这么简单粗暴的自白，像是长了脚，爬满他面前的书页，让他完全无法专注。 九点一下班蓝海洋就收拾东西走了，推开图书馆古老厚重的木质大门，一股寒风直接灌进他还没来得及扣上的大衣，他吃力地抬头，定睛一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雪来了。 图书馆门口是片草地，草地中间有根旗杆，旗杆四周是四盏大镁光灯，自下而上烘托着那面巨大的美国国旗和浓稠夜色中随着大风胡乱飞舞的雪片。蓝海洋驻足望天了很久，觉得就好像在看着第一天见到的莫长汀一样。 他打开家门的时候一股暖意和香气迎面而来，温馨的感觉完全不像是自己熟悉的老窝。 蓝海洋脱下外套挂在门口，接着一边脱鞋一边朝着客厅里问：“干嘛呢？” 莫长汀这时光着脚走过来，看着头发上沾满雪的蓝海洋，眯着眼睛细细端详了一会儿。 “怎么了？”蓝海洋穿好拖鞋回看向他，“你也穿个鞋啊，光脚在家里不冷吗？” 刚说完嘴唇就被莫长汀堵上了。 蓝海洋被莫长汀强力的啄了几下之后下意识地把他推开，他刚进屋本来浑身都冷冷的，结果就这样措手不及地撞上了另一个人温热的嘴唇，这弄得他有些慌神，毕竟以前就算是女朋友呆在家里，他回来的时候也少有这样的待遇。 见莫长汀没说话，蓝海洋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看了下客厅的茶几说：“点了个蜡烛啊？我说怎么家里这么香呢。” 莫长汀没搭理这句，只是一把从后面抱住蓝海洋，不让他往里走。 “你跟庄梓风住一起也这么黏的吗？”蓝海洋低头看着自己腰间莫长汀的手，他觉得紧挨着自己的莫长汀一定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没有。”莫长汀抱着蓝海洋往前挪。 “跟何陶呢？”蓝海洋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会。”莫长汀说。 蓝海洋站定，莫长汀这下在后面也不晃悠了。 “你会生气？”半晌莫长汀小声问。 “不会。”蓝海洋回答得倒是斩钉截铁。 他怎么可能会生气呢？他当然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比得过何陶呢？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不过你还真是什么都说。”蓝海洋掩饰着内心的一丝不甘，故作淡定的加了一句。 “因为我想师兄你应该不会生气吧。”莫长汀吸了一口蓝海洋的脖颈，喃喃地说。 蓝海洋整个人一颤，他承认这是甜蜜的，每一次莫长汀的靠近和撒娇，都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悸动。可是他确实没有准备听到莫长汀那句不假思索的“不会”，虽然他问“何陶”的时候，也算是一时兴起，也可以说是自讨没趣。 他看着漫天白雪的时候，心里只有莫长汀一个人，但是莫长汀在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大概还有个何陶吧。 莫长汀此时已经溜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一杯放进微波炉，热好了之后把玻璃杯递给站在吧台另一边的蓝海洋：“师兄，你买那么大一盒牛奶是摆设么？还有两天就过期了还剩那么多……” “忘了。”蓝海洋笑着接过杯子，“嗯，有人在家等着确实还挺幸福的。” “是吧。但是如果师兄你不喜欢这样，我也可以不做。” “所有让你觉得勉强的事情，你都可以不做。”蓝海洋喝了口牛奶，温度刚刚好，他看着杯子满意地眯了眯眼睛，结果发现莫长汀半天没说话。 他感觉到对面有些压迫的视线，便抬起头问：“怎么了？” 莫长汀两手十指交叉着放在冰凉的大理石台上，直直地看着他，就这样又安静的过了几秒，他忽然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是在勉强……反正对他好，他就不会讨厌我吧……” 蓝海洋喝下了杯里剩下的牛奶拿去水池边洗，冰凉的水打在刚被牛奶焐热的手上，他觉得自己此刻心里大概也体会着这样的温差。 他习惯把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却差点忘记在何陶面前，被他捧在心尖的莫长汀也是同样的卑微。 他有点想嘲笑自己，就好像那个开关又关上了。 那天晚上他们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莫长汀喜欢他的床，一上去就舒适地伸展了半天，然后蜷成一团，看着蓝海洋的方向。 蓝海洋也侧着身对着莫长汀，他越看他越像是自己小时候养过的猫。小学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只有这只猫会让他觉得自己还算是被一件活物喜欢着的。不过后来猫死了，他偷偷把它埋在后院，那时候他头一次产生一个有些恐怖的想法：猫真的会去“喜欢”一个人吗？ “师兄你的脚好冰。”莫长汀从自己的被子里伸出一只脚去勾蓝海洋的脚背。 “你也是啊。”蓝海洋也轻轻踢了一下那只冰凉的、清瘦的脚。 “庄梓风身上成天都是烫的。”莫长汀嬉笑起来。 “他精力旺盛，天天上火。”蓝海洋也笑。就是这么神奇，即使是莫长汀口中的庄梓风，也从来不会对他产生威胁。 “我们这样会不会一晚上两个人都是冰凉的？” “睡着了就好了。” “太冷了睡不着。” “那你平时怎么睡的？” 莫长汀没再做声，只是一只脚撩开蓝海洋的被子，然后整个人都钻了进去。两个人的身体轻碰在一起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像是一起做坏事的孩子交换着什么秘密信号。莫长汀又把自己刚才那床被子拎起来盖在蓝海洋的被子上，还像模像样拍了拍说：“嗯，好了。” “幼稚。”蓝海洋吐出两个字。 他们两条腿交叠在一起，依然都是凉凉的，莫长汀把脑袋抵在蓝海洋的颈窝，一点点的蹭着他。蓝海洋呼吸着莫长汀头发上自家的洗发水味道，心里意外的平静。可能自己也是相当奇葩了，他想，即使是知道莫长汀和至少两个男人做过一样的事情，他还是会想要这样被他需要。他可以选择性失忆也可以选择性眼瞎，只要能看到莫长汀，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相处下去好像也没问题。 “师兄，可以问问你的事情吗？”莫长汀开口。 “什么事情？” “其实你也没有说过很多你的事情给我听啊，不是吗？” “因为我这人挺无聊的，没什么值得提的事情。” “师兄你又这样……我都说了你比你想像的要好很多很多……” “就算真是那样，那也是别人眼里我都不认识的‘我’啊。”蓝海洋伸出手去轻抚了一下莫长汀的后脑，就像曾经会用大拇指划过那只属于自己的虎斑猫一样。 “你喜欢过别的男人吗？”莫长汀问。 “没有。” “那以后呢？” “‘以后’不是你吗？”蓝海洋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苦涩。莫长汀会这么问，说明他们并不会有太多的“以后”，虽然他自己未尝不是这么想的。 不过听到这话的莫长汀倏地抬起脸，认真地看着蓝海洋，两个人这时候几乎擦着鼻尖，莫长汀声音里带着笑意：“师兄，又开撩了？” “反正现在撩完也跑不了。” 莫长汀又回归之前的姿势，脑袋抵着蓝海洋下巴问：“师兄，你家有几口人？” “查户口呢？”蓝海洋说，“就我和我爸妈。” “妈妈是像庄梓风妈妈那样的人吗？其实我觉得阿姨挺好的，就是太热情我怕我会不知所措。” “我看你在她面前表现挺自然的，标准的好孩子啊。” “那样装一装谁不会呢？” “我就不会。” “……确实，你还没我会跟阿姨搭话。” 蓝海洋知道莫长汀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也不管他，一直以来也是典型缺爱型人类，所以才会有时候特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别的粘人，而在碰到过于热情的人的时候，又会开启自我保护，温柔待人的影子里其实是还设着很高的墙。但是也正因为这样，他会比别人更快的长大、会处理人情世故，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他去交往、去照顾 。反倒是自己，一副成熟的外壳下根本不知道如何做人。 在别人看来，他有着完整的家庭，父亲在国企当官，母亲在大学教书，也有实力把他送出国，让他衣食无忧，但是没人会去打听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也不会主动对谁说。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现在想来，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这句话所支配着，生怕那一天的到来。 结果他还是成为了那个被人遗忘的了了。 “我妈啊，是大学教授。从小就对我期望很高，但是我达不到那种高度的。我爸呢，不怎么管我，但是喜欢到处跟人吹我，后来高二的时候他本来给我弄了个很好的机会可以提前去考小语种保送大学，结果我听力做完忘记填答题卡，好好的机会丢了。他觉得我丢了他的脸，浪费他的资源和人情，就把我送出国，省得在国内丢人现眼。”蓝海洋话语里仿佛没有丝毫情绪，只是普通的陈述着一件事，但其实他脑海里却时隔多年的浮现起了那个十几岁的夏日夜晚。 他所在的城市是中国的“火炉城”之一，一到夏天就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就跟凝固了似的，狠狠得蒸着，即使是凌晨也丝毫不见好转，所以一天二十四小时总能听到窗外知了恼人的鸣叫。 那时候蓝海洋12岁，刚刚转学去了更好的学校，对自己的认识正处在激烈变化的时期。 那天他爸爸应该是出差了，只有他和他妈在家，他半夜起来去厕所，凌晨两三点，即使家里的窗户紧闭，知了的叫声还是随着热浪一起敲打着窗口。倒是家里的中央空调很安静，蓝海洋害怕吵到妈妈睡觉，路过主卧的时候便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不过他却发现主卧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还泛着淡淡的柔光，出于好奇他又靠在门口看了看，结果竟听见房里传来抽泣的声音。 蓝海洋的妈妈，l大学政治学教授，出了名的严厉的女强人，即使是和他那一米八八的爸吵架也绝对不会处于下风。自打蓝海洋出生以来她似乎就从来没对亲儿子满意过，永远都在发号施令，或者拿他和别人家的谁谁作对比。可是这么强悍的女人，那天晚上，却一人在卧室里哭了。 蓝海洋很想走进去问问怎么回事，但是他和他妈本来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能亲密起来的关系，于是他就在门口傻傻的站着，直到他发现，妈妈其实是在跟人打电话。 她声音一直在哽咽，像是失恋的女孩，平日里那个动不动就火冒三丈的女强人仿佛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别的蓝海洋不记得了，但是啜泣中的一句话却像雷劈似的，打破夏日无休止的蝉鸣，一直在蓝海洋的脑中回荡着。 “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也是我最后一个爱的人。” 这句话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人的名字，然而那个人并不是蓝海洋的爸爸，而是他们一家都认识的、母亲系里的后辈同事。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很难参透那一刻自己内心的感受，只是心脏都要跳出来。如果真跳出来了大概能直接击垮一座叫做“家”的堡垒。他很难相信那个人是他妈，一个永远都严厉的、苛刻的、一本正经的政治学教授。他从没听过他妈妈对爸爸说过什么肉麻的话，也没见过他们如何表达爱意。然而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却发现妈妈背着爸爸出轨了，还对着电话里的另一个男人哭泣，说着爱他，爱到仿佛没有明天。 他很难去发泄这种憋屈的情绪，这种被家人背叛了之后还要按照她的样子去折磨自己、不让她失望的情绪。他不可能告诉他爸，他没有这么傻，一旦说出去，家可能就真的毁了吧。 现在想来，这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天之后的蓝海洋其实还发现过更多的线索和证据，比如妈妈手机里那个人的名字其实有做过特别的记号，又比如说有一天他妈妈去接他下晚自习，叔叔也在车里，到了楼下他妈妈要他自己先上楼，自己还要跟叔叔说点工作的事情。又比如后来有一天，他听到爸妈吵架，然后他爸爸出去住了半个月才回来……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他能说什么呢？他完成不了母亲的期待，也无法成为父亲在别人面前的谈资。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离“家”这个唯一的归属地越来越远，还好最后他找到了摄影，爱上了写作，然后被拿他那副孬样子没办法的爸妈送出国了，终于可以离那个貌合神离的“家”远一点。 其实就这一点来说，他和莫长汀的家庭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或许他本应该更加憎恨“出轨”这件事，但这些年来，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所谓。他的父母恩不恩爱，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可以，他可能会希望自己并没有被那两个人生出来，而不是到现在还在花着家里的钱，在美国过着看不见未来的日子。 “师兄，你睡了？”一个轻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嗯？没有啊。”他赶紧回答，才发现自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久。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子里被莫长汀长长的手给抱住了，可能是盖了两床被子的原因，现在他比刚才温暖了很多。他们紧紧的拥抱，像是缠紧的蚕蛹，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蓝海洋鼻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一阵发酸，觉得很多事情在他生命里早就没有去追究的意义了。活到现在，原本每天都了无生趣的日子里，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莫长汀呢。 “了了”应该已经死了，和那个夏天的知了们一起。 第三十五章 蓝海洋本来日常神经衰弱，睡眠很浅，但是莫长汀搬来的这晚上睡得不错。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两个人还都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一点风都漏不进来。 真是温暖的一夜好眠。 而另一边的莫长汀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他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慵懒地划开，然后沙哑的说了声“喂。” “宝宝，醒啦？”听筒声音很大，蓝海洋躺在床上能把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电话里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这才早上八点啊，一般都睡到中午的庄梓风居然已经来电话查岗了。 “嗯……” “睡得好吗？” “好……” “想我吗？” “不想……” 蓝海洋在旁边差点笑出声。原来莫长汀也是这样跟庄梓风贫的吗。看来他们都知道越这么跟贱兮兮的庄梓风说话他越来劲。 “嘿嘿，我想死你啦，蓝海洋对你好吗？” “好……”莫长汀又翻了个身，对着蓝海洋。 “诶，他让你睡哪儿？” 莫长汀早上一般都低血压，这还没到起床的时间就被庄梓风一个电话炸醒，他完全是被吓到才下意识的接听了这个电话。本来是想就嗯嗯啊啊的糊弄过去，结果在被问到“你睡哪儿”的时候，他还是一瞬间清醒了点。他深深看了一眼蓝海洋，似乎时间也为他停了一秒，然后对着手机里有些俏皮地说：“你猜。” “嗯……算了。”电话那边也顿了一下。 这反应倒是有点令人意外，就连旁边的蓝海洋也有些惊异地看莫长汀。 “我吵醒你了吧？你继续睡吧。说起来我妈睡的你那边，谢谢了。” “嗯……拜拜。”莫长汀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放回枕头下面，伸手过来触摸蓝海洋的脸，还有他那愈发锋利的下颚线。 “师兄，早上好。”莫长汀醒来后的声音还是软糯的。 “嗯，早，你接着睡吧。我起床了。” “有课吗？”莫长汀问。 “没有这么早的，就是觉得醒了就起来算了。” 莫长汀若有所思地看着蓝海洋，然后悄声说：“我觉得，他会不会知道什么。” “庄梓风吗？”蓝海洋立刻反应过来。 “嗯。” “他那种性格，要是真知道了会先冲过来把我杀了再说吧。”他觉得不太可能。 “没事，那时候我会站在师兄前面挡住的。” 蓝海洋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其实我们这样很不好。”蓝海洋坐起来揉了揉眉心。 “什么不好？” “就是所谓的道德所不允许嘛，哈哈。”蓝海洋自嘲的干笑两声，然而一瞬间他突然又想起他的妈妈。不知道她现在和那个叔叔发展的怎么样呢。堂堂大学政治系教授，给老公戴了绿帽子，还真是“政治正确”。 “但是并没有人会评判我们啊，世界这么大，没有人在意我们。”莫长汀很快回答。 他就是这样，总是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人的心理建设功亏一篑。蓝海洋转头看他叹了口气，是啊，谁会在意他们呢。如果说莫长汀还会有人注意到，那自己还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说不过你，但是如果他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蓝海洋下了床，朝洗手间走去。 莫长汀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他的回笼觉了。 这天晚些时候蓝海洋去上john的课，也就是他和庄梓风应该一起上的那节理论。蓝海洋习惯性地走到阶梯教室倒数第二排靠走道的第二个位置，放好东西后便拿出手机玩。 结果率先等到的不是老师，是庄梓风。 他本来低着头看手机，结果听见门口有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再一看，只见庄梓风挂着骨折的绷带站在教室门口，然后在全班的“注目礼”中，一步一步走上阶梯教室的后方蓝海洋所在的位置。 蓝海洋有点发懵：“你怎么来了？” 结果庄梓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身边美国同学们的嘘寒问暖所包围了，本来他跟大家关系都不算熟，结果这下以病人身份出现，这帮人突然就热情的仿佛一家人似的。庄梓风笑着跟大家说没事，开车撞鹿了而已，然后一屁股坐下来撞了下蓝海洋，问：“我媳妇在你家乖嘛？” 蓝海洋挺受不了他这么媳妇来媳妇去的，张口道：“人家一男孩子，你天天叫‘媳妇’，合适吗？”这话里其实也没什么过重的语气，倒像是问询。不过他又有点心虚，加了一句：“你妈妈还好不？” 庄梓风侧过头看着他，眼里有些不同于平常的东西。蓝海洋觉得有点微妙，因为庄梓风平时好像并不会这么认真地看着他。他想起早上莫长汀说的那句“他会不会知道什么”，不经意间咽了口唾沫。 不过一瞬的紧张过后，庄梓风却好像又回归平时的样子，大声抱怨起来：“唉别提我妈了……今早上她非要我收拾收拾来上课，说要开车送我，结果我这才跟她说我车没了。” 蓝海洋赶紧接话：“那怎么办？” “我说之前跟人家擦了，在车行修呢。” “你呀总会被她发现的，”蓝海洋说：“其实没什么啊，你现在活的好好的，告诉她实情也不会怎么样。” “不，告诉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她我肯定又要骨折一次的。”庄梓风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蓝海洋低头笑，这时候教授进来了，他便坐直了身子，小声说：“保命要紧。” 一根紧绷的弦就这样莫名又被松开，仿佛逃过一劫。 虽然他们都坐那么后面了，john那老头一进来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俩，一边招手一边蹩脚的发着庄梓风名字的音节：“梓风！你回来啦！怎么样？” 全班的眼神再一起齐刷刷回头对准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蓝海洋扶额，庄梓风也尴尬笑说：“好……挺好。” john开始讲课之后蓝海洋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递给庄梓风看：“老头以为我俩有一腿。” 庄梓风看完，瞪大眼睛望过来，接着就开始憋笑。蓝海洋看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想锤他一拳，但是自己坐在庄梓风右边，一抬手就会碰到他骨折的地方，只好作罢。倒是庄梓风，蹬鼻子上脸的把脑袋探过来靠在蓝海洋肩膀上蹭了两下。蓝海洋只恨自己翻白眼他看不到，只好踩了他一脚。 那节课下了之后庄梓风还故意装着特别亲热的样子拽着蓝海洋往讲台那儿走，john跟看着亲儿子似的招手要他们过去，然后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二人，蓝海洋被看得头皮发麻，总觉得教授是不是又想歪了。john问庄梓风恢复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拆板，还说了一下并没有人想要知道的自己以前冬天骑自行车摔骨折的经历，末了又问他蓝海洋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谢谢教授关心，海洋对我可好了。第一时间就去医院了，还从早到晚陪了我好几天。”庄梓风乖乖作答，只有蓝海洋知道他又在故意逗他。 “那就好，你们两个留学生在外这么多年不容易，多少年了一直在一起，好好珍惜啊。”john和蔼地说。 蓝海洋脸上挂着假笑，只想一会儿把嬉皮笑脸的庄梓风暴揍一顿。 “话说john怎么最近这么nice啊？以前我连跟他对视都怕。”走出教室后庄梓风问蓝海洋。 “不知道，更年期了吧。” “他还更年期？有六十多岁了吧？” “对人nice还不好？其实他一直挺好的啊，我喜欢他。” “他就对你好，你成绩好，作品好，他就偏心你。” 蓝海洋总觉得这话听得怪怪的，可能因为庄梓风很少夸他，一直都是一副理所当然自己比较强的样子。虽然看成绩的话，庄梓风肯定是不如他的，但是成绩这个东西也不能真的代表一个人的实力，就好像从小到大班上总有那种平时不好好学习，结果就是贼聪明的。虽然蓝海洋也不觉得庄梓风是那一型，但是他一旦开始自我感觉良好，蓝海洋也懒得说什么。 “说起来他小儿子是我们学校的吧？好像也是gay来着？”庄梓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到。 “你又知道？” “对啊好像我们群里说的，有个人在app上看到他了。” “所以说你们用这种app不尴尬吗？搞不好哪天就约到自己教授了。” “哈哈，你不懂。诶，所以说，john大概挺支持的嘛。” “支持也别支持到我们俩身上来啊。他还在全班说了。” “哈？”庄梓风退后一步，“什么玩意？” “同学跟我说的，唉反正我说没这回事了，再说你当那些美国人真的在意我们啊？” “那倒是。”庄梓风低头，“不过刚才也没看你解释一下啊。” “我解释个啥啊，他又没直接问我们是不是一对。我说了还像是自作多情。他要误会就误会吧我无所谓。” 庄梓风突然停下脚步，神秘兮兮地看着蓝海洋，半晌才说：“你啊，总有一天要到我们这边来的。” 蓝海洋心一沉，好在立马反应过来：“得了吧。我这么直。”与此同时他心里似乎还意外地升起一种反抗情绪，就好像还有个自己想要跳出来，朝着庄梓风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一样？” “说这种话的人最好掰弯了。”莫长汀坏笑。 “不会的。我不想谈恋爱。”蓝海洋斩钉截铁。 “又来了。”庄梓风望天，两个人继续往楼下走。 冬天才会穿上的短筒皮靴踩着教学楼的楼梯发出好听的声音，而这时蓝海洋产生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想法。他有些怀疑自己起来，难道他对莫长汀的所作所为到头来其实只是对庄梓风的“报复”？虽然他第一眼就挺喜欢莫长汀是没错，但是真的有必要把他夺过来、甚至当做“恋人”一样吗？他之前只觉得自己最多是在跟那个无形的“何陶”在较劲，可是现在他突然开始问自己，一切花在莫长汀身上的情感会不会都只是自己卑鄙的发泄？因为讨厌自己那么没用、那么无能、那么没人过问，所以才要用莫长汀来“保护”自己、“遮住”自己，在他的阴影里一直欺骗自己下去？这些日子他越来越开始相信莫长汀是“喜欢”自己的，这恐怕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不是他真的“喜欢”自己，而是自己制造的幻影，好躲在这个梦里不要出去？ “但我觉得莫长汀挺喜欢你的。”庄梓风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若无其事，好像只是随便说说。 但是蓝海洋却感觉自己的脸不听使唤地开始涨红，就好像被戳穿了谎言的孩子，不同的是，他是自己撕开的伤疤。 蓝海洋丢下一句“我去个厕所”，迅速向走廊尽头走去。 第三十六章 蓝海洋脸皮挺薄的，所以心虚的时候就会立刻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而他也不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别人是否能看出来，特别是庄梓风这样神经大条的。他在厕所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其实之前庄梓风在他面前也是说过“莫长汀还是很喜欢我的”这样的话的。所以刚才那句“挺喜欢你”多半也没什么，只是自己过于敏感罢了。蓝海洋摇了摇头，打开面前的水龙头，就好像哗哗的水声会带来些许安定感一样。 这时候外头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听到庄梓风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海洋？” 蓝海洋抬头，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还好脸色已经下去，于是他又看着镜子里的庄梓风。 “没事了。刚一下有点难受。”蓝海洋尬笑。 “你最近还有去看那个吗？”庄梓风突然问。 蓝海洋一听就知道他想问的是“心理医生”。在这件事上，庄梓风倒是一直很小心，不过蓝海洋觉得那是因为他依然有把“看心理”和“被人当做精神病”联系起来的思维定式，所以算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朋友，免得被人误会。蓝海洋在心里笑了笑，这确实是庄梓风自以为温柔的地方。 “没，都几个月没去了。”蓝海洋如实作答。这几个月托莫长汀的福，算是他近年来过得最充实的一段时间，所以根本没心思去那儿，而且其实他每次只是去找人聊天，不觉得自己真的有病，但是不知怎么就被庄梓风擅自认为他有抑郁症了。一向懒得解释的蓝海洋干脆就随他去了。 “那就好，还不如多跟朋友聊聊好得快呢，这几天莫长汀放你那儿借你聊天呀。” 蓝海洋不想说其实真有抑郁症的话还是吃药会好得快一点。 庄梓风又拿自己没事的左手一把勾住蓝海洋把他拽出厕所：“走吧！这几天对我媳妇好点儿，到时候把他好端端送回来给我啊。” 蓝海洋用嫌弃的眼神瞟了庄梓风一眼，而庄梓风还是贱贱的笑。 “不过我说真的，他还挺喜欢你的。他都不怎么跟别人说话，但是跟你在一起总是很自然。”庄梓风继续接起刚才的话茬。 好在这时候蓝海洋不会因为话题来得太突然而反应过大，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哦，是吗？” “他总是很保留自己的情绪，我看他跟别人在一起都是应付的感觉，虽然也可以很友好的样子，但多半是装的。” 蓝海洋不是很清楚莫长汀平时在学校里的交友圈，但是大概也知道他看到同学的时候会简单寒暄几句打个招呼之类，所以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这一点他倒也同意庄梓风，有着莫长汀那样经历的人，怕是也不会对谁特意敞开心扉的。 “那他对你呢？”蓝海洋问。 庄梓风明显愣了一下，好像从没期待过会听到蓝海洋问他这个问题。 蓝海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庄梓风的回答，便觉得自己是不是问得过于有攻击性了一点。毕竟他心里知道莫长汀对庄梓风的感受，刚那句就好像是脱口而出的故意找茬一样。 “我觉得他心里忘不了何陶……但我之前也说了，就这样陪着他我也很满足。”庄梓风思考了一下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啊。”明明说着老掉牙的鸡汤，但那语气就好像是参透了人生的圣人似的，这点蓝海洋十分不喜欢。 “我怎么感觉遇见他之后你就从良了呢。”蓝海洋评论道。 “什么叫‘从良’啊？我哪次‘不良’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难道不会不爽吗？不会觉得在他身上浪费了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好结果吗？你受得了他一直想着何陶吗？”蓝海洋连着问了三个问题，问完最后一个才觉得，他是不是也想问问自己。 庄梓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蓝海洋：“你啊，爱情不是只为自己着想的东西啊！你看看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单身。” 蓝海洋无奈笑：“行吧，你说的对。” 两个人默默下了楼，站在教学楼门口的时候，庄梓风突然又停下来，语气里略带落寞：“反正现在我无法想象他不是我的了。” 蓝海洋侧头看庄梓风，觉得这时候的他就像是在宣誓主权。 他叹了口气，心想，但是你又真的能得到他吗？ 蒙在鼓里的人总是可怜的，可怜的甚至让他有些心疼。 那天晚上莫长汀九点多还没回家，蓝海洋本来要发条信息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开车去接，但是想了想干脆直接下楼把车开到了艺术系楼下，然后给莫长汀打了个电话。 “喂，师兄？” “嗯，你在画室？” “是啊，怎么了？” “不早了我来接你，外面太冷了。” 电话那边忽然安静了片刻。 “好，我过十分钟下来。” 挂了电话，蓝海洋打了个哈欠趴在方向盘上，又开始反省起来。如果他对莫长汀的“动机”来自于对庄梓风的不爽，那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今天看到庄梓风在提到莫长汀时的落寞和无奈，他觉得那种苦涩已经足够真实了，而这种真实应该可以让他满意了。一向自负的庄梓风，会因为莫长汀而退让这么多，看来是真的在动感情，不过可能也因为这样，会给对方带来不小的压力吧？然而他觉得他是不会给莫长汀带去压力的。说实在的，他觉得自己和莫长汀大概都不是会给感情这种东西赋予太沉重意义的人，他们大概都是不会去想什么未来的。 过了一会儿蓝海洋听见有人敲窗户，赶紧开了锁。莫长汀拉开门进来，顺便带进来一股冷气。 “啊~~~冻死了。”莫长汀进了车还在哆嗦。 “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了暖气了，你等等就暖和了。”蓝海洋说。 莫长汀就整个人趴在出风口，闭上眼睛吹风。蓝海洋觉得很可爱，忍不住去拍了拍他的头，问：“今天赶工？” “嗯……”莫长汀简单应了一声，还是趴在前面。 蓝海洋觉得他大概是累了，便没有多问，只是说：“系安全带。我开车了。” “师兄……”莫长汀突然开口，“我觉得自己特别讨厌……” 刚发动车的蓝海洋有些纳闷：“怎么了？今天不开心？” “其实或许我每天都不开心。”莫长汀直起身子开始系安全带。 蓝海洋说：“那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怎样让你开心，因为我每天好像也不开心。” 莫长汀噗的笑了出来，就好像刚才的抱怨是个玩笑。 “师兄我好喜欢你这样的性格。”莫长汀说， “毕竟快乐这种东西没什么好分享的，只有悲伤永存。” 后半句是梵高说的话，蓝海洋知道，因为他本科的那个让john爱不释手的摄影系列就叫这个名字，法文 tristesse durera toujours，英文是the sad forver。 “那你觉得自己哪儿讨厌了？”蓝海洋把车开出去，继续问。 “师兄觉得我哪儿讨厌我就哪儿讨厌。” “你真要我说？”蓝海洋故意提高声音，他知道莫长汀又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撒娇了。 “唔……还是算了。” 蓝海洋是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的，他“讨厌”莫长汀的地方，是他的隐瞒，是他心里不愿意讲出来的故事。明明把蓝海洋看得比庄梓风重要，却也不会因此就透露更多。 蒙在鼓里的人总是可怜的，他也心疼自己。 “那你讨厌我什么吗？”蓝海洋继续问。 “嗯……”莫长汀倒是认真开始思考起来，“算不上‘讨厌’，可能更多是‘羡慕’……没准‘嫉妒’……” 蓝海洋怀疑自己听错了。莫长汀？羡慕嫉妒他蓝海洋？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别损我了。”蓝海洋说，“你不愿意说就算啦。” “我说真的。”莫长汀强调，但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是这样的氛围，蓝海洋虽然习惯，但是却说不上喜欢。然而这一刻他发现，他平时也是这样做人的。是因为这样吗？所以他和莫长汀才走到一起？彼此点到为止，又留些空间，该发泄的发泄了，剩下的就留给各自的内心解决？ “遇到瓶颈了，刚在画室怎么都动不了笔。”庄梓风貌似以这样一句话扯开话题。 “艺术家，很正常。”蓝海洋也立刻安慰说。 莫长汀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一阵又开口：“师兄，我现在说何陶，你会生气吗？” “不会。我为什么要生气？”蓝海洋说完又觉得有些好笑，后半句就好像“现任”会说的定番台词。虽然他真的不会生气。 “你看过我那种油画风格嘛，就是我展览的那种。” “是啊。” “……那其实是何陶的风格。”莫长汀憋了很久才说出来。 蓝海洋本来想说“嗯，我知道”，但是又觉得那样会暴露自己有去偷看何陶毕业设计的事情，这会让他在心理上处于下风，于是他没有作声。 “我以前跟他住的时候，他满屋子都是那样的画，颜色要么纯白要么温暖，然后上面都是细细的线条。画这个很考验耐心，很花功夫，所以一般他画画的时候就不理我了，我感觉离他很遥远。” “嗯。”蓝海洋静静地听。 “后来他死了，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表达什么，于是模仿着他的样子去完成那样风格的油画。但是我没有办法像他那么静下心，我每一次都是机械地在完成任务一样。” “那你那些帆布上的黑色‘雕刻’呢？”蓝海洋问。 “那是我自己的。”莫长汀小声说，“但是我不太喜欢。” “我挺喜欢。”蓝海洋说，“很真实，我喜欢真实。” 蓝海洋停在一个红灯前，看着莫长汀，莫长汀也在看他。 “其实艺术家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蓝海洋接着说，“我们又不是写艺评的，何必在意。那是别人的工作。” 莫长汀点点头，虽然那动作里并没有表达他是否同意这种说法。 “或者你为什么以前没问问他呢？”绿灯亮后，蓝海洋踩下油门。 “……我害怕他会小瞧我。”莫长汀回答得十分诚实。 “你不像这样的人。”蓝海洋说，“还有，你也没有必要活成他。” “嗯，我知道。”莫长汀说，“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蓝海洋暗暗叹气：“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面对？”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觉得他十有八九知道答案。那答案都在莫长汀自己的作品里啊。所以其实他也知道，莫长汀一定也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又说：“我是觉得，把自己一层层剥开，是一件很爽快的事情。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应该说大部分人都不喜欢这样。就连庄梓风那样的人，可能心里藏着的东西也比我多。而我以前写东西、拍照片，都是恨不得想把自己的真心挖出来放在大太阳下晒着的。” “为什么？” “因为我内心很空，能拿出来的就是全部了。” 车这时候到了蓝海洋下楼下车库。 “那昨晚我问你父母的事，你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是因为什么呢？”莫长汀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好像这样问出来的问题才比较像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若无其事。 蓝海洋不禁感叹原来他有注意到自己那时候脑内的串线。 “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就是我觉得都是家里的事，说出来挺丢人的，别人可能也没兴趣。” “看来如果我追问，师兄是真的会说的啊。” “是啊。” “那我不问了。”莫长汀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又然后回头看着驾驶座上的蓝海洋说：“果然，何陶说的都是对的。” 蓝海洋呆呆看着他，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下一秒他拔了钥匙冲下了车，朝着已经向车库外走去的莫长汀喊：“所以，何陶是认识我吗？” 第三十七章 “大概吧。”冷冷的夜里莫长汀仿佛也是冷冷地丢下了三个字。 蓝海洋裹紧了大衣跟着莫长汀上楼，他觉得莫长汀突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不确定原因。只是因为自己问了何陶的事情吗？他其实很怕莫长汀会生气，应该说，他怕惹任何人生气，所以一直属于不惹事的类型。刚才那下莫长汀的反应让他感到有点不安，所以也没打算追问下去了。不过何陶认识他、并且不仅仅是网络上见过他这件事，在他心里好像越坐越实了。 莫长汀先进了屋换了鞋，然后脱下外衣挂在门口，径直坐上沙发，脸色有点疲惫。 蓝海洋随后进屋，看到莫长汀的样子，便直接去了厨房，朝着沙发的方向问：“吃了吗？” “吃了。” “想喝点热的吗？我烧水。” “就喝水就好。谢谢师兄。” 蓝海洋拿着两杯水过去的时候，莫长汀正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手机。蓝海洋坐在他旁边，对着空气发了会儿呆。 “庄梓风又查岗了。”莫长汀突然说，“问我们俩在干嘛。” “你怎么说？”蓝海洋回答。 “我想说我们在做/爱做的事。”莫长汀坏笑起来。这一笑才让蓝海洋刚刚有些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暗暗感叹自己的虚伪懦弱，他明明如此需要莫长汀的存在，然而有时候还想要逞强。 “真这样发，他现在可就冲过来了。” “他妈妈在家呢，肯定拦着他，哈哈，没有啦，我跟他说我刚回来，不过没说你去接我。” 结果话音刚落，蓝海洋手上的微信也来了，是庄梓风发来的：“这么晚你接一下他嘛。” 蓝海洋把手机举着给莫长汀看，笑着说：“他对你是真的关心。” “可是师兄你还是没做声就来了，我好感动。” 结果这时候有一个新的信息响起来，他们分别一看手机，才发现庄梓风给三个人建了个群，然后在里面连着发了三个很蠢的表情。 “真是不消停。”蓝海洋叹气，先把群设定成免打扰模式再说。 莫长汀看到蓝海洋的一系列动作，笑的停不下来，最后整个脑袋都靠在蓝海洋肩膀上。蓝海洋也被逗笑，往群里也发了个表情。这时候莫长汀抬起头咬了他耳朵一下，蓝海洋措手不及地一缩脖子，结果紧接着就被莫长汀扑倒在沙发上。蓝海洋手上还拿着手机，手机上开着那个新建的三人群。莫长汀的手机也在茶几上一直震动，毕竟他还没调到免打扰，也没静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下文怕有车被墙，请lofter搜”宇宙reeree有同步连载“，或者ao3搜关键词”莫长汀“或”蓝海洋“ 第三十八章 蓝海洋洗了个澡就直接躺上了床，虽然他本打算睡前修改一下后天要交的一篇文章，但发生了刚才一堆事情，他现在只想躺着。 洗澡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就好像前后是两个世界。洗澡之前还在忧愁的事情，关掉花洒的那一刻就会被全部冲走。并且每次在洗澡之前总觉得一会儿可以边洗边想点事情，洗完了却发现什么都没想，或者想了什么但也忘记了。 蓝海洋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空白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莫长汀也洗完澡出来，一进卧室就看见蓝海洋大字型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回头问：“师兄，心情好点了吗？” 蓝海洋除了眼珠子在动，别的一动不动，轻答了一声“嗯。”他甚至一下子不明白莫长汀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还会哭吗？”莫长汀小心问。 蓝海洋这才回过神，原来他刚才哭了一场，很久一场。虽然没有任何难过的情绪，但听到莫长汀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开始鼻子酸，眼泪刷刷往下流个不停，到后来他甚至可以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自顾自地流眼泪，像是疯子一样。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这次大概把之前身体里应该发泄出来的眼泪一次还清了吧。 莫长汀翻坐到床上，看了眼望天发呆的蓝海洋，然后抱着自己的膝盖将下巴放在上面。就这样，他背对着蓝海洋轻轻地舒了口气，心想还好刚才没有在沙发上和蓝海洋做下去，不然现在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被他讨厌的。想到这儿，莫长汀有些后怕的摇了摇头。他又拿起手机，这才想到该去看看庄梓风之前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结果打开那个三人群立刻就被一堆表情包刷屏，刷到后来大概是庄梓风自觉没趣，就发了三个问号走了。 莫长汀还是单独进了跟庄梓风的聊天界面，发过去一条：“干嘛呢？我刚在充电。” 虽然已经十一点，但这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大学生来说，夜晚往往才刚开始。庄梓风虽然最近身体欠佳，但是“身残志坚”，绝不早睡，一下就回复了。 因为手不好使，庄梓风自然都发的语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音。莫长汀回头看了眼蓝海洋，发现他已经微闭着眼睛，便把庄梓风的语音都转换成文字了。 “想你啊。刚怎么你们都不在群里理我嘛。”微信上的字一个个蹦出来。 “我说了我在充电啊，然后我洗澡去了。海洋哥在学习吧，再说他不回你微信不是常态吗？”莫长汀还是打字过去的。 “那倒是。你多陪他聊聊天嘛，你看他每天闷闷不乐的，还要去看心理医生。” 还没等莫长汀回复，那边一条语音又蹦过来：“刚那句你别跟他说是我说的。” “嗯，我知道，那我睡觉了。” “这么早？你睡哪儿啊？” 果然庄梓风还是会在意这个问题吧，莫长汀笑。虽然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也没什么，但是对于本身都是gay的他和庄梓风来说，大概是会比其他人要在意一点的。 “他家沙发是个可以拉出来的床。”莫长汀打字回去。 “这样，不过你没事一定要去躺躺他那个大床。超级舒服的。” “好的好的，晚安了。” “爱你，么么。”最后一句语音的长度，还没转换成文字的时候莫长汀就猜到是什么了。反正庄梓风是从来不会觉得矫情的，如果是在家他大概还会扑上来亲一下，莫长汀想着就打了个寒颤。 退出微信再度回头的时候，蓝海洋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他呼吸有些重，眉头也紧锁着，完全不像是睡得很舒服的样子。莫长汀靠近他一点，他的头突然就冲着相反方向一扭，好像特意不让莫长汀看自己一样。然而这个角度看蓝海洋下颚线是最完美的，莫长汀忍不住打开手机相机，对着蓝海洋拍了张照，然后小心地钻进被子里，生怕碰到他而吵醒他。说起来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蓝海洋就是不经意间给他拍了张照片，自那以后其实他都没有再拍过自己了。明明说好了的呢，莫长汀想。 蓝海洋一个人流了大量的眼泪，不累是不可能的。哭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莫长汀知道，是因为他曾经在何陶自杀后没日没夜的流了三个星期的眼泪，哭完了睡着，醒来了接着哭，哭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了。 所以蓝海洋又在难过什么呢？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刚拍的蓝海洋的照片，忍不住用拇指摩擦了一下那条令他着迷的下颚线。蓝海洋和何陶其实是完全不同长相类型的人，何陶大概是人们刻板印象里“艺术家”的长相，瘦瘦高高，不是很主流的那种好看，但是看久了会觉得很有气质、很深邃。他平时喜欢戴个休闲礼帽，穿的基本都是去古着店里淘的美国和日本过来的衣服，所以走在路上会比较吸睛。和大多数艺术生一样，他也抽烟很凶，就是这么害莫长汀也开始抽的。然后他会喜欢和一些三教九流的社会人士在外面撸串到半夜，但是好在再晚都一定会回家。 蓝海洋则是普通的大学男生？可以这样形容吗？莫长汀想了想，又立刻在脑中否认了。虽然身高体重发型确实都是普通，但是脸是比“普通大学男生”好看的，至少是莫长汀会喜欢的那种。五官位置很正，挑不出什么毛病。他平时不戴眼镜，也不会穿千篇一律的格子衫和米其林轮胎一样的羽绒服。他给人印象是很干净的、挺拔的，如果硬要说的话，他这种人会很像在国内大学里的那种学生会骨干、或者辩论队的头牌那样的人物，总之，如果在国内读大学一定是会很有人气、受人喜欢的那种，即使他自己并不想张扬。不过在国外就不一样了，不论什么样的中国人，都是混在人堆里过着自己不足为道的日子，没有人在意。 莫长汀知道蓝海洋就算没有抑郁也是有抑郁倾向的，就好像他第一次看到庄梓风豆瓣里的那张合照的时候就不自觉的被他吸引。他看起来和其他人眼睛里的东西不一样，是那种会让人想要去深入的、想要更加了解他的“不一样”，但也是他在何陶眼中看见过的“不一样”。 所以可能如果只有一件东西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眼神吧，莫长汀想。他那时候经常不懂何陶眼中的东西，除了在他把自己当作模特进行创作的时候的那种渴求的眼神以外，别的时间他眼里的光都像是抓不住的萤火虫。是的，莫长汀想用这形容，因为他们曾经牵手走过夏日的夜晚，看到萤火虫的绿光在眼前划出短短的线条然后消失，接着又在另一边闪闪发亮，像是一场迷藏。 莫长汀当然记得，蓝海洋也露出过一样渴求的表情，那是他看到自己真正的作品的时候。蓝海洋对于这个世界的敏感度大概比很多人都要高吧，所以他才会因为自己的作品而疯狂地跑出去，会一会儿腼腆一会儿发情，会一面讨厌庄梓风一面为他三天没合眼，还会不明缘由的突然流泪半个小时，然后笑着说话……这种神经质是何陶所没有的，这让莫长汀觉得他非常特别，也非常可爱。虽然猜不透，但不会像何陶那样给自己带来沮丧和痛苦，更多的其实是享受，像是在等待惊喜，也像是和他一起走在悬崖峭壁，稍不小心可能就会失足掉下深渊。 所以这就是你喜欢他的地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次莫长汀视角，介绍一下蓝海洋长什么样吧。不过后面还是会攻视角继续的。 第三十九章 蓝海洋早上醒来觉得眼睛有点难睁开，去厕所一看果不其然眼睛肿了，肿的跟桃子似的。 莫长汀也差不多时间醒来，坐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床上发呆了好一阵，直到蓝海洋洗漱完毕回来的时候才彻底睁开眼睛，结果一下就看到蓝海洋那狼狈的面相。 “哈哈，怎么肿成这样啊？” “唉别笑，我今天还有课、还要去图书馆上班，真是见鬼了。”蓝海洋无奈地说，虽然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 莫长汀下床，懒懒的走去厨房，从冰箱冷冻层拿出一包饺子递给蓝海洋说：“先用这个敷一敷眼睛。” 蓝海洋哭笑不得的接过来。 今天的早饭是莫长汀做的，很简单的培根鸡蛋三文治，弄得家里一大早就香气四溢。他们两个面对面，安安静静坐着吃完了早餐，阳光洒在桌上，透过一个没有内容的玻璃花瓶折射出好看的光斑，一切美好得像是电视剧里的桥段。 他们一起出门，莫长汀今天去画室，蓝海洋去图书馆，算是顺路。 难得艳阳高照的一天，两个人一下楼都深深吸了口气，并且决定走去学校就好。入冬以来几乎每天都是阴沉的，弄的人心情也压抑，难得这么好的阳光，即使像蓝海洋这样的阿宅也是愿意晒晒太阳的。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走着，蓝海洋似乎能感受到某种新鲜的安心与惬意。如果这能被称作“爱情”，那么他之前拥有过的一段感情是多么的无味啊。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呢？”就好像看穿蓝海洋的想法，莫长汀忽然说。 蓝海洋有些惊讶地看他，看到那张自己从第一天开始就喜欢的不得了的脸，此刻白得像初雪。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蓝海洋回答。 “师兄，”莫长汀一把抓住蓝海洋的手，“你是不是又想逃了？” 蓝海洋有些木讷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这问题来得有些唐突，还是莫长汀手指间的温度比他想象的要低。 “我……？”蓝海洋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心里好像一直有个无法跨越的坎，如果不第一时间否定自己一个哪怕稍微有点积极的想法，他就会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习惯可能是从家庭教育来的，也可能是从自己成长的经历中来的，总之每当他想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内心的另一个自己就急忙喊停。正因为这样，在有关感情和欲望上，他大概永远无法说出一个主动的、肯定的答案。之前的那段感情也是女方说确定关系他就答应，分手是他主动的，但因为那只需要给一个“否定”的答案。 “我们不是恋人吗？”蓝海洋还在整理语言的时候，莫长汀的声音从耳边悄悄传来。 蓝海洋本以为这是自己想要却又无法说出口的答案，但是当听到的一瞬间，他却迟疑了。 与其说是“恋人”，莫长汀对他来说会不会更像是一个谜题？让自己疯狂的想知道答案、却又舍不得解开。 “是恋人，你就是我的了吗？”蓝海洋并没有看莫长汀的眼睛，他的手还被莫长汀抓着，他连脚步都没有停下，只是问了一个让空气顿时凝重的问题。 莫长汀显然没有准备过这道题的答案。但是他看起来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蓝海洋觉得，那长达几秒的沉默就已经帮他回答了。 “没事，我开玩笑呢。”蓝海洋掩藏住内心那一点点苦涩，就着自己被莫长汀抓着的手一把把他拽到自己身上来，“其实‘恋人’只是个名号，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然而他是不想再面对任何答案了。 他想到昨晚流过的眼泪，果然快乐从来都是短暂的，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幻象。 “我不管，师兄你是我的。”莫长汀突然说。 “好的好的，我是你的。” 或许人就该满足现状才是，但是蓝海洋恨自己的地方是，他一直以来都想要更多。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蓝海洋和莫长汀之后其实并没有做过一次，但是他们会在睡前抱在一起很久，亲吻很久，他们的嘴唇对对方来说就像是甜蜜的糖果，轻含在嘴里，湿润柔软的恰到好处，他们在暧昧的雾气里相拥而眠，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又或许这一切本来就是梦呢？ 庄梓风的妈妈倒是真是呆了一个星期就走了。走的那天蓝海洋还是开车送她，这天正好庄梓风也可以去医院拆线了，本来周芸是想陪着他拆线了过两天再走，但是庄梓风说什么也不愿意，干脆自己上网给他妈买了张机票，要她速速回去。 送完了妈，蓝海洋就开车送庄梓风去医院，这段时间，他似乎已经习惯当他的专属司机了。 拆完线的庄梓风看起来愈发红光满面，想必是这几天被亲妈照顾的很好。但是不用说也知道，他早就等不及莫长汀回家了。 “我家汀汀今天就可以回家啦，要不我们先去学校接他把！”坐在副驾上的庄梓风兴奋不已。 “现在才三点，他一般要呆到晚上吧？” “什么？他这几天都这么晚回你那儿啊？”庄梓风明显有些意外。 “嗯，说是要赶工，都九、十点才回，哦，放心，我都去接他了。” “这还差不多。”庄梓风满意地点头，“不过他之前没那么爱呆在画室，晚上也会回来做饭呢。” “快期末了，忙呗。”蓝海洋持着方向盘望着路前方，但是心里却有些怪怪的感觉。 “没事，去看看他吧，走，前面转弯去学校。”庄梓风还是一脸得意地下命令。 蓝海洋倒也无所谓，反正没事，去画室看看也行。 因为工作日学校不好停车，他们只能把车停到学校的另一头再走去艺术楼那边。一路上庄梓风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都跟得了多动症似的一会儿挠挠蓝海洋一会儿跳起来用他刚刚康复的右手去够头顶的树枝。太久没用右手，想必是太激动了。 按庄梓风的要求，他们都没联系莫长汀，因为庄梓风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本科的画室楼层虽然平时也不是对外开放的，但毕竟人多，来几个不认识的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站在电梯口，蓝海洋这才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一阵子没来这儿了，系里虽然要求他们跟进报道本科生备展的情况，但他往往就直接微信联系莫长汀问了。 他凭着记忆开始往莫长汀的那一格走，殊不知庄梓风已经对他投来有些奇怪的表情。待他们站在莫长汀的隔间门口，蓝海洋才想起来看了旁边的庄梓风一眼。蓝海洋用手指了指帘子，示意庄梓风进去。 庄梓风这时候却特别矫情的紧张起来，好像小女生要去表白初恋对象似的。他一把拽起蓝海洋的手，示意他掀帘子，自己跟在后面。 蓝海洋一脸鄙视，直接打开那条深灰色的帘子，下一秒莫长汀就出现在他眼前。他坐在高脚椅上，画板背对着门口，那张漂亮但有些疲倦的脸正好对着蓝海洋的方向。 莫长汀一瞬间的表情却充满了惊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的惊惶。 “铛铛~~~~~”庄梓风此时打破了沉默，从蓝海洋背后闪现出来，“宝宝！想我了没！今天回家住吧！” 然而莫长汀脸色更微妙了。 他赶紧从高脚椅上下来，拍了拍手，又在工作时才穿的围裙上抹了抹，走到蓝海洋和庄梓风跟前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好啦~~你看！”庄梓风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莫长汀的脸色，还是自顾自地在那儿兴奋，举起右手给他看。 “嗯，那就好，还疼吗？阿姨走了吗？”莫长汀看着庄梓风问。 “走啦，早上蓝海洋把她送走的然后我们就去医院拆线了。怎么样，想我没有？”庄梓风说着说着就贱兮兮地往莫长汀身上靠。 “别别别，身上还有炭，很脏的。”莫长汀拿手肘推他，但是眼神却趁机打量起蓝海洋来。不出所料，蓝海洋正看着他画板的方向。 他这点敏感，莫长汀太了解了。 蓝海洋此时正看着那块画板，非常想过去看看那后面又是什么样的作品。因为他看到莫长汀走过来之前放下手里的美工刀的时候，就知道他又在创作黑色系列了。每当知道他在创作那些作品的时候，他的心就会跳的飞快，特别是现在他确认了莫长汀表象的作品都是何陶的延续之后，对他自己创作的东西和个中含义就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身边的莫长汀和庄梓风还在小打小闹，蓝海洋再次成为那个局外人。 他想走到画板后面去看看，然而又在想是不是先经过莫长汀同意会比较好。而另一边，莫长汀眼神跟着蓝海洋，让庄梓风终于也察觉到了。 “怎么了海洋？”倒是庄梓风先发话了。 “嗯？”蓝海洋抬头，一瞬间眼神里其实是空荡荡的。 “发什么呆啊？” 不知道是他过于敏感还是想太多，蓝海洋突然觉得庄梓风这个问句里有点质问的成分。 “没啊。”蓝海洋回过头，“这不看你们亲热着吗，我电灯泡了。”说着他下意识往旁边走了一步，抬头正好瞥见莫长汀画板上的东西。 该怎么形容呢？ 一张张被揉捏过再摊开的纸，被黑色的炭笔涂满，然后被铁丝穿透中心，变成一朵朵黑色的花。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字，而作为打底的帆布画板上也写满了字，如果之前何陶的线条是强迫症，那么这些字可能是强迫症里还添加了躁郁和绝望，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力量。 蓝海洋条件反射一般再度感到不舒服，而这时候莫长汀一把推开庄梓风，几步走了过来，站在自己画板面前，直直地看着蓝海洋。 “师兄？” “嗯？”蓝海洋抬头，看着莫长汀有些不安的眼神，自己才缓过来，笑了笑说：“怎么了？” 他们俩早上还躺在一起，蓝海洋因为要去机场送人所以起了个大早，出门前莫长汀还在沉睡，他轻轻吻了他的额头，拍拍他的脸颊才离开。那时候他面前熟睡的人，像是终于找到安全感的白兔，在天还没亮的早晨轻柔地呼吸。 然而画板上的他，就像是永远挣脱不出铁笼的困兽，抑或是他自己选择困在里面，折磨自己，永远不要出来。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何陶。 “师兄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出去走走？”莫长汀双手放在蓝海洋肩上，仔细看着他。 蓝海洋眼神闪躲开，然后下一秒，他感到又有不争气的眼泪无法自持地流下来。他尴尬地笑出声：“你的作品真是越来越好了。” 庄梓风这时也走过来：“怎么了海洋？没事儿吧？” “没事啊。长汀的作品太好了我感动一下不行啊？”蓝海洋把脸上眼泪抹干净，把剩下的情绪咽进去，尽量保持无事发生的样子。 没想到这时候莫长汀对旁边的庄梓风说：“庄梓风，我带他出去一下。” “干嘛啊？”庄梓风语气里却没有退让。 “他不舒服。” “我去吧。” “你在我这儿呆着。我一会儿回来。” 庄梓风看着莫长汀坚定的眼神，没再说话。莫长汀从背后推着蓝海洋往外走，一直把他推到这层楼角落的楼梯口。 “师兄，还好吗？”莫长汀把蓝海洋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这时候有人从楼梯口进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看到他们两个面对面站在门口，奇怪的多瞄了两眼，然后才走开。 “没事啊。” “那怎么又哭了。” “最近可能换季有点敏感之类的？哈哈。见笑了。” “你别笑了……你想知道的刚才那是什么对不对？” “我知道啊，是你‘真实’的作品啊。”蓝海洋强调了一下那两个字。 “师兄，我真的不想看你这样，我很害怕。”莫长汀低下头。 蓝海洋觉得自己并没有故意怎么样，他都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又流泪，他都快要相信是有换季综合症了。虽然那个理由怎么说都过于牵强，毕竟现在已经寒冬了。他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又看着十几层楼下的广场，一颗颗不同颜色的脑袋在灰色的平面上朝着自己该去的方向移动。而这平面的中间，就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师兄，你看着我好吗？”莫长汀的声音又从耳边传来，然后他轻轻抓住蓝海洋的两只手腕。 “我们出去拍照好不好，天这么好，你不是说过要我当模特吗？” “哦，对哦。”蓝海洋回答，回过头的时候，却看到庄梓风站在不远处莫长汀的背后。 “你们……还好吗？”庄梓风声音里与其说是疑惑倒不如说是迟疑，好像思考了很久才说出来一句。 莫长汀回头，然而手还抓着蓝海洋的手腕。 蓝海洋歪着头看庄梓风，没什么表情。 “你们……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庄梓风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而莫长汀这时候整个人转过来，站到蓝海洋面前挡住他。 “庄梓风拜托你别添乱。” “我没想怎么样啊。”庄梓风说，眼神穿过莫长汀看向他身后的蓝海洋。 “海洋？”他叫他。 “我不知道你想的是怎样，但是我现在需要跟他谈谈，你走开好吗？”莫长汀小声对庄梓风说，毕竟整层楼的大家都在安静画画，他不想制造什么场面。 “其实你早跟我说或许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的。”庄梓风不顾莫长汀的阻拦，看着蓝海洋的方向说。 然而蓝海洋现在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庄梓风。他没有考虑过当下这样的场景，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会把庄梓风太放在眼里。只是现在的他自己，好像是深海里的沉船，渐渐化作一片腐败的废墟。 “我连杀了你的心都有。”庄梓风站在莫长汀身前半米处，但话依然是对着蓝海洋说的。 “哦，那你来吧。”蓝海洋还是歪着脑袋，眼神穿过莫长汀的肩膀，与庄梓风相遇。 庄梓风眼睛刷的一下红了，他懊恼的咬牙，最终还是转过身离开了墙角的两人。 第四十章 莫长汀目送着庄梓风去了电梯间，又回头看着他的蓝海洋，缓缓地拥抱了过去。 “你把身上的炭都印到我身上了哦。”蓝海洋说。 “回去帮你洗。”莫长汀紧紧抱着蓝海洋的腰。 “庄梓风真是爱添乱啊。”蓝海洋半开玩笑，“你也不去追一追？不过那就相当狗血了。” “剧本里本来就没有他。”莫长汀不管刚才那是不是玩笑话，把头枕在蓝海洋肩膀上，“话说师兄，你感觉好些了吗？” “我本来就没怎么样，只是也没想到突然杀出来庄梓风那么一出。不过现在想想，你都把我那样推出来了，其实也差不多了。” “没事我会解决好的。”莫长汀说。 “我一点也没有担心啊。其实我完全没有在担心自己或者他会怎么样。他……就跟个纸老虎似的。” 这席话把莫长汀逗着了，他放开蓝海洋说：“师兄，我发现你对谁都好，就是对庄梓风最嘴下不留情。” “因为他不在‘剧本’里吧……”蓝海洋说。 莫长汀眼神不经意地跳跃了一下。然后又拉起蓝海洋的手说，“我带你上楼。” “干嘛？” “吹风。” “你想冷死我啊？” “我想跟你说何陶。” 蓝海洋就这样被带到了艺术楼的楼顶。这里有点像日剧里的场景，要不是冬天上来不是一般的冷，可能还会有点情趣。屋顶的四周围了一些铁丝网，就好像是防止有人跳楼一样。艺术楼，总是很好跳的。 “真的冷。”莫长汀打了个哆嗦。 “你看你，到底要干嘛？”蓝海洋张开双臂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回去帮我洗衣服啊。” 莫长汀在他怀里点头。 他们已经很多次的、有意无意地谈起何陶。蓝海洋已经告诉过自己不必再问了，毕竟是永远也比不过的逝去的人。但是如果是莫长汀说起，他又没有不去听的理由。 “有什么非得在这儿说的？”蓝海洋拍拍莫长汀的背。 “刚才那个作品上，都是他的遗书。”莫长汀开口。 蓝海洋一怔，想起刚刚自己那匆匆几眼里密密麻麻的字，还有那些已经被揉成一团再打开的“花”。 原来那都是临死之人的话。原来莫长汀就是用这些来折磨自己的吗？ 其实刚才蓝海洋并没有想要开玩笑，他只是想说，他不担心自己、不担心庄梓风，他担心的是莫长汀。 “我跟你说过吧，他死之前在社交网络每个账号上都发了遗书。不过现在都不在了，我知道他的密码，都给他删掉了。” “哦……这样。”蓝海洋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抱着他。他突然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他们都不用看到对方的脸。凛冽的风吹在脸上，蓝海洋看了看环抱着他们的蓝色天空，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轻轻叹了口气。 “高中的时候我基本住他那儿了，然后他出了国，丢我一人在国内。” “嗯。” “我们每天联系，他每年暑假其实也都会回来的，所以就这样维持着关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想考进他在国内的大学，然后等他毕业从美国回来。他五年前从美国毕业的，毕业作品还是特意回来拍的我。” 蓝海洋突然想起他在图书馆里看过的何陶的毕业作品集，确实啊，那里面还是十六七岁模样的莫长汀。 “我本来以为他毕业了就会回来陪着我了，但是他回来没多久又去美国了。” “为什么？” “不知道……大概就是想离开我吧……”莫长汀说到这儿，放开蓝海洋，靠在屋顶的水箱上，有些无奈地笑。 “其实我之前骗你的，后来那几年我发现没有他我也活的挺好的。反正还有联系，知道他在美国过的不错，在一个摄影工作室打点黑工什么的，我就放心了。然后我说要他等着我考去美国，这样又可以在一起了，而且在美国，同性还可以结婚不是吗？” “你想跟他结婚的吗？”蓝海洋问。 “嗯。因为没有尝试过啊，两个男人，以‘婚姻’的形式绑在一起，会很奇妙吧。” “你想法有点意思。”蓝海洋说。 “是吧，”莫长汀笑，“结果去年夏天，他突然又回来了一次。好像变了一个人，剪了长头发，看起来精神很多，瘦了很多，我还住在他之前那个公寓里，那时候已经是美院学生了。他那次回来，说是要跟我好好过一个月暑假，于是那个月我们天天黏在一起，该做的不该做的什么都做了。” 蓝海洋苦笑，并拒绝去想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然后有一天我们出去吃了个饭，回来了他要我先上去，他刚忘记买烟。那天很热，我懒得再陪他晒太阳，就一个人上了楼。在门口我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笑着跟我招手。”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也知道了。据莫长汀回忆，何陶再也没有回来这个家，而是径直去了美院的主楼楼顶，飞身一跃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这样一声不吭地把生命最后所有的激情都给了莫长汀，然后选择死亡，何陶还真是残忍又决绝的人啊。蓝海洋看着此时低着头的莫长汀，忍不住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他自觉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想死，他一定也要找一个不会连累他人的做法。虽然活着的人怎样都会有一点点难过吧，但是在那之前，他一定不会像何陶那样给他人留下哪怕一点美好的回忆。寻死之人，不应该还存在于他人的感情中，不应该让他人还对与自己的未来存在美好的愿景吧。 “他的遗书……有说过原因吗？为什么自杀？”蓝海洋小心翼翼地问。 “那就是一篇散文一样的东西。”莫长汀抬头，意外的是眼里并没有太多难过，“他说他觉得活够了，无法想象后面几十年生活还能带给他什么。他一切都好，只是觉得生活依然让人绝望。” 蓝海洋点头，这是典型的抑郁了。 “你明白的吧，师兄？”莫长汀这时问。 “嗯，明白，但是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明白？” “因为他那个夏天，也会突然在和我做完之后无声的流泪，一边流泪一边微笑，就好像灵魂是在别处的。” “所以你担心我？”蓝海洋问。 莫长汀重重点头。 蓝海洋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一时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好像满是暖意和感激，但是也有一丝隐隐的后怕。 “你别担心我，我才是在担心你。我害怕你走不出来，一直活在他里面。” “所以你刚才在为我哭吗？”莫长汀问到。 “可能吧，你的那些作品太沉重了，我很喜欢，但是我不想有人喜欢，如果大家都喜欢，那么你岂不是一直都要活在何陶死去的阴影里了？” 蓝海洋每一个字都是实话，但是说出来的时候他心如刀割。他才不是什么圣人，他一直都是贪婪的，想要更多，包括莫长汀对自己的需要。 但是即使是成为恋人，莫长汀都不会是属于他的东西。而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首先投降，想要把更多的自己给他。 这样不公平的感情交易，并不是内心深处尚存一丝高傲的蓝海洋平日会接受的。但是他出不来了。每一次对莫长汀的安慰，某种程度上都是对他自己的折磨，然而他还是去做了，因为他需要莫长汀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不会在某一天也选择一个高处飞身一跃。 他并不想死，但是他会害怕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我能看看他的遗书吗？去你的作品那儿。” “总有机会看到的。”莫长汀说，“但现在还不行。” “你看过他的毕业作品吗？” “没有。那次他拍完我就走了，照片应该是在美国冲洗的吧。” “你没找他要过来看看吗？”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他拍的我是什么样……” 是啊，他只是想跟何陶在一起，被他爱着啊。 蓝海洋本来想说可以去图书馆看看他毕业作品的事，但是听了这话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虽然觉得何陶无情，但也理解那多半只是抑郁所造成的无法控制的结局。他知道何陶是爱莫长汀的，莫长汀是“他眼里的核桃”，是他作品集最后一页那句“轻轻吻你，我的了了”，是他在死之前放在豆瓣上的最后一组照片里那个笑着伸出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手想要抓住镜头的漂亮男孩。蓝海洋不想再给莫长汀和他自己增加更多来自何陶的重量了。 然而蓝海洋发觉自己还是有无法承受的东西，这句早就想问的话也不知是否符合时宜地从唇齿间流露出来：“那我算什么呢？” “他也认识我吧？所以我算什么呢？” 莫长汀听到这话，吃惊地看着蓝海洋，然而蓝海洋的眼神却躲开了。虽然莫长汀知道蓝海洋一直不是很喜欢跟人眼神交流，但是这次的躲避，却让他觉得异常不安。 “我也不在‘剧本’里吧。”蓝海洋假装不在意地望天说，“只是你们恰好在网上看到我，闲来无事对我的东西评头论足一番，对吧？” 他在脑中对自己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在莫长汀面前表现出自己太在意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心里的那个自己却突然如此想要宣泄呢？ “我不知道他以什么方法认识我的，我不喜欢自作多情，但是你肯定也不想告诉我。即使我们在一起，你也不会什么都告诉我，这一点才让我害怕。”蓝海洋继续说。 然而边说他就边在心里骂自己：明明连配角都算不上，现在在这儿给自己加什么戏呢？ 可他就是讨厌被蒙在鼓里。虽然他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毕竟莫长汀已经说了那么多痛苦的回忆，他到底还要逼他再说些什么呢……但可能这就是到极限了吧。其实蓝海洋根本不在意何陶到底认不认识他，说不定在哪个补习班见过他，或者搞不好是他远方亲戚；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用一种非常幼稚的方式宣泄着自己不曾拥有的莫长汀的过去而已。 “师兄，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真的，别管我刚说了什么，我太小气了。”蓝海洋一挥手正好打掉莫长汀伸过来的手。 “师兄，我爱你。” 这话来得突然，蓝海洋惊讶地望着莫长汀。他曾经多想听到的三个字，现在却让他在心里嘲笑起自己。 “你爱我什么呢？我有什么值得爱的呢？” “这需要理由吗？”莫长汀坚定地望回来。 “不知道。”蓝海洋说。刚才那可能不是问莫长汀的问题，而是问他自己的。 他讨厌自己站在被动的位置，讨厌自己的爱居然不知何时起变得如此卑微，虽然他一直是这样走过来的，但是不断胀大的气球最终总还是会爆炸。可能是自尊心到了极点，也可能是自卑要将他压垮，他不断给自己编织梦境，然后再挑破它。原来他才是那个不愿走出去的困兽。 “是不是你要我再杀死他一次，才会相信我？”莫长汀的声音里有一丝久违的哀求。 但我已经在做了啊。 第四十一章 日子就这样到了期末，蓝海洋的那个关于郊区美术馆的企划做的很差，除了他自己对这个主题实在没什么激情，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美国人做事太慢，根本也没什么好记录的。蓝海洋每周都过去几次，除了搜集一些美术馆负责人的新资料和拍些可有可无的建筑照片，剩下的时间他常常把车停在他和莫长汀在庄梓风车祸那天晚上停下来做/爱的空地，发一会儿呆。 天台一事过后莫长汀就搬走了，本来他也只是要住蓝海洋家一周，所以搬走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搬走以后他们就没有联系，虽然到期末也只是两个星期的时间，蓝海洋却觉得过了很久。 庄梓风那边也很糟糕，他和蓝海洋大概处于“半绝交”状态，虽然还是会在john的课上见面，但是他都会假装没看见蓝海洋。john这个八卦老头儿似乎也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就没有再好事的下了课把他们叫过来问询，这一点倒是让蓝海洋轻松了很多。至于庄梓风和莫长汀现在什么关系，蓝海洋就不得而知了。他这时候就会觉得自己还是多么不了解莫长汀，就连离开自己后他会不会再回去跟庄梓风睡觉他都不敢确定。 蓝海洋每天都抽很多时间想莫长汀，这道叫作“莫长汀”的谜题让他茶水不思夜不能寐，但是却无法起笔做点什么。蓝海洋觉得短时间内他都不想将那个懦弱的自己再度展现在莫长汀面前。那个渺小的、肮脏的、自卑的，连自己都厌恶的不得了的自己，确实已经够丢脸了。而没有了庄梓风日常打扰的日子也清闲了很多，有一次他似乎还在图书馆附近看见庄梓风开了一辆新车。 自始至终蓝海洋都知道，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谁没有点过去呢？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放过何陶呢？如果真的无法放过，为什么又不能直率地告诉莫长汀呢？ 交了期末那个糟糕的作业之后，蓝海洋回到图书馆上班，然后趁着职务之便又去了那个放毕业作品集的房间。他拿下何陶的作品集，翻到那首他写给莫长汀的诗： walnut of my eye & me peel off your double shells &ender green &ive brown walnut of my eye look at me as if i look at you in the horrendous darkness you adore me just like i adored him （我亲爱的核桃 让我剥落你双层的皮 温柔的绿 保护的棕 我亲爱的核桃 看着我 就像我在可怖的黑暗中看着你 你迷恋我 正如我迷恋他） 当爱慕到一种程度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你我之分了。我是你，你也是我，我的名字是你，你的名字也是我。 何陶，核桃，最宝贵的名 恋耽美 分卷阅读8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字，便是我眼中的你。真令人羡慕，有这样的人存在于生命里。 蓝海洋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翻着相册，自顾自的下着结论，然后枕着手心苦笑。他要追求的东西太纯粹了，纯粹到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虽然莫长汀是真实存在的。除了没有办法把所有都放在蓝海洋身上，他别的一切都做得到，并且完美。 蓝海洋又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下意识地就去了豆瓣，然后进到何陶的主页，直接拉到相册的最后一页看莫长汀的照片。 那是和现在更加相似的莫长汀，两年前，头发有些长，时而会扎起来，表情要比现在多一些，至少被何陶所捕捉到的这些里面，蓝海洋还有很多都没有看过。 他一张张的翻过去，又看到最后有何陶出现的那两张，但是都看不到他的正脸。这是他自杀之前和与莫长汀最后的合照，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蓝海洋脑中某个开关就在这时突然响了一下。 是因为这个吗？这么明显的答案，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呢？ 他需要一场对决，让自己彻底死心或者彻底跨越的对决。 他需要把自己眼中的莫长汀拍出来，然后放在阳光下，和何陶的摆在一起。没想到这个从开认识起就开始奠基的计划，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实施出来。 学期末的那个星期五下了好大的雪，美国人都纷纷开车回家了，学校里空空荡荡。蓝海洋背着他的一台佳能ae1和一台宝丽来sx70出了门。到了楼下他除了车库门口的雪，然后坐上车发动了引擎。这两台相机是他众多相机里最喜欢的，它们此刻正乖乖坐在副驾，它们永远不会说话，永远不会惹人烦。 蓝海洋想直接开去庄梓风家，于是走的那条小路，几个月前他和莫长汀在这里遇见过两只鹿。莫长汀说：“所以你看两只总比一只好。”那时候他觉得莫长汀是因为这样才答应了庄梓风的追求，然而现在想起来，却觉得自己可能才是那“第二只”。 想到这儿的时候，他突然被路边的景象吸引，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头被轧死的鹿的尸体，在雪地和荒草中，露出漂亮的头和脖颈，身体却已经开始腐烂。 死的时候往往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啊。他想。 到了庄梓风和莫长汀楼下，蓝海洋才拿出手机给莫长汀发了个微信。 “我在你家楼下。” 没一会儿，庄梓风家的门就打开了，两周没见的莫长汀穿着冬天的睡衣和毛绒拖鞋站在门口的栏杆边，手里还握着手机，看着蓝海洋车的方向。 蓝海洋从挡风玻璃里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可能是冷的缘故，莫长汀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蓝海洋一时间居然想到圣诞老人的小鹿。 这时候他微信响了，拿起一看是莫长汀发来的：“有什么事？” 还真是客气。 “想找你当模特。之前答应过我的。” “现在？”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拿着手机交流。发完一条蓝海洋就抬头看着莫长汀接收，然后回复。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句：“天冷，别在外面站这么久，会感冒。” 这句过后莫长汀回了一条“等我”，便走进了屋。 蓝海洋不知道庄梓风在不在家，但看莫长汀还住在这里，他觉得两人可能早就和好了吧。莫长汀机灵得很，肯定不会说太多自己和他如何给庄梓风戴绿帽子的事情，外加庄梓风头脑简单，对莫长汀又是真爱，大概怎样都会原谅。但是正如之前所说，庄梓风本就不该在这剧本里，可能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更加烘托蓝海洋性格的缺陷吧。 过了五分钟，楼上的门再度打开，莫长汀穿了件大大的羽绒服走了下来。走到车前的时候雪已经洒满了他的头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清淡又空灵。 蓝海洋开了锁，莫长汀就打开了副驾驶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两台相机乖乖坐在上面。 “师兄，那我坐后面？”他指了指两台机。 “不用，你坐前面抱着它们吧。”蓝海洋尽量表现出平静的样子，就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莫长汀似乎也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要更拘谨一些，毕竟两周不见，他也不知道上次天台的事情过后蓝海洋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是自己的固执让他生气了，但他也有不想要退让的理由。 车开动后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蓝海洋其实是有些发憷的，他心里充满着罪恶感，两周前他就那样把莫长汀丢在一团雾水里，没来由地将内心的阴暗都发泄在他身上，还弄得好像错的人是莫长汀一样，但是他却连一句抱歉也说不出来。 “去哪啊师兄？”结果还是莫长汀先开的口。 “不知道，先随便开开吧。”蓝海洋说的是实话。 “你还好吗？”蓝海洋感觉莫长汀的视线正看向他。 “还好。你呢？庄梓风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但是我们可能也玩完了，下学期开始我就搬走，正在找地方。” 蓝海洋一听，觉得他们大概这两周也没有发生什么，不禁悄悄舒了口气。 “其实这样再好不过，”莫长汀说，“上次让他那么发现，比我自己说来得方便。” “我跟他可能也玩完了吧。”蓝海洋笑，“谁都不理谁了。” “对不起师兄。怪我。”莫长汀习惯性地道歉。 蓝海洋笑了笑，说：“说好了是共犯，你又道歉了。” “你笑了。”莫长汀却捕捉到了。 “嗯？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8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可以吗？” “没有，我怕你不会再对我笑了。” 雪天，又是周五，路上车不少，大家开的也都很小心。蓝海洋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大学附近转了几圈，然后决定上高速。 “师兄，你真的没想好去哪儿吗？”莫长汀小心地又问了一次。 蓝海洋趁着高速路口堵车的间隙侧头看了一眼莫长汀，他的脸此时已经被车里的暖气吹得泛出好看的粉红，眼睛里还是一如既往黑洞洞的，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的瞳仁都要好看太多。如果可以，他真想要这双眼睛永远都只看着自己啊。 “没有，你有想法吗？” “如果我说有，你愿意去吗？” “不远的话，可以啊。”蓝海洋说着，重新踩着油门一脚上了高速。 “远的地方也有，”莫长汀抱着怀里的两个相机看着前方，“但是我舍不得你陪我去。” “那近的地方呢？”蓝海洋问。 “师兄，你为什么都不问一问远的地方在哪里呢？”莫长汀转过身，然而他怎么会不知道，蓝海洋就是这样的人啊。他只好又坐回去，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去近的地方吧，就在东区，我们上次去的美术馆那边。” “所以远的地方在哪？”蓝海洋这时将车开到超车道，一连过了好几辆车。 “师兄！”莫长汀大声叫了一声，似乎有点埋怨，但是又有点想笑。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想笑，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理解蓝海洋这突然的邀约。 “逗你的。”蓝海洋笑，“我可能知道你说的远的地方。” “不你不知道的。” “好吧。” 之前蓝海洋就知道那家旧美术馆不远处是一片老工厂区，本来美术馆的人想把这一片一起买下来建成一个艺术区，但是和工厂那边的人一直谈不拢。蓝海洋把车大概开到那一片，他刻意避开了走旧美术馆门口那条路，毕竟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勾起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 “再怎么走？”蓝海洋问旁边的莫长汀。 “前面那个stop sign右拐，走到底。” “好神秘啊。”蓝海洋说，“该不会要把我卖给人贩子吧？” “别开玩笑了师兄。” 蓝海洋瘪了瘪嘴，反正他除了相机什么也没带出来，也没有任何目的地。如果莫长汀有喜欢的地方想要拍照，他随时随地都ok。 路的尽头是一个仓库区，就是那种一排排可以租赁的、集装箱一样的片区。仓库的门是天蓝色的，在雪地中非常的鲜艳亮眼。 “这儿吗？”蓝海洋看着莫长汀。 莫长汀点头，然后把蓝海洋的两台相机挂在脖子上跳下了车。他走到蓝色的门前，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遥控钥匙，对着卷帘门按了一下。 “嘀”的一声过后是巨大的声响，卷帘门缓缓升起，蓝海洋这时也站在门前，有些期待。不过因为雪地背光，门打开了一半他都没看清楚什么，只觉得里面一片漆黑。 莫长汀站在他前面，脖子上还挂着他的相机，倒是十分轻车熟路地欠身进了仓库。他拨开了门口的灯，啪嗒一下，整个空间亮了起来。 蓝海洋跟着走了进去，然后就愣住了。 这个地方他第一次来，但是却一点也不陌生。 那是他在莫长汀的画室里曾经看过的、一张张拍立得照片里所记录下来的场景。这里的墙壁上摆满了莫长汀那些压抑黑暗的作品，每一幅大概都是20x24英寸的样子，油画打底的帆布框架上是各种金属被涂成黑色之后交错叠加所呈现的时而隐忍时而富有爆发力的奇形怪状。跟那时候在拍立得上面看到的模糊感不同，此刻在他眼前的这些挂起的作品似乎更能体现出作者的心境。在那么小的画面上蓝海洋都曾感觉到过“仇恨”，此刻再面对着这些尖锐的贯穿，他不自觉地都想要后退几步。 “都是你的吗？”蓝海洋还是走近了其中一幅，他认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莫长汀画室里看到的，让他飞奔出去的那副。他曾经亲眼看着莫长汀像是了结一个性命似的将一根铁丝插进画面中心。完成之时莫长汀那种无力的美，让他感到心潮澎湃，无法控制。 “嗯。”莫长汀答道，“要说的话，其实还有何陶的。” 又是何陶，蓝海洋无论怎样想逃避也逃避不掉的名字，只要他还对莫长汀存有哪怕一点可以称为“爱情”的东西，就无法不提及何陶。 “抱歉师兄，两周前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没有准备好，何陶也没有。” 第四十二章 仓库的门没有关，冷风就这样集中地吹进这个充斥着艺术与混乱的空间。毕竟除了挂着的那些已经足够混沌的作品，目之所及还有很多没有用的废铜烂铁，被随意地丢在各个角落里。 “那你和何陶想跟我说什么呢？”蓝海洋依然站在那副他最熟悉的“画作”面前，看着那尖锐的最后一刺。他此刻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一个死胡同，后面是莫长汀逼着，下面无论他听到什么都得要硬扛下来。 然而紧接着，他听到什么重物在地上摩擦的刺耳声音，一回头，只见莫长汀正从一堆烂铁里拖出来一个大铁盆。铁制品自然是挺重的，他有些吃力地推着那盆子往房间中间去。 “干嘛呢？”蓝海洋下意识地走过去帮忙。 “冷，烤火。”莫长汀一边推一边说。 “你怎么也不买个暖气啊？” “这个比较有感觉。” 蓝海洋被他整个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恋耽美 分卷阅读8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只得跟他一起把火盆推到仓库中间。莫长汀折回去，从那堆废墟里拿出来一袋炭，取出一些扔进铁盆，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枪型打火机去点火。 莫长汀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蓝海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手里那一连串熟练的动作。 蓝海洋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说不上具体的，只知道此时的莫长汀让他非常恐惧。从进屋到现在跟他都没有眼神交流，刚才说话也听不出任何语气。蓝海洋才刚刚坐下，这下又猛地起身冲上来，大喝一声：“莫长汀！你要干嘛？做烧烤还是自杀啊？”说完推开莫长汀，趁着火盆还没有被点起来，用力又把它往仓库外的方向推了好几米。 蓝海洋再度回头，莫长汀正怔怔地看着他，打火机还拿在右手上。莫长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师兄，仓库钥匙也还在我手上啊。点燃了我要是关了照样死。” 蓝海洋这时才想到这个问题，他还站在仓库门下面，他可以前进也可以后退，但是在他不知道莫长汀到底想干什么之前，他决定一动不动。 “你想干嘛呢？”蓝海洋镇定下来，站在门口质问。 “烤火。”莫长汀还是没跟他眼神接触，只是侧头无所谓地说，“师兄，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要我们两个去死吧？不过看师兄你还是挺惜命的，我就放心了。” 蓝海洋顿时心里一阵火大，但不得不说戒备也减轻了一级，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发现旁边的炭并没有烧起来。刚那一瞬间他并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惜命，他只是突然感觉莫长汀这孩子是不想要命了。这个想法现在想来也有些荒唐，毕竟人家都说了烤火，一般人第一反应会是“自杀”吗？而且卷帘门开那么大，真要往下降也不是一秒钟的事情，蓝海洋如果发现了，当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然而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一股气，现在不发泄一下就不成。 “你闹什么呢？”蓝海洋大吼一声又走进仓库，径直走到莫长汀面前，两人鼻尖不过两厘米的距离。蓝海洋本来还想拽起他的衣领，但是吼他的声音已经够大，刚想出手就觉得过于鲁莽，于是他放下手，变成紧紧握拳。 “我……没有什么啊……真的……就是想烤火……不是冷吗？”莫长汀被蓝海洋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弄得有点紧张，讲话结巴起来，眼珠也在左右乱看。 “真的？”蓝海洋依然狠狠地问。 “真、真的。”莫长汀小声说。 蓝海洋这才看清莫长汀的脸，大概因为睡眠不足，他眼睛布满血丝，眼睑下面也都红红的，黑眼圈也很重，皮肤干干的，嘴唇苍白，不过除此之外，还好，他只觉得莫长汀是处在一种受到他惊吓的状态里，身上并没有什么更加绝望或者危险的信号。 “我今天晚上回去给你下单买个电暖气，你搬这儿来用，哦不，我现在就手机上给你下！”蓝海洋松开紧握的拳头，伸进裤子口袋里拿手机。 “诶师兄，别！”刚伸进裤袋的手就被莫长汀按住了，“我平时不常来，真的……” 蓝海洋又抬头看他，莫长汀才慢慢把手松开，另一只手也把打火机放到旁边。 “你说我傻也罢，小题大做也罢，笑我惜命也罢，这么危险的事情，一个人以后在这儿不要干，知道吗？你不知道这会死人啊？”蓝海洋退后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铁盆。 “我知道。所以我门都没打算关。这样总有新鲜空气进来吧。” “有你这样做事的吗？你要吃烧烤我们去山上烤啊！”蓝海洋还是觉得有气，虽然这通脾气里面也有对自己想多了的尴尬和懊恼，他只好安慰自己，刚刚毕竟还是有很大安全隐患的，防范于未然也好。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了好几秒，然后是莫长汀没忍住，噗嗤地笑出来。 “师兄，你第一次对我这么发火。” “废话，我能不发火吗？你是不是傻？” 莫长汀上前一步一下抱住了蓝海洋，还是像往常那样，把下巴磕在他的颈窝里。这一招对蓝海洋总是很管用，明明两周没有接触，但是这个拥抱却还是自然得像呼吸一样，蓝海洋甚至都没觉得需要闪躲一下。 “如果就这样死了，那我们就真的是去‘远的地方’了。”莫长汀在蓝海洋耳边小声说，“我不是说了，我舍不得你陪我去啊。” 蓝海洋的心脏又狠狠地下沉了一秒，大概连莫长汀都能感觉到。紧接着，他抬起本来耷拉着的手臂，紧紧环抱住莫长汀的背，然后像是要把他塞进自己身体里似的、死死往自己身上按。 “师兄……”莫长汀有些难受地叫他。 蓝海洋不做声，也没有动，依然抱着他。 半晌，他才放开莫长汀，留出一些距离，然后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莫长汀惊得发出一丝尖锐而无力的沉吟。 谁知蓝海洋还没完，他一手扳着莫长汀的腰，一手伸长了去拿旁边桌面上的自己那台sx70宝丽来相机，对着莫长汀脖子上刚刚起来的红色印记咔擦就拍下一张。 莫长汀愣了好久，他完全不知道刚才那短短几十秒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呆呆站在蓝海洋面前，甚至都忘记如何正常呼吸，只是非常小心地，吸进去冷冷的空气。 宝丽来是瞬间吐出相纸来的，蓝海洋直接扯了下来扔在地上，然后又一次抱住了莫长汀。他知道自己刚才下口没轻重，大概弄疼莫长汀了，但是他顾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8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上这些了。 他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不能让这感觉跑了。 蓝海洋就这样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把他一直往后面的墙上推过去，直到推到那副作品旁边。莫长汀的脑袋就这样被他按在墙壁上。蓝海洋浑身都燥热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他此刻觉得手里像是握着一个微弱的生命，这让他觉得非常有力量和满足感，像是一个即将给敌人致命一击的王。 “师……兄……你这是在玩什么？”莫长汀吃力地发出声音，但是蓝海洋感觉他身体似乎也并没有想要挣脱。还是说因为紧张和害怕而不敢动了呢？然而蓝海洋当然没有答案。 “这是……你做艺术的方式吗？”莫长汀见蓝海洋没做声，便又开口。不过这也是因为一阵懵之后，莫长汀突然想起庄梓风之前说过，蓝海洋在拍作品的时候是会变得像另一个人一样的。他会非常投入，也很会调动模特积极性，当然拍完了就会变回去了。 蓝海洋听进去了这句，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慢慢放开压住莫长汀额头的手掌。 “你不要动。”蓝海洋冷冷说。 “嗯，我不动。”莫长汀乖乖回应。 蓝海洋退后两步，开始仔细地看他，他并不常这样端详一个人的脸，哪怕是以前拍照的时候他也不会。但是面前的是莫长汀，是莫长汀啊。这张从第一次见面就让他着迷的脸，让他忘记要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就连想想要如何拍摄他都会想到日夜失眠。他根本就不可能属于自己，他就是一个梦。但是这个梦，怎么会被那么多人梦到过呢？ 为什么还会有人，让一个比美梦还要美好的人，为他去死呢？ 为什么世上要有人呢？如果大家都只是出现在某种野兽梦里的角色，该有多好…… 蓝海洋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复杂。那是对自己的失望，是恐惧，是绝望，那无以名之的无限近似于“愤怒”却又不完全是的感受，像是烈火，灼着他本来就不坚定的心。而他甚至没意识到这些表情也都被莫长汀尽收眼底。 或许刚才那盆火烧起来了也好……他想。这样他就不会为一个男孩子发疯，变得比之前还要喜怒无常，更加厌倦自己的个性，还变本加厉地讨厌更多、更多的东西。 “师兄……”莫长汀这时候轻轻叫了一声。 蓝海洋本来是毫无意识地甩过去一个眼神，却发现莫长汀有些警觉地闭了嘴。 现在再看他脖子上的一圈红印，越来越明显，范围也越来越大了。 “疼吗？”蓝海洋背过身，去桌上拿他另一台胶片相机。 “不疼。”莫长汀回答。 “骗谁呢。”蓝海洋这时候已经拿起相机挂在身上，往取景框里看了看，然后放下来调了iso，又拨了一下卷片杆。 “不疼。真的。”莫长汀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别说话，别动。”蓝海洋站到莫长汀那幅作品的侧面，透过取景框看到里面小而模糊的景象。他开始调节光圈，那副作品上那根铁丝、连同被它穿插着飞溅的铁皮，就这样被聚焦。而那根铁丝，正好和莫长汀的眼睛处在同一条线上，除了插进一片混沌，也仿佛插进莫长汀的眼睛里。 一切位置都仿佛浑然天成，正是蓝海洋想要的。 “咔嚓。”快门清脆的一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拨动卷片杆的声音。蓝海洋换了个焦点，对准莫长汀长长的睫毛，模糊了前景，又是一张。 他又走到莫长汀正面，用不同的焦距和景深捕捉了一些细微的区别。几张过后，蓝海洋把相机放下，让它随着重力再度挂在脖子上的时候，才发现莫长汀嘴角有一丝细微的笑意。 这浅浅的、或许甚至算不上“笑”的微微一动，却让蓝海洋兴奋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一把拽起莫长汀的领口，将他推到旁边的桌缘。莫长汀被这突然且暴力的举动弄得撞到了桌角，皱眉嘶了一声，然而蓝海洋就趁着这个间隙，咔擦一下又捕捉到一个难得的表情。 莫长汀被他这反应给逗笑了，忍着大腿的疼，直接一起身坐上了桌子，直直地看着那个浑圆的镜头，那表情仿佛是在说：我看看你还要把我折腾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跨年期间超级忙，后面可能10号以后才会有空更新勤快一点吧。我这边还是2018年的晚上，跨年之前终于写到拍摄，也算松了口气。嘿嘿。新年快乐，明年见。 第四十三章 “你看这个，用自己的方式看它。”蓝海洋指着莫长汀面前的另一幅作品说。莫长汀并没有多问什么，乖乖看着前方，他可能是在回忆创作时的心情、思考应该改进的地方，或者，他只是在考虑这作品应该卖多少钱。然而这些对蓝海洋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是想捕捉莫长汀而已。 蓝海洋觉得从镜头里看莫长汀果然是不一样的。具体来说，他不会仅仅只是被写体，而是那种会用自身的气质和气场去挑战、甚至挑衅摄影师的人。这样的模特并不总是理想的——有野心或者自我感觉甚好的摄影师或许会称他/她为缪斯，但是更多的时候，这个模特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是无法控制的，自然也就无法达到摄影师想要的效果，说白了就是“不配合”。不过蓝海洋觉得莫长汀也不是故意这样的，只是因为他的“自我”和“存在感”过于强烈，会不知不觉有种压倒性的美丽和魄力，如果是个不自信的摄影师，甚至可能会被这样的气场给击倒。 然而作为一个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8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创作上很容易受打击的人，蓝海洋意外的喜欢这样的模特，也不会觉得被打击到，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这大概和他平时展露出来的性格和态度有关：他不在乎绝大多数人的存在，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换句话说，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做主体，也不把他者当作客体。他觉得模特大可把他当做空气，自顾自地表演。而他确实也是一个“合格”的“空气扮演者”，系里很多常年被雇用的模特，一学年下来甚至都不知道有蓝海洋这么一个人，即使他是班里为数不多的有色人种，并且极少缺勤。 蓝海洋的摄影风格或许就是没有风格，他没有什么特定的步骤，也不会拘泥于搭建习惯的场景和设定。究其原因，或许是他更接受与模特保持 “平行”的关系：你和我并没有关系，我也不是你的谁，我是一个媒介，把你和你周遭的环境用相机记录下来，以呈现某种感情和精神的纽带。 就比如说，他现在能清晰地感觉到莫长汀周遭的气场与他的身体结合起来共同散发着的一种力量，也能够感觉到莫长汀在看着镜头或是自己作品的时候那种下意识的高姿态，这不会让蓝海洋觉得卑微或是被挑战，相反的，他觉得被需要、被渴求了。然而这种关系除了降低了他自身的存在感之外，也让他和模特之间产生了某种安全距离，一种不用他负责，却可以尽情欣赏和利用的距离。 因此，蓝海洋不会过多的要求莫长汀看哪里，做什么表情。他只是要莫长汀在每一幅作品前凭着自己的感觉去跟它产生某种关系，哪怕是没人能看得见的“神交”也可以。如果他选择在某个时刻看向镜头，那么也是当下最真实的反应，因此也有意义记录下来。 莫长汀悟性很高，总之在蓝海洋透过取景框观察他与作品互动的时候，觉得一秒钟都没有失望过。他捕捉着面前这个漂亮男孩无以名之的质感和表情，拍摄的时候这些情绪里究竟是什么早已与他无关。蓝海洋有时候觉得每一次投入的摄影都像是一场修行或者神秘的仪式，很多东西是出于信仰和信念自己呈现的，而不是需要他主动去发掘的。 蓝海洋拍过很多人物，也遇到过非常自我的模特，然而莫长汀的这种“自我”是非同寻常的，或者说，他“自我”的不自知，然而与此同时又有种攻击力能抓住人的眼球，让人根本无法挣脱。蓝海洋再度肯定，那就是他每幅作品里呈现出来的情感啊。当“他”和“它们”融为一体的时候，对莫长汀来说，无非就是一种感情的“回归”，物归原主，整个环境变得非常完整。 就这样，蓝海洋几乎让莫长汀跟这仓库墙上的每一副作品都进行了或多或少的互动。这个空间里有十五幅作品，一开始蓝海洋是准备随意地指定顺序的，但是慢慢他发现，莫长汀会自己从一张走到另一张，大概是在示意它们之间或许有某种关系。然而蓝海洋并不会多问，因为他要捕捉的是模特，而不是艺术作品本身。 “那是最后一幅了。”莫长汀突然指了指前方，又回头朝蓝海洋的镜头里看了一眼，像是邀请又像是试探。 那张画布正好挂在对着门口的那面墙的正中心，或许蓝海洋早该从摆设的顺序看出它的不一般，然而因为这里的作品大多有着近似的色彩和表现形式，外加大小一致，没立刻发现特别之处似乎也情有可原。蓝海洋从黑色的机身后慢慢露出有些疲惫的眼睛，随着莫长汀的步伐一起接近这最后一幅画作。 “师兄，你先去看看吧。” “为什么？” “看看你能不能发现什么。” “你去跟它交流就好了，我拍完你，再去看。”蓝海洋出于原则性地拒绝。 “但是或许会对你拍摄有帮助呢？” 莫长汀执意要他过去。 整个拍摄过程莫长汀因为很快就适应了，所以并没怎么说话，然而最后这一幅他突然开口并且主动要蓝海洋靠近一些，这让蓝海洋仿佛嗅出了一些端倪，出于好奇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同样，这张帆布也是黑色打底，上面没什么规律的分布着十来个用硬纸板层叠起来的凸起。有的垫的厚一些，有的薄一些。这些凸起的最上面一层都被涂成墨绿色，这么看来是这一系列作品中除了黑白灰之外为数不多的彩色。然而墨绿分散在纯黑的底色之上，轻易就被吸收进去了似的，不走近一些确实看不太出颜色的区别。 这些凸起让作品立体了起来，然而从正面无法看到侧面。于是蓝海洋又转到帆布旁边，只见这些凸起的侧面被涂成了深棕色。这三种颜色在一起，因为都暗暗的，倒也和谐。 蓝海洋又端详了一下，却不想发表意见。他隐隐觉得，既然莫长汀会特意叫他过来、特意将这幅作品留在最后且最中心的位置，再联系之前他提到过这个仓库里有他也有何陶的东西，那么这幅作品一定是跟何陶有关了。 其实本来在拍摄的时间里，蓝海洋并没有一刻真正想到何陶。他太忘我，精神太集中在莫长汀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以至于他都快要忘记了这些作品的根源可能都是何陶，那个死去了的、却永远不会消失的爱人。 蓝海洋回头，见莫长汀正在看着他。 “发现什么了吗？”莫长汀问。 “没有，我看不懂。”蓝海洋回答。他当然不会让自己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到何陶，即使他觉得他们一定相关。没有什么原因，他似乎只是不想在这个属于 恋耽美 分卷阅读9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两人的时空里又去提第三个人的名字——虽然他自己可能才是那“第三人”。 然而莫长汀并没有那么在意，他的声音从蓝海洋背后传来：“师兄，你真的那么在意何陶吗？你在意他的什么呢？” 莫长汀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轻轻坠在蓝海洋的耳边，他悄声问：“还是因为你太喜欢我了呢？” 蓝海洋一怔，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他头一次感觉身后的莫长汀像是一个会蛊惑人心的小恶魔，而这满屋子的黑暗作品如果都是出自一个小恶魔之手，那还真是没有一点违和感。然而蓝海洋也并没有觉得过于意外，就连突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与其在心中寻找答案，他发现自己异常的冷静，冷静中是一种缥缈和空旷——他没有答案。 虽然他一直在对“何陶”这个存在做着“反应”，然而他却不确定这种“在意”的来源究竟是不是出于爱情的嫉妒。一来他一直在自己人生中弱化类似于“嫉妒”这样的强烈情感，另一方面，内心的自己似乎不相信他会因为一个男人去嫉妒另一个男人。 “师兄，你试着掰开这上面的硬纸看看嘛。”见他半天没有作声，莫长汀又提示说。 “嗯？”蓝海洋有些疑惑的发出声音，正准备回头看他，就被莫长汀的两只手臂搂住了肩。两个一般高的男人挨在一起，同时看着面前这副作品。 保持着这个姿势，莫长汀接着说：“其实如果没有标志说‘不准碰’，那么那些在美术馆里的作品也并没有人知道究竟能不能碰，不是吗？” 这话虽然来得突然，但蓝海洋觉得不无道理，便默默点了点头。 “我曾经和何陶去看国内一个展，整个展出空间的中心放着一大摞白纸。没有人敢去触碰，只把它当做展品的一部分，装模作样地围着它走来走去。后来何陶就直接走过去拿了一张纸，结果差点没被保安拉到派出所。” 蓝海洋静静听，看不到莫长汀的表情，但是光从声音里，他觉得莫长汀似乎没有太鲜明的情绪，仿佛只是在跟他回忆一件小事。 “其实我一直想去芝加哥艺术馆看一个装置作品。”莫长汀又说。 “是什么？”蓝海洋问。 “felix goorres的。在那个美术馆的一个墙角，堆放了一大把那种最普通的、用锡纸包着的硬糖。那些糖其实是可以随便拿来吃的，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以为只是又一个令人看不懂的现代艺术作品，于是纷纷看完就走。”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何陶的书，里面看到这个人的介绍和作品，觉得很有意思，就一直有些向往。” “有机会一起去看啊，反正一飞机就过去了。”蓝海洋说。 然而说完，他就感觉莫长汀在他背后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叫goorres的人的这个作品，其实是为了纪念他逝去的男友的。那一堆糖的总重量是175磅，现在美术馆每天会有人将糖填满到那个重量——那是他爱人还没有染上艾滋病时的体重。” 这段话，莫长汀是抵着蓝海洋的后背说的，声音通过身体的质感传达到耳中，低沉又深邃。 “所以师兄，你掰开这上面的硬纸看看吧。” 蓝海洋大概明白了一半，这个仓库里有他和何陶的作品，那么这些凸起的硬纸下面，大概藏着的就是关于何陶的秘密吧，比如，他的遗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第四十四章 蓝海洋伸手去触碰其中的一个凸起的纸片，拿指甲轻轻一磕就能拉出一张白纸条，上面密密麻麻是字。 “这是遗书？”蓝海洋回头看着莫长汀问。 “是，不过这是一部分，后面那些下面也还有。” 蓝海洋点点头，然后把纸条抽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看起来。 纸条一 能遇见你，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小时候我爸妈总是逼我吃核桃，说有营养、补脑。在我印象里核桃就是一个长得像大脑的坚果，难得打开，打开了还很难吃。为什么人们要花那么大精力去吃这么一个东西呢？当然最荒谬的是我的名字居然也叫“核桃”。 初中的时候，从我家屋后走个十来分钟是一片荒草地，穿过荒草地再往里走一点，有一座木桥。没什么人会来打理这里，所以植被都是混乱的、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地上有些绿色的果子，大概有我半个拳头那么大，其中有一颗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炸裂开了，我走近一看，里面很大一颗褐色的果实，好像是核桃啊？于是我又捡了几颗没破的，把它们一起带回了家。且不谈我们吃的核桃要打开有多麻烦，就连要打开外面绿色的果实也都挺麻烦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家鼓捣了半天，拿着刀去撬开，去拧开，然后看到里面脏兮兮的果肉包裹着的硬核，不知怎么我觉得它很狼狈、很可怜，没人能读懂它，并且更糟糕的是，人们居然会消费它最最深处的果仁。 然后我突然就想起你了，你就跟它一样。 纸条二 很多时候，有很多东西，你觉得已经到极限了，却还是不够。不是你贪得无厌，而是你根本就触碰不到。我一向不是个自信的人，我也不相信别人说的话。他们都是假的，毕竟我知道自己站在什么位置。我想躲起来，我想让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没办法做到的话，那我只能想办法制造一个分开的空间，变成一个人了。 纸条三 然后我就发现了你，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9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就像我空虚人生中唯一的亮点。 纸条四 你不知道我，而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看着你，我们所有人都一直看着你。那时候你也还是那么小，但是走到哪里都是大家眼神的交点。你很漂亮，我觉得我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所有人都喜欢你，喜欢眺望你站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喜欢听你清亮的声音，喜欢看你闪光的眼睛。我从小并不是受人喜爱的孩子，但是我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特别是看到你的时候，我心甘情愿被世界遗忘。 纸条五 后来你不见了一阵，但还好我很快找到你了。你慢慢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了，而我却更加为你着迷。你不像小时候那么爱笑了，没有人会围着你打转了，你看起来总是很寂寞，一个人在角落、在街口、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发着呆。我的心都会因此而痛，好像是我在体会你生命里的那些落差。每当看着你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太卑微了，但是我好像又喜欢这种卑微，这就是我在你面前应有的样子。你总是一个人，我也总是一个人，就好像我们只有彼此一样。 那阵子我在高中，读了艺术，我开始画画，无限重复着笔刷和笔触，因为每一笔我都在想，那是你的头发、你的眼睫、你的呼吸、你走过的马路、你经历过的日子、你没有表情的脸、你单薄的身子、你心里那个我无法进入的世界。它们在我这里化成平等的线条，一笔一笔，都代表的是你。原谅我无法将你在我心中真实的样子以更加写实的方式画出来，我无法描绘，太不堪了。 纸条六 我一直在自己的人生里做着各种好事坏事，虽不至于“恶毒”，但也不是什么值得被人知晓的东西。我就是一个丑陋的biantai，而你是我正常灵魂存在的最后的证明。但是除了远远看着你，我能做的不多，真的不多。毕竟如果我过于诚实，我可能早就彻底失去你了，天知道我想对你做的事情都有哪些。 这种感觉逐渐有些失控，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了，具体的表现就是，我胡乱地移情，我在他人的routi上寻找存在感，我以为这样我就能忘记我心里还有一块是属于你的净土，这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不配拥有它，我可以毁灭它。所以我必须离开你。 纸条七 美院里大家都有“病”，这让我感觉好了很多，我不是那个最病态的人，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我已经说过了。这样的认知让我很困扰，我宁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正是因为知道，才痛苦。这就像有一颗钉子深深扎在我身体里，没人知道它有多痛，但是痛久了，我都离不开这种痛感了。 我本以为这样强行隔离开，我就能够忘记你，但是谁知道你还是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呢？我多希望这次你是故意的，我奢求你知道我，但与此同时我又害怕你认识我。结果意外的，我看到你的照片、你的文字，你相册里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有着十分青春的模样，充满了向上的灵魂。我很难受，我好像被你背叛了，你不再是我的了。说好了两个寂寞的灵魂一起活下去，为什么你先跳出去了呢？只有我才能剥开你的皮，只有我知道，你保护自己的方式一层比一层坚硬，最后内心里是不怎么甘甜的果实，甚至是难看的、干涩的，但也是只有我能占有的果实，因为它的名字就是我的。 纸条八 后来你也出国了，而且更奇妙的是，你居然去了我当时读的学校。天下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如果这都不是命运，那么我不知道什么才是了。然而，我却发现我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静静看着你了。你越来越好，而我，越来越糟。我似乎更加享受这样的落差了，反正我从来没有拥有过高度，那么我也不惧怕低谷。我像曾经那样远远揣测着你，这令我又一次的上瘾。我疯狂地抽烟，每一口都是你，进入我的身体，腐蚀我的心肺，然后悄然离去。我爱你。我爱你。 纸条九 最后，我想说，我没有理由选择死亡，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选择死亡。就算再活几十年，我依然还是只会这样活在我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它从一开始就是幻影，我明白，但是我放不开。所以既然都一样，那么什么时候结束都无所谓吧。如果有一天你会来地狱找我，那么我大概会勇敢一些，说我爱你。 我爱你，我的了了。 ……………… “他有这么爱你哦，师兄。”蓝海洋读完一共九张纸条的时候，被莫长汀的声音唤回到现实。 而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下来，眼泪疯狂地淌在冰冷的脸上，他甚至在抽噎。然而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有多么的莫名其妙，他或许并不应该哭，但是这些被他抠下来的小小纸条、以及里面那充满绝望的如同求救一般的自述，让他觉得非常无助。 他仿佛抠下来的不是莫长汀的作品，而是真实的血与肉。然而此刻他还无法辨明是谁的血、谁的肉。 他脑中浮现出豆瓣上看到的何陶，黑白的，看不清脸，背靠着莫长汀。他手里默默握着快门线，那就好像那是一颗炸|弹的开关，命运其实一直都在何陶自己手上。 “我不是‘了了’，他从来没有叫我‘了了’这个名字，他是在叫你。”莫长汀这时也蹲在蓝海洋身边，“对不起师兄，我一直在骗你。” 蓝海洋狼狈地抹了把眼泪，深深地吸了口气，干脆转身靠着墙坐下。他面对着仓库外面，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又 恋耽美 分卷阅读9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开始下雪了。雪花安安静静地坠落，好像是世界在下沉。 “该哭的应该是我吧。”莫长汀也跟着坐在墙边，看着外面的雪，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可是他到死也没有提过的人呢。” 蓝海洋没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读所谓的“遗书”，而遗书的内容告诉他，有一个人为了他去死了，而他甚至都不认识这个人。他觉得很不现实，觉得是个玩笑，但是他知道莫长汀不会在这件事上跟他开玩笑。 “何陶一直都有分裂情感性障碍。他以前就一直在跟踪你，你应该从遗书里看出来了，大概你还在小学的时候他就在跟踪你了。还真是早，估计这病是遗传的吧。”莫长汀轻笑了一下，“然后你上初中是转过学吧？他还是一直在跟着你。他一直很痛苦，知道自己这样是一种病，他很怕会最终控制不住而去伤害你。所以他逼自己去了外省的学校，然后遇见了我，然后出国了。” 蓝海洋默默听着，但就好像在听一个杜撰的故事。确实，这一切，严格上来讲跟他都没有关系，他是个彻底的局外人，他甚至不曾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被人跟踪。 “他有很多妄想和幻觉，强迫症，重度抑郁，自杀倾向。他觉得你是他心里的那个样子，但其实你们根本就不认识。” “嗯。” “但是我不一样，我爱他。”莫长汀说到这儿，又一次轻笑出来，仿佛是在笑自己做了一件特别愚蠢的事。他没有看蓝海洋的方向，只是跟他一起看着外面的世界一点点下沉，然后接着说，“我大概天生就喜欢疯子吧。他其实平时还好，只有创作的时候会稍微失控一点。但是我好喜欢他这样，我羡慕能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的人，因为我不能、我不会。我崇拜他，崇拜他能够跳出这个操蛋的世界，活在虚无的幻想里。明明在幻想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为他痛苦、为他发疯、为他隔离自己，但是又宁愿得不到。这样折磨自己，是一种多么刺激的活法啊。我也想这样，我想模仿他，但是我做不到。我以为陪着他就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但是我看不到。我明明也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我看不到呢……” 莫长汀只是在平静地叙述着，仿佛讲着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你和何陶都能看见这样的世界的。有精神分裂的人都是最聪明的人，何陶会喜欢的人，一定是有自己独到之处的，或许他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也说不定。虽然师兄，我觉得你可比他正常太多了。” 蓝海洋抱着膝盖，沉沉地想了想，他懂这话的意思，只是他很意外，原来莫长汀是“看不到”的。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初中生啊。他对我做了很多事情，就是你想的那些事情。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都能接受，因为他太令我着迷了，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我也没有被人这样需要过。他拿我创作的时候，那种渴求的、占有的眼神，让我兴奋到不行。‘我一直在自己的人生里做着各种好事坏事，虽不至于恶毒，但也不是什么值得被人知晓的东西。’——他是这么写的吧，你看我都能背下来。毕竟他的遗书我抄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莫长汀叹了口气，那是在可怜自己，“我们做的时候他永远都在叫我‘了了’，他没有叫过我本名，一次都没有。” 蓝海洋心如刀绞，真的，就像是绞肉机在疯狂地打碎那丑陋的红肉，血花四溅。 被一个有分裂情感性障碍的人跟踪数年，他无所谓，毕竟最终那个人没有伤害过自己任何。然而这个人死了，以“为他”的名义，自杀了，从高高的楼上一跃而下。 蓝海洋发觉真正让他他感到痛苦的是，他在听着莫长汀仿佛自虐一样平静的叙述时，心里想的是：他不值得，他蓝海洋不值得任何人为他痛苦成这样。 他嫉妒旁人能够理清痛苦的来源，而他自己居然不能。 何陶这个人此刻在他心里依然是黑白的、或者说更加空白了。他突然明白莫长汀一直瞒着的理由，可能只是他无法面对自己这些年来卑微的爱情。 他伤害莫长汀了，在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他狠狠地毁了莫长汀一大段美好的年华。 这才是蓝海洋感到最难过的事情。 “师兄，所以我其实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之所以知道他这些，只是因为待久了观察到了，然后我看他的搜索记录什么的……某种意义上，我也成跟踪狂了……呵，所以我过来了，找到你，我想比他先得到你，但是其实他也永远得不到你就是了，我可能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对了，那个豆瓣也不是我先发现你的，是何陶，他一直用各种方法追踪你，你到哪里他都知道的。很biantai对吧？但是他真的很压抑自己了，每当控制不住的时候，他就狠狠惩罚自己一顿……或者……”莫长汀顿了顿。 “或者惩罚你？是吗？”蓝海洋开口。 莫长汀似乎微微点了点头。 太压抑了，太绝望了。蓝海洋这一刻很想要做点什么，或许如果外面是一座悬崖，他就会冲过去大喊，把五脏六腑都喊出来，他甚至还可能会跳下去。 然而当他抬头，外面只有翩翩白雪，飘得漫不经心，事不关己。 “你恨我吗？”蓝海洋问莫长汀。 “我不知道。” “那你真的……”蓝海洋本来想问“喜欢过我吗？”但是这有什么好问的呢？他爱的是何陶，他只是来看看是谁害 恋耽美 分卷阅读9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死了何陶而已。 “师兄，那你恨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44是个好数字，来个关键章。 第四十五章 早知如此，蓝海洋可能会更勇敢一点去承认自己对莫长汀的感情，这样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他还能拥有点什么。结果现在变成这样，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一刻都没有拥有过莫长汀。 长久的沉默，冷风和雪花一阵阵灌进这个拥有太多故事的小空间里，蓝海洋打了个寒颤。 “我想我现在可能有点恨你吧，我很害怕被骗的好吗。”蓝海洋后半句带点埋怨和玩笑的意味，但其实他一点也不恨，他怎么可能会恨莫长汀呢？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可悲罢了。 “嗯，也是。对不起师兄。”莫长汀是当真的。 “你说过那么多次‘对不起’，我总不要你说，今天这个我姑且收下了。”蓝海洋笑了一下。 “其实何陶的死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我很早就想通了，这个病，没有办法的，师兄你也是受害者。” “你能这么想就好，长汀，毕竟我肯定是无法对他的死负责的。”不知道为什么，蓝海洋觉得必须把这句不太客气的话说出来，可能这就算他把何陶跟踪他多年的事情给一笔勾销了吧。 莫长汀安静了几秒，默默点了点头。 蓝海洋余光瞟到这个细微的动作，顿时心情复杂。莫长汀一定还是不希望任何人说何陶不好的，即使他们都是受害者。蓝海洋此刻太心疼莫长汀了，他想到何陶因为自己而不把莫长汀放在眼里，就觉得荒谬，内心甚至升起一股恨意。他有很多想说的，但是还是不要说了，毕竟莫长汀一定会更难过的。 蓝海洋已经能感觉到莫长汀就要离他而去了，莫长汀肯定是做好了这个准备才会告诉他真相的，然而蓝海洋那点莫名其妙的自尊，在这时候竟然不能允许他在被“骗”的情况下，还主动伸手过去挽留。 “下面怎么办呢？”莫长汀仿佛是在低声问自己。 “嗯？”蓝海洋没听清。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师兄。”莫长汀转过头。 这本是一句能把蓝海洋瞬间摧毁的话，但这时候他突然觉得，他不能心软，他不能示弱，那样他就彻底输给何陶了。 “还是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吧。”还没等蓝海洋说话，莫长汀就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然后伸出手拉起蓝海洋。蓝海洋起身之后想，这会不会是莫长汀最后一次碰他？ 莫长汀一个人把之前被蓝海洋推出去的铁盆又搬回来，拿门口的毛巾擦了擦手。蓝海洋在旁边看着他那好像永远都不会有瑕疵的漂亮的脸，配着雪地的纯白，显得更加遥远了。 就是这样美好的人，为什么会经历这些事情呢？莫长汀这样的人，本该站在最高的地方，享受一切阳光雨露，然而为什么他却一直心甘情愿地受罪呢？蓝海洋不能为何陶的死负责，他很清楚自己对何陶一点愧疚感都不会有，但是他却十分想为莫长汀的“失去”负责。他觉得这是他的错，没有他，莫长汀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然而没有他，莫长汀可能也不会遇见让他这么喜欢的何陶了。 这像是莫比乌斯带一样的关系，简直像个玩笑，但是可能谁也走不出去了。 两个人在车上一路没有说话，蓝海洋一直在想什么叫“就此别过”，莫长汀会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吗？还是说他们就要形同陌路，就跟庄梓风和他现在这样？莫长汀还会回到庄梓风身边吗？蓝海洋知道，是庄梓风的话一定还会接纳莫长汀的，毕竟庄梓风在感情中总是充当牺牲者、奉献者，他可以原谅任何事，只要对方理由充分。那么这下他才是一个人了。不过“一个人”不是自己最应该习惯的状态吗？ 不知不觉车就到了庄梓风家楼下，不过莫长汀过一阵子就要搬家了。 “庄梓风在吗？”蓝海洋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自觉就问了一句。 “在吧，怎么了？”莫长汀答。 “没事，就问问。” “啊，师兄，对不起……因为我，你和庄梓风也……” 是哦，蓝海洋心想，严格来说，这确实有一部分算是莫长汀的错，虽然他觉得更多还是自己吧，是自己先没把持住，抢了他好兄弟的人。 “没有，我们是‘共犯’啊，说好了呢。”蓝海洋本来想用这个理由搪塞，顺便让莫长汀少点负担，结果话说出来的一刻，他突然想到他们曾经说过很多次的那句：“我们一起面对就好。” 他鼻子猛的一酸。 我们要一起面对什么啊…… 冬天这么敏感的吗？自己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似乎就已经站在了崩溃的边缘，一米八的男人，原来也会这么容易就想要流泪的吗？ 蓝海洋趴在前面，脑门轻轻锤了锤方向盘。“我想要想点事情，你先上去吧。”他说。 话说完，旁边半天却没有动静。蓝海洋疑惑地慢慢抬头，只见莫长汀坐在他身边的副驾上，低着头，头发垂下来，看不见表情。 蓝海洋愈发难受，他觉得这些年就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么难受，他多么想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莫长汀没有告诉他真相，没有要他看那些遗书，没有告诉他他“爱”何陶……这样就算蒙在鼓里，至少也还能自欺欺人一段时间。然而另一个自己却也明白，如果不知道真相，他也永远不会确认自己对莫长汀的感情。 可是现在算什么呢？蓝海洋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或许是抱住他、亲吻他、用身体 恋耽美 分卷阅读9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让他知道何陶这个无药可救的疯子已经死了，他不值得你的守候，不值得你把自己困在里面不出来。可是有什么用呢？自己难道就能取代何陶吗？他连一天都没有取代过何陶，相反的，是何陶在利用他，不是吗？莫长汀并不喜欢他，一天也没有喜欢过他，接近他只是因为何陶喜欢他，一切都是因为何陶。所以那天莫长汀那句匆忙的“我爱你”是那么的唐突和缺乏生气，还好自己也没有打算相信。 自从认识以来，蓝海洋从来没敢定义过自己对莫长汀的感情，可是现在他的心脏非常的憋屈难受，好像拼了命的想要冲出来，然后又被自己硬生生按下去。他恨不得想打自己一巴掌，或者摔点什么东西，不然不足以发泄他内心的狂躁。所以这是“爱情”吧？他想，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的他更加清楚自己有多想要拥有莫长汀。这情绪太痛了、太难过了，明明唾手可得，但是他无法伸出手，因为他知道结果是他晚了，他知道结果了。 “师兄，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可以把我删掉的。”莫长汀吸了吸鼻子，然后推门下了车。蓝海洋没说话，只是呆呆看着他，直到看他走上楼梯，走到庄梓风家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然后默默走进去，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车的方向一眼。 蓝海洋这时候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再一次趴在方向盘上，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哽咽，一个人在车里孤单地耸着肩膀，后来越来越难以控制，狠狠抽泣起来，眼泪从方向盘的空隙里大滴大滴掉在脚下的垫子上，啪嗒啪嗒响，最后他干脆放肆地哭嚎出来。他不是因为难过，他只是觉得太憋屈了，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他为莫长汀的付出感到不值，他心疼他，但是却无法帮助他了。 那天回家之后蓝海洋喝了个烂醉，他不想躺在床上也不想躺在沙发上，因为哪里都让他想到莫长汀。最后他穿着衣服爬进没水的浴缸里，呆呆地坐着，直到歪着头睡去。 然后便迎来了冬假，一场又一场的大雪把d市都要埋了。连着一个多星期没有一个人联系他，他也理所当然没有人可以联系。以前庄梓风没事总骚扰他，但自从闹僵了他不仅不联系，连朋友圈都不发了，当然也可能是屏蔽了。蓝海洋没事就在家打游戏、喝酒，慢慢的可以睡回自己的床上了，但是之前用过的被单他全都扔了。 今年冬天的雪似乎比往年都要多，蓝海洋讨厌下雪，但是家里弹尽粮绝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下楼铲雪出门采购。超市里永远都是亮堂堂的，蔬菜水果鲜艳的颜色让人在这死气沉沉的冬日里稍微觉得有点活着的实感。蓝海洋在那儿选番茄，突然听到有人叫他，那声音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他教授john。 逛超市碰到熟人总是很尴尬的，更别提碰到教授和他老婆。蓝海洋推着购物车过去点头哈腰的打了个招呼，结果john立刻就说：“海洋你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放假干什么呢？” 蓝海洋心想这老头年纪大了怎么眼神儿还这么好呢？ john的老婆e，就是在学校心理咨询中心工作的那位，也跟着说：“好久没看到你了，这样吧，找一天来我们家吃饭？“ 虽然蓝海洋内心是很想拒绝的，但是被自己最喜欢的教授和夫人邀请了，机会难得，又怎么能不去呢。于是蓝海洋装作很兴奋的答应了。john又说：“不然干脆你平安夜来我们家吧！放寒假你没事嘛。”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安排？”e用手肘戳了戳她老公。 “哦哦对，梓风也在吗？叫他一起过来！就这么定了。你们晚上住我们家都行，我们家大。” 蓝海洋想说他也不知道庄梓风在不在，但是看在三个人堵在卖番茄的地方聊半天了也怪尴尬的，只好先说了个好。john高兴地说再联络，然后乐呵呵地挽着老婆继续逛超市了。 蓝海洋叹了口气，到时候说他有事，自己一个人去就是了。 他接着挑蔬菜，结果突然又想起自己病了的时候莫长汀在他家给他做了一锅粥的事。他看着一排菠菜愣了神，然后不知怎么就想象起两个人过着柴米油盐日子的样子，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站了个老太太在等着他让位置呢。 蓝海洋霎时觉得，该不会这样就叫作“失恋”吧？想到这他才难得地笑了笑——不能这样下去啊。 说起来，莫长汀也好，庄梓风也好，就真的这样从蓝海洋生活里消失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也没有别的方法得知他们的消息。莫长汀的微信他是舍不得删的，但他平时也不会发什么朋友圈。蓝海洋打开微信总是习惯性地先看看和莫长汀的对话框，但很久没有新消息了。蓝海洋的性格，也不会率先发个什么过去的。 放假的日子又无所事事又过得飞快，转眼就24号平安夜早上了。睁开眼的一瞬蓝海洋忽然有个危险的想法：如果没有发生那么些事，能跟莫长汀一起过个圣诞该有多好。 这个想法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太危险了，潜意识里莫长汀的存在感似乎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强烈。从前不曾有任何人能让蓝海洋觉得因为占据自己潜意识过多空间而感到不安，应该说，他根本就不会要别人轻易涉足到他的思想空间里。然而不知不觉间，莫长汀似乎就已经扎根进来了，让蓝海洋对待“人”的态度变了很多。但这不是好事，蓝海洋提醒自己，他的“自我”本来就自认为渺小，如果还被人“偷”去一部 恋耽美 分卷阅读9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分，那他慢慢就会怀疑还有几分是真实的自己了。 这对他一个常年习惯一个人呆着的人来说，是必要的。 约的是下午五点去john家，于是蓝海洋中午开始就炖起了一锅番茄牛腩准备晚上带过去。准备收汁的时候他想看看教程，结果一不小心点开了旁边的facebook。 他没事不上这个app，刚来美国的时候很流行，但现在很多人觉得它已经是老年社交软件了。然而就是这么一打开，蓝海洋突然就傻了。首页timeline上是一张庄梓风和莫长汀的合照。两个人在游轮上，都戴着大大的墨镜，估计是在享受着12月加勒比的阳光。 蓝海洋慌忙地关上了app，好像这样就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又匆匆忙忙收了汁，甚至都忘了尝一口。 其实这算是他意料当中可能会发生的事，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很慌张，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他心跳加速，脸也有些发烫。他其实根本都没看清楚庄梓风写了些什么，但是他觉得不可能再打开看一次了。没错，他就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一直都是。 第四十六章 蓝海洋很久没去过教授家了，第一次去还是本科的时候，那时候他刚在自己的展览上认识john，然后第二天他去心理中心聊天，又正好碰到e，看见她桌上的合照才知道这是一家人。在表示了小小的惊讶后，e在那一年的春假就叫蓝海洋去他们家玩儿了。john和e有两个孩子，一个在外地工作生活的大女儿和一个正在读大三的儿子，就是之前john说出柜了的那个。 下午五点，d市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蓝海洋把车停到john家门口的时候发现他们家也装了那种最近很流行的投影灯，于是整个两层楼的房子在黑夜里流光溢彩的，跟舞厅里的灯效似的。他不禁觉得好笑，看来再先锋前卫的艺术教授在面对圣诞节的时候都还是走最这种大众审美啊。 门口的小花园里是各种各样的彩灯，有圣诞老人、有驯鹿，还有雪人和糖棍。美国家庭在圣诞期间都多多少少会把房子内外布置一下，john家这种从外观上来看算是花了比较多钱的了。其实蓝海洋小时候一直很希望能在美国感受一次圣诞节，因为看多了类似《小鬼当家》的电影，他总觉得美国的圣诞节配上彩灯和圣诞音乐就特别有气氛。然而真正到了美国、到了圣诞，他才发现这些还是在想象里最美。因为没什么归属感，往年的圣诞他要么就在公寓里呆着，要么就和熟人——也就是第一年的女朋友和后面几年的庄梓风——去中国餐馆吃个饭，毕竟其他的餐馆圣诞期间都是放假的。 蓝海洋手里拿着一锅煮好的番茄牛腩，吃力地腾出一根手指按门铃。没一会儿门开了，蓝海洋有些意外的发现来开门的是一个没见过的男孩儿，个子比他还要高一些，虽然白白净净但是身子很结实，即使穿着圣诞款的高领毛衣还是看得出来是个平时会运动的人。不过虽然个子大身子壮，但看脸依然还是很年少。 “嘿你好，我是troy。”男孩打开门，整个人几乎是拥抱上来的，然后他看到蓝海洋手里拿着一大锅东西，就马上退进屋给他让路。这时候e也过来了，只见她穿着红绿相间颇有圣诞气氛的围裙，特别激动地说：“哎呀海洋你来啦，还做了菜，谢谢啦！” e一向热情，蓝海洋连句“merry christmas”都没来得及说就见她一把接过了自己手里的锅往厨房里走去了，于是门口就剩下他和troy两个人。 “啊，你好，我叫海洋。”他连忙自我介绍。 “海——洋——”这个金发碧眼的小哥哥努力发着中文音，蓝海洋觉得挺可爱，就加了一句：“就是o的意思。” “嗯，好名字！”troy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我是chris的男朋友。”说完他伸出手要跟蓝海洋握手。 蓝海洋一愣，然后也伸出了手。他刚从外面进来手还是凉凉的，而对面troy的手又大又温暖，而且握住他的时候也很有力度。 “你搞体育的吗？”蓝海洋忍不住问。 “是，我是校篮球队的，不过我这身高也不算理想，暂时还打不上主力，我就当课外活动了。”troy微微笑了笑，“进来坐吧。” troy俨然已经是一副主人的样子了，这让蓝海洋觉得有点新鲜，虽然一直知道教授那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儿子chris出柜了，但是没想到找了个这么不错的男朋友。他在后面又打量了一下troy，这人确实没什么好挑剔的，阳光帅气，身材又好，也有礼貌，刚说了两句话就已经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了。这时候蓝海洋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想法，不知道这个身体抱起来会不会很结实很舒服呢？但是他立马又心惊胆战地把这冲动给掐灭了，然后觉得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最近怎么总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蓝海洋没有坐下，而是去厨房跟e和john打了招呼，john正在帮老婆洗水果，看到蓝海洋就招呼他过去，小声说：“你看到troy了吗？” “嗯，打过招呼了。”蓝海洋回答。 “今年儿子问我能不能带他来过圣诞，我答应了。” “他看起来挺好的。”蓝海洋说，“对了，dy呢？”mandy是他们的女儿。 “mandy结婚了呀，今年去她老公老家过圣诞 恋耽美 分卷阅读9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在加州呢。chris不在外面吗？那就在屋里吧，我不知道他在干嘛。”说完他对着楼梯口大喊了一声“chris！”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蓝海洋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chris慢慢悠悠出现在了厨房跟蓝海洋点头打了个招呼，正在客厅看电视的troy看见了就立马也走了过来，一把就牵起了chris的手和他乖乖站在吧台边。蓝海洋在他们旁边，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梓风没来吗？”john洗完了水果回头问蓝海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蓝海洋心想，然后说：“他啊，好像去坐游轮度假了……” “哦~~~那是个好选择，冬天太冷了，有钱是应该去南边坐个游轮。你怎么不去？” 蓝海洋满头黑线，想起之前john一直以为他们俩有一腿的事情，然后勉强开口，“他啊……跟他男朋友一起去了吧……” john一下感觉自己提到了什么禁语，赶紧闭嘴又换了个话题，“哦，呵呵，你这几天在家都吃什么啦？” 因为刚那句回答里显而易见能听出来“梓风”是个男的并且跟“男友”出去玩了，旁边那对年轻的小情侣好像都非常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蓝海洋就感觉两双犀利的眼神朝他投过来。这一家人真的是……不过e还好，至始至终都一边哼着歌一边准备着手里的食材，没说什么。 john把三个年轻人赶到了客厅，要他们聊聊天，蓝海洋虽然觉得尴尬但也只好在这种时候装作饶有兴致。不过其实chris话也不多，蓝海洋和troy聊了几句后也没什么可说了。正好这时候电视里突然播起了一部叫作《mira 34th street》的老电影，小情侣对视了一眼决定看看，蓝海洋也自然点头。 圣诞期间美国人都喜欢看圣诞主题的老电影，这一部确实够老，五十年代的黑白电影，里面的音乐都已经有些变了调，但是倒也怀旧而有趣。troy和chris在电影一开始就溺在了一起，chris整个人蜷在沙发上靠在troy的身上，然后两人一直十指相扣着，时不时互相捏一捏。蓝海洋坐在另一个沙发上，余光自然能看到这番景象，他开始思考这两人会不会在自己面前也太肆无忌惮了点，看来john和e是相当支持他们的了，而他们大概也默认自己对lgbtq人士没什么意见，所以才会这么自然而然地在客人面前秀恩爱。又或者，john那个多嘴的家伙，该不会跟他们说过什么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同道中人吧？ 蓝海洋这时候又想起之前john好像跟他说过儿子毕业了就要去拉斯维加斯结婚来着，想想也快了。 年代久远的黑白电影里放着爵士乐，蓝海洋看着那些西装革履梳着精致发型的男人穿梭在纽约曼哈顿，觉得真是特别精神又有气质，顺便感叹了一下现在的美国人怎么都那么不讲究打扮，真是失去了传统。其实他以前看电影也会很客观地分析起演员的外表或者气质，就属于他人像摄影的本能反应而已，但是当他现在看到这些演员的时候，一瞬间脑子里好像都会加上一些附属的、带有性意味的评判。这太不对劲了。不可避免的，他想起了莫长汀，但是一想起莫长汀他就又会想起那张他和庄梓风在游轮上的照片，十分扫兴。他只好揉了揉眼睛，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旁边的小情侣时不时交头接耳一下，或者轻轻落下一个吻。蓝海洋虽然已经很专注在电影上，但还是会知道另一边的沙发上在发生什么。那两个人显然也不是非要看电影不可，或许他们可以就这么腻在一起一整天，电影只不过是背景音乐罢了。 蓝海洋其实对这电影也兴趣不大，外加一直觉得空气有点尴尬，只好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随意地翻了翻。挺意外的，他看到有国内的老同学发来的圣诞快乐的微信，还给他发了个八块八毛八的红包。他往下拉，看到自己跟庄梓风和莫长汀的对话框很久没有互动了，也不知道今后会不会有。 既然手机都拿到手上了，蓝海洋发觉自己还是会有点在意facebook，于是他下定了决心打开了app，然后找到庄梓风的页面。 除了昨天看到的那张两人在甲板上戴着墨镜的自拍，今天庄梓风又传了一些新的照片了。蓝海洋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在古巴哈瓦那，因为那著名的彩色街道和各式各样的老爷车。庄梓风这个自恋的人理所当然发了好多自己单人的照片，多半是站在色彩斑斓的小巷里摆着自以为很酷很网红的pose。蓝海洋快速翻过去，发现自己心里一直在期望着下一张能够看到莫长汀的脸。然后终于，这张脸出现了，只是出现的一瞬，蓝海洋还是如同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立刻就被他的气质深深吸引，感叹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他甚至都倒抽了一口气。 照片里的莫长汀穿着复古的松垮深huangse衬衣，靠在一辆蓝色的老式甲壳虫车上。他穿着人字拖鞋，双腿随意地交叉着，展现着修长漂亮的身体。蓝海洋观察了他周围的一圈后才敢把视线挪到他的脸上，就好像是真的要再面对他似的紧张。他去看那张他喜欢到不行的脸，眼神悠闲恬静，似乎非常满足，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颗酒窝。他就那样十分放松的、微笑着看着镜头，旁边喧闹的市集和吵杂流动的色彩似乎都为他暂停了。 无论何时看他都仿若初见，莫长汀就是蓝海洋见过最美的人。 但是原来他在面对庄梓风的相机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9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时候，也是这么好看的。 蓝海洋默默退出了app，面前的电影里那个自称圣诞老人的男人正坐在法庭上等候辩护，然而他也不知道圣诞老人怎么就上法庭了，他只知道，现在他又陷入一种极端绝望的痛苦中，那么好看的人，不是他的，再也不会是他的了，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下一个这样的人呢？这世界上还会有吗？ 这时候e敲着酒杯叫这边三个孩子去饭厅吃饭了。在一边腻歪着的chris和troy恋恋不舍地从沙发里爬起来，蓝海洋把电视按了暂停之后也往饭厅走去。饭厅里有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被装点得金光闪闪，挂着的装饰品颇有世界各地的特色，恐怕是这些年john出国的时候收集回来的。然而蓝海洋也无心欣赏太多，他又陷入那自找的忧郁里，都不知怎么的就被安排坐上了席。 一对恩爱的夫妻、一对甜蜜的小情侣、一个落单的中国人，蓝海洋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然而又正是因为这样的格格不入他才能拥有现在拥有的一切。或许他应该更满足一些、感激一些，但是真的心态这么好他就不是他了吧。这时候john要大家牵着手一起饭前祷告，蓝海洋低着头闭着眼，只是默默许了个愿望，希望自己能够回归“正常”。 有john和e在，这餐饭就不怕会冷场了。在e一阵阵的八卦里，蓝海洋也稍微能够笑了起来。john就在他旁边，自然是看到蓝海洋笑眼里藏着心事，但是他觉得那多半和庄梓风有关，便不好多问。chris在饭桌上还是很安静，但是troy就很健谈，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chris才是来做客的。但是每当troy讲话的时候，蓝海洋都能看到chris眼神里那一瞬间的光芒，虽然不说话，但是旁边的troy说的每一个字，他大概都是在认真听的，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有关他的瞬间。如此阳光开朗的troy，是怎么喜欢上闷闷的chris的呢？蓝海洋默默切着盘子里的芦笋思考着，但是将芦笋放进口里的时候，他又发觉自己怎么有闲工夫想这个，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喜欢上、爱上莫长汀的。 一时半会儿究竟要怎么变得“正常”啊？蓝海洋再次绝望地想。 饭后大家又吃了甜点，就移步到客厅了。john点燃了壁炉，调暗了室内的灯光，一时间整个客厅空间就变得更加柔和温馨起来。小情侣开始打电动，e靠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看着他们玩，一脸欣慰，有时候看到一记漂亮的绝杀还会跟着起起哄。心理咨询师出身的妈妈真的很会跟不同年龄的人用最合适的方式打交道啊，蓝海洋想。趁着他们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游戏里，john则是悄悄坐到了蓝海洋的旁边，跟他聊起天来。 蓝海洋是喜欢跟john聊天的，因为john很博学，所以即使是闲聊他也总觉得能学到点新东西。john最近好像胖了点，坐在他旁边的时候蓝海洋有种旁边坐了只和蔼的大熊的感觉。 “你知道你上学期期末那个作品做的不太好吧。”john开口。 蓝海洋心想大过节的为什么要提期末的事情啊，但是没办法，毕竟人家是boss，他只好点了点头。 “最近心情怎么样？放假在家干嘛呢？” “还好，就一个人在家混混日子，天太冷了，自己也不想干嘛。” “嗯，我想也是。我看你最近……这样的状态……我大概也知道你期末为什么大失水准了。” 蓝海洋下意识地拧了拧眉，按照john的“推理”，他期末作品没做好大概是跟庄梓风“分手”了造成的，他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您不知道。我只是遇到瓶颈了，跟别人没有关系。” “是吗？” “嗯，我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所以……最后做不出什么来。” “那个项目也是有点难为你，那帮美国人做事太慢了，而且你不是喜欢关注这种行政事物的人，早知道你选一个别的地点去跟踪拍摄就好了。那帮人现在都还没决定美术馆到底要什么时候动工，唉。” 蓝海洋挺意外john居然会给自己台阶下，但他也知道john只是想安慰他，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不够有实力，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美术馆改造的计划用更好的方法报道和拍摄下来罢了。真正好的新闻摄影记者可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啊。但是这半年来，每次去那个被拆到一半的废旧美术馆，他都带着复杂的心情。就好像这半年的遇见和遭遇，都是因它而起。 还好以后都不用再去了。 “我对你期望很高，海洋。”john正了正身子，咳嗽了一下说。 “嗯，我知道，我喜欢被人有期待，不然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这一点你倒是很清楚，”john说，“你其实很依赖人，你没什么自我，没人需要你的话你就不知道怎么做了，你自主能动性其实很差。” john这一连串的评价蓝海洋都是第一次听。他看着身边壁炉里的火种烧着木块，喳喳的响，偶尔会有小小的火星冒上来，然后又瞬间消失。john的话好像也一起被拿来放在火里烤了，好像在考验他是否能炼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依赖人、没什么自我，这都是蓝海洋从来没想过拿来定义自己的话。他一直觉得他喜欢也习惯一个人，也有很强烈的自我判定，正是这些让他选择了艺术的道路，虽然最后还是不得不向现实投降。然而john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评论就把他一直自以为是自我本质的东西给否定掉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9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 换做平时他或许会争执几句，但是这时候，他望着壁炉，就觉得心脏都被吸进去了似的，空空的，什么也不想说。 他在北方靠着这炉火试图给空荡的心取暖，莫长汀和庄梓风大概在南方潇洒地忘记了所有烦恼吧。 第四十七章 晚上蓝海洋在教授家留宿，客房的墙壁整体是浅蓝色，躺在床上正对着的那面墙上画着一座灯塔，正被海水击打着。e说这是二十年前刚搬来的时候john自己画的。 蓝海洋躺在床上直直地看着那座灯塔，想起自己从小就很喜欢这个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印象中的灯塔总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着海面，不知道在等待什么，遥不可及，遗世独立。可能那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期望的状态吧。 中学的时候班上的女生问过他下辈子投胎想做什么，他说想变成一棵树。结果女孩子们咯咯笑起来，说《蓝色生死恋》里的女主也是这么说的。蓝海洋并没看过韩剧，只是笑笑。 最好是在山间的草地上唯一的一棵树，他想，反正是被人遗忘的，但是万一被发现，它就是最特别的。 蓝海洋关了灯，然而躺在床上并没有睡意。即使刚洗了个澡，他腿脚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于是他只好两只脚在小腿上来回搓，然而半天也没有什么暖和起来的迹象。就这样，他想起和莫长汀睡在一起的时候，莫长汀曾经因为觉得脚太冷而钻进他被子里，两个人四条腿交叠在一起，面对面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然后度过一个无梦的夜晚。那时候莫长汀说，庄梓风整夜脚都是烫的，蓝海洋说，那人天天精力旺盛爱上火。然而他没有不开心，更不会吃醋，因为他知道莫长汀是不会选择庄梓风的。 然而现实就是个巴掌，总还是找准了机会打在他脸上。 蓝海洋一直以来都有点认床，今天其实没有必要在教授家留宿的，但是他觉得平安夜一个人大晚上回去也没意思，加上教授家十分温馨舒适，他就决定住下了。他在床上滚来滚去，胡思乱想，到头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或者还是在梦与醒的中间。恍惚中，他又看见莫长汀的脸，那是黑白的、由何陶捕捉到的脸。有一段时间他经常会去豆瓣看这些照片，单纯从艺术的角度去欣赏何陶的大作，然后不得不承认这是只属于一对爱人的画面。然而现在面对同样的照片，蓝海洋却已经知道自己或多或少早已插足了这两个人的空间。自己被这个人疯魔一般跟踪了那么多年，甚至间接地造成了他的死亡……而莫长汀一直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却依然会在面对何陶的时候露出那样仿佛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容。 而与庄梓风在一起的莫长汀是彩色的、跳动的，像是加勒比的阳光、哈瓦那的街道。他一定是没有负担和烦恼的，可以随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任性地朝着庄梓风发脾气而不用担心后果，因为庄梓风会接受他的一切。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找我爱的人还是爱我的人”的问题。莫长汀是有选择的，已经很幸运。 然而莫长汀在自己这里又是什么颜色呢？黑白和彩色都被用过了，或许只剩透明。 大家都伪装的太好了。 蓝海洋大概是想到这里，终于沉沉睡去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百叶窗折射在了蓝海洋的脸上，他一看已经九点半了，在别人家睡过头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急急忙忙梳洗了一下，下楼跟大家打招呼。到了楼下，只见john正一个人在厨房的吧台边看着报纸喝着咖啡，而e在阳台上打扫着什么。 “早上好john。”蓝海洋打招呼，“我起晚了不好意思。” “没事，你们年轻人都这样不是吗？晚上不睡、早上不起。”john喝了口咖啡说，“我儿子也没起。” 蓝海洋吐了吐舌。 “快去圣诞树下面看看。”john指了指圣诞树的方向。 蓝海洋有点没准备，心想难道还有给我的圣诞礼物不成？他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果然看见树下放了好几个包裹，其中一个金色的包装上用卡片写了”to haiyang”，还画了几条波浪。蓝海洋好久没收到过礼物了，这时心里一股暖流涌过，他干脆坐在地上，小心翼翼拆起了包裹，拆到一半才想起来，对着john的方向喊了一声：“我现在打开可以吗？” “就是要现在打开啊。”john说。 蓝海洋解开红色的缎带和金色的包装纸，里面首先掉出来一张卡片，然后他又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白冲印相纸。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有意外感的礼物，但是看到的一瞬蓝海洋还是开心到不行，毕竟能收到来自自己教授和师母的礼物，他已经十分受宠若惊了。 “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道你缺什么、喜欢什么，想着送你这个至少还是用得上的。”john这时候已经走过来，看着坐在地上的蓝海洋和蔼地说。 “嗯，谢谢你，john。”蓝海洋抱着厚重的相纸，“这是最好的礼物了。” “是吗？”john听到有点意外。 “是的。”蓝海洋突然有些冲动地站起来，回头给了john一个拥抱。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john拍了拍蓝海洋的后背，像一个老父亲似的说：“我们都爱你。” 蓝海洋在john肩上狠狠点了点头。 这颇为温馨的一幕让刚从阳台进来的e看到了，她顺势也加入了这个长长的拥抱 恋耽美 分卷阅读9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她一直喜欢蓝海洋这样内敛的孩子，在心理咨询中心也总看到他，于是有事没事就母爱泛滥，很想抱抱他。此时她看到蓝海洋，更多的是心疼——看他一个外国孩子在这种阖家团聚的日子里孤零零地呆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 “行啦，去吃点早餐吧。”e拍了拍蓝海洋。 “有了这些相纸你给我多拍点作品出来啊！”john假装严厉地说，“好久没去暗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蓝海洋耸肩笑了笑：“知道了。” 吃过早饭，蓝海洋便告辞了。走的时候chris和troy才迷迷糊糊从楼上下来，跟蓝海洋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去吃早饭了。蓝海洋抱着礼物和昨晚带来的锅，出门上了车。john和e在门口看着他出发才进门。 这个圣诞能来john家真是个正确的决定，蓝海洋开着车心想，不然他一定是在家里喝个烂醉，然后靠在浴缸里睡觉之类的吧。毕竟这段时间他经历了活到现在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情：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确定一种对同性的爱恋，然而还没有正式开始就结束了，并且结束的原因让他觉得连一点再去争取的意义都没有，他没有任何胜算，顺便还间接当了刽子手，最后连自己曾经没放在眼里的人都会反过来嘲笑他吧。这样复杂的心情，如果再不走出去，他也不知道还能拿自己怎么办。 车开到家楼下，他突然想起那个礼物里还有张卡来着，于是伸手在包裹里把纸片掏出来。只见上面只是简单写着merry christmas和happy new year，不过在落款的地方，除了john和e的签名以外，还有chris和troy的，而且不知道是谁还画了两个火柴棍人手牵手站在一起，旁边是个小小的爱心。蓝海洋笑了笑，虽然还没结婚，但是troy似乎早已经成为他们家的一员了吧。有这样开明的爸妈，真是两个人的福气。蓝海洋这时突然觉得，就算自己真喜欢上个男的，跟家里摊牌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这个想法此时似乎变成了新的安慰，他叹了口气，拿着东西上楼了。 前一天蓝海洋出门的时候关了暖气，本以为今天回来也不会太冷，结果没想到一进门他就直接打了个哆嗦，再一看发现洗手间和厨房的窗户都没关。果然还是不在状态啊，自己平时出门前明明会更加小心一点的。 重新开了暖气，但是温度却一直上不来。蓝海洋去厨房烧水，泡了杯茶，一低头才发现昨天出门的时候厨房的垃圾也忘了倒。他无奈地蹲下去把垃圾袋系好，重新套上外套下了楼。一出公寓的单元楼就发现又下雪了，鹅毛似的雪片仿佛带着眼前的世界一起缓缓下沉，就跟上次在仓库里得知真相的时候外面的景致一样。 蓝海洋穿着拖鞋站在上一轮雪还没化干净的路上，手里提着垃圾袋，突然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他仰头，看着雪朝他脸上密集地袭来，然后接触到的瞬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跟莫长汀似的。 不行，不能这样了。蓝海洋越来越讨厌自己不断伤怀的样子，明明一直都不是这样的，他并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丢了垃圾上了楼，蓝海洋抱着茶杯想暖暖手的时候，突然发现吧台上手机一闪，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号码都是“unknown”，这种一般不是推销电话就是海外来电。蓝海洋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这下又不听使唤地“咯噔”了一下。他没有任何理由相信这会是来自莫长汀的电话，然而心里就是有那么小小的一隅在对他说：“是他。” 蓝海洋看着手机，希望此时电话能再响起一次，然而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什么也没有。 蓝海洋笑了笑，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把头埋进手心，喃喃地对自己说：“长汀，是你吗？我好像……想你了。” “嗡——嗡——”被丢到沙发上的手机这时又突然响了起来。蓝海洋一愣，然后一个大跨步就冲到沙发边上接了电话，甚至都没看一眼来电显示。 然而电话接通的一刻，蓝海洋还是按捺住了心中一切汹涌，低声说了一声“喂。” “啊、师兄。”确实是莫长汀。 蓝海洋坐在沙发上听，他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明快的、可爱的，仿佛就像看到了一个阳光下的少年，完全不像自己，一个人在北国的寒冬里自怨自艾。 “嗯？怎么了？”他还是压制着情绪，假装平静，他能听见电话那边传来风的声音。 “师兄，我在出海，这里的海洋好美，我想你了。” “哈？”蓝海洋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最后那四个字他分明觉得对方都是喊出来的。 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脑中的信息，他都能感觉到电话两头的温差。这个温差太大了，物理上的、情感上的。 “你……庄梓风呢？” “他晕船，没来。” “哦、哦……” “师兄，我明天回来，我可以见你吗？我想见你。” 蓝海洋脑中除了三个问号，好像什么也不剩了。 “师兄……？啊，鲨鱼！那是鲨鱼吗？”电话那边突然有些喧闹，不用多解释也知道莫长汀和船上的游人看到鲨鱼了。莫长汀整个兴致被拉走，电话也不好好听了。蓝海洋突然觉得画面感很强，忍不住哼笑了一声。他好久没有看到、听到这样活泼的莫长汀了，虽然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每天都活泼，大部分时间其实是安静的、酷酷的，但莫长汀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突然给自己一个惊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没来由的撒娇、躺在床上吃薯片、在床上好端端的突然打起来…… “啊！喂？师兄！”电话里又一次传来莫长汀的声音，这一次好像比刚才还要高昂。 “我在。”这边依然冷静。 “是这样师兄，明天我一个人回来，庄梓风买的后天的票。你能去机场接我吗？中午十二点。” “嗯，好。”蓝海洋惊讶于自己语气的平淡，他明明很想现在就问为什么是他们两个一起去的古巴，但是当听到莫长汀的声音时，他发现自己又什么也不想过问了。或许是逃避，但是总比一无所有强吧？ “师兄，麻烦你了，明天见，好吗？” “嗯，明天见。” 电话挂断。 蓝海洋这时候才想起来心脏还是要跳的。刚才电话里那几分钟，他出奇的平静，平静到好像真的不知道心脏到哪里去了。他顺势躺倒在沙发上，眉头拧在一起，恨不得有什么软件把刚才那通电话录下来了，这样他好倒回去仔细参透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或许这些都不重要，他就记得听到了莫长汀说：“师兄”“我想你了”“我想见你”“明天见”。 这一天蓝海洋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的了，到了晚上他也一点睡意都没有。半夜一点他爬起来，把之前在那个小仓库给莫长汀拍的几卷胶卷在洗手间他自制的全黑的屋子里冲洗了出来，然后把底片烘干、剪好、放进收藏册里。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深夜做这个，但是既然他无法入眠，找点事做总是好的吧。这样明天万一没有话题，至少还能聊聊这些。 第四十八章 蓝海洋再度爬上床是半夜三点，也不知道后来究竟睡着了几个小时，反正早上八点的时候他是被一束阳光照醒的。看了看天气，外面温度还是很低，零下三四度的样子。 因为莫长汀中午才会到，蓝海洋起床了倒也不紧不慢，先吃了点东西，然后煮了咖啡。他其实不怎么爱喝咖啡，但是因为怕开车犯困，还是喝了一大杯。 出门前他还是把昨晚冲洗出来的胶片拿了，想到教授送他的那一盒相纸还在车上，干脆等会儿路过学校的时候顺便放去暗房好了。 冬日的晴天，天空总是非常澄澈，有好看的云朵。只要不出去吹风，阳光照在身上就总是暖暖的。d市这个冬天虽然冷，但是晴天的时候也很多，蓝海洋边开着车边享受着一点阳光，心情意外的舒畅，一时间就好像昨天之前那些关于莫长汀的郁结都不存在了似的。 这么一想自己真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卑微。也只有对方是莫长汀的时候，自己才会变成这么奇怪的样子了吧。 到了机场也才十点多，蓝海洋把车丢在停车场，抱着羽绒服就小跑着进了到达厅。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地点或事物让人莫名喜欢，对于他来说，之前提到的灯塔是一个，再就是机场。候机厅也好、到达厅也好，他都很喜欢。对有的人来说机场代表着伤感离别，对于有的人来说机场则满是激动憧憬，然而对他来说，机场大概是一种叫作“自由”的逃离。他记得17岁的时候离开中国，爸妈都有去送他，妈妈当时哭得很伤心，爸爸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据说后来茶水不思了一个星期，然而蓝海洋从到机场到登机、再到降落到美国，完全没有丝毫的伤感，甚至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离开了一个有没有自己都无所谓的家，终于可以自由了。 莫长汀的飞机是从哈瓦那先到休斯顿然后再转到d市的，直到在机场的屏幕上看到那班航班的信息，蓝海洋才稍稍有点激动或者说是不安起来。又有一阵子没见了，这段时间自己因为莫长汀而活的十分萎靡，但这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在john家过圣诞这件事虽然让他心态上有了一些缓冲，但也是在这段时间他才真正有勇气面对自己对莫长汀的真实想法。他承认自己心甘情愿被莫长汀左右着生活和情绪，也承认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需要和依赖这样一个无与伦比的存在。即使这让他变得不像自己，但他告诉自己因为莫长汀是特别的人，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一个能让自己如此疯狂、害怕失去的人了。 那天john说蓝海洋“依赖人、心里没有自己”。那句“心里没有自己”并不是说他无私，而是因为他气质中那种“自己不值得存在于任何人的心里”的态度是那样明确。他明明想要被看见、无比的想要，然而另一方面又害怕被看见、被发现、被人猜透他那些过于世俗的想法，于是这种矛盾让他连审视自己都需要极大的勇气。最终“等待被发现”的愿望强烈到让他只能欺骗自己，说自己独立的、坚强的、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屏幕上显示飞机已经着陆了，虽然知道乘客出来都还要一段时间，但蓝海洋已经站起来在大厅里踱步了。其实想想上一次他们面对面说话的时候，最后一句还是莫长汀说“师兄，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可以把我删掉的。”然而现在他最想做的居然就是看见他，哪怕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个来接机的。这么说来，第一次的相遇他就是个接机的。 要是一切能回到原点会不会好一些？ 再度看到莫长汀的时候，蓝海洋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忘记呼吸。 人群中那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肤色让他异常突出。跟在古巴的照片里那些跳跃的色彩不一样，这时候的莫长汀回归了之前干净简单的风格，穿着米黄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t恤和白色的薄开衫，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相似。他周身依然有种轻柔的潇洒和飘然的抽离感，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丽。他看起来没什么旅途的劳顿，眼睛还是泛着深邃的黑，他低着头拖着一个灰色的小箱子，朝着蓝海洋的方向走过来。 蓝海洋这样看了他很久，还以为莫长汀并没看到他，于是当莫长汀直接走到他面前，摘下卡在头顶的墨镜塞进口袋里并喊了一声“师兄”的时候，蓝海洋才回过神来。 “来很久了吗师兄？”莫长汀径直看着蓝海洋，眼神里虽然平静，但是蓝海洋还是觉得仿佛被针扎了一样，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嗯？没啊。” “我以为你会跟第一次那样直接在外面等我，上车就走呢。”莫长汀笑了笑说，“一般在室内等的话，就是来早了吧。” 莫长汀这话说的一点也没给蓝海洋留面子，几乎就把他的小心思直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蓝海洋忽然不知道莫长汀以前是不是也会这样说话。这一段时间他们的分别让蓝海洋觉得很多回忆里的印象都仿若隔世。 “玩得好吗？我帮你拿吧。”蓝海洋默默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他发现自己还是会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好，于是他决定还是先动起来、离开这地方。他伸手把莫长汀的箱子拉过来，朝门外走，只能这样背对着他才能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 然而一出门蓝海洋就立马回头了，想也没想就说：“你穿少了啊，有大衣吗？” “诶？”莫长汀本来跟在后面走，结果被这突然的一回头给惊了一下，说：“有……在……箱子里。” 蓝海洋看了看手里的箱子，干脆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递给莫长汀：“穿上吧，一冷一热容易感冒。我们快点走过去。”他说完站在原地，意思是要等看着莫长汀把衣服穿好。莫长汀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然后木讷地套上那件鼓囊囊的黑色羽绒服。 到了停车的位置，莫长汀没有先坐进去，而是在旁边看着蓝海洋麻利地把他的箱子放进后备箱。 “干嘛呢？进车啊。”蓝海洋关上后备箱，看着旁边的莫长汀问。 “那个，师兄，对不起。” 来了，又是那熟悉的“对不起”。 “进去吧，冷呢。”蓝海洋不想知道这句“对不起”又是为了什么，或许他是害怕知道，又或许他还没有准备好。 莫长汀嗯了一声，慢慢走去副驾，开门进去了。 回到车里的蓝海洋才感觉到有点冷，赶紧开了暖气，又看到莫长汀在脱衣服，就一句话也不说帮他把羽绒服拉下来，丢到后座。 “师兄。”莫长汀坐好，系上安全带，又喊了一声。 “嗯？”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莫长汀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问。 蓝海洋一怔，想说除了你我好像并不会对谁还这么上心了，但是一时间又开不了口。即使心中对这个人的情感经历了一顿排山倒海，但以他的性格，现在不说话似乎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师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对不起，但是我对不起你的事情真的很多……” 蓝海洋从没觉得自己会这么害怕听到下面的话，即使以前莫长汀在说何陶的事情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害怕。 “别这样，没什么对不起的。”蓝海洋打断他，拨档发动了车，开出停车场。 车一上路，莫长汀才发现今天天气这么好，于是也安静下来看着前方尽头的云朵，没有再作声。 很奇怪的，这次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觉得尴尬。 蓝海洋又开了一阵子，才觉得自己心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告诉自己就当是接个普通朋友回家，本来就不应该多想些什么。 然而，忍不住的还是莫长汀，本来一直在旁边很安静的他终于还是幽幽开口说：“师兄，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啊。”蓝海洋脱口而出。 “其实我是想反省一下自己才去的哈瓦那。”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啊，你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啊。”蓝海洋说完才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电视剧里吃醋的人，不禁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似乎也让莫长汀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于是有些话就单刀直入地问了。 “师兄你会不会生气我是和庄梓风一起去的事？” “会啊。”蓝海洋这直率的回答，让莫长汀有些始料未及。 “哈……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说‘不会’是假的，但是‘会’呢，好像也还好。”蓝海洋解释道，他忽然觉得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可能是窗外飞驰的风景太恣意，也可能是机械的动作让他不再拘泥于心里那些琐事，然而更主要的原因大概是，话题一旦打开，他的灵魂也归位了。或许能再次像这样跟莫长汀正常的聊天才是他最期待的事情。 莫长汀也低头笑起来，蓝海洋即使不回头也知道那是多好看的神态。 “所以呢？你们破镜重圆了？”蓝海洋干脆问到。 “他……想的吧……但是我拒绝了。”莫长汀回答说。 蓝海洋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我就只是想旅游，换个心情。他那天说在看游轮，正好还剩两个位置在打折，干脆订了算了。” “哦？”蓝海洋搭着腔。 “虽然也想过他是不是别有企图，但是我还不至于那么把持不住自己啊。”莫长汀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不屑的笑意，然后继续说，“我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玩不到一起去的。” “我看到照片了哦。”蓝海洋说，“看起来你们玩的挺开心的。” “就一张合照啊，后面我都在当摄影师，帮他自恋摆拍。” “哈哈，真的吗？”蓝海洋笑声里其实没什么太多感情。 “嗯，而且我知道你看了我们的照片。那天你上了facebook对吗？他看到你上线了，说你会看到照片的。” 蓝海洋这时候才想到，或许庄梓风一直没有原谅他，还故意发照片让他生气，然而他几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一直在想的都是自己和莫长汀到底算什么。 “他还发了一张你的照片，很好看。”蓝海洋接着说。然后还没等莫长汀接话，又加了一句：“他眼中的你，比我眼中的你好像快乐很多。你跟他旅游也好，心情放松一些吧。” 莫长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时候蓝海洋看着他，一定能看出他眼神里的惊诧和随之而来的无奈。 “师兄，你最近好吗？圣诞怎么过的？”莫长汀选择了转移话题。 “我在导师家过的，挺热闹的，还看到他儿子的男朋友。” “哦……那就好。” “还在他家住了一晚上。昨天刚回去，你电话就来了。” “嗯……那就好，还好你不是一个人过……” 莫长汀的语速慢下来，蓝海洋敏锐地察觉到，但是不确定这其中有什么意思。 “对了我还做了个番茄牛腩，第一次做，还不错，他儿子特别喜欢。”蓝海洋继续扯着话题。 “是吗。”莫长汀应着。 “不过肯定没你会做菜啦。” 蓝海洋还在自说自话，而莫长汀这时候则把头侧过去看着窗外，半晌突兀地来了一句：“那个，师兄，我们上次在「那儿」拍的照片，是不是都没用了？” 第四十九章 “那儿”是哪儿，蓝海洋再清楚不过，他甚至还把底片都带在车上，怎么会没用了呢。但是他还是回答莫长汀说：“某种意义上是没用了，但是本着负责的概念，我还是可以洗出来送给你。” “某种意义是哪种意义？”没想到莫长汀居然追问了起来。 “嗯……就是……”蓝海洋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说实话，那本来只是一次他在受到些许自尊上的打击之后自顾自的跟何陶展开的“比赛”，然而因为知道了何陶的死和背后与自己相关的故事，这个“比赛”瞬间就变得毫无意义，他甚至希望它们一点逻辑上的关系都不要有。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狼狈？气愤？滑稽？荒谬？还是说他只是想逃避。 “那我要。”莫长汀语气相当坚定。 “哦？那……其实我带了底片，是准备等会儿路过学校去放到暗房里的，那这样，我找时间给你洗几张。” “现在就去洗出来不行吗？”莫长汀语气似乎激动了一些。 “现在？你刚回来啊，先送你回家休息吧。” “不用，我想看看。” 蓝海洋侧头看了眼莫长汀，然后又看着前面的路面，心想莫长汀真是个残忍的人啊，那种残忍是狠狠虐着别人还不自知，但是又没办法让人不去原谅。天使和恶魔，有时候就是一线之隔。 “行，那去吧。”蓝海洋一向不懂得拒绝，事已至此他干脆也答应了。虽然不知道再次看到那些照片他会有什么心情，但不试试更不会知道。他其实也有打算洗一些那天的照片，虽然没有意义，但是就像他说的，他还是有基本的责任感，要对自己和模特的努力负责。 就这样，他们回到学校，蓝海洋拿着一本底片簿，抱着从john那儿收到的新相纸，领着莫长汀去了暗房。 这所学校的胶片摄影工作间跟别的艺术系专业并不在一栋楼，而是在一座颇有年代感的老房子里，暗房则是在地下室。因为摄影系现在都走的数码化路线，这个暗房还是几个老师联名上书才在几年前勉强保下来的。 john经常在这儿，系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爱用胶片的学生都是他的得意门生。john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拐角还放了一个小冰箱，里面常年放着各种苏打饮料，要大家随便拿。 打开那个泛黄的小冰箱时，蓝海洋才发觉自己确实很久没来了，因为常来的那几个人都不喜欢喝dr. pepper，只有他喜欢，而冰箱里别的饮料都被拿光了，就剩下一排dr. pepper孤单的在那里。 难怪john要生气还要送他相纸了。 蓝海洋一边下楼一边跟莫长汀讲了讲这些无关紧要的轶事，莫长汀倒是听得饶有兴趣。下一刻他们就到了暗房门口，其实这是个更加闭塞的长方形空间，左边放了一架子化学药水，右边是一个全黑的旋转门。 “现在暗房里面是没人的，我直接把大灯打开。然后呢，我们就站在这里。”蓝海洋解释着，先在那个黑色旋转门外面把里面灯的开关打开，然后把莫长汀拉到对着外面开口的旋转门里那个圆形的空间上。 一个旋转门里一般站三个人就觉得有点挤了，两个人刚刚好，但是跟刚才相比，他们两个此时面对面，还是离得相当近。 “然后呢？”莫长汀问。 “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蓝海洋装模作样的说，然后开始推旋转门，一瞬间整个空间都黑了下来，仿佛进了一个时空隧道。随着旋转门摩擦声的消退，另一个敞亮的空间就呈现在两人眼前，这就是“还没有暗下来”的暗房。 暗房里放着好几台放大机，中间的长桌连着一个水槽，旁边是三个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的长方形盆。 “这里面会依次放显影剂稳定剂什么的，”蓝海洋指着三个容器说着，然后就弯下身去把水槽下面的各种瓶瓶罐罐拿出来开始调配显影剂。莫长汀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静静看着他。 虽然知道自己正被看着，但对待洗照片这件事，蓝海洋还是有足够的定力，并不会被别的什么影响的。只是光是调化学药剂就有点花时间，他有点担心莫长汀会觉得无聊。 “你确定要一直呆在这儿？” “嗯……挺有趣的，第一次来暗房。” 蓝海洋有点意外，他本来以为何陶多少会带他去看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天莫长汀应该是会觉得有点意思的吧，毕竟自己第一次进暗房洗照片的兴奋感，时至今日他都记得很清楚。 调好药剂之后，蓝海洋走到门口的开关处，回头对莫长汀说：“我要关灯了哦，一开始会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很快安全灯光就会亮起来，你能感受到的。” “嗯，电影里看过。”莫长汀歪头笑了笑。 “啪。”灯被关上，世界果然顷刻陷入黑暗。 平时在家里，即使关了灯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外面的环境光，所以并不是真正的漆黑。然而暗房里的黑却是名副其实的“伸手不见五指”，毕竟哪怕有一点环境光相纸就会曝光白费了，所以这个空间里的密封工作做的非常到位。 蓝海洋摸黑往中间走，关灯前莫长汀正站在中间水槽的旁边，所以他也估摸着朝着那儿过去。 “长汀，怎么样？”为了确定方向，蓝海洋问到。 “真的什么都看不见，有点恐怖。”熟悉的声音从意料中的方向传来。 “别怕，很快你就能看到安全灯光的。” “嗯，没有怕。”莫长汀回答。 下一秒，蓝海洋就冷不防地撞到了莫长汀的背。 他吓一跳，赶紧往旁边闪了一步。 “师兄你想吓死我嘛！这太适合拍恐怖片了。”莫长汀在黑暗中开着玩笑。 “没有没有，我也好久没来了，位置都不熟了哈哈。”蓝海洋有些尴尬地笑，想要掩饰住自己刚才一瞬间爆炸的心跳。 只是在黑暗中触碰，就会这样了。 结果心跳还没稳定下来，下一波意外又来了。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莫长汀一把抓过去了。 黑暗中，心跳声也仿佛被加了扩音器，蓝海洋生怕莫长汀也能听到。 果然，把这个突然就变小恶魔的人带来暗房还是太“危险”了。 “师兄。”又是这最熟悉的叫法，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这样叫他，两个字而已，却能让他每一次都悄悄动心。 蓝海洋没有作声，只是感觉着手里的温度，并不是很温暖，但是很柔和。 “啊，能看到一点橙色的光了。”莫长汀这时说。 预热过的安全灯这时候确实在缓缓亮起，蓝海洋也能感觉到，然而这一刻他却突然希望这个空间还能再黯淡一些，就像刚刚关灯的时候那样，让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害怕看见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你，这是干嘛呢？”蓝海洋终于还是忍不住抖了抖被握住的手，问莫长汀。 “我想跟你说话，我害怕你不听。” “说什么呢，我在啊。”蓝海洋装作坦然。 橙光越来越亮，蓝海洋能看见莫长汀脸的轮廓了。 “我说，我是想‘反省’才去的哈瓦那。”而莫长汀再度开口时的这句话来得如此突兀，蓝海洋一时间也忘了该说些什么。 “师兄，我知道我很糟糕，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以前我觉得我是很小心的人，但是最近说话越来越不经过大脑了……” “什么？”蓝海洋的手还是被握着，或许他稍微用力就可以挣脱开的，但是黑暗的房间里，好像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那天我很难过，对不起师兄，我只是觉得如果再待在这里，我可能会恨死自己，所以我去哈瓦那了。” “你恨自己干嘛？” “恨自己不知道怎样当一个合格的‘人’。”莫长汀说。 这时候他们差不多都习惯了黑暗，在安全的橙色灯光中，也能看见周遭的事物，并且侧过脸就能立刻看到对方的脸。 蓝海洋确实在看莫长汀，然而莫长汀还是低着头。 “师兄，其实我这样的人，你应该更恨我一点的。” “为什么？” “你根本不应该在我打电话的时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应该来接我，不应该还对我这么好……我知道你肯定觉得这样的话很矫情，但是你来了，我好像更讨厌自己了。” 蓝海洋愣住，但他却发现自己完全明白莫长汀在说什么。而且他甚至在想，如果是他，站在莫长汀的立场上，或许也会说一样的话吧。 正是因为这样的同理心，蓝海洋刚才还在狂跳的心，慢慢也平静了下来。 “我好希望你对我生气、说我是骗子、骂我不检点、不应该去跟庄梓风旅行；你应该问我这一路跟他睡了没有、问我为什么要提前回来；或者你应该问我跟何陶都做过什么、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莫长汀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声音都颤抖起来。 蓝海洋这时反过来，捏了捏莫长汀的手。 “但是我知道，你没有必要这样，毕竟我们什么都不是，你没有必要在意我的这些不堪的私事。你有你的生活，不缺一个我，更何况我还骗你……”莫长汀继续说，“但我还是很希望……如果有奇迹就好了。” 蓝海洋在微光的房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里看着莫长汀的侧脸，虽然依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如鲠在喉。他打死也没有想到，这些他默念给自己的台词，居然会从莫长汀口里说出来。这些话语仿佛不是莫长汀的自白，而是蓝海洋内心的日记，被人大声朗读了出来。 “你有你的生活，不缺一个我。” 明明他才是一直在暗处偷偷仰望着的人，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上，期望有个奇迹，能够真的让像莫长汀这般美好的人看到他、爱上他。然而他习惯失望了，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去相信，而是小心地保护着自己，所以最后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也不至于彻底地悲伤。 然而现在这又算什么啊？ 这时候蓝海洋才惊恐地发现，他该不会已经无法相信莫长汀了吧…… 这不是他想要的。真的不是。 这究竟是种怎样的心情呢？确实，蓝海洋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莫长汀愤怒过，更别说“恨”。因为他的自我认知使他从来不曾想过要去责备莫长汀的任何。然而现在，反倒是突如其来的心理和权力的对换，让他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 而这痛苦的抒发渠道，似乎也已经被堵死了。 “这样吧……”蓝海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前一倾，一把搂住了莫长汀的腰，接着吻了上去。 有些陌生的冰凉，然而还是熟悉的触感。 就这样，蓝海洋开始疯狂地吻他，然而这吻或许更像是在“封口”，他害怕如果莫长汀再说下去，他真的就要不认识自己心中的他了。 莫长汀很快就适应了蓝海洋的吻，也开始缠绵地回应着。他们太久没有这样的接触，于是像两个沙漠中的人突然看到水源，一丝一毫都不想漏掉。他们狠狠地吸入着对方的空气，舌尖时而抵着，时而又缠绕在一起。他们探寻彼此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所有能支撑他们存活的养分。他们吻到能清楚的听到对方艰难的沉吟，但还是谁也不愿意放开。 莫长汀修长的手指出于本能地去找蓝海洋衣服的下摆，而蓝海洋顺势就把莫长汀抵在水槽边的房梁柱上。他听到莫长汀后脑勺磕碰到的声音，就赶紧把手伸到他脑后，轻揉着他的头发。他们谁都不愿意率先离开对方的嘴唇，并且越来越享受听到对方渐渐失去自我的声音，直到最后蓝海洋忽然感觉口中一股血腥，才慢慢放开那勾住莫长汀脖子的手，吃力地挪开嘴，伸手搭在他肩上跟他拉出一臂的距离。 橙色的安全灯光已经完全亮了，他们本应该能看见对方的脸，但是此刻他们或许并不想看见。 水槽里的橡胶管此时开始漏水，在安静的暗房里，除了滴答声，就剩下两人炙热的呼吸。 蓝海洋知道自己把莫长汀咬出了血，但是不知道是舌头还是口腔什么地方。他扶着莫长汀的肩膀，低声问：“很疼吧？抱歉。” 然而下一秒，莫长汀就拿开他的手，一把又将蓝海洋拉到自己身上，紧紧抱着他，还是像曾经那样，下巴点在他的肩窝，轻轻歪头闻着他的味道，时而又轻吻上去。 如果一切都能以这样的方式被原谅就好了。但是，莫长汀发现自己不敢开口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些略微“专业”的关于暗房的知识，如果比较难想象的话建议搜些视频讲“暗房”的之类的…… 第五十章 蓝海洋感受着莫长汀温热的嘴唇在他脖颈上的摩擦，心情平静了很多。他觉得此刻的莫长汀是需要自己的，而他也喜欢这样的感觉，他需要被人需要。 “疼吗？”半晌，蓝海洋又轻声问。 “疼。” 莫长汀小声回答，声音里有点委屈，一时间蓝海洋居然觉得有点可爱，笑了。 “我去给你拿医药箱，含个棉花会好一点。”蓝海洋松开莫长汀紧搂着自己的手臂，又拍拍他的肩膀，“跟我一起出去吧。”说完他一把拉住莫长汀的手，两个人又走去那个时光机一样的旋转门，绕到外面白炽灯光里的世界。 蓝海洋这才又一次清晰地看到莫长汀，嘴唇难得的血红，眼里泛着氤氲着雾气，然而并没有在看他，只是靠在墙边低着头，看起来乖巧又有些落寞。蓝海洋去拿了医药箱，从里面翻出酒精，在棉花上擦了擦然后回到莫长汀身边：“啊——”的要他张嘴。 莫长汀乖乖张嘴，蓝海洋看着他嘴里被自己咬破的地方，不禁也“嘶”了一声，应该还是挺疼的，他赶紧把棉球塞进去，说：“疼也要忍一会儿。” 虽然明明是他自己害的人。 莫长汀这时候才抬头看着蓝海洋，但因为含着棉球又不能说话，于是眼神里的信息变得更加丰富了。蓝海洋在他面前端着手看着他，不禁觉得接吻真是个不错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至少现他现在心情好多了。 什么“你有你的生活，不缺一个我”——这样不负责任自以为是的话即使是莫长汀说出来，也让人气得想要惩罚他一下啊。 “你就当我生过气了吧，毕竟把你都咬伤了。”蓝海洋趁莫长汀不能说话，就自顾自地接着说，“你说你看到我就‘更讨厌自己’了，这样说让我很难过啊，我有那么糟吗？”虽然蓝海洋知道莫长汀说的那话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有种居高临下的快感。莫长汀真的把他变得很奇怪，让他时而把自己放在卑微的谷底，时而又仿佛一个施虐者，想要探索更多的可能。 莫长汀想要解释什么，但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碍于嘴里的棉球又憋了回去。 “好啦我知道。”蓝海洋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说过我不会对你生气的，永远不会。其实见到你，我很高兴，我想见你。” 莫长汀眼睛闪过一丝讶异的光。 “你在加勒比海上说想我了，是真的吗？” 莫长汀轻轻点头。 “我可以相信你吗？” 莫长汀继续点头。 “你看到鲨鱼了？” 莫长汀点完头，表情变得有点莫名其妙，大概他也不知道蓝海洋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和庄梓风，旅游的时候没有睡过？” 原来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面紧接着是“重点”。莫长汀赶紧又点头，可是又害怕蓝海洋以为是“睡过”，于是又急忙摇头。蓝海洋见他这样，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不过就算你们睡了，我也不会生气，反正你的身体、你的自……” 结果“自由”的“由”还没说完，蓝海洋的手腕又被莫长汀一把扣住了。刚才还是小狗一般的眼神这时候却变得如鹰隼，死死盯着他。 蓝海洋仔细阅读着莫长汀的表情，如果是以前的蓝海洋肯定不会这样长时间看着另一个人的眼睛，然而莫长汀一个人就让他改变太多了。 或许莫长汀是想要发火的，蓝海洋想，但是他也没说谎，他真的不会生气，毕竟莫长汀不是任何人的“东西”。而且他知道莫长汀有爱玩的一面，大概即使做出什么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情他都不会在意，他只会想要安静看着他，对他的一切都表示理解。然而他也知道，这也正是莫长汀会对他感到生气的原因。 为什么不能再在乎一些呢？明明见不到的时候在乎的不行，真正见面了却又觉得还是算了。蓝海洋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胆小想逃避，还是真的没有那么在意了。 而莫长汀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别人可以求救了，如果蓝海洋也不要他，他其实根本找不到别的出口。 “师兄，你想要什么呢？”莫长汀这时候吐掉了嘴里的棉球，终于还是开口问他。 蓝海洋一愣，但是回答的也快：“我也不知道。” “如果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说的是真的，你会答应吗？” “可是什么叫‘在一起’呢？我们现在就在一起。”蓝海洋无所谓地回答。 “喜欢你的那种‘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每天挨着你，抱着你，想要吻你、想和你做/爱、想要每天早上起床就看到你。这样的‘在一起’！” 蓝海洋的手腕还在莫长汀手里，他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此刻的颤抖。然而他发现自己出奇的平静。 “这些都做，会不会也不算是‘在一起’呢？”蓝海洋看着别处说，他并不是在故意为难、也不是在呛声，他只是突然意识到，得不到的，就算握在手里也不是自己的。在他心里或许莫长汀一直就是这样的存在。 几天前沉浸在“失恋”情绪里的蓝海洋明明还想过，如果再次见到莫长汀，他一定要告诉他自己真实的想法，要告诉他自己需要他，需要这样一段他花了很久才懂得的“爱情”。然而莫长汀就是个谁也无法预测的变数，随时都有可能安静地爆炸，打断他的计划。比方说就是现在，在莫长汀向他发出炙热的表白之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会不会需要的不是莫长汀本人，而是自己心里的那个永远无法满足他的、得不到的莫长汀。 是的，或许蓝海洋享受的只是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他需要通过莫长汀给他的失望和打击来证明他的自我认知是对的。或许那些莫长汀使他感到的痛苦和伤怀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他想要这样的“痛苦”，因为这种“痛苦”和“快乐”在他的认知里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让他发觉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证明”。否则他每天在周而复始的生活中游走，没有期待、没有惊喜、没有刺激，慢慢的，他就要忘记自己了。 他一直需要一个“神”，而第一次见面给他留下“神仙”印象的莫长汀，就这样出现了。 蓝海洋才一直都是病态的，想尽所有方法给自己的生活创造一些噱头，这样他不至于无聊致死。他默默讨厌自己“最好的朋友”庄梓风，在心里创造一个叫作“何陶”的假想敌，和莫长汀展开纠结的“恋爱”，带着他向庄梓风“报仇”，然后再亲手推开他，留自己在黑暗中自怨自艾，假装受害者。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会让自己如此满足。 然而这自顾自的思绪很快就被外因给打破了。 “师兄，你要怎样才能相信何陶已经死了呢？他没有办法再死一次了！我也没有办法再杀死他一次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莫长汀忽然有些激动地吼了出来，把蓝海洋吓了一跳。可是下一秒莫长汀又像是受惊的鸟把身子缩在墙角，他一手依然抓着蓝海洋，另一只手去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想要擦掉差点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这一刻莫长汀声音中的懊恼无奈和抓狂让蓝海洋感觉似曾相识，他呆呆看着他、想了几秒，然后想起来原来那就和莫长汀拿着尖刀和铁丝，一下一下插进自己作品里的时候的同样的感情吧。 蓝海洋方才还在出窍的灵魂这时候终于回到了躯壳中，他看着莫长汀绝望的眼神，感受着他握着自己那越来越收紧的虎口，开口却又仿若自言自语： “所以，一直想走出来的是你，想毁灭自己的是你。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啊。” 两个自私的人，都在自虐，都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6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通过依附在另一个人身上而获得救赎。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的出发点就是一样的，或许就是这样，换个角度来说，他们早已经找到“对的人”了。 “好啊。那我们‘在一起’吧。”蓝海洋抬头，微笑着看着莫长汀，或者至少他自己觉得他是在笑的。 莫长汀缓缓松开手，“是‘在一起’的‘在一起’？” “哈哈，什么意思？” “是你喜欢我、想要爱我的‘在一起’？” “你是的话，我就是。” 莫长汀大概习惯了蓝海洋逃避式的说话方式，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只是平淡地“嗯”了一声。然而他的脸还是渐渐泛红起来，好像做错事的孩子终于获得原谅时的那种小心翼翼地确认，最终才缓慢绽放成如释重负的微笑。脸颊一侧的酒窝久违地露出来，漂亮极了。 莫长汀上前一步凑到离蓝海洋更近的位置，这让蓝海洋一颤，还以为他要吻他，然而过了一会儿那熟悉的触感却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声小声的“痛”传到耳朵里。 “师兄，你属老虎吗？咬人真的很痛。” “老虎咬你你还能说话吗？”蓝海洋给他一个拥抱，然后轻拍他的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我也认了。”莫长汀呢喃，“我太害怕让你生气了，我害怕你不相信我真的喜欢你。” 蓝海洋摇头，然而心里想的是：就算你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也认了。 就算你骗我，你还愿意这样对我，也够了。 反正两个人都有病，不如就让对方成为自己的药好了。 第五十一章 蓝海洋在自家客厅里整理之前的照片，他坐在地毯上，被几十张黑白相片包围着。 而莫长汀则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他。同一张底片蓝海洋都洗了好几张照，现在正在挑选其中最满意的。 照片上都是莫长汀，就是他们之前在仓库里拍的那几卷胶卷冲洗出来的。 那天他们在暗房外“确定关系”，然后莫长汀乖乖陪着他在暗房里呆到了晚上。他看着这些照片在显影剂里慢慢显现出自己的脸，看得入迷，就好像照片上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这是莫长汀第一次看到胶片成相的整个过程，他在工作台的另一边出神的看着蓝海洋，只见他拿着塑料镊子小心翼翼在水中点踏着相纸、慢慢沥干、放进下一个容器里、再下一个、最后再放进流水中冲洗。 这个过程除了流水和计时器的声音以外就没有别的了。后来蓝海洋会要莫长汀帮忙把在清水中冲洗过的相纸拿出来晾在别处。莫长汀乖乖照做，然后在看到自己的脸被挂在这小小空间的各个位置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想通了什么：如果回忆是固态的，那么照片的冲洗过程就像是在将它软化、糅合。如果回忆是液态的，那么这个过程就像是在中和所有的摩擦和棱角，看着过去、看它被尖锐的化学反应和不停歇的流水催促着、流向更宽广的海洋。 而这“海洋”，就在他身边。 暗房原来是能让人如此□□地面对自己的地方。安静，孤单，黑暗，没有人声，剩下的只有自己与自己默默的对话。莫长汀心想，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永远都猜不透蓝海洋在想什么吧。他有太多和自己独处的机会，而这些时间里，天知道他飘到了什么地方。而莫长汀是害怕孤单的人，所以总想成为另一个人的一部分。与何陶的相遇让他发现就算自己再努力也可能无法成为自己所爱之人需要的人。后来他遇到蓝海洋，发现就算再靠近，也无法成为另一个人的“一部分”。 然而与跟何陶在一起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好像觉得这样也没什么问题了。 然后莫长汀就在蓝海洋家呆了好几天，其间庄梓风也从古巴回来了，莫长汀估摸着时间跟庄梓风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朋友家住一阵，就这样把他打发了。庄梓风也没有多问，毕竟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不可能回到之前了。 虽然之前也简单住过几天，但这次莫长汀却发现自己似乎更加在意每一秒度过的方式、在意蓝海洋每一个行动和表情。比如现在，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蓝海洋整理着自己的照片，虽然照片里的模特就坐在一臂之外的距离，但蓝海洋眼神里流露的却好像是在研究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物体。 何陶没有带莫长汀去过暗房，但是会把照片拿回来给他看。莫长汀那时候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照片，他更在意的是何陶看他的时候那种渴求的表情。相比之下，照片使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叫作“镜头”的“第三者”，这让他甚至一度有些记恨相机。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如果没有这个第三者，他连何陶都得不到。 “你怎么都不说话啊？”倒是蓝海洋先打破了屋里的宁静和莫长汀的思绪。虽然蓝海洋猜想莫长汀是不想打扰自己，但是选照片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安静和严肃的，倒不如说有人作参考会更好。 “你来看看你喜欢哪些吧，毕竟照片里都是你啊。”蓝海洋招呼他从沙发上过来。其实这么做他才会觉得有安全感一点。他是会有点害怕莫长汀不说话的，毕竟不说话就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在想何陶。虽然想何陶也没什么，但是他更害怕的是莫长汀会不会在脑中将他和何陶进行比较，这是他不能承受的。 毕竟他不觉得自己能胜过何陶。 莫长汀回过神，说：“我怕吵你，我看你……很投入。” 蓝海洋没说过自己在身边有人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7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时候其实是很难“投入”的，他太容易被影响，所以他虽然半天看起来十分“专注”，但实际上是因为有莫长汀在，他会有点不自然。 莫长汀从沙发上下来，小心翼翼踏过一圈映着自己脸的照片，走到这个圆形的中间，和蓝海洋一起坐在地毯上。照片里的自己能够让他立刻想起拍照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然而他刚才在沙发上偷偷瞟蓝海洋的时候，却总觉得他的眼神里仿佛已经没有对那一天的记忆了。明明是他自己拍的照片，那表情却仿佛只是在处理一打不知道哪儿来的文件。 “师兄，你选照片是要干什么？”莫长汀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 “一张胶卷我都洗了好几张嘛，曝光时间不一样而已，所以想选一张最喜欢的，别的都处理掉。” “处理掉？” “嗯。虽然有点对不住，但是我一般会丢掉的，不然也不知道放哪儿。” “比如怎么处理呢？” “剪成碎片然后丢垃圾桶……”说完这句蓝海洋才发现或许对这一波照片不应该这样的。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在做模特，更不用说模特还是莫长汀……他太久没拍过人像，这才发现这样的处理方式会有点问题，于是他赶紧加了一句说：“ 啊，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想我这么处置的话我可以把它们留下来的。” 莫长汀看着蓝海洋慌忙解释的样子，一时间有点感动。其实他从来不知道何陶以前把他的照片都给怎么处理了，就连何陶自杀之后也是父母过来打理的一切，莫长汀连一张照片都没拿到。所以现在即使蓝海洋说要把废弃的照片处理掉，他也觉得没什么，至少看得见摸得着，清清楚楚知道它们会“死”在哪里。 “没事啊，剪掉嘛，不然我还要担心肖像权。”莫长汀笑说。 “嗯……我也是觉得这样比较安全，不过真没有别的意思的，我怕你觉得我不尊重你什么的。”蓝海洋说。 “我知道。”莫长汀点头，“没关系啊。” 蓝海洋这时候才发现莫长汀正抱着膝坐在自己身边，就那样侧头看着他，眼神深邃而真挚，不惨杂质。蓝海洋被盯得心一颤，然后仿佛是出于本能，他伸手从旁边拿过手机，按开摄影功能，咔擦给他拍了张照。 莫长汀目睹这一系列动作，倒也没作声，只是把头在膝盖上又蹭了蹭，然后接着看他。 “干嘛呢？”蓝海洋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在给小猫顺毛。 “没什么，看你。”莫长汀嘴角微微露出笑容，眼睛也比刚才稍稍弯了一些，变得温软起来。 “看我干嘛，你帮我看看照片，你看这三张哪张色泽比较舒服？”蓝海洋指了指面前三张由同一张胶卷洗出的照片，内容当然都是一样，只是深浅亮度不同。 “我看你看这几张好久了。”莫长汀说，“那么难选吗？” “嗯，大概是最喜欢的，就不知道怎么选了。”蓝海洋回答的时候，就好像照片里是一件随意摆放着的物品。事实上，他可能确实也是这么想的。至少对他来说，拍人像的时候他都多少把模特当作“物品”来看，外加经过洗照片的繁琐过程，最后看成品时他几乎只能从设计的角度来看，没什么个人感情了。然而对莫长汀来说，这些却都是活生生的自己。 “中间的吧。”莫长汀随意指了指。 老实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蓝海洋会最喜欢这张。这张照片里的他坐在仓库里那张木桌子上，盘着腿、撑着下巴，那时候他在看自己挂在墙上的某个作品，仅此而已。蓝海洋是有点仰视的角度拍的，于是把他的下巴、微微张开的嘴巴、和高挺的鼻子都拍的很漂亮。 莫长汀就这么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慢慢开口：“师兄……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最喜欢这张啊？” “喜欢光影角度吧。”蓝海洋答得倒还干脆。 “诶……有点失望。”莫长汀假装叹气。 “怎么？你希望是什么？这张你比较帅吗？哈哈。你每张都很帅啊。碰到你这样的模特哪个摄影师都得高兴死，怎么拍都好看的。”蓝海洋说。 然而在蓝海洋之前只有何陶拍过他，应该说，他只允许过何陶拍他。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莫长汀一瞬间觉得有些微妙，不过很快又圆回来说：“我还以为这张里面，师兄看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蓝海洋听罢，开玩笑说：“你以为这张里面有什么？灵异吗？”说完拿起中间那张，伸出手臂举在莫长汀的脸旁边对比了一下，又说：“我比较喜欢真人一点。这组照片……再追究‘意义’也没意义了不是吗？” 莫长汀一下明白了蓝海洋的意思。确实，那不是一次愉快的拍摄，硬要说的话或许更像是一次自残。而对蓝海洋来说，那是他不愿回忆的一天。如果可以倒回去，他大概不会想要以那样的方式知道关于何陶的真相，也不想知道自己曾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生命中当过怎样的一个人。 不如、跨过去吧。 “师兄，我们赶紧选完了一起去把照片处理掉吧。”莫长汀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拍了下手。 蓝海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现在？” “对，我们去我仓库那儿弄吧。那边的作品，我也不想要了。” “啊？”蓝海洋更惊讶了。 “就是这样，你还差几张？我帮你参谋，然后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 …… 两小时后，他们再度到达仓库门口。 晚上气温降到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8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零下十度，两个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依然还是冷的要缩成一团。莫长汀打开仓库门，卷轴门哗啦啦打开，灯亮起来，眼前的一切和上次相比都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至少再度面对这一组作品的时候，蓝海洋觉得比以前看起来还要沉重了很多。 黑压压的方块与线条、尖锐的刺与钢针，当然还有那些小小的设计中隐藏着的一遍又一遍的遗言，它们让每一个作品都包含了两个人的爱与恨，而现在甚至还加上了蓝海洋那些被压抑的情绪，有不解、有厌恶、有懊恼、也有嫉妒。 莫长汀又跑去仓库角落把之前那个铁盆给拉到了门口。铁划在水泥地上刺耳的声音让蓝海洋不禁皱了皱眉。 莫长汀是打算把这些都烧掉的，个中意义大概很明确了，他想与何陶说再见，然而他真的想好了吗？蓝海洋害怕是他的存在和需求逼着莫长汀了。然而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够让他和莫长汀都轻松一些。 或许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不可能会“轻松”的相处吧。 莫长汀在仓库里把所有挂着的作品一幅幅拿了下来，然后一批批运送到仓库门口，再把上面的铁丝金属片给摘了下来。蓝海洋决定不帮忙，毕竟这是他一个人的仪式吧。他只是看着，觉得莫长汀十分麻利和忘我，毕竟他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火苗在铁盆里窜起，两人很快就觉得温暖了很多。虽然只是物理上的温暖，但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也是帮了大忙了。 蓝海洋站在旁边，看莫长汀把最后一个作品上的杂物清理干净，然后又仔细端详了画布几秒后，转头看了看火苗。 一时间蓝海洋穿过摇曳的火焰看到了另一边莫长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即使是没有表情，也是漂亮的、精致的，然而蓝海洋分明感觉到那张完美的脸在火光中却悄悄透着一丝陌生的凉意。他顿时上前一步，抓住莫长汀的手臂，说：“你确定？” 莫长汀回过头，火苗都在他瞳仁中跳动。他看进蓝海洋的眼睛，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还是我先来吧。”蓝海洋说着，从旁边桌子上拽来自己的大包，里面是他要处置掉的照片，“我先吧，你再想想，好吗？”他看着莫长汀，认真地说。 那些沉重的信息和感情，他们谁不想甩掉呢？或许何陶是最聪明、最潇洒的，选择了一了百了。剩下莫长汀和蓝海洋，因为弱小而活在了不断的自我折磨中，折磨里还有各种尖锐的嫉妒与不甘。这一刻，蓝海洋犹豫了，他的自卑感又一次从黑暗中跑了出来——如果烧掉了，自己也依然不是最好的、最适合莫长汀的呢？如果自己不够好，让莫长汀的牺牲付诸东流了呢？ 就在这临门一脚的恍惚中，莫长汀却发出坚决的声音：“师兄，你就当是为了救我，放我再杀他一次好不好？” 蓝海洋心尖一颤。 “我想了很久，其实我早就不需要这些了，但是我害怕没有它们我就什么都不剩了，所以才迟迟不肯放手。但是我现在真的想走出来，我早就不是跟他在一起时的我了啊。他第一次是自杀，我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现在我来杀他一次，至少能救我自己，师兄你也会更相信我一点吧？” 说完，莫长汀将手里那块帆布丢进了火中。帆布很快就燃烧了起来，上面的笔触和混乱的添加物仿佛一点点被火焰蚕食，变成丑陋的窟窿，越来越大，恣意蔓延。灰色的烟升腾起来，似乎就像是在扫墓烧纸，看似深情，却又机械。 就在这一个古怪却又意义重大的“仪式”中，蓝海洋和莫长汀似乎突然都明白了什么—— 这一系列夹杂着爱与恨的作品，原来是在这一刻才算真正完成了。 它们一幅幅从丰富的结构变成空洞与丑陋，最后变成一文不值的灰烬，这才是最好的末路吧。 蓝海洋刚才的不自信，在这没有感情的火焰中似乎也被烧光了。他感到惭愧，明明他早就想要莫长汀走出来、希望莫长汀眼里只有他，为什么却还会在关键时刻跟一个已经逝去的人赌气呢。现在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他们只是在见证一个作品的诞生于完成，这是圆满，而不是遗憾。 “如果有一天，你为你今晚的举动后悔了……你还有我。” 当最后一片帆布烧尽，蓝海洋拿出随身携带的拍立得相机，拍下了那一刻的莫长汀。 漆黑的夜空是背景，莫长汀面前是逐渐平息的火种，他正静静看着面前的火盆、看着里面早已看不出任何内容的废墟。他的眼角被烟火熏得泛红，旁边墙上一盏小灯微弱的光打在他的侧脸，显得他愈**廓分明。 蓝海洋按下快门按钮，一声长长的快门曝光声，紧接着，相纸“滋——”地溜出来。 顿时，蓝海洋想起第一次和莫长汀两人在学校附近的日料店吃饭的时候，莫长汀就坐在对面，有那么一会儿，他看着旁边的蜡烛发呆，睫毛直直垂着，眼神没有对焦，缥缈的，似乎马上就会飞进火焰里。 然而这一次，如果他要扑向火，他大概会紧紧抱住他吧——就好像是要不顾一切抱住他那唯一能够理解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大概是去年九月开篇以来最想要放弃的一段时间。其实这样结束也可以，我觉得我内心是圆满的。这或许是个太过于私人的故事，可以继续，也可以就此打住。无论怎样都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感觉。看阅读量上了2000，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9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然不足挂齿但还是很开心了……（卑微） 第五十二章 那天晚上蓝海洋也把自己带去的照片烧掉了，其实应该说是他们两个一起烧的。莫长汀当时拿着印有自己本人的相纸往火里投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说：“我本来以为这挺不吉利的，但是现在反而觉得很爽诶。” 蓝海洋也把照片丢进火里，说：“其实我一开始搞摄影都不愿意处理掉废片，总觉得每一张都投入了心思和努力、记录了时间，所以意义重大。然而当家里放不下的时候才发现，这就是纸而已，没有生命，不被别人看到也没有什么价值。” 莫长汀听罢抬起头看着蓝海洋，说：“师兄，你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心狠很多。” “可能吧，断舍离是难不倒我的。毕竟没什么是永远的，有的人把一些东西留着很久很久，但也终将丢弃的吧。” 莫长汀若有所思地看了蓝海洋一眼。 两个人烧完东西，清理了一下仓库，然后一起站在门口插着腰看着现在这个不再有何陶的痕迹的空间。墙上什么都没有，地上依然堆满了废铜烂铁和木框，莫长汀说过几天就把仓库也退了，省得每个月还要多交一份租金。 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突然就下雨了。零下十度，还下雨，d市冬天真是换着法子折磨人。 还好车就停在仓库门口，他们俩一前一后跑上车。蓝海洋坐在驾驶座上轻轻喘了口气，然后扭开了暖气。一开始出来的风还是挺冷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莫长汀突然把手伸过来，拍了拍蓝海洋羽绒服帽子上被雨水沾湿的地方，问到：“你要不要脱下来？穿着羽绒服也不好开车。” 蓝海洋点点头，然后就坐在座椅上别扭地脱起衣服，莫长汀在旁边顺势帮他拉下袖子。 “啊！！扭到了扭到了！”蓝海洋突然叫起来，“我了个去，拉到筋了！！” 莫长汀一愣，随即笑出声：“你是木头人吗？这样脱个衣服就能扭到？” 蓝海洋疼得一嘶，发现手臂还真是有点动不了，便皱着眉头痛苦道：“唉不行不行，老了老了。” 筋骨间的酸胀感让蓝海洋就这样在不怎么宽敞的驾驶座保持着右手臂伸直让莫长汀给他拽下袖子的姿势。莫长汀觉得特别滑稽，干脆把脱下来的衣服往后座一扔，靠在蓝海洋背上闷笑起来，“师兄你好傻啊！” 蓝海洋在前面抱怨：“哎呀我知道，你快点给我捏一下肩膀，快点，不然我开不了车我们回不去了。” “好好好。”莫长汀笑完，就在蓝海洋右肩上按捏起来。 两个人都哭笑不得，车里气氛就这样变得相当轻松，就好像刚才在仓库里那仿佛葬礼一般的、与过去告别的活动，根本就没有发生。 “师兄你肩膀真的很紧啊。”莫长汀边按边说。 “毕竟我很宅。”蓝海洋答。 “所以还是要多运动一下的，举一举铁也好啊，你家有哑铃吗？”莫长汀问。 “有吧……以前学长搬家舍不得丢，好像给了我几个来着。难道你平时举铁？” “看不出来吗？没觉得我肱二头肌很好看吗？”莫长汀笑道。 蓝海洋一想，平时好像看他脸比较多，还真没怎么注意手臂。 “不过你按得挺舒服的，有点水平。”蓝海洋转移话题。 “因为平时都没有人给你按吧，所以我这种三脚猫功夫也能被表扬。”莫长汀说完，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又靠近了蓝海洋的耳朵，小声带着邪气说，“我们住在一起吧，这样晚上我可以监督你运动，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在床上运动一下，要不这儿也行……” 蓝海洋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声和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弄得倒吸了口气，不过很快还是稳住了心态，背对着莫长汀说，“车上不行，回家再说。” “第一次明明就是师兄自己要在车上做的。”莫长汀继续在后面咬他耳朵。 “不舒服。”蓝海洋解释。 “我都没有说不舒服啊，其实还挺……”莫长汀其实是想开玩笑逗逗蓝海洋，毕竟在这方面，蓝海洋并不会主动说的。然而开玩笑的话还没说完，莫长汀的右手就被蓝海洋的左手从肩膀上给抓住，“行啦，不开玩笑，今天很累了回去睡觉好吗？” “可是我想做。”蓝海洋语气里带着一点撒娇，“我们好久没做了啊。师兄你真的这么禁欲吗？” 蓝海洋第一反应是想说“不是禁欲，是没你旺盛。”但想想还是算了。 外面雨水打在车身上吧嗒作响，模糊了前后左右的车窗，蓝海洋顺势往后一靠，直接靠在莫长汀身上。莫长汀倒是很自然地接住了他，说：“你可以再靠过来一点的，我又不会撑不住你。” 蓝海洋确实没用全力，毕竟他一直都觉得莫长汀是瘦弱的，稍稍用力都会折掉的那种。不过听了莫长汀这么说，他决定把全身的力量都交到背后这个人身上。莫长汀的确也好好地接住了他，然后干脆环抱着他，就让他这么靠在自己胸前。 蓝海洋都不记得自己活到现在有没有像这样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过，然而大概因为在自己的车里总觉得安全又放松，特别还是在不开灯的夜里，他就总会想要尝试很多东西。 或许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发生了第一次与莫长汀在车里的做/爱。 完全靠上去的时候蓝海洋才发现莫长汀好像比之前壮了点，但也可能是幻觉？毕竟很久没碰过不记得身材的触感了也说不定。然而他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0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在更纳闷的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哪根筋不对，居然就这样靠到他胸上来了。 “其实师兄你可以多对我撒撒娇啊。”莫长汀倒是让一切都感觉无比自然，他有点少年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穿透车周边的雨声，直接飘进蓝海洋的耳蜗。 “唉我有点累了。”蓝海洋喃喃开口，这一时刻他觉得自己是游离的，就好像身体在地上，脑袋在天空飘着，于是接着说，“最近你把我弄得好累。” 莫长汀稍稍惊了一下，继而把蓝海洋环抱得更紧，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有很多的“对不起”想要跟蓝海洋说，不过他也知道那对于蓝海洋来说全都不是需要道歉的东西，而自己现在至少还能这样抱着蓝海洋，至少没有被抛弃。这样的安宁一定要好好保护着，他心想。 蓝海洋依然靠在莫长汀身上，打了个哈欠，他一抬眼看见头顶的天窗，雨水打在上面，发出闷响。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活得这么沉重了。我不想这样的，长汀。”蓝海洋继续开口，然而听起来仿佛又是自言自语。其实这时候如果他坐起来、坐直了，大概就完全不会想说这些，但就是因为环境突然过于舒适和缥缈，他的话似乎都不想通过大脑，一个接一个的想要挣脱唇齿的束缚。 “嗯。”莫长汀轻轻给他回应。 “认识你之前我才不是现在这个鬼样子。我大概是对世界更无所谓一点的，更没有爱一点的。不想付出，但也不想得到。我觉得这样就公平了，我不欠谁的，也不会有来自别人的重量加在我身上。” “然后我害你‘在乎’了吗？”莫长汀淡淡地说，顺便还抱着蓝海洋轻轻前后摇。 “是啊，但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你好看……没别的了。” “师兄，你果然还是好无情啊！”莫长汀假装生气。 “哈哈，以后你大概还会发现更多我‘不是东西’的地方。”蓝海洋笑，而就在笑出来的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关键词似的，赶紧回味了一遍。 啊，是“以后”——他说了“以后”这两个字。 莫长汀似乎也因为听到这两个字而惊了一下，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突兀的字眼，但是两个人好像同时揣摩出了其中的深意。 莫长汀曾经问：“我们会有‘以后’的对吧？” 蓝海洋曾经回答：“我的以后就是你啊。” 然而那一次，他们都没有在心里把这话当真。 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怎么了师兄？”见蓝海洋突然不说话了，莫长汀便问道，虽然他大概也知道面前的蓝海洋也在思考着相同的东西。 “没事，就是觉得……不想再折腾了，我把自己搞得好累，我觉得我以前根本就不会被这样杂乱的感情给影响。” “师兄你总是在把现在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作对比，对不对？但你有没有想过，过去的你其实并没有现在这么好？现在才是更丰富完备的形态呢？” “哈哈，你怎么说的跟战斗机似的。”蓝海洋嗤笑了一下，“是啊，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说不定没这么看不起自己。” “碰到你之后我才觉得更讨厌自己呢。”莫长汀说，“因为你太好了，愤怒也不生气，所有压力和痛苦都自己默默吞了，包容我的一切，那么隐忍。你的好让我很不安，但是又沉醉其中出不来……所以我想我只有赖着你才能不去思考我自己有多讨厌吧……” “我有那么好吗？我其实很阴暗很自私的。”蓝海洋有点意外莫长汀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观察，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只好打哈哈。 但不得不说，他心里一瞬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最终接受这一段一直让他觉得自己卑微到不行的感情—— 因为他们是平等的。 他们是平等的，而不是一方负责付出、一方负责崇拜。自己的上一段恋情、以及莫长汀和何陶的恋情，其实都是属于一种不健康的、有着强烈不对等权力关系的感情。但是当他们遇到对方，不论是把姿态放高还是放低，也不论对于哪个人来说，痛苦的程度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做着、烦恼着相同的事情。追求着、躲闪着、卑微着、自负着、自卑着。 这或许才是他想寻求的关系，心态上的脆弱是平等的、坚强与忍耐、还有自省，全都是平等的。 然而莫长汀是不是也明白这样的心情呢。 （后面接车） / 有同步更新，或去ao3搜“蓝海洋”或“莫长汀”。 第五十三章 当d市终于迎来春天的时候，蓝海洋仿佛第一次发现，有了喜欢的人，才会留恋这个世界一些。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自己随时死了都无所谓。虽然他也不会刻意去寻死，但总觉得就算再活个几十年，人生也不会有什么惊喜，好像已经活够了。 然而当他凌晨从一个噩梦中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一刻的自己是有多么留恋活着，因为死了就没有办法看到莫长汀了。 梦里他在教室坐着听课，突然走廊里来了一帮恐|怖分子，还好老师从里面把教室门锁了，但这帮恐|怖分子就直接把枪架在窗台上对着教室里扫射。他赶紧躲在桌子底下，听着耳边机关枪哒哒哒扫射的声音，看着身边同学被击中应声倒下……他觉得心脏都要爆炸了，不知道下一枪中弹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1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然而似乎还算运气好，子弹一直打在他的脚边，却没有穿透桌子打中他。 这时候画面一转，蓝海洋突然来到了一个断崖，断崖的尽头是另一个恐|怖分子正拿着枪抵着莫长汀的额头，而莫长汀如果再后退一步，就会直接掉下悬崖，横竖都是死。 梦里的蓝海洋看着这一幕，拼命想要冲过去救莫长汀，然而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拉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却完全动不了。只见那个恐怖分子扣动了扳机，下一秒，莫长汀应声倒在血泊里，额头喷出殷红色的血，顺着他漂亮的额骨慢慢流下来。他没有掉下悬崖，而是瘫在绿色的草地里。那个恐怖分子拽起莫长汀的一只手臂，将这个已经没有生命的身体拖到另一片已经躺了一群人的空地。 蓝海洋张口想要喊，但是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当一个旁观者，看着莫长汀死在他面前不远处。与此同时，他又害怕那个恐怖分子转头发现他。然而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他是在这个空间之外的，被看不见的障碍隔断，无法触及另一边。 莫长汀的身体在那一摞尸体的边缘，他苍白的脸上似乎还在淌血，腿扭出奇怪的角度，大概是被丢过去的时候骨折了。蓝海洋在梦里拼命想挣脱，然而他连是什么绑住了自己都找不到。他心还是疯狂地跳动着，无助的眼泪喷涌而出，他想说“让我过去！”“让我看看他！”然而话到嘴边却都变成嘶哑的气声。 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然而更令他感到复杂的是，他发现自己是惧怕的，他没有想好要跟他一起死，相反的，他更想活下去了。 就这样蓝海洋惊恐地挣扎出了梦境。睁开眼的时候屋内自然是一片黑暗的。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厚厚的被子给死死压住，半个头都在里面快要喘不过气，怪不得要做噩梦了。 他把被子踢开，然后下意识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开屏的一瞬被闪瞎之后，发现才四点。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腾的一下转过身，还好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对着自己，均匀地呼吸着。破案了，应该是嫌热，莫长汀睡觉的时候直接把被子都踢到他身上了，害他做噩梦。 或许当时何陶死的时候，莫长汀也是自己梦里这样的心情呢？——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这时出现在蓝海洋脑中。或许是吧，看着喜欢的人在面前死去，无能为力，却发现自己也没有准备好要跟随他一起走……那种自责中夹杂着自我怀疑和鄙夷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辛苦他了。 蓝海洋花了好一阵才平静了呼吸，然后他就这样看着莫长汀背部的蝴蝶骨。透过t恤，翅膀一样的骨头凸出，露出完美的形状。蓝海洋拿手去轻抚骨头的线条，然后干脆挪近了身体，从后面一把抱住莫长汀。就这样，怀里的是一个鲜活的、温暖的身体，一切都是好好的。 蓝海洋又忍不住把头埋在莫长汀的脖颈，想要吻他却又怕吵醒他，只好把嘴唇轻轻印他肩头，即使是这样感受一丝裸/露的皮肤也好，这让刚从噩梦中醒来的他觉得很安全。 “师兄……？”然而没过几秒莫长汀还是醒了，嘴里轻声呢喃。 “你醒了？”蓝海洋移开嘴唇。 “怎么了？”莫长汀也没有动，只是淡淡地问。 “做噩梦了，吓醒了。”蓝海洋如实回答。 “做什么梦了？”莫长汀接着问。 刚才梦里的枪声和血渍还如此清晰，还有那片绿色的海角、随风飞舞的草地、以及莫长汀倒下的身体。 “没什么，你接着睡吧，吵醒你了抱歉。”蓝海洋没打算说实话，他想要把这些不快的画面藏在心里，或者干脆能再睡一觉，彻底忘掉就好了。 “可是你心跳的好快。”莫长汀说，然后转过身，两个人变成面对面的姿势。莫长汀拿手去轻按住蓝海洋的心口，就这样静静感受了一下那鼓锤般的律动，然后说：“活着真好，能听到喜欢的人心跳的声音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诶师兄，你是不是哭了……” 蓝海洋这才意识到刚才梦里的最后一刻他因为发不出声音绝望地流泪了，但是他都忘记眼泪还真实地挂在脸上。 “嗯，所以我说吓死了呢。”他只好尴尬回答。 “做的梦是有多恐怖啊？我死了吗？” 蓝海洋一时间愣住，心想莫长汀这人是住在他脑子里吗？未免太敏感。 “是不是？”莫长汀见状追问，并且又靠近了他一点，拿嘴唇蹭他冒出一点胡茬的下巴。 “没有，你别乱想。”蓝海洋一瞬间撒了谎，他并不想要莫长汀知道他会梦到他死，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为了这么个荒谬的梦流泪，但或许他是更不想因为承认这个梦而让自己再次想起那种“虽然爱人死了但是自己想要活下去”的强烈心境。他害怕这是在证明自己还不够坚定、害怕那个一直说死活都无所谓的自己居然发现了活着的乐趣、也害怕他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所谓死亡，还说什么反正已经活够了…… 然而这一切的害怕，都是因为他和莫长汀在一起了，他慢慢开始享受爱情了。 改变总是让自己恐惧，即使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好吧。”莫长汀没有再问，只是安慰道：“是梦，都过去了，没事的师兄，我可以抱着你睡，要吗？”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但蓝海洋刚才一瞬的迟疑，其实已经让莫长汀笃自确定了他梦的内容。 “还不是你，把被子都踢到我身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2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压得我做噩梦呢。”蓝海洋想要转移话题。 “春天来了啊……晚上已经不需要盖这么厚的被子了。”莫长汀说。 “是啊。”蓝海洋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低头去深吻莫长汀。他们的吻总是契合得那么好，以至于每次两个人都醒着躺在床上的时候，最后总是会以这样一个缠绵的吻给对话画上句点。蓝海洋手挽着莫长汀的后颈，换着角度舔舐他的口腔和舌头，莫长汀轻吟的声音是他最喜欢的，让人忘了时间地点，忘了脑中的乱麻。 两人分开的时候，莫长汀拿手指去抹了抹蓝海洋脸上的眼泪。可能这时候的眼泪只是出于生理本能，在刺激中流出来的罢了。 蓝海洋苦笑：“我怎么这么爱哭呢，你都看我哭了多少次了。” 莫长汀捧着他的脸，在黑夜中像是黑猫一般看着他的眼睛：“这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啊，平日里明明一副冷漠、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心脏像是趵突泉一样。” “哈哈，这什么比喻。”蓝海洋笑出声，“我觉得我的眼泪好像是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的，我总不知道它要来，它来的时候我总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大多时候也不是因为难过。” “嗯，我知道。因为你是内心丰富的艺术家，有好多个‘你’住在这里。”莫长汀说着，又去指了指蓝海洋的心脏。 蓝海洋听罢，轻轻闭上眼睛，转了个身对着天花板，对自己说的同时也是对莫长汀说：“对不起，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理解了你的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久等，回来更新了^^ 第五十四章（完结） 开春之后很快就迎来了春假，蓝海洋和莫长汀本来想去一趟芝加哥看felix goorres那个纪念死去爱人的装置作品的，但是查了一下三月的芝加哥还在下雪。他们好不容易在d市体验了几天暖和的天气，并不想再去另一个冬天了。 就这样，旅行的终点定在了费城。费城和d市相隔不算远，比d市稍微暖和一点点，市内能玩的地方也算多，计划一个三天短旅刚刚好。 到了费城，两人无非也就是逛美术馆、市政厅、自由钟、火车站，在德拉瓦尔河边吹吹风，然后在yelp上找评分高的餐馆去搓一顿。蓝海洋是挺喜欢这样的旅游方式的，但他其实不是很确定莫长汀怎么想，毕竟他看起来似乎会更喜欢玩乐的东西一些。于是有天晚上蓝海洋问莫长汀：“这趟是不是比你跟庄梓风去哈瓦那要无聊很多？”结果下一秒就被莫长汀一个眼神怼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才能自信一点？”莫长汀坐在酒店的床上，啃着著名的费城牛肉三明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其实蓝海洋早发现莫长汀很喜欢坐在床上吃东西，这一点他虽然很反对，但是每次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又很想就这么依着他。 蓝海洋笑，从窗边走过来，干脆也一屁股坐上柔软的大床，他并没有看莫长汀的方向，只是默默说，“我觉得很难，没自信的人要怎么有自信啊？” 盘腿坐着的莫长汀不慌不忙吃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在纸巾上擦了擦手，然后歪着脑袋看着蓝海洋：“第一，你也不是没自信，没自信的人不会说自己‘没自信’，但是你对我的事情总是在意太多了，你就是没有安全感要我一直说喜欢你吗？” “我不是、我没……”蓝海洋“没有”的“有”还没说出来，突然就顿住了，好像觉得莫长汀说的或许、可能、没准、也有些道理。 莫长汀接着说：“第二，你就是没自信也没关系，又没有谁规定一个人一定要有……你觉得像庄梓风那样会受欢迎吗？所以我生气只是不想让你觉得、你比庄梓风还不如。”莫长汀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些顽皮，仿佛是故意挑战蓝海洋的底线。 蓝海洋看得出来，他确实不会觉得自己比庄梓风差，但他也知道庄梓风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很多时候也只是他们开玩笑的噱头罢了。一个人的性格特点过于明显就是很容易被当成靶子吧。 “我去哈瓦那是去看风土人情的，跟他搭个伴而已。而来费城，是因为跟师兄你一起来啊。”莫长汀屁股往前挪了挪，将手压在蓝海洋的手背上。 蓝海洋侧过头，只见莫长汀黑幽幽的瞳孔在淡huangse的灯光里柔柔地看着自己。蓝海洋向来不太能直视另一个人的眼睛，但是在被莫长汀看着的时候如果不看回去，他就会害怕就这样慢慢失去他。 “啊……我知道了！”看着莫长汀的眼睛的时候，蓝海洋忽然“顿悟”：“你以后多跟我说些这样的话，我大概就会自信一点了。”这话里虽然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但是也不是假话。果然莫长汀说的是对的，没有安全感的是他。大概是习惯了将自己放在角落和阴影中，自己对自己的厌恶都已经积累了非常多。好不容易有勇气打开心扉去拥抱一个“别人”，却又患得患失，仿佛抱着一个打足了气的气球，生怕一点点闪失就将它弄爆了，伤到别人，更伤到自己。 所以即使是放松出游，他都会担心自己无法让莫长汀开心，然后让他失望、被他讨厌。 “我可以多说啊，但是那你要给钱的。”莫长汀一笑，“或者一次亲我一分钟。这个比较简单吧。” 蓝海洋听罢，反手就把莫长汀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给掀开，假装生气地喝道：“你吃完东西去洗个手好吗？油油的放我手上！” 莫长汀皎洁一笑，蹦下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3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床：“师兄，人的爱情没有那么脆弱的。” “哦？是吗？那你最好不要还想着何陶。”蓝海洋不甘示弱。 莫长汀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口，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顾不上洗手又冲了回来，一跃跳上床把蓝海洋压在身下，不怀好意地邪笑说：“师兄，你再说这种话我真的会上了你！！！”说完还故意用油手去揉蓝海洋的头发。 其实他们现在提起何陶时是不会有人生气的，这也是为什么一向小心谨慎的蓝海洋可以不时拿这个来“要挟”莫长汀。 就是这样，莫长汀总能一眼看穿蓝海洋又在担心什么，而蓝海洋也手握着莫长汀的“把柄”，分明就能很快地将他拽回身边来。 就是因为太和谐，才会害怕失去吧。 蓝海洋吃力地抬起手去搂莫长汀的后颈，莫长汀倒是相当配合的整个人都趴下来，趴在蓝海洋身上。 “嘿嘿。”莫长汀在蓝海洋耳边轻笑。 “嘿什么嘿啊，我刚洗的头。”蓝海洋埋怨。 “还是这样最有安全感了。” “怎样啊？” “在一起啊。身体也挨在一起，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真的。”莫长汀说完，轻轻在蓝海洋脸颊上嘬了一口。 “你这么说对得起我开的五个半小时车吗？？？”蓝海洋虽然开心，但言语上没打算败下阵来，“早知道就呆在家里了，还大老远跑过来做什么？” “情侣旅个游怎么了？”莫长汀说。 蓝海洋被“情侣”二字弄得一阵寒意，“行了行了，快去洗手，顺便洗个澡回来睡觉了。” “你来一起洗头。你头被我弄油了。” “你故意的吧？”蓝海洋把莫长汀的脸从自己身上挪开，“行行行，走走走。” 刚认识的时候，打死也不会想到莫长汀是个这样古灵精怪的主儿。不过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互相解放了对方。 回d市车上，莫长汀接了个电话，然后告诉蓝海洋说庄梓风要回国了。 “回国？回中国？”蓝海洋握着方向盘，语气惊讶。 “对啊，不然还能回哪儿？” “还有一年毕业啊。” “说是他亲戚的公司准备给他留个位置，今年不回去接班就没了，所以他决定休学了。” “嗯……不过他出国本来也就是读着玩玩的……”蓝海洋默默说。然而他知道，之前本科毕业的时候庄梓风家也有这样的工作机会给他，然而当时他说什么也不想回去，非要继续读硕。他家里人以为他热爱学习，就很开心的答应了，然而只有蓝海洋知道，他只不过还想在外面多玩几年罢了。 所以这时候他决定回国，多半还是因为自己和莫长汀的事情对他影响有些大吧……虽然蓝海洋也不想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但是一时间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蓝海洋和庄梓风新学期以来就没有再见面，他知道庄梓风这学期要选的课，于是特意避开了。虽然一直这么回避着也不是办法，但毕竟蓝海洋一直觉得自己愧对于他，也很难从容地去面对他。 “所以他刚跟你打电话就说这个？”蓝海洋问。 “嗯。” “你们现在联系多吗？” “还好，偶尔发个信息。” 蓝海洋当然不是想查岗，只是觉得记忆一瞬间有些模糊，就多问了几句关于庄梓风的消息。或许本不应该闹到这一步，当时是自己先疏远庄梓风的还是对方选择远离他的呢？不过或许这也不重要就是了，毕竟自己无论怎样都还是伤了朋友的心吧，虽然这份“伤害”原本蓝海洋是不觉得有那么恶毒的，毕竟自己一直以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只能算是个有些虚伪的“朋友”罢了。 “那个……他问你能不能去送一下他，他把车卖了。”莫长汀这时候小心翼翼地问。 “能啊，当然。”蓝海洋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想也没想就说出口，这倒是让莫长汀小小的意外了一下。 从费城回d市的高速公路，眼看着车流越来越少，道路两旁慢慢变成小山和田野。莫长汀在传达完了庄梓风的请求之后，后面很长一段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飞驰的春色。蓝海洋觉得太安静，就放起了音乐。音响里播出的是他最近无意中发现的一张2007年的一个叫作orenvie的人出的专辑。钢琴音符如流水，声音轻缓又平静，每首歌都像是在对着阴雨天的窗外讲述一个没有人在意的故事。然而车窗外是晴空万里，清风徐徐，让这些略带失落与悲伤的歌曲一时间变得没有太多共鸣。 “对了，你一起去送他吗？”蓝海洋突然问莫长汀。 “嗯，我去。” 庄梓风离开d市的日子来的非常突然，或许他早就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这时候的一个天降的好工作便是逃离的最佳机会。 约的八点出发，蓝海洋早上六点就起床了，下楼把车后备箱清理干净，然后又开去加油站加满了油。这天阴阴的，湿度也大，感觉随时都会下雨。 一会儿他们见面会说什么呢？应该要他坐前面还是后面呢？说到底，他朋友那么多，现在来找自己，是不是还是有和好的可能呢？不过他们俩真的算绝交了吗？还是不过是因为两方都太尴尬所以自然而然保持了距离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的间隙，车也加好了油，不知不觉他都开回了自家楼下。一进屋就看见莫长汀在厨房准备着一会儿路上吃的三明治早餐。 蓝海洋本来还以为他还会在睡觉，没想到也挺积极的。大概对于庄梓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4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风，两个人现在都不想怠慢吧。 七点半，两个人都准备就绪，上车之前莫长汀明显也想了想，然后决定坐在后座。 “你确定？”蓝海洋扭过头问。 “嗯，还是说你想要我陪你坐前面？”莫长汀问道，语气里有些关心。 “没事，他也喜欢坐前面的。” 车到庄梓风家楼下，蓝海洋才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来过了。以前他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开到庄梓风家来，毕竟他只有这一个“朋友”，要说在这学校有什么社交的话，最多也就是跑到庄梓风家来吃个饭聊聊天打打游戏，没了。 然而现在居然来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莫长汀发了条信息过去，没一会儿那个熟悉的二楼的红色门就被打开了。蓝海洋下意识地就打开门要下去帮忙，结果定睛一看，庄梓风只拿了个很小的箱子。 蓝海洋还是下了车，去后面打开后备箱，撑着车尾，静静看着庄梓风从楼上走下来。 庄梓风带了个鸭舌帽，穿着不知道什么潮牌的套头衫，反正感觉就是很典型的海外富二代喜欢的打扮。然而平时他都穿的挺随便的，大概是要回国了，才会这么打扮一番。果然还是很矫情的一个人啊。蓝海洋心想，然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很平静地笑了笑，就好像曾经准备好数落他一样，在心里打着腹稿。 友情也是挺神奇的东西，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 “诶，辛苦你了啊今天。”结果是庄梓风先开的口。 蓝海洋伸出手把他的箱子接过来，一把塞进了车后箱，然后问：“你就这么点东西啊？” “你傻x啊？别的要带回去的我都打包寄走了啊。不过也丢了不少东西。” “你这也太轻松了。” “呵，是啊，轻轻地来，轻轻地走。” “得了吧你。上车。” 蓝海洋重重关上后备箱。 上车前庄梓风指了指后座的门，蓝海洋看见，摇了摇头，就这样庄梓风就明白自己该坐哪儿了，一切都无需多言。 上了车，莫长汀在后面拍了拍副驾座的座椅后背，就当是打了招呼了。蓝海洋瞥了一眼，觉得他俩应该平时还是多少有点联系吧，这样打招呼的方式未免太亲密。不过也无所谓了。 三人纷纷系好安全带，蓝海洋导好航，就开车就上路了。没人特意说什么，但或许之前他们也是这样相处的，因为熟悉，所以并不用刻意讲话。只不过太久没有一起出行，这短暂的安静都让敏感的蓝海洋有一丝不安。 然而庄梓风倒是跟没事儿人似的，像往常一样一脑袋靠在窗上，大手一挥：“我睡会儿啊，起太早了。” “嗯，你怎么还是一上车就睡？对司机很没礼貌啊！”蓝海洋吐槽。说完才发现并没有再感觉尴尬了。 “你有他陪你讲话就行了。”庄梓风努努嘴示意后面，然后抱着手闭上了眼。 蓝海洋有点不知所措地皱了皱眉，看了眼后视镜，倏地就在里面看到了莫长汀的眼睛。那眼睛温柔地盯着自己，然后突然地就眯了起来，他歪着脑袋笑，好像在说：“没事，你看，一切都好着呢。” 一瞬间蓝海洋仿佛看到了他们三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温度，不过是秋天。他也在一个阴天的日子里开着车带着宿醉的庄梓风来到机场接人。然而看到莫长汀的瞬间，太阳穿过云层洒下耀眼的光，然后那个美丽到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男孩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背着大大的画框一个人站在穿行的人流之中，整个人都在发光。 然后他对莫长汀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真好看。” 那天庄梓风也是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莫长汀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后面。他那时候很紧张，坐姿都很拘束，一直在整理自己喇叭口的袖子。蓝海洋开着车，时不时就会看看后视镜里漂亮的男孩儿，没话找话要他闭上眼休息会儿，然后男孩儿笑，露出一边小小的酒窝。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蓝海洋觉得自己好像开在云上，他觉得身后的这个人或许能给自己带来新的灵感，又或许百无聊赖毫无意义的人生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会有点不一样的起色。 然而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这“起色”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到来。直到后来在相互的试探中，才知道这“起色”或许就是一种脱壳、一种舍弃和重生。 半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莫长汀说，“爱情没有那么脆弱的”，那友情是更坚强还是脆弱一点呢？可是当友情和爱情掺杂在一起的时候呢？ 没有人能有答案。 然而在看着后视镜里的莫长汀那温柔而理解的眼神的时候，蓝海洋知道，至少他不想再折腾自己了。这半年多他真的太累了。从前，任何关于“自身”的情感他都会自动在脑内降到最低限，然而这半年，他被各式各样的情感逼着去不断地面对自己最软弱的地方，如果莫长汀没有在做一样的事情支撑着他，或许他、亦或许莫长汀、两个人都会崩溃掉吧。 所以他没有办法对庄梓风说什么抱歉，莫长汀的出现就是来拯救自己的，就好像他的存在早就是为莫长汀的自我救赎而准备的了。 现在的莫长汀在蓝海洋心中不再是一个神仙一般的漂亮男孩，当然，他还是漂亮的，是他见过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看的男孩子，然而“好看”已经不是最能标榜他的特质了。自己现在认识的莫长汀，是一个什么性格都能突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5 了了 作者:宇宙solitaire 然蹦出来的百变机灵鬼，安静的时候让人舍不得靠近去打扰他那片干净的场域，闹起来简直像是熊孩子。他洞察力很强，占有欲也很强，喜欢肢体接触，喜欢偶尔耍点小脾气，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会玩，爱在床上吃东西，有点丢三落四，做着一手好菜，然后突然的也会掉进自己亲手挖的洞穴，等待蓝海洋把他发现、拉他出来。 而莫长汀也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一个依然不是那么惹人喜爱的自己，但是并非没有人爱的自己。 一个刹车，又一次来到了d市那个并不怎么忙碌的机场。蓝海洋叫醒了庄梓风，庄梓风打了个哈欠，依然一脸睡眼朦胧，有些吃力地看着蓝海洋。 “好啦，滚下去吧。”蓝海洋下了车，先去后面把庄梓风的箱子拿下来。莫长汀也下车，从包里拿出之前做好的三明治，走到副驾外面递给庄梓风：“你一上车就睡觉，都没时间吃东西，这个你拿走。” 庄梓风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开门下车，看了眼手里的三明治，大叫：“啊！！！我好久没吃你做的培根蛋了！！！谢谢你啊汀汀！！！”机场外面没几个人，庄梓风一叫，倒是引起了保安大叔的侧目。 “你真的很吵啊！”莫长汀嫌弃地说，“我就很不喜欢你这一点。” “唉，谢谢谢谢。”庄梓风仿佛没听见这句似的还在那打哈哈，然后他又伏在莫长汀耳边说了点什么，说完给了莫长汀一个大大的拥抱。 蓝海洋拖着庄梓风的箱子，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们。谁都能看出那个拥抱里除了告别并没有什么别的内容。 “好了海洋，我走了。”这时庄梓风又张开双臂朝他走了过来。 “哦，一路平安。”话没说完，蓝海洋就被重重地抱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蓝海洋才觉得自己被放开。 “你个傻子，自己喜欢的早点去争取，不是很好吗？我离你远一点，你轻松一点，ok？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对吧。”庄梓风说完，还眨了眨眼，贱贱的样子，蓝海洋一下就笑了。 “行你走吧，离我远点，回国找芳草去。”蓝海洋把箱子拉杆交到庄梓风手里。 庄梓风有点意外，本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拉着箱子走进了机场大厅。 蓝海洋和莫长汀靠在车上跟庄梓风招手，但是他头再也没有回一次。 “他跟你说什么了？”蓝海洋看着庄梓风的人影消失在人群里，貌似随意地问旁边的莫长汀。 “说或许只有你能懂我，所以他溜了。” “哈，可能吧。” “那你呢？他跟你说什么？” “骂我是个傻子。” “啊？” 这时候，突然又有阳光穿过乌云洒落下来，刚刚还以为会下雨，结果说晴就晴了。 蓝海洋眯着眼睛抬头，然后长长舒了口气：“走吧，回家。”说完他帮莫长汀打开了副驾的门。然后自己绕到驾驶座，上车、系好安全带，又转头看了看莫长汀也系好，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一轰油门，朝着太阳的方向驶去。 冥冥中的完整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3u_me尾声 蓝海洋打开手机里的音乐，还是orenvie治愈的声音。那是一首叫做《the man who isn’t there》的歌，蓝海洋一直很喜欢这歌的旋律，然而从来没仔细听过它的歌词，直到这一刻。 look at the sky &o a guy that i know and i thought i fot long ago look at the trees didn’t stop at the top not for him &o borrow the wind for a walk look in his eyes f re look for the wind in his yellow hair aend you see the man who isn’t there 或许并不是故事里的三个人让他重新认识自己，而是他把曾经的那个“自己”给忘掉了。 直到遇见了他们三个人，过于相似的痛苦、自私、与自以为是的虚假的豁达，又帮他把最初的自己给找回来了。 我的故事也到这里，希望你也能找回自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最后一句话写给自己，也写给今天投入新生活的某人。祝你前程似锦，谢谢你给我的灵感，虽然你算是天降的吧，哈哈。 由于种种原因，结局来的比我最早在去年计划的要早一点，所以第一章的序我稍微改了一下，这样前后可能会连贯一点。 第一次写这么长，大部分时间都是挺快乐的，就是最近这几周有点怠慢，其实可能也是因为想说的都说完了，也该结束了吧。 不早了，睡觉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