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第一回 梦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贱人,竟敢背叛我!枉我那般宠爱你,一应吃穿用度与明珠这个正房奶奶比肩,给你不输于正房奶奶的富贵尊荣,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我真是瞎了眼,竟为了你这样一个贱人冷落明珠……明珠也是瞎了眼,几年如一日的拿你当亲妹妹一般看待,对你处处优容忍让,就在方才,还说你怀了身孕,正是需要我陪的时候,宁肯委屈自己也要让我来陪你!” “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枉行哥儿和我那般抬举你,让阖府上下都敬着你,明珠更是以县主之尊因你而备受行哥儿冷落,还始终拿你当亲妹妹,你却与一个低贱的侍卫私通,妄图以孽种充作我堂堂国公府的长子嫡孙……我今儿个若饶过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再不活着!” “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低贱卑微的庶孽、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也配与我堂堂长公主之女、县主之尊姐妹相称?也配与我共侍一夫?也配代我生儿育女?……你娘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我爹,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就勾引我夫君,只可惜祖母和我爹信你是我爹的种,夫人和大爷却不信你腹中这个是大爷的种,已认定小孽种是你与人私通所得,特赐下这碗药来,让我好生送你们母子上路呢!” “……你不就是仗着这张狐媚子的脸和这双会勾人的眼勾引吗,没了这张脸和这双眼,我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来人,给我划花她的脸,戳瞎她的眼!” 漫天的飞雪中,高大英挺风华绝代的男人屈辱扭曲的脸,衣着华丽雍容高贵的中年贵妇愤怒尖利的声音,还有笑靥如花居高临下的女子嘲弄鄙弃的眼,如戏台上的折子戏一般,一幕幕飞快在她的眼前闪过。 她想为自己辩解,说自己没有与人私通,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说自己腹中怀的确确实实是自家夫君的骨肉,可嘴巴却被堵得死死的,让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挣扎着想要冲出去求救,去向那个曾与她海誓山盟,情意绵绵的男人求救,可后背却被人猛踩着,将她死死钉在地上,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她只能绝望的呜咽着含含糊糊问出了一句‘为什么’,却还没有等来回答,已被强行灌下一碗黑黑的汤汁,在撕裂般的疼痛中,生生打下了腹中的孩子,还被以银簪戳瞎了双眼…… “不要,啊——”半夜时分,陆明萱忽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汗透衣被。 她拼命抓住身下的被褥,剧烈而急促的喘气,好似要将方才在噩梦中被耽误了的那些呼吸全部补起来,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没有死,还实实在在活着一般! 陆明萱一连喘了十几下,剧烈跳动的心跳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浑浑噩噩的脑子也稍稍清醒了一些。 然后,她一把掐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用尽浑身的力气,被掐中的地方有多疼痛,可想而知,可陆明萱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反而因自己还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喜极而泣,真好,她还活着,实实在在活着,活在小时候,活在一切都还未生,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之时。 感谢上天垂怜! “……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陆明萱在床上折腾的这一番动静其实并不大,前世她在国公府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可足足学了三年的规矩礼仪,真正连睡觉的姿势都有讲究,根深蒂固的习惯又岂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躺在床下脚踏上陪房值夜的小丫鬟小荔却仍然立刻被惊醒了,披着衣裳凑过来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已拍着陆明萱的背哄起来,“姑娘不怕哦,我娘常说梦都是与现实相反的,姑娘今儿个是做了噩梦,但明儿一定会交好运的。” 陆明萱惊魂甫定,正要与小荔说自己‘没事’,歇在外间榻上的奶娘黄妈妈已小心翼翼的托着一盏青夹瓷油灯进来了,黑暗中,油灯微弱的光显得很是刺眼,让陆明萱不期然想到了前世临死前那一片血红的世界,她的眼睛一下子刺痛起来,近乎是歇斯底里般的尖叫道:“把灯熄了,快把灯熄了!” 黄妈妈与小荔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唬了一大跳,这才想起自上个月生了那场病以来,自家姑娘晚上只要睡下后,是一律不许点灯的,只方才慌乱之间,黄妈妈竟把这一茬儿给忘了,因忙喏喏应着:“我这就熄,这就熄,姑娘别生气……”一边吹熄了手中的灯,将灯盏放到了桌上去。 屋里重新回到了黑暗中,陆明萱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哑着声音问黄妈妈道:“什么时辰了?”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芒,黄妈妈见陆明萱眼睛亮亮的,面上犹自带着些惊慌和茫然,几缕碎被冷汗浸透,湿湿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显得她一张素日就显得有些苍白的小脸越的苍白,知道她的确是做噩梦了,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嘴上答着:“已经五更天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手上已动作极快的自床边的壁橱里给她取起干净的换洗衣物来。 等取好衣物后,黄妈妈又命一旁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小荔:“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厨房打了热水来给姑娘擦身子,只怕全都汗湿了,再不换下来,明儿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哦,哦,我马上去。”小荔如梦初醒,忙草草将衣裳扣好,自去打水去了,不多一会儿便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黄铜盆回来了,黄妈妈便取了一块干净柔软的手巾,浸湿后给陆明萱擦起身子来。 陆明萱任由黄妈妈给自己擦洗更衣,等终于再次躺回温暖干燥的被窝里后,却再也睡不着了,她不睡,黄妈妈与小荔也不好睡,于是都守在她床前,小荔因说道:“要不,让黄妈妈给姑娘讲个故事打时间?”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被黄妈妈狠狠一眼横过去,忙抬手遮住,将没打完的哈欠生生给憋了回去。 虽说屋里光线暗淡,依然被陆明萱看见了,因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讲什么故事,你们都睡罢,不必守着我了,明儿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你们做呢。” 陆家与当朝定国公府乃是没出五服的本家,陆明萱的曾曾祖父与第三代定国公是亲兄弟,但既已分了家,定国公府再如何煊赫富贵,也都是定国公府的事了,陆家只是定国公府的旁支而已,自然不能像定国公府那般仆从成群,尤其是姑娘家是娇客,更该金奴银婢的服侍着。黄妈妈与小荔说是陆明萱的奶娘与丫鬟,素日里却不止要服侍陆明萱,还得领一些旁的差使,故陆明萱有此一说。 黄妈妈却不肯依言去睡,而是道:“姑娘才满九岁,怎么就不是小孩子了,倒是我一把年纪的人了,哪来的那么多觉可睡,不若让小荔丫头去外间睡,我留下来陪姑娘说说话儿也好啊?” 陆明萱却断然道:“不必了妈妈,你和小荔都去外间睡,让我安安静静的躺一会儿,指不定躺着躺着,我就睡着了呢?”见黄妈妈还要再说,只得闭上了眼睛,“我已经觉着有些困了,想睡了,你们都出去罢!” 黄妈妈见状,只得无奈的与她捻了捻被子,在心里叹息着与小荔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陆明萱这才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已渐渐有些白的天空,在心里暗暗庆幸,真好,自己还能看到天亮,还能看到日出,还能……有机会改变自己上一世失败的人生,再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陆明萱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天空,直至太阳露出了个头后,才起身下了床,向外叫道:“小荔,打热水来,我起身了。” “哎,姑娘,我马上去。”小荔清脆的应了一声,很快便端着热水进来了,黄妈妈也跟着进来了,见陆明萱眼圈下一圈青影,便要即刻去厨房让人煮鸡蛋去。 陆明萱忙道:“不必了,我没事,就是肚子有些饿了,妈妈快点将早饭端来,我吃了去院子里走走,自然也就好了。” 黄妈妈听她说肚子饿了,想着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怕饿坏了她,忙应了一声:“我这就去。”自去厨房端早饭去了。 简单用过早饭后,陆明萱便去了自家的后院,陆家统共也就两进宅子,第一进用作待客之用,第二进住了三位主子,一家之主陆中显住了正房,长女陆明芙住了东厢房,此女陆明萱则住了西厢房,后面还有一排后罩房,却是供十来个下人住的,还有一个约莫半亩地大的小花园,种了几棵树几株花,平心而论,实在乏善可陈。 但看在前世看多了名苑仙境的陆明萱眼里,却觉得再没有风景比这更好,比这更亲切更让她眷恋的地方了。 黄妈妈不放心陆明萱一个人,坚持打了小荔跟着陆明萱,这会儿见园子当中一株桂花开得正道:“前儿个这桂花还没开呢,今儿个就全开了,好香,若是能以这些花做了新鲜的桂花糕,还不定怎生好吃呢。” “嗤——”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嗤笑声,随即便见一个十一二岁,穿着藕荷色褙子,水红百褶裙,看起来亭亭玉立的姑娘自一旁的花丛后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不是别个,正是陆明萱的姐姐,陆家大姑娘陆明芙。 ------题外话------ 开新文了哈,请新老朋友们多多支持,o(n_n)o~ ps:本来早该开了,上周儿子染了肺炎,住了一周的院,昨天才出院,所以拖到了今天,让亲们久等了,请大家见谅,o(n_n)o~ pps:本文虽然是重生文,却不主打复仇哈,确切的说,是一部女主在拥有预知未来优势后,审时度势趋吉避凶,让自己也让自己在乎的人得到幸福的成长史,至于男主,这次也会给大家惊喜的,在接连写了几个都有一定程度渣的男主后,咱这次要打纯情牌了,男主身心都干净,请大家放心跳坑吧,保证会非常十分极其精彩就是了,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一回梦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回 姐姐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芙与陆明萱同父异母,系陆中显的原配嫡妻章氏所生。 她身量比一般同龄人要高出约莫半个头,双颊略丰,鼻子挺翘,两道弯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虽不十分漂亮,却秀秀气气的让人看了十分舒服,更兼她腰细腿长,又正是一掐一把水的年纪,倒也算得上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 只不过她与陆明萱姐妹之间的关系自小便不好,这倒也很容易理解,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民间不是有一句俗话叫做“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吗,虽然陆明萱的娘在她五岁时也过世了,其实并不曾真苛待过陆明芙,可这依然不妨碍二人打小儿便事事都争得你死我活的,争陆中显的疼爱,争衣裳,争吃食,总之是所有能争的都要争一争。 以致二人的丫头婆子也是针尖对麦芒,一逮着机会便要刺对方几句不可,而方才嗤笑之人,则正是陆明芙的丫头小桃,随之而来的,还有小桃的讥讽:“我说小荔妹妹,瞧你这副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样子,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二姑娘短了你的吃食,让你看见什么都能想到吃的呢!” 小荔被说得脸上一红,不甘示弱道:“小桃姐姐哪只眼睛看见我流口水了?况就算我真流口水了,又干你什么事儿,连我们姑娘都未话呢,你管得着吗?” 小桃道:“若是旁的事,我自然管不着,可你摆明了是在丢老爷和两位姑娘的脸,我就管得着了,我既是陆家的下人,自然凡事要以老爷和两位姑娘为先,你也是陆家的下人,难道竟还有什么二心不成?” 眼见小桃给自己扣的帽子越来越大,小荔气得不行,可急忙之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小桃,只得一跺脚,向陆明萱道:“姑娘,我对老爷和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话没说完,已被陆明萱淡声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你既称小桃一声‘姐姐’,她自然教训得你,你只听着即可,下次若再出言不逊,就休怪我不念主仆情分了!”说完不再看小荔委屈的脸,上前一步屈膝给陆明芙见礼,“姐姐也来逛园子?” 明争暗斗了多年的死对头竟主动给自己行礼问安,还破天荒不不管对错都护着自己的丫头了,莫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陆明芙满心的惊讶意外之余,只当自己耳朵听错了,因忙抬头看向陆明萱,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几分端倪来,这一看,她就更惊讶与意外了——陆明萱今日穿了件紫色褙子配素粉轻纱裙,梳了个花苞头,两边还各梳了条混着粉色缎带编成的小辫子垂在两侧肩上,末梢拴了两束粉色流苏,显得说不出的粉绒娇憨,玉雪可爱。 竟没有再像往常那般,非要学自己梳大姑娘才能梳的那些髻,戴大姑娘才能戴的首饰,也不知怎么就忽然想通了? 原来陆明萱与陆明芙相差近两岁,陆明芙又身材高挑,任谁见了都少不得要说一句‘是大姑娘了’,陆明萱却比她矮了将近一个头,相较之下,自然与‘大姑娘’三字儿沾不上边,偏陆明萱为了与陆明芙较劲儿,明明小小年纪却爱装老成,也跟着穿大姑娘的衣裳,梳大姑娘的式,戴大姑娘的首饰,显得老气横秋,就像在牡丹上套了层金壳似的,反倒少了韵致,将天生的丽质大大打了折扣。 将陆明芙的惊讶看在眼里,陆明萱面上虽未表露出什么来,心里却忍不住苦笑起来,也不知当年她跟陆明芙到底都在争个什么劲儿,譬如现在,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她们两个还真是幼稚得可以! 陆明萱既已不打算再跟陆明芙争,自然不介意将自己的姿态再放低一点,因起身笑道:“方才听小荔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吃桂花糕了,不若我们采些新鲜的桂花下来,让厨房现做去,等晚间爹爹回来了,让爹爹也尝尝鲜,姐姐觉得怎么样?” 陆明芙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陆明萱的笑脸,也不好再端着,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点头道:“那我让小桃回去取家什去。” 小桃答应着正要去,有婆子找了来:“原来大姑娘与二姑娘都在这里呢,老爷回来了,带了几匹料子回来,让两位姑娘去正房挑呢,说是等挑好了明儿便叫人做去,下个月老国公爷六十大寿时好穿。” 陆明萱的心跳因婆子的话一下子加快了许多,重生近一个月以来那根被她故意放松下来的弦也猛地拉直了,紧到极致差点儿被绷断,以致她手脚冰凉,浑身僵硬,直至忘了呼吸。 上一世,她的命运就是在老定国公爷的六十大寿后被改变的,她因着在给老定国公爷和老夫人贺寿磕头时,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得以从定国公府的一众旁支姑娘们里脱颖而出,被老夫人接进了国公府里与自己的一众孙女们一块儿教养,端的是出尽了风头,成为了其他旁支姑娘们羡慕妒忌并为之努力的榜样。 她也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表现出色入了老夫人的青眼,却不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的事实是,她根本就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儿,与其他旁支姑娘包括她的姐姐陆明芙都不一样,所以才会是她,而不是旁的哪位旁支姑娘“脱颖而出”,改变了以后的命运,也造就了她上一世的悲剧! 陆明芙很快现了陆明萱的异样,虽不甚情愿,仍很快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虽然她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妹妹,但毕竟二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让她眼睁睁看着她不舒服却不闻不问,她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陆明萱听到陆明芙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忙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强迫自己的脑子瞬间清明下来后,才强挤出一抹笑意道:“我没事,就是昨晚上没睡好,一时间有些眩晕罢了,这会子已经好多了,我们快去正房罢,别让爹爹久等了。” 陆明芙见她脸青白黑的,分明一副很不好的样子,不过既然她自己都说了没事,她也没必要再白讨人嫌。 于是姐妹二人被小桃小荔两个丫头簇拥着,一块儿往陆中显住的正房走去。 ------题外话------ 求收藏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回姐姐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回 父亲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与陆明芙到得正房,果见陆中显正坐在靠窗的榻上吃茶,屋子当中的方桌上则摆了几匹料子,颜色十分鲜亮好看,一眼望去,便知道这些料子比二人素日穿的所有衣料都要好。 陆明萱却顾不上看料子,而是径自向陆中显看去。陆中显一身深青八宝如意团纹衣裳,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鬓间却已有了白,瞧着比实际年纪老了至少五六岁。 这也难怪,他虽说是定国公府陆家的子弟,却父母早亡,又没个兄弟姊妹,好容易长大成人娶了章氏,章氏偏又早亡,只留下一个女儿陆明芙给他;待续娶了陆明萱的母亲黎氏,谁知道黎氏竟也是个不长寿的,也只留下一个女儿给他,他一个人又要当爹又要当娘,还要想着振兴家业,其艰辛可想而知,他若不显老,反倒奇了怪了。 陆明萱的眼里一下子有了泪,前世她一直觉得陆中显对她不好,至少比不上对陆明芙好,为此老是惹陆中显生气不说,还在陆中显想要再娶一房妻室,生个儿子传宗接代时,百般阻挠,最终让此事未能成行,一直到她临死前,自陆明珠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时,陆中显都还没有儿子。 可陆中显却没有生她的气,不但在她鬼迷心窍非要以滕妾的身份与陆明珠一块儿嫁到昌国公府去时百般劝阻她,在实在劝阻不了她后,还给了她两千两银票当压箱钱,让她谁也不要告诉,——现在想想,她到底凭的什么?她又何德何能,值得陆中显如此待她? 别说陆中显从来都待她和陆明芙一碗水端平,只要陆明芙有的东西她一定有,平日对她也是嘘寒问暖,绝不输于对陆明芙,就算陆中显真偏心了,那难道还不是该的?本来她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难道不该偏心? 万幸老天让她活了过来,抢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父亲生气失望,绝不会再让父亲像上一世那般形单影只,临到老来,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女儿给爹爹请安。”陆明萱只觉得这一声‘爹爹’有千斤重,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眼里的泪也再忍不住滑落到了脸上,冰凉一片,她忙借屈膝低头的动作掩饰住了,待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后,才站了起来。 陆中显看着地下自己一双如花似玉的女儿,只觉浑身的疲累都一扫而光了,向二人挥手道:“自家父女,弄这些个虚礼做什么。都去看看料子,每人做几身,再打几样新首饰,到时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给老国公爷贺寿,若是入了来贺寿的哪位夫人的眼,为自家的子侄保媒提亲什么的,那可就真是太好了,只要你们姐妹能嫁个好郎君,爹爹这辈子便再无所求了……” “爹爹,您说什么呢!”话没说完,已被陆明芙娇嗔的打断。 陆中显这才意识到这些话的确不该当着女儿们的面说,不由讪讪一笑:“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快挑料子去。” 陆明萱却从陆中显的失言里,体会到了浓浓的父爱,她看着陆中显,生生将又要决堤的眼泪逼了回去,笑道:“爹爹到时候也要一起去,素日又在国公府帮忙,进出接触的都是体面人,也该好生做几身新衣裳才是。” 顿了顿,看向陆明芙:“姐姐为长,长幼有序,还请姐姐先挑。” 陆中显没想到陆明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怔了一下,才呵呵笑道:“萱儿长大了,懂事了,也知道心疼爹爹,友爱姐姐了,爹爹真是高兴!”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喜悦与欣慰。 陆明萱也笑,心里却是一片酸涩,她才只说了几句关心父亲的话,才只稍稍友让了一下陆明芙而已,就能让父亲这般高兴,若是前世她也能这样,父亲是不是也能开心许多? 较之陆中显的喜悦与欣慰,陆明芙就要意外得多了,比方才在园子里陆明萱主动向她行礼问安主动示好还要意外,看向陆明萱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审视与警惕,实在是两人这么多年来争抢惯了,谁知道今日陆明萱却忽然变身成了尊敬友爱姐姐的好妹妹,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陆明萱知道让陆明芙一下子就接受自己的转变有些困难,也不急于这一时,迎上陆明芙审视与警惕的目光笑道:“孔融四岁时都知道让梨了,如今妹妹都九岁了,难道还连一个四岁的小孩子都不如不成?” 陆明芙就轻轻撇了撇嘴,道:“妹妹喜欢什么只管来挑,免得等我挑完了,又说我不让人,霸住好东西不给你,没个姐姐样儿。” 陆明萱闻言,想了想,依言走到桌前,翻检起那堆料子来,说出口的话却再次让陆明芙意外了,“这匹海天霞色的妆花倒是好,若是做成裙子,再以银线在上面绣了满枝的荷花儿或是缠枝藤萝的花纹,还不定怎生好看呢,我瞧着正适合姐姐穿,姐姐觉得好是不好?” 不待陆明芙答话,又嘻嘻笑道:“若是再配上一套珍珠头面,不怕到时候不能让去拜寿的所有夫人都盯着姐姐看,想来爹爹的心愿十有*能达成了。” 陆明芙正意外于陆明萱竟为自己怎么穿衣打扮支起招来,就听得她最后那两句话,偏陆中显起于微末,本就不是死守规矩的,听得陆明萱这话,一张脸立时笑开了花儿,也跟着起哄道:“对对对,芙儿你就按萱儿说的做,再打一套珍珠头面,萱儿也打一套……不,索性你们姐儿俩都打两套,我明儿便让银楼的人上门来,说来你们都是大姑娘了,也该有几套出门见客的头面首饰了。” 把陆明芙羞得两颊通红,只得狠狠瞪了陆明萱一眼,谁知道陆明萱却一点也不怕她,反倒冲她挤眉弄眼的做起鬼脸来,弄得她是又羞又气,娇嗔的一跺脚,跑了出去,远远的都还能听见陆中显开怀的大笑声。 ------题外话------ 昨天做了一件蠢事,把钥匙全锁家里了进不了门,一时又联系不到开锁的,于是打了119,然后,人家来了五个人,阵仗摆得之大,然后,居然没办法帮忙,只得又联系开锁的,又折腾了两个小时,晚上九点过才进了门,所以告诫大家一句话,千万表将自己的防盗门质量弄得太好哦亲,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回父亲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回 自知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中显没有在家吃午饭,下个月便是老国公爷的寿辰了,到时候来贺寿的人不知凡几,虽说京城真正的豪门显贵都是没有大事绝不招摇,平时度日讲求的就是一个低调,可以老国公爷的辈分地位,又是六十这样的大寿,岂是想低调就能低调的? 自上个月起,定国公府的许多亲朋故旧并部将,便已自全国各地或是亲自或是打人送了寿礼进京了,还有陆家在老家扬州的一些族人们,也陆陆续续为老国公爷的寿辰进京了。陆家达多年,有些老族人生意做得好或是子弟有出息,日子便过得殷实,有些则因经营无方或是子弟不肖像,便难免带了几分穷酸气,所送的寿礼自然也参差不齐。 老国公爷为此特意了话:“我们虽然达了,但也绝不能忘记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儿,穷亲戚们肯上门贺寿,那是他们的心意,是什么礼物也及不上的,务必要照管好他们的饮食起居吃穿用度,谈吐间也要留心,务必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失了大家气度不说,也伤了亲戚之间的情分。” 是以平日便跟着现任定国公陆中冕忙东忙西的陆中显也因此而更忙了,方才送衣料回来,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衣料既已送到,自然不敢再耽搁,忙忙又赶回了国公府去。 毕竟像国公府这样的大户,拔根汗毛尚且比平头百姓的腰粗,府里的好些管事都比旁支们过得好,多少旁支想去国公府谋个差使,都找不到门路,陆中显还是靠着当年娶了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黎氏知画,也就是陆明萱的娘,才得了这个机会,并挣下如今这份家业的,他当然不敢掉以轻心。 而只要陆中显不在家里吃饭,陆明萱与陆明芙向来便是各吃各的,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小荔将托盘上的两荤两素四个菜并一碗粳米饭一一放到桌子上,一边放一边对陆明萱道:“今儿个有姑娘爱吃的银芽鸡丝,姑娘快过来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明萱这会儿是真一点胃口也没有,可依然坐到桌前,不紧不慢的吃起饭来,不多一会儿便吃完了满满一碗饭,然后将碗伸向小荔:“今儿个的菜倒是不错,再去厨房给我盛半碗饭来。” 小荔方才见她竟将满满一碗饭都吃完了时,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若不是她的吃相实在好看得紧,让小荔看得一时怔住,早出言阻止她了,谁知道她紧接着又来了这么一句,小荔的脸当即绿了,忍不住道:“姑娘昨儿个夜里没睡好,很该好生歇个中觉才是,若是吃得太多,万一积了食可如何是好?” 陆明萱不由分说道:“让你去你就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啊!”说完作势欲起身,前世她就是太听信陆明珠的话,要做什么劳什子大家淑女,几乎从未吃过一顿饱饭,有几次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饿得晕了过去,以致在亲朋间落了个“体弱多病”的名声,一直长到十五岁都还无人上门提亲,于姻缘上甚是艰难,不然她也不会那般轻易就喝下陆明珠灌的迷汤,答应以滕妾的身份与她一块儿嫁去昌国公府了,这一世,她再也不要这般委屈自己了! 小荔到底不敢违抗自家姑娘的命令,苦着脸磨磨蹭蹭的正要去,救星黄妈妈进来了,小荔忙道:“姑娘已经吃完一整碗饭了,还让我去厨房添去,妈妈快劝劝姑娘罢。” 黄妈妈一听这话,脸也绿了,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以来,除了晚上只要睡下后便不许点灯以外,饭量竟比以前好了许多,转眼就该是要议亲的人了,再这样吃下去,万一吃成了个大胖子,可如何是好?因忙笑着劝道:“才我听厨房说晚间有姑娘最爱吃的乳羊肉,姑娘这会子吃得太饱,晚间吃不下,岂非都便宜大姑娘了?” 陆明萱闻言,这才放了筷子,道:“把碗筷收了,你们也下去吃饭罢。对了,让厨房的吴妈妈去园子里采点新鲜的桂花儿去,做些桂花糕来大家都尝尝鲜。” 黄妈妈与小荔才恢复了正常色的脸霎时又绿了,黄妈妈因忍不住道:“姑娘才吃了饭就要吃点心,怕是克化不了,不若明儿再让人做了来吃?”虽说“能吃是福”,可像自家姑娘这样不要命似的吃,后半辈子岂非就毁了,那她还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太太? 陆明萱被二人草木皆兵的样子弄得啼笑皆非,道:“我又没说是我自己要吃,我是打算送了去与姐姐吃的。” 黄妈妈闻言,这才松了一口长气,小荔则扁嘴道:“为什么要送去给大姑娘吃,先前小桃那个死丫头还笑话儿我看见什么都能想到吃的呢,还有挑料子时,姑娘为何将最漂亮那匹让给了大姑娘,自己个儿反倒挑了匹最不起眼的?小桃仗着大姑娘的势,素日里尾巴已快翘上天了,再让大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入了老国公爷和老夫人的眼,她的尾巴岂非真要翘上天了……” 话音未落,已被陆明萱不耐烦的打断了:“好了,你哪来那么多的话,姐姐已是大姑娘该议亲了,打扮得漂亮一些本就是该的,我是妹妹,年龄又还小,难道还能灭过姐姐的次序去不成?以后你说话时注意一些,没的让姐姐听见了,白坏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 难道让她告诉小荔,她之所以在对待陆明芙的态度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陆中显的女儿,其实没资格也没立场跟陆明芙争? 是因为她想报答陆中显,想让陆中显开心,不再为她们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伤脑筋? 是因为前世因着陆中显没有儿子,又不愿过继,怕嗣兄以后有什么事时不肯为她们姐妹出头撑腰,害得陆明芙不得不在家坐产招夫,以致她死前都未能寻下一个合适的夫婿,而陆明芙却在她回家待嫁那几日,曾不计前嫌好意劝过她“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她记她这份情? 更是因为她压根儿没打算出席下个月老国公爷的生日筵席? ------题外话------ 表示带孩子真的很累,尤其是刚学会走路又不是很会走那种,直接可以放翻几个大人,累得我腰都要断了有木有!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回自知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回 心思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在房间里简单的行走消食后,陆明萱躺到了床上歇中觉,只是脑子里实在太混乱,千头万绪的让她即便眼睛痛得不行,也困得不行,依然无法入睡。 陆明萱索性不再强迫自己入睡,而是全然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距离她重生至今已有一个月了,重生之初的惊喜与庆幸已慢慢淡去,害怕自己只是在做梦,一醒来却现自己其实早死了,眼下的一切不过只是幻觉的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也已平复了许多,她虽仍免不了担心害怕不知道哪天就梦醒了,到底又比一开始少了几分惶恐,多了几分随遇而安的淡定,也是时候该仔细筹谋筹谋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毋庸置疑,她绝不能让自己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最后落得眼毁脸盲,一尸两命,含冤惨死的下场,她相信上天开恩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再重活一世,也绝不是为了让她踩着前世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向那已知的悲剧的。 况就算上天真是这样打算的,她也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她的命由己不由天,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论是上天还是任何人,此生都休想再左右! 而她掌握自己命运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便是不再让自己陷入国公府那个巨大的泥淖里,不再与国公府的任何人,不论是疼爱她的亏欠她的还是恨她入骨的,再扯上任何关系,所以之前在正房时,她才会主动帮着陆明芙挑料子,——如果有可能,她今生根本不会再踏入国公府的大门半步! 当然,若她今生都不再踏进国公府的大门半步,自然也就谈不上认识陆明珠与贺知行,这对造成了她上辈子悲剧的杀人凶手,自然更谈不上为自己和自己腹中那可怜的孩儿报仇了。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刚醒来时,陆明萱除了喜幸与忐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便是上天既然垂怜她,真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那她一定要实现自己临死前起的誓言,让陆明珠与贺知行不得好死,让他们血债血偿,为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儿偿命!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随着心境一天一天的平和下来,陆明萱渐渐不这么想了,陆明珠是害了她,也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可陆明珠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给福惠长公主,也就是陆明珠的母亲报仇,也算是情有可原,虽然由始至终她都很无辜,不过是陆明珠不能对正主儿陆中昱,亦即她们两个的父亲下手,所以才会捡了她这个软柿子来捏罢了,自己好容易有了重来一世的机会,却只想着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复仇上,冤冤相报,又何时才是了局? 至于贺知行,他是受了陆明珠的蒙蔽不假,可他若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与她心心相印,情比金坚,又怎么会对她连一丝一毫的信任都没有,看见她与陌生男人赤身露体的躺在一个被窝里,连问都不问她一句,便直接给她定了罪? 可见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再将心思花在他身上,不论是爱还是恨,通通不值得,这一世,就让他与陆明珠心心相印,情比金坚去罢,他们两个她都招惹不起也不想再招惹,唯一的法子,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父亲的子嗣问题,姐姐的终生幸福,还有她自己的后半辈子和前世那个无缘的孩子……她要操心的事情要还的债还很多,也还有真正值得自己亲近与在乎的亲人要维护,如何能将时间浪费在这样两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虽然满腔都是心事,但陆明萱到底年纪还小,正是贪睡的时候,想着想着,她到底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是因眼下正是白天,还是对未来已有了大概的方向,这一次,她睡得安稳无比。 “……姑娘,该起了,再睡下去,晚上可该睡不着了。”黄妈妈的声音忽然自耳边响起,让陆明萱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就见自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已变成了昏黄色,显然太阳已快落山了,她这一觉还真是睡得有够久的。 觉睡好了,精神自然也好起来,陆明萱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舒坦,一边坐起身来,一边打着哈欠问黄妈妈道:“爹爹回来了吗?” 黄妈妈道:“老爷才使了旺财回来,说今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两位姑娘吃了饭早些歇下,不必等他回来了。” 陆明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大姑娘这会子在做什么?桂花糕厨房做好了吗?小荔你去厨房瞧瞧,做好了就端回来,我去大姑娘屋里与大姑娘一块儿吃去。” 小荔先前才被她训斥了,不敢就她在对陆明芙的态度转变一事上再则声,应了一声“哦”,自出门去了,不多一会儿,便用食盒提着一盘桂花糕回来了。 陆明萱也不多说,略略整理了下衣装,便让小荔托了托盘,去了陆明芙住的东厢房。 陆明芙一下午都在想陆明萱到底因何忽然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不是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也不知陆明萱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还是上个月病了那一场,给她病得性情大变了?若真是这样,可就太好了,她们到底是同一个父亲生的,就算不能做到像别的一奶同胞的姐妹那样亲亲热热,也总比跟乌眼鸡似的争斗个不停好罢? 陆明芙正思忖着,外面就传来一个声音:“姐姐在屋里吗?我可以进来吗?”不是别个,正是陆明萱的声音。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陆明芙虽仍摸不准陆明萱的心思,但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于是下榻几步行至门前,亲自挑起了帘子:“在呢,妹妹进来罢。” 陆明萱进了屋子,先就自小荔手中接过食盒,取出桂花糕,笑道:“上午小荔不是说园子里那新鲜的桂花儿做了桂花糕一定很好吃吗,正好我也想吃桂花糕了,便让厨房做了,过来与姐姐一块儿吃,姐姐尝尝?”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回心思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回 推心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家家的年头有限,前年又翻修了房子,买了车马下人,现如今在街坊四邻瞧来虽是大户人家了,实则家底还薄得很,饶陆明萱与陆明芙身为这家里的主子姑娘,也不是日日都能有点心吃的,更何况陆明芙也的确颇爱吃桂花糕,兼之她自来与陆明萱较劲儿惯了,想着陆明萱能吃她凭什么不能吃,闻言也不推辞,自盘子里拈了块桂花糕便吃起来。 陆明萱见她吃了,暗自松了一口气,之前她还怕陆明芙出于昔日成见,拒她于千里之外,现下总算可以放心了,因也拈了一块桂花糕吃起来。 姐妹二人各吃了两三块糕点,也就先后停了手,端起小桃方才奉上的茶慢慢吃起来,陆明芙生来是个爽直的性子,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见自己已吃完了糕点陆明萱却仍不说要走的话,猜到陆明萱十有*是有话要与自己说,索性开门见山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犯不着又是帮我挑衣料又是送糕点的,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我难道还不知道你吗?” 陆明萱一听这话,就知道陆明芙对自己的成见并没有因今日之事减少几分,不由暗自苦笑了一下,才点头道:“实不相瞒姐姐,我这会子来,的确有话要单独与姐姐说。”‘单独’二字被她有意咬重了几分,说完又吩咐小荔,“你先去厨房把食盒还了,也不必过来了,待会儿我自己回去即可。” “可是……”小荔明显有话要说,只不过才说了俩字儿,已被陆明萱打断:“这是我自己家,院子也只有这么大,难道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小荔无法,只得屈膝行了个礼,提着食盒先走了。 陆明萱打了小荔,见小桃仍顾自侍立在陆明芙身后不动,只得又道:“还请姐姐让小桃也出去,我真有话要单独与姐姐说。” 陆明芙方看了一眼脸上明显有不服之色的小桃,吩咐道:“你也出去罢。”等小桃出去了,这才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罢?”心里已被陆明萱挑起了好奇心,她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呢,搞得这般神神秘秘的? 陆明萱想了想,决定直接切入正题:“前头太太和我娘都走了有些年头了,这些年爹爹一个人又要操心家业又要操心我们姐妹,实在不容易,所以我想着,爹爹也是时候该娶一位新太太进门,除了照顾爹爹的衣食住行,为爹爹打理后宅,让爹爹没有后顾之忧以外,指不定还能为咱们添一位小弟弟呢,未知姐姐意下如何?” 陆明芙想过各种可能性,就是没想到陆明萱竟会跟自己说这番话。 远的不说,就在去年,爹爹不过才玩笑般的问了她二人一句‘我给你们娶个新母亲进来照顾你们可好啊?’,她便又哭又闹的,说爹爹不疼她了,之后更是因此小病了一场,以致此事不了了之,她对父亲再娶一房妻室的抵触由此可见一斑,今儿个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儿出来的不成? 倒是陆明芙对此事其实挺乐见其成的,除了希望爹爹后继有人,她将来说亲不至于被人嫌弃是‘丧妇长女’以外,更多的则是希望陆明萱也体验一把她曾体验过的那种“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惶恐和惊慌,只可惜事情不了了之了,——她本来还以为短时间内此事不会再有下文了,谁知道今日竟有了下文,还是被陆明萱这个最不可能提出此事的人先提出来的! 陆明芙都快被今日这一系列的意外弄得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她不由细细打量起陆明萱来,人还是以前那个人,可又不似那个人了,至少以前陆明萱的坐姿就没有现下这般好看,比之前父亲特意请来教了她们一个月规矩的孔嬷嬷的坐姿都要好看几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沉稳多了,再不复昔日的浮躁与肤浅,难道生一场病,竟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弄得她都想生这样一场病了……陆明芙暗暗腹诽,腹诽完又禁不住在心里“呸”自己,还真跟陆明萱较劲儿上瘾了,连生个病也要比一比是不是! 见陆明芙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陆明萱心里直打鼓,难道姐姐竟瞧出了什么来不成?她忙强自稳住心神,继续追问陆明芙道:“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赞成不赞成我的话,总也得告诉我一声不是?” 陆明芙总算开口了,“你不是一向最反对爹爹再娶的吗,怎么今儿个忽然想通了,莫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陆明萱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八岁那年,是如何弄得陆中显第一次想要再续娶一房妻室之事不了了之的,这会子听陆明芙毫不客气的说出来,不由越的后悔与羞愧,半晌方轻声道:“不管姐姐信不信,我没有打什么歪主意,只是之前在病中时想了许多,觉得爹爹这些年也过得太苦了,中午爹爹回来时,我留神看了一下,竟看见爹爹鬓间已有白了,可爹爹今年才三十有一,正该是龙精虎猛的时候,上次都是我不好,一时钻了牛角尖……” 说着,眼里已有了泪,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而且咱们这个家,咱们现在所住的房子,这份虽不算大却也不小的家业,还有我们姐妹如今能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可都是爹爹辛辛苦苦挣来的,难道到头来,竟白白便宜旁人不成?再说句不知羞的话,咱们姐妹两个,终究是要出嫁的,娘家若不得力,咱们在夫家也抬不起头挺不直腰不是?这些都是我在病中无事时慢慢儿想明白的,若姐姐也觉得有理,等哪日爹爹闲了在家时,咱们便一道向爹爹提出此事,请爹爹尽快为咱们娶一位新母亲进来,姐姐道好是不好?” 连自己这个非亲生女儿的话陆中显都那般看重,若亲生女儿再开了口,陆中显应当会很快便再续娶一房妻室进门,并早日生下儿子罢?如此一来,陆明芙自然也就不必再像上一世那般,只能在家坐产招夫,白白蹉跎了姻缘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回推心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回 置腹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芙被陆明萱一席话说得沉默了,眼睛不自觉渐次打量起自己屋里的摆设来。 两明一暗的屋子,中间做了平时宴息处,正中一张四面榻,彼时她和陆明萱正坐于其上,脚下是一张紫檀小踏床,下面是两排玫瑰椅并五六个如意纹六面开光圆墩;左侧的暗间做了卧室,以一架紫檀山水大插屏隔开,紧挨着插屏的山石台上放了一个粉彩的花瓶,闲闲开了几枝木芙蓉;右侧的明间则是书房和绣房,对窗设了张长书案,摆了个墙高的大书架,临窗则摆了绣棚绣架等。 虽远远及不上传说中国公府正头姑娘们精心布置的闺房般堆金砌玉,却比所有陆明芙去过的陆家的旁支姑娘们的卧房都要敞亮精致得多,——而这些都是陆中显这些年以来一手一脚辛辛苦苦挣来的。 陆中显的原配,也就是陆明芙的母亲章氏去世时,陆明芙还小,如今已不记得章氏的样子了,唯一知道的,便是当年陆中显娶章氏时,拢共只花了八两银子,可想而知当年自家有多贫困,一直到她五岁时,她家也才只得三间瓦房十亩薄田,平日里虽不至于像那些赤贫人家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望,却也过得是捉襟见肘,一文钱恨不能掰作两半花。 还是在陆明萱的母亲黎氏进门,并生下陆明萱又过了两年,陆中显开始通过黎氏的关系在定国公府领到差使之后,才渐渐达起来,有了今日这般境况的。 陆明芙当然不愿意自己父亲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业,到头来却白白便宜了那些打着过继儿子给她父亲主意的其他旁支们,毕竟人心隔肚皮,到底不是父亲亲生的儿子自己亲生的兄弟,谁知道将来那嗣子会不会真心孝顺父亲遇事为她们姐妹出头撑腰? 她又沉默了半晌,才看向陆明萱,半是感概半是讽刺的道:“想不到你除了与我争这争那,见了爹爹不是告我的状便是要东西以外,竟也会有心疼爹爹,为爹爹将来考虑的这一日,看来太阳明儿个真得打西边儿出来了!” 陆明萱只当没听出陆明芙话里的讽刺一般,低声说道:“以往都是我不懂事,总想着与姐姐较劲儿,其实我们能做姐妹,还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不然怎么不是别人,偏偏恰是我们两个成了彼此的姐妹?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像素日那般小性儿了,还望姐姐能原谅我,想来爹爹也很乐于见到我们姐妹相亲相爱,而不是累了一整日回来后,还得为我们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劳神费力,姐姐说好不好?” 到底不是那等真正刻薄严苛之人,陆明芙心里虽仍疑惑于陆明萱的突然转变,但既然陆明萱已先低了头,她也不好再不依不饶,因沉吟着说道:“你说得对,不是别人偏偏是咱们两个做了姐妹,可见是老天一早便注定好的,罢了,就当是为了爹爹,以后我也会尽量做一个好姐姐的。至于你说的让爹爹再添一位新太太之事,且容我先想想待明儿见了爹爹时该怎么说。” 既与陆明芙初步和解了,也与她就陆中显续娶之事达成了共识,今日自己过来的两个目的都算是圆满达到了,陆明萱一直悬在半空着的心至此总算落回了原地,只觉浑身一阵轻松,因起身笑向陆明芙道:“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姐姐了,明儿再过来与姐姐说话儿。”说完,屈膝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陆明芙的房间。 余下陆明芙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方暗自在心里道,不管陆明萱到底因何忽然变了一个人,她知道礼让自己这个姐姐知道体贴爹爹了,总是好事不是?自己且先瞧着罢,若她以后一直都这样,自己绝不介意真当一个好姐姐。 再说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后,就见黄妈妈与小荔都等在屋里,一见她回来,小荔便迎了上来,紧张的问道:“姑娘,大姑娘没有欺负您罢?” 陆明萱又好气又好笑:“大姑娘几时欺负我了,不过就是一些姐妹之间的小口角小争执罢了,哪里就称得上是‘欺负’了,牙齿与嘴唇再要好,也还有磕着咬着的时候呢,你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见了大姑娘屋里的人也不得再要她们的强,不然我便回了爹爹,即刻将你打出去,到时候你可就别怪我不念这两年来的主仆情分了!”话说到最后,从言语到神情都带上了几分厉色。 说得小荔不敢再则声,只得扁着嘴不无委屈的嗫嚅应道:“奴婢都记住了,以后定不敢再乱说话,还求姑娘不要让老爷将我打出去……” 陆明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前世她与陆明芙起码有一半的争执是起因于各自身边的人,虽然如今回头想来,那些争执实在可笑得不值一提,但没有与她一样重生,如今只有十一岁心智年龄的陆明芙却未必能像她现下这般超脱,提前约束好自己的人,便显得犹为重要了,不是有句俗话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吗,只要她的人不再去要陆明芙的人的强,时日一长,双方的关系自然也就缓和过来了。 “还有妈妈你也是,”陆明萱转向黄妈妈,“以后断不可再随便要李妈妈的强了,姐姐比我年长,她的奶娘妈妈理所应当也唤一声‘姐姐’……我与姐姐还能再相处几年,将来还不知道各自会落到什么地方去呢,如今是相处一日便少一日,将时间白白浪费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有什么意思?没的白伤了彼此间的情分,焉知以后我没有指望姐姐为我出头撑腰那一日?便是爹爹见了,也只有高兴的。小荔年纪还小也就罢了,妈妈吃的盐却比我吃的米还多,又是跟过我娘的人,经过见过事,想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以后还望妈妈多帮我约束一下小荔。” 陆家这样的小门小户,规矩礼仪上自然远远不及堂堂国公府,前世陆明萱并没带黄妈妈与小荔进国公府,为此她在住进国公府后,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没带她们进去,不然以她们的小家子气,还不知道要如何拖自己的后腿。 而这辈子她并不打算进国公府,又觉得由黄妈妈与小荔长长久久的服侍着也未尝不可,自然该早早就将规矩立起来,此举短时间内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效果,但于长远来看,对黄妈妈和小荔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姑娘明着说是让自己帮着约束小荔,其实何尝不是在敲打自己?黄妈妈被陆明萱说得老脸微红,又想起方才陆明萱说她‘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不由越面红耳赤起来。 她是当年跟过黎氏的人,黎氏能做到国公府老夫人身边一等大丫鬟的位子,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差不多中等人家的太太奶奶尚且赶不上黎氏的见识眼界,她跟着服侍了几年,也学了一些眉高眼低,所以陆明萱才会说她是‘经过见过事’的人,却不想如今日日都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与陆明芙的奶娘斗个鸡飞狗跳的,三十好几的人了,目光竟还不如一个九岁的半大孩子长远,实在有愧太太临终所托! 迎上陆明萱清澈见底的双眸,黄妈妈红着脸郑重应道:“姑娘放心,我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题外话------ 亲们,重新恢复更新了哈,只是编辑说不能一次把之前传过的内容都上传,貌似涉及到推荐问题,只能一天一章的传,所以亲们可以先把文收着,再过几天就有新内容上传了哈,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敬请大家原谅,也请大家继续支持我,我一定会把文写好,不叫大家失望的,么么么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回置腹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八回 改善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次日,陆明萱吃过早饭后,便又去了陆明芙的屋子,因她昨儿个临走前说过今日会再来找陆明芙说话儿,所以对她的到来,陆明芙并没有再觉得意外。 姐妹二人才寒暄了没几句,就有婆子来回:“布庄和银楼的人给二位姑娘量尺寸挑首饰样子来了。” 二人听说,便被簇拥着一道去了正房的花厅。 果见布庄和银楼的女掌事俱已侯在那里,一瞧得二人进来,便满脸堆笑的上前见礼:“有日子没见二位姑娘了,二位姑娘一向身上好?”“才短短几日没见二位姑娘,二位姑娘是越出挑了。” 陆明芙是姐姐,笑着与两位掌事寒暄了几句,便先由布庄的人给她和陆明萱量起尺寸来,——布料是昨儿个便挑好了的,如今只待量好尺寸,便可以开工做衣裳了。 等到布庄的人先行离开后,银楼的掌事才拿了首饰样子出来给二人挑,“……这簪子是前几日才从江南过来的新式样,瞧着虽大,实则很轻巧,不比其他簪子累赘,扯得头皮疼,二位姑娘不若一人挑上一支,管保能在老国公爷寿诞之日大出一回风头。” 今儿个来人的布庄和银楼都是陆家常年光顾的,对陆家的情况颇为了解,故银楼的掌事会有此一说。 听说是江南来的新式样,陆明芙并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看住了,毕竟但凡是个女人,不管老幼美丑,就没有不爱漂亮衣裳首饰的,就见那簪子以赤金打造而成,簪头做成蝴蝶式样,足有巴掌大小,两边一共四只翅膀都是用细如丝的金丝编成,尤其是那触须,颤颤巍巍的更是栩栩如生,蝴蝶的两只眼睛则嵌以莲子米大小的红宝石,实在是巧夺天工。 陆明芙因问那掌事道:“这簪子怕是不便宜罢?”说话归说话,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那簪子,显然对其十分中意。 那掌事眼里闪过一抹自得,笑道:“的确不便宜,且不说材料,仅工钱一支就得二十多两银子呢,不过府上这样的人家,又岂会区区百十两银子都出不起,也是因为知道府上出得起,我们掌柜才特意让我将簪子带了来给二位姑娘瞧,不然这簪子我们银楼可是轻易不示人的。” “仅工钱就得二十多两银子?”陆明芙还没说话,小桃已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都够我们全府上下一个月的日常开销了,你怎么不去抢,还来得更快一些?” 这话说得那掌事不痛快了,似笑非笑道:“小桃姑娘这是什么话,一分钱一分货,我们银楼既然敢开这样的价,就说明这簪子值得起这个银子,再说这簪子连上工钱也就一百二十两银子,连我一个家无恒产的,尚且不将这点银子看在眼里呢,毕竟‘千金难买心头好’,哪里就至于似小桃姑娘说的那般‘去抢’了,小桃姑娘总不能自己买不起,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也买不起罢?” 轻蔑的语气,鄙视的眼神,让本来正暗悔自己失言的小桃瞬间炸了毛,想也不想便要反唇相讥回去。 陆明萱却赶在她之前淡声开了口:“虽是我们家的丫鬟出言不逊在先,吴掌事说话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一些,我们家庙小,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菩萨,吴掌事请回罢,我们家还真出不起那区区百十两银子,以后少不得也只能照顾别家的生意了。”说完喝命之前领人进来的婆子,“送客!” 小桃方才那话说得的确不中听,可吴掌事的态度也未免太恶劣了一些,岂不知打狗尚要看主人,当着她们姐妹的面就敢那般挤兑小桃,焉知心里没有连她们姐妹也一块儿挤兑上?这样的人,她们凭什么还要照顾她的生意,没道理她们花了银子,还要白受气不是? 吴掌事没料到一时的口舌之快,让自己白白丢了一单大生意不说,还连带将陆家这个主顾都给失去了,陆家这几年来再没在他们银楼花销,也花销了几百两银子,如今却被自己给弄丢了,回去后掌柜的还不定会怎生惩罚自己呢,不由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只可惜还来不及说一句解释的话,已被陆家的婆子给连拉带拽的轰了出去,只得悻悻然的离开了陆家,且不多说。 如今只说陆明芙见吴掌事被陆明萱给撵走了,心下虽也觉得快意,小桃可是她的丫鬟,她被吴掌事排揎,最没面子的便是她这个做主子的,却只快意了一瞬,便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还有十来日便是老国公爷的寿诞了,咱们素日在金玉堂打惯了首饰,难得他家的式样也新巧,如今一时间该上哪里找信得过的银楼去?”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京城数得上号的银楼虽不少,可像金玉堂那样专做像她们这样中下等人家生意的银楼却寥寥无几,如今陆明萱将金玉堂的人撵走了,她们的首饰该怎么办,像方才那支簪子那样的货色,除了金玉堂,怕只得几家大银楼才有罢? 陆明萱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有什么难的,大不了我们自己画了样子,找一家口碑好的银楼打出来便是,难道没了他金玉堂,我们便不打首饰了?”命小荔取纸笔去。 这也是陆明萱方才不由分说便将吴掌事撵了的另一个原因,她上辈子亦步亦趋的跟着陆明珠,别的没学会,对衣裳首饰的鉴赏还是有一定造诣的,何况她还占了多活一世的优势,知道几年后流行的衣裳首饰,画几样时新首饰的花样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而女人又有谁不喜欢时新首饰的,等她给陆明芙画了几个新花样子后,还愁她不与她亲近起来? 果然待陆明萱画了几样陆明芙没见过的时新首饰的样子后,陆明芙原本怀疑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亮闪闪的,禁不住兴奋道:“这几样首饰一旦打出来,只怕比方才那支簪子还要好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陆明萱但笑不语,倒是才承了她情的小桃道:“甭管二姑娘是怎么想出来的,只看图样,便知道比金玉堂的所有首饰都要好,真该让那个吴婆子瞧瞧,也免得她以为自家的首饰多漂亮多金贵呢!” 陆明芙的注意力有大半都在那几样首饰样子上,也就顾不得多去想陆明萱是怎么想出来的了,忙顺着小桃的话问陆明萱道:“这几样首饰该以什么材料打出来方好?赤金还是赤银?需要珍珠和宝石吗?那只怕得花不少银子……要不先只打个一两样得了,其余的以后再做?” 陆明萱便一一与陆明芙解说起来:“这支簪子以玳瑁打就即可,这支钗呢只以赤金做个托底也就罢了,这支就非得用到珍珠不可了,不过有个四五颗也就够了,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不但陆明芙听住了,连她的奶娘李妈妈与小桃,并黄妈妈和小荔也听住了,这些首饰她们虽打不起,以她们的身份也不配用,能看个听个新鲜到底也是好的。 于是等到用午饭时,自认“水和不容”的两方人马之间的关系,已不知不觉缓和了不少。 之后两日,陆明萱仍是一有空隙便往陆明芙屋里跑,黄妈妈与小荔得了她的话,再对上李妈妈与小桃时,也是不笑不开口,彼此之间便越相得起来。 以致这日陆中显忙完了国公府的事,比往常提早一个时辰回家时,瞧得花厅里正其乐融融坐着针线的姐妹二人并各自的丫头婆子,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八回改善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九回 父女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爹爹,您回来了!” 陆中显还在怔,陆明芙与陆明萱已看见了他,双双起身迎了上来,屈膝给他见礼,陆明萱同时还吩咐小荔:“去厨房瞧瞧汤可已炖好了,若是炖好了,便端上来给爹爹喝。”那汤里她特地吩咐加了不少滋阴润燥的草药,对陆中显的身体是极好的。 陆明芙则虚扶着陆中显坐到了当中的主位上,以不轻不重的力道给他按起头部来。 自黎氏去世以来,陆中显这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不由惬意的闭上了眼睛,只觉浑身的疲劳一下子去了个七七八八,一时也顾不得去想怎么忽然间两个女儿就这么好了。 很快小荔便端着汤回来了,陆明萱亲自接过,服侍陆中显吃了两碗,陆中显仅剩的两分疲劳也消失殆尽了,不经意瞧见桌子上摆的针线篓子,因笑问道:“你们姐儿俩做什么呢?你们的衣裳不是都交给了针线班子上的人做吗?” 陆明芙笑道:“我和妹妹也这么大了,总不能什么东西都交给针线班子上的人做罢,也是时候该学着一些了,所以这几日我们都在一块儿做活儿……对了,爹爹,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国公府的差使已忙得差不多了?” 陆明萱也笑道:“那爹爹岂不是可以清闲几日了?” 陆中显满眼慈爱欣慰的看着一双女儿,笑道:“是已忙得差不多了,不过还不能清闲,只怕这几日客人就该大量上门了,还不知道在老国公爷的寿诞结束前,我再有没有似今日这般早回家的日子呢,整好今儿个你们都在,我便先与你们说说国公府的事,若到时候你们能有那个造化入了老夫人的眼,得她老人家留在身边三二年,跟着嬷嬷们学学规矩见识和眉高眼低,不管是将来嫁人还是以后处事,都是大有裨益的。”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心知陆中显说是说的她们姐妹两个,其实却是针对她一个人来的,想是陆老夫人已暗示甚至是明示过他了,——虽说前世陆老夫人待她不薄,也如陆中显所说,若她和陆明芙能得陆老夫人留在身边教养几年的确于将来她们说亲和嫁去夫家后大有裨益,可这裨益相较于她的终身乃至性命而已,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她自然不会傻到再让自己深陷囹圄,重蹈前世的覆辙。 陆明萱强迫自己敛住心神,笑向陆中显道:“爹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姐姐和我若是真能有那个造化,入了老夫人的亲眼自然最好,若是没那个造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便不过日子了,我们现下的日子虽比上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了……” 有意岔开话题,“倒是您,前头太太和我娘都已走了这么些年了,您不觉得您也是时候该为姐姐和我添一位新母亲了?”说着,冲陆明芙眨了下眼睛。 陆明芙会意,忙接着她的话道:“是啊爹爹,这些年您一个人又要操心家业又要照顾我们姐妹,忙得连一日清闲都没有,若是有了新太太,不但爹爹的衣食住行有人打理,家里的一应琐事也不必爹爹再操心,爹爹便没了后顾之忧,以后在外面行起事来,也可以越蹬打开手脚了。” 不待陆中显说话,陆明萱又笑道:“若是赶在年前爹爹便迎了新太太进门,指不定明年的这时候,我们还能多出一位小弟弟来呢,你说是不是啊姐姐?” 陆明芙连连点头:“嗯嗯嗯,那爹爹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姐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陆中显黝黑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毕竟女儿们说的是他的姻缘子嗣问题,是个做父亲的都淡定不起来。 陆中显以手握拳,抵住嘴假意咳嗽了两声,才板起脸来故作严厉的向陆明芙和陆明萱道:“这些事也是你们两个小姑娘家家的该管的,成何体统,之前那两年的书都白念了,跟孔嬷嬷学规矩那一个月也白学了?” 陆中显在国公府领到差使以后,几乎日日都要出入国公府,听多了国公府是如何教养姑娘们的,便萌生出了也要如此教养自己一双女儿的心思,当然他财力有限,不能长期请了女先生和精奇嬷嬷在家,因只与一位女先生签了两年的契,令其领着陆明芙和陆明萱习了两年的字,将女四书念了一遍,并跟着精奇嬷嬷学了一个月的规矩,如今姐妹俩的才学礼仪固然及不上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们,在一众旁支姑娘里,也算是难得了。 可陆中显自来便不是那等满口规矩礼仪的严厉迂腐父亲,即便这会子有意板起了脸,对陆明芙和陆明萱依然没什么震慑力。 陆明萱先嬉笑道:“怎么我们就不能管这些事了,娶一位新太太可不仅仅只是爹爹一个人的事,与我们也有莫大的干系,远的不说,只说姐姐这两年就该议亲了,难道爹爹想让姐姐被人诟病是‘丧妇长女’,白白错失了大好的姻缘不成?等姐姐去了夫家之后,有娘家兄弟撑腰和没有娘家兄弟撑腰的区别就更是大了去了,爹爹难道忍心白白看着姐姐因娘家无人而被婆婆小姑妯娌们挤兑欺负不成……” “你劝爹爹就劝爹爹,又扯到我身上做什么?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陆明芙听她越说越不像,不由又是羞又是恼,上前就要撕她的嘴去。 陆明萱自然不会乖乖儿的站在原地等她来撕自己的嘴,忙躲到了陆中显身后去,“爹爹您看,姐姐又欺负我,这样的性子在自己家也就罢了,去了夫家可如何是好,只冲这一点,您也该早日娶一位新太太回来,好生拘拘她的性子才是。” “你还说,你还说……”说得陆明芙越的羞恼,绕过陆中显要揪陆明萱去。 姐妹两个遂围着陆中显转起圈来,一直到彼此都累得气喘吁吁后,才在陆中显的制止下停了下来。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九回父女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回 叮嘱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见一双女儿都累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陆中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顽皮,也不怕旁人瞧了去笑话儿?” 陆明萱实在爱极了这份热闹的温情,喘着气笑道:“这不是没旁人在吗,就我们父女三个,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更亲的人了,没的从神儿似的做什么?” 说得陆中显眼里的慈爱与欣慰越满得要溢出来,陆明芙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陆明萱看在眼里,就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陆中显与陆明芙高兴,也不枉她倚小卖小的撒娇扮痴。 笑过之后,陆明萱正色道:“爹爹,方才我与姐姐说的话,是经过了这些日子深思熟虑的,并不是白说说而已,只不知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陆明芙也正色道:“是啊爹爹,这里就我们父女三个,就像妹妹说的,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更亲的人了,您若是觉得我与妹妹说的有理,等忙过了这阵子,便请了媒婆儿好生物色物色,不必为我们姐妹考虑。您把我们养到这么大,为我们姐妹牺牲良多,已经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如今也是时候该为自己活一回了,不然我和妹妹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女儿们这般贴心,陆中显也不好再板脸摆严父的架子,只得赧颜支吾道:“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此事,只是你们姐妹还小呢……等过几年你们姐妹再大一些后再说罢……”说着,不自觉看了陆明萱一眼,他可没忘记去年自己说打算再续娶时小女儿有多激愤,虽不知今日小女儿怎么会忽然改变了态度,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陆明萱见陆中显一边说一边不自觉的看自己,却是明白他的心思,羞愧自责之余,忙道:“爹爹,我知道您顾虑什么,先前都是我不懂事,如今我已想通了,方才的话也全是自肺腑,请您千万不要计较我一时的糊涂,若因我一时的糊涂便坏了您的姻缘甚至让您后继无人,断了咱们家的香火,让姐姐没有兄弟依傍,那我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求爹爹不要让我背上这样的罪名!”说完就地跪了下去。 “爹爹,不瞒您说,此番之事还是妹妹先找到我提出来的,”见陆中显仍一脸的犹疑,陆明芙忙也跟着就地跪下,补充道,“妹妹她是真的已经想通了,人也比先前懂事了许多,您只看我们姐妹现在相处得这般好便可知一二了,您实在不必担心我们与新太太相处不好,只要我们拿真心待新太太,人心都是肉做的,我相信新太太也一定会拿真心待我们的,求您不要再等几年了,等忙过了这阵子便着手办此事罢,我和妹妹都希望能早日多一位新弟弟,也省得族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再对咱们家虎视眈眈……就当是女儿们求爹爹了!” 对于陆中显来说,娶不娶一位新太太进门还是次要的,有没有儿子继承香火,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陆明萱那句‘让您后继无人,断了咱们家的香火’和陆明芙那句‘也省得族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再对咱们家虎视眈眈’,都可谓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让他再说不出等过几年姐妹二人大一些后再考虑续娶的话来。 可要让他就这般顺水推舟的答应此事,他一样做不出来,女儿们心疼他为他考虑是女儿们懂事,他却不能仗着女儿们懂事,就罔顾女儿们的感受,真说娶就娶一位新人进门,总得缓缓来,让媒婆细细查访一位心地善良人品上佳的人选,让女儿们心里没有疙瘩才好,更保证女儿们以后不会受委屈才好。 陆中显心里有了计较,因一手扶了一个女儿起来,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你们且容我考虑几日,再者这阵子也抽不出空来,好歹等忙过了老国公爷的寿诞之后再说,倒是先与你们说说国公府的事是正经,也省得到时候你们进了府以后,不小心冒撞了谁,可就不好了。” 只要陆中显愿意考虑此事,此事便多少有了把握,陆明萱目的达到,便也不再打断陆中显的话,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与陆明芙一道倾听起陆中显说国公府的人事来,反正陆中显也没规定听了国公府的人事,就必须进国公府去。 就听陆中显道:“国公府规矩大,你们进去以后,彼此千万不要分开,你们的丫鬟怕是不能跟你们进内院,最多也就只能侯在二门外,有些事你们少不得要自己动手,记得要互相帮助。老夫人虽然爱热闹,喜欢聪明伶俐的姑娘,可你们毕竟只是旁支,切记不能盖过了国公府姑娘们的风头;老国公爷却不喜女子多言,要是问你们读了什么书,你们就说只读了女四书便好,记得老国公爷问什么答什么,没问时千万不要多话。” “大夫人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更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身份尊贵,自来最是重规矩礼体的,不喜女子张扬,在她面前你们可千万要小心一些才好……二老爷不是老夫人亲生的,所以二夫人性子极好……三夫人便是福慧长公主了,依礼连老夫人见了她都该先行国礼的,想来只有老国公爷寿诞正日子那日才会过来国公府,你们八成是见不着了,倒也是一件好事,长公主的规矩大,你们若是一个不慎冒撞了,吃亏的只会是你们。” “三位老爷也就罢了,内外有别,你们也八成是见不着的,还有几位爷儿们,你们见着的可能性也不大,若是侥幸见着了,就与旁人一样,称‘哥哥弟弟’也就完了,倒是几位姑娘,尤其是大姑娘与四姑娘,前者是大老爷与大夫人的长女,国公府的嫡长女,后者是长公主的女儿,御封的嘉和县主,你们千万不能冒撞了她们……便是其他几位姑娘,剩下几位姑娘,二姑娘是大老爷的庶女,三姑娘是二老爷的嫡长女,五姑娘是二老爷的庶女,也都是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你们也不能冒撞了,都记住了吗?”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回叮嘱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一回 装病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中显一直说了大半个时辰,将国公府上到主子们的关联忌讳,下到各管事妈妈的职司,再到各房大丫头的名字,但凡知道的全说了,才堪堪停住,接过陆明萱适时递上的茶喝了几口后,问道:“该记住的你们都记住了?可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陆明芙早被国公府庞大的人事构造弄得头晕眼花了,闻言忙道:“我只大概记住了国公府主子们的相关事宜,那些个管事妈妈和各房大丫头就完全弄不清楚了,要不爹爹再说一遍,我让小桃去取了纸笔来,我捡要紧的记记?” 陆中显自己也是在国公府领了几年差使后,才将国公府的人事构造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的,自然能体会陆明芙此刻的迷惘,点头笑道:“那你让小桃快去。” 又问陆明萱:“萱儿你呢,记住了多少?” 陆明萱想也不想便道:“我跟姐姐一样,也没记住多少。”虽然事实是,她对国公府上下的熟悉程度,远比陆中显这个讲述人还深得多。 陆中显道:“那你要不要让你的丫头也回去取了纸笔来你记记?” “不必了爹爹,我到时候借姐姐的来看即可。”陆明萱笑道,说着看向陆明芙,“想来姐姐不会那么吝啬的哦?” 换来陆明芙的一记白眼:“你倒是会偷懒,怎么不说你记了到时候借给我看?” 陆明萱大言不惭:“谁让你是姐姐嘛,做姐姐的难道不该爱护妹妹?” 陆明芙没好气:“你还是妹妹呢,怎么没见你尊敬我这个姐姐?” 姐妹两个斗嘴的空隙,小桃已取了纸笔回来,陆明芙也不是真的不情愿让陆明萱占她这个便宜,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对这个妹妹的印象早已改观不少,便也不再多说,走笔按陆中显说的速记起来。 父女三个一直忙活到一更鼓响才完事,又其乐融融的用了晚膳,才各自回房歇了。 九月十八日,亦即老国公爷寿诞的前两日,布庄的人送了陆明芙和陆明萱的新衣裳来。 陆明芙的正装是一件海天霞色底子白色镶边折枝莲花纹的褙子配白绫裙,瞧着颜色十分鲜嫩好看,也正是因为这颜色太鲜嫩,以致并不是谁都可以穿,因为一个不慎便会显得轻浮,但陆明芙生得高挑白净,穿上这身衣裳后便硬是将那点轻浮之色给压了下去,只显得她活泼靓丽,人比花娇。 备用的则是一件真紫色缠枝紫藤的半袖襦裙,陆明芙穿上后,方才的活泼靓丽便被大气沉稳所取代了,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味道。 但无疑两种味道都让陆明芙十分满意,小心翼翼的脱下衣裳再四叮嘱小桃收好后,才催陆明萱道:“我的都已试完了,该轮到你了,快穿了来我瞧瞧,若是有哪里不合适的,还来得及让针线班子的人现改。” 陆明萱对新衣裳的兴趣并不大,她前世见过的华美衣裳多了去了,早已对其失去了似她这个年纪姑娘应有的热情,且她后日根本就没打算去国公府,无所谓试不试新衣裳,便只是道:“我这会子觉得有些个头晕,也不知道是不是早间吹了风的缘故,待会儿再试不迟。” 陆明芙闻言,立刻紧张起来,一边将手探上她的额头,一边道:“你不会是着凉了罢,后日就要进府了,你怎么早不着凉晚不着凉,偏这会子着了凉?小荔,还不快扶了你们姑娘回房歇着,再让黄妈妈去厨房给她熬一碗姜汤滚滚的吃下渥渥汗,若到了晚间还不见好,少不得便只能请了大夫来瞧瞧了。” 小荔一听,也紧张起来,忙不迭应道:“我这就扶我们姑娘回去歇着,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回来,若我们姑娘喝了姜汤睡了一觉起来还不见好,还求大姑娘即刻使人请个大夫去,万万不能误了后日的大事!” 显然,二人对后日进国公府给老国公爷贺寿一事都十分看重,容不得半点闪失。 陆明萱就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看陆明芙和小荔的架势,若后日她称病说不去国公府了,只怕二人立时吃了她的心都会有,就更不必说深知内情的陆中显了,看来自己光凭口上说说自己病了只怕还不够,还得真病上一场才行了! 念头闪过,陆明萱本已到嘴边的安慰陆明芙“自己没事,休息一下也就好了”的话便没有再说出来,而是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无力道:“自上次大病一场以来,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是比先弱了好些,如今又正值秋冬更迭之际,白日还好,早晚温差却大,没准儿我真染了风寒也未可知,我便不打扰姐姐了,且先回房歇着去,省得不慎过了病气给姐姐,可就不好了。” 陆明芙忙道:“那你快回去歇着,我这便打人给爹爹送信去,等爹爹来家后你若还不见好,便即刻请大夫去。” “嗯。”陆明萱软软的应了,由小荔扶着慢慢离开了陆明芙的房间,心里虽愧疚于让陆中显和陆明芙白白担心,但想着自己若不这样做,后日势必就要去国公府,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便也顾不得愧疚了,只在心里暗下决心,等过了这件事后,自己一定加倍的孝顺陆中显敬让陆明芙。 黄妈妈听得小荔说了情况,也是神色大变,安顿陆明萱到床上去躺着后,便忙忙去厨房熬姜汤去了,嘴里还兀自絮叨着:“太太,您在天有灵可要保佑姑娘即刻好起来,万万不能误了后日的大事,误了一辈子……” 听得陆明萱暗自苦笑不已,黄妈妈哪里知道,真进了国公府才会误了她的一辈子?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一回装病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二回 得计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中显得知了陆明萱“生病”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回了家,虽然他手上的活儿已快要堆积成山,“昨儿个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忽然就染上风寒了呢?是不是你屋里的人没服侍好你?——服侍不好我女儿,我养你们到底有何用?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对着黄妈妈和小荔了一通脾气后,又迁怒起与他一块儿过来的陆明芙来:“你是怎么照顾妹妹的?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在我不在时,把你妹妹和这个家交给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陆明萱躺在床上,看着陆中显一脸的疲色和满眼的焦急,黄妈妈和小荔满脸的惊慌,还有陆明萱脸上的委屈,不由越的愧疚,可愧疚归愧疚,如今已箭在弦上了,她无论如何也得继续装病下去,因喘着气“虚弱”的向陆中显道:“爹爹,您不要怪黄妈妈和小荔,更不要怪姐姐,原是我自己个儿上次病了一场后,身体便变得比先时虚弱起来,这才会一吹风便觉得不舒坦的,与姐姐和黄妈妈小荔何干?您就不要再怪她们了,您也不要着急,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将养个三五日的,我自然也就大好了……” 话没说完,陆中显已道:“我怎么能不着急,后日便是老国公爷的寿诞了,他老人家一贯低调,若非今日乃六十大寿,是定然不会大操大办,也不会让旁支姑娘们都进府去的,即便你们没那个造化入老夫人的眼被带在身边养上个一二年,能进去见识一番也是好的,谁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会到什么时候去?眼见你们姐妹一年大二年小的,偏我又没本事为你们谋一门好亲事,我真是想起此事便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与之前陆明芙说的话差不多一个意思。 陆明萱心里越的不好受,却亦只得继续“虚弱”的道:“爹爹不要着急,许是我命里注定没有那个福气罢,不然怎么会早不病晚不病,偏赶在这当口病了?好在姐姐没有被我过了病气,后日仍能如常去国公府,姐姐这般聪明懂事,老夫人一定会很喜欢她的,难道姐姐入了老夫人的眼将来,会不提携我这个唯一的妹妹不成?也与我入了老夫人的眼是一样的了,您且忙您自个儿的去罢,我没什么大碍,将养几日自然大好了。” 说完看向陆明芙:“还有姐姐也是,也与爹爹一块儿离开罢,省得我过了病气给你,可就真是糟糕了!” 陆中显却没有将陆明萱的话听进去多少,仍满脸的着急:“你不明白,老夫人此番特地开恩让所有旁支姑娘都进府去,本就是另有因由的……你若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算老国公爷六十五岁时再大操大办一次,你也已经十四,为时已晚了……罢了,且先不说这些了,还是等大夫来瞧过之后再计议不迟!”一叠声的催门外的婆子,“怎么大夫还没走?还不快打人再去催?” 虽说陆中显将话说得含含糊糊的,陆明萱还是听明白了他潜在的意思,别人不知道,她又岂能不知道陆老夫人此番让所有旁支姑娘都进府去是另有因由? 正是因为她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对此事避之犹恐不及的,只要错过了这一次,就像陆中显说的那样,下一次即便老国公爷六十五岁时再大操大办,她也已经十四岁,十有*早已说定亲事,已没有再进国公府镀一层金的必要了,想来陆老夫人也未必肯再为她大费周章的节外生枝罢? 不多一会儿,大夫来了,隔着帘子给陆明萱抚过左手的脉又抚过右手的脉后,抱拳向陆中显道:“小姐只是感染了轻微的风寒,并无大碍,老夫开上一剂药,小姐吃了晚间好生渥渥汗,想来明日便有望大好了,陆老爷且不必忧心。” “真的明日便能大好了?”听得小女儿只是染了轻微的风寒,并无大碍,陆中显喜出望外,口头上好生答谢了大夫一番不说,临走时还特地封了两倍的诊金给大夫,待送走大夫后,又再三再四的叮嘱黄妈妈与小荔:“今晚上你们最好给我眼睛都别眨一下的盯着你们姑娘,若是明儿你们姑娘没能如大夫说的大好起来,我只惟你们两个是问!” 说得黄妈妈与小荔战战兢兢的,没口子的应了,是夜果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轮流盯着陆明萱,弄得陆明萱连想“无意”将被子踢下床,让自己假病变真病,以免再被大夫坏事的机会都没有,心里有多着急懊恼,可想而知。 万幸陆明萱的身体本就大病初愈,自重生以来,心里又装了太多事,以致整个人都如一支随时都可能会离弦的箭,一直紧紧绷着,如今再一着急,自然便绷不住了,次日醒来,竟真头重脚轻眼冒金星假病便真病起来,她方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松了一口气了,陆中显却是气急败坏,赶着昨儿个来的那个大夫大骂了一顿‘庸医’,说早知道其那般没本事,他那两倍诊金便是拿去喂狗,也不该给了那大夫了;陆明芙也满脸的沮丧,本来她对此番进国公府还充满了期待的,如今陆明萱去不了,她没人作伴照应了,还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什么岔子,这份期待自然也就大打折扣,反而多了几分忐忑,甚至犹豫起要不明儿自己也别去了来。 然不管陆中显如何气急败坏,陆明芙又如何沮丧忐忑,老国公爷的寿辰仍然如期而至了。 陆中显虽满心的懊丧,是日亲眼见过陆明萱的确病得起不来床后,也只得命陆明芙好生妆扮了,坐了自家的马车,一大早便亲自护送着,去了定国公府,——这样的日子,就算没有陆明萱那一层关系在,他也没有在国公府领差使,靠着国公府吃饭,老国公爷作为他的同族长辈,他也该去给老国公爷磕头贺寿才是,陆老夫人那里也是一样,他虽没有内眷,可这样的日子若连女儿都不打去代自己给陆老夫人磕个头,也委实太说不过去。 而躺在床上病得七荤八素的陆明萱在得知了父亲和姐姐已出了门,往定国公府的方向去了以后,立时便觉得自己此番就算病得再重,也是值得的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二回得计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三回 转折(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许是心里长久以来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陆明萱又吃过一次药,睡了一觉醒来后,便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也有精神坐起来,也知道饿了。 黄妈妈与小荔看在眼里虽高兴,更多却是遗憾与懊恼,说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请昨儿个那位大夫来给陆明萱瞧病才是,那样指不定她昨儿个便好了,今儿个自然也就可以去国公府了,禁不住又赶着前日来的那个无辜的大夫骂了一顿‘庸医’; 比起黄妈妈单纯只是为陆明萱遗憾与懊恼,小荔则更多了几分为自己的遗憾与委屈,若今日陆明萱不生病,她作为陆明萱的贴身丫鬟,也是可以穿戴一新的跟着一道去国公府的,就算没那个福气进到二门以内,一样能大开眼界一回,将来出去后,与人说话时也能多一些谈资,如今可好,只能事后听小桃那个死丫头在她面前百般炫耀了。 二人虽未将心里的话诉诸于口,只是细心的伺候着她,但陆明萱多少还是能猜到几分二人的心思,却亦只能在心里对黄妈妈和小荔说抱歉了,她总不能明知国公府是龙潭虎穴,还上赶着往里面跳罢?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逃过自己生命里最大的一劫,陆明萱的心情仍很好就是了。 只可惜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傍晚陆明芙自国公府回来以后。 陆明芙穿着前日布庄送来的那套海天霞色的衣裳,戴了银楼昨儿个才送来的那套依照陆明萱给的画样打的赤银琥珀头面,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显然今日的国公府之行颇是顺利。 果然就听她道:“我原还想着老夫人那样尊贵的身份,待人一定很严厉,眼里怕是半点沙子也揉不得,给老夫人磕头时差点儿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却不想她老人家竟是那样的慈祥和蔼,我才刚跪下去,已让丫鬟扶了我起来,亲自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不说,还赏了我一对赤金嵌宝石的镯子,与其他旁支姐妹们的都不一样。” “大夫人与二夫人也是性子极好的人,各赏了我一支簪子,只没见到公主,不知道公主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几位姑娘待人也好,并不因为我和其他姐妹只是旁支便轻视我们,尤其是大姑娘,一直都很照顾我,四姑娘贵为县主,虽有些高傲,却也不曾让我们觉得有半点难堪……几位姑娘还夸我戴的首饰新颖别致,问我是哪里买的,我想着你说过不能告诉旁人那首饰样子是你画的,便只说了银楼的名字,几位姑娘便约我明儿得了闲,大家一起去逛银楼呢……想不到国公府那样尊贵的地位,自上至下待人却都那般好,这才是真正的名门风范,大家气度呢!” 陆明萱只默默听着,并不插嘴,心里却禁不住嗤笑,陆明芙哪里知道所谓的世家大族高门名媛们,自生下来起便天天在装,时时刻刻在装,虚伪的面具早融到了骨子里去,若是轻易便让人看出了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她们多年以来的规矩岂非都白学了? 而所谓的名门风范大家气度,又有几家是经得住细细考验的,她上辈子虽在国公府待了六年,也是在临死前才真正清楚所谓世家们到底是怎么个德行的——每家的枯井里都有几条人命,每一个当家主母手上的指甲都不是被凤仙花,而是被别人的血染红的,如果心不够狠,就只有用自己的血去装饰别人的贤良淑德了,譬如上辈子的自己。 就让陆明芙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罢,反正她这辈子也几乎不可能有真正接触到那些个所谓世家名门的机会,自然也就无所谓幻想破灭。 “……国公府好大呀,仅花园的一角已比咱们家都要大,我原还以为只有画上才会有这般漂亮的地方,想不到今日竟有幸亲临,若是能在那样仙境一般的地方住上几日,我便是即刻死了也甘愿!”陆明芙还在兴奋的说着。 陆明萱因嗔道:“什么死啊活的,姐姐也不说忌讳忌讳,况国公府就算真有那么好,焉知姐姐以后就不能住进比那更好的地方去?姐姐才活了多大年纪,来日方长呢!” 说得陆明芙笑了起来:“说我才活了多大年纪,你又才活了多大年纪?说话这般老气横秋的,没的白笑掉了人的大牙。对了,方才一时兴奋忘了告诉你,老夫人也问起你了,听说你不慎染了风寒以致今日未能进府,还说你可怜见儿的,等过几日你大好了,让爹爹再带我们姐儿俩进去一趟呢。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小五房的明瑛也病了,今日也未能进府去,老夫人却没有说让她过几日进去的话,你可得给我争气点,尽快好起来,不然让老夫人她老人家久等,可就真是罪过了……” 陆明芙后面还说了什么,陆明萱已无遐再去听,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只余下一句话‘等过几日你大好了,让爹爹再带我们姐儿俩进去一趟’,不由暗自攥紧了拳头,难道重活一世,她依然逃不过上辈子的宿命,依然要身陷国公府那个大泥潭里,注定被毁掉一辈子甚至再赔上性命吗? 不,她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管是陆老夫人还是陆明珠,甚至是老天都别想掌控,不管怎么样,她这辈子都决不会再踏进国公府的大门半步!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三回转折(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四回 转折(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虽已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决不踏进国公府的大门半步,可具体要怎么做,她心里其实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装病这一招已经用过了,显然不能再用第二次,且她装得了一时,总不能装一世罢?果真那样的话,陆老夫人难过不难过她不知道,陆中显会难过却是毋庸置疑的,她这辈子是为还债而不是为讨债来的,她不能恩没有报,反倒让陆中显越为她操碎了心。 可除了装病,她实在再想不出第二个法子来达到不进国公府的目的了,她如今毕竟才只九岁稚龄,别说出嫁了,连说亲都尚嫌年小,且她上面还有一个陆明芙,长幼有序,陆中显怎么可能越过陆明芙先为她定亲,一时间又上哪里找愿意与她结亲的人家去?她也不是男子,还能以读书进学作为离家的借口……陆老夫人到底知不知道她这不是在怜她爱她,而是在毁她害她?! 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陆明萱心里才落回原地的那块大石又高高悬了起来,整个人也霎时没了精神,到晚间时,病情便又出现了反复,开始起热来。 陆中显早上护送陆明芙离家时,已说过今晚上他怕是不能回来了,让家里有什么事都让陆明芙做主,黄妈妈无法,只得漏夜敲开了陆明芙的房门,请她即刻打人请大夫去。 陆明芙累了一日,早疲惫得不行了,躺到床上便睡了个人事不知,但在听黄妈妈说了陆明萱热之事后,浓浓的睡意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一边穿衣裳,一边已气急败坏的吩咐起小桃来:“还躺着做什么,没听见二姑娘热了吗,还不快传我的话,让人请大夫去!”又抱怨陆明萱,“真是,多早晚变成风吹吹就倒的美人灯了?等她好些后,我日日亲自监督她踢毽子跳百索,定要让她的身体强健得百病不侵才好!” 一时大夫来了,仍是昨儿个来的那个,诊脉后道:“照理吃了我的药应当会好上许多才是,怎么反倒加重了呢?我这便另开一张方子,加上一剂安神药,让人即刻煎了来小姐服下,好生睡上一觉,千万不要再用脑过度,思虑过重,如此再将养个几日,应当有望痊愈。” 代表陆明芙出来见大夫的李妈妈忙一一应了,待大夫开好方子,好生送了其出去后,才折回了陆明萱的屋子里。 就见陆明芙正嗔陆明萱:“你说你小小年纪,吃穿不愁有下人使唤时不时有新衣裳新首饰穿戴,还有爹爹的疼爱,照理应当万事不愁才是,怎么就会用脑过度思虑过重,你都想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呢?难道是在暗自伤心今日没能去国公府?那你就赶快好起来,不然连下次进府的机会都要错过了!” 陆明萱两颊红红的,看起来一副虚弱的样子,小声道:“我知道了,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姐姐累了一日了,且先回房歇着去罢,明儿再过来瞧我也是一样的。”心里禁不住苦笑,在陆明芙看来,此番不能进国公府已是天大的伤心事了,她哪里会知道,这世上真正的伤心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想陆明芙却道:“我今晚上就不回去了,亲自在这里守着你,让你不敢再胡思乱想,只能乖乖儿的给我睡觉,我就不信不能让你尽快好起来!”说完,不待陆明萱有所反应,已向侍立在身后的小桃道,“你即刻回去取了我的铺盖来,我今晚上就歇二姑娘屋里了。” 陆明萱不由傻了眼,陆明芙歇在她屋里,她要怎么神不知人不觉的将煎来的药倒掉,黄妈妈与小荔她还可以摆出主子的架子来压她们,赶她们出去,陆明芙却是长姐,只有陆明芙压她的份儿,哪有她压陆明芙的份儿?可如果不将药倒掉,她又怎么能一直缠绵病榻,至少在她想到更好的法子以前,避免进国公府去? 陆明芙早早丧母,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颇强势的人,她既说了要亲自守着陆明萱,让她尽快好起来,陆明萱便休想再有将药偷偷倒掉或是“无意”将被子蹬到脚下去的机会。 于是等到次日傍晚陆中显终于忙完了国公府的一大摊子事,满脸疲色,胡子拉渣的回家来时,陆明萱已退了热,并被陆明芙强迫着吃下了满满一碗粥后,委委屈屈的在院子里踢毽子了。 瞧得陆中显回来,正亲自给陆明萱计数的陆明芙忙迎了上去:“爹爹,您回来了。” 早累得气喘吁吁的陆明萱瞧得陆中显回来,如蒙大赦,忙停下踢毽子,也迎了上去,委委屈屈的撒娇道:“爹爹,人家病还没有好,姐姐便逼着人家踢毽子,人家好累……” 陆中显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明芙已抢先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若是早早便开始强身健体,此番又怎么会轻易便病倒?爹爹,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您只需要知道我害谁也不会害自己的妹妹就是了。对了,您累了也饿了罢,且先回房梳洗一番,我便让人摆饭,等吃了饭后,您便早些歇了罢,不然身体可吃不消。” 许是陆明芙那句‘我害谁也不会害自己的妹妹’太有说服力,陆中显竟真没有理会陆明萱的撒娇,而是道:“你姐姐既说了不会害你,便定然不会害你,你听她的话,等身体强健起来后,自然也就不容易生病了。我先回房梳洗去了,你们姐儿俩忙完后便到正房来吃饭,吃完饭我有话与你们说。” 说完,不给陆明萱以说话的机会,已几步进了正房的门,凭陆明萱在后面怎么叫“爹爹”,也没有停住脚。 陆明萱无奈,只得在陆明芙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继续委委屈屈的将剩下的一百多下毽子踢完了,才被陆明芙“开恩”,放回了自己的房间梳洗去。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四回转折(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五回 转折(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更衣梳洗毕到得正房时,陆中显已梳洗过,换过家常衣裳,与陆明芙一道在等着她了。 一瞧得陆明萱进来,陆明芙便吩咐婆子摆饭,待八个菜一个汤依次被摆上桌后,陆中显又吩咐上菜的婆子:“再上一壶酒来,难得今儿个高兴。”说着,有喜悦之情自眼角眉梢毫不遮掩的倾泻出来。 “是,老爷。”婆子应声而去,陆明芙难得见父亲兴致这般好,因笑着凑趣道:“不知道是什么事让爹爹这般高兴,不若说出来,让我和妹妹也高兴高兴?” 陆中显呵呵笑道:“自然是要说给你们知道的,不过,得等酒上来,为父先饮过三杯以后。” 很快婆子便端了一壶酒上来,陆中显接过,果真连饮了三杯,才笑向陆明芙与陆明萱道:“为父今日这所以这般高兴,乃是因为午后老夫人亲自见了我,说昨儿个见了芙儿很是喜欢,说你可怜见儿的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却出落得这般进退有度,大方懂事,实在是难得,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养得好。还说姐姐如此,妹妹必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待萱儿病好以后,便让我带你们姐妹再进府一次,让她老人家瞧瞧,若是真好,便将你们姐妹留在身边教养几年,一来大家都是本家,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儿,你们又没有母亲教养,她能帮一点是一点,二来也让我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为国公爷办事,——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所有旁支姑娘里的头一份儿,为父真是太高兴了,你们呢,高兴不高兴?” 话音未落,陆明芙已满脸惊喜的叫道:“真的吗,爹爹,老夫人真说了要留我和妹妹在她老人家身边教养几年?您没有骗我们罢,这可真是太好了!” 又捂嘴笑道:“我昨儿个还跟妹妹说,若是能在国公府那样仙境一般的地方住上几日,便是即刻死了也甘愿,谁知道今日梦想便成真了,真是老天保佑,我一定得好生酬谢一下诸方神灵才是!” 与陆明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陆明萱的措手不及如遭雷击。 方才陆中显说他‘难得今儿个高兴’,让婆子上一壶酒来时,陆明萱心里其实已经浮上了几分不祥的预感,不想下一瞬,这不祥的预感便变成了真的,陆老夫人根本连装病行缓兵之计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便叫了陆中显去说要留她们姐妹在身边教养的话,为此甚至不惜连陆明芙也一块儿接收,自己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难道让她直言告诉陆中显,她不想进国公府,不但辜负他一番慈父之心,让陆老夫人迁怒于他,甚至害陆明芙的终生前程一并被毁掉不成?不,打死她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尤其是在此时此刻,陆中显和陆明芙都喜悦溢胸之时。 可让她就这样再踏入国公府那个大泥淖,重蹈前世的覆辙,她又委实不甘愿,——老天爷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一个大玩笑?难道重活一世,她的人生依然只能注定是一个悲剧吗? 陆明芙欢喜了一阵,见陆明萱始终不说话,因忍不住问道:“妹妹你怎么不说话,莫不是高兴傻了……”话未说完,猛地注意到陆明萱的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不由唬了一大跳,忙道:“你怎么了,脸白成这样,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你可真是娇气,不过才踢了三百下毽子而已,就累成这样,罢了罢了,这几日便先饶过你了,等你大好后,我再监督你踢毽子不迟,你可不能再跟爹爹说我逼你,欺负你了!” 陆中显忙也道:“萱儿你哪里不舒服?我这便打人请大夫去!”又嗔陆明芙,“你还好意思抱怨你妹妹娇气,她病还没好呢,你就逼她踢毽子,这不是摆明在拔苗助长吗?” 陆明芙被说得讪讪的,“我哪里知道她会这般娇气……爹爹累了,就让我打人请大夫去罢,也算是将功赎罪。”便要起身去外面。 陆明萱见状,忙强行压下心里掀起的轩然大波,强笑着向陆中显和陆明芙道:“爹爹和姐姐放心,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方才忽然有些个头晕罢了,不必请大夫了,昨儿个大夫来开的药还没吃完呢,总要吃完后才能知道有没有效果。爹爹与姐姐还是继续吃饭罢,不要为我扫了你们的兴致。” “你真没什么大碍?”陆明芙终究有几分心虚,听得陆明萱这么说,稍稍松了一口气,“那继续吃饭罢,等吃完饭后我便送你回房吃了药,早早歇下,若明儿个起来再不好些,说不得只能再换一个大夫了,总不能让老夫人她老人家久等不是?” 陆中显点点头,深以为然:“老夫人是长辈,的确不能让她久等,萱儿,你吃了饭便早早回房歇了罢,等你大好后,为父便带你们姐妹进府给老夫人磕头去,这样大好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若是因我们自个儿的原因错过了,可就真要后悔一辈子了!” 从头至尾,父女两个都没问过陆明萱愿不愿意去国公府,就跟他们根本没想过在这件事上,除了高兴和愿意,陆明萱其实还可能会有不高兴和不愿意这一意愿似的。 想想也是,这样的好事落到定国公府任何一个旁支姑娘的头上,都只有欣然答应而没有不情愿的,只看陆中显方才霎时年轻了几岁的脸和陆明芙高兴得变了调的声音,便知道父女二人有多高兴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这样的好事陆明萱根本不愿意呢?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五回转折(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六回 权衡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之后陆明萱一直都浑浑噩噩的,连怎么吃的饭,怎么回的房,怎么吃的药又是什么时候躺到床上去的都不知道,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怎么才能避免不进国公府,逃过上辈子的宿命? 不过陆明萱并没有纠结太久便睡着了,因为大夫在她的药里加了一剂安神药,她每次都是吃完药便很快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时,已是四更天了,许是才睡了一觉的缘故,她只觉脑子清醒了许多,不由在黑暗中苦苦思索起对策来。 如今看来,想要不进国公府已是绝无可能了,陆老夫人已对陆中显将话说到了那个份儿上,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陆明芙考虑,陆明芙已经十一岁了,又早早丧母,平心而论,是真不好结亲;可若被陆老夫人留在身边教养几年,那就大不一样了,就跟一根在外面镀了一层金的银簪子一样,就算本质上仍然是银簪子,可身价却远远高于普通的银簪子,若陆明芙能顶着一个被国公府老夫人教养的名头说亲,情况自然大不相同。 况这本就是她前世欠陆明芙,也欠陆中显的,如今好容易有了偿还的机会,她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便让他们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呢? 而进国公府既已成了不可避免的事,那她仅剩能做的,便是利用自己唯一知道后事的的优势,审时度势,趋吉避凶,采用最有效最稳妥的办法,尽量改变对自己不利的局面,设法避开上辈子的噩运了。 这一点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陆明萱记得,前世福慧长公主是在她住进国公府后的第二年,也就是明年的十一月过世的,在那之前,福慧长公主十岁的独子陆文逐因去郊外骑马时不慎摔下马背,被拖着跑了十来里的路,最后连面目都不看清了身亡的。 福慧长公主痛失爱子,爱子还死得那般惨,本就伤心欲绝,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快又让她得知了丈夫背叛自己,早早便多了一个比自己儿子只小月份的私生女,双重打击以致福慧长公主一病不起,很快也香消玉殒了。 当然这些事陆明萱前世一直都是不知道的,还是在她临死前,陆明珠满含怨毒近乎癫狂的告诉她后,她才知道的,她只恍惚记得,那一年的国公府连大年三十都是挂着白幡的,连带府里所有的花草树木也被阴沉沉的气氛给笼罩成了残花衰草,说不出的压抑哀颓,就更不必说国公府上下的人们了。 陆明珠同时还恨恨的说:“可恨我母亲没有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尊贵的天之骄女竟无人能为她出头撑腰,我弟弟也早早去了,父亲又只宠着萧氏那个贱人和她生的几个小贱种,祖母还一味的护着你,不然我堂堂县主之尊,又怎么会委屈自己与你一个低贱的庶孽虚与委蛇,姐妹相称,白让你得意了这么多年,甚至连自己的夫婿都忍痛让你染指勾引……我早要了你的命,为我母亲报仇雪恨了!” 福慧长公主说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其母妃宋昭仪也算是八面玲珑,在先皇和先皇后面前都有几分体面,连带先帝也颇宠爱福慧长公主,但宋昭仪除了福慧长公主以外,便再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以致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后,福慧长公主的处境立刻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今上未登基前,系先皇的六皇子,生母只是一个婕妤,并不受宠,宋昭仪本身位份就比如今的太后高,私下里看好的又是先帝淑妃所生的三皇子,素日待当今太后和今上自然客气不到哪里去,若不是先皇拢共只得五个女儿,偏又有三个未及出嫁便夭折了,成年的公主只剩下福慧长公主和另一位安宁长公主,长公主又没有任何实权,今上必定是容不下福慧长公主的,等到福慧长公主有难时,自然也就别想指望今上为她出头撑腰了。 陆明萱不禁想道,不管前世福慧长公主是无意还是人为的得知了自己存在的,任何事只要生过,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在这个世上,不然又怎么会有“纸包不住火”的说法,那么自己的存在本身便已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炸得相关的人员尤其是自己这个当事人血肉模糊,死无葬身之地,并不是自己不踏进国公府大门半步便能避免得了的,等明年陆文逐去世,福慧长公主知道自己的存在也跟着去世后,陆明珠同样恨自己入骨,又岂会不报这所谓的“杀母大仇”? 到时候自己只是区区一介国公府旁支家的姑娘,全家都得靠着国公府过活,陆明珠却是堂堂县主之尊,手下要人有人要钱要钱,自己极有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住进国公府,住到陆明珠的眼皮子底下,就像陆明珠说的,她没个亲舅舅亲姨妈之类的至亲,唯一的弟弟还早亡,父亲也只惦记着继妻和继妻生的儿女们,最重要的是,陆老夫人还护着自己……种种因素作用之下,陆明珠既然前世不敢直接要自己的命,只能大费周章的将自己哄得彻底落入她的掌握之中后再动手,今生自然也是一样。 只要自己以后都尽可能的对她敬而远之,不受她的任何蒙蔽,不受她的任何利诱,也不与她生任何正面侧面的冲突,再适当的利用利用陆老夫人心中对她的那几分愧疚和怜爱,早早为自己定下一门远远的亲事,想来今生自己应该就能逃过上一世的噩运了罢? 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后,陆明萱有了最终的决定,那就是尽快好起来,与陆明芙一块儿进国公府去,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就算到了最后自己还得死,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并为了避免其而努力过,总比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来得好罢? 陆明萱暗自苦笑,更何况到了如今,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六回权衡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七回 面见(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既已决定了进国公府,便不再作践自己的身体,晚间也不偷偷踢被子了,药也不偷偷倒掉了,饭也好好儿吃了,再加上有陆明芙日日逼着她踢毽子跳百索,不过几日下来,她的身体便复原了,整个人看起来是红光满面,精神焕。 在此期间,陆中显紧急请布庄和银楼的人上门,为姐妹二人各又赶做了四身衣裳打了两套头面,因着小桃和小荔到时候要贴身服侍二人,连带二婢也多做了一套新衣裳,把小荔高兴坏了,扔下一句:“看小桃那死丫头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炫耀!”便一阵风似的跑去找小桃去了。 惹得黄妈妈直在后面骂她:“真是上不得高台盘的小蹄子,今儿个不过只是去国公府走一趟而已,就值当轻狂成这样儿了,明儿一直长住在里面,岂非越要狂上天了?”只是骂归骂,眼角眉梢却写满了喜悦,显然对陆明萱能有机会再进国公府给陆老夫人磕头,甚至是长住国公府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陆明萱看在眼里,不由暗自苦笑,若这会子她说自己不想进国公府了,且不说别人,黄妈妈先就要生吃了她罢?罢了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的情势,说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终于到了陆明萱和陆明芙二次进国公府的日子。 一大早陆中显便起来了,亲自安排好车马和跟车的人后,才回到正房里等两个女儿过来。 不多一会儿,陆明萱先过来了,穿的正是前几日才新做的两套衣裳里的一套,上身是浅紫色暗金绣缠枝菊纹镶金菊叶边的褙子,下面则是白色泥金缠枝菊纹裙,头梳做花苞头,戴了新打的珍珠箍,脸上脂粉未施,却更显得一张脸粉嫩白皙,端的是“却嫌脂粉污颜色”的容光。 陆中显读书不多,当然不知道“却嫌脂粉污颜色”这样的诗句,但并不影响他觉得小女儿美,因欣慰的感叹道:“一眨眼萱儿也长成大姑娘了,爹爹以后可得越努力办差才是,我女儿这样的品貌气度,再配上丰厚的嫁妆,不怕嫁不到一等一的好人家去!” 感叹之余,不由就想到了陆明萱的娘,当年自己乍见她时,可是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的,只可惜她终究不是自己能肖想的……如今她已死了好几年,她的女儿也已经长大了,长得比她当年还要美貌几分,也不知道将来会被哪个有福气的小子得了去?不管怎么说,自己一定得为萱儿把好这个关才是,除了圆了父女一场的情分,也算是圆了自己与黎氏当年那一场有缘却无份的缘分。 父亲是真的把自己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只可惜前世的自己竟一直没觉……陆明萱被陆中显一席话说得大受触动,鼻子微微酸,她忙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遮掩般的跺脚道:“爹爹说什么呢,谁要嫁人了,我要一辈子都陪着爹爹,所以爹爹不必那么辛苦,只要准备姐姐一个人的嫁妆足矣。” 陆中显呵呵笑道:“那怎么能行,谁家女儿是不出嫁的?我也不要你一辈子陪着我,我只要你和你姐姐一辈子都幸福美满,此生便再无所求了……” 话没说完,陆明芙过来了,穿了一身碧色领口绣紫梅的对襟裙,头梳作小堕马髻,戴了新打的银镀金点翠嵌红宝石的蝴蝶纹簪,下串珊瑚米珠流苏,一摇一晃的衬得陆明芙整个人说不出的灵动,也是陆明萱给她画的新样子。 上下打量了陆明芙一番,见大女儿虽不若小女儿那般丽质天生,却也是软玉娇花一般,陆中显眼里的欣慰之色更盛,起身道:“时辰已不早了,我们这便动身罢,省得让老夫人久等。”说完率先朝外面走去。 陆明芙与陆明萱见状,忙跟了出去。 定国公府离陆家约莫一个时辰的车程,这也很容易理解,像定国公府这样的世家豪门,自然是住在京城最中心最金贵的地段,陆家住得却快要靠近城郊了,想也知道两家近不了。 陆中显为姐妹二人准备的马车相当大,里面从汤婆子到茶盅茶杯并点心水果一应俱全,待姐妹二人就着各自的丫鬟上了车后,便叮嘱二人道:“渴了就吃茶,饿了就吃点心,闷了就说说话儿,困了就眯一会儿,一个时辰很快的,眨眼就过去了。”,惟恐委屈了二人,又吩咐同车的小桃与小荔,“好生服侍姑娘们,晚间平平安安的回去后,老爷自然有赏!” “是,老爷。”小桃与小荔忙恭声应了。 陆中显又检查了马车一回,才命跟车的婆子放下帘子,自己骑马走在了马车的前头,不紧不慢的往定国公府行去。 一路上,陆明萱都只抿着嘴唇不一语,想着绕了一大圈,自己终究还是要踏入国公府的大门,可见真是造化弄人,看在陆明芙眼里,却以为她是在为待会儿见陆老夫人而紧张害怕,因轻声安慰她道:“老夫人是个极和善的人,你不必紧张也不必害怕,只管跟着我,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陆明萱暗自苦笑,她哪里是在担心这个,不过依然感谢陆明芙的好意,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只管跟着姐姐了。” 马车继续前行着,经过了一段听起来很热闹的地段,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后,便进入京城大半勋贵豪门之家聚居的保大坊,定国公府自然也在这其中。 一旁小荔听小桃说了这几条街上住的都是京城最有权势的豪门后,不由撩起车窗帘的一角,悄悄往外面看起来,不时倒吸一口气,没见识的感叹一句:“只怕皇宫也就这样了!” 陆明芙听了,不由骂道:“胡吣什么呢,让人听了去,你要死还是要活?”又语带几分自得的道:“才只见了几家豪门的大门而已,就敢说堪比皇宫了,待会儿让你进了国公府,你岂不是要以为自己到了天宫了?” 陆明萱闻言,自沉思中回过神来,也道:“是啊,瞧你那副小家子样儿,还不把帘子放下来呢,每家的大门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瞧的?” 小荔就不敢再往外看了,只得吐吐舌头,放下了车帘,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一时间姐妹主仆几个都没有再说话。 陆明芙却是忍不住若有所思,自己之前来过一次国公府,见过外面的情景也就罢了,妹妹却是没见过的,怎么却一点也不好奇的样子?看来自己这个妹妹是真的变了,还不只变了一点点……不过,她确信自己喜欢她的改变! ------题外话------ 总算把之前更新过的都完了,可以开始新章节了,养文的亲们,可以看了哦,么么大家,多谢大家的不离不弃,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七回面见(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八回 面见(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即便是在豪门林立的保大坊,定国公府的大门依然显得十分气派,远远的便可以看见门口的两只镇宅大石狮子,大门则有五间,当中悬一块朱红色的门匾,上书“敕造定国公府”六个烫金大字,门口还立着十来个打扮体面的男仆,正门却紧闭着,只留两边的角门供人进出。 定国公府是坐北朝南的长条形建筑群,沿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所居的院子荣泰居不论是纵向还是横向都可以分为三部分,横向分别是前院、书房和内院,纵向分别是中路、东路和西路,后花园则在荣泰居的后面,占地十分广阔,其景色在整个京城都是很出名的。 自进了定国公府的角门起,小荔便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小桃也是一样,虽然她已来过一次国公府,但上次毕竟只止步于二门之外,哪像此番这般,还有幸跟着陆明芙一道进国公府的内院,——二婢那副如刘姥姥初次进大观园的样子,让目不斜视,只管随着来迎接的婆子往里走的陆明芙深觉丢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等过阵子住进府以后,想看多少不能看,犯得着一副没上过高台盘的小家子样儿吗? 眼睛的余光瞥见陆明萱也跟自己一样目不斜视,并没有似两个丫头那般少见多怪,陆明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妹妹还沉得住气颇有大家之风,只是丫头们上不得台面,旁人说起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否则今日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陆明芙哪里知道,陆明萱其实根本当不得她‘沉得住气有大家之风’的称赞,事实上,自下了自家的马车,踩上了国公府地盘的第一步起,陆明萱整个人便都是僵硬的,宽大衣袖下的指甲也早已深深嵌入了肉里,若不是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告诉她‘你根本已没有别的选择,你已对不起父亲和姐姐一次,不能再对不起他们第二次’,她早没用的逃出国公府,逃出这个她上辈子的伤心地,这辈子再不想踏足的地方了。 况前世她在国公府住了六年多,虽不敢说对国公府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之至,却也是闭上眼睛都不会走错路,自然对眼前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姐妹两个被来迎接的几个婆子引着,很快便进了垂花门,之后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在一座五间四进的大院子前停了下来,然后其中一个戴绞丝鎏金簪子,应是几个婆子里打头的一个婆子便赔笑向二人道:“这便是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所居的荣泰院了,两位姑娘且稍等,容奴婢们进去通传一声。” 陆明芙忙笑道:“妈妈请便,我与妹妹在这里等着即可。” 那婆子便屈膝行了个礼,疾步进了院子,稍后出来笑道:“老夫人请二位姑娘进去,还请二位姑娘随奴婢来。” 二人随着那婆子进了荣泰居的门,先是过了一座菱花木窗镶嵌的花墙,然后经穿堂进了第二进院子,就见院子正中是一块如长刀般的寿山石,两边种了翠竹,中间也有石笋,堂屋门口立着半幅楹联,上面的字刚刚重新刷过,笔迹银钩铁画,透着一股恢宏气势,一看便知写字的人是从金戈铁马的沙场上走过来的。 陆明芙见陆明萱似是呆住了,因在她耳边以只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道:“听说这字儿是老国公爷亲自写的,这院子也是老国公爷亲自布置的,也难怪你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我上次来时,也是这样以为的,哪家的内院会如此布置?” 陆明萱当然知道那字是老国公爷亲自写的这院子是他亲自布置的,故地重游,她只是觉得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的感觉罢了。她的心也跳得极快,连自己都能觉得心底一片冰凉,更怕待会儿见到陆明珠后,她会忍不住扑上去狠狠啃她的肉喝她的血,为前世自己枉死的孩儿报仇,陆明珠迁怒她报复她她可以忍,凭什么连她无辜的孩儿都不放过?! 有身着象牙白绫短襦配浅绿折枝花半臂,系淡蓝六幅长裙,梳双垂髫,面容俏丽的大丫鬟迎了出来,屈膝行礼后笑道:“芙姑娘来了,这位便是萱姑娘了罢?” 陆明芙忙福了福身,笑道:“双喜姐姐好,这位的确是我妹妹明萱。”又轻推了陆明萱一把,“这位是老夫人跟前儿的双喜姐姐,快还不见过?”双喜作为陆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鬟,别说她们姐妹只是国公府旁支的姑娘,就算是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们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给几分颜面,态度谦恭一点总是没错儿的。 随着陆明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血液一点一点的回流过来,流进陆明萱冰凉的心脏里,让她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稳起来,手足也渐渐回暖过来,不再似方才那般僵硬,因抬头也冲双喜福了福身,道:“双喜姐姐好。” 双喜这才看清了陆明萱的长相,不由怔了一瞬,才回神笑道:“前儿个见了芙姑娘,奴婢已觉得是见了天仙了,谁知道萱姑娘竟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奴婢今日真是大饱眼福了。”说着引了二人往里走,心里还禁不住有些恍惚。 想不到这萱姑娘竟会这般漂亮,怕是府里所有的姑娘加起来都及不上她一个,难怪老夫人连人都还没见过,便动了要养在身边的心思,听说当年萱姑娘的母亲便是老夫人身边最漂亮的大丫鬟,不然也生不出这样丽质天生的可人儿来,如今府里最尊贵的两位姑娘大姑娘和四姑娘,将来少说也有一个会成为王妃甚至坐上更高的那个位子,老夫人如今未雨绸缪倒也不算是无的放矢。 双喜自以为参透了陆老夫人的心思,言语行动间待陆明萱就更客气了几分,待行至陆老夫人的正房门前后,也不假小丫鬟之手,亲自挑起帘子,将陆明萱和陆明芙让了进去。 ------题外话------ 走过路过的亲们,收藏个呗,感激不尽,么么么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八回面见(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九回 面见(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老夫人的屋子布置得一如陆明萱记忆中的那样,一水儿整块紫檀木做的家具,正中靠窗摆了一张嵌螺钿雕海棠富贵的罗汉床,地下铺了紫红的地毯,其下是两溜嵌螺钿官帽椅,上面搭着石青弹墨菊花纹靠背,垫着同色的坐垫,四周的摆设则件件都乍一看不起眼,实则行家一看便知道其皆是上品价值不菲,透着一股子低调的奢华。 陆老夫人的人也一如陆明萱记忆中的那样,穿着赭红色百福连寿纹的锦袍,花白的头一丝不苟的梳作圆髻,插了嵌碧玺五福如意长簪,修眉凤目的,眼尾虽有几道细纹,但风姿犹存,一看便知年轻时必是个倾城的美人儿。 更难得的是,一双眼睛十分清亮,好似画龙点睛一般,透着饱经世故的精明与睿智,被那双眼睛一点,她整个人便鲜活起来,让人油然生出一种在她目光注视下,任何人都别想动任何小心思的感觉来。 陆明萱对陆老夫人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因骨肉血亲而本能衍生的那种孺幕之情,且陆老夫人前世实在待她不坏,她住在国公府里的那六年里,一应吃穿用度都比照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们来不说,还再四严令府里的下人万不能因她是旁支便慢待了她,让她着实过了几年真正千金小姐的好日子,更重要的是,在她着了魔一定要以滕妾的身份随陆明珠出嫁时,陆老夫人曾语重心长的劝过她好几次,最后见实在劝不转,又悄悄给了她两千两银子,就跟陆中显一样,从这些方面来说,陆老夫人做为一个祖母,已做得足够好。 可只要一想到正是因为陆老夫人的多事或者说是好心办坏事,她前世才会深陷国公府这个大泥淖,落得最后一尸两命含冤惨死下场的,她又做不到再像前世自内心的由衷敬爱陆老夫人,即便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就算她不进国公府,她的存在一样是定时炸弹,待明年陆明珠知道后,一样不会放过她,她依然做不到,——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对陆老夫人和陆明珠,尤其是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的陆中昱有怨气的,她失去的可是最宝贵的生命还有无辜的亲生骨肉,叫她如何能不怨不恨?! 唯一庆幸的,就是国公府的姑娘们此刻都不在,她不必立刻直面陆明珠,否则她真说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陆明萱心里翻腾的情绪陆老夫人自然无从知晓,一见双喜引着她前几日才见过一次的陆明芙和另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走进来,本来正靠在大红团花金线迎枕上的陆老夫人立时坐了起来,向陆明芙招手笑道:“芙丫头来了,这便是你妹妹萱姐儿了罢?快过来我老婆子瞧瞧,看你妹妹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漂亮懂事。” 陆明芙忙屈膝行了个礼,笑道:“这的确是舍妹明萱,不过我们姐妹可当不得老夫人您老人家的夸奖,要说漂亮,国公府的几位姑娘才真正漂亮呢,我和妹妹多有不及。”转头低声命陆明萱,“还不快见过老夫人?” 陆明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屈膝给陆老夫人见礼:“明萱见过老夫人,愿老夫人福体康健,长命百岁!” 笑容一下子溢满了陆老夫人的双眼,道:“真是个嘴甜的孩子,抬起头来我瞧瞧。” 陆明萱闻言,抿了抿唇,才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抬起了头来,直迎上了陆老夫人的目光。 陆老夫人就怔住了,清亮的双眸也染上了几分恍惚,似是在追忆什么,片刻方回过神来,随即牵起陆明萱的手,压低了声音有几分伤感的道:“你跟你母亲倒是颇有几分相似,当年她刚来我身边服侍时,还是个小姑娘呢,比你现在高不了多少,谁知道如今她的女儿都已这么大了,怪道有一句话叫‘岁月催人老’呢,不知不觉,孩子们都大了,我也老了,还不知道剩下几年活头呢……” 话没说完,一旁一个声音已笑道:“母亲说什么呢,我们都还等着您和父亲长命百岁,一家子五世同堂,六世同堂呢!” 说话之人着绛紫色团花牡丹褙子,青花八福葫芦纹及地长裙,牡丹团髻上斜簪一支九尾滴翠侧凤钗,虽不十分美貌,却仪态端方,气度雍容,不是别个,正是现任定国公夫人徐氏,也是当今徐皇后的胞妹,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陆老夫人不由笑了起来:“再活个几十年,岂非就真成老妖精了?到时候你们不多嫌着我,我自个儿还要多嫌着自己了呢。”说完向陆明芙道:“你上次已见过你大伯母和二伯母了,就由你引着你妹妹见过她们去罢。” 陆明芙忙屈膝应了,引着陆明萱上前给陆大夫人和陆二夫人见礼,却不敢顺着陆老夫人的话称两位夫人为伯母,而是口称:“明芙见过大夫人,见过二夫人。” 这正合陆明萱的心意,她也不想一开始便与陆大夫人和陆二夫人走得太近,那会给人以一种不知好歹的感觉,因也跟着口称:“明萱见过大夫人,见过二夫人。” 陆大夫人就笑了起来,道:“这孩子生得可真好!叫什么夫人,没的白生分了。”说完看一眼身后侍立的丫鬟,后者便奉上了一个黑漆雕花的小匣子,里面盛着一支芍药花样镶绿宝石的金步摇,笑道:“这是宫里前几日才出的新样子,你拿去戴着玩罢!” 话虽说得客气,见面礼也给得足够厚,却没有说让姐妹二人称她为‘伯母’的话,显然陆明芙和陆明萱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陆二夫人曲氏给陆明萱的见面礼则是一支玉燕翡翠头钗,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着品红凤尾纹褙子,戴鸾鸟祥云金步摇,面容姣美,声音轻柔,透着一股江南女子才有的婉约,或许因是庶子媳妇的关系,话并不多,对上谁都是未语先笑,给人以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待陆明萱接过两位夫人的见面礼后,上首陆老夫人才笑道:“瞧我,竟忘记给萱丫头见面礼了,果然是上了年纪,连记性也不好了。”说着捋下腕间一只雕琢精美的鸡血玉镯,不由分说套到了陆明萱的手腕儿上,血红的玉镯衬着陆明萱白皙的手腕,说不出的好看。 满屋子的人包括陆大夫人在内,都呆了一瞬,只因那只镯子看似不起眼,却是陆老夫人贴身戴了几十年的,意义非比寻常,如今却给了陆明萱一个才只见了一面的旁支姑娘,实在由不得人不多想陆明萱到底何德何能,竟能让陆老夫人这般刮目相看?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九回面见(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回 敲定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老夫人却似没注意到众人的惊疑一般,仍笑眯眯的兀自与陆明芙和陆明萱说着话儿:“前儿见了芙丫头,我便觉得极好,不管是规矩礼仪还是说话行事都极好,如今见了萱丫头也是一样,可见你们父亲将你们教得好,只你们父亲一个大男人家家的,你们又一年大二年小的,只怕他多有考虑不到的地方,关键姑娘家家的若没有个女性长辈教导着,将来也不好谈亲事……要不,你们就留在我身边住几年罢,姐妹们一处伴着学点规矩,顺道解解我的寂寞,也能让你们父亲没有后顾之忧的为府里办差,你们可愿意啊?你们若是愿意,我可就使人与你们父亲说去了。” 一席话,说得屋内众人越惊疑了,国公府已有五位姑娘了,老夫人就算要解闷儿,也不至于就要留两个才只见了一两次的旁支姑娘在身边住上几年罢?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别的缘故……不过话说回来,这俩丫头还真是命好,入了老夫人的亲眼,将来不管是说亲还是成亲,都不必愁人选和嫁妆了。 陆明芙虽早已自陆中显之口得知了她们姐妹有可能会被陆老夫人留在国公府住上几年之事,但毕竟只是有可能,而不是确定,如今总算听陆老夫人亲口这么说了,心里有多欢喜,可想而知,忙跪下给陆老夫人磕了个头,喜不自禁的道:“多谢老夫人大恩,我们愿意!” 说完见陆明萱呆呆的没有反应,只当她是欢喜得傻了,忙一把拉得她也跟着跪下,“还不快谢老夫人恩典?” 陆明萱只得也做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给老夫人磕了个头:“谢老夫人恩典。” 陆老夫人看着姐妹两个,满脸欣慰的点了点头,命丫头扶了二人起来,又使了个丫头去外面传话给陆中显后,方笑向陆大夫人道:“我记得我院子后面的空翠阁一直都空着?你下去后便安排人将那屋子粉粉,家具摆设什么的也都换换,早早收拾好了,也好让芙丫头和萱丫头早些住进来。” 陆大夫人彼时已自惊疑中回过了神来,闻言面色不变的笑道:“母亲放心,待会儿下去后我便打人收拾空翠阁,务必让两位姑娘早些住进来。” 顿了顿,又笑道:“母亲又多了两个乖巧孙女儿在身边,实在是可喜可贺,别人如何我且不管,这杯喜酒我却是先讨定了的,母亲可不能托赖。” 陆二夫人闻言,忙也笑道:“是啊母亲,这样大喜事,可一定要摆上几桌酒搭上一台戏好生乐呵乐呵才好,母亲可不能吝啬这个东道,不然大嫂和我可都不依的。”面上虽笑得灿烂,究竟心里在想什么,可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说得陆老夫人十分喜悦,道:“不就一个百十两银子的小东道吗,你们难道还怕我抵赖不成?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芙丫头和萱丫头搬进来那一日罢,就当是为两个丫头接风洗尘了。” 陆大夫人便笑着命人取历书去,“乔迁可是大事,马虎不得,总得挑个黄道吉日才好。” 陆老夫人就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一时历书来了,陆大夫人亲自接过奉与陆老夫人,陆老夫人便就着玳瑁眼镜,细细翻起来:“三日后就是好日子,宜迁居破土,就定在三日后罢。”又吩咐陆大夫人,“除了收拾屋子,你再挑几个妥帖的丫头和婆子放去空翠阁伺候,挑好了带来让我瞧瞧;布置屋子时若是缺什么东西,你只管使人来让你张妈妈去我库里取去。” 陆大夫人一一应了,方才使去给陆中显传话的丫头也回来了,屈膝禀道:“显老爷听说了老夫人要留两位姑娘在身边住几年后,欢喜得了不得,直说谢老夫人的大恩大德,还说等什么时候老夫人得了闲,再进来给老夫人磕头。” 陆老夫人便笑向陆明芙和陆明萱道:“今日你几个姊妹都有课,我便没让她们过来,横竖以后日日都见的,要亲香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三日后你们搬进府以后,我再让她们专程来与你们相见不迟。还有你们大嫂子也是,这几日害喜害得正厉害,等过几日她好些了,你们再去见她也是一样的。” 陆明芙忙笑道:“老夫人言重了,如何能因我和妹妹便耽误了几位姑娘的功课?至于大嫂子,大嫂子为长我和妹妹为幼,本就该我们先去拜访她才是,更何况她如今身子还不方便,我们就更该主动去拜见了,就怕大嫂子到时候嫌我们呱噪呢,你说是罢妹妹?” 陆明萱根本不想说话,却也不能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儿拆陆明芙的台,只得笑道:“是啊,就怕大嫂子到时候嫌我们呱噪。” 陆大夫人因笑道:“怎么会,自有孕以来,你们大嫂子便足不出户的待在家里养胎,早闷坏了,正盼着有人能多去与她说说话儿呢,又怎么会嫌你们呱噪?” 说起嫡长孙媳腹中的胎儿,陆老夫人脸上立刻写满了关切,问陆大夫人道:“我算着南音快满四个月了罢,怎么还害喜害得那般厉害?过几日若再这样,便打人去请了太医院的医正贺大人来好生瞧瞧,这可是府里第四代里第一个孩子,千万马虎不得!”又絮叨了好一阵自己当年怀大老爷陆中冕和三老爷陆中昱时的情形。 因见陆明芙和陆明萱都低着头一副羞不可当的样子,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不该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儿说这些,不由自失一笑,道:“瞧我,都浑说些什么呢,果真老糊涂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两个了,且回去收拾东西罢,衣服首饰什么的都不必多带,府里姑娘们四季都要做的,到时候连你们的一并做了也就是了,只带一些体己的东西即可,到时候我使人接你们去。”命双喜好生送二人出去。 陆明芙与陆明萱闻言,忙依次给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陆二夫人行过礼后,才由双喜引着退了出去。 ------题外话------ 提前剧透下,女主会慢慢长成起来,男主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了,也会慢慢成长起来,最后成为锦衣卫的大佬哈,保证后文会越来越精彩的,亲们可以放心跳坑哦,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回敲定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一回 绸缪(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双喜一直将陆明芙和陆明萱送到国公府的垂花门外,才将二人交给了身后侍立的婆子,由婆子们将二人送出二门外上车回家。 待姐妹两个到得二门外时,就见陆中显早已侯在那里了,一瞧得姐妹二人被簇拥着出来,便满脸喜色的迎了上来,却并没有多说,而是客气的谢过了几个送人的婆子,命小荔与小桃扶了各自的主子上了自家的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待马车驶出了国公府的角门以后,方抑制不住喜悦的问道:“老夫人方才都与你们说了些什么?虽说之前老夫人便对我透露过这层意思了,到底还说要再看看,我心里因此一直都七上八下的,如今我的心总算是可以落到实处了!” 陆明芙兴致极高,便将方才陆老夫人说的话一五一十与陆中显学了一遍,“老夫人还当场看了黄历,择了三日后打人来接我们入府,还说要出体己银子为我们接风洗尘呢,上次我便觉得老夫人极宽厚仁慈了,谁知道今日待我们比上次还要好,便是我们的亲祖母还在世,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陆中显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们以后可得多孝顺老夫人,多为她排忧解闷才是。”说着见陆明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因问道:“萱儿怎么看起来不甚高兴的样子,难道不想进国公府?” 陆明萱勉强笑笑,她的确不想进国公府,可这话能说吗,“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想着我和姐姐去了国公府以后,家里就只剩爹爹一个人了,舍不得爹爹,放心不下爹爹罢了。” 陆明芙闻言,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起来,不过随即情绪便又高涨起来:“所以说爹爹要尽快娶一位新太太进门才是呢,那样我和妹妹不就可以不必担心您,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陆明萱只得道:“是啊爹爹,若是有新太太照顾您,我和姐姐就真正没有后顾之忧了,横竖我和姐姐三日后就要进国公府了,您不若趁此机会趁早将事情定下来,过年我和姐姐来家时,也可以什么都是现成的了。” “我心里自有分寸,你们姐儿俩就别管这事儿了,且先安排好进国公府的一应事宜是正经。”陆中显有些不自然的说完,便令车夫停下马车,下车骑马去了,他们父女三个连上小荔小桃两个丫头,将马车挤得满满当当的,最重要的是,他仍是不习惯与女儿们谈论自己的私事,如今既已将陆老夫人的话问清楚了,自然不欲再在马车里多待。 父女三人回到家里后,陆中显只草草用了午饭,便又打马去国公府了,他每日里的事实在不少,若不是想着两个女儿没人护送怕路上出什么岔子,他也不会特地跑这一趟。 陆中显离开后,陆明芙想起先前在国公府时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陆二夫人给陆明萱的见面礼明显都比当初给自己的贵重,禁不住有些酸溜溜的道:“也不知你哪里来的福气,让老夫人和两位夫人才见你一面,就明显更喜欢你,我就不信我哪里不如你,明明老夫人就是先见过了我,觉得我好了,才会破格见你一面的……不过算了,便宜你总比便宜别人的好,谁叫你是我亲妹妹呢?” 陆明萱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明芙解释陆老夫人等人待二人态度的明显差异,事实上,她巴不得陆老夫人根本不见她才好,只得腆着脸撒娇道:“可不是,便宜我总比便宜旁人好罢,大不了姐姐任何时候想戴那些首饰了,我都借给姐姐戴便是,姐姐就别生我的气了罢?”一边说,一边还挽了陆明芙的手臂,拿脸蹭啊蹭的。 弄得陆明芙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嫌恶的道:“你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儿,非要弄得这么恶心才成?”只是话虽说得嫌恶,却并没有丢开陆明萱的手臂,显然她心里还是很受用于陆明萱的撒娇的。 陆明萱就抿嘴笑了起来,她想她已找到对付外刚内柔刀子嘴豆腐心的某人最好的法子了。 姐妹二人又闲话了几句,便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彼时陆家所有下人都已知道两位姑娘三日后便要住进国公府之事了,都觉得喜气洋洋与有荣焉,黄妈妈自然也不例外,一见陆明萱回屋,便迎了上来,满脸笑容的屈膝行礼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入了国公府老夫人的青眼,以后不愁没有一个好前程,太太在九泉之下,也总算可以瞑目了!” 陆明萱表情淡淡的:“我累了,想先睡一会儿,你们都先下去忙自个儿的去,等我叫时再进来不迟。” 黄妈妈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当她是真累了,忙服侍她去床上躺好后,才与小荔一道退了出去,远远的还能听见她兴奋问小荔的声音:“国公府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真跟画上画的一般?你快仔细与我说说……一想到以后我也能跟着姑娘住进那样仙境一般的地方去,我真是折寿十年,不,五年都情愿……” 黄妈妈却不知道,陆明萱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和小荔进国公府去,倒不是像前世那般,觉得二人上不得高台盘,会丢她的脸拖她的后腿,而是她对二人另有安排,那就是陆明萱打算偷偷在外面盘一个铺子,——虽说经营什么她暂时还没想好,也算是未雨绸缪的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以免将来陆明珠知道真相后对她展开报复时,她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能被动的挨打,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就更不必说还手之力了! 不过看黄妈妈与小荔的样子,都对进国公府充满了期待,她得先想好该怎么说服二人才是,摆出主子的架势固然可以让二人言听计从,可她更乐于见到的,却是二人口服心也服,全心全意的为她办事,她如今能用且值得信任的人毕竟太少,所以更不能与黄妈妈小荔主仆之间产生隔阂。 ------题外话------ 小长假,难道大家都出去玩了?玩得尽兴之余,也表忘记看文哦,么么么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一回绸缪(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二回 绸缪(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还没等陆明萱想出该怎么说服黄妈妈与小荔心甘情愿的不随她进国公府,晚间陆中显回来时,便带回了陆老夫人的话:“老夫人下午又特地使人传了话给我,说是让你们姐妹都不必带丫头婆子进府了,不然带进去的人不懂府里的规矩还要调教她们,没的白浪费时间。你们回去后告诉你们各自的丫头婆子,让她们不必收拾自己的东西了,再就是你们进府以后,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使不了那么多人,看她们是愿意出去还是怎么着,毕竟近身服侍了你们一场,我总不会亏待她们就是了。” 这下可好,陆明萱根本不必再想说服黄妈妈和小荔的理由了,陆老夫人直接为她解决了眼下的难题。 陆明芙那边李妈妈与小桃得知此事后是何反应陆明萱不知道,黄妈妈与小荔却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原以为能跟着去国公府住上几年,见见世面以后也好多些谈资的,谁知道如今不但国公府进不去了,竟连现下的生活也要失去,这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 本就是京郊人氏的黄妈妈还稍稍好些,虽当年进陆家是签的死契,到底有夫有子,家里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将息,也已缓过来了,早不复当年她自卖自身进陆家给陆明萱当奶娘时的贫困与落魄,所以如今离开陆家之于她来说,唯一舍不得的便是陆明萱罢了,毕竟是自己自小奶大的孩子,又岂会没有几分真感情? 小荔就要可怜多了,原便是被拐子自小拐了来转手几次才卖到陆家的,别说她早记不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家乡又在哪里,就算她还记得,她一个单身女子也不敢贸然回去,且她的父母也不见得还会认她,在她心里,早拿陆家当自己的家,自己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了,谁知道如今陆中显却要将她打出去,可叫她以后该怎么活? 一想到自己又要过回以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还不知道下个主子是什么样人的日子,小荔就忍不住浑身冰凉瑟瑟抖,跪在陆明萱的面前抱了她的腿痛哭道:“姑娘,求您去给老爷说说,不要赶我出去,我不想出去,我也没地方可去……我在进陆家伺候姑娘之前,从没吃过一顿饱饭,从没躺在床上睡过一次觉,我实在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求姑娘去与老爷说说,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老爷不要赶我出去……” 黄妈妈见小荔哭得可怜,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红着眼圈帮腔道:“姑娘,我出去也就罢了,到底还有一个家,总不至于无家可归,吃了上顿不知道还有没有下顿,小荔却是被拐子转过几次手的,便是老爷不收她的身价银子甚至再赏她一笔银子,她也没地儿可去啊,求姑娘就帮她去与老爷说说,留下她罢?老爷总是要娶新太太的,等新太太进门,再生下小少爷后,不知道有多少用人的地方,小荔到底已在这个家服侍几年,岂不比再买来的那些人强上许多?” 陆明萱待二人把话说完后,才微笑反问道:“爹爹虽说了要放你们出去,你们的主子却是我,你们可听见我说过要你们出去的话?还是你们觉得,我是那种连自己身边人都不肯照拂,不为她们安排好后路的主子?” 上位者最忌讳的,便是自己抽身却把身边的人没个好安排,以后别说这些旧人会怨你,就是新人也会心里不安,不敢再全心全意的为你办事,只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陆明萱却活了两世才明白。 小荔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没有听出陆明萱的言外之意,黄妈妈却是听出来了,不由又惊又喜的道:“姑娘的意思,是打算留下我和小荔了?”回自己家虽好,又哪里比得上在陆家一应嚼裹都不必自己出,每月还有月钱拿,一年下来,于家里也是一笔不小的补贴?自然是能不出去就尽量不出去的好。 陆明萱道:“也是也不是,我是打算留下你们,不过以后你们怕是不能再在家里当差了,而是得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小荔听陆明萱打算留下她们,也顾不得哭了,忙道:“什么地方?只要姑娘不赶我出去,去哪里当差我都愿意,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只求姑娘别赶我出去!” “我要你上刀山下油锅做什么?”陆明萱哭笑不得,“哪里就至于那么严重了,再说你有那本事上刀山下油锅吗?” 黄妈妈也笑起来:“是啊,你身上通没有二两肉,姑娘便是想将你下油锅炸了来吃,还嫌硬没的白硌牙呢,起这些没用的誓做什么,倒不如先听听姑娘要我们做什么是正经,也省得坏了姑娘的事。”说着正色看向陆明萱,“不知道姑娘要我们做什么,还请姑娘吩咐。” 黄妈妈没有意识到,她在说这番话时,竟丝毫没有想过,陆明萱不过才一个九岁的女儿家,自己怎么就会那么相信她的话,怎么就会觉得跟着她自己就可以不必担心后事,自己就一定会有好日子过? 陆明萱便压低了声音道:“我打算悄悄盘一个铺子,做点什么小生意,赚点私房银子,只是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连我爹爹和姐姐也不能知道。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便只有你们两个,所以打算以妈妈夫家的名义去盘这个铺子,铺子盘下来以后,你们两个便去那里当差,当然只有你们两个人还远远不够,只不知奶公和两位奶哥哥愿不愿意去帮忙?若是愿意,我必不会亏待他们。” 至于盘铺子的银子,陆明萱倒是不担心,当年黎氏嫁给陆中显时,因是陆老夫人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鬟,且黎氏嫁给陆中显的个中因由旁人不知道,陆老夫人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于公于私来说,陆老夫人都不好薄待了黎氏,不但明面上赏了黎氏五百两银子并一些衣裳首饰做嫁妆,私下里又给了黎氏五百两的银票,而作为黎氏唯一的女儿,在黎氏去世之后,这些东西自然都该归陆明萱,所以陆明萱手上的私房银子或许在国公府的太太奶奶姑娘们看来算不得什么,盘个铺子什么的却是绰绰有余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二回绸缪(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三回 绸缪(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黄妈妈没想到陆明萱所谓的让她们去当差的‘别的地方’竟是盘一间铺子,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喃喃道:“这盘铺子可不是小事儿,姑娘怎么会忽然就想到这个了?我和小荔都不懂做生意,我家那口子和两个儿子也老实巴交的一辈子只知道在土地上刨食儿,姑娘便是抬举他们,他们也做不来啊,反倒极有可能因不懂行情而被人骗了去,那笔银子可是太太留给姑娘将来作嫁妆的,万一……可如何是好,况老爷自来疼姑娘,想必早早便为姑娘打算好了,如今姑娘又要进国公府跟着老夫人过活了,将来越不愁没有好前程,何必非要多此一举呢?” 陆明萱早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因黄妈妈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念头,因说道:“谁是生来就会做生意的,不会难道不可以学不成?你们两个还有奶公和两位奶哥哥又不比别人少胳膊缺腿儿,也不比别人傻,别人学得会,你们自然也学得会。至于盈亏一事,便是吃饭也有可能噎着走路也有可能崴脚呢,这世间做什么事是能没有风险的?若是因此大赚一笔,自然是好事,谁也不会嫌银子多不是,若是运气不好亏了,就像妈妈说的,我爹爹和老夫人也不会不管我,也不会就因此而影响了我的终生,总归我吃不了亏就是了,何乐而不为呢?” 顿了顿,“若是妈妈与小荔愿意,我待会儿便去向爹爹讨了你们的身契来,明儿妈妈便回去,让奶公和两位奶哥哥寻铺子去,等我进府后,妈妈便先带了小荔回你家安顿,待铺子寻好了决定做什么营生后,再搬去铺子上;若是你们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回了爹爹,不但不要你们的身价银子,还每人另给你们一笔银子,我体己再给你们一些,也算是圆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话没说完,小荔已急声道:“姑娘,我愿意,我什么都听您的,只求您去回了老爷,不要打我出去!” 又低声劝黄妈妈,“姑娘既已有了主意,妈妈只管听姑娘的便是,那可是姑娘自个儿的银子,难道姑娘就不心疼的?可没有高风险,又哪来的高收益,姑娘总不会害自己,也不会害我们就是了。” “可是……”黄妈妈还待再说。 陆明萱已摆手道:“妈妈且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若妈妈实在不愿意帮我,我也不勉强,说不得只能另寻高明了。”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黄妈妈除了说自己‘愿意’,还能怎么着,难道真回家吃自己去不成,最重要的是,她也放心不下陆明萱,怕她被别人骗了去,与其让她去寻别人,还不如自家帮她,生意赚不赚钱且先不说,至少自家不会糊弄她,因点头道:“我都听姑娘的便是。” 陆明萱这才笑了起来,道:“那我这便问爹爹要你们的身契去。”说完起身去了正房见陆中显。 陆中显彼时正坐在桌前抱着家里的账本打着算盘算自家有多少积蓄,见陆明萱进来,因放下账本笑道:“萱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陆明萱点点头:“的确有事要与爹爹商量。爹爹先前不是说等我和姐姐去国公府后,家里便再用不了这么多人,打算将服侍我和姐姐的人都放出去吗?我这会子过来,便是来向爹爹讨要黄妈妈和小荔身契的,毕竟服侍我一场,我想亲自给她们这个恩典,就不要她们的身价银子了,另外再体己每人给她们一些银子,未知爹爹意下如何?” 不是她信不过陆中显,不肯将她的打算告诉他,而是她不知道万一陆中显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她该怎么解释,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父亲和姐姐俱在,家里也不缺银子,如今又要进国公府跟着国公府的老夫人过活了,怎么看都没有非做生意非赚银子不可的理由,万一陆中显因为心疼她而阻止她,她要怎么办?倒不如什么都不要说的好,也免得横生枝节。 不想陆中显却丝毫也没有动疑,想也不想便道:“她们虽是下人,到底服侍你一场,你能这么想自然再好不过,就算不为结善缘,也是行善积福的好事儿,我这便去将她们的身契取来给你。另外我再每人给她们一些银子,黄妈妈是跟过你娘的人,又自小将你奶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给她二十两罢,至于小荔,就给十两罢,我明日一早还要去国公府,收拾收拾就要睡了,你让她们不必过来磕头了。” 陆明萱闻言,不由几分感动几分愧疚,感动的是父亲竟这般信任于她,丝毫也没想过自己会骗他,愧疚的也正是父亲这般信任她她却辜负了父亲的信任,可她又实在非辜负他不可……半晌方低声道:“那爹爹早些歇下罢,我就不打扰爹爹了。” 陆中显道:“你回去后也早些歇下。”说完起身去了内室,片刻后取了黄妈妈和小荔的身契并三锭十两一锭的银元宝回来,一并交给了陆明萱,待陆明萱离开后,想了想,又命人请陆明芙去,打算也按同样的法子处置陆明芙的人不提。 且说陆明萱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却并没有将黄妈妈与小荔的身契给她们,只将陆中显赏的银子给了她们,眼下她们主仆相得自然不必担心二人背叛她,可人心易变,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她总要为自己留一张底牌才好,若是她们主仆能一直这般相得下去,自然皆大欢喜,反之,她也不必担心拿捏不住她们。 好在黄妈妈与小荔本也没想过陆明萱会将身契还给她们,陆明萱愿意留下她们,给她们一碗饭吃已是天大的恩典了,她们如何还敢奢望其他有的没的?遂都欢欢喜喜的收下陆中显赏的那锭银元宝,服侍陆明萱梳洗毕躺到床上后,才欢欢喜喜的退下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三回绸缪(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四回 临行(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次日一早,陆家上下便都知道了黄妈妈与小荔被陆中显开恩放出去,不但免了身价银子,还另赏了银子之事,纷纷来向二人道贺,还说要凑份子置办酒席为二人践行。 黄妈妈却说自己今日便要家去,因为小荔无处可去,她毕竟与小荔一块儿服侍了陆明萱这几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荔无家可归却不闻不问,是以打算先家去收拾规整一番,等大后日陆明萱进了国公府,再不需要小荔服侍以后,便接了小荔去她家暂住,好歹等到小荔找到新的活计有地方可以去了之后,再让她离开自己家,所以不能吃这践行酒了,勉强挤出几丝笑意谢过大家的好意后,便挎着昨夜连夜收拾好的包袱,急匆匆家去了。 众人想着黄妈妈与小荔一个是二姑娘的奶娘,一个是二姑娘的贴身丫鬟,素日在陆家都是极有体面的人,谁知道如今说被打出去就被打出去了,虽说老爷不但没要她们的身价银子反而额外赏了银子,但那银子即便再多没了新的进项也只能坐吃山空,又如何比得上在陆家背靠大树细水长流? 关键明明是一样的情况,大姑娘屋里的李妈妈和小桃此番却没有被放出去,由己度人,众人便都自以为明白了黄妈妈几分心思,摆明了根本不想出去,可主子开了口又只能出去,搁谁身上也高兴不起来,于是便都散了,再不提置酒为二人践行的话。 再说陆明萱安排好了眼下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后,心里总算多了几分底气,便冥思苦想起铺子盘下来以后,究竟该做什么生意来,不过她也没多少时间去想这个,黄妈妈家去后,她屋里服侍的就只剩下小荔一个人,两个人的活儿落到了一个人身上,小荔有多忙可想而知,所以收拾进国公府的东西什么的,很多时候还得陆明萱自己动手,自然也就没时间去想其他有的没的了。 两日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很快便到了陆老夫人定好的接陆明萱和陆明芙进国公府的前一日。 许是想着女儿们进了国公府以后,内外有别,自己即便是她们的父亲,也不好再日日见她们,陆中显这日很早便自国公府回来了,亲自命厨房准备了几样两个女儿爱吃的菜,与她们一道用完晚饭后,陆中显便拿出了两个荷包,一人递给陆明萱和陆明芙一个,道:“这里面是一些碎银子,你们留着进去以后打赏下人用。虽说是老夫人亲自话接你们进府去住的,国公府的下人却个个儿生了双富贵眼,我怕她们到时候欺负你们不是国公府的正头主子便怠慢你们,有钱能使鬼推磨,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想来她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你们且收好了,不够时便打人告诉我,我再与你们送进去。” 陆明芙听说,脸上浮过几分忿然,道:“自古上下尊卑有别,且老夫人还在呢,难道她们还真敢明着怠慢我们不成,她们就不怕我们告诉老夫人?爹爹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我和妹妹去的,这银子您收起来,留着买几亩地也是好的,凭什么白白便宜了那些个势利眼儿们去?” 陆中显眼里就闪过一抹苦笑,大女儿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国公府的下人大半都是家生子,世代在国公府当差,彼此之间几乎都联络有亲,端的是盘根错节,复杂至极,连他这个所谓的“显老爷”,好多时候都得看管事们的脸色行事,内院那些丫头婆子是不敢明着怠慢她们姐儿俩,可暗地里下个绊子使个坏什么的,还是很容易的;且就算她们不敢下绊子使坏,只日日拿异样的目光看着你,有事没事窃窃私语几句,就够你受的了,大女儿没有身历其境过,等亲身经历以后,自然也就知道了。 念头闪过,陆中显看向陆明芙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怜惜,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他真不想让女儿们住进国公府去,就一家人厮守着,只可惜……罢了,事已至此,再想这些也没有用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行且看罢。 陆明萱却是深知在大宅门里生活有多不容易的,不待陆中显说话,便先劝陆明芙道:“虽说有老夫人做主,那些人想来不敢慢待了我们,可初次见面时的打赏,素日姐妹们之间凑个这样那样的份子,乃至身边服侍的人有个难事儿什么的,难道都不需要银子的,总不能问老夫人要或是指着国公府公中给罢?爹爹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这些道理爹爹岂会不比我们更明白,姐姐且将荷包收起来罢,就当是以防万一了,若是用不上,自然最好,若是真有急用时,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这些话正是陆中显想要说的,因忙点头道:“你妹妹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备才能无患嘛,快收起来,不然我生气了啊!”说着作势板起脸来。 陆明芙见状,这才撅着嘴将荷包收了起来,哼哼道:“如果去国公府是为了看那些下人们脸色的,那还不如不去呢!”心里却已明白父亲和妹妹说的都是真的,她先前到底还是将国公府想得太过美好了。 陆中显笑道:“可去了国公府,你们却能学到更多东西,见更多的世面,于将来也是大为有利,相形之下,偶尔受点小委屈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又细细叮嘱道,“去了国公府以后,记得多听老夫人的话,见了几位夫人都要恭恭敬敬的,不要与几位姑娘要强……与老夫人身边的姐姐们要搞好关系,见了各房的大丫鬟体面的妈妈也要客客气气的……无事不要乱跑,该听的才听,不该听的万万不能听,若是不慎听见了,也记得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最多只能告诉彼此……不要一开始就对服侍你们的人完全放下戒心,却也不能将防备表现出来,不然谁还会一心一意的伺候你们?” 林林总总翻来覆去的说了不知道多少遍,隐约听得外面已传来了三更鼓声,才令两个女儿各自回了房歇息。 只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陆明芙,她可不比陆明萱,有老夫人全心护着,若是不慎闯了什么祸得罪了什么人,便是自己也不见得能保住她……陆中显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又去了一趟陆明芙的房间。 ------题外话------ 假期结束,我要奋了,加油,嗷嗷嗷,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四回临行(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五回 临行(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彼时陆明芙已梳洗完了,正准备睡下,听得父亲来了,忙披了件衣裳接了出来,屈膝行礼后道:“爹爹怎么还没睡,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我?”以为父亲是要叮嘱自己好生照顾陆明萱,因又道:“爹爹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再不与她置气的,她能改变,我自然也能改变。” 陆中显却摆摆手,令李妈妈和小桃退下后,方正色与陆明芙道:“我不是想与你说这个,我来是想告诉你,明儿进了国公府以后,记得时时都跟着你妹妹,多听你妹妹的话,她虽年纪比你小,如今瞧着说话行事却颇有章法,看事情也明白,老夫人想必更喜欢这样的姑娘……” 话没说完,陆明芙已不满的道:“我是姐姐,哪有听妹妹话跟着妹妹行事的道理,再说老夫人哪里更喜欢她了?说得就跟我是沾她光进国公府似的,明明就是她沾我的光好不好?” 陆中显暗自苦笑,大女儿哪里知道,事实的确是她沾了萱儿的光才能进国公府?因只能道:“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可你妹妹的娘终究是服侍过老夫人的,老夫人又岂会不对她另眼相看几分,你不是说你妹妹前儿得的见面礼比你得的明显要好吗?想来也是因为这样,你听爹爹的话总不会错,难道爹爹还会害你不成?” 陆明芙反驳不了黎氏的确曾服侍过陆老夫人,且颇得陆老夫人欢心这个事实,片刻方闷闷道:“我知道了,爹爹放心好了,我听妹妹的便是,不过那也得她做的是对的才成,若她做错了,我可不会也跟着她一块儿错。” 陆中显就笑了起来,慈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那是自然,总不能让你跟着你妹妹一块儿错,你得在一旁提醒她,帮她纠正错误才是。”顿了顿,“等过个三二年的你们都大了,亲事也有眉目了,爹爹便接你们回来,必不会让你们一直寄人篱下的,爹爹也好趁这几年没有后顾之忧,多赚些银子,提前为你们将嫁妆都准备好,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出嫁!” 小女儿也就罢了,有老夫人为她做主,他到时候只需要出银子也就罢了,不像大女儿,事事处处都得他操心,不然他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将李妈妈和小桃留下了,总不能让大女儿将来要出嫁了,再去现买跟出去的人不是? 说得陆明芙红了脸,嗔道:“爹爹说什么呢,不是说好了,让您尽快娶一位新太太进门,为我们生个小弟弟吗?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大事,您可别以为我和妹妹进了国公府,不能日日见着你,没人管着您,您就可以不理会此事了,您若食言了,我和妹妹可是会生气的。” 这下红脸的轮到陆中显了,支支吾吾的又说了几句话,便借口时辰不早了,回正房去了,陆明芙本还想跟去正房再叮嘱父亲几句了,见时辰委实不早了,再不睡明儿该起不来了,这才作罢。 再说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后,便将陆中显方才给的荷包给了小荔,命她装进明日要带进国公府的包袱里去,不想小荔接过时一时没拿稳,竟将荷包掉到了地上去,里面的散碎银子撒了一地。 小荔忙弯身去捡,随即便惊呼道:“姑娘,您快看。”说着将荷包捧到了陆明萱面前。 陆明萱一看,原来除了面上那一层散碎银子以外,荷包的底部还装了一层银票,随意翻捡了一下,全是五两一张十两一张的小额银票,粗略估计约莫有二三百两,不算一笔小数目,也就难怪小荔会惊呼了。 父亲给自己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姐姐那个荷包里也有吗?陆明萱不由皱起了眉头,正打算起身去正房找陆中显,就听得陆中显的声音自外面传来:“萱儿你睡了吗,爹爹方便进来吗?” 陆明萱忙迎了出去:“我还没睡呢,爹爹请进来。” 随即便见陆中显推门进来了,见她手里正拿着之前自己给的那个荷包,显然已现了自己给她银票之事,因说道:“我来正是打算与你说这事儿,你也知道你姐姐性子直,眼里揉不得沙子,我怕她进了国公府以后,一个不慎便得罪了人偏自己还不知道,所以才会多给你一些银子,就是想着到时候你能尽量帮她描补一下。还有你自己也是,老夫人虽喜欢你,也不可能事事处处都为你考虑到,你跟你姐姐又不一样,你姐姐被慢待了也就慢待了……多些银子你也好方便行事。好了,我话说完了,你早些歇息罢,明儿还要早起呢。” 说完摸了摸陆明萱的头,转身大步离开了。 余下陆明萱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方心情复杂的命小荔将荷包收了起来。父亲说是说给自己这么多银子是为了在姐姐不慎得罪人时帮她描补,但姐姐性子直归直,却从不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所以显然父亲更多还是为了自己,他觉得自己是国公府的正牌姑娘,就该享受就国公府其他姑娘们一样的待遇,所以才会有那句‘你跟你姐姐又不一样’,不比姐姐,本就是旁支,偶尔被下人怠慢了也就怠慢了,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父亲却不知道,她做梦都想自己真是他的亲生女儿,做梦都在想自己只是定国公府一个旁支家的姑娘,而不是顶着那样一个尴尬的身份,明知前面的路不好走,明知前面到处都是坑,却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踏进去,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那些坑里,找到一个稍稍平整一些的地方,让自己能得到一个苟延残喘,改变命运的机会!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五回临行(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六回 进府(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翌日,陆老夫人使来接陆明芙和陆明萱的婆子一早便到了陆家,八个人里打头的两个一个姓胡一个姓辛,都是陆老夫人跟前儿素来颇有体面的妈妈,这让陆中显十分的高兴,暗想老夫人这般看重两个女儿,给二人这般大的体面,到时候国公府想要轻慢二人的上下人等也得事先掂量掂量,看到底值当不值当为两个旁支姑娘惹老夫人生气,如此一来,二人的日子自然会好过许多。 胡妈妈与辛妈妈既然能成为陆老夫人跟前儿得用的人,察言观色自然是必须的,二人这几日已亲眼见过老夫人有多重视即将入府的芙姑娘和萱姑娘了,不但亲自去为二人准备的空翠阁看了好几次,还亲自挑了自己库里的好些东西送过去,虽然二人并不知道老夫人何以这般重视两个旁支姑娘,甚至胜过她老人家自个儿的亲孙女们,却并不妨碍二人知道以后绝不能再拿芙姑娘和萱姑娘当普通的寄居亲戚家的旁支姑娘看待。 是以二人一见了陆明芙和陆明萱便恭敬的屈膝行礼,满脸堆笑的道:“老夫人这几日一直记挂着二位姑娘,说当日就不该择什么吉日不吉日的,当日就该留下二位姑娘的,好容易等到今日,这不一大早儿的便催着奴婢们接二位姑娘来了?” 又奉承一旁的陆中显:“当日二位姑娘进府给老夫人请安时,可巧儿奴婢们有差事在身没能亲见二位姑娘,还在想到底是怎样天仙一般的人物,才能入老夫人她老人家的亲眼,如今总算是见着了,方知道老夫人缘何会一见二位姑娘便这般喜欢,显老爷可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对儿如花似玉的女儿,您且等着以后享大福罢!” 说得陆中显越的喜悦,一人给了二人一个大封红,又说了好些客气话,并请二人以后千万要多多提点照顾陆明芙和陆明萱,见时辰已不早后,方送了两个女儿去大门处上车。 陆明芙与陆明萱今日俱是上下一新,打扮得十分出挑,只临别在即,想着以后即便父女间近在咫尺,也不能再如现下这般日日见面,饶是一心期待进国公府的陆明芙情绪都禁不住有几分低落,就更别说本就不想进国公府的陆明萱了。 姐妹两个屈膝拜别陆中显:“以后女儿们不能时时承欢爹爹膝下,服侍爹爹了,还请爹爹千万保重身体,不要为女儿们操心,等年节时,女儿们一定回了老夫人,回来陪爹爹一块儿过节。”说着,都红了眼圈。 陆中显也禁不住微红了眼圈,忙一手一个拉了两个女儿起来,强笑道:“我就在国公府办差,素日里父女要见面也是极便宜的,你们且不必担心我,只管安心跟着老夫人,好生孝顺老夫人,多听老夫人的话……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使人告诉我,我与你们送进去。” 陆中显只觉有千言万语要叮嘱两个女儿,虽然那些话他其实早已说过,但当着胡妈妈辛妈妈的面儿,到底不好多说,只得道:“时辰已不早了,你们且随几位妈妈去罢,别让老夫人久等。”说完亲自扶了两个女儿上车,待胡妈妈与辛妈妈也跟着上了车,其他跟来的婆子则上了后面一辆车,被跟来的护院们团团围住走出老远后,方心底空落落的回了正房,草草收拾了一番,无精打采的骑马也去了国公府不提。 且说陆明芙与陆明萱坐着国公府的马车到了国公府,这次便没有再像上次那般在角门处便下车,只能步行进内院了,马车一直行至二门外才停下,然后由胡妈妈和辛妈妈扶了二人下车,后面车上的几个婆子则快速上前,帮二人将包袱拿了,才簇拥着二人进了垂花门,径自向陆老夫人的荣泰居行去。 一路上,陆明芙的心情已好转了许多,对父亲的不舍和不放心,早被对新生活的憧憬期待还有几分忐忑不安所取代了,毕竟就像父亲说的那样,他就在国公府办差,父女们要见面还是极便宜的,倒是她自己,以后就要跟老夫人和国公府的夫人姑娘们朝夕相处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与大家相处得好,毕竟“相好容易相处难”,她可得凡事都多经心一些才是。 陆明萱的心情倒是不若陆明芙那般复杂,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上次她是运气好才没有见到陆明珠,可这次就未必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况就算今日见不到陆明珠,以后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又岂会没有见面的机会?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明珠才好,她更担心自己一时情绪不稳,便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到时候倒霉的就不止是她,还有可能会连累陆中显和陆明芙了! 胡妈妈与辛妈妈自然无从知晓姐妹二人此刻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一路上都殷勤备至的给二人指点着这处是哪里,那处是哪位主子的住所,这扇月亮门通往哪里,那条回廊又通往何方……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到了荣泰居。 今日的荣泰居就比上次陆明萱和陆明芙来时热闹得多了,满屋子雁翅般站立的丫头婆子当中,陆老夫人罗汉床前的两排嵌螺钿官帽椅上俱坐满了人,陆明萱一打眼看去,有陆大夫人,陆二夫人,陆大奶奶魏氏,陆二姑娘陆明丽,陆三姑娘陆明雅,陆五姑娘陆明欣……每个人她都认得,便又往上首陆老夫人看去。 这一看,陆明萱的心跳便瞬间漏了一拍,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不由暗暗攥紧了拳头。 只因上首罗汉床上除了陆老夫人以外,还坐了另外两名少女,一名是国公府的大姑娘,现任定国公的嫡长女陆明凤,另一名则不是别个,正是陆明萱自重生以来,便避之犹恐不及的“好姐姐”,福慧长公主与陆三老爷陆中昱的嫡长女,御封的嘉和县主陆明珠!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六回进府(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七回 进府(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珠一身浅碧色暗绣玉兰花素锦襦裙,胸口和裙下摆用一色宝蓝色绣线绣了简单的兰瓣,头梳作双环髻,只以红珊瑚珠和珍珠为饰,一打眼看去,倒是比屋里所有的姑娘都要打扮得素淡,但她领口处别的那只领扣,却在祥云结状正中镶了一块雀卵大小的蓝宝石,靛蓝着微带着紫,色泽均匀,远处望去隐隐带着一圈银晕,一看即知不是凡品,无声便彰示了她尊贵的身份。 就更不必说她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那股子逼人的贵气,和她看人时眼睛里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居高临下和目空一切了,陆明萱不由暗自苦笑,前世她怎么就会傻到以为陆明珠会真当她当妹妹一般看待?她难道是瞎子吗,竟看不见陆明珠通身贵气和居高临下掩映之下的鄙薄与不屑? “……这位便是明萱妹妹罢?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明萱妹妹可比我想象的更要漂亮得多,也就难怪祖母这几日日日念叨着了。”一个带笑的清脆女声忽然响起,将陆明萱从越飘越远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只是明萱妹妹怎么一直盯着四妹妹看,难道四妹妹脸上有花儿不成?” 说话之人却是陆明凤。 陆明凤一袭青花细云纹褙子配刻丝浅白暗藤枝长裙,头戴蝴蝶展翅双飞步摇,眉如远黛,眼似秋水,肤若凝脂,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儿,更难得的是端庄大气,气质娴雅,真正的大家闺秀,也就难怪她将来会嫁给自己的亲表哥,当今的大皇子为妃了,只不过前世陆明萱死得太早,陆明凤后来到底有没有如她的名字和定国公府上下所期许的那样凤凰展翅,母仪天下,她就不知道了。 彼时因着陆明凤的话,满屋子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了陆明萱的身上,尤其是陆明珠,更是定定看着陆明萱,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与倨傲的问道:“对啊,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难道像大姐姐说的,我脸上有花儿不成?” 陆明萱原以为自己正对上陆明珠时,就算不至于立时便失控般的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至少也会情绪激动,多少露出几分不妥来,但事实却是,她虽然浑身僵硬,五内俱焚,说出口的话倒还算得体:“并不是县主脸上有花儿,而是我第一次见到像县主这般尊贵的姑娘,之前本以为会有三头六臂的,谁知道竟也与常人一样,只是比常人更贵气,所以才会一时看待了的,还请县主恕罪!” 那句‘本以为会有三头六臂的’,难得取悦了陆明珠和大家,尤其陆明萱又生得雪团一般,更兼年纪还小,无端便给人以娇憨的感觉,以致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陆明珠一边笑一边还与陆老夫人道:“祖母,这个妹妹倒是有趣,比其他只会唯唯诺诺或是缩手缩脚的旁支姐妹们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至于陆明萱说话时干巴巴的神色和干巴巴的语气,则被众人理所应当的归为了太过紧张的缘故。 陆老夫人也笑:“我正是觉得萱丫头和芙丫头好,才会特地接了她们入府来的,如今你们姊妹也觉得好,就更好了,以后大家可要好生相处才是。”说着见陆明萱还是呆呆的,因又笑道:“两个丫头怎么还傻站着不动,也不说上前来见过众位长辈和姐妹们?” 陆明芙闻言,忙轻推了陆明萱一下,先上前屈膝给陆老夫人见礼,笑道:“我与妹妹只是没想到老夫人屋里此刻会有这么多人,一时惊讶才会失礼的,还请老夫人恕罪。” 陆明萱回过神来,也上前屈膝给陆老夫人见了礼。 陆老夫人便笑道:“今儿个可是你们乔迁的好日子,我早说了今日要做东道请大家吃酒,以庆贺我又多了两个好孙女儿,并为你们接风洗尘的,自然要把大家都召齐才好。” 随即指着屋内众人一一给二人,其实主要还是给陆明萱介绍,“你大伯母与二伯母你们早见过了,这是你们大嫂子,今日我本不欲惊动她的,偏她听说多了两个漂亮的新妹妹,非要来凑这个趣儿不可。这是你们大姐姐凤姐儿,就住在你们以后要住的空翠阁旁边的撷秀阁,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又不方便与你们大伯母说的,便只管与她说去便是,平日里觉着闷了,也可以找她说说话儿去。” 陆明凤因笑着插言道:“两位妹妹可千万不要与我客气才好。” 陆老夫人又指着陆明丽等人与二人介绍:“这是你们二姐姐丽姐儿,这是你们三姐姐雅姐儿,这是你们四姐姐……我记得芙丫头好似比珠儿长月份?那芙丫头就该是姐姐,珠儿才是妹妹了……这是五丫头欣姐儿,你们且各自论序齿去,这一通‘姐姐妹妹’的下来,我说得头都痛了。” 陆明丽娴雅,陆明雅明艳,陆明欣温柔,都打扮得姣花软玉一般,看着就赏心悦目。 大家彼此见了礼,论了序齿该称姐姐的称姐姐,该唤妹妹的唤妹妹,惟独陆明珠没有与陆明芙陆明萱见礼,当然二人也不敢受她的礼,只与她行了礼,尊称她为‘县主’。 陆大夫人待大家都见过礼后,方笑向陆老夫人道:“只怕母亲这会子不是头痛,而是想着才破了财,心痛来着罢?偏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说不出只得假托是头痛了。” 说得陆老夫人佯怒道:“都是我素日惯的你,竟连我也敢打趣了,且罚你待会儿不准吃蟹,只准看着我们大家伙儿吃!” 陆大夫人便“哎哟哎哟”的告起饶来,“以后再不敢了,求母亲好歹把那小腿子脐子赏我点子吃?” “看你说得这般可怜,待会儿就赏你几个吃罢!”陆老夫人再板不住脸,呵呵笑了起来。 满屋子的人陪着笑了一回,因见时辰还早,陆老夫人便命大家都散了,让待会儿吃饭时再过来不迟,也好让陆明芙和陆明萱先去她们的屋子瞧瞧,规整规整箱笼包袱,见见安排的下人,再梳洗梳洗换换衣裳。 于是大家都与陆老夫人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七回进府(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八回 进府(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待大家都离开后,陆老夫人先没有急着让人带陆明萱和陆明芙去空翠阁安顿,而是命另一个贴身大丫鬟双福去取了两个黑漆戗金的螺钿盒子来,打开后一人递给陆明萱和陆明芙一个,笑道:“这里面的金锁府里每个姑娘都有一个,如今你们既然住了进来,我又喜欢你们,拿你们当自己的亲孙女儿一般看待,自然不能人人都有,惟独你们没有,白委屈了你们,你们且收起来,待会儿过来吃饭时便戴着,也好让我瞧了喜欢喜欢。” 两个盒子里各装了一个八宝璎珞长命锁,只下面垂的锁片一个是羊脂白玉的,一个是老坑翡翠的,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陆明芙看着自己得到的那个老坑翡翠的,心下不由有些不安,老夫人这也对她们姐妹太好了,明明早就给过见面礼了,还大慈悲让她们姐妹住进了国公府,如今竟又给了她们这么珍贵的金锁,且珍贵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这金锁的象征意义,老夫人自己不都说了,这是国公府正牌姑娘们才有的,如今却连她们两个来寄居的旁支姑娘都有,让国公府那些正牌姑娘们怎么想?让国公府上下怎么想?让其他旁支们又怎么想? 虽说老夫人地位高贵有权有势什么都不缺,照理不会对她们姐妹有所图,可对她们姐妹好到这个份儿上……实在由不得人不怀疑老夫人别有用心啊! 陆明萱只看一眼陆明芙的表情,便约莫能猜到她心里现下正想些什么,事实上,上一世她初进国公府,收到老夫人赏的同样的金锁时,也曾有过跟陆明芙一样的想法,毕竟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为此之后她再对上老夫人时,一直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怕老夫人逼她做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还是在临死前自陆明珠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她方知道老夫人何以会那样对自己。 想不到如今重活一世,上世那个金锁竟又以同样的方式回到了自己手中,这算不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呢?虽说自己并不想要这个金锁,那只会提醒她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怎样的尴尬怎样的见不得人,但如果这个金锁能为陆明芙带来益处,譬如让国公府那些个势利眼儿的下人们不敢轻慢了陆明芙去,她还是很愿意收下这个金锁的。 于是这一次,轮到陆明萱提醒呈呆愣状的陆明芙了:“姐姐莫不是得了这样好东西,高兴得傻了不成,还不快给老夫人道谢呢?”说完先屈膝给陆老夫人行了个礼,甜甜笑道:“明萱多谢老夫人赏赐,明萱以后一定时常戴着这个金锁,不辜负老夫人的厚爱!” 陆明芙闻言,方回过神来,忙也跟着行了礼,笑道:“明芙也多谢老夫人赏赐。” 陆老夫人点点头,叫了一声“张嬷嬷”,“就由你送两个丫头过去空翠阁安顿罢,别人去我也不放心。记得再帮两个丫头敲打敲打那里的丫头婆子们,省得她们面嫩心软的,白被那起子刁奴糊弄轻慢了去。” 就有一个约莫五十来岁,花白头梳作圆髻,只戴了一支素银簪子,穿青色比甲的老妇人应声上前,屈膝向陆明萱和陆明芙福了一福,笑道:“还请二位姑娘随奴婢来。” 陆明萱就听见屋内众服侍的丫头婆子或轻或重的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她和陆明芙的目光里也越多了几分恭敬与郑重。 陆明萱知道那些个丫头婆子为何会惊讶得倒吸一口气,事实上她自己也挺惊讶的,因为张嬷嬷看起来虽不起眼,却是陆老夫人自自己娘家带来的贴身丫头,一直跟在陆老夫人服侍了四十多年,到了年纪也并没有嫁人,而是自梳做了陆老夫人屋里的管事;而陆老夫人的几个孩子可以说也都是这位张嬷嬷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都被她亲手抱过哄过,因此这位嬷嬷不说在现在二代三代的主子们面前,就算在老国公爷面前,也很有几分脸面。 但最难得的是,这位嬷嬷持身谨慎,不管她自身的地位如何,对待国公府的主子们从来都一如既往的恭敬,是陆老夫人身边一等一的心腹,——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一个婢女跟了一个主子一辈子,没有孩子,没有丈夫,甚至也不爱银子,只一心一意的替你做事,不拘是谁,想来都要将这样的婢女当作心腹来使罢? 陆明萱暗自思忖着,嘴上已客气道:“如何敢劳老夫人身边嬷嬷的大驾,老夫人不拘使哪个小丫头子带我和姐姐过去也就是了。” 上一世她没有住过空翠阁,而是一直住在陆老夫人荣泰居的后罩房里,自然也就没有张嬷嬷送她去空翠阁之事,想不到如今重活一世却有这回事了,由此可见,陆老夫人心里对她的愧疚应当不浅才是,不然也不会这般为她们姐妹着想了,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得一门远远的亲事,达到逃离国公府这个泥淖的目的? 陆明芙也跟着客气道:“是啊,老夫人不拘使哪位姐姐带我们过去也就是了,如何敢劳张嬷嬷的大驾?”她虽不知道这位张嬷嬷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见老夫人待其十分亲厚,便知道定是老夫人跟前儿极得用之人,对待这样的人,态度恭谨一些定然错不了。 果然陆老夫人眼里就有满意之色一闪而过,显然很喜欢姐妹二人的谦逊,笑道:“我既指名让张嬷嬷送你们过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且不必多说了,只管随她过去便是,待安顿好了便早些过来,省得误了饭点儿,去罢!” 陆明萱与陆明芙这才不再客气,辞了陆老夫人,由张嬷嬷引着,去了与荣泰居一样,也在整个定国公府中轴线上的空翠阁。 只是空翠阁占地面积就要远远小于荣泰居了,想也知道是这样,越是古老的世家,便越讲究一个长幼尊卑,这一点很多时候仅从房屋的布局上就能看得出来,陆老夫人是整个定国公府地位仅次于老国公爷的人,荣泰居也是老国公爷的起居之所,现任定国公陆中冕自然要将最大最好的房子让给两位老人居住,否则,别说御史台的人会大做文章说他不孝,只舆论与唾沫星子都足以淹死他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八回进府(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九回 下人(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空翠阁五间两层,虽占地面积远远比不上荣泰居,却胜在小巧精致,又是另一种建筑风格。 张嬷嬷引着陆明萱和陆明芙进了中间的屋子后,便笑盈盈的说道:“这是客厅,因房屋有限,说不得只能委屈两位姑娘共用了,还请两位姑娘不要见怪。” 陆明芙与陆明萱自然不会见怪,前者是因这屋子明显比自己在家的屋子华丽了不知道多少倍,自己没什么可见怪的,后者则觉得如今自己住哪里都无所谓,于是都笑道:“嬷嬷言重了,这屋子比我们在家时的屋子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若我们还要见怪,就未免太过不知好歹了,况我们本就是亲姊妹,什么不能共用,更何况只是一间客厅?” 张嬷嬷点头笑道:“两位姑娘如此和睦,可见都是显老爷素日教导有方,若是让老夫人亲眼瞧见了,还不定怎生欣慰呢。”说着领着二人去了东次间。 东次间与东梢间相连,前者被一扇做工考究的蝶栖石竹六曲银交关屏风隔做了两间,半间被布置成一个小书房的样子,临窗摆了架,半间则摆了一张长榻,应当是给值夜的丫头们过夜的地方;梢间则摆了一张精巧的拔步床,还有妆台镜奁等物,显然是卧室无疑了,旁边还有一扇小门,应当是通往净房的。 西次间与西梢间的布置跟东边的差不多,只一些细节的布置上存在区别,显然陆老夫人还是尽量做到了一碗水端平的。 张嬷嬷带二人看完屋子后,笑着问道:“两位姑娘看愿意住哪边?两边其实都差不多,只一些程设稍稍有些不同罢了。” 陆明萱闻言,先就道:“姐姐为长,自然是姐姐住东边儿,我住西边儿。” 陆明芙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陆明萱的谦让,闻言也没有多说,算是默许了陆明萱的说话。 张嬷嬷就笑得越欣慰了,道:“既是如此,就芙姑娘住东边儿,萱姑娘住西边儿罢。奴婢这便让服侍的人进来见过二位姑娘。”说完朝外面一拍手。 随即便见一群人鱼贯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冲陆明萱和陆明芙跪下了,齐声道:“奴婢们见过芙姑娘,见过萱姑娘,祝二位姑娘福体康健,芳龄永继。” 张嬷嬷因一一指着众人给陆明萱和陆明芙介绍:“这是吴妈妈与杭妈妈,是老夫人亲自为二位姑娘挑选的管事妈妈,这是伴香、伴琴、落梅、落霞四个贴身大丫鬟,也是老夫人亲自为二位姑娘挑选的,还有六个二等丫鬟,八个洒扫小丫头,想着人多没的白闹得两位姑娘头晕,便没有一块儿叫进来。至于两位姑娘的月例和上学的一应事宜,则与府里的姑娘们一样。” 陆明萱知道两个管事妈妈,四个贴身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八个洒扫小丫头是国公府正牌姑娘们的例,上一世她身边服侍的人便是按照这个例来的,以致国公府的姑娘们明里暗里都对她颇为忿恨,觉得她一个旁支姑娘竟然事事都比着她们的例来,也不知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迷惑得老夫人这般偏心于她,——所幸这一世,人还是这些人,却多了一个陆明芙来与她一块儿分享,两个旁支姑娘使一个正牌姑娘的份额,虽然也算厚待,好歹却与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们区分了开来,想来不会再引来后者们的忿恨了罢? 收回思绪,陆明萱拿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出来打赏众人,笑道:“诸位既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自然个个儿都是好的,以后我与姐姐就要多劳诸位提点照顾了,还望诸位能尽职尽责,不要辜负了彼此这份难得的主仆情缘。”说完不着痕迹轻扯了一下陆明芙的衣角。 陆明芙只得也笑道:“以后就要多劳诸位费心了,若诸位尽心尽力,我们姐妹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众人忙都赔笑道:“两位姑娘言重了,能被老夫人挑来服侍两位姑娘,原是我等几世修来的福气,岂敢不尽心?以后两位姑娘有事便只管吩咐奴婢们,奴婢们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又磕头谢了二人的赏,才恭恭敬敬的接过了荷包。 却还来不及自地上爬起来,又听得张嬷嬷威严的道:“你们不要以为两位姑娘年纪小性子好,面嫩心软的,就生出什么糊涂心思来,若让我知道你们敢糊弄乃至轻慢二位姑娘,做那起子奴大欺主的事,就别怪我回了老夫人,将你们打上一顿,一家子卖去苦寒之地一辈子都别想再回来!” 众人是知道张嬷嬷在陆老夫人跟前儿地位的,事实上不止她们,国公府好些下人都怕张嬷嬷更甚过陆老夫人,闻言忙都战战兢兢道:“嬷嬷只管放心,给奴婢们一万个胆子,奴婢们也不敢对二位姑娘有所不恭的。” 张嬷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屈膝给陆明萱和陆明芙行了个礼,笑道:“奴婢便不打扰二位姑娘梳洗安顿了,且回去向老夫人复命,二位姑娘梳洗安顿好后,便直接过去荣泰居即可。”又再四吩咐众丫头婆子经心些后,才离了空翠阁。 余下陆明萱看了一眼犹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两个婆子四个丫鬟,并不先叫她们起来,而是向陆明芙道:“两位管事妈妈四个大丫鬟,正好我与姐姐一人一个妈妈两个丫鬟,姐姐看想要哪三个?” 陆明芙大略扫了众人一眼,便随意指了左边的三人道:“就她们三个罢。” 陆明萱见她指的是吴妈妈与落梅落霞,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就要剩下的三个罢。”反正对于她来讲,两个婆子四个丫头都一样的让她膈应,选谁都没差别。 众人都是伶俐人儿,不然也不会被陆老夫人选中了,闻言吴妈妈几个又重新给陆明芙行了礼,这回便不再称‘芙姑娘’,而是直接称‘姑娘’,杭妈妈三个则重新给陆明萱行了礼,也不再称‘萱姑娘’而是直接称‘姑娘’,算是正式定了主仆名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九回下人(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回 下人(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正式定了主仆名分以后,陆明萱与陆明芙便被新分到的丫头婆子簇拥着,各自回了各自才新分到的房间梳洗规整。 杭妈妈便令人打热水,令伴香伴琴两个准备陆明萱盥沐的东西去,一时热水来了,伴香与伴琴也领着几个分别捧着靶镜、巾帕并脂粉盒子等物的小丫头子鱼贯走了进来,那捧盆的丫鬟便走至陆明萱跟前儿,双膝跪下,高捧银盆,一副恭请陆明萱盥洗的样子。 陆明萱就微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看了一旁赔笑侍立的杭妈妈一眼。 说也奇怪,她的目光清清亮亮的,一点也不会给人以犀利或是咄咄逼人之感,可杭妈妈却没来由的后背一寒,霎时生出一股无所遁形的感觉来,因忍不住暗自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连在老夫人面前她都向来从从容容的,怎么今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的目光下,竟会生出这样的感觉来? 杭妈妈忙将这股怪异的感觉压下,满脸堆笑的上前道:“奴婢服侍姑娘盥洗。”一边说,一边服侍陆明萱挽袖卸镯,随即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大手巾,小心翼翼将陆明萱的前襟掩了。 陆明萱方不紧不慢的将手伸向银盆里,待洗过脸净过手以后,却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次杭妈妈再不敢有旁的心思,忙忙便自捧巾帕的小丫鬟手里拿过一张帕子,动作轻柔的给陆明萱擦起手来,待擦过手,又小心翼翼服侍陆明萱将镯子都戴好后,方赔笑问道:“不知姑娘待会儿穿什么衣裳?伴香梳得一手好头,姑娘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让她试试。” 心里忍不住嘀咕,不过一个来打秋风的旁支姑娘罢了,就跟在家时日日都被人这么服侍似的,谱儿倒摆得挺大,莫非还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正头主子了,也不知是跟谁学来的,难道是素日听说了府里姑娘们盥洗的摆场,所以现学了来?可看她这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架势,又不像是现学的,难道在家时也是这样盥洗的不成?可显老爷若真有这样的家底,也不至于要靠看国公爷的脸色来过活了! 嘀咕归嘀咕,杭妈妈却是不敢打先头的主意了,原来杭妈妈想着陆明萱不过一个来国公府寄居的旁支姑娘罢了,又没带自家的下人进府来,若自己能一开始便不动声色的拿捏住她,让她事事都听自己的调停,等到将来她出嫁时,自己作为陪嫁妈妈跟过去,难道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当然,跟陆明萱嫁过去自然比不上跟府里其他的姑娘,可自己这不是没本事挣到其他姑娘屋里当差去吗,而老夫人既然这般看重萱姑娘与芙姑娘,将来难道还会在婚事在亏待了她们不成?也算是一条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的出路了,——却没想到陆明萱小小年纪,倒一副对府里规矩门儿清的样子,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看来她得另外想辙了。 陆明萱听罢杭妈妈的话,沉吟了片刻,才道:“就穿那件豆绿色云纹的妆花褙子配象牙色的裙子罢,劳烦妈妈去我的包袱里与我取来,至于头,梳个双螺髻,戴两朵绢花也就罢了。” 杭妈妈忙恭声应了,快速去取了陆明萱点名的衣裙回来,伴香便服侍陆明萱梳起头来,伴琴则捧着梳头用的一应工具侍立在一旁,陆明萱自镜中看见二人的神色都于方才的恭敬中,无形又增添了几分敬畏,显然方才她对杭妈妈小小的敲山震虎,起到了比预期还要好的效果。 陆明萱不由微微笑了起来,杭妈妈想通过让她犯错被下人们嘲笑以达到自己不得不倚重她,事事听她调停,继而拿捏住自己的目的,无疑她这个主意打得还不错,前世自己可不就如她所愿中了招,之后做什么事都要先问问她和吴妈妈的意见吗?只可惜她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自己是重生的,方才的事,自己早经历过一次了,如果在同一个坑里她都能跌倒两次,那她趁早别活了,还是早早自我了结了干净利落一些! 思忖间,陆明萱又看了一眼镜中如两朵含苞待放花儿一样的伴香与伴琴。 自重生以来,她要想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以致一直没顾得上去想自己前世的几个贴身妈妈和丫鬟,还是今日见着了人,她才想了起来,对于前世一直养在深闺年纪又不大的自己来说,除了亲人以外,她们几个无疑便是她最亲近的人,只可惜前世她们都背叛了她,早早便被陆明珠收买了,不但吃里扒外的把她的事事无巨细的都告诉陆明珠,还全程参与了之后陆明珠陷害她通奸,致使她含冤惨死一尸两命之事,方才乍见她们时,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才忍住了满腔的激愤,对她们笑出来的! 奈何她现在还没有自己决定要用谁或是撵谁的权利,说不得只能先忍着她们,万幸她如今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不会再像前世那般愚蠢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不过几个丫头婆子罢了,世人熙熙攘攘,或逐情爱,或逐名利,概莫能外,她们既能被陆明珠收买,自然也能为她所用,且用着,且看着罢。 一时伴香给陆明萱梳好了头,陆明萱看着镜中被双螺髻衬得越孩子气的自家,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杭妈妈与伴琴展开了双手,仍是方才那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就跟在家时也日日被人这般服侍的架势。 杭妈妈与伴琴便忙忙上前服侍她穿戴起衣裳首饰来,一应打扮规整,杭妈妈又去取了陆明萱才得的八宝璎珞长命锁来服侍她戴好,才簇拥着她去了客厅等候陆明芙。 陆明芙很快也被簇拥着过来了,穿了杏黄色的碎花半袖上衣并月白色长摆襦裙,头斜斜的挽做堕马髻,戴了仙人吹萧的缠丝赤金簪子并紫英石的耳坠子,跟陆明萱一样,全身上下都换了个遍,脖子上也戴了方才老夫人赏的长命锁,只神色间看起来却颇为沮丧,行动间也比方才小心了许多,一副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去的样子,却反倒给人以一种缩手缩脚小家子气的感觉。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回下人(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一回 挑衅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只消看一眼陆明芙,便能猜到她何以会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变成这个样子,显然陆明芙方才将自己上一世经历过的事也经历了一遍,不然她不会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这么快就蔫了,眉眼间再看不到因能住进国公府来而生出的由衷的雀跃与喜幸,取而代之的是遮掩不住的沮丧与无措。 可这才是她住进国公府的第一日,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甚至是亲身体验这个她以为是人间天堂一样地方的冷漠与残酷的日子还在后头! 陆明萱不由暗叹了一口气,起身含笑迎上了陆明芙:“姐姐也收拾好了?那我们走罢,让老夫人她老人家并大家伙儿久等,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心里则在想着,自己得尽快想个法子也帮陆明芙敲打敲打吴妈妈与落梅落霞几个才是,省得让陆明芙再重复上一世她的遭遇,说是主子却反被几个丫头婆子拿捏。 陆明芙见到陆明萱熟悉的笑容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满心的沮丧与无措稍稍缓解了几分,勉强笑道:“妹妹说的是,我们走罢。” 姐妹二人于是被簇拥着,又回到了荣泰居。 其他人都还没过来,只陆老夫人正与张嬷嬷说话儿,瞧得姐妹二人穿戴一新的过来,脖子上都挂着自己才赏下的长命锁,一张脸不由笑开了花儿,向张嬷嬷道:“我最喜欢看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了,如今又多了她们姐妹两个,以后咱们家可不常年花团锦簇,一年四季都是春天了?” 张嬷嬷笑道:“您老这话我赞同,一屋子的姑娘,天天像看花儿似的,不知道多赏心悦目,可要是一屋子的小子,个顶个五大三粗的往那里一站,真是想想都觉得渗得慌,有什么意思?” 说得陆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罢了,让廷哥儿兄弟几个听见了,当心他们不依。” 张嬷嬷忙道:“这话您老听过就算,千万别让大爷几个知道了,我这把老骨头,如今可禁不起哥儿几个的揉搓了。”说完又拜托陆明萱与陆明芙,“两位姑娘可也得为奴婢保守秘密,奴婢且先在这里谢过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忙赔笑道:“嬷嬷言重了。” 陆明萱是知道张嬷嬷在陆老夫人跟前儿体面的且不说,这会子便连陆明芙也瞧出张嬷嬷的超然地位了,自然越不敢在后者面前托大。 陆老夫人又笑了一阵,才问陆明萱与陆明芙道:“屋子布置得可还满意?下人们使唤起来可还顺手?缺什么东西,只管使人与你们大伯母说去,丫头婆子不听话了,也只管告诉她去,想吃什么爱吃什么,也只管大方的说出来,再不然告诉张嬷嬷也使得,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们的第二个家了,没的在自己家里还白委屈自个儿的。” 姐妹二人见问,便一一答道:“屋子布置得比我们在家时的屋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再满意也没有了,服侍的妈妈姐姐们也个个儿都是好的,若缺什么若想吃什么了,一定告诉大夫人与张嬷嬷,断不会委屈了自个儿的,您老人家只管放心……” 正说着,陆大夫人带着陆明凤陆明丽陆明珠姐妹三人进来了,闻得这话,因笑道:“正是这话儿呢,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们的家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客气才好。”又向陆老夫人道:“南音才回去后觉得有些累,儿媳便让她躺下歇着了,还请娘恕罪。”说着,不经意瞧见陆明萱和陆明芙脖间的长命锁,不由微眯双眼多看了一瞬,才移开了目光。 陆老夫人道:“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受不得累,本该多歇着才好,何罪之有?” 一时陆二夫人也领着陆明雅和陆明欣来了,瞧见陆明萱二人脖间的长命锁,眼里也有异色闪过,但转瞬即逝。 陆老夫人便吩咐开席,然后起身扶了双喜的手,当先去了旁边的小花厅。 小花厅当中早已摆了两张黑漆酸枝梨木的四方桌,桌上用甜白瓷的盘子供了味道香甜的香橼、菠萝等物,四周墙角的高几上则摆了时令的鲜花并盆景,明亮的八角琉璃宫灯照着象牙色的地毯,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因只设了两席,便由陆老夫人领着陆大夫人陆二夫人并陆明凤陆明珠一席,其他人坐了另一席。 待大家都落了座,就着净手的桔子水净了手后,丫鬟们便鱼贯着上起菜来。 四热荤、四冷荤、四双拼、四大碗、四中碗、四小碗,还有一品火锅一品羹汤,直看得陆明芙咂舌不已,暗想也不知道是为自己姐妹接风洗尘菜品才会这般丰盛,还是国公府素日就是这么吃的?只这一顿饭的花销,就快及上她家一个月的所有花销了! 正暗忖间,感觉到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一下,陆明芙方回过神来,就见陆明萱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竟似半点也未受到桌上丰盛菜肴的影响,就跟自家时常也是这么吃的一般,她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满屋子的人这会子心里还不定怎生笑话儿她,懊恼之余,忙也学着陆明萱的样子,正襟危坐起来。 就听得陆老夫人道:“今儿个是芙丫头和萱丫头乔迁的好日子,以后她们两个就长住我们家了,我拿她们当你们姐妹一般看待,你们姐妹也得拿她们当亲姐妹一般看待,凡事都得多提点多照顾她们才好。” 陆明凤忙起身笑道:“别说两位妹妹这般人品才貌,让人见了就喜欢,便不是,一笔还写不出两个‘陆’字儿来呢,我们姐妹既与两位妹妹一个老祖宗,自然原便是亲姐妹,祖母您老人家只管放心罢,我们一定会好生照顾提点两位妹妹的。” 见身为长姊的陆明凤站起来表了态,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坐着,也都纷纷站起来道:“祖母放心,我们一定会好生照顾提点两位妹妹(姐姐)的。” 只除了陆明珠仍坐着不动,不过包括陆老夫人在内都没说什么,毕竟陆明珠身上流着皇家血脉,身份尊贵,她对陆明萱陆明芙和颜悦色是客气,不假辞色则是应当。 陆老夫人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当先举了箸,大家见状,方跟着举了箸。 许是自觉才出了丑,而陆明萱的表现却比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从容得多,这一次陆明芙便什么都学着陆明萱来,见陆明萱只夹自己面前的几样菜吃,她便也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吃,也不敢放开了吃,惟恐被人笑话儿,渐渐便觉得有些味同嚼蜡起来。 陆明芙正暗自祈祷着宴席能早些结束,面前银质的珐琅小碗里便多了一只浇汁鲍鱼,她怔了一下,忙顺着夹鲍鱼的那双筷子看过去,就看见了陆明雅笑靥如花的脸,“这些东西素日芙妹妹在家时想必难得吃到,今儿个可得多吃一些才好。”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一回挑衅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二回 没脸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这些东西素日芙妹妹在家时想必难得吃到,今儿个可得多吃一些才好。” 陆明雅此话一出,陆明芙当即变了脸色,陆明雅摆明了是在羞辱她,偏偏却笑得那么的灿烂,声音也是那么的温柔,就跟她是真为了她好在照顾她一般,——可笑她上次自国公府回去以后,还对妹妹说什么‘几位姑娘待人也好,并不因为我是旁支便轻视我’、‘这才是真正的名门风范大家气度’,如今看来,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又是多么的可笑! 陆明萱也因陆明雅的话而抿紧了嘴唇,可却什么都不能说,陆明雅的话是事实,陆明芙在家时的确难得吃到浇汁鲍鱼这类珍贵的菜肴,难道让人说她们姐妹连一句实话都听不得,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她只能装作听不懂陆明雅话里的羞辱之意一般,笑着将自己的小碗举了起来,对陆明雅道:“我与姐姐在家时的确难得吃到这些东西,劳烦三姑娘也与我夹一只。” 陆明雅本以为听了自己的话,陆明芙多少也要表现出几分不悦与委屈,甚至还会忍不住哭起来,那她自有其他话等着她,谁知道却被陆明萱这般四两拨千斤的把话带开了,以致自己的拳头就跟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再大的力量也被化于了无形当中,她霎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也懒得再找二人的茬了,给陆明萱夹了一只鲍鱼后,便低头自顾吃起自己的来。 陆明萱见状,方暗暗松了一口气,到底自己与姐姐是寄居国公府的旁支姑娘,哪怕陆老夫人再看重,也比不得陆明雅这个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住进来的第一日便与后者生冲突,绝对于她们姐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这个小插曲就如沧海一粟般,并未给在座众人带来太大影响,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大家都继续优雅的用着餐,陆大夫人还笑语如珠的劝陆老夫人喝了几杯酒,又敬陆二夫人的酒,陆二夫人随即也敬起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来,屋里的气氛因此很是热闹。 陆明凤起身走了过来,令丫头加了把椅子,坐到了陆明芙和陆明萱之间,笑着问二人道:“妹妹们素日在家都读什么书呢?于诗词上可有涉猎?我老早就想起一个诗社了,只是想着人少玩起来没意思,所以搁浅了下来,如今两位妹妹来了,咱们姊妹七个人,足够我满满的邀一社了,不知道二位妹妹可有兴趣……” 话没说完,冷不防一个声音插言道:“两位妹妹初来乍到的,哪里会这些,大姐姐莫不是看她们脖子上戴了与咱们一样的金锁,就真以为她们与咱们姐妹是一样的人了?旁人乍一看不知道,咱们自己难道还能不知道不成,毕竟打小儿受到的教育一样,依我说大姐姐还是算了罢,何必为难人家呢,还是想别的花样儿来玩的好。”不是别个,正是陆明雅。 这话比方才说陆明芙在家时难得吃到浇汁鲍鱼都还侮辱人,且这次陆明雅脸上笑容也虚假得多,皮笑肉不笑的,任谁都看得出她对陆明萱和陆明芙姐妹两个的敌意。 陆明萱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前世她与陆明雅交道打得并不多,只知道后者因着陆二夫人膝下无子,对着陆二老爷和二房一众姨娘们都不免有些底气不足,做母亲的弱了做女儿的便只能强起来,此消彼长之下,性子颇有些要强,却没想到竟要强到这个地步,今日才是她们姐妹住进国公府的第一日,且亦没惹到她哪里,不过就是陆老夫人赐给了她们一人一把金锁,陆明雅便已容不下她们了,假以时日,岂非越要变本加厉了? 陆明萱决定小小给陆明雅一个教训,免得她真以为她们姐妹好欺负,也免得国公府的下人们见了跟红踩白,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却没想到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声音已先冷冷道:“三姐姐不知道什么叫做‘食不言,寝不语’吗,我听说府里教导礼仪的嬷嬷是专门讲过这一课的,三姐姐的记性也未免太差了一些!就算嬷嬷们讲的三姐姐没记住,难道素日二伯母也不教你这些的?若二伯母实在忙得顾不上教三姐姐这些,公主府倒是有几个宫里出来的精奇嬷嬷,最是要求严格,不如我回去回了我娘,赐两个给三姐姐,再好生教导教导三姐姐,也免得出去给府里丢脸?” 竟是陆明珠开了口。 陆明珠这话说得委实难听,只差没指着陆明雅的鼻子直接骂她没教养了,且不光骂了陆明雅,还连身为陆明雅母亲的陆二夫人也一并骂了进去,以致母女两个瞬间都涨红了脸。 可偏偏骂她们的人不是别个,是身上流着皇家血脉,堂堂长公主之女,御封的嘉和县主,认真说来,阖府上下也就只有陆老夫人身份才与她持平,骂你们那是抬举你们,她们能怎么着敢怎么着? 不但不敢怎么着,还得多谢县主的教诲,陆二夫人因起身满脸通红的向陆明珠赔笑道:“原是我教导无方,才会让你三姐姐出言无状的,待回去后我一定好生管教她,断不会再叫这样的事生第二次,还请县主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又低声呵斥陆明雅,“还不快多谢县主教诲,再向你两位妹妹赔罪呢?” 陆明雅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就当没听见陆二夫人的话一般,梗着脖子既不肯向陆明珠道谢,也不肯向陆明萱和陆明芙赔罪。 场面一时十分的难堪。 片刻之后,一直未置一词的陆老夫人威严的了话:“好了,原是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没的白扫了大家的兴。老二家的,我瞧三丫头是多吃了两杯酒,有些醉糊涂了,你且先带了她回去醒酒去,待她酒醒后,再好生教导她一番,正如县主说的,也免得出去给府里丢脸,晚间也不必过来了!”总算打破了一室的尴尬与难堪。 陆二夫人又羞又愧,喏喏的应了,屈膝给陆老夫人行了礼,又强笑着对陆明萱和陆明芙说了一句:“好孩子,你们三姐姐醉糊涂了,所以才会说了糊话,你们可别放在心上,明儿我便让她给你们赔不是去。”方带着陆明雅急匆匆离开了。 ------题外话------ 走过路过的亲们,收藏一个呗,下次要找就很方便了哦,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二回没脸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三回 愤怒(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二夫人母女的离开,并未能使尴尬的局面好转多少,毕竟另两个当事人陆明萱和陆明芙还在,事情又终究是因她们而起,姐妹二人不免都有些不知所措,当然,陆明芙是真的不知所措,陆明萱则是装的,她想藉此事试探一下陆老夫人的态度,看陆老夫人到底能为了她这个所谓的孙女儿做到哪一步,她以后行起事来,便可以此为准则了。 至于才出手帮她和陆明芙教训了陆明雅的陆明珠,则被她选择性无视了,陆明珠施的这点小恩小惠在上一世害她一尸两命的残忍事实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更何况依她对陆明珠那点不多的了解,她教训陆明雅只怕更多是因为看不惯陆明雅,而不是为了给她和陆明芙打抱不平。 在一室的沉默中,总算听得陆老夫人开了口:“才吃得高兴,怎么大家都搁了筷子?都快趁热吃,听说梨香园那群女孩儿新近又排了新戏,我已吩咐下去,待会儿便让她们妆扮了来让我们先睹为快,别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白坏了大家的兴致。” 陆大夫人闻言,忙凑趣笑道:“儿媳前儿也恍惚听得谁说了此事,今儿整好可以托母亲的福,一饱了。” 陆老夫人点点头,吩咐一旁侍立的双喜:“让人添张椅子来,再把你芙姑娘和萱姑娘的碗碟移过来。”然后向陆明芙和陆明萱招手,“姐妹两个过来与我坐,——双福双寿,你们两个站到她姐儿俩后面,给她们布菜,我才说了,以后这里便是你们的家,没的在自己家里,还让你们白受委屈的理儿。” 陆明芙不由有几分受宠若惊,老夫人话虽说得平淡,半点责怪陆二夫人与陆明雅的意思都没有,也说了方才之事不过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随即便这般抬举自己姐妹,让自己姐妹坐到她那一席去,还让她跟前儿的大丫鬟为她们布菜,岂不是在告诉阖府上下,谁敢对她们姐妹不好不恭,便是在跟她老人家过不去?如此一来,阖府上下不管是谁要为难她们姐妹,都得事先掂量掂量了。 相较于陆明芙的受宠若惊,陆明萱心情却颇有些复杂,她没想到陆老夫人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竟是半点颜面都没给二夫人母女和二房留,一旦传到老国公爷耳朵里,又岂会对老妻没有几分看法?若不慎再传出府去,她苦苦经营了一辈子的贤名,无疑也将因‘苛待庶子’而毁于一旦; 而陆二夫人和陆明雅此时虽已离开了,方才之事早早晚晚也是会传到她们母女耳朵里去了,陆二夫人有何反应且先不说,以陆明雅的好强,却是绝不会与她们善罢甘休的,谁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再就是陆老夫人如此抬举她们姐妹两个旁支姑娘,焉知不会让在座的其他人心生嫉恨,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些人碍于陆老夫人的威严是不敢明着对她们姐妹怎么样,可暗地里会做出什么事来,就说不好了。 一时间,陆明萱竟不知道该感激陆老夫人的好意,还是该埋怨她将她们姐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了。 再说陆二夫人领着陆明雅离了荣泰居,甫一走出花厅,陆明雅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到底还记得体面尊重,没有哭出声来,而是拿帕子捂了脸,径自往自家跑去,很快便将陆二夫人并一众丫头婆子丢在了后面。 急得陆二夫人忙命人:“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三姑娘去,若是三姑娘有个什么好歹,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一个。” 众丫头婆子方如梦初醒,忙有几个拔腿追了上去。 余下陆二夫人虽心急如焚,担心方才女儿的无状传到嫡母耳朵里,对她越的不喜,到底对女儿的担心占了上风,一时也顾不得旁的了,扶了丫头的手便忙忙撵了上去。 等陆二夫人气喘吁吁的赶回自家的正院时,陆明雅早到了,正一边哭一边砸她住的东厢房的摆设,弄得整个东厢房是一片狼藉,像才被一场大风刮过了一般。 看在陆二夫人眼里,霎时又急又痛,禁不住打了个趔趄,她的贴身婆子,也是她的乳母惠妈妈见状,忙一把将她扶住,然后喝骂一旁吓得瑟瑟抖的众丫头婆子:“都傻站着做什么,也不知道劝着姑娘一些,万一磕着碰着了姑娘哪里,你们有几个脑袋来砍?” 众丫头婆子闻言,只得战战兢兢的上前,劝阻起仍处于盛怒中的陆明雅来:“姑娘仔细手疼,姑娘若实在生气,打骂奴婢们都使得,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还求姑娘息怒……” 陆二夫人彼时已缓过来了,闻言也道:“是啊,你生气归生气,打骂奴才们都使得,何以定要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这不是生生在剜娘的心吗?”说着,想起自己如今膝下只得陆明雅一个,当初得她还得的那般的艰难,禁不住落下泪来。 陆明雅生性虽要强,对母亲却是真的孝顺,见母亲哭了,自己反倒不哭也不脾气了,上前劝解起陆二夫人来:“娘不要生气,我不脾气了就是,娘的气色看起来有些个不好,可是方才走得太急累着了,要不我陪娘回屋歇会儿去?” 惠妈妈闻言,忙道:“是啊夫人,您方才走得急,要不让姑娘陪您回屋歇会儿去?”也好给下人们留点时间收拾规整姑娘的屋子,还有那些被姑娘打烂的瓷器摆设,好些可是公中的,自家便是拿着银子也不见得有地儿买去,更何况自家夫人还嫁妆单薄,一向手紧……惠妈妈真是想起这些事都牙疼。 陆二夫人整好有话与女儿说,见陆明雅的怒气平息了不少,还提出要陪自己回房去,正中下怀,忙道:“方才走得急,我是有些个头晕,你便陪我回屋歇会儿罢。”拉着女儿的手,被簇拥着回了自己住的正房。 ------题外话------ 亲们,昨天现了一本书非常好看,文阁的,虽然还很瘦,不过亲们可以先收藏着,等养肥些了再宰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三回愤怒(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四回 愤怒(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二夫人的屋子布置得虽也精巧,比起陆老夫人的,就要差得远了,屋子里的家具乍一看倒都是黄花梨木的,一细看却能现多为拼接木料,自然远远及不上整块大木裁制的来得贵重;屋子里的各色程设乍一看也是不俗,却只能哄哄外行人,行家里手一看便知那些程设值不了几多银子。 拉着女儿的手与女儿一道在临窗的榻上坐了,陆二夫人因吩咐惠妈妈:“你让人备几样细巧的糕点,再沏一壶姑娘素日爱吃的明前龙井来,想来方才你也没吃多少东西。”后一句话是对陆明雅说的。 说起方才的事,陆明雅才消了几分的怒火一下子又高涨起来,恨声道:“我气都气饱了,哪里还会饿,娘不必操心我了。我说什么了,我根本什么都没说,四妹妹就那样说我,连娘一并骂进去,还说我给府里丢脸,难道像她那样不敬长辈长姐就给府里长脸了,呸,什么东西……唔……” 话没说完,已被陆二夫人一把捂住了嘴,压低了声音嗔道:“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儿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三婶是长公主,你四妹妹是县主,别说我们说不得,就是你祖父和老夫人,见了她们都得客客气气的,你方才的话若是传到四姑娘的耳朵里,说不得又是一场祸事!” 陆明雅如何不知道陆明珠说不得,不然方才在荣泰居被陆明珠那样打脸,也不会不敢有半句怨言了,心里不由越的不忿与委屈,只是到底不敢再说陆明珠,于是调转矛头,骂起陆明萱和陆明芙道:“不过两个来打秋风的野丫头罢了,算哪门子的姑娘,竟也被安排来与我同坐一席,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祖母也是,心都偏到没边儿了,又是单独收拾院子给她们住又是安排丫头婆子又是赏金锁的,自家孙女儿还不曾那般抬举呢,也不知到底怎么想的!” 本来陆明雅与陆明萱陆明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还不至于对她们姐妹生出什么恨意,可人最怕的就是对比,所谓“人比人气死人”,陆明雅一向自诩自己乃二房嫡长女,身份虽比不过身为定国公府嫡长女的陆明凤和身为长公主之女本身又有县主封号的陆明珠尊贵,却也是远远尊贵过府里其他姑娘,就更不必说定国公府一众旁支姑娘的。 谁知道如今她还住在母亲的院子没有像陆明凤和陆明珠那样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呢,陆明萱与陆明芙两个来寄居的旁支姑娘倒先有了自己的院子,而且听说里面的家俱程设并丫头婆子泰半都是陆老夫人亲自为她们挑选的! 这已经让陆明雅妒火中烧,难以忍受了,谁知道方才去到荣泰居,又让她看见陆明萱与陆明芙脖间竟戴着与她一样的金锁,那可是国公府的姑娘们才有的,陆老夫人到底想干什么,莫不是还想将两个野丫头抬举上天不成? 此事好比“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已满心怨怼不平的陆明雅越的怨怼不平,这才会有了之前一再的出言为难陆明萱和陆明芙之举,想给姐妹二人一个大大的没脸,也好让她们认清自己的身份与本分,——谁知道到头来得了一个大大没脸的反倒是她自己? 陆二夫人本来对陆明萱和陆明芙还没什么恶感的,反正养她们是花公中的银子,与她何干,现如今听得女儿这般说,想起事情终究是因二人而起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怒气来,道:“也不知她们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才会将老夫人迷惑成那样,心都偏到天边去了,尤其是那个萱姑娘,才小小年纪,已生得妖精一般,再长大几岁还得了?” 陆明雅听得母亲赞同自己的话,越来了劲儿,本来她才是国公府最漂亮的姑娘,谁知道如今来了个陆明萱,虽形容尚小,却已有将她比下去的趋势,要是再大上两岁还得了,这便是她不待见陆明芙和陆明萱的又一层原因。 因说道:“祖母的心岂止偏到了天边!陆明凤与陆明珠也就罢了,一个是嫡长女,一个是县主,我自知尊贵不过她们,可陆明丽和陆明欣算什么东西,不过两个小妇养的罢了,祖母竟安排我与她们两个并那两个野丫头一桌,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国公府的嫡小姐不成?让堂堂的嫡小姐与不是来打秋风的便是与小妇养的同坐一桌,祖母也不怕传了出去授人以话柄,于她的贤名有损……” “你说谁是小妇养的?”话没说完,已被一个声音冷冷打断,随即自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不是别个,正是国公府的二老爷陆中景,“你给我再说一遍?” 陆中景三十来岁,着月白则镶墨边锦袍,皮肤白皙,身材挺拔,非常的俊朗,甚至比尚了公主的国公府三老爷陆中昱尚要俊朗几分,这主要得益于他的生母郭老姨娘,这也很容易理解,后者若不是相貌过人,当年也不会让老国公爷一宠她便是十几年,让她生下了自己唯一的庶子了。 因着生母得宠,陆中景也曾颇得老国公爷疼爱与看重,只碍于他庶出的身份,不论是习文还是从武,他的路都要比身为嫡子的陆大老爷和陆三老爷窄得多,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再上进了,想着自己再拼命也是那样,还不如就这样在父兄的羽翼下受用一辈子算了。 也因此,陆中景最听不得的,便是旁人提‘庶出’之类的字眼,偏方才他的女儿就提了,不但提了,话还说得那般难听,就算不是说他而是说的他的侄女和庶女,一样让他难以忍受,当即便瞪大了一双因常年纵情于声色犬马,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大雷霆道:“你说谁是小妇养的?你屋里的妈妈们素日就是这样教你的?还是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又迁怒陆二夫人,“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只知道满口胡言乱语,也就难怪母亲不喜她了……生不出儿子来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女儿也教不好,我要你到底有何用?”话越说越难听,越说越粗俗,“早知道你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当初就不该娶你,让你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不然我也不会至今都没有嫡子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四回愤怒(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五回 善意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二夫人没想到陆中景竟是半点体面尊重也不给自己留,当着女儿的面便这样说自己,话还说得那般难听,一瞬间只觉羞愤欲死,浑身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唯一庆幸的,就是惠妈妈方才一瞧情形不对,便将满屋子服侍的人都打了出去,不然她明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再在下人面前立足了。 见母亲面如金纸,摇摇欲坠,陆明雅本来还有几分心虚害怕的,立刻被激愤不平所取代了,上前一步挡到陆二夫人面前,便向陆中景道:“爹爹怎么能这样说娘,出言不逊的是我,与娘什么相干,况我何以会出言不逊爹爹问过吗?原是陆明珠仗着自己是县主,不敬母亲这个长辈和我这个长姊,谁知道爹爹不闻不问不为娘和我出头撑腰也就罢了,竟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起我和娘来,尤其骂娘还骂得那般难听,爹爹至今没有嫡子是娘一个人的错吗?娘又不是没为爹爹生过嫡子,哥哥若还在,再过几年都该娶亲了……就算哥哥不在了,爹爹不还有六弟,娘也一早便将五弟记到了名下,悉心教导,与嫡子也不差什么了,爹爹还想怎么样,难道真要逼死了娘才开心吗?” 一席话,不但说得本就满心委屈的陆二夫人泪如雨下,禁不住哭起自己早逝的长子来,“我苦命的适儿,你若是还在,娘也不必活得这般苦……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同了你一块儿去的,黄泉路上,我们娘儿俩也好有个伴儿……” 也说得陆中景心里不舒坦起来,想起长子打小儿便聪明伶俐,若他如今还在,必是一棵读书的好苗子,没准儿还能完成自己未竟的壮志,只可惜他早早便去了……一时间也不好再骂陆二夫人了,于是将满肚子的火都到了陆明雅身上:“才我说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看来还真不亏说你,有你这样对自己父亲说话的吗?长辈说话,几时又有你插嘴的份儿了?还不给我滚回你自己屋里去,把给我抄上一百遍,少一遍都不许出来!” 说着见陆明雅一脸的不服,还要再说,因喝命惠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送三姑娘回屋去?是不是你只听你们夫人的使唤,我这个做老爷的就使唤不动你了?” 惠妈妈听这话说得不像了,虽满心都在为陆二夫人与陆明雅不值与心疼,却不敢有二话,忙喏喏的应了,半抱半扶的将陆明雅弄了出去。 余下陆中景见陆二夫人只是哭,也不知道说几句软话好叫他就坡下驴,不由又烦躁起来,“好了,不要再哭了,哭得我脑仁儿都疼了……你给我取一百两银子,我约了几个朋友去‘临江仙’吃饭!” 陆二夫人没想到陆中景在无情的辱骂了她一顿后,竟还有脸问她要银子,禁不住满心的怨怼,可在陆中景常年的积威和自己没有儿子傍身的心虚之下,又不敢说半个‘不’字儿,只得强忍泪水与心寒,去内室开了箱笼,取了一百两银子给陆中景,方将陆中景给打了。 陆中景前脚刚走,惠妈妈后脚便回来了,见陆二夫人坐在临窗的榻上默默流泪,一副连哭都不敢高声的样子,禁不住也流下泪来,低声哽咽道:“老爷实在太过分了,别家的老爷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受了委屈指着帮忙出头撑腰的人,我们家的老爷倒好,就算因着身份尴尬,很多时候不方便为夫人和姑娘出头撑腰,那也别反过来往自家人心里捅刀子啊,让夫人受尽了委屈,若是让家里老太太知道了,还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儿呢……竟还说是夫人害自己至今没有嫡子的,这是夫人想的吗?当年的情形老爷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公主半道将太医截走,害得适哥儿不治,也害得夫人大动胎气,早产伤了身子,如今夫人早不知道又添几位小少爷了,也不至于要将一个贱婢生的庶子养在膝下,白白膈应自己……” 见惠妈妈哭了,陆二夫人反倒渐渐止了哭声,红着眼睛满脸的阴沉,与方才的柔弱判若两人,冷声道:“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对他不抱任何幻想了,他是好是歹,是要养粉头还是捧戏子,是要抬举这个还是那个,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雅儿将来能不能嫁到一个好人家,再就是我什么时候才能为我的适儿报仇雪恨!那一位仗着自己是公主,当年害死了我的适儿不算完,如今她的女儿又仗着自己是县主,百般欺侮起我的女儿来,看我饶得了她们哪一个,总有一日,我要让她们母女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二房这边生的事,陆明萱自然无从知晓,午宴时生的事虽被陆老夫人看似轻描淡写的揭过了,但大家心里都免不得有几分不自在,之后看戏时也多少有几分心不在焉,是以待用过晚膳后,陆老夫人一声令下,大家便早早散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回到空翠阁,被二人留下看家并整理箱笼的杭妈妈吴妈妈等人便迎了出来,许是因已听说了先前在荣泰居生的事,待二人的态度无形又恭敬了几分,尤其是吴妈妈,眼里那抹若有若无的似笑非笑早不见了踪影,对着陆明芙一口一个‘姑娘’,嘘寒问暖的,恭敬殷勤得不得了。 看在陆明萱眼里,就忍不住暗自冷笑起来,算吴妈妈还识时务,知道二房就算在府里再尴尬再不得势,也绝非她一个做奴才的能比拟的,如今连二房的主母和嫡长女都因挑衅鄙薄她们姐妹而得了一个大大的没脸,她算个什么东西,难道脸面还能大过陆二夫人和陆明雅不成?看来自己至少暂时可以省却敲打她的一番功夫了。 姐妹二人闲话了几句,正欲各自回房,陆明凤来了,身后跟着的几个丫头手里捧的东西从各色摆设到文房四宝,应有尽有,还有两个丫头手里捧了一摞书。 陆明凤一进来便笑道:“想着两位妹妹初来乍到,只怕好些东西都还不齐全,所以送了一些来,还望两位妹妹不要嫌弃简薄才好。” 陆明芙忙道:“难为大姐姐费心想着我们姐妹,我们姐妹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简薄?” 陆明萱也道:“这些东西正是我们现下所需要的,大姐姐能急人之所急,我们姐妹若还要嫌弃简薄,也未免太过不识好歹。” 姐妹二人又请陆明凤上座,命人倒茶来,心里则是真的感激后者主动过来表达善意之举,且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她有这个态度,已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五回善意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六回 夜话(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二房下午生的事陆明萱虽无从知晓,却瞒不过主持了定国公府中馈几十年,也就新近二三年才开始放权给陆大夫人的陆老夫人,彼时陆老夫人正与张嬷嬷说话儿,“……自以为自己多尊贵,素日欺负欣丫头也就罢了,反正都是郭氏那贱人的种,与我何干?如今竟敢欺负到我的孙女儿们和我要抬举的人头上来了,一口一个‘野丫头’,一口一个‘小妇养的’,她骂谁呢,岂不知她老子才是府里头一个小妇养的?” 说着,冷笑起来:“老的呢,就懦弱过了头,别说拿捏不住男人,连自己屋里的姬妾都弹压不住,小的呢,偏又要强过了头,时时不忘摆一副国公府嫡小姐的派头,她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算哪门子的嫡小姐?没的白让旁人笑掉了大牙!对了,这事儿透露给陆福知道了没?也好叫老国公爷瞧瞧,他当年死命抬举郭氏和老二,到底抬举出了两个什么东西来,问都不问我一句,就给老二定了亲事,又娶了个什么样的好儿媳进门!呸,他也不想想,我真要捏死郭氏与老二,也就比捏死两只蚂蚁稍稍费力一些而已,不过是我嫌对付他们脏了手,话说回来,就他们那德行,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已是将日子过得一团糟了,我呀,只在一旁看好戏就够了!” 当年老国公爷盛宠郭老姨娘时,虽不至于宠妾灭妻,却也让陆老夫人生了不少气受了不少委屈,甚至连陆中景的亲事都是自己一力定下的,问都不曾问过陆老夫人这个嫡母一句,也就难怪陆老夫人一提起此事,就禁不住火大了。 张嬷嬷跟了陆老夫人几十年,身为后者第一心腹,心肝脾肺一样的存在,自然明白陆老夫人此刻的心情,因忙笑道:“所以俗话才会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呢,就郭氏那德行,能生养出什么好儿子来?老国公爷早年也是被她迷惑了,才会百般抬举他们母子的,及至后来见多了二老爷的不成器,不就慢慢淡了下来,越看重咱们大老爷和大爷吗?您呀,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儿个可是您和萱姑娘祖孙相见的大好日子,何必为那起子不相干的人,白坏了自己的心情呢?” 陆老夫人闻言,方面色稍缓,点头道:“你说得对,今儿个可是咱们祖孙相见的大好日子,没的白为那起子不相干的人扫了我的兴。萱丫头倒是个好的,我原还想着知画早去,中显又忙于生计,顾不上管她们姊妹,只怕还不定怎生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呢,这才想着将她接进府来,跟在我身边好生教养几年,将来也好说亲,不想她小小年纪,竟是进退有度,也颇知规矩礼仪,虽及不上咱们府里的姑娘们,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见中显这些年是尽了心的!” 张嬷嬷笑道:“还不止呢,萱姑娘在敲打下人上也有一套。”便把之前在空翠阁更衣梳妆时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可见天生就是国公府的小姐,那股子尊贵与傲气是与生俱来的,不然姐妹两个都是受的一样教养,芙姑娘又要大上两岁,缘何还不如萱姑娘呢?” 陆老夫人眼里就染上了几分笑意:“也罢了,终究还是要欠缺几分,还是得好生教养一番才是。” 又吩咐张嬷嬷,“我记得我库里有几匹江宁织造新贡上来的七丝罗?你明儿记得让人找出来,给萱丫头送一匹过去做衣裳穿,唔,给芙丫头也送一匹得了,以后但凡萱丫头有的东西,也给芙丫头备一份,一来算是我还中显这些年善待教养萱丫头的情,二来也免得旁人动疑。” “可是……”张嬷嬷却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那七丝罗有价无市,您库里拢共才得五匹,当日也只给了大姑娘和四姑娘各一匹而已,其他三位姑娘都没有,如今却给了萱姑娘和芙姑娘,这本身已足够让人动疑了,哪有不将好东西给自己亲孙女儿,反倒给两个旁支姑娘的理儿?老夫人还请三思。” 说着,见陆老夫人皱起了眉头,又道:“既然话已说到这里了,那奴婢索性将自己的一些想法都说出来。您待萱姑娘和芙姑娘也未免太好了一些,又是单独拨院子住又是亲自挑下人又是亲自布置屋子的,还在言语行动上百般维护她们,当年的事咱们虽做得隐秘,难保就不会有人知道一些蛛丝马迹的,再结合您待萱姑娘和芙姑娘的态度一看,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可就是天大的祸事,公主虽然性子也算好,又今非昔比,到底是金枝玉叶,眼见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只等再过几年萱姑娘远嫁以后,便再无后患了,咱们又何必再横生枝节呢?” 这些话,也就张嬷嬷敢对陆老夫人说了,换了第二个人,是绝对没这个胆儿的。 陆老夫人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了,“那依你说,我该怎么着?咱们家本就已对萱丫头颇多亏欠了,当年知画的死……又与我脱不了干系,我对萱丫头好一些怎么了,以前我当孙媳妇儿媳妇时该忍的不该忍的都忍了也就罢了,如今好容易熬成老封君了,竟然还要忍,那我这几十年岂非都白熬了?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可也是我陆家的媳妇,这么多年下来,老三连个屋里人都没有,她还要怎么着,当年又不是我们想尚主的,若她连老三一时的糊涂都不能容忍,就别怪我进宫去找皇后娘娘说理儿了!” 当年国公府的三老爷陆中昱本来是不愿尚主的,他十四岁便中了秀才,一心想要在科举上有所建树,若尚了主,便算是绝了科举之路,他自然不愿意;陆老夫人也不想小儿子尚主,小儿子是她年近三十才得来的,打小儿便爱若珍宝,她自然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在公主面前做小伏低,等于是招赘去了皇家。 可圣旨已下,母子二人便是再不情愿也不能抗旨,只得接受了这个事实,等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成亲以后,碍于福慧长公主乃金枝玉叶,远非一般的媳妇可比,即便之后福慧长公主怀了身孕,陆中显也没有收屋里人。 谁知道福慧长公主头一胎却生了女儿,一年多以后,福慧长公主再次有了身孕,这次陆中昱便忍不住了,软硬兼施的与陆老夫人跟前儿最漂亮的大丫鬟有了首尾,并令后者怀了身孕。 陆中昱这才知道害怕了,哭丧着脸将事情回了陆老夫人,陆老夫人虽又惊又怒,到底对儿子和大丫鬟腹中自己孙子的心疼占了上风,于是想出一招李代桃僵,将大丫鬟作速许给了旁支侄儿陆中显,如今一来,便既能解儿子的燃眉之急,也能保住孙子的性命了,——于是方有了陆明萱。 ------题外话------ 人家不求收,亲们就真不收,亲们好狠的心啊,受伤了,嘤嘤嘤……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六回夜话(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七回 夜话(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老夫人说得福慧长公主,张嬷嬷却说不得,只得赔笑着斟酌道:“有皇后娘娘做主,公主自然不会有二话,可公主毕竟是公主,要为难萱姑娘一个小姑娘还是很容易的,旁的不说,万一公主让萱姑娘认祖归宗怎么办,到时候萱姑娘身为庶女,前程乃至性命可都掌握在公主这个嫡母手里了,岂非与老夫人接萱姑娘进府的本意背道而驰了?就更不必说府里还有其他主子们了,您对萱姑娘和芙姑娘太好,焉知不会让其他主子生出想法来?那便不是在对她们好,而是在害她们了,就譬如今日之事。当然老夫人一向睿智,奴婢也就白说说而已,到底该怎么做,奴婢听您的。” 张嬷嬷一番话,说得陆老夫人沉思起来,她如何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可自家知道自家事,国公府上下生就了一双怎样的富贵眼旁人或许不知道,她却是深知的,惟恐上下慢待了陆明萱去,让陆明萱受了委屈,所以才会那般抬举她们姐妹,却没想到,这才她们进府的第一日,已生出了事端来……看来如张嬷嬷所说,她以后是不能对她们姐妹太好了,至少,明面上不能好过自家的几个孙女去! 陆老夫人心下有了决定,因与张嬷嬷道:“罢了,那七丝罗就不必给两个丫头送了,只挑几匹妆花的缎子送去也就罢了,她们初来乍到,我赏她们几匹缎子做衣裳,也是理所应当,想来不会有谁有二话。不过空翠阁里的下人们你记得时常敲打敲打,没道理让她们姐妹受了主子的气,还要受下人的气!”说到最后,眼里有冷芒闪过。 张嬷嬷忙应了,见时辰已不早了,于是命人打了热水来,亲自服侍陆老夫人洗漱歇下了。 同一时间,与荣泰居一同在定国公府中轴线上的国公府上房内,陆大夫人也屏退了满屋子服侍的人,正与贴身的妈妈朱妈妈说陆明萱与陆明芙,“……我总觉得老夫人待那两个丫头也未免太好了一些,就算如今显老爷跟着国公爷办事还算得力,就算那萱姑娘的娘是服侍过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可跟着国公爷办事的旁支叔伯子侄多了去了,这么些年下来,老夫人身边放出去的丫鬟也多了去了,怎么不见老夫人把别人生的女儿接进来府养着,偏把她们姐妹两个接了进来,还抬举得快要上了天?老夫人的态度也太奇怪了!” 朱妈妈道:“奴婢也觉得这事儿颇为蹊跷,二房的两位姑娘且不论,到底不是老夫人的骨血,老夫人待她们面子情儿也是人之常情,可二姑娘却是老夫人的骨血,就算不是夫人您生的,总也强过两个旁支姑娘罢?如今连二姑娘还没落得一个单独的院子住呢,她们倒先住上了,而且听说从屋里的摆设到下人,都是老夫人亲自挑的,还赏了跟府里姑娘们一样的金锁,这哪里是在对待旁支姑娘,这根本就是在对待嫡嫡亲的孙女儿了……老夫人这心也未免太偏了罢?” 陆大夫人皱眉道:“可不是,当初给见面礼时也给得大方,我与二房家的想着那萱姑娘的娘曾是她的贴身丫鬟,见面礼已经给得够厚了,谁知道她给得更厚,竟把自己贴身带了几十年的镯子给了那丫头,连凤丫头和四姑娘都不曾给,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老夫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除了那个萱姑娘长得尤其好些以外,她实在没瞧出两个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 朱妈妈闻言,眼神一闪,压低了声音支吾道:“奴婢心里倒是有一个猜测……那个萱姑娘不是长得好吗,也许老夫人是在为咱们大姑娘的将来打算?虽说咱们大姑娘将来要嫁的是自己的嫡亲表哥,婆婆又是嫡亲姨母,到底皇家不比寻常人家,规矩大,大皇子依礼又该有四位侧妃十位滕妾,若将来更进一步后,有名分的姬妾就更多了,会不会老夫人是在为大姑娘的将来未雨绸缪呢,老夫人向来疼爱看重大姑娘,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朱妈妈倒是与双喜当日初见陆明萱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去。 陆大夫人听罢朱妈妈的罢,沉吟了片刻,才道:“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老夫人的确挺疼凤丫头的,连四姑娘都比不过……不对,老国公爷与国公爷都一心要做纯臣,说定国公府已经是勋贵里的头一份儿,只要我们不偏不倚,将来不管哪位皇子上位,我们家就算无功,也不至于有过。便是凤丫头与大皇子的亲事,他们一开始也是不赞同的,还是皇后娘娘说二人是姨表亲,亲上做亲再好不过,又得了皇上默许,他们才默许了的,怎么可能在已经许了一个陆家女给大皇子之后,再送一个养在老夫人身边的陆家女进去的?这岂不是在表态,定国公府站到了大皇子一边?” 虽然这样的结果是她求之不得的,可“出嫁从夫”,她也不能罔顾夫家的意愿,将夫家硬与娘家姐姐绑到一条船去,成功了也就罢了,她自然是全家乃至全族的功臣,可若是船沉了,她就是全家全族的罪人了,别说公婆与丈夫,连她的儿女们都会怨她一辈子! 念头闪过,陆大夫人忍不住恨声道:“说来说去,都怪罗氏那个贱人狐媚惑主,若不是她,皇上早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了,大皇子既占了嫡又占了长的名分,原是天命所归,可如今,倒要与去四皇子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争,实在是可恶……” “隔墙有耳,夫人还请慎言。”话没说完,已被朱妈妈压低了声音急声打断。 陆大夫人听说,不由冷下脸来:“难道我在我自己家里,还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她罗氏的手再长,难道还能伸到这里来不成?”话虽如此,到底没有再说。 朱妈妈方暗自松了一口气,那罗贵妃本就生得艳冠后宫,又是皇上生母的娘家侄女儿,是皇上的表妹,就算皇后娘娘占了正宫的名分,对上罗贵妃时也得忍气吞声,万一隔墙有耳,将夫人的话传到了罗贵妃耳朵里,岂非又是一场祸事? 陆大夫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蓦地出声吩咐朱妈妈:“不管怎么说,且多留意着空翠阁,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七回夜话(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八回 请安(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住进国公府的第一夜,陆明萱没有任何悬念的失眠了,在床上一直辗转反侧到四更鼓响,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到早上起来照镜子时,脸蛋儿却像新剥的鸡蛋一样,嫩滑得没有留下任何没睡好的痕迹,她不由暗暗感叹,这就是年轻的优势啊! 梳洗妆扮毕,陆明萱换了身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的妆花褙子并豆绿色的挑线裙子,去了陆明芙的房间。 陆明芙也已更衣妆扮妥了,穿了玫瑰红绣缠枝纹的褙子并白色的挑线裙子,梳了双螺髻,戴了几朵珠花,一见陆明萱进来,便道:“我正说要去找妹妹呢,不想妹妹倒先过来了,那我们走罢,第一日去给老夫人请安,可不能迟了。” 陆明萱点点头,她虽然知道陆老夫人对她们姐妹好的真正原因,旁人却不知道,她们自然是能表现得多乖巧就表现得多乖巧,叫旁人看了,也好说一句‘虽无其他过人之处,倒也不失乖巧,难怪老夫人另眼相看’。 姐妹二人于是各领了伴香与落霞,出了空翠阁,径自往荣泰居行去。 空翠阁虽说是在荣泰居的后面,其实离荣泰居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走了一会儿,陆明芙见伴香与落霞一直都低眉顺眼的跟在二人后面一丈开外,十分恪守做奴婢的本分,因忍不住小声与陆明萱说起话儿来:“妹妹昨晚上睡得可好?也不知是不是择席,我一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着了……还有爹爹,也不知道他昨晚上睡得好是不好,以往他不管多晚归家,都要看过我们姐妹后方能安心歇下,昨晚我们都不在,以后他要见我们一面也再不能像以往那般容易……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不进国公府呢,哪怕日子过得苦一些,将来的……前程差一些,至少一家子还能日日厮守在一块儿。” 不过才短短一日一夜,陆明芙的眉眼间已染上了一抹若隐若现的轻愁。 陆明萱心知她这一抹轻愁除了惦记陆中显,少说还有一半是为这一日一夜的亲身见闻与经历而生,禁不住又是一叹,她还是那句话,陆明芙亲身体验国公府这个她原本以为是人间天堂一样地方的冷漠与残酷还在后头呢! 陆明萱也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惦记爹爹,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若是今日能见他一面,该有多好?” 姐妹两个说话间,荣泰居已近在眼前了,只得暂时打住话头,换上笑脸,进了荣泰居的院门。 远远的,侍立在陆老夫人正房门前的小丫鬟已瞧见了姐妹二人,忙双双迎了上来,屈膝行礼笑道:“给芙姑娘、萱姑娘请安。” 陆明芙与陆明萱忙一人虚扶了一个小丫鬟一把,然后陆明芙先笑着开了口:“我们姐妹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老夫人起来了吗?” 其中一个小丫鬟笑道:“老夫人已经起来了,请两位姑娘稍等片刻,容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陆明芙忙笑道:“有劳姐姐了。” “芙姑娘言重了,原是奴婢的本分。”那小丫鬟说着,人已撩帘进了房间,少时出来笑道:“老夫人请二位姑娘进去呢!”一径说,一径已挑起了帘子。 陆明芙与陆明萱又谢了那两个小丫鬟,方进了陆老夫人的正房,由房内的丫鬟领着,去了陆老夫人日常起居的东次间。 就见陆老夫人正坐在临窗的榻上端了一个霁红小碗在喝着什么东西,一瞧得姐妹二人进来,便笑道:“昨儿个是你们进府的第一夜,只怕多少都有几分不习惯的地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说多睡一会儿?” 陆明萱与陆明芙先屈膝给陆老夫人见了礼,陆明芙方笑道:“我们并没有不习惯的地方,睡得还好,多谢老夫人关心,只不知我们这么早过来,可有打扰到您老人家?”得亏姐妹两个都正是花骨朵儿般的年纪,熬个把个夜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不然她这谎就该圆不下去了。 陆老夫人仔细看了二人一眼,见她们的确精神极好的样子,才笑道:“我上了年纪的人觉少,日日都是这个时辰起床,倒是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原该多睡一会子才好,明儿记得不必这么早过来了,娘们儿间没的白生分了。像你们两位伯母和几位姐姐妹妹,我便早早了话,让她们每日用了早饭再过来,待散了后,便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省得来回的折腾,不然我还得供一顿饭,岂非亏大了?” 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陆老夫人自己也笑,笑过后命侍立在一旁的双喜:“让人再上两碗这羊*来,给你芙姑娘和萱姑娘吃。” 双喜忙应声而去,少时端了一个红漆托盘进来,一人递了个霁红小碗给陆明萱和陆明芙,笑道:“两位姑娘请慢用。” 那羊*虽是用酥油白糖熬过的,闻起来却依然一股子腥味儿,陆明萱与陆明芙起身给陆老夫人道了谢,才微皱眉头小口小口喝起来。 陆老夫人看见眼里,不由笑了起来:“受不了这个味儿罢?我一开始也受不了,可这东西养人,尤其是你们这样正长身体的小姑娘。”又吩咐张嬷嬷,“以后记得日日给两个丫头备一碗送去空翠阁,从我的份例里出即可,就不必走公中的账了。” 张嬷嬷笑着应了。 不多一会儿,陆大夫人带着陆明凤和陆明丽来了,瞧得陆明芙与陆明萱早到了,因笑道:“两位姑娘倒是早。”又客气的问二人:“昨晚上睡得可好?屋子住得可还习惯?若缺什么,只管告诉我,不然告诉你们大姐姐也使得。” 二人忙屈膝给陆大夫人见了礼,赔笑回道:“屋子住得很习惯,便是缺上一两样东西,昨儿个夜里大姐姐也已亲自送过去了,如今是色色都不缺,多谢大夫人关心。” 上首陆老夫人闻言,便笑了起来,欣慰的拍了拍陆明凤的手道:“那些个嘴欠的人只看得见我偏爱凤丫头,却看不见我们凤丫头的好,这样懂事体贴的好孩子,我不疼她,倒也疼谁去?” 陆明凤虽被夸,却只微红了脸,仍一派落落大方的样子,“自家的孩子自家疼,祖母当然觉得我好,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尽了自己的一点心意而已,当不得祖母这般夸我。”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回老夫人,二夫人来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八回请安(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九回 请安(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听说陆二夫人来了,陆老夫人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冷芒,随即淡笑着吩咐那小丫鬟:“请二夫人和五姑娘进来罢!” “是,老夫人。”小丫鬟应声而去,很快便见陆二夫人领着陆明欣走了进来。 陆二夫人一身绛紫色交领绣缠枝莲的通袖褙子,梳了牡丹髻,戴了鹊登梢头累丝金凤钗,还描了眉扫了胭脂涂了口脂,打扮得十分华丽,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要出门去赴宴,而不是待在自己家里,此行也只是过来给自己的婆母晨昏定省。 但饶是打扮得这般华丽,陆二夫人眼里的血丝和满脸的憔悴之色依然遮掩不住,稍一细看便能看出来,显然她昨晚上睡得非常不好,甚至还有可能一夜未眠。 “给母亲请安!”陆二夫人赔笑着上前屈膝给陆老夫人见礼,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一身浅碧色襦裙的陆明欣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几乎已快要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想想也是,作为她嫡母和嫡姐的陆二夫人和陆明雅如今都显然不受陆老夫人这个定国公府内院地位最高之人的待见了,更何况她一个庶出的庶出? 陆老夫人有意晾了陆二夫人和陆明欣一会儿,才淡声道:“起来罢。对了,三丫头怎么不见,莫不是昨儿个县主白说了她几句,她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今儿个连我这里也不来了?县主昨儿个那话是说得有些重了,三丫头一向娇养,一时间心里过不去也是情有可原,可话说回来,县主那话也非无的放矢,三丫头于规矩上的确还有些欠缺,且县主何等身份,为她好才说她,换了别人,看县主给不给个正眼,她该惜福才是,怎么倒使起小性子来?得亏得县主这会子不在,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屋内众人听得陆老夫人有意称陆明珠为‘县主’,而不是像往常那样亲昵的称‘四丫头’,便知道她是有意揉搓陆二夫人了,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低了下头去,免得陆二夫人面子上越过不去。 但饶是如此,陆二夫人依然羞愧欲死,脸上的笑几乎就要挂不住,片刻方勉强赔笑道:“回母亲,能得县主教诲是雅儿的福气,她受教还来不及,又如何会使小性子?实在是昨儿个夜里她不慎染了风寒,烧了一夜,今儿个起不来床了,才会没来给母亲请安的,方才儿媳离开时,她都还昏睡着,母亲若是不信,可以问五姑娘,便可知儿媳的话是真是假了,还求母亲明鉴!” 陆明欣听嫡母提到自己,再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说不得也只能开口了,“回祖母,母亲所言句句属实,三姐姐的确病了,还求祖母明鉴。” 昨儿个都还好好的,今儿个便病得起不来床了?陆老夫人自然不信这话,不过陆二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好再咄咄相逼,不然传了出去,旁人就该说她凉薄苛刻,不顾孙女儿的死活了,因忙换上一脸的着急担忧,道:“雅丫头病了?那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可严重不严重?你也是,雅丫头都病了,你当娘的就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才是,还过来做什么,使个丫头过来说一声也就罢了,且快回去罢,稍后我再使人瞧她去,若瞧得情况不好了,记得使人告诉你大嫂请太医去,要什么药材补品,也只管使人去你大嫂那儿取去。” 陆二夫人被陆老夫人先抑后扬的态度弄得微微有些局促不安,赔笑一一回了陆老夫人的话,“……当时二门都下钥了,便没有请大夫,只给雅儿吃了丸药,拿了药酒给她擦拭身子,想着等天亮后还不见效果,再使人去回了大嫂请大夫不迟,倒不想五更天时烧竟渐渐退了,人也睡得安稳了,想来应无大碍了,母亲只管放心。” 陆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只要烧退了人睡得安稳了,应当很快就能好起来了,不然这说话间就该过年了,若她到时候还好不起来,说不得只能将她移出府去了,也免得过了病气给其他人。” 如今距离过年还有整整三个月,陆老夫人却说‘说话间就该过年了’,还说要将陆明雅移出府去,陆二夫人又岂会听不出陆老夫人言语中的警告之意?心脏猛地一缩,强笑道:“她小人儿家家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想来至多三二日的,就可以大好来给母亲问安了,还请母亲不必忧心,不然她的罪过越大了。” 陆老夫人点点头,不再与陆二夫人说话,而是看向张嬷嬷:“我昨儿个不是让你挑几匹缎子给芙丫头萱丫头做衣裳吗,挑好了吗?若是挑好了,趁着这会子人多,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给了她们罢,也省得事后有人找她们的麻烦挑她们的理儿,质疑她们是从哪里来的这些缎子。”说完,还有意无意看了陆二夫人一眼,言外之意很明显。 陆二夫人就越的局促不安了,喏喏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低垂下了头去。 陆大夫人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只得装作听不出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硬着头皮笑道:“母亲说哪里话,芙姑娘与萱姑娘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母亲赏的,难道谁还敢找她们的麻烦挑她们的理儿去不成?若是被儿媳知道了,第一个便饶不了她!” 陆老夫人闻言,这才面色稍缓,看了一眼陆二夫人还待再说,一直没说话的陆明萱已笑道:“这便是老夫人要赏姐姐和我的缎子吗?好漂亮啊,做成衣裳一定更漂亮,老夫人真是太疼姐姐和我了,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老人家才好了。” 却是丫鬟奉张嬷嬷之命,捧了两匹蝴蝶海棠花的妆花缎子并两匹银红并杏色遍地花不落地的杭绸进来,一眼瞧去虽漂亮,却还不至于让前世见过不少好东西的陆明萱夸张到那个地步,不过是想着陆二夫人也是个在夹缝里求生的可怜人,且以陆明雅的性子,指不定事后又会将这一节记到她和陆明芙的头上,所以想为陆二夫人解个围罢了。 陆老夫人想着以陆中显的家底,她素日见到这些好料子的时候的确不多,倒也并没有生疑,只是笑道:“只要你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日日到我面前来陪我说会子话,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众人闻言,想起陆老夫人自来喜欢女孩儿,都不疑有他,纷纷笑道:“要不满京城都说投生到咱们家来的女孩儿是最有福气的呢,有老夫人这样一个最喜欢女孩儿的祖母疼着护着,可不是天大的福气?” ------题外话------ 看着收藏每天都一样,只能是好捉急啊,嘤嘤嘤……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九回请安(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回 请安(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陆老夫人复又欢喜起来,这才开恩放了陆二夫人回去,然后与陆大夫人说起陆明萱和陆明芙上学的事来,“……琴棋书画也还罢了,一时间急也急不来,可以让每门课的先生在教授凤丫头姐妹几个之余,多指点她们一番,当然先生们教授凤丫头几个时,她们也得旁听,假以时日,自然也就能将进度渐渐赶上了,当务之急却是学规矩,芙丫头与萱丫头的规矩礼仪虽大体不错,到底还有所欠缺,我的意思,这阵子李嬷嬷便不教授凤丫头几个了,只专一教授芙丫头与萱丫头即可,待二人赶上大家伙儿的进度后,再让李嬷嬷一块儿教授不迟,你怎么说?” 要让陆大夫人说真心话,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李嬷嬷单独教授陆明芙和陆明萱,那可是她亲自进宫向皇后娘娘求来,特意教授宝贝女儿规矩,以便将来宝贝女儿嫁入皇家后,于规矩礼体上不被人诟病的。 谁知道李嬷嬷进府后,先是被陆老夫人以‘教授一个学生是教,教授几个也是教,如今就劳你多受累一些,连我另外几个不成器的孙女儿一并教授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为由,将李嬷嬷由宝贝女儿一个人的专用礼仪嬷嬷变成了国公府所有姑娘的;如今竟又要让李嬷嬷教授陆明芙和陆明萱两个旁支姑娘,且还专一教授她们,连宝贝女儿都暂时没份儿了,难道这两个丫头还能嫁进皇家不成,别说她们了,连陆明珠身为县主也不可能嫁进皇家,阖府也就只有她女儿有这个福气,凭什么要李嬷嬷去教授那两个丫头,——婆婆这样本末倒置,喧宾夺主,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可陆大夫人却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若没有方才陆二夫人当众吃排头那一出没准儿她还敢,这会子却是说什么也不敢了,说不得只能强笑道:“儿媳自然都听母亲的,怕就怕……李嬷嬷本人未必情愿,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儿,当初进府前也说好了,只教授凤丫头一个的,谁知道之后……如今又……,还有皇后娘娘那里,知情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怪罪……” 虽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但陆大夫人到底还是没忍住流露出了几分不满来,安国公府的嫡长女,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妹,又岂会没有几分自己的脾气? 陆老夫人如何听不出大儿媳这是在拿皇后娘娘压自己,当即一阵气血翻涌,可一想到大儿媳到底不比二儿媳,可以任凭自己揉搓,总是自己的嫡亲儿媳,就算不顾儿媳的体面,还要顾及儿子和孙子孙女们的体面,且昨儿个夜里张嬷嬷的话也不无道理,到底强忍住了,淡声道:“你说得也有理,到底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是不好太累掯了人家,既是如此,就先让段嬷嬷与桑嬷嬷教授她们两个罢,等教授到一定程度后,再让她们跟着凤丫头几个一块儿跟李嬷嬷学不迟。” 不待陆大夫人说话,又问:“两个丫头的文房四宝、及其他上学要用到的东西可都已准备好了?若是准备好了,明日便让她们跟着凤丫头她们一块儿上学去,本来她们底子就不好了,再不笨鸟先飞,将来距离越要拉大了。” 陆大夫人暗自嘀咕,难道婆婆还真打算将这两个丫头当国公府的正牌姑娘来养不成?要她说,大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不过她才驳了陆老夫人的回,也知道不能再惹陆老夫人,否则真惹恼了她,吃亏的还是自己,因忙笑道:“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儿媳便让人送去空翠阁,母亲只管放心。” 陆老夫人方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明萱趁此机会插言道:“其实昨晚上大姐姐已与我和姐姐送了文房四宝去了,很不必大夫人再特意为我们准备了。” 陆明芙也不是个傻的,多少也能感受几分方才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婆媳之间的暗潮汹涌,忙也笑道:“是啊,大姐姐心细如,色色都为我们考虑到了,昨儿夜里大姐姐走了后,我还跟妹妹说我们真是好福气,能得老夫人百般垂怜,大夫人二夫人和众位姐姐妹妹的百般照顾呢!” 这话说得讨巧,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的脸色都因此而缓和了不少,陆明萱见状,顺势又笑道:“其实方才老夫人说要让李嬷嬷教授我和姐姐规矩礼仪时,我心里真是担心极了,我和姐姐规矩粗疏,怎敢在宫里的贵人面前献丑?幸好老夫人和大夫人考虑周全,让我们先跟着旁的嬷嬷们学得差不多了再跟着李嬷嬷学,不然我们今晚上怕是要担心害怕得睡不着了,幸好,幸好……”说着,还轻拍了几下胸口,一副惊魂初定的样子。 她本就生得好,如今年纪又还不大,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无不透着几分娇憨的样子,让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便是方才还对二人有几分迁怒之意的陆大夫人,也因此对二人少了几分厌恶多了几分宽容,想着将来让她们跟着李嬷嬷学规矩也罢了,横竖“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至多她再多给李嬷嬷一些束脩也就是了。 陆明萱在一旁察言观色,见陆大夫人这次的笑意终于抵达了眼底,心知危机虽不至于已经解除了,至少已化解了几分,方暗暗松了一口气,如今她和陆明芙已然得罪陆二夫人和陆明雅了,若再连陆大夫人也不喜她们了,便是有陆老夫人护着,将来她们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一出,陆大夫人一直待她淡淡的,若非之后阖府上下都知道有陆明珠罩着她,还不知道陆大夫人会拿她怎么样呢,自然是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的好。 陆老夫人见该说的都已说了,便不再多留大家,推说自己乏了,命大家都散了,众人于是纷纷起身行礼,鱼贯退了出去。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回请安(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一回 累心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回到空翠阁,陆明芙只回自己屋里简单的更衣梳洗了一番,便来了陆明萱的房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有话想与陆明萱说。 陆明萱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要与自己说什么,她又顾忌什么,索性挥手将众服侍之人都屏退了,才道:“这会子屋里只有我们姐妹两个了,姐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罢?” 陆明芙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低声叹道:“我觉得好累,过去十几年以来从没有过的累……我们先是得罪了二夫人和三姑娘,如今又被大夫人和大姑娘所不喜了,可这才是我们住进国公府的第二日,就算有老夫人一力护着,我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不进府呢,就在家里也蛮好,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不想笑时也非得笑,不想说的话也非得说,谁的脸色都要看,谁的心情都要顾忌,惟独就是不能顾忌自己的心情……且还可以日日见到爹爹,不必与爹爹明明近在咫尺,却连见上一面都困难,要不,我们带信给爹爹,让爹爹接我们回去罢?国公府再好,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家,以前听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时,我还不明白,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苦笑起来,她何尝不想回去,可陆明芙不知道个中隐情,她重活一世却是知道的,别说她们如今已经进了国公府,陆老夫人绝不会再让她们出去,就算她们还没进来,陆老夫人也一定会让她们进来,带话给陆中显让陆中显接她们回去,岂不是摆明了在给路中显出难题吗? 她只得劝陆明芙:“我们刚进府,大家不了解我们,一时间有些小龃龉也是有的,等相处得久了,大家越熟悉了,自然渐渐就好了,哪里就至于要带信给爹爹接我们回去了?那岂不是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番心意,老夫人对我们这么好,色色都为我们考虑到了,姐姐忍心让她老人家伤心?还有爹爹之所以送我们进来,原是为我们将来能有一个好前程,为此连父女天伦都忍痛割舍了,姐姐忍心辜负爹爹不成?就更不必说我们真回去了,族里的人不会说是我们自己想回去,只会说必是我们哪里不好让国公府上下都容忍不得,所以才撵我们回去的,不然这样大好事,便是傻子也不会推托,难道我们比傻子还不如不成?” 陆明芙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无精打采的叹道:“我如何不知道我们既进来了,便再不能轻易出去,我只是心里憋得慌,白在你面前说说而已……” 陆明萱道:“姐姐的心情我都明白,不过我们也不能因为受到一点小挫折,便全盘否定了国公府的好处,至少我们将要学到的东西,就是在外面一辈子也学不到的,用几年的拘束来换一辈子的好处,我觉得值得,姐姐也不要老是想这些不开心的,多想想开心的,心境自然不一样了。” 就像陆明芙说的那样,她何尝不知道她们既进来了便不能再轻易出去,她只不过是想将心里的憋屈倾泻一下而已,如今既已倾泻了,自然好受不少,便也有心情与陆明萱说笑了:“我以前说你说话老气横秋的你还不承认,如今怎么说?让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才是姐姐我才是妹妹呢,倒煞有介事的开解起我来,话说你以前没这么会说话,也没这么体贴啊……不但在我面前比先时会说话了,在老夫人和大夫人面前也那般会说话,也就难怪临行前爹爹在我面前夸你如今说话行事都颇有章法,看事情也明白,让我多听你的话,遇事都与你商量呢,我虽是姐姐,在这方面的确不如你……我,我很高兴这辈子能有你这个妹妹!” “你确定你只是在这方面不如我?”陆明萱心下感动,陆明芙能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无疑是对她自重生以来所做的一切最好的肯定,她不由微红了眼圈,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只能以开玩笑的方式来表达,“可我怎么觉着你不如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说得陆明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推了她一把没好气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如你了,你今儿个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不客气了啊……”一边说,一边已动手挠起陆明萱的胳肢窝来,直笑得陆明萱上气不接下气,自己也笑得没力气了,姐妹二人方消停下来。 歇息了一会儿,陆明芙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哎,你说三姑娘是真病还是假病?” 陆明萱不答反问,“那姐姐怎么看?” 陆明芙道:“这还用说,她自然是装的,不然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在被县主给了个大大的没脸后便病了?显然是自觉没脸出来见人了,所以只能称病,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姐姐心里既有数,还问我做什么?”陆明萱与陆明芙也是一样的想法,陆明雅一看就是个极度自尊的人,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被陆明珠教训了,就算陆明珠是县主,她一样受不了,只不知她这一“病”,会“病”到什么时候才好起来? 再说陆老夫人打了众人后,脸立时沉了下来,向张嬷嬷冷笑道:“果然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竟敢拿皇后娘娘来压我了,她可别忘了什么叫‘出嫁从夫’,不然我决不介意亲自教教她什么叫作规矩体统!” 张嬷嬷自然知道陆老夫人的怒气因何而来,在她看来陆大夫人先前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好,不过也算是情有可原,因放软了声音劝陆老夫人道:“您满心心疼萱姑娘我知道,可大夫人却不知道,在大夫人看来,萱姑娘就是旁支家的一个姑娘而已,哪里配让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专门教授规矩礼仪?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您就别生气了,不然真惹急了大夫人,大夫人是不敢在您面前有二话,可在萱姑娘面前就说不好了,况段姐姐与桑姐姐也是府里花重金请来的,虽及不上李嬷嬷,也差不了多少了,也不算辱没了萱姑娘和芙姑娘。” 顿了顿,有意岔开话题,“倒是三姑娘那里,病得可颇为蹊跷啊,也不知到底是真还是假?要不我打个人瞧瞧去?” 陆老夫人闻言,满腔的怒火一下子转移了,冷笑道:“四丫头昨儿个不过白说了她几句而已,今儿个便给我装起病来,她这是演给谁看呢?她既然爱演,我又岂能不奉陪,你这便亲自去一趟二房,好生‘探望’三丫头一番,就说我的话‘若三姑娘实在不好了,就趁早挪出去,不然过了病气给大家伙儿,众姊妹还罢了,若是过给了长辈,岂非大大的不孝?’”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一回累心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二回 上课(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所有人包括陆明萱与陆明芙在内,都以为陆明雅是在装病,然后事实却是,她昨儿个夜里被陆中景打了一巴掌,半边脸肿得老高,饶冷敷过也上了药,还休息了一晚上,今早上脸上的指痕依然清晰可见,更何况她昨儿个才被陆明珠给了个大大的没脸,心里膈应得慌,本就不想出去见人,如今既有了现成的由头,索性装起病来。 “哦?”荣泰居内,陆老夫人正满脸兴味的与张嬷嬷说话:“老二昨儿夜里真打了三丫头一巴掌?他不是向来最疼这个女儿,素日里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吗,怎么竟还动起手来?” 张嬷嬷笑道:“我知道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刚知道时,我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二老爷昨儿夜里的的确确打了三姑娘一巴掌,听说打得还挺重,三姑娘半边脸当即肿了,唇角还有血溢出,二夫人当即晕了过去,二房直乱了大半夜才消停下来……三姑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向来以国公府的嫡小姐自居,谁知道昨儿个先是被县主给了个大大的没脸,本来只为此事她十有*都要装病了,况又被二老爷打了一巴掌,她哪里还有脸面出来见人,可不就只有躲在自己屋里不出来了?” 陆老夫人闻言,这才信了陆中景打了陆明雅之事,因又问道:“知道老二是因何打三丫头的吗?三丫头白日是惹了他,可他既然当时没动手,自然也没有事后再动手的道理才对。” 张嬷嬷道:“听说是二老爷在外面多吃了几盅酒,本就有了几分酒意,回来后又自新近宠爱的通房那里得知了二夫人与三姑娘因给萱姑娘和芙姑娘没脸,反而得罪了县主之事,气得了不得,当即便去了二夫人屋里,与二夫人大吵了一架,不免就惊动了三姑娘,三姑娘自来向着二夫人您是知道的,又岂有不护着二夫人之理?于是也与二老爷吵了起来,惹得二老爷是怒上加怒,一时情急就给了三姑娘一巴掌,还勒令三姑娘今儿个一早便过来向县主并萱姑娘芙姑娘赔不是。” 陆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才道:“老二倒是个识时务的,他若能一直都这般识时务,等将来老国公爷百年后,我倒是不介意赏他一碗安生饭吃,只可惜他连个女儿都教不好,我将来便是给了他一碗安生饭吃,只怕他也端不住!” 又问,“昨儿个之事传到老国公爷耳朵里了吗,把这事儿也一并传过去罢,老国公爷不是素来最关心这个儿子吗,总得让他事无巨细都知道有关这个儿子的事才好。” 这话张嬷嬷不好接,便只是应了一声“是”,然后问道:“那还要送三姑娘出府去吗?” 陆老夫人沉吟片刻:“罢了,看在老二还算识时务的份儿上,我且先饶她这一次,若再有下一次,哼!” 翌日,陆明萱与陆明芙去给陆老夫人请过安后,便由伴香与落霞服侍着,与也来给陆老夫人请安的陆明凤陆明丽一道去了国公府的学堂。 国公府姑娘们的学堂设在园子里的沁芳斋,一座小小巧巧的二进院子,遍植各色藤萝,底下摆着石桌石墩等物,一进去便有一股清雅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沁芳斋的第一进院子设为了书房与棋房,第二进院子则设为了琴房、画房并绣房。 书房坐馆是国公府的一位远亲,名唤兰素心,打小儿便有才名,却时运不济,守了望门寡,后因其兄长逼其再嫁不愿意,便来投奔了国公府,陆老夫人一是怜她不容易,二也是见她有几分真才,便委她做了国公府姑娘们的先生,教姑娘们读书识字。 书房内一共设了七八张长案,陆明凤安排陆明萱和陆明芙坐了靠窗的位子,窗外正对着一架绿萝,阳光照在其上,反射出点点绿光,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姐妹几个等了不多一会儿,便见一名二十来岁,穿月白色绣兰花并象牙色挑线裙子的女子走了进来,长得虽不十分漂亮,顾盼间却自有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韵,眉眼间也带了几分冷傲,显然正是兰素心无疑了。 对兰素心这个先生,陆明萱上辈子一直都是畏多于敬,只因她向来都被兰素心视为无物甚至还颇有几分瞧不起,上辈子她一直以为是因自己系旁支而非国公府的正牌姑娘所以才会得到如此待遇,为此心里对兰素心还曾有过怨恨,如今重来一世,她方约莫明白,兰素心瞧不起她不是因为她是旁支,而是因为她书念得不好,还有什么事是比让一个才女觉得自己的学生不受教更难以忍受的呢? 这辈子,她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重演,她一定要好好念书,就算不能像男人们那样,从书中得到颜如玉、千钟粟和黄金屋,至少也要让自己变得足够聪明,足够强大,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兰素心一进来便现多了两张陌生面孔,心知定是陆老夫人留在身边教养的两位旁支姑娘了,本来还以为旁支姑娘就算再出色再得陆老夫人的意儿,只怕也难脱小气畏缩,不想二人不论是给她见礼还是回答她的话,都一副进退有度,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是让她颇有几分刮目相看,又问了二人素日都念了些什么书,得知二人早已念过了,仅剩的几分不高兴也烟消云散了。 “既然两位姑娘也念过罢……”兰素心都要开讲了,才注意到陆明雅与陆明欣没来,脸色立时不好看了,问陆明凤道:“怎么三姑娘与五姑娘今儿个没来?”至于四姑娘陆明珠,那是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的,饶高傲如兰素心,连陆明凤功课哪里做得不好都敢骂敢打的,也向来不敢有二话。 陆明凤忙起身道:“回先生,三妹妹前儿夜里病了,想是还没大好,至于五妹妹,想是要照顾三妹妹所以也来不了,还请先生见谅。” “也罢了,她们的心本就不在念书上,不来倒是更好。”兰素心冷哼一声,不再多说,开始讲起来:“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二回上课(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三回 上课(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兰素心先断了句读,又领着姐妹几个通读了全文几遍后,便开始一句一句掰开来讲解,用心细致之处,绝不亚于经年做馆的老夫子们。 她讲得细致,姐妹几个也听得认真,只可惜毕竟年纪都还不大,便是从小开蒙的男孩子们在她们这个年纪,也普遍才学到犹在之后,于是不免都有几分吃力。 尤其是陆明萱与陆明芙,二人虽念过四书,也就只是粗粗念过而已,并不曾真正理解每一篇乃至每一句的含义,陆明萱上辈子倒是也学过,可她那时候被陆明珠有意引导得一门心思都在弹琴上,学过等于没学,如今自然与陆明芙的水平同在半斤八两之上。 兰素心见几个学生都有些吃力,倒也不以为杵,只是道:“你们下去后多复习揣摩几遍,所谓‘熟能生巧’,过几日自然也就能明白了。”然后命大家散了。 书房这边的课倒是散了,可上午还有古琴课,才上了一整堂课,陆明丽与陆明芙早已是云里雾里,陆明凤好一些也有限,于是三人一道去了院子里透气吃茶。 惟独陆明萱借口要更衣,赶在兰素心离开前折了回来,问兰素心方才她没听清楚或是听明白的疑点,“……先生讲得太快,我底子又太差,所以好些地方没听清,能否麻烦先生再重复一遍?当然,不是让您全部重复一遍,只是将我没听清的地方重复一遍,能让我记住几个要点就好,那样下去后我复习回顾时就能事半功倍了。” 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实在漂亮得有些过分的新学生羞赧的脸局促的眼,看着她手上拿着的澄心纸上记得乱七八糟的笔记和明显笔力不足的字迹,兰素心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翘了起来,声音也柔和了不少:“就只有这几个地方没听清吗,还有没有其他?” 在兰素心看来,肯不肯用心学是态度问题,能不能学好则是天资问题,所以对于勤奋好学的学生,她向来都是很喜欢且很有耐心的,哪怕那个学生愚钝一些也无所谓,更何况陆明萱看起来还不算太愚钝。 陆明萱心里本来还直打鼓,怕兰素心嫌她笨,不肯再给她讲解一遍的,不想兰素心的态度竟出乎她衣料的温和,这也越证明了她的猜测,上辈子兰素心是因为她书念得不好或者应该说是她的心根本不在念书上,所以才看不起她的,——这辈子,她绝不会再白白浪费这大好的资源了,她一定要问得兰素心一见了她便“怕”她才好! 古琴课的先生是宫里乐坊司的前任教习文先生,一手指法直看得人眼花缭乱佩服不已,却难不倒陆明萱,她上辈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弹琴了,虽不敢说青出于蓝,比文先生水平还高,却也让文先生大为赞赏,几乎要正式收为关门弟子。 不过这辈子陆明萱别说弹琴了,连摸都不想再摸一下琴,只因上辈子贺知行就最爱听她弹琴,而她之所以爱弹琴也弹得好,则是陆明珠有意引导的结果,这两个人害了她一辈子,更害了她的孩子,白日还好,每每夜深人静时,她只要一想到他们两个就忍不住恨得牙关紧咬,又可能怎么再去摸琴这个承载了她前世今生耻辱与冤屈的东西? 所以待文先生为照顾陆明萱和陆明芙特意谈了一首入门的简单曲目,让她们跟着演练时,陆明萱便有意做出了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眨眼之间已经错了三个音,到最后更是连琴弦都给弄断了,直气得文先生大骂:“真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以后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教过你,我丢不起那个脸!” “对不起,先生,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陆明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稍后却又“不小心”弄断了一根琴弦,这下别说文先生了,连陆明凤等人都深以为陆明萱实在没有弹琴的天分,以她“年纪还小,腕力不够,短时间内的确还不适合弹琴”为由,哄她去院子里玩儿。 陆明萱心里虽乐开了花儿,却仍积极表达了一番自己以后会“更加努力”的决心,才赶在文先生飙之前,离开了琴房,去了院子里。 古琴课散了学后,便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早上临来上学以前,陆老夫人已说过让大家中午都去她屋里吃饭,所以一散了学,陆明凤便领着三个妹妹,被簇拥着去了荣泰居。 就见丫头们已经在摆桌子并碗筷了,陆老夫人则正与张嬷嬷说闲话,一瞧得姐妹四人进来,便笑道:“正说要使人去瞧瞧你们怎么还不过来呢,可巧儿就到了,都饿了罢,稍微歇息片刻便可以吃饭了。” 又问陆明芙和陆明萱:“先生讲的可都还听得懂?若是跟不上你大姐姐们的进度,我便说与先生,让课后再单独给你们开开小灶。” 二人见问,忙道:“先生讲得很是细致,也特意单独指点了我们,很不必再麻烦先生了,我们只跟着大姐姐们学习就好,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请教大姐姐们,您老人家只管放心。” 陆明凤也在一旁笑道:“两位妹妹在家时底子便不错,如今不过是稍有欠缺罢了,想来过一阵子就好了,祖母不必担心,倒是萱妹妹在弹琴上,实在是没那个天分,差点儿没把文先生气死过去……”便把之前陆明萱在琴房的“丰功伟绩”学了一遍,逗得陆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道:“既没那个天分也就罢了,虽说琴棋书画琴字打头,到底只是微末小计,用于锦上添花,其他功课学好了也是一样的。” 听在陆明萱耳里,端的是大喜过望,只要在陆老夫人这里过了明路,以后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去学琴了,也不枉她忍痛割舍了与文先生的一场师徒情缘。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三回上课(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四回 上课(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下午还有书画课并女红课,因陆老夫人了话,于陆明萱和陆明芙来说,当务之急是学好规矩礼仪,其他的都可以先放放,所以下午二人便没有再去沁芳斋,而是留在了空翠阁内,跟段嬷嬷和桑嬷嬷学规矩。 段嬷嬷与桑嬷嬷都四十来岁,前者略显富态,穿一件银灰色素面织锦褙子,后者消瘦,穿一件鸦青色素面比甲,看起来都一副极和气的样子,但二人上起课来却严厉得紧,哪怕只是区区一个福礼,都一丝不苟的硬让陆明萱和陆明萱学了数十遍,直至觉得过得去后,才换下一个动作。 以致傍晚二人前脚刚离开,陆明芙后脚便瘫坐在了椅子上,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道:“今儿个才刚练习了福礼和走路的姿势,我已觉得自己死了大半个,等把全套规矩都学完,我岂非就要整个儿死透了?这还亏得先前我们跟着孔嬷嬷学过一个月呢,若不然,只怕这会子连福礼都还没过。” 陆明萱好气又好笑:“姐姐嘴上怎么从来都没个忌讳的,当着我的面儿这么说说也就罢了,老夫人上了年纪的人,最听不得死啊活的,你万一在她老人家面前说漏了嘴,我看你怎么收场!” 陆明芙闻言,吐了吐舌头:“大不了我以后多注意一些也就是了,倒是你,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累的样子,这也太不公平了,明明我们学的都是一样的规矩,凭什么你什么事儿没有,我却累得半死……呃,我是说我就累得受不了。” 陆明萱反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累,我不过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反正喊累也要学,不喊累也要学,我又何必白费力气与唇舌?”虽然事实是,她的确没觉着有多累,毕竟这些东西她上辈子就学过了,且学的时间还不短,累也是上辈子累,方才还真没觉得怎么样,不过看陆明芙的样子,她还是觉得不把这话说出来的好。 次日,姐妹二人仍然是上午去沁芳斋念书弹琴,下午留在空翠阁学规矩。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是日陆明雅与陆明欣也来上课了。 陆明雅一身天水碧兰花扣的对襟褙子,湖色的挑线裙子,看起来虽瘦了一些,精神倒还好,只看看向陆明萱和陆明芙的眼神就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让二人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整个上午心里那根弦都一直紧绷着,怕陆明雅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找她们的麻烦。 万幸整个上午过去,陆明雅除了时不时剜二人一眼外,倒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二人方暗暗松了一口气。 待散学后回到空翠阁,陆明芙趁人不注意时因悄悄与陆明萱道:“今儿个倒奇怪,我原本还想着三姑娘先是吃了县主的挂落,又挨了二老爷的打,这两件事都多多少少都与我们有些干系,她必定不会轻易与我们善罢甘休,必定会找我们的麻烦呢,害我一上午都提心吊胆的,倒不想竟什么事也没生。” 陆明萱也觉得奇怪,陆明雅看她们的眼神就跟恨不能吃了她们似的,倒不想也就只是看看她们而已,这实在不符合陆明雅好强的性子啊! 姐妹二人不知道的是,陆明雅当日挨了陆中景的打后,一度曾寻死觅活,偏陆中景一向疼爱这个唯一的嫡女,才打了她又多少有几分悔愧,一时间竟奈何她不得,于是只能将气都撒到了陆二夫人身上,说都是陆二夫人没将陆明雅教好,才会养成她如今争强好胜性子的,说自己早晚要被她们母女害得在府里没有立锥之地,狠要休了陆二夫人,直将陆二夫人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陆明雅向来心疼母亲,见母亲因自己被父亲逼到这个地步,无奈之下,只得消停下来,待陆二夫人醒来后,又在陆二夫人的哭诉哀求下,答应了陆二夫人再不与陆明萱陆明芙一别苗头,毕竟二人再不好,也是陆老夫人一力抬举的人,不给她们脸面,就是不给陆老夫人脸面,待将来老国公爷百年后陆中冕彻底当了家,他们二房到底还要不要过日子了,——于是方有了上午陆明雅只是拿眼睛剜她们,却什么实质性的行动都没采取之举。 接下来几日,陆明萱与陆明芙都是上午念书弹琴,下午学规矩,日子倒也过得充实,又因二人毕竟跟着孔嬷嬷学过一个月的规矩,如今段嬷嬷与桑嬷嬷教起来,自然省心许多,进度也无形拉快了许多,不过半个月,两位嬷嬷便笑说二人‘可以出师’了。 只陆老夫人究竟还有些不放心,索性又令两位嬷嬷搬进了空翠阁,暂定住到过年,于日常的起居坐卧上再就近指点二人一番,毕竟规矩礼仪绝不仅仅流于表面,真正大家闺秀的优雅从容,乃是浸淫进了骨子里,一举一动间不自觉就要行云流水般流露出来的,又岂是一朝一夕便可练就的? 对段嬷嬷和桑嬷嬷的入住,陆明萱心里是一千个称愿一万个称愿,杭妈妈等人虽暂时不敢动什么小心思了,她对她们毕竟有心理阴影,日常相处时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疏离与厌恶来,如今段嬷嬷奉陆老夫人之命来她屋里暂住三个月,若是她们相处得好,到时候她去求了陆老夫人让段嬷嬷做她屋里的管事嬷嬷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关键得通过这三个月让段嬷嬷心甘情愿的跟她,之后几年她自然也就不必再白被杭妈妈等人恶心了! ------题外话------ 走过路过的亲们,收藏个呗,不会怀孕滴,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四回上课(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五回 相见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展眼陆明萱与陆明珠住进国公府已二十余日了,二人也已初步适应了国公府的生活,虽比不上在家时自在,却也自有在家时比不上的种种好处。 这日是国公府姑娘学堂逢十一日的休沐日,是以清晨众人给陆老夫人请过安后,都没有离开,而是聚在陆老夫人屋里说笑。 陆老夫人因问起阖府上下做冬装的事来,“往年京城都是十一月中下旬下雪,今年瞧着时令与往年差不多,想来也是同样的时候下雪,阖府上下的棉袄氅衣可都已着手在做了?让针线上的人都抓紧些,如今早晚穿夹的已有些冷了,我们家自祖上起便宽柔以待下,万不能冻着了上下人等,传了出去,影响了府里的声誉。” 陆大夫人忙起身回道:“针线上的人已加班加点在赶制,至多再过几日便尽得了,母亲只管放心。” “你办事,我自来都是放心的。”陆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下人们的冬装不能拖延,主子们的就更不能拖延了,没道理做下人的反倒灭过做主子的次序去不是?尤其是芙丫头和萱丫头,她们初来乍到,好些东西都留在了家里,让针线房的人将下人们的冬装赶出来后,便先给她们两个量体制作,就当是顶我的次序,横竖素日你们都有孝敬,我也不缺衣裳穿,今年我便不做了。” 陆老夫人此言一出,屋内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且先不说,陆大夫人先就忍不住暗自冷笑起来,明明就是偏心那两个丫头,偏又要说自己衣裳多今年不做了,让她们两个顶她的次序,话虽如此,难道自己还真敢不给她做新衣裳不成?传到国公爷耳朵里,又该是自己的错了,也不知道那两个丫头是不是会妖法,都快要将婆婆的魂儿给勾去了! 只是想归想,陆大夫人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不但不敢说出来,还得赔笑:“母亲说的哪里话,便是阖府上下都不做新衣裳,也得先给您老人家做,不然儿媳也没脸再做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了,您也别担心芙姑娘与萱姑娘的新衣,姑娘们是娇客,本来就该娇养着,到时候让针线房的人先做姑娘们的衣裳,做完后再做太太奶奶姨娘们的也就罢了,不知您意下如何?”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不肯让陆明萱和陆明芙灭过陆明凤的次序去,这可不仅仅只是做衣裳先后顺序的问题,而是关系到脸面的大事,若是让旁人知道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女连两个旁支丫头都及不上了,她们母女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陆老夫人多少能猜到陆大夫人的几分心思,虽有些不高兴,想了想,到底还是同意了陆大夫人的提议:“就按你说的办罢,只别延误了时间即可。”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回道:“显老爷给老夫人请安来了。” 坐在陆明丽下首一直低垂着头没说话的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忙抬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喜色,二十几日不见,也不知道父亲好是不好?是胖了还是瘦了?本还想着等过几日便求了老夫人的恩典,去外院见父亲一见的,想不到今日父亲就先给老夫人请安来了,真是太好了! 陆老夫人闻得陆中显来请安,脸上一下子笑开了花儿,道:“快请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陆大夫人便站了起来,要领着众女眷回避,虽说是族亲,到底男女有别,且又是隔了几代的,依礼陆大夫人等人的确该回避。 陆老夫人见状,因笑道:“大家索性散了,等晚间再过来说话儿也是一样。芙丫头与萱丫头留下,你们也有日子没见你们父亲了,让你们父亲亲眼瞧瞧你们,也省得他挂心。” “多谢老夫人。”陆明芙与陆明萱忙脆生生的应了,姐妹两个都忍不住有几分喜形于色,尤其是陆明萱,除了能见陆中显这件事本身让她高兴以外,还有另一重不能宣诸于口的原因。 陆大夫人便领着陆二夫人并陆明凤等人退了出去,不多一会儿,小丫鬟便领着一身鸦青色圆领袍的陆中显走了进来,后者一进来便跪下给陆老夫人行礼:“中显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福金安!” 陆老夫人已一叠声的命身边侍立的嬷嬷们:“快搀起来,快搀起来,自家娘们儿,做什么行此大礼,没的白生分了。” 陆中显却并不起来,而是恭声道:“老夫人开恩接了中显两个不成器的女儿进府来教养,如此大恩大德,中显实在无以为报,惟有给老夫人磕几个头,聊表感激之情。”说完,果真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才自地上爬了起来。 陆老夫人就笑得越开怀了,显然对陆中显如此恭敬之举还是很受用的,然后命方才陆中显跪下时便跟着跪下了,彼时方站起来的陆明萱与陆明芙:“两个丫头还不快见过你们父亲?他这几年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你们,实在不容易!” 陆明萱与陆明芙便依言上前给陆中显见礼:“见过爹爹……”话没说完,眼里已有了泪意,只因姐妹二人一眼便看见陆中显瘦了好些,显然这些日子过得并不算好。 “快起来,自家父女,不来这些虚的。”陆中显的眼眶也瞬间红了,但看着两个女儿打扮得花骨朵儿一般,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好看劲儿,与以前相比虽不至于脱胎换骨,却也大不相同了,又忍不住欣慰的笑了起来:“你们才跟着老夫人二十余日,已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后你们更要听老夫人的话才是,为父只要想着你们过得好,便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陆老夫人心知他们父女这么久没见,必有许多体己话儿要说,又简单问了陆中显几句话,便令婆子将他们父女带去了正房的耳房,给了他们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之所以没让陆明萱与陆明芙带陆中显去空翠阁,乃是因空翠阁到底是女儿家的闺房,小门小户的不讲究也就罢了,可放在国公府这样的豪门世家里,便是做父亲的,也是轻易不能进女儿闺房的。 ------题外话------ 男主出来倒计时,还有三章哈,男配一起出来,到时候不知道大家能不能一眼看出谁是男主谁是男配捏?再,还是那句老话,亲们,收藏个呗,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五回相见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六回 眉目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待奉茶的小丫鬟一离开,陆明芙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起陆中显来:“爹爹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儿吃饭?是不是没有好好儿睡觉?进府前我是怎么交代爹爹的,务必要以自己的身体为要,爹爹也答应得好好儿的,怎么却食言了?还有李妈妈也是,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好生照顾服侍爹爹吗,不过才短短二十日,她却让爹爹瘦了这么多,等明儿家去时,看我怎么说她……” 连珠带炮似的,陆中显一开始还想打断她,但试了几次都未能寻到说话的机会,也就只能任她说下去了,反正等她说累了,总会停下来。 陆中显于是坐下,一边看着大女儿数落自己,一边慢悠悠的吃起茶来,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喜悦,只觉就这样看着两个女儿,已是这世上最幸福最满足的事。 陆明萱虽也有满肚子关心的话想与陆中显说,但该说的陆明芙都已经说了,她于是也不说话,只是跟陆中显一样,一边吃茶一边笑看着陆明芙说,心里则有一种“若是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太好了”的感觉。 陆明芙说了一大通,终于现父亲与妹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脸上的笑还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促狭,不由脸上一红,跺脚不依道:“爹爹与妹妹都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我脸上忽然长花儿了?” 陆中显笑道:“你没有说错,脸上也没长花儿。” “那你们干嘛一直看着我?”陆明芙嘟嘴道。 陆明萱忍笑道:“难道非要姐姐说错了话儿或是脸上长了花儿,爹爹和我才能看姐姐不成?我们就不能因姐姐口才好看姐姐不成?”‘口才好’三个字被她有意促狭的拖得老长,戏谑之意不言而喻。 陆明芙好气又好笑,嚷着“好啊,你敢埋汰我,看我不撕你的嘴”,便往陆明萱扑去。 陆中显见状,忙起身挡在了两个女儿之间,笑道:“才在老夫人屋里时,我还想着不过才短短二十余日,你已稳重不少,可见都是老夫人调教有方,谁知道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已是原形毕露,还不坐下,我们父女斯斯文文的说会儿话呢,不然待会儿我出去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这话说得父女三人心情都沉重起来,陆明芙与陆明萱也再没了玩笑的心情,因正色问起陆中显这些日子的饮食起居来,末了陆明芙叹道:“若是爹爹能早些娶一位新太太进门,如今便有人照顾爹爹,我与妹妹也就不必担心了……”话没说完,猛地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怪责陆明萱之嫌,因忙看了陆明萱一眼。 陆明萱自然明白陆明芙何以会看她,倒是不以为杵,只是道:“是啊爹爹,您之前可是答应过我和姐姐,要尽快娶一位新太太进门的,如今可已在着手此事了?我和姐姐还盼着过年家去时,茶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什么都不必操心,只管当娇客呢!” 陆中显见两个女儿都紧盯着自己不放,面皮微微烫,只得道:“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们且不必管这事儿了,难道不娶新人进来,过年家去时我便会饿着你们冻着你们不成?” 说着忙岔开话题,“对了萱儿,前儿黄妈妈来见我,说是小荔新近已找到新的做活儿的地方了,就在西四牌楼的梳子胡同,让你放心,还问你可有什么话或是东西要带给小荔的,她过几日再来给我请安时可以转交。” 此言一出,陆明萱本来还想再追问陆中显到底什么时候娶新人的,一时也顾不得了,忙道:“爹爹没有听错,小荔新做活儿的地方在西四牌楼的梳子胡同?” 陆中显点点头:“黄妈妈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来,黄妈妈他们已将铺子盘下来了?陆明萱暗自忖度,西四牌楼的梳子胡同她知道,一条街有大半店铺都是卖梳子的,也因此出入的女客很多,黄妈妈他们倒是会选地方。 原来临进国公府以前,陆明萱已与黄妈妈小荔说好,等她们盘好铺子以后,黄妈妈便借口去给陆中显请安,托陆中显带话说小荔已找到新活计了,至于地方,自然就是新盘下的铺子了,到时候她再让陆中显带信给她们,安排做什么生意,所以方才听到陆中显来了,陆明萱才会那般高兴,因为不仅可以见到父亲,还意味着她的生意终于可以起步了。 陆明萱作势想了想,才道:“小荔到底跟了我一场,我倒是真有几件不常戴的首饰打算给她,之前事多,我一时浑忘了,既是如此,就劳烦爹爹带给黄妈妈,让黄妈妈带给她罢。” 说着,叫了伴香进来,令她回去取镜台下一个黑漆戗金的匣子来,那是她一早便准备好了的,里面面上装的的确是几样银质或鎏金的不值什么钱的首饰,打赏给小荔刚刚好,实则下面却放了几张画好了首饰画样的图纸并她写的信,只要黄妈妈她们看了信,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因不知道陆中显什么时候会进来,所以一早便准备好了,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万幸当初她和陆明芙念书时,小荔与小桃也旁听了的,也颇识得几百字,不然她还得担心黄妈妈他们找人看信时会不会不慎泄露了消息。 一时伴香将匣子取来,陆明萱接过,当着陆中显的面儿打开,让他看了一眼里面的首饰后,才合上匣子,双手递给陆中显道:“如此就劳烦爹爹了,黄妈妈与小荔到底服侍我一场,以后还请爹爹多照拂她们一些。” 陆中显道:“你我父女,说这些客气话儿做什么。”将匣子收好,又细细问了一番二人的起居并这些日子在国公府是怎么过的,叮嘱了二人一番千万听陆老夫人的话,千万要跟姑娘们好生相处,千万要与人为善,缺银子就使人带话给他……老生常谈、零零总总的说了半天,直至有婆子客气的来催请后,方在陆明萱和陆明芙的相送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六回眉目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七回 母女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中显与陆明芙陆明萱父女三人说体己话儿时,国公府的上房内,陆大夫人与陆明凤母女两个也正说体己话儿。 “娘,喝茶。”陆明凤接过丫鬟奉上的茶亲自奉与陆大夫人,待陆大夫人笑着接了,自己也端了一杯浅啜了几口,才笑向陆大夫人道:“还是母亲这里的茶香,我屋里的竟及不上这里的一半了。” 陆大夫人闻言,伸手轻戳了女儿的额头一下,才笑嗔道:“你屋里的茶都是你祖母赏的,谁不知道你祖母屋里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阖府最好的?你这话当着我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让你祖母听见了,仔细她不高兴。” 陆明凤道:“祖母向来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才不会为这不高兴呢,只是祖母上了年纪的人口轻,所以赏下的茶我吃着都觉得淡。” 陆大夫人道:“既是如此,你待会儿回去时我让人把这茶与你包上几两也就罢了。” 陆明凤点点头:“多谢娘。对了娘,您方才在祖母屋里时,何必非要与祖母争出个高下来呢,横竖我衣裳多,往年的都还穿不过来,便是今年不做都使得,何况只是稍稍延迟些做我的而已,我瞧祖母的样子,很有些不高兴呢……” 话没说完,陆大夫人已冷哼道:“她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不过两个旁支丫头罢了,她竟还真当亲孙女儿来养了,我再不压着她点,她就要将她们抬举上天了!” 陆明凤听这话说得不像,忙摆手令屋内众服侍之人都退下后,方低声与陆大夫人道:“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过两个旁支姑娘罢了,就算祖母再抬举她们,她们也只能是旁支,变不成国公府的正牌姑娘,至多不过多花几两银子罢了,您又何苦非要因她们一再的驳祖母的回呢?” 陆大夫人仍是没好气:“我不驳她的回,她就要抬举得那两个丫头灭过你的次序去了,那李嬷嬷可是我去求皇后娘娘特意赏给你的,结果被她一插手,变成了所有姑娘的教引嬷嬷不说,竟还想让李嬷嬷教那两个丫头!方才也是,她们两个算什么东西,说得好听些也算是国公府的姑娘,说得难听些就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竟还欲灭过所有人的次序先给她们两个做衣裳,她们有那么大的脸面吗?你祖母也不怕折了她们的腰,真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莫不是你不是她的亲孙女儿,她们两个才是不成,可见是老糊涂了……” ‘了’字的尾音还未落下,已被陆明凤蓦地打断:“娘这些话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当着旁人,可是一个字不能露,不然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见陆大夫人被自己说得讪讪的,到底没有再说后,才放缓了声音低低道:“且不管祖母到底怎么想的,其实接她们入府一事于咱们的将来也并非全无好处,娘请细想,我们这一辈的姑娘里,撇开我不说,四妹妹无疑是前程最好的一个,可长公主不得皇上的意儿,将来无论四妹妹嫁得多好,我们都只能敬而远之;下剩三妹妹说是嫡小姐,可前程还未必及得上二妹妹,二妹妹到底是爹爹的女儿,五妹妹就更不必说了,且她们与我们到底隔了个肚皮,将来会不会向着我们还不好说,祖母也未必肯抬举她们。” “倒是芙妹妹与萱妹妹,两人都生得不差,尤其是萱妹妹,如今年纪还小呢,已是不俗了,等再大上几岁后,还不定怎生出挑呢,看祖母的意思,将来势必会与她们保一门不错的亲事,若我们现在对她们好一些,将来何愁她们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祖父与父亲说是要当‘纯臣’,也不过就是如今我与大表哥还没……,等将来我去了那边,……添了小的,再让芙妹妹与萱妹妹在祖母跟前儿多下些功夫,假以时日,不愁祖父与父亲不改变主意,到时候何愁大表哥大业不成?” 一席话,说得陆大夫人若有所思起来,片刻方迟疑道:“话虽如此,可她们两个到底是旁支,嫁得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怕就怕她们不但不能成为咱们的助力,反而拖累咱们。” 陆明凤道:“嫁入豪门勋贵人家里做正妻是不大可能,可贵妾乃至侧妃之类呢?若是男方手里有一定的实权,就更好了,实不相瞒娘,我前儿听祖母跟前儿双喜姐姐的意思,只怕祖母接她们两个入府也有为我……的意思,所以咱们现下对她们好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娘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得双喜竟与当初朱嬷嬷想到了一块儿去,陆大夫人不由越信了几分这个推测,双喜可是婆婆跟前儿一等一得用的大丫鬟,焉知这话不是婆婆素日无意说出来的?因点头道:“罢了,我听你的,以后再不与她们一般见识便是。” 她一向信服女儿,好些事反倒要女儿来为她这个做母亲的拿主意,如今女儿既说笼络那两个丫头于将来大皇子的大业有利,那她便抬举她们几分又何妨,国公夫人虽也足够体面了,可又如何及得上皇后娘娘的母亲那独一无二的尊崇与荣耀? 陆明凤听得母亲应承了自己,才舒了一口气,笑道:“况因祖母对她们两个太好而不满的可不只母亲一个,娘是没看见方才三妹妹的脸色,只恨不能生吃了她们一般,娘表现得越大度,才越显得她们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也越能让两位妹妹体会到娘的好不是?” 陆大夫人想起陆明雅先前看陆明芙和陆明萱的眼神的确跟淬了毒的刀子一般,点头笑道:“说了一箩筐的话也不嫌口渴,娘都听你的便是,且先喝口茶谢谢罢。”待陆明凤吃了茶,因见时辰不早了,便问道:“老夫人那边只怕该摆饭了,你是过去吃还是就在我这里吃?先说好了,我今儿吃斋,未必合你胃口。” 陆明凤道:“我便跟着娘吃斋又何妨?”说完唤了自己的丫鬟进来,令其去荣泰居回禀陆老夫人一声后,复又低声与陆大夫人说起体己话儿来。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七回母女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八回 远客(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与陆明芙在陆老夫人屋里吃过午饭,前脚才回到空翠阁,后脚针线房的人便给二人量体裁衣来了,一共来了四个人,一边量还一边殷勤的说道:“府里姑娘们的冬装依例是八套,外加两件大毛衣裳并四件亵衣,四件亵裤,六双鞋并二十四双袜子,两位姑娘看都要做些什么花色并颜色?早些定下后,奴婢们也要早些着手为二位姑娘做,老夫人与大夫人瞧了也喜欢。” 陆明芙沉吟片刻,正要说话,不想陆明萱已抢在她之前先笑道:“劳烦几位嫂子了,只是我们姐妹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往年府里众位姑娘们做衣裳都是个什么章程,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不如几位嫂子先去给几位姑娘也量过了,看她们都是什么章程后,我们参谋参谋再拿主意?也免得大家重复了,总是不美。” 一边说,一边朝伴香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回房取了几个荷包来,不由分说塞到了四人手里。 待送走四人后,陆明芙因压低了声音与陆明芙道:“你方才干嘛不让我说,不是老夫人与大夫人都了话,先给我们做的吗?针线房的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这不是成心让人家白跑一趟?” 陆明萱有时候觉得陆明芙是真聪明,有时候却是真蠢,譬如此时此刻,不过想起前世的自己连陆明芙还及不上,便又多了几分宽容,因耐下性子道:“大夫人几时了话先给我们做?大夫人的原话可是‘先做姑娘们的衣裳’,我们算哪门子的姑娘,老夫人再抬举我们,我们也不是国公府的正牌姑娘,那便不该灭过正牌姑娘们的次序去,不然恨我们的就不止三姑娘,而该引起公愤了,姐姐明白吗?” 陆明芙也不是真想不到这些,只是觉得谁先量体谁后量体并没太大的区别,这会子经陆明萱一说,才惊觉自己的确欠考虑了,不由有些讪讪的,道:“方才是不明白,不过你这么一说就明白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陆明萱这才松了一口气,陆老夫人的好意她知道也感激,可她和陆明芙却不能没有基本的自知之明,不然即便有陆老夫人擎天护着,她们的日子也只会越过越难。 半个时辰后,上房内,陆大夫人听针线房的人学了一遍陆明萱的原话后,总算对二人厌恶稍减,道:“还算是两个识趣的,没有拿了老夫人给的鸡毛便当令箭,既这么着,且先待姑娘们都量好并定下最终章程后,再去回她们的话不迟。” 针线房的人领命而去,之后果然待国公府所有姑娘都量完体并各自定下衣裳的花色和颜色后,才去给陆明萱和陆明芙回话。 陆明萱遂和陆明芙尽可能选了与大家都不重复的花色和颜色,并尽量往素淡些的颜色上靠,等衣裳做出来后,看着自然便不如陆明凤等人的光鲜,于是此事方算是无声无息的揭了过去。 却说陆明萱与陆明芙规矩礼仪既已学好,每日下午便也要跟着陆明凤等人去沁芳斋上书画女红并弈棋课了。 因书画和弈棋颇讲究兴趣与天分,而国公府的几位姑娘却并非每人都于此两道上有兴趣,是以这两门课便不是日日都有,而是隔日才有,倒是女红于世间所有女子来讲都颇为要紧,是以日日都有,且比念书的时间还长,每日都必须做满一个半时辰。 女红课的老师是以前针宫局的,穿一件素色衣裳,宽口飞袖,但完全不影响其飞针走线,只见白色的手腕在红色的衣袖间时隐时现,看得人一阵阵的眼花缭乱。 书画和弈棋的老师也都是国公府花重金请来的行内名家,总之在几位姑娘的教养上,国公府是颇下了一番大本钱的。 如此又过得半月,陆明萱与陆明芙都已勉强跟得上陆明凤等人的进度了,只每门功课都显得平平。倒是陆明凤全面展,门门功课都堪称优秀,陆明雅则棋下得尤其好,陆明丽则女红特别好,姐妹几个也算是春兰秋菊,各擅其长了。 时令进入十一月中旬,果然如陆老夫人之前所说的那样,京城下起了第一场雪,然后天气便一日塞一日的冷起来,陆明萱前世今生都怕冷,于是每日除了上课和去陆老夫人那里请安吃饭之外,其他时间泰半都窝在空翠阁,或看书或与陆明芙一道做针线,倒也不难打时间。 又过得二十余日,便入了腊月,离年日近,当然天气也越的冷,陆老夫人怜惜一众孙女儿都是小姑娘家家的怕冻坏了,下令将之前的十日一休改作了五日一休,凡休沐之日便带了一众孙女儿玩笑取乐,十分过得。 这日又是休沐日,陆明萱姊妹们正在陆老夫人屋里赶围棋的赶围棋,解九连环的解九连环,就有丫鬟忙忙的走进来行礼回道:“外面来了两位公子,一位来自越州,说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孙,一位来自临州,说是老国公爷昔年故交的孙子,老国公爷与国公爷已经见过了,很是喜欢,说要留在府里住下,等会儿还要带进来见老夫人,让老夫人先准备着,还说一位公子是至亲,一位是世交,年纪又还小,让姑娘们都不必回避了,也见两位公子一见,省得以后见了面也不认得,白坏了亲朋情分。” 正倚在大迎枕上看孙女儿们玩笑取乐的陆老夫人闻言,不由怔了一下:“越州的侄孙?临州的故交?” 半晌才想起前者应是她三十几年前远嫁越州的庶妹的孙子,后者则应是因功绩彪炳,致仕时特蒙先帝开恩封了广平侯的已故前大周首辅凌时行的孙子,因点头道:“去回老国公爷和国公爷,就说我知道了,让他们只管将人带进来便是。” ------题外话------ 大家猜猜男主是侄孙,还是故交之孙?猜中了有奖了,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八回远客(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九回 远客(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方才陆老夫人与丫鬟说话时,陆明凤等人都是听见了的,是以待那丫鬟一离开,陆明凤便问道:“祖母,我们家在越州还有亲戚吗,怎么我活了这么大,竟从未听说过?我原还以为府里的亲戚我不说全部认识,至少泰半还是知道的。” 陆老夫人不由笑了起来:“你才能活了多大,就敢说府里的亲戚泰半都知道了,连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不敢说这话儿呢,你也不怕闪了舌头!”笑过之后,叹道:“别说你不知道你这位姨祖母,这天长日久的,连我都一时浑忘了,说来她也是苦命人儿啊!” 原来陆老夫人的这位庶妹在家时排行第五,因她的生母原是陆老夫人母亲的陪嫁丫鬟,后来给陆老夫人的父亲做了通房,便生了这位庶妹,只可惜这位姨娘生产时坏了身子,只熬了一两年就去了,陆老夫人的母亲怜惜她,便将其养在自己膝下,一年两年的,也与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了。 后来这位庶妹长到十五岁,也是陆老夫人的母亲做主,将她嫁给了越州知府家的二公子,虽不是承继家业的长子,却也生得仪表堂堂,又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是一门面子里子皆有的好亲事。 这位庶妹嫁过去后,夫妻恩爱,次年便生了个儿子,倒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那位二公子竟在一次外出时,不然染了病,只撑了几个月便去世了,留下庶妹与儿子孤儿寡母的,虽有公婆明里暗里的贴补,日子依然日益艰难,等到她公婆去世后,就更不必说了;庶妹好容易将儿子拉扯大,儿子也争气,跟其父一样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满以为总算要苦尽甘来了,谁知道儿子才刚成亲不久,竟也一病去了,留下才怀了几个月身孕的儿媳和她,这次却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老夫人说着,又是一叹:“早年你们五姨祖母还时常有信寄往京城,四时八节也总有节礼送到,我还能知道她的近况,等你们五姨祖父去世后,她的信便来得少了,之后更是再无音讯,连你们表叔去世的消息,我都是辗转从旁人那里听说的。满以为有生之年都再听不到她的音讯了,倒不想今日她的孙子竟上门来了,实在是意外之喜,也不知道我那老妹妹这些年可还好,待会儿见了那孩子,我可得好生问问他才是。” 陆明凤姊妹几个认真听完,又问起今日来的另一位客人来:“那那位临州故交之孙,又是什么来历呢?” 陆老夫人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先帝当政时有一位布衣首辅,因功绩彪炳,致仕时特蒙先帝开恩封了广平侯?没错儿,就是那位凌相,凌相祖籍临州,只可惜致仕的第四年便仙去了,当年先帝还特意恩准了凌相的牌位入名臣阁,今日来的那位故交的孙子,想来就是凌相的孙子无疑了。也不知这俩孩子怎么会凑在一起上门来了?” 陆明凤笑道:“等待会儿祖父和父亲领着人进来给祖母磕头时,您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陆老夫人点点头,又道:“你们祖父认识凌相时,凌相才刚中了举,连进士都还不是,可那一身见识气度,却让你们祖父大为佩服,之后便一直交好,当年凌相仙去时,你们祖父还伤心扼腕了好久,说什么‘痛失知己,实乃一生悲事’,今日能见凌相之孙,也算是聊表安慰了……” 话没说完,就听得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给老太爷请安,给大老爷请安,给大爷请安。” 然后帘子一撩,随着一股冷空气裹着雪花飘进来,一位五十来岁,身材高大,精神矍铄的老者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呵呵笑道:“夫人不是每常说咱们家的小子个个儿五大三粗的,往那里一站一点儿都不赏心悦目吗,今儿个我就让夫人瞧瞧,小子也能赏心悦目,一点不比姑娘差!”正是老定国公陆铎。 身后还跟着一名三十余岁,生得与他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子,则是现任定国公陆中冕,相较于老国公爷的龙行虎步,一看就知是上过战场的人,陆中冕明显多了几分儒雅,又因他久居高位,正当年富力强的不惑之年,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久居上位者的沉稳端凝。 陆老夫人忙领着一众孙女儿给老国公爷见礼,待老国公爷说了‘免礼’,与老国公爷一左一右在上首的榻上坐下,又受了陆中冕的礼后,方问道:“不是说我那五妹的孙子和凌相的孙子都来了吗,怎么不见人?” 老国公爷笑道:“夫人急什么,我让文廷领着侯在外面呢,这便让领进来便是,不过先说好了,你待会儿见了两个孩子可别失态,这可当着满屋子小辈的面儿呢!” 陆老夫人闻言,嗔道:“老太爷说得什么话,就跟我是那没见过世面的无知村妇似的,我也活了五十几岁的人了,纵不敢说这世上没有我没经过没见过的,却也不至于动辄便失态,不过老太爷既这么说了,我倒还真想瞧瞧,到底这俩孩子有什么值得我失态的地方。” 老国公爷但笑不语,只是看了一眼陆中冕,陆中冕便向外道:“文廷,还不快领着你两位弟弟进来?” “是,父亲。”随着一声清越的男声传来,整间屋子的灯火都跳了一跳似的,定国公府的大爷陆文廷已领着两名少年走了进来。 整间屋子霎时落针可闻,只偶尔听得见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 作为一位“未卜先知”的重生者,陆明萱之前方听罢丫鬟来回陆老夫人来了远客,便已知道来者之一也就是陆老夫人的那位侄孙是何人了,只因后者前世也是在与现下差不多的时候来投奔国公府的,——本来后者与陆明萱一个在外院一个在内院,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她应当对后者不甚了解的,但后者前世不到十八岁便一举通过了府试与乡试,成为了大周少有的少年举人,之后又蒙陆老夫人做主,将陆明雅许配给了他,奈何陆明雅百般不从,为此甚至不惜投缳自杀,引出一场渲染大波,以致最后婚事只能不了了之,不但定国公府上下都知道,还传到了外面去,所以陆明萱印象才会那般深刻。 只是今日来的另一位客人,陆明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会生得这般俊美绝伦,竟让她平白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题外话------ 大家都很厉害啊,没错,男主就是故交之孙了,不过他和女主要走到一起,很早得很哈,至于昨天说的猜中了有奖,儿子香吻一枚算不?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九回远客(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回 远客(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要说美男子,前世陆明萱已是见得不少,远的不说,就说国公府的几位小爷,虽陆老夫人说他们一个个儿都‘五大三粗’的,但实则他们个个儿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就更不必说贺知行了,饶陆明萱如今已是恨透了他,也不得不承认,贺知行实在生了一副好皮囊,“京城双璧”之一绝非浪得虚名。 可比起眼前这位少年,陆明萱立时觉得“京城双璧”也算不得什么了。 眼前的人眼若星辰,面若冠玉,鸾章凤姿,朗逸出尘,如明珠仙露一般,甫一踏进屋内,便仿若是天门轰然洞开,满天的星辰都立时璀璨生辉起来,也就难怪满屋子的人会不约而同的瞬间安静下来了,实在是视觉冲击太大了。 相较之下,与这少年一道进来的陆家大爷陆文廷并另一位少年就显得黯然失色多了,虽然二人也生得玉树临风,万里挑一,可三人站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知不觉看向前者,而不知不觉便会忽略了后两者,老国公爷方才让陆老夫人‘待会儿见了两个孩子可别失态’,显然更多针对的是他。 “怎么样,夫人,如今你总算明白我方才为何要提醒你别失态了罢?别说你,连我方才乍见这孩子都看住了,再不想他凌秀瑾模样还及不上我呢,竟会生出这般俊俏的孙子来,老天真是不公平啊!”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老国公爷带笑的声音响起,才让满屋子的人如梦初醒般相继回过神来,明白过来这少年便是凌相的孙子了。 陆老夫人不由老脸微红,笑道:“这也不能怪我,谁让这孩子生得这般好,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生得这般好的小子,竟比姑娘家还俊俏,我一时看住了也是情有可原。”说完朝那少年一招手,“好孩子,你过来,咱们娘儿俩说说话儿,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素日都念些什么书?此番来京城是游历还是访友?” 不待后者答话,又道:“你难得来京城,你祖父与我们家老太爷又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你便与我们自个儿的孙子没什么差别了,此番便安心住下,把这里当你自己的家,想住到什么时候都使得,万万不要同我们客气才好。” 那少年确定陆老夫人的话已说完了,才冲陆老夫人行了个礼,微笑着开了口,这一笑又引得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晚辈名唤孟祈,今年十三岁,正是因在家时书念得不好,所以家祖母才会打晚辈上京来,想让晚辈跟着贵府的世兄们好生讨教一番的,还望老国公爷与老夫人不要嫌我叨扰才好……” “不会不会,”凌孟祈话还未说完,陆老夫人已一叠声道:“有你这么乖巧的孙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你在这里住一辈子才好呢,又怎么会嫌你叨扰?你只管安心住下,以后定国公府就是你的第二个家了!” 陆老夫人说完,像是怕凌孟祈反悔似的,忙吩咐陆中冕:“我记得外院小二和小四院子旁的四知馆还空着?你着人尽快收拾出来,让祈哥儿住进去,对了祈哥儿,你带了几个人进京?除了你带的人,其他人便按你兄弟们的例来,八个小子,四个长随四个负责洒扫的婆子可好?” 凌孟祈脸上闪过一抹赧然,“回老夫人,我只带了一个小厮虎子上京来,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人,我祖母有一封信让我带给老太爷和您看,说看过信之后您们就明白了……我日常起居都是由虎子服侍,用不了那么多人,您只给我安排两个洒扫的老嬷嬷即可。” “才一个小厮服侍你像什么话……”陆老夫人还待再说,陆中冕忽然道:“母亲,孩子们住哪里安排多少人服侍这些都是小事,您不必操心,我自会着人安排好的,彦杰贤侄还等着给您磕头问安呢,您有什么话,要不等孩子见过您后再问?” 陆老夫人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此刻屋里的远客可不止凌孟祈一个,另一个远客还是自己的侄孙,认真说来,可比凌孟祈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故交孙子亲近多了,可自己却只顾着关心凌孟祈,早将人家忘到了九霄云外去……心里不由浮起几分羞愧来。 不过这屋里只注意到了凌孟祈,而忘记了还有另一位客人存在的绝不仅只陆老夫人一个,事实上,所有人都已忘记了屋里还有另一位远客,也就难怪连孔圣人都会说“食、色,性也”了,长得好的确要占很大的便宜,对于世间的女子来说是这样,对世间的男子来说其实也是一样,更何况凌孟祈长得还不是普通的好。 陆老夫人到底养气功夫到家,心下虽羞愧,面上却并未露出难堪来,而是笑得一脸慈祥的向另一位少年招手道:“好孩子,我是想着你毕竟是我的侄孙,与我是一家人,又与祈哥儿不同,所以才多问了他几句的,你不会怪我罢?” 那少年忙笑道:“彦杰不敢。”说完双膝跪下,给陆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才抬头道:“侄孙赵彦杰,见过姨祖母,祝您老人家福体康健,福泽绵长!” 早被陆老夫人一叠声的命人搀了起来,问道:“你今年多大了?你祖母身体可还好?此番怎么也不说与你一道进京来,说来她自出嫁以后,便再没回过京城了,也不知道如今乍一见面,我们还认不认得彼此?你进京前你祖母怎么也不说先来封信,若是让我知道你要进京,说什么也要使人去连她一并接回来才是……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快起来,有话咱们起来再说……” 陆老夫人正说着,就见才被搀起来的赵彦杰又跪下了,眼里还有泪流出,唬了一大跳,忙又要命人去搀他,就听得一旁陆中冕沉声道:“母亲,五姨母两月前已经去世了,彦杰贤侄如今无依无靠,这才会进京来的。” “去世了?怎么会这样?”陆老夫人怔住了,“她比我还小两岁呢,怎么会忽然间说去就去了,她苦了一辈子,还没享过一天福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说去就去了呢……”说着,已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回远客(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一回 眼熟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方才陆文廷甫一将凌孟祈引进屋来,便已吸引住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陆明凤姊妹几个自然也不能例外,本来像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是万万不该盯着男子瞧的,这样没规没矩的行为若是让教引嬷嬷看见了,什么也不说上前就是一巴掌,打了之后,做娘亲的还得向嬷嬷道谢,说嬷嬷‘打得好’。 可还是那句话,凌孟祈实在生得太好,别说正值略知人事,情窦初开年纪的她们,连见多识广饱经世故的陆老夫人不也一样失态吗,所以她们虽一个个儿都羞红了脸,依然忍不住不看凌孟祈。 还有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小声感叹的:“若非亲眼所见,我定然不会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漂亮的男子,连女子在他面前都免不得要自惭形秽。”譬如陆明雅。 亦连向来端庄持重,早早便知道自己将来要嫁入皇家,甚至会母仪天下的陆明凤都忍不住有几分心神荡漾,还是勉强自持住,方未表露出丝毫来。 当然,也有不是纯粹被凌孟祈相貌吸引住才看他的,自然就是陆明萱了。陆明萱自见了凌孟祈的第一眼便觉得后者十分眼熟,就跟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的,可她想来想去,都未想到前世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事实上,她不但不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见,不然以后者的相貌,又是那样的家世,她不应该一点印象都没有才是,——那她到底是因何会觉得后者眼熟的呢,这也太奇怪了! 陆明芙听了陆明雅的话,本来还能勉强忍住不说话的,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因与陆明萱小声咬耳朵:“素日里我觉着你已经够漂亮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人,今日方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偏对方还是个男子,可叫这世间泰半的女子怎么活?” 她声音本不大,偏这会子姐妹几个全部挤在一块儿,彼此隔得近,于是都听了个七七八八,旁人且不说,陆明雅是与二人早有过节的,如今听陆明芙这话又摆明了对凌孟祈大为欣赏甚至别有心思,不由越将陆明芙视为了敌人,一时也顾不得陆二夫人‘无事最好不要惹那两个丫头’的叮嘱了,冷嗤一声,便低声不屑道:“果然是上不得高台盘的,不过就是见了个稍微清俊些的男子而已,就忘记自己是谁了,真是丢尽了我们定国公府的脸!” 陆明芙其实对凌孟祈并没有旁的心思,只是出于对美好事物本能的欣赏而已,谁知道却被陆明雅说得这般难听,她便是泥人儿也得被激起几分血性了,何况她还不是泥人儿,当即也顾不得陆中显和陆明萱素日的叮嘱,不得与国公府的姑娘们起冲突了,反唇相讥道:“三姑娘是在说我呢,还是在说你自己,难道方才那句‘定然不会相信时间竟会有如此漂亮的男子’不是三姑娘说的不成?三姑娘也未免太宽于律己严于律人了!” 陆明雅不妨陆明芙竟敢还嘴,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冷笑道:“我就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怎么了,难道你还真以为你们如今住在国公府里,就与我们是一样的人了?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 话没说完,已被陆明萱笑着打断:“我们是人不是东西,三姑娘说与我们不一样,莫不是三姑娘自己是东西?可三姑娘明明不是东西,难道是我们弄错了?”反正她们不得罪陆明雅也早得罪了,如今再想修好什么的纯粹是自己给自己不痛快,又何必白委屈自己? “你、你、你……”陆明雅气得浑身直抖,正要再说,陆明凤已低声喝道:“都给我闭嘴,没见屋里还有客人,长辈们也在吗,你们是真想把定国公府的脸都丢尽是不是?” 陆明凤是长姐,又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素有威严,如今她既已了话,饶是陆明雅也不敢再有二话,只得悻悻然的闭了嘴,恨恨的瞪了陆明萱和陆明萱一眼,才把头撇向了一边。 彼时陆老夫人已因得知妹妹去世,在放声大哭了,赵彦杰渐渐也哭出了声来,陆明凤等人听见,一时也顾不得各自的那点小心思了,都上前纷纷解劝起陆老夫人来:“祖母还请节哀,姨祖母若是在天有灵,看见您这样,必定也会伤心的。”、“祖母再伤心,也得顾念自己的身体。”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也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要紧的是活着的人,咱们照顾好彦杰,便是对姨妹(姨母)最好的安慰了。” 好说歹说,方说得陆老夫人渐渐收了泪,因见赵彦杰与凌孟祈见了孙女们儿都低垂下了头去,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又与二人做起介绍来:“这是我的几个孙女儿,想着你们两个都不是外人,且如今彼此年纪都还小,这才没让她们回避,省得将来彼此见了却不认识,白坏了亲朋间的情分……对了天赐,你说你今年十三岁,是几月的?四月?那你为长,彦杰你呢?十四岁?那我知道了,这是你们大妹妹,这是二妹妹,这是三妹妹,这是五妹妹,县主并非日日都过来,只有下次再介绍你们认识了,这是你们芙妹妹和萱妹妹,是族里显老爷家的两个闺女儿,我因喜欢她们,特意接进了府来养活。” 当下众人忙彼此见了礼,不论是女孩儿们还是男孩儿们,两颊都红红的,煞是好看。 一时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也闻讯过来了,自然又是一番厮见不必细说,一直到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将凌孟祈赵彦杰复又带出外院去接风洗尘后,荣泰居方算是恢复了宁静。 ------题外话------ 不求收走过路过的亲们果然就不收,桑心……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一回眼熟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二回 打算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京城的冬天向来冷,早在十月下旬时,已是滴水成冰,更何况之后又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时令也已进入一年中最冷的腊月,如今天气有多冷,可想而知。 可定国公府的内院却因着赵彦杰与凌孟祈这两名美少年,尤其是谪仙一般的凌孟祈的到来,而提前结束了冬天,早早便变得春意盎然起来。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的打探着有关二人的一切,当然主子们要含蓄得多,下人们尤其是那些下等的丫头仆妇们就没有那个顾忌了,变着法儿的往外院二人居住的四知馆凑,那些有幸见过凌孟祈的人也一下子成了香饽饽,日日都有人找到她们,问凌孟祈到底长得什么样,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样,比国公府上下所有的女子加在一起都漂亮? 于是不出几日,有关二人的一切便已被打听得清清楚楚了,尤其是有关凌孟祈的。 凌孟祈,男,现年十三岁,祖父为先帝时首辅,致仕时特恩准封为广平侯,袭爵三代,父为现任广平侯,系其父之嫡长子,生母早逝。 凌家自凌相之上三代起,便一直单传,到了凌相一辈时,更是年近四旬方得了独子,亦即凌孟祈之父凌思齐,娶妻范阳卢氏之女,后者当年曾有“范阳第一美人”之称,一年后生凌孟祈,想来凌孟祈的好相貌便是承继自其母了。 身为阖家上下翘首以盼多年的长子嫡孙,凌孟祈本该受尽万千宠爱才是,但因其母在生下他的第二年因病亡故,其父次年便续娶了另一位赵夫人并很快生下次子,以致凌孟祈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尤其是在凌相去世以后,因凌思齐不喜长子,泰半时候都对长子不闻不问,又涉及到爵位传承问题,赵夫人渐渐开始明里暗里对凌孟祈使起坏来,几次都害凌孟祈差点儿活不下去,饶是如此,凌思齐依然对长子不闻不问,凌孟祈在家的日子比个下人好不到哪里去。 还是凌太夫人见儿媳闹得实在不像了,儿子又始终不管,怕再闹下去,白折了长孙的性命,想起当年凌相与老定国公交好,且二人当年还曾于酒后指腹为婚,说将来定要结儿女亲家,儿子一辈没有合适的便结孙子一辈,若是孙子一辈再没有合适的,便继续往下推,并交换了信物,遂修书一封,让凌孟祈带着进京来投奔定国公府。 信上也并没说让老国公爷履行承诺,将孙女儿许给凌孟祈的话,只说凌孟祈不得父亲看重,若再留在临州,怕是一辈子都不能有个像样点的前程了,求老国公爷看在昔年与凌相的情分上,稍微照管提拔凌孟祈一番,并帮他娶一门媳妇儿,让他这辈子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也就罢了。 这才会有了年关下凌孟祈独身一人上京来投奔定国公府这一出。 以上这些资料都是陆明萱根据这些日子自丫头婆子们口中听来的信息初步整理出来的,当然并不是陆明萱有意要听这些,实在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空翠阁上下包括陆明芙都在关注着凌孟祈,她想不听都难;而为何要将这些信息整理出来,倒不是陆明萱对凌孟祈有什么想法,却是她始终觉得前世一定在哪里见过凌孟祈,且事情还颇要紧,只不过如今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但并不意味着她一直都想不起来,万一她哪一日就忽然想起来了呢?如今能多了解一些也算是有备无患。 至于那些丫头婆子们都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些凌家秘辛的,陆明萱就不得而知了,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千万别小瞧了这些底层人,她们自有她们的消息渠道,用好了往往能事半功倍,但往往坏事的也多是她们,这便是老话“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由来了。 她只知道,自得知了凌孟祈虽身为广平侯的嫡长子,却极有可能承袭不了爵位与家产,甚至连家都再回不去,此番进京身上也只得凌太夫人悄悄给的一百两银子,如今早已花光,住进四知馆的第一日几乎连打赏下人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以后,国公府除了本就尊贵,对凌孟祈也没什么想法的陆明凤以外的几位姑娘对他的兴趣一下子锐减,毕竟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换来一个好前程,尤其还是在老定国公与凌相曾有婚约的情况下,万一她们表现得稍稍热情一点入了凌孟祈的眼,被他求到老国公爷跟前儿去,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偏本朝律例又不曾明文规定爵位家产必须传与嫡长子,而以她们在定国公府的地位,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也不见得会为她们出头,在她们嫁过去后帮着凌孟祈争爵位,若是换了陆明凤和陆明珠倒有可能,这点自知之明她们还是有的,——果然绝代佳人什么的都只适合远观,她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是过她们平凡俗气的日子更合适! 陆明萱知道了凌孟祈的大体情况后,便不再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转而暗地里关注起赵彦杰来。 赵彦杰虽父母早亡,前不久唯一的亲人祖母也去世了,据说家里还因着连番变故,早将能变卖的都变卖得差不多了,如今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家无恒产,不然也不会进京来投奔陆老夫人这个多年没有往来的姨祖母,说来是真不幸,凭哪家稍微疼爱女儿些的父母都不会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但反过来说,正是因为他没有父母亲人与家底,于陆明萱来说,才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夫婿人选,尤其还是在她知道他四年后会一举通过府试与乡试,成为一名少年举人的情况下。 本朝律例,只要中了举人便可以去吏部候缺了,当然,区区举人自是谋不到多好多肥的缺,但陆明萱是知道陆老夫人心里对她愧疚的,只要定国公府愿意出面,想来将来赵彦杰要谋一个稍稍好一些的缺还是不难的,她也没别的要求,只要能离京城远远儿的就好。 陆明雅自诩公府嫡小姐瞧不上赵彦杰一介穷酸举人,她却觉得这门亲事再好也没有了,那就让她来将这个原来的死局给破了罢,如此便能一举几得,皆大欢喜了! ------题外话------ 我亲爱的小伙伴儿们,节日快乐哦,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二回打算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三回 小年(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心里虽已初步锁定了赵彦杰为自己未来夫婿的备选人选之一,面上却丝毫不曾表露出来,甚至在陆明芙面前都未透露过一丝半点的口风,毕竟她如今才九岁,谈这些还为时尚早,且赵彦杰人品如何,也还有待观察考验,饶是她恨不能即刻便离开国公府,却也不想就这么草率的定下自己的后半辈子,再重演一次上世所嫁非人的悲剧。 是以接下来的日子,陆明萱是先前怎么过,如今仍怎么过。 喝了腊八粥,离年越近,过年的气氛也越浓厚起来,因定国公府的亲朋故旧并部将们都自各地打了人进京送年礼,扬州老家族里的年礼并国公府名下各庄子铺子的出息收益也陆陆续续送到了,饶陆大夫人能干,彼时也难免有些个分身乏术,有时候一忙起来,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遂回了陆老夫人,让陆明珠陆明丽暂时停课几日,帮自己打打下手。 谁想此事又被陆明雅知道了,也到陆老夫人跟前儿请缨,说自己与陆明欣‘虽愚钝,帮着大伯母跑跑腿儿还是可以的’,她话说得漂亮,姿态也放得足够低,陆老夫人不好回绝,以免旁人说她苛待庶子一房,说不得只能答应了让陆明雅陆明欣也暂且停课,去陆大夫人的上房帮忙。 本就只有六个人上课的姑娘学堂,如今一下子便去了四个,自是不好再开课,于是陆明萱与陆明芙也只能跟着停课,每日里不是在空翠阁自娱自乐,便是去荣泰居承欢陆老夫人膝下,只盼日子过得再快一些,早些到除夕之日,那她们便可以出府家去与陆中显团聚了。 依照陆老夫人的本意,是连年都要留姐妹二人在国公府过的,但陆明萱与陆明芙都坚持要回去与陆中显一块儿过年,说是总不能连过年都让陆中显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陆老夫人无奈,只得松了口,答应让二人除夕之日祭过祖后与陆中显一块儿回去,但初五就得回来,因为历年初六至初九都是国公府请吃年酒的日子,可以藉此机会将二人介绍给各家的夫人小姐们认识,于二人的将来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陆明萱知道陆老夫人这是为她们好,虽舍不得陆中显,自己也想趁那几日去新开的铺子上瞧瞧,到底不好再违逆陆老夫人的意思,只得答应了除夕回去,初五回来,至多到时候将行程再安排得紧凑些也就是了。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北方人是二十三过小年,南方人则是二十四,但不管是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大家都很重视小年就对了。 是日,定国公府一大早便祭拜了灶神,然后扫尘贴符,到处都一派热闹景象,到了晚间,还有家宴。 虽是定国公府的家宴,因陆老夫人一早便了话,让陆明萱与陆明芙也参加,是以二人早早便换了新衣裳,去了荣泰居,待会儿的家宴就摆在荣泰居的敞厅。 陆老夫人今日也换了一身绛紫色团花牡丹的新衣,戴了翡翠头面,看起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一见陆明萱与陆明芙进来,便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早,莫不是想着今晚上有好吃的,已经等不及了?” 陆明芙笑道:“不怕告诉老夫人,正是想着今晚上有好吃的,我和妹妹连午饭都没吃呢。” 陆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向一旁的张嬷嬷道:“这些日子有她们姐儿俩时常过来陪我说话,日子都过得快一些。” 张嬷嬷笑道:“我原还以为只有我有这个感觉呢,原来您老也有同样的感觉,也不枉两位姑娘的一片孝心了。” 陆老夫人冷笑道:“可笑那起子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的糊涂东西还每每说我偏心呢,也不瞧瞧芙丫头与萱丫头都做了什么,她们又做了什么!” 正说着,有小丫鬟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回老夫人,二老爷与二夫人并三姑娘五姑娘六爷来了!” 陆老夫人便也不再多说,向张嬷嬷一点头,后者便迎了出去,少时引着陆中景一家进来了。 大家寒暄了一番,陆中冕一行也到了,除了陆中冕与陆大夫人并大房的两位爷陆文廷陆文迁两位姑娘及陆大奶奶以外,凌孟祈与赵彦杰也赫然在行列当中。 虽说过去这段日子以来,国公府的姑娘们对凌孟祈的心思早不若一开始时那般热络,但也没谁规定过多看后者一眼便要嫁给他不是?是以凌孟祈依然一进到厅里,便成了众人明里暗里关注的焦点。 而凌孟祈也的确当得起众人关注的这个焦点,只见他一身月白色竹节纹锦袍,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因还未及冠,乌黑的头只以一根碧玉簪子绾起,比之当日进府时简衣轻装的俊秀无双,又更多了几分清雅雍容,端的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出于对美好事物本能的欣赏,陆明萱也忍不住多看了凌孟祈几眼,才移开了目光,然后在心里感叹,也不知道广平侯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惊才绝艳的儿子,还是嫡长子,却一直视其为无物,别说悉心教导栽培了,连基本的体面尊重都吝于给他,致使他不得不大年下的来投奔故旧,寄人篱下,广平侯是有多恨凌孟祈?他又为什么这么恨凌孟祈?还是果真应了那句话“有了后娘便有后爹”? 陆明萱胡思乱想之际,陆老夫人已拉了赵彦杰的手在嘘寒问暖了,与几位姑娘一样,陆老夫人如今待凌孟祈也不若先时那般热情,原因自然也与几个孙女儿一样是碍于那个婚约,陆明凤与陆明珠且不说,是绝对不可能许给凌孟祈的,便是陆明丽陆老夫人也舍不得,广平侯府的水明显深着呢,她怎么舍得自己亲生的孙女儿去趟那趟浑水?连陆明丽都舍不得,陆明萱陆老夫人自然更舍不得。 陆明雅与陆明欣倒是合适,可陆老夫人又舍不得白让凌孟祈被二人糟蹋,所以唯一的法子,便只能待凌孟祈冷淡些,省得给了他什么错觉,以后横生枝节。 ------题外话------ 大家继续节日快乐,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三回小年(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四回 小年(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在一室的热闹中,老国公爷走了进来,包括陆老夫人在内的所有人忙都矮身行礼,老国公爷呵呵笑着摆手道:“都起来,难得今儿个过节,且不必拘谨。” 坐下后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凌孟祈,不由笑道:“这些日子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要什么缺什么只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我与你祖父是过命的知己兄弟,他的孙子便是我的孙子,这里也是你的家,可不要委屈了自己才好。” 老国公爷笑着,神情渐渐带上了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怀念,凌孟祈的样貌其实与凌相并没什么相似之处,但他的气质却与年轻时的凌相很相近,看着他,老国公爷不免就想到了自己的年少时期。 凌孟祈见问,忙恭声答道:“住得很习惯,色色都不缺,您老人家只管放心。” 老国公爷就笑得越欣慰了,点点头正要再说,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尖利的唱喝声:“长公主驾到——” 所有坐着的人包括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都站了起来,虽说依照辈分来说福慧长公主是他们的儿媳,但君臣之分又岂是长幼之分能比的,他们得先全了国礼,才能受福慧长公主的家礼,当然,也不敢真的受,不过就是福慧长公主将话说得好听而已,所以娶个公主儿媳,那真是利弊参半。 侍立在门外的丫头挑起了帘子,只见一身大红洒金百花不落地通袖袄的福慧长公主与一身雨过天晴色长袍的陆三老爷陆中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陆明珠和五爷陆文逐。 福慧长公主容长脸,斜飞入鬓的长眉,勾挑凌厉的丹凤眼,红艳艳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生得并不算美,但胜在衣妆华贵气度雍容,与高大挺拔,斯文俊秀的陆中昱站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 屋内众人忙屈膝就地跪下,口称:“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有跟在福慧长公主后面的两个嬷嬷快步上前,一人一个搀了还来不及跪下的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起来,待其他人都跪下后,福慧长公主身边跟着的太监才唱道:“免——” 众人这才齐声谢了恩,站了起来,按长幼尊卑各自落座。 陆中昱便笑向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道:“有日子没见父亲母亲了,父亲母亲身上可还好?” 他不说这话还说,一说老国公爷的脸色便多少有几分难看起来,淡声道:“托驸马爷的福,我们老两口儿身体还算康泰。” 若非碍于福慧长公主还在,老国公爷的话更要难听一些,儿媳是公主他们不敢奢望其日日过来晨昏定省也就罢了,儿子给做父母的晨昏定省却是理所应当的,尤其国公府与公主府还只一墙之隔,小儿子却非年节难得过来给他们请一次安,难道真当自己是嫁出去的不成?连两个小的都不如,两个小的还知道隔三差五过来请安呢,还好意思说什么‘有日子没见父亲母亲了’,他也知道? 见老国公爷这话明显带了情绪,陆老夫人一是心疼小儿子,二是怕惹得福慧长公主不高兴,因忙笑着打圆场道:“长公主与老三还没见过祈哥儿和彦杰那两个孩子罢?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难得今儿个人都在,我这便让他们见过你们可好?”说着向一旁低头肃手的凌孟祈与赵彦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前参见长公主?” 二人闻言,忙上前复又给福慧长公主和陆中昱行了大礼,福慧长公主显然没想到凌孟祈会生得这般俊俏,怔了好一会儿,才笑向陆老夫人道:“的确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自有身后跟着的嬷嬷上前一人赏了一份表礼。 二人忙谢过,退回了方才的位置站立。 福慧长公主因又道:“对了,本宫还听说母亲接了显老爷家的两位姑娘进府来养活,二人如今何在?也上来给本宫瞧瞧罢!” 依照陆老夫人的本意,是不想让陆明萱和陆明芙单独见过福慧长公主的,就怕福慧长公主瞧出什么端倪来,不然她早主动提及了,但如今福慧长公主都已主动开了口,她便是再不想也无济于事了,只得笑向陆明萱和陆明芙道:“两个丫头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长公主的话吗?” 陆明芙闻言,忙应了一声“是”,便要上前给福慧长公主行礼,走了两步,才现陆明萱没有跟着一块儿上前,只得回头看她怎么了。 不想这一看,便见陆明萱面色惨白,双眼直愣,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着,也不知是病了还是怎么了,不由唬了一大跳,却也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失态,只能勉强自持住,退回陆明萱身边拉了她的手狠心掐了一把,近乎耳语的急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好歹撑到见过长公主之后咱们再回去!” 陆明萱吃痛,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也低声道:“我没事,只是见了长公主一时有些紧张罢了,我们快上前见过长公主罢,再耽搁下去,长公主就该降罪了。”反倒越过陆明芙,先上前走去。 陆明芙见状,只当她是真见了长公主太过紧张才会吓成那样,也就不再怀疑,忙跟上前与陆明萱一道跪下,再次给福慧长公主行了大礼:“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福慧长公主这些年见多了乍见她紧张得什么状况都有的人们,对陆明萱的反应并不以为杵,对二人说了一句‘免礼’,便再无他话。 倒是陆中昱忍不住多看了陆明萱几眼,只不过包括陆明萱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罢了。 自有方才的嬷嬷上前也一人赏了一份表礼给姐妹二人。 陆明珠因小声嘀咕道:“之前我还说萱妹妹有趣,比其他只会唯唯诺诺或是缩手缩脚的旁支姐妹们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谁知道如今见了我娘,也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真真无趣得紧!” 陆明萱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一副羞愧至极的样子低下了头去,心里却在暗骂自己没出息,明明早已无数次的告诉过自己,今生不管是陆明珠还是陆中昱亦或是公主府的任何人,之于她都只是陌生人而已,他们的喜怒乃至生死都不再与她有半文钱的关系;明明之前她也自问做得足够好,在陆明珠和陆文逐隔三差五过来请安时,从未有过失态的时候,可为什么方才见了陆中昱,她还是会激愤怨恨成那样?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四回小年(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五回 小年(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经福慧长公主先见凌孟祈赵彦杰后见陆明芙陆明萱这么一混,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大家遂按男女长幼尊卑,言笑晏晏的依次坐下,开始吃起小年团圆饭来。 吃过饭,时间还早,陆大夫人因笑盈盈的提出打马吊:“难得今儿个人齐全,不如大家凑一局,长公主,母亲,我和二弟妹,正好四个人,也好让我和二弟妹赚点零花钱?” 福慧长公主却道:“本宫有些不舒服,就不多陪母亲与两位嫂嫂,且先回去歇着了。”又问陆中昱,“驸马是现下回去,还是待会儿回去?” 依照陆中昱的本意,自然是想留下来与兄长子侄们多玩玩儿的,可福慧长公主都已说了自己‘不舒服’,他自是不好再多待,只得怏怏道:“我陪你一块儿回去罢。” 陆明珠与陆文逐却不怕福慧长公主不高兴,姐弟两个都嚷嚷着要留下来,还说让人早些将国公府通往公主府的角门下钥得了,他们玩得晚了就不回去了,就留在陆老夫人这边睡了得了。 福慧长公主向来拿一双儿女没办法,只得辞了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与陆中昱一道离开了。 余下陆文逐没了约束,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又一向宠着他,于是越上蹿下跳的闹腾,玩得不亦乐乎,之后更是鼓动起一众兄弟玩投色子来,老国公爷瞪他,他还上前搂了老国公爷的脖子嬉皮笑脸:“平日里祖父几时见我们玩儿这个了,今儿不是过节,大家都高兴吗?您老人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要不,待会儿我们不管谁赢了,都分一半的银子给您,就当是庄家钱了?” 说得老国公爷是哭笑不得,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陆文逐投色子的提议。 于是国公府的几位少爷都玩起投色子来,当然陆文廷只是陪弟弟们尤其是陪陆文逐玩儿,他都成家快当爹的人了,自然不能再跟几个小的一样胡闹,是以十把里只赢个一两把。 陆文廷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子,板上钉钉的世子都不敢要陆文逐的强了,其他人自然更不敢,都有意无意的让着陆文逐,等陆文逐意识到不对时,他面前已堆起一堆高高的银子了。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摆明了大家都在让自己,陆文逐不免觉得没意思起来,可又实在还没玩尽兴,眼睛左看右看的,便落到了一旁一直含笑看着他们兄弟玩儿的凌孟祈和赵彦杰的身上,“你们两个怎么不下来玩儿?来来来,都下来玩儿,就是要人多玩儿起来才有意思呢!” 说完见二人仍只是笑却不上前,索性上前拉起二人来:“快点快点,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赵彦杰见状,情知推辞不过了,又见陆文逐等人玩儿得虽大,到底长辈们还在场,料想也不会让他太胡闹,便顺势站到了桌前,笑道:“五表弟这么厉害,待会儿可得让着愚兄一些才好。” 凌孟祈却胀红了脸,说什么也不肯加入战局,只嗫嚅道:“我不会玩儿这个,就不来了……” 奈何陆文逐却不依,口口声声:“不过就是投个色子罢了,还有什么会玩儿不会玩儿的,莫不是你瞧不起我,不想跟我玩儿,所以才这样敷衍我?” 眼见已经上升到‘瞧得起瞧不起’的高度了,对方又身份贵重,凌孟祈无奈,只能将自己的窘境和盘托出,事实上,他不是不想跟陆文逐等人玩儿,也不是不会玩儿,而是他囊中羞涩,根本拿不出玩儿的银子来,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待他虽好,一应吃穿用度都准备得妥妥的,可他总不能连银子都问国公府要罢?他又不比赵彦杰,虽也是投奔来的,家里总还有几亩田产什么的,不至于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凌孟祈抿了抿唇,强忍难堪正要开口,不想隔间里正与姐妹们赶围棋玩儿的陆明凤就先道:“五弟,我们姐妹几个玩儿赶围棋实在有些个无趣,要不你们别玩投色子了,大家一起行个令或是玩个击鼓传花什么的,再请了祖父祖母我爹娘和二叔二婶也参加,输了的人就罚讲个笑话儿,岂不皆大欢喜?” 陆明凤此言一出,陆明丽陆明雅等人忙都纷纷附和道:“大姐姐这个主意好,就我们几个小的玩儿有什么意思,就该请了长辈们与我们一块玩儿才有意思呢,说来我们还从没听过祖父讲笑话儿呢,祖父讲的笑话儿一定很有意思!” 显然姑娘们心细,都已或多或少瞧出了凌孟祈的窘境,不约而同在为他解围。 陆文逐见状,本还想继续玩儿投色子的,不过想起自己的确还未听老国公爷讲过笑话儿,又觉得有意思起来,便点头道:“行,就依姐妹们说的,大家玩儿击鼓传花。” 忙有丫鬟上前安设起桌椅来,另有丫鬟去了院子里折腊梅花儿,待花儿折回来后,又忙着架屏风等。 等一切调停,众人也依次落座后,随着屏风后敲鼓的丫鬟一声鼓响,才折来的那支腊梅花儿便开始在众人手里传递起来。 待第一次鼓停,腊梅花儿不出所料落在了老国公爷手里,显然众人今日是安了心要听老国公爷讲笑话儿,老国公爷无法,只得讲了一个,谁料陆文逐又牵头儿说不好笑,非要老国公爷再讲一个,待老国公爷再讲一个后,还说不好笑要再讲,直把老国公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敞厅内外都热闹得不得了。 陆明萱看至这里,方悄悄松了一口气,如今看来,凌孟祈的危机算是彻底解除了罢?本来方才见凌孟祈被逼得俊脸通红,难堪得恨不能地上有道缝好叫他钻进去时,她便想出声为他解围的,不为别的,只为前世她也曾有过类似的尴尬,最能体会凌孟祈其时的难堪。 但以她的身份,又明显没有开口的立场,万幸陆明凤先开了口,又有陆明丽陆明雅等人帮腔,总算是为凌孟祈解了围,不然不论是凌孟祈被逼着参与到陆文逐他们的游戏当中,还是他被迫说出自己的窘境,他以后在国公府的处境都将越艰难。 当然方才还有一个人比陆明凤更适合开口的,那便是陆明珠,只可惜看陆明珠的样子,竟似是没看见凌孟祈的样貌一般,对他兴趣不大……陆明萱想到前世自己临死前,陆明珠咬牙切齿说她迫不得已要与她分享自己爱了十年的男人时的怨毒,难道陆明珠现在就已对贺知行情根深种了? 不过且不管陆明珠究竟是何时爱上贺知行,贺知行对陆明珠又是什么想法,她这辈子是绝不会再与贺知行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五回小年(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六回 除夕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小年夜之后,日子便过得越快了,几乎是眨眼之间,已到了除夕当天,这一日,国公府最大的事便是祭祖,不但国公府上下人等都要参与进来,陆家所有在京的旁支也要参与,不过却与所有姑娘都无关,祭祀向来是儿子和媳妇的事,饶尊贵如陆明珠,也至今不曾踏足过陆家的祠堂半步,就更不必说其他姑娘了。 到得中午,祭祀完毕,陆中景便回了陆老夫人,要接陆明萱和陆明芙家去,这本是早已说好的,陆老夫人虽不舍,却也痛快的答应了,使了人去空翠阁请姐妹二人过来。 不多一会儿,穿戴齐整,外罩大毛衣裳,拿了手炉的陆明萱与陆明芙便被簇拥着过来了,给陆老夫人磕过头,提前拜过年后,便随陆中显家去了,同父女三人一同家去的,还有陆老夫人命管事给准备的一车年货。 陆家大门前贴了簇新的对联和大红的“福”字,里面则早已是张灯结彩,打扫一新,显然陆中显为迎接两个女儿回来,没少下功夫。 外面都收拾得这般齐整,姐妹二人以前住的东西厢房就更不必说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摆了几盆如今市面上少见的鲜花儿,铺盖衾褥也都换了簇新的,本来陆老夫人还要叫二人将在国公府用的衾褥妆奁等物都带回来的,被二人婉拒了,说只回去住几日而已,且是回自己家,没必要那般折腾。 至于日常服侍的人,此番姐妹二人也只各带了一个,陆明芙是带的落霞,陆明萱却没带伴琴伴香两个大丫鬟,而是带了自己屋里一个名唤丹青的二等丫鬟,她此番回来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与陆中显团聚过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决不能让伴琴伴香知道,她们这几个月来表现虽好,可有前世的经历,陆明萱这辈子是绝不可能再轻易信任她们了。 倒是丹青并非国公府的家生子,而是自外面买来,一步一步才爬到今日二等丫鬟地位的,据陆明萱这阵子暗暗观察,其人也本分,从来都是少说多做,却又并不愚钝,而是很懂得举一反三,譬如让她去斟茶,若是换了其他丫鬟,就极有可能只是斟茶,她却会顺道再端两盘小点心回来,弄得陆明萱好些时候本不打算吃点心的,但既有现成的,十有*也会吃上两块儿,——这样一个稍加调教便能成为自己真正得用心腹的丫鬟,陆明萱又有什么理由不就她而非要去就伴琴伴香两个背主的东西呢?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伴琴伴香可是家生子,她们辛辛苦苦服侍了她这几个月,如今大年下的,难道她不该放她们回去与父母家人团聚几日不成?至于伴琴伴香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感到危机觉得委屈,那就不干她的事了。 在正房给陆中显行过跪拜大礼,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陆明萱与陆明芙便各自回了自己屋里收拾东西。 领着丹青收拾了一会儿,该收拾的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陆明萱舒了一口气,正要让丹青去沏茶来吃,就见陆明芙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想着你中午没吃多少,然后又是坐车回来后又是收拾东西的,只怕早渴了也饿了,所以我特意沏了茶备了点心过来给你吃,怎么样,姐姐我够意思罢?” 陆明萱不由笑了起来,接过陆明芙手里的托盘放下,端了一杯茶吃了几口后,才笑道:“如果姐姐脸上的表情不这么得意,就更够意思了。” 说得陆明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把便将托盘上的点心端开了,没好气道:“既然你这么说我,这点心你甭吃了。” 陆明萱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肚子正饿呢,姐姐就给我吃一块儿罢,一块儿就好。”一连唤了陆明芙十几声“好姐姐”,后者才终于开恩将点心盘子放到了她面前。 见陆明萱吃起点心来,陆明芙也捻了一块儿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道:“以前还觉着咱们家的点心挺好吃的,如今吃着却实在不怎么样,还有屋子也是,以前也没觉着狭小,连转个身都不方便啊!” 陆明萱笑道:“这便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其实要她说,还是陆家她自己的房间她住着更舒服,若是以后能不进国公府,那就更好了。 陆明芙点头道:“是这话,国公府虽然规矩多,成日里也只能在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活动,偶尔还有这样那样不愉快的事生,但总体来说,还是比咱们自己家要好得多,能学到的东西也多,咱们以后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管好生孝顺老夫人,安心待在国公府罢。” 姐妹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陆中显便使了婆子来请二人去正房,二人去到那里一看,就见阖家上下都在那里了。 二人于是先给陆中显拜了年,领了压岁钱,又与陆中显一道受了所有下人的拜年,散了赏钱。彼时天已快黑了,陆中显因命掌了灯,又将廊下的大红灯笼都点了起来,红彤彤的一片,瞧着好不喜庆。 年夜饭一共开了三桌,陆中显领着两个女儿在内室摆了一桌,李妈妈领着丫头婆子在穿堂摆了一桌,管家则领着男仆在花厅摆了一桌。 陆中显显然兴致极高,一个人将一壶酒喝了大半,才看着两个女儿叹笑道:“若是你们母亲还在,瞧得你们如今这般出挑,还不定怎生高兴呢,明儿你们记得给你们各自的母亲上柱香,与她们说说话儿,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本来两个女儿去了国公府以后,他还担心她们不能适应里面的生活或是白受什么委屈,谁知道不过短短三个多月,两个女儿长高了皮肤也长白了不说,举手投足间还都带上了国公府姑娘们才有的千金小姐的贵气,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假以时日,她们还不定会怎生出挑呢,有这样两个女儿,他这辈子是真满足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六回除夕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七回 交集(超肥首更求首订)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大年初一,陆明萱是在鞭炮声中醒过来的,往窗外一看,天还没亮,于是又窝了一会儿,直至丹青来叫起才起了床,梳洗妆扮后,去了正房。 陆中显已经穿戴一新坐在厅里了,一瞧得陆明萱进来,便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不是家里的床太硬,睡不惯?” 陆明萱嗔道:“爹爹说的什么话儿,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说我才去国公府多长时间,就嫌弃起自家的床了,那我成什么人了?”虽然她的确辗转反侧至三更过了才迷迷糊糊睡着,可绝不是因为自家的床不舒服的原因。 正说着,陆明芙进来了,听得这话,也道:“国公府的床再软再舒服,那也是国公府的床,如何能与我们自家的床相提并论,难道我们才离开三个月,就从这个家的主人变成客人了吗,那我们初五还是别回国公府了,以后都留在家里,省得以后爹爹不再拿我们当女儿看待。” 陆中显不过白关心关心女儿而已,谁知道却惹来两个女儿这番话,只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们而已……罢了,我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就是,大年下的,你们就不要再生爹爹的气了罢?” 二人笑道:“我们没有生爹爹的气,只是听爹爹这样说,心里有些不好受罢了,爹爹以后可再不能说这样的话。” 陆中显忙道:“我再不说了,再不说了。” 适逢李妈妈领着人端了汤圆进来,父女三个便顺势将这个话题接过,吃过热腾腾的汤圆来。 吃过汤圆后,陆中显便去了国公府拜年,嘱咐陆明萱与陆明芙留在家里好生歇着,等他回来后,再带她们去几家要好的亲朋本家家里拜年。 陆明萱对此兴趣不大,却不好扫陆中显和陆明萱的兴,是以待陆中显回来后,也随父亲与姐姐去了几家亲友的家里坐坐,收获了一大堆或是夸奖或是巴结或是酸溜溜的话和一堆大小不一的银锞子之类。 次日大年初二,陆中显带了陆明芙出城去走外家,章氏虽父母早亡,却有一个兄长一个姐姐,当年二人待章氏都挺不错,是以章氏虽已走了多年,陆中显仍与舅兄姨姐有往来,四时八节也从来不会忘记送礼。 本来陆明芙也极力邀请陆明萱一块儿去,——黎氏与丹青一样,是当年国公府自外面买来的,没有亲眷,这也是当年陆老夫人会想着将她给陆中昱的原因,就是想着她孤身一人,事情不至于轻易便泄露了且也好拿捏,自然陆明萱也没外家可走,以前姐妹二人不合,陆明芙也从没想过要邀请陆明萱去自己外家,但如今不同了,二人虽不至于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到底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陆明芙的邀请绝对自真心。 只可惜陆明萱另有安排,却是不能领陆明芙的好意了,只推说自己不舒服,想留在家里歇息,然后送走了满脸遗憾的陆中显和陆明芙。 等陆中显和陆明芙离开后,陆明萱便吩咐人备了车,带了丹青并两个仆妇,径自出了家门,往西四牌楼行去。 她是经陆中显第二次进内院给陆老夫人请安顺道看她们姐妹俩时,自陆中显之口得知了自己铺子顺利开张之事,当然,仍是用的她与黄妈妈小荔事先约定好的暗语,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且她还有很多事尤其是接下来铺子的经营方略要告诉黄妈妈和小荔,所以这一趟是非走不可。 西四牌楼为京城中下层人士聚居之地,虽比起豪门林立的保大坊一带显得有些龙蛇混杂,嘈杂纷乱,却也正是因为如此,而自有其热闹自在之处,又因正值年节下,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所以陆明萱的马车足足在人群里艰难穿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顺利抵达了梳子胡同她的铺子。 陆明萱戴着帷帽下了马车后,——倒并不是她有意装腔作势,觉得自己不宜抛头露面,而是怕被认识的人瞧见了横生枝节,她下了马车后,并没有立即进店铺去,而是先将车夫和跟车的两个仆妇都打了,令他们一个时辰再过来接她,然后站着仔细打量了正中写了“积芳阁”三个烫金大字的门脸一番,又目送三批客人乘兴而进尽兴而出后,才举步走了进去。 就见整个积芳阁一共三间,左边和中间的屋子各摆了两架多宝阁,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时新首饰,右边的屋子则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休息室,摆了几张桌子椅子并锦杌,墙角还摆了几盆鲜花儿,虽布置得不若陆明萱想象中的那般雅致,却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彼时店里并无他人,只除了一名身着鹅黄色素面褙子的年轻女小二,不是别个,正是小荔,一瞧得陆明萱与丹青进来,便满脸是笑的迎了上来寒暄打招呼:“不知道这位小姐想选些什么首饰?我们这里不但有各色时新首饰,还有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件来,只有我们积芳阁才专有的特色首饰,小姐您是想……” 话说到一半,待陆明萱将帷帽取下来后,脸上立刻写满了惊喜,“姑娘,您怎么来了?怎么事先也不说使人来说一声,我也好去门外迎您啊!姑娘这些日子可好,我真是好生惦记您,黄妈妈也好生惦记您,算算时间,她应该很快就过来了,待会儿她一进来便现您来了,还不定怎生高兴呢!” 不过才分开三个多月,小荔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变得爱说爱笑说话做事有条理了,整个人看起来也自信了许多,显然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并不坏。 陆明萱笑道:“我也很惦记你们,所以特地过来瞧瞧你们,对了,怎么店里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哪里去了?”她第一次让陆中显带信出来给黄妈妈时,便写明了让他们某段时间去城东的静安寺胡同寻一对姓迟的父子,必须寻到为止,只因这对父子父亲是打首饰的行家老手,儿子则颇有经商的天赋,她的积芳阁若能将这对父子揽至麾下,虽不敢说一日千里日进斗金,想要尽快站稳脚跟并扬光大却是不难的。 陆中显第二次替黄妈妈带话给陆明萱时,她便已知道这对姓迟的父子已进了积芳阁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至于陆明萱缘何会知道迟氏父子,说来还是拜陆明珠所赐。 前世她与陆明珠“要好”以后,十日里倒有八日是待在一起的,很多事自然也就知道了,有一日,陆明珠庄子上的管事来回她,说前年为她所无意救下的那个迟老头儿求到他面前,想让其儿子去陆明珠的铺子上做事,还说其儿子自小便有经商的天分,只要陆明珠给其儿子一个机会,后者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如此无关紧要的小事,陆明珠想都没想便答应了,然后简要与陆明萱说了一下这迟氏父子的来历。 这对父子原是陕甘一带人氏,因家里遭了灾,只能进京投奔亲戚,谁知道亲戚也早已不知去向了,二人无处可去,偏迟老头儿又因一路风餐露宿的病倒了,求到医馆门前,却被医馆拒之门外,若非侥幸遇上陆明珠经过,可巧儿那日陆明珠又难得了一回善心,父子二人只怕早见阎王去了。 陆明珠将人救下后,便送去了她的一个庄子上,之后便将这对父子忘到了脑后去,若非是日管事来回,她根本记不起还生过这回事。 谁知道那迟老头儿的儿子竟真如其父说的那样,极有经商的天分,去了陆明珠的铺子上后,才三个月时间,便让陆明珠铺子上的利润提高了三成,随后更是与陆明珠建议,在铺子旁再开一家银楼,说自己父亲原是他们老家一带出名的银匠,到时候父子联手,必定能为陆明珠带来更多的利润,也算是二人聊报陆明珠的救命之恩一二了。 只可惜陆明珠坐拥福慧长公主留下的所有嫁妆,她自己身为县主每年也有俸禄和赏赐,缺什么也不会缺银子,对此兴趣不大,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陆明萱一开始也没想到迟氏父子身上去,原本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且还过去这么久了,她早忘得没边儿了,还是进了国公府见了陆明珠,不由自主便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才想到了这件事,然后便灵光一闪,生出了要将迟氏父子揽到自己麾下的主意,陆明珠欠她两条命,她不过截走她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算得了什么? 事实证明,她这个主意再明智不过,陆中显第二次为黄妈妈带话给她时,黄妈妈便说了迟老头儿的确是个出色的银匠,她画的那些首饰花样经他之手打出来,比之之前她们送去大银楼,请大银楼知名银匠打出来的首饰样本毫不逊色,而迟老头儿的儿子也的确有经商的天赋,短短几日,便让他们的铺子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陆明萱方才在门外才待了短短一刻钟,便看见三拨客人来照顾生意便是他的杰作了。 小荔听陆明萱问起其他人,忙笑道:“迟师傅前几日不慎染了风寒,偏又说大年下的不能请大夫不然不吉利,便只在屋里休息,小迟师傅放心不下,时不时的便要进去看一就该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十七八岁,五官生得平凡,双眼却极有神的青年自后堂走了出来,想来便是那位小迟师傅了。 小迟师傅只当陆明萱是来买首饰的客人,脸上立刻堆满了恰到好处的笑,迎上前客气道:“不知道小姐想选什么样的首饰,我们这里……” “小迟师傅是吗?这些日子辛苦你和迟师傅了,迟师傅好些了吗?若迟师傅的病情还没好转,便是请大夫上门也无妨的,我不忌讳这些。”陆明萱不待他把话说完,已含笑打断了他。 小迟师傅怔了一下,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小荔见状,忙道:“小迟师傅和迟师傅不是隔三差五就说想见一见你们真正的救命恩人吗,怎么这会儿救命恩人就在眼前了,你反倒不说话了?” “小荔姑娘的意思莫非是……”小迟师傅满脸的惊愕,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父子的救命恩人,积芳阁的幕后老板竟会是眼前这个还不到他胸口高,长得精致得跟个白玉娃娃似的小姑娘一般。 可小荔却肯定的对他点头,肯定的对他说:“对,这就是我们姑娘,你们父子的救命恩人!” 小迟师傅这才相信了,下一刻便“噗通”一声跪到陆明萱面前,不由分说磕了三个响头:“姑娘救命之恩,我父子二人无以为报,以后但凡姑娘有吩咐,我父子二人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陆明萱压根儿没想到小迟师傅会说跪下就跪下,说磕头就磕头,怔了一下才急声道:“小迟师傅快起来,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你如此大礼……”本想命人扶他的,左右一看,却见小荔与丹青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自己就更不必说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小迟师傅磕完了三个头,才劝了他起来。 小迟师傅方起来,黄妈妈来了,瞧得陆明萱竟来了,又惊又喜,眼泪瞬间流了满脸,陆明萱与小荔劝了好一会儿方渐渐止住。 之后陆明萱去后堂看了迟师傅,一位五十来岁,生得与小迟师傅极像的老者,又把自己这阵子新画的首饰样子给了他,并告诉小迟师傅,这些首饰打出来一个月只能推出三件,并将铺子接下来的经营方略与小迟师傅商讨了一番定下来后,眼见一个时辰已快到了,她必须得回去不然就该露马脚了,这才被黄妈妈和小荔依依不舍的簇拥着,送到了门外。 陆明萱扶着丹青才在积芳阁门外站了片刻,陆家的车夫与跟车的那两个婆子便先后回来了,给陆明萱行过礼后,便先后上了车,打道回陆家去。 彼时已近午时,比早间暖和了不少,街上的行人也因此比早间更多出了许多。 陆明萱的马车在人群里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才驶出梳子胡同,却在拐过弯后,被堵在了一片相对宽敞,但此刻却搭了个简易高架,挤满了人,还有人在敲锣打鼓念着:“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之类话,应是有人在卖艺的空地上,连像方才那样慢慢的挪动都做不到了。 陆明萱撩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去,见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反倒不着急了,索性就那么撩着车帘,饶有兴致的看起外面形形色色的路人们来,说来她活了两世,还从没有过一次性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呢! 看够了行人,陆明萱漫不经心的循着不远处的锣鼓声看去,然后她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只因她竟看见了一个她万万想不到会见着的人,尤其此刻那人还站在高高的架子之上。 那人一张俊雅绝伦的脸与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不是别个,竟是凌孟祈! 大年下的,凌孟祈怎么会出现在中下层平民并贫民聚居的西四牌楼,还一身破旧短打的站在简易搭就的高架之上表演杂耍,卖艺取悦路人?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国公府,与国公府的一众主子们吃酒看戏,玩笑取乐,尽情享受过年的喜悦与放松吗?国公府的人知道他出来卖艺吗?堂堂侯府嫡长子,就算不被父亲所喜家人所容,也不该这样作践自己才是,他到底怎么想的?他难道不知道他那张脸有多显眼,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陆明萱满脑子的疑问,第一反应便是过去叫凌孟祈自高架上下来,一问究竟。 她正想吩咐车夫自己要下车,高架之上的凌孟祈就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停下动作忽然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瞬间在空中交汇了。 虽然彼此隔着不小的一段距离,陆明萱还是奇异般的看清了凌孟祈漂亮双眸里的难堪与屈辱,还有一抹一闪而过的哀求,陆明萱一下子想到了小年夜时陆文逐定要凌孟祈也与他们一块儿玩投色子时,凌孟祈那红得几能滴出血来一般的脸和他眼里隐忍的难堪,而此刻,他眼里的难堪比当时犹甚。 陆明萱几乎是立刻打消了要过去找凌孟祈一问究竟的念头,他身为凌相之孙,堂堂侯府嫡长子,自贬身份来这边卖艺必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而这苦衷十有*还与银子有关,所谓“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他已经够难堪够屈辱了,自己又何必还要过去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让他更难堪更屈辱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为人所知的那一面,譬如自己,不也不想人知道有关积芳阁的事吗,凡事还是糊涂一些的好! 念头闪过,陆明萱已放下帘子,将自己与凌孟祈隔成了两个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总算开始缓慢移动了,陆明萱不由暗自舒了一口气,虽然隔着车帘,看不到彼此,她还是很担心凌孟祈会觉得她是在躲着看他的笑话儿,如今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只是马车才驶出没多远,陆明萱又突然改变了主意,隔着车帘命令车夫:“掉头,驶回方才那个有人卖艺的地方去!” 车夫不明所以,跟车的两个婆子也不明所以,赔笑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敢是忘记买什么东西了?不如说与我们,我们与姑娘买去?” 陆明萱只淡淡一句:“难道我做什么事,还要反过来向你们报备解释不成?”便说得二人不敢再说。 马车于是掉头驶回了方才那片空地上。 彼时人群已散去了好些,锣鼓声也已停了,还有人在拆架子,显然是凌孟祈中止了卖艺,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方才自己与他对视那一眼有关? 陆明萱忖度着,戴了帷帽正打算下车,就听得车下一个声音道:“这位公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什么不能做,怎么偏来行这些粗鲁危险之事?若是公子不嫌弃,我那里倒是正好缺个端茶倒水的,公子不如随了我去,虽不能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却也是吃穿不愁,公子不妨考虑一下……” 话没说完,已被人不怀好意的笑着高声打断:“得了罢老丁,你那里端茶倒水的,最后哪一个没有变成你的摇钱树?就更不必说这位公子生得这般漂亮,只怕连万花楼的赛貂蝉都及不上了!” 引得围观的众人都笑了起来,猥琐而下流。 陆明萱听至这里,再也听不下去,因命车上两个婆子:“你们立刻下去,说我们是昌国公府贺家的人,让那些人离开,否则就是跟昌国公府过不去!” 两个婆子都满脸的错愕,喃喃道:“可是我们明明是定国公府陆家的人,这不是瞎充字号……”一语未了,见陆明萱已是满脸寒霜,只得将没说完的话都咽了回去,依言下车赶人去了。 好在围观的众人都听过昌国公府的名号,又见二人穿着打扮虽不甚富贵,却形容端肃,进退有度,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娘子,不疑有他,一窝蜂都散了。 车上陆明萱方松了一口气,彼时凌孟祈已自马车的外观上认出了方才替他解围的不是别个,正是陆明萱,因满脸通红的过来隔着车帘向她道谢,声若蚊蚋:“多谢萱……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陆明萱想了想,道:“凌世兄若是信得过我,就即刻去前面梳子胡同一家名唤‘积芳阁’的首饰铺子,我有话与凌世兄说。”然后吩咐车夫:“掉头回方才的地方去。” “是,二姑娘。”车夫应了,驾着马车往积芳阁驶去。 待下了马车后,陆明萱如法炮制,将车夫与两个跟车的婆子都打了,才举步进了积芳阁。 黄妈妈小荔并小迟师傅都没想到陆明萱会去而复返,只当出了什么事,忙齐齐迎了上来:“姑娘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明萱摆摆手,“此事说来话长,马上有客人到,等客人离开后再告诉你们不迟。” 正说着,凌孟祈已带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身上也穿着一身破旧短打的小子走了进来,一见陆明萱便问道:“萱姑娘说有话与在下说,不知道是什么话?”声音里有一抹遮掩不住的紧张与防备。 陆明萱还没答话,跟他来的那个小子已带着哭腔先道:“求萱姑娘千万不要将方才之事告诉国公府的人,不然我们少爷以后就在国公府待不下去了……”当是他的小厮无疑了。 “闭嘴!”凌孟祈忙呵斥道:“我与萱姑娘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还望萱姑娘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后一句话是对陆明萱说的,只是他虽没有像自己的小厮那般出言请求她,他的眼神却告诉陆明萱,他也恳求她不要将方才之事告诉国公府的人。 陆明萱就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笑着反问道:“我如果要将方才之事告诉国公府的人,又何必要多此一举折回来为凌世兄解围,还将凌世兄请到这里来?事实上,我不但不会将方才之事说出去,反倒还有求于凌世兄,只不知凌世兄答应不答应?” 陆明萱此言一出,凌孟祈不由呆住了,片刻方蹙着好看的眉头苦笑道:“萱姑娘如有吩咐,在下自当竭尽所能,只是在下的处境姑娘如今也知道了,只怕是有心无力……” 他但凡还有一点办法,也就不至于大年下的出来行卖艺这样下九流的事了,不知道这位萱姑娘有求于自己什么,十有*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不那么故意这么说的罢?就跟之前她在与自己对视后,便让自家的马车驶开了一样,只不知她缘何又折了回来? 陆明萱见凌孟祈连苦笑都是那般的赏心悦目,不由晃了一下神,暗叹难怪国公府上下泰半女人都被他迷得五迷六道的,他的确有那个本钱,哪怕穿得再破旧,哪怕看起来再狼狈再落魄,一样掩不住风华绝代! 随即便敛住心神,笑道:“不怕告诉凌世兄,这事儿还真只有你能帮上我的忙,只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凌世兄若是不介意,可否与我去后堂,一边吃茶一边说?” 凌孟祈闻言,有片刻的迟疑,这位萱姑娘说只有自己才能帮上她的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万一自己中了计该怎么办?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男子,又一无所有,难道还怕她一个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不成?因点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明萱便向通向后堂的门一摊手:“凌世兄请!”说完转头命小荔,“还不快沏茶去?” 却见小荔一副呆呆的样子望着凌孟祈,那眼神就跟见了仙人一般,别说听见她的话沏茶去了,只怕连自己是谁都早忘了;再看黄妈妈与小迟师傅,竟也一副与小荔差不多的样子,直直望着凌孟祈,张口结舌的样子不知道多可笑。 陆明萱哭笑不得,伸手推了小荔一把:“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我让你沏茶去吗?”又唤了一声黄妈妈和小迟师傅,“都愣着做什么,不做生意了?”心里则忍不住又是一叹,连小迟师傅同为男子乍见凌孟祈都这般失态了,她又怎么能苛求小荔与黄妈妈保持一颗平常心,话说回来,她自己方才不也晃了一下神吗?万幸这会儿没有客人上门,不然一传十十传百的,只怕要不了多会儿时间,她这里就该水泄不通了! 小荔与黄妈妈并小迟师傅闻言,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都有些不好意思,忙齐齐应了一声“是”,便慌慌张张的散了。 陆明萱这才引着凌孟祈进了后堂,丹青与凌孟祈的小子一并被她叫了进去,却是为了避嫌。 “凌世兄请坐。”进了后堂的小客厅后,陆明萱先招呼凌孟祈坐下,自己也坐了,待小荔沏了茶来后,方正色道:“时间有限,我就开门见山了,其实我之所以请凌世兄过来,是有一笔交易想与凌世兄谈。”说着看一眼他的小厮,“只不知凌世兄这个小厮信得过信不过?” 凌孟祈忙道:“虎子自小便跟着我,是我身边唯一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萱姑娘有话但说无妨。”心里则满是疑惑,这位萱姑娘说有交易与他谈,会是什么交易?他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值得对方与他谈交易的地方? 就听得陆明萱道:“实不相瞒凌世兄,这间首饰铺子的幕后老板其实正是我,相信你已约莫猜到几分了罢?只是你也知道,我如今住在国公府里,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出来一趟实属不易,所以想找一个人能代我时常过来铺子看看,彼此要带什么话什么东西也方便一些,不知道你可愿意做这个人?若你愿意,每月铺子的利润我分你一成,过去几个月铺子每月的平均利润大概是二百两,将来应当还能更多一些,一成虽不算多,想来也够你每月的花销了,不知凌世兄意下如何?” 这便是陆明萱方才本已走远又让车夫折回来的主要原因了,她自搬入国公府至今三个月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来,还是借的过年回家与父亲团聚的机会,可想而知以后她出来的机会有多渺茫。 可她画首饰样子也不能一蹴而就,铺子的好多经营方略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全想到的,这便需要一个不说随时,至少能隔三差五帮她带话带东西出来的人,她又不打算让陆中显知道此事,若再通过陆中显传几次话带几次信,难保他不动疑,到时候岂非横生枝节,也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凌孟祈就不一样了,他本就寄居在国公府里,彼此日常见面的机会虽不多,要让彼此的丫鬟小厮悄悄传个什么话递个什么东西的,还是很容易的;而凌孟祈又显然极缺银子,她也算是急人之所急,变相帮了他一把,如此互惠互利之事,想来他不会有不应之理。 还有另一层不能为人所道之原因,那就是凌孟祈如今与赵彦杰同住四知馆,如今大家都还小也就罢了,等再大上几岁后,就该说以后的事了,到时候她又怎么能肯定她愿意嫁赵彦杰,赵彦杰就愿意娶她呢?总得彼此都有那个意思才好,到时候与他同住一处的凌孟祈无疑就是那个最合适帮忙问话的人了,她自然要未雨绸缪,趁早将人笼络住。 凌孟祈是已约莫猜到这间铺子是陆明萱的,并非常惊异于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为何会背着大人开这样一个铺子,据他说知,她很得父亲的宠爱,家里家底虽不算太丰厚却也绝不穷,她还极得国公府老夫人看重,这样的她,却背着大人在西四牌楼在的地方开了一家首饰铺子,莫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可他万万没想到陆明萱会与他谈这样一个“交易”,这个交易说是交易,其实说穿了,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便能每月白得一笔数目虽不算大,却也足够他日常应酬花销的银子了,——这位萱姑娘根本就是看出了他的窘境,看他可怜,所以变相的想帮他罢,不然这样的好事又不是非他不可,她何必非要找上他? 一瞬间,惊喜、感动、难堪、羞赧、屈辱……还有几分莫可名状的情绪齐齐涌上凌孟祈的心头,让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抿紧了嘴唇握紧了拳头,保持沉默。 凌孟祈这一沉默,便直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有开口的迹象。 陆明萱也不催他,毕竟事关他身为男子的脸面与尊严问题,他要多考虑一会儿也是人之常情,尤其他又分明是一个颇为自尊之人,不然他大可将自己的窘境如实告诉老国公爷,那样虽然也尴尬也难堪,到底尴尬难堪不过大年下的来市井上抛头露面的卖艺还被人奚落调戏,可他依然选了后者,虽尴尬难看却是自己凭本事挣来而非不劳而获,显见得他有自己的底限,她自然不能勉强他。 可凌孟祈与陆明萱不急,侍立在凌孟祈身后的虎子却急了,又等了片刻,见自家少爷还没有开口的迹象,到底没忍住小声说道:“少爷,萱姑娘这个忙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要不您就答应了罢?况萱姑娘也是一片好心,知道咱们缺银子缺得紧……您就别再考虑了,答应了罢?” 见凌孟祈还是不说话,因又道:“方才咱们虽赚了五两多银子,可却是因为大年下上街的人比平日多也比平日大方,况咱们也不可能日日都来这里卖艺,老国公爷可说了,等过罢元宵节后,便要让您跟着国公府的几位爷念书习武了,到时候咱们哪还有时间出来……屋子里服侍的人因前儿过年没得赏赐,已经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月钱又还没下来,便是下来了,那点银子又能抵多少事儿,长此以往,咱们的日子岂非又要回复到以前在临州时一样了?少爷,您就答应了罢?” 虎子说到后面,声音里已忍不住带上了哭腔,显然这些日子主仆二人在国公府的日子并不算好过,想想也是,国公府上下都早早练就了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又岂是因凌孟祈长得好便能轻易改变的? 陆明萱虽早已猜到凌孟祈缺银子缺得紧了,却仍没想到他竟会连过年打赏自己屋里服侍人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不过想起国公府内外院的月钱都是月初,又瞬间明白过来,凌孟祈与赵彦杰来国公府时,已是腊月中旬了,没赶上腊月的月钱,不然国公府的小爷们都是一个月六两银子的月钱,有了那六两银子,至少他过年打赏下人的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思及此,陆明萱又想起凌孟祈刚住进国公府时那些丫鬟们打探来的消息,说他此番上京身上只得其祖母给他的一百两银子,在路上时便已花光,住进四知馆的第一日几乎连打赏下人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当时她还想,那些丫鬟们真是有够不知所谓的,再怎么说凌孟祈也是堂堂侯府的嫡长子,就算再不得父亲与亲人待见,也不至于困窘到那个地步,必定是以讹传讹,——如今看来,空穴不来风,那些传言虽未必十成十都是真,至少也有八成是真的了! 虎子还在哭着:“少爷,这又不是让您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且也不算是不劳而获,您能帮萱姑娘做到她做不到的事儿,不也是在帮萱姑娘的忙吗?那便算不得是萱姑娘在施舍我们了,您就答应了罢……” 显然虎子很明白凌孟祈此刻心中的犹豫与纠结,毕竟主仆二人打小儿一块长大,说是主仆,更胜兄弟,对彼此熟悉得就像是熟悉另一个自己一样。 “好了,不要再说了!”虎子话没说完,一张脸青白交错的凌孟祈总算开口打断了他,然后看向陆明萱肃色沉声道:“萱姑娘的大恩大德,以后如有机会,我一定百倍千倍以报!” 也就是说,答应了陆明萱的所谓“交易”,也接受了陆明萱的好意。 陆明萱这才松了一口长气,说实话她方才还真担心凌孟祈为了所谓的脸面与尊严,一口回绝了她的交易,到时候且不说帮得到帮不到凌孟祈,又能不能提早为以后铺路了,她该上哪儿去找另一个比凌孟祈更适合帮她忙的人去? 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抹轻松的笑,陆明萱问凌孟祈:“凌世兄看咱们要不要签一个契约之类的?”对她来说签不签契约无所谓,但对凌孟祈来说却是签了更有保障。 凌孟祈不答反问:“对我来说,这个交易明显是无本生意,若我还要与萱姑娘签契约,我成什么人了?” 陆明萱点点头,笑道:“那就不必签了罢,横竖也不是外人。对了,我们铺子每月都是月初盘账,你的分红自然也该月初给你,我这便让人给你取去。”说罢扬声唤了小迟师傅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 小迟师傅虽讶异于他们的铺子几时改成月初盘账了,但东家既有吩咐,也不好有二话,答应一声便自去了,稍后捧回两锭十两一锭的雪花银来,在陆明萱的示意下,放到了虎子手里。 虎子立时满脸的喜悦,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两锭银子,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少爷,我们有银子了,我们终于有银子了……终于可以不必再看那些人的脸色了……” 凌孟祈的俊脸上却疏无喜色,只是看向陆明萱道:“这是姑娘铺子十二月的利润,我是十二月中旬才进的京,这银子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要。”命虎子还给小迟师傅。 被陆明萱摆手制止了,道:“那算是我预支给你这个月的,总成了罢?你若是再要与我客气,我可就没好话了!” 凌孟祈闻言,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此事便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稍后,陆明萱又将铺子里所有的人都召齐,把自己的安排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命大家以后见了凌孟祈要如同见了她一样,末了见时辰实在不早,再耽搁下去待家去后指不定陆中显和陆明芙都已回来了,自己轻易解释不清后,方辞了众人,坐车打道回府了。 一直到陆明萱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以后,凌孟祈与虎子两个才也离开了积芳阁,却并没有径自回国公府,而是左拐右拐的,去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在那里一座废弃的小破庙里换下身上破旧的衣裳并藏好后,方取道返回国公府。 现在,主仆两个都衣冠楚楚的,看起来又恢复了之前豪门贵公子和贵公子身边体面长随的样子,任是谁见了,也不会想到仅仅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二人还一身破衣烂衫,抛头露面的在市井之上行着下九流的事,就为赚一点微薄的银子,好回去打赏下人。 “少爷,其实要我说,咱们大可不必再将那两身破衣裳藏好,就该直接扔了的。”半道上,虎子因忍不住笑嘻嘻的说道,“如今咱们有银子了,且以后每月都会有,再加上国公府的月钱,很可以度日,再不必担心没银子打赏下人,没银子与几位爷凑个份子应酬应酬什么的了,留着那衣裳岂不是白让自个儿瞧了糟心吗?” 凌孟祈闻言,英挺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下,才冷声道:“萱姑娘怜悯我们,那是她心善,却并非应当,你做出这副理所应当坦然受之的样子,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虎子不由垮下脸来,嗫嚅道:“可是我们也不是白得萱姑娘的银子啊,我们要帮萱姑娘做事的……” 凌孟祈冷笑道:“萱姑娘又不是非我们不可,还什么事都没替她做已经先得了二十两银子的工钱,相信多的是人愿意替她做事,这样你还不觉得受之有愧吗?” 虎子不说话了,良久方喃喃道:“那少爷是什么意思,将这银子还回去,以后有机会了还出来卖艺吗?那也未免太委屈少爷了,少爷自小忍辱负重的练习武艺,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靠这武艺赚几个不入流的小钱儿的……罢了,我什么都没说,少爷怎么吩咐,我怎么做便是……” “谁说我要将银子还回去了?”不想凌孟祈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萱姑娘的大恩大德,以后要加倍尽心尽力为她办事,若将来我们有机会飞黄腾达了,更要百倍千倍的报答她才好。” 虎子不由松了一口长气:“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少爷是要将银子退还给萱姑娘呢,那我们可就得继续忍受那些人的冷眼了,幸好!少爷只管放心罢,我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为萱姑娘办事的,她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嗯。”凌孟祈点点头,没有再说。 主仆两个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虎子忽然道:“少爷您说,萱姑娘为何要这样帮我们,就像您说的那样,她又不是非我们不可,那她为何要这么帮我们,莫不是她对少爷有什么想法儿不成?若真是这样倒也不错,萱姑娘如今年纪还小,已是这般漂亮,待再大上几岁,还不知道会漂亮到什么地步呢,倒真与少爷是一对儿绝配,凌陆两家又有婚约,虽说萱姑娘只是陆家的旁支,如今养在老夫人跟前儿,也比国公府的姑娘差不了什么了……” “闭嘴!”话没说完,已被凌孟祈厉声喝断:“萱姑娘也是你能背后议论呢?你再敢多说一个字,就立刻给我回临州去!” 虎子跟了凌孟祈十来年,还从未见他这般疾言厉色过,当即唬得脸色白,什么也不敢再说。 凌孟祈见状,暗叹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大步往前走去,心里却禁不住苦笑,虎子可真是敢想,以他如今的处境,别说痴心妄想娶陆家的姑娘了,还能在定国公府待多久都是一个问题,老国公爷待他是好,可他总不能仗着这点好就在国公府待一辈子,再过几年,总要出去自立门户的,到时候他十有*仍是一无所有,娶了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回去跟着他吃苦受穷吗? 别说国公府不会将姑娘嫁给他,——连待他最好的老国公爷都至今未提过有关婚约的一个字就是最好的明证,便是他自己也不愿意白委屈人家,即便是旁支姑娘也不愿意。 可不知怎么的,虎子那句‘倒真与少爷是一对儿绝配’却犹如生了根一般,在凌孟祈脑中挥之不去。 他禁不住就想到了方才陆明萱与他说话时那真诚的语气和眼神,他自小不被父亲和家人所待见,察言观色几乎成了本能,自然能体会到她的真诚是自内心,而非装出来的;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初进国公府,乍见陆明萱的那一日,当时他便觉得这姑娘是国公府一众姑娘里最漂亮的一个,却没想到她不但漂亮,心地还那么好,只可惜,她不是自己能肖想,至少不想现如今的自己能肖想的…… 再说陆明萱坐了马车往回赶,半道上,她有意找借口将两个跟车的婆子打去外面跟车夫一块儿坐在车辕上后,才压低了声音向一旁今日自出了家门,她便一直没对其解释过自己行为,只让其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丹青道:“你今日跟着我,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该听的不该听的也都听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意跟着我,只是跟着我吗?” 她今日是有意什么都不与丹青说,却直接将她寸步不离带在身边的,就是想看她沉不沉得住气,事实证明,丹青很能沉住气,一直都未问她一句,也没对她说过半个“不”字儿,但心中看起来却自有丘壑,嘴也极紧。 这正是陆明萱想要的人,所以她才会选在这个时候问丹青愿不愿意跟着她,只是跟着她。 陆明萱说这番话时,一直没看丹青一眼,但丹青却分明觉得,自己心里想什么姑娘都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她却觉得这样的感觉并不坏,跟一个聪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主子总比跟一个浑浑噩噩的强,尤其这个主子还愿意信任自己,栽培自己,大有将自己当心腹培养的架势……她沉默了良久,终于开了口:“奴婢愿意跟着姑娘!” 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郑重。 陆明萱就抿嘴微笑起来。 回到家中,陆中显和陆明芙还没回来,陆明萱松了一口气,敲打了一番车夫和跟车的两个婆子,说事涉国公府的公子,严令他们不得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后,才打了他们,回了自己屋里歇息。 只是梳洗一番躺到床上后,陆明萱却怎么也睡不着,不自觉便想到了凌孟祈,想起后者生了那样一副绝世姿容,本该受尽万千宠爱才是,谁知道如今却落得这样一副境地,就好比一块上好的美玉掉入了泥淖里,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自泥淖里挣扎出来,又怎能不让人唏嘘感叹? 因人度己,不由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如今瞧来虽好似是坦途一片,却只有自己才知道,那坦途下是薄冰,一个不慎那薄冰便有可能皴裂、破碎,让自己掉进彻骨的冰水里,如前世那般,再无重见天日之日,所以,她一定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谁也伤害不了她也不敢伤害她的地步,——陆明萱再一次在心里下了决心,才慢慢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天已快黑了,陆中显和陆明芙也已回来了,带回了一大堆农家自产自制的各类肉菜干货并点心等,瞧着卖相虽不怎么样,吃起来却自有一番风味,晚饭父女三人便是吃的这些东西,都是十分尽兴。 接下来两日,陆中显没有再出门,一直留在家中陪两个女儿,父女间虽不比母女间可以一起谈论衣服首饰说体己话儿之类,但对于父女三人来说,只要能静静的伴在一起,已是最大的幸福与享受。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父女三人都觉得才只眨眼间,已到了初五,陆老夫人事先说好使人来接陆明萱和陆明芙回国公府的日子。 该说的话昨儿夜里陆中显已与两个女儿都说了,不外乎与她们进国公府之前说的那些话一样,末了又拿了两个荷包出来给她们,说让她们留着打赏下人用。 陆明萱与陆明芙都不收,说她们的银子够用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上次陆中显给她们的银子她们本就未用完,进了国公府后每月又跟国公府的姑娘们一样有五两银子的月钱,虽不算多,要打赏个什么凑个份子什么的,却是足够了。 软硬兼施的逼陆中显将银子收起来后,姐妹二人又说起另一个她们共同关注的话题来,那就是陆中显到底什么时候才为她们娶一位新太太进门?直逼得陆中显答应她们过了元宵节后一定请媒人上门后,姐妹二人方满意的离开了正房,各自回了房间歇息。 初五来接陆明萱和陆明芙回国公府的仍是上次的胡妈妈和辛妈妈,将箱笼装了车后,陆明萱与陆明芙便上了马车,因国公府明日请客吃年酒,陆中显要过去帮忙,便骑了马与姐妹二人同行,如此一来,姐妹二人倒是不必向陆中显辞行了。 回到国公府,陆明萱与陆明芙先回房换了衣裳,然后便自陆老夫人起,去长辈平辈屋里都转了一圈,并送上小礼物,都是陆中显提前准备好的,虽不值什么,到底是一番心意。 一直到午时时分,姐妹二人方算是见完了礼,复又折回荣泰居,陆老夫人先前已说了,让二人过来用午饭。 吃完午饭,陆老夫人依例要睡中觉,陆明萱与陆明芙随着张嬷嬷服侍了一回,待陆老夫人躺下后便要离开,不想却被陆老夫人唤住,自枕头底下摸了两个荷包出来,笑眯眯的递与二人道:“这是给你们姐儿俩的压岁钱,你们其他姊妹的大年初一我已给了,就只剩下你们两个的还没给,如今总算是了了一桩事。” 陆明萱与陆明芙掂着那荷包沉甸甸的,本不想收,但陆老夫人已说了是压岁钱,“长者赐不敢辞”,便也只能道谢收下,然后离开了荣泰居。 待回到空翠阁打开一看,全是莲子米大小的金豆子,粗略估计一下,少说也有二十几两,换算成银子便是二百多两,姐妹两个一时都有些回不了神,她们本还以为陆老夫人就象征性的给点金银锞子的也就罢了,谁知道却给了这么多金豆子,她老人家这压岁钱也未免给得太大方了罢? 陆明芙因忍不住小声说道:“也不知道老夫人给其他姑娘们给的是多少?且不管老夫人给她们的是多少,咱们的都不能让她们知道才是,不然又该横生枝节了。”顿了顿,又附耳与陆明萱道,“我总觉得老夫人对咱们姐妹太好了一点,你说她老人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怎么总有一种她老人家是在养猪,等养肥了我们,便会立刻卖出去的感觉?” 陆明萱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明芙才好,只得道:“难道老夫人对我们好还不好,说明我们讨人喜欢嘛,难道非要弄得猫憎狗嫌的你才高兴?再说了,你承认自己是猪,我可不承认,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啊!” “我们是亲姐妹,我如果是猪了你难道会不是?”陆明芙撇嘴,遂也不再多说,自回房整理箱笼去了。 伴香与伴琴见陆明芙走了,忙各捧了一堆东西,满脸堆笑凑到了陆明萱跟前儿来,一个道:“姑娘的箱笼方才奴婢们已经整理好了,倒是奴婢过年家去时,奴婢的老子娘做了一些鱼鲞和酱黄豆,让奴婢带些回来姑娘尝尝,还望姑娘别嫌弃粗陋才好。” 另一个则道:“奴婢的娘给姑娘做了几双鞋,让奴婢带回来,说若是姑娘穿着好,以后再做了来孝敬姑娘。”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不着痕迹的将本来服侍在陆明萱身侧的丹青挤开。 陆明萱冷眼看着,也不出声制止二人,若丹青连这些小事都应付不来,她也没有栽培她的必要了。 次日是定国公府请吃年酒的日子,国公府一早便张灯结彩,自巳时起便有客人陆陆续续来贺了。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陆二夫人都是妆扮一新,领着同样妆扮一新的一众姑娘们早早便等在了荣泰居的敞厅里,今日乃是请吃年酒的第一日,有分量的客人一般都是今日来贺,其中必定不乏与陆老夫人身份辈分相当的,马虎不得。 众姑娘又以陆明凤和陆明珠最为显眼,二人一着玫瑰红净面妆花禙子,衣角和袖口都绣了大朵大朵的玉芙蓉,耳边一对掐丝小灯笼耳环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晃,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一着缕金挑线百蝶撒花裙,戴鸾鸟展翅金步摇,眉眼间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大红的衣裳相得益彰,恰如那春兰秋菊一般,无形中便将其他姑娘的风头都给压了下去。 被这两人压下风头去,其他姑娘也就罢了,惟独陆明雅满心的不忿,本来她今儿个也穿了新做的衣裳戴了新打的首饰,满以为能大出一回风头的,谁知道又沦为了陆明凤和陆明珠的陪衬,她不敢抱怨陆明凤和陆明珠,于是只能将矛头对准了陆明萱和陆明芙,向自己的贴身丫鬟有意用压低了却刚好够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也不知道祖母怎么想的,竟让她们两个也跟我们一块儿出来见客,待会儿客人问起她们是什么身份时,可该怎么说?” 可惜陆明萱与陆明芙根本不理她,就跟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只管含笑小声说着体己话儿,所谓“鄙视的最高境界是无视”,就不信她们都摆明了视陆明雅为空气了,她还要上赶着来找不自在。 果然陆明雅虽被二人气得半死,但二人不接招她也无法可想,只能狠狠剜了二人一眼,移开了视线,自与陆明欣说话去了。 定国公府身为本朝开国四公之一,素来圣眷颇隆,如今的当家主母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妹,还有一位长公主儿媳,自然算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勋贵,因此今日来吃年酒的客人着实不少,不但将原定的十五桌席面全坐满了,又加开了几桌,才堪堪应付过去。 陆老夫人有意抬举陆明萱和陆明芙,为二人以后说亲造势,遂一直将二人带在身侧,别人问起二人的身份时,便说是族中孙女儿,看着好特意接来身边养活的,与自己的几个亲孙女也不差什么了,请大家千万多多关照云云。 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众客人自然不会不买账,且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面上待陆明萱和陆明芙都一副和蔼热情的样子,以致一天下来,姐妹两个光收见面礼都差点儿收到手软。 之后几日客人再来贺时,陆老夫人便泰半不见了,只待在自己屋里或是与几个族中相得的老妯娌闲话,或是与一众孙女儿赶围棋抹骨牌取乐,倒也不难打时间。 如此过了几日,国公府的年酒请完了,陆大夫人陆二夫人等人又忙着去别家吃年酒,十次里倒也有七八次是带着陆明凤等人一块儿去的,也曾邀请过陆明萱和陆明芙,却被陆老夫人给推了。 陆老夫人想的是,如今她姐妹二人年纪都还不大,说亲也不急于这一时,尤其是陆明萱的亲事她心里已约莫有了主意,而定国公府的人会去吃年酒的地方,自然都是与定国公府地位相当甚至地位更高的人家,便是她再抬举陆明萱与陆明芙,她们也是绝不可能嫁到那样人家去的,实在犯不着现下便让二人去当其他孙女们的垫脚石,若只是给她们垫垫脚也就罢了,好歹也能长点见识,可若是不慎出了什么岔子或是被人算计了去,就真是悔之晚矣了。 在这一点上,陆明萱与陆老夫人想到了一块儿去,与定国公府地位相当的人家她们姐妹俩是绝对嫁不进去,且她也没想过要嫁进去的,既是如此,她们又何必上赶着去找不自在?来定国公府吃年酒的客人们对她们客气,并不代表去其他人家吃年酒的客人们也会对她们客气,反倒更可能轻视甚至是侮辱她们,更何况定国公府内部忌恨她们姐妹的也是大有人在,明知内忧外患还非要去自取其辱,那是傻子才会有的行为,陆明萱上辈子已当够了傻子,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倒是陆明芙为不能跟陆大夫人等人出去见一番世面颇为遗憾,不过在陆明萱如此这般劝解了她一通后,她也就释然了。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年便算是过完了,国公府的姑娘学堂也重新开课了。 过去几个月以来,陆明萱利用每次下课后的空闲时间,已以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问题问得兰素心颇有些招架不住,算是基本实现了她的初衷——一定要问得兰先生见了她便“怕”她才好。 所以此时此刻,难得一个休沐日,陆明萱却并没有休息,而是正站在国公府设在内院与外院之间的藏”的院门前,却是兰先生疲于应付她之后,索性把她给支到了藏来,让她自己找书看去,还建议她可以多读史家笔录经义理学之类的,说是‘读史书可以明智’。 于是陆明萱便来了。 对于定国公府大名鼎鼎,不止是在勋贵圈子,甚至是在皇室乃至整个京城都颇有,陆明萱上一世虽在国公府住了六年,却一次也不曾踏足过,只知道九省楼很有名,里面藏了许多书,却是当年本朝开国皇帝破城时,各大将领都只顾着抢财物,惟独定国公府的先祖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进皇城,便直扑向御书房,抬走了许多古籍和孤本,至后来开国皇帝坐稳了宝座以后,便以一些明目,从众位大将手里要回了大半财物充入国库,只有老定国公抬走的古籍和孤本因不在册上,便没有被要回去,成为了如今九省楼的镇楼之宝,甚至连皇家藏书阁都及不上。 九省楼名为楼,顾名思义,自然少不了楼,乃是一片三进三层的建筑物,第一进藏书最多,从经史子集到诗书画册再到野史话本,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管理也最为松散,上到国公府的一众主子,下到蓄养的清客相公并下人们,再到外来的亲戚好友,都可以随意进去借阅籍借走,只需留下姓名签字按手印即可。 与之相反的第三进管理却最严格,除了老国公爷和现任国公爷陆中冕有资格随意出入以外,连陆老夫人和嫡长子、未来的世子爷陆文廷也轻易别想踏足。 剩下第二进则介于第一进和第三进之间,虽没有似第三进那样收录着各种珍稀的古籍孤本并国家大事家族秘辛,但出入却相对自由得多,外府的人并下人是进不去了,对国公府的主子们并寄居的客人们却是随时开放的;也没有第一进的藏的价值却普遍比第一进的高,譬如第一进藏的书画是拓本,那第二进藏的便是正本,再譬如第一进的局出的经义,那第二进的便附带着收录有名人注解的经义。 自初步了解了一番九省楼的构造以后,陆明萱便将自己的目的地定为了第二进院子,那里她可以随意出入,人又不会太多,正是适合读书的好地方。 陆明萱在九省楼恢弘而不失古雅的大门前静立了良久,才在同行来的丹青“姑娘,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要不先进去?”的催促声中回过神来,举步走进了九省楼。 主仆二人并没有在第一进院子多做停留,只随意看了一下四周的坏境,便经圆润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前行,径自经穿堂进了第二进院子。 因防着有年轻一辈的主子们来看,九省楼第一、二进院子从管事到看门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两进院子还各配一个年过五十的男清客,却是为了登记借书的人都借走了哪些书,老嬷嬷们会认字会写字的又有几个? 是以陆明萱主仆方一进到第二进院子,便有两个老嬷嬷迎了出来,屈膝行礼后,恭敬的将陆明萱引至了正楼门前。 陆明萱示意丹青给了二人一人一个荷包后,才打了她们,然后上前一步推开厚重的雕花松木门,迎面便是一阵淡淡的松木香,九省楼三进院子的所有书格皆用的是松木,虽花费不菲,于防蛀防潮却是大有用处,所以九省楼的书籍才会几十上百年下来都完好无损。 抬脚跨进门,看着面前整体排列,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的高约一丈的书格,陆明萱不由无声的倒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九省楼会有很多书了,却依然没想到会多到这个地步,这还仅仅只是第二进院子的一层楼,整个九省楼九分之一的藏书而已,她便是日日苦读不辍,有生之年也看不完这些书的一半罢? 不过能读多少是多少,她又不是为了读书而读,而是为了学到更多的东西,不是有先贤云“半部论语治天下”吗,她虽没有先贤的本领,却自问有先贤的耐心和毅力,所以看不完九省楼的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能将她读过的书都读懂读透,那便足够了。 陆明萱下定决心以后,便不再多耽搁,就近拿起一本书便翻开了,却见里面的纸张都已有些泛黄,而且字里行间随处可见用蝇头小楷写的批注,有些是对于文章某句话的见解,有些则是对文中观点的反驳……本是就近随意拿起的一本书,谁知道看着看着,陆明萱竟放不下手了,一页一页的翻着,不禁佩服批注之人观点之独特犀利,真是受益匪浅。 不知不觉已近午时,陆明萱方放下手中已翻完的书,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心中一片清明。 自那日以后,陆明萱便整个儿沉浸在了书海里,只要一有空闲即往九省楼跑,不但在那里看书,还把继续看,几乎不曾达到废寝忘食、通宵达旦的地步。 如此一来,屋里的人和事陆明萱自然也无暇去管了,好在丹青的确是个有本事心中有丘壑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使得伴香与伴琴不再排挤她要她的强,在陆明萱要她服侍时,也不再拼命的往陆明萱跟前儿凑,反而会识趣的避开,给陆明萱和丹青留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 丹青并没有回禀陆明萱她到底是怎么做的,陆明萱也没有问,她只要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自己自此总算是有了一个得用的心腹就够了。 几个大丫鬟相处得和谐了,屋里的事又有段嬷嬷管着,连杭妈妈都不敢有二话,本来过完年后陆明萱还一度担心陆老夫人会将段嬷嬷和桑嬷嬷自空翠阁召回去,为此还很动了一番脑筋,自己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陆老夫人将二人留下? 不想陆老夫人却召了两位嬷嬷去,亲口与她们说:“府里旁的姑娘屋里都是两位教引嬷嬷,惟独芙丫头与萱丫头是一个,我瞧过去几个月你们相处得倒也融洽,不如自此以后你们便留在她们屋里,替我看顾她们一些,将来她们有了好前程,自然忘不了你们的好。” 这话只差摆明了许段嬷嬷桑嬷嬷将来做陆明萱与陆明芙的陪嫁嬷嬷了,二人想着自个儿说得好听是宫里出来,定国公府重金聘来教规矩的嬷嬷,说白了就是在宫里已没有用处,所以才会被放出来的废人,家也是早已回不去了的,余生除了跟哪位姑娘出嫁到夫家,做一个体面的管事妈妈,再寻机收一个干女儿在膝下养老送终,又哪里还有更好的出路? 兼之这些日子与陆明萱陆明芙相处,现这姐妹二人性子都挺好,绝无国公府姑娘们的半点骄矜,且瞧着也都是有自己主意的人,虽碍于旁支的出身将来只怕前途及不上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们,但瞧老夫人待二人的疼爱与看重,将来的前程也必差不到哪里去……于是都欣然答应了陆老夫人的要求,自此算是正式成了空翠阁的一员。 杭妈妈与吴妈妈先还以为二人只会在空翠阁待到年后,于是处处礼让二人,处处惟二人马首是瞻,谁曾想二人如今竟不走了,而以二人在陆老夫人跟前儿的体面和这些日子自家姑娘对二人的看重,以后哪里还有她们的汤喝?都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一夕之间便蔫了,自此说话行事也比先时越的尽心尽力,就怕一个不慎为陆明萱陆明芙不喜,回了陆老夫人,将她们撵出空翠阁去,那才真是前程没有了,几辈子的老脸也丢尽了! 陆明萱将这些情形看在眼里,自然越没了后顾之忧。 惟独陆明芙对她一有空闲便往九省楼跑之举很是不满,抱怨道:“见天价的往藏跑,莫不是你还打算考在女状元回来不成?只可惜你学问再好,历朝历代都没有女子考举的先例,还不如多练习一下女红针黹,再不然跟着大夫人或是张嬷嬷学学如何当家理事也是好的,不然将来去了……,可如何是好?” 抱怨完,又幽怨道:“如今我要见你一面,还要先与你屋里的丫鬟说好了,才能见着,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得亏如今已不是我们刚进来那会儿,与谁都不熟,什么事都是两样一抹黑的时候了,不然我只能独来独往,日子可真是没法儿过了。” 陆明萱被她说得心下愧疚不已,自己这些日子的确忽略她不少,可她想要变强的心思又不能与她说道,只得讨好的笑道:“我只是这阵子忽然喜欢上了读书而已,姐姐别生我的气,等过了这阵子,我自然天天陪着你,就怕到时候你嫌我烦。”心里则在想着,看来自己以后得尽量少在九省楼读借回来看了。 好在陆明芙也只是白抱怨抱怨而已,她如今与陆明凤和陆明丽也算是有了几分交情,空闲时常聚在一起或是下棋或是做针线,倒也不难打时间。 去九省楼的次数多了以后,陆明萱不可避免便遇上了同样来借书的其他人,譬如凌孟祈,再譬如赵彦杰。 第一次遇见赵彦杰来借书时,陆明萱不由小小的窃喜了一把,她本来还愁要怎样才能跟赵彦杰不露痕迹的搭上话儿,可以慢慢的了解对方,也让对方有机会了解自己,不想如今大好的机会就送到眼前了。 只可惜赵彦杰来借书的次数非常少,陆明萱去五次也不见得能遇上他一次,让丹青侧面打听一番后方知道,赵彦杰四岁便开了蒙,如今于学业上已是颇有小成,要不是他祖母去世他得守孝三年,明年他就该下场参加府试了,如今他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做学问并学习制艺上,就盼着四年后下场时,能一举通过府试和乡试,将这缺失的三年给补回来,自然也就抽不出多的时间来九省楼看那些在立志科举的人眼里的“杂书”了。 陆明萱只能暂时打消了与赵彦杰相互了解后日久生情的念头,反正她现在还小,赵彦杰也还有三年的孝要守,至少三年内不会谈婚论嫁,她还有的是时间。 倒是凌孟祈来的次数非常多,陆明萱几乎次次都能遇上他,且他看书的类型也很多,几乎什么都看,陆明萱见得多了,因忍不住问他:“为何凌世兄不跟着赵表哥学制艺,难道凌世兄志不在科举吗?”可他出身书香门第文官家庭,若不能在科举上脱颖而出,又哪里还有别的出人头地的法子? 凌孟祈被她问得一张俊脸慢慢染红,片刻方小声道:“我开蒙开得晚,当初因着……一些旁的原因,也不曾好好念过书,如今别说跟着赵世兄学制艺了,连先生讲的有些内容我都听得不是很明白,所以才想尽可能的多读一些书,不是有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吗,假以时日,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跟上赵世兄的步伐,让我父亲以有我这个儿子为傲,让凌氏一族以我为傲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说得陆明萱心酸不已,尤其是在她看清了凌孟祈提及自己父亲,眼里一闪而过的那抹孺幕时,广平侯都那样对他,根本不拿他当儿子,等同于变相的将他这个儿子逐出家门了,他依然还念着自己的父亲,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有朝一日让自己的父亲以他为傲……她该为他可怜,还是为他气愤呢? 这一日,又是逢五一休的休沐日,陆明萱也在给陆老夫人请过安后,在与往常差不多的时间到了九省楼。 四下里扫了一圈儿,现凌孟祈还没来后,陆明萱没有再多耽误时间,立刻动手挑选起自己接下来五日要看的书来。 她找得投入,以致凌孟祈什么时候来了也没觉,还是站在书架下帮她捧着找到的书的丹青不经意瞥见了一抹阳光投在地上的倒影,现是凌孟祈来了,屈膝行礼唤了一声:“凌公子。”,她方回过神来,却也只是半转身冲凌孟祈点了下头,微笑说了一句:“凌世兄来了。”便又转身找起她的书来。 浑不知凌孟祈因她那一笑,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陆明萱今日穿了一身石蓝绣花半袖,月白中衣,下面配了一袭碧色湘水裙,十分的素净淡雅,因着开了年又大了一岁,身量也长高不少,瞧瞧已依稀有了少女的轮廓了,兼之她本又生得好,如今逆光而站,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说不出的明亮,说不出的耀眼,一瞬间便照进了凌孟祈的心里去,让凌孟祈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凌孟祈的异样陆明萱并没有现,她仍投入的找着书,一边找一边还拿着笔偶尔在纸上写下只言片语,等找好一本后,再在高高大大的书架前来回走动找下一本,有时候她找得很快,有时候却要找很久,一般到了这时候,她就会自己搬上一张椅子踩上去,将顶上的那些书籍一本本取出来,一本本翻着,也不顾下面丹青看她踮着脚尖去拿书时紧张的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丹青先现了凌孟祈的异样,所幸她并没有往旁的方面想,只当凌孟祈是在想事情,因试探着小声唤了一声:“凌公子,您要不要去旁边坐会儿,奴婢给你沏杯茶去?” 方让凌孟祈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遮掩般的握起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道:“如此就多谢丹青姑娘了。” 丹青却并不就走,而是将陆明萱自椅子上扶下来后,才去了旁边辟为茶水房的耳房沏茶。 余下陆明萱想着自己的书已经找好了,因问凌孟祈:“凌世兄今儿要找些什么书,要不要我帮你一块儿找?” 凌孟祈不敢直视她的脸,微侧身子压低了声音道:“多谢萱姑娘,待会儿我自己找即可,倒是我昨儿个去了一趟积芳阁,小迟掌柜有话托我带给你,说是你前儿画的那些花样子如今市面上已有仿制的了,而且价钱还比我们的低,抢了我们不少生意,长此以往,绝对对我们大有影响,问姑娘可有什么主意?还说他通过这阵子的观察和了解,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流行彩珠首饰,想趁现在先囤一批备用,问姑娘意下如何?” 这些日子因着彼此时常有机会见面,倒是免去了让丹青与虎子暗中递话的周折,积芳阁但凡有什么事,陆明萱与凌孟祈都是借着读时,当面就说清楚了。 陆明萱早料到时日一长,市面上必定会出现她画的那些首饰的仿制品,这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不然她也不会让小迟师傅一月只能推出她画的那些首饰样子的其中三件了,就是想着赚个时间差钱,她对积芳阁的要求并不高,一年能有个二三千两银子的出息,让她以后能有个退守之地也就够了。 倒是小迟师傅说的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流行彩珠首饰之事引起了陆明萱的注意,她猛地想到,前世的确是在今年,京城很流行了几个月的彩珠首饰,只因彩珠首饰价值不高,大户人家的女眷们戴出去不免掉价,小户人家则不可能隔三差五就有银子来买首饰,即便是便宜得多的彩珠首饰,所以流行了一段时间便石沉大海,——陆明萱没想到小迟师傅的洞察力竟会这般敏锐。 她想了想,也压低了声音与凌孟祈到:“有劳凌世兄就这几日跑一趟,告诉小迟师傅,那些仿制品出了也就出了,我们也杜绝不了,横竖每月我们都会推出新首饰,那绝对是在别家先买不了的,你告诉他,下一次推出新首饰前,让那些老主顾先交一半的定钱,如此我们的出息便有保障了。至于彩珠首饰的事,你让小迟师傅全权拿主意即可,如今他才是积芳阁的掌柜,若事事都要我亲自过问,那他这个掌柜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凌孟祈一一应了陆明萱的话,才迟疑道:“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萱姑娘,不知道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陆明萱眉头微挑:“凌世兄但说无妨。”看他这般郑重的样子,不知道是有什么疑问要问自己? 凌孟祈吞咽了一下,才道:“照理说姑娘父亲健在,又得老夫人看重,家里虽不比国公府家大业大,却也颇过得去,何以姑娘还会费神费力的悄悄做生意,何以还会这般苦读不戳,总之就是与府里其他姑娘们都不一样呢?” “凌世兄所谓的‘与府里其他姑娘们都不一样’,是指我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专心女红针黹,循规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陆明萱不答反问,心里禁不住苦笑,她何尝不想像陆明凤等人那样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可她哪有那个条件,谁又似她那样她身份尴尬,头顶上时刻有一把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落下?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可我跟她们都不一样,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住自己,保住自己想要保住的人和东西,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然总有一日,会有一个人,举手间便破坏了那些带给我满足的东西,顷刻间便会把属于我的一切都夺走,甚至包括我的性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要生的事情始终都是会生的,我若没有能力,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若有能力,虽不至于能叫它照着我想要的方向扭转,至少,我试过了,我努力了,那便再没有遗憾!” 这番话陆明萱藏在心里已很久了,可她谁都没有说过,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就对着凌孟祈说了出来,但不可否认的是,说出来之后她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至少心上那块大石不再沉甸甸的压得她连呼吸一下都困难,哪怕那块大石依然在原地,并不曾移开过分毫。 或许是因为凌孟祈的处境比自己好不了多少,所以自己在他面前,才会忽然有了倾诉的*,也不必担心他会嘲笑自己,会觉得自己的话匪夷所思,会将自己的话告诉别人?陆明萱无意识的忖度着。 只是陆明萱虽然好受了许多,凌孟祈却不好受起来,他方才之所以问陆明萱那个问题,本来只是想尽可能多的了解她一些,尽可能拉进一点彼此的距离,哪怕他早已在心里告诫过自己,至少现下她不是自己能肖想得起的,可情感主宰了理智,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然后他便后悔了,那样沉痛的表情,那样沉痛的语调,他从没想过它们会出现在一个才十来岁的、如花似玉的、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的脸上,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那样沉痛的表情和语调?还有她说的那句‘不然总有一日,会有一个人,举手间便破坏了那些带给我满足的东西,顷刻间便会把属于我的一切都夺走,甚至包括我的性命’又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正身处什么巨大的危险当中吗?那个要害她的人又是谁?难道她的亲人都保护不了她,所以她只能小小年纪便想尽办法自救吗? 凌孟祈忽然无比的痛恨自己,也痛恨时间,痛恨自己的一无所有无能无力,痛恨时间为什么不让他们早些遇见,那样他不说参与到陆明萱的生命里,至少也能知道她过去的生命里到底都生过什么,总之无论如何都好过现在的一无所知有心有力。 不过凌孟祈满心的后悔并未能持续太久,便被陆明萱忽然出声打断了:“好了,不说这些事了,没的白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对了,凌世兄,之前我就一直想问你,你的武艺看起来很不错,是跟谁学的?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我觉着凭你的基础,只怕要以科举出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即便你成功了,只怕年纪也大了,不是有句话叫‘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可以走另一条路?” 陆明萱这些日子已侧面知道了一些有关凌孟祈在读书上天赋欠缺之事,听说国公府的先生宁愿面对才只六岁的六爷陆文运,也不愿多花时间在凌孟祈身上,所以她才会有此一说。 另一条路?凌孟祈暂时顾不得去想陆明萱到底身处什么样的危险当中了,皱眉接道:“我的武艺是偷偷跟家中一个老护院学的,还算是马马虎虎,我也想过靠这身武艺去挣一个前程,可……” 说着苦笑一声,“可我父亲说我们凌家世代书香,不但不肯去临州卫所为我举荐作保,反倒与卫所指挥使大人打了招呼,没有他点头绝不接收我,不然我也不会……走投无路,进京投奔国公府了。” 陆明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简直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广平侯那样的父亲,他既然不喜欢凌孟祈,既然十多年来都对凌孟祈不闻不问,那为什么不不闻不问到底,让他凭自己的本事给自己挣一个前程去?既不肯自己为儿子谋一个前程,也不肯让儿子自己拼一个前程去,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又为什么要让这个儿子来到这个世上,何不刚生下来就掐死了事? 除了心理有病,陆明萱实在想不出广平侯会这么对待凌孟祈的第二个理由了,不可思议之余,还有满心的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该为了转移话题提及这个话题的,凌孟祈在临州若不是实在找不到活路了,又怎么会进京来?自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有够嘴欠! 接下来的时间里,各有后悔各有烦心的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所幸丹青沏好茶端着点心回来了,二人于是就势揭过这个话题,吃了茶和点心后,已经找好书的陆明萱便先离开了,留下凌孟祈独自找着自己要找的书,心却早已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三月十五是陆大夫人三十五岁的生辰,虽不是整生,公婆也还健在,照理陆大夫人不该大肆庆生,但陆老夫人亲自了话,陆大夫人素日管家辛苦了,很该与她摆上几桌酒搭上一台戏乐呵一日才好。 更兼宫里皇后娘娘一早便赏下了给胞妹的寿礼,那些素日和定国公府有来往的京都勋贵们闻讯后,都来给陆大夫人贺寿,是以饶是简办,到了那一日,国公府内院依然席开十五桌,还隔着水榭搭起戏台子唱起了堂会,热闹又喜庆。 陆明萱与陆明芙给陆大夫人磕过头拜过寿,呈上姐妹二人的寿礼——四双各绣了五个蝙蝠,寓意“五福”的鞋子后,便退回了陆老夫人身后侍立,并不趁机出任何风头。 这一点让陆大夫人十分满意,尤其是在看过二人素雅的妆扮过后,盖因陆大夫人事先已知道了自己的外甥,也是当今的大皇子待会儿会来给自己贺寿,到时候若被两个旁支丫头抢了自己女儿的风头去,她绝对会怄死过去;再看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陆明雅,陆大夫人不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自然知道陆明雅事先不知道大皇子待会儿会来,可她扮出这样一副狐媚的样子到底是想给谁看呢?也不想想,哪家的正头夫人正头奶奶会喜欢她这样狐媚子的?若是坏了她女儿的好事,看她不扒了她的皮! “安国公夫人携府上二夫人、四夫人并奶奶小姐们到——” “信阳侯夫人携奶奶小姐们到——” 客人仍在陆陆续续的到着,陆明芙看着在人群里穿花一般招呼这个关照那个,却游刃有余丝毫不显慌乱的陆明凤,不由压低了声音与陆明萱感叹:“大姑娘可真是能干,我若什么时候能有大姑娘的一半能干,我便知足了!” 陆明萱还没答话,坐在榻上的陆老夫人已笑道:“等经过见过的事多了,你们自然也就有你们大姐姐那般能干了。” “便是经过见过的事再多,我们也必定及不上大姐姐。”陆明萱想也不想便道,陆明凤那是定国公府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嫡长女,便是陆明珠尚且要差她一截儿,更何况她们两个? 陆老夫人笑道:“你们也不必急着妄自菲薄,再说春兰自有春兰的好,秋菊也自有秋菊的好,很多时候这两者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陆明萱笑道:“我们不是在妄自菲薄,而是在说实话,您老人家……”话没说完,冷不防听得门外有人唱:“昌国公夫人携小姐们到——”,未完的话立时便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来了,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贺夫人怎么会来,之前定国公府请吃年酒时昌国公府的人不都没来吗,今儿个怎么来了? 一时间只觉手脚冰凉,浑身僵硬,连自己身处何方都忘了。 还是陆明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想到昌国公夫人竟这般漂亮,难怪会生出有‘京城双璧’之一美誉的贺大公子那样的儿子来,也不知道贺大公子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及不及得上凌公子?” 陆明萱方回过了神来,嘴上虽附和着:“是啊,没想到贺夫人会这般漂亮。”心里却早已忍不住冷笑起来,陆明芙只看到了贺夫人漂亮的外表,又哪里会知道其漂亮外表下的那颗心到底有多狠有多黑?若是让她知道了,她还会这样盛赞后者吗?至于贺知行,他是长得人模狗样,可在她看来,却连给凌孟祈拾鞋也不配! 暗自腹诽着,陆明萱到底还是没忍住看了贺夫人一眼,只见后者一身浅青色洒金凤穿牡丹通袖衫,挽了流云高髻,其上珠钗穿插得宜,举手投足间更显得仪态万方,正是一个女人最美艳最绽放的年纪,也就难怪会让陆明芙看得目不转睛了。 但她的一双眼睛却非常温和,时时带着一股子暖意,当她专注望着你的时候,便会衍生出一种奇异的悲天悯人的感觉来,让你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陆明萱不由哂笑,她这位前世的婆婆实在是一位演戏的高手,只怕满京城都找不出几个人能望她项背的……她随即又无声的刻薄的冷笑起来,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笑自己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自己前世说穿了也就只是一个小妾而已,有哪家的小妾是有资格管夫主的母亲叫婆婆的? 快到拜寿的吉时时,定国公府第三代的爷们儿们在陆文廷的带领下,自外院进来给陆大夫人磕头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陆大夫人的外甥们、安国公府的几位小爷。 这也还罢了,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陆大夫人的另一位外甥,当今的大皇子慕容恪竟也来了,毫无疑问是今日最尊贵的宾客,当下众人忙都起身行礼问安不绝。 大皇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着一袭翡色蝙蝠纹锦袍,头上簪一枚白玉簪,眉目清俊,气度雍容,见众人因着他的到来纷纷起身下跪行礼,忙笑道:“大家请快起来,我今儿个原是为与姨母贺寿而来,若累得大家都因我的到来而拘束起来,可就是我的罪过了。”一边说,一边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亲自搀起了上首跪在榻前的陆老夫人,“您老人家是长辈,连母后见了您尚且不肯受您的大礼,您这样岂非折煞我了?等母后知道了,还不定怎生怪罪我呢!”要往上座搀。 陆老夫人忙摆手笑道:“话虽如此,君臣有别,到底礼不可废,还请大皇子上座。” 大皇子却不肯上座,只是笑道:“君臣是有别,可长幼一样有别,您老人家再这般客气,我便只能告辞而去了,省得白扫了大家的兴致。” 陆大夫人笑着插言道:“母亲,您就坐下罢,大皇子也是您的晚辈,您若再这般客气,以后大皇子可真不敢走亲戚家了。” 陆老夫人这才笑道:“那我便不与大皇子客气了。”说完总算在上座落了坐,又请大皇子坐。 大皇子却不肯坐,而是坚持与安国公府的几位小爷们一起给陆大夫人拜了寿,当然,其他人是跪下磕头,他只是作了个揖,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罢,陆大夫人虽是他的亲姨母,将来还会成为他的岳母,一样不敢受他的大礼。 待大家伙儿都拜完寿起来后,大皇子才笑向陆大夫人道:“表妹怎么不见?我临来前母后还说,好些日子没见表妹了,心里记挂得紧,让姨母闲了时多带表妹进宫去坐坐呢。”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夫人奶奶看向陆大夫人目光里的艳羡之色便更盛了,谁都知道将来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是要嫁给大皇子,甚至极有可能坐到最高那个位子的,陆大夫人可真是好福气,把天下的好事儿都占齐全了! 陆大夫人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心里却是不无得意,笑着回答大皇子道:“她这些日子帮着我管家呢,所以没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等忙过了这几日,我一定带她进宫给娘娘磕头去!” 姨甥两个说话时,旁人都安安静静的,无一人插嘴,是以早在听得有爷们儿们进来给陆大夫人拜寿时,便回避到了屏风后面一个小小宴息处的定国公府的众位姑娘和其他来做客的小姐姑娘们也都听见了二人的话,当下都挤眉弄眼的看面色酡红,娇艳得像一株盛放牡丹花的陆明凤,安国公府的一位小姐还轻推了她一把,促狭的低笑道:“听见了吗,大姑母记挂表姐得紧呢,只不知真是大姑母记挂表姐得紧,还是某人打着大姑母的旗号,在聊表衷肠呢!” 当然,有善意打趣或是善意看着陆明凤的人,就有满心妒忌满心不忿的人,譬如陆明雅之流,早在心里将陆明凤骂了个臭死,不就是会投胎,投到了大伯母肚子里吗,不然看大皇子会不会正眼看她,更遑论娶她?话说回来,大皇子长得可真好看,长得好看还是次要的,那通身的尊贵气派才真真难得,哪个女人这辈子要是能跟了他,还不定怎生幸福满足呢! ——因那屏风是镂空的,外面的人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里面的人却是能大概看清外面情形的,所以众小姐姑娘都看清了大皇子的长相。 陆明萱与陆明芙自然也看到了,陆明芙因与陆明萱咬耳朵:“大皇子这般人品气度,与大姑娘倒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 “……是啊,他们的确算得上天作之合了。”陆明萱仍有些心不在焉,只低声敷衍着。 彼时外面的大皇子与众爷们儿们已退了出去,眼看就要到开席时间了,福慧长公主与陆明珠才被簇拥着姗姗迟来,但又有谁敢说母女二人半句不是?不但不敢说,还得满脸堆笑的行礼问安,陆大夫人原是寿星的,反倒还要先给福慧长公主下跪行礼,好在福慧长公主没待她跪下,已命跟着的嬷嬷搀了她起来,又令陆明珠给她磕了头拜了寿,她心里方好受了些。 陆明珠给陆大夫人磕过头,起身后四下里扫了一圈,瞧得贺夫人与贺家的两位嫡小姐都来了,脸上立时带上了难得的自内心的笑,上前几步给贺夫人行礼问安:“……好些日子不见您了,您一向身上好?”又与两位贺小姐问好,平易近人的样子,简直与素日面对他人时的倨傲判若两人。 旁人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对陆明珠和贺家众人都有心结的陆明萱却是想不注意到都难,不由在心里哂笑,自己上辈子到底蠢到什么地步,才会看不出陆明珠是多么的深爱贺知行,不然高傲如她,几时有这般放下身段讨好他人的时候?而又有哪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子,是愿意与别的女子分享自己丈夫的?可笑那么长的时间里,那么多贺家人与陆明珠同在的次数多,自己竟一直没察觉到,到头来白丢了性命也是活该了! 想到贺知行,不免又想到今日这样的日子,贺夫人与他的两个妹妹都来了定国公府,想必他也来了,此时应当正在外院坐席罢?他一向温文儒雅,又见多识广,去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男女老少通不例外……陆明萱忙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出脑海,不是说好了不管是陆明珠还是贺知行,此生于她来讲都只是陌生人吗,怎么又为他们左右了情绪?! 有婆子来回开席的吉时到了,众人于是纷纷起身,说说笑笑去了旁边的水榭,今日的席面便摆在那里,戏台则搭在对面,大家可以一边吃酒一边看戏。 陆明凤有心提携陆明萱和陆明芙,将二人与安国公府的小姐们安在了一桌,且不论安国公府的小姐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面上待二人都很是客气亲热,还拉了二人的手问她们:“多大了?看些什么书?素日做些什么消遣?”之类,又邀请二人得了闲与陆明凤一块儿去安国公府做客,饶陆明萱满心烦乱的思绪,也被对方的热情所感染,一时半会儿间顾不得去想旁的了。 晚间待送罢客人,大家都散了回到空翠阁后,陆明萱两个月来第一次没有了看书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满心的烦乱无处说,想了想,索性去了陆明芙屋里。 陆明芙已梳洗过,换好一身月白中衣打算歇下了,瞧得她进来,因问道:“怎么这会子过来了,不看你的宝贝书们了?我可没你那份儿上进心,累了一整天,我早想歇下了。” 陆明萱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烦乱,看不进去书也睡不着,所以过来找姐姐聊会儿天。” 陆明芙闻言,命人沏了茶来,将人都打后,才问道:“那你想聊什么?我看你白日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了,你怎么了?” 陆明萱心里的烦乱根本不能与陆明芙说道,只得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爹爹,也不知道爹爹有没有找媒人上门,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好消息传来……” “妹妹,你相信我吗?”话没说完,陆明芙已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正色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心里想的必定不是这件事,必定还有其他事在困扰着你,我虽未必能为你分忧,但至少可以当一个合格的听众,让你倾诉一番,等你倾诉过了,再怎么说心里也能好受个一二分罢?当然,你若是仍不愿意说也罢了,你只要记得,无论生了什么事,你都还有爹爹,还有我这个姐姐,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是你坚强的后盾也就够了。” 在陆明萱两世的记忆里,陆明芙从没有过这般语重心长,长姐如母的时候,所以陆明萱心里此刻有多激荡有多感动,可想而知,只是她心里的烦乱仍然不能告诉陆明芙,便只是柔声道:“我知道爹爹和姐姐待我好,我只是一时烦乱罢了,明儿自然也就好了,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时辰也不早了,我且回房了,姐姐也早些歇下罢,明儿还要早起上课呢!” 说完,不待陆明芙再说,已转身离开了陆明芙的房间,原本烦乱的心却沉静了下来,再不受陆明珠和贺知行的影响,老天开恩让她有幸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让她被前世的仇人左右心绪,一天到晚沉浸在自怨自艾里的,她重活一世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自己在乎的人的命运,是为了让自己,也让自己在乎的人活得更好! 次日陆明芙起来后,见陆明萱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方暗自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妹妹遇上了什么事,妹妹既不肯告诉她,那她也不会多问,妹妹如今比她聪明得多,想必自有其解决事情的法子,就像她昨儿夜里说的那样,不论生了什么事,她只要当妹妹坚强的后盾,让妹妹没有后顾之忧即可! 于是姐妹二人仍如往常那般,该去给陆老夫人请安时就去请安,该去上课时就去上课,日子虽过得稍嫌单调,却也不失规律。 这日午时,陆明凤与陆明萱陆明芙下了学,像往常那般去陆老夫人屋里吃饭,方依序各自坐定,丫头婆子还未及上菜,就有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回道:“回老夫人,大奶奶动了,大夫人让奴婢来回您一声,请您别担心,那边自有大夫人坐镇,等大奶奶顺利生下小少爷后,再过来给您老人家报喜。” 丫鬟说完,行了个礼,便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余下陆老夫人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虽说丫鬟说了自有陆大夫人坐镇,可陆大奶奶腹中怀的到底是定国公府第四代第一个孩子,国公府第四代的继承人,陆老夫人又岂有不看重的,对着陆明凤姐妹三个扔下一句:“我瞧瞧你们大嫂子去,你们只管吃你们的饭,不必等我了,吃完饭便各自回房歇着,别耽误了下午上学。”便扶着张嬷嬷慌慌张张的去了,远远的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我记得我库里有一株百年老参?你让人即刻找出来,省得待会儿需要时再找白耽误时间……” 陆老夫人离开后,陆明凤也急得无心吃饭,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却是不能去陆大奶奶屋里一探究竟的,只能叫了自己的奶娘来,让后者代她瞧瞧情况去,瞧了之后立刻来回。 奶娘应声而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回来道:“稳婆说还早呢,大奶奶方才吃了一碗红糖鸡汤,现下正扶着稳婆的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老夫人和大夫人都让姑娘不必担心,还说这样的事不该是姑娘过问的,让姑娘只等好消息即可。” 可话虽如此,陆明凤与陆文廷兄妹情深,又岂有不担心的,只到底不敢再使人去打探消息,便在屋里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弄得本来不紧张的陆明芙和陆明萱也跟着紧张起来,下午的课索性都不去上了,使了丫鬟去告假。 所幸彼时阖府上下都已知道陆大奶奶动的消息了,沁芳斋的师傅们自然也知道了,想着情有可原,便也没有怪罪众人不去上课。 整个国公府的紧张气氛一直持续到次日傍晚,才终于被打破,陆大奶奶顺利生下了国公府的第四代长孙,母子平安。 这样的大喜事自然远非上个月陆大夫人做个寻常散生可以相比的,老国公爷自得知了长曾孙是个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后,便亲自下令,不但洗三礼要大办,满月宴一样要大办。 整个定国公府上下都因老国公爷的这个命令而百般忙活起来,洗三礼也还罢了,只是针对至亲姻亲并有通家之好的人家,且未出阁的姑娘们还不便出席,是以当日定国公府虽热闹,给孩子洗三时,又有皇后娘娘使内侍来赏了两对金银锞子出来作为孩子洗三的贺礼,直把稳婆喜得都快飘上天了,却内外一共只开了十二桌。 可满月礼又不一样,这样的大喜事,别说与自家但凡有点交情的人家定国公府一律要送请帖去,别人来不来且不说,定国公府的诚意却要先摆出来,不然人家还以为定国公府是打算与自家绝交了;那些到了日子不请自来的客人也要事先考虑到,还有京城外的其他来贺喜的宾客的衣食住行同样需要考虑得面面俱到,事情之繁琐冗杂,绝对与去年老国公爷过六十大寿时有得一拼。 所以陆明凤和陆明丽等人又被陆大夫人叫了去帮忙理事,自然的,姑娘学堂也因此又停课了,至于复课时间,只怕得等到被老国公爷亲自起名为“希贤”的小家伙的满月礼过了去了。 对于学堂停课一事,陆明萱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她如今最喜欢的课就只兰先生的课而已,其他课上不上其实无所谓,停课反倒给了她更多往九省楼跑的时间。 陆明芙因陆明凤等人如今跟着陆大夫人管家理事,她总不好跟着往陆大夫人跟前儿凑,学堂又停了课,实在难打时间,百无聊赖之下,只好跟着陆明萱也去了九省楼。 奈何她对读书实在提不起陆明萱那么狂热的兴趣,也就一开始挑了几本志怪小说回去看,然后,便没有然后了,陆明萱又恢复了与丹青主仆二人单独去九省楼的日子。 不知不觉便到了四月下旬,陆希贤的满月之日也到了。 陆明萱想起上次陆大夫人生辰时贺夫人都带了女儿们来赴宴,如今定国公府第四代嫡长孙满月这样的大事,后者更没理由不来,便不想去前面花厅坐席了,省得又与贺夫人打照面,白影响自己的心情。 遂推说自己有些不舒服,让陆明芙把自己的贺礼,陆中显事先为姐妹二人准备好的一对赤金如意手镯带去前厅,待好说歹说送走不放心她的陆明芙后,便去了九省楼。 相较往日,今日的九省楼越要安静几分,想是在这里当差的人很大一部分被抽去了前面帮忙,来读的人也比往日少得多的缘故。 陆明萱给守门的婆子打过招呼后,径自进了第二进院子。 不想却有人比她先到了,彼时正背对着门,在专注的翻看着一本书,看背影像是凌孟祈。 想着凌孟祈处境尴尬,向来都是不怎么参与国公府的各类宴席的,今日自然也不例外,陆明萱并不疑有他,也压根儿没想过其人有可能不是凌孟祈,想也不想便笑着打招呼道:“凌世兄今儿个倒早,看什么书呢,这么入迷?” 那人应声转过身来,在自窗外斜照进来的晨光中逆光而立,目若点漆,顾盼生辉,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略带嘲讪的微笑,不知道有多风流写意,——却不是凌孟祈,而是另一个陆明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遇见的人,贺知行! 陆明萱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浑身如坠冰窟,直至忘了呼吸,混乱成一片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贺知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和他明明还要四年后才第一次见面,怎么会今日就见面了?难道又是陆明珠一手安排的,可福慧长公主现下还活得好好儿的,陆明珠没道理现她的真实身份,自现在就开始对她实施报复才是……可是也不对,若现在陆明珠就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凭福慧长公主的身份,要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不到哪里去,她又何需这般大费周章,将自己喜欢的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所以有些事情也生了偏差?那么这偏差会是怎样的偏差呢?是好还是坏?其他那些事情会不会也跟着生偏差? 眼前这个春光灿烂,微风习习的早晨,笑得一脸风流和煦的少年和那个在漫天飞雪,天寒地冻,满眼血红的黄昏里扭曲着脸一去不复还,彻底断了她和她腹中孩子最后一线生机的狠心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让陆明萱无法分辨出哪个才是真,哪个又是假,让她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出,只想声嘶力竭的问眼前的负心人一句“为什么”。 可在她问出口之前,脑中残存的那一丝理智险险拉住了她,她听见自己以恰到好处的惊讶声音问贺知行:“公子是谁,莫不是今日来贺喜的客人?那公子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不然误了前面坐席,可就不好了!” 贺知行确实是来吃喜酒的,只不过不耐烦一众来宾都围着自己夸夸其谈,更不耐烦待会儿陆明珠又要使人给他送这送那,活像自己跟她有什么私情似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己却是知道的,别说他不喜欢陆明珠,没想过让她做自己未来的妻子,就算他对她有好感,以福慧长公主如今在皇室尴尬的处境,他也绝不会娶她,上头的人也必不会乐意看见他娶她的,除非哪日福慧长公主忽剌剌死了,没准儿还有这个可能,既然他怎么都不可能娶她,又何必要横生枝节?想着国公府的藏对客人一样开放,而今日的藏绝对是整个定国公府最安静的所在,所以索性避到了九省楼来。 却没想到,他都躲到这里来了,依然被人找了来,还用了那样蹩脚的搭讪方式……贺知行嘴角微翘,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道:“姑娘既知道今日客人多,就不该来这里才是,不然不慎被人冒犯了,一旦传扬开来,岂非有损姑娘的清誉?还是,这才是姑娘的初衷?” 一边说,一边拿饱含挑剔与不屑的目光居高临下看了陆明萱一眼,见她穿戴虽素雅,却眉眼玲珑,双眸潋滟,红唇嫣然,肌肤如雪,瞧着形容尚小,但已不难看出再大个几岁后,会是怎样的绝色,倒是比素日那些变着法儿往他面前凑的所谓大家闺秀们都要强上几分,眼里的挑剔与不屑不觉便去了几分,在心里道,难怪敢来搭讪自己,敢情是有几分本钱,只可惜年纪还是太小了些,不然自己倒是可以陪她玩玩儿。 初衷你个鬼!陆明萱没想到贺知行现下就已这般自傲自大了,强压下吐他一脸唾沫的*,淡声道:“公子还请慎言,我来我们陆家自家的藏,自然不怕被人冒犯,倒是公子作为客人,不在主人家的陪同下便独身来主家的藏,难道不觉得失礼吗?不过公子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若是被人撞见我与公子同在藏传言开来,我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丹青,我们走!” 说完,不待贺知行有所反应,已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题外话------ 亲们,超级大肥章哦,瑜简直拼了老命了,请大家千万多多支持啊,后文会很精彩的,相信我,没错的,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七回交集(超肥首更求首订)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八回 难堪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不过公子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若是被人撞见我与公子同在藏传言开来,我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丹青,我们走!” 陆明萱说完,便带着丹青头也不回的走了,余下贺知行被她避自己如蛇蝎,说走就走的行为弄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不是摆明了搭讪自己来的吗,怎么话还没说上两句,人倒先走了,难道是在欲擒故纵?可若是欲擒故纵,不是该“无意”掉下帕子香囊之类的什么东西吗? 不过她乍见自己转身过来时眼里的那抹震惊倒不是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她看他的眼神隐隐带了几分仇视和怨恨,这又是何缘故,他可以肯定自己以前压根儿没见过她,自然也就谈不上与她结仇;还有她说的那句‘公子作为客人,不在主人家的陪同下便独身来主人家的藏,难道不觉得失礼吗’,说来倒也的确是他的不是,这里毕竟是定国公府,而他作为客人过来藏却是临时决定,指不定那小姑娘真不是为堵他而来呢? 有微风自槅门拂进,也不知是不是屋里还残留着陆明萱身上的气息,贺知行只觉有淡淡的幽香随风袭入鼻间,他的眼眸瞬间深了深,唇角也微微翘了起来,不管方才的小可人儿是有意来堵他的欲擒故纵,还是真无意撞上的他,她都已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只可惜终究还是太小了点,自己得等上三二年的才能陪她玩儿了! 再说陆明萱带着丹青急匆匆离了九省楼,一口气走出了老远,满腔的愤懑与痛恨依然未能散去分毫,一想到方才贺知行看向自己似嘲似讪的目光,一想到他以为自己是特意为搭讪他而去的,她就恨不能挠花了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更恨自己前世真是瞎了眼,怎么就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还自甘下贱作了他的妾,最后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他看她的样子何尝有半分尊重,只怕看其他女子也是一样,觉得天下所有女子生来就该围着他转,生来就该被他的风姿所倾倒,他以为他是谁! 念头闪过,忽然想起自己前世自见过贺知行以后,可不是有他在场时眼睛一直围着他转,他不在场时心里则一直想着他,陆明萱立刻痛恨起自己来,可这痛恨又不能为外人说道,只能攥紧拳头,继续大步往前走去,试图通过疾走来泄一下自己心底的郁气。 奈何还没走出几步,已被丹青小心翼翼的唤住:“姑娘,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是外院了,今儿个人多,万一不慎被谁冒撞了姑娘……” 陆明萱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惊觉自己气怒交加之下,竟不知不觉走到通往内院与外院之间的小花园来了,两者之间虽有一墙之隔,日常通行的角门却开着,也不见守门的婆子,想是今日忙乱,被人临时叫去帮忙了也未可知,她若再浑浑噩噩的往前走,又没人阻拦,没准儿还真就走到外院去了,到时候笑话儿可就真闹大了。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长长的吐出,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几遍如今已不是前世,自己已经重生了,便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再睁开眼睛后,陆明萱心里总算好受了几分,因有些意兴阑珊的与丹青道:“我方才想事情一时想得入了迷,连自己走的哪条路都不知道,得亏有你提醒,不然今日可就要闹笑话儿了!我们且回去罢,省得待会儿姐姐不放心回去瞧我时,我却不在,让她白担心。” 丹青看她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敢问因由,只是笑着应道:“大姑娘先前离开时便百般不放心姑娘,想来宴席中途若得了闲,必定会回去瞧姑娘,咱们是该尽快回去才是。” 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问贺知行是谁:“先前在九省楼遇见的那位公子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倒是生得好相貌,奴婢瞧着,虽及不上凌公子,却也差不了多少了……”毕竟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算再沉稳心中再有丘壑,也抵挡不了“京城两璧”的魅力。 只可惜话没说完,已被陆明萱冷声打断:“多嘴!那位公子一看便知非富即贵,也是你能背后非议的?念你初犯,这次也就罢了,若有下次,我身边也留你不得了!” 丹青跟了陆明萱这几个月,还从未见她有过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当即唬得跪了下去,一叠声说自己‘以后再不敢了’。 陆明萱心知自己有迁怒丹青的成分在内,但话已出口,也再收不回来,只得又叮嘱了丹青几句‘以后不可再犯’之类话儿,才叫了她起来,然后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往小花园中间的幽幽谷走去,打算横穿幽幽谷,抄近道进内院去。 说起这幽幽谷,却是国公府小花园最精妙的一处景致所在,乃是由太湖石砌成的一座小石山群,外头虽是假山模样,里面却遍栽时花异草,最是匠心独具,清幽不过,所以才会被取名为‘幽幽谷’。 主仆两个沿着地上的青石板小径渐渐深入,随着假山的入口越离越近,周围的光线也是越来越暗,渐渐只余些许的微光自石头的缝隙间射入,给人以一种朦胧的感觉。 陆明萱与丹青原地站了片刻,打算待眼睛适应了从明亮的地方乍进相对黑暗的地方的过程后,再继续往前走。 冷不防却有男人狎昵的笑声自假山里面传来,那声音低哑含混,带着一点点轻笑,一点点微喘,“……小林儿,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痛痛快快从了我罢?不然真逼得我对你用强,万一不慎弄伤了你这张天下无双的漂亮小脸蛋儿,或是弄伤了你身上其他哪里,多伤感情哪,我们以后又不是不相见了,我还指着与你长长久久的呢!” 陆明萱心中一跳,已约莫猜到了里面正上演什么戏码,第一反应便是拉起丹青,轻手轻脚避到了假山的背阴处去,以免被里面的人现了横生枝节。 等主仆二人都躲好以后,陆明萱又猛地想到,方才那声音好生耳熟,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只慌乱之间一时想不起来了,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又听得那声音道:“小林儿,你就从了我罢?只要你从了我,我向你保证,一旦我坐上那个位子,便立刻将你继母和她生的那个小贱种碎尸万段,再下旨让你父亲提前将爵位传给你,并晋你家的侯爵为公爵,在原来袭爵三代的基础上,再袭爵五代,让你父亲和家族所有的人以后都得看你的脸色过活,你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你让他们打鸡,他们绝不敢撵狗,让他们知道,他们不疼你没关系,有我疼你就好,你道好是不好?” 陆明萱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震惊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只因她总算听出了那个男声的主人是谁,也自后者的话里,约莫猜到了里面上演的那出戏的另一个“主角”是谁。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个男声的主人必是大皇子无疑了,至于另一个人,她虽很不想接受,却也不得不接受只怕大皇子口中的那个‘小林儿’其实是‘小凌儿’,而整个定国公府姓凌,还生得连在皇宫中见惯了美人儿的大皇子都赞‘天下无双漂亮’的人,又有几个? 像是为了印证陆明萱的猜测似的,她念头才刚闪过,里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大皇子,我早说过很多次,我是绝不可能从你的,我要家里的爵位,自会凭自己的本事去得到,我要让我父亲和家人看重我,要像他们证明自己,也自会凭自己的本事,用不着自甘下贱的出卖色相来让你施舍!你若真敢对我用强,我现下是反抗不了你,但事后我一定与你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你若不信,我们就走着瞧,反正你是细瓷我是瓦砾,我这条贱命能得你堂堂皇子陪葬,也算是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正是凌孟祈的声音,只不过他话虽说得狠,却喘得很厉害,呼吸却极其沉重,以致声音都变了调,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大皇子的什么暗算,不然以他的武艺,就算不敢拿大皇子怎么样,要让自己脱离眼下尴尬狼狈的处境还是极容易的,也不必似现下这般,只能任由大皇子宰割了。 大皇子显然被凌孟祈这一席话给激怒了,冷笑道:“哟呵,你倒还敢威胁起本王来,莫不是本王给了你三分好颜色,你就自以为可以开染坊了?呸,什么玩意儿,不过一个家族的弃子,猫狗一样长大的东西罢了,若不是长了这样一张脸,你以为本王会正眼看你?你信不信本王明儿便使人去临州告诉你老子本王瞧上你了,到时候不必本王动手,他自会将你洗干净了送到本王床上去求本王上?怎么样,你是愿意本王似土豪抢民女那样对你,还是柔情蜜意的对你呢,本王都可以配合,你是个聪明人,自己选罢!” 这番饱含羞辱的话,显然将凌孟祈气得不轻,只听他喘息着怒声道:“我是不是在威胁大皇子,大皇子试过自然就知道了,只不过到时候大皇子还有没有命在,可就没人能说得准了……” 话没说完,忽然响起一声“嗤啦”布帛撕裂的声音,随即则是大皇子猥琐下流的声音:“啧,都到这地步了,你这张小嘴儿还是这么厉害,你是不是还想着时间拖延得越久,你被人找到的希望就越大?也是本王糊涂,就不该与你说这么多废话,就该直接就成就好事的,指不定这会儿你反倒要过来求着本王别离开了……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好好儿对你,让你舒服得欲死欲仙,以后倒过来求本王上你的……” 陆明萱听至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不明白,大皇子在人前明明是那样的温文儒雅,清贵雍容,在人后却是这副下流龌龊的样子,难道真应了那句话“金玉其表,败絮其中”?陆明凤那样的人品才貌,两世都要嫁给这样一个人渣,可真是一朵鲜花儿生生被插到了牛粪上! 飞快的四下里扫了一圈儿,陆明萱见地上有一块小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因想也不想便弯身将其捡了起来,用力往假山内扔去。 随着石头“砰”的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立刻传来大皇子的爆喝:“谁在外面?!” 陆明萱在扔出石头的那一瞬间,已拉起丹青飞快跑到了假山外面去,然后装作不经意路过,不知道假山里面情形的样子,有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度与丹青道:“怎么找了一圈儿都没找见大姐姐,难道她没来小花园不成?可是不对啊,丫鬟明明说她来了的,难道已经走了不成?” 因时间紧急,根本来不及与丹青细说她的打算,于是只能一边说着,一边杀鸡抹脖的冲丹青使眼色。 好在丹青是个伶俐的,方才的情形她也是亲身经历的了,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陆明萱的意思,也拔高了声音附和道:“是啊,丫鬟的确说大姑娘来了小花园的,怎么这会子却不见人影?莫不是去了外院?也不该啊,大姑娘自来最是守礼不过的……难道是进了幽幽谷?今儿来的客人不少,吵得人头疼,大姑娘莫不是进幽幽谷躲清净去了,要不姑娘在这里等着,奴婢进去瞧瞧?” 陆明萱怎么可能明知山有虎,还让丹青往虎山行?立刻高声道:“大姐姐要躲清净,难道不知道回自己的撷秀阁,哪里需要舍近求远跑到小花园来?必定是有什么正事才会跑这一趟,我们且再四下里找找,若是还找不到,再进去幽幽谷也不迟!” 丹青进国公府也有好些年头了,自然知道做下人的一旦撞破主子不欲为外人知道的秘事,便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此时幽幽谷中的那位身份还那般尊贵,别说捏死自己区区一介丫鬟,连要自家姑娘的命也是易如反掌。可这种时候,她做下人的不迎难而上,难道倒要让主子起身涉险不成?便是再害怕,说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却没想到,自家姑娘却不肯让自己白送性命,丹青心里不由再次升起自己没跟错主子的喜幸来,因忙顺着陆明萱的话道:“姑娘所言极是,那奴婢便扶了姑娘,四下里再找一圈儿罢。” 陆明萱点点头,扶了丹青的手,一边有意高声叫着“大姐姐”,一边作势往远处走,等行至一个假山口看不见的角度时,立刻停下脚步,蛰身往回看,手不自觉攥得死紧,也不知道假山里的大皇子听得陆明凤有可能在小花园后,会不会收敛一些,暂且放过凌孟祈?二人既是嫡亲的表兄妹,前世结为夫妻后,感情也一直很好,想来大皇子应是很喜欢很在乎陆明凤这个未婚妻的罢?只希望他能看在陆明凤的份儿上,就此收手,立刻返回外院去,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不露痕迹的将凌孟祈救下来,再将今日之事遮掩过去了! 万幸陆明萱与丹青主仆二人只等了片刻,便见面色有些潮红,神情颇阴沉,但身上衣妆还算完整的大皇子自假山口走了出来,低声啐了一句什么话,陆明萱远远听着像是在说‘晦气’什么的,然后经青石板小径大步走出小花园,很快消失在了通往外院的角门后。 陆明萱见状,松了一口长气,这才惊觉自己手心里滑腻腻的全是汗,后背也汗湿了,但她却顾不得理会,也顾不得自己此刻闯进假山里,凌孟祈极有可能衣衫不整,主仆两个进去到底好过自己一个人进去,省得将来万一不幸事,自己浑身是嘴是也说不请了,快速对丹青吩咐了一句:“你守着假山入口,远远的看见有人靠近便提醒我一声,我好早作防备!”不待丹青答话,已提起裙摆,疾步进了假山口,进了幽幽谷中。 一直行至幽幽谷深处的腹地,陆明萱才找到了凌孟祈。 昏黄的长明八角宫灯下,凌孟祈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衣裳凌乱,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膀,无力躺在地上任人采撷的样子,便是圣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动邪念,陆明萱心神荡漾之余,忽然就有些明白大皇子的感受了,这样的绝色惑人,连圣人都抵挡不了,更何况大皇子一介凡夫俗子?至于凌孟祈的性别,此时反倒已经是最不重要的了,话又说回来,凌孟祈如今只得十三岁,还只能算一个半大的孩子还算不得男人,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若只看脸,很多时候都会让人怀疑他的性别,拿他当女子一般看待。 不过陆明萱很快便敛住了心神,上前一步蹲在了凌孟祈面前,红着脸压低了声音急急道:“凌世兄,你还好吗?你没事儿罢?”说话间,不忘侧开脸,既是想着男女有别为了避嫌,也是为了避免凌孟祈尴尬难堪,他自尊心那么强,如今却被人看见如此屈辱的一幕,还不定怎生羞愤欲死呢? 彼时凌孟祈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根本没现有人进来,还是陆明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方意识到是有人进来了,忙强撑开眼睛看去,见来人竟是陆明萱,当下又是惊喜又是羞愤又是难堪,又强撑着囫囵拉好了衣裳,半身坐了起来,才声若蚊蚋的挤出一句:“你……萱姑娘怎么会来这里?是嫌里边儿人太多太嘈杂,过来躲清净的吗,真是好巧……” 陆明萱一听这话便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出他的窘境,在故意粉饰太平,可眼下的局势哪容他粉饰太平她装糊涂?谁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有人再来小花园甚至直接进幽幽谷的?到时候他们两个才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因忙道:“我不是过来躲清净,而是偶然经过这里,听得……方才的事,知道你身陷险境,特意进来救你的,你先别顾着羞愤难堪,且先离开这里是正经,对了,你能站起来吗?我瞧你气色很不对劲,是不是大皇子暗算你了?你怎么就被他暗算了呢?罢了,且先不说这些了,无论如何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不然不论是旁人不知情偶然闯了进来,还是大皇子回过神再折回来,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听得陆明萱直接点明她将方才的情形听了个一清二楚,明白生了什么事,凌孟祈额头青筋迸起,双眼霎时红得能滴出血来,半晌方嘶声道:“我中了那个烂人的十香软筋散,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然也不会……陷入如此难堪屈辱的境地。方才萱姑娘与丫鬟在外面说的话我也隐约听见了的,萱姑娘又救了我一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陆明萱直接略过了他后面的话,急声问道:“也就是说,你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凭你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了?” 凌孟祈羞愤难当,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立时死过去,那样也就不必在陆明萱面前如此狼狈与不堪了,——念头闪过,又猛地想起,自己每次狼狈至极难堪至极时,好像她都在场,难道是老天看不得她这样美好的人儿与他有牵扯,所以有意在作弄他,警告他不得有任何非分之想吗? 陆明萱见凌孟祈凭自己的力量的确站不起来,犹豫了一瞬,忽然探身过去,搀住了他的手臂,道:“我这便扶你起来,你撑着点,等离开这里就好了。”一边说,一边用力将他往上扶。 奈何她到底年纪还小,身单力薄,凌孟祈虽也才只是一个半大少年,身高却摆在那里,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将他扶了起来,却还没来得及喘气,又因气力不济,不但将他复摔回了地上,连自己也跟着摔到了他身上。 压得凌孟祈禁不住闷哼一声,随即却是一阵心猿意马,好容易强压下去,才喘气道:“萱姑娘要不还是先离开,设法找人来帮忙罢?我这些日子跟彦杰兄朝夕相处,觉得他为人还不错,嘴也紧,想来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姑娘不妨使人去告知他一声,就说我醉倒在了这里,请他来接我。”说话的同时,也在心里暗骂着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浮想联翩,萱姑娘一心帮自己,自己却对她心生邪念,尤其她还那么小,自己简直禽兽不如! 彼时陆明萱已手忙脚乱的自他身上爬了起来,她倒是没现凌孟祈的异样,闻及他此言,想起他中了大皇子的暗算,只怕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而赵彦杰与他同居四知馆,凌孟祈身体有何不适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若能得赵彦杰相助,再帮着打打掩护什么的,岂不比她和丹青在这里瞎折腾来得强得多? 因点头道:“你这个法子好,只这里却无论如何不能再待,你且稍等片刻,我出去将丹青叫起来,我们一道将你扶着离开这里,找到一个僻静的所在,我再让丹青设法去请赵表哥过来接你不迟。” 陆明萱说完,便去外面叫了丹青进来,万幸自大皇子离开起,便一直没有他人来过小花园,也算是天助他们了。 主仆两个一左一右扶了凌孟祈,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幽幽谷,又在丹青的指引下,在旁边不远处一座僻静的,国公府日常很少用到的库房找了一间空房子暂时安顿下来后,丹青便红着脸,不敢多看凌孟祈一眼的找赵彦杰去了。 丹青离开后,陆明萱想着危机总算是暂时解除了一半,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松懈下来,这才现自己双腿软得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之前便已被汗浸湿了的里衣就更不必说了,早不知湿了干干了又湿几个回合了。 凌孟祈的情形看起来也好了不少,至少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潮红,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陆明萱看在眼里,因忍不住问道:“我先前听你和大皇子的对话,恍惚今儿个的情形已不是第一遭了,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那尊煞神的?他那样的身份,也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今儿个算你运道好,正好我恍惚之下走岔了道儿走到了那里,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可今儿个你运道好,却未必次次都能运道好,下次再遇上这样的情形,你可该怎么着呢?”到底说的是这样闺阁女儿别说说了,连听都不该听的事,说到最后,脸已红得能滴出血来。 凌孟祈闻言,原本已好看了几分的脸色霎时又难看起来,但问他的不是别个,是陆明萱,话语里还饱含浓浓的关切之意,他没办法不回答她,只得闷声道:“又不是我想招惹他的,自上次大夫人生辰,他见过我一面后,便开始纠缠我了,我一直不理他,从来都是冷冷淡淡,谨遵礼数,谁知道他却以为我是在欲擒故纵。今日他来了后,又缠着我不放,非要拉着我拜什么‘契弟’,还说回去后就遣散一应小内侍,以后只守着我一个……我自然不理他,谁知道却被他指使旁人哄着喝了一杯酒,然后便使不出力气了,被他软硬兼施的弄到了幽幽谷里,之后的事情姑娘便都知道了!” 陆明萱闻言,脸越的红,沉默了片刻猛地想起一件事,因蹙眉问道:“大皇子说他回去后就遣散一应小内侍,难道大皇子先前便有龙阳之癖,而并非是见了你后才偶动念头的?” 可大皇子前世娶了陆明凤后,不是与陆明凤感情一直很好吗,难道那都是表象,实则他一直爱的是男子?那陆明凤嫁给他,岂非一辈子都毁了?也不知道宫里的徐皇后知不知道此事?照理徐皇后统领六宫,膝下又只得大皇子一个命根子,大皇子的一举一动都该瞒不过她才是,如果徐皇后一早便知道此事,却仍任凭陆明凤嫁给了自己的儿子,那徐皇后的心就委实太狠了一些! 还有陆大夫人,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此事,她一向最疼陆明凤,若是让她知道了,也不知还会不会将陆明凤嫁给大皇子? 陆明萱只觉脑中一片混乱,今日生的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让她有种目不暇接,脑子也不够用的感觉,于是只能甩甩脑子,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出脑海,敛神问凌孟祈道:“大皇子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以后凌世兄该怎么着,还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才是,不然他有心算计有心,手下又有权又有人,谁知道什么时候你便又着了他的道?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如果大皇子真的一直都爱男子,那像凌孟祈这样的绝色,他必定不会轻易放弃,到时候凌孟祈落到他手里,可就只会受到比今日更难堪更屈辱一百倍的待遇了! “那我就与他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凌孟祈的眼里瞬间染满了寒霜,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肃杀的气息,“先前的话,我绝不是在吓唬他,真惹急了我,凭他身边有再多人,我总能找到机会杀了他,反正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难过,不像他,一旦他死了,皇后娘娘也活不下去了,怎么算吃亏的都不会是我!” 陆明萱早知道凌孟祈性子烈了,却仍没想到会烈到这个地步,他说话时的神色告诉她,他这番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大皇子若再敢对他有非分之想,他一定会杀了他,那到时候事情才真是绝无回圜的余地了,因忙软言道:“话虽如此,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由来都只有傻子才会做,凌世兄是聪明人,难道也要犯这样的糊涂不成?凌世兄的生命才刚开了头,好日子且在后头呢,为了那样一个烂人便白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太得不偿失了,何苦来呢?况大皇子如今还未开府出宫,便不能随心所欲的进出宫门,不然他也不会定要今日才来国公府了,而他一来国公府,必定上下都知道,都已提前知道他来了,难道世兄还没法子避开他不成?” 凌孟祈被陆明萱一席话说得面上一松,他方才说这些狠话也不过只是凭的一时之气而已,真要让他杀了大皇子,以前他无牵无挂时或许还做得到,可现在他心中有了牵挂,这牵挂此时就站在他眼前,他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这张如花的盛满了关切与焦急的脸了,他活到这么大,还从没在任何人脸上看到过专为他而生的关切和焦急,这关切和焦急是那么的宝贵,宝贵到他忽然前所未有的怕起死来,让他禁不住便顺着陆明萱的话接道:“有了今日这一出,以后知道他要来,我自然会提前避开,只是……” “只是什么?”好容易见他有所松动了,陆明萱忙不迭问道。 凌孟祈蹙紧了眉头,迟疑道:“只是他毕竟是皇上的嫡长子,就算如今皇上宠爱贵妃娘娘及贵妃娘娘所出的四皇子,他依然占了大道正统,我躲得了一时,未必躲得了一世……” 陆明萱闻言,才松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点她方才倒是没想到,如果大皇子登基为帝,连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凌孟祈的确逃无可逃……她沉默了半晌,才斟酌着道:“若真有那么一日,世兄的确逃无可逃,可当今皇上才过不惑之年,春秋正盛,少说也还有几十年好活的,谁知道几十年后会是什么情形,万一到时候你已强大到他即便身为这天下的主宰,依然要忌惮你的地步呢?依我说,世兄实在犯不着现在便杞人忧天,总不能因为知道吃饭有可能会被噎死喝水有可能会被呛死,便不吃饭不喝水了罢?” “强大到他即便身为这天下的主宰,依然要忌惮我的地步?会有那么一日吗?”凌孟祈苦笑着喃喃,“我这样的处境,不管是从文还是从武,眼看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要怎么强大到他忌惮我的地步,又凭什么强大到那个地步?就凭空口白牙的说说就能成吗?” 陆明萱想起广平侯待他的态度,也知道他要出人头地的确太难,就更别说强大到让大皇子都忌惮的地步,不由一阵默然,张了张嘴正欲再开解开解他,——就算她的安慰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到底聊胜于无,脑中忽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半年后陆文逐惊马一事,前世福慧长公主是在陆文逐惊马身亡后跟着薨逝的,如果陆文逐没有惊马而亡,反是及时被人所救,福慧长公主岂不是就不会死了?而陆文逐与福慧长公主不死,即便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暴露了,想来陆明珠也不会非要致她于死地了罢? 这个问题陆明萱之前也曾想过,但都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可值得信任的人选,而只能暂时搁浅在心底,但现在这个人选已经有了,而且武艺不赖人还颇值得信任,还有谁是比凌孟祈更合适的人选吗?关键还有一点,凌孟祈如果救了陆文逐的性命,福慧长公主又岂有不感激他的,到时候由福慧长公主出面为他谋一个职位,便是广平侯事后知道了,也断不敢有二话,如此凌孟祈便有了官身,算是踏出了出人头地的第一步,再怎么着也比现如今寄人篱下,处境尴尬来得强罢? 陆明萱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眼下还不是与凌孟祈说陆文逐十月一定会惊马的事,若到时候凌孟祈问她她怎么会知道此事,她要怎么回答他?说自己是重生来的,自然能“未卜先知”,那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倒不如先不说,且等事到临头了再悄悄告诉他怎么做即可。 当下计议已定,陆明萱因有意问凌孟祈道:“对了凌世兄,你有想过进三大营或是二十四卫里当差吗?三大营我不是很了解,倒是听说二十四卫里的金吾卫、旗手卫这些卫所都不错,只要有意,还是很容易在皇上跟前儿露脸的,只要让皇上记住了你,你就真是想不飞黄腾达都难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进这些卫所?我还听说一旦进了这些卫所当差,便泰半时候都需要住在卫所的群房里,到时候大皇子也就只能鞭长莫及了。” 凌孟祈这回连苦笑都笑不出了,“我自然有兴趣进二十四卫,不拘哪一卫都成,可问题是,这些卫所又岂是我想进便能进的?”连京城一般勋贵家的子弟都轻易进不了二十四卫,更何况他一个小小荫恩侯府的不受宠的、等同于是被家族放逐了的子弟? 想着现下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陆明萱便没有与凌孟祈多说,只是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万一哪日凌世兄就否极泰来了呢?所以凌世兄练习武艺千万不能松懈,要知道机会自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话没说完,隐约听得外面传来丹青的声音:“表少爷,就在前面了……” 陆明萱估摸着定是丹青请了赵彦杰到了,遂就势打住话题不再多说,上前几步拉开了门。 果然就见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长袍的赵彦杰在丹青的引领下渐行渐近,陆明萱四下里瞧了一圈后,才错身迎了出去,屈膝给赵彦杰见过礼,叫了一声:“赵表哥。” 然后一边将赵彦杰往里让,一边道:“赵表哥来了我便不担心了,凌世兄就交给您了,时辰已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以免横生枝节,告辞。”说完又是屈膝一礼,然后看了凌孟祈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才领着丹青急匆匆的去了。 ------题外话------ 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主,必须得男女通杀才行哈,虽然咱男主一点也不想要这通杀……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八回难堪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九回 还击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领着丹青前脚回到空翠阁,陆明芙后脚便回来了,跟着的落霞手里还提着个食盒,一见陆明萱脸色比先前自己离开时还要难看,陆明芙的手便探上了她的额头,随即蹙眉道:“不烫啊,怎么瞧你脸色这么难看?头呢,还痛不痛?再这么着,可得请个大夫来瞧瞧才好。” 短短一个时辰内,先是遇上贺知行这个自己此生都不想再看一眼的人,再是遇上大皇子轻薄凌孟祈那一出,虽然因着后者,自己总算想到了保全自己性命的法子,可终究这两件事都让人高兴不起来,陆明萱的脸色这会子若能好看,才真是奇了怪了,然这些都不能跟陆明芙说道,陆明萱因只能道:“我没事儿,在屋子里待得闷了,才出去转了一圈儿,想是回来时晒了太阳又走得有些急,所以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罢了,歇歇就好了,没有大碍的,姐姐不必担心。” 不待陆明芙答话,又道:“对了,前边儿散了吗?姐姐怎么回来了,没去看戏?” 陆明芙闻言,自落霞手里接过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喏,不是想着你没去坐席,怕饿着你吗?快趁热吃罢,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将食盒里的盘子一一拿出来,却是一碟雪菜黄鱼、一碟银芽鸡丝、一碟糖醋小排骨、一碗天麻乳鸽汤并一碗碧粳米饭。 陆明萱其时并不觉得饿,但不忍拂却陆明芙的一番好意,于是在桌前坐下,举箸吃起来,待每样菜都吃了一些,又喝了半碗汤后,才放下了筷子,令丹青也下去吃饭。 丹青屈膝行礼应了一声“是”,便手脚麻溜儿的将碗碟都收好,放在食盒里提着自出去吃饭去了。 原本侍立在屋里的伴香知机,忙沏了两杯热茶来奉与陆明萱与陆明芙一人一杯,然后不待陆明萱开口吩咐,已笑眯眯的拉着侍立在陆明芙身后的落霞去耳房吃茶去了,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姐妹二人。 陆明芙这才道:“你这会子可好些了?若好些了,就与我去前面转一圈儿,老夫人和大夫人大奶奶跟前儿都点个卯,你不知道晨间我说你身体有些不适,不能亲去道贺,以免过了病气给府里的长辈姊妹们并今日来的宾客们,代你送上贺礼时,本来大夫人与大奶奶还没什么的,结果听三姑娘说了一句‘萱妹妹怎么早不不适,晚不不适,偏在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不适,岂不是平白折了小侄儿的福气’后,大夫人与大奶奶便都有些不高兴起来,还是老夫人了话,才算是将这事儿揭了过去……” “我知道了姐姐,”陆明萱不待陆明芙把话说完,已打断了她,“此事说来的确是我理亏在先,也难怪大夫人和大奶奶不高兴,我这便随姐姐去前面,给大夫人和大奶奶陪个不是。”才得了长孙与长子,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正是喜不自禁,只恨不能将这世上所有好东西都给宝贝孙子宝贝儿子之际,自然容不得任何人扫她们的兴,她们会生她的气也算情有可原;可恨的是陆明雅,唯恐天下不乱,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们姐妹过不去,癞蛤蟆上脚面虽不咬人却恶心人,她早晚总要给她几分颜色瞧瞧才好! 陆明萱遂叫了伴香伴琴进来,服侍自己换过一身鲜亮的衣裳,又多戴了几朵珠花后,与陆明芙一道去了前面开席的敞厅。 果然俱穿戴一新,正满面春风招呼客人的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见了她都有些不高兴,不过见她脸色的确有些不好,话也说得还算好听:“早早便盼着今日好给小侄儿锦上添花的,谁知道身子骨不争气,昨儿个夜里睡着觉着热,就敞了一会子被子,早起便有些头重脚轻的,实在怕来前面过了病气给小侄儿,这才没亲自来道贺的,所幸歇息了一上午,已好了许多,于是立刻赶了来沾小侄儿的喜气,还望大夫人与大嫂子不要见怪才好!” 兼之陆老夫人还在上首坐着,她们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婆媳二人的脸色方好看了许多,只在陆明萱提出要看看孩子时被二人婉拒了,想是也怕陆明萱真过了病气给孩子。 陆明萱见此事儿好歹圆过去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忽一眼瞥过去,却见一身湖蓝色织大朵百合花褙子,头戴赤金点翠单滴流苏步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陆明雅正看着她,一见她看过去,立刻抬高了下巴,眼里盛满了挑衅。 本来还想着就算要给陆明雅几分颜色看,也好歹撑过今日,省得丢国公府脸的陆明萱立时改变了主意,她先是四下里看了一圈,见陆明凤陆明珠两人正与安国公府、昌国公府并盛国公府这三家与定国公府并列本朝一等勋贵之家的嫡小姐们围坐成一片赶围棋的赶围棋,聊天的聊天,又见贺夫人正含笑与旁边的盛国公夫人品评着戏台上的戏,很快计上心来。 因换上一脸甜美的笑容,上前以略带讨好的语气向陆明雅大声道:“三姐姐这支步摇好生漂亮,是新打的吗?能否给妹妹瞧瞧,明儿妹妹也比着这式样打一支?” 说完不待陆明雅有所反应,又以仅只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快速说道:“三姑娘不是向来都以国公府的嫡小姐自居吗,怎么大姑娘与四姑娘那桌却没有你的座儿,你也不敢往那边凑?看来大家都知道三姑娘这嫡小姐的名头名不副实,三姑娘自己也挺有自知之明嘛!” 陆明雅本来还在纳罕陆明萱才被自己小小的摆了一道,怎么会转过头来便主动向自己示好?心里还正得意不已,谁知道陆明萱紧接着就说了这样一番话,简直就是在拿刀戳她的心窝子。 原来与陆明凤和陆明珠围坐成一片的都是四大国公府里嫡支的嫡小姐们,她们自行成了一个圈子,天生就有一股子优越感,等闲人根本别想轻易挤进那个圈子,便是侥幸挤进去了,也不一定就能被大家伙儿接受。陆明雅以前也曾试图挤进那个圈子,但她说是国公府的嫡小姐,父亲却是庶出,她这嫡小姐的身份也跟着大打了折扣,偏她性子又要强,有时说话便难免惹恼了这个激怒了那个,自然不可能被个个儿都比她尊贵得多的真正的嫡小姐们接受,时日一长,一旦遇上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便也自的不往那个圈子凑了,只与与自己身份相当的小姐们往来,而这事儿也成为了她心底一个不可触摸的逆鳞所在。 却没想到,这事儿却被陆明萱一眼现了,还成为了嘲笑她的利器,呸,这个野丫头算个什么东西,竟敢事事处处要她的强,她今儿个若不给她几分颜色瞧瞧,明儿这野丫头是不是越要骑到她头上了? 陆明雅气昏了头,当即便想也不想的怒声道:“你个野丫头说什么,你有胆儿再说一遍?还有,谁是你三姐姐,你也不照照镜子,看你一个打秋风的旁支野丫头、婢生女,配是不配叫我姐姐,你若再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立刻让人撕烂你的嘴?!” 方才陆明萱夸赞陆明雅头上步摇漂亮时,有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分可不是白拔高的,在座的都是女人,无论老少,又有哪个是不喜欢漂亮首饰的?闻言都有意无意往二人看了过来,而陆明萱既然有心算计陆明雅,自然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要考虑到,所以她是背对着众人而站的,自然的,她后面压低了声音挑衅陆明雅的话也没人听见,不但没人听见,甚至没人看见她动过嘴皮。 于是众人都只听到陆明萱不过夸奖了陆明雅几句,却换来后者那样一番难听的话,当下都或是撇嘴或是摇头,想不到定国公府的这位三姑娘竟这般骄纵,比她尊贵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大姑娘与四姑娘尚且谦逊知礼,进退有度呢,她难道还能尊贵过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女和长公主之女、县主之尊去不成? 偏陆明萱犹嫌不足,又一脸泫然欲泣的道:“三姐姐,哦不,三姑娘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不过就白夸了一句你的步摇漂亮,想比着样子打一支而已,你若是不情愿,只管说便是,我难道还强求不成?何必将话说得这般难听呢,我的确是旁支家的姑娘,蒙老夫人开恩才接进府里过活儿的,可一笔终究写不出两个‘陆’字儿来,三姑娘这样说,将老夫人至于何地,又将陆氏一族至于何地?” 今日不比之前的洗三礼,没小姐们什么事儿,所以今日来赴宴的小姐们着实不少,漂亮的更是不在少数,但都及不上陆明萱生得精致,漂亮的事物人人喜欢,在座的众夫人奶奶小姐们也不例外,此刻见陆明萱一脸怯怯的表情,一双水汪汪大眼里的泪将落未落,不知道有多可怜可爱,便有人忍不住仗义直言道:“我们方才都听见了的,这位姑娘不过白夸了一句陆三姑娘的步摇漂亮而已,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当陆三姑娘这么大的火儿?要我说,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该贞静文雅一些的好!” 其他人也一脸不赞同的看向了陆明雅,虽没有像方才那位夫人那样直言陆明雅不贞静不文雅,但光是目光已够陆明雅招架不住。 陆明雅脸红脖子粗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着了陆明萱的道儿,又是悔愧又是恼怒,看向陆明萱的目光淬了毒一般,恨声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只因为你夸一句我的步摇漂亮,便这样骂你,明明就是你先出言不逊,说我……” 话没说完,已被陆明萱哽声打断:“三姑娘别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我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还请姑娘暂时息怒,下去后要打骂我都使得,只别坏了大家伙儿的雅兴,更别平白折了小侄儿的福气去!”把先前陆明雅在陆大夫人和陆大奶奶面前挑拨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 不用说,陆明萱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又在众夫人奶奶面前为她挣来了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好印象。 当下又有夫人仗义道:“这位陆姑娘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陆三姑娘还要不依不饶吗?就像这位陆姑娘说的,一笔终究写不出两个‘陆’字儿,我劝陆三姑娘还是收着一些的好!” 整件事情自生至现在,不过短短一瞬间而已,漫说忙着在众宾客之间周旋的陆大夫人陆大奶奶一时反应不过来,便是正坐在上首与几位来的与自己身份辈分相当的老夫人太夫人看戏评戏的陆老夫人,及侍立在陆老夫人身后的陆二夫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还是陆明雅在听罢陆明萱委曲求全的话后,气得失去理智的尖叫声传来:“你装什么可怜,明明就是你挑衅我在先,如今却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我这便撕烂你这张狐媚子的脸,看你还拿什么装可怜——”,陆老夫人才最先回过了神来,当即便狠狠瞪了陆二夫人一眼,低喝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三丫头弄下去,是嫌定国公府的脸还没有被丢光是不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陆二夫人脸涨得比自己身上大红遍地金的通袖长褙子还要红,羞愤得只恨地上不能立时裂开一道缝好叫自己钻进去,唯唯应了一声“是”,便自上前拉陆明雅去了:“你这丫头,明明吃不得酒,偏一遇上高兴事儿便忍不住,如今怎么样,可不就失态闹笑话儿了?还不快随我家去洗把脸醒醒酒呢,等醒过酒再过来给你萱妹妹和被你扰了雅兴的众位贵客赔不是。” 说完,不待陆明雅有所反应,已难得强势的半抱半扶起陆明雅,母女两个很快走出了敞厅去。 余下陆老夫人见她母女两个都离开了,众宾客却仍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或伸长了脖子看着厅外,或与就近的人低声窃窃私语着,摆明了是在看定国公府的笑话儿,虽恨不能生吞了陆明雅,满心任陆明雅名声就此坏下去的冲动,但到底顾念着其他孙女儿的名声,一损俱损,怕大家都被陆明雅连累将来不好说亲,因只能顺着方才陆二夫人临行前的话,笑呵呵的道:“素日家里管得严,小姑娘家家的难得有吃酒的机会,所以才会一沾酒就醉,扰了众位贵客的雅兴,我老婆子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眼见陆老夫人站了起来,陆大夫人忙也笑道:“牙齿与嘴唇再要好,也还有咬到的时候呢,方才不过她们小姐妹吃醉了酒,玩笑了几句而已,管保要不了半日,又要好得一个人似的,还望大家不要放在心上,玩得尽兴一些,便是我们阖府上下最大的荣耀了!” 陆大夫人与陆老夫人一样,彼时也对陆明雅和陆二夫人恨得牙痒痒,只恨不能任陆明雅的名声就此坏下去,将来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算是为陆明雅方才触了宝贝孙子好日子霉头之事出了一口恶气,但陆大夫人一样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惟恐陆明雅名声不好连累了陆明凤,自己的宝贝女儿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有这样一个有着“跋扈嚣张”名声的妹妹难道是很光彩的事儿吗? 说不得只能也跟着站出来,为陆明雅圆场开脱的同时,不忘告诫在场的众宾客,今日之事若谁出去乱说,便是在跟定国公府过不去。 众宾客常年浸淫于内宅大院的,又有哪个不是人精儿?当下都笑道:“小孩子们可不就是这样,三日好两日恼的,等将来大一些自然也就好了,指不定还要反过来怀念以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呢!看戏看戏,曾老板自年前倒了嗓子,今儿个可是第一次亮相,咱们可别错过了!” 算是将事情就此揭了过去,只不过众宾客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可就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了。 陆明萱看至这里,心里总算舒了一口长气,她虽想给陆明雅几分颜色看,却不想因此触怒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那样可就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陆明雅还不值得她这么做,——万幸事情的展还在她可接受的范围之类,既教训了陆明雅,又没有给国公府带来太大不良的影响,至于陆明雅自此事后名声多少也会坏上几分就不干她的事了,原是她咎由自取,与她何干? 念头闪过,陆明萱又不着痕迹看了不远处的陆明珠与贺夫人一眼,就见陆明珠虽仍在笑,那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而且还时不时的觑一眼贺夫人;至于贺夫人,虽脸上的笑看不出任何变化,但眉头却微微蹙起,久久都没有舒展开来,陆明萱就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便是她埋下的另一个伏笔了,贺夫人自来重规矩,瞧得方才陆明雅嚣张跋扈,半点没有友爱之心之举又岂会喜欢?而陆明珠一心要在贺夫人跟前儿留个好印象,她又素来好面子,方才丢脸的虽是陆明雅,可在陆明珠看来,陆明雅丢的更是定国公府的脸,显然定国公府没有家教,若贺夫人因此对她的印象也大打折扣可如何是好? 如此一来,陆明珠自然会记恨陆明雅,陆明雅若事后小心翼翼的不撞在她手上也就罢了,一旦撞上,陆明雅又岂会有好果子吃?到时候陆明雅自顾不暇,自然也没空再来找她和陆明芙的麻烦了,说来她这一招借刀杀人还是前世跟陆明珠学来的,倒不想如今竟正好用到了陆明珠身上,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再说陆明雅被陆二夫人强势的弄出敞厅以后,先还不肯离开,还口口声声叫嚣着:“娘您放开我,我要回去找陆明萱那个贱人评理,打烂她那张狐媚子的脸,打烂她那张颠倒黑白的嘴,看她还敢不敢装可怜算计我,呸,不过一个贱婢生的贱丫头罢了,竟敢处处要我的强,我今儿个不打得她跪地求饶,我再不活着……” 只可惜她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已被一脸冷若冰霜的陆二夫人喝命随行的丫头婆子捂住嘴,箍住她的手脚不由分说给她弄走了,一直到回到二房的正院后,陆二夫人才示意丫头婆子们松开了她,然后挥手令丫头婆子们都退了出去。 陆明雅一得了自由,便又怒骂起来:“娘您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们还需要怕那个贱婢生的贱人不成,您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就算她有祖母撑腰又如何,祖父还在呢,这个家还轮不到祖母一手遮天,真惹急了我,我便把事情捅到祖父跟前儿去,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在祖父心目中是我这个嫡亲的孙女儿有分量,还是那个贱人一个旁支家的野丫头有分量,连祖母也休想脱得了干系!哼,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就算父亲不是她生的,不也叫她一声‘母亲’吗,如今倒抬举得一个旁支家的野丫头都敢骑到我头上,她也不怕传了出去,旁人说她‘苛待庶子,不贤不慈’,啊……” 话没说完,脸上忽然着了一掌,立时火辣辣的疼,人也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陆二夫人,似是不敢相信方才那一掌是向来最疼自己,视自己为命的母亲打的一般。 还是留下来的惠妈妈的惊叫声响起:“夫人,姑娘还小呢,您有话只管好好儿与姑娘说,何必动手呢?这万一要是打坏了哪里,可如何是好?”又小心翼翼问陆明雅,“姑娘,您没事儿罢?夫人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动手的,实则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夫人心里比您更疼一万倍,您可千万不要与夫人置气才好……” 陆明雅才总算回过了神来,本就才吃了陆明萱的暗亏,在那么多客人面前丢尽了脸,如今自己最亲的母亲还不分青红皂白对自己动起手来,当即气疯了,一边大哭着:“我在外面受了欺负,娘不为我出头撑腰也就罢了,竟还反过来打起我来,从小到大,娘从未弹过我一指甲,今日却为了那个贱人打我,难道祖母的心生偏了,您的心也生偏了吗?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横竖我活着也是碍大家的眼,今儿个便索性死了算了,也省得以后是个人都能欺负我,我还有冤没处伸……”,一边直愣愣往墙上撞去。 直把陆二夫人唬了个半身不遂,魂飞天外,越着急反倒越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竟杵在原地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眼睁睁看着女儿往墙上撞去。 万幸千钧一之际,惠妈妈从她身后刺出,堪堪堵住了陆明雅,双臂将其死死抱住不放,方没有酿成一场惨剧。 陆明雅寻死不成,满腔的怒气便都转嫁到了惠妈妈身上,赶着惠妈妈又踢又打的,“你这个死奴才,你放开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我拉拉扯扯的,是不是以为我娘抬举你,你就忘记自己几斤几两,拿自己也当主子了?信不信我立时打杀了你?” 惠妈妈方才已被陆明雅撞得胸腹生疼,这会儿再被她又踢又打的,更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可她却不敢放开陆明雅更不敢计较她的混帐话,只能拿眼看向陆二夫人,叫道:“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呀,若姑娘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后悔也晚了,心疼的还不是您自个儿?” 陆二夫人看起来呆呆的,惨白着一张脸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还未自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半晌方灰心丧气的冷声命惠妈妈:“你放开她,她要死就让她死去,横竖我也早活够了,我们娘俩一块儿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只不知我的适哥儿如今是不是已转世投胎了?若是能在黄泉底下见他一面就好了,也不枉我这些年日日夜夜的想着他,连个安生觉都没睡过……那样我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满足了。” 惠妈妈被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唬得半死,也顾不得再箍制陆明雅了,几步上前便强笑劝道:“夫人,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蝼蚁尚且偷生呢,更何况是人?您就算不为自个儿想,也得为姑娘和家里老太太想啊,难道您真忍心看姑娘没了亲娘任人欺凌宰割,忍心老太太白人送黑人不成?”说到最后,连强笑都笑不出来了,眼里已有了泪。 奈何陆二夫人却不为所动,仍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惠妈妈无奈,只得又看向陆明雅,哽声道:“姑娘,您劝劝夫人罢,夫人这些年心里的苦别人不知道,您难道还能不知道不成?若不是因为您,夫人早撑不下去了,您当夫人就真忍心打您不成?夫人那是盼着您好,看您犯糊涂心里着急啊,您若再与夫人较劲儿,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求您就劝劝夫人罢……” 陆明雅方才之所以寻死,不过是仗的一时之气罢了,如今不但那股气散了,连满腔的愤懑与不忿也随着那股气散去了不少,脑中已恢复了几分清明,见陆二夫人这般灰心,又提起死去的兄长,只觉大没意思,暗中后悔不来。 只才挨了陆二夫人一巴掌,心里多少还有几分气,便不肯向陆二夫人服软,只是抿着嘴站在一旁,一个字也不肯说。 陆二夫人将女儿这幅倔强的样子看在眼里,就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到底自己先开了口,只是语气仍颇不好:“总算知道自己方才有多丢脸,不闹了,消停了?” 这话一出,陆明雅瞬间又炸了毛,尖声道:“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丢脸了?明明就是那个贱人暗算我,表面上夸我的步摇漂亮,实则却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时,用只够我和她听得见的声音讽刺我嘲笑我,说我国公府嫡小姐的名头名不副实,不然陆明凤和陆明珠怎么不让我与她们同桌,明明是那个贱人挑衅在先的,我有什么错?若不是方才娘强行将我弄走,我早当众揭穿了那个贱人的真面目,看她还要怎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陆二夫人这才明白女儿先前在敞厅时何以会忽然就大骂起陆明萱来,她就说自己的女儿虽性子直了些,素日行事冲动了些,却绝不会蠢笨至厮,敢情还有这一层内因在,当即气得攥紧了拳头,在心里恨毒了陆明萱。 只此刻显然不是与女儿一块儿骂陆明萱与陆老夫人的时候,当务之急,却是好生教导女儿,让女儿自此次事件中得到经验和教训,省得以后再被人轻易算计了去,一时生气还是小事,若因此而影响了终生的大事,可就真是吃亏吃大了! 便没有顺着陆明雅的话骂陆明萱,也没有说以后定要拿陆明萱怎么样怎么样的狠话,而是冷声道:“你都说了她挑衅你时只你一个人听见了,你要怎么揭穿她的真面目?你也不看看当时的情形,你一脸的气势汹汹,她却一脸的委曲求全,泪水涟涟,凭是谁见了,都会说你嚣张跋扈,都会说是你在欺负她而非她暗算你,你让别人如何相信你?没的白自取其辱,你是惟恐今日这脸丢得还不够大是不是?” 顿了顿,不待陆明雅答话,又道:“你也是个蠢的,就算她暗地里挑衅你,你便忍过这一时之气又何妨,难道会少一块儿肉不成?等下来后再百倍千倍的还给她便是,如今可好,你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大骂于她,怕是少不得一个‘跋扈嚣张’的名声了,以后凭她出了什么事,旁人第一个都会想到你身上,反倒不好动她了。这也还罢了,要紧的是,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若因今日之事影响了将来说亲,可如何是好?你给我听好了,打明儿起你每天晚上临睡前都给我抄一个时辰的佛经修身养性,以后见了那丫头姐妹两个也不得再主动寻事,对其他姊妹也得和和气气的……万幸你说亲还得两三年,想来这两三年也够你扭转先前的形象,不至于影响到终身大事了!” 陆明雅自然是不服气的,就算她心里已明白陆二夫人说得有理,自己今日这个暗亏怕是无论如何都吃定了,便仍嘴硬道:“我就不信在座那么多宾客都被那个贱人蒙蔽,就没有一个瞧出她居心叵测,总不能所有人都是瞎子罢!” 陆二夫人闻言,冷嗤一声,道:“连我身为你的亲生母亲,当时都没往那个丫头暗算你上想,你让别人如何想?”她当时只是觉得陆明萱的态度与语气与往日颇有不同,虽觉得有异也并未多想,若是一早便想到,之后的事情也就不会糟糕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陆明雅就无话可说了,是啊,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怀疑过陆明萱那个贱人,更何况其他人?只是一想起方才之事,她便觉得憋了一肚子的火,只恨不能即刻打杀了陆明萱才解气,因恨声嘟哝道:“那娘说怎么办,难道就让我这样哑巴吃黄连,白白放过那个贱人不成?那未免也太便宜了她!” 陆二夫人道:“自然不能白白放过她,只是却不能急于这一时,如今有老夫人护着她,咱们轻易动她不得,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日她会落到我们手上的,娘答应你,到了那日,一定让你亲手处置那个贱人,想打想打,想杀便杀,你倒好是不好?” 这么多年下来,她比谁都更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陆明萱你个小贱人且等着罢,敢暗算我的女儿我的命,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付出百倍千倍代价的! 这话说得陆明雅心里一阵舒坦,虽然一时奈何不得陆明萱,但光想想这个画面已经让她觉得解气无比痛快无比,这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不过其实陆明雅有句话还是说对了的,虽然下午陆明萱那招借刀杀人用得高明又隐秘,却并非就没有一个人看出来,陆二夫人之所以没看出来,只能说明她不够了解陆明萱,可她不了解陆明萱,却不代表别人就不了解,譬如与陆明萱朝夕相处的陆明芙。 晚间待送走客人,大家都散了回到空翠阁后,陆明芙便趁四下无人偷偷与陆明萱咬耳朵:“下午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三姑娘那般生气,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儿也忍不住大雷霆?她素来虽跋扈了一些,却也不是傻子,不是你偷偷做了什么,她断不会失态至此。这下可好,这‘跋扈嚣张’的名声她是背定了,指不定还要影响将来……活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处处针对我们,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欺负不成?”说到最后,满脸的幸灾乐祸与解气。 陆明萱先还装傻:“我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啊,当时的情形姐姐又不是没看见,我不过就白夸了一句她的步摇好看,想比着样子也打一支而已,谁知道她会那么大的反应?” 架不住陆明芙拿白眼儿看她还威胁她:“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呢,你多早晚叫过她‘三姐姐’,又多早晚主动找她说过话?事出反常即为妖,你休想把我当傻子糊弄,今儿个若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只得三言两语把当时的情形大略复述了一遍,末了道:“我原不想这样的,她到底是国公府的正牌姑娘,我们却是旁支来寄居的,受一些委屈也是在所难免,能忍的忍过也就罢了,谁知道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无事生非,定要找我们的麻烦,我若再不给她几分颜色瞧瞧,以后她岂非越要变本加厉了?” 陆明芙想起素日陆明雅明里暗里那些小挑衅,也是一肚子的气:“可不是,接我们入府来养活的是老夫人,又没吃她的用她的,她果真有什么不满,只管冲老夫人去啊,没胆儿找老夫人的麻烦,就尽找我们的麻烦,把我们当软柿子捏,是该给她一些教训才是。你做得对,只可惜你没有提前知会我一声,让我配合你,不然今儿个定要让她更没脸才好呢!” 陆明萱道:“我倒是想给她一个更大的没脸呢,可你能看出今日之事的异常来,别人就看不出不成?今日可不是国公府的家宴,只有自己人在,还有那么多客人在呢,三姑娘丢的便不仅只是她和二夫人的脸,更是国公府的脸了,别人听了去,就算更多会说定国公府的三姑娘跋扈嚣张,难道就不会有人说姐姐或是妹妹是这样,想来其他姊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便上升到国公府的家教问题上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夫人与大夫人又岂会高兴,到时候三姑娘自然少不了被重罚,可我也不见得就能讨到便宜去。” 一席话,说得陆明芙满脸的兴奋去了一多半,就想起了下午陆明雅被陆二夫人弄走后,自己无意间瞥见陆大夫人看向陆明萱讳莫如深的眼神,心知陆明萱是对的,陆大夫人此刻虽恨陆明雅,却不见得就不恨陆明萱,得亏得下午的事情没闹大,不然这会儿可就不好收场了,毕竟如今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的陆大夫人,说国公府的姑娘们家教不好,岂不是变着法儿的在说陆大夫人这个当家主母失职?更何况,今日可是陆大夫人嫡长孙的好日子,却无故被人扫了兴添了晦气,陆大夫人会高兴才真是奇了怪了! ------题外话------ 无订阅无鲜花无钻石无留言无票票的“五无人员”心里有多忧桑亲们造吗?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九回还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回 新太太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如陆明萱所说,陆明芙都能瞧出白日之事的异常来,自然也有别人能瞧出,陆老夫人便是其中一个。 荣泰居内。 彼时陆老夫人便正与张嬷嬷说下午的事儿,“……萱丫头倒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只终究格局还小了些,不明白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到底年纪还小,有的是调教的空间,且今日来的宾客个个儿非富即贵,以她的身份,既嫁不进去这样的人家我也不想让她去白受这个委屈,便是还有旁人瞧出来我也不担心。倒是三丫头那个上不得高台盘的,我倒要瞧瞧今日之事后,她这个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 ‘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这几个字有意被陆老夫人咬得极重,嘲讽与不屑一顾之情不言而喻。 张嬷嬷闻言,不由笑道:“您老当谁都跟您似的火眼金睛,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呢?没见当时连二夫人身为三姑娘的亲娘,都没瞧出破绽来吗,旁人自然更不必说了,您就只管放心罢,不会影响了萱姑娘的将来的。倒是三姑娘的确刁钻了一些,逢着机会便要踩萱姑娘和芙姑娘两脚,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姑娘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不然自家姊妹,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儿,她何至于这样?” 比起向来都待自己只是面上尊敬,实则并未放在眼里的陆明雅,张嬷嬷自然更喜欢每逢年节下,但凡给陆老夫人做鞋袜就必有她的份儿的陆明萱和陆明芙,身为陆老夫人身边的第一人,张嬷嬷又岂会缺了几双鞋袜?难得的是姐妹二人那份心意,若不是真心拿她当长辈敬重爱戴,又何必为她去费那个神,谁不知道做鞋子最费功夫的,她就算在陆老夫人跟前儿再有体面,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奴才而已,陆明萱与陆明芙若待她跟陆明雅似的,面子情儿做足了,旁人也说不出半句不是来。 所以破天荒的,在不违背陆老夫人这个主子的利益情况下,张嬷嬷也忍不住给陆明雅下起话儿来。 果然陆老夫人一听张嬷嬷这话儿,脸色就越难看起来,冷哼道:“三丫头向来上不得高台盘,自以为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兴许在我们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在她看来就是深仇大恨呢?若不是碍于老国公爷,我真想即刻将老二一房给分出去了事,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摆国公府嫡小姐的架子,哼,真拿自己当盘儿菜呢,凤丫头和珠丫头那才是国公府真正的嫡小姐呢,尤其珠丫头本身还是县主,也没见张狂成那样儿,果然是贱婢生的贱胚子!” 张嬷嬷道:“也是二夫人没教好,要不都是受的一样教育,怎么别的姑娘都不若三姑娘那般呢?可见问题出在二夫人身上,要不,您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二夫人,或是罚她们母女抄或是禁足什么的,玉不琢不成器嘛,指不定到时候就好了呢?” 陆老夫人嗤笑一声:“只怕我还什么都没做,老国公爷听见风声已先怪上我了呢?况今日我瞧你大夫人的模样儿,心里虽更恨三丫头,却未必就不恨萱丫头的,在嫡长孙的满月宴上出这样的事,到底多少有几分晦气,我若将老二家的和三丫头禁了足,到时候你大夫人满腔的怒气没了泄的对象,可不都朝着萱丫头去了?好歹且让她们蹦跶到过了端午再说,就当是为萱丫头挡灾了,到时候估摸着你大夫人的气儿也该消了。” 张嬷嬷想了想,觉得陆老夫人说得的确有理,因笑道:“到底还是您老有智计,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么多的。萱姑娘也是个有福气的,能得您这般看顾,只可惜不能光明正大叫您一声‘祖母’,不然就更完美了!” 陆老夫人叹道:“也罢了,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向来十之*,我们祖孙能如现下这样厮守着,已经够好了,还求什么旁的呢?再求就真是得陇望蜀了。” 主仆二人又唏嘘了一回,见时辰已不早了,张嬷嬷才唤人打水进来,亲自服侍陆老夫人盥洗一番歇下了不提。 而陆大夫人也的确如陆老夫人说的那般,虽更恨陆明雅,却也不是不恨陆明萱,晚间趁朱妈妈拿了篦子给她通头时,没好气与朱妈妈抱怨道:“三丫头虽可恶,那萱姑娘也不是什么好的,你说她没事儿干嘛夸三丫头去?若她不多嘴夸那一句,岂不就没那场事儿了?白扰了我们贤哥儿的好日子,看我饶得了她们哪一个!” 朱妈妈闻言,忙赔笑道:“萱姑娘就算再可恨,到底是老夫人看重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夫人实在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况奴婢素日瞧着她为人其实还不错,今日之事想来也非她所愿,说来说去,都是三姑娘素日被二夫人给惯坏了,夫人要不适当的敲打敲打二夫人?” 关键时刻,就看出陆明萱素日嘴甜、舍得撒钱的好处来了,饶朱妈妈是陆大夫人的人,这几个月来被陆明萱一口一个‘妈妈’的唤着,时不时一些小恩小惠的施着,此刻也不自觉为陆明萱说起好话来,当然,由此也不难看出陆明雅平素人缘有多坏了,这其中陆中景是庶出的固然占很大一部分原因,但陆明雅本身争强好胜,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也要占一部分原因。 陆大夫人听罢朱妈妈的话,哼笑道:“我又不是她曲氏的婆母,如何好敲打她?不过……”不过她身为偌大一个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要克扣暂缓一下二房的用度,为难一下陆二夫人,还是易如反掌的,凭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儿来。 果然自次日起,二房上下的日子便渐渐艰难起来,要领月钱或是什么东西都不像先时那般容易了,总要被管事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拖延个几日才好,好容易领到了,品相也是大不如前;一日三餐就更不必说了,不是残羹便是冷炙,大厨房还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推脱,当然,对二房的几位主子大厨房的人还不敢做得太过,可对姨娘通房乃至丫头婆子就没这个顾忌了,以致不下几日,整个二房已是怨声载道。 待姨娘通房们纷纷哭诉到了陆中景面前,他方彻底知道了是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用说与陆二夫人又是一场好吵,可这次陆二夫人却不待陆明雅给她出头,便自己硬气起来,与陆中景针锋相对互不相当,连陆中景说要休了她也不怕,只冷笑反问:“老爷的意思,运哥儿不是我的儿子了?既是如此,还请老爷让他哪来的立刻给我回哪儿去,至于您说要休了我,我憋屈了这么多年已经受够了,您爱休便休,不过在那之前,您要不先问问老国公爷的意思去,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以前陆二夫人越软弱,陆中景便越变本加厉,弄得陆二夫人这个正室夫人在二房上下面前连最基本的威严都没有,可如今陆二夫人一硬气起来,陆中景反倒不敢与她再针锋相对下去了,毕竟陆二夫人过门多年,也就在生儿子一条上说不上嘴,其他方面却是挑不出大的错处来,而本朝律例又规定,庶子一样是嫡母的儿子,尤其陆家六爷陆文运还是记到陆二夫人名下的嫡子,那便与陆二夫人的亲生儿子不差什么了。 陆中景若真想凭着“无子”一条休了陆二夫人,旁的且不说,单只老国公爷那里便先过不了,不但过不了,指不定还会被老国公爷臭骂乃至暴打一顿,老国公爷戎马一生,管教将士们没多少耐心只知道以鞭子说话,管教儿子们也是一样。 众姨娘通房见陆二夫人破天荒硬气起来,连陆中景都吃了瘪,便也不敢再有二话,妻妾之分,云泥之别,饶陆二夫人再不得宠,也不是她们这些半奴半主的人能比拟的,万一不慎惹恼了她,被卖打杀了,难道自家老爷还能为这个休了她去不成?便是休了她,她们也再回不来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过罢。 如此一来,二房反倒比先前陆大夫人没有意为难她们时,有秩序得多了,单看这一点,陆二夫人倒是因祸得福了。 陆二夫人却没觉得是福气,她厌烦透了陆中景那些莺莺燕燕们这些日子变着法儿的往她跟前儿凑,大献殷勤之举,她巴不得她们日日与陆中景鬼混,不论是她们还是陆中景都别来烦她才好,不过她却强忍着没有命众姨娘通房散去,而是顺势给她们立起规矩来,此次事件让她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一味的软弱下去了,不然她越弱,女儿为了保护她性子便只有越强,女儿再过几年就该说亲了,再不趁现在给她把性子磨平了,将来岂非要害了女儿的一辈子?“为母则强”这句话她以前听过许多次,可是一直到今日,才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不但把二房的规矩渐渐立了起来,在管教陆明雅一事上,陆二夫人也前所未有的严厉起来,每日晚间抄一个时辰的佛经自不必说,还把自己另一个陪嫁妈妈给了陆明雅,为的便是时刻监督她,一旦她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便亲自打手板儿,一直打到陆明雅承诺以后绝不再犯为止。 二房生的这些事情陆明萱并没有有意打听,所以知道得并不算详实,可这些日子陆明雅的改变她却是看在眼里的,不但待人接物比先前谦逊有礼了许多,连待下人们都客气不少。这也还罢了,她甚至还主动找到了陆明萱和陆明芙赔礼道歉,说以前都是她心胸太狭隘,所以才会与她们有小龃龉的,请二人原谅她,以后她一定拿她们当亲妹妹般看待云云。 陆明萱与陆明芙自然是不信这话的,可就算心知陆明雅是装的,人家能装到这个地步也是本事,所以必要的虚与委蛇还是要的,回了一席‘素日我们也多有不是,还望三姑娘不要与我们一般见识’之类的话,至少表面上与陆明雅达成了和解。 不过她们不得不与陆明雅虚与委蛇,陆明珠显然就没那个必要了,陆明珠对陆明雅的为难,全部都大大方方的摆在台面上,连稍事遮掩一下都不屑,为了为难陆明萱,她甚至不在自家单独上课了,而是回了福慧长公主,日日坐车自公主府过来国公府,与陆明凤等人一起上课。 每每弄得陆明雅敢怒不敢言,毕竟在绝对的强权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她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只一味受着的好,指不定哪日陆明珠见她态度尚好,便放过了她呢? 只可惜至少眼下看来,陆明珠还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譬如今日,兰先生方宣布散课,才走出书房的门,陆明珠便直接扬起桌上的砚台,冲陆明雅身上泼了过去,陆明雅身上才第一回上身的簇新玉色彩绣宽襕的百褶裙便遭了殃,当即洒了一溜儿的墨汁,根本没法再看。 陆明珠饶泼了陆明雅一身的墨,还不肯放过陆明雅,满脸不悦的冲后者道:“三姐姐没看见我往窗外泼残墨呢?偏要站到那里去,弄得自己一身的墨,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我仗着县主的身份欺负你呢!” 你个贱人可不就是仗着县主的身份欺负我吗?陆明雅心里直冒火,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来,只得福身赔不是:“都是我自己站的位置不对,才会害县主不小心将墨泼在了我身上的,与县主何干?就更谈不上欺负不欺负的了,县主实在言重了。”心里却是至今不明白陆明珠为何会忽然百般针对起她来,她明明记得这些日子自己并未撞在她手上过啊? 陆明珠被陆明雅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立刻认错的态度弄得大没意思,就好比两军对垒,两方若都竭尽全力一搏,反倒更有意思,像现下这般形式通往自己一边倒,就算胜了也难免有胜之不武的感觉,便连胜利也打了折扣。 当下不由没了再为难陆明雅的意思,只悻悻扔下一句:“你知道就好!”连后面的课也不上了,带着自己的一众丫头婆子径自往沁芳斋外走去,一行走一行还忍不住想,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贺夫人面前挽回那日被陆明雅带累毁坏,让贺夫人觉得整个陆家的姑娘都没规矩没家教的形象呢? 陆明珠却不知道,无论她在贺夫人的面前表现得再好,只要福慧长公主活着一日,昌国公府都是不会聘她做儿媳的,当今皇上不待见福慧长公主这个妹妹众所周知,封陆明珠为县主,给陆文逐一个四品佥事的头衔不过是依祖制不得不给罢了,又怎么可能愿意见到陆明珠嫁到高门,给福慧长公主增光添彩? 所以陆明珠前世最终能嫁进昌国公府,嫁给贺知行,其实最该感谢的是福慧长公主与陆文逐都早早去了,陆明珠无所倚仗,不然她与贺知行便是再相爱,也是成不了婚的,更何况她与贺知行前世到底相爱不相爱,如今只有天才知道了。 天生善性的人,到底做不到真正硬起心肠,见多了陆明雅是如何被陆明珠难为还一个字不敢说的情形后,陆明芙渐渐有几分同情起陆明雅来,午后待二人从荣泰居回来歇中觉,她便趁屋里没人时,压低了声音与陆明萱道:“说来三姑娘也可怜,不知道哪里惹着了县主,如今日日被县主为难还敢怒不敢言,若是换了旁人还敢争上一争,长辈们面前哭上一哭,求长辈们做主,可县主身份摆在哪里,连老夫人做祖母的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谁敢说她?说不得只能哑子吃黄连了,之前我觉得她可恶,如今又觉着她可怜,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陆明萱自然知道陆明珠何以会百般为难陆明雅,但她没打算告诉陆明芙,她也不觉得陆明雅有多可怜或是陆明珠有多可恶,在她看来,二人如今的相处模式恰好应了一句俗话“恶人自有恶人磨”,虽然如今陆明雅看起来比较可怜,但就能因此而抹杀了她的可恶之处吗?二人不过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差距罢了,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管她们是好是歹呢,与她何干? 陆明萱因说道:“说到底那是她们堂姐妹之间的事,我们毕竟又远了一层,既不好干涉也无能干涉,充其量也就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所幸再过几日爹爹便要接我们回去了,等我们再回来时,指不定她们已经好了呢?你呀,就别瞎操这个心了。” 陆明芙点点头:“我不过就是白说说而已,倒是不知道咱们那位即将进门的新太太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来想去,都没想过该送她什么东西好,你呢,想到送什么东西了吗?” 原来陆中显前几日来回陆老夫人,说是新近托媒人为自己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京城东郊外一户秀才人家的女儿,只那秀才早早便亡故了,剩下秀才娘子和一双儿女,秀才娘子又自来体弱多病,她那长女为了照顾母亲与幼弟,一直拖到二十岁了还没成亲,新近还是其弟中了秀才,秀才娘子觉得女儿该尽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不能再耽误女儿的后半辈子,托了媒人帮忙说亲,这才会传到陆中显耳中的。 陆中显经过多方打听,确定那姑娘的确心地善良,品行端方,行事自有主意后,便与对方交换了庚帖,又因双方年纪都不小了,便没有像寻常人家做亲那样,交换了庚帖还要等上一年半载的再行礼,而是直接将吉日定在了五月二十六日,然后欲端午节后便接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家去住上个把月,见见她们的新母亲,与新母亲处处,如果不出意外,以后终归要做一辈子的母女。 所以姐妹两个才会有此一说。 陆明萱见问,斟酌了一下才道:“我觉着一人给新太太做四双鞋袜也就罢了,其他东西都不若这个最能展现心意,而且我们是做小辈的,送其他东西也不合适。” 关键她们那位新太太既然父亲早亡,孤儿寡母的撑到如今,只怕家里早已是一贫如洗了,若她们送的东西太贵重,可叫新太太拿什么给她们做见面礼才合适?岂不是摆明在为难人家吗?若是个多心的,只怕还会想,姐妹二人莫不是在给她下马威?那就与她们一心要陆中显尽快娶一位新太太进门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陆明芙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听你的,一人送四双鞋袜,至于其他的,等家去后问过爹爹的意思再斟酌着添加也不迟。” 于是自是日起,姐妹二人晚间便多了一项差使——给自家新太太做鞋袜,好在如今离吉日尚早,时间还很充足,二人倒也不必紧赶慢赶,只每日晚间做上个把时辰也就够了。 簪艾蒿,吃粽子,喝雄黄酒,很快便到了端午节,端午节后不几日,陆中显特意挑了一个陆明萱与陆明芙不上课的休沐日来接姐妹二人家去。 要接姐妹二人回去,自然少不得先见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对陆中显这门亲事其实不怎么满意,觉得女方门第也太低,家境也太差了些,这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让她的孙女儿后半辈子都得叫那样一个女人‘母亲’,就算只是明面上的,也未免太掉价了一些! 好在有张嬷嬷在一旁劝她老人家:“如今萱姑娘跟着您过活儿,一年也就过年才会家去小住几日,能叫那位新显太太几声‘母亲’?待将来萱姑娘出嫁后,与之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况她到底是秀才的女儿,如今弟弟也中了秀才,听说本身也是识文断字的,想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您老就放心罢,断不会教坏了萱姑娘的。” 陆老夫人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心里这才舒坦了些,现下对着陆中显,也能笑得如往常那般慈祥宽和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样大好事儿,也的确该接了两个丫头家去同乐,只我老婆子这些日子习惯了她们相伴,你可得早些给我送回来才好,不然可就别怪我打人上门抢人去了!” 陆中显闻言,忙赔笑道:“老夫人喜欢她们姐妹,是她们姐妹求也求不来的福气,至多月底一定将她们送回来。” 婶侄二人又说笑了几句,陆老夫人便命双喜去取了一套赤金嵌红宝石的头面并二百两银票来,与陆中显道:“这头面是赏给你那新媳妇儿的,这银子是我体己给的贺仪,虽不多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等明儿过了礼后,若得闲便带了人进来我瞧瞧,你父母早亡,家里连个长辈都没有,我也好帮你掌掌眼。” 陆中显自是感激不尽,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带着两个女儿辞了陆老夫人,出了荣泰居,径自往二门外行去。 一时到得二门外,早有国公府安排的马车候着了,前面一辆朱轮华盖八宝车是供陆明萱和陆明芙并二人的贴身丫头坐的,后面一辆黑漆平头马车则用来放二人的随行箱笼包袱并国公府公中送给陆中显的东西,另外还有跟车的婆子共八个。 此番家去,陆明萱仍是带的丹青,陆明芙则仍带的是落霞贴身服侍,丹青且不说,如今已是陆明萱真正的心腹,倒是落霞与落梅让陆明萱颇有些纠结,论理上辈子她们背叛了她,她该设法将她们撵出空翠阁,不给她们以任何将来有可能伤害陆明芙的机会才是,可现下二人又将陆明芙服侍得很好,事事处处不忘为陆明芙这个做主子的打算,虽称不上“忠仆”,却也是尽职尽责,她总不能将上辈子的账,算到这辈子还很无辜的二人头上罢? 陆明萱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决定先留着落霞与落梅,她已经重生了,势必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那落霞与落梅自然也不会再作为她的陪嫁丫鬟与她一块儿出嫁,她们的主子只会是陆明芙,她们的后半辈子也只会系在陆明芙身上,只要她们不是傻子,就该明白,除了绝对效忠陆明芙,她们没有别的出路! 回到家中,自有一番收拾归置不提,等到一切妥帖,已是向晚时分,陆明萱正要使丹青去瞧瞧陆明芙屋里收拾得怎么样了,不想陆明芙倒先领着落霞过来了,一进来便道:“妹妹收拾好了吗,爹爹等我们吃饭呢。” 陆明萱闻言,忙道:“那我们快走罢,别让爹爹久等了。” 姐妹两个去到正房,果见陆中显已候着了,一见她们进来,便笑开了花儿,道:“正打算去瞧瞧你们怎么还不来呢,可巧就来了,箱笼都收拾妥了?累着了吗?” 陆明芙笑道:“也就几个箱笼,哪里就至于累着了,爹爹只管放心。” 陆中显笑着点点头:“那就好。”招呼二人坐下,“先吃饭,有什么话等吃完了饭再说不迟,省得菜凉了不好吃了。”然后命人上菜。 很快菜上齐了,却是四个冷盘,六个热菜,一个天麻炖乳鸽汤,还有四个干果碟并碧粳米饭,比陆家以往的膳食来得丰盛精致了不知道多少倍,陆中显犹嫌不足,向陆明萱与陆明芙道:“家里的厨子也就这个水平了,你们且将就着吃,等我哪日得了闲才访一个好厨子去,这年头要找个好厨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等你们过年再回来时,就不会这般委屈你们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无奈与心酸,随即由陆明芙先开口说道:“爹爹这是什么话,桌上的菜已经够多也够好了,您还访什么好厨子去?我记得小时候别说这样丰富的菜色,时常桌上连肉菜都没一个呢,日子不是一样过,难道如今就因我们去国公府住了这大半年,就变得娇贵起来,吃不得家里的菜了?自是素日爹爹怎么吃,我们便怎么吃,又何来的委屈之说?” “是啊,爹爹。”陆明萱随即附和道:“这样丰盛的菜色您犹说委屈了我们,这不是摆明了仍在拿我们当客人待吗?难道您上次答应我们‘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都是哄我们的?” 陆中显脸上就有了欣慰之色,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啊,你们快吃菜,都是你们素日爱吃的,凉了就不好吃了。”待两个女儿一人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才给自己夹菜后,他脸上的欣慰之色就更盛了,两个女儿都越懂事了,自己这辈子怎么就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一时饭毕,丹青去沏了茶来,父女三人吃了,才说起闲话儿来。 陆明芙因说起自己姐妹给新太太准备的礼物来,“……想着准备旁的也不合适,便与妹妹一人做了四双鞋袜给新太太,只不知会不会太简薄了?爹爹看要不要再添点儿什么?” 陆中显想起两个女儿方回家,便一人捧了两套新做的衣裳鞋袜全套孝敬他,不免心疼道:“四双鞋袜已经不少了,更要紧的是你们的一片心意,不必再添什么了,倒是你们素日要上课,还要应酬府里上下人等,已经够累的了,还做这些做什么,没的白费神,我的衣裳只管丢给针线班子的人也就是了。” 陆明萱嘟嘴道:“爹爹真觉得针线班子做的衣裳比您女儿做的衣裳穿着舒服熨帖?看来爹爹是嫌弃我和姐姐手艺太差,又不好直言,所以才会说怕我们费神的。”一边说,一边还趁陆中显不注意时冲陆明芙使了个眼色。 陆明芙便也说道:“是啊,爹爹必定是嫌弃我们了,不然我们一年拢共才能给爹爹做几套衣裳,再费神又能费神到哪里去?” 姐妹两个一唱一和的,明显是在正话反说,偏陆中显就吃这一套,忙道:“我怎么会嫌弃你们手艺差,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罢了,你们要做便做罢,只记得少做一些,别累着了自己就是。” “这就对了嘛。”姐妹两个这才笑了起来,又问起新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来,“……听说新太太父亲早亡,全靠她一个人硬撑着,她家里才不至于过不下去的,想来新太太定是个坚强有主意,还会照顾人的,以后有她照顾爹爹,我们也能放心许多。” 说着说着,渐渐忍不住八卦起来:“对了,爹爹见过新太太了吗?以爹爹的慎重,必定见过了,新太太漂亮吗?听说新太太的父亲是秀才,如今弟弟也中了秀才,她自己也是识文断字的,想来自有一番气韵罢?” 陆中显被两个女儿问得几乎要落荒而逃,可陆明萱与陆明芙却一左一右拉着他不让他逃,他招架不住,只得板起脸,拿出做父亲的威仪来,沉声道:“怎么这么多话,还不快回房去,真以为回家了,就不必像在府里时那样早起上课了?”只可惜他黝黑脸上的一抹可疑红晕出卖了他,让他脸上的威严也跟着大打了折扣。 而陆明萱与陆明芙也显然不吃他一套,继续扭着他撒娇:“哎呀爹爹,您就说说嘛,新太太到底漂亮不漂亮?我们趁早多了解新太太一些,将来相处起来也更容易啊。” 想了解人家,以便日后相处更容易是假,想八卦才是真罢,不然干嘛一直揪着‘漂亮不漂亮’这个问题不放?陆中显腹诽着,眼见两个女儿大有自己不说便不放过自己的架势,没了法子,只得支吾着哼哼唧唧道:“漂亮呢……倒还谈不上有多漂亮,不过,看着让人挺舒服的……” “怎么个舒服法儿?”不想陆明芙还不肯罢休,赶着陆中显还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直把陆中显折腾得够呛,也让陆明萱哈哈大笑起来,说不出的开心,而这世上又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看见自己最亲最近之人开心而更开心的事呢? 陆明萱与陆明芙回来后,陆家的内宅便算是有了坐镇的人,虽说姐妹二人年纪都还小,但陆家人口简单,二人进国公府前便管着家,如今又自国公府见了世面回来,管起自家这个小门小户来更是不在话下,饶随着陆中显婚期渐近,琐事繁多,依然被二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很快到了婚礼前日,戚家送嫁妆的日子,——戚家便是陆中显新太太的娘家了。 因戚家家业凋零,想也知道新太太不会有太多嫁妆,甚至极有可能根本没有嫁妆,所以陆明萱与陆明芙在商量过后,于前几日使管事悄悄送了一车东西去戚家,有为新太太撑面子的意思,省得她以后在自家的下人和陆家的族人们面前难以立足。 却没想到,管事去戚家转了一圈,又将送去的一车东西原封不动带了回来,还带回了那戚氏的话:“我人虽穷,志却不穷,且我向来信奉一句话‘以德服人’,我若德行能力不够,便是带了再多的嫁妆进门,一样得不到上下人等的尊重,我若德行能力足够,便是没有嫁妆又何妨,难道便不能赢得陆家上下人等的尊重了?多谢二位姑娘的好意,我铭刻于心,但东西却是决不能收下,否则我也没脸进陆家的门了!” 让陆明萱与陆明芙意外之余,不由生出几分羞愧来,羞愧之余,又生出几分敬重来。 陆明芙因叹道:“我原还想着,咱们这位新太太再好,这世间又有哪个姑娘是不盼着自己能风光大嫁的?却没想到,咱们还是小瞧了她!” 陆明萱闻言,点头道:“的确是咱们小瞧了她,将她当成了寻常姑娘,却没想过,有哪个寻常姑娘是能一手撑起家计,将母亲和弟弟照顾得妥妥的,还让弟弟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本身还让人交口称赞的?可见她必有过人之处,如今我只盼着她能与爹爹好好过日子,早些为我们生下一位小弟弟,让我们在国公府再无后顾之忧,也让爹爹后继有人了。” 若那戚氏真有这么好,便是陆中显的福气,更是她的福气了,陆中显那么好的人,就该有一个那么好的人来配他,而她前世因无知对陆中显和陆明芙早的孽,也能因此减轻至少一多半了! 所以,今日戚家送来的嫁妆,只有六抬共计十二口箱子,除了娘家必须为新嫁娘准备的棉絮衾褥以外,下剩的便都是之前陆中显送去的聘礼了,本来陆中显是打算多送些聘礼过去的,将人家等同于是支应门户的女儿娶走了,不多给点补偿也未免太说不过去。 但那戚氏既然连陆明萱陆明芙偷偷使人送去的东西都不肯收,自然也不会多收陆中显的聘礼,理由便是‘我们是嫁女儿,并非卖女儿’,所以陆中显送去的聘礼并不多,也就几十两银子的事儿,如今还大半被戚家给送了回来。 这让陆家其他来吃喜酒兼帮忙的旁支看了,大半都撇起了嘴,有那因陆中显两个女儿都进了国公府跟陆老夫人过活而暗自妒恨的,更是当即幸灾乐祸的说起了反话:“早听说新嫂子出身书香门第,清贵无比,如今看来,这‘清贵’的清,怕是得改为‘清贫’的清啊!” 只可惜他话音刚落,戚家来送嫁妆的人已将最后一抬嫁妆打开,却是满满一抬书,要知道其时的书泰半都很贵,等闲人家根本舍不得买也买不起,就更别说像戚家这样,直接给女儿陪嫁满满一抬书到夫家了,有了这一抬书,戚氏的嫁妆虽仍算不上有多厚,却也绝对不能再说薄了。 这下众旁支都悻悻的再没了话,只在心里腹诽,一个二十岁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必定有这样那样不能说的问题,日子还长着呢,不怕他们没有看好戏的时候!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回新太太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一回 纠结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翌日,便是陆中显迎娶戚家姑娘的好日子,陆家三进的小院都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热闹喜庆的气氛扑面而来。 一大早,陆明萱便起来了,换了一身桃红色掐金满绣的褙子,便欲去陆明芙房里叫她一道去正房看陆中显收拾得怎么样了,不想方走出房门,便见一身海棠红洒金葡萄纹褙子,与她一样打扮得喜庆却不会夺了新太太风头的陆明芙正朝自己的房间走过来。 姐妹二人互相打了招呼见了礼,一块儿去了正房。 陆中显已梳洗过,换上了大红色的吉服,衬得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真正应了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陆明萱看在眼里,心下禁不住又是一阵悔愧,看陆中显的样子,明显是很期待娶戚家姑娘过门,或者说明显是很期待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的,偏前世几次欲迎娶新人都被自己给搅合了,——万幸自己重生在了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否则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念头闪过,陆明芙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爹爹今儿个气色可真好,不过眼圈下怎么一圈黑影,难道是昨儿个夜里高兴得睡不着?要不要我让人煮鸡蛋来给爹爹热敷一回,也省得待会儿去迎新娘子时,有损形象?妹妹你说是不是?” 陆明萱回过神来,就见陆明芙正笑得一脸促狭的冲自己挤眉弄眼,不由也笑了起来,点头道:“姐姐说的很是,我这便让人煮鸡蛋去,定要让爹爹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新娘子家的一干亲眷面前,让他们都知道自家女儿嫁了个多么英俊不凡的夫婿才好!” 陆中显被两个女儿说得是哭笑不得,“我都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还英俊不凡呢,仔细旁人听了去,笑掉了大牙。” 陆明萱与陆明芙忙道:“爹爹哪里老了?爹爹才不老呢,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尤其是今日,与我们姐妹一起站到外面去,不知道的,十成十不敢相信爹爹已经有两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你们怎么不说我与你们站到一起,人家不以为是父女,反倒以为是兄妹?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陆中显越的哭笑不得。 不想两个女儿闻言却拼命点头:“爹爹您还别说,就咱们这条街上都好几对儿年纪相差十几二十岁的兄妹呢,我们若随便去街上抓一个路人来,说我们是兄妹,管保那人不会有丝毫怀疑……” 在姐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中,日头渐渐升了起来,陆中显也该出去迎新娘子了,戚家在城外,一来一回得好几个时辰,去了女方家里后还有一番礼仪,若不早些出,万一误了拜堂的吉时,可就不好了。 待陆中景骑着系了红绸的高头大马被一同去迎亲的人吹吹打打的簇拥着离开陆家后,陆明萱与陆明芙也开始忙活儿起来。 今儿个除了陆家众旁支以外,陆中显的一些至交好友并定国公府内一些素日与他交好的管事清客等也会来吃喜酒,姐妹两个预计的是席开二十桌,每桌八荤八素四干果四蜜饯并一品火锅,这样的菜色陆家自家的厨子显然是应付不来的,所以特意请了京城知名大酒楼的大师傅来做外包;还有迎宾送客、奉茶果点心、宴毕客人们以何娱乐等事宜也要安排,虽有一众旁支家的婶娘嫂子们并自家的下人帮忙,主要拿主要的还是姐妹两个,所以姐妹两个要忙的且多着呢。 酉时三刻,新人的花轿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吹吹打打的丝竹锣鼓声中抵达了陆家,拜堂的吉时则定在戌正,陆明萱与陆明芙虽很想留在厅中观礼的,但陆中显一早便下了严令,让二人必须回避,省得被外男给冲撞了,自家毕竟不比从前了,且二人如今跟着陆老夫人过活,成日里与国公府的一众姑娘们在一块儿,若叫她们知道了二人混在一群男男女女里观礼,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是会被说嘴的。 所以陆明萱与陆明芙只得领着各自的丫鬟回了房间,得等到前面礼成,大家分男女内外坐席时,才能再出去。 “真想马上瞧瞧新太太长什么样儿啊!”陆明芙禁不住与陆明萱感叹,“是不是真像爹爹说的那样,给人一种‘挺舒服’的感觉?” 陆明萱笑道:“姐姐急什么,等待会儿爹爹与新太太拜完堂,送入洞房坐床后,我们去给新太太送吃食,自然也就能瞧见了,也不过就多个把时辰的功夫而已,姐姐多的时间都等了,难道临到头了,反而等不得了?” 依照规矩,新人拜堂后有半个时辰的坐床时间,在其期间,新郎官与新娘子可以单独相处,算是给彼此一个初步了解对方的机会,等坐床时间到了之后,新郎官便该出去敬酒了,这时候新郎官的嫂子姐妹便该去新房陪新娘子,还可以给新娘子送吃食了,只不过陆中显没有嫂子与姐妹,旁支也多是出了五服的,所以陆明萱与陆明芙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差使,陆中显想着戚家姑娘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相处起来应当不难才是,遂答应了此事,故陆明萱有此一说。 姐妹两个说了一会儿闲话,小桃进来回道:“老爷与新太太已经拜完堂,送入洞房了,妈妈们让我来问,是即刻便开席,还是再略等等?” 想到族里那群三姑六婆本就不大瞧得上戚氏,在新房里还不定会怎生挤兑她呢,陆明萱果断道:“即刻便开席罢,你去新房外招呼一声,就说前面开席了,请众位太太奶奶快过去,省得误了坐席。” “是,二姑娘。”小桃应声而去。 陆明萱因又吩咐丹青:“你去厨房瞧瞧,有什么清淡些的菜品,捡几样装好,待会儿我和大姑娘好给新太太送去。” 丹青也答应着去了,不多一会儿提了个食盒回来,道:“才奴婢瞧见老爷已出去敬酒了,两位姑娘可以过去新房了。” 姐妹两个于是略整理了一下衣装,提着食盒去了正房。 彼时今日的新娘子戚氏正一个人待在新房里,还沉浸在方才与陆中显单独相处那半个时辰的羞涩与喜悦当中,——陆中显事先虽见过她,她却没见过陆中显,只知道对方是定国公府的旁支,如今在定国公府办差,家境很是殷实,还有两个女儿。她对嫁给陆中显做填房的填房一事原本并不热衷,还是不忍心老母幼弟日日念叨愧对自己,所以才在媒人给的一众人选里挑了陆中显,饶是嫁进来做填房的填房,陆中显也已是一众人选里条件最好的一个,她心知自己年纪大了,若再拖下去,指不定将来连这样条件的都找不到了。 却没想到,陆中显生得并不若她想象中的那样脑满肠肥或是满脸沧桑,反而高大英俊,风度翩翩,一点也不像是年近而立的人,待她也温柔和善,她一颗自上了花轿后便高高悬着的心,至此总算是落了回去。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陆家会殷实到这个地步,旁的且不说,只说她如今待的内室,就布置得锦天绣地一般,地下铺了大红的地衣,贴了大红喜字的窗下则是一张花梨木长桌,上头搁着一盆蜡黄佛手,一只白玉如意,一架小泥金屏风,美人耸肩瓶中插着翎毛拂尘,其他家俱也都是花梨木的;一张雕花大床靠墙摆着,簇新的账幔被褥,一律锦绣制成,又熏着一炉不知道什么香,淡淡的萦绕在屋里,很是好闻。 不过戚家毕竟出了两代秀才,戚氏自己也是识文断字的,不比寻常妇人,先前虽从未见过这等富贵景象,却也不至于被迷了眼,只在心里暗想,听说自家老爷父母早逝,又没个兄弟姐妹帮衬,早年很是过了些苦日子,可以想见要挣下如今这一番家业是何等的不容易,自己以后可得当好老爷的贤内助,让他在外面打拼时没有后顾之忧才好。 思忖间,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太太,我是芙姐儿,与妹妹萱姐儿一道给您送吃的东西来了,我们可以进来吗?” 戚氏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方才想的,不由红了脸,忙敛住心神,扬声向外道:“两位姑娘请进来罢。”说着,心下不由有些小紧张,听说家里的两位姑娘如今都养在国公府老夫人跟前儿,还不定是怎样的品貌气派,性情又如何?更关键的是,她毕竟是继母,也不知二人会不会排斥她?若二人排斥她该如何是好,难道自家老爷还会为了她责难自己的一双掌珠不成? 她正胡思乱想着,门已“吱嘎”一声开了,然后走进来一高一矮两名少女,都生得明眸皓齿,花容月貌,仙女下凡一般,尤其是矮的那个,她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才能形容其万一了。 生得好也就罢了,那通身的气派更是无法言传,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好看,身上环佩虽多,走起路来却一声不闻,想来,这便是书本戏文上常说的真正的“大家闺秀”了? 戚氏心下不自觉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就在戚氏打量陆明芙与陆明萱的同时,姐妹二人也正打量着她,只不过比起戚氏还不懂得遮掩的目光,二人的目光就要不露痕迹得多了,让戚氏几乎感觉不到她们在打量她。 如陆中显所说,戚氏生得皮肤偏黑偏粗糙,的确不算漂亮,虽稍显局促,但一双眼睛却很有神,整个人干干净净的,给人以一种温婉却又不刚强的感觉,的确让人一见之下觉得很舒服,也就难怪陆中显会那么说了。身上穿的自然也是大红色的吉服,只不过却是普通的绸缎制作而成,头上手上也不见几样首饰,然身处一室富丽当中,她却能做到面不改色,眼睛也不乱瞟乱看,仅只这一点,就够陆明萱与陆明芙又高看她几分了。 “太太饿了罢?”陆明芙一边笑说着,一边已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碗碟一一往桌上放:“我和妹妹带了几样清爽的小菜来,太太要不趁热吃一些?” “我不饿,多谢二位姑娘了……”戚氏忙笑道,只是话音未落,肚里已传来一阵响动,显然她的肚子可比她本人诚实得多了,想想也是,她自大早起来至现在,因怕路上和拜堂坐床时出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喝水,这么多个时辰下来,肚子不饿才真是奇了怪了。 戚氏的脸刷的一下子红透了,可见陆明萱与陆明芙都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丝毫没有笑话儿她的意思,她再扭扭捏捏的反倒不美,便也大大方方道:“不瞒两位姑娘,折腾了一整日,我的确饿了,多谢二位姑娘,那我便不客气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忙笑道:“在自己家中,太太本就不该客气才好呢。” 一时戚氏饭毕,陆明萱与陆明芙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闲话,估摸着陆中显快要回来了,这才告辞回了各自的房间。 次日,是新人给高堂敬茶的日子,但因陆中显父母早亡,戚氏便只对着陆中显父母的牌位磕了三个头,又坚持对着陆明芙和陆明萱母亲的牌位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 然后便轮到陆明芙和陆明萱做女儿的见过戚氏了,毕竟昨晚上已见过了,母女三人如今相处起来倒也颇自然。戚氏给二人的见面礼是一对约莫有二两的银绞丝镯子,本来之前戚母给她预备的见面礼只是两支银簪,但她见了二人后,觉得二人委实都是好孩子,原本的银簪便有些拿不出手了,当然如今给的银镯子也一看便知远远及不上二人头上戴的任意一件首饰,但却是她的心意。 陆明芙与陆明萱也奉上了她们给戚氏做的鞋袜,戚氏接过后,看她们的目光便越柔和了。 昨儿个之前还是陌生人,便是面对面见了也未必认识的母女三人,相处起来倒是出乎意料的和谐,一点也没有别家继母与继子女之间的剑拔弩张,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了,让陆中显是欣慰不已。 待戚氏回门以后,便在陆中显的授意和陆明芙陆明萱的帮衬下,渐渐接过了陆家的中馈,她本就聪明,以前在娘家时又是做惯了当家人的,陆家人虽比她家多了不少,但有陆中显父女的支持,底下人也不敢对她有二话,于是不出几日,便已初步上手了;关键她还将陆中显服侍得极好,日日的衣裳鞋袜都是提前搭配好,一日三餐吃什么也安排得妥妥帖帖。 陆明萱与陆明芙见了,方松了一口气,再没了后顾之忧。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日陆中显自国公府回来后,便叫了陆明萱与陆明芙至正房道:“老夫人今儿个使人传话给我,说想你们了,让我明儿便送你们回府,你们收拾一下箱笼罢。” 陆明萱满心想去积芳阁瞧瞧,但之前一直忙得抽不出空儿来,好容易这几日戚氏家务上了手,她能抽出时间了,谁知道又要回国公府了,说不得只能借口让丹青去外面买东西,跑了一趟梳子胡同。 丹青回来后道:“小迟掌柜生意做得极好,宾客盈门,说是这个月的利润有望再翻番,让姑娘只管放心,还让奴婢问姑娘,如今店里的利润再翻番,这个月该给凌公子四十五两银子了,可凌公子仍坚持只要二十两,该怎么做请姑娘示下?” 陆明萱闻言,想起自上次幽幽谷事件以来,自己便再没见过凌孟祈了,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想来是不好罢,毕竟生那样难堪屈辱的事,偏偏他还不能将始作俑者怎么样,他心里还不定怎生憋屈呢,不然他也不会连九省楼都不去了,也是怕见了她尴尬难堪罢? 话说回来,那事儿的确挺尴尬的,陆明萱自己也没想好下次见了凌孟祈该怎么面对他,当时是因为情况紧急,所以顾不得他还衣裳不整便闯了进去,事后再一想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孤男寡女还是那样的情况,就算彼此年纪都还小,让旁人瞧见了,只怕也会往歪处想,到时候他们两个才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平心而论,陆明萱其实还是有些庆幸凌孟祈前些日子一直没去九省楼的,她自己不也怕见了面彼此尴尬,躲了好几日才因实在无书可看了再去的吗? 可不见面是一回事,该凌孟祈得的银子他不拿却又是另一回事,陆明萱想了想,因吩咐丹青道:“你再跑一趟梳子胡同,找小迟掌柜支二十五两银子,就说我带回国公府找机会给凌公子便是,让他不用管这事儿了。” 丹青答应着飞奔而去,稍晚果然捧回来二十五两银子,陆明萱细心收好,又整理了一番箱笼,便往正房吃饭去了。 次日,陆明萱与陆明芙再次坐上国公府来接的马车,踏上了回国公府的路,不过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马车里除了她们姐妹并丹青落霞以外,还多了戚氏和如今成了戚氏贴身丫鬟的小桃。 戚氏今日穿了大红底子散绣合欢花的长比甲,梳得整齐光亮的圆髻上戴的正是先前陆老夫人赏给她的那套赤金嵌红宝石的头面,经过这阵子在陆家相比从前明显养尊处优了不少的日子,她的皮肤看起来稍稍白皙细腻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她对这门亲事自内心的满意,于是便不自觉带出了几分新嫁遂愿的春风得意,为她平添了几分颜色。 只不过到底今日是去堂堂国公府,在她过去二十年生命里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戚氏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紧张,这也是陆中显会选在今日带她去国公府给陆老夫人磕头请安的原因,本来最迟回门以后,他们就该去国公府的,是陆中显想着戚氏小门小户出身,乍见国公府的煊赫排场,十有*会手足无措,万一见了陆老夫人失态可如何是好?这才拖到了今日,就是想着有陆明萱和陆明芙在,一旦出个什么状态,她们能帮戚氏描补一下。 眼见戚氏手里的帕子被快被她扭成梅干儿菜了,陆明萱到底没忍住小声道:“太太很紧张吗?其实没必要紧张,老夫人是个极好的人,必不会难为太太的,太太尽可放心。” 马车内空间就那么点儿大,陆明萱能感觉到戚氏的紧张,陆明芙自然也能,闻言附和道:“是啊太太,老夫人自来最是怜贫恤老的,待族人们就更不必说了,不然也不会接了我和妹妹去身边养活了,您放轻松些,况还有我和妹妹在,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戚氏勉强笑了笑,诚实道:“我的确有一些紧张,毕竟长这么大,我见过最大的人物也就是我们县令夫人了,如今却要去见老夫人堂堂超品的诰命夫人,会害怕会忐忑也是有的,不过我不会给老爷和你们丢脸的,待会儿还得请你们凡事多提点着我才好。” 陆明萱笑道:“太太只要素日怎么样,待会儿仍怎么样就是了,老夫人再尊贵,也与我们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并不会比我们大家多出一个鼻子或是一只眼睛,你说是不是姐姐?” 她难得的俏皮感染了戚氏,戚氏渐渐没那么紧张了,以致稍后陆老夫人见了她,虽仍觉得有些不满意,却也没说什么,只让她以后时常进国公府来逛逛。 陆明萱与陆明芙在一旁听了,方松了一口气,陆老夫人肯说出让自家太太以后时常进国公府来逛逛的话,可见对她印象还是不错的,不然国公府这会儿日日上门来献殷勤打秋风的旁支女眷们就该泛滥成灾了。 午间陆老夫人并未留陆中显和戚氏的饭,只吩咐陆明萱与陆明芙:“好生送你们父亲和太太出去。” 陆明萱与陆明芙应了,一直将陆中显与戚氏送到二门外,又彼此叮嘱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他们,折回了荣泰居去。 彼时陆老夫人正与张嬷嬷说戚氏:“……虽说有些个小家子气,到底还算懂规矩,也没有乱瞟乱看,看萱丫头与芙丫头的样子,与她相处得也还好,也便罢了。” 张嬷嬷笑道:“显老爷也是场面上的人,看人自有眼光,您老就放心罢,显太太必不敢慢待了两位姑娘去的。” 陆老夫人摆手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中显与她夜夜睡在一个被窝里,万一哪日不慎说漏了嘴,不免横生枝节……这也是我一开始不想中显聘外面的人,想自府里再挑一个给他的原因……” 张嬷嬷蹙眉道:“显老爷是个聪明人,应当不能罢?况兹事体大,他应当知道一旦事,他也脱不了干系,唯一的法子便是守口如瓶,凭谁都不告诉。” 陆老夫人道:“那戚氏是别人吗,如今都是他的枕边人了……”话未说完,听得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芙姑娘和萱姑娘回来了。”忙打住话题,换上了一脸慈祥的笑容。 在陆老夫人屋里吃过午饭后,陆明萱与陆明芙跟上次一样,带着陆中显事先为她们准备好的各色小礼物,去各房各院都转了一圈,一整天时间便算是交代了过去。 次日起来,二人便又恢复了以前上午念书练琴,下午作画针黹的生活。 如此过了几日,便到了休沐日,陆明萱惦记着把那二十五两银子给凌孟祈,因早早去了九省楼,想着万一运气好,就在那里遇上了凌孟祈呢?毕竟事情都已过去快两个月了,他总不能以后都不来九省楼了罢? 只可惜她在那里有意逗留到午时,依然不见凌孟祈的影子,陆明萱无奈,只得先回了内院,待在荣泰居吃过午饭回到空翠阁后,才趁四下没人时低声吩咐丹青:“你悄悄去找虎子,把这银子给他,就说我既与他家少爷说好了每月提他一成银子的利润,就要信守承诺,说到做到,请他家少爷也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想了想,又道:“对了,你再侧面问问虎子,自那日过后,大皇子可还有磨缠他家少爷?他家少爷这些日子都忙什么呢,怎么都不去九省楼看书了?” 丹青一一应了,接过银子自去了。 丹青前脚刚走,陆明芙后脚便来了,与陆明萱道:“听说大姑娘昨儿个夜里病了,我们要不要瞧瞧她去?她素日对我们那般照顾,我们若是不去,也太说不过去了。” “大姑娘病了?”陆明萱有些意外:“昨儿个瞧着还好好儿的啊,怎么会忽然就病了?难怪今儿个在老夫人屋里不见她呢,既是病了,我们自然该去瞧瞧。” 姐妹两个遂整理了一番衣妆,然后去了陆明凤的撷秀阁。 撷秀阁三间正屋坐北朝南,正中被陆明凤做了厅堂,左边做了卧房,右边做了书房,大屋两侧各一间耳房,前后再两进抱厦,供丫头婆子们居住,远非空翠阁可比,不过陆明凤乃是现任定国公的嫡长女,未来的大皇子妃,住这样的屋子无可厚非,便是陆明雅也不敢有半句二话。 陆明萱与陆明芙到时,陆明凤正靠在大迎枕上捧着个霁红小碗在喝什么东西,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瞧着精神头还好,只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陆大夫人彼时竟也在,关键她眼角眉梢还带着一股子喜悦,瞧着不像是女儿病了,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 “见过大夫人。”姐妹二人忙上前给陆大夫人行礼,又问候陆明凤:“听说大姐姐生病了,可瞧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陆明凤见问,原本苍白的脸上瞬间染满了红晕,低着头声若蚊蚋道:“也不是什么病,休息几日自然好了,很没必要请大夫,还劳烦二位妹妹特地来瞧我,真是多谢了。” “大姐姐的气色这般不好,怎能不能大夫呢?小病不治,万一拖成大症候了,可如何是好?”陆明芙忙说道。 陆大夫人闻言,一张满月似的脸越笑开了花儿,道:“你们大姐姐真不是生病了,而是……长大了,成真正的大姑娘了,等将来你们到了这一日,自然就明白了。” “长大了?这话是怎么说?”陆明芙仍是满脸的懵懂。 陆明萱却已明白过来,敢情陆明凤不是生病,而是来初葵了,也就难怪她会一脸的羞涩,陆大夫人会一脸的喜悦了,女子一旦来了初葵,便意味着成了真正的大姑娘,可以嫁人了,她方才一进来便隐约闻到了红糖水的味道,因一时没想往这上面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原来不是。 因忙凑到陆明芙耳边如此这般低语了几句,陆明芙不由也红了脸,笑向陆大夫人和陆明凤道:“都怨我无知,还以为大姐姐病了呢,却不知其实该向大夫人和大姐姐道喜才是。” 陆大夫人笑道:“你们姐儿俩年纪还小呢,况又母亲早亡,可怜见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经过此番之事,你们也明白了,等将来到了那一日时,可别害怕也别慌张,这可是喜事儿呢,到时候只管悄悄使人去回我,我自然与你们将一应东西都准备妥当。”显然今日陆大夫人心情是真的极好,不然素日她才不耐烦管陆明萱和陆明芙这些破事儿。 姐妹两个忙红着脸向陆大夫人道了谢:“多谢大夫人关怀,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您了。” 陆大夫人不在意的一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什么。”又柔声问陆明凤,“这会子感觉怎么样,小肚子可还胀胀的难受?都是这么过来的,过了这几日自然也就好了……对了,我明儿得进宫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后娘娘才是,你表哥是嫡长子,他不成亲,下面二皇子与大公主二公主总不能灭过长兄的次序去,也难为他这些年一直等着你,身边服侍的又一律是小内侍,你以后可得对他好些才是……” “娘,您说什么呢,没见两位妹妹还在?”话没说完,已被陆明凤红着脸娇嗔的打断。 陆大夫人见陆明萱与陆明芙的头都快要低到胸口以下了,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的确不该当着她们的面儿说这样的话,不由哂笑道:“是我疏忽了。”喝命陆明凤的两个贴身大丫鬟锦书与青莲,“没见两位姑娘的茶都凉了,怎么还不给两位姑娘换热的去?” 却不知道,陆明芙或许是因她提及了外男而不好意思,陆明萱却不是,彼时正满心的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将大皇子有断袖之癖,只爱男子不爱女子,所以他身边才会只有小内侍服侍,而并非是因为他对陆明凤这个未婚妻好,在为陆明凤守身之事告诉陆大夫人和陆明凤? 事实上,这个问题陆明萱不是只有此时此刻才纠结,而是自那日现了大皇子的秘密后,便一直在纠结了,且不说陆明凤待她们姐妹一直很不错,就算陆明凤待她们平平,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生生毁了一辈子。 可这话她又不知道该怎么与陆大夫人或是陆明凤说才好,母女两个摆明了都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而以世人的眼光来看,这门亲事也的确无可挑剔,只有她知道其实是黄连包着金,万一陆大夫人母女以为她是在胡说八道,甚至是别有居心该如何是好?而且兹事体大,这样的皇家秘辛被她一个在皇后等人眼里看来,连蝼蚁尚且不如的人知道了,她还能有命在吗?只怕不止她,连陆中显和陆明芙都别想脱得了干系! 唯一庆幸的,就是陆明凤如今年纪还不大,要出嫁且还得等上几年,万一在这几年里,她或是陆大夫人便无意现了大皇子的秘密,让这桩婚事出现了转机呢?陆明萱就是这样安慰着自己,才能一直将事情瞒到今日,也不怨她贪生怕死,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知道能活着到底有多好,而且还攸关陆中显和陆明芙,她上辈子已经对不起他们父女了,若这辈子再害他们连性命也赔上,她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难赎罪孽了! 陆明萱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后,本来已决定就此将事情隐瞒下去,当作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件事的,京城高门大户里貌合神离的夫妻多了去了,三妻四妾养花魁捧戏子的男人更是数不胜数,像大皇子这样有断袖之癖的,或许在旁人看来,根本算不得毛病罢? 可现下陆明凤那满脸的娇羞和满眼的憧憬却让她觉得,自己若是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就真是罪过大了,万一陆明凤嫁给大皇子后不幸福该怎么办,她虽不是始作俑者,却在明明可以事先告诉她,让她不至于跳入那个火坑前便及时抽身之时,什么也不曾对她说,什么也不曾为她做过……她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妹妹想什么呢,没听见大夫人问你话儿呢?”陆明芙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陆明萱的思绪。 她忙回过神来,看向陆大夫人赔笑道:“才我一时晃了神,没听见大夫人的话,还请大夫人恕罪。” 陆大夫人摆手笑道:“没事,我也就白问问罢了,是这样的,我前儿恍惚听人说,你一旦得了闲便往九省楼跑,有时候还在里面一待便是半日是不是?你一心向学是好事,只那里人多口杂的,万一不慎遇上了哪个外男,再被那起子乱嚼舌根的人说了出去,岂非于你的名声大大不利,与国公府的名声也大大不利?要知道咱们这样人家,名声自来便是第一要紧的,其他都得靠后,我的意思,你以后若要名,使了丫头婆子去与你借来也就是了,如此岂非两全其美,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明萱从没想过自己一得了闲便往九省楼跑的事能瞒过陆大夫人这个当家主母,如今陆大夫人既已亲自开了口,让丫头婆子代她借书去,她少不得也只能遵从了:“原是我考虑不周,累大夫人为我操心了,以后我一定尽量少去九省楼,要看什么书,只使丫头婆子代我去借来便是。” 她没有想到的是,陆大夫人会把名声看得这般重,连‘名声自来便是第一要紧的,其他都得靠后’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一旦让她知道大皇子有断袖之癖,她最有可能做的事便是立时悄无声息的弄死了自己灭口,而不是解除陆明凤与大皇子的婚约罢? 陆明萱本已快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并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兼苦笑,庆幸的是幸好自己方才强忍住了,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谁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情形,指不定连陆中显与陆明芙,甚至是凌孟祈都别想再活了罢? 苦笑的则是且不说当初她和陆明芙要进国公府之前,陆中显曾百般交代过她们‘无事不要乱跑,该听的才听,不该听的万万不能听,若是不慎听见了,也记得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就算陆中显没有说过这话,难道上辈子的经历还不足以让她得到教训吗? 陆明萱于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只坐着又听陆明芙与陆大夫人母女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在陆明凤微露倦容之时,与陆明芙一道告辞离开了。 姐妹两个走出门外后,还能隐约听见里面陆大夫人的声音:“……等将来你坐上了你姨母的位子,我这个做娘的也能跟着风光无限了……” 陆明萱就越觉得自己方才什么都没说是再正确不过的了,陆大夫人摆明了想做皇上的岳母,在皇上岳母无上的尊崇与荣耀之下,皇帝女婿那点子断袖的小毛病又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叫毛病好不? 当然,前提是大皇子真能当上皇上的话。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一回纠结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二回 生辰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回到空翠阁,与陆明芙分手回了自己的房间后,陆明萱便怏怏的靠到了临窗的榻上。 饶心里已决定了要将大皇子的秘密烂在肚子里,连陆明芙都不告诉,可一想到先前陆明凤在陆大夫人说起大皇子时那满脸的羞涩与喜悦,还有眼里根本遮掩不住的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陆明萱心里便极其不好受,有种类似于“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虽然她并非始作俑者,充其量只是知情不报,虽然陆明凤也至今未受到任何伤害,也没人敢断言她嫁给大皇子后,便一定会受到伤害,一定会不幸福! 她正纠结难受着,丹青回来了,带去的二十五两银子也原封不动带了回来,道:“凌公子说了,本来他就无功不受禄,每月拿姑娘二十两银子已是不该,若再仗着姑娘好心便得陇望蜀,成什么人了?且将来也越还不起姑娘的恩情,所以以后不管铺子里的生意如何好利润如何高,他都只拿二十两,且这二十两也算是向姑娘借的,将来迟早会还的,请姑娘与小迟掌柜也说一声。” 好罢,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陆明萱摇了摇头,叹道:“罢了,你且把这银子收起来罢,我早该料到以凌世兄的傲气,既然当时没有收下这银子,如今自然也不会收,是我多此一举了。” 顿了顿,越压低了声音问丹青:“问过虎子凌世兄这些日子都忙什么,那一位可有再磨缠他了吗?” 丹青配合也以仅够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虎子说这些日子凌公子除了去学堂,其余时间泰半都用来练武了,与府里的护院们打成了一片,至于那一位,之后倒是还来过府里几次,不过都被凌公子事先闻讯后躲开了,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请姑娘放心。” 陆明萱闻言,心下稍宽,只要凌孟祈能在这几个月里顺利逃开大皇子的魔爪,等那件事之后,他蒙福慧长公主保举进了二十四卫有了官身,想来大皇子便轻易不敢再拿他怎么样了罢? 过了几日,陆明凤又开始去沁芳斋上课了,许是因来了初葵就真与小女孩儿们不一样了,她整个人看起来明显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妩媚,瞧着越漂亮越让人移不开眼球了。 然陆明萱却不敢看她,也尽量避免与她单独相处,或许,这便是“做贼心虚”的感觉?虽然做贼的并不是她。 八月初二是陆明萱十岁的生辰,虽然她一个小辈还是旁支没有过生辰的资格,且临近中秋琐事繁多,但陆老夫人想着这是她来国公府后的第一个生辰,更是她人生里第一个整生,怎么也不能太马虎了,即便不好大张旗鼓的唱堂会,摆上几桌酒却是可以的。又想着一众孙子孙女儿也有好些日子没聚在一块儿了,遂将陆文廷兄弟几个并凌孟祈赵彦杰也一块儿叫上了。 到了八月初二早上,陆明萱起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朝着自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写了帖子使人与陆中显送出去,儿女的生辰乃是父母的劫难日,她母亲虽早不在了,问候陆中显几句,给他遥遥磕个头,以聊报养育之恩却是应当的。 待帖子送出去后,陆明萱才换了一身新做的艾绿色遍绣银菡萏的褙子并一条墨绿走银丝八幅云湘裙,坐到镜台前妆扮起来。 因年纪还小,梳的还是小女孩儿的式,平日里陆明萱嫌麻烦,多是梳双平髻,但今儿到底是她的好日子,便挑了更喜庆一些的双螺髻,束在髻底下的丝带也换成了一对儿赤金镂空镶碎红宝石的钿儿,右侧鬓边又插了一朵银丝绕米粒大小彩珠流苏的珠花,耳上坠了金丝镶珍珠葫芦的耳环,手上则戴了第一次见陆老夫人时,后者赏的那对儿血玉镯子。 待陆明萱妆扮好,给陆中显送帖子的人也回来了,不但给陆明萱带回了陆中显和戚氏为她准备的礼物——一对儿羊脂玉的镯子,四身衣裳并两个装了金锞子的荷包,还带回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戚氏今儿个早起后吐得厉害,吓坏了陆中显,忙使人去请了大夫来,大夫来瞧过之后,说是戚氏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当下陆明萱与陆明芙都高兴坏了,若是戚氏此番能一举得男,那她们便有弟弟,父亲便有后了,看以后族里那些眼红他们家财产的人还敢不敢再打他们家的主意! 陆明芙因满脸是笑的说道:“恰逢你的生辰,太太便诊出有了身孕,我往日倒是没瞧出来,你原来竟是个福星!” 陆明萱也禁不住满脸是笑,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偏头道:“往日没瞧出来我是个福星,如今总瞧出来了罢?还等什么呢,还不快来奉承讨好我呢,指不定我这个福星哪日一高兴,便赐你一个如意郎君呢?” “我把你个碎嘴磨牙的,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得陆明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赶着陆明萱便是一阵揉搓,直弄得陆明萱快要笑岔了气,才在众丫鬟的解劝下挺下来。 又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妆,陆明萱作为今日的寿星,便该去给长辈们行礼了,从陆老夫人处开始,再到陆大夫人陆二夫人处,福慧长公主那里没资格去心里也不想去,便只冲着公主府磕了个头,还有陆大奶奶那里,也去周旋了一遍。 当然,也不是白拜的,长辈们都有寿礼相赠,陆老夫人是一套珍珠头面,陆大夫人是一对碧玉镯子,陆二夫人是一对绞丝金镯,陆大奶奶是一对碧玺手串儿,其余姑娘们则都是扇套香袋之类的小东西,惟独陆明珠的要重些,是一对点翠蝴蝶簪,想是送其他的有失自己县主的身份。 席面摆在了荣泰居后面的听雨阁,也没有摆圆桌,而是分席而坐,每人跟前儿摆张小机,只捡各色喜欢的菜色摆几样,倒也便宜。 陆老夫人自是上座,陆大夫人坐了左边第一席,然后是陆二夫人,因陆明萱今日是寿星,便越过陆明凤和陆明珠的次序,坐在了陆二夫人下首,再下来才依次是陆明凤、陆明珠、陆明丽、陆明雅、陆明芙并陆明欣,陆大奶奶只虚设其座,人却站在陆老夫人身后服侍,这样的场合,本来就没有她一个孙子媳妇落座的份儿。 右边的第一席则是陆文廷,然后依次是陆家的几位小爷并赵彦杰和凌孟祈。 众爷儿们事先并不知道今日的宴席是为陆明萱庆生而设,只以为是陆老夫人想大家了,所以特意将大家召齐了吃顿饭,还是落座后听陆老夫人说起,才知道今日竟是陆明萱的生辰,当下只听得这个吩咐自己的丫头:“回屋去把我屋里那套新得的九连环拿来。”,那个吩咐自己的小厮:“前儿我不是新得了一套粉青釉云蝠纹的茶具吗?即刻回去取了来,算是我给萱妹妹的贺礼。” 赵彦杰也忙吩咐自己自老家带来的小子:“我书桌下不是有一套自家里带来的玉石棋子儿吗?你即刻回去取了来,以贺萱姑娘芳诞。” 惟独凌孟祈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本来看到打扮一新的陆明萱后,心里还有几分旖念,又因上次幽幽谷之事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现下什么心思都荡然无存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才好,想使虎子也即刻回去取给陆明萱的贺礼来罢,可四知馆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国公府的,甚至连他穿的衣裳都是国公府的,他能拿什么送她,总不能就送国公府的东西罢?想要找借口离开,即刻去为她准备礼物罢,又怕旁人更怕陆明萱多心,想自己与她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所以才会在她的生日宴上只露一面便离开? 且他这些日子囊中是比先前宽裕不少,可那些银子跟国公府的东西一样,也都不是他的,而是陆明萱看他可怜给他的,用陆明萱给的银子去给她买生辰贺礼,他得多不知廉耻,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自那次在九省楼问过陆明萱为何与国公府其他姑娘都不一样,并得到了她的答案起至今,凌孟祈再次无比痛恨起自己的一无所有无能为力来。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低下头一语不,不看别人也不看陆明萱,好像这样便能遮掩住他的无力他的难堪一般,虽然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做根本就是在掩耳盗铃。 他不看陆明萱,自然也就没看到陆明萱趁人不注意时看了他好几眼。 也就才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凌孟祈看起来已比先时长高了许多,以前他与赵彦杰站在一起差不多高,现在赵彦杰已只能达到他的耳朵了,他也比先时黑了不少壮实了不少,让他整个人少了几分俊美,多了几分英武,已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陆明萱暗自点头,这样的凌孟祈若真能进二十四卫,以后能不能飞黄腾达她说不好,但有真本事的人就跟金子似的,到了哪里都迟早会光,而她只管等着看他光即可。 晚间待大家都散了回到空翠阁后,陆明萱也累得快要散架了,禁不住与陆明芙抱怨:“过个生辰可真是累,我脸都快笑僵了。”往常国公府这样那样的宴席她都是不起眼的小配角儿一个,除了吃饭看戏几乎没她什么事儿,不像今日她是主角儿,所有人都要应酬到,实在不是一般的累。 陆明芙笑道:“你以为大家小姐那么好当呢?”见她实在累狠了,便没有再多说,只嘱咐她沐浴后便早些歇下后,便回自己房里去了。 八月的天虽比六七月时凉爽了些,依然热得很,陆明萱早觉得浑身黏腻腻的难受了,待陆明芙一离开,便令人去打了热水来,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早早躺到了床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正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丹青的声音:“姑娘,醒醒。” 陆明萱微掀开眼帘,含糊不清的问道:“什么事儿……” 丹青凑到她耳边,以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道:“方才凌公子使虎子送了给姑娘的贺礼来,还让虎子带话,说他如今‘一无所有,没有更好的东西能送给东西,唯一能送的,便只有自己的一片心意,请姑娘不要嫌弃简薄粗陋,明年姑娘生辰时,我一定早早备好礼物,聊表对姑娘的感激之情’,好大一只盒子呢,姑娘是要现下看,还是奴婢收起来,姑娘明儿再看?” 陆明萱的睡意一下子去了大半,坐起身来道:“拿过来我现在看罢。”也不知道凌孟祈会送她什么东西当生辰贺礼,白日里看他在众爷们儿打丫头小子回去取东西来送给她时,头都快要低到地上去了,显然很是难堪,她便没有找机会与他说话,也没与他眼神交流,省得他更难堪,其实要她说,有没有礼物又有什么要紧,难道国公府上下主子都送了她贺礼,便代表他们都是真心与她好,自内心与她庆生了?只怕不见得罢,不过是看在陆老夫人的面儿上锦上添花罢了,所以她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凌孟祈没有送她礼物,事实上,她方才还在想着,明儿要不要使丹青去与虎子递个话儿,让凌孟祈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呢? 却不想凌孟祈到底还是赶在今日过完之前给她送了礼物来,既是如此,她自然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等到明日再看,不然岂非让虎子连夜将东西送来的险白冒了? 丹青将东西双手奉上,却是一只半尺见方,十分不起眼的小盒子,陆明萱接过打开,立时惊呆了。 盒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草编花鸟虫鱼,牡丹、玉兰、蔷薇、画眉、黄莺、鹦鹉、蚱蜢、蜻蜓、蝴蝶……全都通体黄绿色,动物便用葵花籽儿点了眼睛,植物便用油菜籽儿点了蕊心,全部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丹青看清楚了盒子里的东西后,也立时惊呆了,半晌才喃喃道:“方才虎子说他家少爷给姑娘的礼物全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万万没想到,凌公子会为姑娘准备这样一份礼物,凌公子的手可真是巧,更难得的是这一片心意!” 是呀,更难得的是凌孟祈的这一片心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编出这么多东西,且个个儿都只婴儿巴掌大小,还精致非常,凌孟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应该是两辈子以来,她收到的最廉价的礼物了罢……陆明萱暗想着,可这又何尝不是她两辈子以来,收到的最有趣,也最珍贵的礼物? 因着凌孟祈这份别出心裁,与众不同的礼物,陆明萱过了一个毕生难忘的生辰,在之后的几十个生辰里,不管她正身处什么样的境况,不管她又是如何狼狈难堪或是尊崇荣耀,她都不曾忘记那份最初的快乐与感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次日起来,陆明萱与陆明芙在去荣泰居的路上,便小声商议好了待会儿要回了陆老夫人,下次休沐时家去看看戚氏之事,戚氏如今有了身孕,陆中显盼这一胎早已盼了多年,还不定怎生高兴与重视,十有*是不会再让她费神管家,只让她好生将养着的,偏她又才嫁入陆家不久,与街坊四邻并族中女眷都还不熟,就更别说有三二个能一起做针线说体己话儿的手帕交了,她们回去看看她,一来可以陪她说说话儿,二来还可以宽宽她的心,让她知道她们两个做姐姐都很期待与喜欢她腹中的小弟弟或小妹妹,让她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陆老夫人听得戚氏有孕后也很高兴,不但答应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回家去看看的请求,还命张嬷嬷:“到时候去我库里取一斤血燕,两支人参来让她们姐妹顺道带回去给你显太太补身子用,若你显太太此番争气,一举得男,你显老爷便算是后继有人了,可半点也马虎不得!” 张嬷嬷忙笑着应了,“要不要再添一些当归阿胶之类的?有了身子的人吃这些东西再好不过了。” 陆老夫人点头:“你瞧着一样备一包罢。” 因陆明萱与陆明芙还要去沁芳斋上课,向陆老夫人道了谢便离开了荣泰居,余下陆老夫人确定她们已经走远了,才沉下脸来,皱眉向张嬷嬷道:“如今那戚氏有了身孕,中显还不定怎生拿她当宝呢,我实在担心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乱说一气……” 张嬷嬷道:“不能罢?显老爷该比谁都省得个中轻重才是,要不,我现在便让人去外院请显老爷进来一趟,您当面敲打敲打他,也算是将丑话说在前头?” 陆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那你即刻打人去请他,兹事体大,在萱丫头出嫁以前,我不想横生出什么枝节来,误了她的一生。记得悄悄儿的,别让不相干的人瞧见了。” 戚氏虽有了身孕,陆中显却不能在家陪她,而是仍得来国公府办差,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出现在了荣泰居。 待陆中显行礼问安后,陆老夫人便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媳妇儿昨儿个诊出有了身孕?这是好事嘛,若她此番能一举得男,你便有后了,我将来去到地下,也不会没脸见到你老子娘了,只是一点,你与那戚氏如今虽已是夫妻了,但‘至亲至疏夫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当有数才是,不然祸从口出,再来后悔已经晚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陆中显若不是够聪明够圆滑,也不可能在定国公府的一众旁支子弟里脱颖而出,在国公府谋得好差事,挣下如今这一份家业了,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他又岂会听不出来? 当下忙道:“老夫人尽管放心,我虽愚鲁,嘴却比那蚌壳还要紧,这也算是我唯一的好处了,有些话不用您老人家吩咐,我也定会烂在肚子里一直到死的,我只知道黎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萱儿是我亲生的、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这个事实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陆老夫人脸上终于有了笑,点头叹道:“你也别怪我话多,实在是兹事体大,我也是为了戚氏好,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福气。” 陆中显道:“老夫人为我好,我都知道,我如今的福气也都是您老人家给的,我铭记于心,一刻也不敢忘。” 陆老夫人闻言,就越满意了,令张嬷嬷去取了一大包各色补品并几匹布料来,道:“这补品是给你媳妇儿吃的,这布料是给她腹中小人儿做衣裳的,你让她安心将养身子,将来生了哥儿,我还有其他赏赐,哥儿将来的前程,我也给包了。对了,早起萱丫头和芙丫头来回我,说是过几日要家去瞧瞧你媳妇儿,我已经答应她们了,到了那日,你也歇息一日,也享享父女天伦之情。” 说完又问了陆中显几句差使上的事,令他得了闲还要多陪陪戚氏后,才打了他。 于是等到下一个休沐日时,陆明萱与陆明芙打早给陆老夫人请过安后,便坐着马车回了一趟自己家。 陆中显一早便知道两个女儿今日会回来,故早早便在大门外候着了,待将马车迎进二门,瞧得一双如花似玉的女儿就着丫头的手下了马车后,一张脸登时笑开了花儿,上前几步笑道:“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都累了罢?快进屋去,你们太太知道你们今日要回来,一早便等着了,还吩咐厨房做了你们爱吃的菜和点心,你们待会儿可得多吃一些才是。” 陆明芙闻言,忙道:“太太如今怀着小弟弟呢,爹爹很不该再让太太劳神费力才是,我们日日在国公府,难道还会缺了好吃好喝的不成?” 话音刚落,戚氏便自正房里缓缓走了出来,笑道:“这算什么劳神费力,两位姑娘不知道,我先在娘家时,农忙时有时还得下地呢,现如今这样日日高卧着受用,还好吃好喝的供着,若再不让我活动活动,明儿我的骨头都该生锈了!” 两个月不见,戚氏看起来白皙丰满了一些,穿一袭湖绿色对襟褙子,头简单挽了个纂儿,戴云头绿竹玉钗,已初步有了京城中等人家当家主母的气派,但与陆中显和陆明芙陆明萱父女三人站在一起,却仍有那么几分格格不入。 不得不说,戚氏是赶上了好时候,若是早几年,或是陆明萱没有重生,陆中显倒是有可能愿意娶戚氏这样的女子,毕竟他自己条件也算不得多好,填房的填房,有哪个好些的人家会愿意将十六七的妙龄女儿嫁给他?可陆明芙与陆明萱不用说却会百般嫌弃戚氏,甚至根本做不到与之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戚氏的出身门第是一方面,她本身的素质又是一方面。 但在经历了族人明里暗里觊觎自家得来不易的家业之后,在年岁渐大日益懂事看见了父亲的艰辛与不易之后,在死而复生脱胎换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后……陆明萱与陆明芙懂得心疼父亲了,便也无形中将对新太太的要求与期许降到了最低,只要对方能照顾好父亲的衣食住行,只要对方能为父亲生个儿子,让父亲后继有人,其他的她们通通可以不计较。 更何况戚氏还并非除此两点以外一无是处,而是为人很正派,当家理事很能干,将父亲照顾得妥妥帖帖,对她们姐妹也很是不错,她们又怎能不喜欢她呢? 所以听得戚氏明显带着村气的话,姐妹二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戚氏为人坦诚大方,并不因高嫁了便将自己娘家和自己出嫁前的事藏着掖着,也就难怪能说出‘我人虽穷,志却不穷’这样的话来了。 当下于是双双上前,一左一右搀了戚氏便往内室走,一边走一边还笑道:“话虽如此,到底精细些更好,横竖也就几个月的事儿,太太忍忍也就过了。” 余下陆中显在后面瞧得她母女三个亲亲热热的,禁不住一捻下巴上只得寸许来长的胡须,呵呵笑了起来,然后也跟着慢慢踱进了内室去。 回到国公府,姐妹二人第一件事便是去荣泰居给陆老夫人请安,不想陆大夫人也在,还穿了全套一品诰命夫人的翟衣翟冠,倒像是刚自宫里回来一般。 她们进去时,整好听得陆大夫人说道:“依照皇后娘娘的本意,是打算即刻着钦天监瞧吉日,尽快迎娶凤丫头过门的,适逢大皇子过来请安,听及此言,却说他都已等好几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一年半载的,好歹等凤丫头及笄了再迎娶不迟,还说就算婆母是嫡亲姨母,夫君是嫡亲表哥,断不会给凤丫头半点委屈受,到底做媳妇子与做姑娘时大不相同,就让凤丫头再多受用一年半载的,以后断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瞧得陆明萱与陆明芙进来,陆大夫人忙打住了话题,只是脸上的喜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陆明萱与陆明芙笑着上前屈膝给陆老夫人见礼,随即又给陆大夫人见礼,表面上看一副没有听见方才陆大夫人说什么的样子,但实则姐妹两个都听到了。 只不过陆明芙是听过就算,至多觉得‘大皇子真真体贴,大姑娘有福了’之类,陆明萱却想得更深更远一些,大皇子此举,表面上看似的为陆明凤好,实则却是为了争取更多一些时间与他那一众娈宠厮混罢?毕竟陆明凤不但是他的嫡亲表妹,还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今上又至今还没有立储的意思,大皇子并非十拿九稳,在此之前,自然不能爆出任何不光彩的事,更不能得罪了所有于他大业有助力的人与人家。 当下只觉大皇子可真是虚伪,明明自己就不爱女子爱男子,却偏要将话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多深情对陆明凤多好呢,便是原本对这门亲事不甚满意的人,只怕经此一事后,也要对大皇子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罢? 果然在将姐妹二人打去了碧纱橱里玩后,陆明萱就听得厅里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道:“我先并不看好这门亲事,想着皇家规矩大,凤丫头又是打小儿金尊玉贵长大,半点委屈也不曾受过的,若将来受了委屈,换了别家还罢,自有咱们为她出头撑腰,可换了皇家,咱们又岂敢有二话?如今听得大皇子这般为凤丫头着想,我总算是放心了。” 陆大夫人笑道:“媳妇一开始何尝不这样想,虽说皇后娘娘是媳妇的亲姐姐,到底如今君臣尊卑有别,便是我母亲见了皇后娘娘,也不敢再拿娘娘当出嫁了的女儿看待,何况我这个做妹妹的,将来若凤丫头受了委屈,我找谁说理去,还不是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为此这几年我这心便一直没落到实处过,只不过在人前从未表露出来过,惟有自己屋里的灯知道罢了,万幸这些年皇后娘娘待凤丫头一直如亲生女儿般,大皇子待她也是有情有义,料想将来断不会让她受委屈,我这心方算是彻底放下了。” 陆老夫人应道:“不过大皇子虽说了好歹要等凤丫头及笄后再迎娶她,我们也该早早准备起来了,皇后娘娘与大皇子待凤丫头有情,我们不能无义,且将原本预计给凤丫头准备的嫁妆再加厚三成,另外我体己再出一万两银子并两处田庄给凤丫头,总要让凤丫头风光大嫁才好。她毕竟是要去做长子媳妇的,总要给下面几位弟妹留点余地,我想着到时候就弄个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罢,下面的要弄一百二十抬,一百零八抬,九十六抬之类的都好,如此那几家便不必顾忌既不能灭过凤丫头的次序,又舍不得委屈了自家女儿了。” 婆婆主动话要将自己女儿的嫁妆再加厚三成,还要另给不菲的体己,陆大夫人又岂有不乐意的?当下忙起身向陆老夫人道了谢,又说了一箩筐的奉承话,婆媳两个都十分喜悦。 陆明萱在碧纱橱里听至这里,心里忍不住又挣扎起来,如今的情形是定国公府上下并当事人陆明凤在内都对这门亲事满怀憧憬与期待,若是将来让陆明凤知道了大皇子只爱男子,会不会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继而承受不住这其中巨大的落差,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她也不能不管自己和陆中显陆明芙的死活,毕竟她若不说陆明凤只可能不幸福,其他方面还是没有影响的,可她若是说了,他们父女三人的安危乃至生死将第一时间受到危险,秤杆两头的重量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她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陆明萱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虽然她心里为此很不好受,可心里再难受,总比丢了命强罢?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的对陆明凤说一声“对不起”了。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国公府上下照例有一番热闹喜庆自不必说。 在家宴上,陆明萱见到了凌孟祈,短短十来日不见,他看起来好似又黑了一些,也更沉稳内敛了一些,给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并一众长辈敬过一轮酒后,便安安静静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只是他人虽黑了不少,脸却仍是那张脸,仍是那般的夺人眼球,便是再安静,也让人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厅内众人兴致都越的高,陆明萱不经意间却看到凌孟祈离席去了外面,想了想,她也起身悄悄跟了出去,想趁此机会当面向凌孟祈道个谢,毕竟人家送了她一份那般特别的生辰礼物,她旁的做不到,当面道一声谢却是应当的。 凌孟祈彼时正双手抱胸斜倚在花厅外抱厦前芜廊的廊柱上,望着天上那轮圆月怔,只是怔归怔,比常人敏锐得多的六识还是让他在陆明萱甫一靠近时,便听到了动静,低喝一声:“谁?”的同时,已霍地转过了身来。 却见来者不是别个,而是陆明萱,凌孟祈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眼角眉梢的线条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道:“原来是萱姑娘,萱姑娘也是出来透气的吗?” 陆明萱微微一笑,道:“我出来并不是为透气,而是为向凌世兄道谢来的,凌世兄的礼物我很喜欢,想必你一定费了好大一番心力罢?我若不当面向你道一声谢,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凌孟祈闻言,俊脸上瞬间多了一抹羞赧,局促道:“那些东西我从小编到大,眨眼间就能编一个,并不用费什么心力……只要姑娘不嫌弃简薄粗鄙就好。” 从小编到大?陆明萱不由一怔,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凌世兄很喜欢编这些小东西吗?”话音落下,才猛地意识到,凌孟祈在广平侯府的日子过得极有可能连体面一些的下人都不如,也许他编这些东西是另有原因,而非出于兴趣呢,自己这般问,岂不是摆明了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不由满脸的懊恼,可急忙之间要解释要补救又无从说起,只得歉然的看了凌孟祈一眼,喃喃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未料凌孟祈却因她这声‘对不起’而笑了起来,不但嘴角带上了笑,连那双微微上挑的狭长双眸也染上了笑意,似有灼灼光华掩藏于其中一般,道:“萱姑娘何来对不起我之说,难道就因姑娘问了一句我很喜欢编那些小东西吗?我确实很喜欢编那些东西,不过当初更多却是为了打时间,姑娘想必也听说过了,我母亲早亡,父亲又不喜欢我,所以我在家里的日子,其实一直……不怎么好过,也没人跟我玩儿,我只能自己玩儿,渐渐便学会了编这些东西,不过一开始我虽是为了打时间,到后来却是真的自其中找到了乐趣,也算是我那时候唯一的乐趣了,所以姑娘能喜欢我的礼物,我只有高兴的,姑娘又何来对不起我之说呢?” 过去那些如今连回头想一想都会直觉回避的苦难经历,比起现下能与眼前人儿对面说笑的安宁祥和,实在是不值一提,毫不夸张的说,他甚至感激那些经历,如果没有那些经历,他又怎么会与陆明萱这么好的人相识,觉得人生原来并不是只有苦难,而还有快乐呢?又怎么会等到他生命里的阳光终于照到了他常年阴寒冰冷的身心呢? 凌孟祈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却说得陆明萱越的懊恼,懊恼之余,又生出几分心酸来,凌孟祈现如今都才是一个半大孩子,以前在广平侯府时,就更只是一个孩子了,他却说自己的日子一直不怎么好过,唯一能打时间也能找到乐趣的便是编那些小东西,广平侯哪里配做一个父亲?老天真是不开眼,怎么就让他做了凌孟祈的父亲怎么就让凌孟祈做了他的儿子,换了任何一位父亲,有凌孟祈这样一个儿子,都只会对其疼爱有加引以为傲罢?!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二回生辰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三回 试探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正打算说点什么来安慰凌孟祈一下,冷不防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萱妹妹与凌世兄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怎么方才在厅里时,也不说出来让大家也跟着开心开心?” 回头一看,却是一身湘妃色五彩绣金线褙子配月白罗裙的陆明雅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紫竹和紫兰。 陆明萱见陆明雅虽笑盈盈的,嘴里也亲热的称自己为‘萱妹妹’,却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做戏嘛,谁又比谁差呢,因也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三姐姐’:“我出来透透气,可巧儿遇上了凌世兄,才问了凌世兄一句‘不知道临州的月色是否与京城一样’,不想三姐姐也出来了,要不咱们将大姐姐她们也都请出来,大家一块儿赏月做耍?” 陆明雅笑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况长辈们都还在呢,今儿怕是赏不成月了,不如明晚上再说?我这便进去了,就不打扰萱妹妹与凌世兄说体己话儿了。” 陆明萱立刻笑道:“我跟姐姐一块儿进去,不过‘体己话儿’之类的玩笑,三姐姐可不能乱开,不然坏了妹妹的名声,姐姐指不定也要受连累不是?姐姐向来疼我,应当不会白看着我名声受损的哦?”说完倒先挽住了陆明雅的手臂,亲亲热热往厅里走去。 陆明雅虽恨不能一把甩开陆明萱的手,但蒙这些日子抄佛经修身养性之来,到底稳重了不少,至少知道面子活儿怎么也得做齐活儿了,才能让人抓不到把柄,避免凡与对方起了龃龉都会被人认为是自己有错有先。 便强忍住了,一副姐俩儿好的样子,与陆明萱一道折回了厅里去,心下则忍不住冷笑,贱丫头果然是贱丫头,小小年纪便已知道勾引男人了,若是今日与她说话的人换了旁人,自己一定让他们这对狗男女好看,不治他们一个‘私相授受,私定终身’的罪名决不罢休,但凌孟祈那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又与定国公府有婚约,万一自己嚷嚷开来,祖父便顺水推舟将贱丫头许给了凌孟祈以全婚约可如何是好?她哪怕便宜了陆明欣那个小妇养的,也绝不会便宜陆明萱这个贱丫头,算她今日走运! 中秋节后,国公府上下歇息了几日,便又投入到了为九月老国公爷过生辰的忙碌当中,大户人家家业昌盛人丁兴旺就是这样,每个月不是有这样那样的节日,便是有这个人那个人过生辰,大家伙儿还是有很多机会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的。 因去年才大摆了一回寿宴,今年老国公爷一早便下了令只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即可,就不弄那些个繁文缛节了,但他老人家的身份与辈分都摆在那里,饶下了令要简办,又真能简单到哪里去? 所以国公府上下该忙活儿的仍忙活儿着,只不过比之去年要好些而已。 也所以,陆明萱才会在心里将告诉凌孟祈陆文逐下个月十三日会惊马一事的时机选在了老国公爷的寿诞之日,那日凌孟祈一定会进内院来给老国公爷磕头拜寿,而这般紧要的事,她惟有当面告诉凌孟祈才能放心,假任何人之口转达都会让她觉得不安全,——兹事体大,一旦走漏了风声,不能让凌孟祈和她趁此机会改变以后的命运还是次要的,若让有心人借题挥,将陆文逐惊马一事算到她头上,毕竟依常理来看,她只是一介凡人,不可能未卜先知,那便只能是因为事情本就是她一手策划的,且不管以她的年纪和身份能不能策划这样的事,只要有人往这方面一怀疑,她已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展眼便已到了老国公爷的寿诞之日,一大早陆明萱与陆明芙便妆扮齐整,去了荣泰居,等着给老国公爷拜寿。 不多一会儿,陆中冕与陆大夫人,陆中景与陆二夫人也带着各自的儿女们过来了,亦连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也赶在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出现在花厅前,带着陆明珠和陆文逐自公主府过来了,再连上赵彦杰和凌孟祈,二十几口人将花厅挤得满满当当的。 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过来时,瞧得如此儿孙济济一堂的画面,脸上都笑开了花儿,不过在拜寿之前,二老还得先见过福慧长公主以全国礼,后者当然是说什么也不肯受的,公婆与儿媳都客气了一番,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才坐了上座,福慧长公主则坐了左下首第一个位子,然后由陆中冕领着大房的人向老国公爷磕头拜寿:“贺父亲(祖父)千秋,祝父亲和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并呈上贺礼,却是一盆约有两尺高的红珊瑚,整块珊瑚都红得似能滴出血来一般,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随即便是陆中景领着二房的人给老国公爷磕头拜寿,贺礼却是一尊白玉观音,虽及不上大房的红珊瑚那般耀眼,也算是颇为难得了。 轮到三房时,福慧长公主虽是小儿媳,却是长公主之尊,贺礼自不能比大房二房的寒酸,却是以整块的羊脂玉打造了十二把赤金点翠的寿星龟鹤壶奉上,若是放在稍次一些的人家,都可以直接当作传家宝来代代相传下去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的贺礼则是一副手绣百寿图,字是陆明萱请兰先生帮忙写就,然后姐妹二人合力绣了一个多月才得的,贵重东西她们拿不出来,老国公爷也未必稀罕,不过就是聊表一下心意而已。 想来赵彦杰与凌孟祈也是如此想的,二人的贺礼也都是自己手工制作而成,老国公爷喜欢不喜欢且不说,旁人会说什么也不说,只要尽到自己的心意就够了。 等自家人拜完寿后,便有亲朋本家陆陆续续登门了,陆中冕于是带着两个弟弟并陆文廷陆文远几个大些的爷们儿去了外院招呼客人,将几个小些的并赵彦杰和凌孟祈都留在了内院承欢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膝下。 陆明萱等的便是这个时机,因趁众人都不注意时,附耳如此这般吩咐了丹青几句,然后悄悄出了花厅,径自去了花园里的假山当中。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凌孟祈由丹青引着也来了假山里,陆明萱令丹青去一旁守着,看见有人过来便出声提醒后,便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与凌孟祈道:“我先前不是曾问过凌世兄可有想过进三大营或是二十四卫里当差吗,如今就有一个机会,只不知凌世兄可有兴趣?” 凌孟祈怎么也没想到陆明萱令丹青请自己出来,竟是为了与自己说这个,本来他还以为陆明萱是有什么有关积芳阁的事要与自己说呢,不由怔了一下,才道:“若真有这样的机会,我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的,只不知是什么样的机会,还请萱姑娘明示。”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惊喜与紧张。 陆明萱闻言,便越压低了声音快速道:“我日前无意收到消息,下个月的中旬老国公爷将带着府里的一众小爷去城外骑马打围,到时候五爷极有可能会跌下马背,你要做的,便是在事前的这段时间里,与五爷套近乎,让五爷与你要好起来,以便你能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并在险情果真生时,救下他,届时五爷与长公主自然都感激你,你要求长公主为你谋一个官身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只不知你肯不肯冒这个险?” 凌孟祈又是一怔,片刻方道:“萱姑娘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难道有人欲暗害五爷不成?五爷可是长公主之子,当今皇上的亲外甥,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暗算他?也不知这消息可靠不可靠,会不会是空穴来风?” 陆明萱急声道:“时间紧急,个中隐情容我以后有了机会再向凌世兄细说,如今我只问凌世兄一句话,你相不相信我?如果相信我,便不要再多问,只管到时候按我说的去做,我总不会害你便是,若不相信我,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也当你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话没说完,凌孟祈已道:“我自然是相信姑娘的,若连姑娘都不能相信,这世间我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姑娘放心,我到时候一定按姑娘的话去做,若真有这回事,我便有了一个进阶官身的机会,若没有这回事,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至多如今怎样,将来仍这样而已。” 陆明萱点点头:“凌世兄能这样想就最好了,那我便静候世兄的好消息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且先回去了,世兄还请万事小心。”说完屈膝福了一福,便闪身出了假山,与丹青回合后,主仆二人很快出了花园。 凌孟祈一直目送主仆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后,才也闪身出了假山,不疾不徐回了花厅里。 陆明萱甫一回到花厅,陆明芙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方才哪里去了,老夫人才还问你呢。” “没去哪里,就是觉得厅里有些闷,去外面透了一会儿气罢了。”陆明萱不欲多说,遂岔开话题道:“对了,老夫人找我什么事儿?” 陆明芙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方才有客人来,想让你去见一见,你如今既回来了,且去老夫人跟前儿打个招呼罢,省得她老人家挂心。” 陆明萱应了,果真去陆老夫人跟前儿周旋了一回,才复又折回来。 彼时客人已来得差不多了,也快到开席时间了,定国公府一些体面些的旁支子弟并女眷们由婆子引进来给老国公爷磕头贺寿,其中就有陆中显和戚氏。 戚氏今日穿了秋香色缠枝莲的妆花褙子,因怀孕不足三月还不曾显怀,旁人都瞧不出来,陆中显又是男眷,不好在内院多待,只给老国公爷磕过头拜过寿后就得出去,便有些放心不下戚氏,怕旁人不慎碰着撞着了她,因郑重与趁众人都不注意时忙里偷闲上前来见过他和戚氏的陆明萱陆明芙道:“待会儿你们可得照顾好你们太太才是,今儿个人多,万一磕着碰着了她哪里,不是闹着玩的。” 姐妹二人闻言,忙道:“爹爹只管放心出去,我们定会寸步不离太太左右,必不会叫太太出一丝半点意外的。” 陆中显仍有些不放心,但想着两个女儿向来妥帖,既然说了会寸步不离跟着戚氏,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便又叮嘱了几句,方随其他旁支兄弟子侄们一并出去了。 余下戚氏见今日来的客人们里太太奶奶辈的城府深些还好,那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们道行就要浅多了,时不时拿异样的目光看向她们母女三人不说,甚至还有人小声讥讽嘲笑陆明萱和陆明芙的,毕竟跟她们姐妹站在一起,她就跟个仆妇似的,可她偏又是二人名义上的母亲,也实在有够她们丢脸的,便禁不住有几分羞愧,因小声与二人道:“两位姑娘且不必管我了,我待会儿坐完席就家去了,省得因我带累得两位姑娘也为人笑话说嘴。” 陆明萱却道:“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旁人要笑话说嘴是旁人的事,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太太且不必理会那些个闲得没事做,一天到晚只知道盯着别人短处的人,岂不知她们的行为才真正让人不齿呢!” 陆明芙也道:“俗话还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呢,太太虽不是我们姐妹两个的亲生母亲,却是我们礼法上的母亲,我们若只因那些个连狗都不如的人的恶意目光和恶意话语便恨不能与太太划清界限,那我们自己岂不是也连狗都不如了?太太且不必理会她们,没的白气坏了自个儿,也气坏了肚子里的小弟弟。” 戚氏被二人说得满心的感动,连眼圈都红了,再次庆幸自己当初答应了嫁给陆中显,不然又何来今日的幸福与满足?拿帕子掖了掖眼睛,戚氏正待再说,就有丫鬟进来禀道:“大皇子给老太爷磕头拜寿来了!” 陆明萱闻言,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第一反应便是去看人群中的凌孟祈,惟恐大皇子的突然到来让凌孟祈避之不及,又被后者叫住,到时候还有谁能去救他?找了一圈,却始终没看见凌孟祈的身影,想是早悄悄避了出去,她提着的心方放回了原地去。 随即便见一身紫色锦袍,袖口和衣角都绣了金丝滚边花纹,头戴白玉冠的大皇子满脸是笑的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单膝跪下朗声向老国公爷道:“贺老公爷千秋,祝您老松鹤延年,龟龄不老!” 拜之前大皇子那一番要等到陆明凤及笄后再迎娶她过门的“深情”言辞所赐,如今连老国公爷对他的态度都比先前柔和了许多,开始在心里真正拿他当孙女婿看待了,不待他拜下,已亲自离座搀了他起来,笑道:“君臣有别,大皇子行此大礼,实在折杀老臣了,老臣愧不敢当!” 大皇子反手握了老国公爷的手,笑道:“话虽如此,可今日却是您老人家的好日子,我们只论亲情,不论君臣,今日我在您老人家面前,只是小辈,只是您的孙女婿而已,您老人家如何就受不得我的礼了?您这样才真是折杀我了!” 翁婿二人客气之际,花厅并抱厦内众小姐们不妨大皇子会忽然驾临,忙红着脸纷纷起身欲回避。 不想大皇子已摆手笑道:“今日本王与大家一样,都是为向老公爷道贺而来,如何能因我而坏了大家的兴致?请众位小姐不必回避了,本王即刻便出去了。” 说着看了一眼侍立在陆老夫人身后,一身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配鹅黄色挑线裙子,戴点翠嵌珠凤凰步摇的陆明凤,笑着柔声道:“有日子没见大表妹了,大表妹一向身上好?定宜前几日还说今年御花园的菊花儿开得好,想邀了你进宫赏花儿并小住几日呢,也不知到时候表妹得闲不得闲?” 定宜乃是今上的五公主,其母系德贵嫔,只可惜德贵嫔生下定宜公主后不久便去世了,徐皇后怜惜定宜公主没有母妃照应,便回了今上,将其接至了凤仪宫养活,一来二去的,定宜公主便与陆明凤成了手帕交,故大皇子会有此一说。 陆明凤早在大皇子进来时,已满脸羞涩的低下了头去,这会子再听罢大皇子的话,脸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一般,一副羞不可当的样子低声道:“多谢表哥关心,我一切都好。还要劳烦表哥回去带句话给定宜妹妹,就说多谢她费心想着我,我原就是闲人一个,又何来得闲不得闲之说,必不会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的。” 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只当大皇子这是自己要邀约她进宫去小住,以便二人能时常见面,碍于礼法却又不能明说,便只能借定宜公主的名义来邀约她。 念头闪过,又不自觉想到了前阵子自己来初葵,陆大夫人进宫后带回来的大皇子的话,只觉自己能得夫如此,此生是再幸福再满足也没有了! 大皇子闻言,就笑得越温柔了,向陆明凤道:“表妹放心,我回去后一定将表妹的话带到。” 说着忽地一拍额头,自失一笑道:“瞧我这记性,对了,早上我出宫前去给母后请安,母后听得我要来给老公爷拜寿,便让我带了一匣子宫里新出的珠花儿出来,说是给表妹和府上妹妹们戴着玩。”一边说,一边向外叫了声:“小允子。” 便见一个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生得比寻常女子还要貌美几分的小太监自外面小步跑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个尺长见方的螺钿珐琅匣子,进来后便低头顺眼跪到了大皇子面前,然后双手将匣子举过头顶。 大皇子遂抬手将盒子打开了,果见里面装了满满一匣子做工新奇精巧的珠花,然后笑向陆老夫人道:“不知道府上妹妹们这会子可都在?若都在,就让妹妹们上前来谢个恩罢,我回去后也好向母后复命。” 皇后娘娘既为尊又为长,如今她有东西赏下来,让得赏赐的人出来谢个恩也是题中应有之义,陆老夫人不疑有他,便笑着吩咐陆明凤道:“且将你妹妹们都召齐了,一起来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 陆明凤应了,自往花厅内外并抱厦里走了一圈儿,便将陆明珠陆明丽陆明雅陆明欣都召齐了,姐妹五个上前一字排开跪下,口称:“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不想大皇子却道:“怎么只有五位妹妹,母后可赏了七个人的份儿,说是府上如今一共七位姑娘,还有两位哪里去了?” 这便是连陆明萱和陆明芙也一并算上了,只方才不论是陆老夫人还是陆明凤,都没往那上面去想便是了,毕竟二人如今虽住在国公府,到底不是国公府的正牌姑娘,饶陆老夫人心里再疼惜陆明萱,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让她去强出这个头,否则惹得儿媳并孙女儿们不高兴还是小事,若因此而让陆明萱得了一个“不知好歹,趋炎附势”的名声可就亏大了! 却没想到,大皇子竟说皇后娘娘连她们两个也一样有赏,想来定是大儿媳往日进宫时曾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到过她们,陆老夫人这般一想,心里便释然了,向角落里陪着戚氏的陆明萱和陆明芙招手道:“两个丫头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大皇子说皇后娘娘也赏下了你们的份儿吗,还不快上前来谢恩?” 彼时陆明萱正暗想着那名唤‘小允子’的小太监生得那般貌美,只怕就是大皇子的内宠之一也未可知,想不到大皇子竟公然带着内宠到未婚妻家里来,这无疑是在打定国公府和陆明凤的脸,只可惜定国公府上下却没有人知道,也不知该说这是他们的福气,毕竟有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幸福,还是该说这是他们的可悲呢? 就听得大皇子说皇后娘娘赏下的珠花不但有国公府五位正牌姑娘的份儿,竟连她和陆明芙两个旁支姑娘也有份儿,几乎是一瞬间便本能的提高了警惕,皇后娘娘身居九重宫阙,日日里要见的人,要操心的事不知凡几,如何就会记得她们两个在其眼里卑微如尘埃的小人物?就算看在定国公府和陆大夫人的面上,也当不至于如此才是;且就算皇后娘娘真有东西赏下来,只管打个太监或是女官来便是,哪怕大皇子再顺路,又岂有拿堂堂皇长子当跑腿儿的道理,更何况还男女内外有别……事出反常即为妖,此事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蹊跷啊! 陆明萱心中警惕,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与陆明芙一道上前,低眉顺眼跪到了陆明欣身侧,齐声道:“民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本以为谢过恩后,大皇子将匣子交割与她们,便会离开了。 却没想到,大皇子不但没离开,反而饶有兴致的与她们分起匣子里的珠花来:“母后还说了,这两支珊瑚绿松石的给大表妹……这两支赤金镶青金石的给四表妹,这六支白玉白玉镶银攒芯的给下剩三位表妹……至于剩下这四支珍珠的,则是给另两位陆姑娘的。” 大皇子今年已经十九岁,明年便是正式及冠的年纪了,照理不该做与女孩儿们分珠花的事才是,但他一开始便祭出了‘母后说了’这面大旗,旁人便是心中有微词又如何敢表露出来?是以他叫到谁,谁便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了他递上的珠花,且少不得再单独谢了一回恩。 事展到这个地步,陆明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皇后娘娘赏赐她们珠花儿是假,大皇子想借此机会找出那日在幽幽谷坏了他好事的人才是真罢? 陆明萱不由攥紧了拳头,心也高高提了起来,但面上依然什么也不表露出来,只在轮到她时,有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民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一边说,一边还禁不住庆幸,幸好丹青身份低微,进不到大厅里来,否则大皇子一旦对她动了疑,再叫了她的丫鬟来有意引其说话,她们主仆岂非就要穿帮了? 国公府现有的五名姑娘连同陆明萱陆明芙在内,就数陆明萱年纪最小,自然的她也排到了最后才领珠花,大皇子有意竖起耳朵将所有姑娘的声音细听了一遍,现都与那日他在幽幽谷中听到的不符,不由稍稍皱起了眉头,暗忖难道那日坏了他好事的竟不是国公府的姑娘,而是另有其人不成? ——陆明萱的猜测的确没有错,大皇子方才之举正是想找出那日在幽幽谷坏了他好事的人,原来那日大皇子离开幽幽谷折回定国公府的外院后,是越想便越觉得先前的事不得劲儿,被人坏了好事,没能与小凌儿共赴巫山还是次要的,关键是那坏了他好事的一主一仆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幽幽谷外?要知道那里可离国公府的外院仅只一墙之隔了,若对方真是国公府的姑娘,没道理不知道才是,又怎么会贸贸然出现在那里,须知那日可是国公府第四代长孙满月的好日子,来贺的宾客不知凡几,她们主仆难道就不怕被人瞧见乃至冒犯了不成? 尤其是在事后使了心腹去打听,得知了那日陆明凤根本没离开过内院摆酒的水榭,而凌孟祈也很快被人自幽幽谷中弄回了四知馆,且事后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出来之后,大皇子心里的疑惑就更盛了,那对坏了他好事的主仆到底是在暗中听到了他和小凌儿的对话后有意为之,还是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因缘巧合之下无意为之? 如果是无意也还罢了,可若是有意,那对主仆便决计不能再留了,父皇本就不待见他,一颗心全部放到了罗贵妃那个贱人生的老四那个小贱种身上,不过碍于他占了嫡长的名分,怕朝臣御史们不答应,所以才至今没立太子罢了,不然只怕他早屈居老四那个小贱种之下,再无翻身之日了,若是此事让有心人知道了,再传到了父皇耳朵里,他还有什么前程将来可言?所以他是“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一定要找出那对主仆,然后早早灭口,省得将来走漏了风声,便是再后悔也晚了!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大皇子才会想出了今日这个法子来的,本来之前他还悄悄儿使了心腹去打听陆希贤满月宴那日,定国公府有哪些姑娘曾离开过水榭,然那日除了定国公府的姑娘以外,还有不少陆家的旁支姑娘也来了定国公府,她们也一样可以称陆明凤为‘大姐姐’,心腹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奈何,他只能出此下策,先排查定国公府府内的姑娘们,若不是了,再设法排查那日来定国公府道贺的旁支姑娘们。 大皇子心念电转之间,陆文廷奉陆中冕之命进来请他出去坐席了,大皇子虽满心的疑惑,并不欲这时出去,想留下来再仔细听听国公府姑娘们的声音,毕竟短短一句谢恩的话实在听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他方才本已说过自己即刻就要出去了,如今陆文廷又亲自来请,他没有推脱的理由,只得强笑着辞了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与陆文廷一道离开了花厅。 陆明萱一直瞧得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以内后,紧绷着的神经方松懈下来,这才现自己后背凉飕飕黏糊糊的,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汗湿了里衣,不由暗暗后怕不已,万幸自己方才知机,猜到了大皇子的用意,有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不然只怕当场就要被大皇子识破自己就是那日坏了他好事,现了他秘密的人,到时候自己就算没有再像上一世那样死在陆明珠手里,只怕也要不明不白死在大皇子手里了,那她重生以来的步步小心步步为营又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大皇子方才没能识破她,却并不代表以后就能一直不识破她,毕竟方才自己只单独说了一句话,且还是有意压低了声音的,大皇子一时间听不出来也是有的,但谁也说不准下去后大皇子不会动疑,然后再想别的法子试探她,——看来以后她得加倍小心,但凡有大皇子出现的场所,都尽量不出声,并时刻提高十二分的警惕了! 因着大皇子整了这么一出,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明萱免不得有几分心不在焉,所幸她们姐妹并戚氏坐得离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等人坐的主宾席有段不小的距离,众人的视线又大多围着主宾席转,倒也无人现她的异样。 陆明萱正食不知味的嚼一片桂花糖藕,陆明芙忽然凑到她耳边以仅够彼此才听得见的声音戏谑道:“你怎么了,自大皇子离开后便没见你说几句话,难道是被大皇子的风姿和威仪所折服了,生出了什么想法儿来不成?” “怎么可能?”陆明萱想也不想便道,不过并未忘记压低声音,“且不说大皇子是大姐姐的未婚夫婿,他的身份也不是我能肖想的,单论风姿仪态,他并不算多出众好吗,远的不说,就国公府都能找出好几个半点不逊色于他的人来,我怎么可能会被他折服?”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大皇子是个断袖,她却是深知的,她除非是傻了,才会被其迷惑折服呢! 陆明芙想起撇开身份不谈,单论风姿仪态,大皇子的确算不上有多出众,远的不说,只凌孟祈便已足以甩他不知道多少条街了,因点头道:“说得也是……” 话才起了个头,主宾席那边一身石青色杭绸长袍的陆文逐忽然站了起来,高声笑着向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那一席道:“今日是祖父您老人家的千秋,孙儿没有什么贵重的贺礼相送,就当众表演一个小戏法为祖父祖母两位老人家和众位贵客助兴可好?” 老国公爷自来最宠爱陆文逐,见他这般说,便笑骂道:“你又来作怪,仔细客人们笑话儿你。”虽是在骂陆文逐,但语气里的疼宠与溺爱却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陆文逐嬉笑道:“我这是效仿老莱子彩衣娱亲,客人们才不会笑话儿我,只会夸我有孝心呢,大家说是不是?”说着还拿眼四处扫了一圈。 福慧长公主还赫然在座,众宾客又岂会真那么不长眼扫陆文逐的兴,当下都纷纷笑道:“是呢,五爷这般有孝心,老国公爷和老夫人可真有福气,也是长公主教导有方。” 陆文逐闻言,便越得意了,待众人都安静下来后,才仿佛展示般的将双手举起来,平摊开对着众宾客都晃了一圈,道:“大家可都看清楚了,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哦!” 众人自是要捧场,都笑道:“都看清楚了,还请五爷继续。” 陆文逐便故弄玄虚的将手接连翻转了好几下,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枚银珠子来,将珠子放在掌心里,不过手掌一开一合之间,那珠子便直接变做了一条携水色升腾而起的小龙! 众人原本只是看在老国公爷和福慧长公主面儿上捧陆文逐场的,看到这里却忍不住纷纷惊叫起来,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惟恐漏看了什么精彩的地方。 亦连老国公爷和福慧长公主等人也都看住了,都在想也不知道陆文逐是什么时候学会玩这个把戏的? 陆文逐手里的小龙还在升降着,又过了片刻,他的手在升降的过程中再次一张一合,那条水龙登时就专做了一只浴火的凤凰,一振翅便带出熊熊的烈火,似要腾空飞走一般。 “啊——”众人又是一声惊呼,觉得自己的要不够用了。 陆文逐将众人的惊讶看在眼里,得意的一笑,又将手里的凤凰变幻了几个造型,才将戏法给收了,看向老国公爷道:“怎么样祖父,我这戏法能为您和大家助兴罢?” 老国公爷笑骂道:“看把你得意的,不过一点子仗着的雕虫小技罢了,也就只好骗骗女眷和不会武的人们了,但凡练武的,十个至少也有八个能瞧出你的把戏来。” 的确,在座的国公府的几位小爷并凌孟祈都瞧出了陆文逐的把戏,不过他们虽瞧出了,陆老夫人等人却未瞧出来,因赶着陆文逐问道:“你方才是怎么变出那龙和凤来的?倒是新鲜得紧,明儿进宫变给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瞧,还不定怎生高兴呢!” 陆文逐笑道:“回祖母,其实正如祖父所说,也就是罢了。”说着自袖里拿出一条小龙来,正是方才他变戏法编出来那条,却是以青草编制而成,只不知在其身上涂了什么东西,竟变成了深深浅浅的蓝色,草编的空隙之处还塞满了细碎的玻璃,草上还撒了一些水珠,刚才那随着小龙升腾而起的水色正是这些碎玻璃合着水与阳光促生而成的。 至于那只凤凰,自然也是青草编制而成,但其上的火焰却不是作假,而是真正的火焰,草遇上了火焰,又岂能有不着火的?所以那凤凰才能浴火而飞。 陆文逐这般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之余,反倒越的叹为观止,你一言我一语夸赞陆文逐的话也比方才真心了许多。 陆文逐被夸得呵呵直笑,笑容说不出的欢畅与恣意,就像是冬日里的太阳,让被照耀着的人都不知不觉的温暖起来。 陆明萱看着这样的陆文逐,想起上一世他被马拖着狂奔了十数里地而身亡,到最后甚至连面目都看不清了,心里只觉说不出的难受,忽然就生出了哪怕不为自己,也要救下陆文逐一命,改变他上一世命运的念头来,只因这样欢畅恣意的笑,她以后还想再看到,只因她和他的身上,到底流着一半相同的血!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三回试探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四回 惊马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一场秋雨一场寒,老国公爷的寿诞过后,随着几场秋雨落下,时令进入十月,京都也开始进入了冬天,一直得等到来年二三月,才能万象复苏,春回大地。 但老国公爷行伍出身之人,却是不惧这寒冷,也不许自己的子孙们只管躲在屋里高床暖枕的受用的,他老人家自自己年轻时,便定下了家规,每年的十月中下旬,一定亲自带了儿孙们去京郊定国公府的庄子上骑马打围,省得子孙们生于安乐,长于富贵,久而久之便忘了陆家的起家之本,——用老国公爷的原话来说,就是‘一个个都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 今年也不例外,自进了十月,老国公爷便亲自下了令,本月中旬要亲自带了一众孙子去京郊骑马打围,至于儿子们,陆中冕每日要早朝,且公务繁忙,陆中景照料着府里的一些庶务,陆中昱则是驸马爷,认真说来已不算是国公府的人,要让他去还得先问过福慧长公主的意思,老国公爷早当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才懒得去费这个神,便直接将儿子们都跳过了,届时只带五个孙子并赵彦杰与凌孟祈去即可。 这日傍晚,陆明萱自荣泰居吃过晚饭回到空翠阁后,便坐到熏笼前,就着八角宫灯出的柔和的光,开始翻看起一本白日才令丹青去九省楼借回来的来。 才翻开了没几页,丹青裹着一股子冷风掀帘自外面走了进来,见屋里并无有旁人伺候,便凑到陆明萱耳边小声说道:“才凌公子打虎子来递话儿,说是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五爷已与凌公子十分要好了,下午时还与老国公爷说,明儿去了庄子上后,要与凌公子住一个帐,请姑娘放心,事情一定会朝着期许的最好方向展的。” 丹青并不知道老国公爷寿诞那日陆明萱都与凌孟祈说了什么,不过她一个字也不曾问过,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和陆明萱吩咐下来的事即可。 陆明萱对丹青这大半年来的表现也是极满意的,但还不到什么都能与之说的地步,便只是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歇着罢,今晚上不用你伺候了,让伴香伴琴伺候即可。” “是,姑娘。”丹青应了,屈膝行了个礼,自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余下陆明萱沉默了片刻,才低下头继续看起自己的书来,奈何这回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只得扬声唤了伴香伴琴进来,令二人服侍自己盥洗过了,早早躺到了床上去。只是心里有事,既看不进去书,自然的也睡不着觉,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希望此番凌孟祈一定要救下陆文逐才好,那样他们三人的命运就都可以改变了,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在心里祈祷了半天,陆明萱还是睡不着,索性又爬起来,去床边双手合十对着老天爷拜了三拜,才复躺回床上,辗转反侧至三更,方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过晚间虽没睡好,翌日陆明萱依然早早便爬了起来,穿了件茜红色撒花金线的窄袖小袄并一条碧蓝色的月华裙,便去了与陆明芙共用的客厅。 不多一会儿,一身海棠红小绣花袄配玉色挑线裙子的陆明芙也出现了客厅里,姐妹二人遂对坐了,用起早饭来。 一时饭毕,姐妹二人漱了口,便急急去了荣泰居,就见其他人虽还没来,陆老夫人却早起来了,也没有像往常那般闲适的坐在榻上或是喝羊*或是与张嬷嬷说闲话儿,身上穿的也不是家常衣裳,而是穿了件秋香色福禄寿的通袖袄,头梳得一丝不苟的,还带了全套的翡翠头面,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却是陆老夫人昨儿个便下了令,今日要领着阖家送老国公祖孙一行,本来依照陆老夫人的本意,昨儿个是要为老少一行摆酒践行的,但老国公爷却说:“不过出门几日罢了,且我是带他们去历练而非享福的,摆什么践行酒,且待回来后视他们此番打围的成绩而定,若成绩还行,便摆接风酒,若是差强人意,别说摆酒了,我不打他们板子已是好的了!” 老国公爷都这般说了,陆老夫人也不好再说摆酒的话,只得退而求其次,说届时亲自领着阖府女眷为他们送行,所以陆老夫人彼时才会打扮得这般正式,她老人家向来注重规矩,便是只将老国公爷一行送至二门外,依然做了出门赴宴才会有的打扮。 见又是陆明萱与陆明芙最先过来给自己问安,陆老夫人因与张嬷嬷道:“真是难为她们小姐妹,日日都是第一个过来。” 张嬷嬷笑道:“谁说不是,可见两位姑娘的孝心有多虔。”一日两日的最先过来请安还没什么,毕竟空翠阁离荣泰居近,可长年累月的都如此,便极为不易了,尤其姐妹二人年纪还小,又没有父母长辈在身边时时耳提面命着,就越显得难得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自然是要谦逊一番的:“老夫人与嬷嬷谬赞了,我们不过就是因住得离老夫人的屋子近,所以才能比其他人略早片刻罢了,也是老夫人爱惜我们,让我们住在空翠阁,不然我们的孝心便是再虔,只怕也当不了这个日日第一不是?” 陆老夫人笑道:“话虽如此,到底也得你们有那个心。” 正说着,陆大夫人领着陆大奶奶与陆明丽进来了,至于陆明凤,则于前几日被徐皇后打人来接进宫里陪定宜公主小住去了,一时陆二夫人也领着陆明雅陆明欣到了,陆老夫人见人已到齐了,正要使人去催请老国公爷,老国公爷便领着陆文廷兄弟等人进来了,祖孙一行都是穿的骑装,看起来十分精神,尤其是凌孟祈,于俊秀英挺以外,又多更了几分飒爽,给人以一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感觉,实在由不得人不侧目。 老国公爷交代了陆老夫人几句话:“……我不在期间,外面的事自有中冕,里面的事便要夫人与大儿媳多费心了。”又吩咐陆大奶奶定要照顾好陆希贤后,才被簇拥着去了二门外。 二门外早已备下了一溜马车,却是拉随行辎重的,另还有陆中景领着一群小厮牵着十来匹马等在前面,一见老国公爷等人出来,便迎上前行礼道:“禀父亲,一应车马辎重都已备好了,只等父亲一声令下,便可以出了。” 老国公爷威严的四处扫了一眼,点头道:“嗯,你做得不错。”顿了顿,又道:“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我不在期间,你要帮着你大哥管好庶务,孝敬你母亲,给阖府上下做个表率才是。” 陆中景忙恭敬的揖礼应“是”:“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好生孝顺母亲,为大哥分忧的。” 老国公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朝陆老夫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夫人,那我们便出了。”当先跨上了马背。 余下陆文廷等人见状,忙向一众长辈行了礼,也翻身骑上马背,一行人很快便绝尘而去,负责押运辎重的管事则领着一众跟车的人紧随其后,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二门外的空地上,如潮水退却一般,很快便只剩下一地的安静,与方才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在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年都要上演一回,定国公府的一众女眷早已习惯了,虽做母亲的仍免不得记挂各自的儿子,但想着儿子是跟老国公爷出行,日常一应吃穿用度并服侍的下人也都是带去了的,料想不会受什么委屈,便也都释然了,都先前怎么过,如今仍怎么过。 唯一坐立不安的,反倒是陆明萱这个在旁人眼里看来,与定国公府此番出行的一行男丁都血缘甚远,素日亦无交情的人,当然,陆明萱很注意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心里暗暗焦灼罢了。 如此过了两日,便到了十月十三日,亦即前世陆文逐出事那一日。 陆明萱自早上起来后,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心也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生一般,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了导致的心理作用,照理凌孟祈武艺不错,要救下陆文逐应当不难,她应该相信他才是,可她心里怎么还是这般慌张呢? 之后去沁芳斋上课时,陆明萱也一直心不在焉的,不是将书拿倒了,便是兰先生提问时,她答得驴唇不对马嘴,最后更是不小心将砚台打翻了,溅了坐她对面的陆明丽一裙子的墨汁,得亏得被溅一身墨的是自来温柔好性的陆明丽,若是换了陆明雅,陆明萱便别想只是道个歉赔个不是即了事了。 兰先生上课伊始便见陆明萱脸色不大好,如今又见她状况百出,只当她是不舒服,且陆明丽的裙子弄脏了也得回去更换,便令大家提前散了,说是‘明儿得了闲再补上这缺了的半个时辰也就罢了’。 姐妹几人遂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空翠阁,陆明芙见陆明萱脸色还是不好看,因关切的问道:“我瞧你气色难看得紧,要不还是回了老夫人,请个大夫来瞧瞧,省得小病拖成了大病?” 陆明萱心中的焦灼根本不能与陆明芙说起,只得强笑道:“我没事儿,不过就是昨儿夜间走了困罢了,睡一觉自然也就好了,待会儿你去老夫人屋里吃饭时,记得替我说一声,我便不过去了,横竖我也不觉得饿,等饿了时吃几块点心凑合凑合也就过了。” 陆明芙想起她们到底是寄居来的,若一点小毛病便嚷着请大夫也的确不妥,便点头道:“那你回房睡一觉去,老夫人那里我自会与你说的,等睡一觉起来后再看,若是好了便罢,若是不好就真得请大夫了。” 陆明萱应了,回房后果真盥洗一番躺到了床上去,只她哪里睡得着,不过是闭着眼睛白混时间罢了,一时忍不住担心凌孟祈到底能不能救下陆文逐,一时又想着也许这世与前世不一样,陆文逐根本不会惊马呢? 胡思乱想了一通,想得自己脑袋都胀痛起来,禁不住又有些怨天尤人起来,上天干嘛要让自己“未卜先知”,这样的未卜先知就好比是楼上的人脱了一直鞋子丢在地板上出了一声巨响,自己明知道他还会脱下第二只,却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脱下,于是只能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这种感觉真是再糟糕也没有了! 好容易到了傍晚,庄子上却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陆明萱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几分如释重负,有几分失望,还有几分茫然……但为了不让陆明芙和陆老夫人担心,她仍强打起精神去了荣泰居吃晚饭,以免陆老夫人真给她请大夫来。 晚饭一如既往的丰盛,陆明萱却没有胃口,不过好歹草草吃了半碗饭,撑到陆老夫人放了筷子,才跟着放了筷子。 因如今天黑得早,吃过晚饭后也不过才酉中,这时候睡觉未免太早了些,一时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各领着女媳来请安,陆老夫人遂令人支了桌子,与陆大夫人、陆二夫人并张嬷嬷四人抹骨牌作耍,陆大奶奶则领着陆明萱姐妹几个在熏笼前坐了,聊天的聊天,翻绳的翻绳,屋里的气氛安闲而温馨。 只可惜这份安闲与温馨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一个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婆子给打破了:“老夫人,不、不好了,五爷在庄子上惊、惊马了,如今昏迷不醒……” 满屋子的人都是神色大变,陆明萱更是瞬间如坠冰窟,整个人都禁不住起抖来,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难道重活一世,她依然避免不了上一世的噩运吗?那上天为什么要让她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在明知道会生什么事的清醒状态下,体验一把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还是陆明芙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妹妹,你怎么了?”方让她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立时想到以自己旁支姑娘的身份,照理不该对陆文逐出事太过失态才是,否则不必等到以后,她立时就要露了马脚了,这才拼尽全力自持住,也以仅够彼此听见的声音向陆明芙道:“我没事儿,只是一时间有些个吓到了。”然后看向陆老夫人。 方才那婆子进来之前,陆老夫人本来正接过双喜递上的方沏来的滚茶要往嘴边送的,听得婆子的话,禁不住一个手抖将茶泼在了手上,当即连茶碗并碗盖一并扔到了地上去,大红的地毯立刻浸湿了一大片。 唬得张嬷嬷忙几步抢上前,将陆老夫人的手握了,急声问道:“老夫人,您没事儿罢?”又喝命一旁早已呈呆愣状的双喜双福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取药油来,没见老夫人烫着了罢?” 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听得张嬷嬷的话,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也双双抢上前,一个取了襟前的帕子小心翼翼为陆老夫人擦手上的水,高明喝命:“快拿了国公爷的帖子请太医去,另外,再使人去请国公爷,就说老夫人烫着了,让国公爷即刻过来!”另一个则搀住了陆老夫人,急声问道:“母亲,您还好吗?您再坚持一会儿,等双喜双福两位姑娘取了药油来上了药就没事了……” 陆老夫人眼见屋里乱作一团,也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灼痛和太阳穴传来的胀痛了,深吸一口气,便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我不过就是受了一点皮外伤罢了,没什么大碍,当务之急,却是问清楚小五如今怎么样了!” 喝得大家都不敢再说后,方厉声问那来传话的婆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一五一十的与我道来!” 那婆子本正大口喘气的,见陆老夫人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也不敢喘了,忙憋气回道:“才庄子上有小子飞马回来传信,说是下午五爷与凌公子一道出去打围时,五爷的马不知什么原因忽然了疯,怎么也降不住,最后更是将五爷给颠下了马,至小子回来报信前都未醒过来……庄子上虽也有大夫,却医术浅薄,一些急需的药材也没有,所以老国公爷特地使人回来,让即刻将太医请到府里候着,等五爷一回来就好就医,一旦迟了,五爷只怕救不回来……” 话未说完,陆老夫人已是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万幸有张嬷嬷与陆二夫人的扶住,才没有摔到地上去。 陆大夫人见状,忙喝骂那婆子:“胡说八道什么,五爷吉人自有天相,不过一点小伤小痛罢了,怎么可能救不回来?再敢胡吣,仔细立刻打烂你的嘴!” 唬得那婆子不敢再说后,陆大夫人方小心翼翼向陆老夫人道:“五爷是个有福气的,必不会有事,只父亲既说了让将太医请到府里候着,母亲看是不是即刻便使人请去?不管怎么说,有备无患嘛。” 陆老夫人最疼的便是陆中昱这个小儿子,陆文逐又是陆中昱的独苗苗,她最疼爱的孙辈,如今听得陆文逐惊了马,她心里早乱做一团了,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只喘着气虚弱道:“你拿主意便是……对了,我得给菩萨上柱香去,求菩萨保佑我们小五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说着,便蹒跚着要往后面的小佛堂去。 就听得外面传来小丫鬟慌慌张张的声音:“长公主、三老爷和四姑娘来了——” 话音未落,批了件雪白狐皮斗篷,连头都来不及绾起来,只胡乱披散在肩上,脸色更是白得与身上斗篷有得一拼的福慧长公主与脸色同样不好看的陆中昱陆明珠父女已一前一后急急走了进来,一进来福慧长公主便尖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五好好儿的怎么就会惊了马呢?那些跟去的护卫小子们都是死人不成?本宫早说过,这大冬天的,打什么围骑什么马,在京城里不也一样可以骑马打围,偏要去城外……若此番本宫的小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本宫饶得了他们哪一个!” 福慧长公主嘴上虽骂的是护卫和小子们,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又如何听不出她真正怪的其实是老国公爷,只不过老国公爷到底是她的公公,她不好明着说,只能指桑骂槐罢了。 于是都不敢啧声,亦连陆老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陆中昱见状,只得拉了福慧长公主的手软声说道:“你且别担心,我们小五一定不会有事的……” 福慧长公主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一脸面子也不给他留的尖声道:“你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你是亲眼看见了他的伤势还是你是大夫?从来不知道关心儿子,就好像儿子只是我一个人的似的,既然如此,等他此番好了以后,我便上折子给皇兄,让宗人府让小五从母姓,改姓慕容得了!” 她虽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却也是一位母亲,尤其她成婚十几年,至今也只得陆文逐一个儿子,可以说陆文逐便是她的命,如今陆文逐出了事,她又怎能不急得疯? 这话说得委实难听,尤其还当着屋里这么多人的面儿,陆中昱这些年虽因尚了公主,暗地里被不知道多少人看不起,笑话儿他吃软饭,至少没人明面上说过他,谁知道第一个这样明面说他的人不是别个,恰是福慧长公主,当即气得浑身直抖,只可惜福慧长公主不比别的妻子,别说任丈夫打骂,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只得强自忍住,恨恨的偏过了头去。 陆中昱被福慧长公主气得浑身直抖,陆老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儿媳若不是圣旨赐婚不能抗旨,真是白送她也不要……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清了清嗓子淡声道:“我们都知道当今皇上手足情深,尤其对两位长公主更是没的说,只是小五到底是陆家的子孙,便是皇上同意他从国姓,只怕宗人府与满朝文武也未必会同意,还请长公主三思!” 陆老夫人这话看似说得客气,实则却是在反讽福慧长公主在今上面前根本没有多少体面,让她凡事还是悠着点的好,别拿了鸡毛便当令箭,福慧长公主浸淫皇宫多年的人,又岂能听不出来?本来还有几分后悔方才口不择言的,当下也不后悔了,反而越的怒不可遏,冷声道:“这个就不劳老夫人操心了,本宫既说得出,自然就做得到!” “是吗,那老婆子可要拭目以待了!”陆老夫人毫不示弱,若是放在先帝那会儿,眼前的情形她少不得只能忍了,可今上却摆明了不待见福慧长公主,她如果还得什么都忍着后者,那她也不必活了! 福慧长公主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今上摆明了不待见她,她早已不复先帝在世时的体面荣光,说自己‘既说得出便做得到’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谁知道陆老夫人竟一反常态的与她针锋相对起来,生生将她架到了一个进进不了,退退不得的境地,她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虚张声势,冷笑道:“那老夫人可得擦亮眼睛了……” “娘,您就不能少说两句?”话没说完,已被一个声音冷冷打断,却是自进来后便一直没开过口的陆明珠,“五弟出了事,难道就只有您一个人着急,祖母与父亲,还有大家伙儿都不着急不成?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与父亲乱脾气,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了?无论如何,且先将事情弄清楚了再计议其他也不迟,方才那报信的婆子说得含含糊糊的,我根本没听明白,不如先将事情问清楚了再说?” 一边说着,一边已扶了福慧长公主至左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下,又转头吩咐早已将头低得不能再低,只恨自己不能变成一根针的双喜双福几个:“劳烦几位姐姐去沏几杯热茶来。” 待双喜双福几个如蒙大赦般退下去后,陆明珠才又上前搀了陆老夫人,笑道:“方才我娘是一时急糊涂了,祖母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罢?” 陆老夫人也不是真想与福慧长公主撕破脸,不看福慧长公主的面子,还得看陆明珠与陆文逐姐弟的面子呢,如今陆明珠既递了梯子给她,她便也就顺势下来了,放缓了神色道:“我知道长公主着急,我何尝又不着急?不过我坚信我们小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你也与你娘说去,我也是急糊涂了,让她别气了,且商量小五回来后请医问药,进补将养的事是正经。” 陆明珠便又去劝解福慧长公主:“不管怎么说,娘与祖母待五弟的心都是一样的,何必为一些言语上的小摩擦而伤了彼此的和气呢?也就是祖母好性儿,当娘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才会不跟娘一般见识的,若是换了其他人,娘看会怎么样,便是娘身份尊贵,明面上不能拿娘怎么样,难道暗地里也什么都做不了的?娘且与祖母赔个不是去,总不能寒了老人家的心不是?” 这话也就陆明珠敢说了,福慧长公主心里虽不情愿给陆老夫人赔不是,却也知道女儿这是在为自己好,遂也就坡下驴,果真上前屈膝向陆老夫人福了一福,道:“方才都是我的不是,还请母亲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陆老夫人自然不会真的任她拜下,早一把搀住了她,道:“我也有不是,娘儿们间说开了也就罢了,什么大不了的。” 婆媳两个正言不由衷的客气着,又听得小丫鬟道:“国公爷和二老爷来了——” 随即便见陆中冕与陆中景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陆老夫人想起如今丈夫不在,大儿子便是定国公府名义也是实质上的家主,方才既是他打人进来内院送信的,如今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想来他在前院只会将事情知道得更清楚更详尽的,不待儿子给自己行礼,已急声问道:“小五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知道人什么时候送回来吗?你快打人飞马去接应……不,且先去将太医请上,然后让太医一并出城去……说来说去,都怪你老子老糊涂了,大冬天的非要带孙子们去骑马打围,若此番我的小五有个什么好歹,我绝不与他善罢甘休……”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福慧长公主爱子心切,也绷不住哭了起来,只经过方才的事,却是不敢再说埋怨老国公爷的话了。 不想陆中冕见母亲与尊贵的弟媳哭了,反倒笑了起来,道:“母亲与长公主且别急着哭,我这是特意进来报喜的。”见婆媳两个都红着眼睛诧异的望着自己,忙又道:“小五他没事儿,被颠下马的是凌世侄,如今凌世侄也已醒过来了,父亲已领着他们兄弟在回来的路上了,想来至多再多一两个时辰,便可以到家了。” 陆老夫人听得陆文逐没事,出事的是凌孟祈,且凌孟祈也已醒过来了,心下一松,忙收了泪,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是小五的马了疯,怎么也降不住,将他颠下了马吗,怎么这会子被颠下马的又换成了祈哥儿?” 听得宝贝儿子没事儿,正双手合十念佛不绝的福慧长公主闻言,忙也看向了陆中冕,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省得空欢喜一场。 就听得陆中冕道:“下午小五的马的确忽然了疯,当时小五也的确在马上,但千钧一之际,凌世侄挺身而出,跃上小五的马背,将小五自马上救了下来,他自己则被马拖着狂奔出了几里地,才被甩下马背,摔晕了过去……” 原来下午陆文逐却是与凌孟祈单独出去的,盖因上午打围时,陆家的四爷陆文迁竟猎到了一头成年公豹,以陆文迁现下的年纪,算是极为难得了,为此老国公爷不但口头上大大嘉奖了其一番,还当即将自己一柄跟了他几十年的腰刀赏给了他。 陆文迁年纪只比陆文逐大了一岁不到,又是陆中冕与陆大夫人的嫡幼子,自小也是受尽万千宠爱长大的,素日里虽未表露出来,实则心里却是一直与陆文逐较着劲儿的,如今他得了这么大一个彩头,又岂有不在陆文逐面前炫耀一番的? 陆文逐如何受得这刺激?陆文迁前脚一离开,他后脚便叫备马,还不许人跟着,要单独上山也打一头豹子去。 凌孟祈事先是得了陆明萱叮嘱的,自然不会让他单独上山去,便自告奋勇要跟着一块儿去,还说果真猎到了豹子,难道让他们两个自己扛回来不成?好说歹说,才让陆文逐同意了两人各带一个小子去,凌孟祈带的自然是虎子,陆文逐却没有带素日用惯了的小厮,而是随意点了就近一个十来岁的小子,然后两队主仆便打马上了山去。 谁知道这一去,二人不但没能猎到豹子,陆文逐的马反而不知道什么原因了疯,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若非凌孟祈及时挺身而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饶是这样,凌孟祈也因坠下马背昏迷不醒,直把陆文逐吓了个够呛,可又不敢搬动凌孟祈,只得吼叫自己的小子立时回去向老国公爷等人报信,派人过来接应他们,还说请老国公爷立时派人回京报信,让将太医请到府里候着,待凌孟祈一回府便好就医。 那小子本就年纪小,素日也根本没有近身服侍过陆文逐,今日不过是运气好,被陆文逐随意一点给点着了,离陆文逐那些个训练有方,机敏沉稳的贴身小子们实在差得远,又被方才之事一吓,脑子更是早乱成了一锅粥,好容易哆哆嗦嗦回到营地,却连话都抖不利索,老国公爷与陆文廷等人听了半晌,也只约莫听明白了一句‘五爷惊了马,昏迷不醒,让派人立刻回京请太医去府里候着’。 于是便闹出了之后的乌龙来,害得陆老夫人与福慧长公主等人都虚惊了一场,等老国公爷派人上山去找到陆文逐与凌孟祈后,才知道坠马受伤的是凌孟祈,其时凌孟祈也已醒过来了,只是肋骨断了两根,伤势颇重,所以老国公爷依然决定立时回府,不过为怕府里众人担心,又立时打人先飞马回京报信,这才有了陆中冕进来报喜这一出。 听得陆中冕证实陆文逐的确没事,凌孟祈也无性命之忧后,陆老夫人先就忍不住念起佛来:“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福慧长公主也是满脸的喜幸:“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又骂那报信的小子,“连几句话都抖不利索,差点儿误了大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公主府养他何用?且等那奴才一回来,便立刻打死了算完!” 陆老夫人却道:“小五与祈哥儿才有惊无险的躲过这一大劫,罢了,只打那小子一顿,撵出去也就完了,且留他一条性命,就当是为小五与祈哥儿积福了。” 听得宝贝儿子没事,福慧长公主正是高兴之际,自是听什么都顺耳,因点头道:“就依母亲说的办,不过要积福只做这样一件小事如何够,本宫明儿便使人给小五放生去,另外再搭几座粥棚施粥。” 陆中冕在一旁笑道:“要我说,咱们还该好生答谢凌世侄一番才是,想不到他出身书香之家,竟会有这样一身好武艺,得亏得今日他坚持与小五一块儿上了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陆老夫人本就喜欢凌孟祈,闻言因点头道:“老大说得是,此番祈哥儿救了小五的命,咱们是该好生答谢他一番才是,只不知该怎么答谢他才好?” 福慧长公主对凌孟祈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只知道对方是一个生得好看的不得了的少年,但如今对方既救了她儿子的命,她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便说道:“等人回来后,一问他想要什么便知了,他救了我小五的命,本宫必不会亏待了他。” 陆中冕一开始便对凌孟祈印象极好,觉得这孩子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长到这么大,还能出挑得这般人品才貌是真不容易,不然方才也不会有意在福慧长公主面前为他说项了,他想的与陆明萱想的一样,广平侯不愿意为儿子出头谋前程,也不曾委托过他们父子帮忙,他们便不好越俎代庖帮凌孟祈谋个什么官职去,哪怕他们有那个能力也不行,以免到时候反坏了两家的情分。 但由福慧长公主出面就不一样了,福慧长公主如今便是再不得今上的意,那也是金枝玉叶,且她帮凌孟祈也是因凌孟祈先救了她儿子的性命,这样的救命大恩,便是以全部身家来报答也不为过,更何况她只是出面帮凌孟祈谋个前程?料想广平侯到时候也不敢有半句二话,如此一来,凌孟祈就算再回不了临州,后半辈子也不至于没有着落了。 况陆中显这阵子冷眼观察凌孟祈,现他书虽念得不怎么样,武艺却着实不错,人也能吃苦,此番之事更是让他看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子狠劲,一个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少年,见旁人惊了马,便敢不顾自己生死安危的挺身而出,且不管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又有没有旁的打算,只这已足见他的心性,——这样一个人,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何愁他不能成大器,到时候指不定还能反过来成为定国公府的一大助力也未可知呢?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四回惊马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五回 自责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见福慧长公主已当众说了‘必不会亏待了’凌孟祈,陆中冕便也不再多说,向陆老夫人道:“才儿子进来前,已打人拿了儿子的名帖请太医去了,想来很快太医就该到了,只是一点,凌世侄此番伤势颇重,想来得好生将养一番才能痊愈,但四知馆地方狭小,又是在外院,人来人往的,怕是不利于修养,儿子便想着,要不要单独辟一出清净的所在,让凌世侄暂时搬进去,等伤势痊愈了再搬回四知馆不迟,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陆老夫人闻言,不由微蹙起了眉头,道:“你虑得也有理,不如这样,府里东北角上的汀澜院倒还清净,虽在内院的范围以内,离其他地方却又有一段距离,倒是适合将养,不如就让祈哥儿住到那里去?” 陆中冕想了想,点头道:“就依母亲说的,让凌世侄搬到汀澜院去。”转头命陆大夫人:“你且立刻着人洒扫汀澜院,记得多生几个火盆,衾褥都要厚厚的,另外再安排几个妥帖的人过去服侍,务必不能委屈了凌世侄。” 陆大夫人忙应了,自下去安排去了,连陆大奶奶并陆明丽也一并带走了。 余下陆二夫人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也带着陆明雅陆明欣离开了,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惦记儿子,没亲眼见到陆文逐安然回来到底不放心,便没有回公主府,而是留在了荣泰居,与陆老夫人、陆中冕并陆中景一块儿等候老国公爷等人回来。 陆老夫人因见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下陆明萱与陆明芙安静的待在一旁,脸色都有些白,只当二人是被吓着了,偏又没个长辈在身旁提点安慰,不由心下一软,柔声向二人道:“你们也先回去歇着罢,明儿也不必早起上课了,我自会打人去与几位先生说的。” “是。”姐妹二人闻言,屈膝行了个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一路无话的回到空翠阁后,陆明芙方压低了声音与陆明萱道:“方才见老夫人与长公主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时,我心里真是吓了好大一跳,怕事后长公主找我们的麻烦,甚至老夫人也找我们的麻烦,这样的事情应该算得上豪门秘辛,符合爹爹先前与我们说的‘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了罢?可当时我们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退出去啊,所以我们算是被动看了不该看,被动听了不该听的,想来长公主与老夫人不至于找我们的麻烦罢?” 虽与陆文逐隔三差五就要在荣泰居见上一回,但实事求是的说,陆明芙对这位尊贵的族弟却没几分真感情,与凌孟祈就更没什么交情了,所以也就一开始闻得陆文逐坠马昏迷不醒时她有些担心,及至后面听得陆文逐没事,坠马的是凌孟祈,且后者也已醒过来后,她担心的侧重点便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她们姐妹自个儿的身上,怕亲眼目睹了陆老夫人与长公主婆媳龃龉之事会对她们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故有此一说。 只陆明萱心里早因方才之事而乱成一团了,哪来的心情去理会这些?敷衍了陆明芙几句:“方才又不是只我们两个在场,除了大姑娘进宫去了以外,所有人都在,所谓‘罚不惩众’,料想长公主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老夫人自来待我们好,就更不必说了,姐姐只管放心罢。”便借口头有些疼,想早些歇下,让陆明芙也早些歇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明萱说自己头疼,倒也不是全然为敷衍陆明芙而找的借口,而是她真的头疼,所以回到房里,草草盥洗了一番后,她便将人都打了,躺到了床上去。 在一室的黑暗中,她终于可以不再绷着,终于可以将自己满腔纷乱的情绪表露在脸上了。 先前乍一听得陆文逐坠马昏迷不醒时,陆明萱本以为自己是再难逃过上一世的噩运了,当时她心里可以说是万念俱灰,绝望丧气到了极点,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是传信的小子传错了话,坠马受伤的竟不是陆文逐,而是凌孟祈,凌孟祈竟做到了答应她的事,千钧一之际将陆文逐给救了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她至少可以不必再像上一世那样,在将来自己的身份曝光后,承受来自陆明珠的刻骨仇恨了。 可陆明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点也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与庆幸,只因凌孟祈为救陆文逐受了伤,哪怕他人已醒过来了,并没有性命之忧,她依然高兴不起来,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满心的愧疚与后怕,她不敢想象,若当时情况再危急一些,若陆文逐的马再癫狂一些,亦或是凌孟祈这些日子没有跟着国公府的护院们好生练习武艺,现下会是什么情形?指不定凌孟祈已经不在了也未可知! 诚然当日是凌孟祈亲口答应的她届时会救下陆文逐,她也并不曾逼迫过凌孟祈什么,可若自己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他完全可以不必去冒这个险的,即便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富贵险中求”这样的说法,那也得有命在不是,若连性命都赔上的,其他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陆明萱后悔得无以复加,羞愧得无以复加,一时间竟再也提不起去见凌孟祈的勇气了,她怕在他清朗明亮的目光下无地自容,怕他认为她是在利用他对她的信任和素日施舍给他的一些小恩小惠挟恩利用他,而这又的确是事实,她的确是利用了他,哪怕打着为他好,经过此事后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的旗号,依然改变不了她利用了他的本质! 她怎么能这般自私,为了一己私利,竟罔顾他人的性命,她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那她与前世的陆明珠又还是什么区别? 可若不这么做,她便只能坐以待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人活在这世上,为什么会这般的艰难,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尽快的便得足够的强大起来,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再不为他人所左右? 陆明萱痛苦得一夜都不曾合过眼,到早上起来时,眼底下有很明显的青影。 去到厅里后陆明芙见了,不由惊呼道:“你昨晚上干嘛去了,怎么瞧着跟一夜没睡似的?” 她可不就是一夜没睡吗?陆明萱暗自苦笑,嘴上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个走困罢了,吃了午饭歇个中觉也就好了。对了,也不知道昨儿夜里老国公爷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凌世兄与五哥到底怎么样了?虽说咱们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问候一声却是理所应当的,咱们吃了饭,便早些去老夫人屋里问问情况罢。” 没脸再去见凌孟祈是一回事,若连他的伤势也不知道关心一下,那她成什么人了? 陆明芙想着出了这样的事,她们就算什么忙都帮不上,也的确该问候一声,便点头道:“你说的是,我们吃了饭便早些过去罢。” 姐妹二人遂坐下,简单用过早饭后,去了荣泰居。 岂料陆老夫人还未起身,陆明萱与陆明芙轻声问过在廊下候着的双瑞双寿,得知陆老夫人快四更了才歇下,老国公爷彼时也在荣泰居,而没有像往常那般歇在他自己的禧华居后,姐妹二人只得先折回空翠阁去,打算晚些时候再过来。 不过在离开之前,陆明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问双瑞道:“敢问双瑞姐姐,昨儿夜里老国公爷与大哥哥他们是几时回府的?五哥与凌世兄现下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我们虽知道五哥与凌世兄都无大碍,却并不知道具体情况,若是知道了,也能安心几分。” 男女内外有别,连陆文逐身为她的族兄,没有回禀过长辈前,不在婆子的陪同下,她尚不能贸贸然去探望,就更不必说凌孟祈只是借居在国公府的客人了,当然,她现下也没脸去探望凌孟祈就是了。 双瑞几个素日便与陆明萱陆明芙极要好,关键作为陆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她们是最明白陆老夫人心意的,自然不会在姐妹二人面前拿乔,闻得陆明萱的话,便也压低了声音道:“老国公爷与大爷他们是二更快交三更时回府的,五爷只是身上有些小擦伤,还受了点惊吓而已,并无大碍,倒是凌公子伤得颇重,不但断了两条肋骨,左手脱臼了,身上还有好几处大的擦伤,太医都给上了药包扎好了,也留了内服的药,说是少说也得将养半年才能痊愈。” 陆明萱就抿紧了嘴唇没了话,她虽然早已知道凌孟祈断了两条肋骨,伤势一定不轻,但仍没想到他的伤势会重到这般地步,而这一切可以说都是拜她所赐,此时此刻,她甚至宁愿受伤的是自己,至少她只需要忍受身体上的疼痛,而不必像现在这样,不得不忍受心理上的压力与煎熬。 陆明芙见陆明萱听罢双瑞的话后,久久都不说话,只得自己接道:“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此番凌世兄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是该好生将养一段时间才是,我们就不打扰姐姐了,且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待回过老夫人后,再去探望五弟与凌世兄不迟。”又寒暄了几句,方辞了双瑞双寿,拉着陆明萱回了空翠阁。 却是一回去便屏退了一众服侍的下人,满脸肃色的向陆明萱道:“我有话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不得有半句假话,否则,就别怪我教训你了,你须知道‘长姊如母’,我教训你凭谁也说不出半句二话来!” 陆明萱难得见她这般严肃的样子,只当是有什么要紧事,忙道:“姐姐有话只管问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有半句假话。” 陆明芙闻言,面色稍缓,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来问你,你昨儿夜里为什么一听得凌公子坠马受伤便那般失态,今日又为什么那般关心他的伤势,一听得他伤得颇重,竟连话也说不出半句来了?你是不是对他存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我可告诉你,你最好即刻打消了那样的念头,且不说我们家和广平侯府的家世差距有多大,哪怕凌公子如今再落魄再狼狈,你也未必能嫁进去,我们如今是住在国公府,可这就能改变我们只是国公府旁支姑娘的事实了吗?便是你真嫁进去了,凌公子那般不受父母亲人待见,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你别说凌公子极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临州,十有*会在京城安家立业了,他的根终究在临州,难道他能一辈子都不回去的?还有他终究是广平侯府的嫡长子,就算再不得父母亲人看重,难道他对爵位就没有任何想法的?只要他有想法,就得去争,去抢,去与广平侯府的所有人虚与委蛇,勾心斗角,你难道真想过那样的日子不成?”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不回去了,他如今除了那张脸以外,可谓是一无所有,问题是脸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难道要你跟着他过一穷二白的日子去不成?连我都舍不得你去吃那样的苦了,就更不必说爹爹了,所以不管你现下对他有什么样的想法,都趁早给我通通打消了,听到了吗?” 呃,姐姐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以为她对凌孟祈有什么想法?陆明萱张口结舌,不明白陆明芙怎么就会想到了这方面去,难道是她昨日的表现给了她什么错误的信息不成,那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看来她以后得越自持情绪才好,可她又不能将自己关注凌孟祈的真正原因告诉她,不然只会麻烦更大……陆明萱想了想,才斟酌着道:“姐姐,其实我对凌公子并没有什么想法,我只是……” “只是什么?”陆明芙一气说了那么多话,不由有些喘也有些口渴,只得暂且停下,端起桌上的茶一气饮了半盏,然后打断了陆明萱:“你说你对他没什么想法,那你怎么那般关心他?怎么不见别人那般关心他?可见你心里必定有鬼!你是不是听丫头婆子们说了当年老国公爷与凌相订的那个婚约,想着老国公爷与老夫人虽未必舍得将嫡亲孙女儿嫁给他,以一个旁支姑娘来充数还是有可能的,至多赔上一份嫁妆也就是了?还有长公主昨儿也说了,必不会亏待了他,他靠着长公主,不愁将来没有好前程?这样的想法你趁早也给我打消了,爹爹与我都不会同意的,我们家家世虽不好,但以你的品貌,要嫁个真正的好人家却是不难的,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有好日子不过,却偏要往那荆棘路上走?” 陆明萱眼见陆明芙已经脑补到她对凌孟祈情根深种,非他不嫁的地步了,好笑又无奈,只得一脸严肃的打断了她:“姐姐,你想太多了,我对凌公子什么想法都没有,我昨儿之所以有轻微的失态,不过是乍一听得五哥和他出了事,有些吃惊罢了,再说我今日哪里是在特意关心他了?我先问的可是老国公爷和五爷,问他不过是捎带着罢了,总不能昨日才出了那样的事,今日我们却什么都不闻不问罢?那府里的人就该说我们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如今人家家里出了事,我们帮不上忙也就罢了,竟连一句话都没有,也忒凉薄忒忘恩负义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陆明芙见陆明萱满脸的肃色不像是在作假,话也说得极有道理,禁不住便有了几分松动。 陆明萱忙道:“我骗你干嘛,再说我才多大年纪,就成日里想着嫁人,那我成什么人了?你放心,我对凌公子真的半点想法都没有,你若实在不信,要不我起个誓?” 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她或许真会对凌孟祈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可这辈子她只想远离京城,过简简单单的生活,要不然也不会在心里悄悄将赵彦杰当成自己未来夫婿的备选人之一了,就是看重了赵家人家简单,赵彦杰将来中了举之后能谋外放,她又怎么可能对凌孟祈产生想法?! 陆明芙这才放下心来,“起誓就不必了,你只要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便是。” 陆明芙并不知道陆明萱的真实身份,只当她与自己是一样的人,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便是嫁个家境殷实,人口简单的中等人家,虽不能金尊玉贵,却也是锦衣玉食,呼奴使婢,比她们各自的母亲都要强上许多,所以凌孟祈在她眼里自然不是一个好归宿,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飞蛾扑火。 姐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因见时辰还早,今日又不必上课,便让人拿了针线来给戚氏腹中的小宝宝做衣裳聊以打时间。 陆明萱此刻哪有心情做针线,但经历了方才之事,她却是不敢再将自己的心不在焉表现出来了,就怕陆明芙又想当然的认为她是在为凌孟祈担心,——虽然她的确放不下凌孟祈,但这个放不下显然与陆明芙想的那个放不下有本质的区别。 所以她只能尽力将心神都放在绣棚上,好容易撑到午时陆老夫人使人来请她们去荣泰居吃饭时方算是解脱了。 姐妹二人去到陆老夫人屋里,老国公爷早已不在了,陆老夫人穿了件石青色缂金瓜蝶纹的褙子,看起来精神还好,一见她们进来,便招手笑道:“方才汀澜院的婆子来报,祈哥儿歇息了一夜,看起来精神已好了许多,我正打算饭后便亲去汀澜院瞧瞧他,你们姐儿俩也随我一同去罢,也是你们的情分。” 陆明芙不待陆明萱答话,先就迟疑道:“到底男女有别,且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去合适吗?”虽然得了陆明萱的保证,她依然有些个不放心,本能的不想让陆明萱多见凌孟祈,毕竟凌孟祈那张脸实在太有杀伤力,连她自己偶尔都会忍不住晃神,又怎么能要求陆明萱做到心如止水呢? 她却不知道,陆明萱现下也不想确切的说应该是不敢去见凌孟祈,因也顺着她的话道:“是啊老夫人,凌世兄到底与我们男女有别,要不我们就不去了,待事后打段嬷嬷与桑嬷嬷代我们走一趟也就是了?” 不想陆老夫人却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知礼守节的好孩子,不过所谓‘男女有别’,那是在没有长辈在的情况下,如今是我亲自带你们去的,谁敢有半句二话?且不必多说了,先吃饭,——传饭罢。”后一句话却是对双喜说的。 双喜忙屈膝应了,很快便领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婆子进来,安桌摆箸,布菜盛汤,祖孙三人寂然吃毕,漱过口吃茶时,陆老夫人因吩咐张嬷嬷:“把我库里那支百年的野山参带上,给祈哥儿补身子去。”顿了顿,又道:“另外再把前儿得的那几支灵芝带上,就说是你芙姑娘和萱姑娘送的。” 陆明萱与陆明芙忙屈膝向陆老夫人道谢,都禁不住满心的感激,陆明萱更是心里一酸,想着两世以来陆老夫人都待她这般好,可她却连叫她一声‘祖母’都不能够,实在是不孝至极,可除了上天,她又能怨谁呢? 祖孙三人略微收拾了一番,便被簇拥着去了汀澜院。 汀澜院小小巧巧三间正房,没有东西厢房,但有三间小抱厦,院子里种着两株好几十年的冬青树,葱葱郁郁的,在其他花木都泰半凋零了的冬天里让人看着觉得十分的精神。 远远的早有跟陆老夫人来的婆子进去通报:“老夫人与芙姑娘萱姑娘瞧凌公子来了——” 是以很快便有人接了出来,不是别个,却是一身宝蓝底菖蒲纹杭绸直裰的陆文逐。 陆文逐看起来颇憔悴,眼睑下更是有一圈很明显的青影,一看便知道昨儿夜里没睡好,一见陆老夫人,他便拱手行了个礼,道:“祖母来了。” 陆老夫人颇有些意外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他,因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祖父昨儿夜里不是说了,你此番也受惊不小,让你好生歇息几日的吗?”她那位长公主好儿媳竟也会让宝贝儿子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以内?她还以为她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紧盯着小五呢! 陆文逐道:“孙儿没事,不必歇息,况凌大哥是为救我才受的伤,我不守着他委实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已回了我娘,在凌大哥痊愈以前,我都住在汀澜院了,祖母不会嫌弃我罢?”对凌孟祈的称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凌世兄’变做了‘凌大哥’,显然此番凌孟祈奋不顾身救他之举是真打动了他。 “这本就是你自己的家,你爱住哪里便住哪里,爱住多久便住多久,祖母怎么会嫌弃你。”陆老夫人忙道,“只是长公主那里,也同意你搬过来住?”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陆文逐一脸不在意的道:“我又不是搬到外面去住,离公主府也就一墙之隔罢了,要见面还是极便宜的,我娘过几日就习惯了。对了,祖母与芙姐姐萱妹妹是来探望凌大哥的罢,整好他这会子醒着,祖母请——” 引着陆老夫人与陆明萱陆明芙进了汀澜院的正房。 正房三间,中间做了厅堂,凌孟祈的卧室则设在了东边的房间。 彼时凌孟祈正面色苍白的平躺在床上,一见陆老夫人进来,便要挣扎着起来,早被陆文逐几步抢上前摁住了,道:“太医说了凌大哥不能动的,凌大哥还拘这些个俗礼做什么,只管躺着便是,我祖母不会怪罪你的。” 又想陆老夫人解释:“太医说了,凌大哥断的是胸腔的两条肋骨,受伤之初不能受到任何压迫,所以只能平躺着静养,还请祖母不要怪罪凌大哥不能起身见过祖母才是。” 陆老夫人闻言,忙嗔陆文逐道:“你这孩子,难道祖母在你眼中就是那等严厉苛责之人吗,祈哥儿救了你,我感激他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这些微小事怪罪他?”又向床上凌孟祈柔声道:“好孩子,你只管安心养你的伤,且不必拘这些个俗礼,一来于你养伤不礼,二来也白坏了咱们娘儿们间的情分。” 凌孟祈忙笑道:“多谢老夫人体恤,那孟祈就失礼了。” 陆老夫人嗔道:“哪里失礼了,你再这般客气,我才真是要生气了。”说着坐到床前的椅子上,细细问起凌孟祈来:“这会子疼得可好些了?觉得疼了就说,千万不要忍着,也好随时叫太医。想什么吃的了,就告诉服侍的人……”命双喜,“把我带来的野山参和你芙姑娘萱姑娘带来的灵芝都放下,这两样东西补身子都是极好的,你且先吃着,等吃完了,我再着人送过来。”后一句话却是对凌孟祈说的。 凌孟祈一一应了,表面看似在专心听陆老夫人说话,实则思绪早已大半飘到了陆明萱身上去,不明白陆明萱怎么自进来后,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就一直低着头,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到她现在正想什么?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陆老夫人在场,她不能表现出丝毫异样来,省得陆老夫人动疑,但渐渐他便不这样想了,就算陆老夫人在,她不能与他说什么,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难道连偷偷看他一眼,与他来个短暂的眼神交流也做不到吗? 显然不是这样,那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根本不想看见他,今日甚至不想走这一趟,是碍于陆老夫人开了口,她推拒不得,所以才来的! 念头闪过,失望、伤心、委屈、沮丧……等等情绪一刹那间都涌上了凌孟祈的心头,让他骤然间无比的灰心,原本因听得陆明萱来了而觉得忽然没那么痛了的伤口也加倍的疼痛起来,禁不住负气的暗想道,早知道自己拼着性命不要,听从陆明萱的话冒险救下陆文逐之举甚至连她一个正眼都换不来,他就不该去冒这个险的,她根本不知道他之所以会去冒这个险,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借此机会为自己谋一个官身,更多却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让他去做一件事,是因为是她开的口,而不是别人! 可此时此刻,在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浑身痛得都快要失去了知觉时,她却当根本没有这回事一般,待他的态度甚至连以前都不如了,这叫他情何以堪?难道他冒着丢掉自己性命的危险堪堪救下陆文逐,为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凌孟祈的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甚至连应酬陆老夫人的心情都没有了,现下唯一想做的,便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遂有意露出了几分疲态来。 陆文逐眼尖,立刻便现了,因与陆老夫人道:“祖母,我瞧着凌大哥怕是累了,您要不就先回去罢?这里有我呢,我会好生照顾凌大哥的,您只管放心罢。” 陆老夫人闻言,见凌孟祈脸色的确很难看,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想着他才受了那么重的伤,也的确该好生卧床静养一段时间才是,倒也不疑有他,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你陪祈哥儿一会儿便也回去罢,省得长公主担心,至于祈哥儿这里,我会吩咐你几位哥哥多照顾的,你不必担心。” 陆文逐道:“我自有主张,祖母且不必管我了,只管放心回去罢。我送祖母。”一边说,一边已搀了陆老夫人往外走去。 陆明萱与陆明芙见状,忙也跟了出去,便是临走前,陆明萱依然没有看过凌孟祈一眼。 看在本来正望着她,满心忐忑兼期待她临行前会不会看自己一眼的凌孟祈眼里,浑身霎时如被笼罩在了一层乌云里,就连眼睛也不例外,再没了半点光彩,只得心灰意冷的闭上了眼睛。 却不知道,他刚闭上眼睛,陆明萱便看了过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眼,但她的的确确看了他,只可惜他没能感知到罢了,而且他不知道的是,除了这一眼,陆明萱之前还曾偷偷看过他好几眼。 她看见了他苍白如纸的脸色,看见了他包得鼓鼓囊囊的前胸和手臂,看见了他左脸颊上那一抹因擦伤而产生的青紫痕迹,衬着他白皙的脸颊和颈部的肌肤,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被人为的损坏了一般,让人无端的心疼与惋惜……她还余光看见了他频频看向她的目光,只可惜她从头到尾都提不起勇气与他对视哪怕一眼,她怕从他的眼里看到责怪与怨恨,更怕看不到责怪与怨恨,而只能看到与以前一样的真诚与信任,那会让她觉得越的无地自容! 于是她只能选择逃避,只能选择做一个懦夫,并且不知道自己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才能提起勇气再去见凌孟祈。 陆明萱不由深深的后悔起自己不该将凌孟祈给拉下水了,如果一开始她没有主动去招惹凌孟祈,如果她没有自以为是的让他去救陆文逐,今日他岂非就不用手上,她岂非也不用陷入这尴尬的境地了?只可惜这世上最不可能有的,便是如果! 因着这趟汀澜院之行,陆明萱的情绪禁不住又低落了起来,饶是知道陆明芙见了指不定又会以为她对凌孟祈有什么意思,她一时间也顾不得了。 却没想到,陆明芙竟没有因此而误会她,反而在回到空翠阁后,趁四下没人悄悄与她感叹:“啧,都裹成个粽子了,脸颊上还带着伤,等同于暂时毁了容也丝毫不影响那张脸的美感,反倒瞧着更有一种别样残缺的美,这才真是‘此美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哪!” 陆明萱本来正心不在焉的,闻得这话,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凌孟祈,禁不住有些好笑,道:“人家都伤成那样了,姐姐还能对着人家花痴,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心里的抑郁倒是因此而去了一二分。 陆明芙道:“我不过就稍稍欣赏了一下美人而已,与有没有同情心有什么关心?不过我可告诉你啊,美人向来都是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的,你可别忘了先前答应过我的话。”说着说着,到底还是没忘记警告陆明萱几句,毕竟欣赏美人的美是一回事,让美人做自己的妹夫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陆明萱忙道:“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忘记的,你就放心罢。”心下却是禁不住苦笑,她现在连看凌孟祈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敢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姐姐实在是杞人忧天了! 只是陆明萱虽暂时提不起看凌孟祈一眼的勇气,却并不代表她就不关心凌孟祈,事实上,是日送走陆明芙后,她便悄悄吩咐了丹青,让她时刻注意着汀澜院的动静,一旦凌孟祈有什么不好,立刻来告诉她。 是以次日一早,陆明萱还没起床,便已得知了凌孟祈昨晚上了一夜高热,生命一度垂危,还是陆文逐半夜亲自骑马出府去请了太医来,才险险将他救了回来的消息。 陆明萱的心跳立时漏了一拍,浑身冷得直打哆嗦,脑子里更乱得跟一锅浆糊似的,只剩下一个念头,若是凌孟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便是间接害死他的凶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日,到傍晚时,虎子忽然传话给丹青,说是凌孟祈有极要紧的事要与陆明萱说,请她即刻过去汀澜院一趟,还说陆文逐这会儿回了公主府,汀澜院服侍的人也被他悉数调开了,让她只管放心前去。 凌孟祈明言有要紧事要说,饶陆明萱现下被后悔与愧疚压得越没了去见他的勇气,一时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且她不亲眼看一眼凌孟祈已性命无虞了到底不放心,便简单收拾了一番,借口有些头疼早些歇下了,将众服侍之人都打了,让丹青留下随机应变后,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去了汀澜院。 虎子早早便在汀澜院外候着了,远远的瞧见陆明萱过来,便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打千行了个礼后小声而飞快的道:“我们少爷正在屋里等着萱姑娘,萱姑娘只管进去罢,我在外面给少爷和姑娘望风,必不会让人现的。” 陆明萱听虎子这话别扭得紧,就跟她是来跟凌孟祈私会似的,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只得扔下一句:“我很快便出来。”急急进了屋里。 凌孟祈却不在厅里,陆明萱想到他如今行动不便,只能卧床静养,可自己孤身一人也不好贸然进男子的卧室,便在外面压低了声音道:“凌世兄,你在里面吗?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等到里面有任何回应,陆明萱不由急了,难道凌孟祈并不在屋里不成?可他不在屋里又会在哪里,难道他的伤势又反复了,人这会子根本就昏迷着不成,不然怎么会一点回应都没有? 念头闪过,陆明萱越着急起来,也顾不得避讳不避讳了,举步走进了凌孟祈的卧室里。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五回自责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六回 解劝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举步进了凌孟祈的卧室,第一眼便往靠墙的床上望去,果见凌孟祈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的心攸地一紧,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探手往凌孟祈的鼻下一试,感受到他的鼻息虽稍显急促,却不失均匀,想来当不是昏迷,而是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当中,——这也难怪,他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因伤引了一系列的并症,身体可谓是到了负荷的极限,如今不过是本能的在自我休复罢了,自然会比素日睡得更沉,警觉性也更低一些。 陆明萱方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开始观察起凌孟祈的气色来。 凌孟祈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却不像寻常人生病时那样一脸的惨淡病容,他的肌肤反而像是上了釉的白瓷,在墙角戳灯出的暗淡光线中散着雍容清雅的光泽,衬着他精致到近乎无暇的五官,实在由不得人不感叹上天在这一方面对他的特别厚爱。 不过如果上天愿意给凌孟祈选择的机会,让他在得天独厚的漂亮容貌和父母亲人的看重疼爱中选择,想来他未必会选择前者吗? 陆明萱正望着凌孟祈的脸怔,不想不期然的,他竟缓缓睁开了眼睛,先还有些微的茫然,随即便明亮起来,幽黑的眸子仿佛最闪耀的宝石,熠熠生辉。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陆明萱连凌孟祈有几根眼睫毛都能数得清楚,自然没有错过他眼眸里乍见自己时的那种自内心的惊喜,就好像自己的到来于他来讲,是这世上最值得喜幸的事情一般,让她不禁也受到了感染,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但仅仅只是一瞬,凌孟祈眼中的惊喜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水般的平静,他的语气也十分平静,虽然带着几许刚睡醒的沙哑与慵懒:“萱姑娘怎么来了?虎子也不说通报一声,慢待了萱姑娘,还请萱姑娘恕罪。”客气得就像与陆明萱是第一次见面一般,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与疏离。 陆明萱不用想也知道他必定是因自己白日的态度而对自己生了芥蒂,他那样敏感的人,只怕早已在心里衍生出了无数种自己待他那样冷淡的原因罢?可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只得轻声道:“不是凌世兄让虎子给我传话,说有极要紧的事与我说吗?”难道是虎子在诓她不成? 凌孟祈闻言,心里原本还残留着的几分陆明萱到底还是来看自己了的惊喜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禁不住在心里苦笑,你还在期待什么呢,你早该想到定是虎子瞒着你去找了她,她才会来看你的不是吗?不然过去的两天一夜里,她如果真有那个心来瞧你,又怎么可能找不到机会? 他的语气就越的客气与疏离了:“是我一时睡糊涂了,竟忘记之前的确吩咐过虎子让他去请萱姑娘了,还请萱姑娘见谅,另外再请萱姑娘去外面稍等片刻,我稍事收拾一下便出来,以免冒犯了姑娘。”说着,便要挣扎着爬起来,不想却不知道牵动了哪里的伤,立时疼得额头青筋直冒,渗出了一层薄汗来。 陆明萱被凌孟祈的客气弄得十分不自在,见他疼得脸都变了形,不由越着急,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上前便扶住了他,急声道:“你伤得那么重,连太医都说了必须得卧床静养一段时间才是,如今又强撑着起身做什么,万一伤势又反复了,再一夜的高热可如何是好?你还是快躺下罢,我们也不算外人,不至于单独说几句话就冒犯了。” 凌孟祈本来正满心失望与委屈的,所以才会负气想要起来,不想这个举动不但为他换来了与陆明萱的身体接触,还为他换来了那句‘我们也不算外人’,他心里的失望与委屈立时去了大半,只觉无比的受用,但面上却仍一副冷淡的样子,赌气道:“我可当不起萱姑娘这句‘不算外人’,若果真萱姑娘不拿我当外人,为什么明知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一直对我不闻不问,便是与老夫人一道过来了,也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显然萱姑娘不但拿我当外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此情此景之下,我如何还敢对姑娘有丝毫的冒犯?” 陆明萱见凌孟祈果然误会了自己,本来还不想将自己心里的自责与悔愧诉诸于口的,但又怕他一直误会下去,以后再不肯为自己定时跑积芳阁,再不肯接受自己的任何馈赠,渐渐真与自己形同陌路起来,只得缓声艰难道:“我心里真没拿你当外人,也没有对你不闻不问,我只是……只是觉得都是因为我,才会害你受这么重的伤,甚至差点丢了性命,觉得无颜见你罢了……” 凌孟祈不由一怔,他原本还以为陆明萱不理自己是因为其他原因呢,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会是这样一个原因,因如释重负道:“就因为这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才正眼也不看我一眼的?” 他说着,忽然展颜一笑,笑容如夏日般璀璨夺目,让整间屋子都亮了几分。 陆明萱的心跳猛地一滞,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喃喃道:“难道凌世兄觉得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吗?你可差点儿就没命了,而这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让你去冒险救下五哥,你根本不会受伤,昨儿夜里也根本不会差点儿就再醒不过来……我难道不该因此而羞愧,觉得在你面前无地自容吗?” 凌孟祈笑着反问道:“你为什么要羞愧,为什么要无地自容,是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去救小五的吗?没有,你半点也不曾逼迫过我,而且你的出点原是为了我好,虽说过程是冒险了一些,可现在也收到了比预期更好的结果不是吗,小五今儿还与我说,长公主说要好生答谢我一番,打算为我谋个官身,问我想去哪里?说来我还该感激你才是呢,若不是有你提前告知我,我怎么可能得到这个机会,又何谈什么前程未来?” “话虽如此,”陆明萱仍是眉头紧蹙,“你差点儿丢了性命却是事实,就算如今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却落下了这一身的伤,还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呢……” 话没说完,凌孟祈已道:“从来‘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事先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也定然会去冒这个险的,比起碌碌无为的过一生,我不说日子要过得怎样轰轰烈烈,至少也要证明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多少也要实现几分自己的价值才好,不然我岂非白来世上走这一遭了?” 这话倒是与之前陆明萱在心里安慰自己的话不谋而合了,可饶是这样,依然不能打消她心里的愧疚与自责,“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让你去救五哥,其实并非全然是为了你好,还有……我自己的私心,只是这私心现下不能与你说,总之,我其实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利用了你,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你还是骂我几句罢,打我一顿也使得,那样我心里多少好能好受一些,不然我以后真没脸再见你了。” 凌孟祈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说你让我去救小五有自己的私心,这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没有答应你,抑或是没有我,你依然会想其他法子去救他,再不济也要设法偷偷与他示警,总之就是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就凭她一句自己救陆文逐有自己的私心,凌孟祈便能猜到这么多,陆明萱不得不感叹他的心思真的很敏锐也很缜密,因点头道:“的确如此。” 即便没有凌孟祈的出现,即便凌孟祈没有答应她定会按她的话去做,她也的确会再想其他法子向陆文逐示警的,陆文逐的生死不但关系着福慧长公主的生死,更关系着她自己的生死,她如果不知道陆文逐出事的日子也还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力挽狂澜。 凌孟祈就又笑了起来:“那不就结了,你明明可以想其他法子救下小五,到时候你的目的一样达到了,可我这辈子却绝无可能再得到这么好一个机会,指不定真只有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了,所以你就算真利用了我,那也是善意的利用,更何况你见哪个利用了旁人的人会像你这般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你只要记住,你没有利用我,我也没有被你利用,我们是互惠互利下的双赢也就够了,你不能总往坏的方面想,也得往好的方面想想不是?”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他高兴被她利用,那说明她遇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说明她将他当成了真正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况这傻姑娘哪有半点像利用旁人,将旁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就因为他听了她的话受了点伤,她便能羞愧自责成这样,甚至无颜再见他了,可见她心地有多善良……他如今唯一庆幸的,便是她年纪还小,他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去奋斗,让自己能被她“利用”一辈子,一个男人能被一个女人“利用”一辈子,那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陆明萱被凌孟祈这番话说得心里好受了不少,可一见他躺在床上连动弹一下都困难,又禁不住皱眉:“再是双赢,也掩盖不了是我害你受这么重的伤的事实,可我又没有什么能补偿你的,要不这样,我分三成积芳阁的干股与你,虽不多,总也能小小的补偿你一点?” 凌孟祈自然不肯白要陆明萱这三成干股,之前接了她那每月二十两银子的所谓“分红”,已经让他觉得在她面前颇抬不起头来了,更何况如今还是整整三成的干股?但见陆明萱自责愧疚成那样,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接,她回去后还不定会怎生钻牛角尖,只得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只我于经营商铺上一窍不通,说不得凡事还是只能麻烦萱姑娘,我只能等着坐享其成了。” 果然陆明萱听他愿意接受自己的干股了,眼角眉梢一下子就多了几分松快,就跟歇下了身上一块大石似的,笑道:“我也是一窍不通,万幸还有小迟掌柜,我们都等着坐享其成即可。” 也有心情与闲暇去过问旁的事了,“对了,凌世兄说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事?时辰已不早了,若不着急,我便先回去了,省得时间耽搁得太久,丹青遮掩不住漏了马脚。” 凌孟祈自是不愿意陆明萱即刻就走,况他还真有要紧事与她说,因正色道:“这事儿还真挺急的,萱姑娘不妨听完再走。”说着,越压低了声音,“当日萱姑娘不是与我说,是无意收到消息,小五去京郊骑马打围时会坠马的吗?只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一下确切的消息来源,如今看来这事儿大有蹊跷,总得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才好,不然敌人在暗小五在明,谁知道下次再遇上这样的情况,小五还能不能保住性命?” 陆明萱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片刻方道:“凌世兄的意思,此番五哥惊马一事,背后竟大有文章吗?” 凌孟祈也瞪大了眼睛:“不是姑娘告诉我,小五十三日会惊马的吗?”怎么瞧她的样子,倒像是根本已忘了有这回事一般? 陆明萱讪然一笑:“我一时浑忘了……凌世兄可是现了什么疑点?那日我不过就是恍惚听得有人这么说了一句罢了,具体是谁,根本无从查证,也没有任何线索,世兄若是现了什么疑点或是线索,倒是可以顺藤摸瓜,将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说话的同时,心里早已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她只知道前世陆文逐是惊马而亡的,从来没有想过这惊马竟有可能不是偶然而是人为,只因前世陆文逐死后国公府并没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出,而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并福慧长公主等人无一不精明过人,果真陆文逐惊马一事有内情,他们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所以当日她虽与凌孟祈说陆文逐本月十三日会出事时,用的是一种暗示有人会暗害陆文逐的语气,但其实她是为了不让凌孟祈刨根问底问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而故意做出来的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不然无风不起浪,她一个养在深闺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国公府也没有任何自己势力的弱女子,贸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凭什么让人相信,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来的所以未卜先知罢?当然事实证明,凌孟祈比她想象的更要信任她! 却没想到,陆文逐前世的惊马身亡竟大有内情,他竟是被人暗害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在陆文逐死亡后,福慧长公主现她的真实身份也是有预谋的?!也不知道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与福慧长公主母子又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所以才会这般处心积虑要取他们母子的性命?还有那个幕后之人又是怎么现她的真实身份的? 连这般秘辛的事那人都能知道,可见其不会是外面的人,而只会是国公府内部的人,——只要一想到有这样一个人潜伏在暗处,处心积虑的要算计她,利用她来打击暗算谋害福慧长公主母子,陆明萱便忍不住不寒而栗,不寒而栗之余,又生出了几分敌视与怨恨来,你要暗算谋害福慧长公主母子是你的事,凭什么要拿我来当工具,你知不知道因着你的算计,前世不但我自己白白赔上了性命,还连累了我那无辜的孩儿,让他连来到这个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你且别得意,我一定会揪出你来,当众揭穿你的真面目,让你休想再拿我当工具,休想再左右我的这辈子! 陆明萱近乎咬牙切齿般的暗暗下定了决心,这才凝神听起凌孟祈说话来:“表面看来,当日小五的马的确只是偶然了疯,所以才会怎么也控制不住的,但我找机会上了他的马后,便察觉出了异常来,那马竟像是吃了疯草疯才有的症状……” “疯草?”陆明萱不由失声道:“那是什么东西?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孟祈点头沉声道:“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顾名思义,便是一种动物吃了后会像人醉酒一般狂癫的野草,所以又叫‘醉马草’,动物吃了这草后,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一般都得十来日后才作,而且这草只长在干旱的高地,以京城的气候和地势根本不可能有,我之所以认得,还是小时候去奶娘家时,在奶娘家的村子里偶然目睹了,问过奶娘后才知道的,却没想到,此番竟会在京城又重见了这一幕,实在由不得我不动疑,这其中必有蹊跷!” 陆明萱想起临州的气候便十分干旱,临州的州府虽在平地上,但临州府却是出了名的崇山环绕,已是信了凌孟祈的话,因点头道:“的确大有蹊跷,那疯草既是京城不可能有的,自然便只能是人为弄来偷偷给那马吃下的,这是算准了这段时间五哥会骑那马,打定了主意要取五哥的性命呢!对了,五哥知道这事儿呢?老国公爷、国公爷还有长公主又知道吗?还有那了疯的马如今在哪里?兹事体大,必须得尽快揪出那幕后之人,让其受到应有的惩罚才好,不然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对方心计又如此的深沉,谁知道什么时候五哥便又中了对方的暗算呢?” 凌孟祈道:“那马当时癫狂得根本控制不住,我被拖着跑了几里地,眼见它要朝着悬崖下跳了,这才冒险自马上跳了下去,之后那马便跳进了万丈深渊里,怕是找不着了,如今唯一的线索,便是去查马厩那边这阵子可有什么人或是事可疑的,再顺藤摸瓜往下查,我已告诉了小五,让他去查,本来我还打算将事情禀告老国公爷和国公爷的,但小五却说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让长辈们为他担心,让我不要禀告,且先让他悄悄去查,若能查出来自然最好,若是查不到了,再禀告老国公爷和国公爷,请求他们出手也不迟。” 陆明萱闻言,忙道:“五哥再是尊贵再是能干,到底年纪还小,未必就能镇得住府里那些世仆,且他手上能有多少人手可用?由他出面去查才真会打草惊蛇呢,要我说,还是该趁早回了老国公爷和国公爷,只瞒着长公主即可,让老国公爷和国公爷出面,才有可能赶在一应证据被毁掉之前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让其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不然等其察觉后,提前将一应线索都毁了,还要怎么查下去?岂非只能继续任其像深藏在草丛中窥伺的毒蛇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趁人不备出来咬人一口?” 凌孟祈无奈一笑:“我何尝不是这样劝小五的,但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说定要自己揪出那害他之人,将其碎尸万段……我如今又行动不便,老国公爷与国公爷来瞧我时,偏又总是跟着一大群人,我便是有再多话也不方便说,也就只能由着小五去了。” 面上无奈,心里则更无奈,总觉得陆明萱在听到陆文逐惊马一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后,态度过激了一些,就好像被暗算被谋害的人不是陆文逐,而是她自己一般,连此番差点儿就真着了道赔上性命的陆文逐的反应都没她的大,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由此又想到了那次在九省楼,自己问她何以会与国公府其他姑娘们都不一样时的情形,不免又经历了一回对她过去的一无所知和对自己现在一无所有无能无力的懊恼与痛恨。 若陆文逐此刻站在陆明萱的面前,陆明萱一定要抓着他,将他的脑子劈开,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告诉他,凭你那点微薄的力量是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赶紧求助老国公爷和国公爷罢,不然下次你只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真要去阎罗殿见阎王爷了! 但陆文逐此刻既不在陆明萱面前,陆明萱见了他也不可能真这么做,便只能靠凌孟祈使力了:“那等凌世兄再见到五哥时,可千万要再劝劝他才好,再耽搁下去,可就真是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说完,见时辰委实已不早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逗留了,只得辞了凌孟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离开了汀澜院。 余下凌孟祈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后,又盯着门口看了半晌,直至虎子走进来,才收回了目光。 虎子一进门来便见他家少爷竟在笑,不是平日里对着国公府上下那种虽看起来如沐春风,实则笑意却从未抵达过眼底的笑,而是真正自内心的笑,显然少爷这会子心情极好,因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凌孟祈面前,一脸讨好的笑道:“少爷这会子可觉着好些了?头还痛吗?伤口还痛吗?” 凌孟祈闻言,脸上的笑立时隐去了,道:“萱姑娘安全无误的送到了吗?” 虎子忙道:“已经安全无误的送到了,我亲眼瞧见她进了空翠阁才离开的,少爷只管放心。少爷还没回答我身上可好些了没有呢?” 凌孟祈如何不知道虎子何以会这样问自己,但他的确觉着因着陆明萱来了这一趟,他身上的伤口都没先前那么痛了,因故作威严的道:“已经好多了……” 话音未落,虎子已一脸促狭的笑道:“我就知道萱姑娘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只要将她请到,包管少爷药到病除,立马生龙活虎,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少爷打算怎么奖赏我啊?” 凌孟祈板起脸来:“背着我自作主张,你还敢要奖赏?我不打你一顿板子就是好的了,这次念你是初犯,我便饶了你,若再有下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只是话虽说得严厉,眼角眉梢的笑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不免给人以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虎子立时做出一副怕怕的样子,道:“少爷别打我,我以后再不敢了便是。”心里却忍不住好笑,自家少爷可真是有够口是心非的,明明不知道多想见人家,明明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见到自己背着他自作主张将人请了来,却偏又要做出这副样子,真等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不去请人来时,他只怕比谁都着急罢?真是! 凌孟祈仍尽力板着脸:“你知道就好。好了,我要睡了,你也早些歇息罢,昨儿为照顾我你一夜都不曾合眼,今晚上便让其他人服侍,你且好生歇息一晚,不然你累垮了,谁来服侍我?” 而且国公府的人哪有虎子知道他的心,譬如方才请陆明萱过来之事,除了虎子,还有谁会想到这么做?自己以后若真能心想事成,说不得还要好生答谢虎子一番才是呢! 凌孟祈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题外话------ 天天万更神马的,有点伤不起了啊……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六回解劝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七回 亲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晚间陆明萱盥洗过躺到床上后,虽过去两夜都几乎没怎么睡过,却依然久久都不能入睡,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欲谋害陆文逐的人到底是谁? 她在心里先将国公府的主子们都过了一遍,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不必说,陆文逐是他们最钟爱的孙子,他们断没有谋害自己亲孙子的道理;陆中冕与陆大夫人虽只是陆文逐的伯父伯母,关系远了一层,但大房与三房彼此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三房自有福慧长公主保其富贵荣华,至多也就将来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百年后,分一份家产与三房也就罢了,陆中冕与陆大夫人还不至于为了那点银钱谋财害命。 而二房身为庶出,历来在府里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连话都不敢高声说一句的,且他们一样与三房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二房也可以排除;还有三房自己,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身为陆文逐的亲生父母,虎毒尚且不食子,自然更不可能是他们,否则他们岂非比禽兽都不如,竟能做出谋害自己亲生儿子的事? 陆明萱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禽兽不如的父母。 再往下便是小一辈的了,陆文廷身为嫡长子,板上钉钉的定国公世子,陆文逐虽尊贵,却碍不着他;二爷陆文远是庶子,二十年后又是一个陆中景,也没有谋害陆文逐的动机且也没有那个胆量;四爷陆文迁素日虽爱与陆文逐较劲儿,说穿了也就是小孩子之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而已,还上升不到为此杀人的高度,再往下陆文运就更小且是庶出的庶出,直接可以不考虑他。 至于姑娘们就更不必说了,饶是与陆明珠素日多有龃龉的陆明雅都不可能就因为这样的小事做出谋杀陆明珠亲弟弟以报复的事,她没那个心计也没那个本事,而且纸终究包不住火,除非她不想活了,否则一旦事,死的可就不只是她,指不定还要连累到陆中景与陆二夫人了;剩下其他姑娘就更不必说了。 当然国公府这么大,并不是只有上一层的主子们,下人的数量远远是主子数量的不知道多少倍,也不排除那幕后之人有是下人的可能,但这种可能性比幕后之人是陆文运的可能性还要小,且不说本朝律例“以下犯上”是死罪,胆敢谋害主子性命只怕还会被五马分尸,只说那疯草只生长在遥远的高旱之地,做下人的便几乎没有能力得到它们,真有那个能力,他们还做下人干什么? 陆明萱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到底谁更有那个嫌疑,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沮丧,反而越坚定了要揪出那幕后之人的决心,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心计深沉的人,一日不揪出他,她便一日不能安心,就好像头顶被人悬了一柄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利刃一般,她若不将那悬刃之人揪出,岂非只有被利刃穿破脑袋,一命呜呼的份儿了? 不,她绝不能容忍那样的事生,上一世她不知道除了陆明珠,还有一双手在暗地里操纵着她的命运也就罢了,这一世她既然知道了,就绝不会再让那人得逞,再让自己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这边厢陆明萱久久无法入睡,与空翠阁相隔不小一段距离的二房的正院内,陆二夫人此刻也无法入睡,正在一室的黑暗中,近乎咬牙切齿的与躺在她脚踏上值夜的惠妈妈低声说话:“……真是便宜那个小兔崽子了,都怪那个姓凌的,若不是有他横插一脚,如今小兔崽子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我也多少能为我的适哥儿出口气了,老天真是不开眼!” 惠妈妈虽上了年纪,但因心疼陆二夫人,但凡陆中景没有歇在正房的日子,都会睡在陆二夫人的脚踏上亲自值夜,今夜也不例外。 听得陆二夫人满含怨毒的话,惠妈妈也禁不住同仇敌忾,低声道:“我听说那个贱人已经了话,要为姓凌的谋一个官身了,姓凌的定是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冒险去救下小兔崽子的,呸,真真是要官不要命了,也是老天不开眼,怎么不摔死他得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坏别人的事!” 陆二夫人恨声道:“筹划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机会,就这样被白白浪费了,我真是想到都不甘心,一想到小兔崽子还活得好好儿的,鲜衣怒马,众星捧月,而我的适哥儿却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下,我这心里就跟有一团火在烧似的,凭什么他们害了我的适哥儿还能没事人一样的活,难道就因为我的适哥儿不会投胎,投到了我这个没用的娘的肚子里来吗?我好恨,真的好恨啊……我昨晚上还梦见适哥儿了,可他却一个字也不肯与我说,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我,他一定是在怪我,怪我这么多年下来都未能替他报仇雪恨,让他只能含冤九泉,不能杳无牵挂的去投胎转世……” 说着,到底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听了心酸:“都是我没用,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他活着时护不住他也就罢了,他去了也不能为他报仇雪恨……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啊……” 惠妈妈想起当年陆文适临死时的惨状和陆二夫人这些年来受的苦,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哽咽着劝陆二夫人道:“适哥儿一向最乖,最懂得心疼夫人,想来定不会怪夫人的……夫人且不必难过,一次不成咱们便来第二次,二次不成了咱们再来第三次,总有一次能成功的,我还不信老天真那么不开眼,能一直护着那个小兔崽子和那个贱人了!” 陆二夫人闻言,又无声的啜泣了半晌,才擦干了眼泪,冷声道:“你说得对,一次不成了咱们便来第二次,二次不成了来三次,三次不成了还有第四次,哪怕豁出这条命去,我也定要让那个贱人血债血偿!不就是得再等机会吗,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再多等一年半载的又算得了什么,难道姓凌的还能时时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兔崽子不成,他又有几条命能每次都救下小兔崽子!” 哭了一回,又了一回狠,陆二夫人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不少,因问惠妈妈:“该封口的可都已封了口,该遮掩的也都遮掩好了?” 惠妈妈道:“夫人只管放心,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必定疑不到我们头上,只会当此番之事是一个意外的。” 陆二夫人便没有再说话了,听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惠妈妈却知道,她没有睡着,而且极有可能会大睁着眼睛到天亮…… 次日,陆明萱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使了丹青悄悄去找虎子,问虎子陆文逐昨儿夜里可有回去汀澜院,凌孟祈又有没有劝他尽快将事情告诉老国公爷和陆中冕,让老国公爷和陆中冕出面去查?她怕再耽误下去,一应证据都被毁完了,到时候她就算再心急如焚,也只能任由那幕后之人继续逍遥法外了。 丹青很快回来了,彼时陆明萱正坐在镜台前由伴香和伴琴服侍着梳妆,见丹青回来,待梳妆完毕后便找借口将伴香伴琴打了,压低声音问丹青道:“怎么样,见到虎子了吗?他怎么说?” “见到了。”丹青也压低了声音道:“说是昨儿夜里姑娘才离开不久,五爷便回了汀澜院,但因凌公子当时已经睡了,便没有与五爷说话,而是今儿个早上才与五爷说的。五爷昨儿个查了一日,什么也没查到,今日凌公子再劝他,他便能听进去了,这会子已经找老国公爷去了,想来很快便有回音了。” 陆明萱闻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陆文逐愿意请老国公爷出面就好,以老国公爷的经验阅历和在国公府的权威,只要他老人家出手了,怎么也比陆文逐在那里横冲直撞来得强罢?怕就怕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该遮掩的该毁掉的都已遮掩毁掉了,连老国公爷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可真是太糟糕了! 事实证明,陆明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饶老国公爷出了手,但因事情到底已经过去了几个日夜,就算老国公爷再厉害,没有了第一手的线索和证据,他老人家一样束手无策。 老国公爷知道此事后,震怒之余,第一件事便是将陆文逐狠狠骂了一顿,说他‘糊涂’,这样的事就该一早便回了他或是陆中冕才是,他偏要逞能自己去查,这不是摆明了在给凶手制造时间遮掩一切吗? ——老国公爷之前也没想过,此番之事竟不是偶然而是人为,在他看来,自家的儿孙们都相亲相爱,阖府上下都温馨和睦,规矩井然,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潜伏着这样一条毒蛇,若不尽早将其揪出来,谁知道下次陆文逐还能不能侥幸捡回命来,谁知道自己其他的儿孙们又会不会受害? 不得不说,老国公爷就算再精明,也免不了犯一些老年人的通病,譬如总想着自己的儿孙们像小时候那样相亲相爱,将父母的话当做金科玉律般来遵从,永远将骨肉亲情摆在第一位,却忘记了自己年轻时,好像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骂完陆文逐,老国公爷随即便安排人着手查起马厩近一个月来出入的人,国公府一应草料的来源并老家在临州一带乃至在临州一带有亲眷的人来,只可惜折腾了几日,却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老国公爷无法,只得暂时将此事丢开,将希望寄托在了下次那幕后之人再出手时将其揪出来,除了叮嘱陆文逐万事小心以外,还悄悄派了自己的两个暗卫昼夜不离的跟着他,既是保护陆文逐,也有伺机抓那幕后之人的意思。 消息经虎子之口传到丹青耳里再传来陆明萱耳里,直将陆明萱气了个够呛,可除了暗中骂陆文逐一回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悬在自己头顶上的那柄利刃继续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掉下来,将自己戳个脑袋开花,——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陆文逐到底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只要他不死,福慧长公主也不会死了,想来就算她的身份哪一日曝了光,她也至少能保住性命了罢? 至于她心里对凌孟祈的愧疚,也因凌孟祈那一番解劝的话和他收了她三成积芳阁干股一事而减轻了不少,就像凌孟祈说的,她不能什么都往坏的方面想,也得试着往好的方面想想不是?至少陆文逐安然无恙,凌孟祈也保住了性命,眼看就能有一个好的前程了,事情到底还是朝着她预期的好的方向展了,以后自然也会越来越好,不是吗? 这些事情国公府的女眷们泰半都是不知道的,便是约莫知道一些,除了陆老夫人,也并不关心此事,毕竟此事与她们又没多大干系,她们的注意力更多都放到了凌孟祈身上,因为福慧长公主已经了话,要为凌孟祈在金吾卫或是旗手卫,再不然便是神机营谋一个职位,且还不是普通的兵丁,少说也要谋一个总旗以上的职位。 与文官分九个品级十八个等级不同,本朝的武官只分七个品级十四个等级,总旗是正七品,其下还有小旗,为从七品,所以福慧长公主为凌孟祈谋的官位,至少在国公府一级的公侯人家看来,真心不算高。 但凌孟祈的情况又不一样,一来他今年还不到十五岁,本身武艺又不错,还因此番救了陆文逐性命一事入了福慧长公主的眼,将来只要他努力一些,立下几个大大小小的功劳,不愁不能飞黄腾达;二来他就算再不得父母亲人待见,到底也是广平侯府的嫡长子,广平侯不给他爵位就得给他家产,不给他家产就得给他爵位,总得给他一样才成,不然光唾沫星子都足以淹死广平侯了;更何况广平侯如今还年轻,凌孟祈还大有努力晋升的时间与空间,等到十年二十年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已经强大到广平侯就算再不待见他,也不得不将爵位与家产传给他的地步呢? 所以先前那个被国公府所有姑娘们都有意无意漠视了的婚约,便又被人所暗中提及了,动心的那是大有人在,这其中就包括陆明丽。 陆明丽身为陆中冕这个现任定国公的庶出女儿,身份不算高也不算低,本身长得不特别漂亮也不特别丑,自身的才学本事也处在中上水平,算是京城里很典型的那种大家闺秀。 但因她上面还有个样样出色,备受瞩目,而且前程大好的嫡姐,相形之下,她便显得有些平庸得过分了,以致她过了年都十四岁了,婚事却至今无人提及,不但陆大夫人看起来已经忘了有这回事,亦连陆老夫人与陆中冕也忘了有这回事一般,陆大夫人忘了也还罢了,到底只是她的嫡母,做嫡母的又有几个是真心为庶出子女打算的?可陆老夫人却是她的亲祖母陆中冕却是她的亲爹,竟也不知道为她打算,她除了自力更生,还能怎么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日午后,陆明丽便趁着陆大夫人歇中觉,上房众服侍的丫头婆子也趁机偷懒之时,悄悄去了后面她姨娘的小跨院。 陆中冕不是那等重女色之人,所以至今除了陆大夫人这个正妻以外,只有两个姨娘并一个通房,以他国公爷的身份,已算是极为难得的了。 两个姨娘一个是陆明丽的生母李姨娘,乃是当年陆大夫人还没过门之前便服侍陆中冕的通房,因生了陆明丽,所以才被陆大夫人晋为了姨娘的,当年服侍陆中冕的另一个通房可就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陆大夫人生下嫡长子与嫡长女之前吃避子汤吃得太久吃的时日太久,待停了汤药后也一直没能怀上,于是至今都还没能挣上一个名分。 另一个姨娘萍姨娘则是陆大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是陆文远的生母,虽因生了儿子抬了姨娘,却还和以前一样,歇在陆大夫人卧室外的贵妃榻上,尽心尽力的服侍陆大夫人,陆大夫人因此待她很是亲厚,陆文远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比着陆文廷来的,也早早为陆文远定了亲事,对方却是陆大夫人娘家的一个庶出侄女儿,只等及笄后便过门。 陆明丽进到李姨娘的屋子时,一身藕荷色十样锦妆花褙子配蓝绿色梅竹兰襕边综裙,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金丁香的李姨娘正坐在靠窗的榻上与丫鬟石榴做针线,陆大夫人在对待姨娘通房并庶出子女上一向是不肯落人半点口实的,所以不论是李姨娘的穿戴打扮,还是她屋子的家俱程设,都比陆大夫人自己的差不了多少。 但即便这样,李姨娘看起来也颇显老气,与年纪与她差不多大的陆大夫人站在一块儿不像是同龄人,倒像是两代人一般。 李姨娘显然没想到陆明丽此时会过来,又是惊又是喜,忙站起来给陆明丽行礼,又问她:“二姑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夫人知道吗?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对了,二姑娘吃过饭了吗,要不我让人准备一些二姑娘爱吃的点心去?” 陆明丽哪有时间与李姨娘寒暄这些无关紧要的,摆手令李姨娘和她自己的丫鬟退下后,才附耳如此这般与李姨娘说道起来,说到最后,饶是面对的是自己的生母,她依然羞得满脸通红,头低得都快到胸口以下了。 李姨娘却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陆明丽到底说了什么,“二姑娘的意思,是让我尽快找机会与国公爷提及此事,让国公爷做主将你许给凌公子?可你想过没有,广平侯府的爵位与家产将来都极有可能没有他的份儿,就算他如今入了长公主的眼,有官做了,到底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要飞黄腾达得多少年去了?你明明可以嫁得更好,一过门就过好日子,为什么非要作践自己,去陪他吃苦受罪,就算他真熬出来了,到时候你也人老珠黄了,岂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纳妾养小,更何况他还不一定能熬出来?二姑娘可别看他长得好,就犯糊涂啊,长得好还能当饭吃不成,你放心,我一定尽快与国公爷说,让他为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等大姑娘出嫁后,便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怎么着也比嫁给那凌公子强上十倍罢?” 显然李姨娘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陆明丽嫁给凌孟祈的。 陆明丽也没想过自己一提李姨娘便会愿意帮自己在陆中冕面前说项,但却没想到李姨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会招来她这么大一箩筐话,不由有些恼羞成怒,赌气道:“父亲心里若真有姨娘和我,又岂会等到现在都还对我的亲事不闻不问,可见他早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就算姨娘与他提了,他一多半还是会直接交给夫人去办,姨娘觉得夫人会与我寻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十有*不是与二哥一样,随便拉个娘家的庶出侄儿来凑数,便是找一门外面瞧着光鲜,实则内里各种不堪的亲事,哪里比得上凌世兄知根知底?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我嫁太差,以后不能为你长脸不能帮衬你罢了!” 被视为命根子的女儿这般误解自己,李姨娘的眼圈立时红了,喃喃道:“二姑娘怎么能这样说,我一心只想你能嫁得好,嫁过去后过好日子,根本没想过自己长脸不长脸,你又能不能帮衬我,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难道国公爷与夫人还能少了我一碗饭吃不成?关键是那凌公子实非良配啊……” 陆明丽如何不知道凌孟祈至少现下看来不是良配,可只要一想到凌孟祈绝世无双的脸,她便禁不住心跳加速,更何况如今凌孟祈的情况已比先时好了太多?先时他一无所有她不得不忍痛放弃也就罢了,如今好容易机会来了,她如果仍要放弃,她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因红着脸放缓了声音与李姨娘道:“我知道姨娘是为我好,方才都是我一时糊涂了,才会说了那样的气话,姨娘别放在心上。但我自有我的考虑,还请姨娘听我一言,凌世兄如今才十几岁,便已是正七品了,他又入了长公主和五弟的眼,难道以后他们会不提携他不成?他本身又是个有本事的,只要有人给他机会,我相信他将来一定能够飞黄腾达,让我夫荣妻贵的,怎么也比嫁个没本事,只能依附父兄而过,待父亲一死,便立刻会被分出去,以后只能靠去本家打秋风过日子来得强罢?” 顿了顿,“再是祖父和父亲那里,他们本就喜欢凌世兄,如果我与凌世兄……成了,凌世兄便是真正的自己人了,就算祖父与父亲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我去为凌世兄出头争爵位,难道还能坐视广平侯一点家产都不分给他不成?再加上我自己的嫁妆,没有爵位我们一样能过得很好,更何况我是在凌世兄微末之时下嫁给他的,仅凭这一点,已足够他对我另眼相看敬重有加了,就更不必说嫁了他,上不必在婆婆跟前儿立规矩,下不必在妯娌小姑子面前百般周旋这些好处了……姨娘就答应了我罢,我与凌世兄一定会过得很好,将来也一定会好生孝敬您的!” 好说歹说,到底说得李姨娘有所松动,答应在陆中冕面前为她说项后,陆明丽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陆明丽不知道的是,在她与她姨娘悄悄谋划着欲嫁给凌孟祈的当天夜里,二房后面的小跨院内,陆明欣与她姨娘也做了相同的事,陆明丽能看到如今嫁给凌孟祈的好处,陆明欣自然也能看到,与她做出相同的事便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陆明欣的姨娘没有像李姨娘那样对这门亲事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反而一听完陆明欣的话,便积极的表态说明日便与陆中景说,让陆中景与老国公爷说去,毕竟陆明欣的身份可以说是国公府内一众姑娘里最低的一个,能嫁给凌孟祈已经算是一门不错的亲事了,若是过了这个村,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更好的店?自然要紧紧抓住不放! 于是第三日上,在陆中冕提出了欲将陆明丽许给凌孟祈,以履行陆凌两家早年定下的婚约之后不到一个时辰,老国公爷又听陆中景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这次结亲的对象换成了陆明欣。 老国公爷一时间颇有些踌躇不决,拿不定主意了,他老人家倒是从没想过要毁掉当年的婚约,不许给凌孟祈一个孙女儿,只是想着双方年纪都还小,要再观察一段时间罢了;而且他私心里是想许给凌孟祈一个嫡孙女儿,而不是庶孙女儿的,凌孟祈毕竟是广平侯府的嫡长子,凌相的嫡长孙,让老友的嫡长女娶自己的庶孙女儿,老国公爷自问做出来这么没品的事儿来。 也就是说,老国公爷属意的是将陆明雅许给凌孟祈,毕竟除了陆明凤和陆明珠,他也就只剩下陆明雅一个嫡孙女儿了。 但现在大儿子与二儿子同时找到他,同时提出要将自己的庶女许给凌孟祈,老国公爷总不好一口回绝他们,再告诉他们,自己属意是其实是陆明雅罢?毕竟婚姻大事由来讲究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就算是亲祖父,其实也是不能直接越过儿子,去决定孙女儿们的婚事的,他至多只有建议权罢了,最终的决定权还得交到儿子手上。 而在陆明丽与陆明欣之间,老国公爷又更属意陆明丽,陆明丽虽是庶出,父亲到底是国公爷,不比陆中景身上只有一个捐的四品闲职,陆明欣更是庶出的庶出,身份实在有些个上不得台面。 老国公爷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先问过凌孟祈的意思,看凌孟祈愿意选谁,这种事情总得讲究你情我愿不是?陆明欣是身份低微,但万一凌孟祈偏就更中意她呢?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和陆中景说话时,都没有避人,所以不到一天,国公府该知道此事的便都知道了。 对此陆老夫人的态度自然是一边倒的偏向陆明丽,毕竟陆明丽身上流着她的血,陆明欣说穿了却与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又是真的喜欢凌孟祈,当然希望凌孟祈做自己的亲孙女婿,而不是被一个身上流着贱人血液的贱种糟蹋! 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在陆老夫人问她们意见时,则微笑着表示她们都听长辈和自家老爷的,但心里却不约而同将陆明丽母女与陆明欣母女都恨上了,本来庶出儿女谈婚论嫁都是嫡母的事,如今却被两个妾室撺掇着让自家老爷越过她们捅到了老国公爷面前,如此打她们的脸,传了出去,旁人岂非要说她们连个妾室都弹压不住,甚至说他们不得丈夫的信任与爱重? 陆明丽与陆明欣知道对方都打着与自己相同的主意,且事情还被传开了以后,则又是羞愤又是恼怒还有几分忐忑,本来之前她们都以为只有自己才看到了现下嫁给凌孟祈的好处,以为只要各自的父亲去向老国公爷一提,此事必成,到时候由老国公爷出面宣布将自己许配给了凌孟祈,就算嫡母有所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奈何不得她们并她们各自的姨娘。 谁知道事情竟会演变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陆明丽还好些,虽忐忑也只是忐忑嫡母以后不知道会如何揉搓她姨娘,并在嫁妆上为难她而已,若此番与她争的是府里别的姑娘她自然争不过,可如果换成陆明欣,只要凌孟祈不是傻子,就必定会选她,凌孟祈是傻子吗?显然不是。 陆明欣就惨了,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到头来婚事没成不说,还让嫡母恨上了自己和自己的姨娘,就算嫡母是个好性儿的人,但谁又能保证她将来不会在自己的婚事上为难自己,不会变着法儿的磨搓自己的姨娘?而且此番闹了这么一出,还不知道阖府上下会怎生笑话儿自己,更糟的是一旦传到外面去,让京城人以为自己小小年纪便恨嫁了,自己操心起自己的婚事来,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规矩与端庄,便是没有嫡母有意为难,自己以后也别想嫁到什么好人家了罢? 想到这些,一时间陆明欣生吞了陆明丽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现下这般尴尬难堪的境地?却没想过,若不是自己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怎么会偷鸡不成反蚀米! 陆明芙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便有意问陆明萱:“哎,你说凌公子是会选二姑娘还是五姑娘?依我看,凌公子八成会选二姑娘,毕竟说是说都是国公府的小姐,但二姑娘可是国公爷的女儿,虽是庶出,在外人看来,只怕比三姑娘这个所谓的嫡小姐还要有价值一些,只要凌公子不是傻子,就该知道怎么选哦?就可怜了五姑娘了,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儿,只怕得很长一段时间躲着不敢出来见人了,不过也没什么,她到底年纪还小呢,且到底是国公府的小姐,哪怕只是庶出的庶出,瘦死的骆驼怎么着也比马大,以后要找一门太好的亲事不容易,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说是罢?” 陆明芙说这番话时,每当说到‘国公府的小姐’这几个字,都有意咬得重些,目光也颇意味深长,陆明萱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意?这是在告诫她,不要忘了自己只是国公府旁支的身份,与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们终究不一样呢! 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姐姐,我早说了,我对凌公子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所以你不必拐弯抹角的试探我,不管他是娶二姑娘,还是娶五姑娘,我都替他高兴,也替两位姑娘高兴,姐姐只管放心罢。” 陆明萱是真对凌孟祈一点想法都没有,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且也违背自己想要远远离开京城,过简单生活初衷的事,她从根子上就否定了,面对陆明芙的怀疑,她自然是一派坦然。 陆明芙见她坦然的神情不似作伪,且凌孟祈都要与陆明丽或是陆明欣定亲了,陆明萱就算心底真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彻底打消了,至此方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一身轻松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余下陆明萱一个人看了一会儿书,便到了吃晚饭的时辰,陆老夫人那边却使人来传话,她今晚上吃斋,之后还要捡佛豆,让陆明萱与陆明芙自己吃,还说她已吩咐过大厨房给她们送饭,让她们饭毕也不必过去了。 是以待大厨房送了饭来,陆明萱与陆明芙吃完后,姐妹两个便无事可做了,遂坐在厅里的熏笼前,一边说闲话一块做起针线来。 做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有丫鬟在外面探头探脑的,陆明萱眼尖,一眼便瞥见是丹青,因借口更衣出了厅堂,与丹青一前一后去到旁边的芜廊上后,方压低了声音问丹青:“什么事儿?” 丹青附耳道:“才凌公子打虎子来传话,说是老国公爷下午与他提了与二姑娘和五姑娘的婚事,问他愿意选谁?凌公子一时间有些个拿不定主意,而且对两位姑娘也都不甚了解,所以想请姑娘帮着参谋参谋,毕竟姑娘与二姑娘五姑娘相处的时候比他多得多,对两位姑娘的人品禀性也当有一定的了解,总比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来得强罢?” 陆明萱闻言,不由有些意外,她原本还以为凌孟祈根本不用考虑就会选陆明丽呢,陆明丽与陆明欣摆在一起谁更有分量谁更有价值,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凌孟祈该选谁还用说吗,却没想到,凌孟祈更看重未来妻子的人品禀性,这倒也附和他一贯表面看似谦逊,实则颇有傲气的性子。 意外之余,陆明萱心里随即浮上了几分莫可名状的不愉快来,凌孟祈问她这个做什么,她又不是他的谁,而且男女有别,这样的事是他一个男子该问旁的女子的吗?他也不怕传了出去,旁人误会她与他有什么,坏了她的清誉?果然是能娶到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且还有两个摆在面前任他挑选,一下子高兴得傻了吗?! 陆明萱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冷意,与丹青道:“你也是糊涂,就该当面驳了虎子的回才是,这样的事也是我能过问的吗,我又不是凌公子的父母长辈,就算与凌公子有几分交情,说到底只是外人一个,我能替他参谋什么?还得他自己拿主意,横竖二姑娘与五姑娘都是好的,他选了哪一个都不吃亏,选了哪一个都比娶旁人来得强得多,你告诉虎子,请他家公子自己拿主意罢!” 丹青跟了陆明萱这么久,已很能揣摩她的情绪,自然知道她现下正不高兴,但却不敢问她为什么不高兴,便只是道:“是,奴婢这便与虎子说去,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也一定不拿来惹姑娘心烦了,还请姑娘恕罪。” “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陆明萱的声音越冷了几分,“还有以后,你这不是咒凌公子与二姑娘五姑娘呢吗?仔细被他们听了去掌你的嘴,到时候我也未必能救下你!而且你当凌公子是傻的吗,好容易娶到了国公府的姑娘,还不给好生捧着供着呢,怎么可能还有以后?好了,你去罢!” 丹青见自家姑娘越的烦躁,听口气好像很恼凌公子似的,心里约莫有些明白了,但却不敢多说,怕惹得自家姑娘恼羞变成怒,于是唯唯应了“是”,屈膝行了个礼自去了。 ------题外话------ 女主还没意识到自己心里待男主其实也是不同滴哈,小祈祈,你还任重而道远啊,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七回亲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八回 拒亲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余下陆明萱看着丹青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再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脑子才渐渐清明起来,随即便暗暗骂起自己来,你这是在不高兴哪门子的劲儿,凌世兄能娶到国公府的正牌姑娘,你该为他高兴不是吗? 而且凌陆两家本来就是有婚约的,凌世兄娶了国公府的姑娘,以后国公府还能不提携他这个姑爷不成,再加上福慧长公主与陆文逐一起使力,不愁他以后不能飞黄腾达,到时候你也多少能获利几分不是,毕竟凌世兄能有今日,说来你还功不可没呢,看凌世兄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你不但该为他高兴,还该为自己高兴不是吗? 陆明萱这般一想,心里总算好受了不少,只是胸口依然有些微的憋闷,不过这憋闷很快便被她归因为了才这么短的时间内凌孟祈的亲事便有了着落,自己的亲事自己的后路且不知道在哪里呢,看来等凌孟祈伤好搬回四知馆以后,自己就该让他帮忙为自己与赵彦杰牵线了。 再说虎子得了丹青的话回到汀澜院后,凌孟祈立刻便问道:“怎么样,萱姑娘都说了些什么?” 虎子将丹青转述陆明萱的话一字不漏学了一遍,——当然,丹青只转述了前半段,后面陆明萱斥责她并说凌孟祈好容易娶到了国公府的姑娘,该好生捧着供着的话她一个字也没说,末了苦着脸道:“看来萱姑娘对少爷什么想法儿都没有啊,不然怎么会说自己只是‘外人一个’,不能为少爷参谋什么,请少爷自己拿主意?” 凌孟祈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虽听了虎子的话满心不受用,但却不得不承认,也许陆明萱对自己是真什么想法都没有,不然她多少也该表现出几分不高兴来不是吗? 这个推测让凌孟祈本能的不想接受,于是只能迁怒虎子:“你怎么就知道她对我什么想法儿都没有,她才多大年纪,指不定根本没想过这些甚至根本不懂这些呢,焉知她以后就不会对我有想法儿?反正她年纪还小我年纪也还不大,我等得起!” 可心里却满是不确定,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懂这些,看来是真对自己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罢?不行,自己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让她对自己生出那方面的想法来才成,所幸她年纪还小,自己还有的是时间来让她现他的好,将她最终变成他的! 虎子闻言,嗫嚅道:“可老国公爷已决定要将二姑娘或是五姑娘许给少爷了,少爷难道还忍心委屈萱姑娘将来做妾不成……” 话没说完,已被凌孟祈一个暴栗敲在头上,没好气道:“我怎么可能让她做妾?你没听说过一句话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吗,老国公爷虽说了要将二姑娘与五姑娘中的一个许配给我,那也得我答应啊,我不答应,老国公爷总不能强迫我罢?” 若是他刚来定国公府时,陆明丽与陆明欣两人中随便哪一个愿意下嫁于他,他一定都感激不尽,以后也一定对其爱重有加,让其绝不后悔这辈子嫁了他,可她们在知道他的处境后都对他退避三舍,就跟他是洪水猛兽似的,惟恐被老国公爷许给他以履行凌陆两家的婚约,如今一见他处境好了些,又都凑了上来,上赶着要他娶她们,她们到底拿他当什么人了?他哪怕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也绝不会娶这样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女子为妻! 更何况他心里还早已有人,并认定这辈子非她不娶了,又怎么可能另娶他人? 虎子想了想,道:“老国公爷自然不会强迫少爷,可少爷就真舍得将这大好的机会白白放弃吗?五姑娘也还罢了,二姑娘可是国公爷的女儿,虽是庶出,也是亲生,若娶了她,何愁国公爷以后会不提携少爷?指不定我们还能借着国公府的势,将临州那本就该属于少爷的一切都给夺回来呢!” “如果要借势,皇宫里那一位的势岂不是更大更好借?”凌孟祈冷诮一笑,说出来的话冰冷而无情,“反正都是卖,我如果真要卖,卖个势力更大的岂非更划算,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到底卖前面还是后面而已!我早说过,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自会凭自己的本事去得到,用不着靠出卖色相来让别人施舍!” 虎子想起自家少爷这些年来的种种艰辛与不容易,本来还想再劝劝他别轻易放过眼下这个大好的机会,毕竟与大皇子鬼混和与陆明丽成亲这两件事之间,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但忍了忍,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自家少爷这辈子得到的实在太少过得也实在太苦了,难得出现个萱姑娘让他放在了心上,若是错过了,他岂非得难过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第二日,国公府上下便都知道了凌孟祈以‘业未立,何以成家?且也不忍心委屈了国公府金尊玉贵长大的姑娘’为由,婉拒了老国公爷要将陆明丽陆明欣两人中的一个许给他的好意,还说当年凌陆两家的婚约不过是凌相与老国公爷的一时兴起罢了,究竟还是要看缘分的,请老国公爷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觉得定要许他一个孙女儿方能安心,难道不结亲两家的交情就会不作数了吗? 如此一来,不但陆明欣成了一个大笑话,原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的陆明丽也成了一个大笑话,二人在将对方骂得半死,更将凌孟祈骂得半死的同时,不约而同称了病,躲在各自的屋里再也没脸出来见人了。 但事情还没完,就在陆明丽称病之后的不几日,陆大夫人以最快的速度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现任安国公夫人,也就是陆大夫人娘家大嫂娘家的一个侄儿,不但是嫡出,还年纪轻轻便有了秀才的功名,家里也颇过得,是一门极为难得的好亲事,连陆老夫人与陆中冕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欣然答应了这门亲事,双方议定待陆明丽一及笄便举行婚礼。 消息传到陆明萱耳朵里时,陆明萱的第一反应便是这门亲事一定有问题,因为上一世陆明丽的亲事尚且没有这么好,不过才被许给了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使的嫡幼子为妻而已,这一世她与她姨娘大大的得罪了陆大夫人,陆大夫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好过? 只是陆明萱却什么也不能说,而且也没机会说,陆明丽自定了亲事后,便被陆大夫人以要绣嫁妆为由,别说与陆明萱等人一块儿上课,跟着陆大夫人学习管家接见客人出门赴宴了,被拘得等闲连自己的屋子都出不了,陆明萱就算想提醒提醒陆明丽,那也得她先能见着人再说,更何况她拿什么去提醒陆明丽,陆明丽又会不会相信呢?毕竟这门亲事表面看来,的确挑不出任何毛病,不然陆老夫人与陆中冕也不会答应了,陆大夫人虽不是陆明丽的亲母,陆老夫人与陆中冕却是其亲祖母与亲父,她只能三缄其口。 与陆明丽闹了个大笑话后,到底还捞着了一门至少暂时看来还挺不错的亲事相比,陆明欣就要惨多了,反正她年纪还小,且连身为长姐的陆明雅都没有定亲,陆二夫人不给她定亲是任凭谁也挑不出半点不是来的,所以她与她姨娘只能加倍的在陆二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就盼着将来陆二夫人别将她许个跛的瘸的,毁了她的终生。 所幸陆二夫人就算如今比先时强势了不少,终究是个心肠软的,也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来刁难她们母女,她们母女的日子方不算那么难过。 但陆二夫人不刁难陆明欣与她姨娘,却并不代表陆明雅就愿意放过她们,陆明雅素日无事时尚且以欺负陆明欣为乐,更何况如今陆明欣不但打了她母亲的脸,害她母亲生了一场大气,还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肖想凌世兄那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她是说过宁愿将凌世兄便宜给陆明欣这个小妇养的,也不愿便宜陆明萱那个贱人,但最好是凌世兄谁也不娶,她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所以陆明欣接下来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如此内外里一夹击,不出几日,她便真的病倒了,躺在床上浑身滚烫,满嘴的胡话,一度差点儿病死过去,还是她姨娘去求了陆中景与陆二夫人,日夜不离衣不解带的照顾在她床上,方将她险险拉了回来,其时已是腊月中旬,不几日就该过年了。 自然的,沁芳斋的姑娘学堂也因此而再次停课了,陆明萱与陆明芙便商量着欲去回了陆老夫人,今年早些家去,一来可以陪陪戚氏,二来戚氏如今月份重了,只怕忙不过来家里的年事,她们回去也好帮衬一下。 陆老夫人听说后,却说好歹让她们等到过了小年夜,阖府上下一块儿吃了团圆饭后再家去,到时候陆明凤也自宫里回来了,她们姐妹也好亲香亲香,——自上次陆明凤应定宜公主邀约进宫去赏花后,便一直住在徐皇后的凤仪宫没有再回国公府来,故陆老夫人有此一说,还说她们家的年货她自会着人去准备,她们家去后只消稍事安排一下便可以安心过年了。 陆老夫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明萱与陆明芙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了老人家的要求,等到过了腊月二十三再家去。 在此期间,陆明萱还悄悄去汀澜院看过凌孟祈一回,却是为与他送积芳阁干股契纸去的,她既说好了要给他三成干股,自然就要说到做到,那日过后不久,便借口要丹青家去送东西给戚氏,请张嬷嬷代为安排了一辆车送丹青出府,然后趁此机会去了一趟积芳阁,带回了小迟师傅特意为凌孟祈做的分股契纸。 其时凌孟祈身上的伤已好了不少,也能勉强扶着虎子的手在屋里走上几步了,听得陆明萱的来意,他本来还想拒绝的,但想着自己若真拒绝了,只怕陆明萱又该对他心生愧疚不敢见他了,只得签了那分股契纸,算是接受了陆明萱的干股,心里则想着,横竖以后两人都要成一家的,到时候不但这几成干股,连同他的整个身家性命都是陆明萱的,如今自己也不算白占她的便宜,便也释然了。 本来凌孟祈还想问陆明萱,对自己拒绝与陆明丽或是陆明欣结亲有什么想法的,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不识抬举?打算以此再亲自试探试探她的,但想着这未免也太露骨了一些,若是吓坏了她可就不好了,到底强忍了没问。 他却不知道,陆明萱听说他拒绝了陆明丽和陆明欣后,虽暗自为他惋惜,惋惜之余,心里却随之浮上几分莫可名状的愉悦来,只不过就跟之前她闻得他要与陆明丽和陆明欣二人中的一个结亲时攸地升起来的那几分莫可名状的不愉快一样,也很快被她有意无意忽视了而已。 腊月二十日,陆明凤自皇宫里回了定国公府,将近三个月不见,她看起来又长高了些,也越有妙龄少女的风情了,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好看。 在荣泰居见过陆老夫人并大家伙儿后,陆明凤便先回了自己的撷秀阁整理箱笼,并分自己自宫里带回来给大家的礼物。 陆明萱与陆明芙各收到了一匹时新的妆花缎子并一对镯子一对珠花,这礼物不算太重却也不轻了,姐妹二人瞧过以后,便商议着去了撷秀阁向陆明凤道谢。 陆明凤着一袭家常的湖绿色对襟褙子并月白挑线裙子,正领着自己的几个大丫鬟在整理箱笼并书籍之类的,让陆明萱与陆明芙意外的是,陆明雅此时竟也在撷秀阁,正满脸是笑的问陆明凤宫里的情形,陆明凤忙得不行,还要时不时的抽空与她说上几句,心里有多不耐烦,可想而知。 所以当瞧得陆明萱与陆明芙进来时,陆明凤近乎是如蒙大赦般扔下手上的东西,便亲自迎了上前,笑道:“正想着我回来了,两位妹妹偏又要家去了,我们得趁这几日好生亲香亲香呢,可巧儿两位妹妹就来了。” 又吩咐丫鬟:“快去沏滚滚的茶来,再把我从宫里带回来的点心端一些上来,给两位妹妹也尝尝。” 陆明萱与陆明芙先给陆明凤行了礼,又见屋里的桌上榻上都摆满了东西,不由歉然一笑,道:“大姐姐正收拾东西吗,那我们来得不巧了,要不还是等明儿大姐姐收拾从容了我们再来?” 陆明凤一听这话心里便舒坦,暗想比起陆明雅这个自诩国公府嫡小姐的人来说,陆明萱与陆明芙虽只是旁支姑娘,为人处事却比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因笑道:“哪里就急在这一时了,况又不要我亲自动手,我不过是瞧着丫头们收拾而已,不然也抽不出空来与三妹妹说话儿不是?” 陆明萱与陆明芙便又屈膝给陆明雅行礼,陆明雅起身还了礼,笑道:“我也是来向大姐姐道谢的,想不到两位妹妹与我想到了一块儿去。”心里却是将二人骂了个半死,暗想两个专坏人好事的贱丫头,等她将来事成做了娘娘以后,看她怎么收拾她们! 原来陆明雅如今存了一桩心事,便是想通过讨好陆明凤,将来能让陆明凤同意她嫁给大皇子做侧妃,等到大皇子登基以后,她怎么也少不了一个妃位罢?虽然到时候仍得屈居陆明凤之下,可只要能将陆明珠那个贱人踩在脚下就足够了,——陆明雅前阵子被陆明珠欺负得狠了,她本就是要强的性子,碍于陆明珠的身份却敢怒不敢言,心里有多憋屈,可想而知。 渐渐便生出了定要将陆明珠踩到脚底下,将她加诸于自己身上的耻辱百倍千倍还回去的念头来,可陆明珠是长公主之女,本身又有县主的封号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她就算将来嫁给了皇子,做了王妃,也轻易奈何不得陆明珠,更何况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嫁得比陆明珠还要好?饶百般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所以她很快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大皇子身上,大皇子身为当今皇上的嫡长子,就算如今皇上宠爱罗贵妃和罗贵妃生的四皇子,难道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嫡立庶不成?因此大皇子将来势必是要当皇上的,她要将福慧长公主和陆明珠踩在脚下,除了做未来皇上的女人,哪里还有更好的路?更何况大皇子其人她还见过,生得虽不若凌孟祈那般风华绝代,却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能嫁给这样一个将来要成为天下至尊的男人,哪怕只能委屈做小,她也心甘情愿。 至于陆明凤可能不会同意她嫁给大皇子做侧妃一事,她是压根儿没想过,就算陆明凤是大皇子的嫡亲表妹,也不能拦着不让大皇子娶侧妃纳妾室不是?既然陆明凤想母仪天下,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得有所付出才成,到时候指不定为了贤名,她还得主动为大皇子纳小也未可知,可外面选来的女人又哪里及得上自家妹妹来得可靠,既然总得给大皇子纳新人的,选她岂非比选外人来的强十倍百倍?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陆明雅才会第一时间赶来了撷秀阁奉承陆明凤,想着如今离陆明凤及笄还有大半年,若是这大半年里自己将陆明凤奉承得高兴了,指不定到时候她出嫁之时,便能让自己以滕妾的身份一块儿嫁过去呢,只要嫁了过去,凭她的品貌,难道还能挣不上一个侧妃当不成? 却不想出师未捷,自己前脚才来了撷秀阁,那两个贱丫头后脚竟也跟了来,真真是可恨,——不过那两个贱丫头过几日便要家去了,如今的情形是陆明丽与陆明欣两个小妇养的一个被拘在屋里绣嫁妆,一个病得床都起不来,陆明珠那个贱人又一贯高傲,并不常过来国公府,到时候能日日陪着陆明凤的便只有自己,她还是大有机会的。 这般一想,陆明雅心里好受了不少,又有心情与陆明凤几人说笑了,姐妹四个吃着点心喝着热茶说着闲话儿,至少表面上看来是一派的其乐融融。 其间陆明萱几次都想找机会侧面问问陆明凤,在宫里这么长时间可有现了大皇子异样的,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万一陆明凤哪日在大皇子面前说漏了嘴,大皇子心里本就有鬼,只怕立时就能确定那日在幽幽谷外的人是她,到时候的后果又哪里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晚间陆老夫人让人在荣泰居摆了两桌酒为陆明凤接风洗尘,因想着过几日便是小年夜的家宴,便没有惊动老国公爷和老爷们一辈的,亦连小一辈的爷们儿也没叫,只女眷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饭后又说笑了一回,便各自散了。 如此过了两日,便到了腊月二十三日,国公府上下自有一番忙活,但这些忙活都与姑娘们无甚关系,她们只需要等着出席晚上的家宴即可。 家宴上,陆明萱见到了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的陆明丽和陆明欣,陆明丽着杏黄暗绣流云百福遍地莲褙子,系一条十二幅的洒花细绫月华裙,看起来虽比先时沉寂了不少,但气色还算不错;陆明欣却瘦得快要脱了形,身上簇新的玫瑰紫对襟妆花辈子与葱黄绫襦裙挂在身上空荡荡的,就跟是借别人的来穿一般。 两人只在方进来厅里给众长辈请安时开过口,之后便一直微垂着头面无表情的站着,安静得就像是空气一般。 不过在凌孟祈由陆文逐和陆文廷扶着进来时,二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到底还是平添了几分羞愤,看向凌孟祈的目光也跟淬了毒的刀子一般,若眼刀能够杀人,只怕凌孟祈的身上这会儿已经好几个窟窿了。 想想也是,如今她们的后半辈子已等于是被凌孟祈给毁了至少一半,陆明丽就算已许了人家,如今看来还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但毕竟还没出嫁,那她的命运就还掌握在陆大夫人手里,她不但要担心陆大夫人在嫁妆、礼数、陪嫁的下人、出嫁后的来往……等一系列事宜上为难她,更要担心万一出嫁前这么长的时间里,陆大夫人给她整出个“卧病不起”、“暴毙”之类的,她上哪里说理去,难道陆老夫人和陆中冕还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严惩陆大夫人这个为定国公府生了嫡长子和嫡长女,又有皇后娘娘和安国公府撑腰的当家主母吗? 陆明欣就更可怜了,后半辈子还不知道会落到哪里去……她们又怎么可能不恨害她们陷入如今这般艰难处境的凌孟祈? 可她们却不想想,若不是她们见风使舵,风吹向哪里腰便弯向哪里,别人又怎么可能骑到她们的背上去! 对二人的怨怼,凌孟祈却似浑然不觉一般,微笑着上前依次给老国公爷陆老夫人等人见礼,老国公爷本就看重他,就像他说的那样,难道不结亲两家的交情就不作数了?是以仍是先前怎么待他,如今怎么待他,赶着他嘘寒问暖了好一阵方罢。 陆老夫人的感情就要微妙一些了,本以为凌孟祈定然会选陆明丽的,那样他便成自己的亲孙女婿了,虽不受家里待见,一辈子都有可能回不了临州,陆明丽跟了他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但谁叫自己喜欢他呢,这些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谁知道他竟拒绝了陆明丽,这就让陆老夫人免不得有几分不痛快了,就跟买东西似的,本来一样东西无论店主如何推荐,自己都从没想过要买的,不想有朝一日自己忽然觉得那东西也不算太差,改变了主意要买了时,店主却又怎么也不肯卖了,——这不摆明了是在拿乔吗,我还没嫌弃你屈尊来俯就你呢,你倒还先嫌弃起我来了,什么道理! 所以陆老夫人对凌孟祈的态度稍显冷淡,只问了一句:“身上的伤可又好些了吗?”便再无他话。 但陆老夫人的态度并不能影响其他人的态度,除了她老人家和陆明丽陆明欣以外,其他人待凌孟祈都很是热情,尤其是福慧长公主和陆中昱,更兼有陆文逐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言语行动间都说不出的亲热,倒衬得陆文廷几个他真正的兄弟都要倒退一席之地了。 其实也怪不得大家都对凌孟祈热情有加,他在屋里窝着养了两个多月的伤,早将夏天时有意无意晒黑的皮肤又养白回来了,人也长高了些,虽仍行动不便,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风华与气度,美人嘛,不管男女老少都是爱的。 陆明萱也不能例外的被凌孟祈的绝代风华所倾倒,不过她很快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到了赵彦杰的身上。 赵彦杰也长高了好些,许着因着昼夜苦读的关系,他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但整个人却给人以一种极有书卷气的儒雅感觉,让人看了觉得很是舒服。 陆明萱不由暗暗点头,不怪前世赵彦杰能不到二十便一举中了秀才和举人,成为本朝少有的少年举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与他的勤学苦练是万万分不开的,而身处国公府这样的锦绣堆里,却能不受任何诱惑日日不辍的苦读,也足见他心性的坚韧,自己跟他若能成,不说怎么大富大贵,平安踏实、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应该不是难事罢? 许是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赵彦杰忽然看了过来,于是便与陆明萱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当下彼此都有些脸红,于是双双低下了头去。 凌孟祈一直不着痕迹的注意着陆明萱,自然第一时间现了她与赵彦杰之间这小小的互动,心里立时警铃大作,暗想难道萱姑娘不是年纪还小不懂男女之事,而是如虎子所说,的确对自己没什么别的想法儿?不行,自己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生,得尽快采取什么行动才是! 小年夜后的第二日,陆明萱与陆明芙便在辞过陆老夫人和其他人后,坐车回了自己家。 方回到家里,便见已经显怀了的戚氏正穿着大红的通袖袄头戴卧兔儿,扶着小桃的手领着人接在门外,一见姐妹两个下车,便三步并作两步的笑着迎了上来:“两位姑娘总算回来了!” 唬得陆明萱与陆明芙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道:“太太如今身子不方便,让下人们来接我们,太太只在屋里等着就好,又出来做什么?” 戚氏笑道:“你们不知道,稳婆说了,就是要多走动将来生起来才更顺遂……”话没说完,想起不该当着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这些,忙将话题岔开,“对了,老爷早上临走前说了,中午要回来吃午饭,两位姑娘且回房间收拾一下,暖和暖和,等老爷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听得父亲中午要回来吃饭,都十分高兴,扶着戚氏进了内院,将其送回正房后,便各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收拾。 要说一个家庭有了当家主母,便与没有当家主母时是绝对不一样的,如今陆明萱与陆明芙便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她们的屋子早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色色东西都被准备得妥妥帖帖自不必说,方才她们方一进到院里,便现院里多了一个人高的鱼缸,里面养着几尾色彩鲜艳的金鱼,加上里面碧绿碧绿的水草和院子墙角青翠可人的富贵树,还有窗户上贴着的红窗花……将整个院子点缀得充满了生机和情趣,又能让人感受到即将过年的喜庆气氛。 以致稍后收拾完了,姐妹两个结伴上正房去时,陆明芙因忍不住悄悄与陆明萱感叹:“如今看来,太太果然是一把过日子的好手,爹爹和我们可算是有福了!” 陆明萱微微有些脸红:“说来都该怪我,要不是我当初脑子被驴踢了,我们早几年都已过上这样的日子了。” 陆明芙却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若你早几年便想通了,只怕如今的新太太便不是现下这一位了,谁知道换了一位会是什么情形呢?这种事情,还是得讲究一个缘分的,只能说明,爹爹的缘分以前一直不到而已。” 姐妹两个说着,已到了正房门前,正要撩帘进去,不想帘子已被从里面打起,陆中显满是笑容的脸出现在了二人面前:“才说你们再不来,我就要亲自去请你们了。” “爹爹!”二人忙屈膝给陆中显见礼,陆中显一手一个拉了起来,父女三个亲亲热热的进了屋里。 戚氏早已在桌前候着了,一瞧得三人进来,便笑道:“老爷与两位姑娘都快坐下罢,等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也是一样,横竖下午老爷也不用出门了。” 姐妹两个听得陆中显下午不必出门了,更是高兴,待陆中显与戚氏落座后,才跟着也落了座,一家人开开心心吃起饭来。 待吃完饭后,父女三人移至熏笼前一边吃茶一边说话,虽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却都兴致极高,戚氏安排完善后事宜并晚上吃什么后,也拿着针线坐到了熏笼前。 外面是凌冽的寒风,屋里却温暖如春,洋溢着满满的温馨氛围……陆明萱只觉说不出的温馨,惟愿这样的温馨以后每年都能再感受到。 腊月二十九日,是族中一位族姐陆明姿出嫁的日子,小门小户过日子没那么多讲究,一切以节俭为主,所以男女双方商定过后,特意将日子定在了这一日,如此便可以只用一份钱,却将喜事也办了,年也给过了。 陆明芙没进国公府以前与陆明姿颇为要好,也就是进了国公府后才渐渐与其淡了下来,如今是后者出嫁的大日子,自然是要去送一送她的,是以二十八日晚间便住到了陆明姿家中,等二十九日送罢新娘后再回来。 而陆明芙既与这陆明姿交好,两家大人的交情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况族中兄弟家有喜事,陆中显本来也该去随礼兼帮忙的,到时候连戚氏也要过去吃喜酒。陆明萱倒是想去凑这热闹的,但想着眼看就过年了,自己又是一年没去积芳阁,若过年都不去看一下黄妈妈小荔并小迟师傅父子,也未免太寒他们的心了,遂借口有些头疼怕吵,没去吃喜酒,而是在送走陆中显与戚氏后,叫人备车去了梳子胡同。 小荔与小迟师傅瞧得陆明萱来了,都是喜出望外,小荔忙将正与客人谈着的生意交给了店里如今新请的媳妇子,然后与丹青并小迟师傅一道,簇拥着陆明萱进了后堂。 如今积芳阁在西四牌楼乃至京城东城一带都算是小有名气了,所以早在夏天时,小迟师傅便做主聘了五位年轻懂行的媳妇子来,专司招呼客人之事,他自己和小荔则总领店里的事,老迟师傅则仍专司打首饰,大家磨合了半年的时间,都已适应了彼此的说话行事作风,各自配合起来是默契十足,店里的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一天一个样。 给陆明萱行过礼后,小迟师傅便趁小荔与陆明萱叙别后寒温之时,去取了店里这一年的账簿来,“姑娘,这是这一年以来店里的账目明细,除开一应成本,再除开凌公子每月的那二十两,净得利润二千六百一十八两,请姑娘过目!” 陆明萱闻言,不由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惊喜:“竟有这么多利润?”看来她当初将小迟师傅父子截来真是一件再明智不过的事了,要知道她当初盘铺子连上开店的本金一共才一千两银子出头,去年是时间短,来不及盈利,可才短短一年时间,小迟师傅便不但将她的本金全部回拢了,还倒赚了近乎两倍于本金的银子,小迟师傅可真是个经商天才! 小迟师傅眼里闪过一抹得色,道:“我相信明年会更多的,姑娘请等着看。” 陆明萱点头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心里却想着,她不求店里的利润能再翻多少倍在,只要能保持现下的局势她已经很满意了。 草草翻了几页账簿后,陆明萱便将其放下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若是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不给小迟师傅,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对她推心置腹,把积芳阁当成他自己的家呢?随后她宣布给小迟师傅和老迟师傅各一百五十两当年终的红包,小荔与黄妈妈各是五十两,新来的那五个媳妇子则每人二十两。 小迟师傅父子一开始还不肯收这么大一笔银子的,说他们每月已领了月钱,而且陆明萱对他们有救命大恩,如今他们为陆明萱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又怎么能再要陆明萱的银子? 架不住陆明萱说若不收下银子,便请他们离开积芳阁,积芳阁可是他们父子一手一脚展壮大起来的,就跟他们的孩子一般,他们早将这里当自己的家了,如何舍得离开?只得满脸受之有愧的收下了银子。 陆明萱因又让小迟师傅算了凌孟祈三成干股该有的利润是多少,然后去银楼兑换了银票来,打算过完年回国公府时,便带给凌孟祈。 忙完了这些事情后,陆明萱又请小迟师傅去前面的酒楼叫了两桌上等的席面来,将店门暂时关了,也不分什么主仆宾主,她与丹青小荔并小迟师傅父子坐了一桌,其他五个媳妇子坐了一桌,只可惜黄妈妈小儿媳快要生了,今日没来店里,陆明萱又不欲她两头跑的兼顾不过来,便没有使人去请她。 这顿饭一直吃了两个时辰,直吃得除了陆明萱和丹青以外的所有人都有了几分醉意,才算是结束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八回拒亲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九回 正月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回到家中,陆中显戚氏并陆明芙都还没回来,陆明萱松了一口气,赏了车夫一两银子,令其不该说的一字都不能说后,方扶着丹青的手回了自己的屋子。 丹青顾不得自己先暖和暖和,立刻去沏了滚滚的茶来陆明萱吃,随即又去烧了手炉来双手递给陆明萱后,才笑道:“得亏得昌老爷将姿姑娘的好日子选在了大年下,不然姑娘还真不方便出去的,老爷与太太那里还好说,大姑娘那里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陆明萱点头笑道:“姐姐也是关心我。”说着,自袖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丹青道:“这是给你的,这一年来你服侍我也辛苦了,我嘴上虽没说,心里都明白,只要你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我,将来我必不会亏待了你的!” 丹青没想到自己也额外有赏,她心知自己与积芳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是荣辱生死都系于陆明萱身上的,所以先前瞧得积芳阁众人都得了陆明萱的厚赏时,虽有些羡慕,却并没有其他想法,却不想自己竟也有份儿,当下是又惊又喜,红着脸喃喃道:“除了公中的月钱外,姑娘素日已多给了我一份月钱了,如今又再赏我,我实在受之有愧……” 陆明萱素日虽倚重丹青,但她屋里两个大丫鬟的名额却早被伴香和伴琴占了,定国公府姑娘们屋里的一等丫鬟是一两银子的月钱,丹青是二等丫鬟,只得一吊钱,陆明萱便每月额外又给了丹青一吊钱,所以丹青才会有此一说。 “我说你当得你便当得,且拿着罢,也不多,不过取个彩头罢了。”陆明萱笑道,只要是一心为她的人,她是绝不会委屈亏待了的,积芳阁众人如是,丹青也如是。 丹青闻言,这才双手接过了荷包,顺势在手里掂了掂,觉着并不重,当是银锞子之类的,想来确如姑娘所说,不过取个彩头罢了,这才谢恩收下了,——不想等晚间睡觉时,她打开荷包一看,却是两个一两的金锞子,也就是二十两银子,比她一年的月钱都还要多了,她心里霎时百感交集,脑中唯一剩下的念头,便是她这辈子都跟定姑娘这个主子了,为姑娘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至于陆中显戚氏与陆明芙,陆明萱本来也想送他们一些东西的,但想着自己明面上的好东西不是陆中显为自己添的,便是在国公府得的,都有账可循,自己若平白送了他们东西,他们问起自己是哪里来的,反倒横生枝节,说不得只能按下这个念头,在心里决定,将来等陆明芙出嫁时,自己一定送她一份大礼,再就是戚氏腹中的孩子,不管男女,将来她一样送一份大礼。 除夕之夜,陆家仍跟去年一年席开四桌,但因多了戚氏,陆家上下都觉得不一样了,至少年夜饭便比往年更丰盛。 年夜饭全是戚氏指挥着丫头婆子们一手张罗的,每道菜都有个极吉祥好听的名字,譬如银丝红烧鲫鱼叫“年年有余”,一品火锅叫“团团圆圆”,黄桂柿饼叫“事事如意”,红枣夹汤圆叫“笑口常开”,黄白馒头叫“金银满仓”……等等,这是戚氏结合街坊四邻并自家的习惯来的,事实上,小门小户人家过年时,几乎都有这个习惯,虽知道实现的可能性不大,多少图个吉利,往年陆家的年夜饭也丰富,但都没有起这些寓意大好的名字,陆中显一个大男人是顾不上这些,陆明萱与陆明芙却是不懂,如今有了戚氏,总算弥补上了这一项空缺。 也因此,陆家过年的气氛也比往年更浓烈得多。 陆中显是真高兴,两个女儿都长大了,关系比以前改善了,新娶的戚氏也颇合他心意,最要紧的是,他就快要有儿子了,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夫妻相得,儿女双全,家庭和睦更值得高兴与满足的呢?自饮自酌着,自己已先将自己灌了个八分醉,被戚氏与小桃搀着先去歇着了。 不过到得快交子时时,他却及时醒了过来,与妻女一道辞旧迎新。 不多一会儿,外面忽然“嘭”的传来一声轰响,却是京兆府点燃了报时的烟花,子时到了!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了起来,整个京城都似是沸腾起来了一般,陆中显忙也指挥男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烟花爆竹,亲自领着人在院子里放炮迎新。 只爆竹才响了几声,他又离弦的箭一般冲回了屋子里,一叠声的命丫头婆子们拿棉被去,“快,把门窗都给我遮起来,仔细惊着了你们太太腹中的孩子!” 惹得戚氏不好意思的红透了脸,嗔道:“哪里就这么矜贵了,老爷也忒小心了,也不怕两位姑娘笑话儿您。” 陆明萱与陆明芙则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样的父亲真是太可爱了,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也是抿嘴偷笑不已。 在一室的笑声中,陆明萱看着窗外随着一阵阵或长或短“兹兹”声,呈红黄蓝白绿紫诸色次第喷射出来,将自家整个院子上空的天空点缀成了火树银花璀璨世界的火花,一时间只觉得百感交集。 仿佛只是一眨眼间,她已重生两个年头了,前世的一切乃至临死前的重重惨象,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那会不会只是她做了一个噩梦,如今的日子才是她真正的人生?可那曾经刻骨的恨意和悔意,她对陆中显陆明芙和她那可怜孩儿的歉意,还有她每逢雪天便会觉得隐隐作痛的身体与晚间见了光便会觉得刺痛的眼睛,又在清楚的提醒着她,那不是梦,那些都是实实在在生过的事! 让她每每都禁不住庆幸,幸好上天给了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幸好上天让她重生在了一切都还来得及之时,否则她又怎么能体会到现下这样的幸福与满足,同时也带给了她所在乎的人幸福与满足? 虽然她的真实身份仍如一颗定时炸弹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爆炸,但至少陆文逐已经保住了性命,而且前世这时候她的身份早已在福慧长公主面前爆了光,但这一世的这时候公主府却仍风平浪静,可见因着她的努力,前世的事到底还是生了不小的改变,那么她便有信心将自己的整个命运都改变,彻底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陆明萱暗暗为自己打气,心里渐渐一片清明,满天五光十色的颜色映着她美丽的脸庞,如盛放的花儿般鲜艳。 除夕之后,仍跟去年一样,陆明萱与陆明芙只在家中待到正月初五,便回了国公府,这次却不是陆老夫人打人来接,而是陆中显带了戚氏一道,亲自送姐妹两个回去的。 一时一家四口到得荣泰居,陆老夫人正与三个儿媳抹牌取乐,倒是难得连福慧长公主都在,陆明凤陆明珠姐妹几个则在暖阁里玩笑,屋里的气氛因此很是热烈。 听得丫鬟来报:“显老爷与显太太给老夫人拜年来了,芙姑娘与萱姑娘也一道回来了。”陆老夫人越的喜悦,令张嬷嬷坐下替自己玩几把后,扶着双喜的手去了隔壁的小客厅里。 许是因正值大年下,陆老夫人穿了一身暗红色立领团纹褙子,头戴赤金点翠镶玉大抹额,耳上两挂碧绿的翡翠细线珠子,瞧着既雍容华贵,又不失喜庆。 陆中显待陆老夫人坐定后,便领着戚氏和陆明萱陆明芙上前给她老人家磕头拜年,嘴里说着:“祝您老人家大吉大利。”之类的吉祥话儿。 陆老夫人听得满脸是笑,忙命丫鬟:“快将你显太太搀起来,她如今身子不方便,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岂非是我的罪过?”又命陆中显父女三人,“你们也都起来,再跪下去我也不会多给你们一份压岁钱。”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陆老夫人便又问起陆中显过年家里可热闹,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来,又问戚氏:“已经快六个月了罢?到时候孩子生在三四月,正是不冷不热之际,这孩子倒是会挑日子。” 戚氏应答间仍稍显局促,不过有陆中显在一旁描补,更有陆明萱和陆明芙在一旁不时的插科打诨,彼此聊得倒也颇得趣。 说笑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陆中显因与陆明萱和陆明芙道:“你们也该去与长公主、大夫人和二夫人磕个头拜个年,与姑娘们也问声好的。” 陆明萱闻言,便知道陆中显这是有话要单独与陆老夫人说了,想起陆明芙再过几个月便十三了,十有*陆中显要与陆老夫人说的正是陆明芙的亲事,她之前曾在陆中显与戚氏说话时,无意听得一耳朵,便笑眯眯的起身应了。 妹妹能猜到的事,陆明芙自然也能猜到几分,不由微红了脸,也起身与陆明萱一起给长辈们都行了个礼,然后去了隔壁给福慧长公主等人拜年问好。 果然待陆明萱与陆明芙离开后,陆中显便赔笑着向陆老夫人道:“两个丫头跟在您老身边这两年,是越的出挑了,侄儿心里不知道该怎生感谢您老人家才好,如今两个丫头都大了,也是时候该着手说亲了,只您老人家也知道,侄儿素日接触的都是些粗人,您侄儿媳妇更是没上过高台盘,两个丫头的亲事,说不得还得靠您老人家多多看顾……侄儿与侄儿媳妇且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说完拉了戚氏,便就地跪下,再次给陆老夫人磕起头来。 陆老夫人都快成精的人了,如何猜不到陆中显要说什么,说来这也是她与陆中显一早便达成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因命二人起来,笑道:“两个丫头养在我身边这两年,是真的孝顺我,我也是真的喜欢她们,不必你开口,她们的亲事我也会看顾着的,你只放心罢,不然你以为我何以定要你今日便将她们送回来,还不是怕误了明日府里的年酒吗?” 陆中显得了陆老夫人的准话,松了一口长气,又赔笑着陪陆老夫人说笑了一回,待陆老夫人面露疲色后,方带着戚氏告退了。 再说陆明萱与陆明芙去到隔壁房间,先给福慧长公主和陆大夫人陆二夫人都磕过头拜过年后,方去了暖阁里与陆明凤姐妹几个问好。 大年下的,姐妹几个也打扮得很是喜庆,正赶围棋做耍呢,只不过打扮得虽喜庆,看起来兴致却都有些不高,赶起围棋来也是无精打采的,倒像是一个个儿都有心事似的。 陆明凤坐得正对着暖阁的门,最先瞧得陆明萱与陆明芙进来,立刻便扔下了手中的围棋,起身笑道:“总算将芙妹妹与萱妹妹盼回来了,少了你们两个,我们玩起来都没以前热闹。” 她这话是一点也没有客气或是夸张的成分,整个过年期间,陆明丽与陆明欣都是一脸的强颜欢笑,陆明珠也不知怎么的,泰半时候都冷着脸,唯一剩下一个陆明雅倒是一对上她就笑靥如花,可她又不待见陆明雅,可不只能盼着陆明萱和陆明芙早些回来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先与大家都见了礼,才笑道:“我们在家里也觉得冷清,很是惦记姐妹们呢。对了,我们自外面带了一些小玩意儿回来送给大家,虽不值几个钱,难得的是那股子朴而不拙的野趣,待会儿下去后便使丫头们给大家送去,还请大家不要嫌弃简薄粗陋才好。” 陆明雅一听得这话便似笑非笑的想要刺二人几句,既然知道东西简薄粗陋还好意思拿来送她们?果然是破落户里出来的野丫头,一股子小家子气……但见陆明珠在场,又想起她这阵子看起来心情都不大好,万一到时候再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没脸,自己还不能反击回去,只得强忍住了。 一时陆老夫人见毕陆中显与戚氏过来了,张嬷嬷忙让座于她,婆媳四人又抹了几圈牌,便到午时了,张嬷嬷遂领着丫头婆子们调桌安箸,陆老夫人与三个儿媳一席,陆明凤等人一席,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饭,又喝了茶,待陆老夫人歇中觉时,方各自散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回到空翠阁,虽前后只离开了十几日,但因跨了个年,要忙的事还是很多,第一宗便是要好生打赏一番空翠阁的下人们,毕竟服侍了她们一年,没有功劳尚有苦劳,做主子的多少也该表示一下,这也是大户人家约定俗成的规矩,陆中显一早便为姐妹两个准备好了,像桑嬷嬷段嬷嬷这样的管事嬷嬷是四个一两的银锞子,伴香落霞等大丫鬟是两个,丹青这样的二等丫鬟是一个,下剩的小丫头并粗使婆子则一人一吊钱,银子并不算多,但多少也是个彩头,因此空翠阁上下都很是欢喜。 待散毕赏钱,受了大家的磕头,陆明萱与陆明芙又忙着收拾箱笼,打理送给众姐妹的小玩意儿安排人各处送去,直忙活到向晚时分才算是色色妥帖了。 次日是初六,定国公府请吃年酒的日子,陆老夫人一早便打了双喜过来空翠阁瞧姐妹两个主要是瞧陆明芙的衣妆,陆明芙心里也约莫知道陆老夫人会借此番请吃年酒的日子为她相看婆家,虽满心的羞涩,仍有意打扮得比往常更精细一些,上身是湘妃色织遍地金花纹的妆花褙子,下系杏黄色十二幅月华裙,一头乌黑的秀梳作如意髻,并插了三把赤金镶各色宝石的梳蓖并一枝晶莹剔透的喜鹊登梅碧玉簪,还施了薄粉涂了胭脂,瞧着比平常明艳了好几分。 双喜见了不由点头笑道:“芙姑娘生得白,虽说穿什么色的衣裳都好看,到底不如红色娇嫩,待会儿老夫人见了还不定怎生喜欢呢。” 说着又看向陆明萱,见陆明萱穿了藕荷色对襟褙子配柳绿色碎花松绫裙子,头仍是梳的小姑娘的双平髻,也只随意戴了几朵珠花,但饶是如此,那张脸依然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球,想着她许是为了不夺自家姐姐的风头特意这般穿的,便只是笑道:“过了年萱姑娘又大了一岁,照理该梳大姑娘的髻了才是。” 陆明萱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我嫌麻烦,就梳双平髻挺好的。” 三人又闲话了几句,双喜便回去向陆老夫人复命去了,余下陆明萱与陆明芙简单吃了早饭,也去了荣泰居。 今年定国公府的年酒照例摆在荣泰居的敞厅里,是以荣泰居内早早便洒扫一新,张灯结彩,还搭了戏台子唱堂会。 姐妹二人前脚才到,一身银狐毛镶领湖蓝色织大朵百合花褙子的陆明凤便到了,与陆老夫人行过礼后笑向二人道:“待会儿两位妹妹便与我一处罢,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陆明萱与陆明芙点点头,正要说话,一身大红底子散绣合欢花褙子,戴了赤金红珊瑚头面的陆明雅进来,一听得这话便笑道:“我也与大姐姐一处,大姐姐不会嫌弃我罢?” 陆明凤怎好说嫌弃她,虽然她心里早已不耐烦她多时了,只得笑道:“怎会,都是自家姊妹,本就该彼此照应才是。” 姐妹几个行礼寒暄时,陆老夫人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没有说话,但看向陆明雅的目光却不经意闪过一抹冷意,别人没瞧见,张嬷嬷却是瞧见了的,不由在心里啐了陆明雅一口,呸,作死的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敢去要大姑娘的强,日日在大姑娘面前有意无意说些什么‘娥皇女英’、‘本是同根生’之类的混账话儿,难道她还当娘娘不成,哼,她最好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否则不必老夫人出手,老国公爷先就饶不了她! 一时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执完事到了,福慧长公主也领着陆明珠过来了,陆明珠看起来依然一脸的不高兴,只对着陆老夫人时还有一抹笑颜,对着其他人时就全无顾忌了,一律冷脸以对。 陆明萱看着她的冷脸心下不由有些打鼓,难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到底还是曝了光,只不过福慧长公主的养气功夫好一些,仍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陆明珠的养气功夫不到家,所以脸上才会带了出来?可转念一想,她们母女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何况这样的事说来原不是她们理亏,她们又岂有不闹出来,让大家都不好过的理儿,想来当不是这个原因才是。 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声问身边的陆明凤:“怎么县主一脸的不高兴,难道府里还有谁敢惹她不成?” 陆明凤虽看起来一脸的端庄大气,但是女人又岂有不八卦的,事实上,这事儿她早想与陆明萱和陆明芙说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陆明萱先问起来,倒是正中下怀,遂也压低了声音道:“府里自是没人敢惹她,但府外可就说不准了,听说贺夫人这阵子已着手为贺世兄相看了……” 顿了顿,越压低了声音,低得陆明萱都差点儿没能听到:“而且我还听说,皇上有意让贺世兄尚主……” 陆明凤只点到为止,但陆明萱依然什么都明白了,敢情是贺知行开始议亲了,可贺夫人却从没想过要为他求娶陆明珠,这也就难怪陆明珠会一脸的不高兴了,本来这已经足够她火大了,可偏偏皇上又来凑热闹,有心让贺知行尚主,若是换了旁人,陆明珠还有希望以权压人,可公主却比她更要尊贵,果真皇上下旨让贺知行尚主,她除了干看着还能怎么样? 陆明萱很想控制住让自己不幸灾乐祸的,她早已无数次的在心里告诉过自己,这辈子无论贺知行和陆明珠是好是歹,是生是死,都再与她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可她却怎么忍也不忍住满心的痛快,陆明珠,你也有今日,可见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要让你忍受求而不得的痛苦一辈子! 不过心里痛快归痛快,面上陆明萱却是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只是低声道:“贺公子人品才貌家世俱是上乘,的确也只有公主那样尊贵的人儿才配得上了。”若是皇上能赐给贺知行一位飞扬跋扈些的公主就更好了,那贺知行后半辈子的日子一定会过得“精彩纷呈”的! 陆明凤道:“问题是四妹妹不这样想啊……”话没说完,有小丫鬟进来报:“安国公夫人带着奶奶小姐们到了——” 她只得打住话题,与陆大夫人一块儿接了出去。 之后又有客人陆陆续续的到了,陆明凤便领着一众姐妹专司起招呼众家小姐姑娘的差使来。 待客人来得差不多后,陆老夫人便使丫鬟过来叫了陆明芙至自己身边,委婉的与众家夫人太太透露出了自己想要为她议亲的意思来,自有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立刻便问起陆明芙的基本情况来。 陆老夫人简单说了几句,众家夫人太太便心里有底了,虽说配不上自家嫡支的子弟,但旁支或是一些落魄些的亲戚家却是妥妥配得上的,是以不等宴席结束,已有好几家流露出了想要与陆明芙结亲的意思,直把陆明芙羞得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一般,显得越娇艳了。 让陆明萱颇为意外的是,陆老夫人领着陆明芙大出风头时,陆明雅竟一直含笑与陆明凤说着话儿,并未表露出丝毫的不痛快来,而且认真说来,她比陆明芙还要大些,如今婚事却一直没被长辈们提及过,虽说她顶着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要说一门好亲事不是难事,可她竟也不见一丝着急,一点也不符合她素日掐尖要强的性子啊! 陆明凤见陆明萱一连看了陆明雅好几眼,虽都尽量不露痕迹,但依然被她看到了,以她的精明也约莫猜到了陆明萱的心思,因趁陆明雅与旁人说话儿时,悄声与陆明萱道:“妹妹是不是在奇怪她今日怎么不掐尖要强了?告诉不得妹妹,她如今且有大志向呢,等闲人岂能入得了她的眼?” 陆明萱听陆明凤这话大有文章,关键是陆明凤说这话时的语气满是嘲讪与讥诮,与她一贯温和大方的行事作风实在不附和,不由小声问道:“大姐姐这话怎么说?” “你这程子也看见了,她有事无事便往我屋里跑,有事无事便往我跟前儿凑,一副与我亲热得不得了的样子,你当是为何?”陆明凤冷哼一声,“人家打着‘娥皇女英’的主意呢,呸,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上赶着去给自己未来的姐夫做小,也不怕传了出去丢尽定国公府的脸!” “竟还有这样的事?”陆明萱只当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万万想不到陆明雅竟存了要去大皇子做妾的念头,且不说大皇子是她的姐夫,她这样做明晃晃是在打陆明凤的脸,丢国公府的脸,她到底凭的什么以为大皇子就一定会纳了她呢,凭她的美貌?是,单论相貌她的确要比陆明凤强上那么一点点,可论起风姿气度来,陆明凤却足以甩她几条街,就更别说大皇子爱的根本是男子,凭她天仙下凡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想法了,——她可真是敢想! 也就难怪陆明凤会一反常态,说出这样的话来了,自己还没出嫁呢,自己的妹妹已在肖想自己的夫君了,任凭换了谁,也会气个半死的,陆明凤却还能强忍住与之说笑,已经是涵养过人了。 陆明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见陆明雅还在与旁人说笑着,因皱眉问陆明凤道:“长辈们知道这件事吗?依我说,大姐姐很该尽快回了长辈们,看长辈们怎么说才是。” 若不是为了怕陆明凤恶心,她还真希望大皇子能纳了陆明雅,让他们恶人磨恶人去呢,虽然让陆明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本身已经是一件足够恶心的事! 陆明凤迟疑了片刻,才道:“这阵子长辈们事情都多,我打算忙过了这阵子再回了长辈们,也省得她们操心。” 事实却是,陆明凤早已回禀过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了,不然之前陆老夫人看向陆明雅的目光也不会时有冷意,张嬷嬷也不会暗中啐她了,之所以至今没对她采取什么行动,不过是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都知道老国公爷与陆中冕想做纯臣的心思,根本不可能让自家两个女儿跟了大皇子,尤其陆明雅还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若让她做了大皇子的妾,岂不是在向满京城的人宣布,定国公府站到了大皇子一边? 是以陆明凤才会一直耐着性子敷衍陆明雅,就是因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都告诉她,只等陆明雅再做一阵子功夫,便暗示让她自己找长辈说去,到时候不必她们婆媳母女出手,自有老国公爷收拾她,而老国公爷戎马一身的人,收拾起人来会轻松吗?自然不会,届时她们只等着看好戏就成,事后还能让人对她们半分诟病都挑不出来,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陆明凤就算知道陆明雅最后定没有好下场,依然不能排遣她心中的愤懑与恼怒,所以才会忍不住与陆明萱抱怨起来的,不过她抱怨归抱怨,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将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的打算告诉陆明萱,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陆明萱会不会就有意无意泄露了风声呢,到时候她们岂非功亏一篑,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也白受了? 陆明萱一看陆明凤的样子便知道她必定有所保留,但却聪明的没有再追问,只是道:“大姐姐心里有主意就好。” 而正与旁人说笑的陆明雅还浑然不觉自己即将到来的处境,只当陆明凤是真被自己说通了,觉得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便宜自家妹妹,到时候她们姐妹联手,旁的女人还不是只有靠边站的份儿?心下由不得不踌躇满志。 定国公府的年酒一直摆到初九才算完,然后便是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领着府里的奶奶姑娘们去别家吃年酒,这次陆老夫人特意命陆大夫人将陆明萱和陆明芙也带上,陆大夫人事先得了陆老夫人的嘱托和陆明凤的好言相劝,倒也没生出什么不愉快来。 昌国公府的年酒摆在初八至十二,是以初十陆大夫人等人吃年酒的第一站便是昌国公府,陆明萱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出昌国公府那个自己的伤心地与断魂地了,因此便借口陪陆老夫人留下了,陆老夫人倒也没想那么多,只当她是不想去抢陆明芙的风头,况对陆明萱的亲事,她心里一早便有了主意,去不去别家露脸其实无所谓,便欣然让陆明萱留下了。 晚间陆明芙自昌国公府回来,不但带回了一大堆见面礼和一脸的娇羞,还带回了有关贺知行亲事的消息,“听说贺夫人已初步拟定了盛国公府的大小姐与昌平郡王家的小县主为议亲人选……外面的人虽不知道,昌国公府上下却泰半都知道,县主当时听得两个小丫鬟无意提及此事时,你是没看见她的脸色,若不是想着那是在昌国公府,她只怕当场就要作了……” 陆明萱能想见到当时的情形,陆明珠今日怕是抱着仅剩的几分希望去昌国公府的,只看她今日打扮得那般隆重便可知,但她这一去不但未能心想事成,反而大受打击,——陆明萱毫不怀疑,那两个说话的小丫鬟那般巧的出现在陆明珠面前,那般巧的‘无意’在她面前提及了贺知行的亲事,绝对就贺夫人事先有意安排的,心里有多恼怒有多愤恨,不言而喻。 陆明萱满心痛快之余,又禁不住纳罕,上一世她好像没听说昌国公府曾与盛国公府和昌平郡王府议过亲,而且陆明珠与贺知行正是在今年三月定的亲,难道随着她的重生,他们的亲事竟也生了改变不成?不过现如今距离他们上一世定亲时到底还有将近三个月,也许事情在这三个月内会出现什么转机也未可知,她且等着瞧罢,若是他们的亲事能成,也不过就是与上辈子一样,若是不能成,自然就更好了,反正不管成与成,她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之后几日再去别家吃年酒时,陆明萱便也一块儿去了,自然也收到了一大堆的见面礼并无数或真或假的赞美,陆大夫人一直将她和陆明芙带在身边,对她们也算照顾有加,是以几日下来都顺顺利利的,并未出什么岔子。 如此忙碌了几日,早又元宵将近,国公府照例有家宴,因京城每年的正月十五都有灯节,而且这一日的风俗是女子们也能上街去赏灯,当然大户人家泰半仍是不同意自家女儿上街观灯的。陆明凤等人遂一早求了陆老夫人今年要出去赏灯,陆老夫人想着她很快便要出嫁了,以后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心软之下,便同意了她的请求,是以特地命陆大夫人将家宴定在了十四日晚间,在荣泰居的大花厅上摆了几桌酒,定了一班小戏,四周则满挂各色花灯,算是提前过元宵。 也因此,陆明萱见到了自小年夜以后,便再未见过的凌孟祈,许是又将养了二十来日的缘故,凌孟祈看起来气色越好了,走路也不必人扶了,只是仍不敢走太快,左手也仍有些不灵便。 陆文逐仍不离左右的跟着他,吃饭时一直不停的给他的夹菜,对他比对福慧长公主和陆中昱倒还要关心几分。 陆明萱初五回来国公府后,便知道凌孟祈已经自汀澜院又搬回了四知馆,又因她一早便知道元宵节国公府定然会有家宴,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给他积芳阁的分红,便是想着借今日这个机会给他。 一时酒菜过半,大家的兴致都越高昂,陆明萱因趁众人都不理会时,悄悄冲凌孟祈使了个眼色,然后当先走出了厅里去,为免再出现上次那样被陆明雅撞见又阴阳怪气的情形,于是令丹青站在敞厅通往其他地方的必经之地,一有人靠近,便立刻出声示警。 凌孟祈只当陆明萱有什么重要的事与自己说,当下只与陆文逐打了个招呼,便忙忙跟了出来,却不想陆明萱只是拿所谓的“分红”给他,还噼里啪啦与他说了一大通积芳阁的盈利情况,不由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斗志高昂起来,笑着出声打断了她:“本来这利润之于我来讲,便等同于是天上掉下来的,更何况我若连萱姑娘都信不过了,这世上也没有能信任的人了。”说完接过陆明萱递上的银票,连看都未看一眼,便直接塞进了袖袋里。 陆明萱原还以为说服凌孟祈收下这银票要很费自己一番口舌的,已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他竟这般干脆便收下了,一时间倒有些怔忡,耳边忽然又传来他含笑的声音:“说来我们做朋友也有好些日子了,如今又多了积芳阁这层关系,却仍这般‘萱姑娘’、‘凌世兄’的叫着,也未免太生分了一些,我的意思,以后我便托大叫你一声‘萱妹妹’,你呢就委屈自己叫我一声‘凌大哥’,与小五一样,你看怎么样?” 凌孟祈说话时,表面看来是一副再风轻云淡,自然亲切不过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手心里早捏了一把汗,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究竟有多紧张。 万幸陆明萱闻言只是愣了一下,便笑道:“凌大哥既这么说了,那小妹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她也早觉得每次见了凌孟祈都要与他‘凌世兄’、‘萱姑娘’的客气来客气去太麻烦了,只这话却不好由她一个女孩儿家来说,如今凌孟祈既主动提及,她自然乐得从命。 凌孟祈的双眸瞬间璨若星辰,虽然他心里很明白陆明萱如今对他根本没有别的想法,但只要她对他与对别人是不一样的,他的机会便要比别人都大,不是吗?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九回正月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回 被大皇子确定身份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翌日便是元宵节,一大早众姑娘们去给陆老夫人请安时都有些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时不时还要看一看外面的天,低声咕哝一句:“怎么今儿个时间过得这么慢?” 陆老夫人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一个个儿都跟没出过门似的,不就是去看个灯嘛,也值当你们急成这样!” 陆明凤不好意思的笑道:“素日虽也常随祖母和母亲婶子们出门,可看元宵灯展却是头一遭,难免有些个高兴与期待,祖母若再笑话儿我们,我们可不依了。” 陆明雅笑着附和道:“是啊,早听人说过不知道多少次元宵灯节热闹了,今日总算能一睹为快了,孙女儿们是真恨不能这会子天就黑下来,能立刻出门才好呢。” 亦连陆明丽与陆明欣都禁不住目露期待,惟独陆明珠仍是一脸淡淡的样子,看来仍没从贺知行要与旁人议亲了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倒是陆明萱与陆明芙因先前一直生活在外头,陆中显又宠着她们,往年的灯节不说每年都去了,少说也去过三五次,因而对其兴趣不大,不过就是个白凑个热闹罢了。 陆大夫人因笑向陆老夫人道:“也难怪她们姐妹这般着急,便是我活了这么大,也只去看过两次元宵灯节,至今都还记得那热闹的场面,也就是如今年纪大了,才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何况她们呢?” 陆老夫人笑道:“你说的也是,都是打这么过来的。” 好容易到了申时,姐妹几个便急急催着人摆饭,待饭菜来了,偏又都只草草吃了一点,便放了筷子,然后齐齐拿期待的目光看向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被看得没法,只得令人去叫了一早便定好护送妹妹们去看灯的陆文廷和陆文远来,再四叮嘱了他们一番‘要照顾好妹妹们’、‘早些回府’之类的话后,方开恩放了大家离开。 众姐妹遂去到二门外上车,考虑到今晚上街上必定十分拥挤,车子多了反倒累赘,陆大夫人便只安排了三辆车,两辆给姑娘们坐,一辆给丫头婆子们坐,陆文廷与陆文远则骑马领着十来个护院跟车护送。 如此一来,谁与谁坐便成了一个问题,陆明凤自然是要与陆明珠坐一辆车的,依照陆明雅的意思,也是要与她们两个一块儿坐的,不然不足以彰显她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可她实在是被陆明珠给整怕了,尤其这阵子国公府与公主府上下都知道陆明珠心情不好,万一待会儿她又为难她该如何是好?可若不与她们两个坐一辆车,就得与陆明丽陆明欣并陆明萱陆明芙这四个不是小妇养的,便是打秋风的,总之没一个她看得上的人坐一辆车,且还得挤着坐才能坐下,那也未免太*份了! 万幸关键时刻,陆明珠冷冷了话:“芙妹妹萱妹妹与我和大姐姐坐罢。” 陆明珠一锤定音,饶陆明雅心下不高兴,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安排,与陆明丽陆明欣坐了一车,一行人方浩浩荡荡出了国公府的角门,径自往灯市上驶去。 马车行驶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远远的便已能看见灯市了。 其实方才一路行来,众人已见到不少花灯了,但都是行人或路边的住户零散挂出来的,一进灯市,却又截然不同,真真是火树银花、缤纷璀璨,众人只觉得满眼都是光,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又有无数的花样,让人目不暇接。 等进入灯市以后,众人便越觉得眼睛不够用了,除了陆明萱与陆明芙,下剩陆明凤陆明珠等人素日看惯的都是内造的花灯,其精致巧妙之处,自是不言而喻,灯市上的灯又大不相同,却是以细篾扎就而成,糊上各色彩纸或薄纱做的,有些表面上还画了精细的图样,更难得的是还有许多种机关夹杂在里头。 走马灯已算是最简单的,竟还有好些会扇翅膀的蜂蝶或鸟儿,会舞动双螯的螃蟹,会摇头摆尾的老虎和麒麟,会举手作揖的金童玉女,以及会咧着嘴笑呵呵地点头的福禄寿三星……别说陆明凤,连心情已经抑郁了好些日子的陆明珠都不由看住了,单手将马车的帘子撩着,久久都舍不得放下来。 灯市上却并不仅仅只有花灯,还有别的许多玩意儿,有小贩支了摊子摆卖各种应节物品的,有占了地儿舞刀弄枪卖艺、或是耍杂耍玩喷火的,也有人用小车推了大铁锅出来卖热腾腾元宵的……引得好些大人孩子都来围观,将本就已水泄不通的路记得越的寸不难行,陆文廷与陆文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护送着妹妹们抵达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地——灯市附近最高的酒楼,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会宾楼。 就算陆老夫人答应了陆明凤的请求,放她们姐妹出来看灯节,却也不可能真任她们像小门小户的女孩儿们那样,去大街上与路人你挤我我挤你的,那样若是被人瞧见了,定国公府上下以后也不必见人了,所以陆文廷早早便使人来会宾楼订了位子最好的雅间,以免到时候自家妹妹们被人冒撞了。 众姑娘戴着帷帽由陆文廷和陆文远领着进到会宾楼顶楼的雅间后,才揭下帷帽,俱走到窗前居高临下看起下面的情形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陆文廷显然是会宾楼的常客,一进来便熟门熟路的吩咐小二:“把你们最好的茶沏来,最好的点心也端来,另外让人守好顶楼的门,一个人也不许放上来!” 小二赔着笑脸唯唯诺诺的应了,很快便领着人端了茶和点心进来,果然茶也好,点心也好,俱是上品,饶众人养尊处优惯了的,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姐妹几个就着点心吃了一回茶,冷不防就听得下面有人大叫:“那边有冰灯,那边有冰灯——” 大家的兴致都被挑了起来,陆明雅先就说道:“我还从没见过冰做的灯呢,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又问陆明凤,“大姐姐,你见过吗?不妨与我们说说?” 陆明凤时常进宫的人,自然见过冰灯,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以冰雕琢而成的花灯罢了,与寻常花灯唯一不同的,便是那灯晶莹透亮,更好看一些而已。”说着看向陆文廷,“要不大哥使人去下面瞧瞧,看能不能买几盏冰灯过来,让妹妹们都瞧瞧?” 陆文廷在对上妹妹们时,一向脾气极好,点头笑道:“我这便打人去买。”说完果然去外面吩咐小子去了。 领命而去的几个小子动作倒也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回来了,手里还抬着几盏闪烁着莹莹白光的约有半人高的冰雕宫灯,除了陆明珠,其余人当下都围着那几盏冰灯赏玩起来。 正赏玩得得趣之时,一个带笑的声音忽然自外面传来:“大表哥今儿个怎么不在家里承欢长辈们膝下,反而来了会宾楼?莫不是出来赏灯的?” 随即一个着深青八宝如意团纹衣裳,面容英俊的男子便大步走了进来,不是别个,却是大皇子,一边走一边还笑道:“那做弟弟的可就不能不说大表哥几句了,今儿个可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大表哥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出来呢……哟,原来表妹与府上的姑娘们也都在呢,倒是本王冒失了!” 陆文廷忙带头拜了下去:“大皇子这会子怎么有空出宫来?”元宵节宫里不是也有皇族们的家宴吗,而且大皇子既知道元宵节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做晚辈的该承欢长辈膝下,这会子偏还出宫来做什么? 大皇子笑道:“都起来罢,认真说来都是自家亲戚,没的白生分了。至于本王为何这会子会出宫来,却是先前阖宫家宴上时,皇祖母忽然来了兴致,让我们兄弟四个都出宫来,以一个时辰为限,寻一盏自认最别致的灯回宫去比一比,再看谁的更别致,便能得她老人家的彩头,所以我才会这会子出宫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大表哥的马,问过小二大表哥在这里后便打算上了打个招呼,倒是没想到妹妹们竟也在。” 又问一旁早在他进来时,便红透了脸的陆明凤:“表妹今儿个玩得可还尽兴?你放心,等将来……我每年都带你出来看灯。”后面一句话说得极小声,但因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到底被屋内所有人都听了去。 当下除了陆明萱,余下几位姑娘都有些羡慕起陆明凤来,其中又尤以陆明雅为最,暗想大皇子身份尊贵也就罢了,待人还这般温柔,自己若能跟了他,将来还愁没有好日子过?便赔笑着在陆明凤回答大皇子的话时欲插言几句,先让大皇子对自己加深下印象。 只可惜大皇子不待陆明凤把话说完,忽然就指着一个丫头问道:“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倒是跟本王母后跟前儿一个新进的宫女生得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姐妹或是亲戚?” 那丫头不是别个,正是侍立在陆明萱身后的丹青。 陆明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无比后悔起今晚上自己为何没有装病或是找其他借口,总之就不该与大伙儿一起出来,尤其是不该带了丹青随身伺候来。 显然大皇子经过过去几个月的排查,已最终将怀疑的目标定格在了她的身上,什么奉皇太后之命出来找最别致的灯明显是借口,他根本就是为了求证自己的怀疑来的! 丹青的心同样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是听陆明萱说过先前老国公爷寿辰时大皇子之举的,也立刻猜到了大皇子今日之举是何用意,但她没法让自己不紧张,更没法在大皇子都问了她话后不回答,只得颤抖着声音支支吾吾道:“回、回大皇子,奴婢名叫丹、丹青,打小儿便被拐子拐卖了,所以早、早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氏了……” 大皇子笑道:“这样啊,那看来你与本王母后宫里那宫女儿没什么关系了,不过你们能这么相似,也是难得的缘分……小允子进来,赏这丫头二十两银子!” 小允子也就是上次老国公爷寿宴时大皇子带去定国公府的那个漂亮小太监,闻言忙弯身自外面小步跑了进来,自袖里掏出两锭十两的雪花银锭递给丹青。 丹青忙看了陆明萱一眼,见陆明萱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得跪下谢恩:“奴婢多谢大皇子赏!” 大皇子笑着一抬手:“起来罢,指不定本王待会儿回宫与母后一说,母后也会觉得你与那宫女是难得的缘分,指不定真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呢?”嘴上虽与丹青在说话,目光却忽地看向了陆明萱。 彼时陆明萱也正看他,两人的目光便在空中交汇了,虽只是一瞬间,陆明萱便先移开了目光,但火石电光中,陆明萱却已明白大皇子已确定了她们主仆的身份,而大皇子则是已知道陆明萱明白了他的用意,且定不会放过她们主仆。 然二人虽心知肚明,在场的其他人却不知道,见大皇子又是赏陆明萱的丫头,又是频频看她,还当大皇子是对她有了什么想法儿,毕竟陆明萱年纪虽还小身量尚未足,但长大后会有多貌美却是一眼可以预见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皇子会对其产生兴趣是一点也不奇怪。 当下便让陆明凤心里生出了几分酸涩、难堪与愤怒来,本以为只有陆明雅那个不知廉耻的肖想姐夫,谁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陆明萱,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孽,这辈子才会让她遇上这样的“好姐妹”?她们就那么喜欢给人做小?也不怕传了出去,将定国公府乃至整个陆氏一族的脸都丢尽?还有大表哥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打她的脸,到底什么意思,莫不是他也与陆明雅一样的想法,觉得他纳了她的妹妹反而是在为她好不成? 只是陆明凤涵养极好,养气功夫也颇到家,饶心里已是百感交集,面上却能丝毫也不表露出来,仍能微笑以对众人。 陆明雅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本来她还想着要趁此难得的机会让大皇子对她加深一下印象,以便将来成事的希望更大,谁知道她不但没能在大皇子和陆明凤说话时插上话,反而让大皇子对陆明萱主仆生出了兴趣来,她心里立时感到了巨大的危机,不行,她一定不能让陆明萱要了自己的强去,不然她之前做的一切岂非都白费了,以后也休想将陆明珠那个贱人踩在脚下了? 因忙扬起一抹自认为最美的笑容,看向大皇子娇声道:“方才大皇子说您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出来挑选最别致的灯,不知道现下大皇子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们大家伙儿一块儿帮您挑去?” 平心而论,陆明雅还是很漂亮的,整个国公府的姑娘除了陆明萱,也就数她了,尤其今日因要出门,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上身是柳黄色苏绣缠枝纹褙子,下系紫绡翠纹百褶裙,头梳做堕马髻,戴了赤金镶玛瑙的步摇,另外还点缀了几朵粉白色宝蓝点翠珠花,这会子含羞带怯的与大皇子说话,是个男人只怕都会忍不住心神荡漾。 只可惜,大皇子虽是男人,爱的却也是男人,根本对她生不出半点兴趣来,当下别说与她说话了,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已径自笑向陆文廷道:“耽搁了这么久,本王就先走了,皇祖母可只给了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再耽搁下去,本王别说得彩头了,只怕连差都交不了了,大表哥且留步!” 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去,陆文廷忙领着陆文远也跟了出去,大皇子虽说了让他‘留步’,他却不能真送都不送一下他,不然回去后让祖父和父亲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他。 余下陆明雅想起方才大皇子众目睽睽之下对她的无视,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眼泪也差点儿忍不住掉下来,羞愤之余,忽一眼瞥见陆明萱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亦连才得了大皇子赏的丹青也是一脸的木然,不由怒上加怒,不敢再拿陆明萱撒气,便将气都撒到了丹青身上,冷笑道:“你这丫头才入了大皇子的青眼,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还哭丧着一张脸,如丧考妣一样,莫不是欢喜得傻了?还是你自认入了大皇子的眼,便可以不将主子们放在眼里了,所以迫不及待对着主子们摆起脸色来,你可别忘了,就算你真麻雀变凤凰了,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也永远是奴才,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更何况,大皇子不过问了你几句话而已,你就真以为看上你了?” 丹青被说得满脸的羞愤与惶恐,忍不住辩道:“奴婢从不敢有此非分之想,三姑娘可不能乱说……” 陆明雅还待再说:“你说你没有非分之想,可我们瞧着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话没说完,已被陆明珠冷冷打断:“就算这丫头有非分之想,也只萱妹妹说得她,再不然也只大姐姐说得她,与你什么相干,她是你的丫头,还是与大表哥有婚约的是你?你不要自己心思龌龊,有非分之想,就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陆明雅这才想起陆明珠还在场,这可是一个混不吝惯了的主儿,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事也做得出,先是后悔不来,但随即便被陆明珠的话气得几欲吐血,气愤之外,又多少有几分心虚,她的心思只在陆明凤面前隐晦的表露过,其他人就连她母亲都不知道,如今却被陆明珠给点了出来,将来若能成事便罢,若是不能,她还要不要见人又还要不要嫁人了? 当下也顾不得陆明珠不是她惹得起的主儿了,尖声叫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算你身份尊贵,也不能这般血口喷人,今日我必要请祖父和祖母为我做主,治你一个不敬长姐之罪!”只是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色厉内荏的味道。 陆明珠几时将陆明雅放在眼里过,别说她了,连陆中景和陆二夫人她尚且不放在眼里,因冷冷一笑,道:“你只管去啊,我倒要看看,祖父祖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是治我的罪,还是治你的罪!” 说得陆明雅越的气急交加,却又不敢真任陆明珠将事情闹到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面前去,只得拿帕子捂了脸,嘤嘤的哭了起来,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陆文廷领着陆文远送完大皇子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形,根本连问都不用问,便能猜到必是陆明雅哪里又惹着陆明珠,到头来吃亏的反倒是自己了,但陆文廷却没有为陆明雅出头的打算,毕竟又不是他的亲妹妹,便只装作没看见陆明雅哭一般,一进来便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去罢,省得长辈们在家里担心。” 经过方才之事,众人的心情已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其中又尤以陆明凤与陆明萱为最,是以陆明凤先就点头道:“那我们便走罢,让长辈们久等可就不好了。” 陆明凤既开了口,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戴着帷帽下了楼,如来时那般各上了马车,由陆文廷和陆文远护送着往回走。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再没了来时的兴致,马车里的气氛因此很是逼仄与压抑,陆明芙几次都想挑个安全的话题来说以缓解缓解车内紧张气氛的,但见陆明凤与陆明珠都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家妹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得抿了抿唇,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好容易回到国公府,因时辰已不早了,怕打扰了陆老夫人歇息,众人便没有都去见陆老夫人,只陆文廷一个人去了荣泰居复命,余者则各自回了各自的居所。 空翠阁与撷秀阁同在一个方向,是以陆明凤与陆明萱陆明芙三人得以同行,只是一路上陆明凤依然什么话都没有,陆明萱与陆明芙见状,也只得三缄其口。 一时到了空翠阁与撷秀阁交叉的路口,陆明萱想了想,因与陆明芙道:“姐姐且先回去,我有几句话与大姐姐说,说完便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陆明芙虽满心疑惑陆明萱要与陆明凤说什么,依然顺从的应了一声“哦”,领着落梅先回去了。 陆明萱看她走远后,才轻声向陆明凤道:“先前三姑娘的话,还请大姐姐不要放在心上,丹青是我的人,我们主仆自来一条心,她的心思我最知道,从来都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先前的事也绝不是大姐姐想的那样,还请大姐姐不要因三姑娘几句挑拨的话,便与妹妹生分了。” 陆明凤听她明着说她与丹青主仆一条心,还说丹青对大皇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又岂能不明白她其实是在借丹青说她自己对大皇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陆明凤又不是傻子,自然判断得出来她这话是真是假,而且她也知道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陆明萱,而在大皇子身上,自己平白迁怒陆明萱根本没道理,便笑道:“常言道‘疏不间亲’,你放心罢,我不会将她的糊涂话儿放在心上的。” 陆明萱见陆明凤虽在笑,那笑却多少透着几分勉强,只得暗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她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了,至于陆明凤信不信,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她总不能告诉陆明凤大皇子对丹青所谓“亲眼有加”的真正原因罢?那样等不到大皇子出手,只怕她们主仆已先被陆大夫人给处理了,她不能也冒不起这个险! 回到空翠阁,不出所料陆明芙正等在厅里,一见陆明萱回来,便凑上来小声问道:“你都与大姑娘说什么了?” 陆明萱也小声道:“还不是为先前三姑娘挤兑丹青那几句话解释几句,若因此让大姑娘对丹青甚至是对我们姐妹生出什么芥蒂来,那可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陆明芙闻言,点头道:“的确是要解释几句,不然大姑娘真听信了她的混账话儿,于我们绝对有百害而无一利。”又骂陆明雅,“真是个事儿精,一天不挑事儿便浑身不舒坦,非要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偏她自己也不开心,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陆明萱道:“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也许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陆明芙撇撇嘴,“可不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吗,哎,你说,她是不是真如县主所说的那样,对大皇子有非分之想,所以才会见不得大皇子与丹青说话,还赏了丹青银子?” 先前陆明凤与陆明萱说的话,她并没有告诉过陆明芙,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对陆明芙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陆明芙才会有此一说。 陆明萱道:“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素来都不对付的,如何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且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横竖都不与我们相干,时辰已不早了,还是早些歇下罢。” 陆明芙见时辰的确已不早了,打了个哈欠,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还真觉得困了,我先回房歇着了,你也早些歇了罢。” 姐妹两个遂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简单梳洗一番后,陆明萱将其余服侍之人都打了,只留了丹青值夜,待吹了灯后,丹青先便迫不及待的颤声道:“姑娘,怎么办,大皇子必定已知道我们便是那日在幽幽谷外的人了,我们现了他的秘密,他必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可该怎么办?” 饶素日再是沉稳,丹青到底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又是丫鬟出身,见识有限,如今知道自己的生命随时面临威胁,又岂能又不怕的? 陆明萱担心的何尝不是这个问题,只她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主意,只得道:“我们深居国公府的内院,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就算不会放过我们,也得有合适的机会才成。我方才想了想,只要我们不单独出门,他便只能想其他法子,可国公府规矩森严,哪怕他想在食物上动手脚,也得费一番周折而且还得考虑不能误伤了其他人,不然反倒打草惊蛇,将事情闹得一不可收拾,我便想着我若是他,现下就不会轻举妄动,总要想出个完全的法子来后再动手,所以短时间内,他应当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可时间一长,等他想到法子后,就说不准了……” 如今大皇子最大的顾虑,便是不能让自己的秘密被任何国公府的人知道,否则国公府不与他结亲了还是轻的,一怒之下将他的秘密宣扬出去就真是糟透了,所以他就算要她们主仆的命,也必定要有十成的把握能神不知人不觉后再动手,反正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她们主仆也没那个胆子将事情宣扬出来,事情都快过去一年了还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便是最好的明证。 可对大皇子来说,她们主仆一时不泄露他的秘密,却并不代表一世都不会泄露,而唯一不会泄密的只有死人,——所以她们现下一定要赶在大皇子想到万全之策以前,让自己一时的性命无虞,变成一世的无虞才好! 丹青忽然道:“要不,明儿我将事情告诉虎子,让虎子问问凌公子有什么主意?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就算他帮不上什么忙,总也得让他知道姑娘为他承担了什么样的危险才是,退一万步说,哪怕哪日我们真不明不白就死了,总也有人知道我们的冤屈,有人为我们伸冤报仇不是?” 陆明萱闻言,本来不想给凌孟祈平添烦恼的,他如今身体还未痊愈,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指不定还会对她心生愧疚,反倒不利于身体的康复,但转念一想,丹青说的也有理,如果哪日她们主仆真不明不白死了,却连个为她们伸冤的人都没有,她们岂不是死得太亏了?就算死,她也定不能让害她之人好过! 遂点头道:“那你明儿便去找虎子,看看凌公子有什么主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指不定凌公子真有什么主意呢?” 丹青应了,主仆二人一时间都再没有说话,一室的黑暗中,只听得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陆明萱不由暗暗苦笑起来,想不到重来一世,自己暂时不用面临来自陆明珠的威胁了,却又要面临来自大皇子的威胁,反正就是自己的命运依然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有生命不再受到威胁,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那一天?抑或是,她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了? 是夜,不论是陆明萱还是丹青,都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次日起来,都有些眼睑青,无精打采。 胡乱吃了早饭,陆明萱得随陆明芙一道去给陆老夫人请安,遂点了伴琴与自己一块儿去,将丹青空出来,以便她悄悄儿去找虎子。 陆老夫人一见众孙女儿便笑道:“怎么一个个儿的都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莫不是昨儿夜里玩得太开心太兴奋,回来后竟睡不着了?” 也不怪她老人家会有此一说,除了陆明萱,陆明凤的眼睑下也有淡淡的青影,陆明雅的就更明显了,不但一圈青影,眼眶还微微有些浮肿,一看便知道昨儿夜里都没睡好。 陆明凤笑道:“可不是兴奋得睡不着,虽说灯市的花灯没有我们素日见过的那般精细别致,可数量却远远胜过我们素日看到的,整整几条街都是,想想得有多少?如今想起来我都还觉得眼花缭乱,真恨不能什么时候再出去瞧一次呢!” 一语未了,陆老夫人已笑骂道:“可见是昨儿夜里将心给玩野了,这才出去玩了来呢,就想着下一次了,再让你们出去玩几次,岂非都要乐不思蜀,连家都不肯回了?” 陆大夫人笑着接道:“这可不行,如今年已算是过完了,你们姐妹也都该收收心了,才我还与老夫人说,打算后日便让你们开始上课呢,待开始上课后,可不能再日日都想着玩儿了。” 陆大夫人教导女儿侄女儿们时,陆老夫人不方便插言,是以待陆大夫人稍后离开后,才笑问众人道:“昨儿个夜里都看了些什么灯啊?且说来我听听,我虽上了年纪不方便出去,也权当过过干瘾。” 众人于是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通,待陆老夫人面露疲色后,才各自散了。 陆明萱回到空翠阁时,丹青早已回来了,待陆明萱将其他人都打后,便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凌公子知道了昨晚之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都是他连累了姑娘,还说请姑娘放心,他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好,绝不会让大皇子伤害到姑娘一丝一毫的。” 凌孟祈说他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好,他要怎么处理?陆明萱不由皱起了眉头,满脑子的疑惑,就算凌孟祈如今与陆文逐要好,还入了福慧长公主的眼,不日就有官身了,其力量相较于中宫皇后所出的嫡长皇子,那也是蜉蝣与大树之间的差别罢,他要怎么让大皇子不伤害到她们主仆一丝一毫? 陆明萱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决定既然想不出来,索性就选择相信凌孟祈一回,他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必定有法子……脑中忽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凌孟祈不会是打算“以身饲虎”,忍辱含恨去找大皇子服软,然后从了大皇子以为她们主仆换来一条生路罢? 除了这个可能,陆明萱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凌孟祈能让大皇子不伤害她们主仆一丝一毫的法子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凌孟祈以后还要怎么顶天立地的做人,怎么混迹于官场?还有他之前的反抗岂非也显得毫无意义,甚至只会为他带来更大的屈辱与难堪了! 陆明萱光这样想想,已觉得难受得不行,索性把自己的想法与丹青说了一遍,令她即刻再去找虎子,一定要问明白了凌孟祈到底会用什么法子保下她们主仆,若真是这样的法子,那她宁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绝不愿看见凌孟祈受那样的屈辱,——大不了她便与大皇子鱼死网破! 丹青应声而去后,陆明萱捧了一本书在手里看,但思绪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她越想越觉得方才自己一时激愤之下产生的与大皇子鱼死网破的念头其实算得上一个没有法子的法子,当然并不是说她真要与大皇子同归于尽,你要我的命我便死也要拉了你垫背,而是觉得大皇子既能因她们现了他的秘密欲灭她们的口,那她们为何不能反过来因现了大皇子的秘密要挟他,让他投鼠忌器呢? 大象是比蚂蚁强大的多,要踩死一只蚂蚁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若蚂蚁现了大象的致命之处,反过来要了大象的命,也并非不可能的事,不是吗? 让陆明萱意外的是,凌孟祈竟然与她想到了一块儿去,稍后丹青回来道:“凌公子说姑娘怎么会产生那样荒谬的念头?他怎么可能会那样自甘堕落,他只是打算让人送一封信给大皇子,告诉大皇子若他敢动我们主仆一根汗毛,他便立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大皇子的‘特殊爱好’而已,当然,若大皇子什么都不做,他也能保证不只他,我们主仆谁也不会将那日之事泄露半个字出来,问大皇子是愿意就这样相安无事,还是坏了自己的大事?” 直问是陆明萱是又羞又窘又愧,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半死,凌孟祈是何等自尊自傲的人她还不知道吗,绝对是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主儿,怎么可能屈服于大皇子?自己这般亵渎于他,还不知道他心里气成了什么样呢! 羞愧之余,陆明萱随即想到,就算凌孟祈一时威胁得了大皇子,一旦大皇子登基,甚至不用等登基,只要他在朝堂上有了足够的影响力,不再担心名声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后,她们主仆甚至凌孟祈一样难逃一死,如今之举,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样呢?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回被大皇子确定身份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一回 锦衣卫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事实上,凌孟祈听罢虎子转述丹青的话后,一开始的确有些生气,气自己在陆明萱心里就是那样的人,但随即便无声的苦笑起来,说到底,还是他太弱了,别说与尊贵的大皇子相较,就算与国公府的许多人相比,他都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他挨打而没有还手的份儿,也就难怪陆明萱听说了他定会将事情处理好,不让大皇子伤害到她们主仆一丝一毫后,第一反应会是他打算屈从大皇子,忍辱偷生了! 至于他说的威胁大皇子之事,倒不是像陆明萱那般,是在眼见就要被逼上了绝路之时,想出的不是法子的法子,而是在心里深思熟虑了多时后,最终决定的,他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大皇子,一辈子都受他的威胁,而且他怎么可能让大皇子在那样折辱了他之后,还什么事都没有的继续做他尊贵荣耀的皇子,尤其如今他还威胁到了陆明萱的安危? 他就算暂时奈何不了那个渣滓,也绝不会让他好过,——就跟以前在临州时,他表面上看似受尽欺负,实则从未让继母与继弟讨到任何便宜去一样,而且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让大皇子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会为自己曾经不长眼的折辱了他而悔不当初的! 当然,这个法子明显只治标不治本,一旦大皇子登基为帝,不止陆明萱主仆,甚至他也将性命不保,但坐以待毙一向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而且当今圣上正值年富力强之际,谁知道将来就不会出现变故? 更何况大皇子原就不是稳操胜券,不然以他嫡长皇子的身份,不说早就被封为太子,至少也该开始在上书房行走开始跟着内阁大臣们观政了,却至今仍在内书房跟着其他皇子一起念书,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所以将来他们也不是就真一点也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利用这段时间,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起来,以后再不让人有折辱他的机会,也再不让陆明萱担惊受怕! 那天之后,陆明萱提心吊胆了十来日,都没等来大皇子有任何行动,使丹青悄悄去问了虎子,回来禀道:“虎子说凌公子早已将信送出去了,静观了几日,大皇子那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想来定是投鼠忌器再不敢轻举妄动,请姑娘只管放心,至少短时间内,我们主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了。” 陆明萱悬着的心方落了回去,只依然不敢彻底放松警惕,不论是吃饭还是穿衣,都比先时小心,也再不一个人出门去,哪怕就是去园子里散散,都必要带两个以上的丫头去,又再四叮嘱丹青务必要小心,去哪里都记得别一个人落了单,毕竟国公府忽然死了个姑娘与忽然死个了丫鬟还是有天壤之别的,若丹青哪日真被害了,也只是白死。 在此期间,陆明雅也不知是不是因元宵夜晚上被陆明珠无意道破了心思怕人动疑,去陆明凤的撷秀阁明显没之前去得勤了,她倒不是担心别人,而是担心事情传到陆二夫人耳朵里后会阻止她,到时候便是陆大夫人与陆明珠同意了她嫁给大皇子,只怕陆二夫人也不会同意,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她不想横生枝节。 而昌国公府那边,因之后皇上的确通过皇后娘娘之口,透露了想让贺知行尚主的意思,只还未定准,贺夫人为贺知行议亲的事只得暂时搁浅下来,是以陆明珠这阵子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只要贺知行一日没有定亲,她就总还有几分希望,哪怕她心里已知道这希望十分渺茫,但总比连希望都没有了的好罢?这阵子正百般哀求撺掇福慧长公主为她想法子呢,自是没空再过来国公府找别人特别是陆明雅的不痛快。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沁芳斋的姑娘学堂一直都还算平静,除了陆明珠,大家都是家里学堂两点一线之间,日子过得十分规律,连陆明丽都在陆老夫人了话后,不再被拘在屋里绣嫁妆,与大家一块儿上课了。 很快到了二月底,凌孟祈的去处总算定了下来,却不是如陆明萱和大家都以为的那般是去金吾卫或是旗手卫这些天子近卫,而是定在了锦衣卫,而且官职也不若之前说的那般是正七品的总旗,而只是从七品的小旗,只能算刚好有个官身而已。 消息经丹青之口传到陆明萱耳朵里,不由大吃一惊,皱眉道:“凌大哥怎么哪个卫不去,偏就去了锦衣卫呢?众所周知,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大周太祖开国之初,便创建了锦衣卫,与其他二十三卫同属天子近卫,替天子掌管刑狱,监察百官,比起贴身护卫天子的金吾卫,其实更得天子信任与看重,自来便是天子心腹中的心腹。 但因着手段残忍,行事阴毒,刑囚犯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闻所未闻,同时锦衣卫的名声也极不好,坊间多以“鹰犬”这样难听的字眼来形容他们,民间的大人在小孩儿不听话时,来一句‘再不听话,仔细锦衣卫的来抓你!’甚至能立刻达到让小儿止啼的效果,就更别提锦衣卫的人素日那些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行径了,可以说整个京城的人都对锦衣卫是又恨又怕……凌孟祈一旦入了锦衣卫,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丹青也皱起了眉头:“听说是凌公子自己选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姑娘要不劝劝他,趁现在事情还有回圜的余地?” 本来福慧长公主已经听了陆文逐的,在金吾卫为凌孟祈谋了个总旗的官位,只要他进去后忠于职守,再遇上合适的机会立上几个大大小小的功劳,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偏他知道后却亲自去求了福慧长公主,说自己不想去金吾卫而想去锦衣卫,哪怕去了锦衣卫官职小些甚至没有官职都成,只求福慧长公主成全,为此还惹得福慧长公主很是不高兴,若不是陆文逐若又是撒娇又是卖痴的,已不肯管凌孟祈的事了, 陆明萱听得这是凌孟祈自己的选择,苦笑道:“你都说了是他自己的选择了,我能怎么劝他?” 她自问自己还没有左右凌孟祈决定的能力,且他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又想着莫不是他是为了让大皇子忌惮,所以才有意选了锦衣卫的?毕竟谁都知道,锦衣卫是为天子打探百官*事的,他们自有他们打探消息的手法和渠道,到时候只怕大皇子就不止好男风一件事才是其软肋,不得不忌惮凌孟祈的地方就更多了。 因凌孟祈伤势还未彻底痊愈,便定在了三月中旬才去锦衣卫报到当差,本来之前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都以为他要去金吾卫的,虽说区区一个七品总旗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看来实在不值一提,但想着凌孟祈情况又不同,能有今日也算是不容易,遂定了一旦事情定下来,便要为他摆几桌酒小范围的庆祝一下。 谁知道凌孟祈偏选了锦衣卫,连老国公爷这样的人都向来不愿与锦衣卫多打交道,摆酒的事情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陆老夫人更是在大家伙儿去给她请安时,禁不住抱怨道:“其他二十三卫哪个卫不好去,怎么非选了锦衣卫,瞧瞧满朝的勋贵人家里有哪家的哥儿是在锦衣卫当差的?偏长公主也由着他……让外人知道咱们家出了个锦衣卫,就算其实不是咱们家的人,一样说不出好听话来,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让老国公爷在其他地方谋个差使呢!” 事涉福慧长公主,众人都不好接这个话,只得都低下头去沉默以对。 陆大夫人见除了自己,也的确没人好劝陆老夫人消气的,只都赔笑道:“都知道他是借居在咱们家的,本就不是咱们家的人,能说咱们家的也有限,况他以后泰半时候都要住到锦衣卫的群房里,就算老国公爷了话,让他休沐之日一到便回来,也不过一旬一次罢了,碍不着咱们什么的,母亲且别怄了,仔细怄坏了身子。” 陆老夫人听大儿媳说的在理,心里好受不少,但究竟还有几分意难平,因又道:“得亏得之前没将二丫头许给她,否则……”话没说完,自己已先意识到不妥,忙打住了没有再说,问起陆大夫人旁的事来,“先前我让你在宛平大兴一带准备买几个庄子,如今准备得怎么样了?再过几个月大丫头就该及笄了,二丫头也快了,得早些办妥了才是。” 陆大夫人乐得陆老夫人主动岔开话题,忙笑道:“已经有眉目了,至多下个月就能办妥了,母亲只管放心。” 陆明凤与陆明丽一听这话,便知道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是在为她们的嫁妆做准备了,不由都红了脸,忙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间,她们两个都离开了,其他人自然不好留下,忙也跟了过去。 大家闲话之间,不免就说到了凌孟祈好好儿的金吾卫不去,偏要去锦衣卫之事上,当然主要是陆明雅在说,一是为膈应陆明丽和陆明欣,二来她也的确好奇凌孟祈为何会这么做,“……也不知凌世兄到底怎么想的,偏要去那等粗鄙之人扎堆的地方?难道是怕将来他升官财以后,再有旁的不自量力的人上赶着想要与他结亲,所以一开始便从根子上绝了这种可能性?”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陆明丽与陆明欣当即气得浑身抖,陆明凤见状,忙低斥道:“三妹妹胡说八道什么呢,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却时时将‘结亲’这样的字眼挂在嘴上,也不怕传了出去,旁人笑话儿我们定国公府没规矩不成?” 陆明雅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在为二姐姐与五妹妹庆幸吗,得亏得当初之事没成,不然将来让人说起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嫁了个锦衣卫,是很光彩的事儿吗?以后二姐姐与五妹妹也不好再出门与人交际应酬不是……” 话没说完,见陆明凤定定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又想着陆老夫人就在隔壁,只得将后面没说完的话都咽了回去,改为在心里腹诽兼幸灾乐祸。 但饶是如此,陆明丽与陆明欣依然羞愤至极,可又没法反驳陆明雅的话,毕竟当初的确是她们上赶着想要与凌孟祈结亲结果自取其辱的,只得强忍着泪与陆明凤打了个招呼:“大姐姐,我们且先回去了,祖母那里,还请大姐姐与我们说一声。”领着各自的丫鬟离开了。 余下陆明凤与陆明萱陆明芙都不想与陆明雅说话,便自顾讨论起昨日兰先生布置的功课来,陆明雅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然的起身也离开了。 只是陆明丽与陆明欣羞愤归羞愤,心里却是的确不无庆幸当初好险凌孟祈拒绝了她们的,不然真嫁了个锦衣卫,以后不管谁都对她们退避三舍,那日子还要怎么过?她们各自的姨娘就更是庆幸了,不伦不类的感叹着什么‘果然那个丢了马的老头儿说得好,丢了马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指不定就有好事等在后面呢,如今可不就应了那个老头儿的话?’ 定国公府的下人们也是,以前对凌孟祈那是表面恭敬暗地不屑的多,阳奉阴违乃至阴阳怪气的也不是没有,如今都不敢再造次了,锦衣卫也是他们惹得起的? 到了三月十二日,凌孟祈去锦衣卫报到上任之日,一大早他便由陆文廷和陆文逐陪着进来内院向陆老夫人和其他人辞行。 饶众人都对他竟选择了去锦衣卫颇有些微词甚至不满,当然也有不解的,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当看到一身大红飞鱼蟒袍,腰束鸾带,配绣春刀的凌孟祈走进来时,众人还是忍不住呼吸一凝,再多的微词与不满也不翼而飞了,都禁不住在心里感叹,她们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将原本平凡无奇的飞鱼服穿得这般好看的,所谓的“人靠衣装”在他这里根本是反着来的,不是衣裳将他衬都更好看,而是他将衣裳衬得更好看! 凌孟祈一进来便身姿如松的单膝跪下给陆老夫人行礼:“承蒙老夫人这一年多以来的悉心教诲与照料,孟祈感激不尽,今日孟祈便要去当差了,以后只有休沐之日才能回来给老夫人磕头请安了,还请您老人家保重身体。” 陆老夫人的神情在凌孟祈进来的时候已不自觉缓和了许多,这会子再听完他的话,就更柔和了,笑问道:“一应东西可都已准备妥帖了?去了那里之后,若有什么困难,只管打人回来说,不必等到休沐日,什么时候想回来了也尽可以回来,我早说过,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另一个家,回自己家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凌孟祈微笑着应了,又一一与陆大夫人陆二夫人并姑娘们辞行,大家早被他的风姿给晃得眼晕了,何况就算没晕,难道如今还有谁敢明着给他脸色瞧不成,态度都十分的和善。 轮到陆明萱时,凌孟祈只觉自己有许多话想与她说,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且也不方便说,因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再次辞别了大家,与陆文廷和陆文逐一道离开了。 陆明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心下不由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情绪来,但她随即便将其归因于自己是在惆怅以后再遇上事时,自己连个可以说话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一个人孤军作战了,可不是该惆怅吗?不过想着好在凌孟祈以后休沐之日都会回来,她还是能找到机会与他说话并商量事情的,心里方释然了。 只是接下来几日里,陆明萱心里还是有些焦灼,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凌孟祈能适应锦衣卫的生活吗?其他人会不会排挤他?还有他身为小旗,下面是有数十号来下属的,他们会不会见他年纪小又生得好,便不服他,变着法儿的给他使绊子? 所幸她才焦灼了没几日,凌孟祈便沐休回来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有意,还特地挑了个大家都在的时候来向陆老夫人请安。 陆明萱趁众人都不注意时,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平静,言行从容,虽不至于将满腔的意气风都流露于形,却也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看来他在锦衣卫的日子虽不至于如鱼得水,料想也是很顺利的,方暗暗松了一口气。 之后凌孟祈又趁沐休回来给陆老夫人请了一回安,陆明萱见他神色越见从容了,想是公务已经都上了手,便越放心了。 如此进了四月,这日傍晚陆明萱与陆明芙去给陆老夫人请安时,就听得陆老夫人道:“再过几日便是浴佛节了,我打算那日去城外的隆福寺上香,求佛祖保佑我们合家上下身体康泰,家宅平安,事事顺遂,待上完香后,再住上一夜,吃吃他们的斋菜,到时候有谁要跟了我一块儿去的,就提前与你们大伯母说,她好安排车马。” 陆大夫人在一旁笑道:“难得你们祖母高兴,依我说你们索性都去,权当散淡散淡,隆福寺景色倒也罢了,那斋菜却是一绝,素日咱们家都是去的大慈恩寺上香,隆福寺倒是难得去,我是不得闲,不然我也一块儿去了。”这话一说,众人都被挑起了兴致,纷纷道:“我们都要去,求祖母带了我们一块儿去!” 陆老夫人呵呵笑道:“都去都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去了那里你们可不能淘气,不然扰了佛门的清净,看我不打你们的手板儿!”想了想,又使人过去公主府问福慧长公主与陆明珠届时去不去。 不多一会儿去传话的丫头回来了,屈膝行礼后道:“长公主与县主都说不去,请老夫人只管散淡自己的去,待明儿再过来请老夫人请安。” 陆老夫人想起陆明珠这些日子在公主府要死要活的,心里不由一阵不自在,暗想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县主之尊,那般去上赶着一个男人,成何体统,偏长公主还不知道辖制她,传了出去,将来四丫头还嫁人不嫁人了?可惜自己不方便管公主府的事,便只是道:“她们母女不去也就罢了,咱们自己去,到时候再叫了廷哥儿和远哥儿护送我们去,嗯,不知道那日祈哥儿那孩子沐休不沐休?若是沐休,便也叫了他一块儿去。” 一时众人散了,老国公爷进了荣泰居,陆老夫人忙将众服侍之人都屏退了,还令张嬷嬷守着门口后,才压低了声音问老国公爷道:“我已吩咐下去初八去隆福寺上香,也已透露了到时候会让祈哥儿去的话了,您现下总可以告诉我,皇上为何要我这般做了罢?” 昨儿个皇上特意召久未进宫的老国公爷去了一趟宫里,待回来后老国公爷便屏退了满屋子的人,如此这般吩咐了陆老夫人一通,令她只管照做,待事后再告诉她原因和下一步该做什么,所以陆老夫人才会忽然生出了要带一众孙女儿去自家素日并不常去的隆福寺上香的主意来,如今事情既已做好了,自然也该到老国公爷为她释疑并告诉她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 老国公爷闻言,皱起了眉头,也压低了声音道:“说真的,这事儿我是真不想管,可皇上都已开口了,也没有我拒绝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皇上之所以这样安排,却是因有一个人想见孟祈那孩子……”附耳与陆老夫人说了一个名字。 即惊得陆老夫人跳了起来,失声道:“她见祈哥儿做什么?她与祈哥儿一个祖居京城,一个乃临州人士,罗凌两家也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关系,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不成?” 一瞬间脑海里已浮现过好几种可能性,甚至还想到了凌孟祈难道竟是当今皇上的孩子不成,不然广平侯何以会恨他恨成那样?可转念一想,如果是皇上的孩子,广平侯又怎么敢怠慢,老早已将其当菩萨般供了起来,而且皇上登基已十数载,百官臣服,万民归心,如果真是他的儿子,他又怎么可能任其流落在外? 老国公爷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了:“我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但皇上当时是屏退了所有人单独与我说此事的,可见皇上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别问也别多想了,知道了越多对咱们越没有好处,你只管将事情办好便是,也省得到时候皇上怪罪。” 陆老夫人饱经世故的人,如何猜不到自己夫妻只怕已是被动被卷入了一个皇家秘辛里,不由灰白了脸,沉默了半晌才道:“早知道是这样的事,昨儿您就不该进宫,该找借口推脱了的,如今可好,知道了这样的事,偏又只知道一鳞半爪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老国公爷苦笑道:“皇上召我一次两次我能找借口推脱,召我三次四次我难道也能推脱不成?谁让孟祈那孩子一进京便住在了咱们家,皇上不找咱们找谁?” “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不该留下他的!”陆老夫人想起以后自家可能会陷入的麻烦,便禁不住有些迁怒凌孟祈,又想起广平侯府上下都都容不下凌孟祈,焉知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会给他们带来大麻烦? 老国公爷倒是很豁达,大手一挥道:“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指不定孟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且别想那么多了,先将事情了了,我也好向皇上复命。” 陆老夫人迁怒归迁怒,却也知道此事非办好了不可,只得脸色凝重的应了一句:“您放心,到时候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 “嗯,夫人明白就好。”老国公爷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的凝重。 与荣泰居内室那一室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公府其他地方的欢欣与雀跃,听得陆老夫人说了初八要带大家去隆福寺上香还要住上一夜,那些日日不得出门槛儿的丫头们又岂有不高兴的?当下都叽叽喳喳的议论起到时候要穿什么衣裳带什么东西去来,其热闹程度直逼过年。 空翠阁自然也不例外,不但丫头们高兴得跟过年一样,陆明芙也是兴奋不已,一自荣泰居回来,便与陆明萱道:“你打算到时候穿什么衣裳去?我打算穿前儿新做的那件天水碧的,你记得别跟我穿成一样的了啊,我长这么大,还从去过隆福寺呢,大夫人说那里的景色极寻常,可我却听说那里有一片碑林,上面有好些名家的笔迹,早想去瞧瞧了,如今总算有机会了。” 顿了顿,又道:“太太再过十来日便该临盆了,到时候咱们可得替她求个签,再求个平安符才是,我听说隆福寺的签极灵,必能保佑太太与小弟弟母子平安的!” 戚氏如今已怀胎九个多月,算来这个月的中下旬就该临盆了,所以陆明芙才会有此一说。 陆明萱点头道:“大夫人连皇宫都是时常进去的,自然觉得隆福寺的景色寻常,不过景色寻常不寻常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为太太求平安符。”她虽活了两世,因定国公府众女眷时常去的是大慈恩寺,所以与陆明芙一样,不曾去过隆福寺,但她却对此行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不过是见大家都去,她若不去未免太过扫兴,之前在荣泰居时,才没有说出她不去的话罢了。 姐妹两个又闲话了几句,才各自回了房。 谁知道到了傍晚,就有陆中显使人递话儿进来,说戚氏申时三刻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母子平安。 陆明萱与陆明芙先听得戚氏竟提前了这么多日子生产,都是大吃一惊,待听得母子平安侯,又禁不住大喜过望,尤其是陆明萱,更是百感交集,几乎不曾落下泪来,父亲后继有人,陆家也有支应门庭的人了,她以后总算可以不必再愧对父亲和姐姐,觉得自己是害得他们断了香火,毁了姻缘的罪人了! 陆明芙因喜形于色的道:“我们这便见老夫人去,请老夫人明儿一早便派了车送我们家去,太太如今坐月子,家里又多了小弟弟,只怕爹爹一个人照应不过来,我们回去也好帮着打理一下家务,照顾一下太太与小弟弟,省得爹爹顾此失彼,横竖如今太太已平安生下了小弟弟,平安符求不求也无所谓了,等以后有机会时,咱们再去隆福寺也是一样。” 陆明萱与陆明芙也想到了一块儿去,姐妹二人遂又去了一趟荣泰居。 陆老夫人一见姐妹二人进来便笑道:“你们也听说你们太太与你们添了个弟弟,母子平安罢?我听说小家伙足足六斤八两呢,你们太太倒是个能干的,替你们爹爹生了个大胖小子!”显然陆中显使人递话给姐妹二人的同时,也使人向她报了喜。 陆明芙忙笑道:“正是为此来求老夫人呢,我们姐妹打算明儿一早便家去,也好帮着打理一下家务照料一下太太和小弟弟,省得爹爹顾此失彼,求老夫人明儿与我们派一辆车。” 不想陆老夫人却笑道:“你们两个小姑娘家家的,如今回去能帮上什么忙?尤其你们太太提前了这么多日子动,忌讳更多,没的白裹乱,好歹也要等到过了洗三之后,你们才好回去的,所以方才我已与你们爹爹使来报喜的人说了,初十一早派人送你们回去,这几日便先请族里的嫂子们帮着照顾一下你们太太和小哥儿,你们大伯父那里我也打人去说了,这几日就别派你们爹爹的差使了,让他在家安安心心的待几日,如此不就不至于顾此失彼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听得陆老夫人已替她们安排好了,且她说得也有理,现下她们回去忌讳颇多,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只得道:“如此便多谢老夫人了,我们且等到初十再回去罢。” 陆老夫人点头笑道:“如此便不至于耽误了初八去隆福寺了。” 只是姐妹二人虽答应了陆老夫人初十再回去,到底还是忍不住惦记戚氏和还没见过面的小弟弟,接下来几日,便都有些心不在焉,巴不得立刻便到初八才好,所幸陆中显之后又打人递了话,说戚氏的母亲已经去了家里照料戚氏和哥儿,让她们姐妹只管放心,姐妹二人方心下稍安。 如此过了几日,四月初八浴佛节到了,在那之前,陆大夫人已提前将一应动用之物都安排妥帖了,是日打早儿便领着陆大奶奶来了荣泰居给陆老夫人送行。 因是出门,陆老夫人穿了宝蓝色五福捧寿褙子并暗红色六幅裙,头梳的一丝不乱,戴了翡翠头面,衣襟上还缀着金三事,打扮得颇正式,一见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进来便笑道:“难为你们留在家里打点家务,照顾贤哥儿不得去,等过两年贤哥儿大些后,便将他送来我这里,换我留在家里替你们打点家务照顾孩子,也让你们去受用受用,你们道好是不好?” 陆大夫人闻言,忙笑道:“若真是这样,便是母亲疼我与廷哥儿媳妇了。” 陆大奶奶忙也笑道:“到时候祖母可别嫌贤哥儿顽皮才好。” 祖孙三代正说得热闹,穿戴一新的陆明凤与陆明丽陆明芙陆明萱姐妹四个到了,一时陆二夫人也领着陆明雅和陆明欣到了,陆二夫人看起来比先时瘦了些,越显得整个人弱柳扶风一般,却是因年前害了一场病,陆陆续续的将养了好些日子方大好,本来此番她是不想去隆福寺的,但陆老夫人作婆婆的出门,作儿媳的本就该服侍左右,陆大夫人是因要主持中馈走不开,福慧长公主则是公主之尊,不能当寻常的儿媳来对待,剩下她一个儿媳若也不去,旁人会怎么看? 彼此见过礼又寒暄了几句后,陆老夫人便领着众人去了二门外上车,陆老夫人是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陆二夫人领着陆明雅和陆明欣是一辆朱轮华盖车,陆明凤与陆明丽,陆明芙与陆明萱则两两坐了另外两辆朱轮华盖车,再连同随行的丫头婆子们坐的一溜黑漆平头马车,由陆文廷和陆文远领着的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浩浩荡荡往城外奔去。 这样的阵仗京城的百姓民众虽隔三差五就要见上一回,但依然挡不住大家七言八语,指手画脚的围观,也因此,马车足足用了比平常多出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算是出了城。 出了城之后,马车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后缓缓地停下,就有陆老夫人身边的两个老嬷嬷依次过来问陆二夫人并陆明凤等人:“二夫人(姑娘们)可要更衣?” 陆明萱撩起帘角,一眼就看到路旁有个简陋的茶寮,茶寮四周已被定国公府的护院们团团围住,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正用玄色的粗布围帐把那茶寮周围围起来,实在不是个更衣的好所在,不免就有些犹豫起来。 陆明芙自然也看见了那茶寮,也是面露犹豫,因问那老嬷嬷:“这里距离隆福寺还有多远?”若是不太远,她们忍忍也就过去了。 不想那老嬷嬷却道:“才听大爷说,还有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方能到,还请姑娘们将就一下。” 姐妹二人闻言,只得戴了帷帽,由伴香和落梅服侍着下了马车,——有了上次元宵节的经历,如今陆明萱是再不敢轻易带丹青出门了,哪怕大皇子这几个月以来都按兵不动,但她依然不敢再冒险,于是带了伴香贴身服侍。 就见前面车上的陆二夫人母女三人并陆明凤姐妹二人也由各自的丫头服侍着下了马车。 一时大家都强忍着不适解决了生理问题,陆明萱年纪最小,自然排在了最后,等她出来时,前面的人都已上了马车,只有陆明芙还站在外面等她。 陆明萱见状因说道:“姐姐怎么不先上车,有伴香等我即可……”话没说完,不经意竟看见前面一身白衣一身青衣的陆文廷与陆文远身侧竟多了一抹挺拔的玄青身影,不是凌孟祈又是谁? 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忍住状似无意的问陆明芙:“凌世兄怎么会在这里,他难道不用当差吗,今日好像不是休沐日罢?” 陆明芙倒是没多想,只当她是单纯的好奇,道:“听说好像是老国公爷使人直接去锦衣卫卫所请他来的,说是他武艺出众,一旦遇上歹人,有他护卫着咱们一众女眷,他能放心些。” 难怪之前没见到凌孟祈,敢情竟是被老国公爷直接从卫所叫过来的,可隆福寺虽在京城城外,却也是天子脚下,况此行陆中冕足足安排了好几十个护卫护送,哪个歹人敢不长眼的来惹定国公府?陆明萱微微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怪在哪里,只得暂时抛开,与陆明芙一道上了车。 待主子们更完衣后,便轮到丫头婆子们了,如此又用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又重新启动了。 之后路上再没做任何停留,一直到过了尚无,抵达隆福寺后,大家才再次下了马车。 ------题外话------ 难道亲们真要等50万后再跳坑?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一回锦衣卫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二回 惊天秘闻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隆福寺是一座千年古刹,寺内古树参天,佛塔林立,巍峨的殿宇依山而建,布局巧妙,错落有致,处处都透着宝相庄严,更有翠竹名花点缀其间,环境清幽雅致,因此虽地处偏僻,却与坐落于京城里的大慈恩寺齐名,乃是有名的佛教圣地,香火十分鼎盛。 寺里的主持显然早已收到消息今日定国公府的女眷会来上香了,虽不曾闭山,却也尽可能的清了场,还特意腾出了两个院子来安置一众女眷,虽不说色色妥帖,却也是极为难得了。 赶了一上午的路,自陆老夫人以下所有人都饿了也累了,慈眉善目的主持方丈见大家都面露疲色,便只与陆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即命知客僧引着大家去了后面的院子。 陆老夫人见两个院子一大一小,比邻而居,便让陆二夫人带着陆明雅和陆明欣住了那个小些的院子,她自己则带着陆明凤姐妹两个和陆明芙姐妹两个住了大些的那个院子,陆明凤和陆明丽住东厢房,陆明芙和陆明萱住西厢房。 趁着众主子更衣梳洗之际,张嬷嬷已领着双喜双福等人,领着几个丫头婆子去借了个厨房,将自国公府带来的素菜都热了,在陆老夫人的外间摆了两桌,然后陆老夫人领着陆二夫人与陆明凤坐了一桌,下剩陆明丽姐妹五个坐了一桌,大家吃了饭,又小憩了半个时辰,便由知客僧引着,去了前面的正殿上香祈福。 其时来烧香拜佛的百姓都走得差不多了,正殿内十分清净,主持玄善方丈也出来与大家伙儿讲了一回经,陆老夫人因对玄善方丈印象极佳,捐了一大笔香油钱,陆二夫人跟着捐了些,陆明凤也代陆大夫人和陆大奶奶捐了些,然后众人便从正殿开始,由左至右依着佛像一处处都燃香磕头,暗自祝祷心愿,烧了许多纸。 一时上香完毕,陆老夫人上了年纪的人经不得劳累,便由陆二夫人和张嬷嬷先服侍着回了后面暂时下榻的院子。 余下陆明凤姐妹几个都未去过正殿后面的碑林,遂由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往碑林方向走去。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远远的便可见一片开阔的石砖地,据说是隆福寺素日用来做小型佛事用的场所,当中设有一清灵水池,水池后面是一面极长的墙壁,墙壁呈拱形,一边延伸向后山的梅林,有几个稚龄小沙弥在轻扫落叶,另一边则延向姐妹几个此行的目的地碑林。 隆福寺的碑林既然能远近驰名,自然有其过人之处,里面不知道多少前朝杰出书法家的传世名作,譬如欧阳大师的,险劲精绝,端整劲秀,再譬如颜大师的,端庄雄伟,遒劲郁勃,直让一众女孩儿大开眼界,叹服不已。 赏玩了大半个时辰,大家都有些累了,便说要回去,陆明雅趁此机会拉了陆明凤走在最前面,说是有体己话儿与陆明凤说,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余下陆明丽以下四人都是不待见陆明雅的,见她如此行径都撇了撇嘴,正要带着剩下的丫头婆子们也回去,不想就见陆文廷与陆文远并凌孟祈三人出现在了视线里。 陆明丽与陆明欣当即涨红了脸,连招呼都没有上前去打一个,便领着各自的丫头婆子从另一条道上快速离开了,陆明萱与陆明芙见状,倒是也想跟上去的,奈何陆文廷已看见了她们,她们只得上前与三人见礼:“见过大哥哥、二哥哥与凌世兄。” 陆文廷笑道:“听说妹妹们都在这里,怎么这会子只能你们两个?” 陆明芙笑道:“方才才离开的,想必还没走远,大哥哥可是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我叫人去将她们都请回来?” “没什么,不过白问一句罢了。”陆文廷笑笑,与陆明芙寒暄起来,“听说显大叔日前得了位弟弟?真是可喜可贺……” 趁陆文廷与陆明芙寒暄之际,凌孟祈抓紧时间凑到了陆明萱身边,低声问道:“萱妹妹这些日子可还好?我们可有好长时间没有好好儿说过话了。”一边说,一边深深看了陆明萱一眼,才恋恋不舍的移开了目光。 距离上次休沐在陆老夫人屋里见了陆明萱一面至今,虽才只十来日过去,但凌孟祈已觉过了很久,更何况他们见虽见了,却连话都未曾说上过一句,这让满腔情思的他怎么可能觉得足够?所以今日一听得老国公爷打去的人说老国公爷要他护送国公府的女眷们来隆福寺时,他才会迫不及待赶了来,就是想着看能不能寻下机会与陆明萱说上几句话儿,如今看来,他果然是来对了。 陆明萱闻言,先看了一眼陆明芙,见她正与陆文廷说话,这才低声答道:“我这些日子都还好,凌大哥你呢?可已适应了锦衣卫的生活?同僚们对你可还友好?公务呢,可已上手了?”虽说之前看凌孟祈意气风的样子让她觉得他在锦衣卫应当过得还不错,但不亲耳听他这么说,她终究不放心。 凌孟祈被她这般连珠带炮似的一问,一颗心立刻像炉子上的紫砂壶般,咕噜噜的冒着泡儿,不知道有多熨帖,笑着答道:“我一切都好,萱妹妹别为我担心。” 陆明萱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正待再说,余光瞥见陆明芙已与陆文廷说完了话儿,只得打住不敢再说,与陆明芙一道与三人打了招呼,领着伴香与落梅离开了碑林。 一时姐妹二人回到下榻的院落,陆老夫人歇息了一回已经缓过神来了,正与陆二夫人陆明凤等人说话儿,一瞧得姐妹二人进来,便笑道:“才我还说要使人去瞧瞧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呢,可巧儿就回来了,让丫头服侍你们去梳洗一下,便可以开饭了。” 陆明芙忙笑道:“正打算离开呢,可巧儿遇上了大哥哥他们,就多说了几句话,让老夫人和大家久等了,都是我们的不是。”团团行礼赔了个不是,才与陆明萱回了西厢房去梳洗。 晚饭是隆福寺给准备的全素宴,什么白灼芥兰、春笋油焖花菇、素拌三丝、清炒小菱藕、腌雪里蕻……这么一下午的游玩下来,众姊妹早饿了,更何况隆福寺的斋菜的确如陆大夫人所说堪称一绝,所以都是食欲大开,便连陆老夫人与陆二夫人都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 饭毕,大家捧着隆福寺自炒的清茶喝着说了一会儿闲话,陆老夫人便道:“我累了,想早些歇下,你们都散了罢,回去也早些歇着,明日还要赶路呢!” 众人忙起身应了,鱼贯退了出去,陆老夫人待大家都离开后,方压低了声音向张嬷嬷道:“你悄悄儿去将祈哥儿请来,就说我有十分要紧之事与他说,让他一个人也别惊动。” 张嬷嬷忙应了,去到外面,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再说陆明萱与陆明芙回到西厢房后,草草洗漱了一番,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歇息,——隆福寺为国公府众人准备的院子并不算小,除了陆老夫人住的正房是三间以外,东西厢房也各是三间,所以陆明萱与陆明芙得以与国公府时一样,一人得了间卧室。 初夏的夜晚,还带着阵阵的凉意,草丛中偶尔有几声蛙鸣传来,合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将本就幽静的院子越衬得有了几分禅意。 陆明萱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饶累了一日也是如此,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只因她自白日来了隆福寺后,心里便一直存了个念头,那就是趁此难得的机会,到寺里专门供奉香客们为亲人点长明灯的偏殿去,为自己前世那个薄命的孩儿点一盏长明灯。 白日还好,有诸多事情转移注意力,她的这个念头还不甚强烈,可此时此刻夜深人静万籁俱静之时,她的这个念头便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强烈得她根本压制不住,也顾不得去管自己这会子去前面的话,指不定会惊动多少人,到时候她要怎么将话圆回去,只想即刻去前面一堂,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为她那个薄命的孩儿做了的! 其实重生两年多以来,陆明萱已经很少想到那个孩儿,而且想到的时候也不会再如一开始那样心痛难当,但很少想到却并不代表她就已经忘记了,只不过她将其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连同那些翻腾不惜的恨与怨一起,都压到了心底的最深处。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自己能得到这样的机缘重活一世,若将人生全部执着于前世的恨与怨当中,未免太过可惜,重活一世,应当让自己过得更好,让自己再也没有遗憾才是! 然而不管理智如何告诉陆明萱,终究情感还是占了上风,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在确定在地上打地铺值夜的伴香已经睡熟了后,悄悄起身去了前面,当然,她同样没有忘记避开外面之夜的婆子们。 借着淡淡的月光和沿途气死风灯出的微弱光芒,陆明萱很顺利便抵达了正殿旁点长明灯的偏殿。 偏殿里不必说已点了无数的长明灯,陆明萱顾不得四下打量,径自便行至大殿中央摆了香炉与神龛的长案前,拿起一盏灯盏,往里面添了油后,将其点燃了,郑重摆到旁边最底下的那个灯架上,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祝祷:孩子,不管你如今是不是已经再次转世为人,娘只希望你以后平安顺遂,再不受任何挫折与苦难! 陆明萱默默祝祷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心里虽想再多留一会儿,却担心再耽搁下去会被伴香现她人不在,致使事情一不可收拾,只得举步离开。 不想还未走出大殿,就听得外面有个压低了的女声急急道:“主子,您慢一点,过去那么多时日都等了,难道如今这么一小会儿反而等不得了……” 陆明萱心里一惊,眼见再要离开大殿已是不能够,若与来者当面撞上,少不得又要解释一番自己的身份及自己现下为何会出现在殿里,指不定麻烦更大,飞快的四下里扫了一圈儿,索性几步行至神龛前,矮身躲进了神龛下及地的桌布里。 随即便听得一个极好听极温柔的女声道:“我怎么能不着急,我都快十四年没有见过元哥儿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又肯不肯认我这个娘……我怎么能不着急?” 躲在桌布后才轻轻舒气舒到一半陆明萱闻言,心下猛地又是一动,这个声音,她竟好似听过一般,会是谁呢?她又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的? 念头闪过,前面那个女声已道:“主子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才生下元哥儿,给了他生命,就算之后……不得已离开了他,到底母子天性,血浓于水,元哥儿又怎么会不认主子?主子只管放心罢,不会的,元哥儿必不会那般不孝的。” 后面那个女声紧接着道:“话虽如此,生而不养,到底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他,他不认我也是情有可原,我又有何资格说他不孝呢?” 陆明萱越听后面这个女声便越觉得耳熟,也越肯定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只可惜她可以肯定不是这一世听过,那便只能是上一世了,而上一世的有些事已经太过久远,她早忘得差不多了,一时之间哪里想得起来?只得凝神继续往下听。 偏那二人又不说了,只听得见极轻微的啜泣声,更糟糕的是,她们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她们口中的那个‘元哥儿’也迟迟没有到来的迹象,就更别说那个元哥儿来了以后,他们还要叙不知道多少时间的旧了……陆明萱不由暗暗着急,再耽搁下去,只怕就不止伴香和陆明芙会现她不见了,指不定连陆老夫人都要惊动了,着急之余,又禁不住大为后悔,早知道她方才就不该耽搁那么久,该点好长明灯后就离开的,如今可好,进不得也退不得,可该如何是好? 陆明萱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那个元哥儿来,也不见外面的人有离开的迹象,不由越着急,到底忍不住将桌布掀开一道缝,悄悄打量起外面的情形来。 只可惜她是蹲着的,因角度问题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儿,只看得见对方在烛光下一动便随着灯光改变颜色,如水般荡漾的七丝罗织就的精致裙摆和蜀锦绣鞋上镶嵌的龙眼大小的珍珠。 但饶是如此,也足够让陆明萱心惊了,她虽早已猜到对方十有*非富即贵,毕竟会此时出现在隆福寺还带着下人的,想也知道也是留宿在寺中的人,而隆福寺又岂是肯随意让人留宿的?却没想到,对方岂止非富即贵,连七丝罗这样贡品中的上品对方都能随意穿在身上,鞋子竟还是蜀锦做的,就别提那上面的珍珠通体浑圆,一看便知是上品了,——京城里能穿得起这样一个行头的,少说也得是四大国公府以上的人家! 可若对方是其他三家国公府及以上人家的人,听得陆老夫人今日来了隆福寺,依礼该来拜见才是,就算不亲自来拜见,也该使妇女来请安才是,怎么白日里她们竟一点消息也没收到呢?还有她们主仆所说的‘生而不养’、‘不得已离开了他’……她怕是已无意间撞破了对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类似这样的事往往都是知道得越多的人便死得越快,她方才为什么就不早那么一点点离开呢! 陆明萱正满心焦灼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下凌孟祈,不知道这位夫人星夜急召,所为何事?” 竟是凌孟祈来了! 火石电光中,陆明萱心里已约莫明白了一些,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惟恐自己的气息重了被外面的人给现了。 就听得之前那温柔女声激动的道:“元哥儿,是你来了吗?我记得当初,你才只这么高,想不到如今竟比我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了,我真是太高兴了……”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凌孟祈半晌都没有说话,大殿里只听得见女子轻轻的哭泣声,另一个女声则在柔声解劝她:“主子今日终于得以与元哥儿团聚,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起来了?须知郁气伤肝,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腹中的小主子考虑才是……”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陆明萱怀疑凌孟祈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生声音之时,凌孟祈冰霜一般能冻得人打哆嗦的声音总算响起了:“原来你真没死,不但没死,反而活得比谁都好……原来我小时候偶尔在祖母屋里听到的那些骂你水性杨花不要脸的话竟是真的,她们并没有冤枉你!” 白日里老国公爷打人去锦衣卫卫所请凌孟祈告假出来帮着护送府里的女眷至隆福寺上香时,他想着能趁此机会见陆明萱一面,所以虽觉得此事有异,却并未放在心上,等到见过陆明萱并与之说了话后,他心里安定了不少,便能腾出心力来想之前的异常来,毕竟定国公府名声赫赫,自家又派了那么多护卫护送,哪里就到定要自卫所将他叫来一并护送的地步了? 及至晚上,他的这个疑问就更大了,只因陆老夫人竟打了张嬷嬷亲自去请他,让他稍后来一趟供长明灯的偏殿,说是有人要见他,还叮嘱他务必不能惊动任何人。 到底什么人要见他,又是因什么事,要弄得这般神秘?想来这便是老国公爷定要将他叫来隆福寺的真正原因了罢? 他倒并不担心老国公爷会害他,老国公爷一向待他如自家的孙儿一般亲厚,况话说回来,他又有什么地方值得老国公爷要这般大费周章的害他?所以疑惑归疑惑,他依然按张嬷嬷说的,准时过来了偏殿,且没有惊动任何人。 却做梦也没想到,要见他的人竟会是他那在他一岁多时便已去世了的亲娘,而且她看起来明显过得很好,年轻貌美,养尊处优,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随便一件已够普通人家丰衣足食的过上大半辈子了! 那他算什么,他这些年来对母亲的哀思与想念算什么,他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与苦难算什么? 还有他早年听到家里那些老婆子偷偷议论他娘‘水性杨花不知廉耻’时,闹出来的一场场事又算什么? 难怪父亲会恨他恨成那样,自来对他不闻不问不说,连继母都要他的命了,他依然放任不管;难怪祖母待他那般冷淡,任凭继母继弟乃至家里的下人明里暗里的欺侮陷害他也从不过问;难怪他身为广平侯府的嫡长子,却被配到了京城来,别说爵位家产,甚至有家不能回……他以前一直以为是父亲“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和祖母偏心继母所出的弟弟所致,万万没有想到,根本原因在这里! 凌孟祈的母亲也就是那个温柔女声的女人听得凌孟祈冰冷的话,本来已渐渐止住了哭声的,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我、我是有苦衷的,元哥儿你听我解释……” 话没说完,已被凌孟祈冷笑着打断:“解释什么?解释你没有抛夫弃子的与别的男人私奔?还是解释你其实没有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这话说得凌母哭得越的哽咽难耐,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那个下人见状忙急声劝道:“主子,您别哭啊,万一哭坏了身子,皇……老爷怪罪下来,可该怎么样呢?” 见凌母还是哭个不住,只得又劝道:“元哥儿也只是一时气糊涂了,才会说了那些糊涂话儿呢,母子之间哪来的隔夜仇?把话说开了自然也就好了……您没见您和元哥儿生得有多像,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似的,便是不知道的人见了,也会一眼认定你们是母子,还有你们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元哥儿还是那么小的时候见过您,如今却依然一眼就认出了您,可见是母子天性,他又怎么会真怨您呢?您且别哭,有什么话只管好生与元哥儿说,元哥儿定然会谅解您的。” “真的吗?”凌母闻言,哭声稍缓,然后小心翼翼看向凌孟祈,怯怯说道:“元哥儿,你听我解……” 解释的‘释’字还未说出口,凌孟祈已冷声道:“好叫你知道,我早不叫元哥儿了,自你‘病故’的第二年祖父他老人家病故以后,父亲便将我的名字改成了孟祈,而非之前的元祈,难道方才我进来自报家门时,你没有听到吗?” 众所周知,嫡长为伯,庶长为孟,广平侯将嫡长子的名字由‘元祈’改为‘孟祈’,可见他心里有多恨凌孟祈更恨他的母亲! 凌母闻言,不由怔了一下,脸上立刻写满了心疼,颤声道:“你父亲,他竟这样对你?那这些年你岂不是受了很多委屈?都是娘不好,都是娘对不起你……你放心,以后有娘在,断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难道父亲不该这样对我吗?”一语未了,凌孟祈已冷诮一笑,“有这样一个抛夫弃子的母亲,难道父亲不该那样对我吗?我以前还怨父亲太过冷血无情,连老虎尚且不吃自己的孩子,父亲竟比老虎还狠,如今方知道,父亲对我原来还是留了情的,祖母待我也是留了情的,要是我,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妻子,我早将孽种掐死了,压根儿不可能任其活着白碍我的眼!” 顿了顿,又冷冷道:“还有,别一口一个‘娘’的,我几时承认你是我娘了?我娘早在我一岁多时已经死了,过去十几年没有娘我能长这么大,如今没有娘自然一样能活,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世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一席冰冷无情的话,再次说得凌母哽咽难耐,禁不住哭倒在了地上,喃喃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 她的下人忙要去扶她,可扶了几次都未能扶起来,只得哭着向凌孟祈道:“元哥……哥儿怎么能这样说,主子就算再不好,到底十月怀胎生了你一场,生恩大于天,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伤她的心?主子素日身子骨便不好,如今又怀着身孕,你就算有怨,好歹也缓着点子说啊……更何况当年的事,也并非全是主子一个人的错,主子也是有不得已苦衷的,我打小儿便跟着主子,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哥儿难道就不能听主子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怨恨主子吗?” 凌孟祈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看着地上的凌母道:“既然知道你不好,既然知道都是你害了我,你就不该来打扰我的生活才是,本来在我心里,我娘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我受了委屈可以偷偷与之倾诉的人,可现在你连我心里那点最后的念头都给毁了,我实在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恨你,要不你来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恨你,我又凭什么不恨你?”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二回惊天秘闻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三回 悲愤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饶之前凌孟祈刚进来时,陆明萱已约莫猜到温柔女声的主人便是他的亲生母亲了,等之后听了二人的对话,证实了她的这个猜测后,她依然大吃一惊,差点儿禁不住叫出声来。 却没想到,让她更吃惊的事还在后头,就在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再次将桌布掀开一道缝,想看看凌孟祈的亲生母亲到底是京城里哪位贵妇,而凌母又正好被凌孟祈无情的话说得哭倒在地上,为她提供了看清楚凌母的脸的机会之时。 凌孟祈的母亲不出所料的生得很美,想想也是,能生出凌孟祈那样风华绝伦的儿子的女人,相貌又怎么可能会差了,真差了当年也不会有“范阳第一美人”的美誉了。 但见其二十四五的样子,如鸦青,肤赛初雪,目似秋水,唇若点绛,正是一个女人容貌的盛年,早无青涩,只余美丽,如同一支刚刚盛放的芙蓉,美得极细腻极雅致,而且那种美还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美,而是一种极致的温婉美丽,柔如春水,叫人见了连呼吸都会不自觉的放轻了,就怕呼吸重了一些会吓着她一般。 然而比起凌孟祈母亲如今的身份带给陆明萱的惊讶,因她美貌带给陆明萱的惊讶立刻就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只因陆明萱不但真的认识凌孟祈的母亲,而且对方的身份高得吓人,高得远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凌孟祈的母亲,竟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罗贵妃! 陆明萱如被雷劈了般,满脑子都嗡嗡作响,只余下一个念头,罗贵妃怎么可能是凌孟祈的亲生母亲?凌孟祈又怎么可能是当今皇上宠妃的儿子?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可心里却又明白,罗贵妃与凌孟祈都不可能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她自己的耳朵也不可能听错。 如此也就解释得通广平侯为何会那般容不下凌孟祈这个嫡长子,凌孟祈当初刚来京城时为何会窘迫成那样,他的家族为何会将他等同于是放逐来了京城,还有他的继母都要取他的性命了,广平侯与他的祖母依然不问不管了,就像凌孟祈说的,有那样一个母亲,难道他还能指望广平侯再拿他当心肝宝贝看待吗?没有掐死他已经是念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了! 陆明萱当初乍一听得凌孟祈的名字时,还曾好奇过,凌孟祈身为嫡长子,怎么会起了个庶长子的名字,后来虽与凌孟祈熟悉了,但想着也许凌家这一辈就是‘孟’字辈呢,依然没有问过他;她也曾好奇过,就算凌孟祈母亲早亡不得父亲欢心,他母亲的嫁妆却该留给他这个儿子,还有他的外家见他在广平侯府受到那样的待遇却也不为他出头撑腰,这也太不合情理了,难道广平侯府竟吞了他母亲的嫁妆,他的外家也因女儿死亡了,便当世上没有了他这个外孙不成? 如今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显然他的外家都知道他母亲不是病故,而是与人私奔了,觉得理亏,所以才任凭广平侯府吞了他母亲的嫁妆,任凭广平侯府上下欺凌陷害他而不为他出头撑腰的,对于卢家来说,在阖家乃至阖族的体面名声与外孙过得好与坏、将来又没有前程可言之间,自然是前者更为重要,反正凌孟祈终究是凌家的骨血,难道凌家还能真要了他的命不成? 至于陆明萱为何会认得罗贵妃,说来与当初知道迟师傅父子一样,也是拜前世的陆明珠所赐。 前世她与陆明珠“要好”起来后,亦即去年的除夕国宴前夕,陆明珠忽然找到她,问她想不想去皇宫里见识一番?还与她说了一大通皇宫是如何是美轮美奂,不去见识一回实在是枉自来这世上走一遭,她如果想去,她便带她去。 她被陆明珠说得心动起来,但到底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说除夕国宴都得有诰命在身的人才能出席,整个定国公府也就陆老夫人、其时已亡故了的福慧长公主、陆大夫人并陆明珠,还有陆明凤这个未来的皇子妃又蒙皇后特许了的人才能出席而已,连陆二夫人都没份儿,她一个寄居在国公府的旁支姑娘又哪来的这个资格? 陆明珠却说,她要出席除夕国宴的确没资格,但若只是以她丫鬟的身份随她进宫去见识一番,还是很容易的,问她愿不愿意委屈一下自己扮作她的丫鬟?如果愿意,她自会将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帖,如果不愿意,就当她没说过这个话,还说她是拿她当亲妹妹看,所以才会想要与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她当时被陆明珠说得昏了头,几乎是毫不犹豫便说了自己愿意去,还为陆明珠对她的“好”感动得泪水涟涟。 却没想到,等到进了宫以后,她却很快与陆明珠走散了,然后被两个突然出来的宫女指引着,胡乱走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并且冲撞了一位宫妃,惹得那位宫妃当即要命人将她杖毙。 她被吓傻了,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宫人取来了刑杖,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万幸千钧一之际,有个一看便知是宫里极得脸的大宫女出来制止了那位宫妃,说贵妃娘娘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让那位宫妃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其时正值大年下,那位宫妃却喊打喊杀的也未免太过不吉利。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今上最宠爱贵妃娘娘,那位宫妃自然不敢不听后者的话,只得放了她,领着自己的人悻悻然的去了。 然后那位大宫女便将她带进了殿里去,在殿里,她见到了她活了那么大以来,所见到过的最美的人,哪怕对方只是一袭简单的素绫衣裙,哪怕脂粉未施,头也只随意挽了个纂儿,戴了一枚碧玉簪,依然美得让人窒息,可以说便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只怕也难望其项背。 她知道对方便是贵妃娘娘了,可她却呆呆的,别说多谢贵妃娘娘的救命之恩了,连行礼都忘记了,还是先前那位大宫女笑着提醒了她一句:“还不快见过贵妃娘娘,谢过娘娘的救命之恩?” 她方回过神来,然后拜了下去。 贵妃娘娘却很是随和,立时便叫人扶了她起来,还说她:“可怜见的,方才被吓坏了罢?”又问她是跟谁进宫来的,莫不是与她家的主子走散了不成? 她见贵妃娘娘如此和善,总算没那么害怕,也能说得出话来了,结结巴巴说了自己是嘉和县主的丫鬟,不慎与自家县主走散了,求贵妃娘娘使个人送她去找陆明珠。 贵妃娘娘果然和善,听了她的话竟真使了个宫女送她去找陆明珠,唯一的条件便是别告诉任何人她方才去过自己宫里,等她见到陆明珠时,陆明珠先是吃惊,随即便哭了起来,说自己方才见她不慎都丢了都快急疯了,可皇宫重地,她又不敢使人去找她,以免冲撞了哪位贵人到时候不好收场,万幸她竟吉人天相,被好心人给送了回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然,如今陆明萱知道陆明珠当时是故意扔下她,想借宫里贵人的手取她的性命,达到借刀杀人,以为福慧长公主报仇的目的了,可当时她却不知道,是以丝毫也不曾对陆明珠动疑,反而认为都是自己的错,自责得不行,之后更是寸步都不敢再离开陆明珠。 也因此,她得以有幸见到当今皇上、皇后娘娘并宫里其他高位或是有宠的妃嫔,其中自然也包括贵妃娘娘,但其时的贵妃娘娘已与她方才才见过的那个脂粉未施的绝色佳人有了天壤之别,她穿了全套贵妃礼服,衣着华贵,妆容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雍容典雅的气息,一度让陆明萱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不敢相信一个人妆容前后差异竟会这么大! 如今想来,这便是自己当初乍见凌孟祈时,会觉得他眼熟,而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等人却未觉异常的原因,以及方才自己会觉得罗贵妃声音耳熟的原因了罢?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素日见到的都是盛装后的罗贵妃,根本不可能见到她素面朝天的样子,而自己却在短时间内将罗贵妃妆容前后的样子都看到了,知道这两者之间有着怎样巨大的区别,自然会觉得凌孟祈眼熟,毕竟不管凌孟祈如今承认不承认罗贵妃是他的母亲,都改变不了他们母子几乎生得一模一样,只不过罗贵妃面容偏柔弱,凌孟祈则偏刚毅的事实。 而且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若不是亲耳听见,谁又会往这上面想呢?根本连做梦都想不到,可偏偏又是真的,还不知道凌孟祈心里这会子是什么感受呢……陆明萱暗暗摇头,敛住思绪继续往下听。 彼时罗贵妃仍哭得伤心欲绝,她的下人苦劝不住,只得跪下哀求凌孟祈道:“哥儿,我是打小儿便跟着主子的丫鬟香橼,当年的事,我比谁都清楚,主子的确是有不得已苦衷的……那年哥儿出花儿,凶险万分,主子不眠不休的照料了哥儿三天三夜,哥儿才总算脱离了危险,等到哥儿彻底好起来后,主子便去了城外的香积寺还愿,谁知道却在那里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偏那人又权势滔天,待伤势缓解之后,便定要主子随他去,主子若是不从,便威胁要取哥儿和凌家满门的性命,此情此景之下,主子除了屈从,还能怎么样?所以当年主子扔下哥儿真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如果有可能,哥儿当主子就不愿意将您带着身边吗?就更别说主子这些年对哥儿日也思念夜也思念,一得知哥儿来了京城,便什么也顾不得,定要赶来见哥儿一面了,求哥儿看在主子一片爱子之心的份儿上,就别说这些伤人的气话了,劝一劝主子好吗?主子腹中还怀着小主子呢,终归也是哥儿您的弟弟不是吗?” 凌孟祈没想到自己母亲是与人私奔了,但这私奔却并非出自她的本意,而且若香橼说的是真的,当年母亲也是为了他和凌家满门才委屈自己的,心下便有所松动,只是说出口的话依然冷冰冰的,毕竟十几年的心结不是因香橼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那人再权势滔天,能让人想生生不得,难道竟还让人想死也死不了不成?还有,别说什么弟弟不弟弟的话,临州广平侯府的二少爷才是我弟弟呢,你家主子腹中的孽种算我哪门子的弟弟……” 话没说完,已被香橼白着脸急急打断:“哥儿还请慎言,这样的话可不是哥儿能说的,让主子和我听了去还没什么,若是让……旁人听了去,便是主子也未必能保得住哥儿!” 心里更是着急,本来皇上同意娘娘来见元哥儿已经是娘娘哀求了好些时日,最后更是将腹中的孩子拿来做了威胁,软硬兼施才得来的结果,皇上为此气得都好几日不来看娘娘,只歇在乾元殿了,若再将元哥儿方才的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娘娘都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元哥儿不知道大殿外面有皇上的人,她香橼却是知道的,一旦方才的话被他们中的哪一个听了一耳朵去,让皇上知道元哥儿竟指责娘娘当初为何不去死,并且还骂娘娘腹中的龙胎是‘孽种’,元哥儿哪里还能有命在! 凌孟祈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到当年胁迫自己母亲的人非富即贵,可依然没往对方竟是当今皇上上去猜,听得香橼的话,因冷笑道:“那你就去告诉你现在的男主子我方才都说了什么,看他敢不敢要了我的命去,他敢做难道还怕人说不成,我就不信这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竟也没有王法了!” 香橼闻言,两颊越的惨白,正待再说,不想凌孟祈已先道:“且不论你方才说的当年所谓的苦衷是真是假,你家主子背弃了凌家,让凌家蒙受了奇耻大辱却是事实,我也不想再与你们废话,我现在就赶回临州,去向我父亲禀明事实,磕头赔罪去,不管他原不原谅我,我都会用我自己的后半辈子来为你家主子恕罪,谁叫我前世不修,今生托生在了这样一个娘的肚子里呢?” 凌孟祈说完,便大踏步往外走去,急得香橼忙忙张开双手挡在了前面,“哥儿你不能回去,不然后果绝非你能承担得起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求哥儿就听我一句罢,难道我还会害哥儿不成?” “让开!”凌孟祈却一个字也不想听,绕开香橼便要继续往外走。 香橼不屈不饶的又挡在了他的前面,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哥儿求你就听我一句罢,我真是为了你好,我们主子如今身在京城之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为什么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她如今的身份是有多见不得光?”凌孟祈报以刻毒的冷笑,“原来抛夫弃子一场,得来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下场!” 一旁一直哀哀哭泣着的罗贵妃听至这里,她本就身娇体弱,如今又怀着身孕,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重话?竟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香橼见状,唬得魂飞魄散,忙上前将她半抱在怀里,急声叫道:“主子,您怎么了?您醒醒啊,您不要吓我啊……”若主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必定勃然大怒,天子一怒,浮尸千里,到时候后果就真是不堪设想了! 一连叫了几声,又壮着胆子掐了罗贵妃的虎口半晌,仍不见她醒来,香橼吓得涕泗横流,只得继续哀求一旁的凌孟祈,好在他虽只是冷眼旁观,并不施以援手,但见罗贵妃晕了以后,到底没有再坚持离开,“求哥儿帮忙叫醒主子可好,再这样下去,我怕主子真不好了……” 凌孟祈到底不是那等真正冷血无情之人,何况晕倒的人纵有千般不是也给了他生命,因抿着唇蹲下身,帮香橼掐起罗贵妃另一边虎口来。 他可不像香橼是女子力气小,且终究碍于主仆之分不敢对罗贵妃下太狠的手,是以他才一掐,罗贵妃便吃痛悠悠醒转了过来,醒来先是急声问香橼:“元哥儿是不是已经走了?”及至看见凌孟祈还在后,才松了一口气,破涕为笑道:“元哥儿,你还在,我真高兴……” 凌孟祈一见他醒过来,便立刻站起身来,恢复了方才冷冰冰的样子,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说完再次往殿外走去。 香橼现下还不敢松开罗贵妃去拦他,只得急声向罗贵妃道:“主子,您快叫住哥儿,要不然就将主子现下的身份告诉哥儿罢?也生得哥儿真回临州去将主子在京城的事一说,到时候皇……老爷一怒之下,后果不堪设想啊!” 罗贵妃惨白着脸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本来还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现下身份,怕知道得越多便对儿子越不利的,现下也顾不得了,赶在凌孟祈走出大殿之前有气无力的叫道:“元哥儿你听我说,你真不能回去,否则凌家满门都性命难保……我如今是当今皇上的贵妃,若是我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别说凌家满门,我怕我连你都保不住……” 母亲竟是当今圣上的贵妃,这么说来,当年那个胁迫母亲的权势滔天的男人就是当今圣上了?! 凌孟祈闻言,如遭雷击,站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难怪母亲能指使得动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他之前还在想,以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今时今日在京城的地位和辈分,犯得着听他母亲的指使,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制造一个机会让他们母子相见吗,敢情老国公爷夫妇看的竟不是他母亲的面子,而是他母亲背后那个男人的面子! 桌布后面的陆明萱也半晌回不过神来,不是说罗贵妃是今上生母罗太后的娘家侄女,当年今上一见钟情之下便纳了她为妃,待其生了四皇子后,便升了其为贵妃,这么多年下来一直盛宠不衰吗?想不到后者竟是被他谋夺臣妻硬抢来的,这要是传扬开来,今上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这也就难怪罗贵妃当年不得不抛夫弃子的跟今上走了,被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惦记上了,她除非真能做到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要任何自己在乎的人的命,否则除了屈从一条路,她的确别无他路,——由此可见,有时候一个女人生得太美了并非幸事,反而有可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念头闪过,耳朵里又传来罗贵妃娇弱的声音,陆明萱忙凝神细听:“我知道你恨我,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的生活……生而不养,我哪来的那个脸去见你?可我这些年是日也想你夜也想你,想得都快疯了,你若一直在临州,山高水远的,我知道自己想了也白想也还罢了,偏你又来了京城,偏又被我无意知道了,想着我们母子已经近在咫尺,叫我如何能忍住不来见你一面?现在我又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都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们娘儿俩再也不分开了,我一定把这些年亏欠你的都十倍百倍的补偿你,再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你道好是不好?” 凌孟祈闻言却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旁灯架上跳跃着的长明灯们,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罗贵妃见状,只得又强笑道:“我记得再过十来日便是你十五岁的生辰了,我给你做了两套衣裳,今日一并带来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要不要现下试试,若是不合身,我也好知道怎么改不是?” 这次凌孟祈终于开口了,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怎么都不问一句我父亲如今怎么样了呢?” 见罗贵妃一脸的僵硬,久久都不说话,他反倒笑了起来,挑眉道:“当年你所谓的受人胁迫逼不得已,其实也不全然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你心里其实也是很愿意跟那个人走的罢?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对我父亲一句不问不说,你离开时,我还不到两岁,可四皇子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也就是说,你才离开不久,便有了他,你这样像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的吗?你还是别侮辱了‘受人胁迫、逼不得已’这两个词语的好!” 罗贵妃被说得满脸的羞愧,红着脸又要落泪,见凌孟祈满脸的讥诮,到底还是强忍住了,声若蚊蚋的辩道:“我没有骗你,我当年真是逼不得已的……” 但却反驳不了凌孟祈那句‘你心里其实也是很愿意跟那个人走的罢?’,毕竟就像凌孟祈说的,今上就算再权势滔天,能让人想生生不得,难道竟还让人想死也死不了不成?“烈女不是二夫”,不管怎么说,她抛夫弃子,琵琶别抱都已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她自辩几句能改变得了的! 倒是香橼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为罗贵妃帮腔道:“主子当年真是逼不得已的,别人甚至自己的性命主子都能不顾,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儿也白丢了性命……更何况,当年大爷乃夫人年近三十方得的凌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自小便被阖家上下捧凤凰蛋般的捧大,偏主子在家是最小的女儿,一样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一开始两人蜜里调油的也还罢了,时日一长,矛盾便渐渐都出来了,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的,每每将主子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这些还都是小事,最让主子不能忍受的,是大爷在主子怀了哥儿后,还时常惹主子生气,有一次甚至对主子动了手,之后更是一连两个月都歇在通房屋里,害主子一气之下差点儿就落了胎,偏夫人还护着大爷,总说是主子不贤……几次三番的,叫主子如何能不心冷,哥儿不妨也站在主子的立场为主子想想?” “所以你的意思,”凌孟祈冷笑一声,悲愤道:“你家主子之所以会抛夫弃子,都是我父亲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好,就算她与我父亲性子不合,过不到一处,那我呢,我有什么错,是我要她将我生到这世上来的吗?她既生了我,就该承担起一个母亲应当承担的责任才是,如今她一点责任没尽到不说,反倒害我因她的缘故,这些年在广平侯府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几次三番差点活不下去,最后更是被放逐到了京城寄人篱下……她如今还想享受为人母理应享受的权利,凭什么,就凭她生了我?你觉得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香橼被问得无言以对,在这整件事中,凌孟祈的确是最无辜又受害最大的,他心里有再大的怨都是理所应当,他不认自家主子做娘也是理所应当,她们又如何能强求,何况这种事是强求就能求来的吗? ------题外话------ 快被儿子折磨疯了,晚上十一二点才睡,早上五六点就开始闹腾,半夜还要哼哼唧唧,长此以往,人将不人啊,嗷嗷嗷……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三回悲愤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四回 安慰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眼见罗贵妃与香橼都被自己问得无言以对了,凌孟祈也不想再与她们多说,只是冷声道:“今日之事,微臣就当没有生过,也请贵妃娘娘一样当没生过,以后更不得再以微臣母亲的身份自居,微臣的母亲是临州的凌卢氏,早在十三年前就已因病过世了,您却是当今圣上的贵妃娘娘,四皇子和七公主的母亲,微臣与娘娘可谓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贵妃娘娘请罢,若再耽搁下去,让旁人瞧见了,影响了娘娘的清誉,微臣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罗贵妃见儿子一口一个‘娘娘’,一口一个‘微臣’的,一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自方才起便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到底还是没忍住再次决了堤,抽泣着涩声道:“你是我怀胎十月九死一生生下来,又亲自带了一年多的,我们母子朝夕相对了将近八百个日日夜夜,怎么能当没有生过,又怎么可能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是不是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也不会认我了?” 凌孟祈冷声道:“贵妃娘娘还请慎言,‘我们母子’这样的话以后万万不能再对着微臣说,四皇子才是您的儿子呢,微臣何德何能,能有您这样一位尊贵的母亲?” 说完看向满脸心疼扶着她的香橼:“姑姑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娘娘回去歇着?您不是说娘娘腹中还怀有龙胎吗,如今时辰已不早了,更深露重的,万一娘娘腹中的龙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责任可不是由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来担当的,姑姑说呢?” 香橼闻言,见罗贵妃的脸惨白惨白的,想起她这一胎本就来得艰难,如今又已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不比当年生凌孟祈和四皇子七公主时终究还年轻,因忙顺着凌孟祈的话柔声劝道:“娘娘,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罢,不管怎么说如今哥儿已经在京城了,来日方长,以后彼此要见面还是极便宜的,而且太医本就说您此番怀像不好,若再休息不好,岂非……便是哥儿也难以心安不是?哥儿你说是不是?” 罗贵妃闻言,并不说话,只是拿哀婉的眼神看着凌孟祈,又追问了一遍:“是不是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也不会认我了?”声若蚊蚋,不知道是在问凌孟祈,还是在问她自己。 凌孟祈却冷冷的看着她,既不肯顺着香橼的话劝她几句让她先回去,也不肯回答她的问题,心里更是已打定主意,以后不管谁再安排他去见她,他都绝不会再去,他的母亲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早在十三年前就已在没娘的孩子了,如今自然也是! 母子两个就这样用彼此生得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眼固执的对视了良久,最后到底还是罗贵妃架不住在儿子饱含冷峭与讥讽的眼神下败下阵来,狼狈的移开了目光,含泪强笑着低声道:“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要你一时半会儿的便原谅我,的确太难为你,我不强求,横竖我们母子如今已经在一处了,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很,我还有的是时间来求得你的原谅……一天不成我便花两天,一年不成我便花两年,十年不成我便花一辈子,我相信总有一日你会原谅我的!” 是吗,那他们就走着瞧罢! 凌孟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仍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罗贵妃无法,兼之先前还只是隐隐作痛的小腹越胀痛起来,也怕腹中的孩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得最后说了几句:“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好生保重身体,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瞧你,你若有什么困难或是需要,就打人递个话儿给西华门上一个叫小礼子的小太监,我自然就能知道了。”由香橼扶着艰难的直起身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大殿。 凌孟祈一直到确定她们主仆已经走远后,紧绷着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下来,也终于不再以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心底的情绪了,事实上,此时此刻,悲哀、愤怒、委屈、羞愧……种种情绪已快要压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让他只想立刻大吼大叫一场来泄一番。 过去十几年,支撑着他在重重困难与艰险下竭尽全力的活着,从没放弃过练武和积极向上的信念一直都是有朝一日,他定要通过自己的本事让父亲与家族正视自己这个广平侯府的嫡长子,让他们都知道自己绝对实至名归,再将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相形之下,他对广平侯本身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多少,话说回来,那样一个父亲,他又怎么可能对其生出孺幕之情来? 然而现在残酷的事实却告诉他,父亲那样对他是有原因的,父亲其实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在他心目中最美好,他想念不已,每每受了委屈就会对着其倾诉,并流着泪在心里假设如果她还活着,自己必定不会活得这般艰难的母亲却是个抛夫弃子水性杨花的女人,他过去十几年所受的苦其实都是拜她所赐,她才是他生命里一切苦难与屈辱的根源,——这让他情何以堪?! 但他终究克制住了,自小到大养成的隐忍内敛的性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考虑着此时已是深夜,自己若动静弄得太大,惊动了旁人,只怕会连累到定国公府的人尤其是陆明萱,他又怎么能因着一时之气,便连累了他长到这么大唯一给过他如家般温暖的定国公府,和他心里最温暖的那抹阳光,他甚至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陆明萱呢?哪怕有一丝一毫连累到他们的可能性他都不愿意! 所以饶是心里狂乱的情绪已快爆炸开来,凌孟祈终究还是忍住了大吼大叫的冲动,取而代之的是,一拳砸在了摆放着神龛和香炉的长案上,“咚”的一声让长案上的其他东西都哐当作响起来。 神龛下的陆明萱原以为罗贵妃主仆离开后,凌孟祈便也离开了,她这么长时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便是最好的明证,正打算要动一动因蹲得太久而麻了的双腿,然后立刻离开大殿的。 却没想到,头顶上忽然传来一身巨响,当即唬得她一个蹲不稳,摔倒在了地上,窸窸窣窣的弄出了一阵声响,然后她只觉眼前一亮,脖子便已被一双带着薄茧的略显粗粝的手卡住了。 陆明萱的呼吸一下子困难起来,眼前也是一阵阵黑,她想大叫一声:“放开我!”耳朵里听到的却是自己出的一片极细小的呜咽声,她想用力踢打,全身的力气却像都被抽走了似的,手脚软绵绵的根本使不出劲儿来。 万幸千钧一之际,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了,然后有人扶住了她,在她耳边急声说着:“萱妹妹,你没事儿罢?你怎么会在这里,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不然我一定不会下此狠手……” 是凌孟祈的声音。 陆明萱整个儿都松懈下来,本来方才她以为掐住她脖子的是旁人,毕竟罗贵妃出行,又是这样秘辛的事,皇上事后又岂有不派人清场的?所以方才她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命休矣,不想掐她的人竟是凌孟祈,凌孟祈万万不会伤害她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自然也就不必再绷着,而是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萱妹妹,你还好罢?都是我不好,竟伤了你,我真是罪该万死!”方才的一切不过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凌孟祈听得神龛下有动静,暗悔自己悲愤之下警觉性也降低了不少,竟连神龛下还有人埋伏着都不知道之余,不能让对方活着,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麻烦来的念头已促使他依从武者的本能,将人自神龛下拽出来一把掐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打定主意今日只能杀人灭口了。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是陆明萱,她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 陆明萱接连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的空气,喉咙间的干涩与疼痛方缓解了一些,这才现凌孟祈还半搂着自己,因忙一把将他推开了,红着脸道:“我没事儿,凌大哥不必担心,也不必自责,你事先又不知道我在下面,何罪之有?” 凌孟祈闻言,心里却并未好受多少,她细若凝脂的脖子上那圈触目惊心的青紫他又不是看不到,不由后悔不已,早知道是她,他就不该下那么重的手的,这比让他自己挨上一刀都还要让他难受! 在心里又自责了片刻,凌孟祈才想起陆明萱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因又问道:“深更半夜的,萱妹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说是佛门清净之地,也不见得就真如铜墙铁壁般安全,萱妹妹还是该带两个人的。”说着,心下又是一阵后怕,万幸萱妹妹遇上的人是自己,万一是别人,她岂非就要白丢了性命了,他与陆明萱一样,也想到了事关罗贵妃,又是这样秘辛的事,皇上又岂有不派人事后清场的? 陆明萱不想欺瞒凌孟祈,但她深夜来供奉长明灯大殿的真正原因又确实不能为他知道,只得假托自己已故母亲的名义,道:“我想着再过不久便是我娘的忌日了,便想来为她点一盏长明灯,之所以没有禀了老夫人,是不想给她老人家添麻烦,谁知道……” 早知道她便不来了,只要她心里有她那苦命的孩儿,点不点长明灯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孟祈听她‘谁知道’后面的话半天都没有说出来,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未竟之意?沉默了半晌,才苦笑着低声道:“那方才的话,萱妹妹都听到了罢?为什么每次我的难堪都能被你撞个正着呢,再这样下去,我以后都没脸再见你了……” 被她撞破自己落魄至极的在大街上卖艺也就罢了,好歹自己也是凭什么的双手和力气挣钱,其实也算不得有多丢人;被他撞破自己被大皇子下药用强也就罢了,自己到底是被迫而非自愿的,且终究没有让大皇子得逞;可被她撞破自己有那样一个抛夫弃子水性杨花的母亲,他却怎么安慰自己开解自己也没用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如今连这样的丑事都曝光在她面前了,难道真是上天在警告他,让他不得对她再有丝毫的非分之想吗? 陆明萱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是自己再否认方才罗贵妃与凌孟祈的对话她没听到也不过是在粉饰太平罢了,索性点头轻声道:“我的确都听到了,不过凌大哥实在不必因此而觉得难堪,那又不是你的错,当年的事更不是你一个无辜的小孩子所能左右的,所以你实在犯不着难堪,至少在我面前不必觉得难堪。” 因为我也没比你强到哪里去,你有一个见不得光的母亲,我也有一个见不得光的父亲,我唯一比你强的,也不过就是我的祖母对我颇为怜惜,我还有一个拿我当亲生女儿般看待的爹爹罢了! 凌孟祈听得陆明萱的话,原本没有光彩的双眸攸地亮了起来,定定的看着陆明萱稍显激动的道:“萱妹妹,你心里真的这样认为吗?你也真的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再与你做朋友?” 陆明萱不答反问:“我什么时候在凌大哥面前说过假话?且我若真看不起凌大哥,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这里?” 凌孟祈的双眸就越明亮了几分,但随即又黯淡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低声道:“萱妹妹虽不会看不起我,我却没法不看不起我自己……打小儿我在广平侯府就是猫狗一般的存在,说是广平侯府的嫡长子、大少爷,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任何人都可以欺凌我,任何人都可以给我气受,我一直都以为是我祖母和父亲偏心继母和继母所生的弟弟,所以任由继母虐待欺凌我所致,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心里其实有多恨我祖母和父亲,比对我继母母子还恨,他们母子毕竟是外人,而且与我有利益冲突,他们容不下我还算情有可原,可我却是我祖母的亲孙子父亲的亲儿子,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他们却眼睁睁看着旁人迫害我,他们的心得有多狠?” “所以我一早便在心里立誓,此生一定要创一番功业,让我祖母和父亲后悔曾那样对我,更让我继母和继母所生的弟弟为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的代价……却没想到,呵,原来我祖母与父亲待我其实还是留了情的,至少他们还保留了我广平侯府嫡长子的身份,至少他们没有将我母亲抛夫弃子的行径公诸于世,让我从此以后只能顶着一个‘荡妇之子’的名声过活!可笑我还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受害者,认为广平侯府上下所有人都对不起我,如今方知道,真正的受害者其实是我父亲和广平侯府,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又还有什么脸面以广平侯府的嫡长子大少爷自居?我甚至连姓‘凌’的资格都不配再有!”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心里又酸又涩,就跟被压了一块大石似的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片刻方柔声道:“凌大哥怎么能将所有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何错之有?当年的事生时,你才两岁不到,只怕连话都说不囫囵,就更别提其他了,你有什么错?你不但没有错,反而比谁都无辜,因此事受到的伤害也比谁都大,你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又何必再自苦?” 凌孟祈却越激动起来,“我怎么没有错,我是那个女人生的,那个女人又做了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我身为她的儿子,难道还妄想独善其身,说自己是无辜的,自己也是受害者不成?” 陆明萱忙道:“你是贵妃娘娘……你是她生的不假,可你别忘了,你也是广平侯的儿子,你姓凌而非姓卢,怎么能将她犯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呢?你也别将令祖母与令尊想得那么好,也许他们没有将当年的事公诸于众,没有剥夺你嫡长子的身份,只是因为他们觉得广平侯府丢不起那个脸呢,他们若真念骨肉亲情,这些年也不会那样对你了,你是你,她是她,你就算再不好,也是凌家的骨肉,身上流着与他们一样的血,更何况当年的事又不是你能左右的……所以,你真的不必想那么多,也不必去理会他们上一代人的恩怨,你要做的,只是比他们所有人都活得更好而已!” 凌孟祈闻言,想起广平侯太夫人和广平侯这些年待他的种种冷淡与漠视,不得不承认陆明萱的话也许才是真的,他们没有将当年的事公诸于众,没有剥夺他嫡长子的身份只是因为他们丢不起那个人,所以只能宣称那个女人是‘因病而亡’,不得已继续承认那个女人是父亲的原配嫡妻,而继续承认那个女人是原配嫡妻就只能继续承认他嫡长子的身份,否则反倒欲盖弥彰。 但因过去十几年来他待广平侯太夫人和广平侯母子那天生的孺幕之情,早被他们待他的种种冷漠而消耗殆尽了,可以说他对他们母子早没了多少感情,所以这个事实并没有让他觉得多难受,真正让他难受的,其实是罗贵妃当年对他无情的遗弃! 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比上次又更长了一些,才摇头苦笑道:“话虽如此,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去理会他们上一代人的恩怨?他们毕竟是给了我生命的人……我父亲也还罢了,本就从未善待过我,如今我心里充其量也就只是对他有几分感激和愧疚而已,可我母亲……可那个女人不一样,她在我心里一直是这世间上最美好的人,哪怕她早早便去了,我心里依然为她留了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我受了什么委屈,都会对着她倾诉,小时候偶尔听到别人说她一言半句不好,我也会立刻站出来,哪怕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哪怕事后我祖母和父亲还要再惩罚我……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如今都变成了一个笑话,笑话我是一个大傻瓜,笑话我比那些真正没娘的孩子更可怜也更可悲……” 说着,声音里带上了一抹隐忍的哽咽:“她既不想要我,当初为何要生我?既生了我,就该尽到一个做母亲的应尽的责任才是,可我忍饥受冻时她在哪里?我受尽欺凌时她在哪里?我几次三番差点儿丢了性命,不得不走避京城,寄人篱下时她又在哪里?她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通通不在,如今我好容易活得有点起色了,她偏跳了出来,要与我再续母子情缘,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既遗弃了我在先,那就别怪我不认她在后,我绝不会原谅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死也不会原谅她!” 凌孟祈说完,便高高仰起了头,陆明萱比他矮了一个头都不止,自然看不到他到底是不是在哭,可她却能很清楚分明的感受到他的悲伤,让她也禁不住受到感染悲伤起来,差点儿就没忍住掉下泪来,深吸一口气才强忍住了,轻声道:“不想原谅便不原谅罢,只也别太苦了自己……而且当年的事也并非全是她一个人的错,那一位的强势有几分原因,令尊的态度也多多少少有几分原因,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定要自己给自己上一个枷锁,让自己不痛快呢?再退一万步说,她到底给了你生命不是,不然你先前也不会一眼就认出她了,你可以不原谅她,但犯不着特意劳神费力的去恨她,要知道恨人其实也是一件很累的事。” 不管怎么说,前世罗贵妃都曾救过陆明萱一命,让陆明萱说她的坏话她终究做不出来,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话更中肯一些。 凌孟祈心里如何不知道当年的事其实不能全怪他母亲,但知道却并不代表他就能原谅,所以他真的很感激陆明萱的那句‘不想原谅便不原谅’,感激她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劝指责他不孝,亦或是劝他原谅罗贵妃,说什么她当年毕竟也是有苦衷的,——这世上的事认真说来哪有什么苦衷不苦衷之分,关键在于那个人的态度,只要那个人愿意去做,再难的事也未必做不到,反之,当那个人不愿意去做时,自然也就成了苦衷。 陆明萱见凌孟祈还是仰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只得又道:“况凌大哥自己方才不也说就当今日之事没有生过吗?那便真当没有生过,仍当令堂十三年前便已因病去世了罢,你只要记得她的美好即可,至于贵妃娘娘,以后就当她是一个陌生人罢!” 凌孟祈深吸了一口气,才哑声道:“其实我并不是因什么母子天性,方才才会一眼认出她的,虽说我父亲和祖母从不提及她,她在我们家一直是个禁忌般的存在,但谁都不知道我有一副她的小相,是她‘去世’的第二年过年时,我外祖母打人给我送东西来时夹在里面的,之后我便日也看那张小相夜也看,幻想着有朝一日若能看一眼活生生的她,我便是立时死了也无憾了,但现在我真是后悔今日见了她,早知如此,我宁可死也不想再见她……你说得对,以后我便拿她当一个陌生人罢,陌生人的好与坏、喜与悲,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陆明萱道:“好了,时辰已不早了,我送萱妹妹回去歇着罢,省得明儿没精神,也省得被人现妹妹这会子不在屋里,横生枝节。”虽说他心里很希望能与陆明萱继续待下去,但他更不想因此而带给她麻烦,反正他们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单独待在一起,不在朝夕之间。 陆明萱听他有意将说话的语气放轻快了几分,又见他眼睛红红的,情知他心里并没有如他嘴上说的那般真释然的,但这种事又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说放下就真放下?他能自持住情绪依旧不容易了,也就不再多劝他,顺着他的话道:“既是如此,就有劳凌大哥送我一程了,如今万籁俱静的,我还真是有些怕。” 凌孟祈点点头,当先一步走出大殿去,四周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状后,才复又折进殿里请了陆明萱出来,落后她半步护着她往后面下榻的院子走去。 许是方才在殿里时该说的都已说得差不多了,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偶尔听得见几声蛙鸣,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冷清。 一时下榻的院子已近在咫尺了,凌孟祈不方便再进去,陆明萱遂冲他行了个礼,说了一句:“多谢凌大哥送我回来,凌大哥也早些回去歇着罢,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转身轻手轻脚闪进了只留了一道刚好够她通行缝隙的院门去。 余下凌孟祈看着她轻灵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已到嘴边的一句‘萱妹妹,今日谢谢你!’也只能咽了回去,然后又定定看了黑漆漆的院门好半晌,才转身离开了,心里虽仍烦乱不堪,但有一个念头却越的清晰,那就是他这辈子要定陆明萱,说什么也不会看着她成为别人的了…… ------题外话------ 对罗贵妃的设定,其实与射雕里的包惜弱有点像哈,不过两者之间的差异还是挺大的,o(n_n)o~ 另外,月色开新文了哈,,虽然现在还有点瘦,但亲们完全可以先收着等肥些了再宰哦,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四回安慰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五回 隐忧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万幸院里上夜的婆子们白日里累了一天,这会子早已是瞌睡得东倒西歪,倒是无人现她离开了这么久。 然上夜的婆子们虽未现她趁夜中途离开过,伴香就睡在她床下,又岂能不知道的?事实上,先前陆明萱方起身时,伴香便已知道了,若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她也混不到今日姑娘身边大丫鬟的位置了,她以为陆明萱是想去净房,本来是想起身服侍的,但想着陆明萱向来不喜欢她和伴琴做这些近身服侍的事,如今又没叫她,动作还放得那般轻,可见是不想惊动她,便也就装作睡熟了一无所知。 谁知道陆明萱这一去竟就不见回来了,伴香这才着急了,等到时间越拖越久,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仍不见陆明萱回来后,伴香更是快急疯了,可又不敢惊动任何人,半夜三更丢了姑娘,她作为值夜的大丫鬟,是不是不想要命了?只怕到时候不止她,甚至连她的老子娘也休想脱得了干系! 伴香急得禁不住在屋里直哭,又怕弄出动静来让外面上夜的婆子听见了,指不定立时就会现陆明萱不在房里,只得咬了自己的手帕,真真是苦不堪言。 所幸又等了一会儿,就在她终于忍不住要去西间找陆明芙,请陆明芙拿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偷偷出去找人时,陆明萱裹着一身的清冷气息自外面推门进来了。 伴香当即如得了活宝贝一般,忙忙迎了上去,急声说道:“姑娘方才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真真是急死奴婢了,下次若再遇上这样的情形,姑娘还是事先与奴婢说一声的好,奴婢好陪着姑娘一块儿去,也多个照应不是……姑娘的脖子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话没说完,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个不好,竟是在指责陆明萱一般,想起陆明萱本就不喜她和伴琴二人,几时轮到她指责她了? 忙又赔笑道:“奴婢只是一时急糊涂了,没有别的意思,求姑娘不要与奴婢一般见识。” 陆明萱事先也没想到自己会去那么久,并没指望伴香现下仍如她离开时那般一直熟睡着,所以对伴香的僭越之举,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用稍显沙哑道:“你不必管我去了哪里,也不必管我的脖子怎么了,横竖我如今已平安回来了,你只要记得不得将方才之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老子娘就够了,这一点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罢?” 伴香忙笑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的,奴婢既是姑娘的人,自然该事事以姑娘为先,其他的人包括奴婢的老子娘都要靠后。”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与害怕后,这会子她心里反倒升起了几分窃喜来,如今自己知道了姑娘的秘密,以后姑娘定会如信任栽培丹青那般信任栽培自己罢? 只可惜她表忠心的话陆明萱竟似未听见一般,仍是一脸淡淡的:“骨肉亲情乃人间正伦,又其实主仆之情能比拟的?你别这么说。”更何况说了她也不信,说完忽然话锋一转:“对了,我记得你今年有十五了罢?” 伴香吃了个软钉子,心下正暗恼姑娘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她到底哪里让她不待见了,就听得陆明萱这么一问,不由心下一跳,想起了当初丹青与她和伴香说的话,‘两位姐姐可比姑娘大了好几岁呢,将来是出去还是留下,还不是姑娘一句话的事儿?如今摆明了是姑娘喜欢我,要用我,两位姐姐若一味要我的强,惹恼了姑娘,想来不必再等几年,现下两位姐姐便可以出去了,反之,若两位姐姐让姑娘高兴了,将来就算因年纪的关系不能留在姑娘身边了,难道姑娘还能不事先替两位姐姐寻一个好归宿不成?是现下就出去,还是留下来让姑娘日久见人心,意识到两位姐姐的好,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让自己得实惠也让老子娘跟着长脸,两位姐姐且自己选罢!’ 伴香心里攸地升起不祥的预感来,忙赔笑道:“姑娘好记性,奴婢的确再过几个月就十五了。”莫非姑娘竟因今晚上的事,要提前将她打出去不成?不,她决不能容忍那样的事生,她还等着将来陪姑娘出嫁,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呢! 陆明萱点点头:“我记得府里的丫鬟一般到了十八岁,便可以放过去了,最迟也不会超过二十岁,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若是你有什么想法,或是你老子娘有什么中意的人,你只管回了我,我替你与老夫人说去,也不是不可以破例,到时候再替你添几样稀罕的嫁妆,管保让你风光大嫁!” 伴香听得自己那不祥的预感竟这么快便灵验了,想也不想便“噗通”一声跪到了陆明萱脚下,哭着哀求道:“求姑娘不要撵奴婢出去,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姑娘,什么都听姑娘的,求姑娘不要撵奴婢出去……”说着,磕头如捣蒜,自己如今还不到十五岁,便被放了出去,让旁人怎么想?定会以为她是哪里惹恼了主子,她的后半辈子岂非都毁了! 陆明萱反倒笑了起来:“谁说我要撵你出去了,我不过就是这么白问一句罢了,你且起来,服侍我早些歇下罢,再耽搁下去,天都快亮了。” 不是她信不过伴香的忠心,实在是在上一世的经历面前,伴香的所谓“忠心”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她若不下猛药敲打敲打她,万一她什么时候便将今晚之事告诉了旁人呢? 虽说前世生过的那些事至今很多都还未生,那些曾辜负伤害过她的人如今也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她做不到将那些怨恨报复到这些一无所觉的人身上,就好像一条河,别人都在一畔,惟有她已涉过河水,驻身在了另一畔,她是不会主动出手,不会让那些人再次打扰到她的人生,但却并不代表她就不会防着那些人,会全然的信任那些人,就譬如伴香与伴琴,她们不知道她们哪怕穷其一生,都变不成她的心腹,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她要的只是她们这几年的敬畏与忠心而已,至于将来,她们是好是歹又与她何干?她不主动出手让她们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已是对她们最大的仁慈了! 伴香听得陆明萱并没有撵她出去的意思,先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姑娘现下是没撵她出去的意思,但将来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姑娘便会将她撵出去?看来自己不但不能将今晚之事告诉任何人,以后更得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当差了……念头闪过,伴香已攸地明白过来陆明萱方才的话其实是在敲打她,想起陆明萱今年也不过才十一岁,却在一拉一放、三言两语之间,便让自己汗湿了里衣,心下不由越敬畏起她来。 当下忙赔笑着应了一声“是”,“奴婢这便服侍姑娘歇下。”上前殷勤的服侍起陆明萱来,待陆明萱歇下后,自己才轻手轻脚的躺回了自己的地铺上,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竖着耳朵听床上的陆明萱有什么动静上,听得陆明萱翻过来覆过去的,又怕陆明萱现自己也没睡着,只得直挺挺的躺着不敢动弹,亦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声了,几乎是受刑般熬到了天空渐渐白。 却不知道陆明萱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先前生在供奉长明灯大殿的事上,满脑子都在想着凌孟祈与罗贵妃,还有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定也知道这件事上,哪里顾得上去理会她? 陆明萱主仆两个等同于是一夜没睡,正房内陆老夫人与张嬷嬷主仆也好不到哪里去,虽早早便熄了灯,但却一直没睡踏实过,彼时便正在黑暗中低声说着话儿打时间,以期时间能过得快一些,待天亮后好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也不知道那边事情进展得顺利不顺利,祈哥儿这会子可已回了他自己的房间?”陆老夫人紧皱着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先前她还没觉得凌孟祈与罗贵妃长得像过,但那日经老国公爷那么一说后,便越想越觉得二人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一位如今可怀着身孕呢,虽说已过了三个月了,但她身子骨一向娇弱,如今乍然母子重逢,若祈哥儿愿意认她也还罢了,若是不愿意,万一她一时伤心着急之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事情可就真是一不可收拾了,没准儿到时候皇上还要迁怒我们家……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早知道当初我们真不该留下祈哥儿的!” 张嬷嬷如今也已知道了此番她们一行来隆福寺的真正原因,陆老夫人有事向来是不会瞒着她的,何况还要指着张嬷嬷去跑腿,总不能让她一无所知,闻言因道:“如今都快四更天了,想来他们都已回去了罢?凌少爷就算心中有怨,到底却不过母子天性,况广平侯府上下可都对他不怎么样,焉知他如今有了机会,不会想要一雪前恨的?您就别担心了,那终究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您再着急也没用。” 陆老夫人道:“我哪里是在为他们母子着急,我是在为我们自家着急……皇上对那一位向来盛宠有加,自她进宫以来,虽不至于专房专宠,可你看除了她还有哪位娘娘生下过一儿半女?如今又知道了她的真正来历,不过一个跟过别人,还替别人生过孩儿的妇人,却能让皇上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可见皇上是真爱她,万一她这趟隆福寺之行出了什么岔子,祈哥儿也还罢了,有那一位保他,皇上未必会拿他怎么样,可我们家就说不好了,到时候皇上除了把气撒到我们头上,还能撒到谁头上?” 张嬷嬷听到这里,不由也皱起了眉头,迟疑道:“终归是亲生的母子,凌少爷不至于不认她罢?要不,我悄悄出去一趟,去凌少爷的房间瞧瞧,看凌少爷回去了没有,若回去了,就看看他神情如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顺道再探探他的话,该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倒是个法子,”陆老夫人不由有些意动,但随即却道:“还是别去了,谁知道暗中会不会有人监视着我们?到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反而越快,不然你以为先前我为何让你今夜只安排两个婆子上夜,其他人都留在屋里睡觉,还与她们说隆福寺乃佛门清静之地,让她们晚间能不出门便不要出门,不就是怕她们无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睡一会儿罢,天亮后还要赶路呢,且回去禀过老国公爷后再做定夺不迟。” 陆老夫人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只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弄得张嬷嬷也没法睡,主仆两个与伴香一样,也是大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一时陆二夫人先从隔壁院子过来服侍陆老夫人,见陆老夫人满脸疲色,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因忙赔笑道:“母亲可是择席,以致一夜都没睡好?早知道儿媳昨儿夜里就该留下贴身服侍母亲的。” 陆老夫人笑道:“你留下我该择席还不是一样择?况你还带着三丫头与五丫头呢,我没事儿,待今日回去后好生歇息一晚自然也就好了。” 正说着,陆明凤与陆明丽过来了,稍后陆明芙与陆明萱并隔壁院的陆明雅和陆明欣也过来了,大家吃了隆福寺特意准备的早膳后,便被簇拥着去到寺外上了马车,如昨日一样浩浩荡荡的往回驶去。 半道上,陆明萱好几次想掀开车帘瞧瞧人群里的凌孟祈,若是能寻下机会与他说上几句话就更好了,她怕他钻牛角尖,被怨恨蒙蔽了双眼以后反而害了他自己,但顾忌着陆明芙还在都忍住了,先前陆明芙见她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已有些动疑了,她若再不知收敛,谁知道陆明芙会怎生乱想? 而陆老夫人在车里瞧得凌孟祈一脸的平静后,则是松了一口气,看祈哥儿的样子,他们母子昨儿夜里虽不至于相谈甚欢,至少也不曾恶言相向罢?只要那一位没有在隆福寺出什么事,她便放心了。 一行人于午时时分抵达了定国公府,凌孟祈因打马至陆老夫人的马车前向她辞行,“……还得去卫所当差,就不进去了,待下次沐休时再回来给老国公爷和其他诸位长辈请安。” 陆老夫人近看之下才现他眼睑下一圈青影,眼睛里满是血丝,心知他心里必不若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不由暗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孩子是无辜的,如今却要来承担大人肆意妄为所带来的后果,真是作孽哦! 脸色便不自觉放缓了许多,柔声道:“你且忙你的去,待沐休时便回来,我让厨房的人给你做好吃的。” 凌孟祈应了,又抱拳与陆文廷陆文远作别后,才调转马头,打马径自往锦衣卫卫所飞驰而去。 陆老夫人等人则任马车继续前行,直行至垂花门外才下车,早有陆大夫人领着陆大奶奶并一群丫头婆子候在那里了,一瞧得陆老夫人的马车停下,便忙忙上前见礼,婆媳二人又亲自搀了陆老夫人下车,簇拥着浩浩荡荡往荣泰居行去。 待到得荣泰居后,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忙又领着人或是服侍陆老夫人更衣,或是打水净面,或是沏茶捧点,陆大夫人还要抽空安排午饭,忙得团团转。 陆老夫人见陆二夫人也在一旁跟着忙,虽极力隐忍,脸上的疲色还是掩不住,再看一众孙女儿也个个儿都蔫了,早不复昨日出前的精神抖擞,笑着吩咐道:“你们也都回去更衣罢,更完衣便不必过来了,吃了饭都睡个午觉,晚间再过来也不迟。” 一路风尘,大家的感觉的确都不好,陆二夫人因领着陆明凤姐妹笑着应了喏,行礼后退出荣泰居,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陆明萱与陆明芙遂领着伴香和落梅也回了空翠阁。 早有留下来的桑嬷嬷段嬷嬷得知姐妹二人回来了,提前准备好了热水,姐妹二人各回各屋洗了脸梳了头换了衣裳,才一起坐到厅里吃午饭。 因只有自己姐妹二人吃饭,陆明芙便没有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向陆明萱道:“待吃了饭小憩一会儿后,咱们就该着手收拾箱笼了,待晚间回了老夫人后,明日便可直接家去了,也不知道小弟弟长什么样儿?是像爹爹还是像太太?还有太太,如今也不知道好些了没?” 陆明萱彼时虽满腹心事,也颇惦记戚氏和戚氏新生的小弟弟,点头道:“明日家去后自然便知道了,也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同意我们在家里一直住到小弟弟满月后再回来?且先收拾一些常用的东西和为小弟弟做的衣裳罢,若老夫人不同意我们回去住那么久,我们也犯不着带太多衣裳啊首饰啊的回去。” 陆明芙道:“你说的是,只如今离小弟弟满月也就剩二十来日了,想来老夫人当不至于不同意我们在家住这点时日罢?” 陆明萱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指不定陆老夫人就真不同意呢?她老人家向来重规矩,若是平日还罢了,如今却是戚氏坐月子的当口,按理未出阁的女孩儿的确该尽量回避,所以她不同意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陆明芙随即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因说道:“要不,我们这会儿便去见老夫人,待问过老夫人的意思后,再回来收拾东西,也省得到时候白费功夫?” “还是晚间再去罢,”陆明萱想起昨晚上生的事,估摸着陆老夫人这会子必定有话单独与老国公爷说,所以她们还是被去打扰两位老人家的好,“老夫人昨晚上便没睡好,吃了饭必定要好生睡一觉的,我们晚间再去也是一样,横竖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陆明芙想起先前在荣泰居时陆老夫人脸上掩也掩不住的疲色,兼之她自己也累得够呛,便点头道:“那就晚间再去罢,我们也好趁这段空隙睡一觉,昨晚上我虽没择席,睡得还算不错,颠簸了一上午,也早颠得我浑身酸疼了。” 说话间吃完了饭,姐妹二人接过丫鬟递上的茶漱了口,又在屋里略走动了几圈以消食后,便各自回了房间去歇中觉。 只陆明萱虽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躺到床上后却依然睡不着,满脑子仍在想着也不知道凌孟祈这会子怎么样了?还有罗贵妃,昨晚上受了凌孟祈那一席冷言冷语,也不知道下去后会不会伤心欲绝,继而动了胎气?再就是当今圣上既那般宠爱罗贵妃,如今见爱妃在凌孟祈那里受了气,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凌孟祈,以给爱妃出气?反正凌孟祈又不是他的儿子,他再爱屋,也及乌不到那个地步。 这可真是一团乱麻,谁能想来当今圣上的贵妃在进宫前就已是别人的妻子,别人孩子的母亲了呢?这要是传扬开来,当今圣上的圣名会不会受损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凌孟祈以后要如何自处? 陆明萱在这边胡思乱想着,荣泰居内陆老夫人与老国公爷彼时则果然如她所说,正屏退了满屋子服侍的人,压低了声音在说昨晚上的事。 “……你真能确定祈哥儿是罗贵妃的儿子,罗贵妃则是秀瑾兄那位因病早亡的儿媳卢氏?”老国公爷看起来仍有些难以置信,但他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陆老夫人的话。 陆老夫人点头道:“您没见过罗贵妃,我却是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祈哥儿刚来咱们家时,我便已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只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像谁,而且此事也太过荒谬,我压根儿没往那上面想过。先前听您说了那一位要见祈哥儿后,我心里其实已约莫猜到这个可能性了,但依然想着太过荒谬,便没与您说,可昨儿个我见了祈哥儿后,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与那一位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若是换上女装,活脱脱就是一个人,不是母子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 顿了顿,又道:“我就不明白了,她罗贵妃是生得漂亮,比后宫里所有妃嫔都要漂亮,可毕竟已是臣下的妻子,皇上怎么就能做出这样夺人臣妻的事来?还有罗贵妃也是,已经有夫有子了,竟也能做出抛夫弃子的事来,真是不知廉耻,只可怜了祈哥儿,自小儿没有娘的庇护不说,还要因有这样一个娘受尽苦难与屈辱……再不然她当年既抛弃了祈哥儿,那就抛弃到底啊,如今又跳出来做什么,难道还指望能与祈哥儿再续母子前缘不成?且不说祈哥儿愿不愿意认她,也得看皇上愿意不愿意不是,若皇上愿意他们母子暗中往来也还罢了,若不愿意,到头来受罪的还不是祈哥儿?真是冤孽,还白白连累了我们家,怪道古人云‘红颜祸水’,她可不就是一滩祸水,谁沾染上了谁倒霉吗?” 老国公爷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好了,你就少说两句罢,皇上也是你我能随意臧否的,也不怕祸从口出?还有那一位也是,她再不好,如今也已是皇上的宠妃,四皇子与七公主的母亲了,以后再见了面时你可别将心里的想法带出来。我如今只盼着她对祈哥儿就这一时半会儿的热度,过了这程子后,这热度便渐渐冷却下来,不然有了这一次的事,以后皇上少不得还要将差使派到咱们头上,到时候咱们是不趟这滩浑水,也只能趟进去呢,将来可该如何抽身?” 陆老夫人叹道:“可不是,如今咱们是不趟这滩浑水也已趟了,将来可怎么样呢?” 老国公爷想得更深更远一些,如今大皇子都快及冠了,皇上却依然半点没有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意思,显然皇上是在打将来立四皇子的主意,如今他们家趟进了罗贵妃的真正身份这滩浑水里,将来会不会被皇上理所应当的给划分到四皇子的阵营里去?本来站到四皇子的阵营里去倒也并非就是坏事,可如今知道了罗贵妃的真实身份,他实在不想大周将来有这样一个琵琶别抱的太后,而且真待罗贵妃当上太后时,还能容得下知道她过去污点与不堪的他们一家吗? 老国公爷同时还想到了罗贵妃进宫的年头,其时正是凌相去世前后,如今看来,老友的“因病亡故”也是大有蹊跷啊,他不说为老友伸冤雪恨,至少也不能助纣为虐罢?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五回隐忧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六回 亲情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晚间陆明萱与陆明芙去请示陆老夫人她们此番家去能否住到小弟弟满月后再回来时,果然就被陆老夫人给驳回了,不过却不仅仅是因为她老人家觉得这样的事二人该尽量回避,还因为陆中显下午打了人来,“大夫说了此番你们太太生得虽顺,却也吃了大亏,若不好生将养一段时间,怕将来留下病根儿,你们父亲的意思满月就不宴客了,待小哥儿满百日时再大办一回,到时候你们太太身体也已恢复了,小哥儿也大些了,不怕人多将他吓着了,所以让你们此番家去小住个三五日的也就罢了,待你们小弟弟百日宴客前,再接你们回去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不迟。” 听得父亲都这么说了,姐妹两个心下虽有些遗憾此番不能家去待太久,但也只能应道:“既是如此,但凭老夫人和父亲吩咐。” 陆老夫人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让双瑞去取了一副足有九两九重的赤金长命锁来,笑道:“这是我赏给你们小弟弟的,你们带回去给他,也算是我作伯祖母的一点心意。” 姐妹两个忙道了谢,见陆老夫人歇息了一下午仍不减疲惫,遂辞了陆老夫人,回了空翠阁。 次日一早,姐妹两个便坐上了家去的马车,陆明萱昨儿夜里仍没睡好,如今马车一摇一晃的,便禁不住困意上来,靠在丹青身上打起瞌睡来,陆明芙却精神极好,一路上说个不住:“也不知道小弟弟长得像不像你我?照理我们是他的亲姐姐,他也该有几分像你我才是……如今爹爹总算是有后了,看族里那些个心术不正的以后还敢不敢三不五时的来咱们家大放厥词……虽说不是我娘和你娘亲生的,总是爹爹的儿子,以后四时八节的,我娘和你娘也算是有个供奉香火的人了……” 见陆明萱一开始还附和自己两句,后来便一个字都欠奉,只管打自己的瞌睡,陆明芙不满意了,探身上前掐了陆明萱的鼻子一下,不满的嗔道:“瞧你困成那样,昨儿夜里莫不是做贼去了?” 陆明萱鼻子吃痛,差点儿连眼泪都出来了,只得直起身来,道:“姐姐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春困秋乏夏打盹’,如今已是夏日了,我瞌睡多一些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 陆明芙撇嘴道:“不知道哪听来的歪理……你既知道如今已是夏日了,怎么还穿高领的衣裳,也不怕捂出痱子来?对了,不说我还不觉得,一说我才想起好像昨儿你上午和下午也都穿的高领的衣裳,你就不热吗?” 陆明萱今日穿了件葱绿四喜纹交领妆花褙子,自脖子以上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岂有不热的,但她脖子上前夜被凌孟祈掐过的痕迹还很分明,她哪里敢将其露出来,因笑道:“心静自然凉,我并不觉得热啊……对了,也不知道太太的母亲可已家去了?若还在咱们家,待会儿回去后,咱们该给老人家磕个头去的。” “若还在,我们自然该去磕头。”陆明芙点点头,“只咱们该如何称呼她?是叫外祖母还是老娘?” 到底顺着陆明萱的话将话题给岔开了,陆明萱方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暗暗烦恼起来,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消不了,总不能这么长的时间里自己天天都穿高领的衣裳罢?到时候只怕就不止陆明芙一个人动疑了,看来家去后得让丹青找机会出去一趟,买点什么药膏来搽搽才好。 一时马车抵达陆家,早有陆中显得了信儿等在了大门口,不待马车停下,已大步走了过来,笑道:“今儿个倒是快,我还以为你们得午时才能到呢。” 陆明萱与陆明芙见父亲穿了身鸦青团花纹的直裰,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似的气色不知道有多好,也禁不住满脸的笑,上前屈膝给陆中显见礼:“爹爹!” 被陆中显一手一个搀了起来,笑道:“快进去,你们太太也一直念叨着你们呢,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陆明芙忙问道:“小弟弟呢,他可还好?长得像谁?像不像我和妹妹?” 陆中显笑道:“都说长得像我,不过我是一点也瞧不出来,倒是你们太太说长得挺像你的……你们是不知道,他才生下来没两个时辰便睁开了眼睛,稳婆说别人家的孩子不过上个三五七天的睁不了眼,哭起来声音不知道多洪亮,屋顶都能被他掀翻,光你们太太一个人的奶还不够,又特意请了个奶娘回来才够他吃,小胳膊小腿儿的不知道多有力……”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听得陆明芙直笑,一边应着陆中显的话,一边还不忘与陆明萱炫耀:“听见了吗,长得像我呢,不过你也别沮丧,我可是你们的长姐,第一位弟弟自然该长得像我,等太太将来再添第二位小弟弟时,就该长得像你了。” 陆明萱并不说话,只是抿嘴微笑,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她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小弟弟自然不可能长得像她,可爹爹却待她不是亲生更胜亲生,她上上辈子一定积了很多福,所以上天才会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感受现下的温馨与幸福。 父女三人说笑着,很快抵达了正房,戚氏身着月白中衣,额上勒着一条石青色的抹额,正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由小桃服侍着吃酒糟鸡蛋,一瞧得陆中显领着姐妹二人进来,便放了碗,笑道:“我还是过年时见过两位姑娘,不过几个月不见,两位姑娘却越出挑,长成真正的大姑娘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忙屈膝给她见礼,礼毕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比往常明显添了一二分病容,忙关切的问道:“听说太太此番吃了大亏,如今可好些了?” 戚氏见问,笑道:“将养了这么些时日,已经好多了,两位姑娘且不必担心。”说完吩咐一旁小桃,“你去瞧瞧哥儿可醒了,若醒了便让老娘抱了他过来见过两位姐姐。” 小桃应声而去,不多一会儿便领着一个五十来岁,身材瘦削面带苦相但头却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衣裳也干干净净的老妪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大红福禄寿缎面的襁褓。 陆明萱与陆明芙便知道老妪是戚氏的母亲了,虽满心都想立刻看小弟弟,到底还是强忍住了,先上前屈膝给戚氏的母亲见礼:“见过老娘,这些日子有劳老娘照顾太太和小弟弟,我们姐妹感激不尽。” 戚氏的母亲早已听女儿说过两个继女非同一般了,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依然被姐妹两个通身的气派给震住了,片刻方回过神来,有些局促的笑道:“原是我该做的,当不起两位姑娘的感激。”说着,将孩子递给小桃,捋下腕间一对银镯子姐妹两人一人给了一个,红着老脸道:“我没什么好东西,便有两位姑娘也未必能看得上眼,还请两位姑娘不要嫌弃粗陋,且拿着赏人玩罢。” 那银镯子不但细,且一看就有年头了,都微微有些黑了,平心而论陆明萱与陆明芙的确瞧不上眼,但难得的是戚老娘的一番心意,于是都笑道:“看老娘说的什么话,老娘爱惜我们才赏我们东西,我们若还嫌弃粗陋,也未免太过不知好歹了。” 戚氏在一旁笑道:“娘您很不必说这些个客套话,两位姑娘都不是那样的人。且让两位姑娘瞧瞧小弟弟,说来这还是他们姐弟三人第一次见面呢!” 戚老娘忙道:“对对对,两位姑娘还没见过哥儿呢,瞧我,只顾着高兴,竟忘记这一茬儿了。”又自小桃手里接回孩子,献宝一般捧到了陆明萱与陆明芙面前。 就见小家伙生得白白胖胖的,尤其一双眼睛黑葡萄一般,果然与陆明芙生得有几分相似,难得的是一副精神极好的样子,瞧着竟不像是个才出生十来日的孩子,一见两个姐姐看他,他便也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两个姐姐,把姐妹二人稀罕得直嚷嚷:“他在看我们,他在看我们呢,他一定知道我们是他的亲姐姐,所以才会一点也不认生!” 戚氏闻言,本想说刚出生的孩子,其实眼睛根本看不清东西自然更不会认生,但见姐妹二人高兴成那样,陆中显也在一旁满脸笑容的说:“那是,不然怎么会有‘血浓于水’的说法儿,他这是知道你们与他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呢!” 看了孩子一会儿,陆明芙忍不住满眼希冀的看向戚氏问道:“我能不能抱抱小弟弟?” 戚氏笑道:“怎么不能,自己的亲弟弟大姑娘爱抱多久便抱多久,就怕到时候大姑娘嫌手酸呢。” 陆明芙闻言,忙喜孜孜的抱过了小家伙,只不过她从未抱过孩子的人,一开始哪里会抱,戚老娘便在一旁指点她,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方会抱了,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乱七八糟的与怀里的小家伙说着话儿:“弟弟,我是你大姐姐哦,将来待你长大以后,大姐姐给你做衣裳穿,教你识字读书好不好……” 陆中显与戚氏一直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姐弟,要漾出水来。 看在陆明萱眼里,欢喜之余,却禁不住生出了几分伤感来,前世她那薄命的孩儿若能来到这个世上,必定也如小弟弟这般白胖可爱,她也必定如戚氏此时这般幸福与满足罢……不能想了,昨日种种昨日死,自己既已获得了新生,就不该再拘泥于上一世的种种,那样除了让自己伤心难过以外,什么好处都没有,至于她那薄命的孩儿,她相信上天既连她都肯庇护,自然更会庇护无辜的他,指不定他如今已再世为人,正享受着父母亲人的疼宠与爱护呢? 陆明萱忙一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出了脑海去,然后凑到陆明芙身边一边与她一起看孩子,一边问陆中显道:“爹爹可给小弟弟起好名字了,我们总不能一直‘小弟弟、’‘小弟弟’这样的叫罢?” 陆中显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已与你们太太商量好了,就叫‘文安’,小名儿就叫安儿,取一世平安顺遂之意,你们觉得好是不好?” 文安这个名字的确不错,寓意也好,陆明萱与陆明芙都点头道:“爹爹与太太商量着取的,自然是极好的。”说着看向怀里的小婴儿,“以后我们小弟弟就叫安哥儿了哦。” 姐妹两个又逗了孩子一会儿,见孩子打起了哈欠,床上戚氏也是满脸的倦色,便将陆老夫人赏的长命锁给了戚氏,借口要回房梳洗规整一番,将孩子递给戚老娘,辞了戚老娘和戚氏母女两个,退出正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待姐妹二人稍事梳洗一番后,陆中显打人来请她们去正厅吃饭了,戚老娘因要服侍戚氏,就在戚氏屋里吃了,所以这顿饭只得他们父女三个人吃。 陆明芙便趁机问起陆中显安哥儿不办满月办百日之事来,“就算爹爹不打算与弟弟办满月,也不必特意使人去回老夫人此番只接我们在家小住三五日即可嘛,我与妹妹前儿还在高兴此番可以承欢爹爹膝下好些时日呢,谁知道爹爹又不让我们在家住那么久,难道爹爹真是有了儿子,便开始嫌弃起我和妹妹这两个女儿来?妹妹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说得半真半假,原来陆明芙高兴父亲有了儿子自己有了弟弟之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免不得有几分酸意,怕父亲自此以后便不疼她和陆明萱了,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陆明萱却没有陆明芙这些小女儿家家的小心思,她的心智终究不像她的年龄那样只有十一岁,且她也自认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毕竟她本来就不是陆中显亲生的,陆中显这些年来对她的疼爱本来就是她赚到的,是以笑道:“姐姐多虑了,爹爹疼爱我们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嫌弃我们,爹爹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姐姐不如先听听爹爹的理由?” 见妹妹都比自己大度,陆明芙不由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红了脸,嘟嘴道:“那爹爹且说说,到底为什么不愿我们在家里多住些时日?” 陆中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难道已经忘记颜家八太太端午节就该探亲回京了?这样大事,颜八太太又岂有不先见过你便做决定的?我一心为了你好,谁知道到头来你反倒怪起我来,我真是太伤心了!” “人家哪有怪爹爹,不过就是白说了一句而已,爹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生我的气也别伤心了罢?”陆明芙闻言,这才想起自己连日来因太过高兴,竟将这事儿给忘了,脸就更红了,抱着陆中显的手臂撒起骄来。 原来自过年陆老夫人有意安排陆明芙在自家及别家的年酒上亮了几次相以后,便有好几户人家透露出了想为自家子侄聘娶陆明芙的意思,陆老夫人经过多方打听多方对比,最后选中了盛国公府一位旁支子弟,后者虽在族中排行十九,但却在自家的长子,而且年纪轻轻已中了秀才,听说连盛国公都颇看重他,打算好生栽培他,以为阖府增光添彩。 陆老夫人将结亲的意思透露过盛国公夫人后,盛国公夫人也十分有意,但因其时颜十九的母亲颜八太太为其母六十大寿回了娘家,得端午节前后才能回来,盛国公夫人再是满意陆明芙,也不能代颜八太太做这个主,双方遂约定待端午节前后颜八太太回来后再议,也因此陆中显此番才会只让两个女儿在家小住三五日便回国公府,就是怕误了大女儿的终身大事,却没想到,反倒让大女儿误会了。 陆中显任大女儿撒了一会儿娇后,才正色道:“爹爹没本事,替你寻不下更好的亲事,万幸还有老夫人垂怜,你记得到时候要好好儿听老夫人的话,老夫人必不会害你,那颜十九公子我这些日子也有意打听过了,说是学问极好,人品极端方,又是长子,可是一门打着灯笼也难寻到的好亲事,你若真能嫁去他们家,我也不怕将来去到九泉之下,没脸见你娘了。” 说得陆明芙又是羞涩又是伤感的,嗔道:“什么九泉不九泉的,爹爹浑说什么呢,大喜的日子,也不说忌讳忌讳?您只放心,我到时候一定好生听老夫人的话……” 陆中显点点头,又看向陆明萱笑道:“等你姐姐的事情定下来以后,便该轮到你的,到时候爹爹一定去求了老夫人,求她老人家为你寻一门比你姐姐还要好的亲事,爹爹一定让你们都风风光光的出嫁,定不会因添了你们弟弟,便有失偏颇的。” 陆明萱知道父亲定是怕自己多心才会特意这么说的,心下不由又酸又甜,忙笑道:“那我们可就说好了,爹爹到时候定要求老夫人为我寻一门比姐姐还要好的亲事才是,也省得姐姐像方才瞧得弟弟像她后,对我炫耀个不住。” 话音刚落,陆明芙已啐道:“呸,不害臊,才多大点年纪,就满口亲事亲事的,也不怕让人听见了笑话儿你?” 陆明萱故意做出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男婚女嫁乃天经地义之事,我有什么好怕人笑话儿的?难道姐姐你不想嫁人不成,那回去后我便代姐姐回了老夫人,将颜家这门亲事就此做罢可好啊……” ‘啊’字的尾音还未落下,陆明芙已急道:“你敢!”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是羞又是气的要上前似陆明萱的嘴。 陆明萱与陆中显却早已笑了个东倒西歪,屋子里一时间满满都是欢声笑语,热闹得不得了。 吃过午饭后,陆中显回正房看戚氏和孩子,陆明萱与陆明芙则各自回了房间歇中觉。 许是回到了自己家里,心情都要轻松几分,陆明萱虽仍满腹心事,却倒下床就睡着了,一觉好眠,待醒来后只觉通体舒畅,精神焕。 正要唤丹青进来服侍自己梳洗,没想到丹青倒先进来了,手里还托着一个青花白底的小瓷瓶儿,一进来便面色古怪的道:“方才门房上传话进来,说是国公府有人过来找奴婢,奴婢去到门房一看,没想到竟是虎子来了,见了面也没说别的,只说他家公子命他将这些东西送来与姑娘,难道姑娘什么时候受伤了不成,凌公子要巴巴儿的令虎子送活血化瘀膏来?” 陆明萱闻言,心下一跳,忙道:“拿来我瞧瞧。”说着自丹青手里接过那小瓷瓶儿一看,见瓶身上果然拿鹅黄笺子写着“活血化瘀膏”,便知道凌孟祈定是想着前儿夜里掐伤了她,她又不好声张的,只怕至今未上过药,所以特地使虎子给她送了来,虽说掐伤她的也是他,但这份心意也的确算难得了,一时间心里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只得在心里与自己说,凌大哥定是因掐伤了她心里愧疚,一定是的! 丹青见自家姑娘只是看着那小瓷瓶儿不说话,只得又道:“姑娘可有什么话带给凌公子的,虎子还在外面等着呢,姑娘若没有话,要不奴婢这便出去打了他?” 陆明萱这才回过神来,忙道:“那你便去打了他罢,另外再赏他一两银子。” 行至门边了,忽又改变了主意,道:“回来!告诉虎子,他家公子的好意我领了,也劝他家公子珍重自己,他往后的人生路还长得很,指不定将来他再回头一看,便会觉得今日之事实在不值一提呢?去罢!” 丹青一听这话便知道大有文章,但陆明萱既没有告诉她的意思,她自然不能多问,于是应了一声“是”,自往外去了。 余下陆明萱看着那一小瓶活血化瘀膏,想到自己上午才暗忖得找机会让丹青出去弄点药来搽搽脖子,不想下午凌孟祈便使虎子将药送了来,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念头才一闪过,她已大大的啐了一口自己,呸,胡思乱想什么呢,凌大哥不过是因为愧疚罢了,自己一定是才睡了起来脑子还不清醒,才会生出这样荒谬的念头来,得干净洗把脸清洗清洗才是。 当下也不叫人打热水来,就着盆里的凉水洗了一把脸,自觉脑子清洗不少,这才挑了一点那药膏子在手,对着靶镜轻轻搽起颈间的伤来…… 陆明萱与陆明芙本来还满心遗憾她们此番来家只能住五日的,——这是陆中显征求过她们的意见后最终定下来的,谁知道最后她们连五日都没住满,事实上,她们只在家住了两夜,便于第三日一早被陆老夫人打来接了回去,说是有十分要紧之事,问是何事,来人又不说,只说她们回去后自然便知道了,又请陆中显多多包涵。 姐妹两个无法,只得辞了戚氏与戚老娘并安哥儿,依依不舍的回了国公府。 待回了国公府,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见陆老夫人,却见陆老夫人满脸的怒色,不论是屋外服侍的众丫头婆子,还是屋内服侍的陆大夫人陆二夫人并陆明凤姐妹几个,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陆明萱与陆明芙提了一路的心便越提了起来,上前小心翼翼给陆老夫人见礼:“老夫人,我们回来了!” 陆老夫人见是她们回来了,面色稍缓,点头道:“回来了就好,你们太太和哥儿可都还好?本来不想这么快便叫你们回来的,实在是、实在是四丫头她……我都不好意思说得,罢罢罢,大儿媳你来告诉她们姐儿俩罢!” 陆大夫人闻言,面色不好的应了一声“是”,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想来你们也知道我们家的县主对昌国公府的大公子一直有些个……执念罢?前儿个你们家去后不久,宫里便有消息传出来,说是昌国公夫人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问起了贺大公子成亲了没,听得贺夫人说还没呢,当场便下懿旨将昌平郡王府的怡安县主指给了贺大公子……县主知道此事后,大受打击,立时便逼着长公主进宫求太后娘娘收回懿旨,可懿旨已下,木已成舟,谁还能更改?长公主自是不肯去,县主便……绝食了,到今日已是第三日了,一直水米不进,长公主急得快疯了,可无论我们怎么劝,县主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老夫人与我们大家伙儿实在没了法子,想着县主向来对你们姐儿俩还算另眼相看,所以只能急着接了你们回来,看你们有没有法子能劝转县主的?”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六回亲情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七回 闹剧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大夫人一席话,说得陆明萱与陆明芙都怔住了,再不想陆老夫人急着接她们回来,竟是这个原因。 陆明芙也还罢了,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陆明萱就想得更多一些了,想不到因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竟真与上辈子不一样了,陆明珠与贺知行这对上一世的所谓“恩爱夫妻”,这辈子竟再没了关系,难道真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所以大手一挥,将他们的生命线自本该有交集的直接给变成了两条并排而行的以示惩罚? 见姐儿俩听完自己的话后,都一副震惊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本就暗恼于心的陆大夫人不由越的恼怒,暗骂瞧瞧陆明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真以为自己是长公主之女所有的人都该围着她转,所有的人都不得违逆她的意思了?呸,也不想想福慧长公主早已今非昔比,她自己也不过区区一个县主而已,这般要死要活的给谁看呢,难道她以为她闹着绝食便能让太后收回懿旨,便能让贺大公子不娶怡安县主了?只会窝里横的东西,有本事找太后闹去啊……若因此而连累她宝贝女儿的名声,看她饶不饶她! 不过心下恼怒归恼怒,当着陆老夫人的面,陆大夫人到底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看向陆明萱与陆明芙问道:“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什么好法子的?” 连陆老夫人和福慧长公主都没有法子,她们姐妹能有什么法子,更何况她凭什么理会陆明珠的死活……陆明萱因摇头歉然道:“我们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心下则满满都是快意,陆明珠如今总算也尝到命运被掌握在他人手里,自己再着急再生气也无能无力的滋味了! 陆大夫人闻言,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陆老夫人忽然道:“且不管有没有法子,芙丫头与萱丫头都走一趟公主府罢,好歹劝一劝四丫头,不管她能不能听进去,也算是给长公主一个交代,老大媳妇,就由你带她们姐儿俩走这一趟罢,另外再将凤丫头带上,素日里凤丫头的话四丫头多少还能听进去几句。” 陆老夫人既已了话,陆明萱与陆明芙心知非走这一趟不可了,虽然她们都很不想去趟这滩浑水,忙屈膝乖巧的应了一声:“是。” 不想陆大夫人却赔笑道:“儿媳是极想带两位姑娘走这一趟的,只管事妈妈们还在议事厅等着儿媳示下呢,县主如今的情形又一刻也耽搁不得,母亲看要不就让凤丫头带了两位姑娘去也就是了?横竖也只一墙之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 福慧长公主那可是连自己夫婿和婆婆都能给脸色瞧甚至顶撞的主儿,如今她又在气头上,陆大夫人除非是傻子才去触她这个霉头呢,不但她自己,连女儿她也不想让她去,受气还是次要的,被陆明珠那蹄子带坏了问题就大了,可自己不去已经够让婆婆不高兴了,若再不让女儿去,指不定婆婆会气成什么样,横竖女儿是娇客,将来又是要做皇子妃的人,福慧长公主当不至于连这点轻重都省不得。 这话一听便知是托辞,陆老夫人又岂有听不出来的,正想作一番,不想陆二夫人已自告奋勇道:“母亲若不嫌弃儿媳愚钝,就让儿媳带三位姑娘走这一趟罢?反正儿媳闲着也是闲着,旁的事做不了,帮着跑跑腿儿还是做得到的。” 陆老夫人这才面色稍缓,道:“那便由你带几个丫头过去一趟罢,记得去了那里后好生与长公主说话,你们两个丫头也是,好生与县主说话,县主若能听见你们的劝自然最好,若听不进去也罢了,不必强求,只管同你们二伯母和大姐姐早些回来。” 对陆明珠这个孙女儿,陆老夫人至此是已放弃了大半了,若不是陆明珠的母亲是公主,她早令人将其捆了,秘密送到庄子上去令其反省了,若反省后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她绝不介意让其“暴毙”而亡以全定国公府的名声,——如今唯一庆幸的,也就是定国公府与长公主府说是一家人其实又算不得一家人,若事情真传了出去,不至于对府里其他姑娘们的名声造成太大的影响了! 定国公府与长公主府虽只一墙之隔,但今日还是陆明萱与陆明芙入住国公府将近两年以来第一次踏足,当然,陆明芙是真的第一次踏足,陆明萱却是今生第一次踏足,不过姐妹二人一路上都是目不斜视,就跟没看见长公主府的富丽堂皇一般,她们此行是为劝陆明珠而来,可不是为欣赏风景而来,自然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在福慧长公主贴身女官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抵达了陆明珠的漱玉阁。 福慧长公主府乃当年先帝还在时让工部花费巨资建造而成的,而漱玉阁又是其中最精巧最美轮美奂的所在,修建在一汪池水之上,由九曲回廊与池岸相连的,一眼望去,除了假山和开得正妍的奇花异草,还有一圈垂柳将整个漱玉阁团团围住,在这草长莺飞的四月,垂柳依依、柳絮纷飞的时节,显然分外的迷人。 只可惜此时此刻,这份迷人却因站在回廊尽头的人铁青的脸色而大打了折扣,却是陆中昱。 陆二夫人远远的便已看到陆中昱了,忙领着陆明凤姐妹三人上前见礼,道:“我是奉母亲之命带几位姑娘过来探望县主的,敢问三叔,县主这会子可好些了?” 陆中昱先拱手给陆二夫人还了礼,才语气不善的道:“还是老样子,有劳二嫂带几位侄女儿进去罢。”说完,许是心里太过生气,没忍住又恨恨说了一句:“不过一个略生得平头正脸一些的小白脸儿罢了,也不知给珠儿施了什么魔法,让她如此作践自己,他最后求神拜佛一辈子别撞在我手里,否则我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场众人都不是笨人,自然听得出陆中昱口中的这个‘他’是指的贺知行。 再配上他眼里的焦急和心疼,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陆中昱对陆明珠这个女儿还是颇为疼爱的。 陆明萱自然也看出来了,心下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她的父亲在她面前毫不掩饰的表达他对自己另一个女儿的疼爱,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些年来更是对她不闻不问,她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就能这么不公平?那他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个世上? 不,他也许根本不想她来到这个世上,她的到来于他来讲只不过是一场意外甚至灾难……在消极的情绪泛滥成灾之前,陆明萱及时敛住了心神,她已经有这世上最好的爹爹了,别人算什么,给她爹爹拾鞋也不配,她压根儿不稀罕! 然后,目不旁视的与陆中昱擦肩而过。 一行人到得漱玉阁外,还没进门,就听得里面传来陆明珠稍显无力的尖叫声:“……我不管,我就要嫁给贺世兄,你立刻进宫与太后说,就算不能取消贺世兄与慕容瑶那个贱人的婚事,大不了我委屈自己做平妻乃至作妾都成,我一定要嫁给贺世兄,如果嫁不成他,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立刻死了算了!” 然后是福慧长公主又气又急的声音:“那姓贺的有什么好,不就是比别人略微生得好一些吗,这世上又不是没有比他生得更好的人,值当你为了他如此作践自己?你别忘了,你是堂堂长公主之女,本身亦有县主的位份,如今却自甘下贱,说出‘大不了做平妻乃至作妾都成’的话,你真是气死我了!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去找太后说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陆明珠的声音便越尖锐越歇斯底里了:“就是因为你把面子看得太重,所以才会让我落得今日这般地步的,先前我与你说过多少次,让你与贺伯母挑明了说欲与她家结个亲,难道你都把话说明了,贺伯母还敢一口回绝你不成?偏你不肯,说什么‘上赶着不是买卖’,‘女儿家太过主动了会被人看轻’,只肯与贺伯母拐弯抹角的偶尔提上一次,贺伯母当然可以装做听不懂,将话给岔开……在你心里,到底是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还是你所谓的面子重要?我不管,我一定要嫁给贺世兄,如果嫁不成他,我就死给你看,让你后悔一辈子!” “有你这么威胁自己亲娘的吗,你是真想气死我不成?”福慧长公主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悲哀而无力,“这两日我早与你说过无数次,如今不是你外祖父在时了,我在当今圣上和太后面前本就无甚体面,且如今懿旨已下,断无更改的可能,你让我如何与太后说去?我又哪来的那个能耐?至于你说愿意委屈自己作平妻甚至作妾,且不说你这样自甘下贱会丢尽我们家的颜面,也得看昌平郡王府同意不同意啊……好宝贝,你就听娘的,吃两口饭罢,啊?大不了娘答应你,将来给你挑一个比姓贺的更漂亮一千倍一万倍的男子为婿,你道好不好……” 陆明珠尖叫道:“不好不好不好!别人就算再漂亮,那也不是贺世兄,更何况那人能有贺世兄的学识与能力,能有贺世兄的家世与前程吗?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他……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若不进宫去见太后,我今日晚间便抹脖子给你看!” 门外众人听得她母女二人的争吵,也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走远一点的好,一时间都有些个不知所措,福慧长公主的贴身女官更是暗自叫苦不迭,方才她离开时长公主和县主还好好儿的,怎么就这么会子功夫又吵起来了?关键还让二夫人与三位姑娘听了去,这些话也是能让她们听去的吗,还不知道长公主事后会怎么落自己呢! 但叫苦归叫苦,贴身女官却是不敢再让陆二夫人等人听下去了,只得壮着胆子拔高声音向里面通传了一句:“二夫人带着大姑娘、芙姑娘和萱姑娘过来瞧县主来了!” 里面的争吵声立刻戛然而止,片刻之后,福慧长公主身边最得用的老嬷嬷,也是她的乳娘项嬷嬷笑容有些僵硬的走了出来,屈膝给陆二夫人和陆明凤姐妹三人行了个礼,道:“长公主请二夫人和三位姑娘进去!” 婶侄四人皆不敢受她的礼,忙侧身避过了,陆二夫人才笑道:“县主的病可好一些了?芙姑娘与萱姑娘本来家去了的,听得县主病了,立刻赶了回来探望,县主吉人天相,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很快好起来的,嬷嬷且不必担心。” 项嬷嬷对陆二夫人的探病说很是满意,脸上的笑也没那么僵硬了,一边将四人往里让,一边道:“如此便承二夫人吉言了。” 漱玉阁外面已是布置得美轮美奂,里面就更不必说了,地上铺着大红色牡丹花开的地毯,当地立着景泰蓝鎏金口的大花瓶,墙上挂着一色的名人字画,左边的房间做了香文雅之气甚浓,右边的房间以多宝阁隔开,其上遍放奇珍异宝,里面则设着一张精巧的雕夔螭紫檀拔步床,一身葡萄紫中衣,头胡乱散着的陆明珠其时就正斜靠于床头,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看起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看起来瘦了一圈,一身烟霞色遍地金通袖衫的福慧长公主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满脸憔悴,眼底布满了血丝,彼时正坐在陆明珠的床尾,旁边的紫檀高几上则摆着一个红漆海棠花的托盘,上面放着几样清淡的小菜并一碗碧梗粥,只看起来却没有丝毫动过的迹象。 陆二夫人忙领着陆明凤三人上前给福慧长公主行礼,未及拜下,福慧长公主已不耐烦的道:“行了,都这个时候了,且不必拘这些个俗礼了。你们时候什么来的?你如今是越会当差了,竟连提前通报一声也不会了?”后一句话是对那引人的贴身女官说的,显然颇忌讳方才的话被陆二夫人等人听了去,且不说陆明珠那些自甘下贱的话,她说自己在当今圣上和太后面前无甚体面的话就先不能让人听见,不然以后她在定国公府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虽然她在当今圣上和太后面前无甚体面一事其实整个京城的人都心知肚明。 陆二夫人忙赔笑道:“我们刚来,也不知县主如今可好些了?芙姑娘与萱姑娘回来后听得县主病了,便立时回了老夫人,让我带了她们过来探病,没有打扰到县主休息罢?” 福慧长公主闻言,面色稍缓,显然也对陆二夫人的探病说很满意,皱眉道:“就是不见什么起色。本宫守了她一夜,如今也累了,二嫂不如陪我去外面歇会儿,让她们小姐妹说说体己话儿,指不定与姐妹们说笑一回,珠儿心情便放开了,病也就好了呢?” 陆二夫人忙笑着应了:“长公主有命,我自是再无不从。”吩咐了陆明凤三人几句,“好生陪县主说话儿,若此番县主病能好起来,长公主与老夫人自然重重有赏。” 然后跟在福慧长公主身后,去了外面的小花厅。 余下陆明凤见陆明珠只闭着眼睛当屋里没她们三人一般,而陆明芙与陆明萱也不先开口说话,想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强笑着自己先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四妹妹,你如今觉着怎么样?方才我们一路走来时,见已有牡丹在开花儿了,你可得尽快好起来才成,不然咱们姐妹起赏花儿起诗社时少了你,岂非要少很多乐趣?芙妹妹萱妹妹,你们说是不是?” 陆明萱自进了陆明珠的房间后,便一直紧攥着拳头,心情极不平静,上辈子她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一步一步被陆明珠迷惑,最终走向万劫不复深渊的,如今故地重游,她虽极力告诉自己这辈子已与上辈子大不相同了,依然做不到若无其事,只能低着头盯着地毯,不看屋子也不看陆明珠,就更别说主动开口说话了。 奈何陆明凤已问到她头上了,她也不好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只得与陆明芙一起点头附和道:“是啊,若是少了县主,咱们的诗社也起不了了,所以县主一定要尽快好起来才是。” 陆明珠却一点也不领三人的情,口气极恶劣的道:“你们的诗社起得了起不了与我何干,且不要在这里废话了,都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没的白让我烦心!”将方才与福慧长公主争吵而生的气都泄到了三人身上。 此言一出,陆明萱与陆明芙也还罢了,一者是因知道陆明珠本就骄纵,一者是因为心知自己惹不起对方,倒还没觉得有什么,陆明凤却是定国公府同样尊贵的嫡长女,打小儿也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且还占了长姐的名分,将来更是注定要比陆明珠更尊贵的人,如何听得这话?当下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淡声道:“四妹妹这话是怎么说,我们好心好意来瞧你,你不说感激我们也就罢了,竟还恶言相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就算四妹妹是县主,身份尊贵,也不能如此不通情理罢……” 话音未落,陆明珠已冷笑道:“那你可以不来啊,又没谁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非来不可!出去,立刻给我出去,再不出去,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陆明凤闻言,越的恼怒,霍地站起身来道:“你当我想来呢,要不是祖母非要我来,你当我愿意来受你的气?你身份尊贵敢不敬长辈,我却做不出那样的事!还有芙妹妹与萱妹妹,本来这会子该待在家里与父母并新得的小弟弟共享天伦之乐的,也因为你不得不提前回来,谁知道你竟半分她们的情也不领,既然如此,我们还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做什么,芙妹妹萱妹妹,我们走!” 说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小声补充了一句:“难怪贺伯母不愿聘你作自家的媳妇,你这样尊贵的媳妇,哪家消受得起?” 陆明凤这话说得极小声,以她的教养,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重了,本来只是一时激愤,不想陆明珠耳尖竟听见了,而如今的她又哪里听得这样的话,当即气得了疯,顺手抄起一旁掐丝珐琅的茶盅便向陆明凤砸去,将茶盅摔得粉碎,溅湿了陆明凤半条裙子,嘴里还尖声骂着:“你说什么?你有胆儿再说一遍?看我不砸死你!” 陆明萱与陆明芙都不防她竟会动起手来,唬了一大跳,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了陆明凤,急声道:“大姐姐,你没事儿罢?” 陆明凤浑身直打颤,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没事儿……” 所幸陆明珠已饿了两日,没有多少力气了,不然陆明凤就不只是被她砸湿半幅裙子,只怕该头破血流了。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外面的福慧长公主与陆二夫人,立刻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瞧得陆明凤白着脸半幅裙子上满是茶叶还正滴着水,陆明珠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在骂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福慧长公主素日虽跋扈,那跋扈也是要分人的,像对待陆明凤这样本身便是国公府嫡长女,又是当今皇后亲外甥女,将来还要做皇子妃甚至更上一层楼的人,福慧长公主素日还是很客气很和善的。 所以瞧得此情此景,她立刻便厉声骂起陆明珠道:“你大姐姐她们好心来看你,你竟这般不知好歹,对她们恶言相向,都是我素日惯的你,看我下来后怎么收拾你!还不快下来给你大姐姐道歉?” 陆明珠自知道怡安县主被赐婚给贺知行以来,便觉得自己的整片天都已塌了,既然连天都已塌了,其他的事她又哪里还会放在心上?是以闻得福慧长公主的话,她就跟没听见一般,不但没有下床来给陆明凤道歉,反而冷哼一声,躺到床上去,翻身面朝着里面了,不合作的态度十分明显。 福慧长公主见状,无奈之下,只得自己给陆明凤道歉:“好孩子,你四妹妹病糊涂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本宫先在这里代她与你赔不是了,等明儿她病好些了人也清醒了,本宫再让她亲自给你赔不是去。” 陆明凤闻言,惊魂甫定,还未及开口,陆二夫人已先拉了她的手,柔声道:“是啊大姑娘,这牙齿与嘴唇再要好,也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呢,更何况县主与贺公子那么多年的情分,陆贺两家又是世交,贺夫人素日还那般喜欢县主,原本都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儿,谁知道到头来……呸呸呸,瞧我胡说八道什么呢,总之县主才受了那样大的打击,难免会失了分寸,都是自家姊妹,你就别生她的气了罢?” 陆二夫人不说这话还好,本来陆明珠方才泄了一通,心里已稍微好受了一些的,听得这话,想起她与贺知行所谓‘那么多年的情分’多数时候说白了都是她在一厢情愿,贺夫人更是从来都待她客气到冷淡的地步,与‘喜欢’两字儿完全沾不上边,只当陆二夫人与方才陆明凤一样都是在讽刺嘲笑她,当即又起疯来,竟抄起另一个茶盅便向陆二夫人砸去,“什么多年的情分,什么水到渠成的事儿,敢情你竟是来看我笑话儿的!什么时候也轮到你一个小妇养的庶子媳妇来看我的笑话儿了,滚,通通给我滚!” 万幸,陆明珠此番一样也没能砸中陆二夫人,只溅了几点茶水在陆二夫人的手上,可比起方才砸陆明凤的行径,她这回砸陆二夫人的性质就更要恶劣得多了,陆二夫人再是庶子媳妇,再在定国公府不得势,那也是陆明珠的长辈,她素日挤兑几句甚至顶撞几句也就罢了,却无论如何也不该动手,这样忤逆不孝的行径,衙门甚至都可以定她的罪了! 陆二夫人明显被吓呆了,好容易回过神来,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满脸羞愤的看向福慧长公主道:“我好心好意来看县主,却换来县主又是打又是骂的,我是身份卑微,我们家老爷也的确是姨娘养的,可就算如此,我们也是县主的长辈,是公爹的亲骨肉,长公主若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哪怕拼着被休离陆家,也定要公爹还我一个公道!” 福慧长公主同样被女儿的僭越之举弄得呆住了,打骂长辈可不比打骂平辈的姐妹,后者还可以说是小孩子一时不懂事的意气之争,且一个巴掌拍不响,即便事情传扬开来,女儿必然会被人诟病,可陆明凤也免不得给人以心胸狭窄、尖嘴薄舌之感,要不然两姊妹怎么就没有一个退一步的呢?打骂长辈就严重得多了,一旦传扬开来,舆论只会一边倒的指责女儿,哪怕女儿的身份再尊贵,后半辈子也只能毁了! 还是陆二夫人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福慧长公主方回过神来,立刻气得脸都变了形,上前劈手便给了陆明珠一记耳光,厉声喝道:“还不快给我滚下来给你二伯母磕头赔罪?” 陆明珠其实也有些被自己方才的行径吓住,她再骄纵也知道小辈打骂长辈是什么罪名,心里已经后悔不来了,正想着得尽快想个法子来补救一下才好,不想脸上就着了福慧长公主一掌,她长到这么大,别说挨打了,连重话都不曾有人对她说过一句的,如何受得了?自床上滚下来便往外冲去,一边跑一边还尖叫道:“我知道母亲嫌我丢脸,早恨不得我死掉,你们其他人也是一样,早巴不得我死了,好,我这便死给你们看,也省得以后再受你们的讥讽嘲笑!” 唬得福慧长公主差点儿连心跳都停止了,要知道漱玉阁外便是一大片水池,要淹死个把个人还不容易,立时冲一旁的项嬷嬷和贴身女官喝道:“还不快拦住县主!” 陆二夫人与陆明凤姐妹三个与福慧长公主想到了一块儿去,也是唬得不轻,陆二夫人当下也不敢哭了,只敢抽泣着低声喃喃:“我真的是一片好意,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是一片好意啊……” 好在项嬷嬷与贴身女官其时已追上陆明珠,一左一右将她给架住了,项嬷嬷还急声劝她道:“县主,您冷静一点,长公主与二夫人她们都是关心您,尤其是长公主,心疼您还来不及,您这样说这样做岂不是生生在剜她的心吗?” 陆明珠却仍十分激动,对着项嬷嬷与贴身女官又是踢又是打的:“放开我,让我去死,放开我,放开我——”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冷冷喝道:“项嬷嬷童姑姑,你们都放开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个胆子去死!” 随即走进来一个穿深青八宝如意团纹直裰的英挺少年,不是别个,却是陆文逐闻讯赶了来。 陆文逐冷声喝命过项妈妈和那贴身女官后,见二人都并不放开陆明珠,偏陆明珠还在叫嚣:“你们两个狗奴才放开我——”又骂陆文逐,“我知道你也早想我死了,我今儿便死给你看!” 陆文逐闻言,冷笑一声,懒得再多说,直接将项妈妈和那贴身女官推开,粗暴的抓起陆明珠一只手便将她往外拖:“行啊,我那就等着看你是不是真有那个胆子去死,你若真有那个胆子,我便服了你,你若没有,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这一切都生在火石电光之间,等大家都回过神来时,陆文逐与陆明珠的身影俱已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以内。 福慧长公主最先回过神来,想起儿子一向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怕他真将陆明珠怎么样,忙跌跌撞撞的撵了出去,余下众人见她撵了出去,这才相继回过神来,忙也都跟着撵了出去。 “啊——”远远的就见陆文逐竟一把将陆明珠给抱起来,猛地扔进了水池里,随着陆明珠的尖叫,“噗通”一声过后,陆明珠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水面上。 本来陆文逐身高与陆明珠差不多,要制服并抱起陆明珠还是极不容易的,但因陆明珠已两日没吃东西,才又闹了一场,正是浑身绵软无力之际,相反陆文逐却正处于盛怒之下,素日又跟着陆文廷等人练习弓马骑射,力气再怎么着也比女孩儿大得多,所以才会有了这一出。 福慧长公主当即吓得一个趔趄,栽倒在了地上,嘴里大哭着:“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陆中昱其时也闻声赶了来,瞧得此情此景,也是吓得快要站立不稳,就更不必说其他人了。 还是项妈妈经过的事多,越是这个时候反倒越沉得住气,一边喝命贴身女官:“还不快扶公主起来!”一边已大声叫道:“来人,快来人,县主不慎跌进水池里了,都快下去救人,谁能将县主救起来,赏银一千两!” 片刻之后,便见几个粗壮的婆子自四面八方跑过来,“噗通噗通”下饺子一般跳进了水里去,然后其中有两个在齐心合力之下,很快将陆明珠给救了起来。 福慧长公主见女儿顺利被救了起来,僵硬的手脚这才有了知觉,忙甩开贴身女官的手,跌跌撞撞跑到了陆明珠面前,蹲下身便哭喊道:“珠儿,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别吓娘啊……”又骂陆文逐,“你怎么能这般对待你姐姐,那是你的亲姐姐啊,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吗?” 陆文逐早在方才陆明珠被捞起来时,已探过她的鼻息和脉搏了,知道她并没有吃进多少池水,不过就是被吓晕了而已,所以心下并不担心,哼了一声道:“她不是口口声声要去死吗,我不过只是成全她而已。”说完伸手狠狠掐向陆明珠的鼻间。 片刻过后,便见陆明珠悠悠醒了过来,先还双眼迷离不知今夕是何夕,待四下里看了一圈后,便想起方才生什么事了,立刻对着陆文逐怒声尖叫道:“你竟敢谋杀自己的亲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从今日起,我再没有你这个弟弟!” 陆文逐冷笑道:“不是你说不想活了要去死的吗,我成全你难道还不好?怎么样,现在还想死吗?” 见陆明珠只是怒视着自己不说话,又道:“我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是不是?你现在还想不想死,若还想的话,我不介意再成全你一次,不过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人下去救你,我只会眼睁睁看着你淹死,说,现在还想不想死?”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再去抱陆明珠。 陆明珠这才知道怕了,忙尖叫道:“我不想死了,你总该满意了罢?就没见过你怎么狠心的弟弟,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有你这样一个弟弟!” 方才被冷水包围着既使不上力也喊不出声音来,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便会被无情的冷水吞噬的感觉实在太糟糕,比最恐怖的梦靥还要可怕,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就算口口声声嚷着想死,其实心里还是想活的,让她是再也不想寻死也不敢寻死了,脑子也比先时清明了许多。 陆文逐冷笑道:“你当我很想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为了一个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过的外四路的男人,你便寻死觅活,又是闹绝食又是要抹脖子的,根本不管父母和其他亲人有多担心,也不管你的举动会不会影响到公主府和国公府的声誉,你既那么有本事,怎么不进宫找太后收回成命,怎么不去昌国公府让姓贺的抗旨不尊去啊?就知道窝里横,仗着父母亲人疼你爱你,便肆意伤害大家,糟践大家的真心!你不是嚷嚷母亲不让你如愿,你便死给母亲看吗,你去死啊,去死啊,看你死了以后姓贺的会不会为你心疼,看太后又会不会后悔指这个婚,看公主府与国公府会不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让亲者痛仇者快!” 一席话,说得陆明珠先是沉默,随即便禁不住哭了起来:“可我心里难受,真的难受啊……我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他起,便立誓今生一定要嫁给他,如今已整整五年多了,谁知道到头来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我难受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真的难受啊……” 见她哭了,福慧长公主也禁不住又哭了起来,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都是他贺家有眼无珠……” 陆文逐见母亲与姐姐都哭了,也禁不住红了眼圈,但说出口的话却仍十分狠绝:“你难受又如何,姓贺的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过,你就算为他难过死了又怎样,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何必还这般自甘下贱?凭你的家世才貌,难道还寻不下一门好亲事不成?姓贺的算什么,给你提鞋也不配,你现下最应该做的,便是活得更好给他看,让他知道他曾经错过了什么,而不是在这里寻死觅活的,让我看不起你,以你为耻!” 公主府这边又是摔茶盅又是落水的,早惊动了国公府那边的陆老夫人等人,亦连老国公爷都惊动了,急急忙忙都赶了过来,恰好便听见陆文逐这一席话。 本来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还满肚子气,打定主意要好生教训陆明珠一顿的,陆明珠再是长公主的女儿那也姓‘陆’,那他们做祖父母的便教训得,现下见她苍白着脸浑身*的被福慧长公主抱在怀里,母女两个都是一副可怜至极的样子,一时间那教训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还是老国公爷冷声了话:“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事后若是让我听到两府里有一丝半点的风声,不论查出来是谁,一律乱棍打死,绝不留情!”随即喝命大家都散了,方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 ------题外话------ 万更哦,亲们懂的撒?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七回闹剧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八回 罗贵妃小产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脸色铁青的被簇拥着回到荣泰居,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仍是余怒未消,一左一右往当中的罗汉床坐了,一直都不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让跟着回来的陆大夫人陆二夫人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就更别提芜廊下服侍的丫头婆子们了。 一时陆中景与陆文廷闻讯也来了荣泰居,陆中冕有公务在身其时身在衙门,倒是没有回来。 老国公爷黑着脸又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冷冷开了口,却是吩咐侍立在陆老夫人身后的张嬷嬷:“你即刻过去一趟公主府传我的话,三日后我将派人送四姑娘去你们老夫人的陪嫁庄子上静养,让跟四姑娘的人提前为她收拾一下箱笼,另外,她是去静养不是去享福的,那些个花粉胭脂、珠钗宝簪并那些个华衣美服,像什么刻丝蜀锦妆花的都不必带了,只带些茧绸潞绸的衣裳去即可,再就是服侍的人,也只许带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快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老国公爷会忽然做了这么一个决定,连陆老夫人都没想到,不由面露迟疑:“四丫头此番是犯了大错,但长公主那里只怕未必会答应送她去我的庄子上静养,您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话没说完,老国公爷已冷笑道:“考虑什么,难道我作祖父的还不能管教自己的孙女儿了?就是因为素日我们都太纵着她了,才会让她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的,同样是长公主的孩子,怎么小五就孝顺懂事又识大体呢?皆因小五泰半时候都跟着文廷兄弟,我见他有什么不好了,也立刻严加管教!长公主此番若是不同意送四丫头去你的庄子上,我拼着一张老脸不要,也要立刻进宫面见皇上去,反正我们家的脸也已被四丫头丢得差不多了,再多一位与长公主和离的老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见这话说得不像了,本就低垂着头的众人更是恨不能地上能有一道缝好叫他们钻进去,省得受池鱼之殃。 陆老夫人也是不敢再说,只微微冲张嬷嬷点了点头,张嬷嬷便屈膝恭声应了一句:“奴婢这便去公主府。”小步退了出去。 老国公爷方又一一看过众人,冷声道:“今日之事,你们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下去后一个字也不许再提,不但你们,连你们跟前儿服侍的人有谁知道此事的,也给我管好了他们的嘴,若事后让我在府里乃至府外听到一丝半点的风声,查出来是谁,我决不轻饶!”顿了顿,又狠道,“老子当年领兵打仗时,一次性杀了鞑子千余人并令人将他们的脑袋垒成一座山的事都做过,你们谁自问脖子比那些鞑子还硬的,就给我试试,看到底你们的脖子是不是真比鞑子的还要硬!” 众人虽都知道老国公爷的前半辈子大半时候都在打仗,但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打仗时的血腥,都不禁打了个寒噤,忙喏喏应道:“父亲(祖父)放心,我们必会管好下面人的嘴,绝不泄露一丝半点风声的。” 陆老夫人见众人都被老国公爷的黑脸吓住了,忙笑着唱红脸打圆场道:“你们父亲与祖父也是为了你们好,公主府与定国公府虽然认真说来是两家人,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儿,今日之事若传到外面去,别人才不会管到底是陆家的哪位姑娘出了事儿,只会说定国公府没教养,将来不管咱们家是嫁女儿还是娶媳妇,又岂能有不受影响的?你们都是聪明人,其中利害关系不必我细说,想必心里都明白,所以此事就到此为止,之后若有一丝半点风声传出,老国公爷丑话已说在前头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护着你们!” 众人闻言,忙又唯唯应道:“我们必不会泄露一丝半点风声的。” 老国公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多一会儿,张嬷嬷自公主府回来了,屈膝给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行过礼后禀道:“长公主听得老国公爷的话后,虽心疼四姑娘,但也知道老国公爷是为了四姑娘好,所以二话没说就领了老国公爷的命,说一定提前为四姑娘收拾好箱笼,到时候请老国公爷只管派人去接四姑娘即可。” 虽然事实其实是福慧长公主一听得老国公爷的话就大雷霆,即刻要亲自过来驳老国公爷的回,最后被陆文逐和难得硬气一回的陆中昱软硬兼施压了下去,但张嬷嬷却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办成了,那便没有必要再细禀过程,省得让主子们糟心。 老国公爷闻言,就越满意了,当然,他老人家心里也约莫能猜到事情的过程并不像张嬷嬷说的这么顺利,但他向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因捋须点头道:“如此甚好!”然后命大家都散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满脸疲惫的回到空翠阁,彼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了,二人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用说早已是饥肠辘辘,但才出了那样的事,国公府从上到下就没一个人高兴的,她们也不欲给人添麻烦,于是只就着温茶吃了几块点心,算是对付着过了一顿。 晚间二人也没去荣泰居,下午众人散去之前,陆老夫人已说了让大家晚间不必过去的,所以姐妹二人吃了晚饭后,便无所事事了,因拿起针线在灯下做了起来。 做了一会儿,陆明芙因见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与陆明萱道:“哎,你说县主现下吃饭了吗?想不到她为了那贺公子竟能疯狂之厮,我先前见她又是闹绝食又是嚷着要抹脖子的,还唬了一大跳,只当她是真个不想活了,谁曾想她竟不是真的不想活,不过是为了吓唬长公主而已,她其实还是挺怕死的……还有五爷,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是那般的杀伐决断,得亏得有他及时赶来将事情给平了,不然指不定县主这会子还在闹腾呢……” 一语未了,陆明萱已道:“你忘记先前老国公爷与老夫人说过什么了?下来后一个字都不得再提及今日之事,你也不怕传到老国公爷和老夫人耳朵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吗?” 陆明芙讪笑着:“我这不是见四下没人,只与你说说吗,难道你还会向老国公爷和老夫人告我的状去不成?” 陆明萱道:“我自然不会去告你的状,可你多少也该注意一下,与我说说也就罢了,万一与旁人说话时不慎说漏了嘴,可怎么样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多注意的。”陆明芙忙保证,只是才保证完又忍不住道:“老国公爷只说要将县主送去老夫人的陪嫁庄子上静养,却没说静养到什么时候能回来,难道竟是打算关她一辈子不成?也是县主自己不惜福,凭她的才貌家世,就算错过了贺家这门亲事,以后要寻一门同样好的亲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偏她要寻死觅活的,如今可好,连长公主都不敢驳回老国公爷的话,她且等着在庄子上过一辈子罢!” 陆明萱微勾唇角道:“谁说她会被关一辈子了?旁人也就罢了,长公主怎么可能见她被关一辈子,至多一年半载的,待那位贺公子与怡安县主成亲以后,长公主想着贺公子都已成亲了,她也该断了执念了,自然会提出接她回来,老国公爷虽说不介意府里多一位与长公主和离的老爷,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老人家是不会容忍这样的事生的,那样不啻于在明晃晃的打皇家的脸,就算长公主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无甚体面,那也是皇家的人,她沦为下堂妇难道皇上和太后就很光彩吗?更何况老国公爷自来最喜欢五爷,又岂会让自己最喜爱的孙儿陷入尴尬的境地?” 只是陆明珠自小顺风顺水惯了,自国公府至公主府就没一个人敢驳她的回敢给她脸色瞧,她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她对贺知行的执念又岂是那么好断的?事实上,陆明萱都有些吃惊于陆明珠对贺知行竟情根深种到那个地步,这也侧面说明了上一世陆明珠到底有多恨她,恨到与她分享自己深爱的男人也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步了,她即便逃过了一次两次,只怕也逃不过三次四次! 所幸如今老天都在代她惩罚她了,更何况陆明萱还预见得到自己以后有的是好戏看,所以她实在没办法让自己不痛快。 陆明芙沮丧道:“至多一年半载啊,那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又得受她的欺凌了?” “除了三姑娘,她素日好像也没怎么欺凌过其他人罢?”饶陆明萱再不喜欢陆明珠,也不得不承认她身为县主并国公府嫡小姐该有的教养还是有的,当然,今日之事是个例外。 陆明芙担忧道:“她往日是没欺凌过我们,可白日里你也看到了,她连大姑娘和二夫人都敢随意打骂了,更何况我们呢?谁知道她回来后会不会就欺凌起我们来,难道我们还敢还击回去不成?除非我们不想活了!” 陆明萱笑道:“有老夫人在呢,她不敢太过分的,姐姐就放心罢,更何况一旦与颜家的亲事定下来,姐姐至多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该家去待嫁了,难道她还能撵去我们家里欺负姐姐不成?真要担心,也该是我比较担心罢?” “是哦……”陆明芙先是点头,随即见陆明萱一脸的戏谑,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趁机打趣自己,不由又是咬牙又是笑的,与陆明萱在榻上滚作了一团。 这边厢姐妹二人笑闹作了一团,二房的正房里,彼时陆二夫人屋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惠妈妈一个人在屋里服侍。 “夫人,您忍忍,马上就好了……”惠妈妈正拿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将陆二夫人手背上先前被陆明珠砸过来的茶碗摔碎时溅起的茶水烫出的几个燎泡一一挑破,一边挑一边禁不住心疼道:“夫人明知道那个小贱人目无尊上,心肠歹毒,又何必非要走这一趟呢?横竖您昨日就已去过了,也算是尽到了长辈的心,您管她去死呢,她要真舍得死才好呢,偏又只是在装样子,害得夫人白受了这一场气,老天真是不开眼!” 陆二夫人却一点也没觉得疼痛似的,不论惠妈妈是拿针挑破她手上的燎泡还是之后给她上药,她都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好像那手不是她自己的一般,“这点痛算什么,比起我心底的痛,简直提都不值一提!至于我为何要走这一趟,一来当时大嫂已摆明了不肯去,老夫人又定要一个长辈带几位姑娘过去才放心,除了我还能有谁?与其等着被老夫人点中,我还不如自告奋勇好叫老夫人喜欢;二来嘛,我若不去,又怎能亲眼看到老小贱人有多痛苦闹得有多不堪呢?你不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痛快!只可惜啊,被陆文逐那个小兔崽子站出来将事情给平了,更可惜此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连好些近身服侍主子们的人都不知道,老国公爷又亲自下了那般严厉的封口令,不然让外边儿的人知道福慧长公主之女、嘉和县主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还辱骂毒打长姐与长辈的事儿,我看贱人母女以后还要怎么在京城立足!” 惠妈妈身为陆二夫人的心腹,自然属于知情的那一类人,闻言因道:“是挺可惜的,不过上次之事老国公爷的人已差点儿查到咱们头上了,且我们姑娘至今还未说亲,若真任今日之事传出去,不论是被老国公爷的人查出是我们泄露了风声,还是带累了姑娘的名声,让姑娘说不到一门好亲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说不得只能便宜贱人母女了!不过小贱人因此而被老国公爷下令送去老夫人的陪嫁庄子上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只不知道老国公爷会将她关到什么时候,若是能关一辈子才叫好呢!” 陆二夫人冷笑道:“老国公爷怎么可能关她一辈子,若真是那样,贱人还不得将国公府的房顶都给掀了!至多关个一年半载的,贱人势必会设法将她接回来,不然就要影响到议亲了,贱人怎么可能容忍那样的事生?说来说去,都怪姓凌的那个破落户,上次若不是他不要命的救下了陆文逐,指不定小贱人还要闹腾几日,到时候闹腾得阖府尽知,老国公爷难道还真能封住那么多人的口不成?总有人会泄露一丝半点的风声出去……罢了,如今说再多也是枉然了,我上次让你亲自去打探的事如今打探得怎么样了,可有眉目了?” 惠妈妈见问,忙道:“还没有眉目,不过已与一个在荣泰居当了十几年差的三等婆子搭上了话儿,当年与那知画一块儿在老夫人屋里当差,后来放出去嫁了人的另一个丫头彩屏也已搭上了话儿,想来再过一段时间,便该有眉目了,夫人稍安勿躁。” 陆二夫人道:“我有什么好着急的,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不管当年的事有多隐秘,只要真生过,我相信就一定能查出来,十几年我都等过了,再多等一年半载的又算得了什么?若那萱姑娘不是三老爷亲生的便罢,若是,贱人一定大受打击,到时候我们再策划一次类似于上次惊马的意外,让贱人先失丈夫再失儿子,不愁她死不了!” 原来前阵子有一日陆二夫人去荣泰居给陆老夫人请安,经过花园时,竟无意听到两个粗使婆子在议论陆明萱越看越有几分与三老爷相像,粗使婆子嘴里能有什么好话?随即更是戏言起陆明萱的母亲当年乃是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指不定后者是在偷偷与三老爷有了首尾怀了身孕后才嫁给显老爷的来,不然萱姑娘怎么一点也不像显老爷和芙姑娘,而且老夫人还不接别人,偏接了萱姑娘和芙姑娘进府来养活? 陆二夫人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只令人将那两个粗使婆子喝退以后,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去。 但事后下来一细想,她却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指不定是真的呢,若陆明萱不是陆老夫人的亲孙女儿,陆老夫人何至于对她那么好,连自己的亲孙女儿们尚且要靠后?遂吩咐惠嬷嬷暗中查探起来,若事情只是两个粗使婆子的胡说八道,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若是真的,那就真是意外之喜了,所以方才她才会有此一说。 惠妈妈道:“类似上次那样的意外短时间内咱们怕是不能再做了,不过若萱姑娘真是三老爷亲生的,咱们一样有好戏瞧,到时候虽不足以致命,但也足够贱人颜面扫地,备受煎熬了。” 陆二夫人冷笑一声道:“就算不足以致命,只要能让贱人痛苦,我心底这口气也就顺畅了!” 与陆二夫人相比,陆大夫人素日虽不至于深恨福慧长公主,对这位身份尊贵,眼高于顶的妯娌暗地里也是没有多少好感的,而在经历了今日之事后,她对福慧长公主就更不是没有多少好感,而是满心的恶感了,不为别的,就为白日里陆明珠骂了陆明凤还砸了她一茶盅,福慧长公主却根本没拿陆明珠怎么样。 儿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陆大夫人也是一样,一想到此事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在撷秀阁守着陆明凤待她睡着回到自己的上房后,便屏退了满屋子的下人恨声与朱妈妈道:“四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儿也就罢了,她慕容福慧却已是几十岁的人了,难道竟也不知道教教女儿什么叫长幼上下吗?纵得四丫头连长辈与长姐都敢打骂了……万幸四丫头饿了两日的人,没什么力气,那茶盅才没能砸中凤儿,只是溅湿了凤儿的裙子,否则若是砸伤了我凤儿哪里,我绝不与她们母女善罢甘休!” 朱妈妈忙递了一杯茶给陆大夫人:“夫人且喝杯茶消消气儿,姑娘不是没事儿,老国公爷不是也已惩罚了县主吗?也算是为姑娘出了一口气了,您又何必再与她们母女一般见识呢,没的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那多划不来啊。” 陆大夫人喝了一口茶,面色稍缓,道:“可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她们母女是尊贵,我们母女难道就是那无依无靠可以任人宰割的人吗?呸,不过一个失了势的长公主罢了,真当我怕了她不成,惹急了我,我明儿便进宫求皇后娘娘给我做主去!” 朱妈妈闻言,忙赔笑道:“皇后娘娘自来最疼咱们姑娘了,若是听得姑娘受了如此委屈,必定会为姑娘做主,只是……老国公爷都已下了那般严厉的封口令了,夫人要不还是先别与她们娘儿俩一般见识了,也省得惹恼了老国公爷,横竖咱们姑娘将来是要做皇子妃,甚至母仪天下的人,到时候要收拾她们娘儿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虽说如今自己的丈夫才是定国公,但在老国公爷长久的积威之下,陆大夫人还是很敬畏自己这位公公的,所以听得朱妈妈的话,她立时泄了气,道:“罢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慕容福慧如今就算再不得势,那也是皇家的人,老爷与三老爷又是一奶同胞,我还真不好公然找她的麻烦,不过你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凤儿……时,哼,我定要让她们母女悔不当初!” 彼时福慧长公主还在公主府为老国公爷要将陆明珠送去陆老夫人陪嫁庄子上之事而大脾气,惹得陆中昱陆文逐并一众服侍的人都对她退避三舍,浑然不知道自己母女已快成为定国公府所有人的公敌了。 而老国公爷果然也说到做到,第三日一早便使了人去公主府接陆明珠,其时陆明珠方知道老国公爷对她的惩罚,先前因着她才受了打击且又是绝食又是落水的,人都折腾得瘦了一圈儿,福慧长公主心疼她,便一直没告诉她此事,只私下里为她准备好了一切,打算事到临头再好生与她说,——不用说当即又是一场闹腾。 只可惜老国公爷使去的四个人都是跟了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腹,一路跟着他从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不但只听老国公爷一个人的话其他的人通通不买账,还有一身好功夫,岂容陆明珠闹腾?上去一人拦住福慧长公主,另两人老鹰捉小鸡一般捉起陆明珠和福慧长公主为她安排的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剩下一个人则抄起主仆三人的箱笼,便去到外面丢上马车,扬鞭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了福慧长公主的视线当中。 以致福慧长公主勃然大怒,当即又要过去国公府找老国公爷说理,被陆文逐好说歹说拦住了,却是好些日子都赌气不肯过来国公府给陆老夫人请安。 不过陆老夫人压根儿不在乎,福慧长公主不过来她还更自在些呢,如今她对这个长公主儿媳的期望已是降到最低了,大家能不见面便尽量不见面,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了。 对国公府的姑娘们来说,陆明珠被不被送走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陆明珠就算不被送走也不是日日都过来国公府与她们一块儿上课,大家素日也没起过什么冲突,但对陆明雅来说,却是一件再好也没有的大好事儿了,她只觉没有了陆明珠的国公府是天也更蓝了草也更绿了空气也更清新了,更重要的是,如今除了陆明凤,姑娘们里就数她最尊贵了,她就算日日在陆明凤屋里混,也不必再怕人说闲话,于她的“大计”来说,自然是大大有利。 而且没有了陆明珠,她看不惯谁挤兑了谁几句时,也不必再怕自己反而被弄得没脸了,如今除了陆明凤,难道别人还敢顶撞她要她的强不成? 所以不过才短短几日,陆明丽陆明欣并陆明芙都被她拿话来挤兑过了,只余下陆明萱一人她没挑衅过,许是还忌惮着上次陆明萱暗算过她,怕什么时候再被暗算一次。 直把陆明芙气得够呛,与陆明萱道:“亏我先前见她被县主欺负时,还曾同情过她,觉得县主过分,如今方知道,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就该任县主将她往死里欺负才好!” 陆明萱道:“如今你总该明白当初你那样说时,我为何要说她‘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了罢?她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你待她越是不假辞色,她越是不敢拿你怎么样,相反你待她越是和善,她反倒认为你好欺负,下次她再挤兑你时,你只管反击回去,大不了将事情闹大闹到老夫人跟前儿去,看到时候谁讨不了好去!” 对陆明雅这样轻狂浅薄的人,陆明萱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她不惹到她头上也就罢了,她若敢惹到她头上,她必定比上次还要狠的还击回去,就像对待恶狗一样,它恶你就要比它更恶,看到头来吃亏的会是谁! 当然,常人也没有谁会将一条恶狗长时间放在心上的,所以陆明萱与陆明芙说完这番话后便将陆明雅抛到了脑后去,她的心思更多用在了思索该送凌孟祈什么生辰礼物上。 先前陆明萱只约莫知道凌孟祈的生辰是在四月,具体是四月几日,她便不得而知了,去年她生辰凌孟祈送了她那套自己亲手编的小东西后,她还曾暗暗告诉自己,等来年凌孟祈生辰时,她也一定要好生为他准备一份礼物聊表心意才好,但时间一长,事情又多,她便浑忘了。 还是那日在隆福寺听罗贵妃提起再过十来日便是凌孟祈十五岁的生辰,她方想起来了,之后便使了丹青悄悄去打听,方知道了凌孟祈生辰的具体日子是在四月二十日,如今已是四月十六了,她却还没想出该送凌孟祈什么好,可不得好生思索一番才是? 起初陆明萱是想给凌孟祈亲手做点什么东西的,以凌孟祈以前在广平侯府的处境,想也知道定没哪个广平侯府的女眷亲手给他做过衣裳鞋袜什么的,如果送他这些,显然更有意义也更能表达心意;但转念一想,这些东西非长辈与亲姐妹不好随意送的,万一被人知道了误会他们私相授受,或是让凌孟祈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有些事情既然一开始便知道不可能,那自然要将其扼杀于摇篮中,省得将来神伤,也坏了彼此间的情分。 陆明萱又思索了两日,眼见已是四月十八,再不将礼物送出去,凌孟祈的生辰就要过了,只得叫了丹青来悄声吩咐:“你明儿与管事妈妈告个假,说要家去代我和姐姐送东西给太太,趁机去一趟积芳阁,让小迟师傅替我挑选一块品质与寓意皆上好的玉佩,不要吝惜银子,然后你们俩一道送到锦衣卫卫所给凌世兄去,就说是我送他的生辰礼物,祝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本来还想让丹青再问问凌孟祈这些日子可好,怎么上次沐休没回来国公府的,到底还是没问,她与凌孟祈说穿了只是普通朋友,这些不是她该问的。 丹青应了,次日果然出府去了一趟,至申时时分方回来,屈膝行礼后与陆明萱道:“小迟师傅替姑娘挑选了一枚上好的‘步步高升’羊脂玉玉佩,花了八百两银子,我们一道去到锦衣卫卫所找到凌公子后,凌公子听了我们的来意先是很高兴,后瞧得小迟师傅准备的玉佩,就没那么高兴了,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让我回来替他多谢姑娘,还说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收到的第一份正式的生辰礼物,他会永远记得姑娘的好的。” 陆明萱先听丹青说凌孟祈看到礼物后就不高兴了,心里还直打鼓莫非凌孟祈不喜欢她的礼物不成?后来听她说他很快又高兴起来,方松了一口气,点头笑道:“他喜欢就好,你辛苦了,且下去歇着罢。” 打了丹青后,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忽然变得大好起来,嘴里更是无意识的哼起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的小曲儿来…… 只可惜陆明萱的好心情只持续到第三日,也就是凌孟祈生辰次日的傍晚。 当时正是吃了晚饭,一众姑娘都在陆老夫人屋里承欢之时,陆大夫人忽然走了进来,给陆老夫人行过礼后便命陆明凤:“带你妹妹们去暖阁里玩儿去,我有话与你们祖母说。” 陆明凤忙应了,领着众人往暖阁行去,陆明萱走在最后,正好将陆大夫人前半截话听了去:“回母亲,方才皇后娘娘使人传消息出来,说是贵妃娘娘昨儿夜里小产了,如今人还没醒过来,皇上与太后都焦急不已,让我们这些日子多约束约束家下人等并族人们,省得一个不慎触了皇上的霉头,到时候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饶陆大夫人极力掩饰,陆明萱还是自她的话音里,听出了掩饰不住的欣喜与幸灾乐祸,想想也是,罗贵妃自进宫以来便宠冠六宫,连徐皇后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三分,更重要的是,自罗贵妃进宫以后,便再没有别的妃嫔生下过孩子,若此番再让罗贵妃生下一名皇子,她便有两名皇子在手了,将来夺嫡的希望无疑会更大几分,作为徐皇后的亲妹妹大皇子未来的岳母,陆大夫人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生,如今罗贵妃小产了,她又岂能有不高兴不幸灾乐祸的? 陆明萱的心攸地高高提了起来,她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生了,罗贵妃竟真小产了,还是在见过凌孟祈之后,那么不论她是不是真因受了凌孟祈不认她之举才小产的,当今圣上都会将这个罪归到凌孟祈头上,还不知道凌孟祈即将会面临怎样的厄运呢,——皇上才不会去管罗贵妃在见凌孟祈之前,胎像便一直有些个不好呢,他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像是那种不注重结果反而注重过程的人吗? 更何况罗贵妃之所以小产,怕还真与凌孟祈不认她之举脱不了干系,当年的事虽是她的错,她作为母亲疼凌孟祈爱凌孟祈的心却是真的,凌孟祈却不但不认她,反而恶言相向,说她‘抛夫弃子,水性杨花’,还说她‘不知廉耻’,是个作母亲的都受不了,罗贵妃会因此而小产,也是在所难免之事。 念头闪过,陆明萱有意将脚步放得更慢了,就听得陆老夫人失声道:“罗贵妃竟真个小产了?”显然也很震惊于这个结果。 陆大夫人有些怔忡:“母亲这话是怎么说?”难道婆母竟事先知道那个贱人会小产不成? 陆老夫人闻言,方反应过来一时情急之下说了什么,忙补救道:“哦,我是说太医院那么多太医,罗贵妃怎么就小产了呢?” 敌人小产了的消息实在太让陆大夫人高兴,一时也顾不上去想别的了,道:“说是十来日前与皇上闹了别扭,惹得皇上一怒之下好几日都未曾去瞧过她一眼,她担心害怕之下,便有些见红,皇上知道后,又是生气又是着急,急召太医院的妇科圣手们都去了重华殿,谁知道也只是多保了几日的胎,昨儿夜里到底还是未能保住见了大红,然后便小产了,说是人至今都还没醒,怕是凶多吉少,皇上与太后娘娘并皇后娘娘都十分痛心,所以皇后娘娘才会打了人出来,回去与我大嫂并我都报个信儿。” 听得罗贵妃至今都还没醒过来,陆明萱不由更着急了,罗贵妃不醒过来,连个拼死保下凌孟祈的人都没有,更糟糕的是,万一她永远醒不过来了,皇上痛失爱妃的恨岂非都要冲着凌孟祈去了?到时候凌孟祈可该怎么样呢,岂非只能赔上性命了? 陆明萱不由攥紧了拳头,但从小花厅到暖阁的路就那么一点儿,她已磨蹭半晌了,再不离开怕就要让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动疑了,她只能强压下继续听她们婆媳说话的想法儿,去了暖阁里,只是之后一直到回到空翠阁,也是心不在焉的。 再说陆老夫人听得罗贵妃小产了之后,心下的担心绝不比陆明萱少多少,不过她老人家更多是在为自家担心,怕皇上一怒之下,迁怒他们老两口乃至定国公府,这才真是天降无妄之灾呢! 因忙使人去请了老国公爷来,屏退众服侍之人三言两语将情况与老国公爷说了,末了急声问道:“老国公爷看现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老国公爷闻言,这才知道今日皇上没有早朝是因何缘由,说句僭越的话儿,他老人家虽在京城很多部门都有自己的暗势力,但宫里却没有,一来他从未想过送自家的女孩儿进宫去争宠,二来宫里已有徐皇后了,陆徐两家到底是姻亲,就算政见不同,互通一些有无还是做得到的,宫里但凡有什么消息,徐皇后自会使人送回来,他犯不着再送人进去白惹徐皇后的厌。 不由紧皱起了眉头,半晌方道:“现下除了等,我们还能怎么办?只希望皇上圣明,别将此事迁怒到我们头上来,话说回来,本就不是我们自己愿意趟进这滩浑水里去的,想来皇上不会拿我们怎么样,至多没有好脸色也就罢了,我更担心的是祈哥儿,罗贵妃是在见过他之后才小产的,皇上只怕本就不待见他,何况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怕祈哥儿此番凶多吉少了……” 陆老夫人面色不善的道:“此事又与祈哥儿什么相干,祈哥儿根本是无辜的,只可惜命不好摊上这样一个娘,如今怕是要白赔上一条性命了,横竖他这条性命是姓罗的给的,如今便还了她,她总该满意了罢!” 老国公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少说两句罢,且等着看皇上怎么处置此事罢。”心里则在想着,看来他得立刻使人去锦衣卫卫所守着,一旦凌孟祈有什么事,他才好立刻知道啊! ------题外话------ 还是万更,啧,我都快被自己的勤快感动了,亲们感动啵?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八回罗贵妃小产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十九回 绝不原谅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次日,陆明萱与老国公爷并陆老夫人的担心便成了真,老国公爷使去锦衣卫卫所守着的人回来禀报:“宫里一早有公公出来,稍后凌公子便被两个同僚押着,带进了宫里去。” ——当然,陆明萱是经过几次辗转才知道了这个消息的。 老国公爷立刻便要换了衣裳进宫去,凌家三代单传,好容易到了这一辈有两个儿子了,老国公爷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凌孟祈出事,那样他死后都无颜去见老友,更何况此事在他老人家看来,本就不干凌孟祈的事,再说句难听的,本就是皇上先做了对不起凌孟祈的事亏欠了人家,如今他不认错不补救也就罢了,还想要了人家的命,哪有这样的道理?! 却被陆老夫人死活拉住了,急声道:“皇上如今正愁找不到人作筏子泻火,你不说躲着也就罢了,偏还自己往上凑,你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以前还可以说皇上圣明,虽生气着急也不至于拿你一个两朝元老怎么样,可如今我们都知道他连夺人臣妻的事都做得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我不管,我不会让你去的,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们这一大家子靠谁去?” 不待老国公爷说话,又道:“我知道你喜欢祈哥儿,我也自来都很喜欢那孩子,尤其是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更是怜惜他了,可我们再喜欢他再怜惜他,也不能为了他白赔上自己和这么一大家子人不是?您也别太担心,指不定罗贵妃这会子已经醒过来了呢,只要她醒过来,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白丢性命不成?势必会拼死救下祈哥儿的,皇上对她的宠爱有目共睹,如今失而复得,又岂有不事事都顺着她的?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没能及时醒过来,祈哥儿真因此而丢了性命,那也是祈哥儿的命,怨不得别人,谁叫他前世不修托生在了罗贵妃肚子里,如今也不过就是以命还命而已,我们能怎么样?反正无论怎么样,我今日都是不会让你进宫的!” 老国公爷却坚持定要进宫去,“你也说了,我好歹也是两朝元老,皇上就算再生气再着急,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可祈哥儿不一样,我今日若不去救他,便没有谁能救他了,且不说我与凌兄多年的交情,只就事论事祈哥儿从头至尾都是无辜的,我便定要走这一趟,你别拦着我,否则别怪我不念多年的夫妻情分,你当知道,你是拦不住我的!” 陆老夫人见老国公爷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又想起他几十年来都是说一不二惯了的,饶心下再是担心,也只能住了口什么都不再说,只令双喜双福服侍他更衣去。 一时老国公爷换好衣裳,见陆老夫人正坐在临窗的榻上落泪,心下到底还是一软,上前压低了声音与她道:“你放心,当年在战场上那么多凶险的时刻我都过来了,难道进宫一趟还能比上战场更凶险不成?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陆老夫人闻言,心下稍松,但究竟还是做不得彻底放心,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亲自将老国公爷送了出去。 其时陆中冕已闻讯领着陆文廷赶了来,说是要陪老国公爷进宫去,老国公爷又岂肯让他们父子去?这件事儿子与孙子自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所以只笑着说自己进宫是去安慰开解皇上的,让他们不要担心,再说皇上也未必喜欢人多。 陆中冕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便没有再多说,领着陆文廷亲自将老国公爷送至垂花门外上了马,领着十来个亲卫,很快消失在了父子二人的视线当中。 再说凌孟祈自生辰前夕收到陆明萱打小迟师傅和丹青送去的生辰礼物后,一开始见那礼物只是一枚玉佩,虽温润莹透,洁白无瑕,如同凝脂,一看便知道是上品,却正是因为这枚玉佩是上品,才说明陆明萱心里还拿他当外人看,否则不会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心下便有些失落。 但转念一想,也说明陆明萱一直记得他的生辰,所以赶在他生辰之前让人送了礼物来,可见她心里待他还是与旁人不同的,那他便有的是希望,所以随即又高兴起来,且这份高兴一直持续了下来,相较之下,连亲生母亲“死而复生”又忽然出现之事也让他没有那么悲愤与难受了。 却没想到,他的高兴终究还是在今日早间被人为的终止了,他的两个同僚忽然领着一个中年太监冲进他在锦衣卫卫所群房的屋子里,不由分说便将他反手扭了,然后与那太监一道,将他塞上一辆马车。 马车驶出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凌孟祈的脑子渐渐清明下来,心里已自马车内一直不一语只闭目养神的中年太监的身份上,约莫猜出了几分事情的因由,反倒越冷静下来,在心里暗自冷笑道,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最好不要让自己有机会靠近他,否则,自己就算赔上性命,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之后马车又行驶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然后中年太监一撩车帘,将那两个锦衣卫打了,才命跟自己的人将凌孟祈自马车上提下来,复又塞进一乘四人小轿里,继续往前行去。 最后,轿子也停了下来,凌孟祈被拉下轿子后,才现自己正身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前,宫殿的正门上用烫金的匾额写着三个字“重华殿”。 方才那个中年太监已低眉顺眼的走进了殿中去,不多一会儿出来后,先是打了抬轿的小太监并跟着他的人,才眼神有些复杂的向凌孟祈做了个“请”的手势,用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道:“皇上正等着公子呢,公子请罢!” 果然是那个人要见他,凌孟祈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斗志昂扬,那个人想见他,他也正好想见见那个人,看他除了权势以外,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母亲当年抛夫弃子,琵琶别抱的! 凌孟祈与那中年太监一前一后的进得殿中,阔朗的大殿布置得比外面更要富丽堂皇,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地毯,四周由六对高高的铜柱子支撑,铜柱子旁边都设有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点着精巧的八角彩绘宫灯,虽然是白日,依然点着儿臂粗的红烛,烛中似还掺了香料,焚烧起来幽香四溢。 大殿正中丹陛上金鸾镶边雕花的单人榻前,卓然立着一名着明黄绣五爪金龙龙袍的中年男子,不必说正是当今圣上慕容渊了,他生得面相儒雅,身姿英挺,一双鹰隼般的利眼炯炯有神,带着一种长期居于上位的人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让人一见之下便禁不住心生景仰与敬畏。 只可惜这其中并不包括凌孟祈,在知道了他当年夺人臣妻的行为后,凌孟祈实在对他再生不出半点景仰与敬畏之心来。 不过为人臣的本分还是让凌孟祈单膝跪了下去:“微臣凌孟祈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其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一开始他对凌孟祈多少是有几分愧疚的,但这愧疚在罗贵妃软硬兼施甚至拿腹中他们的孩子来威胁他,也定要出去见凌孟祈一面时,全部化作了恼怒,这么多年下来,他就是捂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罗贵妃却仍惦记着她前头的孩子,难道他的四皇子与七公主不是她的孩子,只有那个姓凌的小杂种才是她的孩子不成?还有她既这般惦记前头那个小杂种,会不会也一直惦记着前头的丈夫呢? 所以皇上虽亲自安排了罗贵妃去隆福寺见凌孟祈,也依了她的话没有派人偷听他们母子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却在罗贵妃回来后,一连几日都没来她的重华殿。 谁知道就这几日的功夫,她竟见了红,他听得重华殿的宫人来禀时,才着急后悔起来,忙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召来了重华殿日夜守着,奈何就是这样,孩子还是没保住,不但孩子没保住,连大人都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皇上这下岂止是恼怒,简直就是震怒,第一反应便是要令人即刻砍了凌孟祈的头去,若不是他,他最心爱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滑胎小产还生命垂危? 千钧一至极,被他乾元殿的大总管,也就是方才去接凌孟祈的那个大太监高玉旺给劝阻了,后者打小儿便跟着皇上,当年的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的话皇上多少还能听进去几分:“皇上息怒,娘娘并非是惦记着前头……娘娘只是觉得自己作为母亲,有愧于那位公子罢了,若皇上如今真砍了那位公子的头,待娘娘醒来后知道了,还不定会怎么样呢,娘娘才伤了身子,正是虚弱之时,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心疼后悔的还不是皇上?皇上还请三思啊!” 皇上闻言,方强忍住了自己的怒气,罗贵妃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瞧着一副柔弱没有主见的样子,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却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偏他就爱她一个,除了她谁也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如今她危在旦夕,若他好不容易才将她救回来却因着此事而让她大受打击再有个什么好歹,他岂非得心疼死,叫他如何敢冒这个险? 凌孟祈这才免于了昨儿夜里便被砍头的厄运。 不想昨儿夜里罗贵妃竟起高烧来,下面也是几次有血崩之兆,把一众太医都吓得够呛,惟恐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被皇上杀了来给她陪葬。 好容易到了下半夜,罗贵妃的情况稍稍好了些,却说起胡话来,一直都叫着一个名字‘元哥儿’,众太医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四皇子的小名儿,便奏请皇上请四皇子来,说指不定有四皇子守在一旁,过一会儿唤贵妃娘娘几声,便将娘娘给唤醒过来了呢? 皇上听说后却是大怒,将一众太医怒斥了一顿,令他们滚回去守着贵妃去,也不说派人去传四皇子的话。 众太医这才知道他们不慎触了皇上的霉头,心下虽不明就里,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又过了一个时辰,罗贵妃烧得更厉害了,身下也再次淅淅沥沥出起红来,嘴里却仍口口声声叫着‘元哥儿’,众太医也无计可施了,香橼见状,急得不得了,也顾不得皇上会不会大怒了,趁太医们出去外面商量要怎么给罗贵妃用药时,壮着胆子跪到皇上面前,求皇上使人接凌孟祈去,说指不定凌孟祈来了,贵妃娘娘就真有救了呢?求皇上不要再犹豫了,不然迟了,便是人来了指不定也来不及了! 皇上闻及此言,虽更将凌孟祈恨了个臭死,却也知道香橼的话有理,只能暂且将怒气都压下,令高玉旺即刻接凌孟祈去,这才会有了如今凌孟祈出现在重华殿这一出。 眼见地上跪着的人与罗贵妃生得极像,皇上却并没能产生出什么爱屋及乌的念头来,反而满心的阴郁,只因这个与他心爱女人生得极像的人不是他与心爱女人生的,而是心爱女人与别的男人生的,——这让生来便尊贵无比,目无下尘,连别人碰了一下的衣裳都不愿意再上身的他情何以堪? 偏偏这一切又无法更改,哪怕他是皇上也无法更改,且他连个可以迁怒的人都没有,谁让他遇见罗贵妃是在她嫁了人且已生了孩子之后呢,他除了怪命运,还能怪谁? “你知道朕现下传你来所为何事吗?”又盯着凌孟祈看了片刻,皇上终于淡声开了口。 凌孟祈被皇上盯着看了这么久,却奇异般的一点也没觉得害怕,或许是因为皇上地位虽比他高,在任何事上都可以睥睨他,但人格人品上却比他低下得多,他可以在道义上睥睨他的缘故罢,只听他不卑不亢的答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不敢枉度圣意。” 皇上闻言,一时间竟没了话,片刻方冷冷扔下一句:“你倒是会说话,最好待会儿你也这么会说话,否则……”径自大步离开了正殿。 倒弄得凌孟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特意将他拿进宫来,竟不是为了杀他不成?他却不知道,他一心想瞧瞧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当他母亲当年抛夫弃子,皇上却也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值当自己的爱妃放着自己与她生的一双儿女甚至腹中的胎儿不管,心心念念只想着他一个与别的男人生的小杂种! 皇上离开后不久,一身宫装,打扮得比那夜在隆福寺华丽了不少,却也憔悴了不少,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血丝的香橼就进来了,一见凌孟祈便急声说道:“哥儿快随我去娘娘的寝殿,娘娘如今情况十分不好,再耽搁下去,我怕娘娘就救不回来了啊!” 凌孟祈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么叫‘娘娘如今情况十分不好’,那个女人怎么样了,那天晚上在隆福寺不还好好儿的吗,这才十来日功夫,怎么就‘救不回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即这是罗贵妃为了让他认她这个娘而想出的诡计,想也不想便冷声道:“贵妃娘娘不好了,自有太医们救治,我又不是大夫,叫我来做什么?若是无事了,还有劳香橼姑姑安排个人送我出宫去,省得我自己出去一个不慎便冒犯了哪位贵人,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话没说完,已被香橼急急打断:“贵妃娘娘是真不好了,自那夜娘娘见过哥儿回宫后,想着哥儿这些年吃的苦,深觉对不起哥儿,说自己枉为人母,因此日夜以泪洗面,哀伤不止,不免就动了胎气,娘娘自八年前生七公主伤了身子后,本就一直未将养过来,这胎来得艰难,好容易才过了三个月稍稍稳定了一些,谁知道又……太医们竭尽全力,也只多为娘娘保了几日的胎,前儿夜里娘娘到底还是小产了,兼之之后又了烧,如今娘娘的情况很不好,一直都未醒过来,满嘴只叫着哥儿的名字,太医说如今也许只有哥儿能唤醒娘娘了……求哥儿看在娘娘生了您一场的份儿,看在当年的事娘娘也是不得已的份儿上,就救娘娘一命罢,奴婢给您磕头了……” 说完,果真“噗通”一声跪下,捣蒜般给凌孟祈磕起头来。 凌孟祈这才真正明白过来此番皇上让人将他拿进宫来的用意,敢情竟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让他去唤醒那个女人。 他心里一下子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明明他是很恨那个女人的,可为何听得她快要死了时,他还是会觉得难受呢?还有皇上,怕是早已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了,毕竟那个女人小产的确与他有关,可却能忍住不杀他,可见皇上待那个女人的确是真情……可就算他们是真心相爱又怎样,那也不能打着所谓“真爱”的名头去伤害别人啊,那个女人当时已有夫有子,皇上就算对她有情,那也该“乎情止乎礼”,而不是喜欢就定要得到,若人人都如此,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就定要得到,压根儿不管那人那东西是否已是别人的,那这世上还有什么规矩法度可言,岂不早就乱了套? 尤其皇上作为天下之主,更该以身作则,作天下万民的表率才是,却仗着权势为所欲为,也不怕传扬开来,有损自己的圣名! 凌孟祈沉默了片刻,才冷声与香橼道:“香橼姑姑还是起来罢,我方才已说过了,我又不是大夫,没那能耐救醒贵妃娘娘,香橼姑姑还是趁早另请高明的好,不然真耽误了贵妃娘娘的病情,可就糟糕了,我还要回卫所里当差,就不奉陪了,告辞!” 他既早已决定了以后都拿那个女人当陌生人,最好不到黄泉永不相见,便断无再更改的可能,也省得以后彼此都难堪,更何况他也的确不是大夫,连太医们都救不醒她了,他能有什么法子? 却还未及举步,已被香橼快速跪行几步上前抱住了腿,哭道:“哥儿,贵妃娘娘是真个不好了,太医们但凡还有法子,哥儿以为自己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奴婢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一句话‘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哥儿难道就真忍心眼睁睁看着贵妃娘娘香消玉殒不成,若真如此,哥儿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更何况,哥儿以为自己真走得出重华殿吗?皇上自前儿夜里得知了娘娘腹中的龙胎到底还是没保住后,已对哥儿动了杀心,还是皇上跟前儿的高公公好说歹说,皇上才暂时留了哥儿一条性命,如今只有唤醒娘娘才是哥儿唯一的生路,否则若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哥儿也必死无疑,哥儿难道还不明白您现下根本就没有退路了吗?” 一席话,说得凌孟祈终于不再坚持要走,却不是因为香橼说的如今只有唤醒罗贵妃才是他唯一的生路,他虽不想死,但如果真有人以取他的性命来威胁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也绝不会惧怕死。 触动他的是香橼那句“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罗贵妃是对不起他,可也的确是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他,给了他生命的,如今她人就快要死了,他又岂能真正无动于衷,那他与当年罗贵妃抛夫弃子的行径又有何区别?他可以不原谅她,但终究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死! 良久,凌孟祈终于开了口:“香橼姑姑先起来,我答应随你去便是,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第一我不是怕死才答应随你去的,第二我不是大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姑姑还请带路罢!” 香橼听得他愿意随自己去,大喜过望,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不迭应道:“我明白我都明白,我这便带哥儿去,这便带哥儿去……”说着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揉一下酸痛的膝盖,殷勤的引着凌孟祈便往后面罗贵妃的寝殿行去。 罗贵妃的寝殿布置得并不若前头正殿那般富丽堂皇,反而十分简朴雅致,且也不大,不过一个小小巧巧的三间罢了,东西各以花梨木雕翠竹蝙蝠和并蒂莲花的琉璃碧纱橱隔开,不知道的人见了,根本不会相信这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嫔的寝殿。 香橼领着凌孟祈进到屋里后,便直奔西间罗贵妃的卧室,西间却又分正次两间,以花梨木雕万福万寿边框镶大琉璃隔断,前面摆了一些家俱程设,后面则摆着一张黄花梨拔步床,罗贵妃彼时便躺在这张床上,紧闭着双眼烧得两颊通红,嘴里还时不时气若游丝的叫着:“元哥儿……元哥儿,都是娘不好……”几缕被汗水浸湿了的头紧贴在她的额头上,早不复昔日的绝丽风情,却也更让人揪心。 至于众太医和众服侍之人,倒是一个未见,想是早被提前打了。 香橼一进屋便扑到了罗贵妃床前,在她耳边哽咽着轻声说道:“娘娘,元哥儿瞧您来了,您醒醒,元哥儿真个看您来了,您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您醒醒啊……” 罗贵妃却半点睁开眼睛的迹象都没有,仍顾自昏睡着,气息弱得若不是她偶尔还会叫一声“元哥儿”,香橼都要以为她已不在了。 香橼又叫了几声,见罗贵妃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得看向凌孟祈哀求道:“哥儿,要不您来试试,在娘娘耳边唤她几声‘娘’,看能不能唤醒娘娘?” 凌孟祈终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瞧得此情此景,心下又岂有不难受的?只是让他就这样唤罗贵妃一声“娘”却也不能够,哪怕情况紧急也不能够,因此他只是蹲到罗贵妃床前,低声说了一句:“我是凌孟祈,我看娘娘来了,希望娘娘能早日康复。”便再无他话。 罗贵妃自然不可能这般轻易便有反应,香橼见状,急得忍不住又要哭了,只能继续哀求凌孟祈:“哥儿,求您就慈悲,就当眼前的不是娘娘,而是旁的一个陌生人,您就叫她一声‘娘’罢,指不定娘娘听你这么一喊,就真醒过来了呢?” 凌孟祈却仍不肯唤罗贵妃为娘,不过见其实在可怜,到底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是凌孟祈,我看娘娘来了,希望娘娘能早日康复,要知道您还有四皇子和七公主一双儿女,他们年纪都还小,若没有了母妃的照顾与庇护,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娘娘慈母心肠,如何忍心看到这样的情形?所以娘娘还是尽快醒过来罢……” 约莫一个时辰后,香橼惊喜的声音便自寝殿内传了出来:“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太医,太医,快进来给娘娘把脉——”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十九回绝不原谅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八十回 暂松口气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自老国公爷离开定国公府进宫以后,陆老夫人的心便一直火烧火燎的,既想早点有好消息回来,又怕回来的是坏消息,端的是坐立难安,好容易到了午时,却别说吃东西了,连水都没心情喝一口。 张嬷嬷见了不由劝道:“老国公爷戎马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过去他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如今自然也是一样,您且放宽心,不然等老国公爷平安回来了,您却饿坏了,岂非太划不来?” 陆老夫人叹道:“你哪里知道有时候这些不见硝烟的战争甚至比上了战场真刀真枪的厮杀还要来得凶险万分?尤其此番还事涉皇上当年的阴私事,叫我如何能放宽心?” 说得张嬷嬷也沉默了,她虽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也不敢枉度圣意,但就跟府里的管事们一样,一旦下面有人知道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或是*事,不管那人是不小心知道甚至就是那管事告诉他的,事后管事心里又岂有不因此而心生疙瘩,再变着法儿给那人小鞋穿的?理同此理,如今皇上的心思估计也与这差不多,也就难怪老夫人会这般忧心了。 主仆两个叹息了一回,无言了一回,陆老夫人眼见还没消息传回来,却是坐不住了,正要使人出去寻跟老国公爷的人,就听得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老国公爷回来了——” 陆老夫人如获至宝,以一点也不符合她年纪的敏捷霍地站起来,便忙忙迎了出去。 果见一身朝服的老国公爷大步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陆老夫人心下不由一紧,难道,老国公爷还是去晚了一步,祈哥儿他……不过多年的养气功夫还是让陆老夫人沉住了气什么都没问,而是上前屈膝行礼道:“老国公爷回来了。” 老国公爷点了点头,“嗯,进屋去说。”当先进了屋子。 陆老夫人忙跟了进去,先递了一杯茶给老国公爷,这才屏退了满屋子的下人,急声问道:“宫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形?罗贵妃怎么样了?皇上呢?还有祈哥儿,您不会还是去晚了一步罢?” 老国公爷一气饮尽了杯中的茶,又令张嬷嬷倒了一杯吃了半盏,才道:“我进去时,罗贵妃已经醒过来了,也能吃得进去药了,太医说只要能吃进去药,应当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皇上自她醒了后便一直守着她,因此我并没见到皇上,不过却见了皇上跟前儿的高公公……你再想不到皇上是因何令人拿祈哥儿进宫的,竟是罗贵妃在昏迷中一直不停叫着祈哥儿的名字,她跟前儿的贴身女官是打小儿便跟着她的,当年的事自然也一清二楚,便冒死恳求皇上即刻使人接祈哥儿进宫去,说指不定祈哥儿能唤醒罗贵妃呢?皇上一开始还不愿意,可太医们都已是束手无策,只差没直言让皇上准备后事了,皇上没办法,只得使高公公亲自去锦衣卫卫所拿了祈哥儿,不想祈哥儿竟还真将罗贵妃给唤醒了,如今皇上龙心大悦,要紧的是有罗贵妃护着,我想着祈哥儿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所以就回来了。” “祈哥儿安全了就好,”陆老夫人松了一口长气,“那如今他在哪里,还留在重华殿吗?这还真是冤孽,本来是好好儿的母子,如今却弄得母不母子不子的,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老国公爷道:“罗贵妃虽已无生命之忧,却还虚弱得紧,巴不得祈哥儿能一直守着她才好,哪里肯放祈哥儿出重华殿?我听高公公说,祈哥儿怕是十天半个月的都别想出宫了,也罢了,皇上那般看重罗贵妃,指不定祈哥儿因着此番之事,反倒因祸得福了呢?” 陆老夫人撇嘴道:“这样的福气要搁我身上,我宁可不要!” 说得老国公爷沉默了片刻,才道:“要不要的可不是你我说了能算的,且不必再多说了,让人摆饭罢,折腾了这么一上午的,我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陆老夫人惊讶道:“这都快交申时了,您竟还没吃饭?”话没说完,想起宫里才出了大事,谁有心情管老国公爷一个外臣吃没吃饭,老国公爷若是吃了饭回来反倒奇了怪了,因忙一叠声的命张嬷嬷摆饭,暂不细表。 再说陆明萱自得知了凌孟祈今日一大早便被锦衣卫带进了宫里之事后,一颗心便一直高高悬着,不但十分忧心凌孟祈接下来会面临的处境,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虎子交代。 原来早间凌孟祈被带走后,虎子差点儿没急疯,他并不知道凌孟祈与罗贵妃的关系,饶是从小贴身服侍自己,其实比自己亲兄弟还要亲的人,凌孟祈依然不知道该怎么与虎子说此事,所以虎子至今什么都不知道,但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恐慌,偏他又身份低微,别说救人了,连打探打探消息都有心无力,他想了想,如今自己唯一能求助的人,好像就只有陆明萱了,遂立刻赶回了国公府来,然后设法给丹青递了话儿,悄悄见了丹青一面,陆明萱方辗转知道了此事。 只是陆明萱身份虽比虎子高,要救凌孟祈依然是有心无力,充其量也就能帮着打探点消息而已,所以自知道此事后,便让丹青一直有意注意着荣泰居的动静,她相信罗贵妃出了那样的事,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心里也怕皇上会迁怒他们,必定时刻关注着宫里的消息,也所以,老国公爷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一清二楚。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样才能自荣泰居打探到她想打探的消息,兹事体大,她相信知道此事的人必定不会太多,至多也就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并张嬷嬷而已,四个双都未必知道,她们虽是陆老夫人跟前儿一等一得用的人,但还算不得心腹中的心腹,以陆老夫人的谨慎,只怕不会让她们知道那件事。 所以,她唯一能打探消息的人,便只剩下张嬷嬷一个,可张嬷嬷是什么人,若谁都自她那里打探到消息,她也就不可能成为陆老夫人心腹中的心腹,在定国公府有如此超然的地位了! 陆明萱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索性直接问陆老夫人去,也省得自己去问了张嬷嬷最后陆老夫人也会知道,她还指不定什么都问不出来,至于陆老夫人会不会怀疑她与凌孟祈有什么,如今事急从权,她也顾不得了。 于是到了酉时,陆明萱也没叫陆明芙,只自己一个人比往常早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去荣泰居给陆老夫人请安。 陆老夫人显然很意外于陆明萱会提前一个人过来,因笑问道:“萱丫头今儿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你姐姐呢,怎么没与你一道过来?” 时间有限,陆明萱决定开门见山:“实不相瞒老夫人,我这会子过来是有要紧事要请问您老人家。”说着看了一眼众服侍之人。 陆老夫人心下一紧,暗想她会有什么要紧事请问她,莫不是她已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朝张嬷嬷点了点头,后者便摆手将众服侍之人都打了,陆老夫人方笑道:“现在屋里没有旁人了,你有什么要问的,便只管问罢。” 陆明萱便道:“我想请问老夫人,如今凌世兄在宫里怎么样了?人可还……在不在?” 陆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陆明萱竟会问自己这个,她脑中设想的陆明萱会问自己最严重的问题也不过就是有关她身世的问题而已,她甚至已想好回答她的说辞了,却没想到她竟会问凌孟祈如今怎么样了,她是怎么知道凌孟祈进了宫的?还问他如今还在不在,难道她竟是知道了什么不成……念头闪过,嘴上已笑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想起问这个了,可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 陆明萱怕陆老夫人误会,忙道:“没谁在我面上胡说八道,是凌世兄跟前儿的虎子与我屋子的丹青有次闲话间无意现彼此可能是同乡,今儿早上虎子找到了丹青,说是他家公子一大早被锦衣卫的同僚给拿进了宫里去,他担心是不是自家公子无意触犯了哪位贵人,怕他此番凶多吉少,可他又身份低微,别说救人,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这才冒昧来求丹青,想通过丹青求我帮忙打探一下消息,可我又能知道什么?少不得只能来请问老夫人了,老夫人若是知道,不知道能否告诉我,也省得虎子白担心,丹青说他都快急疯了,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要给丹青下跪磕头,我听着都怪不落忍的,还求老夫人大慈悲。” “原来是这样。”陆老夫人点了点头,“那我告诉你也无妨,你凌世兄此行并无什么危险,却是金吾卫临时要选调一批大内侍卫护卫内廷,选中了他,所以将他调进了宫里去当差,据说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出来。虎子那小子也是,丁点儿小事也值当他急成这样,还将事情捅到了你跟前儿,还有你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也不是个好的,竟敢背着主子结交客人的小子,莫不是年纪大了,渐渐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不成?那便留她不得了,不然她哪日闹出什么丑事来,你岂非面上无光,且我也怕移了你的性情……张嬷嬷,过几日你便寻个由头,将那个叫丹青的丫鬟打去庄子上罢。” 陆明萱先听得陆老夫人说凌孟祈并无性命危险,——虽然陆老夫人说得隐晦,但她依然听明白了,还正满心的庆幸兼后怕,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谁知道陆老夫人随即便说要将丹青打到庄子上去,她才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忙赔笑道:“丹青那丫头服侍我一直都服侍得挺好的,而且她跟了我这么久,她的性情我多少也了解一些,绝不是那等轻浮狂浪之人,此番也不过是看虎子可怜,才会求到了我面前的,求老夫人大慈悲,不要打她去庄子上……” 方才她之所以说虎子与丹青可能是同乡,不过是怕陆老夫人怀疑她与凌孟祈有什么罢了,谁知道反倒连累了丹青,且不说丹青如今是她身边最得用也是唯一得用之人,知道她太多事,就算她不知道她那些事,只为是她连累了丹青的,她也定要保下她才是,否则以后她上哪里找第二个这样的人去? 陆老夫人却冷然道:“她服侍你得好本就是她为奴为婢的本分,有什么好值得称道的?难道就因为她服侍得你好,便能带坏你不成,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最紧要的便是知礼守节,尤其如今你们姐妹一年年的都大了,就更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别的都还罢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却是万万不能有的,不然成什么人了?我自然知道你是个好的,可也架不住被身边的人有心带坏,万一真到了那一日,岂非后悔也迟了?”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陆明萱如今早不是前世那个懵懂无知的她了,自然听出来陆老夫人说丹青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是假,实则却是在借丹青敲打她,怕她真对凌孟祈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因忙赔笑道:“老夫人教诲的是,便是借明萱一百二十个胆子,明萱也不敢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不但明萱没有,连丹青我也可以下保的,求老夫人大夫慈悲,就饶过丹青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她不会再见虎子了,还求您老大慈悲!” 陆老夫人闻言,又细看了她一回,见她神情坦荡,眼神清澈,的确不像是对凌孟祈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样子,方脸色渐缓,道:“既然你为她求情,此番我便饶了她,若再有下一次,就不只是打她去庄子上,而是直接卖出去了!” 陆明萱忙不迭应了,适逢其他人来给陆老夫人请安,祖孙二人遂顺势打住话题,没有再说。 晚间待众人都散了以后,陆老夫人才与张嬷嬷道:“方才我对萱丫头,会不会太严厉了一些?你说她会不会因此而对我心生芥蒂?”对这个见不得光的孙女儿,她总觉得很是愧疚,所以也有意无意为她考虑得更多一些。 张嬷嬷笑道:“萱姑娘是个聪明人,岂会不知道您是为了她好,又怎么可能因此而对您心生芥蒂?您就只管放心罢。” 陆老夫人叹道:“希望她真能明白我这一番苦心罢。”顿了顿,“祈哥儿也不是不好,单说他这个人,我是一千个一万个喜欢,可要做孙女婿,他就万万不能够了,且不说他在广平侯府尴尬的地位,他如今也算是有了官身了,以后自己再上进一些,我们家再帮扶一把,将来要做个百户千户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以萱丫头明面上的旁支身份,跟了他倒也不算辱没,尤其跟了他以后过门就能当家做主,不必在婆婆跟前儿立规矩,也不必受妯娌小姑子的挤兑,其实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别人家避之犹恐不及呢,我难道还上赶将自己的亲孙女儿往火坑里推不成?所以还是趁早断了萱丫头念想的好,也省得将来剪不断理还乱,把我的计划给打乱了,将好好儿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您对萱姑娘的好,阖府上下都有目共睹,她自己又岂会不知道?”张嬷嬷笑着继续道:“况我瞧萱姑娘的样子,倒不像是对凌公子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毕竟年纪还小呢,指不定根本就还不通人事,您老八成是白做了一回恶人了。” 陆老夫人道:“若真是那样,我做一回恶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彦杰那孩子近来怎么样了?这阵子满心里都是那件事,我也没顾得上关心他。” 张嬷嬷道:“听表少爷屋里服侍的人说,他仍是五更便起来读书,半夜方歇下,连家学里的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呢,两年后您且等着双喜临门,既做新举人老爷的姨婆,又做新举人老爷的老岳母罢!” 说得陆老夫人笑了起来,道:“若真是如此,我一定封个大红包与你。只是彦杰那孩子论长相终究逊了那么一筹,小姑娘家家的又都爱个俏什么的,我怕萱丫头也不能例外……” 张嬷嬷笑道:“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更何况表少爷长得也不差,您啊,就少操些心罢,指不定凌公子那边转眼就攀上什么高枝儿了呢,那一位难道不知道为儿子的将来好生筹谋了?” 陆老夫人想起罗贵妃对凌孟祈的看重,觉得事情没准儿真如张嬷嬷所言,很快凌孟祈便能攀上更高的高枝了,到时候就算陆明萱真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是白搭了,方不再纠结于此事。 原来陆老夫人早存了心思,将来要将陆明萱许给赵彦杰了,所以才会敲打陆明萱让她别对凌孟祈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相较于凌孟祈那尴尬的身份和复杂的处境,家里没有长辈,本身又上进的赵彦杰显然是好得多的孙女婿人选,陆老夫人也是真疼陆明萱,所以才会早早便为她的将来打算好了。 陆老夫人并不知道在这件事上,她们祖孙两个完全想到了一块儿去,陆明萱也早已暗自将赵彦杰当做了未来夫婿的最佳人选之一,——只不过祖孙二人现下都不知道的是,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的,不然又怎么会有“天意难测”这一说呢? 陆明萱回到空翠阁后,则第一时间将方才在荣泰居生的事告诉了丹青,末了歉然道:“都是我不好,信口开河连累了你,害你差点儿就被老夫人送到庄子上去了,你这些日子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避着点老夫人和荣泰居的人罢,省得到时候老夫人见了你又想起今日之事,再生出送你去庄子上的心思来。” 丹青倒是很豁达,笑道:“老夫人这不到底还是没将我送走吗,姑娘且不必自责,至多这些日子我不出门便是了,只是……虎子那里还等消息呢,可该怎么办?而且以后咱们再有什么事需要递话给凌公子时,又该怎么办?” 陆明萱方才并没想到这一点,她只顾沉浸在凌孟祈和丹青都无事的喜幸当中了,闻言不由蹙起了眉头,半晌方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且先将眼前的事应付过去了是正经,这样,我这便去找张嬷嬷,将事情与张嬷嬷说了,让张嬷嬷派个心腹的丫头或是婆子与你一道见虎子去,反正你要与虎子说的话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到时候老夫人自然没有落你的理由了,也好早些让虎子安心,他如今还不定着急成什么样呢。” 只是这次还能过了明路,以后又该怎么样呢?经过此番之事,陆老夫人怕是有意无意都会注意着她屋里的人和事,到时候她如何还敢让丹青再去见虎子,岂不摆明了害丹青吗?那她好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条通往外面的线岂非又只能断了?还有她与凌孟祈私下里那些联系,他们的……友情,岂非也只能断了? 陆明萱想到这里便禁不住有些烦躁,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她烦躁的时候,只得起身带着丹青又跑了一趟荣泰居,悄悄儿找到张嬷嬷,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待瞧得丹青与张嬷嬷的心腹小丫鬟离开之后,才谢了张嬷嬷,回了空翠阁,继续想起以后自己该怎么与外面联系来。 想到这个,不免又想到了凌孟祈,也不知道召他进宫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罗贵妃的意思?他现下看来是暂时没了性命之忧,可却并不代表皇上心里对他就没有芥蒂甚至没有杀心,不过是碍于罗贵妃现下的身体状况经不得刺激,所以才留着他的性命罢了,焉知待罗贵妃好起来后,皇上不会拿他开刀的?且就算不能明着拿他开刀,做皇帝的要弄死一个莫等臣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总之凌孟祈未来的处境堪忧啊,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这一点,心里又有什么打算,若自己现下能见他一面就好了,只可惜短时间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丹青回来了,屈膝行礼后小声与陆明萱道:“姑娘,已经将凌公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告诉虎子了,虎子十分感激,说明儿若有幸能面见姑娘,一定给姑娘磕头。” 陆明萱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他这一日还不定怎生忧心呢,如今总算是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只是,如今他家少爷进了宫,他作为贴身小厮怕是不好再待在锦衣卫卫所,国公府他待着一样尴尬,可除了国公府,他又能去哪里呢?” 丹青笑道:“这点我倒是虑着了,趁那小丫鬟不理会时,悄悄儿与虎子说了先前之事,让他暂时别联络我了,只管出去住到积芳阁去,到时候我们有什么消息,再设法直接送到积芳阁,也省得老夫人知道了再不高兴。” 陆明萱就笑了起来:“你倒是机敏,懂得釜底抽薪,到时候老夫人见虎子都不在府中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旁的想法了,如今只盼凌大哥能早些安然出宫,那皇宫岂是寻常人能待的?” 过了几日,就在陆明萱仍为凌孟祈悬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宫之时,不想他竟回了一趟国公府。 当时大家伙儿都在陆老夫人屋里说话儿,就有丫鬟来禀:“大爷与凌公子给老夫人和两位夫人请安来了。” 此话一出,别人犹可,陆明萱却是惊喜坏了,她原本还以为凌孟祈至少得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出宫呢,不想今日便出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危险已经解除了? 很快便见陆文廷与凌孟祈走了进来,这还是自上次隆福寺之后,陆明萱与凌孟祈第一次见面,他看起来瘦了一些,越显得脸部轮廓分明,眼睛深邃,而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冷然的气息,话也比先时更少了,进来依礼给陆老夫人婆媳三人问过安后,便没了话,只在陆老夫人问他时,简短的回答一二。 陆明萱自然知道他是因这阵子的经历而心下沉郁,免不得带了几分出来,瞧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却只当他是因如今在宫里当差,人也变得越沉稳了,陆大夫人因笑道:“难得祈哥儿你小小年纪,已这般稳重,也难怪能被金吾卫选调进宫当差,以后可得好好儿当差,争取早些正式加入金吾卫才好。” 凌孟祈淡淡笑了笑:“多谢大夫人夸奖,我此番只不过是借调进宫罢了,上峰已经说了,至多一个月,便会让我再回锦衣卫,宫里虽好,贵人却太多,我怕自己规矩粗陋疏鄙,不小心便冲撞了哪位贵人,所以还是待在锦衣卫自在些。”一边说,一边有意看了陆明萱一眼,显然这番话其实是说给陆明萱听的。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八十回暂松口气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八十一回 徐皇后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罗贵妃甫一醒来之初,凌孟祈便想离开重华殿出宫去了,奈何香橼却不肯让他走,跪着哭求他:“娘娘如今虽能吃进去药了,却仍凶险得很,万一……哥儿在这里,一旦娘娘再有个什么好歹,也不至于延误了时间,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啊!况娘娘若是醒来能一眼便瞧见哥儿,心里还不定怎生高兴呢,到时候一高兴,指不定病就立刻好起来了呢?” 弄得凌孟祈很是不高兴,敢情这还真把他当大夫用了?这不是得寸进尺吗,早知道他先前就不该一时心软的! 奈何不止香橼,皇上也不肯让他离开,比起对昔日情敌儿子的嫌恶和恼怒,自然是心爱女人的安危更重要,所以皇上就算心里再膈应,也只能先膈应膈应自己了。 皇权之下,凌孟祈能怎么样,他又不是真的不想活了,他不但想活,还想尽快活出个人样儿来,还想越活越好,那样才能有资格去向陆中显提亲,也才能给陆明萱最好的一切。 所以他只能强压下满心的不高兴和不情愿,继续留在了重华殿,谁知道这一留便直留了五六日都还未能离开,罗贵妃病情有所好转以后,虽见儿子日日只肯过来看她一次,而且每次见面除了问她他什么时候可以出宫以外,几乎没有其他话,但她依然舍不得就这样让儿子离开,哪怕日日只能见一次,哪怕儿子次次都没好脸,那也总比见不着强啊! 抱着这样的念头,罗贵妃在皇上过来看自己时,便找机会说了自己想将凌孟祈自锦衣卫调进宫里来当差的想法儿,还哀哀凄凄的哭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皇上也是为人父的,求皇上就体谅一下臣妾的这片爱子之心罢,他终究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旁人如何能比?求皇上就可怜可怜臣妾,答应了臣妾罢……” 皇上虽被这话膈应得不行,可看着罗贵妃仍惨白一片的脸,瘦得青筋暴起的手背,想着自己只差一点儿就要失去她了,失而复得的心到底占了上风,咬牙答应了她的要求,说下去后便让人安排调凌孟祈进金吾卫之事。 只可惜此事被凌孟祈知道后,却是宁死也不肯同意,他若真想进金吾卫,当初就不会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坚持要进锦衣卫了,就是因为锦衣卫立功的机会更多,也更被人忌惮,更何况他若不知道罗贵妃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是避之犹恐不及,又怎么会同意进宫当差? 罗贵妃方将此事告诉他,便被他一口回绝了,还说若她再想操控他的人生,他便惹怒皇上,被皇上砍了头了事,反正皇上想砍他的头不是一日两日了。 罗贵妃无奈,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却又提出另一个要求,让凌孟祈好歹在宫里待到她好些了再走,到时候她绝不会再难为他。 凌孟祈见她已退了一大步,便也同意退一小步,答应在宫里当一个月的差,但同时也提出一个要求,要回一趟国公府,说是要回去收拾一下体己用品,实则却是想回去见陆明萱一面,好叫她安心,于是方有了今日凌孟祈忽然出现在荣泰居这一出。 而陆明萱听了凌孟祈与陆大夫人的对话,知道他只会在宫里待一个月,便仍会回锦衣卫后,也的确安心不少,虽说金吾卫的确比锦衣卫说出去体面不少,可对现下的凌孟祈来说,体面又如何及得上性命重要?自然是能离皇宫多远,便尽量离多远。 至于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会不会生什么变数,她倒也不是很担心,罗贵妃既已醒了,便是凌孟祈最大的护身符了,难道她还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出事不成? 所以陆明萱趁众人都不注意时,悄悄向凌孟祈眨了眨眼睛,又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她已明白他的意思,请他千万多多保重。 凌孟祈接收到她的目光,见她明白了自己此行是专为她而回来,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笑意,本来还想找机会单独与她说说话儿的,但想着时间不允许,只得作罢,又与陆老夫人等人寒暄了几句,便告辞而去了。 凌孟祈回来这一趟不但让陆明萱安心不少,也让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安心了不少,皇上既然连此番之事的始作俑者凌孟祈都没有迁怒,虽然这极有可能是罗贵妃护着的缘故,自然更不会迁怒他们了,说到底,他们又不是自己想趟这滩浑水,而是被动被皇上拉进去的,皇上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以后还有谁敢为他办这类事? 是以陆老夫人也有心情过问端午节的家宴了,叫了陆大夫人来道:“虽说宫里才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和太后娘娘心里都不受用,但也不能不让咱们过节不是?只记得到时候别张扬太过也就是了。” 陆大夫人应了,笑道:“不过当日依礼母亲与我都得进宫朝拜,所以我想着索性将家宴定在晚上算了,酉时咱们便开宴,再让人隔着水榭搭了戏台子,到时候一边吃酒一边看戏,灯下看戏想来又是另一番滋味,而且晚间就算再热闹,只要把门一关,也不怕人说嘴,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陆老夫人想了想,点头笑道:“你安排得极妥帖,就按你说的办罢。”顿了顿,又道,“你明儿记得下个帖子给颜夫人并他们家的八太太,约她们五月八日来我们家赏花儿,我前儿瞧得园子里的牡丹都开了,正好大家一起松散松散。” 陆大夫人忙也应了,又陪着说了一会子闲话儿,才屈膝行礼告退了。 展眼便到了五月初五端阳节,陆大夫人一大早起来按品大妆好了,便忙忙赶来了荣泰居服侍陆老夫人,谁知道陆老夫人昨儿夜里临睡前贪凉吃了半片西瓜,到四更天时便有些不受用了,一连起来了两次,五更天又起来了一次,她本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陆大夫人到时,她老人家都还起不来,陆大夫人见状不由急了,忙要使人请太医去,又要使人进宫告假去。 被陆老夫人摆手止住了,说自己没事儿,只是觉得身上有些倦罢了,歇歇也就好了,令陆大夫人自己进宫去见过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再替她告了假,也省得到时候定国公府一个人都没有,让人说嘴,——本来这样的日子,定国公府还有个福慧长公主也该进宫朝拜的,但自前阵子陆明珠被送走后,她便思女成疾病倒了,至今仍下不来床,是一早便使人递牌子告了假的,所以陆老夫人才会说到时候自家‘一个人都没有’。 陆老夫人年纪大辈分高,老国公爷又早已是告了老的,她不进宫朝拜自然不会有人说嘴,可陆大夫人却是现任定国公夫人,她若也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况她也想趁此机会与胞姐徐皇后说说体己话儿,所以听罢陆老夫人的话,她便没有再坚持,只令人去传了陆大奶奶和陆明凤来服侍陆老夫人,然后独自坐车进宫去了。 端午节并不是除夕正旦那样的大节,并不需要所有外命妇都进宫朝贺,也就一些高品级的罢了,更何况宫里又才出了罗贵妃小产的事,大家都知道皇上和太后娘娘心情不好,更是不欲来触这个霉头,所以像陆老夫人一级的老夫人太夫人们几乎都告了假,像陆大夫人一级的也是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行过礼后,又陪着说笑了几句,便早早散了。 也因此陆大夫人得以与徐皇后早早回了凤仪殿,说些姊妹间不能为外人说道的体己话儿。 徐皇后三十七八的年纪,与陆大夫人生得有五六分相似,穿一身正红五彩绣金凤朝服,头戴一只精美的累丝衔珠金凤,凤首高高昂起,凤嘴里衔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直垂到额角,一偏头一螓首之间,散出慑人的光泽,越衬得她大气典雅,雍容华贵,尽显一国之母的风范。 将满殿伺候的人都打了,只留了几个贴身服侍的心腹之后,徐皇后立刻瘫在了花梨木雕凤凰展翅图样的宝座上,满脸疲惫的向旁边雕花腾椅上坐着的陆大夫人叹道:“得亏得今儿散得早,不然再折腾下去,本宫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呢!” 陆大夫人闻言,忙关切道:“怎么娘娘很累吗,莫不是昨儿夜里又没睡好?照理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娘娘该睡得更好才是啊……” 徐皇后冷哼道:“姓罗的贱人此番也不过就是滑了个胎而已,人又没死,而且慕容恒也还活得好好儿的,我就算高兴也有限……你是不知道,皇上如今除了上朝,无时无刻不待在贱人的重华殿,我原本还以为她是与皇上闹别扭才致使滑胎小产的,皇上怎么也该冷着她一些日子才是,谁知道反倒越将她捧上了天,再这样下去,这宫里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恪儿一日不坐上太子之位,你又叫我如何高兴得起来?” 说着,不免又想到了那些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寂寞长夜,想到了自己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八岁,却已守了十几年的空闺了,偏偏她还不是丈夫死了的寡妇,她的丈夫不但还活着,还活得好好儿的,一直都专宠着另一个女人,好容易初一十五来了她宫里,也是点了卯便走,留宿一夜都不肯,而她甚至不敢像寻常人家的女人那样破开脸与丈夫闹上一场,亦或是让娘家兄弟上门打上丈夫一顿,就因为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她能忍的要忍,不能忍的也要忍,连自己的儿子都跟着自己受委屈……想到这些,徐皇后的眼眶不由湿润了。 陆大夫人不防胞姐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慌了手脚,忙起身上前拿了帕子给她拭泪,另一只手则握了她的手柔声劝道:“我知道姐姐心里不痛快,哭出来也就好了……” 谁知道这一劝,反倒让徐皇后的情绪越决了堤,哭得更伤心了:“你与妹夫自来都是恩爱夫妻,他就算有几个妾室,也不过是当玩意儿一般罢了,心始终在你身上,也始终对你敬爱有加,对廷哥儿更是极力栽培,早早便定为了自己的接班人,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啊……我心里是真苦啊,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如你一般,只嫁个寻常人的,虽不能如现下这般尊贵,至少也不必像现下这般憋屈……” 想起姐姐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和自家母亲每每说起姐姐时的泪水和无奈,陆大夫人的眼眶也湿润了,禁不住拿帕子捂了嘴,也无声的啜泣起来。 哭过一回之后,姐妹二人都觉得心情平静了不少,徐皇后的贴身嬷嬷,也就是她的乳母见状,忙令人去打了热水来,亲自服侍着徐皇后净面,至于陆大夫人,则有其他宫人服侍。 待姐妹二人都梳洗毕,宫人又奉了热茶来吃过之后,徐皇后才冷声与陆大夫人道:“罢了,我们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没的白坏了自个儿的心情,我正好有事要妹妹帮忙,本来前几日便想召妹妹进宫的,又想着今日妹妹必会进宫来,所以忍到了今日。前几日贱人病危时,我听说皇上在锦衣卫召了一批人进宫来暂时当差一段时间,而且还拨了其中的几个去重华殿驻扎,什么时候妃嫔的宫里也能有外男进驻了?而且就算要用人,金吾卫还会缺这几个人,哪里至于偏要去锦衣卫调?我总觉得这事儿颇为蹊跷,妹妹回去后设法帮我打听一下,此番进宫当差的都有哪些人,查查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背景什么来历,指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未可知呢?本来这事儿让大哥去做是最合适的,可你也知道皇上颇忌惮外戚弄权,如今又正是风口浪尖上,说不得只能劳烦没了。” 徐皇后虽不得皇上宠爱,但她执掌凤印这么些年,又岂能真一点自己的力量都没有?罗贵妃小产前后那几日重华殿生的事她虽然并不清楚,却并不代表她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打探不出来,所以才会与陆大夫人有此一说。 陆大夫人见是这回事,自是点头应了:“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为娘娘分忧原是我的本分,娘娘只管放心,我一定尽快将事情办妥,不过说起这事儿,我们府上此番也有一个被借调进了宫的人。”便把凌孟祈的来历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本来我还没觉得有什么的,如今听娘娘这么一说来,也觉得有些蹊跷,难道皇上还怕有谁谋害那个女人不成?再不然,此番那个女人小产其实不是意外,而是……毕竟那个女人专宠这么多年,只怕宫里就没有谁不恨她的……” ‘而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徐皇后又岂能有不明白的,冷笑一声道:“若真是谁对她动了手脚,我一定竭尽全力保下那人,可谁有那个胆子?皇上视她为心肝子眼珠子,素日里别说谁敢害她了,连说句重话给个脸色看都要被申饬乃至寻由头惩戒一番的,谁敢冒那个险?除非不想要命了!” 顿了顿,苦笑道,“以前听人说后宫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层出不穷,比真刀真枪上了战场尚要凶险可怕……如今我方知道,后宫能否明争暗斗起来,取决于皇上的态度,皇上不在意那些女人,自然不会理会她们怎么斗去,指不定反而很享受大家为了他明争暗斗费尽心思,可一旦皇上真将谁放在了心上,根本不必那个女人去斗旁的女人,皇上自会将其护得好好儿的……连我这个正宫娘娘这些多年下来尚且不敢对那个贱人动什么心思,你觉得其他妃嫔敢吗?” 一席话,说得陆大夫人沉默了,片刻方强笑道:“既然不是人为,那便是天灾,可见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次虽没收了她的命去,但谁知道下次便不会收了她的命去呢?娘娘且等着罢,您的大福气还在后头呢,等大皇子……那一日,您便可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了!” 这话徐皇后爱听,不由面色稍缓,叹道:“希望真能有那一日罢……对了,我好些日子没见凤儿那丫头了,今儿个怎么不带了她一道进宫来我瞧瞧?” 陆大夫人忙笑道:“想着她再有几个月便及笄了,这阵子正拘着她与我学习如何当家理事并厨上的事呢,咱们这样人家,虽不必事事都她亲自动手,可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等过些日子娘娘的千秋节时,一定带了她进宫来给娘娘磕头拜寿……” 话没说完,猛起想起徐皇后的千秋节就在这个月的十六号,到时候罗贵妃的小月子还没做完,皇上与太后的心绪必定不佳,又怎么可能乐意见到凤仪殿这边热热闹闹的过生辰?因忙忙打住了。 ------题外话------ 实在hold不住了,今天少更点,明天万更补上哈,请亲们见谅,么么大家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八十一回徐皇后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八十二回 风波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等过些日子娘娘的千秋节时,一定带了她进宫来给娘娘磕头拜寿……”陆大夫人说着,猛地想起罗贵妃如今正坐小月子,而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皇太后对她的看重,胞姐这边若还在此期间热热闹闹的过生辰,岂非摆明了讨他们的嫌不成……因此话说到一半,便忙忙打住了,有些尴尬又有些惶恐的看着徐皇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补救才好,眼前的人虽是她一奶同胞的亲姐姐,两人自小好得形影不离,可如今终究君臣有别,与以前再不一样了,自己怎么能这般口无遮拦呢? 不想徐皇后却道:“妹妹不必惶恐,自家姐妹之间也要弄得这般生分,我岂非真要成孤家寡人了?至于我的生辰,自然还是要过的,她是妃妾,本宫却是皇后,也有因区区一个妃嫔小产了,便让堂堂皇后连生辰都不过了的道理,那不必本宫说什么,御史台的人先就要往死里参罗家了,到时候指不定连太后都脱不了干系。” 说着冷嗤一声,“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什么明明专宠那个贱人,根本不愿看别的女人一眼,每逢初一十五却定要来凤仪殿坐上一坐?所以你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到时候只管带了凤儿早早进宫,咱们姐妹娘们儿的也好说说体己话儿。” 陆大夫人闻言,这才暗自松了一口长气,笑道:“到时候一定带了凤丫头早早进宫,贺娘娘华诞!” 徐皇后点头笑道:“这就对了,自家人就该亲亲热热的才好。对了,前番凤儿进宫来小住时,我曾听她说过家里如今多了两位妹妹,虽是旁支出身,难得却比本家的姑娘也不差什么,尤其那位什么萱姑娘,更如姣花软玉一般,听得我很是想见上一见,到时候妹妹也带了她一并进宫让我瞧瞧罢,看是不是真如凤儿说的那般好,若不是便罢了,若是的话,整好定宜身边还差一个伴读,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她。” “承蒙娘娘垂爱,到时候我一定带了萱丫头一并进宫来。”陆大夫人自是忙不迭应了,只是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不自然,“不过凤丫头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向来最是与人友善,看姐妹们就没哪个不好的,那萱丫头虽不算差,却也没她所说的好,就怕到时候白扫了娘娘的兴。”只嘴上虽在笑,心却已是缩成了一团,只觉说不出的冰凉。 元宵节那日生在会宾楼的事陆大夫人早已在事后自陆文廷口中得知了,如何能不知道徐皇后让她到时候一并带陆明萱入宫的真正用意?只怕为定宜公主选伴读是假,给大皇子相看未来的妾室乃至侧妃才是真,她自己的姐姐她自己知道,就算陆明萱生得再美,再是大皇子亲自相中的,以后者的身份,要给大皇子做妾室也太低了一些,不好生相看一番,觉得后者的确有其可取之处,她姐姐怎么可能同意? 想到这里,不免又想到了大皇子对自家女儿的情谊,既然都愿意为她女儿等上这么几年了,怎么就能这么快便变了心,又瞧上了别的女人呢?这不是生生在打女儿的脸,生生在剜女儿的心吗,这世上的女人谁在成婚之处是没有几年好日子的,可自己的女儿却还没成婚呢,婆母和丈夫已在挑选妾室了,这还是亲姨母和亲表哥,他们的心也未免太狠了! 偏自己还什么都不能说,还得装作一无所知的为他们母子拉皮条,叫她情何以堪,总不能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嚷嚷着让女儿退婚罢?且不说皇室的婚不是自家想退就能退得了的,就算能退,以后还有谁敢娶她的女儿? 就更不必说即便现下没有陆明萱,将来也会有旁的女人了,既然总有会旁的女人,那还不如就陆明萱的好,至少陆明萱年纪还小,等到她能侍寝时,女儿应当已经顺利生下嫡子了,且她也是陆氏女,到时候大皇子的妻妾里有两个陆氏女,就算自家公爹和夫君还不肯明确站到大皇子的阵营里,旁人也只会将定国公府划为大皇子一营的,于她女儿将来母仪天下岂非又多几分胜算? 陆大夫人这般一想,心里到底好过了些,也能打点起精神继续与徐皇后说笑了,只是说着说着话,到底还是忍不住走神,暗想看来自己家去后得尽快让人去寻一味好药来,找机会人不知神不觉的让陆明萱吃下去才好,省得将来成为她女儿的心腹大患! 又在凤仪殿待了大半个时辰,陆大夫人见时辰已不早了,便向徐皇后提出告辞,徐皇后本还欲留她在凤仪殿用午膳的,听她说陆老夫人身上有些不适,倒是不好再留她,因赏了她几筐岭南才进贡来的极品荔枝,令贴身女官好生送了她出去。 陆大夫人前脚刚离开凤仪殿,穿了件佛头青杭绸直裰的大皇子后脚便自殿外闪了进来,先给徐皇后行过礼后,第一句便问道:“怎么样母后,姨母可已答应您的千秋节时,会领了那个陆明萱进宫了?” 徐皇后见儿子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本来在见到他后已有了几分笑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道:“你还有脸问这个,要不是因为你,我犯得着这样欺骗你姨母和凤丫头,白让她们母女误会,白伤她们的心?我可告诉你,撇开家世不言,凤儿那丫头我是真个喜欢,明儿待她进门以后,你要是再敢做那些个偷鸡摸狗的事对不起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皇子见母亲动了真怒,不敢再一副吊耳当啷的样子,忙正色恭声道:“儿子已经知道错了,母后放心,以后定不会再犯,也定不会对不起表妹,让她伤心的。” 徐皇后闻言,方面色稍缓,道:“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到了我生辰那日带了那丫头一并进宫的话我已与你姨母说了,她也已答应了,到时候只要我们按计划行事,那丫头以后便是你的人了,虽说年纪还小,但完全可以陪凤丫头一并嫁过来,至多再大两三岁再圆房便是,到时候还不是任你搓圆捏扁,生死都随你?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竟连这点儿主意也想不到,反倒打草惊蛇,被个猫狗一般的小子胁迫,我都替你臊得慌,也难怪你父皇至今不肯派你的差事,焉知不是见你不够稳重,胸中没有丘壑之故?” 说得大皇子撇了嘴,“除了四弟,父皇多早晚看我和二弟三弟顺眼过?弄得我都要禁不住怀疑只是慕容恒那个小贱种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我和二弟三弟都是捡来的了……” “闭嘴,这些话也是能浑说的?”话没说完,已被徐皇后一声暴喝打断,“皇室血脉不容混淆,你这样的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可该怎么样?还有你四弟再不好,那也是你弟弟,你却口口声声‘小贱种小贱种’的,仔细哪日在你父皇面前也不慎说漏了嘴,你父皇非扒了你的皮,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还不快离了我这里,下去好生反省呢!” 唬得大皇子抱头鼠窜,急急应了一声:“母后别生气,儿子这便回去面壁思过去!”一阵风般逃出了凤仪殿。 余下徐皇后看着他一步三跳的背影,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半晌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向她的乳母高嬷嬷叹道:“嬷嬷说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稳重?皇上至今态度暧昧,除了偏心那对母子,焉知没有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的缘故?我为他是操碎了心,可他呢,嬷嬷也看见了,时时一副嬉皮笑脸,就跟永远长不大的样子,我如今还在也还罢了,万一我哪日忽剌剌便死了,他岂非要被吃得连渣子都不剩了……” 话没说完,高嬷嬷已急声道:“呸呸呸,娘娘说的什么话,您才活了多大年纪,更何况家里老夫人还在呢,就满口死啊活的,也不说忌讳忌讳?”非要坚持让徐皇后也‘呸’三声。 徐皇后对这个乳母还是很有几分感情的,闻言果真“呸”了三声,才满脸疲惫的叹道:“也是怪我,想着自己一连滑了两次胎,得他得来的不易,小时候便一味的惯着他,连皇上那时候管教他我都要百般护着,想着好歹也要等他大上几岁才好,谁知道等他大了,姓罗的也已生下四皇子,皇上根本正眼都不瞧他,更别说管教他了……若不然,他现下又怎么会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明明就是嫡长皇子,天命所归,却至今还没有在上书房行走的资格,日日跟着比他小几岁的弟弟们读书,我真是一想着心里便难受得紧。” 不待高嬷嬷答话,目光直直盯着一旁紫檩边錾银珐琅渔樵耕读的屏风又道:“可偏他自己也不争气,私下里有什么癖好不好,偏要有那样一个见不得人的癖好?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别说其他,我们母子直接可以不必见人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丈夫丈夫靠不上,儿子儿子又是这样,我这到底造的是什么孽啊……”说着,眼里已有了泪。 说得高嬷嬷也心酸起来,忙强忍眼泪赔笑道:“大皇子终究还小呢,能懂什么,不过是被身边那些个牛鬼蛇神给带坏了罢了,娘娘只管好生教他便是,况凤姑娘也是个好的,等她进门以后,有她与娘娘一道约束大皇子,还怕大皇子好不起来不成?您就只管放心罢,就像姨夫人说的那样,您的大福气且在后头呢!” 徐皇后沉默了片刻,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兹事体大,到时候你亲自与那姓陆的小丫头周旋去,也省得横生枝节,待她们主仆进了皇家的门,还不是我要她们什么时候死,她们便得什么时候死,记住了吗?” 高嬷嬷忙郑重道:“娘娘放心,老奴理会得的,定不会坏了娘娘的大事。” 原来元宵节那日大皇子确认了陆明萱主仆便是先前撞破他好事的人后,便对二人动了杀心,谁知他还未及行动,已先收到了凌孟祈的信,大皇子本就不是个多有谋略的人,不然徐皇后也不会说他‘烂泥扶不上墙’了,当即慌了神,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壮着胆子将事情回了徐皇后,求徐皇后给他做主。 虽说“知子莫若母”,徐皇后一早便知道儿子好男风的事,却只以为他就与服侍自己的小内侍们玩玩儿罢了,待娶了妻自然也就好了,因此大多数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万没想到他胆子竟那么大,在亲戚家里就敢调戏勋贵子弟,这不是摆明了作死了?结果果然就被人现了,偏还未及杀人灭口,又被人反过来给胁迫住了,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可就算再生气,该为儿子收的烂摊子徐皇后还得收,这才想出了个法子,打算趁自己千秋节时,让陆大夫人将陆明萱一并带进宫来,到时候制造机会让陆明萱与大皇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怎么样,总之就是要造成陆明萱被大皇子坏了名节,大皇子只得纳了她的事实。 如此一来,陆明萱成了大皇子的人,她们主仆的口自然也就算封住了,且多纳一名陆氏女,也能让旁人都以为定国公府早已站到了他们这一边,你老定国公和陆中冕不是至今都不肯表态,对与皇家联姻也一直兴趣不大吗,那我便让你们不得不站到我们这一边来,还有苦说不出,——到时候只剩下那个姓凌的小子,要永绝后患就容易得多了! 徐皇后见高嬷嬷应得郑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我记得方才妹妹好似说那个姓凌的小子此番也在锦衣卫被选调进宫当差的人的行列里?那你千万记得叮嘱跟恪儿的人,不得将这个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你也是听见了妹妹话的,那姓凌的小子漂亮着呢,万一他又犯起浑来,在宫里闹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顿了顿,又狠道:“若不是姓罗的贱人才出了事,皇上正是着紧之时,我倒是想趁此机会将姓凌的小子给直接结果了了事,也省得夜长梦多……宫里难道还能缺了漂亮的小太监不成,也值当他眼皮子浅成那样,那姓凌的再漂亮能有多漂亮,难道还能比姓罗的贱人漂亮不成?呸,一个个儿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日,本宫要将你们统统碎尸万段!” 再说陆大夫人回到定国公府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见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彼时已起身了,正坐在罗汉床上由丫鬟拿了美人捶轻轻在捶腿,自陆二夫人以下至陆大奶奶并陆明凤姐妹几个也都在屋里,也不知婆媳祖孙才说了什么,满屋子从主子到下人脸上都是笑,屋里的气氛也因此很是热闹。 陆大夫人先上前屈膝给陆老夫人见了礼,又受了其他人的礼,才由陆大奶奶服侍着在右下首第一张太师椅上坐定,笑着恭声回答陆老夫人的问题,“……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都凤体康健,皇后娘娘还特意让我回来问您老人家的好,赏了我几筐岭南新进贡来的极品荔枝……娘娘还说了,过阵子娘娘的千秋节时,请您务必要赏光进宫去吃一杯薄酒。” 陆老夫人笑道:“皇后娘娘的千秋节,我自然是要进宫去朝贺的,到时候可不敢再贪嘴了。” 张嬷嬷在一旁嗔道:“您老人家也知道您贪嘴哪,难怪人家常说老来还小呢,您老人家如今可不就变成一个老小孩儿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陆大夫人也笑,一边笑一边却已不着痕迹打量起坐在陆老夫人罗汉床前锦杌上的陆明萱来,见其穿了件粉红色莲纹净面妆花褙子,象牙色挑线裙子,头梳作双环髻,只戴了两朵珊瑚石的珠花,简单素净的妆扮,却生生将满屋子的女人不论老少主奴都生生压了下去,不由就攥紧了拳头,暗忖自己得尽快让人寻药去才是。 待大家都笑过以后,陆大夫人说起徐皇后令自己千秋节时带陆明萱一道进宫之事来,“……皇后娘娘说,往常听凤丫头提及过萱姑娘,知道是个极好的,整好定宜公主身边还差一个伴读,彼此年龄又相当,所以想趁此机会先瞧瞧萱姑娘,若果真好,便接进宫给定宜公主做伴读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萱姑娘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好半晌,陆老夫人才最先回过神来,笑道:“皇后娘娘是召萱丫头一个人进宫呢,还是有别家的姑娘一道?咱们家的其他姑娘呢,是不是也可以一并进宫?萱丫头虽姓陆,如今也养在我们家,到底是旁支姑娘,名不正言不顺,果真定宜公主要选伴读,只怕萱丫头还有些不够格儿啊!” 元宵那日在会宾楼生的事陆老夫人事后也有所耳闻,与所有人想的一样,也只当大皇子是看上了陆明萱,想纳了陆明萱,所以如今皇后娘娘才欲召了陆明萱进宫去瞧瞧,不然皇后娘娘怎么不召别人,偏就召了陆明萱呢? 陆老夫人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一来她始终对陆明萱心怀愧疚,接她进府来养在身边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了替她找一门好亲事,后半辈子虽不说如何富贵煊赫,至少也要她过得衣食无忧舒舒服服的,果真让大皇子纳了她算怎么回事儿,就算将来再富贵煊赫那也是作妾,如何及得上为人正妻体面自在? 二来老国公爷的政见陆老夫人也是知道的,最好自家能与将来的夺嫡一点儿边都不沾,横竖将来不管谁上位,定国公府就算无功,那也不至于有过,若不是当初徐皇后打着“亲上做亲”的旗号,又得了皇上默许,便连陆明凤嫁给大皇子老国公爷也是不愿意的,如何肯再给大皇子一个陆家女,那岂非摆明了在告诉皇上和满朝文武,定国公府已坐到了大皇子的船上去吗? 所以陆老夫人闻知此事后,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得设法为陆明萱推了这次进宫才好。 陆大夫人见陆老夫人虽在笑,那笑却怎么看怎么透着几分勉强,心知她不愿意让陆明萱做大皇子的妾,她心里又何尝愿意,可现下的情势是她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因装作听不出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一般,笑道:“想来皇后娘娘也召了别家的姑娘进宫罢,毕竟是给公主选伴读,哪能不先瞧瞧人再做最后的定夺?您老人家也不必担心,萱姑娘虽在身份上差了那么一点点,但品貌却是放眼整个京城都拔尖儿的,更何况也蒙您老人家教导两年了,怎么会不够格儿给公主做伴读,若是不够格儿,皇后娘娘也不会提出来了。” 陆老夫人满心的不痛快,但想着如今距离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还有十数日,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她想出万全的对策了,便没有再多说,只笑道:“一路舟车劳顿的,天气又热,你且回去换衣裳,歇息一会儿罢,晚间再过来即可。”又命陆大奶奶也去服侍,顺道再回去瞧瞧孩子。 陆大夫人还穿戴着一品诰命的服饰,那衣裳是又厚又重,头上的翟冠也沉甸甸的,早难受得不行了,闻得陆老夫人这话,遂没有客气,屈膝行礼辞了陆老夫人,便领着陆大奶奶自去了。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婆媳说话时,一旁陆明雅闻得皇后娘娘竟特意召了陆明萱于她的千秋节进宫之时,心里早已妒忌酸涩得不行了,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酸溜溜的道:“当日在会宾楼,瞧得大皇子看萱妹妹的眼神时,我便知道萱妹妹是个有大福气的,如今这大福气可不就应验了?只可怜了大姐姐,如今正妻还没过门呢,妾室指不定倒要先过门了,别人家养的猫会拿耗子,可咱们家养的猫倒好,倒去咬鸡,连我都替大姐姐不值当!” 她原本还想着通过奉承讨好陆明凤,好叫陆明凤将来同意她一块儿嫁给大皇子,谁知道她这边还没什么眉目呢,陆明萱那边倒已先得了大皇子的亲眼,如今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召她进宫相看了,一旦此番皇后娘娘看上了她,同意了为大皇子纳她,那自己岂非再也没有希望了? 想到自己以后怕是再没机会将陆明珠踩在脚下了,哪怕如今陆明珠已被老国公爷送去了庄子上,她县主的位份却还在,一旦她回来,又哪里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陆明雅便气不打一处来,看向陆明萱时虽仍在笑,眼神却跟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只恨不能将陆明萱身上给看出十个八个洞来,呸,不要脸的狐媚子,下作的小娼妇,才小小年纪已知道勾引男人了,再过个三二年更大一些后还得了?大皇子也是有眼无珠,只看到了这个狐媚子的美色,哪里知道女人不是只有美色就足够的,更何况真论起样貌,难道她就比那个狐媚子差吗? 陆明萱彼时则早已被徐皇后即将召她进宫之事打懵了,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大皇子眼见自己投鼠忌器不能奈何她以后,转而想出的另一条毒计,让徐皇后出面收拾她,到时候只要她进了宫,进入了徐皇后的势力范围,那还不是徐皇后想让她生她才能生,徐皇后想让她死她便得死?想到皇宫,不免又想到了凌孟祈,如今他也身在宫中,万一徐皇后与大皇子要对他不利,岂非轻而易举之事,就算他有罗贵妃护着,可徐皇后与大皇子在暗,他却在明,他的处境岂非加倍危险? 正心乱如麻之际,谁知道陆明雅又酸溜溜的出言挑衅,陆明萱立刻火了,想也不想便冷笑回道:“三姑娘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大皇子看萱妹妹的眼神’,什么叫‘如今这大福气可不就应验了’,什么又叫‘正妻还没过门,妾室倒先过门了’?三姑娘方才难道没听见大夫人的话,皇后娘娘此番召我进宫是为了给定宜公主选伴读?三姑娘诋毁我,意图败坏我的名声也就罢了,横竖这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可皇后娘娘的心意也是你能枉自揣测的,你也不怕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连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也一并怪罪!” 陆明萱火大之下,也懒得压低自己的声音了,而彼时陆大夫人又已与陆老夫人说完话,带着陆大奶奶离开了,所以陆明萱的话,一字不漏的被满屋子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陆老夫人自然也听见了,虽然她没有听见陆明雅的前半段话,但以她老人家的精明,已足以自陆明萱的话里猜出陆明雅都说了什么,立刻变了颜色,冷声吩咐一旁的张嬷嬷:“叫两个婆子进来,给我狠狠掌三姑娘的嘴!” 此言一出,别人犹可,陆二夫人先就吓白了脸,忙“噗通”一声跪到了陆老夫人膝下,哀求道:“母亲,您也是知道雅儿的,也就嘴巴利了些,但心却是极好的,求您老人家就饶过她这一次,她也是这么大,该说亲的人了,若是真将脸给打坏了,以后可怎么样呢?求您老人家就饶过她一次,改罚别的罢,等回去后儿媳也定会严加管教她,以后定不会让她再犯的!” 陆老夫人冷冷道:“‘也就嘴巴利了些’?这么说来,嘴巴利些算不得什么毛病了,那‘七出’里何以还会有‘口舌’一条?她如今在自己家里这般口无遮拦也就罢了,自家人也不会真与她计较这些,可明儿去了婆家她也这样,婆家的人也会不跟她计较吗?我们定国公府百年以来还没出过被休回娘家的姑娘,丢不起那个人,更何况此番还事涉皇后娘娘,连皇后娘娘的话她都敢随意歪曲,明儿岂非越要狂上天了?我也知道,你膝下只得她一个亲生的,难免看她看得重些,你既舍不得管教她,那少不得只有我出面替你管教了!” 喝命一旁张嬷嬷:“怎么还不去叫人,等着我亲自去是不是!” 张嬷嬷不敢再拖延,屈膝应了一声“是”,忙忙出去了,少时果真带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回来,手里还各拿着掌嘴的工具——一柄约莫三指宽的木尺,原来定国公府内宅的‘掌嘴’并非是打耳光,而是以木尺击打嘴唇与下颌部分,若主子不叫停,被打者即便满口牙都被打掉了,依然得继续打下去,算是很重的处罚了,所以张嬷嬷方才才会犹豫着没有立刻就去。 陆明雅瞧得两个粗使婆子手里的木尺,这才知道害怕也知道后悔了,可众目睽睽之下,让她向陆老夫人求饶她又不情愿,反倒将素日积下的怨气一股脑儿给激了出来,脑子一热便尖声叫道:“祖母的心未免也太偏了,我知道我父亲不是您亲生的,可就算不是您亲生的,也叫了您这么多年母亲,我母亲更是悉心服侍您从不敢有半点轻慢,可在您心中,我竟连两个来打秋风的旁支野丫头都及得上,为了她们,您竟要掌我的嘴,您也不怕传了出去,旁人说您不慈,有意苛待庶子一房吗?” 唬得陆二夫人魂飞魄散,忙忙便要去捂陆明雅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祖母管教你原是为了你好,正是因为你祖母公正,所以才会管教你的,否则她老人家何必白费这个神,难道将来你过得不好于她会有什么损失吗?” 陆老夫人却是怒极反笑:“好,好得很!”喝命张嬷嬷,“立刻使人去请老国公爷和二老爷来,就说三姑娘犯了错,我不敢管教,请他们做祖父和父亲的亲自来管教,也省得我平白落一个不慈,苛待庶子的罪名!” 张嬷嬷也被陆明雅方才那一席话气得不轻,这次却是没有丝毫犹豫,便应了一声“是”,自使人请老国公爷和陆中景去了。 余下陆二夫人看一眼她的背影,又看一眼陆老夫人的怒容,再看一眼陆明雅梗着脖子一副‘凭什么拿我怎么样,我都不怕’的视死如归样儿,又急又气之下,竟猛地冲到其中一个粗使婆子面前,一把抢过其手中的木尺,便上前忍痛亲自掌起陆明雅的嘴来,“我让你胡说八道,让你不知好歹,让你不敬尊上……早知如此,当年你刚生下来时,我便该一把掐死了你的,也省得如今气人……” 心里则想着自己先对女儿动了手,待会儿老国公爷来了后,瞧得女儿已受过惩罚了,想来便不会将其罚得太重了罢? 只可惜陆二夫人才掌了陆明雅的嘴一下,已被陆老夫人喝命丫头婆子给拉住了,冷笑道:“你要打骂女儿,也等到老国公爷和二老爷来了以后再打骂不迟,不然我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二夫人没了法子,只得复又跪下,一下一下重重的给陆老夫人磕起头来:“雅儿她年纪小不懂事,求母亲息怒,求母亲息怒……” 陆老夫人却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闭目养起神来。 不多一会儿,老国公爷与陆中景一前一后进来了,瞧得此情此景,老国公爷立刻威严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老夫人冷诮一笑,向张嬷嬷道:“你来告诉老国公爷和二老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嬷嬷闻言,便将方才的情形一五一十学了一遍,待她说完了,陆老夫人才冷笑道:“想着三姑娘尊贵,我是管教不起了,所以不得已请了老国公爷和二老爷来,看你们是个什么意思,若你们也认为是她错,便亲自管教,省得我落一个不慈,苛待庶子的名声,若认为是我错,我也没脸再待在定国公府了,少不得只能自请下堂了!” 这话说得委实诛心,不但陆中景变了脸色,立刻“噗通”一声也跪下了,连老国公爷也变了脸色,就更不必说其他人了,下人们早被张嬷嬷摆手都赶了出去,一众姑娘长辈没话不好离开,只得也跟着就地跪下了,没道理陆中景与陆二夫人做长辈的都跪下了,她们做小辈的还站着的道理罢? 老国公爷因冷冷看向陆明雅,道:“方才张嬷嬷的话,可有半句虚言?” 他老人家的目光是在战场上锤炼出来的,连陆中冕至今都招架不住,更何况陆明雅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当即被压迫得整个人都矮了三分,片刻方哭道:“我只是一时气糊涂了,所以才会胡说八道的,求祖父饶过我这一次……” 老国公爷仍是冷冷看着她:“这么说来,张嬷嬷说的都是真的了?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随意歪曲皇后娘娘的话,诋毁自家姐妹,还不敬祖母的?”看向陆中景,“是你教她的吗?”又看向陆二夫人,“还是你教的?” 自郭老姨娘去世,老国公爷又渐渐上了年纪以后,他反倒越看重起陆老夫人这个老妻来,更何况陆老夫人就算多少会偏心大房三房一些,但至少明面上对二房也做了一碗水端平,这对做嫡母的来说已经足够,如今陆明雅却公然说她‘偏心、苛待庶子’,老国公爷如何能容忍? 陆中景与陆二夫人都抖得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过老国公爷好似也不打算听他们的回答,直接便下令道:“三姑娘不孝不悌,立刻着人送去大觉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去看她!二老爷与二夫人教女无方,罚一年的月钱,禁足三个月,各抄一万遍!” 老国公爷话音刚落,陆二夫人便晕了过去,便是陆中景此时恨陆明雅恨得什么似的,听得他这个处罚,也是唬得不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替女儿求情:“求父亲大慈悲,饶过雅儿这一次,儿子膝下拢共也只得她一个嫡出的……求父亲开恩,儿子下去后一定严加管教她……” 就更别提当事人陆明雅了,双眼呆滞,浑身颤抖,瘫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亦连陆明凤姊妹几个都被吓得不轻,身心都是一片冰凉。 惟独陆老夫人与张嬷嬷觉得痛快,当然,主仆二人面上是绝不会表露出丝毫来的,陆老夫人甚至还假意劝了老国公爷几句:“罢了,三丫头虽有罪,罪不至此,要不老国公爷还是收回成命,想个旁的法子来惩处她罢?” 原来那大觉寺并不是个普通的禅院,它乃皇家寺院,不接受普众香火,所以普通百姓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勋贵之家却几乎都知道,以前是用来拘禁宫里犯了错又不好明着惩罚的一些太妃太嫔们的,后来京城里一些权贵之家偶尔也会把失德的女儿或是被休回家的姊妹送到那里,名为静养,实则修行,而且是真正的苦修,不但什么事都是自己动手,每日还得做挑水舂米砍柴之类的粗活儿,老国公爷将陆明雅送去那里,这个惩罚不可谓是不重了! 而且老国公爷说做就做,连收拾东西的机会都不给陆明雅,就更别提让她的丫鬟跟去服侍她了,立刻便叫了自己的心腹亲兵进来,像那日抓陆明珠时一样,老鹰捉小鸡般的捉起陆明雅便拉了出去,整个过程快得陆明雅连惨叫求饶都来不及出一声。 有了这一出,是夜定国公府的端午家宴自然热闹不起来了,大家不过聚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了顿饭,然后便各自散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八十二回风波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八十三回 焦灼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老国公爷雷厉风行将陆明雅送去大觉寺之举将陆明凤和陆明萱陆明芙都吓得不轻,一直到晚间家宴散了以后,姐妹三人结伴回去时,尚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因此一路上都默默无言。 一时到得撷秀阁与空翠阁交叉的路口,陆明凤总算开了口:“我要走这一边了,两位妹妹好走。”说着微微屈膝给二人福了一福。 陆明萱与陆明芙见状,忙屈膝还礼,陆明芙因道:“大姐姐好走,明儿再见。” 陆明凤却并不就走,而是深深看了一眼陆明萱,似是有什么话要与陆明萱说一般。 陆明芙想起先前在荣泰居甫一听得陆大夫人说了皇后娘娘要于千秋节上召了陆明萱进宫之事后,陆明凤的脸色便变得苍白如纸,心知她心里不好受,只怕有话与陆明萱说,遂轻声与陆明萱说了一句:“我回去等你。”带着落梅先离开了。 余下陆明凤又深深看了陆明萱一眼,才低声道:“萱妹妹就没什么话要与我说的吗?” 再是在心里告诉今日没有陆明萱,他日也会有旁的女人,而且陆明萱若也能跟了大皇子,于她虽不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至少也是利大于弊了,陆明凤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大皇子也并非无情,如今闻得自己未来的婆婆在自己还未进门之前,已在为未来的夫婿物色妾室人选了,她心里又岂会不难受? 陆明萱暗自苦笑,自己能与陆明凤说什么,难道告诉她徐皇后召她进宫其实并不是为了看她到底够不够格儿做大皇子的妾室,而是为了替大皇子杀她灭口?沉默了片刻,她终究只能干巴巴的与陆明凤道:“大姐姐,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且我也绝不会给任何人做小,哪怕那个人是天皇老子也不可能,我虽愚钝,却也知道‘宁为穷人妻,莫为富人妾’的道理!” 陆明凤闻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有几分如释重负,又有几分莫名的怅然,半晌低叹道:“只怕到时候由不得萱妹妹……罢了,知道了萱妹妹的态度,我心里总算好受了几分,萱妹妹放心,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来,更何况我们自来要好,我能容下别人,难道反倒容不下自家姐妹了?将来自然是有我一日,便有妹妹一日,还望妹妹也多襄助我才好,只要我们姐妹齐心,旁人就算再多又有何惧,妹妹说是不是?” 问题是徐皇后与大皇子母子打的根本就是要杀她灭口的主意,她也绝不会给人做妾尤其是给大皇子那样的人做妾……陆明萱不想与陆明凤说这些无谓的话,横竖说了也是白说,便只是道:“大姐姐放心!” 陆明凤只当她是答应了以后要与自己同舟共济的话,让自己放心,心下虽仍有些难受,却比先前又好了不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妹妹了,妹妹早些回去歇着罢,我也回去了。” 陆明萱又屈膝福了一福:“大姐姐好走。”待瞧得陆明凤走远以后,方心烦意乱的回了空翠阁。 就见陆明芙正等着她屋里,一瞧得她进来,便将跟着进来的伴香丹青几个都打了,迎上前急声问陆明萱道:“大姑娘方才都与你说了什么,没有为难你罢?我本来不想撇下你一个人先走的,但又怕因此而惹恼了大姑娘,以后给你脸色瞧,终究……” ‘终究’后面的话虽未说出来,但陆明萱也约莫能猜到,不由苦笑道:“姐姐也跟她们一样,认为皇后娘娘这是在为大皇子相看我吗?” 陆明芙以问作答:“难道不是吗?” 问完忧心忡忡的叹道:“虽说这在旁人看来,以咱们姐妹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好事是求也求不来的,可说句心里话,我是真不想看到你去给人做小,哪怕那个人是皇子甚至是未来的皇上也不想,何为‘妾’,立女为妾,做了妾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不成?即便到时候大妇是大姑娘,大姑娘又自来是个宽厚人,那也是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好……早知今日,我就该求着爹爹与老夫人早些为你定下一门亲事才是,就算只能荆钗素服粗茶淡饭,再不然,就算是许给凌世兄,那也比给大皇子作妾来得强啊,如今可该如何是好,要不到了那一日,索性称病不去得了?” 感受到陆明芙话里浓浓的关切和担忧,想起上一世她也与自己说过一番差不多的话,陆明萱心下一暖,不欲让她担心,反倒开解起她道:“称病也不是不可以,可皇后娘娘若有心召见,一次不去自然有二次三次,我难道还能次次都装病不成?姐姐也别太担心,指不定是我们想太多了呢,皇宫里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我算得了什么,值得皇后娘娘与大皇子这般巴巴的费心?而且不还有老夫人和爹爹在呢吗,只要老夫人和爹爹不答应,难道皇后娘娘与大皇子还能仗势逼良为妾不成?姐姐且不必担心,我明儿一早便求见老夫人去,告诉老夫人我不想做妾,看老夫人怎么说,老夫人那般精明睿智的人,必能想到法子的。” 陆明芙闻言,心下稍宽,只是眉头依然紧锁着,“希望老夫人真能想到法子罢,不然他们母子到底身份尊贵,就算真逼良为妾了,旁人又能拿他们怎么样?也是你生得太漂亮了些,要是生得跟我一样这般平凡,岂非就没有今日之祸了?” 说得陆明萱禁不住又暗自苦笑起来,这根本与她生得漂不漂亮没有丝毫关系,心下不由就隐隐有些后悔起那日不该一时气急,走到了幽幽谷外去,否则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可一想到凌孟祈当时那双饱含羞愤与感激的目光,她又觉得万幸自己去了,不然真让凌孟祈被大皇子那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渣滓给糟蹋了,岂不是白玉蒙尘暴殄天物! 送走陆明芙后,陆明萱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在她特意留下值夜的丹青的服侍下,躺到了床上去,丹青则在服侍她躺下后熄了灯,躺到了她的脚踏上。 黑暗中,陆明萱以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低低道:“我此番进宫怕是凶多吉少,便是皇后娘娘不会立刻便对我动手,只打着让我作公主伴读的名号将我留在宫中,我也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到时候我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你也活不了了,所以我打算就这两日便安排你去积芳阁,然后便不要回来了,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去罢……” 话没说完,丹青已小声却坚定的道:“我不会离开姑娘的,要生咱们主仆一块儿生,要死便也一块儿死,黄泉路上,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下午荣泰居的动静那么大,空翠阁又离荣泰居离得进,空翠阁的人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除了丹青,陆明萱屋里其他人不用说都是一脸的喜色,觉得陆明萱若真成了大皇子的人,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将来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难道还能少得了好处?亦连陆明芙屋里的人也觉得与有荣焉,她们姑娘可是萱姑娘的亲姐姐,难道将来萱姑娘飞黄腾达了,还有不提携自家姐姐的道理? 也就是想着陆明雅才被送去了大觉寺,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必定心绪不佳,陆大夫人与陆明凤也必定不会乐意见到她们喜气洋洋的样子,才极力收敛着罢了,不然指不定这会子空翠阁早比过年还要喜庆热闹了,所以丹青自然也是该知道的都早已知道了。 陆明萱苦笑道:“我自己死也就罢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也跟着我一块儿去死?你听我的,明儿便收拾一下东西,就这两日我便找机会送你出去,不然我岂非死也白死了,总得有人知道我的冤屈,将来一旦有机会时,好为我伸冤报仇,也好叫他们头顶上时刻悬着一柄剑,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不是?” 重活一世,她自认已比上一世聪明谨慎了许多,谁知道她的敌人们也比上一世更多也更强大了,由不得她不怀疑,也许自己的命运乃至生死注定就要掌握在别人手里,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奋斗都是一样的,就像蚂蚁对上大象时一样,能打败吃掉大象的蚂蚁难道会比一脚便能踩死蚂蚁的大象更多吗? 她以前还有自信自己便是那一只幸运的蚂蚁,但现在她不敢这样想了,在绝对的权势和力量面前,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又算得了什么?她是真的觉得累了,横竖她最在乎的人陆中显与陆明芙的命运看起来都已生了改变,她又实在无力对抗徐皇后和大皇子母子,此番他们若真要她的命,那便让他们拿去罢,也省得以后她再日夜活在担惊受怕中。 陆明萱不由自暴自弃的暗想着,但念头才一闪过,她已禁不住在心里骂起自己来,总不能因为知道总有一日天会下雨便不出门,知道总有一日会死便不求生罢,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死的人是她而不是那些做了错事的人,难道就因为那些人比她更有权势,便可以随意操控她的生死吗? 不,她不甘心,她要活,不但要活还要活得好好儿的,把上一世没来得及享受的都补回来,徐皇后就算是皇后又怎样,难道她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自己不成?到时候只要自己寸步不离的跟着陆老夫人和陆明凤,也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只要她能逃过这一劫,便有了更充足的时间来为以后筹谋,再不然,她便是死也不会让徐皇后母子好过,临死前也一定要嚷出大皇子的秘密,看到底谁损失更大! 丹青却仍不同意离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姑娘真遭遇了不测,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倒不如留在姑娘身边的好,况皇后娘娘既然敢明堂正道的让大夫人带姑娘进宫去,便未必敢真选在那日对姑娘动手,不然老夫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便连给公主选伴读,老夫人若真要推辞,也未必就推辞不掉,姑娘且不必悲观,咱们并不是必死无疑,还是很有希望活的。” 陆明萱见一时说不转她,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暗想着至多这两日自己寻个由头回了陆老夫人将她给撵了,到时候她不就不离开也只能离开了? 不想丹青见她不说话了,反倒忽然道:“凌公子如今不是在宫里当差吗,指不定到时候能帮衬上姑娘一把呢,只是我们要如何才能把话递进宫里,让凌公子知道此事呢?” 丹青的话提醒了陆明萱,却不是为了让凌孟祈到时候帮衬她,而是为了提醒他在宫里多注意一些,省得一个不慎便着了徐皇后与大皇子母子的道儿,因沉吟道:“是该提醒一下凌世兄,让他多加小心才好……不必等过几日了,明日你便出去一趟,找到小迟掌柜,让他去皇宫的西华门找一个叫小礼子的小太监,替我带句话给凌世兄,就说‘那人的母亲已知情了,让他多加小心’,若那小礼子问是谁让小迟掌柜去的,就说是一个姓罗的让他去的,那小太监自然就明白了。” 想不到那日在隆福寺不慎听到罗贵妃与凌孟祈说的让他有事便去西华门找小礼子的话,如今竟派上用场了,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丹青只要陆明萱不赶自己走,对她便是绝对的言听计从,闻言问都没多问一个字,便应了一声“是”,“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将事情办好的。” 陆明萱因又暗想道,明日一早自己还得去见陆老夫人,虽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至少也得明确向她表明自己宁死不为妾,也深觉不配与公主做伴读的态度才成,不然在旁人看来以她的身份能给大皇子作妾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尤其大妇又是陆明凤,一旦大皇子登基为帝,她便是娘娘了,嫁给别的男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尊荣,指不定连陆老夫人也这样想呢,那可就糟了,她提前表明自己的态度,至少到时候皇后真有什么动作时,陆老夫人也好帮她挡一挡,陆老夫人是超品诰命夫人,又是长辈,在徐皇后面前说话总比她有分量得多! 彼时荣泰居内,陆老夫人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索性坐了起来,皱眉与张嬷嬷道:“你说我要不干脆趁这几日给萱丫头与彦杰那孩子把亲定了算了,也省得到时候大皇子再打她的主意?”徐皇后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也不能逼着陆明萱一个已定了亲的姑娘与她儿子做妾罢? 张嬷嬷摇头道:“皇后娘娘可什么都没说,只说要为定宜公主挑选伴读,这样也未免太刻意了一些。您也不必太担心,指不定皇后娘娘是真想为定宜公主挑选伴读,并没有旁的意思呢,大夫人总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大姑娘也总是她的亲外甥女儿,皇后娘娘又岂能一点不顾忌她们的?您且放宽心些,横竖到时候您也要进宫去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难道皇后娘娘还真敢于众目睽睽之下逼良为妾不成?” 陆老夫人仍是眉头紧皱,“你也看见了,萱丫头长得那般模样,我就怕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若皇后娘娘开口要我将她给大皇子我还能拿话来回绝,可若皇后娘娘只说让她与定宜公主做伴读,我便不能回绝了,待她进了宫,鞭长莫及,后宫又是皇后娘娘的天下,到时候与我直接将萱丫头给大皇子又有什么区别?我接她进府来我身边养活,是为了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后半辈子舒舒服服过日子,可不是为了让她去给人做妾,看人脸色过日子的!” 张嬷嬷想了想,道:“不然到了那一日,让萱姑娘装病不去,您再在一旁说萱姑娘自来便身体不好,十日里倒有四五日生病的?皇后娘娘是为公主选伴读,不说一天里十二个时辰都得伴着公主,至少也有大半时间得陪着公主,万一过了病气给公主,萱姑娘岂非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陆老夫人闻言,思忖了片刻,摇头道:“装病怕是行不通啊,你别忘了,你大夫人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她也未必就没有自己的心思,不然皇后娘娘刚提出此事时,她便可以找借口推了,我若真让萱丫头装病不进宫,皇后娘娘还能不知道个中因由不成?而且装得了一次,难道还次次都能装不成,到时候万一皇后娘娘派了太医来,可该怎么样?所以如今做稳妥的法子,便是替萱丫头先把亲事定下。” “听您这么一说,现下的确只有为萱姑娘早早将亲事定下才稳妥了,”张嬷嬷道,“可现在的问题是,表少爷还在孝期呢,便连寻常人家都没有孝期定亲的理,何况咱们这样人家?” 陆老夫人的嘴角就有了一抹笑,“孝期内是不能定亲,但我完全可以侧面与皇后娘娘提一提此事,说是五妹在世时我们姐妹便有的默契,彼此还交换了信物,到时候皇后娘娘自然无话可说了。”除非他们母子真一点野心都没有,否则他们便该更加爱惜羽毛才是。 只是心里虽已大略有了对策,陆老夫人仍是忍不住忧心,以致一直辗转到四更天都过了,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 但一到得往常醒来的时辰,依然按时醒了过来,只是觉得头疼得紧,遂叫了双喜给自己揉太阳穴,不想双喜方才上手,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萱姑娘来了,说是有急事求见老夫人。” 陆老夫人心里一动,立刻便想到了陆明萱定是为此番进宫之事而来,忙道:“请萱姑娘进来罢。”又摆手令双喜等人,“你们也都退下罢,这里只留张嬷嬷服侍即可。” 双喜等人忙屈膝应了一声“是”,轻手轻脚的鱼贯退了出去。 稍后便见一身象牙色莲花纹素色杭绢窄袖褙子,乌黑的头只随意挽了个纂儿,浑身上下除了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外,便再无其他配饰的陆明萱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屈膝给陆老夫人行礼:“明萱给老夫人请安。” 此时她站的地方正好有一缕阳光自窗格外透进来,照着她半个身子,让她整个人都被笼罩起了一层朦胧的色泽,也衬得她本就恍若空山灵雨般的五官越的玲珑剔透,看在陆老夫人眼里,就禁不住暗自感叹起来,这样的美貌,也难怪大皇子会上心,不管怎么说,自己一定要护住她才成,不然真任她掉进了泥淖里,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心安了! 念头闪过,陆老夫人已笑道:“快起来,今儿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陆明萱见屋里除了张嬷嬷并没有其他人,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便矮身跪在了陆老夫人床前,低声道:“我从没想过要攀什么高枝,我虽愚钝,却也知道‘宁为穷人妻,莫为富人妾’道理,而且以我的愚钝,也实在不配给公主做伴读,还求老夫人能替我周旋一二,让我能继续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我一定至死不忘老夫人的大恩大德!”说完重重将头磕了下去。 陆老夫人脸上就有了满意之色,还有几分如释重负,让她昨夜睡不安生的除了怕到时候宫里出现什么她控制挽回不了的变数以外,再就是担心万一陆明萱也觉得能跟大皇子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怕陆明萱迷了眼,上赶着要往火坑里跳,如今她总算可以放心了,她就说嘛,到底是她亲自教养的孩子,身上更是流着她的血,怎么可能与那些骨子里便上不得高台盘的下流种子一样浅薄轻狂! 陆老夫人的声音就越柔和了,笑道:“你能有这个志气,我很欣慰,你知道陆家的先祖为何从不送女儿进宫吗?一旦进了宫,除了中宫以外,就算位份再尊崇再得皇上宠爱,说穿了也是做小,我们陆家的女儿,如何能与人做小?你放心,我定会替你周旋的,宫里也并非就是皇后娘娘一人说了算,上面还有太后娘娘的,我在太后娘娘面前多少还能说得上几句话,我还会尽快与老国公爷商量此事,让他也设法替你周旋一二,定不会让你掉进火坑里的。” 得了陆老夫人的保证,陆明萱心里却仍没法儿轻松起来,若她不知道大皇子的秘密,凭陆老夫人的身份与辈分自然能保下她,可她不但知道了,还被大皇子和徐皇后知道她知道了,一无所知的陆老夫人到底要怎样才能真正保下她?一瞬间,她生出了要将大皇子秘密告诉陆老夫人,让陆老夫人和老国公爷去与徐皇后母子周旋的念头,这个秘密实在是太沉重,压得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已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旦被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知道了大皇子的秘密,陆明凤的婚事必定生变,到时候徐皇后与大皇子盛怒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她自己死不足惜,却不能拿陆中显和陆明芙,还有戚氏和安哥儿的安危来冒这个险,不然她就算去到黄泉之下,也没脸再见陆中显了;还有定国公府上下,焉知就丝毫不会受到此事牵连的,她虽不喜欢这个地方,也不喜欢这里大半的人,却并不代表她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身陷囹圄。 她只能做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向陆老夫人道了谢,然后起身与张嬷嬷一道服侍起陆老夫人更衣来。 一时陆大夫人母女三人来了,陆大夫人还好,盛装之下看不出什么异常,陆明凤的眼睑下却有一圈青影,饶扑了粉也遮掩不住,显然昨儿个夜里没有睡好。 陆老夫人只当没看见一般,问陆大夫人道:“后日宴请颜夫人和颜八太太的一应事宜可都已准备妥帖了?这事儿可马虎不得。” 陆大夫人忙笑道:“已经准备妥帖了,母亲只管放心,倒是二弟妹屋里的惠妈妈一早来回我,说二弟妹昨儿夜里烧了一夜,求我给请个太医去,只我想着二弟与二弟妹到底是老国公爷亲自下令禁的足,不敢私自做主,还请母亲示下。” 陆二夫人将陆明雅视若眼珠子命根子,如今陆明雅被老国公爷亲自下令送去了大觉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眼见后半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陆二夫人本又生得弱,如此打击之下,不病倒才真是奇了怪了。 陆老夫人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而且她多少也要顾忌着点老国公爷的心情,闻言因道:“既是真病了,自然要与她请太医,不然指不定又要有是说我‘不慈,苛待庶子’了。” 这话陆大夫人不好接,便只是赔笑道:“那儿媳下去后便使人请太医去。” 因陆老夫人昨儿夜里没睡好,与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便禁不住面露倦色,众人见状,便都起身行礼告退了。 回到空翠阁,陆明芙因趁四下无人时低声问陆明萱:“怎么样,老夫人怎么说?” 陆明萱不想她担心,便只是道:“已经答应定会替我周旋,还说若皇后娘娘实在坚持,她便求到太后娘娘头上去,总之必不会让我落入火坑的。” 陆明芙闻言,方拍着胸口松了一口长气:“那就好那就好,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待陆明芙离开后,陆明萱带着丹青再次悄悄找到张嬷嬷,说是要使丹青回去替她送东西给戚氏和安哥儿,请她安排一辆车送丹青出府,张嬷嬷嘴上虽应了,请主仆二人先回去,转头却将此事回了陆老夫人,陆老夫人想着陆明萱也不容易,若此番能保下她还好,万一真没能保下,她以后能随心所欲的机会就更是微乎其微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听过此事一般。 于是丹青得以顺利的出了定国公府,至午时便回来了,悄声与陆明萱道:“小迟师傅已将话递给那个叫小礼子的小太监了,一开始他还不理会小迟师傅,后听得小迟师傅说是一个姓罗的人让他去的,便没有再拿乔,只说让小迟师傅放心,一定将话带到。” 陆明萱稍稍松了一口气,不再多想进宫的事,横竖现在想了也是白想,只能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到了五月初八,盛国公颜夫人果然携颜八太太来了定国公府赏花儿。 颜夫人陆明萱是早就见过的,颜八太太她却是第一次见,穿着件银红十样锦的妆花褙子,蓝绿色马面裙,白白净净的,个子不高,略显丰腴,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一脸的笑,看上去很亲切的样子,应当是个好相处的。 陆明芙也是第一次见准未来婆婆,虽一脸的羞涩,说话行事却都是一派的落落大方,宴席还没开始,陆明萱已见颜八太太已与颜夫人交换了好几个满意的眼神,之后待陆明芙更是亲切有加,不由暗暗替陆明芙高兴,只要能得了婆婆的喜欢,她将来在夫家便算是站稳一半脚跟了。 晚间待送走颜夫人与颜八太太后,陆老夫人果然笑眯眯的与陆明芙道:“颜八太太方才临走时,与我一个劲儿的夸你呢,我明儿便让人请了你父亲来,与他说一下情况,若他也觉得可行,便可以将事情定下了。” 陆明芙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半晌方声若蚊蚋的挤出一句:“但凭老夫人和父亲安排。” 陆明萱见她害羞归害羞,眼角眉梢却写满了喜悦,知道她是真的对这门亲事满意,禁不住在心里暗想,哪怕此番她真不能逃过这一劫,至少她的重生已经让陆中显有了儿子,也让陆明芙有了好归宿,那她便没有白重生这一回……徐皇后与大皇子不就是想要她的命吗,尽管放马过来罢,看谁能占到便宜去,又看谁能笑到最后!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八十三回焦灼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八十四回 进宫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次日,陆中显果然进了荣泰居来给陆老夫人请安,之后又单独与陆明萱和陆明芙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见陆明芙是真对颜家这门亲事满意,方彻底放了心,他可不是高门大户那些只知道规矩礼仪的所谓“严父”,觉得婚姻大事就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而更看重女儿们自己的意愿,若女儿自己满意,对方就算家世差一些也无妨,若女儿不满意,对方就算是天皇老子,他也未必会同意将女儿嫁过去! 陆中显问完大女儿,不忘关心小女儿,笑着与陆明萱道:“等你姐姐的事定下来以后,便该轮到你了,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也问过你的意思,要你自己真正满意后,才将你的事定下,否则就算老夫人亲自了话,我也定不会轻易同意的。” 陆明萱被他说得鼻子一酸,差点儿就要掉下泪来,这么好的父亲,她为什么就不是他亲生的呢?也不知道她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对父亲尽孝……她深吸一口气,强将泪意逼了回去后,才笑道:“那爹爹可要记住您今日说过的话。” 陆明芙在一旁欲言又止:“爹爹,其实妹妹她……”话才起了个头,已被陆明萱打断,“对了爹爹,这些日子太太和弟弟可还好吗?太太身体可已好些了?弟弟呢,又长胖了没有?”一边说,一边趁陆中显不注意时直冲陆明芙使眼色。 陆明芙无奈,只得顺着她的话道:“是啊爹爹,太太和弟弟都还好?” 陆中显浑然没有注意到姐妹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提起儿子便满脸的笑:“又长胖了好些呢,等你们家去后就知道了,你们太太也好了不少,不过大夫说了,最好仍是坐满双月子,所以我才已与老夫人说好,等你们太太出了双月子后,才与颜家过三书六礼,也省得现下家里没个操持的人,这样的事,总不能请了旁人来帮忙打点罢?” 陆明芙如今虽养在国公府,到底是陆中显的女儿,三书六礼自然该在自家过,也该由戚氏这个做母亲的来操持,陆老夫人与国公府至多给她另备一份嫁妆也就是了,却不能越俎代庖将所有事情都一力包办了,不然旁人就该说陆中显和戚氏的嘴,也该说国公府的嘴了。 一时陆中显满脸是笑的离开了,陆明芙立刻压低了声音与陆明萱道:“你方才为何不让我将事情告诉爹爹,我们如今虽养在老夫人跟前儿,到底不是国公府真正的姑娘,到时候若老夫人那边实在顶不住了,还有爹爹呢,爹爹才是你的父亲,只要爹爹不同意的事,就算老夫人同意了也不一定就能作数!” 陆明萱不由暗自苦笑,她就是不想让陆中显担心,不想将他也拉下水,所以才杀鸡抹脖的使眼色与陆明芙,令她别告诉陆中显的,更何况陆明芙不知道她其实是陆老夫人的亲孙女儿,陆中显却是知道的,若陆老夫人这个亲祖母都同意的事,陆中显又哪来的立场去改变……她只能故作轻松的道:“老夫人不是都已答应了我会与我周旋,定不会让我掉进火坑的吗,难道姐姐还不相信老夫人不成,何必再让爹爹白担心呢?” 陆明芙闻言,想起陆中显虽是陆明萱的父亲,陆老夫人却是超品诰命夫人,算来还是皇后娘娘的长辈,若这件事连她老人家都摆不平了,难道还能指望陆中显将其摆平罢?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几日,国公府都安安静静的,没有生什么事。 如此到了五月十七日,亦即皇后娘娘千秋节前一日,傍晚大家都在荣泰居陪陆老夫人说话儿时,老国公爷忽然进来了,众人见状,忙都起身屈膝给老国公爷见礼。 老国公爷令大家起来后,与陆老夫人说了几句闲话,忽然就问道:“对了,明儿皇后娘娘千秋节我们家都有哪些人进宫给皇后娘娘贺寿去?” 陆老夫人笑道:“长公主如今病都未好,四丫头也一直养病,说不得只能我与大儿媳并凤丫头去了,哦对了,还有萱丫头,皇后娘娘前番可是特意与大儿媳说了,让她明日带萱丫头进宫去的,说是欲与定宜公主挑伴读,也不知这丫头能不能有这个造化,被定宜公主挑中?” 老国公爷沉吟道:“往年咱们家去的人多,今年却一下子少了几个,知道的说是长公主与四丫头都病了去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是见罗贵妃小产了,怕皇上与太后不高兴,便连场都不敢去与皇后娘娘捧了呢,皇后娘娘虽未必在乎咱们的锦上添花,但咱们该尽的本分还是要尽到的……不是说皇后娘娘要为定宜公主挑选伴读吗,这样罢,此番除了凤丫头和萱姑娘,让其他几个丫头也一块儿进宫去罢,一来可以给皇后娘娘捧场,二来可以让皇后娘娘挑选的人选更多一些,三来也能让她们姊妹长一番见识。” 陆老夫人闻言,呵呵笑道:“还是老国公爷考虑得周全。”说着看向陆大夫人,“只不知大儿媳意下如何?” 陆大夫人一脸的僵硬,脸上的笑几乎就要维持不住,片刻方道:“儿媳但凭父亲和母亲吩咐。”方才老国公爷刚一问起此番国公府进宫给皇后娘娘贺寿的人有哪些时,她并本能的意识到了几分不妙,往常老国公爷何尝管过这些事,都是陆老夫人说了算,谁知道今日竟问起这个来,等到老国公爷说到‘今年却一下子少了几个’时,她就越觉得不妙了,不就是少了三房那对人见人厌的母女吗,怎么就叫少了好几个人? 然后,她心里那不祥的预感便成了真,老国公爷竟提出此番让国公府所有的女孩儿都进宫去,这叫什么事儿,国公府拢共只得三个嫡出姑娘,还两个都被送走了,剩下的不是庶出便是旁支,老国公爷竟也好意思让她带她们进宫去,这不是生生打她的脸,也打皇后娘娘的脸吗,凤仪殿莫不是菜市场不成,什么阿猫阿狗也可以进去? 可她还不能不答应,这并不是素日常与她打交道的婆婆提出来的要求,而是从来便威严慑人又从不理会后宅之事的公公提出来的,且根本不是用的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下的命令,她除了答应,还能怎么着! 只是他们若以为这样便能让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打消纳陆明萱的主意,也未免想得太简单太轻松了一些,那陆明萱可是大皇子自己看中的,哪能那般轻易便放手,况陆明萱是陆家女,陆明丽几个难道就不是了,便是此番陆明萱如他们所愿没被选中,选中了其他几个丫头中的哪一个,于她们母女来讲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且让他们去折腾罢,看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陆大夫人暗自冷笑着。 陆大夫人不知道的是,陆老夫人刚一与老国公爷说了陆明萱说自己不想做妾的念头后,老国公爷便冷笑道:“陆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做妾,就算要做妾,也不做大皇子的妾,大皇子已娶定陆家一个女儿了,他还想怎么着?” 老国公爷是男人,更是政客,看问题的角度又与内宅女眷们不同,他表面是号称要做“纯臣”,绝不卷入皇子夺嫡当中,但要说他一点投机取巧的心思都没有,那他也坐不到今天的位子,当不了国公府这个大个家的一家之主了,所以他才会同意将陆明凤嫁给大皇子,偏又要做出一副是碍于皇后娘娘“亲上加亲”的话,连皇上也默许了才无奈答应的,他未必就没打着一旦大皇子登基为帝,定国公府便是后族了的主意。 但同时老国公爷又绝不会将宝都压到大皇子身上去,所以他绝不可能同意再给大皇子一个陆家女,哪怕只是旁支的也不行,这也是他一早便在皇上面前委婉表过态的,他更以为在这件事上,徐皇后与皇上之间、徐皇后与定国公府之间,都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却没想到,如今徐皇后竟忽然想打破这个默契了,在她明知道无论她是与陆老夫人提再为大皇子求一位陆家女,还是为定宜公主选一位陆家女做伴读,陆老夫人都只会一口回绝之际! 据老国公爷看来,陆明萱再得大皇子喜欢,也不足以让徐皇后为了让儿子得到自己看中的女人而这般大费周章,反倒是想趁此机会将定国公府彻底拉到他们母子那条船上才是真,所以之前大皇子的那些做作不过是为今日在做铺垫罢了,所以此番为定宜公主挑选伴读也不过只是幌子,徐皇后真正要做的,怕是想趁机制造出大皇子与陆明萱有什么“既定事实”,——如此一来,他们母子便既得了实惠,在皇上和定国公府面前又有交代了,都是大皇子与陆明萱‘两情相悦’才会‘情不自禁’生了那样的事,不过是年轻人慕少艾下的一时糊涂罢了,哪有什么政治因素在里面? 不得不说老国公爷是真的很精明睿智,虽然并不知道徐皇后的真正意图,依然将她可能会怎么做猜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才会想出了明日让陆明丽陆明芙和陆明欣也一并进宫的主意来,到时候一旦生什么宫女“不小心”将茶啊菜汤啊什么的溅到陆明萱或是其他人身上的“意外”时,总不能让陆老夫人或是陆大夫人亲自陪她们去更衣罢,偏她们又不能带各自的丫鬟进宫,一旦随了宫里的人去清理或是更衣,徐皇后的计策岂非就得逞了? 反之,若定国公府进去的人足够多,一旦生什么“意外”,所有人也都在一起,那便不能任徐皇后的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这招虽笨了一些,其实也为徐皇后母子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反正他们要的是陆家女,是陆明萱还是别的哪一个,区别又能有多大?但笨一些就笨一些,风险更大一些就更大一些罢,只要能起到作用就好。 老国公爷下完命令,就跟没看见陆大夫人脸上的笑有多勉强似的,很快便起身离开了,他如今很有些不待见陆大夫人这个儿媳,觉得她私心太重,没有大局观,根本不配做陆家的宗妇,所以才会选择了由自己亲自出面宣布此事,并将日子选在了进宫前夕,就是打的不给陆大夫人丝毫回绝与转圜余地的主意。 老国公爷虽离开了,屋里的气氛却再回不到之前的轻松欢快,反而有种莫名的压抑,好在陆老夫人很快便笑着吩咐双喜:“去里屋把我那个黑漆描金退光的匣子取来,——除了凤丫头,你们几个都是第一次进宫,可得好生打扮一番,省得丢了定国公府的颜面才是。”后一句话是对陆明丽陆明芙和陆明萱说的。 待双喜领命而去后,又吩咐双寿,“你亲自去一趟二房,请五姑娘也过来挑几样首饰。” 双寿忙也屈膝领命去了。 少时双喜便先回来了,手里果真捧着个尺余见方的黑漆描金退光匣子,陆老夫人接过,一边打开一边向陆明凤姐妹几个招手道:“这些首饰都是我年轻时戴的,如今我是用不上了,你们都过来挑几样,明儿戴着进宫也不算辱没了。” 陆明凤彼时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从情感上说,她当然不愿意自己还没进门,丈夫便先已定好了妾室且心都在妾室身上,可从理智上说,她又知道若大皇子真能纳了陆明萱,于她也是大有好处的,如今眼见祖父都插手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形……因此笑容便有几分勉强,与陆老夫人道:“祖母素日赏我的首饰已经够多了,让妹妹们挑罢。” 陆老夫人却笑道:“素日赏的是素日赏的,今日赏的是今日赏的,你不必想着替我俭省,而且你不挑,你妹妹们也不好挑不是?” 陆明凤闻言,这才象征性的挑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的双结如意钗并一对镶红宝白玉海棠花耳坠。 陆老夫人见她只挑了两样东西,倒也并不勉强,又笑眯眯的向陆明丽等人招手:“你们大姐姐已经挑了,你们也都过来挑罢,看有什么喜欢的,都拿去,今儿个我就忍痛大出血一回了!” 陆明丽虽是陆中冕的女儿,说来也是徐皇后的外甥女儿,可她长到这么大,却从未进过一次宫,如今能有机会进宫,她又岂有不喜幸的,将来去了婆家也多一项说嘴的资本也是?陆明芙虽没想着要去婆家夸嘴,但皇宫可是这天下最尊贵的所在,她若能进去见识一次,也算是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因此也很是高兴。 不过碍于陆大夫人脸色有些个不大好,二人不敢将自己的高兴表现出来罢了,但眼里终究还是闪烁着喜悦光芒的,尤其现下陆老夫人又让她们挑首饰,那些首饰件件都是精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爱的,她们挑着挑着,便忘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将喜悦明明白白都表现了出来。 陆老夫人见她们挑得高兴,自己也高兴,又见陆明萱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喜悦,知道她约莫是看出老国公爷令大家都进宫去的用意了,因捡了一支金镶珊瑚蝙蝠花簪向她招手道:“这簪子倒是喜庆,萱丫头拿去,明儿戴了进宫去给皇后娘娘拜寿也算是应景。” 说完见陆明丽与陆明芙都一副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挑什么好的样子,笑道:“看你们一副挑花了眼的样子,罢了,还是我来与你们挑几样罢,我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会打扮。” 就着双喜的手走到放首饰匣子的桌前,挑拣了一番,果真与陆明丽挑了一支鹊登梢头累丝金钗,一支点翠嵌宝石蝶恋花簪,一块五蝠捧寿的羊脂玉噤步并一对金累丝葫芦耳坠,陆明芙的则是一支累丝嵌宝石金蝉,一个珍珠箍,一对双鱼戏珠青玉镯子并一对红宝石灯笼耳坠,陆明萱则除了方才那支簪子以外,还得了一支嵌红宝石赤金麒麟纹簪子和一支明珠流苏簪。 陆老夫人挑好之后,兴致越的高昂,索性命丫鬟服侍陆明丽与陆明芙将她才与她们挑好的首饰都戴上了,满脸自得的道:“你们且照照镜子去,看我老太婆有没有自吹自夸。” 就算陆老夫人挑的这些首饰不好,陆明丽等人也没有说出来的理,何况陆老夫人挑得的确好,几人照过镜子后,都笑道:“果然应了那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正说着,双寿引着陆明欣进来了,二房的老爷和主母都被禁了足,陆明欣一个庶女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不过才十来日功夫,已瘦了一圈儿,衬得一张小脸越只有二指大,她方才在来的路上已听双寿说了陆老夫人让她过来的原因,一度觉得难以置信,还是进来后瞧得其他姐妹都正挑首饰,方信了是真的,受宠若惊之余,对陆老夫人不知道多感激,立刻跪下给陆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也得了几样首饰,可谓是皆大欢喜。 只有陆大夫人满心的抑郁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什么年轻时的首饰,这些首饰哪样不是新近几个月才开始在京城流行起来的式样,可见自家公婆是早有预谋的,明儿进了宫后,若皇后娘娘不因此而怪罪也就罢了,若要怪罪下来,她该怎么与娘娘交代? 晚间众人散了后,陆老夫人特意将陆明萱多留了一会儿,屏退满屋子的下人与她道:“明儿进了宫以后,记得与你几位姐姐时刻形影不离,不管生什么事,都至少得与她们中的一个人待在一起,明儿临行前我也会如是吩咐你几个姐姐的,如此除了彼此能有个照应以外,必要时也不至于连个可以作证的人都没有。” 陆明萱之前已约莫猜到老国公爷如此安排的用意了,这会子猜测得到证实,虽仍有些担心明日的“鸿门宴”,但多少有了几分底气,只要她与陆明丽等人时刻不分离,除非徐皇后有把握一次将她们姐妹几个都解决了还不露任何马脚,定国公府事后也绝不追究责任,否则她必不敢轻举妄动,那她便算是暂时逃过一劫了。 又听得陆老夫人道:“你也不必担心皇后娘娘会选中你给定宜公主做伴读,老国公爷已将此事透露给皇上跟前儿的高公公知道了,所以到时候就算我回绝不了皇后娘娘,皇上那里也必不会看着事情真如皇后娘娘所愿的。” 事情若真能如陆老夫人所说,那自然是最好了,不过陆明萱深知计划往往都是赶不上变化的,更何况事涉大皇子见不得人的阴私,怕就怕徐皇后豁出一切也要置她于死地,所以她并不敢就此松懈下来,仍做着最坏的打算,因轻声与陆老夫人道:“明萱多谢老国公爷与老夫人为我做的这一切,也多谢两位老人家这一年多以来对我的看顾,若我明日能全身而退也就罢了,若是不能,还求老夫人以后多照顾一下我爹爹和姐姐,我一定永世不忘老夫人的大恩大德!”说完就地跪下,恭恭敬敬给陆老夫人磕了三个头。 本来还想唤陆老夫人一声‘祖母’的,说来两世为人,她还从没当面叫过陆老夫人一声祖母呢,但到底强忍住了,陆老夫人本就对她心怀愧疚,若再让她知道她早已知道自己是她的亲孙女儿,却一直隐忍着什么都不表露出来,只怕会越觉得愧对于她,在她出事之后,也会越难以心安,所以这声‘祖母’,她还是继续放在心里罢。 陆老夫人听得她这番犹如遗言的话,只当她已打定了主意宁死不跟大皇子也不做定宜公主的伴读,不由大惊失色,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儿,就算皇后娘娘最后真如愿选中了你做定宜公主的伴读,事情也还大有回圜的余地,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儿,不然我……你就算不理会我这个老婆子的感受,也得想想你父亲罢,他把你养到这么大,又当爹又当娘的,他容易吗他?你可别犯糊涂!”说话间已是红了眼圈。 陆明萱见陆老夫人这般激动,忙强笑道:“老夫人别生气,我也就是白说说而已,时辰已不早了,您早些歇息罢,我便先告退了,还得回去收拾一下明日进宫要带的东西呢。” 陆老夫人翕动着嘴唇,还欲再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你收拾好东西后也早些歇下罢,省得明儿起不来。” 陆明萱应了,屈膝行了个礼,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余下陆老夫人定定看着门上挂的竹帘由动至静良久后,才低声却坚定的与张嬷嬷道:“明日萱丫头若能全身而退也就罢了,否则,胆敢算计我的孙女儿,我绝不与他们善罢甘休!” 却说陆明萱说是回房收拾明日进宫要带的东西,但这种事又哪里需要她亲自动手,早有桑嬷嬷领着一众丫鬟收拾好了,除了明日要穿的衣裳以外,还另备了四身备用的,连同搭配四身备用衣裳的首饰也备了一匣子。 陆明芙那边也是一样,这是陆老夫人之前令大家散了时便吩咐下来的,彼时也已经收拾妥帖了,所以陆明萱一回来,陆明芙便过来与她说话儿:“我再想不到我此生竟能有进皇宫去见识一番的机会,我真是太高兴了,说来这还是沾的你的光呢,等明儿爹爹知道了,还不定怎生高兴,到时候家去后我可得好生与爹爹描述一下宫里的景象……只可惜不能把宫里的所见所闻都画下来,不然爹爹岂非就能身临其境了?” 满脸兴奋的说了一大通,后知后觉的现陆明萱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才打住了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你还担心呢?你放心,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必不会让大皇子如愿的……” 陆明萱强笑道:“我没担心啊,只是想着明儿要去这天下间最尊贵的所在,要见到这天下间最尊贵的一群人,有些个紧张罢了,姐姐难道不紧张吗?” 陆明芙道:“怎么能不紧张?紧张得根本睡不着,所以才会过来找你说话儿,要不今晚上我跟你睡得了,睡不着时彼此也好说话打时间?” 陆明萱忙道:“还是别,明儿五更天可就得起身,姐姐还是早些回去歇下罢,不然在宫里的贵人们面前失了仪,可就不好了。” 陆明芙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对对对,可不能在贵人们面前失仪,那我回房了,你也早些歇了罢,就算睡不着,闭着眼睛养养神也是好的。” 送走陆明芙后,陆明萱简单梳洗了一番,便令除了丹青以外的其他人都散了,待丹青熄了灯后,才叹息着与丹青道:“明儿一早你便离开罢,不然以后便是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过去十来日里,她几次都想找由头将丹青给撵了,可最终到底还是败在了她的眼泪之下,没能狠下心来。 丹青却仍是那句话:“奴婢一早便说过,要生咱们主仆便一块儿生,要死自然也一块儿死,求姑娘别赶我走。” 陆明萱无奈,暗忖着看来只有在明儿进宫的路上与陆明芙交代一下,令她将来多照顾一下丹青,最好能将她远远的送走了。 似睡非睡的到得五更天,陆明萱被桑嬷嬷伴香等人叫了起来,梳洗一番后,换上了昨日便准备好的鹅黄底柿蒂纹妆花褙子并柳绿色十二幅月华裙,头也没再像往常那样随意的梳作双环髻,而是梳了堕马髻,簪了昨日陆老夫人给的明珠流苏簪,另一边则以一把钉螺银插针插成半月形状,整个人一下子有了大姑娘的风致。 陆明芙也是衣妆一新,打扮得很隆重,姐妹二人回合后,便被簇拥着一道去了荣泰居。 就见一身湖色绣缠枝莲妆花褙子,戴着赤金玉兰花箍的陆明欣早到了,正侯在厅里,陆老夫人则正在里屋按品大妆,一时陆大夫人也一身礼服翟冠的带着同样打扮得很隆重的陆明凤和陆明丽过来了。 大家到齐后,陆老夫人令人上了热腾腾的肉包子来一人两个吃毕,随即吩咐道:“宫里可不比自家,是半点规矩都错不得的,凤丫头早已进宫多次我便不说了,你们四个丫头却都是第一次进宫,记得不论生什么事,都得在一处,谁也不能落了单,否则冲撞了哪位贵人,便连我也未必护不住你们,记住了吗?” 四人忙恭声应道:“都记住了。” 陆老夫人方满意的点了点头,引着大家被丫头婆子们簇拥着去到垂花门外上了车,由陆文廷陆文远护送着浩浩荡荡往皇宫方向驶去。 定国公府离皇宫并不算远,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已到了。 早有凤仪殿有体面的女官领着人接在了西华门里,一瞧得陆老夫人下车,便忙忙迎了上前笑着见礼,又与后面的陆大夫人和陆明凤见礼,及至瞧得陆明凤后面的陆明丽等人,又听得陆老夫人说了都是她的孙女儿们,此番特意带了她们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贺寿时,那女官脸上的笑不由僵了一下,但很快已回复如常,殷勤的招呼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上了软轿,又向陆明凤等人致了歉,说规矩使然,得劳烦她们自己步行后,一行人才径自赶往凤仪殿。 ------题外话------ 最近老是觉得眼前黑,胸闷气短,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做个全面的体检才好啊,哎……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八十四回进宫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八十五回 宫宴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虽说宫里才出了罗贵妃小产的事,皇上和太后都心绪不佳,整个皇宫的气氛也因此颇显压抑,但徐皇后到底贵为一国之母,她的千秋节,该有的礼仪和声势还是要有的,譬如朝廷的贺仪、文武百官的贺表、内外命妇的朝拜、内廷的宫宴……都是万万不能少的。 所以整个后宫虽不至于处处张灯结彩,凤仪殿所处的西六宫及一路行来的甬道却都是装饰一新,衬上卷翘飞檐上金黄水绿两色琉璃华瓦在阳光下出的耀目的、晃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粼粼金波,端的是好一派热闹喜庆、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气象。 定国公府众人在陆老夫人的带领下抵达凤仪殿时,凤仪殿的东配殿内已有好些外命妇侯在那里了,其中就有安国公太夫人及安国公府几位夫人并奶奶小姐,毕竟是徐皇后的母家,徐家的女眷不管有没有品级今日都来了。 陆老夫人因忙上前给安国公太夫人见礼,笑道:“我还想着今日我定能拔个头筹为娘娘锦上添花的,想不到您来得更早,可见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安国公太夫人忙起身笑着还礼,“您过奖了,也不过就比您早来了片刻而已。” 待两位老人家见过礼后,她们各自的儿媳孙媳孙女们也忙上前见过长辈,随即又彼此厮见起来,安国公夫人见陆老夫人将庶出孙女并养在跟前儿的旁支姑娘都带了来,不由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生出了昨日与陆大夫人差不多的念头来,当凤仪殿是菜市场呢,什么阿狗阿狗都能进来,面上却不表露出来,笑向陆老夫人道:“还是您有福气,孙女个个儿都花骨朵儿一般,这么一排站着让人看了就觉得赏心悦目,哪像我们家那几个丫头,个个儿都跟烧糊了的卷子似的。” 陆老夫人闻言,呵呵笑道:“您这是夸我呢,还是在夸您自个儿呢,我们家大丫头与二丫头可也是您的外孙女儿!原是我们老国公爷了话,说往年我们家进宫来给皇后娘娘拜寿的人多,今年却一下子少了好几个,知道的呢说是长公主与县主都病了来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忌惮着那边儿……” 说着一指东边方向,罗贵妃的重华殿便在东六宫一带,“不敢来给皇后娘娘捧场了呢。再者,皇后娘娘这不是与大儿媳说要为定宜公主挑选伴读吗,我们老国公爷说人多一些,皇后娘娘的选择面也大一些,所以才将她们姐妹都带了来。” “娘娘要为定宜公主挑选伴读?”安国公太夫人眉头一挑,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果真娘娘要为定宜公主挑选伴读,那也该先想着他们徐家的女孩儿才是,选一个别人家的女孩儿算怎么一回事,岂不知有句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吗,那陆家除了凤丫头是自家人以外,其他的哪一个不是外人,——不行,这事儿她待会儿定要与娘娘好生说道说道才是。 陆老夫人何等精明之人,一看安国公太夫人的神情,便已明白果然徐皇后此番要选陆明萱做定宜公主的伴读是假,另有居心才是真,因忙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您竟不知道这回事吗?嗐,看我,胡说八道什么呢……对了,我听大儿媳说您前阵子有些个睡不好,用了个什么药枕便能睡安稳了,我这阵子也睡不好,不知道您能否与我说说是个什么药枕,从哪里得来的,我也好去弄一个来枕枕,看能不能睡安稳一些。”一副自悔失言,极力想要岔开话题的样子。 安国公太夫人只当陆老夫人是怕自家知道此事后与她家争,不由暗自在心里冷笑,她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自然不能便宜了外四路的人……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已顺着陆老夫人的话笑道:“那是我大孙子孝顺我的,说是去外面办差时偶然得的,我家去后便替您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再寻一个来孝敬您。” 陆老夫人笑道:“那如何敢当,您只替我问问大爷是哪里得的,我自使人去弄来便是。” “如何就不敢当了?”安国公太夫人笑道,“您是他的长辈,他孝顺您原便是应当应分的,您只安心等着我使人将枕头与您送去即可。” 两位老人家坐在小内侍特意抬来的紫檀雕花太师椅上你来我往的说得热闹,侍立在一旁的安国公夫人妯娌几个与陆大夫人也正言笑晏晏的小声说着话儿,只不过她们说话的内容可就没她们脸上的笑容那般友好亲切了。 “……方才若不是听亲家老夫人说起娘娘要为定宜公主挑选伴读,我们还一直不知道这回事儿呢,显见得娘娘心里只有三姐姐,没有我们这些做兄长弟弟的了。”说话的人着一袭浅红流彩暗花云锦通袖衫,戴着赤金点翠玉步摇,正是安国公府的六夫人,亦即陆大夫人幼弟之妻。 不待陆大夫人答话,一身大红百蝶穿花刻丝窄袖长褙子的徐三夫人已笑道:“我知道六弟妹向来爱吃蟹,可这不还没到吃蟹的季节吗,怎么六弟妹倒先喝了一缸子姜醋?大家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姐妹,娘娘又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呢……不过话说回来,三姐姐就算再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提前与我们递个话儿也不算什么难事儿罢,难道您几个侄女儿在您心目中,还及不上那几个外四路的丫头不成?” 陆大夫人被两位嫡亲的弟妹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得有苦说不出,又见安国公夫人虽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也分明带出了几分对自己的不赞同,只得强笑着道:“当时娘娘不过就顺嘴提了一句而已,我回去后我婆婆问起,我又无意说了出来,谁知道就成了这样,还不知道待会儿娘娘会不会怪罪与我呢。” 长辈们说话,陆明凤姐妹与安国公府的奶奶小姐们等一众小辈自然没有插嘴的份儿,且隔得远长辈们又说得小声她们也听不清,何况又是在如此场合下,于是都只眼观鼻鼻观心,身姿笔挺的侍立着,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如今皇后娘娘是不在这东配殿内,但殿内殿外却有数不清的宫女内侍,万一一个疏忽被那些宫女内侍瞧见了,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明萱自然也不例外,一直低头肃手,保持谦恭的姿势站立着,但眼睛的余光却已不着痕迹将整个东配殿打量了一番。 大殿宽敞阔朗,殿中的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布置得极是喜庆,地上铺着大红牡丹花开的地毯,梁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大红的绸花,大殿正中的丹陛上是一张凤藻玉案,与后面的宝座一样都雕有祥云腾空上托寿桃的图样,寓意万寿无疆。 丹陛以下两边都设了一溜儿紫檀木的长案,每一案后面皆摆两把黑漆镶云母石玫瑰椅,案上设炉瓶三事,还摆着二三寸高的点缀着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再往下则是一溜黑漆镙钿大圆桌,桌上摆着玉制的花瓶,里面点缀着玉堂富贵等各式鲜花,有些花朵上面还点缀着点点露珠。 大殿的四周还设了好些冰盆子,不时有小内侍两人一组抬着新起出来的冰进来,宫里头的冰都是有讲究的,或是被雕成芙蓉的模样,或是并蒂莲的模样,或是麻姑献寿的喜庆模样……一路滋着凉气儿抬进来,拐过殿门口那架十二扇的紫檩边嵌鸡翅木象牙山水屏风一入内,便带来沁凉的意味。 显然待会儿的宫宴将会在这里开席。 陆明萱不着痕迹的打量完大殿,心里约莫有了底,宫宴毕竟不比寻常人家的宴席,一般都是吃完午宴后还要看戏抹牌取乐什么的,大半人都要在主家玩到用过晚宴之后再离开,内命妇们不好说,外命妇们宫里却是绝不会与她们提供玩乐场所的,所以至多坐完席后,外命妇便要相继跪安离开了,只要熬过了前后这几个时辰,她便能逃过这一劫了。 思忖间,又有盛国公颜夫人与昌国公贺夫人领着自家的女眷到了,当下彼此自然又是好一番厮见,这还是二三流的勋贵们都没那么大的脸面,一进宫便被凤仪殿的女官给安排进东配殿,只能在搭在殿外的帏帐里候着,不然东配殿内彼时只怕早已是人头攒动了。 不多一会儿,就有内侍赔着笑脸小跑进来:“众位夫人,皇后娘娘升宝座,请众位夫人去正殿外候着,等众位娘娘小主并王妃公主们朝拜毕后,就该轮到众位夫人了!” 殿内众有诰命在身的夫人闻言,忙神色一凛,各自吩咐了各自不用去或者说是没资格去凤仪殿正殿与徐皇后朝拜的女儿媳妇们几句,便自动排成两列,随那内侍鱼贯走出了东配殿去。 很快正殿那边便有奏乐之声隐隐传来,陆大奶奶至今还没有诰命在身,今日并没有进宫来,所以定国公府在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都不在的情况下,便是陆明凤为首。 陆明凤见自家几位妹妹都是一脸的紧张,与殿内其余人脸上的从容淡定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是自家人看了还会觉得她们毕竟是第一次进宫,紧张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可落在旁人眼里,怕是只会觉得她们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丢的可是整个定国公府的脸,因笑着小声与几人道:“妹妹们不必紧张,正殿那边行完礼至少也得一个时辰之后去了,要不我们去那边坐坐,歇歇脚?” 陆明丽等人闻言,见其他几家的奶奶小姐们都已挑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了,不由都有些动心,站了这么久,她们的腿早酸了,遂与陆明凤一道,也挑了僻静的角落各自落了座。 陆明凤时常进宫,每年还总要在宫里住上一阵子的人,自然与凤仪殿的宫女们都颇熟悉,她安顿陆明丽等人坐下后,便起身与一旁与一个宫女如此这般说了一通,不多一会儿那宫女便端着个海棠式雕漆填金小托盘回来了,上面还摆着五个粉彩珐琅茶杯,隐隐透着茶香,她先自己端了一杯在手,方小声笑向四人道:“早上为怕进了宫后出丑,我是一滴水都未喝过,这会子嗓子都快冒烟儿了,想来妹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趁这会子人少,妹妹们都喝杯茶罢,不然宫里可不比家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茶呢。”说完一连喝了几口,立时满脸的惬意。 连陆明凤时常进宫的人都因怕喝多了水进宫后出丑,更何况陆明丽几个初次进宫的人,不但不敢多喝水,连早上陆老夫人让她们吃的两个肉包子都没敢吃完,这会子早已是又渴又饿,见如今有茶吃,哪里还禁不住,也都各端了一杯在手,小口小口稍显拘谨的吃起来。 惟独陆明萱一口不敢吃,怕茶里有什么东西,虽然徐皇后与陆明凤都不至于那么蠢,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是防着点的好,是以只端着茶杯作了作样子,实则一滴茶水都未沾。 吃过茶之后,陆明丽陆明芙陆明欣都放松了不少,陆明芙是几人里最活泼大方,素日与陆明凤也算是处得来的,见干坐着无事,索性小声与陆明凤说起话儿来:“方才一路走来,虽不敢抬头,却也是大开了眼界,真是好一番富丽景象……只可惜不能去上林苑见识一番,不然就真是不枉此生了。” 陆明凤闻言,悄笑道:“上林苑的风光的确举世无双,尤其现下正是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向荣之际,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丽幽美,人置身于其中,就跟在画中一般……太液池的风光尤其好,碧波如顷,波光敛滟,远远望去水天皆是一色的湖蓝碧绿,倒影生光,池中还零星分置数岛,岛上广筑巍峨奇秀的亭台楼阁,更有‘上林八芳’遍植期间,别具一番情致风味。” 陆明芙几人都被说得满脸的向往,赶着问道:“‘上林八芳’?那是什么稀罕东西?” 陆明凤笑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不过就是玉兰、海棠、牡丹、桂花、翠竹、芭蕉、梅花、幽兰八品草木罢了,取谐音‘玉堂富贵,竹报平安’之意,昭示宫廷祥瑞。” 几人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陆明芙便又问道:“那待会儿的宫宴是不是宫里的娘娘们也都会出席?再想不到我也会有一次性见到这么多位娘娘的机会,只可惜我们必定只能敬陪末席,离得太远,怕是看不清娘娘们都长什么样儿,是不是都与天上的仙女们一般了。” “也不是所有的娘娘小主都会出席。”陆明凤温柔的解释道,“也就正五品嫔以上的娘娘小主才有资格出席,其他一些低位份的小主与那些低阶的诰命们一样,都只给皇后娘娘磕过头便须离开了……当今圣上乃不世出明君,勤政爱民,因此后宫妃嫔并不多,尤其是位份高的就更少了,自皇后娘娘以下,只有三位育有皇子的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并定妃娘娘封了妃,再就是许昭仪、祝昭容、丽贵嫔、雯贵嫔几位育有公主的封了主位娘娘,其他的便是几位婕妤容华嫔位,而且圣上已好几年不曾选秀了,宫里并无新人,芙妹妹若实在想一睹娘娘小主们的尊容,要不待会儿我给皇后娘娘敬酒时,妹妹也与我一块儿去?” 陆明芙闻言,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道:“我可不敢,不过白问大姐姐一句罢了,真近距离见了娘娘们,我怕我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了,没的白丢了大姐姐和定国公府的脸。” 陆明凤也不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见陆明芙还算识趣立刻便推了,也就不再坚持,又与几人解说起宫里娘娘们的位份构成并各自住的宫殿来,“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自然住了凤仪殿,贵妃娘娘乃众妃之首,便住了重华殿,二皇子生母淑妃娘娘住了云意殿,三皇子生母定妃娘娘住了启祥殿,再就是许昭仪几位娘娘也住了各自宫里的主殿,后宫里只有住了各宫主殿的娘娘才能称一宫主位,掌一宫事物,也才能被尊称为‘娘娘’,其他都只能称‘小主’……” 陆明芙几人都是听得津津有味,惟独陆明萱听得忍不住暗自冷笑起来,什么‘当今圣上乃不世出明君’,他要真是明君,也就不会做出夺人臣妻的事来了,而且他不选新人进宫,也不过就是想与罗贵妃过双宿双栖的日子罢了,谁知道倒为他赢来了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名声! 说着闲话,时间不知不觉便被打了,很快便见陆老夫人等一众有资格领宴的诰命夫人都回来了,在内侍们的安排下按各自丈夫的爵位、品阶分文武高低一一落了座,像陆老夫人和安国公夫人这样辈分高身份也尊贵的便被安排在了离丹陛较近的长案前两两坐下,其他的则被安排在了大圆桌前坐下,而像陆明凤等人这样没有诰命只是随家中长辈进宫来的,则又坐得更靠殿门一些。 待大家都落了座后,内命妇们也都被簇拥着陆陆续续到了,不过看样子都是些品阶不算高的,最后才听得内侍高声场合:“皇后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定妃娘娘驾到——” 殿内众人忙都低头含胸的就地跪了下去,人虽多,却一丝声响也不闻。 就见华盖雍容的天家仪仗之下,服饰整齐的女官宫侍们簇拥着盛装高髻的皇后并另两位宫装丽人缓缓走了进来,直至徐皇后行至丹陛之上的宝座前落了座,另两位宫装丽人陈淑妃与萧定妃也在其下的长案前落了座,内侍才又高声唱道:“起——” 殿下众人才渐次站了起来,复又坐回各自的座位上,宫宴也随之开始了。 玉盘珍馐,金樽清酒,次第罗列……宫宴的规格有多高不言而喻,众人先一起举杯恭祝了徐皇后福寿永泰,芳龄永继后,才开始一个个儿单独上前敬起酒来。 皇家的宴会,自然少不了歌舞助兴,待众人一起给徐皇后敬过酒后,便有十数名身姿修长的舞女鱼贯走了进来,伴着周围悠扬的琴瑟之声翩翩起舞,让殿内的气氛越的热烈起来。 陆明萱与陆明凤等人坐在靠殿门前的圆桌前,触手可及的是各色水陆奇珍,抬眼便可见轻歌曼舞,端的是一派和乐融融的祥和景象,但陆明萱的整个身心却一直都紧绷着,什么心情都没有,只盼这宫宴能早些结束,自己好早些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吃了一会儿菜,眼见高品级的命妇都已给徐皇后敬过一轮酒后,陆明凤遂端着酒杯起身离座,款款往凤座前行去。 不想陆明凤才离开不久,就有人走到她们这一桌来问道:“不知道哪位是定国公府的萱姑娘?” 能在宫宴席间走动的,只可能是宫女或是女官。 陆明萱心中一跳,该来的终究还是来的……面上却不显山不显水的,微笑着放了箸,笑得恰到好处的站起来欠身应了一声:“我就是。” 问话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生得眉清目秀,稍显丰腴的宫女,她见陆明萱站了起来,便笑道:“皇后娘娘传姑娘上前问话,请姑娘随奴婢来。” 陆明萱忙又欠身应了一声“是”,与那女官一前一后往丹陛前行去,坐在她们这一桌周边席位上的人好些都听见了方才女官的话,知道陆明萱身份的都纷纷撇了嘴,艳羡的妒忌的不屑的都有,不知道她身份的则悄悄打听起她的身份来:“这是谁啊?定国公府几时又多了这位姑娘?” 亦连陆明丽陆明欣都忍不住面露艳羡之色,能在宫宴之上被皇后娘娘传了去亲自问话儿,就算最终做不了大皇子的人也做不了定宜公主的伴读,那也算是在身上镀了一层金了,以后何愁找不到一门好亲事?这个旁支丫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福气! 只有陆明芙满心的担心,在心里暗暗祈祷着老夫人可定要为顶住皇后娘娘,别让她妹妹进宫啊! 陆明萱自然不知道这些,她随着那女官去到丹陛之下后,便低眉顺眼的屈膝跪了下去,口称:“民女陆氏明萱见过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仙寿永享,千岁千岁千千岁!” 很快上面便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免礼!”待陆明萱起来后,又听得那声音道:“常听凤丫头说你生得极好,性子也好,她很是喜欢你,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看是不是真有你姐姐说的那么好!” 陆明萱闻言,只得缓缓抬起了头来。 就见宝座之上的徐皇后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气度沉静雍容,面容温柔慈和,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晶亮有神,定定看着人时像能将人心都看穿一般,让人一望之下便禁不住生出敬畏之心来。 陆明萱被看得心里直打鼓,饶是再极力自持,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紧张来,不过她的这几分紧张在此情此景之下,却是恰如其分,没有任何人会觉得有异。 片刻过后,徐皇后终于笑道:“果然生得好模样儿,难怪你姐姐对你赞不绝口!赏!” 就有宫人用托盘托了一对手串上前,双手举过头顶奉与陆明萱,那手串全由莲子米般大小一致的碧玺玉石串成,每隔十二颗又镶了朵指拇大小的粉色玉石莲花,那莲花做工极其精致,不说那用黄色玉石做成的花蕊,就是那莲瓣上淡淡的脉络都雕了出来,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陆明萱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跪下谢了恩:“民女叩谢皇后娘娘隆恩!”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才得了当今皇后娘娘彩头的喜幸,反而有种徐皇后这是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徐皇后摆手令陆明萱起来,又向下面陆老夫人笑道:“您老人家可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品貌双全,蕙质兰心的好孙女儿,整好本宫要为定宜公主挑选伴读,不知道您老愿不愿意割爱呢?” 陆老夫人闻言,满脸是笑的起身正要答话,坐在她对面长案前的安国公太夫人已起身举杯笑道:“老身再敬皇后娘娘一杯,祝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亲娘的面子徐皇后不能不给,只得暂时打住话题,与安国公太夫人喝了一杯酒,谁知道之后她几次要与陆老夫人继续方才的话题,便几次被安国公太夫人再打断,她心里总算明白过来安国公太夫人是什么打算了,暗自气了个倒仰,可还不能作,只得摆手令陆明萱回自己的席面上去,然后在心里庆幸,幸好让那丫头做公主伴读一直都是幌子,亲娘并未能真坏了她的大事,否则,就是亲娘也休怪她不客气了! ------题外话------ 本来想一鼓作气万更的,但来大姨妈了,前阵子还与珠珠她们感叹生完孩子后竟然真的不痛经了,谁知道丫立马痛给我看,现在我小腹和腰都酸胀得要死,所以万更神马的,只能是浮云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八十五回宫宴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第八十六回 惊魂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捧着徐皇后赏的手串回到自己的席位,好半晌都不敢相信徐皇后竟就这么放过了她,她还以为徐皇后就算不能逼陆老夫人给句准话,也要越过陆老夫人,恩威并施的压得她不敢不答应呢,不然徐皇后叫她上前干什么,还不是因为心知陆老夫人不好相与,索性捡了她这个软柿子捏,——以致她到现在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陆明萱却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自知道大皇子识破了她们主仆的身份后,连在定国公府她都时刻悬着一颗心,更何况如今是在宫里,在徐皇后和大皇子的地盘上?只要一刻没能离开皇宫,她便随时有可能遇到危险! 陆明芙一见陆明萱回来,便立刻凑上前小声问道:“怎么样,皇后娘娘都问了你什么话,没有为难你罢?给……定宜公主做伴读的事呢,也没有定下来罢?” 陆明萱勉强笑了笑,也小声道:“没事儿,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我,伴读的事也没有定下,皇后娘娘才一与老夫人提及此事,便被安国公太夫人打断了,指不定安国公太夫人有自己的想法亦未可知。”说着,想起先前恍惚听得陆老夫人与安国公府提过此事,至此方明白过来陆老夫人的真正用意,不由暗自叹服,这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呢! 陆明芙闻言,松了一口长气,“那就好,这宫里虽好,可宫规森严,偶尔进来一次也就罢了,哪里及得上在家里自在?” 姐妹两个说了几句悄悄话儿便各自分开了,陆明丽见她们分开了,方笑着开口道:“才听得皇后娘娘说了赏萱妹妹的,不知道娘娘赏了妹妹什么,能否给我们瞧瞧,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陆明萱笑道:“自然可以。”说着将那对手串拿出来,让陆明丽陆明欣都看了一回,又让陆明芙也看了一回,才收回了袖里。 适逢宫女端了托盘来上菜,也不知是那盘子太烫还是怎么的,眼见那盘子都要放到桌上了,那宫女的手却一抖,竟将满满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菜对着陆明萱便翻了下去,饶陆明萱事先得了陆老夫人的嘱咐早有意防备着,一见情势不对便侧身闪开了,依然被菜汤给淋湿了半只袖子,烫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那宫女见闯了祸,唬得“噗通”一声便就地跪下,急急告起饶来。 这番动静早惊动了殿中管事的嬷嬷女官们,就有一个五十来岁,圆髻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很是威严的嬷嬷快步走了上来,先骂了那闯祸的宫女几句:“作死的奴才,萱姑娘可是皇后娘娘都喜爱有加的,你如今竟冒犯了姑娘,敢是不想要命了不成?” 喝命两个内侍将其拉下去打到慎刑司后,才屈膝给陆明萱行了个礼,歉然道:“老奴是皇后娘娘跟前儿的高嬷嬷,下面的人不懂事,请萱姑娘恕罪,我这便带萱姑娘更衣去。” 又问陆明萱,“萱姑娘出门前想必带了换洗的衣裳,这会子可是放在宫门外定国公府的马车上?老奴这便打人给姑娘取去,定不会误了姑娘的事,还请姑娘放心。” 宫规森严,连陆老夫人这样身份辈分的人尚且不能带自家的丫头进宫伺候,就更不必说陆明萱了,所以不止是定国公府女眷们的备用衣裳都放在自家的马车上,今日所有进宫的女眷们都是一样。 陆明萱且怒且痛,有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的感觉,但因事先便已做好了会生类似事情的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十分慌乱,极力自持着情绪与高嬷嬷周旋:“如此就多谢高嬷嬷了,只我得事先与我们家老夫人说一声,好叫她老人家知道我去了哪里,也免得忽然不见了我心里着急才是。” 让陆老夫人知道她随高嬷嬷离开了大殿,若时间长一些她还没有回来,陆老夫人也好催着徐皇后让人着她去,那她安全的几率也能更大一些。 高嬷嬷闻言,先使了一个宫女去西华门外给陆明萱取衣裳,然后才对她笑道:“我这便使人去禀告陆老夫人,萱姑娘只管放心,还请萱姑娘随我来。”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明萱笑了笑,却并不就走,定要高嬷嬷先使人去回了陆老夫人,得了陆老夫人的话后再走。 高嬷嬷无奈,只得使了宫女去禀告陆老夫人,少时回来道:“定国公老夫人说已知道了,让萱姑娘只管随高嬷嬷去便是,还说宫里贵人多,让萱姑娘加倍小心,收拾好后便立刻回来,以免不慎冒撞了哪位贵人吃罪不起。” 陆明萱一一应了,却仍不走,而是看了一眼陆明芙,陆明芙便起身笑道:“正好我也想去更衣,有劳高嬷嬷也带了我一块儿去。” 陆明芙话音刚落,陆明丽与陆明欣也站了起来,“我们也想去更衣,不如大家一起去,也省得还要麻烦高嬷嬷再安排人带我们去。” 高嬷嬷的眉头就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笑道:“下人们服侍姑娘们原便是应当应分之事,何来麻烦之说,姑娘们委实太客气了。这样罢,我先使人带三位姑娘去就近的净房,萱姑娘的衣裳且得好一会儿才能取回来呢,更衣梳洗又得好一会儿,没的白耽误了三位姑娘的时间。”便吩咐就近一个宫女,“好生服侍着三位姑娘去更衣,若是跟方才那丫头似的毛手毛脚的,仔细你的皮!” 那宫女应了一声“是”,上前对着陆明丽三人屈膝行了个礼:“三位姑娘还请随奴婢来。” 三人事先都是得了陆老夫人严令的,如何敢让陆明萱一个人落单,忙都笑道:“很不必麻烦这位姑姑了,我们与萱妹妹一道去即可,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还请高嬷嬷带路罢。” 陆明萱也道:“要不我与三位姐姐一道随了这位姑姑去也使得,便不误高嬷嬷您的事了。” 高嬷嬷见四人好说歹说都要同进同退,虽说心里对不是庶出便是旁支的四人极是看不上,但众目睽睽之下,却作不得,又怕自己再坚持下去反倒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万一惹得陆老夫人动了疑,也提出要跟四人一块儿去,可就真是麻烦了,只得笑道:“既是如此,四位姑娘还请随我来。” 说完满心不豫的引着姐妹四人出了东配殿,经过一段夹道,到了小小巧巧的一座两进殿宇前,却并不进去,而是绕着九曲回廊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笑着与四人介绍道:“几位姑娘可看见前面假山上那座亭子了,那便是上林苑的灵犀亭了,建在太液池之上,是整个上林苑地势最高的所在,站在那上面可以尽览整个上林苑的风光呢,几位姑娘想不想瞧瞧去?若是想的话,我这便使人引姑娘们去,待萱姑娘这边收拾好了,送萱姑娘过去与几位姑娘回合了,再一块儿回大殿去不迟。” 陆明丽与陆明欣听高嬷嬷这么一说,再想起先前陆明凤描绘的上林苑的景致,禁不住都有些动心,也不知道错过了这一次,她们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一览上林苑的风光?面上便不自觉带出了几分犹疑来。 陆明芙却是毫不犹豫道:“我要陪着我妹妹,就不去了。”想了想,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二姐姐与五妹妹难道忘记老夫人说过什么了吗?” 陆明丽与陆明欣闻言,想起陆老夫人的话,立刻不敢再有旁的心思,也道:“我们也陪着萱妹妹,哪里都不去。” 陆明萱则看向高嬷嬷皱眉道:“敢问高嬷嬷,就近的净房到底在哪里?我这样顶着一身的菜汤到处走一来委实不舒服,二来也委实不雅观,还请嬷嬷体谅一二,早些收拾好了回去,也好让家中的长辈们早些放心。”心里暗暗冷笑,高嬷嬷见在殿中打不了陆明丽几个,便又生出了利诱的主意来,看来今儿个不让自己落了单,她是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了啊! 高嬷嬷见利诱陆明丽几个也不管用,不由气结,好歹强忍住了似笑非笑道:“萱姑娘别着急,很快便到了。”说完引着几人继续往前走,趁几人都不注意时,不着痕迹冲身侧一个宫女点了点头。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眼见还没抵达高嬷嬷口中‘就近的净房’,饶陆明丽三人都意识到不对了,因强笑着与高嬷嬷道:“嬷嬷要是实在找不到净房,要不就使个人送我们去宫门外罢,我们几个也还罢了,萱妹妹这样也委实不雅观了一些,去到我们自家的马车上我们帮着她收拾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就见前面的岔路口出现了两个宫装丽人,一者着银红百花飞蝶刺绣曳地百褶裙,戴赤金嵌红宝石蝶翼金步摇,一者着桃红对襟嵌碧玉扣蜀锦长裙,戴赤金镶八宝花钗步摇,看妆扮既不似外命妇也不似寻常宫人,二人勾肩搭背的,脚步都有些虚浮,瞧着倒像是吃醉了酒的样子。 高嬷嬷已几步上前对着二人屈膝拜了下去:“睦贵嫔吉祥,福婕妤吉祥——” 戴蝶翼步摇的那个宫嫔见是高嬷嬷,松了一口气,喘气道:“原来是高嬷嬷,快让两个人来帮我扶着点睦姐姐,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高嬷嬷闻言,忙点了两个宫女:“你们两个,快上前扶着睦贵嫔一些。” 那两个宫女便忙上前扶住了睦贵嫔,也就是那戴花钗步摇的女子。 戴蝶翼步摇的女子亦即福婕妤方站直了身子,一边拿帕子擦着鬓角,一边笑向高嬷嬷道:“方才在殿里睦姐姐说觉得有些头晕,让我陪她出来透透气儿,我便随她出来了,谁知道出来后她先是嚷口渴将自己的宫女使去沏茶去了,又将我的宫女使去取新鲜果子去了,弄得最后她吹了风酒意越上沉了,说不得只能我亲自扶她了,幸好遇见了高嬷嬷,不然我明儿指不定腰疼得床不下不来了……对了,这几位是谁啊?高嬷嬷这是要带着她们往哪里去?” 高嬷嬷笑道:“回婕妤小主的话,这是定国公府的几位姑娘,才因宫女不小心弄脏了其中一位萱姑娘的衣裳,奴婢便带了萱姑娘出来更衣,谁知道其他几位陆姑娘见了也说要更衣,随了萱姑娘一道出来,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睦贵嫔和婕妤小主。” 福婕妤笑道:“原来如此……” 话没说完,被两个宫女扶着的睦贵嫔忽然大着舌头嚷嚷道:“你们两个是谁,怎么是你们扶着本宫,福婕妤呢,让她来扶我……”说着不满的嘟哝道,“素日见了本宫一口一个‘娘娘’,一口一个‘姐姐’的不知道多殷勤,谁知道今日只让她扶一下本宫,倒做张做致起来,还敢背着本宫与旁的姐妹抱怨说本宫时刻不忘防着她,未免太让人心寒,也不瞧瞧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人信任……” 一副醉得不轻的样子。 福婕妤满脸的尴尬,勉强笑向高嬷嬷等人道:“看睦姐姐的样子,还真醉得不轻呢,都开始说胡话儿了,我这便扶了她离开,就不耽误高嬷嬷的事了,不过却得与高嬷嬷借一个人,待与我一道将睦姐姐扶回她宫里后,再打她回去向高嬷嬷复命。” 说着上前指着一个扶着睦贵嫔的宫女,“让我来扶着睦贵嫔罢,你且随高嬷嬷办事儿去。” 谁知道福婕妤才扶住睦贵嫔,便被睦贵嫔一把甩开了,大着舌头语气极其不善的道:“谁要你来扶本宫,假惺惺……”又一把将扶住她另一侧手臂的那个宫女也甩开了,道:“你主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做下人的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宫才不让你们主仆扶本宫呢,谁知道你们会将本宫扶到哪里去!”将高嬷嬷的人误认作了福婕妤的人。 饶知道睦贵嫔说的都是醉话,但福婕妤也有些恼怒起来,所谓“酒后吐真言”,显然睦贵嫔心里便是如此想的,所以才会在酒醉之后说了出来,枉她还真以为彼此是好姐妹呢,敢情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便也冷下脸来,道:“睦贵嫔既不让我扶,也不让高嬷嬷的人扶,那便继续在这里丢脸罢,我却是不奉陪了,还得回大殿给皇后娘娘敬酒呢!”说完径自拂袖而去。 余下睦贵嫔连站都不大站立得稳,迷离着双眼四下看了一圈,忽然拿葱白的手指指着陆明丽陆明萱姐妹几个道:“谁说除了她福婕妤的她的人就没谁扶本宫了?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前来扶着本宫?” 高嬷嬷见状,忙向姐妹几个道:“几位姑娘还不快见过贵嫔娘娘?” 待几人依言行完礼后,方赔笑向睦贵嫔道:“回贵嫔娘娘,这几位并不是宫里的人,而是定国公府的姑娘们,乃是今日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贺寿的客人,如何能叫她们来扶贵嫔娘娘?要不老奴这便打人回春禧殿,让娘娘宫里的人过来服侍娘娘……” 话未说完,已被睦贵嫔冷笑打算:“什么客人不客人的,本宫只知道上下之分,就算她们是定国公府的姑娘又如何,难道本宫一宫主位,倒连她们都使唤不得了?本宫今儿偏还就非让她们几个来扶本宫了……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等着本宫亲自来请是不是,再不麻溜点,仔细本宫让人打你们的板子,到时候本宫打了你们,还得问定国公老夫人和定国公夫人要辛苦费去……” 陆明丽与陆明欣几时见过这等阵仗,如果对方是低等妃嫔也就罢了,偏又是一宫主位,连陆老夫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娘娘”的,二人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忙忙上前便扶住了睦贵嫔。 陆明芙却留了个心眼儿,有意落后二人一步,待二人扶住了睦贵嫔,自然也就没有她的事儿了,因与高嬷嬷道:“劳烦嬷嬷使个人回大殿与我们家老夫人说一声,就说我家二姐姐与五妹妹扶睦贵嫔娘娘回宫去了,再就是若高嬷嬷实在不得闲,就不必引我们去净房了,还请安排个人引我和我妹妹出宫去,我妹妹实在需要立刻收拾一番,而且才我见她的手臂也烫伤了,我打算先带她回马车上简单的包扎一下,也省得将来留下疤痕,有劳嬷嬷了。” 高嬷嬷怎么可能让陆明萱离开,一脸惊讶的道:“怎么萱姑娘的手烫伤了吗?那便更不能出宫去了,我这便使人传太医去,像萱姑娘这般漂亮的女子,若手上留了疤,可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正要使人传太医去,不想被陆明丽和陆明欣扶住的睦贵嫔又起酒疯来,“这两个丫头扶得本宫一点都不舒服,那个丫头……”指着陆明芙,“对,就是你,你来扶本宫……你脚粘地上了是不是,还不快点,等着本宫亲自请你去呢!” 陆明芙既意识到了不对,自然不肯离开陆明萱,让陆明萱落单,因忙屈膝赔笑道:“民女的妹妹伤了手,民女实在不放心离开,还求贵嫔娘娘开恩……” “你妹妹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宫相提并论?再不来扶本宫,仔细本宫立刻传人打你的板子!”睦贵嫔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一旁陆明萱早在听睦贵嫔说要自家姐妹扶她时,已意识到危险,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看能不能找到一条最近的路回大殿了,这会子又见睦贵嫔借酒装疯胡搅蛮缠的定要将陆明丽几人都弄走,让她一个人落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也再顾不得其他,拉起陆明芙,扔下一句:“贵嫔娘娘吃醉了,我与姐姐且先告退了。”不由分说便疾步往回走,只要能顺利回到大殿,在陆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徐皇后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奈何原本“醉得不轻”的睦贵嫔却忽然三步并作两步敏捷的挡到了她们前面,冷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话都敢当作耳旁风,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姑娘本宫便奈何不得你们了?本宫今儿个还偏就要让你们两个扶本宫了,其他人都不行……” 高嬷嬷见火候已差不多了,忙赔笑着打圆场道:“贵嫔娘娘还请息怒,这两位陆姑娘都极愿意扶您的,只不过这位萱姑娘的确伤了手,要不这样,让其他三位姑娘一块儿扶了您回宫去,这位姑娘老奴且带了她更衣包扎伤口去,待她这边收拾好了,老奴再带了她去春禧殿给您磕头赔罪去,您看怎么样?” 说完不待陆明芙与陆明萱答话,直接便与陆明芙和陆明丽陆明欣道:“几位姑娘快扶了贵嫔娘娘离开罢,不然待会儿贵嫔娘娘动了真怒,几位姑娘怕是吃罪不起!”又命跟着的宫女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几位姑娘带路?” 便有五六个宫女上前,一阵风般卷着睦贵嫔和陆明芙三人便离开了,陆明芙一开始还挣扎着不肯走的,奈何身不由己,只来得及对陆明萱扔下一句:“妹妹自己小心!”一行人已消失在了陆明萱的视线当中。 她还是大意了,想着青天白日的,她们一行又有四个人,她们出来之前还与陆老夫人报备过,果真她们出了什么事,陆老夫人必不会与高嬷嬷这个带她们出来的人善罢甘休,高嬷嬷就算再胆大包天,也未必真敢拿她怎么样,万万没想到高嬷嬷竟胆大至厮,不,应该说是徐皇后竟胆大至厮,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连婕妤贵嫔这样高位份的后妃都出动了,竟是豁出去与定国公府交恶都要置她于死地,——看来她今日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高嬷嬷也冷笑,再不复方才言笑晏晏的样子,“谁让萱姑娘自个儿有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呢?把她给我扭了,嘴也堵了,省得吵吵得我心烦!” 便有两个宫女立刻将陆明萱反手扭了,还拿帕子堵住她的嘴,高嬷嬷这才凑到陆明萱耳边以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道:“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胡说八道?更何况就算你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也不怕,你可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这些宫女又都是谁的人,我们娘娘既然敢做,便没什么可怕的!” 说完拔高声音喝命那两个宫女:“带走!” 陆明萱被一路扭着身不由己的到得一座僻静的院落前,一路上她也曾试图想办法向旁人求救或是自救,奈何一路走来,她竟是半个人影也没瞧见,她自己也被扭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得一间屋子之前,陆明萱的双手终于被松开,堵住她嘴的帕子也被拿开了,她正欲趁此机会大声呼叫,背后已传来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推进了屋里,然后门便在她身后被重重的关上了。 高嬷嬷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大皇子,人已经送到了,老奴这便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去了。” 大皇子的声音随即响起:“嬷嬷只管放心回去,这里交给本王即可!” 屋里陆明萱正是摔得七晕八素之际,忽然闻得大皇子的声音,不由大惊之色,难道大皇子竟不肯假手底下人,而是打算亲自杀她灭口吗? 她本能的想要呼救,只可惜还来不及喊,嘴便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大手牢牢捂住了,她又本能的挣扎起来,只可惜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枉然,最后只能安静下来,冷冷的怒视着眼前的人。 大皇子一身用金线绣着四爪盘龙祥云图的黑袍,眼里满是得意与冷然,冷笑道:“你叫啊,看你叫破了喉咙会不会有人来救你,不过你若真能叫了人来,本王也不怕,正好让人见证一下本王与你是怎样‘恋奸情热’,抓住一切机会都要幽会一番的。”说完,终于松开了捂住陆明萱嘴巴的手,然后自袖里掏出一张帕子,慢条斯理的擦起手来。 陆明萱心中一跳,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徐皇后与高嬷嬷到底意欲何为,竟是打着要让她与大皇子早有私情,如今连在宫里也禁不住偷偷相会,被人识破后只能胳膊折在袖里,让她给大皇子做妾的主意,到时候她成了大皇子的人,生死可不就只能取决于大皇子这个夫主了?如此一来,便能既不得罪定国公府,又解了大皇子秘密被撞破,时时受人威胁的危机了,徐皇后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民女早已表过态,只要大皇子不对民女主仆起杀心,民女绝不会泄露大皇子的秘密半个字,大皇子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陆明萱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与大皇子周旋,只因她深知时间拖得越久便对她越有利。 大皇子却冷冷一笑,反问道:“你觉得是活人更能保守秘密,还是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不待陆明萱答话,又道:“不过你运气好就好在你姓陆,如今又养在陆老夫人跟前儿,而我们母子还大有用得着定国公府之处,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有命站在这里与本王说话,还能有那个福气让本王宠幸你一番?” 陆明萱与大皇子面对而站,大皇子说话时那冷冽的气息便直喷在她脸上,让她又是恐惧又是恶心,暗想着若今日真被大皇子碰了,她还不如死了来得干净,然说话时却将姿态放得更低,脸上甚至还带上了笑:“原来大皇子是想纳了民女,您早说呀,民女若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又岂能有不愿意的,将来民女可就是娘娘了,要不大皇子这便与民女一道去凤仪殿当面与我们家老夫人提出此事,想必我们家老夫人也定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你当本王傻呢,以为随便这么一说本王便会放过你了?”话没说完,已被大皇子冷冷打断,“更何况定国公府那对不知好歹的老不死的,连当初我求娶表妹为正妃他们都踌躇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再许我一个陆家女?害本王还得委屈自己碰你一个肮脏的女人,真是想想就够本王恶心的!” 一边说,一边已大力捏住陆明萱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抬起了头来,然后就猥琐的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这肮脏的女人倒还真有几分姿色,罢了,本王今儿个便委屈自己与你玩玩儿罢,横竖你如今这副身板与小太监们也没什么两样,本王就凑合着用用了,也不知道你的后面与小太监的后面用起来有没有什么区别……” 说着,便俯身对着陆明萱的樱唇吻了下去。 陆明萱怎么可能让他吻自己,头一偏便大力挣扎起来,大皇子眼中立刻染上了几分戾色,冷笑道:“还跟本王装起贞洁烈女来了,本王倒要看看待会儿你被本王骑在身下时,还烈不烈得起来!” 说话间猛地一扯,只听“刺啦”一声,竟生生将陆明萱的半幅衣袖给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纱质的中衣,那中衣料子本来就薄,再加上先前沾了菜汤,便如同透明的一般,隐隐可以看到下面白皙如玉的手臂和手臂之上的一片红肿。 陆明萱惊惧恶心到了极致,至此是再做不到强迫自己与大皇子周旋了,想也不想便反手给了大皇子一记耳光,然后拔下间的簪子握在手里便向大皇子刺去,打定主意今日哪怕是与大皇子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他污了自己的清白去! 奈何她那点力气相较于大皇子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根本不值一提,几乎只在眨眼之间,她手里的簪子已被大皇子夺过去扔到地上,脸上也重重着了一掌,当即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头晕眼花的再也爬不起来。 眼睛的余光瞥见大皇子正一边破口大骂她:“贱人,竟敢对本王动手,本王今日不弄死你,本王便不姓慕容!”一边快速脱自己的衣裳。 陆明萱心底一片绝望,手已抚上了自己间另一枚簪子,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既然杀不了大皇子,也没人来救自己,索性便来个自我了断罢,倒也落得干净…… ------题外话------ 明天男主就该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家闺女了,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第八十六回惊魂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第八十七回 脱险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就在陆明萱已将簪子抵上自己的脖子,正闭上眼睛咬牙狠心欲一鼓作气将簪子尽根没进自己的脖子之际,耳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重响,然后便是大皇子的暴喝:“什么人,竟敢来坏本王的事!” 陆明萱心里攸地生出几分希望来,忙收了簪子睁开眼睛,就见对面两扇窗户已被人大力撞开,一个黑衣蒙面人正与大皇子交手,显然那人功夫极好,大皇子只招架了几个回合,便已被打倒在地,不由又怒又慌,急声向外叫道:“来人,有刺客,抓刺客——” 只可惜才叫了一声,又被那黑衣蒙面人迎面一脚踹在了胸口上,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见大皇子晕了过去,陆明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这才现自己浑身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得草草整理了一下衣裳,挣扎着坐起来,欠身向那黑衣蒙面人哑声道谢道:“多谢英雄及时出手相救,英雄若是方便,不知能够告知小女子高姓大名?将来若有机会,小女子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黑衣蒙面人的身形一看便是男子,但陆明萱其时却并不觉得害怕,一来她相信对方既然赶在千钧一之际救了她,便不会对她不利,否则何必救她?二来现下于她来说,又还有谁能比大皇子更可怕呢? 黑衣蒙面人闻言,并不说话,而是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了俊秀绝伦的脸,才沉声说道:“让萱妹妹受惊了,都是我来迟了!” 竟是凌孟祈! 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整个皇宫除了他,谁还能以这样突然出现的方式救下她? 陆明萱自方才起便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瞬间决了堤,本来她虽满心的害怕与愤怒,却一直没想过要流泪,哪怕是在方才大皇子扯下了她的衣袖之时,她也没想过流泪,只有珍惜心疼你的人才会在你的眼泪下屈服,不做伤害你的事,像大皇子那样的渣滓,她绝不会在他面前流一滴眼泪! 人往往都是这样,在亲人面前哪怕没受委屈时还要撒撒娇呢,凌孟祈虽算不得陆明萱的亲人,但在她心目中,无疑也是亦兄亦友极亲近的存在了,所以在见到凌孟祈的那一刹那,陆明萱心里的害怕与委屈立刻被无形的放大了,她哭得哽咽难耐,完全顾不得会不会失仪,也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一边哭一边还禁不住抱怨凌孟祈:“凌大哥,你怎么才来呀,我方才都快要怕死了……” 凌孟祈看着她虽已草草整理了一番却仍显凌乱的衣裳,看着她只有巴掌大还显得很稚气的雪白小脸,再看着她因为衣袖被扯坏而清晰可见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只觉心痛到无以复加,当下也顾不得旁的了,上前一步便蹲在了她面前,哑着声音有些笨拙的柔声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来得太迟了,你别哭了,我、我、我……”‘我’了半天都我不出个所以然来,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被一个人哭得心都快要碎了的感觉。 陆明萱的眼泪却仍是扑簌簌的往下掉,抬起头来瞪了凌孟祈一眼,又低下了头去哭道:“既然知道自己来迟了,怎么就不能早一点呢,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只有自戕以保清白了……” 她虽哭得脸上的妆也花了眼睛也肿了,但嘴唇却反而越显得红艳,像个小小的菱角一般,不论是哭还是笑时都扬起完美的弧度微微翘着,粉嘟嘟,嫩生生的,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再细细品尝一番才好……念头闪过,凌孟祈已禁不住在心里大骂起自己禽兽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妄动这些邪念,这要是让萱妹妹知道了,只怕立刻会将他划为与大皇子那个渣滓一类的人。 可他心底却又突然间涌出了什么东西来一般,热呼呼的,软绵绵的,痒丝丝的,乱糟糟的……让他觉得很舒服,更觉得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怎么办的难受。 凌孟祈忙忙撇过了头去,轻轻的“咳”了一声,好像这样便能将他心里这些感受全部咳出来一般,半晌才又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对不起,我该早一点来的,可宫里到底都是侍卫,我又不知道你具体在那里,这才耽搁到了现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很想顺从心底的渴望,将她搂进自己怀里的,但到底还是强忍住了,怕再吓坏了惊魂甫定的她。 凌孟祈的呼吸稍显急促,热乎乎的扑在陆明萱的脸上,以致陆明萱甚至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松柏草香,不像是衣裳上熏的香,倒像是从身体里自然而然散出来的一般,带着一股被体温贴暖了的温意,如丝似缕地钻进了她的肺腑间,让她觉得说不出的温暖,整个人也因此而从刺骨的冰窟里被人给拉回了火炉前一般,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陆明萱就渐渐收了泪,哭过一场之后,人也平静了不少,因再次抬起头来低声问凌孟祈道:“凌大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会这般及时的出现救了我?” 照理今日之事徐皇后与大皇子至多让几个心腹知道而已,就连先前中途出现胡搅蛮缠害她最终还是落了单,所以才会沦落到现在境地的睦贵嫔与福婕妤陆明萱都敢说她们是不知道个中因由的,凌孟祈又是怎么知道的? 凌孟祈看着她因才哭过之后显得越白里透红的小脸,看着她如空山新雨后清澈见底的剪水双眸,心里禁不住又起热来,连呼吸也滞住了,半晌方敛住心神道:“那日收到你让小礼子递的话儿后,我心里便已觉得有异了。” 陆明萱怎么会知道徐皇后已知道他们知道了大皇子的秘密?徐皇后自然不会傻到明白直接的告诉她,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亦即徐皇后已对她出了手,让她意识到了危险,不然她不会大费周章也要提醒他‘多加小心’。 凌孟祈得出这个结论后,心立刻悬了起来,徐皇后可不比大皇子,她若出了手,陆明萱一个没有背景没有根基的小姑娘又岂能是对手?但厉害归厉害,徐皇后与大皇子一样都投鼠忌器,必不敢明着对陆明萱不利,所以其必定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招。 本来凌孟祈如今虽在重华殿一带当差,但除了每日必须去看罗贵妃一次以外,他是绝不会主动去找罗贵妃的,然现下事涉陆明萱,他最在乎的人,他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得找到了罗贵妃,请罗贵妃帮忙打探一下凤仪殿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罗贵妃好歹在后宫生活了十几年,就算有当今皇上护着,能在徐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专宠这么多年尚且安然无恙,要说她在后宫没有一点自己的势力,凌孟祈说什么也不信,总比他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来得强罢? 罗贵妃也果然没让他失望,如此这般安排了一通,很快便打听到了徐皇后特召陆明萱在自己的千秋节上进宫,说是打算让陆明萱做定宜公主的伴读之事。 凌孟祈何等聪明之人,而且他不比陆明萱等后宅女眷,他与老国公爷看问题的立场和角度差不多,尤其他还知道老国公爷所不知道的事,自然几乎是立刻便猜到了徐皇后的真正用意,这是见明着要陆明萱主仆的命后患无穷,所以打算先将陆明萱主仆变成大皇子的人,到时候想让她们生便让她们生,想让她们死便让她们死呢……他霎时急出了一身冷汗来,甚至萌生出了赶在陆明萱进宫以前,自己索性找机会杀了徐皇后与大皇子永绝后患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他也只是狠时白想想而已,皇宫大内护卫重重,凭他单枪匹马一个人,要一次将堂堂中宫皇后和大皇子一并杀死,其难度不亚于登天,反而更大的可能是他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已被当值的金吾卫拿下剁成了肉泥,更可怕的还要连累到他所在乎的人! 凌孟祈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度日如年般的熬到了今日,所幸香橼提前奉了罗贵妃之命,在凤仪殿安插了几个她们的人,他自然也就知道了陆明萱被人浇了一身菜汤,急需去净房更衣之事,但也仅此而已,后面的事高嬷嬷带在身边的人都是徐皇后的心腹,罗贵妃的人若还能打探得到,徐皇后这皇后也不用当了。 所以凌孟祈只知道陆明萱大概所处的位置,只能一处一处的排查,还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也所以才会耽误到了这个时辰,万幸到底还是赶在千钧一之际,救下了陆明萱,否则他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陆明萱听罢凌孟祈的话,想起那日她之所以让丹青设法递话进宫给他,原是为提醒他多加小心的,谁知道到头来反而救了自己,不由暗自感叹,也许这便是所谓的“种善因得善果”? 她皱眉思忖了片刻,才问凌孟祈道:“我们现下该怎么办?徐皇后和大皇子此番未能得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势力又大,难道我们就这样要受他们的威胁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便会身首异处,白丢了性命不成?而且方才高嬷嬷带的都是徐皇后的人,我几个姐姐都提前被她们软硬兼施的弄走了,我连个可以作证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岂不是她们说是什么便是,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凌孟祈闻言,起身走到仍昏迷着的大皇子面前狠狠踹了他一脚,才冷声道:“自然不能任他们再继续嚣张下去,萱妹妹不必担心,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办即可!”当日羞辱他也就罢了,今日竟还敢动他的人,他若再不给他们母子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真以为他是软柿子,可以随便任他们搓扁捏圆了呢! 陆明萱见凌孟祈一脸的戾色,想起当日大皇子也是这样羞辱他的,怕他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到头来反而赔上自己,因忙道:“凌大哥可别轻举妄动,要知道打蛇打七寸才能命中要害,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们的任何冲动之举都极有可能损伤不了他们分毫,反而赔上自己,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凌孟祈道:“妹妹放心,我心里自有主意,我们……我还有大好的日子在后头呢,绝不会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儿,倒是高嬷嬷那老虔婆怕是快领着人回来了,我得先将你送走,再送一份大礼给我们尊贵的皇后娘娘做寿仪才是。” 想也知道在将陆明萱和大皇子关到一间屋里之后,高嬷嬷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惊慌失措”的回去找徐皇后认错,然后徐皇后必会带着陆老夫人并一大堆证人回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定国公府和陆明萱一个“交代”,他怎么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说来还得感谢徐皇后和大皇子为避人耳目,外面根本没派人守着,不然无论是他方才破窗而入还是之后他要做的事,都必定不会这般顺利。 离开这里陆明萱自是毫无异意,但听得凌孟祈说要送一份“大礼”给徐皇后,她却是瞬间便明白了凌孟祈的意思,不由皱眉问道:“这样真的行吗?事后万一徐皇后追究起来……”虽然经过方才之事后,她也很想将大皇子的秘密给公诸于众,但她不能只图一时的痛快,还得考虑痛快之后的后果。 凌孟祈冷笑道:“他们既已做了初一在先,就别怪我们做十五在后,就像妹妹方才说的那样,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受他们的威胁,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丢了性命罢?至于事后,他们为此事带来的后果焦头烂额都来不及了,哪里还顾得上去威胁我们?妹妹只管放心罢!” 那个女人不是口口声声‘愧对亏欠’他,说要‘百倍千倍的补偿’他吗,现在他便给她一个机会,更何况他就不信她没有别的想法,要知道她膝下也是有皇子的人,而且这个皇子还颇得皇上宠爱,如今他们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凌孟祈说完,顿了顿,放柔了声音道:“妹妹能站得起来吗?我得早些将你送走才是,不然来不及安排后面的事。” 陆明萱缓了这么一会儿,虽已觉得好多了,但尝试了几次,却现双腿依然软得站不起来,只得红着脸声若蚊蚋的道:“我实在站不起来,劳烦凌大哥扶我一把……” 凌孟祈看着她红着脸一副羞不可当的样子,就像一朵颤颤巍巍初绽枝的小桃花,风一大就会被吹落在地碾成泥般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俊脸也一下子红了,近乎是语无伦次的应道:“当然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我这就扶妹妹起来……” 手都已伸到半空中了,却又猛地想到什么似的缩了回来,在衣裳上狠狠擦了几次后,才将手伸向了陆明萱。 陆明萱就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嗔道:“凌大哥这是做什么,难道我还会嫌弃你不成?”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放到了凌孟祈手中,霎时被一阵干燥的温暖所包围了。 她不由红了脸,心跳有些加速,整个人也轻飘飘的,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前世她初次见到贺知行时就曾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念头闪过,陆明萱忙猛地一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了脑海,然后就着凌孟祈的手站起来后,便立刻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低声向凌孟祈道:“多谢凌大哥。” 凌孟祈正沉浸在手心里香滑软嫩的美好触感当中,谁知道那触感就凭空消失了,他只觉满心的怅然若失,可也知道眼下不是想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只能敛住思绪,几步行至方才他破窗而入的窗前,四下里张望了一圈,然后才向陆明萱招手道:“萱妹妹,过来罢。” 陆明萱依言走了过去,见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因问道:“凌大哥这是打算带我去哪里?我这个样子……总得处理一下才成罢?而且我得尽快回大殿去才是,不然老夫人她老人家该担心了。” 凌孟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带你去重华殿……就是贵妃娘娘的寝殿,现下的情势是你一个证人都没有,到时候一旦大皇子一口咬定与你有私情,你只怕百般否认也没用,这种事本来就是说不清的,且就算有老夫人周旋,不至于让他们母子如愿,以后你的名声怕也是毁了,所以我打算带你去重华殿,让贵妃娘娘出面作证,说方才你一直都与她在一起,皇后自然也就奈何不了你了……而且皇后母子见有贵妃娘娘护着你,多少也会忌惮几分,以后你面临的危险也多少能小几分。” 若不是为了陆明萱,哪怕今日陷入困境的人是他自己,他也是绝不会求到罗贵妃名下的,可相较于陆明萱的名声与安危,他的脸面自尊与心里的芥蒂又算得了什么! 陆明萱听凌孟祈桩桩件件都为她考虑到了,心下不由又酸又暖,片刻方吸了一口气,道:“凌大哥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永铭于心。” 凌孟祈笑道:“相较于萱妹妹对我的大恩,我为妹妹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样的话。”说完,单手撑在窗台上敏捷的一跃,人已在窗外了,然后向陆明萱伸手道:“我扶妹妹。” 陆明萱点点头,正要将手伸给他,猛地想起自己穿的可是裙子,就算里面还有中衣,可因夏季天热,那中衣薄得与手臂上的中衣一样根本近乎透明……因忙又将手缩了回来,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一般低声道:“除了翻窗子,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出去吗?” 凌孟祈见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穿的是裙子,要翻窗台的确不方便,只得红着脸磕磕巴巴的解释道:“这片树林过去不远便是东六宫了,走这条道去重华殿是最近也最安全的,若是走门的话,我怕不慎被人看见了……萱妹妹若是不介意,我、我抱妹妹出来成吗?我将来……将来必会……” 他想说他将来必会对陆明萱负责,必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只可惜话才起了个头,已被敏感的陆明萱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忙忙出声打断了他:“事急从权,反正我心里拿凌大哥当我的亲哥哥一般,想必凌大哥心里也拿我当亲妹妹,做哥哥的迫于情况情急抱一下自己的妹妹也是情有可原,如此就有劳凌大哥了。” 一开始便知道不可能的事,她自然不能任其展下去,哪怕如今有些事已偏离了正常的轨迹,她也必要将其扭转回来才是! 凌孟祈听了她急于撇清的话,心下立时升起一阵失落来,但他向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只要陆明萱一日没嫁人,他便一日还有机会,更何况现下情势紧急,也的确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便顺着陆明萱的话点头道:“如此我便冒犯妹妹了。” 说完跃进屋里,近乎是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陆明萱,才复又跃出去,很快二人便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凌孟祈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包袱再次折回了方才那间屋子,就见大皇子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屋里的情形也一如他方才离开之前,他松了一口长气,看来徐皇后与高嬷嬷还没来得及赶回来。 凌孟祈无声的冷笑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包袱扔到了地上,包袱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却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生得十分清秀美貌的小太监。 随即凌孟祈便开始强忍恶心扒起大皇子和小太监的衣裳来,撒得满地都是,待将二人都扒得一丝不挂,将二人摆了个暧昧至极的姿势,又重重踹了大皇子一脚,随意捡起地上一件衣裳将他嘴角的血迹和胸口的脚印都擦净后,才恨恨的离开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第八十七回脱险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第八十八回 逆转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自宫宴开始之初,陆老夫人的心便悬了起来,一直都不着痕迹注意着自家孙女儿们坐的那一席,虽然彼此隔得比较远她老人家其实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孙女儿们,但大体方向还是知道的。 等到陆明凤上丹陛前来给徐皇后敬酒,徐皇后却趁势叫人传了陆明萱上前后,陆老夫人的心又悬高了几分,好在有惊无险,她之前在安国公太夫人面前有意“说漏嘴”说徐皇后要挑选自家一个孙女儿给定宜公主做伴读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徐皇后在自家母亲几次三番的阻挠之下,到底还是放了陆明萱回去。 但陆老夫人的心并没有因此而落回原地,跟陆明萱想的一样,她老人家也认为只要一刻不踏出皇宫的门,陆明萱便一刻都处在危险当中,事实也的确如此,很快陆明萱坐的那一席便传来了骚动,之后便是宫女来回她,说上菜的宫女不慎弄脏了陆明萱的衣裳,如今高嬷嬷要带了她更衣去,令其前来与她禀报一声。 陆老夫人的心至此反倒落了几分回去,在心里冷笑,她就说徐皇后怎么这般轻易便消停了,敢情是在这里等着萱丫头呢,万幸自家老国公爷事先早识破了她的诡计,让其他几个丫头也一并进了宫,徐皇后若有本事一气将她们姐妹四个都算计了去,事后还让定国公府有苦说不出,只能不追究此事,甚至连心里都不存几分芥蒂,大可动萱丫头试试! 却没想到,陆明萱姐妹几个这一去便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大半个时辰就算是去宫门外自家的马车上换衣裳都够来回了,陆老夫人直觉孙女儿们出了事,再也没法气定神闲的与安国公太夫人等人说笑了。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有宫女小跑着上了丹陛去到宝座前附耳与徐皇后说了什么,然后徐皇后便变了脸色,说要更衣先离开了殿中,待满殿的人恭送完徐皇后起身后才坐定,又有宫女来到了陆老夫人身边,行礼后附耳小声说道:“皇后娘娘请定国公老夫人去后殿一趟。” 陆老夫人面沉如水,起身随着那宫女去了凤仪殿的后殿,如今的情势也只有见到徐皇后,弄明白孙女儿们现下到底怎么样了,才能因时就势的想出应对之策了。 一时去到后殿见到徐皇后,陆老夫人正要拜下,徐皇后已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满脸羞愧的说道:“本宫实在无颜见老夫人啊,可出了那样的事,总是本宫母子的不是,本宫说不得也只能腆着这张脸求老夫人见谅了……本宫那个孽障,前阵子便与本宫说过无意见了老夫人家的萱姑娘几次,惊为天人,求本宫与老夫人说,能否让萱姑娘以滕妾的身份随凤丫头一并嫁过来?本宫想着贵府愿意将凤丫头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他已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他如何还能得陇望蜀,若是让凤丫头知道了,还不定怎生伤心了,便是老夫人与妹妹等一众长辈知道了,也必定不会高兴,本宫也是为人父母的,也有女儿,如何不能体会老夫人与妹妹的心?便没有答应他,并且告诫他,若再敢有非分之想,必不轻饶他,谁知道,谁知道他今日竟……” 陆老夫人将徐皇后的一番做作看在眼里,不由攥紧了拳头,很想喝骂对方不必演戏了,只管说重点便是,奈何对方是皇后,她就算再生气再着急也不能以下犯上,只得强忍住了满腔的着急与愤怒,急声问道:“大皇子今日竟怎么了?还请皇后娘娘明白告诉老身,那萱丫头如今虽养在我跟前儿,家里却是有父有母的,她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与她的父母交代啊?” 徐皇后闻言,忍不住哭了起来,道:“那个孽障他今日吃醉了酒,半道上瞧见高嬷嬷带了萱姑娘去更衣,他情难自禁之下一时昏了头,竟将萱姑娘拉进了就近一间屋子,还将高嬷嬷等人都赶了出去锁住了门,高嬷嬷在外面又是劝又是求的通不管用,无奈之下,只能回来回本宫……如今只怕二人……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本宫对不起老夫人与妹妹,以后可还有什么脸面再见老夫人与妹妹啊!” 陆老夫人眼前一阵阵黑,方才一路走来她老人家虽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但终究还是抱了几分残存的希望的,毕竟她事先叮嘱过其他三个孙女儿无论生什么事都不能让陆明萱落单的,高嬷嬷就算在徐皇后面前再体面,说到底也只是一介下人,只要她们拿出做主子的威势来,高嬷嬷除非用强,否则根本奈何不得她们。 谁曾想到头来,事情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展了,早知如此,先前她就该不顾体面,亲自跟了萱丫头去更衣的,如今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让萱丫头给大皇子作小吗?! 陆老夫人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自持住了情绪,淡声向徐皇后道:“敢问皇后娘娘,老身的另外几个孙女儿当时在哪里,现如今又在哪里,她们不是与萱丫头一道更衣去了吗?” 然饶是极力自持情绪,陆老夫人宽大衣袖下的双手依然禁不住直抖,萱丫头连十一岁都还不到,还只是一个孩子呀,大皇子竟也下得去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徐皇后竟还有脸说什么‘情难自禁’,这对母子简直头上长疮脚下流脓,浑身上下都坏透了,别说萱丫头她不会给他们,连凤丫头的亲事家去后她也定要说与老国公爷,让老国公爷从长计议才是! 徐皇后拿帕子掖了掖眼角,道:“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形,本宫也不是很清楚,高嬷嬷一直跟随着老夫人家的几位姑娘,老夫人不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说完命侍立在一旁哭丧着一张老脸的高嬷嬷:“嬷嬷便与老夫人说说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形罢。” 高嬷嬷屈膝应了,声音沉痛的道:“当时老奴引着几位小姐去就近的净房,谁知道半道上竟遇上了睦贵嫔与福婕妤,睦贵嫔瞧着像是吃醉了的样子,福婕妤一直扶着她,二人的宫女却是不知去向,后来睦贵嫔与福婕妤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起了口角争执,福婕妤一气之下便扔下睦贵嫔先离开了……睦贵嫔醉得厉害,竟将老奴派去扶她的人看做福婕妤的人,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们扶,非要点了定国公府的几位小姐扶她,老奴说了几位小姐是今日的客人也不管用,还说她作为一宫主位,难道连臣下之女都使唤不得了?无奈之下,老奴只能眼睁睁看着睦贵嫔带走了几位陆姑娘,为怕睦贵嫔中途生事,又多打了几个宫女跟着,如此一来,老奴身边便只剩下两个宫女了,大皇子却带了四五个人,一见了萱姑娘拉着便走,之后就……” 说着,“噗通”一声跪下了,“都是老奴的错,但凭皇后娘娘与定国公老夫人落。” 陆老夫人彼时已快气得晕过去了,她就说高嬷嬷一介下人,难道还敢对自家几个孙女用强,敢情徐皇后为了算计萱丫头,竟还出动了一位贵嫔一位婕妤,她竟不知萱丫头几时重要到这个地步了,值得徐皇后母子这般大费周章! 强忍下满腔的悲愤,陆老夫人平静道:“不知萱丫头这会子在哪里?还请皇后娘娘打个人引老身去接她,她年纪还小呢,如何经得起这样的阵仗,总要将养个三五个月的,只怕才能恢复过来,亦有可能就此一病不起,根本恢复不过来了……老身就先带她回去了,还请皇后娘娘开恩!” 什么叫‘亦有可能就此一病不起,根本恢复不过来了’……徐皇后闻言,心中立时警铃大作,难道陆老夫人竟打算弃车保帅,将陆明萱那丫头带回去后便让她“暴毙”了不成?不,她决不能容忍那样的事生,她虽然想陆明萱死,但她也想将定国公府彻底拉到自家母子的船上来,若陆明萱就这么死了,他们母子今日所做的一切岂非都白费了,反倒还将定国公府得罪了个透顶?陆明萱是得死,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念头闪过,徐皇后已一脸羞愧的道:“本宫能体会老夫人此刻的心情,本宫才便已说过,本宫也是有女儿的人,定宜也就比萱姑娘大一岁而已,本宫如何不能体会?但如今事情不生也已生了,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当务之急,却是尽快拿出一个补救的法子来,将对萱姑娘的伤害降到最低。本宫才已想过了,姐姐出嫁妹妹陪滕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恪儿的情况老夫人也知道,怕是不能给萱姑娘侧妃的名分,只能委屈萱姑娘做滕妾了……不过本宫可以向老夫人下保,将来……萱姑娘最少也跑不了一个主位,亦连妃位也不是不可能,还请老夫人看在本宫一片诚意的份儿上,看在恪儿待萱姑娘是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就允了这门亲事!” 不待陆老夫人答话,又道:“老夫人敢是信不过本宫的话?只这样的事也不好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这样罢,本宫这便为老夫人请几位证人去,如此老夫人当能看到本宫的诚意了罢?” 徐皇后又急又快的说完,根本不给陆老夫人插话的机会,已迭声吩咐高嬷嬷:“你立刻去东配殿将母亲和大嫂、妹妹并昌国公夫人盛国公府夫人都请来,就说本宫有急事传她们。” 高嬷嬷跟了徐皇后几十年的人,如何不明白她的用意,立刻大声应了一声“是”,便一阵风般的快速离开了后殿。 徐皇后这才装作没看见陆老夫人脸上的阴沉一般,歉然道:“四大国公府彼此都联络有亲,身份又尊贵,有四大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共同作证,便既可以保证消息不外泄,又能让老夫人放心了,未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陆老夫人根本不接话,反正好话歹话都让徐皇后一个人说尽了,她又占了尊上的名分如今还在她的地盘上,自己如果说话有用,高嬷嬷这会子也不至于不在后殿里了,且让他们先蹦跶罢,就算他们有通天的手段,难道还能阻止萱丫头回去后“羞愤自尽”不成? 很快安国公太夫人与安国公夫人、陆大夫人、贺夫人并颜夫人等四大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便到齐了,徐皇后仍是不给陆老夫人说话的机会,先就一脸沉痛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如今本宫请诸位来,便是想请大家给此事做个见证,将来本宫与恪儿都必不会亏待了萱姑娘的,就有劳各位了!” 众人一听得这话便齐齐变了颜色,尤其是贺夫人与颜夫人,要知道她们两家可已有三代嫡支不曾与安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嫡支结亲了,说是彼此联络有亲,结亲的不过都是些旁支罢了,早知道是这样的事,方才她们就该找理由推脱了不来的,如今可好,被迫卷入了这样的秘辛事里,将来自家还要如何独善其身? 陆大夫人心里其时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她是约莫知道徐皇后心里的打算,但仍然没想到他们母子会这般着急吃相会这般难看,这不是生生在打她女儿的脸吗,还亲姨母亲表哥呢,这是亲姨母亲表哥做得出来的事儿吗? 惟独安国公太夫人与徐大夫人在最初的色变后,很快恢复了常态,他们家与定国公府又不一样,他们家作为后族,是天然便被划到了大皇子阵营里的,只有大皇子好了,他们才能好,所以对定国公府也能被拉到大皇子的阵营里,她们是绝对乐见其成的。 安国公太夫人因看了徐大夫人一眼,徐大夫人便看向陆老夫人低声说道:“虽说生这样的事的确让人很难过很痛心,但不生也生了,还请您老人家看在皇后娘娘一片诚心,也看在大皇子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就不要生气了,毕竟这样的事一旦闹开了,受伤害最大的还是姑娘家不是?倒不如胳膊折在袖里,大家一起将事情圆圆满满的揭过去,您老人家自此又多一个孙女婿,萱姑娘自此也有了好归宿。” 陆老夫人只恨不能一口啐在徐大夫人脸上,握紧了拳头片刻方向徐皇后道:“这些善后的事都可以容后再说,现下老身只想将孙女儿尽快带回去,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徐皇后见陆老夫人都到这个地步了依然不松口答应让儿子纳陆明萱,不由暗怒在心,你们这些墙头草,待将来我儿登基以后,看本宫如何收拾你们! 心之所想,面上便不自觉带了几分出来,淡声向陆老夫人道:“本宫也挺担心恪儿与萱姑娘的,既然如此,不若大家都去瞧瞧,横竖大家都不是外人。高嬷嬷,带路罢!”说完率先往殿外走去。 后面众人见状,陆老夫人不用说气得最厉害,贺夫人与颜夫人则是越叫苦不迭,可徐皇后已了话,她们前者是担心孙女儿后者是迫于情势不能不去,只得咬牙跟了上去。 一行人遂在高嬷嬷的引领下,浩浩荡荡抵达了先前大皇子与陆明萱待的屋外。 就见屋外倒是一派安静祥和的样子,只屋内现下是个什么情形,可就没有人知道了。 徐皇后因命高嬷嬷:“去叫门,告诉恪儿本宫和定国公老夫人、夫人并其他几位长辈都到了,让他速速开门迎接,再给定国公老夫人和夫人赔罪!” 高嬷嬷应了,依言上前叩了几下门,把徐皇后的话重复了一遍,但等了半天,屋里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徐皇后见状不由有些急了,暗想难道我儿等了半天没等到人来竟先离开了不成,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须知从来都是“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他若是胆敢坏了她的事,看她事后怎么收拾他! 因又命高嬷嬷:“去找两个信得过的太监来给本宫把门撞开,他以为他犯了如此大错,躲着不出来便可以逃过惩罚了吗?” 高嬷嬷应声而去,很快便带了两个低眉顺眼的太监回来,二人合力很快便将门给撞开了,待将门撞开后,二人又低眉顺眼的离开了,从头至尾,连眼风都未曾往屋里瞟过一下。 徐皇后大是满意,向高嬷嬷使眼色:“你先进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雅的,恪儿也还罢了,萱姑娘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不是要她的命吗?你且简单替他们收拾一下再出来!” 高嬷嬷便依言走进了屋里去,然很快屋里便传来了她一声尖叫,虽短促,却蕴含了极大的震惊与恐惧似的,听得外面的人都是毛骨悚然。 陆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只当是陆明萱出了事,想起她年纪还那么小,却要被迫承受大皇子的暴行,只怕这会子早已是遍地鳞伤,甚至不知道还活着没有……老人人的心都要碎了,当下也再顾不得其他,高一脚矮一脚的最先走进了屋里去。 余下众人见她先进去了,这才相继回过神来,忙在徐皇后的带领下也走了进去。 就见屋里满地都凌乱的散落着衣裳,屋里还飘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怪异气味,让众人禁不住都皱起了眉头,倒是不见大皇子和陆明萱,只听得见屏风后面有高嬷嬷压低了但遮掩不住焦急的声音:“大皇子,您醒醒,您快醒醒啊——” 想来二人其时都在屏风后面。 徐皇后隔着屏风问高嬷嬷道:“恪儿怎么样了,萱姑娘呢?本宫与大家伙儿都还等着呢,你倒是说句话啊!” 高嬷嬷有些不自然的声音片刻之后才自屏风后面传来:“大皇子与……萱姑娘这会子都还没醒,而且都有些不雅观,要不娘娘先领着众位夫人出去,待老奴收拾好了,再出来向娘娘和众位夫人复命?” 若说徐皇后在过来之前心里本来还有几分担忧的,在见到满地凌乱的衣裳后,那几分担忧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松后的释然,也因此她的警觉性比往常降低了不少,竟没能听出高嬷嬷声音里的不自然,反而说道:“在场的都是恪儿与萱姑娘的长辈,有什么雅观不雅观的……再说不让定国公老夫人亲眼看一眼孙女儿,她老人家也不能放心不是?” 一边说,一边已当先绕到了屏风后面。 然后徐皇后便跟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了。 众人不知道里面到底生了什么,能将见惯了大场面的徐皇后也吓成这样,心下都是又惊惧又紧张还有几分期待,忙也绕到了屏风后面。 然后众人便也一起惊住了。 就见屏风后面大红花开富贵的地毯上,竟躺着两个交颈而卧,一看便知不着寸缕,只来得及以衣裳遮住重点部位的人,——想来这还是高嬷嬷进来后瞧着不像,给二人遮上的,二人彼时都正酣睡着,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两人其中一个是大皇子慕容恪,另一个却不是陆明萱,而是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小太监! 也就难怪方才高嬷嬷会吓得出尖叫,也就难怪方才徐皇后会惊成那样了,敢情她们主仆这是狐狸没打着,反惹了一身骚……贺夫人与颜夫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又想起方才她们一进来便觉得有几分怪异,如今总算明白怪异在什么地方了,那散得满地都是的衣裳里分明没有一件女儿家的衣物嘛! 安国公太夫人与徐大夫人并陆大夫人婆媳母女也都惊住了,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成了这样,这后宫可是皇后娘娘的地盘儿,方才她又一直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谁知道竟被人将计就计反过来给了他们母子一记响亮的耳光都不知道,就这样还想算计别人? 只有陆老夫人高兴得都快要笑出声来了,故作惊讶的与徐皇后道:“才皇后娘娘不是与老身说,大皇子将老身几个孙女儿中的一个挟持进了就近的屋子,只怕这会子木已成舟了吗,可这明显是个小太监,不是老身的孙女儿啊,皇后娘娘为何会那么说呢?老身的孙女儿们都去了哪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罢?” 心里则已在想着此番到底是谁救了陆明萱,帮了定国公府的大忙?回去后她定要与老国公爷好生说道一番,请老国公爷好生感激那个人才是。 徐皇后怄得几欲吐血,定定看了犹在地上躺着人事不省的儿子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具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本宫也不是很清楚,全是听高嬷嬷说的……”说着凶狠的看向高嬷嬷,厉声喝骂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再给我细细说道一遍,若再有半句虚言,休怪本宫不念多年的情分!”却趁众人都不注意时,不着痕迹冲高嬷嬷使了个眼色。 高嬷嬷便“噗通”一声跪下了,擦着额角的汗颤声与徐皇后道:“老奴方才所言,绝无半句虚言啊,大皇子的确在遇上萱姑娘后,将萱姑娘拖进了这间屋子,老奴在外面也的确听到了萱姑娘的求饶声……老奴也不知道事情究竟为何会变成了现下这幅模样,也许是大皇子酒醒后不忍让萱姑娘被人诟病,所以才临时想出了这一出李代桃僵呢?大皇子有多心仪萱姑娘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若让萱姑娘顶着个先那什么再娶的名声过门到底不光彩……当时的情形并非只有老奴一个人看见,还有另外两个宫女和大皇子的几个贴身太监,皇后娘娘与众位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传了他们来一问,便可知老奴所言是真是假了。” 徐皇后的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然后为难的看向陆老夫人道:“方才高嬷嬷的话老夫人也听到了,老夫人若是信不过她的话,本宫这便传了其他人来再问……只是萱姑娘这会子在哪里本宫也不知道,说不得只能等恪儿醒来后了,本宫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为了那个女子竟不惜自污,倒是没想到本宫还生了个情种呢!” 主仆二人已打定主意,今日就是要将与大皇子通奸的名声栽到陆明萱头上了,反正这会子两个当事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不知所踪,还不是她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陆老夫人如何猜不到徐皇后与高嬷嬷的用意,心下又是愤恨又是恼怒,正要开口说话,冷不防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温柔似水,好听得不得了的声音:“怎么皇后娘娘竟在这里,叫臣妾好找,臣妾还说要给皇后娘娘磕头拜寿,敬几杯薄酒聊表心意呢!” 屋内众人忙都循声望去,就见门口被一大群太监宫女簇拥着的是一个她们万万都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出现的人,不是别个,竟是一身盛装,美艳的让人连呼吸都要停滞的罗贵妃。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样十分美貌的小姑娘,则是众人也万万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刻出现的人——陆明萱。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第八十八回逆转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第八十九回 已成事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罗贵妃着一袭简单的天水碧绣暗花朝服,戴一只象征自己贵妃身份的九尾侧凤,七彩宝石串成的凤尾把髻牢牢的固定成了天仙髻的式样,髻的另一侧则别了一朵足有成人巴掌大小的珠花,乃是用大粒珍珠串制而成,奇就奇在每一颗珠子散出淡淡的蓝色荧光,而且连她的衣裳上也散出这种光辉,远远望去,罗贵妃似乎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蓝色的光芒中一般,实在美艳不可方物,以致她一进来,便连整件屋子都明亮了几分似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祝皇后娘娘仙寿永享,福泽无边!”罗贵妃对着徐皇后盈盈拜了下去,体态优美,身姿袅娜,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但徐皇后显然不这么觉得,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半晌方强笑着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妹妹不是大病未愈,连日来都在重华殿中修养,连母后那里都不曾去问安吗,怎么今儿个倒出来了,若是吹了风病情再反复了,岂非又叫母后与皇上,还有本宫心疼得慌吗?” 心里已认定今日陷害他们母子的人定是罗贵妃无疑了,不然宫里还有谁有这个胆量又有这个力量与他们母子抗衡的,不由越将罗贵妃恨了个臭死。 罗贵妃笑道:“臣妾的确大病未愈,但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好日子,臣妾就算病得再重也要挣扎着起来给皇后娘娘贺寿,方是臣妾身为妃妾的本分不是?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不在大殿,臣妾本想在殿中等娘娘凤驾回去的,但等了半晌都不见娘娘回来,娘娘也知道臣妾身体还未大愈,实在不能久等,但臣妾想着臣妾既已来了,便无论如何都得亲自与娘娘拜寿才是,所以一路找来了这里,倒是没想到几位老夫人与夫人也在,敢是娘娘正与她们商量什么大事不成,那臣妾岂非来得不巧了……咳咳咳……”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她的确还大病未愈一般,禁不住咳嗽起来,她的贴身宫女见状,忙上前给她又是拍背又是顺气的,方渐渐平息下来。 安国公太夫人与陆老夫人等人趁机上前给罗贵妃见礼:“臣妾等给贵妃娘娘请安。” 罗贵妃忙一手一个亲自搀了安国公太夫人与陆老夫人起来,笑道:“您二位是长辈,连皇上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不必与本宫这般客气,没的白生分了。” 安国公太夫人闻言,只是笑着不着痕迹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了回来,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则在冷笑,谁是你的长辈了,也不看看你一个为妾为小的人到底配是不配做我的晚辈,还敢时时处处要我女儿的强,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陆老夫人彼时却是真个感谢罗贵妃,连素日因凌孟祈而对其生出的那几分嫌恶与鄙薄之情都散去了大半,笑得一脸真诚的与罗贵妃道:“贵妃娘娘虽宽和待下,老身等人却不能不尽自己的本分。” 说着又仔细打量了站在罗贵妃身侧,已换了一身木兰青绣缠枝莲妆花半袖,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的陆明萱一回,笑道:“只不知老身这个孙女儿却是怎么与娘娘在一处了的?老身方才一直还担心着她,怕她初次进宫,不慎冒犯了哪位贵人吃罪不起呢。” 罗贵妃笑道:“说来也是缘分,本宫当时正欲绕过上林苑,去凤仪殿给皇后娘娘贺寿,谁知道半道上便遇上了令孙女儿,她错将本宫当做了天上的仙女儿,还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怎么我才向老天爷祈祷了一半,求老天爷赐一位美丽的仙女姐姐下来帮我脱离困境,仙女姐姐便真的来了?难怪人们遇上什么事都喜欢求老天爷呢,老天爷的确有够神通广大’,本宫见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话又说得有趣,便没告诉她本宫的身份,问明她是想换一件衣裳后,便将她带回了本宫的寝殿,令人找了一身宝宜的衣裳出来给她换,所幸宝宜虽比她小一岁,彼此的身量却是差不多。她换衣裳时问了服侍的宫女,方知道本宫的真实身份……之后本宫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了。” 一席话,说得陆老夫人心中那块大石至此总算落回了原地,有了罗贵妃这番话,凭徐皇后与高嬷嬷怎么说,都休想再将脏水泼到萱丫头身上去了! 松气之余,想起徐皇后与高嬷嬷方才的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陆老夫人心下暗自冷笑,故意拔高了声音问陆明萱道:“你这孩子,不是与你姐姐们随皇后娘娘跟前儿的高嬷嬷更衣去了吗,怎么倒与大家都走散了?才高嬷嬷还说与好些人亲眼看见你被大皇子拖进了这间屋子,这会子指不定都……待瞧得屋里与大皇子在一起的人不是你后,又说什么必是大皇子不忍心你被人诟病,所以李代桃僵,提前将你送走又临时抓了个小太监来充数云云,万幸你出现得及时,不然毁了你自己的名声事小,丢了定国公府和整个陆氏一族的人可就事大了!” 陆明萱一听这话便将方才的情形猜到了七八分,心下冷笑不已,面上却大惊失色,看向高嬷嬷怒声道:“高嬷嬷怎么能这样诋毁我,明明就是您方才惦记着回殿中服侍皇后娘娘,待我几位姐姐被睦贵嫔娘娘带走后,随意指了个小宫女儿让她带我去净房,之后那小宫女也借口有差使要当将我闪在了半道上进不得退不得,若不是有幸遇上贵妃娘娘,我这会子只怕还被闪在那里呢,如今您倒恶人先告起状来,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就算您是皇后娘娘身边得用的老嬷嬷,身份尊贵,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罢,——皇后娘娘,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说着,上前几步哭倒在了徐皇后面前。 徐皇后额头青筋直跳,正要说话,罗贵妃已惊讶道:“高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难道竟是……有意为之不成?”说着后知后觉的四下里打量了一圈,见满地都是凌乱的衣裳,不由伸出葱白的手指掩住了嘴巴,“才本宫恍惚听得定国公老夫人说什么‘提前将你送走又抓了个小太监回来充数’,难道素日宫里那个传言,说大皇子有‘断袖分桃’的癖好竟是真的不成……” 话没说完,已被徐皇后暴喝打断:“住嘴,这样的话也是混说得的吗,贵妃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还曾奉了母后和皇上之命协理六宫,听到这样的传言,就该将那乱嚼舌根的人拿了就地打死才是,怎么也跟着以讹传讹起来,哪里还有堂堂贵妃的体统,与那等无知村妇又有何区别!” 只是徐皇后话虽说得大义凛然,心里却早已着了慌,罗氏这个贱人怎么会知道恪儿有那个癖好的,难道她的手真那么长,竟已不知不觉伸到了她的凤仪殿与恪儿的景泰阁不成?可这两个地方被她经营得有如铁桶一般,外面的苍蝇都休想飞进去,照理不该才是啊……难道是陆明萱那个小贱人方才见势不妙,为求自保临时告诉她的?这倒是极有可能可能的,——看她将来饶得了她们哪一个! 心里着了慌,徐皇后说话时便不免带上了几分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色厉内荏,可她虽未察觉到,屋内众人哪个不是人精儿,又岂有察觉不到的,便只当她是在心虚,心里禁不住都有了几分自以为的了然。 罗贵妃脸上惊色未褪,嘴上却向徐皇后认错道:“臣妾知错,请皇后娘娘恕罪,下次臣妾再听见有人这么说时,必定立即拿了人就地打死,绝不会让大皇子的秘密外泄的。” 这话哪是在认错,分明就是在火上浇油,徐皇后不由越的怒不可遏,却也知道眼下不是生气就能解决问题的,当务之急,是将今日之事对他们母子的影响与损害减轻到最低,次后才是去想如何反击,因怒声说道:“什么秘密外泄,恪儿今日明显就是被人栽赃陷害的,本宫待会儿便会去回了皇上,请皇上彻查此事,还恪儿一个清白,也让那陷害他的人知道,皇家体面神圣不可侵犯,绝不容人随意抹黑!” 顿了顿,又满脸厉色的一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道:“在皇上与本宫查明真相之前,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好都与本宫管好自个儿的嘴巴,事后若是让皇上与本宫听到了一丝半点的风声,皇上与本宫便拿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问罪,决不轻饶!” 听她口口声声扯了皇上的虎皮做大旗来封大家的口,旁人犹可,陆老夫人先就满心的不屑,方才惟恐事情闹得不够大的可是你皇后,如今被将计就计算计了去,倒知道要封口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徐皇后自然不知道陆老夫人在想什么,她说话间一直紧紧盯着罗贵妃,一席话与其说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罗贵妃一个人听的。 罗贵妃自然明白徐皇后的意思,正要答话,冷不防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安国公太夫人先就沉声说道:“皇后娘娘还查什么,栽赃陷害大皇子的人分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您还有什么好查的?只管去回了皇上与太后娘娘便是!只是某些人自来狐媚惑主,只怕就算皇上与太后娘娘知道了,也未必会拿她怎么样,皇后娘娘倒不如直接将人扣下来,先将人证物证都找齐了再去回皇上和太后娘娘,到时候自然不容那人抵赖!” 一席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话,说得罗贵妃是攸地沉下脸来,看向安国公太夫人淡声道:“安国公太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栽赃陷害大皇子的人分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什么又叫‘狐媚惑主’,安国公太夫人这是在说谁呢?” 安国公太夫人并不看罗贵妃,只是沉声道:“老身又没指名道谢的说是谁,贵妃娘娘上赶着对号入座做什么,难道竟真是贵妃娘娘做的不成?” 对罗贵妃这个当今圣上专宠了十几年的宠妃,安国公太夫人自来便看不上,事实上,连当今太后她都是看不上的,今上未登基前,不过一个小小的婕妤罢了,生了皇子都未能混上一宫主位,这样的人叫娘家夫家都是豪门世族,又当了多年老封君的安国公太夫人如何看得上?当年若不是皇上下旨赐婚,她怎么可能让大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卑微的人生的儿子? 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竟百般磨搓起她的女儿来,巴巴的将娘家侄女送到皇上身边,害她的女儿夜夜独守空房不说,竟连本该属于她外孙子的太子之位也想夺去,明着抢不到便使阴招,真当皇后娘娘母子好欺负,当他们安国公府好欺负是不是! 安国公太夫人这口气早已憋了很多年了,为此一年里除了正旦与皇上、太后和皇后生辰这样的大日子以外,她几乎是不进宫的,就是不想去寿康殿对着罗太后这个她从来看不上的人俯首称臣,要知道在皇上登基之前,就算皇上已娶了她的女儿,罗太后见了她也只有赔笑的份儿,这皇上登基前后的巨大落差,叫她情何以堪? 偏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新仇勾起旧恨,安国公太夫人在家里这么多年来说一不二惯了的,难免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更兼她也是年近古稀的人了,脑子早不若以前灵醒了,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所以一时脑子热之下,也顾不得其他了,竟就当面挤兑起罗贵妃来。 可罗贵妃又岂是那等任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还击的人,她素日是好性儿,却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尤其是在被皇上专宠了这么多年之后,除了她自己愿意受的委屈,旁人给的委屈她何尝受得半点? 当即便变了颜色,冷笑着向安国公太夫人道:“听安国公太夫人这话,竟是不问青红皂白便给本宫定了罪了?安国公太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比三法司还要威风呢,三法司给人定罪还要讲究个人证物证呢,您老人家倒好,空口白牙的便给本宫定了罪,真当本宫素日好性儿好欺负是不是?本宫可告诉您老,往本宫身上泼脏水可往别人泼不一样,不是您老想泼就能泼的,本宫这便进去拿了那与大皇子苟合的小太监,去到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当面对质,务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还本宫一个清白!” 罗贵妃说完,便喝命跟自己来的人:“一个个儿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拿人去,难道还等着本宫亲自动手不成?” 跟她来的人齐齐应了一声“是”,便有四五个嬷嬷上前,要往屏风后面拿人去。 只还未靠近屏风三尺以内,已被高嬷嬷挡在了面前,冷声道:“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们放肆,别以为你们是重华殿的人皇后娘娘便奈何不得你们了,别忘了皇后娘娘执掌凤印,整个后宫所有的人娘娘都管得,你们若是不想要命了,便尽管再上前一步试试!” 这话说得那四五个老嬷嬷都有些迟疑起来,她们虽是重华殿的人,但正如高嬷嬷所说,皇后娘娘要收拾她们几个还是轻而易举的,皇上再宠爱贵妃娘娘,难道还会为了她们几个下人下中宫皇后的脸不成? 罗贵妃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越的怒不可遏,一边往前走一边冷笑道:“行,你们不敢去拿人,本宫便亲自去拿,本宫倒要瞧瞧,有谁敢拦本宫!” 高嬷嬷怎么肯让她看到屏风后面的情形,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恭声道:“贵妃娘娘还请留步,现如今一切都还未有定论,这事现场便得纹丝不动的保护起来,待皇上亲自来瞧过之后再做定论,还请贵妃娘娘以大局为重……” “放肆!”话没说完,已被罗贵妃怒声打断:“本宫素日敬你是皇后娘娘的乳母,叫你一声‘嬷嬷’,你便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是不是,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说穿了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竟敢拦起本宫的路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凤仪殿的人,本宫便奈何不了你了?” 把方才高嬷嬷说她那四五个老嬷嬷的话,近乎原样儿的还了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高嬷嬷一张脸被说得白一阵青一阵的,只得看向了徐皇后,徐皇后早已是气得脸色铁青,看向罗贵妃喝道:“本宫劝贵妃还是适可而止的好,才高嬷嬷已说了,在一切未有定论之前,事现场得纹丝不动的保护起来才好,以待皇上御览,贵妃这时候便急着要拿人,莫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不成?清者自清,若真不是贵妃做的,贵妃又有什么好怕的?” 徐皇后亲自了话,罗贵妃的态度稍稍收敛了一些,满脸委屈的道:“臣妾哪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不过是见安国公太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往臣妾身上泼脏水,一时气急了所以才想立刻拿了人去皇上面前对质,请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罢了,既然皇后娘娘都了话,清者自清,那臣妾就等着皇上来御览之后,还臣妾一个清白了!” 后妃二人正说着,冷不防就听得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尖细声音:“大皇子快醒醒,外面来了好多人,皇后娘娘也来了,您快醒醒啊……您再不醒来,奴才怕是活不成了……” 众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定是与大皇子苟合的那个小太监醒了,不由都竖起了耳朵。 随后是大皇子还带着浓浓睡意的沙哑声音:“吵吵什么呢,扰了爷的清梦,仔细爷扒了皮……咝,爷的胸口怎么这么疼,是不是你这个小妖精趁方才爷睡着了,对爷做了什么,是不是嫌方才爷疼你疼得还不够啊……” 显然他还未反应过来生了什么事,只当是素日在他自己的寝宫醒来时一般情形。 屏风外面徐皇后差点儿没气死过去,立刻出声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被人陷害了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愚蠢的儿子来!” 大皇子在屏风后面听得徐皇后的声音,这才睁开了眼睛,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终于想起自己昏睡前都生了什么,立刻自地上弹了起来,便要绕到屏风外面来,及至行出几步后才现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穿,忙胡乱捡起地上一件衣裳穿了,方绕到屏风外面来,就见屏风外面不止徐皇后在,连罗贵妃与四大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也在,不由傻了眼,片刻方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到了徐皇后面前,哭道:“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定然是有人陷害儿臣,母后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可在亲耳听到了他方才与那小太监狎昵的话之后,这话又有谁会相信,都已在心里认定大皇子的确如罗贵妃所说,有断袖分桃之癖了。 徐皇后气得浑身直抖,可儿子弄出来的烂摊子她不收还有谁会替儿子收?只得极力自持住情绪,道:“母后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也定会请你父皇还你一个清白的,你且先回自己的寝宫沐浴更衣去,待会儿随本宫见你父皇去。” 待打了大皇子,又使眼色高嬷嬷去将屏风后面的小太监捆了以后,方狠狠瞪了自己母亲一眼,方才若不是她多事出言挑衅罗氏那个贱人,她早将人都打了,事情又怎么会展到现下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浑然忘了方才听了母亲的话后,自己心里是多么的痛快,所以才会什么都没说,等同于默许了母亲替自己说自己不方便说的话,——沉声道:“此事尚未有定论,还请诸位管好各自的嘴巴,时辰已不早了,本宫便不多留诸位了,你们都跪安罢!” 说完不待众人拜下,已是拂袖而去。 余下众人各自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跪下道了一声:“恭送皇后娘娘——”才自地上爬起来,离开了眼前这个是非之地。 回去的路上,陆老夫人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便叫陆明萱上了自己的车,然后一个服侍的人都没留,压低声音问起陆明萱先前到底都生了些什么事来。 这些事情就算陆老夫人不问,陆明萱也会主动告诉她的,当然,也并不是一丝一毫都不隐瞒,多少还是有几分保留的,当下遂道起来,及至说到千钧一之际凌孟祈忽然出现救了她时,陆明萱便有意没有说救她的是凌孟祈,而只说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她与凌孟祈之间的事,她本能的不想让别人知道,哪怕那个别人是她的亲祖母也不想;还有其实她一早便知道大皇子爱男子,并她知道罗贵妃真正身份的事她也一字没说,“知道得越多便死得越快”这句话她是一刻也不敢忘记,更不想亲自尝试一番。 说完之后还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陆老夫人道:“怎么贵妃娘娘竟会知道我当时身处险境,派人那般及时的出现救了我?贵妃娘娘又为什么要救我呢,我与她非亲非故的?还有我听贵妃娘娘说,大皇子是真有断袖分桃之癖,宫里也并非就一个人都不知道,不过是碍于皇后娘娘的威严,没人敢说罢了,这样大姐姐还要嫁给他吗?老夫人能不能别让大姐姐嫁给他了,不然岂非毁了大姐姐的一辈子?” 方才罗贵妃的战斗力让陆明萱大开了一回眼界,虽还不至于到飞扬跋扈,嚣张至极的地步,却也充分展示了一个宠妃应有的职业素养,想也知道她定会抓住眼下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做文章,让徐皇后与大皇子没有好日子过,再加上皇上对他们母子的偏宠,指不定徐皇后与大皇子自此再没了翻身之日也未可知,如此一来,陆明凤自然犯不着再嫁给大皇子那个渣滓,毁了后半辈子。 更重要的是,没有了定国公府这个有力的妻族,大皇子以后再要翻身的机会想也知道只有越微乎其微的,一举两得之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陆老夫人听完陆明萱的话,本就皱着的眉头不由皱得越紧了,片刻方道:“你别管贵妃娘娘是因何知道你有危险,又因何会救你了,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旁的你且不必理会了,自有家中长辈们做主,你只管安心将养一段时间压惊即可。至于你大姐姐的亲事,原是皇上下旨赐了婚的,只怕不好随意作罢,且待我回去后与老国公爷他们商量后再做定夺。” 心里则在想着,难道罗贵妃是为了还他们老两口儿上次的人情,所以才会及时救下了萱丫头的?不过也有可能她只是顺道救了萱丫头而已,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打击徐皇后与大皇子,大皇子本就不得圣心,如今再将其失德的事一传开,便连文武百官也不会支持他了,到时候太子之位岂非就是四皇子的囊中之物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第八十九回已成事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第九十回 后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一时回到定国公府,陆老夫人心里有事,也不耐烦多留大家,只说今日折腾了一整日大家都累了,命各人都回去早些歇着。 众人心里也都有事,陆大夫人是担心经过白日之事后,大皇子越不得圣心,将来可怎么样,难道以后倒要自家人都看罗氏那个贱人的脸色过日子不成?陆明凤是伤心心上人爱的竟是男人,自己以后岂非只能做个摆设,又有些将信将疑,觉得定是罗贵妃母子在陷害大皇子,在心里祈祷着皇上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还表哥一个清白才好;陆明丽几个倒是并不知道白日生的事,但一想到自个儿没有达到陆老夫人的要求,也禁不住担心陆老夫人事后会落她们。 于是情绪多少都有几分低落,听了陆老夫人的话,依言给她老人家行了礼,便鱼贯退了出去。 回到空翠阁,陆明芙第一件事便是屏退众服侍之人,急声问陆明萱道:“白日里我们被睦贵嫔给强行弄走后,你没出什么事儿罢?我一直担心得不得了,怕那个高嬷嬷对你不利,万幸你安然无恙,不然我非得恨死自己不可!” 相较于众人的情绪明显都有些低落,陆明萱反而觉得一阵好长时间都没有过的轻松,不但是因逃过了今日这一劫,如今回到了国公府,她已相对安全了,更因之前在重华殿里时凌孟祈对她说:“后面的事妹妹便不必操心了,都交给我来办,我一定不会再让妹妹身陷似今日这般的危险当中!” 虽说她不知道后面的事凌孟祈打算怎么处理,但她就是没来由的相信他,相信他既说了以后再不会让她身陷囹圄,便一定会说到做到! 所以陆明萱反倒笑着开解起陆明芙来:“我这不是好好儿的什么事也没有吗,姐姐且不必自责了,倒是你们被睦贵嫔带走后,没有被她刁难罢,她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当时又醉了酒,没有借酒装疯给你们气受罢?” 陆明芙摇头道:“她一回到自己殿中便被人扶进寝殿歇着去了,不但没有为难我们,反倒让人上了好茶好点心款待我们,只是不肯让我们离开,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陆明萱闻言,想起方才在回来的路上陆老夫人听她说完是睦贵嫔突然出现强行将陆明芙三人带走,让她落了单才给了高嬷嬷和大皇子可趁之机后说的话,却是即刻明白了。 陆老夫人说:“如今宫里罗贵妃专宠,皇上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碍于礼法不得不去凤仪殿以外,其他妃嫔宫里已是多年未曾踏足,偏罗贵妃仗着皇上和太后宠爱,又独来独往惯了的,根本不与其他妃嫔往来更别提交好了,弄得那些妃嫔想巴结投靠她都没有门路,如此一来,几位有皇子的妃嫔还好,哪怕膝下只有公主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有靠了,那些没有皇子也没有公主的妃嫔诸如睦贵嫔福婕妤之流,却只能看皇后的脸色过日子,皇后让她们做的事,哪怕她们心里再不情愿,又岂敢推诿的?” 所以当时睦贵嫔与福婕妤才会突然出现,胡搅蛮缠一通后将陆明芙三人给强行弄走了,但人虽被睦贵嫔弄走了,她却又不敢真将定国公府得罪得太狠,不然定国公府一旦难,绝不是她小小一介无宠的贵嫔承受得起的,也所以她才会让人好茶好点心的款待三人,等同于是在变相的向定国公府表态她其实是被逼无奈,并不是真心想与定国公府为敌。 陆明萱因说道:“想不出是什么缘故便不必想了,横竖以后咱们怕是再没有机会进宫了,自然也不可能再与宫里这个妃那个嫔的打交道,何必自寻烦恼。” 陆明芙点点头:“嗯,经过今日之事,我这辈子是再不想进宫了,宫里虽好,规矩也大,谁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惹恼了哪位贵人白挨一顿打甚至丢了性命?还是自己家里好……对了,我听说你是遇见贵妃娘娘才摆脱了那高嬷嬷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罗贵妃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过自己是在上林苑无意遇上落单的陆明萱的,这便是官方的说辞了,陆明萱不想让陆明芙知道得太多,于是按官方的说辞重复了一遍,末了道:“我想着高嬷嬷那样的人,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扔下我一个人才是,只怕别有企图也未可知,指不定就是打的让我偶然遇上大皇子,然后得个‘私相授受’之类的坏名声,只能给大皇子做妾呢……万幸让我遇上了贵妃娘娘,不然这会子还不定怎么样呢。” 陆明芙听得又惊又怒,没好气骂道:“烂了心肝儿的,这样算计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也不怕遭天打雷劈!”也不知是在骂高嬷嬷,还是在骂徐皇后。 陆明萱不由暗自嗤笑,指望老天惩罚那些恶人,还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快一些,老天何尝与人不是一样,都是欺善怕恶的? 送走陆明芙,陆明萱简单梳洗一番后便躺到了床上,这才现自己浑身都酸痛难当,尤其是白日里被大皇子狠狠扇了一巴掌,至今耳朵都还有些嗡嗡作响,但神智却是无比的清明。 丹青是知道整件事情个中隐情的,自然不若陆明芙那般好糊弄,陆明萱无奈,只能将白日里在宫里生的事又大略说了一遍,末了不无庆幸的道:“幸亏那日提前设法儿递了话进宫给凌大哥,不然这会子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想起当时那种被大皇子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狠心自我了结的悲愤与绝望,陆明萱都还忍不住浑身冷,若不是凌孟祈及时出现,这会子她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甚至指不定死后都得不到清净,还会致使亲人与家族蒙羞。 丹青听得也是后怕不已,抚胸道:“万幸凌公子这阵子在宫里当差,不然便是知道了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就更不必说将计就计让皇后和大皇子栽大跟头了。如今就看皇上是个什么态度了,老天可千万要保佑皇上秉公处理,让皇后和大皇子以后再无翻身之日才好,那样我们才能真正的没有后顾之忧。” 陆明萱皱眉道:“到底是中宫皇后和嫡长皇子,而且事涉皇家体面,就算有贵妃娘娘推波助澜,只怕要一次性让皇后和大皇子再无翻身之日也是希望不大,不过经此一役,大皇子想要更进一步,却是希望极其渺茫了,而且如今我们明面上有贵妃娘娘护着,老夫人也已提高了警惕,皇后与大皇子就算再想对我们不利,事先也得掂量再三,而且得真付诸于行动才行,我们也算是暂时没有后顾之忧了。” 丹青沉默了片刻,才道:“还是凌公子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里竟就让贵妃娘娘这般信任于他,还惠及了姑娘,明儿有机会时,姑娘可得好生答谢凌公子一番才是。” “这是自然的。”陆明萱嘴上应着,心里却在苦笑,这哪里是凌孟祈有本事,而是他根本就是罗贵妃的亲生儿子,他开了口,好容易有了有儿子缓和关系的契机,更兼这样一个难得可以重创徐皇后和大皇子的机会,罗贵妃除非是傻子才会不抓住呢! 念头闪过,不由就想到了白日里她方随凌孟祈潜入重华殿乍见罗贵妃的情形,后者虽在见到她满身的狼狈后皱起了眉头,与她说话时却十分的亲热客气,不但问了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中都有些什么人’云云,还赏了她一对儿丹凤朝阳金丝累珠嵌红宝石的簪子,说是当年她刚入宫时太后赏给她的,如今给了她倒是正正好……也不知凌孟祈到底与罗贵妃说了什么,所以罗贵妃才会对她那般和善? 又听得丹青问道:“奴婢不止一次听人说,贵妃娘娘生得天仙一般,而且才学出众,人品贵重,所以才会宠冠六宫这么多年长盛不衰,姑娘今日有幸得见贵妃娘娘,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传言的那般漂亮?” 陆明萱回过神来,笑道:“贵妃娘娘的确很漂亮,至少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人。”至于才学与人品,她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一个人若真的人品贵重,是绝对做不出抛夫弃子的行为来的,哪怕有一万种苦衷也不行! 她却不知道,彼时她们主仆悄悄议论着罗贵妃,罗贵妃与香橼也正在重华殿罗贵妃的卧房里议论着她。 “……模样儿倒是生得好,只相处的时间还短,看不出是个什么性子,年纪也还小,不知道大了之后会是什么样,而且身份也太低了些,实在有些辱没元哥儿的身份,给不了他多少助力……不过也罢了,谁叫元哥儿自己喜欢呢,我亏欠他良多,如今少不得也只能爱屋及乌了。”罗贵妃靠在大迎枕上,仅着一身素绫中衣,一头乌随意的散在肩上,衬着卸了妆后大病初愈还稍显苍白的脸,有种雨打海棠般的楚楚动人之姿。 香橼闻言,忙赔笑道:“那位萱姑娘的身份的确低了些,可娘娘不是向来最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只看重彼此是否心意相通吗,就跟您和皇上一样,您难道是因为皇上的身份才与皇上十数载如一日恩爱的?身份低些就低些罢,要紧的是哥儿喜欢,横竖如今哥儿有您护着,将来待彼此都大一些后,您设法儿抬举抬举她也就是,况照今日的情形来看,咱们四皇子更进一步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于哥儿来说,将来还能有比这更大的助力吗?就遂了他的心愿也没什么不好的。” 罗贵妃不由嗔道:“我不过白说两句罢了,倒招来你这么一大篇话,怎么你很喜欢那姑娘吗?难道我做婆婆的,略挑剔挑剔自己未来的媳妇都不成了?” 香橼忙道:“不过只见了一面,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她与哥儿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好一对儿璧人罢了,就跟当年皇上与娘娘一样。” 说得罗贵妃笑了起来,“单论长相,二人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算了,要紧的是他自己喜欢,以后我也不可能与他们一起过日子,只要他们能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香橼点头笑道:“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呀,就少操些心罢。”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元哥儿待她家主子有多冷淡她家主子这些日子沉浸在母子重逢的喜悦当中没有察觉到,她却是察觉到了的,她敢说今日出事的哪怕是元哥儿自己而非那位姑娘,他也绝不会主动向主子求助的,且就是这求助,也是建立在互惠互利基础上,根本没有夹杂感情在里面,她家主子这会子当着她的面儿摆出一副准婆婆百般挑剔儿媳妇毛病的架势也就罢了,她真怕她哪日在元哥儿面前也说了出来,到时候母子二人好容易才有了一线转机的关系,岂非又要落回原点了? 不欲再多说这个话题,香橼说完因有意岔开话题道:“今日皇后娘娘与大皇子吃了那么大的亏,我这会子想起来都还觉得痛快呢,只不知皇上明日会如何处理此事?若是能就此废了中宫,大皇子自然也就没了嫡长的身份,到时候还有谁能尊贵过咱们四皇子去?就更别提皇上向来视四皇子为眼珠子,本来就有立四皇子的意思了。” 罗贵妃却不以为然道:“皇上与皇后夫妻二十余载,就算如今这夫妻关系早已是名存实亡,但到底是原配嫡妻,又岂是说废就能废的?更何况事涉皇家体面,今日之事根本不能公诸于众,皇后母子又一个劲儿的喊冤,且他们背后到底还站着安国公府呢……话说回来,废不废皇后于咱们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横竖皇上一早便答应过我,将来这万里江山都是要留给恒儿的,有皇上在,我们母子有什么好怕的?就是白日之事,若非是元哥儿开了口,我也懒得出面的,皇后这些年旁的不说,待我还算是礼遇有加,她不犯到我头上,我也不想与她撕破脸,不过事到如今,不撕破脸也已撕破了,我说不得也只能打点起精神与她斗到底了。” 香橼笑道:“还是娘娘有见识,奴婢便想不到这么多……时辰已不早了,娘娘不如早些歇了罢?您大病初愈,正是该好生将养之际,不然让皇上知道了,又该怪您不爱惜自己了,先前皇上见您与皇后娘娘一道出现在乾元殿时,奴婢瞧着皇上的脸色便不大好看。”若是再让皇上知道娘娘是为了元哥儿的事才没坐满小月子便出了门,指不定又该迁怒元哥儿了。 白日里那一番折腾的确让罗贵妃觉得累得不轻,点头道:“嗯,那便早些歇了罢。皇上那里白日里生了好大一场气,只怕晚饭也不曾好生吃的,你让小厨房做几样爽口的小菜,再做一万绿豆粥送去,那个清热去火,正适合皇上现下用。” 香橼一一应了,服侍罗贵妃躺下,又熄灭了四角的戳灯,只在落地罩前留了一盏灯后,才退下自安排去了。 今夜睡不着的人注定还有很多,陆老夫人与老国公爷并陆中冕便是其中之三。 打了一众儿媳孙女儿后,陆老夫人第一件事便是使人请老国公爷和陆中冕去,可巧儿她才吩咐完,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已得到消息她们回来了,父子两个先赶了过来。 陆老夫人忙将众服侍之人都打了,又令张嬷嬷亲自把门后,便言简意赅将白日生的事与父子二人说了一遍,末了冷哼道:“皇后母子就算等不及要将咱们家彻底拉到他们的船上去,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一些,真把咱们家当面团了,可以任他们想怎么捏便怎么捏,还不生出一丝半点的怨怼之心不成?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被人将计就计算计了去,如今弄得脸面丢光,骑虎难下,看他们要如何收场!” 老国公爷闻言,一张脸黑沉黑沉的,半晌方冷声道:“我原便不甚看好大皇子,不过碍于他占了嫡长的身份,乃大道正统,所以持中立态度罢了,谁知道他不但资质平庸,人品还低下,且不管他好男风是真有其事还是被人陷害,只凭他对萱丫头做的事,便不配为一国之君,大周若是交到他手上,祖宗百余年的基业怕是只能毁于一旦了!” 陆中冕也是眉头紧皱:“父亲说得是,大周的确不能交到这样一个储君手上,素日我想着他文不成武不就的,连几个弟弟都及不上也就罢了,文成武就于为君者来讲,不过是锦上添花,要紧的是看他是否有洞察世事的天分、用人的眼光、处事的手段,这些才是帝王的根本,再是文采不凡再是武能定国又如何,所谓的文曲星武曲星们也不过就是为君者驱使的臣子。可如今看来,他连算计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能被人将计就计反算计了去,也实在太无能了……如今就看皇上会怎么处理此事了。” 陆老夫人道:“我一个内宅妇人想不到你们男人那么多,什么祖宗基业,什么江山社稷我都不想管也管不了,我只知道凤丫头不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不然将来独守空闺伤身伤心还是小事,连累她丢了性命,甚至连累到咱们全家就是大事了!” 陆中冕沉默了片刻,才道:“话虽如此,可大皇子与凤丫头的亲事是皇上一早便下旨赐了婚的,难道我们还敢抗旨不尊不成?” 老国公爷也道:“且看皇上此番是个什么态度罢,若皇上没有话不让凤丫头嫁给大皇子,那凤丫头便只能嫁,不然皇上面前我们不好交代不说,凤丫头以后又该怎么办?她是差点儿就做了皇子妃的人,以后还有谁敢娶她?横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将来也算不得陆家的人了,就当咱们家没有生过她这个女儿罢,你记得到时候多与她准备一些嫁妆也就是了。” 这般现实而冷酷的话,说得陆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你们父子俩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打算就这般放弃了凤丫头不成?我可告诉你们,我绝不同意,凤丫头自小儿便跟着我,我心里疼她比疼廷哥儿还多一些,我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推她入火坑的,就算皇上下了旨又怎样,只要凤丫头一天没过门,我们就还有的是机会,让她抱病卧床一病不起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多到时候悄悄儿送她回老家入了哪家旁支的户籍,再在当地与她找户人家嫁了便是……我宁可她嫁得差一些,将来日子过得清苦一些,也绝不答应她嫁给大皇子那样的人!” 说完见丈夫与儿子都不说话,不由越动了气,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不就是凤丫头作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既享受了嫡长女的一应尊荣,就该承担起嫡长女应尽的责任吗?可大皇子这样的人若我们事先不知道不是良配也就罢了,事先既知道了,却仍坚持要推凤丫头入火坑,那我们还配做她的祖父祖母和父亲吗,我明白的告诉你们,你们不心疼她我心疼,不管皇上是什么态度,明日我就让凤丫头称病,到时候你们是答应送走凤丫头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我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见陆老夫人话说到这个地步,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一时都没了话,良久,还是老国公爷先开了口:“我与中冕又岂有不心疼凤丫头的,且不说她是我的第一个孙女,中冕的第一个女儿,只说我们自小到大在她身上花的那些心思,让我们就这样放弃了她,你当我们心里就好受?可兹事体大,你总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先考虑考虑,再看看皇上是个什么态度罢?大皇子再不好了,那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可以申饬他惩处他,却未必就愿意看见旁人给他没脸……我们总不能只为了她一个人,便拿全家人来做赌注罢?” 大家大族的嫡长女虽不若嫡长子那般重要,却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将来要为家族做大贡献的人,所以嫡长女在家中的地位也绝对是极高极超然的;且很多家族的嫡长女都养在老太太跟前儿,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嫡长女出生的时候,母亲通常还很年轻,自己阅历都不够处事也不成熟了,如何能言传身教的教好女儿?而祖母其时则往往正是经验与阅历丰富,又有精力的时候,由祖母来教养嫡长女,那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也所以不止陆老夫人对陆明凤感情极深,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也是一样,父子俩虽不曾像教导陆文廷那样教导过陆明凤,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却绝对比国公府其他的所有姑娘加起来都多,让他们就这样放弃陆明凤,让陆明凤嫁给大皇子,注定将来不会有好日子,他们又岂有不心疼不难过的? 陆老夫人听老国公爷话里的意思似是有所松动了,方面色稍缓,叹道:“我知道你们父子作为一家之主也难做,可大皇子人品低下也就罢了,关键他还有那样的癖好,你们当时是不在,没有听见他初初醒来时与那小太监说的话有多不堪,就算他是被人陷害的,难道陷害他的人还能逼着他说这样的话不成?可见他素日是真有这个癖好,只不过无人知道,今日却被人有意曝光了而已……眼见他于更进一步是没有希望了,凤丫头嫁了他与回老家隐姓埋名的嫁给别人又有什么区别?罢了,你们且考虑考虑,也等等看皇上是什么个意思罢,横竖也就这两日的事了。”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都点头应了,又去老国公爷的小书房说了半夜的话,至四更天了方各自回房歇下了。 皇上的旨意下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次日一早宫里便有了消息。 大皇子是被人陷害的,陷害他的那小太监昨夜招了自己是因不忿大皇子曾杖毙了他的哥哥,才蓄意报复以坏大皇子的名声后,便畏罪自尽了,但此事皆因大皇子不懂得宽柔以待下所引起,所以皇上禁了大皇子半年的足,令其这半年什么都不做,只抄写佛经,以修身养性。 同时徐皇后也因一时气急病倒了,太医说至少也得将养个一年半载的,所以如今由罗贵妃暂摄六宫,陈淑妃与萧定妃协理。 千秋节上生的这一场风波便这样消弭在了无形当中,虽然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大家心里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也没人敢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来说,越是层级高的事情,越是能叫人三缄其口,归于平淡,且更因大家都明白此番之事说到底事涉储位,自然越就没有人敢议论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第九十回后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第九十一回 第一卷完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徐皇后千秋节上生的事虽很快消弭于无形,但这个夏天注定要叫整个京城沸腾,五月二十日,就在四大国公府及朝中一些消息灵通的其他豪门勋贵的当家人都在考虑自家以后该走的路之时,皇上又有旨意下来,二皇子与三皇子齐齐赐婚。 本来二皇子与三皇子一个已经十八,一个已经十七,就算本朝的皇子历来成婚都偏晚,及冠之后方成婚才是常态,以二皇子三皇子现下的年纪,也的确该赐婚了。 但皇上此旨一下,仍是满朝皆惊,盖因这一次的赐婚,极为古怪。 安国公府二老爷,现任光禄寺少卿徐晋华的长女赐为二皇子慕容恺正妃。 一等护国将军,宣大总兵卫越之长女赐为三皇子慕容慎正妃。 谁都知道安国公府乃当今皇后的母家,天生就是大皇子一党的,哪怕如今大皇子眼见着失了势,他们也只有一条道上走到黑的命,可现如今皇上竟然下旨将他们家二老爷的长女赐给了二皇子为正妃,也就是说,安国公府以后便既是大皇子的母族,又是二皇子的妻族了,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想借此举分化安国公府内部,越削弱大皇子的势力,还是变相的将二皇子也划到大皇子的阵营里,加强大皇子的势力呢? 而护国将军府自祖上起便以军功起家,至卫越这一代更是达到家族的全盛时期,卫越于六年前领兵一举灭了困扰大周边境多年的西羌苗疆两蛮夷小国,将大周的疆土在原有的基础上,足足扩大了近四分之一,可谓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因而授宣大总兵,配一等护国将军印,乃是现下大周军队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同时卫家虽人丁兴旺,不知道什么原因,每一代却只有一个女儿,这一代也不历代,卫越兄弟三人嫡子庶子加起来十七八个,却只得卫越的夫人生了一个女儿,备受阖家下上宠爱,所以皇上说是将他的长女,其实是将他的独女,卫家的心肝宝贝赐给了三皇子做正妃,岂非等于三皇子手上也变相有了一定的兵权? 更兼两位皇子的生母都是早早封了妃位的,母族也都不弱,一者为淮南陈氏,一者为兰陵萧氏,都是著姓大族,人才辈出,虽及不上安国公府那般显赫,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且依照惯例,皇子赐婚的同时就该封王了,大皇子是嫡长皇子,当初赐婚时没有封王也还罢了,太子未正位之前不封王乃是常理,可如今二皇子与三皇子赐婚也没封王,便由不得人不去揣摩皇上的心意了。 于是朝中便有人猜测起皇上此举莫不是已放弃了大皇子,打算着力栽培二皇子和三皇子,将来好在二人中挑选一人册为太子来?但也有不少人持相反的意见,觉得皇上此举看似是在栽培二三两位皇子,其实却是在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不叫任何一方做大,以避免危及皇权,更避免将来四皇子长大以后,几位兄长的势力都已不容小觑,他坐不稳太子之位,毕竟皇上宠爱罗贵妃与四皇子是众所周知的……遂都悄悄谋划出自家的出路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仍支持大皇子,觉得大皇子乃中宫嫡子,生来便占了大道正统,岂有有嫡长不立反立庶次的?就算大皇子真有失德之处,也是瑕不掩瑜,只要改过了就好,更何况皇上自己不也说了,大皇子此番乃是被人陷害的吗?自然还是当以嫡长为国本才是正道……云云。 有了两位皇子震惊朝野内外的赐婚旨意在前面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皇上随后下的另一道旨意便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临州广平侯指使家人重利盘剥草菅人命,按律本当抄家流放,念已故凌相之情分与功劳,故只虢夺爵位,罚抄家产,贬为庶民,三代不得以科举出身。 京城人几乎早忘了本朝还有一位广平侯了,凌相虽乃不世名臣,到底已身故多年,凌家更是早已搬离了京城十数载,谁还记得京城曾有这样一户人家? 但‘几乎早忘了’并不代表就真全忘了,至少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便十分关注这道旨意,尤其是在他们早已知晓了罗贵妃的真实身份之后。 陆老夫人因忍不住与老国公爷感叹:“我原还以为事情早已结束了,谁知道皇上竟一直记着呢,舍不得怪罗贵妃,怪祈哥儿有罗贵妃护着,怪咱们又怕寒了老臣的心,将来没人再肯为他办这样的事……竟迁怒祈哥儿的父亲,平白无故夺了人家的爵位与家产,您说这叫什么事儿,祈哥儿父亲只怕压根儿不知道当年的卢氏还活着呢,就更别提先前生的这些事了,如今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天降无妄之灾,赔了夫人还赔家业,若是叫他知道了个中因由,只怕越恨祈哥儿恨到入骨了!” 老国公爷冷然道:“有什么办法,谁让他的对手是皇上呢?别说皇上只是夺了他的妻子,如今又夺了他的爵位与家产,就算皇上要他的命,他除了死又能怎么样?‘天子一怒,流血漂橹’,难道他还敢反抗不成,便是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如今他能保住自己及一家老小的命,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这话说得实在冷漠无情,但也确实是真话,皇权碾压一切,包括礼法,只因礼法本身就是为皇权服务的,任何个人意愿,甚至是荣辱性命,都必须于皇权之下匍匐,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陆老夫人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明白归明白,却并不代表老人家就不觉得憋闷,好半晌方道:“也罢了,好歹还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以后虽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富贵煊赫,想来女人们的嫁妆还在,应当不难度日,只苦了祈哥儿,也不知道他现下心中是什么滋味?” 老国公爷没有说话,只是扬声吩咐门外的张嬷嬷:“即刻使人请大老爷过来说话!” 待张嬷嬷应了之后,方与陆老夫人道:“不说这些了,说了也是白说,没的白让自己烦心,不过此事倒是越让我明了了皇上的态度,竟是铁了心要抬举四皇子了……凤丫头的亲事,就依你的意思罢,你尽快与大儿媳商量好了,便部署起来,趁现在皇上还未下旨让钦天监择婚期,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虽说嫡长孙女不能为家族尽到应尽的责任的确可惜了,但既然左右都不能尽到了,何苦定要再赔上孙女后半辈子的幸福呢?历朝历代夺嫡失败后的皇子能有什么好下场的,好一些的领个虚职,看皇上的脸色过一辈子,更多却是被圈禁起来,虽说衣食无缺,却与囚犯无疑,关键大皇子人品低下,还有断袖分桃之癖,根本不爱女人,孙女儿嫁他一场,没有面子总该有里子,若连里子都没有了,又何必再嫁他? 陆老夫人见老国公爷终于松了口,转嗔为喜,忙道:“您放心,我一定尽快部署好此事,绝不让任何人抓到任何蛛丝马迹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张嬷嬷的声音:“回老国公爷、老夫人,大老爷来了。” 老国公爷因扬声道:“让他进来。” 少时便见一身石青色纻丝直裰的陆中冕大步走了进来,先给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行过礼后,方恭声问老国公爷道:“未知父亲这会子召儿子前来,所为何事?” 老国公爷令他坐了,又令张嬷嬷给他上了一杯茶后,方沉声问道:“前日皇上下旨为二皇子和三皇子赐婚,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陆中冕见问,沉吟了片刻才道:“据儿子看来,只怕皇上这是在为四皇子的将来铺路呢,四皇子毕竟年纪还小,大皇子却只得几个月就及冠了,即便此番因着皇后娘娘千秋节之事一时瞧着失了势,但只要中宫一日还是中宫,他便一日是嫡长皇子,谁也灭不过他的次序去。待再过个三五年的,皇上已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四皇子却仍只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皇上只怕就未必顶得住内阁和文武百官的压力,仍不立太子了,父亲也知道,武将与咱们这样的勋贵人家也还罢了,文官却都是敬奉孔孟之道,大道正统的,尤其那些个御史们,更是一个个儿的恨不能‘文死谏’以名垂青史,前朝万启皇帝时争国本之事累得多少人丢了身家性命,那些人不也不屈不挠,最后到底还是万启皇帝屈服了吗?” 一边说,一边觑着老国公爷的脸色,见他老人家双眼微眯似是在品度自己的话,便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因又继续道:“倒不如趁现在便将二皇子与三皇子也推出来,既有分化大皇子势力的意思,虽说我那大舅兄一心想自家外甥坐上那个最高的位子,架不住我那二舅兄想自己做国丈啊,姐姐再亲又如何能有女儿亲?” “也有让几位皇子鹬蚌相争,好各自去拉帮结派,相互制约着让立太子的事在短时间内定不下来的意思,毕竟皇上不一定会立嫡长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如今皇上又这般抬举二皇子和三皇子,要知道他们离那个位子可都只有一步之遥,以前碍于长幼与手上什么势力都没有也就罢了,如今既有了得力的妻族,他们又岂能没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于此等大事上,向来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只要他们起了那个争一争的心,早早晚晚都会出错,皇上便能名正言顺落他们了……如此四皇子便能渔翁得利,有足够的时间成长起来,并培养自己的势力了,皇上这一手棋倒是下得好!” 见大儿子能将皇上的心思揣摸得这般透彻,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老国公爷的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有这样的当家人掌舵人,自己便是去到九泉之下,也不必担心儿孙们会落得老友的儿孙们一般的下场了。 但老国公爷满意归满意,面上却是丝毫也不表露出来,又沉声问道:“可你如何就能确定你二舅兄会想让自己的女儿当皇后?他就算有这样的想法,如今当家的可是你大舅兄,你岳母也还健在,安国公府几时轮到你二舅兄说了算了?万一徐家不打算再出一位皇后,而是打算出一位太后,让自家的外甥坐上那个位子呢,那皇上这一招岂非弄巧成拙,反让大皇子如虎添翼了?” 陆中冕笑道:“父亲心里明明明镜儿一般,偏要来考儿子。皇上这一手棋死下得好,却是招险棋,分化安国公府与让大皇子如虎添翼的几率各占一半,所以皇上才会为三皇子挑了那样一个有力的岳家啊,若能分化安国公府,自然就最好,大皇子与二皇子先就要斗个你死我活,若是不能,不也还有三皇子可以与大皇子二皇子斗上一斗吗?最好三个皇子能斗成一团,四皇子才能脱颖而出啊!” 老国公爷这才将自己的满意之色毫不遮掩的流露在了脸上,捋须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些,也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与栽培了,定国公府交到你手上,我也能安心了。所以接下来不管朝中是什么局势,你都切记要保持中立的态度,只忠于皇上一人,咱们家已经够煊赫富贵了,犯不着却争那拥立之功,横竖不管哪位皇子上位,咱们家就算无功,也不至于有过,如此便足够了。” 陆中冕忙起身恭声应了,忽地想起广平侯被皇上下旨夺了爵位与家产之事,因与老国公爷道:“也不知道广平侯是惹着了谁,要说盘剥重利草菅人命,勋贵里不说十家十家有这样的事,至少也有*家,上面知道了,至多也是申饬降爵罢了,何曾有过这样直接便被夺了爵还被罚抄了家产的?父亲看我们要不要打人去临州瞧瞧,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毕竟两家也算是多年的世交了……” 话未说完,已被老国公爷厉声打断:“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广平侯府是得罪了谁,如今皇上旨意已下,便再无更改的可能,我们现下打人去临州,难道是在告诉皇上,定国公府质疑圣意吗?”万一再惹得皇上也迁怒了定国公府,这么大一家人可该怎么办? 陆中冕不知道父亲为何这么大的反应,但仍是立刻认错道:“父亲教训得是,儿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不犯这样的糊涂。”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其实儿子也不是只看在两家是多年世交的面上,而是觉得孟祈那孩子非池中之物,早晚会有飞黄腾达的一日,所以想现下与他示个好,将来他若真能一飞冲天自然就最好,若是不能,咱们家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不是?” 老国公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孟祈那孩子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你不必画蛇添足。好了,时辰已不早了,你且回去歇着罢,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呢!” 陆中冕应了:“那父亲与母亲也早些歇下,儿子便告退了。”与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又行过礼后,方退了出去。 待大儿子离开以后,陆老夫人方满脸忧色的向老国公爷道:“方才我听你和冕儿的话,四皇子上位竟已是实打实的事了,一旦罗贵妃做了太后,我们又知道她的阴私,她能放过我们吗?” 老国公爷皱眉沉吟道:“所以我想着,我们家还得许个女儿与孟祈那孩子才成,到时候罗贵妃难道还真能对孟祈的妻族下手不成?再加上孟祈从中周旋,咱们家自然便能平安无事了。” 说得陆老夫人也皱起了眉头:“您这个法子好虽好,可我们现如今哪有合适的人选?五个丫头里没定亲的便只剩三丫头、县主和五丫头了,县主是绝不可能的,五丫头祈哥儿又看不上,三丫头那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别到时候结亲不成反结成了仇!” 老国公爷道:“不还有萱丫头吗……” “不行!”岂料话才起了个头,陆老夫人已断然道,“萱丫头万万不行!” 老国公爷不由诧异道:“萱丫头为什么不行?” 陆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忙笑着补救道:“萱丫头说到底只是咱们家的旁支,出身也未免太低了一些,祈哥儿可是连二丫头与五丫头都瞧不上的,又怎么可能瞧上萱丫头?” 老国公爷道:“她出身是差了一些,但人品才貌都是极好的,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帮着中显捐个一官半职的,她便也算是官家小姐了,又养在你跟前儿,咱们再重重与她添一份妆,也不会辱没祈哥儿了,——祈哥儿如今可不是什么勋贵子弟了。” 陆老夫人满心的着急不能说出口,只得道:“祈哥儿如今虽不是勋贵子弟了,可您别忘了他有个当贵妃的娘,指不定罗贵妃对他的亲事另有打算呢?横竖彼此年纪都还小,且再过个三二年的再看罢,若到时候罗贵妃对祈哥儿的亲事还没有安排,咱们再与他提此事也不迟啊。” 老国公爷一想,倒也的确是这么理,点头道:“那便依你的,且再等个三二年的罢。” 正事议毕,老国公爷自回禧华居去了,陆老夫人这才擦着额角的汗与张嬷嬷道:“幸好暂时劝住了老国公爷,不然真将萱丫头许给了祈哥儿,萱丫头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祈哥儿那孩子倒是个好的,可他父族那边一团乱,亲生母亲又是那样,哪里及得上嫁给彦杰清净?待彦杰明年出了孝,我便与两个孩子把亲定了,也省得夜长梦多,不知道又生出什么变故来。” 张嬷嬷笑道:“也就不到一年的事了,您老且不必担心,定不会再生什么变故的。时辰已不早了,我服侍您早些歇下罢,明儿还有正事要办呢。” 陆老夫人点点头,由张嬷嬷服侍着盥洗了一番,躺到了床上去。 次日,众人来给陆老夫人请过安后,便被陆老夫人都打了,只留了陆大夫人一个人,随即屏退满屋子的下人,将老国公爷父子与她的决定说了一遍,命陆大夫人:“你下去后便开始着手安排罢,记得别走漏了风声,不然凤丫头的后半辈子可就真是毁了。” 不想陆大夫人却一点也没有女儿即将脱离苦海的喜幸与感激,反而满脸难以置信的道:“母亲的意思,竟是要抗旨不尊,让我们凤儿明明有王妃甚至是更高那个位子不做,偏要去过隐姓埋名的穷苦不成?请恕儿媳这次不能从命了!”说完“噗通”一声跪在了陆老夫人面前。 陆老夫人事先也想过陆大夫人不会那般轻易就同意这个决定,所以难得耐心的与她解释道:“照如今的形式来看,皇上怕是真没有立嫡的打算了,当然咱们家当初答应凤儿与大皇子的亲事也并非是冲着那个位子去的,而是为了彼此知根知底亲上做亲……可如今你也看到了,大皇子品德有失,更有断袖分桃之癖,我们凤儿嫁了他,将来如何还能指望夫妻相得,琴瑟和鸣?与其将来她伤心痛苦我们瞧了也心疼,倒不如趁现在事情还有转机之时,便另谋他途……” 话没说完,陆大夫人已声音稍显尖利的道:“母亲如何就知道皇上没有立嫡的打算了,就算皇上偏宠罗贵妃与四皇子,也断没有宠妾灭妻,有嫡长不立反立庶次的道理,不然满朝文武乃至全天下的人都跟着有样学样,整个大周岂非都要乱了套?至于说大皇子品德有失,有断袖分桃之癖,连皇上都说了大皇子是被人陷害的,凤儿嫁了他怎么就不能夫妻相得,琴瑟和鸣了?大皇子先前对我们凤儿有多好您也是看见了的,难道那些都是假的不成?母亲素日但有吩咐,儿媳从无不从之时,但这一次,儿媳却是万万不能听从了,还请母亲恕罪!” 一席话,说得陆老夫人沉下脸来,也没了再与儿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耐心,直接道:“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我只是在告知你老国公爷和我的决定而已,你若是不愿意,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安排张嬷嬷去做也是一样的!”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是想着将来凤儿母仪天下后,你也跟着体面荣耀吗?做皇后的娘的确是够体面荣耀了,可前提是凤儿得有那个命!我们家如今已经够体面荣耀了,不需要再出个皇后来锦上添花,你不心疼凤丫头我心疼,你指着她给你挣体面荣耀我不指着,所以此事就这么定了!” 陆大夫人坚持要女儿嫁给大皇子,当然是打着想当皇后的娘的主意,可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她不由哭了起来:“凤儿是儿媳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养到这么大的,儿媳又岂有不心疼她的,可一来圣旨已下,若将来被有心人查了出来,咱们家可就犯了欺君大罪;二来皇后娘娘是儿媳的亲姐姐,大皇子是儿媳的亲外甥,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让我怎么样呢?三来大皇子又哪有您说的那么不堪了,别说他是被陷害的,就算不是,也总比与女人鬼混,正妻还没过门之前,便满屋子侍妾,甚至弄出了孩子来得强罢,要知道他今年都二十岁了,寻常人像他这么大时,哪个不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都是因为等凤丫头,他才耽搁到现在的,他待凤丫头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儿媳已经想过了,就算凤丫头将来当不了皇后,总是自己的亲儿子,难道皇上还真能要了大皇子的命不成,一个王爷总是跑不了了,凤丫头再次也是王妃,总比隐姓埋名只能嫁个普通人强得多罢?还求母亲三思!” 陆老夫人见大儿媳还一个劲儿的为大皇子说好话,怎么劝都劝不转,本想告诉她千秋节那日大皇子对陆明萱做的事的,但思及陆明萱的名声,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只是淡声道:“难道在你心目中,亲生女儿竟连姐姐与外甥也及不上不成?你难道真要毁了她的后半辈子,才算是对得起你的姐姐和外甥了?你可别忘了凤丫头姓陆不姓徐,我们家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拿她当示好娘家人的工具!” 这话就说得真正难听了,陆大夫人不由也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抬起满脸是泪的脸看向陆老夫人道:“凤丫头是姓陆不姓徐不假,可母亲别忘了,婚姻大事由来都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更别说凤丫头的亲事还是皇上下旨赐了婚的,只要儿媳不同意,便是国公爷同意了都做不得准,除非国公爷休了儿媳,否则,凤丫头就嫁定大皇子了!” 冕儿怎么可能休了她,别说她嫁进定国公府二十年,为定国公府生儿育女,主持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别说她身后站着的安国公府和徐皇后,只看在廷哥儿与凤丫头的面上,冕儿便不可能休了她,不然定国公府的根基都要动摇了……陆老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可一时半会儿间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儿媳。 婆媳两个就此僵持住了。 这些涉及家族兴衰乃至生死存亡的大事,阖府上下知道的就有限的几个人,陆明萱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这两日正忙着与陆明芙收拾过几日家去时要带的东西,陆老夫人许是想着她才受了惊吓,格外怜惜她,已同意了此番让她和陆明芙家去住一个月的请求,而她自己因徐皇后“抱病”,大皇子被禁足,知道自己至少一年半载的是没了性命之忧,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畅。 还是陆老夫人使人来叫她去荣泰居,屏退了众伺候之人亲自与她说,让她去劝一劝陆明凤后,她方知道了。 原来陆老夫人眼见说服不了陆大夫人,又不好真就丝毫不顾及她的意愿直接将陆明凤送走,只得使人去叫了陆明凤来,打算听听她是个什么意思,若她也愿意走,自然要送她走,若她不愿意,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摁头,说不得也只能让她嫁给大皇子。 不想陆明凤少女情怀,对大皇子是真有情,竟与陆大夫人的意思一样,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定要嫁给大皇子,还说什么‘好女不是二夫’,若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真要送她回老家隐姓埋名另嫁他人,她情愿剪了头做姑子去。 陆老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说不转陆明凤,无奈之下,想到了陆明萱,千秋节那日在宫里生的事再没有谁会比陆明萱这个当事人更清楚的了,由她去劝陆明凤,指不定就劝转了她呢? 陆明萱也不希望陆明凤嫁给大皇子那样一个渣滓,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陆老夫人的要求,去了撷秀阁。 只可惜她也没能劝转陆明凤,陆明凤坚信那日大皇子是被人陷害的,还说:“就算他不是被人陷害的,而是真有那个癖好,也是因为之前我一直没长大的缘故,等我及笄嫁过去以后,我相信他定然会改好的!” 也许每个少女心目中都有一个坏男人遇上自己后,便会为自己改过自新,觉得自己是特别的的美好憧憬罢? 陆明萱也没了法子,只得回去向陆老夫人复命:“所谓‘求仁得仁’、‘吃得咸鱼抵得渴’,这既是大姐姐自己的心愿,就遂了她罢,横竖我们该做的都已做到了,将来她若过得好了自然就最好了,若是过得不好,也怨不得旁人了。” 事已至此,陆老夫人还能说什么,只能打消了将陆明凤送走的念头,令陆大夫人继续为她准备起嫁妆来,以大皇子的年纪,想来待他此番禁足期满以后,皇上就该下旨让钦天监择婚期了。 而陆明萱也在此事尘埃落定以后,与陆明芙一道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题外话------ 明天开始第二卷,男女主要谈恋爱了哈,争取第二卷末尾能成亲,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第九十一回第一卷完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一回 上门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一场新雨过后,天空碧蓝如洗,草木青翠欲滴,半空中隐隐挂着一道彩虹,在阳光的照射下,出五颜六色的光,连空气里都飘荡着淡淡的泥土的芬芳,格外的新鲜。 陆明萱走在自家的回廊上,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在这样的空气中整个人都舒展开了一般。 距离她们姐妹自国公府回到自己家中已经十余日过去了,因她们回来之前戚氏已出了双月子,所以待她们回来后,颜陆两家便开始过起三书六礼来,纳采、问名、纳吉三项礼仪都很顺利的走完了,今日已到了纳吉,也就是下聘的日子。 一大早陆明萱便起来了,先促狭的去到陆明芙屋里打趣了她一通,羞得她都快要恼了,才识相的离开了陆明芙的屋子,赶往正房给陆中显和戚氏请安,然后帮着戚氏打点今日的一些琐事。 陆中显穿了一身簇新的深青八宝如意团花直裰,看起来气色好得不得了,戚氏则穿了大红如意纹妆花褙子,梳了牡丹髻,戴了金玉观音满池娇分心并青金石的耳坠,打扮得十分华丽。 夫妻两个的眉眼间都溢满了喜悦,显然对颜家这门亲事十分满意。 瞧得陆明萱进来,陆中显先就笑道:“萱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昨儿夜里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多睡会儿,凡事有你们太太的吗?” 陆明萱先屈膝给他和戚氏行了礼,才笑道:“太太一夜要起来看安哥儿好几次,才正该多睡会儿呢,素日我与姐姐不在家也就罢了,如今既在家,自然当为太太分忧解劳。” 又问,“安哥儿呢,可已醒了?” 戚氏笑道:“都这个时辰了,只怕也该醒了。” 话音刚落,便见*抱着安哥儿走了进来,先屈膝给陆中显和戚氏并陆明萱都行过礼后,才笑道:“哥儿一醒来便朝着外面‘咿咿呀呀’的想出去玩儿呢,才两个多月的孩子便这般灵醒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戚氏忙接过孩子,细细看了一回,才笑道:“他懂得什么,不过是见外面热闹,想出去凑热闹罢了,才这么小已是个人来疯了,再大些可怎么得了?” 陆中显听不得这话,也顾不得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说法,一把便将儿子抱了过去,声音里不无自得的道:“我儿子就是灵醒嘛,才刚满月时便知道让人竖着抱他,要尿尿之前也知道哭,其他孩子哪有这么聪明,远的不说,就说后街明兄弟家新得的小儿子,如今都四个多月了,瞧着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什么都不懂呢。” 说得戚氏与陆明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陆明萱因说道:“爹爹这会子当着太太与我的面儿这样说也就罢了,待会儿明大叔来吃喜酒时,您可记得别说漏了嘴啊,不然仔细明大叔与你没完。”一边说,一边将手指伸到因如今天热,只穿了件大红刻丝肚兜的安哥儿面前,立刻被他伸出小胖手抓住了,冲着陆明萱“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安哥儿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尤其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可爱得不得了,陆明萱手被他抓着,只觉心都要化了,抱着他逗弄了好一会儿,眼见时辰已不早了,才将他交给*,令其抱到了陆明芙屋里去,——陆明芙虽是主角儿,但今日却是不能出来见客的,也不必管任何事,所以今日最清闲的反倒是她,整个陆家最安静的地方也反倒是她的屋子,把安哥儿送去她那里再合适也没有了。 待*抱着安哥儿离开后,夫妻父女三人才坐下,用起早饭来。 方用完早饭,已有族中与陆中显交好的叔伯兄弟们领着自家的老婆女儿并下人过来帮忙了,陆中显简单交代了戚氏和陆明萱几句,便忙忙去了外院。 余下戚氏与陆明萱又要忙着招待族中的妯娌姐妹们,又要安排中午的席面,还要处理一些突的琐事,忙得是不可开交,好在母女两个都是能干人,倒也安排得井井有条。 午时一到,外面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有小丫鬟小跑着进来笑嘻嘻的禀道:“大姑爷与媒人一道下聘来了。” 少时,又有小丫鬟跑进来禀道:“大姑爷家的聘礼足足三十六抬呢,听说绸缎尺头、金银首饰、龙凤喜饼、各色喜果、合欢被褥应有尽有,还有用胭脂染红的鸡蛋、鸭蛋各一百个,上等的武夷茶一百包,鲤鱼一百尾,喜瓶一百盒,还有一千两聘金……引得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呢!” 族中的叔伯婶子们闻言,都满脸艳羡的与戚氏道:“显大哥哥与显大嫂子可真是好福气,挑了这样一个好女婿!”与上次陆中显迎娶戚氏时相比,这回却是没人敢明着说淡话了,陆中显已有了儿子,如今又得了个好女婿,指不定什么时候大女儿便是官太太了,她们还是收敛点的好,毕竟谁也说不准将来的事,指不定哪一日她们便有求于陆中显这一房了呢? 陆明萱却是心里一动,去到戚氏跟前儿瞧瞧与她道:“太太,说话间就该开席了,我去厨房瞧瞧去,省得待会儿出什么岔子。” 这本来是戚氏的差事,但戚氏现在实在走不开,只得点头道:“那你就去瞧瞧罢。” 陆明萱应了,先去厨房转了一圈,便取道去了二门外,看能不能找机会看一看那颜十九郎,待会儿回去也好学给陆明芙听,好叫她安心。 也是运气好,也是陆家场子小,陆明萱在外院正厅的台几上才站了一会儿,远远的便见一群人簇拥着满脸是笑的陆中显与另一个十七八岁,穿绛红色海水暗纹长袍的青年走了过来。 陆明萱便知道这青年就是未来的姐夫了,忙微眯双眼细看了一回,见其容颜并不十分出色,五官也极普通,但一双眼睛却细长璀璨,直如夜空星子,极有神采,衬得他本该放在人堆里立刻便会被淹没掉的长相也一下子出彩起来,更兼身材挺拔,一身的儒雅书卷气……不由暗暗点头,这颜十九郎倒也配得过她姐姐了。 看清楚了未来姐夫,陆明萱不便多待,忙悄悄折回了内院去,整好也到了开席时间。 安排大家都坐了席后,陆明萱想着陆明芙一个人在屋里吃饭怪没劲的,遂在回了戚氏后,让人单另备了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送到陆明芙屋里与她一块儿吃。 一边吃,一边便将颜十九郎的长相大略与陆明芙说了一遍,末了悄声笑道:“未来姐夫与姐姐堪称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如今姐姐总算可以安心了罢?我为姐姐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姐姐可得重重的奖励我才好!” 陆明芙不意陆明萱连这个都为她考虑到了,又是感激又是羞涩,半晌方小声道:“那你想要什么嘛,至多将来我也悄悄与你相一相未来的妹夫也就是了。” 陆明萱就做出一副“亏大了”的样子:“早知道我冒着被爹爹现了少说也要挨一顿骂的险去帮姐姐看未来姐夫长什么样儿,却什么奖励都没得到,我就该不去,或者是去看了也不告诉姐姐的,现在后悔也晚了!要不我晚上便告诉爹爹,说是姐姐让我去看的?” 说得陆明芙气笑不得,拧着她白嫩嫩的脸颊道:“你只管告诉爹爹去啊,看我承认不承认。”顿了顿,却又小声道:“要不,把我那对儿八宝玉凤蝴蝶簪送给你?” “这还差不多。”陆明萱这才一副转嗔为喜的样子,心里却不知道有多为陆明芙高兴,几乎就要与当日在宫中凌孟祈忽然破窗而入救了他时一样高兴了。 想到凌孟祈,不免就想到他进宫当差也已一个月多了,照他当时说的此番只借调去金吾卫一个月,如今他该回了锦衣卫才是,也不知罗贵妃愿不愿意放人?看来自己就这几日内该让丹青去打听打听才是。 一时饭毕,休息了一会儿,就有小丫鬟来回陆明萱说是前面送客了,陆明萱忙随那小丫鬟去了前面。 先是送新姑爷与媒人,回礼是一早便准备好了的,几大包翁姑新郎的鞋袜衣袍,茶果点心也是满满几担,十分的丰富周到,颜十九郎脸上还看不出什么,颜家的媒人脸上却是笑开了花儿。 双方又在商量过后,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两年后也就是陆明芙及笄后,至于具体的日子,到时候再择也不迟,横竖颜十九郎也要准备明年的秋闱,若到时候能高中,就更是双喜临门了。 然后再是送来贺喜的亲朋本家们,陆明芙的舅舅与姨母们也来了,瞧得陆明芙的夫家这般体面大方,女婿也是一表人才,听说还是秀才老爷,前途不可限量,见陆明芙与戚氏也处得好,陆中显也并不因有了儿子便薄待女儿,都拿着戚氏特意准备的厚厚的回礼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陆明萱与戚氏一道忙活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所有的客人连同回礼全部送走。 回到厅里叫丫鬟上了茶来正吃着,陆中显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陆明萱万万想不到的人,竟是凌孟祈。 陆明萱嘴里的茶差点儿没一口喷出去,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凌孟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瞧着还一副跟陆中显极熟稔极亲热的样子? 也不怪陆明萱吃惊,陆中显的确待凌孟祈极亲热,一进来与戚氏介绍过凌孟祈的身份后,便又是招呼他坐又是招呼人上茶上点心,还留他吃晚饭的,要知道这可是陆家的内宅,外男轻易不能进的,就算陆中显再不拘小节,也不能就这样直接便将他带进来见自己的妻女罢? 再看凌孟祈,也是一反常态,穿着月白色杭绸直裰,腰间荷包、玉佩、扇套之类大家公子该有的配置全部齐全,头也是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于俊秀儒雅中又带着一股子利落劲儿,正是长辈们最喜欢的小辈打扮的样子。 这也还罢了,关键他还一反素日在人前并不多话也不爱笑的常态,一口一个‘显叔’、‘显叔’的叫着陆中显,说话时也是不着痕迹的奉承着陆中显,三言两语间便奉承得陆中显越的开怀,一叠声的吩咐早已看凌孟祈看呆了的戚氏让人备席面去,还让人去取自己珍藏了十数年的好酒来,说是要与凌孟祈‘一醉方休’。 陆明萱不由暗暗纳罕,也不知凌大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纳罕归纳罕,她心里其实又隐约能猜到凌孟祈的用意,只不过她拒绝去深想而已。 眼见陆中显与凌孟祈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陆明萱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趁二人说话的空档问陆中显道:“爹爹,凌大……凌世兄怎么会来我们家里?他如今不是在宫里当差,怎好方便随意出宫?”后一句话却是明显在问凌孟祈了。 陆中显见问,正要答话,凌孟祈已先笑道:“我前几日已交了金吾卫的差事,又回锦衣卫当差了,今日休沐,我过来这边见一个朋友,可巧儿经过显叔家门口,见张灯结彩的,一问是颜家来下聘的日子,索性进来讨一门喜酒吃。” 听他已经交了金吾卫的差事,如今又回了锦衣卫,陆明萱不由松了一口长气,就见陆中显笑道:“真是难为祈哥儿了,说是来讨喜酒吃的,见我忙不过来,便主动帮我招呼起客人来,又帮着忙着忙那的,连午饭都没顾上吃,我想着素日你们在国公府也是常见的,大家也不算外人,所以便留了他吃晚饭。” 这么快将让爹爹不拿他当外人了,陆明萱不得不佩服凌孟祈的本事,因起身道:“爹爹与凌世兄聊着,我回房瞧瞧姐姐和弟弟去。”屈膝行了个礼,便径自往外走去。 不想她刚走到院子里,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萱妹妹留步。” 陆明萱忙转过身来,一脸紧张的小声道:“你怎么出来了,也不怕我爹爹怀疑我们私下里有什么吗?”还叫她‘萱妹妹’,叫她姐姐却是‘芙姑娘’,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旁人他俩关系不一般吗? 凌孟祈一边心说,就怕你父亲不怀疑我们有什么呢,一边不着痕迹,却近乎贪恋的打量起她来,见她穿着海棠红底绣梅兰竹的妆花褙子,玉色挑线裙子,想是因家里今日有喜事,梳了个堕马髻,戴了珍珠箍,耳朵上坠了对红宝石灯笼坠儿,显得腰如杨柳,面若初雪,比平常更漂亮三分,尤其一双眼睛,更是闪烁着宝石般明亮的光芒,衬得她整个人犹如一朵绽开的花般洋溢着勃勃的生机,显然早已自当日在皇宫里受到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了。 凌孟祈方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与显叔说,你身边的丹青与我身边的虎子是同乡,上次我忽然进宫后,虎子担心害怕得不得了,可又不知道该去求谁帮着打探一下消息才好,于是通过丹青求到了妹妹头上,如今见了妹妹,我自然要当面与妹妹道一声谢才是,显叔便让我出来与妹妹说话儿了。” 好罢,这样正大光明的说要与她道谢,以陆中显不拘小节的性子,的确不会拦着他,反正都已在陆中显面前过了明路了,陆明萱整好也有话问他,遂领着他去了后面的园子,令丹青远远的瞧着别让人靠近后,才低声问道:“才凌大哥说已卸了金吾卫的差事回了锦衣卫,这是不是意味着上面那一位……”用手指了指天,“已经不会再迁怒你了?贵妃娘娘呢,如今可已大好了,她没有死活拦着不让你出宫罢?” 凌孟祈见问,沉默了片刻,才苦笑道:“原是一早便说好了的,她如何能言而无信?至于上头那一位,他都已经夺了我家的爵位和家产,气也算是出够了,还想怎么着?况就算他想拿我怎么着,不管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投鼠忌器,也得顾着某人不是,所以我不但没事儿,反倒还因此番进宫一趟,在别人眼里不知是攀上了什么高枝,才一回锦衣卫便蒙都指挥使大人亲自召见,升我做了总旗呢,是不是可喜可贺?” 他的话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嘲讽与讥诮,显然对因罗贵妃的缘故而升了官一事十分憋闷,可这憋闷还不能对任何人讲,不然别人指不定会以为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便一直忍着,忍得不知道多难受。 本想回国公府找机会见陆明萱说道说道的,不仅仅是因为情感上他只想对陆明萱说这些,也因为陆明萱知道个中隐情他只能对她说,不想一大早去了国公府,又得知陆明萱已回了自己家中,他进去给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请过安后,便借口卫所还有事离了国公府,又一路打听着撵到了陆家,可巧儿就赶上了陆明芙的喜事,他一琢磨,这可是一个难得与陆明萱的家人拉进关系的时候,只要搞定了她的家人,离搞定她本人还远吗?可不能轻易错过了,因忙强压下满心的憋闷,让虎子去备了一份厚礼,他昔日在国公府与陆中显也是打过交道的,今日他又是抱了讨好未来岳父的心思,态度自是越的恭谦,不过半日功夫,便已使得陆中显拿他当自己人了,于是方有了先前他忽然出现在陆家的内院那一出。 见凌孟祈满脸的冷然与讥诮,陆明萱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半晌才轻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凌大哥且不必想那么多了,只管当好自己的差便是,也证明给那些人看,你升官是实至名归,是你有真本事,而不是因为旁的原因。况指不定是你想多了,都指挥使大人并不是因为你进了宫一趟才提拔你,而是本就看好你呢,不然他怎么可能只提拔了你半级,就该越级提拔你才是啊。” 广平侯被夺了爵位与家产之事虽在京城里没掀起什么波澜,大多数人根本早已忘记甚至不知道大周还有广平侯这个爵位,但因凌孟祈的关系,定国公府上下却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下人们且不说,主子里幸灾乐祸的却是不少,譬如陆明丽与她姨娘,还有陆明欣与她姨娘,那几日只要一逮着了机会,就要把凌孟祈好一番冷嘲热讽,陆明萱自然也知道了。 凌孟祈仍是苦笑:“怎么可能是我想多了,别人不知道个中隐情,我自己难道还能不知道吗?至于你说的都指挥使大人怎么只升了我半级,就该越级提拔我才是,你当他不想呢,不过是我现如今资历太浅,越级提拔难以服众罢了,所以他同时还派给了我一个差使,让我三日后出京去办一件密差,还暗示我,等我此番立了功回来,还要提拔我,——虽说我自小便不止一次暗暗想过,要是有朝一日我家里的爵位被上头的人夺了去就好了,到时候看我那好继母还谋个什么劲儿,只要一想到她多年所谋到头来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心里便不知道多痛快。” “但我从没想过,要拿家里的爵位来换我自己的前程,我的前程我自会凭自己的本事去挣,用不着靠家里的爵位去唤,更用不着仰仗那个女人的鼻息!我还觉得对不起我父亲,若他当年不是娶了那个女人,若不是因为我,他今日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我心里憋得难受,好几次都想索性辞了差使不干了,也省得让自己这般难受……” 话没说完,已被陆明萱急声打断:“凌大哥你可别冲动,也千万别去想什么你的前程是用家里的爵位换来的,就算此番你不升官,那一位该夺你家的爵位与家产还是会夺的,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也别去想对不起你父亲什么的,从头到尾你都是最无辜的,就算有错,也是他们的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好容易你如今在锦衣卫站稳了脚跟,你又年轻又有本事,将来自有大好的前程,难道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便放弃了自己的前程不成?你可别忘了,大皇子就算再不得圣心,要为难你一个白丁还是轻而易举的,难道你还想受他的凌辱不成?就算有贵……娘娘在,难道娘娘还能明里护着你?你可千万要三思啊!” 若此番凌孟祈真辞了锦衣卫的差使,便等同于是自己放弃了官身,凭广平侯对他的冷淡,就算自家的爵位与家产还在时,尚且不肯与他谋个前程呢,就更别说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凌孟祈以后该怎么办呢?难道真默默无闻,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不成?他生来便是雄鹰,她不想看到他自己放弃了飞上高空,俯瞰天下的能力与机会! 凌孟祈闻言,反倒笑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让他本就清俊绝伦的脸越生动起来:“妹妹不必担心,我只是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而已,如今我已想通了,不会真付诸于行动的。” 顿了顿,深深看了陆明萱一眼,“我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给她一个风雨无忧,安乐富贵的生活坏境,让她再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以后不但不会再轻言放弃,反而会竭尽所能往上爬,让自己变得更强,就像妹妹当初告诉我的那样,强到让人一提起我不由自主忌惮我的地步!” 哪怕为此他要违背自己的一些意愿和原则,哪怕他心里会觉得憋闷,也在所不惜,那日陆明萱在宫中差点被大皇子欺负了时狼狈的模样和惊恐的眼神,还有她绝望的眼泪,他此生都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陆明萱方松了一口气,只是松气之余,她脸上却莫名的起烫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方才听凌大哥说你三日后要出京办差,是什么样的差事?去哪里?可要带虎子去?衣裳盘缠什么的可都要事先准备好,路上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凌孟祈听她犹如一个小妻子关怀临出院门的丈夫般事无巨细的叮嘱自己,心里不知道多受用,笑道:“不会带虎子去,衣裳盘缠什么的自由卫所准备,至于办的是什么差事去哪里办,这些便不能告诉妹妹了,还请妹妹见谅,我唯一能与妹妹说的,便是请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谁要听他说这个了,她又不是他的谁……陆明萱暗暗撇嘴,脸上却是越的烫,想着彼此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于是屈膝行了个礼,扔下一句:“那我祝凌大哥一路顺风,马到功成,我还要回房瞧姐姐弟弟去,就不奉陪了!”便忙忙离开了。 余下凌孟祈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嘴角不由慢慢翘了起来,就算萱妹妹一时出于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原因不接受他也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总有一日,他会让她心甘情愿,无所顾忌的接受他的! ------题外话------ 小祈祈要开始追妻了哈,亲们,给小祈祈投点票票鼓励一下撒,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一回上门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回 艰难婉拒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一边疾步往回走,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你方才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啊,真是个没出息的,骂着骂着,又忍不住为自己开解,谁见了凌大哥那张脸,谁见了他的笑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凡人而已,自然也不能例外,并不是因为她对他有什么想法,她怎么可能对他有想法,她只是拿他当哥哥而已……如此做着心里建设,同时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赶在抵达陆明芙的房门之前,脸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勉强平复了下来。 不想方进到陆明芙房中,便被她猛地窜过来一把箍住了脖子,压低了声音笑得一脸暧昧的道:“老实交代,方才你与凌世兄都说什么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你自己掂量着办罢!” 陆明萱心中一跳,第一反应便是装糊涂:“姐姐说什么呢,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我怎么听不懂……” 话没说完,陆明芙已翻了个白眼儿,语气不善的道:“你少给我装糊涂啊,早知道你要与我装糊涂,我当时就该什么都不管,直接上前拉了你就走的!” 陆明萱听这意思,方才竟是亲眼看见她与凌孟祈说话儿了,没办法再装糊涂,只得道:“我与凌世兄没说什么,只是他的小子与丹青是同乡,前次他忽然被带进宫里后,虎子求助无门,只得通过丹青求到了我头上,让我帮着打探一下消息,他方才是特地回了父亲,出来与我当面道谢的,不是姐姐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陆明芙立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哪样?” 陆明萱看她笑得一脸的暧昧兼促狭,不由一阵无语,微使力气挣脱了她的箍制,坐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来吃后,才不答反问道:“姐姐干嘛笑得一副别有深意的样子?先前不是姐姐一再的告诫我怎么不能对凌世兄有什么别的想法儿吗,怎么今日我瞧姐姐的样子,倒像是改变了看法,巴不得我与凌世兄有什么的样子?” 陆明芙也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吃了两口后,才振振有词道:“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难道就不兴我改变主意啊?”顿了顿,又道:“我以前还不觉得,方才见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才现你们男的俊女的俏,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嘛,若是换了别人,你这么漂亮,凌世兄那般英俊,还有谁能配得上?” 陆明萱被说得红了脸,嗔道:“姐姐胡说八道什么呢,方才凌世兄真的只是在向我道谢,我们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况不是姐姐说的我们家与凌家家世差距太大,凌公子家里太乱,他又身无长物,绝非良配的吗,这话才说了多久呢,怎么忽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陆明芙道:“以前我的确这样想,但如今不一样了,凌世兄家被夺了爵位与家产,贬为了庶民,说到底也就与咱们家是一样的人指不定还不如咱们家了的呢,你自然配得过他了。他如今又有了官身,以他的年纪和本事,再有老国公爷和五爷的庇护,将来不说多大的官儿,五六品应当是不难的,那便可以为你请封诰命了,为你请封了诰命以后,他要在京城为官,自然不可能回临州去,你过门就当家做主还不必应付翁姑妯娌,不知道多轻省,就算他家人上京来找他,他父亲已被夺了爵,他祖母和继母自然不再是诰命夫人了,即便她们摆出长辈的架子来,也休想拿捏你,就更不必说他家三代不得科举,那他便是他家三代以内最大的官最有出息的人了,到时候全家人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谁敢给他的夫人气受?” 分析了一大通如今嫁凌孟祈的好处后,陆明芙最后总结道:“最最关键的是,方才我看见他看你的眼神了,那么温柔那么专注,与看任何人都不一样,可见在他心目中,你是与众不同的……所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罢,你放心,我现在对你们的事绝对乐见其成,再不会反对了。” 陆明萱不由哭笑不得,依照陆明芙的说法,敢情在广平侯府阖府上下看来不亚于一场灭顶灾难的夺爵与罚抄家产一事,在陆明芙看来竟是好事一桩,这要是让广平侯府,不,现在应该说凌府了,这要是让凌府上下知道了,不得立时气死过去? 她沉吟了好半晌,才正色道:“我与凌世兄真的什么都没有,姐姐还是不要乱想的好,仔细让人听了去笑话。”便是真的有什么,她也会尽快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的。 陆明芙脸上就有了失望之色,“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着,若你们之间真有那个意思,我便找机会与爹爹说,让爹爹尽快与老夫人商量过后,将事情定下来呢,也免得……免得指不定哪日又遇上那日在宫里时的情形,那日你事后虽告诉我你是凑巧遇上了贵妃娘娘才得以侥幸逃过皇后娘娘与大皇子算计的,但我知道事情绝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背后必定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凶险,我怕大皇子经过此事后,越不肯放过你,若你与凌世兄能早些定下,他如今做了锦衣卫,瞧着又是个有本事的,指不定还能护得住你,若是换了别人,未必就有那个本事了……” 徐皇后千秋节那日生的事陆明芙虽至今都一知半解的,但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丝毫都感知不到那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波诡云谲与惊心动魄,且她如今有了好归宿,也想自己的妹妹能有好归宿,所以她才会忽然转变了态度,对陆明萱与凌孟祈之间乐见其成起来。 只可惜陆明萱心里装了太多事,顾虑也太多,凌孟祈复杂的家庭,他与罗贵妃之间的关系,她那不能见光的身世……而这些顾虑通通不能告诉陆明芙,她只能故作轻松的道:“不是还有老夫人嘛,若老夫人都护不住我了,凌世兄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难道能耐还能比老夫人还大不成?更何况我和他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姐姐且别想那么多了,今儿个可是姐姐的好日子,没的白坏了姐姐的好心情,对了,安哥儿哪里去了,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 陆明芙见她有意岔开话题,也不好再多说,笑道:“才与我玩了一阵,累得睡着了,我让他奶娘抱了他回太太屋里去,我也趁机四处转了转,活动一下筋骨,所以才会看见你们的……也罢了,凌世兄再好,你若不愿意,那也只能是白搭,以后我再不说这话了,你以后也尽量能不单独见他便不见他罢,省得他产生什么误会,总是不好。” “嗯,我记住了。”陆明萱应了,可光是想想自己以后不能再单独见凌孟祈,她的心便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起来,然而理智却知道陆明芙是为了她好,她方才那句‘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也不仅仅只是说给陆明芙听,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一定要做到,她也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陆明芙见她虽一脸的平静,眼里却有哀伤一闪而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欲再说点什么的,就听得外面传来小桃的声音:“大姑娘在屋里吗,太太来了。” 她只能暂时打住,应了一声:“在呢,妹妹也在我这里。”拉起陆明萱一道接了出去。 戚氏却是与陆明芙送颜家送来的聘礼单子来的,“这些都是亲家给大姑娘的东西,我的意思是让大姑娘自己保管着,才我也已回过老爷了,老爷也是这个意思。” 戚氏做继母的,的确不方便管夫家给陆明芙的聘礼,要知道这些东西将来很大一部分都是要作为嫁妆,再抬回颜家去的,不管是少了什么还是损毁了什么,于戚氏和陆明芙脸上都不好看,所以戚氏不肯沾手也算是情有可原。 陆明芙虽与戚氏相处得好,但要说她心里就真拿戚氏当亲生母亲看待了也绝不可能,所以听罢戚氏的话,她也没有扭捏,红着脸大大方方便接过了聘礼单子,令落霞收好后,才笑着与戚氏道:“多谢太太连日来为我操心,晚间我定要好生敬太太一杯酒才是。” 戚氏笑道:“原是我应当应分之事,当不得大姑娘这般说,况二姑娘也从旁协助我不少,大姑娘若真要敬酒,少不得还要敬二姑娘一杯才好呢。” 陆明芙却笑道:“谁要敬她的酒了,难道将来轮到她时,我做姐姐的不帮着她打点的?” 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连陆明萱眼里都有了笑意,却不是为陆明芙的话,而是为她为逗她高兴,故意耍宝卖痴之举,——是呀,她有什么好伤悲怀秋的,她这辈子有这么好的姐姐,还有那么好的爹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生不如意之事本就十之*,其他的求不来就求不来罢,因为只有知足了才能常乐! 笑过之后,眼见时辰已不早了,戚氏因吩咐小桃去厨房传饭:“捡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送来,今晚上我与两位姑娘就在大姑娘屋里用饭。”待小桃领命而去后,才向陆明芙与陆明萱道:“才我过来前,老爷已与那位凌公子喝上了,瞧着不知道多高兴,让我们都别去打扰他。那位凌公子也是难得,生得仙人一般也就罢了,性子还那么好,又系出名门,将来不知道哪家有福气,能得了这样一个好女婿去呢!” 饶沉稳如戚氏,又早已嫁为人妇,也禁不住被凌孟祈那张脸晃得头晕眼花的。 陆明萱握着帕子的手就紧了一下,别人没注意到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陆明芙却眼尖的主意到了,因嗔戚氏道:“太太这话当着我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妹妹还在呢,待会儿可得罚酒三杯!” 戚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陆明芙虽定了亲事,陆明萱还没定你,且年纪还小,因忙笑道:“都是我不好,说错话了,二姑娘可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适逢厨房的婆子送了饭菜来,母女三人遂坐下用起饭来。 一时饭毕,戚氏记挂着安哥儿,与姐妹两个闲话了几句便先回了正房,依照往日的习惯,姐妹二人这会子也要去正房看安哥儿的,今日因有凌孟祈在,却是不方便过去了,陆明芙遂命人取了棋盘来,邀陆明萱赶围棋作耍,陆明萱知道她的好意,与她一直玩到二更天方回了自己的房间盥洗歇下,只是一整夜都迷迷糊糊,似梦非梦的。 清晨起来梳洗妆扮毕后,陆明芙过来叫了陆明萱一道去正房给戚氏请安顺道瞧安哥儿,不想陆中显还没去国公府,正皱着一张脸满脸痛苦的任戚氏给他揉着太阳穴,显然昨儿夜里喝多了,这会子正体验宿醉带来的痛苦。 屈膝给陆中显和戚氏见过礼后,陆明芙先就忍不住嗔道:“爹爹昨儿也不说少喝一些,如今尝到喝多了的滋味儿了罢?” 陆中显哑着声音道:“我昨儿高兴嘛,你如今有了好归宿,女婿我亲眼见了,也是个好的,家里瞧着也对你颇重视,不愁你将来过去后没有好日子过,我明儿去到地下也不至于没脸见你娘了。” 说得陆明芙红了脸,道:“大清早的说这些话做什么,您也不说忌讳忌讳?”又问戚氏,“爹爹可已喝过醒酒汤了?” 戚氏笑道:“昨儿夜里凌公子还没离开前,便已让人做了两碗酽酽的醒酒汤来老爷和凌公子都喝了一碗,方才老爷起来后又喝了一碗,不然指不定这会子头更痛呢。” 陆中显道:“也不知道祈哥儿这会子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头痛欲裂,他可还要早起当差呢,不比我晚去一会儿国公府也没事,早知道昨儿夜里我就不该拉着他喝那么多了,这要是误了他当差,岂非都是我的罪过了?” 陆明芙听着心里一动,看了陆明萱一眼才问陆中显道:“怎么爹爹很喜欢凌世兄吗?” 陆中显笑道:“以前他虽住在国公府的外院,我们隔三差五的就能见上一面,但那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话不多,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所以一直都对他敬而远之,倒是没想到他竟这般随和,而且懂得也多,三教九流都能扯得上来……只可惜在家里的地位尴尬了一些,如今家里又丢了爵位,不过丢了爵位也就丢了罢,反正那爵位估计也没他的份儿,如今彻底没了念想,整好儿凭自己的本事好好拼搏闯荡一番去,我看他的样子,将来十有*会有大造化!” ——彼时凌孟祈也因宿醉正头痛欲裂,他虽比陆中显年轻得多,酒量也自来不差,但为了能在未来岳父面前挣个好印象,他昨夜是卯足了劲儿的喝酒卯足了劲儿的给陆中显戴高帽子,且他离开陆家回锦衣卫卫所的路上又吹了风,那酒意便越沉了几分,一回到卫所便吐了,夜里更是折腾了好几次,早上若不是虎子硬将他从床上扒了起来,只怕他这会子还宿醉未醒呢。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陆中显对他印象这般好,评价这般高,他一定会觉得昨儿夜里哪怕喝得只剩一口气,也是值得的! 一时送走了陆中显,姐妹两个又逗了安哥儿一回,方辞了戚氏往回走。 半道上,陆明芙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陆明萱:“方才爹爹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对凌世兄印象极好,指不定我一与他提你们的事,他便会立刻同意,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妹妹说是说她与凌世兄之间什么都没有,但她又不是瞎子,难道还能看不到妹妹自昨日她们谈过话后,便一直情绪低落到现在吗,可见她对凌世兄并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她不想让她抱憾终生,所以还想再劝劝她。 陆明萱却正色道:“姐姐说什么呢,我既说了与凌世兄什么都没有,便真什么都没有,姐姐若再说这个,我可就生气了啊!”她既已下了决心,便绝不会再更改,哪怕那决心下得有些艰难,也总比将来身陷无穷无尽的麻烦与危险来得强,说到底,她只是个自私的人,爱自己胜过爱一切! 陆明芙闻言,还待再说的,但见陆明萱一脸的坚定,只得将已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这种事旁人再着急又有什么用,总得当事人自己心甘情愿才好……半晌,她方低声道:“你别生气,以后我再不说了!” 此事便就此揭了过去,接下来几日,陆明芙一直有意注意着陆明萱的情绪,但见她与往常并没什么两样,往常怎么过如今便怎么过,与她与陆中显和戚氏都是如常相处说笑,也是如常的逗弄照顾安哥儿,就好像那日的情绪低落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陆明芙方暗自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她都希望妹妹能开心,只要她能开心,她做什么决定她都一定会支持的! 又过了十数日,便到了安哥儿满百日的日子,陆中显年过而立方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早定了要大操大办一回的,自然远非前阵子颜家来下聘的场面能相较的,当然,也与颜家其时只是来下聘,而非正式迎娶有关,等到正式迎娶时,陆中显也是不吝大操大办的。 到了那日,陆家内外全部张灯结彩,妆点一新,陆中显还特地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又在家门外搭了敞篷摆流水席,全家上下除了安哥儿这个今日的主角儿,都忙到天黑透了才得了喘息的机会,尤其唯一的男主人陆中显更是忙上加忙,哪怕有凌孟祈这个再次不请自到来帮忙的,依然累得够呛。 没错儿,凌孟祈今日又“碰巧”路过陆家,“碰巧”知道了陆家今日办喜事,于是不但送了一份大礼,还跟上次一样,又忙里忙外帮起陆中显的忙来,为陆中显分了不少忧,不然陆中显早该累趴下了。 只可惜这一次凌孟祈便没有上次的好运与陆明萱正大光明的说话了,不但没能说上话,甚至都没能与佳人打上照面,哪怕他像上一次那般一直厚着脸皮留到最后,也没能见着陆明萱,不由满心的失落与遗憾,想着难道萱妹妹今日是累着了,所以才没顾上找机会与他见面说话的?再不然她根本不知道他来了,可他打早便来了,一直帮着未来岳父忙这忙那的,照理萱妹妹早该知道了才是啊? 陆家就那么大,陆明萱今日又帮着戚氏领了不少琐事,手下的丫头婆子时不时就要进出内外院之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凌孟祈一早便来了?不可否认她听得他来了的那一瞬间,是松了一口长气的,他既然回来了,便足以证明他此番出任务颇顺利,想来不日又该升官了,但她既已说过以后再不单独见凌孟祈,既已下定决心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万万不能有,自然就要说到做到,不然当乱不乱,将来彼此都只会反受其乱。 所以忙完一应琐事,陆明萱甚至没等到陆中显自外院回来,便与戚氏说自己累得不行了,想沐浴后早些歇下先回房了。 却没想到她方沐浴完自净房出来,正拿了大手巾自己绞头,便见丹青一脸掩饰不住喜色的走了进来,连礼都顾不得行,便压低了声音与她道:“姑娘,凌公子方才令虎子托人找到我,说是他出任务回来了,想见姑娘一面,不知道姑娘可否得闲?” 陆明萱心下一滞,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他回来便回来了,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丹青不知道她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有些话陆明萱会与陆明芙说却不会与她一个丫鬟说,她自然不知道,不由有些不知所措,小声喃喃道:“我这不是替姑娘高兴吗……” 话没说完,陆明萱已冷声道:“我有什么可高兴的,他又不是我的谁,他回不回来与我又有什么干系?你去告诉虎子,就说我已歇下了,不方便见他家公子,让他家公子以后有什么话,只管让他找你说便是,如今我与他家公子年纪都不小了,该忌讳的还是要忌讳一下才好,不然让旁人知道了,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的,于彼此的名声都不好听,于将来更是不利!快去罢!” 丹青闻言,越的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家姑娘怎么忽然就对凌公子这般冷淡起来,上次凌公子来家里时,二人不还好好儿的吗?方才听虎子说,凌公子是昨儿半夜才回来的,身上还带着伤,可却顾不得歇息更顾不得将养,一大早便赶来了家里,就是为了能见姑娘一面,与姑娘说说话儿,据说还与姑娘带了礼物回来,若是让他知道姑娘不愿意见他,还说了这么一大篇绝情的话,还不定怎生伤心呢! 可眼见陆明萱神色不对,丹青也不敢多说,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奴婢这便去。”屈膝行了个礼,一步三回头的去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祈祷着自家姑娘可一定要唤住自己,说方才的话都是气话才好,只可惜她人都走出门外老远了,也没听见自家姑娘叫她回去,只得垮着肩膀找虎子去了。 余下陆明萱想起方才丹青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我这不是替姑娘高兴吗’,心下虽有些个不好受,却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连丹青都这般想了,焉知凌孟祈没有这般想,趁现在误会还浅还解得开之时,还是趁早解开的好,不然到时候彼此就真是连朋友与合伙人都没的做了! 再说丹青找到虎子以后,不妨凌孟祈也与虎子在一起,她屈膝行过礼后,迎上凌孟祈饱含期待的深邃双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重复陆明萱方才的话才好了,只得道:“姑娘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凌公子,凌公子还请回罢。” 凌孟祈何等敏锐之人,几乎是立刻便注意到了丹青的异样,因问道:“萱妹妹就没什么话让你带给我的吗?” “这个……”丹青满脸的犹豫,片刻方艰难道:“姑娘说,如今她与凌公子年纪都不小了,该忌讳的还是要忌讳一下,以后再有什么话时,只让虎子来找我说便是,省得让旁人知道了,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于彼此的名声都不好听,于……将来更是不利……” 话音未落,就见凌孟祈俊脸已是一片铁青,丹青唬得一颗心直跳,暗道凌公子这样子可真是有够吓人的,他不会要杀人罢? 万幸片刻之后,凌孟祈到底还是平静了下来,虽然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她的话我记住了,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妹妹!”说完便拂袖而去了。 ------题外话------ 小祈祈,老婆不是你想追,想追就能追……o(n_n)o~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回艰难婉拒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回 无赖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凌公子说,姑娘的话他都记住了,以后姑娘便是他的亲妹妹!” 听罢丹青小心翼翼的话语,陆明萱心里一时间竟不知是何滋味,如释重负有之,怅然若失有之,还有几分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将来又会不会后悔的迷惘……种种滋味交织在一起,最后都化作了一个无声的苦笑,一句无声的叹息,就这样罢,就这样做一对既是兄妹又是合伙人的朋友也挺好的,毕竟男女之情泰半都是靠不住的,只有亲情与友情才是永恒的,与其将来彼此两看生厌,倒不如永远做一对知交兄妹的好! 只是就在陆明萱好容易竭尽全力让自己在接下来几日做到心如止水之后,凌孟祈偏又使人送虎子送了一大堆礼物来,什么面塑的耍百戏的泥人儿,什么全套的昆虫杂耍,什么毛茸茸呆在篮子里的假猫三两只,什么上了条便会自己跳动转圈的铁皮青蛙……都是些不值什么钱,却绝对新鲜又讨女孩儿喜欢的小东西,显然都是凌孟祈用了心亲自为她挑选的礼物,不然他出任务本就忙累不堪了,直接去银楼买些什么珠宝首饰的岂非又体面又轻便,哪里犯得着这样费时费力? 不但送了这些东西来,还让虎子带话:“我既说了以后萱妹妹便是我的亲妹妹,那妹妹就该别与我客气才是,且不说这些东西本就不值几个钱,就算真很值钱,难道做亲哥哥的给亲妹妹花这点钱都不应当了?妹妹若是拒绝,便是不拿我当亲哥哥!” 把陆明萱已到嘴边的婉拒的话生生给噎了回去,只得有些别扭的通通都收下了,却又不肯拿出来摆着,全叫丹青收了起来。 丹青知道她连日来虽都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则心情并不好,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敢多说。 不几日,到中元节了,陆老夫人打了人来说是十月便是陆明凤的及笄礼了,待她及笄后指不定皇上就该下旨让钦天监择日子与她和大皇子完婚了,一来还差些针线想请姐妹们帮着做一些,二来姐妹们相处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少,趁现下还有机会,更要多亲香亲香才是,要接陆明萱与陆明芙回国公府去。 陆中显想着此番两个女儿回家住了一个多月,也算是住得够久了,便痛快答应了陆老夫人的要求,次日便亲自送了姐妹两个回国公府去。 一时回到国公府,先见过了长辈们,此后才是姐妹们,大家分别了月余,多少也有几分想念,如今好容易彼此见了面,自有一番嘘寒问暖不消细说。 中午待吃过陆老夫人特地吩咐自己小厨房准备的接风席面后,陆明萱与陆明芙才回了空翠阁整理箱笼收拾屋子,忙到傍晚时分才算妥帖了。 因如今人实在太少,陆明凤与陆明丽又要绣嫁妆,沁芳斋的姑娘学堂已是彻底停了课,是以自次日起,陆明萱与陆明芙一天里大半时间便都耗在了陆明凤的撷秀阁,帮她做一些体己的绣活儿。 陆明凤看起来瘦了一些,身上几个月前才量体新做的夏装显得空荡荡的,但精神还算好,人也更沉稳了,之前待陆明萱那几分若有若无的忌惮也明显消失了,想是知道陆明萱是真无心做大皇子的妾室,也不可能做大皇子的妾室了,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而陆老夫人虽因陆明凤坚持要嫁给大皇子之举对她颇失望,到底是疼了十多年的孙女儿,还是不忍心亏待她,除了命陆大夫人按原计划的与她准备嫁妆以外,额外又拿了五千体己银子给她做压箱钱,想是防着将来她万一不幸真身陷囹圄时,有银子总比没银子多一线生机。 陆明萱十一岁的生辰就在此期间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她毕竟是晚辈,去年也就罢了,到底是她来国公府后过的第一个生辰,且十岁也算整生了,今年却两样都不沾边儿,不过只是晨起受了空翠阁一众服侍之人的礼,又去给荣泰居给陆老夫人磕了头,大家吃了碗寿面也就罢了,大户人家的规矩原便如此,年轻主子的生辰除非有长辈亲自话,否则一律不大操大办的,恐折了福寿。 陆中显与戚氏也是一大早便打人送了各色礼物来,与去年相比,却又多了不少女孩儿适用的东西,想来是戚氏的手笔。 不过陆明萱这个生辰也并非就过得一点波澜都没有,午间大家一起聚在陆老夫人屋里正准备用饭时,——也并非刻意是为陆明萱的生辰摆宴,也就陆老夫人吩咐自己的小厨房多做了几个陆明萱爱吃的菜而已。 婆子们方提着食盒进来,正欲摆饭,就有丫鬟急急忙忙进来回道:“宫里贵妃娘娘听得今儿是萱姑娘生辰,特意打重华殿的雷公公赏了四色表礼并尺头出来。” 屋内众人一听,都面露讶色,片刻还是陆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忙道:“快将公公请到面前厅里,请大爷和二爷去作陪,我与你大夫人收拾一下,这便带萱丫头谢贵妃娘娘的赏赐去。”心里则已思忖开来,这罗贵妃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因那日之事萱丫头还真入了她的眼不成,那于萱丫头甚至于自家来讲,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晚间她可得与老国公爷好生商量商量才是! 丫鬟应声而去,陆老夫人这才细看了陆明萱一回,见她因今日到底是自己的好日子,穿了海棠红云纹妆花褙子,梳了双螺髻,并戴了两朵指甲大小的石榴红绢花,耳上上则坠了对赤银珍珠坠子……虽不算很隆重,要在自己家里见个外客什么的也算是足够了,因忙领着陆大夫人与陆明萱一起,去了前面的花厅。 就见当中黑漆楠木长榻右下首的第一张太师椅上,早坐了个着胸前背后都有葵花花纹大红圆领衫的内侍,生得白白胖胖的,笑得一脸的和气,看起来一副极好相与的样子。 但只是看起来而已,厅里每一个人都不会认为他真有他看起来那般好相与,若真是如此,他也混不到罗贵妃跟前儿掌事大太监的位子了。 陆老夫人一进厅里便笑道:“雷公公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了。” 雷公公见几人进来,忙起身打千儿行礼,赔笑道:“老夫人这话奴才真是愧不敢当,奴才是哪个牌面儿的人,就敢惊动您的大驾亲自来迎了?您老人家真是折煞奴才了!” 坐在他对面太师椅上作陪的陆文廷与陆文远忙也起身给陆老夫人见礼,又给陆大夫人见礼。 雷公公已上下打量起陆明萱了,打量完了笑道:“这便是萱姑娘了罢?果然是钟灵毓秀,端淑娴雅,难怪贵妃娘娘只见了一次,便时时惦记着,偶尔听得今日是姑娘的芳诞,便忙忙打了奴才出来给姑娘送表礼,还说明儿若是姑娘方便时,要接了姑娘入宫小住几日呢!” 一边说,一边朝外一扬手,便见四个小太监各捧了一个托盘进来,另还有两个小太监各抱了两匹色彩明艳的布料,一看便知是今年才出的贡品。 陆明萱忙跪下谢了恩,然后便低着头红着脸一个字也不肯多说的站到了陆老夫人身后,一副极害羞的样子,心里也如先时陆老夫人想的一样,也不知罗贵妃这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她不过只是一个寄居在定国公府的旁支丫头罢了,罗贵妃却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宠妃,却连她过个散生都知道还赏了东西下来,这是打算对外让她闻名整个京城,对内让她成为陆大夫人母女的眼中钉肉中刺呢?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成?果然想要借她的势,自己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啊! 陆老夫人对陆明萱这个态度十分满意,面上却满满都是歉然,笑向雷公公道:“孩子还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乍一经历这样的场面,难免有些个缩手缩脚的,还请公公不要笑话儿才是。” 说着与雷公公分宾主坐下,令人重新上了茶来后,才又笑道:“贵妃娘娘也太客气了,不过只是小孩子家家过个散生而已,连咱们自家人都只是吃了碗寿面,多加了几个她素日爱吃的菜而已,就是怕大操大办的反折了她的福,不是贵妃娘娘却赏了这么多东西下来,将来她若有机会再进宫时,我一定带了她亲自给贵妃娘娘谢恩去。” 对雷公公那句‘明儿若是姑娘方便时,要接了姑娘入宫小住几日’视若罔闻,根本不接雷公公那个茬儿,先前萱丫头不过只进宫了几个时辰而已,已是那般的惊心动魄,若是再进宫住上几日,只怕连渣都不剩了,叫她怎么能够放心?尤其现在罗贵妃是敌是友她和老国公爷都说不准,凡事自然要越慎重的好。 雷公公如何听不出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笑道:“眼下可不就有机会了,再过十来日便是中秋佳节了,到时候难道老夫人不进宫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行礼的,不如届时便带了萱姑娘一道进宫去?想必贵妃娘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陆老夫人只是笑,却没句准话儿:“她毕竟是有父母的,到时候指不定要家与父母团聚,且她又没个诰命在身,如何好带她进宫去?到时候再看罢,有劳公公了。”说完朝一旁张嬷嬷使了个眼色。 张嬷嬷便上前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了雷公公手里,嘴里还赔笑着:“这是我们老夫人请公公吃茶的。” 这逐客令便下得有些明显了,雷公公不好再多待,他虽是罗贵妃跟前儿得用之人,但又如何敢在陆老夫人跟前儿拿架子,只得起身行了礼道了别:“那奴才便先回去向贵妃娘娘复命了。”领着自己的人,由陆文廷与陆文远送了出去。 这里陆老夫人方命厅里侍立的丫鬟们:“你们几个,把贵妃娘娘赏给萱姑娘的东西都送到空翠阁去。”待丫鬟们领命而去后,才又招呼陆大夫人与陆明萱道:“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且回去吃饭罢,凤丫头姐妹几个可还等着呢!” 陆老夫人这个并不将罗贵妃放在眼里的态度,让自一听到罗贵妃打人赏了东西与陆明萱之时起便一直不好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心里仍是憋着一团火,只是这火不敢对罗贵妃,不敢对陆老夫人,于是都算到了陆明萱头上,你个小贱人,先是意图勾搭大皇子,如今眼见勾搭不成了,便又攀上了罗贵妃的高枝儿,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家与罗贵妃母子势不两立吗?看我明儿饶得了你饶不了你! 又禁不住暗想,难道姓罗的也想找机会拉拢定国公府,为自己的儿子造势不成?可陆明萱那个小贱人不过一个旁支丫头而已,难道姓罗的还指望定国公府就为了一个旁支丫头,便改弦易辙上了他们母子的贼船不成?真是做梦呢! ——她却没想到,定国公府从来没明确表态站到徐皇后与大皇子的阵营中去,又何来改弦易辙之说呢? 祖孙三代被簇拥着回到荣泰居,就见陆明凤姐妹几个并陆大奶奶都面露急色的等着她们,尤其是陆明芙,更是担心陆明萱此番不知道会不会又要陷入什么困境中去,瞧得三人回来,忙都迎上前屈膝行礼,陆大奶奶因又笑问道:“不知贵妃娘娘都赏了萱妹妹什么东西,怎么也不说拿到这里来我们都开开眼界?” 陆老夫人笑道:“不过几样首饰玩器并几匹新鲜尺头罢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看也罢。且吃饭罢,今儿个可是萱丫头的好日子,你们待会儿可别忘了都敬她一杯酒。”说着当先坐下了。 众人见状,便也都坐下了,觥筹交错间,倒也一片热闹景象,至未时方散。 因陆明凤被陆大夫人临时叫走了,回去的路上便只有陆明萱与陆明芙姐妹两个,倒也正好方便她们说体己话儿。 陆明芙因压低了声音问陆明萱道:“贵妃娘娘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真瞧着你好,与你投缘,将来你出门子时赏几样奇珍与你添妆也就罢了,如今没头没脑的赏什么东西嘛,这哪里是对你好,根本就是在害你呢,没见先前大夫人与大姑娘的脸色都不好看?若再传到皇后娘娘与大皇子耳朵里,他们本就惦记着你,还不定又生出什么事儿来呢!” 陆明萱苦笑道:“皇后娘娘与大皇子知道了今日之事,倒还不算坏事,让他们知道我有贵妃娘娘护着,下次便是真想对我使什么坏,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关键是大夫人与大姑娘那里,只怕她们如今早视我为叛徒了,大家又同住一个屋檐下,以后才真是麻烦呢!” 说着,不免想到了陆大夫人与陆明凤知道大皇子有断袖之癖后,依然坚持要嫁大皇子之事,陆明凤也还罢了,还可以说是少女情怀,对大皇子犹抱着幻想,可陆大夫人呢?完全就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能当上皇后的母亲,只怕一切有可能阻拦陆明凤登上皇后宝座的人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以后可千万得加倍小心才是! 念头闪过,又想到当初自己知道大皇子的秘密后,为告不告诉陆明凤而生出的纠结与自责,不由暗自替自己不值,早知如此,自己还纠结自责个什么劲儿?真正是庸人自扰了! 陆明芙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到底还有老夫人在呢,大夫人便是真有那个心,也必不敢做得太过分的。再不济了,咱们回了老夫人回家去便是,又不是非留在国公府受气不可,大夫人手再长,难道还能伸到我们家去不成?” 说话间,眼见空翠阁已在眼前了,姐妹二人只得暂时打住不再多说,进了中间的厅里。 就见众服侍之人倒都是一脸喜气洋洋,与有荣焉的样子,给姐妹二人行过礼后,伴香便先笑道:“才瞧得老夫人打的姐姐们送东西来时,我们还想着老夫人不是早已赏过姑娘了吗,怎么又有赏赐来,一问方知道是宫里贵妃娘娘赏下来的,连我们都觉得面上有光呢,姑娘不如打开来瞧瞧都是些什么东西,也好让我们都开开眼界啊。” 陆明萱总不能与一众服侍之人说自己根本不想要罗贵妃这赏赐,只得笑道:“那我便打开来与大家伙儿瞧瞧罢。”说着上前将先前在厅里展示过一遍,但送过来之前便关好了的匣子都打开了。 却见四个一字排开的匣子里,依次放了一对羊脂玉镯,一对赤金海棠花并蒂小步摇,一对碧绿的翡翠小佛手瓜并一对玉葫芦手串。 方才在厅里时,陆明萱因要装害羞,其实并不曾细看过罗贵妃赏的这些东西,如今细看之下方知道这些东西件件都价值不菲,价值不菲也就罢了,关键这些东西一看便知是用心挑选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罗贵妃亲自挑的,若是的话,她这份心意也算是难得了。 待众服侍之人连同陆明芙都细看了这些东西一回,陆明萱方令人妥善收了起来,打定主意以后这些东西能不上身便尽量不上身,只收着就好,省得碍了某些人的眼。 晚间再去荣泰居吃饭时,陆明萱便越的低调,以免不慎惹着了陆大夫人和陆明凤,母女两个看起来神色虽还算平静,但谁又说得准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好在一顿饭吃下来,什么事都没生,陆明萱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方稍稍松懈下来。 但就在她回到空翠阁,以为今日之事总算完了,正打算沐浴了早些歇下时,不想事情又来了,却是凌孟祈打虎子悄悄儿找到丹青,与她送了一副用和田玉打磨而成的棋子来,说是送给她的生辰贺礼,仍是不待她说出‘太贵重了’之类的推辞话儿,又抬出了上次那番说辞:“亲妹妹过生辰,做亲哥哥的怎能不表示一下?若是妹妹不收下,便是不拿我当亲哥哥!” 把陆明萱恨了个咬牙切齿,他们母子两个今儿个铁了心要给她找不痛快是不是,罗贵妃也就罢了,指不定真是出于一片好心,可凌孟祈这算怎么一回事?口口声声‘亲哥哥’、‘亲妹妹’的,这是真拿了鸡毛当令箭蹬鼻子上脸起来了是不是,难道以后她就只能被他拿捏一辈子,他说什么她都只能应着,他送什么来她也只能收着,不然便是不拿他当‘亲哥哥’不成? 真是可恶啊,早知道那日就不让丹青传那些话,直接便付诸于行动冷着他即可,如今可好,反招出了一个无赖来,可笑她当时还想着什么做一对知交兄妹其实也挺好,真是见鬼了! 因没好气的命丹青:“把这东西给我立刻送出去还给虎子,让他带回去,就说我就不拿他家公子当亲哥哥了怎么着?” 丹青看她气得俏脸通红,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小声道:“虎子刚把东西交给我便走了,这会子只怕都在回锦衣卫卫所的路上了,姑娘要不还是先将东西收着,待以后得了机会时再还给凌公子……” 话没说完,陆明萱已恨声道:“那便拿出去扔了,扔得越远越好,省得我瞧了白生气!”真以为耍无赖她就拿他没辙了? 那盒棋子全以和田玉打磨成大小形状都相同的小圆颗粒,在灯光下每一颗都晶莹剔透,任谁看了都知道价值不菲……丹青不由暗自苦笑,看来自家姑娘这场气生得不小啊,这么珍贵的棋子说扔可扔,可见陆明萱满脸的怒色不似作假,不敢有二话,只得拿起那盒棋子慢慢的往外走,心里则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姑娘可一定要唤住她才成啊! 万幸这一次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赶在她出门之前,让陆明萱开了口:“回来!算了,这棋子少说也得值上千两银子,且先收着罢,等明儿得了机会再还给凌公子,让他自己处理去,哪怕施舍给那些穷苦人家也是功德一件,岂不比白扔了的强?” 虽然语气仍十分不好,但到底还是将东西留下了。 丹青方悄悄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心里不无同情的道,凌公子,看来您又得转换战术了! 陆明萱的生辰过后,她一直悬着心提防陆大夫人或是陆明凤找她的麻烦,但一连过了七八日,都什么事儿也没有,也不知是陆大夫人忙于准备中秋过节的事一时顾不上理会她,还是有人劝过她了,总之一切都风平浪静。 又过了两日,眼见中秋佳节已近在眼前了,一直称病好几个月都不曾过来国公府的福慧长公主忽然过来了,与大家伙儿先行过国礼又行过家礼后,便开门见山与陆老夫人道:“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佳节,一家团圆的日子了,本宫想着珠儿养了这么久的病,只怕也该大好了,所以想接她回来过节,一家人也好团聚,未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几个月不见,福慧长公主瘦了一些,颧骨都凸显了出来,越给人以一种凌厉的感觉,想来陆明珠被送走这几个月,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陆老夫人早不对这个尊贵的儿媳抱任何希望了,只要彼此大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闻言因只是淡淡道:“当初送县主出去养病乃是老国公爷亲自下的命令,我却是做不了这个主,长公主若是实在想念县主了,何妨亲自与老国公爷说去?” 心里却在冷笑,那日四丫头闹出来那场事儿这么快她便忘了不成,如今贺家大爷与怡安县主可还没成亲呢,这时候将四丫头接回来,是觉得这段时间京城没有出新闻,打算以己身娱乐京城的民众吗? 福慧长公主若是敢直接去找老国公爷,就不会到陆老夫人这里来兜圈子了,如今见陆老夫人不但不如她的愿,眼里还有鄙薄之色一闪而过,又是生气又是羞恼,可还不能脾气,骑虎难下之下,只得打了自己的贴身女官去求见老国公爷,想着她都先低头了,老国公爷多少也该给她几分颜面罢? 只可惜福慧长公主注定要失望了,她的贴身女官很快带回了老国公爷的话:“四丫头病得那般重,岂是将养几个月就能痊愈的,少说也得将养个一年半载甚至更久的才有望大好,长公主做母亲的,难道竟不希望女儿大好不成?如今接回来,岂不前功尽弃了?” 若说这话的是陆老夫人,福慧长公主还敢争上一争,但换成老国公爷,她便不敢造次了,只得气呼呼的拂袖而去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回无赖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宫里三大节,正旦,万寿节和中秋节都是一年里最隆重的日子,每逢这三个日子,皇上便会领着一众皇子在前朝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所有外命妇也会进宫向皇后朝贺,端的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定国公府自然也不例外,中秋一大早便男的穿朝服,女的按品大妆了,由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带着进宫去了,一行人在午门前分了手,老国公爷领着陆中冕和陆中昱往乾元殿朝见皇上去,陆老夫人领着夫人和福惠长公主往寿康殿朝见皇太后去,——本来这样的日子内外命妇都该向皇后朝贺,而不是向皇太后朝贺的,奈何徐皇后至今“凤体未愈”,如今宫里是罗贵妃统摄六宫,但即便罗贵妃再受宠,说穿了也不过一小妾尔,皇上再是宠爱她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内外命妇朝见她去,故而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一早便下了旨让命外命妇是日都去寿康殿朝见皇太后去。 婆媳三日到得寿康殿正殿外时,就见外面的空地上早搭好了帷帐,内命妇在中,公主郡主们在右,外命妇在左。 但与徐皇后千秋节时一样,这样的场合那些低品级的命妇是没资格进帷帐的,只能在芜廊下面站着等,所以外命妇的帷帐内都是一些高品级的命妇,也所以彼此都称得上是熟人。 一进帷帐内,陆大夫人便觉得里面所有人的都有意无意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是如芒在背,甚至还有人窃窃私语的,她只恍惚听到了‘皇后娘娘’、‘大皇子’之类的字眼,不由在心里将众人骂了个臭死,看向与外命妇帷帐一幕之隔的内命妇帷帐的目光也跟淬了毒的刀一般,罗氏你个贱人,都是你害得皇后娘娘与大皇子失了势,累得我今日沦为众人笑柄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且等着看将来大皇子正位大宝后,你们母子会落得什么下场! 倒是陆老夫人神色如常的与熟人们打着招呼,瞧着竟是丝毫也没受徐皇后与大皇子失势之事的影响一般,有心人看在眼里,便禁不住暗自猜测起来,看来就算将嫡长女嫁给了大皇子,定国公府也并没有真站到大皇子的阵营里去啊! 不多一会儿,就由内侍的声音传来:“太后娘娘升宝座了——” 大家神色一凛,忙按各自丈夫的爵位、品阶分文武左右站好,很快便听得有奏乐之声自寿康殿的正殿里传来,众人便都知道这是罗贵妃领着内命妇们在朝见皇太后了。 内命妇之后是公主,最后才轮到外命妇们朝见。 皇太后五十开外,一张方方正正的脸,长得并不算太漂亮,当年选秀入宫时,不过是小小一介选侍样的低阶妃嫔罢了,进宫后也是一直无宠,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先皇翻了几次牌子才得了今上的,但饶是得了皇子,依然未能坐上一宫主位,至先帝死前都还是婕妤的位份,还是今上荣登大宝之后,尊了她为太后,她方有了今日这般荣光的。 所以那些低品阶的命妇且不说,高品阶的命妇心里却是与安国公太夫人一样,多多少少都有些瞧不上这位皇太后的,只不过没人敢表露出来罢了。 待行礼参拜毕,众人在内侍的唱合声下站起身来,这才现一身贵妃服制的罗贵妃竟然侍立在皇太后的宝座之侧,——本来本朝不论是内命妇还是外命妇的朝服都以深色为主,再配以相应的凤钗或是翟冠,庄重倒是庄重了,平心而论,却实在有些个不中看,然就是这样一身乏善可陈的服制,竟楞是被罗贵妃穿出了一股子艳光四射的感觉来,让众人由不得不感叹,贵妃娘娘这才真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呢,难怪那般得皇上宠爱,还有明明就是姑侄俩,怎么贵妃娘娘这般天生丽质,太后娘娘却差得远呢? 众人一时都有些吃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让贵妃娘娘站在皇太后的宝座之侧,等同于也是让她接受了所有外命妇的朝拜,难道竟真有让贵妃娘娘取皇后娘娘而代之的意思不成?若真是这样,自家好多事可都要从长计议了。 但震惊归震惊,众人谁不是那饱经世故的人精儿?面上却是丝毫也不表露出来,神色如常的参拜过皇太后,便鱼贯退出了寿康殿,——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不比正旦与万寿节都有赐宴,当然晚间后宫还是有宴席的,只不过就与所有外臣和外命妇们无关了。 出得寿康殿外,已近午时了,因彼此都是熟人,不管先前有没有打过招呼的,如今少不得都要打个招呼再寒暄几句。 正热闹之际,罗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被簇拥着走了过来,众人见状,忙行礼不迭。 罗贵妃令众人起来后,才径自笑向陆老夫人道:“方才在寿康殿里时本宫便想与老夫人说话儿了,奈何不方便,便想着等大家都散了后再与老夫人说话,不想老夫人又先出来了,本宫只能跟着撵了出来,老夫人不会笑话本宫唐突罢?” 众人见罗贵妃是冲着陆老夫人及她背后的定国公府来的,虽都有心留下来一听究竟,但到底有那个心没那个胆,于是忙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很快罗贵妃面前便只剩下了陆老夫人婆媳三人。 陆老夫人方笑道:“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吩咐,老身洗耳恭听。”心里因先前罗贵妃赏了陆明萱生辰表礼之事而一直高高提着的警惕心也越提高了,这罗贵妃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也如徐皇后一般,迫不及待想将他们家拉到自己母子的阵营当中了吗,可别人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她这个枕边人还能不知道?只要皇上的心始终在他们母子身上,太子之位便几乎可以说是四皇子的囊中之物,当今皇上可不是前朝万启皇帝那样的怂包,有能力有心计有手腕儿,不然当年也不能在先帝一众皇子里面脱颖而出,成为笑到最后的胜利者了,罗贵妃何须这般着急的替自己儿子拉拢臣下? 还是觉得他们老两口儿知道了她的秘密,不把定国公府拉到他们母子的阵营里,她便难以心安不成? 罗贵妃似是感受不到陆老夫人表面客气实则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一般,笑道:“吩咐不敢当,本宫只是想问问老夫人,何以今日没带萱姑娘进宫,说来本宫虽只见过那孩子一回,却颇觉投缘,还想着要接了她入宫小住几日,再让她和宝宜也认识一番呢。” 怎么一个二个都打着萱丫头的主意,真当萱丫头是无依无靠的国公府旁支姑娘,可以任人欺凌不成?陆老夫人不由一阵无名火起,虽仍在笑,笑意却未抵达眼底,话也说得有些生硬:“今日只有有诰命在身的才能进宫,萱丫头算哪个名牌上的人,老身自然不敢违制,况那孩子出身卑微,规矩疏漏,不过进宫一次便惹出了那么多祸事来,吓得她回去后便病了一场,至今还未痊愈呢,老身以后是断不敢再带她进宫的了,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若是换做别人这个态度,罗贵妃是必定要生气的,但陆老夫人却不一样,因着凌孟祈的关系,罗贵妃多少还是记着陆老夫人和定国公府几分情,所以听罢陆老夫人的话,她只是有些失望的道:“这样啊……那便以后有机会时再说罢。” 什么叫‘以后有机会时再说’,难道姓罗的还打着陆明萱那个小贱人的主意不成?一旁自罗贵妃出现后便一直低着头冷着一张脸的陆大夫人闻言,脸色瞬间又冷了几分,也不知那个小贱人有什么好,让皇后娘娘母子惦记着不说,如今又让姓罗的也惦记上了,难道姓罗的以为拉拢了她区区一个旁支丫头,便能进而拿下整个定国公府不成,也未免也天真了! 还是姓罗的见小贱人与她一样生了一张狐媚子的脸,所以如蝇逐臭,迫不及待想与她狼狈为奸? 只是这些话陆大夫人并不敢说出来,且有陆老夫人在,也没有她说话的余地,所以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 罗贵妃不是没注意到陆大夫人的冷脸,但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由来只有下面的人费心巴力去揣测上位者的意思,断没有上位者去管下面的人到底怎么的想不是吗?所以她只又与陆老夫人寒暄了几句,便被簇拥着离开了。 余下陆老夫人虽满心的不豫,面上却是丝毫不露,领着陆大夫人与福惠长公主出了宫,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待马车启动后,陆老夫人虽与陆大夫人分坐在不同的马车上,婆媳两个却是不约而同在想着同一个问题,那便是如何才能叫罗贵妃打消了对陆明萱那份莫名的心思?只不过陆老夫人是单纯的为陆明萱的未来考虑,陆大夫人却是怕陆明萱真与罗贵妃扯上了什么关系,会让旁人以为定国公府已经放弃了大皇子,转投到了四皇子旗下,于大皇子本已不利的局面越雪上加霜罢了。 ——若是让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知道罗贵妃之所以这般抬举陆明萱的原因,她们一定会大吃一惊。 彼时罗贵妃便正蹙着好看的眉头满脸苦恼的在与香橼说话,“你说我要怎样才能将那位萱姑娘接进我们宫里来小住?若是旁人,我还能下个懿旨什么的以权压人,可定国公府却于元哥儿有恩,而且他们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实在做不出以权压人的事……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将那姑娘接到了我宫里,便能引得元哥儿也来我宫里……” 香橼在一旁听得是冷汗直冒,片刻方赔笑着劝道:“娘娘,既然如此,此事不如就到此为止罢?萱姑娘才进宫一次,便惹上了那样的大麻烦,只怕定国公老夫人是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进宫的了,牛不喝水娘娘也不能强摁头罢?就像娘娘说的,对旁人娘娘还能以权压人,对定国公老夫人却不好也这么做。况就算知道萱姑娘进了宫,以元哥儿现下的身份……也进不了宫啊,再让皇上知道了,又该怎么样呢?娘娘还请三思……” 罗贵妃闻言,脸上的苦恼一下子就定格住了,好半晌方苦笑着低声道:“你说得对,就算把那姑娘接进了我宫里又怎么样呢,难道我就能因此见到元哥儿吗?元哥儿想见她,在外面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不能见,何必非要追进宫里来见呢?更何况皇上本就不待见他,先前的事也就是因我拼死拦着,才没有迁怒他,饶是如此,也将本该属于他的爵位和家产都给夺了去……我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偏还要抱着几分渺茫的希望去做……香橼,难道我们母子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明明近在咫尺,却连见一面都是奢望,更别说听元哥儿叫我一声‘娘’了,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 话没说完,泪水已是流了满脸,哽咽得几乎再说不下去,“可就算见不到他,我也想时时能知道他的消息,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啊,除了将萱姑娘接进宫来变着法儿的向她打听,我还能向谁打听呢?只怕皇上知道了,第一个便不会放过那向我透露消息的人……我做梦都想他能叫我一声‘娘’,可他有多固执你也看到了,除了那位萱姑娘,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达成这个心愿……” 香橼见状,想起自家主子这些年来对凌孟祈的思念与牵挂,想起自凌孟祈出宫以后她连日来所受的煎熬,禁不住也红了眼圈,忙强忍着道:“您这话当着我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当着旁人的面儿,可千万一个字也不能说,不然……元哥儿还小呢,哪里知道为人父母的心,等他再大个几岁,也为人父母了, ‘养儿方知父母恩’,他自然便能体会娘娘的好与不容易了,到时候指不定事情就有了转机呢?您别着急,横竖如今都在京里了,来日方长,您的愿望总有达成那一日的!” 心里却知道,以元哥儿的固执,只怕自家主子是永远也等不到那一日了,哪怕她自降身份,做主子娘娘的反去讨好一个民女,做婆婆的反去讨好未来的准儿媳,想让元哥儿因为那位姑娘而爱屋及乌,只怕也是等不到那一日的。 原来自凌孟祈出宫以后,罗贵妃思子心切,可又不敢回了皇上再传凌孟祈进宫相见,思来想去,只能将主意打到了陆明萱头上,想着凌孟祈既那般在乎陆明萱,若自己能与陆明萱搞好关系,让陆明萱在他面前帮着自己说好话,母子关系岂非就有望改善了? 于是方有了她先打自己宫里大太监去定国公府赏陆明萱生辰表礼,顺便提出想接陆明萱进宫小住几日,见不成了后又有今日她亲自与陆老夫人提出此事这一出,就是想着若能因此引得凌孟祈入宫相见便是最好了,——当然,她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不管是出于凌孟祈的主观原因,还是其他的客观原因,这都是不可能的事;若是不能,至少也能自陆明萱口中得知他的近况,通过陆明萱改善母子之间的关系。 只可惜如今看来,她这个计划还没付诸于实际行动,便要被迫夭折了。 所以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真是想太多了,只不过她们不可能知道罢了。 再说陆老夫人婆媳三人回到自己家中以后,虽都各有心事,但毕竟是大节下的,且晚间还有家宴,是以面上都未表露出来。 很快天便擦黑了,定国公府的中秋家宴也即将开始。 与往常一样,女眷们都随陆老夫人坐在屏风里面,男丁们则坐在外头,因今日沐休,凌孟祈也在,与陆文逐等人坐在一起,将本就亮如白昼的厅堂衬得越明亮了。 老国公爷当先举起筷子后,宴席便算是开始了。 先是老爷辈的陆中冕兄弟三人向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敬酒,——因今日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老国公爷破例暂时解了陆中景和陆二夫人的禁足,让他们也出席了今日的宴会,所以今日整个国公府除了陆明珠和陆明雅不在以外,人倒也算是来得齐整。 只是不论是陆中景还是陆二夫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好,尤其是陆二夫人,哪怕穿了簇新的衣裳戴了红宝石的头面,还有意描了眉涂了胭脂,也掩盖不了一脸的憔悴,想想也是,陆明雅于陆中景来说只是儿女们中的一个,于陆二夫人来说却是全部,她若不憔悴反倒奇了怪了。 再是小一辈的爷们儿向长辈们敬酒。 轮到凌孟祈进来给陆老夫人和福惠长公主等人敬酒时,陆明萱一直都低垂着头不肯看他,耳边却一直回响着方才老国公爷的话:“今日除了是中秋佳节以外,还有一件喜事,祈哥儿日前才蒙上峰器重,擢升为了正六品的百户,像他这个年纪便凭自己的本事做到百户的可不多,所以今日于咱们家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了,你们几个小的,可都得以他为榜样才是!” 老国公爷是真拿凌孟祈当自家子侄一般看待,所以半点也不受凌家被夺了爵位与家产之事的影响,以前怎么对他,如今便仍怎么对他,而府里其他人本来还有些拜高踩低心思或是与凌孟祈有龃龉的,见老国公爷是这么个态度,如今又听得凌孟祈升了官儿,便也至少表面都如常待他,当然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陆明萱不由暗暗替凌孟祈高兴,他才进锦衣卫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已连升三级,成了正六品的百户,只要他以后继续努力,不愁将来不能飞黄腾达,也算是实现了他的初衷,但她也仅仅只是在心里为他高兴而已,却不打算与他单独说一句话,或是看他一眼,一开始便知道注定不可能的事,何必让彼此难堪还徒增伤感呢? 而凌孟祈见陆明萱不肯见他,就当厅里根本没他这个人一般,握着酒杯的手不由一紧,但面上却什么也没表露出来,给长辈们敬完酒便退到了屏风外面去。 给长辈们敬过酒后,小辈们渐渐都放开了,陆文逐因拉了凌孟祈一起喝酒,给凌孟祈斟酒时才现他喝的竟是水,因嚷道:“凌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与自家人也玩儿虚的,搞什么以茶代酒不成?不行不行,得换成酒,且得先自罚三杯才是。” 说完一叠声的命人给凌孟祈换酒杯,还嚷嚷着要换大杯。 凌孟祈闻言只是笑,并不说话,老国公爷却骂起陆文逐来:“你凌大哥前番出任务时受了伤,到现在都还没痊愈,大夫千叮呤万嘱咐不能吃酒的,你起的什么哄,若是害你凌大哥旧伤复,看我皮不揭了你的!” 陆文逐立刻惊叫道:“怎么凌大哥竟受了伤不成?什么时候的事儿?伤到哪里了?怎么你也不使个人与我说一声,是不是今日祖父不提及此事,你便打算一直瞒着我不成?” 陆文逐也是定国公府里有限几个拿真心待凌孟祈的人,所以一听得凌孟祈受了伤,他才会这般着急。 凌孟祈淡笑道:“也就是与人打斗时背上不慎挨了一刀罢了,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五弟不必担心。”话虽说得风轻云淡,耳朵却有意竖了起来,聆听着屏风后面的动静。 就听得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萱妹妹敢是哪里不舒服不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然后是陆明萱有些勉强的声音:“我没事儿,就是忽然有些个头晕罢了,这会子已经缓过来了,多谢二姐姐关心。” 凌孟祈听在耳里,心里方舒坦了不少,萱妹妹待他终究还是与旁人不同的,只要她待他与旁人不同,他便还有机会,便是没有机会,他也要给自己创造机会,山不来就他,那他便去就山也是一样的! ------题外话------ 今天真是混乱的一天,早上起来电脑开不了机了,昨天下午码的3000字等于白码了,只能重新码,结果儿子又捣蛋,非要来弄我的笔记本,我一气之下打了他,他哭得很伤心,我只能花更多的时间去哄回他,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婆婆说周五要回老家一趟,可能得一周才能来,我很愁到时候那一周我,人带孩子该怎么码字,于是各种暴躁,各种没有状态,希望今天剩下的时间和晚上能调整过来,不然不等我婆婆回去,我已经先崩溃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回 明白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晚间荣泰居的家宴散了以后,陆明萱回到空翠阁的第一件事便是问丹青:“你知道凌公子前番受伤之事吗?” 丹青今晚并没有跟着陆明萱去荣泰居服侍,自那次陆老夫人说了要将她送去庄子上的话后,陆明萱在府里走动尤其是去荣泰居便一般不带她了,所以并不知道先前在厅里都生了些什么,闻言不由有些茫然的道:“知道啊,安哥儿百日宴那日虎子便告诉我了,姑娘怎么忽然问这个?” 陆明萱的脸色就越不好看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丹青一脸的错愕,片刻方扁着嘴巴小声道:“不是姑娘说凌公子又不是您的谁,不让我说的吗?”不但当时不让她说,这些日子更是提都不让她提一下凌公子,怎么今儿竟忽然转了性子,又关心起凌公子来? 陆明萱一时语塞,随即便恼羞变成了怒,“我不让你说的是旁的事,这件事能一样吗?这可是性命关天的大事,你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见她动了真怒,丹青不敢再有二话,忙把当日虎子与自己说的话一五一十学了一遍:“虎子说当时凌公子以一敌七,一开始还稳占上风的,谁知道对方耍阴招,竟以石灰粉迷了凌公子的眼睛,凌公子背上这才挨了一刀,流了好多血呢,除此之外,虎子说凌公子身上还有许多别的伤,只没那一刀严重罢了。本来当地的大夫要凌公子最好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再走的,但凌公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五天后待伤口大略结了痂便昼夜兼程赶回了京城,都到了京城外的十里坡还不肯歇息,连夜赶回了卫所,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咱们家帮忙……之后的事,姑娘便都知道了。” 虎子当时说这话明显有夸张的成分,为的便是让陆明萱心软,以后对自家公子越的好,只可惜丹青没敢说出口,陆明萱自然也无从知道,他这些日子还嘀咕萱姑娘这是怎么了,知道自家公子受了伤不但不对他更好,反而比以前冷淡了许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所幸事情几经辗转,到底还是让陆明萱知道了。 陆明萱听罢丹青的话,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难怪凌孟祈此番能连升两级呢,原来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个百户真正是以他自己的血肉换来的,也不知道他现下好些了没?他一向倔强,说得难听一些便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几时在人前示弱过,先前在家宴上时却以茶代酒,显然是伤口的恢复情况实在不利于饮酒,而如今距受伤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身上却还没大好,可见他受的伤比虎子说的还要严重! 可恨自己还一心想着以后要与他保持距离,当时竟连让丹青代自己问候他一句都吝于,也委实太冷情太凉薄了,就算当日受伤的换成与她只是认识的其他人,她于情于理都该问一句才是,更何况凌孟祈与她还不仅仅只是认识,他们还是合伙人更是朋友,她之前还想着什么以后就与他做一对知交兄妹也挺好,她就是这样做人朋友做人妹妹的?哥哥受伤了别说为他做点什么了,连问都吝于问一句! 陆明萱无声无息的静坐了良久,久到丹青都以为她难道已睡着了之时,她才终于低声开了口:“丹青,明日你出府一趟,去积芳阁叫了小迟师傅一起,买一些补品去锦衣卫卫所瞧瞧凌公子去,问问他如今身上可已大好了。”先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已知道了,若再问都不问一句,她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丹青见陆明萱终于不再坚持要与凌孟祈保持距离了,大喜过望,忙道:“姑娘放心,我一定将姑娘交给我的差事办好。”顿了顿,又小心加了一句,“不知道姑娘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凌公子的?” 陆明萱闻言抿了抿唇,本来的确想让她带几句话的,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道:“我没什么话可带的。好了,时辰已不早了,你让她们打了水进来服侍我梳洗了,早些歇下罢。” “哦。”丹青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屈膝行了个礼自退了出去。 一时水打来了,陆明萱由伴香和伴琴服侍着盥洗了一番,便宽衣睡下了,只是睡下归睡下,却辗转反侧久久都难以入眠。 她不知道的是,她虽然睡不着,到底还能安然的躺在床上,彼时国公府的上房内,陆大夫人别说躺了,连坐都坐不住,自家宴散了回到自己屋里后,便一直在屋里来回不停的踱着步,一副焦躁至极的样子。 陆明凤见母亲又来回踱了十几个回合还没有停下的迹象,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娘,您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难道就不能坐下安安静静的想办法吗,走得我眼睛都花了!” 陆大夫人没好气道:“水都快淹到嘴唇,火都快烧到眉毛了,我哪里还坐得住!罗氏那个贱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是赏生辰表礼,又是公然说要接人进宫小住的,难道真以为拉拢了陆明萱那个小贱人,便等于拉拢了整个定国公府不成,她简直就是做梦呢,别说陆明萱只是一个旁支丫头,就算是国公府的正牌嫡出小姐,家族也不是不可能放弃她,等于没生她这个女儿,她可真是天真得可笑!” 陆明凤有些不耐烦的反问道:“既然娘心里都明白,那还有什么可焦躁的?我困了,且先回去歇息了,娘也早些歇下罢。” 自徐皇后千秋节出了那件事后,陆明凤虽仍坚持要嫁大皇子,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才知道,她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要嫁给自己心上人由衷的喜悦与期待,哪怕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相信大皇子是被人陷害的,她相信自己在他心里是不同的,她的心依然定不下来,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她如今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对什么都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只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至今还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罢了。 “你慌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陆大夫人忙唤住了她,焦灼道:“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吗,如今眼见皇上的心都偏到了脚后跟,连中秋节这样的大日子都没让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出来,反让罗氏那贱人与太后娘娘一道接受所有内外命妇的朝贺,让文武百官怎么想,焉知不会想着莫不是皇上已有了让罗氏取皇后娘娘而代之的心思,所以才这般抬举她?” “皇上有多偏心我们又不是不知道的,如今大皇子唯一也是最大的倚仗,便是他的嫡长身份,一旦没了这个身份,以皇上对罗氏母子的偏宠,哪里还会有大皇子的立锥之地?我最担心的,就是不只旁人这般想,连你祖父祖母和父亲也这般想,如今罗氏又摆明了对陆明萱有兴趣,焉知你祖父祖母和父亲不会顺水推舟,就将陆明萱送给四皇子做个侧妃之类的?到时候旁人见你这个大皇子妃的娘家都摆明了不会全力支持大皇子了,你三表妹如今又成了二皇子妃,你二舅舅将来会是个什么态度也没人说得准,妻族与母族两个本该最坚定的后盾都未必会支持大皇子了,旁人如何还会支持他?” 一席话,说得陆明凤的脸色凝重起来,她这些日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带脑子的反应都迟钝了许多,如今经母亲这般一说,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由蹙起了眉头,思忖了片刻方道:“这事儿倒也不是没法子解决,娘尽快为萱妹妹挑选一门好亲事也就罢了,只要她许了人家,罗贵妃总不能替自己的儿子抢臣下之妻罢?” 陆大夫人闻言,先是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那丫头有多得你祖母的意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她的亲事你祖母另有打算呢,又岂是我能做主的?况陆家又不是只她一个女孩儿,罗氏若真有那个心,没了陆明萱还能有别人,就咱们府里还有几个现成的人选呢,更不必说还有那么多旁支女孩儿了,我总不能个个儿都与她们挑一门亲事去罢?” 陆明凤沉吟道:“一众旁支姐妹里也就萱妹妹和芙妹妹是尖儿,其他人根本上不得台面,且又不曾养在祖母跟前儿,与祖母根本没有情分,想也知道罗贵妃不会在旁支里挑,至于咱们府里,三妹妹如今已算是废了,三婶婶又不得皇上的意儿,皇上定不会让她做四皇子的正妃,以她的身份,也没有做侧妃的理儿,所以也不必考虑,就只剩下萱妹妹和五妹妹,至多娘与五妹妹也挑一门亲事也就是了,横竖舅舅家有的是旁支,想选两个条件好些的人选出来,应当算不得什么难事。” “听你这么说来,还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陆大夫人越想越觉得女儿这个主意靠谱,“只是你祖母万一不同意呢?” 陆明凤道:“所以我才说让娘为萱妹妹挑选一门好亲事啊,只要男方条件足够好,祖母又岂有不同意的?便是祖母不同意,娘别忘了,萱妹妹又不是没有父母,由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只要我们先说服萱妹妹的父母答应了亲事,祖母再是长辈也未必就好有二话的。五妹妹也是一样,她的亲事总归还得二叔和二婶婶说了算,我记得她姨娘与萍姨娘颇有几分交情?到时候让萍姨娘去找到她如此这般一说,她姨娘自会去找二叔,事情岂非就成了?” 陆大夫人闻言,脸上终于有了回屋后第一个笑容:“我的儿,到底还是你有智计,我明日便使朱妈妈回去与你外祖母说去,让她尽快把人选定了,我好继续下一步的行动,早些将事情定准了,也省得夜长梦多。你方才不是说困了吗,且早些回去歇着罢。” 说完唤了自己屋里另一个管事婆子李妈妈来:“你好生送了姑娘回去。” 李妈妈应了,殷勤的服侍着陆明凤出去了,余下陆大夫人把陆明凤的主意又回头想了一遍,觉得实在是再好也没有的计策了,这才唤人来服侍自己盥洗了,一身轻松的躺到了床上去。 母女两个现在还不知道,不几日便会有一个“大惊喜”砸到她们头上,让她们的计划根本还来不及付诸于行动,便不得不先搁置起来。 陆大夫人母女都能想到的问题,陆老夫人自然也能想到,晚间待送走老国公爷后,她老人家因蹙眉与张嬷嬷道:“看来我真得尽快将萱丫头和彦杰那孩子的事定下来才是,方才老国公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虽说了无论如何都不会送萱丫头乃至陆家任何一个女孩儿给四皇子作侧妃,可却仍未打消将萱丫头许给祈哥儿的念头,这与将萱丫头送给四皇子作侧妃又有什么区别,横竖都是罗贵妃的儿子,我不能让萱丫头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张嬷嬷道:“可表少爷得明年才出孝呢,他又没个长辈,您总不能直接与他说这样的事罢?而且他与萱姑娘彼此有没有那个意思还是未知,虽说这样的事历来都是长辈们做主,小辈们只有听从的份儿,但一个是您的亲孙女儿,一个是您的侄孙子,将来若是他们夫妻不相得,生气伤心的还不是您老吗?要我说,横竖如今萱姑娘还小,您不管对谁都直接来个‘拖’字诀,趁此机会安排萱姑娘与表少爷大略的相处一下,等到明年表少爷出孝时,岂非就水到渠成了?” 这话算是说到了陆老夫人的心坎儿上去,当即便点头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此事就这么定了,反正我又不时常进宫,罗贵妃见不到我,自然没法子,至于老国公爷那里,就以萱丫头年纪还小来拖着。倒是你这阵子记得不露痕迹的安排萱丫头与彦杰见见面,说说话儿什么的,就像你说的,总得他们彼此都有那个意思才好,我亏欠萱丫头良多,如今也就只能在这上面尽可能的补偿她了!” 次日,丹青果然一早便出了国公府,至午时过了才回来向陆明萱复命,“……买了两支人参并一些滋补的补品与药材一并与凌公子送去,凌公子很高兴,一开始说是让我回来代他多谢姑娘,但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写了一封信让我带给姑娘,姑娘请过目。” 陆明萱看着丹青手里托着的信封上“萱妹妹亲启”几个字,本来想责问丹青她难道不知道这样是私相授受吗,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接过了信封打开,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但方才听得丹青说凌孟祈有信给她时,她心里那种自然而然的欢喜与期待却是骗不了自己的。 凌孟祈的字算不得漂亮,工工整整的,一点也不花哨,就与他那个人一样,给人以一种十分安心可靠的感觉。 他在信上先是问了陆明萱的好,向她道了谢,才说自己今日若不听丹青说起,还不知道前番她生辰时罗贵妃赏了表礼出来,之后更是意图接她进宫去小住几日之事,为此事与她带来的麻烦向她道歉,还说他会尽快解决此事,以后再不让罗贵妃打扰到她的生活,让她放心。 陆明萱看到这里,因抬头问丹青道:“你先前都与凌公子说了什么?” 丹青想了想,才道:“也没说什么,凌公子问我姑娘喜不喜欢他送的那副棋子,我不知该说姑娘喜欢还是不喜欢,只得说因那日白日里宫里贵妃娘娘赏了生辰表礼出来给姑娘,姑娘想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事未必是好事,所以有些不高兴,便没多欣赏那副棋子,只大略看了几眼便让我收起来了,怎么了姑娘,是不是我不该多这个嘴?” 陆明萱未知可否,只是低头又看起信来,就见凌孟祈随即竟跟她抱怨,说外面的针线班子手艺差,衣裳鞋袜这些东西也还罢了,像荷包扇坠之类的小东西做得简直没法儿看,可他如今又不常住国公府,没拿国公府的月例了,也不好再让国公府的针线班子给他做这些,问她做妹妹的得了闲能不能帮做哥哥的做上几个,也省得他在同僚们面前丢脸云云。 陆明萱不待把信看完,已几把将信撕了个粉碎,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丹青侍立在一旁不明所以,唬得脸都白了,正小心翼翼的打算问陆明萱凌公子在信上到底说了什么,将她气成了这样儿,就听得陆明萱冷声道:“丹青,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姑娘,您没事儿罢?是不是凌公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您生气了,您别生气,我相信他一定不是有心的……”丹青还想劝一劝陆明萱,话没说完,见她已红了眼圈,看起来是气得狠了,到底不敢再说,只得行了个礼,三步并作两步退了出去,并轻轻掩上了门。 余下陆明萱见屋里再无旁人了,方颓然的坐到地上,将脸埋进双膝之间,无声的任泪流了满脸。 她知道凌孟祈待她好,可没想到他待她好到那个地步,仅仅就听丹青抱怨了几句罗贵妃打扰到了她的生活,他便歉然成那样,还说自己一定会解决好此事,让她放心,——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亲人以外的人对她这般好,事事都无微不至的为她考虑到;这也罢了,他凭什么以那样的语气要求她给他做荷包做扇坠,他难道不知道那些东西只能是妻子再不济也得是未婚妻子才能替丈夫及未来的丈夫做的吗,她明明都已把话说得那样明白,算是明明白白拒绝他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不屈不挠?他不知道这样只能让她更难过更伤心吗? 她是多么的幸运,这辈子能遇上这样一个人,可她又是多么的不幸,她不能与他在一起,不能与他走下去……重生以来,陆明萱前所未有的痛恨起老天爷来。 可痛恨有什么用,酸楚又是什么用,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的事,多说无益,多想更无益,不过只是让自己伤感罢了,那人总有千好万好,他们之间始终是有缘无分的,他们彼此的身份便注定了他再好也没有用……就像现在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多年后,还有一个想起来就能让自己觉得温暖的人,一个想起来便让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的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陆明萱无声的哭了一场,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才擦干了眼泪,走到书案前走笔飞快写了一封信,唤了丹青进来哑着声音道:“明日一早便设法将这封信送到凌公子手上。” 丹青见她眼睛红肿一片,知道她方才必定哭了,可却什么都不敢问,只是应了一句:“姑娘放心,我明日一定打早便将信送出去。” 陆明萱点点头,有些疲惫的道:“嗯,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去与姐姐说一声,就说我有些个头疼,晚上就不去老夫人那里了,让她帮我与老夫人说一声。” 待打了丹青后,陆明萱躺到床上,拿被子蒙了头,想尽快睡一觉,待睡醒后什么都好了,但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方才自己写的信,她在信上侧面的说自己‘从来便是一个简单的人,向往的也是简单的生活’,问凌孟祈这个做哥哥的可认识什么家里人口简单,又与她身份相当的青年才俊,譬如赵彦杰那样的,若有的话,千万记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定要想着她这个做妹妹的才是。 也不知凌孟祈看了信后会是什么反应?希望他能明白她的心情,以后别再做那些无谓的事了! 丹青次日便带回了凌孟祈的回信,信上只有四个字‘我明白了’,陆明萱盯着那一目了然的四个字看了良久,终究还是苦笑着将其与她的心一起,放到油灯上化为了灰烬…… ------题外话------ 这阵子只能更六千了哈,我争取先存点稿,保证婆婆不在时能不断更,等她回来后我再争取更多,么么大家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回明白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回 圣旨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凌孟祈回了那封只有‘我明白了’四个字的信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果真再没有打扰过陆明萱,亦连有关他的消息陆明萱都绝少再听到,陆明萱心里虽觉得失落,怕以后与他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但因一开始便没抱过希望,而这个结果也算是在预料之中,所以倒也不至于太难受,仍是先前怎么过,如今仍怎么做,至少表面上连陆明芙都没瞧出什么异样来。 如此到了八月底,在姐妹几个的共同努力下,陆明凤该做的体己针线做得差不多了,陆大夫人怜她这阵子辛苦了,便回了陆老夫人,要带她回娘家逛逛去,又力邀陆明萱姐妹几个一同前往散淡。 陆明萱经过了前次在宫里的事后,如今对所有与徐皇后大皇子有关的人和事都是敬谢不敏,更何况如今是去徐皇后的娘家,谁知道到时候又会生什么事?因找借口推脱了。 陆明芙见她都不去了,自然也不肯去,而陆明丽与陆明欣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说不去,于是到了那一日,便只陆大夫人带着陆明凤,母女两个一道坐车回了娘家。 余下姐妹几个在陆老夫人跟前儿陪着说笑了一回,陆老夫人便笑道:“你们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且去园子里逛逛,或是回自己屋里歇歇去罢,我今儿吃斋,你们中午晚上都在自己屋里吃便是,不必过来了。” 姐妹几个闻言,忙屈膝齐声应了一声“是”,鱼贯退了出去,只大家这些日子都累了,园子又是天天逛着的,早已审美疲劳了,于是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回屋去休息。 陆明萱睡了一觉起来,又吃过午饭后,便觉得无所事事了,想起自去年陆大夫人说过一次后,自己便再没去过九省楼了,整好今日陆大夫人不在,因约了陆明芙一块儿去找几本书回来看。 陆明芙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来便对那些书本不感兴趣,有那个看书的时间,我还不如睡觉呢,你自己去罢,记得多带两个人,省得回头大夫人知道了,又有话说你。” 陆明萱见她不肯去,只得自己带了丹青和伴香,主仆三人取道去了九省楼。 不想她们前脚才去到那里,一身浅紫色圆领长袍的赵彦杰后脚便来了,大家免不得要行礼寒暄一番,陆明萱见赵彦杰没带人来,因又吩咐伴香沏茶去。 一时二人吃了茶,才开始各自找起书来,陆明萱找书的间隙无意一抬头,就现离她几个书架开外的赵彦杰正拿了一本书在看着,他看得很专注也很虔诚,就好像自己手里捧着的不是书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等他确定要借那本书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合上书,将他不借的几本从哪里拿出来的便放回了哪里去。 陆明萱不由就想起了方才赵彦杰才来时,手里捧着的那几本要还的书,每一本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点折痕或是污渍都没有,她当时便猜测他一定是个极其爱书之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不多一会儿,赵彦杰选好了要借的书,过来与陆明萱道别:“萱表妹慢慢选,我还要回去看书,就先失陪了,告辞!”说完红着脸微微一笑,得了陆明萱一句:“赵表哥好走!”后,与陆明萱点了点头,也没忘记与丹青和伴香点头,才转身往外走去。 他经过陆明萱身边时,陆明萱闻到了一股皂角味,虽淡淡的,却极清新极好闻,再想起方才他的笑容,带着几分羞涩,但却极温暖极干净,就像冬日里的太阳一样,让人从身到心都暖洋洋的。 伴香看着赵彦杰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道:“怪道外院的婆子们都说赵表少爷是个谦谦君子呢!” 陆明萱闻言,心里一动,状似无意的问道:“怎么外院的婆子经常议论赵表哥吗,连你在内院都听说了?她们都议论赵表哥些什么呢?” 伴香不知道陆明萱这话是什么意思,唬得忙要解释,又见她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壮着胆子道:“也不是时常议论,奴婢也是偶然听说的,说赵表少爷虽是做主子的,能自己动手的事却一概都自己做,对下人们也好,谁有困难都乐意帮一把,与谁说话都是不笑不开口,轻声细语的让人如沐春风,读书又刻苦,不愧是出身书香大家,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姑娘别生气,以后奴婢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再不胡说八道了。” 陆明萱却只是道:“行了,我要借的书也已挑好了,我们且回去罢。”心里已勾勒出了一个刻苦努力,温柔宽厚的形象来,觉得自己对赵彦杰除了客观因素以来,又多了几分主观方面的好印象。 接下来几日里,陆明萱又见了赵彦杰两次,一次仍是在九省楼,她有意请赵彦杰帮自己推荐几本书看,本以为赵彦杰要给她推荐女四书列女传之类的,不想他却给她推荐了几本志怪小说和游记,还微红着脸说:“我瞧萱表妹眉间总有轻愁,不知是在为何事烦心?以萱表妹的年纪,实在不宜忧思过重,不然于身体无益,还请萱表妹放开些心胸,便是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子顶着呢吗?” 让陆明萱对他又多了几分另眼相看,知道关心人,又不迂腐,不像寻常男人那般觉得女人看个什么女四书列女传以外的书便是十恶不赦,实在难得。 还有一次是在昨日,就在陆老夫人屋里,当时陆老夫人只留了她在跟前儿服侍,赵彦杰过来请安,说话间陆老夫人问到了赵彦杰最近都念些什么书,赵彦杰一一答了之后,随即便问起她前次与她推荐的书怎么样来。 陆明萱岂有当着人面儿说人不好的道理,更何况赵彦杰给她推荐的那几本书的确好,因又向他道谢:“多谢赵表哥,那几本书都挺有趣的。” 陆老夫人自然要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明萱少不得便与她老人家解释了一番,陆老夫人立时满脸的欣慰,点头道:“一家人就是要这样互相关心才好。”又夸赵彦杰体贴,“我日日见萱丫头都没现她眉间总有轻愁,你倒是眼尖,还知道劝她不宜忧思过重,是个好哥哥!” 张嬷嬷也在一旁笑道:“我也没现萱姑娘忧思过重,可见表少爷是真体贴。”说完还与陆老夫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夸得赵彦杰红了脸,看在别人眼里只当他是腼腆,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脸红是为陆老夫人那句‘好哥哥’,他若真是好哥哥,又怎么可能别人都没现萱表妹眉间总有轻愁,就他现了?一时间只觉得羞愧至极,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陆明萱自然不知道赵彦杰当时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陆老夫人与张嬷嬷都笑得怪怪的,但要让她说具体怪在哪里,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思忖间,目光不经意就与赵彦杰的目光在空中碰了个正着,又见赵彦杰不光脸,连耳根子都红透了,莫名的自己脸上也起烫来。 一旁陆老夫人与张嬷嬷就笑得更欢了。 陆明萱晚间回去后,越想便越觉得白日里陆老夫人与张嬷嬷笑得大有深意,因把白日在陆老夫人屋里生的事从头至尾串联起来又细细想了一遍,先是老夫人把其他姐妹都打了,偏留了自己在跟前儿服侍,然后赵彦杰早不来请安晚不安请安,偏在那时候来了,听到赵彦杰劝她不要忧思过重,以免对身体不利时,陆老夫人立时满脸的欣慰……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浮上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陆老夫人这是在有意撮合她和赵彦杰? 别人不知道陆老夫人对她的愧疚与疼爱,她却是知道的,赵彦杰长相不差,人品更好,又勤奋上进关键家里人口还简单,乍一看各方面都不起眼,但一细想却是最合适不过的夫君人选,她能看到的事,陆老夫人自然也能看到,会生出这样的心思,便不足为奇了。 陆明萱本来该为这样的现高兴的,只要陆老夫人也有这个意思,她与赵彦杰的事绝对事半功倍,十拿九稳,根本不用她自己去劳神费力,可一想到赵彦杰温暖干净的笑容,她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的笑容没有赵彦杰那么温暖干净,可他的眼睛却像有魔力一般,让人一看之下便不由自主的想要沉沦进去……不能再想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反正她如今才十一岁,离出阁至少也还有三四年,指不定在未来的三四年里,她便走出来了呢?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走出来的! 之后陆明萱又在陆老夫人屋里见了一回赵彦杰,也不知是不是陆老夫人与他说了什么,还是他猜出了什么,他看她的目光于之前的温暖干净之外,好像又多了几分热切,让陆明萱对未来又多了几分希冀,已经有了这么良好的开端,想来后面只会越来越好罢? 时令进入九月,国公府上下最大的事便是老国公爷的生辰了,不过与去年一样,因不是整生,老国公爷一早便说了不必大办,也就到了正日子,请一众亲朋本家来家里吃酒看戏,乐呵一日也罢了。 到了那一日,陆明萱与陆明芙打早便起来了,梳洗妆扮毕后,便去了荣泰居与众人一块儿给老国公爷磕头。 老国公爷穿了一身崭新的杭绸直裰,一副气色极好的样子,受了一众儿孙和体面下人的磕头,令人散了赏钱后,便被簇拥着去了前院,旁人也还罢了,以他的身份辈分早不用亲自去打招呼,防的是皇上会有赏赐出来,他总要当面谢个恩才好。 余下女眷们又略微整理了一番,便簇拥着陆老夫人去了宴客的敞厅里。 不多一会儿,客人们陆陆续续的来了,都是些熟面孔,大家彼此厮见过后,便三三两两坐到一起,喝茶聊天嗑瓜子,场面十分的热闹。 临近午时,即将开席之时,有婆子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屈膝行礼后禀道:“老夫人,有圣旨到,老国公爷打人传话进来,说是让大家赶紧都按品大妆了出去接旨,再就是请二老爷与二夫人也换了衣裳一并前往。” 一时间,偌大的敞厅里一片寂静。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并福慧长公主都是神色一凛,平白无故怎么会忽然有圣旨下来,总不能是皇上见今日乃老国公爷的生辰,所以特地有封赏罢?可当年老国公爷让爵请辞时,皇上已封了他为正一品三公三孤之一的太保,定国公本身又是超一品的公爵,老国公爷不论是品级还是爵位都已位极人臣,根本已是封无可封,皇上还能再封赏他什么呢?还有为什么要特地点名让陆中景和陆二夫人也去接旨,照理陆中景身上只有一个捐的虚职,陆二夫人身上则没有诰命,且二人如今都正“抱病修养”,老国公爷又不是不知道,何以非要他们夫妻也一起去接旨? 婆媳几人心里都是惊疑不定,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应当不是什么坏事,不然皇上也不能选在今日让内侍来宣旨,老国公爷到底是老朝元老,定国公府的地位又摆在那里,皇上多多少少也会给几分薄面。 陆老夫人因笑向众人道:“还请各位贵客稍等片刻,容我们娘儿们几个去前面接了旨再回来款待众位。” 在场的宾客里好些人家也是接过圣旨的,忙都笑道:“事有轻重缓急,自是接旨为要,老夫人还请自便。” 陆老夫人便又吩咐了陆大奶奶与陆明凤姐妹几个一通,令她们务必款待好众位贵客后,才被丫头婆子簇拥着急匆匆回了各自的屋子,按品大妆后,急匆匆去了前院的正厅。 余下陆大奶奶与陆明凤等人虽仍面色如常的招呼着客人们,但心思都飘到了外院去,也不知今日忽然有圣旨到到底是福还是祸?他们这样的人家看着是富贵显赫,但其实时时都如履薄冰,是好是歹端看皇上的心情,皇上今日可千万要心情大好才是啊! 陆明萱的心思则全部用在了回想前世的今日来,她恍惚记得前世老国公爷的这个生辰宫里根本没有圣旨下来,只皇上赐了几抬寿礼,也不知这一世怎么会现了改变,难道她的重生竟能造成这样大的影响不成?可这明显不大可能啊,她于茫茫人海中不过沧海一粟罢了,哪来那么大的能量连皇上的心思甚至时局都能左右?只盼今日有圣旨来是好事,不然若定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她与父亲姐姐也休想再有好日子过! 约莫半个时辰后,陆老夫人领着三个儿媳回来了,陆老夫人养气功夫到家,脸上还看不出什么来,一回来便神色如常的招呼着客人们,让人猜不出圣旨的内容到底是福是祸,陆大夫人的笑容就要勉强得多了,时不时看向陆二夫人的目光简直能刺穿陆二夫人一般,福慧长公主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过相较陆大夫人又要好上不少。 再看陆二夫人,在身上大红遍地金通袖袄映衬下的笑容竟然比陆大夫人还要勉强,甚至比哭更要难看几分,让人禁不住猜测,难道皇上今日下的圣旨竟与他们一房的有关,而且不是什么好事不成? 敞厅里不管是主人还是客人,彼时心里都犹如一只猫在抓一般痒得难受,只恨不能向陆老夫人等人一探究竟,但终究没有一个人问出口,大家只当没这回事儿一般,该吃吃该喝喝该看戏看戏,就跟先前根本没有内侍来宣旨一般,只不过用过午宴后,泰半客人都不约而同的找理由先回去了,想是急着回去着人打探今日的圣旨到底都说了什么。 很快原本坐得满满当当的敞厅里便只剩下了几桌人,还都是定国公府自家人并一些体面的旁支们。 陆老夫人心里本就不耐烦,见此状倒是正中下怀,推说自己累了,便先回了荣泰居。 陆大夫人自听了圣旨的内容以后,胸口便一直憋着一股气,这会子见陆老夫人走了,在座的又都是自己人,再没了顾忌,直接便冷笑着冲陆二夫人起难来:“还没恭喜二弟妹,以后便是皇子的岳母了呢!”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都在想陆大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先前圣旨的内容竟是陆明雅或是陆明欣蒙皇上赐婚给哪位皇子了吗?可如今大皇子、二皇子并三皇子都早已赐了婚,只剩下四皇子还不到十三岁,而且以陆明雅和陆明欣的身份,也断不可能做皇子妃,那陆大夫人究竟何出此言呢? 陆二夫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片刻方稍稍稳住情绪强笑道:“大嫂这话我实在愧不敢当,我再不懂规矩,也知道妾的娘家人是算不得亲戚的,哪怕是能上玉牒的侧妃也是一样,大嫂这话实在是折煞我了!” 话音刚落,陆大夫人已冷笑接道:“我哪里敢折煞二弟妹,二弟妹生了那样一个有出息的好女儿,连去了大觉寺那样的地方都能勾得二皇子为她折腰,亲自去求了皇上将她赐给自己做侧妃,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手段,哪怕如今二皇子还不能名正言顺的叫二弟妹一声‘岳母大人’,那也不过只是暂时的不是吗?” 众人听到这里,方约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敢情陆明雅去了大觉寺后还不安分,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搭上了二皇子,让二皇子出面去求了皇上,特意赐婚给他做了侧妃,这可真是打死众人都想不到的事! 陆二夫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她忙拿帕子掖了,才低声喃喃的哀求道:“求大嫂不要再说了,如果早知道会有今日,我宁愿公公当日直接打死了她,也断不会同意送她去大觉寺……再是侧妃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妾,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求大嫂不要再说了……”说到最后,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整个人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显然这桩于寻常人来说是求也求不来的大好事,于陆二夫人来说却是一场大灾难,想想也是,哪个真心疼爱女儿的母亲是愿意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做妾的?尤其还是皇室那样复杂的环境,自己的女儿又是那样的性子,谁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白白丢了性命? 陆二夫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陆明雅能嫁一个好人家,夫妻相得,儿女双全,幸福美满的过一生,哪怕夫家穷点地位低点都在所不惜,她便是做梦也没想过要让陆明雅去给人给妾,这也是陆明雅之前存了要与陆明凤娥皇女英心思时,丝毫也不敢在自己母亲面前表露出来的原因,只因母亲的心思她这个做女儿的再清楚不过了。 谁知道陆明雅先是自己不争气,将自己给折腾进了大觉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现在又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竟搭上了二皇子做了二皇子的侧妃,陆二夫人哪怕日日为如何才能将女儿自大觉寺里救出来已快要愁白了头,依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在她看来,与其让女儿去给二皇子做妾,还不如就让她在大觉寺待一辈子呢,至少在大觉寺能保住性命! 许是陆二夫人眼里的悲怆与绝望太强烈,陆大夫人在这样的目光下,总算没有再挤兑陆二夫人,只是心里那股无名火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住,因冷哼着扔下一句:“我今日方知道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二弟妹显然深谙此道啊!”说完叫上陆明凤,拂袖而去了。 剩下陆二夫人见厅里众人都在拿异样的目光看自己,也许心里还与陆大夫人一样,也认为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由越悲从中来,拿帕子捂着脸,也哭着离开了敞厅。 ------题外话------ 今天总算早点了,继续努力,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回圣旨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回 怒火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怒气冲冲的甫一回到自己的上房,陆大夫人便再也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打砸起屋里的各样家俱程设来。 与她一起回来的陆明凤见状,忙将一众服侍之人都打了,任陆大夫人又打砸了一会儿,直至她累得砸不动气喘吁吁的坐到了靠窗的榻上后,才沉声道:“不就是一个侧妃吗,连二婶都知道就算是上了玉牒的侧妃,说穿了也不过一个妾而已,猫狗一般的玩意儿,娘有什么好生气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焉知不会以为娘这是藐视上意,意图抗旨不尊?” 陆大夫人喘着粗气尖声道:“他知道便知道,时至今日,我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他敢做还不许人说不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对原配嫡妻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对嫡长子也是恨不能打压到尘埃里去,宠妾灭妻已到了令人指的地步,抬举得小妾们个个儿都压到嫡妻的头上,抬举得庶子们个个儿都不把嫡母和嫡兄放在眼里,可就因为他是皇上,还谁都不敢有半句二话,早知如此,当初你姨母哪怕嫁给匹夫草民甚至一辈子不嫁人呢,总也远远胜过嫁给他!” 顿了顿,继续骂道:“他如今是皇上了,就忘记当初自己是靠着谁才能登上那个位子的了,若不是我们徐家一力支持他,他能有今日?简直就是做梦!呸,见过忘恩负义的,没见过这般忘恩负义的,真以为他是皇上就没谁治得了他不成,他别忘了,还有老天爷呢,人在做天在看,我且等着看他会有什么报应!” 虽说看问题不如老国公爷和陆中冕那般全面透彻,也不能如他们那般将皇上这几个月以来下的一连串圣旨以下的心思猜个*不离十,陆大夫人到底出身高门,夫家也是高门,基本的政治觉悟她还是有的,如何看不出皇上将陆明雅赐给二皇子做侧妃之举,与之前他将安国公府的三小姐赐给二皇子做正妃如出一辙,是在意图分化定国公府这个大皇子的妻族内部,进一步削弱大皇子的实力? 本来如今大皇子的母族与二皇子的妻族便同是安国公府了,谁知道如今皇上又下旨让大皇子的姨妹成了二皇子的侧妃,就算侧妃不比正妃,那也是要上玉牒有三品诰命在身的,定国公府也勉强算得上是二皇子的妻族了,让府里的人和一众亲朋本家怎么想,又让外面的人怎么想,焉知不会上赶着去捧二皇子的臭脚? 陆大夫人这些话实在有够大逆不道,陆明凤不由暗自庆幸方才她一进屋便将下人都打了。 庆幸完了才道:“娘这些话在这屋里,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仔细让旁人听了去,连带姨母与舅舅们都得不了好去。也许当初没有外祖父和舅舅们的支持,皇上的确坐不上那个位子,可现在已不是当初了,皇上已经是皇上了,对天下所有人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连姨母这个一国之母都不能例外,您再来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冷静下来,尽快想法子扭转局面的好!” 女儿那句‘皇上已经是皇上了,对天下所有人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连姨母这个一国之母都不能例外’,如利剑一般猛地戳破了陆大夫人满腔的怒火,让她一下子颓然的瘫在了榻上,半晌方灰心丧气的道:“连你姨母都没有法子了,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如今什么都还没做呢,已快要没有立足之地了,若再做了什么,岂非连命都要没有了?” 只是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又动起气来,咬牙切齿道:“先是陆明萱那个贱人,巴巴儿的想要勾引大皇子,害得皇后娘娘与大皇子如今都还不见天日,后来又巴上了罗氏那个贱人……如今陆明雅那个下流种子见勾引大皇子是无望了,又巴巴儿的勾搭上了二皇子,连在寺庙里都不安分,跟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方才在前面若不是顾忌着多少也会影响到大皇子和你的名声,我不骂死她曲氏不算完,养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来,她也好意思说自己出身书香世家,没的白侮辱了‘书香世家’这四个字!呸,一个个儿的都是不要脸的狐媚子,老天怎么不劈道雷下来,将这些不要脸的狐媚子全部劈死了算完!” 陆明凤见母亲气得牙关咯吱作响,怕她气坏了身子,只得放软了声音劝道:“娘也不必太担心,祖父与父亲的态度您又不是不知道,是铁了心要做纯臣的,连表哥身为嫡长皇子,天命所归,我又与表哥有婚约,他们尚且不肯摆明车马的支持表哥呢,更何况二皇子不过只是庶出,又不是最得皇上宠爱的,三妹妹更是过去做侧妃,祖父与父亲那般精明的人,若真要二选一的话,又岂能放着现成的中宫皇后不选,反而退而求其次去选一个庶妃的?所以祖父与父亲最有可能做的事便是不偏不倚,既不支持表哥,也不支持二皇子,与现下的局势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您实在犯不着生气也犯不着担心,没的白气坏了身子。” 陆大夫人闻言,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才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其实都明白,我就是气不过皇上的态度,先前抬举四皇子也就罢了,如今又死命的抬举二皇子和三皇子,他是不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在他心目中,大皇子这个嫡长皇子其实什么都不是?他这不是摆明了打你姨母和大皇子的脸吗,以后他们母子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都还有什么威视可言?你姨母若是知道了,还不定怎生伤心呢,你将来过去以后,可得多孝顺她,多体贴大皇子,凡事以大局为重,帮衬着他们将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夺到手里才是!” 要说陆明凤没有一丁点儿想做皇后的心,那绝对是假话,所以闻得母亲的话,她虽只回了一句:“娘放心,我定会好生孝顺姨母,体贴表哥的。”眼神却十分坚定,还隐约可见几分斗志,显然她心里也认为皇位本来就该是属于大皇子的东西。 陆大夫人泄了一通,总算平静了不少,陆明凤见状,因唤了朱妈妈进来,吩咐道:“劳烦妈妈打人去沏一户热茶来,另外再叫两个人进来收拾一下。” 朱妈妈恭声应了,正要出去,不想陆大夫人又爆了,不顾朱妈妈还在就又急又快的恨声抱怨道:“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父亲,就是见不得儿子好,巴不得儿子前程后宅都一团糟,偏心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难道大皇子就不是他亲生的吗?老虎那么毒尚且怜惜自己的孩子呢,他却丝毫也不怜惜大皇子,他比老虎还要毒啊……” 陆明凤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被母亲翻来覆去车轱辘一般抱怨皇上的行径弄得快要抓狂了,敢情自己方才说得喉咙都快冒烟儿了全是白说的,她忍了又忍,总算忍住了爆的冲动,只是不耐烦道:“娘到底还要抱怨到什么时候,难道您抱怨了皇上就能改变态度,就能不偏心了,就能让姨母‘病好’解了表哥的禁足吗?您没说累我都听累了,您要再说,我可就先回去了!” 只不过才走出没两步,就被陆大夫人给唤住了,一脸欲言又止的道:“其实……今日接旨的并不只我们一家,还有另外两家,一家是礼部右侍郎府,一家是长兴侯府……” 陆明凤见母亲话说得吞吞吐吐的,再结合她说的内容,心里攸地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娘的意思,今日不止二皇子多了三妹妹这位侧妃,三皇子与表哥也……” 陆大夫人艰难的点了点头,“长兴侯府的五小姐被赐给了三皇子做侧妃,礼部右侍郎家的三小姐则被赐给了大皇子……而且皇上已令钦天监占了吉日,十二月十八日是好日子,到时候三位皇子一起迎娶侧妃,也已下旨在宫外为三位皇子督见皇子府了……至于三位皇子什么时候迎娶正妃,且待过了完后,再着钦天监择吉日……都怪陆明雅那个贱人,若不是她在寺里也不安分,引得二皇子去上香时无意见了她一面,打听得她是在寺里为长辈们祈福的定国公府的三姑娘,便回去求皇上赐她给自己做侧妃,皇上又怎么会想到给大皇子和三皇子也一并赐侧妃?” 所以母亲才会气成那样,顾不得上下尊卑不住口的大骂皇上,皇上偏心、打压姨母和表哥、抬举其他妃嫔和皇子只是一方面的原因,皇上这么做早非一日两日了,他们这些人再气又有什么用,真正让母亲生气的,还是自己这个正妃都还没进门,御赐的侧妃倒先进门了,而且身份还不低娘家也非寒门祚户,到时候不论是夫君的宠爱还是管家大权她都占进先机,自己再是正妃又如何,只怕也要让她三分! 念头一闪而过间,陆明芙先是觉得心口凉,然后那凉意便从心口很快溢满了全身,让她如置冰窖般无法抑制的簌簌抖,这便是她的姻缘,是她一辈子的归宿,可她还没进门呢,就已生了这么多事,以后可该怎么办? 陆大夫人见女儿脸色惨白,额上满是冷汗,身体还簌簌抖,唬了一大跳,忙起身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急声道:“我的儿,你可别吓我,我知道你生气,可气大伤身,你要打人骂人都使得,千万别憋在心里,若是憋出个什么好歹来,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见陆明凤还是魔怔了一般没反应,到底心疼女儿的心占了上风,因又咬牙狠心颤声道:“要不……咱们就听你祖母的,不嫁了?横竖如今还没定日子,还有的时间来细细安排,必不会露了丝毫马脚的!” 陆明凤听得这话却反倒清醒过来,苦笑道:“娘觉得祖父与祖母还会给我第二次机会吗?这些日子祖母表面看着待我一如既往,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她素日疼我的心已淡了许多,我悄悄儿问了一次张嬷嬷,张嬷嬷说前番那次机会都是祖母与祖父和父亲了好大一顿脾气才为我争取来的,可我却辜负了她老人家……您觉得如今祖母还会为我争取第二次机会,祖父与父亲又还会答应吗?” 陆大夫人不由也惨白了脸,结结巴巴道:“那、那、那可如何是好?” 陆明凤苦笑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到了日子嫁过去。不就是没过门先有个身份尊贵的侧妃吗,本朝自开国以来便有这样的惯例,皇子大婚前,都要先甄选勋贵世族、高官大员家中德才貌兼备的女孩儿迎为侧妃,待稍迟再迎正妃,已经成为惯例,也就自先帝朝起,才没有再遵循这个惯例罢了,没道理前头那么多皇子妃都能忍受此事,轮到我了便不能忍受罢,难道我比大家都尊贵不成?况此番要先迎侧妃的也不只是表哥一个人,三表妹与卫家小姐都能忍,我自然也能忍。” 一席话,说得陆大夫人眼里有了泪,哽声道:“我的儿,真是苦了你了……” 朱妈妈也在一旁抹眼泪。 陆明凤却摇头淡声道:“一开始便知道会有这么一日的,算不得什么苦,若如今才一个都觉得苦了,以后的日子也没法儿过了,便是娘,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要想有所得,总要先有所舍,不然‘舍得舍得’,‘舍’何以会放在‘得’的前头呢?” 这话说得陆大夫人又是一阵心酸,但见女儿能这么快便想通,却是暗自松了一口长气,她方才因心疼女儿的心一时占了上风,脱口说了那句‘不嫁了’,但话才一说出口便已后悔了,只不过说出去的话有如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来,一时间又没想到回圜的话,于是只能先顺着女儿的话来说,打算过两日待女儿心情平复了以后,再细细解劝女儿的,倒是没想到女儿这么快便想通了,因说道:“你放心,那王氏就算比你先进门又如何,你表哥与你却是自小的情分,皇后娘娘又是你亲姨母,难道反有不向着你反向着她的理儿?她无论如何休想灭过你的次序去,若她真敢有僭越之举,我也绝不会让你姨母与你表哥白委屈了你去!” 陆明凤道:“所以娘还有什么可生气可担心的?倒是如此看来,三妹妹做了二皇子的侧妃没准儿真不是她自己谋划来的了,大觉寺那样的地方,又岂是她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只有二皇子无意见了她一面,打听得她是咱们家的姑娘,抱着投机取巧的心回去求了皇上赐婚才说得通了,只可怜了二婶婶,先前哭得那般可怜,可见是真不想让三妹妹做妾……” 话没说完,陆大夫人已冷笑道:“在大觉寺清修的又不只她一个人,怎么二皇子没见到别人,偏就见到了她?且二皇子去寺里上香,必是在大殿,哪怕是在那里留宿,也必定是在客房里,与她住的地方不知道隔了多远,怎么事情就偏偏那么巧?更何况她又是个素有‘大志’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说她与二皇子之间没有首尾,我是绝不相信的,我明儿便使人往大觉寺去问,若是真没什么也还罢了,若是有什么,她别以为如今做了皇子侧妃我便奈何不得她了,哼!” 陆大夫人满腔的怒火既不能冲着皇上,又不能冲着大皇子,可不就只能冲着陆明了? 陆明凤没有说话,虽然她心里觉得陆明雅没准儿真是无辜的,但皇上因着二皇子去求他将陆明雅赐给自己做侧妃一事,而引得皇上给大皇子也赐了侧妃却是不争的事实,她心里也不是不生气不怨恨的,抱着一种‘我不好了别人也被想痛快’的心态,她想着让母亲出出气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管过程怎么样,陆明雅的确得了实惠不是吗?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朱嬷嬷忽然小声插言道:“那还要让太夫人在族里为萱姑娘和五姑娘物色合适的人选吗?” 陆大夫人没好气道:“还物色什么,如今我们家已出了一位皇子正妃,一位皇子侧妃了,难道皇上还会让我们家再出一位侧妃不成?没的白糟蹋了徐氏一族的大好男儿!” 说得朱嬷嬷不敢再则声,陆大夫人喘了一口气,正待再说,就听得外面有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禀夫人,老国公爷与老夫人立等着夫人去荣泰居说话。” 陆大夫人虽满心的不痛快,但公婆传召也不能不去,只得洗了个脸换了件衣裳,被簇拥着去了荣泰居。 一时进得陆老夫人的宴息室,就见屋里不只老国公爷、陆老夫人和陆中冕在,陆中景与陆二夫人也在,再就是张嬷嬷在一旁服侍茶水,除了陆中景,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屋里的气氛也因此显得很是压抑。 陆大夫人因忙上前屈膝给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见礼,还未及拜下,陆老夫人已道:“行了,事有轻重缓急,且先不必拘这些俗礼了,坐罢!” “是。”陆大夫人忙恭声应了,轻手轻脚坐到了陆中冕旁边的玫瑰椅上。 老国公爷方沉声道:“如今圣旨已经下了,三丫头便是板上钉钉的皇子侧妃了,再待在大觉寺里也不合适,明日老大媳妇你便打人去寺里悄悄儿将人接回来。再就是三丫头的嫁妆,本来咱们家的规矩是嫡女公中一万两,庶女五千两,但如今三丫头是去做妾的,做妾的要那么多嫁妆做什么,摆明了与正妻打擂台吗?所以三丫头的嫁妆就按三千两来准备即可,这事儿就交给老大媳妇你来办,时间紧急,你务必要办好了!” 陆大夫人事先虽已猜到公公对陆明雅做二皇子侧妃之事不会热衷,毕竟牵涉到夺嫡,自家公公与丈夫都是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却依然没想到公公的态度会冷淡至厮,给陆明雅的嫁妆竟连庶女的都比不上,当下心里就跟三伏天的吃了块冰镇西瓜一般,不知道有多痛快。 但面上却一副惊讶至极的样子,迟疑道:“这样也未免太委屈三姑娘了罢?虽说是去做妾,到底也是要上玉牒有诰命在身的侧妃,三千两能做什么,且让旁人知道了,也未免笑话儿,公公要不还是再考虑一下……” 话没说完,已被老国公爷断然打断:“我定国公府传承百年,从未出过给人做妾的女儿,如今竟出了,定国公府的脸面已经丢光了,还有什么可怕人笑话的?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陆大夫人就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了,实则心里比方才更要痛快。 陆中景却忽然道:“雅儿是嫁给二皇子做妾,可这妾能与寻常人家的妾一样吗,寻常人家的妾有几个能上族谱又有几个能得三品诰命的?雅儿这根本就是在为家族增光添彩,又何来丢脸之说?要这么说来,连宫里娘娘们也都是作妾的,亦连太后娘娘以前也是做妾的呢,父亲不能因此便委屈了雅儿,儿子不服,还求父亲收回成命!” 对陆明雅这个唯一的嫡女,陆中景还是向来都很疼爱与看重的,哪怕先前因被她连累得自己也被禁了足而对她生出了几分怨恨,但这怨恨也在上午听完圣旨后,转为了喜悦与得意,觉得自己的女儿如今是皇子侧妃了,自己便算是皇子的老丈人了,总算是可以一雪前耻了,看以后府里和族里那些个拜高踩低的人还敢不敢对他阳奉阴违,还敢不敢挤兑他说他的淡话! 陆中景打小儿受到的教育便不能与陆中冕相比,长大以后更是缺乏历练,不过是在父兄的羽翼下混日子罢了,如何能指望他有多少政治觉悟又有什么远见?自然看不出陆明雅被指给二皇子做侧妃一事于定国公府来说绝非好事,反而因此沾沾自喜,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分,也敢跟老国公爷顶嘴了。 老国公爷本来就正在气头上,如何听得陆中景这话,当即抄起榻上矮几上的茶盅,便砸了他满头满脸,怒声道:“你还好意思说她是在为家族增光添彩,还好意思不服,你知不知道她在寺里做了什么,二皇子与皇上说是无意在大觉寺见了她一面,觉得她温柔孝顺,所以才回去求皇上赐她给自己做侧妃,不过只是好听的说法儿罢了,实际是二皇子去那里上香留宿时,她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便变着法儿的往二皇子跟前儿凑,只差没有自荐枕席了……二皇子一开始本来不耐烦应付她的,还是在听她说了自己是定国公府的姑娘后,才肯搭理她,也才有了今日这一出的,主持告诉我打去细问究竟的人时,我们的人都快要羞愧得无地自容了!都是你教的好女儿,我们定国公府的脸都快要被她丢光了,你还有脸不服,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让人直接将你摁死在血盆里的,也省得有今日之祸!” 陆中景脑袋上被砸了一个大包,虽仍满心的不服,在父亲多年的积威之下,却是捂着头不敢再则声了。 他不敢则声了,陆二夫人又颤巍巍的站起来颤声开了口:“敢问公爹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二皇子不是无意见了雅儿一面,所以才回去求皇上赐婚,而是雅儿她自己……这个侧妃,竟是她自己想方设法谋来的吗?” 本来女儿以后要给人做妾之事给陆二夫人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谁知道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女儿做妾竟是她自己耍手段得来的,陆二夫人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方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然她真是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 只可惜老国公爷的话立时粉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她若不变着法儿的往二皇子跟前儿凑,二皇子怎么会知道大觉寺里有一位定国公府的小姐在清修?也就是二皇子本就存了旁的心思,所以才会顺水推舟求了她做侧妃,还在皇上面前为她挣体面,否则二皇子只要往外面一说,定国公府的脸更要丢光了!” 话音刚落,陆二夫人已再承受不住打击,软软瘫倒在了地上。 唬得张嬷嬷与陆大夫人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忙活儿起来。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回怒火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八回 放弃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见陆二夫人竟因女儿不知廉耻,自甘下贱的行径气得晕了过去,老国公爷想起这个儿媳出身书香世家,自己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虽因儿女缘单薄了一些,以致将陆明雅溺爱得不像话,但她本人还是好的……面色不由缓和了几分,冷声向陆中景道:“你一个大男人,竟还没有你媳妇有廉耻心,我都替你臊得慌,若不是想着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多少要给你留几分脸面,看我今日皮不揭了你的!明日待三丫头回来以后,你记得告诉你媳妇儿,这段时间都拘了她在家里做针线,无事便不要出门了!” 见陆中景唯唯应了,又道:“再就是你也给我管好了你自己,别以为如今女儿做了皇子侧妃,你就可以耀武扬威了,我丑话且说在前头,我们家传承百年,靠的是实打实的功劳,而非此类裙带关系,区区一个侧妃,是真不稀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家一旦出了门子,后半辈子的生死荣辱便都系于夫家,与娘家再无多大关系了,三丫头又是去与人做妾的,与我们家更无什么关系了,从来没听说过夫家与妾室的娘家当亲戚来往的,哪怕对方是皇家,我们家依然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以后除非万不得已,就不必让她回来了,大家各过各的,她好了我们家不沾她的光,她若不好了,自然也与我们家没有关系,你听明白了吗?” “是,儿子明白了。”陆中景仍是唯唯应了,脑子因方才挨了老国公爷那一茶盅,后又见陆二夫人气得晕倒了,又痛又急之下,至今都还有些木木的,其实并没听明白老国公爷这是要放弃陆明雅,以后当自家没有这个人的意思了,只当老国公爷还未消气,所以才会说了这一通气话。 但他没听明白,陆老夫人、陆中冕并陆大夫人,甚至张嬷嬷都听明白了,作为天生就有利益冲突,天生就不可能真当彼此是一家人的嫡庶两边,陆老夫人一系心里无疑都称愿得很。 尤其是陆大夫人,若不是碍于公爹还在,都忍不住要大笑三声以表达自己心中的畅快了。 她陆明雅不是以为勾搭上了二皇子,便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如今看她还怎么变凤凰,一个被娘家直接放弃了的皇子侧妃,就算有夫君的宠爱,又能风光到哪里去,更何况听公爹的意思,二皇子求她做侧妃还不是因真看上了她这个人,而是另有所图,等她过门以后,二皇子见不能自她身上得到想要的好处,不说亲自作她,只要冷着她,对她不闻不问,她在二皇子府便休想再有好日子过。 哼,害她女儿还没过门倒先多了个心腹大患,她等着看不知廉耻的贱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陆大夫人打去接陆明雅的人手脚极快,次日不过午后时分,便已将人接了回来。 陆明雅离家几个月,回来第一件事自然要先去见过陆老夫人,其时陆大夫人婆媳和陆明凤陆明萱姐妹几个也都在陆老夫人屋里,瞧得陆明雅进来,禁不住都打量起她来。 平心而论,在大觉寺那样的地方一待便是几个月,陆明雅如今看起来又瘦小又憔悴,真称不上漂亮,哪怕她身上穿着陆大夫人打接她的人特地带去的妃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褙子鹅黄绣白玉兰的百褶裙,头上还戴着蝶恋花镶宝石点翠步摇,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的,依然称不上多漂亮,至少比之以前的她差得远了。 由此便可见之前来传旨的内侍那句‘二皇子无意见了贵府三小姐一面,惊若天人,情难自禁,这才会去求了皇上赐三小姐给自己做侧妃。’是多么的可笑又是多么的讽刺了,二皇子哪里是被陆明雅的美貌所倾倒,他根本就是因她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才会去求皇上将她赐给他做侧妃的! 可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就陆明雅愣是不明白,只一味沉浸在二皇子是被她的美貌才情所倾倒了,所以才会巴巴求皇上赐了她做侧妃的美梦里,又自以为如今身份不同了,眉眼间便有意无意带出了几分自得与自矜,一副衣锦还乡,扬眉吐气的样子,进来后倒是给陆老夫人行了大礼,却不肯叫‘祖母’,只道:“孙女儿给老夫人请安了,之前一时糊涂言语冒犯了老夫人,还求老夫人不要与孙女儿一般见识,饶过孙女儿这一遭。” 陆老夫人哪里瞧得上她这副轻狂样儿,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反正她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因只是笑道:“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便是真有,牙齿与嘴唇再要好也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呢,祖孙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命双喜几个:“还不快扶了你们三姑娘起来?” 待陆明雅起来后,才又道:“我怎么瞧着雅丫头瘦了一圈儿的样子,可见是在寺中为长辈们祈福辛苦了,如今好容易回来了,得好生补回来才是。” 一席话,说得陆明雅越得意起来,暗想祖母先前再恨她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得好生捧着供着她,还得主动给她台阶下,说她此番去大觉寺是为长辈们祈福去的,可见权势的确是个好东西,自己过门以后可得使出千般心计万般手段,越将二皇子的心拢得死死的,以后越风光才是! 陆老夫人当看猴戏一般看陆明雅的轻狂样儿,陆大夫人却没这个闲情逸致,看到陆明雅她便想起了王小姐,指不定王小姐这会子也在家里似陆明雅这般因要给皇子做侧妃了,而得意轻狂得找不着北呢? 待陆明雅与陆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过来给她见礼时,便不待陆明雅摆下,已亲自一把搀了起来,笑道:“还没向三姑娘道喜呢!” 说得陆明雅红了脸,她再自得自矜终究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与人当面说到这样的事又岂能有不害羞的,不由一副羞羞答答的样子道:“大伯母笑话儿人家。” 陆大夫人心中冷笑,嘴上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原便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什么可笑话儿的?对了,我昨儿还愁呢,三姑娘出门子的日子距今只得三个月了,可因事出突然,这嫁妆还未及准备,本来这样的事也不该问你一个姑娘家的,偏二弟妹如今又病着,我不好拿这些事去让她伤神,少不得只能亲自问你了,不知你想要些什么东西?要不让人尽快拟了单子与我送来,我也好让人即刻置办去,三千两银子放在寻常人家是不少了,可认真要买几样稀罕东西也是不容易,总得精打细算才好,三姑娘是你们这一辈儿第一个出门子的,总不能太委屈了你。” 这话说得陆明雅愣住了,当下也顾不得害羞,也顾不得这样的事的确不该她理会的了,忙忙抬头问道:“大伯母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三千两银子?我们家的规矩,不是嫡出出嫁公中一万两银子,庶出五千两吗,大伯母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哪怕祖母的体己没有自己的份儿,公中一万两却是自来便有的规矩,难道祖母与大伯母竟连这银子也想吞了自己的不成?那她绝不会与她们善罢甘休! 陆大夫人就一副为难的样子:“三姑娘难道没听去接你的人说吗,这是老国公爷亲自的话,说……说三姑娘再是能上玉牒又诰命在身的侧妃又如何,说穿了也不过一个妾而已,作妾的要那么多嫁妆做什么,摆明了与正妻打擂台吗?当时二弟与二弟妹也在的,我原还以为你在路上已经知道了……” 什么叫‘再是能上玉牒又诰命在身的侧妃又如何,说穿了也不过一个妾而已’?陆明雅立时便忍不住爆了,尖声道:“这话真是祖父说的吗,别是大伯母拿了鸡毛便当令箭罢?我知道大伯母素来也不待见我,不过面子情儿罢了,可这家又不是大伯母一个人的,公中的银子大家都有份儿,大伯母凭什么这般苛待我,让我连庶出的都不如?大伯母便是再不待见我,总也得为定国公府的颜面着想,也得为皇家的颜面着想罢!” 说着,泪水在眼里直打转,以前家里人明里暗里瞧不上她,给她气受也就罢了,何以她如今都做了皇子侧妃,依然这般作践她?难道就因为她爹是庶出的,她便生来是被人作践的不成? 陆大夫人堂堂定国公夫人、当今皇后胞妹,便是陆明雅今日做了皇子正妃她尚且不放在眼里呢,更何况只是一个侧妃,就敢这般与她大小声,她本就恼着陆明雅,打定了主意要给陆明雅一个大大没脸的,不然方才也不会有那一番做作了。 如今见陆明雅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正中下怀,立时也冷下脸来,道:“三姑娘这话什么意思,竟是在说我把公中的银子当自己的银子,克扣三姑娘的嫁妆吗?三姑娘难道耳聋了不成,没听见方才我说当时老国公爷说这话时你爹娘也在?三姑娘别以为如今自己是皇子侧妃了,就可以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哦不对,先前三姑娘还不是皇子侧妃时,不照样儿顶撞祖母吗,我不过是一个做伯母的,被顶撞顶撞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儿?不过三姑娘别忘了,你还没进皇家的门没进二皇子府的门呢,焉知在此期间不会生什么变故?我劝三姑娘还是悠着点的好,省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爬得越高,摔得越痛!” 这番话实在有够刻薄,说得陆明雅强忍着的眼泪到底忍不住决了堤,泪眼朦胧中,却见陆老夫人只是一脸的冷然,就跟没看见陆大夫人欺负她似的,陆大奶奶与陆明凤姑嫂姐妹几个则或是拿不赞同,或是拿同情,或是拿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她越的火大,拿帕子胡乱擦了脸上的泪水,扔下一句:“我找祖父给我评理去!”便转身往外冲去。 只可惜才走到门口,已被人堵了回去,却是陆二夫人扶着惠妈妈过来了。 陆二夫人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单薄虚弱得风大一些便能将她给刮走一般,但作风却是在人前前所未有的强硬,一进来连看都不看陆明雅一眼,便不由分说叫两个粗使婆子将她捆了,又瞧着惠妈妈拿帕子堵了她的嘴,冲惠妈妈点点头令将人拖走以后,才上前对着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各福了一福,嘶声说道:“都是我这么多年来教导无方,累母亲和大嫂一次又一次生气,还求母亲和大嫂责罚,我绝无半句怨言。”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都是做母亲的,素日虽因嫡庶之分而不待见二房上下,这会子瞧得陆二夫人这般可怜,却是难得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也再做不出穷追猛打之事,陆老夫人因叹道:“罢了,你成日里病病歪歪的也不容易,如今雅丫头已经养成了这个性子,还能怎么着呢,且把这几个月混过去,待她安生出嫁之后,没准儿便懂事了呢?你且回去罢,这些日子便不必过来了,只安心将养着,再就是守着雅丫头做针线即可。” 陆二夫人闻言,立时红了眼圈,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强笑道:“多谢母亲不怪我,那我便先回去了,等过些日子再带了雅丫头过来给母亲请安,给大嫂赔罪。”说完又屈膝福了一福,才自转身脚步飘的去了。 余下众人看着她蹒跚的背影,想着她这辈子儿女缘薄,至今膝下只得陆明雅一个,偏还成了那样,都禁不住满心的同情。 待稍后散了回到空翠阁,陆明芙因与陆明萱感叹道:“二夫人也真真可怜,摊上这样一个女儿,真是把一颗心都要操碎了,偏三姑娘半点不体谅她的苦心,换成你我,若能得一个亲娘,真是睡着了都要笑醒,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陆明萱点头道:“是啊,若我们的亲娘还活着,我们怎么舍得这样伤她的心?本来我还以为三姑娘在大觉寺待了这么几个月,怎么着也该有所长进才是,谁知道她还是那样,如今还是在自己家里,自家人再生气说到底也不能真拿她怎么样,等去了二皇子府,可就说不好了,只怕二夫人更伤心的时候且在后头呢!” 姐妹两个叹了一回,因此事终究与自己关系不大,便也就各自丢开了。 再说陆二夫人离了荣泰居,好容易扶着丫头的手回到自己院里,便有些个支撑不住了,她昨儿晕了一回,今日还晕着,本来连床都下不来的,但想着女儿那个性子,怕她一言不合又与长辈或是姐妹们闹起来,这才强撑着去了一趟荣泰居,谁知道果然让她料中了,她去时正好赶上了她在那里撒泼,也不知她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遇上这么一个冤家! 丫鬟采莲见主母气色着实难看,因小心翼翼的劝道:“夫人要不还是先回房歇息一会子再去瞧姑娘罢?横竖姑娘如今已经回来了,夫人想什么去瞧都使得的……” 陆二夫人倒是想回去歇着呢,可现下的情势叫她如何歇得下,因摇头苦笑道:“横竖我这条命早晚是要交代在她身上的,歇不歇的,又有什么关系。”到底还是挣扎着去了陆明雅的房间。 就见陆明雅正躺在床上,因手脚被绑着动弹不得,于是只能在床上乱滚,又因嘴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只得出“呜呜呜”含混不清的声音,瞧着实在有够狼狈。 瞧得陆二夫人进来,她眼里立刻闪过一抹吩咐,“呜呜呜”的声音也高了几分。 陆二夫人摆手令采莲退出去后,才坐到靠窗的榻上,有气无力的吩咐一旁的惠妈妈道:“给她把堵住嘴巴的帕子拿开,我有话问她。” 惠嬷嬷忙依言上前拿开了堵住陆明雅嘴巴的帕子。 陆明雅当即尖叫起来:“娘这是什么意思,绑着我做什么,素日我受了欺负娘不为我出头撑腰也就罢了,如今我已有能力为自己出头撑腰了,娘为什么还拦着我,难道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跟您似的,被人欺负一辈子是不是?”又喝骂惠妈妈,“狗奴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的手脚都解开!” 惠妈妈不敢擅自做主,因忙拿眼看陆二夫人。 陆二夫人一脸的冷然,看向陆明雅道:“我如今只想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你主动往二皇子跟前儿凑,所以才有了这个侧妃的?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与不是就够了,旁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 母亲眼里的冷漠与疏离让陆明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本来还有一腔愤怒与委屈等着与母亲哭诉的,一下子也不敢哭诉了,片刻方在陆二夫人前所未有的严厉眼神之下,低声应了一句:“是……” 陆二夫人就浑身颤抖起来,好半晌方道:“很好,很好,我教养你十几年,旁的通没教会你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最基本的廉耻也没有教会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以后且好自为之罢!” 说完不待陆明雅有所反应,已扶着惠妈妈的手疾步走了出去。 余下陆明雅一连叫了几声‘娘’,却不见陆二夫人折回来,想起母亲最后那句‘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以后且好自为之罢’,不由又是生气又是恐慌,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打小儿陆明雅便是一众姐妹里最漂亮的一个,她也自来便为自己的美貌自负,但随着她年龄渐长,她方意识到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没有显赫的家世和尊贵的出身,她就是再漂亮也交不来那些真正的顶级贵女们做朋友,也不能让那些顶级豪门的夫人太太们聘了她做儿媳,更不能让她免于受陆明珠明里暗里的挤兑和欺负。 所以她才会在明知母亲想让自己嫁个简单的家庭简单的男人,简单幸福的过一辈子的情况下,依然生出了想与大皇子做侧妃,将来待大皇子登基后她便是娘娘,别人且不说,至少可以将陆明珠踩在脚下的心思。 却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她不但没能当上大皇子侧妃,反而因顶撞祖母被祖父亲自下令送到了大觉寺。 大觉寺因是皇家寺院,其富丽恢弘自不必说,她以前也曾随陆二夫人去那里上过香,回来后便深深叹服于其果然不愧为皇家寺院,其他寺院就是难以望其项背,旁的不说,只说那里的茶与斋菜便是一绝,寺里的风景也好,让人差点儿都不想回去,想留下住上个三五七日的,好生散淡散淡了。 但等真正在那里生活后,她方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寺里是有好茶是有好斋菜,却绝不会给她这样因犯错而被长辈送来“祈福”的人吃;风景也的确不错,但她每日要挑水、劈柴、舂米,不做就会挨打饿饭,她只抗争了两日便受不住只能妥协了,累得站着都能睡着,别说看管她的师傅不会让她去欣赏风景了,就算让她去,她也没那个心力了。 这样的日子才过了几日,她便觉得再也熬不下去了,更让她绝望的是,这样暗无天日求生不得求死不敢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到什么时候,一开始还盼着父亲母亲求得祖父回心转意,好接了她回去的,渐渐冷静下来,也知道这怕只能是奢望了,不说父亲母亲在祖父面前本就没有多少体面,在府里自来都是弱势的一方,只说祖母向来不待见自己,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作践自己,还是祖父亲自下的令,又岂会放过?想也知道定会从中作梗,不让祖父接自己回去,最好让祖父忘了自己,关她一辈子才好呢,她都来了大觉寺这么久了,母亲却未打人来看过她一次或是给她捎过一次东西便是最好的明证。 她一想到这些便又急又悔,又慌又怕,自己才十四岁,生命才刚刚开始,难道就真要这样过一辈子不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一想到死,蝼蚁尚且贪生,她又委实没有那个勇气,所以她唯一的出路便是想办法自救。 所幸她只等了几个月,便等来了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二皇子竟来了大觉寺上香,还要在那里留宿一宿,她哪里敢放过这个机会,谁知道过了这个村还有没有这个店?更幸运的是,二皇子竟对她一见倾心,当即便许了她要去求皇上赐她为他的侧妃,并且真将事情办成了,她心里有多高兴有多庆幸,不言而喻。 却没想到,她好容易逃出生天,衣锦还家了,等来的却不是众人的欢迎与祝福,还有她为家族增光添彩的感激,众人待她反而连先前都不如了,这也还罢了,竟连母亲这个她在世上最亲最近的人也不为她高兴不以她为荣,反倒一副不肯再拿她当女儿的架势,她不明白,她有什么错,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陆明雅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众人都这般待自己,陆二夫人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摊上这样一个女儿,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便软软瘫在了榻上,好半晌方流泪与惠妈妈道:“时至今日,我方算是明白我这辈子真是白活了,儿子儿子保不住,女儿女儿又成了这样,丢尽了我的脸也就罢了,没有娘家做靠山,去了二皇子府更是早晚要白丢了性命的……与其我到时候再尝一回丧女之痛,倒不如我先死了倒还干净,你明儿便把我的嫁妆都整理出来,到时候能与她陪到二皇子府的都陪过去,也算是我做母亲的为她尽了最后一份心,等她出了门子,我把适哥儿的大仇报了以后,我便下去陪着适哥儿去,都是我的儿女,我总不能只一味的陪着他妹妹,如今也该轮到陪他了……” 惠妈妈被陆二夫人这番话唬得魂飞魄散,忙劝道:“夫人可万万不能有这样的想头,姑娘年纪还小呢,等再大一些自然也就懂事了……” 只可惜话才起了个头,已被陆二夫人冷声打断:“早几年你也是这般劝我的,可如今怎么样?她比先时越不长进了,我也懒得再管她了,我做母亲的已算是仁至义尽了,我问心无愧,就这么着罢……那件事可有眉目了?等我与适哥儿报了大仇,我便再没有任何牵挂,总算可以下去陪着他了,真好……” 惠妈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可这会子又不敢多劝主母,怕越劝反越让她钻了牛角尖,且待过几日她心里好受些再劝也不迟,便只是顺着她的话道:“已经有眉目了,只看夫人打算怎么做,横竖不急于一时,我们明日再从长计议也不迟……夫人今日也累了,我服侍您先歇一会儿罢?” 陆二夫人无力的应了,在她的服侍下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但心里却在想着,适哥儿,你等着娘,娘很快就能来陪你了…… ------题外话------ 明天起更新就不定时甚至不敢保证能不能更新了哈,反正我尽量,等下周三以后就好了,到时候一定尽可能多更,请大家见谅,么么大家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八回放弃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九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那天之后,定国公府众人都再未见过陆明雅,二房那边也没传出任何有关她闹腾的消息,想是陆二夫人这次终于采取了雷霆手段,旁人对此作何想陆明萱不知道,她却是忍不住暗自唏嘘了一回,怪道老话说“儿女都是父母的债”,譬如陆明雅之于陆二夫人,再譬如她之于陆中显,可不都是前世的债吗? 唯一不同的是,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能体会陆中显对她的疼爱和苦心,陆明雅却未必有这个机会,也许只有在她撞得头破血流之后,她才能明白陆二夫人对她的好,只不知道那时候会不会一切都已迟了,不然也不会有“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么一说了。 陆明雅被赐给二皇子作侧妃一事,就跟茫茫大海里被投了一块小石子一般,不过只是定国公府溅起了一点几可忽略不计的小水花,便瞬间消弭于了无形当中。 除了陆大奶奶奉了陆大夫人之命为陆明雅准备嫁妆,不得不隔三差五的去二房见一回陆二夫人以外,其他所有人就跟早忘了还有二房这么一房人一般,等闲连二房周边一带的地方都不肯靠近,如今二房上下摆明惹得老国公爷都厌弃了,谁还肯与他们多打交道?只苦了陆明欣,好容易近来陆老夫人看她入眼一些了,还想着趁此机会为自己挣个前程的,谁知道嫡母又病了,她得在床前侍疾,不由在心里将陆明雅骂了个臭死,真真是个扫把星,坑完了父母坑妹妹,是不是定要将全家人都坑死了才肯罢休! 陆大夫人把为陆明雅准备嫁妆的事交给儿媳后,她自己便全力投入到了十月初九陆明凤及笄礼的忙碌当中。 亦连陆老夫人也颇重视此事,虽说就像陆明凤说的,自陆明凤坚持要嫁给大皇子后,她待她的心已比往日淡了好些,但终究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嫡长孙儿,及笄又是一个女人一生里除了成亲之日以外,意义最重大的一日,自然要好生操办一番才是。 忙忙碌碌中,展眼便到了十月初九,一大早宫里徐皇后便打人送出了好消息,却是徐皇后“将养”了这么几个月,凤体已于昨日痊愈,今日六宫妃嫔又恢复了每日去凤仪殿的晨昏定省,且不出意外的话,她不日便能将统摄六宫事宜的权利自罗贵妃手里收回来了,并告诉陆大夫人与陆明凤,稍后她会有东西赐出来以贺陆明凤及笄,让母女两个做好准备。 陆大夫人与陆明凤都是喜出望外,心下大定,只要徐皇后中宫的宝座坐得稳稳的,大皇子嫡长皇子的位子便谁也不能动摇,皇上是偏爱罗贵妃与四皇子不假,可这么多年下来,四皇子不也没能登上太子之位不是?可见皇上也不是事事都能称心如意的! 所以稍后陆明萱与陆明芙捧了贺礼去到陆大夫人的上房向陆明凤道喜时,就见满屋子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竟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陆明凤坐在陆大夫人宴席室的罗汉床上,已经换好了一身大红的只有成人女子才能穿的通袖褙子,乌黑的头今日并未梳成髻,而是整齐的披散在背后,给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温婉。 陆明萱与陆明芙给陆大夫人见过礼后,便上前向她道喜,并送上二人的贺礼——一套赤银玳瑁的头面,正是迟师傅的手笔,虽只是以赤银打底,工艺却十分精美,放在积芳阁这么一套头面也得上百两银子,只不过陆明芙至今仍不知道积芳阁与陆明萱的关系罢了。 陆明凤忙欠身向二人道谢,“让两位妹妹破费了,还请两位妹妹恕我不方便起身向你们道谢,只能待待会儿礼毕以后补上了。”她一大早便起床沐浴梳洗好了,然后便再未下过地,得等到辰正及笄礼开始时才能下地,不然便不吉利,所以她才会有此一说。 陆明萱与陆明芙忙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大姐姐也太客气了。” 陆大夫人心情大好,连带看陆明萱都顺眼了不少,闻言在一旁笑道:“难为你们想着她,她与你们道个谢那还不是该的?” 正说着,陆明丽也来了,她与她姨娘手上本无多少银钱,便有一些,也是预备着留着她出门子时带走的,如何舍得花大价钱与陆明凤准备贺礼,不过只送了四色自己做的针线而已。 陆大夫人看在眼里,也懒得与她计较,只在心里暗自冷笑,你个小妇养的哭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不一时,有丫头来禀前面有客人到了,陆大夫人遂先去了前面,又过半个时辰,陆老夫人打人接陆明凤来了,却是张嬷嬷亲自来的,于是姐妹几个便簇拥着陆明凤,与张嬷嬷一道去了荣泰居的正厅。 就见正厅里早已坐满了宾客们,一见陆明凤进来,都纷纷赞道:“大姑娘今日瞧着可真精神!”、“这般端庄漂亮,可把我们家的几个猴儿都比成烧糊了的卷子了!” 又有奉承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的:“老夫人(大夫人)真的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好孙女儿(好女儿)!”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与众人寒暄了一回,张嬷嬷便说道:“行及笄礼的吉时已到!” 话音落下,立刻有笙竹之声响起,陆明凤伴着笙竹声,缓缓走到正厅当中,对着来观礼的宾客们一连行了三次揖礼物,随即笙竹之声停下,陆大夫人缓缓说道:“感谢众位贵客光临小女的及笄礼,定国公府及我母女都不胜荣幸。”然后宣布及笄礼正式开始。 陆明凤待陆大夫人说完以后,才姿势优美的向西跪到了厅堂中央一块五尺见方的雪白藤席上。 然后今日的赞者安国公府的三小姐,也就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便神色端肃的行至陆明凤后面,拿起一柄梳子,缓缓给她梳起头来,待徐三小姐放下梳子后,今日的司者,盛国公府的二小姐便端了一个盛了一支羊脂玉五蝠簪子的雕红漆托盘上前。 正宾则是福慧长公主,她先净了手,正打算拿起托盘上的簪子为陆明凤行初加仪式,就有婆子急急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宫里的李公公来了!” 满屋子的人除了陆大夫人和陆明凤母女,闻言禁不住都是一脸的意外,徐皇后不是至今凤体都未“痊愈”,连中秋这样的大节都未曾露面,凤仪殿上下这些日子以来也都低调得很吗,怎么今日竟这般高调的特意为未来的儿媳做脸? ——徐皇后是昨儿夜里才“痊愈”的,这会子消息自然还没传出宫外。 但仅仅只是一瞬,众人俱已敛住了心神,陆老夫人因吩咐那婆子:“快请!” 随即便见凤仪殿的掌事大太监李满寿穿着一身大红的公服,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厅里所有人忙都站了起来。 李满寿在大厅的正中站定,才说道:“皇后娘娘贺陆大小姐及笄礼,赐凤穿牡丹羊脂白玉簪一支!”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忙领着陆明凤谢了恩,又请了李公公上座观礼,福慧长公主则在再次净了手后,拿起了徐皇后方才才赐下的簪子给陆明凤插上,至于之前准备的簪子,自然是弃之不用了。 一时礼毕,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先送走了急着回去向徐皇后复命的李公公,才折回厅堂,招呼大家去水榭那边坐席看戏,自有一番热闹不必细说。 晚间待散了回到空翠阁后,陆明芙因忍不住与陆明萱感叹:“大姑娘今日的及笄礼也算是够盛大够风光了,正宾是长公主,赞者是未来的皇子妃,连司者都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也就只有她这样的身份才能有这样的待遇了!” 陆明萱听她语气里不无羡慕,知道她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有几分本能的羡慕而已,因敷衍道:“也许我们瞧着大姑娘是风光,但她自己心里不一定喜欢这风光呢?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心里却在想着,徐皇后如今重新得势了,那离大皇子解了禁足的日子还远吗,也不知他们母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看他们母子的样子都不是那等宽厚良善,反而更像是睚眦必报之辈,想也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自己以后又得时刻保持着警惕心过日子了! ——陆大夫人既已知道了徐皇后“痊愈”之事,又岂有不对着宾客们透露传达一二,扬眉吐气一番的,陆明萱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过担心归担心,陆明萱的心态又比之前好了不少,上次可是在宫里徐皇后自己的地盘儿上,她最后不也没能将她怎么样吗,所以以后再遇上类似的情况,她相信自己也一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相较于陆明凤及笄礼的盛大场面,十二月陆明雅出阁的场面便显得有些个寒酸了,三千两银子置办的嫁妆放在寻常人家倒是够体面够风光了,但放到定国公府这样一等的勋贵人家里,便寒酸得让人有些个不忍目睹了。 且先有老国公爷的态度摆在那里,又有陆明雅自己出言不逊在后,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乐得连面子情儿都懒得与她做,本来孙女与侄女出嫁时,哪怕不是嫡亲的,也该厚厚添一份妆的,如今却只打人各送了几样寻常的金银首饰去而已。 上头两层婆婆都这个态度了,陆大奶奶自然也不会多热情,也是几样寻常首饰,再到陆明凤姐妹几个就更不必说了,一来做姑娘的虽尊贵,手头闲钱却没有做人媳妇趁手,二来她们也不好灭过长辈和长嫂的次序去不是?于是也都只寥寥几样小东西而已。 偏陆二夫人本身也不是手头宽裕的,饶提前让惠妈妈卖铺子卖地,也不过只凑了五六千两银子而已,还不能将这银子都置办了东西添到陆明雅的嫁妆里头,她私房出的银子倒比公中的更多了,这不是摆明了打公婆和兄嫂的脸吗?况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若她将私房都与陆明雅置办成了嫁妆明堂正道的抬到二皇子府去,表面上女儿倒是风光了,但因那些财物都是过了明路的,一旦将来女儿遇上什么生死关头,岂非连个救命钱都拿不出来? 遂只拿了一千两银子出来与陆明雅置办东西,其余几千两则全部做了压箱钱。 如此一来,出阁前一日铺妆时,自定国公府抬出去的陆明雅的嫁妆便只有堪堪三十六抬,就这样还有好些抬是虚的,京城人见惯了大场面的,眼睛可毒着呢,一看挑夫的架势便知道里面抬的东西是虚是实,对定国公府待自家这位新出炉的侧妃娘娘是何态度,心里也都约莫有了数,尤其在之后又亲眼瞧见了或是打听得了明日也要出嫁的另外两位侧妃娘娘的嫁妆之后。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一心要做纯臣,但旁人却未必会这样想,所以礼部右侍郎府与长兴侯府为自家女儿准备的嫁妆都各是六十四抬,光数量已比陆明雅多出了将近一半,更不必说质量,若不是碍着正妃还没进门,不好灭过正妃的次序,只怕这两家还要多陪嫁一些。 嫁妆已比人寒碜了不是一点半点,次日出阁的场面就更不必说了,定国公府内外院一共才席开十五桌,定好吉时到了背陆明雅上轿子的人也不是陆文廷这个国公府的嫡长子,二是陆文远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庶次子,陆明雅心里有多愤怒可想而知,若不是想着今日到底是自己的婚礼,闹出点什么事来不好看也不吉利,便要当场飙了,反正她对这个娘家并娘家的任何人,连同自己的母亲都已不抱任何希望! 所以临上轿子前拜别父母亲人时,陆明雅是紧绷着脸一个字也不肯说,不过只跪下与陆老夫人、陆中景和陆二夫人草草磕了三个头,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至于老国公爷,不过一个孙女儿出嫁,还是他已放弃了的孙女儿,他自然不会出席。 陆明雅既摆明一副出了这个门便再不拿自己当陆家人的态度,陆老夫人等人自然也不会与她留体面,也都一副面沉如水的样子,竟生生将个本该喜庆至极的场面弄出了丧礼的意味来。 来贺喜的人们见了,谁还不明白定国公府上下的态度,午宴才一完,便找借口陆陆续续都告辞了。 定国公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瞧着半点也不像才办了一场喜事的样子,也就陆二夫人晚间回到家中后,屏退下人对着灯与惠妈妈哭诉了大半夜:“我一心为她,谁知道她还怨我,说我她都被送去寺里好几个月了,不说想法子接她回来了,连使个人去瞧瞧她或是带点什么东西去都不肯,说我不管她,我哪里不管她了,我这不是因自个儿也被禁足,行动不便一时顾不上她吗,我心里其实早就想好趁过年时公公心情好,便求了公公接她回来,再与她找一门门第低些的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一心只想着嫁进高门,她当高门真那么好嫁,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吗,我这还只是嫁的一个公府的庶子呢,她却是嫁的皇子,还是去做小的,娘家又摆明了不待见她……我也想穿了,她如今出了陆家的门,便再算不得陆家的人了,就这么着罢,我总不能替她操心一辈子,以后的日子只能她自己过,我生她养她一场,连老本儿都赔上给了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惠妈妈被说得也是泪水涟涟,可想起陆明雅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想起她气极了时连‘你不是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娘’这样的话都对着自家夫人嚷了出来,虽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心里未必就真那么想,依然忍不住寒心,便没有再说什么‘姑娘还小呢,待再大些后自然也就好了’之类的话来安慰陆二夫人,只是劝陆二夫人保重身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苦尽了自然就该甘来了云云。 主仆二人直对着灯哭了大半宿,才因累极了胡乱歇下了。 所有人都以为陆明雅出嫁前连同出嫁当日都与娘家闹得那般不好看,三朝回门是必不肯回来的,反正这事儿说出去她也不会不占理,她只是嫁过去做侧妃的么,就像老国公爷说的那样,再是要上玉牒再是有诰命的侧妃,说穿了也不过一个妾而已,谁听说过做妾的还要三朝回门的? 所以第三日上,当陆大夫人正在陆老夫人跟前儿商量一应年事,陆明凤陆明萱姐妹几个则在暖阁里玩笑时,听得二门上的婆子传话进来,说:“二皇子带着三姑奶奶回门来了!”时,众人都是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只当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还是陆老夫人经过见过的事多,最先回过神来,忙忙吩咐陆大夫人去做准备,——因之前谁也没料着陆明雅会回门,而且还是二皇子亲自带着回来的,是以什么准备都没做。 所幸还有几日便过年了,府里也一派喜庆景象,色色东西也都是现成的,准备起来倒也便宜,陆大夫人不过几道命令下去,席面也有了,戏酒也有了,连陪客都很快请了几桌来,不是为的陆明雅,都是看的二皇子的面子,定国公府是不想掺合到夺嫡中去,可皇子亲自登门,该做的面子情儿还是要做到的。 一时陆明雅被奉了陆老夫人之命去迎她的陆大奶奶并丫头婆子们簇拥着进来,上身穿了银红缎子织金对襟褙子,下着翠色销金马面裙,满头珠翠的,打扮得十分华丽,这也还罢了,关键她气色十分的好,眉眼间满满都是喜色与得色,显然这两日在二皇子府过得还不错。 如今她已是正式的皇子侧妃,与未出阁时不一样了,所以满屋子的人除了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连陆明凤这个未来的皇长子正妃和陆二夫人这个亲娘都得对她见礼,至于福慧长公主,这种场合她怎么可能出席,哪怕她如今再不得今上的意儿,也不会自降身价来捧陆明雅一个区区皇子侧妃的臭脚。 陆明雅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得对自己行礼,眉眼间的得色越满得要溢出来,上前一把便搀了强拖着病体临时被请过来的陆二夫人起来,才笑向上首的陆老夫人道:“我本来说我这样的身份,是不配有什么三朝回门的,但我们爷说了,法理不外人情,父母好容易将我养到这么大,出嫁了却因身份所限不能回家看一看父母与亲人们,实在有违天和伦常,所以亲自带了我回来。” 见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因又看向陆明凤笑道:“对了大姐姐,昨儿我随我们爷进宫谢恩并拜见各宫娘娘时,可巧儿遇上了大皇兄带王侧妃进宫去谢恩,王侧妃倒是好个样貌儿,不过看大皇兄的样子,待她倒是淡淡的,大姐姐大可放心了。” 陆明凤这两日心里正不自在,这也很容易理解,只怕这会子徐三小姐与卫家小姐与她都是一样的心情,如何听得陆明雅这话,当即便似笑非笑道:“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不过一个猫狗一般的玩意儿罢了,喜欢呢我便多逗它一会儿,不喜欢呢,连看都不必多看一眼,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这话噎得陆明雅一滞,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众人见状,都禁不住在心里想,这才真是自取其辱呢,她与王侧妃可是一样的人,陆明凤这般说王侧妃,岂不是等于在说她?偏还是她自找的。 陆明萱也忍不住暗自摇头,陆明雅再次将“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演绎得淋漓尽致,不过看她只不高兴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得色,可见她在二皇子府日子是真过得不坏,难道二皇子竟真不是为的她背后的定国公府,而是真爱她不成?那二皇子的眼光可就真是让人不敢恭维了! ------题外话------ 才独自带了一天孩子,我已经觉得快要死人了,幸好这两天还是周末,星期一星期二肿么办呢,呜呜呜呜……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九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雅回门一场,虽惹得定国公府上下都多少有几分不痛快,但于陆明萱和陆明芙却是影响不大,姐妹二人收拾了一通,在国公府吃过小年夜团圆饭后,便坐车回了自己家中。 老人们常说周岁内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更何况陆明萱与陆明芙已是好几个月不见安哥儿了,乍见之下,差点儿就要认不出来了,安哥儿长大了不少不说,瞧着也比先时瘦了不少,显得五官的轮廓越明显了,不过仍十分的壮实,已经能在榻上爬来爬去了,姐妹两个瞧了都是十分欢喜,一个才刚抱住另一个就在一旁催个不停,另一个才刚抱住这个又开始催起来。 戚氏在一旁瞧得十分欢喜,继女们喜欢儿子于他们母子来讲,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不说作为一家之主的陆中显瞧了喜欢,只说两个女儿一个已经有了好前程,另一个品貌更出挑,只怕前程更好,将来有姐姐们的提携,自己儿子的前程再次也差不到哪里去,——也许这便是所谓的“好事多磨”,自己虽蹉跎到了二十岁才出嫁,饱受亲朋四邻明里暗里的耻笑,但如今亲朋四邻里,又有几个日子有她过得好的? 晚间陆中显裹着一身的寒气自国公府回来,看到的便是妻子与两个女儿正坐在熏笼前一边闲话一边做针线,儿子则躺在一旁榻上睡着了的温馨场面,他霎时觉得满身的寒意与疲惫都一扫而光了,笑道:“你们娘儿几个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母女三个见他回来,忙起身与他见礼,戚氏忙又服侍他去净房换了衣裳简单梳洗了一番,夫妻两个才复又坐回了熏笼前烤火。 陆明芙因问陆中显道:“今年府里事情很多吗,这都二十五了,怎么爹爹还这么晚才来家?” 陆中显点头道:“事情是不少,不过我往日回来得并没有今日这般晚,是老夫人临时有事叫了我进去说话,这才耽搁了。” “哦?不知道老夫人找爹爹什么事儿呢,横竖我们今日也要回来的,怎么不说让我们给爹爹带个话儿也就是了?”陆明芙道。 陆中显就笑了起来,“老夫人怎么可能什么事儿都与你们两个小孩子说,她老人家既这般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就别管了。”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看了陆明萱一眼,禁不住在心里感叹,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女儿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呢? 陆明萱被他看得心中一跳,暗忖除了一件事以外,老夫人有什么是不方便对她们姐妹说的?心里已约莫猜到陆老夫人具体都与陆中显说了什么,不由微红着脸低垂下了头去,心里却忽然想到了凌孟祈,之前国公府小年夜的家宴上并不见他列席,据说又出任务去了,也不知到底是出什么要紧的任务,要赶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年下?那任务又危险不危险,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念头闪过,她已暗骂起自己来,不是说好了不该想的以后绝对不再想的吗,怎么又胡思乱想起来,这样除了给自己徒增烦恼以外,某种程度上来说对赵彦杰也不公平! 所幸随即小桃便进来问戚氏晚饭摆在哪里,陆明萱的注意力方被转移了,暂时顾不上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一家四口对坐着吃了饭,方放下筷子,安哥儿睡醒了,戚氏并不若寻常妇人那样,认为孩子吃奶吃得年纪越大越好,而在自安哥儿半岁以后便开始与他些煮得软烂的饭和肉汤吃,于是一家四口又瞧着安哥儿吃了饭,逗他在榻上爬了一回,笑了一回,眼见时辰已不早了,陆明萱与陆明芙才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次日起来,因戚氏早已将一应年事准备妥帖了,陆明萱与陆明芙便没了事做,不过有安哥儿在,却也不难打时间。 如此到了腊月二十九,陆明萱惦记着积芳阁的小荔小迟师傅等人,遂回了戚氏打算上街去逛逛,又力邀陆明芙一道去。 陆明芙十分动心,一年里泰半时间都被关在国公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好容易有了出去逛街的机会,她又岂能有不想去的,奈何她自八月来了初葵,每月正好便是在月底这几日,她一来是身子略微有些不舒服二来也怕上街后不慎出丑,只得推说要留在家里帮戚氏照看安哥儿,让陆明萱一个人去。 陆明萱听了,少不得只能满脸遗憾的带着丹青一个人出了门,但马车才一驶出自家的大门,她便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正是因为她知道陆明芙的小日子恰是这几日,所以才会选在今日向戚氏提出要去外面逛逛的,不然陆明芙真与她一道出了门,她还怎么去积芳阁? 一时到得积芳阁,众人都是喜出望外,小荔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迎了陆明萱主仆去后堂吃茶,迟师傅与小迟师傅则过了一会儿才捧了账簿来求见。 今年积芳阁的收益又比去年翻了一倍,已快接近五千两了,陆明萱大略看了一下账簿便放下了,笑向小迟师傅道:“有迟师傅和小迟掌柜坐镇积芳阁,我是再放心也没有了,只管等着数银子即可。”随即提出将给迟师傅和小迟师傅的年底花红自去年的各一百五十两,提高到了各三百两。 迟师傅父子跟了她两年多,已经约莫摸准了她的性子,知道她说给便是真的给,若一味的推辞她反倒不高兴,只得满脸受之有愧的收下了。 至于黄妈妈与小荔并店铺里后雇来的那五个媳妇子,陆明萱也将她们的年底花红提高了一倍,待小荔去外面一说,整个积芳阁立时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少时小荔自前面回来了,迟师傅忽然开口与陆明萱道:“有件事一直想请姑娘的示下,偏姑娘一直不得闲过来,好容易今日来了,我说不得只能腆着这张老脸来求姑娘赏个体面了。” 陆明萱见他说得客气,忙笑道:“迟师傅有话但说无妨,什么赏不赏个体面的,都是自家人,这样说岂不外道?” 迟师傅闻言,方道:“不知姑娘觉得小儿怎么样,配不配得上小荔姑娘?若是姑娘觉得小儿勉强还配得上,我想为小儿求娶小荔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陆明萱这才注意到小迟师傅与小荔早已双双红着脸低垂下了头去,小荔更是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衬得她原本只称得上清秀的脸也平添了几分颜色,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小迟师傅与小荔早已是郎有情妾有意。 陆明萱不由笑了起来:“这样的好事,我岂有不同意之理,只是一点,小迟师傅以后可得善待小荔才是,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迟师傅见陆明萱同意了,喜之不禁,正要说话,谁知道小迟师傅已先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小荔姑娘,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话都说完了,才猛地意识到如今是双方的尊上在商量正事,按规矩没有他插嘴的份儿,才恢复了正常颜色的脸霎时又红透了。 小荔一张才恢复了几分正常颜色的脸也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一般,含羞带嗔的横了小迟师傅一眼,头比方才低得更低了。 陆明萱就笑得越欢畅了,有种看见身边的人幸福,自己也觉得幸福的感觉。 笑过之后,陆明萱正色与迟师傅道:“我回去后便打人将小荔的身契送来,以后她便是良民了,还请迟师傅不要介意她曾为人奴婢,千万要善待她,以后她自然会加倍的孝敬于您。再就是劳您打两套赤银的头面,记到我的账下,算是我给小荔添的嫁妆。” 一席话说得迟师傅点头不迭,小荔则早已是泣不成声,跪倒在了陆明萱膝下:“姑娘待我恩重如山,我一定永世不忘,不但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哪怕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陆明萱忙搀了她起来,自己也禁不住红了眼圈:“我要你做牛做马做什么,只要你与小迟师傅过得好,把积芳阁经营得蒸蒸日上,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中午吃过自外面酒楼叫来的席面后,陆明萱因单独叫了小迟师傅去后堂问话:“这些日子凌公子可有来铺子里支银子?我听说他这些日子出任务去了,还不知道回没回京呢,你待会儿便把他今年的分红算算,等哪日他回来了,便跑一趟锦衣卫卫所,亲自交到他手里,他如今已是为官的人,要用银子打点的地方可多着呢!” 小迟师傅道:“凌公子自八月起,便再没在铺子里支过银子了,不但没支过银子,反而使虎子将之前他支的银子共计四百六十两,并去年姑娘与他的分红都全部送了回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我正说要请姑娘示下以后改怎么做呢,可巧儿姑娘就先问起了此事。” 凌孟祈连以前自积芳阁支的银子都还了回来,这是打算彻底与她划清界限了吗?陆明萱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转念一想,原是自己先要与他划清界限的,他如今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不由暗自苦笑了一声,与小迟师傅道:“凌公子不要是他的事,我既早与他签了分股契约,却不能当作没有这回事,你把他送来的银子并他今年该来的分红都记好账,等将来他有急用或是办喜事时,好一并支了给他。” 说到‘办喜事时’,心下忍不住又是一缩,不过立刻被她极力的克制住了。 下午回到家中,陆明芙一见陆明萱进门便嚷嚷道:“你个没良心的,逛到这时候才回来,成心眼气不得出门的太太和我是不是?给我们买东西了,趁早拿出来,若是买的东西还算合我们的心意呢,便饶过你这一次,否则的话,可就别怪太太和我不客气!” 陆明萱早已与她和戚氏准备好了,闻言却笑道:“太太的我倒是想着了,你的却忘记了,要不下次有机会时再给你补上?” 陆明芙“嗷”的一声便扑了上来,赶着她扭股糖儿似的揉搓了好一歇,直至她气喘吁吁的求饶,说自己岂敢不与她买后,陆明芙方一脸满意的松开了她:“这还差不多!” 陆明萱遂令丹青进来,将在积芳阁与她们买的东西拿了出来,给戚氏的是一对镶宝石梅花金簪,给陆明芙的则是一对玛瑙点翠马蹄莲的拉丝簪子,迟师傅的手艺若是不好,积芳阁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便展到如今这般规模了,戚氏与陆明芙自是称赞不迭。 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陆家因多了安哥儿,又比往年热闹不少,陆中显看着戚氏和三个儿女,不由饱含感情的说道:“前年家里只得咱们父女三个过年,去年便有四个人,今年又更多出一个,有五个人了,希望以后咱们家过年时的人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因与戚氏开玩笑:“那太太可得越努力,再与我们添几个弟弟妹妹才好。”又逗一旁的安哥儿,“你可得好生吃饭,快快长大,才好带弟弟妹妹们,也好与爹爹一起吃酒,也省得爹爹连个陪酒的人都没有。” 说得戚氏红了脸,也与姐妹两个开玩笑:“哪里用得着我多努力,如今可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大姑爷后日必定来拜年的,到时候老爷可不就有陪酒的了,而且这个陪酒的可是老爷让喝多少就喝多少,绝不敢有半句二话的。” 这回红脸的轮到陆明芙了,脸红之余,不免又想到颜家与自家送来的年礼里,有好些让女孩儿瞧了便喜欢的小玩意儿,听颜家来送礼的管家说,那些小玩意儿都是颜十九郎亲自去淘来的……当下不止脸上火辣辣的,连心里也跟着火热火热起来。 大年初二,颜十九郎果真打早便来了陆家拜年。 他穿着身簇新的玄色锦袍,说话做事进退有度,行动间温文大方,让做丈母娘的戚氏是越看越爱,本来已提前拟好了丰盛的菜单让厨房照做的,现下也觉得不够了,因忙悄悄儿使人去外面问了颜十九郎的小厮他家公子都爱吃些什么菜,得到答案后立刻吩咐厨房照做不提。 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不同的是,老丈人一般看女婿都是不顺眼的,想想也很容易理解,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一朝出嫁后便再不是自家的人,连原本承袭自自己的姓氏都得冠在夫姓之后了,就更不必说以后女儿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凡事将自己排在第一位,而得将自己排在夫君之后,做衣裳鞋袜什么的也都得先满足夫君了,这叫当父亲的情何以堪? 陆中显如今看颜十九郎便是这么个感觉,一开始还觉得女儿能寻下这么个夫君,自家能结下这么门亲事是件极好的事,但随着事情定下来,女儿待在家里的日子是过一日少一日,他再看颜十九郎时,不免就带上了几分挑剔的目光,虽说已经是秀才了,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中举人中进士?虽说是长子,但做长媳的哪个又能不操心的,哪里及得上做小儿媳自在?虽说如今看起来颜十九还算不错,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对女儿好,又会不会变心?总之就是各种不顺眼。 不顺眼的结果便是,待上了桌以后,陆中显什么都不说,先就令颜十九郎干了三大杯酒,之后又找各种有理没理的借口让颜十九郎喝酒,直将颜十九郎喝得脸颊红,声音飘后,仍不肯罢休。 陆明芙在后面听得小桃来报,心疼不已,因小声抱怨陆中显道:“爹爹怎么这样,颜大哥读书人,想也知道不善饮酒,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抱怨完了,便想去前面为颜十九郎解围,可一想到自己还没过门呢,便为着颜十九郎违逆父亲的意思,父亲只怕越要酸得厉害了,到时候变本加厉,吃亏的还不是颜十九郎?而且自己这么做,万一颜十九郎不觉得自己是在为他好,反而觉得她轻狂、不尊重又该怎么样? 陆明芙左想右想,目光不经意投向一旁正逗安哥儿的陆明萱,忽然计上心来,因赔笑着上前挽了陆明萱的手,声音甜得腻的道:“好妹妹,姐姐有一件事想求你,你放心,这事儿之于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一定很愿意帮我的哦?” 陆明萱一看她谄媚的样子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毫不犹豫便一口回绝道:“不愿意,姐姐要去自己去,我去算怎么回事?再者说了,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说得陆明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道:“行了行了,我首饰匣子里的东西你随便挑便是,就跟将来你没有这一日,没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一般!” 陆明萱本来就是逗她的,这才做出一副极满意的样子,道:“首饰给我随便挑好差不多,至于我将来可能会有用得上姐姐的时候,且到了那时候再说罢!” 然后去了前面,借口安哥儿想爹爹了,半请半拖的将陆中显给撮到了后面来,又悄悄命人送了一盏醒酒汤给颜十九郎,说是陆明芙让送的。 陆中显如何能不知道两个女儿的小把戏,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抱了安哥儿一回,复又去了前面。 一时戚氏忙完前面的事回了正房,才只抱过了安哥儿,问了陆明萱和陆明芙几句话,就有婆子进来禀道:“太太,老爷让再整治一桌席面,说是又来了一位赵公子,是府里老夫人娘家的侄孙,万万不能怠慢了!” 戚氏闻言,还不觉有异,只说了一句:“那位赵公子与老爷很要好吗,怎么早不登门晚不登门,偏今儿来了?”便将安哥儿递给奶子,复又出去忙活儿去了。 陆明萱却是心里一动,今日按习俗是出嫁女回家拜年,也是毛脚女婿上岳父家拜年的日子,本来陆中显也该带了妻儿回戚氏娘家去的,就是想着这是颜十九郎第一次登门,所以才将回戚氏娘家拜年的日子改在了明日,怎么赵彦杰今日却来了?难道陆老夫人已与他将话挑明了,他这是打算在长辈们面前都过明路了吗? 亦连陆明芙都看出了几分端倪来,因压低了声音与陆明萱道:“年前爹爹说老夫人特意叫他进去说话儿,说的便是这件事罢?要说条件,赵表哥的条件的确不错,可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依我说,你如今还小呢,也不急于这一时,要不你再考虑一年半载的再说,也省得将来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陆明萱心里苦笑,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笑道:“我就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总也该相信老夫人与爹爹的眼光不是,他们总不会害我,况我也觉得赵表哥挺好的,人又上进学问又好,待人还和气,最重要的是,家里人口简单……旁人求还求不来只要的好事呢,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可是……”陆明芙还待再说,见陆明萱已起身行至奶子面前,自奶子手里抱着安哥儿逗起来,知道她不欲再多谈此事,只得暗叹一声,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姐妹两个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着,连安哥儿都似是感受到了两个姐姐的沉默一般,很快便趴在榻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氏回来了,一进来便笑道:“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不但那位赵公子来了,连那位之前来过几次,长得比女子还要漂亮的凌公子也来了,老爷高兴得了不得呢,必是要大醉一场的,我可得提早让人熬好醒酒汤,再让人将客房打扫出来才是,万一几位公子临时要留宿,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陆明芙闻言,先看了一眼陆明萱,见她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得笑着接戚氏的话道:“难得爹爹高兴,大醉便大醉罢。”心里却在想着,今日自家这是要上演一场二男争妻的戏码了吗? ------题外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大概就是现在的我了,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之后,早上起来电也停了网也断了,现在电倒是来了,网却据说要到23号才恢复,今天的更新都是刚去邻居家暂借的(两家的网不一样),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还全赶上婆婆回老家去的时候?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一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家正房的前厅内。 陆明芙担心中的二男争妻的戏码并没有上演,彼时陆中显与颜十九郎、赵彦杰并凌孟祈一大三小喝得正欢,陆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陆中显自是开心无比,一个劲儿的劝三个小的多喝酒多吃菜,丝毫不曾想过今日乃毛脚女婿登岳家门拜年的日子,颜十九郎不必说,从礼法上来说已经是他家的女婿,赵彦杰也在陆老夫人跟前儿过了明路,只待他出孝之后便与他和陆明萱定亲了,凌孟祈早不登门晚不登门,偏今日登门是来干什么的? 也不怪他迟钝,凌孟祈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对陆明萱有意思,便是今日眼见赵彦杰都登门了,必是陆老夫人与陆中显已达成了什么共识,他心里虽着急,也不曾表露出来过,横竖离赵彦杰出孝还有大半年呢,也不急于这一时,况这种事急也是急不来的,所以他只是殷勤的不着痕迹的奉承着陆中显,又将些自己出任务时的见闻稍加润色了说出来给陆中显听,他本就会说话会来事儿,如今又存了奉承未来岳父的心,舌灿莲花的不但说得陆中显听住了,连颜十九郎和赵彦杰也听住了。 相形之下,赵彦杰就要逊色得多了,长得没他好也就罢了,本身口才便不甚好,属于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于庶务上不甚了解的人,如今面对的又是准岳父,心里难免紧张,好几次陆中显有意问他话时,他都结结巴巴的,让陆中显对他的印象打了不少折扣,暗想之前看着这赵公子还好,怎么一相处就差远了,果然人不能光看表面,渐渐更是生出了他配不上自己女儿的念头来。 颜十九郎作为旁观者坐在一旁,渐渐倒是看出了几分门道来,想起之前小姨子好心来为他解围时,他虽遵循“非礼勿看,非礼勿听”的规矩一直都低垂着头,但眼睛的余光还是将小姨子看了个大概,生得好也就罢了,一看便知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要他说赵彦杰的确有些配不上,倒是那位凌公子不论相貌还是品行都更合适,不过这种事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便只是在一旁尽职尽责的做陪客罢了。 几人又喝了一轮,凌孟祈心里渐渐有了个想法,遂开始对赵彦杰起难来,一连与赵彦杰对饮了好几杯,赵彦杰本就有了几分酒,哪里还禁得住?差点儿没直接滑到地上去,陆中显忙让人进来将他扶到了客房去,又令人去将他的小厮叫进来服侍,——心里却是对他越不喜了,当然赵彦杰也并非真就那么不堪,不然陆老夫人也不会选中他做陆明萱的夫婿了,关键是陆中显觉得自己女儿明显值得更好的男子,且有凌孟祈珠玉在前,他心里又怎么会没有几分遗憾? 这顿饭直吃到申时方散,待婆子们撤了残席,又上了酽酽的茶来各自吃了一碗后,颜十九郎便提出告辞了,他第一次登岳家的门,家里父母长辈都颇重视,这会子只怕正在家里焦急的等着他回去禀明情况,所以他不敢再多耽搁。 好在陆中显也是过来人,明白他的心情,很爽快的便放了行,叮嘱他回去代问亲家公亲家母的好后,使人去回了戚氏一声,然后让管家捧着回礼将颜十九郎送了出去。 余下借口待会儿待赵彦杰酒醒了,二人正好可以结伴回国公府,一直赖在陆家不肯走的凌孟祈见赵彦杰彼时还在客房睡着没过来,颜十九郎又已离开了,机会难得,因暗中给自己打了一回气,然后正色与陆中显道:“我有一件要紧事与显叔说,不知显叔可否让下人们都退下?” 陆中显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只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忙命厅里服侍的都退下,不得靠近正厅三丈以内后,方问他道:“什么要紧事?你且说来我听听。” 凌孟祈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才下定决心般猛地起身单膝跪到了陆中显面前,满脸郑重又急又快的说道:“实不相瞒显叔,我仰慕萱姑娘已久,想求显叔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尝夙愿,若我此生能得萱姑娘为妻,绝不纳妾室不弄婢女,惟一心一意与萱姑娘厮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概莫敢辨!” 好家伙,原来这小子过去这些日子以来几次三番登自家的门,又是嘴甜的叫自己‘显叔’又是帮着做这做那的,敢情竟不是真与他投缘,想与他做个忘年交,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是听罢凌孟祈的话后,陆中显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他便忍不住暴怒起来,混小子竟敢打他女儿的主意,还说什么‘仰慕已久’,谁准许他仰慕他女儿的,还敢自己张口与他求亲,他以为他是谁,他不打断他个登徒子的腿就是好的了,还敢肖想能娶他女儿为妻,简直就是做梦! 不过暴怒之余,陆中显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的是,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骄傲与得意的,他就说以他女儿的品貌,怎么可能只迷倒了赵彦杰一个傻小子,再就是凌孟祈单论卖相的话,带出去还是很给人长脸的,如今这么个俊俏的人儿竟一心仰慕他的女儿,还敢那些的毒誓,真是想想都由不得人不得意! 凌孟祈又急又快的把自己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的话说出口以后,便紧张的观察起陆中显的脸色来,见他一忽儿生气一忽儿得意的,吃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又会不会答应他的求婚,不过短短片刻的时间,已是汗湿重衣。 本来方才刚来到陆家,乍见到赵彦杰也在时,他心里虽紧张,却还不曾乱了阵脚的,但见陆中显对赵彦杰并无什么恶感,又想起陆明萱之前写给他的信上曾暗示过她想嫁赵彦杰那样的人,他便忍不住渐渐有了压迫感,只要陆明萱自己不反对,到时候陆老夫人与陆中显这两层长辈一提,这门亲事便算是成了,到时候他就算伤心后悔死又能怎么办?难道还学宫里那位他最厌恨的人,去谋夺别人的妻室不成? 所以他才会临时生出了要与陆中显先表明自己的心迹,至少能为自己争取到多一点时间的念头,却没想到,陆中显素日虽喜欢他,涉及到女儿的终生幸福,他却自有自己的原则。 然看着陆中显喜怒莫辨的脸,凌孟祈心里的念头却是越坚定起来,不管陆中显现下会不会答应他的求婚,也不管陆明萱现如今对他是个什么意思,他这辈子都娶定陆明萱了,如今他们父女不答应他没关系,他再继续努力便是,只要他一直坚持不懈的努力,他相信老天爷总会眷顾他的! 念头闪过,凌孟祈终于听见陆中显沉声开了口:“凌公子也是大家出身,难道不知道婚事大事由来便是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吗,如今你一无父母长辈在,二无媒人在,就你自己空口白牙的说想求娶我女儿,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人,又把我们陆家当什么地方了?凌公子好走,请恕我不远送了,再就是我家与凌公子非亲非故的,凌公子这样隔三差五的登我家的门也不妥,还请凌公子以后不要再来了,省得旁人乱传些什么有的没的,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如一瓢冷水兜头淋下,当即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但别的人和事他都可以放弃,惟独这件事他便是豁出性命也必不会放弃,因忙急急说道:“我知道单凭我这样空口白牙的说几句话,便想让显叔将女儿许给我是白日做梦,我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但我家的情况显叔应当也约莫知道一些,且不说我的父母长辈都远在临州,便是他们就在京城,也未必会情愿来替我提亲,我也不想让他们来。” 顿了顿,又道:“我本来想的是,待我闯出了一番家业后,再回了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求他们出面帮我求亲的,到时候也不至于委屈了萱姑娘。但现在的情况已不允许我在闯出一番家业后再上门求亲了,今日赵世兄光明正大登了显叔家的门便是最好的明证,我知道必定是老夫人与显叔已有了什么默契,所以我才会一时情急之下,冒昧的与显叔说了方才那番话,我心里绝无半点轻看萱姑娘和显叔的意思,还请显叔明鉴!” 陆中显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方不冷不热的道:“还请凌公子叫我‘陆老爷’,再不然与府里的人一样,叫我‘显老爷’也成,只别叫我叔叔,我可当不起你的叔叔!”才被他叫了几声‘叔叔’,便要赔上自己的女儿,这样亏大了的生意,除非是傻子才做呢! 凌孟祈听得心下难受焦灼不已,但仗着几分酒劲,脸皮却是奇厚无比:“显叔怎么就当不起我的叔叔了,别说叔叔,连爹爹显叔都当得,您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于心,在心里早已拿您当亲爹一般看待了,您不让我叫您叔叔,难道是让我叫您爹爹吗?” 这话说得陆中显差点儿没倒仰,气呼呼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才恨声道:“你的脸皮不拿去做京城的城墙,倒真是可惜了!”还想叫他爹爹,真是美得他了! 凌孟祈见状,心里有了底,他方才说这几句话其实存了试探陆中显的意思,若陆中显二话不说直接便赶他出去,他少不得只能再另想法子了,可陆中显却没赶他出去,还肯与他说话,可见他心里其实对自己做他的女婿一事并不是真就那么排斥,那自己在他这里便大有机会,只要事先搞定了岳父,离搞定妻子还会远吗? 因继续厚着脸皮道:“也就只有在自家人面前,我脸皮才这般厚的,在外人面前我从不这样。求显叔就考虑考虑我方才的话,横竖萱姑娘如今年纪还小,便是再大上个三二岁的再议亲也不算迟,您那般疼爱萱姑娘,也想与她找个方方面面都上佳,真正配得上他的夫君不是?我不是背后说赵世兄的坏话,我只是觉得,他虽好,配萱姑娘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话没说完,陆中显已气急反笑道:“那你觉得,谁配我女儿刚刚好呢,你吗?还有,谁与你是自家人了,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凌孟祈讪讪一笑道:“实不相瞒显叔,我的确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是将来闯下了一番家业,能保护萱姑娘,给她好日子过的我,而不是现在近乎一无所有的我。” 陆中显仍是没好气:“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好了,我不想与你多说了,你且走罢,等到你闯下了一番家业,有保护我女儿,给她好日子过了的能力时再来不迟!” 凌孟祈听得急了:“我那时候再来,指不定木已成舟,萱姑娘都已是赵世兄的人了,我便是闯下了再大的家业又还有什么意义?还求显叔就给我个机会,我也不求别的,只求显叔推迟三二年的再与萱姑娘定亲,如此一来不会对萱姑娘造成任何影响,二来显叔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再比较一下赵世兄和我,看到底谁更适合做您的女婿不是?” 陆中显若不是真喜欢凌孟祈,也不会任他在这里大放厥词,早在他说出仰慕陆明萱的话时,便将他赶出自家,先前也不会有意无意总拿他和赵彦杰相比,然后觉得遗憾了,这会子听得凌孟祈并不是立刻求娶自己的女儿,只是求他推迟些给女儿定亲,给他足够的时间是建功立业,将来有保护女儿,给女儿好日子过的能力。 不由就有几分动心起来,若只是推迟些时间给女儿定亲,于女儿来讲倒是的确没有什么损失……但转念一想,小女儿的亲事与大女儿的又不一样,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总得陆老夫人同意才成,陆老夫人既巴巴儿与小女儿挑了赵彦杰,可见自有她的考量,自己若现下答应了凌孟祈,将来却做不到,岂非言而无信,白白给人家希望最后又让自己失望? 只得与凌孟祈实话实说道:“萱丫头的亲事,并非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主要还得看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既与她选了赵公子,可见赵公子的确有你所不及的好处,而且老夫人的意思,是待赵公子孝期满了以后,便与他们定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等三二年的,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罢,这天下间好女孩儿多了去了,凭你的品貌,要找个比我女儿强的也不是不可能……” 话没说完,凌孟祈已略显激动的低吼道:“其他女孩儿再好,可都不是萱姑娘,我要她们又有什么用?”其他女孩儿曾为他解过燃眉之急,曾救他于危难之中,曾知道他那些见不得的秘密却从不曾嫌弃过他吗?更何况其他女孩儿再好,也终究不是陆明萱,那个在他眼里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陆明萱,他要她们何用! 他说完,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声道:“我知道在显叔和老夫人,乃至在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眼里,我都不是什么好的夫君人选,我虽是长子却不受宠,便是以前我家没被夺爵和查抄家产时,爵位与家产也都与我无关,更何况如今我家什么都没有了,我若能一直待在京城,或者我家人能一直待在临州,大家彼此相安无事的各过各的也还罢了,若有朝一日我不得不回临州去,或者我的家人来了京城,那做我的妻子无疑会很辛苦,而且我如今又进了锦衣卫,锦衣卫在坊间是个什么名声就不说了,关键做的还是将头随时提着的勾当……不比赵世兄,家里人口简单不说,书还念得好,将来若能一举高中,不几年便被为萱姑娘挣下凤冠霞帔,显叔不放心将女儿嫁给我,也是情有可原,若今日换我站在显叔的立场上,我也未必会情愿将女儿许给这样一个人!” 这些还是次要的,也是他能说出口的,已足以让任何一个真正疼爱女儿的父亲不愿意许婚了,更何况还有那些他不能说出口的,也难怪陆明萱要与他说她只想过简单的生活,若她真嫁了他,终其一生只怕都与‘简单’无缘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愿放弃,也不会放弃,他在这世上苦苦挣扎了十几年,才遇上了一个陆明萱,如果错过了她,他上哪里去再找一个似她这般能让他一想起便从身到心都温暖起来的人,——说他自私也好,无耻也罢,反正他是宁死也不会放开她的,陆明萱这辈子注定只能是凌孟祈的,谁也别想改变也别想阻挡,包括陆明萱自己都不可以! 陆中显被凌孟祈坚定的眼神和话语所打动,心下不由有几分松动起来,因缓声说道:“你既知道你自己不是什么好的夫君人选,怎么还敢来向我求亲,你若待我女儿是真心的,就该让她去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明知自己与她不合适,还非要将她与你绑在一块儿,陪你一起吃苦受罪才是!” 心下却想着,这小子能意识到自己的劣势,还大大方方与他说出来,半点试图遮掩的意思也没有,也没有趁机说什么甜言蜜语或是毒誓‘将来我一定怎么怎么的’,可见待女儿的确是真心的,也算是难得了。 凌孟祈坚定道:“我的确不是什么好夫君人选,可我待萱姑娘的心绝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真,这便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优势了,当然也许在显叔眼里,这也根本算不得什么优势。也所以我才会求会显叔好歹再过三二年给萱姑娘定亲,我也好有足够的时间去建功立业,待我到时候有了让萱姑娘过好日子的能力,若显叔肯许婚自是我之大幸,若您仍不肯许婚,那我也绝不会再纠缠,还求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眼见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陆中显又是真喜欢他,到底再说不出不答应他的话,只是想着陆明萱终究不是他亲生的,若换了陆明芙他还能全盘做这个主,只得保守道:“罢了,你既有这份心,我少不得也要给你一个机会,只是萱丫头的亲事主要还得看老夫人的意思,我能为你做的,至多便是到时候在老夫人面前找借口多拖上个一年半载的了,好在赵公子得明年下半年才出孝,出孝之后他又得回乡参加乡试,一来一回的,又得耽搁个半年左右的,算下来你便有至少一年多的时间了,无论如何总也好过眼下了,到时候是好是歹,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一席话,说得凌孟祈本已沉到谷底的心,总算回到了实处,忙忙说道:“显叔愿意给我机会,已是我最大的造化了,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让显叔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的将萱姑娘交给我!” 陆中显不由啐道:“别说的跟我已答应将女儿许给了你似的,我不过只是答应与你多点时间而已,你倒是会打蛇随棍上,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敢情素日都是装的!” 凌孟祈只是一脸憨厚的笑,只可惜在经过了方才的事后,陆中显是再不肯相信他真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憨厚了。 准翁婿两个又对坐着吃了一杯茶,眼见凌孟祈还没有走的迹象,陆中显因没好气道:“你还不走,等我请你吃晚饭呢?别跟我说你是在等赵公子酒醒,才挖了人家的墙角,要我是你,哪里还有脸见人家?” 凌孟祈不由微红了俊脸,他这会儿的确没脸去见赵彦杰,要说赵彦杰人品或是其他方面不好也就罢了,偏赵彦杰是个极好的人,待他也好,他却背着他做这样的事,也委实太不光彩了一些。 不过他赖着不走倒也不是为这事儿,而是想求陆中显不要将方才之事告诉陆明萱,因扭捏了片刻才道:“我还有一件事求显叔,求您千万别将方才之事告诉萱妹妹,她如今……恼着我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若是让她知道方才之事,我怕……”他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陆明萱今生都只会是他的新娘,但总也得陆明萱心甘情愿才好,不然让她伤心或是不高兴了,心疼的还不是他自己? 陆中显闻言,瞪了他片刻,才没好气道:“知道了,现在你总可以走了罢?”心里则在冷哼,自己这还没许婚呢,就‘萱妹妹’上了,还说女儿如今正‘恼着他’,呸,说得就跟女儿真与他有什么似的,惹急了他,明儿便与女儿定亲去,哼!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一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二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凌孟祈出了陆家的大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才现自己浑身软得厉害,禁不住打了个趔趄,便往前栽去。 唬得后面跟着的虎子见状,忙抢上前一把搀住了他,急声问道:“少爷您没事儿罢?” 凌孟祈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又靠在虎子身上深吸了几口气,缓了一会儿,觉得好受多了,才低声道:“我没事儿,就是方才多吃了几杯酒,这会子乍然被冷风一吹有些个受不住罢了,已经缓过来了,我们回去罢,再迟些就该宵禁了。” 虎子闻言,松了一口气,忙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嘴里却忍不住抱怨起陆中显来:“显老爷也真是,他自个儿酒量好未必就以为别人都同他一样不成,更何况他怎么说也是长辈,少爷们怎好劝他的酒?只怕少爷喝了三杯他还没喝到一杯呢,又怎能不吃醉……早知道我就该中途说卫所里还有事,将少爷叫走的,反正如今您再奉承讨好显老爷也没有用了……” 话没说完,已被凌孟祈打断:“住嘴,我岳父是好是歹也有你置噱的余地?我高兴我喝三杯他喝一杯,我高兴吃醉,我高兴奉承讨好他,怎么着,不可以啊?” 说得虎子不敢再说,只敢无声的碎碎念:“怎么会不可以,显老爷如今便是少爷的祖宗,哪怕他都已是别人的岳父了,依然是少爷的祖宗,少爷说可以就可以……” 念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凌孟祈方才说的是‘我岳父’,不由大喜过望,忙忙问道:“少爷方才称显老爷为岳父,莫非显老爷他老人家已答应了您与萱姑娘的事儿不成?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显老爷可真是个大好人,慧眼识珠,看得到少爷身上的好……我就说嘛,那赵公子与少爷站在一块儿,谁好谁次,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显老爷双目如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虎子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来赵彦杰今日忽然登了陆家的门到底意味着什么,心里一直都在替自家少爷着急委屈与抱不平,却没想到,事情在陆中显那里竟有了转机,还是个大转机,叫他如何能不欢喜? 凌孟祈不由有些好笑,才还对显叔抱怨不迭的,立刻便转化了态度,若是让他知道显叔只是答应与他拖延些时间,并没有给他半句准话,不知道他又会是什么反应?因说道:“我岳父还没许婚,只说待赵世兄出了孝以后,老夫人若提起给他和萱妹妹定亲之事,尽可能的多为我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啊?”虎子一下子垮下脸来,“我还以为显老爷已经答应将萱姑娘许配给您了呢,原来只是答应多给您一点时间而已……不过显老爷既没把话说死,可见对少爷多少有几分喜欢,那少爷便还大有希望,只要您趁这段时间将萱姑娘搞定了,到时候别说显老爷,凭这世上谁反对都没有用了。” 说完顿了顿,又苦恼道:“也不知萱姑娘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先前还待少爷那么好,谁知道展眼间说变就变了,那赵公子除了会念书以外,哪点比得上少爷了?就算他今年一举高中了,至多也就能做个七品官而已,少爷如今可都已是六品,只怕不日又要升官了,就更不必说旁的了,萱姑娘到底怎么想的,难怪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呢!” 凌孟祈没有说话,只是暗自苦笑,他可以肯定自己的前程将来十之七八比赵彦杰好,除了念书他其他方面也一定不会比赵彦杰差,可他同样不能否定的是,若换在他处在陆明萱的立场上,想过简单生活的话,也一定会选赵彦杰而不选他的,他家那个烂摊子再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以前他还可以说他在京城,他们在临州大家各过各的,彼此相安无事,做他的妻子不但不会辛苦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媳妇好过得多,但一切都随着他家被夺爵查抄家产不一样了,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将来自己会不会被迫回临州去,他如今没了进项只能靠着女眷的嫁妆坐吃山空的家人们又会不会举家上京城来找他,要他奉养他们。 一想到这些,他自己都好几次忍不住动摇,要不就别非要将萱妹妹的后半辈子与自己绑在一块儿了罢,到时候让她每日为那些个污七糟八的事烦心,他于心何忍? 但终究还是他的私心占了上风,他在强忍着几个月没有打探陆明萱的消息也没有让她知道他的消息,他在狠心将陆明萱以前送他的所谓分红送还积芳阁,想斩断与她之间私下里的一切联系之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在今日来了她家,万万没想到赵彦杰竟已获得长辈们的默许,明堂正道的登堂入室了,他仅剩的几分于心不忍离开被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压迫感所取代了,这才会有了先前壮着胆子与陆中显表明心迹那一出。 万幸陆中显这个准岳父比之赵彦杰明显更喜欢他,万幸他这大半年以来花在陆中显身上的心思没有白费,不然准岳父也不支持他了,他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怕是只剩下抢人一条路可走了,决定了,等将来他顺利娶到萱妹妹以后,一定将显叔当做亲生父亲来奉养,以报答他愿意舍赵彦杰而就他的大恩大德! 再说陆中显晚间待赵彦杰酒醒了以后,见过他又令管家将他送出去以后,满心里犹在想着白日凌孟祈说的话,很想与戚氏商议一下的,偏又答应了凌孟祈不能告诉旁人,且涉及到陆明萱的真实身份,也不能与戚氏多说,剩下一个陆明芙,也是不知道陆明萱真实身份的,万一他不慎说漏了什么,反倒横生枝节。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违背答应凌孟祈的誓言,探探陆明萱的口风去,他是喜欢凌孟祈,也觉得他做自己的女婿没什么不好的,但女婿再好如何及得上女儿,没有女儿又哪来的女婿?遂与戚氏说了一声,趁着夜色去了陆明萱的屋子。 彼时陆明萱正拿了一本书坐在熏笼前看着,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看了半日也不曾看了一个字进去,满心都在想着,白日里赵彦杰来了她家也还罢了,至少在陆老夫人和陆中显面前都算是过了明路,凌孟祈来算怎么一回事儿?她明明都已把话说得那般明白,他过去几个月以来看起来也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的样子,再没做无谓的事,怎么今日又来了? 陆中显进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小女儿坐在熏笼前怔的样子,因有意咳嗽了一声,才道:“萱儿看什么书呢,这般入神?” 陆明萱猛地回过神来,脸上不由一红,她哪里是看书看得入了神……忙起身迎上前几步,屈膝给陆中显行礼道:“爹爹这会子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只管使个人叫我过去也就是了,天寒地冻的,又何须爹爹亲自走一遭儿?” 陆中显笑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过来与你说说话。”是着坐到了临窗的榻上。 陆明萱忙叫丹青上茶来,待茶来后亲自接过奉与陆中显后,才问道:“太太与安哥儿可已歇下了?白日里爹爹吃了不少酒,这会子头可痛,要不要我与爹爹按按?” 陆中显摆手道:“没事儿,我吃了两盏醒酒汤又睡了大半个时辰,已经好多了。”顿了顿,到底还是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下午你姐夫家去,赵公子醉酒被扶去客房后,凌公子与我说了一些话……” 便删删减减把下午凌孟祈说的话大略学了一遍,末了道:“我不瞒你,我对他一直都挺有好感的,如果非要在他和赵公子两人之间选一个做你未来的夫婿,我其实更倾向于他,虽然他家里复杂了些,但只要他待你真心,旁的我觉得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也是我为何会答应他到时候尽量在老夫人面前为他拖延时间的原因。不过我虽算是站到了他这一头,也答应了他不与你说,但他再好,我再喜欢他,如何能与你相比,且又事涉你的终身大事,当日你姐姐定亲前我问过她的意思,她愿意了我才许婚的,如今轮到你了自然也是一样,所以我想听听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免得将来抱憾终生。当然,你也不是非要在他们两人中间选一个,你若觉得他们不好,大可两个都不选,老夫人那里我去说,必会与你挑一个方方面面都令你满意的,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怔住了,万万没想到凌孟祈竟会直接越过她,与陆中显表明心迹去,这也就是他遇上的是自己父亲这样开明又疼女儿的人,若是换了旁的稍稍迂腐些的人,只怕已先将他的腿给打折,回过头来再把自己的腿打折了,哪里还会这般为女儿考虑,什么都不求,只求女儿能不受半点委屈的? 意外之余,更多却是感动,父亲这般待她,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到,她到底何德何能,能得上天赐给她这样一个好父亲! 陆明萱沉默了好半晌,才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老夫人与爹爹既已先替我选中了赵表哥,可见赵表哥自有其过人之处,我相信老夫人与爹爹都不会害我……至于凌公子,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家那个情况,谁做他的妻子无疑都将很辛苦,而我刚好又是个怕辛苦怕麻烦的人,且我自己也已是满身麻烦的人了,所以我还是情愿听从老夫人与爹爹原来的安排,还请爹爹见谅。” 陆中显嗔道:“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我又没怪你,况这可是关系到你终生幸福的大事,自然要你自己拿主意才是。我只是稍稍觉得有些遗憾罢了,凌公子既然连‘绝不纳妾室不弄婢女,惟一心一意与萱姑娘厮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概莫敢辨’这样的话都敢说,可见待你的心是真的,不是有句话叫‘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吗,至于他的家庭和出身,这是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的,如果能选择,谁不想要家世显赫,集父母亲人的三千宠爱于一身,谁又不想让家庭和睦美满?不过我既说了这事儿看你自己的主意,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只会无条件的支持你,绝不会有半句二话!” 陆明萱闻言,不由暗自苦笑,她如何不知道人最办法选择的,便是自己的家庭和出身?如果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她宁愿折寿二十年,也一定要当父亲的亲生女儿。 她又何尝不知道凌孟祈出身在那样的家庭里不是他能决定,也不是他能轻易改变的?若仅仅只是如此,她还不至于裹足不前,可这中间偏还牵涉进了一个罗贵妃,甚而极有可能将来还会牵涉到夺嫡这样的大事,还有她那个见不得人的身份一旦曝光,还不知道会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想再像前世那样命运随时被掌握在他人手里,只想简单平淡的过完这捡来的一世,也不想将来拖凌孟祈的后腿,可不就只剩下早早嫁个简单又有一定出息,能带着她远远离开京城的人了? 陆明萱的沉默看在陆中显眼里,只当她是听了自己的话在犹豫,因又忍不住说道:“其实你现在年纪还小呢,要我说是不情愿这么早便与定亲的,便是真要定赵公子,也得再细细观察两年才好,万一他有这样那样不为人知的毛病呢,等真定了亲才现,可就来不及了,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待我们父女恩重如山,她既了话,我也不好驳回的,要不这样,我到时候尽量在老夫人面前把时间往后拖,你呢也再仔细考虑考虑,也看看在此期间凌公子能不能如他所说的那样,真挣下一份家业,具备让你过好日子的能力,反正这事儿于我们来讲,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我曾听你姐姐说过一些话,人的一生这样短,我不想让你抱憾终生。” 陆中显是挺喜欢凌孟祈,但还不至于喜欢到只听凌孟祈表了一番衷肠,便更倾向于他做自己的女婿,皆因他曾听陆明芙隐隐晦晦的提过小女儿与凌孟祈之间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蛛丝马迹,所以他才更倾向于凌孟祈的,他又不求女儿嫁个夫婿如何尊贵显赫,如何前途无量,唯一的一点要求便是女儿喜欢,不然凌孟祈脸皮就算真比城墙还厚,也是什么用都不顶的! 父亲不想让自己抱憾终身,她又何尝想,可如果连性命都没有保障,甚至还会连累到自己最亲最在乎的人时,那点遗憾又算得了什么? 陆明萱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才深吸一口气,坚定的与父亲道:“我还是情愿接受老夫人与爹爹原来的安排,还请爹爹不必再说了,我也不会觉得遗憾,便是真有一点,赵表哥那么好的人,我与他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那点遗憾也会很快消弭于无形的……我相信自己会过得很好,也一定会过得很好,还请爹爹放心,也不要去做那些无谓的事。”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陆中显还能再说什么,想起小女儿自前年病了一场后,便越来越有主见,自己便是说了只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得道:“你既已做了决定,那我自然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事先答应了凌公子的,倒是不好一转头便告诉他我食言了,横竖到时候你和赵公子定亲的事情一作准,他自然也就知道了,我便不必再与他多说了,他长得好看,又会说话,我真怕我到时候招架不住,一个不忍心又答应了他什么,以后岂非越没脸见他了?” 陆明萱本来正满腔愁绪,只觉心里堵得慌的,听得父亲最后几句话,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长得好看真的很占便宜啊,只可惜只能便宜别人了,不过幸好自己长得也不差,将来两家的儿女没准儿还能做个亲什么的呢,而且现下看着凌孟祈好,可没准儿嫁了他以后,他就跟这世上所有普通男人都一样,指不定更差,还打老婆养戏子之类的呢,倒不如就现在这样的好……这般一想,总算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陆中显见女儿笑了,眼里的哀伤也随之去了大半,虽不知女儿是因何在笑,但只要肯笑便是好事,只要能让女儿高兴,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本来今年回家之前,陆明萱与陆明芙便回了陆老夫人,要在家里待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过了才回去,陆老夫人也同意了的,但才过了初八,陆中显这日去了一趟国公府回来,便与姐妹两个道:“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便随我回国公府去!” 姐妹两个见他一脸的凝重,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生了,忙问道:“怎么这么着急,老夫人不是答应了我们过罢元宵节再回去的吗,敢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陆明萱的心更是攸地提了起来,想到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都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如今又是大年下的,日日都忙着吃酒看戏的,旁人瞧着是热闹,但只有自己身处其中了才知道究竟有多累,莫不是……因颤声补充道:“莫不是老国公爷或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儿?” 陆中显神色有些不佳的道:“不是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出了事儿,出事儿的五爷,自昨晚便开始上吐下泻,到今晨人都已快下不来床了,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并长公主都急的不得了,老夫人更是急得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想着如今大年下的大家本就事多,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跟前儿怕是没人服侍,所以想让你们提前回去侍疾,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旁的忙我们帮不上,端个茶递个水喂个药什么的,还是做得到的!”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才放下的心攸地又提了起来,怎么不是别人,偏又是陆文逐出了事儿?难道上次那个意图暗害他的人还没死心,仍一心想置他于死地不成,这究竟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叫那人恨陆文逐恨成这样? 念头闪过,耳边已传来陆明芙的声音:“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上吐下泻了呢,莫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几日府里不是在摆年酒吗,照理五爷该一直待在家里才是,在自己家里怎么也会吃坏了肚子,还偏就他吃坏了,别人却都没事儿呢?太医呢,太医怎么说,五爷如今又怎么样了?” 陆明萱忙也敛神问道:“是啊爹爹,五爷这会子怎么样了?太医又怎么说,这事儿到底是意外,还是……” 陆中显摇头道:“太医说是吃了彼此相生相克的东西,才会导致上吐下泻的,好在那彼此相克的两样食物五爷只用了少许,不然就未必能救回来了,老国公爷与长公主都是大怒,自昨夜便开始彻查国公府和长公主府所有的人,可查来查去,除了做那道有那两样彼此相克的食物的婆子畏罪上吊了以外,什么线索都没有,想来这事儿真只是一场意外罢?” 只是他嘴上说是意外,但父女三人心里却都明白,此事十有八九不是意外,高门大户里这样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虽未亲身经历过也曾听说过,如何不知道其间的凶险?只不过有些话他们不能说罢了。 陆明萱更是满心的焦急与愤怒,本来自前年惊马事件之后,一直都没见那幕后指使再有什么动静,她已经渐渐放松了警惕的,如今却不得不又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了,那人处心积虑的要置陆文逐于死地,可陆文逐与府里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且他虽身份尊贵,却也不是那等真正嚣张跋扈之人,也应该不存在与人有什么仇怨才是,那那幕后指使便极有可能是冲着福慧长公主去的,如果真是这样,只怕陆文逐一死,离她真实身份曝光的日子也不远了,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揪出那幕后指使,再不给其任何威胁到她的机会! ------题外话------ 昨天因为上午老公调休在家,码了4000字,下午儿子睡着了又码了2000,但今天老公没调休,所以只能等他下班回来后再继续,幸好这样的日子明天再过一天就解放了,不然我真得跳楼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二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三回 抽丝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事出紧急,陆明萱与陆明芙只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踏上了回国公府的马车。 一时回到国公府,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荣泰居见陆老夫人,陆老夫人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不过才短短十数日不见,就跟老了十岁似的,原本保养得宜,望之只如四十开外妇人的脸上纵横交错的爬满了皱纹,眼角处竟还浮现出了一小片分明的老人斑,显然老人家此番在老毛病又犯和孙儿出事的内外夹击之下,日子很不好过。 陆明萱与陆明芙见此状,心里都很不好受,因见陆老夫人正睡着,便没有打搅她,只是屈膝与服侍在床前的陆明凤和陆明丽见了礼,然后待几人都退到幔帐以外后,才用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问道:“老夫人如今可好些了,太医怎么说?” 陆明凤轻声道:“太医昨儿夜里来瞧了一回,今儿上午又来瞧了一回,说是服了两剂药后已暂无大碍了,但切记得心情舒畅,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幸好两位妹妹提前回来了,祖母自来最喜欢女孩儿的,瞧着我们姐妹几个一块儿服侍在床前,指不定心情一好,病也就跟着好了呢?” 姐妹二人闻言,方松了一口气,陆明萱心里满是陆文逐中毒之事,忍不住又问陆明凤道:“那五哥呢,这会子可好些了?两府可有再查出什么线索来?说来我们姐妹也该去瞧瞧五哥才是,虽帮不上什么忙,也算是我们的情分。” 陆明凤正要说话,里间忽然传来陆老夫人一声模糊的申吟声,姐妹几个忙忙都拥了进去,就见陆老夫人已睁开了眼睛,正有些无神的望着头顶半透明的绡纱帐子。 “祖母,您醒了?”陆明凤忙当先一步坐到了陆老夫人的床头,稍显吃力的将她扶起来靠坐着,又拿一个大迎枕垫在她身后后,方问道:“您可觉着好些了?要喝水吗?” 陆老夫人无力的点了点头,陆明凤正要吩咐陆明丽端水来,陆明萱已先端着一杯温水送到了她面前,她忙接过,服侍陆老夫人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喝了半盏以后,陆老夫人摇头示意不要了,陆明凤忙又拿襟间的帕子与她拭了拭唇角后,才笑道:“芙妹妹与萱妹妹提前回来陪您来了,您不是向来最喜欢孙女儿的吗,如今我们这么多孙女儿围着您,您可得尽快好起来才是。” 陆老夫人又点了点头,偏头看向陆明萱和陆明芙虚弱的道:“你们是知道了小五出事,所以才提前回来的罢?待会儿且瞧瞧小五去,安慰安慰长公主与你们三伯,也是你们的情分。” 在陆明萱两世的记忆里,陆老夫人还没似此刻这般虚弱过,想起她老人家两世以来待她的好,她不由红了眼圈,因忙低垂下了头去。 见她不说话,陆明芙只得自己开口道:“我们待会儿便去瞧五弟,待瞧过五弟回来后再服侍您。” 陆老夫人正待再说,张嬷嬷一脸凝重的进来了,一进来便屈膝给陆老夫人行礼,见陆明萱与陆明芙在一旁,又欠身与姐妹二人见礼:“芙姑娘与萱姑娘回来了。” 原来张嬷嬷是奉陆老夫人之命查一些事情去了,怪道方才姐妹二人回来时不见她在陆老夫人跟前儿,要知道她等闲是不离陆老夫人半步的,更何况如今陆老夫人还病着。 “好了,且先别理会这些个繁文缛节了。”陆老夫人不由不耐烦起来,语气焦灼的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张嬷嬷皱眉摇头道:“还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查到,只查到那上吊自尽的婆子是十三年进的府,因菜做得不错,八年前进了大厨房,为人一直都很本分,虽没有与谁特别交好,也没有与谁特别交恶,素日与人也少有私下往来,她当年是自卖自身进的府,进府前丈夫和孩子都已因病死了,这辈子已无所图,照理应当不会受人收买才是,也许此番她真是不知道那两样食材放到一起会致人中毒,所以才误伤了五爷的呢……” 话没说完,陆老夫人已冷笑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两样食材放一起会致人中毒,府里做那道菜早非一次两次了,怎么先前从未出过事儿,偏这一次出了事儿?而且两府上下谁不知道小五爱吃水里的东西,虾更是最爱?可见必定不是偶然,哼,距离上次小五惊马至今也不过才一年多而已,那起子烂了心肝儿的就又谋害起他来,那人究竟是有多容不下小五,敢这般对待我的孙儿,我这次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将那人揪出来,谁知道下次小五还能不能这般好运,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咳咳咳……” 说着,因说得太多太快,不由咳嗽起来,张嬷嬷忙上前取代了陆明凤,给她轻轻拍起背来,直折腾了好一会儿,陆老夫人方顺过气来,因又问张嬷嬷道:“老国公爷与你大夫人那边,还有公主府都查得怎么样了?” 原来此番陆文逐出事却是因吃了一盘醉虾,本来那醉虾是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的,却不知被谁加了大量的桔子汁在泡醉虾的小瓷坛里,太医来给陆文逐把了脉,又细细查探了一番之后说,虾与桔子汁混合在一起会产生出一种类似于砒霜的毒素,所以陆文逐才会中毒,得亏得他只吃了几只虾,若再多吃几只,只怕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陆大夫人当即便使了人去拿那做醉虾的婆子,后者却说自己没往小瓷坛里加过橘子汁儿,又大呼冤枉,陆大夫人令人用了刑也没能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得先将其关在柴房里,自回去向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复命。 谁知道那婆子竟趁机接下裤腰带,将自己悬在了柴房的房梁上,畏罪自尽了,如此最要紧的一条线索便算是断了,所以不止那婆子相关的一切都要查,食材的来源,厨房其他的人,当日上菜的人,连同在席间服侍的人,hia有两府里能近身服侍陆文逐的人……通通都得查,也所以所以不止老国公爷父子祖孙几个忙得不可开交,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也是片刻不得闲,不然也不会只有陆明凤与陆明丽在陆老夫人床前侍疾了。 至于陆二夫人与陆明欣,一个自己都病得起不来床了,另一个也要侍疾于嫡母床前,自然也指望不上她们了。 张嬷嬷觑了觑陆老夫人的脸色,才小心翼翼摇头来:“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 陆老夫人不由大怒,猛地拍了一把床头道:“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只要有人做过,我还不信倾两府之力,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你即刻使人去把老国公爷和你几位老爷夫人都请来,我有话与他们说!” 张嬷嬷应了,自使人请人去了,陆老夫人这才余怒未消的与陆明凤姐妹几个道:“你们几个且瞧瞧小五去,然后便回各自的屋子歇着罢,晚间再过来即可。” 陆明凤忙道:“我们去探完五弟便回来服侍祖母罢,您跟前儿如今可离不得人。” 陆老夫人道:“难道你张嬷嬷并双喜几个不是人不成?你们只管安心的去,有她们服侍我即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明凤不好再坚持,只得领着几个妹妹与陆老夫人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 待出了荣泰居,陆明凤因问陆明萱与陆明芙道:“两位妹妹是先回房梳洗一番换身衣裳,整理一下再过去长公主府瞧五弟,还是这会子便过去?” 陆明萱不待陆明芙答话,已先道:“自然是现下便过去,也显得我们探病的诚意更足一些不是?” 陆明凤点点头:“那我们这便过去罢。” 于是姐妹一行被簇拥着去了长公主府,然后径自去了陆文逐住的清宁阁。 她们进去时,福慧长公主正坐在儿子的床前,蓬头垢面满脸憔悴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雍容华贵,说到底现在的她与寻常妇人也没什么分别,不过都是担心儿子的母亲而已。 几人因轻手轻脚的上前给她见礼,见完礼后,陆明凤轻声问道:“五弟这会子可好些了?芙妹妹与萱妹妹听说五弟病了,特意提前回府了,三婶婶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我们姐妹即可,我们旁的忙帮不上,帮着跑跑腿儿还是能够做到的!” 福慧长公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你们姐妹有这个心已足够了,我这边人手多的是,很不必劳烦你们了,你们还是回去服侍老夫人罢。”说着看了眼床上苍白着脸昏睡的儿子:“太医方才又来瞧过了,说只要止住了上吐下泻,能吃进去药了便没大碍了,只是到底伤了元气,得好生将养一段时间才好。” 陆明凤点点头:“我们回去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祖母她老人家,想来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指不定病也能立马好了也未可知。” 婶侄二人说话时,陆明萱趁机打量起床上的陆文逐来,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就跟被晒干了水分的水果似的,整个人都蔫了,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跳脱飞扬?心里不由闷闷的很不好受,且不论她与陆文逐身上到底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只说陆文逐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她便恨极了那个害他的人,冤有头债有主,若那人的目标其实是福慧长公主,那只管冲着福慧长公主去啊,老冲着陆文逐一个无辜的孩子算怎么一回事,老天爷这次可一定要保佑凶手尽快被揪出来! 福慧长公主满心都是儿子,哪里耐烦多应酬陆明凤几个小辈,只又与陆明凤说了几句话,便打了她们,至于陆明丽陆明萱和陆明芙三个,在福慧长公主看来,还没有直接与她对话的资格。 姐妹几个只得离了清宁阁往回走。 不想方一走到清宁阁的院门前,便见一身常服的凌孟祈走了过来,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姐妹几个一般,他怔了一下才回神与几人打招呼道:“几位姑娘是来瞧小五的吗?” 陆明凤忙领着妹妹们与他行礼,起身后方道:“我们的确是来瞧五弟的,凌世兄也是吗,可今日好像不是休沐日罢?”锦衣卫与别的衙门又不一样,任何年节都得当班,所以她才会有此一说。 凌孟祈道:“的确不是休沐日,我是告假过来的,而且这几日都不去衙门了,总得小五大好了以后才能放心离开。”如果说一开始他接近陆文逐是抱了几分功利心,更因是陆明萱让他这么做的,那随着与陆文逐相处的日子见长,对他的了解加深,他如今是真拿陆文逐当好兄弟了,如今好兄弟几乎命丧黄泉,他自然要守着他,直至他彻底脱离了危险之后才能安心。 陆明凤点点头,因男女内外有别,到底不好多说且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彼此道了别,各自散了。 回到国公府,时辰还早,因陆老夫人事先便了话,让她们晚间再过去,所以姐妹几个寒暄了几句,也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十数日不在国公府,又跨了年,本来陆明萱与陆明芙例行该接受空翠阁上下磕头拜年,再赏大家伙儿,还要再出体己银子让大厨房整治两桌席面款待她们的,但才出了如此大事,国公府上下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敢在这时候轻狂?不过只见面时与姐妹二人磕了个头,便安安静静的各忙各事去了。 陆明芙与陆明萱,尤其是陆明萱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琐事,命丹青取了一包散碎银子,拿去让桑嬷嬷按等级分也就罢了。 她自己则梳洗一番后,将人都打了,坐到窗前托腮起呆来,她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又仔细想了一下,以陆文逐的身份和年纪,与人结怨的可能性的确不大,她素日也没听说过谁与陆文逐闹过不愉快,至多也是就哥儿几个之间生一些小口角小摩擦而已,无论如何上升不到要他性命的高度。 倒是福慧长公主霸道跋扈,从不拿正眼看其他比她身份低的人,对长辈夫君都是动辄给脸色瞧,就更不必说其他人了,无意与人结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再结合前世福慧长公主是在陆文逐惊马事件并她的真实身份为其所知了之后,才病重不治一命呜呼的了,陆明萱几乎已可以十成十的肯定,那幕后主使一再对陆文逐下手,其实真正冲的还是福慧长公主,毕竟福慧长公主身份尊贵,身边女官下人众多,她又大半时间里都待在自己的公主府,要下人绝非容易之事,不比陆文逐,不但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待在国公府,还隔三差五有出门的机会,要下起手自然容易得多。 而且福慧长公主就算再不得今上的意儿,到底也是本朝仅有的两位长公主之一,一旦她出个什么事,宗人府必定是要严查的,为了要福慧长公主的命却赔上自己的命,想来那幕后主使不会那么傻,不然同归于尽怎么着也比这样处心积虑来得省事省心罢?可见那人还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以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 倒不如从陆文逐身上着手,反正谁都知道福慧长公主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可以说陆文逐就是她的命,只要要了陆文逐的命,福慧长公主的命自然也随之去了大半条,再在适当的时候给她另一重击,不愁她不殒命,——前世这一出好戏可就不是按照那幕后主使精心编制的剧本来逐一上演的吗? 想来今生自然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重生了,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坏了那人的好事,迫使其不得不沉寂了一年多时间后才又出手,而且这次出手也没能得逞,那她便绝不会再给其第三次出手的机会,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一定要将其揪出来,不仅仅是为陆文逐,更是为自己! 陆明萱暗暗下定了决心,但问题随之也来了,以她的身份和年纪,这样的事是断没有她插嘴的份儿的,就更别说插手了,且她也暂时没有那个能力插手,连老国公爷与陆大夫人一个作为当家人,一个作为当家主母都一时半会儿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了,她能查出什么来?她现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自己的推测告诉老国公爷他们,让他们不要只查此番之事,最好还能问一问福慧长公主这些年可曾与谁结怨,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只是平白无故的,这话她要怎么与老国公爷说呢,难道直说福慧长公主霸道跋扈,与人结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陆文逐连番遇险其实是母债子偿,那岂不是明摆着得罪福慧长公主吗?关键老国公爷又会不会信她的话呢? 说到底,还是她人小言微啊,若是能借一个说话比她有分量的人之口将这话说出来,只怕老国公爷就会毫不迟疑的相信了,可她能借谁的口呢……念头闪过,陆明萱脑中第一个浮现的人便是凌孟祈,他如今已是锦衣卫了,锦衣卫办案的手段有多残忍且不说,至少锦衣卫的人办案的能力是天下尽知的,若让凌孟祈提出此事,老国公爷自然不会怀疑。 然一想到她和凌孟祈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又迟疑起来,自己一遇事便想到他,又岂能不叫他误会?便是父亲与姐姐知道了,也会误会罢? 但现在的情况哪里容她多迟疑,若再迟疑下去,只怕又要跟上次惊马事件一样,给那幕后主使足够的时间去抹去一应的证据了,那她岂不是又得时时提心吊胆的等着其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招? 陆明萱想来想去,最终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借凌孟祈之口将自己的推测说给老国公爷听,不过不是她亲自去与他说,而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令丹青设法悄悄儿递话给他。 因忙扬声唤了丹青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丹青便领命自去了。 余下她在屋里无所事事,忍不住又在脑子里过起两府有可能对陆文逐下手的人来,可过来过去,都拿不准到底谁更有这个嫌疑,只得暂且放下,暗想且等凌孟祈给老国公爷提了建议,老国公爷顺藤摸瓜查下去,自然也就能揪出那幕后主使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丹青回来了,屈膝行礼后小声与陆明萱道:“奴婢已经把姑娘的话带给凌公子了,凌公子说没想到姑娘竟与他想到了一块儿去,还说他这便去找老国公爷,此番一定要将那幕后真凶给揪出来,还五爷一个公道,更杜绝以后五爷再遇上类似的险情,请姑娘只管放心。” 顿了顿,又道:“凌公子还说大夫人当时不该任那婆子单独待在柴房,无论如何都该使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她的,不然若这会子人还活着,他也不必做旁的,只叫两个手下来将锦衣卫诏狱审犯人那套手段施展出来,用不上一个时辰,管保那婆子什么都招了,如今少不得只能多费一番周折了。” 陆明萱点头道:“锦衣卫出马,自然再无审不出的案子,只现在人已经死了,说什么也都无用了,只盼老国公爷听了他的话后,真能尽快将那幕后凶手揪出来,还五爷一个公道罢!”若真是如此,就再好也没有了,那样以后不止陆文逐没有生命危险,她也不必再时时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真实身份便会曝光了! 再说凌孟祈在见丹青之前,也在心里将两府有可能对陆文逐下手的人都过了一遍,然后现并没有谁有更明显的动机,因此也想到了指不定不是陆文逐与人结怨,而是福慧长公主或是陆中昱与人结怨,结果连累到了陆文逐上面去,如今听得陆明萱竟也有这样的想法,他小小的窃喜于二人心有灵犀之余,是半点也不敢耽搁,立刻便去见了老国公爷……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三回抽丝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四回 脓包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我自昨夜起便一直在想,以小五的年纪,能与什么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当那人一再的想要置他于死地?这次且不说,只说前年惊马之事,当时他才多大?就更不可能与人结怨了,而且他虽姓陆,是定国公府的子孙,却生来便有四品佥事的官职,将来也自有长公主府的家业继承,可以说与国公府这边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怎么不是别人偏就是他一再的遇险呢?” “所以我想着,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角度来看待此事,也许那人不是冲着小五,而是冲着长公主或是三老爷去的呢?毕竟谁都知道长公主与三老爷只得小五一个儿子,一旦小五有什么好歹,比要了他们自己的命还让他们难受……所以我想着,要不问问长公主与三老爷都曾与谁结过仇怨,查查那些曾与他们结过仇怨的人,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子浅见,具体怎么做,还得看您老人家。” 老国公爷精明睿智,也就是因关心则乱,一时没想到旁的方面上去罢了,如今听了凌孟祈的话,茅塞顿开,立刻便打陆大夫人亲自走了一趟公主府,去问福慧长公主可记得自己这些年来与谁结过愁怨? 可福慧长公主天之骄女,在她看来,她对任何人做任何事,乃至要了那些人的性命都是应该的,难道还有谁敢胆大包天记她的仇,甚至报复她不成,——当然,那些真敢记她仇乃至报复她的人,也一多半是她惹不起的人,所以她遇上了便会直接躲开,根本没机会结仇结怨,便是真有,也是府外的人,手伸得再长,难道还能伸到国公府和她的公主府来不成?那两府上下就该来一次彻底的大清洗了! 她压根儿就没把那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放在心上过,陆大夫人自然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只得无功而返,回国公府向老国公爷复命去。 老国公爷听了大儿媳的话后,一阵无语,若是换了别的儿媳,他还可以说上几句,可小儿媳却是长公主,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多少得给几分颜面,不由在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当年真该早早与小儿子定下亲事,也免得之后会被迫娶了这么尊大佛回来的;可转念想到小儿子那副贪图享乐,一点刚性也没有更没半点上进心的样子,又觉得罢了,若是换了寻常儿媳,只怕他两口子早闹得不知什么样儿了,如今对方是长公主,至少小儿子不敢闹腾,明里暗里也不敢太荒唐。 因又使人即刻叫陆中昱去。 陆中昱很快来了,却是也想不起自己这些年来可曾与人结过愁,与福慧长公主一样,若是放眼整个京城,与他不合的人倒也有那么几个,可如今儿子是在自己家里被害的,与那些人无论如何扯不上关系,问他们夫妻两个,等于问了也白问。 老国公爷都快被自己的糊涂儿子气死了,只得又令心腹去问陆中昱和福慧长公主身边服侍了多年的人,问他们可记得自家主子曾与谁结过仇怨的? 只可惜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福慧长公主身边的人虽不若她本人那般飞扬跋扈,也是自来拿鼻孔看人,陆中昱身边的人则与他一样糊涂,也是没能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气得老国公爷暗自狠,等此番之事了了,他少不得要越俎代庖一回,替福慧长公主管教一下公主府的下人了! 这条思路便只能暂时搁浅了。 与此同时,陆中冕与陆大夫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齐齐使力,将采办上的人并日常与自家供应食材的商家,及当日一应可能会有嫌疑的人又再审问了一遍,好些嫌疑大些的人甚至还动了刑,依然什么线索都没得到。 直把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气了个够呛,陆老夫人因狠道:“我还不信纸竟能包住火了,给我查,给我狠狠的查,那个畏罪自尽了的婆子与谁住得最近?重点就查那些人,问那些人事前几日可曾看见谁与那婆子往来过,若她们还不招,就给我全送到顺天府的大牢去,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大夫人闻言,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母亲,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此番五爷虽不幸被人暗算,但上天保佑到底还是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不……此事就到此为止罢?再这样下去,弄得阖府上下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也还罢了,关键人多口杂的,万一事情传到了外面去,我们家的脸面还要是不要了?就更别说将人送去顺天府的话了,这不是让整个京城都看我们定国公府的笑话儿吗……” 陆大夫人自有自己的考虑,如今过了年大皇子便又大了一岁了,自己女儿也已及笄了,就算皇上再不待见大皇子,他的亲事只怕很快也该提上日程了,若此时自家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岂非是在给自己女儿脸上抹黑?横竖陆文逐只是侄子又不是儿子,且到底还是有惊无险的捡回了一条命来,在她看来事情自然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至多以后让跟陆文逐的人越经心些,再不给那幕后凶手可乘之机也就是了。 又忍不住暗想,她那位尊贵的妯娌说自己不记得与谁结过仇怨,可她也不想想,就她那副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德行,谁能喜欢得起来?只怕早被不知道多少人恨上了亦未可知,如今她儿子不过是在母债子偿罢了,就算此番真将幕后真凶揪了出来,焉知揪出了一个就不会再有下一个?所以根子还在她身上,她若不趁早改了脾气与德行,陆文逐早晚要被她坑得丢了性命! 只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已被陆老夫人冷笑打断:“都这个时候了,到底是脸面要紧还是性命要紧?小五可是在自己家里被害的,可见那害他之人十成十就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人,就好比家里随时有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在暗中吐着信子,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便会冷不丁再出来叮人一口,更不知道此番是小五,下次会不会就轮到我们大家了,相形之下,脸面算得了什么,所以此番哪怕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我也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那幕后凶手揪出来将其碎尸万段!” 见陆老夫人态度这般强硬,陆大夫人不敢再说,只得觑了一眼老国公爷与陆中冕,盼望父子二人千万别跟陆老夫人一样想,也盼望二人能劝一劝陆老夫人。 好在陆中冕听到了她的心声,沉吟着开口道:“娘,虽说家里潜伏着这么一条毒蛇的确让人想想都不寒而栗,可徐氏的话也不无道理,若再这么查下去,弄得家里人心惶惶还是小事,一旦传到外面去,让人说爹和我‘后宅不宁,内帷不修’也还罢了,关键下面的孩子们还大半都没结亲呢,若是让人知道小五在自己家里都能中毒,别人还不定当咱们家是怎样的乱象丛生,甚而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女孩儿也还罢了,是嫁出去,可男孩儿们却是要娶人家的女儿进门的,到时候又还有哪个好点的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进咱们家来,这岂不是误了小四小五小六几个吗?” 儿媳的话可以不听,儿子的话却不能不听,更何况儿子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哪家高门大户出了这样的事都是藏着掖着尚且来不及,就怕影响到自家的名声,继而影响到将来儿孙们结亲,要知道好名声可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只能靠自家悉心经营与维护的,定国公府苦心经营了几代,才有了如今的声望,若是毁在自己老两口儿手里,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陆老夫人皱眉沉默了半晌,才有些没好气的道:“那依你说该怎么着,难道就这样将事情揭过去不成,那小五的苦岂非白受了?还有长公主那里,又该怎么交代?” 说着看向陆大夫人,冷声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你若当时记得使人寸步不离的将那婆子看住,她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上吊自尽,如今我们也不至于这般两眼一抹黑,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了!” 这事儿的确是陆大夫人疏忽,她当时因见那婆子满口都说自己是冤枉的,求她饶命,便只当那婆子是个贪生怕死的,毕竟蝼蚁尚且贪生,压根儿没想过她会寻死,又因急着回去向陆老夫人复命,所以一时便忘了要使人看住她,如今陆老夫人怪罪下来,她也不敢自辩,便只是满脸羞愧的低声道:“都是儿媳的错,还请母亲责罚!” 若是换了平日,儿媳都已认错了,陆老夫人也不会再不依不饶,但今日她实是气得狠了,听了陆大夫人的话却是半点也不曾消气,冷着脸又说道:“我如今责罚你还有什么用,说来你主持中馈也这么多年了,却依然这般不老练不周全,看来我得再多教你几年才是!” 这话说得陆大夫人心里一紧,婆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打算趁机又将管家大权自自己手里夺回去不成? 念头闪过,万幸一直没说话的老国公爷开了口:“你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只管高乐你自己的也就是了,还理这些个琐事做什么,老大媳妇此番是做得有些欠妥帖,但你也不能因此便抹杀了她素日管家的功劳,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才想了一下,冕儿的话也有道理,总不能因此番之事,便误了小四兄弟几个的一辈子,而且这样的事一旦传开,只怕满京城的人能记好几十年,到时候岂非连贤哥儿一辈的小的们也要受影响?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陆大夫人方松了一口气,幸好公公明事理,不但肯定了自己管家的功劳,还透露出了此事就此打住的意思,自己女儿总算可以不必跟着脸上无光了。 陆老夫人是最心疼陆文逐这个孙儿,但与定国公府的名声和以后儿孙们的婚姻前程相比,这心疼也只能靠边儿了,因放缓了声音问老国公爷道:“那依您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老国公爷沉声道:“再大张旗鼓的查下去是不能够了,事情已经生两日了,再查下去只怕消息很快就要传到外面去了,我稍后会亲自去与长公主说,此事到此为止!不过明面上虽到此为止了,暗地里却仍须查下去,万万不能再任那幕后凶手逍遥法外,就把一应有嫌弃的人全捆了,悄悄儿都送出城去秘密看管起来,我会与祈哥儿说,让他拨几个善审犯人的下属与我的,我们家的刑罚那些人能熬住,锦衣卫的可就未必了!” 说到最后,眼里不由闪过一抹狠戾,敢谋害他的孙子,不管是谁,他都绝不会放过! 陆明萱是次日才知道老国公爷决定的,当下便攥紧了拳头,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那个幕后凶手到底是谁,得有多强的能力多深的心机,才能让定国公府这么多人都摸不到他的一点边儿,就更别说将其揪出来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还有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也是,糊涂到连自己与人结没结过仇都不知道,前年惊马那一次是她提前提醒了凌孟祈,凌孟祈又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一次则是陆文逐只吃了少许那有毒的醉虾,所以才两次侥幸捡回了性命的,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陆文逐怎么可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是怎么做人父母的! 愤怒之余,陆明萱心里更多还是惊惧与绝望,那幕后凶手这般厉害,连老国公爷等人都奈何不得他,她难道还能比老国公爷等人还厉害,能将其揪出来不成?可这次不将其揪出来,谁知道下次他会等到什么时候又再出手,而且谁又能保证下次他就能原形毕露?难道自己就要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与威胁里,惶惶不可终日不成? 不,她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了,她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再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与操控! 是夜,陆明萱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至东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后,才因累极而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不过近乎一夜没睡的成果是,她还真想出了一个应当能将幕后凶手揪出来的法子来,只不过这法子认真说来只能算是个下下策,但事已至此,她已没有别的选择,惟有出此下策了。 一时伴琴伴香两个领着小丫头子进来服侍陆明萱起身,见陆明萱眼睑下一圈青影,伴琴伴香只当她是被府里连日来的风声鹤唳给吓着了,虽说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一早便下了封口令,但她们也多少耳闻了一些陆文逐出事之事,只不过知道得不多,更不敢说一个字罢了,便只是笑道:“姑娘可是还没适应府里的床,还有些择席呢?”一面又命人煮鸡蛋给她敷眼睛去。 陆明萱哪有心情敷眼睛,只道不用,梳洗后简单妆扮了一番,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便命叫丹青去。 伴香与伴琴见她倒像是比以前越倚重丹青了,心下不由酸溜溜的,可也知道再酸也没用,说不得只能屈膝行礼退了出去,叫丹青去了。 一时丹青来了,见陆明萱无精打采的,屈膝行礼后因柔声道:“姑娘昨儿夜里莫不是又没睡好?其实要奴婢说,姑娘大可不必想那么多的,横竖有老国公爷和老夫人们在呢,这事儿轮不到您操心您也操心不来不是,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陆明萱没法与她说自己睡不着的原因,便只是道:“这两日府里睡不着的人多了去了,又喝止我一个?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待会儿去给凌公子递个话儿,说我有要紧事找他,请他一个时辰后去园子里的观澜亭相见。” 姑娘让她去约见凌公子?丹青只当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姑娘不是早说了要与凌公子划清界限,这都快半年没单独见过凌公子了吗,今儿怎么忽然又改变了态度……迟疑之余,好半晌都没动脚。 陆明萱将她脸上的惊疑尽收眼底,只得又道:“你没有听错,我的确让你去约见凌公子,我有十二万分紧急的事与她说,快去罢!” “哦哦哦,我马上去。”丹青这才回过神来,忙屈膝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余下陆明萱又了一回怔,隐约听见厅堂那边已传来陆明芙的声音,这才敛住心神,起身去了厅堂与陆明芙一起吃早饭。 陆明芙看起来也一脸没睡好的样子,待陆明萱坐下后,才压低了声音与她道:“也不知道此番之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再这么下去,五爷还没大好了,其他人该都病倒了,要是能回家去就好了。” 陆明萱也压低了声音道:“想来很快就能了结了,我也想家去,可老夫人与五爷都还没大好呢,这会子我们如何好开那个口说要回家去,岂不是让人说老夫人再疼我们也是白疼的吗?” 陆明芙叹道:“希望真能如你所说,很快便能了结罢。”说着看一眼桌上的早饭,“不然我们两个倒还没什么,只怕府里其他主子就要受不了了。” 与以往国公府精致丰盛的早饭相比,今日桌上摆的几样东西的确寒碜了一些,不过只有香葱油饼,红枣炖蛋,香菇猪肉馅的小笼包并奶油煎馒头四样点心,再就是一人一碗碧梗粥罢了,此番陆文逐出事,大厨房的人被牵连得最多,几乎所有人都被捆了,如今大厨房的人都是自其他行当上紧急调过来的,每顿饭能大体准时供应都不错了,至于品种多寡和色香味什么的,就暂时别抱什么希望了。 说完了这几句话,姐妹二人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都没有再说,只默默吃起早饭来。 一时饭毕,姐妹二人照例要去陆老夫人屋里侍疾,不过陆明萱却找借口让陆明芙先去了,说自己待会儿便过去,让她在陆老夫人跟前儿替她说一声,然后带着丹青,抄近道去了观澜亭。 观澜亭在定国公府花园的西北角,地势颇高,站在上面可以将整个园子都尽收眼底,陆明萱之所以将约见凌孟祈的地点选在这里,就是看中其地势,他们站在里面说话,远远的旁人都能瞧见,也算是正大光明,不至于有瓜田李下之嫌,同样的,远远的有旁人靠近时他们也能一目了然,不必怕被人听了他们的谈话去,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所在了。 凌孟祈一接到丹青递的话,便收拾好自公主府过来国公府,早早侯在亭子里了,远远的瞧见陆明萱主仆过来,他忙大步迎了上来,抱拳笑道:“萱妹妹来了,不知萱妹妹找我所为何事,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话没说完,已是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怎么妹妹看起来精神不大好的样子,莫不是身体不舒服不成?” 陆明萱先屈膝给他还了礼,才道:“我没事儿,只是昨儿夜里有些个没睡好罢了,多谢凌大哥关心,对了凌大哥,五哥如今怎么样了?可又好些了?” 凌孟祈点头道:“他本就底子好,又有好医好药,还有满屋子的人服侍着,今日已经能够下地了,妹妹不必担心。” 陆明萱道:“那我便放心了。对了,昨儿凌大哥让虎子传话给我,说老国公爷决定此事便倒地为止,以后改为暗查,不知道那些有嫌疑的人可都已被送走了?” 凌孟祈“嗯”了声:“昨儿夜里连夜被送走的,不但那些人,其中十来个嫌疑大一些的连同她们的家人也一并被送走了,我的人今晚便会过去,想来应当能很快有好消息传来。” 国公府上下几百口子人不管是家生子,还是后来自外面买来的,说穿了都是奴仆,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主子手里,若他们真知道什么,又岂敢不说的?哪怕不为忠心,只为自保也会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可连日来内外院都什么也没审出来,可见事情十有八九真与他们无关,难道他的人是打算屈打成招不成……陆明萱抿了抿唇,暂时顾不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了,索性开门见山与凌孟祈道:“实不相瞒凌大哥,我今日请你来,的确有一件十二分紧急之事请你帮忙,这样的事请别人既没这个能力帮忙,我也不放心请别人帮忙,少不得只能麻烦凌大哥了。” 这话说得凌孟祈心下一阵欣喜,不放心请别人帮忙,只愿请他帮忙,岂不是意味着他在萱妹妹心里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人’?因忙笑道:“萱妹妹请说,我一定为妹妹办好了。” 陆明萱闻言,令丹青远远退开后,犹疑了一下,才正色问凌孟祈道:“凌大哥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般关心五哥的事,也不好奇前年五哥惊马的事我是从哪里怎么知道的吗?凌大哥就没想过要问问我为什么吗?” 要说凌孟祈对这些不好奇,那绝对是假的,但因他无条件的信任陆明萱,无条件的觉得她做一切都自有她的道理,所以他还真从没想过要问她为什么,不过如今她既已主动提起了,他自是愿意一听,因点头道:“我自然是好奇的,但我想着你不告诉我自有你的道理,你现在真愿意与我说了吗,若还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陆明萱蹙眉道:“我若不是真愿意告诉凌大哥,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而且有些个匪夷所思,连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了,也不知凌大哥听了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 凌孟祈忙笑道:“萱妹妹但说无妨,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如果他连陆明萱的话都不能相信了,这世上也没人值得他相信了。 陆明萱点点头,又犹疑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般又急又快的说道:“其实是因我三年前大病一场时,曾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竟……不是我爹爹的亲生女儿,而是……三老爷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怕长公主容不下,所以老夫人才将当年已怀了我的我母亲许给了我爹爹。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我的梦里,五哥他竟于那次惊马事故中没了,然后我的身份也曝了光,致使本就因白人送黑人而卧病在床的长公主大受打击,竟一病没了……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后来我又无意听见我爹爹对着我娘的牌位说话,知道了我的确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我想着,也许那个幕后凶手一再的对五哥不利,打的就是我梦里一样的主意,让长公主因先经历丧子之痛,再经历夫君的背叛而气急而亡呢?” 她不想再受那个幕后凶手的威胁了,所以这个脓包,就由她亲自来挑破罢,总好过日日都做那惊弓之鸟,日日都活在惊惧与恐慌之中!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四回脓包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五回 引蛇出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所以我想着,也许那个幕后凶手一再的对五哥不利,打的就是我梦里一样的主意,让长公主因先经历丧子之痛,再经历夫君的背叛而气急身亡呢?本来我也是不相信那个梦的,但前年老夫人与我梦见的一样,将我和我姐姐接进了府里养活,我有次回家时,又无意听见了我爹爹对着我母亲的牌位说话,说什么就算我不是他亲生的,他也一定会‘一辈子待我视若己出’,请我母亲在九泉之下放心云云,我便有些相信了,是以才会在五哥惊马前事先提醒你,当时我想的是,若事情没有如我梦里一般展,于你我来讲都没有什么损失,但若事情真按我梦里一般展了,那会不会是上天在警示我?” “不想事情竟真按我梦里的展了,而且五哥出事竟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我这才真正开始相信那个梦的确是上天在警示我,那个梦做到后来,五哥与长公主都去世时,四姑娘做不到恨三老爷,于是将所有的恨都撒到了我身上,认为我是她的杀母仇人,之后,我只活到十六岁,便也没了……” “在梦里,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个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如今现实中竟也是如此,那个凶手都对五哥出手两次了,却至今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以告诉大家到底谁有那个嫌疑是凶手,可见凶手的心思有多缜密,对置五哥于死地这件事又是多么的势在必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我很害怕他一次两次没能成功,就必定还有三次四次,可上次与这次之间,他隔了一年多才又再出手,我不知道他下次出手会是在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下次他是不是就会原形毕露……我实在不想过这样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了,所以才会请了凌大哥来商量,看是不是能想个法子引蛇出洞,将那个凶手一举拿下,永绝后患!” 饶陆明萱事先已说了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有些匪夷所思,凌孟祈也保证了只要是她说的他都相信,听罢陆明萱的话后,他依然大吃一惊,只当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以为陆明萱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但陆明萱严肃认真的样子却告诉他,她不是在同他开玩笑,她也犯不着拿这样的事来同他开玩笑,她的的确确做了这样一个真实到残酷的梦,也就难怪当初陆文逐出事以后,他问她到底是从哪里无意听来这个消息的,她答不上来了,而且这样机密的事,以那个凶手缜密的心思,又怎么可能偏就让她无意听到? 可就算这个梦真实到残酷,那也仅仅只是一个梦而已,为什么她的脸色会那般惨白,眼神会那般哀伤,声音会那般沉痛,说到激动处,甚至整个人都起抖来,就跟那不是梦,而是她竟亲身经历过梦里的一切一般?! 才一想到陆明萱有可能亲身经历过她梦里的一切,凌孟祈心里已觉得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心疼,她这么善良美好的人儿,陆明珠怎么忍心伤害她,老天又怎么忍心让无辜的她遭遇那样的噩运,出身又不是她自己能选的,她自己从头至尾比谁都无辜,就更他自己一样,如果能选择,根本不可能愿意做罗贵妃的儿子,做凌家的子孙,凭什么凶手要利用她来伤害福慧长公主,凭什么陆明珠又要将一切仇恨都算到她头上? 万幸那仅仅只是一个梦,一个老天爷大慈悲,提前向她示警的梦而已,前面的事应验了也就罢了,后面的事他绝不会再任其应验,他要帮助她,保护她,再不让她有如惊弓之鸟般成日里都活在提心吊胆中,也再不给那个幕后凶手或是陆明珠任何以伤害她的机会! 心念电转之间,凌孟祈因见陆明萱还在抖,似是仍沉浸在那个噩梦里无法自拔一般,他心里攸地生出一股拥她入怀,给她以温暖与安慰的冲动。 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陆明萱能想到约他来观澜亭见面的好处,他又岂能想不到?他若是卑鄙一些,倒是可以趁人之危一举与陆明萱将名分给坐实了,至多以后他再设法回圜便是,可他不忍心也不舍得这么做,他想要的是陆明萱心甘情愿的与他好,而不是顶着不光彩的名声不得不委身与他,那样他就算得到了她,又有什么意义! 凌孟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心疼与冲动后,才正色与陆明萱道:“萱妹妹既着急见我,是不是已想出什么法子了?若是有,不妨说出来,我一定竭尽所能相帮,若是没有,我们便一起想法子,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 虽然只与凌孟祈说了一部分自己前世的经历,而且还假托是做的梦,陆明萱依然痛苦不已,后怕不已,本来重生以来,她一直都尽量强迫自己不去想前世的事,甚至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那也许真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而已,毕竟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是只存在于戏文话本上的。 可那些经历是那般的真实,那般的惨痛,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梦?若真只是一个梦,她重生以来生的那些一一应验了她前世经历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她仿佛随着自己与凌孟祈说的话,又回到了自己惨痛而可悲的前世一般,让她只是想想已是禁不住不寒而栗,若真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还是凌孟祈清朗干净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方将她自痛苦与后怕的深渊里拉了回来,强自敛住烦乱的心绪道:“我的确已想出一个法子了,虽然这个法子只能算下策,但总比如今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强,只是这个法子得凌大哥帮忙,而且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收到我预期的效果,只能算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不知凌大哥可愿一听?” 凌孟祈见她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暗自松了一口气,忙道:“我自然愿意一听,我很乐意帮忙,萱妹妹还请直说。” 陆明萱点点头,缓声说道:“我是想着与其等那个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手,让五哥再一次身陷险境,倒不如我们主动出手,将其引出来,所以我想请凌大哥回去后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五哥,然后再请五哥出面去劝长公主,一来五哥前次惊马事件是因我提前示警,所以才能侥幸脱险的,二来五哥接连遇害之事一定让长公主大怒,迫不及待想将那个凶手抓出来,想来长公主看在这两点的份儿上,又有五哥亲自出面帮我说项,应当不会迁怒我太狠。” 凌孟祈闻言,沉吟道:“长公主最疼的便是小五,知道前次是你救了小五的命,又有小五亲自出面帮你说项,倒是真有可能不会迁怒于你,只是你打算怎么引蛇出洞,毕竟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万一他不中计,我们岂非前功尽弃,指不定长公主还会加倍迁怒于你?” 陆明萱苦笑道:“所以我才说这个法子只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一个弄不好,结果可能比现下还要糟糕一百倍。可我是真不想过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所以哪怕结果有可能会比现下糟糕一百倍,我也要试上一试,自自己儿子口中知道这样的事,总比自旁人口中知道更容易让长公主接受罢?趁现在这个脓包还没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将其挑破,将脓挤出来,还有回圜的余地,若是任其恶化下去,将来就真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凌孟祈皱眉思忖了片刻,才缓缓点头道:“萱妹妹说的也有理,长公主别人的话可能不会听,但小五的话她多少还是能听进去几分的,更何况你已是显叔的女儿,只要你不认祖归宗,于长公主来讲便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至多也不过就是让她心里不痛快而已,相较于你于小五的救命之恩来说,那点不痛快也算不得什么了,若你此番再能将那凶手揪出来,让小五的生命安全以后再不受到威胁,指不定长公主还会感激你呢!” 陆明萱摇头道:“我不要她的感激,也从没想过认祖归宗,我只是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再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与操控而已。” 以前凌孟祈不明白陆明萱何以一心想过简单的生活,难道她现在的生活就有多复杂吗?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心疼之余,让他就此放手却也是万万不能够,因忙岔开话题道:“让小五与长公主说了之后,又该怎么做呢?” 陆明萱道:“接下来便让长公主宣称五哥的病情忽然又恶化了,然后不治身亡,长公主伤心欲绝病倒了,想来当能引出那幕后真凶来,毕竟若事情真按我梦里展的话,那个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是长公主,见长公主病倒了,又怎么可能不采取什么行动落井下石,以达到让长公主也一命呜呼的目的?只我担心的是,不知道长公主会不会答应,还有老国公爷与老夫人那里,又该怎么说,而且五哥身份尊贵,他若真‘不治身亡’了,丧事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不办罢,若不办,又如何能引出凶手,可若办了,又要多久才能引出凶手,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凌孟祈不待她话音落下,已道:“我明白了,若凶手的真正目标是长公主,听得小五不治身亡,长公主卧病不起后,的确极有可能会出手,我们便可以趁机将其拿下了,至于长公主那里和老国公爷老夫人那里,还有丧事这些问题,你且不必操心了,交给我来办即可,我这便回去与小五商量,让小五去见长公主,然后看长公主怎么说,她到底比我们多活了二十年,而且长公主府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必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的。” 陆明萱见他毫不犹豫便将困扰自己的问题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去,心下不由一阵感动,他这般无条件的信任她,这般无条件的帮助她,可她却不能回应他……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我就静候凌大哥的好消息了。” 凌孟祈深深看了她一眼,温柔却坚定的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再给那个幕后凶手或是任何人以伤害的机会,也绝不会让你那个噩梦再应验的!” 陆明萱没有错过他幽黑双眸里一闪而过的深情,可她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屈膝对他福了一福,道:“能得凌大哥做哥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不管事情最终成与不成,我都永远记得凌大哥的大恩大德,将来如有机会,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这话说得凌孟祈心下一阵憋闷,但想着她现下必定心乱如麻,到底不忍心逼她,只得道:“你既说了拿我当哥哥,便不该与我这般客气,且回去静候我的好消息罢。”说完叫了远远侍立在一旁的丹青上前,吩咐道:“好生服侍你姑娘回去。” 丹青忙屈膝应了,扶着陆明萱很快便离开了。 凌孟祈一直到她们主仆的背影彻底看不见后,才抿了抿唇,转身大步出了观澜亭,径自往长公主府而去。 陆明萱扶着丹青的手离了园子,却没有回空翠阁,而是去了荣泰居,陆老夫人因昨日又生了一场气,晚间病情又有所反复,折腾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会子都还未醒。 来侍疾的陆明凤姐妹几个都无所事事,只能在外面静坐,张嬷嬷瞧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因好言劝姐妹几个说陆老夫人跟前儿有她带着双喜几个服侍即可,让她们各自回房歇着去。 姐妹几个却不过张嬷嬷的好意,只得离开了荣泰居,各回各屋。 午饭自然也是各人在各人屋里吃的,至于菜色,不提也罢。吃过饭后,陆明芙因晚间没睡好,不过与陆明萱闲话了几句便害起乏来,回了自己屋里睡觉,陆明萱也只得回屋去睡觉,只她惦记着凌孟祈那边不知道进展得怎么样了,如何睡得着?也不过就是躺在床上白望着头顶的帐子呆罢了。 不想才了一会儿呆,丹青就轻手轻脚走了进来,附耳说道:“凌公子那边才传话过来,说是五爷想见您一面,问您多会儿得闲?” 陆文逐要见自己,难道是为她请凌孟祈帮忙的事?再不然是要兴师问罪?陆明萱猜不透陆文逐的用意,却也知道眼下自己只有迎难而上一条路,因猛地坐了起来:“我这会子就得闲,你且服侍我梳洗一番,我们即刻过去公主府。” 丹青应了,忙忙服侍陆明萱梳洗了一番,选了件葱绿色的妆花褙子来她穿,陆明萱瞧了瞧,却弃之不用,而是自己选了件藕荷色的比甲和月白色挑线裙,乌黑的头也只随意挽了个纂儿,插了支普通的珠簪,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就平添了几分孱弱,希望到时候能让陆文逐心生怜惜。 待妆扮好以后,陆明萱将伴香伴琴叫进来交代了一番,说若是陆明芙醒了来找她,就说她去公主府瞧五爷了,然后与丹青主仆两个急匆匆去了公主府。 如凌孟祈所说,陆文逐到底身体底子好,将养了两日,瞧着除了脸色还有些白以外,已与素日无异了。 陆明萱进屋后便屈膝与他见礼,口称:“见过五爷。”一边行礼,一边不着痕迹觑了一旁的凌孟祈一眼,想看他能不能给自己一点暗示,陆文逐到底肯不肯帮自己与福慧长公主说项去? 凌孟祈接收到她的眼神,虽什么都没说,却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陆明萱心里就有了底,果然就听得陆文逐道:“以往萱妹妹尚且肯叫我一声‘五哥’呢,怎么如今关系更近一步了,反倒越生分了?还是叫我五哥罢,叫五爷我听着别扭,也未免太生分了。” 陆文逐说着,便上下打量起陆明萱来,素日不知道她是自己亲妹妹还不觉得她长得像父亲,如今知道了,方惊觉她简直怎么看怎么像父亲,也不知素日自己的眼睛到底怎么长的,竟丝毫也没觉? 念头闪过,不免又想起自己的父亲来,平心而论,陆文逐其实是不大瞧得上陆中昱的,吃软饭也就罢了,到底是先皇赐婚,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可他明明一辈子什么事儿都没干成过,偏还志大才疏,总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够好再不然就是被驸马的名头所拖累,要陆文逐说,他唯一的优点也就只剩下老实了,谁知道如今连这一条他也没做到,站在儿子的角度,他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了! 至于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妹妹,这个妹妹还这般漂亮又救过自己的命,于陆文逐来说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他又不是福慧长公主也不是女人,没办法对福慧长公主那种因丈夫背叛了自己而产生的痛楚与难堪感同身受,且他虽还未长成,到底也是男人,在这种事上对同为男人的自己父亲便多了几分宽容,毕竟血浓于水,总不能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母亲打杀了罢? 陆文逐想着,因见陆明萱还站着,神色间多少还有几分局促,知道要让她一时半会儿便与自己亲近起来不现实,只得笑道:“萱妹妹坐罢,总不能我和凌大哥都坐着,就你一个人站着罢?” 待陆明萱依言坐下后,又叫人沏了茶来,才正色道:“方才凌大哥把你先前与他说的话都与我说了,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谋害了小爷一次不算,如今竟又来第二次,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第三次第四次,我若不将那个只会躲在暗地里使坏的缩头乌龟抓出来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他还真以为小爷是吃素的了!” 咬牙启齿的了一回狠,才继续与陆明萱道:“至于你说的那些问题,方才凌大哥与我出了个主意,让我母亲今晚便宣布我身上残毒未清,病情又出现反复,太医来瞧过之后,建议最好将我送去西山她的温泉庄子上加了药材在温泉里一直泡着,看能不能将身体里的毒素都泡出来。然后便自庄子上传回‘噩耗’,说我因不治身亡了,随后则由祖父出面,说我毕竟还未及冠,更未成家,仍属少年夭亡,在家里几代长辈都还在的情况下,断没有与我大办丧事的道理,且如今还未出正月,家里办丧事也未免太不吉利,命父亲先去将已‘卧病不起’的我母亲接回来,待等到正月过完以后,再打人迎我的灵柩回来办丧事,如此一来,差不多就有二十日的时间了,想来也足够我们引出那凶手,又不至于事后不好收场了。”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只要陆文逐不怪罪她,愿意配合她,整件事便算是成了一半了,而陆文逐之所以会这般轻易便同意了她的计策,她可不认为是因自己到底是他的亲妹妹,他是在怜惜自己,显然更多还是取决于凌孟祈,若是没有凌孟祈在他面前帮着自己说项,若是凌孟祈没有连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案都与自己想好,只怕陆文逐也未必会这般轻易就被说服。 思及此,陆明萱看向凌孟祈的眼神里不由又多了几分感激。 又听得陆文逐道:“之后的事你便不必管了,自有祖父和我母亲做主,你只安心等着好消息即可,也别想那么多,更别恐慌,就算这次没能让凶手原形毕露,我也必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母亲拿你怎么样的,我们虽不同母,到底也是一个父亲,多的我许不了你,保你性命无尤还是做得到的。” 陆明萱点头一一应了,眼眶已禁不住起热来,自重生至今三年以来,总算第一次有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真实感与踏实感。 稍后正事说毕,眼见时辰已不早了,陆明萱遂提出告辞,凌孟祈忙自告奋勇说送她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行至清宁阁的院子里,凌孟祈方低声与陆明萱道:“本来没打算劳你亲自走这一趟的,但想着兹事体大,便是虎子与丹青也不好让他们知道此事的,所以还是当面与你说比较好,你不必担心,小五是个重情义的,他既说了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会保你无事,便一定会做到,便是他做不到了,也还有我呢,我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会袖手旁观不成?” 陆明萱只觉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到底只低低说了两个字:“多谢!”然后请凌孟祈留步,自己领着丹青自去了。 也不知陆明萱离开以后,陆文逐到底是怎么与福慧长公主说的,反正当天刚入夜,长公主府便传来了陆文逐余毒未清,病情又出现了反复的消息。 彼时除了陆二夫人与陆明欣以外的所有人都在陆老夫人屋里,因如今到底还是大年下,陆文逐又已渐好,陆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陆大奶奶见了,便提议叫两个女先儿进来说书给大家听以取乐,听了一回书,陆明凤又建议大家玩击鼓传花。 正是热闹之时,就有一个婆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便哭道:“回老夫人,我们五爷的病情又出现反复了,而且瞧着比先前更要可怕,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请了太医来瞧,说是还有余毒未清,已是深入五脏六腑了……太医连方子都不肯开了,只说让长公主即刻将五爷送去西山的温泉庄子上,将解毒的药材房间水池里,让五爷一直泡着,若是能将身体里的毒素散回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就只有……准备后事了……” 屋内众人闻言,齐齐色变,陆老夫人更是“啊”的一声,两眼一翻便已仰倒在了罗汉床上,唬得陆大夫人与张嬷嬷等人也顾不得问那婆子陆文逐如今到底怎么样了,忙抢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忙活起来,好半晌陆老夫人方吐出一口浊气,醒转了过来,却是未语泪先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白、白日里都不还好、好儿的吗,怎么会又、又出现反复了,难道大年下的,真要让我白、白人送、送黑人不成,我这到底是造的什、什么孽啊……” 正乱着,长公主府那边又使了婆子过来说,老国公爷与国公爷已经闻讯过去长公主府了,瞧得五爷的情况的确不大好,因当机立断决定,连夜送五爷去长公主位于西山的温泉别业去,看能不能还有一线生机,请陆老夫人并大家都不必太担心,只在家等消息即可。 陆老夫人闻言,本来还抱有一丝残存的希望是方才那婆子慌忙之间说错了话的,这会子听得老国公爷与陆中冕都去了长公主府,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她本就才病了一场,受不得刺激的人,如今闻得如此噩耗,如何还禁得住,连“啊”都“啊”不出一声来了,直接便再次软倒在了罗汉床上…… 本院,请勿转载!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五回引蛇出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六回 原形毕露(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在荣泰居众人和长公主府上下都乱做一团之际,二房所居的来仪居的正房内外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陆二夫人本就喜静,又病了这么些时日,越听不得人闹腾,是以不说整个来仪居,至少正房服侍的下人是没有谁敢高声说一句话的,说来这还得拜去年年初她狠与陆中景吵的那一架所赐,自那以后,她在二房便渐渐竖立起了自己当家主母的威势,哪怕如今她一直都病着,也没有哪个姬妾或是下人胆敢来她面前造次的。 然屋子内外倒是安静了,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陆二夫人的心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满满都是焦灼与怨恨,焦灼的是这次行动又未能成功,反还赔进去了自己一个苦心埋了十多年的暗桩,下一次自己可要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机会与这么合适的人选去?怨恨的则是老天爷不开眼,一次又一次的让陆文逐那个小兔崽子侥幸捡回性命,这般欺善怕恶真真是枉为天! 心里不痛快,身体自然也好不起来,所以虽一直都好医好药不断,各类滋补的补品也是不断,连日来陆二夫人的病情依然有不轻反重的趋势,浑身无力胃口奇差不说,还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躺在被褥里若不细看,都现不了原来床上还睡了人,——要不是全靠一口要为儿子报仇雪恨的气支撑着,只怕她早已是病入膏肓,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呼了。 在一室的安静中,惠妈妈裹着一身的寒气掀帘进了屋子。 却没有如往常那样先至熏笼前将自己身上的寒气烤散了,再到陆二夫人床前,而是一进来便吩咐屋里该班的两个丫鬟退下后,便径自小跑至了陆二夫人床前,声音虽压得极低,却不难听得此时她有多开心多激动:“夫人,方才那边府里传来消息,小兔崽子病势又出现反复,听说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太医来瞧过之后,说是余毒未清,已深入五脏六腑,连方子不肯开一张,只叫将人送去西山的温泉庄子泡温泉,若能将体内的毒素泡散,或许还有一二分希望,否则就只有准备后事了,老天爷总算开眼了!” “真的?”本来正闭着眼睛的陆二夫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整个人也一下子有了几分生气,“你从哪里听来的,没有弄错?” 惠妈妈一脸痛快的道:“方才那边府里使人过来说的,这会子府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老国公爷与国公爷三老爷也护送贱人母子连夜出城去了,老夫人听到消息后,一连昏倒了两次,听说这会子都还人事不省,怎么可能弄错。” 陆二夫人双眼亮得有些怕人,命惠妈妈扶了她坐起来后,方沉吟道:“可先前上房那边不还说因小兔崽子已经大好了,老夫人有了兴致,使人叫了两个女先儿进来说书,与姑娘们玩笑取乐的吗,怎么会忽然就不好了?当日小兔崽子拢共也才吃了几只庄婆子做的虾而已,之后太医来又将他的毒给解了,就算还剩几分余毒在体内,也不可能厉害至厮啊,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惠妈妈道:“我方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许太医当时只是一时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毒,以为慢慢用药将养便能大好,谁知道那毒竟霸道至厮,余毒也这么厉害,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深入了五脏六腑,到如今太医也只能束手无策呢?我就说庄婆子若没有几分真本事,又怎么敢在我面前打包票,昨儿还在想着,枉费当年夫人对她有那样的大恩大德,她却差点儿就要坏了夫人的大事,幸好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知道早早便了结了自己,不牵连任何人,如今方知道,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庄婆子便是那畏罪自尽的婆子了,她素日虽少与人往来,表面上看着与任何人都不要好,但其实她还是与一个人过从甚密的,那便是惠妈妈了,只不过整个定国公府除了陆二夫人以外,便再没人知道此事罢了。 原来十三年前庄婆子方进定国公府时,有一日晚间陆二夫人与惠妈妈经过花园僻静的一角,不意竟听得有人在花丛里哭,一边哭一边还低声说着什么话。 陆二夫人示意惠妈妈上前一细听,方弄明白原来对方是新进府的下等仆妇,原是家乡遭了灾与丈夫儿子一块儿进京投亲的,谁知道还没到京城,丈夫与儿子都相继染病去世了,她自己随后也被拐子给拐卖,几经辗转卖进了定国公府,其时是因想着丈夫与儿子的灵柩都还在自己被拐卖的那个小镇上,别说入土为安了,只怕这会子早不知成了什么样,偏自己不但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甚至连在异地与他们烧些纸钱都做不到,心里伤心,所以才会在当日的差事完了以后,躲到花丛里来哭的。 当时陆文适去世还不到两年,陆二夫人见那妇人哭得可怜,一是想着自己也算是与其同病相怜,二是想着就当是为陆文适积福,好叫他早日投个好胎,一时心软,就许了那妇人不日便打人替她去迎她丈夫和儿子的灵柩入京入土为安,横竖她这辈子是回不了家乡了,丈夫与儿子自然也要留在京城伴着她的好,——那妇人自然便是庄婆子了。 此事于陆二夫人来说,不过只是一时心软之下的举手之劳而已,于庄婆子来说,却是恩同再造,自此她便随时都在想着自己要怎样才能报答陆二夫人的大恩大德,只要能报恩,哪怕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也心甘情愿。 一开始陆二夫人也没将庄婆子放在心上,她帮她更多还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而已,与庄婆子本人其实关系并不大,但随后庄婆子进了大厨房,又因厨艺还算可以,渐渐在大厨房有了主厨的资格以后,她心里便活络起来,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用尽其他法子都报不了仇,只剩下在吃食上下毒这一条路可走,少不得就要在大厨房有自己的人才好。 遂授意惠妈妈以后暗地里多关照一下庄婆子,指不定将来她们就有用上她的那一日呢? 庄婆子在定国公府中本就无亲无故,一开始旁人见她夫死子亡,觉得她不吉利,也不大与她往来,所以这时候惠妈妈偶尔给她的一点关心便显得越的弥足珍贵,更何况陆二夫人还就是她的大恩人?是以年前最后一次见惠妈妈,听得惠妈妈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后,她毫不犹豫便应了,及至之后事败,她又是毫不犹豫便选择了了结自己,就是不想自己活着有任何连累到陆二夫人的可能。 可以说她至死都心心念念只想着陆二夫人,陆二夫人当年的一时善心,收到了比她预期更要丰厚一百倍的回报! 也因为当年的事并无旁人知晓,这么多年下来惠妈妈与庄婆子私下往来的次数也不多且见面的地点都极隐秘,所以庄婆子死后,才没有人查到陆二夫人头上。 陆二夫人听惠妈妈说起庄婆子,禁不住叹道:“说到底,她与我一样,都不过只是个可怜人罢了!如今她的遗体是不是被扔去乱葬岗子了?你让人悄悄的留意着,别让人或是野狗什么的糟践了,等将来风声过了,总要将她与她的丈夫儿子都葬在一块儿,也算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惠妈妈忙应了,又问陆二夫人:“夫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陆二夫人嗤笑道:“除了静观其变,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撵去贱人的庄子上,给小兔崽子再下一次毒不成,且不说我们已没有可用之人,老国公爷与国公爷可也都在呢,我们这时候动手岂不是自投罗网?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小兔崽子身上的余毒不是已深入五脏六腑了吗,我就不信老天爷会那么不开眼,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收了他!” 惠妈妈点点头,“那老夫人那里呢,夫人要不要瞧瞧去?虽说夫人也病着,不去也是情有可原,可出了这样的大事,依我说,夫人还是该走一趟的。” 陆二夫人道:“我自然要去,不但要去,婆婆生病,我做儿媳的还该寸步不离的侍疾于床前才是正理,你且扶我起来,再让人打水进来服侍我梳洗了,我们待会儿便去荣泰居。”不守着陆老夫人,又如何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又如何能第一时间知道陆文逐那个小兔崽子到底是死是活呢! 惠妈妈应了,扬声唤了丫鬟打水进来,亲自服侍陆二夫人梳洗了,又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然后令人去叫了陆明欣来,母女两个一个坐软轿一个随侍在侧,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趁夜去了荣泰居。 彼时荣泰居已没有先时那般乱了,陆老夫人早已被人扶到里间的床上,卸了钗环换了中衣,正呼吸急促的躺在床上由连夜被请来的太医请脉,陆大夫人则领着陆大奶奶并陆明凤姐妹几个焦急的侯在外间。 瞧得陆二夫人被陆明欣和惠妈妈扶着,尚且走一步喘三下,一张脸苍白瘦削得比死人好不到哪里去的样子,陆大夫人心下不由一阵不痛快,眼见两府都已经乱成这样了,她还来添什么乱,是嫌她这个当家主母太闲是不是?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起身道:“二弟妹自己都病着,如今外面又天寒地冻的,有什么事只管打个人来说一声便是了,又何必亲自过来,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陆二夫人忙挣开陆明欣和惠妈妈的手屈膝给她行礼,待礼毕起身后才喘着气无力道:“大嫂言重了,我听说五爷病势出现反复,母亲也因此晕倒了,哪里还躺得住?不亲自过来瞧着母亲安然无恙,我委实难以心安,对了,太医来瞧过了吗,怎么说的?” 陆大夫人叹道:“这会子正在里面瞧呢,具体是好是歹,我们也不知道。”顿了顿,又道:“也不知今年咱们家冲撞了哪路煞星,才会这般接二连三的出事,待明儿母亲与小五都大好以后,可得去庙里好生拜拜才是。” 陆二夫人忙道:“母亲与五爷都吉人天相,必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大嫂且不必担心。” 妯娌二人正说着,张嬷嬷引着须皆白的太医出来了,陆大夫人忙迎上前问道:“太医,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太医摇头道:“前番老夫人犯了旧疾时,下官便已说过不能再让老夫人受任何刺激,怎么今日又让老夫人受刺激了?再这样下去,下官便是华佗在世,也要无力回天了,还请陆夫人吩咐家下人等,以后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断不能再让老夫人知晓,务必要让老夫人心平气和,病才能有望大好。下官这便开方子去,待药煎好了即刻服侍老夫人吃下,待这药先吃上三日后,下官再来给老夫人请脉。” 陆大夫人忙命人好生服侍太医出去开方子,又命人传话给陆文廷,待方子开好了,好生送太医回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药煎好送来了,陆大夫人忙接过,亲自服侍陆老夫人吃起来。 所幸陆老夫人人虽未醒,却还能吞药,陆大夫人见陆老夫人吃过药后呼吸渐渐均匀平稳了起来,方松了一口气,与陆老夫人擦了嘴角捻了被子后,才出去与陆二夫人等人道:“母亲吃了药已经能睡安稳了,大家且都先回去罢,今晚上有我服侍母亲即可。” 众人闻言,都不肯离开,说是要留下来帮衬陆大夫人,架不住陆大夫人说:“方才太医的话你们又不是没听见,母亲这病总得将养好些日子方能大好,你们还怕后面没有你们侍疾的时候?少不得还得大家轮着来,若早早便将所有人都累垮了,后面岂非无人可用了?” 只得鱼贯退了出去,各自回了各自屋里歇息。 陆二夫人虽来回都坐的软轿,回到屋里后依然头重脚轻的很不舒服,但身体虽不舒服,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简单梳洗一番躺到床上,命其他服侍之人都退下,只剩下惠妈妈在屋里后,才低笑道:“嫁进陆家十六年,到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痛快!” 连嫡亲儿媳尚且与婆婆做不到亲如母女,更何况陆二夫人一个素日在陆老夫人手下没少吃苦头的庶子媳妇,如今陆老夫人病成那样,她心里又岂能不痛快的? 惠妈妈也忍不住满脸的笑:“是啊,老奴也从没这般痛快过,不但小兔崽子命悬一线,连老不死的也是半死不活的,老天爷总算知道什么叫惩恶扬善了,若是明儿便能彻底收了他们去,就更好了!” 陆二夫人冷笑道:“以往我一心与人为善,可结果怎么样?老天爷也跟着作践我,如今我不做善人做恶人了,老天爷倒站到了我这一边,可见老天爷还不是与人一样,都是欺善怕恶的,如今我只盼着老天爷这次是真开眼了,否则,少不得我只能继续做那恶人了!” 又低低自语道:“适儿,你看见了吗,你的大仇就要得报了,娘总算有颜面见你于九泉之下了。”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惠妈妈见状,心下难受,也禁不住红了眼圈。 主仆两个笑一时哭一时的,一直折腾到三更天惠妈妈撑不住先睡了过去,屋子里才算安静下来,陆二夫人却仍是了无睡意,一直大睁着眼睛到得天刚亮,便催着惠妈妈起来服侍了自己一通,又坐软轿去了荣泰居。 吃了药又休息了一夜,陆老夫人总算缓过来了,只是气色仍十分不好,一醒来便虚弱的问陆大夫人:“庄子上可有传消息回来,小五他,如今怎么样了?” 陆大夫人忙道:“庄子上虽还未传消息回来,但这种时候,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母亲还请放心,五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只管安心将养身子即可,其他事自有公公与国公爷做主。” 陆老夫人虽没听到好消息,至少也没有坏消息,因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会子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小五一定不会有事的。”说着见陆大夫人满脸的憔悴,想起她服侍了自己一整夜,这会子也该回去歇歇才是,便道:“你累了一整夜,且回去歇着罢,让其他人服侍即可。” 陆大夫人的确累了,且想着这侍疾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闻言遂没有推辞,只是道:“那以后白日里就让凤丫头姐妹几个服侍,晚上就由我和廷哥儿媳妇一人一夜轮着来罢,二弟妹自己都病得不轻了,就不必让她服侍了罢。”又叹道,“早知道今年会这么多事,年前就该将远儿媳妇早些迎进门的,如今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陆老夫人道:“这些事情你安排即可。” 陆二夫人却急道:“大嫂,母亲生病,我做媳妇的怎能不侍疾于床前?倒是大奶奶要照顾大哥儿,又要帮着您管家,若晚间睡不好,白日里拿来的精神,不如还是我和大嫂一人一夜轮着来,大奶奶便不必了……”也不知是不是话说得太急,话没话说,已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半晌方勉强平复下来。 她这样的情况陆大夫人怎敢让她侍疾,别一个不好死在荣泰居了,那才真真是晦气呢,因忙拿话劝道:“虽说母亲生病二弟妹于情于理都该侍疾于床前,但二弟妹自己也病着,若是不慎过了病气给母亲,岂非反倒不孝?还是让廷哥儿媳妇来罢。” 陆大奶奶忙也在一旁道:“是啊二婶婶,就让我来罢,横竖我年纪轻不怕累。” 婆媳两个好说歹说,方劝得陆二夫人不再坚持侍疾,与陆大夫人和陆大奶奶一道离开了荣泰居,留下陆明凤姐妹几个服侍于陆老夫人床前。 一时妯娌婆媳三人出得荣泰居的院门,方要各自分道,远远的就见陆文廷与陆文远疾步走了过来,见到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连礼都来不及行,陆文廷已先红着眼圈道:“母亲,方才庄子上传了消息回来,五弟他……已于今日卯时二刻,在三婶婶的庄子上毒……身亡了,三婶婶当即吐血晕倒了,三叔父大受打击也吐血了,祖父和父亲怕他们有个什么好歹,庄子上缺医少药的来不及,已决定即刻护送他们回府,至于五弟的遗体,祖父说了,一来如今还没出正月,现在办丧事不吉利,二来五弟属于年少夭亡,长辈们又都还在,也没有与他大办丧事的道理,说是等过完了正月再迎他的灵柩去家庙里安置,请母亲先把太医请好,一应事宜也提前安排妥当,最重要的是三叔父与三婶婶先回府来养病的事瞒不住其他人也就罢了,千万不能让消息传到祖母耳朵里去,好歹也好等祖母的病大好了再说,不然万一祖母再有个什么好歹,可就……” 一席话,说得陆大夫人陆二夫人并陆大奶奶都呆住了,好半晌,还是陆大夫人最先回过神来,忙道:“我这便下去安排,你祖母屋里我也会吩咐下去,绝不会让人乱说一个字的,只是小五他……真就没了吗?昨儿上午我去公主府瞧他时,他都还好好儿的,怎么会这般突然就……”说着,拿帕子掖起眼角的泪来。 陆二夫人与陆大奶奶也忍不住红了眼圈,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兹事体大,陆大夫人伤心了一回,也就领着陆大奶奶自去忙活去了,陆文廷与陆文远也往外面忙活去了,余下陆二夫人无事可做,只得扶着惠妈妈的手上了软轿,一行拿帕子时不时的擦一下泪,一行回了二房。 甫一回到自己屋里,陆二夫人便让一众服侍的都退下了,然后一扫方才的哀戚模样,双眼放光满脸解气的与惠妈妈道:“妈妈方才听见了吗,那个小兔崽子今日卯时二刻死了,那个小兔崽子终于死了,我终于为我的适儿报了仇了,适儿,我终于为你报了仇了,你高兴吗……”笑着笑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却不是伤心自责的泪水,而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惠妈妈也是又哭又笑的:“夫人,我听见了,我听见了,快十五年了,我们总算为适哥儿报了仇了,我们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五年啊,幸好到底还是让我们等到了!” 陆二夫人哭了一回,心情平静了不少,这才拭净了脸上的泪,咬牙与惠妈妈道:“我等了整整十五年,总算让那个贱人也跟我一样,知道丧子之痛到底有多痛了,我真是恨不能立刻去看看那个贱人现下到底有多痛苦,然后再亲口告诉她,不但儿子她抓不住,男人也是一样,她男人早在十二年前,便已背着她与别的女人生了个那么大的女儿,她是公主又如何,她再尊贵又怎样,儿子还不是一样要死,男人还不是一样要背着她偷腥,这都是她害死我适哥儿应得的报应,这都是她的报应!” 惠妈妈闻言,忙道:“夫人竟是打算亲自去告诉贱人萱姑娘是三老爷的女儿不成?要我说,这事儿哪用得上夫人亲自出马,只要设法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不也是一样的效果吗,何必非要自己去呢,万一贱人起疯来伤了夫人哪里,夫人岂不是只能白白吃亏?而且让老国公爷与老夫人知道了,只怕会说您搬弄口舌,到时候贱人若真因此一命呜呼了,您也脱不了干系,您这又是何必呢?” 陆二夫人恨声道:“不亲自看一眼贱人现下是何等的痛苦欲绝,不亲口告诉她她男人早就背叛了她,我委实难消我心头那口恶气,她要疯就罢,至多我也就是吃点小亏而已,相比较能看到贱人痛苦欲绝,生不如死的样子,我吃点亏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见惠妈妈还是一脸的担心与不赞同,因放缓了声音道:“妈妈放心,我会装作是‘无意’说漏嘴,不会直接说出来的,便是事后老国公爷与老夫人追究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难道他们还能因此便要了我的命不成?” 若不亲自看一眼贱人在承受了丧子之痛后,又知道丈夫早早背叛了自己是何等的伤心欲绝,生不如死,她心里那口憋了十五年的气终究难以消下去,为此哪怕要她付出生命为代价,她都在所不惜,反正她的适哥儿已等她等得够久,她也早已活够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六回原形毕露(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七回 原形毕露(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当天下午,福惠长公主与陆中昱便被护送着回了长公主府,痛失唯一爱子的巨大打击将夫妻两个都彻底击垮了,二人都苍白憔悴得似也死了大半个一般,别说走路了,连站都站不稳,是被人抬着进的长公主府的上房。 太医是一早便请好了的,忙忙为二人请了脉,请脉的结果陆中昱还稍稍好一些,只是一时急火攻心,血不归经罢了。 福惠长公主的情况就要严重得多了,连心脉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接下来的日子若是能心平气和的悉心将养还有好转的希望,但饶是这样,依然要坐下心绞痛的毛病,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作;若是不能心平气和的悉心将养,那也不必再谈什么以后不以后了,连此番都未必能熬过去。 可福惠长公主如何能心平气和,她还不像陆中昱固然也失了爱子,但以后又不是绝不可能再有儿子了,她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陆文逐也已十二岁了,既然她在生下陆文逐后的十二年里都不曾再有过身孕,可见她十有*已是不能生了,一个不能再生孩子尤其是生儿子的女人,哪怕她是公主又怎样,一样要承受与寻常不能生育的女人相同的种种痛苦,只不过是承受程度的轻重或许会有所不同罢了! 所以自在温泉庄子里吐血晕倒醒来以后,福惠长公主的眼泪便没有干过,可以说她前半辈子流的泪加起来也没有今日流的泪的一半多,哭道激动处时,还几度有寻死的架势:“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我儿子还那么年轻,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你为什么要夺去他的性命,你为什么不夺了我的性命去,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逐儿,你等着娘,娘很快就会下来寻你的,等娘帮你报了仇以后,娘立刻下来寻你,你千万要等着娘……娘熬不到帮你报了仇后再下来寻你了,娘现在便觉得生不如死,一刻都再活不下去,你等着,娘这就下来寻你……” 一行哭,一行就要挣扎着下地找剪刀一类的东西去。 直吓得她的奶嬷嬷与女官们魂飞魄散,好容易半解劝半强迫的将她弄回了床上去,都不敢再离开,只能齐齐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她却像是死志已决一般,寻死不成后,不但药不肯吃了,连水也不肯喝了,陆大夫人领着陆大奶奶并陆明凤姐妹几个都过来苦劝她也通不管用,竟是打算生生将自己熬死了算完! 奶嬷嬷没有办法,只得去求情况比她好点也有限的陆中昱,求他禀了老国公爷即刻接陆明珠回来,说是长公主才失了一个孩子,如今县主便是她唯一的孩子,若现下县主能在身边,对长公主多少也是一种安慰,指不定她就不再一心寻死了呢? 陆中昱与福惠长公主夫妻多年,虽对她没有多少男女之情甚至心里偶尔还会有几分怨怼,但到底夫妻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再加上如今二人一起经历了丧子之痛,他感觉彼此之间比素日近了许多,是以闻得奶嬷嬷的话,他一丝一毫也没有犹豫,便挣扎着下了地,去求见老国公爷。 老国公爷见小儿子被人扶着尚且走一步喘三步,不过才短短一日一夜,便像是老了十几岁般,鬓间甚至还有了白,心软之下,倒把素日对他的嫌恶去了个七七八八,一听完陆中昱的来意,便很爽快的同意了接陆明珠回来。 次日上午,陆明珠便被接了回来,她在陆老夫人的陪嫁庄子上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看起来倒是长高了不少也稳重了不少,但她心里却一直憋着一股气,原是打算回来好生找福惠长公主诉诉苦撒撒娇,以后再不回庄子上的,那样的日子,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过。 却没想到一回来便面对的是弟弟没有了的噩耗,陆明珠当即被打懵了,哪里还顾得上与福惠长公主撒娇,自己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待哭过一场,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后,又闻得福惠长公主一心求死之事,她不免又哭了一场,趴在福惠长公主床前苦苦哀求:“娘没了六弟,还有我呢,难道娘忍心扔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不成?我已经没有了弟弟,若再没了娘,我还活着做什么,倒不如与娘一块儿死了的好,如此黄泉路上,我们母子三人也好有个伴儿……” 只可惜无论她怎么哭求解劝,福慧长公主仍是既不肯吃药也不肯吃东西,太医见此状也是束手无策,只得擦着额角的汗与陆中昱说:“如今除非长公主自己想通,否则,只怕至多三日……府上就得准备后事了……” 一时间长公主府与定国公府都是愁云一片,只瞒着陆老夫人一人罢了。 陆二夫人冷眼旁观了两日,见时候已是差不多了,这才换了一身素色衣裳,打着‘安慰解劝’福慧长公主的旗号,坐软轿被惠妈妈等人簇拥着去了长公主府。 一时到得长公主府的上房,果见福慧长公主正了无生气的躺在奢华的黄花梨拔步大床上,面色惨白,容颜憔悴,眼角还有残泪,整个人几日之间便老了十岁都不止,显然已被丧子之痛给彻底击垮了。 坐在她床尾的陆明珠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面色惨白,双目红肿,瞧着实在可怜至极,就更不必说屋里众服侍之人了,整个上房都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压,让人一进来便觉得无比的压抑。 陆二夫人心下立时前所未有的解气与痛快,在心里恶狠狠的说着,贱人,你也有今日,活该!又后悔自己不应该拖了两日才来,该贱人甫一回府时便来的,如此岂不就可以提前两日欣赏到贱人生不如死的样子了? 面上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而是未语泪先流,不及行至福慧长公主床前,便已哽声说道:“虽说五爷不幸去了,可长公主还有四姑娘,长公主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四姑娘考虑才是啊,她年纪还小呢,万万离不开您的照拂,不是有一句话‘有娘的孩子是宝,没娘的孩子是草’吗,您难道就真忍心扔下她一个人,将来在新人手下受尽百般苦楚不成?” 若是换作平日,陆明珠才听不得陆二夫人这话,她是县主身份尊贵,谁敢给她气受?而且也未必会拿正眼看陆二夫人,但现在正是她满心凄惶与无助之际,见陆二夫人自己都病得只剩一把骨头,走路都飘了,尚且要强撑着过来安慰解劝她母亲,她不免难得生出了几分感激来,而且陆二夫人这话先前可没别人说过,虽不中听,但忠言逆耳,指不定母亲就听进去了呢? 因忙哽声附和道:“是啊娘,二伯母说得对,有娘的孩子是宝,没娘的孩子是草,您难道就真忍心让我将来在后娘手里吃尽万般苦头不成?” 又请陆二夫人坐,“这两日我与父亲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大伯母与大嫂子并姐妹们也口都说干了,只可惜我娘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如今就看二伯母的话她能不能听进去几分了。” 陆二夫人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的泪,才与陆明珠道:“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可怜见的,瞧这小脸瘦的。你若信得过我,不若将屋里服侍的人都带出去,让我单独与长公主说几句话儿可好,这么多人在,一来我有些话不方便说,二来长公主便有情绪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宣泄出来,只能生生憋在心里,身体又岂有不憋坏的?” 陆明珠听这话有理,忙破天荒恭敬又不失感激的应了一声“是”,领着屋内一众服侍之人鱼贯退了出去。 余下陆二夫人见屋里再无别人了,方轻声与福慧长公主道:“长公主,我知道您心里难受,要说两府里如今有谁最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必定非我莫属,长公主可还记得十四年前,我的适哥儿也是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里的日子因病夭亡的?因为天气寒冷,他的身体也冷得快,我抱着他的尸体坐在熏笼前拼命的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可他的身体仍是越来越冷,直至彻底僵硬,我真是好恨啊,恨上天为什么不夺走我的性命,偏要夺走他的性命!要不是当时我腹中已经怀了雅丫头,我必定已随他去了,饶是如此,雅丫头依然早产了,我还因此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了……我怎么会不明白长公主的心情?” 一席感同身受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正说到了福慧长公主的心坎儿上,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眸里满是血丝的看向陆二夫人哑声道:“二嫂今日若不提起,我还真忘了当年适哥儿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去的了,也就难怪二嫂最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了,我真真是……生不如死啊……”说着眼角又有泪水滑下。 陆二夫人听得福慧长公主亲口说自己现下生不如死,心下不由越的解气与痛快,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才道:“再是生不如死,到底也得继续活下去不是?您看我,不也这么过来了吗,您至少还有四姑娘呢,就跟我至少还有雅丫头一样,而且就算我们自己不也生了,不也还能认一个庶子在膝下为自己养老送终吗,至多留子去母也就罢了,谁养的孩子与谁亲,天长日久的,也与自己亲生的不差什么了,您说是不是?” 福慧长公主闻言,却是攸地拔高了声音道:“我可是公主,天生就是金枝玉叶,我的驸马怎么可能碰别的女人,还要让我帮着他养别的女人生的贱种,他简直就是做梦!我方才还以为二嫂最能明白我的心,几乎就要引二嫂为知己,敢情二嫂见我还不够痛,竟还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呢!” 公主又如何,不一样死了儿子再没了指望……陆二夫人暗自冷哼着,面上却忙做出一副悔愧至极的样子,急声道:“我没有往长公主伤口上撒盐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虽说话是不中听了一些,但我绝无半点坏心,还请长公主明察。” 福慧长公主见状,沉默了片刻,方叹道:“我如何不知道二嫂是为了我的好,可要我亲自将自己的丈夫送到别的女人床上去,那也是万万不能够,至多我去求老国公爷,让他下令将大嫂家的迁哥儿过继给我,再不然自旁支里挑一个无父无母的过继了来也就罢了,我总不能已经没了儿子,再连丈夫也一块儿失去罢,那就真是即刻要了我的命了!” 陆二夫人闻言,心下又是一声冷笑,你受不得丈夫背叛自己,岂不知你丈夫早在十几年前就已背叛了你,连与别的女人生的女儿都那么大了,你就等着气死罢……念头闪过,眉头已是皱了起来,摇头缓声道:“大嫂有多疼迁哥儿长公主也是知道的,只怕便是公公亲自下了令,也未必会同意过继他给您,而且迁哥儿都十三岁了,早已养不熟了,再说旁支里,无父无母的倒是多,但出挑的却没几个,而且焉知三叔就肯同意,毕竟他又不是再不可能有亲生子了,岂有放着亲儿子不要,反去替旁人养儿子的道理?” 福慧长公主又是一阵沉默,才低声问道:“那依二嫂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心里却是越笃定了自己的某个猜测,若不是握紧拳头强自忍着,几乎就要忍不住爆了。 陆二夫人却是不觉有异,只当她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毕竟只有儿子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不管那个女人是公主还是皇后都一样,这种感受还有谁会比她体会得更深吗?因故意思忖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长公主,但又怕长公主生气,所以一直忍着,如今却是不得不说了……” 福慧长公主的心猛地一跳,知道关键中的关键来了,但方才被气得嗡嗡直响的脑子反倒清明下来,一副急切的样子道:“二嫂知道什么就直说,现下这屋里又没有第三个人在,二嫂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陆二夫人一脸难色的迟疑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般说道:“虽说这事儿其实不该由我来说,但事涉长公主的后半辈子,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长公主可知道老夫人何以不接旁人,偏要接了显老爷家的两位姑娘进府来养活?那两位姑娘的确出挑,但族里又不是就真找不出一两个与她们不相上下的人选来了,何以老夫人谁都不接,偏就接了她们?皆因那位萱姑娘,其实不是显老爷的女儿,而是……而是三叔的女儿,乃是当年您怀着五爷时,三叔不敢明着偷腥,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老夫人屋里最漂亮的丫鬟知画身上,老夫人不忍委屈儿子,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知画大了肚子,包不住火了,老夫人这才当机立断,将知画许给了显老爷,这才有了萱姑娘的……” 话没说完,福慧长公主已红胀着脸怒声道:“二嫂此话当真?那个萱姑娘果真不是陆中显的女儿,而是陆中昱的女儿?怎么这么多年下来,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二嫂又是怎么知道的?该死的陆中昱,竟敢背叛我,看我饶得了你饶不了你!还有老夫人,我为她儿子辛辛苦苦的生儿育女,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她竟还怕委屈了她儿子,背着我把自己的丫鬟给她儿子享用,就没见过这样的婆婆,我必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陆二夫人忙道:“我是有一次经过花园时,无意听两个老婆子说的,而且听她们的口气,府里好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约莫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没人敢传到您耳朵里罢了。您且先息怒,我告诉您这件事并不是为了白惹您生气,也不是为了让您与三叔和婆婆生分的,若真如此,我岂非就成了那等挑拨离间的小人?我是想着,三叔既有萱姑娘这么一个女儿,没准儿就还有别的儿子呢?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您何妨问问三叔,若是真有,您便出面将人接回来养在自己膝下,岂非您既有儿子了,又让三叔感激你,还不必忍受亲自将丈夫往别的女人床上推的痛苦了?” 福慧长公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是道:“听二嫂这么说来,倒的确是个一举三得的好法子,不过到底有没有,我还得先问过驸马才知道。” 说完扬声向外道:“来人,即刻将老国公爷、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驸马并二老爷都请过来,就说我有一件事要当着他们的面问驸马!” 这是打算当众兴师问罪了……陆二夫人心中暗暗称愿,嘴上却苦口婆心劝道:“您到底与三叔夫妻十数载,如今又才共同经历了丧子之痛,依我说正是该相互扶持着继续过日子,增进感情之时,您可千万不要与他生气,弄得夫妻之间生分了,不然将来您老了时,可怎么样呢?” 陆二夫人一朝大仇得报,得意忘了形,竟没注意到福慧长公主连正值“病中”,至今“尤不知道”陆文逐死讯的陆老夫人,并自己丈夫一个既不是家主又不是嫡亲兄长,断没有管到弟弟房中事上道理的丈夫都请了来,她只是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而已,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不对在哪里,于是很快将这不对抛到了脑后去。 福慧长公主却冷笑道:“我是公主,身份尊贵,又自有自己的封赏与俸禄,难道他将来还敢拿我怎么样不成?哼,我谅他也不敢,二嫂且不必说了,只管等着待会儿帮我作证即可,我事后必会好生答谢你的!” 说完便负气的将头偏向了床里面去,一副气得狠了,连一个字也不想再与人说了的样子,实则心里也在冷笑,你一个出身卑微的贱人,竟敢一再的谋害我的儿子,我一定会‘好生答谢’你的!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老国公爷、陆老夫人、陆中冕、陆大夫人并陆中昱陆中景齐齐抵达了长公主府的上房,福慧长公主的奶嬷嬷忙领着人先架了一架六扇的松鹤迎客紫檀木烧玻璃的屏风在福慧长公主的床前后,才出去将众人都请了进来。 陆二夫人先瞧得陆中景随着老国公爷与陆中冕陆中昱兄弟二人走进来,然后是陆老夫人被陆大夫人扶着走进来,她总算清楚的意识到不对了,尤其是当她看到陆老夫人面色红润,精神极好,一点也不像是正病重的人之后。 陆老夫人一点也不像病重之人也就罢了,让陆二夫人意外且惊慌的是,福慧长公主竟在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进来之后,猛地自床上坐了起来,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屏风可以看见,她脸上的哀戚与悲愤也是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高傲与冷漠,哪里还有半分刚死了儿子,生不如死的样子? 陆二夫人心里攸地浮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来,自己怕是已落入贱人的圈套里了! 果然陆老夫人坐定以后,第一句话便是厉声问她:“曲氏,定国公府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一再的谋害小五,非要置他于死地才罢休,他到底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不过才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已,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竟能狠毒至厮,你这个毒妇,还不速速从实招来,你若态度好些,我还可以考虑给你留几分死后的体面,否则,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情分,让你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了!” 陆老夫人此话一出,除了老国公爷和福慧长公主,屋里其他的人都是大吃一惊,久久回不过神来,只当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再谋害小五的凶手怎么可能会是二弟妹/二嫂/自己的老婆,会不会是弄错了? 她自己都病得半死不活的,又向来温柔和顺,老实懦弱,连自己屋里的人都辖制不住,只怕长到这么大,连只蚂蚁都没敢踩死过,就更别说杀人了;况她一个庶子媳妇,手上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哪来的那个本事将两次暗害行为都计划安排得那般天衣无缝,事后还半点马脚都不露,怎么可能会是她?她又与小五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当她一再的冒险谋害小五,她难道不想要命了不成? 不得不说,陆二夫人素日温柔怯弱的形象还是挺深入人心的,不然事后大家也不会连怀疑都未曾往她身上怀疑过了,皆因众人都没法想象,凶手竟会是这样一个柔弱无能的人,果然是应了那句俗话“会咬人的狗不叫”吗? 其实若是换做其他事,陆二夫人也未必会有这么大的执念,这么大的胆子,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在她看来,不但自己儿子是福慧长公主害的,连自己过去十几年的悲剧也是她造成的,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恨福慧长公主母子,她若不让他们血债血偿,她还配做一个母亲吗?! 电光火石之间,陆二夫人已明白自己的确已经落入福慧长公主的圈套了,只怕这圈套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也有份儿参与,她根本辩无可辩,她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她现下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陆文逐那个小兔崽子到底死了没有?若是死了,她便是赔上自己一条命也不算亏本了,若是没有,自己岂非至死都未能为儿子报仇,自己岂非死也难以瞑目了? 陆二夫人并不回答陆老夫人的话,也不看她,而是看向坐在她右侧的老国公爷,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与祈求问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如今我只想知道,陆文逐死了没有?还请老国公爷告诉我,陆文逐他到底死了没有?”如今除了老国公爷的话,她是谁都信不过了。 她的声音高亢而尖锐,是她素日从未在人前所显露出来过的,让老国公爷听得皱起了眉头,正待说话,屏风后面的福慧长公主已冷笑道:“我儿子当然没事,让你失望了!哼,不自量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谋害我的儿子,我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再不活着!” 陆二夫人却只当没听见福慧长公主的话一般,仍是拿眼定定看着老国公爷,一副老国公爷不亲自回答她,她便决不罢休的架势。 老国公爷如今对她满心都是失望,根本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多听她说一句话,只想赶紧将事情弄清楚把事情给了了,也省得夜长梦多,再横生枝节,因冷声道:“小五的确还活得好好的,你如今可以将你的一应罪行从实招来了罢?” 陆二夫人闻言,身体剧烈的颤抖了好一阵,才似被人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一般,软软瘫在了地上,喃喃道:“陆文逐他没死……他还活得好好儿的……那我过去所做的一切岂非都白费了,我的适哥儿岂非也白死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七回原形毕露(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八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听陆二夫人提起死去的陆文适,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不约而同都想起了当年的事,其时还是陆老夫人管家,陆大夫人只从旁协理习学,陆中景的姨娘也还在,得知陆文适出了花儿,陆老夫人想着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所以并不放在心上,不过只使人拿自己的对牌去外院打人去请了个太医来也就罢了,并不曾亲临来仪居看陆文适。 谁知道太医方抵达定国公府,便被正怀着身孕的福慧长公主给截走了,又因彼时天时已晚,外面都宵禁了,陆老夫人听了陆二夫人使去的人求她再去请个太医后,便没有理会,只说等长公主那边用完了太医,自然就会送还回来,然后便歇下了;陆二夫人的人没有办法,只得又求了陆大夫人跟前儿,但陆大夫人又怎么可能冒着让婆婆不喜的风险,去帮助一个庶弟媳妇?也与陆老夫人是一样的说辞,也是打了来人便歇下了。 不想第二日方起来,婆媳两个便听说了陆文适凌晨时分因太医仍留在长公主府,没被送还国公府而不治早夭之事,当时婆媳两个还曾小小的不安与后悔过,因而那一段时间里待陆二夫人都有意无意加倍的好,所幸陆二夫人痛失儿子虽伤心,倒也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之后待添了陆明雅后,她更是一门心思都扑到了陆明雅身上,半点忿恨与怨毒也不曾表露出来过,时日一长,婆媳两个便将此事给忘到了脑后去,毕竟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庶子媳妇,实在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却没想到,陆二夫人哪里是不忿恨不怨毒,只不过她将忿恨与怨毒都深埋在了心底,这么多年来下来一日也不曾忘记过,她又哪里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看她这两次谋害陆文逐之举,端的是计划周详,有勇有谋,且自有一帮心腹可用,与‘要什么没什么’又哪里沾一点边? 当下陆大夫人心里禁不住是庆幸不已,幸好还有个曲氏更恨的人福慧长公主挡在头里,不然指不定她便将儿子的死算到了自己头上,到时候自己着了她的道也就罢了,若是自己的儿女们乃至小孙孙也着了她的道,她事后便是气死也于事无补了。 陆老夫人则是后怕不已,幸好逐儿两次都侥幸捡回了性命,幸好此番曲氏这个毒妇原形毕露了,不然再让她似一条毒蛇般蛰伏在家里,总有一日逐儿会着了她的道,到时候便是她被揪了出来,难道逐儿还能因此活过来吗?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老国公爷却仍是一头的雾水,因威严的问犹瘫在地上低声喃喃哭诉着的陆二夫人道:“这又与适哥儿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早已离去十几年了吗?” 当年的事老国公爷并不知道,陆老夫人把持着定国公府的内院,只要她想,要隐瞒老国公爷一些事还是不难的,陆中景的姨娘郭老姨娘倒是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也为孙儿的死而心痛得几欲狂,但其时她在老国公爷面前的恩宠已是大不如前,反之陆老夫人的两个儿子却是一个已请封了世子,一个尚了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偏其时先帝又还在,郭老姨娘知道自己便是把事情告诉了老国公爷,老国公爷也未必会为他们母子做主,反倒更有可能因此而引来福慧长公主的怪罪,以致整件事便很快不了了之了,至今老国公爷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陆二夫人见问,一下子激动起来,猛地自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屏风后面的福慧长公主,哑着声音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喊道:“怎么没有关系,当年我的适哥儿就是因为太医被她半道截走,才会不治身亡的,不然他如今都快十七岁,已可以娶妻生子了……他烧得浑身滚烫,一声一声的喊着‘娘’,说自己不舒服,可我却连个太医都为他请不来,除了抱着他哭以外,我这个当娘的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他见我哭得伤心,反倒安慰起我来,那么小的小人儿,为了安慰我,明明烧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说自己没有不舒服,让我别担心,说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谁知道他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来过,我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热度一点一点的流逝,我害怕极了,只能抱着他的尸体坐在熏笼前拼命的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可我怎么也暖和不了他,他的身体仍是越来越冷……我真是好恨啊,我宁愿上天夺走我的性命,也不要他夺走我儿子的性命……不想上天竟也欺善怕恶,见这个女人是公主,便不敢拿她怎么样,我夜夜都在心里祈祷,祈祷上天明日就让这个女人得到应得的报应,可上天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我这才明白,指望上天降下报应,还不如我自己动手来得快一些!” “所以我才会选择对陆文逐下手,我就是要让这个女人也体会到跟我一样的丧子之痛,老夫人方才不是说陆文逐不过才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吗?陆文逐至少还活到了现在,可我的适哥儿呢,他死时才两岁,生命才刚刚开始,他有什么错,就因为他父亲是个庶子,就因为他母亲娘家不显,嫁妆不丰,不得婆母与妯娌待见,他就该死吗?他有什么错,凭什么死的要是他,而不是陆文逐,凭什么这个女人害死了我的儿子,还能安享富贵尊荣,她的女儿更是百般作践我的女儿?我若不置他们母子于死地,我若不对我的适哥儿报仇,不为我的雅儿出一口这么多年以来的恶气,我还配当一个母亲吗!” 陆二夫人哭喊到后面,一张脸已是扭曲得面目全非,声音更是嘶哑破败得变了调,让人听着是不寒而栗:“只可惜上天不开眼,竟然两次都让陆文逐逃脱了……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活着时奈何不了你们母子,便是做了鬼,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一定会夜夜缠着你们,让你们不得好死,血债血偿!” 福慧长公主在屏风后面听得陆二夫人这一席怨气扑面的话,看着陆二夫人血红双目里刻骨的恨意,不由打了个寒颤,但她生来要强惯了,又自来瞧不上陆二夫人这个庶嫂,更何况如今事涉自己唯一的爱子,她不找陆二夫人算账,不降罪于她都是好的了,她倒以下犯上反过来指责控诉起她来,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因冷笑道:“且不说当年你大可使人过来求我放太医去给你儿子瞧病,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只看在你儿子到底也是公公骨血的份儿上,我也不会真将太医扣着不放,就算我真扣着太医不放,那也是应当的,难道我腹中流着皇室血脉的孩子,倒及不上你儿子一个贱婢的骨血了?况整个太医院就那一个太医不成,一个被我截走了,你难道不知道即刻使人去请另一个的?说到底,都是你误了你儿子的命,与我什么相干,又与我儿子什么相干,你却一再的谋害他,不置他于死地不罢休,看我此番饶得了你们哪一个,不但你,不但你那个上赶着与人做妾的下贱女儿,连你的父母亲人也休想脱得了干系!” 一席话,说得本就情绪激动的陆二夫人越的激动起来,悲愤之下,也不哭了,只拿淬了毒的刀般锋利的眼神盯着屏风后面的福慧长公主,恨声说道:“我没使人去求你暂时放太医过来给我儿子瞧瞧,瞧过以后便立时又给你送回去吗?可你的那些狗奴才是怎么说的,‘公主千金之躯,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别说三少爷一条命,便是再赔上二爷二奶奶并二奶奶腹中的孩子三条命,也抵不上我们公主一根手指头’,你如今倒装起好人来,说什么我儿子到底是公公的骨血,你何尝当我儿子是公公的骨血过?” 说完恨恨的看向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你们又何尝当我儿子是公公的骨血,当他也是定国公府的少爷?我的人那般苦苦哀求你们,你们都不肯与他再请一个太医去,我只恨我当时顾虑太多,放不下的也太多,不然我就算做不到与你们同归于尽,也要抱着我可怜的适儿,去大门外将你们的罪行诉诸于整个京城,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的心究竟有多狠,在整个京城的人面前,撕下你们伪善的真面目!”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都被她说得一时无言,平心而论,当年她们真没想要陆文适的命,也真不知道陆文适病得那么重,不然是一定会与其再请一个太医来的,都是做母亲的人,陆老夫人既然当年能容下陆中景,如今自然也能容下陆中景的儿子,陆大夫人与二房就更没什么利益冲突了,至多将来也就是花上三二万两的银子分出去而已。 万万没想到,只是她们一时的私心而已,竟酿成了这般苦果,之后更是生出了这么多事来,早知如此,当初她们真不该那样做的,只可惜这世上最不可能有的,便是‘早知道’! 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因悔愧没有接陆二夫人的话,福慧长公主才不会悔愧呢,仍冷笑说道:“虽说我府里的下人们话是说得不中听,可他们说的却是事实,况你真要求人,就该亲自来求才是,难道我的下人们敢拦你的下人,还敢拦你不成?原是你自己没诚意,可见你儿子的命就是被你给误了的,你不知道忏悔也就罢了,还像条疯狗似的到处乱咬人,别以为仗着死了儿子,大家都该让着你,你也未免太将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只是话虽说得硬气,但心里却不是丝毫都不心虚的,说话时的语气便难免带上了几分色厉内荏。 陆二夫人气得眼睛几欲滴出血来,尖声说道:“就算当时我亲自去了,你难道就会放人吗?在你眼里,我一个庶出嫂子,一个知府之女算的了什么,只怕与你堂堂公主拾鞋还不配呢……你害了我的儿子不算,害得我因此伤心早产,伤了身子以后再不能生了不算,还纵容你的女儿百般欺侮我的女儿,我这辈子仅剩的唯一骨血,我与你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我死后一定会化身修罗厉鬼,日日夜夜缠着你们母子三人,让你们血债血偿,永世不得超生……” “住嘴,住嘴,你给本宫住嘴!”话没说完,已被福慧长公主颤抖着声音厉声打断,“本宫方才已经说过了,你儿子的命是被你误了的,与本宫什么相干,你要再敢诅咒本宫,再敢诅咒本宫的儿女,你信不信本宫这便打人去掘了你儿子的坟,再请得道高人做法,先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陆二夫人哈哈大笑起来,笑毕阴森森的道:“我儿子都死了十几年了,早已转世投胎了,你要做什么尽管做去,倒是你的儿女们可还活着呢,死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到底最后谁会永世不得超生,我们不如就走着瞧!” 这话说得福慧长公主心里越的害怕与恐慌,一时间却又奈何不得陆二夫人,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陆二夫人摆明了连死都不怕了,她还能怎么样,只能尖叫道:“住嘴,我让你给我住嘴,你再说,信不信我立马让人打烂你的嘴,信不信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话没说完,一旁一直没话的老国公爷忽然怒声吼道:“吵吵吵,吵什么,都给我闭嘴,当我是死人不成!” 吼得福慧长公主与陆二夫人都没有再说,只不过前者是不敢再说,后者却是懒得再说,径自便跪到了老国公爷面前,哑声说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老国公爷尊便!” 老国公爷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原以为这个儿媳儿女缘薄是天意,却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段隐情在,说来她也可怜……清了清嗓子正待说话,不想陆中景却忽然排众而出,也“噗通”一声跪到了他面前,白着脸红着眼圈道:“曲氏虽有错,但一来到底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小五如今也并没有事,二来她也是因丧子之痛太过巨大所以才会犯了糊涂了,求父亲千万从轻落,再不然儿子愿意与她一道承担,只要能保住她一条性命,儿子什么都愿意做,只求父亲开恩!”说完重重叩下了头去。 陆中景素日待陆二夫人虽不算好,然这么多年夫妻下来,又岂会没有几分真感情,况当年陆文适早夭时他也在场,虽不若陆二夫人那般肝肠寸断,却也是痛彻心扉,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淡忘了且又有了陆文运这个儿子,也就偶尔会有几分意难平而已,万万没想到陆二夫人会痛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免不得将他的丧子之痛也给勾了出来,对陆二夫人也多了几分心痛与怜惜,所以才会站了出来为陆二夫人求情,还说愿意与她一起承担所有的罪责。 只可惜他话音刚落,福慧长公主已尖声冷笑道:“小五是两次都侥幸捡回了性命,但那都是他运道好,曲氏这个贱人想要谋害他的性命却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因小五平安无事便能抹杀得掉的,二伯别以为求得公公心软了,便可以让贱人不死了,本宫告诉你,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本宫今日是必要取了她的性命的,二伯若真坚持要与她一道承担,那就与她一块儿去死罢!” 亦连陆二夫人也没有为他难得顾念夫妻之情的举动所感动,只是冷冷道:“老爷不必替我求情,我不会感激的,反正我早已活够了,如今死了,于我来讲反而是一种解脱。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越性与老爷直说了罢,早在十几年前,自得知我已不能生了,老爷待我一日不如一日后,我便已当老爷是个死人,我是个寡妇了,所以你不必顾念什么夫妻之情硬要与我求情出头,我不需要,若说我对慕容福慧这个贱人的恨有十分,对你也至少有八分,只不过我连取你的性命都怕脏了我的手,所以才一直没有对你下手而已,你们两个人,一个直接毁了我的后半辈子,一个随即断了我对后半辈子仅剩的几分希望,让我生不如死,所以,我死后不但不会放过贱人母子三人,你也是一样,这样,你还要替我求情吗?” 一席话,说得陆中景又是难堪又是难受还有几分悔愧,难堪的是妻子原来竟然这般厌恶自己,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让自己以后面子往哪里搁;难受的也是妻子竟这般厌恶自己,早在十几年前便已当自己是寡妇,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这些年来与自己过的每一日都是煎熬。 悔愧的则是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对妻子好一些,不对妻子说那些诸如‘不会下蛋的母子’、‘害自己没有嫡子’之类的混账话儿,而是该好生抚慰她,与她相互扶持着自丧子之痛里走出来的,不然她也不会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一条道上走到黑,落到今日这般下场了! 念头闪过,陆中景又对着老国公爷重重磕了个头,道:“求父亲从轻落,饶曲氏一命,只要能保住曲氏一条性命,我什么都愿意做,也什么都愿意不要!” 老国公爷闻言,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老人家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问陆二夫人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初你是怎么得到的那疯草,又是通过什么法子将其加到小五的马吃的草料里,事后又是如何半点马脚都不露的?还有你是怎么收买那庄婆子,让她那般效忠于你,为了不供出你竟然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的,我们查来查去,并没有查到她素日与你有什么往来?” 看在二儿子求情和二儿媳这般可怜的份儿上,要他饶她一条性命也不是不可能,但她那些助纣为虐的下人却是万万不能再留了,而且总要给长公主和小五一个交代。 陆二夫人早料到老国公爷会问她这些了,当下也不隐瞒,了:“那疯草是当年我才只七八岁时,我父亲在锦州做县丞,我有一次无意听人说起便记住了,后来适哥儿去了以后,我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气,九年前我父亲进京述职前,我便写信让我母亲设法给我弄了些来,只不过她一直不知道我要那东西打算做什么,至于我是如何将其加到草料里的,很简单,我只要素日对马房的人施点小恩小惠,让他们感激我,再在事前通过不知情的他们加进去也就是了,横竖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待出事后我再恩威并施,让他们一个字都不敢说,自然也就不会露什么马脚了。” 顿了顿,又道:“至于庄婆子,十三年前她刚进府时……”又把自己对庄婆子施的恩惠和之后彼此间不为人知的往来大略说了一遍,末了苦笑着喃喃道:“只可惜我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依然没能为我的适儿报得大仇,又让他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地下等了这么多年才下去陪他,我这个当娘的真是没用,我是个没用的娘……适儿,娘都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去地下见你了……” 听得她竟自十几年前便开始在策划报仇了,虽不曾大肆收买府里的人,但只要收买了一个人,那人便绝对效忠于她,为此甚至连豁出性命去都在所不惜,在场诸人禁不住都有些心惊更多还是害怕,尤其是福慧长公主,不敢想象这次若再不将其给揪出来,下一次她的逐儿还会不会再有前两次那般好的运气,毕竟以曲氏这个贱人的忍功和处心积虑,再来一次这样的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福慧长公主心里连日来因陆明萱竟是陆中昱亲生女儿,陆中昱竟于十几年前便已背叛了自己之事,而一直强压着的怒气倒是瞬间去了个七七八八,这事儿再堵心也总比失去唯一的儿子来得强罢? 不过一个庶孽罢了,让不让她认祖归宗全看自己的心情,若是心情好呢,让她认祖归宗也不过只是一份嫁妆,几千银子的事,若是心情不好,不令其认祖归宗谅公婆与丈夫也不敢有二话,毕竟这事儿是他们理亏,至多到时候也给那丫头添一份嫁妆也就是了,总好过让儿子的生命继续受到曲氏那个贱人的威胁! 陆老夫人面色晦暗,眼神复杂的看向陆二夫人问道:“你既然九年前便已拿到了那个什么疯草,如何却一直拖到前年才动手?早些动手,时间上不是更从容一些,你的胜算也更大一些吗?而且你动手之前,你就不考虑会连累到雅丫头的,她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我不信你就不怕连累到她!” 陆二夫人冷然道:“我就是顾念着她,想着总得等她寻下一门好亲事,离开了定国公府这个肮脏的地方后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报仇,谁知道她偏要自己往下道上走,上赶着去给二皇子做妾,就凭她那个性子,在二皇子府被人治死了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既然她早晚都得死,我又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早些报了仇,我也好早些下去与我的适儿团聚,我对她已尽到一个母亲所有能尽的责任了,如今也是时候该对适儿尽责了!” 若不是陆明雅上赶着给二皇子做妾的行为像一把无声的刀,直直扎进陆二夫人的心窝,她还不至于因生无可恋这么快又对陆文逐下手,总要再等到一个更合适更万无一失的机会再动手不迟,如此今日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了。 陆二夫人说完,不再看陆老夫人,而是看向老国公爷道:“临死之前,我唯一想知道的,便是老国公爷既说怎么查都没查到我的任何马脚,今日又是怎么想出这一招引蛇出洞让我暴露的?还请老国公爷让我做个明白鬼!” 如今她已经可以确定设这个圈套引自己入彀的绝不会是慕容福慧这个蠢货了,反倒更像是老国公爷的手笔,可老国公爷方才还说他们查来查去,都没查出她任何马脚,那他到底是如何想出这个计策来引她上钩的呢? 老国公爷见问,因见屋里并无一个外人,便也没有隐瞒她,直接道:“其实这个计策不是我想出来的,是萱丫头想出来的,她细细分析了一下嫌疑人作案的动机,觉得小五不可能与人结仇,反倒是长公主与老三更容易与人结仇,想着指不定那嫌疑人真正冲的并不是小五,而是长公主或是老三呢?可巧儿她又一早于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遂大胆猜测凶手只怕打的是让长公主先受丧子之痛,再受夫君背叛的双重打击,指不定就因此而气怒攻心不治身亡了的主意呢,这才冒险制定了这个计策,原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却没想到,竟然真将你给引了出来,我更没有想到的是,那幕后凶手竟会是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福慧长公主不待老国公爷把话说完,已绕出屏风来,大声叫道:“公爹您还与她废什么话,如今证据确凿,她自己也已认罪了,您只需要给她定罪即可,又何必再与她多费口舌?如今小五可还没痊愈呢,您可不能心软,一定要从重处理,以儆效尤才好,否则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类似的事生?您若看在二伯的面上下不去这个狠手,没关系,您只管将人交给我,我来处理即可,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绝不会再让这个毒妇活着害人的。” 说着,恶狠狠的看向陆二夫人:“你若识相,就乖乖的就死,否则,休怪本宫心狠手辣,连陆明雅那个贱丫头与你的父母亲人一并落!” 只可惜陆二夫人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惨笑着低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机关算尽,最后却因着一个小丫头而功亏一篑,难道我的适儿此生注定只能枉死了,难道我真只有化身为修罗厉鬼,才有可能为他报仇雪恨了吗?上天你为何如此不公,你这般欺善怕恶,惩善扬恶你真是枉为天,我告诉你,你就算让我活着时不能报仇雪恨,我死了也必不会放过她慕容福慧母子三人,我倒要看看,我活着时你百般护着他们,我化身为厉鬼后,你是不是还能再护着他们!” 一边说,一边拔高了声音,说到最后,声音已是高亢尖锐,如泣如诉,“适儿,你等着娘,娘这便下来陪你……你等着娘,你千万等着娘……” 说完,猛地自地上爬起来,便狠狠往一旁的墙壁上撞去,众人只听得“砰”的一声重响,墙上已流下一滩殷红的血迹,陆二夫人则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很快便一动也不动了。 唬得众人一时间都呆住了,片刻之后,还是老国公爷最先回过神来,立刻便冲一旁呆呆的陆中景喝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瞧瞧你媳妇儿去,看还有没有救!” 本来老国公爷方才见陆二夫人两眼直直的,已心生警觉了,他以前在战场上时,不知道见过多少濒死之人脸上流露出相同的沉沉死气来,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还什么都来不及说,二儿媳已经自己寻了死。 陆中景闻言,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嘴里叫着:“贞娘,贞娘,你别吓我……”连滚带爬般扑了上去,将陆二夫人的身体抱住翻了过来。 就见她额上一个铜钱般大小的伤口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她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再也不会转动,鼻翼间也早已没了呼吸…… ------题外话------ 陆二夫人实在是个可怜人,哎……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八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九回 一声叹息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眼见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陆二夫人便已以这般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屋内众人都惊呆了,还是陆中景颤声一声声叫着陆二夫人的名字:“贞娘,贞娘,你醒醒,你别吓我啊,你醒醒……” 并外面一直被福慧长公主的奶嬷嬷和贴身女官们箍制住并拿帕子堵了嘴,只听得见里面生什么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惠妈妈听得不对,忽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箍制住她的两个女官,然后拿下堵住自己嘴巴的帕子,猛地冲进了屋里,看清了屋里的情形,立时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夫人,您怎么就这么傻呀,您怎么就不等等老奴啊……” 才叫众人相继回过神来,老国公爷正待话,不想福慧长公主已先白着脸语气里满是嫌恶的道:“贱人果然是贱人,活着时恶心人便罢了,如今连死也要恶心人,陆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样一个搅家精儿媳,万幸已经死了,不然将来指不定还会兴什么风做什么浪呢!” 虽被陆二夫人满头血污,死不瞑目的死状吓得一颗心怦怦直跳,不过福慧长公主心里却是真的庆幸,幸好贱人已经死了,幸好自己不必再面对她那瘆人的目光,至于她死前的毒誓,至多她立时便使人去请得道高人做法将其镇压住了便是,她可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女,天生就有神灵护体,贱人死前斗不过她,难道以为死后就能斗得过她了吗? 福慧长公主话音刚落,便换来陆中景与惠妈妈不约而同的怒目而视,陆中景更是难得生硬的道:“死者为大,还请长公主多少积点口德罢,曲氏再不好,也与搅家精沾不上边儿,倒是长公主您自己,难道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这种时候,是没有惠妈妈说话余地的,但惠妈妈看向福慧长公主的目光却是丝毫也不遮掩其敌视与仇恨,让福慧长公主似是又看到了陆二夫人临死前那瘆人的目光一般,当下背脊又禁不住起麻来,遂将怒气加倍到了陆中景身上,冷笑道:“陆中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本宫这般说话,难道你以为驸马叫你一声‘二哥’,本宫跟着叫你一声‘二伯’,你便可以在本宫面前摆长兄的架势了?也不看看你一个贱婢生的小妇养的配是不配,信不信本宫立刻治你的罪……” 话没说完,老国公爷已沉声道:“长公主说谁是贱婢生的小妇养的,听长公主这话的意思,就跟您自己是中宫嫡出似的,难道先帝竟什么时候将宋昭仪册为了中宫不成,怎么我们都不知道?还是宋昭仪生前一直有觊觎中宫的心,不然便是长公主有这个心?还请长公主慎言,须知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 当着他的面儿就敢骂他儿子是‘贱婢生的小妇养的’,只怕背着他还不定怎生作践二儿子一房呢,也就难怪二儿媳会走上今日这条路了! 福慧长公主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既是羞的更是气的,老国公爷为了一个畏罪自杀的前庶出儿媳,竟这般当众羞辱自己这个公主嫡出儿媳,实在是太过分了,是,她的确不是中宫所生,可她一样是公主,更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她母妃宋昭仪亦是出身名门,又岂是陆中景的姨娘能相提并论的,给她母妃拾鞋尚且不配呢! ——她却不想想,陆中景的确不是陆老夫人所生,可一样是老国公爷的儿子,老国公爷待其也不是不疼爱看重,她如今却当着老国公爷这个做父亲的面便羞辱起他的儿子来,老国公爷不生气才真是奇了怪了! 只是福慧长公主生气归生气,见老国公爷面沉如水,却是不敢有二话,只得悻悻的偏过了头去,没有再说。 老国公爷见状,方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转而一一扫过屋内其他人,一边扫一边沉声说道:“曲氏虽有错,但正如老二所说,一来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小五如今仍活得好好儿的,二来她也是因心疼儿子的死犯了糊涂,虽其罪当诛,然其情可悯,况她如今也已自绝了,人命关天,死者为大,依我的意思,此事便到此为止,明日一早便派人往各家报丧,然后将丧事办起来,横竖她久病之人,忽然病情加重回天无术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只如今还未出正月,且上面我和你们母亲也还在,她一个做儿媳的,丧事也不好大操大办,就在府里停灵七日,然后送到家庙里去,再做三七二十一日的法事便入土为安罢,你们怎么说?” 想起陆二夫人临死前声声泣血的控诉,想起她眼里那无边的悲愤与绝望,自陆老夫人以下,陆中冕与陆大夫人并陆中昱心里都颇有些不好受,说到底大家都不是那等真正无情无义之人,况陆二夫人素日单论为人的确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如今她就这样死在他们面前,他们心里又岂有不受到震动的?是以母子婆媳四人都无异议,陆老夫人因沉声道:“但凭老国公爷吩咐。” 老国公爷点点头,正待再说,福慧长公主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公爹这个决定我不服,难道就因为小五没出什么事儿,便能抹杀了贱……曲氏一再对他不利,一心置他于死地的事实吗?说什么她是因心疼儿子的死才会犯了糊涂,此番若是让她得手了,或者没能让她原形毕露,让她继续活着害人,指不定这会子承受丧子之痛的就是我了,我绝不同意这般便宜了她,不牵怒陆中景与陆明雅并她的父母亲人已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让我眼睁睁看着府里与她风风光光的办丧事,让她顶着陆家儿媳的名分入土为安决不能够!” “那长公主想怎么样?”老国公爷不由紧皱起了眉头,语气里对福慧长公主不知道见好就收行为的不耐烦已快要遮掩不住。 福慧长公主冷笑道:“自然是开祠堂将曲氏给休出陆家,再将她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让她身败名裂,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陆中景与惠妈妈已再次齐齐怒视向她,陆中景因冷声道:“长公主便是没听说过一句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想来也当听过另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长公主还是收着点的好,须知人在做天在看,谁又能说得准上天什么时候便会降下报应来!” 说完就跟没看见福慧长公主气得扭曲了的脸一样,看向老国公爷道:“儿子与曲氏夫妻一体,如今曲氏犯错,皆因儿子教导无方,儿子也不敢再为她求情,只求父亲若真要开祠堂将她逐出陆家,便连儿子也一并逐出去!” 这话说得福慧长公主越的火大,不待老国公爷话已怒声道:“陆中景你这是在威胁谁呢,你别以为你这样说便能吓住谁了,本宫告诉你,没有这样的事,就算公爹同意,本宫也绝不会同意……” 一语未了,一直没说话的陆中昱已满脸不耐烦的道:“你就少说两句罢,二嫂都已经死在你面前了,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非要连二哥也一并逼死了你才开心,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能狠到这般地步!” 福慧长公主几时受过陆中昱这般重话,当即勃然大怒,怒极反笑道:“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挑起事儿来!你竟敢背着我与别的女人胡来,偏还不知道将嘴擦干净,留下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证据,你这样打我的脸,你心里很痛快罢,哼,既想享受尚公主做驸马的种种好处,又想像别的男人那般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典型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说到这事儿,陆中昱多少有几分心虚,话便说得不那么硬气了:“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们如今在说二嫂的事,你又扯到别的事情上面去做什么。” 陆老夫人却看不得儿子受气,冷笑道:“好叫长公主知道,我们全家上下当初都没有尚公主的心,也从未想过要享受做驸马的种种好处,不过只是圣命难违而已,更何况我们享到什么好处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已,所以长公主说话还请客气些,否则长公主这般不敬翁姑不敬长嫂还辱骂夫君,官司便是打到宗人府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面前,只怕长公主也未必能讨得了便宜去!” 竟说他们全家上下都没有尚公主的心,还说他们没有享受到尚公主的好处,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她如今失了势,当众在作践她吗……福慧长公主越的怒不可遏,只是还什么都来不及说,老国公爷已先冷冷道:“此事攸关我定国公府百年的声誉,绝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风声传出去,长公主若真坚持要开祠堂,少不得我只能先进宫去求见皇上一面,讨得皇上准许长公主与老三和离的恩旨后再开了!” 哼,不过一个在皇上面前不得脸,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长公主而已,他素日容她嚣张是懒得理会她,可她如果真以为自家是忌惮她长公主的身份,不得不捧着供着她,事事顺着她,那她就打错了主意,她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女不假,可还有一句话叫做“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说到底,皇上的态度才是决定她到底是凤凰还是鸡的关键所在! 老国公爷说完,扔下一句:“此事就这么定了,谁若胆敢有半句二话,休怪我不客气!”便起身拂袖大步去了。 余下众人知道他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大家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福慧长公主一个人听的,自然不会有异议,陆老夫人因也起身道:“老国公爷既然了话,大家只管按吩咐办事即可,旁的不必多理会。”这个‘旁的’,自然也是说的福慧长公主了。 说完又难得和颜悦色的与陆中景道:“我知道你媳妇儿新丧,你心痛难当,可当务之急,却是带她回去给她换衣裳好生装裹,她自来都整洁端方,你总不能让她就这样狼狈的去罢?” 虽说陆二夫人的行为的确可恨,但正如老国公爷所说,其罪当诛其情可悯,更何况人都已经死了,再说旁的也没什么意思了,反倒是福慧长公主,才经历了儿子几乎丧命,方才又得知是自己素日行事太过嚣张跋扈而为儿子招来的灾,而且做了十几年妯娌的人才死在了她屋里她面前,竟还不知悔改,仍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实在可憎可厌,所以陆老夫人这会子也不想再给她留什么颜面了,反倒当着她的面抬举起陆中景和死去的陆二夫人来。 陆中景听得陆老夫人的话,虽心里如今对陆老夫人一系的所有人都没有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陆老夫人的话是对的,因红着眼睛点头道:“多谢母亲提点,我这便带她回去。”说着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了陆二夫人,这才现陆二夫人轻得实在可怜,心下不由又是一阵悲痛与愧悔。 一行人连同惠妈妈,很快消失在了长公主府的上房,余下福慧长公主想起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方才的态度,是越想越气,更可气的是自己竟还奈何不得他们,因屋里只剩下一个陆中昱了,自然她的怒气只能都冲着陆中昱去,恨声骂道:“你那老不死的爹娘方才说要与曲氏那个贱人操办丧事时,你为什么不帮着我反驳他们反倒还指责起我来,难道小五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就不是你的儿子吗?别人养的猫儿会拿耗子,我养的猫儿倒只会咬自家的鸡!” 喘了几口气,又道:“哼,贱人别以为自己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她别忘了陆明雅那个小贱人还活着呢,我弄不死她不算完!” 陆中昱忽然站了起来,满脸冷诮的看着她冷冷道:“二嫂方才可是死在这屋里的,指不定这会子她的阴灵还没有走远,还在屋里呢,你也不怕她听了你的话便不走了,以后日日夜夜都缠着你!”说完拂袖而去。 余下福慧长公主看着他的背影,气得一连大叫了几声:“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站住!”不见他回头,只得恨恨的坐到了就近一张椅子上,自己动手斟了一杯茶。 正待要喝,脑子里却猛地想起了陆中昱方才离开前说的话,不免又想到了陆二夫人的死状,一刹那间只觉得昏暗的屋里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整个人都起抖来,上下牙关打了半晌的架,才终于从牙关里挤出了一句话:“来人,快来人——” 翌日一早,陆大夫人便打人往各家报丧去了,同时也开始操办起陆二夫人的丧事来,各家闻得陆二夫人的死讯,虽都多少有几分怀疑,这陆家五爷前几日才出了事,陆二夫人不几日便亡故了,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其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但陆二夫人身体不好,久病卧床,连先前定国公府请吃年酒她都没露过面却是大家事先都知道的,明面上倒也挑不出毛病来,不过只在心里或是自家人嘀咕几句罢了,不论是该亲自登门吊唁还是该打人送祭品的,都是绝不含糊。 不但旁人觉得陆二夫人死得颇为突然颇为蹊跷,亦连定国公府一众年轻主子并下人们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他们无从知道个中隐情也不敢打听罢了,也就陆明凤与陆明珠通过各自母亲之口,约莫知道几分而已。 当然,小一辈的主子里也不是一个都没有知道个中隐情的,至少陆文逐与陆明萱便知道,陆文逐身为受害人,昨儿夜里一回府便被老国公爷亲自告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主要还是担心陆文逐也与福慧长公主是一样的想法,觉得他处罚陆二夫人处罚得太轻;陆明萱则是在老国公爷告知了陆文逐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经凌孟祈之口知道的。 昨儿夜里陆明萱梳洗过躺到床上后,因忐忑那幕后凶手不知道会不会上钩,又到底会等到什么时候才上钩,以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索性下了床,点了一盏灯歪到窗前的榻上起呆来。 却没想到着呆着呆,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桌上红烛已快要燃尽,陆明萱迷迷糊糊的望了望门口,刚要唤在外间值夜的丹青进来熄灯睡觉,——饶是已经重生三年多了,她依然做不到独自面对熄灯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黑暗,所以从不敢自己熄灯。 还未及开口,就听得背后的窗棂传来一阵轻响,随即窗销被人慢慢从外面拨开,陆明萱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猛地拔下间的梅花长簪,深吸一口气刚要大声喊叫,窗户已经被人自外面拉开,一张在黑夜中越显得俊美魅惑的脸便出现在了她面前,“萱妹妹别怕,是我……”不是别个,却是凌孟祈。 陆明萱舒了一口长气,心有余悸的擦着额角的汗吁道:“原来是凌大哥,吓我一跳……” 话没说完,猛地意识到自己因是在自家卧室里,里面不过只穿了身家常的中衣,为怕着凉,外面也不过只着了件褙子而已,才吓得白的脸立时羞得通红,忙回转过身子嗔道:“凌大哥怎么这会子忽然来了我屋里,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不定传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呢,况我这会子也衣妆不整的,就不与凌大哥多说话儿了,凌大哥还请回罢,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生过。” 凌孟祈闻言,俊脸也一下子胀得通红,却不说离开的话,只低声道:“我也知道我此举实在唐突了一点,但事关紧急,我想着萱妹妹必定日夜都悬着心,如今好容易真相大白了,所以立刻赶了来告诉妹妹,也好叫妹妹早些安心。” “……凌大哥的意思是,凶手真的被引出来了?”陆明萱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凌孟祈这话是什么意思,整个身心霎时被巨大的惊喜所填满,以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是谁?那个凶手到底是谁?我一定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害我,与他有仇有怨的又不是我,他凭什么这般害我!” 凌孟祈见她一时激动之下,也顾不得回避了,猛地便转过了身来正对着他,他甚至连她中衣领口绣的梅花儿都能看见,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强自稳住心神,道:“此事说来话长,妹妹不如先换身暖和点的衣裳,我再进来与妹妹细细道来。”说完轻轻合上了窗户。 待合上窗户,又有意退开好几步后,才大口大口喘起气来,他自来便知道陆明萱漂亮,却没想到竟漂亮到这个地步,眉不点而翠,唇不点而朱,脸上的肌肤一看就知道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细腻润滑,其触感如何,可想而知,就更不必说她那双会说话的潋滟双眼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光明正大的与她共处一室,为所欲为? 念头闪过,凌孟祈不由暗骂起自己来,先前曾有一次听几个同僚与下属说这世上就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好色的,他当时虽没说反驳的话,心里却在想着,自己便不好色,那些人别想把自己与他们混为一谈,如今方知道,他哪里是不好色,只不过他的好色只针对陆明萱一个人而已。 思及此,又想到自己方与陆文逐一道,自老国公爷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要趁夜潜入陆明萱的房间告诉她,当时自己心里固然想的是早些让她知道了凶手已经原形毕露了,也好早些安心,但要说他没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心思,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平心而论,这样的心思实在有失光风霁月,——不过,他随即又在心里为自己开解起来,萱妹妹早晚都要成他媳妇儿的,他如今有这样的心思也算人之常情,总好过其他男人老是想着媳妇儿或是未来媳妇儿以外的女人罢? 胡思乱想间,就见方才被自己关上的窗户又被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陆明萱仍带着几分红晕的脸:“我收拾好了,凌大哥还请进来罢,只是要委屈凌大哥翻窗子了。” 她已换了一身淡紫色对襟长褙子,头来不及梳成髻,便只随意挽了个纂儿,拿一枚白玉长簪固定住,却仍有几缕刘海没有挽住,时不时调皮的滑下来,她便时不时的抬手去扶一下,使得她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生动,让凌孟祈的心跳禁不住又加快了几分。 陆明萱却顾不上去想这些个有的没的,待凌孟祈坐定,与他斟了一杯茶后,便径自急声问道:“那个凶手到底是谁,还请凌大哥快快告诉我,我简直一刻都再等不下去了!” 凌孟祈闻言,想起自己的来意,满腔的旖念立时去了个七七八八,忙正色道:“是一个你万万想不到的人,不但你万万没想到,事先我们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是二夫人!” “二夫人?怎么会?”果然陆明萱一脸的难以置信,“二夫人那样柔弱的一个人,素日里连自己屋里的姬妾都弹压不住的,怎么会是她,会不会是弄错了?” 她怀疑过两府内院除陆老夫人与福慧长公主以外的所有女眷,也怀疑过两府除老国公爷与陆中昱以外所有的男丁,却从没将凶手往陆二夫人身上想过,万万没想到,凶手不是别个,恰恰就是她从没怀疑过的陆二夫人! 凌孟祈苦笑道:“我之前方听得老国公爷说凶手是二夫人时,也与你是一般反应,但事实的确如此,她自己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凶手千真万确就是她!不但你我不相信,听说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相信,也就难怪之前从没人怀疑过她,从没人想过要将她当做嫌疑人查上一查了,实在是她懦弱无能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谁能想到那个在我们心里心思缜密,心计深沉的凶手,竟会是这样一个人呢,也许这便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了罢?” 陆明萱好半晌方回过神来,看向凌孟祈沉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凌大哥作速细细道来。” 凌孟祈点点头,便把当年福慧长公主是如何半道截走太医,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又是如何听之任之,以致陆二夫人爱子陆文适因病早夭,之后她自己也因伤心过度早产剩下陆明雅,并伤了身子以后再不能生育之事大略说了一遍,“……自那以后,二夫人便恨毒了长公主,誓要让长公主也尝一尝丧子之痛,让其血债血偿才好,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又恐事后连累到三姑娘,所以一直蛰伏着,直到前年才出了第一次手,之后她本不欲这么着急便又出手的,但三姑娘与二皇子做侧妃之事让她自觉丢进了脸面,也再生无可恋,所以才会有了这一次出手,却没想到这一次却被我们将计就计,让她原形毕露了。” 随即又把陆二夫人两次对着陆文逐下手的细节大略说了一遍,“……这便是由来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放贼的道理了,毕竟二夫人在暗小五在明,她又那般能忍,且从十几年前便开始在策划报仇了,若不是此番你想出这招引蛇出洞,只怕下一次她再出手后,我们也未必能查到她头上去。” 陆明萱闻言,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同情陆二夫人的好,还是该恨福慧长公主跋扈嚣张,不把别人的安危乃至生死当一回事,凡事都只想得到自己的好,说到底,她不过只是二人之间城门失火被殃及的小小池鱼而已,何其无辜,可凭什么前世要她付出生命来做代价,甚至若不是因为机缘巧合让她重生了,她至今都还只是一个糊涂鬼,连害死自己的真正凶手都不知道! 陆明萱沉默了良久,才沉声问凌孟祈道:“二夫人如何何在?我明日想亲自问她几句话,不知道凌大哥可不可以代我与老国公爷说一声?”她要当面问陆二夫人,她的儿子便是宝,别人的女儿便是草,就活该为她儿子的死受到牵连,就活该成为她复仇路上的垫脚石吗?她何其无辜,陆二夫人有本事,便明刀明枪的与福慧长公主见真章去,凭什么要让她无辜受累,日日活在提心吊胆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像上一世那样屈死! “二夫人她……”凌孟祈迟疑了片刻,才道:“二夫人她事当时,便已自绝于长公主屋里了,临死前说是活着奈何不得长公主,不能为儿子报仇,便是死了也要化身修罗厉鬼,日日夜夜缠着长公主母子三人,让他们……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而且我听说,本来老国公爷与老夫人见她可怜,又有二老爷与她求情,已经有所松动了,并不一定会要她性命的,但她却死志已决,说不要二老爷为她求情,还说自己早在十几年前,便当二老爷是死人自己是寡妇了……然后,她便一头碰死在了长公主屋里的墙壁上,死不瞑目……” 陆二夫人竟然死了?陆明萱本来正蓄着满腔的力量,打算明日一早便去找陆二夫人当面问个明白,算是上一世枉死的自己和这一世自己三年多以来过的提心吊胆的日子稍稍出一口气的,谁知道陆二夫人竟然死了,而且还死得那般惨烈,那般绝望……她不由一下子泄了气,好半晌方叹息了一句:“这才是二夫人的真性情罢,只不过素日一直都被她苦苦压抑着……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九回一声叹息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回 丧礼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终究不是狠心人,连陆老夫人母子婆媳听完陆二夫人的遭遇和她声声泣血的控诉,尚且忍不住心里难受,对其多几分心软与宽容,更何况陆明萱?一瞬间竟再恨不起陆二夫人来,不但恨不起来,反倒还有几分同情起她来,要不是爱子早夭,女儿早产,本身又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为丈夫为厌弃,她又何至于走上今日这条不归路,都是被逼的! 逼她的人里,不必说福慧长公主是最可恨最不可饶恕的,可除了福慧长公主,其他人就没有错了吗?无论是陆老夫人还是陆大夫人,都不是全然无辜的,就更不必说陆中景了,若不是他在陆二夫人遭遇了双重打击之后,待她那般心狠绝情,将她对后半辈子仅剩的几分希望打破,她只怕也不会恨福慧长公主到那个地步,福慧长公主只是扼杀陆文适生命的间接凶手,陆中景却是扼杀陆二夫人精神与希望的直接凶手,就算陆中景现在再伤心再悔愧,又还有什么用? 由陆中景及陆中昱,陆明萱不免又想起了自己前生的悲剧,虽说表面上看来是由陆明珠与陆二夫人一直接一间接造成的,当然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可如果不是陆中昱贪图享乐不负责任,一切便都不会生了,然而事展到这个地步,陆中景除了承受心理上的痛苦其外,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陆中昱更是连心理上的惩罚都没有受到,反倒是涉事的女人们不论哪一个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而且这伤害还大半都是来自女人们彼此之间的,竟从没人想过要去惩罚男人! 陆明萱心里沉甸甸的,前所未有的体会到了“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鼻子酸酸眼睛热热的,几乎就要忍不住滴下泪好,到底记得凌孟祈还在,好歹强忍住了,敛神问道:“那现在事情是个什么章程?老国公爷怎么说?只怕长公主不会因为二夫人已经死了,便善罢甘休罢?” 福慧长公主那个性子,无理尚且横三分,更何况此番之事她还多少占了几分理,又岂会因陆二夫人已身死便放过她的? 凌孟祈见她自听了陆二夫人的死讯后,脸色便一直阴晴不定,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免就有几分担心,正待开口,不想她已先开了口,瞧着神色也已好了不少,方暗自松了一口气,道:“长公主的确不肯因二夫人已死便善罢甘休,非要老国公爷开祠堂将二夫人休出陆家,再将二夫人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让二夫人身败名裂,以后休想享受后世子孙的香烟供奉,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不过老国公爷没有同意,说二夫人虽其罪当诛却其情可悯,还说死者为大,此事便到此为止,命大夫人与二夫人操办丧事,明日一早便使人往各家报丧,在府里停灵七日,然后再送去家庙做法事入土为安。” 陆明萱闻言,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就算陆二夫人深恨陆中景,但能顶着定国公府二夫人的名头入土为安,怎么也比只能沦为孤魂野鬼来得强,于她来说,也算是保住了最后的体面与尊严,因点头道:“老国公爷亲自了话,想来长公主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听从了,怕只怕她没能出了这一口气,便把气都撒到旁人身上去,迁怒于旁人。”譬如陆明雅,再譬如自己。 凌孟祈道:“这点小五也虑着了,说回去后一定会好生劝解长公主,不会让她再生事的,况凡事还有我呢,妹妹且不必担心。”虽说福慧长公主对他也算有知遇之恩,但平心而论,对福慧长公主的性格与为人他是真个看不上,若福慧长公主事后真迁怒于陆明萱,他绝不会与其善罢甘休! “有五哥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陆明萱抿嘴说道,陆文逐是福慧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此番又几已算得上是失而复得,福慧长公主别人的话不肯听,自己儿子的话却一定会听,陆文逐愿意保她自然是最好,便是陆文逐不愿意保她,她也不必再像先前那般惶惶不可终日,至少她的身份在国公府几位有分量的主子面前都已过了明路,福慧长公主便真要动她,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陆老夫人等人也必不会眼睁睁看着,于现下的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 可即便如此,一想到陆二夫人的死,一想到自己前世的遭遇,陆明萱心里仍是十分沉重,待送走凌孟祈后,一直闷到四更天才上g胡乱睡下了。 正迷迷糊糊之际,就听得二门上传来云板声,连叩四下,正是丧音,陆明萱惊醒后怔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这云板是为陆二夫人叩的了,强忍了一晚上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也不知到底是在为陆二夫人哭,还是在为自己抑或是这世上所有薄命的女子们哭。 无声的哭了不知道多久,陆明萱听得外面传来桑嬷嬷的声音:“姑娘起了吗,二夫人没了,只怕老夫人那边很快就会使人来请,姑娘还是早些起来收拾一下的好。” 她忙拭了泪,应道:“我这便起来,嬷嬷让人打水进来罢。” 桑嬷嬷应声而去,不多一会儿便见伴香领着两个小丫头子端着热水进来了,陆明萱只当没看见伴香看见自己红肿的双眼时眼里闪过的异样一般,作速梳洗过,便捡了一身素绫小袄并玉色琮裙来换。 一时收拾妥帖去到厅里,就见陆明芙也已换过一身素色衣裳过来了,一见陆明萱,便低声道:“怎么二夫人好好儿的,忽然间说没就没了,事先也没听传出什么风声啊,莫不是……与此番五爷出事有关?” 陆明萱忙道:“姐姐别胡说,二夫人卧病不起早非一日两日了,连小年夜与之后除夕夜并府里请吃年酒时,她都因身体支撑不住没有列席,如今病情忽然加重不治,也是正常的,姐姐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当着别人的面儿,切记一个字也不能说!” 说得陆明芙讪讪的,“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罢了,且也是因对着你,对着别人,我自然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姐妹两个正说着,果然陆老夫人那边使了婆子过来接她们,二人便也不再说话,随来接的婆子去了荣泰居。 就见陆大夫人、陆大奶奶、陆明凤与陆明丽都在那里了,一个个儿的都红着眼圈正软言解劝哭得哽咽难耐的陆老夫人:“母亲(祖母)白人送黑人虽伤心,更心疼六爷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却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不然二弟妹(二婶婶)便是去了那里,也不能安心啊!” 瞧得陆明萱与陆明芙进来,陆大夫人因忙又令二人:“你们来得正好,快帮着劝劝老夫人,若是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要说陆老夫人因陆二夫人的死真有多伤心,陆明萱是不相信的,至多也不过就是有几分愧疚罢了,不过这话她也只放在心底罢了,顺从的对陆大夫人应了一声“是”,便与陆明芙上前劝起陆老夫人来,不外乎也就是那几句话:“您再伤心,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二夫人身前最是孝顺的,若是让她知道您因她伤心成这样,岂非走也不能安心?” 陆老夫人如今正是对陆明萱心疼愧疚之际,她本以为陆明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想着要让她过几年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的日子,却没想到她一早便知道了,更因此时刻都饱受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份便会曝光了,不知道到时候福慧长公主会拿她怎么样的惊惶与害怕,也就难怪先前赵彦杰会说她眉间总有轻愁了,自己先前还不以为意,如今方知道她这轻愁到底因何而来。 是以一见到陆明萱,她也顾不得哭了,借着姐妹二人的话拭了眼泪,说了一句:“罢了,你们说得也有理,我总不能让贞娘她连走都不能安心。”便顺势拉住陆明萱的手,关切的说道:“怎么你手这么冷,脸色也这般难看,莫不是昨儿夜里没睡好不成?” 陆明萱勉强道:“睡好的了,只是乍然听得二夫人没了的消息,有些个惊讶罢了。” 陆老夫人闻言,方不再多说,却一叠声的命人与她姐妹拿手炉沏滚滚的热茶去,又骂跟着的人不经心,一时间荣泰居正房的丫头婆子倒都围着陆明萱与陆明芙姐妹两个打转。 看在陆大奶奶眼里,不由暗自咂舌,也不知这两个旁支族妹到底哪里入了祖母的眼,能得祖母这般另眼相看,连正经亲孙女儿尚且要靠后?看在陆明丽眼里,因司空见惯都懒得不忿与嫉妒了,只是默默低垂下了头去。 看在陆大夫人与陆明凤眼里,想得就要多得多了,怪道之前她们一直觉得老夫人待那两个丫头尤其是陆明萱尤其不同,养个旁支孙女儿哪至于那般时时事事都为她们考虑到,如今方知道,敢情这就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儿,而且这个孙女儿还是她以前心爱的丫鬟生的,也就难怪她会对陆明萱另眼相看了! 不过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大夫人忙敛住心思,起身向陆老夫人道:“才报丧的人我已都打出去了,这会子二弟妹那边想来也已小敛完了,我得去瞧瞧,暂时就不陪母亲说话儿的,让她们姐妹陪着您罢。” 陆老夫人点点头,“你只管忙你的去,哪家哪户有红白喜事时都是当家人最忙最累,我这里你便不必理会了,自有人服侍,等那边收拾妥了,你打人过来说一声,也好让她们姐妹与贞娘送一程去,等吊唁的人开始来了以后,她们姐妹再去便不方便了。” 趁机又说起陆文逐回来之事,“所幸府里今日虽出了这么一桩伤心事,昨儿夜里倒是有一桩喜事,小五竟然脱险自庄子上回来了,只他虽好了不少,但身体仍很虚弱,长公主又病着,四丫头虽回来了,也是个素来百事不管的,那边府里竟没个能管事的人,你记得多使人过去瞧瞧,能帮着照看的便照看一下,等事情了了,大家自然都记你的好。” 陆大夫人一一应了,又客气了几句:“原便是我应当应分之事,当不得母亲这般说。”方领着陆大奶奶急匆匆去了。 余下陆老夫人见陆明萱精神一直有些萎靡,很想将其他人都屏退单独与她几句话的,又怕做得太明显让人生疑,只得暂且压下这个念头,与姐妹几个说些闲话罢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陆大夫人使人来禀:“二夫人那边已经小敛毕了,大夫人请姑娘们过去。” 一时去到来仪居,就见自院门起至三进正房,再到东西两边的小跨院儿,都已挂上了白色的幔帐,正房门前的孝棚与楼牌也早已竖立好了,——陆二夫人上头既还有长辈,又不是定国公府真正的女主人,所以她的丧事不能在定国公府的正院操办,只能在二房的正院操办,而且阖府也不需遍挂白灯笼白幔帐,只在定国公府角门并一些主要的回廊通道悬挂即可。 彼时还没有吊唁的宾客来,来仪居正房内外都显得有些冷清,院里不过只两个穿白色直裰管事模样的人,领着十数个同样穿白色直裰的人在忙活一些琐事罢了。 远远的瞧得张嬷嬷引着陆明凤姐妹几个过来,侍立在门口的两个婆子忙忙迎了上来,殷勤的将一行人引进了内室。 就见陆二夫人睡在当中的一张罗汉床上,穿了件镂金丝绣牡丹花纹蜀锦长褙子,明紫色外纱,深莲紫锦绣内里,臂间还挽着飞云披帛,下着一袭玉台金盏凌波长裙满头青丝挽瑶台望仙髻,脸上画了飞霞妆,淡淡晕开,双目紧闭,神情安详,乍一看好似一个沉沉入梦的睡美人一般。 在她的头顶上方,点着一盏青铜油灯,满身素缟的陆明欣与陆文运跪在她床前一直在低声啼哭,惠妈妈则跪在陆文运之后,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脸,但却不难自她不过只一日一夜间便全白了的头上,猜出她心里此刻究竟有多伤心。 陆明萱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陆明凤、陆明丽与陆明芙也禁不住都哭了起来,引得才拭了泪的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也再次洒下泪来,一时间屋里是哭声一片。 哭了一阵后,还是陆大夫人经过见过的事多,最先稳住了情绪,哽声道:“你们且别急着哭,且先与你们二婶婶磕个头送她一程是正理。” 众人方相继止了泪,上前一字排开,对着陆二夫人的遗体跪下,磕起头来。 一时磕完了头,陆大夫人估摸着只怕最亲近的几家亲朋家吊唁的人快来了,遂请张嬷嬷带陆明凤姐妹几个回去。 不想还未及开口,门外忽然一阵风般跑进来一个人,一进来便扑到陆二夫人身上大哭起来:“娘,您怎么会说忽然说没就没了,您怎么也不等等我呢……娘,您醒醒啊,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你的雅儿啊,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再不惹您生气了,只求您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啊,娘,娘,您看看我啊,我是雅儿啊……” 却是陆明雅闻讯最先赶了回来。 眼见陆明雅哭得这般伤心,想着她素日虽与众人都不大和睦,老国公爷又早就亲自了话她再不算是定国公府的人,但不论谁新死了母亲都是一件伤心事,众人一时间倒是不好就走了,只得上前纷纷安慰起她来:“三姑奶奶还请节哀,二弟妹若是泉下有知,见你哭得这般伤心,也必会心疼的。”、“三妹妹岂不知哀毁过度也是不孝,你若是伤心坏了身子,二婶婶岂非在那边也不能安心?” 陆明雅却仍是哭得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还拿头狠狠撞着陆二夫人的床头,没几下便撞得额头一片通红,“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您生气的,您醒一醒啊,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我再不惹您生气了……” 饶临出嫁前心里对陆二夫人怨得什么似的,母女之间又岂会有隔夜仇,她们这对母女还与别的母女不一样,一直以来都算是相依为命,乃是彼此的支柱,况去了二皇子府以后,日子并不若陆明雅原先想象的那般好,她心里其实早已后悔当初没听陆二夫人的话了,只不过一时间别不过那个劲儿,一直强撑着没好意思先低头罢了,却没想到一时的不好意思,换来的却是与母亲的天人永隔,她心里有多伤恸有多悔愧,可想而知! 只可惜她就算哭死了,也再哭不回陆二夫人,这个世间上与她最亲最近,从来都是无条件对她好,哪怕对她彻底失望了,依然还是将全部嫁妆都变卖成银子给了她压箱,就是为了能在将来她遇到危机,能多一线生机的人……陆明雅越想越后悔,只恨不能随了陆二夫人去,是以撞向床头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大,没几下竟然撞出了斑斑血迹来。 这下众人不好只干巴巴的空劝她了,陆大夫人因看了一眼陆大奶奶和陆明凤,姑嫂二人只得上前拉起陆明雅来:“三妹妹这般伤害自己,叫二婶婶在九泉之下看了情何以堪?而且三妹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二叔父,五妹妹和六弟着想罢,如今二叔父已经伤心得病倒了,五妹妹与六弟又都还小,你若再有个什么好歹,可叫他们靠哪一个去?” 陆明雅闻言,也不知是不是将这话听了进去,总算不再撞自己的头了,却猛地一把挣脱了陆大奶奶和陆明凤的手,拿帕子胡乱擦了脸上的泪,站起身来冷笑道:“我父亲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能不知道,早巴不得我娘死了,他好娶个新妇进门与他生个嫡子了,‘伤心得病倒了’,哼,只怕是与那一屋子的狐媚子贱人鬼混淘空了身子病倒的罢?” 说着一指地上跪着的陆明欣和陆文运:“至于这两个小贱种,原便不是自我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算不得我的弟弟妹妹,他们以后无依无靠又与我什么相干?我巴不得他们死了才好呢,还有你们,一个个儿的早巴不得我们母女死了,如今好容易我娘死了,你们总算称愿了罢,还一个个儿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来劝我,假惺惺,看了就让我恶心!”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冷下脸来,心里才生出的几分对她的同情和怜惜瞬间都荡然无存了,她就算因母亲才没了伤心得糊涂了,说这些话也未免太过分,说自己的父亲是与姬妾鬼混病倒的,骂父亲的姬妾是‘狐媚子贱人’也就罢了,竟连自己同父的弟弟妹妹也称作‘小贱种’,这些人算来可都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她却待他们一丝情分也没有,难道还能指望她待她们这些又更远一些的人说出多中听的话来不成? 当下都愤愤然的举步欲离开,不欲再留下受她的冷脸与冷言,她们又不欠她,凭什么要承受她莫名其妙的怒气! 不想陆明雅却怒声道:“你们都不许走,我话还没说完!”看向惠妈妈,“我娘素日就算身子弱些,这次病的时间也长些,却也绝不至于忽然间说走就走了,是不是近来府里谁给了她气受?还是她是被人暗害的?亦或是公中给她请太医请得不及时,所以误了她的病情,害得她含冤惨死?惠妈妈,你是我娘身边多年的老人儿了,更是她最信任的人,你若是知道什么,只管说出来,不论是谁害死我娘的,我都势必不会与其善罢甘休!” 一边说,一边拿审视仇恨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陆大夫人陆大奶奶并张嬷嬷等每一个人的脸,大有怀疑害死陆二夫人的人就是她们当中某一个,而她绝不会放过她们的架势一般。 当即将陆大夫人气得反倒笑了起来,冷声道:“三姑奶奶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怀疑二弟妹死得不明不白吗?三姑奶奶最好把话说清楚了否则,便是三姑奶奶肯罢休,我也绝不会罢休了!” 陆明雅立刻回以冷笑:“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白问我娘的贴身妈妈几句话罢了,大伯母这般急着对号入座做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不成?”说完不待陆大夫人说话,又喝命惠妈妈:“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才好为我娘报仇雪恨!” 反正这个家早已放弃了她,不再将她视为自家人,唯一在乎她也是她在乎的母亲如今也死了,她对这个家也没什么可留恋更没什么可顾忌的,倒不如破开来大闹一场,就算娘真不是被人害死的,而是自己病死的,至少她也可以为她出一口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憋在心里的恶气! 惠妈妈闻言,总算抬起了头来,一双满是仇恨与怨毒的眼睛看向的却不是陆大夫人等人,而是陆明雅,语气里更是半丝恭敬也无,有的只是毫不遮掩的入骨恨意:“三姑娘竟还有脸问是谁给了夫人气受,是谁害死夫人的,难道三姑娘不知道害死夫人的人就是你自己吗?若不是你自甘下贱上赶着去给二皇子做妾,夫人又怎么会气急病倒,又怎么会缠mian病榻这么长时间,最后更是因不治而身亡?夫人高傲了一辈子,哪怕最艰难时,也从没想过要委屈你,什么都给你最好的,更是从没想过要让你给谁做妾,可你呢,就是这般回报夫人的!你还好意思怪别人,岂不知你自己才是害死夫人真正的凶手!” 本来昨日陆二夫人刚死时,惠妈妈便想跟随而去了,但一来不亲自给陆二夫人装敛她不放心,怕别人趁机作践陆二夫人,让她死后都不得安生;二来惠妈妈心里其时恨毒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陆明雅,若不是陆明雅将陆二夫人气得生无可恋,她此番又怎会冒险亲去见福慧长公主,她也就不必死了,不亲自骂陆明雅一顿,让陆明雅知道她是间接害死陆二夫人的凶手,惠妈妈死不瞑目,所以她才会继续活到了现在。 陆明雅被惠妈妈骂懵了,好半晌方回过神来,气得浑身直哆嗦,怒声向惠妈妈道:“狗奴才,你竟敢这样说我,当真以为你是我娘身边的老人我便不会治你的罪,拿你怎么样了吗?我告诉你,惹急了我,我现在便让人将你叉出去乱棍打死了,也免得黄泉路上,我娘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惠妈妈冷笑道:“三姑娘别以为自己做了个皇子侧妃,就能飞上天了,你别忘了,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二皇子府,你要打杀我,还没有那个权力,更何况就算是在二皇子府又如何,你不过区区一个做妾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行使主母之责了?你自己轻狂是你的事,别累得旁人说夫人没有将你教好,话说回来,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德行,当初你刚生下来时,我就该让夫人将你溺死了的,也省得这么多年白操了那么多心,连死后都不得安生!” 陆明雅快被气疯了,扑腾着便要上前去打惠妈妈:“我打死你个胡说八道的狗奴才,从来我只听说过‘奴大欺主’,还从未亲见过,如今方亲眼看见了,我娘尸骨还未寒呢,你便帮着旁人作践起她唯一的女儿来,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惠妈妈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后,便懒怠再与她多说,侧身避开后,便复又跪倒了陆二夫人床前,低下了头去。 陆明雅如何肯善罢甘休,仍要扑上去打她,眼见闹得不像了,偏又有婆子战战兢兢在外面回道:“族里几位太太来送二夫人最后一程了……” 陆大夫人总不能眼睁睁让族中妯娌瞧了自家的笑话儿去,无奈之下,只得喝命门口的几个婆子:“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三姑奶奶伤心得糊涂了,你们还不快扶她下去歇着去?” 那几个婆子闻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半劝告半强迫的将陆明雅给弄走了。 陆大夫人见状,方稍稍松了一口气,领着陆大奶奶出去迎接族中妯娌去了,临行前请张嬷嬷尽快带陆明凤姐妹几个回荣泰居去,省得待会儿又生出什么事端来,让她们小姑娘家家的瞧见了不好。 张嬷嬷应了,待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前脚走了,后脚便带了姐妹几个离开,陆明萱依照顺序走在了最后面。 经过惠妈妈身边时,陆明萱感觉自己的裙子被人拉了一下,她因低下了头去,不想就对上了惠妈妈一双阴测测的浑浊眼眸,她的声音也阴测测的,仅够她和陆明萱彼此听得见:“你以为你害得我家夫人曝了光,你就能得到好下场了吗?你以为你那位好祖母就真是好人了吗?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在地下日日等着看有朝一日上天如何劈一道雷下来,打死你个认贼作亲,助纣为虐的贱人!” 惠妈妈说完,便低下了头去,再不看陆明萱一眼,——显然,她心里如今另一个恨毒了的人,便是陆明萱了,就算她如今不能拿陆明萱怎么样,更不能杀了她为自家夫人报仇,她也绝不会让其好过,贱人不是与陆老夫人祖孙情深吗,她倒要看看听了她这番话后,她们还要如何祖孙情深下去! 次日一早,陆二夫人大敛以后,惠妈妈便一头碰死在了陆二夫人的棺木前……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回丧礼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一回 挨打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二夫人的丧礼虽办得不甚盛大,该有的程序礼仪却都有,也请了一班僧人来府里为其日夜诵经超度往生,到得头七,也在府里做了一场不算小的法事。 待头七次日,陆中景便领着陆文廷以下等一众小辈,奉了陆二夫人的灵柩去定国公府位于城外的家庙,陆明欣与陆文运都披麻戴孝相随,陆文运不论是作为记在陆二夫人名下的嫡子,还是二房唯一的儿子,与陆二夫人摔丧驾灵都是理所应当之事,也亏得二房还有他这个儿子,否则陆二夫人死后竟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毕竟夫妻十几载,陆二夫人又是以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性命的,陆中景心里是又悔又痛,不过只短短几日,人已便瘦了一大圈,虽不至于形销骨立,瞧着也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陆明欣与陆文运则因连日来都得守在陆二夫人灵前,与来吊唁的宾客们磕头,疲累不堪,更兼姐弟二人心里都十分恐慌如今嫡母死了,还不知道父亲孝期满了以后再娶的新妇会是什么样,一个是忧心自己身份尴尬,将来若新嫡母生了儿子,自己到底算父亲的嫡长子还是庶长子,新嫡母只怕容不下自己,一个是忧心自己都快十四岁了,终身大事却至今没有着落,若再守三年的孝,待出孝时便已是十七岁的老姑娘了,偏她还身份卑微,且不知道新嫡母会不会为自己的将来操心,到时候岂非一辈子都要误了? 所以二房的几位主子只看表面,倒都一副因死了妻子与母亲哀毁过度的模样儿。 至于二房的另一位主子陆明雅,除了接到母亲死讯的第一日她进过一回定国公府的门以外,之后她再来时,门房便再不肯放她的马车进去了,盖因老国公爷得知了那日她在陆二夫人遗体前便对着家里的长辈姐妹们难,闹腾得十分不像后,即刻了话:“陆侧妃既入了皇家的门,所谓‘出嫁从夫’,便再算不得我定国公府的人,且二儿媳又不是没有儿子,自有儿子为其驾灵送终,就不必劳烦陆侧妃回来了,只在自家遥寄哀思也是一样!” 把陆明雅气了个半死,若不是碍于是在定国公府大门外,人来人往的,怕人瞧她的笑话儿,她就要命车夫硬闯了,不过她虽气得抖,她的贴身嬷嬷却还有几分理智,软言劝她那车夫可是二皇子府的人,如今府里二皇子另几个没有名分的侍妾本就因她娘家虽得力,却巴不得一副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而多少有几分不将她放在眼里了,若再让车夫看出定国公府岂止是巴不得与她划清界限,根本就当自家从没生过这个女儿,一旦传回府里,她在府里岂非越没有威信,越弹压不住那些个侍妾吗?且只怕二皇子也会越不将她放在眼里。 好说歹说,到底劝得陆明雅稍稍冷静了下来,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二皇子待她的所谓“宠爱”旁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不过忌惮着她到底还是定国公府的小姐,不至于太过分罢了,若是让他知道定国公府连她娘死了都不让她进门,以后会怎样待她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遂听贴身嬷嬷的话,装作伤心过度的样子“晕倒”在了马车里,然后任贴身嬷嬷吩咐车夫调头送了她回去,回去以后便“病倒”了,一连几日都是水米不沾牙,连床都下不来,就更别提再回定国公府送陆二夫人了,至少也算是在二皇子和满府侍妾的面前保住了最后几分颜面。 陆二夫人的灵柩被送到家庙里安顿下来以后,陆文廷兄弟几个便先回府了,陆中景父子姐弟三人却要在那里留待三七二十一日的法事做完以后再回府。 说到底,此番死的到底只是一个庶子媳妇,就算府里的小辈们依礼该服大功,守孝九个月,但也就日常吃穿用度,并玩乐嬉戏上须注意一些而已,其他的却与先前并没什么差别,仍是先前日子怎么过,如今怎么过。 不过此事也不是对所有小辈都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至少对两个人便造成了不大却也不小的影响,其中一个便是陆明凤。 陆明凤年前便已行了及笄礼,先前正旦朝贺时,徐皇后已对陆大夫人透了话音儿,打算待出了正月便请皇上下旨着钦天监占吉日,为大皇子和陆明凤完婚,如今却是不得不再次暂缓了,总没有这头婶娘新丧,那头侄女儿却出嫁的道理罢?尤其徐皇后与大皇子还“心怀大志”,那便更容不得自己的儿媳与王妃有任何能被人说嘴的地方了,说不得只能等到守满九个月后再说了。 这个结果将陆大夫人气得不轻,就算徐皇后再四与她保证,先进大皇子府门的那位王侧妃绝不会在陆明凤这个正妃之前生下一男半女,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那位王侧妃撞了大运偏就先有了呢,皇家可不比寻常人家,没有嫡长子必须生在庶子之前之说,而且徐皇后现在说得好听,怕就怕到时候见王侧妃真有了,她心疼孙子,反倒第一个护着王侧妃也未可知,——不由在心里将福慧长公主骂了个臭死,毕竟陆二夫人已死,死者为大,她不好再骂陆二夫人,可不就只能骂福慧长公主了? 至于另一个也受到了影响的人,则是陆明萱,却是因那日惠妈妈在陆二夫人遗体前与她说的那几句话,连日来一直困扰着她,让她既想直接去找陆老夫人一问究竟,毕竟心里时刻埋着这样一个疑问又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己胡思乱想实在有够折磨人; 却又怕真证实了自己的母亲是被陆老夫人所害,她以后该怎么面对陆老夫人?就像惠妈妈说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证实此事只是惠妈妈临死前不甘心,想要在她和陆老夫人之间埋一根刺,挑拨离间她们祖孙也就罢了,若其说的是真的,她该怎么办,难道真让陆老夫人为她娘偿命不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不论是手心受伤还是手背受伤,痛的都只会是她! 这种矛盾的心理虽比先前时时都得提心吊胆轻松一些,却依然折磨人,让陆明萱的心情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 这日去荣泰居给陆老夫人请过安,回到空翠阁后,陆明萱与陆明芙正打算拿出针线来与安哥儿做衣裳,——再过两个月便是安哥儿的周岁了,她们做姐姐的多少也该表示一下才是,旁的东西安哥儿也不缺,倒是亲自与他做几身衣裳更能体现心意,是以姐妹二人前几日便商量好了,一人与安哥儿做四套衣裳。 不想丫鬟才刚将针线篓子取来,就有一个婆子忙忙走了进来,说道:“也不知三老爷哪里惹着了老国公爷,好好儿的忽然便命人将三老爷绑了,让底下的人狠狠打了一顿,听说打的是皮开肉绽,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若不是老夫人听说后急急赶到,只怕三老爷就该被活活打死了,即便如此,现下也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老国公爷到底怎么想的,说来三老爷也是那么大,又做了驸马,再过个三二年就好抱孙子的人了,这也太不给三老爷留面子罢?” 陆明萱闻言,心里先是一颤,但旋即便归于平静了,老国公爷忽然痛打陆中昱的原因她约莫能想来,只怕十有八九正是为着当年之事,以老国公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来看,若是不知道还罢,一旦知道了,尤其还因此而生出了不小的事端来,他又岂会不落陆中昱的? 平静之余,陆明萱心里还生出了几分痛快和解气来,虽然这有些大逆不道,但她实在忍不住,本来她先前还在遗憾陆中昱经此一事竟然什么惩罚都没受到,想不到惩罚这么快便来了,老国公爷真是太可爱了! 见陆明萱听完婆子的话后,什么反应都没有,陆明芙只好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三老爷都是好几十岁的人了,老国公爷这样打他,让他以后在两边府里的脸都该往哪儿搁,会不会是妈妈弄错了,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那婆子道:“奴婢没有弄错,三老爷的的确确被老国公爷打了,好多人都知道,这会子人已被抬到老夫人屋里去了,老夫人那边正乱着请太医呢,至于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奴婢便不知道了。” 陆明芙点点头:“如此说来,事情是真的了,多谢妈妈来告知我们。”命落霞去抓了一把铜钱来赏与那婆子,打了她后,方与陆明萱道:“论理我们也该去荣泰居瞧瞧,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该去问候三老爷一句的,毕竟是长辈,妹妹怎么说?” 要让陆明萱说,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去问候陆中昱,但就像陆明芙说的,陆中昱毕竟是长辈,她若明知他受了伤却不去问候,反倒在一众小辈里显得与众不同,欲盖弥彰,说不得只能道:“那我们这便去荣泰居瞧瞧罢。” 姐妹二人遂简单收拾了一下,各自带着丫鬟去了荣泰居。 果然荣泰居彼时正乱作一团,叫着再去催太医的,忙着给哭得快要续不上气的陆老夫人顺气的,进进出出忙着换热水拿简单等物的,把个房间挤得是水泄不通。 又因陆中昱此番受伤的臀胫一带,便是陆大夫人也顶好远远回避的,但因陆老夫人上了年纪,陆大夫人怕她气急之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得不亲自守着,且陆中昱挨打也算是一件大事,如今陆老夫人屋里乱着少不得她来坐镇,善后工作也少不得她来处理,这类事是别想指望福慧长公主的,所以她只能留在屋里,好在她总还占了个长嫂的名分,所谓“长嫂如母”,倒也算不得失礼。 陆大奶奶与陆明凤姐妹几个做小辈的却是怎么着也不好留下的,遂都避到了陆老夫人的暖阁里,在暖阁里守着也算是尽孝了。 过了一会儿,太医还没到,满脸憔悴,眼睑下一圈黑影的福慧长公主领着陆明珠与陆文逐先到了,福慧长公主因见陆中昱被打得自腰以下膝盖以上的地方都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由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见陆老夫人歪在榻上说不出话来,便语气不善的问陆大夫人道:“好好儿的公爹怎么会忽然打起驸马来,大嫂怎么也不说即刻使人过去与我报个信儿?公爹下手也未免太狠了些,驸马就算真有错,公爹只好生教导他便是,如何能像以前他不是驸马时那般说打便打,以后叫驸马还有什么颜面再过来这边府里?” 言外之意,陆中昱如今已经是驸马了,老国公爷就算是他的父亲,也不能再如先时那般想打他便打他了,否则,就别怪她以后再不让陆中昱过来国公府这边。 本来福慧长公主说这话时并没有坏心,只是单纯的心疼陆中昱,陆中昱是当年她亲自选中的驸马,她待其又怎能没有几分真情,但一来她颐指气使惯了,如今见陆中昱受了伤心下又着急,说话的语气便难免冲了些且也难免带上了几分对旁人的迁怒;二来她近来日子过得很不舒心,饶陆二夫人在她屋里碰死的当日她便搬去了别处居住,又让人将原来的屋子封了起来,白日还好,一到晚上她依然会觉得陆二夫人的阴灵时刻都有可能来找她,以致她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脾气自然也比素日越的大。 只可惜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如今都不待见她,自然不会对她的坏脾气逆来顺受,陆老夫人因强忍头痛睁开眼睛冷笑道:“昱儿是长公主的驸马不假,可他首先更是老国公爷和我的儿子,几时当老子的教训当儿子的,还得先针得当儿媳的同意了,还是这便是皇家的规矩?” 一旁张嬷嬷见势不对,忙将屋里一众服侍的人都打了,福慧长公主见状,方冷笑道:“当老子的要教训当儿子的,自然不需征得当儿媳的同意,可驸马早已算不得陆家的人,而是公主府的人,那公爹打她我自然便过问得。” 这话只差没明说陆中昱是招赘到皇家的,算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国公爷打他之前,必须先征得她的同意了。 陆老夫人本就正恼着福慧长公主,若不是因着儿子不得已尚主,又怎么会连个房里人都不敢收,又怎么会带累得萱丫头堂堂公府千金只能顶着陆家旁支姑娘的名头过活,尤其今日陆中昱挨打的原因恰正因当年之事,连带陆老夫人先前去求情时,都被老国公爷申饬了一番,如何听得这话? 当即便冷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尚了主便算不得自家的人了,难怪本朝的公主都难嫁,但凡有点血性的人家都避之不及呢!” 福慧长公主闻言,气得浑身直抖,正待再说,陆文逐已低喝道:“娘就不能少说两句,我知道父亲受伤您看着心疼,祖母看了就不心疼不成?当务之急,是好生照顾父亲,让父亲早日康复,您说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难道就能让父亲立时好起来不成?” 说完又向陆老夫人道:“我母亲是一时急糊涂了,才会顶撞祖母的,还请祖母看在孙儿的面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两边抹合之下,到底说得福慧长公主与陆老夫人都没有再说,陆文逐这才暂松了一口气,问张嬷嬷道:“不知我父亲哪里惹得祖父生了气要打他,待他好了以后,也好早日去向祖父请罪,求得祖父的谅解。” 张嬷嬷面露难色,见陆老夫人没有说什么,等于是默许了自己说话,这才道:“听说是为的萱姑娘的身世之事……” 福慧长公主不待张嬷嬷把话说完,新恨勾起旧怨,忍不住又炸了毛,冷声向陆老夫人道:“张嬷嬷不说起我还忘了,我正想问母亲,当年何以要背着我将您身边的丫鬟给驸马,我为他生儿育女吃的苦头已经不少了,您还怕委屈了他,甚至连说都不与我一声,您也是出身大家,素日往来的也是高门大户,您见哪家有这样的规矩,连与媳妇说都不说一声,便赏儿子屋里人,事后也不与媳妇说的,难道这便是太傅府的规矩吗?还是您心里见不得我与驸马好,所以这般打我的脸,离间我们?” 自得知了当年之事后,要说福慧长公主心里没有恨那绝对是假的,不过这恨更多是针对陆老夫人,当然陆中昱与陆明萱她也恨,但陆中昱到底是她的枕边人,她也真正恨不起来,陆明萱则相当于是两次救了陆文逐的性命,且当年的事她也是无辜的,看在陆文逐的面上,她便不与陆明萱计较了,所以将一腔恨意都算到了陆老夫人身上,这口气已经憋了好多天了,却没想到她还没作呢,陆老夫人倒先给她脸色瞧起来,那便怪不得她不客气了! 当年之事,说到底的确是陆老夫人做得不地道,是以她一直都是有几分心虚的,但心虚归心虚,却并不代表她就能容忍福慧长公主这样问到她脸上,不由怒声道:“哪家的媳妇有孕时不与夫君抬举屋里人的?你呢,别说抬举了,连他原有的人都早早打了出去,你也未免太善妒了一些,要不是你如此善妒,我又岂会不与你说?虽说本朝的驸马的确鲜有纳妾娶小的,但哪一个又真是一个屋里人都没有的,这官司便是打到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跟前儿,没理的也绝不会是我!” 福慧长公主见陆老夫人饶做了错事,尚且这般理直气壮,竟是半点悔愧的样子都没有,越怒不可遏,冷笑道:“您既怕儿子受委屈,当初就该拼着抗旨不尊,也不该让他尚主才是,既然当初您不敢抗旨,那现下也别拿寻常妇人的标准来要求我,行动就说我善妒,我就妒忌了又如何,那也总比您背着我赏您儿子人,最后更是弄出了一个庶孽来的强,您不是要去太后和皇后面前打官司吗,我随时奉陪!” 陆老夫人本就上了年纪,先前又犯过旧疾,太医明令不能再受刺激的人,如今被福慧长公主这般当众顶撞,哪里还受得住,指着福慧长公主一连说了几个“你”字,竟两眼一翻,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急得陆大夫人与张嬷嬷忙一左一右搀住,真是当场掐死福慧长公主的心都有了,福慧长公主自己也是唬了一大跳,她方才只顾出一时之气,竟忘记陆老夫人身体不好之事了,若真将婆母气出什么好歹来,别说她只是一个失了势的长公主,就算她是玉皇大帝的女儿,说到天边去也是她没理……当下不由后悔不迭。 所幸太医随后便到了,先给陆老夫人瞧过,说她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晕倒,开了药又嘱咐以后再不能惹她生气后,才进去内室瞧陆中昱。 陆中昱的伤表面看似极重,但老国公爷的人都极有分寸,其实并没有伤到他的筋骨,太医瞧过之后,给上了药,又将外敷内服的方子都开好,并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太医离开后不久,陆老夫人先醒了过来,闻得陆中昱的伤只是皮外伤,便也放下心来,因命张嬷嬷使人送陆中昱回公主府去,省得再留在她这里,福慧长公主免不得也要过来,到时候指不定婆媳两个又吵起来,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福慧长公主心里已经颇为先前的行径后悔了,方才陆文逐又低声说了她好一歇,她越觉得没意思,但她要强惯了的人,一时半会儿间也做不到低头向陆老夫人认错去,遂什么都没说,只带着一双儿女,护送着仍昏迷着的陆中昱回了长公主府。 待陆中昱一家都离开后,陆老夫人躺在床上想了半晌,命其他人都散了,只留在陆明萱在床前,道:“早想与你说说话儿了,但一直没寻下合适的机会,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都是祖母不好,当年若不是祖母一时犯糊涂,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生了,不过若祖母不犯糊涂,又不会有你了,祖母不后悔,只是觉得心疼你,对不住你……” 陆明萱看着她满脸的病容和鬓角花白的头,想起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待自己不薄,抿了抿唇,才小声道:“老夫人……您不必觉得对不住我,就像您说的,当年若不是您,也不会有如今的我了,我从没怪过您……”本来想唤陆老夫人一声‘祖母’的,但话都已到了嘴边,才现终究还是喊不出来,再像以前那样称‘老夫人’又未免太过凉薄,于是只能折中用了个‘您’字儿。 陆老夫人眼里就多了几分光彩:“话虽如此,可我依然觉得对不住你,我这几日都在想着,横竖如今该知道的都已知道了,我也该为你正名,让你认祖归宗才是,让大家伙儿都知道,你是我定国公府明堂正道的六姑娘,不是什么来打秋风的旁支姑娘,也省得旁人再看轻你……” 话没说完,陆明萱已急声道:“您千万不要这么做,我从没想过要做国公府明堂正道的小姐,也从来不想认祖归宗,我觉得做旁支姑娘就挺好,而且我父亲和姐姐都待我挺好,我只愿一辈子都做他们的女儿和妹妹,况长公主那里已因此番之事大动肝火了,若事情再传开,岂非当众打她的脸,我不想因我而让两府都不得安宁,还求您成全。” 别说陆中昱从没拿她当过女儿,她从没拿陆中昱当过父亲,就算陆中昱时刻惦记着她,在她心里她的父亲也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陆中显,旁人是谁也别想取代得了的,况以福慧长公主那个霸道的性子,就算暂时因陆文逐的关系不会拿她怎么样,但谁又能保证她认祖归宗后,日日杵在她面前,不会让她日久生厌,继而磋磨她呢? 就更不必说还有个陆明珠在一旁了,她虽可以不找她报仇,却也绝对做不到日日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所以她还是继续做她旁支姑娘的好,至于定国公府六姑娘,陆三老爷女儿的名头,谁爱要,只管拿去便是,陆明萱这辈子只想做,也只会做陆中显的女儿!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一回挨打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二回 补偿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与陆老夫人谈话后不几日,一个意外的惊喜忽然降临,陆中显竟蒙老国公爷保举打点,做了五城兵马司的南城副指挥使,虽然品秩不高,只得从六品,但也算是脱离了白身行列晋级成为了官宦一级,以后陆明萱与陆明芙出门也就可以自称是管家小姐,将来出阁时的凤冠并花轿等物也可以享受额外待遇了。 消息传来,陆明萱与陆明芙都是喜之不迭,父亲做官娘家兴旺于她们来说,不管是如今待字闺中还是将来嫁为人妇,都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她们自然乐见其成。 但与陆明芙只是单纯的觉得喜悦有所不同的是,陆明萱于喜悦之外,还多了几分疑惑,怎么忽然之间老国公爷便为父亲谋了个官身,之前竟是半点风声也没听到,难道是老夫人在老国公爷面前说了什么不成?还是老国公爷知道了父亲这些年一直都在替他养孙女儿,觉得对不住父亲,所以才会替父亲谋了这个官身以示歉意与补偿? 两日之后,她自凌孟祈之口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其时已是交二更时分,她于灯下看了一会儿书,正打算叫丹青进来熄灯睡觉了,耳边冷不防就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叩叩”声,似是有人在敲窗户,然后便是一个压低了的熟悉声音传来:“萱妹妹,你睡了吗,我有话与你说,不知方便不方便?” 陆明萱方才一听那叩窗户的声音,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别是凌大哥又来了罢?’,念头还没闪过呢,果然凌孟祈的声音就随之响起了,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暗想这人莫不是翻墙翻窗户已经翻上瘾了? 想了想,因也压低了声音道:“凌大哥若是没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有什么话不妨明儿再与我说,这会子却是有些个不方便,凌大哥还请回罢。”上次是事急从权,放了他进自己的闺房也就罢了,如今却是不方便再放他进来了,省得他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误了他的将来。 凌孟祈却不肯就走,道:“若不是事关紧急,我也不会夤夜到访,况我明日一早便要回卫所当差了,前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告假,上峰已对我颇为不满了,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好再随便离开卫所了,今日若不把话先说了,我怕得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见妹妹,万一误了妹妹的事儿,岂非是我的罪过?” 这话说得陆明萱心下一软,只得道:“那你稍等片刻,我换件衣裳你再进来。”说着低头见自己身上的白绫交领右衽小袄并青石色挑线裙还算凑合,只头早已散了,现挽又已然来不及,只能跟上次一样,随意将其挽了个纂儿,以一支镶蓝宝石的蝴蝶簪固定住,往镜前一照,却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因又捡了一朵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戴在鬓边,一对赤银玉兰花坠粉色珍珠的耳坠坠在耳朵上,这才觉得稍稍满意了,然后回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 ——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方才自己怎么看都对自己的衣妆不满意,定要戴了珠花与耳坠后才觉得稍稍好些的行为,实在很符合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就见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凌孟祈正站在窗外,通身不见一件饰物,却身姿挺拔,眉目如画,尤其一双幽邃的眼睛,在黑夜中更如明亮的宝石般出熠熠的光芒,照得整个窗外都跟着明亮起来。 陆明萱只看了他一眼,便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就好像他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自己再多看一眼,便会被灼伤一般,低声道:“凌大哥请进来罢,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凌大哥若是有什么话,只管让虎子设法传给丹青即可,丹青知道了,我自然也就知道了,大家都已不是小孩子了,该避的嫌还是要避。” 凌孟祈闻言,明亮的双眸瞬间黯淡了几分,但随即已笑道:“萱妹妹放心,我知道了。”然后单手撑着窗台,干净利落的跃进了屋里,并反手关上了窗户。 陆明萱请他在榻上坐了,便动手与她沏起茶来,她手指纤长,素如葱白,掐丝珐琅的小茶壶与茶碗在她手里来回交换翻动着,恰如一副上好的山水画,不知道多赏心悦目,让人片刻也舍不得移开眼球。 凌孟祈不由看得入了迷,陆明萱动作好看还是次要的,关键眼前的人是他一直心悦的,不管她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有吸引力,也许这便是那句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由来了? 他正暗忖着,耳边已响起陆明萱的声音:“凌大哥,请喝茶。” 凌孟祈忙回过神来,接过了陆明萱递上的茶盅,“谢谢萱妹妹。”低头浅啜了一口茶,赞道:“好茶!” 陆明萱笑道:“不过一点微末小技罢了,凌大哥谬赞了,只不知放在你说有要紧事与我说,是什么要紧事?还请凌大哥直言。” 凌孟祈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后,却不回答陆明萱的话,只是笑道:“说来我还没恭喜妹妹呢,以后便是官家小姐了,等明儿显叔摆酒庆贺时,我少不得还要登门讨一杯喜酒吃。” 陆明萱笑道:“凌大哥只管去便是,想来我爹爹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这事儿还真是挺突然的,事先竟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倒真算得上是一件意外之喜了。” “其实也算不得意外,”凌孟祈笑道,“老国公爷自得知了妹妹的真实身份后,便一直有这个念头了,只一直不得闲去办罢了,说来之所以办得这么急,还与小五有关呢。” 原来那日因陆中昱挨打,福慧长公主将陆老夫人气得晕倒之后,回到长公主府,她是越想便越担心,怕陆老夫人此番真教她气出个什么好歹来,旁的且不说,陆中昱只怕第一个就要与她生分了,陆中昱素日虽从不与高声说话,对陆老夫人却是极挺孝顺的,如今自己母亲被她气得晕倒了,他但凡还有几分血性,只怕都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担心之余,对陆老夫人将自己心爱大丫鬟给陆中昱之举的怒气却仍未消,不免就对着陆明珠小声抱怨起来:“从来只见过巴不得儿子与儿媳和和美美的,像这样一心想儿子与儿媳生分,背着儿媳赏了人给儿子,生出了个庶孽来还不知悔改的婆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若不然,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来……你父亲可别因此番之事真与生分了才好……” 陆明珠被她抱怨得不耐烦,因说道:“娘若真怕父亲与您生分了,不若主动去向祖母赔个不是,再趁机提出让那个庶孽认祖归宗,将她接回公主府来,岂不就既在父亲面前卖了好,让父亲觉得您大度,以后再做什么错事前都得先掂量掂量,又可以辖制祖母了?她心爱的孙女儿如今可在您手上,她若再行动便摆出婆婆的架子来压您,您只要流露出一点把账都算到那个庶孽身上的意思,她不就只能投鼠忌器,再不敢对您摆婆婆的架子了?” 陆明珠与福慧长公主出这个主意,一是被她絮叨得不耐烦,想尽快堵了她的嘴,二来她心里也的确有让陆老夫人和陆明萱好看的意思,自上次她被老国公爷一怒之下送到陆老夫人的陪嫁庄子上,陆老夫人却半句求情的话都未替她说后,她心里便怨上了陆老夫人,觉得陆老夫人素日说疼她都是假的;至于陆明萱,她以前倒是没什么恶感,但现在却有了,想想也很容易理解,凭谁知道自己素日还算看得上眼的族妹忽然间就变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自己再不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只怕都高兴不起来。 福慧长公主被女儿说得眼前一亮,拊掌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虽说让人知道我忽然多了个这么大的庶女是很丢脸,但比起你父亲与我生分,我三不五时就要忍受你祖母对我摆婆婆的架子,只是丢脸也算不得什么了,我明儿便与你祖母说去,我可是那个丫头的嫡母,要接她来我身边养活原便是天经地义之事……” 母女两个说得热闹,不想陆文逐安顿好陆中昱后过来,整好就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当下便进去喝止了她们:“萱妹妹两次救了我的命,你们不对她感激涕零也就罢了,竟还暗地里算计起她来,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萱妹妹若是一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就不该救我,就该让你们没了儿子与弟弟才好,我今儿丑话可说在前头,你们以后不得再打萱妹妹的主意,否则便是与我过不去,我虽碍于母姊的名分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拿我自己怎么样却是做得到的,你们若是想失去儿子与弟弟,尽管就算计萱妹妹去,看我到底是不是说得出就做得到!” 福慧长公主是因儿子才近乎失而复得越将他看得重,陆明珠则是因前番陆文逐毫不留情命人将她扔下水里之举对他又服又怕,是以母女两个听得他的话,都有些讪讪的。 福慧长公主因说道:“我与你姐姐哪里是在算计萱丫头了,我们只是想让你祖母投鼠忌器罢了,真接了她回来又岂有不对她好的?到底也是你们父亲的女儿,尤其还救过你的命,你就放心罢,我们不会拿她怎么样的,况有了国公府小姐,长公主女儿的身份,她将来也更好说亲不是?” 陆文逐想起陆明萱说过她不想认祖归宗的,却是不为所动,又严词警告了母亲与姐姐一番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然终究还是有几分不放心,怕母亲与姐姐当面答应自己答应得好好儿的,背着自己便真找陆老夫人提出接陆明萱回来去,索性立刻去了一趟国公府,见了老国公爷一面。 老国公爷也正因觉得对陆中显与陆明萱不住,想着要怎么补偿他们父女一番才好,听了陆文逐说陆明萱不想认祖归宗,遂叫了陆中显来,问他是个什么意思?陆中显也说不想让陆明萱认祖归宗,说她永远都是他的女儿,这倒是正中老国公爷的下怀了,自家忽然多出一个十几岁的孙女儿,不管怎么说都算得上是丑闻一桩,老国公爷自然希望胳膊折在袖里,越少人知道越好,因决定尽快为陆中显谋个官身,又使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去申饬福慧长公主,告诉她此事就到此为止,让她不要再兴风作浪。 于是方有了陆中显忽然被授五城兵马司南城副指挥使之事,陆明萱猜得不错,这的确是老国公爷在变相的表达对他们父女的歉意与补偿。 听罢凌孟祈的话,陆明萱沉默了片刻,才道:“原来都是五哥在替我们父女周旋,明儿见了他,我可得好生与他道声谢才是。”当初她之所以要救陆文逐,不过是想的陆文逐一旦出事,自己的身份只怕也会立时曝光,与其说她是为了救陆文逐的命,倒不如说她是为了自救,却不想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能得陆文逐这般维护她,为她着想。 陆明萱心里因陆文逐是自己的亲哥哥而第一次觉得欢喜与庆幸。 只这欢喜与庆幸立刻被陆明萱放到了一边,又问起凌孟祈夤夜到访,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来:“这不会就是凌大哥要与我说的要紧事罢?” 凌孟祈见问,心下不由一阵紧张,这的确不是他趁夜前来真正想与陆明萱说的话,可他真正想说的话都已到了嘴边,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且也怕得到的仍是一如先前的答案,到时候可叫他情何以堪? 因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才状似平静的问道:“其实我是有一句话想问妹妹,之前妹妹曾与我说过,‘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住自己,保住自己想要保住的人和东西,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然总有一日,会有一个人,举手间便破坏了那些带给我满足的东西,顷刻间便会把属于我的一切都夺走,甚至包括我的性命’,当时妹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忌惮的便是自己的身份一旦曝光,长公主必定不会放过你,所以你才会说自己想过简单的生活,所以才会说……只想与我做一对至交兄妹的?” 一席话,问得陆明萱怔住了,连日来她因事情太多想得太多,还真没顾得上往这方面去想,如今听凌孟祈这么一说,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是呀,如今她的身份已算是在国公府所有长辈并福慧长公主的面前都过了明路了,不论是福慧长公主还是陆明珠以后要想拿她怎么样,都得事先先掂量掂量,那她自然不必再因顾忌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曝光后,福慧长公主不会放过自己而走避他乡,她完全可以留在京城,不必再远嫁出京了! 如此一来,赵彦杰便不再是她现下能嫁的唯一最好人选了,她完全可以再有别的选择,譬如……念头才一闪过,陆明萱已禁不住暗骂起自己来,你这样朝秦暮楚,自觉一有了旁的选择,便想背弃赵表哥的行为实在是有够可憎可厌,你几时变成这样的人了?你凭什么这般对待赵表哥,他有什么错,你先前便已待他不公平了,如今竟还想背弃他,你到底凭的什么?你怎么能这般自私这般无耻? 紧攥拳头,陆明萱及时自持住情绪,迎上凌孟祈掩饰不住期待的目光,声音里尽量不带任何感情的对他道:“这只是很小一部分的原因,真正的原因,还是你的家庭,你的父母亲人都太过复杂,是,我是对你有好感,这点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我自己,但我更是个怕麻烦更是个自私的人,不想为了一点所谓的感情,便将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耗在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或者说,我对你的那点所谓的好感,还不足以让我为了你赔上自己后半辈子简单清闲的生活,更何况,我和赵表哥已经在长辈面前过了明路,如今就只等赵表哥出孝了,我相信我和他一定会白头偕老的,所以……我只能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了,还请你原谅。” 只是她话虽说得平静,心下却一点也不平静,不由暗自苦笑,这也许就是世人常说的“造化弄人”了罢,上天偏要让她的危机在她与赵彦杰之间已在长辈面前过了明路后才解除,她能怎么办,难道辜负赵彦杰吗,赵彦杰何其无辜,而且他看她的眼神里的情谊她看得很分明,让她就这般辜负他,她委实做不到。 若是赵彦杰过年时没有去他家,若是他们之间在陆老夫人和陆中显面前没过明路,哪怕凌孟祈的家庭再复杂,哪怕宫里罗贵妃的身份于凌孟祈来说同样是颗定时炸弹,哪怕将来还会牵涉到夺嫡这样的大事……陆明萱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现在再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索性趁此机会,彻底斩断凌孟祈心中的念想,也彻底斩断自己心中的念想罢! 凌孟祈自那日经陆明萱之口,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开始,只要一得了闲便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陆明萱之前一直逃避他,甚至暗示他她想嫁的是赵彦杰那样的人,会不会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心里有所忌惮,所以才不肯就跟她一样身世复杂的他,而宁愿选择相对简单得多的赵彦杰? 这个想法并不是他太想让陆明萱成为自己的妻子,便想当然的往好的方面想得出来的,而是他一直相信陆明萱待他是不同的,至少她看自己的眼神便与看赵彦杰的大不相同,所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陆明萱先前之所以逃避他,并不是她不是与他在一起,而是他不能。 事实也的确如此,就在方才,陆明萱果然亲口承认了的确对他有好感,他心里有多喜悦有多激动,可想而知,至于陆明萱说的‘他的父母亲人都太过复杂’,他也已想好了说辞要怎么说服她了。 然而在听到她后面的话,听到她说她对他的感情‘还不足以让她赔上自己后半辈子简单清闲的生活’后,他想要说服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以前他还可以为自己打气,说她是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所以才会不敢直视对他的感情,所以才会一直逃避他的,对此他可以说每个人的出身和家庭都是没法选择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生在凌家,不想做罗贵妃的儿子; 但现在她已不再逃避对他的感情,那这些客观原因便不再是问题,问题只剩下主观方面的了,如今是陆明萱摆明了在对他的感情和清闲的生活这两者之间选择了后者,摆明了在心里有他的情况下愿跟赵彦杰不愿跟他,非是不能,而是不愿,两者之间虽只一字之差,其间的差异却何止天壤。 难道他还能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当凌家没有养过自己,当罗贵妃没有生过自己不成,旁的事他有办法也有信心做到,这两点要他如何去做?再不然还真对她用强,逼她只能跟他不成,那样光得到了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又有什么意义? 凌孟祈不由无声的苦笑起来,半晌方低低道:“早知如此,我今日便不该来的,不来,至少心里还能存几分希望,如今却是一丝希望也没有,惟有祝你和赵世兄……白头偕老了。好了,时辰已不早了,我该走了,你早些歇下罢,告辞!” 他说完,便跃出窗外,面目很快隐在了夜色当中,然陆明萱却清晰的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决绝,心下不由一阵尖锐的疼痛,几乎就要忍不住出声唤住他,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看着他又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便蹲下身子,下一瞬便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了。她忙举目四顾,却见对面墙上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几个起纵之间,便再没了任何动静,显然他已经走远了。 陆明萱不由捂住了胸口,也顾不得关窗户,也顾不得地上冰凉会不会着凉,便顺着墙慢慢滑坐到了地上去,眼前一直闪现着凌孟祈临行前那个决绝的眼神。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明萱感觉到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回神一看,这才现是自己的泪,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流了满脸的泪…… 陆中显有了官身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定国公府,外院众人是何反应陆明萱与陆明芙自是无从得知,但内院上下待她们比先时更客气更殷勤却是她们能亲身体会到的,陆明芙不由与陆明萱感叹:“虽说我一直知道府里上下都生了‘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但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体会得这般深,幸好爹爹还只是个从六品,要是品秩再高一些,她们岂非要越殷勤了?” 陆明萱有些意兴阑珊的道:“她们对我们比先时更可气更殷勤难道还不好吗,反正受益的是我们,倒是爹爹说了摆酒前几日要接我们家去的,也不知他择好了日子没有,这些日子天天待在府里也够闷的了,我早想家去松散几日了。” 陆明芙一脸深以为然的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爹爹前儿说总要等定了正式入职的日子后才好摆酒,不然怕别人说他轻狂,且再等等罢,想来就在这几日了。” 因见陆明萱仍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便拿手肘捅了捅她,道:“你这几日怎么了,我瞧你总是没精打采的,莫不是想着赵表哥过些日子便要回乡了,所以现在就开始担心上了?要我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不就回老家除个服,再参加两场考试吗,以他的学识,想来一次性便连秀才举人都中虽不现实,要中秀才却是不难的,至多年底他也就回来了,不过也就大半年见不着而已,什么大不了的?” 赵彦杰的孝期六月里就该满了,本来祖母亡故,他做孙子的守一年孝也就够了的,但因他与赵老太太感情不同于寻常祖孙,且他是承嗣孙也是唯一的孙子,便自己定了服斩衰守二十七个月,算来该在今年六月出孝,又因越州离京城也有一个月的路程,他已经定了四月回乡。 又因自大年初二登门拜访以后,赵彦杰似是突然开了窍一般,隔三岔五便会使小子与陆明萱送一些时新的小玩意儿或是小吃食什么的进来,对陆明萱是殷勤备至,反倒凌孟祈这些日子什么动作都没有,陆明芙便想着,必是妹妹或是父亲与凌世兄说了什么,断了他的念想,如今她未来的妹夫,十有八九就是赵彦杰了,所以她才会有此一说。 陆明萱见陆明芙满脸的戏谑,不知道该怎么与她才好,况她哪里是在为赵彦杰担心,她担心的根本是另一个人……不过这话也的确不好与陆明芙说,便只是道:“姐姐又欺负我,仔细我回去告诉爹爹!我只是在想,如今爹爹已经是做官的人了,家里也有太太将一应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先前老夫人接我们入府是怕我们没有女性长辈教导,也是想着让爹爹没有后顾之忧的随着国公爷办差,如今太太的人品是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的,老夫人也不必担心太太与我们处不好,且以后爹爹不在国公府当差了,我们哪里还好再住,是不是该搬回家里去了?” 陆明芙闻言想了想,道:“论理我们是该搬回去了,可老夫人那里,只怕未必会同意,她老人家自来爱热闹,如今三姑娘与四姑娘且不说了,五姑娘得守孝且隔着一层,大姑娘与二姑娘只怕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就该都出嫁了,到时候老夫人跟前儿一个能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便是她真肯让我们家去,我心里也多少有几分不落忍。” “这倒也是。”陆明萱只想着自己这些日子总要面对几位知情人探究的目光,却忘了陆老夫人上了年纪的人,真放了她们姐妹回去便没个承欢膝下的人了,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了几日,陆中显的任命书下来了,入职日期定在三月初一,陆中显遂定了二月二十五、二十六两日摆酒请客,第一日请亲朋本家们,第二日请府里与他要好的管事们。 日子定下来以后,陆中显于二十日又亲自进内院来给陆老夫人请了安,然后接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回去。 陆家早已是张灯结彩,瞧着倒比先时过年还热闹几分,戚氏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也是气色好得不得了,等稍后吃饭时,她一连去了几次屋外透气,奶妈子又一直拘着安哥儿不让他往戚氏身上爬,陆明萱与陆明芙看在眼里,便约莫猜到只怕她们又要添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 一问陆中显,果然如此,姐妹二人便笑道:“这才真真是双喜临门呢!” 陆中显有了官身如今又要再添丁,心里有多快活想也知道,只是看向陆明萱的目光却不时有愧疚闪过,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知道他这个官身是因着小女儿才得来的,本来这些年他疼小女儿是真当自己亲女儿来疼的,如今得了这个官身,倒好像他对小女儿的疼爱是另有所图一般; 再就是小女儿竟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了,听老夫人说,她是有一次听自己对着知画的牌位说话时无意听到的,早知道他就该多加小心的,让萱儿在那么小的年纪便要承受那么大一个秘密,也不知她小小人儿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难怪几年前她大病一场后,忽然就变得懂事许多,只怕就是因为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不得不逼着自己尽快变得懂事起来罢?真是难为她了! ------题外话------ 写小祈祈与小萱萱的感情戏时,我总是很纠结,不过纠结不了多久了,可怜的小赵很快也要炮灰了,所以请大家轻拍,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二回补偿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三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因着愧疚,饭后陆中显特意留了陆明萱说话儿,然他心里倒是想得好好儿的,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开头了,好半晌方勉强支吾出一句:“这次萱儿回来,我瞧着又长高了好些,真正是大姑娘了!” 陆明萱如何没注意到父亲眼里的愧疚,道:“都是爹爹疼我,我才能有今日,爹爹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永铭于心,只现下我也无以回报,就先给爹爹磕三个头,以聊表感激之意罢!”一边说,一边已顺势跪了下去。 却才只刚跪下,已被陆中显一把搀了起来,嗔道:“自家父女,来这些个虚的做什么,还是你心里已不拿我当自己的爹爹了,所以才会与我这般客气?” 陆明萱忙道:“怎么会,在我心里,爹爹永远是我的爹爹,我永远是爹爹的女儿,不论是谁,不论生什么事,都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说着,已是红了眼圈,她永远不会忘记陆中显待她与陆明芙是怎样的一视同仁,也不会忘记他待她是怎样的千娇万宠,更会永远记得,前世今生都是他在母亲去世以后,给了自己无微不至的父爱,让自己走过那段艰难的时光,有了今日这般生活的! 见女儿红了眼圈,陆中显也忍不住鼻间酸涩,片刻方笑道:“有你这句话,爹爹觉得一切都值了!”娶个只名分上属于自己的妻子算得了什么,若知画还在他便极有可能绝后算得了什么,忍受但凡是个男人便不能忍受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能得萱儿这样一个女儿,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 父女两个红着眼圈对视了片刻,忽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屋里的气氛也因此轻松不少,陆明萱想了想,因问陆中显道:“这两年也就罢了,早些年我不懂事时,如今我自己想来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猫憎狗嫌,爹爹那时候可曾后悔过,尤其是在那年我搅合了爹爹的亲事以后?” 陆中显笑道:“自家父女之间不说假话,早年我的确后悔过,不过想着家里的房子铺子田地都是自你娘进门以后才有的,家里的境况也是自那之后才好起来的,我便没什么可后悔的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总要先有所舍,方能有所得不是?更何况如今你又这般懂事,我白捡一个这么好的女儿,又得了你太太为妻,有了安哥儿,我高兴与庆幸还来不及呢,自然更不可能后悔了。” 陆明萱闻言,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忍不住庆幸,幸好自己重生了,幸好老天给了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否则陆中显只怕就真要后悔前世娶了她母亲,有了她这个不肖的女儿了! 庆幸之余,想起惠妈妈那日在陆二夫人灵前与她说的话,陆明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道:“对了爹爹,有一件事我想问爹爹,还求爹爹若是知道真相的话,一定告诉我!” 本来那日与陆老夫人单独谈话时,她几次都想问陆老夫人的,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要她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不管母亲的死是不是与陆老夫人有关,她们祖孙之间便已再回不到过去,若不是陆老夫人做的,陆老夫人见她仅因一个下人临死前的挑拨之语便怀疑她这个亲祖母,叫她老人家情何以堪? 若真陆老夫人做的,则更糟糕,她以后该怎么面对陆老夫人?自己的亲祖母害死了自己的亲娘,她如果让陆老夫人偿命,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她也下不去那个手啊;可若不让陆老夫人偿命,她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亲娘? 真是左也为难右也为难,只得强自摁下一个字也没说,想着回来后找机会探探陆中显的口气,也许他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呢?却没想到一回来父亲便单独留了自己说话儿,父女两个之间的谈话又是前所未有的开诚布公,不像是父女反像是朋友了,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她自然要抓住了才好。 陆中显见女儿一脸的严肃,也跟着严肃起来,道:“你说,我若知道,一定告诉你。” 陆明萱点点头,把那日惠妈妈的话大略重复了一遍,末了道:“我就是想问爹爹可否知道当年我娘的死是不是真与老夫人有关,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了我一个多月了,爹爹若是知道,千万要告诉我!” 陆中显闻言,心下猛地一咯噔,他早该料到女儿这般严肃,问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小事,但他终究是在场面上混的人,饶心里已是惊涛骇浪,面上也能丝毫不表露出来,只满脸惊讶的道:“你怎么会信这样的糊涂话儿,你娘当年是因难产去世的,与老夫人什么相干?更何况老夫人既然一开始能留她一条命,将她许给我,那便断没有过上几年后再取她性命的道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让一个丫鬟悄无声息的死去与害死一个族侄媳妇,连傻子都知道哪个更容易风险更小,你瞧老夫人像是那样没成算的人吗?” 又骂惠妈妈,“该千刀万剐的狗奴才,连死前都不忘兴风作浪,挑拨你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让她就那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就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 陆明萱见父亲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长气,道:“听得爹爹这么说了,我总算可以放心了,爹爹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心里一直都在想着这事儿,都快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老夫人才好了,如今我总算可以先时怎么面对她,如今便怎么面对她了。” 陆中显笑道:“你这孩子也是,成日里胡思乱想什么呢,那惠妈妈死了主子,知道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有活路了,临死前又岂有不想拉人垫背的?便是傻子也该知道,她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你素日瞧着倒是挺伶俐的,怎么偏还真信了她的话,这便是老人们常说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说得陆明萱不好意思起来,吐了吐舌头道:“人家这不是关心则乱吗,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时,我一定多个心眼儿,再不会轻易被人蒙蔽了。” 陆中显点头道:“你能怎么想就对了,好了,时辰已不走了,你且回去歇着罢,有什么话,明儿再得了空时,我们爷儿俩再说也是一样,我也该回房陪你太太去了,她这次不像先前怀安哥儿时那般轻松,大夫交代了我要多陪陪她的。” 陆明萱闻言,忙道:“那爹爹快回去陪太太,我便不耽误爹爹了。”说完屈膝行了个礼,轻手轻脚的退出正房的花厅,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余下陆中显却没有即刻回卧室陪戚氏去,而是望着陆明萱房间的方向,陷入了沉思中。 方才他其实骗了陆明萱,当年黎氏的死,表面上看似是一场意外,毕竟世人都知道生产于女人来说是进鬼门关的事儿,十个产妇里一般死上两三个都是正常的,所以黎氏的死,并没有让旁人生疑,然旁人没有生疑,却并不代表他不会生疑,尤其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再清楚不过当时黎氏腹中怀的孩儿与陆明萱一样,并不是他的而仍是陆中昱的! 原来黎氏自嫁给陆中显以后,一开始也的确想好生与他过日子的,但她先是因怀着陆明萱,之后又因生陆明萱伤了身子,将养了将近一年方止住了底下淅淅沥沥的血,如此一来,在黎氏嫁给陆中显后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其实他们都不曾圆房。等到好容易黎氏的身子将养得差不多了,偏陆中昱不知怎么的又找上了门来,他本就生得好,身份又比陆中显尊贵,更重要的是,他终究是黎氏的第一个男人,黎氏若心里没他,当初也不会半推半就从了他了,如今陆中昱既还惦记着她,二人自然很容易便死灰复燃,又暗度陈仓起来。 陆中昱从来没将陆中显这个靠上自家打秋风过活的族兄放在眼里过,且他由始至终都认为黎氏是他的女人,如今不过只是陆中显在帮他养着她而已,所以他与黎氏的往来,一开始便没有瞒着陆中显,也是因那时候福慧长公主管他比现在还管得紧,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月里至多能来见黎氏一两次便是好的了,且他每次来都极隐秘,倒也没传出过什么风声,也所以陆中显的屈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好歹免去了他忍受旁人鄙视与嘲笑的煎熬。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三年,黎氏又怀孕了,陆中昱与她还在私下里往来之事也被陆老夫人知道了,一次也就罢了,谁知道现在又来了第二次,更没人知道有了二次之后,将来会不会再有第三次,叫陆老夫人如何还能忍受?很快便使了张嬷嬷亲自上门见黎氏。 也不知道张嬷嬷是怎么跟黎氏说的,反正之后黎氏吃的药材补品等物都是张嬷嬷亲自送来,连同接生的婆子也是张嬷嬷事先找好的,然后便出了黎氏难产的事,黎氏也因此一尸两命,再没能从产房里走出来。 当时要说陆中显心里一点都不恨黎氏,那绝对是假的,所以黎氏生产当日,他听了家里下人来报后,并没有即刻回去,而是找借口在外面逗留到天都黑透了才回去,反正黎氏腹中的孩子又不是他的,是男是女是好是歹又与他什么相干? 却没想到等他回去时,黎氏竟已死了,张嬷嬷等人也已离开了,连同之前她送来的那些剩下的补品药材也都不见了,产房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黎氏大着肚子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瞧着不像是死了,反倒更像是睡着了一般。 陆中显不由打了个寒噤,心里已知道黎氏的死必定与张嬷嬷,说穿了也就是与陆老夫人脱不了干系了,但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是默默的为黎氏操办了丧事。 等到丧事办完,他整理黎氏的遗物时,才现黎氏留了封书信与他,信上说她早料到自己会有今日了,只是后悔也已晚了,她只觉对不起他,求他千万要将陆明萱抚养长大,再与她找一门简单的亲事,让她好好儿的过完这辈子,她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所以陆中显虽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当年黎氏的死乃是陆老夫人所为,黎氏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但他就是知道,黎氏的死乃是陆老夫人所为,他比较好奇的是,惠妈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就算陆二夫人与她主仆两个为了报复福慧长公主,暗地里查过当年的事,照理她们也不该知道得这般清楚才是,——看来他得找机会在老夫人面前透个音儿了,不然谁知道将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次日起来,陆明萱因消了心底一个大疑惑,晚间睡得比较好,自然精神也好,去正房给戚氏请过安后,便与陆明芙一道,帮着戚氏忙活儿起过几日家里宴客的一应琐事来。 至于陆中显,因与国公府的一些管事们还有事情要交割,却是一大早便打马去了国公府,只不过陆明萱不知道的是,陆中显该交割的其实早已交割得差不多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去内院见陆老夫人。 如此忙活了几日,便到了二十五日,陆家宴客的日子。 陆氏族中一些人家见陆中显这一支因傍着国公府的大腿,眼见是越兴旺达了,虽眼红的不少但上赶着来奉承的却是更多,没办法,自家当初没想过要娶老夫人心爱的大丫鬟,女儿们也不若人家的女儿那般出挑,得老夫人喜欢,是想傍大腿也傍不上,可不就只有退而求其次,来傍陆中显的大腿,看能不能通过他在老国公爷和老夫人面前为自家美言几句,让自家也跟着达了? 所以是日来的客人,竟比先前陆中显娶戚氏和与安哥儿办百日宴时,来的人更要多,里外一共开了二十几桌,才堪堪将客人们都安顿得入了席,这还只是亲朋本家们,若再连上府里有体面的管事和其他客人,只怕得开到五十几桌去。 颜十九郎做为准女婿,自是一早便来了陆家帮忙,陆中显对此也十分满意,让他纠结的是,赵彦杰随后竟也赶来帮忙了,这岂不是在告诉大家,他就是自家的准二女婿了?当然,赵彦杰也的确不差啦,可他到底更喜欢姓凌的那小王八蛋,也不知他这会子死哪里去了,这种时候他难道不知道正是该他表现的时候吗,到时候媳妇跑了,可是他自找的,可不能怪他这个岳父没帮他! ——某个已不知不觉拿自己当人家岳父的人彼时还不知道,他的准女婿已被女儿打击得体无完肤,几乎已快要放弃做他女婿的打算了。 第二日陆家的宴席上,凌孟祈仍没有出现,不但人没来,连礼也没使人送来,也不知是实在抽不出时间理会此事,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此事,亦或是知道了却当做不知道? 陆明萱听说后,不由松了一口长气,看来这次凌孟祈是真放弃她了,不像之前嘴上说着‘明白’,行动上却仍是我行我素,这样的结果,无疑是现下最好的了,至于她心里的酸涩与失落,习惯了自然也就好了…… 三月初一,陆中显走马上任去五城兵马司报到以后,陆明萱与陆明芙又在家里待了几日,听陆中显说与同僚下属们相处得都还不错,——想想也是,五城兵马司里除了都指挥使乃是由兴平侯这个一品的侯爵兼任着以外,其他东西南北中五城的分指挥使都只得正六品,不看陆中显的僧面还得看定国公府府的佛面呢,又岂会为难他? 姐妹二人便放心的回了国公府,却不是她们想这般着急回去,而是陆老夫人打人来接的,原来前几日宫中下了圣旨,皇上已着钦天监占了十一月十二日的吉日为大皇子和陆明凤完婚,正是府里除了二房以外小辈主子们出陆二夫人孝后的第二个月,又兼陆文远比陆明凤年长,断没有妹妹都出嫁了,哥哥还不娶妻的道理,当然,陆明雅那样的情况是例外中的例外,所以陆文远的婚期便定在十月。 如此一来,府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两桩婚事,便有些忙不过来了,偏陆大奶奶前几日又查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正是在陆二夫人去世前怀上的,如今须得安心养胎不能理事,陆明凤则因不好参与操办自己的婚事,也不能理事,陆大夫人一个人便是有八只手,也应付不来眼下这千头万绪的事了,陆老夫人见了,遂提议将府里一些琐事交由姑娘们来落,这才会急巴巴的接了陆明萱和陆明芙回去,就是打算让她们两个与陆明丽一起为为陆大夫人分忧。 等回到国公府后,果见陆大夫人满脸的憔悴,一见姐妹两个回来,便前所未有和颜悦色的道:“可把两位姑娘盼回来了,我总算可以有口喘气的机会了。” 然后便不由分说将厨房、针线房、库房等不甚要紧的几处的对牌给了姐妹两个并陆明凤,她自己则只留了采办处、回事处并账房几个要紧行当的对牌,暂时也顾不得打压陆明丽了,她自己只专心操办陆文远和陆明凤的婚事。 陆文远的婚事还好说,庶子娶妻府里自有定例,撑死了也就一万两银子的事,关键是陆明凤的婚事,且不说以后,只说现下陆明凤便是要过去做长嫂的,若是让后面的弟妹将她的风头压了过去,以后她还怎么服众?所以陆大夫人是一早便铁了心要将女儿的婚事办得十全十美,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来的,相较之下,暂时让几个小辈并自己厌恶的庶女分点权去算什么,就凭她们难道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 有了正事做,时间便容易打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并陆明丽只用了几日功夫,便将陆大夫人交予她们的一应琐事上手了,一来凡事都有旧例可循,她们只萧随曹规即可,实在处理不了时,还可以去请示陆大夫人;二来前阵子老国公爷亲自动手,落了国公府和长主府一批下人,连福慧长公主身边几个自来极有体面的女官和老嬷嬷都叫落了,众人看了谁心下能不害怕,素日连说话声音都比往日小了不少,就更不必说敢见几位姑娘年轻面嫩,就阳奉阴违之类了。 时间一晃进入四月,先是赵彦杰动身回了越州老家去除服兼赴考,陆老夫人如今满心都是对陆明萱的愧疚,有心补偿又不好做得太明显,便加倍抬举赵彦杰,亲自叫了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去荣泰居吩咐,令其整治两桌酒席赶在赵彦杰临行前请阖府家宴,并为他送行。 只可惜福慧长公主心里别着劲儿,陆明珠心里也因贺知行与怡安县主的婚期就定在五月,十分不痛快,母女两个都称病没来,二房里陆中景父子三人也都形状蔫蔫的,陆大奶奶也因害喜得厉害没有出席,整场家宴便显得有些个冷清。 好在赵彦杰对府里其他人本就是面子情儿,真正在乎的人也就陆老夫人与陆明萱两人而已,倒也并不以为意,更兼宴毕陆老夫人还有意留了他下来,给他制造了个单独与陆明萱见面说话儿的机会,他心里就更没什么遗憾了。 陆明萱事先便得陆老夫人的吩咐,与赵彦杰做了两个“状元及第”的荷包儿,又准备了一个考篮,赵彦杰回去越州后用得上用不上是他的事,好歹是她的一番心意,待宴毕二人在陆老夫人的西稍间说话儿,便一并与了赵彦杰。 赵彦杰因见她是日穿着象牙色莲花纹素色杭绢窄袖褙子,翠蓝色挑线裙子,鬓角戴两朵珊瑚石珠花,耳朵上垂着金镶青石耳坠,虽打扮得素雅,却越衬得一张脸白净若莲,心下不由一阵火热火热的,只觉有满心的话想与她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讷讷的说了一句:“我此番一定会竭尽所能,以后总不让表妹跟着我受苦的……” 陆明萱见他一张脸通红通红的,紧张得快连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心下一软,难得升起柔情来,因柔声道:“赵表哥且不必紧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年纪还轻呢,就算这次不能如愿,下一次也必定能如愿的,我……不怕吃苦,将来总与你同甘共苦便是……” 赵彦杰闻言,喜得越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还想再诉诉衷肠的,只可惜张嬷嬷的声音已自外面传来:“老夫人请表少爷过去说话儿呢。” 他不敢造次,只得与陆明萱说了一句:“表妹珍重!”又深深看了陆明萱一眼,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送走赵彦杰后,因二人的亲事已算得上是板上钉钉,只待赵彦杰从越州回来先定下了,是以陆明萱偶尔得了闲时,便会拿了针线与赵彦杰做做鞋子什么的,只待他回来后好相送。 丹青见了几次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声与陆明萱道:“姑娘真个心意已决,再无更改的余地了吗?赵公子他不是不好,可我总觉得,他不是那个最适合姑娘的人,姑娘就真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陆明萱知道丹青想说什么,可事已至此,哪里还有她再考虑的余地,却凌孟祈也已被她伤透了心,又怎么可能再回头?便只是道:“你怎么就知道赵公子不是最适合我的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我自己知道他是最适合我的人就好。” 说着,想起再过一阵子便是凌孟祈的生辰了,想着以他的处境,若自己不送他生辰礼物,只怕便没谁记得送他了,因吩咐丹青:“你过几日出府一趟,让小迟师傅挑样与去年差不多的东西,赶在凌公子生辰前送到他手上,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朋友一场。” 丹青闷闷的应了,几日后果真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却与陆明萱道:“小迟师傅选了一柄古剑送与凌公子,只凌公子还未出正月便领了任务出京去了,听说若是顺利,一年半载的便能回来,若是不顺利,只怕三年五载甚至一辈子都回不来了,虎子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小迟师傅不敢把那般贵重的东西托别人转交,只得又带了回去,问姑娘该如何是好?” ‘若是不顺利,只怕三年五载甚至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陆明萱被这话唬了一大跳,第一反应便是去找陆文逐打听一下凌孟祈到底出的什么任务,又到底有多艰难有多凶险,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凌孟祈一向与陆文逐要好,问陆文逐应该能知道……可她终究还是没去问,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横竖她如今年纪还不算大,便是与赵彦杰定了亲短时间内也不会成亲,若到时候凌孟祈能平安回来便罢,若是不能,她便随凌孟祈去了罢,如此便既能不辜负赵彦杰,又遂了凌孟祈,也遂了自己的心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三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四回 陆明凤出嫁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八月里陆明萱过完十二岁的生辰后,赵彦杰来信了,当然,不敢指名道谢说是给陆明萱的,只敢在信封上写“姨祖母亲启”几个字,反正陆老夫人知道了,陆明萱自然也就知道了。 信上说,他已于六月通过了府试,如今已是一名秀才了,正全力备考八月的乡试,请陆老夫人放心;又说家里伯祖父伯祖母已为他操办了除服礼,直等十月初乡试放了榜以后,他便可以动身回京了;信的最末,才敢小小的问候了一句陆明萱。 越州离京城一个多月的路程,便是信是通过驿站送进京的,至少也得二十余日,陆老夫人看完信后掐指一算,因满面笑容的与张嬷嬷道:“算来如今彦杰已是参加完乡试了,如今就只等放榜了,希望能早日有好消息传来。” 张嬷嬷笑道:“表少爷能一举通过府试,可见是真如素日里先生们夸的那样,有真才实学,您就只管等着好消息罢,况说句不好听的,便是表少爷今科不能中,他如今才十七岁,下一科中时也才二十岁,二十岁的少年举人,整个大周朝又有几个?”又打趣一旁的陆明萱,“所以我才说我们萱姑娘是个有大福气的,将来只等着凤冠霞帔罢。” 说得陆明萱红了脸,跺脚嗔道:“嬷嬷又来笑话儿我,再这样下去我可不依的。”心里却并没有因赵彦杰中了秀才有多高兴,皆因她一早便知道赵彦杰今年会一举通过府试与乡试,如今不过只是将一早便知道的结果再听一遍而已,所以她即便高兴也有限。 况陆明萱心里一直有个阴影,自四月她使小迟师傅去给凌孟祈送生辰礼物至今,又是四个多月过去了,可凌孟祈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京城,她实在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总之一天不得到凌孟祈平安归来的消息,她便一天不能放下心来。 如此又悬了十来日的心,眼见凌孟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京城,陆明萱到底忍不住在某一日陆文逐过来给陆老夫人请安时,趁大家都不注意将陆文逐给堵住了,行礼后直接问道:“五哥可知道此番凌世兄出京到底是出什么任务,怎么会一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想陆文逐闻言却道:“我还正想问你呢,凌大哥不告诉我他出什么任务,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传回来给我也就罢了,怎么会连你也没有告诉,他这是出什么任务呢,弄得这般机密?” 也就是说,陆文逐也不知道凌孟祈的消息了?陆明萱不由满心的失望,只得勉强道:“我还以为五哥知道呢,既然五哥也不知道,那我便不耽搁五哥了。”说完转身便欲离开。 却被陆文逐给唤住了,单手抚着下巴皱眉道:“你是不是跟凌大哥吵架了?凌大哥是不是正是因为与你闹了不愉快,所以才会一离京城便是这么久,还杳无音讯的?要我说,凌家如今虽没落了,凌大哥本人却是个好的,生得好性子好不说,人还上进,最重要的是待你好,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夫婿人选了,他便是真惹了你,你生这么久的气也算是够了,要不就与他和好得了,也省得这般牵肠挂肚的不是?” 陆文逐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凌孟祈待陆明萱的心,话虽回来,一个男人若不是真将一个女人放在了心上,又怎么会事事急其所急,事事为其考虑在前头?以前不知道陆明萱是他的亲妹妹也就罢了,如今既知道了,在妹妹的婚事上他这个做哥哥的便有一定的言权,要他说,他对凌大哥做自己的妹夫是再满意也没有了,也不知他到底哪里惹着了萱妹妹,自己可得尽快为他们说和了才是。 饶陆明萱彼时正满心的失望,对旁的事都提不起兴趣,听得陆文逐这话,也不由急了,忙道:“五哥说什么呢,这样的话是能浑说的吗,传了出去,我与凌大哥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我不过就是出于朋友的立场,白关心关心他罢了,并没有旁的心思,五哥以后若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啊!” 见陆明萱脸都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陆文逐到底不敢再多说,只摸着鼻子道:“至多我以后不说了便是。”心里却在想着,难道凌大哥竟是在单相思不成,那他可更得帮他一把才是,问题是他总得先回京来罢,不然光他一个人使劲有什么用? 陆明萱回到空翠阁后,便陷入了无尽的后悔与恐慌当中,怎么办,陆文逐也不知道凌孟祈的消息,那她还能找谁打探他的消息去?早知今日,当初她不该与他把话说得那般决绝的,哪怕她缓着点也成啊,如今可如何是好,难道真只有去到九泉之下,她才能再见凌孟祈一面了吗? 十月中旬,赵彦杰的第二封信快马加鞭到了,他果然通过了乡试,成为了一名举人,打算等会过同窗拜谢过亲朋后,于十一月启程进京。 这下不但陆老夫人高兴,连老国公爷与陆中冕面上都禁不住带出了几分喜色来,十七岁的少年举人呢,想也知道前途无量,既是自家的亲戚,自家又待其不薄,以后少不得会成为自家的助力,看来此番等他回来后,自家还得待其更周到,待其明年春闱高中后,也得为其活动一番才是。 又想到,虽说是亲戚,只这亲戚关系到底有些个远了,得再拉近一些才是,唔,二房的五丫头不还没定亲呢吗,就她了,以她的身份,能嫁个这样的青年才俊已是最好的亲事了,决定了,等赵彦杰一回来便与他提此事,想来一准儿能成! 老国公爷父子两个倒是不约而同的想来了一块儿,却不知陆老夫人心里早另有打算,为此还闹出了一场不愉快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横竖眼下赵彦杰也不在京城,有关他的一应事情都可以先放放,定国公府的当务之急却是陆文远娶妻。 十月二十四日,一大清早定国公府上下便开始忙活起来,因陆文远的婚事从头至尾都是陆大夫人亲自在操持,所以今明两日陆明萱姐妹几个都不用理事,只帮着陪陪客人即可。 不多时,新娘子家的嫁妆一样一样的抬进了门,大开着箱子敞在院子里,方便亲朋好友们观看,谓之“晒妆”,陆明萱也被陆明芙拉了去看热闹。 就见新娘子虽只是安国公府的旁支,嫁妆却很是可观,足足有四十八抬,每个箱子都挤得慢慢的,让人连手都插不下去,其中又尤以一架十二扇的梅兰竹菊大屏风最好看最吸引人眼球,引得一众亲友啧啧称赞不已。 陆明芙也喜欢那屏风,因与陆明萱感叹:“听说这屏风是二嫂的娘家母亲亲手做的,真是好鲜亮的活计,有其母必有其女,明儿二嫂进门后,我们得了机会可得去好生讨教一番才是。” 感叹了一回,又与陆明萱咬耳朵:“我原本还以为大夫人给二哥定的这门亲事不过应付了事罢了,如今看二嫂的嫁妆,方知道大夫人还是用了心的,总算没白费萍姨娘十数年如一日的勤慎服侍大夫人。” 陆明萱闻言,有些意兴阑珊的低声道:“二嫂这嫁妆也就面上好看罢了,不然怎么大家都围着那屏风赞,不去赞其他东西?可见其他东西没什么值得称赞的,你再看那些衣料布匹什么的,除了面上的,其他都是些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料子,并一些不值钱的程设器具?况就算东西是上好的,又能顶什么用,还抵不过几张薄薄的银票呢。” “这倒也是。”陆明芙不由点头道,“不说这个了,横竖与我们也没多大关系,我们只等着后日见新人即可。倒是你,怎么这些日子瞧着比先时还要懒的样子,凡事提不起兴趣来也就罢了,竟连话也懒得说了,像方才这样一次说这么多话,都多久没有过了?赵表哥可都已中了举人了,待明年春闱一过,便是天子门生了,你只管等着凤冠霞帔加身罢,还有什么不足的?” 陆明萱这阵子的确话很少,不过在陆明芙面前,她尽量还是与原先一样,不想还是让陆明芙现了,因忙道:“光说我,你还不是一样,姐夫此番可已中了举人的,你不也一样只等着凤冠霞帔加身?” 颜十九郎此番也中了举人,虽然名次已经很靠后,但京城又比别地不同,多的是学子,十个秀才里能中一两个已算是好的了,更何况他年纪又还轻,将来的前程可以预见也差不了。 说得陆明芙红了脸,却仍笑道:“所以我们还有什么好愁的呢,我们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我们都儿女绕膝了再回过头来看,便会现现在让我们愁的那些事简直根本不值一提,指不定到时候不要别人说,我们自己倒先要反过来说自己‘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姐姐多少还是察觉到了几分她的心事,所以才会变着法儿的来安慰她罢……陆明萱心下一暖,只是人的理智若真能全权主宰情感,那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次日新妇进门,国公府不用说自有一番热闹,到新婚第二日认亲时,陆明萱见到了新进门的陆二奶奶,后者生了一张瓜子脸,白皮肤大眼睛,是个很标志的美人儿,身上穿着大红锦绣团纹通袖衫,配牡丹烟云迤地长裙,头上戴着全套的红宝石头面,打扮得很是得体大方,规矩也是一丝不乱。 陆文远看起来对新妇还算满意,行动间都待其颇为照顾,看得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都是满脸的笑容,陆老夫人给了一对羊脂玉的镯子做见面礼,陆大夫人则给了一套赤金的头面并一个红包,新二奶奶敬献给长辈的则是自己做的四色针线,瞧着果然好活计。 轮到一众姐妹时,也是新二奶奶自己做的针线,又因一众姐妹都比陆文远小,倒是不必她们还礼了,只屈膝行过礼,叫一声‘二嫂’也就罢了。 陆文远成亲之后,国公府上下全力投入到了下个月陆明凤出嫁的忙碌当中,虽说皇子大婚宗人府与礼部自有章程,连陆明凤的礼服都是宗人府给提前做好,但嫁妆和宴客等事宜总得国公府自己操心罢? 本来先前陆文远的婚事虽办得不甚盛大,却也绝对称不上寒酸的,但现在被陆明凤大婚的架势一比,陆文远瞬间成了捡来的,不过这话没有谁会傻到说出口就是了。 很快便到了十一月十一日,陆明凤大婚的前一日,铺嫁妆的日子。 陆明凤的嫁妆自然远非陆二***可比,第一台便是太后赐下的福禄寿三翁,第二台则是徐皇后赐下的足有三尺高的红珊瑚数,只这两台便已足以笑傲整个京城的闺秀们了,就更不必说剩下的一百二十六抬全都塞满了好东西,以致第一台嫁妆都已到了大皇子府,最后一台嫁妆还在国公府没有出门,引得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来看热闹。 次日天还没亮,陆明萱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就被丹青给叫醒了:“给大姑娘梳头的人来了,正在前面坐席,大夫人请姑娘们都过去陪着大姑娘呢。” 女子上花轿前由要好的姐妹们陪着原是规矩,陆明萱闻言不敢犹豫,忙起身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葡萄紫的妆花褙子,与陆明芙在厅里回合后,一道去了陆明凤的撷秀阁。 远远的便可以看见撷秀阁内外都已是灯火通明,只是进了屋后,却不见陆明凤,她的大丫鬟行礼后笑道:“我们姑娘正沐浴呢,请两位姑娘稍等片刻。”又请二人坐,吩咐小丫头子上茶。 正热闹着,陆明丽与陆明珠一前一后也到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忙起身与二人见礼,只不过陆明丽客气的回了礼,陆明珠却是正眼都不看姐妹两个一眼,只自顾坐到榻上吃起茶来。 陆明珠自庄子上回来这将近一年里,倒比先时安静许多,至少再没传出过什么出格儿的行为,但她的性子却比往常阴沉了不少,便是在长辈们面前,脸上也难得有个笑模样儿,更兼她身份尊贵,旁人都不敢惹她,有意无意间都对她采取了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旁人对她敬而远之,她自然不会去俯就大家,时间一长,她便越的阴沉孤僻了。 陆明珠摆出一出生人勿近的样子,陆明萱三人如何能当她并不存在的肆意说笑,便也都沉默不语,只坐在椅子上吃茶,原本满是喜气的屋子愣是给弄出了一股子肃杀的味道来。 好在一身宝蓝色葫芦双喜纹遍地金褙子,春风满面的陆大夫人与今日的全福夫人,亦即盛国公颜夫人很快被陆二奶奶并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进来了,大家忙着见礼问好,屋里方恢复了热闹。 至于陆大奶奶,她的产期与戚氏前后只相差几日,都在这几日了,自然这样的场合不方便再出现,不然她就不是在给长辈们帮忙,而是在添乱了。 大家见完礼刚坐下,陆明凤沐浴完被簇拥着出来了,许是才沐浴过的缘故,她白嫩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显得十分娇艳动人,把屋里一干人都比了下去,真正应了“新娘子总是最美的”那句话。 “大妹妹今日好生漂亮!”陆二奶奶忍不住由衷的赞道。 陆明凤的脸就越红了,然后上前给陆大夫人和颜夫人行礼。 陆大夫人望着娇艳欲滴的女儿,想着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自此就要做别家的媳妇了,不管婆家再好夫婿再好,也绝然再比不上在娘家时一般千娇万宠,满心的志满意得立时去了个七七八八,不由红了眼圈,哽声道:“恍惚记得昨儿你才只这么大呢,谁知道今儿便要嫁人了,娘可真舍不得你!” 陆明凤闻言,也禁不住红了眼圈:“女儿也舍不得娘……” 颜夫人见状,忙笑道:“这可是好事儿啊,陆夫人虽舍不得,但天下间哪个女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先是姐儿,再是姑娘,再是奶奶,再是太太,再是老太太,陆夫人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况大姑娘此去可是去享福的,婆婆是亲姨母,夫婿是亲表哥,也开始办差了,她又身份尊贵,不论是情分还是体面,别人都休想越过她的次序去,您该高兴才是。” 一席话,说得陆大夫人转悲为喜起来:“那便承您吉言了。”眼里又有了志满意得。 原来王侧妃自进了大皇子府以后,听说大皇子除了新婚的那一个月还偶尔去她屋里歇息以外,之后便一月也去不了一次了,弄得王侧妃是十分哀怨,回娘家时便与娘家母亲哭诉了一通,待王夫人进宫去给徐皇后请安时,便有意透了个话音儿出去,指望徐皇后能说大皇子一说,毕竟是皇上赐婚,上了玉牒的侧妃,岂是寻常侍妾能比的?早日生下孩儿,徐皇后也能早日抱上孙子不是? 徐皇后知道此事后,倒是没说什么,只王侧妃之后再进宫请安时,直接不再见她而已,大皇子却是恼了,之后竟是一次也没再进过王侧妃的门,弄得王侧妃不必陆明凤这个正妃进门,便已然失了宠,这样的结果让陆大夫人如何能不高兴? 这还不是最让陆大夫人高兴的,最让她高兴的是,八月十五宫里的中秋夜宴上,皇上当庭下旨令大皇子去吏部学习观政,虽然同时皇上还命了二皇子去工部,三皇子去户部学习观政,但谁都知道吏部才是六部之首,皇上让大皇子去吏部观政,岂非摆明了在皇上心里,大皇子与别的皇子究竟还是不同的? 因此两点,连带陆明凤心里的阴影都因此淡去了不少,复又对这门亲事憧憬与期待起来,所以方才颜夫人的话,可谓是正好捞中了陆大夫人心里的痒处,也就难怪她立时已转悲为喜了。 陆大夫人满脸是笑的由陆二奶奶陪着焚了香,告了祖先,便满脸肃色的上前请了颜夫人为陆明凤梳头。 陆明萱姐妹几个就簇着陆明凤坐到了梳妆台前,颜夫人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黄杨木梳子从头梳到尾,一面梳,还一面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齐眉,三梳儿孙满地”之类的吉祥话儿,待仪式完了,又端了碗百合红枣莲子汤圆羹给陆明凤吃。 陆明凤含羞带怯的吃了,由颜夫人帮着换好了大红的皇子妃礼服,戴了象征皇子正妃的翟冠,整个人一下子便有了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华贵与威仪。 陆明萱看着这样的陆明凤,想着大皇子那个见不得人的癖好,不由暗暗叹气,希望大皇子能看在她义无反顾嫁给她的份儿上,待她好一些罢,不然陆明凤的苦日子且在后头呢,——不过话说回来,是好是歹都是陆明凤亲自选的,若真过得不好了,也怨不得别人! 陆明凤妆扮好,也到了正午,陆明萱姐妹几个在屋里陪她吃饭,陆大夫人则亲自请了颜夫人去前面坐席。 待吃完了饭,大家陪着陆明凤说笑了一回,便听得外面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了,原来不知不觉,已近黄昏了。 有丫鬟满脸是笑的小跑进来禀道:“大皇子已经进了大门了,正在前厅见老国公爷和国公爷,老国公爷与国公爷都不肯受大皇子的礼,大皇子却说今日只论家礼不论国礼,他该当给老岳父和岳父磕头,以答谢他们将那么好的一个孙女儿许给他,坚持给老国公爷和国公爷磕了三个头,大家都夸大皇子懂礼,夸大姑娘好福气呢!” 陆明丽与陆明芙闻言,便也笑道:“大姐姐当真好福气。” 饶陆明凤向来自持,眼里也禁不住有了几分喜意,越有信心自己的婚后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美满了。 接着,陆二奶奶奉了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之命,过来引陆明凤拜祖先去,于是众人便簇拥着陆明凤去了祠堂,待拜完祖先后,吉时也快要到了,众人遂又簇拥着她去了前厅拜别父母和长辈们。 一时到得前厅,就见老国公爷、陆老夫人、陆中冕并陆大夫人俱已端坐在上首和下面的太师椅上了,陆明凤似是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过了今日自己便再算不得这个家的人了一般,表情有些僵硬,还是陆明丽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忙倒头对着祖父母和父母拜了下去。 老国公爷待陆明凤拜下去后,才沉声道:“本来今日不该我说话,但我有几句话少不得要嘱咐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当日三丫头出门子时我是这话,如今你出门时我也是这话,待出了定国公府的门以后,你便不再是这个家的人了,当事事以夫家为先,切勿记挂娘家,更不能在夫家与娘家不慎有了什么不愉快时,将娘家放在第一次,无事时也不要总往娘家跑,须知你以后便不再是陆家姑娘,而是慕容家的媳妇,别人也不能再称你为‘陆姑娘’,而该称你为‘慕容陆氏’了,望尔谨记!” 一席话,不但说得陆明凤有些回不过神来,陆大夫人也是回不过神来,公爹这话是什么意思,拿自己的女儿,堂堂国公爷的嫡长女,大皇子的正妃与陆明雅那个自甘下贱的贱人相比,难道公爹竟打算像对陆明雅那样对女儿,以后任女儿在大皇子府自生自灭不成? 念头才闪过,又听得陆老夫人道:“我也说几句。皇家规矩大,若是寻常人家,女儿受了委屈娘家人为其出头自是义不容辞,但如今却是君臣上下有别,陆家自祖上起便忠君爱国,如今自然也是一样,所以你出了门子以后,更当谦虚勤慎,无忘肃恭,不然真受了什么委屈时,却是无人与你出头的,切记切记!” 这下陆明凤总算确信老国公爷与当初放弃陆明雅一样,也是在她坚持要嫁给大皇子时,便早已打算放弃她了,眼泪一下子涌了下来,心里也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当中,可她还什么话都不能说,只能拿一双泪眼看向了右下首坐着的陆中冕,盼望父亲不要也放弃了她。 她能想到的事,陆大夫人自然也能想来,因忙也惊慌失措的看向了陆中冕。 只可惜陆中冕就当没看见她们母女俩的泪眼一样,沉声说了一句“往之女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便再无他话。 偏司仪已在外面催“吉时已到,请新娘子上轿——”,陆大夫人无奈,只得含泪说了一句“必恭必戒,毋违舅姑之命”,然后泪眼婆娑的看着颜夫人给陆明凤盖上盖头,将她扶到外面去,扶到了陆文廷的背上。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四回陆明凤出嫁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五回 归来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虽说老国公爷、陆老夫人并陆中冕三个国公府最大的人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陆明凤既嫁了大皇子便再不算定国公府的人,潜台词定国公府也绝不会站到大皇子的阵营里去,但陆明凤毕竟是陆中冕的嫡长女,又不像陆明雅那样只是嫁给二皇子做侧妃,所以并不是她出嫁了定国公府这边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远的不说,至少她的回门礼便仍要好生准备。 陆大夫人心里憋着一口气,碍于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是长辈,陆中冕是夫君,都不是她能随意顶撞的人,嘴上虽没说什么,为女儿准备起回门礼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动静也有意闹得颇大,一是想让阖府上下都知道,陆明凤还有她这个娘呢,别人不为她撑腰自有她为她撑腰; 二便是变相的向老国公爷、陆老夫人和陆中冕表达她的不满了,她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如今女儿又嫁给了大皇子,公婆与夫君却一副恨不能与女儿、与皇后娘娘母子划清界限的样子,岂不是在向她的娘家人和满京城的人表态,她这个定国公夫人其实在定国公府什么都不是,什么分量都没有,所以定国公府的几大当家人才会至今仍不看好大皇子,巴不得与大皇子撇清关系? 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如何看不出陆大夫人的心思,却什么都没说,只由着她去,横竖只在自家的内宅里,不怕她掀起什么风浪来,况回门礼后陆明凤没有十分要紧之事,却是没多少机会回定国公府了,就让她再最后风光一次罢。 如此一来,陆明凤三朝回门之日,定国公府上下内外至少表面看来,反倒比她出嫁当日犹要热闹喜庆几分,又因陆明凤如今身份不同了,是以一大早陆老夫人便亲自领着大家等在了荣泰居的正厅里。 辰末巳初,有丫鬟小跑进来禀道:“大皇子与大姑奶奶的车驾已经到了大门外了,是国公爷领着大爷二爷接进来的,国公爷说如今先请大皇子和大姑奶奶见老国公爷去,待大姑奶奶见过老国公爷后,再进来见老夫人。” 陆老夫人点点头:“知道了。”令那丫鬟退下。 陆大夫人本来有满腔诸如‘大姑奶奶气色看起来如何’之类的话欲问那丫鬟的,见陆老夫人已不由分说将其打了下去,只得到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丫鬟指不定根本没见着女儿,不过就是奉命进来报信罢了,只怕真问她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横竖再过一会儿便能亲见女儿了,到时候女儿是好是歹,自然一眼便知。 不多一会儿,果然又有丫鬟来禀:“大姑奶奶已经见过老国公爷,往里面来了……” 话没说完,陆大夫人已霍地站了起来,迫不及待便要迎女儿去,但见上首陆老夫人满脸的不赞同,想起女儿如今虽是皇子妃了,自己却是她的亲生母亲,同时也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自己亲自去迎的确有些不合适,只得吩咐一旁的陆二奶奶:“你带人迎一迎你大妹妹去罢。” 陆二奶奶忙屈膝应了一声“是”,正要退出去,不想那丫鬟又道:“大皇子由大爷陪同着也一并进来了……” 这下只让陆二奶奶一个庶出嫂子去迎大皇子和陆明凤便不合适了,陆明凤也还罢了,自家的情况她自然知道,如今陆大奶奶临盆在即,除了陆二奶奶,根本无人可用,想来她也不会见气,可大皇子也进来了就不一样了,便是陆大奶奶这个未来的世子夫人和宗妇去迎都不够分量,何况陆二奶奶? 陆老夫人只得吩咐陆大夫人:“既然大皇子也进来了,你便领着远哥儿媳妇亲自去迎一迎罢,到底君臣上下有别。” 陆大夫人早巴不得这一声儿,忙屈膝应了一声“是”,领着陆二奶奶并一众丫头婆子忙忙接了出去。 余下陆老夫人见她婆媳二人走远了,才皱起了眉头,招手叫了陆明萱至跟前儿,道:“想是今儿起得早了些,我这会子有些个头疼,你且去我屋里一趟,叫双寿找了我那个麻姑献寿的抹额给你,拿过来我戴着,也省得小头疼拖成了大症候。” 寻常人家出嫁女三朝回门时,依礼新姑爷也该进内宅来给长辈们见礼,与平辈们厮见,受小辈们礼的,但因大皇子身份特殊,不必拘这些俗礼,老国公爷本也不欲与他走太近,便一早与陆老夫人说了,今日若大皇子不说要进内院见长辈们也就罢了,若是说了,他一定会婉拒不让其进来的,所以陆老夫人便没有有意让陆明萱回避。 却没想到,如今大皇子竟进来了,想是老国公爷没能婉拒得了他,毕竟这种事若大皇子真要坚持,老国公爷也的确不好真拦着不让他进来,陆老夫人只得现下再吩咐陆明萱回避,也省得待会儿大皇子与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不敢现下便拿她怎么样,但事后会不会拿她怎么样,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陆明萱一听陆老夫人这话,便明白她老人家的真正意思,她也不想与大皇子那个渣滓打照面,自是正中下怀,屈膝应了一声“是”,便要退出厅外去。 岂料陆明凤一行脚程极快,陆明萱还未及走到花厅门口,远远的便见大皇子与陆明凤被陆大夫人陆文廷等一大群簇拥着走了过来,她这会子若再往外走,反倒更惹人注意,只得立刻又退了回去,不着痕迹向上首的陆老夫人摇了摇头,然后有意将自己隐在了陆明芙和陆明丽之后。 陆老夫人虽上了年纪,却仍耳聪目明,早已看到了厅外的情形,只得一边暗中安慰自己,到底是内宅大皇子也不好多待,且好歹还有自己在呢,难道他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儿便拿萱丫头怎么样不成?一边挂上得体的笑容,领着众人接至了花厅门口,一见大皇子与陆明凤进来,便率先拜了下去:“臣妇恭迎大皇子、大皇子妃。” 早被大皇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亲手搀了起来,笑道:“您老人家是长辈,素日我尚且不肯受您的礼,如今又是您的嫡亲女婿了,岂敢再受您的礼,也不怕遭雷打不成?我不但不敢受您的礼,待会儿还要给您老人家磕头,多谢您将凤儿这么好一个孙女儿许配给我呢!” 陆老夫人笑道:“话虽如此,国礼到底在家礼之前,老身却是不敢僭越。”又请大皇子和陆明凤上座。 大皇子今日穿了身绛红色锦袍,其上用金线绣了四爪的盘龙祥云图,也不知是因先前被禁足抄了半年的佛经,还是如今已开始跟着大臣学习观政,举手投足间看起来都沉稳了不少,只看表面,倒真是万里挑一的乘龙快婿。 陆明凤则是一袭大红底泥金百蝶穿花曳地裙,大大的裙摆上遍绣牡丹花,缀以宝石,蝴蝶更是绣得活灵活现,在裙摆的折动中,就像活了一般。头绾做牡丹髻,戴了金累丝嵌红宝石九尾凤头钗,其上嵌的宝石足有拇指指甲盖大小,饱满透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脖子上还围了一圈白狐毛活围脖,越将一张含羞带喜的笑脸衬托得娇妍如四月初开的那朵赵粉,一看便知她这两日在大皇子府过得十分不错。 陆老夫人见他两个男的俊女的俏,站在一起端的是好一对璧人,而且大皇子行动间也颇照顾陆明凤,虽心里已放弃了这个孙女儿,从情感上来说到底也希望她能过得好,如今也算是稍稍放心了,况就算不放心又能如何,如今木已成舟,且是她们母女自己一力求来这个结果的,便是过得不好,又怨得了谁呢? 思忖间,陆大夫人已一递一递在与大皇子和陆明凤说话儿了,听得大皇子言语间十分满意女儿,又听说昨儿进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磕头时,不但徐皇后,连皇上也对陆明凤颇为赞赏,陆明凤今日头上戴的九尾凤头钗便是昨儿个徐皇后赏的,皇上也赏了她两颗新进的夜明珠,陆大夫人脸上的笑简直满得要溢出来,嘴上虽仍不敢说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的不是,心里却禁不住冷笑,等到将来我女儿正位中宫之时,我再看你们是什么嘴脸! 与陆大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大皇子与陆明凤便提出要给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磕头,婆媳两人自是连称‘不敢当’,但架不住大皇子与陆明凤坚持,见丫鬟不取蒲团来,甚至要直接就地跪下,陆老夫人总算明白老国公爷何以没能婉拒得了大皇子进内院了,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去取了蒲团来,受了二人的礼,然后给了大皇子一串开过光的小叶檀佛珠做见面礼。 陆大夫人的见面礼则是一对羊脂玉的九龙佩。 给两位长辈见过礼,又见过陆二奶奶后,便轮到一众姐妹了,大皇子从头至尾都是目不斜视,只一人赏了陆明丽姐妹几个一个封红,便又回头与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说起话儿来。 陆老夫人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大皇子的样子,就算心里还记恨着萱丫头,短时间内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了罢? 陆大夫人与陆明凤也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当初的事的确只是一场误会,大皇子对萱妹妹/萱丫头并没有多大兴趣,那自己/女儿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有陆明萱自己才知道,方才她接过大皇子递上红包的那一瞬间,二人的眼神曾对视过一瞬间,虽然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但大皇子眼里的怨毒和狠戾她却是清楚分明的看见了的,显然大皇子仍是时时恨不能置她于死地,——不过,她却并不害怕,反正她如今也没什么可忌惮的,连命都可以不要了,相反徐皇后与大皇子却是顾忌多多,她倒要看看是光脚的怕穿鞋的,还是穿鞋的怕光脚的! 果然不出陆老夫人所料,大皇子只在内院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由陆文廷陪着复又去了外院。 余下众人见他走了,都比方才放开了不少,陆大夫人因吩咐人摆宴,打算早些吃完了,好带了女儿回自己屋里说会子体己话儿。 陆老夫人知道她与陆明凤有话要说,倒也不为难她们,吃完饭便说自己有些头疼,要回屋躺一会儿,令大家都散了。 陆大夫人正中下怀,忙带着陆明凤回了自己的上房,不待屏退满屋子服侍的下人,便迫不及待的问女儿道:“大皇子对你可好?” 若是以前,陆明凤自然听不出陆大夫人的真正意思,但现在到底嫁为人妇了,如何还听不出来,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片刻方小声道:“表哥对我很好,很体贴……娘只管放心。”想起过去两夜大皇子在床第间的温柔体贴,脸红心跳之余,越觉得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值得的。 陆大夫人闻言,不由松了一口长气,忙摆手令满屋子的下人都退下后,才拍着胸口道:“那便好,我先前还担心去年之事虽是误会,但空穴不来风,会不会是真有其事,心里一直在打鼓,如今总算可以放心了。你祖父祖母也是,就凭着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便想毁了你的终生幸福,将来你坐上那个位子以后,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顿了顿,又问陆明凤:“那王氏呢,对你可还恭谨?她一个失了宠的侧妃,若胆敢对你不敬,你只管摆出正妃的架子让她立规矩便是,若是你不好出手,只管使人回来告诉我,我进宫找你姨母,让她为你做主去!” 陆明凤笑道:“娘都说了她不过一失了宠的侧妃而已,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我若连她都弹压不了,也趁早别想那个位子了,您就放心罢。” 母女两个又说一会儿话,因皇子妃回门只能在娘家待到申时之前,眼前已是未时二刻,陆大夫人纵有满腔的不舍,也只能忍痛带着陆明凤回到荣泰居,辞了陆老夫人与众人,赶在交申时之前,与大皇子一道回了大皇子府。 陆明凤回门后的第三日,戚氏顺利生下了她和陆中显的次子,六斤二两,比当初安哥儿刚生下来时略轻,但也生得足够好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接到消息后,进入腊月,离年日近,索性回了陆老夫人,此番回去便暂时不回来了,待新得的小弟弟满了月并过完年后她们再回来。 陆老夫人如何舍得,往年陆明萱身份未明不能待在府里与她真正的亲人们一块儿过年也就罢了,今年她的身份既然已半过了明路,自然该留在自己家里过年才好,说来她们祖孙还从未一起吃过年夜饭呢……但架不住陆明萱坚持,说自己永远都是陆中显的女儿,只得折中决定,让姐妹两个先回家去看一看,待过了小年后,再回去一直住到正月完了再回来。 陆明萱本来还想坚持的,但见陆老夫人满眼的祈求,到底狠不下那个心来,遂同意了陆老夫人的决定,只与陆明芙一道坐车回家先看了戚氏与小弟弟一眼,便又回了国公府。 新得的小弟弟与安哥儿小时候生得极像,只看起来比安哥儿当初要略小一些,吃了便睡睡醒了也只哼哼几声,十分省心,倒是戚氏因三年抱俩,上次生安哥儿又伤了身子,这回是真亏损得狠了,已经决定三五年内都不会再添孩子了,横竖如今陆中显已经有两女两子,算来人丁已颇兴旺了,她的任务也算是基本完成了。 戚氏生产完后不几日,陆大奶奶也生了个女儿,却是国公府第四代里的嫡长女,虽比不得当初贤哥儿出生那般人人期盼,却也是备受宠爱,洗三礼也因此办得十分盛大。 陆大夫人因女儿的婚事已操办完了,如今虽添了孙女儿,要照顾陆大奶奶和小孙女儿,依然将先前放与陆明萱姐妹几个的权利陆陆续续都收了回来,姐妹几个因交割问题不免又忙活了几日。 如此到了腊月中旬,本该十一月月底便抵达京城的赵彦杰却仍没有抵达的迹象,也没有书信先送进京,陆老夫人不由急了,因与张嬷嬷道:“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儿耽搁了罢,也不知还能不能赶上过年?” 张嬷嬷忙笑着安慰她道:“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大一些,路上难走一些也是常事,想来表少爷就是因此才会耽搁了行程的,如今已经比原定的日期迟了半个月了,想来表少爷就算耽搁了行程,不日也该到了,您且别担心,只管安心等着即可。” 陆老夫人闻言,想起今年的雪的确比往年大得多,心下稍宽,道:“希望他能赶上小年夜的家宴罢,到时候他赶在年前向萱丫头提了亲,待出了正月后,便可以走三书六礼了,等走完三书六礼,他正好下场,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张嬷嬷笑道:“您就放心罢,表少爷一定能赶上小年的。” 陆明萱也对赵彦杰延迟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未进京颇有些不安,不过因她知道前世至少在自己死前赵彦杰都一直活得好好儿的,所以倒也并不是太担心,她更担心的反而是凌孟祈,这都快一年了,他却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京城,难道他真出了什么事不成,偏前世她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凌孟祈这么一个人,自然也不知道他将来会是什么命运,这种对未来的茫然无知不免越加深了她的担心。 就这般忐忑不安的到了腊月二十二日,一个意外的消息忽然传来,赵彦杰与凌孟祈竟赶在这一日,双双返回了国公府。 消息传来,陆明萱心里压了将近一年的那块沉甸甸的大石总算落回了原地,她几乎要忍不住喜极而泣,凌孟祈总算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真好,她总算不必再日夜担心与悔愧了,真是太好了! 陆老夫人也高兴不已,第一时间便使人去叫了赵彦杰来荣泰居说话儿。 大半年不见,赵彦杰看起来长高不少,许是因中了举人,已可以被人称一声“举人老爷”了,瞧着也沉稳了不少,一进来便跪下给陆老夫人磕头:“侄孙见过姨祖母,这些长时间不见,您老人家一切都好?” 陆老夫人如今是老丈母娘看孙女婿,越看越有趣,怎么看怎么觉得赵彦杰好,因忙命人将他搀了起来,笑道:“我一切都好,倒是你,瞧着瘦了不少,路上又耽误了这么久,一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如今好容易到家了,可得好生补补才是。” 赵彦杰闻言,忙笑道:“并没有瘦,只是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有些个憔悴罢了,歇息两日自然也就好了,姨祖母不必担心。” 陆老夫人点点头,又笑道:“不管怎么说,平安回来了就好,我先前还与你张嬷嬷说,怕你赶不上小年夜的家宴呢。你此番可为我老婆子长脸了,十七岁的少年举人呢,便是整个大周朝也没几个,我当时接到你的信,高兴得什么似的,你张嬷嬷还笑话儿萱丫头是个有大福气的,惹得她不依,只差没说你张嬷嬷为老不尊了呢。” 想着横竖如今二人定亲就在眼前了,待他顺着自己的话问起陆明萱,自己便即刻使人去叫陆明萱过来一见,也算不得逾礼了。 不想赵彦杰却并没有顺着她的话问起陆明萱,只道:“不过只是此番做的文章侥幸入了学政大人的眼罢了,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当不得姨祖母这般夸奖。” 陆老夫人见他无意提起陆明萱,心下不由有些纳罕,往日里他不是拐着弯儿都要提一提萱丫头的吗,今儿这是怎么了,屋里又没有旁人在……不过老人家暂时也没多想,只当他是累了,先顾不得旁的,遂又问了他几句除服礼的事,便打了他。 一时送毕赵彦杰回来,张嬷嬷因皱眉道:“我总觉得表少爷今儿个有些怪怪的,往日您便是不主动提及萱姑娘,他还要变着法儿的往话题往萱姑娘身上绕呢,怎么今儿您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他却连顺势问候萱姑娘一声都不曾?” 见张嬷嬷竟与自己是一样的感觉,陆老夫人忙道:“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也觉得他有些奇怪,莫不是太累了,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些,想着横竖来日方长,待明儿缓过气儿来后再问侯萱丫头也不迟?” 张嬷嬷想来想去,想不到别的理由,只得点头道:“也许是太累了罢,不过我瞧表少爷眉宇间似是带着几分阴郁,莫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照理他如今春风得意的,应该没什么事让他烦心才是啊。” 陆老夫人不像张嬷嬷观察得那般细致入微,想着赵彦杰纵真有烦心事,横竖如今他已回来了,有自家在,难道他还能吃得了亏去不成?因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罢了,过两日再细细问他一回,自然也就知道了。”便将此事先抛到了一边。 次日,便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照例国公府有一场阖府上下都当出席的家宴。 一大早陆明萱起来便有些心神不宁的,不,应该说从昨日知道凌孟祈与赵彦杰同日回了国公府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宁了,既担心凌孟祈不会出席今日的家宴,不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她总归不放心;又不知道真见了凌孟祈,自己该如何面对他才好,难道自此真当彼此是陌生人,以后纵然见面也当不认识不成? 同时亦犯难晚间该穿什么才好,打扮得太素了,怕在这样的日子里扫大家的兴,打扮得太艳了又怕凌孟祈误会她是在打扮给赵彦杰看,心不在焉的挑拣了大半日,才最后选定了一身湖蓝色绣点点红梅的对襟褙子和白色百褶裙。 不想傍晚临出前陆明芙见了,却说她:“今日可是小年夜,你跟之前守孝时打扮得差不多,老国公爷与老夫人都上了年纪的人,你觉得他们见了会喜欢不成?还不趁早去给我换了呢!” 说着,见陆明萱一脸的不以为然,索性亲自去与她选了件品红凤尾纹褙子,待她穿上后,又与她挑了两根簪子并两朵珠花戴上,瞧着喜庆了许多,才拉着她一道去了荣泰居。 姐妹两个前脚才去到荣泰居,后脚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亦连已“称病”近一年,连之前陆明凤出阁这样的大日子都不曾露面的福慧长公主也过来了,大家忙着行礼问安,大年下的便是再不高兴也没有谁会表现出来,都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一时间屋里十分的热闹。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五回归来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六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所有人都到齐后,赵彦杰与凌孟祈才一前一后的姗姗迟来。 赵彦杰穿一身灰色锦袍,看起来沉稳了许多,连与众人问安时的嗓音都低沉了许多,轮到与众姐妹打招呼时,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以在温暖中暗藏了热情的目光看陆明萱,甚至都没有对陆明萱对视一眼,以眼神打招呼,便已与众姐妹打过招呼后,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这样细微的差别别说不知道他与陆明萱关系的旁人没有察觉到,亦连知道二人很快就将定亲的陆明芙也是丝毫没察觉到,用手肘捅了捅陆明萱,与陆明萱咬耳朵道:“想不到赵表哥沉稳起来还挺有官威嘛,我听说殿试时这样长相的人最占优势了,你就等着再过几个月做官太太罢!” 陆明萱却是察觉到赵彦杰待自己疏离的,正暗忖他这是怎么了,就听得陆明芙的话,又见陆明芙满脸的戏谑,一时也顾不上去想旁的,只是也换上一脸的戏谑,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听说谁的?段嬷嬷?落梅落霞?还是……我那位好姐夫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见过面,还不快从实招来!” 陆明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上立刻浮上了几分可疑的红晕,但仍嘴硬道:“什么好姐夫?又关颜大哥什么事儿?我们不正在说赵表哥呢吗,怎么又扯到颜大哥身上去了,你少转移话题啊。” 陆明萱却仍笑得贼贼的,“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明儿家去后就告诉爹爹去,让爹爹他老人家亲自问你,再不然,让爹爹直接问姐夫去?” 陆明芙闻言,气得不行,可又怕陆中显知道她与颜十九郎私下有往来找颜十九郎的麻烦,去年大年初二时陆中显灌颜十九郎酒时那个不要命的架势她可至今还记得,偏生陆明萱与赵彦杰的私下往来至少都在陆老夫人跟前儿过了明路的,只得掐了陆明萱一把,恨声道:“你以后最好不要撞在我手里……没见过面啦,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见得着?也就偶尔通个信什么的啦,你明儿回去后要是敢告诉爹爹,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明萱想也知道二人最多也就通通信,这也必定是长辈们知道且默许的,不然颜十九郎的信光要突破重围顺利到达陆明芙的手上,已经是一个大问题了。 她坏笑着正要说:“想让我不告诉爹爹也可以,那就把姐夫写给你的信给我看,不然你就是收拾我我也要告诉爹爹。” 冷不防就见凌孟祈自外面大步走了进来,眉目清隽似水,瞳孔湛黑如墨,鼻梁高直英挺,薄唇棱角分明,下巴线条如流水般流畅……陆明萱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原本靠着有意与陆明芙插科打诨已派遣了几分的紧张霎时又充满了她的整个身心,她紧张得浑身僵硬,几乎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但紧张之余,心里却随即松了一口长气,总算亲眼看见凌孟祈平安无事了,虽然他看起来瘦了一些,脸色也略微有些不好,但总算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不是吗? 凌孟祈已经在给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等人行礼了,声音低沉而醇厚,早不复昔日的青涩与干净,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自昔日的青涩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老国公爷不由捋须笑道:“你这一去便是一整年,也没个消息传回来,真是让人好生担心,不过好男儿原该志在四方,你一心上进也是好事,只以后不管去了哪里,千万都要时常使人捎个信儿回来,报声平安才是。” “都是我的不是,以后一定不会了。”凌孟祈沉声应道。 话音刚落,陆文逐已扑上前,垫着脚尖单手挽了他的脖子,大声道:“凌大哥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先前杳无音讯,害我白白担心也就罢了,昨儿好容易回来了,居然也不说去找我,等我知道你回来时,你已经去了锦衣卫卫所了,我要不是想着你刚回来,必定有公事要办,今日家宴你又必来,我就要去你们卫所找你了!” 凌孟祈被他吊着脖子,不由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微勾唇角道:“我也是想着今日就能见着你,昨儿才没去找你的。” 陆中冕在一旁笑道:“我今儿早朝时遇见你们的曹指挥使,听他说你此番又立了大功,只怕很快又该擢升了,还一个劲儿的与我夸你能干,说‘英雄出少年’呢!” 凌孟祈谦虚的笑道:“曹大人谬赞了,不过就是我运气好些,侥幸将此番的任务圆满完成了而已,当不得他,也当不得国公爷您这般夸奖,至于擢升的事,我如今还没收到消息,总要看上面的大人们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他已收到自己此番又会连升两级,擢为镇抚司下十四名正五品千户中的一名的消息了,只不过现下调令还没下,他暂时不打算将这个消息宣诸于口罢了。 凌孟祈与长辈们寒暄了几句,便又与平辈们问起好来,轮到陆明萱时,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方才同别的姑娘打招呼时都没有任何区别,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里早已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将近一年不见,陆明萱的眉眼除了又长开了一些以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如他铭刻于心底的那个模样,还是那般的清雅绝伦,——凌孟祈心底那个念头就越强烈了,不行,他还是做不到放弃她,过去一年里没见到她人时做不到,如今见到她人后就更做不到了!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的声音出现任何起伏:“好久不见,萱姑娘一切可都还好?” 彼时陆明萱也已用尽全身的自制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屈膝向他福了一福,道:“多谢凌世兄关心,我一切都还好。” 凌孟祈点点头,一再在心里告诉自己‘来日方长’,才忍住了没有再与她多说,大步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人既已到齐了,家宴自然很快开始了,仍是男女各自分席而坐,以屏风内外隔开。 因此番赵彦杰是中了举人回来的,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更多放在了他身上,你一个我一个的都赶着他敬酒,男人们的席面上因此很是热闹。 相形之下,女人们的席面上就要安静得多了,不过大家兴致都挺不错,一边吃着果酒,一边说着闲话儿,不免就说到了外面的凌孟祈和赵彦杰身上。 陆大夫人因笑道:“说来不管是孟祈还是彦杰,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如今二人眼见又都有了好前程,也不知道将来哪家能有这个福气,招了二人做女婿去?”言外之意倒是颇有几分与二人做媒的意思,反正她娘家亲戚多,要找两个与赵彦杰和凌孟祈年纪相当的姑娘并不难。 说到做媒,只怕就没有哪个已婚妇女是不爱的,陆老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因见席上只得她与陆大夫人和福慧长公主三个,姑娘们则由陆二奶奶领着坐在旁边一席,说话便少了许多顾忌,接着陆大夫人的话道:“说来孟祈那孩子的确年纪不小了,当初他祖母既将他托付给了我们家,我们家的确该在他的亲事上多上上心才是,只不知道他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这种事总得他自己乐意才好。” 显然陆老夫人至今仍没忘记当初凌孟祈拒绝陆明丽与陆明欣之事,同时老人家也很有技巧的没有提及赵彦杰,那可是她留给自己亲孙女儿的,可不能让他被别人惦记上。 陆老夫人的话说得福慧长公主心里一动,想到了陆明珠,陆明珠过了年就十五岁了,再不说亲就有些晚了,可过去这一年以来,她与女儿相看了好多户人家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福慧长公主自然希望女儿能嫁入王府国公府这个层次的高门,可她挑高门高门又岂有不挑女儿的?想找个门第低一些的,又怕太委屈了女儿……想起女儿一心惦记贺知行那个小王八蛋,说白了不过就是后者长得比寻常人好些而已,如今可不就有一个长得更好的现成人选在眼前吗? 尤其这个人选如今看起来前途还挺不错的样子,自己又算得上于他有知遇之恩,关键凌家早已落败,若真让女儿嫁了他,女儿岂非都不用离开家,只仍住在家里即可?如此一来,与招赘也没什么分别了,既不必担心女儿会受到任何委屈,儿子将来也有帮衬的人了! 福慧长公主越想便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靠谱,因难得顺着陆老夫人的话笑道:“母亲虑得极是,这事儿的确得孟祈那孩子自己乐意才好,说来逐儿自来与他要好,要不下去后我让逐儿先探探他的口气去?待知道他的想法后,我们再行动也不迟啊,不然到时候他不乐意,我们岂非白忙活了?” 大年下的,陆老夫人不想与福慧公主闹不愉快,何况福慧长公主这话也的确有理,便点头笑道:“那就有劳长公主了。” 福慧长公主心情好,嘴巴也难得甜起来:“都是一家人,母亲这般客气,岂非显得太生分了?” 陆大夫人见不得福慧长公主这副前倨后恭样儿,暗想你有本事就一直“病”到底,今晚也不出席啊,嘴上却笑道:“还有彦杰那里,是不是也让廷哥儿或是远哥儿探探口风去?我记得他好像比孟祈还要大一岁呢。” 陆老夫人闻言,想也不想便道:“过了年彦杰便要下场,现下哪来的时间考虑这些,且等他考完之后再说罢,横竖也不急于这一时。” 陆大夫人笑道:“母亲说的是,横竖咱们家暂时也没合适的女孩儿,不必担心再过几个月彦杰高中后,便攀不上这门亲事了。” 婆媳三人说话时虽有意压低了声音,厅里又一片热闹,但因两席隔得极近,她们的对话多多少少还是被陆明萱等人听了几句去,别人如何想陆明萱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却是钝钝的,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凌孟祈也许很快就要娶妻了,这可是一桩大喜事,到时候她可得送他一份大礼才是,以后……她与他便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各自有了自己的责任和牵挂,一辈子虽长,有了责任与牵挂,却也很容易就过了不是吗? 次日,陆明萱与陆明芙一早便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回到家中后,自然是先去看新得的小弟弟,已被陆中显起名为文定,小名就叫“定哥儿”的小家伙,小家伙已经满月了,长得与刚出生那会儿已是大不相同,又白又胖的一逗就笑,不知道多可爱,惹得陆明萱与陆明芙争着抢着要抱他。 看得安哥儿在一旁十分的委屈,扁着嘴巴奶声奶气的道:“姐姐坏,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姐姐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面面相觑,然后便“噗嗤”笑了起来,陆明芙因抱了他起来点着他的鼻子道:“看不出来我们安哥儿还是个小酸坛子呢!” 安哥儿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坛子,却也知道姐姐这是在笑话儿他,又不好意思起来,把脸埋在陆明芙胸前再不肯抬起来,这下不止陆明芙和陆明萱,戚氏小桃等人也都笑了起来。 这边厢陆家是其乐融融,彼时国公府内,陆老夫人却正满脸严肃的与赵彦杰说话:“……你的意思,是打算暂时不向萱丫头提亲,等到你考完了榜之后,再登门提亲了?” 赵彦杰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好,却是昨儿夜里被众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敬酒推拖不得喝多了,尤有些宿醉未醒,片刻方点头沉声道:“不瞒姨祖母,我的确是这个意思,若到时候我能侥幸得中,去提亲时也能更光彩些,横竖也就两三个月的事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还请姨祖母恕罪。” 陆老夫人闻言,面色稍缓,她方才还以为赵彦杰是因自己如今已是举人,觉得陆明萱配不上他了,所以才会不提请她帮忙以长辈的身份去向陆中显提亲呢,点头笑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只萱丫头与她父亲却都不是那样虚荣的人,况以你如今少年举人的身份,已足够他们家光彩了。” 赵彦杰道:“话虽如此,能锦上添花不是更好吗,横竖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横竖萱妹妹年纪也还好,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 陆老夫人点点头:“也的确不急在这一时,只是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若你此番中了便罢,若是没中,却还想着什么反正萱丫头年纪也还好,再等三年也不是不能等,就打三年后再向萱丫头提亲的主意,我可是不依的,女儿家的青春有限,我到时候少不得就要做主另为萱丫头择佳婿了,横竖以她的人品才貌,要找一门好亲事还是不难的。” 赵彦杰忙道:“这是自然的,我绝不会白白耽误了萱妹妹的,还请姨祖母放心。” 陆老夫人道:“有你这个话,我便放心了。”又与赵彦杰闲话了几句,待赵彦杰说还要回去温书,提出告辞后,才放了他离开。 陆老夫人与赵彦杰说话时,老国公爷也正与陆中冕说话,陆中冕的意思,是趁现下赵彦杰还没中进士以前,便将他与陆明欣的亲事定下来,也省得到时候他高中了,自家再拿一个庶出的庶出姑娘许给他,瞧在旁人眼里,会有自家是在挟恩成婚之嫌,毕竟赵彦杰还这么年轻,凭谁就都看得出来将来他势必前途无量,将陆明欣一个庶出的庶出姑娘许给他,多少有几分委屈他。 老国公爷却道:“正是因为现在还不知道他今科能不能中,所以我们更不能现下将他与五丫头的事定下来,不然才真是有挟恩成婚之嫌了,毕竟五丫头的身份实在有些个上不得台面,若是换成二丫头,倒还罢了,可五丫头却不是你的女儿,所以这事儿且等他考完放榜之后再说罢,若到时候他中了,我们少不得只能另想法子笼络他了,若是没中,我们到时候再提出将五丫头许给他,就不是挟恩成婚,而是雪中送炭了,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你自己去想罢。” 陆中冕一点即透,立刻便明白了老国公爷的意思,笑道:“到底还是父亲高瞻远瞩,只是这世上什么关系还能比联姻更牢靠的,可现下府中除了五丫头,已没有其他人选了。” 总不能将县主许给赵彦杰罢,县主肯不肯的且先不说,只怕长公主先就要将两府的房顶给掀了! 老国公爷道:“是没有其他人选了,所以到时候他若中了,我少不得也只能腆着老脸与他提一提此事去,至多在那之前,将五丫头记到曲氏名下,到时候嫁妆再按嫡女的例与她准备便是,如此也不算辱没他了。” 父子两个如此这般说了一通,事情在他们看来便已算是定了下来。 过了几日,便是除夕了,陆明萱今年兴致不高,便没有找借口溜出去与积芳阁的小迟师傅小荔等人一聚,只使丹青跑了一趟,让小迟师傅比照去年的例,将所有人的年底花红都涨了三成便罢。 大年初二,颜十九郎仍跟去年一样,一大早便来了陆家拜年,陆中显今年因他中了举人,况又不是真不喜欢他,真不喜欢他也不会将女儿许给他了,不过是心里一时别不过那个劲儿罢了,如今那个劲儿已经别过来了,自然不会再给他脸色瞧,翁婿两个相谈甚欢。 然一直到午时开宴前,不管是赵彦杰还是凌孟祈却都没有登陆家的门,陆中显心里不由涌起一阵不痛快来,先是暗骂赵彦杰,以为自己是举人就了不起了吗,他大女婿还是举人呢,二月也一样要下场的,怎么人家今日就抽得出空来自家拜年,他便抽不出来了,真以为他女儿已嫁定他了是不是? 骂完赵彦杰,又骂凌孟祈,去年你不还殷勤得很,上赶着要叫我‘爹’吗,今年怎么一下子态度就变了,之前你没在京城也就罢了,如今既回来了,就算我不肯将女儿嫁给你,我也还是你的长辈罢,你出远门归来,难道不应该上门给长辈请个安拜个年什么的吗?哼,就你这样三心二意,不懂礼貌的,还想娶我女儿呢,做梦! 内院里陆明萱自然也知道了今日赵彦杰与凌孟祈都没登门之事,不过却不像陆中显那般生气,赵彦杰欲考完榜后再向自家提亲,如今正全力备考之事陆老夫人已使人出来告诉过她了,她想着的确不必急于这一时,赵彦杰下场才是当前第一等的大事,——她虽知道前世赵彦杰这一科并没有中,赵彦杰自己却不知道,总不能让她去告诉赵彦杰,你今科铁定中不了,所以不必白费功夫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敢玩乐还是要玩乐罢? 至于凌孟祈,她都将他伤成那样了,他若还上赶着来意图通过讨好她爹爹继而讨好她,她自问自己还没有那个魅力! 陆明萱自问自己没有那个魅力,不想元宵节当日,凌孟祈却忽然登了自家的门。 其时她正在用纸糊一盏灯,却是她事先答应了安哥儿元宵节要送一盏灯给她的,丹青忽然就跑了进来,一脸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的纠结表情道:“姑娘,前面来客人了……” 陆明萱头也没抬:“男客还是女客?男客自有爹爹招待,女客自有太太招待,你来与我说做什么,没见我正忙着呢吗。” 丹青纠结了半晌,才跺脚道:“是凌公子啦,也不知他是不是还没有死心,若是他还没有死心,姑娘您难道就真不能再考虑考虑吗,趁现在您和赵公子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不然将来您就是悔青了肠子,也没有用了!” 陆明萱万万没想到丹青口中的客人竟会是凌孟祈,不由怔住了,片刻方一脸平静的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爹爹与凌世兄本就关系不错,如今凌世兄远行初归,来给忘年交问个好拜个年也是应当应分的,你若是闲着无事,就帮我糊灯了。” 说完便低头又忙活起来,一副未受到丝毫影响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早已经乱了。 陆明萱没想到凌孟祈会忽然登门,陆中显也是没想到,听到门房来禀时,还怔了一下,才不耐烦的摆手道:“不见不见,就说我出门访友去了,打他走!”哼,都回京大半个月了,才想起往他这里来,真当他这里是大街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没那么好的事儿! 陆中显显然已忘记凌孟祈的脸皮厚度了,那可是一个仗着几分酒劲儿遮脸,都好意思叫他‘爹爹’的主儿,岂是他说不见他便真会离开,又岂是自家门房就能拦得住他的? 所以当凌孟祈忽然出现在自家花厅里时,陆中显唬了一大跳,指着凌孟祈颤声道:“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不是都已说了我不在的吗?” 凌孟祈先抱拳给他行了礼,才笑道:“我自然是用腿走进来的啊,而且显叔您不是在吗?” 陆中显不由气结,一连喘了几口气才冷笑道:“我不信你听不出我的意思是我根本不想见你,真是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像你这般厚的!说罢,你今儿贵脚踏贱地到底所谓何事,说完了就请赶紧离开,我还要回内院陪老婆孩子去呢,没那么多时间与你瞎磨叽!” 凌孟祈笑道:“实不相瞒显叔,我今儿来除了给显叔请安拜年以外,的确有一件要紧事与显叔说,只是此事说来话长,显叔要不让人做几个小菜去,整好我带了一坛上好的绍兴女儿红回来,听说已有几十个年头了,咱们不如边喝便聊?” 说完不待陆中显话,已朝外叫了一声“虎子”,“把我带给显叔的好酒拿进来!” 虎子应声进来,果然抱着一个小坛子,一揭封盖,立时满屋的酒香,陆中显爱酒之人,一闻便闻出坛里的酒的确是好酒了,更何况他表面看似生气,但凌孟祈今日来看他他却是真的高兴,也就顺势做出一副勉强的样子,冷哼道:“看在酒的份儿上,我今儿就听听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与我说!” 说完又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命人整治席面去,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老少二人才对面坐下,陆中显先倒了三杯酒来一气吃尽后,才一边品着那酒的后劲,一边有些不耐烦的道:“说罢,到底什么要紧事!” 凌孟祈先动手与他将空了的酒杯斟满,又把自己的也斟满后,才斟酌着道:“其实这件事,仍与萱妹妹有关……” ------题外话------ 我在纠结着,怎样才能让小赵炮灰得不那么可怜一些,也让男主与女主在一起更水到渠成一些,省得亲们骂女主,说到底也就是骂我,汗……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六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七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听得凌孟祈说自己要说的事仍与陆明萱有关,陆中显想也不想便道:“你是不是还对萱儿没有死心?去年这时候也还罢了,你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如今你早已知道了,难道还不明白萱儿的婚事我说了根本不算,只有老夫人说了才能算,你在我这里下再多功夫也没有用?况如今赵家小子已经是举人了,眼前又要下场参加春闱,且不管他中与不中,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前途无量,连我心里虽更喜欢你,如今都觉得这门亲事挺不错了,就更不必说老夫人了,想也知道这事儿在老夫人那里,是绝无回圜余地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罢,这天下好女人多了去了,凭你的条件,难道还怕寻不下一个好媳妇儿不成?” 可其他女人再好,也不是陆明萱啊! 凌孟祈心里苦笑着,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肃色道:“显叔在我心里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在您面前,我犯不着撒谎也犯不上遮掩,我的确还没对萱妹妹死心,不,应该说是我从没对她死过心。不过我今日要与您说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有关赵世兄的事。” “有关赵家小子?”陆中显不由皱起了眉头,“赵家小子怎么了,难道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萱儿的事?”事涉自己的女儿,当父亲的一般都比寻常时候敏锐得多。 凌孟祈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其实现如今他还没做对不起萱妹妹的事,但他心里到底存没存了这个心思,不久的将来又会不会将心里的想法付诸于行动,便没人能说得准了。” 这话说得陆中显眉头皱得越的紧,“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原本老夫人与他说好了,待他回京来便与他和萱丫头定亲的,如今却被他推迟到了等他考完放榜之后,是不是正是因为他心里有鬼,打着其他算盘?”若真是这样,拼着陆老夫人不高兴,他也一定不能将女儿许给姓赵的! 凌孟祈道:“他心里是不是打着其他算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五姑娘近来与他走得有些近,隔三差五便要使丫头悄悄与他送些信件吃食之类的东西去,而他既不曾拒绝更不曾回禀过长辈。” 也就是说,赵彦杰与陆明欣私相授受……陆中显闻言,脸都气黄了,怒声道:“好你个赵彦杰,敢情竟是打算学陈世美,自以为有了好前程便想抛弃糟糠之妻,去攀高枝呢!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与老夫人要放榜之后再与萱儿定亲了,他必定想的是,以他现如今只是一介举人的身份,要求娶国公府的正牌小姐怕是有些不够分量,所以才会拖到放榜之后,若到时候他中了,便够分量求娶五姑娘了,若是没中,也还有萱儿做备胎,实在是可恶至极!”哼,真以为我女儿除了你,便寻不下更好的男人更好的亲事了不成? 生气之余,禁不住暗自庆幸,幸好女儿与赵彦杰的事如今只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并不曾大张旗鼓的过明路,就算去年大年初二赵彦杰登了自家的门,也可以说是亲戚之间的寻常走动,还不至于对女儿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幸好! 陆中显生了一会儿气,见凌孟祈只是坐着吃茶,并不与自己说话,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好像陆明萱已是他的人了一般,不由迁怒起他来,冷笑道:“你先前一直不登我家的门,是不是就是在等着抓赵彦杰的把柄,如今把柄抓到了,便想着借我的手来为你除去敌手,让你得偿所愿?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的小人行径比赵彦杰与人私相授受也好不到哪里去吗,我固然不会把女儿许给一个三心二意,一心只想着攀高枝儿的人,却也绝不会将他许给一个背后捅朋友刀子,两面三刀的人!” 哼,真当天下只有他们两个男子了,他不将女儿许给赵彦杰,便只能许给他凌孟祈了不成! 凌孟祈怎么可能气定神闲,他不说话是因为他心里一直在打鼓,不知道陆中显会怎么想他,接下来又会怎么做,同时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的确不甚光彩,就算赵彦杰起了其他心思,那也不该由他来第一个告诉陆中显或是陆明萱。 不想陆中显果然就把他往最坏的方向想了,说他‘背后捅朋友刀子’,说他‘两面三刀’,还说绝不会将陆明萱许给他……凌孟祈的心瞬间被气苦与委屈所填满,几乎就要忍不住拂袖而去,可这样说他的人是陆中显,撇开其是陆明萱的父亲不谈,只凭其素日待他的种种关爱与包容,他便作不得。 只能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好歹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难道显叔以为我今日来告诉显叔这件事,仅仅只是因为我视赵世兄为敌手,如今好不容易有打倒他的机会,我便再不肯放过,誓要搅了他与萱妹妹的亲事,让萱妹妹嫁给我不成?就算萱妹妹最后嫁的不是我,就算我对萱妹妹没有那个心思,显叔也是我的长辈,她也是我的妹妹,难道如今眼见自己的妹妹遇上这样的事,我却因为想着要避嫌知道了也装不知道,一言不,只因对方与我是朋友,便是君子所为不成?” 顿了顿,又道:“我再问显叔,如果今日来与显叔说这事儿的是其他人而不是我,显叔还会这般生气吗?只怕感激对方都来不及呢,总不能因为我仰慕萱妹妹,显叔便觉得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别有居心,直接便全盘否定了我罢?” 陆中显话才一说出口,其实已经后悔了,就像凌孟祈说的,他总不能因他仰慕自己的女儿,便觉得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别有居心,全盘否定了他素日的好不说,甚至连他一心为女儿好的心都给否定了罢?撇开他仰慕萱儿之事不谈,他相信他与自己一样,一心为萱儿好一心想萱儿幸福的心绝对是真的! 陆中显沉默了好半晌,才有些讪讪的道:“是我一时气急之下失言了,我向你赔不是总成了罢?那依你说,我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难道直接去与姓赵的把话挑明了不成,万一他否定了呢,再不然只是五姑娘单方面有那个意思,我们都误会他了呢,毕竟五姑娘与他送东西他不好明着拒绝,禀了长辈又怕五姑娘被罚,五姑娘可还在孝期内,也怕长辈们迁怒他,可不就只有这样混着,横竖等他与萱儿定了亲以后,五姑娘自然也就死心了?他可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要下场了,若我们现在把事情挑明,他若真有那个心也还罢了,若是没有,却因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心绪,到时候没能考好,老夫人与萱儿还不得怨死我啊?” 凌孟祈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沉吟道:“在他下场之前,是万万不能把事情挑明的,不管怎么说,这是攸关他前程的大事,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其他的事情都得靠后,所以我想着,要不等他考完之后放榜之前,显叔将他请到家里来,当面与他说已择了放榜前的一个好日子,与他和萱妹妹定亲,若是他一口便答应了,那便说明他心里没有鬼,是我们误会他了,若是他没有答应,那便足以说明问题了,未知显叔意下如何?” 陆中显仔细一想,这倒的确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遂点头道:“那我就听你的,等他考完之后再请他上门,如此便既不会影响他的前程,也能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了……” 话没说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方才可说了你从没对萱儿死过心的,难道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吗?现如今他们还没正式定亲,你至少还有一丝丝的希望,等到他们正式定亲以后,你可就连这一丝丝的希望也没有了,你……难道就甘心?” 凌孟祈闻言,不由苦笑起来:“我自然不甘心,所以我在赌,赌若赵世兄真有那个心,我的机会便来了,萱妹妹总不至于他都变了心,还非他不可;反之,若他没有那个心,也不失为好事一件,至少我知道他是值得萱妹妹托付终身的人,我输得口服心服,也可以放心了,总要知道萱妹妹跟了赵世兄是真能得到幸福,是真能过好日子,我才能彻底放手,彻底死心不是?” 说得陆中显禁不住暗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待女儿的心也真,偏女儿却不能跟了他,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念头闪过,又听得凌孟祈道:“这事儿要不要告诉萱妹妹一声,还得显叔拿个主意,早些告诉她,她也好早些做好心理准备,不然事到临头了再知道,我怕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可万一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她岂非白生气白伤心了?” 陆中显忙回过神来,沉吟道:“萱儿瞧着虽生得单柔,但其实自来便极有主见,我还是提前告诉她得了,不然赵彦杰与五姑娘之间的事你既能知道,其他人自然也有可能知道,万一她不慎通过别人的嘴知道了,岂非越生气与伤心?而且这到底是攸关她终身幸福的大事,终究还得她自己做决定。” 经历过了那么多事,凌孟祈如何还能不知道陆明萱多有主见,便只是道:“但凭显叔做主,如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显叔只管吩咐。” 陆中显道:“若真有你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然不会与你客气。好了,你难得来,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喝酒喝酒,可别辜负了你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好酒才是。” 只是话虽如此,到底没了多少兴致,随后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凌孟祈察言观色,不多一会儿便提出了告辞,陆中显一直将他送出大门外,看着他扳鞍上马,扬鞭走远了以后,才折了回去。 本想明日再告诉陆明萱赵彦杰与陆明欣之间的事,好歹也让女儿开开心心的过完元宵的,但想起明日自己就该按时上下衙了,如今又在正月里,同僚间的应酬也多,只怕接下来半个月里自己没多少时间在家,倒不如今日就与女儿把话明说了的好,遂回房换了件衣裳,去了陆明萱屋里。 陆明萱自经丹青之口知道凌孟祈登了自家的门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虽然她表面看起来一直都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一连糊了好几盏灯,但丹青近身服侍了她这几年,又岂有不了解她的,只看她糊灯时无数次被用来做灯架的小竹条戳了手,便知道她心里早乱成了一团麻,不由暗自叹气,姑娘这般为难自己,真是何苦呢? 眼见陆明萱葱白如玉的手上又多了一个红点,丹青到底看不下去了,正要劝陆明萱歇歇再糊,就听得门口方向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声。 丹青忙循声往去,就见一身鸦青色纻丝直裰的陆中显正依帘而立,她忙屈膝福了下去:“老爷。” 陆明萱抬起头来,见是陆中显来了,忙起身迎上前也屈膝福了下去:“爹爹来了。”闻得陆中显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又道,“爹爹吃了酒怎么不回屋歇着去,有什么话等歇息起来后,叫了我去吩咐便是,这样顶风冒雪的过来,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陆中显摆手道:“我没喝多少,不碍的。” 待丹青去与他沏了茶来,打了丹青后,方有些迟疑的道:“方才孟祈来过了……”便近乎原封不动把方才与凌孟祈说的话学了一遍,末了道:“如今到底怎么做,端看你自己决定,横竖我终归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陆明萱听罢父亲的话,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于赵彦杰竟然还有别样心思,而是恼怒于凌孟祈的多管闲事,声音也不自觉变得尖锐起来:“他打的什么主意爹爹难道还不知道吗,这是摆明了在挑拨我和赵表哥之间的感情,待我和赵表哥之间生了嫌隙,他自然就有可趁之机了!像他这样两面三刀,居心不良的小人,爹爹当时就该将他打出去,而不是听他胡说八道!” 说完,只觉鼻间酸酸的,眼眶也热热的,几乎就要忍不住流下泪来,凌孟祈到底要干什么,他知不知道她为了压抑自己的感情已经很辛苦了,他还要时不时的来撩拨她,难道她之前说的话他都当耳旁风,难道他非要逼死了她才算完不成?本来她见他小年夜待自己客客气气的,之后也一直没使人与她带过话或是送过东西,大年下也没登自家的门,只当他终于放下了,她这些日子也一直逼着自己心如止水,至今好不容易有几分成效了,谁知道他忽然又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中显方才自己就误会了凌孟祈,如今见女儿与自己一样,也误会了他,不免就套用他的话,为他说起好话来:“如果今日来告知我们这个消息的是旁人,你还会这般说吗?你总不能因为他仰慕你,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全盘否定罢,就算你和他有缘无分,我与他也是忘年交一场,你与他也是相识一场,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你被欺骗被蒙蔽,却因为要避嫌知道了也装不知道,那才不是小人了?你这样说他,未免有失公平。” 陆明萱被说得一时无言,好半晌方闷声道:“好,我承认我这样说他的确有失偏颇,可这说到底也是我们家的家事,与他没有多大关系,爹爹怎能由着他指手画脚,只凭他一面之词,便怀疑赵表哥,还要试探赵表哥呢?我相信赵表哥不是那样的人,所以,爹爹不必试他了。” 陆中显反问道:“为什么不试,我相信无风不起浪,孟祈也不是那等颠倒黑白之人。若赵彦杰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我们试,我也好最终确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若真有这回事,你也不是除了他就非嫁孟祈不可,这天下又不是只得他们两个男子,难道你就不能另择良人不成,我方才已说了,我终归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陆明萱不知道该怎么与陆中显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要说她心里真一点也不信赵彦杰与陆明欣的事,那绝对是假的,虽然她没有任何证据,但赵彦杰回京以后待她的疏离,送她的土仪与其他姐妹都一样,送她家的年礼也只比普通亲戚送自家的稍稍好了那么一点,并他至今都没登门给父亲请安……等等一系列的举动,其实早已让她隐约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其他东西都能骗人,惟有自己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她只是没想到赵彦杰竟会与陆明欣有了牵扯,她原本还以为他是因自己如今有了好前程,觉得她配不上他了,所以才会有意疏远她的。 但她虽有所感觉,却一直拒绝去深想,总觉得就算赵彦杰真有了什么旁的心思,只要他没有亲口对她说出来,她便愿意相信他,包容他,皆因她自己心里也不是对他就毫无保留,她也对他隐瞒了凌孟祈的事,且至今也没能彻底忘掉凌孟祈,两人这样,也算是彼此扯平了。 却没想到,不是别人,偏又是凌孟祈将这层她一直有意维持着的窗户纸给捅破了,若事实证明赵彦杰没有那个心思也还罢了,若真有,岂非是在以活生生的事实打她的脸,告诉她,她看人的目光也就那样了,明明一心爱她的人她不要,偏要去选个一得了势便瞧不起她不要她了的人,那她之前的坚持算什么,她在自己的身世危机解除以后,为了不辜负赵彦杰而对凌孟祈造成的伤害算什么,她这一年多以来的挣扎与煎熬又算什么? 岂非全成了一场笑话! 所以与其说陆明萱是因为相信赵彦杰不是那样的人,而不愿意去试他,倒不如说她是不愿意去承受万一赵彦杰真是那样的人,她该怎么办这个后果,难道顺势再投入凌孟祈的怀抱吗,不,她还没有那么无耻,且对凌孟祈也不公平! 陆中显自然不知道陆明萱这些心思,他见陆明萱只是紧抿着唇不说话,还当她是一时别不过这个劲儿来,只得道:“你说你相信赵彦杰不是那样的人,我也希望他不是那样的人,可他回来延迟了与你定亲的日子却是事实,他过年使人送来的年礼只是敷衍了事,他至今也没登门给我请过安也是事实,你别说他忙着备考,你姐夫难道不用备考的?大年初二不一样打早儿便来了吗,可见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我若不试他一试,你叫我如何放心把你交给他?你就当是为了让我放心,便让我试他一试罢。” 顿了顿,又道:“再就是孟祈,他待你的心意连我都能看得到,我不信你自己看不到,若彦杰待你比他待你更用心也就罢了,你选了彦杰想来他也只能接受,可若彦杰并没有比他更值得你托付终身,你却仍选了彦杰,你叫他如何口服心服,又叫他如何彻底死心?万一以后再横生枝节,可如何是好?” 眼见父亲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陆明萱没有办法,只得道:“既是如此,爹爹便试他一试罢,只一点,无论如何也得等到他考完了之后再试,断不能因这些事影响了他的心情,继而影响到他的前程。”希望赵表哥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只是想起陆明欣的身份,陆明萱却又禁不住苦笑,单以血统论,她的确比陆明欣高贵一些,可问题是,她的真实身份根本不能见光,她明面上的身份只是国公府的一个旁支姑娘而已,哪怕如今陆中显已有了官身,在世人眼里,陆明欣也比她高贵,赵彦杰若真起了攀高枝儿的心思,又岂有不就陆明欣而就她的? ------题外话------ 本来都想断更了,头不知道给我扯掉了多少,总算还是更新了,大家快表扬我吧,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七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八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接下来半个月里,陆明萱心中虽有事,面上却尽可能丝毫也不表露出来,只与陆明芙一道,日日帮着戚氏带两个弟弟如常度日罢了。 如此过完了正月,陆老夫人使人来接姐妹二人回去了,姐妹二人遂收拾一通,随来接的人回了国公府,陆明萱临行前还再四交代陆中显,等到二月二十一号赵彦杰考完了,陆中显定了请他上门的日子以后,务必要提前与她递个话儿,届时她好回了陆老夫人,出面当面问赵彦杰几句话。 ——大周春闱,三场联考,历年举子们都是二月十八进贡院,二月二十一号出贡院。 回到国公府,见过一众长辈并姐妹们后,自有一番忙碌不必细说,待又过两日恢复了先时在国公府的作息以后,陆明萱遂授意丹青无事时往四知馆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些赵彦杰与陆明欣私下往来的蛛丝马迹。 不想丹青这一留意,还真有一次让她瞧见陆明欣屋里的大丫鬟鬼鬼祟祟的在四知馆外的假山旁,与赵彦杰的贴身小厮澄心说话儿,末了还给了澄心一样什么东西,而澄心并没有拒绝。 丹青不由大怒,回来后便恨声与陆明萱道:“赵公子既早已攀上了高枝儿,那便只管攀他的高枝儿去便是,又这般吊着姑娘做什么,难道还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事情若是不成了,也有姑娘做备胎不成?这天下间哪有这般便宜的事!五姑娘也是,一辈子没见过男人,想嫁人都想疯了不成,见着个略平头正脸的便上赶着往上扑,连自己还在孝中都顾不得,也不怕传了出去,丢尽定国公府的颜面!” 陆明萱却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还反过来开解丹青:“好了,你就少说两句罢,赵表哥选择更好的前程没有错,五姑娘为自己的终身打算也没错,不过都是人之常情罢了,我都没生气,你有什么可生气的?”错的是她自视太高,错的是她看人的眼光,都已两世为人了,她看男人的眼光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又怪得了谁呢? 不过二月十七号赵彦杰赴考前夕,陆明萱仍使人送了一块“步步高升”的羊脂玉佩去四知馆,只可惜后者只回了她两个字‘多谢’。 陆明萱的心越沉了几分,知道事情已几无再回圜的余地,哪怕她早就知道赵彦杰今科中不了,她也万万做不到当不知道赵彦杰与陆明欣私下的那些往来,更做不到当这些事从来没有生过;更何况即便她愿意委屈自己,陆明欣也不见得就会轻易放弃赵彦杰,十七岁的少年举人,就算今科不能金榜题名,也是大有前途的。 到了二月二十一号,陆老夫人一早便使了管事去考场接赵彦杰,直到晌午过了才回来。 陆老夫人就拉了赵彦杰打量:“可瘦了不少。”满眼的喜爱与心疼,又问考得难得难,有几成把握能中? 赵彦杰看起来满脸的憔悴,的确瘦了不少,恭敬的答道:“多谢姨祖母关心,我在里面吃得好睡得好,并没有瘦,考得有些难,不过我都答上了。”从头到尾都不曾直视过陆老夫人的脸,也不曾看过旁边的陆明萱一眼。 如果是以前,陆明萱自然不会觉得有异,如今却知道他这只怕是心虚了,看他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因笑着为他解围道:“赵表哥在贡院一待便是三天三夜,只怕早累得不行了,祖母有什么话,不妨等他休息好了再细问也不迟啊。” 说得陆老夫人笑了起来:“瞧我,一高兴起来就说个没完没了的,幸好还有萱丫头提醒我,既是如此,彦杰你且回去歇着罢,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娘儿们再说也是一样的。”一边说,一边与张嬷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副老怀欣慰的样子。 陆明萱看在眼里,不由暗自苦笑,若是让祖母知道赵表哥心里现在的想法,老人家只怕得气死过去罢? 次日,陆中显便打人递了话儿进来,说二十四日他沐休,就定在那日请赵彦杰上门好了,陆明萱听说后,二十三日晚间去给陆老夫人请安时,便趁便回了陆老夫人,说明日她们姐妹想回家一趟,晚间便回来,请张嬷嬷帮忙安排一下马车和跟车的人。 陆老夫人虽诧异于姐妹两个才回来二十余日便又要回去,但想着她们当日就要回来的,便也没多问,只吩咐张嬷嬷与她们安排。 陆明芙却是满心的疑问,稍后离了荣泰居,在路上便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起陆明萱来:“你这是搞什么鬼呢,才回来又要回去,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陆明萱想着事情终究是瞒不过她的,便道:“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屋后我再告诉姐姐。” 稍后回到屋里,果真苦笑着把整件事了一遍,末了道:“如今赵表哥变心的事虽已有七八分作准了,但我们也不能听风就是雨,总要亲口问过他了,方知道到底有没有冤枉他,接下来又该怎么做才好。” 听完陆明萱的话后,陆明芙出乎意料的没有破口大骂赵彦杰,只道:“明儿若他一口便应下爹爹欲尽快为你们定亲的话也还罢了,指不定就是我们真误会他了,若是没有,你可别与他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没的白降低了自己的格调,这样一得了势便想着攀高枝儿,三心二意的人,就算他暂时被你闹腾得娶了你,也不过就是因为你现在年轻貌美罢了,等到你年老色衰时,你且等着瞧罢,这样的事还会上演不说,指不定他还要怨你当年毁了他的大好前程,我们犯不着明知前面是火坑还往里面跳,难道凭我妹妹的人品才貌,还寻不下一门更好的亲事不成,难道爹爹还会委屈了你不成?” 想不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姐姐还能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陆明萱感慨之余,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感动来,道:“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陆明芙见她嘴上说‘明白’,脸上却写满了黯然,只当她是在为此事难过,想了想,越放柔了声音安慰她道:“虽说生这样的事的确让人伤心,但长痛不如短痛,伤心一时总好过将来伤心一世,你自来便比我聪明,想来这样的道理不必我多说也明白,你还年轻,大好的日子且在后头,以后只管活得好好儿的,让负心汉后悔死去罢!” 陆明萱点点头,要说她一点也不伤心难过,那绝对是假的,她对赵彦杰虽不至于到心意相通生死相许的地步,却也不是一点真感情都没有,但要说她已经伤心欲绝倒也不至于,一来自知道他与陆明欣私下有往来至今已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她的心情早已被时间平复了不少,二来便是她对赵彦杰的感情到底还不够深,自来都是有多少爱才会有多少恨的,爱与恨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她更多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至今都不肯相信赵彦杰会是那种拜高踩低,三心二意的人,总觉得他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再就是为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的挣扎与煎熬不值,觉得多少有几分不甘心,所以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清楚分明。 翌日,陆明萱与陆明芙巳时初刻便回了家中,给陆中显和戚氏请过安,又逗了安哥儿和定哥儿一回后,便有婆子进来禀道:“老爷,赵公子来了。” 陆中显点点头:“请到前面花厅里好生奉茶。”打了那婆子,又交代了戚氏与陆明芙几句后,才领着陆明萱去了前厅,却是陆明萱方才说自己要亲耳听听赵彦杰会说些什么。 一时父女两个去到前院,陆中显径自进了花厅,陆明萱却进了旁边的隔间,两间屋子原本是相通的,但陆中显一早便做了布置,将两者以一架十二扇的琉璃大插屏隔开,陆明萱在插屏后面能看见花厅里的情形,花厅里的人却看不到插屏后面是否有人。 陆中显进到花厅里,就见赵彦杰已经侯在那里了,穿了件石青色潞绸直裰,也不知是长高了还是因瘦了显得高的缘故,整个人都略显单薄,脸上的表情则颇有些阴郁,一见陆中显进来,便忙起身行礼:“小侄拜见世叔。” 要依陆中显的本意,这会子是恨不能直接开门见山把话问清楚,若答案是自己想听的便罢,若不是便即刻将人打出去的,但他终究是场面上混的人,又岂会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呵呵笑着便几步上前搀了赵彦杰起来,道:“一家人,拘这些个俗礼做什么,没的白生分了,坐啊。” 又命人换热茶,上新买的鲜果点心来。 一时茶果点心都上齐了,陆中显端起茶杯浅啜了几口,才笑问道:“说来你回来也快两个月了,今儿还是我们爷儿俩第一次见面呢,也不知你一路上可顺利不顺利?此番下场考得又好是不好?我之前本想进府瞧你去的,又想着你只怕忙着备考,怕耽误了你,幸得如今考完了,我们爷儿俩也总算可以说说体己话儿了。” 一席话,说得赵彦杰闪过一抹羞愧,忙又起身恭敬道:“世叔这话委实折煞我了,本该我一回京就来给您请安的,拖到今日才来,已经是失礼至极了,如何还敢劳您大驾亲自去瞧我?” 陆中显暗自冷笑,嘴上倒是说得漂亮,本该一回京就来给他请安,那他怎么不来啊,便是今日,他不使人去请,只怕他还不肯来呢……又想起之前陆明萱说的,丹青已亲眼见过他的小厮与陆明欣的丫鬟私下往来,心里越有了底。 面上却不表露出来,摆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人,你是知道我的,自来最不耐烦这些个繁文缛节了,你就别与我客气了。对了,我今日请你来,其实是有一件事与你商量,虽说你早已与老夫人说过,要待你放了榜之后再登门提亲,但我前儿让人瞧了日子,除了后日,就得到六月去才有吉日了,要不,后日我便做主与你们把亲定了?横竖如今离放榜也就只十来日了,早几日晚几日也没什么区别,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彦杰万万没想到陆中显叫他来竟是为了与他说这个,虽然他一路上也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会不会是他与陆明欣私下里那些往来传到了陆中显耳朵里,今日特地叫他来是为敲打他,当下不由怔住了,片刻方勉强笑道:“世叔疼我和萱妹妹的心我都知道,只我却想提亲时能更光彩些,方能聊表我对世叔肯将萱妹妹那般好一个女儿许给我的感激之情,若放榜后短时间内的确没有好日子,那便等到六月也无妨,横竖我与萱妹妹年纪都还不大,也不急于这一时。” 陆中显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似笑非笑道:“难道在你心中,我们父女就是那等贪慕虚荣的人?这门亲事是老夫人一早便与我说好了的,别说你如今有一半中进士的机会,就算没有,甚至你之前连举人秀才都没中,难道我便背信弃义,不把女儿许给你了不成?那我成什么人了,更何况你如今少年举人的身份已足够给我们家增光添彩了,你又何必非要放了榜之后再来提亲呢?” 顿了顿,话音里到底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讽刺来:“还是你想着自己一旦中了进士,便今非昔比,到时候我女儿便配不上你了,所以才不想现下就把亲事定下来,打算到时候待价而沽?” 这话说得委实不好听,可心里有鬼的赵彦杰却无从反驳,只得红着脸嗫嚅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我只是不想委屈了萱妹妹罢了。” 陆中显闻言,脸色有意放缓了几分,道:“可萱儿和我并不觉得委屈,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我便随你进府见老夫人去,早些把你们的事定了,我也好早些了一桩心事,你就当是体谅我这个为人父的一片爱女之心罢,说真的,你如今这么年轻便是举人了,只要不是瞎子便能看得出你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我不早些将你这个女婿定下来,还真有些担心夜长梦多,中途出现什么变故呢!” 赵彦杰的脸就胀得越红了,大冷的天里额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好半晌方挤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笑来:“世叔说笑了,我与萱妹妹的亲事是姨祖母与世叔一早就说定了的,中途哪里会出现什么变故……” 陆中显见自己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松口,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冷下脸来,道:“这么说来,你是说什么也不肯后日与我女儿定亲了?既是如此,这门亲事便就此作罢罢,横竖也就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而已,两家既不曾交换信物更不曾放定,倒也不至于对彼此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我这便与你见老夫人去。”说着,作势欲往外走去。 赵彦杰见状,急得都快要哭了,想也不想便几步追上陆中显,“噗通”一声跪到了他面前,语无伦次的道:“我不是不想与萱妹妹定亲,我只是、只是……” 到底不是那等舌灿莲花,说谎连草稿都不带打的人,这次却是‘只是’了半日,都只是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了,惟有低垂着头,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会展成了现下这般情形? ------题外话------ 有强迫症的人伤不起,觉得今天没更新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着,还是更了,只是时间有限,明天早上再补1500字,请大家见谅,也请大家先轻拍,等把后文看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重拍,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八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九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赵彦杰才经历了陆中显的疾言厉色,又见陆明萱忽然自插屏后走了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就听陆明萱直接挑明了他与陆明欣私下有往来之事,他惊慌悔愧之余,反倒渐渐镇定了下来,点头道:“萱妹妹……萱姑娘既已知道了,我也不必再瞒着你了,我这些日子的确与五姑娘走得有些近,打的正是若我此番能中,便有资格向老国公爷和二老爷提亲,若我不幸未能中,也还可以与萱妹妹定亲的主意,所以我才会一回来便向老夫人说,要等到我考完放榜之后再与你定亲。却不想你竟已提前知道了,也罢,你既已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五姑娘已经与我说好了,不管我此番能不能中,她都会去求了二老爷,让二老爷去与老国公爷说,先私下里将我和她的亲事定下,待她出孝以后再正式放定。是我三心二意,一得势便翻脸不认人,是我负了萱姑娘,显老爷与萱姑娘要打要杀,我都绝无半句怨言!” 陆明萱闻言,抿唇沉默了片刻,正要说话,就听得隔壁传来一阵先是杯子砸在地上,再是拉动椅子的声音,她不由暗叫不好,一定是陆中显在隔壁听到了赵彦杰方才那番话,气得要过来打赵彦杰,不过所幸之后便再没了动静,想是陆中显已被人劝住了,她方松了一口气。 ——陆明萱料得没错,陆中显方才的确趴在墙上将赵彦杰的话都听了去,也的确气得砸了杯子,然后随手抄起就近一把椅子便要过来揍赵彦杰,之前推测赵彦杰打的是这个主意时已经够让陆中显生气了,如今再听得赵彦杰亲口说出来,他如何还忍得住,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他今儿不揍得姓赵的小王八蛋满地找牙不算完! 却是陆明芙不放心,在陆中显刚去了隔壁屋子后,便也来了前院,陆明芙虽也生气于赵彦杰那番话,然较之陆中显又要理智许多,以‘横竖姓赵的这会子已在我们家了,爹爹什么时候揍他不得,且先听妹妹与他把话说清楚了,做了了断之后再揍他也不迟’为由,好歹劝住了陆中显。 陆明萱确定隔壁已没了动静后,才定定看向赵彦杰道:“赵表哥不必妄自菲薄,我方才已说了,我心目中的赵表哥一直以来都如冬日里的阳光般温暖干净,我绝不相信他是那种三心二意,一得势便翻脸不认人的人,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还请赵表哥务必告诉我,让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我不是输在我不够好,而是造化弄人。” 赵彦杰被她一双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甚至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是那么的狼狈那么的卑琐,连自己都觉得不堪,可她却仍是满眼的信任,还诚恳坚定的说绝不相信他是那种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由满心的苦涩,片刻方苦笑道:“我先前的确有苦衷,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不得已,可如今听了萱妹妹这番话,我无颜再说什么苦衷不苦衷的话了,所谓苦衷,不过是我为自己背信弃义之举找的借口罢了!” 话音刚落,陆明萱已道:“也就是说,赵表哥的确是有苦衷了?我来猜猜,十月里老夫人收到你的信时,信上你还什么异样都没表露出来,说自己至多十一月中下旬便会抵达京城,但你却一直到小年的前一天才到京城,这固然有路上不好走的原因,只怕更多还是其他原因,是不是在此期间,你家中出了什么事,所以你才会耽误了行程,也才会忽然就改变了态度?不管如今我们的亲事还能不能成,我们到底也是亲戚,你若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指不定我们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一席话,说得赵彦杰越的悔愧难当,好半晌方苦笑道:“我方才已说了,我那所谓的苦衷,如今看来不过是我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不过萱姑娘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诉萱姑娘也无妨,我家里的确出了一些事……” 原来当年赵彦杰的祖父去世后,他的曾祖父与曾祖母怜惜小儿媳与小孙子,也就是他的祖母与父亲孤儿寡母的,怕他们去后母子两个无以为继,便提前做主分产不分家,将家中一半的产业分与了小儿子一房。 赵老太爷想得很好,大儿子有出息,大儿媳也是个能干的,就算少分他们些产业也无妨,他们的日子一样能过得兴旺红火,更何况赵大老爷也得了一半家产,已不算少了,当不至于有何怨言。却不想在赵大老爷看来,他是嫡长子,家中大半家产本就该归他,他可以看在兄弟之情的份儿上不要,但父母却不能问都不问他一声,便直接把本该属于他的财产分给了弟弟一房,自此心里便存了个疙瘩。 一开始,看在父母与亲侄子的份儿上,赵大老爷就算心里有疙瘩也不曾表现出来过,等到赵老太爷与赵老太太双双去世,侄子也少年早亡后,赵大老爷便渐渐不再掩饰自己的不满了,尤其是眼见兄弟一房只得赵彦杰一根独苗苗,可以独享大笔家产,他膝下儿孙却众多,分到每个人头上实在差赵彦杰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之后,更兼有赵大太太和几个儿子时不时的撺掇,赵大老爷便越看赵彦杰不顺眼起来。 当然,赵大老爷虽看赵彦杰不顺眼,倒还不至于做什么伤害他的事,他只是一心想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其时赵二太太,也就是赵彦杰的祖母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先经丧父之痛,再经丧子之痛,赵二太太就算是铁打的,也要支撑不住了,更何况她还不是铁打的?虽知道赵大老爷说要“帮着”他们祖孙打理名下产业不怀好意,架不住自家老的老小的小,只得由他去了,满心惟余一个念头,待孙子长大成人,考取功名以后,难道大房还能再继续霸着自家的产业不放不成?至于这些年的收益,就当是花钱买清净了。 却不想大房还就真是打的这个主意,在他们看来,那本就是“他们的”产业,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二房还想要回去,简直就是做梦! 所以在赵彦杰中了举人,想着自己就要与陆明萱定亲了,自己受点委屈不打紧,不能让陆明萱也跟着自己受委屈,因亲自去见赵大老爷,委婉的提出自己已长大成人,可以自己打理自家的产业了,不必再劳烦叔伯兄弟们之时,赵大老爷直接耍起赖来,拒不承认那些产业是当年赵二太太委托他帮着代管的,只说那本就是他家的产业,何来劳烦之说?又把那些产业的契纸拿出来,其上赫然就写的他们父子的名字,竟是摆明了不还了。 赵彦杰被伯祖父堂堂一州知府竟毫不掩饰谋夺自家产业的行径惊呆了,回过神来便据理力争,说那些产业是当年曾祖父母还在时便分与了自家的,伯祖父既当时没说什么,那便是听从了长辈的安排,何以如今又出尔反尔,也不怕传了出去,被人说他不念骨肉之情,为老不尊,欺凌侄孙一介孤儿? 双方都是据理力争,互不相让,然赵彦杰势单力薄,能奈赵大老爷一房如何?只能请了族长和族老来评理,可族长与族老又怎么可能冒着得罪赵大老爷一房的风险,站在他一边,竟颠倒黑白说他们可以作证那些产业的确是大房的;赵彦杰满心的悲愤无处说,一怒之下便亲笔写了状子,欲到州府状告赵大老爷去。 却没想到他的状子头天才递上去,第二天便已到了赵大老爷手里,赵大老爷还请了越州府的学政去劝赵彦杰:“令伯祖父为官多年,在越州的势力根深蒂固,又岂是你小小一介举人能撼动的?况现如今明面上的证据都对你不利,那些产业的契纸上的确都是令伯祖父父子的名字,这些年也是令叔伯在经营,人人都知道那就是他们家的产业,你又是小辈,令伯祖父只要说你一句‘不孝’或是‘诬告’,你不但家产要不回来,指不定功名也要被革了,前程也要毁了,倒不如舍了钱财算了,指不定还能换来令伯祖父的提携,于你的将来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你自己权衡罢。” 学政对赵彦杰其实还是颇欣赏的,当时就是他取中的赵彦杰为举人,所以这番话已算得上是他的肺腑之言了,赵彦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以为自己已是举人,在家族中至少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伯祖父看在“莫欺少年穷”这句话的份儿上,也必定会归还自家产业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又是多么的可笑! 他只能撤了状子,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中。 赵大老爷在越州虽势大,做这些事也不是真就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心虚的,毕竟二房还有一门国公府亲戚,听说这几年赵彦杰便是住在他们家中,此番要娶的也是国公府族中的姑娘,可见国公府待他不薄,万一赵彦杰回去后请动了国公府为他出头撑腰,堂堂国公府,又岂是自家能抗衡的?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派了大儿子亲去警告赵彦杰:“这只是我们赵家的家事,国公府就算要插手,也是师出无名,你最好想清楚,这家丑到底要不要外扬的好!不过你就算要外扬我们也不怕,证据都对我们有利,族长与族老也站在我们一边,国公府若真插手了,我们立刻便以‘忤逆’与‘诬告’为名,请了族长族老逐你们一房出族,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一个连家族都没了的人,如今的举人功名还保得住保不住,将来又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赵彦杰被气得浑身直抖,可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暗暗狠,等将来自己飞黄腾达了,今日这些负他的人,一个都别想讨得了好去! 回到家中,满脸苦相的老管家又来劝他:“少爷就当是破财消灾罢,谁叫大老爷他们势大,不但族里,连衙门里都满是他们的人呢?您若再与他们纠缠下去,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您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您当了比大老爷还大的官,族里与衙门里的人自然不敢再帮着大老爷对付您,到时候岂非就跟现下大老爷一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见赵彦杰似是听了进去,才摇着头脚步蹒跚的出去了,一边走一边还絮叨着:“若少爷此番娶的是国公府的正经小姐,那国公府便不止是少爷的亲戚,更是岳家了,亲戚不能插手咱们家的家务事,岳家却是能插手的,可未来的少奶奶偏又只是国公府的旁支姑娘……说不得只能由着他们猖狂了……” 老管家是说者无心,赵彦杰却是听者有意,想到了陆明欣,却原来在四月里他离京以前,陆明欣便曾与他偶遇过一次,二人说了几句话,他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事后陆明欣却使丫鬟悄悄儿与他送过两回吃食。 赵彦杰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陆明欣使丫鬟与她送吃食是什么意思,必是怕自己出孝后年纪大了,便再说不下什么好亲事心里着急了,所以才病急乱投医瞄上了自己,他不想将事情闹大,便将吃食赏了小子们,当做没有这回事一般并没有给过陆明欣任何回应,想着等自己回京以后与陆明萱一放定,陆明欣自然也就死心了。 但现在赵彦杰不这么想了,他不自觉在心里比较起陆明萱与陆明欣来,要说他更喜欢谁,更想与谁共度一生,自然是陆明萱,可陆明萱就算养在陆老夫人跟前儿,得陆老夫人百般宠爱,说到底也只是定国公府的旁支姑娘,不比陆明欣,是国公府的正经小姐,哪怕只是庶出的庶出,那也是国公府的正经小姐、老国公爷的骨血,自己若是娶了陆明欣,便是国公府的正经姑爷了,就算现下国公府不方便为自己出头,难道将来还会不提携自己,不让自己借国公府的势不成? 连日来的经历,让这个念头才在赵彦杰的脑海中闪过,便跟生了根似的,不但再也抹不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成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当然,他也不是不挣扎不矛盾的,一想到陆明萱的如花笑靥,一想到陆明萱与他说她‘不怕吃苦,将来总与他同甘共苦便是’,他便满心的不舍与愧疚,有时候甚至会想,去他的国公府正经姑爷,难道他凭自己的本事将来就不能飞黄腾达,就不能让伯祖父一家和族人们好看了不成?! 可再一想到赵大老爷一家有恃无恐的无耻嘴脸,想到族人们对赵大老爷一家的谄媚和对他的冷漠,想到越州府上下官员对赵大老爷的官官相护,赵彦杰又觉得自己想要将他们都踩在脚下,就必须做国公府的正经姑爷不可,他固然相信自己的能力,然他进步的同时,难道别人就会在原地等他不成?赵大老爷如今已是从四品了,赵大爷也已是正六品,赵家大房还有两个与他平辈的兄弟已是秀才,等他摸爬滚打的做到从四品时,赵大老爷倒是极有可能不在了,可赵大爷只怕品级早比他高了,他仍然奈何不得大房的人,那他这辈子还谈什么报仇雪耻! 赵彦杰就这么一路挣扎着回到了京城,至于他家里的产业,自然还是握在赵大老爷一房手里,他所能动用的银子,也不过与先前一样,只有祖母和母亲嫁妆里一些田地庄子的收益而已。 回到京城以后,陆明欣第一时间使了丫鬟去问候他,还写了一张花笺给他,鬼使神差的,赵彦杰看了那花笺后,虽没有回信,却问候了那丫鬟几句‘五姑娘这些日子可还好’之类的话儿,使得那丫鬟是喜出望外,知道自家姑娘所谋的事总算是有了眉目;之后更是在陆老夫人问及他什么时候与陆明萱定亲时,有意将日子推到了自己考完放榜以后,打的主意也正是如她之前与陆明萱说的那样,若是自己中了便向陆明欣提亲,若是不中,便仍与陆明萱定亲的主意。 只是决定虽做了,赵彦杰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既觉得自己对不起陆明萱,舍不得陆明萱,又怕事情被陆老夫人知道后,老人家会生他的气,不知道该怎么向陆老夫人交代,为此他虽在旁人瞧来是日夜苦读不辍,一心忙于备考,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学进去,等到考试时,他挥的如何自是可想而知。 但这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不必再挣扎再煎熬了,今科中不了就中不了罢,能得一个自己喜欢的妻子也是好事,自己也可以不必再担心自己背信弃义之后,要怎么面对陆老夫人了;只是一想到自己不能报仇雪耻,夺回家产,不能将那些曾看轻他伤害他的人踩在脚下,他又觉得不甘心,觉得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不甘心与咽不下这口气的结果便是,他虽然明知自己今科十有八九中不了了,却依然抱了几分残存的希望,万一自己做的文章正好就对了主考官的胃口,偏就将他取中了呢?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到他放榜,事情已经展到了现下这般没有回圜余地的地步! “……这便是我所谓的‘苦衷’了,说到底不过是银子在作祟罢了,便是拿不回那些产业,我也饿不死,便是我做不了国公府的正经姑爷,我也未必就不能凭自己的本事为自己挣下一个前程,所谓的苦衷,不过就是我用来掩饰自己急功近利,三心二意,卑劣无耻的遮羞布罢了。”赵彦杰说到最后,不由尖刻的讽刺起自己来,“哪怕就是在方才显老爷问我话时,我心里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万一我侥幸中了呢?不到亲眼看见榜上没有我名字的那一刻,我终究不甘心,哪怕我再心悦萱姑娘,我也说不准自己将来会不会意难平,甚至会不会后悔……到了这个地步,萱姑娘还会觉得我像冬日暖阳吗,还会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吗?” 陆明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该骂赵彦杰伯祖父一家和族人的好,还是该同情他的好,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赵彦杰并不是一心为着攀高枝,才会舍她而就陆明欣,他过去一年多以来,对她付出的感情也是真的,她心里的不值与不甘总算散了个七七八八。 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每个人心底都会有阴暗肮脏,不可告人的一面,只不过有些人的那一面一直掩饰得很好,从不曾暴露于人前,有些人则不慎曝光于了人前而已,赵表哥不必这般轻侮自己,你的所作所为,不过只是人之常情罢了,换了我,指不定也会与你一样的。况你的挣扎、矛盾与煎熬恰恰也正说明了你不是那等真正急功近利,背信弃义,卑鄙龌龊的人,所以关于赵表哥的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我仍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赵彦杰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就算他已是举人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少年,却一上来便要让他面对这个世界如此阴暗与残酷的一面,他没有直接黑化,为了报仇雪耻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反而还因为自己那些说来只是人之常情的心思而矛盾羞愧,陆明萱觉得仅凭这一点,他便仍是以前那个赵彦杰,哪怕辜负了她,她也不能就全盘否定了他整个人。 一席话,说得赵彦杰怔住了,片刻才满脸难以置信的回过神来,自嘲道:“萱妹妹不必安慰我了,我自己都瞧不上自己的行径,何况被我负了的你呢?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萱妹妹不管是要去告诉老夫人,还是要怎么着,我都绝无半句二话!” ------题外话------ 小赵的这种矛盾与挣扎,我觉得真的是人之常情,说不定我们都遇上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才说小赵这只是人性的弱点,并不能因此就全盘否定了他,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九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萱妹妹不必安慰我了,我自己都瞧不上自己的行径,何况被我负了的你呢?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萱妹妹不管是要去告诉老夫人,还是要怎么着,我都绝无半句二话!”赵彦杰满脸自嘲的说完,便抿着唇羞愧的低下了头去,但随即又抬了起来,苦笑着轻声道:“错了,以后我都只能叫你‘萱姑娘’,再不配叫你‘萱妹妹’了。” 陆明萱见他满脸的悔愧与落寞,不想让他再沉浸在这些无谓的情绪里,便没有再多说,而是转移话题问道:“事已至此,不知道赵表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赵彦杰沉默了片刻,才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去向老夫人磕头赔罪,任老夫人打骂都绝无怨言,然后再搬出国公府,一心准备三年后的春闱。” 事到如今,就算他满心的悔愧,就算他心里仍很想与陆明萱在一起,他也没脸再开这个口了,那简直就是对陆明萱的亵渎,他得多不要脸才能做出负了人家,又回头求人家宽容原谅的事来,就更别说陆明萱和她的亲人们又会不会答应了,倒不如就这样,至少还能在陆明萱心目中保留最后一分美好。 而今日过后,他的所作所为必定会为陆老夫人等人知道,他也没脸再在国公府住下去了,幸好他临上京前,老管家想着他此番一进京便会与陆明萱定亲,把家里这几年来的所有收益都让他带上了,如今他手上也有两三千银子,出去租个房子,心无旁骛的苦读三年还是没什么困难的。 这一次,他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再不会抱任何投机取巧的心思,也再不会做现下这般连自己都鄙弃的人了! 陆明萱对赵彦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点头道:“赵表哥有这个心是好的,只是赵表哥为五姑娘考虑过吗,你如果就这样搬了出去,五姑娘可怎么办?你方才不是说,五姑娘已与你说好了,不管你此番能不能中,她都会去求了二老爷,让二老爷去与老国公爷说,先私下里将你和她的亲事定下,待她出孝以后再正式放定吗,你如今就这样搬了出去,叫她怎么想?” 赵彦杰一时间还真没想到陆明欣,听得陆明萱的话,不由苦笑道:“方才的话是骗你的,本以为你一定很恨我,想着若是恨我能让你好过一些,那便让你再恨彻底一些罢,谁知道你却这般大度宽容。五姑娘是向我透露过这样的意思,但我并没有答应,不过我一直默许澄心与五姑娘屋里的丫鬟来往,也的确做得不对,待向老夫人请完罪后,我再去向老国公爷和二老爷请罪,悉听他们落。” 虽说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正面回应过陆明欣,但同样的他从头至尾也不曾明确回绝过她,仅凭这一点,老国公爷与陆二老爷随便怎么落他,都是他该受的,他绝无半句怨言。 陆明萱皱眉道:“你想过没有,五姑娘如今还在孝中,你如果去向老国公爷和二老爷请罪,你固然讨不了好,五姑娘的结果只怕比你更糟,好的结果是被送去家庙或是庵堂里,坏的结果,指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其实说来五姑娘人还不错,如今又对你有意,你要不索性与她定亲得了?老夫人那里,我去与你周旋,想必她老人家虽生气,也未必就会真拿你怎么样。” 赵彦杰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是我欠考虑了,如此的确会陷五姑娘于不利的局面,只是五姑娘对我也未必就是真有意,不过是……要不我只私下里与她说清楚,便不去向老国公爷和二老爷请罪了,也省得连累了她。” “你怎么就知道五姑娘未必对你是真有意?”陆明萱道,“我知道你要说她这是怕出孝后年纪大了,寻不下好的亲事了所以病急乱投医,但平心而论,五姑娘出身虽是姑娘们里最低的一个,到底也是公府小姐,老国公爷又岂会真见她嫁得太差?要寻一个与赵表哥条件相当的夫婿应当还是不难的,所以没准儿她心里其实对赵表哥是真有意呢,赵表哥已经辜负了我,难道还打算连五姑娘一块儿辜负吗?我觉得在这件事上,赵表哥应当承当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来才是!” 且不论陆明欣瞄上赵彦杰是否真是病急之下乱投医,单论其才貌与为人,在国公府一众姑娘里虽不出挑,却也不算差了,配赵彦杰绝对是足够的,若赵彦杰与她真能成一对儿,也算是在那么久的挣扎与矛盾后不至于一无所获,至于教训,相信心里的悔恨与羞愧,还有今科的失利,已足够他永铭于心了。 陆明萱说完,见赵彦杰并不说话,又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子浅见,最终要怎么做,还得赵表哥自己决定,若赵表哥决定与五姑娘在一起了,还请提前告知我一声,我也好在老夫人那里代你们周旋。最后忠告赵表哥一句,钱财与权势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还有人的本心,希望赵表哥以后能珍重身边的人,也珍重自己!” 她虽谅解了赵彦杰背信弃义的举动,却并不代表她就认为他这样做是对的,只希望他能永远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善待陆明欣,也固守住自己的本心,以后再不要有相同的行径! 这话等同于是在下逐客令了,赵彦杰虽满脸的羞愧,心里的悔恨更是无以言表,却也只能起身,沉声应道:“萱姑娘的话,我一定永铭于心,也请萱姑娘珍重,告辞!” 说完,最后深深看了陆明萱一眼,才转过身大踏步往外走去,只是还没走出几步,泪水已是流了满脸,他终于还是失去了自己心中最珍视最在乎的人,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又怨得了谁呢? 再说陆中显与陆明芙在隔壁房间瞧得赵彦杰的背影,陆中显想也不想便抄起椅子欲追出去,被陆明芙一把给拉住了,正要说话,陆明萱已自花厅里过来了,一见陆中显的样子便知道他想做什么,因忙嗔道:“爹爹这是干什么,您别忘了您如今已是朝廷命官了,难道还想知法犯法不成?” 陆中显满脸的不忿:“你怎么能就这样放了那小子离开,这也太便宜他了!” 陆明萱顺势夺下了他手上的椅子,才道:“不放他离开能怎么样,难道还真打他一顿不成,您可别忘了,他如今已是举人了,轻易打不得,况方才您又不是没听见他的苦衷,他也不容易,此事就到此为止罢!” 陆中显听得又要炸毛,陆明芙已先道:“他虽不容易,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就算拿不回那些产业,他也饿不死,就算做不了国公府的正经姑爷,他也未必就不能凭自己的本事挣下一个好前程,只不过要多费些心力与时间而已,所以他这种行径其情虽可悯,其罪却不可恕,你不臭骂他,拦着爹爹不让爹爹打他也就罢了,怎么还说要在老夫人跟前儿代他和五姑娘周旋,明明他已辜负了你,你还要反过来为他考虑,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顿了顿,又道:“还有五姑娘也是,她挖了你的墙角,你还要帮着她保全名声,成就姻缘,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这般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呢?” 这两个问题也是陆中显迫切想问想知道的,闻言倒是暂时安静了下来,与陆明芙一起看向陆明萱。 陆明萱情知这两个问题自己都回避不了,只得避重就轻道:“赵表哥已经意识到错了,他又有苦衷,也算是情有可原,五姑娘则并不知道我与赵表哥的事,谈不上挖我的墙角,说到底,她不过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所以我就想着,若是他们能成,于他们来说是对彼此都有利,于我来说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陆明芙闻言,不由狠道:“什么一举两得,分明就是你滥好心,要是换了我,不打得负心汉满地找牙,不弄得狐媚子身败名裂绝不算完!” 陆明萱不由暗自苦笑,要她怎么跟父亲和姐姐说,她之所以对赵彦杰这般宽容大度,乃是因她心里一直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觉得多少有些愧对于他,所以面对他负心之事才能这般云淡风轻?如果今日负心的人不是赵彦杰,换成她心里真正在意的人,譬如……只怕她早不知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来了! 念头闪过,陆明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因忙正色与陆中显道:“爹爹能不能即刻打人去锦衣卫卫所请凌世兄来家一趟,我有几句话想问他。” 此言一出,陆中显与陆明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了然,倒是不再纠结陆明萱这般轻易便放过赵彦杰的事了,陆中显因说道:“我这便打人请他去。” 陆明萱见父亲与姐姐听了自己的话,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知他们必定是误会自己之所以不与赵彦杰多计较,乃是因还惦记着凌孟祈了,有心解释几句罢,又怕越描越黑,索性什么都没说,反正事后他们自然明白了。 陆中显遂即刻打了人去请凌孟祈。 约莫一个时辰后,凌孟祈到了,陆中显受过他的礼后,本想如先前那般避到隔壁房间听女儿与他都会说些什么的,架不住陆明萱提前了话,让他到时候去书房,现下又拿眼定定的看着他,他只得悻悻然的离开了花厅。 余下陆明萱见屋里没有旁人了,才开门见山与凌孟祈道:“今日请凌大哥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凌大哥,方才赵表哥就在现在你待的这间屋子里,没能通过我爹爹的考验,现如今我和他的婚事已经作罢了,凌大哥高兴吗?” 凌孟祈虽一早便料到十有*会是这个结果了,但到底还是担心事情会出现意外,这会子总算亲耳听陆明萱证实了,心里有多称愿有多高兴自是可想而知,可见陆明萱虽在笑,那笑却并未抵达眼底,他本能的意识到了不对,因忙敛住情绪,尽可能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道:“赵世兄也许只是一时糊涂,萱妹妹还请看开些,须知这天下的好男人绝不止他一个,更何况他能做出这般背信弃义的事,也算不得什么好男人了。” 陆明萱勾了勾唇,淡声道:“凌大哥说他算不得什么好男人,那凌大哥你自己呢?你又算不算好男人?” 这个问题凌孟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说自己好也不是,说自己不好也不是……好在陆明萱也没有要他回答,随即又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还是今日见了赵表哥以后,才总算明白了。凌大哥当日来与我爹爹说赵表哥与五姑娘私下有往来之事,并建议我爹爹试赵表哥一试时,说自己是在赌,若是赵表哥真起了旁的心思,你便有了机会,若是没有,你也知道他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可以彻底死心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就算你什么也不做,等到赵表哥放榜以后,结果与你现在赌的结果其实是一样的,赵表哥选我或是选五姑娘也是各有一半的几率,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一席话,说得凌孟祈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知道陆明萱已看透了自己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闪过一抹赧然,随即便抿紧了薄唇,不一语。 陆明萱见状,心里的推测得到证实,因又勾唇道:“还是你其实早就知道赵表哥虽与五姑娘私下有往来,但一直都是五姑娘在一厢情愿,怕到了赵表哥放榜那一日,不管他有没有中,也不管他多想将老家那些伤害他的人踩在脚下,他最后还是选了我,到时候你才真是一丝机会也没有了,所以才釜底抽薪,直接让赵表哥的小心思暴露在我面前,让他不管中与不中,都没有再与我在一起的可能?” 先前她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凌孟祈何以要上赶着做这个恶人,提前将赵彦杰有了旁的心思之事告诉他们父女,依照他们的分析,赵彦杰中了之后才好向老国公爷和陆中景提亲,便是不中,也有自己做备胎,与凌孟祈建议陆中显试探赵彦杰的结果又有什么区别?他只要坐等结果即可,就像陆中显说的,赵彦杰背信弃义,三心二意固然不可取,同样的他两面三刀,在背后捅朋友刀子的行为难道就很光彩么。 更何况还有一句话叫做“疏不间亲”,那时候她与赵彦杰的亲事在陆中显和她自己看来都已是板上钉钉之事,那赵彦杰便是她未来的夫君,陆中显未来的女婿了,陆中显就算再喜欢他,难道还能灭得过自己的准女婿去不成?凌孟祈此举,真是怎么看怎么冒险,怎么看怎么有得不偿失的风险啊!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除非他早知道赵彦杰在越州经历的事,知道赵彦杰心里的矛盾与煎熬,知道他一定通不过陆中显的考验,所以才会在赵彦杰放榜之前便出了手,到时候不管赵彦杰中还是不中,结果都是一样的了。 凌孟祈这次终于开了口:“萱妹妹冰雪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本来去年陆中显授了官之后那一晚他去陆明萱的闺房,听了她那番虽对他有好感,却依然不会与他在一起的话,他一时伤心委屈之下,是真生出了要放弃她的念头的,不然他也不会对她说出祝她和找彦杰白头偕老的话,之后更是领了卫所里一项其时最凶险的任务远走出京了,就是想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看能不能借助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早日忘掉陆明萱。 只可惜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依然无法割舍掉他对陆明萱的感情,他现自己不但没能忘掉她,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想她,越做不到放弃她,适逢当时他们出任务的地方离越州并不远,他因陆明萱的缘故,也很关心赵彦杰能不能中秀才举人,于是使虎子跑了一趟越州,这才知道了赵彦杰在越州生的事,也无意自澄心等人口中,知道了陆明欣约莫对赵彦杰有意的事,——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因忙忙将公事办完,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在暗自打探到赵彦杰果然与陆明欣私下有往来后,他做了一番布置,于是才会有了现如今这般局面。 陆明萱哂笑道:“应该是我赞凌世兄算无遗策,善于谋算人心才是,凌世兄有这样的本事,不愁未来不能一路高升,飞黄腾达!只不知凌世兄什么都谋算到了,可有谋算到我知道此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凌世兄心里又可曾愧对过被你背后捅了一刀的赵表哥,愧对一直对你青睐有加,待你比待赵表哥这个未来女婿还要好,到头来却被你利用了的我父亲?” 他本来有的是法子让自己或是正面或是侧面现赵彦杰与陆明欣私下往来之事,可如此一来,她势必就会去找赵彦杰问个明白,到时候万一赵彦杰被她的眼泪弄得心软愧疚起来,再软言细语的一哄她,指不定二人就又好起来,赵彦杰也彻底打消了中了之后向陆明欣提亲的念头呢? 这样冒险的事,哪里比得上直接去向陆中显揭露赵彦杰的真面目,既可以兵不血刃的达到自己的目的,又可以顺道拉了陆中显站在自己这一边,待将来事后自己还有个帮忙说项的人这般好处多多?退一万步说,便是赵彦杰当时真答应了陆中显后日便与她定亲的要求,陆中显心里也已存了个疙瘩,赵彦杰与陆明欣有往来的事也是事实,有哪个父亲能在知道了这样的事后,还毫无芥蒂的许婚的? 凌孟祈被说得神色大变,片刻方苦笑着问道:“难道我在萱妹妹心中,就真是那等两面三刀,只知背后捅朋友刀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是,我是有私心,但如果今日被赵世兄辜负的人换做芙姑娘,我也一样会这么做的,你不能因为我心悦你,便把我的好意全盘给否定了,也不能就此便认为我是在利用显叔,我只是心悦你,难道也有错吗?” 陆明萱渐渐激动起来:“你心悦我是没有错,可你不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便不择手段,我早已与你说过很多次,我想过简单的生活,我更是个怕麻烦更是个自私的人,我就算对你有好感,那好感也不足以让我为了你将自己的后半辈子耗在你家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可你呢,一边答应我答应得好好儿的,都已祝我和赵表哥白头偕老了,一边却背地里捅赵表哥的刀子,利用我父亲,赵表哥是有错,可任何人都能揭穿他就你不能,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心机深沉不择手段,只会让我觉得你可怕,担心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为了达到别的目的,将我也给一并利用上,你这样叫我还怎么敢跟你在一起,就算我真跟你在一起,只怕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你这样的心悦,我宁可不要!” 一席话,说得凌孟祈也激动起来,微眯起眼睛冷声道:“我全心全意爱你,什么事都为你想在前面,为了你什么事都愿意去做,为了你甚至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到头来在你心中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三心二意,吃着碗里想着锅里,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变心的人,还为自己换来一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 哼笑一声,“好,你不是说我心机深沉不择手段吗,我现在就明白的告诉你,我从未放弃过你,在我心里,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除了我以外,其他男人不管是谁想靠近你想娶你,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让他们身败名裂还是轻的,真惹急了我,我让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你最好从现在起给我安分点,再不要去想别的,只等着将来做我的新娘即可,否则,我一点也不介意再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给你看!” ------题外话------ 不破不立,两个人把这次架吵了之后,就能在一起了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一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被凌孟祈的强盗逻辑气得呆住了,片刻方回过神来近乎尖叫道:“你凭什么说我这辈子都只能是你的,就因为你所谓的心悦吗?你做了错事不知悔改也就罢了,竟还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还说什么除了你以外谁也别想娶我,我明儿就嫁给你看,我倒要看看你敢把我怎么样,看你是不是真能只手遮天……唔……” 一想到此番凌孟祈为了拆散她和赵彦杰,不但算计了赵彦杰,连陆中显和她也一并算计了,她心里便有如一团火在烧,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就算他是打着爱她的旗号,难道就能掩盖他算计了朋友,利用了对他好的长辈,也间接算计与利用了她的事实吗? 最可恨的是,就算她已拒绝了凌孟祈,两人如今又已一年多没有单独相处过,比先时生疏了不少,在她心目中,凌孟祈仍是最值得她信任,觉得就算全天下人都不可信了,依然可以把自己的后背毫不设防对着他的人,如今偏又是这个人利用了她最敬爱的父亲算计了她,叫她情何以堪! 陆明萱生气,凌孟祈比她更生气,几乎得用尽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不一把掐死了她,再掐死自己的冲动,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偏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固执别扭认死理的女人,是,此番之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地道,可如果赵彦杰本身没有问题,又怎么会给他可乘之机?难道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在赵彦杰高中之后向陆明欣提亲,让她生气伤心,或是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赵彦杰,将来承受赵彦杰莫名其妙的后悔与怨气,过得一点也不幸福就是光明正大的君子所为了吗,那他宁愿小人到底,也绝不做这样的所谓君子! 不想他都已够生气了,陆明萱偏还要火上浇油,说什么‘明儿就嫁给他看’,凌孟祈既舍不得掐断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便只有堵住她喋喋不休,只会说气他的话的小嘴了。 “唔……你干什么……放开我……”陆明萱被凌孟祈突然以吻封缄的行径吓了一大跳,毫不犹豫便本能的挣扎起来,但凌孟祈的力气却极大,不但箍得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嘴唇也被他碾压着,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生生被这个暴虐的,想要自她唇齿间将她的一切生息都吸走的吻,弄得她的思想乃至灵魂,都迷迷糊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陆明萱觉得自己会不会窒息而亡之时,凌孟祈终于放开了她,她立刻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待气息终于缓和了不少后,她才意识到唇舌间火辣辣的痛,不由又是羞愤又是恼怒,羞愤的是自己方才竟然没有推开凌孟祈,任他为所欲为,就算自己敌不过他的力气,也可以咬他一口,可她竟然被吻得意乱情迷; 恼怒的则是她如今可还在生气,而且她从没答应过凌孟祈跟他在一起,更别说嫁给他,可他竟然对自己做只有对自己妻子才能做的事,实在是可恶至极! 念头闪过,陆明萱已低喝道:“放开我!”说着,又挣扎起来。 凌孟祈看着她精致姣美的面庞布满红晕,只觉这几年来的憋屈与郁闷总算都一扫而光了,却并不肯放开她,只是含笑柔声道:“我还有话对你说,等我说完了再放不迟。” 谁知道放了她之后,她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再不然就是哭着跑回自家的内院去?指不定他又心软,或是她又躲了起来呢,这些时日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追求心仪的女子就得胆大心黑脸皮厚,他若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没准儿早与她你侬我侬了。 陆明萱见他不放开自己,越大力的挣扎起来,凌孟祈只觉怀中又香又软,如团软玉似的,让他血脉贲张,心神激荡,还是想着不能再吓陆明萱了,才好歹强忍住了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哑声道:“你要是再挣扎,我就只能继续吻你,一直吻你不挣扎为止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无赖,这般可恶的人! 陆明萱都快要气哭了,可见凌孟祈乌黑的瞳仁里一直闪着异样的光芒,她两世为人,不是真正人事不知的小姑娘,自然知道那异样的光芒是因何而来,又想起方才他一直像个笨拙的猎人般,在自己的唇齿间粗重的搅动肆虐,让自己难受不已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沉沦在了他这般没有丝毫技巧可言的吻里,再让他来一次,受点皮肉之苦还是轻的,万一自己再沉沦了可怎么样? 只得赶在凌孟祈作势又欲俯下身来之前,停止了挣扎,恨声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凌孟祈清浅的眼眸里瞬间溢满了笑,禁不住再次后悔起自己当初太君子了,因低声道:“我知道此番之事是我做得不地道,我不该算计赵世兄,也不该算计显叔和你,可只要一想到你很快就要变成赵世兄未来的妻子了,我以后不能再见你,不能再想你,更别说拥有你,我就觉得比死还难受,为了你,别说只是顺水推舟的算计一下朋友,连杀人放火,甚至要我的命我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见陆明萱仍是一副气鼓鼓,似是丝毫也没有被自己所打动的样子,只得又道:“我还知道你与赵世兄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你心里一直没有他,你也不仅仅是为他此番背信弃义之举生气,而是为心里最信任的人竟然算计显叔和你而生气,我答应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论生什么事,我都绝不会再算计你,也不会再算计你在乎的人,而且我答应你,以后有机会时,我一定好生补偿赵世兄,好妹妹,你就别生我的气了罢?” 在凌孟祈这般软硬兼施的言语与行为下,陆明萱就算是有天大的气,这会子也不出来了,可要让自己就这样原谅他,答应与他在一起,她心里又委实不甘心,不由又后悔起自己方才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再给他一记耳光来,现在可好,都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再打他会不会太矫情了? 既气凌孟祈更气自己之下,只得恨声道:“我为什么不生你的气,你以为你做了错事就这样白说几句话就可以揭过去了?你还威胁我,还警告我从现在起安分点,我哪里不安分了……还说什么这辈子我都只能嫁给你,我就不嫁给你呢,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人便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像是在撒娇,而凌孟祈虽满眼满心都是她,又善察言观色,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岁没有经验的少年,自然不知道女孩子的话一向只能反着听,当下不由又气急起来,眯起眼睛道:“我威胁你是我不好,可我不是气坏了吗,你若再说什么不嫁给我的话,我就、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难道你还想打杀了我不成?”陆明萱见他满脸的阴沉,不怕死的又挑衅起他来。 凌孟祈见她挑衅自己,反倒笑了起来,这是知道他爱她,吃定了他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呢……他不由抬手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顶,低笑道:“你怎么能不嫁给我,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无以为报,可不就只能以身相许了?更何况你知道我那么多秘密,我怎么可能让你带着我的这些秘密嫁给别的男人,那我岂不是以后几十年都别想睡一个安稳觉了?可我又不忍心让你因此就不嫁人,所以除了嫁给我,你别无选择!” 陆明萱被他这番软硬兼施,强买强卖的话弄得心里才消了几分的气霎时又高涨起来,合着她这辈子除了嫁给他,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他以为他是谁! 冷笑一声,正要驳回去,脸就被他带着薄茧的双手给捧住了,温柔而专注的看着她,近乎一字一顿的说道:“萱妹妹,我心悦你,希望你能嫁给我,若能得你为妻,我一定祸福相依,生死与共,绝不纳妾弄小,惟一心一意与你厮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概莫敢辨!” 陆明萱就呆住了,这番话她不是没听过,去年陆中显便曾与她一字不落的转述过,可转述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凌孟祈当面与自己说,又是另外一回事,陆明萱怎么也不能否认自己心里的震撼与感动,几乎要要忍不住答应他了;可一想到他此番做的事,想到自己之前一直坚决的拒绝他,想到她前脚才与赵彦杰说清楚,后脚便与他在一起了,也委实太不知廉耻没有节操了一些,而且哪有人像他这样逼迫人的? 心念电转之间,陆明萱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扔下一句:“你欺负我,我再不要理你了……”然后一把挣脱凌孟祈的手,落荒而逃了。 余下凌孟祈看着她受惊小动物般慌不择路的背影,先是满心的失望与怅然,但随即便笑了起来,只要没说不嫁给他就好,反正现在来自外界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他有的是时间去说服和打动她,让她亲口答应嫁给自己! “……姑娘,喝杯茶,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罢。”陆明萱正坐在窗前的榻上看书,丹青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您都坐了快两个时辰了,书再好看,也不急于这一时啊,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反正书一直在那里,又不会跑。” 陆明萱闻言,脸一下子红了,她哪里是在看书,她根本就是在呆,想也知道丹青不会看不出来,她的书页可一直在最开始那一页,到现在都没翻动过,偏丹青还要说她是看书看入了迷,这真是比直接说她走神还让人难堪……只得做出一副恋恋不舍将目光自书上移开的样子,接过丹青递上的茶浅啜了两口,才道:“什么时辰了?” 丹青笑道:“已经申时二刻了。” 陆明萱点点头:“那该去老夫人那里了,你拿衣裳来我换罢。”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不想丹青却道:“老夫人那里刚使了人来传话,说是今儿老国公爷在老夫人屋里吃饭,只怕有事与老夫人商量,让姑娘们都不必过去了,只在自己屋里吃饭即可,再就是大姑娘身上不舒坦,道是晚上不吃了,请姑娘自便。” 陆明萱闻言,一下子松懈下来,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罢,待会儿饭送来后再进来叫我,我还要看一会儿书呢。”最后一句话,真是说得自己都脸红。 丹青却是神色不变,屈膝应了一声“是”,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陆明萱这才极没有形象的仰躺到榻上,望着上面的承尘,又起呆来。 离那日她先是与赵彦杰把话说清楚,后又见凌孟祈本欲兴师问罪结果反而被他逼得落荒而逃已是七八日过去了,连日来她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总是会不经意便想起凌孟祈那个吻和他说的那些话,平心而论,心里不是不欢喜的,可就是别不过那个别扭劲儿,也不想见凌孟祈。 是以之后不但凌孟祈使虎子悄悄儿送东西来她没有收,凌孟祈夜间翻墙潜到她的窗户底下她也没有见,第一夜她是借口自己早已睡下了不方便,让他明日再来,好容易将他送走了,也幸好他虽然无赖了一些不要脸了一些,到底还做不出硬闯人家闺房的事;第二夜也就是昨夜,陆明萱吸取前夜的教训,自陆老夫人屋里回来便叫了伴香伴琴并丹青几个在自己的卧室里支了桌子打叶子牌,动静大得空翠阁外都隐约听得见,之后更是高声叫了伴琴陪自己睡,也不知凌孟祈有没有来过,反正她昨夜睡得还不错,所以今晨起来,便决定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继续这么做。 思及此,陆明萱不由坏心的暗想道,让你威胁我,让你欺负我,我就不收你的东西,就不见你的人,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哼! 想到这些,不由又想到了赵彦杰,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有了决定没有,到底要不要跟陆明欣在一起?离放榜的日子只得几日了,等他放了榜,不管他中还是没中,陆老夫人必定要再提起他们的婚事,到时候可要怎么与老人家说才好?万一老夫人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又该如何是好? 还有父亲与姐姐那里,那日见自己哭着跑回房间里,都以为凌孟祈把自己怎么样了,父亲第一反应便是去找凌孟祈兴师问罪,也不知之后他与父亲说了什么,反正父亲回来后便没有再骂他……自己之前的态度不可谓不坚定,如今却这么快便出尔反尔了,也不知道父亲与姐姐心里会怎么想自己? 正胡思乱想之际,丹青忽然跑了进来,顾不得行礼便先急声道:“方才老国公爷也不知与老夫人说了什么,老夫人一气之下竟晕倒了,姑娘快瞧瞧去罢!”说着,已跑到熏笼前取了一直给陆明萱熏着的褙子来。 陆明萱一听陆老夫人晕倒了,也着急起来,忙就着丹青的手胡乱将褙子穿上,连头都来不及抿一抿,便往外跑去。 方跑到外面,就见这两日因来小日子,面色有些苍白,人也有些虚弱的陆明芙也跑了出来,一见陆明萱便说道:“你也知道了罢,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明萱道:“去了自然便知道了,快走罢。”姐妹两个于是忙忙赶去了荣泰居。 就见上至陆中冕陆大夫人陆中景,下至陆文廷陆文远夫妇并陆明丽陆明欣等人都到了,只公主府那边还没有来人,再就是几位住在外院的小爷还没有到。 老国公爷则坐在当中的榻上,虽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害怕。 姐妹两个忙上前屈膝给众位长辈见了礼,便快速的退到了陆明丽与陆明欣身旁去,陆明萱惦记着陆老夫人,因忍不住低声问陆明丽道:“二姐姐可知道老夫人如今怎么样了?” 陆明丽见问,正要答话,就见张嬷嬷撩帘自内室走了出来,屈膝向老国公爷道:“老夫人已经醒了,也已吃了丸药,并无大碍了,请众位主子都回去,不必担心,只老国公爷与国公爷,再就是萱姑娘留下即可。” 众人心里都颇好奇方才到底生了什么事,能将老夫人气得晕过去,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如今她老人家留下老国公爷与国公爷也就罢了,怎么会连陆明萱都留下,莫不是事情与她有关?但陆老夫人既已了话让众人都散了,众人心里便是再好奇,也说不得只能各自行礼,鱼贯退了出去。 很快,方才还挤满了人的屋子,便只剩下了老国公爷、陆中冕与陆明萱三个人。 张嬷嬷这才道:“老夫人请老国公爷、国公爷与萱姑娘进屋说话儿。” 祖孙三代于是进了陆老夫人的内室。 就见陆老夫人正面色苍白的靠在床上的大迎枕上,一见三人进来,便朝陆明萱招手,待陆明萱上前后,她一把便拉了陆明萱的手,哽咽道:“都是祖母对不起你,一直都让你受委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陆明萱忙笑道:“您别这么说,您待我恩重如山,您的大恩大德我永铭于心,又何来委屈之说?您老人家言重了。” 话音刚落,陆老夫人已激动道:“我哪有言重,的的确确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对不起你,让你明明是公府千金,却只能顶着个旁支姑娘的名头过活,这些年下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竟然连一早便定好的亲事也要因你旁支姑娘的身份而生变故,都是祖母不好……” 陆明萱闻言,这才明白过来是赵彦杰与陆明欣之事事了,因忙拿眼看张嬷嬷,张嬷嬷便道起来。 原来晚饭前老国公爷乐呵呵的来到荣泰居,说是有一件喜事与陆老夫人说,陆老夫人眼看着放榜的日子就快到了,也正欲与老国公爷说陆明萱与赵彦杰的亲事,便使人去各处传了话,让晚间都不必过去了,打算与老国公爷好生商量如何为赵彦杰谋个前程,并与陆明萱置办嫁妆之事,因说自己也有一件喜事与老国公爷说,然后请老国公爷先说。 不想老国公爷说的便正是赵彦杰的亲事,说是自赵彦杰中了举人以后,他便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打算将陆明欣许给他了,只是想着总要放榜之后知道了赵彦杰到底中是没中,才好提此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谁知陆中景竟也看上了赵彦杰做女婿,今日特地来求他,看能不能由他出面与赵彦杰说,欲将陆明欣许给他,问他愿不愿意。 老国公爷便将自己的一番考量说给了陆中景听,陆中景却是个急性子,因说让陆文远立刻去问问赵彦杰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是愿意便早些将事情定下来,待陆明欣出了孝后即可办喜事,他做父亲的也好早日了一桩心事。 自陆二夫人亡故以后,老国公爷心里便一直觉得有几分亏欠陆中景,如今见他对女儿的亲事这般上心,又与自己想到了一块儿去,自是喜闻乐见,便即刻使人去叫了陆文远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 陆文远领命而去,约莫半个时辰回来说,赵彦杰有那个意思,此事十有*能成,老国公爷遂又即刻使人去请了赵彦杰来,把自己的意思一说,赵彦杰考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说自己愿意与国公府结秦晋之好,能迎娶五姑娘是他之幸事。 老国公爷与陆中景闻言,都十分喜悦,陆中景更是立时取了自己腰间的一块古玉下来,与赵彦杰交换了信物,这桩亲事便算是就此定了下来,双方约定待陆明欣出了孝之后再过三书六礼。 婚事定下来以后,老国公爷想着赵彦杰在京中最亲的人便是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又是长辈,这事儿无论如何也该与陆老夫人说一声才是,于是去了荣泰居,把事情与陆老夫人说了。 满以为陆老夫人听了会高兴的,毕竟这是提携她娘家人的好事,谁知道陆老夫人当即铁青了脸,恨声问了一句:“真是彦杰自己答应的亲事,没有谁逼迫于他?”得了老国公爷的肯定回答后,她身子往后一仰,便晕了过去,这才会惊动了大家。 “……这便是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张嬷嬷话音未落,陆老夫人已怒声道:“赵彦杰那个忘恩负义,见利忘义,一得了势便想着攀高枝儿的混帐,猪狗不如的东西,枉我素日当他亲孙子一般看待,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为怕他受委屈,还隔三差五的使人去敲打服侍他的人,事事处处为他想在头里,他就是这般回报我的,不过才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呢,还不知道能不能中进士,就算中了进士又如何,撑死了也就一个正七品翰林而已,就敢看不起我的孙女儿来,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要不是一开始便看好赵彦杰做陆明萱未来的夫君,要不是因为陆明萱的缘故爱屋及乌,单凭一个侄孙的身份,陆老夫人怎么可能对赵彦杰那般好,陆老夫人的侄孙多了去了,赵彦杰除了会念书一些以外,实在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凭什么让陆老夫人对他另眼相看,更何况他的祖母还只是陆老夫人的庶妹? 谁曾想赵彦杰享受了因陆明萱的身份为他带来的种种好处,如今自己不过才中了举人,便开始反过来嫌弃起陆明萱来,把陆明欣一个庶出的庶出当宝,还以为自己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高枝儿,——难怪他一回京便与自己说要延迟定亲的日子,还说什么待高中了再去提亲能让陆家和陆明萱更光彩,敢情都是在糊弄她,他根本一早便存了抛弃陆明萱,另攀高枝的心,实在是可恶至极! 陆老夫人骂完赵彦杰,又骂起陆明欣来:“呸,上不得高台盘的下流种子,一辈子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的,见到一个略微清俊些的男人便上赶着往上凑,生怕嫁不出去似的,真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是死人不成,还是怕我们会把她给卖了?也不想想,就她一个庶出的庶出,能多几两银子,没的白坏了自家的名声,满打满算也就几千银子便能买个好名声的事,当我与她一样蠢呢,这点银子都舍不得花?更可恨她还在孝期呢,就想男人想疯了,传了出去,我们家的脸面名声还要是不要了!” 骂完看向老国公爷,怒声道:“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让老二立刻去与姓赵的把信物换回来,然后让姓赵的立刻滚出去,再把陆明欣送到大觉寺去,还在孝期就敢撺掇长辈给自己定亲,她不知道婚姻大事由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她说话余地的吗?连这样基本的规矩礼仪她都学不好,索性还是别嫁人了,就在大觉寺待一辈子得了,也省得将来去了夫家,丢我们定国公府和陆氏一族的脸!” 陆老夫人饱经世故的人,如何会猜不到陆中景之所以忽然去找老国公爷说属意赵彦杰做女婿,十有*是受了陆明欣的撺掇?陆中景可不是那等会管儿女好坏甚至死活的人,所以此番就算不是陆明欣自己,也必定是她姨娘或是旁的什么人在陆中景耳边吹了风。 而陆明欣在经历过前年凌孟祈拒婚之事后,又如何还敢再轻易造次,难道她就不怕悲剧重演吗?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一早便知道赵彦杰不会拒婚,只要老国公爷没有异议,此事必定能成,可见二人早已暗通款曲,私定终身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陆中景的确是受了陆明欣姨娘的枕边风,才会忽然去找老国公爷,说看上了赵彦杰做女婿的。 自陆二夫人的丧事办完,从家庙回来以后,陆明欣表面上看起来一直是一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一心守孝的孝女模样,但一颗心却因自己的亲事至今没有着落而日胜一日的焦灼。她焦灼,她的奶娘与两个贴身大丫鬟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她们的将来可都系在陆明欣身上,陆明欣过得不好,她们只有过得更糟的。 她的奶娘阖府瞄来瞄去,便将目光瞄到了赵彦杰身上,其时赵彦杰还没有回乡赴考,只是一介白丁,家境又不怎么样,本身还长得不若凌孟祈那般惊才绝艳,说真的一开始陆明欣与她姨娘都瞧不上。 但其时陆明欣也没有其他选择,陆二夫人死了,她没了嫡母,总不能让她姨娘带她出去交际应酬,帮她相看人家,更何况国公府的交际应酬一般都没有二房的份儿,她又在守孝更没有份儿,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制造机会与赵彦杰“偶遇”了一回,搭上了话,之后便使大丫鬟悄悄儿送了一回花笺两次吃食去,想着若赵彦杰能中了秀才举人回来,那便算得上一门好亲事了,若是他不能中,至多以后不再搭理他便是。 万万没想到赵彦杰竟是个有真本事的,小小年纪便接连中了秀才举人,就算今科他中不了进士,以他的年纪,将来也是必中的,傻子也知道其必定前途一片光明。 陆明欣心里有多喜幸可想而知,自然的她的丫鬟跑四知馆也越来越勤了,只可惜赵彦杰虽看起来也对她有意的样子,却迟迟没有向老国公爷提亲的打算,她自把关注的目光投在赵彦杰身上后,也约莫看出了一些事,赵彦杰似是也对陆明萱有些意思的样子,她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生? 尤其是在听说前几日赵彦杰登了陆明萱家的门之后,陆明欣越坐不住了,这才会让自己的姨娘对陆中景吹了枕边风,想着自己虽是庶出,到底也是公府千金,比陆明萱一个旁支姑娘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赵彦杰只要不是傻子,就该知道如何选才是,如此方有了陆老夫人气怒攻心晕倒之事。 ------题外话------ 争取两章之内,让小萱萱和小祈祈定情,然后就可以一起打怪了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一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二回 情定(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听罢张嬷嬷和陆老夫人的话,老国公爷于先前陆老夫人刚晕倒时便已自经张嬷嬷之口知道了缘由还罢了,陆中冕却是乍然听说,不由皱起了眉头,道:“也就是说,赵彦杰离京前都已与母亲和显兄弟约定好了,只待他回京,不管中没中秀才或是举人,两家都要定亲的,但赵彦杰回京后自觉今非昔比了,便背信弃义,竟瞒着母亲与二弟定下了亲事?也就难怪母亲生气了,这事儿的确是他做得太不光彩,只母亲虽生气,也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顿了顿,看了看陆老夫人的脸色,又道:“不过此事虽是他做得不光彩,但如今木已成舟,二弟与他连信物都交换了,母亲要不就别与他一般见识了?不然他一光脚的,到头来竹篮打水两头空,索性把事情嚷嚷开来,癞蛤蟆虽不咬人,却也能恶心人,不但萱丫头与五丫头名声受损,只怕还会连累到家里并族里其他女孩儿,我们犯不着与他一般见识,只看放榜之后,他若是考得名次靠前也就罢了,自有翰林院等着他入,若是名次靠后甚至没中,便让远哥儿出面,与他寻一处安静的所在,说是方便他心无旁骛的读书做学问,让他搬出去,只待五丫头出孝后打她出了门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他们是好是歹,自不与咱们相干,姓赵的想借我们家的势,也是休想!” “至于五丫头,做出这样没规没矩的事来,也不能轻饶了她,大觉寺也就罢了,就送她去家庙为长辈们祈福罢,等到明年她出孝前接回来即可,嫁妆也按三千两置办足够了,二皇子陆侧妃的例现成在那里,陆侧妃既是嫡出还是嫁出去做皇子侧妃的,五丫头做妹妹的,总不好越过她的次序去不是?当然,也不能委屈了萱丫头,所幸萱丫头与姓赵的并没有正式放定,知道此事的人只有限的几个,对萱丫头倒还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我回去后便让徐氏多留意,凭萱丫头的品貌,难道还怕寻不下一门更好的亲事不成,我们当长辈的,总不会亏待了她就是了,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陆中冕提出的解决方案,已算得上现下最好的方案,老国公爷听了不由暗自点头,长子知道为大局考虑,又不忘骨肉之情,将来自己百年后,也不必担心家族交到他手里不能继续昌盛,亦不必担心二儿子一家会无以继日了,而且因事涉二儿子一家,这话若是让自己来说,老妻只怕会以为自己是在有意袒护二儿子一家,可让大儿子来说就不一样了,至少老妻从情感上更容易接受一些。 遂点头道:“你考虑得极周全,就按你说的办罢。” 陆中冕恭声应了,也是暗自舒了一口气,自己先提出的这个解决方案,既不算轻也不算重,既能让母亲满意,又能让父亲不至于觉得罚得太重对二房心生怜惜,更重要的是,不至于让双亲因此而心生嫌隙,且也没有一竿子就将赵彦杰打死,如此将来他若真飞黄腾达了,即便不会记自家的情,也不至于记自家的仇,须知万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万一将来自家就撞在姓赵的手里了呢?未雨绸缪总比事到临头再去抓瞎来得强。 不想他父子两个都觉得满意,陆老夫人却不肯答应,冷笑道:“照你们说来,他们两个其实什么实质性的惩罚都没受到,一个忘恩负义,一个没脸没皮,结果我们做长辈的倒反过来要为他们遮掩,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不同意,一定要将姓赵的赶出去,以后定国公府再没有这么一门亲戚,也一定要将陆明欣送到大觉寺去,大不了家里养她一辈子便是,又不是出不起这几两银子!” 一边说,握着陆明萱的手一边安抚性的摩挲着,心里暗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她的孙女儿白受了这个委屈去!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都没料到陆老夫人的气性会这么大,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娘家侄孙,自来都看重有加的,不至于恨成这样罢?老国公爷因说道:“方才一应利害关系冕儿都说了,我知道你生气,但事情不生也生了,我们只能胳膊折在袖里,我也知道你心疼萱丫头,至多我答应你,一定与萱丫头寻一门比姓赵的好十倍的亲事,这总成了罢?” 陆老夫人闻言,气得直捶床:“什么胳膊折在袖里,他们做了错事,我们做长辈的倒要反过来替他们遮掩,以后家里的人都有样学样,阖府上下岂非都要乱了套?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老国公爷见状,也生起气来:“那可是你的娘家亲戚,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与他一般见识的,你既不领这个情,也便罢了,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管了!”说完拂袖便要离去。 陆明萱看到这里,知道自己再不说话是不行了,虽然长辈们说话,原便没有她插嘴的余地,因反手轻轻拍了拍陆老夫人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后,才起身行至老国公爷面前,屈膝福了一福,道:“明萱有几句话想单独与老夫人说,不知老国公爷与国公爷能否去外面稍坐片刻,待明萱与老夫人说完之后,再请老国公爷与国公爷进来?”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不明白陆老夫人气性何以会这般大,她却是明白的,陆老夫人一是觉得对不起她,必要为她狠狠出一口恶气心里方好过一些,二是被赵彦杰伤害了感情,觉得赵彦杰欺骗利用了她,三则正如老国公爷所说,赵彦杰是她的娘家人,她素日都看重抬举有加的,谁知道如今恰是赵彦杰打了她的脸,让她在丈夫和儿子面前失了颜面,叫她情何以堪? 老国公爷正值气头上,但真让他就此离开又放心不下陆老夫人的身体,如今陆明萱递了梯子上来,他便就坡下驴,不悦的应了一声:“嗯。”大步走了出去。 陆中冕见状,忙也跟了出去。 陆明萱见屋里只得陆老夫人与张嬷嬷了,方坐回陆老夫人床前,拉了老人家的手柔声道:“实不相瞒祖母,其实赵表哥与五姑娘的事,我元宵节之时便知道了……” 她这声‘祖母’叫得极为自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陆老夫人却察觉到了,不待她把话说完,已转怒为喜道:“你叫我什么,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你叫我一声‘祖母’了,好孩子,你再叫我一声……”一语未了,已是红了眼圈,对赵彦杰与陆明欣的怒气也因此一下子去了好几分。 陆明萱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叫了陆老夫人什么,不由也红了眼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祖母待她都是没的说,现如今也是为了她,才会对赵彦杰和陆明欣不依不饶的,她心里其实早想叫她老人家一声‘祖母’了……可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真要付诸于行动,她现自己还是有些做不到,只得避开了陆老夫人的话,继续道:“其实元宵节时,我便已知道赵表哥与五姑娘的事了,只当时想着赵表哥二月里要下场,怕影响了他,所以才一直装作不知道此事,等到他考完以后,我爹爹便叫了他上门……” 如此这般将当日试赵彦杰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稍后与他的对话删删减减说了,末了道:“此事的确是赵表哥做得不对,但他并不是真想这么做,而是有苦衷的,您看在他也不容易,看在他是姨祖母仅剩唯一血脉的份儿上,要不就别与他计较了?说来国公爷对他和五姑娘的惩罚表面看似不重,但认真一想,其实也不轻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们这一回罢?” 听罢她的话,陆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道:“什么苦衷不苦衷,难道他不拿回自家那点产业便会饿死,难道他娶了你我们家就会真的不管他不成?别说你是我的亲孙女儿,便是不是,凭我素日待你的疼爱,将来只要你们小两口儿用心经营,与娶陆明欣又有什么差别?说到底,他还是瞧不起你旁支的身份,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还沾沾自喜,真是瞎了他的狗眼!”话虽如此,神色到底缓和了几分。 当日陆二夫人“突然病故”的内情国公府上下只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亦连陆大奶奶等人都不知道,赵彦杰一个客居的亲戚自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说真的他会选陆明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陆明萱聪明的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不然陆老夫人才消了几分的气只怕又要涨回去了,因说道:“我知道您是因为心疼我,才会这般生气的,可我自己都不生气了,您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没的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也让老国公爷不高兴,让国公爷难做,要不,此事就到此为止罢?” 陆老夫人闻言,不由暗自叹息,这么好的孩子,赵彦杰却不要她偏要去就陆明欣一个没规没矩的,真是不但眼睛瞎了连脑子也糊涂了,不过换一个方面想,这么蠢这么容易便背信弃义的人,不要也罢,不然待萱丫头嫁给他以后,再现他品行有亏,才真是后悔也迟了! 这般一想,陆老夫人的面色又缓和了几分,道:“你真的不生气了?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不与你出这一口气我心里堵得慌。” 陆明萱知道今日自己若不彻底将陆老夫人劝通,她心里便会一直存一个疙瘩,这对她的身体无疑很不好,索性又道:“不瞒您老人家,我一开始知道时还是挺生气的,但我现,除了生气以外,我并没有其他诸如委屈心痛的感觉,亦连生气也只生了几日,便觉得没什么可气的了,我就想着,难道是因为我对赵表哥感情还不够深的缘故?不像我姐姐,只听说颜姐夫家里住了两位表妹进去,都要伤心好几日,那才是真是把颜姐夫放在了心上的,所以,您真的不必觉得对不起我,也不必担心我受了多大的委屈,此事只能说明赵表哥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和他有缘无分罢了。” “真的?”陆老夫人将信将疑,不过想起陆明萱至今也才不到十三岁,情窦未开也是人之常情,先前指不定只是因为自己觉得赵彦杰好,她才会跟着觉得他好呢?如今早些现赵彦杰的真面目,早些与其划开了界限也挺好,她这么好的孙女儿,总要找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真正知道珍惜她的人! 陆明萱笑道:“真的,比珍珠还真,您老人家就放宽心罢。” 陆老夫人这才露出了自知道赵彦杰背信弃义之后的第一个笑容,点头道:“你放心,下次我一定好生与你把关,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重演,再不会让你受同样的委屈。”命张嬷嬷去请老国公爷和陆中冕进来。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进来后,见陆老夫人脸色已好看了许多,张口就是:“看在萱丫头的份儿上,我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就按冕儿之前说的办罢。” 父子两个不由都有些好奇,方才还气得什么似的,怎么这么快便好了,也不知萱丫头到底说了什么?好奇之余,对陆明萱也是刮目相看,小小年纪便这般宽厚大度,也知道为大局考虑……尤其是老国公爷,本来他自知道了陆明萱的真实身份后便一直有些矛盾,既怜惜她见不得光,又多少有几分厌恶她,至今日方算是在她的身份曝光以后,第一次正眼看她。 就见她穿了件翠绿色的妆花褙子,乌黑的头随意挽了个纂儿,戴了几朵珠花,耳边的珍珠珰流动着明润的光泽,映衬得她的面庞细腻如脂,明艳非常,以前不知道时还没觉得她像陆中昱过,如今知道了后再看,却是比陆明珠还要像陆中昱几分。 老国公爷不由暗自一叹,她也是无辜的,都是自己儿子的错,自己迁怒她算怎么一回事,因前所未有和颜悦色的对陆明萱道:“你是个好孩子,长辈们都看在眼里的,将来自不会亏待了你。”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的动作极快,次日便在知会过陆中景之后,将陆明欣送去了家庙里为长辈们“祈福”,陆明欣虽满心的委屈,但也约莫知道自己此番怕是惹着了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且亲事已成,她心下大定,想着只要撑过这一年多,出嫁后自然也就有好日子过了,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乖乖的收拾了几件衣裳并常用之物,便领着一个丫鬟去了家庙去。 至于赵彦杰,虽答应了与陆明欣的亲事,却是知道待事情一传到陆老夫人耳朵里,老国公爷与陆中冕等人必定也会不待见自己的,他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不过是想着陆明萱说的‘你已经辜负了我,不要再辜负五姑娘了’,所以不待陆文远去与他说,他自己已先去外面租了个一进的小院子,作速收拾好东西,便辞过阖府该辞的人搬出了定国公府。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等人还却不过情面见了他一面,陆老夫人却是直接不见,赵彦杰无奈,只得在荣泰居外磕了三个头,然后满心沉重的离开了,本来还想在临行前见陆明萱一面,正式与她说一声‘对不起’的,但想想到底还是算了,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他再说对不起又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此事还是让国公府上下心里都生出了几分疑虑来,五姑娘一向不是最没存在感的吗,此番是哪里惹着了上头的主子们,被送去了家庙“祈福”?还有赵表少爷,以前还是白丁时老夫人尚且那般抬举他,老国公爷与国公爷尚且那般看重他,怎么如今他都是举人,指不定很快就是进士了,反倒让他搬了出去? 但也仅此而已,不过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出的庶女,一个关系颇有些远的表少爷罢了,大家要忙的事情且多着呢,哪里有空闲在他们身上多费心思?尤其是在几日之后侧面听说赵彦杰没能高中之后,便更没人关注他了。 此事一了,陆明萱心里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她至此便与赵彦杰互不相欠了,以后赵彦杰是好是歹,都不是她该关心也不是她能关心的了,更何况她现下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些,凌孟祈那个无赖,在接连几晚上都因她卧室里不是有伴香便是有伴琴在,他一直没能与她说上话后,竟让虎子传话给丹青,今晚上她若再不见他,他可不管屋里有没有别的人,就要硬闯了,他说得出做得到,反正他这辈子是娶定她了,事情若是闹开了,他正好顺水推舟向陆老夫人和陆中显提亲。 陆明萱气得半死,可想起某人的无赖和不要脸,这还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到了晚上,到底不敢再留伴香或是伴琴在卧室里,却留了个心眼儿,将丹青留下了,如此便既不怕事情闹开,也不必担心凌孟祈到时候又会对她动手动脚了。 却不想她都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凌孟祈却一直到三更天都没有来,陆明萱表面上虽仍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颗心却禁不住提了起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罢?再不然是翻墙时不小心,被府里的护院们给现了?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与丹青道:“不会出什么事儿了罢?” 丹青听她语气里满是焦灼,不由暗自腹诽,姑娘先前还一直嘴硬,其实心里不知道多喜欢凌公子,幸好如今总算柳暗花明了,因说道:“凌公子的身手我们虽未亲见过,但他能在短短两年里便升到千户,可见是有真本事,况他翻……况这一路上他都是走熟了的,先前没出过事,如今自然也不会有事,想必是临时接到了什么任务不得不去,这才会失约的,明日自然便知道了,姑娘且放宽心。时辰已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歇了罢?” 陆明萱听了丹青的话,心里总算没有那么焦灼了,只是躺到床上后依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 早间起来去厅里吃饭时,陆明芙见了不由惊叫道:“你昨儿夜里做什么去了,怎么眼圈黑成这样?”压低了声音问她,“莫不是还在为姓赵的生气难过?也不对啊,早几日也没见你睡不着,莫不是因……其他人睡不着?”说完‘其他人’三个字时,还暧昧的眨了一下眼睛。 陆明萱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不过她也不会傻到承认,便只是道:“姐姐胡说什么呢,不过是因为昨儿夜里做了一夜的梦,没有睡好罢了。” 想起陆明芙见自己满脸的憔悴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还在想着赵彦杰,只怕陆老夫人见了十有八九也会这般想,因与陆明芙道:“我今日便不过去老夫人那里了,你待会儿替我说一声。” 陆明芙见她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倒也没有再问,吃完早饭漱了口后,便独自去了荣泰居。 是夜,凌孟祈仍然没出现,这让白日里已等了一整日虎子送消息来都没等到的陆明萱越焦灼了,还是丹青好说歹说,凌孟祈必定是出任务去了,他处在那位子上,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待任务一完成必定就会来看她,陆明萱方胡乱睡下了,然心里那股不祥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只怕凌孟祈是真出什么事了! 不想怕什么来什么,次日午后,陆明萱正因接连两夜没睡好,眼睛疼得不行,打算眯一会儿时,陆老夫人打人过来传话,道是陆中显立等着接她们姐妹家去,却是戚氏病了,陆中显白日又要去衙门,无人照看安哥儿兄弟两个并打理家里的一应琐事,欲接她们回去小住几日。 陆明萱与陆明芙听得戚氏病了,都是着急不已,忙忙收拾了几件衣裳,便领着丹青与落梅去了荣泰居。 一时去到荣泰居,果见陆中显已等在那里了,姐妹二人忙上前屈膝行了礼,急声问道:“太太怎么会忽然病倒了呢?大夫怎么说?安哥儿与定哥儿可都还好罢?” 陆中显道:“大夫已瞧过了,道是不慎染了风寒,将养个几日便无大碍了,只是安哥儿定哥儿都还小,我怕他们不慎过了病气,这才想接你们家去照应几日。”又命姐妹二人,“还不快与老夫人见礼?” 姐妹二人这才想起还没与陆老夫人见礼,忙上前屈膝行礼,陆老夫人已道:“都不是外人,不必理会这些个了,且先随你们父亲回去罢,待你们太太好了,便早些个回来。” 父女三人于是一道辞了陆老夫人,由荣泰居的两个婆子领着,去到二门外上了车,径自往国公府外驶去。 少时马车驶出了国公府,陆明芙担心戚氏,因撩起车窗帘的一角问外面骑马的陆中显道:“对了爹爹,方才爹爹怎么不当面求老夫人,以国公府的名义给太太请个太医瞧瞧去,外面的大夫再好,哪里及得上太医院的国手们?偏我方才也没想到,要不我们折回去,横竖这会子才刚出府。” 陆明萱闻言,也道:“是啊爹爹,要不我们即刻折回去求老夫人,一来太太能早些好起来,二来也免得不慎过了病气给两位弟弟……”话没说完,忽然注意到马车走的是与自家宅子相反的方向,因忙道:“爹爹,走错了,我们家不在这个方向。” 陆中显听说,想了想,索性令车夫停了车,自己下马也坐到车上,并将丹青与落梅都打了后,才沉声说道:“其实你们太太没事儿,有事儿是……” 看了一眼陆明萱,才继续道:“有事儿的是孟祈,他前儿傍晚临时接到任务,宛平县城进了一批亡命之徒,与他手上一件案子的嫌犯正是同一批人,他连夜带人赶了过去,谁知道对方极是厉害,手上竟还有军用的连弩,双方僵持了到今日凌晨,经过一番激烈的鏖战,孟祈的人才将对方击毙的击毙,活捉的活捉,只是……” “只是不幸的是,孟祈的腹部也中了一箭,至今都昏迷不醒,大夫说只怕凶多吉少,若让他最亲最近的人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唤他,指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否则,便只好准备后事了。虎子求到了我跟前儿,口口声声求你救救他家少爷,我被他求得实在没法,又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才谎称你们太太病了,将你们接了出来……”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二回情定(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三回 情定(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锦衣卫名声在外,哪怕只是小旗总旗这样的低级小官,只要手上能管一点事的,可以说个个儿都身家不菲,更何况凌孟祈这两年在锦衣卫风头正健,又已是正五品这样的中级官员了,自然也不会例外,早已在白纸坊橡树胡同置了一所宅子,五间三进还带东西跨院儿,其他也还罢了,最难得的是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虽一眼便能看得出并没有人精心打理园子,但因其时正是春回大地,万象复苏的时节,园子里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看起来也颇有几分意趣。 不过陆明萱却半点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自听得陆中显说凌孟祈受了重伤,如今正生命垂危之事后,她整个人便有些意识不清了,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念头,一个是难怪他前夜会失约,也不曾传过消息给他,原来竟是受了重伤,另一个则是他不能死,她还有好多话与他说,她一定要救活他! 陆中显与陆明芙见她虽没有哭,脸色却惨白得比死人好看不到哪里去,走路也是直飘,本想劝她几句诸如“吉人自有天相”之类话的,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在心里暗自叹息,早知道她对凌孟祈有情了,却不想竟情深至斯,偏以前二人还因种种原因一直不能在一起,如今好容易柳暗花明了,谁知道又遇上了这样的事,只盼凌孟祈真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才好,不然女儿/妹妹还不定怎生伤心呢! 父女三人由一个四十来岁,低眉顺眼的婆子引着,很快到了第二进院子的正房前,看得出来这里应当是凌孟祈时常落脚的地方,院子里明显干净整洁得多。 那引路的婆子先上前通报了一声,很快便见满脸憔悴,眼窝深陷的虎子疾步迎了出来,瞧得陆中显果真把陆明萱带来了,第一件事便是跪下去给父女两个磕头:“显老爷与萱姑娘的大恩大德,虎子永铭于心,来生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陆中显看一眼陆明萱,见她满脸的焦灼,忙道:“你且起来,先不要说这些虚的了,孟祈这会子怎么样了?” 虎子也就顺势站了起来,摇头沉声道:“很不好,至今都没醒过来不说,连药也喂不进去了,大夫说若再喂不进去药,今晚上必定热,到时候……就真是一丝生机也没有了,呜呜呜……”说到最后,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话说得陆明萱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要往地上栽去,幸得陆明芙拉住了她,陆中显见状,因与虎子道:“总是相交一场,我与小女可方便进去瞧瞧你家少爷?” 虎子忙胡乱擦了一把泪,点头不迭道:“自然方便,自然方便。” 陆中显点点头,却并不就进去,而是道:“我这大女儿却是不方便进去,不知道你能否安排个人带她去个安静的所在稍坐片刻?”他与小女儿进去也就罢了,若凌孟祈真能侥幸活过来,瞧小女儿的样子,是必定要与他在一起的了,又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陪同在侧,倒也没有失了规矩;反之若凌孟祈不幸去了,这便是小女儿最后一次见他,将来也不至于坏了名声。 虎子忙道:“能的能的。”命那引路的婆子,“你好生服侍大姑娘去厢房里歇着。” 陆明芙订了亲的人,素日连陆文廷等人都是能回避便要尽量回避了,更何况凌孟祈一个外男,闻言与陆中显行了个礼:“那爹爹我就先下去了,您好生照顾妹妹。”又安抚性的拍了拍陆明萱的手背,才由那婆子殷勤的服侍着去了。 这里虎子方道:“显老爷与萱姑娘请随我来。”撩起帘子,请了陆中显与陆明萱进屋。 就见五间的正房用碧纱橱隔成了一明两暗,中堂挂着副钟魁五鬼图,黑漆长案上摆着云英石的盆景和汝窑的花瓶,案下是一张黑漆的四方桌,桌子左右各摆了张太师椅,其下两边各一字排开摆了四张官帽椅,都搭着半新不旧的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搭椅和坐垫,布置的大方雅致。 陆中显不由暗自点头,方才一路走来还瞧不出什么来,如今一看这厅堂,便能看得出凌孟祈到底是大家出身了,只希望他此番真能逃过一劫才好。 陆明萱却是目不斜视,也顾不得去理会什么失礼不失礼了,径自便随虎子进了内室,陆中显见了,也顾不得多看多想了,忙跟了进去。 就见凌孟祈躺在正对着窗户的床上,脸色惨白,下巴上布满了青碴,整个人憔悴得都快变了形,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秀雅与昳丽? 泪水一下子模糊了陆明萱的双眼,她自闻得凌孟祈受了重伤,命悬一线之后便一直强忍着的泪水,至此终于还是再控制不住绝了堤,她哭得不能自已,连陆中显与虎子还在场都顾不得。 陆中显不由暗自一叹,一边沉声与虎子说着:“我能不能瞧瞧你们少爷的伤势?”,一边行至凌孟祈床前,掀开了他的被子。 凌孟祈的身材极其匀称,腰间的线条更是流畅优美,看上去瘦,却瘦不露骨,属于那种最好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然而此刻,这优美的身材却被腰间那约有两掌宽,还隐约看得见血迹的纱布所破坏了,这还不是最让陆中显震撼的,最让他震撼的,是凌孟祈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已经结了痂或是正在结痂的伤口,饶他自诩见多识广,如今又在五城兵马司当差,经过见过的就更多了,也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怎么孟祈身上竟有这么多伤口?” 虎子哽声道:“少爷每次出任务时都是抢在最前面,最凶险的、别人不去的,他都自己接过来,可不就有这么多伤口了,不然少爷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年时间里,便连升四级,还让卫所的人都心服口服,对他升迁得再快也不敢有半句二话?少爷有今日,可以说都是用命换来的,我劝了他好多次,他都不肯听,说自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给自己在乎的人好日子过,这次也是,原本少爷其实可以不必去的,上次出任务时少爷受的伤至今仍未痊愈便是最好的理由,可少爷非要去,结果就弄成这样,便是此番又能再升一级官又何如,也得有命做这个官才成啊……” 陆中显话才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明知故问了,就算凌孟祈是由福慧长公主举荐进锦衣卫的,在旁人瞧来又有定国公府做靠山,若没有几分真本事让锦衣卫上下都心服口服,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里便做到正五品的千户。 以前陆中显自己还没出仕时,因在国公府帮忙,素日里见到的不是达官便是贵人,倒还不觉得正五品有什么了不得的,如今他自己也做官了,方知道锦衣卫的一个正五品意味着什么,真正是连阁老尚书乃至宗室恭候多少都要给几分颜面的,尤其凌孟祈现下还这般年轻,才只十七岁,他走到今日这般地位有多艰辛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想而知! 所以听了虎子的话,陆中显心里瞬间很不是滋味儿,看向凌孟祈的眼神也越带上了几分温情。 他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了,更何况陆明萱,尤其是听了虎子那句‘说自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给自己在乎的人好日子过’后,她心里更是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痛,凌孟祈都是为了她,才会让自己落得浑身都是伤,如今更是生死命悬一线这般地步的,可她却从来没对他好过,只会让他生气与伤心,——若他此番真醒不来了,她要上哪里去再找一个这般待她的人?! 念头闪过,陆明萱反倒镇定了下来,她擦净了脸上的泪,看向陆中显沉声道:“爹爹,我想单独与凌大哥待一会儿,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她不能让凌孟祈死,她一定要救活他,他可是说了让她等着做他今生新娘的,他若胆敢失言,她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他! 陆中显闻言,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点头应了:“自是可以,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就叫一声,我立刻就能进来了。” 陆明萱向父亲道了谢,才又看向虎子道:“凌大哥的药可随时都熬着?你让人准备一碗热的来,待会儿我来喂他吃。”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凌孟祈将药给吃下去。 虎子忙也应了,很快便去取了一碗犹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来,才殷勤的招呼着陆中显一块儿退了出去。 眼见屋里再没有旁人了,陆明萱也顾不得害羞了,上前坐到凌孟祈的床头,便轻声唤起他来:“凌大哥,你醒醒,我是明萱,我来看你了,你若是听见了,就睁开眼睛瞧瞧我可好……” 只可惜一连叫了十几声,凌孟祈都什么反应也没有,陆明萱犹豫了一下,索性将他的一只手自被子里拿出来握了,继续柔声唤道:“凌大哥,你醒醒啊,我是明萱,是……你的萱妹妹,我来看你了,你若是听见了,就回应我一下可好?哪怕你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稍稍动一下手也好啊。” 奈何凌孟祈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连呼吸也与方才一样的微弱。 陆明萱不由着急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哽咽:“你不是说你全心全意爱我,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甚至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吗,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你不是说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你还说我知道你那么多秘密,你怎么可能让我带着你的这些秘密去嫁给别的男人吗?只要你醒过来,我立刻接受你的以身相许,这辈子都跟定你了,以后再不让你生气让你伤心,你醒过来好不好,我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凌孟祈却跟睡着了一般,神色不变,仍没有半点意识。 陆明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凌孟祈的手上,烫得他的手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陆明萱正伤心得不能自已,自然没有察觉到,继续哽声道:“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我回去后便让我爹爹给我寻一门好亲事,待我行了及笄礼后,我便即刻嫁过去,与我的新夫君双宿双飞,把你忘到脑后去,我告诉你,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我立刻嫁给你看,我让你连肠子都悔青!” 软硬兼施的说了一大通,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陆明萱都快要崩溃了,两世为人,除了前世她自己临死那一次,她还是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她这才知道,原来比自己死更难受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躺在自己的面前,呼吸随时都有中断的可能。 她的胸口如同堵了一大团棉花,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大声哭,怕外面的陆中显听了担心自己,更怕虎子误会自家少爷已经不在了……只得拿帕子捂了嘴,小声的哭了起来。 哭了一场后,陆明萱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又软声唤起凌孟祈来:“凌大哥,方才其实我是吓你的,你待我那么好,那么爱惜我,我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当初就算快与赵表哥定亲了,听说你出任务去了,若是运气好些一年半载的能回来,若是运气不好,便有可能三五年乃至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我尚且想过,如果你真回不来了,我便随你去了,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遂了自己的心愿,更何况如今我与赵表哥的亲事已经作罢……我怎么可能嫁给别人,所以你一定要快快醒过来才是,你难道忍心让我伤心得一辈子不嫁人,将来老了时不知道被人怎生作践不成?” 顿了顿,又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当时听得赵表哥与五姑娘私下有往来时,我心里虽气愤,更多却是觉得喜幸,觉得如释重负,我终于可以不必顾忌不能辜负了赵表哥,便违背自己的本心不与你在一起了,我和你终于有机会了……我当时和你生气,也是因为太过在乎你了,所以别人怎么算计我怎么给我委屈受我都能忍,就是你给的不行,我以后一定再不随便与你生气了,你就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 “只要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以后我一定与你福祸与共,生死相依……对了,你不是说还没人给你做过扇坠荷包什么的吗,你上次不是还带信说让我给你做鞋吗,等你醒过来,我立刻给你做,不但扇坠荷包,衣裳鞋袜我都给你做,你道好不好?我给你做一辈子……我将来还给你生孩子,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给你两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好不好,我们好好疼他们爱他们,把你小时候没得到过的疼爱与看重都在他们身上补回来,让他们无忧无虑的长大,你说好不好……” 陆明萱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日,目光不经意落在旁边小几上的药碗上,她忙胡乱擦了泪,端起药碗执起汤匙,轻柔的送到了凌孟祈嘴边,药汁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去,流得他的脖子上到处都是。 陆明萱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她索性一狠,仰头喝了一大口药汁,随即俯身对上了凌孟祈的嘴唇,打算以口渡口将药喂凌孟祈喝下去。 却不想药汁被渡入凌孟祈嘴里的那一刻,她的嘴巴也被吸住了,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时,才现自己竟被凌孟祈压在身下,嘴巴则仍被他堵着,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凌孟祈这个混蛋,竟然施苦肉计来骗她! 陆明萱当即怒不可遏,大力的挣扎起来,所幸凌孟祈见好就收,立刻便松开了她,翻身躺到了一边去。 陆明萱一重获了自由,便快速的跳到了床下去,看向床上的凌孟祈怒声道:“你又算计我,你不是说了以后再不算计我的吗,你这个骗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话没说完,想起自己方才的心痛与绝望,想起自己说的那些没羞没臊的话,又是委屈又是气愤,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凌孟祈一见陆明萱哭了,便知道玩笑开大了,可一想到方才陆明萱与自己说的那些她在其他时候断不可能与自己说的话,他心里便美得直冒泡,一点也不后悔,挣扎着坐起来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我答应你,这次真的只是最后一次了……”话没说完,已满脸痛苦的又躺回了床上去。 陆明萱只当他又是在唬弄自己,胡乱擦了一把泪,恨恨扔下一句:“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的当,都上了你两次当了我若还学不乖,就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转身便往外走去。 身后却传来凌孟祈强忍痛苦的声音:“萱妹妹,你相信我,这次我真没骗你……”然后是一阵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声音,听进来像是凌孟祈摔倒了。 陆明萱听他声音里的痛苦不似作伪,虽仍气得不行到底还是狠不下那么心,只得一边暗骂着自己“没出息”,一边转过了身去,想着他若再敢骗自己,自己这辈子绝不会再理他! 果然就见凌孟祈连人带被子摔倒在了地上,当是情急之下想下地留她,奈何身体却支撑不住,所以摔倒了,也因此赤裸着的上半身也一览无遗,全部暴露在了陆明萱面前。 陆明萱的脸当即红得要烧起来,想也不想便转过了身去,只是转身的一瞬间,余光却不经意瞥见凌孟祈腹部上裹着的纱布上的红印有越来越向外扩展的趋势,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定是凌孟祈的伤口挣开了,这么说来,他也并不是全然在骗自己,而是真的受伤了? 当下也顾不得害羞了,忙忙上前便扶住了他,急声道:“凌大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口挣开了?我这便叫虎子请大夫去……”说完扬声欲叫虎子。 却还未及开口,已被凌孟祈摆手制止了,有些气力不继的说道:“我没什么大碍,不必请大夫了,倒是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想着自己一直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你又一直躲着我不肯见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着急,适逢我前儿夜里出任务时不慎受了伤,所以才顺势想出了这一招‘苦肉计’骗你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凌孟祈虽一直坚信陆明萱待自己也有情,但被拒绝的次数太多,他就是再有自信也会忍不住动摇了,尤其是在他都说了那样的话,还吻了陆明萱以后,陆明萱竟然还不肯给他一句准话,反而一直躲着他,连照面都不肯与他打,他心里有多焦灼有多恐慌,可想而知。 本来都已打定主意,哪怕就是用强的,也一定要逼得她给自己一句准话,故而前日才会让虎子递了话儿给丹青的,谁知道傍晚他临时又接到了任务,他如今才只是正五品而已,哪怕锦衣卫的正五品出去人人都要给几分面子,但却还不够封妻荫子,所以他一定要赶在陆明萱及笄之前,再立几个功劳,将自己的品级往上升一升,自然一切能立功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却没想到,对方是个硬茬子,他最后虽完成了任务,自己腹部也中了一箭,虽未伤及要害,也是元气大伤,总得将养一两个月方能大愈。 他听了大夫的话后,灵机一动,想到了陆明萱这些日子对自己的避而不见,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命悬一线,难道她还能坚持住不来看自己不成?到时候指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遂如此这般吩咐了虎子一通,虎子便哭着找陆中显去了,得亏得凌孟祈素来得陆中显喜欢,在赵彦杰出局之后,更是将其当自己的准女婿看了,听了虎子的话,只考虑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答应了亲自去接陆明萱出来,这才会有了先前陆中显忽然出现在国公府那一出。 等到陆明萱来了以后,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伤心难过得不能自已,他虽听给满心的心痛,想着自己至今都还没个“名分”,又强忍住了,继续装作人事不省的样子,看能不能借此机会逼出陆明萱几句心里话来。 然后陆明萱便真说了只要他醒过来,她便嫁给他的话,还说当初哪怕她都快跟赵彦杰定亲了,心里想着的也一直是他,甚至连将来要为他生几个孩子都规划好了,就更不必说答应给他做扇坠荷包衣裳鞋袜这些只有妻子才会为丈夫做的东西了……一想到这些,凌孟祈便觉得身上的伤口也不痛了,人也有了力气,顺势握了陆明萱的手,继续温柔的道:“我答应你,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骗你了,以后我若再骗你,你便一辈子不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可好……” 话没说完,光想到陆明萱一辈子都不理自己,不看自己一眼了这种可能性,便觉得心痛难当,宁死接受不了,因忙又改口道:“还是别一辈子不理我,想其他法子罚我罢,只要不是不理我,我绝无半句怨言。” 陆明萱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抽回自己的手:“听你的意思,竟是打算以后还要骗我了,所以才不敢随便起誓?” 凌孟祈忙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只求你以后别再像以前那样,一直冷着我远着我,明明心里有我也不肯跟我在一起,也别再说那些决绝的话,我连死都可以不皱一下眉头的,惟独想起你的决绝,好几次都痛不欲生……”说到最后,已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陆明萱想起去年在自己房间里,她对他说了那番狠心绝情的话后,他那痛苦和绝望的眼神,也是泪盈于睫,然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哽声道:“那你也不该骗我才是……” 凌孟祈抬起手来,一边轻轻给她拭起泪,一边柔声保证:“好,我以后绝不再骗你。” 若不是想逼得她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他又何必出此下策,看她流泪,比让他挨刀还让他难受,尤其是方才她的眼泪滴在他的手上时,他被灼伤的何止是手,还有心,那种感觉,他此生都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陆明萱抽泣了一声,正待再说,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凌孟祈还光着上身,她如今再来害羞好似已经太迟,而且面对着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她除了心疼与心酸,也生不出多少害羞的心来,但现下才三月的天,若再任他这般光着,着了凉可就糟糕了,只得红着脸撇开了头去,声若蚊蚋的道:“你还是先穿件衣裳,我们再说话不迟。”凌孟祈知道她害羞,可他如今行动不便,要自己穿衣裳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只得厚着脸皮道:“要不你给我穿罢……”见陆明萱柳眉又要倒竖,忙补充道:“我实在行动不便。” 陆明萱这才想起他方才就下个床便弄得那般狼狈,如今再让他穿衣裳的确是难为他,可若这会子将陆中显与虎子叫进来,倒比让她单独面对光着上身的凌孟祈还尴尬,只能没好气的道:“衣裳在哪里?”她就当是日行一善得了。 凌孟祈忙道:“你瞧瞧床头有没有,若没有,柜子里应该有。” 陆明萱起身往床头一看,所幸果真有一件直裰放在那里,忙拿起来,走回凌孟祈身前,红着脸根本不敢看他一眼,只是小声道:“我把眼睛闭上,再帮你穿啊,你可得配合我。”说完将衣裳展开后,果真闭上眼睛,摸索着服侍凌孟祈穿起来。 凌孟祈脸上虽没有什么变化,但只要仔细一看,便能现他的耳根子早已红透了,显然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陆明萱以为的那个地步。 他只觉得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时不时就要挨一下自己的身体,那又软又滑的触感弄得他浑身都抑制不住的燥热起来,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可还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吓着了陆明萱。 他只能迫使自己将注意力都集中到陆明萱的脸上,谁知道陆明萱再生不出害羞的心,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真做到一点也不害羞,一张脸早已红得如盛开的芙蓉花般明媚娇艳,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越的血脉喷张,终于忍不住后悔起自己请她帮自己穿衣裳的行径来,几乎是受刑般任陆明萱给他穿好了衣裳,退出了几步开外去,才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长气。 陆明萱也是舒了一口长气,待狂乱的心跳稍稍平息下来,才睁开了眼睛,只仍不敢看凌孟祈,小声道:“你的伤口真的不碍事吗,要不你还是躺到床上去,作势我真将你唤醒了,但你伤口却疼得厉害,让虎子即刻给你请个大夫瞧瞧去?我委实有些个不放心……” 凌孟祈只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金刚不坏之体,伤口怎么可能不痛,方才不过是心里太高兴了,一时不觉得罢了,如今听陆明萱这么一说,才猛地意识到伤口疼得厉害,因点头道:“那你扶我去床上躺着罢,不然岳父大人火眼金睛,一眼便能看穿我这是施的苦肉计,到时候生起气来,可就不好了。” 陆明萱闻言,不由嗔道:“谁是你岳父大人了,你可真是不害臊!”说归说,手上却未闲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总算将凌孟祈扶到了床上去躺好。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三回情定(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四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凌孟祈毕竟伤得不轻,饶身上大半的重量都倚到了陆明萱身上,好容易被扶到床上后,他依然累得够呛,伤口也疼得够呛,额头上都有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陆明萱很是心疼,不由嗔道:“谁让你有话不好好儿说,偏要施什么‘苦肉计’了,如今知道疼了罢?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骗人!” 凌孟祈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俏面庞,看着她嘴上嗔着自己,给自己捻被角的动作却无比轻柔,虽疼得够呛,心下却是说不出的满足说不出的畅快,拉了她的手扁嘴道:“你何尝给过我‘有话好好儿说’的机会,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了,你可得答应我,以后再不能不理我不见我了,有什么话,我们都当面说清楚,好不好?” 陆明萱看他满脸委屈的样子,饶知道他装相的成分更大一些,也是忍不住心软,讪讪道:“谁叫你那日那般欺负我的……”想起方才他又“欺负”了自己,才回复了几分正常的脸又红得像个辣椒起来,声若蚊蚋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对你了,可你也得记住,以后再不许算计我,再不许骗我。” “再不了!”凌孟祈忙保证,“你若不信,我可以起誓的,苍天在上,若我以后在欺骗萱妹妹,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没说完,已被陆明萱没好气的打断:“呸呸呸,什么死啊活的,也不知道忌讳忌讳,难道你不起誓我便不信你了不成?好了,你歇息一会儿,我出去让虎子与你请大夫去,本就伤得不轻了,伤口要是再恶化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又给凌孟祈捻了捻被角,才起身欲出去。 却被凌孟祈一把给拉住了手,看着她可怜巴巴的道:“你不会就这么走了罢,我还有好多话想与你说呢,明儿你会不会来看我?我如今这个样子,不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下不来床,就更别说出门了,你若不来看我,我少说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再见到你,我光是想想都觉得这一个多月有多难熬,你不会忍心扔下我一个人的罢?” 这人不但脸皮厚,装相的本事也是一流啊……陆明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片刻方小声道:“爹爹去府里接我和姐姐时,用的是太太病了,想接我们回去帮着照顾一下弟弟,打理一下琐事的借口,所以我们在家待一个月虽不现实,十来日还是可行的。” 也就是说,至少接下来十来日,自己可以时常见到她了?凌孟祈止不住的高兴,却仍想要更多,继续可怜巴巴道:“也就是说,你明日一定会来瞧我了?”非要她答应了明日会来看自己后才肯放心。 陆明萱被他磨得没法,况她自己也放心不下他,因红着脸没好气点头道:“是啦,我明日一定会来的,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可以放开了我了罢?” 凌孟祈这才笑得一脸满足的放开了她,脸色虽仍有些苍白,这一笑也完全当得起“笑靥如花”四个字了,陆明萱被亮闪闪的晃了一下,不由暗自感概,还好自己两世为人,有些事看得比较淡了,不然以后时常对着凌孟祈这张脸,就算是心志再坚韧,恐怕也会渐渐自惭形秽罢?又暗自庆幸,幸好自己长得也不差,不用怕将来两人站在一起时,会让旁人有她配不上他的想法。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陆明萱去到了厅里,虎子眼尖,立刻现了她,忙忙迎了上来,急声问道:“萱姑娘,我们少爷这会子怎么样了?” 陆明萱这才回过神来,道:“方才我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他也许是被我唠叨得受不了,倒是醒了一会儿,但伤口却疼得厉害,你即刻使人去请个大夫来与他瞧瞧罢。” 虎子闻得自家少爷真的被陆明萱唤醒了,惊喜不迭,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我们家门外就有一个医馆,先前少爷的伤就是那里的楚大夫帮着看的,医术也好为人也好,我这便打人请他去。”自出去安排人请大夫去了。 余下陆明萱单独面对着陆中显,对着他似是大有深意的目光,总觉得有些个不自然,片刻才讪笑道:“爹爹等了这么久,等急了罢?也不知姐姐这会子怎么样了,要不我瞧瞧她去?” 陆中显又不是傻子,先前没反应过来凌孟祈是在借机施“苦肉计”也就罢了,如今在陆明萱与他独处了一会儿,他便“醒过来”了的事实面前,他若还不明白,那便真是个棒槌了,不过这事儿陆中显也是乐见其成的,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道:“那你瞧瞧你姐姐去罢,待会儿大夫来了,你在也不方便。” 陆明萱应了,待虎子回来,让虎子安排个婆子引自己去寻陆明芙后,方屈膝与陆中显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一时楚大夫来了,给凌孟祈瞧过伤后,捋须皱眉道:“怎么大人的伤口又裂开了,老朽先前临走时不是说了,大人必须卧床静养,连出恭都必须在床上吗?如今可好,又流了这么多血,伤口本该半个月就能结痂的,只怕又得多拖些时候了。老朽这次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大人再不注意,让伤口又裂开了,老朽便不会再与大人治伤了,省得到时候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坏了老朽多年的名声!” 凌孟祈不由有些讪讪的,当着陆中显的面儿,他总不能说自己方才先是占了人家女儿的便宜,后又因急着留下人家女儿,摔到了床底下罢,要知道方才他可一直“昏迷不醒”呢……只得虚弱道:“我方才醒了之后,觉得躺得浑身都疼,便翻了个身,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动作,便能将伤口给挣开呢?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多注意,绝不会坏了您多年名声的。” 楚大夫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细细给他清洗了伤口,又包扎好了,才由虎子引着去了厅里开方子。 虎子与楚大夫去了厅里,屋里便只剩下凌孟祈与陆中显两个人了,陆中显盯着凌孟祈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凌孟祈心里直虚后,才哼笑道:“行啊你小子,上次算计了我也就罢了,这次竟然又算计起我来,真当我好性儿好欺负是不是,信不信我待会儿回去便找借口将萱儿留在家中,明儿将她送回府后,再与老夫人如此这般一说,让你以后都休想再见她的面?” 凌孟祈闻言,忙赔笑着告饶不迭:“好显叔,哦不,好岳父,哦不,好爹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向您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再不会有下一次了,您就饶过我这一次罢?” 陆中显被他‘好显叔好岳父好爹爹’的乱叫一气弄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好气道:“先前我便已觉得你的脸皮厚得出乎我的想象了,谁知道我还是低估了你!” “呵呵……”凌孟祈只是讪笑。 陆中显被他一脸的傻笑弄得没了辙,关键他对此事是真的乐见其成,只得冷哼道:“算了,看在你是真伤得不轻的份儿上,我便饶过你这一次,不过你可给我听好了,若再有下一次,你若再敢将你那些心眼儿用在我女儿身上,我第一个饶不得了你!” 方才楚大夫给凌孟祈清洗包扎伤口时,陆中显是全程围观了的,见那伤口的肉都往外翻,狰狞不已,四周也是又红又肿,心里本还有几分怒气的,想着他这般拼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女儿,那几分怒气也因此散了大半,所以凌孟祈得庆幸他是真受了伤才顺势想出这一招苦肉计的,否则陆中显一点也不介意将他打成重伤! “绝不会了,绝不会了。”凌孟祈又是一通保证。 陆中显的脸色这才又缓和了几分,适逢虎子送了楚大夫回来,陆中显因见时辰已不早了,便说要回去了,又问虎子:“我两个女儿在哪里,你打人引我过去罢,我见了她们后便直接带她们回去了。” 凌孟祈有心再见陆明萱一面,正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准岳父不至于不高兴继而一口回绝的,谁知道陆中显已先凉凉道:“某些人最好还是见好就收,别得寸进尺啊,否则我这人没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言出必行了。” 好罢,天大地大,岳父最大……凌孟祈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萱妹妹已经快十三了,最多再等三年,自己便不必事事看岳父大人的脸色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萱妹妹虽答应了明日要来看自己的,但如果做父亲的不让,她难道还敢不听父亲的话不成?一边赔笑道:“显叔怎么会没有别的优点,在我看来,显叔又英俊又能干又顾家还疼爱儿女,简直通身上下都是优点嘛,显叔可不能妄自菲薄。” 狂拍了陆中显一通马屁,直拍得陆中显一脸受不了,但眼神透露出的意思又分明是他很受用后,才命虎子代自己好生送了他去寻陆明萱与陆明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虎子回来了,凌孟祈见了他,有气无力的问道:“人已经送走了?”才与萱妹妹分开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觉得浑身不痛快了,真恨不能明日便将人娶进门才好。 虎子点头道:“已经送走了,少爷只管放心。”顿了顿,换上一脸八卦的表情,“我瞧少爷心情极好的样子,是不是方才萱姑娘与少爷说了什么?是不是萱姑娘已经答应嫁给少爷了?那少爷可得记我一功才是,要不是我表演得那般逼真,显老爷怎么可能那般轻易便被打动,又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去将萱姑娘接了出来?” 凌孟祈想起此番自己能抱得美人归,虎子还真是功不可没,因点头道:“是该记你一功,说罢,你想要什么?” 虎子闻言,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半晌方小声道:“我也不想要什么,只是想着将来等新奶奶过门以后,不知道少爷能不能将丹青许给我?”他只比少爷小半岁,他也已经十六岁了,偶尔也会有某些方面的冲动好不好,少爷不能光想着自己,偶尔也要为他考虑考虑不是? 凌孟祈就笑了起来:“你小子什么时候打上人丹青的主意了?也是,你也不小了,想娶媳妇儿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待将来你们奶奶过门后,你亲自求她去罢。”啧,‘你们奶奶’四个字真是个美好的字眼啊! 虎子道:“少爷怎么说了不算,等新奶奶过门后,少爷便也是丹青的主子了,难道少爷连这点主都做不得了?还是少爷现下便知道自己将来会夫纲不振,所以不敢应下我?” “行啊你小子,还学会激将法了。”凌孟祈笑骂道:“我就是夫纲不振了怎么着罢,我能夫纲不振至少说明我已经娶上老婆了,总比你连想夫纲不振都没得不振来得强罢?再敢顶嘴,我明儿便与你们奶奶说,让她尽快给丹青定一门亲事!” 虎子就哭丧起一张脸来,少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早知道他就不帮着他追萱姑娘了,如今萱姑娘还没过门儿呢,少爷便把自己这个媒人给扔过了墙去,真是拆得一手好桥啊! 这边厢凌孟祈主仆两个在斗嘴,陆家的马车里,陆明芙也正一脸暧昧的问陆明萱:“啧,什么时候我们家萱姑娘的医术比行医几十年的大夫都还要高明了?真是看不出来啊,以后我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不必请大夫了,就让我们萱姑娘给我瞧瞧即可,只是怕就怕萱姑娘这高明的医术只针对某人有效果,针对其他人都是半点效果也没有啊!” 陆中显能看出来的事,陆明芙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又见陆明萱满脸的娇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是凌孟祈施了苦肉计,结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今可不就皆大欢喜,好事将近了? 陆明萱被说得满脸通红,嘴上却不肯示弱,道:“我的医术针对姐姐虽没什么效果,但有一个人的医术针对姐姐却是必有效果的,姐姐放心,若往后你真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我一定去与你将那人请了来,管保你立时便药到病除了!” 顿了顿,又道:“那位大夫心可细,连自家新得了什么点心果子都不忘转几次手的转到姐姐手里,要论待姐姐的用心,只怕全天下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听陆明萱提及颜十九郎,陆明芙也禁不住红了脸,嗔道:“偏你一点亏不肯吃,我才说了你一句,你便有一车的话等着我,幸好以后有妹夫听你呱噪,不必总呱噪我了,我耳根子总算也得几分清净了。” “你才说了我一句?明明就是一大车话好不,如今倒还恶人先告起状来。”陆明萱回道,姐妹两个互相嘲笑了一回,听得陆中显在外面说:“两个丫头小声些,外面可不比家里!”才压低了声音,继续小声说起话儿来。 陆明芙因蹙眉道:“今科他没能中,也不知道这会子心里怎生难受,偏我又见不着他,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只盼他能早些走出来,三年后金榜题名,一展抱负。” 二月的春闱颜十九郎作为新科举子,与赵彦杰一样也下了场,只可惜他也没能中,陆中显作为岳父在放榜后亲自登门去瞧了他,回来后说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陆明芙心里有多担心,可想而知。 陆明萱闻言,忙软声道:“姐夫还不到二十呢,今科不中也是人之常情,不是有句话叫‘三十少进士,五十老明经’吗,你就放心罢,下一科姐夫必定能金榜题名的,你就等着凤冠霞帔加身,风风光光的做官太太罢。” 说得陆明芙心里好受了不少,姐妹两个就这样一路闲话着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中,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见戚氏,戚氏显是早已得了陆中显的话,虽看起来一副气色极好,根本没有半分病态的样子,也是足不出户,两个儿子也由奶娘丫头们带着在厢房里,并不在她跟前儿。 姐妹两个忙上前屈膝给戚氏见礼,戚氏一手一个搀了起来,笑道:“安哥儿前几日还念叨着你们,说要是两位姐姐在家中,便有人带他玩儿了呢,若是让他知道你们回来了,还不定怎生高兴呢。”命人去抱两个儿子过来。 果然片刻之后,便见安哥儿“蹬蹬蹬”的小跑着进来了,嘴里喊着:“大姐姐,二姐姐……”他的奶娘则满脸惊慌的跟在后面,嘴里一叠声的念叨着:“哥儿慢些,慢些,仔细摔着了……” 陆明芙忙上前一把接住了他,嗔道:“你慢些跑,仔细磕了碰了哪里,不是闹着玩的。” 安哥儿奶声奶气的道:“我这不是想大姐姐二姐姐吗。”说着“吧唧”亲了陆明芙一口,又把脸凑过去亲陆明萱。 姐妹两个被亲得心都要化了,也顾不得嗔他了,抱着他便是好一通揉搓,陆明萱又将定哥儿抱过来凑热闹,一时间屋里热闹得不得了。 晚间吃过饭,一家人又说笑了一回后,才各自散了。 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方卸了耳坠头饰,正打算让丹青去打水来服侍自己梳洗,陆中显过来了,摆手令丹青退了出去,正色与陆明萱道:“你心里是不是已经认定了孟祈,以后不论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了?” 虽是自己的父亲,陆明萱听他当面与自己说起这样的事也是禁不住脸红,片刻方小声却坚定的道:“是的,我已经认定了他,以后都不会改变了,之前一直让爹爹操心,都是我的不是,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想起自己与凌孟祈这一路走来经历的种种,她免不得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后怕,幸好凌孟祈一直在坚持,一直不曾放弃过她,不然她若真与赵彦杰定了亲,以后也许是会过得很简单很平静,但也体会不到那种与自己心爱的人心意相通的美好与满足了,幸好! 陆中显摆手笑道:“诶,自家父女,不说这些,我就是来找你确定一下罢了,说来我也一直都看好孟祈那孩子,觉得他更适合你,所以之前和今日他对我和你耍心眼儿时,我才没有与他计较,想着他若是对你不用心,又何必耍这些心眼儿费这些精神?只是你选了他,将来要面对的形式就要复杂得多了,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才是,当然,老夫人与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白受欺负,你记住,将来该软时当软,该硬时也要硬,你又不是没有娘家人的人,犯不着受谁的气!”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鼻子酸酸的,差点儿就流下泪来,哽声道:“爹爹的话,我都记住了,我这辈子能做爹爹的女儿,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爹爹放心,我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好,也一定会与凌大哥好生孝敬您的。” 除了感谢凌孟祈的坚持,她觉得自己更该感谢的还是陆中显的开明与宽容,若不是陆中显一次次的劝她,若不是他一次次的为她和凌孟祈制造机会,就算凌孟祈再坚持,只怕他们也未必能走到今天! 陆中显抬手笨拙的与女儿擦了擦泪,才道:“孝敬不孝敬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只要你能过得好,只要你能开心,我便放心了,将来去到九泉之下,也有脸面去见你娘了。” 这话说得陆明萱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若自己是父亲亲生的也还罢了,父亲待自己好还算应当,可自己偏又不是,仍能得他这般相待,自己到底何德何能? 陆中显见女儿眼泪流得越凶了,只得岔开话题:“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如今孟祈好容易才得到了你的认可,只怕等他的伤一好,他便会登门提亲,到时候我是即刻便答应,还是缓些时候再答应?还有老夫人那里,你只怕得提前与她老人家说说才是,她一心盼望你能过得好,所以先前才会与你挑了赵……孟祈家的形式却复杂得多,老夫人又不了解你与孟祈之间的情分,我怕她一时半会儿间接受不了。” 这点陆明萱倒是暂时还没想到,听父亲一说,方意识到待伤一好便急着提亲还真是凌孟祈做得出来的事,而陆老夫人那里,因早已知道宫里罗贵妃与凌孟祈的关系,想也知道到时候遇到的阻力会比陆中显说的更大,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因郑重点头道:“爹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必定会好生与凌大哥商量的。”既然话已说到了这里,索性红着脸趁机提出了明日出门去看望凌孟祈之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这些伤多少也是因我而来,若不去瞧瞧他,我心里委实难安,还请爹爹允准。” 陆中显早料到女儿明日会出门了,倒是很干脆的应了:“我也知道不让你去你必定放心不下,想去便去罢,只是一点,时时都要记得一句话‘乎情止乎礼’,不然会让人看轻不说,还会让他慢慢的就不珍惜你了,须知只有得来得越不容易的,才会越珍惜,尤其是男人,都是贱骨头,我也是男人,自然更明白男人的心思。” 顿了顿,又道:“本来这些话不该我说,该你娘与你说的,偏你娘又早早去了,你太太倒是个好的,到底又与你隔了一层,对你和孟祈之间的事也不甚了解,也不好开这个口,所以我少不得只能腆着脸与你说了,你可千万得记住了!” 陆明萱听得父亲郑重叮嘱自己要与凌孟祈‘乎情止乎礼’,不由红了脸,听得父亲说男人都是贱骨头时,又忍不住啼笑皆非,父亲这岂不是连他自己也一并骂了进去?但更多却是感动,不是真把她当陆明芙一样看待,父亲又何至于连这些都为她考虑到,因点头道:“爹爹放心,我都记住了,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陆中显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女儿说这些话女儿固然尴尬,他做父亲的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见该说的话都已说完了,便也不再多逗留,叮嘱了陆明萱几句:“时辰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下。”云云,离开了陆明萱的屋子。 余下陆明萱想了一回父亲的话,才命丹青打了热水来服侍自己梳洗了,躺到床上去后,又继续想起明日自己见了凌孟祈该说些什么,待过阵子回府后又该与陆老夫人怎么说来;想到这些,不免又想到了凌孟祈复杂的家庭情况和他与罗贵妃的关系,虽然已经能预见将来的日子清闲平静不了了,但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定,也许这便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与两个人同舟共济最大的差别? 想着想着,陆明萱嘴角浸着一抹笑,不知不觉坠入了甜美的梦乡里……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四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五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一夜好睡,次日陆明萱醒来后,只觉好长时间都没有这般神清气爽过了。 丹青打水进来服侍她梳洗,见她一副精神焕的样子,不由笑道:“姑娘今儿个气色倒好,真真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自家姑娘与凌公子经过这么多的事,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她便由衷的为自家姑娘高兴,——丹青这会儿还不知道,她自己也多了一个仰慕者,而且还不是泛泛的仰慕,都已上升到想娶她的高度了。 陆明萱也不知道,不然就该换她打趣丹青了,她被丹青说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嗔道:“偏你话多,还不快服侍我梳洗了,好过去给爹爹和太太请安。” 陆中显只得从六品,还是武官,别说每日一次的小朝会,连每十日一次的大朝会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所以他如今在家的日子反倒比先时在国公府帮忙时,一忙起来便天还没亮就得出门天都黑透了还没回家多出了不少,至少早饭与晚饭若没有特殊情况,还是能与妻儿一起吃的。 丹青笑眯眯的应了,麻溜的服侍陆明萱梳洗了,方问道:“姑娘今儿个不是要出门吗,梳个望仙髻可好,就配前儿迟师傅才打好的那支步摇?衣裳也穿前儿新做的那身玫瑰紫的可好?” 想起今日要去见凌孟祈,陆明萱自然愿意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被丹青就这么说出来,她却是红了脸,口不对心的道:“又不是去见什么了不得的人,做什么样样都要新的,随便挽个纂儿,戴几朵珠花,再拿那身浅绿色的衣裳来也就罢了。” 丹青服侍她这么几年了,如何不了解她的性子,才不理会她的话,直接便上手与她梳了个望仙髻,插了蝶翼点翠金步摇,坠了对小小的翡翠耳坠,又利索的与她换了件玫瑰紫银纹绣百蝶度花的褙子并月白色百褶如意月华裙,不由分说服侍她去了上房。 陆明萱本就不是真想打扮得随随便便的去见凌孟祈,在丹青难得的强势之下,她便也半推半就的由着她折腾了。 一时去到上房,陆明芙已经先到了,一瞧得她打扮得这般隆重,因故意说道:“妹妹打扮得这般漂亮,莫不是今儿要出门不成?那敢情好,我也正想出门去逛逛呢,不如我与妹妹一块儿去?” 陆明萱不由微红了脸,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嘴上却道:“难道在家里便不能打扮得漂漂亮亮了不成?” 陆中显见小女儿打扮得这般漂亮,中意凌孟祈做女婿是一回事,心里却免不得有几分酸溜溜的感觉,不过仍打圆场道:“早饭早已摆好了,就等萱儿了,既然萱儿也来了,大家都坐下开吃罢,吃完了我还要去衙门呢。” 姐妹两个这才不再说话了,坐到桌前用起早饭来。 少时饭毕,陆中显交代了戚氏与陆明芙几句,便带着陆明萱出了门,凌孟祈的宅子与五城兵马司在同一片区,虽然两者之间也有一段的距离,但陆中显还是决定亲自送女儿去,也免得路上出什么意外。 戚氏想是事先得了陆中显的话,并没有多问,亦连陆明芙都没有再打趣陆明萱,只叮嘱她‘早去早去’,然后将父女两个送到二门外上了车,才折回了后宅去不提。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陆家的马车抵达了凌孟祈的宅子,虎子早早便奉凌孟祈之命侯在门外了,不待马车停稳,他便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前,打千儿行礼道:“萱姑娘,您可算来了,我们少爷自您昨儿离开后,便一直念着您呢……” 话没说完,马车的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张黑沉黑沉的络腮宽脸来,虎子唬了一大跳,忙赔笑道:“原来显老爷也来了,虎子给您老请安了。”趁陆中显不注意时,擦了擦额角的汗,暗想腹诽道,少爷昨儿还过河拆桥,待会儿再探探少爷的口风去,若真不帮着自己成就好事,明儿就让他自己直面黑脸岳父去! 陆中显没好气道:“老什么老,我什么时候老了,你家少爷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甜死人不偿命,怎么也不说分些给你?”昨儿个还敢骗他,害他跟着白担心,真是可恶啊,——把心里那几分酸溜溜都转化为怒气,泄到了虎子身上,谁叫他家主子这会儿不在,反正有其主必有其奴,主仆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呵……”虎子只能讪笑,心里暗暗流泪,少爷,您若真不帮我,只怕老天爷都要看不过去! 陆明萱在马车里听得好笑不已,忍笑与陆中显道:“爹爹,您若再不去衙门,只怕就该迟了,您放心,您昨儿夜里说的话我都记得,不会让您失望的。” 陆中显这才不情不愿的下了马车,打马先去了五城兵马司,临行前还不忘叮嘱跟车的婆子们:“记得,二姑娘最多只能在这里待一个时辰,若是逾时了,便进去给我催,若是未时之前二姑娘没有回家,你们都给我滚回家吃自己去!” 四个跟车的婆子忙唯唯诺诺的应了,与丹青一起簇拥着陆明萱进了凌孟祈宅子的大门,虎子在前面引路时,好几次都想找机会与丹青搭话的,奈何丹青一直都不解风情,虎子只能暗自叹息。 一行人径自去到正房外,虎子便赔笑向四个跟车的婆子道:“几位妈妈一路上也辛苦了,不如我让人引妈妈们下去吃杯茶歇息歇息?” 四个婆子却是牢记陆中显的话,不肯离开半步,后还是陆明萱了话,说:“我爹爹只让你们逾时催我,又没让你们时刻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且下去歇会儿罢。”才顺利将几人打了。 这里虎子方殷勤的请陆明萱与丹青进屋,少时三人进到屋里,就见凌孟祈虽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双手却伸出被子外,手里拿着一张纸在胡乱比划着,也不知是在比划个什么劲儿。 只是他虽看起来比划得认真,还是第一时间现几人进来了,放下手上的纸便要挣扎着起来,陆明萱见了忙道:“凌大哥你别动,省得待会儿伤口又裂开了。” 虎子忙也道:“是啊少爷,昨儿楚大夫还说若您的伤口再裂开,他便不会与您医治了,省得到时候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坏了他的名声,您还是消停些罢。” 凌孟祈闻言,不由瞪了虎子一眼,才笑向陆明萱道:“萱妹妹,你来了,请恕我不能起来了。”一边说,一边打量陆明萱,见她今日打扮得比素日更漂亮几分,不由暗自欢喜,女为悦己者容,显然萱妹妹是为了自己才特地打扮得这般漂亮的,是在由不得他不高兴。 陆明萱屈膝向他行了个礼,摇头笑道:“凌大哥身上不方便,且不必拘这些俗礼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虎子上了茶来,凌孟祈因见陆明萱坐在屋子当中的黑漆方桌前,离自己少说也有一丈多的距离,别说找机会摸个小手吃点嫩豆腐什么的了,连说个话都要大声些,指不定连屋外都听得见,当机立断决定:“虎子,丹青姑娘随着萱妹妹一路过来也辛苦了,你带了她下去喝杯茶,歇息一会儿罢。” 一边说,一边冲虎子挑眉,别说你家少爷我没给你制造机会啊。 虎子立刻眉开眼笑,少爷这还差不多,向丹青道:“丹青妹妹,随我下去吃茶歇息罢?” 丹青虽乐于见到陆明萱与凌孟祈在一起,却并不代表她就会听凌孟祈的话,事实上,在她心里只有陆明萱才是唯一的主子,所以在陆明萱没话之前,她是绝不会离开陆明萱半步的,笑着婉拒虎子道:“我随姑娘坐在马车里,马车里极舒服,也随时有热茶吃,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渴,多谢虎子哥的好意了。” 凌孟祈立刻便明白了丹青的意思,因忙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看陆明萱,看得陆明萱好笑不已,又忍不住脸上烫,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假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向丹青道:“你就随虎子下去歇会儿罢,我有什么需要会叫你的。” 丹青这才屈膝应了一声“是”,随虎子退了出去。 两人方一离开,凌孟祈便拍着自己的床头请陆明萱过来坐,还有气无力的道:“我说话大声一些整个腹部都疼得慌,说得小声了又太失礼,横竖也没有外人在,萱妹妹坐近一些想来也不打紧。” 陆明萱见他忽然就“虚弱”起来,很是无语,不过到底还是搬了个锦杌坐到他床前,问道:“身上可好些了?药都吃了吗?除了药,从昨儿到现在还吃了些什么?你此番元气大伤,可得好生补补才是,也不知道虎子知不知道这些?” 凌孟祈叹道:“虎子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这些,素日里我泰半都住在卫所里,并不常来这边,这边厨房也没备个好厨子,不过两个婆子,能做几个勉强能入口的家常小菜罢了,待以后我好起来了,再设法给自己进补罢。” 虽知道他说这话有装可怜博自己同情的嫌疑,陆明萱还是忍不住心软了,道:“那怎么成,你现下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若是现在没补好,恢复起来慢还是轻的,怕就怕将来落下什么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 话音刚落,凌孟祈已道:“那依萱妹妹说该怎么办,要不萱妹妹每日在家中炖了汤亲自与我送来,到时候我身心皆舒畅,指不定要不了一个月,便有望痊愈了呢?” 合着是在这里等着她呢……陆明萱啼笑皆非,正色道:“日日炖了汤与你送来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不过要我亲自送来却是不大可能,今日我爹爹已有些不高兴了,方才还给了虎子排头吃呢,就是因为没见到你索性迁怒于虎子,若是让他知道你还想让我日日过来,还不定他会气成什么样,做出什么事来呢。” 好吧,还是那句话,天大地大岳父最大,凌孟祈只得道:“那你也要隔三差五来瞧我才是,不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这宅子知道的人只寥寥几个同僚下属,偏他们又要当差,你若再不来瞧我,我便只能日夜都与虎子两个大眼瞪小眼了。”说话间,还不忘趁机握住陆明萱的手。 陆明萱抽了两次没能抽回自己的手,只得红着脸掩耳盗铃的当不知道此事,为难道:“我估摸着时间,最多我还能来瞧你两次,便要回府去了,到时候便越不方便出来了,你要好好儿的养伤,等养好伤后,我们自然就有见面的机会了,不过我虽然不能出府,还是会吩咐家里的厨子日日与你炖了汤送来,直到你痊愈的。” 考虑到实际情况,凌孟祈也知道自己再装可怜博陆明萱怜惜是在难为她,不由叹道:“真希望你明日便行及笄礼啊!” 陆明萱脸上又是一红,嗔道:“我行及笄礼且还有两年多呢,你先别想那么长远,当务之急,是把你的伤养好了。” 凌孟祈忽然用没有握着陆明萱手的那只手,将先前他一边看一边比划的那张纸献宝似的送到了陆明萱眼前,道:“这是我这宅子的图纸,你先看看格局布置得还满意不满意,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整改的,等大的格局定了,我们再依次整改细节。” 一边与陆明萱说着,脑子已飞快的转动起来,这屋子是他以八千两自上个屋主手里买来的,本来以这宅子的地段和大小,别说八千两,一万五千两都未必能买来,皆因上个屋主是个不学无术好逸恶劳的,把祖上留给他的田产家业败光了以后,便开始当起家里的东西来,最后甚至连宅子都给贱价卖了。 所以他买下这宅子时,外面瞧着也还罢了,内里却是什么都没有,好些地方的墙壁甚至都已有了污垢,他想着自己大半时候都住在卫所,偶尔也会回国公府去住,再不然就是出门在外,来这里的时候是少之又少,便只让虎子草草布置了一下正院的正房,其他地方都是买来时什么样,如今仍什么样。 他一个人将就着过了也就罢了,却不能让陆明萱也跟着自己受委屈,如此这宅子就要好生整改休憩一番才是,通体粉刷上漆是必须的,还有抄手游廊上的画廊,门前的璧影,屋里的家具,以自己现如今的家当,虽不敢像定国公府那样一水儿都是紫檀木不然就是酸枝梨木的家具,总要以黄花梨再不然就是松木的为主。 还有花园,他记得自己前次过来时,无意瞧见花园的大半地盘早被灶上的婆子给开辟成了菜园子,乱七八糟的种着些茄子倭瓜之类,也得尽快将这些都拔了,种上牡丹芍药金菊之类观赏性的花卉才是,唔,对了,花园里还有个小池子,是不是可以将其再扩大一些,在上面建个水榭亭子什么的,夏天里便是个乘凉的好所在了……想想真是好多事。 不过再多事也浇不灭凌孟祈那颗火热火热的心,他终于要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要与她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共度一生了,想想以后的幸福,现在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陆明萱大略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图纸,这才明白过来他先前在比划什么,声若蚊蚋道:“你问我做什么,你的宅子,还不是你想怎么整改,便怎么整改。” 凌孟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你是这宅子未来的女主人,宅子要怎么整改怎么布置,自然要你满意才好,我若擅自整改了,将来你住进来后觉得不满意再改,岂非麻烦?” 饶陆明萱极力自持,听得他这般露骨的话,也禁不住越红了脸,片刻方道:“此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且先等你身体痊愈了以后再说也不迟。” “怎么不急,我还想着等我伤好了以后,便登门向显叔提亲呢,总要让显叔约莫知道我的经济实力,才能放心许亲不是?”凌孟祈自昨儿陆明萱父女几个后,便一直在考虑提亲的事了,一日不将陆明萱定下来,他便一日不放心,生恐半路再杀出个什么程咬金来,自己固然相信陆明萱也相信自己,却也不想横生枝节平添烦恼。 陆明萱闻言,一时也顾不得害羞了,正色道:“我也正想与你说此事。你也知道,我的亲事并不是我爹爹能做主的,总得老夫人指不定还得老国公爷同意才好,如今老夫人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而她老人家……又一直有些不看好你,觉得你家里的形式太过复杂,而且她还知道一些我爹爹所不知道的事,顾虑自然越的多,所以我想着,等过了这阵子,我找机会与她老人家把我们的事情说了,征得了她的同意之后,你再……也不迟,横竖我年纪还小呢,也不急于这一时,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席话,说得凌孟祈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满腔的兴致立刻散了个无影无踪,沮丧道:“我只顾着高兴,竟把这一茬给忘了,此事是得先征得老夫人的同意才是。”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到这一茬,而是有意无意将其忽略了,就怕陆老夫人觉得他不是良配,不肯将陆明萱许给他,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事实摆在眼前,陆老夫人若看好他,一开始也就不会想将陆明萱许给赵彦杰,连考虑都不曾考虑过他了,显是看中的赵彦杰家里人口简单,不像自己家里,连自己都不能违心的说待陆明萱进门后,就一定能过多清净多安闲的日子。 更何况陆老夫人还知道他与宫里那个女人的关系,一旦陆明萱嫁了他,便也算是宫里那个女人的儿媳了,将来是近不得也远不得,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触怒了坐在最高位子上的那个男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更不必说便是那个男人一直不迁怒他们,将来在夺嫡这样的大事面前,他们一样有可能身家性命都不保了……凌孟祈就算再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承认,若陆老夫人不同意,他与陆明萱的亲事还真成不了! 陆明萱见他满脸的沮丧,忙安慰道:“你也别丧气,老夫人自来极疼我,一早便已说过,我的亲事定要我自己愿意才好,她绝不会勉强我的,就算她一开始不看好你,只要我坚持,她也只能同意不是?难道你不相信我不成,还是你不相信你自己?” 这话说得凌孟祈心里好受了些,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愿意嫁给我的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至少陆明萱已接受了他,已比先前他只能求而不得黯然神伤好太多了,更何况还有陆中显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陆老夫人就算一开始不乐意将陆明萱许给他,只要他努力,就不信还打动不了她老人家了! 陆明萱白了他一眼,小声嗔道:“你不是都说了我这辈子只能嫁给你吗,我不愿意又能怎么着?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恶霸!” 凌孟祈已放在她的手,抚上了她胸前垂下的一缕丝,只觉那细腻的手感连他摸过的最好的绸缎都及不上,闻得这话,笑道:“我要真是恶霸,早将你抢回自己家了,哪里还用费那么多心神,充其量也只能说一句‘烈女怕缠郎’。” “什么缠郎,分明就是脸皮厚。”陆明萱啐道,“我爹爹都说了,你的脸皮不拿去做城墙,真是可惜了。” “岳父大人真这样说我?那可不是什么好评价,我得尽快让岳父大人改变对我的看法才是。”凌孟祈故作吃惊,“再说我的脸皮哪有那么厚了,我自己摸着挺薄的呀,要不你摸摸?” “还说自己脸皮不厚,我才不要摸呢……” 正事说完,两人嘻嘻哈哈的说起些废话来,但恋人之间,就算是废话也会让彼此觉得有趣。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便已过去了,丹青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姑娘,该家去了,几位妈妈方才已来催过好几次了。” 陆明萱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太快,凌孟祈也是,看着陆明萱满脸不舍的道:“你要走了啊……你还没有走,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陆明萱也舍不得走,可想到陆中显昨晚上叮嘱自己的话,到底还是站了起来,道:“我若今日没有按时回家,只怕下一次我爹爹便不肯让我来了,他已经算是一位极开明极宽容的父亲了,若没有他,我与你也走不到今日,我不想让他失望,更不想惹他生气。你安心养伤,我回去后便让人炖了汤与你送来,等过两日征得我爹爹的同意后,我再来瞧你,好不好?” 凌孟祈想起陆中显待他的好和数次与他行的方便,他心里的感激绝不会比陆明萱少,因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先回去罢,也免得显叔不高兴,只是你要记得想我,记得早些来看我才是。” 陆明萱小声应了,便要出去,手却被凌孟祈拉住了,冲她抬了抬左边的脸。 陆明萱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不由红了脸,可见他满眼的哀求与期待,到底还是狠不下那个心来,只得闭上眼睛,俯身在他脸上飞快的点了一下,才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余下凌孟祈看着她的背影,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只觉这样的日子,就算给自己个神仙做,自己也一定不肯换。 回程的路上,丹青颇有些安静,但因陆明萱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却是一无所觉。 回到家中,陆明萱先吩咐了丹青去厨房传话,令炖一个人参天麻乳鸽汤后,才去上房见戚氏,陆明芙也在,正带着安哥儿玩耍,见陆明萱回来,打趣了她几句,也就不再多说,姐妹两个一起逗起安哥儿来。 晚间陆中显回来,知道陆明萱不到未时就回来了,心下满意,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饭,又玩笑了一回,才各自散了。 接下来两日,陆明萱都有令厨房的人炖了汤与凌孟祈送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汤真起到了作用,还是凌孟祈本身底子好,反正据去送汤的人回来说,他已能勉强坐起来了。 陆明萱松了一口气,这日午后索性去了一趟厨房,打算亲自瞧着人炖锅汤,明日一早好亲自与凌孟祈送去,距离上次她去瞧他已经过去三日了,想来爹爹应当会同意明日她再去看他。 不想她去到厨房后,才刚瞧得人将食材放进锅里,就有婆子寻了来,屈膝行礼后道:“外面来了个姑娘,说是二姑娘的旧识,想见二姑娘一面,太太让我来问二姑娘见是不见?”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五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六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姑娘?旧识?”陆明萱听得报信婆子的话,一时间颇有些反应不过来,把自己认识的有可能会登门求见自己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会是谁,只得问那婆子:“那姑娘长什么样儿?说了姓什么没有?除了她以外,还有谁与她一起的?” 婆子笑道:“长得个儿高高的,说自己姓李,除了她以外,便没有旁人了,太太正是想着她只孤身一人,就算真心存歹念也不必怕她,所以才让我来问二姑娘的,二姑娘若是不愿意见她,我这便去打了她。” 个儿高高的,姓李?陆明萱还是想不出来对方会是谁,不过仍决定见其一见,因与一旁的丹青道:“你留在这里替我看着点火候,我去去就来。”待丹青应了,才随那婆子去了二门外的门厅里。 就见厅里果然坐着个陌生的女子,穿着墨绿色的潞绸小袄,丁香色的琮裙,戴着赤金双股金钗,说话行礼都颇有章法,却给陆明萱一种违和的感觉,总觉得这女子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怪在哪里。 女子与陆明萱见完礼后,便说道:“奴家姓李,今日贸然登门,是有一件十分要紧之事与陆姑娘说,不知道陆姑娘可否将闲杂人等都打了,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半点歹心。” 陆明萱既觉得她怪怪的,又怎么可能单独与她相处,只笑道:“我家里的下人都是信得过的,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女子闻言,不由急了,可一时间似是又想不到旁的法子,只得倾身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陆姑娘,是一位罗娘子打我来见陆姑娘的,还请陆姑娘行了方便。” 罗娘子?火石电光中,陆明萱忽然明白过来对方的真实身份,敢情竟是罗贵妃打来的,再想起方才对方自称姓李,也就难怪她方才会觉得对方怪怪的,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怪在哪里了,对方根本就不是女子,所以哪怕其生得唇红齿白,说话的声音也尖细尖细的,还穿了女装,依然会让她觉得怪怪的,——如果她猜得不错,对方应当就是那位罗贵妃让凌孟祈有什么事时,便去宫门上传话的那位小李子公公了! 陆明萱因忙命门口的两个婆子:“你们都退下罢,我没叫你们都不许进来。” 待两个婆子屈膝行礼退下后,才压低了声音与小李子道:“李公公贸然登门,不知所为何事,还请公公直说,说完了即刻就走,省得横生枝节。”她自己都一点不想与罗贵妃乃至宫里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了,自然更不想家人再与其扯上什么关系,不然上面那一位迁怒下来,连累到他们,她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小李子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是罗娘子打他来的,陆明萱便已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由暗自叹服,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叹服的时候,便也直言道:“实不相瞒陆姑娘,我们娘子今日之所以打奴才来寻姑娘,是想问一下姑娘可知道凌公子的落脚之地?我们娘子听得他日前受了伤,很是担心,特地打了奴才出宫来探望,可奴才昨日先去了锦衣卫卫所,后去了定国公府,都没有打听到凌公子的下落,回去向我们娘子复命后,我们娘子便打了奴才来寻您,您若是知道,还请告知奴才一声,奴才回去后也好向我们娘子复命,让我们娘子安心。”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们娘子怎么会知道凌公子受伤的,谁告诉她的?你方才说你昨日已去过锦衣卫卫所和定国公府了,你都是怎么说的,可有人动疑?” 凌孟祈受伤早不是一次两次了,罗贵妃却至今才想起遣人出来探望,可见之前凌孟祈几次受伤她都是不知道的,显然皇上无意让她知道,偏巧这次她就知道了,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是偶然的,还是人为的?她这般遣小李子出宫来,小李子又大张旗鼓的先去锦衣卫卫所后去定国公府,万一落在有心人眼里,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 念头闪过,陆明萱不由暗自埋怨起罗贵妃来,就这样与凌孟祈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不好吗,非要打着爱的名义去介入他的生活,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也不想想会不会因此给他带来困扰乃至危险,罗贵妃这哪里是在爱他,分明就是在害他! 而且凌孟祈会这般拼命,虽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但罗贵妃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当年若不是她抛夫弃子,凌孟祈作为凌家的嫡长子,受尽万千宠爱,根本不可能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凌家的爵位也不会被夺,那他便是下一任的广平侯,也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般拼命,她的关心与担心之于凌孟祈来说,与鳄鱼的眼泪又有何区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当年罗贵妃的抛夫弃子,凌孟祈也不会上京来,她与他也不会相识再到相许,走到今天了,也许这便是老话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了? 小李子宫里度日的人,察言观色是基本功,自是立刻便意识到陆明萱不高兴了,因忙道:“没有谁告诉我们娘子,是她自己无意听说的,我昨日去锦衣卫卫所与定国公府,也与今日一样,是乔装了的,陆姑娘还请放心。” 罗贵妃自前年徐皇后的千秋节后,便再没见过凌孟祈了,一是凌孟祈是外臣,品级又低,无诏没有进宫的资格,二是她知道皇上不高兴她见凌孟祈,怕自己若坚持要见他会惹得皇上迁怒于他,兼之她心里也明白凌孟祈未必就想见她,是以饶心里想儿子都快想得了疯,也一直强忍着,从不在香橼以外的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丝毫来。 皇上见她自此对凌孟祈不闻不问,正中下怀,不但自己从不在她面前提及凌孟祈,也吩咐高升诺封锁消息,不叫任何前面的消息传到罗贵妃耳朵里,也所以前几次凌孟祈受伤的消息罗贵妃一概不知。 这次却是罗贵妃前几日去乾元殿时,在殿外便听得里面吵吵嚷嚷的,因问殿外服侍的小太监出了什么事,里面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在乾元殿都能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小太监知道皇上专宠罗贵妃,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罗贵妃方知道里面争吵的人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与两位副指挥使,为的则是要不要再提拔锦衣卫里的一位年轻千户,据说那位千户已经在短短两年里连升四级了,此番又立了大功受了重伤,指挥使的意思是要提拔其做从四品的佥事,两位副指挥使却认为其资历尚浅,怎么也得再磨练几年才能再擢升。 小太监素日哪有在罗贵妃面前说话的资格,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巴不得能入了她的青眼,就此飞黄腾达才好,是以是知道的要说,不知道的连蒙带猜也要说,因又说道:“曹大人一力坚持擢升那位年轻千户,听说倒是没有私心,纯粹是欣赏年轻千户的能力,想栽培其做左右手,两位副指挥使大人却怕这位年轻千户将来挤得他们没有立足之地,这才会说其资历尚浅,仍须磨练,双方都是据理力争,这才会吵了起来,倒让娘娘看笑话儿了。” 罗贵妃早在听得里面争吵的是锦衣卫的人时,已动了心思,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完了,才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位年轻的千户倒是好本事,在短短两年里便升了四级,也不知是哪家的子弟,这般的出息?” 小太监见贵妃娘娘和颜悦色的,喜得抓耳挠腮,忙道:“听说姓凌,好像是前年才被皇上下旨夺了爵的广平侯凌家的子弟,可惜他家里被夺了爵,不然指不定还能擢升得更快也未可知……” 小太监后面还说了什么,罗贵妃完全听不到了,她整个人都被此番受伤立功的人竟是自己的儿子这个可怕的消息吓懵了,本来她还想的是,自己要不要找机会结识一下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通过后者知道一些凌孟祈在外面的消息,谁知道此番受伤的不是别人,竟就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方才还在心里暗自同情的人! 罗贵妃虽被这个消息打懵了,但到底是在宫廷里生活了多年的人,最基本的城府还是有的,当下因强自稳住心神,吩咐那小太监在别人面前别乱说话后,便去了偏殿等皇上,等稍后皇上打了锦衣卫的人过来瞧她时,她也一丝端倪都没有表露出来。 还是待晚间回到自己的重华殿,将其他服侍的人都打了,只留了香橼一个人在身侧后,罗贵妃才忍不住哭着把事情与香橼说了一遍,问香橼自己要怎么办?又担心凌孟祈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有没有人照顾他,怕他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香橼见她哭得伤心,想起她这一年多以来对凌孟祈的思念与牵挂,也跟着红了眼圈,踌躇了半日,到底说不出让她当做不知道此事的话,只得建议:“要不让小李子找借口出宫一趟,去锦衣卫卫所和定国公府瞧瞧,看哥儿到底伤得怎么样,如今又怎么样了?” 小李子虽只是在宫门口当差,算不得什么体面差事,但他却是香橼几年前认的干儿子,只不过宫里鲜少有人知道罢了,当年小李子进宫后,因不会说话不会来事儿,被比他早进宫的太监们变着法儿的欺负,有次更是在大冷的天里被推下水,还是香橼凑巧经过,命人救了他起来,他方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自此小李子便在香橼面前执子侄礼,视香橼为自己的亲生母亲般孝顺,香橼作为罗贵妃跟前儿第一等得意之人,自是什么都不缺,难得的是小李子的那份心意,暗中观察了小李子两年,见他的确品行极好,索性回了罗贵妃,收了其做干儿子,然后将其安排倒了宫门当差,一为的清闲,二为的便是重华殿的人要进出宫门或是有东西送出宫时,有自己人在更方便一些,倒是没想到之后小李子还在凌孟祈进京之后,派上了大用场。 罗贵妃听了香橼的建议,忙忙拭了脸上的泪,命她尽快安排,香橼的干儿子,她自然是信得过的,这才会有了小李子昨日出宫去锦衣卫卫所和定国公府寻凌孟祈之事。 小李子也的确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己就算换了便装,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也能瞧出自己的来历,索性反其道而行,去弄了套女装来穿上,然后才去了锦衣卫卫所,自称是凌孟祈的远房表姐,特意来瞧他的。 却没想到,凌孟祈竟不在锦衣卫卫所,问卫所的人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只得又找去了定国公府,岂料定国公府的人也说他不在国公府里,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的确受了伤,伤得还不轻,用锦衣卫里小李子打听消息的人原话说,便是‘那种军用连弩能在百丈内将人射个对穿,凌千户就算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不死也得脱层皮,怎么可能好得了?’ 眼见这两个凌孟祈最可能在的地方都找不到他,小李子没了法子,只得回宫去向罗贵妃复命兼讨主意接下来怎么办。 罗贵妃一听得锦衣卫人的原话,便哭得快要晕过去了,哪里还拿得出什么主意来,还是香橼瞧着不像,好说歹说劝住了她,又建议不如让小李子次日悄悄儿找找陆明萱去,兴许能打探到什么消息呢? 香橼知道这样的事是千万不能让自己三人以外的任何人,尤其是皇上知道的,所以留了个心眼儿,并不敢建议罗贵妃直接使人问老国公爷或是陆老夫人去,让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知道了,岂非意味着皇上也知道了?倒是陆明萱,既是凌孟祈的心上人,又绝无接触到皇上的机会,且小姑娘家家的更容易心软,只要让小李子苦苦哀求,想来她若是知道便一定会告知,即便不知道也一定会答应保密,岂非万无一失? 于是才会有了小李子今日找上陆明萱家门这一出。 陆明萱听得小李子说罗贵妃是在乾元殿无意听得凌孟祈受伤消息,他昨日也与今日一样,是乔装了才去打探凌孟祈消息的,方稍稍松了一口气,本欲与小李子说自己不知道凌孟祈的消息,直接打了他,免得与凌孟祈平添麻烦,也白让他不高兴的。 但转念一想,万一罗贵妃见在自己这里也得不到消息,却仍不死心,又指使小李子到处乱打听呢,到时候落在有心人眼里,岂非横生枝节,比不告诉罗贵妃凌孟祈消息的后果还要糟糕? 只得斟酌着道:“不瞒李公公,我的确知道一些凌公子的消息……” 话才刚起了个头,已被小李子满脸惊喜的打断:“陆姑娘叫奴才小李子即可,当不得姑娘这一声‘公公’。陆姑娘真知道凌公子的消息吗,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奴才凌公子如今在哪里落脚,奴才也好即可前去探望,好让我们娘子放心。” 陆明萱道:“请恕我不能从命,不能告诉公公凌公子的下落,我至多只能告诉公公,凌公子现如今很好,身上的伤也没大碍了,只是需要卧床静养,还请你家娘子放心。”本还想请小李子转告罗贵妃,以后不要再打扰凌孟祈生活,以免彼此都难过的,但想想自己没有那个立场,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 好容易凌孟祈的下落才有了眉目,小李子如何肯轻易就离开,一叠声的哀求起陆明萱来:“奴才不亲眼看见凌公子无恙,回去实在不好向我们家娘子交差,我们家娘子也不放心啊,求陆姑娘就大慈悲,告诉奴才罢,奴才一定至死不忘您的大恩大德,来生做牛做马相报。” 见陆明萱不为所动,索性又跪下捣蒜般磕起头来,还是陆明萱冷下脸来,说他若再不走,便让人拿了他去国公府见老国公爷后,他想起香橼的叮嘱‘务必不能惊动了那位陆姑娘以外的定国公府的所有人’,方不敢再有二话,唯唯诺诺的给陆明萱磕了头,告辞去了。 余下陆明萱等到送客的婆子回来说,已亲眼瞧见小李子走远后,本想立刻让人备车去凌孟祈那里的,这样的事终归还得让他知道,忽地想到,万一小李子不死心,留在暗处观察着她会不会出门,只要她一出门便悄悄跟上呢? 倒不如还是明日一早去的好,小李子是宫里的人,宫里规矩向来森严,就算他是罗贵妃的人,晚间没有回宫查出来也是大麻烦一桩,所以他到了一定的时间便必定是要回去的,而他明日就算一早出来,总也得等宫门开了以后,自己只要赶在之前出了门,他便是来了也没辙。 陆明萱料得不错,小李子离开陆家后,很快便又抄小道折了回来,躲在暗处密切关注着陆家大门的动静,就是想的万一陆明萱要去找凌孟祈,与他报备一声今日自己来过之事呢?那自己便可以悄悄儿的跟上去,探知凌公子的落脚之地了。 却没想到,他一直等到夕阳西下,天都快黑了,也没等到陆家有马车出来,到宫门落钥的时辰了,他便是有心再等下去,也是不敢再多逗留,只得满心遗憾的离开了。 晚间吃过晚饭后,陆明萱因趁戚氏与陆明芙忙着照顾定哥儿与安哥儿时,向陆中显提出了明日去瞧凌孟祈之事,“……听说已经勉强能坐起来了,想是已好了许多,只不亲眼去瞧瞧,我终究不放心,还请爹爹允准。” 陆中显想起她前次去看凌孟祈时,说好了一个时辰回来便一个时辰回来,连日来也没日日想着跑出去,显是将自己先前说的话放在心上的了,遂很爽快的同意了。 是以次日一早,陆明萱便带着丹青,坐上了去凌孟祈宅子的马车,跟车的仍是上次那四个婆子,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次马车里少了陆中显这个人,多了陆明萱让人用小火熬了半个白天一个晚上的一盅汤。 马车方驶入橡树胡同,远远的便见虎子殷勤的迎了过来,陆明萱不由有些好奇,待马车进了门,下了马车后,因问虎子道:“你怎么知道今儿我要来?” 虎子笑道:“是少爷吩咐我那个时辰去的,说是萱姑娘今日必来,我当时还想着少爷怎么那么肯定,难道还能未卜先知不成,谁知道萱姑娘竟真来了,也许这便是书上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心里却在腹诽,过去三日,哪日少爷不撵着自己去巷口张望个百儿八十次的,这么多次下来,便是瞎猫,也总有撞上一回死耗子的时候罢? 陆明萱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没有再说,只袅袅婷婷的往里面走去,丹青提着食盒跟在后面,虎子见状,忙殷勤的凑了上去:“丹青妹妹,我帮你拿罢?”说着便伸手去接丹青手里的食盒。 丹青拉了两次,眼见拉不过他,只得松开了手,任他接过食盒,然后红着脸跟上了陆明萱。 凌孟祈过去几日无数次的遣了虎子去外面看陆家的马车有没有来,每次虎子都是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便回来了,独这一次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回来,凌孟祈便估摸着这次虎子怕是真接到人了,算算时间,陆明萱今日来的可能性也的确比较大,他便强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安心等候起她来。 不多一会儿,果见陆明萱被丹青和虎子两人一左一右的簇拥着进来了,穿着茜红色折枝花褙子配月白色挑线裙子,青丝梳成坠马髻,左边戴蜜蜡珠花,右边插三枝赤金石榴花簪子,耳朵上赤金镶翡翠水滴的坠儿颤悠悠的晃在颊边,更映得她肤光似雪,明艳照人……凌孟祈的笑意就一下子抵达了眼底,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微笑道:“萱妹妹,你来了。” 陆明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起了自己昨儿夜里光挑衣裳首饰便挑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事,片刻方尽可能自然点了点头,道:“瞧凌大哥已经能够坐起来了,想来身上的伤已经恢复了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凌孟祈笑道:“说来还要感谢妹妹日日让人送来的汤来,对了,今日是什么汤?我正好饿了呢。” 陆明萱听得他饿了,也顾不得害羞了,忙自虎子手里接过食盒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便弥满了整个房间。 “今日是当归猪蹄汤,我让人用小火炖了一晚上,这会子还是热的呢,你快趁热喝。”陆明萱一边说着,一边已接过丹青递上的碗倒了半碗汤递给他。 凌孟祈接过喝起来,待喝完汤后,借口让虎子带丹青下去清洗食盒,将二人都打了,才与陆明萱道:“我以为你昨日就要来呢,谁知道一直等到天都黑了也没见你来,才知道你怕是不能来了,晚间连觉都没能睡好,幸好你今日来了,不然我今晚也别想睡了。” 两世为人,还从没有谁似凌孟祈这般依恋过自己,陆明萱的心软得能滴出水来,柔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可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们……来日方长,你若不好好将养身体,又何谈什么来日?” 凌孟祈本意只是撒一下娇,让陆明萱越心疼自己罢了,不想竟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得到她类似于表白的这么一番话,心中不由柔情万千,握了她的手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们来日方长,我还要与你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呢,是得好生将养身体才是。” 两人腻歪了一回,陆明萱红着脸侧过身抿了抿头,又平息了一下心跳与呼吸,才转回身来,正色与凌孟祈道:“其实今日我来,还有一件正事告诉你,昨儿午后,一位自称姓李的姑娘找到了我家,说与我是旧识,有要紧事当面与我说,我见了他之后才知道,他不是什么姑娘,而是西华门上当差的那位李公公……” 便把昨儿个小李子求见自己的因由及自己的回答大略说了一遍,末了蹙眉道:“我本不欲拿这样的事来让你烦心的,但终归得让你知道,再就是我就这般打了那位李公公,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我还担心那一位不肯死心,之后又让那位李公公来寻我,到时候我是告诉他好呢,还是不告诉他好呢?” 凌孟祈方一听得陆明萱提及罗贵妃的人寻到了她家门上,已是沉下了脸来,好容易听她说完了,立刻铁青着脸冷声道:“她若再打人去烦你,你只管把人打出去!算了,还是别把人打出去了,省得与你和显叔平添麻烦,我会尽快将此事处理好,再不让她的人去烦你的!”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六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七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她若再打人去烦你,你只管把人打出去!算了,还是别把人打出去了,省得与你和显叔平添麻烦,我会尽快将此事处理好,再不让她的人去烦你的!”凌孟祈铁青着脸说完,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渐渐连脸色都恢复了正常,让人瞧不出任何喜怒,但他接过陆明萱递上茶盅的有些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他此时此刻愤怒的情绪。 陆明萱看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凌孟祈如今可还有伤在身呢,若是将郁气都积在心里不及时纾解,于他养伤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想了想,因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你别生气,她此举虽有些欠考虑,至少心意是真的,你就看在这一点的份儿上,别与她计较了罢?你如今身上还有伤呢,万一气坏了身子,可叫我怎么样呢?” 十指交握,软语温香在侧,凌孟祈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也终于开口说话了:“心意?她的心意就好比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根本就是多余的,不但多余,还会让我生气甚至给我带来危险,谁稀罕她的心意了?” 顿了顿,又冷声道:“前年那次以后,我便已明文告诉过她,以后请她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她做她的贵妃娘娘,我做我的锦衣卫,她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如今又出尔反尔,她到底想做什么?已经连累得我家里丢了爵位与家产,如今家人还不知道以何为生,是不是还要连累得我也丢了官,甚至丢了命她才甘心?那我这般拼命还有什么意义,我好几次都差点活不下去又是为了什么,她是不是非要我把这条命还给她,是不是非要我死在她面前了,她才肯善罢甘休,才肯彻底放过我!” 一想到自己过去两年以来以个人安危乃至性命换来的一切,都极有可能因罗贵妃自以为是的担心与关心而毁于一旦,甚至还会让他丢了性命,也连累到自己所在乎的人,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陆明萱知道他心结难解,话说回来,连她作为旁观者都觉得罗贵妃其情虽可悯,其罪却不可恕了,更何况凌孟祈作为当事人,要让他因自己三言两语便消气,她都觉得有些为难他,忙故作娇嗔道:“呸呸呸,什么死啊活的,也不知道忌讳忌讳,你若死了,叫我怎么办?好了,别生气了,她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之前她不就一直没打扰过你吗,可见她心里都是明白的,只不过此番乍然听得你受了重伤,她一时着急所以才会失了分寸罢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只要好好与她说,相信她能听进去的。” 广平侯府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罗贵妃若真想凌孟祈好,就该知道她只有对他不闻不问,才是真的为他好,不然以皇上的地位,看不顺眼一个人又何须亲自动手,只消一个眼色,自有想奉承讨好他的人为他办得妥妥的,到时候凌孟祈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凌孟祈已冷哼道:“她若真能听得进去,昨儿也不会让人去烦你了,哼,真当那个男人与她狼狈为奸,宠着她捧着她,所有人便都该围着她转是不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话说得委实有些刻薄,陆明萱不好接话,索性什么都没说,只伸手自他另一只手上接过已冷了的茶盅,重新给他换了一盏热的,道:“你喝杯茶罢,喝了茶以后,心里多少也能好受一些。” 凌孟祈依言喝了几口茶,脸色却仍有些不好看,陆明萱只得偏头道:“还没消气啊?那要怎样才能消气了,要不打我一顿?”说着一捋袖子,露出一段欺霜赛雪似的手腕儿,一脸怕怕的样子道:“不过你得打轻点啊,我怕疼……” 她这幅娇俏的样子看在任何人眼里,有天大的气也该消了,更何况凌孟祈眼里心里都只得一个她,百炼钢立刻化作了绕指柔,顺势拉了她上前,笑道:“我怎么舍得打你,打的是你,疼的还不是我?况你可是大有靠山的人,我若真敢打你,旁人不说,岳父大人第一个便不会放过我了,指不定煮熟的鸭子也要飞了,我才不做那样的傻事,就算要打,也要等到你进了我的门,木已成舟之后再打不迟。” 陆明萱好容易见他笑了,心里舒了一口气,嘴上却继续与他胡诌着:“好啊,原来你不是舍不得打我,而是碍于现在不能打所以才不打的,我回去后便告诉我爹爹,让他给我挑几个大力的嬷嬷,到时候你若真敢打我,不必我爹爹出手,光那几个嬷嬷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了!” 凌孟祈脸上的笑就越的大:“看不出来,你原来竟是个悍妇,看来我得担心以后自家的葡萄架是不是隔三差五就要倒一回,家里的河东狮是不是隔三差五也要吼一回了……” “你说什么?”话没说完,陆明萱已是柳眉倒竖,“你说谁悍妇谁河东狮了,你有胆儿再说一遍?” 凌孟祈失笑,一把拉了她坐到自己床头,用手臂圈了她在她耳边柔声道:“不管是悍妇还是河东狮,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他的声音轻柔低沉,如在轻吟,有种荡气回肠的缠绵感觉,让陆明萱情不自禁的心悸,反握了他的手,虽什么都没说,一切却尽在不言中。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了好一会儿,凌孟祈才终于松开了陆明萱,满脸歉意的与她道:“都是我自私,定要让你与我在一起,才会与你带来昨日的麻烦,而且这麻烦只怕不会是一时的,以后指不定还会更多,来自宫里的,来自我家里的,甚至还有来自其他人的……趁现在我们还没有正式放定,你若是反悔了,一切都还来得及,我……” 想说‘我放你走’,但寥寥几个字却重逾千斤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心更是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痛,到底还是做不到放弃陆明萱,宁死也做不到! “你什么你?”陆明萱怒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放我走啊?你说啊,有本事你说出来,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回去后便让老夫人与我爹爹为我择一门好的亲事风风光光的出嫁,再生几个儿女,我后悔死你!” 是他非要不顾一切让她与他在一起的,如今好容易两人在一起了,他又要因一些可笑的理由放弃她,把她当什么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凌孟祈见她生气了,忙补救道:“你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失言,以后我再不这样胡说八道了,我答应你,不管以后生什么事,我们都同舟共济福祸相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陆明萱闻言,这才面色稍缓,肃色道:“难道你身上的麻烦是今日才有的,难道你自己之前不知道不成?我一开始不选择你便是因为知道选择了你便意味着自此与清闲安逸绝缘了,但我既然选择了你,便是认为与你这个人相比,那些麻烦都不重要,便绝不会后悔,来自宫里的麻烦算什么,来自你家里乃至其他人的麻烦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们两个人一条心,苦也是甜的,所以方才这样的话,你记得以后再不要说第二次,不然我绝对说到做到,到时候你便是再后悔,也已经迟了!” 凌孟祈忙赔笑:“再不了,再不了,你若是还生气,就打我几下出气罢,没事儿,我皮糙肉厚不怕打,你只管打便是。”心里却是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长气,相较于后悔一辈子,心痛一辈子,他宁愿将来陆明萱哪怕怨她恨她呢,只要她是他的,怨他恨他他也认了,就让他自私这一回罢! 陆明萱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嗔道:“你都知道自己皮糙肉厚了,还叫我打,万一把我的手打痛了怎么办?不过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这次且先给你记下,等将来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时,让我的嬷嬷们连上这次的一块儿打,你可得小心了。” 凌孟祈忙道:“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做对不起你的事。”保证再四,又拉着她的手赔了些好些肉麻的情话,屋里的气氛才又变得旖旎起来。 只可惜时间也到了该陆明萱离开的时候了,丹青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姑娘,妈妈们来催请,说该家去了。” 陆明萱扬声应了:“知道了,这就出来。”想起之前见丹青与虎子之间相处起来怪怪的,因压低了声音问凌孟祈:“怎么今儿我觉得丹青与虎子都怪怪的,你有没有现?” 说到这个,凌孟祈不由笑了起来,低声与陆明萱道:“虎子是看上丹青了,想娶媳妇儿了,你只当做不知道此事即可,不然丹青一害羞起来,没准儿虎子已快到手的鸭子就飞了呢?” 陆明萱这才明白过来,啐道:“难怪我爹爹那日要说‘有其主便有其奴’,你们主仆可不是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想起虎子能这么多年都对凌孟祈忠心耿耿,福祸与共,至少品行是有保证的,对此事倒是颇乐见其成。 过了几日,陆明萱又带了汤来瞧凌孟祈,凌孟祈喝了汤,与她腻歪了一会儿后,正色说起对罗贵妃遣小李子出来探望他之事的处理结果来,“我让虎子次日便去找了那个小太监,让他带了一句话给她,‘天子一怒,浮尸千里,是不是定要我落得我家人那样的下场甚至更糟,她才开心?请她放我一条生路,以后对我不闻不问’,想来她以后不会再做类似的事情了。” 陆明萱点点头:“难怪小李子再没来找过我,原来是你递了话,希望她真能引以为戒,以后再不做同样的事罢,不然落到有心人眼里,后果不堪设想。” 罗贵妃此番之所以失了分寸,说穿了也是因为担心凌孟祈的安危,只希望她知道凌孟祈没事后,理智回笼,以后再别轻易轻举妄动,如此不止对凌孟祈好,对她自己也好。 ——二人并不知道此事其实还真已落在了有心人眼里,徐皇后恨罗贵妃恨得什么似的,最关键的是,四皇子还是大皇子问鼎皇位最大的障碍,徐皇后又岂有不时时盯着重华殿,想抓到罗贵妃与四皇子的小辫子,让皇上就算心都偏到了脚后跟,也不能推四皇子上位的? 小李子这几日频繁进入重华殿,又接连两日出宫,饶他做得隐秘,徐皇后也很快知道了,小李子前脚才出了宫门,徐皇后的人后脚便跟了上去,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徐皇后的人不但当日没能回宫,接下来几日也没能回去,徐皇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落在了旁人的监视里,而这个旁人显然不会是罗贵妃,至于究竟是谁,徐皇后不敢想更不敢查,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越谨言慎行而已。 不过此事于徐皇后来说,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她可以确定重华殿一定有问题了,只要她悉心筹谋,假以时日,不愁不能抓住罗贵妃母子的小辫子,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陆明萱知道凌孟祈不欲多提罗贵妃,说完便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和姐姐至多后日便要回府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想是不能出来瞧你了,你好生养伤,好生照顾自己,我会吩咐厨房的人继续炖汤与你送来的,你若有什么急事,也可以让虎子去递话儿给丹青,我虽不方便出来,与你带封信或是带点什么小东西出来,还是做得到的。” 凌孟祈闻言,不由满脸的不舍,不过想到陆明萱虽不方便出来,自己伤势好转一些后,却可以去见她,便也没说什么,只一一应了她的话,道:“你也别担心我,我有虎子照顾,家里还有其他下人,我底子又好,想来要不了多久便可以痊愈,所以你回去后,记得再不要让你的丫鬟们陪你打牌甚至陪你睡了啊。” 想起那几夜自己在外面急得半死气得半死,她屋里却是欢声笑语不断,他现在都还觉得牙痒痒,不过牙痒痒之余,倒也别有一种异样的甜蜜。 后面一句话,说得陆明萱红了脸,啐道:“你还有理了呢,真真没脸没皮,我就要让她们陪我打牌陪我睡呢!”架不住凌孟祈拉了她的手只是问:“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只得声若蚊蚋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当下二人又说了一阵在旁人听来绝对是废话,他们自己却觉得甜蜜至极的没营养的话,陆明萱才在丹青的再四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晚间陆中显果然就与陆明萱陆明芙道:“你们回来也有十来日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老夫人该着急了,正好明日我沐休,便送你们回去,顺道给老国公爷和老夫人请个安去罢。”吩咐二人回去后收拾一下东西。 姐妹二人早料到不是明日便是后日回去了,倒也不觉得突然,只吃过饭后没有像往日那般在正房多逗留,早早便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次日上午,陆明萱与陆明芙便坐上了回国公府的马车,由陆中显亲自骑马护送。 一时回到国公府,自是先去见陆老夫人,陆老夫人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大好,瞧得陆中显父女三人,倒是十分高兴,赶着陆中显问道:“戚氏可已大好了?我正想着就这两日打人去瞧瞧呢,可巧儿你便送了她们姐妹回来。” 陆中显笑道:“已经大好了,想着老夫人膝下如今只得二姑娘与四姑娘承欢,难道冷清了些,所以戚氏一好,我便将她们送了回来,她们虽拙,多少也能与老夫人解几分寂寞。”陪着陆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见陆老夫人面露疲色,便知机的站了起来,说还要去外面给老国公爷请安,提出了告辞。 陆老夫人也不多留他,令张嬷嬷好生送了出去,才与陆明萱和陆明芙道:“我今儿有些累,就不与你们多说了,你们也回去收拾歇息一番罢,晚间就不必过来,明儿再过来也是一样。” 姐妹二人忙屈膝应了,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在院子里正好遇上张嬷嬷送毕陆中显回来,陆明萱趁机问张嬷嬷道:“才我瞧老夫人气色很不好的样子,又说自己累,莫不是哪里不舒服不成?可有请太医来瞧过?” 陆老夫人也是快花甲之年的人了,身体又自来不怎么好,实在由不得陆明萱不担心。 张嬷嬷见陆明萱知道关心陆老夫人,心下十分欣慰,因见陆明芙在,本不想多这个嘴的,想了想,陆明萱与陆明芙自来感情好,自己若单独告诉陆明萱,她回头又岂有不告诉陆明芙之理,倒显得自己厚此薄彼,小家子气。 因命丹青与落梅先回空翠阁后,才压低了声音与姐妹二人道:“老夫人不是病了,而是被气的,本来这样的事不该让两位姑娘知道的,但一来两位姑娘不是外人,二来那边府里不论大的还是小的,都不是好相与的,你们不知情,若是不慎说错了什么话,谁知道她们又会折腾出什么事来,索性还是让她们知道,趁早有个防备的好。” 姐妹二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定是福慧长公主再不然就是陆明珠又生了什么事了,忙谢了张嬷嬷,做洗耳恭听状。 张嬷嬷方娓娓说道起来,却是福慧长公主眼见陆明珠年纪一年大似一年,再不说亲就真迟了,可她瞧得上的人家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便是人家瞧不上陆明珠,差一些的人家她又怕委屈了陆明珠,想着陆明珠之所以对贺知行至今仍念念不忘,不过就是因为贺知行长得好而已,遂把主意打到了凌孟祈头上。 不想陆明珠听说后,却立时起癫来,说福慧长公主是嫌弃她,不想留自己在家白吃饭了,急着将自己打出门,所以才与她挑了凌孟祈这么个破落户儿,福慧长公主这次的态度比前年陆明珠听得贺知行赐婚给了怡安县主时的态度强硬得多,说自己心意已决,回头便让陆中景与老国公爷说去,尽快将事情定下来。 陆明珠心心念念惦记着贺知行,哪怕贺知行如今已娶了妻也从没放弃过,如何肯嫁给凌孟祈一个在她看来除了长相以外,样样都及不上贺知行的人?见福慧长公主不理会自己的哭闹,想起上次陆文逐的狠绝,倒是不敢再寻死觅活了,却又抓了一把剪刀在手,绞起自己的头来,说福慧长公主若定要逼自己嫁给凌孟祈,她便绞了头做姑子去。 福慧长公主这两年以来为陆明珠可谓是操碎了心,近一年来又因陆中景日日歇在书房,说什么也不肯进她的房门而满心的烦躁,夜不能眠,精神早已是大不如前,如何禁得起陆明珠这般刺激?当即便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偏其时陆中景与陆文逐都不在公主府,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福慧长公主的奶娘原来倒是却能当她半个家,却因前番陆二夫人之死一事,被老国公爷亲自下令送去了国公府的庄子上“荣养”,连同福慧长公主身边几个得用的女官也被送走的送走,挨板子的挨板子,早不敢像以前那般在两府横着走,更不必说替主子拿主意了,所以事情还是惊动了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 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忍气到得长公主府,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两位老人家都不赞成将陆明珠嫁给凌孟祈,因着罗贵妃的关系,他们是想拉拢凌孟祈不假,但陆明珠那个性子真嫁了凌孟祈,那就不是在结亲而是在结仇了,指不定到时候还会因不慎惹怒了罗贵妃,连累两府上下几百口子人;而且陆明珠那些不光彩的事凌孟祈都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也是个问题。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七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八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不赞成陆明珠与凌孟祈的亲事,陆明珠倒是高兴了,福慧长公主却又起癫来,盖因她因陆中昱过去这一年以来不进自己房门之事,婉言请过陆老夫人帮她劝陆中昱,再不然以母亲的身份压压他也成,奈何陆老夫人却说“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摁头”,并不肯替她出这个头,她心里一直怨着陆老夫人和老国公爷呢,哪里肯让他们在自己的公主府指手画脚? 因说婚姻大事由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明珠的亲事她问两位老人家是情分,不问是应当,难道他们还以为自己真能做主不成?还说别说他们了,连陆中昱这个父亲都没资格做这个主,能做主的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一人而已。 还是陆文逐闻讯后及时赶回到,先跪下磕头赔罪,好言好语将两位老人家送走,再软的硬的齐上阵,对着福慧长公主又是解劝又是威逼,才算是让她暂时打消了将陆明珠嫁给凌孟祈的念头。 ——不是陆文逐不想与凌孟祈关系更亲近,实在是他深知以自家姐姐的脾气,说得好听点是坦诚直率,说得难听点便是嫁谁坑谁一家,他可不想因此而毁了自己与凌孟祈之间的兄弟之情;最关键的是,他知道凌孟祈中意的是陆明萱,陆明萱如今是他妹妹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自然不想因姐姐的关系而委屈了妹妹,尤其是在姐姐根本不想嫁凌孟祈的情况下。 但陆老夫人也因此气了好几日,一直到今日都还没消气。 张嬷嬷说着,摇头叹道:“连日来长公主与县主都没有过来向老夫人请罪,想来之后也不会过来,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两位姑娘都注意些,省得到时候一个不慎成了她们母女的出气筒,未免太不值当。” 对福慧长公主和陆明珠,张嬷嬷如今可谓是深恶痛绝,她做下人的是这个态度,陆老夫人是何态度可想而知,如今已不是看在福慧长公主是长公主的面子上,而是看在陆文逐的面子上在容忍她了,若不然,定国公府就要出第一位与妻子和离的老爷了。 福慧长公主竟有意为陆明珠择凌孟祈为婿? 陆明萱半晌都消化不了张嬷嬷说的这个消息,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张嬷嬷脸上的凝重与眼里的厌恶却是实打实存在的,而且她也犯不着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陆明萱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接受有人正打自己心上人的主意,虽然结果没能打成功,但她心里依然跟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老天爷可真是会开玩笑,上辈子让自己与陆明珠和同一个男人有纠葛也就罢了,谁知道这辈子竟然又故态重萌了,唯一不同也是唯一庆幸的是,凌孟祈心里的人是她,陆明珠也没有嫁凌孟祈的意思,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了! 陆明萱暗自苦笑着,耳边已传来陆明芙的声音:“多谢嬷嬷提点,我们这些日子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会加倍注意,断不会惹长公主与县主不高兴的。” 却是陆明芙见张嬷嬷说完后,陆明萱只顾着怔,没有旁的反应,知道她心里这会子必定不舒坦,怕她失态让张嬷嬷瞧出什么端倪来,这才自己出声应酬起张嬷嬷来,为怕陆明萱仍怔,一边与张嬷嬷说话,一边还轻轻捅了她一下。 陆明萱回过神来,忙也道:“是啊,我与姐姐一定会加倍注意的,多谢嬷嬷提点,也请嬷嬷多多劝解老夫人,老话不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吗,她老人家已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理这些个琐事做什么,只管受用自己的,只要她老人家开心长寿,便是我们做儿女最大的福气了。” 这话张嬷嬷爱听,暗自想着果然是亲孙女儿,知道心疼老夫人,老夫人素日没白疼她,点头道:“我会把两位姑娘的话转告老夫人的,我还要进去服侍老夫人,就不多陪两位姑娘说话儿了。”说完微微欠了欠身,与姐妹二人擦肩而过。 余下姐妹二人情知此地不是说话之地,遂什么都没说,一路缄默着回到空翠阁,又受了众人的礼后,陆明芙才拉了陆明萱去她屋里说话儿:“方才张嬷嬷的话你也听见了,长公主只是暂时打消了让县主嫁给凌世兄的主意,你可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才是,说句不好听的,当初姓赵的能因自觉今非昔比了生出旁的心思,如今凌世兄未必就不会有样学样,五姑娘还只是二老爷的庶出女儿,尚且能让姓赵的左摇右摆了,更何况县主还是长公主的女儿,本身又有封诰在身,比五姑娘尊贵了不知道多少倍,万一凌世兄知道有这样的好事砸到她头上,也动摇了呢,你到时候可就真是连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陆明萱闻言,想也不想便道:“凌大哥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 凌孟祈对她的感情,还真不是赵彦杰能比的,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心力了;况撇开感情不谈,只说凌孟祈若真想要权势,他大可去好生奉承罗贵妃,别人不知道他和罗贵妃之间的关系,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有这样一个亲娘,他想飞黄腾达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何至于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博前程? 话说没说,已被陆明芙冷笑打断:“先前我们还都觉得姓赵的不是那样的人呢,结果怎么样,他还不是说变就变了,谁能说得准凌世兄就不会变呢?要不这样,我这便找借口回家一趟,把此事告知爹爹,让爹爹尽快将你们的事情定下来,你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我来替你开,早点将事情定了,也省得夜长梦多,变生掣肘,你意下如何?” 不待陆明萱答话,又皱眉顾自说道:“你说你人品才貌样样儿都不输人,怎么于姻缘上偏就这般不顺呢,姻缘不顺也就罢了,这一两年来旁的事也是不顺,是不是流年不利,要不过几日回了老夫人,我陪你去庙里上个香求个签什么,兴许就能好起来了呢?” 陆明萱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但更多还是感动,也就只有最亲的人才会这般为自己考虑了,只是想到陆明芙至今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有些话,譬如她的亲事不是陆中显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她便不方便与陆明芙讲了。 因沉吟道:“要不要去庙里上香求签的且先另说,眼下我们却不必着急,一来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开始已没有同意这门亲事的意思了,如今长公主又出言不逊惹得两位老人家都生了气,想来如今他们更不会同意了,二来县主自己不愿意,县主的性子姐姐也知道,真犯起拧来长公主也只有屈服的份儿,所有人包括县主自己都不愿意这门亲事,长公主就算再坚持又有什么用?” 顿了顿,“再者,若凌世兄真是那样的人,就像先前姐姐劝我的那样,长痛不如短痛,那我也什么好可惜的,只能说明我的姻缘还没到而已,还不至于上升到‘姻缘不顺’的地步,好事自来都是多磨难的,姐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长公主虽身份尊贵,在府里却也不是真就能唯我独尊的,如今她正是生气的时候,我可不想做现成的出气筒,指不定还会连累到其他人,弄得大家都难做,还是等过了这阵子,长公主打消了这个念头,指不定也有了更好的人选,凌世兄的伤也痊愈了,再考虑我们的事也不迟。” 就算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甚至陆明珠自己都赞成这门亲事,她也相信凌孟祈不会舍她而就陆明珠,更何况现下只是福慧长公主在一厢情愿,凌孟祈如今重伤未愈,她不想与他平添无谓的烦恼,只想他安安静静的将养身子,力争早日痊愈。 再就是他们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外援陆文逐,以陆文逐与凌孟祈的交情,若不知道凌孟祈对她的心意也就罢了,陆文逐既知道了,她相信他一定会好生解劝福慧长公主,打消福慧长公主这个想当然的念头的。 陆明芙听陆明萱说了这么一大通,桩桩件件都在道理上,既叹服她考虑事情周全,又心疼她太过懂事太过理智,不由叹道:“你呀,凡事就是想太多,偶尔顺从自己的心意,恣意一回又何妨,难道长公主还真能吃了你不成?不过这事儿终究只能你自己拿主意,你心里既已有了章程,我便不多说了,只告诉你一句话,什么时候你有需要了,只管与我说,我一定竭尽所能与你办得妥妥的。” 陆明萱听得笑了起来:“姐姐别说,现下我还真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的。” 说着微微红了脸,“再过一个月便是凌世兄的生辰了,我之前无意听他说过,这辈子长到这么大,还从没有人给他做过衣裳鞋袜之类的东西,要不就是他家里针线房的人给他做的,要不就是直接在外面买的成衣,所以我想与他做四件衣裳,再就是鞋袜各四双与他做生辰礼物,只我屋里若平白出现男子的东西,不免太过惹眼,指不定到时候会传出什么闲话,尤其是在这当口……不知姐姐可愿意到时候我将针线拿到你屋里做,你毕竟是早就定了亲的人……” 话没说完,陆明芙已“嗐”的一声:“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吓我一跳,这有什么,你到时候只管拿到我屋里去做,没做完送出去之前,便一直放在我屋里就是,只你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多活儿,怕是太过劳累,要不要我帮你做?” 陆明萱忙道:“不必了,我算着时间,还有将近四十日,足够了,况姐姐如今除了爹爹与长辈,便只能与颜姐夫做这些东西,若是事后让颜姐夫知道了,记恨起我来,我岂不是将未来的官老爷得罪了,将来不但别想沾光,还要时时担心颜姐夫与我算旧账了?我才不做丢西瓜捡芝麻这样的蠢事儿呢!”说到后面,眼里分明已盛满了促狭。 这是她第一次给凌孟祈做这些只有妻子或是未婚妻子才能为他做的事儿,她不想假手于任何人,不然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意,也失去意义了。 说得陆明芙又是咬牙又是笑的:“我好心帮你,你倒打趣起我来,我今儿不撕烂了你的嘴,我再不活着!”赶着她好一顿揉搓,才在她的再四告饶之下,放开了她。 如陆明萱若料,福慧长公主欲将陆明珠许与凌孟祈之事在所有人都不赞成的情况下,自她和陆明芙听张嬷嬷说了整件事之后,便再没了下文,也不知是福慧长公主见没人与她站在一条战线上,觉得独木难支,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还是她已有了新的想法,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陆明萱都是乐见其成的。 倒是凌孟祈没过几日让虎子带了封信进来,信上只得四个字“永生不渝”,显然他已知道了此番之事,这是在安她的心,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想必与陆文逐脱不了干系。 陆明萱眉眼带笑的对着那四个一目了然的字儿了半日的呆,才恋恋不舍的将其点燃,化为了灰烬,然后越卖力的投入到了为凌孟祈做衣裳鞋袜的工作当中。 选料,裁剪,缝制……陆明萱待在陆明芙屋里,只要一得了空,便是针不离手,有时候一坐甚至两三个时辰都不抬头,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无比的充实,比之之前在陆老夫人的默许下与赵彦杰做一些小东西的心境又是大不相同,或许这便是心中无情与心中有情最明显的差别了? 说来还要感谢虎子偷偷提供的凌孟祈的尺寸,不然到时候她的礼物就算送到了,若合身还罢,若不合身,凌孟祈的惊喜只怕也要大打折扣。 如此忙了半个月左右,四件衣裳四双袜子都得了,只剩下四双鞋子了。 陆明萱稍稍松了一口气,因陆明芙说她这阵子委实辛苦了,让她好歹松散松散,这日她便给自己放了一日假,打算早起去给陆老夫人请过安后,便与陆明芙去花园逛逛,中午饭也索性在园子里吃了得了,就当是野餐了,也算是颇有一番意趣。 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姐妹二人到得荣泰居,才给陆老夫人请了安,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有小丫鬟进来屈膝禀道:“长公主府来了位妈妈立等着求见老夫人,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陆老夫人一听,脸上的笑立刻隐了去,暗恼不知道福慧长公主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但想着不看福慧长公主的面儿,也还要看儿子与孙子的面儿,只得道:“让人进来罢。”因恐又是什么不光彩之事,遂又命众服侍之人:“你们都退下罢。” 众服侍之人齐齐应了一声“是”,鱼贯退了出去,随即便见一个婆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连礼都顾不得与陆老夫人行,已气喘吁吁的喊道:“不好了老夫人,长公主与驸马不知因何缘故打起来了,长公主挠花了驸马的脸,驸马一气之下便打了长公主一耳光……如今府里乱得不像样,长公主说要治驸马以下犯上之罪,驸马却骂长公主是悍妒毒妇,说要与长公主和离,哪怕死也要和离,五爷与县主苦苦相劝也通不管用,五爷因命奴婢过来求老夫人即刻过去瞧瞧,迟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题外话------ 出了点急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更新而且字数也有点少,明天早上再补1500字哈,请亲们见谅,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八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十九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老国公爷听罢陆老夫人的话,一时间倒是没了话,他虽不若陆老夫人那般疼爱陆中昱,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听得他被自己的妻子又是打又是骂的,又岂有不生气不心疼的? 只是与长公主和离不是小事,除了对陆中昱的小家庭和他的一双儿女会造成影响以外,还会对整个定国公府乃至陆氏一族造成影响,他作为大家长兼族长,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因与陆老夫人道:“长公主是不对,说到底却是老三不对在先,我们如今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一切不过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且先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罢,待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做定夺不迟。” 陆老夫人却仍是冷笑:“老三哪里不对了,难道就许你纳妾娶小,我儿子却只能守着一个不贤不孝的悍妇过一辈子不成?我告诉你,今日老三是必要与那个悍妇和离的,你若不同意,便把属于老三那一份产业分给他,我们娘儿俩搬出去,我们自己过活去!” 老国公爷闻言,也动起气来:“就是你惯的他,他才会这般无所忌惮,有了前车之鉴也不引以为戒,在同一件事时犯两次错误,我真后悔上次打他打得太轻了,早知道就该直接将他的腿打断,让他只能躺在床上,再有贼心也没有能力付诸于实际行动的!” “你打啊,你怎么不打啊,你索性将我的双腿也打断了,好为你心爱的郭姨娘腾地方。”陆老夫人被气得昏了头,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只可惜那贱人早早死了,你就算打断了我的腿,甚至将我打死了,她也没福消受了!” 老国公爷听陆老夫人开始翻起旧账来,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怒声道:“如今在说老三与长公主的事,你又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做什么,世人都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却巴不得自己的儿子与儿媳和离,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巴不得他们和离?是我巴不得吗,是那个悍妇太过分,老三实在与她过不下去了好不好……”陆老夫人还待再说。 一旁张嬷嬷眼见二人越吵越凶,生恐再这样下去不但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只怕二老也要散了,因忙插言道:“老国公爷与老夫人都少说几句罢,还是先去公主府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方才那婆子不都说了,迟了恐后果不堪设想吗?” 二人闻言,想起长公主府都是福慧长公主的人,就算有陆文逐与陆明珠在,到底是做儿女的,又岂有管到父母头上的,再耽搁下去,还不定陆中昱会吃什么亏,只得都停了口,忙忙赶去了长公主府。 一时到得长公主府如今福慧长公主居住的丹溪院,就见正房房门紧闭,院里全是惊恐的下人们,瞧得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过来,众人才舒了一口长气,其中两个女官模样的女子领头迎了上来,屈膝行礼后急声禀道:“长公主与驸马一直在屋里,一开始还能听见声音,后来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奴婢们没有命令又不敢进去,实在担心……” 陆老夫人闻言,生恐陆中昱已出了什么事,忙道:“那县主与五爷呢,他们姐弟在哪里?” 女官忙道:“县主与五爷也在屋里。” 陆老夫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陆文逐与陆明珠也在屋里就好,福慧长公主再跋扈,也不能当着儿女的面将陆中昱怎么样罢? 老国公爷已沉声喝道:“你们都退到院外去,没叫谁也不许进来。”待众人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后,他老人家才几步上前,一脚踹开了丹溪院正房的房门。 陆老夫人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就见屋里满地的狼藉,就跟才刮过一场大风似的,福慧长公主钗环凌乱的坐在上首的榻上,铁青的脸上赫然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以致她半边脸蛋都高高肿起,显然婆子之前说的陆中昱打了她一巴掌的事情是真的,而且陆中昱还打得不轻。 陆中昱则坐在离她最远的一张椅子上,也是铁青着一张脸,只可惜他脸上几道长长短短的血红的抓痕与他身上凌乱破烂的衣裳,让他的愤怒大打了折扣,看起来颇为滑稽。 再看陆明珠与陆文逐,前者站在福慧长公主身侧,后者站在陆中昱身侧,姐弟二人都是一脸的紧张与沮丧,头与衣裳也都稍显凌乱,显然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至今安然无恙,姐弟二人功不可没。 陆文逐耳朵灵眼睛也尖,最先看见老国公爷,忙忙迎了上前行礼:“祖父祖母,您二老总算来了,本来二老上了年纪,早该颐养天年了,孙儿不该拿这些事来惹您们生气的,实在是……” 后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就像先前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顾虑的那样,他与陆明珠到底是做儿女的,一旦父母真犯起拧来,他们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下人们都屏退,以免母亲一气之下让下人们对父亲动手,到时候事情便真是没有回圜的余地了,再就是死死将他们看住,不叫他们再吵再打,幸好祖父与祖母现下来了,剩下的事便不是他们该管的,他们也管不了了。 老国公爷见孙子一脸的苦相,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们父母为上不尊,难为你们姐弟了,如今我与你们祖母到了,后面的事自有我们处理,你们且先下去歇着罢。” 话音刚落,福慧长公主已恨声叫道:“让他们姐弟下去在做什么,就该让他们亲耳听听他们的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丑事,看看这个衣冠禽兽到底还配不配做他们的父亲!” 陆文逐见老国公爷脸色比方才进门时瞬间难看了几分,额头上的青筋不由直跳,母亲这两年越糊涂得厉害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好多时候都是生生将明明对她有益的场面给弄得直转急下,譬如现下,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快要看不下去了,祖父与祖母心里作何想可想而知。 若是现下外祖父还在世,她还是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福慧公主也就罢了,偏又不是,今上摆明了不待见她,她还这般嚣张跋扈,再让她这般出言不逊下去,指不定祖父与祖母也会与父亲一样,坚持要和离了……念头闪过,陆文逐已沉声道:“孙儿与姐姐都是大人了,我们还是留下罢,就算我们没有做决定的资格,至少也该有知情的权利。” 若是母亲待会儿再出言不逊,自己与姐姐在场,多少还能补救一二,不然真任她这般糊涂下去,他们这个家怕是不散也得散了。 老国公爷想起福慧长公主与小儿子的不着调,觉得公主府的希望以后还得在陆文逐身上,因点头道:“好罢,那你们姐弟便留下罢。”顿了顿,看了一眼福慧长公主,又看了一眼陆中昱,沉声道:“现下屋里都是自家人,连个下人都没有,你们谁来告诉我和你们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中昱还未及说话,福慧长公主已先恨声道:“还不是您二老养的好儿子,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竟又背着我勾搭上了外面一个贱人,还与贱人置了宅子买了下人,在外面过起日子来……” 自去年陆二夫人去世以后,陆中昱便再没有踏进过福慧长公主的房门了,都是歇在书房里,一开始是因陆中昱要养伤,后来却是他自己不肯,福慧长公主心高气傲惯了的,委婉请求过陆老夫人一次让陆老夫人劝他,却被拒绝之后,便再也没提过此事,总不能让她堂堂长公主去俯就驸马罢,更何况她又没犯什么错。 因见陆中昱虽不进她的房门,在书房里也不曾有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也从不在外面留宿,她心里虽不痛快,也只能这样了,就像陆老夫人说的那样‘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陆中昱不进她的房门,她总不能强迫他罢? 谁知道前阵子她却无意得知,陆中昱竟养了个小的在外面,她起初还不相信,觉得定是弄错了,陆中昱就算真有那个贼心,也未必有那个贼胆,不然这么多年下来,陆中昱除了她自己以外,也不会只得陆明萱的娘一个女人了。 然而她打了人悄悄去查探,却现这件事竟是真的,陆中昱的确养了个外室在本司胡同,据左邻右舍说,那女子住在那里至少已经有大半年了,陆中昱虽不时常过去,一个月却也总要去上那么三四次,左邻右舍好些人都认得他,只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罢了。 福慧长公主当即气疯了,点齐了人马便要杀去本司胡同,誓要将那女子打成个烂羊头,再回来与陆中昱算账,还是她的女官们劝她万一弄错了,岂非伤了与驸马之间的情分,又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总要等驸马也过去时,才好来个人赃并获,不容抵赖……好说歹说,方暂时劝住了她。 如此过了几日,陆中昱果然又出去了,也就是在昨日下午,因他临行前只说是去国公府给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请安,晚饭也顺道在陆老夫人屋里吃了,福慧长公主一开始还没引起警觉,等到一更都过了,还不见陆中昱回来,她方知道坏事了,只可惜其时已宵禁了,她就算知道陆中昱去了本司胡同,也没办法即刻点了人马去捉奸。 她因宵禁不能即刻去拿人,陆中昱自然也因宵禁没能回来,一夜未归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福慧长公主气得一夜通不曾合眼,好容易等到天亮,哪里还忍得住,点了一大群人便气势汹汹杀去了本司胡同。 一时到得本司胡同,就见那宅子虽不大,只得两进,却粉墙簇新,花木扶苏,待闯进正房一看,更是布置得极为不俗,少说也得值个几千两银子,最可恨的还是,陆中昱果然在屋里,瞧得她气势汹汹的进来,还满脸不悦的说她:“有什么话不能等我回去说吗,必要闹到外面来,也不怕人笑话儿?” 福慧长公主若是能忍气的人,日子也不会过得似现下这般猫憎狗嫌了,见陆中昱都被她堵在了外室屋里,还不思悔改不说,竟指责起她来,怒极反笑,也不与陆中昱废话,直接喝命带来的人砸屋子,又亲自领着人去内室将陆中昱的外室给拖了出来。 那外室十七八岁的样子,平心而论,生得并不算多美,但一双眼睛却极细且长,十分的柔美耐看,配上她苍白的脸和惊惶的神情,让她有种如雨打海棠般的楚楚动人之姿,别说男人了,差不多的女人见了只怕都会对其生出几分怜意来。 只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福慧长公主,一想到就是这个卑贱的女人抢了自己的丈夫,一想到自己堂堂长公主,竟要与这样一个女人共侍一夫,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觉得比吃了只苍蝇还恶心,喝命跟去的人狠狠打那个外室,直至打死为止。 陆中昱这才回过神来,一叠声的解释那女子不是他的外室,让福慧长公主的人住手,但福慧长公主哪里听得进去,仍命人狠狠的打那女子,眼见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陆中昱没有办法,只得以死相逼,方逼得福慧长公主令自己的人住了手。 却是仍不肯听陆中昱解释,又见因院门没关,外面已有左邻右舍在探头探脑了,她顾及脸面,到底没有再闹下去,只令人将那女子叉了,连同陆中昱一同带回公主府,打算回去后再慢慢的折磨二人,定要让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一消她心头之恨! 回到公主府后,福慧长公主第一件事便是命人继续打那女子,随即又命人连陆中昱一块儿打,陆中昱这些年来早受够福慧长公主了,见她要继续打那女子,甚而连自己也要一块儿打,一气之下,便给了她一记耳光。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福慧长公主立时扑上去对着陆中昱又抓又打起来,公主府的下人们虽都是她的人,却也不敢真对陆中昱这个驸马怎么样,只能分作两拨,一拨上前劝阻二人,一拨即刻去请陆文逐和陆明珠。 等到陆文逐和陆明珠来了以后,姐弟二人连同下人一道,才终于将福慧长公主和陆中昱分开了,陆文逐因见地上还趴着个血肉模糊的人,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担心闹出人命,即刻命人将那女子送去了厢房治伤,也所以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过来时,没有看见那女子。 福慧长公主恨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冷笑道:“去年才让我知道你竟在十几年前便背着我与人生了个庶孽之事,满以为你多少会收敛一二,谁知道你竟变本加厉,以前只是在府里鬼混,如今竟还混到了外面去,什么香的臭的都来者不拒,你也不怕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死得不光彩么!呸,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禽兽不如的东西,我父皇当年真是瞎了眼,竟将我许配给了你……” 话没说完,陆中昱已怒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说我就说我,说我父母做什么!还有,你骂谁是狗,骂谁禽兽不如了,我若是狗,我若是禽兽,你便是母狗,比我高明不到哪里去,还说先帝瞎了眼,我才真是后悔当初没有抗旨不尊,早知今日,我当日哪怕豁出性命不要,也绝不娶你这样的悍妒毒妇!” “都给我闭嘴!”老国公爷的声音似是在冰水里侵泡过一般,冻得人直打哆嗦,“没见你们的一双儿女还在吗,就这般辱骂彼此,什么难听不堪的话都说得出口,连市井泼妇都不如,你们还有何脸面为人父母,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闻言,这才想起陆文逐与陆明珠还在,就见姐弟二人都是一副羞愤欲绝,恨不能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叫他们钻进去的样子,到底住了嘴,没有再说。 老国公爷这才看向陆中昱,微眯双眼冷声问道:“方才长公主说的,可是真的,你是不是真背着长公主在外面置了外室?” 老国公爷虽觉得福慧长公主一直压着儿子不让儿子屋里添人有些过分,却绝对不能容忍儿子背着福慧长公主私自与人有首尾,不然去年得知当年陆中昱与陆明萱母亲的事后,他也不会痛打陆中昱了,若陆中昱真敢这般没规没矩,不尊重正妻,不必福慧长公主话,他第一个先不放过陆中昱。 陆中昱闻言,立刻喊冤道:“父亲明鉴,那位萧姑娘真不是我的外室,我与她之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还请父亲容我细细禀来。” 原来那位福慧长公主口中陆中昱的外室姓萧,父亲本是工部的一位员外郎,因前年卷入北直隶黄河堤坝决堤一案被抄家流放,剩下萧姑娘与其母弟留在京郊宛平县的老家过活,却因其母嫁妆里仅剩的两百亩地被族人夺了去,气得病倒,她一则气不忿,二则若不夺回那田,他们母子三人将无以为生,偏宛平县的一应官员又早被族人收买,根本不接她的状子,她只能进京来,打算去顺天府递状子。 不想顺天府尹倒是接了她的状子,派人去调查一番后,却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那位族人谋夺她家的田,反而一应买卖契纸都齐全,上面甚至还有她母亲的手印,顺天府尹若不是念她年轻又是个弱女子,还要治她诬告之罪。 萧姑娘进京来只带了十几两银子,还是东拼西凑得来的,眼见状告失败,银子又已用尽,她虽满腔的悲愤与冤屈,也只能先忍泪回家去,回到家中方知道,她母亲已于日前病死了,尸首还摆在家中无以装裹,更别提入土为安,她弟弟则在她母亲病死以后,与家中唯一的老仆一块儿不知去向,据族人们说,是老仆将她弟弟给拐走了,如今只怕早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萧姑娘自是不信族人的话,那老仆是她母亲的陪嫁,自来最是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他们母子吃苦了,怎么可能拐卖她的弟弟?反倒是拜高踩低,唯利是图的族人们更可疑,指不定弟弟与老仆就是被他们给偷偷卖掉了的也未可知! 可这话她不敢说出口,怕说出口后族人们也会对她不利,只得强忍悲痛,将家里的房子变卖了,将母亲安葬了,然后趁夜离开老家,又回到了京城,打算得了机会再状告族人,定要让他们将谋夺的自家的田地还回来,再将弟弟给找回来。 只是想归想,她一个弱女子,连自己的生计都成问题了,还何谈什么夺回田地找回弟弟的话,终于她因身上的银子全部用尽,被客栈的掌柜赶出了门,饥寒交迫的倒在了雪地里,被恰巧经过的陆中昱给救了起来。 “……萧姑娘今年不过才十八岁而已,比珠儿也就大两三岁,我怎么可能对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不过是看她实在可怜,所以才赁了宅子,雇了几个下人暂时安顿她,只待族人归还她家的田产,她生计有了着落,便送她回去,谁知道这个妒妇竟然领着人打上了门去,不但坏了人姑娘的名声,还将人打成那样,如此悍妒狠毒的人,素日还不敬翁姑,几度将母亲气得晕过去,更不敬长兄长嫂,待小辈与下人亦是不慈不善,我是绝不肯再与她过下去的了,哪怕豁出这条性命不要,我此番也与她和离定了,还求父亲与母亲成全!”陆中昱说完,便红着眼睛冲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跪了下去,梗着脖子一副心意已决,视死如归的样子。 把福慧长公主气了个半死,嚷道:“你还想抵赖,都置了宅子将人安置起来将近一年了,还好意思说你与那贱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你哄谁呢,是谁一月里总要去那里几次,又是谁昨儿夜里一夜未归的,是不是非要我将你们赤身露体的堵在床上,你才肯承认那贱人是你的外室?还是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 陆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一旁一直不一语,如今眼见陆明珠因福慧长公主的话羞得都恨不能即刻死过去了,终于忍不住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没见孩子们还在,也与自己与他们留几分体面罢!” 不待福慧长公主说话,又命陆明珠与陆文逐:“你们先下去,这里有你们祖父和我即可。” 陆明珠早已羞愤难当,后悔了不知道多少次方才自己没有听老国公爷的话离开,如今听了陆老夫人的话,如蒙大赦,连礼都顾不得行,已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余下陆文逐却不肯走,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想着他是男孩儿,也就没有再坚持。 陆中昱被福慧长公主说得火起,冷笑道:“别以为你自己龌龊,这世上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龌龊,我与萧姑娘的确是清清白白的,她不过只是想求我帮着拿回田产,找回弟弟而已,这样的事谁听见了能狠心不搭一把手的,更何况于我来说只是与顺天府尹打个招呼的举手之劳而已!我不想再与你做无谓的争吵,反正此番我是和离定了,便是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我也是这句话,要杀要剐,悉听皇上和太后尊便!” 福慧长公主刻薄的冷笑道:“只是与顺天府尹打个招呼的举手之劳?呵,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可别忘了,你出去人人见了你都要给你几分面子,并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因为你是我的驸马,得先有了我,才有你这个驸马,也才有人人都捧着你供着你,若没有我,你不过一个国公府吃闲饭的幼子而已,谁会正眼看你,还有脸说什么举手之劳,真是好大的口气!” “你既这么大的口气,那我们就到皇兄和太后面前评理去,看到底皇兄与太后会站在我一边,还是站在你一个私德不修,见色忘义的老不修这一边!我此番不打杀了那个贱人,不治得你悔青肠子,我再不活着!” 陆中昱霍地站了起来,冷笑道:“去就去,我会怕你不成,像你这样的搅家精,若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儿上,我早不想与你过下去了,谁知道你还变本加厉,我此番若再像以前那样息事宁人,勉强委屈自己再与你过下去,我也再不活着!” 二人说毕,便要即刻进宫找皇上和太后评理去。 陆文逐拉了这个拉不住那个,拉住了那个这个又要往外跑,急得都快要哭了,只能求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祖父,祖母,求您二老说句话呀……” 老国公爷见他实在可怜,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唤住陆中昱,沉声了话:“你真主意已定,再无更改的可能了?” 陆中昱前所未有坚定的道:“是,儿子主意已定,还请父亲成全!”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十九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是,儿子主意已定,还请父亲成全!”陆中昱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说着指向福慧长公主:“这个女人不敬翁姑,数度顶撞我父我母,还好几次将我母气得晕过去,是为不孝;不敬兄嫂,待下人更是严苛无度,是为不善;不敬夫君,对夫君想骂便骂,想折辱便折辱,如今更是动起手来,是为不贤;将自己的儿女当宝,别人的儿女都当草,将珠儿惯得无法无天,后半辈子堪忧,是为不慈……似这等不孝不善不贤不慈的妇人,即便她身份再尊贵,即便因为她我们父子三人都有了爵位与封诰,我也绝不会再与她过下去,还求父亲母亲成全!” 陆中昱对福慧长公主可谓是积怨已久了,且不说当年因着尚主的关系,他不得不放弃科考,不然指不定如今他早已是两榜进士了,只说福慧长公主下降定国公府十几载,可曾有做过一件人做的事?镇日里在两府作威作福,无事生非,连公婆都敢顶撞,惟她独尊,对他这个夫君从来没有半分尊重,她以为她是谁,还是当年那个备受先皇宠爱的公主吗! 所以自去年陆二夫人去世,他也被老国公爷打了一顿后,陆中昱先是因要养伤只能歇在书房,待伤好了以后,便顺势没有再踏足过福慧长公主的房门一步,想着你不孝顺我父母不尊重我这个夫君,我碍于你的身份奈何不得你,我不进你的房门,不碰你,我就当自己自此出家做了和尚总可以罢? 此番救下萧姑娘之事纯属意外,不过是他偶尔了一回善心罢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有萧姑娘生得柔弱,看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感激与希冀,让他觉得自己一下子高大起来了的原因在内,他这些年被福慧长公主压迫得太彻底,几乎早已忘了自己是一个男人,一个本该对妻子来说,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的男人了。 但他可以誓,他真的与萧姑娘没有任何苟且之事,他待她一直都是乎情止乎礼,因为知道自己家中的情况,若他真与萧姑娘有了什么,福慧长公主迟早都会知道的,到时候便是害了萧姑娘,所以他一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想着等到萧姑娘拿回了家中的田产,找回了弟弟之后,他便送他们姐弟回去,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却没想到,他这般克制自己,到头来还是害了萧姑娘,且不说名声闺誉了,萧姑娘被打成那样,能不能保住性命尚且是未知……此事就好比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深深厌弃了福慧长公主的陆中昱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次他一定要与这个毒妇和离,再让他与她多过一日,他都宁愿去死! 福慧长公主没想到陆中昱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她本来还以为他只是在虚张声势,心下不由有些慌张起来,但更多的还是气愤,怒声道:“明明是你做了错事在先,倒反咬我一口,说我不孝不善不贤不慈,历朝历代哪个公主不是这样,你难道不知道不成?既然当初你没有抗旨不尊,如今也别想把这些罪名强安到我头上,不过是欺我父皇早去,今上不待见我这个妹妹罢了,所以便作践起我来,换成我父皇还在时,借你八个胆子你也未必敢!” 越说越火大,一开始还有些色厉内荏,想着自己是公主,全天下哪家的女儿都得受委屈,惟独天家的女儿不必受委屈,渐渐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现在说的是你背着我私养外室之事,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别以为你不承认与那贱人有苟且之事,我便奈何不得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了,你们抵死不承认没关系,服侍那个贱人的那些下人总没有你们嘴硬,我还不信重赏之下,她们也会与你们一样嘴硬了!” 说完便要命人速去本司胡同提那些被她的人看管起来的下人们过来公主府。 陆中昱却冷笑道:“不必去提人了,我可以誓我没有碰过萧姑娘,萧姑娘一个弱女子,至今也没有定亲,自然也是清清白白一个人儿,你若是还不信,只管使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去验一验,便知我是不是在嘴硬了!” 福慧长公主见陆中昱说得笃定,不由又心慌起来,若那贱人至今仍是处子之身,那她今日便是在无理取闹,理亏的人也变成她了……但她从来就不是个会对人示弱的人,冷笑道:“验就验,难道我捉贼的还怕你做贼的不成!”立刻叫人去传了当年她出嫁时,宋昭仪特地为她准备的一个燕喜嬷嬷来。 陆中昱却留了个心眼儿,看向陆老夫人道:“为表公正,还请母亲让张嬷嬷一块儿去。” 如今陆中昱恨屋及乌,对福慧长公主的人一律没好感,自然信不过那燕喜嬷嬷,万一她在给萧姑娘验身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他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老夫人与儿子想到了一块儿去,宫里燕喜嬷嬷的本事与手段她是知道的,尤其对方还是福慧长公主的人,她就更信不过了,因与张嬷嬷道:“你便随了这位嬷嬷一块儿去瞧瞧那位萧姑娘罢。” 张嬷嬷屈膝应了一声“是”,与那燕喜婆婆一前一后去了暂时安置萧姑娘的厢房。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二人回来了,张嬷嬷是一脸的轻松,那燕喜嬷嬷却是一脸的沉重,结果如何,已不言而喻。 果然听张嬷嬷道:“那位萧姑娘伤得不轻,但的确至今仍是完璧之身,想来到底出身大家,最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 陆中昱立刻冷笑着向福慧长公主道:“如今你总算知道冤枉了我,可以口服心服了罢?” 福慧长公主没想到那贱人都被陆中昱养了大半年了,昨夜陆中昱还留宿在了本司胡同,竟然还会是完璧之身,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陆中昱这一年多以来一直都素着,面对那样一朵年轻鲜嫩的娇花,他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不由越的心慌,但嘴上却仍不肯示弱,冷笑道:“我冤枉你,这件事只怕任谁听了,都会‘冤枉’你,又是赁了宅子安置,又是帮助四处打点,又是找了人服侍,前前后后少说也花了几千两银子,她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就敢跑进京城来状告自己的族人,身无长物却能安然无恙,清清白白的活到今日,还一晕就晕倒在了驸马爷的面前,这样的人,你说她什么都不懂,说她可怜,你说出去听听,看有没有人会相信!我看她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更大的企图,一直在把你当冤大头收拾,只有你,掉进了她的陷阱里还不自知,反把她如珍似宝的供着,为了她还想抛妻弃子,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陆中昱脸色铁青,冷冷道:“我坚持与你和离,是因为你本身的问题,你别扯旁人,也别说什么我‘抛妻弃子’,珠儿与小五姓陆,我与你和离以后,他们自然还是姓陆,也仍是定国公府的四姑娘与五爷,只不过是身上的荫恩没有了而已,我虽不才,为他们挣不来同样的体面,但要养活他们还是不难的!好了,我不想再与你多说了,这便进宫求见皇上和太后娘娘去,求皇上和太后娘娘下旨让我们和离,只要他们同意我和你和离,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包括我的命!” 事展到现下这个地步,福慧长公主哪里还敢同他去见皇上和皇太后,方才她之所以有恃无恐,嚷嚷着什么‘去就去’,不过是想着此番理亏的是陆中昱,便是皇上与皇太后再不待见她,也断没有公然袒护陆中昱的道理罢了,如今理亏的变成了她,谁知道皇上与皇太后会怎么样,万一真就判了她与陆中昱和离呢? 到时候她成了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与驸马和离的公主,说穿了就是被夫家休弃的公主,注定史书上都会记上一笔,让她遗臭万年也就罢了,以后她的一双儿女也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她虽恨陆中昱,却从没想过真与他和离……福慧长公主心下恐慌不已,高傲了一辈子,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陆中昱说软话认错儿,却仍是做不到,兀自嘴硬道:“明明就是你做了错事在先,如今倒倒打一耙,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看向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驸马做了错事不知悔改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想抛妻弃子,与那贱人双宿双飞,父亲与母亲您二老难道也不管管吗?” 陆中昱不待父母话,已怒声道:“我说了我与你和离是你本身的问题,让你别扯旁人,还有,你别逼我的父母,我已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自己早能做自己的主了,你逼他们也没用!” 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闻言,心里毕竟更偏向于自己的亲儿子,更何况这些年来福慧长公主的确闹得不像样,见陆中昱态度这般坚决,便是一开始并不赞成二人和离的老国公爷都忍不住有几分动摇了,就更不必说本就深恶福慧长公主的陆老夫人了,不由暗自冷笑,需要时便是‘父亲母亲’,不需要时便出言不逊屡次顶撞,从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遂都充耳不闻,不一语。 福慧长公主心下大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又看向了陆文逐,眼里不自觉带上了一抹哀求:“逐儿,你来替母亲评评理,此番到底是你父亲错得多,还是母亲错得多?” 想让陆文逐帮着劝一下陆中昱,无论如何不能将事情闹到宫里去,不然到时候就算皇上与皇太后念及皇室颜面不同意陆中昱与她和离,事情也会传扬开来,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人! 陆文逐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心下虽觉得母亲这一二年的确闹腾得太过分,但也不希望父亲就此与她和离,抿了抿唇,上前一掀袍子对着陆中昱跪下,便要开口为福慧长公主求情。 不想陆中昱已先道:“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不是你小孩子家家的该管的,况你若顺了你母亲的意思,便是对我不孝,顺了我的意思,便是对她不孝,总之左也难右也难,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说,明白了吗?” 陆文逐已到嘴边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就像父亲说的那样,他不管是帮着父亲还是帮着母亲,必定都要对另一个人不孝……罢了,闹到宫里便闹到宫里罢,母亲也该得个狠些的教训了,至多到时候他以死相逼,求父亲再给母亲一次机会,想来以后母亲一定会收敛许多,他们这个家也不至于就此散了。 眼见陆中昱满脸的坚持,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乃至自己的儿子都不帮自己,福慧长公主又是恼怒又是恐慌又是绝望,可事展到这个地步,她已是骑虎难下,只得梗着脖子与陆中昱并大家伙儿一块儿进了宫去,想着今上与皇太后再不待见自己,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女儿们考虑,若此番陆中昱真与她和离了,以后公主们在夫家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这一场大闹定国公府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仅限于主子们并少量得脸的下人们而已,众人表面上因着老国公爷一早便下了封口令不敢多说多打听,但暗地里却无一不密切的关注着此事,毕竟这样的大八卦实在扣人心弦,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如此一来,不出两三日,众人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当然,当日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一行进宫之后具体都生了些什么事,众人仍无从知晓,他们知道的,是此事的结果。 皇上与皇太后并没有同意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和离,就像福慧长公主当日进宫前想的那样,皇上与皇太后就算不待见她,也不顾及天家体面,总也要为后面的公主郡主们考虑,有这样一个“榜样”在,万一将来别的驸马郡马也有样学样,行动就将和离挂在嘴上,公主郡主们为了体面为了子女,岂非只能忍气吞声,岂非过得比寻常人家的女儿还要不如了?那天家还下降什么公主郡主,还给驸马郡马什么爵位,还不如就留着她们一直不嫁呢,她们生来可不是为了受气的! 但皇上与皇太后虽没有同意陆中昱的和离请求,为了补偿他,皇太后却开金口将萧姑娘赐给了陆中昱做妾,说是如此便能保住萧姑娘的名声,不叫她白受委屈了;为了不让福慧长公主以后有机会磨搓萧姑娘,还做主将新房设在了国公府,当然这样的借口不好直接说出口,便说是让萧姑娘代福慧长公主尽孝于陆老夫人跟前儿,将来若萧姑娘有了孩子,也按国公府的大排行序齿,长公主府的一应产业可以与他们无关,定国公府却不能不管他们。 这样的结果不必说福慧长公主极不满意,然相较于真与陆中昱和离,如今她至少还保全了体面名声,保全了一双儿女,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又因皇太后话将萧姑娘赐给陆中昱做妾时说了:“虽说本朝的驸马们大多洁身自好,鲜有纳妾娶小的,但也不是没有先例,文帝朝时,湖阳公主便主动为驸马纳了两房妾室,湖阳公主自己生的一双儿女也与庶出弟妹们相处和睦,一时传为佳话;还有景帝朝时的乐平公主,也为驸马聘了一房良家妾室,妻妾相得,就更不必说其他驸马就算没有公然的纳妾娶小,屋里也不是没有通房姬妾的……如今你下降定国公府已近二十年了,驸马膝下却只得一双儿女,难免单薄了些,也是时候该添个人与驸马开枝散叶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记得以后待那萧氏和善些,驸马自然念你的好!” 福慧长公主气恨不已,却也不敢表露出来,皇上与皇太后没有顺势答应陆中昱与她和离已是他们母子所能为她做的极限了,而湖阳公主与乐平公主也的确是皇室公主郡主里出了名的贤德人,以致公主郡主们但凡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都会被拿了二人来做对比教训,她若再敢不识好歹,只怕皇上与皇太后就不会替她压陆中昱了。 她只能在心里暗暗狠,别以为萧氏那个贱人以后不住在公主府,她便奈何不得她了,且走着瞧罢,她一定会把自己今日所受的屈辱,自其身上百倍千倍讨回来的! 陆中昱对这个结果也是不甚满意,但想着自此他与福慧长公主之间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之事,便算是在皇上、皇太后并自己的父母跟前儿过了明路,以后自己既可以再不必忍受福慧长公主的跋扈与折辱,又可以安心待在国公府与萧姑娘过自己的小日子,还保全了一双儿女的前程,也不必担心影定国公府乃至陆氏一族的声誉……遂磕头谢恩,三呼万岁,算是接受了皇上与皇太后的判法。 是以自宫里回府后,当日陆老夫人便打张嬷嬷亲自领着人去公主府将那萧姑娘给接到了自己的后罩房将养,次日又叫了陆大夫人去吩咐,让陆大夫人将府里西北角的听风轩收拾出来,以做新房供过阵子萧姑娘进门后与陆中昱居住。 本来以萧姑娘现下犯官之女的身份,又在外面流落了那么久,与陆中昱之间还有点不清不楚的,换做以前的陆老夫人,是一千个一万个瞧不上的,但有福慧长公主做对比,萧姑娘一下子就变得可人起来,她至今仍是完璧之身也为她在陆老夫人面前加分不少,觉得她到底出身书香门第,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堕落了,她却仍洁身自好,颇为难得。 遂在陆大夫人着人收拾过听风轩后,还自己去瞧了一遍,又着意添了许多东西,既是怕委屈了自己的儿子,也有给萧姑娘做脸的意思,变相的告诉阖府上下,萧姑娘进门虽是做妾的,却极得她老人家的意儿,大家别想着为了讨好福慧长公主,就作践她什么的。 也所以,阖府上下哪怕不知道那日之事的,如今也知道三老爷就要娶新姨娘之事了,要说福慧长公主素日在定国公府的人缘那是真的差,众人知道此事后,就没有哪怕一个人是同情她为她抱不平的,反而都或多或少有几分幸灾乐祸。 譬如陆明芙,一得知了此事便与陆明萱悄声感叹道:“所以说这人哪,素日还是得厚道一些才好,不然犯了众怒,哪怕尊贵如长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纳妾娶小,而且还轻易奈何不得新人,想想也实在有够可悲的!” 又道:“也不知那位新姨娘长得怎么样,听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其父没流放之前,才四十不到的年纪,已经做到五品了,若是不出事,将来做个三四品的,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真是可惜了,如今只能与人做妾,三老爷素日瞧着不显,倒不想竟是个好心肠的正人君子,他被长公主欺压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好心肠的正人君子’?陆明萱差点儿没忍住冷笑出声,陆中昱也算正人君子,还是别玷污了‘正人君子’这四个字的好,若是那位新姨娘长得貌若无盐,或是不是一位年轻女子,而是一位老妪或是男子,看陆中昱还会不会这般好心肠,又会不会这般正人君子! 至于说他至今没有碰过那位萧姑娘,谁又说得准他其实不是真的不想碰,而是忌惮着福慧长公主,再不然就是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才没碰呢?只可惜了福慧长公主,此番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饶陆明萱与她两看生厌,站在同为女人的立场上,也会忍不住有一二分同情她,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她心里的幸灾乐祸,说实话绝不会比陆明芙少。 陆明萱因说道:“长公主素日是嚣张跋扈了些,但要说三老爷一点错都没有,也有失偏颇,不过此事终究与我们无关,至多以后见了那位新姨娘,打个招呼而已,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三老爷虽只是我们的族叔,到底也是长辈,背后议论长辈的是非,不是我们该做的事,以后我们还是少说为妙!” 就像她与陆明芙说的那样,陆中昱不过只是她的族叔而已,又不是陆中显,陆中显才是她的父亲,所以陆中昱是好是歹,与福慧长公主如何与那位萧姑娘又如何,与她什么相干?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 不过那位萧姑娘的来历陆明萱倒是约莫可以肯定了,如果她猜得没错,后者应当就是前世陆中昱在福慧长公主去世之后,续弦娶的那位陆三夫人了。 前世陆三夫人萧氏的父亲也是工部的员外郎,因陆中昱是续弦,前妻又是长公主这样尊贵的人,还留下了陆明珠这样一位县主女儿,京城好些好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于是陆老夫人只能做主为他聘了萧氏一个五品员外郎的女儿进门。 不想萧氏出身虽不高,说话做事却颇有章法,很快便赢得了陆老夫人的喜欢陆大夫人的认可,也赢得了陆中昱的尊重与喜欢,——还是那句话,有福慧长公主在前面做对比,萧氏要赢得婆婆与长嫂的认可夫君的尊重喜欢,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据此已不难看出她的确有几分本事了。 她肚子又争气,进门第一年便有了身孕,次年生下一个儿子,是为定国公府的七爷陆文逍,待得陆文逍刚满了周岁,又有了身孕,此次更是一举生下一对龙凤胎,是为八爷陆文迅,六姑娘陆明婉,算是彻底在定国公府站稳了脚跟。 也所以,陆明珠前世即便身为县主之尊,在萧氏手里也没讨到过什么便宜去,陆明萱本来还以为这辈子因着她的重生,改变了陆文逐和福慧长公主早死的命运,萧氏这个前世的陆三夫人便不会出现了,却没想到,萧氏竟然还是与陆中昱有了这么一段孽缘,还是以那样的方式,最后更是蒙皇太后亲自开口,将她赐给了陆中昱做妾,这算不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呢?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一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想起萧氏前世的种种手段,再想起她这辈子至今都还没让陆中昱尝到真正的甜头,便已哄得陆中昱这般卖力的捧着她,护着她,为了她甚至不惜要与福慧长公主和离了,陆明萱不由暗忖,福慧长公主从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萧氏外表虽柔弱,前世也从没见她吃过谁的亏,可见心中自有丘壑。 这两个人一个惯使力,信奉的是一力降十会,一个爱使心,信奉的是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虽完全不在一个路子上,却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三房怕是有的热闹瞧了。 自己若是福慧长公主,明摆着与陆中昱已是闹得最后一丝体面与情分都荡然无存了,以后索性只管与其各过各的,将儿子培养好了,为陆文逐谋一个好的职位出仕,再为他娶一房好媳妇儿,也为女儿说一门好亲,将来闲暇时听听戏赏赏花儿,悠闲自在的含饴弄孙,再出格儿一点,悄悄养上两个男宠。 ——说来这还是前世陆明萱随陆明珠去了昌国公府后,每每陆明珠出外赴宴,都爱带了她一起,与陆明珠往来交好的又泰半是公主郡主们,因都是嫁了人的人,说话做事便少了许多顾忌,时日一长,陆明萱便知道好些公主郡主们都悄悄养了男宠,与驸马郡马们各自受用各自的,只不让长辈们知道,也注意着不外传便是,可谓是公主郡主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福慧长公主若退一步海阔天空,日子不知道会有多舒坦,只可惜福慧长公主若真能这般宽容豁达,日子也不会过到今日这般可恨又可怜的地步了! 陆明萱无关痛痒的叹息了一回,也就将此事丢开了,三房上下除了陆文逐以外,她对其他人都没有一丝感情,自然不会过多的浪费时间与精力在他们身上。 她的时间与精力且还有别的大用途呢,凌孟祈的生辰是越来越近了,她必须赶在那之前,将给他的衣裳鞋袜都做好,提前让丹青送出去,想到凌孟祈看到她的礼物时会有多惊喜有开心,陆明萱便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相形之下,其他任何事都微不足道了。 如此又忙碌了半个多月,总算赶在四月十五号之前将所有东西都做好了,陆明萱收针之余,不由舒了一口长气,丹青见状,忙斟了一盏温茶在手,待陆明萱将最后一件衣裳的针脚都收好后,才将茶盏奉上,心疼道:“总算大功告成了,姑娘且喝杯茶歇歇罢,这些日子姑娘可真是累坏了。” 偏除了纳鞋底以外,其他的一应事宜姑娘都不让大姑娘和她帮忙,姑娘这些日子熬得眼睛都青了,如今总算是做完了,姑娘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陆明芙也道:“我瞧你昼夜不停,人都熬瘦了,偏你又不让我们帮着做,两件夏衣也还罢了,两件夹袍的里子我们便是帮着做了又如何,难道你的心意便因此而打了多大的折扣不成?” 陆明萱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喝了几口茶后,想起凌孟祈身材高大,怕衣裳放着看还好,穿上身后却不挺阔,因站到了榻上,将衣裳拎着展开问二人道:“怎么样?” 陆明芙与丹青看了一回,点头道:“针脚细密,腰身挺阔,还不错。” 陆明萱这才就着丹青的手下了榻,一边叠着衣裳,一边与陆明芙道:“这阵子多亏了姐姐借我地方,明儿姐姐有需要时,我一定好生报答姐姐。” 陆明芙啐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谁要你报答了,让爹爹听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陆明萱打了个哈欠,也不与她多说,只笑道:“横竖我记在心里就是了,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也早些歇息。”回到自己屋里,草草梳洗了一番,便躺到床上睡了个人事不知。 到底年轻,虽之前连熬了好一阵的夜,一夜好睡之后,陆明萱便又恢复了元气与精神,次日起来后,与丹青一道将衣裳鞋袜都再检查了一遍,然后好生包了,赶在十七日一早,让丹青送了出去。 衣裳送出去之后,陆明萱虽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衣裳到底合不合身,凌孟祈收到之后又会不会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开心,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因一身轻松的与陆明芙去了荣泰居给陆老夫人问安。 不想陆大夫人等人俱还没来,倒是陆中昱因这阵子都歇在国公府这边,半步也不曾踏入过公主府,一早就过来了,正陪着陆老夫人说话儿,姐妹二人还在外面便听得他的声音:“母亲,这个月的二十八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了,您就应了我罢,也省得如今我一个人住在听风轩里,冷冷清清的,别说嘘寒问暖了,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好不可怜!” 随后是陆老夫人的声音:“我都已瞧好五月二十了,离现在也不过就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你难道连一个月都等不得不成?那萧氏将养了这些日子,外伤虽已好了大半,底子终究也伤到了,不多将养一阵子,将来坐下病根不是闹着玩的。” 顿了顿,又啐道:“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之前不是口口声声与萧氏‘乎情止乎礼’吗,我瞧你早存了旁的心思,只一时间没寻下合适的机会而已,得亏得你先前没寻下合适的机会,不然此番理亏的就是你而非长公主了,到时候便是我与你父亲也说不上话!” 陆中显嬉笑道:“儿子这不是这些年被那个悍妇压迫得狠了,如今好容易得了个可心的人儿,而且又素了这么久,所以等不及了吗,您老人家就大善心,成全了儿子罢……” 陆明萱与陆明芙在外面听到这里,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都胀得通红,陆明芙因忍不住小声与陆明萱道:“枉我先前还说三老爷心肠好,是正人君子,如今方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陆明萱哂笑,她就说嘛,陆中昱先前怎么可能对萧氏没想法,没想法他那般养着护着萧氏做什么,难道真是心善不成?如今果不其然就丑态毕露了!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正打算离开稍后再来,双喜双瑞红着脸自里面撩帘出来了,想是因陆中昱说得太露骨,她们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所以避了出来,瞧得陆明萱与陆明芙在外面,忙向里喊了一句:“芙姑娘与萱姑娘来了。”然后屈膝给二人行礼。 这下陆明萱与陆明芙倒是不好再离开了,只得随双喜双瑞进了屋去,就见陆老夫人坐在上首的罗汉床上,陆中昱则陪坐在下首的第一张椅子上,这会子瞧着倒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只可惜在听了方才他与陆老夫人的对话后,却是再没法糊弄得陆明芙认为他是正人君子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微笑着如常上前屈膝给陆老夫人见礼,随后又给陆中昱见礼,口称:“见过三老爷。” 陆中昱面对陆明萱时还多少有几分不自然,想着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知道方才自己与母亲说的话她有没有听见?陆明萱却只与他行过礼后,便退到了一旁,从头至尾都未多看他一眼,恭敬却疏离的态度与面对陆中冕和陆中景时没有任何区别。 陆老夫人看在眼里,就暗自叹了一口气,萱丫头哪怕对老三明白的表现出恨意,都比现在这样直接漠视来的强,看来这辈子要指望她叫老三一声‘父亲’是不可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老三这个不负责任的态度,要不是是她儿子,她也深恶痛疾,更何况萱丫头都进府这么久了,他却从未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关心,之前还可以说他是有所忌惮,这一年多以来萱丫头的真实身份在老国公爷和长公主面前都过了明路,他已没了忌惮,却依然对萱丫头不闻不问,也就不怪萱丫头会是这个态度了! 思及此,陆老夫人不由又自责起来,说来都是自己将老三给惯坏了,事展到今日这般地步,自己也是难辞其咎,罢了,就当是老三与萱丫头终究没有那个缘分罢,自己这个做祖母的待她越好些也就罢了,权且当是把儿子应尽的那一份责任也一并尽到罢。 陆老夫人回过神来,因见陆中昱坐着自己也不自在,陆明萱与陆明芙也不自在,遂说道:“好了,你大嫂和侄媳妇们也差不过该过来了,你且先退下罢。”将其给打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方松了一口气,陆明萱是想着眼前的人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身上竟流着他的血,若是能将这些血换掉该有多好,陆明芙则是想着方才他们母子说的话,满心的不自在,所幸陆中昱终于走了。 陆中昱前脚刚走,陆老夫人婆媳母女几个果然来了,大家厮见了一番后,陆老夫人因说起陆中景续弦的事来:“如今曲氏走了也一年多了,你二弟与她守了这么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让二房一直没有主母才是,你这些日子帮着瞧瞧,看哪家的女儿合适,到时候回了我,我还安排官媒提亲去,希望年内便能将喜事给办了,今年过年时府里也能热闹许多。” 事实上,陆老夫人是真不想管这事儿,当初陆二夫人便是老国公爷亲自做主给陆中景娶的,只事后知会了她一声而已,所以如今陆中景要续弦,陆老夫人也懒得管了,但老国公爷前儿已向她开了口,她想着曲氏母子的死也觉得有些愧疚,便没有推辞。 陆大夫人也不想管这事儿,陆中景说是国公府的二老爷,却是庶出,将来分不到多少家产,本身又没什么本事,哪个好些的人家愿意将女儿许给他还是做续弦的?娶得太差了,又怕公爹不高兴,但她是长嫂兼宗妇,如今婆婆又开了口,她推辞不得,只得强忍下满心的不情不愿应了,又与陆老夫人说起陆明丽的亲事来:“那边亲家太太身体自来不好,急等着长媳过门好主持中馈呢,连日来已打媒人来探过我好几次口风了,说是想六月办喜事,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陆明丽的及笄礼早在去年便行过了,因当时还在陆二夫人的孝期,便没有大办,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也送了礼物来,她的夫家自然也不例外,如今陆明丽已十六岁了,也是时候可以出嫁了。 见嫡母与祖母说到自己的亲事,陆明丽羞红了脸,忙起身躲到了碧纱橱里去,陆明萱与陆明芙见状,不好再多待,只得也跟了进去。 这里陆老夫人方皱眉与陆大夫人道:“两家的亲事是一早便定下的,如今丽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亲家家里想趁早将喜事给办了也无可厚非,只是六月会不会太急了些?知道的,说是亲家家里已等不及迎丽丫头进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的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所以才这般急着打她出门子呢!” 陆大夫人闻言,知道婆婆这是不高兴了,忙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来请示母亲的意思,既是如此,我便推了他们,让他们另择吉日,我们也好有足够的时间从容的与二丫头准备嫁妆挑选陪嫁的人,她虽不是我生的,到底孝顺了我这么多年,我也盼着她能风光大嫁。” 陆老夫人脸上这才有了笑,点头道:“你一向宽厚,我和你公爹都是看在眼里的。” 说着,不免又想到陆明珠和陆明萱的亲事,虽说不待见福慧长公主,孙女儿却总是自己亲生的,想着陆明珠如今年纪一日大似一日,亲事却至今没有着落,不免暗自烦恼;想着陆明萱的亲事,又更添一层烦恼,太高了的亲事以萱丫头的身份怕是不好说,太低了又怕委屈她,而且男方的人品也得看准了,哪怕当时瞧着好都不敢放心,总要多观察几年,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赵彦杰……万幸萱丫头的亲事自己能做主,哪怕多费些功夫,也定要与她挑个十全十美的夫婿才好! 午间在陆老夫人屋里吃了饭,又陪着说笑了一回,见陆老夫人歇中觉的时候到了,陆明萱与陆明芙才回了空翠阁,说起陆明丽很快也要出嫁之事,陆明芙不由叹道:“当初刚进国公府时,虽彼此间常有龃龉,却也是真热闹,这才过了几年呢,便只剩下你我和县主了,县主与咱们还说不到一块儿去,果然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陆明萱闻言,心下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淡淡的伤感,却故意促狭道:“姐姐不必担心将来出嫁时没有姐妹陪你,至少还有我呢不是?你就只管等着做你漂漂亮亮的新娘子罢。”陆明芙比陆明丽只小几个月,陆明丽出嫁以后,自然就该轮到她了。 陆明芙被说得红了脸,啐了她一口正要反唇相讥,可巧儿丹青回来了,陆明芙是知道丹青今日出府做什么的,立刻笑问丹青道:“凌世兄收到礼物后是什么反应,是不是欢喜得都快要晕过去了?是不是还让你带了信回来?快拿来我念给你们姑娘听,看是不是甜得都要腻了,也好让我们跟着甜一甜。” 这回轮到陆明萱红脸不依了,与陆明芙笑闹了一回,又推又拉的将她弄了出去,将房门关上以后,才有些紧张的问丹青道:“礼物可已给凌大哥了?他怎么说?喜欢不喜欢?” 顿了顿,又道:“凌大哥可有信让你带给我?” 丹青见问,有些迟疑的道:“礼物倒是已经给凌公子了,只我瞧不出他到底喜欢不喜欢,他也没让我带信给姑娘,我毕竟不好在屋里多待,想来应当是喜欢的罢?” 说着,想起自己当时说姑娘为了给他做这些衣裳鞋袜,忙了一个多月,连人都熬瘦了,也不见凌公子有多动容,不免暗自替自家姑娘抱不平,早知道当初她就该劝姑娘让小迟师傅与往年一样,随便去买样什么贵重些的东西送给凌公子的,果然男人都是这样,得到了便不珍惜了! 瞧不出他到底喜欢不喜欢,也没有信带给自己……陆明萱不由有些失望,难道凌孟祈竟不喜欢不成,还是嫌她的礼物太轻了?一想到凌孟祈有可能不喜欢自己的礼物,陆明萱失望之余,不由又有些气愤起来,那些衣裳鞋袜可都是她亲手所做,其意义又岂是其他用银子就能买来的东西能比的,凌孟祈竟然不喜欢,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好歹,以后再别想自己给他做了! 因着失望与气愤,陆明萱本不欲再问丹青凌孟祈如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的,但想着他伤得不轻,到底还是一时心软,没忍住问道:“那你瞧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丹青道:“瞧凌公子的气色倒是挺不错,我听虎子说,前几日已有锦衣卫去见凌公子,说是上头又有任务派给他,他也已经答应了,想来应当已无大碍了。” 陆明萱闻言,不由失声道:“又有任务派给他?他才受了重伤,就算如今已无大碍了,也得好生将养一阵子才是,他怎么能答应了呢,不行,我得尽快出去一趟劝劝他才是,快替我更衣,我这便去见张嬷嬷,让她替我备车……不然他就算做了再大的官,也得有命在才成啊,他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话没说完,已是红了眼圈。 丹青忙道:“姑娘别急,凌公子说他至少也得等到月底才出,今日我已出去过一趟了,您这会子再出去,岂非不惹人动疑也要动疑了,而且这阵子都不年不节的,您怎么与张嬷嬷说?倒不如等上几日,我寻下了合适的时机再出去一趟,请了凌公子来见姑娘,岂非万无一失?” 陆明萱虽满心的着急,却也知道丹青说的有理,只得暂且压下满心的焦灼,等待丹青再寻下合适的时机出去,自然也顾不得再失望再生气了。 次日,便是凌孟祈十七岁的生辰,陆明萱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好容易到了晚上,她与陆明芙胡乱说笑了一回,便回了房间草草梳洗后,躺到了床上去。 丹青知道她心烦,不顾她的反对令小丫头子抱了自己的衾褥来值夜,想着有自己与姑娘说话儿,姑娘多少能解些心烦,待说得累了,自然也就睡着了,总比昨夜直到三更天都还没睡着的强。 只可惜陆明萱没有心情与她说话儿,她问十句陆明萱也答不了一句,还多只是‘嗯’一声或是‘啊’一声,她说着说着自己也没趣起来,只得悻悻的住了嘴,在心里将凌孟祈骂了个半死,什么人嘛,现在已让姑娘成日为他伤心心烦了,将来待姑娘过了门以后,岂非越变本加厉了?枉她先前一直支持他,觉得他才是最适合姑娘的人,在姑娘面前替他说了不少好话,她当初真是瞎了眼! 丹青不知道她暗自骂着的凌孟祈此时已进了国公府,而且就在空翠阁外,眼见前面有两个巡夜的婆子低声说笑着走了过来,他忙敏捷的一闪身,躲进了旁边花树的阴影里,直到二人走过以后,他才闪身出来,提气一个起纵,便已在空闺阁的院子里了。 想着待会儿便可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儿了,凌孟祈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许多,敏捷的几个闪身,人便已在陆明萱的窗户底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后,才曲起手指,轻轻叩在了陆明萱的窗棂上。 陆明萱的床在另一头,且她彼时正心烦意乱,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小动静,倒是躺在榻上的丹青心里一动,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不动声色的将窗扇打开了一道缝,就看见了站在树影下的凌孟祈。 这才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丹青惊喜之余,早忘记自己方才还在暗骂他了,忙几步走到陆明萱床前,低声说道:“姑娘,凌公子来了,就在窗外。” “真的?”陆明萱猛地坐了起来,“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请他进来……”话没说完,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仅着中衣,头也早散了,忙又道:“你让他稍等片刻,我换件衣裳。” 丹青应了,自去窗前小声与凌孟祈说了句:“凌公子稍等片刻,我们姑娘换件衣裳。”便折回床前,打开旁边紫檩木镙钿鎏金包角的立柜,给陆明萱翻找起衣裳来,一连选了好几身,才定了件玫瑰紫四合如意窠缠枝窄袖褙子并一条葱绿色十二幅绣兰花的马面襕裙。 陆明萱见了,不由嗔道:“又不是要出门赴宴,哪里需要穿得这般鲜艳,换件素色的来。”心里暗暗腹诽,凌孟祈都不喜欢她特地为他做的衣裳鞋袜了,她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他看做什么! 丹青才不听她的,自顾服侍她穿了,眼见要梳太复杂的髻已是来不及了,遂只松松挽了个纂儿,用红色珊瑚带束了,又斜簪了一支嵌红宝石的蝴蝶簪,坠了一对红宝石的耳坠,才觉得满意了,几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请凌孟祈进来。 凌孟祈便单手撑着窗台一跃,人已在屋里了,他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一个匣子递给丹青:“福满楼的豌豆黄,虎子特地让我带给你的。” 丹青本来还正惊讶于他竟然没有穿夜行衣,反而将先前陆明萱给他做的衣裳的其中一件大大咧咧的穿在身上,也不怕太过惹眼,让人一下子便现了吗?听得他的话,脸一下子红了,又不好不接,只得屈膝向他道了谢,然后奉了茶,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凌孟祈因见丹青都出去半晌了,陆明萱仍是既不看自己,也不与自己说话,不由有些急了,厚着脸皮凑到她身边拉了她的手,小声道:“好妹妹,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见面了,如今好容易见了,你也理我一理啊。” 陆明萱本来是打算一见面,便开门见山问凌孟祈为什么身体还没痊愈,又要答应上峰出任务的,不想待他进屋后,却一下子觉得委屈起来,她为了给他做那些衣裳鞋袜,过去一个多月都是一得了空闲便针不离手,晚上还时常要熬夜,到现在都还觉得浑身酸疼,可他倒好,竟然一点也不看重珍惜她的心意,早知如此,她真不该这般自讨没趣的。 当下也顾不得问凌孟祈了,也懒得看他,只管低着头生自己的闷气。 然后就听见了凌孟祈可怜巴巴的声音,陆明萱不由越生气了,这回却是气自己为何明知道他是在装可怜博自己怜惜,还是会忍不住心软,因恨恨的抬起了头来,不想就看见凌孟祈竟穿着自己才与他做的两件夏袍里的一件,宝蓝色菖蒲纹的衣裳正正合身,衬得他越的皎若明珠,风姿出众。 陆明萱不由怔了一下,才悻悻的道:“你不是不喜欢我给你的衣裳呢,如今又穿着做什么……” 话没说完,凌孟祈已愕然道:“谁说我不喜欢了,我若不喜欢,这会子又怎么会巴巴的穿了来见你?” 这可是他过去十七年以来,第一次收到人特意为他做的衣裳鞋袜,仅凭这一点,这些衣裳鞋袜于他来说已是弥足珍贵了,更何况这个为他做这些的人还是陆明萱,他最在乎最心爱,愿意为之付出性命的人,于他来说就更是无价之宝了,事实上,若不是今夜是来见陆明萱的,他甚至舍不得将这些衣裳穿出来,就怕一个不慎弄脏弄坏了,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陆明萱看他愕然的表情不似做伪,扁嘴道:“丹青回来与我说,你收到我的礼物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而且你也没让她带信回来给我,不是不喜欢是什么?” 凌孟祈一扶额:“当时我脸上之所以看不出任何喜怒,是因为我根本就高兴得傻了好吗?至于为什么没让她带信回来给你,难道就许你给我惊喜,不许我给你惊喜的?” 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信你可以问虎子,待丹青走了以后,我便将所有衣裳鞋袜都试穿了不下十次,晚间还是抱着这些衣裳鞋袜睡的,今日起来后,又试穿了好几次,若不是想着今夜要来见你,我是不会将这衣裳穿出门的,万一弄脏弄坏了,还不得心疼死我啊?” 本来自己的这些糗事他是不欲让任何人知道,虎子那里他也下过严令的,但现在为了逗佳人一笑,他说不得也只能自曝其短了。 陆明萱这才知道自己与丹青错怪了他,敢情自己这两日的气都白生了,不由嗔道:“呸呸呸,什么死啊活的,也不瞧瞧今日是什么日子,也不说忌讳忌讳,快快快,凌大哥你快‘呸’三声。” 凌孟祈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得一笑,依言“呸”了一声,只觉心里说不出的快活,笑道:“我昨儿个听得丹青说她是奉你之命给我送寿辰礼物去时,还在想别又跟往年一样,是些贵重却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罢,谁知道却是你亲手给我做的衣裳鞋袜,我就想到了当初我让你给我做荷包的事,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穿上你做的衣裳……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真希望以后每年的这一日,我都能收到你给我做的衣裳鞋袜,那我此生就真是别无所求了。” 陆明萱想过他收到自己的礼物后会很惊喜很感动,却没想到他会感动到这个地步,这才仅仅只是几件衣裳几双鞋袜呢,可以想见他过去这些年来到底有多缺乏关爱……她的心一下子酸酸的,软软的,片刻方笑着柔声道:“不过几件衣裳鞋袜罢了,这有什么难的,你放心,以后每年我都会给你做。” 凌孟祈的双眸瞬间灿若星辰。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一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二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凌孟祈在对上陆明萱时,从来都是脸皮奇厚、打蛇随棍上的,见陆明萱看向自己的目光柔情似水,饱含怜惜,他立刻晶亮着一双幽邃的眼睛,看向陆明萱得寸进尺道:“不但衣裳鞋袜,在其他方面你也要对我好一些哦,我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就只有你,不比你还有显叔、老夫人和芙姑娘,我若是对你不好了,至少还有他们对你好,你若是对我不好了,这世上可就再没人对我好了。” 陆明萱听得好气又好笑,道:“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不成,那你还要怎么样?还说什么你若对我不好了,难道你打算对我不好不成?” 凌孟祈忙道:“我怎么可能对你不好,我不过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倒是你,眼下便对我不好,我一年也就过一个生辰而已,难道除了那些衣裳鞋袜以外,你就不打算再送我点儿其他礼物了不成?”一边说,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陆明萱。 直看得陆明萱浑身不自在,只觉自己就快要在他火热的目光之下烧起来,不自觉舔了舔丰盈水嫩的红唇。 凌孟祈的眸子一下子变得如子夜般深沉,下一瞬,他已猛地上前,一把将陆明萱抱了个满怀,然后俯身噙住了她的小嘴。 算来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陆明萱先是心里一慌,本能的便想推开凌孟祈,但凌孟祈却不让她如愿,箍着她腰肢的手越的用力,牙齿也不轻不重咬了她一下,迫使她的注意力只能放在与他的唇舌纠缠之上,渐渐只觉胸闷气短,意识涣散,整个人都起飘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陆明萱已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之际,凌孟祈终于放开了她,她立刻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待气稍稍喘匀了,才看向凌孟祈没好气的嗔道:“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 她不知道自己面如霞飞,看向凌孟祈的目光更是如海棠滴露般,说不出的妩媚娇艳,让本就已快把持不住的凌孟祈的心火烧得越的旺了,好歹记着陆明萱如今还小,不能吓着她,而且如今二人还没正式定亲,就更别说成亲了,自己若太孟浪,也未免太过不尊重她,因接连深吸了几口气,将满腔的旖念强自压下后,才哑声道:“再哪样你就生气了,我也没怎样啊?” 陆明萱就无言了,要比脸皮厚,自己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表面看似谪仙,实则各种没下限的人的对手,只得小声嘀咕道:“以前也没见你脸皮有这么厚啊,难道是这两年在外面跑得多了,学坏了?”说着,想起凌孟祈在外面有可能会对待其他女子也像对待自己时一般,她心里立刻跟喝了一坛陈年老醋似的,说不出的酸涩,连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 凌孟祈因早年的经历,本就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更何况这两年在锦衣卫里历练,有多善于揣摩人心就更不必说了,几乎是立刻便意识到了陆明萱在想什么,忙道:“哪有,我在外面不知道多洁身自好,别说做其他事了,连看都不会多看其他女子一眼,你若是不信,可以问虎子,我只是在对上你时,才会这般的。” 顿了顿,握住了陆明萱的手,越放柔了声音:“你不知道你愿意与我在一起,我心里有多高兴有多满足,说句僭越的话,哪怕给我这天下最大的权势哪怕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我,让我放弃你,我也绝不会动摇,你就是我的命,我的天,我的一切!你这么美好,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真正该担心的人是我才对,我怎么敢有旁的心思,万一不慎惹你生了气,不要我了,我岂非悔青了肠子都没用了?我既已承诺过你‘永生不渝’,便一定会说到做到!” 甜言蜜语人人爱听,陆明萱也不例外,方才还跟喝了坛老醋似的心瞬间又飞扬起来,红着脸小声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也就是你才会觉得我好,我方才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信你,以后再不会随便酸吃醋了……” 话没说完,凌孟祈已笑道:“别,你会酸吃醋我只有高兴的,说明你在乎我,是真把我放在了心上的,你不知道今日之前,哪怕你已经答应与我在一起了,我心里依然时不时的患得患失,怕自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如今我总算可以放心了,对了,我也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一边说,一边自怀里掏出一只镯子,动作轻柔的给陆明萱套在了手腕儿上。 陆明萱见那镯子色泽如桃花瓣般粉嫩轻红,一眼便能看出是由整块的上好和田桃花玉制成,类似的宝物她只在前世陆明珠的妆匣里看到过一块玉佩,据说是当年福慧长公主的陪嫁,全天下就那一块,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也不知道凌孟祈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只镯子?因忙要将其取下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凌大哥你从哪里得来的,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还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呢!” 众所周知锦衣卫的路子野得很,但路子再野,也不是真就能什么都不顾忌,她担心凌孟祈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得来的这镯子,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不但有损他的前程,也有损阴骘,她不想他为了自己去做这些事,宝物再好,也及不上他的一根手指头。 凌孟祈闻言,知道陆明萱在担心什么,忙笑道:“你放心,我是用正当手段得来的这镯子,若是东西不干净,我也不会送给你,你只放心戴着便是。”想起去年的这时候以及之前,自己送陆明萱但凡稍稍贵重些的东西她都不肯要,就更别说关心自己那些东西到底都从哪里得来的,再对比现下她的担心与关心,他唏嘘之余,只觉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说不出的满足。 陆明萱却仍坚持将镯子取了下来,道:“你既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只是这般贵重的东西,我也不敢真戴着去见人,万一旁人问起我从哪里来的,我要怎么说?亦连收在我的妆匣里都不放心,府里人多口杂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先将其带回来,待将来……我能光明正大的将其戴出去见人时,再慢慢儿的戴也不迟。” 凌孟祈本来见她仍要将镯子取下来,还有些不高兴的,及至听得她后面的话,立刻转嗔为喜起来,痛快的将镯子收了,道:“那我趁现在多多努力,争取再多给你添几样稀世珍宝,让你日日不重样的换着戴。” 陆明萱嗔道:“既是稀世珍宝,数量自然不会多,怎么可能日日不重样的换着戴,你倒是会说大话。” 嗔完却正色道:“我不稀罕什么稀世珍宝,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对了,说到这个,我前儿听丹青说,上头又有任务派给你,你至多月底又要出远门,是真的吗?你身体还没有痊愈呢,怎么又要出任务,让其他人去不行吗?你别想着要做大官才能给我好日子过,便这般拼命,你若是弄得浑身的伤,甚至生死命悬一线,我就算再尊贵再荣耀又有什么意义?凌大哥,你能不能去与上峰说,你这次去不了了,请他派其他人去?” 见陆明萱满脸的担心与哀求,凌孟祈沉默了片刻,才苦笑道:“此番却并不是我自己想去的,而是两位副指挥使与几位同知佥事,还有几位千户在指挥使大人面前公推的我去,我这两年升得太快,先前指挥使大人本还想提拔我做佥事的,被两位副指挥使联手搅合了,哪怕人人都知道我是用命换来的,不服气的人仍是大有人在,怕我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人也是不在少数,我若是不去,以后在锦衣卫卫所便也没有任何威信可言了,便是指挥使大人待我的印象,只怕也要大打折扣,所以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 他好容易才与陆明萱走到今日这一步,让他就此与她分开,他哪里舍得,而且他这几年来受伤太多,也的确需要好生将养一阵子才成,如果可能,他是真的不想出这一趟任务,可如今锦衣卫卫所忌恨排挤他的人实在不少,涉及到各自的利益问题,他们也不可能因为他施些恩惠便与他前嫌尽释,且他也没有那个耐心去做这些事,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用实力说话,让自己强大到旁人一提起便忌惮,便不敢有旁的心思的地步! 陆明萱没想到凌孟祈在锦衣卫的处境这般的艰难,她原本还以为他能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连升四级,除了本身实力过人敢打敢拼以外,与上司同僚们相处得也极不错呢,谁知道竟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她不由泪盈于睫,半晌方哽声道:“要不,你去求了老国公爷,让老国公爷设法将你调往别处,再不然外放到其他地方的卫所也成,我不怕吃苦,更何况你大小是个官,我也有自己的嫁妆,我们还有积芳阁,日子再怎么也难不到哪里去,我们离开京城,远远的避开那些人和事,只安心过我们的日子,你道好不好?” “悔教夫婿觅封侯”这句话于以前的陆明萱来说,不过只是一句纸上的空话而已,然而此时此刻,她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凌孟祈何尝不想离开京城,但现在的局势早不是他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了,只得一边有些笨拙的给陆明萱擦起泪来,一边柔声道:“不是你与我说只有当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起来,才能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乃至一切的吗?你难道不相信我不成,你放心,就算留在京城,我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陆明萱话才一出口,其实已经后悔了,凌孟祈的尴尬身份和艰难处境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不成,别说有罗贵妃在,皇上虽不待见他也不会让他离开京城,便是皇上同意他离开了,在京城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徐皇后与大皇子还未必敢拿他怎么样,一旦离开京城,去了别的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徐皇后与大皇子要对付他才真是易如反掌。 就更不必说他这两年多以来在锦衣卫里,早结下不知道多少仇怨了,一旦离开,对仇人们没有了震慑,只怕仇人们立刻便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他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艰难更危险,还不如继续待在锦衣卫呢,——自己明知他不容易,还要求他离开京城,这不是摆明了为难他吗? 听得凌孟祈的话,陆明萱忙道:“我相信你,你说了不会让我担惊受怕,不会让我受委屈,就一定会做到。”更何况就算真受了什么委屈,她也甘之如饴。 凌孟祈见她明明眼里还含着泪,说出口的话却无比的坚定,大受感动,不由伸手揽了她在怀里,低声道:“你放心,此番的任务其实并没有先前几次险,乃是去江南一带查一桩贪墨案,至多多费些时间而已,危险程度却要轻得多……我还要与你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呢,一定会加倍保护自己,爱惜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只管安心在京里等着我即可。” “嗯。”陆明萱犹豫了一下,伸手抱紧了他的腰肢,低低道:“我等你。”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了半晌,眼见时辰已不早了,丹青已在外面小声催过几次了,方又诉了一会儿衷肠,凌孟祈才在与陆明萱约好三日后他再来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待凌孟祈离开半晌后,丹青因见陆明萱一直怔,并没有上床歇息的意思,只得上前小声说道:“姑娘,已快四更天了,您要不还是躺一会儿罢,不然明儿起来没有精神,只怕老夫人与大姑娘又该说您了。” 陆明萱这才回过神来,懒懒的应了一声:“嗯。”心不在焉的躺到了床上去。 丹青正欲上前与她熄灯,就听得她问道:“你知道京城内外哪间庙宇的符更灵的?” 她想就这几日求了陆老夫人出去一趟,去庙里给凌孟祈求一个平安符,凌孟祈之前话虽说得轻描淡写,说此番出任务至多多费时间,其实危险程度没先前几次大,但若真是如此,锦衣卫卫所的人也不会公推他去了,可见此行必定杀机暗伏,危险重重,她别的忙也帮不上,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去菩萨面前为他上一炷香,再求一个平安符,希望菩萨能保佑他早日平安归来! “姑娘是打算去庙里为凌公子求平安符吗?那不必去城外了,城内潭拓寺的符听说就极灵,只没有合适的理由,也不知老夫人会不会同意您出去?”丹青道。 陆明萱沉吟道:“潭拓寺的符真的极灵?那我明儿一早便求老夫人去。”再过一阵子便是她母亲的忌日了,只要她向陆老夫人说自己想去庙里为母亲点一盏长明灯,以陆老夫人对她的愧疚与怜惜,想来不会不同意。 次日陆明萱去给陆老夫人请安时,便果真与陆老夫人说了自己不日想去潭拓寺给黎氏点长明灯之事,而陆老夫人也果真不出她所料的答应了,只是提出她也要一块儿去,又问还有谁想去的,到时候都一块儿逛逛去。 陆大夫人见陆老夫人兴致好,触动了自己的一桩心事,因立时让人去取了黄历来,定了后日,也就是二十一日去潭拓寺,不但陆大夫人自己,陆二奶奶,陆明丽与陆明芙也都说要去,惟独陆大奶奶要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且府里也不能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遂自告奋勇留在府里。 是以到了二十一日一早,定国公府自陆老夫人陆大夫人的马车以下,再到奶奶姑娘们并各自的贴身丫鬟及其他婆子坐的马车,足足有十几辆,连上骑马护送的陆文廷和陆文远并一众护院,直压了小半条街,浩浩荡荡的去了位于京城以西的潭拓寺。 潭拓寺百年名刹,香火旺盛,连皇家都时不时在那里布施的,就更不必说别的达官贵人府上了,似定国公府这样的豪门要让他们封山只为供自家女眷上香游玩,倒也不至于不给这个面子,但却难免会有扰民之嫌,故而陆大夫人并没有提前传话请主持封山,只请其留一间安静的院子供她们到时候歇息即可。 车轻马快,不过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已抵达了潭拓寺的山门前,考虑到陆老夫人年迈,其他女眷也不方便抛头露面,陆文廷因使人去与方丈打了招呼,至少主子们的马车可以直达寺里的正殿前。 一时到得正殿前,因今日并不是逢三六九这样约定俗成上香的日子,大殿内外的人都不算太多,陆明萱就着丹青的手下车时,顺道看了一眼,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人少些才好,她也好更虔诚的为凌孟祈上香求平安符。 虽没有为定国公府的女眷们来上香便封山,但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的身份地位摆在哪里,方丈大师也不好太拿架子,早早便亲迎在了正殿前,一瞧得陆老夫人下车,便迎上前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揖首与陆老夫人见礼,陆老夫人忙回礼不迭。 稍后陆大夫人也领着女媳们上前与方丈大师见了礼,然后由方丈大师陪着进殿上了香,烧了纸,方丈大师方唤了知客僧来,令其领了一行人去后面早准备下的小院奉茶歇息。 寺里为一行人准备的小院极是幽静,尤其院里两株合抱粗的香樟树更是翠绿喜人,大家在厅堂里坐定,喝了茶,张嬷嬷并朱嬷嬷两个早已领着人将带来的斋菜热好摆了桌了,大家坐下吃毕,陆老夫人上了年纪的人极易害乏,便说要歇息一会儿,领其他人也去厢房里歇歇。 陆大夫人趁机提出还想去前面拜拜,压低了声音与陆老夫人道:“远哥儿媳妇儿进门也有半年了,却至今没有任何动静,媳妇儿想着难得今日来了,不如带她去拜拜送子观音……” 这话说得陆二奶奶红着脸低垂下了头去,也不知是在害羞还是在愧疚,陆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如何不知道陆大夫人想带陆二奶奶一个庶子媳妇去拜送子观音是假,想为陆明凤拜拜才是真?陆明凤也就比陆二奶奶迟成亲两个月而已,如今也已是好几个月了,却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对自来有“大志向”的陆大夫人来说,心里有多焦灼可想而知。 陆老夫人虽心知肚明,也懒得拆穿陆大夫人,遂点头道:“那你便带着远哥儿媳妇去好好拜拜罢。” 陆明萱在一旁闻言,忙上前笑道:“再过一阵子便是我母亲的忌日了,我也想去前面为她点一盏长明灯,还请老夫人允准。” 今日这么多人来潭拓寺,其起因本就是陆明萱说要来为黎氏点长明灯,陆老夫人又岂有不答应的,还让陆明芙陪她一块儿去,“你也叫了知画几年母亲,说来也该与她上一炷香才是。” 陆明芙是知道陆明萱今日来潭拓寺的真正原因的,闻言立刻应了,余下陆明丽本也想去前面再逛逛的,但其他人都去了,陆老夫人跟前儿不留人服侍也不像样,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今年内必定要出嫁的,陆大夫人这个嫡母指望不上,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陆老夫人这个祖母了,若是能让陆老夫人多喜欢她一些多怜惜她一些,不但出嫁时的嫁妆,将来去了夫家以后,她的日子也多少能好过些,遂自告奋勇留下服侍陆老夫人。 陆明丽这点小心思陆大夫人又岂有看不出来,却是懒得理会,反正不论她嫁妆再丰厚陆老夫人再怜惜她,她去了夫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且容她再上蹿下跳一阵罢……因领着陆二奶奶、陆明萱和陆明芙与陆老夫人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径自往前面的大殿行去。 观世音菩萨的宝象就供在正殿里,点长明灯却都得在偏殿点,这倒是正中了陆大夫人与陆明萱的下怀,两拨人于是在正殿前的空地上分了手,陆大夫人领着陆二奶奶进了正殿,陆明萱与陆明芙则去了偏殿给黎氏点长明灯。 不多一会儿,长明灯便点好了,姐妹二人去到正殿外一看,陆大夫人与陆二奶奶正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呢,陆明萱因与陆大夫人的丫鬟说了一声,然后与陆明芙去了求签的地方。 万幸求到的签虽算不得上好,却也是中上水平,陆明萱方暗暗松了一口气,将那签好生收了,又虔诚的求了一张平安符请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师父开了光加了持,与方才求得的签文放在一起,整个平安符方算是求好了。 回程的路上,陆明芙因小声与陆明萱道:“现在你总可以放心了罢,方才求的签虽算不得上上签,却也不差了,凌世兄必定能够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平安归来的。” 陆明萱点点头:“如此就承姐姐吉言了……”话没说完,身体忽然被人自后面猛地一撞,失去控制之下不由自主便往前栽去,还是陆明芙,一把拉住了她,她才幸免于了正栽到地上去,但饶是如此,被撞上的部位依然火辣辣的痛。 姐妹二人想着这是在寺里,如今又是午后,这个时辰来上香的人不多,出来时便没有带其他人,只带了丹青与落霞两个,如今二婢瞧得自家姑娘被撞,忙忙都赶了上前,一人扶住一个急声问道:“姑娘,您没事儿罢?” 陆明萱倒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自己没事儿,这才后知后觉的现自己腰间的白玉噤步不见了,想起那块噤步是陆老夫人赏她的,上面于极细微处印有一个“定”字,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有意大作一番文章,指不定定国公府乃至陆氏一族的女眷们名声都要受损……不由失声叫道:“我的噤步不见了,快看看方才到底是谁撞了我!” 一定是那撞她的人趁撞她的机会,顺手牵羊将她的噤步给顺走了,指不定撞她都是蓄意而为,也不知到底是偶然,还是人为?实在可恶! 丹青闻言,忙抬头往前看去,远远的只看见一个半大的孩子绕过大殿前空地上为数不多的十来个香客,再绕至一旁的拐角处,展眼便已不见了踪影。 丹青不由又气又急,忙道:“姑娘,我这便找寺里的师父们去,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有小贼混进来,定要让他们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 陆明萱忍痛点点头,补充道:“你经过大殿时,顺道与跟大夫人的丫鬟妈妈们说一声,让她们分几个人先沿着那个小贼逃跑的方向追过去,指不定还能追上那小贼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抹火红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沿着方才那小贼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二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三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眼见一抹火红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方才那小贼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看身形衣妆分明是个女子,陆明萱与陆明芙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那女子莫不是替她们抓贼去的?那她们是不是该等在原地,待那女子回来后,不管有没有替她们拿回东西,都向人家道声谢的? 丹青不由迟疑道:“姑娘,那奴婢还要不要去找寺里的师傅们,又还要不要去请大夫人跟前儿的妈妈们分几个人手替我们抓那小贼去?” 陆明萱回过神来,忙道:“自然要去,那位姑娘瞧着动作虽敏捷,到底只是一介弱女子,万一那小贼还有同伙隐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呢,我们总不能明知前面可能有危险,还让人家好心的姑娘身陷囹圄,你快去!” 丹青忙屈膝应了,快步行至正殿大门口与跟陆大夫人来的婆子们把情况一说,婆子们因见里面陆大夫人与陆二奶奶正满心虔诚的以头抵地无声祷告,不敢惊动,却也不敢就此怠慢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姐妹两个在陆老夫人面前的体面是阖府上下有目共睹的,万一她们回头在陆老夫人面前告上她们一状,便是陆大夫人也不好保她们的,遂立刻分了四个婆子,沿着小贼逃跑的方向便欲追上去。 不想还没跑出几步,远远的就见一个火红色的身影拖着个年约*岁,一身粗布衣裳的男孩儿大步走了过来,丹青眼尖,立时便认出对方正是方才追那小贼而去的女子,那男孩儿不用说则是那个小贼了,丹青忙与几个婆子道:“这便是我方才说的那位好心的姑娘了,她已将那小贼追了回来,就不劳烦几位妈妈了。” 说完,疾步迎了上去,对那女子屈膝行礼道:“奴婢丹青,多谢姑娘仗义相助,还请姑娘稍等片刻,容奴婢前去请了我家姑娘来亲向姑娘道谢。” 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挑,五官英气美丽,整个人看起来生气勃勃,精致张扬,穿了身正红色绣折枝海棠花的蜀锦衣裙,头梳作弯月髻,戴了赤金点翠蝴蝶步摇,看妆扮便知其家里必定非富即贵,只可惜她别在腰间的裙摆大大损毁了她的形象,让人瞧着实在忍不住想笑。 然她自己却一无所觉似的,一听完丹青的话,便笑道:“我与你一块儿过去见你家姑娘也是一样的。”说着,不由分说拖起那兀自挣扎个不住,却怎么也挣不开她手的小贼,大步往陆明萱与陆明芙所在的方向走去。 远处陆明萱与陆明芙早已瞧见这边的情形了,不待丹青去相请,已忙忙走了过来,待见了那女子,陆明萱便先屈膝道谢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敢问姑娘高姓大名,尊府又是哪里,回头我也好禀了长辈,备了厚礼遣人登门再道谢。” 女子先没有回答陆明萱的问题,而是将陆明萱的噤步递上,笑道:“我瞧你们便知道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怎么出门也不说多带几个人?潭拓寺虽是佛门清净之地,但因人来人往,香火旺盛,难免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这小贼在你们求签时便已盯上你们了,可你们却一无所觉,下次再出门时,可千万要记得多带几个人,本身更要提高警惕才是。” 陆明萱见女子笑容明朗,说话又快又响亮,一看便知是个爽直之人,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来,笑道:“多谢姑娘好意,此番的确是我们姐妹疏忽了,想着长辈就在大殿里上香,两处离得并不远,所以只带了贴身丫鬟,岂料这么短的距离也能生出事端来,若不是姑娘仗义相助,只怕这小贼早不知去向,我的东西也绝难再取回来了,还请姑娘再受我一拜。”说完又屈膝福了一福,才双手接过了自己的噤步。 女子这才看清楚陆明萱的长相,双眼一下子亮晶晶的,一把扔开那小贼,便双手握了陆明萱的手,道:“我叫卫玉华,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小姐?你长得可真好看,比我七个亲嫂子十个堂嫂子加起来还要好看,只可惜他们都已娶亲了,不然要是你能做我嫂子,我便能天天见着你了,该有多好?” 呃,这是什么情况,哪有人一见面便对人家姑娘说想其做自家嫂子的,还有,她家嫂子可真是有够多的,光亲嫂子都有七个……陆明萱不由有些尴尬,陆明芙眼里则已分明有了不悦之色,就算这位卫姑娘才帮她妹妹追回了被偷走的东西,算是她们的恩人,也不能对妹妹说这般无礼的话罢! 一旁那小贼一路上都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只可惜卫玉华手劲极大,他怎么也挣不脱,只得被她拖了过来,如今好容易见卫玉华松开了他,他又岂肯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眼瞅着在场众人都没有注意他,猛地一吸气,便箭一般往最近一条巷道跑去。 却不想卫玉华虽正与陆明萱说话,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他,他才一动作,卫玉华已身形一闪,几步挡到他面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眨眼间已将他反剪双手摁到了地上,然后得意洋洋道:“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我是谁,还想从我手里逃跑,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小贼眼见自己逃脱无望,遂使起哀兵之计来:“好心的小姐,求您就饶了我罢,我爹死了,娘病了,下面几个弟弟妹妹也都还小,家里都断炊两天了,我自己忍饥挨饿不要紧,可我不忍心看我娘和弟弟妹妹们也跟着忍饥挨饿,这才会一时糊涂偷了那位小姐的东西的,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就饶了我这一次罢,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求您就大慈悲,饶了我罢……” “小姐,您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让我们好找——”远远的忽然跑过来两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一见卫玉华正反剪着一个小男孩儿,裙摆还别在腰间,二人立时大惊失色,其中一个已忍不住跺脚叫道:“小姐,您怎么又多管闲事了,夫人不是京城不比大同,让您收着性子嘛,谁知道您又这样,回去后若是让夫人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和春暄的!” 卫玉华似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现下的行径的确有些不雅,只得松开了那小贼,将裙摆放了下去,讪笑道:“好了啦夏晖,只要你们不告诉我娘,她自然不会知道,你们自然也不会挨骂了,再说了,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这小贼将这位妹妹的东西偷走不成,姑娘家的东西是能随便遗失的吗,万一落到有心人手上,蓄意坏了这位妹妹和她家姐妹的名声,叫我于心何忍?是不妹妹,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你真的长得好好看,比我这辈子看到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春暄与夏晖见自家小姐这么快已经与人家小姐‘妹妹’上了,不知道的人看在眼里,还以为她们多熟呢,不由暗自哀嚎,看来自家小姐一看见长得好看的人便迈不动道,指不定还要感叹上一句‘只可惜我哥哥们都已娶亲了,不然你要是能做我嫂子该有多好’的老毛病又犯了! 夏晖因忙赔笑向陆明萱和陆明芙道:“还请二位姑娘别见怪,我家小姐就是这么个直性子,口没遮拦的人,实则心肠极好,半点恶意也没有,她若是说了什么冒犯您二位的话,还请您二位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陆明萱方才虽觉得尴尬,却并没有因卫玉华的便对她生出什么恶感来,之后又见了她与春暄夏晖之间的对话实在有趣,不由暗自好笑不已,忙道:“卫小姐一看就是个爽直的人,方才又仗义相助素未谋面的我,可见心地也极好,这般爽直心善的一个人,我欣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见怪,这位姐姐言重了。” 亦连陆明芙眼里的不悦之色也因卫玉华放下裙摆的动作实在好笑,早已消失不见了,附和陆明萱的话道:“是啊,我们感激卫小姐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见怪,这位姐姐实在客气了。” 卫玉华一下子得意起来,微抬下巴看着春暄和夏晖道:“看见了罢,两位妹妹都很欣赏很感激我呢,我要是不多管闲事,又怎么会让两位妹妹这般欣赏与感激?对了,两位妹妹还没有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又是哪家的姑娘呢,我回头好去找你们玩儿啊,说来我回京都几个月了,却至今没交上几个朋友,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姐们不是她们嫌我粗鲁,就是我嫌她们扭捏,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儿去,难得两位妹妹与我投缘,我总算是交上两个朋友了,这下我娘应该可以松一口气了罢?” 人家姑娘不过白与小姐客气几句罢了,几时与小姐‘投缘’,又几时与小姐成为‘朋友’了?春暄与夏晖忍不住再次扶额,有种恨不能即刻晕过去的冲动。 陆明萱与陆明芙经过这么一会儿的相处,却是已大略知道卫玉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成为朋友,但眼下告诉她二人的名字还是可以了,陆明萱因笑道:“我叫陆明萱,这是我姐姐陆明芙,我们是定国公府的旁支,如今养在定国公老夫人跟前儿,只不知卫小姐尊府是哪里,回去后我们也好禀了老夫人,备了厚礼亲自登门答谢。” 卫玉华立刻笑道:“原来妹妹叫明萱,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不过名字再好听,也没有人好看。”又夸陆明芙:“芙妹妹也好看,今儿潭拓寺这一趟我可算是来着了,能结识两位这般漂亮的妹妹,至于我家,倒不是不能告诉你们,只是备礼物上门答谢什么的就不必了……” 说着压低了声音,“到时候我娘若是问起两位妹妹何以要答谢我,我今儿的所作所为岂不就漏了馅儿?我娘还不定怎生念叨我呢,我最怕我娘念叨的了,所以两位妹妹可以去我家找我玩儿,但千万不要备什么礼物,也千万记得可别把今日之事说漏了嘴。” 她这幅神神叨叨的样子实在有趣,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陆明萱正要说话,地上那小贼见卫玉华不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所动,只顾与另两位小姐说话,不由又萌生出了逃跑之意,因趁众人都不注意时,自地上一跃而起,再次箭一般的往另一条小道跑去。 只可惜这次他还是没能逃脱,不过抓他的人却不是卫玉华,而是春暄了。 眼见春暄身手利索,一点也不下于卫玉华,陆明萱与陆明芙这下是真吃惊了,做小姐的身怀功夫也就罢了,做丫鬟的竟也一样,这卫小姐嫁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小贼眼见自己连逃两次都没能成功,知道自己今日是碰上硬茬子了,不敢再想逃过的事,只得再次施起“哀兵之计”来,对着卫玉华和陆明萱陆明芙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哀求道:“几位好心的小姐,我娘真的病了,弟弟妹妹也都还小,家里已断炊好几日了,求几位小姐就饶了我这一次罢,不然我娘和弟弟妹妹们都只有饿死的份儿了,求你们就饶了我这一次罢,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求求几位小姐了……” 说话间的功夫,他的额头已磕得红肿一片,配上他脸上哀戚的神色和眼中的泪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陆明萱与陆明芙见了,忍不住都有些心软起来,陆明芙因小声与卫玉华道:“卫小姐,看他实在考虑,要不,我们就饶了他这一次罢?” 那小贼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心里暗自得意,就知道这些千金小姐最是心软不过了,自己得再加把劲儿才是……因磕得越卖力了,嘴上也哭道:“我回去后一定为几位小姐立长生牌位,求几位小姐就饶了我这一次罢,我们全家都永远不忘几位小姐的大恩大德……” 话没说完,卫玉华忽然道:“你既这般可怜,要不这样罢,我让我的丫鬟去买些米粮随你回去,再帮你请个大夫去与你娘看病,你道好不好?”说着叫了声“春暄”,“你就随他去他家瞧瞧罢,对了,你家住在哪里?你叫什么名字?” “这、这、这就不必麻烦小姐了罢,只要小姐放了我,我一定会凭自己的本事去挣得银子给我娘看病,给我弟弟妹妹买东西吃的……”小贼心里不由暗暗叫苦,他哪来的娘,又哪来的弟妹,眼前这位所谓的卫小姐与她的丫鬟又明显身怀武功,若是自己真将她的丫鬟领到了自己所谓的“家”去,回头干爹一定会打死他的;可若是不答应,他眼下又该如何脱身? 卫玉华就冷笑道:“只怕你不是怕麻烦了我们,而是根本没有娘,也没有所谓的弟弟妹妹罢!我虽才回京城不久,却也知道京城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其中就有一类是你这种打小儿被人收养了,调教上一两年,便打到人多的地方行窃的,春暄,你带了她去五城兵马司投案,请五城兵马司点了人,让这小贼带了兵马司的人围剿他们的老窝去,也省得这一带的百姓再深受其苦!” 那小贼一下子面如土色,知道大势已去,只得浑身瘫软的任由春暄叫他拖走了。 卫玉华这才拍着手笑向陆明萱与陆明芙道:“你们出门少不知道,我以前时常随着我哥哥们出门,却是知道这些下九流的勾当的,若方才你们被他骗过了放了他,还不定又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姐妹二人不由有些赧颜,道:“幸得有卫小姐在,不然方才我们就真要被她骗过了。” 卫玉华不在意的一挥手:“别说你们,好些经过事见过事的大人尚且会被他骗过呢,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多留个心眼儿也就是了。你们这么还叫我卫小姐啊,我今年十七岁,应该比你们都大,你们叫我姐姐即可,就跟我叫你们妹妹一样,小姐来姑娘去的,也不嫌生分?” 陆明萱与陆明芙盛情难却,只得叫了她一声“卫姐姐”,正待再说,远远的就见陆大夫人与陆二奶奶自大殿里出来了,在与门口的婆子说了几句话后,婆媳二人被簇拥着朝着陆明萱几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卫玉华也看见了,忙与姐妹二人道:“那位夫人是你们家的长辈罢?我是最怕见长辈的了,就不多留了,你们明儿若是得了闲,就去我家找我玩儿啊,我家在西祠胡同,你们去了那里就知道哪家是我家了,我先走了啊,再见。” 说着,一提裙子便脚下生风般跑开了,远远的还能听见夏晖抱怨她的声音:“小姐,您就不能走慢一点儿吗,您见哪家的小姐走路像您这样的?回头夫人要是知道了,又该说您了……” 随后是卫玉华的声音:“哎呀,你不说我不说,我娘怎么会知道……行了行了,我听你的走慢点总成了罢,回京后真是麻烦,若是能一辈子待在大同该有多好……” 陆明萱与陆明芙听得好笑不已,都觉得这位卫小姐真是个妙人儿,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好生结交一番才是。 很快陆大夫人与陆二奶奶便被簇拥着过来了,姐妹二人忙迎上前屈膝行礼,陆大夫人令二人起来后,立刻问道:“我听说东西已经追回来了,是不是就是方才离开那位小姐帮忙追回来的?你们怎么也不说将她留下,好让我当面道一声谢的?对了,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府上是哪里,回府后该让人备份厚礼送去才是。” “那位小姐……”陆明芙见问,正要说话,陆明萱已笑着打断了她:“那位小姐没有与我们说她的姓名来历,只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我们苦留不住,只得由她去了。” 陆大夫人如何肯信陆明萱这番说辞,微皱眉头道:“我听婆子们说,你们至少也说了一炷香的时间的话儿,怎么会连人家的姓名来历都没打听清楚,虽说那位姑娘说了不必言谢,可我们却不能因此就失了应有的礼数。” 陆明萱笑道:“我们虽说了不短时间的话儿,却一直都是说如何处理那小贼……”便把事情的经过删删减减说了一遍,末了屈膝道:“都是我的不是,若我带了妈妈们在身边,也就不会生这样的事了,还求大夫人恕罪。” 陆大夫人虽满心不高兴于怎么每次生事的都是她陆明萱,但如今既知道了陆明萱的真实身份,却是不好再像以前对她不假辞色了,只得道:“罢了,也不是你的错,东西既已追回来了,就别告诉老夫人了,省得她老人家担心。” 陆明萱也正有此意,闻言忙不迭应了,与陆大夫人一行很快回了后面歇息的小院。 彼时陆老夫人已歇好中觉起身了,正由陆明丽服侍着喝参茶,瞧得陆大夫人几人回来,问了几句话后,眼前时辰不早了,遂下令打道回府,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踏上了归程。 马车甫一启动,陆明芙便问陆明萱道:“方才你怎么不告诉大夫人卫小姐的名字和家庭地址,就像大夫人说的那样,卫小姐虽说了不必言谢,但我们也不该失了应有的礼数,很该使了人备一份谢礼送去的。” 顿了顿,又道:“而且我觉得卫小姐性子虽直,人却挺好的,值得一交,难道你不想交她这个朋友不成?” 陆明萱苦笑道:“不是我不想交卫小姐这个朋友,她有趣又心善,若是得能这样一位朋友,绝对是我们姐妹的福气……” 话没说完,陆明芙已挑眉道:“那你为何在大夫人跟前儿隐瞒卫小姐的事,我们总不能越过长辈们,直接与她往来罢?” 陆明萱叹道:“不是我不想交她这个朋友,实在是我们交不起啊……姐姐知道卫小姐是谁吗?她就是卫大将军的女儿,未来的三皇子妃,姐姐觉得大夫人会乐意看到我们与未来的三皇子妃交好吗?” 陆明芙不由大吃一惊:“卫小姐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你怎么知道?” 陆明萱道:“本来我也没想到这上面去的,还是方才她临走前说‘若是能一辈子待在大同该有多好’时,我才忽然想起来了,卫大将军身为宣大总兵,常年驻扎在大同,本来依律卫大将军的家眷该留守在京城的,但听说卫大爷为了不让父母夫妻分离,便自告奋勇与其家眷留在了京中,所以卫小姐身为卫大将军的女儿,自然可以随母一块儿去大同了,除了武将世家的卫大将军府上,整个京城还有哪家是连丫鬟都身怀功夫的?而且卫小姐说她家在西祠胡同,我恍惚听谁说过一句,卫大将军的府邸便在那一带,她又姓卫,还会功夫,不是卫大将军的女儿,未来的三皇子妃还会是谁?” 前世的三皇子妃并不是卫玉华,但她的事迹陆明萱却经陆明珠之口多少有所耳闻,当然前世陆明珠提起她的语气是很不屑的,说她有别于一般的贵族小姐,自幼不喜闺阁女儿之态,骑马射箭号称要和父兄一块上战场,卫大将军一向宠爱这个独女,因此平日里并不拘束她,还真就把她打扮成个小子去了几次军营,听说还上过一次战场,如此这般越纵得她不像,前世陆明珠还曾说过,也不知将来哪个男人会倒八辈子的霉,才会娶到这样一个母夜叉? 陆明萱前世事事听陆明珠的调停,自然对卫玉华没有半分好感,如今方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又想着二皇子已于二月里大婚了,很快就该轮到三皇子了,只怕卫玉华此番回京来正是为了待嫁,她这般直爽的性子,其实很不适合嫁入皇室那个全天下最不像家的大家庭里,无奈造化弄人,今生让她成了三皇子妃,也让她们再喜欢她也不可能与她做朋友,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一席话,说得陆明芙恍然大悟,叹道:“若她真是卫大将军的女儿,未来的三皇子妃,这个朋友我们的确交不起,不然大夫人第一个便不会给我们好脸子瞧,还有老夫人那里,她一向疼爱大皇子妃,就算如今不比从前了,想必也不会乐意看到自家姐妹拆大皇子妃的台,不与自家姐姐交好,倒去与三皇子妃一个外人姐妹相称,这不是活生生打大皇子妃的脸吗?罢了,就当我们今日没见过卫小姐罢!” 一时间姐妹二人都没了话,心情也变得有些低落起来。 回到府里,大家一路舟车劳顿的,甫一在垂花门外下了车,陆老夫人便命大家都散了,待明儿早上再去荣泰居也不迟。 众人来回坐了几个时辰的车,也的确累了,遂屈膝向陆老夫人行了礼,各自散了。 次日陆明萱起来后,用过早饭便与陆明芙一道去给陆老夫人问安,一进屋里便见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只陆老夫人的笑明显自内心,陆大夫人的笑却一直没有抵达眼底。 姐妹二人屈膝行礼后问了陆老夫人,方知道是陆二奶奶今晨一早查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原来陆二奶奶昨儿回来后便有些不舒服,吃饭时更是吐了个天昏地暗,她的奶娘是过来人,一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便有了几分底,今晨一早便去回了陆大夫人,请陆大夫人请个大夫来给陆二奶奶瞧瞧。 大夫来把过脉之后,立刻向陆文远道喜,说奶奶这是喜脉。 陆文远有多高兴可想而知,忙忙使了陆二奶奶的奶娘去回陆大夫人,他自己因担心昨日舟车劳顿的,怕陆二奶奶动了胎气,拉着大夫问了好半天,才放了大夫离开。 陆大夫人听得陆二奶奶的奶娘来报,虽满心的不痛快,想着昨儿个才去求了送子观音,今日便查出有孕了,这样的好事怎么不落到自己女儿的头上,偏落到了一个庶子媳妇的头上,老天真是不开眼……然再不痛快也不能表现出来,不但得赏这赏那的,还得亲自去向陆老夫人报喜。 陆老夫人又与陆大夫人不同,陆文远虽是庶出,一样是她的亲孙子,如今亲孙媳很快就要与她添小曾孙了,又岂有不高兴的?叮嘱了陆大夫人好些话:“远哥儿媳妇这是头一胎,你当婆婆的可得多提点她才是,这阵子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别累掯了她……”云云,又赏了好些东西,才打陆大夫人离开了。 余下陆明萱与陆明芙又陪着陆老夫人说了一会话儿,眼见陆老夫人面露疲色了,才告辞离开了。 回到空闺阁,陆明萱令丹青将针线篓子拿来,花大半日的时间,与凌孟祈做了个精美的小荷包,用来装那个平安符,到时候他便可以时时将其带在身上了,得亏得有事情做好打时间,不然她这一整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才好。 到了晚上,凌孟祈果然依约前来了,穿的是陆明萱上次与他做的另一身石青色的夏衣,与上次那件宝蓝色的不同风格,却一样衬得他英气俊挺,风采卓绝。 陆明萱与他说了几句话,便将自己为他求的平安符拿了出来,道:“这是我昨儿特意去潭拓寺为你求来的平安符,你戴上它,便一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了。” 凌孟祈闻言,心下不由一阵感动,握着她的手放至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才将那荷包接过好生收了起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早日归来的,若我此番能圆满完成任务,回来后便是那些人再阻拦,指挥使大人只怕也要升我做佥事了,到时候我便禀了老夫人,求老夫人和显叔许婚,好不好?” 陆明萱自然说好:“我过阵子会找机会先与老夫人提一提我们之间的事的,你安安心心办你的差去,若是任务能圆满完成就最好,若是……不能,你也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这次任务没能顺利完成,且还有下次,若是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就再也没法挽救了,希望你能牢记我的话!” 凌孟祈对她的话自来便是无有不应的,眼下也不例外,忙没口子的应了,一直在陆明萱的房间里逗留到三更天,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三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四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四月底,陆明萱在城外十里坡饱含不舍与担心的送走了凌孟祈。 说来她能亲至城外送别凌孟祈,还得感谢陆中显,凌孟祈临行前特地去向陆中昱此行,陆中昱早经陆明芙之口得知了陆明萱与他做衣裳鞋袜之事,心里少不得有几分酸溜溜的。 但再酸溜溜也架不住凌孟祈一直以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还说自己“已好长时间没见过萱妹妹了,此行凶险万分,很希望临行前能见萱妹妹一面,求显叔成全”云云,——对着陆明萱和陆中显装可怜扮委屈凌孟祈从来都是毫无压力的,其实也是因为他心里知道他们对他好心疼他,这种待遇除了他们父女以外,旁人包括他的亲生父母都别想享受到! 陆中显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他由自己出面于他出之日,亲去国公府接了陆明萱和陆明芙出府的要求,所以才会有了是日陆明萱在十里坡送别凌孟祈那一出。 若是让陆中显知道凌孟祈见女儿的次数比自己还要多得多,而且每次见面的时间都不短,其间还少不了揩油占便宜,只怕生吃了凌孟祈的心都有了! 送走凌孟祈以后,陆中显此番接姐妹二人回来的借口是安哥儿想姐姐们了,所以少不得二人还得回家里去晃晃,安哥儿已经两周岁了,瞧着越像个大孩子了,定哥儿也长大了好些,兄弟两个一个‘姐姐姐姐’的叫得人心里直软,另一个则“咿咿呀呀”的说着不住,只不过没人知道他说的什么,家里也因此日日热闹得不得了。 陆明萱受到感染,自送走凌孟祈后便一直低落的心情也因此而好了不少,只是晚间夜深人静时,想起凌孟祈昨日的此时此刻还在自己面前,还拿帕子包了核桃在手,徒手给自己捏核桃,待核桃外壳碎了以后,又拿木箸给自己将里面的核桃仁挑出来放在小碟子里,然后便满脸宠溺与满足的看着自己吃……心里便觉得空落落的难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凌孟祈现下到了哪里,好是不好? 她在想着凌孟祈,凌孟祈也正在客栈的房间里想着他,虽说白日里骑马疾行了三百里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累,一点也没有睡意,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萱妹妹现下怎么样了,是不是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哭? 念头闪过,不由又想到了昨夜陆明萱给自己银票的情形,她给了他足足八千两的银票,还全是十两二十两五十两这样的中小面额,说是他出门在外,身边的人一定要笼络好了才成,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跟他的人就算素日不甚服他,想来也断没有跟银子过不去的道理,到时候自然就会全力襄助他了。 事实上时至今日,凌孟祈缺什么也不会缺银子了,难得的却是陆明萱的这份心,她的家底他约莫还是知道的,除了积芳阁,便没有别的进项了,纵素日有陆中显补贴和陆老夫人赏赐,在国公府这样人多口杂的地方过日子,她明面上的身份还只是国公府的旁支姑娘,又岂有不花银子的?而陆老夫人的赏赐多是首饰衣料,名贵倒是名贵了,不到万不得已,却断没有当了这些东西换银子的道理,所以这八千两银子,想来应当是她现在能拿出的所有活钱了。 但她却全部给了他,还不容他不拒绝,说他有是他的,她给的却是自己的心意,半点拒绝的余地都不给他……一想到当时她明明满眼的担忧,数度都红了眼圈,却仍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再想到她这会子指不定在被窝里背着人哭,凌孟祈的心便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痛,暗自下定决心,此番自己要一定尽快要差事办好,平平安安回去,以后也尽可能再不让她为自己担忧才是! 凌孟祈离开后不几日便是端午节,陆明萱一开始虽不习惯且更担忧,但时间是冲淡一切的良药,过了几日后,她也就渐渐适应了凌孟祈不在的日子,当然,仍是会忍不住担心就是了。 端午节当日,国公府不但如往年般在晚间有家宴,依礼出嫁头年的女儿也该于当日带了夫君回娘家归省,乃因五月又称“毒月”,自前朝起便有习俗,端午节当日需喝雄黄酒、插艾草,举行相应的避邪驱毒仪式,其中还有一条,是月严禁杀生,行淫,否则严重伤身损气耗精元,是以自前朝起,便有习俗让出嫁女在是月回娘家住一个月。 此习俗传承到今日,其他都没有太大变化,只出嫁女回娘家住一个月变成了出嫁女只在当日带了夫君回娘家归省,毕竟女儿出嫁以后,就就上侍翁姑下奉夫君,总不能让其扔下翁姑夫婿一个月不管不问不是? 所以这一日,依礼陆明凤也该带了大皇子回国公府归省。 说来这还是陆明凤三朝回门至今,第二次归省,一来出嫁女头一年依礼是不宜多回娘家的,二来老国公爷一早便与陆大夫人说了,如今陆明凤是大皇子妃了,君臣尊卑有别,且树大招风,让陆大夫人使人传话给陆明凤,素日无事时就别回娘家了,陆大夫人便是想女儿了,也多少收敛一些,打人去瞧陆明凤或是送东西都使得,只无事别亲自登门。 老国公爷的话说得合情合理,饶陆大夫人满心的不痛快,也不敢明着违背公爹的意思,故而除了素日宫里有庆典时能亲自见上女儿一面之外,便只有今年大年初二陆明凤归省时,母女两个说上了体己话儿,可当时陆明凤才新婚不久,气色瞧着十分不错,最近两次陆大夫人进宫时,却见女儿比先时瘦了一些,气色也有些不好,心下有多担心可想而知,有多重视此番端午节陆明凤归省之事,也可想而知。 奈何端午节外命妇们依例也要进宫进宫朝贺,所以陆明凤与大皇子抵达定国公府时,已快午正了,所有人都已等着了。 照例是大皇子先陪着陆明凤进来见过了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后,才被陆文廷陆文远几个簇拥着去了外院。 余下陆大夫人看着衣妆华贵,精心描了眉涂了胭脂却依然会偶尔现出一丝疲态的女儿,只觉有满心的话想与她说,却也知道现下不是她们母女说体己话儿的时候,只得强自忍住,陪着陆老夫人用了午宴,又说笑了一回,才蒙陆老夫人开恩,令她带了陆明凤回自己屋里说体己话儿去。 陆明凤今日穿了身玫瑰紫掐金彩绣花鸟纹通袖衫,露出一截大红销金洒花裙,戴了九尾滴珠大凤钗,疲态虽被华贵的衣饰和完美的妆容掩饰得很好,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儿,又岂有瞧不出来的,就更别说看人看了一辈子的陆老夫人了,不由在心底暗自叹气,凤丫头如今总算知道嫁给大皇子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美好了罢,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现在纵再后悔,也已经迟了! 陆明萱也禁不住暗暗摇头,陆明凤如今总算知道自己嫁给大皇子是黄连包着金,马屎皮面光了罢,以大皇子与她之间自小的情谊及他对定国公府的看重,他倒还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尊重陆明凤的事来,但想来也仅止于此了,陆明凤若想要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什么的,除非她变成男子,否则这辈子只怕都别想了! 回到自己的上房,陆大夫人第一件事便是拉了陆明凤坐到榻上,急声问道:“前两次进宫我瞧你气色便不大好,今日更是不好,人也瘦了不少,是不是大皇子对你不好?还是谁给你气受了?你告诉娘,娘过几日便进宫找你姨母为你出气去!” 朱妈妈闻言,忙将一众服侍之人都打了出去,自己则亲自守在了门口,把独处的空间留给自家夫人母女。 陆明凤闻言,眼圈一下子红了,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已恢复了常态,笑道:“有姨母护着我,谁敢给我气受,夫君也对我很好,娘不必担心……” 话没说完,陆大夫人已道:“你别怕我担心就一味的报喜不报忧,若你日子过得顺心,就该心宽体胖才是,怎么瞧着反倒受了这么多?我是你娘,难道你在我面前也要端着,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怕我瞧你的笑话儿不成?你也不想想,瞧见你过得不好,我只有比你更伤心更难过的……”说着,也红了眼圈,忙拿帕子掖了掖眼角。 陆明凤闻言,差点儿没忍住哭出声来,但想着那样的事便是对着自己的亲娘她也难以启齿,只得硬将眼泪逼了回去,道:“其实姨母和夫君都没有给我气受,其他人就算心里对我有不满,碍于姨母的面子,也不敢真表现出来,主要是……三表妹,不,如今我该叫二弟妹了,她过门以后处处与我掐尖要强,我碍于是长嫂得大度,不能将她怎么样,一直都憋着一口气,所以才会瘦了的,娘不必担心,我也不会一直就任她欺负,总有一日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到时候我心里那口气,自然也就顺畅了!” “真的?”说得陆大夫人将信将疑的,但想起自己那个三侄女因是二弟的嫡长女,自来要强,便是姐妹两个嫁了一对寻常的兄弟为妻,为了争在夫家的体面荣耀乃至家产之类,彼此尚且要掐尖要强,更何况二人如今要争的可不仅仅只是在夫家的体面荣耀,各自的夫君要争的家产更是整个天下,表姐妹之间的情分在这样巨大的诱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因赶着二皇子妃骂道:“呸,下作的小娼妇,也不想想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你堂堂嫡长媳争,难道她以为她争赢了你,她就真能当太子妃乃至皇后了不成?也不照照镜子看她那副薄命相,像是有这般大福气的人吗!好宝贝,你别与她一般见识,过几日我便进宫见你姨母去,你姨母可是二皇子的嫡母,她如今正经的婆婆,要磨搓她还不容易?你且等着娘为你出这口恶气罢!” 陆明凤摇头道:“娘还是别去与姨母说这事儿了,姨母是她的婆婆不假,可同时也是她的亲姑母,若真做得太过,二舅舅与二舅母便不说了,旁人只怕也要说嘴,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我自有主意,若连她我都摆不平了,也趁早别想其他有的没的了!” 陆大夫人见女儿坚持,想起女儿也不是那等没心计没手段的,况就像女儿说的,若她连小小一个二皇子妃她都摆不平了,将来还何谈做太子妃乃至母仪天下?也就点头道:“罢了,娘就先不插手,让你自己处理,只你记住一点,若你真处理不了了,还有娘在,只管打个人回来与娘说一声,娘立刻与你办好!” 陆明凤点头应了:“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陆大夫人就越凑近了女儿,问道:“你表哥真的对你好不好?一月里有多少时间是歇在你屋里的?其他人屋里呢,他去得多不多?” 陆明凤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小声道:“除了我小日子时,他倒是都歇在我屋里……”但也仅仅只是“歇”在她屋里而已,上的却不是她的床! 陆大夫人脸上就有了笑容:“你表哥对你好,我便放心了,只是你过门这都半年多了,怎么至今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你二嫂也就比你早过门一个多月而已,前儿查出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要不传了太医来瞧瞧,看你的身体需不需要调养,如今二皇子已大婚了,很快三皇子也要大婚了,你若是能赶在你三表妹和卫氏之前生下嫡子,那便是嫡长皇孙,真正的大道正统,谁也灭不过他的次序去,到时候皇上便是再偏心罗氏那个贱人和四皇子,难道还拗得过满朝文武不成?” 好消息?她那位好表哥好夫君自她过门以来,与她行周公之礼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她怎么可能有好消息,难道她一个人便能怀孩子不成! 陆明凤宽大衣袖下的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才好歹强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恶言。 原来陆明凤过门以后,新婚头一个月大皇子还谨遵徐皇后的吩咐,日日都歇在陆明凤屋里,隔上个三四日的,也会与她来一次鱼水之欢,但俗话说“江山难改本性难移”,大皇子爱的终究是男子不是女子,渐渐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先是借口自己刚去吏部学习观政,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月里有大半个月都歇在书房,只小半个月进陆明凤的房门,一月也至多行一两次周公之礼,渐渐更是连这一两次都没有了,便是歇在陆明凤屋里也只是单纯的睡觉。 陆明凤本是聪明人,之前又曾听说过大皇子有断袖之癖,如今将他的一应异状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明白归明白,她却满心难以接受,一再的告诉自己,眼见尚且不一定为实,自己一定要相信表哥才是,他绝不会这般对待自己的! 却没想到她很快就眼见为实了,某日她因要找一本书,便只带着一个贴身丫鬟去了大皇子在外院的书房,冷不防却见一早便去了吏部观政的大皇子竟在书房里,正赤身露体的与一个生得比女子也差不了多少的小太监缠在一起……陆明凤当即失了理智,浑浑噩噩的拔腿便往外跑去。 大皇子虽对陆明凤没有男女之情,兄妹之情还是有的,更何况现下他正需要定国公府,忙忙将那小太监踢到榻下,胡乱抓起衣裳穿了,便追陆明凤去了。 待追上陆明凤后,大皇子既是担心陆明凤气坏了身子,也是担心她进宫找徐皇后,或是回娘家找陆大夫人告状去,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抱回了陆明凤的上房去,然后屏退满屋子的下人,便冲着陆明凤跪下了,说自己知道自己这样的行径不对,不是人,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求陆明凤原谅,却绝口不说自己一定会改的话。 陆明凤在经历了最初的愤怒与厌恶之后,其时只剩下满心的后悔与悲哀,她主动向大皇子提出,她作为皇子妃是可以配太监在屋里服侍的,让大皇子将与他有首尾的小太监都安排到她屋里伺候,她就当是替大皇子养的“通房”了,如此大皇子以后便不必在其他地方胡来,以免被有心人现了,至于她自己,则利用这段时间好生调养身子,争取将来能一次就怀上孩子,让她与小太监们乃至其他男人共享一个男人,光是这样想想就已足够她恶心了,自然是一次能怀上就最好! 也所以,陆明凤才会瘦了一圈,气色也会这般难看的,全是被心里的恶心、悲哀与后悔闹的,不然光与妯娌掐尖要强,她又占了长嫂的名分,何至于此,可如今她就算再恶心再悲哀再后悔,也已经迟了,是她自己明知前面有可能是火坑,却仍坚持要往下跳的,又怨得了谁呢! 陆明凤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算是勉强稳住了情绪,与陆大夫人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前阵子已召了太医过府,开了调养的方子如今正吃着,待身子调养好以后,想来,就该有好消息传来了……”说着,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低垂下了头去,顺道掩去了眼里的冷意,待她有了儿子,当上了太子妃就好了,到时候她便将全副心思都花到儿子身上去,一定培养儿子成才,再不白白恶心自己! 陆大夫人听得女儿已经在调养身子了,松了一口气,笑道:“你心里有成算我就放心了,只是你调养身子归调养身子,府里其他女人也得防好了,断不能让她们在你诞下嫡子之前有孕,不然你姨母就算再疼你,面对亲孙子时你也得靠后,皇家可不比寻常人家,从来便没有嫡子没降生之前,断不能有庶子出生的说法儿,切记切记!” 陆明凤一一应了,心里却是急冷笑不已,她的好夫君素日根本不踏进其他女人的房门半步,其他女人若是能抢在她之前有孕,何须她动手,她的好夫君先就饶不了她们了! 母女两个正说着,朱妈妈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夫人,大皇子打人进来说,时辰已不早了,晚间宫里还有家宴,问大皇子妃什么时候可以回府?” 陆明凤闻言,无声的勾了勾唇角,知道大皇子这是怕她在陆大夫人面前告状,所以迫不及待想带她离开,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与陆大夫人道:“时辰的确不早了,我这便去辞了祖母,早些回去了,晚间宫里还有家宴呢,若是去得迟了,只怕有人非议,等下次得了闲时,我再回来给娘请安。” 陆大夫人听得女儿这便要走了,不由满心的不舍,却也知道宫里的家宴的确不能迟到,只得又叮嘱了女儿好些话,才带着她复又回到荣泰居,辞了陆老夫人,由陆大奶奶领着人送到了垂花门外去上车。 端午节后的第三日,陆明萱收到了由陆中显转交的凌孟祈写给她的信,那信足有好几页,将信封装得鼓鼓的,陆明萱本来还以为凌孟祈有什么正经事与她说,所以才会写这么多呢,谁知道信上却写道:“萱萱卿卿,与卿一别已是几日有余,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诚不欺吾,吾思卿欲狂,昨夕吾于梦中见卿,卿对吾嫣然焉……此夕吾心,卿知之乎……卿卿,你我阔别已不知几秋矣,人生几何,离阔如此……” 凌孟祈用足足千余字来反复唠叨了一件事,那就是分开这些日子,他有多思念陆明萱,以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肉麻得陆明萱又是脸红,又是忍不住好笑,暗想之前她都以为这厮的脸皮已经够厚了,谁知道他立刻便证明给了她看什么叫“没有最厚,只有更厚”,幸好父亲一向尊重她包容她,不会像旁的父母那样自己先拆看她的信,觉得可以给看她后才会真给她看,不然这样的话若是让父亲看了去,自己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陆明萱忍着害羞与好笑,将整封信看完,才在最后看到了一句话“吾已顺利抵达扬州,勿忧”,不由暗自撇嘴,整封信也就这句话最有价值,其他的说穿了都是废话,不过就算是废话,她也爱看……陆明萱悬了多日的心,至此总算有一半落回了实处。 又过了几日,陆明丽的婚期定下来了,却是十月初一,离现下还有四个多月时间,虽有些紧张,但因陆明丽只是庶女,嫁的人家也不若陆明凤那般显赫,所以无论是从嫁妆还是到陪嫁的人员,都远远及不上陆明凤,四个多月的时间也足够准备一切了。 婚期定下来以后,陆明丽与她姨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说亲事早早便定了下来,但只要婚期一日没定,一日没正式嫁过去,中途便会有生变故的可能,如今她们总算可以放心,不怕陆大夫人再从中作梗了。 陆明丽母女两个的这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陆大夫人,然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暗自冷笑了一回,便将陆明丽的嫁妆等事全权交给了陆大奶奶去筹办,她自己则投入了为陆中景挑选续弦的忙碌当中,没办法,她都已答应过陆老夫人了,就算再不愿意,表面上也得将样子给装像了。 陆大夫人挑来挑去,最后挑定了三家她觉得最合适的人选给陆老夫人看,陆老夫人见都是些五六品的小官儿,家底也一般,心下十分满意,最后定了兵部一位段姓主事的长女给陆中景,然后请了媒人上门,不几日便将三书六礼都过完了,这门亲事便算是定下来了,只待年底择吉日完婚。 又有陆中昱纳萧氏之事,虽只是纳妾,远远及不上娶妻,但因陆中昱如今与福慧长公主的夫妻关系已是名存实亡,陆中昱越看萧氏越满意,陆老夫人也不想太过委屈了小儿子,便也请了几桌酒,搭了一台戏,好生热闹了一日,算是给萧氏做脸,老国公爷因前番福慧长公主的确太过分,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翌日萧氏一大早便强忍着身体的酸痛起了身,换了身粉色的褙子,要过去公主府给福慧长公主磕头敬茶,本来陆中昱是百般不肯让萧氏去的,惟恐福慧长公主又折辱甚至打骂于她,架不住萧氏说:“如今长公主还是老爷的妻子,便是妾身的主母,妾身若不过去给主母磕头敬茶,实在于理不合,旁人指不定也会说妾身轻狂,求老爷不要要妾身背上‘恃宠而骄’的罪名!”云云。 陆中昱昨夜又做新郎,温香软玉在怀,不知道多快活,如今看萧氏正是怎么看怎么爱之时,见她坚持要去给福慧长公主请安,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了,然后陪了萧氏一块儿过去长公主府。 福慧长公主自那日出宫回府以后,便气得病倒了,是她的贴身妈妈与女官们衣不解带的伺候,陆明珠与陆文逐也寸步不离的侍疾于床前,才算是让她渐渐好了起来,只心底仍一直憋着一口气,誓要将萧氏给碎尸万段! 谁知道她还没去找萧氏的麻烦,萧氏倒先上门示威来了,福慧长公主怒不可遏,立时便要命人打死萧氏去,还是陆文逐好说歹说软硬兼施,才算是暂时劝住了她,让人出去传话,说自己身子不适,让萧姨娘回去,以后也不必过来,只安心服侍陆老夫人即可。 陆中昱见萧氏好心过来磕头敬茶,福慧长公主却直接不见,也没有东西赏下来,对福慧长公主越厌恶,也越觉得萧氏懂事,自己实在委屈了她,回去后便越宠爱萧氏,把自己的一应体己都给了萧氏保管,一时间国公府的丫头婆子们都争相的去奉承萧氏。 消息传到福慧长公主耳朵里,不用说又是好一顿气生,碍于自己如今身体没有痊愈,要过国公府找萧氏的麻烦是有心无力,且碍于皇太后当日亲自了话,她短时间内也不好真将萧氏怎么样,只得强自将心头那口恶气先按下,待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一并作。 如此忙忙碌碌的,很快便到了六月中旬,天气炎热得人日日都心烦气躁的,好在陆明萱时不时便能收到凌孟祈一封信,每日都沉浸在看信的喜悦与收信的期待当中,倒也不难度日。 这一日,陆明萱与陆明芙一早起来便去了荣泰居给陆老夫人请安,不想她们去得早,陆明丽去得更早,这阵子陆明丽都是这样,姐妹二人早已习惯了,知道她是想讨陆老夫人的欢心,好体己多给她添些妆,虽觉得陆明丽这样做有些功利,但她们也不能就说她这样做不对,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陆明丽想自己的嫁妆能多一些以后能过得好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一时陆老夫人梳洗完,令人叫了姐妹三个进去,大家屈膝行礼后,正陪着陆老夫人说笑,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来了,陆大奶奶手里还捧着几张大红烫金洒花的请柬,却是二皇子妃不日将举办个小型的生日宴会,因自己年轻,不敢惊动长辈们,所以只邀请了各家的奶奶小姐们,请大家到时候务必赏光。 要依陆大夫人的本意,自然是不想让自家任何人与二皇子府扯上任何干系的,但这样的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说不得只能强忍下满心的恼怒与不痛快,令陆大奶奶捧了请柬来请示陆老夫人。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四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五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老夫人接过陆大奶奶双手奉上的烫金帖子大略看了一眼,果见其上写着二皇子妃将于本月二十日,也就是三日后举办小型生辰宴会,诚邀定国公府的奶奶姑娘们赏光,自陆大奶奶以下,至陆二奶奶、陆明丽、陆明珠都是每人单独一张帖子,亦连陆明芙和陆明萱也是一样的待遇,且不说二皇子妃心里有什么想法,至少表面看来,她的诚意绝对是做足了的。 陆老夫人不由微蹙起了眉头,第一反应便是做主婉拒了二皇子妃的邀请,就算自家已一早便摆明态度,不再拿陆明雅当定国公府的人,陆明雅是定国公府的三姑娘这个事实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陆明雅如今已是二皇子的妾室这个事实一样改变不了,到时候自家的奶奶姑娘们去了二皇子府,万一因着陆明雅的关系,被人明里暗里的讥讽嘲笑甚至刁难,岂非自讨没趣? 况现如今夺嫡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是拉开帷幕了,自家既一早便打定了主意做纯臣,当然是哪边都不沾染上的好,像这样的宴会,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二皇子妃用来替二皇子拉拢关系招揽人心的,自是能避则避。 可转念一想,就算要避嫌,也不至于草木皆兵到这个地步,难道就因为自家的奶奶姑娘们去二皇子府赴了一场宴会,旁人便会认为自家是二皇子府的人了不成?若是旁人都去了,就自家的人没去,反倒更引人注目,而因着陆明雅的关系自家人是有可能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可定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自家的奶奶姑娘背靠着家族这棵大树,却连这样的场面都应付不了的话,那也枉费家族多年的教养与栽培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陆明萱的婚事如今已成了陆老夫人心里最大一桩心事,想着若此番陆明萱去二皇子府能多结识一些旁人家的奶奶小姐们,指不定后者们回家去后与长辈们一说‘定国公府的萱姑娘人还不错’之类,陆明萱的喜事就近了呢? 陆老夫人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最后做了决定,因向陆大夫人道:“连日来她们姐妹在家里也闷得很了,尤其是二丫头,好日子就近在眼前了,等去了夫家以后,头一年又不宜时常出门,廷哥儿媳妇也是,成日里忙着照顾两个孩子,又要跟着你习学家务,连前番我们去寺里上香都没能一块儿去,远哥儿媳妇虽过了头三个月,仍不能掉以轻心,到时候便只让廷个人媳妇带了她妹妹们去松散松散,你意下如何?” 陆大夫人能意下如何,难道还敢直说不想让府里的任何人与二皇子府扯上关系不成,只得笑道:“但凭母亲吩咐。”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陆大奶奶道:“既是如此,到时候便由你带了她们姐妹去二皇子府赴宴,记得照顾好你妹妹们,你自己也趁我和你婆婆不在跟前儿,好生散淡一日。” 陆大奶奶如何不知道陆大夫人的心思,不由暗暗叫苦,但陆老夫人已了话,她也不能说不去,因笑道:“这便是祖母与母亲疼我了,我届时一定会照顾好妹妹们的,请祖母和母亲放心。” 陆老夫人笑道:“你自来办事妥帖,把她们姐妹交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因又命人去问陆明珠届时去是不去,本来还以为以陆明珠如今越古怪的性子,是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的,不想去传话的人稍后却回来禀道:“县主说她要去,请大奶奶届时出前使个人去与她说一声,她好过来与奶奶姑娘们回合。” 虽如今是深恶福慧长公主这个儿媳,对亲孙女儿终究还是疼爱的,听得陆明珠愿意去,陆老夫人眼里不由多了几分笑意,陆明珠前几年的性子不是这样的,说到底都是被福慧长公主给教坏了,如今她愿意多出去与旁人接触总是好事,指不定接触的人一多她心情一开怀,便一顺百顺了呢? 遂命陆大奶奶道:“你记得届时先打人过去请你四妹妹。” 陆大奶奶屈膝应了,陆老夫人又与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便命大家各自散了。 陆明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是再不想与皇家之人扯上任何关系了,因有意留在了最后,与陆老夫人道:“老夫人,到时候我可不可以不去二皇子府?想来二皇子妃与我和姐姐下帖子,不过是碍于好歹算旧相识,我们又一直养在您跟前儿,给大家都下了独不给我和姐姐下委实有些说不出去,这才会顺道给我们下了的,实则并不是真就希望我们去,我们去不去也没多大关系,要不,我就不去了罢?” 陆老夫人道:“诶,你怎么能不去呢,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跟着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况你若不多去参加一些此类的宴会,你就是再好旁人也不知道啊,我还等着与你挑一门十全十美的亲事,让你风光大嫁呢,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到时候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随你大嫂子并姐姐们一块儿去,便是不能因此而结下一门好亲,能多结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陆明萱闻言,知道陆老夫人都是为自己好,倒是不好再说自己不去的话,以免辜负了老人家一番心意,不过想起自己过去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想与陆老夫人说自己与凌孟祈的事,但不是没寻下合适的机会便是好容易有机会了,自己又因害羞实在鼓不起勇气,眼前却是不能不说了,以免到时候陆老夫人不知情,对她的亲事有了旁的主意横生枝节,因犹豫了片刻,清了清嗓子,便要对陆老夫人开口。 不想话还未及出口,双喜的声音便自外面传来:“老国公爷来了。” 随即便见老国公爷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夫人,我有一件要紧事与你商量……”说着现陆明萱也在屋里,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意外,“原来萱丫头还在,我还以为大家都早散了呢。” 陆明萱忙屈膝给老国公爷行了礼,听得老国公爷说有要紧事与陆老夫人商量,知道眼下不是说自己与凌孟祈之事的好时机了,只得暂且打住,与陆老夫人行礼告辞,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再说陆大夫人回到自己的上房后,想起二皇子妃过门才不过三个多月,便又是要自己女儿这个长嫂的强,又是赶在女儿之前举办生辰宴会的,轻狂得都快要飞上天了,不由恨声啐道:“呸,上不得高台盘的下流东西,真把自己当皇子妃里的第一人,谁也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也不怕风大闪了她的腰!” 见屋里的下人已被朱妈妈知机全打了出去,只剩下陆大奶奶这个嫡亲儿媳侍立在地下,忍不住又赶着陆老夫人抱怨起来:“老夫人也是,何须上赶着与那轻狂胚子做脸去,难道还真当陆家是二皇子的岳家了不成?我们徐家才是二皇子真正的岳家呢,陆家算什么,妾的娘家人几时能算正经亲戚了,这般自降身份,也不怕丢进定国公府的脸面!” 陆大奶奶不好接这话,无论是二皇子妃还是陆老夫人,都不是她能背后非议的,只能赔笑道:“无论是从名分还是从自身的人品才貌来看,我们大姑奶奶都是皇子妃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其他人哪里灭得过她的次序去?想来三表……想来二皇子妃心里也知道,只不过她的生辰恰好在我们大姑奶奶之前,这才让她抢了个先罢了,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不是,母亲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没的白气坏了您自个儿身子。” 陆明凤的生辰在十月,去年年底她过门时,生辰早过了,今年的生辰又还没到,被二皇子妃小徐氏抢在前面举办生辰宴会也是人之常情,总不能因为陆明凤这个长嫂兼表姐过门后没举办过生辰宴会,便让人家也不举办罢,要陆大奶奶说,这事儿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婆婆这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岂不知来日方长? 陆大夫人却仍沉着一张脸:“你不知道,那个轻狂胚子在宫里处处要凤丫头的强,凤丫头碍于是长嫂,要宽容大度,不好拿她怎么样,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人都憋瘦了,此番却还不得不强忍这口气去与她做脸,这几日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呢,她自来心细你是知道的,我是怕她郁结于心伤了身子,到时候再让那轻狂胚子抢在她之前有了身孕,明儿凤丫头在宫里就真真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陆明凤端午归省时陆大奶奶也是看见了的,的确瘦了好些,但在陆大奶奶看来,也还不至于严重到婆婆说的这个地步,毕竟二皇子既没有大皇子嫡长的身份,又不如四皇子得皇上宠爱,就算二皇子妃再如何上蹿下跳甚至抢先生下嫡子又如何,太子之位也不可能落到二皇子头上,大皇子真正要防的人,还是四皇子,婆婆实在是有些本末倒置,杞人忧天了。 然这话陆大奶奶同样不好对陆大夫人说,便只是道:“大妹妹生来便是个有大福气的,定能赶在二皇子妃之前怀上皇长孙的,母亲不必担心,只管安心等着抱外孙即可。” 顿了顿,又笑道:“我听说将小孩子穿过的衣裳放在房间里,便能让人早些怀上身孕,我待会儿回去后便让人整理几件贤哥儿和大姐儿的衣裳包好,尽快与大姑奶奶送去,想来不日便能有好消息传来了,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这个说法陆大夫人也听说过,忙道:“你不说我倒忘记这一茬儿了,你这便回去整理去,整理好了使人与我送来,我立刻打人与你大妹妹送去,希望真能早日传来好消息。” 陆大奶奶忙屈膝应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不到半个时辰,果然使人送了十数件儿子与女儿穿过的小衣裳来,陆大夫人立刻打朱妈妈亲自走了一趟大皇子府,满心希望这些衣裳真能为女儿带来吉兆,如此女儿便真是皇子妃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只是想起女儿端午节那日眼里偶尔一闪而过的疲惫与落寞,她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有了孩子,女儿便再无烦忧了,但不管怎么说,有孩子总比没孩子强不是? 如是到了二十日,二皇子妃生辰当日。 一大早陆大奶奶便起来妆点好了,再四令奶娘与丫头婆子们务必照顾好一双儿女后,才忙忙去了荣泰居。 陆明丽与陆明萱陆明芙都早到了,陆明丽与陆明芙因是早已定了亲的人,并没有在今日出什么风头的想法,陆明萱则因对今日的宴席本就持的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所以姐妹三人都打扮得颇为素净,不过一身或豆绿或浅黄或淡紫的衣裳配几样相应的首饰也就罢了,倒衬得一身墨绿色杭绸褙子,姜黄色镶襕边绣挖云纹马面裙,牡丹髻上戴了赤金步摇和大朵珠花的陆大奶奶一身本来不算太出挑的妆扮颇显隆重了。 陆大奶奶忙拿眼去看陆大夫人,见她眼里并无不悦之色后,方暗自松了一口气,与陆明丽姐妹几个静候起陆明珠来。 一时陆明珠到了,穿了件丹枫色遍地缠枝金桂妆花褙子,下系菡萏游锦鲤刻丝长裙,头戴赤金缠丝并蒂莲头面,妆容也十分细致,打扮得出人意料的鲜亮与隆重,然脸上的表情却臭得可以,眼里更是分明的写着“她不想去”四个大字,想来那日答应今日随大家一块儿去赴宴并不是她本人的意思。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日陆老夫人打去传话的丫鬟到得公主府时,可巧儿陆文逐也在,陆明珠不怕福慧长公主,自那年她吵着闹着要寻死被陆文逐真扔下水池差点儿一命呜呼后,却是打心眼儿里对陆文逐有了几分惧意,若只是福慧长公主让她随大家去赴宴,她说什么也不逐也让她去,还让那丫鬟回去说她愿意去,她便敢怒不敢言了,——这才会有了她今日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出。 陆明珠给陆老夫人见过礼,又草草给陆大夫人见过礼后,说了一句:“走了。”便当先往外走去。 陆大奶奶见状,心里虽有些不高兴陆明珠也未免太不将自己这个长嫂放在眼里,碍于陆明珠的身份,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忙忙也辞了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领着其他三个小姑子跟了出去。 姑嫂五人去到垂花门外上车,考虑到陆明珠的性子,陆大奶奶一早便安排好了三辆车,她与陆明丽同坐,陆明萱与陆明芙坐,陆明珠单独坐一辆,这样的分配众人都没有异议,于是就着丫鬟的手各自上了车,鱼贯驶出国公府,往二皇子府所在的方向驶去。 一时到得二皇子府,虽说二皇子妃有言在先自己只是举办个小型生辰宴会,但来捧场的人还是不少,不说整个京城上流社会各家各府的奶奶小姐们都来了,却也至少来了大半,是以定国公府的马车在离王府角门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的地方,便被迫停了下来。 陆明芙掀起车窗帘的一角往外看了看,与陆明萱感叹道:“到底是皇家儿媳妇,旁的不说,单只这份体面,便是寻常人家的媳妇万难望其项背的。” 陆明萱方才就着她掀开的帘角,瞥见挂着各府标记的马车几乎将整条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知道今日来的人不少,点头道:“皇子妃的确比旁人家的媳妇尊贵了不知多少倍,但糟心事估计也是别家的儿媳万万难以望其项背的,旁的不说,只说在几位皇子妃还没过门之前,各自府里便已多了位打不得骂不得的尊贵妾室,再体面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除了妾室们,还多的是来自其他方面的糟心事,譬如陆明凤,不就除了要防女人,还得防男人? 陆明芙闻言,道:“也是,这样的体面我宁可不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咱们,我瞧着,怕是至少也得等半个时辰才能进呢。”说着,又掀车帘角往外看去。 却见前面一个婆子正倾身靠近陆大奶奶与陆明丽坐的那辆马车,想是陆大奶奶有什么吩咐,然后便见那婆子挤进了人群里,再然后,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迎了出来,隔着车帘分别向陆大奶奶和陆明珠请安,请完安后,径自先将定国公府的马车迎进了门里去。 大家在垂花门外下了车,先被迎进旁边的三间抱厦里喝了茶,少做休整后,才坐上由孔武有力的仆妇抬着的小轿,往园子里行去,——今日二皇子妃举办生辰宴会的地点便在二皇子府后花园的水榭里。 二皇子府是去年才新建而成的,皇上虽更偏爱四皇子,对其他三个儿子也不薄,三人的皇子府都建造得十分精致富丽,陆明萱等人坐在小轿上,穿过九曲长廊,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入目的是一座开阔的庭院,山水楼台一应俱全,各色名花异木争奇斗艳,让人移不开眼球。 跟着轿子引路兼服侍的几个丫鬟见水榭到了,忙赔着笑脸恭敬的请了陆明萱等人下轿,不远处几个穿粉紫色比甲的丫鬟忙忙满脸是笑的迎了上来,给众人行过礼后,打头一个便笑道:“我们皇子妃已经等侯陆大奶奶、嘉和县主与姑娘们多时了,还请众位贵人随奴婢们来。” 陆大奶奶笑着客气的说了一句:“如此就有劳姑娘了。”不着痕迹看了身边的大丫鬟彤云一眼,后者便拿了几个荷包出来打赏众丫鬟。 众丫鬟落落大方的谢了赏,殷勤的引着一行人进了水榭。 那水榭极阔朗,四周的窗户都被以亮色的窗纸遮了起来,各个角落摆满了冰盆,一进去便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禁不住舒服的松了一口气,当中的空地上则已摆满了矮凳和长几,想来待会儿的午宴也将在这里开席。 陆大奶奶先领着一众小姑子去拜见上首正被好些人簇拥而坐,笑得满面春风的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小徐氏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长挑,五官精致,肤光胜雪,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许是因今日生辰的缘故,穿了身大红色滚边绣大朵牡丹花的通袖衫,戴了赤金九尾滴珠大凤钗,十分的夺人眼球。 “妾身拜见二皇子妃,祝二皇子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陆大奶奶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领着陆明萱等人上前屈膝给小徐氏拜寿,态度恭敬而疏离,早不复昔日小徐氏还不是二皇子妃,只是安国公府的小姐去定国公府做客时的亲切与熟稔。 小徐氏虽不是现任安国公的女儿,却也是安国公府的嫡小姐,安国公府既能出皇后,又能出国公夫人,对小姐们的教养有多精心,可想而知,故小徐氏这个二皇子妃虽算得上是天上掉下来的,她如今做起二皇子妃来,倒也是游刃有余,当下虽因陆大奶奶恭敬下的疏离,一副恨不能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而颇为不悦,面上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忙起身一个陆大奶奶,一手陆明珠亲自搀了二人起来,娇笑道:“大表嫂与四表妹素日与我都是惯熟的,今日怎生这般客气起来?” 说完又笑向陆明萱几个道:“你们几个也是,素日与我也是常见的,今日在我面前怎么连头都不肯抬一下,难道是觉得我很吓人,怕我吃了你们不成?” 陆大奶奶忙笑道:“二皇子妃说笑了,她们几个自来腼腆,更何况如今君臣尊卑有别,她们岂敢再在二皇子妃面前造次?” 小徐氏笑道:“话虽如此,法理不外人情,难道就因为我如今做了皇子妃,便与以前要好的人都生分了不成?还是你们与大皇嫂也这般生分不成?大表嫂可万万不能厚此薄彼啊!” ------题外话------ 总算更新上了,以后一定要存稿才成啊,再表裸奔了,呜呜呜,只是我都能存稿,我就不叫瑾瑜了,呜呜呜呜呜……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五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六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还是你们与大皇嫂也这般生分不成?大表嫂可万万不能厚此薄彼啊!”小徐氏娇笑着,就跟是在与陆大奶奶说笑一般,但陆大奶奶绝不会傻到以为她是真跟自己在说笑。 又听得小徐氏笑道:“就算我在你们心目中比不过大皇嫂的地位,我们府上的陆侧妃也一般是你们的亲姐妹,我们主副两人加在一起,总抵得过大皇嫂一个人的分量了罢,大表嫂就别与我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这般生分就没意思了,以后可得时常往来才好,便是陆侧妃,也多盼着你们来瞧她不是?你也是知道我的,自来好说话,一定会一早便传话下去,届时与你们行方便的。” 陆大奶奶是知道二皇子妃过门以后,处处与陆明凤掐尖要强的,陆大奶奶自然更偏向于自己的嫡亲小姑子,如今听二皇子妃越说越来劲儿,越说越离谱,上头两层公公的意思她是知道的,早不拿陆明雅当定国公府的姑娘了,与之划清界限都来不及了,小徐氏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这么说,她是答“是”也不是,旁人还会以为定国公府与二皇子府关系多好呢,且小徐氏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到时候她们再来,就会拿她们当妾室的娘家人来对待,这不是分明在折辱于定国公府吗? 答“不是”也不是,就算京城好些人其实早知道定国公府已放弃了陆明雅,但当面说出口也未免太凉薄了一些,且也会给人以一种陆家的女儿出嫁后便是别人家里的人,娘家是绝不会为其出头撑腰的,可以随意轻慢折辱之的感觉,陆大奶奶如今也是有女儿的人了,可不想将来自己的女儿因此而被夫家轻慢乃至折辱! 陆大奶奶不由暗自恼怒不已,作为未来的定国公世子夫人、陆氏一族的宗妇,她自然不会是那等任人都欺到头上了,仍不还以颜色的人,清了清嗓子,便似笑非笑的要回小徐氏的话。 不想她还未及开口,陆明珠已先似笑非笑道:“二表嫂这话当真有意思,难道在二表嫂心里,徐家几位姐姐妹妹与齐家的姐姐妹妹们也是一样的分量不成,那二表嫂的胸襟真是堪比观世音菩萨了,我们这些凡人都信奉一句话‘血浓于水’,还有一句话‘亲疏有别’,却是远没有二表嫂这份胸襟与气度的。” 小徐氏虽与陆文廷陆明珠有血缘关系,但与除了兄妹二人并陆文迁以外的其他定国公府的姑娘小爷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是因两家是姻亲,所以大家都跟着叫一声‘表姐表妹’的罢了,就跟她与徐大夫人娘家的侄儿侄女们一样,大家口上虽“表姐表妹”的叫得亲热,实则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 陆明珠有意拿齐家的姑娘们与小徐氏的亲姐妹堂姐妹们类比,话虽没明说,意思却很明白,你一个与定国公府上下其实没什么关系的人,却希望定国公府的人拿你与自家的嫡长女一般看待,不厚此薄彼,你这不是在说笑话吗? 陆明珠说完,顿了顿,又笑道:“至于陆侧妃,她是定国公府的姑娘不假,也蒙皇上特地赐给了二表哥做侧妃不假,但我们定国公府自来都是懂规矩知分寸的人家,断没有时常与她往来,帮着她压二表嫂这个主母的道理,况二表嫂素日与她也是惯熟的,难道我们还担心您不善待她不成,所以我们来不来瞧她,又有什么分别呢?” 小徐氏与陆大奶奶说话时,并没有有意压低声音,是以饶这会子水榭里的宾客已来得不少,都忙着你来我往的厮见寒暄,坐得近的人们依然都听见了,在听了个话头后,忙不迭都竖起了耳朵。 及至听得陆明珠的话后,众人禁不住都在心里暗想,是嘛,定国公府可是大皇子妃的娘家,二皇子妃说这些话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就像嘉和县主说的,难道定国公府的人不亲自己家,反倒亲她一个外人去不成?就算二皇子府的陆侧妃也是定国公府的姑娘,一则后者只是庶出的嫡出,二则后者还只是区区一介侧妃,傻子都该知道孰轻孰重才是,更何况二皇子妃言辞间还不乏贬低定国公府之态,嘉和县主这话倒是回得漂亮! 陆明珠想说的话,也正是陆大奶奶想说的话,但陆大奶奶毕竟是做表嫂的,也比二皇子妃年长不少,而且陆大奶奶的身份也比二皇子妃低,若是让陆大奶奶来说,意思仍是这个意思,话却得说得更委婉一些才是,自然远没有陆明珠这般说来得痛快了,关键陆明珠本身有县主的封诰,又是二皇子正经的表妹,她便是说了二皇子妃也是白说,难道二皇子妃还能真与夫家的表妹计较不成? 当下陆大奶奶不由暗自好笑不已,也庆幸不已,幸好今日将陆明珠也带来了,不然现下哪能这般痛快,陆明珠这张嘴在说自己人时固然让人不舒坦,却没想到说别人时竟能起到这样的效果,也算是利弊参半了! 小徐氏没想到自己几句话,竟招来陆明珠这么一大篇话,偏她还不好回的,不由恼怒不已,狠狠攥紧了拳头。 小徐氏自小便知道陆明凤这个大表姐将来是要做大皇子妃的,小时候她还没觉得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及至渐渐长大以后,她方知道陆明凤将来做了大皇子妃后意味着什么,她自认相貌家世都不比陆明凤差,也一般是徐皇后的嫡亲侄女儿,凭什么将来就要她匍匐于陆明凤的脚下? 谁曾想她福泽深厚,眼见只能嫁个与自己家世相当的男人为妻了,皇上却忽然下旨将她赐给了二皇子做正妃,转眼间就与自己艳羡了多年的大表姐平起平坐了,她心里有多意满志得可想而知,待进了门后,便不免生出了要事事处处压陆明凤一头,好叫皇后姑母知道,她一点也不比陆明凤差的心思。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进门后好几次的宫宴上,都出尽了风头,硬是衬得陆明凤这个长嫂是黯淡无光,连皇上与皇太后都几次夸她,渐渐的,她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皇子妃来,而是想坐上那个更高的位子,要知道现在她离那个位子,可就仅有一步之遥,再不像以前那样遥不可及了。 是以当二皇子提出让她举办个小型生辰宴会时,她只当二皇子是想趁此机会拉拢人心,连想都没想便答应了,这样既能压陆明凤一头让自己大出风头,又能对将来大业有利的事,她何乐而不为呢?也所以,她对自今日己形象的定位是平易近人。 方才与陆大奶奶说让她们别与她生分了,别在她与陆明凤之间厚此薄彼时,一开始她是真个在说笑,但说着说着,想起自己自进门以来,表面上看似是风光无限,实则连陆明雅这个侧妃都弹压不住,二皇子至今一月里仍至少有十日歇在陆明雅房里,几乎就要与她这个正妃持平了,她心里有多不待见陆明雅可想而知,偏二皇子又护陆明雅护得紧,她一时奈何不得陆明雅,不免就将气撒到了陆大奶奶身上,及至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然已经迟了,陆明珠表面恭敬亲热,实则将她狠狠的冷嘲热讽了一通,实在是可恶至极! 小徐氏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满腔的怒气强自压下,勉强笑道:“四表妹还是这么会说话,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公子有这个福气,将你这朵又娇又艳的玫瑰花儿娶回家去?我记得四表妹只比我小几个月,如今我都大婚好几个月了,四表妹的婚事却仍没有着落,四表妹可得抓紧了!” 陆明珠如今最听不得的,便是人家提她的亲事了,她如今脾气又古怪得很,连福慧长公主与陆老夫人的账都不买的,何况二皇子妃?闻言立刻拉下脸来,便要反唇相讥回去。 就有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回皇子妃,大皇子妃来了。” 听得陆明凤来了,小徐氏一时也顾不得旁的了,笑着扔下一句:“众位少坐,我先失陪一会儿。”被簇拥着迎接陆明凤去了,她倒是不想亲自去迎接陆明凤来着,可陆明凤到底是长嫂,又岂是她不想去亲迎便能不去的? 余下陆大奶奶这才领着姐妹几个去与熟识的人们寒暄起来,一时寒暄毕了,大家坐下吃茶,陆明芙趁众人都不注意时,悄悄儿与陆明萱道:“以前二皇子妃人一直挺好的啊,怎么如今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陆明萱悄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身份不一样了,为人处世的风格自然也要生相应的变化,也谈不上咄咄逼人,况你与她才交往过几次,说过几句话,就能瞧出她为人是真好还是假好了?好了,且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仔细隔墙有耳。” 陆明芙闻言,就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适逢陆明凤与小徐氏被簇拥着走进了水榭,榭内众人忙都屈膝拜了下去,口称:“见过大皇子妃,大皇子妃万福金安。” 陆明凤一身茜素红百鸟朝凤衣裙,想是为了不夺小徐氏这个今日的寿星风头,并没有穿大红正色,头上也只戴了一支丹凤朝阳金丝累珠嵌红宝石步摇,但与小徐氏站在一起,那大气从容的气度,却硬得衬得盛装的小徐氏浅薄起来。 小徐氏自己瞧不出她与陆明凤之间的差距,旁人却一眼便能瞧出来,心里不由暗暗摇头,且不说大皇子好歹占了嫡长的名分,不比二皇子既不占名分也没有皇上的宠爱,单凭两位皇子妃本身素质之间的差距,皇上若真要在两位皇子之间择一人为储,也断没有择二皇子的道理,也不知道二皇子妃在与大皇子妃较个什么劲儿? 陆明凤笑着一抬手:“大家都起来罢。”与小徐氏携手对坐在了上首的榻上,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个盛装丽人忙侍立到了她身后。 众人尤其是定国公府的人这才注意到她还带了人来,因忙不着痕迹觑了那丽人一眼,见其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了身银红底柿蒂纹右祅刻丝褙子,下面系了条柳绿色十二折梅兰竹三君子综裙,乌黑的头梳了个堕马髻,戴了玉石花头箍,插着衔珠凤钗,耳朵上坠了对嵌猫眼石绞丝灯笼坠子,十分的妩媚漂亮,心下都有了底,能在这样的场合被陆明凤带来的人,又待她那般恭敬,想来这女子便是大皇子的那位王侧妃了。 果然就见陆明凤笑向小徐氏道:“怎么不见三妹妹,说来她名分上是差了一些,但到底也是父皇御赐的侧妃,有诰命在身也要上皇家玉牒的,这样的日子,二弟妹就该带了她在跟前儿,帮你招呼招呼客人,力所能及的与你分忧解劳才是,我还想着她素日难得出门,特意带了我们府上的王侧妃过来与她亲香呢,谁知道她偏又不在,真是可惜了。” 这话说得小徐氏不由又攥紧了拳头,皇室里谁不知道大皇子根本不进王侧妃的门,一月里大半时间都是歇在大皇子妃屋里,与大皇子妃伉俪情深?她陆明凤自然不怕抬举王侧妃,横竖便是将她抬举上了天,只要大皇子不进她的门,她也狂不起来,不比自己,二皇子本已颇宠爱陆明雅了,她若再不压着陆明雅一些,后者岂非就要狂上天,连自己这个正妃也不放在眼里了? 但小徐氏就算再恨陆明雅,今日这样的日子也的确不好压着她不让她出现,更何况陆明凤还一见面便特地提出了此事,小徐氏不由在心里将陆明凤骂了个半死,你就算日日将男人霸在自己屋里又如何,还不是至今连颗蛋都生不出来,待我先怀上了皇长孙,看你还怎么嚣张。 小徐氏面上笑容不变,道:“陆侧妃自来聪明伶俐,颇得我们殿下和我喜欢,今日这样的场合,若是少了她,岂非太过扫兴?她这会子正帮我打理府里一些琐事呢,想来应当也快打理完了,秋葵,你瞧瞧陆侧妃去,看她可忙完了,若是忙完了就请她快些过来,大皇嫂可还等着与她一叙姐妹之情呢。”说到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刺了陆明凤一句,堂堂皇子正妃与个做妾的姐妹情深,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那叫秋葵的丫鬟听说,忙屈膝应了一声“是”,自退下请陆明雅去了。 陆明凤这才笑着与下面的陆大奶奶等人说起话儿来。 陆明雅很快来了,穿了件桃红色遍地金妆花褙子,葱绿十二幅绣兰花马面襕裙,饶气色瞧着有些不好,但论相貌,依然比身为二皇子正妃的小徐氏要漂亮不少,也就难怪京城好些人都知道定国公府已不拿她当自家的女儿,二皇子却依然那般宠爱她了。 “见过皇子妃,皇子妃万福金安。”陆明雅对待小徐氏的态度很是恭敬,小徐氏待她却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句:“你今日辛苦了,事后我一定回了殿下,好生赏你。”便再无她话,只是吩咐一旁的贴身丫鬟:“时辰已不早了,请各位贵客入座罢!” 贴身丫鬟应了,引着一群丫鬟去恭恭敬敬请了在场的所有宾客去到长几前坐定,小徐氏一个眼色,便有内侍高声宣布开席,然后端着珍馐美馔,以丝帕遮住口鼻的丫鬟们便开始一几一几上起菜来,在场众人起身谢了宴,又齐齐敬了小徐氏一杯酒,再齐齐敬了陆明凤一杯酒后,才重又落座,宴会也正式开始了。 一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徐氏笑道:“大家这样干坐着只是饮酒吃菜也无趣,请戏班子就觉得吵得慌,所以我特地准备了一般女乐,这便传了她们来给大家歌舞助兴,我们大家都乐一乐,如何?”说着拍拍手。 便有十数个歌女舞女鱼贯进了水榭,随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起来。 大家遂都看了起来,陆明萱对这些歌舞不感兴趣,肚子彼时也已填了五分饱,方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嘴,不着痕迹的观察起今日来的宾客们来。 四大国公府的奶奶小姐们倒是大半都到了,几家王府郡王府的郡主县主也来了好几位,还有本朝另一种长公主安宁长公主家的两位县主也来了,看来二皇子虽不是夺嫡的热门,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各家各府也不想明着得罪二皇子……陆明萱一边观察着,一边思忖着,忽然她的目光与对面一个满脸是笑的女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对方随即举起酒杯遥遥向她致意,不是别个,却是先前在潭拓寺曾与她和陆明芙有过一面之缘的卫玉华。 陆明萱不由又惊又喜,随即想到以卫将军在军中的地位和卫玉华未来皇子妃的身份,她今日怎么也该在应邀之列,忙轻扯了一下旁边陆明芙的衣角,随即向陆明芙努了努嘴,示意她往卫玉华所在的方向看。 陆明芙顺着妹妹的视线一看,见是卫玉华,也是又惊又喜,忙举起酒杯也向卫玉华遥遥致意,待彼此都放下酒杯,卫玉华也偏头与身边的小姐说笑后,才低声向陆明萱道:“可惜碍于卫小姐的身份我们不好结交她,不然她是真的值得一交。” 陆明萱点点头,正待说话,忽然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皇子妃,妾身觉得这歌舞虽好看,但千篇一律的难免乏味了一些,妾身早就听闻在座的各家小姐们都多有才艺,依妾身愚见,不如请各位小姐今日就在此展示一番,岂不比看这些歌舞来得更有趣?” 姐妹二人忙循声看过去,见果是陆明雅站了起来,正满脸是笑的与小徐氏说话,就跟不知道小徐氏有多不待见她似的,不但不知低调,反还要抢着出风头。 小徐氏的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正待说话,一旁陆明凤已笑道:“三妹妹这个主意倒有趣儿,想来众家小姐有幸为二弟妹并大家伙儿助兴,也一定乐意至极的。”说着拍了拍手,水榭中央的歌舞便应声听了下来。 陆明凤摆手令一众女乐退至一边后,方笑问下首众人道:“陆侧妃建议大家展示一下才艺,为二弟妹和大家伙儿助兴,想来众家小姐都不会拒绝罢?” 方才陆明雅说话时,众人都约莫听到了,这也算是此类宴会惯有的套路,虽有一部分人觉得陆明雅此举分明是在将众人与女乐们类比,实在可恶,但更大一部分人却觉得难得有这样展示自己的机会,指不定自己就借此机会入了主子青眼,给自己铺就了一条青云路之路呢?再不然能得一个才名也是好的,以后怎么着也能受益,便都纷纷应道:“臣女等恭敬不如从命。” 小徐氏素日也常随母亲长辈出门赴宴的,此类展示才艺的套路她倒是并不反感,但因今日是陆明雅先提出来的,她却反感得不得了,然事已至此,她也不能真拂了大家的意,只得命人取文房四宝,箫笛筝琴等物去。 一时这些东西取来了,小徐氏不甘心陆明雅就此大出风头,想起以前曾听陆明凤说过陆明雅棋倒是下得不错,画也画得好,琴却谈得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便有意压她一压,因笑道:“我记得曾听人说过,陆侧妃的琴谈得极好,说来如今我们姐妹都共处一个屋檐好几个月了,我还不曾听过侧妃妹妹你弹琴呢,今日这展示才艺的主意既是你提出来的,不如你就抛砖引玉,先谈一曲给我们大家伙儿助助兴可好?” 定国公府的人都知道陆明雅不善音律,闻言不由暗自摇头,陆明雅这不分时间和场合总想着出风头的毛病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改,总有一日,她会被自己这个毛病给害死了也未可知! 不想陆明雅却笑道:“回皇子妃,妾身虽的确能勉强弹奏几曲,但学艺实在不精,没的白污了两位皇子妃的耳朵,倒是妾身娘家族妹明萱妹妹最擅音律,故妾身斗胆建议,不如让萱妹妹来代妾身奏上一曲抛砖引玉,未知皇子妃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旁人心里做何想不好说,定国公府众人却是先气了个半死,就没见过这种上赶着拆自己娘家台的人,也就怪不得老国公爷要放弃她,不拿她再当定国公府的姑娘了! 陆明芙更是气上加气,陆明雅明知道她妹妹丝毫没有音律方面的天赋,当初上古琴课时,第一节课便气得古琴先生一叠声的骂她‘蠢物’,之后她便再没上过古琴课,又何来的‘最擅音律’之说,陆明雅这般陷害她妹妹,到底安的什么心! 陆明萱也是暗自恨得咬牙,旁人不知道,定国公府一众姐妹却是知道的,她于琴艺上几乎是一窍不通,当然,这只是她这辈子有意表现出来的,但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早已认定她不善音律了,陆明雅就因为自己以前得罪过她,又觉得她好欺负,现在却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摆着祸水东引,打的不外乎是让她于众目睽睽之下出丑的主意,自己今日偏不如她的意,偏要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恨得咬牙切齿之余,陆明萱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知道陆明雅的大脑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难道全是浆糊不成,明摆着小徐氏不待见她,定国公府也已放弃她了,她不知道示弱以求得娘家人的同情与怜惜,不知道尽可能的结一切善缘也就罢了,还上赶着得罪娘家人,断绝自己以后遇到危难时唯一可能有的生路,这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死得不够惨是不是? 想到这里,陆明萱强自按下愤怒,微笑起身冲上首陆明凤和小徐氏福了一福,道:“回二皇子妃,是陆侧妃谬赞了,臣女其实不善琴艺,不敢污两位皇子妃与众家奶奶小姐贵听,还请二皇子妃恕罪!” 小徐氏如何不知道陆明萱不善音律,当日陆明凤还曾把先生骂她之事当作笑话儿讲给安国公府一众小姐听过呢,但既然是陆明雅自己先提出来,上赶着要得罪娘家人的,她又岂有不成全陆明雅之理?因笑道:“你姐姐都说了你琴艺过人的,你又何必这般谦虚,莫不是你不愿意为我和大皇嫂,并众位宾客抚琴不成?” ------题外话------ 感冒了,头好痛,眼前一直金星直冒,呜呜呜呜……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六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七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莫不是你不愿意为我和大皇嫂,并众位宾客抚琴不成?”小徐氏巴不得陆明雅与娘家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如今眼见陆明雅自己上赶着得罪娘家人,她又岂有不成全之理? 陆明萱听小徐氏这话说得唯恐天下不乱,自己若是不应下,便要将今日在场的绝大多数都给得罪了,她既不想做城门失火时被殃及的池鱼,那便只能拿出几分真本事来,让人以后都不敢再轻易打她的主意,遂笑道:“既是如此,那臣女便斗胆奏上一曲,在两位皇子妃和各家奶奶小姐面前献丑了,不过臣女于琴艺上的确不精,倒是用笛子还能勉强吹上几首曲子,未知二皇子妃意下如何?” 小徐氏想看的不过是陆明雅与娘家人交恶罢了,如今目的既已达到,结果显然不重要了,是以虽惊讶于陆明萱竟会吹笛子,那便不能称之为‘不善音律’了,倒也面不改色,笑道:“那你便吹笛子罢。” 陆明萱屈膝应了,又笑道:“臣女还有一个请求,臣女虽可厚颜吹上几曲,然只是臣女吹笛子未免太单调了一些,好在陆侧妃先时在家时极善跳舞,故臣女斗胆建议,让臣女吹笛子为陆侧妃伴舞,还请二皇子妃允准。” 把方才陆明雅坑她的话,几乎原样不动的奉还给了陆明雅,陆明雅想坑她,岂不知有句话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话一出,本就安静的水榭霎时越安静了,不管是知道陆明雅根本不会跳舞的定国公府众人,还是在场其他宾客,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要知道琴棋书画四艺乃是京城几乎所有大家千金都必学的功课,跳舞却只是下九流女乐们才会做的事,如今陆明萱说陆明雅极善跳舞,岂不是在拿她与女乐们类比?这样的行径,不啻于当众扇陆明雅一记响亮的耳光了。 众人都能想得到的事,陆明雅又怎么会想不到,本来正讶异于陆明萱什么时候学会了吹笛子,她怎么不知道,那今日岂不是不能让她当众出丑了?如今也顾不得了,美艳的脸上顿时铁青一片,霍地站了起来,隔空指着陆明萱怒声道:“你个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侮辱我堂堂皇子侧妃,你把皇家的体面与威仪放在哪里!” 想拿皇家的体面与威仪来压她,陆明萱冷哼一声,看都不看陆明雅一眼,只是一脸惊惶的向上首的陆明凤和小徐氏道:“臣女不过只是想让大家更尽兴,所以才这般随口一说罢了,绝无冒犯皇家体面威仪之意,既然陆侧妃不愿意为两位皇子妃跳舞,那臣女便自己为两位皇子妃吹笛便是,若是吹得不好,还请两位皇子妃与大家见谅。”只要小徐氏与陆明凤不怪罪她,陆明雅便是气死了也没用。 小徐氏乐得见陆明雅当众出丑,自然不会怪罪陆明萱,笑盈盈的说道:“既是如此,你便与大家吹上一曲罢。” 说完看向陆明雅,沉下脸来,低声喝道:“你还站着做什么,你既没那个能力为大家助兴,就坐下安安静静的看别人展示才艺即可,我们府上的脸都快要被你丢光了!” 喝得陆明雅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却是不敢公然顶撞小徐氏,只得恨恨看了一眼陆明萱,悻悻的坐下了。 陆明萱只当没看见她忿恨的眼神一般,已自丫鬟双手奉上的托盘里接过了其上的玉笛,在手里把玩起来,前世她虽最善抚琴,于其他乐器也不是真就一窍不通,尤其是笛子,除了抚琴,她就数笛子吹得最好了。 本来今日她想要拿出几分真本事震慑众人,抚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但一来她不管进国公府前还是进国公府后,都不曾学过琴是好些人都知道的,如今忽然琴艺便那般精妙了,也未免太惹人动疑;二来她早已在心中过誓,这辈子再不抚琴的,无论生什么事都不例外,所以现下吹笛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陆明萱把玩了手里的玉笛一会儿,便深吸一口气,慢慢将玉笛凑到了唇边。 前世她的笛子也是跟文先生学的,还记得她琴艺已经很好后,她不满足于只抚琴,还想多学一样乐器,便找到了文先生,文先生一开始是不愿意教她的,觉得她琴虽已抚得不错了,却仍大有进步的空间,让她别三心二意,还说她:“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喜欢把四艺当做卖弄炫耀的资本,以为学得越多便越高人一等,却不知样样都只学了点皮毛,不求甚解只会衬得自己更加不学无术,你既当了我的学生,就别和那些人一个样!” 架不住她再四恳求,保证绝不会因学了其他乐器便懈怠了练琴,文先生又问了她一句话:“你觉得什么才是曲艺的真谛?”她当时沉思良久,才严肃诚恳的说:“学生觉得,所谓曲艺就是我们借以明志、寄托情怀的方法,它就是我们自己!” 文先生听了她的话后,才勉强同意了让她跟着自己学吹笛子。 只是重生以来,因为要忘记前世种种,陆明萱不但没有再抚过琴,也不曾再吹过笛子,一开始吹时,难免有些生疏,但那些技艺与记忆早已深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一再有意无意的让自己遗忘,她依然不曾真正遗忘,所以只是一开始跑了几个音后,陆明萱便很快找到了状态,全神贯注的吹奏起来。 陆明萱今日吹的是一首名为的曲子,并不是前世她最拿手的,却是她最喜欢的,于华丽温婉之外,又有几分大气欢快,陆明萱不知道别人听着是什么心情,反正她自己很快便全身心沉浸在了曲子当中。 陆明萱并不知道,因着重活一世的经历,她的笛音里不自觉便多了几分内涵与底蕴,虽然单以技艺来讲,还远达不到化境,以她现在十三岁还不到的年纪,却是尤为难得了,在场的奶奶小姐们也不乏善吹笛之人,便是不善者,也泰半曾听人吹过笛子,她吹得是好是坏,众人自然一听便知,渐渐不由都听住了。 整个水榭内座无虚席,满场的主宾们都静静的看着陆明萱,她一身淡紫衣裳,潇然独立,十指灵巧如蝴蝶,红唇微启,泉水般轻快的乐声便从指尖唇下流泻而出,浸透每个人的心扉,在这笛声的环绕下,她仿佛变成了山野间的精灵,剪朝晖为衣,裁晚霞作裙,不羁洒脱,俗世的名利纠葛都与她没有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明萱终于将整首吹完了,但她却仍一动不动,似是依然沉浸在刚刚结束的曲子里回不过神来。 众人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还是不知道谁最先“啪啪啪”的鼓起掌来,才让众人相继回过神来,也跟着鼓起掌来,渐渐掌声雷动,赞美声也如潮水般纷纷响起:“想不到这位陆姑娘笛子竟吹得这般好!”、“要说技巧,她其实不算最好,难得的却是那份意境。”、“以后有机会时,定要与她切磋一番才好。” 在满屋的掌声与赞美声中,有小太监低头肃手的小步走了进来,行至小徐氏与陆明凤座前打千儿行礼:“启禀皇子妃,方才殿下与众位贵客在前厅听得后花园的笛声惊为天人,甚是赞许,特命奴才来问问,是谁家小姐所奏,请皇子妃定要重赏才是。” 难得有名正言顺拉拢人心的机会,二皇子岂会放过,是以今日二皇子府不但内院设了宴,外院也是一样,也来了不少宾客。 众人这才次第安静下来,听小徐氏与那小太监说话。 就见小徐氏笑道:“你去回了殿下,就说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所奏,难为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技艺,我定会厚赏与之,请殿下放心。”只是她面上虽在笑,心里却是提高了警惕,旁人不知道,她如今却是知道的,自家殿下于男女之事上有些个荒唐,以陆明萱的品貌,若是入了他的眼,以后还不定生出什么事来呢,自己不得不防啊! 思及此,不由又将始作俑者陆明雅骂了个臭死,个下作的狐媚子,若不是你多事,提出什么要众家小姐展示才艺,还逼得陆明萱不得不当众演奏,又怎么会生出这番事端来,看她事后饶得了她饶不了她! 小太监素日常近身服侍二皇子的,如何听不出小徐氏话里的深意,暗自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叩头应了一声“是”,起身后低眉顺眼的往后退出了五六步后,才转身自去了。 之后又有几家的小姐展示了才艺,但因有陆明萱的笛子珠玉在前,便都显得不甚出彩的,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小徐氏宣布宴席结束,让大家看戏也是好摸牌取乐也好游览园子也好,总之请大家自便,她自己则在送走陆明凤之后,带了人回自己的正院去更衣。 余下陆大奶奶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尤其陆明雅还坐在一旁虎视眈眈,深觉二皇子府是个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遂打定主意,待小徐氏更衣回来后,自己便向她提出告辞,领了几个小姑子先回家去。 小徐氏这一去便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都没回来,陆大奶奶不由有些着急起来,却也知道这样不待主人家回来便径自离开,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只得仍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继续看戏。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小徐氏还没有回来,陆明丽却忽然通红着脸向陆大奶奶低声道:“大嫂,我想去更衣……” 陆大奶奶本想让她忍着的,但见她满脸通红眉头紧皱,知道她定已是实在憋不住了,才会与自己说要去更衣的,倒是不好再说让她忍着的话,因点头道:“那你去罢,记得快去快回。”又问陆明珠陆明芙陆明萱三人,“你们呢,要不要随你们二姐姐一起去?” 今日二皇子府宴席的菜色倒是很一般,难得的是佐餐的果酒很是清醇甘甜,又加了少许的冰在里面,如今天热人本就易口渴,除了陆大奶奶惦记着务必照顾好几个小姑子回去向陆老夫人复命,及陆明珠心里有事,菜也没怎么吃酒也没怎么喝以外,陆明丽、陆明芙与陆明萱三人不自觉都喝了好几杯果酒,如今陆明丽急着去更衣,陆明萱与陆明芙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当下姐妹二人都红着脸与陆大奶奶道:“我们随二姐姐一起去。” 陆大奶奶点点头,招手唤来一个二皇子府的丫鬟,笑道:“我这几位妹妹想去更衣,劳烦这位姑娘带她们去就近的净房。” 那丫鬟应了,陆大奶奶却仍不放心,又命自己带进来的丫鬟杏林跟着一起去后,才暗自想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自己可一定要找借口推了才好,不然说是让她出来散淡,实则比在家里还累,倒不如就留在家里呢! 陆明萱三人随着二皇子府的丫鬟与杏林抄小道往就近的净房走去,因着前年在宫里那次之事,陆明萱一开始便留了个心眼儿,打算一瞧得那丫鬟带着自己三人往僻静的地方走去,或是有其他异常的地方,便立刻大声呼喊,总不能再被人暗算了去。 不想那丫鬟倒是十分坦荡,径自便领着几人去到了就近一处净房,然后屈膝行了个礼,笑道:“几位小姐请,奴婢就在外面等小姐们。” 陆明萱方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这可是小徐氏过门以后第一次举办此类大型的宴会,她自然不允许出任何岔子,而唯一可能会对自己使坏的人陆明雅又只是一介侧妃,充其量也就只能像先前那样言语挤兑自己一番,意图让自己于众目睽睽之下出出丑而已,想在小徐氏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只怕陆明雅还没那个本事,所以此番她应当不会再重蹈上次皇宫里的覆辙了。 姐妹三人与杏林一道进了收拾得颇为干净雅致的净房,依照长幼顺序,陆明丽最先进去,杏林忙跟了进去服侍,陆明芙因见四下无人了,方低声与陆明萱道:“你多早晚学会吹笛子的,吹得还那么好,我怎么不知道?你不知道方才我可为你捏了一把冷汗,幸好你竟深藏不漏,不然今日可就要大大的出丑了。” 又骂陆明雅:“她脑子是不是被门压了,成日里净想着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如今不过就是因为二皇子宠着她,二皇子妃才一时奈何不得她罢了,等到明儿二皇子不再宠她时,我且等着看她有什么好下场!二皇子也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眼光,就她那样的货色,竟一直宠着捧着,难道就因为她长得比别人漂亮些,其他毛病便能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不成?” 陆明萱忙小声道:“好了,姐姐别说了,仔细被旁人听了去。”想也知道陆明雅在二皇子面前只会展示她最美好的一面,这样一个美人儿,再加上曲意奉承,二皇子又怎能不喜欢? 陆明芙这才不说了,只是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多早学会吹笛子的呢。” 陆明萱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前世学会的罢,想着自己自重生以来,便与她日日待在一起,从未分开过,连有什么“奇遇”都不可能,只得道:“我是跟着凌世兄学的啦,而且我只会吹方才那一首曲子,幸好之后二皇子妃没有让我再吹一首,不然我还是得出丑。”姐姐总不能真去问凌孟祈她的笛子是跟着他学的罢? “哦,原来是这样。”陆明芙就拉长声音,暧昧的笑了起来。 陆明萱被她笑得瘆得慌,正待再说,陆明丽一脸轻松的与杏林一前一后的出来了,她只得暂且打住,瞪了陆明芙一眼,目送她进了净房。 与陆明丽不一样的是,陆明芙没有让杏林跟进去服侍,在进国公府之前,陆明芙与陆明萱不过只各有一个丫鬟服侍而已,好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为,像这样上净房都得丫鬟服侍之事,饶姐妹二人这几年在国公府也是金奴银婢的伺候着,依然做不出来。 不多一会儿,陆明芙也出来了,陆明萱遂推门走了进去,一时解决了问题,她整理好衣裳,正打算去旁边摆着的水盆里净手,鼻间忽然就传来一阵异样的香味,紧接着身上也涌起了一股无力感来,陆明萱大惊之下,第一反应便是张口叫外面的陆明芙,却不想她才喊了一声,就更加惊恐的现,自己居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喊出来的声音也如蚊蚋一般,别说陆明芙现下在外面了,就算在屋里,不凑到她面前,也根本听不见! 到底是谁要暗算自己?陆明萱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浑浑噩噩的头脑总算稍稍清明了一些,然后立刻想到了陆明雅,就算她只是区区一介侧妃,到底比小徐氏早进门那么长时间,而且她这个侧妃在真正的贵妇贵女们面前不值什么,要震慑住二皇子府的下人,在那些下人中展几个自己的人还是易如反掌的,至于之前在水榭里她的挑衅之举,如今想来只怕也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觉得她最多也就只能言语挤兑挤兑自己,其他更过分的事她便是真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量去做。 ——自己实在太掉以轻心了,早知道方才就该让杏林也跟进来服侍自己的,只可惜现在再后悔也晚了,只希望姐姐在外面久等自己不出去,会早些推门进来,如此自己指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念头闪过,陆明萱眼前一黑,到底还是抵挡不住药效上来,整个人陷入了昏迷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明萱醒了过来,却惊觉自己已不在方才那间净房里了,触目所及是一片堂皇的富丽,窗槅都是新做的,全是今年最流行的十样锦式样,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对面是一架花梨木雕并蒂莲花琉璃的屏风,靠墙则是紫檀木的多宝阁,其上摆着各式金玉玩器……虽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但陆明萱却能确定自己一定还在二皇子府里,她方才虽失去了意识,但心里却知道自己并没有昏迷太长时间,就算那暗算她之人想趁机将她运出二皇子府去,时间上也来不及。 陆明萱试着动了动手脚,现自己虽仍浑身无力,却又比先时要好了一些,因强撑着身子欲往窗前走去,打算翻窗而出,想也知道,门外此时一定有人看守着,她不能再冒险了! 却不想她方行至窗边,还没来得及推开窗槅,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冷诮声音:“想翻窗而出?只可惜窗外全是水,你若是真翻出去了,反而死得更快一些!” 陆明萱愤然转过身去,果见说话之人正是陆明雅,身后还跟着她从定国公府陪嫁过来的丫鬟杜鹃,显然暗算自己的人便是她们主仆无疑了,因冷声问道:“你恨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么样?”只是因身上犹没有力气,话也说得有气无力的,难免弱了几分气势。 陆明雅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说一句话便要喘上半日,一副虚弱之际的样子,只觉心底长久以来憋着的那口气总算舒畅了一些,故作吃惊的掩唇笑道:“萱妹妹这话是从何说起,姐姐我几时恨过你了,还是妹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才会心虚的以为我一定会恨你?” 顿了顿,吃吃娇笑道:“不过妹妹虽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却是个从来不记仇的,这不眼下有好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妹妹你?等妹妹得了我们殿下的宠爱以后,吃水不忘挖井人,妹妹可千万不要忘了我这个举荐之人才是啊!” 什么叫‘好事’?什么又叫‘得了我们殿下的宠爱以后’? 陆明萱心里攸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惧意来,只是淡声道:“你倒是贤惠,竟替你夫君做起媒来,只是你别忘了,你不过只是一个做侧妃的,与夫君添不添人,原是二皇子妃的事,你的本职只是让二皇子开心,若能早些生下儿子,后半辈子尚算有靠,若是不能,待二皇子不再宠爱你之时,只凭你今日越俎代庖,恃宠而骄之举,二皇子妃便头一个便不会放过你!而且你今日暗算了我,不是我自夸,以我的品貌,比你更受宠是必然的,你以为到时候我会放过你不成?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放了我的好,我可以看在大家再怎么说也同姓‘陆’的份儿上不与你计较,我还可以回去回了老夫人,请老夫人替你找寻助孕的良方,助你一举得男,你觉得怎么样?” 陆明雅应该知道,她如今在二皇子府赖以生存的最大倚仗便是二皇子的宠爱,然即便是二皇子的宠爱,也不是她能倚仗一辈子的,一旦二皇子有了比她美貌比她讨喜的新欢,她这个旧爱只有靠边的份儿,她若是聪明,就该趁现在二皇子还宠她之时早些生下儿子,将来还能有一层保障,否则,她一个被娘家彻底放弃了的侧妃,将来还不是小徐氏想拿她怎么样便怎么样? 所以陆明萱话虽说得不甚客气,心里却多少有几分把握,觉得陆明雅若只是想将她送上二皇子的床,而非要她命的话,她还是有逃出生天机会的。 一席话,说得陆明雅先是沉默,继而便拍手笑了起来:“妹妹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差点儿就要说得我心动了呢,只可惜,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说着,忽地沉下脸来,冷声道:“姓窦的老虔婆老不死的会帮我寻助孕秘方,助我一举得男?你可真是会说笑,她巴不得我立时死了,就跟我巴不得她立时死了一样,就算她真替我寻了所谓的秘方来,难道你以为我会用,况你以为这世上就她会寻秘方不成,我自己难道不知道打人去寻的?你少在这里巧言令色,妄图迷惑我放你一马,我不是那老虔婆老不死的,不吃你这一套!” “所以,你还是乖乖儿等着我们殿下来宠幸你罢,至于你说你得宠以后不会放过我,忘了告诉你了,我们殿下那方面的某些爱好有些独特,像什么皮鞭啊,蜡油啊,还有其他各种你闻所未闻的器具……喏,我身上这些伤口只是最轻微的,也是因为我是御赐的侧妃,他不敢玩儿太过,我才能至今留得一条性命,你没有侧妃的名分,能不能保住性命,我可就说不准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们殿下最喜欢的,便是似你这种十二三岁的美貌小姑娘了,想来以后他一定如你所愿,好生‘宠爱’于你的,你方才说你得宠后绝不会放过我,哼,你还是先熬过了我们殿下的‘宠爱’之后再来与我说这话罢!”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七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八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雅一边冷冷的说着,一边撩起了衣袖,就见本该洁白如玉的手腕儿上,全是各种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伤痕,有的已经干成了丑陋的疤痕,有的正在结痂,有的却还很新,应当是新近一两日才被人弄的,恰似是上好的美玉被人人为的破坏践踏了一般,让人不忍直视。 陆明萱不由大吃一惊,难道这便是陆明雅所谓“受宠”的真相,二皇子并不是真的喜爱她,而是一直打着宠爱她的名义,在折磨她、摧残她?! 事实也的确如此,二皇子对陆明萱并不是真的喜爱,他自长到十三四岁,渐知人事以后,便现自己有一种特别的癖好,那就是不喜欢那些已长成的年轻姑娘,反而更中意那些十岁到十三岁,反正不能超过十四岁,已经脱离了小女孩儿的稚气,却又还没有育完全的美貌小姑娘。 二皇子并不知道他这种心态若是放在后世,就叫做男人的梦幻萝莉控,他只知道自己就是喜欢那些大眼睛小嘴巴,身形娇小玲珑,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一开始他的眼光只放在陈淑妃殿中那些新进宫的小宫女儿们身上,只是偷偷在自己母妃殿中与那些小宫女鬼混,渐渐的他不满足了,觉得那些小宫女儿们美则美矣,却没什么生气,自己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也与自己说不上什么话儿,未免太没有趣味。 他不由想着,自己若是能得一个胆敢反抗自己,却又反抗不了,稍稍有些个性的小家碧玉甚至大家闺秀玩玩儿,该有多好?当然,他不是没想过青楼楚馆的清倌儿们,那些女人他玩儿起来就更没有顾忌,而且青楼女子打小见得多,指不定还能配合自己,那就更有趣了。 只是想归想,二皇子终究没敢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这样的事若是传到了父皇耳朵里,他别说再想那个最高的位子了,能不能保住一个亲王的爵位都是未知,他不能冒那个险。 所以二皇子将目标偷偷锁定在了小家碧玉与大家闺秀身上,其时皇上已将安国公府的三小姐赐给了他做正妃,安国公府的小姐绝对称得上大家闺秀了,只是二皇子心里也明白,正妃始终是正妃,与自己夫妻一体,自己可以不喜爱她,却一定要尊重她,自然自己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与行径都不能付诸到她身上去。 也所以当初他去大觉寺上香,陆明雅闻讯后赶来自荐枕席时,他没有拒绝,那时候的陆明雅虽瘦弱又憔悴,实在算不得漂亮,但她的底子毕竟摆在那里,二皇子在宫里见惯了美人,陆明雅将养盛装后会有何等姿色,他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时候的陆明雅已经十四岁,实在算不得小姑娘了,不过看在她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上,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二皇子回宫后便去求见了皇上,说自己对陆明雅一见倾心,求皇上将其赐给他做侧妃,如此便既能让定国公府与自己扯上关系,又可以满足自己心里那个隐秘的愿望了。 本来二皇子还以为皇上即便不至于一口回绝他,也多少要考虑几日的,却没想到皇上竟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将陆明雅赐给了他做侧妃,同时还给他的大皇兄和三皇弟也赐了一位侧妃,还下旨让内务府为他们兄弟三人督建皇子府。 这可算是正中二皇子的下怀了,他正愁住在宫里好些事情都不方便,母妃那里也时常要说他,如今有了自己的府邸,关起来门便是自己最大,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是以待陆明雅过门以后,他除了起初几日克制着只与陆明雅正常的行周公之礼以外,很快便将他那些在心里想了很久的不可告人的心思与行为都付诸到了陆明雅身上,反正定国公府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了,陆明雅嫁给他好歹也是做侧妃的,嫁妆却只给了三千两,比定国公府的庶女尚且不如,这是打叫花子呢! 而且他带陆明雅回门时,定国公府上下的态度都摆在那里,又让陆明雅以后无事别再登娘家的人,这不是摆明了再不拿陆明雅当定国公府的女儿,以后陆明雅是死是活,都与定国公府不相干吗? 如此二皇子便越没了顾忌,反正要指望定国公府因着嫁了个女儿给他做侧妃便站到他一边是不可能了,那他待陆明雅还有什么好珍惜好顾忌的? 本来之前在陈淑妃殿中,二皇子与那些小宫女儿们鬼混时,便已用上了好些见不得人的器具脏东西什么的,及至出了宫以后,二皇子府就他一人独大,他的近侍们为了讨好于他,又与他寻了好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来,他玩儿起来便越疯狂越没有下限了。 其时陆明雅的年纪已经一日大似一日,其实已经不对二皇子的胃口了,但一来二皇子一时间寻不下更合适的人选,他已经有一位正妃一位侧妃了,按理还能再有一名侧妃,只是他毕竟才与小徐氏新婚几个月,总不能丝毫不顾及小徐氏的感受,这么快又纳侧妃,其他侍妾则不是内务府与他准备的,便是陈淑妃赐给他的,无一不是相貌美艳的成熟女子,他连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更遑论宠幸她们? 二来陆明雅也放得下身段任他胡来,虽然每次都眼里含泪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但终究任他为所欲为了,而且她这副羞愤欲死,却敢怒不敢言,还得顺着他由着他的样子也极大满足了他心里病态的欲望,故而在小徐氏这个正妃进门以后,陆明雅也不曾失宠,反而有与小徐氏分庭抗争之势,以致小徐氏占了名分大义,一时半会儿却也奈何不得她。 只是除了二皇子与陆明雅并二人的几个近身侍从与丫鬟以外,却没有人知道,原来陆明雅“盛宠不衰”的真相,竟会是如此的丑恶如此的不堪! 再说陆明雅做了二皇子的侧妃以后,虽然全家人连同自己最亲最近的母亲都于绝望之下放弃了她,一开始她仍是满心期待满心憧憬满心雄心壮志的,她想着总有一日,自己要将那些鄙薄践踏过自己,看不起过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痛哭流涕的向她忏悔与求饶。 却万万没想到,不过才新婚几日,二皇子便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不复先前温柔体贴,对她怜惜有加的模样,开始在房中之事上百般羞辱折磨起她来,陆明雅敢怒不敢言,这才知道当初二皇子所谓的被她的美貌所倾倒,对她‘一见倾心’的说法是多么的可笑,只可惜她其时再后悔也已经迟了,而且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就算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她也只能一条道上走到底了! 待小徐氏这个正妃进门以后,陆明雅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不但夜间要忍受二皇子的各种凌辱与折磨,忍受身体上的煎熬,白日里还要忍受小徐氏的百般磨搓,忍受心理上的煎熬,亦连内院的管家大权也很快被小徐氏收拢了去。 本来陆明雅嫁妆就寒碜,就算陆二夫人当日变卖了自己所有值钱的嫁妆与她做压箱钱,陆明雅的所有嫁妆合起来也有万两之数,她心里依然时时有一种恐慌之感,二皇子已然是靠不住了,若不趁现在多弄些银子在手里,将来二皇子连现在这样的“宠爱”都不给自己后,自己的日子要怎么过?所以陆明雅以侧妃的身份管了家以后,每月便暗中昧下了不少银子装进自己的腰包,奈何小徐氏进门以后,她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小徐氏等同于是断了她以后的生路! 陆明雅这下是真的恐慌了也绝望了,二皇子的“特别爱好”她如今已经知道了,二皇子如今在床第之间已经厌倦了她她也是知道的,至多再过几个月,只怕就连这样的“宠爱”她都没有了。 到时候旁人且不说,小徐氏第一个便不会放过她,偏娘家又已彻底厌弃了她,连唯一会关心她死活的人陆二夫人也已去世了,她于恐慌绝望之下,倒是急中生智,想到了一条活路,自己可以尽快生个儿子啊,只要有了儿子,便是将来二皇子厌倦了自己,男人会对女人无情,却不会对自己的骨肉无情,到时候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想来二皇子也多少给会她几分体面的,她本来又有侧妃的名分,到时候再有了儿子,亦连小徐氏,也奈何不得她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明雅在某次二皇子又歇在她屋里,又折磨了她大半夜终于尽兴之后,强忍着身体的种种不适,依偎到二皇子怀里,以撒娇的语气,小心翼翼提出了自己想为二皇子生个孩子的愿望。 当然,她话说得很好听:“殿下待妾身恩宠有加,给了妾身无上的尊崇与荣耀,殿下便是妾身的天,偏妾身人小力微,什么都不能为殿下做,妾身真是想着都觉得难以入眠……所以妾身想着,能不能为殿下生一个孩子,一来让殿下后继有人,二来也能让殿下得享天伦之情,且这也是妾身唯一能为殿下做的事了,还求殿下给妾身这个机会,容妾身聊报殿下待妾身的大恩大德……” 只可惜她说得再好听也没用,二皇子连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她:“你也是大家千金出身,难道竟连庶子不能生在嫡子之前的道理都不知道,还要本王来教你?更何况你若是现在有了身孕,我岂非要少很多乐趣,此事不必再提!” 如是一来,陆明雅后面还想请求二皇子这阵子别再“宠爱”她,多歇到小徐氏与旁的姬妾屋里的贤惠大度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了。 但她却没有就此死心,之后又在二皇子心情大好之时,磨了他好几次,二皇子才总算松口说了一句:“你若是能与本王寻一个本王最喜欢类型的新人,在王妃生下嫡子以后,本王便答应与你一个孩子。” 这样的结果固然不能令陆明雅满意,却总算看得到希望了,总比之前连一丝希望都没有的好。 陆明雅想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了陆明萱身上,一则陆明萱如今还不到十三岁,长得又漂亮,还勉强算得上大家闺秀,正是二皇子所最喜欢的类型,一定能让二皇子满意;二来凭什么她明明是定国公府的嫡小姐,却要活得这般屈辱,陆明萱不过国公府的一个旁支姑娘,却能让陆老夫人那般宠爱让阖府上下都宠着捧着?她不好过了,别人也休想好过! 陆明雅遂在二皇子面前大肆将陆明萱夸赞了一通,二皇子听得陆明萱的条件恰恰附和他最喜欢的类型,大感兴趣,令陆明雅尽快安排,让陆明萱早日成为他的人。 陆老夫人有多疼爱陆明萱陆明雅是知道的,她想正大光明的让陆明萱成为二皇子的女人谈何容易,适逢之后一日陆明雅去给小徐氏请安,得知小徐氏的生辰很快就要到了,她于是又把主意打到了小徐氏头上,请二皇子出面让小徐氏到时候举办个小型的生辰宴会,将陆明萱一块儿邀请到二皇子府来,找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陆老夫人便是再生气,也回天无术了。 二皇子听得陆明雅的建议,想起自己的父皇至今都未立太子,虽说大皇兄占了嫡长的名分,四皇弟独得父皇的宠爱,自己也并非就全然没有机会,若自己能让满朝文武乃至全京城的人都赞自己是“贤王”,难道父皇还能真顶着巨大的压力不立自己不成?那眼下自己王妃的生辰,便是一个自己礼贤下士的好机会了,又可以得美人儿,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二皇子因如此这般与小徐氏说了一通,于是方有了今日小徐氏的生辰宴,也才会有了如今陆明萱身陷囹圄这场祸事!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儿忘了告诉你。”陆明雅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手腕儿上的伤口,一边以极轻柔的声音与满脸惊讶恐慌的陆明萱说道:“我们府里的后门,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偷偷抬一具尸体出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子去,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全是我们殿下着人去外地买来的,反正那些丫头都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所以我们殿下玩弄她们时从不手软,你虽然要比她们尊贵上那么一点点,不过说穿了也是贱命一条,所以我劝你还是多顺着我们殿下一些,否则你要是熬不过早早死了,我上哪里再去与他寻一个似你这般样样儿都附和他心意的新人去?” 陆明萱见陆明雅说话的语气虽轻柔至极,眼里却闪烁着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疯狂光芒,不由愤恨至极也恐慌至极,喘息着怒声道:“一样米养百样人,自己脏了,有的人是努力让自己爬上去,用水冲洗掉自己身上的赃物,再重新做人,有的人却是想把大家都拉下脏污的地方,甚至还大叫,这脏污才是本等才是正理,全然忘了这天下既有自甘脏污的人,自然也有不甘下贱堕落的人,你想我与你一样自甘下贱自甘脏污,简直就是做梦,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如你的愿!” 说着,自间拔下赤金镶红珊瑚的簪,闭上眼睛咬牙一狠心,便要往自己的咽喉扎下去。 奈何身上药效犹在,陆明萱还没来得及将簪子扎进自己的咽喉之间,随着陆明雅低喝杜鹃一声:“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夺了她的簪子!”她手里的簪子已被杜鹃一把夺了过去,不但这根簪子,亦连她头上其他一应首饰甚至耳坠噤步之类的装饰也一并与她搜罗了个干净。 陆明萱气急之下,又想咬牙,却连咬牙的力气也没有,想起身往墙上撞,依然没有那个力气,这回是真求生无门,求死亦不能了! 正五内俱焚之时,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穿一身用金线绣着四爪盘龙祥云图锦袍,戴白玉冠,与大皇子生得有三四分相似的男子,不必说正是当朝的二皇子慕容恺了。 果然就见陆明雅与杜鹃已屈膝拜了下去,陆明雅还娇滴滴的笑道:“殿下,这便是妾身素日与您说过的那位族妹了,也是先前吹笛子吹得您都赞好的那位小姐,您瞧她是不是真生得花容月貌,正是您最喜欢的类型啊?”说着向杜鹃一使眼色。 杜鹃便忙上前几步,蹲下身强行抬起了陆明萱的下巴。 二皇子一看,眼前的女子十二三岁,明眸皓齿,青丝如云,白皙的脸上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反正带着一抹嫣红的霞晕,比三月里最娇嫩的那支桃花尚且要勾人几分,实在是他这些年来玩儿过的女人里最极品的一个……他脸上一下子写满了满意之色,看向陆明雅点头赞许道:“你做得好,本王事后重重有赏,答应过你的事,本王也一定会实现,好了,你就先下去罢,记得吩咐下去,本王不叫,谁都不许进来!” 陆明雅忙屈膝应了,领着杜鹃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出门后还不忘回身轻轻关好门。 如今屋里便只剩下陆明萱与二皇子两个人了,二皇子再没了任何顾忌,伸手便要去摸陆明萱的脸,陆明萱却一偏头避开了,冷声道:“二皇子还请自重!”只是话虽说得硬气,轻轻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此刻恐惧绝望的心情,实在没什么气势可言。 二皇子见她明明害怕得浑身直打颤,却仍不肯轻易顺从自己,倒是难得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笑着柔声道:“你放心,我会很轻很小心的,不会伤害你的。” 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笛子倒是吹得不错,以后我让人与你寻一管全天下最好的笛子来,让你在漫天繁星之下,吹最好听的曲子给我听,你道好不好?” 一副温柔至极,深情款款的样子,若是换了旁的女人,只怕就要溺毙在他的温柔与深情之下,任他为所欲为了。 只可惜陆明萱不吃他这一套,别说她心里早已有了凌孟祈,此生已认定非凌孟祈不嫁,就算没有,在方才经陆明雅之口得知了二皇子的真面目以后,她也绝不可能从了他,就更别说她此生早已立志绝不做妾了! 所以陆明萱只是冷声道:“臣女与臣女的族姐,也就是二皇子的陆侧妃生得极为相似,二皇子莫不是认错人了?二皇子既是来看陆侧妃的,那臣女便不打扰,就先告退了。”一边说,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自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屈膝冲二皇子福了一福,便蹒跚着要往门口方向走去。 奈何才走出没两步,已被二皇子长腿一伸,挡在了面前,依然笑得温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本王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与本王都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在这里与本王装糊涂?你若是乖乖儿的从了本王,本王自然加倍疼你,加倍待你好,否则,就别怪本王不怜香惜玉,给你些苦头吃了!” 说着,手已抚上了陆明萱的脸颊,只觉说不出的嫩滑,不由浑身都燥热起来,脸已这般嫩滑如丝了,不知道衣裳底下的肌肤是不是比上好的丝绸触摸起来还要滑腻? 陆明萱厌恶的一把挥开了二皇子的手,声音比方才更冷:“既然二皇子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那臣女也不与您拐弯抹角了,臣女身份是低微,但臣女背后的定国公府却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二皇子若今日真轻薄了臣女,除非二皇子有本事再不让臣女踏出二皇子府一步而定国公府却无二话,再不然就是二皇子有本事杀人灭口还绝除一切后患,否则臣女回去后定会将二皇子今日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让世人都知道二皇子到底是怎样一个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伪君子,反正臣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比二皇子素有大志,在皇上明显没有立大皇子为太子意愿的情况下,您还是大有机会的,这两者之间孰轻孰重,想来以二皇子的睿智,当比臣女更明白才是!” 事展到这个地步,让陆明萱软语哀求二皇子放过自己她万万做不到,且便是她真苦苦哀求了,二皇子也不见得就真会放过她,倒不如与其将利害关系摆明,也是变相的威胁二皇子,如此或许还能有一线全身而退的希望。 思及此,陆明萱不由又讽刺的暗想道,当今皇上拢共才四个皇子,如今三皇子四皇子且先不论,单就她见过的两个皇子大皇子与二皇子,前者有断袖之癖,只爱男人不爱女人,后者则心理扭曲,只喜欢没长成的小姑娘,总而言之一句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与当今皇上夺人臣妻之举可谓是异曲同工,——或许这便是世人常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二皇子先是被陆明萱嫌恶的一把挥开了手,就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随即又听得陆明萱那番话,越怒上加怒,也懒得再与陆明萱和颜悦色的废话了,攸地沉下脸来冷声道:“你以为本王会怕定国公府不成?更何况到时候你已是本王的人,定国公府若是识相呢,就该知道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与本王送到府上来,否则,本王大可说今日是你主动勾引的本王,本王的侧妃,你的族姐便是最好的人证,你觉得到时候世人是会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本王的话?还有定国公府,你猜在你一个旁支和全府甚至全族姑娘的名声面前,是会选保你呢,还是会选保她们?到时候本王至多被人说嘴几句,丢点颜面而已,你丢掉的,可就是你的命!” 顿了顿,又道:“本王不是本王的大皇兄,定国公府也不是本王的正经妻族,本王犯不着费心拉拢他们,自然也犯不着怕他们,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乖儿的从了本王,否则,你若是有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本王少不得只能成全你了!” 二皇子说完,似是耐心已彻底告罄一般,上前一步便猛地将陆明萱拉入了怀中,然后便大力撕扯起她的衣裳来。 陆明萱没想到自己已把利害关系摆明了,二皇子依然不肯收手,反而还越变本加厉起来,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待回过神来,便一边本能的大叫着“救命”,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 无奈二皇子力气极大,陆明萱根本挣脱不得,反而弄得自己衣不蔽体,狼狈至极,几乎就要忍不住流下泪来,为何身为女子,便要活得如此卑微,如此艰难?她从无害人之心,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为何人却总是害她,果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吗?! 二皇子将陆明萱剥得仅剩肚兜和亵裤以后,眼见她身上的肌肤果然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白如凝脂,不由越急不可耐,喘着粗气一把松开她,便快速解起自己的衣裳来。 却没想到他衣裳才刚解到一半,整个人便忽然如被点中了穴道一般,定格在解衣裳的动作上一动也不动了,再然后,更是“哐当”一声,直挺挺栽倒在了地上。 陆明萱见二皇子松开了自己,本来正打算趁此机会拼尽全力跑到窗边,推开窗户跳进外面的水里的,哪怕是死,哪怕死法还明显不光彩,指不定在自己死后还会有什么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她也绝不能让二皇子污了她的清白,至少她自己知道她是清白的,至少她自己知道,自己从身到心,还完完整整都是属于凌孟祈的! 岂料千钧一之际,二皇子竟然就这样直挺挺栽倒在了她面前,然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来,陆明萱看到那张脸,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获救了,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了堤,几乎是泣不成声的与那张脸的主人来:“卫小姐,您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还会刚巧出现救了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我……我……” 说着,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现下还衣不蔽体,不由羞愤得只恨不能立时死过去。 卫玉华满脸的同情与怜惜,见她下意识的伸手去遮挡自己的身子,明白她的心情,忙捡起地上她的衣裳,手忙脚乱帮着她穿好了以后,才小声而飞快的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跟我走,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我再与你细说不迟。” “嗯。”陆明萱忙点头应了,待卫玉华狠狠踢了地上人事不省的二皇子一脚,骂了他一句‘衣冠禽兽’后,才任由卫玉华拉了自己的手,去到她方才潜进来的窗户前,先帮助自己翻窗而出后,她才自里面跃了出来,拉着陆明萱,猫着腰绕过一大片忍冬地,又头也不敢回的走了半晌后,才找了个隐蔽处的石凳坐下。 经过了方才这一番紧张的奔逃,陆明萱人虽累得不行,心情却稍稍平复了一些,待卫玉华在石凳上坐定后,她便忽然起身,对着卫玉华深深拜了下去:“今日若非卫姐姐出手相救,我这会子还不定……总之后果不堪设想,姐姐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还请卫姐姐受我一拜,他日若有机会,一定做牛做马相报!” 卫玉华忙一把搀了她起来,道:“妹妹何须行此大礼,你我本就投缘,更何况今日救下妹妹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妹妹如此说。”见陆明萱还要客气,她又佯怒道:“朋友之间本就该互相帮助互相照应,莫不是妹妹仍不肯拿我当朋友不成?” 陆明萱却不过,这才不再与她客气,问起她为何会那般及时的出现并救下自己来? 卫玉华方娓娓说道起事情的经过来。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八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十九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原来小徐氏因更衣暂且离开后,众宾客便都抹牌的抹牌,看戏的看戏,素日交好的人聊天的聊天……自分成数个小圈子玩乐起自己的来,卫玉华却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本来今日是不欲来二皇子府赴宴的,但因其母卫夫人说今日若是旁人做寿她不去也就罢了,偏是她未来的二嫂做寿,只怕大皇子妃也要去的,她若是不去,旁人还只当她不将两位长嫂放在眼里呢,令她非去不可。 卫玉华拗不过母亲,只得妆扮了坐车来二皇子府赴宴,又因她回京时日尚短,尚未在京城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社交圈子,便是有几家卫将军的下属的女儿奉了长辈的命令,有意与她交好,今日一直捧着她,其他来宾因她未来皇子妃的身份,也多有意无意捧着她顺着她,她依然与那些所谓的千金闺秀怎么也谈不到一起去,弄得是她也不自在,旁人也不自在。 所以好容易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她立刻借口要去更衣,躲开了众人,自往二皇子府花园里僻静的角落躲清净去了,打算躲上个把时辰,便去与小徐氏道别。 却没想到,卫玉华才在一座假山上树荫下的凉爽空地上坐了片刻,就听得假山下有个尖细的声音小声道:“殿下,侧妃娘娘说她那边已经安排妥帖,只等殿下过去了。” 然后是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哦?已经安排好了?你瞧见人了吗,是不是真生得如你侧妃娘娘说的那般天香国色?若真如此,她可算是替本王立了一大功了,本王必得重赏她才是!” 卫玉华因常年练武,六识本就比常人更敏锐一些,是以饶假山下主仆二人将声音压得极低,她也听了个分明,不由暗想,能让二皇子府的下人直呼为‘殿下’的,自然只可能是二皇子,而如今二皇子只得一位侧妃,那下人口中的‘侧妃娘娘’,自然也只能是陆明雅无疑了。 对陆明雅卫玉华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她是定国公府的姑娘,先前在水榭里,又曾当众为难过她的朋友陆明萱而已,本来那些意图与她交好的闺秀们见陆明雅先跳出来欲出风头,结果却当众闹了个大大的没脸时,曾大略与她说了一些陆明雅的情况,只卫玉华一向坦荡,最见不得那些背后说人是非的行径了,是以听过就算,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那位陆侧妃不只是掐尖要强,只怕心术也不正啊! 因又凝神往下听去,就听得那尖细声音的主人道:“奴才并没有见着人,但听侧妃娘娘跟前儿的芍药说,正是先前在水榭里吹笛子吹得外面众宾客都赞好的那位小姐,殿下请细想,那位小姐笛子能吹得那般好,想也知道是一位极风雅之人,况侧妃娘娘不是说了,那位小姐生得比侧妃娘娘自己尚要美貌几分吗?断断差不到哪里去,殿下只等着待会儿大饱艳福罢。” ‘吹笛子吹得众宾客都赞好的姑娘’?‘大饱艳福’? 卫玉华听到这里,她虽向来直爽而不拘小节,却并不真就是那等心无城府之人,只看前次在潭拓寺她三言两语便拆穿了那小贼的谎言,便可知她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在心里将二皇子和陆明雅骂了个半死,这两个人一个是衣冠禽兽,一个则助纣为虐,果然是狼狈为奸天生一对,别说今日二人要陷害的人是她的朋友,便不是,她也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当下卫玉华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只可惜二皇子与那下人说完话以后,并没有立刻赶去陆明雅的居所,而是顾忌着外面尚有一众宾客,遂又去外面晃了一通,卫玉华倒是不好一直跟着他,只得待他们主仆离开后,又多逗留了一会儿,才跳下假山,去到主干道上,叫住一个路过的丫鬟,状似无意的与其攀谈起来,趁机套出了陆明雅居所的位置所在。 然后她便径自赶了过去,恰好看见二皇子进了陆明雅的院门,还将服侍的人都留在了院门外,卫玉华不由着急起来,这么多人,她要怎么才能人不知神不觉的潜进去救人?便是翻墙,只怕也会很快被人现。 卫玉华只得四下里观察起地形来,万幸很快便让她现了陆明雅的居所虽两面临水,除了院门以外,却还有一面是与陆地相通的,又因相通的地方是一大片忍冬地,寻常人等闲不会往哪里去,倒是一条人不知神不觉潜进陆明雅居所的好途径。 她于是穿过那一片忍冬地,潜入了陆明雅的院子,正好就让她在正房的窗户底下听见了陆明萱的声音,——这才有了她千钧一之际赶到,及时救下了陆明萱那一出。 陆明萱听完卫玉华的话,想起先前自己的绝望和获救时的喜幸,一时情绪激荡,忍不住又要落泪,她忙强自忍住,再次对着卫玉华福了下去:“今日若不是卫姐姐,我这会子不是死了,便是生不如死,还请卫姐姐一定要受我一拜……” 仍是尚未拜下,便被卫玉华搀了起来,嗔道:“你虽与我只见了两次面,也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上次在潭拓寺时,我们素不相识时我尚且出手助你,更何况如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又自来最是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的,你若再与我这般客气,我就真生气了啊!” 陆明萱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他日卫玉华若有需要,自己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卫玉华因又问起陆明萱是如何着了陆明雅道儿的来:“我瞧着今日除了你和你姐姐,你们府上还来了一位奶奶两位姑娘,你怎么会落了单的?你姐姐呢,难道没与你一起吗?本来我是想上前与你们打招呼的,但又实在怕与你们府上的奶奶姑娘们寒暄,所以躲开了,早知如此,我就该上前与你们打个招呼,然后与你待在一起的,不然你也不会这般倒霉了。” 陆明萱遂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末了苦笑叹道:“由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素日虽与她不对付,却也没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谁知道她会恨我至厮,一心想要算计我呢?” 只是陆明雅以为她真是软柿子,可以任她捏扁搓圆,再不然以为自己如今已是二皇子的侧妃,她便奈何不得她了,那就真是打错了主意,这一次,她若不狠狠给她几分颜色瞧,她再不活着! 卫玉华点头叹道:“原来如此,你的确是防不胜防,还不知道你姐姐这会子担心成什么样呢,我们还是快去找她罢,也省得事情闹大了再生事端,更于你名节有损……呃,你如今这个样子,不整理一番怕是不好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可如何是好?”说到最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陆明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衣裳已被二皇子抓破了几处,头上的首饰也被杜鹃奉陆明雅之命,拔得所剩无几,只怕头也早乱了,脸上和脖颈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伤,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真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正暗自愁,就听得卫玉华道:“要不这样,你就在这里躲着,我悄悄儿去前面找你姐姐去,把事情与她说说,让她拿了你的备用衣裳和首饰来,若是没人问也就罢了,若是问起,你就说自己小日子来了,弄脏了裙子,自然就不会有人动疑了……对了,你初葵来了吗?” 饶卫玉华也是女子,听她这样大大咧咧的问自己这样私密的问题,陆明萱依然忍不住脸红,片刻方小声道:“还没有呢,不过想来也快了,卫姐姐这个理由倒是可以一用。” 卫玉华点点头,正待再说,就见她虽浑身狼狈,脸红起来的样子依然好看得不得了,不由双眼放光道:“果然美人儿不管到了什么情况下,依然是美人儿,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二皇子那个衣冠禽兽,竟然对你下那么重的手,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怕老天劈道雷下来劈死了他!” 陆明萱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狠,老天向来欺善怕恶,只怕不会劈死二皇子,不过老天不惩罚他,她完全可以自己来,陆明雅与二皇子,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卫玉华欣赏了一回美人儿,忽然起愁来,压低了声音与陆明萱道:“今日我亲眼看见二皇子是怎样一个衣冠禽兽了,我还听说,大皇子也不是个好的,好似有断袖之癖还是什么的,总之就是见不得人的毛病……如今老大老二都这样,也不知道老三会不会也是这样?那我嫁给慕容慎岂不是亏大了?不行,我得回去写信给我爹,让他替我退了这门亲事才好……也不行,这是皇上圣旨赐婚,退婚岂不是抗旨不尊,要问罪的?算了,嫁就嫁罢,如果他慕容慎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后半辈子都不敢再犯!” 这思维,散得可真是有够快有够远的……陆明萱叹为观止,但在卫玉华的絮叨之下,心情却不自觉好了很多,甚至有心情与她说笑了:“姐姐这么好的人,老天怎么可能会让三皇子有什么毛病?姐姐只管放心罢,况就像姐姐说的,三皇子若真有什么毛病,你也可以打得他改过自新,除非他不怕打,再不然功夫比姐姐好,不过我听说几位皇子功夫都很一般,想来三皇子绝不会是姐姐的对手,姐姐只管放心罢。” 卫玉华立刻一脸的得意:“那是,不是我吹,我的功夫连我好几个哥哥侄儿都不是对手,三皇子一只养在金玉堆里的弱鸡,难道还能比我哥哥侄儿们更厉害不成?好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你等着我,我立刻找你姐姐去,你记得别乱走,就躲在这里等我啊,我很快回来的……”话没说完,人已跑出了老远。 余下陆明萱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方才竟说自己的婚事大事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又说三皇子是‘一只养在金玉堆里的弱鸡’,不由摇头笑了起来。 只是想起方才自己的遭遇,陆明萱很快便笑不出来了,脖颈与耳后被二皇子弄伤的地方方才与卫玉华说话时还不觉得,如今没有旁的事转移注意力了,她方觉得火辣辣的疼,再想起被二皇子撕去衣裳那一刻的屈辱与绝望,她的眼泪差点儿忍不住又要掉下来,她忙狠狠将其逼了回去,复又坐下,拿帕子狠狠擦起自己身上被二皇子触碰过的地方来。 然越擦陆明萱就越觉得脏,越擦就越觉得恶心,身上的药效还没有散尽,她既晕且热,再被这股恶心的感觉一冲,终于忍不住蹲到一旁,“哇哇”的呕吐起来,却又呕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干呕,倒比真呕吐尚要难受几分,很快便憋出了满脸的泪来。 泪眼朦胧中,冷不防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属于男子的皂靴,陆明萱的心下意识的一紧,只当是二皇子醒来追来了,吓得猛地抬起来头,却见眼前竟站着一个她万万想不到会于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人——贺知行! 陆明萱的心先是一松,随即便又缩紧了,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看向贺知行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知行本来还没有认出陆明萱的,他只是觉得有了几分酒,想出来透透气,才无意走到了这里,不想却隐约听见花丛里有人在呕吐,还夹杂着细弱的啜泣声。贺知行生来便长在豪门,豪门的秘辛见得多了听得更多,只当是二皇子的哪个姬妾受了委屈偷偷躲着在哭,他自不会去自找麻烦,第一反应便是远远的避开。 不想他心里是这么想的,鬼使神差的,脚步却径自往花丛里走了去,然后他便看见了陆明萱,第一眼他并没有认出陆明萱,只是觉得这姑娘长得还不错,而且有几分眼熟,看身量还小髻也还是姑娘家的髻,想来不是二皇子的姬妾,那她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又吐又哭的?却没想到他还没说什么,陆明萱倒先语气不善的问起他怎么会在这里来,眼里还写满了嫌恶,就好像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一般。 贺知行立时满心的不悦,正想呵斥陆明萱‘不识好人心’,忽然就想起自己何以会觉得这姑娘眼熟了,自己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姑娘拿嫌恶甚至仇视的目光看,可不正是拜这姑娘所赐吗?自己当时还因此而难得对她生出了几分兴趣,想着待她年纪大些后,再与她玩玩儿,只可惜之后一忙起来,他便忘了还有这回事,谁曾想二人今日竟会在此地遇上,难道这便是缘分不成? 贺知行的不悦散了个七七八八,看着陆明萱微笑问道:“姑娘既这般问,可见早就认识我,知道我是谁,看来在定国公府藏那次‘偶遇’,我并没有冤枉姑娘?只是姑娘既有那个心,就该知道同样的招数用一次好用,用两次只怕就不灵了,不过若是换成你,总要等到第三次才不灵。”‘偶遇’两个字,有意被他咬得极重。 陆明萱听他言外之意,竟是至今仍以为两年多以前那次在九省楼的偶遇是自己故意为之,亦连这次也是自己为了接近他故意安排的,不由气了个半死,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狂妄自大的人,他以为他是谁,全天下的女子都理所应当为他倾倒吗?又后悔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说了那句一听便让人动疑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也就难怪贺知行会那般自大了! 只得冷冷道:“公子怕是听错了,我并不认识公子,也不知道什么藏,这里是我先来的,还请公子离开,不要扰了我的清净!” 贺知行被她嫌恶的眼神、冰冷的话语和急于撇清的样子弄得才散了的怒气又聚拢起来,语气也不善起来:“你既小小年纪便知道‘欲擒故纵’,就该知道‘纵’只是手段,‘擒’才是目的,小心过犹不及……” 话没说完,总算后知后觉的现了陆明萱的狼狈,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陆明萱的手腕儿,语气越的不善:“是谁?谁干的?!” 贺知行比陆明萱年长六岁有余,又已成婚近两载,也经过好些女人了,自然一眼便能看出陆明萱这一身狼狈到底是因何而来,本来还正生陆明萱气的,霎时这怒气都转嫁到了那欺负陆明萱的人身上去,只觉满心说不出的愤怒,就好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偷偷动了一般,抓住陆明萱手的力道也越的大。 陆明萱被他抓得手腕儿生疼,想起自己今日先是遭遇了陆明雅的算计二皇子的轻薄,如今又要忍受贺知行的质问与暴力,他们一个个的到底凭什么,难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不成! 她心里一下子说不出的愤怒,说不出的怨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挣脱了贺知行的手,猛地退后两步后,才冷冷说道:“公子说什么,我听不懂,另外,我与公子素不相识,还请公子自重!” 贺知行话一出口,心里其实已约莫有了答案,敢在二皇子府这般放肆的,除了二皇子本人,又还可能是谁?况他曾有所耳闻,二皇子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有些不检点……幸好看她的样子,并没有让二皇子得逞,可由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如今已入了二皇子的眼,只怕二皇子不会轻易罢手,自己得想个法子,让二皇子知难而退,再得个教训才是! 贺知行一边思忖着,一边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与陆明萱道:“你认不认识我,你我都心知肚明,此地不是说话之地,我也不与你多争了,只告诉你一句话,回去后安分些,这边的麻烦,我自会设法与你解决了,待过了这阵风头,我便打人去你家提亲,到时候那人自然不会再打你的主意……” “提亲?”陆明萱先是惊怒,继而便怒极反笑了起来,他以为他是谁,他打人去提起她就一定会答应?呸,别说他所谓的‘提亲’只可能是纳她做妾,就算怡安县主立时死了,他八抬大轿迎她去做正妻,她也绝不可能嫁给他! 然在经历过了方才的口误之后,陆明萱却是不好再说他已娶妻,难道让自己给他做妾之类的话了,以免再生枝节,让他以为自己真时时关注着他呢,遂只是冷声道:“公子还请自重,我早已定了亲了,我的麻烦自有我未来的夫君替我解决,就不劳公子大驾了。我姐姐与朋友很快就要来寻我了,还请公子自便,省得她们瞧见了公子与我站在一起,徒与公子添麻烦,公子好走不送!” 贺知行没想到陆明萱竟早已名花有主了,不由失声叫道:“你说什么,你已定了亲了?怎么可能?”那她之前与自己的“偶遇”算什么,她对他一再的欲擒故纵又算什么? 陆明萱冷冷一笑,“公子这话说得可笑,我怎么就不可能定亲了,我虽家世卑微,才貌有限,这世上却总有一个人,是全心全意喜爱我这个人,并不因为我的家世与旁的因素,只是单纯的喜爱我这个人,为了我,他什么都愿意舍弃,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舍得让我受半点委屈,不舍得让我有半点伤心,我除非是傻子,才不与他定亲!难道公子自问能比他做得更好吗?” 贺知行怎么能跟凌孟祈比,又怎么配跟凌孟祈比! 只可惜前世自己瞎了眼,竟被他的皮囊所迷惑,也幸得老天眷顾,让她这辈子遇上了凌孟祈,否则她怎么能够体会那种真正两情相悦,情到深处的甜蜜感觉? 陆明萱说到最后,眼里不自觉闪过了一抹温柔的光,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贺知行却看得分明,只觉无比的刺眼无比的愤怒还有几分失落,这才明白原来陆明萱对他真的不是欲擒故纵,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贺知行愤怒失落之余,还觉得前所未有的狼狈与难堪,他众星捧月的长到二十岁,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屈辱,恼羞成怒之下,他扔下一句:“既然你不识好人心,那我也犯不着再多管闲事,你好自为之罢!”便拂袖而去了。 余下陆明萱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现下太过狼狈,怕引来旁人,更引来二皇子与陆明雅的人,她就要忍不住仰天大笑三声了,一想到方才贺知行那副难以置信,就好像听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表情,她便觉得说不出的解气,贺知行以为这世上所有女人天生就该围着他转,如今总算知道,他没有他自以为的那般魅力无边了罢?看他以后还跟不跟只公孔雀似的,四处开屏卖弄姿色与风情! 贺知行前脚刚离开,卫玉华带着陆明芙后脚便赶到了。 陆明芙一见陆明萱,便着急的往上抢了两步,道:“你吓死我了,我和二姑娘在外面等了你半晌都不见你出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便进去找你,谁知道你已不在屋里了,我与二姑娘和杏林,还有带我们去净房的那丫鬟将四处都找遍了,也没现你的下落,我知道你定是出了什么事,可又不敢声张,只得回去悄悄儿告诉了大奶奶,大奶奶也不敢声张,只得悄悄儿与二皇子妃说了,让二皇子妃遣人悄悄儿寻你,幸好二皇子妃还没来得及吩咐下去,卫姐姐便找到了我,说你……那个来了,弄脏了裙子,一时又找不到人回去帮着说一声,只得自己悄悄儿躲着,幸好遇见了卫姐姐……这样的事虽尴尬,却也算是好事一桩,你不必难为情。我的心自不见了你起,一直都高高悬着,如今见你平安无事,总算可以落回原地了!” 一口气说完一大通话,陆明芙长长的喘息了一口,正待再说,忽然就现陆明萱面色惨白,浑身狼狈,不但衣裳有几处破了,头上的首饰竟也不见了大半,绝不是忽然来了初葵会有的样子,攸地脸色大变,拉了陆明萱的手便急声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说什么也要替你出这口气!” 陆明萱强按下想要扑进姐姐怀里痛哭的冲动,扯出一个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回去后我再告诉姐姐不迟,对了,姐姐与我带了衣裳过来吗,我这个样子,得尽快找个地方将衣裳换了,再回去与大奶奶和二姑娘她们回合才成,也省得她们白白担心。” 陆明芙见陆明萱的脸色极不好,本来还想再问的,却见一旁卫玉华冲自己轻轻摇头,只得暂且忍下,与卫玉华一左一右扶了陆明萱,找到最近院落一间空置的厢房,等候陆明萱换了衣裳,——本来二人想帮她的,却被她再四拒绝了,说自己可以,躲到屏风后面,自己换好了衣裳,才出来让二人帮着整理好了头,戴好了首饰,三人方折回了水榭那边去。 彼时陆大奶奶等人在水榭那边早等得满心焦急了,尤其是陆大奶奶,今日是陆老夫人特地吩咐她带小姑子们出来玩耍的,她便是今日一行人的主事人,若让陆明萱在她手上出了什么事,回去后她要如何与陆老夫人交代? 就算方才卫小姐特地过来与她说了陆明萱无事,只是因初葵忽然来了,弄脏了衣裳只能躲着,但陆大奶奶是什么人,几乎是刚听了卫玉华的话,她便本能的意识到了这事儿必定大有隐情,所以即便听卫玉华再四保证过了陆明萱无事,不亲眼看见陆明萱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依然不能放心! 万幸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就见卫玉华与陆明芙一左一右拥着陆明萱走了过来,陆明萱先前淡紫色十样锦的妆花褙子,已换成了一身湖蓝色折枝花的半袖,亦连头上的首饰都大半换了,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虚弱,走路也有些不自然,倒真像是初葵乍来,尚不习惯的样子。 陆明萱一见陆大奶奶便满脸通红的小声道:“劳大嫂子挂心了,我先时去净房时,不知道那净房竟有两扇一模一样的门,我只看见一扇,便推开了,谁知道竟不是我先时进去的那一扇,我转来转去的,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然后便现……裙子脏了,一时间我又找不到人可以帮忙的,只得悄悄儿躲了起来,幸好卫小姐经过,不然我这会子,指不定还躲在那里呢……” 陆大奶奶自然不信这话,什么两扇一模一样的门,怎么就她看见了,陆明丽与陆明芙都没看见?而且就算她真推错了门,立时便原地折回去便是,哪至于之后闹出这么多事来?可见她是在骗自己! 但既然人已平安无事回来了,陆大奶奶也懒得理会其他,只是笑着柔声道:“这样的事虽尴尬,但也是好事一桩,说明我们萱妹妹如今已是大姑娘了,待回去后,可得让你屋里的妈妈与你调养一番才是。好了,且先不说这些了,二皇子妃方才听说你不见了,也挺着急的,我带你去与二皇子妃告个罪,顺道再道个别罢,时辰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省得祖母与长辈们在家里不放心。” 陆明萱红着脸小声应了,待陆大奶奶再次与卫玉华道过谢,她自己也道了谢后,才由陆大奶奶领着,去了小徐氏跟前儿告罪兼告辞。 少不得把方才那番说辞又说了一遍,小徐氏笑眯眯的说了几句与陆大奶奶差不多的话‘如今可就是真正的大姑娘了’,然后虚留了姑嫂二人几句,见她们坚持要走,便也不再挽留,令人好生送了出去。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十九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小徐氏笑容满面的令自己的贴身女官好生送了陆大奶奶一行出去,但陆大奶奶等人方一转身,她的脸便攸地沉了下来。 陆大奶奶能看出陆明萱方才莫名失踪那么久,却又换了衣裳完好无损的自己出现其中必定大有隐情,小徐氏自然也能看出来,而且陆大奶奶不知道二皇子那等不可告人的癖好,小徐氏过门这么几个月,却是约莫知道的,只不过她毕竟是正妃,二皇子可以不最宠她却必须最尊重她,是以一直待她比较尊重,从不在她屋里胡来,所以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 方才之事,一听便知陆明萱在净房时必定中了暗算,什么‘不知道净房竟有两扇一模一样的门’,什么‘转来转去,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话一听便知是假话,这里是她的家,她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那个净房素日她虽从未用过,宴客前为求尽善尽美,她却是亲自去那里瞧过的,她怎么没看见两扇一模一样的门?更何况便是真走错了,立刻原路返回便是,何至于会失踪那么久,其他人找遍了四周都未能找见她? 显然当时有人神不觉鬼不觉的将她给弄走了,再联想到方才自己让人悄悄儿去打探来的消息,小徐氏几乎已可以十成十的确定,暗算陆明萱之人,必定就是自己的夫君二皇子,至于陆明雅,毫无疑问则是帮凶。 不,指不定事情就是陆明雅一手策划的也未可知,毕竟二皇子事先从未见过陆明萱,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去暗算她,而陆明雅却深知二皇子的癖好,陆明萱的年纪与相貌,可不正是二皇子最喜欢的那一类型吗,她为了讨二皇子的欢心,连与那些最下贱的贱婢们一样曲意邀宠的事都做得出来,如今再帮着二皇子算计个把个自己本就不喜欢的族妹,又算得了什么? 那个贱人,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竟自甘下贱到这个地步……想通了这一节,小徐氏不由在心里将陆明雅骂了个半死,若陆明萱愿意攀这个所谓的“高枝”也就罢了,偏陆明萱的样子一看便知不愿意,待会儿她回了定国公府后,还不定怎生向陆老夫人哭诉告状呢。 她陆明雅倒是与娘家本就已水火不容了,二皇子府若想要更进一步,却还需要定国公府这样百年世家的支持,当然指望定国公府放着自家的嫡长孙女婿不支持,反支持只娶了他们家一个女儿做侧妃,这个侧妃还明显不受自家待见的二皇子,是万万不可能的,但至少也要保证,将来二皇子一旦真有了机会时,定国公府不会反对他也就够了,可现在,只怕连这等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都要成为奢求了! 小徐氏一边暗骂着陆明雅,一边暗暗狠,看我此番怎么收拾你! 再说陆大奶奶领着几个小姑子辞了小徐氏,被其贴身女官殷勤的送至垂花门外上了车后,过了一会儿,陆明萱听得马车粼粼的声音不像是驶在青石板路上了,因掀帘往外看了一眼,见马车的确已出了二皇子府,彼时已行进在街道上后,方放下车帘,一头扎进陆明芙怀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陆明芙不防妹妹会忽然就哭起来,不由慌了手脚,但想起自寻到她以后她脸色便一直不好,自己要细问她到底生了什么事,卫玉华又轻轻冲自己摇头,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她不定受了什么委屈,遂一个字也没有问她,只是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抚着她的鬓,任她哭湿了自己的衣襟。 所幸也就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陆明萱便渐渐止住了哭泣,自陆明芙怀里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哑声向陆明芙道:“让姐姐笑话了。” 陆明芙忙道:“自家姐妹,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你受了委屈,我什么忙帮不上不说,若连暂借个肩膀与你靠一靠都做不到,那我还算什么姐姐?”一边说,一边已扯下自己的帕子,拿旁边小几上摆着的温茶浸湿了,动作轻柔的给陆明萱擦起脸来。 陆明萱任她给自己擦脸,擦好之后,又取包袱里的宫粉与她轻轻匀了面,以免待会儿下车时被人瞧出端倪后,才低声问陆明萱道:“妹妹,先前……到底生了什么事……”她试探着问,饶知道陆明萱先前虽形容狼狈却衣裳整齐当不会有什么大事,却又不敢确定,生怕从她口中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事情。 “还不是我们那位好三姐姐!”说起方才之事,陆明萱便忍不住满心的愤恨与怨毒,三言两语把事情大略与陆明芙说了一遍,末了恨声道:“以往都是些小打小闹,我不与她计较也就罢了,如今她竟意图谋算我的清白乃至性命,我若再饶了她,明儿也不必活着了!” 陆明芙没想到不过短短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在妹妹身上竟生了如此惊心动魄之事,先是大惊之色,继而便咬牙切齿起来,恨恨咒骂陆明雅道:“那个不得好死的下流胚子,烂了心肝儿的无耻贱人,当初原是她自己上赶着要去给二皇子做妾的,还得意成那个样子,以为自己自此真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吃得了咸鱼抵得了渴,她落得今日这般处境,都是她自找的,怨得了谁,如今竟因为她过得不好,便也想将你拉下火坑,让你与她一起吃苦受罪,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呸,人在做天在看,老天迟早劈道雷下来,活活劈死了她!” 又禁不住庆幸:“幸好那日在潭拓寺我们有缘结识了卫姐姐,幸好她不耐烦那些应酬,悄悄儿躲了起来正好听见了二皇子他们的话,幸好她在千钧一之际赶到救下了你,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次我们且不必顾虑那么多了,大夫人若是不喜欢看到我们与卫小姐往来,那我们便搬回自己家去住便是,也省得以后再生这样的事,我算是明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我们住在国公府一日,我们便是再努力想要避开这些麻烦,麻烦它依然会主动找上我们,既是如此,索性远远的避开了,惹不起我们难道还躲不起不成?” 陆明萱闻言,点头道:“是啊,多亏了卫姐姐,不然这会子只怕姐姐也见不到我了,我回去后便会回了老夫人,请老夫人帮忙备一份厚礼,再安排几个人,打算明日最迟不超过后日就亲自登门向卫姐姐道谢去,此番她待我的大恩大德可不比上次在庙里时只是帮着我抢回了自己的东西,这次她保住的是我的清白、名声还有性命,我若连亲自登门道声谢都做不到,成什么人了?” 至于搬出国公府住回自家之事,只怕陆老夫人不会同意,且她也担心二皇子那边恼羞成怒之下不会放过她,若她搬回自家去,指不定还会连累了陆中显和戚氏并两个弟弟,倒是留在国公府,二皇子碍于定国公府的威势,未必敢轻举妄动。 陆明芙道:“的确,若这样的大恩大德,都不亲自登门道谢,也未免太忘恩负义了,到时候我陪你去。” 犹豫了一下,又道:“这次的事,你打不打算告诉凌世兄?要我说,横竖他这会子人也不在京城,且事情已经生了,告诉了他也于事无补,万幸老天保佑你没真正出事,要不就别告诉他了罢?你们还没正式定亲呢,这样的事,想必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心里也不可能不存疙瘩,万一因此而有损你们的感情,岂非亏大了?” 还有一句话陆明芙没说,万一凌孟祈知道此事后,就不与妹妹定亲了呢?妹妹越大越漂亮,觊觎她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若能早早定下亲事,那些人碍于凌孟祈锦衣卫的身份,多少也会收敛一些,妹妹自然也能更安全一些! 陆明萱知道姐姐是为自己好,但此事她还真没想过要瞒着凌孟祈,不仅仅是因为她知道凌孟祈不会因此就看轻她嫌弃她,或是心存疙瘩就不与她在一起了,而只会心疼她怜惜她,更因为她要对陆明雅以牙还牙离不开凌孟祈的帮助,她毕竟没有人手,而陆明雅又待在二皇子府无事不会出门,她要惩罚陆明雅,除非借助凌孟祈的人手,否则还真无从下手。 陆明萱因与陆明芙道:“姐姐的话我记下了,我心里知道该怎么做的,姐姐只管放心。” 陆明芙一听妹妹这话便知她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还待再说,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妹妹与凌孟祈两个人之间的事,自己这个局外人不好插手太多,且妹妹自来便比自己有主意,想来心里已有主张,遂没有再说。 姐妹两个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随即传来丹青的声音:“姑娘、大姑娘,到家了,请姑娘大姑娘下车。” 陆明芙遂撩起车帘,先就着车下落梅与丹青的手下了马车,然后也不用落梅,而是自己与丹青一道,扶了陆明萱下车。 一旁陆大奶奶与陆明丽陆明珠也已各自下了马车,姑嫂几个遂被簇拥着,一道往荣泰居行去。 方要抵达荣泰居时,陆明萱趁众人都不理会,悄悄儿拉了拉陆大奶奶的衣角,冲她使了个眼色,陆大奶奶便有意放缓了脚步,待其他人与她们拉开一段距离后,才低声问陆明萱道:“萱妹妹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陆明萱点点头,小声道:“的确有事请大嫂帮忙,请大嫂待会儿不要将今日之事回禀老夫人,待大家都离开后,我自会一五一十禀告老夫人的。” 陆大奶奶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便知道陆明萱是打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悉数告诉陆老夫人了,她心里虽有些好奇,却也知道很多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死得越快,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遂点头道:“妹妹放心,我不会在祖母面前多嘴的。” 陆明萱忙屈膝向陆大奶奶道了谢,见陆明芙已几次回头张望她了,方与陆大奶奶紧赶几步,追上了大家。 一时进了陆老夫人的屋子,陆老夫人正与张嬷嬷并另外两个老嬷嬷抹牌取乐,瞧得陆大奶奶一行回来,也不抹牌了,待几人与自己屈膝行了礼后,便笑眯眯的问陆大奶奶道:“今日玩得可还好啊?都去了哪些人?看的什么戏?热闹不热闹?我还以为你们要用了晚宴才回来呢,倒不想这么早便回来了!” 陆大奶奶笑着一一回答了陆老夫人的问题,末了道:“因天气太热了,怕妹妹们受不住,所以提前回来了。” 陆老夫人道:“这几日的确热,比往年的这时候还要热上几分,也不知今年这天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了,你们坐了这一路的车,只怕早出了一身的汗,且各自回房梳洗歇息去罢,晚间就不必过来了。对了,芙丫头与萱丫头稍等片刻,你们父亲今日打人送了东西进来与你们,你们一并带回去罢,也省得我待会儿再打人与你们送去。” 众人忙屈膝应了,陆大奶奶便领着陆明珠与陆明丽鱼贯退了出去,陆老夫人这才笑向陆明萱道:“怎么样,今日可有与哪家的小姐玩得好的?”怕陆明萱害羞不肯说实话,因又问陆明芙,“你可有瞧见你妹妹与哪家的小姐谈得来的?”这也是陆老夫人特地连同陆明芙一道留下的原因。 陆明芙还未答话,陆明萱已先道:“老夫人,我有话单独与您说,请您打个人带姐姐先去旁边的屋子稍坐片刻。”说着,又向陆明芙使了个眼色。 陆老夫人闻言,觑眼仔细看了看陆明萱,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双眼也微微有些红肿,像是哭过一般,心里不由一突,莫不是今日在二皇子府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不成?因忙命双喜:“你带了你芙姑娘去隔壁房间好生奉茶服侍着。” 待双喜领命引着陆明芙去了隔壁,又将其他人都打了,只留了张嬷嬷一人服侍在屋里后,陆老夫人方沉声问陆明萱道:“是不是今日在二皇子府,有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与陆明雅那个小贱人脱不了干系?” 陆老夫人想来想去,有本事能在二皇子府欺负陆明萱,也有可能欺负陆明萱的人,也就只剩下陆明雅那个贱婢生的贱种了! 陆明萱的眼泪一下子来了,“噗通”一声跪到陆老夫人膝下,伏在老人家膝头无声的哭泣了一阵后,才抬起头,看向陆老夫人哽声道:“的确是三姑娘欺负了我,还求老夫人千万给我做主。”把事情一五一十与陆老夫人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饶极力自持着,还是忍不住低低哭出了声来,“若不是卫小姐仗义相救,只怕这会子老夫人也见不到我了……” “混帐!”话没说完,陆老夫人已铁青着脸抓起黄花梨小几上麻姑献寿的茶盅,狠狠砸在了地上:“竟敢谋害我的亲孙女儿,不将贱人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张嬷嬷,你立刻让人传话给那个小贱人,就说我病了,让她回来侍疾,等她回来后,我便立刻送她上路!” 张嬷嬷闻言,虽也恨陆明雅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明白以陆明雅现下皇子侧妃的身份,早不是陆老夫人想让她死便能让她死的时候了,若陆明雅真因回府侍疾“暴毙”在了娘家,二皇子会不会追究且先不说,只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足以淹没定国公府外的半条街了,就更不必说还会有素日的敌人仇人趁机大做文章了。 因忙软声劝道:“老夫人,我知道您生气,可太医说了,您如今千万不能动气,您且消消气儿,横竖如今萱姑娘已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要惩罚那个小贱人,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咱们要不从长计议一番,待有了万全之策后,再动手也不迟啊?” 一边说,一边朝陆明萱使眼色,眼下只怕也就萱姑娘能劝住老夫人了。 陆明萱心里如何不明白以眼下陆明雅皇子侧妃的身份,别说陆老夫人了,亦连老国公爷这个做祖父的明面上都不好轻易拿她怎么样?她之所以对着陆老夫人哭诉这一通,其实也并不是真希望陆老夫人怎样惩罚陆明雅,而是为了激起陆老夫人的愤怒,也让陆老夫人更心疼她,稍后才会在老国公爷面前极力为她说话与争取,——老国公爷虽已知道她是他的亲孙女儿了,待他却一直淡淡的,她实在没把握老国公爷会不会为了她与二皇子做对。 是以陆明萱接收到张嬷嬷的眼色,立刻拭了泪,哽声劝陆老夫人道:“老夫人,张嬷嬷说的有理,此事也不必急于一时,三姑娘如今毕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皇子侧妃了,若真让她死在了府里,还不定生出多少事端来呢,倒是她手里还握有我的首饰,我怕二皇子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拿了那些首饰来威胁我不得不进二皇子府,可该如何是好?” 陆老夫人闻言,老人家毕竟不是那等胸无城府之人,方才也不过是一时激愤才会说了立刻让陆明雅回来取其性命的话罢了,如今听了陆明萱的话,满腔的愤怒立刻被急怒所取代了,萱丫头说得对,她的首饰还在那个贱人手里,若二皇子拿了那些首饰来逼他们送萱丫头进二皇子府,到时候即便有她护着萱丫头,不叫萱丫头被送进那样的火坑,萱丫头的名声也毁了! 陆老夫人因冷声喝命张嬷嬷:“立刻着人去请了老国公爷来,若不是当年他宠着郭氏那贱婢,早早生了老二,老二又生了那小贱人,今日岂会生出如此事端!” 张嬷嬷见陆老夫人动了真怒,不敢再多说,屈膝行了个礼,自使人请老国公爷去了。 所幸今日老国公爷没有出门,很快便过来了,陆老夫人正生他的气,也懒得与他拐弯抹角,直接便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冷声道:“如今到底该怎么做,还请老国公爷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老国公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至最后铁青一片,待陆老夫人将话说完之后,半晌方沉声道:“当务之急,却是尽快与萱丫头定一门亲事,再与对方说好,两家是早就下了定的,只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已。否则一旦二皇子真拿了那些首饰上门,即便我们抵死不承认那些首饰是萱丫头的,萱丫头的名声也毁了,旁人可不会管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萱丫头又是不是无辜的,只怕还会连累到府里乃至族里其他女孩儿的名声……只是仓促之间,怕是寻不下什么太好的亲事,要委屈萱丫头了!” 如果陆明萱是一早便定了亲的,那坏的便不是陆明萱的名声,而是二皇子的名声了,一个本该为天下人表率的皇子,却做出夺人妻室的事,二皇子哪怕没有某些非分之想,只想安安分分的做个亲王,有了这样的名声,于他来讲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二皇子还未必就没有非分之想? 陆老夫人其实也早已想到这一点了,只是想到仓促之间,怎么可能与陆明萱寻下一门多好的亲事,这孩子这些年本就够委屈了,谁知道如今在终身大事上,还要委屈她,她心里委实不落忍,怎么也说不出这话来。 如今老国公爷说了,她觉得松了一口气之余,却是忍不住迁怒起老国公爷来,没好气道:“你也知道委屈了萱丫头,还不是你宝贝儿子的宝贝女儿弄出来的,萱丫头哪里对不起她了,我们又哪里对不起她了?当日原是她自己自甘下贱上赶着要去给二皇子做妾的,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又怨得了谁,她却非要将萱丫头一并拉下火坑,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狠到如此地步,今日她可以谋害萱丫头,明日她是不是就要谋害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了?你此番若是不狠狠教训她一顿,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当着陆明萱和张嬷嬷的面儿被陆老夫人这般数落,老国公爷脸面上难免有些下不来,皱了皱眉正要呵斥陆老夫人,陆明萱忽然对着二人跪下了,道:“老国公爷与老夫人一心为明萱打算,明萱并不觉得委屈,只是仓促之间,怕是难以寻下合适的人选,明萱自己……倒是有一个人选,还求老国公爷与老夫人成全……” 陆明萱越说声音越小,脸也越来越红,到最后已是红得能滴出血来,只是到了现下这个地步,她便是再不好意思也不能不说了,不然到时候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真费心与她挑好了亲事,她却不能听从二位老人家的安排,岂非太过对不起他们?就跟此番之事一样,若事先她与陆老夫人说了自己与凌孟祈的事,不管陆老夫人看不看好这门亲事,至少她也有了借口不去赴今日的宴席,岂非就不会生出这些事端来了? “你自己有一个人选?”陆明萱此言一出,老国公爷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婚姻大事由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时轮到她一个姑娘家自己表意见了,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老国公爷心下泛起一阵淡淡的不悦来,但想起眼下形式已到如此地步,一时间也的确不好与她说一门虽不太好,却也不能太差的亲事,她既自己有主意,那将来是好是歹,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至多到时候多给她准备点嫁妆以做补偿也就罢了,遂没有再说,只是看了一眼陆老夫人,示意陆老夫人细问她。 陆老夫人听得陆明萱的话,也是大吃一惊,但却并没有像老国公爷那样觉得陆明萱不守规矩,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因笑道:“你这孩子,心里既早已有了章程,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是哪家的公子,我认识不认识?家里是做什么的?若是人品不错,倒是一举两得,既能解了燃眉之急,又能遂了你的心愿,了了我的心事。” 陆明萱抿了抿唇,才红着脸声若蚊蚋的道:“是凌世兄……但是请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放心,我们一直都乎情止乎礼,绝无半点逾礼之举,还请老国公爷与老夫人成全。” “你是说孟祈那孩子?”老国公爷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万万没想到陆明萱的心上人竟是凌孟祈,他本就想将陆明萱许给凌孟祈,以越拉进国公府与凌孟祈之间的关系,只碍于陆老夫人之前不赞同此事,他也担心凌孟祈会如当初婉拒陆明丽和陆明欣那样,也婉拒了陆明萱,所以才一直没将此事提出来罢了,倒不想如今凌孟祈竟与陆明萱两情相悦,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老国公爷因说道:“孟祈那孩子这几年也算是我们大家看着成长起来的,论人品才貌都不错,倒的确不失为一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只是他既有意,怎么一直不见他登门求亲?” 万一此事只是萱丫头一厢情愿,孟祈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呢? 陆明萱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与老国公爷解释这个问题才好,只得红着脸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神色复杂,想起了当初赵彦杰变心之后,陆明萱并没有如寻常女子遇上这样的事般伤心欲绝寻死觅活,再不济也要大病一场,而只是恹了一阵子,也就恢复了常态;又算着日子,从赵彦杰变心到现在,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却已经与凌孟祈要好到愿意嫁给他的地步,再结合昔日的一些蛛丝马迹,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她心里装着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凌孟祈罢? 只不过昔日碍于自己那见不得光的身份,所以不敢顺从自己的本心而已,就是想着一旦赵彦杰高中以后,可以带她远离京城,却没想到,先是她的身份在府里主要的主子们面前都过了明路,之后又出了赵彦杰变心的事,她这才又生出了与凌孟祈在一起的心思来……说来这孩子是真可怜,也是真懂事。 念头闪过,陆老夫人不由暗叹了一口气,道:“孟祈那孩子本身倒是个好的,只是嫁人可不仅仅只是嫁给他一个人,而是嫁进凌家,以后你少不得要面临重重困难,指不定还要受来自方方面面的委屈,你真想好了吗?你可别因一时的冲动,就误了自己的终生啊,将来便是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哪怕如今形式紧急,陆老夫人依然不看好凌孟祈做陆明萱的夫君,不仅仅是因为凌孟祈复杂的家庭,陆明萱进门以后,只怕日子不会好过,更因为她深知他与宫里罗贵妃的关系,将来一个不慎,指不定连性命都要赔上,陆老夫人一心心疼与怜惜陆明萱,怎么忍心让她后半辈子时时活在提心吊胆,朝不保夕中? 不想陆明萱却小声而坚定的道:“我不怕困难,也不怕受委屈,我相信凌世兄会一辈子待我好,只要他一辈子待我好,一辈子与我一条心,便是再多的困难再多的委屈我也不怕!我知道老夫人是关心我,怕我将来后悔,但这既是我自己的选择,将来便是真过得不好了,也是我自己遇人不淑,怨不得任何人!” 这孩子,现在还太年轻,哪里知道这世上的人心有多险恶,这世道对女子又有多苛刻?她年小不懂事也就罢了,自己既是她的亲祖母,便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有光明坦途不走,偏去走荆棘小道的……陆老夫人叹息着,还待再说。 就听得陆明萱又道:“我还知道老夫人不赞同我与凌世兄在一起,乃是有一层更重要的原因在里头,凌世兄与宫里的贵妃娘娘之间,有一层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的关系……凌世兄早已都告诉我了,他待我的心意由此可见一斑,还求老国公爷与老夫人成全!”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一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没想到凌孟祈连自己与罗贵妃之间的关系这样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事,都早已告诉了陆明萱,不由双双大吃一惊,不过吃惊之余,倒是相信了凌孟祈与陆明萱是真个两情相悦,若只是陆明萱的一厢情愿,凌孟祈又岂会将这样机密的事告诉她?可见早已将她当做自己未来的妻子,觉得事无不可对陆明萱言了。 老国公爷因捋须笑道:“孟祈连这样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了你,可见心里有多看重你,如此说来,这门亲事倒是值得一结。” 让凌孟祈娶陆明萱是老国公爷早已存在多时的念头,他甚至想过,若凌孟祈与当初他提出将陆明丽或是陆明欣许给他时那般,仍找借口婉拒的话,他少不得要腆下老脸,做做挟恩求报的事了,倒不想事情竟先有了转机,不但他的心愿可以达成,两个小的也两情相悦,如此也算是各如其愿了。 陆老夫人对此事却不若老国公爷这般乐见其成,哪怕如今已知道凌孟祈待陆明萱的情谊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她老人家依然不看好此事,皱眉沉吟着与陆明萱道:“你既已知道了此事,我也可以与你摊开来说了,你想过没有,就算皇上宠爱罗贵妃,宠爱四皇子,将来极有可能是四皇子最后上位,如今皇上毕竟正值年富力强,少说也还能再活二十年,谁知道这二十年之间,会生什么事?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像当初迁怒广平侯府一样,罗贵妃一出什么事或是一与皇上使小性子,皇上便迁怒到祈哥儿身上?” 顿了顿,喘了一口气,才继续语重心长道:“天子一怒,浮尸千里,到时候你既已是祈哥儿的妻子,少不得你也被会牵连,甚至你们的孩子也会被牵连,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孩子考虑?好孩子,我是你的亲祖母,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你就听我一次,别再固执己见了,我这便找官媒来,务必与你挑一门方方面面都比祈哥儿强的亲事,绝不会委屈了你,你道好是不好?”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感动不已,想到了前世她坚持要以滕妾的身份与陆明珠一块儿嫁去昌国公府时,陆老夫人也是坐在这间屋子里,也是这般语重心长的劝她,不管怎么说,前世今生老夫人对她都是没的说! 只可惜这一次,她又要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了,唯一不同的便是,上一次她是鬼迷心窍,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一次却是很清楚的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将来又会不会后悔。 陆明萱因握了陆老夫人的手,缓缓说道:“我知道祖母是一心为我好,可我还是那句话,我既已做了这样的选择,将来是好是歹,会遇上什么困难与艰险,我都早已做好了准备,绝不会有半点退缩,也绝不会有半点后悔,还求祖母成全……” 话没说完,陆老夫人已急声道:“你现在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以为只要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最幸福的事,可生活不是只靠彼此间的感情便能过下去的,到时候成了亲,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要你操心,若你们能一直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还罢了,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广平侯府还在,可如今广平侯府已经不在了,凌家一大家子人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到时候他们又岂有不进京来投奔孟祈的?” “届时你上下两层婆婆,还要操心一大家子人的生计,甚至连小叔子小姑子的亲事都是你的事……你与孟祈即便感情再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烦心与操磨之下,只怕也要磨光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当初自己的选择是何等的大错特错,可你就算悔青了肠子又有什么用,时间难道还会为了你倒流不成?就更不必说还要时时活在担惊受怕中了,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明知前面是火坑,还义无反顾往下跳的,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陆明萱早已料到陆老夫人不会轻易同意她与凌孟祈的亲事了,这也是她之前犹豫了好几次,最后都没有与陆老夫人开口的原因,就是怕她人家不但不同意,反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却没想到,情势已到了这个地步,她老人家也已明了了凌孟祈的心意,依然不同意……只得抿了抿唇,打算继续劝说她老人家。 不想她还未及开口,老国公爷已先道:“由来婚姻大事讲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只要中显同意就好,我待会儿便让人请了中显来,亲自与他说此事,想来他一定不会不愿意!” “你!”陆老夫人闻言,脸都气黄了,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怒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见罗贵妃与四皇子受宠,知道将来做太子的十有八九会是四皇子,你表面上说是要做纯臣,实际又怎么会半点都没有投机取巧的心思?想着将来罗贵妃做了太后,祈哥儿与罗贵妃之间的关系虽不能为外人知道,罗贵妃却必不会亏待了祈哥儿,只要祈哥儿娶了我们家的女儿,我们家将来自然也会跟着沾光,你倒是打得好算盘,我却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推我的孙女儿入火坑!你也不必抬出中显来压我,萱丫头的亲事,只有我能做主,我若不同意,谁都别想将她胡乱许人!” 说得老国公爷也动了气,“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不否认我是打着你说的主意,但那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的事而已,就算我们家没有嫁一个女儿给孟祈,将来罗贵妃做了太后,难道就敢真拿我们家怎么样不成,什么时候后宫能管到前朝的事了?区区一个太后,我还不放在眼里!我不过只是见孟祈与萱丫头两情相悦,这才想着不如成全他们算了,你既不愿意,那此事我也不管了,你自己一个人看着办罢!” 话音未落,人已拂袖大步往外走去。 急得陆明萱忙道:“还请老国公爷留步,明萱还有话说!”见老国公爷不为所动,只得又急声补充道:“是关于二皇子不法之事的!” 老国公爷闻言,这才停住了,转身道:“什么不法之事,你说来我听听!” 陆明萱忙应了,却先转身又跪回了陆老夫人面前,轻声说道:“祖母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虽不是我的父母,却是我的祖母,待我的心自然与父母也是一样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费心与我选了赵表哥,就是看中的他家里人口简单,我过去以后,可以过清闲日子,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赵表哥再好,也不是我心里真正想要的,凌世兄家庭虽复杂,却是我心之所愿,诚然我不嫁凌世兄了,您也断不会委屈了我,我以后的日子想必会比嫁给凌世兄好过得多,可我却不想为了将来平淡的生活,便整整后悔几十年,遗憾几十年,到死都放不下……还求祖母就成全了我罢,我真的不想在以后的几十年日,每次午夜梦回之时,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满是后悔和遗憾,那样就算我日子过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不想每次午夜梦回之时,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满是后悔与遗憾吗? 陆老夫人不由沉默了,想到了自己十二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位世伯,暂住了三个月,那位世伯有一个儿子,比她大两岁,她叫他‘宸哥’,至今她还都记得宸哥读书很好,说话做事都很爽利,因为知道她爱吃核桃酥,每次上街都会特地买一盒回来给她,还曾在经过她的窗下时,偷偷放了一枝盛开的桃花在她屋里,还以为她不知道……之后,宸哥便走了,再之后,她便嫁给了老国公爷,与老国公爷成了一对俗世夫妻。 自然也很少再想起宸哥,然而在与老国公爷吵了架时,在因老国公爷宠爱郭氏而生气时,在因老国公爷而受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委屈时,她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想,若是当年自己嫁的人是宸哥,今日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些不愉快了呢? 她也知道不能将春风中的少年和过日子的男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若真将那春风中的少年拉进了现实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来,指不定还不如老国公爷,但一想到宸哥时,心里却总会有一众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也总会有几分意难平,或许,这便是萱丫头所说的后悔与遗憾了罢? 念头闪过,陆老夫人本还想再劝陆明萱一番的,但翕动了几次嘴唇,到底还是没说出口,罢了,既然孩子自己喜欢,那便遂了她的心愿罢,将来不管是好是歹,至少她不会再像自己一样,只能将后悔与遗憾带进棺材里! 陆老夫人不由轻轻拍了拍陆明萱的手,叹道:“既是你自己心之所愿,那此事就这么定了罢,只盼将来祈哥儿会数十年如一日的好好待你,让你不后悔今日的坚持!” 心里则暗暗决定,等凌孟祈回来以后,自己定要好生敲打他一番,让他知道萱丫头不是没有娘家撑腰的人才是,让他知道,将来他若一直对萱丫头好还罢了,如是他敢对萱丫头不好,别怪她不客气! 陆明萱见陆老夫人终于同意了自己与凌孟祈的事,大喜过望,忙道:“祖母放心,我一定会过得不好,不辜负您的苦心与期望。” 陆老夫人长长吐了一口气,既已做了决定,她便不会再反悔而只会往前看,因说道:“就算如今我们都知道祈哥儿与你两情相悦,可现下他毕竟不在京城中,这亲事要如何才能定下来?总要有信物,也要合一合你们的生辰八字罢?” 一旁老国公爷见陆老夫人总算被陆明萱劝住了,面色也缓和了不少,不必谁开口,已自己坐到了陆老夫人对面,接着陆老夫人的话道:“只要能确定孟祈的心意,有没有信物,合生辰八字这些都是小事,大不了快马加鞭先与他送一封信去,让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待他回来后再一并办了便是,倒是萱丫头你方才说二皇子有不法之事,到底是什么事?” 陆明萱闻言,沉声将先前自陆明雅之口得知的事简要说了一遍:“我听三姑娘的口气,每隔一段时间二皇子府的后门都会拖出去一些尸体扔去乱葬岗,可见二皇子府藏匿了不少这样的姑娘,若此事被曝了光,当今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想必不会轻饶了二皇子。” 陆明萱点到为止,之后的事想必不必她说出来,老国公爷也知道该怎么做了,经此一事,二皇子府与定国公府的仇是结定了,更兼有陆明雅在二皇子身边兴风作浪,就算二皇子上位的希望极其渺茫,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将来就让二皇子上位了呢?定国公府不得不防这个“万一”。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一劳永逸的绝了这个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二皇子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再有上位的机会,如此他自然不能对定国公府带来任何威胁与危险了! 这也是陆明萱自脱险以后,便一直在心里暗暗筹谋的事,过去这两年多以来读史的心得与体会告诉她,很多时候只有庙堂之争才会影响生死,处在二皇子的地位,小打小闹根本伤不了他的筋骨,而且以她的身份和能耐,也的确奈何不得他,倒不如换个法子,借老国公爷之手先彻底断了他的前程,绝了他上位的可能,让世人都知道二皇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她才能一出心头那口恶气,也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教训陆明雅! 老国公爷何等精明睿智之人,自是一听便明白了陆明萱的意思,沉吟道:“此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不必管了。” 又与陆老夫人道:“待二皇子不法之事曝光之后,皇上必定会申饬惩治他,到时候不论是二皇子还是二皇子妃,势必都不会放过陆侧妃,所以你也不必再想着什么要为萱丫头出气的事,自有人为你们出气,你们就只管等着看好戏便是,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横生枝节!” 陆老夫人也听明白了陆明萱的未竟之意,虽心下仍觉不解气,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做什么的,只等着看好戏即可。” 老国公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了陆明萱几句话,令她回去后与凌孟祈写一封信,到时候好与他老人家写的信,一并通过定国公府自己的专用送信渠道尽快送到凌孟祈手上后,这才大步往外院去,找陆中冕和幕僚们议事去了。 余下陆老夫人看着他走远了,方才说了这么一大通话也累了,遂让陆明萱去隔壁房间叫了陆明芙也回去歇息。 陆明萱趁机回了欲明日登门去向卫玉华道谢之事,“这样的大恩大德,若不亲自登门道谢,我委实难以心安,还求祖母允准我明日与姐姐去卫府!” 陆老夫人也十分感激卫玉华,而且她想的又多了一层,若陆明萱能与卫玉华交好,多个王妃密友,将来去了凌家以后,凌孟祈的父母亲人不进京投奔则罢,一旦进京,瞧得她有王妃做好友,想为难她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遂点头应道:“这原是应该的,明儿我让你张嬷嬷与你们姐妹安排。” 陆明萱向陆老夫人道了谢,又向张嬷嬷道了谢,才屈膝行礼退了出去,陆老夫人在她走后,沉默了片刻,才与张嬷嬷叹道:“希望将来萱丫头不要后悔才好,不然到时候连个能与她出头撑腰的人都没有,我已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能再活几年?她的身份又上不得台面,你大老爷与大夫人待她只是面子情儿,你三老爷就更不必说了,压根儿就当没有这个女儿,我本来想着,与她寻一门门第低些,家里简单些的亲事,仗着国公府的威势,她又是个聪明的,日子怎么也不可能过得太差,谁知道她偏要选祈哥儿……” 祈哥儿本人倒是个好的,但哪个真心心疼女儿的父母会愿意将女儿许给他的? 只可惜父母与子女意见不统一时,最后往往妥协的都是做父母的,她虽不是萱丫头的父母,待她却必要尽到比父母更多的责任才是,如今少不得也只能暗自担心,暗自叹息了! 张嬷嬷最是明白陆老夫人心意的,忙笑着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哪里操得完那么多的心?凌公子既连那样机密的事都告诉了萱姑娘,可见是真将萱姑娘放在了心上的,将来又怎么会舍得白让萱姑娘受委屈?您又不是不知道,只要男人铁了心护着妻子,便连亲娘也不好太过为难媳妇的,更何况凌公子家那一位还不是亲娘,不过只是继母而已,萱姑娘尽到了面子情儿也就罢了,难道那一位如今一介白丁之妻,儿女都要靠凌公子赏饭吃,还真敢与萱姑娘较劲儿不成?” 见陆老夫人面色稍缓,又道:“至于宫里会不会迁怒凌公子与萱姑娘,只看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皇上也没有拿凌公子怎么样,只是夺了广平侯府的爵位而已,便知道只要有罗贵妃一日,皇上便必不会真拿凌公子怎么样,所以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您哪,只管等着风风光光的嫁孙女儿罢,说来凌公子也的确不差,长得好也就罢了,年纪轻轻已是正五品的千户了,再过个两年,升上四品也不是什么难事,萱姑娘一进门便是四品诰命夫人,这般年纪的四品夫人,满朝又能数得出几个?” 如此这般一说,总算说得陆老夫人转嗔为喜起来,道:“听你这么一说,这门亲事倒也并非全然一无是处,罢了,就这么着罢,等祈哥儿一回京,我便与他们把亲事定了,也省得将来再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另一边,陆明萱与陆明芙离了荣泰居,还在半道上陆明芙便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可已把事情都回了老国公爷与老夫人?他们怎么说,可有说为你做主?” 陆明萱也压低了声音道:“老国公爷说他自会为我做主的,让我只等着看好戏即可。” 陆明芙闻言,方松了一口长气,道:“那就好了,决不能白白便宜了陆明雅那个贱人!对了,还有明日登门去向卫姐姐道谢之事,你可一并回了老夫人?” “也一并回了,老夫人已吩咐张嬷嬷明日替我们安排了。”陆明萱应道,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喜悦,红着脸悄声与陆明芙道:“我还一并回了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我与凌大哥的事,两位老人家已答应待凌大哥回京后,便与我们定亲了……” 陆明芙一听,也是满脸的惊喜:“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若凌世兄现下知道此事,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想起凌孟祈知道他们总算可以定亲了的消息后会是何等的喜悦,陆明萱不由抿嘴而笑,相形之下,先前在二皇子府的不堪遭遇也算不得什么了,自己就当是被恶狗咬了几口罢,总不能狗咬了她,她也反过去咬狗罢,人与畜生有什么好一般见识的! 但即便如是想,陆明萱回房后的第一件事,依然是让人备了热水,独自在净房里狠狠将自己浑身刷得都快脱皮了,才自浴桶里起来,穿好了衣裳,去到外面令丹青备了文房四宝,提笔给凌孟祈写信。 本来陆明萱不想将自己今日的遭遇细细告诉凌孟祈,只想一笔带过,以免他生气担心的,但想着自己信上不说,只怕老国公爷信上也会提到,到时候他看得一知半解的,只怕越担心,索性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写了一遍,才与他说了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已答应待他回来便与他们定亲之事,问他高兴不高兴? 最后还问他,他临走前可有留了心腹在京中?若是有,要如何联系对方,陆明雅意图毁她的清白坏她的名节,她也不打算如何报复陆明雅,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即可,只她手里没人,必须得有凌孟祈的帮助才成。 陆明萱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几页纸,犹觉得还有很多话没写到,但想着此番的信要先送到老国公爷手里,写得太厚了未免不好意思,只得收了笔,待信干了以后,妥善折好装好,令丹青送去了荣泰居。 再说陆明雅带着杜鹃离开二皇子与陆明萱所在的房间后,回到自己的屋子,杜鹃犹豫了好几次,到底还是没忍住说道:“主子,老夫人一向疼爱萱姑娘,此番之事若是萱姑娘自愿的也还罢了,可萱姑娘摆明了不愿意,万一回去后她在老夫人面前告主子的状,可该如何是好?” 陆明雅闻言,当即冷笑起来:“什么如何是好,那老虔婆在国公府是老封君不假,这里却是二皇子府,她能奈我何?至于陆明萱那个小贱人,到时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除非真有胆儿去死,否则最后还不是得进二皇子府,不过她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运道,好歹还能挣一个侧妃的位份,她充其量也就能做个滕妾而已,将来要靠着我的时候还多着呢,她若是聪明的,就该知道在老虔婆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杜鹃一听,想着陆明萱指不定这会子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除了进二皇子府,她还能怎么着,老夫人便是再生气也无力回天,实在没必要担心,遂捡陆明雅爱听的话奉承起陆明雅来,说得最多的便是将来待陆明雅生了小皇孙以后如何如何。 主仆两个正说得高兴,不想二皇子忽然衣冠不整,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一进来便抓住陆明雅的手腕儿,将她提起来,反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原地转了一个圈,捂着脸摔倒在地上后,方怒骂道:“贱人,你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妥了吗,那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打晕了本王,将美人儿也给弄走了?” 陆明雅强忍疼痛与屈辱,哭得梨花带雨的问了二皇子一通,方知道就在二皇子要与陆明萱成就好事之际,竟然有人突然出现在背后打晕了他,还将陆明萱给救走了。 陆明雅不由又惊又怒又怕,眼见二皇子又要打她,她急中生智,猛地想起陆明萱还有几样首饰在她手里,忙与二皇子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建议二皇子明日直接拿了首饰去定国公府要人去,就说是陆明萱勾引的他,不愁到时候定国公府不给人。 二皇子闻言,想起明日自己便可以再见到美人儿了,方怒气稍减,一把夺过陆明雅战战兢兢奉上的首饰,扔下一句:“若美人儿明日成了本王的人也还罢了,若是不能,看本王怎么收拾你!”扬长自去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一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二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次日一早,陆明萱还没起身,陆老夫人那边已使了双瑞过来说今日姐妹二人去卫府的一应事宜都已安排妥帖了,让二人吃过早饭,收拾妆扮一番便早些过去,以免误了时辰。 陆明萱昨晚上前半夜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后半夜好容易睡着了,却一直都在做噩梦,早上醒来时,难免有些精神不济,不过想着待会儿就可以见到卫玉华了,她的心情也为之好转了许多,只梳洗过后坐到镜台前,却见自己的气色仍有些不大好。 想了想,遂决定打扮得鲜亮一些,一来省得关心自己的人见自己气色不好平白担心,二来去人家家里做客也得打扮得隆重些方是礼数,因挑了件鹅黄色的金枝莲半袖,下配一条浅艾绿的月华裙,裙幅多裙褶密,每走一步都好似一汪湖水盈动,头则挽做堕马髻,戴了珍珠箍和赤金点翠的步摇,又有意敷了宫粉点了胭脂,看起来整个人格外的清新明艳。 一时妆扮妥帖,陆明萱方去了花厅里,少时便见陆明芙也来了,穿了海棠红流云纹的褙子,下着一袭双幅的蹙金线撒花裙,头斜斜的挽做牡丹髻,戴了赤金步摇攒心珠花,看得出来也敷了粉涂了胭脂,十分的秀丽端庄。 姐妹两个彼此问了好,又对坐着吃了早饭,便被簇拥着去了荣泰居。 陆老夫人正由张嬷嬷服侍着吃燕窝粥,瞧得姐妹二人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笑道:“你们这样打扮挺好,去别人家里做客原便该打扮得隆重些方是应有的礼数,本来我该亲自走一趟,再不然也该让你们大伯母或是大嫂带你们走这一趟的,只是两家原无交情,我不好贸然登门,你们大伯母主持中馈你们大嫂要照顾孩子事情都多,说不得只能让你们张嬷嬷带你们走这一趟的,记得见了卫夫人后,替我向她问好,请她恕我不能亲至之罪。” 陆明萱忙应了,心里明白陆老夫人怕是为避嫌才不亲去大将军府,也知道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十有八九不愿意,索性也不与她们开这个口了,省得横生枝节。 陆老夫人叮嘱完姐妹二人,又向张嬷嬷道:“你代我与卫夫人磕过头后,记得再向卫小姐也磕个头,就说她的大恩大德我老婆子记下了,以后如有机会,一定竭诚相报。”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这才注意到张嬷嬷也早换了出门衣裳,因忙向陆老夫人道了谢向张嬷嬷道了扰,三人又一道辞了陆老夫人,才去到垂花门外上了车,径自往大将军府所在的本司胡同驶去。 本司胡同与定国公府一南一北,坐车得将近一个时辰方能到,是以还在半道上,陆明萱便忍不住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中,想起张嬷嬷还在车上,她不好意思之下,倒是暂时清醒了一些,不想方一抬头,却见陆明芙竟也在打瞌睡,陆明萱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道:“姐姐,待会儿回去后多少觉睡不得,张嬷嬷今日可是为了我们才出门的,我们该好生陪她说说话儿才是。” 陆明芙被她推了一下,猛地清醒过来,忙红着脸向张嬷嬷道:“实在是昨儿夜里想起白日的事便为妹妹后怕,走了困没睡好,还请嬷嬷不要见怪才好。” 张嬷嬷何等精明之人,一看姐妹二人的样子,便知道定是因昨儿白日之事夜里才会没睡好的,她见姐妹二人和睦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见怪,忙笑道:“我又不是外人,两位姑娘务须客气,更何况这车里一摇一摇的,别说你们正是长身体缺觉的时候了,连我老婆子上了年纪的人觉已少得多了,都觉得有些困呢,两位姑娘只管放心歇息一会儿,到了之后我叫你们便是。” 话虽如此,陆明萱与陆明芙又怎好意思再睡,遂与张嬷嬷一递一递的说起话来,渐渐的睡意也就没有了,本司胡同也近在眼前了。 因在陆明萱一行抵达之前,陆老夫人便使人先送了自家的帖子来,所以远远的瞧得印有“定国公陆”字样的马车渐行渐近,大将军府门房的管事便先迎了出来,隔着车帘行过礼后,便让人开了角门,径自请了定国公府的马车进去,一直到垂花门外才停下。 马车方一停稳,陆明萱便听得外面传来卫玉华欢快的声音:“我自知道两位妹妹今日要来我家后,便一直盼着着,如今可算是把两位妹妹给盼来了!” 陆明萱忙掀开了车帘,果然就见一身大红梅花对襟箭袖,打扮得十分利落的卫玉华正笑容灿烂的站在车下,她脸上的笑容不自觉也灿烂了许多,就着卫玉华伸过来的手下了车,先叫了一声“卫姐姐”,才屈膝给她见礼。 却被卫玉华一把搀了起来,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的,前两次是在外面也就罢了,不耐烦也只有忍了,今日却是在我自己家里,若也要忍着,那这人生还有什么意趣!” 一边说着,一边已又扶了陆明芙下来,上下将姐妹二人打量了一通,才笑道:“看两位妹妹今日这般漂亮,我又想感叹那句话了,早知道我该让我娘再多与我生两个哥哥的。” 春暄与夏晖在一旁闻言,又有抚额头的冲动了,小姐也不想想,她都能与夫人说话了,夫人与她生的还会是哥哥吗? 彼时张嬷嬷也已就着丹青与落梅的手下了车,卫玉华见她衣妆虽不甚起眼,那一身的气度却不像是普通人,吃不准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因有些迟疑的问陆明萱:“这位老人家是……” 陆明萱忙笑道:“这位是我们老夫人跟前儿的张嬷嬷,因今日我们老夫人与大夫人不得前来,所以特地托了张嬷嬷带我们姐妹来的。” 张嬷嬷趁机上前屈膝给卫玉华见礼,卫玉华一听陆明萱的话,便知道张嬷嬷定是陆老夫人跟前儿得用的老嬷嬷,如何好受她的礼,忙侧身避过了,又与陆明萱陆明芙寒暄了几句,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去了大将军府的正房见卫夫人。 卫夫人四十出头的样子,着一袭墨绿团花银盘牡丹通袖衫,牡丹髻上戴着琥珀头面,生得出人意料的柔弱与和气,若不知道的人,实在难以想象她会是军中第一人卫大将军的夫人,也实在难以相信,她这般温柔的人,怎么会养出卫玉华那样爽利的女儿来? 在她旁边,还有一位戴着满池娇分心,穿着姜黄色通袖衫,约莫二十五六岁的美貌女子,方才在过来的路上,陆明萱与陆明芙已听卫玉华说过了,知道女子是她的大嫂,大将军府的大少夫人。 “这便是华儿你时常提到的两位陆姑娘罢?”卫夫人看向陆明萱与陆明芙的目光充满了慈爱:“我们家华儿自那日在潭拓寺认识你们以后,回来就赞个不停,今日一见,她是一点都没有夸张,真是两个花骨朵儿般的美人儿!” 卫大少夫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只怕妹妹一见二位姑娘,便又想拐了她们回咱们家来了。”说着掩唇而笑,显然卫玉华那个看见美人儿便迈不动道的毛病很多人都知道。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不由也笑了起来,见卫玉华跺着脚小声嗔卫大少夫人:“大嫂!”,忙又忍住,上前屈膝给卫夫人见礼。 卫夫人一手一个亲自搀了她们起来,笑道:“热坏了罢,快进屋喝碗冰镇莲子羹,凉快凉快!” 说着,拉着二人进了内室,在布置成小会客室的西次间分主宾落了座,便一叠声的命人端冰镇莲子羹和用井水湃着的瓜果去,见陆明萱与陆明芙吃起来,忙又嘱咐二人:“这东西虽凉快,你们年纪还小呢,却也不能多吃,伤了身体不是闹着玩的。” 卫玉华见了,忍不住在一旁酸溜溜的道:“我就知道,娘一见了两位妹妹,必定立刻忘记我这个女儿,早知如此,我就该与两位妹妹约了在外面见面的。” 说得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卫夫人因轻轻拍了卫玉华几下,笑骂道:“你这个小酸坛子,我几时忘记你了,不过是因你两位妹妹第一次来咱们家,所以多关心关心她们罢了,不过话说回来,她们是比你可人疼得多,不像你,成日里就知道惹我生气,我这头上的白,哪根不是你气出来的?”话虽如此说,看向卫玉华的眼神里却满是疼宠与溺爱,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其实有多喜欢自己的女儿。 卫夫人说完,又正色向陆明萱陆明芙道:“你们不知道,打前儿听华儿说起结识了两位妹妹后,我便打心眼儿里为她高兴,她这个性子,一向横冲直撞惯了的,很多时候连自己无意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回京这么几个月来,竟是一个好朋友都没交到,幸好如今有了你们两个,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岂能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最是报喜不报忧,好些话宁肯与好友说,也不肯与父母亲人说?她将来又是要嫁进皇家的,只怕一些心里话越不肯与我们说了,到时候还得劳烦你们多去瞧瞧她,为她解解闷才好!” 这也是卫夫人会这般看重陆明萱与陆明芙的原因,不然她堂堂一品大将军夫人,多的是人奉承她,她不说要在陆明萱姐妹二人面前如何摆架子,至少也犯不着如此平易近人,不过是因为女儿的原因,爱屋及乌罢了。 陆明萱忙笑道:“卫姐姐性子直爽,为人仗义,我们姐妹与她一见如故,心里不知道多喜欢她,夫人实在太过自谦了,将来若是卫姐姐不嫌弃,我们一定会时常去瞧她,与她说话解闷的。”说话间,趁机与卫夫人介绍了一番张嬷嬷。 张嬷嬷忙上前给卫夫人见礼,奉上了陆老夫人准备的礼物,丹青与落梅随后也进来给卫夫人和卫大少夫人请了安。 卫夫人也趁此机会,将一早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了陆明萱和陆明芙,陆明萱的是一块羊脂玉的玉佩,陆明芙的则是一块和田玉的玉佩,都十分名贵,卫夫人有多看重女儿的这两位新朋友,有此可见一斑。 卫大夫人在一旁见了,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想着今日来的两位姑娘虽只是国公府的旁支,却难得能入小姑子的眼,小姑子在家里备受父兄和长辈们宠爱也就罢了,关键还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自己便是长嫂又如何,也不敢有半点惹她不高兴的地方,所以提前准备了两支一模一样,只其上镶嵌的宝石一支为红宝石,一直为蓝宝石的簪子给二人做见面礼,如今看婆婆的态度,她这份礼物倒是准备得正正好。 卫夫人就问起陆老夫人的好来,陆明萱趁机与卫玉华使眼色,——这也是方才她们在路上说好的,卫玉华便将屋里众服侍之人都打了,连卫大少夫人也借口要去厨房瞧瞧午宴准备得怎么样避开了,陆明萱、陆明芙与张嬷嬷方一起跪到了卫夫人面前,由张嬷嬷代表说话道:“昨日之事,多亏了卫小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家老夫人感激不尽,只因素日两家并无往来,不好亲自登门,这才打了老奴来给卫夫人和卫小姐磕头道谢,我们老夫人还说了,卫小姐的大恩她记下了,将来如有机会,一定竭诚相报。” 卫玉华料到了陆明萱事先请她将人都支开是打算再次向她道谢,却没想到她们姐妹主仆会行此大礼,慌得忙忙去搀三人,卫夫人也道:“华儿不过是做了一个但凡还有良心有血性的人都会做的事罢了,当不得你们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显然卫夫人早已自卫玉华之口得知了昨日之事,而不论是陆明萱还是陆老夫人,也都没指望过卫夫人会不知道,不然陆老夫人也不会特地打张嬷嬷来代她致谢了。 大家又客气了一阵,卫玉华便向卫夫人道:“娘,张嬷嬷是陆老夫人跟前儿最得用的老嬷嬷,我听萱妹妹和芙妹妹说,她最会讲古的,您不是早想与这样的老人家说话儿吗,要不您就与张嬷嬷说话儿,萱妹妹与芙妹妹我就先带走了啊,我还有好多体己话要与她们说呢。” 卫夫人不由嗔道:“你这孩子,就不能学学你两位妹妹,你看她们,举止娴静,行事端庄,进退有度……” 话没说完,卫玉华已嬉皮笑脸道:“所以我才要多和两位妹妹在一起,这样我也能和她们一样举止娴静,行事端庄,进退有度了啊!” 说得陆明萱与陆明芙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尤其是陆明萱,觉得能结识卫玉华这样一个朋友,昨日的害怕与绝望也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卫玉华说完,也不理会卫夫人无奈的与坐在锦杌上的张嬷嬷感叹:“这孩子,都是被我们全家上下给宠坏了。”拉着陆明萱与陆明芙向卫夫人行了个礼,又与张嬷嬷道了一句:“嬷嬷稍坐,我们就先失陪了。”便跑了出去。 大将军府占地很是宽广,想是因子嗣众多的缘故,但现下除了卫大爷一房在京以外,卫大将军其他七个儿子要不就是随他在大同要不就是在其他卫所当差,所以卫玉华领着陆明萱与陆明芙一路走来,除了偶尔遇上几个丫鬟仆妇以外,便再未遇见过其他人了。 卫玉华的院子离卫夫人的正院并不远,是个一进的四合院,五间的正屋还带着三间的抱厦,屋里的程设与寻常大家闺秀的屋子布置得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也是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卧室后面那大一片空地没有布置成小花园,而是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演武场,兵器林立,想来素日卫玉华便是在这里练武的了。 果然就听得卫玉华道:“这里便是我素日练武的地方了,只可惜场子也太小了一些,好多时候我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偏我娘又不让我去外院的大演武场。”说着,一时技痒,还忍不住与陆明萱和陆明芙表演了一小段鞭法。 看得陆明萱与陆明芙都是叹服不已,卫玉华见状,忙道:“要不我教你们?” 陆明芙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欣赏叹服卫玉华的好鞭法是一回事,让她自己练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不认为自己能吃得了那个苦。 陆明萱却忍不住有几分动心,想到了自己在宫里和昨日的两次遇险,若自己能有一身卫玉华这样的好武艺,就算她一时不察中了有心人的暗算,要脱险也比现下把握大得多……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真跟着卫玉华学武,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少不得彼此要多往来,次数一多,若是让外人甚至定国公府自家的人都误会定国公府与大将军府交好就不好了,毕竟如今夺嫡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其实已经拉开了帷幕,能避嫌还是避避的好。 遂也说自己没那个兴趣,婉拒了卫玉华。 弄得卫玉华十分的扫兴,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引了二人复又回自己的屋子里吃茶歇息,待吃了茶凉快了一些后,方屏退了满屋子伺候的人,向陆明萱道:“对了,昨日之事,你们府上的老国公爷和老夫人可有说了要替你做主?这次是你运气好,才侥幸脱了险,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谁知道下次他们会不会再变本加厉?而且下次你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陆明萱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便也不瞒她,道:“我们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已说了会为我做主,让我安心,多谢姐姐关心。” 卫玉华闻言,方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只要两位老人家愿意为你做主,不愁不能狠狠给那对狼狈一顿教训,你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单凭你的力量,要对付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陆明萱再次向她道了谢,本不想与她说自己与凌孟祈之事的,但想着她是真的关心自己,想让她也高兴高兴,且有了好事,寻常人都会忍不住想与自己要好的人一起分享,遂红着脸小声道:“不但如此,因着昨日之事,原本我与一位世兄的亲事,我们老夫人是绝不会轻易同意的,如今也已同意了,所以于我来说,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话音刚落,卫玉华已道:“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定亲,到时候我一定登门道贺讨杯喜酒喝去。” “是真的,这个我可以作证。”陆明芙笑着接道,“不过在那之前,指不定我们会先喝到卫姐姐的喜酒呢。” 卫玉华十分的大方,才不因陆明芙打趣自己就脸红扭捏什么的,笑道:“指不定你们还真要先喝到我的喜酒,我听我大哥说,前儿皇上已下旨着钦天监在占吉日,想必等三皇子自江南回来,我们便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们可要记得来给我添妆才是,先说好了啊,不好的东西我是不要的!”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差不多也就到午饭时间了,卫玉华遂引着二人复又去了卫夫人的正房,与母亲和嫂子一道用饭,至于张嬷嬷,则由卫夫人的贴身妈妈陪着,在厢房里也开了一席,暂不多说。 再说二皇子惦记了一晚上的美人儿,连自己素日最爱去的专养那些陪他寻欢作乐小姑娘的小院都没去,只在书房胡乱睡了一夜,天没亮去上了朝后,待一下朝便带了陆明萱的首饰,直奔定国公府。 老国公爷如今早不用上朝了,彼时自是在家里,听得人报二皇子驾临,老国公爷如何不知道他的来意,冷笑一声,令陆文廷接了出去。 老国公爷已与陆中冕商量好,打算今年年底便上折子为陆文廷请封世子,再为他谋一个好的官职让他正式出仕了,所以定国公府一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如今陆文廷也有机会接触到了。 不多一会儿,便有小厮进来禀道:“回老国公爷,大爷已迎了二皇子进来了。” 老国公爷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亲自迎了出去,他就算再不耐烦二皇子,二皇子毕竟还是皇子,他可以仗着辈分不亲自去外面迎接,如今人都到他书房外了,他却是非去亲迎一下不可了。 方一走出书房的院门,远远的果见陆文廷笑容得体的引着二皇子走了过来,老国公爷因忙上前抱拳行礼:“老臣恭迎二皇子。”说着作势要下跪。 二皇子自然不能真让他下跪,连自己父皇都早免了老国公爷陛见时行跪拜大礼了,他难道还敢灭过自己父皇的次序去,让老国公爷对自己下跪不成?因忙一把搀了起来,笑道:“于公来说您老是两朝元老,连父皇都免了您陛见时的大礼,于私来讲,我也算是您的孙女婿,如何能受您的礼,您实在太折煞我了!” 老国公爷忙笑道:“安国公太夫人还在呢,二皇子这一声‘孙女婿’老臣实在愧不敢当,不知二皇子今日大驾光临有何吩咐,还请屋里说话。”避重就轻的说着,迎了二皇子进屋去。 二皇子早在定国公府只给了陆明雅三千两陪嫁,他亲自带陆明雅三朝回门时,定国公府上下都待他不冷不热时,已恼上了老国公爷,更兼他深知定国公府是万万不可能支持他的,索性也懒得与老国公爷拐弯抹角了。 待进屋一坐定,便把陆明萱的首饰拿了出来,说是昨日陆明萱去他府上赴宴送给他的,请老国公爷将陆明萱许给他,“虽说我已有了王妃,也已有了侧妃,还正是出自府上的小姐,只能在名分上委屈萱姑娘一些,但我可以向您老保证,也就名分上委屈她一些而已,其他方面我一定不会委屈了她!” 不想老国公爷却是满脸的惊讶:“萱丫头早已定亲了,未婚夫婿便是锦衣卫镇抚司的凌千户,我们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两个小的的亲事是一早便说定了,只等此番凌千户回京后,便正式放定了,萱丫头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首饰送给二皇子?而且昨日萱丫头回家后,并没有说自己掉了首饰的话,二皇子莫不是弄错了?” 这下轮到二皇子惊讶了,第一反应便是老国公爷莫不是为了不将陆明萱许给他在糊弄他,不然陆明雅又岂敢将陆明萱一个已罗敷有夫之人先给他?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事又岂是能开玩笑的,陆明雅都出嫁多久了,怎么可能国公府的事桩桩件件她都知道?若陆明萱真早已定了亲,那他岂非要背上一个“谋夺人妻”的名声了,而且她的未婚夫婿还是锦衣卫的人,那锦衣卫的人是好惹的吗? 二皇子当即在心里将陆明雅骂了个半死,让老国公爷尽快将陆明萱送到自己府上的事自然也不敢再提,只能借口自己方才是在开玩笑,打哈哈将事情先混了过去,然后悻悻的告辞离开了国公府。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二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三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二皇子一回到自己的府邸,便怒气冲冲的直奔陆明雅的居所,找到陆明雅后,话也不与她先说一句,直接便甩了她一记耳光,打得她打了个趔趄,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后,方恨声骂道:“贱人,竟敢糊弄本王,谁给你的胆子!” 彼时陆明雅正与杜鹃芍药满心憧憬与期待的做未来儿子的小衣裳小鞋袜,冷不防瞧得二皇子进来,她忙放下手中的绣棚便站了起来要屈膝行礼,却不料还未及拜上,脸上已着了一掌,当即火辣辣的痛,耳朵也是嗡嗡作响,她不由又惊又怕,也不敢捂脸,更不敢起来,挣扎着原地跪下后,才赔着笑脸颤声问道:“殿下乃妾身的天,妾身素日敬重殿下盼着安宁康泰尚且来不及,如何敢糊弄殿下,实不知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得殿下动了气,还求殿下明示……啊……” 话没说完,二皇子又是一记窝心脚将她踹倒在地上,才冷笑道:“你不敢糊弄本王,你那族妹早已定了亲算怎么一回事?她都已是定了亲的人,你还敢荐给本王,你是巴不得本王背上一个‘谋夺人妻’的名声是不是!” 说着,不经意看见榻上放了几件已做好或是做了一半的小衣裳,猛地抓起便一把撕了个粉碎,“你还想生本王的孩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说穿了不过猫狗一般的玩意儿一个罢了,哼,也配生本王的孩子?” 陆明雅听至这里,总算明白过来二皇子是因何在生气了,事实上她方才见二皇子怒气冲冲的进来,已约莫猜到了,只心里犹报了几分希望,在暗暗往好的方向安慰自己罢了,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二皇子竟真没能将陆明萱带来回来,想也知道定是姓窦的老虔婆从中作梗,以后有了机会,她一定要将那老虔婆碎尸万段! 又暗暗咒骂二皇子,果然是个外强中干,只知道窝里横的怂货,堂堂一个皇子,还拿着陆明萱的首饰,竟将她区区一个国公府的旁支姑娘讨不来,除了在她们这些人面前逞凶斗狠耍威风,他还能干什么! 只咒骂归咒骂,面上却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一脸惊讶的哭道:“什么定了亲?萱妹妹没有定亲啊,不然妾身怎么敢将她荐给殿下,殿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又不是九天仙女下凡,犯得着殿下明知她已定了亲还硬夺吗?妾身实在冤枉啊,还求殿下明察。” 二皇子冷笑道:“你祖父方才才亲口对本王说,你那族妹早与锦衣卫镇抚司的凌千户定了亲,只待此番凌千户回京以后,两家便正式放定了,你还敢说自己冤枉,难道你祖父堂堂两朝元老,竟会为了区区一个旁支族孙女儿,拿这样的事来糊弄本王不成?” 陆明雅这下是真的吃惊了,陆明萱怎么可能早就与凌孟祈定了亲,那凌孟祈的心且大着呢,当年祖父提出要将陆明丽许给他他尚且不肯,如今怎么会要陆明萱,陆明丽身为现任定国公的女儿,虽是庶出,也远比陆明萱尊贵了不知道多少倍,凌孟祈除非是傻子,才会放着国公爷的女儿不要,偏去要一个旁支呢! 因忙哭着辩道:“我祖父一定是在糊弄殿下呢,殿下不知道,前年我大伯父与父亲同时提出要将我二姐姐和五妹妹许给那姓凌的,姓凌的都不曾答应,她二人虽是庶出,总也比陆明萱一个打秋风的旁支尊贵得多罢?姓凌的怎么可能同意,我祖母因陆明萱的娘曾做给她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向来偏心于她,我祖父定是听了我祖母的话,在与殿下行缓兵之计呢,定是打的先将殿下糊弄住,然后尽快与她寻一门亲事的主意,殿下若是不信妾身,大可等着看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我祖母是不是急着给陆明萱说亲,便可知到底是我祖父在糊弄殿下,还是妾身在糊弄殿下了。” “真的?”二皇子闻言,一脸的将信将疑,“你祖父真个在行缓兵之计?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糊弄本王,本王这便找他去!”说完便拂袖大步往外走去,誓要将美人儿弄到手里不可。 只是才走出没两步,已被陆明雅起身拦住了,赔着笑脸小心翼翼道:“殿下还请稍等,听妾身一语,如今那姓凌的并不在京中,我祖父若真要一口咬死了陆明萱真与他定了亲,殿下也没有法子不是?依妾身说,殿下不如再等等,看我祖父与祖母接下来会做什么,若他们忙着给陆明萱定亲,殿下立时便可以上门兴师问罪,若他们不急着与陆明萱定亲,殿下也大等那姓凌的回了京后,直接传了他来,然后带了他一块儿去国公府当面与我祖父对质,到时候我祖父自然再推脱不得,陆明萱不就怎么也是殿下的囊中之物了?” 说得二皇子皱起了眉头,片刻方沉声道:“本王就再信你一回,若这次你再敢糊弄本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说着忽然扬声向外叫道:“林敬!” 片刻便见一个太监弯腰弓背的小步跑了进来,行礼后恭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二皇子不怀好意的看了陆明雅一眼,才冷声道:“立刻去把后面院里那对儿姐妹花给本王带来,待会儿也好与本王和侧妃助兴!” 陆明雅方才被他不怀好意的一看,心里已升起不祥的预感来,谁知道下一瞬,她不祥的预感便成了真,她当即又跪下了,哀求道:“妾身毕竟是国公府出来又是皇上亲赐的,求殿下给妾身留几分体面,不然妾身以后就真没脸在府里立足了。”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后面的院子是二皇子养那些卑贱玩意儿的地方,陆明雅自然也知道,二皇子素日虽经常在她屋里胡来,羞辱她折磨她,到底不曾当着人的面儿,连杜鹃与芍药也不曾亲眼见过她是怎样被折辱的,谁知道今日他竟要让后院那些卑贱的女人来“助兴”,这不是在拿她堂堂侧妃在与那些卑贱的女人相提并论吗,她以后还要怎么面对小徐氏,又怎么面对其他姬妾和阖府的下人?! 二皇子却嘲讽一笑,先打了林敬,才看向陆明雅道:“国公府出来的又如何,父皇亲赐的又如何,到了本王府里,是生是死便都只能由本王说了算,再说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国公府的小姐呢,话说回来,哪家正经的小姐会做出一看见男人便往上扑,等不及要自荐枕席的事?说穿了,你与后院那些女人也没什么分别,所以少在本王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脱!” 当着自己两个丫鬟的面被二皇子这么说,陆明雅羞愤得只恨不能立时死过去,可她却不敢违抗二皇子的话,不然等待她的,只怕就不仅仅是现下这样的屈辱了,她只能将苦涩的泪都咽回了肚子里,抖着手解起自己的衣裳来…… 二皇子一直折辱陆明雅到天都黑透了,才终于尽兴离开了陆明雅的居所,至于那对姐妹花,也随即被林敬安排人送走了。 余下陆明雅一个人浑身赤裸,遍体鳞伤的躺在自己卧室的地毯上,想哭已经没了泪,想死又没有那个勇气,满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样痛苦屈辱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杜鹃与芍药在外面等了良久,都没等到里面陆明雅叫人,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本不想现下进去的,怕陆明雅拿她们出气,可又怕陆明雅一个人在里面出什么事,只得壮着胆子推开门,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 就见陆明雅躺在地上,身上的伤比以往她们见过的都更要可怕,万幸人还活着,二婢忙上前小心翼翼将她扶到了床上去,随即便打热水的打热水,拿药的拿药,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一边忙碌一边还禁不住暗暗庆幸,幸好她们两个年纪都大了,长得也不算太漂亮,不合二皇子的胃口,不然如今只怕她们早已不在这人世了! 陆明雅因浑身都痛,心里更是满满都是绝望,倒是没有再像往常那般迁怒杜鹃与芍药,只在心里将陆老夫人和陆明萱恨了个咬牙切齿,尤其是陆明萱,因恨声咒骂道:“贱人,我看你躲得了一时,能不能躲得了一世,我且等着看你将来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杜鹃闻言,与芍药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主子,今日是因您说萱姑娘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殿下的手心,殿下才……放了您一码的,万一待凌公子回京以后,真答应了与萱姑娘的亲事,到时候咱们可该怎么样呢?前年凌公子不肯娶二姑娘与五姑娘,那时候他家里爵位还在,他眼界自然更高,可如今他家爵位都被夺了,能娶到萱姑娘这样的旁支于现下的他来说已经是高攀了,而且萱姑娘可比二姑娘五姑娘漂亮多了,男人又有哪个是不喜欢美人儿的,显老爷如今也已是当官的,早不比先时只是在府里帮忙了,奴婢实在担心……” 陆明雅闻言,心里一咯噔,她怎么竟忘了这一茬儿了,没了广平侯府嫡长子这个名头,凌孟祈不过只是区区一个五品武官而已,能娶到陆明萱这样养在陆老夫人跟前儿的旁支姑娘,可不就是高攀吗? 念头闪过,她猛地又想到,那年元宵节她不是还亲眼目睹过陆明萱那贱人与凌孟祈私会吗,指不定二人早已有了首尾,凌孟祈就是因此才会拒了陆明丽和陆明欣的,若真是这样,凌孟祈回京之日,岂非就是自己的死期?自己虽是国公府的姑娘,皇上御赐的侧妃,娘家却早已不管自己了,皇上更没有为了自己一个儿子的妾室忽然“暴毙”而问罪儿子的道理,到时候还有谁能救自己! 陆明雅霎时如坠冰窟,整个人都禁不住起抖来,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设法救自己才成,可怎么才能救自己呢? 娘家是万万指望不上的,宫里淑妃娘娘也断没有帮着自己去惹儿子不高兴的道理,小徐氏与其他姬妾就更是巴不得她立时死了……对,孩子,现下唯一能救自己的,便是孩子了,她必须赶在凌孟祈回京以前,怀上孩子才成,到时候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殿下总不会拿她怎么样了罢! 陆明雅有了主意,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只是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在二皇子不知道的情况下,尽快怀上孩子呢?下药与灌酒都不成,这样只会让他更兴奋,反而会将自己伤得越的重,要不直接将他弄晕?可他都人事不省了,又如何还能成事? 因着此事,陆明雅接下来几日都称病没有出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尽快怀上孩子,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此番伤得着实不轻,身体不允许她出门,她短时间内也没脸出门去见小徐氏与其他人。 然而还没有等她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二皇子府忽然就出了大事,一对自称来自宛平县的平民夫妇找到了二皇子府门前,口口声声讨要他们的女儿,说他们的女儿今年三月在一次出门时,被人强抢走了,他们经过多方打听,方知道抢走他们女儿的人竟是二皇子府的,这才找到了二皇子府上,求二皇子大慈悲,将女儿还给他们。 此事很快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不想二皇子府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又有几对夫妇找上了门来,有的是讨要女儿的,有的则说自己的女儿早被二皇子害死了,他们此番是来讨回一个公道的。 虽然这些人全部都被二皇子府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打了,但却入了御史台的眼,御史们本就有捕风捉影即可上本参人之权,凡被参之人,纵是亲王首辅之流,尚须先出来请罪,被参的罪名重时,甚至不能视事,更何况二皇子如今不过只是跟着兵部学习观政。 被御史一参,说他‘荒淫无度,草菅人命,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还请皇上明察秋毫,早做定夺!’后,皇上立时便将他禁了足,令宗人府的人去二皇子府彻查。 二皇子早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但一来深知当日底下的人为了讨他欢心,去采买那些小姑娘时必定少不了强买强卖,甚至硬抢之事,二来自他意识到不妙起后,倒是数度想将人都送走了,却怕真将人送走反倒打草惊蛇,入了那陷害他之人的彀,以致如今那些小姑娘尚在他府里。 所以宗人府的人上门一查,立时便一清二楚了,那些小姑娘作为苦主,就没有几个是不恨二皇子的,不必宗人府的人怎样言辞逼供,一股脑儿都倒了个干干净净,将素日二皇子对她们做的事,连同这两年二皇子府隔三差五便要偷偷扔尸体去城外乱葬岗的事都一并说了。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都不敢相信素日温文尔雅的二皇子,竟会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那些被他蹂躏的小姑娘们都还没长成呢,最小的甚至才十岁,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到底怎么下得去手? 就更不必说那些被他凌辱至死的冤魂了,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子,便能如此暴虐荒淫,草菅人命吗?文武百官都纷纷上本请皇上务必要严惩二皇子,以儆效尤! 皇上震怒,当即下旨将二皇子打了四十大板,禁足三年,罚俸五年,那些被他害死的小姑娘一律厚葬,着人寻起父母亲人,予以其父母亲人相应的补偿,那些侥幸还在人世的,则一律还回自家,同样予以相应的补偿。 亦连宫里萧淑妃都受了牵连,被皇上下旨从正一品的淑妃直接贬为正五品的嫔,足足降了八个等级,经此一役,二皇子母子算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陆明萱的危机自然也因此而彻底的迎刃而解了。 然彼时远在江南的凌孟祈却不知道,他此番去江南是奉命查堤防贪墨案的,等去了以后他才知道,三皇子也奉命去了,只不过三皇子在明他在暗,而江南官场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官官相护更伸手不见五指,他都抵达江南一个多月了,经过各种明察暗访,事情也才刚刚有了一点眉目而已。 这日夜间,他刚一身疲惫的自外面回到下榻的客栈,虎子便喜孜孜的迎了上前,行礼笑道:“少爷,萱姑娘来信了。” 凌孟祈闻言,浑身的疲惫立时一扫而光,接过虎子递上的信便迫不及待要打开,不想虎子又道:“除了萱姑娘的信,老国公爷也来了信,不是走的驿道,而是走的定国公府自己的送信渠道,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老国公爷也来了信,还走的是定国公府自己的送信渠道?”凌孟祈剑眉一下子锁紧了,直觉京中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老国公爷不会这般急着与他送信,但饶是如此,他依然先打开了陆明萱的信,然后他的眉头便越皱越紧,身体也越绷越紧,一张俊脸更是冷得能掉出冰渣儿来。 虎子在一旁见自家少爷明显动了真怒,不由小心翼翼的吞了口口水,才试探着问道:“少爷,可是萱姑娘出了什么事儿……” 话没说完,忽然一声响雷伴随着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的闪电响起,将虎子吓得本能的一个瑟缩,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响起,闷热了这么多日了,今日总算下雨了,希望这场雨不但能浇灭老天爷的火气,也能浇灭少爷此刻心中的火气。 虎子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忙忙走至窗边,关起窗户来。 等他将所有窗户都关好后,一回头却见自家少爷正胡乱将随身的衣物打包,只是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怎么的,这头包好了那头又散了,那头包好了这头又漏了东西出来,弄得他是越的生气,竟将整个包袱往地上一扔,转身便冷着脸抿着唇大步往外走去。 虎子不由大急,忙撵了上去,急声说道:“少爷您去哪里,外面正下雨呢,您便是要出去透气儿,好歹也等雨小些后再出去不迟。” 凌孟祈却充耳不闻,仍大步往外走去,虎子无奈,只得抢上前几步将门给挡住了,急声道:“少爷,您就算要出去,好歹也等我先找把伞来啊。”萱姑娘信上到底说了什么,能将少爷气成这个样? 虎子唬了一跳,忙道:“少爷这般急着回京,可是萱姑娘出了什么事?其实萱姑娘有老夫人和显老爷护着,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必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倒是少爷此番可是领了任务出来的,如今任务还没完成,少爷若是贸然回京,只怕指挥使大人面前不好交代,还请少爷三思啊!” 见凌孟祈不为所动,只得又道:“对了,还有老国公爷的信少爷没看了,不若看了老国公爷的信后再做定夺?” 好说歹说,才劝得凌孟祈暂且坐下,紧抿薄唇一目十行的看起老国公爷的信来,虎子这次留了个心眼儿,壮着胆子站在凌孟祈身后,也偷瞄起老国公爷的信上,总算大略明白京里到底生什么事了,不由暗自咂舌兼生气,信上的内容连他看了都生气,那三姑娘与二皇子竟敢打萱姑娘的主意,萱姑娘那是被他家少爷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也就难怪少爷会气成这样了! 凌孟祈彼时的确气狠了,想想也是,连虎子看了老国公爷的信都生气了,更何况陆明萱的信写得要详细得多,他又将陆明萱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二皇子现下是不在他面前,若是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他,才不会管他是不是皇子,哪怕是天皇老子又如何,敢动他的人,那他就要他的命! 只可惜二皇子现下远在京城,他要杀他只能先回京去,而且生了这样的事,萱妹妹还不定怎生生气与害怕呢,他不回去亲自看安慰她,实在放心不下。 凌孟祈很快看完了老国公爷的信,将信往桌上一扔,便霍地又站了起来,喝命虎子:“还愣着做什么,现在信我已经看完了,还不快去给我备马!” 虎子不由垮下脸来,一脸小心的道:“老国公爷信上都说了他会将此事处理好,一定会护住萱姑娘,也一定会让二皇子和三姑娘受到惩罚,等着少爷回去正式与萱姑娘定亲了,说来此事虽让萱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但到底有惊无险,且也让少爷因祸得福,终于可以一尝夙愿与萱姑娘定亲了,少爷要不还是别急着回去了罢?毕竟这边的任务还未完,您若是一走了之,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可该怎么办,回去后指挥使大人也一定不会轻饶了您的,别说再升一级了,只怕连现下的千户之位都未必保得住……” 凌孟祈却仍坚持要他备马,什么任务,什么高官厚禄,统统给他靠边去,若陆明萱真受到什么伤害,他就是得到再多又如何,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虎子见自己好说歹说都劝不住他在,只得抬出了陆明萱来:“便是萱姑娘也一定不愿意看见少爷这样拿自己的前程与性命来开玩笑的,而且少爷不是还想升上从四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您,一进门便做从四品的官太太吗?还求少爷千万三思啊!” 凌孟祈听虎子提到陆明萱,不免就想到了陆明萱的信,她在信上的确让自己别意气用事,说二皇子既已知道她与他有婚约,想来定不会轻举妄动,况就算二皇子有什么动作,她也还有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护着,断不会有什么事的,让他只管安心办自己的差事,别一看了信就想着要立时赶回京城安慰她或是为她报仇,不然她以后再不理他了。 凌孟祈不由泄了气,他别的不怕,就怕陆明萱不理他,当初陆明萱没有与他在一起之前对他的有意客气和疏离,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那种滋味……只得恨恨的一拳捶在了墙上,冷声吩咐虎子道:“我可以不回去,你得回去,明日一早你便快马加鞭回京去,找到萱姑娘后,你一切都听他的吩咐,我们的人也尽着她用……”说着,如此这般与虎子耳语了一通。 虎子听得自家少爷总算不急着回京了,松了一口气,虽然让他现下离开少爷他有些不放心,但他回去总比少爷自己回去好,遂一一应了凌孟祈的话,与凌孟祈打了热水来,打算服侍他梳洗完后,自己便也回房歇着去,明日才好一早动身。 不想他才刚把热水打来,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急急的声音:“大人,您在屋里吗,卑职有十分要紧之事禀报!” 凌孟祈听得那声音是自己一个心腹属下的,心里一紧,扬声应道:“进来罢。” 后者便推门走了进来,不待行礼便满脸焦急的道:“方才外面传来消息,城外大堤那边又水涝了,三皇子亲去现场探查,却被卷进了河里……”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三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四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二皇子荒淫无道草菅人命,以致被皇上打了板子,还下旨禁足罚俸,连带其母陈淑妃都受了牵连,被以“教子无方”的罪名贬为了嫔一事不必说在京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不管是素日与二皇子有牵连还是没有牵连的,可以说京城半数以上的达官贵人都是人人自危,毕竟皇上罚起自己亲儿子来都毫不留情,难道他们还能尊贵得过堂堂皇子去不成? 素日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遂都停了下来,便没停下来,也收敛了不少,想着熬过了这一段时间,待皇上气消了以后,他们自然又有好日子过了。 却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后,皇上的怒气不但没有消退的趋势,反而越高涨了,只因一件事,三皇子因如今在户部学习观政,月前奉旨去了江南查堤防贪墨案,岂料竟被卷入了河里,至今生死未卜! 此事可谓是将天都给捅破了,要知道当今皇上膝下就只四位皇子,如今二皇子还受了申饬,短时间内是起用无望了,剩下三位皇子身上的担子便越的重了,皇上是更宠爱四皇子,却并不代表他就真一点也不看重在乎其他皇子。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皇上先来不及彻查堤防贪墨案了,——虽然这是此番三皇子被卷入河里的主要原因,据说当时江南又水涝,三皇子放心不下亲去现场探查,谁知三皇子站的堤坝就好巧不巧被大水给冲垮了,连三皇子也一并被卷入了水里。 第一件事便是花了大力气救援三皇子,沿着淮河两岸五里一兵,十里一哨的挨个排查,却一连查了五六日都没有三皇子的下落,一时间不独整个皇宫,连带整个京城的上空都被笼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 就更不必说江南官场了,须知江南自来便是富庶之地,每年花在堤防上的银子也是不计其数,谁知道那么多银子花下去,堤防却如此的不牢固,素日让黎民百姓深受其苦也就罢了,如今竟让天家血脉也遭蒙此难,说没人贪墨没人中饱私囊,有谁会相信?以前还想着大家齐心协力总能将事情混过去,如今却是再不敢有此奢望了,惟盼三皇子能早些获救,皇上龙心大悦之下,能留他们一个全尸,若是能不牵连到家人,自然就更好了! 这一日,陆明萱与陆明芙吃过早饭后循例到得荣泰居,不想却见陆老夫人正由张嬷嬷等人忙忙的服侍着按品大妆,陆明萱行礼后因忍不住问道:“老夫人可是要出门去?”就算要出门,也不需要按品大妆啊,莫不是要进宫去? 果然就听陆老夫人道:“方才宫里传出话来,让我即刻进宫去,说是三皇子落水,如今生死未卜的消息到底还是没能瞒住太后,太后得知后,当即急火攻心晕倒了,如今醒来后便只是哭,皇上与皇后怕太后伤心坏了身子,所以传我即刻进宫劝解劝解太后去。” 罗太后虽说是罗贵妃的娘家姑母,但罗贵妃的真实来历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心里其实就没真正喜欢过罗贵妃,连带待四皇子与宝宜公主也淡淡的,倒是三皇子因脾气好,人孝顺,一得了闲便去寿康殿给罗太后请安,陪她一说话儿便是一个时辰也不会有半点不耐烦,因此罗太后最疼的便是三皇子。 皇上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得知三皇子出事的消息后,便对后宫上下下了严令,务必一个字都不能传到罗太后耳朵里去,奈何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宫里又人多口杂,到底还是让罗太后知道了,当即便气急攻心晕倒了,皇上想着如今京城里能在罗太后跟前儿说上话的就那几位老夫人太夫人,安国公太夫人又自持乃皇上生母,向来待罗太后只是面子情儿,并非真心敬重,遂立刻让人传口谕出来,着陆老夫人进宫去。 陆老夫人忙着进宫,也没时间与陆明萱陆明芙多说,简要说完自己进宫的缘由后,便打了她们,然后由陆文廷和陆文远护送着忙忙进宫去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离了荣泰居,便无事可做了,又没旁的地方可去,说不得还是只能回空翠阁。 半道上,陆明芙忽然叹道:“自三皇子落水的消息传回京城至今,总有七八日了罢,却至今仍没有好消息传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旁人也还罢了,我最担心的便是卫姐姐,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她可是圣旨钦赐的三皇子妃,若三皇子此番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以后可该怎么办?只盼三皇子吉人天相,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罢!” 陆明芙说的,也正是陆明萱担心的,哪怕如今还没有正式大婚,卫玉华也已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了,一旦此番三皇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便是皇家不逼着卫玉华与三皇子守望门寡,以后又还有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娶她? 陆明萱不由也叹息起来:“希望三皇子真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罢,不然不独卫姐姐,此番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只是话虽如此,陆明萱心里却实在不敢太乐观,江南本就是多雨之乡,如今又正是每年的汛涝期,三皇子只怕早被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不然救援的人员也不会这么多天下来都没能找到他了,如今唯一能安慰人的,便是没有找见三皇子的尸体,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除此之外,陆明萱还有一重担心,凌孟祈此番去江南也是为查堤防贪墨案,再就是兼着暗中保护三皇子之责,如今三皇子出了事,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据说当时三皇子方一落水,他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带着自己的人沿着河岸搜救起三皇子来,只可惜一直没能找到人,若三皇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会不会迁怒到他身上? 万幸江南那边虽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同样也没再有坏消息传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思忖间,耳边忽然传来陆明芙的声音:“要不我们瞧瞧卫姐姐去?虽说不能帮上她什么实质性的忙,至少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横竖待在府里我们也无事可做。” 陆明萱回过神来,微蹙眉头道:“老夫人如今不在府里,我们要出去就只能去回大夫人,万一大夫人问起我们去哪里,我们可该怎么说?” 陆明芙道:“这还不简单,就说我们是家去看太太和弟弟们,大夫人总不能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回家罢?” 拦自然不至于,但心里未必会高兴……陆明萱暗暗腹诽着,到底架不住对卫玉华的担心,点头道:“那我们这便回大夫人去。” 姐妹二人于是掉头去了陆大夫人的上房。 彼时陆大夫人正屏退了众伺候之人,满脸是笑的在与朱妈妈说体己话儿:“这才真是天佑我们,先是让二皇子坏了事,如今又让三皇子出了事,指不定到头来连个尸首都找不到……可见大皇子是天命所归,四皇子若胆敢再不自量力,存什么非分之想,二皇子与三皇子的今日,便是他的明日!” 朱妈妈赔笑道:“可不是,老天爷且公正着呢,断不会像人那样,天生心就是偏的。” 心里却暗暗嘀咕着,老天爷若是真公正无私,历朝历代就不会有那么多做了多年太子,却最终未能更进一步的嫡长皇子了,说到底所谓的‘天命所归’,还得皇上说了算,皇上素日本就不甚看重二三两位皇子,大皇子最大的竞争者从来都是四皇子,如今便是二皇子坏了事三皇子出了事,与先前又有什么区别? 陆大夫人自是不知道朱妈妈心之所想,反而越说越高兴:“也不知道凤丫头调理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子,如今调理得怎么样了?若是她能尽快怀上孩子,生下皇上的嫡长孙,不必我们做什么,只怕文武百官先就要齐齐上折子请立太子了,我就说我们凤丫头天生命格贵重,如今可不就要母仪天下了,到时候全天下的女人,还有谁能贵重得过她去?” 朱妈妈笑着正要接话,就听得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芙姑娘与萱姑娘来了,说是有事回夫人。” 陆大夫人闻言,脸上的笑一下子散了大半,向朱妈妈道:“正说得高兴呢,她们两个来做什么,没的白扫兴!”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向朱妈妈点了点头。 朱妈妈便扬声向外道:“夫人请两位姑娘进来。” 片刻之后,便见陆明萱与陆明芙被丫鬟引了进来,向陆大夫人屈膝行礼后,陆明芙因笑道:“回大夫人,我与妹妹想家去瞧瞧我们太太和两位弟弟,不知道大夫人可否为我们安排一辆马车并几个跟车的人?” 陆大夫人笑道:“怎么不提前与我说一声,我也好让人与你们准备些东西带回去。” 陆明芙笑道:“原是我和妹妹临时起的意,不必大夫人特意准备什么东西了,横竖我们下午便回来的。” 陆大夫人道:“话虽如此,到底也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这样,你们先回屋换衣裳收拾东西去,我让朱妈妈与你们安排,待安排好了,再让人请你们去。” 陆明萱与陆明芙应了,屈膝行了礼,自退了出去,陆大夫人方淡声与朱妈妈道:“你安排去罢,记得多准备些东西,省得回头老夫人知道了不高兴。”成日价只知道往外跑,当她不知道她们去了什么地方呢,明明是定国公府的人,不去瞧自己的姐姐不说,反倒上赶着去瞧别的外四路的人,想攀别的高枝儿,偏老夫人还纵着她们,这样明晃晃的打她女儿的脸,等她女儿当上太子妃以后,她倒要看看她们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朱妈妈知道陆大夫人这是不高兴了,不敢多说,屈膝应了自安排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陆明萱与陆明芙坐上了回家的马车,陆明芙撩起车帘看了外面八个满脸严肃的跟车婆子一眼,悄声向陆明萱道:“本来先前我还想着,只要出了府,我们想去哪里便自由了,如今看来,是非得家去走一圈,再悄悄儿坐家里的马车出门不可了。” 若是跟车的人少些还能一一收买,如今跟车的人却足足有八个,瞧着个个儿都不是好相与的,还不连那些护院,还是家去后再找机会出来罢。 陆明萱道:“难得出来一趟,也该回去瞧瞧太太与两位弟弟,好在我们家离卫姐姐家要比国公府近得多,来回有个一个半时辰尽够了。” 陆明芙点点头,不再多说,姐妹两个一路无话的回到了家中。 戚氏不防姐妹二人今日会回来,又惊又喜,忙忙让人备二人爱吃的菜去,又叫人抱安哥儿和定哥儿来见姐姐,又忙着打人去衙门请陆中显回来。 被姐妹二人制止了,陆明芙因附耳如此这般与她说了一通,戚氏便令人与跟车的婆子并护院们都准备了席面,让自家的管事妈妈并管家陪后者们吃酒去,陆明萱与陆明芙则悄悄儿坐上自家的马车,由自家的婆子男仆们护送着,去了大将军府。 卫夫人这几日正为女儿担心得不得了,自得知了三皇子生死未卜的消息后,卫玉华瞧着倒是与素日并无二致,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但知女莫若母,卫夫人又岂有不知道女儿表面看似越不在乎,实则心里越在乎?偏女儿这样,她与大儿媳想劝都无从劝起,不免暗暗着急,怕她这样憋着会憋出病来。 不想正值六神无主之际,就听得门房传话进来:“定国公府的两位陆姑娘来给夫人请安,探望小姐。” 这才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卫夫人当即大喜过望,命自己的贴身妈妈:“你快代我去将两位陆姑娘好生请进来!” 贴身妈妈应了,忙领着人接了出去,少时果真接了陆明萱与陆明芙进来。 卫夫人见了,不待姐妹二人拜下,已一手一个搀了起来,道:“你们不知道,你们玉华姐姐自接到那个消息后,便一直没有提过半句有关三皇子的话,也不曾流过半滴眼泪,她虽自小便不爱哭,此番毕竟事涉他的终身幸福,我实在担心她这样将担心与伤心都憋在心底,会憋坏了身子,可我们又不敢劝她,如今你们姐儿俩来了,我总算可以放心了,想必你们的话,她多少还能听进去几分。” 陆明萱与陆明芙如何不明白卫玉华此刻的心情,尤其是陆明萱,凌孟祈如今可也在江南呢,虽不至于像三皇子那样生死未卜,将来会如何,也没人说得准,她又岂能不担心?当下姐妹二人也没有多与卫夫人寒暄,便由卫夫人的贴身妈妈带着,去了卫玉华的院子。 本以为卫玉华正消沉着呢,不想她却正在练剑,二人方去到她的后院,就见一阵寒光闪烁,卫玉华一身短打,正剑走游龙,动作优美至极却又迅捷如雷,饶陆明萱与陆明芙不懂剑法,也要忍不住暗赞一声,想来古人描绘的“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也不过如此了罢? 许是瞧见陆明萱与陆明芙来了,卫玉华很快收了剑,然后将那柄寒光湛湛的长剑一甩,便直接投到了兵器架上的剑鞘中,这一手功夫又让姐妹二人叹为观止,若不是场合不对,就要拊掌赞好了。 卫玉华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笑向姐妹二人道:“你们怎么会忽然来了,我昨儿还想着,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见面呢,不想今日你们便来了。”说着,将二人迎进了屋里,“你们稍坐片刻,容我先换件衣裳再出来陪你们说话儿。” 一时丫鬟上了茶和新鲜的果点来,卫玉华也换好衣裳出来了,陆明萱这才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她来,见她虽瘦了一些,瞧着气色还好,方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要说话,不想卫玉华已先“噗嗤”一声笑道:“萱妹妹一味的盯着我瞧做什么,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还是萱妹妹今日才现我其实长得也挺漂亮,让你移不开眼睛?” 她虽还能开玩笑,陆明萱却怎么也笑不起来,终于体会到卫夫人说她和卫大少夫人想劝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劝起的感受了,不由看了陆明芙一眼,就见陆明芙眼里也有无奈与无措。 卫玉华却忽然正色道:“我知道你们今日的来意是什么,也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其实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三皇子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不了这辈子我不嫁人了便是,正好我打小儿就想当大周的第一位女将军,到时候我便去大同跟着我爹爹练兵打仗去,不知道多恣意快活,岂不比一辈子都只能被拘在那一方小天地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混日子强得多?” 陆明萱闻言,想了想,才斟酌着说道:“话虽如此,姐姐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嫁人?若真不嫁人,姐姐的人生岂非也不完整了?就更不必说卫夫人和卫将军会如何的为姐姐难过与操心了……” 话没说完,卫玉华已苦笑道:“我虽还未与三皇子大婚,却早已是钦定的三皇子妃了,我便是想嫁人,又有谁敢娶?而且不怕告诉你们,虽然当这个皇子妃本非我所愿,但我其实见过三皇子两次,他……很好,我已见过鸿鹄了,又怎么能再委屈自己与燕雀为伴?所以若三皇子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自然就最好了,若是不能,我这辈子是真不打算再嫁人了……这话我也就与你们两个说,连我娘都没说过,你们可得替我保密才好,省得我娘知道了,越伤心。”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这才知道卫玉华并不是真不喜爱三皇子,也并不是真就对这门亲事一点也不期待,她只是不惯于表达出来罢了,也就难怪她会瘦了……二人有再多劝解她的话如今也说不出口了,只得道:“三皇子乃皇子贵胄,生来便有神灵护体,定能化险为夷的,姐姐且不必担心,想必再过两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只是这话连她们自己都觉得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卫玉华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瞬间又振作起来了,反倒开解起陆明萱与陆明芙来:“好了,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了,我没事儿的,就算三皇子真回不来了,我此番回京也交到了你们两个志趣相投,雪中送炭的好朋友,也不算是一无所得不是?更何况如今还没有找到尸体呢,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尸体,他便一天还有生还的希望,就像你们说的那样,他乃皇子贵胄,生来有神灵护体,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你们就等着届时来喝我的喜酒罢!” 她话说到这个地步,陆明萱与陆明芙除了握紧她的手,还能再说什么?惟有在心里祈祷,老天爷定要保佑三皇子平安生还才好! 因是打着回家探望戚氏与两个弟弟的旗号偷溜来大将军府的,陆明萱与陆明芙也不敢多待,且多待下去也没什么用,在卫玉华的平静之下,她们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只得由卫玉华陪着去辞了卫夫人,连饭都没有吃,便坐车回了家中。 回到家中,不想陆中显已经回来了,再三问过姐妹二人此番忽然出府只是为探一个朋友,而无旁的事后,方松了一口气,又问及姐妹二人想着时间紧急,故没有在朋友家里吃饭,因忙命戚氏摆饭。 一时饭毕,陆中显令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了陆明萱,道:“此番不论三皇子能否生还,只怕孟祈回京后都少不得被申饬,再升一级是别想了,能保住现下的官位已是最好的结果,你也不必担心,更不必难过,他毕竟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愁不能为你挣一个三品诰命回来!” 陆中显如今有了官身,虽品级尚低,不够格儿日日有邸报送到家中,在衙门里却是能看到邸报的,自然也知道凌孟祈如今在江南的事,他怕陆明萱担心,早想找机会开解她一番的,不想今日她们姐儿俩倒先回来了。 陆明萱不由感激的冲父亲点了点头,道:“爹爹放心,我没什么可难过的,只要他人好好儿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她自问若现在生死未卜的是凌孟祈,她一定做不到像卫玉华那么平静那么豁达,只怕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当然,也与卫玉华对三皇子的感情毕竟还不及她对凌孟祈的那么深有关。 陆中显见女儿想得开,心下稍宽,也不再多说,与陆明萱一道去与安哥儿定哥儿玩了一回,眼见时辰已不早了,方亲自送了两个女儿回定国公府。 回到国公府里,陆老夫人还没回来,陆明萱与陆明芙先去见了陆大夫人,得知陆老夫人今晚都不会回来后,遂陪陆大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回了空翠阁。 只是陆明萱虽与陆中显说了她不担心不难过,又岂能真不担心不难过?以致是夜躺到床上后,她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陆明萱是睡不着,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则是没的睡,彼时父子二人正屏退了所有伺候之人,只留了陆文廷一个人在屋里,在灯下压低了声音议事。 “……先有二皇子坏事,如今又有三皇子涉险,两厢里的怒气加起来,只怕皇上此番不可能善了,江南官场危矣!”陆中冕的眉头皱得死紧,“我们家那些门生故吏也不知道有无牵涉其中的,若有,此番我们少不得要断尾求生了!” 老国公爷有意锻炼陆文廷,因问陆文廷道:“此番之事,廷哥儿你怎么看?依你说,是天灾,还是人为?” 陆文廷闻言,思忖了片刻,才沉声答道:“三皇子此去江南是为了查堤防的款项清白,江南官场虽一向护短又封闭,可他们应当还没这个胆量谋害皇嗣,而且皇嗣若真在江南出了什么事,皇上原本只有三分彻查的心,只怕也要涨到十分了;先前又回禀说三皇子是在堤坝上探查时,被卷进水里的,当时只有几位亲随随行,而且也没人能预料到堤坝正好就在那时候决堤,这便彻底杜绝了谋害的可能。” “可如果不是谋害是天灾,水涝连年,朝廷拨重款修缮堤防,疏通河道,治理水患,讽刺的是皇嗣出行仍然深受水涝之害,显然江南官场的贪墨也到了令人指的地步,皇上若再不彻查,谁知道以后还会生什么事?不管是天灾还是人为,只怕经此一役,江南官场要被一撸到底了……皇上应当是为将来立储在做准备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四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五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江南总督刘准可是当年老安国公还在世时举荐的,皇上只怕很快就要立储了!” 老国公爷看向陆文廷的眼神就有了隐隐的满意之色,长孙不过二十出头,却能见微知著,通过一件表面看似不相干的事,看出皇上不日欲立储的真正用意,假以时日,不愁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人,定国公府和陆氏一族能有这样的继承人,将来去到九泉之下,他也不怕见列祖列宗了! 老国公爷因吩咐陆文廷:“时辰已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罢,我与你父亲再说会儿话。”孙子虽然成器,毕竟年纪尚轻,如今家里又还有自己和长子支撑,有些事现如今能不让他知道,还是尽量别让他知道的好,要磨练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陆文廷闻言,知道祖父这是有些话不欲自己知道,也不多说,应了一声“是”:“那孙儿就先告退了,请祖父与父亲也早些回房安歇。”行了个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老国公爷方看向陆中冕,微眯起双眼道:“先前我还想着,皇上怎么着也得再过上三五年的才立四皇子,如今看来,要不了三五年,至多一年半载的,皇上便会趁着现下这股东风,将四皇子给推上太子的宝座了,廷哥儿素日瞧着不声不响的,眼光倒还算独到,你以后遇事时,记得多带他在身边,也是时候该栽培他了。” 陆中冕笑道:“他哪有父亲说的那么好,指不定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罢了,不过他年纪也不小了,也的确是时候栽培历练他了。”说着,忽然蹙起了眉头,好半晌方以仅够自己父子听得见的声音道:“皇上这般急着推四皇子上位,莫不是皇上……龙体欠安,怕自己不早些将事情定下来,以后会徒生变故?” 老国公爷忙瞪了他一眼,低斥道:“住嘴,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喝得陆中冕不敢再说之后,他自己方喃喃道:“若是此番三皇子没有出事,你这个猜测倒也并非全无可能,皇上不过不惑之年而已,正值年富力强之际,便是真铁了心立四皇子,也不必非急于这一时,皇后再不得皇上宠爱,那也是昭告了天地太庙的中宫,大皇子再不入皇上的眼,那也是皇上正儿八经的嫡长子,皇上也正是因为心里深知这一点,这些年才一直按兵不动的,如今眼见四皇子已长大成人,可以学习观政了,假以时日,拉拢培养起自己的一批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上有皇上支持,下有群臣呼应,四皇子的太子之位也能坐得更稳……可如今三皇子出了事,二皇子也坏了事,大皇子的支持者也因此番之事眼见要受到重创,这么好的时机皇上又岂能错过?” 陆中冕蹙眉道:“这倒是,若皇上龙体真个欠安,这些日子皇上不论是临朝还是私下里召见儿子,儿子总该能瞧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宫里也不可能半点风声都不传出来……” 老国公爷道:“好了,且不说这个了,我们定国公府自来都忠于皇上,也只忠于皇上,不管最后是哪位皇子上位,于我们家来讲区别都不大,只是可惜了三皇子,我与他打过几次交道,单就为人处世来说,倒比其他三位皇子都要强些,奈何皇上眼里心里就只得一个四皇子,此番竟生生推了他出去做大皇子与徐党争斗的靶子,闹得如今生死未卜,只盼他下辈子不要再托生在皇家了!” 本来之前皇上下旨让三皇子代表户部去江南查堤防贪墨案时,老国公爷便已知道此番三皇子定然凶多吉少了,江南总督刘准乃十年前老安国公还在世时向皇上推荐的,经过这十年的经营下来,整个江南可以说早已姓徐了,皇上却不拿别地儿开刀,专拿江南开刀,还让三皇子去当这个执刀的人,徐党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三皇子? 这分明是皇上在逼三皇子与徐党,说穿了也就是与大皇子先斗个两败俱伤呢,须知这可是三皇子到户部学习观政以后,领的第一件正经差事,他若是办砸了,以后在皇上面前便越没有立足之地了,所以他只能办好,绝不能办砸。 可他要办好,就必须查出刘准等人贪墨的真凭实据,如此就必然会得罪刘准等人,并其身后的安国公府乃至徐皇后和大皇子,后者们眼见自己的利益乃至性命都将受到威胁了,又岂肯与三皇子善罢甘休?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而不管最后伤的是谁胜的是谁,得利的都只会是皇上和四皇子,所以老国公爷才说三皇子此番是生生被皇上推出去做靶子的。 却没想到,事情竟展到比老国公爷预料的还要糟糕的地步,三皇子竟然被河水卷走,说是生死未卜,但谁都知道他生还的希望已经极其渺茫。 这下皇上就更有理由落刘准等人了,且先不说贪墨不贪墨了,单只皇嗣在江南蒙难一事,已足以让刘准等人身家性命都不保了,届时大皇子一党深受重创,三皇子直接连性命都赔上了,二皇子则才坏了事,皇上再提出立四皇子,还有谁会反对,又有谁能反对得了? 陆中冕也叹道:“三皇子是可惜了……不过就像父亲方才说的,我们家自来都只忠于皇上,不管最后是哪位皇子上位,于我们家来讲区别都不大,当务之急,却是将我们家在江南那些门生故吏尽可能的摘干净,没准儿待刘准等人被问罪后,我们还能分一杯羹。” 老国公爷点点头:“你安排便是。”说完又吩咐了陆中冕几句,才打了他,也不叫人进来,独自沉思起来,便是皇上此番真铁了心要立四皇子,也总得有人牵头才是,自己要不要去做这个牵头人呢? 本来这样顺水便能送大人情的事,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要自己遂了皇上的意思,不管皇上龙体是否康健,以后自家必定都少不了好处,然而想起早逝的好友凌相,老国公爷却怎么也没法做出这样的事来;可他若不做这个牵头人,皇上只怕又不会答应,这才真是左也难右也难……老国公爷足足踌躇到天都快亮了,才最终做了决定,好歹等江南之事了了再说,这么长的时间里,谁能说得准局势不会生什么变化呢? 陆老夫人一直到次日午后才自宫里回来,陆明萱与陆明芙得知陆老夫人回来后,忙忙赶去了荣泰居。 姐妹二人前脚刚到,陆大夫人后脚领着陆大奶奶、陆二奶奶并陆明丽也来了,瞧得陆老夫人一脸的疲惫,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忙服侍她去了净房梳洗更衣。 一时陆老夫人梳洗完出来,已换过一件姜黄色宝瓶纹的通袖衫,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陆明丽忙接过丫鬟递上的茶奉上:“祖母,您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陆老夫人接过,一连喝了好几口,才递给了陆明丽,问陆大夫人道:“我不在家这两日,家里没出什么事罢?” 陆大夫人忙笑道:“家里一切安好,母亲只管放心,倒是太后娘娘这会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本来依礼媳妇也该进宫去探望太后的,又怕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说不得只能在家里为她老人家祈福了。” 陆老夫人叹道:“还能怎么样,事情不生也生了,太后虽伤心,却也知道自己再伤心也于事无补,在大家的解劝之下,倒也放开了不少,想来当不至于伤了身子,倒是定妃娘娘瘦得都脱了形,现如今只凭一口还没找到尸体便仍有一线生机的气撑着,一旦坏消息传来,只怕她也要跟着去了!” 这也很容易理解,罗太后再疼三皇子也不仅只他一个孙子,没了三皇子,还有其他孙子,萧定妃却只得三皇子一个儿子,她又早已失宠多年,实则与寡妇的处境没什么两样,一旦三皇子殡天,她岂不就跟寡妇死了儿子一样,此生再没指望了? “哎,都是做母亲的人,媳妇如何不明白定妃娘娘的心情?只是死者已矣,生者却还要活下去,只盼定妃娘娘能看开一些,不然真伤心坏了身子,岂非让三皇子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陆大夫人一脸的哀戚,说着还拿帕子掖了掖眼角,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然而她这话却委实说得有些过分,三皇子的尸体一日没找到,便一日不能说他死了,陆大夫人如今却一口一个‘死者’,一个一个‘九泉之下’的,哪怕她彼时满脸的哀戚,也不免给人以一种惺惺作态,幸灾乐祸之感。 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一眼,不由都皱起了眉头,只是碍于陆大夫人是长辈,她们就算心里对其再不以为然,也断没有指责她的道理。 姐妹二人不好指责陆大夫人,陆老夫人却没有这个顾忌,上了年纪的人本就听不得死啊活的,对这样的事也比常人更容易感同身受,陆老夫人一路上都在想着之前在宫里瞧得萧定妃瘦得手腕儿都套不住翡翠镯子的样子,心里一直都不好受,谁知道如今陆大夫人又说这样的话,还好意思说什么‘都是做母亲的人’,就她这样的,也配做母亲? 当即沉下脸来道:“你浑说什么呢,三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你这样说,知道的说你是担心定妃娘娘急糊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空口白牙的咒三皇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呢!” 这话说得有些重,尤其还当着一众小辈的面,陆大夫人当即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忙站起来小声请罪道:“都是媳妇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还请母亲恕罪!” 陆老夫人淡声道:“当着我们自家人,你这样说说也就罢了,当着旁人的面儿你若再这么说,旁人会怎么想,可就说不准了,你须记得,你是陆家的媳妇,出去代表的是陆家,将来死后也是享受陆家后人的香火供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都该有个度才好!” 侧面提醒陆大夫人,别以为二三两位皇子相继出了事,太子之位就非大皇子莫属了,别说还有四皇子,就算没有,大皇子已是板上钉钉的太子,陆大夫人也是陆家的人,大皇子就算当了皇帝,她死后享受的也是陆家的香火供奉而非皇家的,让她别得意忘形! 陆大夫人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在心里将陆老夫人骂了个臭死,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了,你竟还这般轻看我女婿,我等着看我女婿真当上皇上后你摇尾乞怜的嘴脸! 然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来,强忍着羞愤小声道:“多谢母亲教诲,媳妇都记下了……” 话没说完,有婆子小跑进来禀道:“方才老国公爷让人传话进来,说是三皇子找到了,只是因先前在水里泡的时间过长,了几天几夜的高烧,如今人还虚弱得紧,大夫不让挪地儿,回京怕是得月余之后的事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都怔住了,片刻之后,还是陆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就说三皇子皇子贵胄,生来便有神灵护体,哪能这般轻易就遭了难,如今可不就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了?还不知道太后与定妃娘娘知道这个好消息后,会怎生高兴呢!” 说着,还不忘似笑非笑看了陆大夫人一眼,才还说人三皇子‘死者已矣’呢,如今可不就说嘴打嘴,叫花子欢喜打破砂锅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也相继回过神来,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喜悦与庆幸,这下卫玉华总算可以不必一辈子不嫁人,不必孤苦伶仃一辈子了! 惟独陆大夫人满心的不痛快,慕容慎那个小兔崽子倒是好运道,都已失踪这么多日,人人心里其实都已当他死了,谁知道他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这下可好,事情闹得这般大,所有人都知道他此番吃了大苦头,皇上便是不厚赏他也说过去了,老天可真是不开眼! 陆老夫人已在问那婆子:“知道三皇子是怎么被找到,又是被谁找到的吗?” 陆大夫人忙竖起耳朵听,就听得那婆子道:“听说是凌公子带着人在淮河下游一个小村落里找到的,找到时三皇子已被那村落里的人救了起来,只是那里缺医少药的,三皇子的病情被耽搁了,凌公子不敢随意搬动三皇子,只得先打人回扬州去禀告,再带大夫和药材过去,这一来一回的,少不得又耽误了几日,所以好消息才一直拖到今日方传回京里。” 陆明萱听到这里,方才还只是单纯的为卫玉华高兴,如今却是真正的喜悦溢胸了,三皇子是凌孟祈找到的,凌孟祈此番就算无功,也总不至于有过了罢?她悬了这么多日的心至此总算可以放下了。 因着三皇子脱险生还之事,之后的时间里陆明萱与陆明芙的心情一直都挺不错,哪怕她们其实与三皇子素不相识,也不妨碍她们为他高兴。 回到空翠阁,陆明芙因与陆明萱道:“也不知道卫姐姐这会子可已收到了三皇子脱险的好消息?她若是收到了,一定很高兴,还有卫夫人,也一定很高兴,要不我们打个人往大将军府问问去?” 陆明萱笑道:“我们都知道了,卫姐姐就岂能有不知道的?你就别多这个事了,”说着往陆大夫人上房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大夫人这会子正不高兴呢,你仔细触了她的霉头。” 陆大夫人巴不得除了大皇子以外的其他皇子都死绝了才好,本以为此番三皇子已死定了,大皇子又少了一个对手,谁知道三皇子竟奇迹般的又生还了,陆大夫人能高兴得起来才真是奇了怪了! 说得陆明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当下姐妹二人又闲话了几句,也就各自散了。 申时二刻,陆明萱小睡了一觉起来,正坐在镜台前由伴香给她梳头,透过镜子就见丹青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却又不说是有什么好事。 陆明萱便知道她这是不想让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知道了,待伴香与她梳好头后,便找借口将其打了,才问丹青道:“看你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说罢,什么事儿?” 丹青闻言,又往她跟前儿凑了一些,才低声笑道:“姑娘,虎子回来了,说是奉凌公子之命回来见姑娘的,这会子正在二门外候着呢,姑娘要不要见他?” “真的?”陆明萱又惊又喜,忙道:“自然要见的,你快与我拿出门衣裳来,我这便去二门门厅见他!”自三皇子出事以来,她便没收到过凌孟祈的信了,虽然知道他至少人是平安的,今日又知道他此番回京后十有*不会有事了,心里又岂能不记挂,虎子回来得倒正是时候。 待丹青取了出门衣裳来,陆明萱手忙脚乱的穿好后,正要往外跑,猛地想起这事儿少不得要先与陆老夫人说一声,省得老人家回头知道了生气,遂先去了一趟荣泰居,悄悄儿与张嬷嬷说过之后,才带着丹青,忙忙去了二门门厅。 一时主仆两个到得二门会客花厅旁的小厅里,果然就见一脸风尘仆仆的虎子正侯在那里,一瞧得陆明萱,便忙上前打千儿行礼:“给萱姑娘请安。” 陆明萱忙笑道:“免礼,你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且不必拘这些个俗礼了……”说着,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凌大哥可还好?你怎么会忽然回来了,你不在他身边,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呢?” 虎子笑道:“少爷一切都好,请萱姑娘放心。少爷遣我回来,是让我听候姑娘差遣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举过头顶奉与陆明萱。 陆明萱闻言,就明白凌孟祈遣虎子回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了,想着如此一来,虎子难免也知道当日之事了,不由有些尴尬,却也知道现下不是尴尬的时候,因忙接了信,又问道:“你离开时,三皇子可已出事了?生了这样的大事,你其实不必急着赶回来,该留在凌大哥身边帮衬他的,横竖那一位如今已经受到惩罚,眼见翻身无望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要不,你休息两日,仍回去帮衬凌大哥罢?” 虎子却不说回去的话,只请陆明萱先看信,说她看了信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陆明萱本来是想留着凌孟祈的信待会儿回去后再细读的,听得虎子的话,少不得只能先将信拆开,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凌孟祈的字迹有些潦草,好些地方还留了明显的墨迹,显然这封信写得很是匆忙,而且写好后不待信纸干透便叠了起来。 像往常一样,他在信上先表达了一番对她的思念之情,然后才满怀歉意的说起前番之事来:“……都是我不好,若我能早些让老夫人许婚,若我有足够的威望,慕容恺那个渣滓又岂敢觊觎你?让你受惊了,我回来后一定为你报仇雪恨,以后也再不会生这样的事……我保证……” 看得陆明萱又是心酸又是感动,她之前虽与陆明芙说她相信凌孟祈不会因那日之事而心生疙瘩,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没底,毕竟那样的事是个男人都不能忍,谁知道凌孟祈不但丝毫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因此自责愧疚不已……得夫如此,此生何求? 最后他才提出:“你想怎么惩罚慕容恺和陆明雅,只管吩咐虎子去做,不要想着打他回来帮衬我,也不要有任何顾虑,此番三皇子虽出了事,却另有内情,我回京后虽不至于升官,却也不会受到太大牵连,待我回去后再与你细说,你不必担心,凡事有我做你的后盾,我在京城还留有几个心腹,都是绝对信得过之人,若你实在不想脏了手,那便留待我回京后替你去做!” ------题外话------ 今天我们这里搞环中国自行车赛,婆婆要去看热闹,我怕人多孩子出什么事,只能跟去了,中午才回来,更新迟了,请大家见谅,么么么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五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六回 陆明雅领盒饭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怎么今日的饭菜比前几日还要糟糕?这还是人吃的吗,别说主子了,素日你我都不曾吃过这样的饭菜,你叫主子怎么下咽?你快拿回大厨房去换,省得待会儿主子瞧了生气!” “你当我乐意拿这样的饭菜回来?就这还是我赔尽笑脸与好话才拿回来的呢,你又不是没与大厨房那起子踩高拜低的老杀才们打过交道,难道还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嘴脸不成,素日我们主子得宠时,要个什么东西她们不立马做了狗颠儿似的巴巴送来,如今见殿下不来我们这里了,便看皇子妃的脸色,作践起我们主子来,她们且等着瞧,我们主子早晚会翻身的,到时候她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罢哟,前几日主子伤成那样,几乎就要熬不过去,还不让请大夫,这几日殿下不来了才总算好了些,我倒宁愿殿下以后别来我们这里了,省得主子再吃苦,指不定什么时候连命都赔上了……只是这大厨房的饭菜一日不如一日,我们做奴才的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当年没进府之前,比这更糟糕的饭菜也不是没吃过,可主子却是打小儿金尊玉贵长大的,可不能让她也受这样的委屈,要不待会儿我们回了主子,让主子拿些银子与我们,我们悄悄让人出去买套简单的炉灶,再买些不打眼的食材回来,好歹给主子补补?”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就怕主子不同意,以为我们是在谋算她的银子……” 陆明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因如今她这院子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个并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得堪比坟墓,所以饶门外杜鹃与芍药的声音压得极低,她依然都听见了,不由攥紧了拳头,她怎么就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了?! 展眼小徐氏的生辰已过去一个多月了,也就是说,二皇子被皇上下旨打板子,并罚禁足三年罚俸五年也已有一个月了,二皇子终究不是笨人,他那个癖好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至少他府里就不少人知道,怎么先前从没出过事,偏就在他轻薄陆明萱不成之后就事了呢?还有那些找上门讨要女儿或是嚷嚷着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贱民们,怎么之前不见他们那么疼爱看重女儿,却在几日之间,齐齐都找上了门来?若说这背后没人指使,打死二皇子也不相信! 至于幕后主使是谁,二皇子不用想也知道,定与定国公府再不然就是他那位好大哥脱不了干系,指不定还是两家合谋的亦未可知,二皇子心里有多恨定国公府上下和大皇子,可想而知。 然事已至此,他再恨他们也于事无补了,他连自己的府门都不能踏出半步,待将来好容易禁足之期满了以后,他的追随者们一定早已背叛了他,他的声望也早已降到了最低,别说皇位了,连个亲王的爵位都未必能保住,他再恨定国公府上下与大皇子又有什么用?他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只是二皇子虽奈何不了定国公府上下和大皇子,要折磨羞辱陆明雅区区一个侧妃还是易如反掌的,遂将一腔的恨意都泄到了陆明雅身上,若不是这个贱人撺掇自己对陆明萱生米煮成熟饭,偏又没布置妥帖,以致其在千钧一之际被人救走,他又怎么会身陷今日这般困境? 待自宫里回到府里后,二皇子先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将他抬到了陆明雅院里去,然后命人也打了陆明雅二十大板,之所以比照皇上打他的板子减半,倒不是怜惜陆明雅,而是怕四十大板下去,将她直接打死了,他府里才出了事,禁不起折腾了,陆明雅总是上了玉牒的皇子侧妃,就算要她死,也总得先将这阵风头过了不迟。 陆明雅身上本就长期带伤,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如何禁得起这二十大板?当即便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要挺不过去,偏二皇子还下令不许与她请大夫,所幸她因之前经常受伤,伤的又是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万万不能让大夫瞧,是以她的屋里长期备有一些止血治伤的药,她方侥幸保住了性命。 但她的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二皇子自那日以后,便每日都会让人将他抬着到她这里来一趟,变着法儿的折磨她,又因他自己受了伤,行动不便,于是那些折辱她的招数便都只是他动口,动手的则是他的几个贴身太监。 陆明雅为了体面尊荣,可以自甘堕落的任二皇子将她与那些低贱的丫鬟奴婢相提并论,却并不代表她能任由别的男人当着二皇子的面折辱她,哪怕那些男人都是太监,其实根本算不得男人,要她裸露着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任他们作践,她依然羞愤欲死。 那段时间于她来说,不亚于活在地狱里,偏二皇子还不让她寻死,严令她屋里的人看紧她,若是她死了,便让所有人陪葬。 陆明雅一度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所幸她终究还是熬到了二皇子认为折辱她实在是一件无趣的事情那一日,自此之后,二皇子便再未踏进过她的院门半步,至今也有小十日了,她也终于缓过来了,被人扶着可以勉强下床了。 奈何新的问题又来了,阖府上下都知道她彻底惹了二皇子的厌,让二皇子连折辱她都懒得折辱了,她屋里的下人但凡有法子的,都很快离开了,只剩下几个蠢笨的粗老婆子并丫头。 她作为侧妃的一应供给也都停了,旁的也还罢了,每日去大厨房取饭便成了杜鹃与芍药的噩梦,每次都是受尽欺凌与嘲笑才能取回一些残羹冷炙来,别说吃了,光看一眼都能让她倒尽胃口。 可她还不能不吃,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连之前地狱般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如今自然更不能死了,她不但要活,还要活得好好儿的,有朝一日,定要将那些害过她,负过她的人都碎尸万段! 陆明雅在心里暗暗着狠,指甲嵌进了肉里都不觉得疼,好容易才强压下了满心的愤怒与不甘,哑声向外道:“你们两个在外面说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片刻之后,便见杜鹃与芍药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芍药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两人的眼圈都有些红,脸上却是一脸的菜色,想也知道,连陆明雅身为主子都只有那样的饭菜可吃了,她们做下人的,难道还能比陆明雅吃得更好不成? 杜鹃一进来便强笑道:“主子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叫奴婢一声儿呢?”一边说,一边上前小心翼翼扶了陆明雅坐起来,还拿一个大迎枕与她垫在了背后。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依然让陆明雅痛得额头冒汗,眼前金星乱迸,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虚弱道:“是不是大厨房的人又给你们气受了?” 杜鹃与芍药闻言,对视一眼,眼圈都越红了,芍药因勉强笑道:“不过几句冷眼冷语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奴婢还受得住,奴婢只是替主子委屈,这样的饭菜,素日府里最下等的婆子都不吃的,怎么能给主子吃,王妃也太狠了,还有殿下也是,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更何况主子都跟了他快两年了,殿下的心,比王妃还狠……” 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取了出来,却是一盘青菜一盘豆腐,那青菜的菜叶都黄了,那豆腐更是散着阵阵馊味,还有一碗米饭也看得出是最下等的米做的,上面甚至还有几粒老鼠屎,的确二皇子府最下等的婆子的份例都不会这般糟糕。 芍药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滴在了那盘青菜上,看在一旁杜鹃眼里,也忍不住捂住嘴巴,无声的啜泣起来,片刻之后方哽声道:“主子,这样不行啊,您身子本就虚弱,现如今别说进补了,连肚子都填不饱,再这样下去,奴婢们实在担心……” 陆明雅却没有哭,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了,更何况如果哭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她怎么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她木然道:“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哭了,大厨房不给我们好饭好菜吃,我们自己想法子便是,我还不信有人会嫌银子烫手!” 命杜鹃:“你去开了我的箱子,先取一百两银子,想法子买通门房的人,让其悄悄儿与我们送一套灶具并一些米粮肉菜来,记得做得隐秘些,别让人现了,省得横生枝节。” 杜鹃没想到不用自己二人开口,陆明雅已先提出了让她们设法买通门房的人,运灶具与食材进来,不由大喜过望,忙屈膝应了,自去忙活去了。 也是杜鹃有本事,当然更重要的是有银子开道,当天夜里,她们主仆三人便吃上了久违的新鲜饭菜,杜鹃心疼陆明雅这些日子身子亏得狠了,还连夜与她炖了一锅人参乌鸡汤,次日一早便趁热端了上去请陆明雅喝。 陆明雅以前对杜鹃与芍药谈不上太坏,却也绝对称不上好,皆因二人并非打小儿贴身伺候她的,只是陆二夫人屋里的三等丫鬟,当初她顶撞陆老夫人被老国公爷亲自下令送去了大觉寺,她的奶娘并几个打小儿服侍的贴身大丫鬟都被老国公爷以‘不知道劝谏主子’为由,全部卖了出去,等她搭上二皇子回到国公府后无人服侍,陆二夫人便把她屋里两个三等丫鬟也就是杜鹃和芍药拨到了她身边,之后她进二皇子府,自然也将二人一并带了进来。 所以二人虽名为她的陪嫁丫鬟,她也对她们颇为倚重,却难免少了几分真心,不如意时迁怒打骂二人也是常事,却没想到,就是这两个素日她非打即骂的丫鬟,却在她落了难以后依然对她不离不弃,哪怕这不离不弃有她们终究是她的陪嫁丫鬟,离了她她们指不定下场更糟的因素在里面,也算是难得了。 陆明雅待杜鹃与芍药的态度因此比先时好了不少,待她喝过鸡汤后,不但破天荒向二人道了一声‘辛苦’,还严令二人将剩下的鸡汤分着喝了,她身子虚弱需要进补,她们又何尝不需要? 主仆三人的感情一时间是突飞猛进,竟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了。 如此过了五六日,陆明雅的身体好了不少,杜鹃与芍药的脸色看起来也红润了一些,她们总算将最艰难的时候熬过去了。 这一日,是芍药十七岁的生辰,一开始陆明雅是不知道的,是杜鹃服侍她喝汤时不慎说漏了嘴,她方知道了,当下赏了芍药一对赤金绞丝的镯子,一对金丁香的耳环不说,还命杜鹃晚间好生做几个菜,再烫一壶酒,她们一道为芍药庆生。 杜鹃见陆明雅难得高兴,不愿扫她的兴,遂一口应了,到了晚间,果然做了四个小菜烫了一壶酒端到陆明雅屋里。 陆明雅这些日子越倚重杜鹃与芍药,兼之今日是芍药的生辰,她有意收买人心,让二婢待自己越死心塌地,遂命她们与自己一道坐了,主仆三人吃着菜喝着酒,好不快活,一直乐到三更鼓响,陆明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难得黑甜一觉到天亮,陆明雅睁开眼睛,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说不出的舒坦,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外叫道:“杜鹃,芍药,我醒了,你们进来……” 话没说完,她忽然愣住了,只因她伸懒腰的人碰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她忙偏头去看,当即吓得猛地坐了起来。 那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生得虽不算多俊俏,倒也颇端正,却不是这辈子唯一可以名正言顺躺在她床上的二皇子,而是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陆明雅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床上就莫名其妙多了个陌生男人,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自己被人算计了,现下若不赶紧将这个男人弄走,待会儿被人闯进来瞧见,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忙压低声音急急叫起那男子来:“你是谁,快醒醒,快醒醒——”只可惜一连叫了几声都不见后者有什么反应,她只得又推起他来。 依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陆明雅不由越着急了,想了想,决定立刻去找杜鹃和芍药来,不论怎么样,先将那个男人自自己床上弄到外面去再说! 却没想到她才刚做了决定,还没来得及下床,她的房门已“哐当”一声,被人自外面踹开了,随即就见小徐氏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走了进来,先扫了一眼满地凌乱的衣裳和床上的情形后,才冷笑道:“方才我还想着,杜鹃与芍药怎么说也是你的陪嫁丫鬟,怎么可能背叛你,指不定你们主仆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却没想到你竟真的胆大包天,偷偷养了个野男人在屋里,你把殿下置于何地,又把皇家体面尊严至于何地!” 喝命身后跟着的婆子:“来人啦,把那个野男人给我拿下,把这个淫妇也给我捆了,立时着人请殿下去,请殿下亲自过来落这对奸夫淫妇!” 自有人屈膝应“是”退了出去,却没有人上前将陆明雅床上的男人拿下,也没有人去捆陆明雅,能让小徐氏带着出现在这样场合的,无一不是她的心腹,自然明白小徐氏的心思,就是要让二皇子待会儿亲眼看看陆明雅是如何与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的,现下把人弄醒捆起来,效果岂非也大打折扣了? 彼时陆明雅已从震惊与慌乱中回过了神来,一眼便看见了跟在小徐氏身后低眉顺眼的杜鹃与芍药,眼神立刻跟淬了毒的刀一样:“你们两个贱婢,枉我待你们那般好,你们竟敢诬陷背叛我,你们以为我活不成了,你们两个背主的奸邪小人还活得成吗?徐如书一样不会放过你们,我且等着看你们两个贱婢会落得什么下场!” 杜鹃与芍药闻言,忙“噗通”一声就地跪下了,杜鹃因哭道:“主子,非是奴婢愿意背主,实在是您做的事太过危险,奴婢与芍药一再的劝您您又不听,仍然一意孤行,奴婢实在害怕,这才会去禀告了皇子妃的……” 芍药也哭道:“您虽是奴婢们的主子,可殿下与皇子妃一样是奴婢们的主子,奴婢们对得住您,便对不住殿下与皇子妃,若是旁的事也还罢了,偏又是这样的事,奴婢们但凡还有一丝半点的羞耻之心,都该知道如何抉择,还求主子不要怪奴婢们,奴婢们实在不想看着主子一错再错啊……” 话没说完,陆明雅已恨声啐道:“贱婢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你们诬陷我,明明就是你们背主,如今竟还有脸说什么‘非是你们愿意背主’,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姓徐的贱人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做出这样忘恩负义出卖良心的事来!” “好了,都给我住嘴!”一语未了,小徐氏已喝道:“单凭你两个丫鬟的一面之词,我自然不会就这样信了她们,你素日再轻狂再媚上邀宠,到底也是大家出身,我也很想相信你做不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来,可如今人还躺在你床上,你们两个都衣衫不整,便是傻子也该知道你们才做了什么,岂容你抵赖,又岂是你骂你的丫鬟几句‘忘恩背主陷害你’就能揭过去的?” “更何况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她们两个是你的陪嫁丫鬟,素日最得你意儿的,她们有什么理由诬陷你,诬陷了你她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但凡还有半点廉耻之心,就该知道现下惟有俯首认罪,指不定还能留一个全尸,否则以殿下的脾气,你会落得什么下场想来不必我说你也应当知道,到时候你别怪我不念素日的情分!” 陆明雅赤红着眼睛冷笑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当我不知道今日之事都是你弄出来的?你别以为往我身上泼脏水害死了我,你就可以独霸殿下,以后在府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殿下那点子见不得人的癖好你不是不知道,就你这样的姿色做派,年纪又老大,真以为没了我,你就能拴住殿下的心了不成?更何况慕容恺那般冷心绝情的人,他今日能这般折辱我和其他人,明日自然也能折辱你,我且在地狱里等着你和那两个贱婢,看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说着说着,知道此番自己已是在劫难逃,无论如何都活不成了,索性也不对二皇子使用敬语了,而是直呼起其名字来,反正她早已恨透了他,对他这个所谓的夫主不抱任何希望了。 小徐氏被说得心头火起,她姿色的确及不上陆明雅,虽比陆明雅进门迟,年纪也的确比陆明雅大,但思及今日之后这世上便再不会有一个叫陆明雅的人碍自己的眼了,她又笑了起来。 就着丫鬟的手在婆子们抬来的玫瑰交椅上坐了,凉凉道:“我要栓住殿下的心做什么,我是御赐的二皇子妃,就算殿下的心不在我身上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府里还有谁能灭得过我的次序去不成?至于你说的殿下异日也会折辱于我,从来男人都只有折辱妾侍这类猫狗一般的玩意儿,还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会折辱自己正妻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陆明雅目呲欲裂,正待再说,就听得门口有婆子道:“殿下来了。” 小徐氏忙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屈膝行礼:“妾身本不想扰了殿下静养的,但兹事体大,妾身不敢妄作主张,这才会使人去请了殿下来,还请殿下恕罪!” 二皇子沉着一张脸,也不理会小徐氏,径自大步行至陆明雅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便将她自床上提了下来,手上用力的同时,嘴上也阴测测道:“贱人,本王才半个月没理你,你便耐不住寂寞,给本王戴起绿帽子来,果然是天生的荡妇,一日都离不开男人是不是?也是,你若不是天生淫贱,当初也不会做出在佛门清静之地,便向本王自荐枕席的事了!” 陆明雅被他掐着脖子,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惟有本能的抓着他的手拼命挣扎,但男人天生力气比女人大,她身体又还虚着,哪里挣脱得了?很快便面容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还是小徐氏见势不妙,忙壮着胆子上前劝二皇子:“殿下,虽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如今的情势已不容陆侧妃抵赖,但她却口口声声自己是冤枉的,没准儿她真是冤枉的呢?好歹还是待将那奸夫弄醒,问清楚后再落陆侧妃也不迟啊,就算要死,也总得让陆侧妃做个明白鬼不是?” 二皇子方恨恨松开了陆明雅,陆明雅当即如被人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一般,瘫软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但稍稍缓过气来后,她便忙忙挣扎着起来,跪行起二皇子面前,抱了他的腿哀哀的哭求起来:“殿下,妾身真是冤枉的,妾身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认识,真是被人陷害的啊,求殿下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 虽说方才陆明雅已明白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对二皇子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但真当她的脖子被二皇子掐住,她呼吸困难,离死亡仅只一步之遥之时,她方现死亡是多么的可怕,自己又是多么的想活,而现下唯一能让她活的,便是二皇子了,所以她才会一缓过气来,便立刻上前哀求起二皇子来。 只可惜二皇子半点也不为所动,脚一抬便将她踹翻在了地上,然后上前一把将还在床上高卧的奸夫拖到地上便狠狠踹起来,后者便是睡得再熟,如今也该醒了,所幸他还穿着一身中衣,倒还不至于不堪入目。 他张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先是有些迷惘的看了看四周,随即便“噗通”一声跪下,捣蒜般冲二皇子磕起头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都是奴才一时糊涂,才会犯下滔天大错,不关侧妃娘娘的事,她是无辜的,求殿下饶命……” 二皇子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上前便又踹了陆明雅一脚,才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这个贱人还有什么话说,还有脸说你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吗?” 陆明雅立刻哭道:“可妾身真是冤枉的啊,那起子烂了心肝儿的人要陷害妾身,自然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妾身势单力薄,根本防不胜防啊,殿下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心里由始至终只有殿下一个人,求殿下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 说着,怨毒的看向那个男人,恨声道:“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殿下明察秋毫,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男人闻言,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即便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利用我的,你那些甜言蜜语一个字都信不得,偏我心里仍抱着一线希望,万一你对我真有那么一丝情分呢?如今看来,我也太天真太不自量力了,你是高高在上的侧妃,我却只是门房一个低贱的奴才,若不是你暂时有求于我,又怎么会对我投怀送抱……你既无情,那便别怪我无义了!” 说完看向二皇子,一脸视死如归的道:“回殿下,奴才是门房的二等管事,半个月前,陆侧妃的丫鬟悄悄儿找到奴才,说大厨房苛刻陆侧妃的饭菜,以致她贵为府里仅次于殿下和皇子妃的侧妃娘娘,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拿银子收买奴才,让奴才帮着偷偷弄一些灶具和食材进来,她们好在自己院里开小灶。奴才想着侧妃娘娘再尊贵,也尊贵不过殿下和皇子妃去,如何敢违抗殿下的命令?遂一口回绝了,之后陆侧妃的丫鬟又找了奴才好几次,奴才仍然没有松口。” “却不想下一次,陆侧妃竟亲自找上了奴才,一开始许以金银见奴才不为所动,之后竟对奴才言语挑逗起来……奴才素日别说与侧妃娘娘亲近了,连多看一眼侧妃娘娘的机会都没有,如何把持得住,一时鬼迷了心窍,终于酿成了今日大祸,如今奴才一五一十都招了,还求殿下能赏奴才一个全尸……” 陆明雅听至这里,哪里还听得下去,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对你言语挑逗,你也不怕死后被人拔了舌头下刀山油锅!” 那奸夫冷笑道:“你休想白白利用我,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了你垫背,让你与我一起死!殿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殿下若是不相信,可以问侧妃跟前儿的杜鹃芍药,奴才与侧妃之间的事,她们比谁都清楚,殿下一问便知!” 二皇子至此已信了大半,因拿眼看犹在地上跪着的杜鹃与芍药。 杜鹃与芍药忙不迭点头道:“是真的,殿下,小陈管事说的都是真的,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后罩房查看,里面从灶具到食材都一应俱全,皆是小陈管事这些日子自掏腰包悄悄儿送来的,奴婢们知道这样不好,劝过主子几次,可主子却反将奴婢们骂了一顿,说‘生计都成问题了,其他事又还算得了什么?’,奴婢们便不敢再说了。” “之前小陈管事过来都至多只待一个时辰便离开,奴婢们便一直都抱着侥幸心理,一个时辰也不算太长,且小陈管事也不是日日都来,想来当不至于被人觉?可昨儿夜里他来了就不走了,奴婢们实在担心这样的事有了一次就有两次,有了两次就有无数次,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会酿出大祸来,这才会咬牙一早去禀了皇子妃,求殿下明察……” 两人后面还说了什么,陆明雅已听不到,只知道无意识的喃喃说着:“胡说,你们都是胡说的……你们淫妇王八一条藤的来坑我……” 心里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杜鹃第一次在她的箱子里取过一百两后,便再没找她要过银子,她之前还在想,这府里的人也不算是太势利嘛,她原本还以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那些人定会狮子大开口,——至此方知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原来她一开始便落入了别人的圈套里! 如今想来,那日杜鹃与芍药在她房门外说的那番话也定是有意为之了,其目的便是为了引她入彀,想想也是,她待她们原便算不得多好,她们又不是打小儿服侍她的,待她便是有几分忠心也有限,若她一直得二皇子的宠,在二皇子府一直有一席之地也还罢了,她们自然继续忠于她,可现在摆明了她自身都难保了,她们跟着她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自然是趁早另谋出路的好,亏她这些日子以来还一直自责以前不曾善待她们,没有赶在以前自己尚算得宠之时为她们各寻一门亲事,害她们少不得只能跟着自己孤苦终身了……真是可笑又可悲! 心念电转之间,二皇子与小徐氏之后还说了什么陆明雅也听不到了,她只恍惚看见所有人,包括那个所谓的“奸夫”都被人押着离开了。 然后进来了两个满脸横肉的嬷嬷,也不与她多说,直接便将一条白绫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很快便呼吸困难起来,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的,恍惚中,她好似听见一个嬷嬷在自己耳边说:“这便是你意图败坏别人名节的下场,记住了,你有今日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然后她又看见了陆二夫人,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与决绝,她终于明白当日自己要给自己二皇子做侧妃时,母亲为何不但不以她为荣,反而会伤心绝望成那样了,自古做妾的,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她以为自己能例外,她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一定不会活得像母亲那样悲哀,她更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将那些曾薄待过她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到头来方知道,原来她的人生,彻头彻尾就是一场悲剧,更是一个笑话,如今哪怕死了,也没有一个人会为她伤心,会为她流泪。 不过这样也好,她实在活得太累了,也实在撑不下去了,她终于可以下去与母亲团聚,以后伤心难过时,也终于能有个肩膀可以依靠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六回陆明雅领盒饭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七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这日陆明萱正与陆明芙一块儿做针线,颜家前阵子一连几次打媒人上门请期,想早些迎陆明芙进门,毕竟颜十九郎开了年都二十了,旁人像他这么大的,大多都是孩子的爹了,他又是长子,他的婚事一日不办,底下弟弟妹妹们的亲事也没有越过他的理儿。 陆中显虽十分舍不得大女儿,但开了年陆明芙就十六了,也是时候该成亲了,况他对颜十九郎这个女婿也是真满意,适当的拿乔可以显得自己的女儿矜贵,若是过分了,以后在夫家难做的还不是女儿?遂在颜家的媒人第三次上门时,同意了颜家的请求,两家一起将两人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正月十八。 如此一来,陆明芙的嫁妆自然也要全面准备起来,其他一应东西自有陆中显与戚氏为她操办,给翁姑长辈们做的针线却必须自己动手,陆明萱当仁不让的帮起姐姐的忙来,如今是一有空闲便在陆明芙屋里做针线,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姐妹两个正飞针走线的忙活着,丹青忽然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便冲陆明萱使了个眼色,示意陆明萱到外面去说话。 陆明萱还没话,陆明芙先笑了起来:“你们主仆两个神神叨叨的做什么,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丹青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丹青只得拿眼看陆明萱,见陆明萱点头说:“有话但说无妨,姐姐不是旁人,没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后,才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虎子来了,在门厅里等着见姑娘。” 陆明芙闻言,笑嗔丹青道:“不就是我未来的妹夫有话或是有东西带给妹妹吗,也值当你弄得这般神神秘秘的,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说完向陆明萱道:“你快去罢,只别误了吃饭的时辰就是了。” 陆明萱的脸皮早被她隔三差五的打趣弄得厚了许多,当然,她也没少打趣她就是了,应了一声:“那我先去了啊。”起身领着丹青袅袅婷婷的自去了。 仍是先去荣泰居与张嬷嬷说了一声后,主仆两个才去了二门门厅,果然就见虎子早已侯在那里了,一见陆明萱便迎上前行礼:“给萱姑娘请安。”一边请安,一边还不忘拿眼觑丹青。 看得丹青是又羞又恼又有几分莫名的喜悦,狠狠瞪了他一眼,低下头便再没抬起来过。 陆明萱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下暗暗好笑,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等正事说完了,再将丹青留下与虎子说会儿体己话也就是了,遂叫了虎子起来,问道:“你这会子过来,可是那件事已经有结果了?” 虎子这才收回了看向丹青的目光,正色道:“萱姑娘神机妙算,的确是那件事有结果了。”压低了声音:“昨儿那个女人事后,被二皇子当场下令勒死了,只没有丧而已,据说是二皇子妃考虑到府里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若再传出侧妃暴毙之事,怕落到有心人眼里再生事端,而且也委实不光彩,所以打算让她先‘病’上个大半年的,往庄子上一送,到时候丧事也一并在庄子上办了。” “死了?”陆明萱不由大吃一惊,不过没忘记压低声音,“二皇子就凭陆明雅屋里几样疑似不是他的东西的男人随身物品,便直接给她定了罪,甚至要了她的命?” 好歹陆明雅也跟了二皇子将近两年了,一日夫妻尚且百日恩呢,二皇子也未必太凉薄太心狠了一些! 虎子点头道:“是,二皇子当场便给那个女人定了罪,然后让两个粗使婆子勒死了她。”至于他们陷害那个女人的详细过程,就没必要让萱姑娘知道了,少爷一早便与他说了,萱姑娘是个心善心软的,让他到时候酌情行事,待事毕后只把结果告诉她即可,过程就算了,没的白脏了她的耳朵。 事实证明少爷是真了解萱姑娘,萱姑娘也的确是个心善心软的,哪怕陆明雅当日那样陷害了她,她的回敬也不过就是让他想办法放几样似是而非的男人物品在陆明萱屋里,再找个机会被人“无意”现并放出一丝模棱两可的流言,让陆明雅也尝一尝名节被人损坏,清白被人质疑的滋味,以后彻底惹了二皇子的厌,只能在二皇子府苟延残喘,以后再不能兴风作浪而已。 要虎子说这怎么够,那个女人竟胆敢陷害萱姑娘,让萱姑娘受那样的惊吓与屈辱,只坏了她的名节只让她惹了二皇子那个渣滓的厌算什么惩罚,必须要了那个女人的命,方能一解少爷,也解他心头之恨! 所以虎子自回京的第二日,便开始暗中布置起来,先是收买了陆明雅的两个贴身丫鬟杜鹃与芍药,这二人就算待陆明雅有几分忠心也有限,虎子再许以事成后给她们自由身并一笔安身立命银子的好处,她们又岂能不上钩?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自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好处之下,她们待陆明雅那几分忠心实在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后便是小陈管事了,虎子一样许以好处,后者本是孤儿,虎子给他换了身份,给了他一大笔安家银子,他便出京改头换面重新过日子去了,至于昨日事现场那个“小陈管事”,则是凌孟祈的一个心腹乔装的。 这些人都搞定了,便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是最关键的一个人小徐氏了,当然以小徐氏的身份虎子再许以好处也收买不了,他索性也不收买了,只让人写了一封匿名信趁夜送到小徐氏屋里,问小徐氏想不想趁现在陆明雅彻底失势一举结果了她,须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指不定陆明雅将来就又翻身了呢? 虎子的话也正是小徐氏其时担心的,她可不认为陆明雅现如今失了势,便一丝一毫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父亲便有个姨娘是失宠多年后不知道凭借什么手段忽然又得了宠的,之后更是生了一儿一女,年纪老大了还颇得她父亲宠爱,把她母亲恨了个咬牙切齿,不止一次当着她的面说后悔当年没有在那个贱人失宠时悄悄儿结果了她。 小徐氏虽是二皇子的正妃,却从不敢小瞧了陆明雅这个侧妃,当年陆明雅被老国公爷送去大觉寺的事旁人不知道,她那时候与陆明凤还很要好,却是约莫知道的,当时她还曾感叹过陆明雅这辈子是毁了,注定只能在大觉寺孤老终身了,谁知道转眼之间,后者便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傍上了二皇子,还做了二皇子的侧妃,现如今她是惹了二皇子的厌,但谁又说得准她便没有咸鱼翻身之日了呢? 自然是趁现在她还没翻身之前,便一举结果了她,永绝后患的好! 小徐氏遂将信将疑的按照信上说的做起来,先是装作不知情的任杜鹃芍药将灶具食材弄进了陆明雅院里,任陆明雅过了十几日好日子,再在杜鹃与芍药前去“揭”陆明雅与“小陈管事”通奸时,做出一副气愤之极的样子带了人去捉奸,然后将二皇子请来,让二皇子激愤之下,亲自下了勒死陆明雅的命令。 小徐氏将二皇子的脉号得准准的,他是厌了陆明雅不假,也让自己的贴身小太监们羞辱她不假,可到底是自己的女人,他怎么能忍受亲眼看见她与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如此一来,陆明雅必死无疑! 事实也的确如此,二皇子果然当场便要了陆明雅的命,小徐氏虽也有些心寒于他的凉薄与绝情,但终于解决了心腹大患,她心里还是高兴居多,待一离了陆明雅的院子,她便软言劝了二皇子去歇息,至于后续之事,则由她待为处理即可,没的白让二皇子烦心。 杜鹃与芍药还罢,二皇子并不关心她们的好歹乃至死活,关键是“小陈管事”,二皇子一想到自己的女人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便委身于了他一个奴才秧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受了奇耻大辱,严令小徐氏定要将其抽筋剥皮,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小徐氏自然满口应了,只是一转头便悄悄儿将杜鹃与芍药送走了,也让“小陈管事”受尽酷刑后“畏罪自尽”,并将“尸体”扔去了城外的乱葬岗。 虎子今日便是在将杜鹃与芍药送走,又与“小陈管事”回合,得知事情已扫尾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破绽之后,才来见陆明萱的。 陆明萱听得虎子又确认了一遍二皇子当场便命人勒死了陆明雅之后,心下的吃惊渐渐都被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所取代了,她是自来不喜欢陆明雅不假,在出了前番之事后,她更是深恨她不假,可她从没想过要她的命,却不想她竟说死就死了,还死得这么惨,与她前辈子一样,说穿了都是死在“遇人不淑”上……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这句话反过来也是一样,可恨之人也总有其可怜之处,说到底陆明雅这辈子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虎子见陆明萱的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知道她心里现下必定不好受,因悄悄儿冲丹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丹青解劝她。 丹青接收到他的眼色,瞪了他一眼,才软声向陆明萱道:“姑娘心里是不是不好受?其实要我说,姑娘实在犯不着为那个女人难受,若当日姑娘被二皇子……得逞了,以姑娘的性子,事后必定不会再苟活于人世,那现如今难过的便是老夫人、老爷、大姑娘和凌公子,并我们这些关心姑娘在乎姑娘的人了。” 顿了顿,又道:“奴婢读的书少,却也知道一句话‘成王败寇’,虽然这句话放在现下的情形下有些不恰当,但道理却是一样,她当初既然有胆儿做坏事,就要做好一旦不能得逞反受其害的心理准备,总不能就让姑娘任她算计却不还击罢,那她下次岂非越变本加厉了?况姑娘也没做什么,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真正要她命的人是二皇子,是她自己为自己选的夫君,与姑娘什么相干?”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叹息一声,勉强笑道:“我不过白了一小会儿的怔而已,倒招来你这么大篇话,你们放心,我心里都明白,不过只是觉得有些突然罢了……不过此事说到底也与我脱不了干系,虎子,劳烦你回去后,找间小庙请几位师傅做一场法事与她超度一下,就当是我求个心安罢。” 虎子闻言,本想说‘那个女人死了也活该,还与她超度,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但想起若不是因着陆明萱心善,当初在他们主仆最落魄的时候帮了他们,之后又悉心为自家少爷筹谋前程,他们又哪来如今的好日子过,这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应道:“姑娘放心,我下去后便按姑娘的吩咐去做。” 既然姑娘坚持,那随便找间小庙应付一下也就是了,只要能让姑娘心安。 丹青见陆明萱嘴上说着明白,脸色却仍旧不好看,因有意转移话题道:“对了虎子哥,凌公子说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再不十几日可就是我们姑娘的生辰了,凌公子不会连姑娘的生辰都错过罢?” 虎子听她主动叫自己‘哥’,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若是现下只有二人单独相处,他少不得要打蛇随棍上的让她再叫自己几声,只可惜陆明萱也在,他只得将满腔的旖念都压下,皱眉道:“如今三皇子虽已大好了,却主动向皇上请旨,要将江南的账目都肃清后再回京,少爷既要协助三皇子又要保护三皇子,什么时候能回京,还得看三皇子的意思,只怕是赶不上萱姑娘的生辰了……” 陆明萱听二人说起凌孟祈的归期,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只是听得虎子说凌孟祈怕是赶不上她的生辰了,不由情绪又低落下来。 虎子见了,忙补充道:“不过少爷应当能赶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前回来,与萱姑娘人月两团圆,毕竟中秋自来就是阖家团聚的日子,便是三皇子到时候还不想回来,太后娘娘也一定会让皇上召他回来的。” 陆明萱的情绪只是低落了片刻,便恢复如常了,笑道:“正事要紧,赶不上就赶不上罢,横竖我又不是只过这一个生辰,以后就不过了,哪怕赶不上中秋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虎子你回去便写信告诉凌大哥,让他不必着急,我与他……来日方长。” 说到最后‘来日方长’四个字时,不由红了脸,气色看起来总算比方才好了许多。 虎子与丹青对视一眼,果然一提到自家少爷/凌公子,姑娘便立时顾不得想其他事了,二人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 虎子因笑道:“我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少爷一定不爱看,要不萱姑娘自己与少爷写一封信?整好明日卫所有公函送去给少爷,到时候我把萱姑娘的信夹在公函里,至多七八日,少爷便可以收到了,比走驿站还快呢!” 陆明萱想着凌孟祈现如今还不定怎生忙碌,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没给自己写信,便有些踌躇,自己一旦去了信,他势必要回信,没的白耽搁时间……但对凌孟祈的思念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向虎子道:“既是如此,你稍等片刻,容我进去写了信让丹青送出来给你后,你再回去可好?” 也顺便给虎子制造个与丹青培养感情的机会,也省得他当着自己的面儿都老盯着丹青看,弄得丹青各种不自在。 虎子听这话的意思,是要留时间给自己和丹青单独相处,喜之不迭,忙道:“萱姑娘只管去写信,我等多久都没关系的。”又腆着脸小声向丹青道:“丹青妹妹,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哦,你别着急,我等多久都是心甘情愿的。” 说得丹青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谁着急了,你心甘情愿不心甘情愿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也不待陆明萱先走了,自己一甩帕子先出去了。 陆明萱看在眼里,好笑不已,向虎子道:“丹青就是这么个直脾气,实则心地再好不过的,你以后多包容她一些。”说完也出去了。 余下虎子了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陆明萱最后那句‘你以后多包容她一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即喜得眉开眼笑,萱姑娘都已允了将人许给他了,他抱得美人归的日子还远吗? 陆明萱回到屋里,磨墨走笔洋洋洒洒一气写了近十页的信,仍有些意犹未尽,但想起虎子还在外面等着,而且这信可是要与锦衣卫的公函一块儿送出去的,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可就不好了,这才收了笔,待信纸干了以后妥善的折叠封好,叫丹青送了出去。 她自己则洗了手,去了陆明芙屋里。 陆明芙已没在做针线了,而是坐在临窗的榻上由落梅给自己揉肩膀,一瞧得陆明萱进来,便笑道:“我正想打人去瞧你回来了没呢,可巧儿你就回来了,落梅,你让人去厨房瞧瞧我们的饭可已得了,若是得了,便拿回来,我与妹妹早早吃了,下午还有下午的事。” 落梅屈膝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陆明萱在后面瞧得她纤细的腰肢和一头乌鸦鸦的头,想起前世她与另外三个丫鬟一起背叛自己,就因陆明珠向她们许诺,将来让她们做贺知行的通房,可见她们都是有“大志”的……因沉吟着问陆明芙道:“不知道姐姐落梅落霞两个,有什么打算?” 陆明芙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言外之意,纳罕道:“什么什么打算?我前儿听老夫人的意思,是打算过完中秋节我们家去时,便把她们的身契都给我,说毕竟也服侍了我这么几年,知道我的习性爱好,将来便让她们随我去颜家,也省得将来我用起旁的人来不趁手,我总不能拂老夫人的意罢,况我使她们也的确使顺手了,暂时没有换人的打算。” 陆明萱见姐姐没有明白自己的真正意思,只得把话挑明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姐姐可有想过将来要让姐夫……收了她们?若是没有这个打算,可得早些与她们把后路安排好,也省得将来她们有什么非分之想,白坏了主仆之间多年的情分。” 陆明芙这才醍醐灌顶,沉默了片刻,皱眉低声道:“如今只有我们姐妹两个,我也不瞒你,谁想与旁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陪嫁大丫鬟本就该是姑爷的,而且你姐夫屋里,如今也不是没有人,据说是我婆婆给的,与你姐夫是打小儿的情分,还不知道我过去前,他们会不会将其打了。而且我进门以后,总会……怀孕生产,那么长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再给你姐夫人,与其到时候等着婆婆给一个我轻不得重不得的,倒不如我自己先给他,至少身契在我手里,她怎么也翻不了天去!” 陆明萱闻言,方知道颜十九郎屋里竟是早有通房的,心里先是涌起一阵不痛快,但随即便暗自苦笑起来,且不说颜十九郎,像他这个年纪的、但凡家里过得去的公子少爷们,又有几个是在婚前有通房丫头的?远的不说,就说陆文远,婚前便是有两个通房的,还是在与陆二奶奶成亲以前,才被陆大夫人打了,亦连陆文迁如今才十五岁,据说也已将屋里一个丫鬟收了房,颜十九郎又怎么可能例外? 可别人是别人,她不想管也管不着,如今遇上这种事的却是自己的姐姐,陆明萱心里真是比吃了黄连还苦涩,几乎就要忍不住劝陆明芙悔婚算了。 奈何她也知道,这世间绝对没有为了男方在婚前有通房丫头而悔婚的道理,不但陆中显与戚氏不会同意,只怕连陆明芙自己也不会同意,毕竟颜十九郎从方方面面看,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夫婿人选,若陆明芙真与其退了婚,谁又说得准她以后还能不能再找到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 陆明萱想了想,只得劝陆明芙道:“姐姐说得也有道理,与其到时候来个自己无法掌控的,倒不如主动出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我有几句话告诉姐姐,其实没了这个,还有那个,光想着防女人是没用的,关键还在于姐夫的态度,如果姐姐将自己的优点都展示在了姐夫面前,让姐夫对你难舍难分,就算有再多女人也不必怕,这种事从来都是堵不如疏的,姐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只要颜十九郎一颗心都在姐姐身上,颜八太太若再给他人,不必姐姐出面,他自己便知道先出头为姐姐回绝了,而且颜八太太也不像是那等刻薄婆婆,只希望姐姐如今是在自己吓自己罢。 陆明芙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你姐夫没有那个心,就算婆婆给他人又如何?只是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我且先过去以后再说罢,就像你说的,我先想办法展示一下我的优点,看他会怎么样,若他仍对落梅落霞有意思,我也不能拦着他,至多以后只与他做一对俗世夫妻便是,若不是,那我便与她们各挑一门好亲事嫁了,将来也好帮衬我。” 说着苦笑一声:“我真羡慕你,那时候你都还没有想过要与凌世兄在一起,他便敢对着爹爹说若得能你为妻,‘绝不纳妾室不弄婢女,惟一心一意与萱姑娘厮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概莫敢辨!’这样的话,就算以后他未必真做得到,至少当时他的心是真的,这样的男人不敢说这世上都绝无仅有,至少也是万中无一,你有幸遇上了,是你的福气,你以后可得加倍对人家好,加倍珍惜人家才是。” 陆明萱郑重点头道:“能遇上凌大哥的确是我的福气,我一定会记住姐姐的话,加倍对他好,加倍珍惜他的。”活了两世,她才遇上一个凌孟祈,这是老天赐给他仅次于让她有重来一次机会的大福气,不必陆明芙乃至任何人说,她都定然会加倍珍惜凌孟祈的! 姐妹两个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一会儿,陆明萱才先回过神来,道:“既然姐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我便可以安心了,倒是吴妈妈姐姐打算怎么安排?” 吴妈妈那个性子,最是掐尖要强的,这几年是因在国公府里上有几层主子,陆明芙屋里又有段妈妈压着她,她才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去了颜家以后,一旦没人压着她了,还不定她会怎生轻狂,指不定还想拿捏陆明芙呢,她不得不提早为陆明芙做打算。 陆明芙道:“李妈妈你也是知道的,根本上不得台面,现如今又帮着太太照管两位弟弟,怕是不能同我一块儿过去,如此吴妈妈我少不得就要带过去了,丫头们毕竟都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好些事还是得管事妈妈出面更方便一些。若是能将段妈妈也一块儿带去就好了,就怕老夫人还要用段妈妈,舍不得割爱。” 若段妈妈也能跟陆明芙过去,有段妈妈压着吴妈妈,反过来吴妈妈的存在也能对段妈妈造成一定的危机,两人为了能比对方更得陆明芙的信重,便只能越尽心竭力的为她办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陆明萱思忖着,笑道:“这事儿有什么难的,姐姐若不好意思说,等我明儿得了机会,我替姐姐与老夫人说去,想来老夫人定会答应的。” 陆老夫人对她既疼且愧,想来定不会拒绝她这个小小要求的,她也好趁便回明将来自己要将桑嬷嬷也带走,杭妈妈与伴香伴琴则提早打之事,这辈子她们是还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但她却绝不会明知她们是毒蛇,还将她们留在身边,上辈子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她,有些人,她一辈子都得防着! 姐妹两个说话间,落梅带着婆子提了食盒回来,二人遂净了手对面坐下,用起午膳来。 饭后,姐妹两人在院子里走动几圈消了一会儿食,又躺着小憩了半个时辰,起来后便又做起针线来,一直到晚饭之前才停下。 期间陆明萱忍了好几次,到底还是没忍住悄悄儿将陆明雅已不在人世了的消息与陆明芙说了,末了叹道:“她也可怜,以前在府里虽掐尖要强,也是因过分自尊导致的,二夫人性子又弱,膝下只得她一个又一味的溺爱她,二老爷偏还凉薄,一心只想生出嫡子来,难免都忽略了对她的教养……去了二皇子府以后,二皇子有那样见不得人的癖好,她又是去做小的……只盼她下辈子能托生成个男儿身,再不要像此生这般薄命了……” 本以为陆明芙会骂陆明雅活该,是罪有应得的,不想她听完沉默了良久,却只叹息了一句:“她也的确是个可怜人,罢了,人死如灯灭,我们也别去想她素日那些不好了,看在大家都姓陆的份儿上,就像你说的那样,只盼她下辈子能托生成个男子,再不必像此生活得这般悲哀,这般不知所谓了!” 姐妹两个有些意兴阑珊的用了晚饭,然后去了陆老夫人屋里。 陆老夫人正喜气洋洋的与张嬷嬷说话:“……如今胎还没坐稳,可得好生将养一番才是,我记得我库里前儿才得了一斤上好的血燕?你待会儿便让人找出来送过去,再想不到我都这把年纪了,重孙都有了,还能再抱上孙子!” 陆明芙见状,因笑盈盈的问道:“老夫人因何这般高兴,不如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沾沾您老的喜气儿?” 陆老夫人笑道:“是萧姨娘有身孕了,你们三老爷又要做父亲,我又要做祖母了……”话没说完,忽地想起这话不该当着陆明萱的面儿说,还不定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呢,因忙拿眼去看陆明萱。 陆明萱却已面色如常的与陆明芙一道在向她道喜了,就好像此事与她丝毫关系都没有一般,陆老夫人只得暗叹了一口气。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七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八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是真对萧氏有孕之事无所谓,前世萧氏便是过门后不久就有了身孕,以致三年生育两次,后面一次更是直接生了一对龙凤胎,显然是个好生养的,如今她做陆中昱的姨娘都两个多月了,查出有孕不是水到渠成之事吗?关键她是真的只拿陆中昱当路人甲了,所以萧氏怀不怀孕,陆中昱是不是又要做父亲了,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不过陆明萱不在乎此事,却并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 也是合该今日有事,自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彻底闹崩,陆中昱压根儿不再回长公主府,就在国公府常住了以后,陆文逐倒还好,仍是日日过来国公府,与老国公爷陆老夫人并其他长辈平辈也看不出什么隔阂,他毕竟是男人,大局观更强一些,自然知道就算他是长公主的儿子,依然离不开家族的庇佑,更何况自己母亲落得今日这般处境,有一多半都是她自己作的; 陆明珠就没有这个觉悟了,反正她自有县主的封号与俸禄,将来不管嫁人不嫁人,都没有谁能也没有谁敢薄待了她去,有没有家族庇佑于她来说,区别是真没多大;更兼站在同为女人的角度,她看着自己父亲的负心薄幸,便想到了当初贺知行待她的负心薄幸——当然,这是她自以为的,事实上贺知行以往待她从来都是能避则避,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贺知行辜负了自己,连带对天下所有负心薄幸的男人都十分憎恶。 所以这几个月以来,她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绝不肯踏进国公府半步的。 今日却是因福慧长公主又在家里酗酒,醉了就酒疯,一时赶着陆中昱大骂他负心薄幸,良心都被狗吃了,一时一声声哀哀的叫着‘昱郎’,问他为何要这般待她,难道在他心目中,她堂堂金枝玉叶,竟连萧氏那个贱人也比不上不成?一时又吵着闹着要见陆中昱,逼陆明珠即刻去找他回去。 陆明珠被母亲逼得没法,看着母亲憔悴苍老,早不容昔日风华的容颜也忍不住心疼,只得不情不愿的过来了国公府,在路上还忍不住暗自谴责父亲,就算母亲当日不分青红皂白打骂萧氏那个贱人的行径有些欠妥,若父亲没有那个心思,又怎么会这么快便纳了那个贱人?可见他与那个贱人早已情愫暗生,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找到苟合的机会罢了,母亲也算不得冤枉了他们。 而且母亲可是金枝玉叶,生来便不必受任何委屈的,若以母亲长公主的身份,尚且要忍受夫君纳妾娶小这样堵心的事,那母亲这个长公主当来又还有什么意思?父亲还说什么母亲不敬翁姑不敬长兄长嫂,母亲是跋扈了一些,可还是那句话,若母亲贵为长公主尚且要受寻常女儿家去了婆家以后大半都要受的气,皇家的体面威严该往哪里搁? 说到底,还不是欺负外祖父早去,母亲不得如今皇上舅舅的意,所以人人都敢作践起母亲来罢了! 陆明珠恨恨的想着,倒是不一时便到了荣泰居,让她亲自去萧氏的院子请陆中昱是万万不可能的,她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便是回了陆老夫人,请陆老夫人打人去叫陆中昱即刻回一趟长公主府。 却不想,她才刚走到陆老夫人上房的房门外,就听得里面传来陆大夫人带笑的声音:“……萧姨娘生得单柔,先前又伤了身子,前三个月可得加倍注意才是,皇后娘娘前儿赏了媳妇一对百年的野山参倒是滋补身子的好东西,媳妇回去后便打人与萧姨娘送去,只盼她能平平安安的为三叔诞下麟儿,为我们陆家再添人丁。” 然后是陆老夫人也明显带笑的声音:“你有心了……我才已吩咐张嬷嬷先送一斤上好的血燕过去了,这上好的野山参我库里倒也有,只年代有些久远了,怕效果及不上皇后娘娘新赏的,如今就依你说的,先把你的送去给她吃着,待明儿我得了好的,再双倍的补给你。” 陆明珠只听到这里,心头已是一股无名之火乱窜,想起自己母亲贵为长公主,先前病成那样,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也只打了嬷嬷过去看,之后母亲好容易好起来了,又开始酗酒了,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却不再使人去看母亲,如今反倒百般抬举起萧氏那个贱人来,把母亲置于何地?她们可别忘了,母亲才是真正的陆三夫人,萧氏那个贱人算什么东西! 之后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还说了什么陆明珠已听不清,她激愤之下,也顾不得去想别的了,掉头便往萧氏的院子大步走去,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如今那个贱人还没生下孩子呢,祖母与大伯母等人已将她抬举成那样,若将来真让她生下了儿子,以后在国公府岂非越没有他们母子姐弟的立足之地了? 彼时萧氏正扶了自己贴身丫鬟的手在院子里慢慢散步,她心下知道自己如今的日子瞧着是过得不错,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谁又说得准什么时候陆中昱便像厌弃福慧长公主那般厌弃了她呢? 福慧长公主自有自己的公主府,也有封邑俸禄还有丰厚的嫁妆,儿女也都大了,陆中昱厌弃了她她也不至于无以继日,可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到底将来最大的依靠还得是儿子,她有多重视自己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可想而知。 至于陆中昱,则去外院见老国公爷去了。 萧氏本就是个胸有丘壑的,她前几日便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了,却连陆中昱都没有告诉,只在晚间睡觉时,软声一遍一遍的在陆中昱耳边说,将来她若有了孩子,虽说衣食无忧是可以保证的,将来前程在哪里却谁也说不准,毕竟因着她的身份,将来她的孩子不过一个庶子罢了,若他长大成人后老国公爷仍在也还罢了,想来老国公爷总不会不管自己的亲孙子,可若老国公爷不在了,连陆中昱都要看陆中冕这个长兄的脸色过日子,福慧长公主又深恨他们,连带陆文逐这个长兄也定不会照看他们的孩子,将来他们的孩子岂非只能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 所以最好也是唯一的法子,便是陆中昱自现在起便开始自强自立,求老国公爷帮着谋一个实缺,趁现在他们还没孩子,好生奋斗几年,做出一番成就来,将来他们的孩子岂非就不必看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若是陆明萱听得萧氏这番话,一定会大赞其手段高明的,事实上,前世便是在萧氏进门以后,陆中昱才开始上进起来的,让老国公爷出面在吏部为他谋了一个主簿的缺,不过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做到了吏部文选司的郎中,真正的实缺也是真正的肥缺,让陆中昱在福慧长公主亡故后没了驸马的头衔,在京城行走起来反倒越吃得开。 这辈子也是一样,陆中昱本就比萧氏大了一轮有余,老夫在面对少妻时,难免会有意无意的多纵容少妻几分,更何况萧氏又柔情似水,伺候得他要多熨帖有多熨帖,大大滋润了他饱受福慧长公主一折磨便是将近二十年的身心,他哪里禁得起萧氏的软言细语? 今日回来后一听得萧氏满脸通红的与他说‘前几日才与老爷说将来有了孩子,却不想这么快竟真有了’云云,他大喜过望之下,脑子一热,先去给陆老夫人报了喜,便立马去了外院找老国公爷,要老国公爷为他谋一个实缺去。 萧氏瞧得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在后面一连叫了几声‘老爷,您好歹吃了饭再去’,见他似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兴冲冲往外跑,也就由他去了,她自己也没有就吃饭,而是命人将饭菜都扣好,待陆中昱回来后再一块儿吃,然后扶了贴身丫鬟的手去院子里散步。 如今已是七月中下旬了,虽白日里仍热得人受不了,到晚间太阳下山以后,却比前阵子凉快不少,故萧氏在院子里来回的散步,也不怕中了暑气什么的。 然她虽不怕,平绣的心却一直高高的悬着,见她又走了几圈,额上已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了,到底没忍住赔笑劝道:“姨娘,虽说这会子太阳已经下山了,地上却仍怪热的,您如今身子金贵,要不我们还是屋里歇着去?累着热着了您和您腹中的小哥儿,待会儿老爷回来后,还不定怎生责骂奴婢呢。” 萧氏当日是孤身一人进国公府的,贴身丫鬟自然也是国公府后来给她配的,她为了收买人心,待其自来都颇亲厚,并不像旁的主子那样一味的严苛,这么几个月下来,主仆之间倒也处出了几分情谊来,平绣如今也算得上是她的心腹了。 听得平绣的话,萧氏笑道:“你未出阁的女孩儿家不知道,就是要多走动将来有更有利于生产呢,不过如今月份尚小,今日也走了好几圈了,倒也足够了,你扶着我去花架子下的石凳上歇一歇,咱们便回房罢。” 平绣见她不再坚持继续走了,忙笑着应了,依言扶了她至花架下的石凳上坐定,主仆两个一递一递的说起闲话儿来。 说着说着,不免就说到了萧氏流放的父亲及失踪的弟弟来,萧氏因低声叹道:“也不知道父亲如今怎么样了,那岭南毒瘴之地,岂是人待的?还有弟弟,他今年也不过才十岁,本该承欢父母膝下受尽宠爱之时,如今却不知流落何方,吃了多少苦头……也不知道这辈子我们父女三人还有没有团聚那一日?”话音未落,眼泪已是流了满脸。 平绣见状,忙劝道:“姨娘快别伤心了,只待您平安生下了小哥儿,到时候便是府里的功臣了,届时您再去求老夫人设法将亲家老爷弄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还有舅爷也是,于寻常人来说人海茫茫要找出一个人是难于登天,可对国公府来说,却是易如反掌之事。况不是还有老爷在吗,待老爷明儿得了实缺,指不定不必老国公爷和老夫人话,老爷就替您将事情都给办了,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您呀,就先别操这些心了,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平平安安生下小哥儿,横竖来日方长呢!” 萧氏闻言,也就渐渐收了泪,叹道:“只盼这一胎真是个哥儿罢,将来我也更好开口些。” 这也是萧氏极力撺掇陆中昱去找老国公爷为他谋一个实缺的另一个主要原因了,她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姨娘,就算为定国公府添了人丁香火,不过只是一个庶子,且国公府也不缺孙子,老国公爷与老夫人未必会看在孙子的面上为她父亲活动帮她找弟弟,毕竟妾室的娘家人,自来都算不得正经亲戚的。 但陆中昱本身有出息有本事就不一样了,只要陆中昱的心一日在她身上,他们父子三人便有团聚的希望,将来她一旦失了宠,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至于就没有了依靠,至少他们还能有娘家人依靠不是? 平绣忙笑道:“姨娘放心,您这一胎必定是哥儿……” 话没说完,就听得院子那头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奴婢给县主请安……” 县主?主仆二人忙循声望去,果然就见一身大红绣缠枝莲襦裙的陆明珠正站在院门口,一张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一看便知其正处于盛怒中,也就难怪那回话的小丫鬟声音会抖成那样了。 顾不得去想陆明珠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院里,萧氏忙就着平绣的手起了身,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屈膝见礼:“给县主请安,不知县主大驾光临,有何吩咐?”心里却早已提高了警惕,趁给陆明珠行礼之际,悄悄儿冲平绣使了个眼色。 陆明珠注意力都在萧氏身上,如何看不见她与平绣使眼色,不由暗自冷笑,我还没拿你怎么样呢,你已是这副样子了,我今儿若不真拿你怎么样,岂非对不起你的这番做作?遂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叫萧氏起来,只满脸冷诮与不屑的打量起她来。 但见其穿了件桃红色的刻丝褙子,身形还不显,腰肢仍是那般的不盈一握,配着头上碧莹莹的翡翠首饰,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柔弱娇艳,与福慧长公主的憔悴苍老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看便知道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 陆明珠心头的火气霎时又旺了几分,冲自己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喝命方才那回话的小丫鬟:“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与县主搬椅子去,难道你想让我们县主堂堂县主之尊,却站着与萧姨娘一个婢妾说话不成?” 小丫鬟唯唯诺诺的应了,少时便与另一个小丫鬟一道,抬了把玫瑰椅过来。 陆明珠就着贴身丫鬟的手坐了,却仍不叫萧氏起来,也不与萧氏说话,只自顾看起自己新染的指甲来,就跟早已忘了眼前还有个一直保持着下蹲姿势的萧氏一般。 如是过了一会儿,萧氏便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又不敢回头看平绣,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这没人去搬救兵来,自己若再这样蹲下去,若腹中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若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陆明珠也因此受到重罚也就罢了,偏她是县主,事后陆老夫人充其量只会罚罚她的丫鬟,自己的孩子岂非出事了也是白出事? 平绣心里也是暗自叫苦不迭,本来她接收到萧氏的眼色,心里已有了主意,待会儿行完礼后,便借口去沏茶立刻使人找陆老夫人和陆中昱去,却不想陆明珠根本不让她们主仆起来,她要如何搬救兵去?若姨娘腹中的孩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事后老夫人与老爷迁怒起来,她作为姨娘的贴身丫鬟,岂非首当其冲? 主仆两个又撑了一会儿,别说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小姐出身的萧氏了,亦连身为国公府家生子,生来便是奴婢的平绣都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平绣因见萧氏的身体已忍不住在打颤了,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壮着胆子开了口:“回县主,我们姨娘今日查出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实在不宜久站,还求县主先让姨娘起来,再回县主的话也不迟……” 一语未了,陆明珠已冷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猫狗般的玩意儿罢了,主子不话,也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掌嘴!” 跟陆明珠来的一个嬷嬷便上前,抡起肥厚的手掌扇起平绣的耳光来,不过几下下去,平绣嘴角已有血迹渗出,两颊更是高高肿起,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如今不但是不敢再说话,亦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萧氏吓了一大跳,她早知道陆明珠跋扈了,毕竟有其母比有其女,福慧长公主那样的人,难道还能指望她教出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儿来不成?却仍没想到陆明珠会跋扈到这个地步,她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庶母,还是太后金口赐给陆中昱做妾的人,如今腹中又有了陆中昱的孩子,陆明珠却这般不给她脸面,一直不叫她起来也就罢了,如今竟还当着她的面儿打起她的人来,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般一想,萧氏也懒得再蹲着了,径自便站了起来,淡声向陆明珠道:“不知道县主今日来我这里,到底有何吩咐?若只是想打骂我的丫头的话,如今人也已打过了,县主若没有其他吩咐,就请恕我不多留县主了,县主,请!” 陆明珠这回终于正眼看萧氏了,冷声道:“我叫你起来了吗?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以为你死皮赖脸巴上了我父亲,我便不敢打你了?呸,与你的丫头一样,都是猫狗般的一个玩意儿罢了,倒还敢在我面前摆起庶母的架子来,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到底配是不配!” 说完就跟没看见萧氏白一阵青一阵的脸一般,喝命方才那打平绣的婆子:“还愣着做什么,也给我掌嘴,我不叫不许停下来!” 婆子闻言,不由有些迟疑起来,似平绣那样的丫鬟打了也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萧氏再怎么说也是三老爷的姨娘,如今腹中又有三老爷的孩子,万一真将她打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县主至多也就挨几句骂再不然也就受点小惩罚而已,她可就性命堪忧了……因小声劝道:“县主,那一位腹中怀的,到底也是县主的弟弟,要不……” “什么我的弟弟?”陆明珠不待她把话说完,已冷声喝道:“呸,不过一个先奸后娶的下贱东西罢了,如今肚子里装的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你也敢说是我的弟弟,我弟弟是长公主之子,生来便有四品佥事的袭职在身,这个野种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弟弟相提并论?你不打是不是,没关系,我有的是人手,至于你,待会儿也不必回长公主府了,直接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骂得那婆子不敢再有二话,打萧氏事后她是会性命堪忧,可若不打,她当下就要性命堪忧,只得苦着脸上前,小声向萧氏说了一句:“对不住了萧姨娘,主子有命,我做奴才的只能冒犯了。”说完抡起胳膊,便要向萧氏扇去。 万幸千钧一之际,远远的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众人忙循声望去,就见不是别个,却是满脸怒色的陆老夫人被人簇拥着过来了,显然方才那声‘住手’正是她老人家出的。 萧氏与婆子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萧氏本来都已打定主意,绝不站着任那个婆子打自己而不躲闪了,却不想陆老夫人竟及时赶来了,实在是天佑他们母子。 她松气之余,脑子里已在火石电光之间有了主意,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前几步便跪到了陆老夫人膝下,哭道:“求老夫人给妾身做主,妾身进陆家的门之前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待进了陆家的门以后,也是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亦连院门都绝少踏出,如今县主却说妾身‘不过一个先奸后娶的下贱东西’,又说妾身腹中的孩子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妾身实在受不起这话,还求老夫人千万还妾身一个公道,否则妾身便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陆老夫人闻言,立时气得眼前金星乱迸,看向陆明珠喝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儿,这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能说的话吗?看来素日都是我太纵着你了,自今日起,你便与我搬到荣泰居去,我亲自教养你,我还不信教不出来了!” 又安抚萧氏:“你且起来。我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只你们县主年纪还小,又自来口无遮拦惯了的,实则并没有什么坏心,你就别跟她计较了,也别把什么‘死’啊‘活’的挂在嘴边,没的冲撞了腹中的孩子。” 萧氏满心的委屈,但陆老夫人都已这般说了,她也不敢有二话,只得就着平绣的手慢慢儿的站了起来,小声道:“妾身并不敢跟县主计较,只是事涉妾身及妾身腹中孩儿的清白,妾身这才激动了一些,还求老夫人明察,若妾身今日真被县主平白将脏水泼在了身上,也没脸再在这世上活下去了,倒不如一死了之,倒也干净……” 陆明珠早在陆老夫人进来时,已站了起来,她如今虽十分不满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到底也是她的长辈,她不敢在陆老夫人面前放肆,只是听得萧氏这话,她又火大起来,忍不住冷笑道:“贱人,你有本事就真去死,那我反倒佩服你,就怕你舍不得,只是在虚张声势!” 又忍不住暗骂,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消息泄露到了陆老夫人跟前儿,让她这么快便赶了过来,事后等她查出来,看她皮不剥了那人的! 陆明珠却不知道,去给陆老夫人报信的不想别个,正是她自己的贴身大丫鬟,之前陆明珠在陆老夫人的上房外听得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的对话时,其他跟她的人因规矩使然不能跟进去,只能在院门外侯着,她的贴身大丫鬟却是能跟进去的,自然陆明珠听见了什么她也听见了什么。 之后见陆明珠也不进去见陆老夫人了,怒气冲冲的便直往外冲去,贴身大丫鬟便知道要糟糕,待出了荣泰居后,她因趁着陆明珠不注意时,悄悄儿吩咐了跟去的一个丫鬟几句,后者便找借口落到最后,然后往荣泰居报信去了,——跟陆明珠的人与方才那掌平绣嘴的婆子是一样的心思,若萧姨娘腹中的孩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陆明珠至多也就挨挨骂受受罚,她们却有可能赔上性命,所以自然要尽可能的阻止她。 这话说得萧氏又要哭出来,“老夫人也听见了,当着您老人家的面儿县主尚且一口一个‘贱人’的叫妾身,妾身实在是……” 陆老夫人才稍稍缓过了气来,不想又闻得陆明珠这般说,又是一阵眼前黑,这个孙女是真被她那个跋扈的娘给教歪了,自己若再不亲自调教她,还不知道将来会生出什么祸事来! 因深吸一口气,正要喝止陆明珠,不想陆中昱已闻讯自外院赶回来了,远远的好巧不巧就将陆明珠最后让萧氏去死的话听了去,当即气得七窍生烟,想也不想便上前几步,“啪”的一声甩了陆明珠一记响亮的耳光,怒声喝道:“你看看你现在到底像个什么样子,满口污言秽语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萧姨娘再不好也是你的长辈,你竟这般说她,都是你娘将你给教坏了,你若再敢这样,我立刻将你送去大觉寺,这辈子你都休想再出来!” 陆明珠捂着火辣辣疼得钻心的脸,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看向陆中昱恨声说道:“你竟为了这个女人打我,我长到这么大,你连一指甲都不曾弹过我,如今竟为了这个女人打我……由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贪恋这个女人年轻貌美,百般冷落羞辱我母亲也就罢了,如今竟为了这个女人打起我来,你没有我这样的女儿,我也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陆中昱打了陆明珠便后悔了,尤其是在听得陆明珠这番话以后,女儿都这么大了,就算做错了事,自己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她,这样让她以后还怎么在下人们面前立足? 萧氏在一旁察言观色,见陆中昱脸上隐有后悔之色,因忙强压下满心的快意,上前拉了陆中昱的手,小声柔柔的劝道:“老爷,县主虽有心打妾身,到底没来得及打下去,妾身这会子仍安然无恙,县主虽不待见妾身腹中的孩子,也不过是因县主如今还没见到小家伙,等将来见到小家伙以后,血浓于水,县主指不定比谁都喜欢呢,您就别生县主的气了罢,父女之间哪来的隔夜仇,您说是不是?” 一席话,说得陆中昱心里的几分后悔立刻烟消云散了,看向陆明珠怒声道:“我不过打了你一巴掌,白说了你几句,你便不认我这个父亲了,似你这样不孝不悌的女儿,我不要也罢!来人,立刻备车,再与县主收拾几样简单的换洗衣裳,一律金银细软都不许带,也不许带人去服侍,我这便亲自送你去大觉寺!” 陆老夫人忽然道:“送大觉寺就暂时不必了,我且亲自将她带在身边调教一段时间,若一段时间后她仍没有长进,再将她送去也不迟!” 萧氏如何肯让陆老夫人坏事,便要再劝陆中昱几句,不防却对上陆老夫人饱含警告的森然目光,她心里一个激灵,当即什么都不敢再说了,低头肃手的退到了一边。 此事便就此定了下来,当天夜里,陆明珠便住进了陆老夫人荣泰居的东厢房,除了自己的两个贴身大丫鬟,其余伺候之人全是陆老夫人亲自与她挑选的。 ------题外话------ 本来要万更的,儿子昨天在路上堵太久,一冷一热的感冒了哈,我吃了午饭就要带他去看医生,码不够一万了,对不起大家哈,我争取明天万更,汗……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八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十九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珠自此便在荣泰居陆老夫人正院的东厢房住了下来,除了她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以外,陆老夫人还亲自挑选了四个粗壮的婆子昼夜不离半步的轮流服侍她。 但凡她有个什么不守规矩不妥当的地方,四人便立刻上前劝止她,若劝止三次不听,便去回与陆老夫人,陆老夫人也不骂她也不打她,只罚她抄,依照她不规矩的程度从十遍到百遍乃至更多遍不等,不抄完便不许吃饭不许睡觉,也不许踏出房门半步,不过几日下来,便收拾得陆明珠至少表面上服服帖帖了。 没办法,一个人可以不吃饭可以不与人交往,却不能不睡觉,尤其陆明珠还自小娇生惯养,让她一连几日几夜的不睡觉,简直比要她的命还要难受,偏那四个婆子只听陆老夫人的话,才不管她是不是县主,荣泰居亦不比公主府,人人都要顺着她,她但凡不如意了想骂谁便骂谁,想打谁便打谁,这里可没人帮她执行,她除了听话,还能怎么样? 在此期间,福慧长公主也曾打女官过来接过陆明珠,只可惜通被陆老夫人挡了回去,陆老夫人在面对福慧长公主的女官时,态度也很强硬,直接毫不客气的说:“四丫头虽是长公主生的,却也是我的孙女儿,长公主这个做母亲的舍不得调教她,我这个做祖母的便亲自来调教,也省得将来她出嫁以后,将国公府和长公主府的颜面悉数丢尽,更甚者,她根本别想嫁出去!” 女官回去后,战战兢兢的把陆老夫人的话学了一遍,听得福慧长公主是勃然大怒,顾不得自己在病痛与酗酒双重损害下已大不如前,走一步就要喘三步的身体,让人拿了出门衣裳来穿戴好,便要亲自过国公府接女儿去。 所幸她的另一个女官见势不好,悄悄儿使人去请了陆文逐回来,陆文逐又是晓之以情又是动之以理又是撒娇卖痴的,总算暂时劝住了福慧长公主,没有再坚持过去国公府接人。 如此陆明珠便只能继续在荣泰居住下,陆老夫人见她近期表现还算可以,总算在八月初二陆明萱生辰之日,自家娘儿们摆酒看戏乐呵之时,暂时解了她的禁足令。 只是无论她走到哪里,那四个服侍她的婆子中必定有两个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弄得她气恨无比也无可奈何,只得规规矩矩的与长辈们屈膝见礼,与平辈们行平辈礼,还难得向陆明萱道了一句:“生辰快乐。”又把自己的一块羊脂玉噤步取下来,送与陆明萱做了生辰礼物。 弄得陆明芙惊讶不已,稍后趁众人都不注意时,因悄悄儿与陆明萱咬耳朵:“果然还是老夫人有本事,这才十来日的功夫呢,县主便跟变了个人似的,早知如此,前几年老夫人就该亲自调教她的,指不定她早已出嫁了,哪像现在,都已十六七的人了,亲事还没有着落,日日在家里打鸡骂狗的不说,连庶母都敢打,连父亲都敢顶撞,再这样下去,她这辈子可就真是别想嫁人了!” 又可怜萧氏,“听说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可惜前年父亲犯了事儿,被抄家流放了,若她早些嫁了人,罪不及出嫁女,如今定是正房奶奶,也不必受正房嫡女的气了。” 陆明萱闻言,随意附和了两句:“是啊,的确可惜了。”便别无它话,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萧氏有什么可怜的,就算可怜也是她自找的,况真要论可怜,现下的福慧长公主与陆明珠其实更可怜罢?尤其是福慧长公主,身为金枝玉叶,日子却过到她如今这般地步,也的确够可怜够可叹了。 而这一切,说到底都是陆中昱造成的,他造就了福慧长公主的悲剧,他自己却过得无比滋润,就像当初他造就了她娘的悲剧,却跟没事人似的,仍安享他的荣华富贵,——若不是这个人到底给了她生命,陆明萱就要忍不住质问老天,为何这般不公平,不给他应有的报应了! 陆明芙还待再说,就有一个婆子进了今日摆酒的苍兰庭,屈膝向上首的陆老夫人行过礼后,笑道:“老国公爷在外面听得今日是萱姑娘的生辰,特意让奴婢送了礼物来。”说着双手递上一个三寸见方的小匣子。 陆明萱忙上前双手接过,屈膝向老国公爷道了谢,才向那婆子道:“请妈妈回去代我叩谢老国公爷,就说‘明萱多谢老国公爷赏赐’。”心里则不无纳罕,往年自己生辰时,老国公爷可从没赐过自己礼物,今年何以会破例,难道是因为今年老国公爷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有意给自己做脸不成? 那婆子应了,团团屈膝行了礼,自退了出去。 陆大奶奶便笑道:“祖父赏下的东西,必定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萱妹妹不如打开来,让我们也跟着开开眼界?” 陆二奶奶与陆明丽也笑着附和道:“是啊萱妹妹,不如让我们大家伙儿也跟着开开眼界?” 妯娌姑嫂三人心里都多少有几分不痛快,她们生辰时,祖父可从不曾赏过任何东西,别说赏东西了,指不定根本就不知道也未可知,如今却越过她们赏了陆明萱一个旁支孙女生辰礼物,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阖府上下,她们在祖父心里,连个旁支都及不上吗? 陆明萱一看几人似笑非笑的样子,便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也懒得与她们多说,直接大大方方打开了老国公爷赏的匣子,却见里面并没有放什么奇珍异宝,不过只放了一个薄薄的红包而已,遂笑道:“嫂子姐姐们不会让我连红包都要打开罢?” 陆大奶奶等人不由都有些讪讪的,笑道:“不必了不必了,我们不过白与萱妹妹开个玩笑罢了。”这下心里总算好受了许多,还以为祖父要赏她什么好东西呢,不想只是一个薄薄的红包,充其量也就百十两银子的事儿,看来也不是多看重她嘛。 正说着,陆中冕也打人送了礼物来,照样是一个小匣子,不过这次却没有人再要求陆明萱将匣子打开了。 大家说笑了一回,便到了开宴时间,因今日是陆明萱的好日子,她便与陆老夫人一道坐了上席,大家一边用着酒菜,一边听着自家养的小戏子们唱戏,倒也其乐融融。 晚间大家散了以后,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梳洗更衣一番,便开始整理起白日大家送的礼物来,女眷们的礼物不外乎都是些首饰玩器之类,老国公爷给的红包里却装了四张一百两的银票,再打开陆中冕的礼物,竟也是一个红包里装了四张银票,不过面额都是五十两的。 陆明萱不由笑向丹青道:“想不到过个生辰,倒让我白了一笔小财,若是日日过生辰该多好。” 话音刚落,便见陆明芙掀帘进来了,道:“日日过生辰,你想得倒美,你荷包倒是鼓了,我们就该讨饭去了。” 丹青不待陆明萱说话,已先笑道:“芙姑娘就送了我们姑娘一对金镯子而已,哪里就至于要去讨饭了?不过若我们姑娘真日日过生辰,倒是真有人要去讨饭了。” 陆明芙闻言,也笑了起来,道:“你们姑娘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去讨饭,心疼还来不及呢,你这丫头,就别操这些个闲心了。”一边说,一边与丹青挤眉弄眼的。 弄得陆明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啐道:“呸,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明儿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否则看我怎么‘回报’你们。” 原来二人这话是有典故的,昨儿个虎子便已送了凌孟祈给陆明萱的生辰礼物来,却是一条孔雀绿翡翠珠链,颗颗翡翠珠都浑圆通透,十分均匀,雕做孔雀的翡翠色泽又绿又润,做工和成色都是上上品,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饶陆明芙与丹青素日在国公府里见惯了好东西,也忍不住惊叹。 陆明芙又打趣了陆明萱几句,眼见时辰已不早了,也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余下陆明萱将礼物都整理好后,才戴上凌孟祈送的手链,噙着笑躺到床上,熄灯歇下了。 陆明萱的生辰过完,中秋佳节也近在眼前了,陆明萱想着很快便可以见到凌孟祈了,连日来心情都是晴朗一片。 却没想到眼见还有两日就是八月十五了,虎子却带来了坏消息,凌孟祈在护送三皇子回京的途中,经过此番遭了水灾的两个回京的必经县府孟州和万州时,三皇子因见灾情十分严重,竟自留在了当地帮着赈灾,还使人快马加鞭送了折子进京向皇上请命,皇上也同意了,并命凌孟祈随身护送,为此皇上甚至连钦天监本已为三皇子择好的大婚之期都延迟了,最终将吉日定在了腊月初六。 如此凌孟祈别说赶回京过中秋节了,再过一个多月,直至九月末十月初能顺利回京都是好的了。 陆明萱的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可皇命难为,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只得在心里暗暗叹气,希望九月末十月初凌孟祈真能顺利回来罢,一晃二人已分别近四个月了,也不知道他这四个月是怎么过的,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人瘦了没有身上可又添了新伤?届时若他还不能顺利回来,她指不定都要忍不住出京去找他了! 因着凌孟祈没能及时赶回来的缘故,中秋夜国公府的家宴上,陆明萱的兴致一直都不高,好容易待家宴散了回到自己屋里后,她便单手托腮坐到窗前,看着天上那轮皎皎明月起呆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也不知道凌孟祈这会儿是不是也正对月思念自己? 彼时凌孟祈的确正站在孟州驿馆的院子里,对着天上的明月思念陆明萱,也不知道她现下怎么样了,自己没能赶上她的生辰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本该团团圆圆的中秋佳节也没能赶上与她一起过,她心里一定怨着自己罢? 不,她若真怨着他,他心里反倒好受一些,可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是那么的懂得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必定不会怨她,反而只会担心他,——自己这辈子能得她相伴,何其有幸! 凌孟祈正暗自感慨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带笑的温润声音:“这么好的月色,若没有酒,岂非一大憾事,本王今儿正好得了一坛二十年的梨花白,不知道凌千户可愿赏脸与本王小酌几杯?” 凌孟祈闻言,忙转身抱拳行礼:“见过三皇子。” 就见三皇子慕容慎正背光而立,雪色锦袍,墨色玉带,脸上带着与他声音一样温润的笑,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酒坛子,让人如沐春风。 他见凌孟祈转过了身来,便冲凌孟祈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笑道:“怎么样,凌千户可愿意赏脸?” 凌孟祈过去一个多月以来对三皇子感观极佳,自然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道:“如今的孟州,便是花上百两银子,也未必能吃到一杯二十年的梨花白,臣恭敬不如从命。” 三皇子遂扬声叫来自己的贴身长随,令其去取了两个杯子来,身为皇子要让人准备几个下酒菜饶以现下孟州受灾的情况也不是多困难的事,但三皇子自来便是个省事儿的,也不欲难为底下的人,只令长随找了一盘香酥花生来,与以花生下酒,与凌孟祈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对酌起来。 一时酒过三杯,二人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三皇子因笑问凌孟祈道:“方才看凌千户对月遥寄思念之情,莫不是在思念家乡的亲人,再不然就是在思念凌千户的……心上人?” 这些日子听说他过阵子便要收到京城的来信,总是厚厚的一封,每次收到信之后,自来在人前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进样子的他便会变得平和许多,三皇子就是用膝盖想,都能猜到那信必定是他心上人写来的,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凌孟祈道:“三皇子叫臣孟祈就好,实不相瞒三皇子,臣的确是在思念臣的心上人,本以为能赶回京与她一道过中秋的,却没想到滞留在了这里,连带臣与她定亲的日子也要往后顺延,臣心里对她颇觉歉疚,惟有对月遥寄思念了。” 三皇子闻言,歉然道:“说来都怪本王,若不是本王执意要留下帮着赈灾,如今你已与心上人团聚,一起在赏月了,要不明日你便回京去罢,本王身边另有护卫,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 凌孟祈忙道:“三皇子言重了,保护三皇子是臣职责所在,不敢有违圣命,况三皇子也是心系孟万二州数十万黎民百姓,为此甚至连婚期都一推再推,相形之下,臣只是未能及时赶回去与心上人见面而已,实在不值一提。” 说着,想起陆明萱以往来信时,曾说过她与未来的三皇子妃偶然相识继而交好之事,并一再的夸未来的三皇子妃实在是个值得一交之人,不由在心里暗想,以三皇子的人品气度,倒是配得上萱妹妹的好姐妹了,自己回头与她写信时,与她说说此事,也好让她放心。 三皇子叹道:“说不上心系孟万二州数十万黎民百姓百姓,本王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只是一路上瞧着遍地狼藉,百姓一个个儿都面黄肌瘦,路边的野狗甚至啃食死人的尸体,心中实在难受,觉得不留下来与大家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一辈子都难以心安罢了。” 叹完忽然狠道:“说来说去,都怪江南官场的人全是一丘之貉,良心都被狗吃了,若不是他们将用于河道防务的银子贪墨了大半,又何至于有今日之灾?本王此番回京以后,必要回明了父皇,让父皇严惩刘准等人,还此番无辜受灾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这个话题凌孟祈不好表意见也不打算表意见,便只是道:“如此便真是孟万两州,乃至整个江南所有黎民百姓的福气了。”心里对三皇子的感观却又好了几分,甚至模糊闪过一个念头,若将来三皇子能最后上位,大周的万千黎民百姓就真是有福了! 过完中秋以后,陆明丽的婚期也日渐临近了,好在府里嫁庶女自有定例,陆大奶奶又是个能干的,把一应事宜都打点得井井有条,倒也不必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多操心。 不过陆明丽的婚事不必陆老夫人多操心,却并不代表老人家就没有别的事可操心了,头一件要操心的便是陆明珠的婚事,陆明珠都已满了十六岁开了年便十七岁了,本来以前因着福慧长公主说的那些混账话,陆老夫人是不打算再管这事儿的,想着以后是好是歹,都是你们母女自己的事,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与旁人何干? 可现在看来,陆老夫人不管是万万不行的了,若再任福慧长公主纵容和陆明珠自己作下去,将来她就真别想嫁人了,不但毁了她自己的后半辈子,连带定国公府的名声也要受损,是以连日来陆老夫人也不管别的,只叫了官媒上门,令其尽快为陆明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事成之后,她重重有赏。 又问陆大夫人她娘家亲戚里可有合适的人选,若有的话,请她回去帮忙探探口风,事成之后,她与老国公爷并长公主都记她的情云云。 陆大夫人是真不想管福慧长公主和陆明珠的破事儿,事实上,她巴不得陆明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才好,反正她的女儿早已经出嫁,她的孙女又还小,说亲怎么着也得是十年后的事情去了,十年后谁知道会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陆明珠会不会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又会不会让定国公府的名声受损,她是一点也不在意。 然陆老夫人已当众了话,陆大夫人就算再不耐烦管这事儿,也只得应下,想着反正陆明珠的名声在京城已是不怎么好了,但凡比定国公府和长公主府门当户对的人家多少都有所耳闻,不答应亲事也是常理,差一些的人家陆老夫人又看不上,自己至多随意找几个人选,将事情敷衍过去也就是了。 陆大夫人能想到陆明珠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实在不好办,日日奔走与京城各高门大户之间的官媒们又岂能想不到,不过是碍于陆老夫人请了她们去,她们不好推脱,只得权且应下,想着待过一阵子陆老夫人见婚事实在不成之后,自然也就只能作罢。 只是她们却不敢像陆大夫人那般明着敷衍陆老夫人,也就提供了两三个侯府次子作为人选回报于陆老夫人便罢,她们还是尽心竭力为陆明珠挑选了四五个人选,这日其中的两个官媒便约好了,一起来了定国公府求见陆老夫人。 “回老夫人,诚意伯家的二公子虽是次子,将来袭不了爵,但他本人却是个上进的,年纪轻轻已经是秀才了,只是这位二公子生得不甚英俊……” “武国侯家的大公子将来倒是能袭爵,只这位大公子是武将出身,县主过门以后,若不是夫妻分离,少不得只能随军,不知县主能否吃得了那个苦?” “北乡侯府的世子爷倒是人既上进,过门后又不必离京,只是……北乡侯世子是续弦,前头夫人还留了一个女儿……” “再就是东陵侯家的三公子……” 两个官媒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便把手上几个人选的大体情况说了一遍,然后恭请陆老夫人定夺。 陆老夫人一听便知道二人是尽了心的,至少这些人选可比先前陆大夫人提供的那些人选好得多。 可饶是如此,依然让陆老夫人十分犯难,陆明珠显然是个爱俏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那般迷恋贺知行了,所以诚意伯家的二公子首先不行;陆明珠自小娇生惯养,本身又有县主的位份,让她随夫去边疆苦寒之地或是让她与人填房,也是不可能的;东陵侯家的三公子综合条件连诚意伯家的二公子都比不上,就更不成了……陆老夫人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只得皱着眉吩咐那两个官媒:“你们再多打听几个人选,看还有没有更好的,我也再与长公主商量商量,断不能委屈了县主。” 两个官媒闻言,暗自在心里叫苦不迭,就这些人选,已经是她们能提供的最好人选了,谁知道定国公老夫人还不满意,还让她们找更好的,她们上哪儿找去?更好的人家譬如王府公府的若真对嘉和县主有意,早上门提亲了,还有她们这些官媒什么事儿?又有多少大户人家嫁女娶媳是真正靠官媒的? 可她们又不敢不应,只得赔笑喏喏道:“那我们下去后再多打听几家,一定不能委屈了县主。” 陆大夫人在一旁听至这里,不由暗暗撇嘴,她陆明珠不过一个不得意的县主罢了,老夫人还以为她是公主呢,得天皇老子来配不成?要她说,差不多就得了,不然指不定再拖下去,连这些个人选都捞不着了! 因见两个官媒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她有意为二人解围,遂笑道:“你们可说了不能委屈县主的,回去后定要越尽心竭力才是,倒是这些日子我们老夫人都待在家里,也没出去散淡,你们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不如说来与她老人家解解闷儿?” 两个官媒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她们真怕再说下去,陆老夫人会将要求提得更具体更苛刻,到时候她们指不定连半个人选都没有了,因忙顺着陆大夫人的话笑道:“新鲜事儿倒是不少,不过却没有几件能放到老夫人和夫人面前说的,惟独有一件,昌国公府的大奶奶上个月不是因摔了一跤不慎小产了吗?谁知道自此竟不能生了,贺夫人急得不行,所以前几日才打人传了我们上门,让我们帮着大爷物色一个条件相当,最重要的是好生养的贵妾,早些迎进了门,也好早些为大爷开枝散叶……” “怡安县主小产了?”话没说完,已被陆老夫人皱眉打断,随即拿眼看陆大夫人,“多早晚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陆大夫人见问,忙回道:“是上个月月初的事儿,媳妇想着这样的事情终究不吉利,便没有声张,只准备了一些补品,让廷哥儿媳妇悄悄去了一趟昌国公府,当时只说是怡安县主失血过多,只怕就此元气大伤,却没想到竟然不能生了,说来也是个可怜见的,回头媳妇便再打廷哥儿媳妇悄悄她去,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事实是这样的事情本就不宜声张,贺夫人也只使人与几家要好的亲朋说了一声,陆大夫人知情后,又怕事情传到陆明珠耳朵里,她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便连陆老夫人也没有回,只使陆大奶奶悄悄儿去了一趟昌国公府便算完。 却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的,到底还是传到了陆老夫人耳朵里。 陆老夫人闻言,便有些不自在,因叹道:“年轻人就是这样,好些事都不懂,第一胎十停里倒有三四停是保不住的,若保不住以后还能再生也还罢了,偏怡安县主如今弄成了这样,真是可怜见的,你回头便让廷哥儿媳妇走一趟罢,好歹也是我们家的一番心意。” 陆大夫人应了,见陆老夫人不自在,暗自后悔了一回自己方才不该为两个官媒解围岔开话题之余,很快将后者们都打了,又陪着陆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也就行礼告退了。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也就结束了,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再可怜怡安县主再为她可惜,到底与自家关系不大,虽不至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然除了叹息一声,使人送点补品去,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了。 却不防当时婆媳二人与那两个官媒说话时,并没有避人,陆明珠如今又住在陆老夫人的东厢房,陆老夫人正屋里动静大些她那边便能听见,丫鬟们纵无人敢随便在她面前嚼舌根,无意说话时被她听见还是有可能的,总之就是陆大夫人有意将此事压了一个多月,最终还是让陆明珠知道了。 并且不出陆大夫人所料,当即又起癫来,竟去找陆老夫人说,既然怡安县主已不能生了,那便不该再继续霸着贺知行不放,求陆老夫人去与贺夫人说,她愿意嫁给贺知行做继室,若继室实在不行,平妻也无妨,总之她已错过贺知行一次了,决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几乎不曾当场将陆老夫人气死过去,不明白那贺知行到底有什么好,能迷得陆明珠为了他自甘下贱至此,以往一次次胡闹,延误了终身大事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想嫁过去给他做平妻,谁不知道平妻只是好听一些的说法,说穿了不过一个地位更高些的妾罢了?堂堂长公主之女、国公府的嫡小姐、县主之尊,如今竟上赶着要去与人做妾,她也不怕传了出去,笑掉了满京城人的大牙! 陆老夫人盛怒之下,因喘息着厉声喝命张嬷嬷:“立刻将她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也不许旁人踏进去一步!” 陆明珠自是不服,哭着嚷嚷道:“我就是喜欢贺世兄,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我这辈子也就这个心愿了,若达不成这个心愿,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求祖母就成全了我罢,哪怕为妾为奴,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将来是好是歹,也怨不得别人,至少我不会一辈子都后悔!” 听她犹不知错,还理直气壮的嚷嚷着什么‘哪怕为妾为奴’这样的混帐话儿,陆老夫人气得浑身直打颤,只来得及说一句:“你、你、你气死我了……”便两眼一翻,直挺挺仰倒在了罗汉床上…… ------题外话------ 还是写不到一万,汗,以后再不随便许诺了……呜呜呜,臣妾做不到啊……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十九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与陆明芙听得陆老夫人被陆明珠气晕倒了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赶到了荣泰居。 就见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早到了,正忙着掐陆老夫人虎口的掐虎口,叫请太医的叫请太医,又忙着命人请老国公爷和陆中冕兄弟三人并小一辈子的爷儿们去,端的是忙乱到了十分。 陆明萱心中着急,进屋后来不及与脸色白,正站在门口号施令的陆大奶奶行礼,先就急声问道:“大嫂子,老夫人如今怎么样了?可已醒过来了?” 陆大奶奶缓了一口气,才一脸无奈的摇头道:“还没醒过来呢,之前太医便说过祖母如今严忌大喜大怒,谁知道今日又……看情形怕是不大好呢……” 陆明萱闻言,想起陆老夫人是被陆明珠给气晕的,因近及远,又想起陆老夫人素日生气大半都是因为三房的破事儿,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四下里扫了一圈儿,却不见陆明珠的身影,因皱眉问陆大奶奶道:“县主哪里去了?” 陆大奶奶听她提起陆明珠,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听说祖母晕倒后,她因这些日子被祖母拘得狠了,连看都没看祖母一看,便拔腿跑了,张嬷嬷忙着照顾祖母,其他人又镇不住她,想来是趁乱跑回长公主府去了。” 方才她看陆老夫人的情形,饶她对望闻问切一窍不通,也能看得出陆老夫人的气色极不好,显是气得狠了,若是待会儿太医来了能将人救回来罢,若是不能,府里立刻就要办丧事,以公爹在朝中的地位没准儿还能蒙皇上开恩夺情,丈夫却才刚出仕,少不得要丁忧回家守孝,谁知道一年后又会是个什么情形? 就更不必说陆老夫人素日待小辈们都极和蔼,虽算不上那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太婆婆,也算是极为难得了,因此二点,陆大奶奶现下有多不待见陆明珠,可想而知。 陆明萱听得陆明珠竟扔下被她气晕的祖母不闻不问,直接跑了,越沉下脸来:“那大嫂子知道县主是因何事将老夫人气晕的吗?”听说这些日子陆老夫人托了官媒一直在帮陆明珠寻人家,前几日已有了眉目,难道是陆明珠不满意陆老夫人与她挑的人家,所以祖孙二人争执起来? 当时陆明珠与陆老夫人争执时,并没有避人,故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一过来,便已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始末,瞒是瞒不住人的,且陆大奶奶也无意与陆明珠隐瞒,遂说道:“县主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昌国公府大奶奶,也就是怡安县主月前小产,以致再不能生育了之事,便疯疯癫癫的来求老夫人,说自己要做贺大爷的继室,继室不行了平妻也行,哭着求祖母成全。妹妹想,那平妻不过只是好听些的说法罢了,说穿了就是个身份尊贵些的妾,祖母焉有不气得晕倒的?” 说到最后,语气里已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鄙夷与不屑。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极度的无语,她就不明白了,贺知行除了那副皮囊以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当陆明珠为了他这般的癫狂,正妻当不成了,竟连愿做平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而且还是在不知道贺知行是否有这个意思,昌平郡王府与怡安县主又肯不肯妥协的情况下,真真是被贺知行迷了心窍,为了他一切都可以不要不成? 陆明芙满脸的惊讶与不可思议:“县主可是长公主之女,国公府的嫡小姐,只要她想,什么人家嫁不得,何必非要一条道上走到黑,上赶着去做昌国公府大爷的平妻?且先不说事情成与不成,单只这话让外面的人知道了,长公主府与国公府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陆大奶奶满脸的气愤与无奈:“可不是吗,府里的女眷乃至族中的女眷们以后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姑嫂几人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回大奶奶,太医来了。” 陆大奶奶忙道:“快请,快请!”随即进屋禀告陆大夫人去了。 太医给陆老夫人两只手都诊了脉,才满脸凝重的出来与同他一道过来的老国公爷和陆中冕道:“下官早就说过,老夫人以后都切忌大喜大怒,怎么今日又犯了忌呢?再这样下去,别说下官医术浅薄了,便是扁鹊华佗在世,只怕也回天乏术。” 陆中冕因见老国公爷一脸的喜怒莫辩,知道父亲是动了真怒,只得自己与太医道:“是我们疏忽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生这样的事,请太医尽快救治家母罢。” 到底是堂堂国公爷,太医也不好太过,点头应道:“下官这便为老夫人施针,待老夫人醒来后,下官再开张方子并几道药膳,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老夫人的膳食最好都按照下官开的药膳来,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以后尽量不要再让老人家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了。” 陆中冕一一应了,太医便凝神与陆老夫人施起针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陆老夫人果然悠悠醒转了过来,一瞧得老国公爷并儿子孙子们都在,先是喃喃说了一句:“怎么你们都在,生了什么事吗?”随后便想起到底生什么事了,当即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却顾念着太医还在,只能三缄其口。 见陆老夫人醒过来了,众人都舒了一口气,陆中冕因命陆文廷带太医去外面开方子,毕了好生将人送出去,陆文廷应了,将太医请了出去。 陆老夫人这才看向陆文远陆文迁几个道:“你们也都退下罢,我有话与你们祖父和父亲说。” 几个小辈便行礼退了出去,陆老夫人方沉声向陆中昱道:“我前儿托官媒与四丫头相看了几户人家,我比较了一番,武国侯府的大公子是最佳人选,婚姻大事由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她的父亲,你怎么说?若你没有意见,便取了四丫头的庚帖来,尽快将事情定下,争取年内就将亲事给办了,待年后四丫头也好随了姑爷一块儿上任去!” 陆中昱在过来荣泰居的路上,已知道陆明珠的所作所为了,不由满脸的羞愧:“都是儿子教女无方,才会累得母亲晕倒的,此事母亲且不必操心了,儿子自会将其办好的。” 心里已打定主意,待会儿便过去公主府向福慧长公主讨要陆明珠的庚帖,再将人带回国公府,好生看管起来,直至出嫁前,她都休想再生事端! 老国公爷本来都已想好要送陆明珠去大觉寺,对外则宣称她因病“暴毙”了的,奈何陆老夫人已赶在她之前说了处置办法,老国公爷不想再惹陆老夫人生气,且武国侯府的大公子老国公爷也多少有所耳闻,知道对方是个颇强硬颇有手腕儿之人,届时陆明珠随他去了边戍后,天高皇帝远的,就算她有县主的位份,也休想再兴风作浪,作威作福……遂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此事。 一时太医的方子开好,张嬷嬷领着人煎了药来,陆大夫人忙亲自接过,服侍陆老夫人吃了,待陆老夫人有了困意后,又服侍她躺下,众人方轻手轻脚的退到了外间去。 陆中昱便与老父和兄嫂行了礼,退出荣泰居,自往长公主府去了。 彼时陆明珠正抱了福慧长公主的腿在哭求:“娘,您就成全了我罢,我已经错过了贺世兄一次,好容易上天垂怜,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真的不想再错过了,我怕再过错了这次机会,这辈子我都没希望再与他在一起了……不能与他在一起,我真的是生不如死啊,求您就成全了我罢,求您了,求您了……” 福慧长公主瘦削憔悴的脸上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怒声道:“要我与你说多少遍,你是长公主之女、县主之尊,还是国公府的嫡小姐,你就是做皇子妃甚至是太子妃都做得,如今却上赶着去给姓贺的做平妻,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让国公府的脸又往哪里搁?就更不必说怡安那死丫头和昌平郡王府也断断不可能同意了,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陆明珠不服气的哭道:“脸面算什么东西,能吃还是能喝?只要我自己过得开心,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我才不在乎呢!至于怡安那个贱人和昌平郡王府,谁让她以后都不能生了,贺世兄可是昌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岂能没有子嗣,他的子嗣又岂能由那些个卑贱的通房侍妾之流来生,怡安若是聪明的,就该知道让我进门才是她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否则,真等贺世兄休了她,她连与我一块儿做平妻都只能是梦想了!” 话音刚落,陆文逐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一听这话便冷笑道:“你不要脸我们要!我今日把话撂在这里,你若真要去给姓贺的做平妻,就别怪我不念姐弟之情,即刻去请祖父将你逐出陆氏一族,再以母亲的名义上折子与皇上,虢夺了你县主的位份,再让宗人府也将你除名,到时候你既不再是长公主之女,县主之尊,也不再是定国公府的小姐,你要去给姓贺的做平妻,自然不会有人再拦着你!” “你……你凭什么这么做,母亲还没死呢,长公主府还轮不到你只手遮天!”陆明珠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多少有几分心虚的缘故,这话说得难免有几分色厉内荏。 陆文逐继续冷笑:“轮得到轮不到我只手遮天,你大可一试,还是你心里其实也知道,没了县主的身份,没了长公主府和定国公府给你撑腰,你其实什么都不是?话说回来了,就算有长公主府和国公府给你撑腰,人昌国公府也从没想过要聘你做媳妇,不然当初也不会聘了怡安县主了,一旦再没了县主的身份和这些靠山,只怕姓贺的更不会看你一眼,你还上赶着想给人家做平妻,没的白自取其辱!” 陆明珠哭着尖叫道:“你到底是我的弟弟还是我的仇人,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过得不好,甚至巴不得我死了你才开心?娘,您也亲眼看见了,如今是您还在呢,他已这般作践我这个姐姐来,将来待您走了,我别说指望遇事时他为我出头撑腰了,他不趁机踩死我就是好的了,娘,您可千万要为我做主啊……” 福慧长公主见她哭得可怜,虽生气于她的自甘下贱,见她瘦了一圈仍是忍不住心疼,因斥责陆文逐道:“到底也是你姐姐,你说话就不能缓着点来吗?我这辈子就只得你们姐弟二人,还指望着将来你们守望相助呢,如今你们却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我明儿便是去到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 说着,因景触情,想到自己就是没个亲兄弟姊妹守望相助,才会被作践成今日这般模样的,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陆文逐见母亲哭了,倒是不好再继续骂陆明珠,只是看向陆明珠的目光依然刀锋一般,大有她若胆敢再疯疯癫癫,他定然不客气之态。 陆明珠接收到他冷厉的目光,想起前年他扔自己进水池之事,虽仍心有余悸,想着福慧长公主还在呢,他难道还敢再扔自己一次不成,便又有了底气,趴在福慧长公主的膝头哀哀哭道:“娘,女儿这两年多以来是真生不如死啊,我也知道我这样做给娘丢脸了,可我实在没有办法,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啊……我也没别的要求,只求娘托个人去谈谈贺夫人和贺世兄的口风,若他们连迎我做平妻都不愿意,那我便就此死了这条心,以后什么都听娘的,求娘就成全了我罢,女儿求您了……” “真的?若他们母子仍没这个意思,你便就此死了心,以后都听我的,安安分分的嫁人,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福慧长公主将信将疑。 陆明珠见母亲好容易有所松动了,忙不迭应道:“自然是真的,只要他们母子仍没那个意思,我便就此死了心,决不食言!” 心里却在想着,贺夫人与贺世兄怎么可能不同意,怡安那贱人既然已不能生了,那贺知行迎娶平妻再不济也是贵妾便是早晚的事,既然早晚都要娶,又岂能不答应娶自己这个样貌家世样样都上佳,还能为贺世兄带来助力的人?而且若是娶了别人,怡安那贱人与昌平郡王府必定会将其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亦连贺夫人与贺世兄以后都会因为愧疚而只能让怡安和昌平郡王府三分,哪像娶了自己,怡安想要自己的强也得先掂量掂量? 福慧长公主见女儿说得郑重其事,不由越松动了几分,若能趁此机会让女儿彻底死心,以后安安心心的嫁人,安安心心的过日子,那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大心事。 不想陆文逐却冷声道:“娘,您可别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蒙蔽,真使人探贺夫人母子的口风去,这事儿摆明了不能成,昌平郡王府怎么可能容许姓贺的娶一个家世与自家女儿相当的人去要自家女儿的强?人家要娶贵妾乃至平妻,京中多的是五六七品的小官儿,再不然昌平郡王府也不是没有庶女,他们得有多傻才会容忍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去袭昌国公的爵位,反把自家正经姻亲撇到一边儿,将来自家女儿身为原配嫡妻,还要看人的脸色过日子?您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 一席话,说得福慧长公主又动摇起来,儿子说得对,昌平郡王府怎么可能容忍昌国公府未来的世子不掌握在自家女儿手里?换了她,也必定会选个好掌握的妾室送去,将来才好留子去母。 陆明珠察言观色,见母亲明显将弟弟的话听了进去,忙道:“话虽如此,可此事到底是昌国公府的家事,昌国公与贺夫人又怎么可能全然任昌平郡王府指手画脚?娘,求您就使人去试试罢,若他们真没那个意思,我说到做到,以后绝对安安分分的嫁人……求您了……” 陆文逐实在恨不能掐死陆明珠,也省得她再执迷不悟,将两府的脸面都丢光,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腔的怒火正待再说,就听得外面有人道:“老爷回来了,奴婢给老爷请安。” 然后便见陆中昱神色不善的大步走了进来,一进来便骂陆明珠道:“你个孽女,将你祖母气得晕倒却自顾跑了,不顾你祖母的死活,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孝且不知廉耻的女儿!” 福慧长公主乍一见到陆中昱,不由满心的惊喜,不想陆中昱进来后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劈头盖脸骂起她女儿来,她当即怒不可遏,冷声道:“见了本宫不请安,陆三老爷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还不分青红皂白便骂本宫的女儿,本宫的女儿也是你骂得起的?” 陆中昱反唇相讥:“她若姓慕容,我自然骂不起,可她偏偏姓陆,那我就骂得,不但骂得打得,甚至要了她的命又如何,难道还有谁敢让我偿命不成!” 陆文逐见父母一见面便是吵架,反把正事放在一边,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很想什么都不管了一走了之,可也知道他若走了,待会儿还不定闹得怎生翻天覆地,只得强压下满心的不耐,拔高声音喝道:“好了,现在是吵嘴的时候吗,母亲与父亲都少说两句成不?” 喝得二人都悻悻的没有再说后,陆文逐方问陆中昱道:“父亲,祖母这会子怎么样了,太医可已来瞧过了,怎么说?” 他一听得陆明珠将陆老夫人气晕并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便知道陆明珠定会再哭求母亲,母亲又自来疼她,保不住会陪着她一起疯,所以连陆老夫人都顾不得去看,便先赶回了公主府,故有此一问。 陆中昱见总算儿子还记得问候老母亲,面色稍缓,道:“已经醒过来了,说是以后千万切忌不能再动气。” 陆文逐松了一口气:“那便好。”若祖母真被姐姐气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别说他和母亲,便是皇上亲自开口,都未必保得住她! 陆中昱不再与陆文逐多说,径自看向福慧长公主冷声道:“母亲与这个孽女看了门亲事,对方是武国侯府的大公子,我已经同意了,你把她的庚帖给我,我这便请媒人送去武国公府换他们大公子的庚帖,早些将三书六礼走完了,争取年内便将事情给办了,也省得夜长梦多……” 一语未了,陆明珠已尖叫道:“什么武国侯府的大公子,谁要嫁给他了,谁定的亲事谁嫁去,我反正死也不会嫁的!” 又哭道:“我早知道你们多嫌着我了,嫌我给你们丢脸,嫌我给你们添麻烦,巴不得我死了才称愿,好,反正我如今活着也是生不如死,那我就死给你们看,也好大家都干净……”一边说,一边拔下间的长簪,便往脖子上扎去,很快便有鲜红的血迹渗了出来。 把福慧长公主和陆中昱都吓得够呛,到底是各自的亲生女儿,他们又岂能有不心疼的,忙都颤声道:“你快把簪子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亦连陆文逐都唬得不轻,上次扔她进水池毕竟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次却不一样,万一再激怒了她,她再用力一扎,后果不堪设想……因上前几步,试图夺下她的簪子。 只可惜不待他靠近,陆明珠已一连后退了几步,哭道:“谁若再敢往前走半步,我便直接扎死自己!”像是为了给她的话作证一般,她又用力往下一扎,鲜血立时便流得更狠了,很快便将她的前襟染红了一大片。 福慧长公主浑身颤抖,摇摇欲坠,哭道:“我这是哪辈子的冤孽啊,你这是要逼死我是不是?你不就是要我托人去探贺夫人和贺大爷的口气吗,我答应你,这便托人去问便是,但你也要答应我,若他们母子不同意,你便就此死了这条心,给我安安分分的嫁人,否则,我也死给你看,黄泉路上,我们母女还能有个伴儿!” 陆明珠见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这才如释重负般扔下簪子,说了一句:“娘可要说话算话……”便直挺挺的往地上栽去。 陆文逐隔得最近,忙一把将她搀住了,虽满心的恼怒与恨铁不成钢,见她伤成那样,到底也再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是扬声向外命人请太医去,心里则在想着,罢了,这次就如了她的愿,也好让她彻底死心罢! 福慧长公主既答应了陆明珠,便不会食言,且也不敢食言,怕陆明珠再有什么过激的行为,遂于次日趁陆明珠清醒时,当着她的面儿叫了自己公主府的长史夫人来,令其去昌国公府给怡安县主送补品,说来怡安县主还得叫福慧长公主一声‘姑姑’,如今知道了她小产的事,做姑姑的打人去问候一声送点补品药材什么的,也是无可厚非。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探探贺夫人的口风,看贺夫人是个什么意思。 长史夫人一听便知道今儿个这趟差使是个苦差事,可主子开了口,她也没说“不”的权利,只得恭声应了,自回去穿戴了,带着礼品坐车去了昌国公府。 至于陆老夫人那边,则由陆中昱先设法稳住,只说福慧长公主还要打听一些有关武国侯府的事,再考虑两日,也省得将来两家结亲不成反结仇。 陆明珠自戕之事自然也瞒着大家伙儿,省得再传到陆老夫人耳朵里,让老人家更生气,只不过大家族里能有什么秘密,不出半日,该知道的便都约莫知道了,也就在陆中冕话之后,只瞒着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二老而已。 长公主府的长史夫人很快回来了,福慧长公主为让陆明珠彻底死心,索性跟之前吩咐她去一趟昌国公府时那样,直接将其叫进了陆明珠的房间,令其当着陆明珠的面儿回话。 后者一想到陆明珠一旦事涉贺知行,每每都会狂癫,心里实在忐忑得紧,可长公主有令,她又不敢不说,只得接连吞了几口口水,才期期艾艾道:“贺夫人说,贺大奶奶还年轻呢,不过只是一时伤了身子而已,又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生了,便真一辈子不能生了,昌国公府也断没有为贺大爷迎贵妾甚至平妻的道理,至多选个好生养的丫头,届时留子去母罢了……” 也就是说,贺夫人根本没有为儿子迎娶陆明珠作平妻的意思,哪怕陆明珠身份尊贵,哪怕是陆明珠自己上赶着去做这个平妻,人家也压根儿没有这个意思。 福慧长公主早料到这样的结果了,贺夫人若真有心聘女儿做儿媳,当初就答应了,还有怡安什么事儿,偏女儿一直都执迷不悟,虽心下对贺夫人的不识抬举多少有几分不痛快,更多却是如释重负,如此女儿总算可以彻底死心了罢? 陆明珠却是大受打击,惨白着脸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都这般委屈自己了,贺夫人怎么可能会不同意,我不信,我不信!” 说着一把抓住福慧长公主的手,眼神迷乱神情激动的说道:“娘,贺夫人自来都不喜欢我,当年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早与贺世兄双宿双飞了,娘,您再让五弟出面帮我去问问贺世兄成吗?只要贺世兄有那个意思,就算贺夫人不答应也是白搭,娘,求您了,求您了……” 福慧长公主闻言,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却无可奈何,只得令人请了陆文逐来,如此这般与他说了一大通话。 陆文逐本不欲去上赶着找这个没脸的,架不住福慧长公主与陆明珠再四哭求,又想着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步了,只要能让姐姐彻底死心,以后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没脸就没脸罢。 遂应下此事,回房换了出门衣裳,便打马出门找贺知行去了。 只可惜结果仍是一样,贺知行也没有那个意思,还委婉的说自己也就早年还小的时候见过陆明珠几次而已,若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误会了的,请她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自己自始至终只拿她当世妹而已云云,陆文逐只得强忍下满心的羞愧,告辞而去。 这下陆明珠总算是彻底死心了,她一直赖以自欺欺人的便是贺知行心里是有她的,只不过碍于贺夫人不喜欢她,所以才不得不娶了怡安县主,如今不但贺夫人不同意她退而求其次的给贺知行做平妻,贺知行自己也说自始至终都拿她当世妹,——她都将自己放低到尘埃里了,他依然不为所动,她除了死心,还能怎么样? 心如死灰之下,陆明珠不但没有再闹腾,还应下了与武国侯府大公子的亲事,让陆中昱尽快找媒人上门交换庚帖去,三书六礼什么的能简则简,只求尽快将亲事办了,她好早些离开京城这个伤心之地也是耻辱之地,若有可能,最好这辈子都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见她终于不再癫了,不但陆中昱,两府所有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惟独福慧长公主十分不舍她远嫁,但想着就算远嫁了也总比继续执迷不悟毁了终生的强,到底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两府众人遂立刻投入到了为陆明珠准备婚事的忙碌当中,只盼早些将她送出门子,大家也好早些睡个安稳觉。 只可惜陆明珠才消停了没几日,便又如癫似狂起来,起因却是一件众人万万都想不到的事:昌国公府竟忽然打了媒人上门向陆中显提亲,要为贺知行求娶陆明萱做二房奶奶! ------题外话------ 明天把陆明珠解决了,小凌子就要回来定亲了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一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怎么大奶奶又不吃药吗?” “是啊,这药已经热了三遍了,可大奶奶仍是不肯吃。” “给我罢,我去劝大奶奶吃,你们都先退下罢……” 一阵极小声极轻微的对话声之后,常妈妈一手托着药碗,一手掀开帘子,轻手轻脚走进了内室。 就见她家主子怡安县主正坐在窗边,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某一处呆,连她进去了都不知道。 常嬷嬷看着自己从小儿奶到大,在自己心目中比亲生儿子还要重要几分的主子不过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便瘦得脱了形,好似来一阵大风便能将她吹走一般,心里一酸,几乎就要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忙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了,赔笑着上前说道:“大奶奶怎么又将窗户打开了,如今天气虽还算暖和,到底已入了秋,大奶奶又才……大病初愈,正是吹不得风的时候,万一吹伤了身子,再坐下病根儿,可是一辈子的事。” 常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药碗,手脚利索的上前便将几扇窗户都给关上了,整个屋子的光线也为之一暗。 “一辈子?”怡安县主却只是冷笑:“如今巴不得我即刻就死了的人多了去了,我的婆婆,我的夫君,乃至我的亲娘,就更不必说那些个打我夫君主意的狐媚子们了……我哪里还敢奢望一辈子,我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儿的太阳升起,现下都说不好呢!” 她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并不十分漂亮,因是在自己家里,便没有盛装打扮,不过只穿了件月白色的家常褙子,头简单挽成一个纂儿,通身上下除了耳朵上戴的一对纯银山茶花耳钉,便再无一样装饰,但她的坐姿却十分优美,给人以一种刻入骨子的优雅感觉,只可惜她的脸色太过苍白,精神也太过萎靡,给这份优雅大大打了折扣。 这话说得常嬷嬷的眼泪又差点落了下来,她何尝不心疼自家姑娘不为自家姑娘不值,可这个时候,就算有千万怨怼也不能当着姑娘的面表露出一星半点来,以免火上浇油。 “大奶奶又说气话。”常嬷嬷强笑着劝道:“这大半年以来,大爷待您如何,旁人不知道,奴婢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除了您来小日子,大爷几时歇在春香和仙梦两个屋里过?夫人也是个重规矩的,您一进门便带了您在身边手把手的教您当家理事,王妃就更不必说了,自来最疼的便是您了……至于那些个觊觎大爷,打大爷主意的贱人们,只要您一日好好儿的,那些个贱人便只有羡慕妒忌您的份儿,所以您更该养好身子才是……” “哼!”怡安县主目光凌厉,“妈妈不必安慰我,大爷以前倒是个好的,如今却不比以前了,哪家夫君的心会长长久久在一个连孩子都不能生的女人身上?夫人么,自来待我就淡淡的,如今就更不把我当一回事儿了,我母妃一辈子都被我父王压得死死的,就算再疼我又如何,一旦我父王了话,她还不是只有听从的份儿!” 怡安县主的目光直直盯着地下大红花开富贵的地毯,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本以为在家时身为嫡女却被慕容馨处处压得抬不起头来,出嫁了便有好日子过了,好容易出嫁了,倒也真过了一段好日子,谁知道不过不慎摔了一跤,不但腹中的孩子没有了,甚而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难道是我上辈子做的孽太多,这辈子生来便是还债的不成……”话没说完,眼泪已是忍不住泉涌而出。 常妈妈见状,想起自家姑娘一个多月前还沉浸在自己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当中,谁知道这么快便从天堂坠入了地狱,方才便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也掩着嘴小声的哭泣起来。 主仆两个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还是常妈妈率先回神止了泪,忙劝怡安县主道:“大奶奶且别哭了,太医可说了,您之前哭得太多,已经伤了眼睛,若再哭下去,以后就真要落下迎风流泪的毛病了,别人不爱惜您,您自己就更该爱惜自己才是。” 怡安县主哭了一场,心里好受了许多,一边拭泪一边点头道:“妈妈说得对,别人不爱惜我,我自己就该更爱惜自己才是!” 说着接过常妈妈适时递上的药碗一咬牙,仰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又接过常妈妈递上的蜜饯捡了一枚噙在口里后,才正色问起自己日前吩咐常妈妈打探的事来:“打探到那位陆姑娘的详细情况了吗,可已定亲了?” 常妈妈见问,压低了声音:“那位姑娘这个月初才刚满十三岁,自九十岁上便一直养在定国公老夫人跟前儿,人品才貌样样都极出挑,颇得定国公老夫人宠爱,如今还未定亲,听说定国公老夫人早就放了话,将来要与她择一门上好的亲事……大奶奶真要为大爷聘她做二房吗,以她的品貌,大爷本又对她有几分意思,若她是个懂规矩安分守己的也还罢了,若不是,将来大奶奶还不知道有多少气生呢,而且要留子去母也不易……” 怡安县主之所以会知道贺知行对陆明萱有意,却是因六月里二皇子妃的生辰宴后,他忽然爱上了吹笛子,她本就满心满眼都是贺知行,自然要弄清楚他为何会忽然爱上吹笛子,遂叫了贺知行的贴身小厮至跟前儿盘问,如此自然也就知道了陆明萱的存在,当时便生出了危机感来,只没过几日,她便查出有了身孕,这才将陆明萱给抛到了脑后去,却没想到,如今她倒要主动为自己的夫君保媒拉纤了! “妈妈又不是不知道,”怡安县主冷笑道:“我那位好婆婆自听得太医说我以后不能生了之日起,便已在悄悄儿替大爷物色二房贵妾的人选了,如果不过就是碍于我才小月了,身子还没复原,现在迎新人进门会被人说嘴,才没有付诸于行动罢了,妈妈且等着瞧罢,至多年后,新人必定进门的!与其到时候来个我不能掌控的,倒不如我自己来挣这个贤惠的名声,总比让我那位好表妹嫁进来做平妻,不然就是让我父王送了慕容馨那个贱人过来‘帮衬’我的强!” 常妈妈仍有些迟疑:“可夫人不都已婉拒了嘉和县主吗,听说嘉和县主被婉拒后,也已与武国侯府的大公子过了庚帖了,应当不会再对大奶奶造成威胁了,至于三小姐,她自来心高气傲,事事处处都要压大奶奶一头的,如今又怎么会甘心屈居您之下?” 福慧长公主使长史夫人来探贺夫人口风的事虽隐秘,怡安县主到底是昌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夫人,又岂会没有人上赶着到她面前讨好卖乖?自然她也就知道了。 而昌平郡王府的三小姐、她的庶妹慕容馨,则打小儿便与她不对付,以致她虽身为昌平郡王唯一的嫡女,却反而事事处处都被其一个庶女压得抬不起头来,要她与其共侍一夫,她宁愿去死! 怡安县主冷嘲道:“我那位好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大爷,什么狂癫的事情做不出来?别说她如今还没有嫁人,只是与人过了庚帖,便是已经嫁人了,我都得时刻防着她。我那位好三妹的确心高气傲,可谁叫大爷是全京城大半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乘龙快婿呢,三朝回门那日她看大爷的眼神,我再明白不过是什么意思了,而且她一辈子都恨不能将我压得抬不起头来,又岂肯放过这个现成的机会,我是占了正室的名头不假,可一个不能生的正室,将来还不是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凄楚,“我如今已经不可能有孩子了,不能再没有夫君了,整好他对那位陆姑娘有意思,我若主动替他开了这个口,他自会感激我,亦连我婆婆都会觉得我深明大义,此其一。” “其二,那位陆姑娘今年才十三岁,过门怎么着也得两年后去了,我也好利用这两年的时间再将养一下身子,太医院的太医们虽都是国手,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相信我才这么年轻,以后就真不能生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位陆姑娘做了大爷的二房,陆明珠总不能与自己的族妹抢男人罢?就算她做得出来,定国公府上下也绝不会任她胡来的,不然定国公府的脸面该往哪里搁,已经许了个女儿给大爷做妾了,又许一个女儿给大爷做平妻,陆家的女儿是不是都嫁不出去了,所以一个劲儿的往昌国公府塞?如此一举三得之事,妈妈难道还觉得我不该做吗?” 一席长篇大套的话,说得常妈妈沉默了,半晌方涩声道:“大奶奶深谋远虑,我多有不及矣,可这也未免太委屈大奶奶了……” “再委屈又如何?日子还得过下去,”怡安县主苦笑一声,“总不能真任他们把我逼死罢?我不但要活,还要活得好好儿的给那些巴不得我死的人看,一时的失意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谁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到时候陆明萱因产后失血过多,再不然就是产后失调以致香消玉殒,又与她有什么干系? 常嬷嬷又皱眉道:“可那位陆姑娘是养在陆老夫人跟前儿的,听说她姐姐人品才貌不还如她呢,也蒙陆老夫人保媒,许给了盛国公府旁支家的一位公子,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了,将来一个诰命夫人是妥妥跑不了的,只怕陆老夫人不会同意……” “若我还能生,陆老夫人自然不会同意,可如今我不是不能生了吗?那她的儿子将来便稳稳是昌国公府的世子爷,别说只是一个养在跟前儿的旁支孙女了,便是嫡亲孙女,只怕陆老夫人也会答应的,更何况那姑娘终究不是陆老夫人的亲孙女儿,人家自有老子娘,只要她的老子娘同意了,陆老夫人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妈妈且不必担心。”怡安县主却是胸有成竹。 怡安县主既已打定了主意,至晚间贺知行自外书房进来瞧他时,便趁机将此事说了,“……妾身如今已是不中用了,可妾身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爷和昌国公府断了香火,所以这几日都托了人在为大爷物色二房的人选,妾身比较来比较去,五城兵马司东城副指挥使陆大人家的次女是个人品才貌都上佳的,妾身有意为大爷聘了她来家,将来她若生下孩子,便是我们三个人的孩子,我一定尽心竭力的教养他,未知大爷意下如何?” 贺知行自那日在二皇子府见了陆明萱以后,虽陆明萱当着他的面儿说的是自己已定了亲,他回头一想,终究有几分不甘心,遂使了人悄悄儿去打探陆明萱的情况,方知道陆明萱竟是骗他的,心里便一直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让母亲和妻子答应他迎陆明萱进门,毕竟陆明萱就算做妾也是贵妾,他们这样的人家,哪有正妻才过门一年不到,便再迎贵妾进门的道理? 却不想今日妻子竟主动提出要为他迎陆明萱做二房,不管妻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可都是意外之喜! 心下欣喜,面上却不好带出来,当下贺知行又安慰解劝了怡安县主一通,说岂有她才伤了身子,他便转头迎娶二房的道理,他不相信她不能生了,他们一道再寻名医,一道共度难关的话云云,架不住怡安县主坚持要为他迎二房开枝散叶,这才“勉强”同意了。 次日一早,怡安县主便挣扎着起来穿戴妆扮好了,扶了丫头的手,慢慢儿去了贺夫人的上房。 贺夫人听得她的来意后,脸色不自觉好看了许多,她是悄悄儿托了官媒为儿子物色二房的人选,到底这事儿还得儿媳先点头,她这几日正犯愁要怎么跟儿媳开这个口呢,却不想她便先提出了此事,大悦之下,遂没有反对怡安县主提出的人选陆明萱,唯一一点不满意的,便是陆明萱年纪还小,要为贺知行开枝散叶,怎么也得两三年后去了。 适逢贺知行进来给母亲请安,听得这话,忙道:“怡安深明大义,我也不能太委屈了她,就先把事情定下,两年后再迎娶罢,如此怡安也好趁机调养身子,万一就调养好了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到底嫡子才是最要紧的!” 贺夫人见儿子都这么说了,想着儿子到底还年轻,娶二房开枝散叶也不急于这一时,不然也不好与昌平郡王府交代,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回头便让人去请了官媒来,然后让自己的心腹陪房与之一块儿,先带了八色礼盒先去拜访陆中显,打算待陆中显同意后,再正式打人送聘礼上门。 陆中显心里早拿凌孟祈当二女婿看待了,且也知道此番待凌孟祈回京以后,陆老夫人便会正式与他和陆明萱定亲,任媒婆儿说得天花乱坠,如何肯将女儿许给贺知行,且还是做妾?以女儿已许了人家,不日就将放定为由,一口便回绝了此事。 只是送走了媒婆和贺夫人的陪房后,陆中显越想越担心,怕昌国公府见自己这里不成了,便又去向老国公爷或是陆中冕提亲,——有些事陆明萱怕陆中显知道后担心,便没有告诉他,只与他说了陆老夫人已答应她和凌孟祈的事。 他想着光陆老夫人答应了还不保险,说到底老国公爷才是一家之主,又是萱丫头的亲祖父,万一到时候老国公爷答应了此事,回头便是陆老夫人也不好驳的,遂忙忙打马去了国公府。 却不想陆老夫人正病着,老国公爷不让她见客,陆中显没有办法,只得把事情与老国公爷说了一遍,又委婉的表达了陆老夫人和自己的意思,所幸老国公爷也早经陆老夫人之口知道此事并对其乐见其成,让陆中显只管放心,还说他回头自会去找昌国公说道说道,令此事到此为止的。 陆中显方松了一口长气。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也就完了,知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的,坏就坏在陆中显当时与老国公爷说话时,陆中昱为了求老国公爷与自己谋个实职也在老国公爷的书房,陆中显想着他到底是陆明萱的亲生父亲,也就没有避开他。 于是陆中昱知道了,很快萧氏也知道了,连带陆明珠早年为了贺知行做的荒唐事,及此番陆老夫人被其气得晕倒的内情也知道了。 萧氏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打击陆明珠,一雪当日陆明珠去她院子大吵大闹,打了她的人不说,还差点儿打了她之耻的大好机会,她自然不会白白放过。 遂使了平绣悄悄儿递话到长公主府去,平绣那日无故被陆明珠掌嘴,一张脸几乎不曾毁掉,心里岂有不恨陆明珠之理?她又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子,在两府里多少还是有点人脉,不出一日,消息便已传到了陆明珠耳朵里。 贺知行前脚才拒了自己做他的平妻,后脚却使媒人上门欲聘陆明萱做他的二房,这不是摆明了把自己的脸踩在脚下吗?! 陆明珠勃然大怒,把连日来的委屈与绝望,连同如今的羞愤与耻辱,都一块儿算到了陆明萱头上,当下便疯了一般冲到国公府,径自去到空翠阁,找陆明萱算账去了。 彼时陆明萱正在陆明芙屋里帮着她做针线,冷不防就听得外面传来陆明珠尖利的声音:“陆明萱那个贱人死哪里去了?立刻让她滚出来见我!” 陆明萱心中一紧,陆明芙已皱眉小声道:“她这又是的什么疯?还以为她如今总算消停了呢,你别出声,我出去打她,省得待会儿你吃了亏还没地儿说理去。” 不想门前的帘子却突然毫无征兆的被掀开了,陆明珠那张被愤怒弄得有些扭曲了的脸出现在了姐妹二人面前。 “贱人!”她一进来便横眉怒目的向陆明萱冲去,“你娘那个不要脸的老贱人就勾引我爹,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就勾引我中意的男人,果然是有其母比有其女,你们母女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你不就是仗着你这张狐媚子的脸,我今儿便划花了你的脸,看没有了这张脸,你还要怎么勾引男人!” 说话的同时,忽然拔下间的簪子,便拿尖利的簪尾向陆明萱脸上划去。 “县主,你要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难道你非要气死了老夫人才甘心是不是?”陆明芙大急,想也不想便喊道,一边喊,一边拉起陆明萱,便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陆明珠却如影随形又逼了上来,外面的丹青与落霞等人彼时也已进来了,瞧得陆明珠鬓角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般,样子十分的吓人,都唬得不轻,颤抖着声音纷纷劝道:“县主,您有话好好儿说,千万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在大家焦急的喊叫声中,陆明萱已趁陆明珠一个晃神之际,上前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簪子,然后喝命丹青等人:“你们都出去,不叫不许进来,也不许去禀告老夫人或是任何人!” “可是姑娘……”丹青如何肯出去,陆明珠疯癫成那样,她又是县主,姑娘岂非只有挨打没有还手的份儿,甚至事后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架不住陆明萱厉声喝道:“让你出去便出去,是不是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丹青没办法,只得满心焦急的与落霞伴琴等人一道退了出去,有心想去搬救兵罢,想起陆明萱方才说的‘不许去禀告老夫人或是任何人’,又不敢去,惟有焦急的守在门边,打算一有动静便冲进去解救自家姑娘。 陆明萱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又向陆明芙道:“姐姐,你也出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县主说。” 虽然至今她都不知道陆明珠何以会突然又起癫来,但并不妨碍她自其方才的话里,推测出事情的大概因由,必是陆明珠又听说了贺知行什么事,而且还多少与自己有关,所以才会来找自己出气的,除了贺知行,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轻易就左右陆明珠的情绪了。 想起上辈子她们两个也是为了贺知行而弄得你死我活,说来她们还是姐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本以为一切都重来了一次,她们两个不会再陷入前世那样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却没想到造化弄人,她们终究还是又走到了这一步,索性今日她们就把话说清了,做个了断罢! 陆明芙见妹妹让自己出去,想也不想便摇头道:“不,我不出去,说什么也不出去,你有什么话只管与县主说便是,难道我身为你的姐姐,还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不成?” 开什么玩笑,县主一进来便欲划花妹妹的脸,妹妹本就年小体弱,县主又处于盛怒中,哪里是她的对手,万一妹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岂非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陆明萱见陆明芙满脸的坚持,一边说一边还满脸警惕的盯着陆明珠,大有陆明珠胆敢再对自己不利她便与其拼命的意思,心下不由一阵感动,遂也不再坚持让她出去了,径自看向陆明珠道:“实不相瞒县主,老夫人与我父亲早已与我说了,待凌世兄此番回京以后,便与我二人正式定亲,我与凌世兄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所以县主方才说的我‘勾引你中意的男人’这样的话,还请以后都不要再说,以免生出什么误会来,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也伤了姐妹间的和气!” 人的怒气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陆明珠方才要划花陆明萱的脸,不过是凭的一时之气罢了,及至她的簪子被陆明萱夺下,她的气势也弱了不少,倒是没有再冲上去想划陆明萱的脸,只是嘴上却依然极为不客气:“谁跟你是姐妹了,呸,也不照照镜子,看你一个下贱的私生女,卑微的庶孽,配是不配做我的姐妹!” 冷哼一声,又道:“都已快与人定亲了,还不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勾引贺世兄,让他前脚拒了我,后脚却要娶你做二房,你可真行哪啊!果然与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个德行,我要是凌孟祈,哪怕一辈子娶不上亲,也绝不会娶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县主还请慎言!”话没说完,陆明萱已冷声喝道:“县主是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府里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府里的笑话是不是?还有,谁勾引男人了,谁又不知廉耻了,县主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休怪我不与县主善罢甘休!”说话间,脊梁挺直如松,竟然有了一股凛然之气。 不过倒是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在心里将贺知行骂了个臭死,她都已说过她早定亲了,他却还要娶她做那劳什子的二房,不知怎么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此事,消息反而传到了陆明珠耳朵里,真是有够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他以为他是谁,全天下的女人都该拜倒在他脚下是不是?实在是可笑至极,更可恨至极! 陆明珠冷笑道:“我就说你勾引男人,说你不知廉耻了,你待如何不与我善罢甘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这样说话,真当有祖母护着你,我便奈何不得你了是不是!” 陆明萱太阳穴突突直跳,怒极反笑:“县主贵为长公主之女,国公府的嫡小姐,我能把县主怎么样,又敢把县主怎么样?不过说到不知廉耻,与县主相比,我还真是自叹弗如,至少我没有上赶着去倒贴心里根本没有我,根本不拿我当一回事儿的男人,至少我没有给自己的父母家人和家族蒙羞,至少我没有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没有我的男人将自己的祖母气倒,让自己的母亲因教女无方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一语未了,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陆明萱脸上已着了陆明珠一掌:“你竟敢顶撞本县主,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信不信本县主立刻要了你的命!” 陆明芙在旁边看得是又气又急,到底顾忌着陆明珠的县主身份不敢还手,只得怒声道:“县主若再这般咄咄逼人,就别怪我即刻去禀告老夫人了!” 陆明萱却是丝毫不惧,反手“啪”的一声,立刻还了陆明珠一记响亮的耳光,才冷笑道:“原来县主还记得自己是县主呢,我还以为县主早忘了呢,不然也不会做出上赶着去与人做小的事来,这一掌,我是代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打你的,打你丢尽了天家的体面尊严,更丢尽了定国公府和陆氏一族几辈子的老脸,打你不忠不孝!” 说完,不待陆明珠反应过来,“啪”的又是一掌:“这一掌,我是代长公主与三老爷打你的,你的父母已经到了近乎反目成仇的地步,你的母亲自己都满腔的苦水了,你不但不知为她分担,还要她反过来为你操心,为你丢尽一辈子的脸,若我有你这样一个女儿,我早勒死了你然后再勒死自己了,也省得再活在这世上丢人!” 紧接着第三掌:“这一掌,是为我自己打的,你如果有本事让姓贺的娶你,自让他娶你,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姓贺的别说只是想娶我做二房,便是他的大老婆即刻死了,他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我做正房,我也绝不会嫁给他,也就只有你蠢,才会全心扑在一个心里根本没有你的男人身上,为此白白错过春朝的彩蝶柳枝,夏日的碧波轻舟,秋天的烟凝暮紫,盛冬的雪皑天凉,甚至骨肉天伦之情也在所不惜!” 最后总结:“所以你少迁怒我,也别再一口一个‘贱人’、‘庶孽’的骂我,如果有可能,你以为我愿意当你父亲的女儿,你以为我愿意身上与你流一样的血!姐姐,我们走!”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一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二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芙被陆明萱拉着去到外面后,仍是目瞪口呆的,好半晌方堪堪回过神来,立刻便拉了陆明萱的手小声道:“你方才怎么想的,就算她打了你你气不过,至多还她一巴掌也就是了,怎么反倒多打了她两巴掌?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无故尚且要欺压人的,更何况如今你还打了她,只怕事后她还不定怎生报复你呢,你快去老夫人那里,先把事情了,挣得先机,回头便是长公主问起罪来,有老夫人护着,至少她们母女不敢真将你罚太重。” 陆明萱本能的摇头道:“不行,老夫人如今还病着,我岂能为了自己事后不受重罚,便去打扰了她老人家将养?况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老人家便是知道了,也不好抉择,她们母女要罚我便罚罢,总不能要了我的命去,只要不要我的命,其他惩罚也算不得什么,况我才不是已多打了她两掌吗,也算是够本儿了。” “她们是不能要你的命,怕就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陆明芙蹙起眉头,“不过话说回来,方才我瞧你忽然打她,虽吓傻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解气,说不出的痛快,素日瞧你性子和软好说话的紧,却不想竟有这么大的气性,以后我可得仔细了,万万不能惹着了你才是。” 陆明萱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一连扇了陆明珠三记耳光的右手手心火辣辣的疼,手臂也是软得几乎提不起来,方才她用了多大的力道,可想而知。 以陆明珠的性子,连陆中昱打了她她尚且要顶嘴,连福慧长公主与陆老夫人她尚且说顶撞就顶撞的,想也知道待会儿回过神来后,她还不定会闹得怎样天翻地覆。 不过陆明萱却一点也不后悔,若现在时光倒流回她还没有打陆明珠之前,她也仍会这般选的,不为别的,只为陆明珠不分青红皂白便迁怒于她,更为她那句‘你娘那个不要脸的老贱人就勾引我爹,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就勾引我中意的男人’,这句话让她想到了前世她临死前,陆明珠居高临下满脸不屑命人划花她的脸戳瞎她的眼,然后灌她堕胎药的情形。 前世她落得那样的下场,的确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可陆明珠明知道自己是她的亲妹妹,却仍那样狠绝的对自己,不但致使自己含冤惨死,还累得自己腹中的孩子也跟着遭殃,连来这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化为了一滩血水! 自陆明萱重生以来,哪怕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老天既然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就不该再沉迷于过去的爱恨情仇,而该努力往前看,努力让自己,也让自己在乎的人活得更好,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依然是深恶甚至深恨陆明珠的,只不过这恨被她有意无意的都压在了心底,想着老天是公平的,不必自己做什么,陆明珠已经是人憎狗嫌了,自己只要冷眼看着她作死即可,又何必再白白浪费心力在她身上? 然而方才脸上挨了陆明珠一掌那一瞬,她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恨却忽然再也忍不住,终于破土而出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打陆明珠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今日之事,更多还是在为前世含冤惨死的自己,还有自己那苦命的孩子出气。 所以,无论事后陆明珠要如何报复,福慧长公主又要如何惩处于她,她都绝不会后悔方才的行为! 陆明芙拉着陆明萱且说且走,很快便到了空翠阁的院子里,就是想着院子里人多,陆明珠若真要对陆明萱下什么狠手,空翠阁的丫头婆子们不好明着帮衬她们姐妹,帮着拉拉陆明珠还是做得到的。 妹妹今日是犯了错,可却是陆明珠挑衅在先,就算要惩罚妹妹,也是长辈们的事儿,还轮不到陆明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疯癫成那样,一进门便要划花妹妹的脸,不加倍的堤防着她怎么行? 陆明萱约莫猜得到姐姐心中的想法,心中一暖,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陆明芙待她都尽到了姐姐的责任,而她真正的亲姐姐陆明珠,却恨不能除她而后快……遂任由陆明芙将自己拉到了院子里,想着待会儿陆明珠出来后,若又要癫,自己便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能连累了姐姐。 姐妹两个在院子里等了半晌,却总不见陆明珠出来兴师问罪,陆明芙不由有些焦灼起来,就好像战场上那种你已做好了准备迎敌,敌方却一直不来,你也不敢放松了警惕,怕一旦放松了警惕,敌方便立刻来了的感觉,而且陆明芙也担心陆明珠会被刺激得失去理智,在屋里出什么事,若真如此,陆明萱事后就不仅仅只是被处罚,指不定连性命都要搭上了! 又等了片刻,陆明芙忍不住了,因紧锁眉头小声与陆明萱道:“她不会在屋里出了什么事儿罢,要不我偷偷瞧瞧去?” 陆明萱也有些担心陆明珠气怒攻心之下出什么事,她好容易才有了今日,父亲有了太太也有了两个弟弟,姐姐有了好姻缘,自己也有了凌孟祈,大好的日子且在后头,若为了陆明珠赔上自己,也未免太不值当! “还是我去瞧瞧罢。”陆明萱想了想,“姐姐就在这里等我即可。”心里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若陆明珠今日真在空翠阁出了什么事,自己一定要先将姐姐给摘干净了。 陆明萱说完,不待陆明芙有所反应,已挣脱她的手,转身往陆明芙的房间走去,陆明芙在后面一连叫了几声‘妹妹,还是我去罢’,都不见她回头,只得咬牙自己也跟了上去。 一时到得自己的房间外,陆明芙见陆明萱正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她忙自己也凑了上去,就听得里面有阵阵的哭声,偶尔还夹杂着一声似哭似笑的自嘲:“陆明珠,你果然是个蠢货!”、“陆明珠,你明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依然过得天怒人怨,你到底是有多蠢?” 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只要陆明珠没在房间里出什么事就好。 姐妹两个如来时那般,复又轻手轻脚退回到了院子里,陆明芙才凑到陆明萱耳边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难道她竟被你那三巴掌给打醒了不成?” 陆明萱也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情形,听陆明珠的自嘲,倒的确像是被自己打得醍醐灌顶,终于不再执迷不悟的样子,可她作了这么几年,甚至连父母亲人的话都半个字也听不进去,怎么可能会被自己打醒,会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自己有那么厉害么? 陆明萱不知道的是,陆明珠虽作了这么几年,将父母亲人都气得毫无办法,但认真说来,除了前年那次被就陆文逐下令扔下水池以外,众人要不就是出于心疼她,要不就是出于顾忌她的身份,至多也就恨铁不成钢的骂过她而已,——譬如陆老夫人,再生气也只是骂骂她,禁禁她的足,再不然就是罚她不许吃饭不许睡觉抄女诫经书之类的而已,像陆明萱方才那样一上来便是巴掌伺候,纯属第一次,像陆明萱那样把话说得犀利毒辣不留情面,也是第一次。 陆明珠一开始的确很生气,但因陆明萱出手太重,她被打得当即就趔趄着摔倒在了地上,眼前金星直冒,双耳也是嗡嗡作响,好容易等她反应过来后,陆明萱与陆明芙却早已出去了,她没个出气的人,怒气不自觉便打了几分折扣。 等到她好容易强撑着自地上爬起来,却因一个站立不稳,立刻又摔回了地上,她想着所有人都欺负自己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地面也欺负起自己来,气愤委屈之下,索性就地趴下,嚎啕大哭起来。 哭过一场之后,陆明珠心情平复了不少,不免就想到方才陆明萱骂自己的话,‘为了一个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更没有放在心上过的男人,白白错过春朝的彩蝶柳枝,夏日的碧波轻舟,秋天的烟凝暮紫,盛冬的雪皑天凉,甚至骨肉天伦之情’,到底得有多蠢?! 因着这番话,她随即又想到了两府上下表面上不敢对她有半句置噱,实则暗含鄙夷与不屑的神情,想到了福慧长公主憔悴苍老脸庞上的痛心疾首和无可奈何,还有陆文逐气急了骂她的话‘我也是男人,最明白男人的心思,男人对白送上门的女人都不会真正尊重的,哪怕姓贺的答应与你在一起,你这般自轻自贱,自己都不知道尊重自己,又怎么能指望他尊重你?’ 有时候人顿悟只是一瞬间,陆明珠在经历了小十年对贺知行的执迷不悟之后,终于在这一刻幡然醒悟了,她这才想起,自己其实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贺知行了,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儿都忘记了,那自己这几年闹的这些笑话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一再的将父母亲人气得几欲吐血又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贺知行这个人,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如今想来,是多么的可怜,又是多么的可笑! 也所以,陆明萱与陆明芙中途悄悄儿折回来瞧她时,才会听到她那几句自嘲的话,她是真的醒悟了,只不知道现在醒悟,还来得及来不及? 空翠阁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饶陆明萱一开始便严令了众丫头婆子不得去禀报任何人,但陆明珠一路气冲冲的直奔空翠阁却是好些丫头婆子都瞧见了的,自然陆大夫人陆大奶奶等人都知道了,只瞒着荣泰居而已。 陆大夫人是一点也不想管陆明珠的破事儿,更何况还事涉陆明萱,说到底不过只是三房内部的破事儿罢了,就算要管,也该是福慧长公主来管才是。 然福慧长公主在公主府,只怕收到消息也得事后去了,如今陆老夫人又病着,老国公爷亲自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得轻易去打扰她老人家,以免影响她养病,陆大夫人便是定国公府内院如今最大的人,空翠阁出了事,她不去管,还有谁能去管?她若不管,一旦真出了什么大事,事后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又岂能饶了她? 说不得只得带着恰好在她屋里议事的陆大奶奶,被丫头婆子们簇拥着,忙忙赶到了空翠阁。 就见陆明萱与陆明芙正站在院子里相顾无言,空翠阁的丫头婆子们则都远远的在廊下候着,只不见陆明珠,想是已闹完事离开了。 陆大夫人心下稍松,只要陆明珠不再闹腾,自己处理起来也要轻松得多。 彼时陆明萱与陆明芙已看见陆大夫人婆媳进来了,忙忙迎了上前屈膝行礼:“大夫人,大嫂子。” 陆大夫人摆手道:“不必拘这些俗礼了,且起来罢。对了,我方才听人说县主一脸怒气的来了你们的院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都没事儿罢……”话没说完,忽然看见陆明萱左半边脸又红又肿,一看便知才被人打了耳光,不由皱起了眉头:“萱丫头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县主打的?” 陆明萱还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确被陆明珠打了,可她将陆明珠打得更重,如今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便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陆大夫人的闪过一抹厌恶,陆明珠到底要怎么样,非要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恶名是不是?将来自己的女儿做了皇后,有这样一个堂妹,是很光彩的事吗?看来自己今晚上得好生与国公爷说道说道,务必要尽快将她嫁到武国侯府,早日让她离开京城才好! 念头闪过,陆大夫人已换上一脸的悲悯之色,向陆明萱道:“可怜见的,被打成这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只县主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别说你了,连我们做长辈的见了她都得打叠起精神来,好在县主很快就要出嫁了,你别与她计较。” 吩咐陆大奶奶:“回头记得与你妹妹送些上好的药膏来,女儿家的脸是最重要的,若是伤着了,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开不得玩笑的。” 陆大奶奶忙应了,正要说话,冷不防就见陆明珠自房间里一脸木然的走了出来,她不是早离开了,怎么会还在空翠阁,看样子方才还一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还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她的两颊为何会高高肿起,比陆明萱的脸看起来还要触目惊心?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打她?方才到底生了什么事? 陆大奶奶惊讶之际,陆大夫人也已看见陆明珠了,与儿媳一样,也是唬了一大跳,又不能不上前问陆明珠,只得迎上前讶声问道:“县主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县主,告诉我,我这便与县主出气去!” 陆明珠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木然的继续往前走,很快便越过所有人,行至空翠阁的院门外,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陆大夫人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已经回过神来了,也已约莫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必是陆明珠与陆明萱姐妹两个生了冲突,陆明珠一怒之下打了陆明萱耳光,陆明萱却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了陆明珠,而且还是加倍的回敬,只不知陆明珠是因何原因,竟没有跟陆明萱再计较?她那个性子,岂是肯吃亏的? 还有陆明萱,素日瞧着是个绵软的性子,却不想竟也是个狠角色,连自己的嫡姐,堂堂县主都敢打,不过想想也是,她若没几把刷子,当初又何至于被皇后娘娘算计不成,反算计了大皇子?害得大皇子被申饬被禁足,她女儿的皇子妃之位也差点儿飞了,这笔账自己早晚要与她算的! 虽然已约莫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但起冲突的双方谁也没有向自己告状,请自己做主的意思,亦连与自己说一说事情前因后果的意思都没有,陆大夫人也不好多事,惟有息事宁人,当下又安慰了陆明萱几句,也就带着陆大奶奶离开了。 余下陆明芙看着她婆媳二人走远了,才与陆明萱道:“方才看县主的样子,倒像是真被你打醒了,忽然就变了个人一般,不然以她素日的性子,今日吃了这样的大亏,又岂会与你善罢甘休?若果真如此,你反倒立了大功,长公主不但不该罚你,还该赏你了!” 陆明萱苦笑道:“我哪里还敢奢望长公主赏我,惟盼事情就此揭出去,不要再生事端已是阿弥陀佛了……咝……” 说着,因苦笑扯到了方才被陆明珠打到的地方,忍不住本能的申吟了一声。 陆明芙见状忙道:“看你的脸都肿成了什么样,快回屋里去,我让人拿了冷帕子来与你敷上一敷,不然明儿起来,你这脸只怕都不能看了!”一行说,一行拉了陆明萱回屋,叫人取了冷帕子来,小心翼翼的亲自与她敷起脸来。 陆明萱方才还没有觉得脸有多痛,如今被这冷帕子一刺激,方觉得针扎一般尖锐的痛,敷了好一会儿,待适应了冷帕子后,才觉得舒服了些,不由暗忖道,自己只挨了一掌便这么疼,陆明珠可挨了自己三掌,如今脸早痛麻木了罢?总算是将压在心上那辈子的那口恶气给出了! 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响起陆明芙有些迟疑的声音:“妹妹,我问你一件事哦,先前你骂县主‘你以为我愿意当你父亲的女儿,你以为我愿意身上与你流一样的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 陆明萱回过神来,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过是一时气急之下胡说八道的罢了,姐姐就别多问了,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对你反而越没有好处。” 陆明芙是个聪明人,见陆明萱不打算告诉自己,也就不再多问,又把帕子在冷水透了一遍,继续与陆明萱敷起脸来。 再说陆明珠离了空翠阁后,径自便回了长公主府,却没有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自去了福慧长公主屋里,一进屋瞧得福慧长公主正歪在靠窗的榻上怔,不但脸色蜡黄,神色憔悴,比之去年这时候的她有天壤之别,鬓角甚至已有了丝丝的白,可母亲今年才三十五岁,本该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美艳的时候啊! 陆明珠的眼泪一下子来了,母亲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父亲的负心薄情固然要占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可自己的荒唐胡闹也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像陆明萱之前说的那样,母亲自己都满腔的苦水了,她不知为她分担也就罢了,还要她反过来为自己操心,为她丢尽一辈子的脸……难道这便是她对母亲生她养她,百般心疼她的回报吗? “娘,对不起,往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糊涂,为了个外四路的男人一再的惹您生气,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不这样了,娘,对不起,对不起……”念头闪过,陆明珠已忍不住上前几步,哭倒在了福慧长公主榻前。 福慧长公主已经很久没有见女儿哭成这样了,哪怕那日听得贺夫人与贺知行都婉拒她做贺知行的平妻都不曾哭成这样,唬了一大跳,忙挣扎着下地将陆明珠搂进了怀里,急声道:“我的儿,是不是有你欺负你了?是萧氏那个贱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你别怕,告诉娘,娘一定为你出气,一定不会让人白白委屈了你的!” 说话间,冷不防瞥见陆明珠的双颊又红又肿,明显是被人打了,不由越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向外喝道:“跟县主的人都哪里去了,一个个儿的都是死人不成,在自己家里尚且任由县主被打成这样,真是反了天了!全部给本宫重打一百大板,扔去城外的乱葬岗子自生自灭!” “是!”立刻有人在门外应了一声。 陆明珠忙哽声道:“娘,不关她们的事,也没有人欺负我,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见福慧长公主满脸的心疼与怜惜,一副恨不得代她挨打的样子,忍不住又哭倒在了福慧长公主的怀里,“娘,我今日才知道过去自己有多蠢,贺知行再好,眼里心里没有我,那便也算不得好了,可我却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糊涂事,一次又一次的惹您生气,弄得天怒人怨……您与父亲闹成那样,祖父与祖母却不过问,焉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但凡我争气一点,自尊自爱一点,能让祖母多喜欢一点,您与父亲又何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几乎反目成仇的地步?” “别人家的女儿都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都是父母的骄傲,我却让娘操碎了心丢尽了脸,我对不起娘……我以后一定好生孝顺娘,再不惹娘生气了,我什么都听娘的……我一定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也让自己成为娘的骄傲,成为娘的小棉袄,为娘分忧解劳,帮着娘挽回爹爹的心,我一定再不惹娘生气了……” 福慧长公主听陆明珠哽咽难耐的说了一大通,这才明白过来女儿何以会哭成这样,敢情是终于自对贺知行那让她深恶痛疾却又无可奈何的迷恋中醒悟过来了。 福慧长公主当即大喜过望,一时间连女儿脸上的伤顾不得了,忙忙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骗娘,你以后真的都听娘的话,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再不惹娘生气?” 也不知是谁让女儿忽然就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了的,难道是那打了女儿的人,那她不但不会与其计较,还得好生答谢那人才是! 陆明珠拼命点头,哽声道:“我以后一定好生孝顺娘,再不惹娘生气……贺知行有什么好的,我以前都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为了他一再惹娘生气伤心的,他连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他自轻自贱,也再不会为了他便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甚至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了……” 福慧长公主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听见女儿这般懂事窝心的话,又是惊喜又是心酸,忍不住也哭了起来,一时间母女二人是抱头痛哭。 适逢陆文逐闻讯满心厌倦与不耐烦的赶回来,不想却整好听见陆明珠这番有如换了个人的话,惊喜之余,也忍不住欣慰的红了眼圈,暗想以后有姐姐日日陪着母亲孝顺母亲,母亲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了。 只可惜陆文逐的这个愿望注定要落空了,老国公爷不知因何知道了陆明珠去空翠阁寻衅之事,本来老人家因先前陆明珠将陆老夫人气病之事便深恶陆明珠,在心里早不当她当孙女儿了,谁知道她安分了没几日,又开始胡闹起来。 老国公爷一怒之下,遂亲自去了一趟武国侯府,以陆老夫人病重,怕一旦没撑住孙女儿要守孝一年为由,将陆明珠与武国侯府大公子的婚期定在了九月中旬陆明丽婚期的同一日;又以届时怕过了病气给新人为由,让陆明珠和陆明丽都不必三朝回门了,尤其是陆明珠,成亲后离京之前也不必回来道别了,直接随武国侯大公子去任上即可。 消息一经传开,李姨娘与陆明丽都是满心的委屈,陆明珠是嫡女陆明丽却是庶女,陆明珠本身又有县主的位份,届时二人一同出嫁,不论是嫁妆还是排场,陆明丽无疑都远远及不上陆明珠,这岂不是让自己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日,都要沦为别人的陪衬?就更不必说三朝回门了,一个不被娘家容忍三朝回门的新娘子,岂不是意味着娘家根本不拿其当回事儿,夫家想怎么欺负她都可以? 陆明丽趁众人都不理会时,悄悄儿去到李姨娘的屋里,与李姨娘一道哭了个死去活来,也把陆明珠骂了个臭死,可母女二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这是老国公爷亲自的话,连陆中冕都不敢置噱的,更何况她们母女两个草芥一般的人物。 好在老国公爷也多少知道几分陆明丽的委屈,让陆老夫人将陆明丽叫至床前,悄悄儿给了她三千两银票做压箱银子,如此陆明丽与李姨娘心里方好受了不少,面子虽然没了,好歹还得到了里子,也不算是太委屈了。 福慧长公主知道此事后,于委屈之外,相较于于李姨娘母女,更多却是气愤,之前答应让女儿嫁给武国侯大公子一介武夫,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如今女儿既然已经幡然醒悟了,又何必再屈就?她还正想着要让陆中昱去将陆明珠的庚帖取回来呢,却没想到老国公爷竟直接将婚期都给定了,还定得那般仓促,不但不让女儿三朝回门,还要让女儿成亲后立刻随夫君去边关,——她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生! 抱着这样的想法,福慧长公主立刻坐了肩辇过去国公府,欲亲自请老国公爷收回成命。 奈何老国公爷根本不见她,只让人传话,若陆明珠此番不乖乖儿的出嫁,他便亲自上折子给皇上,请皇上虢夺了陆明珠县主的位份,她一个做儿媳的,又不好硬闯公公的屋子,更何况也闯不进去,老国公爷的贴身亲兵们才不会管她是不是长公主,从来只听老国公爷一个人的话。 福慧长公主没有办法,只得又去找陆中昱,奈何陆中昱这些日子听多了萧氏在他耳边“劝”他不要生陆明珠的气,陆明珠还小,身份又尊贵,他便是亲生父亲也不好多管的云云,根本不理会此事,把福慧长公主气了个够呛。 后来还是陆明珠自己劝她,早嫁晚嫁都得嫁,更何况庚帖都已交换了,不嫁也不可能了,再说她也想离开京城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换换心情云云,请福慧长公主不要再为自己操心了。 福慧长公主方又是伤心又是愤怒的接受了此事,为陆明珠准备起嫁妆来,到得九月中旬吉日之时,便是再不舍,也只能挥泪送了女儿上花轿,从此母女天各一方,此生再未有相见之日……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二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三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珠与陆明丽双双出嫁后,定国公府姑娘辈的主子们便只剩下陆明萱与陆明芙姐妹两个,还不是正头主子,素日在府里连高声说话都少有的,也就在陆老夫人跟前儿爱说爱笑一些而已,一时间定国公府安静了不少。 好在新陆二夫人也随即进门了,老国公爷让陆明珠与陆明丽一块儿出嫁用的是陆老夫人病重,怕一旦有个什么好歹又要耽误孙女儿一年的借口,自然不能只顾孙女不顾儿子,毕竟若陆老夫人真有个什么好歹,陆明珠作为孙女儿只是一年的孝,陆中景作为而且却必须服三年的孝,二房的中馈已是一年多没人主持了,哪里还拖得起三年的时间? 新陆二夫人段氏十*岁的样子,无论是样貌还是做派,都明显及不上先头的陆二夫人曲氏。 陆中景神色间虽待其淡淡的,人前该给的尊重还是给足了,听说二房的一应事宜都在新人进门之初便交给了她,陆中景又将自己屋子几个没有生育的通房姬妾都打了,只留了陆明欣的姨娘和另一个通房,算是给足了新二夫人体面,当是自先头陆二夫人身上吸取到的教训,想想也是,若当初陆中景待陆二夫人尊重一些体贴一些,她未必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不过段氏虽样样都及不上先头的曲氏,针线活儿却做得极好,将定国公府一干女眷都给比了下去,大家自她与陆中景新婚次日收到她送的鞋袜荷包手帕之类的东西后,免不得都赞了一回,之后又因针线上的问题讨教了她几回,一来二去的,她便与大家都混熟了。 而陆老夫人的病也在陆明珠终于出嫁,了了眼下最大一桩心事后,慢慢好了起来,只仍有些虚弱,便等闲不出门,觉得无聊了时则叫了陆明萱姐妹至跟前儿说笑,再不然就是与张嬷嬷等人支了牌桌子抹牌取乐,倒也不难度日。 如此到了十月初,这日因天气晴好,陆老夫人忽然来了兴致,便扶了张嬷嬷,领着陆明萱和陆明芙,去了后花园的观澜亭居高临下赏亭子下面的一大片菊花儿。 一时陆大夫人婆媳并陆二夫人也闻讯赶了过来,陆大夫人因见陆老夫人难得高兴,遂笑着建议道:“要不媳妇让厨房的人整治一桌上好的席面来,就摆在这亭子里,娘儿们一边吃酒一边赏花,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陆老夫人闻言,点头道:“你这个主意好,今儿咱们就在这亭子里吃饭了,说来今年我还没吃过螃蟹呢,累得你们大家伙儿也跟着我不能受用,今儿便让人做了螃蟹来,大家好生饱一回口福。” 陆大夫人笑盈盈的应了:“那东西虽好,却万万不能多吃,只让厨房蒸十来个子来,大家尝尝也就罢了,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不觉得好了,就是要这样,吃个有五六分尽兴,一直心心念念想着才好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纷纷附和道:“可不是这个道理,那东西认真要吃,谁又能吃几个,不过就是吃那份意趣罢了。” 陆大夫人便打了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绿珠去厨房传话,彼时时辰尚早,大家遂又拥着陆老夫人,去到亭子下面,就近赏玩起亭下的各色菊花儿并旁边的两棵千年桂树来。 因见那两棵桂树实在开得好,沁香扑鼻,陆老夫人不由感叹道:“也就两三年前罢,每年这两棵桂树开花儿时,凤丫头都要领了她妹妹们起诗社什么的,这才多久呢,一个个儿的便都出嫁了,等闲难得回来一趟,难怪世人都不愿意养女儿呢,旁的还是次要的,关键好容易辛辛苦苦养大了,却转眼就成别家的人,不像养儿子,反倒还赚一个。” 听陆老夫人提及陆明凤,旁人犹还罢,陆大夫人心里暗暗不自在起来,想到了陆明凤至今都还没有消息,说来陆二奶奶也就比她先成亲一个月而已,如今陆二奶奶都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正月前后就该生了,怎么她还没有任何消息呢? 如今二皇子虽被禁足三年,算是几乎没了问鼎那个位子的希望,可三皇子此番却立了大功,将江南的官员自总督刘准以下,捋了个大半,听说仅抄那些官员的家便得了几百万两银子,皇上龙心大悦,待过阵子三皇子回京以后,必定是要重赏的。 相形而下,大皇子这边的势力却因刘准等人的倒台,被削弱了许多,陆大夫人一开始并不知道此事,只知道刘准是其父早年的门生,却不知道刘准与安国公府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当初听得三皇子在江南被河水卷走,她也不会高兴成那样了,如此此消彼长之下,若女儿再不赶在三皇子妃卫氏进门之前怀上皇上的嫡长孙,将来局势岂非越对他们不利? 陆大夫人想着,不由在心里将凌孟祈骂了个半死,若不是你多事,将三皇子给救了回来,如今大皇子便又少一心腹大患,她女儿离太子妃之位也能更近一步,——忘恩负义的东西,早知道当年府里就不该收留他的! 不过陆大夫人也知道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忙敛住心神,继续陪陆老夫人说笑起来。 大家赏了一回花儿,陆老夫人大病初愈的人劳累不得,便又簇拥着老人家回到了亭子里各自落座,吃起茶来。 就有小丫鬟小跑着上了通向亭子的台几,片刻之后行至陆老夫人跟前儿屈膝禀道:“回老夫人,凌公子回来了,方才已经见过老国公爷了,老国公爷让外院的嬷嬷带了凌公子进来给老夫人和两位夫人请安。” 此言一出,陆大夫人先就暗暗撇嘴,这才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呢,自己才想着姓凌的那个小冻猫子,他便立刻回来了,他既回来了,显然三皇子也回来了,真真晦气! 陆老夫人却是满心的惊喜,忙不迭与那小丫鬟道:“快把你凌公子请进来!”孟祈那孩子终于平安归来了,他与萱丫头的亲事也总算可以定下了,自己也总算可以再了一桩心事,也不必再担心那些个居心不良的人再打萱丫头的主意了。 想着,陆老夫人因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明萱,就见她虽满脸的平静,但眼里的光芒和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她此刻正极度惊喜的心情,陆老夫人心里破天荒有些酸酸的,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彼时陆明萱的确满身心都正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当中,她虽早已自虎子口中得知凌孟祈的归期就在这几日了,却没想到他会回来的这么快,本来依她的估算,他总还得三五日的方能抵达京城呢,怎么也没想到会提前了这么多,她心里有多惊喜,可想而知。 惊喜过后,陆明萱猛地想起一件事,自己今日不知道凌孟祈要回来,想着又不出门,便只做了家常打扮,待会儿可要怎么面对凌孟祈?万一他觉得她不漂亮了可如何是好?……要不,自己借口更衣先回避回避?横竖晚间他也必会去找她的。 陆明芙为妹妹高兴之余,见妹妹先是满脸的惊喜,继而便看着身上的衣裳皱起了眉头,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如何猜不到她究竟在苦恼什么?不由忍笑凑到陆明萱耳边道:“妹妹放心,就算你蓬头垢面身披麻袋,我敢说在凌世兄心里你也必定是最美的,更何况你今日这身妆扮也不算太差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 陆明萱被她点破了心思,一下子羞红了脸,小声嗔道:“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姐姐惯会欺负我!”不过被陆明芙这么一说,她心里却是平静了不少,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也不能太刻意,不然倒像是凌孟祈爱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这幅皮囊了。 姐妹两个小声说话间,凌孟祈已由外院一个婆子领着进了后花园,朝着观澜亭渐行渐近。 陆明萱居高临下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蓦地想到了去年正月自己与他也是在观澜亭时说话的情形,那时自己何尝敢奢想自己与他还能有今日呢?虽然因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脸,泪水依然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凌孟祈也是一眼便看见了亭子里的陆明萱,他的眼神一下子灼热起来,不自觉便加快了脚步,将引路的婆子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不过凌孟祈再心绪激荡,到底在锦衣卫历练了这么几年,已经很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轻易外露了,所以进了亭子后,他并没有急着先去看陆明萱,而是单膝跪下,给陆老夫人行礼问安起来:“孟祈给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身体安康,福泽绵长!” 陆老夫人看他一身飞鱼服,一脸的风尘仆仆,饶是如此,依然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球,约莫猜到他是一回京便来了国公府给老国公爷和自己请安,本着老丈母看孙女婿越看越有趣的原则,对他的感观不自觉又好了几分,一脸和颜悦色的道:“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行此大礼了。” 凌孟祈笑着应了,自地上起来后,又淡笑着抱拳给陆大夫人陆二夫人行起礼来:“孟祈给二位夫人请安。”虽然他事先没有见过段氏,但只看段氏的年纪和妆扮,也能猜到她的身份了。 段氏却被他的俊美给狠狠的震慑了一把,她活到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子,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想过世上竟还有这般俊美的男子,一时间竟呆在了当场,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先回过神来,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一脸慌张的拿眼去觑陆老夫人等人。 就见陆老夫人等人就跟压根儿没注意到她的失态似的,她方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心里一连道了几个‘好险’,她却不知道,在座的所有人在第一次见到凌孟祈时,都与她是差不多的反应,大家早已习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她的失态是多么了不得的事。 陆大夫人笑着叫了凌孟祈免礼,她心里再不待见凌孟祈,也不会傻到表现在脸上,再怎么说面子情儿还是要尽到的。 凌孟祈随即又向陆大奶奶和陆明芙问了好,才终于将灼热的目光定定落在了陆明萱的身上。 就见她一身素雅的浅紫色对襟绣竹枝褙子,一头乌随意挽了个纂儿,插了仙人吹萧的缠丝赤金簪子,坠了紫英石的坠子,瞧着身量比自己离开时长高了不少,眉眼也长开了不少,已不像之前那般青涩,而是多了几分少女所特有的明媚。 但她的笑容却仍是那样的明亮,看向自己眼神里的情意也如先时一般浓烈,就好像他们的分开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 凌孟祈要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能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魂牵梦绕的人儿一把拥尽自己怀里,再也不与她分开的冲动,他的声音更是早已哑得不像话,一声‘萱妹妹’不像是从嘴里溢出,而是像从心里直接溢出一般,温柔而低沉,带着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深情。 薄薄的双唇,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冷睿的目光……他打量着陆明萱时,陆明萱也在打量着他,第一反应便是他黑了也瘦了,这半年在外面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可即便如此,依然无损于他的俊美,依然是她心目中,永远都最闪亮的那颗星!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缠在了空中,周边的世界也在他们的眼中沉寂下来,只剩下彼此的眺望。 还是陆明芙见二人这样只顾着看彼此,把什么都忘了,再这样下去,便是瞎子也能瞧出异常来了,他们毕竟还没正式定亲,便是不日就要定亲了,将来传出一个定亲前便私相授受的名声到底也不好听,轻扯了一下陆明萱的衣角,又在她耳边唤了她一声:“妹妹……” 陆明萱方回过了神来,一张小脸立刻红透了,屈膝声若蚊蚋的叫了凌孟祈一声:“凌世兄。”便低垂下了头去,再不看凌孟祈一眼。 凌孟祈不由在心里暗暗遗憾,他还没看够萱妹妹呢,不过想起天一黑自己便可以再看到她,与她一诉衷肠了,也就不那么遗憾了,遂打叠起精神,与陆老夫人说起话来。 陆老夫人因问道:“一路上可还顺利?可已见过上峰交了差使了?此番你一离京便是半年,让我们都是好生记挂,只你才回京,想来三五日的怕是不能得闲,少不得只能待你得了闲,再为你设宴接风了。” 凌孟祈一一答道:“路上很顺利,已经见过上峰了,多谢老夫人并大家记挂,都是一家人,接风宴便不必了。”又道,“我带了一些江南当地的土仪回来,已送到管家的手里了,想来待会儿便能送进来了,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老夫人、二位夫人与嫂子妹妹们别嫌弃。” 祖孙两个一递一递的说了会儿话,到底众女眷都在,凌孟祈也不好多待,只得辞了陆老夫人与众人,又深深看了陆明萱一眼,才大步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明萱一直都心不在焉的,陆老夫人看在眼里,知道她是因何走神,虽觉得酸溜溜的,倒是与方才陆明芙的想法一样,怕众人瞧出什么端倪来,下去后传她与凌孟祈私相授受,于是一吃过饭,便借口自己累了,命大家各自散了。 陆明萱随着陆明芙回到空翠阁后,依然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半空中飘着,看什么都是眉开眼笑,陆明芙不由小声打趣道:“这才只见了人,连话儿都没上说一句呢,就高兴成这样儿,明儿说上话了,岂非越要高兴得飞上天了?” 她要与凌大哥说话儿何必等明儿,再过几个时辰便能说上了……陆明萱腹诽着,因心情大好,也不与姐姐斗嘴了,只笑道:“你管我,还是回去做你的针线罢,我今儿便不帮你了。” 陆明芙还待再说:“怎么就不帮我了,你又出不去他又进不来,也不需要特意空出时间来啊……”被她一把给推了出去,只得摇着头一边腹诽着‘有了心上人便不要姐姐了’,一边回了自己的房间。 丹青彼时也已知道凌孟祈回来了,待陆明芙一出去,便笑容满面的上前屈膝与陆明萱道喜:“恭喜姑娘。” 陆明萱红了脸,嗔道:“我何喜之有,就知道胡说八道。” 丹青见多了自家姑娘口是心非的样子,也不多说,只抿嘴笑着开了大立柜,为她挑选起衣裳来,显然丹青也猜到今晚上凌孟祈必定要来见自家姑娘的。 陆明萱虽越的不好意思,可让凌孟祈见到自己最漂亮一面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也就默许了丹青的行为,一转身,却看见镜台上的西洋镜里映着个穿浅紫色褙子的美人儿,眼角眉梢全是盈盈的笑意,一双眼睛闪亮得如同宝石,颊间一点绯红,衬得她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般娇艳……她一下子就想到先前陆明芙打趣她的话,哪怕她蓬头垢面身披麻袋,在凌孟祈心目中也定然是最美的,忍不住也抿嘴笑了起来。 好容易到了天黑时分,细细妆扮过一番,却又让人瞧不出太多特意妆扮过痕迹的陆明萱便有些个坐不住了,眼睛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墙上的西洋挂钟,心里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开始忐忑起来,凌孟祈刚回京城,虽说他与陆老夫人说的是已见过上峰了,但瞧他连梳洗都不曾便直接来了国公府,现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他处理呢,他又没明确的暗示过自己他今晚一定会来,万一他不来了可怎么办? 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在陆明萱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要叫了丹青悄悄儿去外面瞧瞧时,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极细微却极有规律的轻叩声,陆明萱的心跳猛地加快了许多,也不待丹青先去瞧瞧,自己便站起来,几步冲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槅。 凌孟祈那张轮廓分明,俊美无俦,过去这半年以来在陆明萱梦中已出现过无数次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霎时忘了心跳忘了呼吸甚至忘了一切,好半晌方近乎梦呓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见她穿了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头梳做流云髻,戴了蝴蝶展翅玉步摇,脸上薄施脂粉,衬得她一张脸越如三月的桃花一般娇艳明媚,尤其一双大大的杏眼,更是盈盈流动着春水,一看便知道是精心装扮过的,凌孟祈的心跳也瞬间加快了许多,想也不想便单手撑在窗台上,跃进了房间里,然后不待陆明萱有所反应,已一把将她搂住,随即低头噙住了那让他想了无数次的樱唇。 陆明萱顾忌着丹青也在屋里,一开始还本能的想要挣扎,但凌孟祈岂容她挣扎,立刻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任自己为所欲为,渐渐的她也就软化下来,甚至开始不自觉的回应起他来。 感受到她的回应,凌孟祈越的意乱情迷,血脉愤张,心里也叫嚣着想要更多,终于忍不住将手伸向陆明萱的脖间,解起她衣襟上的盘扣来。 冰冷的触感使得陆明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忙想要推开凌孟祈,嘴里也呜咽着:“丹青还在呢……” 凌孟祈却紧紧搂着她的腰肢,唇舌间的攻势也越的激烈,带着不容抵抗的强势与霸道,根本不容她说话,更不容她去想别的人别的事,陆明珠只有无力依在他怀里任他攻城略地的份儿。 好在他终究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或许更多还是怕伤害了陆明萱,到底还是在陆明萱彻底瘫软在他怀里之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陆明萱立刻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待稍稍缓过气来之后,才现丹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早不在屋里了,心下松气之余,眼睛已娇嗔的横向了凌孟祈:“你想憋闷死啊……唔……” 话没说完,已被觉得她的双唇因才被自己吻过,沾着水光,看起来特别红润,仿佛一朵刚被雨露浇灌过的春花一般的凌孟祈再次低头吻住。 陆明萱只得再次任他为所欲为。 好半晌,就在陆明萱再次觉得呼吸困难之际,凌孟祈终于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在她耳边喘着气哑声道:“我怎么舍得憋死你。”心里暗暗叫苦,若是萱妹妹明儿便及笄了便有多好。 舍不得就怪了,方才不就差点憋死了她?不然也不会有一句话叫“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了……陆明萱暗暗腹诽着,心下却是说不出的甜蜜,不过她是真怕了凌孟祈了,怕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拉着自己再吻上一回,她可还有一肚子的话想与他呢。 因忙使了个巧劲,自他怀里挣脱了,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确定他抓不到自己了,才嗔道:“好了,你一走便是半年,我可有不少话想与你说,要不我让丹青沏了茶来,我们一边吃茶,一边慢慢儿说话?” 凌孟祈经过方才的软玉温香在怀,身体早已起了反应,这会子却是真不敢再吻陆明萱了,再吻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还把不把持得住,闻得陆明萱的话,自是没有异议,点头道:“那你让丹青沏茶去罢,我也有不少话想与你说。” 说完,见陆明萱往门口方向走去了,他才稍稍有些不自然的走到靠窗的榻前坐了,推开窗户吹起冷风来,借以平息自己心里的那股邪火。 陆明萱去到外间,强压下满心的羞意吩咐丹青去沏了茶来,自己端进里间放下后,不经意却瞥见墙上的西洋钟还没指到第九那一格,一下子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与凌孟祈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会子还不到二更天,各处都还没落钥呢,你也不怕被人现了!” 凌孟祈吹了一会儿风,身体里的邪火已灭得差不多了,见她进来,一边掩上窗户,一边笑道:“若我这般轻易便被人现了,那我也趁早别待在锦衣卫了,省得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听得陆明萱莫名的心酸起来,想到了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忙笑道:“话虽如此,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一些总没有坏处。” 一语未了,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正是他离京之前自己给他做的衣裳,只不过半年下来,他又长高了一些,衣裳的袖子明显有些短了,因说道:“你也是,衣裳短了再不穿了便是,让人瞧见了,还不定怎生笑话儿你呢!” 凌孟祈讪讪道:“我这不是想着这是你给我做的衣裳,舍不得一次都未上身,便只能白放着压箱底儿了吗?” 陆明萱好气又好笑:“白放着就白放着,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再与你新做便是,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凌孟祈自是无有不应。 ------题外话------ 小祈祈终于回来了,o(n_n)o~ 另,月色的已经v了并且正穷凶极恶的万更中,亲们可以去宰了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三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四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说着,递给凌孟祈一杯茶,自己则端了另一杯在手,坐到他对面,问起他话儿来:“你既回来了,三皇子自然也随你一道回来了罢?” 凌孟祈喝了两口茶,点头道:“是一道回来了,不过三皇子在城外便直接被迎回了宫里,我则回了锦衣卫卫所向指挥使大人复命,如今三皇子怎么样却是不知道,想来此番他立了那样的大功,褒奖厚赏都是少不了的。” “褒奖厚赏也还罢了,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就好。”陆明萱道,“如此卫姐姐也可以彻底放心,不必再说什么‘此生都不再嫁人的话’了,你不知道卫姐姐实在是个好人,我与姐姐都很喜欢她,打心眼儿里不希望看到她落得孤苦一生的地步。” 凌孟祈听她提起卫玉华,不免就想到了当初二皇子意图轻薄她之事,紧了紧拳头,才道:“我虽没见过那位卫小姐,但她既两次帮过你,又能得你这般高的评价,想也知道定是个好的,不瞒你说,当初若不是收到你的信之后三皇子才落的水,我是绝不会那般尽心竭力,沿着淮河不眠不休搜救他的。” 与那一位有夺妻之恨的虽不是他,那一位却是害得他前面十几年孤苦艰辛的罪魁祸首,他的儿子落水,他碍于上命不得不去搜救,但怎么搜救,是尽五分的力还是十分的力,却完全取决于他自己,若不是收到陆明萱的信整好在三皇子落水之前,让他知道了陆明萱在二皇子府出事是未来的三皇子妃所救,凌孟祈当时一定不会那般竭尽全力,反正三皇子是被河水冲走的,一旦其真救不回来,那一位兴师问罪起来,也是江南总督刘准等人首当其冲,他至多也就受罚贬官而已,什么大不了之事。 凌孟祈的这点心思虽没有诉诸于口,但陆明萱因深知他与皇家那点尴尬的关系,又岂能不知道?因点头道:“听你这么说来,三皇子此番能获救生还,还得归功于卫姐姐呢,他以后若是待卫姐姐不好,可就真真是忘恩负义了!” “也不能全归功于卫小姐,”凌孟祈却摇头道,“事实上,我的人找到三皇子时,他早已脱险了,而且伤情也并不算太严重,之后之所以高烧不退,完全是被他自己拖成那样的。” “拖成那样的,这话怎么说?”陆明萱一脸的诧异。 凌孟祈道:“我的人找到他时,他只是受了点外伤,又因在水里泡了两日,有些虚弱而已,我自然要即刻护送他回城请医问药,悉心将养去,他却将所有人都屏退了,单独与我说,他先前离京时,那一位曾单独召见他,与他说江南官场的水深得很,让他此番能查出刘准等人贪墨河道款项的真凭实据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罢了,反正肃清江南官场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此番派他去,更多还是为了敲山震虎,让刘准等人收敛一些,再维持几年表面的平静而已。” “三皇子当时与我说,那一位这般说,可见是肃清江南官场的决心还不够,那就让他来为他越坚定这个决心罢,总不能皇子都因堤坝不坚固产生的水涝蒙难,生死未卜,那一位还不下定决心整肃江南官场罢?所以当时他被河水卷走表面看来是一场意外,实则是他有意为之,他说自己与自己几个贴身侍从的水性都不错,想来当不会出什么事,便是真出了什么事,若能以一己之身换得肃清江南官场的结果,也算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他也死得其所了,请我千万不要让他功亏一篑。” “我一是听他说得恳切,二是想着刘准乃安国公的人,自然也是凤仪殿母子的人,若刘准被问罪,凤仪殿母子的势力必将大打折扣,所以便应了三皇子的要求,在找到他的地方又停留了三日,眼见他伤势恶化,起高烧来,才护送他回了城,而那一位也果然因此下定了办刘准等人的决心,只凭舍身取义这一条,三皇子也比另外几位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皇子强多了!” 陆明萱闻言,这才明白过来当初凌孟祈给自己写的信上说‘此番三皇子虽出了事,却另有内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叹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三皇子却能为了黎民百姓以身犯险,的确比其他几位皇子强多了。” 若将来上位的是三皇子,大周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可就真有福了,奈何三皇子既不占嫡长的名分,又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只怕怎么也轮不到他上位,真真是可惜了! 凌孟祈道:“还不止如此,他之后自请留在孟州赈灾,事事都亲力亲为不说,偶尔去官府设置的集中安置点慰问灾民们,或是在路上遇见了逃难的灾民们时,那种自内心的亲切与不嫌弃,还有感同身受是骗不了人的,你也知道,前阵子虽不是最热的时候了,白日里依然热得紧,集中安置点里的气味能好闻到哪里去?可他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我便想着,哪怕他是沽名钓誉装出来的呢,能装到这个地步,也算是难得了。” 陆明萱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三皇子倒真是个宅心仁厚的,只是……也罢了,那些朝廷大事又岂是你我管得了的,倒是卫姐姐将来有福了。” 凌孟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见不知不觉已过了小半个时辰,也不欲再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枯燥且与他们关系并不大的事情上,转而说起正事来:“我明儿便让人瞧日子,选个最近的日子上门向显叔提亲,将我们的事正式定下来,你道好不好?” 也省得什么二皇子贺大爷之流的再觊觎她,打她的坏主意,当然,这两个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明萱听他话锋一转,便转到了二人的婚事上,不由红了脸,片刻方小声道:“光向我爹爹提亲怕是不够,你还得先向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提亲才是,三书六礼什么的倒是可以放在我家里走。” 凌孟祈看她小脸通红,娇羞无限,心里又起热来,伸手握了她的手,哑声道:“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你放心,我绝不会委屈了你,将来也不会让你后悔跟了我的。” 说着,不经意瞥见她手上整好戴着他先前送她的生辰礼物——那条孔雀绿翡翠珠链,不由笑了起来:“你日日都戴着呢?” “嗯。”陆明萱应了,自收到这条手链起,除了沐浴时以外,她的确从不曾离过身,见不到人,能睹物思人也是好的,只是这话千万不能说给他知道,不然他还不定得意成什么样儿呢。 因又问他:“此番虽三皇子中途出了意外,江南的贪墨案也算是了结了,你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想来就算无功,也不至于受什么罚罢?” 凌孟祈道:“白日里我向指挥使大人复命时,指挥使大人已说了,受罚虽不至于,想要论功行赏却也是不可能,让我别放在心上,横竖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机会,我想着自己这两年多以来的确太锋芒过露了一些,如今再在这千户的位子上待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 陆明萱忙道:“是这个道理,你这两年频频出任务,还都是些危险的任务,焉知不是你素日锋芒过露,惹人记恨引来的,如今缓一缓往上升的势头也不是坏事,只要你有真本事,又何愁将来没机会?” 凌孟祈笑道:“只要你不嫌我官小位卑就好。”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嫌弃你,”陆明萱白了他一眼,“我早巴不得你不做这个官,将来……我们找个世外桃源,平平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才好呢,只可惜怕是万万不能够。” 凌孟祈被她似笑似嗔的一眼弄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又凑近她,一边与她耍花枪:“听你的意思,你早就想嫁给了我?”,一边伺机又干起偷香窃玉的勾当来。 陆明萱倒也不否认:“是又如何,不可以啊?”却左躲右闪的不让他得逞,“哎呀,你把我头都弄乱了……” 当下二人又腻歪了一回,眼见已三更天了,凌孟祈还不想离开,架不住陆明萱想着他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正是该好生休息的时候,一再的撵他走,他只得在与陆明萱约好明儿晚上他还来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余下陆明萱对着他离开的方向眺望了半晌,觉得身上有些冷了以后,才关上窗户,小声叫了丹青进来,服侍自己梳洗了躺到床上,含笑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次日早朝,皇上第一件事便是大大褒奖了三皇子一番,然后下旨,封三皇子为端王,赏黄金千两,后宫萧定妃也因教子有方赏黄金五百两,新进上的各色贡缎各一百匹,又令礼部与内务府全力准备三皇子的大婚事宜,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当然,不可能只封三皇子一人为王,毕竟三皇子之上还有两位皇子,遂又封了大皇子为恭王,四皇子为宁王,只没有赏二人黄金,也没有赏徐皇后与罗贵妃而已,同时还下旨将内阁排行第三的阁老,文化殿大学士张光玉的嫡长孙女赐婚给了四皇子做正妃,明后年择吉日完婚。 至于二皇子,因如今还在禁足,封王自然也没有他的份儿。 此旨一下,满朝文武心里作何想且先不说,凤仪殿里徐皇后先就气得将自己素日最爱的一套薄胎瓷茶盅给砸了,喘着粗气恨声骂道:“素日里姓罗的贱人与慕容恒小兔崽子压在我们母子头上也就罢了,谁让皇上的心早偏到了脚后跟去,我们母子不忍这口气也只能忍了,如今竟连萧氏与慕容慎都要踩到我们母子头上了,皇上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定要打压得我们母子再无立锥之地才肯罢休,那他索性废后得了,横竖我早受够了,偏他又不废,只日日熬着我们母子,到底想干什么!” 高嬷嬷一听这话不像,忙将殿内众服侍之人都喝退以后,才赔笑向徐皇后道:“娘娘息怒,您可是皇上的结妻子,皇上这些年那般宠爱罗贵妃,尚且不曾表露过半点要废您的意思,可见心里还是很看重您,很看重大皇子的,此番不过是三皇子才立了功又差点儿丢了性命,皇上不赏他们母子实在说不出去罢了,如何灭得过您与大皇子的次序去?您呀,且放宽心些,只要您一日是正宫娘娘,大皇子便一日是嫡长皇子,皇上便断没有灭过大皇子去立旁人的道理,就算皇上有那个心思,国舅爷也不可能答应不是?” 徐皇后冷笑道:“若大哥不答应就有用的话,如今恪儿早就是太子,本宫也不必夜夜都难以入眠了,不行,本宫不能再任由慕容慎得意下去了,他去一趟江南便毁了我们经营这么多年的大后方,谁知道明日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若不趁现在他羽翼未丰除了他,将来定然又是一大心腹大患……嬷嬷,你即刻传话出去,让大嫂明儿一早进宫来见本宫,本宫有话吩咐她!” 这个时候传安国公夫人进宫,实非明智之举啊……高嬷嬷暗自叹息着,却不敢将这话说出口,只得应道:“奴婢待会儿便着人去办。” 徐皇后这才面色稍缓,皱眉问起恭王与陆明凤的近况来,“……凤丫头按太医的方子调养身体也已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卫大将军可一连得了八个儿子才得了卫氏那野丫头的,虽然这八个儿子有四个是庶出,却也有四个是卫夫人亲生的,可见卫夫人是个好生养且有宜男相的,卫氏身为她的女儿,只怕也是个好生养的,若凤丫头不赶在她进门之前怀上身孕,为皇上生下嫡长孙,将来我们可就越没有胜算了!” 高嬷嬷迟疑道:“听说大皇子妃一直都在吃药,大皇子也泰半时间都歇在大皇子妃屋里,只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好消息,想来是缘分没到罢……” 话没说完,徐皇后已冷笑道:“什么缘分没到,你也不必为那个不争气的东西遮掩,他是本宫生的,本宫还能不知道他吗?必是挂羊头卖狗肉,明着看是歇在凤丫头屋里不假,可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勾当,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也就难怪凤丫头一直没有消息了,若一个人就能生孩子,宫里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下来,都没再添过小皇子小公主了!” 顿了顿,又道:“凤丫头也是个没本事的,她与那不争气的东西可是打小儿的情分,她又正是年轻漂亮之时,只要她愿意放下身段,我还不信真怀不上孩子了,还真当她仍是定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嫡长女呢,也没见定国公府上下有多看重她……你也是,还一口一个‘大皇子大皇子妃’呢,不知道皇上已封了那不争气的东西为恭王吗,什么破封号,这是在提醒我们母子时时刻刻都不能忘了恭谦本分吗?记得告诉上下人等以后都改了称呼,也省得被有心人听了去,说我们不满意皇上赐的封号呢!” “是,奴婢待会儿便传话下去,必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的。”高嬷嬷忙应了。 翌日,安国公夫人徐大夫人果然一早便进了宫,当然打的旗号是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徐皇后问了她几句安国公太夫人的身体,又大略问了一下府中的情形,便冲高嬷嬷一使眼色。 高嬷嬷便带着众伺候之人都退了出去,她自己则守在了殿门口,以防万一。 徐皇后见殿内再无旁人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与徐大夫人道:“本宫不想再瞧着慕容慎得意下去了,嫂嫂回去告诉哥哥,让哥哥想法子尽快除了他,也生来将来酿成心腹大患!” 徐大夫人闻言,虽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于徐皇后来说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于自家老爷来说,却不知道要费多少心力更要担多大的风险,还未必能成功,但她却依然恭声应道:“娘娘放心,臣妾回去后便将娘娘的话转告与老爷。” 只说‘转告’,却没说一定会照办,徐大夫人的回答明显有所保留,但徐皇后沉浸在对端王母子的忌恨中,一时间竟没有听出来,只恨声道:“记得告诉哥哥要快,本宫一日也再忍不下去了!” 徐大夫人仍是恭声应了,又陪着徐皇后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时辰已不早了,也就跪安出宫去了。 一时回到安国公府,安国公徐晋年因知道今日夫人进宫去了,怕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早早便回了府,侯在了徐大夫人的上房。 徐大夫人见自家老爷等着自己,顾不得先去更衣梳洗,屏退下人,令自己的心腹嬷嬷守了房门后,便压低声音,将徐皇后的话转述了一遍,末了皱眉道:“臣妾想着兹事体大,不敢做主,便没有明确答应皇后娘娘,只说回来转告老爷……” “糊涂!”话没说完,徐晋年已是一拍桌子,“端王可是成年皇子,此番又立了大功回来,岂是我们想除就能除的?一旦事,宫里宫外,我们所有人都休想脱得了干系,你当时就该摆出长嫂和宗妇的身份,直接驳回了皇后娘娘的,还回来与我说什么!” 本来徐晋年这些日子以来就因江南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连带他自己也因刘准是当年其父举荐做了江南总督的,在朝堂上吃了皇上的挂落而满心的不痛快,谁知道妹妹又欲在这当口生事,他自然也恨端王,可再恨他也知道,在恭王没有登上那个最高的位子之前,他们不能动端王,不然就是自寻死路自掘坟墓,也就难怪他火大了。 徐大夫人暗暗腹诽,她是长嫂与徐氏一族的宗妇不假,可她那小姑子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岂是她敢驳回的?可眼见自家老爷正处在盛怒当中,徐大夫人也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便只是低着头沉默以对。 徐晋年骂完妻子便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摆明了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别说妻子,便是母亲和自己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也不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更何况妻子只是做嫂子的? 因叹道:“罢了,皇后娘娘的回你的确不好驳的,这样,你过两日再进宫一趟,告诉皇后娘娘我的话,端王此番是出尽了风头,可我们真正的对手还是宁王母子,皇后娘娘没见皇上将张光玉的孙女儿赐婚给了宁王吗?张光玉如今虽只在内阁排行第三,但他今年也就五十出头,不像首辅唐时中,已近古稀之年,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殡天了,也不像次辅姚成,是个惯没有主意的,将来唐时中殡天后,皇上必要提拔张光玉做这满朝文臣之首的首辅的,到时候宁王有他扶持,才真正是我们的心腹大患,端王不过就是皇上用来为宁王做挡箭牌的罢了,不足为惧,请娘娘别看他一时风光便乱了阵脚,最好是找机会挑得端宁二王鹬蚌相争,我们才好坐收渔人之利!” 徐大夫人认真听自家老爷说毕,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方道:“除了这些,老爷可还有话与皇后娘娘说的?” 徐晋年想了想,皱眉道:“本来这话我不该说的,可恭王与凤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都成亲快一年了,还没有消息传来,明儿若是二皇子妃先生下皇上的长孙也就罢了,若是端王妃乃至宁王妃先生下,局势无疑会对我们更不利,你让皇后娘娘也管管恭王,别再任他胡闹,好歹也要等到凤丫头先生下了嫡子再说!” 大皇子那点见不得人的爱好徐皇后虽一直瞒着人,连在自己的亲妹妹陆大夫人都不曾表露出一丝半点来,但徐晋年却约莫知道一点,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是,妾身记下了。”徐大夫人再次应了,沉默了片刻,才一脸迟疑的向徐晋年道:“有一件事妾身拿不定主意,想讨老爷一个示下,二弟妹这阵子隔三差五的过来找妾身,每次都提出想去……二皇子府瞧瞧三丫头,妾身想着二皇子虽被皇上下旨禁了足,也没说外面的人就不能去探望二皇子妃啊,妾身虽一直都拦着二弟妹不让她去,可看她那样子,又实在可怜,老爷看,要不就让二弟妹悄悄儿瞧瞧三丫头去,也算是……” “算是什么?”徐晋年才稍稍舒展开来的眉头霎时又皱了起来,没好气道:“明儿她若再来,你就告诉她我的话,她如今真那么惦记女儿,我不介意以长兄和族长的身份赐她一纸休书,如此她便可以长长久久的陪在女儿身边了,当然前提是届时她女儿还愿意认她这个娘!” 冷哼一声:“若不是三丫头之前太轻狂,处处要凤丫头的强,若不是二皇子摆明了要与恭王一决雌雄,若不是他们两口子存了自己女儿做皇后的心思,当日皇上下旨禁二皇子的足时,皇后娘娘又岂会冷眼看着连话都不为他们说一句?说来三丫头落得今日的下场,全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待会儿去到外面后,也会好生与二弟说道说道的,别说三丫头如今已万万没有做皇后的希望,便是有,皇后娘娘和我们家如今如履薄冰的情形他又不是不知道,不敢有一丝半点的行差踏错,反观罗家,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自在,还不是因为有罗太后在宫里擎天护着?” 这倒是,皇后的娘家与太后的娘家是绝不能相提并论的,皇后随时都可能换人,太后却是怎么也不会被换掉的,徐大夫人暗暗点头。 徐晋华思忖了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明儿你便将小九接到你身边亲自教养,待过年时,我再做主将她记到你名下,哼,陆家那对父子一丝力不出,只想着坐享其成,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过些日子再试试,看能不能将他们也拉下水,若实在不能,将来就别怪我不念两家多年的交情和与凤丫头的舅甥之情,让凤丫头为小九腾位子了!” 他口中的小九是他最小的庶女,今年还不到八岁,本来当初徐晋华一力赞成恭王与陆明凤联姻,便是想的将定国公府拉到自家这条船上来,不然他自己又不是没有与恭王年貌相当的女儿,何必非要舍近求远,不亲上做亲将自己的女儿许给恭王? 谁知道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却滑不留手的很,两家明明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依然明着不肯支持恭王也就罢了,竟连暗地里也不表明态度,他除非是傻子,才会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待有了好处却与定国公府分享,让定国公府做现成的后族呢! 徐大夫人听得要将庶女记到自己名下,虽满心的不乐意,可谁让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出嫁,小的也已定亲了,就算没定亲,也不敢白耽误那么几年还未必会有好结果呢,说不得只能应道:“老爷放心,妾身一定会好生教养小九,将来绝不会让她丢老爷的脸的!” ------题外话------ 亲们,珠珠的了哈,亲们没收的速度去收哦,o(n_n)o~ 月色的也越来越精彩,关键丫一直在疯狂万更中,不会让亲们失望的哈,感兴趣的亲们速度去看吧,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四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五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凌孟祈接连忙了几日后,公事便都理顺了,也能腾出大把的时间了,遂先郑重的去拜见过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征得二老的同意三书六礼都在陆中显府上过,并且将来陆明萱出门子也在自己家里出后,才回去请人占了吉日十月十八,请了媒人上门去提亲。 本来凌孟祈为了给陆明萱和陆中显最大的体面与尊重,是想请了自己锦衣卫的指挥使曹大人为自己做这个媒人的,被曹大人以他这个身份,不便与任何人走得太近,自然也不方便与人保媒为由婉拒了。 不过婉拒归婉拒,却又出面为他请得了五城兵马司的副都指挥使高岩做这个媒人,后者是陆中显上峰的上峰,素日陆中显想奉承也奉承不上的人物,如今却做为其新女婿的媒人主动上门提亲,也算是给足陆中显面子了。 ——曹大人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整个京城能瞒住他的事还真是不多,当然凌孟祈与罗贵妃的真正关系他还不至于知道,却也约莫知道凌孟祈与宫里一位大人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连带皇上都对其另眼相看,虽从未明确的说过要提拔他或是如何,隔一段时间总会问一句半句有关他的事,他区区一个五品的千户,却能让皇上记住他的名字,锦衣卫上下近万人,还有谁有这个体面? 所以曹大人才会一力的栽培他,遇上什么好事时,也泰半会想到他,不然凌孟祈也不敢请了他为自己保媒。 却没想到最后高大人也没能做成这个媒人,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端王不知道打哪里听说了此事,竟然主动找到凌孟祈,说凌孟祈救过他的命,此番回京却没能论功行赏,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亏欠他,如今便借亲自为凌孟祈保媒一事,报答一二罢。 见凌孟祈犹有犹豫之色,又说且不论二人的私交,只说自己未来的王妃与凌孟祈未来的妻子乃闺中好友,王妃又待他情深意重,偏王妃什么都不缺,他也就只能为她的闺中密友保个媒,算是略微回报她的情深意重一二了,凌孟祈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罢云云。 说得凌孟祈不好再婉拒,再婉拒下去就是不识抬举了,只得谢了端王,算是应下了此事。 心里则不无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了报答那卫小姐对萱妹妹的救助之恩,有意在端王面前提了几句‘未来的三皇子妃与臣未来的妻子有幸成为好友,听说前番三皇子出事后,三皇子妃好生伤心,已立誓此生不再嫁人,三皇子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如今弄得端王一副与他多要好的样子,若端王不姓慕容这个朋友他自是交定了,可他偏又姓慕容,这叫什么事儿! 于是等到提亲之日,当端王拿了凌孟祈的庚帖并三十六色礼物,轻车简从到得陆中显府上时,陆中显先还想着一般做媒人的不都是些上了年纪,德高望重的人吗,孟祈上哪里找了这么一个白面书生来,什么意思嘛?便有些不高兴。 及至彼此在花厅里坐定,听端王自己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来意后,陆中显当即吓傻了,这、这、这……孟祈怎么会请了这么一位尊贵的人物来自家说媒,事先还不与自己说一声,自己方才想着自家是女方,倨傲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言行举止都有些不妥当,端王爷不会生他的气罢? 好半晌,陆中显才自呆愣中回过神来,忙忙“噗通”一声跪下了,颤声道:“微臣不知端王爷大驾光临,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所幸端王并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仍是笑得如沐春风,道:“陆大人快快请起,今日本王是作为男方的媒人来的,自来男方求亲态度便要放低一些,不然也不会用个‘求’字儿了,陆大人不必拘谨,只把本王当寻常保媒的也就是了,对男方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本王洗耳恭听。” 他得多大的胆儿,才敢把堂堂王爷当寻常保媒的?陆中显暗自嘀咕着,嘴上却笑道:“王爷能纡尊降贵为小女保媒,已是微臣及微臣全家上下无上的体面与荣光,微臣没有旁的要求了,这便与王爷交换小女的庚帖。” 这倒是实话,并不是因今日的媒人是端王,所以陆中显才不敢提要求,凌孟祈本就是他自己中意的女婿,今日他请媒人上门提亲也是他盼望了好久的,自然不会像旁的人家嫁女儿时那样,趁机提这样那样过分的要求。 陆中显说完,便打人去内院找戚氏请陆明萱的庚帖去了,同时悄悄儿吩咐:“今日凌公子请来的媒人是端王爷,让太太亲自去厨房瞧着她们整治午宴……算了,立刻让太太打人去醉仙楼叫一桌最好的席面送来,万万不能怠慢了端王爷。” 里面戚氏闻得凌孟祈的媒人竟是堂堂端王爷时,也唬了一大跳,好半晌方回过神来,取了陆明萱的庚帖交给来人,又将其打了之后,便立刻颤声吩咐李妈妈等人:“快快快,立刻打去醉仙楼叫席面……唔,再让小桃与小梅两个好生妆扮了,待会儿服侍端王爷用饭。” 说着又拊拳击打着自己的手掌后悔:“早知道会有今日,就该买两个漂亮的丫头好生调教了以备不时之需的,小桃与小梅两个长得倒也还罢了,只规矩上难免粗陋了一些,如何入得贵人的眼?” 李妈妈等人在一旁也唬住了,不约而同的暗自咂舌,这未来的二姑爷可真有面子,竟请来堂堂王爷为自己和她们家二姑娘保媒,本来之前她们还想着,二姑爷虽已是五品,到底是武官,比不得大姑爷将来中了进士之后清贵,如今看来,这二姑爷的前程远远好于大姑爷呀,自家两位姑爷都这般有出息,这家真是想不兴旺达都难了! 陆中显自下人手里接过陆明萱的庚帖后,便立刻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奉与了端王,端王接过以后,也不打开细看,毕竟涉及女儿家的闺名及生辰八字等私密事儿,他就算作为媒人,也不好看的。 遂只递给自己的随从,又将凌孟祈的庚帖递给了陆中显。 接下来便是两家都将彼此的庚帖送去合八字,待两边合过八字,得出二人乃天作之合后,再行纳征之礼。 眼见正事已毕,陆中显因赔笑向端王道:“微臣已令内子自醉仙楼叫了席面,还请王爷移驾后面的花厅,容微臣聊表心意。” 端王却笑道:“陆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本王回去向孟祈回过话后,还得进宫陪太后娘娘用饭,就不叨扰陆大人了。” 听他说要进宫陪太后用午饭,陆中显自然不再再多留人,只得满脸遗憾的道:“王爷难得光临寒舍,却连一顿家常便饭都不曾用到,微臣心里实在不安。”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端王爷不在自家用饭好啊,不然他一定束手束脚的,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当下君臣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端王便告辞了,陆中显忙领着人亲自送到大门外跪了安,瞧着端王的车辇走远后,才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自地上爬了起来,长出一口气嘀咕道:“瞧着端王爷明明一直都在笑,不知道多亲切,怎么我就是觉得在他面前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呢?” 嘀咕着,想起自己不过一个区区从六品小官儿,如今竟得堂堂王爷为自己的女儿保媒,若不是今日这事儿真的生了,他连做梦都不敢往这上面想啊……又忍不住暗自得意,能有这个殊荣的,满京城能找出几家来?孟祈这般看重萱丫头,萱丫头将来可真是有福了! 陆中显哼着小曲儿回到内院,就见戚氏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吩咐小桃和小梅两个:“待会儿你们两个可得万事经心些,要知道今儿个的贵客可是王爷,若是你们一个不慎出了什么岔子,别说你们,只怕连老爷也脱不了干系,事后就别怪老爷和我不客气,叫人牙子来将你们卖了……” 小桃与小梅两个俱是穿戴一新,只被她说得满脸的紧张,连话都抖不利索了:“太太,要不,别让我们两个去了罢,我们实在害怕得紧……” “阖府上下也就你们两个生得最好,你们不去谁去……”戚氏还待再说,陆中显已笑道:“好了,你别再吓唬她们两个了,端王爷说还要进宫陪太后娘娘用午膳,已经走了。” “走了?”戚氏舒了一口长气,“虽说这话有些不恭敬,但走了好啊,也省得我们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怕哪里惹了王爷不痛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醉仙楼的席面我已经打人去叫了,只怕说话间就该送到了,又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退回去?我可听说醉仙楼最好的席面得几百两银子呢……” 陆中显大手一挥:“送到了我们自己吃便是,还退什么退,难得今儿个高兴,几百两就几百两罢,什么大不了之事!如今芙儿与萱儿的终身大事都定了,两个姑爷也都是万里挑一的,我明儿去到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她们各自的娘了!” 戚氏闻言,犹有些心痛那几百两银子,但见陆中显高兴,又想着两个继女嫁得好,旁人说起来也是她这个做继母的体面,将来于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有好处,便也高兴起来,与陆中显道:“如今二姑娘的亲事也定下了,待年后送了大姑娘出门子后,二姑娘的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 陆中显点头道:“是该准备起来了,虽说按例家产泰半该由儿子继承,但我想着安儿与定儿都还小呢,等他们长大娶妻,已是十几年的事了,难道这么十几年的功夫,我还不能为他们挣下娶媳妇儿的银子不成,所以我打算尽着家里现有的银子为她们姐妹置办嫁妆,你意下如何?” 戚氏闻言,要说心里一点不痛快都没有,那绝对是在说假话,但转念一想,这份家业本就是陆中显一手一脚挣下来的,他要给谁不给谁原是他的自由,便在自己也不能多置噱,而且两个继女嫁得风光了,旁人说起来也是自家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两个继女都是聪明人,定会打心眼儿里感激她……也就把心里的不痛快压下了,笑道:“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老爷的。” 陆中显眼里就闪过一抹感激,低声道:“你放心,我将来必不会委屈了安儿和定儿的。” 夫妻两个正说着,有婆子进来屈膝禀道:“廊下的五老爷、八老爷,后边儿巷子的三老爷、九老爷并十二老爷等几位老爷及各位太太闻得今日是二姑娘定亲的日子,特意上门道贺来了。” 陆中显与戚氏只得暂时打住,各自招呼客人去了。 却原来是众人闻得今日登门为陆中显二女婿保媒的竟是端王爷,不约而同都生出了想来端王爷面前露露脸的意思,再不然能在陆中显面前卖个好也是好的啊,谁能想到他的二女婿竟手眼通天,连端王爷都能请来为自己保媒呢?想也知道将来必是有大造化的,不趁现在将陆中显奉承得后了,将来待他真飞黄腾达了,他们可就想奉承也奉承不上了。 等到陆中显与戚氏将来客们男外女内的招呼好,又令厨房整治了席面来安顿大家都坐了席后,谁知道又有族中的叔伯兄弟闻讯前来道贺,即便闻得端王爷早走了,热情也是丝毫不减。 楞是弄得整个陆家热闹无比,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纳征这样本该宴客的日子,而非过庚帖这样暂时不宜声张了的日子呢,毕竟男女双方的八字万一不合,亲事少不得要生变故,这样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若是真八字不合,可要如何收场? 家里今日有多热闹,陆明萱身在国公府自然不可能知道,但她却在昨儿夜里早已自凌孟祈之口,得知了今日他请的媒人是端王,还说了他不得不请端王的原因。 陆明萱当时没说什么,只说:“端王爷也是一番好意,你若再坚持推脱,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不过只提亲劳他大驾也就罢了,后面的事,可不敢再劳他纡尊降贵了。” 心里却忍不住担心,凌孟祈本就是皇上心底的一根刺,他若一直不出现在皇上的视线范围以内,再不然不让有关自己的事传一星半点到皇上耳朵里去也就罢了,皇上眼不见心不烦,还不会拿他怎么样,可如今三皇子却为他保媒,这样的事情早早晚晚都是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去的,万一皇上到时候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迁怒起他来,可如何是好? 所以今日这样的日子,陆明萱本该高兴的,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西洋钟,算着时辰端王是否已自自家离开了,不免有度日如年之感。 一旁陆明芙见她满脸的紧张,想起当初自己定亲时,也是如此,倒是难得没有打趣她,只有意捡些有趣的事来说,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如此到了晚间,凌孟祈一如既往偷偷的来瞧陆明萱,他倒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一见了陆明萱,便忽地打横抱起她,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 直转得陆明萱晕头转向,一叠声的叫他停下后,他才将她放到地上,捧了她的脸低声喟叹道:“萱妹妹,你终于是我的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高兴得恨不能告诉全天下的人,陆明萱是凌孟祈的了,以后谁也休想再打她的主意!”声音里的甜蜜与满足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下子就击中了陆明萱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让她一时顾不得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反手抱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肢,也低声叹道:“我也很高兴,我也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了……” 凌孟祈闻言,就将她抱得更紧了,紧得恨不能嵌进自己的血肉里,生生世世都不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了良久,还是陆明萱想着有正事要说,才轻轻推开了凌孟祈,道:“白日里一切可都还顺利罢,你可已与端王说好了,只今日提亲劳他大驾,后面的事他身份贵重诸事烦多,你另请高大人帮忙即可?” 凌孟祈点头道:“你放心,我已与他说好了,他本也琐事繁多,此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还我个人情罢了,哪来的那份闲心再管后面的事?你也别担心那一位因此而迁怒我,他再迁怒我又能迁怒到哪里去,别因此坏了我们的兴致,定亲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我们该高兴才是。” 陆明萱被他最后一句话所打动,也就将满腔的担心扔到了脑后去,复又高兴起来,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就譬如前世,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竟然十六岁就死了呢?所以把握当前才是最重要的! 凌孟祈见她高兴起来了,才与她说起另一件事来:“我此番在回京的途中,遇见了一个会武功的姑娘,她家里遭了灾,都死绝了,我遇见她时,她饿得奄奄一息,却凭借一根齐眉棍打跑了三个意图强抢了她去卖的男子,我想着这样的人若是能贴身服侍你,将来再遇上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便不用担心了,你意下如何?” 这个念头自陆明萱第一次在宫里差点儿遭了恭王的魔手之后,凌孟祈便约莫有了,但一来当时陆明萱尚没有接受他,他不知道自己送她人她会不会接受,二来那时候他位卑力微,而会武功的女子又不好找,所以这事儿便暂时被他压在了心底。 等到前番陆明萱又差点儿遭了二皇子的魔手时,凌孟祈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之余,这个念头也越强烈了,想着待自己回了京城以后,不管用什么法子,也一定要尽快为陆明萱找个会武功的丫头贴身服侍才是。 却不想机缘巧合,还没等他回到京城,便在半道上遇上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位姑娘本姓李,家里自曾祖辈起便是开武馆的,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也算是衣食无忧,奈何到了她这一辈,家里人口却越凋零,她只得一个哥哥,还因其母生他时是早产,一直她哥哥身子一直不好,无法传承家里的衣钵不说,连为自家开枝散叶都做不到。 李母为自家香火继,只得忍痛为丈夫纳了房妾室,却不想那妾竟是个居心叵测的,过门后博得了全家上下的信任后,便趁人不备时,将全家上下都药倒,然后卷了李家一应值钱的东西逃走了。 待李父李母醒来后,得知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卷走了,当即双双气得病倒了,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二人病还没有好之时,当地又了水涝,将病弱的李父李母连同李姑娘的哥哥一并卷走了,只剩下李姑娘一个,倒是还有几个师兄弟,但都是自己也快活不下去的,李姑娘眼见自己无依无靠连生活都要无以为继了,只得在师兄弟们的帮助下,胡乱葬了父母兄长,带着师兄弟们凑的几两银子,踏上了进京的路,打算进京投靠她一个姑妈去。 谁曾想当地才遭了水灾,大家都是日子无以为继之时,物价自然也比平日高得多得多,她那几两银子不过几日便已花光了,饿得是奄奄一息。 凌孟祈骑在马上看见她时,她正与三个男子缠斗,虽因气力不济一应招数都大减威力,但凌孟祈习武之人,自然一眼便能看得出她的功底,当即便留了意,叫过自己一个心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后者便领命而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回来向他复命,说那姑娘虽已快饿死了,依然不肯卖身为奴,最多只肯签个三五年的活契,问他怎么办,要不索性直接逼她签了卖身契得了? 凌孟祈是想李姑娘贴身保护陆明萱,又不是想与她结仇的,自然不会做那逼良为奴之事,遂让心腹去告诉李姑娘,活契便活契,只要她做得好,他便帮她将那卷了她家财产,间接害死他全家的妾给找到,任她落。 李姑娘如今最恨的便是那个妾,听得凌孟祈开出这样的条件,毫不犹豫便签了五年的活契,随着凌孟祈进了京城,然后先去拜望过她姑妈,见她姑妈待她淡淡的后,她便也不与其多说,辞了她姑妈便径自去了凌孟祈的府邸,问凌孟祈她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凌孟祈自是巴不得她立刻到陆明萱身边,但到底还得先问过陆明萱的意思才成,所以他才会娓娓说了这么一大通。 “……听你这么说来,这位李姑娘虽身处逆境,却能坚守原则,宁死不为奴,也算是难得了。”陆明萱听凌孟祈细说完那李姑娘的来历与经历,倒是对其颇有几分好感。 关键前两次的事她至今想起来都后怕不已,想着以后再遇上类似实在推拖不得的宴席,就算自己坚持带了丫鬟进去,丫鬟与自己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也是白搭,若是能换成个身怀武功的,自己岂非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因沉吟道:“这样罢,你明儿便将她送去我家先跟着我们太太,我呢,就找机会禀了老夫人,将我身边两个大丫鬟都放出去配了人,至多下个月,我和姐姐必会家去的,待姐姐出嫁后,我还回不回来也不一定,到时候丹青和她便填了我身边两个大丫鬟的空儿,若我不回来自然最好,若我还要回来,便带着她一道回来,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陆明萱早想将伴香与伴琴放出去配人了,她们两个又不比落梅落霞,这辈子落梅与落霞的主子是陆明芙,她们并没有做过对不起陆明芙的事,不像伴香伴琴二人,她一看到她们便会想起上辈子她们背叛自己的事,要让她将来让她们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跟着她出门子,是绝不可能的事,连日来她正犯愁将她两个打出去后,另一个大丫鬟的缺该给谁,倒不想凌孟祈已先替她将问题解决了。 凌孟祈点点头:“那我明儿便将她给岳母送去,不过她毕竟出身市井,于规矩上有些粗疏,你回去后若是瞧不过眼,就先将就着用一段时间,我再与你寻好的去。” 陆明萱忙道:“就这一个已经是机缘巧合才寻来的了,你又白费那个劲做什么?规矩粗疏一些怕什么,回去后让丹青带她一段时间也就得了。” 凌孟祈应了,心里却在想着,还是得吩咐下去继续寻这样的人才是,不然万一那李姑娘真不合萱妹妹的心意,总不能让萱妹妹去将就她,白委屈了自己罢? 当下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待墙上的自鸣钟已响过十一下后,凌孟祈方百般不舍的离开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五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十六回 第二卷完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次日,陆明萱与陆明芙去与陆老夫人请安时,便有意留到了最后。 陆明萱因趁机与陆老夫人说了自己想将伴香伴琴放出去配人之事,“……两位姐姐都比我年长,待将来我……出门子时,她们都十八九岁了,不说已误了一个女儿家最好的年纪,却也不易再找到如意郎君了,凌大哥那边……也未必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我想着,倒不如趁现在便放了她们出去配人,她们服侍我一场,我便赏她们一份妆奁,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出嫁,也算是不辜负我们之间这几年的主仆情分,未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陆老夫人一开始并没有听出陆明萱的言外之意,只当她是真不想耽误了伴香与伴琴两个,正欲说府里的丫鬟依例都得满了二十才放出去,就算再过两三年,二人也还不到放出去的年纪,何来耽误她们之说? 忽然就想到,伴香与伴琴虽说是萱丫头跟前儿的一等大丫鬟,但貌似萱丫头自来便更倚重丹青,对二人只是面子情儿,照理伴香与伴琴当日是她亲自挑选的,都是一等一会服侍人的,偏萱丫头就是不喜欢,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不过萱丫头既不喜欢,只能说明是两个丫头不够好,既是如此,便提前放了出去又何妨,再另挑年龄相当也更伶俐的与她使唤也就是了。 陆老夫人因点头道:“你既念在主仆一场,不想耽误了她们,那便放了她们出去便是,除了你赏的妆奁,我再另各赏二十两银子,回头我便让双喜将银子送过去,让她们就不必过来谢恩了。” 陆明萱应了,又说起桑嬷嬷与段嬷嬷,“还有一件事,我和姐姐想向老夫人正式讨了桑嬷嬷和段嬷嬷去,两位嬷嬷都是一等一能干的,我和姐姐若能得她们襄助,将来必定省力省心的多,还求老夫人能割爱。” 陆老夫人闻言,笑道:“她两个本就是我为你们姐妹准备的,不然也不会任她们在你们屋里一服侍就是几年了,今日你们不与我提及此事,我得了空儿也要与你们提的,原本依例府里姑娘们的身边该四个嬷嬷的,只当初……” 顿了顿,“也罢了,芙丫头夫家虽是盛国公府的,毕竟只是旁支,孟祈那孩子家里就更用不上几个人了,你们若是带去的人太多,反而不好,只到时候各陪四个丫头,再两个妈妈也就是了,芙丫头仍带桑嬷嬷与吴妈妈过去,萱丫头呢就带段嬷嬷与杭妈妈过去,她们几个虽及不上你们张嬷嬷,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了,我明儿也会让张嬷嬷去敲打她们,让她们将来断不敢倚老卖老的。” 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一眼,双双屈膝向陆老夫人道了谢,陆老夫人便问起陆明芙来:“你屋里落梅与落霞你是个什么意思,是跟你妹妹一样,将她们放出去配人呢,还是带过去?” 陆明芙微红着脸恭声应道:“回老夫人,她们两个与我年纪差不多,而且我也使惯了她们,自是要带过去的,只不知她们的身价银子是多少,明儿我好让我爹爹送来。” 陆老夫人嗔道:“自家祖孙,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话,你虽不是我亲孙女儿,也在我跟前儿养了这么几年,难道我赏你几个丫头都舍不得了?回头我便让人将她们两个,连同桑嬷嬷和吴妈妈的身契都给你送去,萱丫头也是一样。” 看一眼张嬷嬷,“你记得提醒我别忘记了,我如今的记性可是越来越平常了。” 张嬷嬷笑着应了:“您老放心,我一定记得提醒您。” 陆老夫人便又问陆明芙道:“除了她们四个,你还打算带哪两个丫头过去?你家里打小儿服侍的丫头要不要带过去?我好让人一并将身其契送过去。” “家里打小儿服侍我的丫头如今正服侍着我们太太,而且听说也已许了人了,我便不带她过去了。”陆明芙道,“少不得只能腆着脸,再向老夫人讨了露儿和晨儿两个去。” 露儿与晨儿是陆明芙屋里两个二等丫鬟,只陆老夫人哪里记得这些,能记得落梅与落霞两个也算是看陆明萱的面子了,一口便应了:“那就她们两个罢。” 陆老夫人说完,叫了一声“双喜”,双喜便自外间走了进来,屈膝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把我镜台下那个龙凤呈祥的匣子拿来。”陆老夫人吩咐完双喜,转向陆明芙道:“方才我已说了,你虽不是我亲孙女儿,也在我跟前儿养了这么几年,如今你要出嫁了,我多少也要与你添点妆才是,也算是圆了我们这段祖孙之情。” 陆明芙忙道:“老夫人待我恩重如山,今日又赏了人与我,便是亲孙女儿也不过如此了,如何还敢再要老夫人的东西?” 陆老夫人嗔道:“长者赐不敢辞,给你你便拿着,若再推辞,就是没拿我当祖母,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陆明芙只得满脸受之有愧的应了,心里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将陆老夫人当亲祖母般孝顺,方能报答她老人家的大恩一二。 很快双喜便捧着个一尺见方,刻龙凤呈祥图样的匣子出来了,张嬷嬷忙接过打开,陆老夫人便先指着里面一套红宝石的头面道:“这是我年轻时戴过的,样式虽有些陈了,这上面的红宝石却是极好的,你拿去后若是喜欢呢,便将就着戴戴,若是不喜欢了,便拿去银楼重新打过。” 又指着一对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头面道:“这也是我年轻时戴过的,只翡翠易碎,倒是不好再重新打了,还是那句话,你喜欢呢就将就着戴戴,若是不喜欢呢,就留着压箱底儿罢。” 陆明芙见那红宝石头面上的红宝石颗颗都有莲子米大小,翡翠头面则包括两只钗、一副手镯、一对耳坠并两只指甲盖儿大小戒面的戒指,全都翠绿得让人爱不释手,知道这两套头面绝非素日陆老夫人赏人的能比的,不由满脸的感激,想说推辞的话,喉间却似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半日都说不出来。 却没想到陆老夫人给她的东西远不止这两套头面,竟还有城外一个五百亩的庄子并一千两银票,说是用给她压箱的。 陆明芙强忍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声道:“老夫人,我、我、我……”却‘我’了半日,都‘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套头面也还罢了,虽极为难得有银子也未必买得到,送头面首饰之类,却是长辈们添妆的惯例,而且都是死东西,素日既不能产生任何收益,真正到了危急时刻,也抵不了多大事儿。 庄子和银票就不一样了,庄子每年都有收益,京城外的庄子更是有价无市,五百亩的庄子少说也值三四千两银子,每年的收益也至少有五六百两;而压箱的银子则是出嫁女儿的私产,任何时候,女儿家都是有了银子底气才更足的,要不正妻和妾室之间的地位有天壤之别呢,只有正室才有嫁妆,也只有正室才敢挺起腰杆说:“老娘嫁到你们家,连你们家的恭桶都没用过!”之类的话。 陆老夫人连这些都为她考虑到了,这根本就是拿她在当亲孙女儿一般看待,她老人家哪里是在为她添妆,分明就是又为她准备了一份嫁妆,叫陆明芙怎生不感动? 她禁不住跪到陆老夫人跟前儿,趴在她老人家膝头哭了起来,“老夫人,您待明芙这般好,便是亲孙女儿也不过如此了,明芙一定会好生孝敬于你,永世不忘您老人家大恩大德的!” 陆老夫人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陆明芙的头,渐渐也忍不住有些红了眼圈,初时她将陆明芙一块儿接进府养着,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免旁人对陆明萱动疑,再就是答谢陆中显前些年将陆明萱养得还不错罢了,但彼此之间相处了这么几年,便是一条狗也处出感情了,何况陆明芙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且还十分懂事,从不曾惹过她或是府里其他人生气,待陆明萱也十分好呢? 也所以,陆老夫人才会为她准备了这份价值不下于五千两的添妆,便是之前陆明丽出嫁,她也不过只准备了这么多而已。 陆明萱在一旁看着她老少二人都动了感情,不由得也是泪盈于睫,但瞧着陆明芙再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遂忍泪上前劝起她来:“姐姐,老夫人待你这般好,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还哭起来?老夫人,您也是,孙女儿出嫁本是喜事,您该高兴才是,可不兴哭的。” 张嬷嬷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这样的大喜事,老夫人与芙姑娘都该笑才是,可不兴再哭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到底劝得二人止了泪,陆老夫人怕陆明萱看着自己给了陆明芙这么多东西,心里会有疙瘩,因向她道:“将来待你出嫁时,我也会有东西给你,定不会委屈了你的。” 陆明萱见陆老夫人待陆明芙好,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心生疙瘩,不过她有意逗陆老夫人高兴,因笑道:“那老夫人到时候可不能赖账才是,我可是有姐姐和张嬷嬷做人证的。” 说得其他三人都笑了起来,陆老夫人故意板下脸来嗔道:“不过也就几千银子的事儿罢了,也值当我赖账?要不要我立个字据给你啊?” “字据嘛就不必了,”陆明萱吐了吐舌头,“您老人家自己都说了,不过几千银子的事儿罢了,您若是赖账,岂非将一世英明都给毁了?那多划不来啊,您老这么精明睿智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丢西瓜捡芝麻的事儿呢?” 陆老夫人啐道:“你倒是会与我戴高帽子!”啐完到底没忍住又笑了起来,“不过这高帽子我戴着呢,感觉倒还真是不坏。” 这回轮到陆明萱与陆明芙张嬷嬷一块儿笑了。 大家笑了一回,陆明萱与陆明芙方辞了陆老夫人,回空翠阁去了。 余下陆老夫人待姐妹二人走远了,才与张嬷嬷叹道:“早几年我这屋里日日是多么的热闹,一转眼便都出嫁了,如今也就只剩下萱丫头一个,所以我不喜欢孩子们长大呢,她们长大了便都要各奔前程,我也跟着老了!” 张嬷嬷笑道:“您还不到六十呢,就说自己老了,让那些八九十岁的人可该怎么说?我可还预备着再服侍您二三十年呢!” 陆老夫人笑道:“再过二三十年,我指不定都老糊涂了,我才不想活那么久呢。” 笑过之后,正色道:“你明儿亲自替萱丫头挑几个丫头去,记得相貌不要太好的,也不要太伶俐的,芙丫头也就罢了,那颜家虽是盛国公府的旁支,本身也是人丁兴旺,家有恒产,若那颜十九郎婚后要收芙丫头身边的丫头在屋里,芙丫头的娘家人也是不好有半句二话的,不比孟祈那孩子,说句不好听的,本就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我们家来,才有今日的,他将来若敢对萱丫头有二心,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嬷嬷忙笑道:“凌公子当日拜访您和老国公爷时,不是说了但能得萱姑娘为妻,终其一生绝不纳妾蓄婢,惟一心一意与萱姑娘厮守,还了毒誓的吗?您老就放心罢。” 陆老夫人冷笑道:“他如今与萱丫头正是情热之时,自然不惧这些毒誓,等到将来萱丫头与他过了几年,他过了最初的新鲜感,萱丫头也不再青春貌美了时,你等着瞧罢,他若还敢说这样的话,我就信了他!” “我瞧萱姑娘是个绝顶聪明的,她既然敢将伴香伴琴都打出去,显然心里自有底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哪,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只管高乐您自个儿的不好吗?”张嬷嬷笑道。 陆老夫人道:“想来孟祈也与萱丫头说过同样的话了,不然她不会忽然生出将伴香伴琴打出去的念头,也罢了,哪个女孩儿出嫁前心里没存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想呢,我还是别打破她的念想,让她再高兴几年罢,将来若孟祈真敢有二心,就由我来替她做这个恶人罢!” 显然陆老夫人与张嬷嬷都以为陆明萱之所以将伴香伴琴打出去,乃是因为她不想二人将来做凌孟祈的通房,却不知道陆明萱根本不是忌惮的这个,若她对凌孟祈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她也不必与他在一起了! 彼时皇宫里重华殿内,罗贵妃屏退了众伺候之人,也正与香橼说凌孟祈与陆明萱的婚事。 “……你瞧这南珠手串怎么样,陆姑娘生得白,戴这手串一定很好看……这匣子珍珠呢?她年轻,正是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用这些珍珠打一套头面再合适不错了……还有这对金镶玉镯,她若是戴着出门做客,管保将所有人的风头都给压下去。” 香橼见自家娘娘一脸的兴高采烈,挑中的首饰也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尤其是那匣子粉红色的珍珠,乃去年合浦进上的,拢共也只得那么一小匣子,皇上当时便全赏了娘娘,连皇后处都没有,娘娘一直舍不得让内造司的打了首饰来戴,说是要留着宝宜公主将来做嫁妆的,却没想到,如今竟毫不留恋的拿了出来,打算给陆姑娘。 “娘娘,这些东西都有内造的标记,而且件件都价值连城,只怕不好赏给陆姑娘……”香橼不得不出言打断了自家娘娘的话,也是变相的提醒自家娘娘,元哥儿姓凌,她却是今上的贵妃,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她凭什么赏人陆姑娘东西? 罗贵妃与香橼主仆几十年,如何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一下子垮下脸来,随即意兴阑珊的将手里的金镶玉镯给扔回了匣子里,也不管这样用力会不会将镯子给摔坏了,只自嘲道:“是啊,这些东西都有内造的标记,如何好赏给陆姑娘,又凭什么赏给陆姑娘?” 说完抿嘴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声道:“我只是想着,好容易元哥儿他心想事成了,我做娘的,怎么也该给儿媳妇准备几样见面礼才是,却忘了我早不配做他的娘,他也绝不会认我这个娘了……” 香橼闻言,忍不住一阵心酸,想到了方才自家娘娘乍然闻得三皇子为元哥儿保媒求娶定国公府一位旁支姑娘时,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喜幸,然后便将所有人都屏退,兴高采烈的扒拉起自己的首饰匣子来……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扫娘娘的兴,往娘娘头上泼冷水,可现在的情况明明是皇上巴不得自家娘娘对元哥儿不闻不问,元哥儿自己也避娘娘如蛇蝎,她不做这个恶人还能怎么样? “要不这样,”香橼到底不忍心看罗贵妃这般沮丧,想了想,因提议道:“明着给陆姑娘不方便,我们可以暗中给啊,过阵子我便让小李子出宫,给陆姑娘将这些东西都送去……我瞧陆姑娘的样子,像是该知道都知道了,想来应当能明白娘娘一番苦心的。” 罗贵妃眼里瞬间升起几分希望来:“这样可以吗?万一她拒绝了怎么办?说来说去,都怪我咎由自取,若不是当年我……,如今也不至于想给未来的儿媳几样首饰,都要这般偷偷摸摸的,想喝一杯儿媳妇敬的茶了就更是奢望了……” “什么就更是奢望了?”话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自门口响起,随即便见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走了进来。 罗贵妃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也不知方才自己和香橼的话皇上到底听了多少去,忙与香橼一道给皇上行过礼后,才命香橼:“外头的奴才好不晓事,皇上来了都不知道通传一声,让本宫未能及时恭迎圣驾,你出去传本宫的话,把该班的奴才都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香橼忙屈膝应了,自退了出去,皇上方道:“是朕不让他们通传的,就是想听听你们主仆大白日的把人都撵了,说什么体己话儿呢,对了,你们方才说什么来着了,什么就更是奢望了?” 罗贵妃如何敢让皇上知道方才自己主仆都说了什么,因笑道:“没说什么,不过与香橼一道清皇上过去赏的东西时,白感叹了一句这些好东西任何一样放在一样,都是奢望罢了……对了,皇上从哪里来?” 皇上深深看了罗贵妃一眼,才拉了她的手道:“惜惜,朕记得朕不止一次对你说过,你可以对任何人设法,却惟独不必对朕设防,因为朕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你难道已经忘了朕说过的话了吗?” 让自己对他不必设防,却又自称‘朕’……罗贵妃闻言,如何不知道皇上其实已将她和香橼的话听了去,这会子是在敲打她? 只得抿了抿唇,低声道:“那我说了实话,皇上可不能生气,我方才是与香橼在挑给元哥儿媳妇的见面礼,毕竟这是他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我与他母子一场……我想着自己多少也要表示表示才像样,还请皇上不要生气,香橼已经劝过我,我也已经打消这个糊涂的念头了……” 皇上见罗贵妃到底还是与自己说了实话,面色瞬间缓和了许多,拉着她的手就势将她拉进了怀里,才道:“你想送那姑娘几样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只香橼说得对,那些东西都是内造的,且价值连城,不方便随意赏人,就像这对镯子,我记得宝宜与你讨了两次你都没给她,若是让她知道你赏了别人,你让她心里怎么想?要不这样,朕明儿宣了老定国公进宫,以你的名义,悄悄儿赏那姑娘一个庄子,对外就说是定国公老夫人给她的,就当是你给她的见面礼了,你道好不好?” 一席话,说得罗贵妃又惊又喜,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皇、皇上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哄我玩儿的?” “君无戏言,朕什么时候骗过你?”皇上点了点罗贵妃的鼻子,满脸的柔情。 罗贵妃虽惊喜,到底还没失了理智,随即便蹙起了眉头:“可是皇上不是……自来都巴不得我对元哥儿的一应事宜都不闻不问的吗,怎么今日却……”皇上不会是想对祈哥儿不利罢? 皇上根本不需要看罗贵妃的神色,已能约莫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眯了眯眼,才笑道:“朕是巴不得你对他的一应事宜都不闻不问,可朕更不想看见你日日都强颜欢笑,而且他这两年在锦衣卫做得还不错,算是一个可造之材,朕便想着将来他若是能为我们的恒儿所用,旁的且先不说,至少忠心是能保证的,你说是不是?” 事实却是,皇上见凌孟祈近来与自己的三儿子走得颇近,担心将来他为端王所用,若端王没有“大志”也还罢了,若他也有“大志”,将来凌孟祈少不得帮着其对付自己的四儿子,到头来伤心的还不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倒不如趁现在起便默许爱妃在一定范围内对他好些,将来好让他成为四儿子手里的一把刀,自己既投鼠忌器动他不得,那便废物利用,让他挥出应有的作用来罢,如此一来旁的不说,难道他还能背叛自己的同母弟弟,反过来捅自己四儿子的刀不成? 所以皇上方才在外面听了罗贵妃与香橼的对话后,心里虽不痛快,但他到底还是理智的将这几分不痛快压下了,很快想出了这个主意来。 罗贵妃忙不迭道:“元哥儿的忠心肯定能保证的,皇上若是不放心,我可以与他下保的。” 皇上又眯了眯眼,才道:“朕自然是放心的,不放心今日也不会与你说这番话了,哪里需要你为他下保了?好了,朕看了一上午的折子,这会子实在累得紧,想睡一觉,你陪朕好不好?”说着,有意捻了罗贵妃的手几下。 罗贵妃便明白过来皇上想干什么了,不由红了脸,道:“那先说好了,我只是陪皇上睡觉,不做旁的啊……” 话没说完,已被皇上打横抱起,往内室去了…… 再说陆明萱与陆明芙回到空翠阁后,不多一会儿陆老夫人便打双瑞送了段嬷嬷桑嬷嬷等人的身契并赏伴香伴琴的银子来,陆明萱将段嬷嬷与杭妈妈的身契并银子拿了,便先回了自己屋里。 然后让人叫了伴琴与伴香来,把自己打算放她们出去配人,且已禀过陆老夫人之事大略与二人说了一遍,末了道:“你们跟我一场,如今临要出去了,我也没什么好赏你们的,就一人赏一套赤银头面,四匹缎子,再每人五十两银子罢,也算是全了这几年的情分。另外,老夫人也一人赏了你们二十两银子,你们待会儿一并拿去,就不必去给老夫人磕头谢恩了。” 伴香与伴琴知道陆明萱素来都待她们淡淡的,所以这几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从不敢有任何悖逆她的意思,连带待她倚重的丹青都颇为尊重,就是想着陆明萱将来出嫁时,能看在她们还算老实本分的份儿上,能让她们作为陪嫁丫鬟一块儿过去,到时候不管是跟了姑爷,还是被姑娘配给姑爷家的管事们,都算一条不错的出路。 及至二人昨日知道未来的姑爷是凌公子时,想作陪嫁丫鬟跟姑娘去夫家的心就更坚定了,那样俊美得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姑爷,若是能让她们服侍他一回,立时死了她们也甘愿。 却没想到,她们的好梦才做了不到一日,她们一直以来最担心最害怕,却又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日的事情终究还是生了——姑娘竟说要将她们打出去,那她们将来还怎么服侍姑爷,连见姑爷一面都不能够了! 而且她们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服侍姑娘已经几年了,到头来却被打了出去,让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十有八九会认为她们定是犯了什么错儿,才会被打出去的,她们又怎么可能再寻下好亲事?况再好的亲事又能有多好,不过就是配个小厮,撑死了也就配个小管事而已,哪能像现在这般,吃穿都比主子姑娘差不到哪里去,还有小丫头子使唤,比寻常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叫她们如何舍得出去,又叫她们如何甘心出去,不,她们宁愿死也绝不出去! 当下二人便哭着对陆明萱捣蒜般磕起头来:“是不是我们哪里做错了,姑娘才要打了我们?求姑娘大慈悲,不要打我们出去,不然我们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磕了半日的头,哭求了半日,见陆明萱仍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两人中性子更烈一些的伴琴说了一句:“姑娘既铁了心打奴婢出去,那奴婢今日便死在姑娘面前,也算是圆了奴婢的一片忠心……”忽然便往墙上撞去。 所幸段嬷嬷,猛地扑上去将她一把抱住了,方算是避免了一起流血事件。 却也已惊动了陆老夫人,使了张嬷嬷过来传话:“主子想留谁便留谁,想打谁便打谁,几时轮到做奴才的置噱了?竟还敢以死要挟起主子来,真以为萱姑娘好性儿,便能任你们为所欲为了?” 喝命跟来的四个婆子:“把这两个目无尊上的东西的好衣裳扒了,一律细软都不许带,留给其他好丫头使,再把她们扔出二门外去,永不录用!” 还是陆明萱帮着求了一回情,张嬷嬷方勉强同意了让她们带自己的细软回去,也没有扒她们的衣裳,只空翠阁她们却是再留不得了,只得即刻收拾好东西,委委屈屈的出去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十六回第二卷完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一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并不觉得自己将伴香与伴琴打出去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总不能明知二人是那随时都可能反噬自己的狼,还傻乎乎的去做东郭先生,有上一世的经历在前,她以为自己只是将她们打出去嫁人,还赏了头面和银子已是仁至义尽,事情之所以会闹到后面惊动陆老夫人的地步,说到底全是伴香与伴琴自找的。 但她认为此事没什么大不了,其他人却显然不这么看,这一日剩下的时间里,空翠阁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是小心翼翼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往日低得多,惟恐一个不慎惹着了萱姑娘,步了伴香与伴琴的后尘。 然众人看似口服,却难以心服,下去后一个个儿的便都趁人不理会时,找了素日与自己交好的人窃窃私语,话里话外不外乎伴香与伴琴伺候陆明萱这么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说打出去就打出去,也未免太严苛了一些,凉薄了一些云云,不出两日,府里的流言已是满天飞。 丹青奉了陆明萱之命,素日本就常在府里各处走动的,自有一些自己不为人知的消息来源,很快便知道了这些话。 生气之余,却也忍不住为陆明萱担心,是日晚间与陆明萱拆了髻通头时,便趁众人都不在跟前儿时,压低了声音有些迟疑的道:“姑娘,府里这两日有些人说的话很难听,要不,明儿我带了东西,大张旗鼓瞧瞧伴香与伴琴两个去?也好让人知道姑娘并非那等真正严苛凉薄之人,也免得白坏了姑娘的名声。” 说完,又忍不住骂道:“那些个烂了舌头的,就知道胡说八道,只看得见是姑娘打她两个出去的,却看不见姑娘又赏头面又赏银子的,合起来也有百多两银子,上好的田地都能买二三十亩,像她们那样的丫头就更是能买几十个了,之后她们惹怒了老夫人,让张嬷嬷来落她们,也是姑娘为她们说的情,真真可恨!” 陆明萱微微勾了勾唇角,道:“我又不是金子银子,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旁人要说只管让她们说去,至于你方才说你明儿带了东西瞧伴香伴琴两个去,就更犯不着了,一开始我本来是打算托了张嬷嬷与她们两个相一门亲事的,有张嬷嬷出面,她们的亲事怎么可能差得了?可她们一言不合,便寻死觅活的要挟起我来,这般眼高心大目无主子的人,指不定这会子还不定怎生恨我呢,你又何必去自找没趣?就这么着罢,横竖再过几日我与姐姐便要家去了,她们见说嘴的对象都离开了,自觉无趣自然也就不会再说了。” 伴香与伴琴这几年表面看似安分守己,但她们对富贵荣华那种自内心的艳羡与向往却骗不了人,她实在怕了她们为了自己的“大志”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背叛她,所以与其届时徒生事端,倒不如现在就将这个恶人给做了,防微杜渐。 丹青见陆明萱一点不在乎此事,还待再说,陆明萱却已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瞧下面的丫头谁堪用的?老夫人之前已说了,将来让我和姐姐一样,也带四个丫头过去,你和那位李姑娘自然是要带过去的,还差两个人选,你瞧着谁合适,我明儿也好回了老夫人,若姐姐出嫁后我还回来常住,便暂时不带她们出去,若我不回来常住了,少不得就要连她们一并带回去。” 丹青只得将自己的担心暂且压下,沉吟着答道:“夏荷与彩簪都不错,做事情一贯谨慎,从不偷奸耍滑,与其他人处得也好,只是……彩簪生得有些好……” 显然连丹青都以为陆明萱忽然将伴香伴琴打出去,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忌惮二人生得好,若将来她们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来,陆明萱就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陆明萱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反问道:“彩簪生得再好,能有凌大哥自己生得好?况我就生得很差吗?” 丹青一时语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忙道:“奴婢明白了。”彩簪放在丫头堆里的确算出挑的,可自家姑娘却是阖府最漂亮的人,凌公子更是生得天神下凡一般,又怎么会看上区区一个彩簪?是她着相了。 陆明萱点点头:“你既说她们两个好,那我明儿便去回了老夫人,将来带她们两个过去罢。” 翌日陆明萱去给陆老夫人请安时,果真便找机会回了陆老夫人将来带夏荷和彩簪过去之事,陆老夫人因说道:“你张嬷嬷正与你挑人呢,要不你瞧过你张嬷嬷挑的人之后再做决定?” 陆明萱忙道:“很不必麻烦张嬷嬷了,夏荷与彩簪素日都挺老实本分的,就她们两个罢,至于另外两个人选,丹青自然是要算一个的,还有一个,却是……” 压低了声音,“却是凌大哥见我几次三番的遇险,与我找了个会些拳脚功夫的丫头来,如今人已在我们家了,我打算以后便让她贴身服侍,未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陆老夫人正打算问陆明萱还有一个一等丫鬟的缺由谁补上呢,不想凌孟祈已帮着将此事解决了,虽觉这样有些于礼不合,但想起前两次陆明萱遇险之事,到底还是疼爱孙女的心占了上风,点头道:“孟祈虑得极是,以后就让那丫头贴身服侍你罢,只此番你家去以后得让段嬷嬷好生调教一番才是,不然将来进府后没规没矩的,既丢你的脸,也难以让其他的丫头口服心服。” 听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让自己在陆明芙出嫁以后,仍回府常住了? 平心而论,陆明萱还真不想再回来常住了,如今是有个陆明芙,她还算有个说话的人,将来就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天长日久的,又岂有不寂寞的?而且府里正经的姑娘一个都不在了,就她一个旁支的还在,又算怎么一回事儿呢? 但见陆老夫人病了一场后,整个人一下子衰老了许多,陆明萱又有些不忍心说自己不回来了的话,自己在,多少还能为她老人家解解闷儿什么的,自己若也出去了,她老人家岂非就只能日日与张嬷嬷作伴了? 陆明萱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没将自己过完年后不回来了的话说出来,只是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此番家去除了丹青以外,连同段嬷嬷杭妈妈也一并带回去,两位妈妈都是能干的,除了能帮我调教人以外,还能帮上我们太太不少忙呢。” 陆老夫人就笑了起来:“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话没说完,老国公爷回来了,待陆明萱并众服侍之人与他见过礼后,他便将众服侍之人都打了,又令张嬷嬷去门外守着后,才自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来递给陆明萱:“这是贵妃娘娘给你的见面礼,今日皇上特意召我进宫给我的,看来皇上已对孟祈的态度大有改观了,以后虽不敢说会提拔孟祈,至少也不会随意迁怒他了。” 陆明萱忙双手接过匣子打开一看,本以为里面会是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却不想竟是一张地契,一个在京城近郊,足足有千余亩的温泉庄子的地契。 饶陆明萱对庶务不甚精通,也知道这样地段这样大的一个温泉庄子,少说也要值万两之数,如今皇上却亲自将其交给老国公爷,令老国公爷给她,说是罗贵妃给她的见面礼,且不论这到底是罗贵妃给她的还是皇上给她的,皇上至少是允准了的,不然罗贵妃也不敢这般大张旗鼓的给她,看来真如老国公爷说的那样,皇上对凌孟祈的态度已经大有改观了。 可皇上又分明不是那等心胸宽广之人,至少在对待凌家人上称不上心胸宽广,如今却能为了罗贵妃做到这一步,皇上待罗贵妃也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了! 只这样贵重的礼物,陆明萱却不好随意收下,至少在征得凌孟祈的同意之前,她不能收下,——比起区区一个庄子,她自然更在乎凌孟祈的感受。 陆明萱因将地契放回匣子里,放到了桌子上,才看向老国公爷迟疑道:“无功不受禄,贵妃娘娘赏下这般贵重的礼物我原不该辞,但只他们母子之间的事老国公爷与老夫人也知道,凌大哥心里一直……有些个意难平,只怕不会高兴我收下贵妃娘娘这般贵重的礼物,所以东西就先放在二老这里,待我问过凌大哥的意思后,若他点头了我便收下,若他不点头,只怕……” “只怕什么?”老国公爷沉声道:“皇上与贵妃娘娘金口赏下的东西,又岂有你们说不要的份儿?你们是想抗旨不尊吗?到时候你们倒是有骨气了,这一大家子人却要跟着你们遭殃!” 陆明萱也是想着自己若是不收下这地契,老国公爷难道还敢拿回去退给皇上不成,所以‘只怕’后面的话才没有说出口的,如今听老国公爷语气不善,就更不敢说了,只能沉默以对。 老国公爷见陆明萱还不算不受教,面色稍稍缓和了几分,语重心长道:“孟祈那孩子心里意难平也是人之常情,这种时候,你便要劝着他才是,我们且不说他与贵妃娘娘改善了关系后能得到多大的好处,若孟祈为了这些好处反而上赶着去讨好贵妃,我们反而要看不起他,他也不是我们都熟知的孟祈了。可你却不能不顾忌若他惹了贵妃娘娘伤心之后,皇上会对他怎么样,他家里的爵位家产是怎么没了的你难道忘了不成?如今皇上之所以没动他,还让他风风光光的做他的千户,说穿了都是看的贵妃娘娘的面子,你觉得若让皇上知道你们此番竟欲将娘娘给你的见面礼退回去,会怎么想怎么做?” 老国公爷每说一句,陆明萱的脸便更苍白一分,等到老国公爷终于说完,她的脸也已是苍白如纸,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了。 陆老夫人见她唬住了,忙嗔老国公爷道:“萱丫头也是想着以后孟祈才是一家之主,尊重孟祈,所以才会说要先问过孟祈的意思,又没说真要退回去,你只管好生与孩子说便是,白吓她做什么?” 又看向陆明萱:“你祖父也是为你们两个好,才会与你说这些的,你只安心将东西收下便是,孟祈那里,自有你祖父与他说,他自来聪明,想来不会省不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就放心罢。” 话说到这个地步,陆明萱也不好再说不收的话,只得将匣子收下,与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行了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余下老国公爷看着她走远了,才沉声与陆老夫人道:“以前还觉得这孩子挺聪明挺识大体的,却不想竟也是个短视糊涂的!她也不想想,贵妃娘娘若安了心要赏孟祈这啊那的,只要皇上下了旨,难道孟祈还敢抗旨不成,便再不情愿也只能收下,可贵妃娘娘却没有赏孟祈偏赏了她,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通过她达到缓和彼此关系的目的,只要她做得好了,现下未必能看得见好处,将来宁王上位,贵妃做了太后以后,好处却是无穷无尽的,还说什么若孟祈不点头,她便只能将东西退出去的糊涂话儿,皇上赏的东西,也是她想退就能退的?” 陆老夫人自然能看明白这一节,因说道:“萱丫头一时想不到这上面去也是有的,待我明儿与她细细分说之后,她自然明白了,您就别操心了,倒是孟祈那里,择日不如撞日,你这便打人去请他回来一趟,亲自与他说了罢,也省得他真因此与萱丫头生分了。” “嗯。”老国公爷闷声应了,又与陆老夫人道:“给萱丫头庄子少不得还得借用你的名义,不然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便是一场祸事,你索性趁过几日挑一日大家都在时,当众给萱丫头罢,算是与她过了明路,也省得将来她凭空白地多出个庄子来,还是个值上万两银子的庄子,不知道该如何与旁人说。” 陆老夫人应了:“就怕难以服众,毕竟当初连凤丫头与四丫头出嫁,我也不过只给了价值万余两的财物而已。” 老国公爷闻言,皱眉沉吟道:“说是难以服众,长公主府如今与这边是井水不犯河水,老二媳妇新进门的,谨言慎行尚且来不及,且她自己又还没个一儿半女的,说到底也就是怕老大媳妇不服气而已,我会与老大说,让老大敲打她的,你就别担心了。” 当下老国公爷又与陆老夫人说了几句话,眼见时辰已不早了,便起身往外院,着人即刻请凌孟祈去了。 如此到得晚间,陆明萱在与往常差不多的时间里,等来了凌孟祈。 一见面,陆明萱便现凌孟祈的情绪不对,虽与自己说话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也一如既往在笑,那笑却一直没有抵达眼底。 陆明萱知道他是因何在不高兴,暗叹了一口气,正欲拿自己斟酌了一个下午的话来劝他,不想他已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老国公爷都已与我说了,没事儿,她给你你便收着便是,一年少说也能有几千银子的进账呢,你若是高兴呢,就用来买衣裳打首饰,若是不高兴呢,就拿去外面布施,大小也是功德一件。” 话虽如此,他语气里的冷意还是掩饰不住泄了几分出来。 陆明萱就轻轻握了他的手,柔声道:“你也别生气,我想她之所以给我这个庄子,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只她的好意于我们来说有些多余而已。我们既不能退回去,那便先收着罢,就像你说的,将来将收益都拿到外面去布施,也算是功德一件不是吗?” 手背上柔若无骨的触感,让凌孟祈紧锁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一些,有些气闷的点头道:“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便是我们的命,人家也是想拿来便能拿去的,何况如今人家不但不要我们的命,反而还有后赏?” “人活在这世上就是这样,不如意之事总是十之八九的,我们若时时都沉浸在不如意里,那日子也没法儿过了,你说是不是?” 陆明萱笑着说完,便有意岔开了话题:“对了,我也与老夫人说过那李姑娘的事儿了,老夫人也同意让她年后随我入府了,本来我是想着待姐姐出嫁后,府里就我一个姑娘,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想再回来常住的,可想着老夫人身体不好,我在多少还能与她解解闷儿,不回来的话便又说不出口了。” 凌孟祈点头道:“你虑得极是。”反正对于他来说,陆明萱住在国公府其实更方便,陆家毕竟还是太小了一些,稍有动静便阖家都知道了,不像国公府,每个主子都单独住一个院子,院子与院子之间又隔得极开,且他又是来熟了的,怎么也不怕被人现。 陆明萱又道:“我姐姐出嫁,我想让迟师傅打四套赤金头面两套赤银头面送给她,另外再总从积芳阁提两千两银票给她压箱,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你毕竟是积芳阁的股东之一吗,我总得先问过你的意思不是?” “我当初答应收你那三成干股,不过是想着将来横竖连你都是我的,所以才暂且收下罢了,如今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自己做主就好。”凌孟祈想起自己当初的那点小心思,眼里总算有了几分笑意。 陆明萱就佯怒道:“好啊,原来那时候你就已在打我的主意了,真真是衣冠禽兽……” 话没说完,已被凌孟祈抱了个满怀:“说我禽兽?那我今儿个禽兽给你看!”说着已行起那偷香窃玉的勾当来。 陆明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红着脸与他耍花枪,只他心里到底还是有根刺,再高兴也不若往日那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只得再四嘱咐了他一番回去后好生歇息,别尽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还是多想想高兴的事云云,早早送走了他。 所幸翌日晚间凌孟祈再来时,情绪看起来已好了许多,想是已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抛下了,陆明萱看在眼里,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陆老夫人果然也挑了一日大家都来给自己请安时,当众递给了陆明萱一个匣子:“……这里面是城郊一个庄子的地契,算是将来你出嫁时,我给你添的妆,也不枉你这几年在我跟前儿尽孝一场。” 众人也果然如老国公爷预料的那样,段氏新进门的媳妇子,又是填房来的,还是庶子媳妇,夹着尾巴做人尚且来不及,又岂敢有半句二话?陆大夫人倒是有几分不痛快,但因事先陆中冕已与她说过此事,顺道还敲打了她几句,她便有不痛快也不敢表现出来,而陆大奶奶与陆二奶奶则是见婆婆都不话,她们做孙媳妇的再不痛快又如何,也只能将不痛快压在心底,这事儿便就这么揭了过去。 ——罗贵妃的真实身份虽兹事体大,但老国公爷也没有一直瞒着陆中冕这个当家人的道理,所以早已找机会告诉过陆中冕了,陆中冕自然乐于见到罗贵妃赏陆明萱东西,罗贵妃越看重凌孟祈,将来于定国公府便越有利。 但这事儿他却一个字也不曾在陆大夫人跟前儿透露过,不是他信不过自己的枕边人,而是陆大夫人与徐皇后和恭王的关系实在太密切了,如今他们的女儿又做了恭王妃,一旦让陆大夫人知道了一星半点蛛丝马迹,她又岂有不告诉徐皇后的道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是以昨儿夜里陆中冕敲打陆大夫人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不然陆大夫人今日也不会这般安分。 陆老夫人见大家都没有对自己给陆明萱庄子之事表现出不满来,也没有说淡话,更没有像上次陆明萱生辰时,听得老国公爷与陆中冕赏了她东西,就挤兑她打开让大家都瞧瞧,虽知道大家心里未必这么想,但也算满意了。 陆老夫人见大家都没有对自己给陆明萱庄子之事表现出不满来,也没有说淡话,更没有像上次陆明萱生辰时,听得老国公爷与陆中冕赏了她东西,就挤兑她打开让大家都瞧瞧,虽知道大家心里未必这么想,但也算满意了。 因与陆大夫人商量起为陆明芙践行的事来,“……虽说芙丫头就嫁在京中,以后大家也时常能见面的,到底做女儿家与做人媳妇子大不相同,芙丫头这也算是出远门了,你明儿便吩咐人整治一桌酒席,再让那班小戏子般唱几出热闹的戏,让芙丫头高乐一日,过几日好高高兴兴的家去,你们说好不好?” 谁会在这时候傻到去拂陆老夫人的意呢,众人自然都说好,于是定了明日摆酒为陆明芙践行之事。 到了次日,陆大夫人果然在后花园摆了一桌酒,让家里养的十几个小戏子们隔着中间的水渠搭了个戏台,大家一边吃酒一边赏景一边听戏,好不快活。 一时用过午宴后,陆大夫人先拿出了自己给陆明芙的添妆,却是一套以九十九两黄金打造而成的头面,放在紫红色的绒垫上,金光闪闪的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金子本身加上做工,少说也得值个一千二百两以上,陆大夫人出手也算是大方了。 陆明芙见东西贵重,忙要推辞,可想起这是长辈给自己的添妆,没有推辞的道理,只得屈膝郑重的向陆大夫人道了谢,双手接过匣子,递给了落霞。 轮到段氏,段氏既没有陆大夫人家底厚实,与陆明芙也没什么交情,便只送了套满池娇的分心,样式虽有些陈旧,也有十来两的样子,也不算太寒酸了。 陆大奶奶与陆二奶奶则一个送了对赤金嵌宝石的镯子、一对羊脂玉的玉璧,一个送了支赤金点翠的步摇,一对碧玺串成的手链。 又有萧氏与李姨娘萍姨娘等人也各自遣丫鬟送了自己的礼物来,除了萧氏的一对赤金绞丝的镯子贵重一些以外,其他的不过都是应应景罢了,毕竟太贵重的她们拿不出来也舍不得,可不给又说不过去。 陆明芙一一道了谢,因见落霞双手已捧不下,便遣她先捧着东西回去了,自己则留下陪着陆老夫人等人看戏。 大家直乐呵至晚间用过晚宴后方散。 自次日起,陆明芙便开始领着自己屋里的人收拾起东西来,在空翠阁一住便是三年多,不收拾还不觉得,一收拾方现东西实在有够多,所幸有陆明萱帮着收拾,且一些东西一时没想到的也不怕,反正以后陆明萱还要回来的,让陆明萱与她收着即可。 如是忙乱了几日,方算是收拾妥帖了,陆明芙便传话给陆中显,让他择日进府来接自己姐妹。 陆中显接到信后,便趁最近一个休沐日,穿戴得齐齐整整的进府,先领着两个女儿去给老国公爷和陆中冕都磕了头,又与陆老夫人陆大夫人磕了头,与平辈们郑重道别后,父女三人方满载而归了。 ------题外话------ 今晚上要弄那个yy讲课,好紧张,早知道当初不答应了,嘤嘤嘤……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一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回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与陆明芙随着陆中显回到家中后,少不得忙乱了两日,当然主要是陆明芙屋里在忙,好在无论是桑嬷嬷吴妈妈,还是落霞落梅四个陪嫁丫头,都是能干之人,又有段嬷嬷与杭妈妈相助,一应事宜很快都井井有条起来。 桑嬷嬷等人一开始还以为以后少不得要跟着陆明芙过次一等的生活了,——定国公府的吃穿住行满京城除了皇宫王府,还真没几家及得上的,陆家连算中等人家都勉强,而陆明芙过了年后便要去的夫家也只勉强算中等人家,想也知道一应衣食住行都远远及不上在定国公府时。 却没想到,在姐妹二人回来之前,陆中显已先将隔壁一家邻居的宅子买下来打通了,着人将其后院两个都有五间正房带耳房的院子好生粉刷洒扫了,陆明萱与陆明芙一人一个。 至于姐妹二人原来住的正房的东西厢房,则设为了安哥儿与定哥儿的卧室,安哥儿过了年的四月里便实岁三岁了,也是时候该有自己的卧室了,定哥儿虽还小,至多也不过就是两三年的事,陆中显也是想着两个儿子都大了,两个女儿出嫁后少不得要归宁,难道到时候让女婿也与他们夫妻两个都挤在正院不成,那也未免太不成体统,所以闻得隔壁邻居整好要卖方子,才会咬牙花了三千两,将其买了下来。 也所以,陆明萱与陆明芙的卧室比先时宽敞了一倍尚有余,陆中显又不舍得委屈女儿,一应家具幔帐乃至陈设都是挑的好的,也是想着将来两个女婿送女儿回来住对月时少不得也要跟着回来住上三五夜的,横竖届时也要置办,倒不如现在就置办得齐齐整整的,将来也能省好些事儿。 桑嬷嬷段嬷嬷等人过来陆家之前,已自丹青与落梅落霞口中得知了陆明萱与陆明芙的卧室都只得一个小小的三间,已做好了届时要打地铺的准备,却没想到显老爷竟为两位姑娘各准备了一个院子,除了正房五间,还带耳房并抱厦,她们不但不用打地铺,差点儿还一个人捞着了一个房间,实在是意外之喜。 再看从主子到下人屋里的家具陈设,虽及不上国公府的,也算是上好的了,又有戚氏待她们都客客气气的,尤其桑嬷嬷与吴妈妈,像颜家的人过来量陆明芙嫁妆里家具的尺寸,以便收拾屋子等事,还会请了二人去商议。 二人被先前陆明萱毫不客气将伴香伴琴打出去了之事吓得不轻,本就存了巴结奉承戚氏之意,一厢里是着意笼络,一厢里则是着意讨好,主仆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二人竟觉比在国公府时还要如鱼得水几分。 而旁人将二人的转变看在眼里,段嬷嬷与杭妈妈是心里有了底,落梅落霞几个则是见两个妈妈都这般行事了,她们少不得只有更小心谨慎,于是心里那几分或多或少的意难平便都烟消云散了。 如此陆明芙便只需要安心的绣自己的嫁衣即可,除此之外的一应事宜自有戚氏领着桑嬷嬷吴妈妈与她打点。 陆明芙忙着绣嫁衣,陆明萱也没闲着,也要帮姐姐打下手。 虽说嫁衣按礼只能新娘子自己绣,然因颜十九郎是举人,盛国公府又是一等一的勋贵人家,所以陆明芙届时可以穿戴凤冠霞帔,能穿戴凤冠霞帔了,嫁衣自然也要相应的更华丽繁复一些,包括真红通袖衣、红罗裙、红罗褙子等,陆明萱若不替姐姐打下手,陆明芙直至出嫁前也未必做得完。 做嫁衣的料子也是颜家送来的,遍地金的刻丝,一送便是六匹,别说做一套嫁衣,做两套都绰绰有余了,依照陆中显的本意,是打算让陆明芙将没用完的再陪嫁到颜家的,陆明芙却坚持一人送了陆明萱与戚氏一匹。 陆明萱与戚氏却不过,只得收下了。 “……这衣裳可真漂亮!”陆明萱看着陆明芙手里已快要成形的、红得像在雪地里跳动的火的真红通袖衣,赞叹之余,眼眶也禁不住有些热起来。 上一世无论是她还是陆明芙,都没能穿上这大红的嫁衣,她是因被陆明珠蒙蔽,傻乎乎的去给贺知行做妾,一辈子都不能再穿正红色而只能穿象征妾室身份的粉红色,陆明芙则因被她连累,只能留在家里招赘,直至十八岁都未能嫁人,自然也不可能穿上大红嫁衣。 所幸如今姐姐终于能穿上大红嫁衣,风风光光的嫁人,她自己也将在不久的将来穿上她上辈子梦寐以求的大红嫁衣,姐妹二人都不会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了,叫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陆明芙见妹妹眼里一片水泽,虽不知道她因何会这般动感情,自己却也忍不住动了感情,放下手里的针线轻轻抚摸着膝上的衣裳轻声喟叹道:“是啊,这衣裳可真漂亮……这一切都是妹妹给我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完不待陆明萱说什么,已拔高了声音笑道:“妹妹不必羡慕,这漂亮的衣裳你很快也要穿上身了,妹夫如今已是五品千户了,再过两年没准儿还要往上升,哪怕不往上升,届时妹妹也是五品宜人,可比姐姐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凤冠霞帔强多了!” 陆明萱见她眼里一片戏谑之色,方才的伤感瞬间去了七七八八,笑道:“姐姐的凤冠霞帔哪里名不正言不顺了,后年姐夫再下场时必定就要高中了,到时候别说五品宜人了,连一品夫人于姐姐来说也不再是梦想,到时候姐姐可得多罩我一些才是。” 说得陆明芙红了脸,眼里却满是向往之色:“如此就承妹妹吉言了。” 姐妹两个说着,携手去廊下走动了一回,又吃了茶与点心,才做下继续忙活起来。 陆明萱一边帮着陆明芙打下手,一边分神说道:“我打算明日出门一趟,下个月卫姐姐就要出嫁了,我们当初答应了她她出嫁时要去给她添妆的,所以我想出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她虽什么都不缺,大小也是我们的心意。” “这话很是。”陆明芙闻言,忙点头道:“说来自那次三皇子乍然出事时我们去瞧过她一次以外,之后虽偶尔也有书信来往,到底没再见过面,如今她就要大婚了,以后便是堂堂王妃,我们越不好与她往来了,这次一定要亲去与她添妆才是,只我不得闲与你一道出门,我待会儿给你五百两银子,你看着也帮我挑几样东西罢。” 陆明萱知道如今姐姐大小也是财主一个了,且这是给卫玉华添妆的东西,是得她自己出银子方显诚意,便没有推辞,只点头道:“嗯,那我便看着也帮姐姐挑几样。” 晚间去正院吃饭时,陆明萱便趁机回了陆中显和戚氏自己明日要出门一趟之事,“……我和姐姐的一位好姐妹不日便要出嫁了,想出去挑几样东西届时与她添妆,还请爹爹与太太允准。” 陆中显闻言,道:“这是好事,我与你们太太岂有不允之理。”想起两个女儿这几年养在国公府,能结交到的好姐妹必定都非富即贵,东西若太寒酸了哪里伸得出手去,因又命戚氏,“去取五百两银票来给萱儿。” 戚氏与陆中显想到了一块儿去,应了一声:“我这就去。”便起身往内室去了,九十九步都走了,戚氏自然不会傻到在最后一步时掉链子。 陆明萱忙道:“爹爹,您不必再给我银子了,您往日给我的银子还没用完呢,此番老夫人又赏了我一个庄子,一年也有几千银子的进项,我真的不缺银子,您让太太不必取了。” “你有是你的,花不完留着当体己银子便是。”陆中显却嗔道,“只要你和你姐姐一日没有出嫁,我做爹爹的便一日该供给你们的吃穿用度,等你们都出了门子以后,想我给我还不给了呢!” 陆明萱无奈,只得与陆明芙对视一笑,待戚氏取了银票出来后,起身双手接过,屈膝向她和陆中显道了谢。 陆中显因又与戚氏道:“你记得明儿与萱儿安排还车马和跟车的人,记得多派几个壮实的男仆,一旦出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戚氏点点头,正要说话,陆明萱已道:“爹爹,太太只与我安排车马即可,跟车的人便不必了,我带丹青和丹碧一块儿去,爹爹也知道丹碧是会功夫的,有她一个人在,已能抵得过许多人了。” 丹碧便是凌孟祈给她找的那位李姑娘了,本来陆明萱想着她是签的活契,不欲与她改名,仍欲让她用本名的,不想她却说:“即便签的是活契,现下我也是姑娘的人了,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要给自己的丫头改名儿了,我自然也不能例外,还求小姐赐名。” 且说什么也不肯告诉陆明萱她的本名,陆明萱想着自己与丹青等人总不能一口一个‘李姑娘’的叫她,只得循着丹青的名字,给她起名为‘丹碧’,这些日子以来都跟着段嬷嬷在学规矩,如今倒也有几分姑娘身边贴身大丫鬟的架势了。 凌孟祈当时将丹碧送来陆家时,是与陆中显说了其来历的,故而陆中显知道丹碧会武功,遂点头道:“那就这样罢,只仍要带几个跟车的婆子去才是。” 陆明萱不好拂父亲的意,应道:“那便让段嬷嬷与杭妈妈与我一块儿去罢。” 于是次日一早,陆明萱便带着自己屋里如今所有的人,坐上了戚氏给安排的一辆大车,出了家门,直奔梳子胡同而去。 算来陆明萱已有将近两年没来过积芳阁了,如今乍然再来,她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原来只有三个门脸的铺子已扩大了足足一倍尚有余,除了原有的,又将旁边一栋两层的小楼给连通了起来,一楼的首饰只针对中下层的百姓,二楼则辟成了贵宾间,贵宾们的马车可以直接从后门抵达积芳阁的后院,再经设在后院的楼梯上二楼,那些贵宾们便不必担心会被人瞧了去甚至冒撞了去了。 这些变化陆明萱虽早已自丹青之口得知了,但耳闻终究及不上眼见,她不由有些激动,照这个势头展下去,没准儿再过个十年八年的,积芳阁便能成为整个京城珠宝首饰业的翘楚了呢? 陆明萱正畅想着未来,小迟师傅与腹部微微隆起的小荔已经闻讯接了出来,双双上前给陆明萱见礼:“给姑娘请安。” 一年多没见,小迟师傅稍稍福了一些,一双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小荔则褪去了青涩,有了年轻少妇的妩媚,眼角眉梢更是有幸福之色不经意流出,显然二人成亲后日子过得极不错。 陆明萱忙上前两步亲自搀了小荔起来,笑道:“你如今身子重,就别拘这些俗礼了。”又小声问,“几个月了?可有什么反应没有?迟师傅一定高兴坏了罢?”云云。 小荔一一答了:“……奴婢什么都好,就是惦记着姑娘,听得前儿姑娘大喜了,奴婢与黄妈妈都高兴得不得了,只可惜不能见姑娘一面,亲自向姑娘道喜,千盼万盼的,今儿可终于将姑娘给盼来了。”一面说,一面已落下泪了。 小迟师傅在一旁见了,忙轻斥道:“大街上便当着姑娘的面儿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还不快请了姑娘进去奉茶呢!”虽是用的斥责的语气,眼角眉梢却十分温柔。 小荔便忙忙收了泪,引着陆明萱等人入了后堂,待店里帮忙的妇人奉了茶来以后,亲自接过,恭恭敬敬的奉与了陆明萱,方问道:“姑娘今儿个可要留在店里用午饭,奴婢也好让我们当家的即刻安排去,再就是这一年多以来的账目,姑娘是这会儿看,还是稍迟些再看?” 陆明萱忙道:“你早已是平民了,如何还一口一个‘奴婢’的,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我今儿来并不是为看账目,而是有正事,大姑娘正月里就要出嫁了你是知道的,我便想着,与她打四套赤金头面两套赤银头面,另外再给她两千两银票做压箱银子,赶在元宵节前办好即可,小迟师傅,应当没有问题罢?” “没问题的,姑娘放心。”小迟师傅忙应道,虽觉得两千两多了些,但姑娘既了话,自然没有他置噱的份儿。 陆明萱点点头,又道:“再就是我另一个好姐妹不日也要出嫁了,这个好姐妹的身份十分尊贵,要嫁的夫家更是尊贵,我和姐姐届时要去给她添妆,想找几件寓意好又不落俗套的东西,店里如今可有合适的?若是没有,少不得要劳烦小迟师傅替我去别家店里瞧瞧了,银子的事不必担心。” 小迟师傅听她说她这个好姐妹不但自己身份尊贵,夫家身份更是尊贵,想起过阵子要办喜事的,貌似就数大将军府最尊贵最显赫,已约莫猜到她口中的‘好姐妹’是谁了,因忙说道:“可巧店里前儿得了一套十二把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旁的倒也还罢了,奇就奇在那竹骨触手生凉,跟玉似的,姑娘送这个给姑娘的好姐妹,也不算辱没了。” 陆明萱点点头:“那就这个罢,多少银子?挂在我的私帐上即可,还有其他的没有?” 小迟师傅想了想,道:“倒是还有一套金镶珠玉的首饰,其中一对金镶玉镯十分难得,是以整块毫无瑕疵的羊脂玉琢成,只在首尾处镶嵌了一条金蛇,金蛇的双目与口尾衔接处都嵌了宝石,一共四颗小红宝,两颗大红宝,六颗宝石全部出自与同一块宝石,只这对镯子本钱就值两千两,连上其他东西,少说也值三四千两,卖的话怎么也不会少于五千两,会不会太贵重了一些?” 顿了顿,又迟疑道:“要不,姑娘送这套首饰,大姑娘送那套扇子得了?”饶是如此,小迟师傅依然心疼得慌。 陆明萱约莫能猜到小迟师傅的想法,不由有些好笑,但她自有自己的打算,卫玉华当初救她于危难之中,若不是卫玉华,她如今别说清白了,连性命都没有了,而且卫玉华人好,她送她再贵重的东西都心甘情愿;陆明芙就更不必说了,那就是她的亲姐姐,在她们两个身上花银子,只要她有,再多她也绝不会眨一下眉头! “丹青!”陆明萱叫了一声丹青。 丹青便上前递给了小迟师傅一个匣子,笑道:“这里面是四千两银票,是大姑娘买首饰的银子,小迟师傅看在大姑娘是我们姑娘姐姐的份儿上,就少赚一些又何妨?”除了陆明芙和陆中显各给的五百两,陆明萱又自己添了三千两在匣子里,就是防的眼下这种情形。 说得小迟师傅微微有些红了脸,总算不那么心疼了。 他主宾主仆自顾说得热闹,一旁段嬷嬷与杭妈妈早已听得呆住了,在陆明萱屋里服侍几年,二人早已知道这位姑娘与旁人不同,手面也比旁人大了,却没想到她竟会有一间首饰铺子,还是这几年以来在京城颇有名气的铺子,——能跟这样一个能干且有主意的主子,虽说将来她们耍不了什么花样,但只要她们一心为姑娘办事,不动旁的不该有的心思,难道还愁没有好日子过不成? 正事办完,陆明萱眼见时辰不早了,惦记着回去帮陆明芙绣嫁衣,便提出要回去了。 小荔忙道:“姑娘真不留下来用了午饭再走吗?奴婢……我已让人去醉仙楼订席面去了,不是店里灶上婆子做的,姑娘要不就留下来用了午饭再走罢,我已打人请黄妈妈去了,姑娘难道就不想见黄妈妈一面吗?” 陆明萱无奈道:“姐姐还有两个月就要出嫁了,嫁衣却仍未做好,我得回去帮忙,不然误了大事,不是闹着玩的,我答应你下次一定留下来吃饭,总可以了罢?” “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啊……”小荔还待再说,小迟师傅已打断了她:“好了,你就别耽误姑娘的正事了,只是账目该怎么办?要不姑娘带回去看?” 陆明萱笑道:“我早说过我若是信不过小迟师傅,当初便不会请你们父子来了,再说家里如今乱糟糟的,我便带回去也没时间看,就不必看了罢。” “可是……”小迟师傅还想再劝她,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姑爷来了!” 众人忙都循声往门口方向望去,果然就见一身大红飞鱼服的凌孟祈正站在门口,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俊美得犹如谪仙下凡。 丹青是个鬼精灵,一看凌孟祈的样子便知道他现下心情极好,而他心情好的原因只怕与方才那声‘姑爷来了’脱不了干系,因忙屈膝行礼,口称:“奴婢给姑爷请安。” 其他人见状,忙也跟着拜了下去,口称:“见过姑爷。” 惟独段嬷嬷做惯了教引嬷嬷的,觉得凌公子这样大喇喇的跑来见自家姑娘实在不妥,大家一点也不顾忌的直呼他为‘姑爷’就更是不妥,毕竟凌公子还没正式向自家姑娘下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到时候婚事出了变故,自家姑娘的名声岂非也毁了? 但见陆明萱微红着脸眼角眉梢都流淌着喜意,段嬷嬷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跟着众人一道拜了下去,自家这位姑娘可不是那等没有主意的主儿,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自己以后一定要切记少说多做,再不摆教引嬷嬷的谱儿,而是姑娘吩咐什么,只管照做便是。 陆明萱待丹青有眼色的将所有人都带出去后,才红着脸问凌孟祈道:“你怎么来了?瞧你还穿着公服,就这样公然的打混,仔细有心人瞧见了,说你的嘴。” 凌孟祈见她穿着豆绿色的袄裙,上簪着明珠流苏钗,那明珠长长的滑落在她的颊边,初得她秀致的脸蛋仿佛明珠生晕一般,无限美好,禁不住放低了声音,有些委屈的道:“我这不是好些日子都没见你了吗,实在想念得慌,所以才会一听得你来了积芳阁的消息,便忙忙不管不顾的赶了过来,你呢,有没有想我?” 陆明萱自国公府回家前,便再四叮嘱过凌孟祈晚间无事不要轻易去找她了,省得惊动了旁人,横生枝节,所以二人已是好些时日不见了,陆明萱怎么可能不想他,只青天白日的,这话叫她如何说得出口,便红着脸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你如今见也见过了,可该继续办你的差去了罢?误了正事,不是闹着玩的。” 凌孟祈却不肯就走,定要她亲口说了‘想他’之后方罢,还“威胁”她若再不说,少不得就要用旁的法子让她说了。 陆明萱如何不知道他口中‘旁的法子’是什么,想起这会子可不比先在空翠阁时,外面可那么多人在,她的钗环妆容若是弄乱了也没地儿整理去,只得娇嗔着应了一声‘想’。 凌孟祈这才满意了,与她说起过几日亲自去她家下聘之事来,“……潭拓寺的法师已合过我们的八字了,说是天作之合,我明儿便请高大夫去你家,与岳父大人商量下聘之日。” 陆明萱轻轻“嗯”了一声,见时辰实在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该误了饭食,白让戚氏和陆明芙等她了,又与凌孟祈说了几句话,总算将他打走了,坐上马车往家赶。 一时回到家中,果然戚氏与陆明芙正等她吃饭,陆明萱忙告了罪,净了手后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母女三人用起午饭来,至于安哥儿与定哥儿,小孩子家不经饿,早吃饭的吃了饭吃奶的吃了奶,由各自的奶妈子引着歇中觉去了。 饭毕,姐妹二人辞了戚氏,在约好歇了中觉陆明萱再过去陆明芙那边后,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陆明萱因吩咐段嬷嬷与杭妈妈先下去:“两位妈妈跟着我奔波了一上午,也累了,且先下去歇着罢,晚间再上来服侍也是一样,只有一句话我得说在前头,两位妈妈都是聪明人,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想必不必我来告诉两位妈妈了吗?” 说着,先看了段嬷嬷一眼,最后直直将目光落在了杭妈妈身上。 不是陆明萱不想将杭妈妈也如伴琴伴香那般打出去,皆因一来她若一次将陆老夫人亲自替她挑的人都打出去了,未免太不给老人家面子,陆老夫人或许不会与她计较,旁人却难免说嘴;二来杭妈妈单论能干,倒也是真能干,她想留着她将来与段嬷嬷相互掣肘,就跟陆明芙屋里桑嬷嬷与吴妈妈一样,如此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变废为宝了。 杭妈妈在陆明萱清泠的目光下只觉后背生寒,几乎就要忍不住跪下去,还是见段嬷嬷一脸的沉着,不想被她比下去,好歹稳住了,忙赔笑应道:“姑娘放心,奴婢明白的,奴婢一定会管好自己嘴巴,不该说的全部烂在肚子里,一个人也不告诉的!” 陆明萱主要想敲打的也是杭妈妈,段嬷嬷那样的聪明人,就跟响鼓一样,根本不用重捶,待杭妈妈说完后,方道:“那我就记住妈妈的话了,明儿若妈妈做不到时,可别怪我不念主仆情分,自然的若妈妈一心为着我,我也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杭妈妈闻言,忙又表了一番忠心,才与段嬷嬷一道,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陆明萱这才吩咐丹青:“把我给卫姐姐准备的东西收好,把姐姐的拿出来,待会儿我好一并带过去。丹碧,你服侍我更衣。” 丹碧闻言,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跟姑娘这些日子,近身服侍姑娘的一直是丹青姐姐,今日姑娘怎么想起叫她服侍了?不过姑娘既然有命,她自然只有听从的份儿,遂应了一声“是”,跟着陆明萱进了净房。 经过段妈妈这些日子的调教,丹碧虽第一次做这些事免不得有些手生,但渐渐也就做顺了,很快便服侍陆明萱卸了妆容钗环,然后服侍她换起家常衣裳来。 陆明萱忽然问道:“今日是你传消息给凌公子,让他去积芳阁找我的?” 虽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因为除了丹碧,陆明萱实在想不到凌孟祈还能通过谁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下落。 丹碧一脸的惊讶:“姑娘怎么会知道的,莫不是公子告诉姑娘的?可公子不是说这事儿不能告诉姑娘,连给我的信号弹颜色都极淡吗……” 到底是在市井长大的,丹碧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本又长了一张圆脸,撑死了也就勉强能称个‘清秀’而已,如今做出这副惊讶的样子,便显得很是憨厚。 饶陆明萱心里颇有些不高兴,如今也说不出责怪她的话来了,只得语重心长的道:“你们公子的意思我知道,是怕我有什么危险,所以才会让你我去了哪里,便第一时间告诉他的,可你别忘了,你如今既跟了我,便只有我才是你的主子,你也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了,你明白吗?” 丹碧一脸的困惑:“可是公子也是为了姑娘好啊,而且公子与姑娘很快就要成亲了,成亲后就是一家人,听姑娘的话与听公子的话,有什么区别吗?” 陆明萱抚额,只得与她把话说透,还有意危言耸听:“是没什么区别,可像今日这样的情况,你们公子正当差呢,就那样大喇喇的跑出来,让他的上峰看见了万一罚他怎么办?所以以后除非极危险的情况,你不许再告诉他我的下落记住了吗,否则我就让段嬷嬷打你手板,打到你记住为止!” 想起段嬷嬷的手板,丹碧本能的缩了缩手,但仍嗫嚅道:“可是公子说了……” 凌孟祈是给她送帮手来,还是送细作来的,那她以后岂非在他面前都无任何私隐可言了?陆明萱只得喝道:“没有可是,你只记住我的话即可,其他的,我自会与你们公子说的!” 丹青抿了抿唇,方不再言语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回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三回 下聘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次日,高副指挥使果然登门拜访,说如今凌孟祈与陆明萱的八字已经合过了,是天作之合,打算择吉日登门正式下聘,问陆中显意下如何? 饶陆中显之前已被端王这个媒人给震撼了一回,如今再见高副指挥使亲自上门,依然且惊喜且惶恐,论惊喜或许还及不上当初乍然得知端王的身份之时,论惶恐却比当时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端王虽贵重,以陆中显的身份,还远远不到与其相交的地步,说句不好听的,陆中显那是想巴结都没那个脸面与胆子往上凑。 高副指挥使却不一样,是陆中显上峰的上峰,就算五城兵马司真正的掌舵人是窦指挥使,高副指挥使要提拔个把个下属,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与他搞好了关系,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尤其高副指挥使还十分客气,一见了陆中显便与之称兄道弟,见陆中显战战兢兢的,又让他别拘谨,也别一口一个‘高大人’的叫他,没的白生分了,让他叫自己的字‘远华’即可,最后还意有所指的笑骂陆中显:“你这小子,与端王爷那么好的关系,却瞒着兄弟们,要不是这次端王爷亲自你女儿保媒,我还不知道呢!” 陆中显这才明白过来高副指挥使今日待自己为何会那般亲热,他顶着定国公府的人的名头进了五城兵马司后,旁人碍于定国公府的名头是不会轻易难为他,但他毕竟是半路出家做官的,哪个山头都不好靠,又只是定国公府的旁支,要升官却是不容易。 如今好了,若能靠上高副指挥使这座山头,他在五城兵马司也不必再单打独斗了。 “高大人说笑了,下官是哪个牌面的人,哪里敢说自己与端王爷关系好?”陆中显一脸的谦逊,“不过是下官的二女婿先前在江南与端王爷朝夕相处,算得上熟识,所以端王爷才肯屈尊抬举他罢了。” 高副指挥使笑道:“我可听说凌千户很是尊重你这个老丈人呢,他与端王爷关系好,不也跟你与端王爷关系好是一样的吗?待择定了吉日下聘时,凌千户也要亲自来的,到时候我们兄弟翁婿再好生喝上几杯。” 在副指挥使的位子上一坐便是十来年,高岩早想挪位子了,但他上峰窦指挥使的年纪偏与他差不多,后者又出身东平侯府,虽算不上京城一等一的勋贵人家,也算是颇有体面了;不像他,出身既不显赫,又没个可以帮衬的亲朋本家,能坐到副指挥使的位子全靠自己,如今眼见升迁无望,他自然只能另谋去处,可其他地方哪能那么合适就缺一个从三品乃至以上的缺呢? 若能靠上端王爷,何愁将来不能心想事成?所以高岩今日才会待陆中显这般客气,不是冲的陆中显本人,而是冲的凌孟祈,他可早已听说了,端王爷在江南蒙难时,是被凌千户给救了的,端王爷心里待其如何,可想而知,不然此番也不会纡尊降贵为他和区区一个从六品小官的女儿保媒了。 这也是他当初听得曹指挥使请他帮凌孟祈保媒时会一口应下的原因。 只要凌孟祈届时愿意在端王爷面前替他美言几句,那他此番这个媒便没有白保! 当下上峰与下属两个人一个着意结交,一个有心笼络,花花轿子人抬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个时辰后,已亲热到几乎要结八拜之交的地步。 还是高副指挥使没有忘记正事,忙把话题拉了回来,与陆中显商定了将下聘的日子定在十一月九日,也就是三日后,眼见时辰已不早了,方告辞去了。 陆中显苦留不住,只得将人送至了大门外,瞧着其扳鞍上马走远了之后,方折了回去。 三日后,穿戴一新的凌孟祈果然同了高副指挥使一道,亲自登门下聘。 凌孟祈的聘礼数量与当初颜家给陆明芙的聘礼一样,也是三十六抬,但质量却远非颜家的聘礼可比,除了装在大红色龙凤喜盒里面的酒坛茶盒、喜饼喜果、绸缎尺头、鸡蛋鸭蛋并各色鲜鱼这些每家下聘都必不可少的常备物件装了十抬以外,各色时新的绸缎布匹与金玉首饰不但数量比当初颜家的多了近一倍,那些项圈啊镯子啊耳坠啊几乎全部都是镶了宝石的,就更别说凌孟祈的聘银是整整五千两银子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雁在两个穿红底印金喜字衣裳的小厮手里不停的挣扎高叫,引得今日来赴宴的众族人本家的小孩儿都来瞧,院子里因此热闹得不得了。 戚氏在正厅里招呼客人,闻得小丫头子进来一一通报凌孟祈的聘礼,在众亲朋妯娌的艳羡目光和络绎不绝的恭维话下既觉得面上有光,又有些担心陆明芙听得妹妹夫家的聘礼比当初颜家给自己的强多了,会产生心理落差,与陆明萱生隙,再不然就是心里存了疙瘩,将来去了夫家以后与夫家的人处不好。 只她现下实在抽不开身,之前颜家来下聘那次她还有陆明萱帮衬自己,今日姐妹二人却都待在自己院里不方便出来,所有宾客都得她一个人招呼照顾,便是要开解陆明芙几句,也只能等到晚上送毕客人之后了。 戚氏却不知道,陆明芙知道凌孟祈给妹妹的聘礼后,为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因此与她生隙,彼时她就正满脸是笑的打趣陆明萱:“想不到妹夫的家底竟这般厚,将来你过去后可有福了,上头又没有长辈约束你,那可真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起来了,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银子数到手抽筋,啧,光想想都能羡慕死人了!” 一旁丹青闻言,忙笑道:“今儿是我们姑娘大喜的日子,大姑娘可不兴满口‘死’啊‘活’的。” 陆明芙也不生气,笑道:“知道了,丹青管家婆。明儿妹妹过去以后,也不愁没有管家娘子了,你就将丹青许给妹夫家的大管家,可不就是现成的管家婆了,管保事事都与你管得妥妥帖帖的。” 凌孟祈家的大管家可不就是虎子吗,倒是整好让姐姐说中了,陆明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丹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羞得一张脸通红,跺脚嗔了一句:“大姑娘就会笑话儿人!”自顾跑了出去。 余下姐妹两个笑了一回,陆明萱才正色道:“姐夫家当初给姐姐的聘礼是及不上今日凌大哥给我的,但我要说,银子什么的都是死物,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人,还怕将来没有银子吗?”她与戚氏想的一样,也是担心陆明芙会产生心里落差,毕竟这落差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好几倍,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陆明芙却嗔道:“我明白妹妹的意思,妹妹实在想多了,若自己妹妹好我都见不得,那我成什么人了?” 顿了顿,“更何况妹妹素日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远的不说,就说前几日那套准备送给卫姐姐的首饰,我再不识货也知道那样的一套头面少说也得几千两银子,可妹妹却只收了我五百两,死活都不肯让我再补银子,我的心得是什么做的,才会因为我妹妹夫家给她的聘礼比我的多,便忌恨她的?” 陆明萱给她的又何只那一套头面,连她能有今日都是她给的,此生得妹如此,她还有何可求! 姐妹两个说了一回体己话,待打安哥儿与定哥儿吃了饭由奶娘带着睡下后,才对坐着也吃了饭,在院子里慢慢走动消食。 陆明萱不经意瞥见丹碧的身影在外面一晃而过,估摸着她是有事找自己,于是借口有事要回自己院里一烫,与陆明芙打过招呼后,去了外面。 果然就见丹碧正侯在院墙下,一见自己出来,便几步上前屈膝行礼,小声道:“姑娘,公子说想见您一面,问您可否方便?” 陆明萱也正好有话与凌孟祈说,便吩咐丹碧道:“那你引他去月亮门那边的紫藤架下等我罢。” 丹碧应了,自往外面寻凌孟祈去了,陆明萱则先回自己屋里更了衣,又对镜理了下衣妆,才去了与凌孟祈约定的地方。 刚穿过月亮门,就见一身靛蓝色绣银丝云纹长袍的凌孟祈已侯在紫藤架下了,一瞧得陆明萱的身影,便大步迎了上来,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等会儿再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陆明萱闻得他一身的酒味,不由皱了皱眉头,“你喝了多少酒啊,怎么这么大的酒味?我爹爹呢,他肯让你进来?” 凌孟祈笑道:“难得今日高兴嘛,不过比起岳父和高大人,我喝得够少了,岳父和高大人才喝得多呢,这会子只怕都快人事不省了。” 难怪你能顺利溜进来……陆明萱暗暗腹诽着,说起前番她与丹碧说过的事来,“……你虽不必时时都待在卫所里当差,不到休沐日时在外面乱晃到底不妥,我有丹碧跟着,又不去什么危险的地位,难道也会出什么事不成?所以我已与丹碧说过了,以后别动不动就放你给的那什么信号弹,不然真到了危急时刻,你反而分不清了。” “我那不是想抓住一切能见到你的机会吗……”凌孟祈嗫嚅着,本来他想的是,不论陆明萱去了哪里,只要在京城范围以内,就算他不能立刻赶过去,至少也能知道她其时所处的大概位置,那样他才能安心。 不过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是,但凡她出去丹碧便放信号弹,次数一多,他要如何分辨得出她是不是正处于危险当中,若她真陷入了危险当中自己却因判断失误没能赶出去,岂非后悔死也晚了? 凌孟祈只得道:“好罢,以后就让丹碧别轻易放那信号弹了,只是这样一来,我又要少好多见你的机会了。” 陆明萱好气又好笑,嗔道:“听你这么说来,敢情前些日子夜夜都翻墙去空翠阁的人不是你了?再说了,我们见面的机会比起旁的未婚夫妻来,已经够多了,我姐姐与姐夫一年还见不到五次面呢,平日里最多靠通信一解相思罢了,你难道还觉得不够不成?” “自然不够!”凌孟祈毫不犹豫,“我巴不得日日时时都能见到你,巴不得我在哪里,便将你带去哪里,让你时时刻刻都不离开我的视线,之前不过也就一日见一次,现在更是几日才能见一次,怎么可能够?” 这人,是打算甜死人不偿命吗……陆明萱两颊烫,心里却像火炉上的紫砂壶,咕噜噜的直冒着欢快的泡,片刻方娇媚的横了他一眼,嗔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们将来可有几十年的时间呢,就怕你看我看个三五七年的,也就看腻了……” 凌孟祈被她横得心痒痒,忙一叠声的道:“怎么可能看腻,不但这辈子不会腻,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都不会腻。”却是不敢再与她继续这个话题了,怕青天白日的自己把持不住,万一不慎被人瞧见了事后传到了岳父大人耳朵里,就真真是后果不堪设想了。 因忙转移话题道:“对了,难得今年的元宵灯节要大办,到时候我来求了岳父,让我带你出去看灯,你道好不好?” 陆明萱一听,免不得有几分跃跃欲试,道:“你若有本事说动我爹爹,我自然乐得有灯看。” 凌孟祈笑道:“横竖如今离灯节还有两个月呢,我就不信我日日都来磨,还不能磨得岳父答应我的。”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陆明萱因怕凌孟祈离开得太久会惹人动疑,忙忙将他打了,自己才折回了陆明芙院里。 陆家整整热闹了两日才算是消停下来,但戚氏却仍未能得闲,只因很快就要进入腊月,离年日近了,一应年事也该准备起来了,今年可是陆明芙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不必陆中显话,戚氏也想办得热闹一些,所以比之往年越的忙碌。 好在陆明芙的嫁衣都已成形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细小活计,陆明芙自己一个人做即可,陆明萱也能腾出一半的时间来帮戚氏打点家务,戚氏方不至于捉襟见肘。 如是进了腊月,离卫玉华与端王大婚之日只得寥寥几日了,陆明萱遂与陆明芙择了腊月初二这日,登门去给卫玉华添妆。 皇子大婚,又是皇上亲自下旨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所以姐妹二人坐的马车还没进入本司胡同,远远的已能看见一整条巷子两侧的树木都是披红挂绿,街道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派吉庆景象。 一时进了大将军府,就更是喜庆热闹了,听引路的婆子介绍,卫玉华的三哥、五哥、六哥夫妇并四嫂,卫家在老家的本家族人,各地的亲朋,并卫大将军麾下一些旧将的女眷听得卫玉华即将大婚,已经陆陆续续都赶到了,也所以卫大少夫人才抽不空来亲迎二位姑娘,还请二位姑娘见谅云云。 陆明萱与陆明芙自然不会将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由引路的婆子引着先去见过卫夫人后,便被引着去了卫玉华的院子。 临行前卫夫人还一叠声的吩咐引路的婆子经心些,又吩咐人去厨房传话,让整治一桌上好的席面送去小姐屋里,引得众宾客都有些吃不准陆明萱与陆明芙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得卫夫人这般看重。 卫夫人笑道:“是定国公府两位养在定国公老夫人跟前儿的陆姑娘,自来与小女交好,是小女最要好的朋友。” 这几日来给卫玉华添妆的夫人不少,单独来给她添妆的小姐却只有陆明萱姐妹两个,显然是真拿卫玉华当好姐妹的,卫夫人记二人的情,自然百般抬举她们。 这点小插曲陆明萱与陆明芙自然不知道,彼时她们已被引着抵达了卫玉华的院子。 就见卫玉华穿了身妃色交领印花袄,绿草青绣梅花裙子,戴了五彩宝石金步摇,打扮得比前几次都要娇嫩华丽,想是因不日就要出嫁的缘故,眉眼间也带上了几分只有新嫁娘才会有的娇羞与妩媚,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立马原形毕露了:“我这些日子成日被我娘拘在家里,闷得浑身都快要长毛了,偏你们又不来瞧我,我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我昨儿还与春暄夏晖说,你们当初可是答应了我要来给我添妆的,若再等两日你们还不来,我可就要打上门去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听得好笑不已,陆明萱因说道:“之前是因我们住在国公府里,进出都不方便,待自国公府回家以后,姐姐又要忙着绣嫁衣,我则要帮着打下手,实在抽不出空来瞧姐姐,这才耽搁到了今日。姐姐若真是要怪我们,就拿起你的鞭子,各打我和姐姐几下罢,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不能打脸,打我还能打重一些,打我姐姐还是轻些的好,因为我姐姐下个月也要做新娘子了。” 一席俏皮的话,说得卫玉华与陆明芙并侍立在一旁的春暄夏晖等人都笑了起来,卫玉华不由嗔道:“知道我生平最爱的就是美人儿了,叫我怎么打得下去手?不行,换个惩罚的法子,唔……我以后越不好出门了,就罚你们以后必须时常去瞧我,再不能像现下这样,几个月都见不上一次面,只能考通信聊解相思了。” 还相思呢,姑娘又乱用词语了……春暄与夏晖对视一眼,忍不住嘴角都是一阵抽搐。 陆明萱与陆明芙却是忍不住苦笑,平心而论,卫玉华对她们这个所谓的“惩罚”还真算不上惩罚,可偏偏就是这个最不是惩罚的惩罚,她们反而做不到,陆明萱是过了年后便要住回国公府,在陆大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她如何好不去瞧身为恭王妃的陆明凤,反而时常去瞧端王妃?陆明芙则是因做新媳妇子,头一年里连娘家都不方便时常回的,——不过只是要好的几个小姐妹想时常见见面而已,如今想来,竟比那些真正为难的事还要让人为难! 卫玉华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心下后悔不来,然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只得叹道:“什么时候,我们都能自己当家做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了!” “希望真有那么一日罢。”陆明芙与陆明萱齐齐叹道,心里却在想着,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像卫玉华很快就要做尊贵的王妃娘娘了,不也不能事事都遂心顺意吗?罢了,且珍惜眼前罢! 到底不是那等伤悲怀秋之人,卫玉华叹完,也就将这点小小的不开心丢开了,笑道:“对了,你们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我可早说过的,不好的东西我可不要的!” “知道知道,不好的东西我们也不敢拿到王妃娘娘您面前来献丑啊!”陆明萱也打点起精神来努力活跃气氛,陆明芙则已先后自落霞和丹青手中接过了姐妹二人各自为卫玉华准备的礼物。 卫玉华也不与她们客气,接过礼物匣子立刻便打开了,及至瞧得陆明萱那套扇子精巧绝伦,陆明芙的那套头面华贵耀眼时,饶她以前练武练得浑身痛得都快要散了架都不曾流过一滴泪,依然忍不住红了眼圈,道:“两位妹妹这般待我,我这辈子能得你们为密友,实在是我的福气。” 心里则暗暗决定,等下个月陆明芙出嫁,还有将来陆明萱出嫁时,她也一定要精心为她们准备添箱礼,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送去,为她们长脸。 春暄与夏晖也忍不住满脸的感激,本来她们还以为两位陆姑娘也就送自家小姐几样精巧些的首饰应个景儿也就罢了,却没想到竟会这般用心的为自家小姐准备添妆礼,也就难怪小姐与她们见面不多,却那般看重她们了。 小姐妹几个经月不见,自有许多话要说,不知不觉便到了午时,早有卫三少夫人亲自领着几个婆子抬了食盒过来,说是卫夫人特地打她来代自己款待贵客的。 卫三少夫人是卫大将军麾下一个参将之女,也是个爽利性子,陆明萱与陆明芙少不得与她郑重见了一回礼,一人得了她一只金镶玉的镯子做见面礼。 姑嫂姐妹四人分宾主坐下,婆子们一一上了菜,待卫三少夫人敬了陆明萱和陆明芙一杯果酒之后,便先后举了箸。 一时饭毕,卫三夫人既是还要去前面帮着婆婆和大嫂招呼客人,也是知道小姑与其好友有体己话儿说,只陪着吃了一杯茶,便与陆明萱陆明芙道了恼,径自离开了。 卫玉华这才将一众服侍之人都打了,与姐妹二人说起真正的体己话来:“萱妹妹,你家那位凌千户是不是在王爷面前替我说过什么好话,你们不知道,前阵子端王府的人来送聘礼时,竟是王爷亲自打的头,而且那聘礼表面看似数量不多,其实不知道多实在,可把我娘和我大哥高兴坏了,说王爷这般看重我,将来我过去以后,不愁没有好日子过,可我拢共也就见过王爷两次而已,两次合起来一共说过三句话,他何至于这般看重我?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家凌千户必是在他面前替我说了什么好话,才解释得通了。” 拜时常通信所赐,陆明萱与凌孟祈之间的事卫玉华也大半知道了,之前凌孟祈请了端王做媒人的事她也知道,偏她又与陆明萱交好,还救过陆明萱,想也知道定是凌孟祈感激她,在端王面前替她说了好话,不然端王大可不必这般给他颜面,毕竟寻常人家娶媳妇送聘礼新郎官本人都是可以不必亲至的,何况皇家?据她所知,当初恭王与二皇子大婚前,便没有亲自去岳家送聘。 这事儿陆明萱听凌孟祈提过一耳朵,不过她却是不置可否,只笑道:“那敢情好,端王爷能这般看重姐姐,将来姐姐的日子真是想不好过都难。” 陆明芙也笑道:“当初我与妹妹便说姐姐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如今看来,可不是吗?” 不想卫玉华却叹道:“什么大福气,两位妹妹难道忘了,端王府还有一位侧妃吗?除了皇家,谁家又会这般没规没矩,正室还没进门,就先大张旗鼓放一位贵妾在新郎房里的?说真的,这样的大福气有时候我真是宁可不要……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必须接受他的一切呢?”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这才想起端王府的确还有一位出自长兴侯府的侧妃。 陆明芙只得安慰卫玉华:“端王爷这般看重姐姐,而且听说王爷是个极重规矩的人,想来定不会让那石侧妃灭过姐姐次序去的,姐姐且放宽心些。” 陆明萱想了想,则少不得把当初安慰陆明芙的话又大略说了一遍,见卫玉华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后又一脸的如释重负,方暗暗松了一口气。 姐妹二人直在大将军府待到申时,冬日天短,黑了,再不回去就该迟了,只得依依不舍的辞了卫玉华,又去前面辞了卫夫人,坐车回家去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三回下聘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四回 悲哀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眨眼便到了腊月初六卫玉华与端王大婚的日子,陆明萱与陆明芙虽百般担心卫玉华去了端王府会不适应,毕竟她嫁的是天下第一等尊贵却也第一等复杂的人家,她又是那么个直脾气,在家更是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只怕一时间接受不了嫁人前后巨大的落差。 然姐妹二人再担忧也只能放在心里,哪怕打个人去问卫玉华她好是不好都做不到,便连寻常人家的新媳妇进门之初尚且百般忙碌,更何况皇家的媳妇,皇家与王府的规矩又大,万一她们好意打人去相询却反给卫玉华带来了麻烦,岂非弄巧成拙? 说不得只能在心里暗暗祈求上苍,卫姐姐这般好的人,老天爷你可一定不能委屈了她才是! 好在姐妹二人一个要继续忙着嫁衣的收尾工作,一个则要帮着戚氏打点年事,忙碌起来,倒也大大冲淡了那份担忧。 扫尘、祭灶王、祭祖、守岁……陆家的这个年过得前所未有的热闹,也是因家里人丁一年比一年兴旺,人多了自然热闹,也是因陆中显与戚氏念着这是陆明芙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不但在正院的花厅并两旁的捎间摆了年夜饭,让家里的所有丫头婆子都上了桌,还在外面的穿堂摆了三桌,让家里的一干男仆也上了桌,整个上房热闹得不得了。 宴罢守岁时,陆中显又亲自领着人燃放了足足几筐子的烟花爆竹,映得整个上房的天空都是姹紫嫣红的,让所有人的兴致都越高昂起来,除了定哥儿年纪小实在撑不住,亦连安哥儿都与大家一道守过了子时,吃了汤圆之后,才由奶娘引着先回去睡了。 闹了一整晚的结果便是,次日所有人都待天光大亮了才慌慌张张的起来各自忙活,尤其是厨房的,更是百般忙碌,一直到都快交巳时了,才将早饭摆上了,先给老爷太太并姑娘少爷们拜过年后,便请起罪来。 一年里难得有这么个清闲的时刻,陆中显与戚氏自然不会怪罪她们,令其退下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饭,陆中显便换了出门衣裳,披了大氅,打马先往国公府拜年去了,待自国公府出来以后,还要去他的一些上峰同僚家里,没有几个时辰回不来,所以临行前交代戚氏中午不必等他吃饭了。 余下戚氏母女三人说了一会儿闲话,见干坐着委实无趣,大年初一依规矩又不能动针线,遂叫了段嬷嬷等人并李妈妈来,大家就在花厅里支了桌子,打起叶子牌来,待吃了午饭后又继续,一直打到申时陆中显回来方罢。 陆中显接过陆明萱奉上的滚茶一连吃了好几口,又至熏笼前烤得整个身心都暖和了起来后,才与陆明萱陆明芙道:“老夫人让你们姐妹明儿过府去一趟呢,说是王妃娘娘与二姑奶奶都要回来,偏二奶奶不日就要临盆了,大奶奶又琐事繁多,连个陪客的人都没有,让你们回去陪陪王妃娘娘和二姑奶奶,到底姐妹一场,也是你们的情分。” 陆老夫人都开了口,陆明萱与陆明芙自然没有拒绝的份儿,虽想着明日颜十九郎与凌孟祈必来拜年的,但未婚女婿来岳家拜年依照规矩本来就不该见她们,往年能见面,不过是陆中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她们总不好以此为借口就不去国公府罢? 说不得只能应了,次日一早便起来妆扮妥了,带着人坐上马车,由陆中显亲自护送着去了国公府。 一时到得陆老夫人的荣泰居,老国公爷父子四人并陆文廷以下小一辈的爷儿们都在,正在西次间里说话儿,女眷们则由陆老夫人领着,在碧纱橱里说话儿。 陆明萱与陆明芙先给老国公爷和陆中冕兄弟三人都磕了头拜了年,再与陆文廷兄弟几个行了平辈礼,才进了碧纱橱见陆老夫人等人。 就见陆大夫人、段氏与陆大奶奶俱已妆扮一新的坐着,一瞧得姐妹二人进来,陆大奶奶先便起身笑道:“往常两位妹妹在时还不觉得,此番两位妹妹家去了,方觉得整个府里一下子都冷清了不少,怪道祖母每次嫁孙女儿时都那般不受用呢,我如今总算是明白祖母的心情了。” 靠墙的榻上陆老夫人也是穿戴一新,看起来精神也还好,闻言笑道:“等真姐将来出门子时,你再来与我说这话罢!”说着,细细打量了陆明萱与陆明芙一回,“也就两个多月不见,怎么我觉得你们姐儿都长高了不少似的?” 陆明萱与陆明芙忙趁机上前给老人家磕头拜年,说了几句吉祥话,得了陆老夫人赏的荷包,伺候又与陆大夫人和段氏磕了头,再与陆大奶奶行了平辈礼,同样也都得了压岁的荷包,大家才各自落座,一边吃茶一边说笑。 不觉到了巳中,有小丫鬟跑进来屈膝禀道:“二姑奶奶和二姑爷坐的马车已经进府了。” 陆大夫人因笑道:“说来自二丫头出嫁至今,我们还从未见过她呢,也不知她在那边好是不好?廷哥儿,你带了你媳妇,快迎迎你妹妹和姑爷去。” 碧纱橱外陆文廷忙恭敬应了一声“是”,待陆大奶奶出去后,夫妻两个便被簇拥着往二门外迎陆明丽夫妇去了。 不多一会儿,就听得外面传来小丫头子脆生生的声音:“二姑爷与二姑奶奶到了。” 然后是陆文廷的声音:“二妹妹请,二妹夫请。” 因着陆明丽出嫁后并没有三朝回门,今日算来才是她实际意义上的三朝回门,所以陆明丽与其夫齐长枫进来后除了与长辈们磕头拜年,还依次补敬了茶,也所以,陆明萱与陆明芙得以有机会看清楚陆明丽的夫君长什么样儿。 怎么说呢,生得唇红齿白,瘦瘦高高的,俊俏倒也俊俏,却是那种偏阴柔的俊俏,再被其身上那件绛红色的衣裳一衬,越显得不像个男儿。 这还不是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不但说话声音娇娇柔柔的,敬茶时双手的最后两个指头一直翘着,他脸上竟还敷了粉,一靠近便让人觉得一阵香风扑鼻,这也是方才他乍一进来时,众人会觉得他生得白的主要原因。 在座的所有人大家公子都见过不少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家公子,不免都有些目瞪口呆,这位二姑爷,未免也太……男生女相了罢? 最后还是陆老夫人最先受不了,赏了那齐长枫一个红包,陆大夫人与段氏也依次赏了他红包,打了他出去,众人方暗暗松了一口气,碧纱橱就这么大点儿空间,又让熏笼熏得暖暖的,再让这位香气扑鼻的二姑爷在里面待下去,大家都不要呼吸了。 陆老夫人因有些迟疑的问陆明丽道:“二姑爷不是家里的长子吗,怎么瞧着……不是很稳重的样子?” 众人这才循声往陆明丽望去,就见陆明丽一身胭脂色遍地撒花袄,配了条浅粉色绣红线梅花的裙子,头梳做牡丹髻,一侧戴了支镶红宝石的蝙蝠华胜,另一侧则戴了朵巴掌大小的珠花,打扮得倒也颇有新嫁娘的喜气。 但她却瘦了不少,两颊的颧骨都很分明的凸显了不少,眼圈下也带着明显的青影,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幽怨的气息,显然在夫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听得陆老夫人问她,她倒是勉强挤出了个笑来,道:“他再是长子,到底年纪还轻,想来再过几年,自然也就稳重了。”说完便又恢复了一脸的木然。 陆老夫人见状,心里猛地一“咯噔”,当初大儿媳与她提这门亲事时,她便本能的觉得有几分不对,这么好的亲事,大儿媳怎么可能舍得便宜庶女,尤其其时二丫头还刚刚打了她的脸,可她又委实挑不出什么不妥来,使人悄悄儿去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不对来,这才默许了大儿媳的决定,如今看来,这门亲事竟真的有问题,而且问题必然还不小! 念头闪过,陆老夫人不由看了一眼陆大夫人,就见陆大夫人倒是一脸的自然,瞧不出半点不妥来,只得暂且将心里的疑虑按下,打算事后再设法弄清楚。 碧纱橱外老国公爷与陆中冕父子两个看着齐长枫的言行举止,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老国公爷是戎马一身,最瞧不得的便是男子扭扭捏捏的样子,陆中冕则忍不住暗想,当初这齐长枫来迎娶二丫头时,瞧着不是这样的啊,怎么今日却跟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哪一个才是真的他?若今日这一个才是真的他,那以后还是让二丫头等闲别回来了,省得他瞧了姓齐的这个样子,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好在不多一会儿,便又有小丫头子来回:“王爷与王妃娘娘到了!” 众人才不用再继续忍受齐长枫,——他毕竟是今日的主宾,尤其是在恭王夫妇还没有到的情况下,众人便是心里再不待见他,也得打叠着精神与其应酬,如今总算是可以解脱了。 陆中景与陆中昱便带着陆文廷兄弟几个连同段氏、陆大奶奶一道接了出去,恭王夫妇的身份毕竟不一样,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并陆中冕夫妇可以不接出去,其他人却是免不了的。 一时众人簇拥着恭王与陆明凤进来了,恭王是一身家常宝蓝色销金云纹团花长袍,陆明凤则是一身正红牡丹掐金锦绣华服,头戴五凤朝阳金丝累珠衔红宝大头钗,单以卖相论,恭王比之齐长枫还是要强得多的,而陆明凤虽与陆明丽长得不相上下,通身的气派却远非陆明丽能比的,更兼这阵子调养得法,陆明凤看起来气色也十分的好,此消彼长之下,陆明凤夫妇两个简直比陆明丽夫妇两个给比到了尘埃里去。 众人待两者之间的态度也是大相径庭,尤其是陆大夫人,待恭王出了碧纱橱后,便立刻拉着陆明凤的手嘘寒问暖起来,相较于她方才对待陆明丽的面子情儿,其间的差别何止一星半点。 陆明丽看在眼里,表情仍是一派的木然,宽大衣袖下的指甲却深深嵌进了肉里,姓徐的毒妇,你害我落得今日这般地步,你自己的女儿却恨不能捧上天,有朝一日,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母女! 眼见今日的两拨宾客都到齐了,老国公爷遂起身,领着一众男丁去了外院,余下一众女眷就在荣泰居坐席,自然是陆明凤与陆老夫人陆大夫人婆媳坐了首席,陆明丽则由段氏、陆大奶奶并陆明萱陆明芙陪着坐了次席。 待丫头婆子们鱼贯上齐了菜之后,随着陆老夫人一声令下,众人便都举箸开动起来。 陆明萱与陆明芙整好坐在陆明丽的对面,眼见陆明丽几乎不夹菜,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饶那酒只是低度数的果酒,喝得多了,一样会醉,趁段氏与陆大奶奶去首席给陆明凤和陆老夫人敬酒时,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声劝道:“二姐姐,我瞧你气色本就不大好,再这样喝下去,怕是要喝醉啊,要不,你趁热吃些菜先压压,再继续吃酒不迟。” 陆明芙也小声道:“是啊,空腹喝酒最容易醉了,二姐姐不若还是先吃些菜罢?” 其他人能瞧出陆明丽在夫家的日子不好过,姐妹二人自然也瞧得出来,尤其是陆明萱,更是暗暗摇头,当初她便知道陆大夫人不会与陆明丽说多好的亲事,如今看来,这门亲事岂止不好,简直糟糕透了,不然陆明丽何至于在娘家人面前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只不知具体到底糟糕在哪里? 偏陆明丽又只是一介庶女,还是不得嫡母喜欢的庶女,连个可以为她出头撑腰的人都没有,她心里即便再苦,也无人可说,可不就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了?不过话说回来,若她不是庶女,也不会被陆大夫人想捏扁就捏扁,想搓圆就搓圆了。 想起以前在府里时,陆明丽虽与她们不算要好,偶尔甚至还会有一些小龃龉,但说到底也姐妹一场,如今瞧得她这般凄苦,陆明萱与陆明芙也是于心不忍,这也是姐妹二人会出言劝她的原因。 陆明丽没想到自己好容易回了娘家,最先说她气色不好的竟会是陆明萱和陆明芙,还不是出于面子情儿,而是真的关心她,她不由鼻子一酸,差点儿就要掉下泪来,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来,时至今日,她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好容易将眼泪给硬逼了回去,陆明丽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想着难得今日高兴,我才多喝了几杯,不碍事的,多谢两位妹妹关心。”却也依言没有再喝酒,而是吃起菜来。 陆明丽没想到自己好容易回了娘家,最先说她气色不好的竟会是陆明萱和陆明芙,还不是出于面子情儿,而是真的关心她,她不由鼻子一酸,差点儿就要掉下泪来,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来,时至今日,她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好容易将眼泪给硬逼了回去,陆明丽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想着难得今日高兴,我才多喝了几杯,不碍事的,多谢两位妹妹关心。”却也依言没有再喝酒,而是吃起菜来。 其时段氏与陆大奶奶已自陆老夫人那一桌敬酒回来了,遂又敬起陆明丽来,陆明丽再是庶出,那也是姑奶奶,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陆明丽来者不拒,很快便有了几分醉意,陆老夫人因忙命人将其扶到自己的宴息室歇息一会儿去。 不想陆明丽却仗着酒意,说要去李姨娘屋里歇歇,母女两个说说体己话儿,求祖母成全云云。 当着陆大夫人的面儿说李姨娘与自己才是‘母女’,陆明丽摆明了不给陆大夫人这个嫡母面子,但陆老夫人瞧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里的泪更是将落未落,一副可怜至极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因命一旁侍立的双喜:“你好生送了二姑奶奶去李姨娘屋里。” 双喜屈膝应了,殷勤的服侍着陆明丽自去了。 陆老夫人方与陆大夫人道:“二丫头定是想着待会儿凤丫头必有体己话儿与你说的,这才提出去李姨娘屋里歇息,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陆大夫人笑容如常:“二丫头虽打小养在我跟前儿,到底是李姨娘生的,血浓于水,她想与生母说几句体己话也是人之常情,媳妇儿又怎么会与她计较。” 心里却在冷笑,随便她们那对贱婢母女说体己话儿去,说得再多又如何,难道便能改变陆明丽现下的处境乃至后半辈子去不成! 少时宴毕,陆老夫人知道陆大夫人必有体己话儿与陆明凤说,便借口自己要歇息一会儿,命所有人都散了,只留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在跟前儿。 陆大夫人巴不得这一声儿,屈膝行礼辞了陆老夫人,吩咐了陆大奶奶回去照看孩子,又与段氏道了别,便引着陆明凤忙忙回了自己的上房。 朱妈妈早知道难得大姑奶奶今日回来,夫人必有一车的体己话儿要与大姑奶奶说的,早早便瞧着人沏好了陆明凤爱吃的茶,备好了她爱吃的点心,一瞧得母女两个回来,跪下给陆明凤磕过头拜过年后,便识趣的领着一众服侍之人退了出去。 陆明凤喝了一口茶,才问陆大夫人道:“娘,怎么我瞧二妹妹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才成亲几个月的新媳妇,二妹夫瞧着也怪怪的,莫不是齐家有什么问题,问题还不小?” 对自己的娘陆明凤还是很了解的,所以虽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果然就见陆大夫人冷笑道:“她不是日日都想嫁人得慌吗,我便成全了她,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只不过姑爷碰不碰她,她又能不能生孩子,那便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了,我为她择这么一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亲事,也算是尽到了嫡母的责任,任谁也挑不出我半句不是来!” 什么叫‘姑爷碰不碰她,她又能不能生孩子’?陆明凤心里一“咯噔”,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娘难道连我也要瞒着吗?” 陆大夫人笑道:“我几时要瞒着你了,先前只不过想着这些污七糟八的事,没的白污了你的耳朵,所以不曾告诉过你罢了,如今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让自己看不顺眼的庶女吃了哑巴亏,却不能与旁人分享自己心中的得意,那得意不免也要打几分折扣,所以今日即便陆明凤不问她,她也要主动与陆明凤说,让女儿分享自己的得意的。 陆大夫人因问道:“你先前是不是觉得咱们那位二姑爷有些男生女相啊?你不知道,人家就是成日里了疯的想做女人呢,打小时候三四岁起,便对女孩儿的衣裳首饰情有独钟,日日求他母亲,也就是你大舅母的弟妹给他做女孩儿打扮,他母亲只当他是小孩儿心性,但凡不出门,也就由他去了,等到他长到八九岁上,他母亲终于意识到不对想改了他这个习惯时,已经改不过来了,偏他家老太太因他嘴甜会读书,又一径的护着他,他母亲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祈求他再大上几岁,或许就好了呢?” “却没想到,他长到十五六岁上时,反而越变本加厉了,竟然不想娶妻生子,反而想像真正的女人那样,与男人……阴阳和合,为此竟屈尊与自己的两个奶兄唱起了厚庭花,一直持续了大半年,才被他母亲无意撞破,当即气死过去,好容易被救活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去与他家老太太说,要尽快与他娶一房妻室,一是指不定有了妻子,他就改好了,二也是最关键的,省得他的丑事被外人知道了,有个妻子也好遮掩一二……不然你以为他身为嫡支家的长子,家里又颇过得,本身还有秀才的功名,什么大家闺秀找不下,何必非要屈尊娶陆明丽一个庶女?” 陆大夫人说得是得意洋洋,浑然没注意到自己女儿的脸色不知何时早已阴得能滴出水来,“啧,瞧咱们那位二姑娘的样子,倒像是要坚持将厚庭花给唱到底了,指不定陆明丽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呢,不然何至于那般幽怨……我真是想起她那张欲哭无泪的泪就痛快……” 陆明凤原以为自己的婚姻已经够可笑够可悲的,万万没想到自己妹妹的婚姻比自己的还要可笑可悲,而这一切偏还是自己母亲一手策划的,陆明丽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妹妹,身上与她流着一样的血,素日在家时待她这个姐姐也恭敬有加,母亲怎么能因为她一时拂了自己的面子,便毁了她的后半辈子? 丈夫有“特殊癖好”,与自己的夫妻关系名不副实是什么感觉,再没有人会比陆明凤更明白了,可就是这样,她好歹还得了尊荣与体面,表哥至少知道给她表面的尊荣,也承诺了定要给她一个嫡子,姨母顾忌她的感受,也是时时敲打着表哥,不像二妹妹,本就与夫君没有情分,婆婆与太婆婆见她没有娘家做靠山,必然也不会站在她那一边,更重要的是,若她那位生错了性别的丈夫一直不碰她,她连生孩子的可能都没有,后半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陆明凤满心的悲愤,很想告诉陆大夫人自己的婚姻与陆明丽的其实一样,恭王比齐长枫好不到哪里去,自己之所以有今日,焉知不是老天对她们母女的报应? 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自己毕竟是做女儿的,哪里好说自己母亲的不是,便只得闷声道:“二妹妹今日的样子,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她在夫家受了委屈,祖母岂会不问她的,到时候她与祖母一说,祖母又岂有不怪娘的?就算祖母不问,李姨娘又岂有不与爹爹说的,到时候看娘怎么收场。” 陆大夫人闻言,冷笑道:“你祖母要问只管问,李氏那个贱人要与你爹爹说也只管说,我怕什么?时至今日,我早已明白了,且不说我有你舅舅和姨母撑腰,就算没有,只凭我生了你哥哥和你兄妹两个,你祖母与爹爹便不会拿我怎么样,福慧长公主都闹成那样了,如今不也好好儿做着她的陆三夫人?所以我有什么可怕的!” 陆明丽说穿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陆老夫人与陆中冕再疼她,难道还能灭过陆文廷的次序去不成?更何况陆老夫人与陆中冕待其也有限,陆大夫人摆明是有恃无恐。 到底陆明丽还是及不上陆大夫人在陆明凤心中的分量,她见事已至此,自己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了,便也没再多说。 而陆大夫人终于意识到女儿不喜欢这个话题了,想着女儿难得回来,不想让她不高兴,遂很快转移了话题。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四回悲哀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五回 生疑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大夫人终于意识到女儿不喜欢这个话题了,想着女儿难得回来,不想让她不高兴,遂很快转移了话题:“对了,说来你调养身子也有大半年了,怎么至今还没有消息,你二嫂说话间就要生了,你也就只比她晚成亲一个月而已,照理应该早已有了消息才是啊,莫不是……” 说着压低了声音:“莫不是殿下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不成,不然他今年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在你之前也不是没有侧妃侍妾,怎么就不见一个怀过身孕的?要不,你多早晚委婉的劝殿下也让太医给瞧瞧?我可是听说你三表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虽如今随着二皇子被禁足,眼见将来已没什么大的指望了,但于她自个儿来说,无论如何后半辈子都有靠了不是,还有新进门的端王妃,那卫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好生养还个个都是儿子,若是让她赶在你之前有了嫡子,明儿皇上跟前儿,只怕越没有殿下的立足之地了!” 陆大夫人却不知道,这个话题比方才那个话题还要让陆明凤不高兴。 好半晌她方强忍不耐道:“我这不正调养着身子呢吗,等调养好了,自然也就有好消息传来了,娘您别每次一见我就说这事儿成吗,弄得就跟已断定了我不能生似的,别说兴献郡王妃年近四十才生下嫡子,其时她的庶长子都已成亲了,我离四十岁且还差得远,就算我真不能生,难道姨母与表哥就会因此给我脸色瞧,甚至休了我不成?所以您就别操这个心了,也别见我一次说一次这事儿,您说的不烦,我听的都烦了!” 再是强忍不耐,说到最后,语气里还是带出了几分烦躁来。 也不怪陆明凤烦躁,对外说起来恭王倒是一直歇在她屋里,可她却至今说服不了自己,再与他行周公之礼,只要一想到恭王要将他那在小太监们厚庭里进出过的脏东西放进自己的身体,她便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而恭王本就不爱女人,勉强与陆明凤行周公之礼也不过是出于打小儿的情分想给她后半辈子一个依靠,且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嫡子罢了,却没想到一连几次他的手才刚挨上她的身子,她立刻干呕起来,这不摆明了是在嫌他恶心呢? 如此一来,恭王也不去陆明凤卧室自讨没趣了,每日一回了正院便直奔后面的小跨院与几个小太监厮混,这样的两个人,能有孩子才真是奇了怪了! 陆大夫人见女儿明显不高兴了,本不欲再多说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又说道:“我这不也是为你好才说你的吗,怎么没见我说陆明丽去?我知道你不爱听这话,可有什么办法,咱们女人一辈子最大的依靠从来都不是丈夫而是儿子,你看你父亲,什么都听你祖父祖母的,我若事事都指望他,早气死八百回了。旁人夸我有福气,也不是说我娘家如何得力,夫家又如何尊贵,而是夸你大哥有出息,生儿子有多重要,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陆明凤额头青筋直跳,为什么每个人一见了她只会关心她几时生儿子,却不关心她在夫家到底过得好不好,心里又有多苦,连她的亲生母亲都一样? 可有什么办法,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全是她自找的,她又怨得了谁?她只得深吸一口气,好歹将满腔的悲愤与抑郁压了下去,才淡声道:“娘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回去后会继续调养身子,也会找机会劝殿下瞧太医的。说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与祖母好生说过话儿了,我瞧瞧祖母,与祖母说会儿话去。” 一边说,一边已站起身来,径自往外走去,不想继续与陆大夫人说下去的意图很明显。 却才只走出两步,已被陆大夫人给拉了回来,撇嘴道:“你祖母心都偏到脚后跟去了,这会子指不定正背着人给萱丫头与芙丫头什么好东西呢,你何必去自讨没趣?” 陆明凤皱眉道:“芙妹妹不日就要出嫁了,她好歹也在祖母跟前儿养了几年,祖母给她添点妆那还不是应该的?萱妹妹就更不必说了,是祖母的亲孙女儿,祖母怜她名分上吃了亏,给她些财物傍身也是情有可原之事,娘有什么可不平的?” 陆大夫人不悦道:“若只是给添点首饰珠宝的,甚至给个几千的银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你知道你祖母给萱丫头什么了吗,京郊一个足有千亩的温泉庄子,那样的地段那样大的一个庄子,少说也要值上万两银子,一年的收益也能有个二三千两!这样的庄子,依例本该留给你父亲,将来再传给你大哥,再不然给了你旁人也不会说嘴,可她偏给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孽,那庶孽有什么好?就算真认祖归宗了,也不过一个婢生女,与陆明欣一样的角色罢了,就因为她没有认祖归宗,你祖母便将她捧上了天,什么东西都给她最好的,连你和陆明珠都快被她踩在脚底下了,你叫我怎么能不不平?” “娘说的是真的,祖母真给了萱妹妹那样一个庄子?”陆明凤这才明白过来母亲何以会这般生气,若祖母真越过大哥这个长子嫡孙的次序,给了萱妹妹那样一个庄子,母亲也的确该生气,“可之前没听说过祖母有那样一个庄子啊?” 陆大夫人冷哼一声:“你曾外祖父当年可是做过盐课的,家里什么都缺也不会缺银子,你祖母身为他的嫡长女,自小儿便受尽宠爱的,当年出嫁时据说真正是十里红妆,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庄子有什么可奇怪的,指不定是她出嫁后置办的呢,难道她置办这庄子时,还要与家里一众小辈报备不成?” 这倒也是……陆明凤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了,片刻方道:“祖父与爹爹也没说什么吗?” 据她观察,祖父在知道萱妹妹是他的亲孙女儿后,反而待她比以前还要淡,父亲就算是萱妹妹的亲伯父,侄女再亲难道还能亲过自己的儿女不成,就算是祖母自己的嫁妆,祖父与父亲也没道理一个字都不过问才是。 说起这个,陆大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祖父说没说什么我不知道,你父亲却在你祖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那丫头庄子地契的头一夜,好生敲打了我一番,说什么萱丫头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委屈,如今她要嫁的夫君又与旁人不同,让我这个做伯母的宽厚大度一些,别与她斤斤计较,风水轮流转,将来指不定我们反要靠着她过日子云云,你说气人不气人!” 一连喘了几口气,才又道:“那丫头这些年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当年那知画嫁给你显叔叔时,你祖母可给了不少嫁妆,之后又让你显叔在府里办差,还尽是些肥差,现如今族里的旁支们哪家有他家的日子好过?就更别说之后她还被你祖母接进府里,一应吃穿用度都比照你们姐妹的来了!再说她要嫁的那个姓凌的,不过一个破落户罢了,就算如今成了锦衣卫的千户,那也是一个破落户,有什么与旁人不同的……还风水轮流转,将来我们指不定指着她过日子呢,呸,她算个什么东西,我将来就算是讨口要饭,也绝不会要到她门上,不说了,越说越生气,没的白坏了我们自己的兴致!” 陆明凤却听出了一点门道来,赶着陆大夫人问道:“父亲真说了风水轮流转,将来指不定我们反要靠着萱妹妹过日子的话?” 陆大夫人没好气道:“你父亲的原话的确是这样,我一个字都没改动他的,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 陆明凤就沉思起来,父亲自来最是谨慎不过的,怎么会平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父亲身为堂堂定国公,母亲身为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妹,将来指不定自家的身份还要更尊贵一些的,怎么可能,又得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反过来去靠陆明萱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孽过日子? 凭陆明萱自身的身份与能力貌似不大可能,那唯一的可能便只能是在她将来的夫君,也就是凌孟祈身上,毕竟这世道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是夫荣了才能妻贵,除了尚主,鲜少有男人的体面尊贵反靠女人给的例子。 可凌孟祈不过一个锦衣卫的五品千户而已,这样的中下级武官在京城一抓便是一大把,就算他出身要比旁人尊贵一些,那也只是以前,如今广平侯府早已不存在,他这个广平侯府的嫡长子、未来有可能的广平侯自然也不存在了,那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难道就凭他比别人生得好一些吗? 这个推测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不过凌孟祈长得好倒也的确是事实,至少她长这么大,所见过的人里就只罗贵妃能与他一争长短的……等等,不将凌孟祈拿来与罗贵妃做对比还不觉得,一对比才猛地现,二人竟然生得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凌孟祈刚来京城,还没有因在锦衣卫里日日出任务,晒得比先时黑了不少,脸上也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之前,二人至少也有四五分相似,难道这其中竟有什么隐情不成? 陆明凤的心立刻怦怦狂跳起来,直觉自己的推测不是无的放矢,指不定凌孟祈与罗贵妃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果真这样的话,这事儿少不得要从长计议了! 陆大夫人见女儿只是紧锁着眉头,半晌都不说话,忙推了她一下,道:“凤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气着了,你也别太生气了,说到底不过一个庄子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气的只是你祖母和父亲的态度,如今与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我都不气了,你也别气了,没的白气坏了身子,那才真真是划不来!” 陆明凤猛地回过神来,忙道:“娘放心,我没事儿,不过一时有些恍神罢了。说了这么半日的话,我也有些渴了,娘让人进来与我续杯热茶罢。” 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娘,而是兹事体大,总要她先弄清楚凌孟祈与罗贵妃到底是什么关系,确保事情万无一失后,才好告诉她,不然她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在父亲或是其他人面前说漏了嘴,岂非功亏一篑? 陆大夫人闻言,忙扬声叫了朱妈妈等人进来,横竖母女两个该说的也都说了,遂也不打朱妈妈等人出去了,就当着她们的面儿说起闲话来,不消细说。 再说双喜奉陆老夫人之命将陆明丽送到李姨娘屋里后,把陆明丽交给李姨娘,便也就回去向陆老夫人复命去了。 余下李姨娘见女儿醉得两颊酡红,一时哭一时笑的,嘴里还说着胡话,最关键的是,她原本丰润漂亮的女儿不过才短短几个月间,便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一看便知道定是在夫家过得极不好……李姨娘当即忍不住哭了起来。 还是她的贴身丫鬟见陆明丽就这么醉着不是个事儿,好说歹说劝得李姨娘暂时收了泪,主仆两个这才叫粗使婆子打了水煮了醒酒汤来,服侍陆明丽先喝了醒酒汤,又热热的洗了两把脸,人才渐渐清醒过来。 陆明丽乍然醒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及至瞧得屋里熟悉的布置,再瞧得李姨娘写满关切与心疼的熟悉的脸,才想起自己意识不醒之前壮着胆子,也是本着破罐子破摔,想着自己如今横竖已经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的心理,向陆老夫人提出了自己要来李姨娘屋里歇息,如今看来,陆老夫人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她的眼泪一下子决了堤,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什么忌讳了,颤声喊了一声‘娘’,说了句:“我终于见到你了……”便哭倒在了李姨娘怀里。 李姨娘听得女儿竟叫自己‘娘’,自己做梦都想女儿叫自己的称呼,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惶恐,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下来,本想提醒女儿这样叫不合规矩的,但见屋里就只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到底还是本能占了上风,哽咽着低低应了一声:“娘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对着娘哭出来,哭出来心里也就好受多了……” 然后将女儿抱得越紧了,就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陆明丽却不说话,只是一声一声的哭喊着‘娘’,在李姨娘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大有将她过去几个月来所受的委屈一次性哭完的架势。 见女儿哭得这般凄惨,李姨娘为母则刚,反倒不哭了,只一下下的轻拍着女儿,间或柔声说几句安抚的话,渐渐的陆明丽的哭声总算小了下来,直至不再哭泣,李姨娘方柔声问道:“是不是姑爷待你不好?是不是他纵着屋里的狐狸精们下你的面子了?再不然就是你婆婆给你气受了?你告诉娘,娘就算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去求了国公爷和老夫人,为你讨回公道!” 陆明丽闻言,忙抬头四下看了一眼,见李姨娘的贴身丫鬟早不知何时出去了,屋里就只得自己母女二人在,方恨声说道:“齐长枫那个贱人岂止待我不好,他根本就是个渣滓,全天下最肮脏最恶心的人,都比他干净一百倍,唔……” 一语未了,李姨娘已是大惊失色,忙忙捂住了陆明丽的嘴,低声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夫君,他再不好,那也是你的天,是你终身的依靠,你也不怕旁人听了去,传到姑爷耳朵里,以后与你彻底生分了!” 陆明丽一把挣开李姨娘的手,声音反而拔高了几度,冷笑道:“我如今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他齐长枫就是个贱人,就是个全天下最肮脏最恶心的渣滓,他有本事听了我这话就休了我那才好呢,我还怕与他彻底生分,我巴不得他立刻死了才好,省得我看他一次恶心一次,不知道哪日就会被他恶心死了!” 李姨娘见女儿双目赤红,话也是越说越不像,情知事情只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只得再次捂了女儿的嘴,越压低了声音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光骂姑爷,却不跟我说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委屈受,我要如何帮你想法子,又要如何帮你讨回公道?你先把事情与我说了可好,光骂他难道就能让他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成,终究于事无补啊。” 陆明丽怔了一下,眼泪又落了下来,冲李姨娘点了点头,待李姨娘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后,方哽声说道:“他若真纵着屋里的狐狸精下我的面子反倒好了,至少那样还能证明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喜欢的也是女人,可他、他、他根本就是个变态,他不但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还、还、还……” 支吾了半日,方满脸通红的继续道:“他还想做女人,日日涂脂抹粉的不说,尤喜与人唱厚庭花,在我们两家的亲事敲定以前,他便已与自己的两个奶兄鬼混了大半年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婆婆才会急着为他娶一房妻室,一是想管管他,二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我进门都三个月多了,除了洞房花烛夜他是歇在新房的以外,便再没进过我的屋子,我的元红……也是他用手指破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对我不满意,不喜欢我,想着日久见人心,等相处的日子久了,他自然也就知道我的好了,等之后知道了他的这些龌龊事后,我简直羞愤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 哪怕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此时此刻再想起自己的所谓洞房花烛夜,陆明丽都还觉得说不出的难堪,说不出的屈辱,若不是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娘,她连想都不愿再去想那夜的事,就更别说诉诸于口了。 女婿竟不喜欢女人,反而自己想当女人,女儿的元红竟是他用手指破的,女儿至今都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处子之身! 李姨娘已经听得呆住了,好半晌才压下满脑子的“嗡嗡”声,近乎咬牙切齿道:“姓徐的那个贱人,竟敢如此坑害我儿,我就说她怎么会那么好心,与你说这样好的一门亲事,当时我便觉着不妥,可我又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以在老夫人和国公爷面前揭穿她的,也是想着到底老夫人与国公爷还在,她就算想与你说一门黄连包着金的亲事,至少也不敢太过分,却没想到她竟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我这便告诉国公爷去,求国公爷一定要重处那个贱人,还要做主让你和那个渣滓和离,咱们另寻一门亲事,风风光光的嫁过去,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李姨娘恨声说完,转身便急急往外跑去。 “娘,你回来!”急得陆明丽忙低声叫住了她,“你就算跟爹爹说了又有什么用,她大可来个自己事先也不知道,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推脱不过,爹爹与祖母顶多也就申饬她一顿而已,难道还会真把她怎么样不成?你别忘了,她娘家得力,皇后娘娘是她亲姐姐,大哥哥羽翼已成,大嫂子又已为陆家生了承重孙,大姐姐更是贵为恭王妃,将来指不定还要更上一层楼,爹爹与祖母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我,便去下她的面子,让大哥哥与大姐姐不高兴?到头来指不定吃亏的反倒是你,岂非让亲者更痛仇者更快?” 一席话,说得李姨娘沉默了,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很有道理,陆大夫人完全可以来个自己事先根本不知道那姓齐的有问题,毕竟大户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藏着掖着尚且来不及,至多也就与自家最亲近的人约莫知道而已,齐家只是陆大夫人娘家嫂子的娘家而已,齐长枫一房还是与齐氏娘家隔了房的,陆大夫人不知道这些隐秘事,也是人之常情。 况就算她推脱不了又如何,她儿子女儿都有出息,娘家也得力,还有个皇后亲姐姐,不比自己母女,连个儿子与胞兄弟都没有,孰轻孰重,便是傻子都知道,难道国公爷与老夫人连傻子都不如不成? 这般一想,李姨娘的眼泪一下子又来了,整个人也如被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一般,瘫软在了榻上,半晌方又打叠起精神与陆明丽道:“就算你爹爹和你祖母不罚那个贱人,我也要告诉他们,让他们做主让你和离回来才是,总不能让你年纪轻轻便守一辈子的活寡,临到老来连个依靠都没有,生生毁了一辈子!” “娘觉得爹爹与祖母会同意吗?”陆明丽苦笑,“我是不敢这么想的,比起整个家族的体面名声,我一个小小的庶女守一辈子的活寡又算得了什么,毕竟能与夫家和离的女儿家,夫家固然有错,她自己难道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势必会影响到府里和族里所有已出嫁了和未出嫁的女儿,别到时候和离不成,爹爹与祖母以后反倒越不会理会我的死活了。娘当我没有想过吗,不然之前祖母问我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时,我也不会打落牙齿和血吞,违心的说自己过得好了……” 李姨娘不由有些急躁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着,难道就真让你委屈一辈子不成?我这辈子就你一个,我是宁愿自己受比这更严重一百倍的委屈,也不愿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啊!” 陆明丽凄惨一笑:“也许这便是我的命罢,早知道当初我便不该生那糊涂心思的,也许她看在我还算老实本分的份儿上,会与我择一门虽也不会好,却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的亲事,只可惜现如今再后悔也已经迟了。” 本来她是从不信命的,就算她不是陆大夫人肚里子爬出来的,至少也是陆中冕的女儿,定国公府的二小姐,除了嫡庶之分,她哪里比陆明凤差了?如今方知道,就这一层肚皮的差别,已经是天与地的差别,嫡母要收拾她,随随便便都有一万个法子,还个个儿都叫她有苦说不出,而她除了生生受着,竟别无它法,何其可怜,又何其可悲! 母女两个对坐着默默流了半日的泪,李姨娘忽然说道:“他这个样子,你公公与婆婆竟也不管他的吗?他好歹也是长子,将来要支应门庭之人,他们难道就任他一直这样下去不成?” 陆明丽满脸的无奈:“我公公与婆婆何尝不想管他,不想让他改了,为此我过去后我公公就打过他两次,我婆婆更是骂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了,可老太太一直护着他,我公公第二次打他时,老太太甚至说出了要打死他,就先打死她这把老骨头这样的话来,又骂我婆婆后妈都没她心狠的,竟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被打死了才好,还骂我……” “还骂我也是大家千金出身,莫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不成?我实在气得没法,也曾打过人回来与祖母说,却不想消息却如泥牛入海,之后便再无动静,反倒我太婆婆瞧我娘家不为我出头撑腰,越作践我,日日带了我在她身边立规矩不说,还动辄就不许我吃饭,不许我睡觉,我婆婆自知道了我悄悄打人回来送信之事后,也不再护着我了。今日我回来之前,我太婆婆还警告我,若是敢说一个不该说的字,回头两家闹起来,他们不但一个字不承认不说,反正我的元红早破了,说齐长枫没有碰过我也不会有人相信,还要告我不孝,让我即便死,也只能死在他齐家门里!” 陆明丽越说越悲愤,眼泪再次忍不住流了满脸,她原以为自己的泪早在过去三个月里已经流干了,倒是没想到自己今日还能有这么多泪。 李姨娘则气得不行,赶着齐家老太太一个一口‘老虔婆’、‘老不死’的骂起来,“别人家的老祖宗都巴不得儿孙有出息才好,惟独她巴不得立时捧杀了姑爷,还有脸说你婆婆是比后妈还心狠,我瞧她才真真是后祖母,若不是她一味的纵着姑爷,姑爷何至于荒唐到今日这般地步?指不定早已是举人老爷甚至是进士老爷了也未可知,她怎么不立时死了才好,没准儿姑爷还能有救……” “好了,娘不要再说了。”陆明丽一脸疲惫的打断了她,“那老不死的也是坐五望六的人了,指不定多早晚就死了呢,我反正还年轻,总能先熬死了她,想必届时两个小叔子也已娶妻生子了,到时候我便过继不拘他们哪个的一个庶子到膝下,将儿子养好了,后半辈子也就有靠了,倒是娘,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爹爹和祖母,也千万别与大夫人硬顶,我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你了,万一你再出个什么事,可叫我怎么活?” 心里则在冷笑,等她过继了儿子以后,立刻便让齐长枫去死,当然还有陆大夫人与陆明凤,现下她是奈何不了她们母女,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就不信她还一辈子都寻不下报仇的机会了,届时她一定要将陆大夫人碎尸万段,方能一解她心头之恨! 李姨娘知道女儿是担心自己,所以才再四叮嘱她别向陆老夫人和陆中冕告状,也别和陆大夫人硬顶的,她不想让女儿不高兴,女儿已经够苦了,难得在自己这里还能稍稍好过一些,遂点头应道:“你放心,我不会以卵击石,和她硬来的。” 她自然不会和陆大夫人硬来,那样纯粹就是白白送死,她就算死,也定要拉了陆大夫人垫背,与她同归于尽,为女儿报仇雪恨,这也是她现下唯一能为女儿做的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五回生疑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六回 长大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华灯初上时分,先后送走了陆明凤夫妇和陆明丽夫妇后,陆明萱与陆明芙也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半道上,陆明芙忽然低声叹道:“女孩子要是能一辈子都不出嫁,该有多好?” 陆明萱闻言,知道她多少是被陆明丽的遭遇感触了心肠,对自己即将开始的婚姻生活本能的有了几分畏惧,忙笑道:“常听人说这世间有三件事不可信,一是老人家说不想活了,二是少年人说不想长大,三嘛,则是……”说到这里,有意顿住不说了,等着陆明芙问。 果然很快就听得陆明芙问道:“则是什么?” “则是大姑娘说不想嫁。”陆明萱忍笑说道。 话音未落,陆明芙已咬牙道:“好啊,你竟然拐着弯儿的打趣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猛地扑上前,赶着陆明萱好一顿揉搓,直至姐妹二人都气喘吁吁后,才消停下来。 陆明芙因叹道:“你以为我刚才的话是无病申吟来着?我是真的不想嫁了,二姐姐的遭遇你也看见了,虽然老夫人一再的问她是不是在夫家过得不好,她却一再的说自己过得好,可大家伙儿都不是瞎子,她究竟过得好不好,又有谁看不出来呢?本来女儿家做了媳妇子便与做人姑娘时不一样了,婆婆不是亲娘,自然不会似亲娘般待你,就连老夫人那般宽厚的人,大夫人与二夫人在她面前不也得规规矩矩的?若丈夫再不与自己一条心,不体贴自己,那日子就真是没法儿过了,你瞧着我们那位二姑爷像是体贴人的人吗?二姐姐也真真是可怜!” 想起陆明丽瘦削憔悴的脸庞和木然中隐含悲愤的深情,陆明萱也忍不住叹道:“二姐姐的确可怜,可二姐姐这样的情况毕竟只是个别,说到底只因她不是大夫人生的,姐姐可不一样,姐姐的亲事可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爹爹和太太也权衡再三之后才答应的,姐夫就不必说了,年纪轻轻已是举人,是个万里挑一的,亲家太太瞧着也不像是那等刻薄之人,最关键的是,若姐夫明儿真对你不好了,你还有娘家人为你撑腰,你别自己吓自己。” 陆明芙冷笑道:“那大姐姐呢,她总是大夫人亲生的了罢,嫁的也是自己嫡亲的两姨表哥,婆婆是自己的亲姨妈,不存在为难她的情况,可她端午回来那次,不一样瘦了许多吗?” 顿了顿,“也就这次回来瞧着好了些,可依然要日日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生下嫡子,又如何才能不让庶长子生在嫡子之前,这样的日子,真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二姐姐再是庶出,那也是堂堂国公爷的女儿,大姐姐就更不必说了,在家时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嫡长女,出嫁后是万人之上的王妃娘娘,可依然过得不开心,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算了,总好过带着大笔的嫁妆嫁去夫家,为他孝顺父母生儿育女主持中馈,到头来却要受各种各样的委屈,还要强颜欢笑的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黑暗中,陆明萱看不清陆明芙的神情,却能听出她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她暗叹一声,伸手将陆明芙揽到自己肩膀上靠着以后,才柔声道:“姐姐,你是不是害怕了?” 陆明芙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知不觉间抓住了陆明萱的手,紧紧握住,哽声道:“我是怕了,我怕你姐夫以后会负我,怕我婆婆以后会仗着尊上的身份百般欺侮我,怕将来落得二姐姐那样的下场……我……我不想嫁了,真的不想嫁了……” 陆明萱任她哭了一会儿,待她将心里的负面情绪都泄得差不多了,才小声道:“若姐姐真不想嫁了,要不待会儿到家后,我便替你去与爹爹说,你不嫁了,让爹爹找颜家退婚去?横竖如今还没有拜堂成亲,还来得及……” “呃,这个……”陆明芙迟疑起来,“这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两家的请柬都早已出去,万事也已准备妥当了,而且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若真在这个当口退了亲,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而且这可是老夫人亲自保的媒,岂非是在打她老人家的脸……” 话没说完,陆明萱已笑出了声来:“最要紧的是,姐夫真是个不错的人,比那姓齐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便再次印证了我方才那句话‘大姑娘说不想嫁’是再正确不过的。” 这次陆明芙没有再因陆明萱打趣自己而揉搓她了,不过她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许多。 姐妹两个说着话儿,倒是很快便抵达了家中,陆中显早在门厅里候着她们了,待她们一下了车,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关切的问道:“吃过饭了吗?冷不冷?快回屋暖暖去,你们太太和两个弟弟一直等着你们呢。” 陆明萱一一答了,父女三人被簇拥着很快抵达了上房,果然戚氏正领着安哥儿定哥儿候着她们,一瞧得她们进来,便忙吩咐人与她们解斗篷,又让二人去熏笼前坐定,叫人上滚滚的茶来。 吃了茶又烤了一会儿后,姐妹二人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这才逗弄起两个弟弟来。 一时安哥儿与定哥儿困了,戚氏亲自带着他们去歇息了,陆中显才问起姐妹二人今日在府里的情形来,“……两位姑奶奶一起回来,自老国公爷和老夫人以下,大家伙儿都很高兴罢?” “看起来大家伙儿倒是真高兴。”陆明萱答道,至于众人心里是不是真高兴,她就不知道了。 自回了家后话便比往常少的陆明芙随即语气不善的道:“别人高兴不高兴我不知道,二姐姐不高兴却是有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看到的,说来她也是国公爷的女儿,与大姐姐一般金奴银婢伺候着长大的,国公爷却任由大夫人这般作践她,生了她却不管她的死活,当初还不如不生呢!” 这话实在不该陆明芙说,陆中显因忙低斥道:“芙儿怎么说话呢,国公爷是你的长辈,长辈的是非也是你能说的?” 陆明萱忙打圆场:“爹爹,其实也不怪姐姐,是今日我们见了二姐姐,觉得她实在可怜罢了,一时有感而罢了。”便将陆明丽的现状大略说了一遍,末了叹道:“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姐姐还与我感叹,二姐姐这过门才三个多月呢,日子已过了这样,以后还有漫长的几十年,可要怎么过!” 陆明丽的亲事定下时,陆中显还在国公府帮忙,自然也知道一二,当初他便觉得有些不妥,他可不是陆中冕那样的人,觉得自己的妻子就该善待自己的妾室和庶出子女,若真这样,怎么不见陆老夫人待陆中景一视同仁? 如今见自己的猜测果然得到了印证,陆中显也不免叹气:“大夫人这事儿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了,可国公爷就算现下知道,也于事无补了,总不能让二姑奶奶和离大归罢,那国公府百年的体面名声还要是不要了……” 一语未了,陆明芙已冷笑道:“难道在爹爹心目中,家族的体面名声比女儿后半辈子的幸福还重要不成?难道将来颜家待我不好了,爹爹也不理会我的死活不成?” 陆中显一脸的莫名其妙,愠怒道:“我几时说过家族的体面名声比你后半辈子的幸福重要,又几时说过将来不管你的死活了?我不过是站在国公爷的立场来说罢了,我又不是高贵人物,我家也不过只是定国公府的旁支,谁会在乎我们家的体面名声,家族的体面名声又关我什么事儿?” 陆明萱虽不知道陆明芙的反应若是放到后世,只用一个词“婚前恐惧症”便能很生活很形象的概括了,所以她才会逮谁跟谁急,不过方才在车上时,已听她亲口承认过自己是在害怕了,是故陆明萱忙又打圆场:“爹爹别生气,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被二姐姐的遭遇吓住了,怕将来自己也落得那样的下场罢了,等过几日自然也就好了。” 陆中显这才明白过来今日大女儿为何会这般反常,他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芙儿你别怕,若将来颜十九郎他真敢负你,看爹爹腿不打折了他的,若颜亲家太太敢待你不好,爹爹便立时将你接回来,我虽无能,一辈子养个女儿还是做得到的,你两个弟弟将来也绝不敢慢待了你的!” 又向陆明萱道:“萱儿你也是一样,爹爹就算养你们一辈子又何妨?” 陆明芙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抽抽噎噎道:“爹爹,我不是有意冲您脾气的,方才在车上妹妹劝过我之后,我心里其实已经平静多了,也不知道方才到底抽的是哪门子的疯,您别与我一般见识,您有多疼我,别人不知道,我自己难道还能不知道不成?” 陆明萱也忍不住泪盈于睫,忽然觉得自己重活这一世,最幸运的事哪里是遇上了凌孟祈,最幸运的事分明就是能再得陆中显为父! 陆明芙得了妹妹的安慰和父亲的保证,婚前恐惧症总算好了大半,自翌日起,又开始试了改改了试自己的嫁衣来。 只苦了颜十九郎与凌孟祈,连襟二人次日有志一同的来岳家拜年,本以为岳父就算不至于倒履相迎,当然他们也不敢让长辈亲自来迎,但岳父的笑脸与好酒好菜应当是少不了的,指不定还能找机会见见各自的心上人,偷偷儿摸个小手什么的呢。 却没想到,陆中显从头至尾都冷着一张脸,就跟谁借了他八百两银子不还了似的,喝酒时更是仗着老泰山的身份,自己每喝一杯,便要让二人喝三杯,直喝得二人脸红脖子粗,话都抖不利索了。 陆中显这才黑着脸看向颜十九郎道:“我女儿不日就要嫁给你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将来若是敢负她,不与她一条心,我一定先打折了你的腿,再立时将她接回来,不管是再嫁还是就养在家里一辈子,也好过在你家白受委屈!” 颜十九郎虽喝得迷迷糊糊的,到底不傻,一听得岳父这话不对,立时便明白过来今日岳父为何会这般“厚爱”他了,忙撑着站起来,大着舌头保证道:“请岳父放、放心,小、小婿一定会与芙妹妹一条、条心,绝、绝不会负她的!” 见陆中显仍面色不善,忙又补充道:“若有违此誓,就叫我、叫我、叫我一辈子考不上进士!” 让颜十九郎一个做举人,离进士只得一步之遥的人‘一辈子考不上进士’这样的毒誓,其杀伤力程度无疑与诅咒人家全家死光光不相上下了。 陆中显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让颜十九郎坐:“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你不必这样的毒誓,大凡天下做父母的,就没有一个不盼着自己儿女好的,等将来你做了父亲之后,自然也就明白我的心情了。” 颜十九郎方才一时脑热了那样的毒誓,话一出口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由满心的后悔,自己哪怕个其他的毒誓也好啊,但转念一想,只要自己将来不负芙妹妹,自然不怕这毒誓应验,也就释然了,向陆中显道:“岳父一片爱女之心,小婿感佩五内,小婿敬岳父一杯。” 翁婿两个便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凌孟祈在一旁看在眼里,好笑之余,总算暗暗松了一口气,敢情自己今日只是做了那城门失火时被殃及的池鱼,幸好,幸好,那自己待会儿与岳父大人说元宵节时要带萱妹妹出去看灯,岳父大人应当不会反对……的罢? 奈何怕什么来什么,等之后凌孟祈冲陆中显大献了一番殷勤,见陆中显的脸色明显多云转晴后,才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还求岳父大人允准。” 陆中显的脸色立马晴转多云再到阴,只冷冷回了两个字:“不、行!”便吩咐了管家一句:“好生送二位姑爷出去!”拂袖往后院去了,不过才一转身,他的嘴角便高高翘了起来。 余下凌孟祈与颜十九郎大眼瞪小眼,好半晌凌孟祈方摸着鼻子小声向颜十九郎道:“好歹姐夫马上就要熬出头了,可怜我,且还得熬几年呢!” 颜十九郎也压低了声音:“妹夫也就至多再熬两三年,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心里则不无庆幸,总算今日过了之后,自己便解脱了,以后再上门时,便是娇客了,届时有眼前这位主儿在,岳父大人应当不会再“厚爱”自己了罢? 当下连襟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也就结伴出去,各自打马回了自己家里。 接下来几日,凌孟祈日日都厚着脸皮来见陆中显,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陆中显同意他元宵夜带陆明萱出去看灯。 陆中显被他求了几次,更兼素来喜欢他,心里早同意了,面上却偏要摆出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死活不松口,急得凌孟祈无法,只得另辟蹊径,令虎子去街上买了几个陀螺来,自己先练习了一个时辰,才又来了陆家。 这次却不再求见陆中显了,而是令人去将安哥儿请了出来,当着安哥儿的面转了一回陀螺,逗得安哥拍手不绝心痒难耐后,又手把手的教了安哥儿半个时辰,才在小家伙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稍后安哥儿见了陆中显,少不得把凌孟祈教他的话说了一通,陆中显何等样人,如何瞧不出是凌孟祈在背后弄鬼儿,忍不住讽笑道:“他倒是精乖,眼见岳父不好讨好了,知道从小舅子处下手。” 彼时陆明萱与陆明芙也在上房,听得这话,陆明萱不由羞红了脸,陆明芙则是笑个不住,道:“从来讨好岳父大人就不容易,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有趣,老丈人看女婿是越看越嫌弃嘛,妹夫知道从小舅子处下手,倒也算是个有心的了!” 又替凌孟祈讨情:“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儿上,爹爹要不就答应了他罢,也省得他日日都来个五六遍的,爹爹难道还没看烦不成?” 安哥儿闻言,忙也扑到陆中显怀里扭股儿糖似的只是厮缠:“爹爹,您就答应了二姐夫了,您就答应了罢!”盖因凌孟祈事先答应了他,一旦事成,还有更多好玩儿的东西给他。 陆中显吃儿女帮忙求情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本就早已允准了的,到底还是“勉为其难”答应了,只再四叮嘱陆明萱:“我听那小子说,届时申时便要来接你,你至多只能在外面待两个时辰便必须回来,记住了吗?” 陆明萱自是无有不应,比起能与凌孟祈出去看灯,她自然更看重父亲的心情,横竖她与凌孟祈本就时常见面的,将来要一道出去看灯也不是没有机会。 次日凌孟祈再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陆中显提出元宵节要带陆明萱出去看灯时,陆中显便一口答应了:“看灯可以,不过戌时之前必须将人送回来!” 倒弄得凌孟祈有些个不适应,只当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本来都已做好了要再打几日持久战的准备了,不妨还没开战便胜利了,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忙不迭便应了:“岳父大人放心,届时我一定准备将萱妹妹送回来。” 稍后回到家中后,委实高兴了一场,又对着镜子挑了大半日的衣裳,直至天都黑了,才最终定下了一件鸦青色的长袍,惹得虎子在一旁直翻白眼,少爷您挑来挑去,还不是挑了最开始挑中那一件,这不白浪费时间吗? 如是到了元宵节当日,陆家上下将将吃过午饭,穿戴一新的凌孟祈便上门接陆明萱来了,陆中显听得下人来报,不由暗暗好笑,这小子也未免忒心急了,不过还是使了人去与陆明萱说,让她妆扮好了便到上房去。 陆明萱早料到凌孟祈今日会早来了,却没想到他会来得这般早,不由又是欢喜又是好笑,与丹青啐道:“他是嫌姐姐这几日没有新鲜的打趣我的话了,赶着来与姐姐送话题来呢?” 丹青忍笑道:“姑爷也是看重姑娘才会如此的,这可是旁人求还未必求得来的福气呢!” 一边说,一边已手脚麻利的为陆明萱挑了件鹅黄色绣折枝绿萼梅,领口和袖口都镶了一圈雪白狐毛的云锦褙子并葱绿柳黄间色百褶裙出来,服侍她穿上,随即将她一头乌挽了个斜斜的倭堕髻,一侧戴了镶红宝石的蝴蝶穿花步摇,另一侧则镶了一排珍珠钉。 “涂脂抹粉就不必了,这样就很好了。”眼见丹青还想往自己脸上涂胭脂,陆明萱忙出言制止。 丹青见自家姑娘不涂脂抹粉也已经够漂亮了,也就不再坚持,又取了架子上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给陆明萱系上,服侍她先去了陆明芙屋里与之道别。 陆明芙还有两日就要出嫁了,事到临头她反而越从容起来,当然眉眼间更少不了新嫁娘才特有的娇羞,整个人因此十分的漂亮,一瞧得陆明萱进来,便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迫不及待去了上房,不来我这里了呢。” 陆明萱不甘示弱:“如今还能想什么时候见姐姐便什么时候见,自然多要见几次才好,等大后日姐姐出嫁以后,再想见姐姐,可就得先征得姐夫的同意,看姐夫舍得不舍得放你出来见人了。” 姐妹两个互相嘲笑了一通,陆明萱因正色问过陆明芙可有什么东西要她带,得到回答什么都不必带后,眼见时辰委实不早了,怕凌孟祈等得焦心,这才去了上房,辞了戚氏,由丹青丹碧并段妈妈三人簇拥着,去了外院的花厅与凌孟祈回合,然后一道辞了陆中显,陆明萱主仆坐车,凌孟祈骑马,出了陆家的门。 马车行驶了几条街后,饶其时天色尚早,还不到申时,街上已是熙熙攘攘挤满人了,自然不论是坐马车的还是骑马的,都不能再继续前行了。 凌孟祈因隔着马车壁问陆明萱:“眼下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这里离灯市不过两三条街的距离,走路过去最多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前面就是醉仙楼了,我们不如先去醉仙楼吃了饭,将车马都安顿在那里,步行去看了灯后,再回来醉仙楼坐车回去,萱妹妹意下如何?” 陆明萱在车里听得他虽用的是征询的语气,却心知他定然早已在醉仙楼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皆因她偶然有一次曾与他说过,自己还从没去过醉仙楼吃饭呢,醉仙楼那么大的名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她心下感动,面上却不表露出来,隔着车帘应道:“但凭凌大哥安排。” 凌孟祈应了,自打马引着陆明萱的马车往醉仙楼行去。 果然他早将一切提前安排好了,他们的马车方进了醉仙楼的后门,便有小二殷勤的迎了上来,然后将他们引到了顶楼一间名为叠翠阁的雅间。 待小二行礼退下后,陆明萱才解下了帷帽,打量起叠翠阁的布置来,见其摆着全套的红木家具、汝窑定窑的瓷器、前朝名家的真迹字画,江南织造上贡的绡纱帷帐……一推开窗扇,半个京城立时映入眼帘,不但一应陈设价值不菲,地理位置也是上佳,也就难怪醉仙楼的名气会那般大,听说一桌上好的席面哪怕外送也要几百两,就更别说在这里吃了。 陆明萱不由低声嗔怪凌孟祈道:“又不是旁人,你何必这般破费。” 凌孟祈知道她心中高兴,笑着低声道:“又不是日日都这般破费,偶一为之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完向一旁的段嬷嬷丹青丹碧道:“我事先也为你们订了席面,就在楼下小一些的雅间里,你们下去尽情享受了,这里有我即可,不必你们伺候了。” 段嬷嬷闻言,心中暗自腹诽,就是有你我们才更不能离开好吗,话说回来,她家这位姑爷生得倒是面若冠玉,不过那脸皮也真是有够厚的! 可见陆明萱并没有出言反驳凌孟祈的话,丹青与丹碧又已一左一右扶了她,低笑着说着“难得姑爷今日赏我们一桌席面,我们可得好生受用一次才是,我可听说醉仙楼最不起眼的席面,一桌也得几十两银子呢”之类的话云云,段嬷嬷无奈,只得由着二人将自己拉了出去。 凌孟祈不待段嬷嬷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已迫不及待一把拉了陆明萱的手,将她拉到了将整间屋子一分为二的十二扇花梨木屏风后面,低声道:“妹妹可真狠心,之前我去了妹妹家那么多次,也不说出来让我见上一面,我本想晚间瞧你去的,又想着大姨姐不日就要成亲了,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昼夜不停的忙,怕一个不慎惊动了旁人,今日好容易见着妹妹了,我可得瞧个够本才是!” 说得陆明萱两颊烫,嗔道:“油嘴滑舌的,也不过就是十来日没见而已,也值当你这样?” 凌孟祈夸张道:“你也知道我们十来日没见了呢,一日等于三秋,你自己算算我们都多少个年头没见了?” 陆明萱正待再说,就听得屏风外面传来小二的声音:“爷、小姐,小的们要上菜了。” “……进来罢!”凌孟祈实在很想让煞风景的小二等会儿再来,但想起他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可以与陆明萱单独相处,也就暂时忍住了。 蜜汁莲藕、油炸小黄鱼、白灼虾、荷叶珍珠糯米鸡……凌孟祈点的菜并不多,菜品也并不稀奇,但样子都很精致,味道当然也别有乾坤,比如那个蜜汁莲藕就是用蜂蜜调制,白灼虾也是去了外壳虾线的,还有那小黄鱼,更是一种罕见的海鱼,腌制了之后从海边运过来的,就这一道菜就要四十八两,还不是随时都有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瓦火锅,此刻火锅里正翻腾着今晨现来的鲜鱼熬的汤,汤里还放了豆腐、冬笋、蘑菇等物,热气腾腾的散着诱人的香味。 陆明萱看得食指大动,拿筷子夹起凌孟祈给她夹的蜜汁莲藕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藕片脆嫩,咬在嘴里很有感觉,甜味也调的正好,她不由惬意的微眯起了眼睛。 凌孟祈见她爱吃,忙又给她夹了一片,随即夹了个白灼虾溅了调料也放在她碗里,自己一时倒是什么也没顾上吃。 “你别只顾着给我夹菜,你也吃啊……”陆明萱又吃了一片藕,才现凌孟祈只顾着围着自己转,因忙说道,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打算也给他夹菜。 不想才刚举起筷子,腹部便传来一阵酸胀酸胀的疼痛,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凌孟祈见状,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陆明萱摇摇头:“肚子忽然有些个不舒服,想是这阵子吃的东西太杂了,伤了肠胃,没事儿,我喝杯热茶也就好了……” 奈何话没说完,小腹间又是一阵疼痛袭来,陆明萱轻轻揉了揉肚子,心里忽然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会……这么巧罢? 事实证明,还真就这么巧,她心里不祥的预感才刚闪过,就感觉到腿间一阵汹涌的热流,这种感觉她前世早就尝过了,自然不会陌生,若还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会腹痛,就真是可以先去死上一死了! 凌孟祈自陆明萱皱眉之时起,一颗心便提了起来,这会子见她不但眉头紧锁,脸也惨白惨白起来,只当她肚子痛得狠了,忙摸了摸她的手,见她的手心不停的冒汗,脉象也跳得极快,越着急起来,霍地站了起来便往外冲去:“我让人请大夫去!” “不要去!不用请大夫!”急得陆明萱忙大叫:“我没事儿,不用请大夫,你帮我叫段嬷嬷她们几个上来即可!” 心里已懊恼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怎么自己早不长大,晚不长大,偏捡在这要命的时刻呢! ------题外话------ 如果我遇上这种情况,肯定不是恨不能自己立刻去死,而是恨不能男朋友立刻去死,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六回长大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七回 尴尬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急得忙大叫:“不要去!不用请大夫!我没事儿,你帮我叫段妈妈她们几个上来即可!” 现在只凌孟祈一人在,她已尴尬懊恼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了,再叫他请了大夫来,那她可就真不必活了! 凌孟祈如何能想来陆明萱此刻的心情,他再是心思缜密,善察言观色,再是将陆明萱放在心坎儿上,也万万想不到她此刻不是病了,而是来了初葵,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姑娘了! 他只看到陆明萱这会儿连嘴唇都白了,额角更是不断有汗珠渗出,只当她病势越重了,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怎么能不请大夫呢,你这分明就是急症,段嬷嬷几个又不是大夫,就算她们来了,能顶什么事儿?你乖乖听话,回头我再带你来这里吃饭,今年灯会错过了,还有明年,明年,不,以后我每年都带你来瞧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轻轻分开陆明萱攥着他衣摆的手,便又要出去。 陆明萱又是羞赧又是尴尬,急得都快要哭了,眼见凌孟祈已几步走到了门边,她的恼羞终于变成了怒,厉声向凌孟祈道:“我说不用请大夫就不用,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再坚持要去,我就、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只是话没说完,泪水已流了满脸,使得她方才放的狠话也因此大打了折扣。 两世为人,陆明萱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尴尬难堪过! 凌孟祈见陆明萱哭了,心里才因她讳疾忌医产生的几分怒气立刻被心疼所取代了,折回她面前无奈的柔声说道:“萱妹妹,你现在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要看大夫,你若觉得自己病得没有那么严重,还不到看大夫的地步,那我就先送你回去休息,等我们下楼时,自然也就能看到段嬷嬷她们了,我扶着你好不好?”说着就要扶陆明萱起来。 陆明萱这时候哪里敢站起来,偏凌孟祈力气比她大得多,不由分说便将她拉了起来,她立时觉得腿间又是一股热流,不由尖叫了一声:“你快把我放下!” 凌孟祈只得将她放下,无奈叹道:“难道段嬷嬷几个不上来,你今儿就长在这椅子上不走了不成?还是你连走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我抱你成吗?” 你当我想这样呢……陆明萱又想流泪了,这回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无力,这家伙素日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迟钝成这样了?只得咬牙挤出一句话:“我让你叫段嬷嬷她们上来你就叫她们上来便是,这是女人的毛病,女人的毛病你明白吗!” 说完便深深埋下了头去,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好都埋着头,以后都不要见人,尤其是见凌孟祈了! 凌孟祈闻言,先仍是满心的无奈与疑惑,什么女人的毛病,难道病也分男女不成?念头刚一闪过,他忽然福至心灵,难道萱妹妹这是……长大了? 他还来不及不好意思,鼻间就传来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儿,不,应该说方才这血腥味儿便存在了,只不过他满腹心思都放在关心与担心陆明萱上了,自然没有注意到,——显然,萱妹妹是真长大了! 凌孟祈的俊脸一下子也涨得通红,半晌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这就帮你叫、叫段嬷嬷她们去,你稍、稍等片刻……”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陆明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暂时不必面对这家伙了,他再在这屋里待下去,她恐怕就要成为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因羞恼与尴尬死在当场的第一人了。 但她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就算现在可以不必面对凌孟祈了,待会儿难道也不面对,以后也不面对吗?这都叫什么破事儿,早知如此,她今儿就不该随他出来看那劳什子灯会的,如今可好,灯会没看着不说,反丢脸丢到家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段嬷嬷与丹青丹碧很快上来了,一进屋便将门给关上,将凌孟祈隔在了外面,但饶是如此,陆明萱依然羞恼的不肯抬起头来。 “姑娘且不必害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标志着姑娘终于从小孩子长成大姑娘了,每个女孩儿都要过这一关的。”段嬷嬷却十分高兴,虽不忘压低声音,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喜意。 陆明萱沉默了片刻,才闷声道:“我知道这是好事儿,也知道每个女孩儿都要过这一关的。” 可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这事儿让凌孟祈知道,甚至就生在凌孟祈眼皮子底下啊,她怎么可能不害臊,她都要臊死了好不好! 段嬷嬷都快要成精的人了,如何不明白陆明萱心里此刻的纠结,不由暗暗好笑,姑娘这会儿总算知道不能轻易与男人出来吃饭赏灯,哪怕那个男人是她未来的夫君也要慎之再慎了罢? 不过这话她再傻也知道此刻不宜说出来,只低声与陆明萱道:“出门前我虽让丹青与姑娘包了两身衣裳备用,但因姑娘先前一直没来过……那个,我也没想到要准备那个所需要的东西,少不得只能去现买了材料现做了,还请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又吩咐丹青与丹碧:“你们好生服侍着姑娘,把手炉里的炭重新换成热热的,让姑娘抱了暖暖小肚子,姑娘家第一次来那个何等重要,一个不慎,便会落下病根,万万马虎不得!” 丹青与丹碧红着脸应了,二人虽早已是过来人,但每个月到了那几日都是悄悄儿的也就过去了,现在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做梦都没想过会遇上;害羞之余,又忍不住好笑,瞧姑娘都快将自己缩成一只鹌鹑了,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想再见到姑爷了罢? 外头凌孟祈原以为要等很久,门才会打开,不由满心的着急,也不知萱妹妹现下怎么样了,他听说女人家来那个时,都要足不出户,最好躺在床上将养着,如今这么冷的天气,自己却带了她出来,她不会有什么事儿罢? 不想念头才刚闪过,门便“呼啦”一声开了,凌孟祈忙窜了上去,却见是段嬷嬷走了出来,他忙问道:“萱妹妹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瞧她了吗?”一边说,一边往里面张望。 段嬷嬷却当着他的面猛地将门给拉上了,才板着脸屈膝向他行了一礼,道:“我们姑娘现下很好,只不方便见姑爷,还请姑爷在外面等着,等我回来后,我们姑娘说姑爷能进去了,姑爷才能进去。” 凌孟祈闻言,不由有些悻悻的:“嬷嬷现下是打算做什么去,萱妹妹不舒服,嬷嬷难道不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吗?” 段嬷嬷仍是板着一张脸:“女人家的事说了姑爷也不懂,且也没有告诉姑爷的必要,姑爷只等着即可。”说完又是屈膝一礼,便径自下楼去了。 余下凌孟祈站在原地,挫败不已,有心想进去瞧瞧陆明萱罢,又怕她生气,只得不耐烦的等在外面,觉得哪怕当初为了完成任务,曾三天两夜不吃不喝的匍匐在阴冷潮湿、虫蛇爬行的草丛里时,都没有像现在这般难熬过。 段嬷嬷手脚倒也利索,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带回了陆明萱所需要的东西,本来她还想告诉陆明萱具体怎么用的,不想陆明萱却只扔下两个字‘不必’,便抱着衣裳和东西,躲到了用屏风暂时隔成的小间里。 稍后出来时,已换过衣裳,瞧着人也从容了许多,只仍一直低垂着头罢了。 段嬷嬷想着她无论日常相处的,还是近身服侍的,都是些年轻女孩子,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对她的“无师自通”倒也没觉得奇怪,只是问道:“姑爷一直在外面等着,要不要请他进来?” 陆明萱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凌孟祈了,因说道:“不必了,时辰不早了,且回去罢。”说着自丹青手里拿过帷帽来戴上,心里再次庆幸,幸好自己今日带了段嬷嬷来,也戴了帷帽来,让她等会儿可以不必再直面凌孟祈,也可以不必再直接与他对话。 段嬷嬷知道她不好意思,不必她话,便知道该怎么做,先出去如此这般与凌孟祈说了一通,凌孟祈便微红着脸先下楼去了,待他下楼以后,陆明萱才就着丹青的手慢慢下了楼,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从头至尾没有与凌孟祈打照面,也没有与他说话。 凌孟祈看在眼里,心下虽多少有些失落,想起段嬷嬷方才的话‘姑娘这是害臊了,姑爷且容她先冷静冷静,过几日自然也就好了,若是关心太过,反而惹她生气’,也就释然了,扳鞍上马护送着她回了陆家,又去见过了陆中显,才告辞家去了。 陆中显一开始还有些纳罕他怎么这么快便将陆明萱送了回来,算着时辰,这会子灯节才刚刚开始呢。 可见他难得一副扭捏样儿,问得急了,也只挤出了一句:“岳父大人事后问岳母大人自然就知道了。”只得不再多问,摆手打了他。 而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后,第一件事便是扑到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任段嬷嬷与丹青丹碧怎么劝,都不肯出来,今日她丢了这么大的脸,也不知道凌孟祈心里怎么想的,从事生那一刻起,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她根本不敢看啊! 还是戚氏与陆明芙闻讯赶来,陆明萱可以不给陆明芙面子,却不好不给戚氏面子,只得满脸沮丧的从被子里钻出了个头来,红着脸小声道:“太太怎么亲自来了,若是有什么吩咐,打个小丫头子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戚氏满脸的笑:“二姑娘终于长成大姑娘了,我怎么能不亲自来瞧你?你也别害臊,这是好事儿,不过这几日你却是不方便再出门了,得在家里好生将养着才是,不然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闹着玩儿的。” 又叫小桃,“还不快将给二姑娘的红糖水端上来?”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叫她别害臊,换她们自己遇上这样的情况试试,她们真能不害臊她就服了她们! 陆明萱暗暗腹诽着,接过小桃奉上的红糖水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戚氏看着她将一整碗红糖水喝完了,又叮嘱了她好些注意事项,见她仍是无精打采的,遂借口还要回去看着安哥儿定哥儿睡觉,先离开了,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陆明芙和她姐妹两个,她毕竟是做继母的,有些话不方便说且陆明萱有话也未必会告诉她,但对着自己的亲姐姐,她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果然戚氏一离开,陆明萱虽仍不好意思,到底没有再像方才那般如坐针毡,仰头便躺回了床上,双手捂了脸,对着陆明芙申吟道:“姐姐,你不知道我方才有多尴尬,我以后都没脸出门见人了啦!” 陆明芙自方才起便一直忍着笑,忍得都快要内伤了,好容易这会子戚氏走了,屋里也没别人了,她立刻放声大笑起来:“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那个时刻来,你也太倒霉了罢,哈哈哈哈……我听说当时就你和妹夫两个人在屋里,他是个什么表情?是不是恨不能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叫他立时钻进去啊?哈哈哈,我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呢,这样一万个人里只怕都出不了一个的倒霉情况都叫你给遇上了,哈哈哈哈……” 陆明萱气得半死,怒声道:“有你这么做姐姐的,人家都快要懊恼死了,你还笑话儿人家,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啊!” “好好好,我不笑话儿你了,你别生气啊!”陆明芙见她红着眼圈似是动了真怒,不敢再嬉皮笑脸,忙正色道:“没事儿,这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要经历之事,与生老病死一样,都是自然规律,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就算让妹夫知道也没关系,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难道你还不知道他几样糗事儿不成?你今日也算是与他扯平了,而且我相信他现在心里只有高兴,断没有笑话儿你的意思,你若再这般执着,岂非反让彼此越尴尬?” 陆明萱自然知道凌孟祈不会笑话儿她,要论糗事与不光彩的事,她知道凌孟祈的难道还少了吗?但这两者根本不一样,叫她怎么能不尴尬! 陆明芙见妹妹还是一脸的懊恼,倒也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易地而处,若今日换做她在颜十九郎面前出了那样的糗,她的反应估计也不会比妹妹好到哪里去,遂有意岔开话题:“你肚子现在还痛吗?我记得我第一次来潮时,可足足痛了我几日,以后每次再来时,虽然不至于如第一次那般痛,却也是浑身不自在,你可得好生将养着才是。” “也就刚开始之时有些胀痛,这会儿却是好多了,只人有些无力罢了。”陆明萱知道姐姐是在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拂她的意,也就配合着转移了话题。 陆明芙闻言,道:“那你倒是个有福气的,我听桑嬷嬷说,女孩儿家来这个时不痛的,一般都是……好生养的,反之则于生养上有些个艰难,纵有了也要吃不小的苦头。” 这事儿陆明萱上一世就知道,许是她这具身子天生就有优势,上一世她虽然弱不禁风,每个月来小日子时,倒真不曾像旁人那般难过过,待去了贺家以后,也是很快就有了身孕。 不过陆明芙来小日子时不舒服她倒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因忙道:“那姐姐可得好生调养一番才是,我可还等着你早日为我生个小外甥呢!” 说得陆明芙红了脸,小声道:“桑嬷嬷两年前便抓了益母草当归之类的药材在为我调养了,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了,你别担心……” 与陆明芙说了一回话,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待陆明芙离开后,屋里便没有旁人了,陆明萱总算不那么尴尬了,只躺在床上依然一时懊恼一时沮丧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起来,想起昨日的事,陆明萱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因为明日便是陆明芙铺嫁妆的日子了,今日那些还没有来给添妆的亲朋本家们依礼都该上门了,不然待明日嫁妆都出门了,她们再来添妆,又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饶陆明萱身上虽有些酸软无力,却也少不了要帮着戚氏招呼客人,陆家就她们三个女主子,戚氏又没有三头六臂,总不能让新娘子亲自上阵招呼客人罢? 许是因之前没过元宵节,各家主母要忙的琐事实在太多,抽不出空来陆家给陆明芙添妆,今日来添妆的客人较之前些日子明显多出不少,除了族里一些伯母婶婶嫂子以外,陆中显几个同僚的夫人也来了,大家给陆明芙添过妆后,便被戚氏和陆明萱请到了花厅里去吃茶说话,场面十分的热闹。 众宾客里身份最尊贵的,当数高副指挥使的夫人,也是明日陆家的全福夫人。 正所谓“妻贤夫祸少”,高夫人自嫁给高副指挥使以来,不但孝顺公婆,教养儿女,善待妾室,将家里的中馈主持得井井有条,让高副指挥使没有后顾之忧,还与高副指挥使的同僚不管是上司还是下属的夫人都处得不错,可以说以高副指挥使的出身,能做到如今从三品的大员,高夫人是功不可没。 高夫人自听高副指挥使说了凌孟祈与端王的关系后,便起了与陆中显的家眷尤其是陆明萱结交的心,此番不但早早给了陆明芙两套赤金嵌宝石的头面作为添妆,还毛遂自荐在她出嫁当日替她做全福夫人。 陆中显自然不会傻到拒绝这样的好事,再四吩咐戚氏好生奉承高夫人,几次下来,二人便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 彼时一身石青色缂金瓜蝶纹褙子,姜黄色综裙,戴全套翡翠头面的高夫人就正拉了陆明萱的手,在与戚氏说笑:“……两个女儿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懂事,妹妹真是好福气,不像我家里,个个儿都是五大三粗的小子,有时候我气急了,真恨不能让我们老爷将他们全给扔到军营里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气我!” 她皮肤白皙,体态微丰,圆润白皙的脸上有双非常温和的眼睛,说话也不紧不慢的,瞧着一点也不像是武将的家眷。 戚氏忙笑道:“夫人说笑了,女儿再好,终究也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不像儿子,还能赚一个回来,等明儿夫人的公子们都娶了亲,夫人除了儿子,还能多几个儿媳承欢膝下,那才真真是好福气呢!” 底下陆氏族中几位妯娌闻言,都纷纷赔笑附和道:“是啊,夫人才真真是好福气呢!” 心里则不无艳羡甚至是妒忌,不过几年前,显兄弟这一房日子还过得凄惶得紧呢,谁能想来现下竟能风光到这个地步,从三品大员的夫人跟戚氏一个填房的填房称姐道妹,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嫁得好,果然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吗? 众人正说得热闹,有婆子进来屈膝禀道:“太太,外面来了四位嬷嬷,说是奉端王妃娘娘来给大姑娘添妆的。” 此言一出,不但戚氏与族中的妯娌们,连高夫人一时都怔住了,待回过神来,一颗心立时激动得怦怦直跳,看来自己有意与陆大人的家眷交好这事儿是做对了,端王与凌千户表面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往来,但端王若不看重凌千户,今日端王妃又怎么会特地打人来给凌千户的姨姐添妆? ——高夫人自然不会知道卫玉华特地使人来给陆明芙添妆,乃是属于她们私自的交情,与端王根本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陆明萱自然也不会知道高夫人和她那些伯母婶婶们此刻的想法,她现下满心里就一个想法,总算有人可以打听卫玉华在端王府的日子到底过得好不好了,因忙欠身对戚氏道:“到底是王妃娘娘派来的嬷嬷们,也不好怠慢了,只太太现下也走不开,不若让女儿代太太迎迎几位嬷嬷去?” 戚氏也是这个意思,旁的客人也还罢了,高夫人却是陆中显上峰的上峰的夫人,本身也有三品诰命,自己岂有为几个便扔下她之理,哪怕那几个下人是王府的也不能,遂点头道:“那你便代我迎迎几位嬷嬷去了。” “是。”陆明萱屈膝应了,又团团冲在座的宾客福了一福,才领着人接了出去。 一时去到二门门厅,果然就见早有四位穿戴打扮都与一般中等人家夫人太太也不差什么了的嬷嬷侯在那里,其中一位正是陆明萱曾见过的卫玉华屋里的管事妈妈全妈妈。 全妈妈见竟是陆明萱亲自接了出来,忙领着其他三人上前行礼,陆明萱忙侧过身子,只受了她们半礼,待她们起来后,立刻便问全妈妈道:“卫姐姐……王妃娘娘这些日子可还好?” “好,王妃娘娘一切都好。”全妈妈笑着应道,压低了声音:“也正是因为怕两位姑娘惦记,今日王妃娘娘才特地打老奴领着人来给大姑娘添妆的。” 陆明萱就笑了起来,她早说过卫玉华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是个粗中有细之人,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她的推测:“全妈妈只说好,具体好在哪里,总要大略与我说说,也好叫我放心罢?” 全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王爷十分看重我们娘娘,不但大婚次日进宫谢恩认亲时,给足了娘娘体面,三朝回门时也是如此,待三朝回门以后,又让石侧妃将府里的账册对牌都呈给了娘娘,而且王爷过去这些日子都是歇在我们娘娘屋里的,即便前儿我们娘娘小日子,王爷也只去石侧妃屋里歇了一晚,事后还令人送了避子汤去,说是不能让庶子生在嫡子之前……” 话没说完,猛地意识到在陆明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面前说这些委实不妥,忙轻轻扇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嗐,看我这张嘴,当着姑娘的面儿胡说八道什么呢,总之我们王妃娘娘在王府一切都好,姑娘只管放一百二十颗心!” 陆明萱虽因全妈妈的话微红了脸,仍不失落落大方:“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几位妈妈还请随我来,我们太太正等着你们呢。” 引着四人往正院行去,心里虽为卫玉华高兴,只要端王知道尊重她,那她这个王妃的日子便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可终究还是有几分意难平,端王再是看重卫玉华又如何,不也在卫玉华小日子时,去妾室屋里歇了一晚?即便这样的情形在大户人家里本是常态,可卫玉华心里当时该有多难过? 偏就是这样,她的贴身妈妈还说她过得好,笑得一脸的意满志得,相形之下,凌孟祈能对她做出惟一心一意与自己厮守的承诺,越显得难能可贵了! 卫玉华给陆明芙的添妆包括一对嵌七彩宝石的项圈,一对黄豆米大小的金刚钻戒指,一对嵌了鸽子蛋大小祖母绿宝石的镯子并一对羊脂玉的玉佩,件件都堪称稀世珍宝,待陆明芙将这些东西陪嫁去颜家以后,直接便可以当做以后颜家的传家之宝,世世代代传下去了。 本来这些东西是送给陆明芙添妆的,得先给陆明芙瞧过以后,由她来决定要不要给大家伙儿看的。 但陆家族中的妯娌们在见过全妈妈四人后,又羡又妒,还想瞧瞧端王妃娘娘到底会给陆明芙添些什么妆,遂百般撺掇戚氏让她们都开开眼界,而全妈妈等人本就是奉卫玉华之命来给陆明芙长脸的,便也不推辞,当即就将匣子给打开了,直把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晃花了,心里的酸水更是差点儿就冒了出来。 惟有高夫人艳羡之余,心里越的喜幸,端王妃这般看重陆家大姑娘,自家老爷梦想成真指日可待也! 全妈妈等人赶在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闪瞎了之前,随陆明萱去了陆明芙屋里,陆明芙见了卫玉华给的添妆礼,感动之余,少不得谢了又谢,眼前时辰不早了,本欲留全妈妈几人吃饭的,全妈妈却说还要急着回去向王妃娘娘复命,就不叨扰了,陆明芙只得令落霞一人赏了四人十两银子,又单独赏了全妈妈一对约莫有三两重的绞丝金镯子,才让陆明萱代她复又将人送了出去,自然陆明萱也少不得又打赏,且不多说。 待送走全妈妈几人后,陆明萱折回陆明芙屋里陪她吃饭,饭毕她本想将之前自全妈妈之口听到的事与陆明芙说说的,到底还是忍住了,陆明芙后日就要出嫁了,还是给她留点美好的憧憬与向往罢,这样的憧憬与向往,也许她这辈子都再体会不到第二次了! 晚间送走客人后,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梳洗了一番,便捂了个汤婆子躺到了床上去,虽说她不若寻常女子那般来小日子大多痛得死去活来,这样忙碌一整日下来,小腹也多少有几分酸胀就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正昏昏欲睡之时,耳边传来丹碧压低了的声音:“姑娘,公子来了,就在院子里的香樟树上,说是想见您一面,可以吗?” 陆明萱的睡意一下子飞到了爪哇国去,脸也攸地涨红了,想也不想便道:“不见不见,你让他快回去罢,也不瞧瞧现下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他是巴不得被人现是不是?” 丹碧一看自家姑娘的样子便知道她怕公子被人现还是次要的,她不见公子最重要的原因只怕还是昨日之事,好笑之余,只得屈膝应了,自退了出去。 余下陆明萱被迫又重温了一遍昨日之事,怄得不行,只得再次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本院,请勿转载!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七回尴尬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八回 陆明芙出嫁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丹碧很快去而复返,隔着被子低声与陆明萱道:“姑娘,公子说您今儿不见他,他便不走了……” 公子的原话是姑娘若再不见他,他就要硬闯进来了,不过这话丹碧怎么敢原封不动的转述,姑娘一听,必定又要恼羞成怒了,所以丹碧有意换了种委婉点的说法。 陆明萱闻言,一把将被子掀开,没好气道:“我就不见他了还怎么着,他有本事在树上挂一辈子啊!” 话虽如此,想起如今天寒地冻的,入了夜更是冷得人直哆嗦,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想了想,因吩咐丹碧:“你悄悄儿去把段嬷嬷给我叫上来。” 有些话丹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说,段嬷嬷却不必顾忌,让段嬷嬷去打凌孟祈最合适不过了,陆明萱不由再次庆幸起昨日带了段嬷嬷去,又暗想,也就难怪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们屋里日常服侍的虽大多是年轻丫鬟,办正事时真正倚重的却是妈妈们了。 段嬷嬷很快来了,听陆明萱说了凌孟祈现下正在外面,让她出去打了他时,脸上先还有几分不赞同,但见陆明萱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命令她,她本就是个聪明人,如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劝主子,什么时候不能劝?遂什么都没说,只应了一句:“老奴这便去,姑娘放心。”便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外面凌孟祈躲在香樟树的树干后阴影里等来等去,没等到丹碧出来请他进去,反而等来了段嬷嬷,便知道自己今日是见不到陆明萱了,不由暗暗叹息了一声,待段嬷嬷走近后,不待段嬷嬷开口,已先递上一包东西,低声说道:“这里面是一些药材,都是些……温经补血的,里面还有一张温补的方子,我特地请了大夫开的,劳烦嬷嬷下去后按方子熬了给萱妹妹吃。” 到底不惯与人讨论这样的私密事,尤其对方还是陆明萱以外的其他女人,哪怕只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凌孟祈俊脸依然涨得通红,好在可以借夜色遮掩一二。 段嬷嬷知道凌孟祈爱重自家姑娘,却没想到竟爱重到这个地步,当下倒把因他不守规矩而生出的不悦去了个七七八八,她既已被陆老夫人给了陆明萱,以后便是陆明萱的人了,自然要事事为她考虑,姑爷这般爱重自家姑娘,自家姑娘将来过门以后日子有多好过,可想而知,她除非是傻子才不乐意看到这样的事儿! “姑爷放心,我定会按姑爷的吩咐行事的。”段嬷嬷的态度不自觉的恭敬了不少。 她自己没察觉到,凌孟祈却察觉到了,虽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何会这般前倨后恭,但也没有多想,只又问了几句陆明萱的情形,得知她很好后,才满心遗憾的跃上了墙头。 段嬷嬷一直目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后,才回了屋子里,把凌孟祈的话转述了一遍,同时奉上那包药材。 陆明萱的脸立时火辣辣的,暗自腹诽道,该死的凌孟祈,他不会弄到人人都知道她来初葵了罢?然腹诽归腹诽,却又莫名的坚信,凌孟祈不是那种遇事到处乱嚷嚷的人,他一定连虎子都避着。 想起他一个大男人,却要强忍羞赧偷偷去找大夫给她开方子,陆明萱的心一下子软得能滴出水来,不由后悔起自己方才没有见他了,倒把之前那几分矫情的尴尬给抛到了脑后去。 次日,是陆明芙铺嫁妆的日子,整个陆家自天还没亮之时起,已忙碌起来。 陆明芙的嫁妆一共六十八抬,不但数量远远及不上当初陆明凤陆明珠等人出嫁时,质量也要差得多,但以她定国公府旁支姑娘,从六品武官女儿的身份来说,也算是足够体面了,至少定国公府的其他旁支和街坊四邻都是称羡不已,颜家的媒人与全福夫人见了之后,眼里也是惊羡不已。 陆明萱随着戚氏一道,在正院外的台几上瞧着颜家的挑夫们将嫁妆都抬走后,才去了陆明芙屋里。 进屋第一眼便看见了黑漆木衣架上挂着的大红底绣金凤嫁衣,熠熠生辉的十分耀眼,陆明芙则单手托腮坐在靠窗的榻上,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羞喜之意,许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儿,偶尔还会抿嘴笑一下,连陆明萱进来了都不曾觉。 陆明萱观察了她一会儿后,才忍笑假意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进来了都没觉。” “没想什么。”陆明芙忙回过神来,一下子红了脸,问起陆明萱前面的事来:“前面可都已散了,我方才恍惚听得人喊开席了,你怎么没去坐席?” 陆明萱笑道:“我这不是想着你一个人吃饭没意思,特地来陪你吗?”想起明日姐妹二人就要分别了,以后再见面便不能像现在这般容易了,心里不由涌起淡淡的伤感来,却是没有再打趣陆明芙。 姐妹两个对坐着吃了饭,落霞上了茶来正吃着,陆中显来了,陆明萱立刻意识到父亲这是有体己话儿与姐姐交代,毕竟今晚依礼是戚氏与陆明芙待在一块儿,陆中显做父亲的却是需要回避的,若他真有什么话交代,眼下的确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时机了。 是以陆明萱给陆中显行过礼后,便借口要去前面帮着戚氏待客,不由分说避了出去。 陆中显的确有话单独与陆明芙说,见陆明萱有意避开了倒也没挽留她,只将落霞等人都打了,才与陆明芙道:“明日你就要出嫁了,以后便是别人家的人了,爹爹虽舍不得你,更多却是高兴,你有了好归宿,我明儿去到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你娘了,记得去了那边以后,好生孝顺公婆,好生与姑爷过日子,姑爷是个有出息的,将来定然少不了你的凤冠霞帔,你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说着,想起女儿似是昨日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想不到今日便要出嫁了,饶陆中显自来感情内敛,也禁不住红了眼圈。 陆明芙见父亲动了感情,自己也忍不住泪盈于睫,哽声道:“我即便出嫁了,那也是爹爹的女儿,爹爹说我的好日子且在后头,这好日子也是爹爹给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将来一定会好生孝顺爹爹,让爹爹安享晚年的。” 陆中显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头顶,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声道:“你能有如今这般好日子,的确与我这个做爹爹的有关系,但更主要的,还是……靠的你妹妹,你妹妹她,其实不是你的亲妹妹,而是国公府三老爷的女儿,当年老夫人本来只想接了她一个人去身边养活的,之所以将你也一块儿接了进去,全是看的你妹妹的面子,也正是因为你被老夫人接进了国公府养活,才能跟着见这几年的世面,长那么多见识,更主要的是才能结了颜家这样一门好亲,我们家的日子也才能过得现下这般红红火火的。” 顿了顿,“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能有今日,都是你妹妹给的,将来你妹妹没有能用得上你的地方也就罢了,但有,你务必不能推脱,务必要全力以赴,记住了吗?”说到最后,声音里已明显带上了几分严厉。 陆中显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一出,陆明芙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却没想到她竟一点也不意外,毫不犹豫便应道:“爹爹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一定会记得妹妹的恩情,将来她但有需要,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弄得他自己吃惊起来:“看你的样子,莫不是早已知道你妹妹的真实身份了?” 陆明芙点头道:“早两年是有所怀疑,老夫人实在待妹妹太好了,有时候比大姐姐还要好,哪里像是对待一个旁支孙女儿?哪怕先头太太服侍过老夫人,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啊!等到去年县主出嫁前与妹妹吵了一架,话虽说得有些个不中听,但我却因此而证实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那个猜测,只不过妹妹说我知道得越多,对我就越不好,所以我之后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也一直不曾对人提起过而已。” 说得陆中显一哂,想到了自己现在这个官身的由来,既然陆明萱的真实身份国公府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陆明芙天长日久的待在里面,又岂会一点风声都不听到?便也不再多说,只道:“那你记住你的话!” 晚间陆明萱梳洗完,换了中衣已躺到了床上,落梅忽然过来了,屈膝行礼后赔笑道:“我们姑娘与太太已经说完话儿了,只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想请了二姑娘过去一块儿睡。” 陆明萱想起戚氏毕竟不是陆明芙的亲生母亲,也没多少体己话儿与陆明芙说的,而且戚氏自己年纪也不大,与陆明芙说了明晚上会生的事后,再留下去只怕彼此也尴尬,遂点头道:“那你等一下,我穿件衣裳就同你一块儿过去。” 落梅应了,帮着丹青一起服侍了陆明萱一回,然后簇拥着她去了陆明芙屋里。 陆明芙虽然比旁的女子要大方,毕竟明日是她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日子,又岂有不紧张的,尤其是在听了戚氏红着脸遮遮掩掩的话后,就越紧张得睡不着了,所以才会想着叫了陆明萱过来,姐妹两个说着话说着话,自然也就睡着了。 奈何说了半日的话,眼见陆明萱已是昏昏欲睡了,她却仍是睡不着,又怕吵醒了陆明萱,便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陆明萱其实也没有睡着,之所以不说话,是想陆明芙早些睡着,省得明日起来没精神,如今见她僵硬成这样,遂有意说道:“姐姐若是再不睡,明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可就当不成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陆明芙果然被吓住,苦恼道:“我也想睡着,可就是睡不着,有什么办法?” 陆明萱本来都已打算在她出嫁前不打趣她了的,如今见不打趣是不行了,只得坏笑道:“那可不行,睡不着也必须睡,不然明儿姐夫见了你两个大黑眼圈,吓得从床上掉下去可如何是好?” “你这张嘴,可真是什么都敢说!”陆明芙脸上一红,转过头来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才想起黑暗中她根本看不见,便又将手从自己的被窝里伸到她的被窝里去捏她的腰,“我记得以前你不这样的,看来都是妹夫将你给教坏了,明儿他不撞在我手里也就罢了,一旦撞上,看我怎么收拾他,反正妻债夫还嘛!” 陆明萱一边还嘴:“我记得以前姐姐嘴巴也没有这么厉害啊,可见都是姐夫的功劳。”一边将她的手推出来,“姐姐就会欺负我,连在娘家的最后一夜都不放过!” 陆明芙掐她的腰不成,转而又去掐她的脸:“欺负你又怎么着,谁让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姐妹两个打闹了一通,陆明芙终于不那么紧张,渐渐有了几分睡意。 只是临睡着之前,她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早以前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所以从那以后,你便事事处处都让着我,再不像以前那样,一丁点儿小事也要与我争个你死我活的?” 若不是妹妹首先让步,她们姐妹一定走不到今日这一步,不是亲生,胜过亲生! 陆明萱无声的苦笑了一下,若只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没有前世那惨痛的亲身经历,或许她也做不到那一步,不怪有人会说苦难有时候是人生里一笔宝贵的财富,正是因为亲身经历了那些苦难,所以她才会更懂得宽容,更懂得珍惜,也所以,姐姐才会有了今日的好归宿,父母亲人才会今日的好日子,她也才会有了今日的幸福。 感谢前世的陆明珠,感谢前世的贺知行,感谢前世的一切苦难,更感谢冥冥中自有安排的上苍! 陆明萱最终还是没有回答陆明芙的问题,只是主动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陆明芙见她不回答,便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回握住了她的手。 姐妹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睡着了。 翌日一身大红底绣金莲纹团花吉服,腰系绣金竹叶纹样镶玉腰带,衬得整个人轩昂挺拔,越显出沉稳圆融气度来的颜十九郎来接亲时,陆明芙早已妆扮妥帖,等在闺房里了。 新娘妆历来都以厚重浓烈为主,差不多的人根本压不住,但因陆明芙眉眼生得大气,上了妆后反而越显美艳动人,给她梳妆打扮的喜娘连连夸赞她是自己伺候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亦连给陆明芙开过脸,又给她梳完了头正坐在一旁吃茶的高夫人也不住口的称赞陆明芙。 喜娘与高夫人的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客气,陆明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她对陆明芙换了新娘妆的模样是极满意的,不由在心里暗暗狠,姓颜的,我姐姐这么个美人儿便宜了你,你若是胆敢对她不好,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念头闪过,有小丫头子忙忙跑了进来:“大姑爷家的全福夫人过来了!” 高夫人闻言,忙接了出去,和颜家的全福夫人笑盈盈的寒暄了几句,引着后者进屋见过陆明芙的两位舅母后,二人便一左一右搀扶着陆明芙去了花厅。 早已给陆中显和戚氏磕过头,得了二人红包,彼时正站在陆中显下首候着的颜十九郎一眼就看见了陆明芙,双眸一下子亮晶晶的,陆明芙也一眼看见了一身大红,在人群中有如鹤立鸡群的他,不由羞涩的低下了头去。 高夫人与颜家的全福夫人对视一眼,高夫人便高声笑道:“新娘子该辞别父母了!” 陆明芙便跪到蒲团上,恭恭敬敬给陆中显和戚氏磕了三个头,低声说了一句:“女儿这便出门了,请爹爹和太太千万保重身体!” 陆中显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轻声说了一句:“往之女家,以顺为正”,便哽咽得再说不下去,不舍之情昭然若揭。 可即便再不舍,吉时一到,陆明芙依然被陆文远背着上了花轿,——依礼新娘子从娘家出门到上花轿之前双脚是不能落地的,得由娘家的兄弟背着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偏安哥儿与定哥儿都还小,不可能背姐姐上花轿,所以陆中显事先便已与一位交好的族兄说好,届时由他的长子代安哥儿背陆明芙上花轿。 不想今日一早,陆文远却奉陆中冕之命来了,说是届时由他来背陆明芙上花轿,未知显叔叔意下如何? 陆中显自然不会拂陆文远的面子,遂忙与那位族兄父子致了歉,那位族兄父子虽被扫了面子多少有几分不痛快,但陆文远是国公爷的儿子他们不敢与之计较,陆中显又承诺将事先许他们的谢礼加倍,他们也就释然了,如此最终背陆明芙上花轿的人便成了陆文远。 陆明萱不能去外面送陆明芙上花轿,只能止步于厅堂,因忙赶在戚氏与她盖上盖头之前,深深看了她好几眼,才目送陆文远将她背起来,一步一步走出了正院。 陆家今日热闹得很,炮仗声丝竹声就没有听过,等到一对新人被众人簇拥着往外走时,陆中显自不必说,戚氏也是忍不住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到底母女这几年,陆明芙又不是那等刻薄的继女,戚氏又怎么会待她没有几分真感情? 陆明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虽也忍不住落泪,心里的喜悦却是要远远大于伤感的。 只因从今日起,陆明芙便彻底摆脱了上一世的悲剧,而且往后只会越来越好了;她能过得越来越好,父亲也会越来越好,那她这一世从睁开眼睛那一刻,便许的不但要让自己活得更好,要让自己得到幸福,更让自己在乎的人活得更好得到更多幸福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大半,剩下的那一小半自然也不会是梦,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极而泣呢?! 陆明芙在陆文远背上隐隐听得陆明萱和戚氏的哭声,也是忍不住难受,今日出了这个门,就算她说过自己‘即便出嫁了,也是爹爹的女儿’,可她心里却明白,再回来时她也已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是客人了,幸好如今妹妹也已有了好归宿,爹爹则有太太照顾,还有两个弟弟承欢膝下,少了她一个人于家里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不然她就算去了颜家也不能安心。 正是因为满心都是对父母家人的不舍,陆明芙在上花轿时紧张感倒是消除了不少,只觉得不过一晃神的功夫,花轿便已到了颜家。 下轿的时候,陆明芙因为复又紧张起来,一时腿软没有站稳,一双手从一旁适时伸出来,不动声色扶了她一把,却不是高夫人和颜家全福夫人的手,而是另一双有力的大手。 陆明芙猜到扶自己的人只怕是颜十九郎,果然随即耳边就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别怕,我一直都在!” 陆明芙脸上一红,怦怦乱跳的心却瞬间安定了下来…… 许是因之前出嫁的陆明凤陆明丽并陆明珠等人,陆明萱打心眼儿里其实根本没有真正拿她们当姐姐看,所以即便已经历过几次送姐姐出嫁了,陆明萱却没有哪一次在事后像现下这般觉得冷清过,总觉得整个家都随着陆明芙的出嫁,而变得空荡荡的。 不由在心里暗暗嘀咕,将来她一定不要生女儿,好容易辛辛苦苦养大了,却要白白便宜别人的感觉她如今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也就难怪爹爹隔三差五的看颜姐夫和凌孟祈不顺眼了! 她都有这种感觉了,更遑论陆中显,这两日是看什么都不顺眼,饭比往常少吃了一半不说,据戚氏说,晚间睡觉也是不能安枕,还不知道在心里将颜十九郎这个抢了他女儿走的人骂了多少次呢! 好容易到了三朝回门之日,一大早陆中显便起来了,等陆文远一到,连茶都不让人喝一口,便立催着他往颜家接陆明芙和颜十九郎回门去。 所幸陆文远本就是个脾气好的,日前又才得了个大胖儿子,正是看什么都顺眼之时,当下也不跟陆中显计较,带了今日女方依礼该送去男方家里的礼物——一个装了一瓷瓯糯米饭、两尾鲢鱼并一盘肉饼的红漆描金食盒,便领着人打马去了颜家。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陆文远接了陆明芙和颜十九郎回来。 二人先依礼跪下给陆中显和戚氏磕头,只才刚跪下,陆中显已道:“快起来快起来,都是一家人,意思到了也就是了。”说着,已细细打量起女儿来。 见女儿面色红润,一副精神焕的样子,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与颜十九郎说起话来:“这两日,芙儿没有给姑爷和亲家老爷太太添麻烦罢?” 颜十九郎早知道岳父有多疼爱女儿了,闻言忙恭声应道:“芙儿贤良淑德,父亲与母亲都十分喜欢她……”见岳父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忙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小婿也很喜欢她。” 陆中显这才满意了,领着他和陆文远去了旁边的偏厅认亲,在那里,陆明芙的舅舅和姨父,戚氏的弟弟,还有陆氏族中与陆中显交好的几位叔伯兄弟并凌孟祈早已候着了。 女眷这边暂时不用认亲,便都围着陆明芙七嘴八舌的问起她这两日在颜家的情形来:“姑爷待你可好?”、“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可和善?”、“小姑子们可都还好相处?”……陆明芙红着脸一一答了。 陆明萱则趁机细细打量起她来,见她穿了大红遍地金的通袖袄,杏黄色绣梅竹兰襕边综裙,乌黑的头已绾做妇人才能梳的牡丹髻,戴了赤金镶紫瑛石的箍并一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的珠钗,白皙的面容透出一股子新婚的娇艳,眼角眉梢俱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喜悦,这才真正放了心,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希望姐姐的婚姻能一路平顺,与姐夫心心相印,白头偕老! 一时认完了亲,男丁们便由陆中显招呼着去了外院坐席,女眷们则就在花厅里摆宴,席开四桌,正好凑了个四季如意的彩头,十分的喜庆热闹。 宴毕,戚氏安排客人们抹牌的抹牌,听女先儿说,保证让每一位客人都不至于觉得无聊或是冷落。 陆明萱则趁机拉了陆明芙去自己屋里说体己话儿:“……姐夫对你可还好?亲家太太呢,没有难为你罢?” 颜十九郎也就罢了,他看陆明芙眼神里的温柔情谊是骗不了人的,所以陆明萱并不担心她,反倒是颜八太太,以后陆明芙便要与之朝夕相处了,指不定与之相处的日子比与颜十九郎还要多,所以颜八太太对陆明芙好不好,才是陆明萱现下最关心的。 陆明芙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才是姐姐,我才是妹妹呢?你就放心罢,我婆婆待我挺好的,昨儿吃早饭我要服侍她时,她便说了‘我们家没有这样的规矩,娶媳妇来是主持中馈,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的,况我自己也有女儿,将心比心,就更不会做那等为难甚至作践儿媳之事了!’,还说待我熟悉了家里的情况后,便要让我跟着她当家理事呢。” 当日相看时,看颜八太太的样子,便不像是那等刻薄之人,如今看来,她应当不是装的,只盼她能一直这般待姐姐,那姐姐就真是有福了! 陆明萱又与陆明芙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眼见再不回去实在有些失礼了,这才彼此帮着整理了一番衣妆,回了花厅去。 陆明芙回门后的第三日,陆老夫人打了人来接陆明萱回去,陆明萱想着老人家向来喜欢热闹,如今跟前儿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虽舍不得陆中显他们,到底还是收拾一番,回了国公府。 陆老夫人瞧得陆明萱回来,十分高兴,与她说了半日的话,又留她在荣泰居吃了午饭,才让她先回了空翠阁去。 空翠阁的一应摆设都没有变化,然少了陆明芙和她屋里服侍的人,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 陆明萱却暂时没有时间为此伤感,她一回去便是几个月,如今回来了,总要各处去问个好,表示表示才是。 先是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处,再是段氏处,去到段氏屋里后,陆明萱方知道她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少不得要道一声‘恭喜’,事后再使人补一份贺礼来聊表心意。 最后才是陆二奶奶处,陆二奶奶不日前才为陆文远生了嫡长子,此嫡长子虽远没有陆希贤这个定国公府真正的长子嫡孙尊贵,却也是陆二奶奶和陆文远心里的宝,陆二奶奶如今是有子万事足,对上谁都是笑眯眯的,陆明萱受到感染,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一直与陆二奶奶聊到其面露疲色后,才留下贺礼,告辞去了。 自此陆明萱便过上了不是在自己屋里看书做针线,便是在荣泰居陪陆老夫人说话或是帮她抄佛经或是与她一道捡佛豆的生活,虽有些单调乏味,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淡的安宁。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二月里陆中冕为陆文廷请封世子的折子批复下来了,这样的大喜事自然要广邀亲朋庆贺一番;三月里又是陆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六十大寿? 国公府双喜临门,不论是老国公爷还是陆中冕,都了话要趁此机会好生庆祝几日,所以打二月中旬开始,整个定国公府上下便开始百般忙碌起来。 陆明萱也因人手不足,被陆大夫人临时派了差,跟着陆大奶奶打理一些琐事,日日都是累得倒头就睡,这才忍不住感叹,原来有时候能单调乏味也是一种福气,自己之前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题外话------ 姐姐都嫁了,妹妹还远吗?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八回陆明芙出嫁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九回 毒杀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阖府上下忙忙碌碌的到了三月中旬,离陆老夫人大寿的正日子眼见只得七八日了,因该吩咐的事情早已吩咐下去了,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至此虽仍没个停歇的时候,陆明萱却是终于闲了下来,能暂时松一口气了。 这日,陆明萱正在陆老夫人屋里瞧着老人家试穿专为寿宴做的六套新衣裳,既是为寿宴做的,自然都是些极鲜亮的颜色,陆老夫人因笑道:“明儿我真穿上这些衣裳出现在宾客们面前,只怕要不了几日,京城就要传遍定国公府的老夫人是个老妖精了!” 陆明萱忙笑道:“您才不老呢,尤其是穿上这几身衣裳,届时您与我一块儿出现在人前,知道的说您与我是祖孙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女俩呢!” 张嬷嬷在一旁笑着附和:“萱姑娘说的是,您穿上这几身衣裳,年轻了十岁都不止,有几个人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妖精呢?” 说得陆老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们两个就可劲儿的给我戴高帽子罢,在这屋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怕是大牙都要笑掉了……” 话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除了双寿双瑞几个的呵斥声,还有一个陌生的细细的哭喊声:“求姐姐们就让我见老夫人一面罢,再迟一步,我们姨娘可就真被大夫人打死了啊……” 陆老夫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了一眼张嬷嬷,张嬷嬷立刻放下手中的衣裳走了出去,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惊着了老夫人,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喧闹声戛然而止,但很快又隐约响起了哭泣声,只不过声音太小,陆老夫人与陆明萱都听不到而已,但陆老夫人的兴致却也因此被破坏殆尽了,吩咐一旁侍立着的双喜和双福:“把这些衣裳都收起来罢,等明儿有了兴致时再试不迟。” 双喜与双福忙屈膝应了,手脚利索的上前叠起衣裳来。 陆明萱斟了一杯茶递给陆老夫人:“老夫人,您先喝杯茶,等张嬷嬷回来,自然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嗯。”陆老夫人点点头,接过茶正往要嘴边送,张嬷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来不及行礼,便先说道:“方才李姨娘不知道什么缘故惹着了大夫人,被大夫人下令活活打死,李姨娘的丫鬟听说后,想着李姨娘再不好,也生了二姑奶奶,且过几日便是老夫人和大爷大喜的日子了,往常遇上这样的大喜事,府里往外舍米舍粥尚且来不及,府内若是见了血,岂非大大的不吉利?这才壮着胆子过来求老夫人救李姨娘一命,求老夫人大慈悲。” 张嬷嬷每说一句,陆老夫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及至张嬷嬷说完,已是满脸的铁青,霍地站了起来,怒声道:“连个小丫鬟都知道的道理,她身为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岂能不知道?可见是成了心触我老婆子的霉头,我倒要瞧瞧去,看李氏到底犯了什么错儿,要让她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喊打喊杀的!” 说完也不要人扶,径自便往外走去。 陆老夫人上了年纪的人,本就对神鬼福报之说深信不疑,更忌讳大喜的日子听人说什么死啊活的,谁知道今日陆大夫人却摆明了要血溅国公府,要打死的还是她儿子为国公府诞育了子嗣的小星,正所谓“打狗看主人”,她老人家又岂有不生气的? 后面张嬷嬷与陆明萱见状,先是一怔,待回过神来,便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陆老夫人,一边劝她消气,一边往外走去。 就见外面跪了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哭得满脸泪痕,在不时吹过一阵的春风里瑟瑟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一见陆老夫人出来,她立刻跪爬上前几步,磕头如捣蒜的哭求道:“求老夫人大慈悲,救我们姨娘一命,求老夫人大慈悲……” 陆老夫人闻言,只是紧锁着眉头不说话,张嬷嬷却骂道:“糊涂东西,老夫人既然出来了,自然是要管这事儿了,你还不快带路!” 那丫鬟这才如梦初醒,忙手脚并用的自地上爬起来,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便引着陆老夫人一行往陆大夫人的上房走去。 “……给我狠狠的打这个贱婢,把她浑身上下都给我打烂了再让她死,竟敢谋害我,谋害我的贤哥儿,我不让你尝尽痛楚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彼时陆大夫人正狰狞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李姨娘,眼神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若眼光就能杀人的话,李姨娘早死成千上万遍了。 地上行刑的两个婆子是陆大夫人的心腹,闻言半句二话都没有,高高举起手中的板子,便又往李姨娘的小腿招呼而去,一下比一下重,李姨娘本就已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如今更是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 陆大夫人却仍难消心头之恨,起身走到李姨娘面前蹲下,提着她的头亲自动手一连扇了她十来记耳光,才又恨声说道:“贱婢,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谋害我和贤哥儿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李姨娘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嘴角也直淌血,半晌才勉强稳住心神,眼神飘的看着陆大夫人,有气无力的冷笑道:“你这人可真是可笑,你的孩子便是宝,人家的孩子便是草,你可以毫不犹豫的置旁人的骨肉于死地,旁人却不能还手?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只恨老天不开眼,今日只药死了你宝贝孙子的奶娘,没能直接药死了他,不过没关系,我做人时奈何不得你们,死后化为厉鬼,也会日日夜夜缠着你,看你如何不得好死的……”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已又着了陆大夫人一掌,随即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贱人,陆明丽就算所嫁非人,至少表面该有的体面荣光她还是得了,比起那些个不是被嫡母嫁给商人便是与人做妾的庶女,她能有今日已是我大慈悲,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敢谋害我,谋害我的贤哥儿,你死后不是要化为厉鬼吗,我待会儿便将你挫骨扬灰,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陆大夫人说完,正欲再打李姨娘,就听得外面传来丫鬟战战兢兢的声音:“老夫人来了——” 陆大夫人又惊又怒,她明明封锁了消息的,是哪个狗胆包天的竟敢跟她做对,将事情捅到了老夫人跟前儿去,老夫人来了,她今日岂不是要不了李氏那个贱人的命了? 但转念一想,李氏今日犯的可是滔天大罪,老夫人知道后,定也不会饶过她的,难道她和贤哥儿加在一块儿,在老夫人心里竟还抵不过李氏一个贱婢了不成? 遂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暂时压下满心的愤怒与怨毒,起身略整理了下衣妆,领着朱妈妈接了出去。 陆老夫人一路走来,见上房外松内紧,陆大夫人正房前还有孔武有力的婆子把守,心头的火气这才稍稍消了几分,总算她徐氏还知道要脸,没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张嬷嬷因看了一眼上房的丫鬟,后者战战兢兢的通报了一声‘老夫人来了’后,片刻便见一身蜜合色家常衣裳,颧骨处泛着不正常红晕,显是刚过脾气的陆大夫人领着朱妈妈接了出来,一见了陆老夫人便笑着上前屈膝行礼:“母亲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儿媳这里逛,敢是有什么吩咐,只打个小丫头子来与儿媳说一声也就是了,何须劳烦母亲亲自走一趟?” 话虽说得中听,她脸上的笑却是怎么看怎么勉强。 陆老夫人冷笑道:“我倒是有话吩咐,只我这辈子都是个没儿媳命的,却叫我和谁说去?”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重,陆大夫人吃罪不住,忙贴着陆老夫人的膝盖跪下了,赔笑道:“不知儿媳哪里做得不好,还请母亲明示,儿媳即刻就改,只求母亲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儿媳实在当不起。” 众目睽睽之下,陆老夫人也不好太不给陆大夫人面子,便就势缓和了脸色,道:“你起来。你嫁进陆家二十几年,孝顺老国公爷和我,主持府里的中馈,为冕儿生儿育女,是阖府上下都看在眼里的,陆家能得来为媳,也是福气,只是一点,你也是坐四望五,儿孙满堂的人了,怎么还与屋里人一般见识?说到底她们不过猫狗一般的玩意儿罢了,你喜欢呢就逗她们几下,不喜欢呢就让她们待在屋里,不出来碍你的眼也就罢了,非要闹得鸡声鹅斗,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传了出去,你的脸面名声还要是不要了?” 这话说得陆大夫人一阵气闷,老夫人的意思,竟是在说她与妾室争风吃醋,说她不尊重不成,也不想想,以前李姨娘年轻貌美时她尚且不曾与她一般见识过,何况她现在早已人老珠黄?她若真是那等不容人的,陆明丽与陆文远又岂能来到这世上,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但思及陆老夫人怕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就暂且将气闷压下了,强笑说道:“母亲的话儿媳原不该驳,但请母亲细想,儿媳若真是那等不容人的,年轻时怎么不作,偏要等到如今儿孙绕膝了才作?实在是其中另有隐情,还请母亲去屋里少坐,容儿媳细细禀来。” 陆老夫人想起陆大夫人这些年不管心里是不是真能容人,对妾室和庶出子女至少面子情儿还是做到的了,也算是难得了,面色便又缓和了几分,点头“嗯”了一声,由张嬷嬷和陆明萱扶着,先进了屋里。 陆大夫人见状,忙带着朱妈妈也跟了进去。 朱妈妈忙去沏茶,待茶来了,陆大夫人亲自奉了一杯给陆老夫人,陆老夫人接过吃了两口,才问道:“我听说你要将李姨娘打死,也不知她哪里惹了你?说来她服侍冕儿和你这么多年,自来便不是个淘气的,又生了二丫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她不慎惹着了你,如今你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事情就此揭过去算了,也免得触了大喜日子的霉头,你意下如何?” 陆大夫人闻言,想也不想便冷声道:“若是旁的事,母亲怎么吩咐儿媳便怎么做,绝不会有半句二话,但今日那贱婢犯的却是滔天大罪,还请母亲恕儿媳不能从命!” 说完见陆老夫人脸色复又难看起来,不待她话,已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 原来方才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正在她的宴息室里议事,冷不防就听得旁边的房间里传来陆希贤的一声尖叫声,婆媳二人俱是唬得心神俱裂,忙不迭赶去了隔壁房间。 就见陆希贤的奶娘正仰面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眼睛睁得滚圆,已没了呼吸,一看便知是中了剧毒;陆希贤则仰面躺在榻上,青白着一张小脸,嘴里吐着白沫,四肢不停的抽搐,就算没有像奶娘那样死在当场,也已死了大半个了。 屋里另两个服侍的小丫头子则早已吓得跪在地上,抱在一起正瑟瑟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陆大奶奶母子连心,见儿子如此情况,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我的贤儿’,已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陆大夫人到底经过见过的事多些,虽也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到底还残存着几分意识,立刻颤声吩咐朱妈妈:“快瞧瞧贤哥儿去,我瞧他不像是中毒,倒像是被吓着了!” 朱妈妈忙应了一声‘是’,连滚带爬上前探视起陆希贤的情况来,见他的情况瞧着虽凶险,倒的确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又见榻上的矮几上有个打翻的碗,里面还残留着小半碗荷叶西米露,碗因是青花瓷的倒还看不出什么来,倒出来的那部分却已将矮几腐蚀成了一片斑驳的黑印,只消一想,便推测出了大概的情形。 必是有人欲害贤哥儿,所以事先在贤哥儿的碗里下了毒,却因他的奶娘在喂他吃东西之前,必要自己先尝过冷热后再喂他,这才会有了奶娘中毒身亡这一出,贤哥儿则十有八九是见奶娘在自己面前忽然七窍流血而死吓坏了,这才会尖叫了一声,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其时陆大奶奶已因人中被婆子掐着,悠悠醒转了过来,陆大夫人三言两语告诉了她朱妈妈的推测,让她立刻带了陆希贤回自己屋里,悄悄儿请信得过的大夫来瞧,她自己则满脸寒霜的连下了一系列的命令,誓要将那谋害宝贝孙子的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朱妈妈领着人亲自去查,很快便查到了李姨娘头上,李姨娘一个失宠多年的姨娘,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事情能做得多隐秘多周全?而她自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朱妈妈领着人去拿她时,她正平静的等着,一脸的视死如归。 陆大夫人听得凶手是李姨娘,第一件事便是拔下头上银制的一丈青往之前自己小厨房送来一式三份,除了陆希贤以外,她和陆大奶奶也有份儿的荷叶西米露里探,不出所料,两碗西米露都有毒,——李姨娘不止想害贤哥儿,还想害她! 陆大夫人勃然大怒,这才会有了她要生生打死李姨娘之事,实在是一想到若当时奶娘没有先尝过那西米露,便直接喂给了贤哥儿,再不然她没有忙于和陆大奶奶商量事情,一时顾不上吃点心,这两者不管哪一者生了,她都忍不住遍体生寒,不寒而栗,不将李姨娘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婢活活打死了,难消她心头之恨! “……儿媳自问从来不是那等刻薄的主母,这些年来待那贱婢也自问无愧于心,谁曾想她竟烂了心肝儿,欲谋害儿媳的性命也就罢了,贤哥儿却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那贱婢怎么下得去手?若今日不是奶娘先尝了一口那羹汤,如今死的就不是奶娘,而是贤哥儿了,媳妇光想到这个可能就恨不能抽那贱婢的筋剥那贱婢的皮,所以今日无论母亲说什么,儿媳也定要打杀了那贱婢,还请母亲明察!” 陆大夫人赤红着眼睛,说到最后,话已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毫不怀疑若李姨娘这会儿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扑上去啃她的肉喝她的血,实在有些可怖。 陆老夫人却已然呆住了,万万没想到李姨娘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待回过神来,“砰”的一声便重重砸在了榻上的矮几上,砸得上面一片“叮当叮当”的碰瓷声:“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小小的婢妾,竟敢谋害起国公府的长子嫡孙来,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朱妈妈,你马上把人给我提过来,我要亲自审问她,国公府这些年是少了她吃还是缺了她穿了,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朱妈妈闻言,想起陆老夫人没来之前陆大夫人与李姨娘的对话,若是让老夫人知道李姨娘之所以胆大包天的谋害夫人与贤哥儿,全都是为了给二姑奶奶报仇,届时就算李姨娘无论如何都免不得一死,只怕夫人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因忙赔笑道:“回老夫人,李姨娘这会儿实在有些个……不雅相,横竖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她自己也已供认不讳了,老夫人要不还是别见她了罢,省得污了您老人家的眼睛。” 陆老夫人如何看不出朱妈妈是在粉饰太平,李姨娘是犯了滔天大错,可有因才有果,她还没死,定国公府的内宅还轮不到她徐氏一手遮天,当下也懒得与朱妈妈说话,只看张嬷嬷。 张嬷嬷便似笑非笑道:“什么时候老夫人说话,也轮得到朱妈妈你一介下人来驳回了,朱妈妈若不方便,不如告诉我李姨娘这会儿人在哪里,我去提来也是一样的。” 朱妈妈就不敢再说了,只拿眼觑陆大夫人,陆老夫人在上首看在眼里,淡笑道:“看我,竟忘记这里不是荣泰居,我不是这里的主子,自然使唤不动这里的人了,老大媳妇,你才是这里的主子,就劳你个话,让朱妈妈去把人给我提来罢。” 陆大夫人闻言,在心里将她骂了个半死,面上却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忙赔笑道:“母亲说的什么话儿,您是府里的老夫人老封君,府里除了公爹,就数您最大了,您都不是主子了,府里还有谁敢妄称主子?” 说完低声喝骂朱妈妈:“老夫人的话你也敢驳,可见是老背晦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提人去,等着我亲自去呢!” 朱妈妈忙忙应了一声“是”,小跑着往偏厅提人去了,本来她还想恐吓李姨娘一番,让李姨娘知道在陆老夫人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但李姨娘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了,又还有什么可怕的,自然不会理会她的恐吓,朱妈妈没有办法,又怕陆老夫人等得不耐烦再给自家夫人脸色瞧,只得恨声命方才行刑的那两个婆子,将李姨娘架到了陆老夫人跟前儿。 饶陆老夫人已做好心理准备李姨娘现下的情况不会太好了,依然被眼前这个已被打得两颊高高肿起,腰臀以下地方全都血肉模糊,被拖着走到哪里哪里便留下一道血痕的人唬了一大跳,看向陆大夫人有些不悦的叹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她都是将死的人了,你又何苦如此作践她?” 陆大夫人忙欠身认错道:“儿媳也是因为后怕不已,才会一时失了理智,将她打重了一些的,母亲教训的是。” 嘴上说着陆老夫人‘教训的是’,脸上却半分悔意都没有,看向李姨娘的目光更是刀子一般,显然不过是在敷衍陆老夫人罢了。 陆老夫人也懒得再与她多说,只看向地上的李姨娘厉声问道:“李氏,你为何要谋害你家夫人和贤哥儿,这么多年来你家夫人和定国公府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李姨娘本来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心的,不然她也不会在陆希贤和陆大夫人的羹汤里下毒了,就是想着她女儿被陆大夫人害成那样,那陆大夫人也休想好过,她不但要她的命,还要她最心爱孙子的命,她就算死,也要拉了他们祖孙垫背。 却没想到她苦心筹谋一场,到头来竟只药死了陆希贤的奶娘,无论是陆希贤还是陆大夫人,都毫无伤,老天实在不开眼!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便是陆老夫人因此被引了来,横竖她也是将死之人了,何不利用这唯一的机会,将女儿的屈辱与煎熬回了老夫人,以死求得老夫人为女儿做主,也免得她后半辈子都只能似现在这般过? 念头闪过,李姨娘忽然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挣脱了架着她的两个婆子的手,跌跌撞撞上前几步跪到了陆老夫人面前,哭道:“老夫人,求您救救二姑娘罢,那齐家姑爷根本就不能算是个男人,他不但不爱女人,反而自己想做女人,一天到晚只知道与自己的奶兄厮混,自甘下贱与人唱厚庭花,二姑娘过门这么久,二人便没有在一张床上歇过,连二姑娘的元红,都是那厮……用手指破的啊,偏他家老太太百般护着他,为了二姑娘曾悄悄儿打过人回来求见老夫人,便百般作践二姑娘,二姑娘都快要活不下去了,求老夫人救救她罢,求求您老人家了……” 一席话,说得陆老夫人又惊又怒,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大年初二陆明丽回门时,为何会憔悴成那样,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她过得不好,偏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了,这样荒唐恶心的事,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她说出口之后,谁知道家里的长辈们又会不会为她做主,万一不但不为她做主,反而以后越不管她的死活,还百般作践她姨娘呢? 陆明萱侍立在一旁,听至这里,也是恍然大悟之余,却是忍不住红着脸低垂下了头去,早知道是这样的事,方才她就不该因担心陆老夫人气坏了身子,随她一起过来的,如今可好,进不得退不得; 后悔之余,又忍不住暗忖,之前她还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恭王那等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男人,谁知道如今竟又有了齐长枫这样不想做男人只想做女人的男人,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吗? 胡思乱想中,冷不防却瞥见陆老夫人气得手直哆嗦,想起太医千叮铃万嘱咐过陆老夫人不能生气,唬得陆明萱忙一把抓了她的手,急声说道:“老夫人,您没事儿罢,您且先消消气,太医可说了,您万万不能再动气的。” 张嬷嬷闻言,忙也急声说道:“老夫人,我瞧您脸色不大好,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歇着罢,待晚间国公爷回来后再把事情交由国公爷处理也不迟,到底是国公爷屋里的事儿,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管那么多了。”一边说,一边欲扶陆老夫人起来。 陆老夫人却挣脱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吩咐陆明萱道:“萱丫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些话不是你能听的,你且先回你自己屋里去!” 陆明萱如何肯现在就走,“我等着老夫人一块儿走。” 架不住陆老夫人坚持,又说自己没事儿,让她放心,她只得满怀担心的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陆老夫人方看向李姨娘冷声道:“所以,你才会在贤哥儿和大夫人大奶奶的羹汤里下药,就是为了给二丫头报仇雪恨?糊涂东西,你为什么不去回了我,二丫头虽是庶出,却也是我的亲孙女儿,我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她身陷泥淖却不拉她一把不成?还是你也以为,这个家已可以任某些人一手遮天,任其想怎么样了,就怎么样了!” 说到‘某些人’时,狠狠瞪了陆大夫人一眼,让陆大夫人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却仍嘴硬辩道:“母亲,我不知道二姑爷竟会有那等癖好,我真的不知道!我当初只是听我大嫂偶然提起二姑爷人还不错,这才会起了将二丫头许给他的心,我大嫂虽是齐家的姑奶奶,却也是出嫁几十年的人了,指不定连她都不知道,我自然就更不知道了,若我一早知道,又怎么可能将二丫头许给她?二丫头虽不是我亲生,也在我跟前儿养了这么大,我不说待她与凤丫头一样,却也不至于如此害她,还求母亲明察!” 李姨娘在一旁听得满心的悲愤,不待陆老夫人说话,已先喘着粗气冷笑道:“方才夫人还亲口对婢妾说,二姑娘就算所嫁非人,至少表面该有的体面荣光她还是得了,比起那些个不是被嫡母嫁给商人便是与人做妾的庶女,她能有今日已是夫人大慈悲,可见夫人什么都知道,这样的话婢妾可编排不出来,还求老夫人明察!” ‘察’还未及说出口,陆大夫人已先怒声骂道:“贱人,你犯了滔天大罪竟还不知悔改,竟又污蔑起我来,真是好大的狗胆!母亲,您千万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我事先是真的不知道,况那只是二丫头的一面之词,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证,这贱人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想要药死我和贤哥儿,若不是天可怜见,母亲如今便见不到儿媳和贤哥儿了,难道这样母亲还要姑息这贱婢不成?还求母亲还儿媳和贤哥儿一个公道啊!” 陆大夫人说完,也哀哀的哭起来,虽效果不及满身是伤的李姨娘来得好,因是真的后怕,倒也情真意切。 陆老夫人被二人哭得头疼,好在心里早已有了主意,正待再说,不想就有个婆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连礼都顾不得行,便先哭道:“老夫人和夫人快去瞧瞧贤哥儿罢,哥儿怕是不好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九回毒杀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回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老夫人和夫人快去瞧瞧贤哥儿罢,哥儿怕是不好了……” 来报信的婆子话未说完,陆大夫人已是脚下一个踉跄,直挺挺便往地上栽去,还是朱妈妈扶住了她,她方勉强稳住了身形,立时便厉声喝道:“你这狗奴才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哥儿怕是不好了’,方才从我这里回去之前都还好好儿的,怎么就会忽然不好了?大夫呢,大夫怎么说的?” 那婆子浑身抖得筛糠一般:“奴婢不敢胡说八道,是大夫说的哥儿怕是不好了,大奶奶唬得当场晕了过去,屋里这会儿正乱作一团呢,是倪妈妈打奴婢过来请老夫人和夫人即刻过去的,奴婢真的不敢胡说八道,求夫人息怒……” “哪里来的庸医就知道胡说八道,我孙子明明好好儿的,那庸医竟敢说他不好了,看我待会儿不把他打成个烂羊头!”陆大夫人双目赤红,咬牙切齿,一副要生吃人的样子。 目光不经意瞥见地上李姨娘脸上竟满是快意,想起就是眼前这个贱婢害得她孙子成了现下这般模样的,满腔的愤恨与恐慌似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陆大夫人猛地几步上前,揪住李姨娘便了疯的厮打起来:“你这个烂了心肝儿的贱人,头上生疮脚下流脓的下作娼妇,我贤哥儿今日若是逢凶化吉便罢了,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但你,连陆明丽那个小贱人我也要她一块儿陪葬,我定要将你们这对贱人母女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好了!”陆老夫人忽然一声暴喝:“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算打死了她也于事无补了,还是先瞧瞧贤哥儿去是正经,廷哥儿媳妇才多大年纪,能经过见过几件事,一时间唬昏了头也是有的,这时候我们做长辈的不去坐镇,什么时候再去?要与李氏算账什么时候不能算,难道她还能跑了不成?” 缓了一口气,吩咐一旁的朱妈妈:“你立刻拿了你们国公爷的名帖,打得力的人去太医院将所有善儿科的太医都请来!你真是气昏头了,没听见这婆子口口声声都叫的是‘大夫’而不是‘太医’吗,可见廷哥儿媳妇为怕事情传扬开来,请的不是太医,那他说贤哥儿不好了便做不得数,他若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还高明了,怎么至今没进太医院?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随我瞧贤哥儿去?” 后面一番话,显然是对陆大夫人说的。 陆大夫人闻言,想起先前自己为怕事情闹大,的确嘱咐过大儿媳别请太医,只偷偷请个可靠的大夫来即可,就像老夫人说的,若那大夫医术比太医们都高明了,又岂会至今没进太医院?如此说来,贤哥儿的情况没准儿没那么严重,指不定他还有救呢! 这般一想,陆大夫人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丁点儿,厉声扔下一句:“把这个贱人给我看好了,别让她死了,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亲自搀扶着陆老夫人往外走去。 陆老夫人临行前悲悯的看了李姨娘一眼,本来她方才还想着,虽然她其行当诛,但其情可悯,且到底大儿媳与贤哥儿都没事,就让她陪伴青灯古佛一辈子算了,谁知道如今贤哥儿虽没中毒,情况竟比中毒好不到哪里去,贤哥儿到底是定国公府第四代的嫡长孙,不出意外将来国公府的继承人,那么不管贤哥儿此番能不能化险为夷,李氏都不能再留了! 婆媳两个被簇拥着很快抵达了陆文廷和陆大***院子,还没进屋,就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声:“老天爷,你要报应就通通报应到我身上,你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去,不要索我贤哥儿的命去啊……” 饶陆老夫人心智坚定,都被这凄厉的哭喊声吓得一个趔趄,只当贤哥儿已经去了,浑身立时如坠冰窟,就更不必说陆大夫人了,凄厉的喊了一声:“贤哥儿别怕,祖母来了,有祖母保护你,哪路牛鬼蛇神也休想索了你的命去!”便跌跌撞撞冲进了屋里。 陆老夫人见状,忙扶着张嬷嬷也颤巍巍的跟了进去。 就见贤哥儿小小的身子正仰躺在靠窗的榻上,虽不再口吐白沫了,浑身却仍抽搐个不住,呼吸也是一声比一声急促,虽还活着,却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离死也不远了。 一个五十来岁,头胡子都已花白了的干瘦老头儿正满头大汗的在给他施针,只可惜效果看起来并不好,也就难怪陆大奶奶会哭得瘫软在地上,一下一下的以头抢地,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了。 陆大夫人一进屋便冲到榻前,将贤哥儿抱进了自己怀里,急声说道:“贤哥儿别怕,祖母来了,有祖母保护你,谁也别想害了你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急得那大夫忙道:“这位夫人,病人现在不能随意搬动,只能平躺着,还请夫人将孩子放回榻上去,容老朽继续施针……” 话没说完,陆大夫人已厉声道:“你这庸医知道什么,你若真那么厉害,我孙子这会儿就该好起来,而不是越来越严重,我告诉你,今日我孙子若是无事便罢,若是有事,我即刻打人拆了你的医馆,还要以‘草菅人命’之罪,将你送去衙门问罪!” 把那大夫气了个半死,若是寻常病人的家属敢这么说他,他立刻拂袖而去,国公夫人的混账话儿他却不敢计较,便只是淡声道:“既然夫人信不过老朽的医术,那老朽便先告辞了,夫人只管另请高明!” 陆大夫人如何肯让他走:“把我孙子的病越治越严重,眼见治不好了,便想一走了之,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告诉你,今日我孙子若不能醒来,你也不必踏出定国公府的大门了!” 陆老夫人太阳穴如被重捶,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低声喝斥陆大夫人道:“且不管这位大夫医术怎么样,至少也比你我这样的门外汉强得多,他既说孩子现下只能平躺,你便将孩子放回去便是,医者父母心,你以为就你心疼自己的孙子,这位大夫就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在自己面前有个什么好歹不成?” 若是平日,陆大夫人自然不敢公然违抗陆老夫人的命令,但现下她已因贤哥儿生死命悬一线之事陷入半魔怔的状态了,哪里还顾得上去管当众顶撞婆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想也不想便冷笑道:“自己的孙子自己心疼,若是现下出事的换成这个庸医自己的孙子,您看他还能不能这般气定神闲,我不管,今日我孙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这个庸医就等着给他陪葬罢!” 这话实在过分,饶那大夫顾忌着她国公夫人的身份,也禁不住动了怒,冷笑道:“国公夫人好大的口气,老朽治不好令孙便要为令孙陪葬,莫不是国公夫人以为有皇后娘娘擎天护着,便可以任你只手遮天,为所欲为,草菅人命?国公夫人眼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陆大夫人毫不示弱:“我能不能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你大可一试……”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看你真是急糊涂了!”陆老夫人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只恨不能一巴掌将陆大夫人扇晕过去,也免得她再胡搅蛮缠,延误了贤哥儿的病情。 正没个开交处,陆文廷领着四五个太医满头大汗冲了进来,连招呼都顾不得与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打一个,先便急声道:“太医,快瞧瞧我儿子,快!” 太医们显然在路上就已知道大略的情况了,其中一个当是打头的,立刻便上前给贤哥儿诊起脉来,随即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才满脸沉重的道:“小公子是受了巨大惊吓乱了心脉所致,情况很不好,下官且先开一剂灯心薄荷金银汤,熬了来伴着压惊的丸药与小公子吃下,同时再辅以针灸,看今夜能否醒过来,若能便有希望了,若是不能……” 后面的话虽没说出来,未竟之意却不言而喻。 另一个太医其时也已给贤哥儿诊过脉了,接道:“陆夫人,小公子是风搐,必须平躺着方好。”一边说,一边看了下方才那大夫施针的几个穴位,点头道:“幸得这几针还灸得及时,如此方能有三分希望,否则,便是下官们再如何倾尽毕生所学,也是一分希望都没有了。” 陆大夫人这才悻悻的将贤哥儿放回了榻上去,方才那大夫则有些得意的仰起了头,不过却是没有再说离开的话,太医院的国手们会诊呢,素日他哪里有这样亲眼观摩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了。 当下几位太医都给贤哥儿把了一回脉,待灯心薄荷金银汤来了后,打头那位太医取出一枚丸药,在汤里化开以后,便亲自撬开贤哥儿的嘴给尽数灌了下去,所幸药吃下去后不久,贤哥儿的抽搐之症便好了些。 陆老夫人婆媳三代方暂时松了一口气,由张嬷嬷朱妈妈等人扶着坐到了婆子们才架好的屏风后面去。 这么大的动静,免不得惊动了老国公爷和陆中冕,很快父子两个也赶了过来,贤哥儿毕竟不比寻常孙子,而是国公府的承重孙,他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焦急的等着,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太医们才结束了针灸,向坐在一旁的老国公爷和陆中冕抱拳道:“小公子若今夜能够醒来,便无大碍了,只需再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即可,可若今夜不能醒来,那便有些个凶险了,便是以后能醒来,只怕……心智也要永远都似现下这般,只得两三岁孩童的水平了……” 也就是说,贤哥儿今夜若能醒来便罢,若是今夜不能醒来,以后便是醒了,也是傻子一个了!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父子饱经风霜的人,听到这话都禁不住遽然变色,就更不必说陆文廷和陆老夫人等人了。 半晌,还是老国公爷最先稳住心神,沉声向太医们道:“有劳诸位太医了,老夫已命人备了席面,还请诸位略微用些再走。”吩咐一旁的陆文远,“你代我和你父兄好生款待诸位太医。” 陆文远忙应了,客气的请了众太医出去。 老国公爷方看了一眼榻上正安静睡着的贤哥儿,沉声吩咐道:“廷哥儿媳妇,你留下照顾贤哥儿,他是未来的定国公,生来便有神灵护体,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其他人都去荣泰居!”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余下陆老夫人见状,忙也就着张嬷嬷的手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陆大夫人既担心孙子,又怕老国公爷和陆中冕知道今日祸事的起因后会与她秋后算账,便不想去荣泰居,因小声与陆中冕道:“老爷,我实在不放心贤哥儿,要不我就不去了罢……” 话没说完,陆中冕已冷声扔下一句:“可以啊,那你以后一辈子都不用去了!”拂袖而去。 陆大夫人脸上不由白一阵青一阵的,看向一旁陆文廷和陆大奶奶委屈道:“你们父亲是什么意思,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他竟这般说我,莫不是他还想为了那对贱人母子休了我不成?” 只可惜无论是陆文廷还是陆大奶奶,此时都因贤哥儿今日的祸事说到底是由她招来的,而多少怨恨着她,闻言都只低着头没有理会她,她只得悻悻的一甩帕子出去了。 陆文廷待她走远了,方低声安慰了苍白着脸红肿着眼的陆大奶奶几句:“你别担心,祖父方才不是说了,我们贤儿是未来的国公爷,生来便有神灵护体,一定不会有事的吗?”也跟着去了荣泰居。 待所有人都到齐后,老国公爷第一句话便是沉声问陆大夫人:“老大媳妇,你来说,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大夫人在老国公爷威严冷冽的目光之下,方才在路上已想好了的抵死不承认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支吾了半日:“回父亲,儿媳、儿媳、儿媳……”都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我来说罢!”陆老夫人沉声打断了陆大夫人的支吾,三言两语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道:“李氏虽其行可诛,说到底也是出于一片爱女心切,依我看,就赏她一个全尸罢。冕儿,她是你屋里的人,你怎么说?” 李姨娘毕竟服侍了陆中冕二十年,虽然只是一个婢妾,陆中冕对她也不至于就真一点也不了解,他知道她自大年初二陆明丽回来后便一直有些不对劲,也知道齐家这门亲事并不若陆大夫人先前说的那般好了,可他想着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李姨娘又自来柔顺,想来心里别扭个一阵子也就好了,至多以后他让大儿子隔三差五敲打齐长枫一次,让陆明丽日子好过一些也就是了。 却没想到,李姨娘心中的怨气竟大到这个地步,这也侧面说明了齐长枫和齐家的问题,只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这也是方才在陆文廷院里时,陆中冕会对陆大夫人那般不假辞色的原因。 而事实也果然证明了齐长枫的问题大到但凡好点的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的地步,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他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 就更别说陆明丽再是庶出,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待她又岂能没有几分心疼?陆中冕心里憋气得不行,你哪怕明着刻薄我的庶出子女呢,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明面上一副贤良嫡母的范儿,实则将庶出子女往死里作践,还引出今日这般祸事来,害人也害己,何苦来哉! 是以听得陆老夫人的话,陆中冕想也不想便道:“儿子但凭母亲吩咐,李氏做出这样的事来,再是其情可悯,也留她不得了。只是一点,徐氏心胸狭隘,已不适合再主持府里的中馈,廷哥媳妇倒是个好的,偏现在贤哥儿又病着,她也未必有那个心力管家,所以儿子想着,这段时间少不得只能让母亲受累,帮着照管一阵子,待贤哥儿好起来后,再让廷哥媳妇正式接手主持府里的中馈了,未知母亲意下如何?” 这便是要明着剥夺陆大夫人当家主母的权利,让她这个定国公夫人以后在定国公府内只是一个摆设,却再无任何威信可言了! 陆大夫人如何肯吃这样的眼前亏,想也不想便尖声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竟是打算为了李氏那贱婢和她生的小贱种欲架空了我这个定国公夫人,竟是要宠妾灭妻不成!” 陆中冕冷冷一笑:“不错,我的确打算架空了你,也省得你再祸害我定国公府上下!你嫁进陆家二十几年,生了廷哥儿兄妹三个,我就算不看你身后的安国公府,不看宫里的皇后娘娘,只看在三个孩子的面上,也不可能休了你,但也仅此而已,以后你若还想在府里兴风作浪,一手遮天,却是绝无可能了!你要告我宠妾灭妻也成,我倒要瞧瞧这官司真打到了御前,皇上最终会圣裁谁是谁非!” 陆大夫人被说得立时蔫了,别说陆中冕从来不曾宠妾灭妻过,就算他真有,当今皇上就是全天下第一等宠妾灭妻之人,难道皇上会站在她这一头不成,更何况理亏的本来就是她? 届时被打脸的只会是她,指不定还会带累宫里皇后娘娘和凤丫头……陆大夫人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陆文廷:“廷儿,你倒是说句话呀,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你娘被作践不成?” 不想陆文廷却沉声道:“娘此番的确太过分了一些,二妹妹再怎么样也是我们兄弟三人的同父姐妹,您却害她落得今日这般进退维谷的地步,您让我们兄妹以后如何自处?就更别说此事还间接害了贤儿,好好儿的一个家也因此被弄得乱七八糟,娘就听父亲的,以后只安心做自己的老封君,日日高乐自己的也就是了,其他事自有您儿媳妇操心,我娶她便是为了让她孝顺父母,主持中馈的,她如今又已是府里正经的世子夫人,不管是对内主持中馈还是对外与人交际应酬,身份都足够了,娘不必担心她应付不来!” “你、你……”陆大夫人先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继而便全转化为了恼怒,尖声哭道:“难怪世人常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现在还没老得眼花牙掉,这失禁那失禁的呢,你便嫌弃起我来,真等到那一日,你岂非日日盼着我死?早知道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便生下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当初我就该将你直接摁死在血盆子里,也好过今日气我的……” “好了!”老国公爷冷眼看至这里,再也看不下去,一声暴喝打断了陆大夫人的哭嚎:“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待会儿便让人把对牌与你母亲送来,这段时间就让你母亲先帮着照管一阵子家事,待贤儿好起来后,再让廷哥儿媳妇正式接手主持中馈。你若是不服,老夫明儿便亲自见安国公太夫人去,看在三个孩子的面儿上,定国公府虽休你不得,让你害个病什么的,去庄子上将养十年八年还是做得到的!” 老国公爷的眼神很冷,也很坚定,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绝不是在危言耸听,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陆大夫人就不敢再哭闹了,说到底她能在定国公府横着走最大的倚仗便是娘家和儿子,娘家要的只是与定国公府的姻亲关系,只要这关系还在,她是在定国公府生活还是在庄子上,区别其实并不大;而大儿子如今又摆明了怨上她了,且她是他的亲娘,难道陆中冕便不是他的亲爹不成,他总不能为了亲娘便去忤逆亲爹罢? 她只能小声啜泣着,瘫软在了地上,终于明白何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与陆明丽找一门不好不坏的亲事远远嫁了呢,岂非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老国公爷见不得陆大夫人这副敢做不敢当的怂样儿,正要命人先将她送回去,祖孙三代连同陆老夫人再议事,就见原本奉命守在门口的张嬷嬷皱眉走了进来,屈膝禀道:“才朱妈妈让人来禀告,李姨娘她……服毒自尽了!” “服毒自尽?”陆老夫人不由也皱起了眉头,“她哪里来的毒药,上房的人不是奉命守着她吗,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地上陆大夫人听得此话,先是一喜,随即却满腔的愤恨,她正想着回去后定要好生折磨那贱人一番,以稍稍出一出自己心里的恶气呢,谁知道人竟已死了,真真是便宜了她! 张嬷嬷道:“听说李姨娘将毒药,也就是先前……剩下的砒霜,悉数藏在了自己一直贴身戴着的空心手镯里,趁看守的婆子一个不注意,便洗漱倒进了口里,等看守的婆子现时,她已不行了,临死前只留了一句话,求老夫人看在二姑奶奶到底也是国公爷血脉的份儿上,做主让她和离大归,以后哪怕嫁个普通的乡绅富户,也好过在齐家守一辈子的活寡,生不如死!” 陆老夫人闻言,沉默了片刻,才挥手打了张嬷嬷,向老国公爷和陆中冕道:“就算李氏临死前没有提这样的要求,我也打算让二丫头和离再嫁,你们爷儿俩怎么说?” 老国公爷想了想,道:“女方想要和离,总得男方有大问题才成,那姓齐的倒是真有大问题,可这事儿不能轻易揭露出来,不然伤的就不仅仅是几家的颜面了,万一齐家不承认,或是迫于无奈答应了和离,事后却到处败坏二丫头和陆家的名声,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陆中冕点头道:“父亲说得是,二丫头以后又不是不再嫁人了,我们家虽比齐家势大,事情闹开之后,万一齐家真的狗急跳墙,我们是细瓷他们却是瓦罐,犯不着与他们硬碰硬,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我倒是有个主意,”陆文廷忽然道:“过几日我私下找齐长枫谈谈去,让齐家同意二妹妹过阵子‘病逝’,届时二妹妹连同她的一应陪嫁不都可以一道回来了吗?只是如此一来,二妹妹以后少不得就要换个身份,再不是定国公府的二姑娘了,未知祖父、祖母与父亲意下如何?” 陆文廷这个主意与当初陆老夫人不想陆明凤再嫁给恭王之时想出的主意,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论是老国公爷、陆老夫人还是陆中冕,仔细一想后都觉得眼前这个法子是最合适的了,反正他们也不再指望通过让陆明丽与人联姻来为家族再添助力了,让她隐姓埋名嫁个普通人家也不错。 老国公爷因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廷哥儿你过几日便找那姓齐的去,只是这事儿少说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办成,夫人你明日打人可靠的人走一趟齐家,把这事儿瞧瞧与二丫头说了,让她再忍耐一段时间,也免得她以为我们真不管她了,痛苦绝望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 陆老夫人与陆文廷忙都应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一回 宣言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凌晨四更交五更之际,贤哥儿终于不负众望的醒了过来,虽仍有些糊涂,一有点风吹草动便吓得直往陆大奶奶怀里躲,至少在陆文廷小心翼翼的问他还记得生了什么事之时,能颤抖着声音说出个大概来,也能认得清陆文廷陆大奶奶并屋里所有服侍的人,想来如太医所说,只要人能在是夜醒来,好生将养一阵子,也就没有大碍了。 消息传来,自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以下,所有人俱是松了一口长气,这才现各自早已饿得是前胸贴后背,身体也乏得厉害,于是草草用了饭,便都躺下睡了个天昏地暗。 也所以,陆明萱次日早间没有去荣泰居给陆老夫人请安,而是一直到下午申时,打听得陆老夫人歇中觉已经起来,人也已缓过来了,才带着丹青,去了荣泰居。 陆老夫人正坐在靠窗的榻上端了杯茶在手里思忖着什么,听得陆明萱来了,才回过神来,向她招手道:“我不是打人传了话儿,今儿都不必过来了,明日再过来吗?” 陆明萱笑道:“我一个人在屋里闷着也是闷着,更担心老夫人的身体,不过来瞧一瞧,实在不放心。”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陆老夫人叹道,“若府里其他人都跟你一样,我也不必这么大年纪,还都日日操心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了。” 陆明萱见老人家满脸的沉重,忙笑着岔开话题道:“对了,怎么没瞧见张嬷嬷,她素日不是跟您老人家的影子一样,您在哪里,她便在哪里,连晚间睡觉都不与你分开的吗?” 陆老夫人想着陆明萱也是快出阁的人了,且昨日之事她不知道也已知道了,便是不告诉她后面的事,以她的聪明,只怕也约莫能猜出来,遂把后面的事大略说了一遍,“……我想着李氏到底是你二姐姐的亲娘,万一她得知了李氏的死讯后,对你大伯母心生怨怼,以后少不得又是一场祸事,便打了你张嬷嬷亲自去与她说,再把你祖父和大伯父与她安排的后路与她说道一番,既是消除她的怨怼,也是让她安心,也有为她张目的意思,但凡与我们家有点交情的人家都知道张嬷嬷是我身边第一等得意之人,她的态度便代表我的态度,也省得齐家老太太与太太真以为你二姐姐的娘家人不会与她撑腰了,再作践她,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我陆家的女儿也是她们作践得起的!” 陆明萱这才知道李姨娘已经死了,陆明丽之所以还能有再嫁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李姨娘以自己的死换来的,不由暗叹了一口气。 陆明丽何其不幸,摊上陆大夫人这样的嫡母,她又何其有幸,能有李姨娘这样的亲娘,只是待她知道自己能脱离苦海获得新生竟是自己亲娘以命换来的后,不知道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又听得陆老夫人冷哼道:“徐氏那个蠢货,我都懒得说她了,说来我也是女人,如何能不明白她的心,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是真能毫无芥蒂善待自己丈夫的妾室与庶出子女的?可她也不想想,孩子总是无辜的,问题的根子还出在男人身上,若男人自己不愿意纳妾不愿意庶出子女出生,谁还能强迫他不成?她要怨,就怨你大伯父啊,把气都撒到你二姐姐身上算怎么一回事,庶出子女有了出息,对她的儿女不也是一重助力吗?如今可好,害得你二姐姐落到那样的境地,她自己也没有讨到便宜去,不但被你大伯父剥夺了主持中馈的权利,你大哥哥与大嫂子还怨上了她,只有傻子,才会做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呢!” 就像陆老夫人当年,再不待见陆中景,也不曾真正做过伤害他的事,她恨的始终是老国公爷与郭老姨娘,若不然,陆中景等不到年长后自己长废,小时候便已被养废了。 且陆老夫人也不像别家的婆婆那样,动不动就赏人给自己的儿子,事实上,她从不曾主动赏过任何人给陆中冕和陆中昱,亦连庶出的陆中景都不曾赏过,正是因为她当年吃过丈夫过度宠爱妾室的苦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作为一个婆婆,她算是做得够好了! 长辈的是非陆明萱不好议论,便只是沉默不语,心里却在想着,陆老夫人方才那句‘若男人自己不愿意纳妾不愿意庶出子女出生,谁还能强迫他不成’可真是说得太对了,若陆中冕当年不纳李姨娘,又岂会有今日的祸事? 可即便如此,陆中冕在世人眼里依然是难得洁身自好的好男人,譬如此番之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都只会说陆大夫人的不是,而没有人会说陆中冕半句不是,这便是世情,更是身为女子的悲哀,什么时候,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能主动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该有多好? 祖孙两个正说着,张嬷嬷回来了,穿了件丁香色的杭绸素面褙子,戴了赤金的簪子和耳坠,破天荒打扮得很是华丽,衬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似的。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满不是那么一回事,眉头紧锁,欲言又止,一看便知道今日这趟齐家之行只怕并不顺利。 陆老夫人见状,因说道:“你有话只管说便是,萱丫头也不是旁人,而且她也是快出阁的人了,这些事情知道一些,于她也没有坏处。” 张嬷嬷便沉声说道起来:“二姑奶奶在齐家的日子的确不甚好过,我过去时,她正在齐家老太太跟前儿立规矩呢,不过茶水稍稍烫了一些,只怕也是齐老太太故意找茬,便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儿,将二姑奶奶狠狠斥责了一通,听得是老夫人特意打我去的,我又有意将态度表现得强硬一些,她才收敛了几分,让二姑奶奶带了我回她院里说话儿……” 陆明丽的院子倒是很大布置得也不错,但一点男人生活过的气息都没有,显然那齐长枫素日根本不来她屋里,也所以,不论是之前在回来的路上遇上的下人们,还是她院里的下人们,待陆明丽这个大奶奶都不甚尊重,毕竟一个连丈夫都笼络不住,两层婆婆又摆明了不待见,在娘家还没什么地位的女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大家尊重与忌惮的。 张嬷嬷当即便憋了一肚子的气,就像陆老夫人说的,齐家也不看看自家是什么身份,陆家的女儿也是他们作践得起的? 还是想着陆明丽至多再忍他家一两个月,便要一辈子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了,方勉强按捺住了心底的忿怒,请陆明丽屏退下人,斟酌着将昨日之事,连同老国公爷、陆老夫人和陆中冕的态度都与她说了一遍。 “……二姑奶奶听说李姨娘已经去了后,狠哭了一场,一叠声的说李姨娘‘糊涂’,求我回来与老夫人说,能否开恩让她去家庙送李姨娘最后一程?我想着二姑奶奶虽不能算是李姨娘的女儿,到底李姨娘十月怀胎生她一场,如今她去了,二姑奶奶想要去送她最后一程也是人之常情,便代老夫人允准了她,还请老夫人恕我自作主张之罪。”张嬷嬷说着,便要屈膝跪下请罪。 陆老夫人却摆手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她既有这个心,就让她去罢,到底生了她一场,说来又是为她死的,不让她去,只怕她一辈子都不能安心,指不定还会心生怨怼。你明儿便打个人去与她说,让她就这两日去罢,省得届时已落了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昨儿大家临散前,陆老夫人说起李姨娘的丧事,想着她到底是上了族谱的姨娘,又生了陆明丽,若因她死得不光彩便胡乱葬了反而惹人生疑,遂征求老国公爷和陆中冕的意见,将其灵柩送到家庙里去停床,由八人抬的小抬起杠,再请一班和尚念,过了头七便下葬。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都同意了,并连夜打人将李姨娘的尸体送去了家庙,就说是得疾病死了的,怕留在家里过了人,故而陆老夫人会有让陆明丽去家庙送李姨娘最后一程之说。 陆老夫人待张嬷嬷应了,又问起她陆明丽得知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同意她隐姓埋名再嫁之事后的反应来,“……李姨娘的死固然让她伤心,听得自己后半辈子总算有了指望,她应当能稍减悲伤,自此安心了罢?” 张嬷嬷闻言,面露犹豫之色,片刻方道:“二姑奶奶说,好女不事二夫,她虽没有与二姑爷正经圆房,……身体却被二姑爷看光了,也算是二姑爷的人了,就这样与二姑爷分道扬镳,再嫁他人,她实在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想求大爷先敲打敲打二姑爷,看他能否有所改变后,再最终决定要不要继续跟他过下去,若是他能改好,结夫妻不比他人,她便与他过下去,若他实在死性难改,那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求老夫人再给她半年的时间试试,如此不管结果好坏,至少她将来都不会有任何遗憾与后悔……” 一席话,说得陆老夫人与陆明萱都是大吃一惊,大年初二那日看陆明丽的样子,分明对齐长枫就是深恶痛绝,一副巴不得与之划清界限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忽然就对他情深义重起来,还说什么‘结夫妻不比他人’,她对齐长枫真有那么深的感情? 之前还可以说她是碍于陆大夫人这个嫡母,怕嫡母苛待生母,不敢将自己的委屈说出来,更不敢有离开齐家再嫁他人的奢望,可现在情势展到这个地步,她再无任何顾忌,怎么反倒缩手缩脚起来,——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陆老夫人因皱眉说道:“那齐长枫摆明了是个死性难改的,不然齐家老爷与太太也不会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却至今仍这个样子了,就更不必说齐家老太太与太太都不是好相与的,她到底怎么想的,难道还真指着姓齐的能浪子回头不成!” 张嬷嬷道:“我想着二姑奶奶许是顾忌着大爷与大姑娘将来……便说让她回来隐姓埋名再嫁的主意正是大爷提出来的,请她只管放心,可她却坚持要再给二姑爷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说横竖至多也就半年的时间,求老夫人成全了她。还说如今李姨娘去了,她就算不能算李姨娘的女儿,于情于理也该为李姨娘服一年的丧才是,届时她若回来了,这段时间府里该如何安置她,万一不慎被人察觉本已‘死’了的她竟还活着,岂非横生枝节?我倒是觉得二姑奶奶的这个顾虑也有一定的道理,老夫人怎么看?” “也罢了。”陆老夫人沉吟道,“横竖也就多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年纪轻轻的,忽剌剌说没就没了,也难免让人动疑,若是病上个三五个月一年半载的时间再没的,便没人会动疑了,你明儿打人去回话时,就说她的两个要求我都同意了,让她安心。” 张嬷嬷应了,适逢几个管事妈妈来回事,陆老夫人早年虽主持中馈惯了的,这些事根本难不倒她,到底上了年纪的人了,精力有限,很快便累了。 “要不,以后让大家有什么事便先回了萱姑娘,横竖萱姑娘前阵子也曾跟着大夫人和大奶奶当家理事,若是萱姑娘能落的,便先落下去,若是不能的,再来征求老夫人的意思,如此老夫人也能轻省许多,萱姑娘呢,也能跟着历练一番。”张嬷嬷见陆老夫人满脸的疲惫,遂建议道。 陆明萱第一反应便是欲推脱,但见陆老夫人满脸的乏色,想着她马上就是六十岁的人了,谁家到了她这个年纪的老太太,还要劳心劳力亲自管家的?横竖贤哥儿已经醒了,再将养一阵子应当就能大好了,届时陆大奶奶自会将府里的中馈给接过去,自己至多也就短时间内帮着照看一下而已。 便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只道:“若是老夫人不嫌弃,明萱很愿意能为老夫人分忧。” 陆老夫人却摆手道:“贤哥儿已经醒了,至多将养个几日也就大好了,届时这些个琐事自有你大嫂子接手,我不过就累这几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氏如今只怕正处于满心怨恨,逮谁咬谁的状态,之前是她亲自开口让萱丫头帮着理事的,如今却是她被剥夺了管家大权之后萱丫头继续理事,结果虽一样,过程却大相径庭,若让萱丫头因此被她给记恨上就划不来了,她如今是被儿子厌弃了,可只要廷哥儿一日是这定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定国公,她便早晚有翻身的机会。 届时她要直接为难萱丫头一个出嫁了的侄女不容易,一旦萱丫头在夫家遇上了什么事,需要娘家人为其出头时,她拦着不让陆文廷去帮萱丫头出这个头却是易如反掌之事……陆老夫人不想因小失大,她终究上了年纪,护不了萱丫头多久了,徐氏却还年轻呢! 张嬷嬷身为陆老夫人心肝脾肺一样的存在,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陆老夫人的顾虑,为怕陆明萱不明白,因此心生芥蒂,吃过晚饭陆明萱告辞离去时,她还有意找借口跟了出去,点了陆明萱几句,“……萱姑娘可千万别多心,老夫人都是为了你好。” 陆明萱之前其实已约莫猜到了陆老夫人的用意,如今明确听张嬷嬷点出来,不由满心感动,郑重点头道:“嬷嬷放心,老夫人待我的好,我心里都明白。” 不然就定国公府内院如今不过几个主子而已,水却能深成这样,甚至动不动还出人命这种情况,她还真不想再住回来,说到底,都是为了陆老夫人而已。 回到空翠阁,陆明萱想起这短短两日一夜生的事,虽都与她无关,心里依然闷闷的,往常晚间总要与丹青丹碧等人说笑一回,再不然就是看一会儿书或是做一会儿针线的,今日却是没那个心情,草草梳洗了一番,便躺到了床上去。 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不知不觉便想到了凌孟祈,想到了他当初求娶她时的承诺,‘惟一心一意与萱妹妹厮守’,往常她还对这话深信不疑,今日却忍不住患得患失起来,他与自己如今正是情浓之时,自然敢这样的誓,待到将来彼此的感情渐渐淡了下来,转化为了彼此相依相守的亲情时,他还能做到坚守自己的承诺吗? 话说回来,又有那个女儿家初嫁时是没有几年好日子过的,当初陆大夫人初嫁陆中冕时,难道就没有存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美好的愿望不成? 陆明萱不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觉得有些口渴,遂隔着幔帐叫了一声外间值夜的丹碧,“口渴了,给我倒杯茶来。” 幔帐应声被撩开,一只青花瓷的茶杯被递到了陆明萱面前,她接过喝了半盏,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方才那只手不像是女子的手,因忙抬起了头来。 果然给她端茶的人不是丹碧,而是一身鸦青直裰的凌孟祈。 “呼——”陆明萱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嗔道:“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丹碧通传一声,吓我一跳!” 说完,忽地想起自己仅只穿了中衣,两颊不由起烫来,忙红着脸背过了身去,小声道:“你先去外面等着我,等我披件衣裳再出来与你说话。” 凌孟祈借着墙角戳灯出的朦胧的光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觉怎么看也看不够,才温柔的应了一声:“好。”,放下幔帐,去到了窗前的榻上坐定。 幔帐后陆明萱忙将外裳穿好,就将头随意绾了个纂儿,拿一丈青固定住后,才撩开幔帐下了床,坐到了凌孟祈对面去,问道:“你今儿怎么会忽然来了,不是说这阵子都很忙,没空来的吗?” 凌孟祈看了她一眼,道:“听说府里这两日出了大事,虽说知道与你无关,不来亲眼瞧一瞧你,到底不放心,你还好罢,没受什么无妄之灾罢?” 陆明萱心里本就有些压抑,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儿排遣一下,遂摇头道:“我一切都好,只是想到无论是下毒害人的李姨娘,还是推二姐姐入火坑的大夫人,都各有各的委屈,各有各的怨恨,还有二姐姐,她还那么年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心里实在有些难受罢了……” 锦衣卫专司窥伺百官之事,定国公府昨日具体生了什么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凌孟祈,他见陆明萱心绪不佳,有意开解她道:“定国公府其实已算是好的了,仅我所知道的,京城里就好几户人家因嫡庶之争,连鹤顶红这些剧毒都出动了,横竖与你无关,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明萱想说定国公府此番也出动了砒霜,比鹤顶红又能好到哪里去,可见凌孟祈一脸的不以为然,就像是在说嫡庶之争是这世间再寻常不过的事,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好半晌才低低道:“你虽起过誓惟一心一意与我厮守,但这世间什么都能控制,惟独感情是最不能控制的,万一将来你又遇上可心的人了,想与她在一起,请千万要提前告诉我,届时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弃,我一定不会缠着你……我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等面目可憎的正室太太,也很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做出与大夫人一样的事,我希望你能明白……” 话没说完,已被凌孟祈沉声打断:“我这辈子既已认定了你,便绝不会再改变,你说这样的话,究竟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他说完,便抿紧了薄唇,浑身散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但眼里却分明有受伤之色一闪而过。 陆明萱话一说口便暗暗后悔了,凌孟祈待她的心意她再明白不过了,她说这样的话,不是明摆着往他心口捅刀子吗?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旁的了,一把拉了他的手便急声道:“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一时有感而罢了……而且我方才的话,也不是我的心里话,我真正想说的,其实是你必须答应我,一辈子都不得纳妾,都不得对我有二心,否则不是你休我,而是我一定会休了你……” 凌孟祈虽仍冷着一张脸,却顺势反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道:“倒数第二句话我没听清,你重复一遍。” 陆明萱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是要做什么,但仍依言重复了一遍:“否则不是你休我。” “不是这句,前面三句一起说!” “哦,你必须答应我,一辈子都不都纳妾,都不得对我有二心。”陆明萱还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凌孟祈却已道:“这就对了,你只需要直接告诉我,一辈子都不能纳妾,一辈子都不能对你有二心就对了,还拐弯抹角说那些虚假的话做什么,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需要说那些虚假的话了?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求来,早已打定主意要过一辈子的,我怕你哪日不要我了都来不及,有怎么敢对你有二心,你对我没有信心也就罢了,怎么对自己也没有信心起来?” 陆明萱不由有些讪讪的,“我这不是因为这两日生的事,说到底国公爷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所以才有感而吗?白日里老夫人告诉我,所有嫡庶之争的根子都出在男人身上,若男人自己不愿意纳妾不愿意庶出子女出生,谁还能强迫他不成……我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了。或许男人们都觉得姨娘通房的不过只是猫狗一般的玩意儿一个,喜欢呢就逗弄她一会儿,不喜欢呢就撂在一旁,实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是愿意有别的女人与自己分享丈夫的?” 说着叹了一口气,“而且姨娘通房怎么可能与猫狗一样,猫狗会有感情,会得陇望蜀,会有了好的还想要更好的吗?正房太太日日看着抢了自己丈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晃,还要被迫对别的女人与自己丈夫生的孩子与自己的孩子一视同仁,天长日久的,心里又岂会没有怨怼?所以,你必须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许纳妾,一辈子都不许对我有二心,别的东西我可以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却绝不可能,否则,我也不与别的女人算账,只与你算账便是!” 这一次,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看向凌孟祈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一回宣言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二回 幕后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萱一席堪称惊世骇俗,半点也与贤良淑德、温雅恭顺等女性美德不沾边儿的话说毕,方才一直板着脸的凌孟祈反倒笑了起来,猛地一使力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坐定,才在她耳边低笑道:“我这人有个怪癖,之前没告诉过你,今儿你记好了,我就喜欢河东狮,不喜欢绕指柔,你以后待我越凶我越喜欢,所以,这辈子你都不会有与我算账机会的!” 他热热的气息喷打在陆明萱的脖颈上,让她半边的身子都酥麻酥麻的,本能的便想要自他身上站起来:“你说话就说话,又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话没说完,因挣扎的幅度太大,竟不小心将身侧矮几上的茶盅给打翻了,饶凌孟祈,立刻便将茶盅给扶正了,还是有一小股茶水顺着桌沿,流到了他的衣裳上,还有几滴溅到了他的手上,立刻便起了几个淡淡的红点。 陆明萱想起这茶是一直煨在汤婆子里的,一定滚烫滚烫的,又是后悔又是心疼,忙解了自己的帕子要给他擦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这就给你拿药膏去。”说着,再次起身欲离开,这一次动作幅度却是再不敢太大了。 凌孟祈只觉怀里又香又软,相较之下,手上那点轻微的刺痛简直不值一提,他手上稍一用力,箍得陆明萱动弹不得后,才继续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疼,你不必去给我取药了,这点伤对于我来说,根本不能称之为伤。” 陆明萱急道:“那怎么成,你的手都红了,一定很疼,怎么能不上药呢?” 凌孟祈见她满脸的心疼,心中十分受用,低笑道:“你再让我抱一会儿,我就不疼了。”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陆明萱脸红都像朝霞,片刻方咬着唇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那你只抱一会儿啊。” 却不知道自己红润的嘴唇就如这个时节正盛开的夹竹桃般,灼灼艳丽,让凌孟祈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身体也似是被忽然点燃了一般,“腾”的一下就热了起来,身下也忽然之间就有了反应。 他不由暗自苦笑,这便是古人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罢,萱妹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甚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只要一挨上她,身边便总是会失去控制……可萱妹妹还不到十四岁,离能嫁给他怎么都还得一两年的时间,这一两年的时间他可要怎么熬? 陆明萱先是柔顺的任他抱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里也渐渐有温情在流淌,她正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静谧的时光,忽然就感觉到身下有个硬硬的东西顶着她……她一下子涨红了脸,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的坐在凌孟祈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像个木偶。 凌孟祈自然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心里越叫苦不迭,想就此推开她又舍不得,想再继续抱着她又怕吓坏了她,只得抬手轻轻抚着她的际,柔声说道:“乖,别怕,一会儿就好了……”话没说完,自己也已是满脸通红。 陆明萱见他竟还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急得都快要哭了,两世为人,若她还不知道顶着自己大腿的是什么东西,那就真是白活这两世了,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甚至一句稍稍出格些的话都没说,他怎么就会这样了呢?自己接下来可要怎么办,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直接揭过,还是等他自动松开她?关键他又把话给挑明了,自己便是想装作不懂都装不下去,可自己又该怎么解释自己懂这些? 这混蛋,方才放开她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凌孟祈才渐渐平复下来,陆明萱怕他再抱着自己不放,不等他主动松开自己,便猛地挣脱他的手,自他膝上跳到了地上去,这才低着头声若蚊蚋的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快点儿回去罢,仔细明儿误了公事。” 说着,眼睛的余光瞥见他不但脸,亦连脖子与耳朵都红透了,害羞之余,心里禁不住又生出了几分甜蜜来。 凌孟祈这会儿如何舍得离开,到底脸皮更厚一些,他虽没有再拉陆明萱坐到自己腿上,却拉了她的手便不松开,定定的看着她温柔而认真的说道:“虽说之前我诈你那次,你把你的心里话都对我说了,但自那之后,你便再没说过哪怕一句类似的话,不过只是在被动的回应我罢了,天长日久的,我心里多少会生出几分不确定与不自信来,觉得自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方才听了你让我一辈子都不得纳妾的话,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只有真正在乎了,才会吃醋,才会妒忌,才会容不下其他人,我真的太高兴了!” 陆明萱这才知道不止自己会害怕,会患得患失,原来凌孟祈也一样,她心里一下子软得能滴出水来,破天荒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在他怀里低声说道:“那我们今儿就正式说好了,你一辈子都只得我一个,我一辈子也只得你一个!”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了良久,陆明萱虽满心的不舍,却不得不再次催凌孟祈离开了。 凌孟祈仍是舍不得走,低声近乎哀求的道:“我们再说一会儿话,我再走好不好?” 热恋中的男女之间本就容易难分难舍,更何况现下二人都自觉彼此的心又离得更近了一步,便是不说话,只静静的相守着,也觉得是一种甜蜜。 陆明萱不由迟疑道:“该说的话都已说了,再说什么呢?……对了,今儿老夫人打了张嬷嬷去瞧二姐姐,告诉她老国公爷与国公爷同意她离开齐家再嫁他人,说来这个主意还是大哥哥提出来的呢,说是陆家是细瓷齐家是瓦罐,犯不着与他们硬碰,到时候只让二姐姐‘病故’即可。可谁都没想到,二姐姐竟然不同意回来,说什么想再给姓齐的,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毕竟是结夫妻云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李姨娘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才为她换来了这样的将来,她难道就不怕夜长梦多再生变故,也不怕李姨娘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吗?” 怎么会没有话说,他就不知道有多少话与她说好不好,才不想说这些煞风景的破事儿……凌孟祈暗暗腹诽着,可见陆明萱感慨之余,眼里分明闪着八卦的光芒,想着女人无论老少就没有哪个是对这类事儿不感兴趣的,不想扫她的兴,便说道:“这事儿你问我,还真问对了。” 陆明萱一挑眉:“难道你竟知道二姐姐心里在想什么不成?怎么可能,你少唬我了!” 凌孟祈正色道:“我唬你做什么,你难道忘记我是吃哪碗饭的了?不过……”低笑一声,“你得先叫我一声‘好哥哥’我才告诉你!” “呸!”陆明萱啐了他一口,“成日里就只知道占我便宜,你要说便说,不说拉倒,横竖与我也没多大干系,我不过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知道与不知道,差别其实并不大。” 话虽如此,眼里却闪过希冀的光,嘴巴也高高嘟了起来,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凌孟祈看不得她这副委屈样儿,只得败下阵来,道:“好好好,你不叫我好哥哥我叫你好妹妹总成了罢,好妹妹,我知道此事的内情,很想告诉你,就求你高抬贵耳,听我一说?” 陆明萱忍笑仰起头来,满脸倨傲的道:“看在你态度还算尚可的份儿上,好罢,那我就勉强听听罢。” “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凌孟祈就忍不住溺爱的揉了揉她的头,才正色压低了声音道:“本来这事儿我不该告诉你的,不过,我瞒谁也不会瞒你,不管是何等机密之事,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一定据实以告。你难道就没想过,李姨娘一个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人没人没钱没钱的失宠姨娘,是如何神不知人不觉的将砒霜弄进府的?要知道大夫人可主持着府里的中馈呢,照理从拿药到找机会将药放到贤哥儿羹汤里的过程中,她怎么也不该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察觉到才是!” 陆明萱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李姨娘是被人利用的,这件事另有幕后主谋?” 凌孟祈答非所问:“自大年初二恭王与齐长枫这对连襟第一次见了面以后,恭王便对其起了意,之后恭王又‘偶遇’了齐长枫两次,两人便有了首尾,恭王为掩人耳目,特地在玉桥胡同置了间宅子,以方便与齐长枫不定期的厮混。” 陆明萱闻言,本能的一阵恶心,恭王总是一次次刷新她对无耻与变态认知的下限,以前与那些个小太监们厮混也就罢了,如今竟与自己的连襟厮混起来;齐长枫也是,好好儿的男人不做,非要自甘下贱与人唱厚庭花,这二人真可谓是满大周绝无仅有的两朵大奇葩了! 可这与李姨娘之死和陆明丽不愿意离开齐家另嫁他人又有什么关系?陆明萱看向凌孟祈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凌孟祈遂细细与她解释起来:“二姑娘这个大奶奶虽在齐家名不副实,但她的陪嫁丫头与陪房本就不少,她又有银子,齐家但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还是很快就能知道的,时间一长,自然也就知道了恭王与齐长枫之事,只是她虽知道,也深恨大夫人,可因顾忌着李姨娘还得在大夫人手下讨生活,投鼠忌器,一直不敢将消息公诸于众。” “而李姨娘自得知了二姑娘在齐家过的日子后,便恨上了大夫人,她虽自来懦弱,一旦被触及了逆鳞,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是这时候有人在她耳边时不时的撺掇她,她什么过激的事做不出来,甚至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待生母一死,二姑娘又岂有不恨毒大夫人的?更兼其时她已没了任何顾忌,你说她会不会将恭王与齐长枫的事公诸于众?” 陆明萱听至这里,如何还不明白此番之事的幕后主谋十有*就是凌孟祈,不然他岂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因皱眉问道:“你这般算计恭王,也不怕他知道后,加倍的报复你?虽说届时事情一旦闹开,他名声越低至谷底,皇上也越有了不立他做太子的理由,可一个亲王却妥妥跑不了的,万一他恼羞成怒之下,拼着鱼死网破也要你付出代价,你哪来的把握能幸免?我们犯不着为了伤敌一千,却自损八百甚至更多!” 顿了顿,又道:“而且你想过没有,贤哥儿再怎么说也是无辜的,万一昨儿他奶娘没有先尝过那羹汤,死的就不是他奶娘而是他了,他才四岁,什么都不懂,难道就因为他是大夫人的孙子,大夫人造的孽就活该由他来承受,他就活该为此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不成,到时候大哥哥大嫂子、老夫人、国公爷甚至老国公爷都该有多伤心?与我们结怨的是恭王,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报复也是报复恭王,这样为了报复他却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我们与他又有什么分别?” 凌孟祈将她眼里的不赞同甚至是谴责看在眼里,就忍不住苦笑起来:“你当我愿意做这样的事不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恨不得慕容恪立刻去死,也不至于这般不择手段,忘恩负义,是那一位……” 说着手指指了指天,“是那一位前阵子忽然密诏我进宫,吩咐我这般做的。” “皇上!”陆明萱不由大吃一惊,“恭王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寻常人家儿子做了这样的丑事,做父母长辈的帮着遮掩尚且来不及,他却恨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恭王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不成?”可那怎么可能! 凌孟祈冷笑道:“恭王是他的亲生儿子不假,可太子却只能有一个,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从不属意恭王。” 奈何恭王偏嫡和长的名分都占齐了,若皇上要让文武百官都口服心服的接受他立宁王,就必须先让恭王哪怕身为嫡长,也不再有做太子的资格,那么“私德有亏”便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了,一个只爱男人,连自己连襟都可以乱来,荒淫无道的皇子,怎么能成为大周朝的皇帝,怎么能将祖宗辛苦打下来的江山社稷交到他手上?! 届时皇上再提出要立四皇子,又还有谁会反对?又哪里还反对得了?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陆明萱不由倒吸了一口气,“皇上就算再偏心宁王,也不能偏心到这个地步罢?固然是因恭王自己立身不正在先,可做父亲的为了一个儿子,这般算计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也委实太过了一些,难怪古人有云‘天家无父子’呢!” 凌孟祈继续冷笑:“天家也不是就全无父子之情的,他对宁王不就挺父子情深的?关键还得看儿子的母亲……” 他的表情忽然说不出的冷诮,“就譬如当年我没出生之前,我相信我父亲也一定很期待我的降临,也憧憬过将来要做一个好父亲的,只可惜……” 只可惜罗贵妃毫不犹豫的抛夫弃子跟皇上跑了,他的存在成为了他父亲痛苦与耻辱的源头,一看见他,他父亲便会想起他母亲当初是如何决绝的背叛了自己的,恨他尚且来不及了,自然不可能再对他有任何的父子之情! 陆明萱暗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之前我们不是就说过,有得必有失吗,你是宁愿从小被千娇百宠的长大,就在临州当地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为妻,还是宁愿像现在这样,与我在这里秉烛夜话,心心相印?” 凌孟祈毫不犹豫道:“自然是与你在这里秉烛夜话,心心相印……”话音未落,已自失一笑,“是我着相了,他们是好是歹,是父子反目还是夫妻失和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做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够了。” 陆明萱也笑了起来,故意挥了挥拳头,娇嗔道:“算你识相,若你敢选前者,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孟祈一把握住了她的拳头,故意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笑道:“家有河东狮,我岂敢不识相?” 陆明萱“噗嗤”一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她方正色问道:“皇上怎么会想起让你来做这件事,他虽看在罗……看在重华殿那一位的面子上,不至于再为难你,照理也不该这般机密的事交由你来做才是,难道锦衣卫里除了你就没别人了不成?还是他知道你与恭王之间的旧怨了?” 凌孟祈蹙眉道:“当日之事只得慕容恪、我、你和丹青四人知道而已,慕容恪不会傻到自曝其短,丹青也是信得过之人,他应该不会知道,我估摸着,他是想着我与宁王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抹杀不掉,由我来做这样的事,至少不必担心我会在万不得已之时,将秘密泄露出去,毕竟在他看来,只有宁王上位了,我才能真正的飞黄腾达!” 这便解释得通了,皇上再不愿意接受凌孟祈与宁王是同母兄弟这一事实,也改变不了,倒不如变不利为有利,让凌孟祈为他所用,为宁王培植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陆明萱不由感慨道:“皇上可真是……深谋远虑!” 凌孟祈勾唇道:“如此也不错,只要慕容恪不是将来的皇帝,那我们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届时待宁王一上位,我便请旨外放,我们远远的离开京城,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去,你道好不好?只是这样一来,我就算再不想沾那个女人的光,最终到底还是要承她的情了!” 陆明萱不想让他的心情老是这样起起伏伏的,因忙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如果差事办好了,那便是你应得的,如何能算是承她的情?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 话锋一转,“倒是二姐姐那里,一旦她领着人上门捉了恭王与齐长枫的……现行,定国公府她便再也回不来了,届时齐家也一定再容不下她,她到时候可该何去何从?你可得提前与她安排一条后路才是,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凌孟祈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吩咐下去,不会让她无处可去的。” 陆明萱这才松了一口气,叹道:“我方才不赞同你此番的行事,如今却又庆幸起此番幸好是你来,若不然,二姐姐将来还不定会落到什么下场,由来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凡人啊!” 忽又想到此番贤哥儿侥幸幸免于难之事,因忙道:“难道此番贤哥儿能幸免,也是你……” 凌孟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老国公爷、老夫人与国公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总不能让他们白人送黑人。” 陆明萱就禁不住再次庆幸起此番奉命行事的人是凌孟祈来,可见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说了这么大一通,时辰是真不早了,不管凌孟祈心里有多舍不得,也只得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余下陆明萱又消化了半日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又过了两日,贤哥儿的情况越好了一些,他到底年纪小忘性大,再可怕的事也很快就遗忘了,只跟前随时离不得人罢了,陆大奶奶见状,方松了一口长气,命自己的奶娘寸步不离的守着儿子后,便自陆老夫人手里接过对牌,正式主持起定国公府的中馈来,投入到了为大后日大喜之日宴客的忙碌当中。 至于贤哥儿之前忽然病倒,及李姨娘忽然“病逝”了之事,也随着大喜日子一日一日的临近,府里一日比一日的热闹,而消弭于了无形当中,就跟压根儿没生过一般。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二回幕后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三回 寿筵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展眼便到了定国公府宴客的正日子,饶两个正主儿陆老夫人和陆文廷的喜悦都随着之前的事大打了折扣,不欲再一连大宴五日的宾客,请帖却是一早便散出去了的,事到临头也没办法更改了,只得按原计划进行,自第一日起,阖府上下便都妆点一新,大开四门广迎起宾客来。 是日,陆老夫人着一袭绀紫色立领团纹褙子,头戴整套赤金点翠镶玉头面,耳上两挂碧绿的翡翠细线珠子,有一种低调的雍容华贵气派,虽心里仍有些不自在,在陆明萱一早便过来荣泰居有意的撒娇卖痴之举之下,到底还是高兴起来,毕竟这世上能活到六十岁的人是真的不多,像陆老夫人这样儿孙满堂,享尽世间荣华富贵的就更不多。 陆老夫人一高兴起来,其他人便也都跟着高兴起来了,只除了陆大夫人和福慧长公主。 陆大夫人虽已被剥夺了主持中馈的权利,这样的大日子却是无论如何少不得她的,想着是自己儿子的好日子,她也愿意给儿子做脸,是以特意穿了大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衫,梳了牡丹高髻,当中插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打扮都十分的华丽。 未料她才刚一到得荣泰居,陆老夫人便似笑非笑道:“今儿可是廷哥儿和他媳妇儿的好日子,咱们做长辈的,可不兴抢小辈的风头,你当亲娘的,就更不能抢他们的风头了,趁现在客人们都还没到,要不你回去换件衣裳去?” 把陆大夫人气了个倒仰,儿子是她生的,凭什么她儿子的好日子,她不能打扮都鲜亮一些,出出风头,去去晦气?可又不敢反驳陆老夫人的话,只得委委屈屈的回去换了身杏黄色花开富贵的衣裳,头面也另捡了套翡翠的来配。 谁曾想再到得荣泰居,就见盛装的陆大奶奶正赶着陆老夫人百般奉承,段氏与陆二奶奶言语间则有意无意的赶着她奉承,陆老夫人也抬举她,夸她:“不过几日,已把阖府上下都打理都井井有条,比我和你婆婆年轻时还要强上几分,都是亲家太太教得好。”让她是出尽了风头。 陆大夫人看在眼里,心里的委屈与不忿越高涨了,却又不敢当着陆老夫人的面挑儿媳的不是,只得坐在一旁勉强笑着吃茶,实则是在暗暗生闷气,同时暗暗划拉起京城与陆文迁门当户对品貌也相当的闺秀们来,再不将小儿媳娶进门来压一压大儿媳的风头,她岂非越要轻狂上天了? 福慧长公主坐在陆大夫人对面,则连勉强的笑都懒得挤出一抹来,若不是陆文逐再四求她今日必须出席,她绝不会过来给陆老夫人做脸,想给儿子纳小时就将她这个正头儿媳给抛到一边,遇上需要给她做脸的事情,就记起她才正是正头儿媳,定国公府的三夫人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过她妯娌二人自不高兴她们的,陆老夫人却是一点也不受到影响,仍兴致极好的与陆大奶奶陆明萱等人说笑着,屋里也因此十分的热闹。 就是在这样的热闹中,有小丫鬟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禀道:“回老夫人,萧姨娘给老夫人磕头拜寿来了。” 萧氏如今已怀孕八月有余了,陆老夫人爱屋及乌,对她这一胎还是十分看重的,闻言因说道:“让她进来罢。” “是。”小丫鬟应声而去,很快便引着大腹便便的萧氏走了进来。 萧氏扶着自己的丫头平绣,一进来便跪下给陆老夫人磕头:“妾身想着自己身份低微,难等大雅之堂,但老夫人大寿,妾身不过来磕个头道声喜却委实说不过去,所以赶在这会儿宾客们都还没来之前过来,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着,又自平绣手里接过一个大红福禄寿的包袱,微红着脸有些羞赧的道:“这里面是妾身为老夫人做的两套衣裳四双鞋袜,衣料与缎子都是三老爷为妾身找来的,妾身只能算是借花献佛,惟有针线才是妾身自己的心意了,还请老夫人不要嫌弃妾身针线粗鄙,勉强留下将来赏人,便是妾身的福分了。” 这话说得十分讨喜,陆老夫人忙令双喜将她给搀起来,和颜悦色道:“你如今身子不方便,就不必行此大礼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且回去好生歇着罢,等明儿平安生下腹中的孩子后,我自不会亏待了你!” 萧氏谢了陆老夫人,才就着平绣与双喜的手有些艰难的自地上爬了起来,毕竟她腹中的孩子已八个多月,临盆近在咫尺,行动间难免有些不方便。 然看在福慧长公主眼里,却觉得萧氏这是故意在向自己示威,尤其是在看到萧氏身材虽臃肿,却红光满面,眼含春色之后,福慧长公主就越的恼怒与不忿了。 原来年前萧氏想着自己身子越沉重了,别说再继续服侍陆中昱,连他的日常起居都顾不过来了,遂提出要将自己屋里另一个丫鬟美兰开了脸,服侍陆中昱,不想陆中昱却拒绝了,说什么萧氏为他怀孩子已经够辛苦了,他不能为她分担也就罢了,还与别的女人风流快活,他成什么人了云云,俨然一副情圣的样子,直把萧氏感动得一支梨花春带雨。 本来只是二人闺房里的私房话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传到了福慧长公主耳朵里,福慧长公主有多恼怒有多妒忌可想而知,就跟她没给他陆中昱怀过孩子似的,当年怎么没见他这般深情过,还背着她与母婢乱来,甚至还弄出了个庶孽来,难道在他心目中,她堂堂金枝玉叶,竟连萧氏一个贱人都比不过不成! 所以如今福慧长公主是不见陆中昱与萧氏也就罢了,至少还能眼不见心不烦,一见立马就跟有千百只蚂蚁在同时啃咬她似的,浑身都不自在,想也不想便冷笑道:“说来萧姨娘进门也将近一年了,本宫还从没得过萧姨娘孝敬的一针一线呢,整好公主府专给本宫做鞋的人最近伤了手,不方便再做,其他人做的本宫又穿不惯,萧姨娘既针线好,就给本宫先亲手做个二十四双罢,本宫事后自会打人送本宫的尺寸去给你的。” 谁都知道做鞋是最费功夫最累人的,尤其萧氏如今还怀孕八个月了,更是劳累不得,福慧长公主却一开口便让萧氏做二十四双鞋,萧氏就算不眠不休,只怕临盆之前也做不完,福慧长公主摆明了是在刁难她。 陆老夫人当即变了脸色,淡笑着看向福慧长公主道:“我屋里倒是有个极善做鞋的婆子,都做了几十年了,比萧氏做的怎么也要强些,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将她领了去,什么时候公主那个做鞋的婆子手好了,什么时候再还回来,甚至不还了也可以,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福慧长公主似笑非笑:“本宫既不曾像别家的大妇那样对萧姨娘动辄打骂,也不曾让她立规矩,如今不过就是让她给本宫做几双鞋而已,难道母亲竟也要拦着不成,这官司只怕打到御前,没理的也不会是本宫罢?” 陆老夫人就不好再说了,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的夫妻关系再名存实亡,只要二人一日没和离,她便仍是定国公府的三夫人,理论上来陆中昱的妾室们便该服侍她,她如今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只是让萧氏给做几双鞋而已,便是传了出去,旁人也不会说她半句不是,反倒是自己若再护着萧氏,才真是要惹人非议了。 萧氏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今日是免不得答应给福慧长公主做鞋了,但谁规定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回头她只要告诉了自家老爷,何愁自家老爷不为自己出头? 遂忙做出一副温顺识大体的样子,笑着向陆老夫人道:“老夫人怜惜妾身妾身明白,只长公主说得对,妾身服侍长公主原是应当应分的。长公主放心,妾身一定会尽快给长公主把鞋子做好,务必让长公主穿得舒心的。” 福慧长公主这才冷哼一声,没有再说。 适逢又有小丫鬟来回已有客人到了,陆老夫人方顺势打了萧氏,令陆大奶奶与陆二奶奶领着人接了出去。 先来的都是些二三流勋贵家的主母和奶奶小姐们,拜高踩低本来就是世人的共性,也很容易理解,陆大奶奶本就是个能干的,一应事宜又都是一早便安排下去的,虽忙却不乱,很快便将大家都安顿好了。 稍后来的便是姻亲本家们了,安国公太夫人为给女儿和外孙做脸,也难得同着徐大夫人妯娌几个来了,她这样的身份,陆老夫人少不得就要去亲迎了,老亲家两个在荣泰居外见了礼,又笑着寒暄了几句,才被众人簇拥着回了厅了。 此后昌国公贺夫人也带着儿媳怡安县主到了,一时盛国公颜夫人也带着女媳们到了,让陆明萱高兴的是,颜八太太也带着陆明芙一块儿来了。 其他小辈给陆老夫人贺寿也就屈膝行礼说几句吉祥话而已,陆明芙感念陆老夫人这些年待她的好,还为她说了门好亲事,却是跪下诚心诚意的给陆老夫人磕了三个头,又敬献上自己亲手做的四色针线,才站起来与陆大夫人等人也见过礼后,与陆明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说体己话儿。 陆明萱因见陆明芙气色好得不得了,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也都不是陪嫁的,显然是去颜家后新置的,可见她在颜家过得是有多如鱼得水,因笑着小声打趣她道:“看姐姐的气色就知道姐夫待你有多好了,当初还跟我说什么不想嫁了呢,可见古人诚不欺我,信什么也不能信大姑娘说不想嫁。” “呸。”陆明芙红脸着啐了她一口:“这么久没见我,如今好容易见了,嘴里还是没一句好话,才真真是应了那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姐妹两个彼此嘲笑了一回,陆明萱才正色问道:“虽说瞧姐姐的气色便知道姐姐日子过得极好,可不亲耳听姐姐证实,我终究还是不放心,姐姐这几个月过得可好?” 陆明芙含羞带喜“嗯”了一声,“我过得挺好的,三朝回门后不几日,我婆婆便带着我开始协理管家了,一点也不藏私,素日也不让我立规矩,两个小姑子也是好相处的,尤其是你姐夫……” 说着不但脸红都像红布,连耳根子都红透了,“我听了你的话,没有一进门便对他那通房横挑眉毛竖挑眼的,还赏了几样首饰几匹布,不几日他便主动找到我婆婆说,那通房年纪不小了,该打出去了,让我婆婆赏了她一副妆奁,找了个可靠的人家,将她嫁了出去。等到之后我……来小日子时,我主动提出要将落霞或是落梅开脸,他也没同意,只说要专心读书以备明年的春闱,回头便问我了婆婆,家里可有与她们两个年貌相当的管事要娶亲的,届时我正式接手主持中馈了,也好让她们两个帮着跑跑腿儿什么的,有些事做丫鬟的难免不方便,做媳妇子的就没有顾忌了。” 到底事涉姐姐姐夫的房中事,陆明萱也忍不住红了脸,却由衷的为陆明芙高兴:“听姐姐这么一说,我总算可以放心了,只盼姐夫能一辈子都待姐姐这么好。” 姐妹两个说得高兴,没有注意到旁边一直有一道视线时有时无的注意着她们,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直注意着陆明萱,却是怡安县主。 经历过上次的二房事件后,贺知行也不知是不是被扫了面子恼羞成怒,再不肯提纳妾娶二房的事,怡安县主不由暗自松了一口长气。不想贺知行自此待她却冷淡了许多,她一开始以为他是喜新厌旧,对什么人起了心思,便旁敲侧击的提出若真有这回事,她绝不拦着他,一定风风光光的替他将人迎进门。 岂料他却矢口否认没这回事儿,让她别胡思乱想,她事后命人悄悄儿打听了一番,也现他的确没与旁的女人有往来。 然怡安县主却越提高了警惕,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他忽然生这么大的变化,总有原因,总不能他无缘无故就这样了罢?这一警惕,还真让她在他小书房的长案下现了一副画像,一副女子吹笛子的画像,其上的女子瞧着身量虽还未长足,却漂亮得让怡安县主自惭形秽。 本能的,怡安县主猜到了女子的身份,应当就是自己夫君之前求而不得的那位陆姑娘,她心里虽又酸又涩,事后却一个人也没有告诉,也不曾让人去悄悄儿向贺知行的贴身小厮确定陆明萱的身份。 不过前几日在颜夫人一如既往象征性的征求她的意见,届时定国公府宴客她要不要去时,她却破天荒的答应了下来,就是为了能亲眼证实贺知行心里如今惦记着的人就是陆明萱。 事实也果然证明了她的猜测,那个女子果然是陆明萱,而且她本人比画像上的更漂亮,也就难怪自己的夫君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怡安县主心里霎时如喝了一整坛老醋似的,酸得苦,却又不无庆幸,幸好这位陆姑娘已经定了亲了,不然真让她嫁给自己夫君做了二房,以后昌国公府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怡安县主心里想什么陆明萱自然不知道,彼时戚氏也来了,她正与陆明芙一道与戚氏行礼厮见,戚氏少不得也趁机问了陆明芙过得可好,得了肯定的答复后,笑都眼睛都眯了起来。 眼见来的宾客越来越多,偌大的厅堂也越来越热闹,有丫鬟小跑着进来屈膝行礼:“回老夫人,恭王妃娘娘与端王妃娘娘驾到——” 陆明凤做出定国公府出嫁的姑奶奶,这样的大日子回来给娘家做脸无可厚非,陆老夫人做为长辈和今日的寿星,自然可以托大不用接出去。 可端王妃就不一样了,陆卫两家原不是一个圈子的,自来没什么往来,卫玉华嫁给端王后,陆老夫人念着她当初救陆明萱一命的情,也不过就是在年节时让管事送一份礼到端王府而已,倒是没想到今日卫玉华会亲临为她捧场。 人家做了初一,陆老夫人自然不好不做十五,在卫玉华面前端什么长辈的架子,少不得要亲自接出来方显尊重,因忙起身笑向众人道:“两位王妃娘娘驾到,容老身先失陪一会儿了。” 众人忙纷纷笑道:“老夫人(您老)轻便。” 除了家里既出了皇后又出了皇子妃的安国公府众人,其他人眼里都忍不住多少露出几分艳羡之色来,做个寿能做到两位王妃一起登门道贺,陆老夫人这辈子也算是够荣耀了。 陆老夫人遂领着陆大夫人陆大奶奶并陆明萱一道接了出去,也是想着陆明萱与卫玉华好,届时可以帮忙款待一下她。 一时一行人去到垂花门外,远远的整好瞧见陆明凤与卫玉华的车辇一前一后缓缓驶过来,陆老夫人忙领着大家跪了下去:“恭迎恭王妃娘娘,恭迎端王妃娘娘。” 早有两个女官小跑上前,将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搀了起来,然后陆明凤才与卫玉华一前一后下了车。 陆明凤因笑向卫玉华道:“虽说君臣有别,但法理不外人情,我做为孙女与女儿,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祖母与母亲跪自己,所以没有征三弟妹的意见便免了我祖母和母亲的礼,还请三弟妹不要见怪。” 卫玉华忙笑道:“大嫂言重了,您的长辈便是我的长辈,您不能受老夫人和夫人的礼,我自然也不能,这有什么可见怪不见怪的。” 虽才只做个短短几个月的端王妃,一身大红泥金百蝶穿花曳地裙、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九尾凤头钗的卫玉华看起来却已很有王妃的范儿了,不但一言一行无可挑剔,连脸上的笑容都恰到好处,与京城里的贵妇们已是一般无二,让人再想象不到,不过短短几个月前,她的言行规矩还很让其母卫夫人头疼。 陆明萱在一旁看着她优雅得体的与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寒暄,欣慰放心之余,不知怎么的,却凭空生出了一股怅然来,曾经那样真实鲜活的一个女子,如今却被迫要收敛起满身的光华来,做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反正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是了。 不过陆明萱也并能怅然太久,卫玉华始终是卫玉华,哪怕她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王妃了,一言一行多的是人关注,她不得不做另一个自己,但那不过是在人前而已,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她始终是那个她,始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陆明萱显然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所以一行人被簇拥着往里走时,她趁众人都不注意,冲陆明萱眨了眨眼睛,还吐了吐舌头,一如前几日二人见面时那般俏皮。 陆明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那点怅然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一行人进到花厅里,除了安国公太夫人,所有人忙不迭都跪下向陆明凤和卫玉华行礼,口称:“见过恭王妃娘娘,见过端王妃娘娘。” 今日京城勋贵圈里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定国公府,各家又彼此联络有亲,认真算起来,好些人都是二人的长辈,二人自然不会托大,忙笑盈盈的请了大家起来,又正式给陆老夫人拜了寿,才与其他人寒暄起来。 至此今日该到的客人便到得差不多了,开席的时间也到了,陆大奶奶与陆二奶奶忙殷勤的招呼起大家坐席来。 单以身份论,在座的宾客当之无愧以陆明凤和卫玉华最高,二人坐首席自是理所应当之事,但二人俱是年轻人,说句不恭敬的话,与同席的陆老夫人和安国公太夫人等人还真没什么话可说,尤其卫玉华还想找机会与陆明萱和陆明芙说一会儿体己话,这也是她今日不请自来的主要原因,实在是在端王府闷得狠了,又没个说体己话儿的人,再不出来松散松散,她觉得自己就要闷死了。 遂笑指一旁陆明萱和陆明芙那一席,与陆老夫人道:“我未嫁前与贵府两位姑娘颇为投缘,我且闹她们去,老夫人与太夫人也好安静的说话讲古。” 陆老夫人知道卫玉华与陆明萱陆明芙好,指不定今日来给自己捧场也是冲的她们,因笑道:“娘娘只管请便。” 话音未落,一旁陆明凤已笑道:“既是如此,我也同三弟妹一块儿闹几位妹妹去,省得祖母与外祖母嫌我呱噪。” 陆老夫人自然没有不应之理,与安国公太夫人笑道:“她们年轻人,是与咱们说不到一块儿,而且我们爱吃的都是些软烂之物,她们也不爱吃,让她们乐呵她们的去,我们也乐呵我们自个儿的。” 安国公太夫人呵呵笑道:“我们两个老背晦也好趁机亲香亲香。” 于是卫玉华与陆明凤都坐到了陆明萱她们那一席上,弄得原来与她们一席的两位闺秀不得不让出自己的位子,坐到另一席去,也因这一席多了两位王妃,一下子变都引人注目起来,倒比陆老夫人她们那一席更像是首席了。 卫玉华一坐下便低声与坐在她左右的陆明萱陆明芙抱怨起来:“这几个月我是既不方便回娘家,也不好随意去外面走动,唯一能去的地方便是宫里,可真是要闷死我了,偏你们又不能去瞧我,所以一听得今日定国公府摆酒,想着必能见到你们,我便不请自来了。” 陆明芙忙小声而恭敬的道:“妾身倒是想去瞧王妃娘娘呢,可妾身这一年里也不方便多出门,王妃娘娘且再忍耐一段时间,等过了今年就好了。” 卫玉华忙道:“什么妾身什么王妃娘娘的,我怎么听着这么瘆的慌呢?你以前怎么叫我,如今仍怎么叫我便是,这般外道做什么,要听人叫王妃娘娘我干嘛来找你们,什么地方听不到?” 与以前一般的爽快直率,听得陆明芙与陆明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陆明萱正要说话,坐在她右侧的陆明凤忽然道:“三弟妹与两位妹妹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让我也跟着开心开心?” 陆明萱本能的不想让她知道她们与卫玉华说了什么,虽然只是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只是笑道:“没说什么,不过开了个小玩笑罢了,不值一提,倒是大姐姐今日这簪子可真漂亮,是宫里才出的新样子吗?” 陆明凤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但她过来这一席本就不是冲的卫玉华,而是冲的陆明萱,遂顺着陆明萱的话笑道:“的确是宫里才出的新样子,怎么你也瞧着好吗?我那里还有几支,回头我打人送回来给你。” 然后顺理成章的与陆明萱说起话儿来。 ------题外话------ 终于突破100万大关了,撒花庆祝,哦呵呵呵呵,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三回寿筵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四回 卫玉华有孕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凤遂顺着陆明萱起的话头,与她说起话来:“那日我见这簪子好,想着若咱们姐妹能一人一支簪在头上,齐齐出现在人前,还不定怎生赏心悦目呢,便挑了七支最好的,乘兴回府之后,才猛地想起,姐妹们如今就你和五妹妹未嫁了,你说这才几年呢,当初日日同进同出的姐妹们便都各奔东西了,真真应了那句话‘琉璃易碎,彩云易散’哪!” “谁说不是,当日姐妹们都在一起时是何等的热闹,如今却是再难齐聚一堂了。”陆明萱不知道她何以会忽然有此感叹,不过仍笑眯眯的应酬着她。 陆明凤点头叹道:“可不是,如今大家是再难齐聚一堂了,三妹妹且不去说她,到底身份不一样了,五妹妹一年到头都在家庙里为长辈们祈福,也不去说她,下剩的四妹妹随夫君去了边戍,不知道多早晚能再回来,我、二妹妹与芙妹妹倒是都嫁在京城,却也各有各的事要忙,也就只有像今日这样的日子能回娘家来与大家伙儿聚聚了,偏二妹妹今儿又不回来,虽说李姨娘去了她伤心是人之常情,可要我说,再伤心也不该为了李姨娘区区一个姨娘便连祖母大寿都不回来才是,改明儿见了她,我可都好生说说她才是。” 陆明萱道:“李姨娘到底十月怀胎生二姐姐一场,多的不说,她为生母守足百日却是应当应分的,不回来许也是怕冲撞了大家。” 说着,微微齿冷,她就不信陆明凤会不知道李姨娘的死因,却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番话,是在她眼里,李姨娘从来只是猫狗一般的存在,死了就死了,还是人心太易变? “也是,李姨娘到底是二妹妹的生母,又岂能没有几分感情?”陆明凤摆手笑道,“我们且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对了,当日你和凌世兄定亲,我还没向你道喜呢,凌世兄自小与我们大家伙儿一起长大,彼此都知根知底,本身人品才貌都好,又是个有出息的,不过短短几年,便做到了正五品,将来前途势必不可限量,你能嫁了他,也算是福气,等将来你出阁时,我一定送一份大礼,聊表寸心。” 陆明萱忙脸红笑道:“大姐姐客气了,只要您有这份心,我便已经很高兴了,大礼不大礼的,反倒是次要的。” 陆明凤嗔道:“我们自小儿便要好,你还与我客气做什么?” 话锋一转,“只是一点,凌世兄自己虽是个好的,却与家里自来处不来,将来若他家人不进京来缠着你们也还罢了,若是进京来,最后受累的还不是你;可话说回来,他们若不进京来,凌世兄又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所谓‘打虎兄弟行,上阵父子兵’,将来没人帮衬,你们过起日子来一样少不了艰难。你要不找机会与他商量商量,让他想想众亲眷里有谁是昔日待他还不错又有几分真本事的,届时一封信将人叫上京来,我让王爷帮着安排个胥吏之类的做做,将来于你们多少也添一份助力。” 陆明萱一下子提高了警惕,陆明凤说这番话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恭王的意思,若是她自己的意思,她这是想做什么,怎么凭白给她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呢? 若是恭王的意思,那就更糟糕了,恭王与凌孟祈都恨死了彼此,如今恭王却说要提拔凌孟祈的亲眷,为他将来添助力,到底打的什么坏主意! 陆明萱想了想,才故意结结巴巴的道:“我还、还没与凌世兄成亲呢,我现在向他说这些不、不好罢?万一他觉得我管得太多,因此厌弃了我该怎么办……大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这事儿我却不敢找凌世兄去说,要不,得了机会让王爷自己与他说去?” “你说的也是,你还没与他成亲呢,的确不好现在就管这些事,瞧我,只顾着关心妹妹,就忘记这一茬儿了。”陆明凤自失一笑,“罢了,这事儿且等以后再说了,不过你还是得找机会与凌世兄提一提才是,整好如今王爷在吏部观政,过了这个村,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店呢。” 陆明萱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大姐姐,但有机会,我会与他说的。” 陆明凤因又道:“说来凌家也是大族,当年凌相爷做首辅时,更是门生故吏满天下,难道在京城就没几门老亲不成?我记得前儿还恍惚听谁说了一句,当年凌家与当今太后的娘家罗家颇有渊源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若真是有,你以后可就不用愁了,太后的娘家,拔根汗毛都比别人的腰粗呢!” 陆明凤一副风轻云淡,就跟只是随口闲聊聊到这话题上来似的,陆明萱的心跳却是瞬间漏了一拍,宽大衣袖下没有执箸的左手也攸地握紧了,好容易才自持住了情绪。 脑子却已高速的转了起来,陆明凤有意无意的将凌孟祈与罗家往一块儿放,莫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拐弯抹角在试探自己,想试试能不能自自己嘴里套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那般隐秘的事,连徐皇后执掌凤印那么多年,都不曾查到半点蛛丝马迹,不然罗贵妃也不能继续宠冠六宫,宁王也不能继续做他的天之骄子了,陆明凤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 念头闪过,陆明萱忽地想到,徐皇后与陆大夫人等人意识不到不妥,皆是因她们要么没有见过凌孟祈,要么就只见过盛装之下多了几分严厉与威严,却也大部分遮盖了本来面目的罗贵妃,且次数也屈指可数,自然想不到二者之间会有关联。 陆明凤却是见过凌孟祈很多次的,如今做了恭王妃,隔三差五就要进宫请安,见罗贵妃的次数也是直线上升,难保不会有一睹罗贵妃素颜的机会,他们母子两个又生得那么像,便是傻子见了,都会觉得二人之间必有关联,更何况陆明凤从来不是傻子,也不知道她是否已将自己的现告诉徐皇后等人,——这事儿自己一定都尽快告诉凌孟祈,让他早作应对才是! 这些念头在陆明萱脑中不过只是火石电光之间,已一闪而过,她不待陆明凤瞧出什么端倪来,已惊讶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大姐姐是听谁说的,怎么我从来没听凌大哥提起过?若真有这回事,可就太好了……可也不对啊,若两家真有亲,当初凌家被夺爵时,又岂会不打人上京来向罗家求助的,就像姐姐说的,到底是太后的娘家,拔根汗毛尚且比别人的腰粗呢,要保区区一个广平侯的爵位,应当不是什么难事罢?” 陆明凤见陆明萱满脸的惊讶不似作伪,只当她是真不知道,因笑道:“我也就是恍惚听人说了一句而已,也许那人也是道听途说呢,若真没有这回事也罢了,难道我们家会不帮衬凌世兄不成?” 心里却想着,看来自己得另想法子了,若再不成,少不得就只能将自己的怀疑回了姨母,让她去求证了,这事儿想来虽荒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真的呢,那罗贵妃与宁王母子以后便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只是想归这样想,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听说凌孟祈对萱妹妹十分的好,不但特地请了端王作为媒人上门提亲,给足了萱妹妹体面,聘礼更是给得足足的,照理萱妹妹多少也该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才是……陆明凤因又笑道:“不过自听了那一耳朵后,我之后进宫时,便有意多瞧了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几眼,竟现凌世兄眉眼间与贵妃娘娘颇有几分相似,也许两家真有渊源也未可知呢?” 一边说,一边不错眼的盯着陆明萱。 陆明萱心里骇然,面上却是笑容不变:“我记得前年进宫时,机缘巧合得贵妃娘娘相助,之后与娘娘相处了大半个时辰,倒是没瞧出娘娘眉眼间与凌世兄有什么相似的,若真要说二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二人都十分的漂亮,堪称天仙下凡,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大姐姐才会认为二人相似的?若真是这样,才真是好呢。” 陆明凤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心中暗暗失望,却仍不肯就此撂开这个话题:“也许真是因为二人都堪称天仙下凡,我才会觉得二人眉眼相似罢,不过二人说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照理不会给人这种感觉才是……” 陆明萱满心的抑郁,她这还没完没了了,满桌子的菜都堵不住她的嘴是不是? 她索性装没听见的样子,向一旁一直低声与陆明芙说话的卫玉华道:“我记得卫姐姐向来爱吃松鼠桂鱼,今儿且尝尝我们定国公府厨子做的,看与将军府和端王府厨子做的有什么差别。” 说着拿起公筷,给卫玉华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 卫玉华笑眯眯的道:“我这几日也不知怎么搞的,忽然间不爱吃鱼虾了,不过你亲自给我夹的,我说什么也要吃光光了才是。” 陆明凤见陆明萱不接自己的话,只顾与卫玉华说话,心下不悦,因叫了一声“萱妹妹”,笑道:“萱妹妹可不能厚此薄彼,只给三弟妹夹菜,却不给我夹啊。” 陆明萱无奈,只得拿起公筷,也给陆明凤夹了一筷子菜。 陆明凤于是又顺势与她继续起方才未完的话来:“下次你若再有机会进宫,可得仔细瞧瞧才是,万一两家真是近亲,你们可就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话没说完,旁边忽然传来陆明芙的惊呼声:“卫姐……端王妃娘娘怎么了,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二人忙循声望去,就见卫玉华正捂着嘴,一脸的痛苦,陆明萱忙也道:“卫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歇一会儿?” 卫玉华闻言,好歹将不适感压了下去,强笑摆手道:“我没事儿,只是忽然间有些反胃而已,我身体好得很,长这么大连个风寒都少得,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们就放心罢。” 说话间,果然气色瞧着已比方才好了不少,想来的确没有什么大碍,陆明萱与陆明芙方心下稍松。 陆明凤则立刻又与陆明萱说起话来:“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你得尽快与凌世兄说说才是,这样的际遇可是一辈子都可遇而不可求的……” 一语未了,旁边又传来了陆明芙的惊呼:“卫姐姐,你怕是真生病了,不行,得请了大夫来瞧瞧才是,我和妹妹且先扶你去她屋里躺会儿。” 就见卫玉华以手捂嘴,一副想吐又不方便在这样场合吐出来的样子,额头上的汗都憋出来了,陆明萱见状,忙就近拿过一个痰盂,送到卫玉华跟前儿,她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陆明凤不由大皱眉头,既是嫌恶卫玉华在这样的场合吐实在有够恶心,也是怪她一再的打断自己与陆明萱说话,因淡笑说道:“三弟妹身体既不舒服,要不还是先去我祖母屋里歇会儿罢,不然回头三皇弟怪责下来,我这个做长嫂的也是难辞其咎。” 卫玉华将堵在胸口的东西都吐出来后,总算觉得舒服了一些,正要说话,与陆大夫人等人坐在旁边席上的段氏忽然叫道:“端王妃娘娘莫不是有了身孕,我记得我当日诊出有孕之前,也曾有这样的反应……” 话没说完,陆大夫人已狠狠瞪了她一眼,若不是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就要斥责她一句“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了。 也不怪陆大夫人恼火,卫玉华才嫁给端王四个多月,陆明凤却已嫁给恭王两年年头了,却至今没有好消息传来,坊间已隐隐有流言在传恭王妃是不是不会生了,偏这个当口卫玉华有了身孕,两下里一对比,只怕明儿传陆明凤的话会更加难听,就更不必说谁先生下皇上的嫡长孙,于将来夺嫡也有很大一部分的益处了。 更可气的是,这事儿不是别人点出来,偏是段氏这个如今也身怀六甲的人点出来的,叫陆大夫人情何以堪,一个个儿的都有了身孕,凭什么她女儿生来就有大福气的,却反倒没有?老天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她能对段氏有好脸色才真是奇了怪了! 只可惜离得近的几席上的夫人奶奶们已听见了段氏的话,都纷纷笑道:“只怕端王妃娘娘是真有喜了,当初我怀着我们家大小子(大丫头)时也是这样。” 更有伶俐的已笑向陆老夫人道:“到底只是大家伙儿的猜测,到底能不能作准,还都劳您老打人请了太医来给端王妃娘娘请个脉才是,若真有好消息,今儿我们大家伙儿就不但能沾您老的喜气,还能沾端王妃娘娘的喜气了。” 倒把方才因卫玉华忽然呕吐所产生的几分本能的恶心淡去了七七八八,端王妃有了这样的大喜事,若自己能趁机在她面前露露脸,拉拉关系,于自家的以后不说有好处,至少也不会有坏处罢? 当下大家伙儿都一拥而上,将卫玉华坐的那一席围在当中,七嘴八舌的以过来人的身份或是奉承,或是小心翼翼的指点起她来,“端王妃娘娘进门即有喜,可真真是个有大福气的。”、“有了身孕的人就是闻不得鱼腥味儿,也就难怪娘娘方才会不适了。”、“这阵子娘娘是爱吃酸还是爱吃辣?俗话说酸儿辣女……” 卫玉华却犹有些傻傻的,没想到自己竟会有了身孕,难怪她这几日觉得身体起了些小小的变化,先还当是生病了,却没想到竟是有喜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则是满心的喜悦,卫姐姐进门几个月便有了身孕,若是此番能为端王生下嫡长子,她的地位无疑将更加稳固,便是生的不是儿子是女儿,那也证明她能生,先开花后结果,有了女儿还怕没有儿子? 陆明萱因见卫玉华一直呆呆的,忙笑向众太太奶奶道:“还请众位贵客各自归席,人太多了,难免给端王妃娘娘气闷之感。” 陆老夫人忙也笑道:“是啊,还请大家各自归席,也免得端王妃娘娘气闷,我这便请娘娘去我屋里稍事歇息,待太医来请过脉之后,再来告诉大家好消息,让大家同乐。” 说完吩咐陆明萱与陆明芙送卫玉华去自己屋里歇息,心里却多少有几分怅然,若是此番有孕的是凤丫头该有多好,便是将来恭王指望不上,至少她还能指望儿子。 念头闪过,陆老夫人不由瞥了一眼陆明凤,就见她早已呆住了,脸上虽也带着笑,却笑都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只得暗暗叹气,她终于知道嫁给恭王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好了罢?可如今回头已无路,便是知道继续走下去会碰都头破血流,少不得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题外话------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大家都放假,我也要放假撒,所以这几天会更少点,等假期结束后再恢复之前的更新哦,请大家见谅,么么哒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四回卫玉华有孕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五回 宁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一时太医来了,在陆老夫人的宴息室给卫玉华诊过脉后,立刻满脸惊喜的退后几步跪下,笑容满面的道:“恭喜端王妃娘娘,贺喜端王妃娘娘,您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虽说方才大家都说自己有孕了,自己也早隐有感觉,但这会儿经太医正式证实了,卫玉华依然很惊喜,微红着脸笑容满面的道:“多谢太医,只现下是在别人府上不方便说话,待本宫回府后,有劳太医再上门一次,将一应主意事宜与本宫跟前儿的嬷嬷们说道说道,丫头们到底不如嬷嬷们经的事多,且有些事也不方便,还是告诉嬷嬷们比较妥当,届时有她们提醒本宫,本宫便是浑忘了也不怕了。” 太医忙笑道:“原是臣的职责所在,不敢当娘娘这句‘有劳’。” 卫玉华又与其寒暄了几句,便打了她,奉了陆老夫人之命一直服侍在侧的张嬷嬷忙亲自将太医送了出去。 避在屏风后面的陆明萱陆明芙与春暄夏晖方绕了出来,齐齐笑容满面的上前屈膝给卫玉华道喜:“恭喜卫姐姐就要做娘亲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回头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生高兴呢!” 与卫玉华一样,即便心里已确定她已有孕了,到底没有证实,方才几人也不敢说道喜的话,就怕万一不是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如今总算没有这个顾忌了。 卫玉华的脸就越红了,不过到底不是那等扭捏之人,点头笑向陆明萱陆明芙道:“多谢你们,待明儿孩子生下来后,给你们做外甥。” 又说陆明芙,“我也就比你早成亲一个多月而已,如今我已有了身孕,你也得加把劲才是,届时两个孩子年岁相当,若正巧是一男一女,咱们可就是现成的亲家了。” 说得陆明芙也红了脸,却更不好接这话。 如今二皇子妃虽已快临盆了,腹中孩子到底是男是女还是未知,若二皇子妃生的是男孩儿,卫玉华腹中的也是男孩儿,就算不是皇上真正的嫡长孙,以端王如今的圣眷和萧定妃在宫中的地位,也算得上是皇上实际意义上的嫡长孙;若二皇子妃生的是女孩儿,卫玉华生的是男孩儿,不必用这孩子将更尊贵;退一万步说,即便卫玉华生的是女孩儿,那也是皇上的嫡长孙女,一样尊贵无匹,岂是颜十九郎区区一个举人的孩子能高攀得起的? 陆明芙再与卫玉华交好,也不敢有此非分之想,亦连卫玉华说把自己腹中的孩子给她们姐妹做外甥这话她都不敢接,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红着脸低垂下头去装害羞了。 她能想到的,陆明萱自然也能想到,不由暗忖道,卫玉华说愿意与陆明芙结儿女亲家她绝对相信,她本就不是那等看重繁文缛节之人,不然也不会与她们姐妹这般要好了,可不管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于端王和端王府来说都意义重大,她虽是孩子的母亲,孩子的亲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这事儿大家最好装糊涂混过去算了。 好在这会子屋里就她们姐妹和春暄夏晖这几个人,都是信得过的,倒也不怕外传,不然谁知道回头会生出什么事儿来! 因忙笑着有意岔开了话题:“对了卫姐姐,就算你自己不能确定自己是有了身孕,你身边的嬷嬷们却都是过来人,你的小日子没有如期而至,难道她们竟都不知道不成?” 到底这样的话不适合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来说,说到最后,她已是满脸通红。 卫玉华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一时忘形失言了,她再与陆明萱陆明芙要好,也不能否认二人的出身实在不算好,别说彼此结儿女亲家了,让自己腹中的孩子认她们做姨娘都勉强,没办法,谁让她偏偏嫁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家呢?一些不喜欢不习惯的事少不得也只能违心的跟着改变了。 所幸陆明萱立刻递了话头过来,她方暗自松了一口气,顺着陆明萱的话不好意思道:“我不喜欢让嬷嬷们近身服侍,她们奉了我娘之命,但凡我有半点不合规矩的地方,便叨叨个没完,我实在被她们烦得受不了,所以如今近身服侍的仍是春暄与夏晖两个,她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懂什么,而且我的小日子自来便不是很规律,谁知道……” 陆明萱忙笑道:“所以姐姐回去后,还是得让嬷嬷们近身服侍才是,她们到底是过来人,懂的也更多些,至多提前告诉她们,别动不动就说你便是,在自己家中都要时刻端着,还有什么意思?在人前礼体规矩不错也就罢了。” 卫玉华一脸的深以为然:“就是,家不就是让每个人最安心最轻松的地方呢,在外面端着也就罢了,在自己家也要时刻端着,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陆明芙笑着接道:“方才我瞧姐姐在人前就极有王妃娘娘的范儿,便是最挑剔的精奇嬷嬷来了,也必定挑不出半点不是来,可见姐姐心里是明白在人前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在家时倒是大可不必也这般……” 一旁春暄与夏晖见她三个把话题已自结儿女亲家之上聊开了,方对视一眼,暗中松了一口气,自家小姐口无遮拦的这个毛病看得还是没改掉啊,幸好是在两位陆姑娘面前,若是在其他人面前也如此,可就糟糕了,以后她们得越经心的提点着小姐才是。 正说着,张嬷嬷回来后,向卫玉华屈膝笑道:“才老奴已去回过老夫人,太医证实王妃娘娘是真有喜了,大家伙儿都为王妃娘娘高兴,让老奴回来代她们向王妃娘娘道喜呢,老夫人随即还打了人即刻去向端王爷道喜,只怕不多一会儿王爷就该来接王妃娘娘了,还请王妃娘娘再稍坐片刻。” 卫玉华笑道:“有劳嬷嬷了,正好我也有许多话与两位陆妹妹说,倒是两相便宜了,嬷嬷有事只管忙你的去,不必特地陪着我了。” 张嬷嬷早得了陆老夫人的话,知道卫玉华必有体己话儿与陆明萱陆明芙说,便也不多说,屈膝应了一声“那老奴便先告退了”,径自退了出去。 余下卫玉华与陆明萱陆明芙三人方越压低了声音,说起体己话儿来,只陆明萱心里存了事,渐渐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暗想待会儿可得尽快找机会见凌孟祈一面,将陆明凤先前说的话都告诉他,让他早想对策才是,不然真让陆明凤甚至是徐皇后等人查出点什么来,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还有恭王,他至今都还未放弃将定国公府拉上自己贼船的念头,今日必定也是来了的,也不知他是不是跟陆明凤缠上自己便不放一样,缠上凌孟祈也不放?凌孟祈早就恨极了他,可别一时气急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才好啊! 陆明萱不知道的是,恭王今日并没有缠着凌孟祈,他如今有了齐长枫这个与往日玩过的那些小太监们远远及不上的新欢,虽凌孟祈更俊美,就跟那玫瑰一样,齐长枫与之相比充其量只能算一朵野花儿,但玫瑰漂亮归漂亮,却有刺,哪及得上野花儿想怎么采撷便怎么采撷? 是以恭王只在老国公爷和陆中冕陆文廷祖孙三代跟前儿打了个照面,连席都没坐,便借口还有公事,离开定国公府,悄悄儿的与齐长枫幽会去了,自然不可能缠着凌孟祈。 然他虽没有缠着凌孟祈,凌孟祈其时依然不得清闲,皆因宁王今日也来了定国公府。 当时恭王已经离开,开席时间也马上就要到了,忽然却有管事进来向老国公爷和陆中冕行礼禀道:“回老国公爷、国公爷,宁王殿下驾到!”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闻言,都是惊多于喜,虽说他们心里已知道未来的太子十有八九就是宁王,他们也有意无意在为往后铺路了,可自家到底与宁王素无交情,他这样贸然驾临,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落在旁人眼里,又会怎么想?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人既已经来了,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也断没有将其拒之门外的道理,当下陆中冕遂领着陆文廷兄弟几个忙忙接了出去,很快便将一身翡色绣四爪盘龙祥云图锦袍的宁王迎了进来。 宁王今年虽只得十五岁,还不能真正算一个成年男子,身量却是当今皇上四个皇子里面最高的一个,本来他身为艳冠群芳的罗贵妃的儿子,理应俊美无匹才是,就譬如凌孟祈,就因继承了罗贵妃的美貌,连京城所谓的“第一美男子”贺知行都难以望其项背。 但宁王却完全没有继承到罗贵妃的美貌,反而生得与当今皇上有七八分相似,而皇室慕容家又实在不怎么盛产美男子,恭王几个还好,都继承到了父母长相中的优点,所以单看外表,恭王俊美,二皇子朗逸,端王儒雅,皆算难得的美男子,惟独宁王,因与当今皇上长得七八分相似,长相充其量只能算端正而已,实在与俊美不沾边。 也所以,皇上才会最疼爱小儿子,固然是因宁王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也是因宁王与他生得像,一个与自己年轻时候近乎一模一样的儿子,又有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呢? 眼见宁王被簇拥着走了进来,老国公爷与一众宾客忙跪下行礼。 宁王一个箭步上前,便已亲自将老国公爷搀了起来,笑道:“老国公爷乃国之肱骨,连父皇见了都不叫您老行大礼的,您实在折煞本王了,倒是本王不请自来,才要请您老不要见怪才是。” 老国公爷忙笑道:“王爷是老臣请也请不来的贵客,老臣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又岂会见怪,王爷实在太客气了,整好开席时间到了,还请王爷上座。” 宁王四下里看了一圈,目光在经过与陆文逐站在一起的凌孟祈时,微微顿了一顿,闪过一抹冷意后,方笑向老国公爷道:“有您老在,本王如何能坐上座,还是您老坐罢,本王与文逐表弟几个坐一席去,彼此也好亲香亲香。” 老国公爷自不会拂他的意,招手叫了陆文逐过来,吩咐道:“你代我好生款待宁王殿下,万万不能有任何慢待殿下之处,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文逐忙恭声应了:“祖父放心,孙儿一定会让宁王殿下宾至如归的。”说完笑着朝宁王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宁王便就势揽了陆文逐的肩膀:“叫什么殿下,直接叫表哥就是了,你我嫡亲的表兄弟,何必弄得这般生分。”与他勾肩搭背的往国公府小爷们那一席走去。 大家依序坐定,因陆文廷是今日的主角儿,待会儿要随着陆中冕一道给众来宾敬酒的,陆文远则因要帮着招呼宾客们,兄弟两个都没有坐到小爷们这一席上来,是以原定便是由陆文逐做首席,如今宁王来了,自然由宁王来坐,陆文逐陪在其左侧,陆文迁陪在其右侧,再加上陆文运并其他几大国公府的几位小爷一道作陪。 如此便没了凌孟祈的座儿,他本就是被陆文逐强拉到这一席上来的,见如今没了自己的座儿,倒也正中下怀,就势便往旁边一席坐去。 不想宁王却忽然笑向陆文逐道:“这位是?瞧着倒是颇有几分面善,所谓相逢即是有缘,”命一旁服侍的人,“加个座儿到本王身边来,本王要与这位兄弟好生喝上几盅。” 他都这样说了,谁敢真再加个座儿来挤他,在座年纪最小身份也最卑微的陆文运便立刻识趣的站了起来,小声道:“我不会喝酒,不若我坐到其他席上,让凌世兄陪殿下好生喝酒罢。”一边说,一边已起身紧走几步,抢在凌孟祈之前,在旁边一席上坐定了。 这下凌孟祈是再不情愿与宁王共坐一席,少不得也只能坐到了方才陆文运的位子上。 宁王便笑着招呼起下人斟酒来,第一杯是大家共饮,第二杯是与陆文逐喝,第三杯便在问过凌孟祈的姓名来历后,与他喝起来,之后更是提议大家划拳。 他也不与别人划,专与凌孟祈划,众目睽睽之下,凌孟祈心里再膈应他也不好赢他,少不得只能故意输掉,眨眼间便已一连喝了七八杯酒下肚,俊脸也因此染上了一层绯红,越恍若天人下凡。 看得同一席的陆文迁等人眼睛都有些直,一个个儿的都忍不住暗自浮想联翩,这家伙漂亮成这样,怎么偏就生成了男人呢,若是女人,自己说什么也要将他弄到手云云。 宁王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美景,与众人都忍不住浮想联翩的是,他满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早晚有一日,他要弄死了眼前这个与他母妃长得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与他母妃站在一块儿,别人只会说眼前这个人才是他母妃的儿子,他却什么都不是的贱种! 原来皇上与罗贵妃自谓他们的秘密遮掩得极好,这么多年下来,连徐皇后掌管六宫都不曾查到半点蛛丝马迹,却不知道,宁王慕容恒早就知道了。 罗贵妃的重华殿虽被香橼经营得水泼不进,外围又有皇上的暗卫暗中护着,外面的人根本别想打探到半点消息,但宁王是谁,他是罗贵妃的亲生儿子,重华殿上下防谁也不会防他,偶尔罗贵妃屏退了所有伺候之人与香橼说体己话儿时,就算罗贵妃有言在先谁也不许靠近半步,但哪个宫人会去拦他? 时日一长,次数一多,宁王又岂能不听到自己母妃与香橼的几句对话,又岂能不因此产生几分怀疑? 本来他虽还未成亲,并不曾住到宫外,皇上偏心小儿子,却早早便与他配了一队暗卫,他想知道什么自有暗卫去与他查,但这样的事他如何能叫暗卫去与他查?少不得只能自己设法求证,这也是他今日会不请自来定国公府的原因。 待第一眼见了凌孟祈之后,他便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原因无他,凌孟祈与罗贵妃实在生得太像了,但凡见过两人真容的人都丝毫不会怀疑二人是母子! 这也事实也将宁王心底仅存的几分希望给击得粉碎。 原本他是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的,不肯相信自己美好得就如天仙下凡一般,自来与父皇恩爱得就如一个人似的母妃,竟然早在嫁给父皇之前,便已为人妇为人母。这对一向自谓他比恭王唯一也就差一个嫡出身份,自己母妃不过时运不济,君生她未生,若不然以父皇对她的宠爱,她早已是正宫娘娘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耻辱,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他与母妃别说更进一步了,只怕立刻就要在皇室没有立足之地! 更可恨的是,他母妃明明知道眼前这个贱种的存在之于他们母子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巨大的威胁,却依然时刻惦记着他,倒把他这个真正的儿子给撂到一边,这叫他情何以堪?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五回宁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六回 隐忧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念头闪过,宁王禁不住微眯起双眼,阴测测的看了因喝了酒后,一张俊脸艳若桃李,越与罗贵妃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凌孟祈一眼,在心里暗暗狠,父皇碍于母妃,不忍她伤心难过,一直强忍着没有动这个贱种,他却不怕,将来人不死也已死了,母妃就算再伤心再生自己的气又如何,人也回不来了,自己便是她唯一的儿子了,至多到时候他加倍的陪小心加倍的孝顺母妃也就是了,母子之间哪来的隔夜仇,难道母妃还会因此恨自己一辈子不成? 心中有了计较,宁王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不少,也不赶着凌孟祈划拳趁机灌他的酒了,就势与为凌孟祈解围凑上前主动与他划拳的陆文逐比划起来。 凌孟祈方暂时松了一口气,顺势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吃了几口菜,压住直往上冲的酒意后,便含笑看起宁王与陆文逐划拳来,只他的笑意却未抵达眼里,但凡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心里这会儿正处于极度不痛快的状态。 宁王对自己的恶意凌孟祈又岂能感觉不到,不过因为对这个所谓的异母弟弟他从未抱过任何希望,更从未想过要与他兄弟相亲手足情深,所以对他的恶意他感觉到了也当没感觉,就像萱妹妹说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只拿他当未来的君王,也只将自己定位于大周的臣子,除此之外,与他再无瓜葛,他喜欢自己或是厌恶自己,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旁老国公爷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这一席,老人家精明了一辈子,更兼知道那些个旁人所不知道的事,又岂会感觉不到宁王对凌孟祈与对别人大不相同,而且不是好的方面的不同,而是坏的方面的不同? 老国公爷不由暗自皱起了眉头,难道宁王竟已知道了什么,并且对孟祈这个异母兄长并无半分手足之情不成? 想想也是,皇上能容下孟祈,是因皇上心里对他终究有几分愧疚,且碍于罗贵妃,所以没拿他怎么样;宁王对他却是没有愧疚的,指不定还会认为他的存在之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耻辱与威胁,且宁王与皇上还有一点不同,他与罗贵妃本就是血脉相通的母子,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难道罗贵妃还能因此就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如此等到将来宁王上位以后,罗贵妃活着时孟祈或许还能平安无事,一旦罗贵妃死了,孟祈岂非朝不保夕?届时自家别说沾光了,指不定还会被孟祈连累,惹了新皇的厌弃,——这可如何是好! 老国公爷心里虽早已是千回百转,面上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只与客人们喝酒吃菜,不过目光仍有意无意关注着凌孟祈他们那一席就是了。 及至瞧得宁王不再一味的针对凌孟祈后,他方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今日宁王不再闹腾就好,待过了今日,以后兄弟二人也难得有见面的机会,只要二人不见面,宁王眼不见心不烦,而且当今皇上正值年富力强之际,少说也还有二三十年好活的,谁知道二三十年后会是什么情况?指不定届时宁王对孟祈早已解了心结呢?再不然孟祈其时羽翼已丰,宁王就算做了皇上,也未必能轻易拿他怎么样了呢? 虽说成大事者当时刻不忘居安思危,可也不能太杞人忧天,因噎废食,不然孟祈也什么都不必做了,只在家里白白等死即可! 这般一想,老国公爷心里也就松快了许多,及至稍后宁王提出告辞,他领着陆中冕与陆文廷亲自将人送出去时,心情就越平静无波了。 瞧得宁王被簇拥着离开了敞厅,已喝得有七八分醉意的陆文逐因揽了凌孟祈的肩膀,在他耳边大着舌头道:“你几时惹上慕容恒那小子了,你别看他看似好爽,实则最是个心胸狭窄的,偏皇上又最疼宠他,以后但凡有他出现的场合,你记得能避就避,也省得横生枝节,好汉不吃眼前亏么,咱是好汉,不与他个小肚鸡肠的一般见识!” 凌孟祈不能告诉陆文逐他与宁王之间那点子尴尬的瓜葛,便只是低声道:“我哪里知道什么地方碍了他的眼,今儿我才第一次见他,不过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寥寥无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陆文逐点点头,正要再说,有小厮进来向凌孟祈行礼道:“凌公子,虎子哥在外面等您,说是有要紧事回您,请您方便的话,即刻出去一趟。” 凌孟祈‘嗯’了一声:“我这便出去。”与陆文逐道了声‘去去就来’后,便起身径自去了外面。 果见虎子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木芙蓉下踮着脚尖张望,一瞧得自家公子出来,忙露出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走迎了上前,附耳小声与凌孟祈道:“才丹碧传话给我,说是萱姑娘有急事要见少爷一面,请少爷今晚上务必去空翠阁一趟,我怕少爷被五爷几个拉着吃多了酒,晚间误了事,这才赶来先与少爷说一声。” 萱妹妹有急事找他,也不知是什么事?凌孟祈思忖着,应道:“我知道了,不会吃多了酒的,你且忙你自己的去罢。”整好他也想着晚间要去找萱妹妹,倒是心有灵犀了。 待虎子应声而去后,凌孟祈折回敞厅里,方坐下欲再吃点儿什么,刚才只顾着喝酒了,肚子至今空空如也。 就有小厮小跑着进来禀道:“回老国公爷、国公爷,端王殿下驾到!” 彼时客人们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正与同桌的人小声说笑着,敞厅里比方才安静了不少,也因此,小厮的话大家都听见了,立刻便或是露出艳羡的神色,或是啧啧咂舌起来。 定国公府也太有体面了罢,一场宴席竟有三位皇子殿下登门,也不怪这两年坊间有传言,安国公府虽是后族,如今满朝真正的第一勋贵之家却是定国公府,去年安国公太夫人做大寿,也就只恭王殿下与二皇子登了门而已,且二人还一者是安国公太夫人的外孙,一者是其孙女婿,不比宁王和端王,可与定国公府八竿子也打不着。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却一点也不觉得端王驾临是自家的体面,反而只觉得麻烦,你说这皇子们一个个儿的到底都怎么想的,在太子没定下来之前,他们乱跑跑什么,其他地儿哪里不好去,偏要来他们家,这不是白给他们家添麻烦吗? 只这话父子二人至多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却是断断不能说出来的,不但不能说出来,甚至不能表露出丝毫来,还得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由陆中冕立刻领着子侄们接了出去。 端王却不是特地来给陆老夫人和陆文廷道贺,而是来接自己王妃的,当然如今人都到了,礼岂能不到,又带了一份厚礼来,与老国公爷寒暄过后,才笑着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方才定国公老夫人特地打人来向本王道贺,本王方知道内子竟已有了身孕,还是在贵府诊出来的,可见贵府是本王夫妇的福地,只本王心系内子,今日却是不能陪老国公爷与定国公畅饮了,待日后有了机会,本王一定好生敬您老三杯,聊表心意。” 又请老国公爷使个人进去与卫玉华说一声,让她即刻至垂花门外上车。 方才内院里虽又是卫玉华当众呕吐又是闹腾着请太医的,消息却至今还没传来外院来,如今听端王这么一说,众人方知道端王妃竟已有了身孕,当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上都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纷纷上前向端王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至多明年年初,府上就要喜添麟儿了!” 端王心情大好,来者不拒,与众人寒暄了一阵,听得老国公爷打去内院报信的人回来禀告:“端王妃娘娘已经知道王爷来了,说是这便出来,请王爷稍等。” 方笑着与老国公爷等人道了别,被陆中冕陆文廷等人簇拥着送了出去。 余下安国公徐晋华一直待端王一行的背影看不见后,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佯装不胜酒力的样子闭目养神起来,实则脑子却转得飞快。 端王比恭王后大婚一年多,如今端王妃都已有了身孕,凤丫头却至今连颗蛋都没有生出来,虽说三丫头就快要临盆了,端王妃腹中这个孩子不一定就是皇上的嫡长孙,可以二皇子和陈嫔如今的情形,就算三丫头为皇上生了嫡长孙又如何,只怕也及不上端王妃腹中这个孩子在皇上跟前儿的体面,届时恭王的胜算岂非又要小上几分了? 不行,得尽快让皇后娘娘再给恭王和凤丫头施压才是,就算凤丫头不能生,也得让那王氏或是其他姬妾生才是,不然恭王就算占了嫡长的名分又如何,时日一长,难保别人不会恶意的揣测,会不会不能生的根本是恭王而非凤丫头,不然恭王的妻妾里怎么会一个有孕的都没有?而一个连承重孙都为皇上生不出来的皇子,又如何能继承大宝,做这天下之主! 老国公爷也在想着端王妃有孕之事,他早瞧出端王的品行才干是皇上四个皇子里最佳的,如今端王妃又有了身孕,一旦此番为皇上生下嫡长孙,大周的江山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若皇上能结合到各方面的因素,就此立了端王,于社稷也算是幸事一桩,只可惜……也罢了,皇上才四十出头的人,且有的年头活呢,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生什么变故? 船到桥头自然直,届时再做决定也是一样,反正定国公府是要做皇上眼里纯臣的,将来不论哪位皇子上位,自家不说跟着得势,至少也不会轻易失势,倒也不必太过杞人忧天。 再说陆明萱与陆明芙陪着卫玉华说了约莫半个时辰的体己话儿,张嬷嬷再次进来了,笑容满脸的向卫玉华屈膝禀道:“端王殿下接王妃娘娘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面与老国公爷和国公爷说话儿,请王妃娘娘收拾收拾便去外面上车,好早些回府。” 卫玉华听说丈夫来了,闪过一抹喜色,红着脸向张嬷嬷说了句:“有劳嬷嬷又跑一趟。”向春暄使了个眼色。 春暄便笑眯眯的上前硬塞给了张嬷嬷一个荷包。 卫玉华方笑向陆明萱陆明芙道:“我且先回府了,待明儿有机会时,咱们姐妹再聚。” 姐妹两个方才已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便也不再多留她,与张嬷嬷一道,将她送至了垂花门外。 就见端王早已在那里候着了,穿了身淡紫色的锦袍,虽不十分俊美,通身的尊贵温雅气息却无形中散出来,与卫玉华站在一起,倒也是难得一对璧人。 待夫妻两个上了车离开后,往回走的路上,陆明芙因小声与陆明萱道:“方才瞧端王殿下的样子,倒是对卫姐姐挺好的,只可惜再好中间也还夹了个石侧妃,端王殿下待其也不是全然无情,一个月里总要去瞧她几次,卫姐姐那么好的人,明明值得一个待她一心一意男人的!” 陆明萱想起方才三人说体己话儿,卫玉华主动提及这个话题时,虽满脸的不介意,说无论如何,那石侧妃也灭不过她的次序去,但眼里却分明有失落之色一闪而过,可见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石侧妃存在的, 不由也叹道:“值得又如何,不值得又如何,端王殿下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便注定了即便他有那个心,也不可能像姐夫那样,一心一意待姐姐,所以姐姐,你也得好生待姐夫才是,这世道能遇上一个一心一意的人,真的不容易。” “嗯,我理会得的。”陆明芙应了。 眼见开席的花厅已近在眼前了,姐妹二人方就此打住话题,笑着走了进去。 就见大家已散了席,在吃茶了,陆大奶奶满脸是笑的在招呼众人去旁边的水榭看戏,不想看戏想抹牌的,可以去旁边的偏厅抹牌,陆老夫人则与安国公太夫人并另外几家勋贵家的太夫人老夫人们在讲古。 只不见陆大夫人与陆明凤,想是才得知了卫玉华有孕之事后,母女两个心里都不自在,所以躲了起来。 陆明萱不由暗暗摇头,上辈子她临死前都一直不曾传出过陆明凤有孕之事,只怕这辈子也是一样,也不知道陆明凤现下是不是正加倍后悔自己当初执意要嫁给恭王的决定?还有陆大夫人,现在她还盼着自己的女儿做皇后吗? 是日接下来的时间里,倒是没有再生什么事,及至晚间大家用了晚宴又放了烟花后,客人便开始陆陆续续告辞了,陆大夫人虽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到底还是强撑着与陆大奶奶等人一道,将宾客们都送走了。 陆老夫人上了年纪的人,闹腾了一整日,早累得不行了,待陆大夫人领着陆大奶奶来回客人们都送走了时,她也没精神与她婆媳二人多说了,直接命她们散了:“明儿且还有得忙呢。” 本有心想问陆大夫人陆明凤如今怎么样了的,到底还是强忍住了,如今再来问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 陆明萱回到空翠阁,卸妆沐浴之后,便打了其他人,只留了丹青丹碧在外间服侍,静候起凌孟祈来。 一更将尽之时,凌孟祈来了,陆明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把白日陆明凤一再试探自己的话原封不动与他复述了一遍,末了皱眉道:“只怕大姑娘必是进宫的次数多了,瞧出什么破绽来了,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忽然试探于我,只不知她有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皇后或是其他人,这事儿我们不得不防啊!” 凌孟祈闻言,也皱起了眉头:“这事儿的确马虎不得,只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根本防不胜防。” 顿了顿,沉吟道:“不过你也不必着急,谁造的孽让谁自己善后去,我会尽快找机会将此事透露给那一位知道,让那一位处理的,而且恭王与齐长枫那边,依照我们的计划,至多再过十来日,也该事了,届时那一位便可以毫无顾忌的立宁王了,大姑娘若是个聪明的,到时候自然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陆明萱摇头道:“怕就怕到时候皇后与恭王眼见皇上立了宁王,恼羞成怒之下,反而抱着鱼死网破的心理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别说是真有此事了,便是没有这回事,只传出几句似是而非的留言,于贵妃和宁王的声誉已是大大有损,我实在担心……万一皇上届时想杀人灭口,可该如何是好?” 说着,从表情到语气都越的迟疑,就怕凌孟祈不同意,“所以,这事儿依我说,不能直接告诉皇上,得告诉贵妃娘娘,并且得暗示她皇上届时有可能会杀人灭口才是。” 凌孟祈跟罗贵妃实在生得太像,万一到时候传出什么风声来,他这张脸便是最有力的证据,难保皇上知道陆明凤甚至徐皇后等人已动了疑后,不会釜底抽薪,直接让凌孟祈消失在这世上,如此自然也就再无后患了。 故而这事儿他们必须得先告诉罗贵妃,就算要让皇上知道,也要通过罗贵妃之口,如此皇上在杀人灭口之前,至少也要想想一旦罗贵妃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好歹能有几分顾忌。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六回隐忧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七回 两败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凌孟祈见陆明萱一副小心翼翼,惟恐一个言语失当便惹得自己不高兴了的样子,到嘴的让自己仰仗那个女人鼻息才能活命简直就是做梦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以前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可以硬气的说自己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可现在他已有萱妹妹了,他还想与她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呢,若真不明不白被皇上给灭了口,可叫萱妹妹怎么办?伤心欲绝都还是好的,怕就怕她届时也跟着自己去了,自己怎么能那么自私! 念头闪过,凌孟祈已故意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道:“是我疏忽了,只想着这事儿是他们种的因,如今自然该由他们去承受这个果,却忘记自己也算是局中人,他们荣时我不回跟着荣,他们损时我却必会跟着损了,幸好有妹妹提醒,不然我真把事情透露给了那一位,没准儿他还真做得出杀人灭口之事,届时我岂非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我明儿便设法把话递到那个女……递到贵妃娘娘耳朵里去,你就放心罢。” 话虽如此,只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意难平,也因此说到最后,从神情到声音都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冷意来。 陆明萱知道他最不想沾的就是罗贵妃的光,如果不是攸关性命,她也不想为难他,见他总算答应了,不由如释重负,拉了他的手柔声道:“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免不了与人低头的时候,你别去想她与你的瓜葛,只把她当你的上峰或是其他你不得不向其低头的人,这样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凌孟祈立刻反握住了她的手,神情也缓和了几分:“你别担心,我没事儿的,就像你说的,我只把她当上峰或是其他我不得不向其低头的人也就是了,横竖我混到今日这般地步,低过头的人早已数不胜数了,尤其是在进了锦衣卫后,与谁低头不是低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要与你过一辈子呢,这才是我毕生的终极目标,为了这个目标,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陆明萱这才松了一口气,有意转移话题道:“今儿外院是不是热闹得不得了?我听说不但恭王,宁王也来了,后来端王又来接卫姐姐,一场宴席三位皇子登门,可把众来宾都羡慕坏了罢……” 话都已出口了,才猛地想起,自己转移哪个话题不好,怎么偏就提到了宁王,他正因要承罗贵妃的情而心里不痛快呢,偏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有够笨的! 因忙又道:“对了,卫姐姐有身孕了你知道吗?如此她在端王府也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只盼她能一举得男,让自己的地位越稳固,我先和姐姐送她去垂花门外上车时,瞧见端王也挺高兴的样子,想来也很看重她腹中这一胎罢,毕竟是他的嫡长子或是嫡长女呢!” 凌孟祈却道:“你不必急着转移话题,我没事儿,就算你不提到宁王,我也要与你说他的,我今儿见着他了,他待我颇为……不客气,只怕他也已知道了什么。” 陆明萱不由大吃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皇上与罗贵妃也是能告诉他的吗?” 不对,皇上应当不会主动告诉儿子这样的事,毕竟实在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皇上生命中的一大污点,他就算要凌孟祈为宁王所用,也是遮掩都来不及,又岂会主动告诉他? 那便只能是罗贵妃告诉宁王的了,也不知罗贵妃怎么想的,难道还盼着宁王能与凌孟祈手足情深,将来能多看顾他一些不成? “应当不是他们告诉他的。”凌孟祈摇头道,“他一进来便四下里张望,及至看见我时,怔了一下,才回过了神,之后便一直缠着我划拳迫我喝酒为难我,想是之前他无意听说了什么,产生了怀疑,今日是特地为求证来的。他毕竟还没出宫建府,日日都能出入重华殿,天长日久的,又岂能不听到一言半语的?” 陆明萱点头道:“想来应当是这样,皇上自不会告诉他这样的事,贵妃娘娘或许有那个心,可皇上不同意,她应当也不敢乱说。他既已知道了,又对你颇为不客气,这事儿便有些棘手了……” 本来之前她还想着,届时上位的是宁王,有罗贵妃与宁王护着,恭王便是再手眼通天,也别想再对他们怎么样,可现在看来,宁王上位凌孟祈一样不能高枕无忧,那他们该怎么办! 皇上一共才四位皇子,他们却早已与两位交恶,如今本以为上位后对他们最有利的又明显不待见他们,岂非只有端王上位,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了? 这个念头只是陆明萱脑中晃了一下便被她立刻甩开了,国家立储这样的大事,又岂是他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如今说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凌孟祈道:“没什么可棘手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只拿他当未来的君王,也只将自己定位于大周的臣子,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也得看他能否让我死得心服口服,否则就别怪我不能恪尽人臣的本分了。你不必担心,将来无论生什么事,我也必会护你周全的!” 陆明萱哪是在为自己的将来担心,况凌孟祈将来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又岂会独活?但这话她也知道不能现下说出来,便只是轻轻靠在了凌孟祈胸前,道:“不管将来有多少风刀霜剑,不管前路有多凶险,只要我们肩并肩心连心,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去的!” 只是说归这样说,心里却怎么也乐观不起来,再一次体会到了在命运和权势的面前,他们是多么的渺小,又是多么的无力,只消一个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凌孟祈一直在空翠阁待到交三更天时分,眼见陆明萱已打了好几次哈欠了,才依依不舍的辞了她,跳出窗外,纵身跃上墙头,不过几个起落,人便已在定国公府外的后巷里了。 黑暗中忽然有个人影自僻静的角落里闪了出来,凌孟祈正要提气运劲,却又立刻松懈下来,朝人影道:“你怎么来了?”却是虎子。 虎子三步并作两步走的凑到他身旁,小声却掩饰不住兴奋的道:“姓贺的今晚上终于留宿在了莫南烟屋里。” 凌孟祈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哦?他不是自诩高门贵公子,瞧不上青楼楚馆的庸脂俗粉吗,今儿怎么到底还是破例了?”语气里满是冷诮。 虎子不屑道:“再是高门贵公子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色胚一个,莫南烟生得是个男人看了都要直眼,再与他谈点什么琴棋书画的,他又岂能不引为红颜知己,红颜知己嘛,又有几个最后是不会知己到床上的?” 说着讪笑一声:“当然,也有莫南烟在姓贺的酒里下了药的原因,姓贺的生得可比慕容恺好多了,全八大胡同的粉头哪个不想他成为自己入幕之宾的,便是白干莫男烟也一千个一万个情愿的,何况咱们还许了她那么大的好处?” 凌孟祈冷哼一声,对虎子擅自让莫南烟向贺知行下药之事未置可否:“你明儿一早便设法把这事儿传到慕容恺耳朵里,再告诉莫南烟如此这般……”附耳细细吩咐了虎子一番,“之后咱们便坐等看好戏即可。” 敢打他的人的主意,就要时刻做好加倍付出代价的准备! 虎子忙应了,行了个礼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余下凌孟祈又在原地了一会儿怔,才回了家中。 次日,定国公府来的宾客总体来说虽不及昨日来的尊贵,人数却是只多不少,自然也更热闹,陆老夫人陪着大家用过午宴,又看了一会儿戏后,便害了乏,遂告罪回屋歇着去了。 之后两日也是如此,陆老夫人都只与宾客们应酬了半日,便回屋歇着了。 到得第五日上,因只是陆氏合族长幼大小并家里的门客有体面的管事人等共凑家宴,陆老夫人更是连半日都不必出面与人应酬了,只领着陆明萱与贤哥儿真姐儿,并陆二奶奶新得的儿子礼哥儿在荣泰居自受用自己的。 一时吃过午饭,陆明萱因见陆老夫人害乏,便命奶娘将几个小的都抱去了暖阁里睡觉,她自己则与张嬷嬷一道服侍陆老夫人卸起钗环来。 刚把陆老夫人的钗环卸了,正要解髻之时,老国公爷忽然进来了,满脸的郁色,一进来便沉声吩咐陆老夫人:“让人把我的朝服取来,服侍我更衣,再取两支百年的野山参,一些清肝明目的药材装好,我即刻要带进宫去!” 陆明萱与张嬷嬷忙屈膝给老国公爷行礼,陆老夫人则纳罕道:“不年不节的,老太爷怎么忽然想着要进宫去,还特意带补品药材进宫,莫不是宫里哪位贵人生病了?”就算真是哪位妃嫔生病了,照理也该她或是大儿媳出面才是,哪里至于要他亲自走一趟? 老国公爷沉声道:“不是宫里哪位贵人生病了,是……二皇子生病了,如今皇上已令将他接去了陈嫔宫中,太医说眼睛受损最大,只怕以后都未必再能看得见东西了,我虽早已告老了,到底还挂个太子少保的名头,如今少不得要进宫去走个过场。” 昔年老国公爷告老时,皇上念其功德,特旨加封了从一品的太子少师,虽只是虚职,听名头也当属太子的属官,但因当今至今未立太子,老国公爷便算所有皇子的挂名师傅,故他才会有此一说。 “二皇子眼睛看不见了?”陆老夫人唬得惊疑不定,“到底害的什么病这般严重,竟会将眼睛损毁成这样?照理二皇子如今禁足在府里,成日里也接触不了几个人,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害了这般严重的病呢?” 老国公爷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这事儿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他根本不是害病害的,而是与人在那不干不净的地方争风吃醋打起来,弄成这样的……” 一语未了,猛地想起陆明萱还在,忙摆手令她退下了,才继续与陆老夫人道:“他不是被皇上下旨禁了足一直不得出门吗?他有何等龌龊的癖好你也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个癖好,他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饶是如此,他依然不知悔改,自出了正月以来,因他府中长时间都没有新人供他玩乐了,他便将主意打到了外头,竟偷偷溜出去,去了八大胡同厮混,一来二去的,便与其中一个叫莫南烟的粉头好上了,过去一个多月里,倒大半个月都在那粉头处过的夜。” “竟还有这样的事,他可是皇子,也实在太……不自爱了一些!”陆老夫人张口结舌的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心里却颇觉快意。 老国公爷嗤笑道:“他倒还没忘记自己是皇子,虽送了那粉头不少好东西,倒一直不曾告诉那粉头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不知道从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那粉头竟又傍上了昌国公府的贺知行,前几日贺知行也在那粉头处留宿了半宿,这事儿回头就被他知道了,待贺知行下次再去时,不由分说便招呼人殴打起贺知行来,贺知行岂是吃亏的主儿,也招呼底下人与他的人对打起来,底下人几时见过堂堂二皇子?其中一个想着擒贼先擒王,便越众而去,专打起他来,等打得人半死之后,贺知行才无意现了对方竟是二皇子。” “贺知行立刻向他赔了不是,二皇子因见贺知行也伤得不轻,又想着这样的事闹开了反而于自己越的不利,便接受了贺知行的道歉并赔偿的一万两银子,双方一致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事情到了这里也就揭过去了,不会闹得这般大的,谁知道二皇子回府休息了一晚上后,次日起来竟现自己看不见了!” “下人去回了二皇子妃,二皇子妃虽恼他自己都快临盆了,竟然还偷溜出去寻欢作乐实在可恨,到底兹事体大不敢怠慢,忙打了可靠的人出去找大夫,大夫来瞧过之后,诊了脉也开了方子,谁知道一连吃了两日都不见好,这下夫妻两个都慌了,也顾不得皇上知道二皇子偷溜出去寻欢作乐会有什么后果了,立刻打了人进宫去面圣,求皇上派太医去瞧瞧。” “皇上听了禀告后大怒,本不欲派太医去瞧二皇子的,说就让他瞎了也好,省得他再做出更丢脸的事来,自己就当是白养着一个废人得了!消息却又被陈嫔给捅到了太后娘娘跟前儿,太后娘娘心疼孙子,便叫了皇上去,说要接二皇子进宫将养,连同二皇子妃也一块儿接进去,省得在府里没个照应的,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太后娘娘了话,陈嫔又在一旁哭哭啼啼的,皇上再生气也只能同意了接二皇子夫妇入宫,自然他是因何伤了眼睛的事也瞒不住了,如今旁的不说,至少各王府郡王府并一些有体面有门路的勋贵之家,只怕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老国公爷说完,冷笑道:“之前我还多少对他有几分愧疚,如今方知道,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根本不配得到我的愧疚!” 陆老夫人道:“这便是老话常说的‘江山难怪,本性难移’了,便是没有当初的事,他坏事也是迟早的,与我们何干?倒是贺知行那个徒有其表的,如今怎么样了,二皇子再不得皇上的意,那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如今他瞎了,皇上又岂有不心疼,又岂有不为他出这口气的?我倒要看看,以后他还怎么仗着一张脸在京城里逗引这个逗引那个的,若不是他,四丫头也未必会远嫁,老三两口子也未必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说着犹不解恨,又啐道:“当初还想求娶萱丫头做二房呢,前头才拒了姐姐,后头又想娶妹妹,把我们定国公府当什么地方了,他们家的菜园子,他想摘茄子就摘茄子,想摘黄瓜就摘黄瓜吗?” “好了!”老国公爷皱眉打断了她:“都过去的事了,你还提这些做什么?” 顿了顿,才又道:“皇上会如何落贺知行如今还说不好,我只知道礼部已将他老子为他请封世子的折子压了下去,昌平郡王府也已打人将怡安县主接了回去,不过终究是二皇子先动的手,且事先贺知行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皇上若一味的惩罚他,只怕会落人机话柄,想来皇上就算要惩罚他,也不会赶在这当口,但他的名声与前程经此一事后无疑是尽毁了。” 陆老夫人闻言,直觉的想说贺知行活该,但见老国公爷神色不善,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道:“这事儿于咱们来说,也算是一个教训,以后于廷哥儿兄弟并小一辈们的管教上得更严格才是,万万不能将他们教得跟姓贺的一样,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老国公爷点点头:“这话很是。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得进宫去了,有什么话,待我回来再说不迟。” 陆老夫人忙接过张嬷嬷手中的朝服亲自服侍他穿好,又把药材匣子吩咐丫鬟拿了,才亲自送了他出去。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七回两败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八回 哑巴亏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老国公爷虽没有让陆明萱知道二皇子和贺知行丑事的意思,也是怕脏了她年轻小姑娘的耳朵,陆老夫人却觉得陆明萱转眼就要出阁了,多听听这些算不得坏事,而且不论是二皇子还是贺知行,陆明萱心里一定都很不待见,让她听听他们的倒霉事儿解解气也好啊。 是以待老国公爷前脚一走,陆老夫人后脚便将事情告诉了陆明萱,只不过稍稍说得要含蓄一些而已。 但陆明萱依然听明白了,一颗心当即“扑通扑通”直跳起来,想到了凌孟祈。 二皇子与贺知行一个身为皇子,一个身为昌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在京城都是极出名极有脸面的人物,出入青楼岂会没有一个人认得他们?又岂会会同时瞧上一个青楼女子,还同时做了其的入幕之宾彼此却丝毫不知道,便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跟他们的下人又岂会不听到一丝半点的风声? 且二皇子也还罢了,本就是一个没节操没下限的人,做出被禁足期间偷溜出门流连青楼这样的事倒也不算太让人意外。 贺知行陆明萱却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因生得好,家世显赫,本身又有才学,自小便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京城想朝他投怀送抱的大家闺秀都不知道几多,自来便是不屑去那等下流场所厮混,更别谈留宿的。 如今却不在别人处留宿,偏留宿在了二皇子相好的青楼女子那里,事情还很快被二皇子知道了,双方还打了起来,直打到两败俱伤后才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若说这只是巧合,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的。 而这两人偏都还或是轻薄过她,或是打过她的主意,前者甚至几乎将她的身体看了个精光,所以如今便成了瞎子,以后再别想看到任何东西;后者只是想娶她做二房,到底也没占着她任何实质性的便宜,所以只是身败名裂。 陆明萱越想越觉得此事一定是凌孟祈所为,他待她有多看重有多珍惜,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是知道的,真正是情愿自己受尽一切委屈,也不愿意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当初他回京时,并没有对二皇子表现出什么恨意来,她原本还以为是因他见二皇子已得了教训,而且得的教训还不算小,所以懒得再去打落水狗。 待昌国公府打了媒人上门要聘她做二房时,他也没表现出什么怒意来,她则以为他是因深知她的心意,知道此事只是贺知行一厢情愿,根本不可能成真,所以懒得生气而已,便没有将这两件事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他哪里是懒得打落水狗,懒得生气,他根本一直将恨意压在心底,在寻最适当的时机,要么不做,一做便做绝,让二皇子后半辈子只能在黑暗中度过,贺知行则一切名声前途尽毁,这样惨痛的教训,想来也足够他们后悔一辈子,铭记一辈子了! 然而陆明萱却一点也没有因凌孟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行径而觉得甜蜜或是得意,反而满心都是忧虑,二皇子可不比寻常人,那是皇上的儿子,就算皇上再不待见他,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却瞎了眼睛,他又岂有不彻查的? 便是皇上因生气,也因碍于皇室的体面尊严不打算彻查,也还有个直接的“凶手”贺知行挡在前面做靶子,昌国公府又岂是吃素的,不为别的,只卫平息皇上的怒气,他们也一定会将事情彻查个水落石出的,届时凌孟祈可该如何脱身? 她可不想让他因此而赔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二皇子与贺知行固然可恶,固然该受到惩罚,可比起他的安危来,惩罚不惩罚他们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连他一根头丝都及不上,为了惩罚他们却赔上他们以后的大后半辈子,也太不值得了! 怀着满心的担忧与忐忑,陆明萱精神恍惚的回了空翠阁,段嬷嬷与丹青等人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生病了,段嬷嬷便要回陆老夫人请大夫去。 陆明萱这才回过神来,忙叫住了段嬷嬷:“我没事儿,不过是这几日有些累罢了,歇息一两日也就好了,哪里需要劳师动众的请大夫?除了丹青丹碧留在屋里服侍,其他人都下去罢,让我安安静静的歇一会儿。” 段嬷嬷见她除了脸色有些不大好以外,的确看不出生病的样子,又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多说,领着众人自行礼退了出去。 陆明萱待她们走远后,命丹青斟了一杯茶给自己,一气喝了半盏,觉得喉咙间好受了许多,才压低声音,把方才自陆老夫人处听来的消息大略与她和丹碧说了一遍,末了吩咐丹碧,“你立刻想法子递话给公子,就说我有急事要见他,让他今晚上务必来一趟!” 丹碧见她一脸的慎重,忙恭敬的应了:“姑娘放心,我这便去想法子,绝不会误了姑娘的事的。”说完便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陆明萱方又与丹青叹道:“凌大哥也不想想,对方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国公府的嫡长子,都不是好惹的,一个不慎会产生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为了伤敌一千,自己却自损八百甚至更多,又到底值不值得!” 丹青知道她心里绷着一根弦,迟疑着安慰她道:“凌公子也是因为心疼姑娘,才会这样的,且凌公子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既敢这么做,必定有万全的应对之策,姑娘且不必担心,晚间待见了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明萱长出了一口气,无奈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他真有万全之策罢,不然……” 本来还想再与丹青说会儿话,疏解下心中压力的,但想起有些事不能告诉丹青,且与她说了也是白说,遂没有再说,只摆手打了她。 如此到了交二更时分,凌孟祈来了,陆明萱顾不得旁的,第一句便是问他:“二皇子与贺知行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凌孟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他们敢欺负你,敢打你的主意,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也就是说,事情的的确确是他做的! 陆明萱一下子激动起来,不过没忘记继续压低声音:“你好糊涂,他们是轻薄过我,是打过我的主意,可最终我不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吗?为了他们那种人冒险,你也不想想到底值不值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以后只会越来越好,我更想和你琴瑟和鸣,白头偕老,生一大堆儿女,一家人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若你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办?你心疼我,看重我,不想让我白受半点委屈,难道我就不心疼看重你,想你受委屈了?我真的不想让你为了我去做任何能伤害到你自己的事啊……” 说着,因为害怕,更是因为担忧与心疼,到底没忍住落下泪来,她忙转过了头去。 凌孟祈见她哭了,立刻慌了,忙伸手去扳她的肩膀,不意却被她滴落下的一滴泪砸在了手背上,不但砸痛了他的手,更灼伤了他的心,他不由急声道:“好妹妹,你别哭啊,我不会有事的,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吗,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我是绝不会去做的,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罢,我真不会有半点危险,你相信我!” 陆明萱小声抽泣道:“我当然知道你谨慎,不会轻易铤而走险,可这次你对上的两个人却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国公府的嫡长子,他们各自的父母亲长是一定会彻查到底,不会让各自的孩子白吃这样大亏的,纸终究包不住火,万一届时查到你身上了,可怎么办?本来如今大姑娘那里就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宁王又对你心存恶意,我们本就腹背受敌,如今你还主动去招惹二皇子和贺知行,与皇上和昌国公府为敌……你叫我怎么能放心?” “我真的不会有事的。”凌孟祈被她哭得心都快碎了,忙再次保证道:“为了惩罚他们,我布了足足几个月的局,善后问题也早就做好了,便是那一位与昌国公府要查,也一定不会查到我头上,更何况他们为了脸面,还未必会彻查,更大的可能是胳膊折在袖里,将事情就此揭过去,所以你真的不必担心……我现在已经有了你,再过不了几年,更是会有家有室,有儿有女,我怎么可能为了他们两个白白赔上自己!” “真的?”陆明萱将信将疑,虽然眼里还含着泪,到底没有再继续哭了。 凌孟祈被她才被眼泪洗过,因而显得越黑白分明的双眼看着,心里软得像被羽毛拂过一般,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头道:“从我布局之初到事成,不但我,亦连虎子都不曾直接出过面,全是通过的一些不相干的人去做事,那个引起二人争执的粉……青楼女子也已被远远送走,改头换面重新过自己的日子去了,那个青楼里的其他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算要查,也一定什么都查不到,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吗?” 陆明萱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多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主动依偎到他怀里道:“你自己方才都说了,你如今已经有了我,将来更会有家有室,有儿有女,以后断不能再做任何以身试险的事……” 凌孟祈心中柔情万千,低声应道:“嗯,我答应你,我们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我不会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白白惹你担心与伤心的。” 两个人相拥了一会儿,陆明萱心情越平静了,遂问起凌孟祈是用的什么法子让二皇子眼瞎来,“……太医不会瞧出什么端倪罢?” 凌孟祈道:“不会,那药是我设法从四川唐门弄来的,无色无味,人吃进肚子里以后,也不会表现出任何症状来,最重要的是,那药得吃了半个月后才会起效,太医们别说诊不出来他是中毒了,就算诊出来了,以他们谨慎的性子,只怕也不会说出来,至多也就开几张太平方子吃着也就罢了,你就放心罢。” 陆明萱想了想,又道:“那那位莫……莫姑娘呢,她是否可靠,万一她什么时候就出卖了你……” “不会!”凌孟祈却极有把握,“她有个姐姐,早年失散了,我帮她找到了她姐姐,又许了她极大的好处,她自己也知道,以她的身份是绝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的,好的也就是过个几年遇上个好些的人与她赎了身,带回家去做小,差的却是年纪大了也没个去处,只能沦落到越低劣的地方去,这样的机会她若是错过了,此生绝不会再有第二次,她除非是傻子才不同意呢,所以我不但与她有财物交易,还算是她的恩人,她不会出卖我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个莫南烟的姐姐早已嫁人生子了,过得还挺不错,他告诉她,若是胆敢出卖他,她姐姐一家都将性命不保,如此恩威并施下,借她十二个胆子,谅她也不敢出卖他,只不过这便没有告诉萱妹妹的必要了。 陆明萱见凌孟祈的确将一切善后工作都做好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细细叮嘱起他以后决不可以再这般以身试险来,且不多说。 再说贺知行,就像陆明萱了解他的那样,他因生得好,被坊间公认为京城第一美男子,眼界自来甚高,还真不是那等常去青楼楚馆厮混,就更别说留宿之人,他如果真想要漂亮女人,昌国公府的大小丫鬟们就不必说了,便是外面的大家闺秀,他只要想要,也多的是投怀送抱的。 但就像醉仙楼新上了什么菜品,八大胡同有哪几家青楼风头最劲,坊间最近又流行什么戏目……都是京都风流写意的翩翩公子要能如数家珍的,也所以,贺知行虽不像寻常的大家公子那样常去青楼楚馆厮混甚至留宿,偶尔也还是要踏足一二的,如此一来二去的,不知道怎么就见着了莫南烟。 莫南烟不用说长得很美,若是不美,也不能勾得自来不爱成熟女人的二皇子神魂颠倒了。 难得的却是,她美得一点也不俗艳,反而十分清丽脱俗,又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手持一本书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一股子的书卷清贵气,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是哪家的大家千金,而非八大胡同数一数二的花魁头牌呢。 贺知行那般高傲的人,乍见莫南烟,都忍不住透露出几分欣赏与可惜之意来,在与她下了一盘棋,她竟与他堪堪打了个平手之后,他就越欣赏她了,几乎就要引为红颜知己。 之后他又去她那里坐了几次,最后一次是傍晚去的,他并没有留宿的意思,莫南烟生得再清丽脱俗再像大家闺秀,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婊子而已,早不知与多少人睡过了,贺知行欣赏归欣赏,可惜归可惜,却是绝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的。 然而那夜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才在莫南烟屋里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气血翻涌,控制不住起自己来,莫南烟又适时的投怀送抱,他再高傲再嫌莫南烟脏,也只是一个寻常男人,温香软玉在怀,如何还把持得住?遂顺水推舟与其被翻红浪起来。 只过了那一阵之后,他便立刻后悔了,对莫南烟也再没有好脸色,草草收拾了一通,冷冷对莫南烟扔下一句:“看在你只是一介弱女子的份儿上,我饶你一命,你以后最好别再撞在我手里,否则就没此番这般便宜了!”便拂袖而去了。 显然他已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为何会控制不住自己了,必是莫南烟在他的茶里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让他做她的入幕之宾,果然婊子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以后他绝不会再踏进八大胡同半步! 贺知行却万万没想到,才过了短短一日,他便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违心的再次踏进了八大胡同莫南烟所在的青楼,皆因莫南烟悄悄儿打人给他递话,他贴身的玉佩在她手上,他若不亲自走一趟去取,她便亲自送到昌国公府,还说自己已怀了他的孩子,让他看着办。 忍气去了那里之后,让贺知行更生气的事生了,一帮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赶着他打起来,他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如何还肯吃这样的亏?招呼自己的随从也与对方打起来。 双方混战了一通,才现对方领头的竟是二皇子,为的却是他睡了莫南烟这个二皇子的新欢。 贺知行虽气得半死,对方是皇子却不能白白挨打,只得道歉赔钱完事,本以为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谁知道事情反而越闹得越的大,两日后二皇子竟然瞎了! 这下贺知行就算再蠢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定是不知不觉着了什么人的道儿了,他先顾不得去想此事于自己以后的名声前程会有什么影响,第一反应便是带了人去找莫南烟,事情的关键就在这个女人身上,他必须通过这个女人将那陷害他之人揪出来,否则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昌国公府。 奈何等他带着人过去时,莫南烟却早已不知去向,至于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竟连老鸨都不知道,贺知行除了越肯定是有人在有预谋的陷害自己以外,一无所获。 他心里有多恼怒有多气恨,可想而知。 怒不可遏的回到昌国公府,却得知妻子怡安县主方才已被昌平郡王妃打人来接了回去,贺知行正暗自冷笑,昨儿夜里不还说对我情深意重,不论接下来会生什么事,都与我祸福与共吗?可见女人的话都不可信,她走了就一辈子也别回来了! 就听得外面传来小厮战战兢兢的声音:“大爷,国公爷与夫人在上房立等着您过去呢。” 贺知行知道自己出了这样的事,父母只有比自己更生气更伤心的,只得打叠起精神,去了上房。 就见昌国公府贺昭正沉着脸坐在榻上,贺夫人则红着眼圈站在一旁,不过才短短两三日,人便已老了十岁似的,早不负之前的美貌与风韵。 一瞧得贺知行进来,贺昭便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脸去外面乱晃,是嫌我贺家的脸还没被你丢尽是不是!” 贺知行知道自己此番犯了大错,不敢有二话,径自便跪到了父亲面前,才低声道:“儿子方才去拿那个贱人去了,谁知道早已是人去楼空,可见此番是真有人早有预谋在陷害儿子,还求父亲一定要彻查此事,为儿子做主……” 话没说完,一个茶盅已被重重的掷到他面前,“啪”的一声砸得粉碎,溅湿了他半幅前襟:“你还有脸让我为你做主,是我让你去那不干不净的地方的?是我言传身教教你的?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东西来!还有脸说你是被陷害的,就算你是被陷害的又怎么样,牛不喝水难道谁还能强摁头不成,你若是自己不往那下流地方跑,别人便是有一万个陷害你的法子又怎么样!” 说完犹不解气,又怒声道:“打小我便对你寄予厚望,百忙之中尚且要抽时间亲自为你启蒙,亲自教你骑射,就是盼着你将来能支应门庭,将昌国公府越的扬光大,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大家公子去那些地方应酬也不是不可以,好多时候更是避免不了,可怎么没见人陆文廷、徐经和颜渊之留宿在那些地方,闹出这样的事来?我贺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你还有脸求我为你做主,我都快要替你臊死了!” 四大国公府的继承人里以贺知行年纪最小,人品才学却最为出挑,这是贺昭与贺夫人向来都最引以为傲的,却没想到如今荒唐起来惹起祸来,也是以自家儿子为最,也就难怪贺昭会气成这样了。 贺夫人见儿子衣襟上还沾着茶叶,人也憔悴了不少,十分的狼狈,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忍不住劝贺昭道:“老爷,事情不生也已经生了,如今您便是骂死打死了行儿,也是于事无补了,当务之急却是要如何平息皇上的怒气,如何保住行儿的名声与前程,那陆文廷几个的确没出这样的事,可他们素日又有谁比得上咱们行儿出色,指不定正是咱们行儿太出色了,才会招人记恨引来今日之祸呢?” 对妻子贺昭向来都是敬重有加,听得贺夫人的话,他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到底没有再骂贺知行。 贺夫人见状,忙继续道:“老爷,我觉得这事儿我们还得查,就算皇上不查,我们也得继续往下查,不给皇上一个交代,不让二皇子知道害他的人其实不是我们行儿,而是另有其人,将来行儿的路,怕是不好走,我可听说,老爷前儿上的为行儿请封世子的折子已被礼部扣下了,当初徐经和颜渊之请封世子的折子可很快就下来了,先前陆文廷的也是,惟独行儿的被扣下了,老爷,这事儿我们必须都彻查到底才是!” “怎么查?”贺昭没好气,“你方才没听这孽子说那贱人早已是人去楼空了吗,人海茫茫,上哪里找去?” “而且方才我的话你敢情你没听见?皇上今儿都与我说了,此事到底不光彩,且也是二皇子有错在先,就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不要再继续折腾了,省得本来大家只是怀疑的,再大张旗鼓的去查反而坐实了,白让满京城的黎民百姓看笑话儿,还让我不要有任何芥蒂,当继续为国尽忠才好!皇上都已说了不要再查下去了,我们再背着皇上查,算怎么一回事,是想违抗皇命是不是?” 贺夫人不由失声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让我们行儿继续蒙受这不白之冤,白白咽下这个哑巴亏不成?二皇子就算再不得皇上的意,皇上也不能这样白白委屈了他罢,不行,我们一定得继续查下去才是,皇上本就不看重二皇子,如今二皇子瞎了,于皇上来讲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可行儿却是我们家未来的顶梁柱,若不能请封世子,将来要如何服众,又如何压得住族里那些人……不行,我们就算不能明查,也一定要继续暗访才是……” “好了!”贺昭忽然站了起来,声冷如冰:“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慈母多拜儿,他今日都闯出这样的大祸了,你还百般护着他,是不是非要酿到他明儿杀父弑君你才肯罢休!” 喝得贺夫人不敢再说后,才看向贺知行,冷声道:“这些日子你哪里都别去了,明儿去昌平郡王府将你媳妇儿接回来后,便给我待在家里好好的思过,没有我的命令,哪里也不许去,否则,我打折了你的腿!”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八回哑巴亏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十九回 暴毙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一直到瞧得贺昭走远后,贺夫人才敢亲自搀了贺知行起来,一面拿帕子与他擦襟前的水渍茶叶,一面心疼道:“我的儿,方才没烫着哪里罢?你别与你父亲一般见识,他也是气得狠了,才会如此的,实则心里比我还要疼你,等过了这几日,他气消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这样对你了。” 又喝骂一旁几个早已战战兢兢低垂下了头去,只恨自己不能即刻消失的大丫鬟:“一个个儿都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打水来服侍大爷更衣,再去及第居给大爷从里带外取一身干净衣裳来?” 便有两个丫鬟忙忙答应着出去打水了,余下两个迟了一步,只得领了去及第居给贺知行取衣裳的差事,可想起怡安县主表面看似宽和,实则最是个不好相与的,贺知行瞧上了谁,她可以帮着他收在屋里,却决不允许府里哪个丫头背着她偷偷儿去勾引贺知行,如今她虽回娘家去了,她两个陪房妈妈却仍在,万一让那两个妈妈误会她们是在打大爷的主意,毕竟爷们儿的贴身衣物,照理只有大奶奶屋里比较亲近的贴身丫头,最好是通房才能碰,待大奶奶回来了,谁知道会怎么样? 奈何贺夫人已了话,她们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只有恭声应是,行礼退下的份儿。 待几个丫鬟都退下后,贺夫人才压低了声音又与贺知行道:“我的儿,你父亲虽说咱们不能再查下去了,可这样的不白之冤我们却不能白白受着,你告诉我,那贱人到底长什么样,要不,你画一张那贱人的画像出来,我立刻便打了心腹之人悄悄儿去找,敢算计我儿子,不管她是去了天南还是海北,我也一定要将她连同那陷害你的幕后主使揪出来,将他们碎尸万段!” 贺知行满心的憋屈与烦躁,心里更是懊恼了个半死,他怎么就那么迟钝,当初莫南烟在他的茶里下药时,竟只以为后者是为了让他做她的入幕之宾,心里虽愤怒,愤怒之余,却也多少有几分沾沾自喜。 如今方知道,自己蠢得有多离谱,只怕早在那时候,不,早在他第一次去莫南烟那里时,只怕他已落入旁人的彀里了,对方这般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别说皇上与父亲都不让再查下去了,就算他们让再查下去,他又该从何查起? “父亲既已了话不让再查下去,事情就这么算了罢,省得回头父亲知道了,连带母亲都讨不了好去。”贺知行疲惫兼无奈的道,如今是再不愿意接受自己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算计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只能白白吃哑巴亏这个事实,也只能接受了。 贺夫人不由急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皇上嘴上是说让你父亲心里不要存芥蒂,关键是他心里存没存芥蒂,届时就算皇上不会迁怒你,多的是想奉承讨好皇上的人,根本不必皇上话,他们便先让你有苦说不出,一辈子的名声前程都尽毁了,我这辈子就只得你一个命根子,你若名声前程尽毁,可叫我怎么着呢?”说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此时天已快擦黑,从知道二皇子眼睛瞎了到现在,惊慌、愤怒、懊恼、憋屈、烦躁……不过短短一日,贺知行便已将这些滋味儿尝了个遍,整个人也仿佛从山脚爬到了山顶,又从山顶滚到了山脚一般,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酸痛难当,他忍不住不耐的向贺夫人道:“我是父亲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就算我此番名声尽毁,也是父亲唯一的嫡子,皇上总不能灭嫡立庶罢……” 话没说完,猛地想起皇上自来宠爱罗贵妃和宁王,不然恭王也不会占了嫡长的名分至今依然没能坐上太子之位了,心下猛地一“咯噔”,谁又说得准皇上做不出灭嫡立庶之事呢? 贺知行正暗自恐慌着,去及第居取衣裳的丫鬟回来了,取回来的衣裳却不是成套的,贺夫人正是生气伤心之际,见此难免迁怒,因斥责那两个丫鬟道:“让你们去取个衣裳都取不好,府里养你们何用,来人哪,把她们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再撵出去,永不许再踏入三门半步!” 唬得那两个丫鬟忙跪下了,急急说道:“实在是大奶奶屋里几位姐姐都随大奶奶回去了,其他人没有大奶奶的话,是素来不许踏入内室半步的,奴婢们不是及第居的人,就更不必说了,就这衣裳还是奴婢们好说歹说央了大奶奶的两位嬷嬷取出来的,还求夫人明鉴,饶了奴婢们这一次……” 这话说得贺夫人越的怒不可遏,又赶着怡安县主骂起来:“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的东西,自己丈夫被陷害了,她不说与丈夫休戚与共也就罢了,竟还处处惹自己丈夫不痛快,忘记当初太医说她以后再不能生时,我们娘儿俩都是怎么对她的了?信不信明儿贺家便休了她,我倒要瞧瞧,她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离了贺家,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对怡安县主赶在这当口回家之举,贺夫人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痛快,可当时昌平郡王府来接的是人打的幌子是太妃娘娘生病了,想接了大姑娘回去小住几日,她总不能拦着儿媳回去尽孝,少不得只能含恨放了怡安县主回去。 彼时贺知行已被自己心中那个假设弄得六神无主了,见母亲骂了这个骂那个,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尖利,只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一般,霍地站了起来便道:“娘要打骂下人只管打骂,我头疼得慌,且先回去了!”一头说,一头径自往外走去。 贺夫人忙几步撵上了他:“既头疼得慌,还回去做什么,就在我屋里歇了罢,如今你屋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叫我如何放心?”说着,不免又骂起怡安县主来:“……当她多尊贵的人物呢,真以为她把下人都带走了,府里就没人使唤了?她有本事,就在娘家住一辈子,到时候我就服了她!” 一语未了,外面传来小丫头子战战兢兢的声音:“回夫人,大奶奶回来了……” 片刻之后,便见身着一袭烟紫色绿蔓葡萄藤妆花褙子,脸色有些苍白,双眼也有些红肿,衬得下巴越尖尖的怡安县主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屈膝给贺夫人行礼:“娘,媳妇回来了,媳妇的祖母虽病得不轻,媳妇却早已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不方便常留娘家侍疾,所以已与祖母和母亲说好,隔几日坐车回去瞧瞧也就罢了,还请娘届时允准儿媳回去。”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昌平郡王府虽有让她与贺知行与贺家划清界限的意思,她自己却始终拿自己当贺家的儿媳,为此指不定还与娘家人闹了不愉快,这是在间接向婆婆和丈夫表明她愿意与丈夫休戚与共的态度。 不论是贺夫人还是贺知行,脸色霎时都缓和了不少,贺夫人因淡声向怡安县主道:“祖母生病,做孙女儿的常常回去瞧瞧也是人之常情,你且起来罢,届时只管回去便是。” 贺知行虽没说什么,却亲自上前搀了怡安县主起来。 怡安县主便知道自己到底还是赌对了,原来她回了娘家以后,依照昌平郡王妃的主意,是打算让她在娘家住上个十日半个月,且先瞧瞧皇上会怎么落贺知行的,若皇上不计较此番之事,女儿自然仍是昌国公府的大奶奶;反之,她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的女儿,可不是为了送去夫家白白被连累的。 可她想着昌国公府绵延百年,根基深厚,丈夫又是公公唯一的嫡子,便是短时间内再封不了世子,世子之位终究还是跑不掉的,自己若就此便离了贺家,岂非太过薄情寡义,从长远来看,也因小失大?毕竟她一个再嫁之妇,又不能生育了,哪怕有县主的封诰,势必也再找不到比昌国公府更好的人家。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她舍不得贺知行这个全京城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乘龙快婿,哪怕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哪怕她注定要与别的女人分享他,她依然舍不得! 所以怡安县主不顾昌平郡王妃的反对,只回娘家待了半日便又回来了,就是想着,自己这时候不离不弃,雪中送炭,指不定丈夫会因此感激自己,以后待自己也大为改观呢?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再正确也没有了。 贺夫人待儿媳起来后,说道:“行儿你方才不是说头疼呢?如今你媳妇儿回来了,便让她服侍你先回去歇着罢,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横竖如今天都已黑了,再着急也急不来。” 贺知行应了:“那母亲您也早些歇下,儿子与怡安就先告退了。”与怡安县主一前一后离了上房,回了及第居。 怡安县主顾不得自己梳洗更衣,忙忙服侍了贺知行一通,又令人摆了饭来服侍他吃毕,才有些小心翼翼的道:“我打算明日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到底我也叫她老人家一声‘伯祖母’,我把事情的真相与她老人家说说,让她知道你是被陷害的,自然皇上也就知道了,想来便不会再迁怒你了,你怎么说?” 贺知行想了想,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母亲到底只是外命妇,要进宫得先递牌子,待宫里允准了才可以,不像你,随时都可以进去。” 顿了顿,又沉吟道:“对了,到时候若是时间允许,你也可以去重华殿给贵妃娘娘请个安,谁都知道皇上最宠爱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一句话,比常人一百句话还要好使呢……再就是张阁老家的大姑娘,你找机会也与她结交结交,于将来总是利大于弊的。” 怡安县主本是个聪明的,一听他这话,便明白他是打算走宁王的路子,博那从龙之功了,想到以皇上对罗贵妃和宁王的宠爱,将来十有八九是宁王上位,如此丈夫自然也就能翻身了……因忙道:“你放心,我理会得的。” 贺知行就捻了捻她的手,放柔了声音道:“你也放心,将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贺知行唯一的妻子,昌国公府唯一的主母。” 怡安县主闻言,忍不住红了眼圈,自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了至今,心里总算有几分踏实了,虽然这踏实是靠她委曲求全得来的,但总比委曲求全了依然什么都得不到的强! 次日一早,怡安县主果然进了宫去向罗太后请安,只可惜罗太后并没有见她,去到重华殿求见罗贵妃,罗贵妃也没有见她,她只能无奈的出了宫,打道回府。 贺知行没有办法,又因贺昭禁了他的足他暂时出不了府门,自然也没有机会与宁王结交,只得暗暗在心里决定,待父亲气消解了自己的禁足后,自己不管用尽什么法子,也一定要尽快与宁王结交上才是。 此事因闹得颇大,虽不至于传得满京城人尽皆知,至少京城上流社会的人家绝大多数都知道了,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昌国公府可谓是大出了一回“风头”,直臊得贺昭与贺夫人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肯轻易踏出家门一步,也碎了无数颗明里暗里仰慕贺知行的大家闺秀的心,不敢相信自己的梦中情人竟是这样的人!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此事上停留太久,只因不几日,一件更耸人听闻的事生了,下降定国公府的福慧长公主与定国公府的三老爷陆中昱竟于同一日,双双暴毙在了长公主府中! 消息传来,众皆哗然,想到了之前便听过的福慧长公主与陆三老爷不合的传言,据说二人还曾闹到过皇上和太后面前,几欲彻底撕破脸,最后虽仍维系着夫妻的名分,陆三老爷却再不曾踏入过长公主府半步,而是长住在了定国公府自己一房由太后亲赐的妾室屋里,据说与那妾室恩爱有加。 而福慧长公主又是出了名的跋扈,连带其女嘉和县主也是十分的跋扈,想也知道福慧长公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亲亲我我,——如今福慧长公主与陆三老爷双双暴毙在了长公主府,若说其中没有猫腻,便是傻子也不会相信! 一时间所有人都抓心挠肺的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自然顾不上再去议论贺知行与二皇子那点破事儿。 只可惜定国公府上下的嘴巴却极严,众人打听来打听去,都没打听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得悻悻的等起定国公府正式丧的日子来,想着届时去吊唁指不定能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呢? 外面的人打听不到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双双暴毙的真相,定国公府内部却是瞒不住的,事至今不说阖府上下都知道了,至少所有主子及各自贴身服侍的人,并两府各个行当上的管事们俱是知道的。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陆老夫人生辰那日萧氏去向陆老夫人磕头并敬献寿礼说起。 因福慧长公主见不得萧氏那副轻狂样儿,更恨陆中昱把萧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亦连陆老夫人都抬举她,遂勒令命萧氏给她做二十四双鞋。 萧氏若真是个逆来顺受的,当初早在族人欺压她们孤儿寡母时,便活不下去了,又岂会有今日?当面答应得好好儿的,回头便故意熬起夜来,头两夜陆中昱因宾客太多,要帮着应酬,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倒头就睡,便没有现。 等到第三夜上,因宾客少了不少,不必陆中昱像前两日那样喝酒,他回到听雨轩时,便仍十分清醒。 这才现萧氏竟在灯下做针线,坐一会儿便要捶一捶自己的腰,明显因肚子大了久坐不舒服,眼睛也红红的,满脸的倦色,瞧着倒不像是临时起意在做针线打时间,而是已一连熬了几夜一般。 陆中昱自然要问是怎么一回事,又骂下人:“不知道你们姨娘就快临盆了吗,还让她这样熬夜,若是有个什么好歹,看老爷我皮不扒了你们的!” 萧氏却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道:“是妾身自己要做的,不关她们的事。对了,老爷今儿身上的酒气倒是没前两日大,莫不是今儿喝得少些,不过一样得好生歇息才是,后面还有两日酒呢。”一面慌乱的收拾着针线,一面命人去端醒酒汤去。 这一慌乱,便“不慎”将篓子打翻了,露出了里面已裁剪好的鞋垫,陆中昱一看,竟足足十好几双,还分明是大人的尺寸,并不是他以为的萧氏是在为腹中的孩儿亲自做点东西。 陆中昱立刻冷下脸来,逼问萧氏是怎么一回事,萧氏自然是不肯说的,他便又逼问平绣,平绣便含含糊糊将福慧长公主让自家姨娘给她做鞋之事说了一遍,末了还代萧氏叫屈:“可怜我们姨娘都快生了,还昼夜不敢停歇,求老爷就算不看大人,也看我们姨娘腹中的孩子,千万要为她做主啊!” “可恶的毒妇!”陆中昱当即勃然大怒,一阵风般便卷出去,径自往长公主府去找福慧长公主为萧氏讨公道去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才一走,萧氏与平绣便对视一笑,志满意得的收拾起针线篓子来。 陆中昱怒气冲冲的方到得长公主府,迎头却碰上了陆文逐,对这个自己至今唯一的儿子,陆中昱还是十分看重的,见儿子向自己请安问好,便缓和了几分脸色。 陆文逐本身便是个聪明的,见父亲怒气冲冲的过来,便知道定是来找母亲吵架的,三言两语间,便套得陆中昱说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先顺着陆中昱的话说了福慧长公主几句不是,待陆中昱怒气再消退了几分后,才好言劝起陆中昱来:“母亲之所以这样,说到底也是因为太过在乎父亲的缘故,还求父亲别只看着新人笑,就看不见旧人哭,横竖萧姨娘屋里多的是丫头婆子,萧姨娘大可让她们帮着做,只届时说是她亲自做的也就罢了,若因此能让母亲心里好受一些,大家岂非都省很多麻烦?” 又求陆中昱看在他和远嫁了的陆明珠的份儿上,就委屈萧姨娘一回,以后他一定多多照拂萧姨娘腹中的孩子,毕竟也是他的亲弟弟云云。 说得陆中昱转怒为喜,掉头回了听雨轩。 萧氏本以为会等来陆中昱说以后都不必理会福慧长公主了的话,不想却等来陆中昱说让她委屈委屈自己,象征性的给福慧长公主做几双鞋,其他的就让丫头婆子帮着做的话,回头一打听,却是陆文逐在坏她的事,不由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咬牙之余,不免想到,看来陆文逐在陆中昱心中仍颇有分量,若以后他隔三差五请了陆中昱过去,再制造机会让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又破镜重圆了,自己连同自己腹中的孩子岂非都将处境堪忧,再无好日子过? 萧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若是福慧长公主只是寻常的妇人也还罢了,哪怕陆中昱又与她在一块儿了,自己也不必害怕,可对方是长公主,要捏死自己比捏死一直蚂蚁难不到哪里去,不让陆中昱彻底恨毒了她,不彻底断了他们再复合的所有可能,她以后岂非都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萧氏恶向胆边生,竟对着自己的肚子下起手来,两日后的一个傍晚,竟趁陆中昱不在,自己跟前儿也只得平绣一个人服侍时,狠狠将自己的肚子撞向了桌角,然后提前动了。 她因自小身体不错,怀相也好,虽然提前动了,痛了一夜,到底还是于次日天明时分,顺利产下了一个女婴,只可惜她自己虽没事,孩子却因她撞得太狠,生下来一度没了呼吸,还是稳婆又揉又打的折腾了半个时辰,孩子才出了第一声哭声,却细弱的小猫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没命。 看见女儿这样,萧氏不由既是心疼也是后怕,但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她总不能白白让自己和女儿吃苦还什么好处都没得到,遂在产床上便哭了个昏天黑地,说自己对不起女儿,若自己当初不自检下贱与人为妾,今日又怎么会带累得女儿早产,朝不保夕云云。 陆中昱闻言,又是心疼孩子又是心疼大人,想起昨夜萧氏生产时的艰难和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当然,有一部分萧氏自己有意夸大了,也令稳婆有意夸大了的因素在内。 平绣并另几个丫鬟还有意在一旁添油加醋,说若不是姨娘要昼夜不歇的为长公主赶做鞋子,又怎么会劳累过度,起身时一个没站稳便撞在了桌角上,姨娘真是好苦命,就算是做小,谁家做小的都快要临盆了还这样昼夜不停做针线的?姨娘虽不算正经主子,姐儿总是正经主子罢,也要叫长公主一声‘母亲’,长公主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这般狠云云。 把陆中昱原本只有五分的怒气生生挑到了十分,只看了一眼女儿,便找福慧长公主的麻烦去了。 适逢福慧长公主才收到了陆明珠贴身妈妈背着陆明珠送进京来的信,信上说武国侯府的大公子孟海纳待陆明珠十分冷淡,一月里也就五六日歇在陆明珠屋里,当然,也有孟海纳是戍边将军,一月里必须有半月歇在军营里的缘故。 但另一半时间里,他完全可以多与陆明珠亲近,可他不但歇在陆明珠屋里的次数寥寥无几,就是那几日,也非要到了夜深才回来,回来倒头便睡,连话都懒得与陆明珠多说几句。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是,最过分的是,孟海纳早在边疆纳了一房贵妾,对方是那边守备的庶女,也算是大家闺秀出身,不比寻常婢妾,陆明珠一时竟奈何她不得,在她手里很吃了几个暗亏,希望长公主尽快帮县主想法子打压那贵妾。 福慧长公主一辈子也就陆明珠与陆文逐两个孩子,哪一个都是她的心头肉,看了陆明珠贴身妈妈的信,又岂有不生气不伤心的? 正不自在得紧呢,陆中昱偏找事儿来了,福慧长公主第一反应便是怒声命人:“让他滚!”同时倒霉的还有一个今年才出的粉彩茶盅。 陆中昱其时已在福慧长公主的房门外了,听得这话,越生气,一脚踹开最近的一个丫头,便硬闯入了内室,怒声向福慧长公主道:“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非要无事找事,让玫儿昼夜不歇的替你做鞋,她又怎么会因劳累过度不慎撞在桌角上,害得孩子早产,如今命悬一线!孩子还那么小,你有气往大人身上撒啊,往孩子身上撒算怎么一回事,她再怎么说也要叫你一声‘母亲’,你的心怎么那么狠!我告诉你,我女儿若是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福慧长公主闻言,这才明白过来陆中昱为何又起疯来,虽被他的话气得半死,心下却忍不住一阵解气,冷笑道:“我当什么事呢,让你疯狗一般到处乱咬人,敢情是那个贱人早产了,只可惜没能一尸两命,不然本宫一定大放三日的烟花爆竹以示庆祝!” 仰天大笑了几声之后,才继续道:“还有,你别往那贱人和她生的小贱人脸上贴金,本宫这辈子只得珠儿一个女儿,萧氏那贱人生的小贱人便是再投一百次胎,也不配叫本宫母亲,你少往她脸上贴金!” 陆中昱差点儿没被她刻薄的话气疯,一个没忍住就打了她一巴掌。 福慧长公主岂是吃亏的主儿,立刻还以颜色,两人就这样厮打起来,偏陆文逐其时又不在家,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众下人经过以前的事,也不敢再报到陆老夫人和老国公爷处了,只得壮着胆子上前拉开了两人。 其中一个老嬷嬷因小心翼翼的劝陆中昱道:“驸马别生气,长公主自来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别人不知道,您难道还能不知道吗,实在是长公主才收到了县主的信,说姑爷对县主不好,长公主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方寸大乱的,整好驸马过来了,不若与长公主一块儿想想对策,总不能让县主那般尊贵的人儿,嫁了人之后却白受委屈不是?” 不想陆中昱却想也不想便怒声道:“她都巴不得我女儿死了,我还管她女儿的死活?她不是自以为自己尊贵得很,全天下的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活吗,有本事也让姓孟的看她的脸色去,我别说管不了,就算管得了,也绝不会管,我现下就一个女儿,才生下来不到一日,其他人的女儿,与我什么相干!” 竟迁怒起陆明珠来,大有不但不会为陆明珠出头撑腰,反而再不认她这个女儿的架势。 这回轮到福慧长公主气疯了,想到了自己近两三年以来过的日子,真正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自己可是皇室公主,天之骄女,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气?凭什么陆中昱负了她还可以过得这般逍遥自在?反正她也活够了,倒不如大家一块儿去死,如此陆中昱便休想再与萧氏那贱人双宿双飞,她也可以再不用这般痛苦了! 福慧长公主生出这样的念头后,便入了魔一般,一心想与陆中昱同归于尽来。 她让人备了一桌酒席,事先在酒里下了药,然后让人请了陆中昱过来,说是与其商量陆明珠的事,陆中昱那日说了气话后,心里也颇有些后悔,他深恶福慧长公主是一回事,女儿却是自己亲生的,又岂能真不管陆明珠的死活? 遂随福慧长公主的人去了长公主府,与福慧长公主关起门商讨起如何惩罚孟海纳来,等到守在外面的下人听到里面的惨叫壮着胆子推门进去时,二人俱已是七窍流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无力回天了…… ------题外话------ 总算让渣爹领盒饭了,亲们解气了撒?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十九回暴毙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回 作的代价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母亲,您已水米不粘牙整整两日两夜了,再这样下去,可是要伤到身子的啊,三叔去了,儿媳知道您伤心,可再伤心,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三叔便是在那边,也不能安心啊。” “是啊,母亲,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活下去,太医也说了,您的身体再经不起大悲大怒了,得好生将养着才是,您就多少吃一点儿罢,不然真伤了身子,可叫我们大家伙儿怎么样呢?” “祖母,三叔父瞧见您这样伤害自己,如何能走得安心……” 展眼离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双双“暴毙”已经三日了,陆老夫人自听到噩耗,吐血晕倒被太医救醒至今,便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哭不闹不吃不喝不说话,直把老国公爷与陆中冕急了个够呛,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通不管用。 偏福慧长公主是长公主,忽剌剌说死就死了,宗人府与礼部都少不得要过问是怎么一回事,长公主的丧事也自有定例,这几日宗人府与礼部都有人在定国公府和长公主府出入,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少不得要应酬打点他们,实在腾不出多的时间守着陆老夫人解劝安慰。 只得严令如今因“体弱”没有精力再主持中馈的陆大夫人领着段氏和陆二奶奶并陆明萱几个守着陆老夫人,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劝得她哭出来,但又不能哭得太厉害,再就是一定要劝得她吃东西。 这个差事可不好做,谁都知道陆老夫人自来最疼陆中昱这个小儿子,如今却白人送黑人,她又岂能有不伤心的?尤其陆中昱还不是久病亡故的,她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而害死他的又是儿媳福慧长公主,福慧长公主自己也死了,她连个泄恨意的人都找不到,一时半会儿间能想通才真是奇了怪了。 可老国公爷与陆中冕既了话,便是再不好做众人也只能领下,不然陆老夫人真去了于她们的影响就不是陆中昱去了所能比的了。 陆大夫人还盼着女儿尽快怀上身孕,大儿媳再替儿子生个嫡子,小儿子尽快娶妻生子呢,若陆老夫人去了,他们就得守一年的孝,一年后指不定连如今还没进门的宁王妃都怀上身孕了,自己女儿岂非越要被人诟病了?再就是大儿媳如今风头更健了,再不将小儿媳娶进来压她一压,明儿她岂非越不将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倒是大儿媳再为儿子生个嫡子之事可以缓缓,反正已经有贤哥儿了,再不济了,也还可以有别人替大儿子生。 段氏也有自己的想头,她就快要临盆了,陆中昱做了小叔子去了她至多也就帮着招呼一下来吊唁的宾客而已,陆老夫人去了,她作为儿媳却得日日在灵前哭丧,身体如何承受得住?万一腹中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后半辈子岂非也没了依仗与依靠? 陆二奶奶自然也有顾虑,陆中昱作为叔叔,死了她做侄媳妇的已经要服一年的大功了,若陆老夫人再去了,他们小一辈的要守的便是重(g)孝,她可还打算尽快再怀一个孩子呢,一个孩子怎么能够?而且丈夫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帮着府里打点一辈子的庶务,得趁现在公公还在又手握实权时,设法让公公为他谋个职位才是,不然将来分了家,他们这一房岂非只能靠看嫡支的脸色过日子了? 因着这些想头,众人解劝陆老夫人时倒也是情真意切,虽不至于恨不能以己身代陆老夫人,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只可惜大家对陆中昱都没什么感情,碍于各自不是长嫂便是侄媳的身份,大家也不好对他有感情,所以众人解劝安慰陆老夫人时是出于真心,眼角眉梢间不见多少哀戚也是出于真心,也就眼圈稍稍有些红而已,还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怕人诟病,故意下狠手揉搓出来的呢。 眼见大家伙儿说得口干舌燥,陆老夫人依然一丝反应也无,段氏与陆二奶奶不由都看向了陆大夫人,盼她能尽快拿出个主意来。 陆大夫人被看得心下烦躁不已,却作不得,只得耐下性子继续软声劝陆老夫人:“母亲,您就算不看三叔,也要看小五和六姑娘啊,他们一个才只得十四岁,就被迫要支应起长公主府的门庭了,一个就更小了,还在襁褓之中,您是他们的亲祖母,谁又比得上您疼他们的心呢……” 话没说完,陆老夫人忽然自床上坐了起来,终于睁开了眼睛,嘶哑着声音阴测测的说道:“立刻把萧氏那个贱人和她的丫头都给我捆了,灌下一碗哑药,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我要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中昱好好儿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陆老夫人再伤心也少不得要过问一下原因,自醒来后她虽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但张嬷嬷跟了她几十年的人,不需要她开口,只消一个眼神,便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了,遂亲自去了一趟听雨轩。 其时萧氏已经吓傻了,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彻底绝了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破镜重圆的可能,到头来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却双双丢了性命,回头老国公爷与老夫人不会将罪责都怪到她头上罢? 最关键的是,她以后该靠谁,男人死了,唯一留下的女儿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她又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这样在国公府守一辈子不成?便是她想守,老夫人与五爷又能不能容下她?可若不守在国公府,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去了外面该以何为生,便是再嫁,若不能过现下这般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 平绣比萧氏吓得还要厉害,萧氏再不好,也是六姑娘的生母,有六姑娘这个护身符在,她怎么也能保住一条性命,不像自己,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做主子的想打杀想卖都是易如反掌之事,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姨娘兴风作浪时,不知劝着也就罢了,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架桥拨火,谁知道回头老夫人会怎么落她? 也所以,瞧得张嬷嬷过来时,主仆两个都是满脸的惊慌与恐惧,话都抖不出一句完整的来。 张嬷嬷何等精明之人,一看萧氏与平绣这副样子,便知道有问题,她也不问萧氏,只让人提了平绣去外面亲自问话。 平绣本就心虚,再被张嬷嬷软硬兼施的一逼问,如何还撑得住?三言两语便将萧氏如何挑拨陆中昱,又如何自己对自己下狠手,害得自己早产,然后拿话激得陆中昱去找福慧长公主的麻烦了,只求陆老夫人能饶她一条贱命。 张嬷嬷随即又去问福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们,自然也就知道了陆明珠与孟海纳夫妻关系不好之事,这才明白过来福慧长公主本就已因女儿的事无比生气伤心了,偏萧氏这边还生了个女儿,陆中昱还当宝一样,为了萧氏几句挑拨的话,便去找她的麻烦,福慧长公主气怒到了极点,索性与陆中昱来了个同归于尽。 陆老夫人知道儿子的间接死因后,又吐了一次血,之后便被满心的后悔与自责击垮了,当初若不是她同意了萧氏这个搅家精进门,儿子又怎么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不,应该说当初她若拼死不同意让儿子尚主,便不会有今日的悲剧,她也不会白人送黑人了! 陆老夫人一时哀悔得不能自已,只恨不能就此跟着儿子去了,这才会有了两日两夜不吃不喝,一心求死之举。 方才若不是陆大夫人提及萧氏新生的女儿,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悲伤与悔恨里的陆老夫人也不会猛地想起害死儿子的罪魁祸首萧氏,若不是那个贱人兴风作浪,儿子又怎么会死?如今儿子已经死了,凭什么她还能活得好好儿的,自己就算要死,也要先让那个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一消心头之恨! 这才会有了陆老夫人忽然坐起,忽然开口这一出。 本来陆大夫人等人见她终于有了反应,还在暗自庆幸,就听见她说要将萧氏药哑了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都唬了一大跳,不明白她何以会忽然对萧氏下这般狠手,她素日不是挺得意萧氏的吗,而且萧氏才为定国公府生了六姑娘,就算此番福慧长公主是因醋妒攻心才会与陆中昱同归于尽的,萧氏也罪不至此啊,这要是传了出去,定国公府的脸该往哪里搁? 陆大夫人因赔笑着小心翼翼说道:“母亲,萧姨娘再不好,也为三叔生了六姑娘,如今她还未出月子,三叔也才刚走,就对她这样,关键她还是良家子,算是贵妾,不是轻易就能卖的……一旦传了出去,旁人怕是要说嘴,要不,等过了这阵子,再将她远远的打出去也就是了,不知您老意下如何……” ‘何’字还未说出口,陆老夫人已哑声冷笑道:“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做嫂子的,也能管到小叔子屋里去了,你要摆主母的款儿只管回去对着你屋里的姬妾们摆去,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我还没死呢,定国公府的内院还轮不得你说了算!” 说得陆大夫人满脸通红,且羞且气,却是不敢再说半个字了。 又忍不住暗暗疑心,素日婆婆不是挺得意萧氏这个“姨娘儿媳”,处处抬举她吗,萧氏又才生了个女儿,怎么也比陆明萱这个见不得光的庶孽来得强些罢,她能待陆明萱那么好,照理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应该对萧氏宽容一些才是,怎么竟会下这样的狠手,莫不是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待回到自己院里后,陆大夫人便立刻打了朱妈妈亲自去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知道了萧氏为挑拨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彻底决裂,竟对自己的肚子下狠手之手,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婆婆会恨萧氏恨成那样,自己当时真不该多嘴的。 陆大夫人与朱妈妈说话时,并没有避人,很快整个上房的人便都知道了,这样的大新闻,自然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不乱说,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该知道的人便都知道了,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且说段氏与陆二奶奶见陆大夫人都吃了挂落,一来她们在这些事上本就没有说话的份儿,二来素日自持身份与萧氏也没什么交情,自然也不会帮着她求情,至多只在心里暗暗为还在襁褓里的六姑娘叹息一声也就罢了。 于是张嬷嬷便领着几个粗使婆子,径自往听雨轩去了。 一直没说过话的陆明萱因见陆老夫人不过就说了几句话而已,便累得靠在大迎枕上直喘气,一张脸更是苍老憔悴得惨不忍睹,因小声令双喜去将一直煨着的参汤端了来,上前轻声与陆老夫人道:“老夫人,您喝点参汤罢,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活下去,三老爷虽去了,您还有大老爷,还有那么多孙子孙女儿,您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手上的霁红小碗已被陆老夫人一掌扇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我知道你恨他,恨他生了你却不养你,一直让你这般不明不白,不尴不尬的活着,可他都已经死了,再怎么说死者也为大,你却依然不肯叫他一声‘父亲’,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我养你疼你这么多年,就养出这么一头白眼儿狼来!还劝我喝汤,我可不像你这般没心没肺,自己的亲爹死了,照样好吃好睡不说,连眼泪都没有一滴,他再不好,也给了你生命,你为他掉一滴泪怎么了,还有脸恨他薄情寡义,你这样的行为与他又有什么分别!” 竟破天荒对陆明萱起脾气来,劈头盖脸便是一顿大骂,也不管这些话能不能当着满屋子的人说,实在是已经伤心得糊涂了。 陆明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从陆中昱暴毙至今,她的确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实在是掉不出来,这个人是给了她生命,可除此之外,他一天做父亲的责任都没尽到过,也从来不曾对她表现出过哪怕一丝愧疚或是关爱,这样的一个人,要她怎么为他落泪,又要她怎么为他伤心? 若不是因为担心陆老夫人的身体,这时候提出回家去也不恰当,陆明萱就要收拾一番,回家去住了。 她只能默默的蹲下,拿帕子裹了手,无声的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来。 至于段氏与陆二奶奶并一众服侍之人,则早已吓得是噤若寒蝉,只恨各自不能化身为空气,有些事情她们真的不想知道啊,她们且还没活够呢。 惟独陆大夫人早就知道真相的,倒是不曾受惊,只是见陆老夫人气成那样,怕她迁怒自己,也不敢上前劝说,只与众人一道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垂着头,屋里的气氛一时压抑得让人近乎喘不过气来。 陆老夫人话一出口,其实已经后悔了,儿子待萱丫头的态度她不是不知道,做子女的是该孝顺,可前提是做长辈的也得慈爱,儿子对萱丫头一天做父亲的责任都没尽到过,她凭什么要求萱丫头为他伤心难过?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却是不可能再收回来了,陆老夫人只得嚯嚯的喘着粗气命众人:“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然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可众人谁敢出去,万一她们出去了,回头陆老夫人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还要不要命了?便都闷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陆老夫人等了片刻,没听见任何动静,睁眼一看,就见众人仍站在原地,火气霎时又来了,嘶声怒吼道:“让你们都出去没听见吗,我且死不了呢,都给我出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仍是不敢出去,片刻,还是陆明萱小声与众人道:“请两位夫人与二嫂子并大家伙儿都出去罢了,我在里面守着老夫人即可,我保证不会让老夫人出任何意外的。” 陆大夫人犹豫了一下,方道:“既是如此,便有劳你了,我们也不走远了,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便立刻叫我们。”待陆明萱应了,方带着众人轻手轻脚的鱼贯退了出去。 余下陆明萱想了想,又去门边叫住双喜,小声吩咐她再去拿了一碗参汤来后,才折回陆老夫人床前,将参汤放下,伸手轻轻给她揉起太阳穴来。 柔若无骨的手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陆老夫人霎时觉得好受了不少,自得知儿子死讯后便一直强忍着的泪水也终于忍不住决了堤,她睁开眼睛握了陆明萱的手,哭道:“好孩子,祖母方才不该那样说你的,实在是祖母伤心得都快糊涂了,才会失了理智……我也知道你父亲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志大才疏自以为是不说,还连身为男人最基本的担当都没有,若不是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他这般没出息,还不定将日子过成什么样儿!” “可他再没出息再没担当,那也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又辛辛苦苦养大的啊,如今却忽剌剌说没就没了,这不是生生剜了我的心,生生要了我的命吗……我真的好后悔,当初就不该让萧氏那个贱人进门的,若不是她,慕容福慧又怎么会疯成那样,你父亲又怎么会死?我真的好后悔啊,我当初怎么就让那个贱人进了门,我该直接让她有多远滚多远的……” 陆明萱见陆老夫人老泪纵横,心里十分难受,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再难受也依然挤不出一滴眼泪来,说句不该说的话,她心里甚至觉得陆中昱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根本怨不得萧氏,也怨不得福慧长公主乃至任何人! 可怜陆老夫人还这般自责,深深后悔当初不该让萧氏进门,她也不想想,就算她不让萧氏进门,腿长在陆中昱自己身上,难道她还能锁着陆中昱不让他出门去找萧氏不成?二人做到一处也是迟早的事,且没有了萧氏还有李氏,没有了李氏还有吴氏,陆中昱这样的人,难道还能指望他从一而终,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不成?若真如此,她母亲当年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了! 陆明萱反倒有些可怜福慧长公主,当初她若是同意了与陆中昱和离,退一步海阔天空,指不定如今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也未可知,可她偏偏宁愿日日生气日日委屈也不愿意和离,哪怕她贵为公主又如何,遇人不淑一样只能悲剧,——所以她还是那句话,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只陆明萱就算再傻,也知道这话不能当着陆老夫人的面说出来,而陆老夫人估计也不需要她说话,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已,指不定这么哭诉上一通,她心里的郁结解了些,反而于她的身体更好些。 是以陆明萱只是任陆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继续哭泣,间或帮她拍拍背顺顺气什么的,并不多说一句话。 事实证明陆明萱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哭过一场之后,陆老夫人的情绪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陆明萱趁机奉上参汤她也要喝了,陆明萱方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陆老夫人愿意吃东西就好,这样她的身体便不会有太大损伤了,陆中昱的死活她并不关心,陆老夫人身体的好与坏她却很看重。 陆老夫人喝了半碗参汤后,便摆手示意自己不喝了,陆明萱忙扶了她躺好,正想着要不要出去与陆大夫人等人说一声,好叫她们放心。 冷不防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凄惨尖利的的声音:“老夫人,求您看在六姑娘的面子上,就饶我一命罢,求您老了……您若是真要我的命,我少不得就只能带着六姑娘一块儿上路了,黄泉路上,我们母女也好有个伴儿……” ------题外话------ 下午要去做头,所以今天更新少了点,请大家见谅,么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回作的代价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一回 作的代价(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萧氏在屋里听得平绣将什么都说了时,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但想着自己再怎么说也才为定国公府生了六姑娘,陆老夫人不看大人也要看孩子,总不能让孩子这么小便没了生母照拂,且陆老夫人自来好性儿,也颇喜欢她,心里终究还残存着几分希望,万一自己只是会受点小罚,不至于被赶出去甚至赔上性命呢,毕竟害死陆中昱的又不是她,而是福慧长公主,她不过白说了几句话而已。 只可惜她的希望很快便破灭了,张嬷嬷离开半个时辰,便又折了回来,还带回了陆老夫人灌她和平绣哑药,将她们卖去最下贱的地方,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命令。 萧氏当即吓得上下牙关直打架,在瞧得张嬷嬷冷着一张脸毫不迟疑的命人给平绣灌下哑药,平绣转眼便只能痛苦的自喉间出“嚯嚯”的声音,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时,她更是瞬间崩溃了,失声哭喊道:“我要见老夫人,老夫人自来喜欢我,我又才为老爷生了六姑娘,我不相信老夫人会这般对我,一定是你这个奴才假传老夫人的命令,一定是的,我要见老夫人……” 张嬷嬷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老夫人自来喜欢你?我怎么不知道,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贱货罢了,老夫人许你进门,百般抬举你原是瞧的三老爷,你却不知足,成日里调三窝四的,竟害死了三老爷,老夫人留你一条贱命已是开了天恩,你还想见老夫人,也不瞧瞧自己配是不配!” 作为陆老夫人的第一心腹,张嬷嬷自来都是急陆老夫人之所急,痛陆老夫人之所痛的,何况此番还是陆中昱死了这样的大事,陆中昱小时候张嬷嬷可没少服侍他,又岂会没有几分个人真感情?现如今她对萧氏的厌恶和痛恨,绝不会比陆老夫人少一星半点。 所以她才会有意当着萧氏的面儿先灌平绣的药,就是要吓破她的胆子,让她知道没有了三老爷,她什么都不是,陆老夫人要捏死她比捏死一直蚂蚁还容易! 萧氏被张嬷嬷轻蔑的眼神和话语打击得一连倒退了几步,才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我不相信,老夫人明明很喜欢我的,三老爷也还尸骨未寒,六姑娘更才生下来十来日,老夫人那般慈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般对我,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假传老夫人的命令……” 话虽如此,心里却明白,张嬷嬷自来都只听陆老夫人一个人的,与自己又没有冤仇,没有陆老夫人的命令,她怎么会又怎么敢这般对待自己?而陆老夫人若真时时都那般慈眉善目,宽厚好说话,也不可能一把持定国公府的内院便是几十年,到如今陆大夫人妯娌连同福慧长公主在生时都不敢在她面前有半句二话了。 至于陆老夫人自来所谓的喜欢她,抬举她,说到底也不过是看的陆中昱,再就是要利用她打压福慧长公主的嚣张气焰,一旦陆中昱与福慧长公主双双去了,她就算生了定国公府的六姑娘又如何,照样什么都不是。 萧氏之前已见识并亲身经历过国公府的泼天富贵,今日终于又体会到了国公府的泼天权势,此时此刻,她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那点小聪明和小手段,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张嬷嬷,求您让我见老夫人一面罢,就见一面,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六姑娘还那么小,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她啊,求您了……”萧氏喃喃着,忽然跪下冲张嬷嬷捣蒜般磕起头来,她还这么年轻,就算父亲获了罪,她也依然是官家千金,怎么能被毒药了卖到那最下贱的地方去,不,她一定不能去,她若真去了,就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张嬷嬷冷冷一笑:“有*有下人,离了你又如何,六姑娘一样活,还定会活得更好,反倒是留着你这样一个日日只知兴风作浪的生母,于六姑娘来说才真正是灾难!废话少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自己喝还是我让人‘服侍’你喝,你若是自己喝,还能保存最后一丝体面,若不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氏满眼满心都是绝望,只知道本能的摇头:“我不喝,我不喝……我宁愿死,也不要喝这样的药,也不要被卖去那样的地方……我不要……” 一边说,一边狂乱的四下里看起来,似是在找什么能让自己一击必死的东西一般,只是想到死,终究还是忍不住害怕,自己还这么年轻,蝼蚁尚且贪生,凭什么要死?自己不想死啊! 张嬷嬷何等老辣之人,一看她这个样子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嗤道:“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寻死?你若真有那个胆量寻死也还罢了,偏你又不敢,既不敢寻死,那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痛痛快快的把汤喝了罢,这样大家彼此都省事儿,看在你乖乖儿听话的份儿上,没准儿将来我会劝老夫人待六姑娘好一些呢?” 说完不待萧氏再说,猛地拔高声音喝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等着我亲自上前服侍这贱人呢?” 几个婆子闻言,忙诺诺应是,便有两个上前架起萧氏,另一个则端起药碗便往她嘴边灌去。 萧氏正咬紧牙关大力挣扎,耳边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还有张嬷嬷的斥责声:“糊涂东西,这样的场面也是六姑娘小人儿家家能看得的,还不快将六姑娘抱走呢!” 却是奉命去收拾六姑娘随身东西并抱人走的几个婆子收拾好了,回来向张嬷嬷复命,可巧儿就遇上了婆子们硬灌萧氏汤药的场面,六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母女连心有所感应,本来先前一直安安静静的,一进来便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萧氏听得女儿的哭声,想起女儿生下来头几日,弱小得连奶都没有力气吸,还是她让*将奶挤出来,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她才能活到今日的,心都快要碎了,国公府再金尊玉贵再奴仆成群又如何,谁又能比得上母亲待孩子的心呢? 她忽然拼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架住她的两个婆子想着她还没出月子,身体正是虚弱之时,便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且六姑娘的哭声也多少让她们分了些神,一个不慎竟被她挣脱了,箭一般冲上前便将六姑娘抢过来,抱在怀里哽咽着轻声哄起来:“好宝贝,不哭哦,娘在,娘陪着你,不怕不怕哦……” 这一切都生在火石电光之间,等张嬷嬷并众婆子反应过来之时,孩子已经在萧氏手里了。 张嬷嬷当即大怒,喝骂那架她的两个婆子:“你们两个都是死人不成,连个人都看不住,养你们何用,待会儿完事后,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见两个婆子只知道喏喏应是,忍不住又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前将六姑娘抢回来,万一被这贱人伤着了哪里,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两个婆子方反应过来,双双扑向了萧氏,欲将孩子抢回来。 只萧氏怎肯让她们如愿,一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孩子落到她们手里,她们还不定怎生揉搓孩子呢,二是她方才忽地想到,孩子如今就是自己最后一张保命符了,自己虽犯了错,孩子却依然是定国公府的小主子,便是得脸如张嬷嬷,也不过只是一介下人而已,难道还敢罔顾小主子的死活不成? 萧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让两个婆子扑了个空后,才看向张嬷嬷颤声喝道:“你让她们都给我退到门边,你也退到门边!我要见老夫人,否则,我便掐死六姑娘,横竖她如今已经没了父亲,又惹了祖父祖母的厌弃,便是留在国公府日子也必定好过不到哪里去,倒不如就此随我去了,黄泉路上,我们母女也好有个伴儿!” 一边说,一边还将颤抖的手放到了六姑娘细嫩的脖子之下,以示她不是在恐吓众人,而是真的随时都有可能掐死六姑娘。 张嬷嬷气得半死,怒骂道:“贱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心狠至厮,难怪害死三老爷后,还能一点影响不受,继续受用自己的!你快把六姑娘放下,否则,我绝对对你不客气!” 嘴上骂归骂,行动上却只能按萧氏说的,领着众人退到了门边,就像萧氏想的那样,她再不好,六姑娘也是定国公府的小主子,今儿若真任由她死在萧氏手里了,回头她们谁也别想脱得了干系! 张嬷嬷因忍气与萧氏道:“我们有话好商量,你也知道我虽只是一个下人,老夫人的主倒一多半都做得,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若不是太过分,我便代替老夫人答应你了,只要你把六姑娘放下。否则真惹急了我,就让你掐死了六姑娘又何妨,回头我们不过得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而已,六姑娘却是你亲生的,我还不信你真能下得了那个手了!” 萧氏冷笑道:“你别想糊弄我,我若真把六姑娘放下,才真真只有死路一条了!废话少说,我要见老夫人,你快带我去,否则我便真掐死六姑娘,反正她的命是我给的,如今被我收回也是人之常情,谁让她命不好,偏托生在我肚子里呢!快点!” 张嬷嬷怒不可遏,反手就给了就近一个婆子一记耳光:“混帐东西,若不是你们画蛇添足,偏来复什么劳什子命,不将六姑娘直接抱走,又怎么会横生事端,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待心中怒气稍减后,才冷声向萧氏道:“你要见老夫人,我便带你去见,只你最好别异想天开,觉得老夫人会饶了你,老夫人指不定就如了你的愿,让你们母女俩一块儿去死!”说完当下往外走去。 萧氏懒得与她多说,只紧紧抱着孩子,随着众婆子一道出了听雨轩,很快便到了荣泰居,然后便径自跪到陆老夫人的正房前,凄厉的哭喊起来:“老夫人,求您看在六姑娘的面子上,就饶我一命罢,求您老了,我也不敢有别的奢望,只求您老能让我看着六姑娘长大一些后再落我,届时我绝无半句怨言……但若您真要我的命,如今六姑娘就在我手上,我少不得就只能带着她一块儿上路了,黄泉路上,我们母女也好有个伴儿!” 陆明萱在屋里一听得萧氏的话,便知道六姑娘这辈子完了。 她想过萧氏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做垂死挣扎,却没想到她会以六姑娘的性命来要挟陆老夫人,也不知是该说她胆大,还是该说她蠢。 也不想想,陆老夫人从来不缺孙女儿,就算如今孙女儿们都不在跟前儿了,小一辈的哥儿姐儿们却已成长起来了,她怎么也缺不了承欢膝下的人,多一个六姑娘少一个六姑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六姑娘还是萧氏所生,陆老夫人如今又恨毒了萧氏,连带会对她生的六姑娘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只是想着到底是自家的血脉,再不待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所以才让张嬷嬷将人暂时接到荣泰居来安置罢了,要说以后会对六姑娘如何千娇百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偏萧氏不知死活,死到临头了不知为女儿的将来筹谋也就罢了,竟还异想天开拿女儿做要挟,意图陆老夫人能饶过她这一次,真是不作不死的典范,六姑娘托生到她肚子里,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孽! 果然就见陆老夫人瞬间勃然变色,喘着粗气道:“那个贱人,竟还敢以她生的贱种做要挟,与我讨价还价,真以为我多看重那个贱种呢,呸!不过是想着到底是陆家的骨血,勉强留她一条小命罢了,贱人既说要带了她一块儿上路,萱丫头,你出去传我的话,就让贱人带着她一块儿上路罢,也省得我以后看她一次恶心一次,没的白给自己添堵!” 陆明萱先没有应陆老夫人的话,而是轻拍她的背给她顺了一会儿气,才轻声道:“祖母且别生气,萧姨娘不过只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您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就划不来了。我这便出去传您的话,只是六姑娘……她终究是无辜的,若是我能劝动萧姨娘放了她,您以后能否不要迁怒于她,多少疼爱她几分……我与她身上终究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而且我们的处境虽不尽相同,却也多少有几分相似,我至少还有您和爹爹的疼爱,她却什么都没有,她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稚子无辜,还求您……” 后面的话因见陆老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底没有再说出来,但未竟之意却十分明白。 其实陆明萱还想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陆中昱,如今他死了反倒干净,就让一切随着他的死一了百了罢,别再让活着的人因他痛苦或是受累,只这话谁都能说,惟独她不能说,也就只能隐在心底了。 陆老夫人听完陆明萱的话,直觉便想说六姑娘‘休想’,她能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想她不迁怒她,疼爱她,简直就是做梦! 但见陆明萱满脸的哀伤与悲悯,想起陆明萱说的她与六姑娘处境虽不尽相同,却也有几分相似,这话便再说不出来了,想到了陆明珠。 好像小儿子的女儿们就没有一个有日子过的,萱丫头如今看着是过得还不错,但别人不知道她能完好无缺的活到今日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与凶险,自己却是知道的;而珠丫头贵为县主,如今却不得不远嫁出京,与夫婿还过不到一处;下剩这个小的就更不必说了,才生下来不几日,父亲便死了,生母还是害死父亲的间接凶手,本身还因早产先天不足,长得大长不大尚属未知,便是真长大了,在府里的处境也是尴尬至极。 由此不免又想到了跟过儿子的女人们,福慧长公主不必说了,萱丫头的母亲早早便死了,如今萧氏也没有好下场,下场稍好一些的,反倒是在福慧长公主下降以前,跟过他的两个通房,——说到底,都是因为儿子连最基本的修身与齐家都做不到,才会造成这一系列悲剧的,又怨得了谁呢? 念头闪过,陆老夫人不由叹道:“罢了,就依你说的,只要你能劝动那贱人放下孩子,我以后不迁怒她便是,该有的都不少她,但不该有的也绝不会多她,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 顿了顿,觑眼狠道:“只是萧氏那贱人实在可恨,她想死我还偏不成全她了,我要将她卖到最下贱的煤井窑子里去……”话才一说口,猛地想起当着陆明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该说这话,因缓和了脸色吩咐她:“你出去时顺道把张嬷嬷给我叫进来,我有话吩咐她!” 陆明萱屈膝应了,却并不就走,而是隔空叫了陆大夫人等人进来后,方退了出去。 陆大夫人等人自然也早听见了萧氏在外面的哭喊哀求声,只陆老夫人没话,她们也不敢出去过问,如今更是心里再好奇,也只能进来守着陆老夫人了。 陆明萱方行至正房门口,迎头便碰上了满面愠色的张嬷嬷,她忙叫住张嬷嬷道:“老夫人正好叫我请嬷嬷进去,说是有话吩咐您呢。” 张嬷嬷忙道:“老夫人如今好些了罢?” “才哭了一场,平静了好些,又喝了半碗参汤,想来当不会有大碍了。”陆明萱小声说道,“六姑娘怎么会落到萧姨娘手里的,不是去了那么多人吗?” 张嬷嬷沉声道:“一言难尽,回头再细细告诉姑娘,我且先进去听老夫人吩咐。” 当下二人遂不再多说,各自擦身而过,进去见陆老夫人的进去,出去劝萧氏的出去了。 方一出门,陆明萱便一眼看见了跪在台几下面的萧氏,她穿着一身素面杭绸褙子,双手紧紧抱着一个大红色的刻丝襁褓,额头上还勒着抹额,也不知是不是因之前挣扎得太厉害,头散了好些下来,凌乱的衬着她青白交错瘦了一圈的脸,实在是可怜得紧。 但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想起她是因自己无事生非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的,陆明萱却是实在同情不起她来。 而萧氏瞧得张嬷嬷前脚进去,后脚便有人出来,还只当是陆老夫人愿意见她了,忙满脸希望的抬起了头来,急声说道:“老夫人,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求您看在……” 话才起了个头,便现出来的人不是陆老夫人而是陆明萱,立时满脸失望的住了嘴,但很快又说道:“萱姑娘,是老夫人让您出来见我的吗?求您帮我与老夫人说说情,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也不敢有别的奢望,只求老夫人能让我再陪六姑娘几年,她还这么小,如何离得开亲娘……求萱姑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只看在六姑娘是您亲妹妹的份儿上,就帮我与老夫人求求情罢,我们母女一辈子都不忘您的大恩大德,我先给您磕头了……” 说着,果真给陆明萱磕起头来。 陆明萱就当没看见她的动作,也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先以眼神示意四散站在她周围,满脸都写满了愤慨兼无奈的十来个婆子们退后一段距离后,才淡声说道:“萧姨娘既知道六姑娘是我的亲妹妹,就该知道我与三老爷是什么关系,认真说来,萧姨娘还是我的杀父仇人呢,换成是萧姨娘您自个儿,会帮着自己的杀父仇人求情吗?” 萧氏被说得语塞了片刻,才勉强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过就是白抱怨了几句,希望能借此让三老爷越怨恨长公主,彻底绝了二人破镜重圆的机会而已,谁知道长公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真的只是无心之失,况长公主性烈至厮,就算没有此番之事,她与三老爷十有*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求萱姑娘就帮我向老夫人求求情罢,我真的不能离开六姑娘,她还这么小,又惹了老夫人的厌弃,将来还不定会被阖府上下作践成什么样儿,有我在,好歹还能照拂她一些,我求求您了萱姑娘,下辈子我一定结草衔环以报您的大恩大德!” “你说得对,以长公主的性子,就算没有你在中间架桥铺火,只怕她与三老爷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陆明萱冷哼一声,“那照你这么说来,当初你的族人谋夺你家的产业,逼死了你母亲还拐卖了你弟弟时,你就该在家中等死,而不该进京来告状,更不该傍上三老爷,进了国公府大门的,横竖每个人早晚都要死的么,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得萧氏越反驳不得,陆明萱也不想再与她废话,随即说道:“方才你喊的话老夫人和我都听见了,老夫人让我出来给你带句话,她老人家不过是着六姑娘到底是陆家的骨血,所以勉强留她一条小命罢了,你既说要带她一块儿上路,那边带走罢,也省得以后她老人家看六姑娘一次恶心一次,没的白给自己添堵……” “你胡说!不可能!”一语未了,萧氏已尖声道:“老夫人明明很看重子嗣,也很看重六姑娘,六姑娘还未出世时,便已赏了好些东西下来,还说将来要接了她至身边亲自教养,怎么可能不理会她的死活,你分明就是在假传老夫人的话!” 陆明萱一脸平静的点头道:“在六姑娘出生以前,老夫人的确赏了不少东西下来,也的确说过要将她接到身边亲自教养的话,可那时候三老爷还好好儿的活着,老夫人是因为先疼爱儿子,后才看重六姑娘的,如今三老爷已经死了,还是你间接害死的,老夫人恨六姑娘尚且来不及了,你如果真能一把掐死了她,反倒为老夫人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勾了勾唇角,继续凉凉说道:“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儿,让老夫人一味的作践六姑娘也做出来,可亲孙女儿的生母却是害死儿子的凶手,要疼也疼不起来,倒不如早早死了干净,反倒一了百了,你要掐死六姑娘就趁早,我瞧着六姑娘死了,也还回去向老夫人复命。” 萧氏满脸的难以置信,可莫名的却觉得陆明萱不会骗她,也犯不着骗她,霎时面如死灰,似被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她怎么就会觉得陆老夫人会因她以女儿做要挟就会妥协,会饶她这一次,放她一条生路?就像陆明萱说的,老夫人是因为疼爱三老爷才会看重六姑娘的,没有了三老爷,六姑娘又算得了什么?尤其三老爷的死还与她脱不了干系,六姑娘就更处境堪忧了,她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以为六姑娘会是她最后的保命符? 偏陆明萱还在一旁凉凉的催促她:“萧姨娘要动手就快点儿,说来六姑娘如今才十来日呢,力气只怕比一只小猫儿大不到哪里去,要掐死她还不容易?只要你将自己的手轻轻一收拢,要不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她便铁定没气儿了,你还犹豫什么呢,难道是下不了手不成?说的也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岂有不心疼的,连老虎那般凶狠的,尚且不吃自己的儿子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既做得出以六姑娘性命相胁之事,照理就不该犹豫才是,毕竟只有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宝贵的么,别人的哪怕是自己亲生女儿的,都算不得什么不是?劳你快点儿,我真没空儿在这里与你多废话。”陆明萱说完,还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打了个哈欠。 瞧在萧氏眼里,竟是一副对六姑娘的死活半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可陆明萱可以不在乎六姑娘的死活,萧氏却没办法不在乎,到底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挣命一般生下来,连哭一声她都要心疼好久的亲生骨肉,她怎么可能真下得手掐死她?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抱着女儿放声大哭:“老爷,您睁开眼睛瞧瞧啊,您才走了几日呢,她们就要逼死我们母女了,我还不如当时就带了六姑娘随了您去,至少一家人在地下能有个照应,总好过现在活着被人作践,生不如死啊……” 陆明萱对萧氏光打雷不下雨的寻死觅活腻歪透了,要不是因为中间还有个陆老夫人,她才不耐烦管陆中昱和他的女人们的这些破事儿。 她待萧氏哭够了,才冷冷道:“方才临出来前,我还与老夫人说,如果我能劝动你放下六姑娘,求她以后千万不要迁怒六姑娘,她老人家也答应了,但现在看来,很显然你是一点不在乎六姑娘以后是好是歹,既是如此,我也不想与你多说了,连你做母亲的都不心疼她了,我还心疼她做什么!” 拔高声音喝命远处的婆子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前将六姑娘抢回来,不要怕弄伤了六姑娘哪里,只要抢回来时还能有一口气即可,反正她的生母都不心疼她了,我们也犯不着去管会不会弄痛弄伤了她哪里。” 众婆子闻言,果真上前不管不顾的抢起人来,虽说有陆明萱的话在先,她们的手脚依然不敢太重,但看在萧氏眼里,依然心疼得直哆嗦,不过与众婆子僵持了片刻,便先松了手,将六姑娘交给了她们,——说到底,哪个做母亲的又能真正不心疼自己儿女的,萧氏自然也不能例外。 陆明萱见状,方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萧氏还未泯灭做母亲的自觉,六姑娘也能有一个相对好些的未来了。 适逢张嬷嬷听了陆老夫人的吩咐自里面出来,见孩子已经抢回来了,也松了一口气,先请陆明萱将孩子抱进去后,便宣布起陆老夫人对萧氏最后的惩罚来:“灌下哑药,挑断她双手的筋骨,让她以后都不能再写字,再卖到最下贱的煤井窑子里去,务必让她受尽一切屈辱再死去……”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一回作的代价(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二回 丧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灌下哑药,挑断她双手的筋骨,让她以后都不能再写字,再卖到最下贱的煤井窑子里去,务必让她受尽一切屈辱再死去!” 陆明萱抱着六姑娘方行至门前,便听得身后张嬷嬷阴测测的如是说,脚下不由一顿,下意识看了怀里的六姑娘一眼,就见小小婴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累了,早已睡着了,只精致的小脸上还带有泪痕,浅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眉头也稍稍皱起,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般,又似是对自己生母接下来的遭遇有所感应一般。 她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待这个小婴儿长大成人,知道前尘旧事后,不知道会不会也与自己一样,只恨自己为什么偏要是陆中昱,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女儿? 至于萧氏,她虽为她以后的遭遇心存不忍,但也仅此而已,于亲疏来说,陆老夫人才是她的亲祖母,自来对她疼爱有加,萧氏却只是被自己视为路人甲的亲生父亲的小妾,与自己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萧氏,却惹陆老夫人不开心,她能劝陆老夫人不要迁怒六姑娘,以后稍稍待她好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于情理是非来说,萧氏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又怨得了谁呢?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来承受因此产生的果,毕竟是两条人命,总得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也总得让苦主有所安慰才是。 知道陆老夫人至少现下不想看到六姑娘,陆明萱进屋以后,先将孩子交给了侍立在外面的双福和双瑞,令她们暂时将其安置在厢房里后,方进了陆老夫人的内室。 陆老夫人正闭着眼睛靠在大迎枕上,陆大夫人等人则侍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瞧得陆明萱进来,段氏先暗自松了一口气,虽才只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依然有些个支撑不住了,偏陆老夫人又不话到底是让她们继续留下还是让她们先退下,只闭着眼睛冥想自己的,幸好萱姑娘及时进来了! 陆明萱的脚步声很轻,但因屋里实在太过安静,陆老夫人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睁开眼睛见果是陆明萱进来了,便冷声问道:“孩子如今怎么样了,那个贱人是不是还不肯放人?若她还不肯放,就休怪我狠心了!” “已经抱回来,让双福和双瑞两位姐姐去安置了。”陆明萱轻声应道。 正待再说,就见张嬷嬷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十分不好看的向陆老夫人屈膝禀道:“老奴一时不慎,让那个贱人咬舌自尽了,还请老夫人降罪!” 陆老夫人猛地坐直了身子,一巴掌拍在了拔步大床的床沿上:“可恶!”一连喘了几口气,才又恨声道:“贱人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休想!把她给我扔去乱葬岗子,让野狗将她的尸体啃噬殆尽后,再给我挫骨扬灰,我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屋里众人都被她狠戾的眼神和话语吓得一颤,张嬷嬷却是神色不变,屈膝应了一声“是”,便领命自去了。 余下陆明萱因见陆大夫人妯娌婆媳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段氏,更是一副摇摇欲坠却又只能硬撑着的样子,因小声与陆老夫人道:“老夫人,不若让两位夫人和二嫂子都先回去歇着,我一个人陪着您可好?” 陆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才阴郁的冲儿媳孙媳们一挥手:“你们都先退下罢,让萱丫头一个人陪着我即可!” 陆大夫人三人如蒙大赦,忙屈膝齐齐应了一声“是”,陆大夫人又说了一句:“那媳妇们待会儿再过来服侍母亲。”三人才鱼贯退了出去。 但待三人离开后,陆老夫人却满脸疲色的对陆明萱道:“萱丫头你也回去歇着罢,让我一个人静静。” 陆明萱如何敢离开,虽说陆老夫人现下已比先前不吃不喝不说话的样子好了不少,但谁又能保证她已彻底想通了,不会再糟践自己的身子,只恨不能随了陆中昱而去呢? 她不由强笑道:“我不累,不需要回去歇息,我还是陪着您老人家罢。” “你怕我做什么傻事不成?”陆老夫人苦笑一声,“你放心,我这辈子经过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以前我能撑过来,如今自然也能撑过去,先前不过是一时伤心得糊涂了,才会那样的,如今不会了,你且回去歇着罢,这几日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我面前晃,晃得我头疼,眼下最想要的,便是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陆明萱如何还好坚持,只得应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却并没有回空翠阁,而是竖着耳朵守在了门口,打算里面一有动静,便立刻冲进去。 这样守了一会儿,张嬷嬷回来了,瞧得陆明萱的样子,不必问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上前用仅够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萱姑娘不必这样,我跟了老夫人一辈子,最是了解她老人家的,她不会做傻事的,之前不过是因一时伤心糊涂了,如今她的怒气已泄了几分,自然也就不会有事了。” 陆明萱见张嬷嬷都这样说了,方心下稍松,小声问道:“外面……都处理好了?” 张嬷嬷点头:“已经处理好了。其实那个贱人死了虽便宜了她,于长远来说,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六姑娘,将来她长大成人,不知道此事也还罢了,若是知道了,生母畏罪自杀总比被自己的亲祖母卖到那下贱的地方去更容易接受一些,想来那贱人也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才能鼓起勇气咬舌自尽的。” 陆明萱没有说话,不管萧氏是为了不受那即将到来的屈辱,还是为了六姑娘才选择一死,这场历时一年多的闹剧总算到此为止,可以划上一个句号了。 张嬷嬷又道:“对了,那贱人咬舌前说了一句话,让我转告姑娘,求姑娘看在六姑娘身上好歹与姑娘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份儿上,将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照应六姑娘一下。我本来不欲告诉姑娘,白让姑娘烦心的,谁知道她说完便咬了舌,到底死者为大,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该告诉姑娘一声,还望姑娘别怪我多事。姑娘也不必为此而烦恼,府里该有六姑娘的,总不会少了她也就是了。” 陆明萱忙道:“嬷嬷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我又岂会怪嬷嬷?”心里忍不住暗暗苦笑,萧氏凭什么以为她与六姑娘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便会照应六姑娘,如果有可能,她巴不得把那一半属于陆中昱的血液换掉好吗,待将来六姑娘长大成人以后,谁知道又会不会与她有相同的想法呢? 张嬷嬷话既已带到,便也不再与陆明萱多说,只道:“姑娘且回去歇着罢,老夫人跟前儿还有我呢,我向姑娘保证,一定不会让老夫人有任何好歹的。” “那就有劳嬷嬷了,我且先回去歇会儿,晚间再上来。”有张嬷嬷保证,陆明萱也就不再坚持,与张嬷嬷道了别,便回了空翠阁。 段嬷嬷与丹青见她不过几日,便瘦了好些,眼圈下更是一圈黑影,忙忙命人抬了热水来服侍她沐浴,一时沐浴完后,丹青又拿了帕子给她绞头,绞得半干之后,方现她不知何时已睡着了,只得暗叹一声,去取了锦被来,轻手轻脚与她盖上了。 陆明萱睡了大半个时辰,因心里有事,不必人叫,已自己醒过来了,草草妆扮了一番,又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去了荣泰居。 陆老夫人却难得睡着了,只脸上还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张嬷嬷守在一旁,眼睛也红红的,瞧得陆明萱进来,张嬷嬷因冲她摆了摆手,二人行至门边后,她才无声道:“才我劝着喝了半碗燕窝粥,老国公爷与国公爷进来,说起三老爷,大家不免又哭了一场,待老国公爷和国公爷走后,便累极睡着了,太医说只要能吃能睡,总不会有大碍了。” “那便好。”陆明萱松了一口气,她虽不拿陆中昱当父亲,对陆老夫人这个祖母却是真心尊敬与爱戴,自然不希望她老人家因此伤了身体。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为不打扰到陆老夫人休息,陆明萱也就告辞了。 回到空翠阁了一会儿怔,天不知不觉擦黑了,丹青领着小丫头子摆了饭,陆明萱哪有胃口,草草喝了半碗粥,也就放了筷子要茶漱口。 饭后胡乱混了半个时辰,陆明萱正欲叫丹青丹碧进来服侍自己更衣梳洗,凌孟祈来了。 陆明萱因忙道:“你又要忙公事,又要帮五哥打理那些个琐事,如今就该好生歇着才是,又来我这里做什么?” 宗人府与礼部的人来例行问过话以后,虽心知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死得蹊跷,却不会平白冒着得罪定国公府的风险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也就草草走了个过场,便把事情揭了过去,然后按例操办起丧事来。 福慧长公主是长公主,陆中昱只要一日没有与她正式和离,便一日是她的驸马,是以二人不论是大小敛还是吊唁做法事的规格,都自有定例,灵堂也是设在长公主府,丧事也主要是在长公主府办,偏如今长公主就剩下陆文逐一个主子,还是个半大孩子,便是外有祖父伯父并兄长们帮衬,内有陆大奶奶领着族中几个能干的妯娌协调,依然忙得够呛,凌孟祈与他自来要好,少不得要帮着操持一番,故陆明萱有此一说。 凌孟祈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径自握了她的手,片刻方迟疑道:“你……还好罢?”虽知道她待陆中昱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如今一朝横死,他怕她在人前没什么,人后却会躲起来伤心难过。 “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陆明萱一脸平静的道:“他虽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我长到如今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对我尽到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也从未对我表现出过哪怕一丝半点的愧疚与关爱,显然他从没拿我当女儿,自然我也不必拿他当父亲,所以他死了,我不但没觉得伤心,反而觉得……” 顿了顿,微蹙眉头道:“怎么说呢,反而觉得有几分如释重负,觉得以后终于不必再看他那些个破事儿了,而且至今我都没为他掉过一滴眼泪,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凉薄?” 凌孟祈忙道:“怎么会,虽说生恩大于天,可生而不养,又算哪门子的父亲,他素日哪怕对你表现出一丝半点愧疚,偶尔给你一些关爱呢,那也至少证明他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女儿的,可他什么都没做过,连岳父大人万中之一都及不上,你不为他的死伤心难过也是人之常情,何来凉薄之说?” 又道:“别说你了,连小五都告诉我,他此番虽父母双双亡故,但心里除了伤心,更多的竟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说是以后总算可以不必日日再面对长公主已被怨恨弄得面目全非,他都已快不认识的脸,总算可以不必再日日听她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父亲的不是,大骂自己的父亲;也不必再日日看着父亲与别的女人恩恩爱爱,视自己的母亲为无物,总算可以不必再左右为难,时不时还要担心他们闹出什么事来,不得不他做儿子的去与他们善后了。你看连小五从小被他疼到大的,都是这个想法,你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可奇怪的。” “五哥真这么说?”陆明萱虽是用的问句,心里却明白,凌孟祈不会骗自己,也犯不着在这样的事上骗自己,陆文逐是真这么说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陆中昱和福慧长公主可怜的好,还是可悲的好。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觉得他们死了比活着好,可见他们活着就是一场笑话,倒的确不如死了的好! 耳边又传来凌孟祈的声音:“只是小五虽为长公主和三老爷的死松了一口气,却恨毒了那萧氏,得亏得她咬舌自尽了,否则小五一定让她生不如死!我听说那贱人临死前还求你照顾六姑娘?依我说,你别去管这些破事儿,你是陆中显的女儿,如何好搀和三房的家务事,六姑娘上有祖父祖母,下有兄长,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去管她的事儿,你说呢?” 陆明萱回过神来,点头道:“你放心,我没有打算去管她的事,我也管不着,能说动老夫人不迁怒她,我已是仁至义尽了,她要怪就怪自己的父母去罢。” 想也知道以后陆文逐不会待六姑娘好到哪里去,可不管是好是歹,都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就像凌孟祈说的,她是陆中显的女儿,如何好搀和别人的家务事,萧氏自尽前求她照应六姑娘是萧氏的事,她答不答应,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凌孟祈方松了一口气,陆明萱虽是他的命,陆文逐却也是他手足一样的存在,他们又是亲兄妹,他自然不希望将来他们因一个不相干的六姑娘闹什么不愉快。 沉默了片刻,陆明萱忽然说道:“虽说他对我没有尽到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但他给了我生命却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也正是因为他给了我生命,我才能得到老夫人和爹爹的百般疼爱,得到与姐姐的手足之情,得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得以与你相识相知,所以……我打算悄悄儿与他守两年的孝,如此等到出孝时,我便已经十六岁了,你可会怪我?” 这个念头从知道陆中昱死了之初,便已隐隐存在于她脑海中了,陆中昱哪怕千般不好万般不是,的的确确给了她生命,还不是一世,而是两世,如今他死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偿还他生育之恩,或者说是与他两清的法子,也就是似寻常子女般与他守孝了,可要让她守三年她又不情愿,陆中显才是她心中真正的父亲,说句不好听的,她就算要守三年,也只会为陆中显守,所以最后决定折中守两年。 萱妹妹要为三老爷守两年的孝,那自己岂不是又要多等大半年了? 凌孟祈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可怜他都已经整整十八岁,别人像他这么大,别说娶媳妇儿了,指不定连孩子都抱上了,他倒也不奢望现在就抱上孩子,只想早些与媳妇儿同塌而眠,谈星星谈月亮谈人生,以度过满满长夜而已,谁知道如今要将牢底坐穿了,媳妇儿一个命令下来,他又得多坐大半年的牢,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可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不适宜在这种事上与萱妹妹讨价还价,只得在心里将陆中昱骂了个半死,难怪你的亲生儿女们都不待见你,这样的长辈,的确让人喜欢不起来! 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过世的第四日,因丧事的一应事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二人也已大小敛过了,白茫茫一片的定国公府与长公主府方开始大开中门,迎接各方人士前来吊唁了。 不管福慧长公主在今上面前多不得意,她的身份依然摆在那里,不必说京城的达官贵人了,便是皇上和皇后也有祭礼下来,徐皇后还下懿旨让陆明凤届时代自己致奠,陆明凤既是恭王妃,又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奶奶,恰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因长公主府如今就只得陆文逐一个主子,连个可以主事的女眷都没有,虽有陆大奶奶帮着当家理事,总不能让来吊唁的众家太太奶奶们由仆妇们招呼作陪,所以致奠上香后,女眷们便都被引着去了国公府陆大夫人的上房,由陆大夫人妯娌和陆二奶奶作陪。 陆老夫人一是才经历了丧子之痛,既是身体不允许也是没那个心情招呼大家,二则是她心里恨着福慧长公主呢,哪怕如今后者人已死了,她也不肯与她做脸,便只是由陆明萱陪着,称病在荣泰居将养着,一个外人都不见。 时人都颇讲究死后哀荣,连寻常人家死了人,尚且要尽全力操持一番,何况定国公府与长公主府这样放在京城也是一等一显赫的人家,是以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的丧事光做法事都要做七七四十九天,从头七到七七,三姑六眷都要再去祭拜,方显郑重。 丧事这样长时间的办下来,外人瞧着倒是热闹,只有事主自己知道有多累,才过了三七,别说如今主持着两府中馈的陆大奶奶了,连同只帮着陪客的陆大夫人妯娌婆媳,再到只日日陪着陆老夫人的陆明萱,都累了个够呛,只盼着丧事能早些结束,大家也能松快几日。 对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突然“暴毙”的原因,来吊唁的宾客自然不乏好奇之人,因拐着弯儿变着法儿的探陆大夫人等人的口风,只这样的事别说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一早便下了封口令,就算没有人下封口令,陆大夫人等人也知道是不能说的,便都三缄其口,不但自己三缄其口,还约束各自屋里的人管好自己的嘴,是以将近一个月下来,外人也没谁知道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双双暴毙原因的。 如此过了五七,自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双双暴毙之日起,便奉命快马加鞭去给陆明珠和孟海纳报丧的人总算护送着二人在一个傍晚,紧赶慢赶的赶了回来。 其时陆老夫人正由陆明萱服侍着喝药,她虽想开了一些,不再因伤心和自责一味作践自己的身体了,到底还是伤了身子,太医来瞧过之后,开了两张方子让她早晚换着吃,只她却懒怠吃药,于是这差事便落到了陆明萱头上,不拘是撒娇还是卖痴,总归日日都让陆老夫人乖乖儿将药都吃下去了。 就有小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回老夫人,县主与四姑爷回来了,正在那边府里给长公主和三老爷磕头上香,想来待会儿便会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大奶奶特意使了人先过来禀告老夫人。” 陆老夫人喝药的动作一顿,随即便将陆明萱捧着药碗的手推开,再不肯吃了,片刻方淡声道:“知道了,你且退下!” 小丫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了陆老夫人,唬得脸都白了,听得陆老夫人让她退下,如蒙大赦,忙屈膝应了一声“是”,小步退了出去。 陆老夫人方向陆明萱叹道:“照理你姐姐……四丫头千里迢迢的回来,我该很高兴很安慰才是,可我一想到……我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安慰不起来,老天爷为何偏要让我遭遇这样的事,早知道我一把年纪了还要遇上这样糟心的事,我活这么久做什么,倒不如早早死了,反倒干净!”说着,忍不住掉下泪来。 看得陆明萱心里一酸,却不知道该如何劝陆老夫人才好,照理陆明珠是她的孙女儿,虽后来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到底疼了那么多年,又岂会没有感情?偏如今儿子正是死在儿媳手里的,孙女儿又是儿媳所生,陆老夫人又岂能不因福慧长公主的原因迁怒陆明珠几分,如此矛盾的心情下,除了自怨自艾,她老人家还能怎么办! 事实上,陆老夫人这种矛盾的心理早在事后陆文逐第一次过来瞧她时,陆明萱便现了,只不过陆文逐自来比陆明珠更得她的心,且本身又乖巧懂事,她才没表现得太明显,更没有像现下这般直接诉诸于口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祖孙三人都已再回不到过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陆明珠与孟海纳果然在陆文廷和陆大奶奶的陪同下,来了荣泰居向陆老夫人请安。 半年多不见,陆明珠瘦了好些,许是因乍闻父母双亡的噩耗又兼长时间昼夜不停的赶路,她的气色看起来更是十分糟糕,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不健康的青白交错之色,就好像风大一些便能将她整个吹走一般,若她不是随众人一同进来的,而是单独与陆明萱打的照面,陆明萱只怕都不会相信她竟是陆明珠。 再看孟海纳,脸上倒是不见多少疲色,想是因系武将,快马加鞭赶路乃是常有的事,早已习惯了。 但也正因为他系武将出身,长得十分高大不说,整个人还显得有些壮硕,并不算英俊,只能勉强算端正的脸上更是有好几道淡淡的伤痕,单以外貌轮别说与贺知行比了,连与陆文廷陆文逐比都要差好大一截,也就难怪陆明珠与他过不到一块儿去了。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二回丧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三回 苦劝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明珠与孟海纳一进来便就着丫头事先摆好的蒲团给陆老夫人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口称:“孙女(孙女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既是因二人系远道归来,也是因这是陆明珠自出嫁以来第一次回娘家,不管是作为新嫁娘的她还是作为新女婿的孟海纳,依礼都该给长辈们行此大礼。 陆老夫人如今虽对陆明珠和陆文逐姐弟两个感情复杂,既想见又不想见的,但见陆明珠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声音嘶哑,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因忙命人将二人搀了起来,一叠声问道:“路上可还顺利?这么昼夜兼程紧赶慢赶的,身体可还吃得消?这会子可用过晚膳了?” 及至听得陆明珠说已吃过点心,这会子并不饿后,又忙道:“光吃点心怎么能成,先前是在路上,没个热饭热菜吃也就罢了,如今既已到家了,自然要好生补补才是。”令人即刻准备素席去。 陆明珠却摇头哑声道:“祖母真的不必让人准备了,您便是让人准备了,一想到父亲和母亲……我也没有心情吃。”话音未落,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要说对陆中昱的死两府上下除了陆老夫人,只怕就以陆文逐和陆明珠最为伤心难过了,陆文逐又是男子,便是再伤心也不至于都表现在脸上,更不必说像陆明珠现下这般泪如雨下,陆老夫人看在眼里,虽知道她只怕更多是为福慧长公主在哭,依然没法不产生共鸣,没法不感触心肠,当下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屋里一时间只听得到祖孙二人此起彼伏的哭泣声,气氛也因此十分的压抑。 陆明萱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一是怕陆老夫人哭坏了身子,二则是想着到底当着孟海纳的面儿,遂趁众人都不注意时,悄悄冲一旁的陆大奶奶使了个眼色。 陆大奶奶便拿帕子掖了掖眼角,上前笑向陆老夫人和陆明珠道:“祖母与四姑奶奶虽伤心,到底一个还在病中,一个远道归来,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况四姑奶奶虽一时还不饿,四姑爷却未必不饿,要不我还是让人备一桌素席来,四姑奶奶多少陪四姑爷用点儿?” 陆老夫人闻言,这才想起自己一时伤心竟忘记招呼孟海纳了,忙拿帕子拭了泪,笑向孟海纳道:“让姑爷笑话儿了,我们祖孙久未蒙面,好容易见了,谁知道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情绪难免都有些激动,还请姑爷不要见怪。”又吩咐陆大奶奶着人即刻准备素席去。 孟海纳忙起身抱拳道:“老夫人言重了,都是一家人,小婿又岂会见怪。”顿了顿,又道:“小婿小字‘百川’,老夫人直呼小婿的小字即可,实在不敢当您老人家这一声‘姑爷’。” 他虽龙行虎步,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谨肃杀之气,但言行举止却都十分大方得体,一看便知骨子里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家公子,霎时为他整个人的形象都加分不少,连他原本显得有些平凡的面孔也变得生动起来,如今再看,倒是足够配得上陆明珠了。 陆老夫人对孟海纳的印象瞬间好了不少,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就直呼你为百川了,你也别再一口一个老夫人的,叫我祖母即可,没的白生分了。” 顿了顿,又道:“百川,这些日子,我们四丫头没有给你添麻烦罢?她自小被我们两府上下宠着长大的,性子难免娇惯了一些,但心地却着实不坏,属于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若是一时言语不当冲撞了你哪里,你可别与她一般见识,这小夫妻嘛,一开始都要磨合一段时间的,等了解了彼此的心性后,自然也就好了。” 孟海纳道:“县主性子直爽,有什么话从不藏着掖着,小婿能娶到县主,是小婿三生之幸,何来的添麻烦之说,祖母客气了。” “那我便放心了。”陆老夫人笑道,问起武国侯太夫人及武国侯夫妇的身体来,“亲家太夫人与亲家老爷夫人可还好?虽说同在京城,但素日竟少有碰面的时候,好容易此番你能借此机会回来,可得与珠丫头回去好生尽孝几日才是。” 心里却是暗暗苦,孟海纳说珠丫头‘性子直爽,有什么话从不藏着掖着’,这话也就只好唬唬别人,定国公府上下还有谁不知道珠丫头的脾气不成?必定随孟海纳去了边关以后依然横冲直撞,没什么改变,偏孟海纳看起来也不是那等轻易会向人低头,尤其是向女人低头的人,也就难怪二人过不到一处了。 有此现的不止陆老夫人一人,陆明萱也有同感,只看陆明珠方才根本没想过自己不吃饭,孟海纳却有可能要吃,便知道她对自己夫君最基本的关心都没有。 反倒是孟海纳,本来他作为戍边守将,这种时候是可回来可不回来的,但他依然随陆明珠回来了,不管他是单纯的给自己的妻子面子,还是给定国公府面子,他这样的行径也算是难得了,若陆明珠能稍稍放下身段一些,二人也未必就过不到一块儿去,说到底,端看陆明珠怎么想。 孟海纳一一答了陆老夫人的话:“托您老人家的福,家祖母与家父家母身体都还康健,只可惜小婿不得长久承欢尽孝于几位老人膝下,此番难得回来,自然要好生尽孝几日。” 陆老夫人便顺势说道:“既遗憾不能长久承欢尽孝于亲家太夫人与亲家老爷夫人膝下,那若是有机会的话,百川可有想过擢迁回京的?” “边关居,大不易。”孟海纳容色平静如水,“若真有擢迁回京的机会,小婿自然愿意回来守着几位老人家,只小婿也早已习惯在边关刀口舔血的日子,就怕回京后反倒不习惯了。” 也就是说,即便有擢迁回京的机会,他也未必会回京。 陆明萱不由暗忖,看来这孟海纳倒是个有大志向的,知道像他们那样二三流的勋贵人家,若是不能凭自己的真本事挣下一个前程,将来只有越没落的份儿,而太平时期,要立军功也就只有在边关才有希望了,倒是没有辜负他“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名和字,只不知陆明珠能不能明白他的心? 当下祖孙几人又闲话了一会儿,便有婆子来回席面准备好了,陆文廷与陆大奶奶忙殷勤的招呼陆明珠与孟海纳去了旁边的小花厅用饭,陆老夫人则叫了张嬷嬷:“我记得我库里有一枚上古传下来的玉扳指?你即刻让人找出来,待会儿我好给四姑爷做见面礼。” 张嬷嬷应下,自带着人找去了。 陆老夫人方疲惫的与陆明萱叹道:“珠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懂事呢?我原本以为她当初既已答应嫁人,便是想通了,谁知道她还是老样子,她也不想想,出嫁了便是别人家的人了,谁还能护得了她一辈子不成,况现在她最有力的靠山也去了……” 陆明萱对此不表任何意见,陆明珠的事她既不想管也的确管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持沉默了。 一时陆明珠与孟海纳吃完了饭,交三更天了,陆老夫人也累了,便吩咐二人:“你们且先回去歇着罢,有什么话,我们祖孙明儿有的是时间慢慢儿说。”知道陆明珠是不会歇在国公府的,便也没说留他们夫妇的话。 果然陆明珠什么都没说,只与孟海纳一道给陆老夫人行了礼,便退了出去,径自回了长公主府。 方在长公主府的二门外下了小车,就见陆文逐早已候在那里了,一瞧得夫妻两个,便忙忙迎了上来:“姐姐原先的屋子已经打点好了,姐姐与姐夫一路舟车劳顿的,且先好生歇息一晚,有什么话,我们明儿再说不迟。”便要引着二人往陆明珠原先住的漱玉阁走去。 陆明珠却一把拉住了陆文逐,黑暗中面色有些不善的道:“我还不累,我们且去母亲屋里说说话儿,不把事情弄清楚了,我便是躺下了也睡不着的。” 陆文逐早料到姐姐不会轻易将此番之事揭过去,所以才会把话说在前头‘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不迟’,谁曾想陆明珠竟恍若未闻,当着孟海纳的面儿,他又不好不给姐姐面子,便只是委婉道:“姐姐虽不累,姐夫却必定累了,姐夫又是第一次住在岳家,难免有不熟悉不习惯的地方,姐姐要不还是先与姐夫回漱玉阁歇了,我答应你,明儿你要问什么话,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哪里等得到明日!”陆明珠沉声道,“我先去母亲屋里等你!”说完也不管旁的,径自往福慧长公主的上房去了。 余下陆文逐迎着孟海纳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又是羞愧又是歉然,强笑道:“我姐姐就是这么个急性子,还请姐夫别与她一般见识,我这便引姐夫与漱玉阁,待姐夫安顿好后,再去与她说话儿,不让她知道她想知道的,今晚上怕也要闹得姐夫不能安睡了。” 孟海纳沉声道:“都是一家人,无妨的,还请小舅带路罢。”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讽笑,妻子旁若无人,不但不将别人,甚至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已非一次两次了,他若次次都与她一般见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至多待她越敬而远之也就罢了。 当下陆文逐遂引着孟海纳去了漱玉阁,又再四吩咐早已安顿下来的陆明珠的陪嫁丫头婆子们,并他安排到漱玉阁服侍的长公主府的丫头婆子们好生服侍着姑爷后,才辞了孟海纳,急匆匆去了福慧长公主的上房。 陆明珠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看弟弟进来,便抱怨道:“你做什么呢,白让我等了这么久!” 陆文逐沉下脸来:“姐姐还好意思抱怨我,姐夫可是你的夫君,连在自己娘家你都视他若无物,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自去了,压根儿不去管姐夫如何安顿,更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可以想见素日在姐夫家事你是如何对待人家的。你这样的行径,能与姐夫相近如宾琴瑟和鸣就真是奇了怪了,那金家的还有脸写信回来与母亲告状,说姐夫眼里没你,只知道宠着小妾,换我我眼里也不会有你,谁还天生喜欢拿自己的热脸却贴人家的冷脸不成?” 关键自家姐姐又不是九天仙女下凡,那孟海纳也不是靠妻子与岳家吃饭的软蛋,人家自有峥嵘傲骨与真才实学,凭什么要无条件的顺着捧着她?! 陆明珠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他不想贴自可以不贴啊,没谁求着他贴,再说了,府里那么多丫头婆子难道都是摆设不成,定要我亲自引他去安顿歇息?好了,不说这些不相干的事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母亲与父亲到底是怎么去的,他们都还那么年轻,明明我离家时,他们也都好好儿的,尤其是母亲,到底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与萧氏那个贱人有关,还是祖父与祖母做了什么?” 去边关给陆明珠报丧的人只知道长公主与三老爷双双暴毙了,虽心知有蹊跷,却也说不出蹊跷在哪里更不敢说,陆明珠收到噩耗问其时,自然都是一问三不知。 陆明珠也知道这样的事底下的人自来都是知之甚少的,只得忙满腔的悲愤与疑问压下,昼夜兼程的赶路,想着回来后问别人别人指不定还会有意糊弄自己,弟弟却绝不会瞒着自己,所以她才会无论陆文逐说什么,都坚持要今夜与他说话儿。 “与祖父祖母无关。”陆文逐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姐姐,他本也没打算瞒,遂皱眉斟酌着说起来,“不过却与萧氏那贱人有关,若不是那贱人从中挑拨离间,架桥扑火,父亲也不会一连几次过来找母亲吵架,说那些杀人不见血的伤心话儿,母亲也不会气得乱了心智,竟在酒里下药与父亲同归于尽……” 简明扼要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末了低叹道:“若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哪怕拼着不要那个佥事的袭职,也一定要劝母亲与父亲和离,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悲剧生了,我大好男儿,难道还不能凭自己的真本事为自己挣来一个前程不成?只可惜……” 话没说完,已被陆明珠柳眉倒竖,咬牙切齿的打断:“我就知道事情一定与那个贱人有关,当初我真该拼着什么都不要,也一定弄死她的,如此母亲也就不会死了!”一边说,一边已三步并作两步往外冲去。 急得陆文逐忙拦住了她:“姐姐做什么去?” 陆明珠恨恨道:“还能做什么,弄死那贱人和她生的小贱种,为母亲偿命去!父亲死了也就死了,他既不再拿我当女儿,我也不必再拿他当父亲,他因萧氏那贱人而死,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母亲却是无辜的,凭什么风流快活的是父亲,到头来惨死的却是日日食不能咽夜不能寐的母亲,而非萧氏那个贱人,我不弄死她,不将她碎尸万段,让她死无葬身之地,难消我心头之恨!” 陆文逐只得拔高声音打断她:“那个贱人已经死了,祖母事后知道都是她调三窝四才会害死父亲和母亲的后,立时狠要灌她哑药,然后卖到最下贱的地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贱人吃吓不住,哀求祖母又无果,当日便咬舌自尽了,尸体随即被祖母下令扔去了乱葬岗子,让野狗啃噬,待啃噬殆尽后,再挫骨扬灰,如此姐姐心里的气能消了罢?” 陆明珠闻言,方面色稍缓,但仍恨声道:“真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话没说完,猛地想起六姑娘,因忙又道:“那贱人生的小贱种呢,如今又在哪里?母债子偿,贱人既死了,贱人做的孽就该由小贱种的来承担,绝不能似贱人这般让她轻易就死了才是!” 也是因为知道陆老夫人极重子嗣血脉,便是恨毒了萧氏,也不会一并要了六姑娘的命,六姑娘如今一定还活着,她才会这么说。 果然就见陆文逐沉色道:“那个小贱种如今在祖母处呢,况她生下来还不到两个月,你便是用尽一切方法折磨她,她也不懂,有什么意思,好歹等她长大一些略微懂事了之后再说罢,如果她能活到那么大的话。” 虽说对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同归于尽之事陆文逐打心眼儿里觉得如释重负,却并不代表他就不恨害死二人的间接凶手萧氏,连同萧氏生的六姑娘,如今萧氏已死了也就罢了,六姑娘却还活着,陆文逐满腔的恨意自然都只能算到六姑娘头上了,如今是因六姑娘还小,等她再大一些后,陆文逐作为长兄,就算有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在,要想将六姑娘搓扁捏圆也还是极容易的,所以他并不急于这一时。 他不着急,陆明珠却十分着急,道:“那得等多少年后去了,这口气我可忍不了那么久,我明儿一早便去与祖母说,那小贱种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妹妹,是三房的人,就该接回来三房养活才是,也省得扰了祖母将养身体,她什么都不懂是她的事,我想怎么折磨她却是我的事,只要留她一口气在也就罢了!” “姐姐可千万别去同祖母说!”陆文逐断然道:“祖母虽因那个贱人不待见那小贱种,那小贱种到底也是陆家的骨血,祖母又知道我们恨毒了萧氏,又岂会明知小贱种回来三房只有死路一条,还让我们接她回来的?到时候只一句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再管娘家的事,我还没娶妻,家里连个当家主事的人都没有,便可以驳回我们的话,甚至因此而不满我们了……” 说着,声音变得沉痛起来:“如今母亲已经去了,你虽有个县主的封号我也有个世袭的四品佥事,可说到底也就名头好听,什么实用都不顶,我们将来的靠山与倚仗还得是国公府,尤其是姐姐你,娘家之于一个出嫁了的女人何其重要,若将来姐夫与孟家敢对你不好,我为你出头撑腰固然责无旁贷,可我势单力薄难免力不从心,你若将祖父祖母得罪得狠了,将来可怎么样?我们犯不着为捡芝麻丢西瓜,至多我答应你,等孝期满了娶了亲后,便立时将那小贱种接回来,绝不会让她好过就是了!” 陆明珠被说得一时语凝,但很快便嘴硬道:“凭他孟海纳与孟家将来会对我怎么样,我自有俸禄与嫁妆,至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也就罢了,我何须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不亲自折磨那小贱种,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母亲难道没有俸禄没有嫁妆?”陆文逐苦笑反问,“母亲还是长公主呢,照样将日子过成了这样,难道姐姐也想将来重蹈母亲的覆辙不成?难道这几年下来,姐姐还没有看够父亲与母亲之间无休止的吵闹谩骂,明明是最亲近的枕边人,却恨彼此恨得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你吃我我吃了你?” 陆明珠立刻道:“那是因为母亲对父亲终究有情,既有情便做不到无欲无求,便做不到看父亲与旁的女人卿卿我我,才会有了今日悲剧的,我对孟海纳却不一样,他是好是歹,爱与旁的女人亲亲我我都是他的事,与我什么关系,如此他自然休想伤到我!” 陆文逐疲惫的叹道:“是不是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你才会对姐夫视若无睹,丝毫不关心他的?可你想过没有,有丈夫的宠爱与没有丈夫的宠爱,过起日子来区别是真的很大,这么多年来,父亲难道就对母亲全然无情不成?我记得早年他们也曾很恩爱的,可就是再恩爱,对母亲的跋扈和不敬翁姑长嫂父亲还是心存不满的,也是因为这些不满积存得太久,一朝爆出来,父亲与母亲便再回不去了,萧氏那贱人不过只是加速了二人悲剧的催化剂而已,就算没有她,父亲与母亲早晚也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这还是父亲与母亲多少有几分情分,而且中间还夹杂着我们姐弟,二人依然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你与姐夫不过才成亲半年,能有多少情分?又还没有孩子,连父亲与母亲尚且远远不及呢;还有我看你待姐夫的态度,便能想得到你待他家人的态度,只怕比当初母亲还要恶劣几分,姐夫心里又岂会没有怨言?” “久而久之,你与姐夫的关系只会越恶劣的,你是有俸禄嫁妆不假,你是御封的县主也不假,可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事你难道还听得少了吗?三姑六眷不尊重你,下人对你阳奉阴违,各种挤兑你算计你,甚至一碗药下去,便因病暴毙了的例子不要太多,你又没个一儿半女的,到时候我们甚至连你的冤屈都极有可能不知道,就更别说为你出头撑腰了。说什么‘各过各的,不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何其的难,连母亲身为皇室公主尚且不能随心所欲,你难道还能尊贵得过母亲去不成?” 一席长篇大套的话,说得陆明珠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想到了自己这半年在孟家的日子,孟家的亲眷与下人的确对自己看似尊重,但认真一想,那尊重却明显透着敬而远之,而这一切说到底都取决于孟海纳待她的态度,她是县主不假,可如今她首先是孟家的媳妇儿了。 好半晌,她方勉强挤出一句:“等我生了孟家的嫡长孙以后,这些问题自然都迎刃而解了,甚至到时候一碗药下去,被暴毙的是他孟海纳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文逐嗤笑道:“那万一姐夫不让你生呢,你又该怎么办?我也是男人,说句不好听的,有你这样一个母亲,我宁愿不要嫡子,至多生了庶子在族谱上记为嫡出,亲自教养也就罢了,也好过养出一个与自己离心离德,还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来!” “你!”陆明珠再次被说得恼羞成怒,“到底我是你亲姐姐,还是他孟海纳是你亲哥哥,有你这样说自己姐姐的吗?你是不是巴不得看见我过得不好你才开心!” 陆文逐笑容苦,声音也苦:“我只是不想让你再重复母亲的悲剧,与姐夫也貌合神离,成一对怨偶罢了。姐姐,你就听我的,自此好好儿与姐夫过日子罢,我瞧得出来姐夫是个极重规矩极有责任心的人,不然此番他大可不必回来,可他依然随你回来了,可见他心里还是很尊重你这个嫡妻的,你若能放下身段,多关系他一些,我相信他会越尊重你的。而且不但我,祖父与大伯父也对姐夫赞誉有加,说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你这辈子能得他为夫,也不算辱没了你,你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题外话------ 月色的,今天亲看了吗?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三回苦劝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四回 送葬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你这辈子能得他为夫,也不算辱没了你,你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你又到底对他哪里不满意了?难道你心里还惦记着贺知行那个寡廉鲜耻,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无耻小人不成!”陆文逐一说到贺知行便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因此变得阴测测的。 陆明珠被问得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怒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还惦记着那个人,我再自甘下贱也下贱不到这个地步!” 陆文逐立刻逼问道:“那是什么原因让你与姐夫过不到一处?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因姐夫宠爱那位苗姨娘,我先前已大略问过你的丫头婆子们了,都说那位苗姨娘是因一次意外为姐夫所救,与姐夫有了肢体接触,姐夫才不得不纳了她的,你过门之初,姐夫并不曾多歇在苗姨娘处,而是一回家便去你屋里,可你是怎么对姐夫的,不想嫌他吃饭动作粗鲁,便是嫌他满身的汗臭,背着姐夫说他粗鄙,次数一多,姐夫又岂能不有所感应有所耳闻?” “那苗氏再在这时候温柔小意儿,是个男人都会选择解语花而不会选一个嫌弃自己的,金家的还敢颠倒是非的向母亲告状,母亲也是因为收到她的信,一时急怒攻心,才会与父亲大吵起来,酿成悲剧的!当初母亲挑中金家的做你的贴身妈妈,是为了让她时时提点你,劝谏你,可她呢,不但不知道自己的本分,反而桥架铺火的,让你与姐夫关系日渐糟糕,我长公主府庙太小,容不下这样的大菩萨,我明儿便送她去西天,想来西天的庙足够大,也尽够她挥了!” 这话说得陆明珠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新婚之初,孟海纳一回家的确多往她屋里去,但她一是因孟海纳本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二是因与其实在说不到一处,三也的确是因嫌弃孟海纳动作粗鲁身上总是有汗臭酒臭味儿,连带晚间歇息时都懒怠应酬他,总是早早的梳洗了自睡自己的。 偏孟海纳虽出身勋贵,因十来岁上便跟着父亲去了边关,与陆明珠的确没什么共同语言,又是武将,日日要领兵操练,或是与同僚同袍应酬,军营里又是个讲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地方,动作可不就在大家闺秀眼里显得粗鲁了一些,身上可不就时时都有汗味酒味? 更兼孟海纳身为武将,身强体壮,那方面的需求自然也强于常人,偏陆明珠身为妻子,却老是嫌弃他,还不耐烦服侍他,他也是有自己傲气的,自不会老是拿自己的热脸却贴陆明珠的冷屁股,一来二去的,那苗姨娘比之陆明珠未过门前,反倒受宠了些。 见陆明珠脸上隐有悔愧之色,陆文逐面色稍缓,以不符合他年纪的深沉语重心长道:“本来这样的事不该我来与姐姐说,该母亲与姐姐说的,可如今母亲已经走了,即便她还在,说句不该我做儿子的说的话,她自己都是一个婚姻的失败者了,只怕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经验能传授给你。” 说是说福慧长公主失败,到底还是仍不住微微红了眼圈,“姐姐,真的好生与姐夫过日子罢,他待你真的算不错了,虽说他婚前便有姨娘通房的确有些让人膈应,可你也想想他的年纪,他只比大哥哥小月份而已,如今贤哥儿都快启蒙了,他却没弄出个什么庶长子庶长女来,那房姨娘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纳的,你只要用心经营,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你的日子再难过也难过不到哪里去。父亲与母亲临走前,我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自然也没能听到他们最后的话,可我相信不管他们如何憎恶彼此,希望我们姐弟后半辈子能过得幸福安泰的心却定然是一样的,你难道真忍心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吗?” 陆明珠眼里渐渐也有了泪,片刻方哽声道:“我听你的便是,回去后便尽量试着改改自己的脾气,试着对他好一些,纵不能与他举案齐眉,至少相敬如宾。” “有姐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陆文逐这才笑了起来,却笑中带泪:“不怕告诉姐姐,此番父亲与母亲双双横死,我心里虽伤心,但更多却是如释重负,想着以后总算可以不必再面对他们彼此日日无休止的谩骂争吵,这个拉了我说那个的不是,那个拉了我说这个的坏话,也不必日日再担心要与他们收烂摊子了。听得他们死讯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这样说虽然有些不孝,可我当时真是这样想的,我真的不希望,将来姐姐的孩子也与我一样,在父母亡故后,除了悲伤,更多却是如释重负,那样不但是做父母的悲哀,也是做子女的悲哀!” 或许是陆文逐从眼神到语气都太过沉痛,或者是他以自身为例太过形象生动,陆明珠不由自主的便设想到了一出将来她与孟海纳大吵大闹,她的孩子却在一旁事不关己满脸漠然,就当是在看折子戏一般的场景,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若真是这样,她千辛万苦生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夫妻两个痛苦,让孩子也痛苦的吗?毕竟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却是知道当初乍一闻到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死讯时,她也曾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的,只她为何会松一口气的原因她根本不敢细想,便立刻将其抛在了脑后。 如今听陆文逐说起,她才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当时松气是因为如释重负,且不止是自己有这个感觉,原来弟弟也有相同的感觉,他们的父母活到这个份儿上,也的确是有够可悲了! 可她还不敢说大不了自己这辈子不要孩子便是的话,她还这么年轻,丈夫又不是自己想要的,就算以后她尽可能的与他相敬如宾,让她几十年都过一成不变的日子,也实在太可怕了一些,若没有一个孩子将来陪着自己,自己的后半辈子要怎么过?自己到老时该依靠谁?不管是丈夫还是弟弟,又如何及得上自己的亲生儿子可靠? 看来,自己真得用心经营自己的婚姻了,哪怕只是为了她现在还没有到来的孩子,她也不能再这般随心所欲,让自己与孟海纳最终成为一对怨偶了! 陆文逐见姐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是真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本不欲再说,好多给她点时间来细细消化自己说的话的。 但想着姐姐的性子又实在不放心,只得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现在姐姐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我希望姐姐能冷静些,接下来的日子,不要与祖母有什么不愉快,生这样的事,祖母的伤心只会比我们多不会比我们少,虽说当初是祖母同意那贱人进门的,可说到底根子还在父亲身上,如今祖母白人送黑人,已是受到惩罚了,我们就不要再怪她了,再怪她也是于事无补,就让事情到此为止罢!” 陆明珠不忿道:“当初因那贱人,母亲流了多少泪,多少次伤害过自己的身体,叫我如何能不怪祖母……” 见陆文逐满脸的严肃,想起当初便是陆老夫人不同意萧氏进门,父亲与其只怕也迟早要滚到一个被窝里去的,指不定事情越不可收拾,只得悻悻道:“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不与祖母有任何不愉快便是。” 陆文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也别去想要给那个小贱种颜色瞧,要折磨于她,折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有什么意义,若真让她现在死了,反倒便宜了她,总得让她知道何为天堂何为地狱之后,再让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才是对她、对萧氏那个贱人真正的惩罚!”说到最后,已是满眼的阴鸷。 陆明珠回来以后,虽因伤心难过兼一路舟车劳顿,歇息了两日才缓过来,但她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也曾帮着福慧长公主主持过公主府的中馈,有了她从旁协助待人处事,陆大奶奶霎时觉得轻松了好些。 这也为陆明珠赢得了三姑六眷难得的称赞,都说她果然嫁了人就是大人了,比先时沉稳懂事了好些云云,不管众人这称赞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也侧面证明了陆明珠的确比出嫁前长进了好些。 至于她与孟海纳之间,陆老夫人也暗暗使了人留意,现二人方回来时瞧着虽有貌合神离之嫌,但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明珠待孟海纳倒还算不错,至少衣食住行样样都关心到了,也算是基本尽到了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而孟海纳也给足了她体面,不但以半子身份帮着陆文逐忙进忙出的张罗,与定国公府上下相处时也是谦恭有礼,——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二人都愿意为这段婚姻用心就好。 陆老夫人却不知道这都是陆明珠听了陆文逐的话后,对孟海纳态度生了改变,才产生的良性循环。 孟海纳身为武国侯府的嫡长子,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希望嫡长子生在前头,且嫡出子女越多越好的,只要陆明珠愿意释放善意,他自然不会一直端着,该给陆明珠的尊重与体面,也绝不会吝惜,但也仅此而已,什么情啊爱的,是绝对没有的,倒不是他不愿意给陆明珠,而是他的字典里根本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如此过了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的七七,总算到出殡的日子了。 因福慧长公主是先帝唯二的两个长成了的女儿之一,还颇得先帝宠爱,早在先帝还未驾崩,打山陵使在京郊的孝慈县为自己修陵寝时,便下旨与福慧长公主也留了陪葬陵寝。 所以福慧长公主与作为她驸马的陆中昱死后,是不能葬在定国公府的祖坟,而该陪葬先帝皇陵的,定国公府的祖坟里不过只设二人的衣冠冢罢了。 也所以,送葬的三姑六眷得一直将二人的灵柩送到离京城足有十日车程的先帝泰陵,来回耗时总要将近一个月。 本来陆明萱作为定国公府的旁支,是可去给二人送葬可不去的,但一来如今陆老夫人病着,段氏又要生了,定国公府出嫁了的姑奶奶里陆明凤是王妃,福慧长公主虽是两重长辈,也没有她亲自出面给福慧长公主送葬的理,陆明雅则好久都没有消息,定国公府也早已当自家没这个人了,陆明丽因一些原因一直“病着”起不来床,陆明欣则在家庙为长辈们“祈福”……算遍阖府的女眷,竟然只有陆大夫人、陆大奶奶、陆二奶奶和陆明珠能去给二人送葬,实在有些不像。 二来陆明萱明面上虽只是定国公府的旁支,但她的真实身份如今已算是定国公府公开的秘密了,她若不去送生父和嫡母最后一程,难免引人说嘴。 因此两点,陆老夫人便叫了陆明萱至跟前儿,命她届时同了陆大夫人等人一块儿去泰陵,陆明萱想了想,自己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遂答应了下来,只说到时候就自己一个旁支姑娘在送葬队伍中,看在族人和外人眼里,会不会太显眼了些? 陆老夫人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陆明萱再是养在自己跟前儿,在外人看来与定国公府也是出了五服的,没道理身为陆中昱亲侄女的陆明欣几个都没去送葬,她一个旁支反倒上赶着去罢?因命人去与陆明芙传了话,若她届时方便的话,便同陆明萱一道走一趟。 陆明芙原是知道其中机锋的,陆老夫人又开了口,她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与传话的人说,到了那日她必去,也必会照顾好妹妹的,请老夫人放心云云。 于是到了出殡之日,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里,便又多了一个陆明芙,她与陆明萱坐了一辆马车,姐妹二人一路上有彼此作伴,倒也不至于太难打时间。 从灵柩离开长公主府的中门起,沿途便一直可见各家设的路祭了,从各王府郡王府到各勋贵人家,连同众文官也有不少设了祭棚的,远远看去,压地银山一般,让围观的平民百姓们看足了热闹。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出了京城,又往西行了十数里地后,路祭的人家才渐渐少了,送葬的人也只剩下了定国公府的本家姻亲们并一些近亲。 其时已是午后了,五月的天,虽不至于热得人无法忍受,大太阳底下赶路也够人难受了,总领此番送葬事宜的陆文廷因使了人去前面探路,得知前面有个小小的茶寮后,便使人一一传话给众女眷们:“前面有歇息的下处,世子爷问夫人奶奶姑娘们可要更衣的?” 吃饭问题大家可以在马车上以一早备好的点心干粮就着茶水将就解决,更衣问题却是不方便也在马车上解决,于是一众女眷都说要更衣。 陆文廷便忙命随行的粗使婆子们拿玄色的粗布帷帐把那小茶寮团团围了起来,才使了婆子去传话:“地方简陋,委屈各位夫人奶奶小姐们了。” 众人心里虽嫌这地方寒酸,可见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怕过了这里便没有更衣的地方了,只得一个个蹙着眉头进去更了衣,然后才复又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陆明萱上了马车后,因马车里实在有些热,便悄悄将车窗帘掀开了一角,既能透点风进来凉快凉快,也能看看沿途的风光以解闷。 看着两旁不停倒退的花草树木,她才猛地想到,这好像是自己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离开京城,去往那么远的地方,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这算不算是造化弄人呢? 念头闪过,陆明萱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再没了欣赏风光的闲心,遂放下了车帘。 不经意对上陆明芙的脸,却现她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陆明萱唬了一跳,忙道:“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方才她见陆明芙一直闭着眼睛背靠着车壁,还以为她是累了想小憩一会儿,却没想到她还有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毕竟这大热的天,中个暑什么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陆明芙见问,勉强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道:“我只是忽然胸闷得慌罢了,没什么大碍的,你别担心……”话没说完,只觉胸口似是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的要往外喷泄出来一般,她忙紧紧捂住了嘴巴。 陆明萱见状,心下不由一动,想到了当初卫玉华确认有孕前的情形,因忙问随车服侍的落霞:“你们奶奶这个样子多久了?” 落霞想了想,先是满脸的惊喜,继而却摇头道:“虽然这样的情形持续三四日了,我们奶奶半个月前却刚换洗过,应当不是有好消息了才是……”一边说,一边手脚麻溜的倒了一盏温茶奉给陆明芙。 陆明芙喝了几口温茶,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了,方笑嗔陆明萱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倒一副内行人的样子,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生笑话儿你呢。我想是有些中暑了,歇息一会儿也就好了,你别尽想好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难道还不知道不成?” 陆明萱听落霞说她半个月前才换洗过,那便应当不是喜才对,心里虽有些失望,想着她与颜十九郎都还年轻,有孩子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便也就释然了,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曾再烦陆明芙,只让她安心休息。 如此到了傍晚,大家歇在了定国公府一个位于宛平县的庄子上,因人员众多,房间不够住,陆明萱与陆明芙便一起住了一间厢房。 一时安顿下来,又与大家一道简单用了晚饭,回到房间后,陆明萱想着陆明芙不舒服,便让落霞先服侍她去盥洗,她自己则坐到镜台前,有些心不在焉的卸起钗环来,不免就想到了陆明芙的身体,早知道当时陆老夫人说让姐姐随她一块儿来时,她该不答应的,若姐姐这一路上上有个什么好歹,她岂非难辞其咎? 正犹豫着要不要明儿便请陆文廷安排人将陆明芙送回去,随行服侍的丹碧提着个像是食盒的东西进来了。 陆明萱不由奇道:“不是让你去打水吗,怎么水没打来,倒弄了个盒子来?” 丹碧满脸是笑的凑上前小声说道:“这是公子才打虎子哥给姑娘送来的点心,说是姑娘今儿一整日都在赶路,必定没胃口吃东西且也没什么好东西吃,让姑娘找补一些,别亏了自己的身子,明儿这时候,他再打虎子哥送来。” 一边说,一边已将食盒打开,就见里面摆了四样点心:红艳艳的豆沙小花糕、金灿灿的蜂蜜果子干露、韧韧的红糖糯米糕并白胖甜糯的酥酪奶豆卷……俱是陆明萱素日爱吃的唐记点心铺子所出,随手拿起一块豆沙小花糕掰开,里面竟还带着热气,显然是一做好便让虎子快马加鞭送来的。 陆明萱不由又是好气又是感动,问丹碧道:“你虎子哥这会子可已离开了?” 丹碧忙道:“还没呢,等着我去回话,看姑娘可否有话带给公子。” “那就好。”陆明萱点点头:“你出去告诉他,大哥哥将一路上的住行食宿都安排得极妥帖,委屈不了我,让他家少爷别再送点心来了,这般劳民伤财的,何苦来?让他只安心忙自己的正事,我至多一个月就回去了,去罢!” 丹碧屈膝应了,自出去找虎子回话去了。 陆明萱方捻起一块酥酪奶豆卷慢慢的品尝起来,虽然她现在并不饿,她也不知道,自己眼角眉梢的笑到底有多温柔多甜蜜。 丹碧很快回来了,道:“虎子哥说了,也就这几日大部队离京城还不远,公子才叫他送东西来而已,等离得远了一些,自不会再送了,且接下来一段时间,公子将会非常忙,也抽不出时间来理会这些个琐事了,让姑娘别担心,公子自有分寸的。” 陆明萱闻言,便知道只怕恭王与齐长枫的事很快就要事了,想着凌孟祈百忙之中尚且不让关心她,便也说不出让虎子明儿别再来的话了。 主仆两个正说着,已拆了头换好中衣的陆明芙扶着落霞出来了,瞧得桌上忽然多了几样点心,纳罕道:“这些点心哪里来的,才不是已吃过晚饭了吗,大嫂子又命人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陆明萱不由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丹碧已笑嘻嘻道:“是我们姑爷才打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说是我们姑娘在路上必定吃不好,让姑娘找补一些,别亏了身子。” 陆明芙就笑了起来,啧啧作声道:“瞧瞧妹夫多会疼人,如今妹妹都离京城几十里远了,尚不忘命人送点心来给妹妹吃,惟恐妹妹亏了身子,哪像你姐夫,别说让人千里迢迢的送点心了,素日能得他一句好听的话已是极不容易了,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哪……唔……” 话没说完,嘴巴已被陆明萱塞过来的一块红糖糯米糕给堵上了,嗔道:“明明你自己都说才几十里远,一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了千里迢迢,我还不信有点心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了!” 陆明芙就势吃了一口点心,才笑道:“点心自然能堵住我的嘴,就怕妹夫明儿知道了他千辛万苦送来的点心大半都进了我的肚子,还不定怎生恼我……”‘我’字还没说出口,忽然似白日在车上时那般,猛地捂住了嘴巴。 只这次却没有像下午那般调整一会儿也就好了,而是控制不住吐了出来,不但刚才吃的点心,连带晚间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到最后只剩下水,依然控制不住不停的干呕。 陆明萱并落霞丹碧见状,都唬得不轻,陆明萱因忙命丹碧回了陆大奶奶,让随行的大夫来瞧瞧。 陆明芙虽不想大晚上的劳师动众,但一来暂时说不出话来,二来身体实在不舒服到了极点,便也没出声阻止丹碧,丹碧遂“蹬蹬蹬”的跑了出去。 却只一小会儿便折了回来,大夫倒是请来了,却不是同陆大奶奶一块儿来,而是同陆明珠一块儿来的。 原来陆明珠白日里也中了暑气,晚间回房后怎么也不舒服,便打人去请了大夫来给自己瞧瞧,她的房间又正好在陆明萱姐妹二人的对面,丹碧出去时,整好便听见她的丫头送大夫出来,嘴上还说:“大夫慢走。” 丹碧也顾不得旁的,上前便要请那大夫来瞧陆明芙,在与陆明珠的丫头说话时,不免就惊动了陆明珠,陆明珠既是闲得无聊,也是出于一种莫可名状的心态,竟鬼使神差的随着大夫一块儿来了陆明萱和陆明芙的屋子。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四回送葬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五回 东窗事发(上)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大夫很快给陆明芙诊了脉,然后满脸是笑的说道:“恭喜少奶奶,贺喜少奶奶,您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一眼,俱是又惊又喜,落霞也满脸是笑,红着脸向大夫道:“可我们奶奶半个月前才换洗过,大夫不会诊错罢?” “脉如滚珠,这位少奶奶确是喜脉无疑。”大夫似是早见惯了这样的情形,并不以为杵,捋须笑道:“要是少奶奶不信,明儿可再请一位大夫来复诊。” 陆明萱这才回过神来,喜不自禁的向丹碧道:“快,快重谢这位大夫!”不待丹碧答应,已蹲下一把握了陆明芙的手,“姐姐,你听见了吗,是喜脉,是喜脉!你要做娘亲,我要做姨娘了!” 话音未落,已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想到了上辈子的这时候,陆明芙别说孩子了,连终身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今她的人生总算是圆满了! 陆明芙见状,只当妹妹是单纯在为自己高兴,也忍不住眼角湿润,反握了她的手嗔道:“我听见了,没见县主和大夫还在呢,你也不知道稳重些。” 陆明萱不由吐了吐舌头,就听得旁边落霞已在问大夫:“我们并不是在质疑您的医术,而是我们奶奶半个月前的确刚换洗过,这却是什么缘故呢?” 大夫笑道:“姑娘有多不知,产妇初怀时,因为分泌物带着血色的关系,极有可能便会造成误判经期,敢问姑娘,少奶奶半个月前换洗时,时间是不是比往常要短一些,量也要小一些?” 落霞满脸通红,但仍尽职尽责的答道:“的确是如此,当时我们还奇怪,这次奶奶怎么……” “这便是了。”大夫拊掌笑道:“说明少奶奶确是在上月中下旬坐下的胎无疑了。” 陆明萱也是满脸通红,向大夫道:“既已证实了我姐姐是喜脉,敢问大夫,可有些什么注意事项?您说与我们,我们记下来,回头也好按您说的来做,省得误事。” “自是有的。”大夫便一一说起来,陆明萱忙命丹碧取了纸笔来一句不落的记了,又向大夫再三确认无误后,才令丹碧好生送了大夫出去。 大夫一走,她便絮叨开了:“我这便请大哥哥打人连夜回京向姐夫和爹爹报信,让姐夫明儿一早便来接你,如今你可经不得车马颠簸了。对了,你今儿白日便没吃什么东西,晚间倒是吃了可方才又吐了,这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拼着这张脸不要,也一定找大嫂子立时为你讨来……你累不累?要不要去床上躺会儿?看来今晚上我是不能与你同睡一张床了,万一不小心踢着了你,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就在榻上与丹碧落霞两个挤挤罢……” 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通,听得陆明芙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嗔道:“不就是怀了身孕罢了,哪里就至于忽然金贵至厮了?县主可还在呢,我如今身子不方便,你也不说好生招待招待县主?” 陆明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陆明珠还在,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过来,也不好真就视她若无物,只得笑道:“我一时高兴得糊涂了,竟忘记招呼县主了,还请县主不要见怪。”顿了顿,又问:“不知县主这会子过来,有何贵干?” 虽然与陆明珠说话时她脸上的笑容与跟陆明芙说话时看似一般无二,但只要稍微有眼色的人,便能看出她笑容背后的客气与疏离,她待陆明珠与陆明芙谁亲谁疏,不言而喻。 本来她与陆明芙是亲亲的姐妹,她待陆明芙比别人亲厚也是人之常情,然在场的人偏心里又都知道,她其实与陆明珠才是嫡亲的姐妹,如此厚此薄彼,便难免有些令人尴尬了。 陆明珠忽然就觉得意兴阑珊起来,她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难道就是为了看自己的亲妹妹与别人如何姐妹情深,待自己却客气有加的吗? 念头闪过,她已淡淡道:“我没什么事,不过就是听得丫头说芙姐姐不舒服,怕她耽误了大家明儿的行程,这才跟过来瞧瞧罢了,如今既是喜而非病,明儿她又不会跟大家一起前行了,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先回去了!”说完,不待陆明萱与陆明芙有所反应,已转身径自出去了。 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脑子里却总是控制不住的闪过方才陆明萱得知陆明芙有孕后的惊喜与紧张,还有她姐妹二人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亲近与温情,甚至连陆明芙嗔陆明萱的样子都是那般的自然,若不是真拿彼此当亲姐妹,又怎么会要好成这样? 陆明珠的心酸酸的,涩涩的,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对陆明萱与陆明芙之间的感情羡慕了,甚至妒忌了,也许这便是她之前莫名其妙去了二人房间的真正原因?说到底,她骨子也是渴望亲情,渴望友情的。 可她也知道,自己与陆明萱是绝不会好到她与陆明芙之间那样的,她们两个之间隔了太多人和事,以致她们身上明明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形同陌路。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希望寄托到自己将来的儿女们身上,希望自己没有得到过的亲情与友情,他们能够得到,无论怎么样,只希望他们将来比她强……只是,也不知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陆明芙一样,满脸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和光彩呢? 宛平庄子的内宅就那么大,是以陆明芙有身孕的消息很快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旁人且先不说,陆大夫人先就气得砸了一个茶盅,为什么每个比她女儿晚成亲的人都有了好消息,惟独她女儿至今连个音信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只怕恭王府的庶子真要生在嫡子之前了,这可如何是好?偏女儿现在又要为陆中昱和福慧长公主服九个月的孝,九个月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形,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不公平? 因着满心的抑郁与不忿,陆大夫人连面子情儿都没做,只打陆大奶奶代自己去瞧了瞧陆明芙也就罢了,她怕自己亲自去看陆明芙,会被她满脸的喜悦与得意刺激得疯。 陆大夫人却不知道,让她真正疯的事还在后面,还不是一件,而是两件,且一件比一件更刺激人,届时她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雪上加霜了! 次日一早,大部队还没有出,颜十九郎便飞马来接陆明芙了,他年轻的脸上满是笑容,连眼角眉梢都淌着喜悦,显然对陆明芙有孕一事比姐妹二人预料的还要高兴。 陆明萱见他这般高兴,这般重视陆明芙,也为陆明芙高兴,姐妹二人依依不舍的做了别,颜十九郎便小心翼翼的扶陆明芙上了马车,回京城去了。 之后陆明萱也坐上马车,随大部队继续往前赶路。 这日比昨日还要热上几分,一路行来,竟连一丝风都感觉不到,不到午时,别说那些个跟着车轿步行的男仆和粗使婆子们了,连骑在马上的众男丁和坐在马车里的众女眷都觉得受不了了。 陆文廷觑眼望着头顶白花花火辣辣的太阳,担心再这样顶着烈日赶路下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中暑,只得遣了人去探路,得知前面几里地外有个小村庄后,便打了婆子们先去交涉布置。 如此等到大部队抵达时,众女眷也能有一个相对舒适些的小憩环境了。 下车时,陆明萱眼尖的注意到,陆大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陆大奶奶前去搀扶她时,她也没给陆大奶奶好脸色,弄得陆大奶奶在众目睽睽之下很没有面子,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跟了上去。 陆明萱不由暗暗摇头,如今陆大夫人是越不顾体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甩脸子给儿媳瞧,难道她不知道她打儿媳的脸,也等同于是在打自己儿子的脸吗?不过话说回来,到底谁惹着了她,她总不至于无缘无故的便拿陆大奶奶撒气罢? 待进屋安顿下来后,陆明萱因附耳如此这般吩咐了丹碧一通,等到一个半时辰后大家上了马车,复又继续前行后,她终于知道陆大夫人到底是因何在不高兴了:二皇子妃于今日凌晨生下了一个男婴,虽只得五斤出头,稍显瘦弱,但据说十分健康。 这可是皇上的嫡长孙,也是皇上至今为止唯一的孙辈,虽说如今二皇子瞎了眼,以后已是废人一个无疑了,皇上依然龙心大悦,不但在今日早朝后为自己新得的长孙赐名为‘翀’,还封了二皇子为平王,复了陈嫔的封号,晋为了贵嫔,虽比之之前的妃位还要差三级,母子二人依然趁此机会在宫里大出了一回风头。 也就难怪陆大夫人高兴不起来了,她可一心盼着自己的女儿生下皇上的嫡长孙,好让恭王的胜算更增大几分的! 陆明萱禁不住暗暗腹诽,若是让陆大夫人知道恭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极有可能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她会不会直接气死过去? 因着此事,接下来几日陆大夫人的情绪都不高,好几次陆文廷因见大家都热得不行,遣人去请示她的意见,可要暂停歇息时,都被她硬邦邦的拒绝了,说如今天气是热,可还不至于热到让人真无法忍受的地方,况活人多赶两日的路还没什么,死人却拖不得,如今大热的天,还是早些将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的灵柩入土为安的好,请大家好歹克服一下云云。 陆文廷无法,只得让大家继续顶着烈日前行,几日下来,便弄得大家都怨声载道的,只不方便或是不敢诉诸于口罢了。 似陆大奶奶陆明萱等人知道内情的,却知道她是急于将这边的事情早些了结了,好回京安慰陆明凤去,指不定还得进宫见见徐皇后,姐妹俩尽快商量出个对策来。 如此顶着烈日赶路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大部队比原定抵达泰陵的日子整整提早了三日。 早有陆文远带着一众男仆并粗使婆子赶在大部队抵达之前,赁了孝慈县城一大户家一座三进的空宅子作为大家临时的下处,宅子虽说是有三进,但因人员众多,于是定国公府本家及族中的近亲便由陆大夫人领着住了正院,其他三姑六眷则分散开来住了第二进院子并东西跨院,男丁则由陆文廷统筹安排,住了第一进院子。 大家安顿休整了一夜,次日一早陆文廷便领着宗人府和礼部并钦天监的人,去找了泰陵的守灵大太监并护卫统领。 两拨人员商议过后,决定依照钦天监择的吉日五日后落葬,其间少不得又做了几场法事,众人也少不得又哭了几场,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的灵柩才终于入土为安了。 陆大夫人是日回到下处后,便叫了陆文廷至跟前儿,说明日便打道回府,令他下去安排。 陆文廷考虑到陆文逐与陆明珠的心情,因委婉的劝母亲:“今日三叔与长公主才落了葬,我们明日便回去,只怕五弟与四妹妹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要不还是等过了三日,让五弟四妹妹给三叔和长公主点满三日的灯后再回去?” 时人风俗,父母亲长去世落葬以后,做儿女小辈的至少前三日都要在傍晚时分去墓前亲手为他们点上一盏灯,以免天黑了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故陆文廷有此一说。 但陆大夫人显然一日都再等不得了,立刻沉脸道:“总不能他们要留下来尽孝,便让大家伙儿都留下来陪他们尽孝罢?我们自回去我们的,留下丫头婆子与护卫给他们便是,他们也是那么大的人了,难道事事还要你为他们操办不成?你若实在不肯明日回去,我便让你四弟先护送我回去也是一样。” 陆文廷知道母亲是在为二皇子妃生了皇上的嫡长孙,而自己的妹妹却至今都没好消息之事烦心,他也颇为此事揪心,妹妹都快过门三年了,却至今无所出,再这样下去,不论是在皇室还是在恭王府,都处境堪忧啊! 可揪心归揪心,陆文廷也知道即便他们现在赶回京城了,也是于事无补,难道他们立刻赶回京城妹妹就能有孕了?便是真有了身孕,离生产之日也还早得很呢,倒不如将人情做满,让陆文逐与陆明珠都念他们的好。 他只得耐下心来继续劝陆大夫人:“话虽如此,大家毕竟是一块儿来的,自然也该一块儿回去才是,四弟还小呢,让他护送母亲回去儿子如何能放心,看在别人眼里,指不定也会说儿子不孝的,还求母亲体谅体谅儿子,横竖也就三日,至多回去时我们赶一些也就是了,误不了母亲事的。” 陆大夫人见儿子坚持,甚至连担心别人说他不孝的话都说了出来,心下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三日后再走。 陆文廷见状,方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陆大夫人到底还是于次日一早赶回了京城去,不但陆大夫人,他自己也跟着赶了回去,陆大奶奶陆文远等人则留在了后面善后。 却是当日傍晚京城又传来了一个大消息,一个于别人来说或许无关紧要,或许乐见其成甚至幸灾乐祸,于陆大夫人来说,却坏得不能再坏的大消息。 恭王与刑部一位齐姓主事家的儿子私通,被那位齐公子的妻子领着人赤身露体堵在了床上,那位齐奶奶原本以为自己丈夫是置了宅子在养外室,想着自己正值孝期,便是丈夫依礼可以不跟着自己守孝,至少也不该养外室打自己的脸才是,这也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且会让人以为她善妒,她可不想明明被打了脸还被人扣屎盆子! 这位齐奶奶因此出离的愤怒,前几日摸清了丈夫的行踪后,便领着一众陪房,气势汹汹将自己丈夫这个奸夫并那个“淫妇”堵在了床上。 却现,那个“淫妇”竟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男人,而是当朝一位显赫至极的皇室贵胄,自己的大姐夫! ——不用说这位齐奶奶就是陆明丽,而那位显赫至极的皇室贵胄就是恭王了。 消息传来,陆大夫人当场气得晕了过去,好容易被陆大奶奶与朱妈妈掐人中的掐人中,掐户口的掐户口救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让人收拾东西,她要即刻赶回京城,杀了陆明丽那个贱人去! 倒不是陆大夫人不恨齐长枫与恭王,可知道自己恨了二人也只能是白恨,她总不能随意杀害官宦子弟,恭王虽是她的外甥兼女婿,却君臣有别,她就更奈何不得了,可不就只有将满腔的怒火都算到陆明丽头上了? 陆文廷见母亲气得都快要疯了,不敢再说让她别着急的话,他自己心里也是急怒攻心,于是连夜交代了陆大奶奶与陆文远陆文迁兄弟几个一番,次日一早便护送陆大夫人快马加鞭先赶回京城去了。 ------题外话------ 因为17号至20号要去无锡与猪猪和其他众位作者朋友面基,兼调戏编辑,所以从今天起到20号,每天都只能更5000字哈,就这我这两天都得拼掉老命,请大家见谅,么么o(n_n)o~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五回东窗事(上)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六回 东窗事发(下)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却说恭王与齐长枫自大年初二见了面彼此看对了眼,再到勾搭成奸以来,对彼此都是十分满意,一者是觉得素日玩的那些个小太监实在上不得台面,哪里及得上身为官家子弟的齐长枫既出得了厅堂还进得了卧房?一者是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以来,总算遇上一个真男人了,自己若是能变成真女人跟他一辈子该有多好? 于是一个有意笼络一个曲意奉承,二人很快便打得火热,如胶似漆般一得了机会便偷偷凑到一处厮混,好不快活。 这日恭王因吏部没什么事儿,想起自己也有十来日不见齐长枫了,心里痒痒的慌,遂打心腹去给齐长枫传了话,然后轻车简从偷偷去了他置在玉桥胡同方便他和齐长枫幽会的宅子。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齐长枫来了,穿了身大红色的刻丝长袍,越衬得身子纤细,眉目如画,肌肤如玉,目光流转间有意无意流露出几分千转百回的妩媚来。 看得恭王眼里心里直冒火,也顾不得情叹款叙,先就拉了人进卧房,胡天胡地的闹了一场,又让人准备了香汤二人一道洗过了,才让人备了酒席与齐长枫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的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如此吃着喝着动手动脚着,恭王不免又动了火,也顾不得现下是在厅堂里,抱起齐长枫便压到靠窗的榻上,再次胡天胡地起来。 正自得趣之时,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女人尖厉的怒喝声:“……我明明瞧见我夫君进来的,你们这群杀才还想糊弄我,没那么容易,给我让开,我今儿不把他齐长枫与那个贱人这对奸夫淫妇捉奸在床,打个烂羊头,我再不活着!” 恭王被扰了兴致,勃然大怒,随手抄起塌旁几案上的茶盅便往门口方向扔下:“什么人在外面大吵大闹,立刻给爷撵出去!” 被他压在身下的齐长枫却是浑身一僵,再没了兴致,白着脸颤声道:“我听着好像是我老婆的声音,也不知那个贱人是怎么找来这里的,要不我还是避一避,省得真被她拿住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恭王一听是陆明丽找了来,他一是知道妻子的这个庶妹在定国公府自来没什么地位,二来他这会儿还未尽兴,如何肯为区区一个陆明丽坏了自己的事? 遂安抚的亲了亲齐长枫,道:“你避什么避,到了爷的地盘上,爷若连你都护不住,爷这个恭王也趁早别当了!你放心,爷这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别说一众护卫了,便连粗使婆子都有几手功夫在身,你老婆闯不进来的,放轻松一些,你若真把你小爷给绞断了,以后可就别想再快活了!” 低笑着说完,又开始不管不顾的大动起来。 齐长枫听他说陆明丽闯不进来,心下稍安,正待再说,谁知他已又在自己身上点起火来,他一时意乱情迷,也顾不得旁的了,嘤咛一声,便被卷入了情潮当中。 两个人眨眼间又已大战了几十回合,齐长枫只觉自己已快活得快要死过去了,正死去活来之时,身上的恭王却忽然停了下来,齐长枫霎时空虚得紧,不由强撑着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娇嗔道:“爷,您怎么停了呀,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人家,您可真坏……” 话没说完,耳边已传来恭王的怒吼:“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立刻给爷滚出去,否则休怪爷立时要了你们的脑袋!”怒吼的同时,手上也没闲着,胡乱抓起散落在榻上的衣裳便往自己身上套。 齐长枫循声看过去,竟现房门不知何时已被人撞开,门口多了五六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方才自己意乱情迷之时,好像是隐约听到过撞门声,可这些婆子他都没见过,而陆明丽的陪嫁婆子也没有这么多,那会是谁的人呢? 他忙也抓起自己的衣裳胡乱往身上套起来。 那几个婆子中的一个已大声道:“那位少奶奶要我们拿的,应当就是他们两个了,只怎么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个男的?咱们不会走错地方了罢?” 另一个立刻道:“管他呢,反正那位少奶奶说了就是这间屋子的,我们只管将人拿出去便是,拿对了自然重重有赏,便是拿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拿错了也不算愿望他们!” 其他几个婆子纷纷应是,随即便一窝蜂的冲上前,七手八脚的将恭王与齐长枫制得动弹不得,期间还不忘趁机揩二人的油:“啧,这般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呢!”、“这么俊的小公子,你说怎么不爱女人偏爱男人呢?”、“人家长得可比你年轻时漂亮多了白多了,我要是男人,也会喜欢这样的男人,不喜欢你这样的女人的!” 齐长枫几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当即便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委屈的向恭王道:“爷,这群粗老婆子到底哪里来的,您快让人将他们赶出去啊!” 他都没被人这般对待过,就更别说恭王了,自是更加怒不可遏,怒不可遏之余,心里却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他可不是齐长枫那样的弱鸡,打小儿也是有练习弓马骑射的,不说力气有多大,至少也不至于被区区几个粗使婆子轻易便制得动弹不得,可他现在楞是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再就是他素日安排在这里的人和他今日带来的护卫,个个儿都有一身好武艺,如何竟会连区区几个粗使婆子都拦不住?他们是都被人打趴下了,再无还手之力,还是都被人收买了?到底是谁要算计自己?难道自己一早便落入了别人的彀里不成? 这般一想,恭王心里越慌乱起来,但心里终究还残存着几分希望,因向外大吼道:“来人!一个个的都死到哪里去了,没听见爷说来人吗!” 自然不会有他的人出现,而众婆子却已然没耐心与他和齐长枫多磨叽了,拿两根绳子讲他们反剪双手捆了,有拿出两块不知哪里来的臭烘烘的帕子将他们的嘴堵了,便七手八脚的将二人弄出屋子,弄到了前面的院子里。 就见本该大门紧闭的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身素色衣裳,头上也只得寥寥几支素钗,看起来很是清减的陆明丽正怕趴在自己贴身丫鬟的肩膀上低声啜泣。 她的贴身妈妈则正大声向四周看热闹的人说道:“……我们姑娘才嫁进齐家区区半年,他竟已在外面养了外室几个月,我们姑娘这般人品才貌,又是国公府的千金,过门之后上事翁姑,下理家事不说,还为他添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屋里,谁知道他竟还不知足,还要在外面胡天胡地,关键现下我们姑娘娘家的叔叔和婶婶才去了,他就算不跟着守孝,也不该这般只顾着与外面的狐狸鬼混才是,大家伙儿给评评理,这样的狐狸精是不是该浸猪笼?” 这样的桃色事件可谓是平头百姓们最爱看的了,院子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听得陆明丽贴身妈妈的话,就有人大声附和道:“这样的狐狸精的确该浸猪笼才是!” 还有人说:“这位奶奶这般人品才貌,还跟着这样的混帐男人做什么,不如趁早与他和离了,另嫁个真正知道心疼您的男人呢!” 贴身妈妈立刻又说道:“瞧这位说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到底结夫妻不比其他,我们姑娘可没打算就此与姑爷散了,还想着要与姑爷白头到老呢!” “既是还打算过下去的,怎么会将事情闹得这般大,大户人家不都讲究个胳膊折在袖里,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吗?”有人随即提出质疑。 贴身妈妈忿忿道:“还不是那个狐狸精挑唆我们姑爷不让我们姑娘进来,还对我们动起手来,我们一时气不忿,才将事情闹大了的,回头众位可要给我们姑娘作证啊……” 正说着,人群里已有眼尖的人瞧见了被几个粗使婆子反剪双手押着的恭王和齐长枫,因二人衣衫不整头凌乱还被堵着嘴,大家一看便知道二人正是当事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人群里立时便有人叫道:“不是说是来捉狐狸精的吗,怎么竟会是两个男人?” 有人嗤笑着回答他:“谁告诉你狐狸精就一定是女人,就不兴是男人了?” 有人则说:“一听你这话就知道没见识,难道你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们多的是男女通吃的吗,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还有人对齐长枫指指点点:“啧啧,瞧这位小哥儿生的,差点儿就比这位奶奶还要漂亮了,也就难怪他夫君要出来与男人鬼混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女人的滋味儿更好一些,还是男人的滋味儿更好一些?” 陆明丽的贴身妈妈正口沫横飞的与近处的三姑六婆们说话,听得这些人越说越不像,不得不大声斥道:“什么男狐狸精女狐狸精,你们都混说什么呢,我们姑爷几时爱男人了……” 一边说,一边转过头看向恭王与齐长枫,立刻受了巨大惊吓般失声大叫起来:“恭王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您!” 一直趴在丫头肩膀上低声啜泣,看在众人眼里便是伤心羞愤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的陆明丽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来,循着自己贴身妈妈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她便也失声叫了起来:“大姐夫,怎么会是您?怎么会?明明我的人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夫君养了个外室在这里,怎么如今这外室竟会变成了您?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完,一副失魂落魄却又似是幡然醒悟的样子,指着齐长枫泫然欲泣道:“难怪你一月里进不了我的房门几次,难怪我给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你看都不想看一眼,难怪你日日涂脂抹粉,打扮得女里女气,原来你根本就不爱女人,而是自己想做女人!” 声音越来越大,饱含悲愤与怨怼:“难怪我大姐姐都过门两年多了,却至今没有好消息传来,坊间都传说是她不能生,我心里还在暗暗在想,明明母亲就生了大姐姐大哥哥和四弟三个,不是那等不好生养的,怎么大姐姐作为她的女儿,却不能生养?敢情根子都在恭王殿下您的身上,你们两个害得我们姐妹好苦!既然你们都不爱女人爱男人,当初又何必要娶我们姐妹,就你们自己凑做一处过日子不就得了,我们姐妹的终生都被你们给毁了啊!” 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以袖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围观的众人在听罢她主仆二人的话后,则如沸油里忽然被泼进了一瓢冷水般,立时炸了锅。 “这个男人竟是当今恭王殿下,怎么可能?不会是弄错了罢?他可是堂堂皇子,怎么能做这般伤风败俗的事?” “怎么不可能,恭王就不是人了?谁规定他身为皇子,就只能爱女人,不能爱男人了?” “我可听说,几年前就隐有传言,说恭王有断袖之癖,当时我只觉得谣言无稽,如今方知道,无风不起浪,这传言竟是真的!” “这么说来,这两人竟是连襟了?这可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了……” “方才我就在想,那位奶奶的妈妈说她是国公府的小姐,到底是哪家国公府的,如今总算知道是定国公府的了,那她姐姐可不就是恭王妃娘娘了?可怜恭王妃娘娘这两年都快成满京城公认的‘不会下蛋的母鸡’了,如今方知道,哪是她不能生,根本就是男人不爱她反爱她妹夫,如何能怨她?” …… 恭王将陆明丽主仆的唱作俱佳看在眼睛,再将围观众人的话听在耳里,肺都快要气炸了,只恨不能立时将陆明丽主仆及在场所有的人全部大卸八块,让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可无奈他四肢被制得动弹不得,嘴巴也被堵着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便是再生气也无能无力,惟有拿一双几欲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明丽,在心里暗暗狠,贱人,竟敢算计起本王来,让本王落得这般狼狈的地步,只怕名声与前程也要尽毁了,待本王脱了困以后,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王再不活着! 恼怒愤恨之余,心里更多却是无尽的恐慌与绝望,今日事情闹得这般大,不说定是那存心算计自己之人有备而来,便不是有人在背后算计自己,而真只是巧合,这么多人都将陆明丽主仆的话听了去,这么多人都知道他是恭王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根本防不胜防且也防不住,那他有断袖之癖,还搞了自己连襟之事岂非很快就要传得满京城人尽皆知,甚至很快就会传到父皇耳朵里了? 到那时,别说太子之位了,只怕他连现在的亲王之爵都保不住,甚至母后也会被自己连累,一个被父皇厌弃的皇子,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慕容恺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他最次还有个争气的老婆,竟一举得男,为父皇生了嫡长孙,自己就算现在就让表妹怀孕,只怕也什么都来不及了罢! 到底是谁在算计他在害他,会不会是慕容恒那个贱种?对,一定是他,他虽得父皇宠爱,终究比不得自己名正言顺,他若想顺利登上太子之位,那便只能让自己身败名裂,让自己再也没有登上太子之位的可能,是他,一定是他! 心里有了定论,恭王又暗暗对宁王起狠来,慕容恒,你竟敢如此算计于我,我绝饶不了你,哪怕拼着鱼死网破,也定要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恭王死死盯着陆明丽时,齐长枫看向她的目光也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若眼神能杀人,陆明丽必定早死一万遍了,贱人,不就是没有去睡你吗,至少该给你的体面尊荣还是给了你的,可你竟敢如此算计于我,坏我的好事,等回头家去后,我不立时赏你一纸休书让你滚蛋,我就不姓齐! “你们怎么可以这般无耻这般过分?”陆明丽还在大声哭诉着,“就算你们不爱女人爱男人,完全可以私下里宠清俊的太监小厮,甚至就悄悄儿去男风馆也使得,为何定要勾搭自己的连襟呢,你们这不是生生打我们姐妹的脸吗,你们叫我们以后还有何脸面出去见人?你们害得我们好苦啊……” 说完似是再也没脸在这院子里呆下去了一般,拿袖子遮了脸便扭头往外跑去,她的贴身妈妈并其他丫头婆子见状,忙跟上前将围观的人群分开,护送着她展眼便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以内。 余下那几个仍制着恭王与齐长枫的粗使婆子见状,齐齐叫道:“那位少奶奶,您还没把赏钱与我们呢,不是说好了只要拿住了狐狸精,就一人赏一两的吗,就算这狐狸精是男的,您也不能不给钱啊……”然后一窝蜂的追了出去。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六回东窗事(下)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 第二十七回 善后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作者:瑾瑜 陆大夫人与陆文廷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时,离那日恭王与齐长枫被陆明丽捉奸在床已是过去六日,恭王有断袖之癖,还搞上了自己连襟的消息也已在京城传得如火如荼,人尽皆知了。 御史台弹劾恭王“不孝不贤,私德有亏,内帷不修”的折子也已在乾元殿堆积如山,皆因事之时,恭王还在自己姑母福慧长公主的孝期以内,孝期做出这样的事来,其性质恶劣程度不用说也将翻倍! 皇上查清事情的确属实后,勃然大怒,不但虢夺了恭王亲王的爵位,将其关进了宗人府,还申饬了徐皇后,虽未因此废后,却也夺了她的凤印,交由了罗贵妃暂时代为掌管。 经此一役,凤仪殿与大皇子府虽不至于一下子被从九天之上打落到十八层地狱以下,却也轻易再难有翻身之日。 虽忧心于出了这样的事,女儿这几日还不定怎生煎熬,但陆大夫人却更想先去将陆明丽打个烂羊头,一出心头那口自收到噩耗起,便一直憋着的恶气,以致她连先回定国公府见陆老夫人和陆中冕,听听他们对此事有什么看法都顾不得,领着人便径自去了齐家。 却不想齐家彼时正乱着,以前齐长枫有那个癖好只齐家自家人知道,族人们却都是不知道的,如今可好,不但族人们都知道了,因此十分鄙弃厌恶齐长枫并他家这一房人,还因此番的另一个当事人是恭王,不管皇上是不是真宠爱自己的嫡长子,自家的儿子总是好的,便有不好也是别人家的儿子给带坏的,皇上盛怒之下,又岂有不迁怒齐长枫的? 届时还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大家伙儿呢,因此族人们连同齐长枫的大伯祖父,也是齐氏一族现如今的族长一致决定,将齐长枫这一房给逐出族谱,以后生死病死都再与齐氏一族无关。 齐父的官职也被上峰寻由头暂时给停了,只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罢黜了他的官而已,可以想见以后便是齐父复了职,在衙门里也定不会有好日子过,而更大的可能却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复职了,本来就是捐的官而非凭自己本事考上的,上峰不用他,他又能怎么办? 齐长枫秀才的功名也被学政大人以“品德败坏,有辱先贤”为由给革了去。 ——由此也就不难看出权势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了,根本不用皇上话,甚至不用皇上有任何暗示,齐家已别想再有好日子过,更何况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就此将事情揭过去,会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与齐家来个抄家灭门呢? 齐家上下因此十分的恐慌,齐老太太还急怒攻心病倒了,齐父眼见再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也是因连日来自家围墙内都有被人扔进些破鞋死耗子之类的东西,显是族人们所为,旨在撵自家走,遂忍痛索性辞了官,然后决定举家搬迁往南方去隐姓埋名的重新开始,也许还能避过眼前的祸事。 陆大夫人由陆文廷护送着到得齐家时,齐家上下正因收拾打包东西而百般忙乱着。 原来还能被人尊称‘夫人’,如今却只能被叫‘太太’的齐太太听得人来回定国公夫人和世子爷到了,母子二人还双双面色不善,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为兴师问罪而来时,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陆明丽那个贱人害得自家落到今日这般下场的,尤其儿子如今还被自家老爷打得趴在床上,只剩最后一口气在,她因自家老爷下了严令,强忍着没去定国公府兴师问罪讨人讨公道就是好的了,定国公府的人倒还先敢打上门来,自家老爷只说过他们不能主动去定国公府,却没说过定国公府的人打上门来了,他们不能反击,横竖自家如今已落得这般地步了,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日少不得要奉陪到底了! 遂领着人也面色不善气势汹汹的去了花厅里。 陆大夫人虽气得快要疯了,却也知道经此一事后,只为了定国公府的体面名声,陆齐两家这亲家也是再做不下去,陆明丽少不得要和离大归了。 见了齐太太,便也不直接说兴师问罪的话,只冷声道:“我今日是来接我女儿家去的,出了这样的事,她祖父祖母与父亲都十分生气,我也是悔痛难当,只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受人蒙蔽,如今既已知道了令郎的真面目,两家这亲家自然也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还请齐夫人打人将我女儿请出来,我这便带她回去,至于她的嫁妆,我随后再打人上门来清点!” 一门心思打定主意,待将陆明丽带离齐家后,先不带回国公府,而是在外面折磨个半死稍稍出了心头恶气之后,再做打算。 不想齐太太却怒声道:“定国公夫人问我要女儿,我还问您要儿媳呢,您的好女儿自那日出门以后,便再没有回来过,连同她的一应陪房并陪嫁都不见了踪影,您还有脸问我要女儿,还说什么要清点嫁妆,您打量着我们齐家不如定国公府显赫,便可以任您颠倒黑白捏扁搓圆是不是!” 齐太太说的的确是真的,自那日亲眼目睹齐长枫的所谓“外室”竟是恭王,“大受打击”之下跑出了恭王位于玉桥胡同的宅子以后,陆明丽并她的陪嫁丫头婆子们便如人间蒸了一般,再不见了踪影。 等到五城兵马司西城副指挥使闻得人报有人在玉桥胡同闹事,听说还事涉当今恭王殿下,领着人赶到玉桥胡同,吓得众围观之人作鸟兽状般散了,再拿下堵住恭王与齐长枫嘴巴的破布,替他们解了捆着他们的绳子,恭王与齐长枫终于得了自由,各自愤恨至极狼狈至极的回了各自家中时,齐长枫怒气冲冲的闯到陆明丽的屋子里要兴师问罪,这才现陆明丽主仆竟还没有回来。 不但人没有回来,连同她屋里但凡贵重些的陪嫁摆设都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就更别说房契地契之类的了,悄悄使了贴身小厮去定国公府打听,也得知陆明丽自大年初二至今,再没回去过。 齐长枫当即懵了,就算再迟钝再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就算被解救后恭王什么都不曾与他说过,彼时也反应过来陆明丽今日的捉奸之举定是蓄谋已久的,他与恭王定是被什么人给算计了。 陆明丽显然与那算计他们之人达成了什么交易,交易的内容便是陆明丽领着人出面捉他和恭王的奸,将他们的丑事传得京城人尽皆知,那人则保陆明丽离开齐家甚至离开京城,以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受制于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之前她姨娘的死因他也约莫知道一些,还以为她真这般软弱可欺负,却没想到,她将恨意都压在心底,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给自己仇恨的人致命一击! 到了这个地步,齐长枫不敢再奢望事情不会传到父母耳朵里,自己能侥幸躲过这一劫了,他虽一心想做女人,在情爱之事上荒唐了一些,到底也是凭自己真本事中了秀才的,一些基本的常识与政治觉悟还是有的,很快便想到此番那幕后主使真正要算计的人其实是恭王,自己不过只是附带的罢了,便是此番与恭王厮混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十有八九一样会有今日的结果。 而谁会这般算计恭王,一心要他身败名裂呢?只怕与当今皇上至今仍没有立储有关,这便不是他能扛得住的了,一个不慎,指不定全家人都要跟着自己万劫不复! 齐长枫只得壮着胆子去找到齐父,将白日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不用说齐父当即勃然大怒,也不让下人动手了,亲自抄起板子,将他打了个半死,然后便将府里的下人打了大半出去,去定国公府讨人是不敢的,他们家如今已是风雨飘摇,指不定谁抬抬脚便能碾死他们了,且也明显讨不着。 少不得只能严令自家下人,哪怕掘地三尺,也定要将大奶奶找回来,皆因齐父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只有陆明丽亲自出面辟谣,说那日的事不过只是个误会,恭王的名声才能得以挽回一二,自家也才有可能逃过一劫了。 只陆明丽主仆却如泥牛入海一般,竟就这么不见了踪影,连同她那些陪嫁的庄子宅子都早已提前变卖了。 齐父这下是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只怕已是大祸临头了,而后来生的事也果然验证了他的担心,他们一家竟被逼得在京城再待不下去,这还是皇上至今没有过话,若皇上了话,只怕他们一家早没有命在了! 齐太太一想到这些心里便火烧火燎的,谁知道陆大夫人还敢上门来找她要女儿。 因又怒声道:“还有,请定国公夫人不要再说什么‘当初识人不清受人蒙蔽’的话,当初我们两家因何会结亲,别人不知道,您难道还能不知道不成?又是谁再四向我保证,您的庶女就是个面人儿,便是知道自己吃了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我做婆婆的可以想怎么揉搓她就怎么揉搓她的?如今我们家被她害成这样,她却屁股一拍一走了之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儿子可还没赏休书给她呢,那她便仍是我齐家的人,如今她不见了,我只问定国公夫人要人,您若是识趣的,就尽快把人给我找到,送回我齐家来,否则,就别怪我去顺天府击鼓鸣冤,状告你们定国公府拐带良家妇女了!” 陆大夫人事先倒是知道陆明丽没有回娘家,还只当她做了这样的事不敢回娘家,而除了娘家和夫家,她根本没地方可去,这才会一回京便径自来了齐家的。 却没想到陆明丽竟也不在齐家,不但不在齐家,听齐太太的口气,好似还凭空消失了,不由又惊又怒,气急败坏的尖声道:“你还敢问我要人,还敢威胁要去顺天府告我,有本事你去啊,我倒要瞧瞧,到最后顺天府尹是判我个拐带良家妇女之罪,还是判你一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草菅人命之罪!” 齐太太立刻反唇相讥:“别以为你是定国公夫人,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妹我就会怕你,别说如今皇后娘娘早已失了势,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废,就算她正得势,我也不怕你,横竖我们家已经被陆明丽那个贱人害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若是让定国公和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当初明明知道我儿子有那个癖好,还将庶女许给他,会落得什么下场可就说不好了,我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与你拼个鱼死网破便是!” 眼见陆大夫人还要再与齐夫人做无谓也无用的争吵,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陆文廷只觉太阳穴一抽一抽直痛得慌,却是不好再保持沉默了。 只得淡声向齐夫人道:“齐太太既知道我母亲是定国公夫人,就该知道她身后站的是定国公府,而定国公府在朝中有何等的地位,想必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定国公府真要对齐家怎么样,想来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有二话,毕竟连皇上都不会说什么了,其他人又敢说什么?所以我劝齐太太,话出口之前,还是该先在脑子里过一遍的好。” 陆文廷其实早知道陆明丽不在齐家甚至不在京城了,他也终于明白,当初陆老夫人做主要让陆明丽“病故”离开齐家,另嫁他人时,陆明丽为何会坚持说什么‘再给齐长枫一个机会,也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了。 只怕早在那时候,陆明丽已与此番之事的幕后主使有了勾连,即便知道对方是在利用自己,也甘心被其利用了。 其原因不必说,自是为了给自己和李姨娘报仇雪恨,毕竟若不是自己母亲先算计她嫁了齐长枫,她不会过得那般屈辱,李姨娘也不会对贤哥儿下手,自然也就不会畏罪自尽了,如今既有了能报复母亲和妹妹,还能让自己自齐家脱身的大好机会,她除非是傻子才会放弃! 想通了这一节,陆文廷虽生气于陆明丽丝毫不顾及定国公府的体面名声,毕竟闹出此番丑事的两个人都是定国公府的女婿,虽说更没脸的是皇家与齐家,定国公府却也难以独善其身,少不得要被人说嘴笑话儿。 还有自己的亲妹妹,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和离或是让皇家休妻都不现实,可若让她继续再做大皇子妃,也只能是一个大笑话,偏祖父与父亲还没有为她出头撑腰的意思,不然就算她是御赐的皇子妃,轻易和离休弃不得,接她回去小住一段时间,告诉全京城的人大皇子妃是有娘家撑腰的还是能做到的,可至今祖父与父亲都没有那么做,也不知是不是另有考量,亦或是真已彻底放弃妹妹了? 然想着当初坚持要嫁给大皇子的是妹妹自己,先埋下生出今日恶果来的种子的人也是母亲自己,说到底都与旁人无尤,陆文廷便又生不起陆明丽的气,或者说是顾不得生她的气了。 他心知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将事态的恶劣影响,至少是对定国公府的恶劣影响将到最低。 所以他才会任陆大夫人一回京便来了齐家,固然是知道母亲如今正憋着一肚子的气,根本不会听自己的劝,更重要却是来与齐家商量善后问题的。 到了这一步,两家是绝不可能再做亲家了,不然定国公府就是明晃晃被人打了左脸,不知道还击也还罢了,竟还自动送上右脸,以后定国公府上下也不必出门见人了。 可出了这样的事,皇上都没有明着拿齐家上下怎么样,定国公府自然也不好对他们怎么样,而且恭王也是定国公府的女婿,若定国公府只让陆明丽与齐长枫和离,却不让陆明凤与恭王和离,难免落一个欺弱怕强的名声。 最最关键的是,陆明丽已经不见了,若齐家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定国公府根本无从辩白,最终没脸的也只会是定国公府。 所以还在路上时,陆文廷便已想好回京后定要向祖父和父亲建议,打人去与齐家商量,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了,陆齐两家知道陆明丽失踪了,旁人却不知道,两家若不大张旗鼓的做个了结,别人只会一直当两家仍是亲家,而且谁知道此番利用陆明丽是谁,万一事后连累到整个定国公府可如何是好?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说陆明丽已在事后不堪屈辱“自尽”了,定国公府再出面与齐家商谈和离之事,再将“灵柩”接回去由自家办丧事,如此陆明丽至少还能得一个“刚烈”的好名声,定国公府的颜面也得以保全,自家也不必担心以后齐家再往陆明丽与定国公府身上泼脏水,或是被她不明不白的连累了。 他的这个想法倒是与老国公爷和陆中冕不谋而合了,父子二人在陆文廷回京之前,已使人飞马传了话给他,让他回京后便立刻去齐家,把此事给了结了,之所以他们二人不亲自去,既是齐家还没有那个资格,也是他们丢不起那个人!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 第二十七回善后完,您可以返回B&a /B& target=&_blank&&/B&& 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最新章列表。 校园港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