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梦鉴》 分卷阅读1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 《谱梦鉴》作者:芝兰在宇 文案: #本文1v1轻松无虐#cp辰慕。无限宠溺上神攻x自卑自叹小仙受我,上天庭的慕乐元君,一枚不折不扣寂寂无名的小仙。我的上君辰均――身份尊贵…多才多艺…出手阔气…平易近人…翩翩君子…盛世美颜――是一位堪称完美的上君~被他温柔关照六百年后,我对他的心思深难自拔、路人皆知。某一日,天帝托我以重任――派我下界寻找轮回转世的“魔物”,秉承着加官进爵的不二原则,我二话不说就去了。在凡间呆了一百年后我发现:我真的是……二……其实我只想跟心心念念的上君表个白、做个伴。然而我却悲催地发现:自己欠了别人的情债……情债我会还,上君也想抱。我是不是太渣太贪心了……【小剧场】  辰均:他的情债你还完了,我的债,你还没还呢。  我:诶嘿嘿,我们什么关系,先欠着行不行?  辰均:债,可以。情,没门。本加利,慕乐就拿生生世世来还吧。  我:呜呜,上君,你这是放高利贷!不过――我还!  辰均:这就对了。  ……  我:(紧紧捂住衣服)上君,你这样是不对的!  辰均:然而,龙族性淫,非我所能克制。  ……  我:啊啊啊,错看你了,原来你是披着羊皮的狼!轻点啊――【吐槽大会现场】:慕乐:我掐指一算,原来小仙我身份不一般。辰均:跨族暗恋个中辛酸谁能知?杜湲:竹马用来炮灰,后妈鉴定完毕。司命:小屁孩重色轻友总是跟我抬杠,老夫心里累。澜陵:吾凄苦至此,还要成日看你们秀恩爱,吾欲撞死!惠兰:我一不小心演了出痴男怨女?老龙王:好你条仗势欺龙的龙!沁媱:我把你当哥哥,你却把我当仆人?天帝:护弟朕傲娇了吗?  本文开头稍慢热,后期无限发糖。持续跑文中,卿之收藏是小芝兰增肥的动力!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乐(yue―主受)辰均(攻) ┃ 配角:杜湲,司命 ┃ 其它: ================== ☆、沐露沾霜,乐起庭芳 人间有句俗话,叫,逍遥快活似神仙。 那是因为他们压根儿没见过。 真实状况是:清闲的官、逍遥的仙,皆不好做。身在六界,焉能不向上爬? 等三千青丝枯成了斑驳白发,终能把官服上的鹌鹑换个图样。 兜率宫里的侍药小童熬上千万年终于位列仙班元老。 如此,此生才算作圆满了吧。 以我二十年凡生和六百年仙途的厚实经验来看,其早已被芸芸众生当作一颠扑不破之玉律了。 本君自然也是奉为圭臬。 然而此刻,入眼一片残垣荒地,实在提不起什么尽职谋上进的兴趣,想我慕乐堂堂元君,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了一百年! 天帝让我到这儿来找魔物,可这里哪有他说的魔物转世啊,连人都少得可怜,放眼四顾只有离离原上草,一抓一大把。 我回身踏进竹屋,挑了芽尖入沸,纵身一跃——上了树,便懒洋洋地斜靠在梧桐枝上,垂垂欲睡,天际泛着红晕的夕阳如迟暮的美人,顾盼犹怜。 ――――――――――――― 暖洋洋中我好似看到了辰均。 我环住他的手臂。 “你这是怎么了。”他扯开被我牢牢蹭住的胳膊,哭笑不得地说。 “敢叫上君知道,小的还未完成天帝的任务。”我没好气道,刚刚蹭的那一下,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细滑。 可怜我受了一百年风和雨,更显老。 “不是你说‘飞升不还家,如锦衣夜行么’。”他掏出一块帕子,向我递来,我正要顺手接过,却见帕子齐至额骨,“难道,辰均他要为我拭汗,这,未免太亲密了吧,难道,难道他也喜欢……” “元君,慕乐元君——” 谁在叫我? 我翻身欲起。 “啊——” 是梦啊。 ――――――――――――― 我从地上挣起来,拍了拍衣上的草木灰,确认四体康健五脏无恙后才怒视来人。 一身也沾着草木灰的葛袍,一束及腰的花白长须。 原是此间土地。 “哎,你呀你,这是要摔死本君啊。” 土地也抖了抖灰,道:“元君,老朽有要紧事相告,那换绦桥东终于有胎托生了!” 乍闻此讯我第一想的是: 关我何事,怀就怀了呗。 “等等,你说什么,是吗,真的吗?”千万别说本君迟钝,想我空等多年,一时间竟没有想起这换绦桥的干系。而后想起,又癫狂得像是自己将为人父。 “岂敢诳语,此事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土地笑涕纵横,为即将候来一片没有本君的净土而隐隐作乐。 我又何曾想折腾他的地界,实是太也无聊! 百年间,迁到此处的唯有一家。又是四代单传。 近十年,脱胎转世的唯此一个。 苍天在上,让小仙我功成身退吧! 九个月后,乙巳日。 我俯瞰邛、崧二山,郁郁葱葱,云烟缭绕,牵系酿泉。山脚小邑,曾历百年战乱不得安宁,如今马放南山太平之世竟也添了厚厚绿妆,不禁感慨一二。 要说这换绦邑,还算得上我半个故乡,飞升前,这儿还是个双河汇通、幽僻无争的犄角小镇,两位不知名的老仙君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古桥上换绦作别被凡人瞧见,沿袭下的邑名,倒也雅致,不过现在改叫了邛西镇,地名也给新官府省麻烦。 邑西曾有一清观,彼时玄学犹盛,几个道友约谈清论,我忝居其间也想跟着嗑几服药学学宽济胸襟、养养朗月风姿,只因囊中羞涩——反倒是我成了仙。 山上仆地的石碑不知是不是道友的,字迹模糊,任是清晰我也记不清名姓了。 尘缘一趟,恍若前世,凡生数十年,于仙不过酣饮一场。 我倚着一棵须五六人环抱的大榕树,看着那时而拍头傻笑时而紧张握拳的农夫来回疾走,谁人知晓本君我也是等得不耐烦了。 少顷,屋内传来一声婴啼,三五人捧出了襁褓,农夫喜极而泣:“是个胖小子!” 我快步向前又顿住,若依旧不是,我大概要向天帝谢罪请辞了。 六界之大可悲莫过于此,说什么来什么,怎么坏怎么来,我仔细擦亮谱梦鉴,确认那映在镜中咧嘴笑的胖娃不是我老眼昏花的错觉后,怒冲冲甩袖走人。 什么破镜子!因愤怒没控制好仙力,掀起一阵簌簌大风,仙云一路颠簸,我踉跄几番后看见天际被祥云簇拥着的辰均,又想起之前那个应验的梦,顿时老泪纵横。 “你怎么了。”辰均道。 “有失天帝所托,故而狼狈。” “你的头上怎地有叶子。” “啊,”我摸摸头顶,“有吗?在哪?” 看到帕子上躺着的榕树叶,我不禁头疼。 “这恐怕不是普通的榕树。”辰均喃喃道。 “这年头,榕树也成精了,辰均你先看看谱梦鉴――是不是坏了,一百年来毫无反应。” “也许,”辰均接过镜子,抚摸着镜缘篆字,半晌才说:“用多了便失灵了。” “那如何是好,没有宝鉴,天帝说的魔物上哪儿找,我岂不是回不了天庭了?” “其实这宝鉴,”他又把镜子还给我,“心法所化,顺从灵力感悟,便不用假于器物,你试试。” “那岂不是要重新查证,怎的不早说。” “你飞升晚,多加历练也好,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 真是来如骤雨去如疾风。辰均的急事大概就是东海水患。听说虾兵蟹将与蛟族战了近半旬,其地的河伯河姥避难都避到内河来了,又引起一番地盘之争。 至于他一个高仙辈的闲职司乐怎的会管这遭破事:他不是去管事,是心疼岛上埋的桃李酒! 十八岁般的青颜,青如早杏,颜色分明入眼。 我飞升的时候,天界刚刚从乾元大劫中平复,仙君折损了百千位,百废待兴之际,诸司缺员之时,天帝玉手一挥降低了擢仙标准。 六百多年前的那个明媚的上巳节,本君正躺在一清观的**上哼着自度小曲,便被一朵祥云驼上了天。 司吏府的策书上写我功德崇大,足以供奉三代香火,故得飞升。 然而我也不知道功德从何而来。因为在被一清观的道友们捡到之前,我便摔了脑袋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再后来,我名正言顺地补了司乐府的职缺,虽闲,虽升迁无望,但,有辰均。 我掏出原属辰均的谱梦鉴,镜缘上的刻字我近日才认出: 沐乐——沐露沾霜,乐起庭芳。 衬得住辰均的仙姿。 跟我也真是有缘。 ――――――――――――― 神仙打架,凡众遭殃,四海龙族皆战于东海,这边滴水不降。 云蒸霞蔚不复存,铁板蒸笼恰如是。 任是好心性如本君也开始无端烦躁。老土地在我这儿抹了数次鼻涕,说人言沸沸差点砸了他的土地庙。 我好言劝了他回去,不是我作壁上观,而是本君的仙折可能已被丢进了某个犄角旮旯。 好歹雷公电母与我相熟,私下捏个术造朵云应该不算违反天条吧。 我正要致书拉他们下泥潭子,澜陵星君便来了。 澜陵星君与我相仿,皆是以凡身飞升成仙。但他与我大不同之处也在于此: 我曾是不折不扣的人间蝼蚁,靠了不知名的功德与辰均的抬举才勉强在仙庭站住脚跟,又得天帝青眼得立仙府,我如在凡间一般战战兢兢做事、毕恭毕敬对仙,只为了不被遣来下界、安守住那一方有辰均的洞府天。 而澜陵则是因“惑不能悟”主动要求渡满人间诸劫,他飞升之时我曾遥望过一瞬,却恰恰捕捉到他一瞬的迷失苦楚,此事我与他心照不宣。 澜陵传达了天帝的谕令,并问我何时动身。 “呃,那寻找魔物之事?” “元君不必忧心,天帝将此重任托付与你,冥冥天道,自有定数。” 我观澜陵处理公差批文颇为生涩,想必是终日闭门星宫不闻他事。正思忖是否要问他降雨之事,他道:“凡间生灵皆有运道,水灾旱祸悉为平常。” 这是劝我不必掺和。 不知道是谁的意思。 或澜陵,或辰均,抑或天帝。 我顺着梧桐看去,今日之夕照骄矜似火,罢了,本就是苦中作乐,也本无甚美景可享,本君自是乐得清闲自在。 于是我挥罢衣袖与澜凌动身前往洛邑。 临走时我还在想: 我在换绦桥边徒然呆了上百年。最终我站在鸟不拉屎之地,顶着渺渺无期之任,担着仙途葬送之险,向天帝交了白卷! 作者有话要说:  《谱梦鉴》是小芝兰在16年就有的脑洞,大纲主线几经修改,终于准备在18年末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开坑d(?д??)芝兰是一枚可怜的学生,所以此书只能短腿在跑,不过,我怀着一颗赤诚之心保证无论如何(就算断腿!)铁定会完坑! 本文1v1轻松几乎无虐 cp辰慕 小芝兰是大风大大的迷妹,超爱衡文清君,而且一直为站错攻受而遗憾呃,所以这本仙侠古耽为致敬大大和填补遗憾,以第一人称讲述,真是一大挑战呢。 欢迎留言提意见什么的^o^/ ps:全文系小芝兰的脑洞,可搬拒盗用(ノ=Д=)ノ┻━┻ ☆、再游故地,魔障疑云 赏日必初升将落,赏灯必千家起千家阑珊,恰到好处才更令人留念。 澜凌说:“吾在下界时,凡间还无夜市,不似这般喧闹。” 我淡笑:“天上一日,俗世一年,凡生不过百余年,故而比我们更懂得争分夺秒,只是昼夜颠倒,有违天道,终有所害。” “凡人心性,便如这花灯,晦明变幻,亦绚烂亦落寞,”澜陵幻化出一盏灯,一支笔,像是想到了什么,边写边笑说,“她最喜绚烂之物,却总是装作大人深沉,从前我不知她心中所想,如今,纵有亿万星辰可赠,却已失欲赠之人。” “星君近来布星越发的少了,可是此故?” “吾怕布的太多,她便找不到吾之所在了。” 我在心里把澜陵和惠兰仙子的八卦又理了一遍,安慰道:“终有一日,惠兰仙子会再现的。” 凉风习习,一时沉默。 “还须北行数十里,天色已晚,不如先投店歇息。”我提议道。 “人情世故,沧海桑田,元君驻凡间数百年,此行还要仰仗元君了。” “好说好说。” “这谱梦鉴好歹也算是个神器,可以观前尘,知后事,溯本源,晓浮梦,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辰均之言犹在耳畔。 “观前尘、知后事好理解,溯本源应该与照妖镜一般,那这晓浮梦又是何意呢。”我抱着被褥,暗暗自语。脑海中又想起初见澜陵的场景: 那日我经过云霄殿,见众仙家围着一个生面孔,稍加打听才知是澜凌星君历劫归位了,这本是一件喜事,却看那澜凌星君面沉如水、眸色清冷。 想来澜凌主司战事,将星出世,凡间必然是群雄逐鹿的乱世,呆在那样一个世道,难怪心情不好。 像本仙君,生时为一太平犬,死时作一太平仙,好不轻松愉快。这样想来,的确是我赚了…… “这一世轮回,我守着你――” ――――――――――――― “诶呦~” “元君,醒了?” “你你,你大清早你拿着八荒戟在我房里做甚?”我摸摸后脑勺,疼痛不已,惊恐地看向澜陵,“天呐,我们那点小龃龉还不至于星君你杀人灭口吧,你快把凶器收起来。” “元君此言差矣,刚才你分明入了魔障。” “这,不可能吧。”有你澜凌星君在此,哪等魔物敢自己找上门,怕只有乾元大劫时的魔君吧。 “此魔让你困于太虚幻境,吾只好用八荒戟――” “戳醒我是吧,哎,我是招惹了什么厉害角色,如今可是六界太平啊,星君,可有解法?” “静观其变。” 澜陵居然打起了太极,一路上行走匆匆,不欲多言。 新修的官道平整洁净,我和澜陵扮作士人混迹其中。 洛阳,东市。 “府邸怕是早就遭了战乱,已无迹可寻。”澜陵手按桥边石狮,怅然道,“七百年了,魂兮未归。” “你打算怎么办?” “唯有召鬼。” 我迟疑道:“这是禁术,不妥吧。” 召鬼极其耗费灵力,又因此举是与恶鬼幽魂做交易,容易伤及自身,便不是禁术,也没有仙君愿意尝试。澜陵既然想用,定是要得天帝允可的。 “司乐上君既用得,吾用,亦无不妥。” 辰均也曾召鬼?这真是匪夷所思啊。我把疑惑暗藏心里。 “那你打算如何召鬼?” “请借谱梦鉴一用。”澜陵抱手正欲长拜,我急忙制止了他,“星君不必如此,我既已知道此事,焉能坐视不观?给。” “这就是谱梦鉴?” “是啊,以前还是上君的神器呢,在我手里确是埋没了。” “的确是上古器物。”澜陵道。 “当然了,难不成辰均会送人假的。”我在心里噗嗤一笑,又琢磨了一下回天庭要给辰均带什么回礼。 西村口家的马蹄糕滑而不腻实为佳品,可惜辰均不喜甜食怕是吃不惯。 东南祝家的折扇华美精致,然而辰均一手锦绣文章,扇上的题字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若说带点土产,邛西也只有几只肥美野鸡可抓来炖蘑菇,我却知道辰均偏爱飞禽,不养起来就算了,杀了吃是断断做不到的。 那么,自己动手? “元君?慕乐元君?” “呃,星君,见谅啊,我最近极易走神。” “无妨,吾刚刚只是在疑惑,元君下界这么久,此鉴却从未用过――” “呃,是吗?可是我明明用过多次了。我用它照过换绦桥东那家五代以来的男丁。 这,难道,可能,或许……”这要是被天帝误以为渎职,我的仙途也算到头了!这可如何是好! “元君可以问一下上君。” 是啊,我问过辰均,可是,他怎会看不出谱梦鉴没有用过?他若是看出,为何不告之于我?或许,怎样用谱梦鉴也是给我的考验?对了,“顺从灵力感悟”,要怎么做,我那点稀薄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灵力什么也感悟不到…… 我兀自思索良久,懊恼良久,终于还是对澜陵说出了实情:“星君,实不相瞒,我以为它和寻常铜镜一样,只需一照便可以知道前世今生,是我谬误了,委实不知如何使用这谱梦鉴。” “竟是因为如此?天帝陛下却是错怪你了。”澜陵惊讶道,“此前,元君迟迟未寻到魔物所在,甚至连魔物的半点讯息都没上报,陛下与众仙僚商议后决定让你在凡间担任一百年的巡察使,体恤凡情,以此将功补过。如今,诏书已下,为之奈何。” 我低头道:“诏书既下,岂敢违命。” “那只好先委屈元君了,吾会将此事如实上报于陛下。” 还是不用了。我心想,身为仙使,神器在手却不会用,白白浪费上百年……这可不是什么光鲜的事,说不定还会沦为天界笑柄。 但我知道澜陵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公私分明,从不替人隐瞒,只好认命,我干笑一声,“谢谢星君好意,慕乐感激不尽。” 因我不会用谱梦鉴,召鬼也就不了了之了。澜陵星君也立即返回了天庭。我只好在洛邑闲逛消磨时间。 至于那巡察使的任职,我没放在心上,天帝分明是看我不顺眼不想让我回去,还要装模作样封个仙官。 要知道,神仙最重要的便是灵力,而灵力得靠天庭的琼脂玉露滋养着,若是脱离天庭日久,神仙也能沦落成凡夫俗子,就像巴蜀杜氏那样。 所以凡间有京官、地方官之分,天界也有天官、地官之别。仙官犯了错,最常见的惩罚就是被贬下凡,更甚者投入轮回。 一百年说来也不长,天帝这回倒是手下留情了。 只是,梦中的魔障与天帝要找的魔物是否有所关联呢? ☆、往事成谜,故人相见 玉盘珍馐、知心美人、前呼后拥,若说庸人的追求不外于食色势,那么,作为一个庸碌无为的小仙又该追求什么呢? 距离澜陵返回天庭已有半年之久,最初我是打算在洛邑,也就是现在的洛阳安顿下来,静等天庭的消息。 时间一长我便气馁了。 若我是天帝,对于觊觎自己弟弟者绝不会手软,更何况此仙还是个从地上升上来的男神仙。这样一番换位思考,我倒是能理解天帝的心情了。 被贬也是我应得的。 所以我彻底收了心准备在凡间久待了。经过几番思量,我还是心心念念着邛西那块穷乡僻壤,竹林、梧桐、夕阳…… 不过,洛阳之行也不是全无收获,茶博士那儿稍加打听,便可了解到权贵之间精彩胜于戏文的明争暗斗、市坊乡里的奇闻异事等等,甚至连名都女子谈论的闺中八卦也能窥得一二。 自古以来,酒肆茶铺就是打探消息的绝佳场所,酒和茶更能激发灵智――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天庭那位饱阅风霜的司命所说。 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当世士人生活之艰。草原来的皇帝只好武功,不关心文治,认为天下是靠马上功夫打下的,诗词歌赋全是无用之学。 士人的仕途不能依靠学识获得,于是这人世间多穷困潦倒之徒,士人落魄了,便不得不以卖字为营计,写些话本谋生。好在百姓日亦富贵,富贵且闲之人亦多,话本还算有市场。 扯远了,我并非是要替他们打抱不平,而是想给自己找些事儿干。还是日前司命送的话本给了我启发。 我决定拾起老本行。 ――――――――――――― 这些日子总是感到乏困,我把它归根于灵力不支。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顺其自然。于是我早早睡了,一夜无梦到天明。 这一日依旧如此,待我沉沉睡去,忽感眼前渐渐清明。我想,这是又神游到太虚了。 感觉手脚尚可使换,我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顿时山水变幻,不多久,一座小茅屋出现在我面前。 屋里有个收拾包裹的少年,仔细一看,这不是我么。如此真实的梦境,令我不得不怀疑这就是我摔坏脑子前的亲身经历。 少年面带愁容,喃喃道:“失意贯千秋,争金榜……” 没想到我也有这么酸的时候,而且还名落孙山了。 正在思索的时候,少年已经出了门。我立即跟上准备一探究竟。 少年走了很久,从一处荒芜之地走到另一处荒芜,我对周围的景色毫无印象,直到他盘缠用尽站在一处道观前。 一清观!怎么是这儿? 观内只寥寥住着几个垂垂老矣的道士,听了少年无亲无友而且科试落榜的悲惨经历后善意地收留了他。 因为年少,耳聪目明,他很快就能与老道士们侃侃谈论道经。道士们很是高兴,于是开始劝他投身道统、寻访仙道。 少年拒绝了,他虽然落魄至此,但依然觉得入仕才是读书人应该追求的目标。若论文才,他亦觉得自己赋诗作词、撰写传奇比抄经论道强。 有时去镇里采办时他还会捎回一些纸笔书籍,显然对科举仍未完全死心。 为了回报道观的收留,他将一些道经杂糅写入传奇之中,最终吸引了许多信徒来道观拜访。 一天,一清观又来了一个年轻人,是个道士,道号清渠。 因为年龄相仿,少年与清渠很快成为了好友,少年对清渠说:“三年期满,我就要赴京赶考。” “身与名孰亲?身与货孰多?” 少年当然不想轻易放弃功名,只是一笑了之。 若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少年就会与清渠和道士们作别并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且奔赴东都,或高台唱第,或心灰意冷。 然而,一伙亡命之徒闯入了他们宁静的生活。 清渠与平时判若两人,他杀红了眼,不觉间把身后暴露给了敌人。少年手无缚鸡之力,却脑袋一热冲过去绊倒了盗贼,盗贼恼羞成怒,便改换目标,将刀刺向少年。 “慕乐,你撑住!” “清渠,我很后悔,这一辈子汲汲功名。何为命,何为名?” “但图自在罢了,别多想,你不会有事的。”清渠清俊的脸庞带着十分的坚毅,他一言不发,抱着不知死活的少年离开一清观。 身后是熊熊大火。 ――――――――――――― “慕先生,您可来了。” “怎的?上出话本唱旧了?”我漫不经心道。 “怎会,怎会,慕先生的本子连我七十岁老母看了都欢喜,不会旧不会旧,这不,还演着呢。” 这个谄笑的是李家班子的班头,今日突然约了我来,也不知道是要做甚。 “李班头,我这次来带了新话本,不过,有些短。”我摸出袖中薄册,心想,这可是真正的仙人传啊,却连我自己都无法查证。 “哟,慕先生太够意思了,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我李家旺啊。” “李班头真是太自谦了,谁人不知洛阳李家班子,都是李班头的功劳啊。” 李班头红光满面地在前引路,乐呵呵地说:“这次是一位贵人要见我,我大胆带了慕先生来,想要把先生引荐给那位呢!先生可别怪我自作主张了哟。” “怎会。”我心想李班头你这借我攀高枝儿的算盘算是打空啰,我可是随时随地要走的随性之人。 七拐八拐终于拐进一处装潢非常的酒楼,这次李班头是下了血本了,连点了几十道珍味,只待正主一来便可摆上案席。 约莫等了二盏茶的时间,那位贵客却还未来。 我迟疑道:“李班头,这,贵客可是约了酉时三刻?” 李班头也不太确定了,他摇摇头说:“应该没错吧,再等等,莫心急。” 我不以为然,心想,我怎会心急,倏忽几百年都过去了,多等一刻又何妨,老君和天帝手谈起来可是能一局千年,凡间不也有烂柯之说吗。 我细细怀念起在天庭的日子,突然听到李班头说“来了来了。” 我往楼梯处望去,来人与故人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记忆与梦,孰真孰假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我在心里默问。 像是回应我一般,与来人平礼见过后,他道:“在下杜湲,巴蜀人士。这位是?” “不才江城慕乐。”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慕先生啊,久仰久仰,晚生唯恐见不到先生真容,故而邀了李班头――熟料李班头如此看得起杜某,竟邀得先生前来。” 我想你这声先生我可担不起,看你这模样,也应弱冠了,居然自谦晚生,说话也滴水不漏的,叫这牵线搭桥的李班头也脸上有光。 没想到沾了人间的烟火,清渠这冷淡的面庞也能展现出多重颜色。 正思索间,李班头已经招呼开来,把这如归楼的珍馐美味、窖藏醇酒一一介绍,如数家珍。杜湲适时回应几句,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这时李班头道:“杜公子对慕先生的文才可是钦佩不已啊,前些日子又破费在东市搭上台子,我们李家班子演了数百场,场场爆满,杜公子的这番美意,李某无以为报,这杯酒,我敬杜公子。” 杜湲轻笑一声,说:“还是慕先生本子写得妙,我只是锦上添花。” “那可不,当时我一见慕先生之文章,顿时惊为天人――” “咳咳,二位谬赞了,”我脸皮薄经不住这两人吹捧再三,只好出言打断他们,“冒昧问一句,不知杜公子此番来洛阳是准备?” “本来只是畅游一二,忽觉得这地界有趣的紧,打算多待一些时日。” “那敢情好啊,就由我做东带二位好好游玩一番可好?” “多谢,慕先生有何打算?” “哦,多谢李班头的好意,只可惜我家甚远,还是早日返程的好。”虽说我对这一世的清渠有所好奇,但缘来缘去,皆成空无。无即是有,有即是无。 听了我的推辞,李班头似是恍然大悟,道:“这是挂念家人呢。” 这“家人”二字隐晦的很,是高堂父母,或是娇妻宠儿。 我跟着笑了笑,信则真,不必明说。就像李班头明显理解成了后者,露出一副“我懂”的模样,我也不会点破。 ――――――――――――― 先前我没有在洛阳置办田宅,且不说驾云回邛西只是费些灵力,再者说,我也拿不出几千万钱。 然而我现在灵力越发不好使了,在洛阳又无住所,只能赁一人一驴一车连夜往回赶路。 驴车刚走出洛阳外郭,远远便听见后边有人在唤我。 “慕先生,稍等等――” 那人虽远,我却看得明白,正是清渠,或者说,杜湲。 马蹄踏起一阵烟尘衬托着来人马术的干净利落。 杜湲将马鞭丢给车夫,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车夫便骑上宝马往洛阳城走了。 我看着这一番动作,有点发懵,“呃,这是何意?” “我才知道慕先生归家如此不易。” 简直答非所问,“你把车夫弄走了,何人赶车呢?” “先生觉得我如何?” 这人行事真是琢磨不透,若我是常人,可不就会怀疑他无事献殷勤?哎,然而本君落魄小仙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一枚,无甚可图。 说不定,这人是真的欣赏慕先生呢。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凡间种种,皆为虚妄,飘雨云烟,过眼即忘……即忘。 默念几遍后,我审视面前赶车的杜湲,心想,清渠变成了杜湲,享一世安宁富贵。我慕乐却成了元君,逍遥行走六界。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是,梦中所生,做不得真? “半晌过去了,慕先生一言不发,是生杜某的气?” “那倒没有,初觉惊讶,现在,仍只是惊讶,杜公子不为我解惑吗?” “没有生气就好。” 这话听得有些别扭,倒像是在安慰女子…… 我偏头看向郁郁青青的郊野,暗想这杜湲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若不是性子差别太大,我几乎要怀疑他就是清渠了。 却听见杜湲说:“慕先生想要从我这解惑?是否舍近求远了呢?” “你的意思是?” “我乃巴蜀杜氏,杜湲,字清渠。” “你说,你就是清渠?” “怪不得,那人……你全忘了。” 梦境和记忆开始在我的脑海里交替呈现。 我想起我是一清观的慕乐,偶有小酌。我偏爱乐曲,好谱谐章,一朝飞升。 微醺间,我身下是一片祥云,呈七彩。颠步走过虹桥,那儿仙之人兮列如麻,无缝仙衣自招摇。其间还有些垂髫总角,玲珑可爱,像三色陶彩做出的小人活了一般。不觉间,仙童引我至帝殿云霄。囫囵说了一通话便把我打发走了,直到我看见司乐府的匾额,才清醒过来。 没了仙童的引路,我顿感寸步难行。司乐府并非是丝竹管弦成堆,相反,那些宛若天成的乐器个个被缩小嵌于两侧的玉壁中。 再往前走,不像是馆藏之处,到像是私宅。只是假山怪石、碧池红莲之类的景象太过完美,无可挑剔得像是画景,而非实物。 就在这时,我终于见着了一个人,应该说是一个仙人。 “你是新来的散仙?”仙人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像是比我还年轻,我知道仙人有驻颜之术,不过能悟得仙道的都早已看透红颜枯骨,对维持青颜兴致缺缺。这位倒是个例外了。 发觉自己一直盯着仙人看,我有些害臊,连忙自报家门:“慕乐,倾慕的慕,乐曲的乐,我字谐章,江城人士。忽到仙京,不甚惶恐。” “不必惶恐,我名辰均,是司乐府的司乐,以后,你便是我司乐府的人了。” 司乐府是座不折不扣的闲府,除开千年一次的天帝天后寿诞、一千五百年一次论道雅会便无活可干了。恰巧在我飞升前这些盛会刚过完,轮空之际,我每日要做的就是和仙友们打开玉壁检查各路仙家所献乐器,校对数目并做笔录,再小心翼翼合上玉壁。 就这样过了一百年,我终于能感悟到灵力所在了。 有一天,辰均交给我一件宝器。 “上君,这个好像不是府里的乐器啊。” “你说得对,这个并不是乐器,它叫谱梦鉴,与你有缘,我赠与你,拿去,须得好好修炼。” “多谢上君。” 诶?这上面有篆字,似曾相识。 ☆、有匪君子,娓娓道来 “我梦见的,是不是真的?”记忆中辰均的一言一行肯定做不得假。如果梦是真的,我明明死亡,一清观也已烧毁,我不可能在那里飞升。 是我逍遥惯了,竟然忘了平静太久的水面终有一日也会被打破,而杜湲就是这颗石子。 我看着杜湲,谨慎道:“本君跻身天界数百年,今日才知这诸多谜团。”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前事忘了也就忘了,你不就在我眼前吗。慕乐,我可能只能送你到这了,欲知详情,何不亲自去问问他?” 这时我才注意到辰均的祥云正向我们靠近,他面无表情,指了指云,道:“上来。” 第一次听到辰均用生硬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微怔,待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凭借习惯踏上了云。 我不禁想,自打我飞升,辰均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摆过一次上君的威严。反而经常馈赠物什、指点修炼,甚至为我向天帝讨了一座府邸。细思恐极,辰均的确是对我百般纵容……哪个府的仙官能天天踩上君的云还和他到处游玩的。 “你越发喜欢走神了。”辰均的心情突然由阴转晴,冲我笑了笑。 我莫名感到一阵心虚,辰均对我这般好,我却还怀疑他。 “是啊,可能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我正想用手擦眼睛,辰均又一次把帕子放在我眼前。 我拿过帕子,也禁不住笑了。 反顾时才发现杜湲连带着驴车都不见了。 ――――――――――――― 辰均驾云,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而我端立其上,从来也没有任何不适,有时我突发异想:说不定我这上上世便是一只鸿鹄。至于为何不是其他飞禽,因为“鸿鹄之志”嘛。 辰均轻车熟路地停在竹屋前,看着我那可以说是十分简陋的住所,眼神中有几分嫌弃。 “住在这儿,真是委屈你了。” “哪有哪有。” 辰均是天帝的亲弟,真身是尾龙。龙族惯喜铺张奢靡,就如天帝。辰均虽素雅了些,但司乐府中也是无处不精致。一见我这劣质的竹制小屋,自然不喜。 “你若喜欢竹屋,改日我正要去南海寻些琼露,顺便给你捎些紫斑灵竹过来。” “不必大费周章了,平日我就栖在那颗梧桐上――”呃,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下辰均更加嫌弃了吧。 “梧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桐?呵,我倒是忘了,”辰均居然没有太惊讶,只是说,“鸟儿也不总是待在树上的,身所安居之处,不可不用心。” “上君,谱梦鉴的事你知道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真名叫了几百年,怎么今天就改口了?” “直呼上君名讳,上君难道不会厌恶吗?” “天庭能称上君的虽不多,到也有那么几个,而辰均独此一个,你唤我上君,我怎知你唤的是我。” “那,辰均上君?” “你不嫌拗口,我还嫌难听呢!记住,叫我辰均。” 我促狭一笑,道:“那,辰均要不要跟我说说谱梦鉴的事呢?” “噢,我以为你能琢磨出来,才没跟你说,”辰均淡然道,“其实很简单,默念上面的字即可。” “哎,可惜了我慕乐这头笨驴,脑袋硬是没转过弯。” “哪有自贬为驴的,往后不可如此。” “那乌鸦?我觉得自己霉运连连。” “更不可!你可是――”辰均似乎有些生气,“别说了,进屋打扫。” “无需啊,我也不常住……”我心想,难道辰均有极度洁癖,连一点灰都能扎他的眼? “那我呢?” 啊? 你什么? 你要在这儿住? 你要和我一起住!? 入定时分,本是凡间大会周公的好时候,我却望着窗外的梧桐发呆。 在床上真的难以入眠啊,还不如在树上。更何况辰均就在两丈远处。 这人怎的这么能睡? 辰均的容貌不似天帝,天帝留着长长的胡须,倒八眉,着金袍,不怒自威。辰均却眉目清秀,头顶银冠,一袭白衣,端的是芝兰玉树。 所以,辰均是一只小白龙?我理智地臆测了一番。 “睡不着?”不知何时,辰均翻身坐了起来。 “呃,是啊。”我无辜地点点头。 “那我慢慢跟你说谱梦鉴的事,可以吗?” “好啊。” ――――――――――――― 从前,巴蜀荆楚一带多的是了无人烟的荒山野岭。有些神仙嫌天上无趣了,便好到这些地方游玩,他们也没有故意布下结界,偶有凡人看见了,直呼“蜃楼”“鬼市”。 神仙们不喜被凡人打扰,便放了些凶兽守在山头,来把凡人阻隔在外。 一时间,巴蜀荆楚人烟更少。 当时巴蜀一带是杜氏在镇守,荆楚则是沐氏在巡查。 两家联手将神仙们告上天庭,最后经天帝调停,将这些神仙贬去凡间,让他们好好体恤凡情,这便是巡察使一职的由来…… 这谱梦鉴汇集了凡间百千年的凡情近乎生了灵智。 “慕乐,你在听吗?” “嗯,你说什么巡察使?没听清,不想听,唔――睡啦。” “哎。”恍惚间仿佛听到辰均的叹息。 ――――――――――――― 真是奇怪,明明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眠,听了辰均的话却接连睡了四个时辰。 我抬头,瞧见辰均盯着一对黑眼圈。 “你眼睛怎么了?” 辰均挥挥手,道:“无事。” “我记得你昨天讲到巡察使――然后呢,呃,我睡着了。” “没事,以后慢慢讲与你,”辰均无奈道,“你最近嗜睡、灵力不支,是吗?” “你怎么知道?” “我给你的果酒你一坛都没有喝,都藏在屋后……” “太酸了,不喜欢,能不能换种味道的。” “李子酿的,自然是酸。可你不得不喝,再这样下去,你那几百年的道行也得磨没了。” “我宁愿是桃子酿的。” “抱歉,先前西王母寿宴,蟠桃让她摘尽了。” “我喝,我喝的,多喝,就不酸了。”一想到这酒是辰均千里迢迢去东海拿的,心都甜了,哪里还尝得出酸味。 “哇――酸,牙要掉了!” “神仙掉什么牙。”辰均忍笑不已。 ☆、缓诉缘由,弄巧成拙 “新庐居无俦,斜顾林鸟咻。日夕染素云,浅泉绕乔楸……” “这是你刻在上面的?颇类隐士之言。” 我抬首,见辰均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竹门。干笑一声:“这是我飞升前写的,闲来无事时,觉得应景就刻上了。”现在却不太应景了,虽然树木、泉水与夕阳依旧组成一副凄清的图画。但已旧的竹屋里,我不再是形单影只。 我们二人在这幅图画中怎么着也得浓墨重彩地画上几笔。 “以前的事你记得几分?” “柴米油盐琐碎事倒是印象深刻,人物就不大记得了。”当然,除开梦境不谈。 辰均的语气忽然慎重起来:“慕乐,杜湲定是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产生疑窦。我想是时候将实情告知于你,可是又没想好怎样告诉你。” 能让辰均如此谨慎迟疑,此事必然重大,我实在想不通我这一芝麻小仙能与何等事情有干系。 “咳咳,不急,来日方长。” 辰均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急,我却心焦了。” “……”我也很好奇,但也知好奇心害死猫啊。 “罢了,有人会让你知道的。” “……” 自从辰均住了进来,我就被勒令不得靠近那颗梧桐树。 “为何?” “其一,树有生虫。” 树生虫为常态,不生虫才为非常态……若要苛刻如此,鸟族不就得灭绝。听说饥荒之年,籽谷量少,鸟族只能啄木吞虫。听起来是有几分恶心。 “其二,天有阴雨。” 诶,这时候却有人记得施雨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谁布的雨?” “我。” 龙分两类,金龙控火,白龙则掌水。据说在很久以前,辰均曾统领四海龙族,自然是懂水系术法的,我居然忘了这茬。 “……能收回来吗?” 辰均笑着摆了摆头:“其三,室有远客。” 自带座椅床褥顺便反客为主的远客。 “好啦,我不上去还不行了吗。” “你要习惯。在天庭也未见你如此,想必是到了凡间‘原形毕露’。”辰均笑得愈发灿烂。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不喜睡床,你若依了我,我就允你一件事。为上君您做牛做马都行。” “呵呵。不依。” “不依就不依。” ――――――――――――― 不论在凡间还是天界,最令我得意之处便是写得一扎好话本,若拿台上咿呀啊唱上一段,端的是缠绵悱恻。最近我却瞧出来辰均也有些快板先生的潜质。他从诸神为祸人间说起,细致地讲了一番谱梦鉴的由来,又详略有别地说了一通诸神的斑斑劣迹还有杜沐两家的昭昭功绩云云。 果真印证了那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如果不是那么拖沓的话。 如果不是每天都要跟我说“你昨天又睡着啦,我们接着从后半段谈起”的话。 如果不是一看到他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可以很快入眠的话。 于是乎,讲了近半旬,我还是只知道:谱梦鉴是惹祸的诸神收集的凡情所聚成型,而且它还有个孪生兄弟叫观尘镜,后者如今在司命手中…… 这半旬以来,邛西阴雨连绵不绝,天色昏暗,做不到不以物悲喜,我就只能望着天发呆,暗自抒发愁绪。本以为鲸吞了数坛李子酒,总归有所成效。于是覆手捏了个术想生朵云,却只成一团雾气,顿时气馁不己。 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独自出行了,也不知我这灵力怎会消减得如此之快,威力和果酒相比居然不分伯仲,若无果酒,按这速度下去,不出半年就会沦为routi凡胎。 听说巴蜀杜氏足足磨了千万年,之前见到的杜湲虽为凡夫,却又远胜常人。所以是他们资质惊人? 又或者是我这仙升得忒容易了,连悟道都没有,本就根基不稳、道心不固,又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天道便降下惩罚,把我打回原形。 我不愿意把事情往坏处想,更不想怀疑辰均,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也许它微不足道,于我今后没有任何影响,但一日不明,它便一日盘旋于脑海,令我不安。 司命或许知道些什么,如何召得他来? 驴脑袋总算灵光了一次,我有了一个主意。 是夜,天沉如水,秋风簌簌。发现辰均如往常一般沉睡后,我麻溜地爬起床,穿戴整齐,轻步迈向中庭。 凡间四季更为分明,天已近冬,冷风如刮骨一般扫过。我悄悄寻得丹元所在,感受着丹田处滚滚热流,心想,便只需一捣丹田,就可以让神仙如飞灰湮灭,神仙也并非永生不死,六界有太多意外始料不及。 好在,我只是拿它做个引子。 决议已下,我双掌叠紧,催动灵力缓缓压至丹田。 丹元刚刚感受到压力,我的身体便开始簌簌发抖,两息后,已经是冷汗淋漓。 司命不会是酒虫上脑了吧,怎的还没来? 三息时。 “你干什么!”我听见一声怒吼从屋内传来。 没想到司命没惊来,却先惊动了辰均。心下慌张,我习惯性地收回双手抱腹,却忘了收回灵力…… 噗―― 我能感受到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的脸上滑腻腻的,好似血和泪和在了一起。 “慕,慕乐,你为何要做傻事?我就这般让你生厌?” 我的目光勉强透过眼皮,入眼却是辰均青白的糊满涕泪的脸。 “不是,我,我――”我一点也不讨厌你,相反,欢喜你至极。 然而,我的嘴巴一直在哆嗦说不出话来。 失去意识前我还在想:若我醒过来,得陷入何种尴尬的境况哎。之前听说司命掌命,所以对于生死尤为敏感,若是神仙的丹元受到威胁,司命不可能没有察觉,这一察觉,不就可以见到他并且问些事儿了嘛。可万万没想到司命居然如此靠不住!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昼夜不息、勤勤恳恳如蜜蜂的司命吗!司命啊司命,你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再说辰均,他的眼神真真刺痛了我,想我慕乐阅人无数,怎会不知那是悲伤和懊悔。 哎,为了辰均,我也要快点醒来,也好跟他解释清楚啊。 “辰均,你一定会谅解我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o^/存稿君晚六点准时来见 有兴趣的不吝留个言呗 作者君需要你们的助力! 下卷为前尘篇←_← 上帝(小芝兰)视角透露往事 更明了更爽快,你值得拥有! ☆、连云山上,始见君子(前尘篇开始) 前情提示:此为前尘篇,想顺着看下去的请直接移步第四卷。 天历二十万五千九百九十八年。 伦天界,连云山。 我叫沐乐,乐曲的乐。 我住在伦天界的连云山上,伦天界是天界和凡间连接之处,伦,类也。天地开辟时的那次神魔大战,先凤君陨落,逝世前将神念留在族中,以观后人。 凤族本就人丁凋零,而且越往后血脉越不纯。能真正涅槃为凤凰的屈指可数,凤族一时式微,为避龙族锋芒,便来到下界荆楚荒蛮之地,并舍弃凤姓,改为沐氏,建城凤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凰山。杜氏感念先凤君为旧主,也自请镇守巴蜀之地……这些旧事都是我从藏书阁里看来的。 我是沐家第七代嫡系子孙,我母亲被族人奉为尊上,然而她一开始只是个凡人。我几乎没见过父亲,也很少能见得到母亲。她一直在为振兴沐氏而劳碌奔波。 因为沐氏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凤凰了。上一次涅槃为凤的,还是我已经过世的祖母。 今年我就要满五百岁了,凤族以五百岁为成年,也就是说,我即将加冠成人。 成人礼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下山游历。 连云山顶,只手可触星云,故得此名。山顶是积年不化的冰雪,山腰上则密密麻麻布满松针,到了山麓,疏疏落落住着几户人家,靠打猎为生。下山后我要去的地方不是偏居一隅、冷冷清清的蜀道,而是传闻中繁花似锦的中原。 中原还有个传闻,那里的人心思玲珑、狡猾如狐,还有些游离六界的怨魂恶鬼,要是着了他们的道,神仙也得阴沟里翻船。所以,下山不得不慎重,灵丹法器也要带全了。 这一日,我游山归来,发现我的树上坐了一个人。 “何方神圣,报上名头?” “天界特使辰均,见过沐少主。”他从树上一跃而下。 十七八岁的青颜,雍容华贵的气度,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天界特使?你何以自证?”天界与伦天界向来没有什么交集,这人既然能飞到连云山顶,实力定然不弱,我且小心试探一二。 却听他说:“我无需自证。我乃灵始尊君座下弟子,天帝胞弟。” “……”这个与我一般大的少年就是那个两百岁便渡满四十九道天雷成为上神、闻名六界的北辰君? “此来原因有二,一是沐少主即将成人,天界派我送来贺礼,其二,魔族贼心不死,近来频有调兵之事,天庭欲与沐氏共商对策。还望少主多加配合。” 看来这人是真的来干正事的,只是方向感不好找错了地方。我道:“定当配合,只是天官走错了地方,此处为连云山,乃是我清修之处,你须得再南行数里才能见到其他族人所居之地。” “那能否劳烦少主引路?此间‘丘陵谷涧诚相似,绿松清泉无不同’,也就这连云山高耸入云容易辩识了。” “为你指路倒是容易,只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愿闻其详。” “连云山,凡界俗称通天塔,凡人认为只要能攀爬上山,就能求得神药,得长生。但是,纵然神仙法力高超,都未必飞得上山,我掌握了族中秘法才能上来,你是如何做到轻松上山的?” 他轻笑:“你看那边。”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七彩祥云汇聚成一线,凝实成一座虹桥。将连云山与附近高山相连。想必他便是凭此连出一座旋梯,稳步上的山。 好大的手笔!凭借他的灵力,御剑腾云上山都不是什么难事,偏偏为了图个安逸,浪费这么多灵力,如此奢侈浪费,定是龙族无疑。 “这般手笔,沐乐还是头回见。”我撇了撇嘴道。 “若是狼狈前来,倒是失礼了。” 是这样吗?我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小节,不必拘泥,正巧我也要下山,只是,天官劳碌奔波前来,耗费灵力甚多,即刻赶路可还行?” “无妨的。” ―――――――――――― 连云山我十分熟悉,再加上神仙非比寻常的脚力,不到一个时辰就轻松下了山,此时还是初春时节,春寒料峭,到了山脚,可以隐约从云雾里看到直升起来的炉烟。走进一点,可以看到木门上斑驳的水痕。我放快了脚步想要穿过这个静谧的小邑,突然意识到此行不是我一个人在奔走,回头一看,北辰君离的远了些,仍是不急不缓的拖在后面。 这人怎么生的这般好看,若叫凡人看到了,可不惊叹一句“雾中惊鸿子,疑是玉庭仙”? 他也怪有趣的,一直在东张西望,像刚从乡下到了城中。 我无奈地捂脸,走近些提醒他:“喂,北辰君,你不是急着要去凤凰山吗?莫不是诓我的。” “赶路自然是要紧的,不过若是能顺道看一趟人间风貌,更是不枉此行了。” “原来北辰君是第一次下凡啊,凡间诸事,看过也就兴致缺缺了,君不闻凡人有七苦,所以天界惯把些犯了事的神仙投入轮回丢到人间来。” “沐少主对此有研究?”他挑眉。 “那倒没有,我从书里看到的,”我干笑一声,“略有涉猎。” “书中有乾坤,是我孤陋寡闻了。只不过还有个更巧的方法看,少主有没有兴趣?” “是什么――” 我话音未落,就见他变出一面镜子。镜子很是古朴,镜缘有一串无法识别的阴文,像是一个个术咒参差其上。手柄则有着规律的纹路,有云纹、龙凤纹。镜尾挂着璎珞串和流苏。 “就是这个,本来想等你满五百岁那天再给你,不曾想现在它就派上用场了。” “天庭怎么想着要来送礼,还是面镜子,我一个男孩子,用不着吧。”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似乎有些愕然,半会才说:“我还以为你是女的――呃,虽然这的确是面镜子,但当神器也是可以使的。你,就,凑合着用吧。”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我看着好笑,心想,虽然以前沐氏的确是奉女子为历代尊主、少主。但是,且不说尊主有无女儿,就像我父母亲那样不在一起,我也不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能平白多出一个妹妹来。所以到了母亲这就改了规矩……也就是我出生以来的事,天庭不知道也是常情。而且我也觉得沐乐这名字太过女气了。 我推了他一把,道:“礼物我就收下了,不知这神器有何妙用呢?”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继而平视前方,释然道:“那便收下吧。等我一下。” 只见他出手抹掉了上面的阴文,又以指为笔,写下:沐露沾霜,乐起庭芳。 “从今以后,此物归你所有。对了,你可以叫它谱梦鉴。” 我接过镜子,总感觉冥冥天道有了某种道不明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友友留言~ ☆、鉴有妙用,龙凤之论 听了北辰君好一番解释,我才知道这谱梦鉴的由来居然与我沐氏也有关联。 观尘镜和谱梦鉴一实一虚。前者观的是即时即景,而后者则用来“瞻前顾后”和衍生梦境。 听起来像是两件厉害的法器,可是对于神仙来说,拈卦算命乃是必修功课,它们就有些鸡肋了。当做小玩意倒是不错。 观尘镜被司命所得,他掌管凡间众人的命数,偶尔用观尘镜瞧一瞧自己的“杰作”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原本谱梦鉴也要交给司命,但是由于北辰君对凡间浓厚的兴趣,司命不得不忍痛放弃。 弄清楚前因后果,我戏谑道:“原本就应是我家的,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北辰君咧嘴一笑:“终归是我大老远送来的,也是我的一厢情谊,少主莫再嫌弃了。” “怎会,北辰君千里送鹅毛,我沐乐认你这个朋友。” “既是朋友,唤你沐乐可好。” “当然可以,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北辰君?” “叫我辰均吧,沐乐。” “好,辰均。” 没想到我还没下山就交了个朋友,还是大名鼎鼎的北辰君。 我正低头窃喜,就听到辰均说“走了,我带你去看看这谱梦鉴的妙用。” 我们随意选了一家近处的猎户,隐身靠近的时候,可以听见里边磨刀霍霍的声音。 “这猎人怎么干起屠夫的活了?” 辰均指了指谱梦鉴说:“你看这里,这是猎人的梦境。” 我盯着明亮的镜子,过了一会,看到猎人作屠夫打扮,笑呵呵地和同伴拉了一车猪往市集赶。 “所以是这个猎人梦到自己成了个屠夫,起床时回味起梦里的事,于是想去磨刀?” “辰均点点头说:“大抵便是如此,不过这梦不是他神游太虚所得,而是下一世的场景。” “他如何能看到来生?” “他自然做不到,是三更时我用谱梦鉴窥探了他的来世,然后还了他一个虚影,估计这猎人生活困苦、食不果腹,才会对当一个富足的屠夫耿耿于怀,故而这个梦格外深刻些。” “我明白了,那它也可以窥探神仙的事吗?” 辰均摇摇头说:“神仙命格由天道所定,不可更改,改之,则是逆天而行。即便仅仅是窥探一二,也会对运道产生不可控制的影响。千万不能冒险一试。” “明白了。”我喃喃道,还真是鸡肋的法器。 “你可不要太小瞧它,昔日先凤君陨落,还是靠它留住了一抹神念。” “就是靠它?”我不禁肃然起敬,能承载神念的法器也是凤毛麟角了。 ――――――――――――― 将谱梦鉴妥当收好后,我和辰均继续南行。 途遇一座三层的酒楼,辰均听闻凡间吃食讲究“色香味形”,便兴冲冲拉了我进去。 我们就近坐在一楼大厅里,旁边的人或猜酒划拳,或嬉笑怒骂,乱糟糟一片,便显得我们格格不入。 这时小二凑了过来说:“诶哟,两位贵客怎么坐在一楼了,掌柜刚刚还训我招待不周呢,能否移步二楼雅座?” 书里似乎也提到了这类酒肆茶楼,一层为贩夫走卒聚饮之地,二层为雅座,用屏风隔开,三层则为独立的房间,需要提前预订。 我刚要道好,就听见辰均说:“这我却不懂了,你且说说在一楼喝一碗茶需要几文?” “回公子,一文。” “那在二楼呢?” 那小二迟疑了一下说:“十文。” “那为何我多花了几分气力上了二楼喝茶,却要多花钱呢?” 那小二一时脑袋没转过弯,我看着想笑,打发他走:“咳咳,这位公子的意思是他旅行奔波多有劳累,不欲上楼,你只管拿你们的招牌珍馐来,这是给你的。” 我扔给他赏钱,看他乐呵呵地走了后,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凑近了与辰均小声道:“辰均,你何苦为难一介凡人,我看啊,你这条龙锱铢计较起来毫不逊于那只铁公鸡嘛哈哈。”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看来凡人也不是个个都那么精明。” “那是自然,聪明的人百里挑一,聪明有慧根的更是万里寻一,凡人求道不易,由此可窥一二。” 辰均点头默许。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小二端了碗盘过来了。 “二位客官,这就是我们小店的头号招牌‘龙肝凤髓’,不仅酥脆香甜,且是大补之物,好多回头客就是冲着它来的……” 我和辰均不约而同盯住了那道菜。 半晌,辰均道:“哪来的龙肝和凤髓,诓人的吧。” “贵客说笑了,这龙凤乃上古开天地时的神物,寻常人哪见过,更别说吃了。所谓龙肝凤髓,其实是取了上好的蛇肉和乌鸡肉烹制而成。味道极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听了他一番解释,辰均面色稍霁:“下去吧。” “好嘞。” 小二走后,辰均抱怨说:“凡人取菜名真是太损了。” “我倒觉得很贴切啊,以蛇代龙,以鸡替凤,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这道菜名字听着发怵,是吃不成了,也没让再上其他菜,怕又是什么“龙心凤肝”“龙肝豹胎”。 空有色香味形,却在这“意”字上跌了跟头。 我和辰均喝完茶便付账走人,可以看出辰均对凡间吃食十分失望。 我安慰他说:“还是有真正算得上珍馐的,不过今天没有口福,没给你我遇上。” “沐乐还未辟谷吗?” “偶有嘴馋,便来蜀道寻些美食,久成习惯,哪里能禁得住。不过我吃的多是酥卷点心之类,这以龙凤为名的菜品还是头一回听说。先前只知道龙凤呈祥寓意美好,哪曾想凡人竟然能把吃的念头动到神物身上。” “龙凤呈祥?” “呃,凡人以龙凤象征男女,也是太偏颇了,谁也没规定龙为男子,凤就一定是女子啊。”我小声嘀咕着。 “有道理,沐乐真是妙语连珠。” “过奖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暗想,辰均好不容易人间走一遭,总要饱了口福再走啊。于是提议去途中必经的一家煎饼点心店铺。 辰均欣然应允。 ☆、同行三人,缔结金兰(上) 最初,天地分离,衍生神、仙、妖、魔、人、冥六界。人界即是凡间;冥界为地府,恶鬼凶煞所处;妖魔聚集之地围绕人界,妖在东北方,魔在西南角;仙界凌驾人界之上,神界则更飘渺,俯瞰其余五界。 神魔大战时,六界元气大伤,仙界几为覆灭,神界亦残破不堪。两界并做一处为天庭,分上下。上天庭为诸神与高阶仙者所居之处,下天庭又称长生界,聚集了得道散仙。 虽实为五界,但仍以习惯称为六界。 那时,六界秩序未定,界限不明。天庭与妖魔两界多有摩擦,仙官们经常驯服妖兽作为坐骑奴仆。 如今,天庭的仙官都只豢养灵宠而不要坐骑,与混沌初开天庭新建时截然不同。现天帝是个较仁慈的帝君,即位时便讲“万物通灵可为神”,本意是招纳一批下天庭的散仙为上天庭各司效力,却不料妖界也有妖信以为真,并且通过了天雷的检验,也飞升了。 飞升的牛羊马仙不忍子子孙孙都受人奴役驱使,便日日缠着天帝他老人家哭诉衷肠,然而,凡界若无畜力,怕是会引来人怨。所以,经过几番协商,只是规定了不得任意驱使生了灵智的牲畜飞禽,不过仔细一想,若无灵智无修为,哪个神仙会要一个这样的坐骑。 此令等于是禁用了坐骑,再细思一二,便可知牛羊马仙的弦外之音了,明为悲悯后代,暗为提高声望。 不过也是,任谁看到自己的同族被奴役,除了惺惺相惜,还会感觉到没有面子吧。 这群从妖界飞升的仙十分聪慧,他们不仅要提高自己在天庭的地位,还为了增添在凡界的声望,弄出了个“十二生肖”愚弄凡人。 在天庭,任凭你是上神还是散仙,老老实实御剑腾云吧! 所以对于刚刚飞升的散仙来说,连随心出行都成了难坎。 我们沐氏虽为凤族之后,却不是人人都为纯正的凤凰,故而修炼飞行如婴儿学步。令我自己都诧异的是,我生来便会飞――于是,族中众人认为我有涅槃的潜质,便把我丢到连云山上苦修,一去便是四百多年。 听了我的一番话,辰均说:“连云山,极为苦寒之地,若在那儿待久了,说不准就是一个清冷孤傲的性子,我瞧你倒不是这样。” “本是孤身一人,冷傲给谁看呢?我想了想,还是活泛些,这样比较容易交到朋友。”可不是嘛,旁边这位就是个实证。 “苦修数年,沐乐,还有其他朋友吗?” “自然是有的,不过只有一个,他喜欢游历四方,却性子内敛,看起来,他倒更像那个闭门造车的。”我不假思索道。 “那,沐乐能否告知你的那个朋友是凡人?还是哪位仙家?”辰均似乎以为我在瞎编。 我说:“都不算吧。” 辰均皱了皱眉道:“难不成是妖?” 如今六界虽不是完全太平,但相互之间偶有沟通,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神仙与妖魔私交甚好的也不是没有。难怪辰均会以为是妖,不过我的朋友的确不是妖,于是我连忙道:“当然不是,也不是魔族,你忘了,巴蜀杜氏。” “你说的朋友不会是那位得证仙阶却甘愿滞留人间的杜公子吧。” “这你都知晓。”我惊讶道。一瞬间有种辰均无所不知的错觉。 辰均淡淡道:“只是听司命碎嘴时谈起,司命还说,估摸着那位杜公子是舍不得在凡间的如花美眷才不愿意去往天界,没曾想却是舍不得朋友――” 辰均的话略显冷淡,似乎对杜湲有所不满。想想也是,修道之人都以飞升为荣,俗话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巴蜀杜氏已经没落至此,若杜湲得证仙阶后去天庭提携一把,说不定杜氏便能从“护卫先凤君不力”的低潮中走出来,重振辉煌。然而杜湲却拒绝了,天庭一定会认为他桀骜无礼,损了天庭的面子。 我有心为杜湲辩解几句,便说:“杜湲是不是因为顾及我才婉拒仙阶我不知道,但他的确极重情义,于此事他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吧。” “沐乐说的是,我却没有责难他的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思,只是对杜公子其人十分好奇罢了,有幸一定要结交一番,说不定我们三人还可学凡人一般缔结金兰呢。” 我笑了笑,此事暂可揭过。 ―――――――――――― 光秃秃的原野上,一辆无顶的牛车缓缓驶过。草垫上坐着我与辰均,一头老黑牛在前面不疾不徐的走着,如闲庭信步。我们则相对而坐,促膝而谈。 我本以为辰均对于凡间的事物太过感兴趣,所以连这牛车也想体验一番。 可现在更觉得与在连云山虹桥作梯一样,辰均此举是为了保持他雅正端方的姿态。 可他却说:累了,自然要借助外力。 薄如蝉翼,轻若柳絮。暖风微微,翻飞的是辰均的衣袂。 临近蜀城,道路中淤泥渐少,空气里淡了草树腐朽的味道,添了几分花木清香。伏地或半扑的枯藤老树序立起来,沿着外郭,似万人朝拜。 还没来得及一瞥蜀城的繁华,我就在外围给人唬住了。 “沐乐,我与你说,此时不宜入城,否则,祸福难料。” 拦住我与辰均的是杜湲。 说来也巧,我凭借记忆中的那棵古老的榕树寻着了那家卖煎饼点心的老店,杜湲却早已在那里“守株待兔”。 “杜湲,你怎么在这里?” “我游历归来,细算日子,你也该下山了,于是在此等候。”杜湲还是老样子,性子不温不火,说话慢条斯理,他明明看见了辰均,心存疑惑,却与我寒暄了许久,才把目光看下辰均说:“这位可是北辰君?” 辰均讶然道:“不知我何时如此有名了。还是说,杜公子心细如发,发现了什么端倪。” “北辰君之名响彻六界,自是无人不晓,然,在下区区小卒,先前一直没有晤君一面的机会,我是无意间看到谱梦鉴才斗胆猜测――”杜湲客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倾情奉上~ 今天二更 ☆、同行三人,缔结金兰(下) “哈哈,杜公子太过自谦了,我常听沐乐提起你。今日有幸相见,当浮一大白。” 我想,还好我之前说了不少好话。 客套几番后,总算是说起我们来这里的目的,煎饼,点心。 杜湲抚额道:“怕是山中无日月,沐乐你也犯糊涂了。你要找的那家店,早在你上山之前就关了。神仙尚且不永生,凡人哪有滞留于世的道理呢。” 难怪我总觉着疏忽了什么。 这时辰均说道:“先前与沐乐探讨凡间吃食,偶然提及生了兴致,故来寻找。既然能被沐乐惦念良久,必然有其特殊之处,这样的美食,难道就无人延传了?”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我随即附和道:“辰均说的不错,我刚刚上楼时看见下边还挂着茶旗,上面写着‘百年老店,童叟不欺’。” 杜湲笑道:“你们也算误打误撞,这里刚好有你们要找的煎饼和点心,只是,称不称你们的意就不好说了。” “此话怎讲?”辰均问。 “都说凤凰一族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虽不至于苛刻如此,但沐乐在饮食上也是极其讲究。不料,一日降临乡野,尝了次凡间的奇特滋味,终不能忘。其实,那煎饼选材普通,做工粗劣,食之无益。” 杜湲娓娓道来,倒是唤起了我的回忆。我想起就是在那棵榕树旁,年幼的杜湲拿着煎饼骗我说“人间至美之食,少主要不要尝一尝?”我用手绢接过那张煎饼,油渍了一大块,我咬了几口,口感不佳,就扔了,之后我腹痛半日,杜湲还被其父责罚。 后来,我渐渐明白美味是相对于终年不沾荤腥、食无油盐的一些最卑微的凡人而言。而那一年恰好蜀道闹了饥荒,饿殍遍野。 我捂脸道:“不好意思,辰均,是我想岔了,根本不是什么佳味。” “无妨。记着的未必是真实,念着的未必是所思――实属常情。不是说这家点心也不错吗?”辰均安慰道。 杜湲说:“没错,这家点心倍受推崇。” 没过多久,伙计端了各式点心上来。芙蓉卷、茯苓糕、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梅花香饼、玫瑰酥…… 我逐个尝了尝,还比较满意,却见辰均依然端坐,不像我,已经吞了好几块入腹。 “辰均,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不喜甜食,你们尽兴就好,不必管我。” 这时杜湲问道:“听闻天庭中人只饮琼浆玉露,所以饮食间不得人间诸多滋味,可是真的?” “是真的,”辰均道,“不过也不是全然正确。凡界婴儿本也是不知滋味,但沾染日久,遂能分辨取舍。神仙亦然,司命断言我此番下凡是深涉凡尘,他说的没错,我于途中便尝得出滋味了。” 我暗想,没想到上天庭的神仙是这般可怜,居然吃东西尝不出味道。还好辰均天资聪慧,这么快就能分辨酸甜苦辣咸了。 不过,“你为何单单不喜欢甜食?”疑问在我心里,然后溜到嘴边,问了出来。 “我听说,在凡间不论男女老少、公卿黎庶都喜爱甜食,所以一早尝了,但实在不喜欢。”辰均懊恼道。 我默默替辰均惋惜,没有细想这其中的深意。 我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到一物。” ―――――――――――――― 我用小铲除去表层的土,足足挖了四五丈后,才得以看见底下的地窖。 “酒?” “辰均你猜对了!” 杜湲道:“无事不随意饮酒?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馐羌已担蠢次艺獯问敲挥锌诟a恕!? 我笑问:“杜湲你觉得辰均怎样?” 杜湲微愣:“北辰君自然是芝兰玉树,与其交谈如沐春风――” “那就对了嘛,先前我与辰均说好了,若你二人合得来,我们三人便结契为兄弟。” “这――”杜湲显然有些迟疑,或者说还没反应过来。 “沐乐所说不假,我无意见。”辰均道。 我看到杜湲缓缓点了头,道:“我听闻凡人极重金兰之契,故而歃血为誓,得证于天。” 杜湲说:“我虽是routi凡胎,但我的性命却是由天道掌管。所以,歃血为盟就不必了。我杜湲在此立誓,今日三人结为兄弟,必肝胆相照,不背情义,若违,甘愿尝尽凡间七苦,永世不得解。” “今日我沐乐与辰均、杜湲义结为兄弟,定至诚至信,不负真心,若违,尝天雷轰顶之刑。” “我辰均以上神之名起誓,今日结为兄弟,一定相互扶持,无所欺瞒,若违――神格湮灭,再不入长生道。” 我心想,一个比一个狠! 立誓后便要依照惯例排个序,我道:“虽是兄弟,但我们之间还是不太熟悉,像年龄、习惯之类总要互相通个气。就拿年龄来说,我沐乐今年虚岁五百,杜湲我知道,长我两岁,那辰均,你年纪几何呀?” “我,刚过五百吧。” “这么巧?”我有些讶异。 “对,在天界,我的确刚满五百岁,加冠成人。” 杜湲扯了扯我的衣角,悄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什么意思?”我小声问。杜湲附耳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呃。良久沉默后,我道:“那就以辰均为长,杜湲次之,我为幼,就这么定了!” 辰均轻笑说:“都依你。”然后径直倒了一碗酒,浅尝辄止,说:“酸的?” “当然了,这是用凤凰山的李子酿的。” “嗯,味道不错。”辰均一饮而尽,疑惑道:“你们俩怎么不喝?” 杜湲干笑一声说:“我闻着倒好,只是恰好不喜酸。” “不对啊,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李子,难道我又记岔了?”我嗫嚅道,“这酒我虽是第一次酿,但每一道都做的很成功,定是不差的,尝尝便尝尝。” 啊! 辰均,你是不是对酸味无感啊,为何这么酸也下得去口!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无奈折回,似锦中原 “此时不宜入城,否则,祸福难料。”听了我的来意,杜湲如是说。 难道沐氏有什么变故? 杜湲补充道:“你们看,这偌大的蜀城虽依旧生活有序、安宁繁荣,但内外城皆已悄悄戒严,尊上暗中增派了人手戍守。” 我一看还真是这样,东城门的守卫是沐氏的兵卒。“到底出了何事?需要族中如此戒备。” 辰均道:“半旬前,凤君致书天庭说魔界易储在即,异动频繁,需派天官前来商议对策。但书中言语并不急切,而且魔族有异心,向来不安分,所以天庭未将此事列入日程,是我有些私事要下凡处理,才自请前来。” “的确与魔族有关,”杜湲点头道,“我离城前凤君交代我说无论如何,要确保沐乐下山游历,不得进城也不得再过问城中事。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凤君此言定有她的安排,沐乐还是安心去中原吧。” 心里乱麻一片,如何能够安心,“那你们是要去与我娘商议――” 杜湲说:“我留在城外,静观其变。” “我去找凤君,沐乐莫要担心。” 我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原路返回了,辰均,能否替我将此物带给我娘?” 我摊开手掌,化出一把火红长剑。 “火翎?”辰均疑惑道。 “这就是传说中先凤君的佩剑?”杜湲也有些惊讶。 “是啊,辗转传到母亲手中,后来又交给我防身。此等重器,本应该安置高阁好好保管,让我拿着实在太不妥当了,还是还给母亲为好,有此剑就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辰均,帮我报声平安。” “好,”辰均不假思索道,“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 热闹的市集当口。 我转过头,看见十丈远处那抹茕茕的身影正不急不缓的跟着,娇好的面庞被冬日的暖阳照出几分隐隐约约的红晕,修长的白衣拖拽在地,沾染了点点泥腥。他却浑然不觉,表情冷淡,自顾自的往我走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辆驴车停在我旁边,车上走下来一位头缠布巾,满目慈祥的大娘,她一瞧我和后边那人的阵势,把我肩头一拍,诶哟了一声,拉的老长:“这是和弟弟闹矛盾了吧。” “……?” “作为兄长,得让着弟弟点,你看那小郎君气鼓鼓的,怕是还没释怀呢,诶~啧啧,看你们风尘仆仆的,这衣摆都沾了泥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布料,那儿买的啊……来,大娘带你们去换身衣裳。” 杜湲说,在凡间行走,不能随意答应陌生人的要求。于是我拒绝道:“谢谢大娘的好意,不必了。” 大娘惋惜道:“哎,你们是外乡人吧,这条街的人都认识我,熟悉的紧,你们不认识我,有防备也是正常的,不过,大娘给你们提个醒儿,看到那边李记药铺的招牌没有?听说他家闹邪祟,你们可注意点。” “谢谢大娘提醒。” “诶哟,不谢,不谢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这么粉雕玉琢的小郎君,心里实在喜欢得紧,”大娘掩面而笑,又道,“还不快去把你弟弟牵过来,他站那儿好久了。” 闻言,我三步并作两步闪至那个身影旁,圈住他的手腕,凉凉的。 大娘边笑呵呵边走远。 我瞧见中年妇女渐行渐远,用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凡人不像书里说的那般薄情寡义嘛,倒是热心得令人招架不住。 又侧身看去,“这人”仍是面无表情。 我捏了捏他的脸蛋。 “北辰君你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我可不能把你晾在后面,他们还以为我欺负弟弟呢,哈哈,”我知道他不会回应,于是挽住他的手腕说,“走吧。” 事情还要从蜀道相别说起。我将火翎递给辰均,他说“你没有武器傍身,我,还有杜湲,都不能放心,你就让我的元婴一路跟着你,遇事也好施以援手。” 据辰均所说,他的元婴实体是用瑶池境的万年雪莲所塑,可以承载他一分神识,术法威力可以比拟上仙。只是维持着少年清傲的表情,眼睛可以眨巴,表情却丝毫未变。配合他稚嫩的脸庞,像极了“受气包”。 成仙后元婴未碎,倒是头一回听说,辰均的资质真是独特。 我拉着这个可爱的受气包穿过重重人群,最终在一座客栈前停步。 “听泉居。”就是这儿了,想不到杜氏的产业都开到这儿了。 我把杜湲的印信往柜台上一递,还未开口,掌柜就把我迎上了二楼。 虽然我旁边还站了一位,我还是对掌柜说:“一间上房即可。去备些换洗衣物,还有糕点。” “好的,公子。” 掌柜手脚利索,一会就置办好了。我望着半敞的窗户发呆,心下茫然,神仙又不需日日入眠,漫漫长夜,真是无聊的紧。 欸,我有了一个主意。 我将受气包拉至床边,按住双肩示意他坐下,他扑腾一下坐在了床沿,眼球骨碌碌转了一下,又亮晶晶地盯着我。 这实体也太真了。 我取掉他的蹀躞,脱掉沾了泥点的外袍,比了一件玄色披风给他搭上。 果然英气不少,称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有种令人开怀的落差感。 案上摆着芳香四溢的糕点,整个房间充斥着甜腻的味道,我拈了一块,自顾自的道:“书里说,凡间的孩童最爱甜食,一块甜糕就可令其欣喜不已,辰均,你现在也算小孩咯,来尝尝。” 上次辰均说他不喜甜食,我就十分惋惜,暗想着这口味也是会变的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喜爱了。 不知道辰均的元婴能否接受甜食。 雪莲塑身,应该是不识滋味的吧。我喃喃自语。 果然,受气包咬了几口,没有作呕的吐出。 看到“辰均”细嚼慢咽的君子姿态,我笑了半晌。 月色辗转入户,玉盘像是贴在脸前那么大。我将受气包抬到床上,脱去鞋履,十一二岁的身量,还挺重。 头一沾床,受气包就慢慢阖眼。我枕着手趴在床沿,望着“辰均”的侧颜,不知过了多久,也闭眼沉沉睡去。 ☆、天庭秘事,不了了之 又是一日晴好,晨光熹微的冬日,万物朦胧得似乎没有了重量。我迈出听泉居,瞧见东边的一抹红晕,感慨道:这卯日星君也真是尽忠职守,从不缺席。 我加快了脚步离开客栈,绕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捏诀隐身,再看“小辰均”,已经先我一步朝李记飞去。 的确有几分实力。 今早我醒时清明,却发现受气包换了一副安睡时祥和的表情还赖在床上不动。正头疼如何把他叫醒时,他自己翻坐了起来,洗漱、换衣、束发一丝不苟,还顺带去楼下安排了早点。 不知道他怎样吩咐小二的,难不成他还会说话?不过就从刚刚那一串动作来看,他做任何行为我都会不惊不怪坦然受之了。这完全就是小一号的辰均嘛。 我的另一个猜想也很快得到了证实。就在我收拾好准备出门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少主,想要出去查访吗?” 乍听见这声,先是惊了一下,发觉是小辰均发声后,我拍了拍胸脯。心想,还好还好,若是些腌臜邪祟,我怕是一溜烟管不住脚飞了出去冲撞了凡人。看到他眸中带笑的模样,我又拍了拍脑袋:“辰均的元婴就是不寻常啊,哎,不对,是太似寻常了。” 懊恼后才想起他刚刚在询问,我答到:“正是要去那李记药铺走一遭。” 虽说下山游历没有规定要做些什么,但我想,除魔卫道本是神仙的职责,书里边那些资质高的上仙哪一个不是浩然正气满怀。所以早在来浥城的官道上听说了这件事,我就决议探访一下。 虽说这种道听途说之言不可轻信,但若不是三人成虎呢? “需要我做什么?”小辰均道。 我想,诶,你一个比我还小的童子能做甚?瞬息间我又神游天外,还真是把他当辰均小时候了,若真是辰均总角时,实力也不可小觑啊。 “咳咳――你,前去探路吧,看清有无危险即可,不可恋战,不可妄然行动。” “一起。” “啊?哦,好。” ―――――――――――― 说是一起嘞,人已经没影了,也有可能他的意思是“一起出听泉居的门”。 到达李记药铺后门的松树林时,最后一声鸡鸣恰恰结束。 我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小辰均,目光拉得远些,瞧见半空中的浮云,两人并立其上,一高一矮,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蓝一玄。 “不知这位仙家是――”我还未发问,那个蓝衣青年就抖擞袖子,拱手问道。 我亦作揖:“仙家算不上,只是连云山的修者,不才沐氏少主,单字乐。” 我料想他会装出一副点头释然的样子“噢――” 谁料他认得我这无名小卒:“你就是沐少主,沐乐?” “正是,阁下是?” “哈哈,老夫我啊,是这凡间众人的命簿子。你叫我司命就行。” 司命官职不大,地位却高着呢,非贤者不能居其位。我肃然起敬:“原来是司命上仙,失礼了。” “没事,虽说我年纪大了点,这从外表上看不也与你同辈吗,别整些虚衔了。反正都是永生,辈分不要也罢,否则成仙不就没意思了吗?” 啊?我惊讶于司命这一番说词,暗叹这位上仙果然非比寻常。 司命很是自来熟,他道:“话说,沐乐,这是要去那个倒霉的李老头家?” 我心想,都到人家门口――后门了还问这个,司命怕是有些啰嗦毛病。“正是。” “并没有邪祟作乱,但是庭院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这时可怜的小辰均终于插得上话。 我突然手痒想摸摸他的脑袋,我也这么做了:“你仔细道来。” 抬眼时看到司命戏谑忍笑的眼神,真是莫名其妙。 “我初到时,日曦微弱,宅中阴气浓重,似有悲鸣,”小辰均指着李宅道,“本以为是恶鬼缠上,只需时辰一到,趁其最虚弱之时轻易缚住,谁曾想到司命突然出现。” “司命怎么了?”我问道。 “咳,我与他说,这里边不是恶鬼妖魔,仅此而已。后面你就赶来了。” 小辰均一言不发,应是默认了司命所言。 “不是恶鬼,也非妖魔,那沐乐实在想不出此事有何蹊跷需要劳驾司命下凡一遭。”我怀疑道。 “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原是天庭的一桩糗事。 惠兰仙子自幼便养在百花园中,天地灵气所育,修成人形后自作主张溜了出来,她性子天真烂漫不通世事,养在深闺倒也无事,这跑出来可不就坏事了嘛。 长话短说,就是她遇到危险然后和澜陵星君来了一次英雄救美。按照常理,这美人不就会暗许芳心。可它就是要按照常理,这惠兰仙子还真爱慕上了澜陵。” “这些和李记有什么关系?你省着点说。” “咳咳,好,我这一讲故事就收不住。 之前讲到哪了?哦哦,那惠兰仙子也是一片痴心啊,可是她早已被芳主许配给了司夜上仙,而司夜与澜陵同府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心怀愤懑。不过,他们倒是没有私斗。过了一阵,风波渐静,都以为惠兰仙子是放下了,婚期将至,她却从百花园失踪了――” 我觉得我必须打断他一下:“呃,司命口才了得,所以说,这宅子里的是惠兰仙子?若是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她呀,只有惠兰仙子的一魂一魄罢了,寄存在人参精的灵识中。” 没想到真相是这样:“惠兰仙子被何人所害?” 司命的语气也有些沉痛:“无人伤她,是她误以为澜陵不来凡间见她,所以自己震碎了丹元,我在司命府发觉异象,赶到时二魂六魄已散,只能将她寄养在人参精都灵识中,或许他日有法子补救。” “只能这样了吗?上仙也没有办法?”我怅然道。 “受损的魂魄想要补全只能下轮回道,而且不一定会成功,再说,经历了轮回道,还能算是原来的惠兰仙子吗?” “若是也补全记忆,灵力呢?”我迟疑道。 “神仙都知道,这事太过冒险,几乎没可能,从未有谁去尝试,也从未有人做到。” “若是我,尚可一试。”一道稚嫩的声音把我从感伤中拉了出来。 小辰均?他替辰均发声,若是辰均,凭他天纵奇才,说不定真能办到。 司命挑眉一笑:“你主人那尊大神,谁请的动,不敢想象他会为了谁冒险做到这个份上。为了六界安稳,他呀,还是端坐高台的好。” 我望了一眼李记铺子。 “别看了,走吧走吧,她的魂魄破损的厉害,下轮回道也只能一直呆在那了。老夫好不容易看回真的人间,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走,去最热闹的地方瞧瞧。” 我转身牵了小辰均,径直向主街走去。 没注意到司命崩坏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欢迎留言~ ☆、风波散尽,觅得桃源(上) 天色尚早,晓鼓才尽,市集上人烟寥寥。我忽然想,惠兰仙子的事不能就这般了了。 魂魄寄留在灵识中确实能得到滋养,更何况还是只人参精。 只是,那毕竟也是一个生灵,此举对它的灵识定有损害。而且它,看上去至少也有一二百年的道行了,根基清明,未曾作乱―― “沐乐,逛个早市怎么失神了?”不知何时,适才还在看彩陶小人的司命已经走在了前头。 我招手道:“我们折回去。” 司命忽地一拊掌,看了我与小辰均一眼,笑得跟哭似的说:“你真的要回去啊!” “……司命此话怎讲?”难不成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情。 “我可不是故意要耍你――” “……” 司命拿出一面颇似谱梦鉴的铜镜,抱着它道:“我拿它和上天庭最黑心的神仙打了个赌。赌,会不会有人动恻隐之心。” 是赌我会不会动恻隐之心吧,看司命这样子,想必是赌输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你又对主人出言不逊,回天庭再收拾你!我都与你说了,沐少主是德善之人,赌输了,怪我咯?”小辰均嘟嘴道。 “你居然这样说,我算是,看清你这个,轻友重――” “咳咳。”小辰均狠狠地睥了司命一眼。 司命假抹了左右眼,说:“呜呜,老夫好歹也是下掌生老病死,上管风流韵事,怎的如此命苦,叫人欺负到了头上,如今连我的心头珍宝也要抢走。” 我实在听不得这哭腔中令人鸡皮疙瘩乍起的颤声,拂袖而返。 “盍!你们是一丘之貉,老夫不与你们计较。” “怎么一溜烟不见了,你们倒是等等我啊,老夫几千年没驾过云了。” 司命作为上仙,腾云速度不可谓不快,但还是落后我与小辰均许多。 甫一到达,他夸张的拍了拍胸脯,大吁了几口气说:“上古神族,果然是天道宠儿。” 我不置可否。 听说,李宅后院只有年逾花甲鳏居无子的李老住着,偶有繁忙时,打杂的伙计会落铺前院,但自从有人听见了清晨若有若无的悲鸣声,一传十,十传百,众人表面上闭口不提,但“李记有邪祟”之类的言论却在浥城传开,李记的生意一日比一日惨淡,两个伙计也请辞了。 司命无奈道:“是我疏忽了,这人参精居然能感受到灵识的异样,产生反抗,我原想着,作短计琼脂玉露供着就能安抚它了,不过它似乎还是不太满意,趁着日将起阴气最盛的时候总喜欢哭哭啼啼几声……一开始人气较旺它也不敢肆意,后来李老头忍痛将爱女嫁了,它才敢如此,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看向下方的李宅道:“人参精在李记呆了那么久,都没被卖掉?” 司命摆头道:“李老舍不得,他觉着这人参是曾祖、祖、父传下来的,得供在台上。受了几代香火,人参便产生了灵智。” “那,我们要怎么――”我觉得这事有些棘手了,总不能直接抢了李家祖传的人参,这时我看到小辰均已经跳了下去,“欸,你要干甚?” 司命双臂交叉,谑道:“当然是强抢了,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不多久,小辰均就回来了。“我已收服人参精,给你,”他将一个紫玉葫芦随手扔给了司命,又道:“如今李宅里的,是一个简单的障眼法,少主不必担忧了。” “滴水不漏,偷龙转凤,好手段!”司命道。 “不会说话就乖乖收了牙闭嘴。” 看这二人又要抬杠,我劝道:“比我还大的二位,就不要学凡间孩提斗嘴置气了。” “沐少主说得对,我不理这种老不尊了。” “哼,不与小孩一般计较。” ―――――――――――― 领着司命入住了听泉居甲字二号房后,三人就休闲散漫无所事事起来。 可能是上天庭的神仙对凡间都别有兴趣,司命每日抱着观尘镜不撒手,他说“怕一离手就没影了”。我想,司命似乎很防着小辰均强抢了他的宝物,难道在司命心中,辰均“凶神恶煞”的形象已根深蒂固了? 外边热闹时,司命就满大街乱跑,指着指那,说他在观尘镜中见过云云,不看那副青颜,混似一个逍遥于世的老顽童。 静坐于室的时候,他就拿了观尘镜左右揣摩,有时也会拉我一起。镜中形形色色的人雾会云集、曲折鲜活的命途如网交织。 一日,司命指着观尘镜对我说:“你看,这倒霉的李老头转运了吧。” 原来,李老发妻早殤,无子为继,平生唯一乐趣就是看病抓方。生意惨淡后他也算是一蹶不振,足不出户了。不曾想一个名震天下的方士游历到了浥城,感叹李宅的好风水,亲自刻石为记: 上风上水。 再加上李记信誉极好,李家也没有什么祸事,传言自破。 “这游方士出现的何其巧也。”我叹道。 司命笑说:“这富贵权势、穷途险境全在老夫簿上,李老头本该是晚年静好,出了这遭事,运道乱套了,我还得亲自把它板正啊。” “原来,司命扮作方士如此娴熟,不知你除了看风水,能否看出沐乐的运道啊?” “哪能啊,窥探天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不过不用看也知道沐少主的运道定是极好的……咳咳,若是日后生了些奇异之事,坦然受之定能风波散尽,觅得桃源。” 司命所言倒真是游方士惯常说的那些话。正因为人生在世,不可能一帆风顺,所以游方士的遇挫之说只是凭空猜测却能屡屡应验。而为了迎合世人消灾避祸的心愿,游方士又提出灾祸不是不可解,只是需要一些条件,如此一来,世人对他们深信不疑,尽管他们只是动动嘴一说,却愿意把家财奉上…… 其实,神仙又何尝不是这样?若不是无欲无求,便总会相信这些命理之说。 譬如此刻,我希望惠兰仙子与澜陵星君能够修得正果,正如司命所言,风波散尽,觅得桃源。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提示您,二更稍晚送到~ ☆、风波散尽,觅得桃源(下) 我对司命说:“半生修缘,恰逢佳人,殊为不易。小子未下山时,还不太懂,如今却有点明白了。” 司命哼了一声:“你是没见过澜陵,顶着一张冰山脸,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在天庭是出了名的独来独往,八成的仙娥都不敢靠近他,这次惠兰看上他,多好的一份机缘,他也没给抓住。” “你是站哪边的?”我问道。先前司命提起惠兰仙子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诸多不满,说她喜欢上澜陵星君是坏了事。如今说起他们,又是直呼可惜。 司命讪笑道:“不是我偏心澜陵,只是相比媒妁之言,老夫自然要站真爱这边!” “……” “澜陵也忒不够意思啦,我还道他是真心的,结果到了今日还没见他来找可怜的小惠兰!算了,我这就先回去了。” 原来这些时日司命是在等澜陵星君。无果后,司命也就甩甩袖子回天庭了。 那时我突然想起,我也是在等着什么。 ―――――――――――― 浥城虽然名浥,但花木在这儿一点也不滋润。从南向北走,到了浥城就已经十分干燥了,由浥城再往北行,道路两旁的茶铺愈加密布。 三年来,凭着连司命都赞叹的脚力,我与小辰均走走停停,逛的城凡四十二座,最终在一座名为郧城的小邑歇脚。 这一日,我打理好小辰均的衣襟,又欲把因未加冠而只能披在身后的长发扎成两个小髻。 他抬手抓住我的手,露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道:“总是待在房中看谱梦鉴多没意思,说好了今天要出门,所以,得扎成总角,和凡人孩童一样。” “好吧。”他撇了撇嘴,松了手。 不久,我看着铜镜中模糊的双角,哈哈大笑。 出门的时候小辰均就像一个陶娃娃,乖巧地跟着我,寸步不离。 人多的闹市,虽然知道他不会走丢,但还是紧紧抓了他的手。感受到小手传来的温度,我不禁想,难怪凡人兄弟姐妹动辄三四个,多则上十个。有个比自己小且可爱的弟弟妹妹陪伴,生活是多么的惬意。 走在大街小巷,我感受到最近市集萧条了许多,人们也不像往昔挺直了脖子走路,而是微微低垂着头,面有忧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来到郊外的一处农田,果然看到“犀”在那里。犀是这附近的老农,先前我托他打柴火时顺便帮我留意一下谷中的竹林,约好今日再会。 凡间的农人大多朴实、憨厚,虽只有几面之交,犀却同意了。 看到我如约而至,犀一扫郁色邀我至家中做客。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公子,我前几日去瞧了竹林,长得正好呢。” “谢谢您老费心去看,那儿山谷相间,路颇不好走,小小心意,请笑纳。” 小辰均把带来的布匹搁在桌上。老农连忙道:“公子,这可使不得。” “这是感谢你大老远走一趟,收下吧,无妨的。” 之前看着犀生活艰难,想直接送些粟粮、布帛接济他,而后转念一想,以这农人无功不受禄的性子断然不会轻易接受,才有了竹林之托。 和犀寒暄了一番后,我才发现没见到他的儿子“壮”。 “今天怎么没见着令郎?”我问道。 “公子不知?前些时日国君派了贵使来,说是边郡有异动,征了县里的儿郎去,看样子是又要和邻国打仗了,也不知道我儿壮投入哪位将军麾下,能否顺利回来。” 原来又是征兵打仗,这几年常常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是不曾想连郧城这样的小邑也会被战事波及。 “你可知那邻国的将军是哪一位?”我随口一问。 犀道:“县吏提到过,但不记得了,听说杀伐无道,长得血面獠牙,是个杀将。” 类似的言论似乎听人说过,我想,凡间战祸不断,杀将竞起,这是将星临世的征兆。 回了客栈,我掸去小辰均衣袍上的灰,道:“辰――你主人先前说了要告知我沐氏之近况,却迟迟不见来讯,还是说被你这个小机灵鬼瞒下来了。” “兴许过一阵儿就来消息了。” 第二天,我的案头多了一块绢。 绢上写到,三人分别后辰均进入蜀城与沐氏接洽。而蜀城戒严则是因为魔族新任少君就在城中,少君说魔族无意兴战,只想与沐氏世世交好,互不干扰。 “谁信呢。”我喃喃道。 母亲定然不会相信,只是若断然拒绝,便是授之以柄,魔族就会拿此事当发兵的理由。所以母亲推说盟誓之事应该由天庭决定,沐氏做不了主。 上天庭的意思是不论魔族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条件不过分,先应着就好,反正都知盟约只是个虚晃,没有什么实际效用,该开战时还是会开战。 我将绢帕叠好收入怀中,看向倚在门边的小辰均,道:“还真被你言中了,只是辰均有话要传,何必劳烦鹤使呢,你们之间应该有所感应的吧。” “并不能相互传讯,”小辰均摇摇头,又道,“我的职责就是听你的指令并保护你,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那我要回去,你也不会拦着咯。”不得不说,虽然辰均来信确实让我安心不少,但我还是打算回去一趟,局势未明,沐氏的安全未定,我这个少主怎能不顾沐氏之难自己逍遥。 “你想回去,我,拦不住。”小辰均偏头道。 那便即刻启程吧,凡人不是也说“狐死必首丘,游子早还乡”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3≦) 卷二完。 卷三依旧是前尘^w^ ☆、剥丝抽茧,战局已定 先前,辰均问我长居连云山怎么没有养成清冷孤傲的性子。我忘了告诉他,沐氏本扎根于伦天界,而连云山本是亲朋欢聚的故乡,自然不会孤独冷寂。 后来魔族屡屡进犯,母亲才不得已带领族人入驻蜀城,将治所移至凤凰山。 明明只几年未见,连云山却苍凉了许多,连平日里最显眼的杜鹃花也未见盛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顶上云层灰暗混浊,我的心咯噔一下。 果然,情况没有那么乐观。 离时匆匆,归时更匆匆。根本没有半分心思看那些百年而无一变的风景。小辰均也一路寡言。 “等入了城,你是不是得回去复命了。”蜀城外,我随口问他。 “是。” “破例替我传次话吧,就跟他说,沐乐已经成年了,不是嗷嗷待哺的雏鸟,只能在族人的羽翼下成长,有些责任,我从不敢忘。” 我依稀记得魔族屠戮族人的血刃凶光,记得父亲深陷敌阵而后消弥无踪的身影。 这时白光倏忽一现,小辰均身量骤长,成了弱冠时的模样。 他微微低头,拉住我的手:“抱歉,沐乐,我骗了你这一路。” ―――――――――――― 立在云端,俯瞰蜀城。山依水傍,物产丰饶,城池固若金汤。若是在凡间,凭此天险之利,可自称一霸。 然而这些在魔族眼中,只不过是硬一点的窝头,轻易就可啃下。 “我那时刚入蜀城,魔族说,令堂被发现在他们的辖地,还拿出了一些信物,凤君不疑有他,准备前往寻找,一旬后,凤君安排好事务后悄悄出了城,至今杳无音信。”辰均慎重道。 阿爷失踪多年,纵然知道这可能是魔族的陷阱,母亲也要亲自去看个明白。可是,母亲绝不会丢下蜀城不管,为何…… 辰均又道:“魔族的少君是新立的,他正欲扩充兵权和威望以巩固地位,打一场胜仗是他的首要选择。然他也知胜战不易,所以假意前来缔盟,想捞些好处再走。” 我迟疑了一下,问道:“他的条件是――” 辰均看了我一眼,道:“你。” “……” “那魔头想必也把你当成了女子,大言不惭地说‘若要交好结为姻亲即可’之类的鬼话。” 我抚额一叹:“然后呢。” “听说你是男子,他便改口要你去魔族为质。” 游历凡间时听闻有弱势小国嫁女他国以求大国庇护的惯例,而以子为质也是常见。没想到不仅神仙学起了凡人的一些东西,魔族也用起了人界的套路?更没想到这些差点用在我身上。 “母亲肯定不会同意,天地开辟以来,还未听过神仙到魔界为质的荒谬事,”我淡淡一笑,又道,“母亲一定把那个魔头狠狠瞪了一眼,然后说质子应该互换之类的话。” “凤君的确是这么说的,还说,若少主为质,为求地位相当,魔族少君也应为质才是。” “那魔头岂不是恼羞成怒,后续如何?” “无法善了,和谈失败后两军相峙到如今,魔族似乎在等着什么,一直引而不发。凤君未归,我们也不敢贸然出兵。” 我看见角楼上的旌旗飘摇不止,心想,蜀城秩序井然,除了戒备森严了些,其他与寻常战时无异,母亲这是使了一出“空城计”啊。 以前凤族贵为上古神族,呼风唤雨,六界尊之,莫敢不从。如今沐氏式微,单单对付一个魔族都要小心谨慎、斗智斗勇。 用尽诸多手段苦心经营,而不是甩袖走人避难天庭,只是为保人界西南一隅的安定。 杜氏也是一样。管理蜀地千百年,被奉为人主。杜氏王于蜀地,却常常受人猜忌。前任家主就遭诬陷而郁郁而终,直呼“不如归去”,血溅于野,生出朵朵殷红,名为杜鹃。 我胡思乱想了一番后,心中一阵难过。 辰均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心急,这届魔君手段稚嫩,远不及他君父,不足为虑,而且,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纵使只有我一人。” 听了这番话,我释然不少,忍不住戏谑道:“这次不是用天庭特使的名义?小辰均?” 辰均也笑了:“若我一人,当然是辰均的所想即为。适才与你解释了几番,原来你还是在记仇呢。” 我想,蒙了我一路,刚入浥城时就掉了包。念在他一番好意的份上还是不与他计较了。 “诶,对了,杜湲呢?”我在城外没见着他。 “他,上天庭有一桩机密之事要派他去做,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猜测应与魔族有关。” “会不会有危险?”他只是routi凡胎啊。 “他留书说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还有,让你不要太担心。” 焉能不担心,我突然想起郧城的犀、壮两父子。又想起不知所踪的父亲。 最恐不知别离有无再聚时。 苦修数年,我依旧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或许,习惯了自己的静,看谁都会是热闹得欢欣;习惯了独处,一朝有人陪伴就愈难割舍;习惯了永生不败,就更可能会因害怕消亡而患得患失。 也许我的心智还未完全成熟才会想这些,像辰均就不会了。“辰均,你在天庭那么久,每日重复无聊,都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辰均轻笑说:“说起来,与你在连云山苦修颇为相似,神魔大战时,神界破碎,间隙间生成了无数个无底幽涧,从得证神位开始,我便听从灵始尊君的意旨,几百年间在其中梭回,寻找修补间隙的方法。” “你找到啦?”我好奇道。 辰均点点头说:“神界自身就是一灵体,修复它与补全魂魄无异,我也是无意间发现幽涧中悬浮的碎粒其实就是它神力的实体。虚实在巨大的力量间转化。” “可是这些如何能收集起来,碎了,化作万千尘埃。”我叹道。 “神界如此庞大,收集残缺倒不如新建实在。尊君的意思是,‘有为为动时,无为为契机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倒不是真让我去修这个无底洞。” “难怪你在浥城时说‘尚可一试’,原来只要费时费力,消散的魂魄也可以补全。” “只是魂魄而已,补全记忆却无计可施。” “既然有希望,澜陵星君他――” “你当他不知晓,一开始他一直在凡间四处找寻,只是惠兰仙子逝去突然,且是自裁……此法不通,司命已将惠兰投入轮回道,永世轮回,只看他们有无缘分了。” 天历二十万六千零一年,将星横空出世,凡间战祸不断,或将定于一。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女神节快乐(≧3≦) ☆、太虚结界,指引之词 对于六界来说,天历二十万六千零一年是尤为特殊的一年。 先是魔族假意结盟遭拒,仙魔两界成对峙僵持之局,势如水漫。 后有澜陵星君暗离星宫妄自下凡,并且私入轮回道,使得星位移乱,天庭震怒。 凡界有瞻星者故意夸大奇异星象,直呼“荧惑守心,祸从政出”,像是要印证此话一般,诸国大小战役打了不下一千场,子弑父、臣篡君也是屡见不鲜,人心浮动,妖鬼便闻风而出。 “文书积案,司命怎么会有空来蜀道走一遭?” “也就你们这儿恬淡宜居了,凡人诸事一团浆糊,在天庭老夫就像那春耕的牛,一刻也不得停息啊,”司命抱怨了一番,又道:“年轻,就好折腾。” 这是在抱怨澜陵星君呢。“星君他真的下凡转世去了?” “哪能有假,偷偷改了命格簿子,这一世铁定是要待在凡间了。” 我疑惑道:“神仙入轮回道便如此轻易,勾刻几笔即可?” 司命摇摇头,侃侃而谈:“哪有那么简单,首先,得绑一个人的气运,与此人同盛同衰却不亲近,若还有夙愿与命格相悖,则需以运换运,在簿上一一陈词,然后只身踏入人冥分野之处的忘川,走到尽头才得见轮回之门。” 虽不见澜陵星君其人,观其行事,也足以道一句痴情郎君。此事闻之动容,若不是司命偷偷放了水,星君如何能轻易拿到簿子。 “不是可以设劫吗?”我问道。如此捷径,为何不走? 司命望天一叹,小声道:“弗许啊。澜陵固然得天帝看重,但天帝他老人家没理由不帮亲侄子却批准澜陵下凡渡情劫呀不是,本来也没站住理。”司夜上仙是天帝他亲侄? 我小心翼翼地与司命说:“欸,你说慢点,寻常耳朵还真跟不上你的嘴。还有,上次你和辰均合起来耍我,我还没找你呢,你却先寻来了。” “多远的事儿了,还记仇,这次相见,嘴吧倒犀利了不少,凡人有句话,叫‘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看来啊,你得尽早离辰均远些。” “关他什么事,我这是本性恣意,”才不是“近墨者黑”,我噗嗤一笑,“劳烦尊驾前来,所谓何事啊?” 司命瘪了瘪嘴:“我倒是真心想来游山玩水一遭,奈何还有正事要办。” “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嘿嘿,那是自然,不知道沐少主还记不记得太古时期的一座神山,凡间唤作巨兽岗的那座。” “恕沐乐才疏学浅,不曾听过,”被凡人奉为神山的不知凡几,神女峰、飞来石……连凤凰山的名号也是这样来的,“一座神山,却被唤作巨兽岗,族中的老人家应该是有印象的。” ―――――――――――― “这条路我经过多次,若不是杜世伯,哪能知道其间竟然还隐藏了一处结界。”脚踏坦途之上,足行平川之间,我以全新的眼光打量着这片荒土。 “想必是先帝太虚的手笔,你瞧不出也是常事。” “哦?” “太虚若置一幻境,便会亘古长存,除非他亲手毁掉。若设一结界,如果不是故意留下破阵之眼,则牢不可破。论虚实之术,无人可出其右,”司命唏嘘道,“只是这样一来,结界破不了,神山也进不成……” 神山,又唤作巨兽岗。凶兽、众神…… “我知道了。” 司命撇头,“什么?” “辰均曾与我说过谱梦鉴的由来,你方才说的神山应该就是当时众神玩乐之所,因为投放了凶兽,所以又被称作巨兽岗。”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茬。若是那一座,这破阵之眼说不定就在镜子上。”司命点头笑道。 “看来我们想一块去了。” “搁凡人那,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得了吧,知道你生得早、懂得多,可别高兴空落了,”我止住司命自吹自擂的话头,“还是先看看谱梦鉴吧。” 揣了它那么久了,也没从它古朴的外表上看出什么呀。 我捧了镜子,默念口诀。 “沐露沾霜,乐起庭芳”。 “你念叨什么呢?”司命歪头看我。 “启用口诀啊,”我不解道,“啰,你看这会儿镜子亮锃锃的了。” 谱梦鉴此时一改败灰的铜锡色泽,镜面清透的跟西王母的瑶池似的,我虽没见过后者,但这番比对想来应是无差,只因那镜子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照清四野,令人不能直视。 我默默闭紧双目,只听见司命喊道:“我那观尘从未有什么启用口诀,想它开了不就开了,你念了什么,它怎么这副模样啊,亮瞎了我的眼啰……诶哟。” 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司命正张手跺脚抹“泪”四“顾”。 “您老可消停啰喂,有那么夸张吗……我睁眼看看。” 右眼眯开了一条小缝,感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四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土黄和碧翠,我松了一口气:“没事了。” 低头一看,镜子映着一个人像。 司命也踱了过来,“这――先帝太虚?” 画面自己转换起来,那人,也就是太虚,手持罗盘,对着一旁身着红衣的人说:“坎三震五艮二。你觉着如何?” “这位是?”我疑惑道。 “虽瞧不清脸,但从这仪态身量衣着上看嘛,嗯,你祖宗。” “好端端说着骂什么人?”我挑眉怒对。 司命捂了嘴巴,闷声说:“真是你……你祖宗,凤君,先凤君。” 我呆了一瞬,却见镜子上的画面渐渐淡去,两个相望的人如冰花一般化了。 “北三里,再东五里,最后东北行二里,”我收了镜子,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脚就走,“快走吧,卯日星君都快下值了。” 司命连忙腾云跟上:“是这个意思吗?万一错了。” “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多久,我们就顺着指引来到了地方。今天光亮收得利索,天转眼就黑了。 “我们应该是走对了。”司命忽然出声。 “……?” 我们走了十多步,司命接着说:“这四周静谧得不像话,灵气也比寻常地方充裕了。” “嗯。”我也感觉到了。 视野当然不如白日里通畅,双眼尚可视物。 顺着来路望去,一抹青蓝色火苗正缓悠悠向我们移动,还颠上颠下,跟坐着轿辇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布丁的匪轻、曼眉珠间沙雪华送出的地雷! 小芝兰这厢有礼了。 今天是女王节噢! ☆、明夜星灯,神山遗器 “呵,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火?”司命打趣道。 “是不是鬼火我不知道,但它的确是冲着我们来的。”已经过来了。 “明夜星灯?” “是什么?” “星君们用自己的星火制成的灯,亘古不灭――哪位星君在此,可否上前一叙?”司命扬声道。 “是我。” “北辰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啊,辰均,你不是应该在上天庭调兵遣将吗?”我疑惑道。 他抬手一挥:“别提了,兄长说我资历尚浅,不足以坐镇中军,让我去请了东海老龙王来统帅。” “天帝惯持稳妥中庸之道,这么做倒是不令人意外,”司命捻了捻不存在的山羊胡,又玩笑道,“那你呢?你得了个什么差事?” 他把灯递给了我,道:“还未定,说是让老龙王自行裁决。” 我宽慰他道:“你现在也算锥处囊中呐,会有机会的。”北辰君之名之所以响亮,还是因为当年他一举证得神位。如今,天界三百年过去了,他却再无响当当的建树,难免有嘴碎者嗤笑议论一二,怪不得辰均心急。 “老龙王就老龙王吧,还能输了不成?刚巧你来了,陪我们搜搜这神山。”司命大咧咧地,想把这页给翻了,拉了辰均的袖子就往前走。 辰均把袖子挣出来:“我还未质问你,冒冒失失拉了沐乐进结界,出了事可怎么办?” “好小子,我前一句还安慰你呢,一点人情都不讲。” “若我不是听错记错,你前一句是在贬我作‘小子’。” “哎,老夫说不过你……你这么匆忙找来,还怕我把你的小凤凰拐跑了不成。你看沐乐,这不是好好的嘛,也就你关心则乱,口不择言,老夫肚量大着呢,谅解你了。” 这二人拌嘴也是常事了,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把辰均袖子上的褶皱捋平,道:“这阵眼是我侥幸碰出来的,司命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前头开路去。” “阿乐照顾我似乎已成习惯。” “啊?是,你不点破我还真没注意到,果真是习惯了,当时不是看顾了你三年嘛。” “说的也是,”辰均咧嘴笑,“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 ―――――――――――― 明夜星灯原是澜陵的,如今他身陷凡界,原属他的文书卷轴通通被搬到北辰宫处理。澜陵下界前把整个开阳宫都托付给了辰均,那灯是随着青玉案台一同被送来的,搬离了这些,开阳宫几乎成了一座空邸。 辰均如今忙得很,抽空去了蜀城却发现我和司命外出了,于是也找了进来。凭他的本事,我不认为这个太虚结界能难住他。 而且,他也还捏着赢来的赌注――观尘呢。 司命在前面走,并说:“不瞒你们,天帝让我来此找一件先帝太虚遗留的宝器。” “什么样的?”我问。 “我看过画像,底座像个三足鼎,器身又似座镂空的玲珑塔,颜色剔透如药玉,袅袅紫烟升起来,倒又是一座香炉。” “从未听过,我倒是好奇,炼器者谁。” “想必是太虚他自己……” 明夜星灯在黑幕下格外耀眼,不过发作起来,最多照得方圆几丈。“天色已晚,搜山不易啊。” “等等,”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辰均道,“既然是兄长要你找,必然是件不寻常的神器,而不是日常用的香炉之流。 凡界灵气稀疏,此间倒是强上不少,可供应神器却是远远不够的,我猜想,这里一定有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而那里,就是神器所在。” 司命点头道:“这话在理,可,灵气充沛的地方,不也要找嘛。” “欲治江流者,必溯其源。”辰均道。 “既然越临近天庭灵气越丰,那在这结界之中,灵气最充沛的地方理所当然,应是崛地最多,也就是神山之顶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辰均笑道:“阿乐此言极是。” 有的放矢,自然是快。神山并不高,又被结界保护,终岁不受风霜雨雪的侵袭,所以山顶并没有冰雪的痕迹,只屹立着一座无名小亭。 这不起眼的亭子竟然也有结界。 “阿乐,这里有块碑。” 我提了提灯,发现辰均已经绕到了亭子后面。 照近一看,碑上有字,说此亭为太虚所建之私亭,无有神凤血脉不可入。 “真是匪夷所思,”司命道,“我还偏不信。”说罢,变了根法杖冲过去,还没碰到呢就被弹了回来。 辰均转头看我,道:“照这字面上的意思,只需有一滴凤族嫡系的血就可以破开结界。” “嗯,我之前有幸瞧过先帝的真迹,这字确实是他写的,那这些应该都是他的手笔啰,我们不妨一试。” 不就是割破手指嘛,这么小的事。 “嘶――”第一次受伤居然是因为这个,还真有点疼,早知就让这根食指无知觉好了。 “我看看,”辰均凑了过来托起我的手,“傻乎乎的,这伤口得有一分长了。” “修行福祸相依,受伤也是常事,辰均莫要大惊小怪了。”我缩了缩手。 这时听司命喊道:“结界开了,你们快来看,这不就是我要找的神器。” 只见亭中石桌上的器物与司命描述的一模一样。 “还真是个四不像。”我道。 “不对――”辰均低声说。 什么不对?我正欲开口询问,辰均却一掌打在器上。 原地只剩一抔土。 幻术!看来,真正的神器已经被盗走了。 好高明的幻术,这是算准了我们不敢摧毁“太虚神器”,才把唯一的解法设在摧毁上。 幸亏辰均看出端倪,打破了盗者的算计。 “如此,我得赶快回去向天帝禀报此事。”司命道。 若是件至关重要的神器,这风波可就大了。 回到蜀城,只见杜世伯还有其他族人正聚在一处。 “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慌张?”我问道。 一位长者说:“秉少主,据斥候来报,魔界十二城集结了众多兵力,这是要发兵开战了啊。” “各位莫要惊慌,我们沐氏为这场大战准备良久,防御固若金汤,众人也同心同德,还有北辰君在此坐镇,天庭援兵不日就到,魔族既然敢来进犯,我们就得叫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天佑凤族!”“必胜!” …… 不久,司命来信。 众神所释巨兽,其一名为混沌,乃至凶至残之兽,人有德行而往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往依凭之。本为太虚所擒拿收服,封印镇魂鼎中……恐神器已被魔界盗取,谨慎行事! 无有神凤血脉不可入。 遭了,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是单机也要在室友眼巴巴的观望中写下去(≧3≦) ☆、混沌现世,杜湲归来 魔界分作十二座城,主城由历代魔君亲自驻守,为第一城。越远离主城则越荒凉。 十二城位于边界,还是第一次明目张胆地聚集了这么多的魔族。魔君据说卧病在榻不能理事,那么这发号施令的应该就是那位新出炉的魔族少君了。 东海老龙王是个稳重老者,领来了天帝给的二十万天兵不说,还率了四海水族来助阵,人数虽不多,但也是一番心意。 待到入主中军帷帐,调兵遣将之时,辰均出列讨要职位,老龙王只是点点头,道:“北辰君想为天庭效力的心老夫懂得,但魔族个个都是磨牙吮血的狂徒,当年断峰岭一战,我是亲眼瞧见了他们的厉害,至今心有戚戚啊,少年意气风发是好事,也勿忘了战阵凶险……” 断峰岭距离十二城只有半里的路程,是当年神魔大战的主战场,先凤君也在那里陨落。 都说,到了断峰岭,便是半只脚踏入了魔界。 如今魔族止步不前,是又要将那处凶险之地作为战场,以此震慑我军。 作为沐氏少主,我只需守住蜀城便好,攻伐的事全全交给老龙王。和敌军小规模交锋了几次,却是旗鼓相当。 战事凶险,诸将唯恐迟则生变,和主帅讨论了多次,还是决定派一路前锋绕过十二城,攻入十一城。 十二城有数十万魔军,定是举族攻来,其他城池防备自然空虚,届时从内部击破,再来个里应外合,就能让十二城的魔军葬身于此。 主意倒是没错,只是这人选? “让我去吧,”辰均再次站了出来,见众仙家都沉默不语,又笑道,“诸将都有要事在身不便调任,我愿领一千精兵深入敌阵,战事吃紧,六军之中养着我这个闲人可不好――” 话说到这个分上,不答应便是太不给北辰君面子了。果然老龙王愣了一下后迟缓地点了头。 蜀城位于后方,自然要兼管着后勤,比如照顾伤员、监造神兵之类,累则累矣,却不犯险。辰均也是,说一千精兵,他还真只带了一千,推掉了老龙王增兵的好意。 老龙王果然是经验老道,战事处理的有条不紊,都说,成败已定,魔族已经心生退意,撤了五万兵力。 “万一他们是冲着辰均去的,岂不危险?”我找了老龙王,焦急道。 “沐少主放心,那魔族少君既然做了糊涂决定,我们正可以趁魔族撤军之际,拿下断峰岭这个天险,兵力悬殊下,定能一举攻下十二城。届时无论魔族调回那五万兵,还是执意要对付辰均,此仗,都胜负分明。” 这些都没错,只是我担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心――“辰均孤军深入,您又何必吩咐他拿了那些空城,我总是觉得有诈……希望您说的都能实现。”最怕撤兵是假,诡计是真。 我返回蜀城,心悬了几日后,信使来报。 大败。 ―――――――――― 我站在城楼上,俯视城前啸声骇人的巨兽与数千风掣而动的黑红大旗。 撤军不假,但那是因为有了混沌,有恃无恐。 毕竟是上古凶兽。 凭借防御强大,蜀城倒是可以撑上几日,可是几日后……为今之今,只有灭掉混沌,可,谈何容易。 “少主,一人闯入府中说要见您,我看着他怪怪的,不像什么好人,但,他拿出了杜氏的主印――小的不敢不报,请少主定夺。” 我从侍卫手中接过那枚印信,是杜氏的主印不错。而且,桃木为印。 “桃木一物,凡人谓之辟邪神木。” 是杜湲! 黑衣人取下斗篷,道:“抱歉,沐乐,这副模样便来见你,是不是吓着你了。” 杜湲此时的形神不可谓不狼狈。一袭黑衣几乎全被鲜血晕染,气息也微弱异常,眼睛里布满血丝,形销骨立,只有搀着柱子才能站稳。 我连忙扶住他的手臂:“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扶你进去,让医者瞧瞧。” 杜湲拖着步子进了屋,便只手关上门,设下结界。 手还未收回,他便一把摊坐在地:“沐乐,我回来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晓,父亲也不行。” “我的伤也不必喊人来看了。” “那怎么行?”我道,“这么重的伤。” 杜湲拉住我的手,示意我稍安勿躁:“都是我自己弄的。” “什么?这些伤是你自己弄的,为什么?”旁人一定难以置信,但我相信杜湲,心想,他有什么苦衷? 他轻声道:“我,我吃了魔绛草,很多,我,我怕发作起来,会,失去理――” 我把昏迷不醒的杜湲抱上塌,懊恼不已。 若不是万分凶险,何以要吃魔绛草?虽然那种草含有的魔气不多,但大量吃下去,五脏六腑都被魔气侵害了,甚至神志不清,发狂坠魔。 也不知道,杜湲为了防止失去理智,刺了自己多少刀,血流成这样。 万万不能让旁人见到此时魔气缠身的杜湲,我换下他那充满血腥味的黑衣,清洗了伤口并抹了药才走出屋子。 天已黑透,侍卫禀报:“主帅请少主前厅议事。” “知道了。” “恕小的多问,那闯入的黑衣人是――” “之前杜家少公子派出的斥候,有要事来报,我已经打发人走了。” …… 老龙王此时已经乱了阵脚:“好多天兵就是因为沾染了混沌喷出的魔气,直接倒地不起。我军损失惨重啊!” 天将们疑惑:“既然是上古凶兽,又怎么会成了魔族的走狗,怎么能喷出魔气?” 我道:“混沌体内的魔气如此浓烈,应该是魔族给它吃了助长魔功的东西。 混沌现世也是这几日的事,此前它被先帝太虚收服,一直困在镇魂鼎中,魔族趁我们不查才偷了去。” “那可怎么办,如何能把混沌收服啊?” “凶兽混沌伴随天地而生,凶恶之源,故难以收服。但对付魔兽混沌便轻易得多了,它再强大也只是一只庞大的魔物。” “少主此话有理,但是我们的法器根本近不了它的身啊。” 若是神器呢? ☆、百鸟啼血,杜鹃尽谢 写在开头:亲们,今天前尘篇就结束了噢~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天边月如钩,一派安静祥和如昔,但那一声声如狼的啸声却纠着整座城的心。 “若母亲坐镇,火翎在手,就能解决困局了。”我暗叹。 我沐氏举族千人,难道连守个城都无能为力了吗? ―――――――――― “沐乐。” 借着月光,只见杜湲倚在门边。 “什么时候醒的,好些了吗?” “有一刻了,我有事要与你说。” 难道他醒后便一直在这儿等我?只着单衣……就算是鸟儿,也懂得避寒的,真是个呆子。 “咱们进去细说。” …… “你说见到我母亲和阿爷在一起?那他们人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 “凤君她――她说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他们归隐山林,待你解决这次蜀城之围,便来探望你。” “不可能!母亲绝不会抛下蜀城,抛下,我。别骗我,杜湲,你是亲耳听到的吗?她真这么说?” “永远不会抛下你,”他笑了笑,道,“不单纯是为了倦隐山林,我们逃出魔界时,伯父受了伤,凤君要随他去医治休养,才把守城大任交付你我。” “很严重吗?” “你放心,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需要长些时日――” “我知道了。”杜湲没理由会骗我,还是多想想怎么守城吧。 对了,神器。 “杜湲,你知道除了火翎剑,我们还有什么神器吗?”我顿了顿,试探道,“谱梦鉴倒是在我手上,可惜是面镜子,不能作武用。” “你要神器做什么?以你的灵力,根本撑不起火翎的消耗。” 杜湲向来直爽,看来他真的带回了火翎剑。 “我知道,但是如今恐怕只有神器才能伤到混沌。”所以,一定要拿到火翎剑。 “我们可以等天庭的援军。”他的声音有几分怒意和焦急。 “恐怕来不及,”我拔高声音道,“虽是新败,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我们实力尚存,将士们正准备一雪前耻。趁着天将明,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杜湲低头冥思,半晌才道:“剑在我这里,我与你一起去。” “可你的伤还没好。”我瞥了一眼他,心中默念。 “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杜湲粲然一笑。 不论是魔族、修者,还是神仙,黑夜都是最好的屏障。 在魔族的攻击下,玄铁熔铸的外城墙已经损了六七分。半空中还有生出骨翼的魔族不断侵扰着,试图摧毁法阵。 魔族可以不眠不休,但清晨却是混沌最虚弱的时刻。 “杜湲,把剑给我吧,老龙王他们应该准备出发了。” “沐乐,”他化出火翎,声音有些哑,“我能唤你乐儿吗?” 在他的注视下,我感到无处遁形。“咱们相交多年,我怎么会拘你喊我什么――唔――” 从杜湲近在毫厘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自己震惊的神色。他也不给我回神的时间,舌尖一瞬间突破了牙关。 我推他,手脚并用,他却纹丝不动,感觉搭在肩上的双手愈收愈紧,慌乱之下,我咬住那条作乱的舌头,他疼得顿了顿,还是没有将我放开。血腥味蔓延开来,我能感觉到我的舌尖在挣扎中破了,又麻又痛。 “你干什么!” 杜湲捂着胸口不吭声。 刚刚那一掌我的灵力毫无保留,他还受着重伤呢。 我既懊恼又气愤:“你,你为何不躲,你这――你莫不是疯了。” 他笑了笑,还用舌尖舔了舔唇角,跟真疯了一样:“很久之前,你与我说,火翎剑除了沐氏嫡系可以驱使,便只有他们的道侣。” “你!”质问的话还没说完,忽颈部一疼,我便失去了知觉。 “乐儿,就允我一日婚契,可好?” …… 杜氏在蜀地称王千百年,到了杜世伯这一代,他却禅让了王位,只做这蜀城的望族。道听途说打听起来,还与母亲有几分干系。 杜湲是杜世伯的独子。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凤凰山下,那时,沐氏刚刚迁到蜀城,他怯生生跟着杜世伯喊我一声“少主”。 凤君是杜氏的主君,一声没有过错的“少主”却把两个孩童隔阂开来。 多年以后,才硬叫那人改了口。 “那边在做什么?如此喧闹?”我指着山脚,撇头问。 “嫁娶大事,十里红妆,”少年道,“少主没见过?” “不曾。族人嫁娶只需一纸婚书定下婚契即可,少了许多繁文缛节,倒也失了几分热闹。不过话说回来,母亲早早命我写好了婚书,就藏在玉簪中,这是巴望着我心仪哪家仙姑就直须带回来吧,哈哈哈!” “似乎有些轻率,若是不巧被拿去了――” “对啊,”我熟练地拆开玉簪取出婚书,笑道,“要不现在把你写上去,等我真的碰到哪家仙姑考虑嫁娶之时,咱再改,免得旁人偷了利用。” 少年莞尔:“好啊。”说罢便取出桃木印。 我盯着绢上赤红的“杜湲”二字,喃喃道:“婚书好似没用啊。”结了婚契,至少也会心生感应吧。 “嗯。”少年淡淡道,“还差这个。”他欺身压过来一片阴影,噙住我的嘴唇。 不对!那时的杜湲还没有用桃木作印的习惯,我也压根儿没拿出婚书,更不可能让他……这一定是梦。 ―――――――― “少主,您终于醒了。” 院内通明,天已经有七八分亮了。 我系好软甲,沉声问道:“外城怎么样了?还有,杜湲呢?杜湲在哪?把他给我找来!” 护卫、侍女们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平明时分,杜公子出城与混沌一战,刚刚报来的消息说混沌已经被斩掉,而且老魔王可能已经病逝,魔族闻讯,仓皇逃返。” 一觉醒来,此仗,胜了? “他呢?他人呢?” “属下不知。” 什么都不作为,甚至没有到场便赢了,我本该感到轻松高兴的,但是为什么心里只有紧张与彷徨。 我向城门赶去,只闻得那股越来越腥浓的血味。意识到,魔族的血也是殷红的。 一念得道,一念成魔。 远远地我看见一面飘扬的旗帜,是辰均的九龙旗! 还有被钉在云梯上的,杜湲。 见我走近,众人的眼神都有些闪烁,想必他们都看到杜湲驱使火翎剑――“知道”我们是道侣了。 杜湲的血似乎永远流不干,那把穿心剑也无人敢去取。 延华!这不是辰均的剑吗。 “你为何杀他?”我的声音在颤抖。 “他入魔了,”辰均直视我的眼睛道,“我们联手解决混沌后,他便开始发狂,误杀了我们许多兵将。” “所以,你就痛下杀手!你明明可以选择帮他压制!”我愤然质问。 “阿乐,我。” “别这样叫我!北辰君的亲近,沐乐受不起!” 辰均默然,利落地取出那把延华剑,转身退到一旁。 我欲将杜湲的创口止血,但刀刀旧伤又添累累新伤,血流不止。 “乐儿。” 我盯着那翕动的唇瓣,激动不已:“你,你。”还活着。 “果然魔绛草不能多吃啊。”杜湲轻叹。 “入魔是我应得,你就是我的心魔,乐儿。” “你别说了,活着就好,就好。” “不了,我不仙、不魔、不人、不鬼,活着,你我只会更添痛苦,”杜湲曲了曲绷直的手臂,手中化出一块细绢,捏作齑粉,“抱歉,以后你要重写了。” 我知道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会眼泪不受我控制了。明明那么在乎,却要亲手毁掉! “还有,是我央求北辰君杀我这一剑,你别怪他……我,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还,趁你不备……如果有幸入轮回,我甘愿尝尽凡间七苦,以洗余身罪孽。” 我吸了吸鼻子:“你还记得我们缔结金兰的誓言?手持火翎斩杀混沌本是我的使命,却被你揽了。害你至此,你要尝七苦,我便陪你好了,说起来,天雷轰顶都不为过。” “你别这么说,”杜湲抬手触了触我的脸,复放下,“还有些话来不及坦白,早早写了下来,留待你日后再细看。” “死前还能再见你,已甚满足。” 天历二十万六千零一年末,百鸟啼血,杜鹃尽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16年的设定中,杜湲才是男主~ ⊙w⊙抱头遁走…… 二更手打中,稍后奉上 ☆、天雷示警,浴火重生(前尘完) 『今日居然巧遇凤君,那个方向,她不会是刚从魔窟逃出来吧。我急忙跟了上去,只见一个男子蜷缩在地,四肢戴着沉重的镣铐。 凤君一早便发现了我,到了一处偏僻暗处才道破。 她把火翎剑交给了我,并说:“我和逸君时日无多了,怕是赶不回蜀城了。你一定要带信回去,该如何说,孩子你应该知晓。” 望着搀扶而去的两人,我只得重重的叹息。』 『魔界与冥界来往密切,鬼市随处可见,我买了许多魔绛草,也许日后有用。』 『大半兵力似乎被调走了,主城守备不严,我轻而易举便混进了魔窟。天庭派我来打探虚实并刺杀魔王,正是看中我非神仙亦非常人易于伪装吧。 此事凶险,不知道沐乐怎么样了,是否已经返回。唉。』 『魔王告病,就藏在魔窟中。 我混进了主室,魔王似乎有所察觉,加强了戒备。 …… 还是被发现了,但从招式威力看,魔王的确伤的很重,奄奄一息。 逃走时我趁机拿了魔王杵,到时候交战开来,还可以用这个诈称魔王已死。』 『我吃下魔绛草,他们都把我当成了魔族,我得以跑出来。』 『出发时我便知此去凶险,一有空闲我便记下发生的事,万一――』 『方才一瞬我似乎丧失了神智,开始发作了……但我一定要撑着回去!』 『他果然没有忘记桃木印。』 『看到他如此忧虑,我还是骗了他凤君的事。』 『你向我要火翎剑,哪里考虑了你自己,如果一定要牺牲,就让我用此残躯最后护你一次。 乐儿。』 …… “你醒啦!” 我探了探身侧,发现木匣还在,松了一口气。再看床沿的那人,蓬头垢面,粉雕玉琢的脸庞泛着青灰色,泪痕斑驳。 辰均又变成了十一二岁的模样。 “我没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想讨你开心些。” “不必,”我挥手,淡淡道,“事物繁忙,北辰君还是自行前去处理吧。” “好,你好好休养,不要多思。” 想到延华一剑穿心,我便心生抵触。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如飞灰湮灭,只剩下这个装满书信的木匣。 都怪我,没能发现他的心思,他本该是个逍遥自在的仙人,却因我运道崎岖最终枉死。天道若能张目,就降下天雷惩治我这个罪人! 我断断续续发起高烧,总是回忆起以前的事,但好像又是幻想出的梦,不真切。 “母亲,阿娘――娘――” 司命也跑来看望我:“小沐乐,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了,老夫很是心疼啊。” “杜湲,他――” “他仙根犹在,没有死,已经入轮回道了,只要过了百世,魔性消散,便可重归天界。” “真的?” “司命所言不错,阿乐,你看。” 观尘镜中,婴儿咧开了嘴,眉心有一朵若隐若现的杜鹃。 我喜极而泣。 日升日落,依稀又过了许多天,我依旧缠绵病榻。 “老头,阿乐怎么会高烧不退呢?” 我能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像被烈火炙烤着,只有心是凉的。疼,我却喊不出声来。 勉强睁眼一看,似乎看到天雷环绕。 只听见司命嘀咕:“凤凰涅槃,浴火本该重生,如今天雷示警,百鸟悲鸣。” “老头,你在说什么?” “辰均,沐乐他本该浴火重生,不知怎么却是失败的迹象。这天雷劈下来,不得灰飞烟灭啊。” 失败便失败吧,都是我应得的。 忽然,我被环进一个娇小的怀抱。 “天雷,我受着。” 我听见嘶嘶的声响,像是什么烧焦了一般。 水火不相容,辰均命格为水,却承受着凤火的炙烤,紧紧抱着我。 我的眼泪汩汩地流出来,看来这一遭是要赴死了,但愿我可以入轮回,偿还杜湲的恩情。至于辰均,他应该会好好的…… 千钧一发之际,我拼尽余力推开了辰均。 “欠你的――”不知有无来生可报。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完。 ☆、纸鸢报信,得知真心 自从在这个陌生府邸醒来我便没见过任何,生灵。 单看这四周古色古香混似凡间的布置,亭台轩榭、假山池沼、飞檐青瓦、花墙回廊、木门石凳尽显古韵风流,甚至还有一口温泉! 若不是感受到此处充沛的灵力和永不退散的柔光,我还以为待在地上哪座雅苑呢。 既不是司命府,也不是开阳宫,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不可能是我那座连匾额都无的慕乐元君府。 这里占地颇大,也十分适合修炼。据本君我细细比量,应该比司乐府还要大上一倍,也就是说,这座府邸的主人至少也是一位上仙。 想我慕乐飞升了近六百年,在上天庭依然容易迷路。 一方面是有辰均这位“严师”日日叮嘱修炼,终日迈不出司乐府的大门。 另一方面是由于小仙我无根如浮萍,知交恨少啊。 言归正传,整座府邸被结界所围,我被困住了。 虽然居住环境很令我满意,但我一心想见到辰均并与他解释之前因冲动而酿成的惨剧!至少也得让我接触到一个带话的呀! 第一日:乱逛,发现结界,寻找出口。 第二日:灵力竟然已经恢复了!四处乱飞。 第三日:飞上屋顶,痴坐整日。 第七日:小亭浅眠,只得摆盘自弈。 第十二日:确定没有来客,下了趟温泉。 第十七日:正屋门前居然有株梧桐幼苗! 第二十日:经过我的细心栽培,幼苗长高了一指长。 第二十七日:琢磨了一下谱梦鉴,没什么成果。 …… 如果计时的滴漏没有出差错,我已经待在这儿一旬了。 整座府邸空荡荡的没有生气,像是冷落了好久的样子。 只有一间精致非常的卧房,余下的是藏书阁、兵器库……只有这两类。 今日我睁眼不久,忽想,自己出不去,说不定物件可以出去呢。 于是来书房寻四宝。 这里也干净利落,三面悬挂着巨幅的山水图。我忍不住轻推了一下卷轴,忽见画里渐渐出现了人物,场景有时是乡间小路,有时是闹市街坊,有时是凋敝破屋,有时是金碧辉煌……变化无穷无尽。 这位上仙可真是好雅兴,居然把这人间的万种风情、千人千面都画了出来。 不多想,我写了几封信,又做了一个纸鸢。 令我惊喜的是,纸鸢乘风飞了出去。 于是我坐在石凳上开始百无聊赖的等待。 约莫过了半日,大门被推开了。 我和托着纸鸢的人面面而觑。 “司命,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啦,”司命把纸鸢扔在桌上,“一见这玩意儿,就知道是你了,你还得庆幸老夫识得凡人的楷字,又恰巧看到了它。” “……”一时心急给忘了,天庭用的是一种近似图画的鸟虫书,呃。 “你进的来,就是知道这结界的缘故啰。” “还不是怕你迷路走丢了,既然醒了,就随老夫出去吧。” 我疑惑不解:“我都醒了一旬了,你才来。”是不是辰均托你照看我,结果你给忘了。 “那是意外。”司命明显就是在敷衍我,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就开始向外走。 我跟着果然顺利出了门,扭头一看,匾上写着:北辰宫。 没听说过呀。 走出来才发现这北辰宫与帝殿云霄有些类似,地势颇高,下了数个玉阶才见着其他宫室府邸。 “司命上仙。” 我和司命抬头一看,有位仙子正从不远处走来。 “上仙,没想到居然在这遇着你,嗯~是北辰哥哥回来了吗?”仙子扭捏问道。 司命笑道:“原来是沁媱仙子啊,多日不见,越发亭亭玉立了。” “您过奖了,”沁媱脸上泛起两抹红云,才瞥见了我,说“你是谁啊,是上仙的弟子吗?” 我没吭声,只听见司命道:“这位可不是,你不是问北辰那小子嘛,他呀还在外面逍遥着呢,怎么可能回来。老夫有事,先走了噢小沁媱。” “那好吧,您慢走。”沁媱咬了咬唇,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然后提裙向上而去。 我疑惑道:“这个方向不正是北辰宫嘛,你方才说,北辰君不在――” “她不亲自确认一遭是不会死心的,据说已经连续好几个月了。” “竟然是这样,看得出来仙子对北辰君的爱慕之心,能做到如此也是罕见了。” 司命瞥了我一眼:“妾有情,郎无意,只能是伤心一场。”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在北辰宫啊?” “借给你休养暂住的。”司命不咸不淡道。 提到休养,便想起这伤从何来,不禁汗颜。“怎么不见辰均呢?” “他有事先忙去了。”司命的态度与平日大相径庭,寻常笑语春风的他连表情都有几分冷硬。 “发生什么事了?!”我脱口而出。 司命一拍脑袋瓜:“哎呀,我是真不搞懂你们这对,瞒来瞒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实话跟你说吧,因为你的灵力日渐消散,辰均只得把灵力都注到果酒里让你服下。 你又擅作主张差点毁了丹元,为了给你疗伤,辰均不仅用尽了神力,只能在冰室休养,还甚至因此遭受了天道的惩罚,于前些日被贬下界历劫! 老夫我就是因为忙里忙外才把你给忘了的。” “这……”我吃了一惊,辰均居然为我做了这么多而我却毫不知情。 “且,你的命格早已牵系在辰均身上,所以你若遇上危险,他便能及时察觉。而你若是灰飞烟灭,他也会!” 到了岔路口,司命扔给我一面镜子:“观尘镜,说好借一千年,老夫这次绝不赖账!等他返回天庭,替我还给他,老夫不愿掺合你们的事了。”说完愤愤然走了。 司乐府主君虽不在,但一切都有条不紊。我快步到了内院,只见桌上还留着一局没有结束的棋。 百年前也是这么寻常的一日,两人正于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枰酣战时,突然被天帝一诏喊去,说要我下界找什么“魔物”。 这棋,就一直摆到现在,没挪过分毫。 我叹了一口气。 原来总想着我为平地攀缘之菟丝,而君为高松悬立之女萝,绝难相会。 如今你却是化身松柏,默默替我挡了风雨,还给了我盘桓而上吐露真情的机会。 心彻底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回归小仙慕乐视角,大家没有混乱吧。 小芝兰不是后妈,不会虐不会虐不会虐(重要的是说三遍),接下来只有糖。 (存稿君质疑的目光) 二更稍后~ ☆、聘为西席,同看杂剧 “先生既是江城人士,何故来了洛阳呢?不瞒先生,在下后日便要赴京上任,因恐幺儿无人照看,故而急聘西席,且,小儿自幼失恃,性情孤僻,希望先生能长担教化看顾之任,若是先生心系家人,此事――” 我掂起茶盏,掩饰内心的杂乱:“原来员外是为此事担忧,您多虑了,慕乐一介孤露,也未曾娶亲,无牵无挂,此来洛阳,正是做了长居的打算。” “原来如此,是辰某孟浪了。” “无妨。” “那小儿就拜托先生了,”辰员外向小厮挥手道,“快去把少爷领来拜见先生。” 不久,屋外传来推搡声。 “老爷等着呢,少爷您快些。” “哼。” …… 辰员外一拍桌子:“贵客在此,何人在外喧哗?不孝子,还不快点给我滚进来!” 少年不情愿地迈进来。 乍见辰均小一号的脸,我有些失神。只见他也一直盯着我看。 “逆子,还不跪下。” 这可是要夭了你的寿,辰员外,使不得啊。 见他们二人别扭着,我只得插话:“不知道令郎都学了什么书,意愿学些什么?我也好准备准备。” “小儿虚岁十二,却十分有惰性,学艺都不精,朝廷既开了恩科,辰某自然是希望此子能榜上有名光耀门楣。” 我点头道:“盼子成龙实属常情啊,慕某知晓了。”其实这位就是条龙哈哈。 辰员外揖手道:“在下还有公事要办,失陪了。” 正好可与辰均独处,我轻笑道:“无妨。” “欸,爹爹怎么会选了你当我的西席先生,这么年轻的先生,我倒是头回见。” 我看着辰均的一双杏眼,笑道:“你没碰见罢了,我的先生教导我时,瞧着像是比我还要小呢。”我又想起辰均那冠绝六界的青颜了。 少年惊讶道:“比你还小却能教你,那他一定是神童。” “当然。” “我是瞧着你比寻常的先生要亲切许多,才与你说话的。” “那我真没白长这张脸,不过,你可不能小瞧我,好歹我也是从几十个先生中脱颖而出的。” “哼――” 说是性情孤僻,只是较少与人交谈罢了,对于这样的,就得连哄带骗。 ―――――――― 乙亥日,天气晴好,听闻东市搭了台子演杂剧,座下好茶糕点供着,我有心去看,软磨硬泡了半晌,才哄的辰均出门。 “小孩都爱热闹的,你却是异于常人。” 辰均瘪嘴做不解状:“做甚么要去看戏?无聊的紧。” “之前我写过几札话本,扔给班子后就没管了,说不定今天唱的是我那一出呢!” “管它唱的是哪一出呢。” 辰均这小孩脾气倒是与他做上君时浑然不同。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哄他吧,又似乎不是。 台上已经开演。 『……勤勤恳恳书生一介,奈何榜上无名荣华灭,整三载千千无眠夜,灯火如豆月光泻,照得我心乱如麻被似铁,明朝就说与这众人谢。』 『怪哉!犹记观中火光起,昏了复醒事成迷,老道们个个还童令人奇,不记从前事更不知如今人缺一,怕是我犹在梦中想传奇,细思来真是恐极!恐极!』 『数日来思绪千万,想从前心里未曾安,上巳节把诸位真人挨个见,多谢助我渡劫难。』 『七彩虹桥悬浮空,仙童引我至云宫,原为糊涂子,不慎降临凡尘中,历七苦可是已明通……』 呃,还真是我那一出啊,这不是我那本“仙人传”嘛。 当时被梦境与记忆中呈现的两段不同的内容所困扰,就把二者杂糅在一起,杜撰了这个故事。 原来只是随手一扔,怎么在演这个本子? 台下捧场的人许多,但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这样一来就显得我与辰均格外醒目。 辰均拉了拉我的袖角:“这个还有点意思,听完了,咱们走吧。” 我握住他的手道:“这个戏班子的班头像是位故人,我得去拜访看看。” 待小厮引我至了后台,卧在藤萝椅上的老叟惊得扑腾站起来把我瞧。 “你,你是――慕先生?老朽眼花了吗?”班头擦了擦眼睛。 没想到快过了一甲子,昔日的李家旺还记得我。 我垂手道:“李班头记性真好,看到我居然都能想起大父。” “原来是尊祖父啊,先生与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唱这出戏不划算吧,都不够班头您买听泉居的茶叶,更何况,还要贴钱请凑数的。” “先生怎么这么说,好戏有人捧场是铁定的,哪还需要请人来看。” 我笑道:“那我就开窗说亮话了,不知道班头与巴蜀杜氏达成了什么协议,晚生此来只是想请班头帮我联系他们的接头人,这是在下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改日再登门拜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我在平宁坊静候佳音了。” 这也是唯一能找到杜湲的方法了。 “少爷等急了吧,咱们熙兆街买芙蓉糕去?” “不去。” 不论天上地下,辰均都不喜甜食。老灶神的说法是,食百味,活百味,生而不喜甜食者,日子就过得苦涩些。 “那不买芙蓉糕,听说他家新出了一种酸果脯,你有没有兴趣?” 洛阳的初雪落下时,正是冬至日,又是辰均的生辰。家仆们本想搭一个柴火炉子,被我否决了。 “先生为何要拒绝呢?” “烟味够呛啊。”我瞎编道。 “往年过冬也是这样,他们都是管炉子的好手,不会有烟的。” 唉,有我在,哪里还需要什么炉子,我偷偷施个法,不被察觉不就行了。 “说来奇怪,与先生在一起我就感受不到发热或者挨冻,我是不是病了?” 我理了理他的衣领,道:“怎么会呢。” 晚饭时,我特意下厨做了一碗长寿面。“吃完面,再许个愿。” “嗯。” 辰均抱拳一拜长天,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凡间的四季最易蹉跎,一转眼辰均的身量都快与我一般高了。 摹完贴后,他向我抱怨道:“今年父亲没有来信,倒是王姨娘遣人送了大都特产来。” “年复一年,人最易变了,但是先生好似还和从前一样,从未变过。” “今日我照例要许愿,还和以前一样,祈天赐我快些长大,因为,我想和先生并肩而立。” ☆、榜上无名,昔日一卦 “少爷忙于乡试,估摸得到十月才能返回了。” 我谴退报信小厮,静坐不语。 看惯了沧海桑田,再觑凡间,所谓功业千秋,不过一瞬,事若万钧,不过一粟。天地分离以来,纷纷扰扰千万载,上一次神魔大战,天庭派兵百万,又赖于主帅的神威,一举征服魔族,妖界、冥界随即归附。 从此,六界格局渐趋稳定,风平浪静了几千年后,西边生一达摩教,同是修道,却与天庭的修者大相径庭。 西天讲求“五根五力”,神仙敬而不喜,我倒觉得此说不无道理,若照此言,辰均也算芸芸众生中慧根独具的存在了。 更何况当今求学只明窗死背罢了,又不需驴背思诗。这不,还未满十八呢就奔着解元去了,一走就是几个月。 想我慕乐以前从未因何事焦急如此。就算是找不到“魔物”那会儿也是该吃即吃,该睡便睡。可如今离了辰均,却觉得做什么都差了份滋味。 待在凡间这几年虽然算不上恬静闲适,但也没有大风大浪,唯一可惜的是李班头某日喝高了酒引发疴疾,去了。 灵力恢复后,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可是上次丹元受损似乎留下了后遗之症,比如神游太虚的次数明显增加、经常游思些无关的事情等等。 杜湲之前说“前事忘了也就忘了,你不就在我眼前”。 难道,我忘记的不是“足以供奉三代香火”的恩德事,而是更多、更重要的事? 茶香钩回了我的思绪。 “又是听泉居的。”我喃喃道,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去过那里?怪熟悉的,可能名字相仿吧。 起身随便找了个理由去跟管家告长假吧,哎,我可不愿在这苦等,就算能用观尘镜窥看也不成,毕竟,不真切。 ―――――――――― 窗阖无缝,厢房里却凭空起了风。 “先生。” 我骇了一跳,低头一看,他双目紧闭,沉沉睡着,嘴巴微张呢喃着。原来是在梦呓。 桌上堆满了书册、讲义,真是辛苦啊。稍稍帮他整理了一番就隐了出去,还是不要打扰到他。 我忽然想起,去岁,失联许久的司命突然找到我:“你这样是乱了他的命数!” “……” “甭跟我狡辩,你说说,初春那次踏青坠马,去年学剑误伤了胳膊,还有小时候西厢王姨娘给他下毒那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你没有去掺一脚?” “我正要问你呢!写的都是什么破命格,尽要把人整死才罢休!”我怒斥。 “天道要他命途多舛,你横加干涉也无益,总会发作在其他事上。而且,叫他早早受完苦,不就可以早日回归天庭了吗?” “我知道。”但怎么舍得。 “唉,说真的,我看着也不忍,但即使你日日看着他,凡人终有一死,这个你可就管不着了。” “我――”天道是什么?我的心又算什么? …… 洛阳依旧址建城,庄重而古朴。汴梁则小巧玲珑,烟火味浓,乡试前后,人来人往,尤为热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着一个近些的人家借住。 东家是位寡居的大娘,她一边扫着客房的陈年尘灰一边同我道:“公子怎么现在才来啊,后日贡院便要开门了。” “我不是来赴考的,小生是十一年的进士,有路引为证。”为打消大娘的疑虑,我只好温言解释。 “呃,公子很是年轻呢。” 我笑而不语,心想粘着的胡子一颤一颤地好生碍事。 今日就要放榜,贡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更有眼尖者早早挤至榜下,届时第一个把前三甲的信儿报给正主,准能得几倍赏银。 双榜一出,早已隐身的我飞至黄榜前,先在三甲找了找,不见,逐个看下去,还是没有,怎么回事?难道我看的是色目人他们的榜? “总会发作在其他事上。”司命之言犹在耳畔。 我从门缝里瞧,他正在收拾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包袱,似乎准备返程,眼神灰暗,定是失意极了。 我现身道:“辰均,功名利禄,过眼烟云,你可愿陪为师好好喝一顿?” …… 两坛状元红下肚,辰均醉成了一摊烂泥,伏在桌上抬不起头。 我盯着他的酒后酡颜道:“若论意趣,小酌即可,酣酒本是为了忘却烦恼,肆意一刻,然而,醉时愁消了,醒了依旧在。” “先生――”趴在桌上的辰均忽的唤我。 “怜花近人逐月影,平波了债便无心。” “三月踏春,先生原来是丙申日生……” 当时我故意写错了生辰,辰均是怎么知道的?若不是辰均提起,我都快忘记了那遭事。 上巳节,鲜衣怒马少年游,云鬓凤钗丽人行,乃是旧俗。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那一隅斜立的“算无不真,言无不中”的灰色旗帜尤为醒目。 原来还是位道友呢。 我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算命的却像盯了我们许久一般,稍有动静,便开始:“哎,那位公子请留步,既有缘相晤,算个姻缘如何?算不准,分毫不要。” 没想到这还是个司姻府预备役的“半仙”。 我抬脚欲走,却见辰均凑了过去:“小生倒有几分兴趣,怎么算?” “咳咳,公子只需写下生辰八字即可。” 辰均好奇并无辜的望了望我:“先生。”只一眼,我的心顿时软了,走过去接过笔,飞升前便不太清楚生辰,只隐约记得是丙申日,那就随便写个吧。 “呃,公子的八字有些奇怪,不过确实是个娇妻美眷的命数,且姻缘易得,近在四邻,青梅无猜,公子福气不浅,若是丙申日生,可就――” 辰均问:“可就如何?” “怜花近人逐月影,平波了债便无心。所以说,这命数玄妙就在这毫厘间。” …… 凡间的酒有烈有醇,飞升前,我尤爱趁着几分酒兴写几首酸诗慢词,胡乱编了调自唱,再皆数焚去,想当时也不知愁生何处便戚戚有感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天已转寒,费力脱掉辰均的外袍,把他搬到床上睡。 神仙五感极其敏锐,彼时夜已阑珊,只听得隔壁断续传来笑语声。 “那个脸黑样儿你们瞧见没有,亏他之前还是案首呢,居然更在孙山外,笑煞小爷了。” “平日里那么拽,这不,就有人看不惯使绊子了,要我说啊,整的好哈哈哈。” “如今是掉了毛的公鸡,怎么也威风不起来了呀!大快我心,当浮一大白,来。” 我皱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找我的不痛快!小爷我读书时,你们曾曾曾不知道多少代祖宗还在娘胎里呢! 半个时辰后,客栈宁静了。 我利落地闪回房,见辰均还维持着刚才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半个肩头露在外边,我走上前掖了掖被子,突然手臂被圈住。 ☆、同榻而眠,焉能安睡 “你,是真是幻,是人还是鬼?”辰均醉的不轻,微眯着眼,呢喃细语。 本君是天庭编制内一小仙,在司乐府供职,今已被贬。当然,这话不能对着现在的辰均说。 于是我讪笑道:“喝糊涂了?你睁大双目瞧瞧,吊死鬼?我脖子上可没有勒痕,毒死鬼?我也没有七窍流血。我这么年轻,更不是寿终正寝的老死鬼。你说,我是个什么鬼?” “先生是个勾魂摄魄的艳.鬼。” 我愣住,脸唰的红了。 凡间把冥界那种出没人间,靠媚术勾得凡人与之合欢,并吸人精魄的鬼称为艳鬼。我慕乐要身段没身段,要脸蛋没脸蛋,怎么算个艳.鬼了? 好啊辰均,小小年纪居然敢调戏我! 内心一阵波涛起伏难以平息,我泠然,一板一眼地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将来你是要登科入仕的,莫要再看那些志怪传奇,心生杂念,于学业无益。” 我缩回手,暗想书局里像《志异》这种书竟然卖得盆丰钵满,里边无非是某生偶遇狐狸精受其蛊惑或者某生感化艳鬼日久生情的桃色故事,香艳露骨。 想我还是凡人的时候,买得了二三传奇捧读都算一桩稀罕事,那时还没有说书人评趣,手抄翰墨,字字视若珠玑,目不漏字,方解其味……世风异矣。 辰均挑眉,似是清醒了一二分,他道:“我原也不信这些,只是于先生,我却犹豫了。” “你这是心绪不宁所以胡思乱想,好生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车呢。”凡人的身体最是孱弱,若不细心看顾着,不小心大病一场能去了半条命。 辰均配合的躺平了身,眼睛还盯着帷帐。 “还有一事,辰大人寄信回来说他将要调任萍乡,今年冬至会顺道回来一趟。” 辰均默然,少顷才道:“我知晓了。” 关好木窗,理好书册,我环顾四周,桌上杯盘狼藉,幸好卧榻还算整洁,这间厢房前后不足八丈,左右不过十步,除了一张床,两个高凳,再无其他可用来栖坐休息的物件了。如此逼仄简陋的居室,居然还敢称上房?明目张胆讹钱呢。 连日深夜,披星戴月往返,翻篱逾墙进出,学做那梁上君子,只不过我图的不是财,是人。 现在要离开这尺寸之地,我却隐隐踟蹰迈不开脚,我拍头一吁,慕乐啊慕乐,你心头期望着什么?醉话然矣,你还当真了。 尚在凡间的时候,写得几首生搬硬套的酸诗,典故拈为卖弄;谱就几句东拼西凑的小调,音律吟来不通;撰了几篇平淡无奇的传奇,情节读罢即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 喝彩声,不是赢来的,只是因他人顾及我的面子,如今更是可以靠买得了。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自作多情之人。 我不记前尘,不知自己从何来,到哪去,漂泊无根,若非意趣相投得道友们襄助,可能早已是路边枯骨一具。 表面轻松任诞,内里却自卑苦涩,和一清观的道友待一处,也总是自惭形愧。 每日无非是写写传奇、哼哼短调,蹉跎数年,竟是全活在了故事里……说起来,连道友名号都不记得,这段记忆也忒模糊了。 可以说,成仙前我的履历就是一张白纸。 成仙后我唯一可依赖的就是床上这人。 “咯吱~” 我循声看去,发现辰均翻将起来。 “这个时辰,客栈都打烊关门了,恐怕也只有艳.鬼才遁得出去,先生不妨过来挤一挤,将就歇下,明日不是要早起吗?” …… 后来想起此事,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打断这双腿:“当时怎么就没舍得迈出去!” 不可否认,我慕乐是个饮水思源的好汉子!人助我一茬,我帮他一世,人请我一碗,我赠他一席。 更何况六百年被辰均温柔相待,我这心早就化成了一滩软(春)水。 哎,我承认也怪辰均太妖孽。 当时我想,总不能坦坦荡荡地说:你师父可以隐遁出去的。 被拉至床沿时脑袋依旧混沌,辰均效仿“黄香温席”把捂热了的内侧让给我,自己平躺在外头。 仲秋时节,盖薄被正好,我怎么觉着热了些。 不消看,脸肯定是熟红了,丹田处也是火辣辣的,给了我一种“火系修者”的错觉。 我默默念起了功法第二篇:《静心》 就这样月色辗转,到了下半夜,辰均看上去也热得很,翻身踢掉了被子。 我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热?” 很快我就发现,原来也约莫在他丹田处,烫的厉害。 所以,相互感应着吗? 我捏了个恒温诀给他罩上,顿时自己也舒服多了。 而后迷糊间,隐约感觉被双手紧抱着,我哼唧了一声,扒住那只手。 神仙是不怎么需要睡觉的,我曾经是个凡人,故而稍稍贪睡些,也不过鸡鸣时分,我便醒了,一看床上情形,如晴天霹雳: 抵头,促膝,一只手抓住辰均的一只手摁在我的腰腹,另一只手抱住了他,他另一只手也环着我! 简直是欺师灭祖! 我涨红了脸,忽然意识到下半夜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绮丽,自不必说。 我这么个睡相,唉!我都干了什么,幸好单衣未乱,还好还好。 天帝陛下在上,小仙慕乐无意冒犯上君,恕罪~恕罪啊。 于是我灰溜溜的很不厚道地留下字条跑了。 ―――――――――― 在外游荡了好几日,感觉脸皮没有那么烧了才准备返回洛阳,估摸时间,他坐马车也快到家了。 虽然留了字托言要去会友,但终归是不辞而别,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气恼,途中有无人照顾。 远远的瞧见驿亭旁孑立的那抹青色,原是熟人。 我飘飘然落下,抱拳道:“杜公子让慕某好找,终于肯抱着琵琶出面了。”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杜湲明显会意:“倒不是不肯,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来寻我,下人们拖延,耽搁了音信,见谅。” “我当然要找你。”这些日子我记起来一些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听泉居是杜氏产业,延传数百年了,杜湲资助李家旺他们也是想引出我来。 飞升前我再寻常不过,却能入了司吏府的眼。这一切,面前这人不仅知晓,而且也参与其中了。 杜湲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他还没告诉你,那就只好由我来说了。” ☆、捐来仙人,忽遭厄事 我接过杜湲手中的《清静经》,只听见他说: “那时城中道观被洪水冲毁,我沿江而下,发现换绦邑地势颇高,不易受涝,所以准备长居一清观。” “你缘何成了道士?” “我本已证得仙阶,但因为一些意外不得不下凡历劫,天道给我定的命数是天煞孤星,历尽磨难不说,还连累旁人。” “……这么惨?也是乌鸦运?” “所以,我早料到一清观也保不住,只是不忍最终还是连累了道长们,连累了你。 当时你奄奄一息,我正巧与上天庭司吏府的一位仙君交好,于是替你捐了三代功德,托他点你飞升。 你受伤太重忘记了很多事,那些老道长是真的,后来的道友和道观则是术法幻化出来的假象,硬生生给你糊上的。” “难怪那段‘记忆’如此模糊,我这仙原来是这么升上来的。” “很久前我就知道,你写话本比学道经强。 这本《清静经》还是你送给我的,你每日除了研究研究科试,就是抱着话本不放,所以一本经书你便抄录了两年。 当时你笑说你的传奇一定会大卖,呵呵……你的仙人传写的很好,也几乎猜全了。” “可是,既然你历完劫了,怎么没有去天庭呢?” 杜湲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在等我的心仪之人来找我。” 我没有问“那她什么时候能来”,凭我在凡间的阅历,看杜湲隐隐苦涩的神色,我觉得他可能会说“她不会来了”。 “早就想把这些告知于你,只苦于没有契机,所以之前才刻意安排相见。” 杜湲这么着急解释,倒像是急于跟我撇清关系似的。 也许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他是听说了我之前做的蠢事呢。 我遏制住自己“度君子之腹”的念头,长揖道:“劳驾杜公子过来,听君一席话,慕乐明朗了许多,感激不尽。” 杜湲扶住我的手,还了一礼道:“应该的,把疑虑说开,元君在天庭也轻松些,杜某也算功德圆满了,就此别过。” 我攥紧道经,目送那抹青色逐渐隐没山林中。 “啪――”山雾忽然开始弥漫,另一处凭空响起掌声,只听见一声讽刺的呵笑:“他可真是窝囊!斗不过就连心尖上的人也能让出去。” 谁?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山雾把我团团围住,继而又裂出一道口子,现出那人的身形。 他注视着我,邪魅一笑。 “阿乐。” 辰均?我瞪大了双眼。 不可能。 “何方妖魔!竟敢假冒上仙!” 我身无他物,只能使用木系术法,化出一束藤条,那人不躲不避被牢牢捆缚。 忽然他又变成辰均小时候的样子,泪汪汪地说:“阿乐,是我呀,你怎么忍心伤害我呢?” 装可怜!辰均才不会这样。 我本就满腔怒火,彼时又见这人撒娇作态,脾气就像干草遇着火星,蹭的点着了,一发不可收拾。 我操纵藤条把他扎了个“透心凉”。 “辰均”嘴角溢血,大笑了几声,“放着威震六界的凤火不用,半路改修如此平庸的木系,难怪阿乐的实力――啧啧,不过如此。” “少废话。”我掏出谱梦鉴,想要照出这人的真实面目。 “哼,别白费功夫了,怎么样,瞧出什么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你究竟是谁?” “让我一亲芳泽,我就告诉你。” “去死吧!” “哟,这就恼羞成怒了?前几日不是还和这张脸同寝共被的吗?滋味怎么样?够不够销魂?” 我咬牙道:“想知道?” 那人点点头:“当然。” 我握拳笑道:“问冥王去吧!” 我慕乐好歹也是上天庭敕封的元君,实力不济也不是你这个宵小之徒能够奚弄的。 吃我一记霹雳球! 我驱使雷云准确无误地贴在那人头顶,道道青雷落下,姣好的面庞顿时炸成了漆黑。 那人抬头摸摸脸:“威力不错,轮到我了?” 雷公电母夫妇的霹雳球居然没把他砸晕,这是个什么怪物?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倒了下去。 …… “不知道杀了他,那人会不会悲痛欲绝。” “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尝尝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方解我心头之恨!” “哈哈哈,理应如此!” “无桕的魔功又精进了,我们报仇的那一天,快了。” ―――――――――― “恩公,灵芝粥熬好了,您起来喝点吧。” 我费力撑了撑眼皮:“都说了我不是,快别这样叫我了。” 唉,流年不利。 自从被天帝点了个“下凡寻找魔物”的差事,我就厄运连连、频发事故。 碰到那个假扮辰均的,害得小仙我差点命都没了,幸亏我急中生智,装作昏迷倒地,趁他们二人不注意掏出一把急行符贴身上,飞遁而去。 没想到吧,区区元君,御云术也不逊于上仙! 想及此,我得意的笑了。 “恩公就是恩公,若不是恩公,父亲就在饥荒中饿死了。我父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飞升六百年,我何时助过什么神仙? 那日接连飞了两万里,灵力为之一空,见四周云雾缭绕、仙气腾腾,应是到了天庭地界,才安心倒地。 醒来就见这黝黑少年扑至床前,直呼:“恩公――恩公你醒啦,恩公……” “令尊教子有方,不过,我真的不是,你认错人了。”我扶额叹道。 “恩公既然已经得道成仙,应该知道功德收支簿吧,虽然您忘了我,我却记得您的恩惠,而且我这簿上,也记了您一大笔功德呢。” 什么?难道是哪个仙友用我的名号行善? 功德收支簿又是什么? 之前听杜湲说,我这仙是直接捐了三代功德点上来的,说不定我根本没有过这关,直接走了后门。 应该是这样了,我汗颜道:“不论我是不是,你都别叫我恩公了,大家同在天庭,相互平等哈,叫我慕乐就好,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下天庭东境的李园,我是这里的园丁,我以前叫壮,没有姓氏,园子的管事凡姓李,我也就跟着姓李了,两个字,好念!” “李壮仙友,多谢相救。” 李园里有李管事,李园里头种李子,呵,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鱼盐油纸、曼眉朱间沙雪华送出的地雷! ☆、偶遇司命,东海八卦 “你们这儿的李子种得真好,个头也比别处大些。” 李壮边舀水边说:“这些李子是上天庭的一位上仙吩咐种下的,种好了,能得八万功德呢。” 我嘟囔道:“这么多李子,那位上仙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该不会是要效仿王母的蟠桃宴吧。 “对啊,而且这些都是入药用的,酸涩得很,不好吃的。 李子一百年熟一回,我们只需要把他们运到东海去就行了,说不定那位上仙与东海龙族就好这一口呢。” 东海,李子入药…… “那位上仙的仙号是?” 李壮挠挠头道:“好像叫什么辰――仙威十足,我也只远远看过一眼,当真是位卓绝无双的上仙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啊。” 我看着满园李树,心中叹道:当真是巧啊。 李壮动作利索,两三下就浇好了水,道:“公子之前昏迷,现在虽然醒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暗伤,要不去李管事那里看看。” 下天庭的仙友都这么多才多艺的嘛,能种地能烹饪,能看园子还能看病?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我摇头道,“我想到上天庭――” 李壮捬掌道:“公子才高志大,原来是要去上天庭高就了呀,瞧我这笨脑袋,这些日子,可不就在……我带您去。” 走在东境大街上,我终于明白为何李壮把本君我当成了普通散仙。 就算是没受伤那会,我的灵力在这里也只能算中上,我更加汗颜了。 我道:“这些仙友看起来都十分厉害,怎么不去上天庭谋职呢?” 李壮小声道:“我估计他们是没钱。” 啊? 我正疑惑时,又听李壮说:“寻常人就算是等到东海蒸干恐怕也凑不齐吧。李园的差事我已经做了六百年,还比较稳固,如果一直干下去,一百年八万,八百万要一百个一百年,公子我算得对否?” “呃,对。”八百万功德!一万年啊! 原来去上天庭不仅要求资质,还要求资产。 我疑惑道:“这规矩什么时候定下的?” 李壮抬头深思了半晌才道:“约莫一千年前吧,上天庭府邸不够分了,才拔高了限制的。” 可是六百年前我飞升的时候却直接去了上天庭,还被径直领到了司乐府。 就算杜湲可怜我因被牵连而英年早逝,请了司吏府的好友帮衬,我也应该是在下天庭。 资质平庸,功德浅少,还被封了元君,赐了府邸……从之前的谈话来看,杜湲与辰均相识,会不会他也请了辰均帮忙,我一介凡人,值得上仙出手相帮吗…… “公子?前面就是了。” 我抬头,只见广阔平地上叠放了三层高台,两侧悬着两幅不成对子的卷轴: 万物通灵可为神, 千世明德自成仙。 高台上摆了两张玉案,案后坐了两位仙者。 左边的仙者温润和静、仙风道骨,头顶四角方方的仕帽,手执毫锥,正埋头书写。 右边的仙者嘛,是个蓝衣青年,玩世不恭的模样,仪态不雅,居然瘫坐在竹椅上,打起了盹。 我飞了上去,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司命,左边的仙者起身示意我不可。 只见他动作娴熟扔下一个隔音罩。 并道:“我已布下隔音小结界,修者可以说话了,请先自述姓名、籍贯、仙龄等信息,本君好核实身份。” 辰均曾经戏谑道:在天庭众仙中,找不出比司命更啰嗦碎嘴的,找不出比澜陵更正气凛然的,找不出比司乐更无所事事的,找不出比慕乐更寂寂无名的…… 也怪我常年闭门不出,这司吏府的仙友认不出我也是正常。 我只好表白身份:“仙君好,我是司乐府的慕乐元君,因伤在下天庭休养――” 那厢司命突然醒了,自己破了结界,打断我的话:“哪里来的宵小居然自称元君,上天庭的仙官哪里会随随便便跑到下天庭来,八百万功德,一分也不能少,没有的话靠边站,甭想糊弄过去。” “你!”你个糟老头子,今天中了什么邪? 我刚要辩驳,左边的温润仙者拉住司命,低声道:“不可无礼耍横。” 又看向我:“恕本君眼拙,一时没有认出元君来,你就是辰均的道侣吧。” 呃? 死寂一般的沉默。 司命也惊得瞪大了眼:“溯珏,你在南岛时消息是有多闭塞啊!” 温润仙者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道:“不知者无过,小仙司乐府慕乐,敢问仙君是?”这般人物,我若见过,应该留有印象。 “我自号南岛散人,现为司吏府君,前些日子才回,孤居一隅,消息闭塞,冒犯元君了。” 原来是司吏府的上君啊。“无妨无妨。”上仙真客气,丝毫没有架子。 ―――――――――― 走在街上,司命问道:“你又受伤啦,这回不是自己弄的吧,伤哪了?” 这人有时就是利嘴佛心。 我道:“只是灵力枯竭不能驾云,其他的都是皮肉伤不碍事,我有事要问你。” “怎么给凡人续命的事儿别问我。” “呃,不是这个,我想知道辰均兄弟几人的情况。” 司命瞥了我一眼:“众所周知,先帝太虚无嗣,他仙去时留言让侄子继位,泰乙天君有子三人,庶长子溯珏,你刚刚见过的,次子就是嫡出的天帝啰,辰均那小子过了八万年才从泰乙天妃的肚子里出来,竟比溯珏的儿子还要小――你问这个干嘛。” “辰均没有孪生兄弟吗?” “当然没有。” 我迟疑道:“几天前,我在凡间见到一人与辰均长得一般无二,用谱梦鉴也没能照出他的本来面目。他重伤我之后还与一个叫无桕的魔头碰面,商量报仇什么的……” 司命皱眉,肃然道:“你跟我好好讲讲,务必详尽。” 我把当时情形一五一十地讲完后,司命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他道:“这事可不小,鲜有人知道,无桕就是魔君的名字,至于另一人,恐怕只有辰均他自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罢塞了我一瓶灵药:“你速速把灵力恢复,他们的目的是辰均,连带你。” 我倒了一粒吞下,顿觉四体通畅,兜率补灵丸,名不虚传。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我道:“辰均在凡间历劫,会不会有危险?” “所以你赶紧去看着呀!” “……”我正欲开口祈求多派些人手,惊觉自己从云空坠落。 司命老头,你这一脚踹的忒重了你知不知晓! …… 我在海里扑腾了几下,终于……缓过气来。 东境的下头正好是一汪广阔的东海,司命那很有准头的残暴一脚居然直接把我踹到了海里。 差一点,本君就成了天地开辟后第一个淹死的神仙。 我飞上岸,嫌弃地抖了抖咸腥的海水,心想,不晓得这水里积了多少四海龙族和太湖蛟族的断臂残肢。 我在心里把司命鞭笞了几轮后,忽觉得四周有些不对劲。 这哪里是岸上,分明是座渚洲。 四周布置,金碧辉煌,虽精致,却不免流于俗气。这风格倒是与帝殿云霄有点类似,想必是龙族一致的嗜好。 据说东海老龙王辈分比天帝还要高,是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神仙,几千年前把事务扔给龙太子后就一溜烟跑了。 有传言说他生性贪宝,走时从龙宫带出了好些,几千年来又得了子子孙孙不少的孝敬,以致隐居之处,藏宝无数…… 看来是阴差阳错到了老龙王的地界,我正欲悄无声息的离开,忽见两个头扎小辫、额点朱砂的仙童从门口走出。 又听其中一个对同伴说:“欸,你晓不晓得,沁媱仙子――” 另一个点点头:“孙大小姐呀,年年都来的,你忘记啦。” 原来北辰宫下那位含羞带怯、风姿绰约的仙子还是位龙女。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她和上天庭那位北辰君的事儿,都说老龙王和天帝早就商量好了,届时还要把整个四沣岛当作陪嫁。” “天呐!还有这一说?那可是把魔族打得服服帖帖的北辰君啊。” “北辰君虽然是战武神,却也是俊美无俦的呢!他与老龙王私交甚好,每年都要来岛上拜访,而沁媱仙子亦是,你说巧不巧。” …… 那位北辰君到底是何许人也? 我心中好奇更甚。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关于溯珏有一篇番外, 因为小芝兰超稀饭他的! 你们还记得前文提到过李壮嘛_# 有木有觉得最近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前期提示:下一章要满足一下作者君的恶趣味,然后历劫副本结束。 ☆、青丝成结,一拜天地 我望着满室冷寂,心里暗叹了一声。先前怎么没想到,这次突逢变故,于我来说,只是耽搁了几日,但对于辰均,却是失踪了好几年。 不在洛阳老宅里,该去哪里找他呢? 正准备觍着脸联系司命时,丹田突然抽痛起来。 出门要看黄历! 我……又倒地了。 我微微睁开眼,四周一片暖洋洋的晕huangse,脸上湿答答有几分粘糊,手脚酸痛,于是我晃了晃左手手臂。 “噔――” 碰到什么东西了? 我又甩甩右手。 “叮――” ???我记得是在宽阔的庭中倒下的呀。 接着我蹬蹬脚。 “咔――” 什么状况? 良久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一处逼仄的空间了,我心想,不会是被当成尸体放棺椁里埋了吧。 不对,四周仍有光亮。 那就是还放在义庄啰。 我敲了敲,似乎不是木质的,还挺硬。 不过,为什么灵力又没了? 连话也说不出了? 出去后我一定要向天帝告发兜率宫制售假丹劣药! 这时我听见外面有动静。 “今日可有变化?” 是辰均的声音!我一通狂敲,欲哭无泪,什么时候人间的棺材质量这么好了。 “少爷,方才不知道是不是小的眼花,这鸟蛋好像晃了一下……您看,它又开始晃了,估计是要孵出来了!” 孵甚么鸟蛋,快把本君救出来呀! 不久,周遭收了亮光,我感觉自己被缓缓托了起来,继而平着移动。 起棺了?淹死不成,还要来一遭活埋? 正思量对策时,只听见辰均叹道:“快冬至了,今年,还是等不到先生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鼻尖有些酸涩。 “你孤零零在我院里,想必也是被抛弃了,咱们也算有缘,只是不知被家养着,你愿不愿意……” 他怎么对着鸟蛋自言自语? 辰均复叹了一声:“你我际遇,其实一样。” 我的心也开始酸楚。 最终我又被安放了下来,没有被搬出去埋掉。 经过几日的窃听,我猜出了真相。尽管我十分不想承认我就是那颗蛋…… 辰均科试未中后便放弃了仕途,转而经起了商。令人唏嘘的是,辰员外赴任不成跌成了跛子,如今是辰均当家。 几日来陆续有人登门拜访找辰均洽谈生意,他老练了许多,言语间犀利而不失风度,拿捏得很是到位。 我欣慰地扬起一个老父般的笑容,继而又拉下脸,心想:成日抱着颗鸟蛋进出成何体统! 跟我有相同想法的人大有人在。 这一日,辰均正要带我回厢房歇下,绕过月门时忽然被拦住。 “逆子,你是得了癔症吗!把颗孵不出的死蛋当珍宝,你知不知道下面的人都在传言你疯了?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 “父亲管的也太多了吧,您就好好和王姨娘在西厢休养,省得乱动加重了腿疾。” 辰均的冷淡更加激怒了辰员外。 “孽子!” 辰均被推得后退几步,一言不发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往回走。 又过了一日,还是在那道月门旁,辰员外一把把鸟蛋(我)抢到手里。接着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地上一砸。 一阵天旋地转后……阳水,哦不,蛋壳破了。 万分感谢老员外救我出来,但是我就这么暴露了? 很快我就打消了忧虑,因为辰均双手托起了我,,这只雏鸟。 只听说过重伤现真身的,没听说过受伤变种族的。好巧不巧,我成了个例。 自从我破壳而出,关于辰均的流言就从“癔症疯子”演变成了“病态恋禽癖”。我觉得这个说法不准确,应该是“恋宠癖”,毕竟他只养我一个。 他对我实在太好,不关笼子也就算了,居然还一个瓷盘吃饭,一套茶盏喝水,一张软榻就寝,甚至一个浴桶……好得连我自己看了都嫉妒。 在上天庭时就知道辰均爱护飞禽,哪成想做了人更是偏宠到这种地步。我左右看了看焦黑色的翅膀,对着镜子瞧见土huangse的尾翼,更加纳闷了,这是个什么品种?难道辰均是因为猎奇才养着的? 春天到了,披着一身毛,实在燥热得不行,虽然我外表是一只鸟,但内里却当了六百多年的人啊。 于是我只好去淌水,降了温,却也带了泥,且羽毛湿结在一块儿,混似一只落汤鸡,难看的紧!辰均耐心地给我洗了好几次,我心里愧疚就忍着不去了。 辰均很忙,每每比对账本到深夜,趴在桌上便睡。我只得摇动窗边的小铃铛提醒他到床上去。 他睁开眼点点我的头道:“小家伙跟先生一样,像个老婆子。可惜你不会像他那般每夜偷偷来帮我整理书册。”说完翻上了床。 我待在床上小窝里久久不能阖眼。 辰均少时挑灯夜读,也是这样趴着桌睡。我常常哄他去床上,他不肯我就直接抱走……等到他大些我便不好进卧房了,所以在窗上挂了铃铛,以作提醒。 晚上悄悄过来只因想偷偷看看他,整理书册只是顺带。 不知他心里还记得多少琐事呢。 夏季的时候,羽毛又丰满了一些。我实在没忍住,下了趟水池。不知在哪处混进来的鹅卵石上溜了脚,咕噜一声从边上的浅水岸滑进了水池深处。 这次要从落汤鸡变成水煮鸡了…… 万幸的是,我被及时捞了出来。 经此,辰均算是瞧出来我爱水的习性,吩咐在房中安置一个浅底盆,供我嬉水。 我想,就这样一直当辰均的宠物也不错,至少能天天看得着他,看得这般近。 他不在时我仗着羽翼丰满便好到处乱飞,一日在房梁上打起了盹,醒来时发现整个院的人都鸡飞狗跳的。 辰均打翻了一罐汤,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王姨娘送来的鸽子汤。 我叽喳叫了两声,从梁上一跃而下,他欣喜地接住了我。 老员外在屋外大喊:“你为了这个畜牲弄得家中鸡犬不宁,我看这只乌鸦迟早要霉死你!” 辰均轻笑道:“不劳父亲费心。” 我的确不是只乌鸦,但是辰均似乎太在意我这只鸟了,有悖常理。 我心中不安,终于趁着一日晨光熹微,飞走了。 不得不说我天赋异禀,学着麻雀衔了草泥在辰府院墙边的高大梧桐上建了新窝,不过硬邦邦的,很难入睡。 我怀念起府中的青豆羹、温帐床,抖了抖羽毛上清晨寒凉的露珠,心想,没有比我还落魄的元君了。 我飞走后府里也就混乱了几日,然后便恢复了平静。我时常躲在繁茂枝叶里看辰府的情况,看辰均卧房里那盏夜读的灯。 霜降一过,寒气逼人,不要紧,我皮毛够厚!只是附近庄子里的农户也不再晾晒稻谷,我断了粮,但我是一只有底线的鸟,饿死也绝不会吃虫子的! 于是我差一点成了天地开辟后第一个继淹死、活埋、摔死、热死、冻死不成,最终饿死的神仙。 还好,我命硬如野草,志坚似蟑螂。 如果这也算是种实力的话,那我绝对不逊于上天庭任何人。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意识还是混沌的,直到辰均站在我面前,失声喊道:“先生!” 这次是真暴露了。 谁叫我饿晕了直接栽在人家房门口?谁又能跟我讲讲这变回人的细节?苍天玩我呢! 辰均试探的走近我,眸光闪烁:“好久不见,先生可还记得我这号人?” 我垂首道:“自然是记得的――突然见到我,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 辰均点头:“难得先生如此坦率,我想问的可多了,比如这几年你去哪儿了?过的可好?还有――先生年龄几何?” 老了几岁,脸却变嫩了,胡子也没了,这叫我怎么编? 我正要含糊过去,辰均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往房中迈去。 喂!我现在不是鸟了!“你干甚,快放我下来!” 腹中空虚被床铺的温暖填满了几分,然而我还是四肢乏力,反抗了几下就瘫软了。 辰均近乎执拗的扯开了我的衣带,一时间我还以为他的魂被换掉了! 他锁住我的双手,问道:“不厌恶,是吗?” “……” “你也挂念着我是吗?” “再也不会不辞而别了是吗?” …… “跟我在一起。”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但我不在乎。” 他像个孩童一般不停地向我倾诉衷肠,作乱的手也一刻没有闲下。 那时,真相、饥饿感什么的通通不重要了,我只感觉到内心深处的叫嚣,像是所有的情感瀑泻出来,汹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澎湃。 衣衫将要褪尽时,我抽出双臂环住他,吻住那觊觎已久的薄唇。 即使天雷轰顶,此刻也要顺从心意。 ――――――河蟹线―――――― 我心中洋溢着不可描述的满足感,不觉间眉眼含春,声音有些变调:“辰均。” “嗯,我在。” “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一定。”他抚着我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着微弱的烛光,我将两束青丝缠绕成结。 …… 那日后,我和辰均便和和美美地同居在一起了。他不过问我的事,我也闭口不提,省得再扯谎。 因害怕被人识破,我只能终日待在院里,不敢迈出门半步。不过足不出户我也知道外面的人在腹诽辰均“金屋藏娇”。 辰均怕我无聊,总是千方百计地逗我开心。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份还是被揭穿了。 辰均干脆不顾断袖的骂名,大肆操办起了婚宴。他亲自为我穿上一套稍小的男子婚服,在寥寥几个宾客的惊愕目光中牵我至中堂。 老员外坐在高堂之上,脸色涨红,恶狠狠地瞪着我,似乎想说“狐狸精!休想勾引我儿子!”然而辰均以私生子不入族谱为要挟,逼迫他今日须“好好表现”…… 我眼神复杂地看向身侧的人:“终究是我累了你的声名,现在回转还来得及。” 辰均笑着摇摇头:“我盼这一天很久了,怎么可能临阵退缩。” 他拉住我的手,一拜天地,这场惊世骇俗的结亲在一片咒骂声中礼成。 布满红绸的新房里,我扯断一根不起眼的白发,心想,这一世的确可以经营一场白首偕老。 月牙池下一宿清霜,红罗帐中几度消魂。 老筇杖相驻青山坳,新离魂联袂忘川桥。 恰得十分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才发现这里芝兰的留言被吞了啊。 重新贴上emmmm 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写完这章后感伤得不能自已。 老芝兰终于把儿子嫁出去了 当然只有生命大和谐,你们都懂得←_← @本章话题:你们可以猜测河蟹有多长~ 欢迎文下讨论hhh 当我写成亲的时候实在不愿多些 其实不受祝福依旧笑对坎坷执手一人真的―― 快乐并伤感(//?//) 最后白头偕老,同赴黄泉,想来又是“人间值得”的啦! ║说句真心话,当时这一章是凌晨三点到六点写的,初觉欢快,实则压抑。 我被这种感觉带进去了,心里糟糟的感觉。。。所以芝兰需要一段时间走出来,然后才会接下面的剧情。 小可爱们不好意思了,芝兰最近身心俱疲,不能日更了(t ^ t) 我承诺,要发更多的糖掩掉这种小感怀! 你们不砸长评,我只好自己砸了::gt_lt:: ☆、冥府见闻,封衔北辰 我顺着那股阴风飘了很久,直到眼前再也看不见一丝人间烟火。 同年同月同日同地死死后还同穴,居然也不能同赴鬼关!这算哪门子道理,我默默唏嘘了一番,然后稳住身子,在漆黑中摸索前进。 不久只见一条泛着荧光的大河横悬在前,正要沿着河往前走,河边突然现身两个作衙役打扮的鬼。 他们见了我,喜上眉梢迎上前来,并说:“欸~你都几百年没来了,我们兄弟俩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 “呃,两位小兄弟是?”我可从来没跟冥界打过交道啊。 “你居然把我们给忘了,俺牛头,他马面呀!” 可你们顶着人脸,还是戏文里的那种标准俊俏小白脸。 见我盯着他们的面部,马面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这个啊,是我们找画鬼弄的,我们兄弟俩被贬几千年来攒了点闲钱,就想着换个形象,省得总被说是凶神恶煞,明明无常比我们可怖多了。” 扑这么厚的粉,也够吓人了。我忍笑点头道:“理解理解。” 牛头指了指河上的石桥:“我瞧这回你身上福亮显了很多,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想必是得了几分机缘,你还是与以前一样即刻便走吗?” 我暗想,天庭下设的冥府办事真够尽职的,本君之前来地下应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魂,这牛头马面居然也认得。 我抱拳道:“先不急,请问二位跟我一块咽气的那位去哪了,我见他也被风吹走了。”可叹这阵风,硬生生把腻歪了几十年的我俩给吹开了。 牛头疑惑的摇摇头道:“不晓得,没见着其他人啊,那位可能是走丢了。” 马面说:“我说怎么没见他与你一起,原来是不小心被吹偏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无常会把游离的魂都送回来的。” 牛头说:“那你在这等会?我们兄弟先去办点急事,约莫一柱香。” 我点头:“好。” 我坐在桥堍上,绿光河,也就是忘川,映出我的脸,本君多年不见这张青颜,瞧着似是精致了七八分,更加仙姿卓绝了。 呸呸呸,怎么人间走一遭,还学会了自恋。 少顷,一阵风呼啸而来。 我朝桥下望去,一袭白衣。 “辰均,我在这。”我招手道。 他抬头,眼中波光潋滟。 我忽然想起有一年大雨瀑泻数日,田庄损失惨重,我们俩去佃户那儿视察灾情,半路碰到河堤倾毁,汹涌的大洪水把一行人都冲散了。 我被大浪推打出数十丈远,清醒时四周一片荒芜泥泞,辰均带着几个仆役到处寻我,我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声,强忍着四肢散架的痛苦站立起来喊道:“辰均我在这。” 当时他慌不择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路直接淌着泥沼过来抱住我。 可不像现在这么平静。 我暗叹,果然老夫老妻后就归于平淡了嘛。 良久,他终于开口:“阿乐。” 我觉得这称呼有些不对,在天上的时候他一直唤我全名,在地上的时候一开始则是慕乐、先生混着叫,后来作伴儿了偶尔没羞没躁地喊我娘子夫人什么的,从来没喊过我阿乐。 反而是那个勾结魔君的假辰均这样喊过。 我摇头打消这些胡思乱想,走下桥。 “鬼关只有一条道,你也能走丢啊。” 我习惯性的抱住他的手臂却被他轻轻挣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悲哀,他道:“慕乐,凡间的事――是我唐突了。” 我的心像是被冰箭射穿了,我撇头道:“原来,你,你已经都想起来了,凡间的事是我不对,是我引诱了你,你,你不当真也可以的。” “不,”辰均双手搭上我的肩,“我只是太过意外了,我会对你――” 对我负责嘛?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终究是我高估了他对我的情感,也许在天庭时他对我好根本就无关风月,在凡间我却跟他凑作一对,如今这场戏可怎么收场,这颗心可怎么释怀。 我推开他:“只是几十年罢了,不算什么,世事虚妄,上君做神仙这么久了,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等到了天庭,若叫他真真正正喜欢上我,才好。 他怔住,就像那年乍见我跌坐在房门口,彼此沉默良久。 直到牛头马面又一次出现在忘川河畔。 “欸?北辰君?您怎么有空光临地府呀!”马面惊呼一声。 北辰君? 我看向辰均,眸中惊疑不定。 他道:“顺道。” 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我在路上拾到的。” 我接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杜湲给我的那本《清静经》。想必是在路上被风刮掉了我忙乱中没注意,幸好辰均捡到,册子无损,册中夹着的杜鹃花瓣也完好如昔。 我收起来,道:“谢谢。” 他也回道:“不谢。” 一日之间,你我生分至此,情分隔似碧落黄泉。我突然很好奇,凡间那些殉情而死的是不是到了地下却与心上人分道扬镳了。境遇不同,心意也会改变吗? 牛头打破了我的感怀,他问我:“你等的那个杜公子还没有来吗?今儿个真奇了怪了。” 我哪有等什么杜公子?这牛头莫不是记混淆了。 正疑惑时,那厢马面对辰均道:“不知北辰君此来是想调看卷宗还是――” “不必了。”辰均的冷淡令我感到陌生,我的脑海里一直只有他言笑晏晏的模样,我只当他是司乐府里一个温柔淡雅、待人如春风和煦的清闲上君,却不料,他还是一位战功卓著、传言中狂傲轻狂、冷若冰霜的战武神。 如此威势能无形拒人于千里之外,毕竟是北辰君啊。 堂堂战武神,为何还要做个平庸无奇的司乐府君呢? 我暗叹一声,慕乐,你真是个自卑的可怜人。 我向牛头抱拳道:“不等谁了,就我一个。” “那,你要一个人去衙内签凡册然后投胎嘛?”牛头讶异道。 “他不用。”辰均替我答道。 我有些赌气,便看着辰均说:“轮回道上的都盼着好命,我如今是routi凡胎,也想做个闲散少爷。 下头无人烦,上头无人管,还有教书先生尽心尽力围着团团转。做少爷的只管坐椅上把酒喝足了把肉吃撑了,有的是娇手持团扇、玉指拈酒盏。 更不用担心有无如花美眷,西子貂蝉,玉环飞燕,诸如此般,皆是自投了他家院……好一辈子无风无浪的运道,我当然是想着做少爷的好,须知投胎也要争是好是早。” 牛头马面相对而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辰均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他道:“这个话本不错,我替你记下了。” 少顷他谴退了牛头马面,拉住我的手道:“我希望你我能与往昔一样。” 哪个往昔?我默默踏上辰均的云,低头苦想以后如何在上天庭与他相处。 不多时,我们降落在那座巍峨的北辰宫前,他抬手破掉结界,说:“北辰是我的封衔,取华贵尊崇意,这座北辰宫是我证得神位时兄长封赐的,少时曾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我常住司乐府,这里就冷落了。” 我一言不发随他进去。 只听见他接着道:“府邸虽旧,东西倒是很齐备,一路上辗转三界,你也累了,不如先下趟温泉,然后歇息修整一下。”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里当做第二个辰府?” “对,慕乐,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夫君,你不必太拘束。”辰均的一双杏眼还是那么好看,怎么都看不厌,虽然我依旧芥蒂他待我的好是出于某种愧疚或者习惯,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温热的水雾蒸腾起来,我只觉着自己陷在那个温暖的地界了,愈来愈深…… “慕乐――” 我吐了一口水,发现自己躺在池边,辰均在一旁托着我的劲窝。 见我睁眼,他道:“下次可别这么粗心了,水深足足有八丈呢,几个你也不够填的。” 我嘟囔到:“还不是因为灵力没了,连个屏息诀都捏不出来。” “你在凡间多次改变我的运道其实是拿你自己以运换运,天道把我们绑在一起,若我白头便不许你年轻,若我病去也不许你独活。” “这一来,你的灵力需要重头修炼了。” “留你一人在这里还是太过危险,我去屏风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面等着,有事唤我。”说完就要离开,我不由分说扯住他的袖角,道:“我现在四肢有些瘫软,你帮我。” 他愣了一下,然后娴熟地将我抱起。 水温比较高,烫得我全身发红,辰均湿透的内衫也隐隐可见粉色。他的手在我的发间摩挲,一会又舀水从我的肩头倾注而下,他的表情十分专注,目不斜视。 我伸手攀上他的眉角,然后把头搁在他的肩上。他缓缓拥住我,道:“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两人相贴,呼吸都有些紊乱,辰均明显也有几分冲动,但他忍住了这股邪火,只轻轻揽着我的腰擦洗。不久我又在温暖中眯着了眼,只依稀记得辰均抱我回房,拉过被子盖住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没有虐@_@ ☆、画中红衣,所见神珠 我被一阵醇香馋醒,顿觉腹中空空。 走到房门口,听见一个仙子啜泣的呜咽声:“我知道北辰哥哥忘不了凤族少主,可他是男子,而且已经死了几千年了,为什么哥哥就不能接受沁媱的心意呢?” “你懂什么?”辰均的声音饱含怒意,“你只是龙王送来讨好我的物件罢了,我心中挚爱岂容得你一个小小侍女置喙!” 沁媱仙子备受打击,掩面跑了出去。 我默默退了几步,过了一会儿才再次走出房门。 院中,辰均拿了小碗碟置案上,见我出门,招呼道:“起来啦,过来吃点吧。” 看着置办羹汤的辰均我有些恍惚,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仍在凡间和辰均做一对相濡以沫的平凡夫妻,吃着再普通不过的白粥腌菜,过着细水长流的日子。毕竟只有在那时,我这空落了几百年的心才算填满安定了。 接过玉箸,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 我本就被罚作一百年巡察使,这次又错上加错,犯了天庭的大忌,等冥府把辰均在凡间的事悉数报上来,我在凡间与辰均厮混的事就包不住了,天帝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堕天九索幽殿不可能拿来关我这种小人物,打入轮回道又太过仁慈不符合天帝的做派。 更适合我的当是一记诛仙斩,灰飞烟灭,干净利落是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碎掉丹元来的痛,会不会连累某位施刑的仙僚心生怨惧。 当然,如果是天帝抄起袖子亲自来就不用担心了。 饱腹后,我对辰均道:“我想寄封信给杜湲,你能不能帮我请一位鹤使……你也知道,我现在灵力不济,不能传音――” 辰均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书房里,三幅山水图依旧悬挂着,一尘不染,画中场景也一直在变换。不过上一次只依稀看得见画中红豆大小的人物,这次人物大了些,还看得清轮廓、五官和身量――与我有些相像。 我忍住心中疑虑,拿了两沓纸,把《清静经》裹好,然后洋洋洒洒写起来。 杜湲,清渠,不知道你收到信时我们各处何方,那天你与我说了那么多,想让我放下凡尘好好当个天官,慕乐十分感激,然而我是个不知满足的人,终究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你离开后我碰到一个怪人,他说你的心上人是我。如果这是真的,慕乐的罪孽就大了……日后你不必再顾及我在上天庭,不若珍惜仙缘好生修行…… 离开时我反顾了一眼画中的红衣男子,一双时凤眼温柔缱绻。 旁有辰均题词: 沐露沾霜,乐起庭芳。 神山有凤,云宫无凰。 剑封笔断,情忘心藏。 奈何思卿,寤寐神伤。 …… 我摸了摸自己的眉梢,自嘲地笑了。 半盏茶后,辰均才回来。原是西天派了使团造访,云霄殿人手紧,召了很多鹤使去帮忙,辰均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清闲的。 我把信交给鹤使,辰均疑惑道:“怎么还写了两封?” “想说的比较多,”我解释道,然后对鹤使说,“劳烦了,请务必无误送达。” 鹤使走后,我对辰均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个东西吗?现在就去吧,我十分好奇呢。” “好。” 辰均用厚毯子裹了我好几层,又捏了一个效用最强的恒温诀。 这是要往万年冰窟里头钻嘛。 我忍住体内蒸腾而起的热意,只见他用缚仙索把我俩捆在一起,然后召来了云。 仙庭虽高却因有结界保护,不冷。此刻我才体会到了什么叫作高处不胜寒。 我贴着辰均的耳朵,艰难开口道:“越来越高了,这是到哪了?” “这里是神界。” 一片灰暗,无数破碎的山头被交错的谷涧撕裂,浮空中间或有碎渣飘过,传闻中的神界竟是一片废墟? 寒气透骨,欣慰的是,在我还没被冻死前到了地方。 辰均把我放下来,帮我扯下身上的毯子并说:“神界破败多年,环境恶劣,能抵挡住此间严寒者寥寥无几,幸好这座浮岛上还有灵始尊君留下的结界。” 窄小的浮岛上只有一个亭子,一套茶具,一尊香炉。辰均要给我看的东西不会就是这个吧。 很快我就打消了自己的猜测。他拉我至一旁坐下,化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并说:“这是所见珠,要用在谱梦鉴上的。” 闻言,我把镜子递给他。 等那颗“所见珠”彻底融入谱梦鉴的时候,整个岛抖了几下。 “这是怎么回事?” 辰均笑道:“两件神器合力,非同小可,所以才要来神界尝试。” “那,你想让我看什么?” “你与杜湲的百世轮?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亍!? “什么?”我失声道。 辰均叹道:“慕乐,与我一起念口诀吧。” 我像是陷入了无尽沉睡,有个人紧紧抱着我却不喊醒我,他用亲昵的语气说:“我想让你将一切都记起来,不论你和我,还是你和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完。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曼眉珠间沙雪华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风知我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孟婆咸汤,聊以忘情(轮回篇) 我瞥见周遭散落的残枝落叶,心中一凛,好歹也是王宫,怎么会有这么破败的地方,可见那位王子湲多么不得宠。 当然,也是他自个儿作践的。 要说王六子湲,先前也是大周响当当的人物。他的生母呙姬曾经是大王最宠的姬妾,所以他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他长大后自己不争气,诗文礼仪全然不通,弯弓射箭只懂皮毛,不知道气跑了多少个王子傅。 这两年更加劣性不改了,才十九,就豢养了一宫的宠姬,每日寻欢作乐无所用心,终于有朝臣看不过眼了向大王提议把他迁到偏殿去。 大王对他灰心也罢了,为何还要遣我作伴读?与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待一处,只会辱没了名声。 我不情不愿地向前走,又绕过两间宫室后我突然听见一阵极其压抑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这个混账,难不成还干起了白日宣淫的勾当! 我稳住心神哐啷门上的铜环,道:“臣慕乐奉大王之命前来宣诏,请王子开门。” “呵~”门内人一声轻笑,并说:“门没锁,可是,你敢进来?” “有何不敢。”我名义上是伴读,实际上却是大王派来监视你的呢,不倒履相迎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摆下马威,你如此不检点,这辈子恐是难以翻身啰。 不由分说我猛地一推,厚重的门缓缓张开,我瞥见院中赤身交叠的两人,掉头便走。 恶心!荒谬!居然有卫灵、龙阳之癖!原来传言中的一宫宠姬全是白净的男子。此事简直比国君遇刺还令人惊骇。 我小跑出几十丈外,感觉心像是要扑出来似的,又见甬道中的泥泞,只觉得更加腌臜不堪。 可是我今日一定要进去。我理了理衣冠折回去。门只掩了一半,院中也不见人影,我皱眉道:“王子方才做派可真是令人大吃一惊,为何此时却不敢露面了?” 我话音未落,就见一人从阶而下,衣襟半露却不是刚才交缠的那两人,眉间一抹赤红印记更衬得他的妖冶无双。这!王子湲也算养了一个尤物―― “你是何人?” 那人睥了我一眼道:“慕卿不是在找我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堂堂王子,如今怎么这副模样,混似妇人。 “很惊讶是吗?”他攘了攘衣领,却更加松弛了,长袍委地,他朝我走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卿很合我的口味。” 我扯掉他的手,喝道:“君,无礼!” 他啧了一声:“人不大,却真是迂腐啊,当世礼崩乐坏谁人不知?你我又不能左右大势,不如肆意尽欢――” “啪!”简牍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我持礼跪地,道:“请君敬奉王上御令,修身养德,以彰教化,不然,臣当如此书血溅于此!” 他掩目良久,终于睁开了眼道:“你用此举来激一个废人,不就跟衔木填海一般,徒劳无功,惹人笑话吗?” 我再顿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以为笑?” 他扶我起来,就在我以为他听进去了我的劝谏之言时,他忽然偷掐了一下我的脸,并笑道:“这张脸说出如此正义凛然之语,我怎么就是想笑呢。你哪里是来管教我的,分明是来摄我魂魄的。” 然后他推开我往回走,边走还边说:“还要说教的话,明天再来吧。男春|宫也看过了,你大可尽兴而自归,恕我不送。” 我揉了揉被他掐过的地方,心中顿感悲凉。 他怎么沦落至斯了。 我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宴中聪慧端正的贵公子被众人吹捧的场景。其实我早就认识他了,那时我随父亲坐在席尾,只是一介无名之辈,他却是王上最偏宠的幺儿,众人丝毫不怀疑将来他会被立为太子。 直到十年前,呙姬被诬以通|奸之罪后自裁,他便一蹶不振,继而变着门路作践自己,最终招致大王与朝臣的厌弃。 他丧母那时我还去会过他。彼时他与我说:“阿母是越女,她最喜欢泛筏碧波,可惜被这里困了一辈子。”他告诉我他的小名叫清渠,呙姬总想着他能如溪,流出这片天地。 我告诉他将来我要自己取字谐章,要谱出这世间最清正动人之音。现在想来,的确是一桩笑谈,估计他早就忘了。 回到家中,仆役向我禀报说冢宰派了人来。 “主君请大夫到府一会。” 我连忙拾掇了一番随报信人而去。不知道冢宰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召见我这种小人物。 冢宰府气派不亚于王宫,且更加庄重有威严。不多时,我就见到了的冢宰,他示意我坐下并说:“大夫刚刚去见了王子湲?” “是。”这老狐狸连王宫都敢明目张胆地监视。 “王上依旧有易储之心呐,不知大夫可想好了?” “小臣不懂冢宰所言,请君明示。”我毕恭毕敬道。 他扔给我一块令牌,道:“三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不鸣,并非不鸣,静待时机耳。大夫如此聪慧不可能不知这其中的深意吧,既已看破,就不要白费了这双慧眼站错了队。想通了持此令牌可得一邑……” 返家途中,我揉了揉发酸的颈窝,苦恼的想,那个人已经作践自己到了声名狼藉的地步,不知道冢宰还防备他什么。再者,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是嫡子,王上山陵崩后由太子即位名正言顺。至于他,遣送到封邑便可……就算还有野心,他也折腾不起来呀。 我把冢宰的令牌藏在暗格里,头疼的想要不要置身事外。 再次走进冷宫一般的偏殿,我心中少了几分抵触,多了几分紧张。 这次他穿得稍微正经一些了,透出几分清秀,他说:“我这样的扮相像不像将要飞走的青鸟?” “像――” “那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慕乐。” 我想,恰好瞌睡来了枕头,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自然是上上策,于是点头应许。 又过了许多天,我向大王密奏道:“王子湲颓丧皆因难解郁怀,不若放他早日离宫,纾解心结,于大王亦有益处。” 大王黑着脸同意了,估计也不愿意再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临走那一天他还了一册书给我,并说:“下次别拿书出闷气了,若是孤本可就亏大发了。” “望君此去,顺利无虞。” “借你吉言,不过我舍不得你,还会经常来找你的。” 我心中大骇,封君轻易不可离开封地,他这样说到底有无深意,于是我拱手道:“不劳君奔波,臣会偶尔前去杜地看望君子的。” “真的?”他笑问。 “是。”我捏了一把汗。 第二天清晨,他被拥上牛车,带着数箱财宝和几车“美人”而去。我站在高楼上,心想,出了宫便永远不要回来了。 又过了四五年平稳的日子,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朝臣们都渐生心思,以冢宰为首的一批人暗中支持王四子,终于局势愈演愈烈,太子被逼起兵,不久就被镇压,朝臣驱逐并秘密刺死原太子后拥立王四子为太子,国君缠绵病榻,冢宰把持朝政。 然而他回来了,还带着不知是从哪里借来的兵。 城门有重兵把守,我和门客下属们被困在一条狭窄的巷道里,看见城中流民四窜,暗恨那个人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部曲们正在密谋冲入王宫把父亲救出。 可惜不久,我就被抓出来了。 他扒开我带着泥垢的斗篷,看清了我的脸,道:“大夫言而无信,要怎么罚你才好呢?” 他居然在怪我不去探望他。 我搀着地面道:“我是中大夫,君无权罚我。” 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道:“很快就可以了!恐怕慕卿还不知道令尊在轩华台自缢身亡,才敢这么猖狂。” 你! “把司空大人抬过来,曝尸三日,让国人看看,这就是谄媚大王、屡进谗言、戕害王孙的下场!” 他早就知道,呙姬之死与我父有关了,假意与我交好也是想利用我趁机出宫好方便“举大事”! 我眼神晦暗,心慌意乱。 突然我见到一道一转即逝的银光。 “嘶――”这一刀直接穿进肠子了吧。 “――你怎么样?为何要救我!我不要你救!慕乐,给我活过来!” “君,亦无权,管生死。” 你哪里知道,这是冢宰酝酿的最后一计――死士。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生出护你之意,交愈深,此愿愈浓烈。 我呢喃道:“一命抵一命,放过其余人。” “你敢死,我不会留他们的命。” “你不会,你怕――”余生罪孽缠身。 …… 我确定我已经死了,所以,这里是地狱吗? 我走了很久都没有脱离这片漆黑。突然发觉有两个东西向我靠近。 吓死我了,怎么这么丑!“你们是何物,丑得瘆人!” “啊!惊叹!你是第一个没一开口就说被吓到的鬼!”马面人身的这样说。 “多谢称赞,”我不经意间翻了一个白眼,“你们是鬼差?牛头马面?” “你认得我们?不对啊,我们今年刚被贬到这里来。”牛头人身的说道。 我腹诽道:“地上的都是人精,地下却有傻鬼。” 我说:“带我去投胎呀,杵这干嘛。” “兄弟啊,不是俺牛头不带你去,这勾魂薄上写了,你要跟一个叫杜湲的一起投胎,年龄差距不得超过三年,所以,你只能再等等。” 我疑惑道:“杜湲?谁呀,为甚么要跟他一起?” 马面翻了翻手中册子:“杜湲,今岁年方二十五,河洛人士,帝王之命,杀孽深重,父母情薄,无妻无子,卒年四十六。” 不会是他吧! 牛头安慰道:“不过二十几天,很快的,正好我们闲着,要不带小兄弟四处逛逛,给你讲一下我们冥府的风土人情?” “冥府?我还以为自己下了地狱。” 走完一圈后,我才知道,冥府只是冥界的很小的一个部分,受神仙们掌控着,而所谓的地狱是未经收服的恶鬼凶煞聚集的地方。 我套了他俩几次话,终于把事情差不多弄清楚了。 要跟杜湲,也就是那个人轮回百世帮他消除“魔障”?每一世注定因护他而死?结束后他就可以当神仙? 玩我呢!怎么不问问我乐不乐意。 他又是何方神圣,还需要一个专门的磨刀石? 我心中颇有不忿,却无可奈何,因为勾魂簿上写的就是我的生死命格。 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第二十天,杜湲到了。他看到我,兴奋地握住我的手道:“慕卿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孤吗?” “……”我指了指衙府的方向,“快点去签什么凡册,我好投胎。” 到了忘川桥尽头时,牛头马面从勾魂薄里单独扯出来一张给我看,上面写了我和杜湲的生平,细节处也不放过,比如我看到他红了面、偷偷询问龙阳之事等等。 我连忙摁了手印把这些糗事翻过!签好后牛头马面就带我们俩去投胎了。路上孟婆迎了上来,招呼道:“新出炉的孟婆汤啦,绝密配方,走过路过都要尝一口哦。” 看上去像是在做买卖,其实要去投胎的都必须喝一碗。 我接过一个海碗,一饮而光。然后我随口问道:“拿什么做的,好咸啊。” 孟婆说:“忘川水兑青盐,以前都要求跳忘川,但有些鬼惧水,才改的,喝下去,忘得也更加干净。” …… 我呕了几下,就见那个人喝完径须走了。 罢罢罢!死都历过了,生有何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轮回篇啦~也是过渡~ 心疼我儿子! ☆、生而为龟,亦有壮举(轮回篇) 我扒着泥里的四分珠,企图把它翻上来,然而我的胳膊实在笨拙,反而使珠子陷得更深了。 我心中哀叹一声,帮倒忙实属意外,若是四儿姑娘发现簪上珍珠掉了,回来又找不到,该有多伤心啊。 四儿是家主的小女儿,虽然我无法以人的眼光去欣赏她的美,但我莫名觉得她很亲切很温柔,我很是喜欢她。 我稍微挪了挪头,瞥见池那边缩着头的某龟,哼唧出一个气泡。 尽管你我是同类,我却很嫌弃你嘞。 此事说来话长,要追溯到初春的时候了。当时我和旁边某龟还在一个大池子里过活,周围还有许许多多同族,有老有少,有公有母。 作为家主养的同一批水产,大家一同生活了五年,感情深厚,只有某龟是只异类。公龟好动,他却不爱动也不说话,只有在家主投食的时候我才能确定他还活着。 龟族的寿命本来就长,要是还这般无趣,那可真是辜负龟生了。所以,我有点看他不顺眼。 不知从哪一日起,我身心燥热,不论是钻深水还是滚泥坑都不顶用,我观同伴们也有相似的症状,皆躁动不安。 只有某龟淡定的趴在石头上,不受其扰,我看在眼里,气的咬咬牙,虽然我没有牙,只有喙…… 忍耐了几日后,大池子里开始有龟成对出没。 有一次我亲眼瞧见一只强壮的龟爬到另一只的背上,用手脚钳制住它,还异常残暴的咬住它的颈部,时而用腹甲撞击它。 原来春天燥热需要用打架来缓解啊。 我稳了稳痒的发热的心,寻思着借鉴一下他们的经验。恰好我看不惯某龟,与他干一架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我在他栖息的石头旁挑衅了一番,然后有样学样骑上他的背,左右开弓,武力强劲……然而龟壳太硬,我奈何不了他,只好灰溜溜的退下来。 就在我开始感怀龟生无趣时,一片阴影袭来,我和某龟一齐被抓了。 我默默打量着这个只属于我们二龟的小池子,哀嘁一声。 这些天我想得明白透底,原来所谓的燥热是因为求偶季节到了,而我先前以为的打架其实是一公一母纠作一团,干啥事不言而喻。 抓我和某龟的仆人怕是个不识公母的,错把某龟当做母的与我配了对……届时一颗卵都没有你们岂不是会怀疑我的能力? 我爬上高地,感受着太阳的炙烤,原来已经入夏了。 与某龟呆在一处时,我总喜欢去干扰他,偶尔碰下龟壳打个手,皆被他忽视。其实吧,你我都是龟族,还有缘分到一个池子里,何必冷眼相待呢? 你看你,连四儿都不喜欢你,她给我取名叫小乐,却不给你取一个,你还不打算改改这狂傲冷淡的性子嘛。 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我有意与他和好,说了好些感人肺腑的话,他却不做任何表示。我是又恼又孤寂,只能企盼四儿姑娘能多来看看我。 然而我没等到柔情似水的四儿,却等来了家主,他一看池里躺着两只公龟,把仆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两公的能凑一对吗?你是没脑子还是没眼睛!要你何用!” 他冲到池畔,正要抓起某龟,某龟却像蛮性苏醒了一般猛地咬住家主的手指。 流血了!某龟他可真狠啊,我还以为他习惯了逆来顺受、任人摆布呢。 可这样一来―― 杂乱的集市里,人山人海,我和某龟待的摊位无人问津。在某龟咬伤家主后,我们本来安稳的龟生就弯了道。 家主想卖掉我们,而且怀着一股子怨气,非要拿来市集卖。 好歹我们乌龟寓长寿之意,一般人都不会吃的。你把我们与鱼虾放在一块,是想让购者回去做土茯苓乌龟汤吗? 我伸了个懒腰,一觉醒来,真是饿极。不晓得多久没有吃食了,这样下去,还没被红烧或者清蒸就先饿死了。 我说某龟,我们共患难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吧。 日头偏西,我以为今天依旧无人过问,却见一位雪鬓霜鬟的老者拄着拐杖过来,并问道:“这龟还强健否?” 放心吧,我们都是新鲜的,保证您吃了延年益寿、活蹦乱跳。 “我买回去,不吃,做个伴。” 这个老头心善啊。 “只要一只,不晓得怎么选好了。” ……俗话说,凑一双,图个吉运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长。你怎么不按常理呢?而且,这也许是我和某龟唯一的生机了呀。 老者犹豫了一会,念念有词:“金选银选,选到谁谁就是王八蛋――就你了。” 我见他正欲抓起我,拔开小短腿就跑,速度堪称龟界之最。别抓我,要抓抓一对! “看来是没有缘分。”老者遗憾的挥挥手。 “您选这个吧。”伙计挽留道。 老者带着某龟离开了,我缩在角落里暗叹:我真是龟界义薄云天的典范。 第二天我在水箱边沿观望,希望能再遇到一个大善人把我买走。到了午后有个年轻公子驻足摊子,我想着你已经生养的这么好了就不需要吃龟肉枸杞煲了吧。 然后他盯了我半晌。 要吃就吃,不买就走,墨迹什么?我刚刚完成了拯救同族的壮举,龟生无憾,不怕死! 然后天快黑时他走了,他居然走了!我愤怒地拍了拍水。 又一天他又来了。这次,伙计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疑虑:“公子想要买这只龟吗?二十文即可,很滋补的。” “好。”他淡淡道。 …… 有病啊,你那天怎么不买我! 很快我就打消了怨气,因为他不仅没有把我扔给厨房,反而把我放到池子里给我喂食。 我饿的发昏,连忙吃了几口以前最喜欢的麦子却发现,索然无味。但我还是忍耐着吃完了。到了晚上我开始腹痛,我想这回龟生完完了,饿出了大事。 我开始等死,趴在岸上享受最后的暖阳。那个新主人一看就知道不会养龟,他没看出我生了病,只知道坐在一旁看书看书看书偶尔看……我。 最后我迷糊的时候还在想,这个公子长得比四儿还要亲切,只是可惜――有点傻,估计我死了他还以为我在休眠打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轮回篇~ 蠢芝兰什么都养不活←_← 只能在文里面养龟_|| 没有经验,有悖龟龟习性的地方还请指正~ ☆、黄泉迢迢,情意幽幽(轮回篇) 奈何桥原先没有名字,只是一座年代久远无甚出奇的小桥,你若问它凌驾忘川河有多少年?连冥府里资历最老的鬼卒也说不清,反正有典籍记载时它就在这里了。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奈何桥两侧挂起了数千盏明灯,还有些飘在半空的,在阴风强劲中摇曳不灭,虽然是青蓝色的鬼火,但也给行走黄泉的新魂带来了几分欣慰。 我就是那个欣慰的新魂,不过我还是只旧鬼,我来了好些次了,算得上是冥府鬼差们的老熟人。 老熟人我甫一着地,牛头马面就来接待了。 我指着那边的盛景,戏谑道:“贵府这是发了笔横财还是在办什么喜事呀?”我一直都认为冥府穷,很穷。难道不是么? 一支狼毫笔用了千余年,笔头都炸开花了还没换新的。孟婆汤越来越淡,因为买不起上好的青盐。忘川河太久没请鬼差打理疏浚,河道常年堵塞。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甚至偶得一见的阎王都是一套衣服穿到老,没得换…… 所以多了这么些盏炫目的灯,我很惊奇。 牛头憨笑说:“奈何桥上的灯是天官们布置的。” “仙人们还给我们发了俸禄,修了衙府,这等好事,千年难遇一桩啊!”马面自豪道。 “奈何桥?”忘川之水可以使人忘却,故名忘川,桥也有名字吗。 马面解释道:“这名字还有关一桩趣闻,据说某一日有位仙人秘密造访地府,神色凄婉、踌躇不定。仙人在桥上连叹‘奈何思卿,奈何、奈何’,随即离去,不巧有个小鬼看见了,于是逢人便讲那惊鸿一瞥,这事就渐渐传开了,说的顺了,桥名便定了――” 牛头不赞成的摇摇头:“都是些流言,做不得真的,我倒觉得,念得好听,叫它甚么没有差别。” 马面手臂交叉朝上一哼:“无趣之鬼。” 我与他们兄弟俩也算旧识,交谈了数十次,早就看透了牛头敦厚的品性。 敦厚之人必定无趣吗?那可不一定。 无趣之人缘因敦厚吗?那更不可信。 就像这次,杜湲那只可恨的龟就十分无趣,兼也冷僻惹人憎。 “牛头大哥,帮我看一下,他什么时候下来。” 牛头把勾魂簿翻了又翻,啧啧称叹:“没想到当只长寿龟,功德就趋于圆满了,魔障将除,仙根直须清宁,这是大好事啊。不过乌龟寿命长,可怜小乐还需等一百零二年。” …… 我默默在桥边搭了一个小竹棚,住下了。 地府里没有白天黑夜,也没有鲜活的生灵。我细数数次来往冥府的经历:阴风起,鬼门关,黄泉路,过忘川,奈何桥,望乡台,览凡册,孟婆汤,别前尘,再投胎――无非是一套成规,一个过场。 仿佛所谓前世今生,只是不停循环的同一折戏一样,由台上的人换个躯壳重演罢了。就如同我与杜湲。 我们共历九十九世,每一次都如命定一般: 他是墙根草,我是庭边树。 他是占巢鸠,我是搭巢雀。 他是励精图治的君王,我便是那忠心不二的良臣。 他是揭竿而起的枭雄,我就是那择投明主的谋士。 他常常冷淡无情把别人的真心当作施舍概不接受,我却甘心奉上,因为他真的孤独得有点,招人怜。 每一世,都是一出成全的戏码,我在其中周旋,使他顺利踏上坦途。这么想,我却有几分自得,毕竟他的戾气越来越少、功德渐渐圆满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届时他羽化飞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升,少不得要谢我一番。 等他来了,投胎前先对天许个愿,愿这最后一遭,写的美满、不同些。既然杜湲将要消去戾气回归本性,想来这一世不会再像从前一般互相干瞪眼,可以好好相处了。 从前我听过一句话,叫“三世缘结,便可求一生百年相偕”。我与他互为牵绊几千年了,说一份感情也无那绝对是假的,孟婆汤只能忘凡,魂魄上的印记却是一遍一遍的烙印,终不能磨灭。 我思前想后,发觉我对他的感觉十分复杂,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有爱慕之情参杂其中。不过,与他一同生活倒也没有隔应之感。 唉,我这是当了几千年的磨刀石,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情爱给磨没了? 我捂着空荡荡的心在忘川边缘徘徊,半清半浊的河水映照出我白皙的脸,我想,等杜湲的事了解了,就凭这张脸,找一小娘子色授魂与又有何难?远不必在此自叹自怜。 不知怎的,想着想着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人。居然还是我当乌龟时最后买下我的年轻公子。我拍了拍脑袋,斥责自己道:慕乐啊慕乐,你完了,愈发肤浅了,只因长得比较俊,你就心醉情移了! 这算什么事?当了几千年磨刀石不说,还莫名其妙地心系上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男子。谁要分桃断袖!这一定是错觉! ―――――――――――― 杜湲在凡间待了五十年就下来了。 我笑他:“是不是又发狂咬了人被煲汤了?” “不是,”他浅浅笑答,“这次连累你久等了。” 我把杜湲近几次下来的时间捋了一遍,渐渐发现了端倪。 其一,我总是先他而去,他一般了却凡事后便也下来了,这几次都不是寿终正寝…像是殉情一般… 其二,这次他摸不准我几时下来,就折了个中,以为这样就能让先走的那个少等一些日子… 不会这么巧吧。我能否把这些理解成他想跟我待一处――他喜欢我? 我把疑惑暗藏心底,最后一世了,何必生出什么幺蛾子。就算是真的,以后分道扬镳还能如何?若是我自作多情,不就平添尴尬? 驾轻就熟来到衙府,取了支崭新的紫毫就开始比对凡册,我这一世只有短短五年,事少,一页都没有,我随意看了看发现与凡间无差别后,签字,摁手印,一气呵成。 杜湲亦如此。 走到轮回门门口时,杜湲忽地攥紧我的手道:“这一世轮回,我守着你――” 对了,他还不知道我是磨刀石,注定要死在他前头的。他定是把这九十九趟轮回当做了彼此的情缘……不过,随口回应他又何妨。 于是我启唇道:“好。” ―――――――――――― 这一日恰好是上巳节,春光普照,万物萌生。 我在一清观的篱笆外遇见一个白衣公子哥,他一见我就问:“你相信仙缘吗?” “不信。”反正我是没见过,这公子年年轻轻,怎么神神叨叨的。 他又问:“为何。” “我觉得现在就蛮好。” “哦?有多好?” “轻松自在…有吃有住……佳人相伴…好友成群……”我随口胡扯,没把他的问题放在心上。 “那,是很好。” 我顾着往水缸中注水没注意他,等我转身人已经不见了。 我把这事说与清渠,他笑说:“看来你错过了一份好机缘,当不成神仙了。” …… 清渠这几日的焦虑我都看在眼里,难道是为了流匪的事?前日去市集,听说有一伙流匪漏网,官府花了好大气力在追捕。回来后清渠的心情就变的很糟糕。 不至于这么倒霉恰巧被强盗盯上吧,大不了紧闭门窗,清渠真是多虑了。 …… 我惊讶于清渠对危险的预知,也惊讶于他毫不手软的杀戮。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拼尽力气把盗贼撂倒在地,还他一刀。 …… 四周的火光开始模糊,清渠带着我跑了很远,他停下时我的血都冷得差不多了。 我听见他说:“我全都想起来了,慕乐,我不要你死!” 我是不是与你说过你无权管生死?没有我,天地依旧长存,四季照样轮转,又何必执着呢? 我的魂渐渐剥离了躯壳,然后顿住。 …… 下辈子是什么样的?也许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再拖一章轮回篇,马上放正文~ ☆、一晌贪欢,沁媱倾诉 前情提示:小可爱们,再也没有回忆杀了,请看正版小仙慕乐hhhh ―――――――――――――― 所见神珠名不虚传,把前世的情景一一记录下来,再由谱梦鉴将这些实景转化成梦境衍生在施术者的脑海中。 梦方结束,我便醒了。 我悄悄睁开眼,发现辰均仍然靠着柱子阖眼,他眉间微蹙,呼吸沉重,面带倦容,像是睡不安稳。我从他的臂弯里挣出来,蹲在亭外,心情烦闷。 然后我听见他呢喃了一声:“沐乐,天雷――快躲――” 我心神摇曳,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何曾想: 我是杜湲成仙的登天梯。 亦是辰均思人的仿真替。 亏欠杜湲的同时又招惹了辰均……我哪里是个神仙,连人都羞做了!可我不甘心,本是仙途平坦、与心上人情好日密,哪里料得风波相继? 情债我会还,辰均我也要抱!我慕乐想自私一回! 我俯身捧住辰均的脸,施虐般咬住他的唇,他疼醒了,继而疑惑的看着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我像王八扑地般抱住他,一通乱啃。 要是还不知晓我要干什么那就枉为男人了,辰均明显会意,而且诚实的起了反应。 他渐渐变被动为主动,趁我意乱情迷之时翻身压住我。 他哑声道:“自己挑起来的火,要自己灭。” 我不甘示弱的扒掉了他的外衫,说:“那你别动。” “呵~”他轻笑一声,果真不动了,任我施为。 我学着往日欢好时他的所为,在他身上揉捏捻弄,期间他吸了几口冷气。 “疼?”我问道。 “不,是痒。” 既然决定要抱他,就不能显得太柔弱。于是我加重力气动手动脚,只听见辰均越发粗重的呼吸在我的耳边起起伏伏,听得我也神魂酥麻。 而后辰均叹了口气:“哪里还忍得住――娘子不熟练,还是交给为夫吧。” 话音未落我们瞬间交换了位置。 …… 我手足绵软地缠着他滚烫的身体,暗叹我为什么脑袋一热要和他做这种事,,,罢了,木已成舟,就当是最后一晌贪欢吧。 酣畅淋漓和腰酸背痛这两种事后感觉注定只能分别属于两个人,而不幸的是,我总是得到后者。 我裹着毯子畏缩在辰均的怀里,有气无力。 荒唐过后,要清算正事了。 辰均化出一把火红长剑,问道:“你认识这把剑吗?” “不认识。”我一直跟乐器打交道,对武器关注不多。 辰均似乎有些失望,接着又变出一粒珍珠,道:“那这个呢?” 这不是四儿遗落的四分珠嘛,上面还印了一个“四”字。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不认识。” 辰均收了手,把我搂紧,道:“假使,记着的未必是真实,念着的未必是所思,你还会相信周围的人和事吗?” “与其大费周章地去寻找遗失的过往,不如珍惜已得的现在。” 辰均会碍于我与杜湲的纠葛而踟蹰那么久才告诉我实情,想来也是因为不愿意失去我,尽管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他也是有几分喜欢的吧。 听了我的回答,他很是高兴,像乳猫一样蹭着我的脖子,钻进毯子的手揽住我未着寸缕的腰,轻缓地按压。 约莫一刻钟后,我觉得身体舒畅许多,没那么疼了,便说:“你还记得在凡间时我不辞而别的事情吗?其实我不是有意的,当时我碰到一个假扮你的怪人……”我把那件事挑三练四地说给他听,发觉辰均的表情愈发凝重。 确认我恢复了几层体力后,辰均终于决定不在岛上腻歪了。 离开了破破烂烂的神界,我们降落在一个陌生的峡谷,一旁倾倒的石碑上依稀可见“沉剑”二字,峡谷深处是一个寒气逼人的冰潭,冰面上插着数千把宝剑,宝剑在结界压制中微微颤动,似在悲鸣。 “这些都是无主的灵剑,,戾气太重只能留在这里,固本清源。”辰均解释道。 既然是灵剑,肯定认了主,辰均又说它们无主,也就是说那些剑主都不在了。“为何不回炉重造呢?” “戾气、怨气这类东西是不能借助外力消除的。” 他悬在半空,清点宝剑数目,最终他叹道:“假扮我的,果然是延华。” 延华是北辰君的本命神剑。当辰均还是上仙时,它只是一件普通法器。后来辰均成了上神,它也就水涨船高成了一把神器。 能被北辰君挑中,是因为这把剑的剑灵,延华,自身实力就很强。传言它还是先帝太虚亲自熔铸而成的。 …… “既然是本命神剑,为何还要丢弃在这?岂不是太危险了。” “它沾染了魔气,心性扭曲,又不能直接毁掉,只能封印在这里,没想到它居然逃得出来,想必是有内应――” 偌大的天庭,找内应无异于大海捞针,辰均放出捉拿延华的消息后决定直接去会会魔君无桕,不许我跟着。 于是我独自回到北辰宫,开始困觉。 西天那帮人天帝还没打发好?我的信还没有送到?那就再苟且几日吧。 …… 万万没想到,内应居然是沁媱仙子。 “仙子,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倚在门边,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沁媱,无奈地抚额。 “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姑且算你说的是实情,可你能不能解释,为何延华要扮作辰,咳,北辰君的样子与你花前月下倾诉衷肠最后还留下可供追踪的两心符呢?” “因为我喜欢北辰哥哥。” 啊,这个我知道。 “从一开始他现身哄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明明北辰哥哥很少与我说话,他却说了一大堆。” “他隔三差五就来看我,我猜出来他是剑灵延华,因为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完美地假扮北辰哥哥。” “哥哥喜欢凤族少主,那位沐少主是有道侣的,而且也是他们鸟族的。哥哥用延华杀了那个少主的道侣,因此他们开始不和,后来凤族少主没挨过天雷,哥哥就把延华封印起来……其实延华没有错啊――” “呃,你等等,你说的太快了,我捋一下,”我按了按发酸的脑袋,说,“仙子的意思是,其实你喜欢上了延华?” “我不知道,”沁媱吸了吸鼻子,“他让我把他放出沉剑谷后就了无音讯,虽然他骗我,还去了魔界,但是他有危险,我现在只想找到他。” 沁媱的心估计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年幼倾慕的辰均,一半是甜言蜜语的延华。前者心有所属,后者则拐骗利用,在被辰均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多次冷言拒绝后她的心肯定倾向了延华,却不料延华也是利用完就跑了。 唉,也是可怜人啊。 我盯着掌中的两心符,发现属于延华的那一枚黯淡无光,心想,连霹雳球都炸不晕他,谁又能轻而易举威胁到他的性命呢? “诶,对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吧。 “你不是哥哥新聘的仆役嘛?” “呵呵,也是。”我不禁想到以前写的一句话: 聘得糟糠妻,围裙下灶房。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已经达到了gaochao! ☆、心魔终除,情债得还 一直没发现,我还有当捕快的天赋。我捏着两心符,一路摸索着那若有若无的联系找下来,发现感应愈发强烈。 最终我在重峦叠间中寻到一个隐蔽的石窟,洞口的草丛血迹斑斑,四周似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应该就是这儿了。 我拿着火折子往石窟里探了几步,发现里边躺着一个人。 小心翼翼地把他翻个面。 杜湲?他怎么会在这? 我背他下山,找了一个客栈暂住,正要上楼时,管事压低声音的唏嘘传入耳中:“这些江湖侠客可太不把命当回事了,而且还不好招惹,一下子又来两个,唉。” 我忽地反身扔出一锭银子,把管事骇了一跳。“问你个事,近几天还有没有受伤入住的客人?” 管事颤颤巍巍拿过茶盏,指尖蘸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乙二”,然后急忙擦掉。 我笑道:“把我们的房间换到隔壁。” “是是是。”管事连忙应到。 我把杜湲安置好了,隐身闪入乙字二号房。 那人顶着辰均的脸躺在榻上,胸口处有一个很深的伤口,白布包扎了许多层也止不住源源不断渗出的血,和杜湲的伤处一模一样,看这伤势,得晕上好久,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我拿出谱梦鉴,终于见到了延华的真面目,那是一张苍白平实的脸,看不出阴鸷。 也许这副模样的他才是沁媱喜欢的吧。 为防意外,我用缚仙索把他从头至脚捆了两三层。昔日你奚弄我,如今风水轮流转,我要好好出口恶气。 凡人有二十二种酷刑,冥界地狱里也有十八般不重样的,但都不太适合。我变出数千小藤条,把他的发带解了,操控藤条开始一根接一根拉他的头发,动作轻缓渐进。拔毛也是有讲究的,拔断了不好,最好是连根拔起! 不一会他就醒转,发现自己将要被拔成秃子,估计是觉得秃头比砍头更可怕,开始求饶:“你放了我吧。” “之前不是还嚣张得很,这会怎么哭弱了?” “我也是无辜的啊!”延华喊道。 “你无辜?伤了杜湲的不是你?奚弄我的不是你?勾结魔君的不是你?蒙骗沁媱的不是你?你当别人刀马旦不会刀枪――笨旦啊?” “除了沁媱的事,其他的真不是我。” 我睥他:“那你说,是谁?” 延华看着我身后道:“你问他。” 我摆头,见杜湲站在房门口,一只手还搀着一侧的墙壁。 杜湲说:“虽不是你,但也由于你对沁媱仙子起了贪念,他才有机可乘夺你心志,多番作乱。” 延华哼了一声:“他还是你的心魔呢!小爷我凭什么要替你背锅,还被封在沉剑谷几千年!” 事情好像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我收回藤条,道:“两位,能不能给我这个一头雾水者讲一下呢?” 延华接话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那心魔是越来越强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找上我,杜公子还是快点做个决断吧!” 杜湲沉默了一晌,才说:“你可想好?我能把他逼出来,但保不准他会不会拉着你同归于尽。” 延华满不在乎地哼唧了一声:“活这么久,不是打仗就是私斗,没劲,我累了,临死了也没个抹泪的,真挫败,趁着小爷我还没改换主意,快些动手吧。” 事态紧急,我们随即转移到原先的石窟,他俩都没空跟我解释,我自然也没能拿沁媱的事插上嘴。 杜湲布置好结界、阵法后用疏离的语气与我说:“慕乐还是离远一点好,这里荒山野岭不好找,出了事,恐怕北辰君不能及时赶来。” 延华也在一旁起哄:“不是我说,你那几根藤条都不够给人挠痒痒的,还是别管这档子事了,珍惜生命,远离魔物!” 我脸皮烧的不行,再回神时,已经不知不觉退到另一座山头了。 我纳闷,杜湲怎么会说这么刺的话?不像他的做派。难道是知晓了我与辰均的事情,由爱生恨……不会吧。 那心魔的厉害我是见识过的,他们俩的伤都不轻,能对付得了嘛。 等我做完好一番思想斗争折回去时,场面已经变得异常惨烈。 杜湲一见我杵在结界外,厉声道:“你回来干什么!我们的事你插不上手!还不快走!” 我在心里腹诽道:你装的一点都不像。 一旁的“延华”身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已经挣断了一层缚仙索。 见此杜湲毫无犹豫持匕首往自己的腹部刺去。猩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注入地上的阵法,“延华”头顶上黑雾腾腾,不一会儿,一个黑影窜出,延华如失去支撑般瞬间栽倒。 黑影悬浮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重伤卧地的杜湲,声音嘶哑:“我是你的心魔,是你的执念所化,是你心中最真实而隐匿的存在。” “你就是我,我便是你,你我荣华相成、寂灭相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生。你知道,你杀不了我。” “几千年都没有磨灭,可见你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何不坦然接受。” “接纳我,我可以帮你抢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杜湲不为所动,反而又刺了自己一刀:“我不会为了所谓的执念而扭曲本心,大不了同归于尽吧!” “哈哈哈――”黑影大笑了三声,“你甘心吗?你们自幼相识感情深厚,是那个人半路杀出改变了这一切!你的付出,你的退让,你的隐忍,你所流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泪都是为他做了嫁衣!这就是你所谓的成全!剜了心生生把人推给了他,你这个孬种!窝囊废!” “闭嘴――你懂什么!!”杜湲大声喊叫着,一股血顺着唇角流下,匕首末处则不断有血晕染开来,在一袭青衣上点缀出朵朵花纹,如同杜鹃。 他的狼狈映在我的眼中,放大了许多倍,像是在呼唤遗落已久的远古记忆。 杜湲每刺一刀,黑影就削弱一分,它扭曲着,咆哮着:“你是不是以为你死了,就能让他永远地记着你、念着你?你错了!他只会转身将你遗忘!你就是个可怜的过桥梯!你的真心一文不值,只会被不断的践踏――” “只要变强,这一切尽归你手!死了,连个落地的声也没有!” 杜湲似乎有些犹豫,呢喃道:“我不要他忘了我。”他捏着匕首的手开始一点一点的松弛,眼睛里泛起了水雾,神态迷茫。 黑影见阴谋得逞,喈喈一笑,正欲附身杜湲,忽然杜湲双眸清明,将匕首压下几分,道:“做个了结。” 黑影咒骂着,语无伦次,最终散灭。 固若金汤的结界同时开始消褪。 我扶起杜湲伤痕累累的身躯,听见我的声音在颤抖:“你又把刀子往身上使,你以为你是草做的不怕疼吗?” 他惊地看向我,道:“徒增烦恼,何必记起呢?” “疼吗?” “疼,魔绛草真不是好东西,等我好了,我要去魔界把这种草全拔了。”杜湲半开玩笑道。 “好。” 杜湲冲我粲然一笑:“我把药落在客栈了,你去帮我取一下好吗?” “杜湲,你装的一点都不像!别骗我了。”我说的断断续续,舌尖尝到眼泪的味道,苦的很。 杜湲又咧开了嘴:“乐儿变聪明了,骗不着了。” 我把他紧握匕首的手扳开,长袖掩盖下,是捣得一片狼藉的丹田,丹元以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碎裂。 “你别死,你死了我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别,别哭了,忘了好,忘了好,你把我放下来,让我安静地走吧。” 我依言把他放平,他笑着闭上眼睛,仿佛接下来的不是灰飞烟灭,而是一场美梦。 我瞥见洞口不期而至的沁媱与天帝,道:“真魔已除,陛下会赦免他们的吧。” “自然。” “我的信您看到了吗?您觉得如何?” 天帝陛下惜字如金道:“可行。” 我淡淡道:“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我掂了掂丹元,一点儿也不重。心想,我这么做还真有点像“杀鸡取卵”,要是辰均在,肯定又要笑我自贬为鸡了。 欠的债,一定要还。何况情债? 我看着杜湲渐渐红润的脸庞,心中一宽。 不知道蟠桃下一次成熟是不是又便宜了王母……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打我~我是亲妈~真的是~相信我呀~忍忍就过去了 ☆、阴差阳错,再登天庭 忘川河荧光闪烁,奈何桥鬼火招摇。我在阴风呼啸中抖擞惨白双袖,向应声而来的牛头马面深深一揖:“不好意思,又来叨扰贵府了。” 要说这天道命格,算得上六界第一难断事,司命兜兜转转琢磨了这么些年,也只会涂鸦几笔定个大致运势,其中纰漏之处不少。许多凡人一辈子跌宕起伏就是受害于此,而我却不同――我在命格里钻空子。 若无天雷前对天道所发的一通誓愿,不可能还留有一线转世生机。 若无六百年勤勤恳恳修来的这颗丹元,我也救不成杜湲。 若无这命定的百世盟誓,没了丹元的我只会当场灰飞烟灭。 天道让我过奈何桥,不让我就这么干干净净死个透顶。 好嘞!又赚了一世,我果然是天道宠儿。 若早知如此,我一定扒着天帝的袖子请求他大人有大量当作没看到那封信,然后通知辰均及时下来地府把我的生魂抢走。 这个时候,辰均应该已经看过我给天帝的信,不知道是不是脸臭的连司命都不愿理了,当然――更不想理我。 那会一时悲愤写了决绝信,后来用丹元救杜湲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就顺水推舟利用这封信拖时间。 可我没死啊,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向冥府自爆身份、期冀辰均来救然后做一对不被看好的道侣,还是将错就错因此放下一别两宽相忘尘世? 犹犹豫豫过了望乡台,牛头道:“不上去看一下嘛?定好的一百世结束后,你的记忆也将会投入轮回,也就是说,你会与那些孤魂野鬼无异,生皆忘,死即空,你甚至将不记得我们兄弟俩。” 马面也有几分惋惜,毕竟我是这几千年来唯一一个和他们聊的上话的鬼。 我迟疑道:“能看到天庭吗?” “那是极限了。”牛头算了一下距离道。 望乡台是冥府最贴近地面处,我爬了数十阶后,终于瞧见了一抹亮色。我把额前两撮垂发别到耳后,仔细擦了擦眼睛。 那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杜湲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饨惺锖熳薄? 入眼即是明红,仿佛织女在天上晾晒红绸一般。 箜篌、竹笛、古琴、琵琶四位司乐府乐手共乘一车,一路仙音绕耳。 琳琅满目的东海珍宝装满了一个又一个彩匣。 数不胜数的百花园仙子单手提篮于花瓣纷飞中翩翩起舞。 嫁车是用定海神木打造,不见一丝颠簸。 两个头扎小辫、额点朱砂的仙童手持华盖分立两侧。 车帷红纱摇曳,一阵微风掠过,间隙中隐约可见新嫁娘精致美艳的妆容。 较远处,那个我心心念念的上君从老龙王手中接过一串密钥,露出一分满意的笑容。 不觉间我的拳头紧了又松,任凭那股空乏从心窝到四肢弥漫开来。 “我看完了,走吧。” 那只曾经轻轻揉捏过我的脸颊的手,那双曾经深深注视过我的柔情的眼,那个曾经默默笔录过我的情话的人,以后就属于别人了。 可怜花近我,偏爱月中天。 风浪本缘债,此心何以填? 一滴泪率先滴入汤碗,激起一点涟漪。无数的泪泉涌而出……这次的孟婆汤很苦很苦,如同黄连,倒不如咸的好。 ―――――――――――― “自打我破壳而出啊~ 这山也青葱,树也翠绿, 这水也清澈,鱼也娇嫩啊~ 在心爱的树上呀搭起温馨小窝 衔来一株长长的碧草当做标识 早出晚归呀我乐在其中~~” “别唱了!!!” 我俯视打断我唱歌的土地公,只见他宽大的两耳塞满了棉球,以手叉腰怒视我。 我毫不在意,向天哼唧了一声。 “绿水青山呀天地在我~ 草长莺飞呀春景怡我~ 畅游满日呀逍遥是我啊 糟老头子呀净来烦我――” “我的小祖宗欸,昨儿个我这地界里的最后一只鸟也飞走啦,您再唱下去,这山也得秃啰!”老土地掩面而泣。 自我从北地迁徙而来,他为了捕我逐我东奔西走耗费了不少精力,花白的胡子未经打理结在一起,煞是难看! 居然还嫌我唱得难听,我这么做是在向其他的鸟示威好嘛,要好听干甚? 您老区区一地官,不晓得我们嗤乐鸟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反正,这块山是我的了! 见奈何我不成,土地遁地而去。 放开歌喉,清脆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我满意地抖擞翅膀,收工,回家! “这块山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见一阵绿烟袅袅后一人凭空出现在刚刚土地公站立的位置,吓得翅膀差点痉挛。 这就是传说中可以随意化形的大妖? “叽叽(你听得懂我的话)……” “当然了,小笨鸟。” 传,音?!修为高不可测! “叽喳(冒昧问一下,您今年高寿啊)……?” “没算过,不过至少有五千年了吧。” 我抖了抖翅膀,“唧――唧(这――您要是嫌我吵,我,我,我去其他地方,不打扰您了)!”流年不利,这荒山野岭的居然养出了修为这么高的大妖,拼不过,认怂!我搬家还不成,只是可怜了我那还没捂热的小窝。 “喂,我说傻鸟,你怎么混得越来越不如了?” “你认得我?” “当然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还是一株幼苗的时候就见过你了,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你,你是鹭圻峰被雷劈断了的小松?”当时我很是伤心了几日,原来他没死。 “不是――我,你,你这只傻鸟不会是失忆了吧。”绿衣大妖惊的张大了嘴。 “呀!你不是小松啊?那你到底是谁啊?我可没失忆,我连在蛋里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呢,是你认错鸟了吧!”原来小松没有复生,都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害我空欢喜一场。 “我叫元榕,啰,那边的大榕树看到没,那就是我的真身。” 我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棵参天大榕树,树干粗壮,需要七八个人才能合抱一圈。 啧,五千年的大妖果然可怕。 我抖擞翅膀:“那我先走了,不打扰您的清净。” “诶诶,别走啊,想不想做大妖,当神仙?” 只这一句话我就留了下来。 …… 我想变强。 我是在一个寒凉的春夜破壳而出的,那一窝足足有十余个,我是最后出来的,瘦弱不说,兄弟姐妹们还都不太待见我,在很多次抢食失败后,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巢出走。 再不走,饿死个鸟了! 幸亏我足够聪明,运气也不错,捡了鹭圻峰的一个空巢住了进去。 正当我自力更生,混得风生水起之时,某天滚滚春雷把我唯一的朋友小松给劈得粉身碎骨,祸不单行,一只凶猛的秃鹫差一点把我扑杀。 巢翻了,幸亏自己没事。 不过我又开始流亡,最后兜兜转转到了这儿。 基于对未知风险的心悸,我想变强。 就是不知道变强后是不是就能见到梦里的那个仙人了。 我臆想了许多,就是没想到这个元榕居然只是在骗我搪塞我! “喂――我都在这干等了一季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快了。” “!??”我说元榕,你故作高深给谁看呀。 终于某一日,在我拔光榕树叶之前,元榕飞升了。 作为他的“灵宠”,我被破例许可带上了天庭。 去了才知道,不是传说中美轮美奂逍遥自在的“天庭”,只是散仙们聚集的下天庭,而且,一点儿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也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原因断更了几日,见谅啊,秃头补上~ ☆、所思仙人,如隔天堑 下天庭的仙人们各司其职,把这里打造成一副繁荣景象,没了寿命的桎梏,人们似乎更爱热闹了。 这里的散仙资质参差不齐,但都对去上天庭做更高一级的仙君不抱希望。八百万功德像一道无形天堑,隔断了下天庭众修者心中最后一点念想。 当然,也包括我。 我曾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嗤乐鸟,平生唯一的追求就是好吃好睡好风景,从来没有奢求过更多,直到脑海中辗转浮现那抹身影,浮空,云上他欣然一笑,天地失色。 这样的人物注定跟我这只小小的才生灵智没多久的嗤乐鸟没什么交集。本该拍拍脑袋断绝念想,我却硬留了一分心思,于是被元榕骗到下天庭――给他做牛做马。 也许是这里的灵气实在充裕,到了上天庭没过多久我就化出了人形。 化形那天异常痛苦,全身就像被烈火焚烧一般,若不是确认元榕那个缺德的家伙出了远门,我还以为他迷晕了我想吃烤鸟翅。 到了最后化出人形时,四肢百骸依然像被碾过一样,我从地上爬起来,好一会儿都是发愣的,试着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圈,终于适应了两足着地的感觉。 元榕自诩貌美,在屋中放置了一面等身长的铜镜,我无意间经过,瞥了一眼红衣散发的自己,一时间又愣住了。 这样一看,好像与仙人的差距又缩小了好些,天公眷顾,给了我一副好皮囊。 化形过后,我对仙人的感觉愈发强烈,强烈到恨不能现在飞――走过去找他。 可我连他是谁、他在哪都不知道,下天庭我已经很熟悉了,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所以,他是在上天庭? 猜到有这个可能,我便坐不住了,终日里脑袋里想的就是怎么去上天庭、怎么去?怎么去? 然后元榕回来了,见到我的新模样,他啧啧称奇:“看来傻的值,要是能用一分脑子换一分美貌,我也舍得换,睿智美貌如我呀。” 我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我想去上天庭。” “什么?”他捬掌笑道,“你以为天庭是你家园子,可以随便进出啊,想想就行了啊,反正,八百万功德我是一分也拿不出的。” “……”我噎住了。我现在除了这张脸,别无他物,这是血淋淋的事实。 被事实毫不留情击倒在地后我并没有气馁,而是决定白手起家赚功德。 功德有两种来源,一为凡间亲人、信徒供奉而来;二是作为银钱一般的存在从他人赚取得来。前一种,想都不必想,后者倒还可以争取一下。 我换了一身短打,开始四处找事干。 我给儿孙满堂福亮圆满的老太爷夯过墙,给正义凛然捉鬼数千的道士做过阴灵靶子,也给悬壶济世慈善心肠的郎中充当过试药人……凭借一股冲劲把能挣功德的渠道通通走了一遍,停下来时才发现此举只是杯水车薪。 八百万功德,他奶奶的,怎么不去抢! 我依旧忘我地奔波劳碌,只要一冷静下来我就会想起这个可怖的数字。 终于有一天元榕止住了我。 “傻鸟,你不会烧坏脑子了吧。” “……”也许是的,就在我化形那日,烧坏了。 “你今天别出门了,怎么说你也是我带上来的,整日拼了命干活,别个还不知道怎么传我呢。” 无非是说你虐待化了形的奴仆、不念情义、风|骚卖弄罢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哟。”元榕说完一溜烟跑了。 我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我很感激元榕给了我成为散仙的机会,只是这个人心思多的很,我至今看不透他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又为何帮我,所以,不敢深交。 百无聊赖,我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那身显眼的红衣,在石桌上趴着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元榕回来了,不客气地把我敲醒:“我跟上面交代了,这段时间就回凡间渡过,你快些收拾,即刻启程。” “做什么这么急?你犯了事?” “是你惹了事,那面土胚墙没夯实,倒下来砸中了老太爷,他邻居正要过来替他讨债呢。” …… 到了凡间,方觉得下天庭的一切都是牢笼,还是青山绿水、日夜更替显得真实。 这天凉夜,我正在床榻上斜靠着观星赏月,元榕莫名其妙过来发火:“你们鸟族没一个好东西!” 我从小窗里探出头道:“怎么了?” “蝗虫把我的真身给啃枯了。” “蝗虫又不属于我们鸟族,所以,不要再给我们扣帽子了。”我瘪了瘪嘴,多大点事,值得大惊小怪嘛。 “你们鸟族不是应该负责除害虫的吗?这一片遭了难,也没见有鸟来帮忙啊。” “你亲自上阵除害也不过需要半柱香的功夫。” 元榕皱眉道:“我怕脏。” 我扬眉一笑:“正巧,我也嫌脏,而且,我也不吃虫。” 无视我的调侃,元榕怒冲冲走了。 第二日,我见先前碧青的原野如今一片荒芜,心中也有些恼火。 顺着惨状找去,却发现蝗虫群已被收服。 那个人背对着我,一袭青衫穿出几分飘逸之感,与着绿衣自顾自怜的元榕截然不同。 他淡漠的看着抱团的蝗虫被烈火焚烧殆尽,挺拔的身躯似乎有些落寞。然后,他瞧见了我。 “乐儿,这幻觉越来越真了,可怎么办?”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火苗炸出一声脆响。 不见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好似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心窝急需将它取出来。 然后我和元榕打了一架。 “傻鸟!你吃了□□么,这么凶。” “蠢树!让你把我当小厮使唤,小爷我看你不顺眼,今日你必有血光之灾!” …… “我好心捎你去下天庭,再造之恩,你却恩将仇报?” “你敢说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这张脸隔了五千年再看还是那么讨厌。 “有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去了。” …… 把力竭的元榕再次撂倒在地后,我抬头对天无声的说:我慕乐,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正文要完结了,已经迫不及待要发小甜饼了! 头秃补断更~勤奋得自己都感动想哭。 ☆、破财消灾,财从何来 我和元榕五千年前就认识对方了,但没有交情,只有纷争。 鸟族和草木一族本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的关系,你给我提供食物,我帮你传播种子,犯不着有其他的瓜葛。只是元榕有个毛病,或者说有些脾气――忒记仇,千年不晚的那种。 他本是蜀城外郭一株普通的榕树,奈何运气好,无病无灾存活了下来。生为草木,枯荣在天,能滋润的活个几百年,不得不说是大气运了。天道对于大气运总是诸多包容与厚爱,所以在元榕五百岁那年,他觉醒了灵智,并且勉强在榕树真身上炼出了人形。 然而很不巧,我在大榕树,也就是元榕旁边吃了一口杜湲递来的煎饼,油腻的感觉在喉咙里翻腾,令我作呕,于是我把剩下的煎饼随意一扔,正好砸中了元榕的天灵盖。 元榕第一次化形因此失败。 我并不知道元榕的存在,在连云山苦修了四百年后,我与辰均一同下山,行至外郭,寻访旧日美食。其时,元榕刚刚化出人形还不能脱离真身的桎梏,却想着报我扔他煎饼之仇,我毫无察觉,辰均却发现了元榕的小动作,于是随手设下结界把他定在原地。 与魔族交战时,我欲将有道行的修者们聚集到一起做后勤,于是发现了元榕。 替他解掉结界,他却将我与辰均的“暴行”宣之于众,做出一副绝不给我当“泥腿子”的决然模样。 我好言好语放低姿态给他道了歉,希望他以大局为重,随后他说:“好啊,我宁愿做马头卒,不做缩头龟,你把我调到前线去。” 元榕十分有血性,但浅薄的道行摆在那,自然做不成战场上的大功臣,能保住性命已算万幸了。最终,他与其他伤员被遣送到大后方,我就没见过他。 原来是在连云山附近重新扎了根。 “我以为你这只傻鸟死的透透的了!” “那不好意思,令你失望了。” “在土地庙前见到你,我就知道是你!也只有你才会有一身焦黑色的毛,一看就知道是被雷劈过的。” “这只能说明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你趁我忘的一干二净、懵懂无知之时骗了我那么多,还是想着报仇?” 没等他开口,我继续道:“在这儿修养了几千年,恢复元气时却发现故乡不再、旧友凋零,心里很难受吧。所以不论如何都要把真身原封不动安置在这里,所以甫一见我,心中欢喜胜过憎恶。” 元榕自觉嘴上功夫不如我,便不说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我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他不服气地护着肩头道:“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只嗤乐鸟,是我的灵宠,别给我整凤鸟架子,我就是讨厌你这种趾高气扬的模样。” 听这话,我乐了,说:“傻树,你也看到我毛发焦黑了,怎么就没想到我可能是混在嗤乐鸟鸟窝里的凤凰蛋呢?” 所历种种,皆为命中劫数,渡过劫难,方是凤凰涅槃。 元榕阴差阳错地促成了我的重生,心中铁定既矛盾又不甘吧。 我蹲下身,拣了拣地上的干草,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可知上天庭的北辰君如何了?” “还能如何,安享富贵呗。” “我,我听说,他与东海老龙王的孙女――”再提这事,像是把心头旧痂撕开,血淋淋的疼。 “没想到你才重生不久,消息就如此灵通。” 尽管心中已有几分准备,听到这话我还是感觉脑袋震了又震让有些发懵,然后我听见元榕又道:“老龙王把孙女嫁给了北辰君――的剑灵,也是六界一大奇事啊。听说还是北辰君胁迫的,啧啧,还把整个四沣岛捎上,可谓‘赔了夫人又破财’啰。” 脑袋一轰,我揪住元榕的衣领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么激动干甚,又不是嫁你家妹子破你家的财,哦对了,你没有妹子。” 此时此刻,就算说我有个亲闺女也无法分割我的注意。 我用灵力试着捏出一朵飞云,终究不行。于是我架住元榕的脖子:“现在,立即,马上带我去下天庭。” 元榕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烧坏脑子的鸟更可憎!” 最终我还是踏进了下天庭的天门。 我见四周时有天兵巡逻,心中有些发怵,才想起土墙砸中老太爷之事。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正巧不远处有位曾与我一同砌过墙的仙友,我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问道:“老兄,街上怎么多了好些天兵,有何大事发生吗?” 他笑着说:“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每隔一百年天京就要来俺们这招人,不过罕有人会去啊。” 下天庭把上天庭称作天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京。原来如此。 然而没等我松一口气,他又说:“小弟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去给南境的郭老太爷修过墙?” 我讪笑道:“修是修过,但谁也没料到它会倒不是。” “不行,俺不能包庇你,你得跟我去见官。”说罢他就拉着我往中街走。 到了堂上,老太爷带着讼师也过来了。 “你不是被墙砸中了吗?”我惊道。 “所幸郭老太爷未死,只是受了些惊吓,”讼师朝座上天官长拜道,“我们要告他蓄意谋害。” 这? 我当即否认道:“天官大人,讼师所言实在荒谬,我与老太爷无冤无仇――” 讼师接话道:“众所周知,他缺功德缺得紧,他正是见老太爷功德圆满,不日将登天京,所以心生怨怼,才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这是要逼我唱一出窦娥冤? 我辩驳了好几番,幸亏天官大人还算明理,道蓄意谋害之说证据不足,只要我承担修筑劣质土墙、不慎砸伤老太爷的过失。 一句话,十万功德,破财便可消灾。 我瞥见老太爷狡黠的目光,心里暗恨一句,这老不羞居然坑我,果然天上地下,老鼠屎一类的东西必不可少。 我拢了拢袖子,直直地站在那:“没有,一分也没有。”这是大实话。 天官大人皱了眉头,估计也没见过我这样缺钱的,还以为我脾气拗,不识趣。 “不过――”我话锋一转,“我可以找人替我付。”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gt:lt正文快完结了,小可爱们不留个言么~ ☆、春风一顾,繁华是你(正文完) 天官大人捻了捻胡子道:“替你付?你说的可是你的主子元榕?升堂前他亲自递信给本君,说与你再无瓜葛,更不会替你付这笔功德。” 猪油焖了心!早就知道这厮靠不住。 我作揖道:“我指的不是他。劳烦大人帮我传话东境李园的伙计李壮。” 不一会儿李壮就到了,黝黑少年低着头惴惴不安还在犹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犯了什么事。 天官一拍惊堂木:“东境李壮,堂下之人你可认识。” 李壮这才扭头看我,惊呼道:“恩公,,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去上――” “咳咳,”我打断他的话,对着天官道:“李壮仙友可以证明我与天京的司命上仙相识。” “嗯,对啊,我亲眼看见公子和司命上仙称兄道弟感情甚好的!”李壮扬声道。 呃,李壮所言虽然与事实相差甚远,但好歹起到了效果。 听到我与司命可能有几分交情,天官犹豫道:“有人证尚且不足信。” “大人派人去问一句便可知真伪,您只需报上‘莫君无咎’四字,上仙就知道是我了。” 天官还在犹豫,毕竟因为此等小事就去打扰上君实为不智之举。与旁边的师爷耳语一番后,他又拍惊堂木道:“此案了结,被告――” 合着审了半天连我名字都不知道,“晚生鸟族慕乐。” 天官憋红了脸:“被告慕某即刻于堂前立下欠字文书,限期三日。退堂!” 走出中街衙门大堂,我掂了掂空空如也的口袋,略感凄凉。 这时李壮从身后走来,小声问道:“公子,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赶下来了?” 是啊,辜负一位上神的真心,可不是大错特错嘛。 我把住他的袖子,恳切道:“小壮啊,一百年八万功德的差事还缺打杂的吗?” …… 我荷着锄头前往李园除杂草,一开始手生,不小心挖断了好几条树根,两个时辰过去,才清理了不到十分之一。 我直起腰,瞥见一个个肥硕的李子,暗叹它们过的比我还滋润,一晃儿就从凤凰山上无人正眼的野果子变成了精培细育仙人沃灌的仙果……我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近来酸得有些过分了,先前养成的迎风不乱临危不惧平淡如水的元君做派已然瓦解冰消。但其实,这才是真实的我,自卑自叹、长念却虑,还总肖想着至完美的事物。 我一鼓作气清理完杂草,傍晚时分从李管事那里拿到了第一份薪水,一张可记在功德收支簿上的字条。 宝贵地踹在兜里,李壮在园子外头喊我:“慕公子,衙门的差役找你呢!” 临走时李壮还握着我的手道:“若是公子有困难,把帐记在我账上好了!” 功德帐还能记在别人头上?这主意倒是新颖,李壮小仙友果然仗义。 差役把我领到衙门,天官大人坐在高台上,抚须长思。 “司命仙君已经证实了你所言,替你还了这笔功德帐,这件事就此了解。” “谢大人。”以司命好奇八卦的性子居然没来找我问个清楚明白?是被什么事绊住他了吗? “慕乐小仙友,你是如何认识上君的啊?” “一次偶然在凡间认识的。” 我思绪纷飞,与天官大人敷衍客套了几句便往外走。 到了东境大街上,那三层高台实在太过显眼,那两幅卷轴实在太过招人。鬼使神差地我便走了上去。 直到两张玉案近在眼前。 两位司命府和司吏府的小天官见到我,醒了醒瞌睡道:“请修者自述姓名、籍贯、仙龄等信息,我们要核实身份。” 我盯着他们手中的薄册,暗想天帝肯定革掉了我的元君虚衔,于是只能报上作为嗤乐鸟的名头。 查实无漏后,左边的仙君道:“一百年内化形的鸟族,根骨资质是不差的,我且考考你术法。” 一番问答下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小仙君目瞪口呆:“天纵奇才,修者答得很好。” 那是自然,严师出高徒嘛。 右边的仙君善意的提醒道:“可带了功德收支簿?” “无有。”我压根儿没这东西。 他翻开册子道:“没事儿,我帮修者查查。” 半晌后他也目瞪口呆,斥责道:“居然为零!修者来此之前怎么能不了解一下规矩,还是说,成心来消遣我们?” “我……我也是无心之失,而且二位仙君也瞧见了,八百万功德,就算是信徒众多的真君也拿不出。” “但这是规矩,若违背,岂不全乱套了。”左边的仙君好言解释道。 我暗暗捏着兜里的字条,突然灵光一现。 “仙君这儿可以记账嘛?” “道理上是可以,但需要双方签字画押。” 我头疼地锤了锤后脑勺。 这时右边的仙君道:“先前倒有记账的例子,不过他是签了借贷文书我们才给他记上的。” 这也可以?果然是有招拆招啊。 “我见你天灵通窍,不若效仿此举,届时到了天京谋得高就,再还上不就行了。这也是上君们给资质拔高者的一条捷径。” “好。”这个上天庭我去定了! “那你准备记在哪位上君帐上?太上老君?太白星君……?” 我狡黠一笑:“记在北辰君帐上吧。”反正他也不会让我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 我拿着绘有符菉的簪笏,顺利登上了天京。 南天门外接引新到散仙的仙使没怎么瞧得上我,把我晾了半晌后才慢吞吞拿出狼毫笔,蘸了墨,不咸不淡地问道:“姓甚名谁?” 我道:“小仙凡名慕乐,表字谐章。” 仙使嗯了一声提笔记上,忽然怔了又怔:“哪个慕?” “‘浴兰汤兮沐芳’的沐。” 仙使嘘了一口气,道:“上天庭之前有位慕乐元君,你的名字倒是凑巧与他谐音了。既然有此缘份,我倒要向陛下举荐你去司乐府。新来的散仙需听从司吏府安排,在此之前,我要上云霄殿通报一二,你且在此稍等。” 瞧你熟稔的语气,真人见了不也没认出嘛。 仙使合上册子,抬脚欲走。 我道:“我与慕乐元君的确有些渊源。” 仙使转过半个身子,疑惑的望着我。 “劳烦仙君替我向陛下捎句话吧,就说小仙慕乐侥幸未死,来天京还债了。” 仙使猛地转身正视我,惊愕得下巴都合不拢。 我立在云霄殿玉阶下。 天帝端坐高台,西王母在一侧给天帝顺气。 一时沉默。 八字胡抖了又抖,天帝才道:“孽缘啊孽缘,你还真是烧不尽的野草、打不死的蟑螂!” 王母道:“陛下消消气,怎么能这么说慕乐呢,他也很不容易啊,杜湲之事因情而生,为了了结这段情债慕乐受了一百世轮回之苦,最后还搭上了修炼了六百年才得来的丹元,差点丧命。如今重归天庭,这是他的大气运啊,何苦难为他呢。” 王母娘娘这话真是说到我心窝子里去了。就冲这个,蟠桃园的桃子我一个也不跟她争了。 天帝还没缓过气来,端详着我的仪容,叹了口气道:“既然王母也这样说,朕就姑且不责备你,可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罪过!朕之胞弟,堂堂战武神北辰君,被你耽误成什么样儿了!” 王母看着我道:“我是看着辰均长大的,都说长嫂如母,我瞧着他与你的事,也是倍感心疼,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如今重归天庭,也算修成正果。你可要瞧清自己的心,莫要再不加珍惜了。” 天帝不耐烦地挥挥手:“与他说这么多干什么,真心还需日后鉴。你当年险些灰飞烟灭,如今再登天京,此前种种朕也不再追究,只是为求公正,再没有慕乐元君,你只能在上天庭当一普通普通道行浅薄的散仙,我们也只当没你这号人。拿着谱梦鉴,你自个儿去极北的枯星上过活吧!” 我躬身长拜道:“多谢陛下、娘娘。小仙拜退。” 出了云霄殿,接引我的仙使还在殿外候着,我向他做了一揖,道:“向您打听一件事儿,司乐府君还在司乐府吗?” 仙使抬头疑惑道:“哪个司乐府君?” 我道:“天帝胞弟,北辰君啊。” 仙使哦了一声:“北辰君已经不做司乐府君了,现在司乐府由两位管事一同打理。” 我心里一会儿烈火浇油,一会儿寒冬腊月。原地目眩,静默良久。 突然听到一个声唤我:“慕乐,喂,慕乐。” 我转头,见司命与溯珏上仙联袂而来。我当即攥住司命的袖子:“辰均呢!” 司命一挑眉:“你还好意思问。” 我这心里面已经翻了好几番,司命却变出一张藤萝椅自个儿躺了上去,又从溯珏上仙手中接过一把紫砂壶,自顾自倒了一盏茶,抿了一两口,才慢吞吞道:“你那会儿感天动地舍己为人拿了丹元救杜湲还情债,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的话?” 我……我的命格牵系在辰均身上,我若遇到危险,他便能及时察觉,我若灰飞烟灭,他,也,会…… 我一把把司命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怎么样了?!他在哪?!” 司命嗤了一声:“现在想起来了?你可知覆水难收,这人心呀一旦伤了,便再难愈合了。你这事做的忒不厚道,而且还不止一两次。你只知自己欠了杜湲,不顾代价也要还他的恩情,却没看见辰均的付出与苦楚……他就是太倔,以为自己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寄芸缸牛c帜闼械木龆a试缸瞿缓笾栓d―你还道自己被天道所眷顾?殊不知气运摆在那,就算增添,也是借来的。” 司命摇头叹道:“你先是觉着这份感情为无果之花,抱了受罚的念头,于是给天帝陛下写信说你会一力承担罪责,打算离开天庭去还你的情债。之后杜湲有难,你便顺水推舟以死成全了你的报恩,还让陛下瞒着死讯,故意让辰均误以为你选择与杜湲在一起。听起来真是至情至性,感人肺腑,可你漏算了一环――” “陛下强行将你们命格上的牵系隔断,欲使辰均对你的死毫无察觉。然而瞒得住初一,瞒不过十五。他发狂时也与别个不同,双目瞪的老大,一言不发,全都憋在心里化作瘀血然后不停地呕出来,真真可怜。都说事不过三,你都伤他三回了,我也不晓得这算不算一桩孽缘了。” …… 我的眼泪应景的往下掉,落在襟子上,湿了一大片。 司命说到最后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小沐乐,愿你风波散尽,觅得桃源,而不是平波了债便无心。” 溯珏上仙往北指了指,道:“辰均他顶撞陛下,又被贬去了极北枯星,那里现在改称了北辰星,你快去吧。” 我撒开脚丫子便往北跑。 天地开辟以来,仙界极北之地便有一座枯星,名为北极星。它于仙界可有可无,却在凡间倍受推崇。其实诸星都可为凡人指明方向,只是其他星君们顺应万物变化,使星象常移,只有枯星万年也未动分毫,孑然独立而识来容易,所以最受尊崇。 辰均年少时被封为北辰君,取华贵尊崇意,枯星改称了北辰星,顿时能上得台面了。 远远观去,只见北极星如同枯木逢春、涸田沐露,星光瀑下,不禁想,有他的地方,定是不差的。 我穿过数座虹桥而至。 他于漫天星灯中怀抱酒坛斜倚梧桐,冲我轻轻一笑,仿若东君一点,春风一顾,万千李花成簇开放。 朦朦胧胧,细细碎碎占满了我的目光,从此,再也移不开眼。 我道:“我欠了你一百世,又得你数次倾力相救,今儿个又借了八百万功德,种种积下,本加利,可能永远都还不上了。” 辰均道:“我从不计较这些,而且,从你接过谱梦鉴那一刻起,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你我夫妻一体,哪还有欠还一说呢。” 我环上他的脖颈,腰缠万贯式挂在他的身上,耳语道:“北辰君这么做生意可亏大发了。” 他回抱住我,道:“若阿乐愿拿生生世世来还,我也不介意精明一回。” 我闷声道:“上君这是要黑了心放高利贷嘛?” “正是。” 我伸出食指再他的胸口划字,“画押,”将唇印上他的眉心,“摁印儿,”轻声道,“你是我永生的债主。” 他握住我的手:“那我一定不会让你逃了。” 我张开手与他十指相交,笑道:“彼此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贴上正文大结局~撒花 不要喷我结局和桃花债有些像,俺就是照着那样的神仙爱情写的^o^/ 当然,慕乐和辰均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因为还有第六卷(小甜饼) 前情提示,会揭露一些尘封不为人注目的细节,当然重头戏是辰慕cp发的小甜饼啦~ 还有几篇番外~~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曼眉珠间沙雪华、笙笙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酒与药 曾在凡间听到这样的说法,说谈情说爱时往往忽略时间的洗练,待到时间长了又好似寻不着情爱的存在了,只当它是岁月里的一盏浓茶、一抹亮光。 我深以为然,就拿我与辰均来说,不算在北极枯星上的时间,前前后后也处了几百上千年――即使长情如辰均,也该腻了吧。 时间把情爱熬成一锅无香无味的太和汤,闻者称之浪漫,亲身经历却不一定喜欢。就像一个人大鱼大肉吃久了,哪里受的住整日清汤寡水萝卜青菜? 我的这些小心思辰均浑然不觉,他温柔且自律,几百年如一日。每每替还在“熟睡”的我掖好被角后便起身习武,没过多久就端了清粥小菜喊我起来,娴熟的帮我打理一番,连腰间玉饰也照旧不曾有过增减。饱腹后他自顾自捧了书看,我便寻间静室修炼,然而常常是静不下来。偶然我们也会摆开棋枰手谈一局,输过数回后我自个儿没了兴致…… 昼时这般无聊,晚间也循规蹈矩一般。本该无所顾忌肆意纵情的二人,却像守着什么清规似的,往往辰均带着细致小心与我欢爱一番后便搂着我说该歇息了,任我十八班不安分他也岿然不动。 因这事生发出来的苦闷一直堵在心口无法消减,我一度瞎想他是不是厌倦了,于是某一日我挣开他的臂膀问道:“你有没有觉着日子有些无聊?” 辰均粲然一笑,别过我的身子,又拉好被子,道:“细水长流。” 理是这个理,可我是一只不太容易满足的鸟,总想给这份平淡如水的生活增添几分乐趣,毕竟神仙活得的确,太长了。 这一日,趁着辰均不在,我偷偷耙开了梧桐树下的酒窖。 好家伙!居然是千日醉,连天帝那儿都未必有几坛,辰均又不好酒,怎么偷藏了这么多。我小心翼翼地搬起一坛,转身进了灶房。 卯日星君下值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谱梦鉴 作者:芝兰在宇 前辰均回来了,看着满座佳肴和樽中美酒,笑眯了眼。 我道:“色香味形俱全,上君可还满意?” 他替我擦掉额间渗出的汗,笑道:“更妙当属这‘意’字,阿乐的心意,自然是最好的。” 我挽了他坐下,捧过酒杯,不由得有些心虚。辰均接了过去,一饮而尽。 杯盘狼藉、酒过三巡后辰均有些坐不稳当,又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品,末了还喃喃道:“娘子,哪里寻来的千日醉?这味道有些不同,好似――” 不同吗?我抿了一小口。 入口时的确是千日醉的醇味,只是喝完后好一会儿却感觉像喝了一坛醋,酸涩异常,也难怪辰均喜欢。 不胜酒力,辰均已经趴在了桌上,我暗叹一声,喝酒也端正,果然是北辰君啊。我还想看他趁着酒兴说说真心话或者发个酒疯呢。 把辰均搬到床上,正要去院中收拾桌子时,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 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过,辰均全身皮肤开始变红,像是火毒要冲出体内似的。“你怎么了?” “阿乐,给我降降温,太热了。” 不待我抬脚出门取冰,辰均便一把把我拖到榻上,狠狠地抱住我。 我抽出手帮他解开衣裳,感受到耳边呼哧的热气,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过了半晌,辰均清醒了一些,揉着我的头发道:“原来是树下的酒,被你寻着了。” “好酒你偷偷藏着干甚,这么酸,是不是搁久了,坏掉了?”我不解。 辰均道:“呵呵,当然不是,那酒是用火灵果酿的,于你有益,我怕你不喜酸,便装作千日醉埋下来。” “那么酸,给我喝的?所以说,若不是这次意外,你就会哄骗我喝完啰?” “也不是,”辰均笑道,“我也是近日才知道,道侣之间修炼可以一体,我喝也一样。” “什么意思?” “意思是,通过我把火灵转移给你,也就是,双修,”辰均的唇轻轻摩挲我的耳郭,低语道,“阿乐想不想试试?” “辰均!你居然耍流氓?!”我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把手搭上他的额头,烫的,“这酒劲也太大了吧,都这会儿你还神志不清的。” 辰均笑了几声,忽然捂住胸口,嘶了一声。 “糟糕,我想起来你是属水的,这酒之于你就是穿肠毒药啊,怎么办?你还好吧。” “逼不出来,”辰均摇摇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好歹是神体,这点火灵伤不着我的,顶多有几分痛罢了,忍忍就好――” 我以唇闭上这张该死的嘴,道:“我在你的天地里缺席太久了,曾经相伴不识你心意,也以为自己没那么爱你,如今结发共长生,你要记住,遇事别总想着一个人扛,我和你在一起,是要与你一起分担风雨的,不是作为你的拖累、你的弱点。” 我吻上辰均濡湿的眼角,道:“你,还有气力吗?要不,我,我自个儿,坐,坐上――” “阿乐,娘子……”辰均紧紧抱住我,把我圈至身下,断断续续的,一遍又一遍的喊,停下时夜已阑珊。 一宿未眠,两相困倦,胳膊和腿无处安放,放哪都疼。我蹬了一眼始作俑者,他盘上我的腰,轻轻道:“是我太过了,你多休息会,我陪你。” “今天不需练武了?”我腹诽道。 像是熟知我心中所想,辰均道:“今天就不习武温书了,有你在,我静不下心。” “我又没什么事,你该干嘛干嘛去。”我撇了撇嘴,平日里静不下心的是我呀。 “不行,你身体还没恢复,我得看着。” 有什么好看着的,我拉高被子盖住发烫的脸,闷声道:“昨晚那个药,治,那,治伤的,你从哪里找来的?” 我只是好奇一问,却听辰均认真答道:“天庭一应药物,皆出兜率宫,不过这个,是昨天司命强塞给我的。” “这个老不羞,都把你带坏了,还有兜率宫,怎么连这种药都有……”等我好了,定要把司命和兜率宫告到天帝那儿去。 抱怨完,我又掀开被子直视辰均道:“还有你,你这么娴熟,不像是无师自通吧。” 辰均道:“呵呵,无师自通可做不到这么好,我做足了功课――就等着这一天呢。” “……” 我深深地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要再探讨了,殊不知,有些问题会逐渐随着时间被行动所“证实”。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发现了慕乐的属性――作死受。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