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学渣》 分卷阅读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 书名: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晋江20190528完结 文案 人狠话多浪打浪攻 x 伪沉默寡言闷骚学神受 家道中落的陶安然陡然进入学渣包围圈,每天最关心的事从考上重点变成了存学费和长高个儿。 终于,成绩单和身高都一骑绝尘,喂了后面人满嘴土。但某些事也跟着不对劲了,他莫名其妙成了别人口中的“biantai”。 祁远恪守己任地做着五中传说中的隐形大佬,本着“爱谁谁,潇洒走一回”人生理念活到十七岁。 哪知人浪自有天收,大佬被浪绊了腿,从此背起书包,重新做人。 陶安然:“看见那张成绩单了么,你追上了我就答应你。” 总的来说,就是两个不同种类中二病没羞没臊谈恋爱以及成长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励志人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安然,祁远 ┃ 配角:路人甲乙丙 ┃ 其它: ☆、第 1 章(修) 陶安然下了公交车,被西北风灌进一脖子鸡皮疙瘩。 吸了口冰凉的雾霾,他瞪着前面满身锈迹的铁门,低头对了下地址,到了。 他拖着行李的手马上就要冻僵了,搬起大箱子钻进铁门的时候,陶安然觉得自己的手可能离冻掉就只有半小时的距离了。 行李箱重得要命,他所有家当都在里面。这么一看,一个人在某个地方生活过的痕迹的确很容易被抹掉,一只箱子,鸡零狗碎全往里一塞,齐活。 附中家属院不大,西边的门离公交车站远,陶安然走的东门,但没想到东门被封了,他只好根据牌子上指示绕了一圈,绕到附中偏门,从校园里穿过去。 走到一半,学校操场上传来拍球声。 陶安然顺着声音看过去,几个学生正冒着寒风在操场打球。他们穿着单衣,打得火热,场边叫好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带起了回声,远远地往陶安然耳朵里钻。 陶安然视力好,隔着这两三百米,依然能看见那群人里最拔尖的一个——带球过人,起跳,三分! 他跃起的动作干脆利落,弹跳力一流,几乎能想象那从手臂到小腿瞬间绷起的肌肉线条。 陶安然拖着箱子边走边回头,走到校园尽头的时候,后面又一声喝彩,他顿住脚看去,正好看见篮球沿着漂亮的抛物线坠入篮筐,又一个三分。 技术挺好,他想。 他越过连接校园和家属院的那道小门,又把箱子拽过来,对着楼号单元门,找到了他家。 准确地说,是他从没回过的家。 老式楼没电梯,陶安然只好拖着沉重的箱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蹭,平均蹭半层就得歇五分钟,等爬到四楼半时候,两只手已经抖得不能自已了。 他暗自啐了声,真没用,个头矮还没力气。 这时候,下面传来有力的脚步声,听节奏还是跑着上来的。 陶安然拖着箱子往旁边让了让,不想挡别人路。 下面人很快跑到了四楼半,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样从陶安然面前卷了过去。 陶安然抓住箱子,打算继续往上蹭,没想到残影却顿住脚,转过头来问:“要帮忙吗?” 他站在上面,稀薄的阳光从气窗透进来,轻缓地铺在他身上,逆着光,像个好看的剪影,从鼻梁到下颌,充满生命力。 “谢谢。”陶安然从善如流,把箱子向前一推,视线追着少年下楼的动作落下来,等少年站在他面前,才发现自己矮了这人大半个头。 少年别开眼,伸手在箱子把手上一拎,险些没拉起来,“还挺沉。” 陶安然看一眼自己快要憋开的箱子,没说话。 少年瞥他一眼,手上发力,箱子终于离地而起。陶安然跟上去要托住箱底,却被少年换手躲开了,“我来。” 陶安然撒了手,一垂眼,发现对方手上青筋都蹦出来了,面上却还端着逼王的淡定。 少年问:“去哪家?” “501。” “巧了,我502,”他回过头,“祁远,认识一下?” “陶安然。” 上了七楼,祁远也没多话,搁下箱子就回502了,剩下陶安然一个人和防盗门大眼瞪小眼。他从胸肺间挤压出一声叹息,抬手敲了门,听着屋里拖鞋趿拉的声音,他面上有一瞬的茫然。 不多时,门开了,里面干瘦的女人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他,半天才干巴巴说了句:“来了啊?” 女人叫蒋敏,是他前十六年素未谋面的生母。 蒋敏局促地搓着手,敞开了门把陶安然让进去,小心翼翼地跟他套近乎,“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陶安然一咬牙,用了吃奶劲儿把箱子拎了进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蒋敏,“我识字也认路,不用接。” 他的抗拒就像隐藏在袖笼下的钝刀,锋芒不见,却仍能伤人。 蒋敏干笑了下,枯瘦的手勾了下头发,关门前又向楼道看了眼,这才把防盗门拉上。 客厅在整个屋正中,空间逼仄,放了一张简易沙发和电视机之后,只能塞一张四方的餐桌了,陶安然和他的行李箱往里一戳,怎么看怎么占地儿。 蒋敏在后面把客厅的灯打开了,“有点暗是吧,猛一进来是不适应,其实过一会儿就……” “我住哪屋?”陶安然打断了她,眉头皱的很紧,全身的刺都像炸起来了。 蒋敏的话被噎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缓了片刻,才侧身挤到前面,打开了客厅右侧的门,“这间,你住这间。” 陶安然没说话,闷头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着箱子走了进去。 房间是细长格局,西边靠墙挤了一张单人床,床两侧一侧放衣柜,一侧放书桌,东边余下了一米宽的过道。单人床上铺着蓝色格的棉布单,被罩是浅huangse,枕套是墨绿,上面搭着红白条枕巾——床品各有各妈,生的自有千秋。 “你和你弟弟住这间,我和……你叔住隔壁那屋。”蒋敏说着,急切地又补上下一句,“你弟在附中读书,刚升初一,下午出去会同学了,晚会儿回来就见着了。” “哦,”陶然安平静地看着她,“那他睡床,地板我睡。” 蒋敏松了口气,伸出手想拍下陶安然的肩,却被他侧身躲开了,只好尴尬地收回手,“休息吧,饭做好了叫你。” 陶安然一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的礼貌在蒋敏看来就是在无声地说“不”,用少年特有的方式来对抗陌生环境。蒋敏掩上门,站在门边愣了会儿,手背贴着眉心用力压了压,禁不住又发起愁来。她的这份愁从得知前夫过世那天就蜗牛爬坡似的一点点攒起来——十几年的隔阂,从没存在过的母子情,前夫与自己在物质生活上的落差……这些都成为细小的刺,缓慢地扎在蒋敏心窝上。 时至今日,陶安然的态度终于击碎了她最后那一点幻想。 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陶安然开始打量这间屋。 实话说,这地方破是真破。 半天,他发现自己脑子里除了个“破”字竟然蹦不出别的来。 他捏捏自己羽绒服右侧的口袋,那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安静地躺着,像寺庙求来的护身符形状。 银行卡是他爸临死前塞给他的,枯瘦的手攥着他的手攥得生疼,卡片嵌在他掌心里,仿佛要切断那微末的温情。 陶安然揉了把酸涩的眼,蹲在地上拉开箱子,开始斟酌着把自己的东西一样样收拾出来——那些不常用的和老爸以前买给他的,最后还是留在箱子里——这会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不一会儿,蒋敏敲了两下门,探进来半个身子,垂下的目光扫过箱子里掏出来的杂七杂八,落在陶安然脸上,“然然,你的东西放在右边柜子,我已经让你弟腾好了——行李箱要放不进去就放床下。” 陶安然抬头应声,“知道了。” 蒋敏欲言又止,轻手轻脚关上门,转身去厨房了。 陶安然收拾好东西之后挨着床边坐下来。 正愣着神,手机在口袋里振了下,他摸出来一看,是老妈——哦,不对,后妈发过来的短信。 “我和妹妹准备登机了,你到那边家里没?” 他回:“到了,放心。”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过来一条,“要学着开朗些,和那边家里处好。” 陶安然盯着手机屏,又摸了下口袋里的银行卡,回了个“知道了”。 他颓然放下手机,茫然盯着半脏不白的墙壁,脑子里抓不出什么关于“未来”的合乎逻辑的想法来。 他爸没了,按老爸的意思,除了抵债的那部分钱,剩下的都留给他妈和他妹。不过剩下的也没多少了,七七八八一算,只勉强能支撑到他妹读完大学。 近两个多月,老妈办所有跟财务有关的事儿都带着他,陶安然多少理解她的意思,但这种理解让他如鲠在喉。 该清点的都点完之后,老妈塞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鼓囊囊的两万块。她没多说,但陶安然给这包钱下了个定义——遣散费。 信封在陶安然柜子里压了半个多月,老妈他们临出门时候陶安然趁大伙没注意,把信封压进了他妹的箱子里。 他不能拿她们娘俩的钱,怕老爸走的不踏实。 陶安然从小没遭过大罪,顶大的一个罪就是他还在襁褓里时候爹妈离婚,一岁多老爸再娶。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只会吃奶的小崽子,完全谈不上挫折。 谁也没料到重锤会毫无预兆地落下。 他17岁生日刚过,他爸就如山峦倾颓般倒了下去,砸碎了一切的安稳舒适。老爸公司的亏损和巨额债务拖垮了所有人,追债的人打到家门外,向他们展露出丑恶的嘴脸。 家门被砸烂没多久,老爸查出了胰腺癌,捱了没几个月,人就没了。 过往像镜花水月一样,被命运抬手一搅,就散了。 陶安然看着他爸被推进焚化炉,好好一个人进去,烧成一撮灰出来。 他跪在冰凉的铁门外,喊不出声也掉不下眼泪。他把自己变成一具提线木偶,跟着老妈按规矩办完了丧事,从头到尾,整个人都是木的,拳头砸破了都觉不出疼。 老爸下葬前,他的两个表叔也从外地赶回来,淡的米汤一样的亲情在生离死别前终于浓稠了一次。 再后来,他妈要带着他妹回南方娘家,问了他的意见,他选择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从没见过的妈。 他们联系上蒋敏后,老妈在他面前大哭一场,发泄了所有情绪。 陶安然忽然从飘着的状态被一把拽回到现实里,摔了个遍体鳞伤。 他收拾好行李箱,离开熟悉的地方,一路上眼睛只敢向前看,再没回过一次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完毕,恢复更新,日更,每天12:00左右 校园文,攻受各有不同症状中二病,间歇性互相发病 ☆、第 2 章(修) 陶安然看着他同母异父的弟——曹晓飞,在屋里表演摔盆打碗绝技。 曹晓飞精力极其旺盛,像个吃了膨大剂的小苗,比陶安然小四岁却比他壮两圈,整个人如同一支炮弹,看上去孔武有力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他生的小眼睛塌鼻梁,拥有一张过于扁平的面部轮廓,和陶安然站在一块就像一对活灵活现的反义词。 小炮弹用整三天时间展现了他的领地意识,向周围所有喘气的活物发动了无差别攻击,同时用他有力的臂膀消灭了一部分死物的存在价值。 一开始,曹晓飞仗着人高马大,打算把陶安然的东西都扔出自己视线以图“眼不见心不烦”,哪怕让这外来入侵者住进客厅,那也算第一阶段抗战胜利。 谁知道如意算盘落空了。 陶安然坐在蒋敏搭的地铺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扔,不扔你曹字倒着写。” 曹晓飞小同学这只名副其实的纸老虎被对面射过来的视线所震慑,总觉得陶安然的潜台词是:扔,扔完老子立马剁了你。 遵照趋吉避凶的本能,他怂了。 砰! 一声巨响终于让陶安然动了动眼珠。 “你爸还有五分钟进门。”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放下了手里的书。 “呸!”曹晓飞挥手又往墙上扔了本书。 眼看着,那堵墙上已经全是斑斑点点的痕迹了。 曹晓飞在附中上初一,蒋敏为了省一顿集体午餐的饭费,就让曹晓飞中午回家吃饭。这么一来,就在无形中增加了曹晓飞和陶安然独自相处的时间,也增加了曹晓飞被点燃的几率。 曹晓飞把小豆眼瞪得溜圆,扯着嗓子喊:“我东西找不着了!” 陶安然:“你有砌墙藏东西的习惯?” 曹晓飞一愣,“什么意思?” “没砌墙里你砸什么,”陶安然嗤笑了声,“脑袋不大,脑回路还挺别致。” “我呸!”曹晓飞无话反驳,只好呸出来几个唾沫星子,转身又继续叮叮当当, 从客观上讲,陶安然能理解曹晓飞为什么像个一撩就着的二踢脚。 但现实就是这样,他改变不了,也无能为力。 就在曹晓飞要冲进厨房对着碗柜下手的时候,他爸回来了。 陶安然又看了眼表,果然,一分钟都没差。 曹蓝天是附中的英语教师,老实本分,沉默寡言。根据陶安然不成熟的判断,曹叔和他老爸是人科人属里的不同种。 曹蓝天对陶安然这个便宜儿子没任何表示,除了完成任务一样让俩熊孩儿友好共处,并在曹晓飞歇斯底里时适当展示下父亲的威严外,余下时间就像是这个逼仄空间里的摆设,找不到多余存在感。 曹蓝天扔下钥匙,拧着曹晓飞推回屋里,看见满地狼藉,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去厨房做饭了。 陶安然把地上碎纸清理完,曹晓飞刚好哭完第二场。 他去阳台放簸箕时候被外面白惨惨的日光晃了眼,他对着玻璃上映出来的人影愣了会儿神,意识到该收拾下自己出趟门了。他近两个月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糟糕的时候连他妹半夜看见他都能吓哭—— 他面容憔悴,眼下挂着比眼睛还大的乌青,头发蓬乱,大约是对门祁远脑袋上那层青皮的几十倍,要是换身破衣裳背个麻袋出门,说不定能从爱心人士手里赚个几块钱回来。 他撸了把头发,转身听见曹蓝天在厨房喊俩人吃饭。 曹晓飞还在赌气,陶安然从阳台过来时候,小胖子嘴嘟得能栓匹马。 饭桌上,曹蓝天给俩孩子一人夹了个鸡腿,又拨了点青菜。 吃到一半,曹蓝天停了筷子,转眼打量着陶安然。他筷尖扎在米饭里,上下扒拉着,“你转学手续办妥了,明儿去报到。”曹蓝天顿了顿,谨慎地说出下半句,“五中虽说没一中实力强,但每年也有不少能上一本线的。” ——一中一本的录取率在百分之五十五以上,换到五中变成了“不少”,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陶安然一颗心往下坠了坠,但面上还是端住了,他对曹蓝天道:“谢谢叔。” “你和对门的在一个学校。”曹晓飞直不楞登冒出来一句,看表情有点幸灾乐祸,“那学校没好人,我将来可不去。” “吃你的饭,”曹蓝天筷头在他碗边一敲,“少胡说八道。” 曹晓飞立刻争辩,“谁不知道烂人才去五中!考不上的才……” 陶安然目光如刀,轻轻往曹晓飞那边刮了下,成功让脸上沾着米粒的二踢脚成了哑炮。 吃完饭刷好碗,曹晓飞的能量条掉到红线,只好在他爸的监督下睡午觉去了。 陶安然揣了满口袋钢镚儿,背着空无一物的书包,和曹蓝天打过招呼就顶着一头乱毛出门了。 他在附近找了个小理发店,对发型师提出的莫西干发型表示了拒绝。 他瞟了眼发型师那无限接近于绿塑料袋的发色,伸手捻了下自己头发,“剃了,留三毫米,不要光。” 发型师撇嘴,“三九天,不怕冻脑壳啊。” 陶安然一抬眼,在镜子里和发型师对视,没说话。 “……”发型师扭了下自己的马甲,“行吧,你们小孩啊,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陶安然默默看了眼发型师翘起的兰花指,把自己到嘴边的屁话悉数吞了回去。 二十分钟后,陶安然带着一身“老子最凶”的问题少年气质挤上了公交车。 附中在老城区里,交通线四通八达,随便一趟车就能到市中心,不像陶安然以前住的开发区,荒得能跑马。 以前在家时候陶安然少有机会坐公交,一来他平时住校,二来开发区线路少,出门要么骑车要么开车,都比公共交通方便。 因此公交车对于陶安然来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是相当陌生的存在。 他被蜂拥上车的人流带到了后排,正巧有人下车,空出来个位置。 陶安然吸气提臀,手在扶栏上一撑,把自己甩了进去。坐稳后,他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鼻子凑到窗边贪婪地吸着冰冷的空气——冬日里这种独有的气息让他心安,说不上来为什么。 在嗑药一样吸了五站凉空气后,陶安然顺利抵达了目的地——新华书店。 他挑挑拣拣,嗅着书店里接近故纸堆的气息,把一中老师要求的课外辅导书挑出来,捧着沉甸甸的八本去付款。 书店拢共六层,每两层设一个收银台。一层二层的集中在玻璃门左侧,排队时能把街面上的景象尽收眼底。陶安然百无聊赖地等着收银员给前面人扫码,不经意间瞥见外面一颗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青皮脑袋一晃而过。 要是眼没花的话,那颗脑袋的主人应该是祁远。 说不上巧还是不巧,毕竟市里娱乐区域有限,精力过剩的青少年们节假日里只能挑市中心聚集。 结完账,陶安然背着书包从书店出来,蓦地闻见了后街飘来的炸串香。 口中因为馋嘴而分泌的唾液让陶安然加快了脚步,他绕到后街,准确无误找到了炸串店。 要了两串豆腐两串鸡肉后,陶安然站在摊前望眼欲穿地等着。 油锅的热气和香气把飘了两个多月的他一下子拉回了万丈红尘——他没想到让他“活过来”的居然会是万年油炸过的豆腐串。 串串们集体出锅,陶安然攥着竹签边走边走,吃到一半,忽然瞥见前面人影一闪—— 祁远动作敏捷地钻进了十步外那条臭气熏天的小巷。 看来方才那匆匆一瞥没看岔,的确是留着同款发型的祁远。 陶安然脚下一顿,鬼使神差地啃着豆腐串在巷口站定了。 光线暗淡的巷尾,祁远裹着黑色羽绒服,肩背抵着砖墙,手里夹了支烟。 “远儿,”对面麻杆儿似的青年哑着嗓子叫了声,“要不……要不算了吧。” “扯淡,”祁远吐了口烟,“我这儿要算了你那边不断条腿我跟你姓。” 麻杆儿嗫喏着,手指抠在羽绒服外套上像一门心思要抠出个洞。 祁远皱着眉,狠狠地嘬了烟,“去看看黄毛人来没?” 麻杆儿刚应声,还没等脚后跟转方向,巷尾就压进来了几个人影。 领头一个顶着满头半黑半黄的杂毛,两手插着口袋,一走三晃从晃进来。黄毛走过来,在祁远面前停下,整个人站成三道弯,没脊梁一样塌肩歪胯,冲着祁远一扬下巴,“听说你要替这sb扛,打算怎么扛啊?” 祁远把手上烟一弹,在脚下碾灭了,“要么按银行利息算,一年还清,要么我把你打服,无息还清。” “操?”黄毛掏了下耳朵,瞬间笑成了二百五,“老子他娘的从出来混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祁远站直了,扫他一眼,“马上春节了,帮你长见识,不收费。” 黄毛愣了半秒,回过神大吼一声,“我操|你妈!” 巷口,陶安然甩手把竹签子扔进垃圾桶,往后退了两步,利用电线杆和旁边摞起的废纸箱把自己遮挡起来,透过中间缝隙继续偷摸观察巷子里的动静。 矮身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里面,两拨人已经打起……不,祁远单方面对战五个人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黄毛比祁远略矮几公分,但更壮。他骂骂咧咧地把一口浓痰吐到了墙上,然后抬手就冲着祁远的脸扇过去。祁远挺身上前,不躲不闪,发了狠生挨了这一巴掌,侧身的瞬间反手揪住黄毛的那堪比杂草的头发,膝盖高抬,猛地怼在了他肚子上。 另一边,麻杆儿不知道从哪拎来一把大扫帚,“嗷嗷”吆喝着砸进黄毛的喽啰里,声势之浩大,动作之迅猛,仿佛低调的武林高手。 然而数秒后,麻杆儿和扫帚一块撞在了黄毛吐痰的墙上,堪称送人头界的最强王者。 喽啰们扫开了挡路狗,立马一哄而上奔着祁远去了。 外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陶安然:“……” 原来古惑仔放到现实里并没酷帅,只有一种失智的傻叉感。 精神病院围墙大范围坍塌了么,举报电话是多少? 陶安然立马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转身绕开他藏身的“掩体”,沿着油香气飘荡的后街溜溜达达走了。 然而还没走完一半,他就想起来祁远在操场上挥汗如雨、运球如飞的情景,再多走几步,又回想起那只青筋毕现,拎起行李箱的手。脚下不受控地停住,他搓了把自己只剩一层发茬的脑袋—— 对了,他们还留着同款发型。 陶安然拽了下书包带,认命地吁了声,转身又往回跑。 谁知道刚跑到巷口,就被里面蹿出来的麻杆儿撞了个趔趄。 陶安然微微吸了口凉气,没料短短一分多钟,里面战局就发生了让人心惊肉跳的逆转。 ☆、第 3 章(修) 黄毛不知怎么就从挨打的那个变成了打人的那个,企图从巷口逃跑的麻杆儿也被逮了回去,正被一座山一样的铁塔摁着捶,说时迟那时快,祁远脑袋上转眼就见了血。 陶安然观战观得牙根酸软,不理智的热血沿着动脉转了一圈,再度泵出心房的时候,他从巷口捡了块趁手的砖,掂了两下,往羽绒服口袋一塞,也不管是不是露了半截,径直就往巷子里大步冲进去。 一边冲,他一边摸出手机报了警,用超常发挥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语速向接警台通报了事发位置和事态紧急程度。冲进战局的前一秒,陶安然脚下急刹,把手机在羽绒服内袋揣好后,深吸一口气,抡起板砖就向黄毛砸了过去…… 变故来的太快,祁远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看一道人影炮弹一样发射了过来。 “操!”祁远下意识上前一步兜住了陶安然胳膊,然后俩人就顺着陶安然飞奔而来的惯性原地转了大半圈,那块直接能把黄毛敲歇菜的砖头瞬间被横着甩出去,当一下砸在墙上,碎成两半。 陶安然在那一刻忽然有种被当风筝放起来的感觉。 祁远眼睛一垂,率先对上和自己同款的青皮脑壳。他暗骂一声,随后看见白生生的一张脸,脸颊上还蹭着两道黑灰。 有点眼熟。 好像是对门邻居。 叫什么来着? 陶……什么然? 反应过来后,祁远整个人如遭雷劈,脑子里轰隆隆的,心说一个添乱的还不够,这又来一个,买一赠一都没这么积极的。 谁知道按下葫芦起了瓢。 这边还没等祁远把陶安然一脚踢出战局,那边黄毛的人已经把麻杆儿彻底揍趴在地,这会儿正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翻着白眼在地上弹腾,眼见是要一命呜呼了。 祁远只好暂时放开陶安然,转身上去撞开了还在拼命捶麻杆儿的胖子。陶安然胳膊上禁锢一松,人突然就冷静了,在他脸上生挨了一拳的时候,心想:“我真是病的不轻。” 等这声自嘲落地,陶安然晃晃自己明显瘦弱的手腕,兜头给了对方下巴一记猛击。 麻杆儿在祁远替他挡拳的间隙,已经自强不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晕头转向地抄起不知道哪来的一根火钳,脚下踉跄着一钳砸上了黄毛后脑勺—— 鲜血喷涌,浇灭了在场所有小青年的戾气。 一场混战突然被摁了暂停键,不知道是谁先大骂了声娘,然后方才还在捶人的铁塔立刻动作敏捷地退出战局,摸出手机来拨了120。 然而也不知道是黄毛倒霉催的还是陶安然撞了大运,就在铁塔等人准备把祁远仨人往死里揍的时候,警察赶到了。 在场一共八个人,除了血流如注的黄毛,剩下的全被带回了派出所。 几个人被分开问话,陶安然和祁远甚至没来得及“串供”就被分别塞进了两间屋子。 陶安然发热的脑子在面对制服笔挺的两位警察叔叔时终于冷却下来,并在短时间内凑出一套相当接近事实的说辞—— “我和祁远是邻居,偶然经过那条小巷,听见他们被高利贷追债,只好帮他们报警。等出警的过程中,祁远和他朋友处境危险,非要让我袖手旁观也不现实。”陶安然喝了口面前纸杯的水,慢条斯理道,“按照我的本意,我并不想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打架斗殴。” 民警听完就笑了,心说小崽子岁数不大,范儿倒拿的挺正。 不过陶安然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也有数,把他一块儿弄进来纯粹是为了了解情况。 陶安然并没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妥,于是抬头看着对面露出笑容的民警,目光坦然。 民警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单刀直入,“陈大福被李帆用火钳砸伤,你目睹了全过程吧?来说说,他用的火钳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是在现场随手拣的?” 陶安然愣了两秒——这个问题他还没考虑过——显然是社会经验以及斗殴经验不足造成的思维短板。 他定了下神,说:“不知道。” “……” 另一间问询室里,祁远态度良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陈大福,也就是黄毛的“丰功伟绩”添油加醋讲了一遍,顺便把麻杆儿李帆的悲惨身世重新编排,一点也不谦虚地展示了自己超出一般水平的口才。 “行啊,小伙子,这满盆屎尿全扣陈大福脑袋上了,合着你们几个钻胡同里打架斗殴就一点责任都没有?”胖墩墩的民警笑眯了一双眼,内心对现代青少年的“熊”又有了新一层认识,“被高利贷追债不知道报警,还私下约架?真当自己古惑仔了!” 蒲扇一样的手掌随着话音一道拍在桌上,震得桌上黑水笔都跟着一蹦,然而祁远小同志却无动于衷,根本没把这种小型威吓看在眼里。 两方互相瞪大小眼瞪了半分钟,祁远才又开口,“隔壁陶安然是我邻居,他是来见义勇为的,不认识陈大福也不认识李帆。” 胖警官笑了声,“哟,还挺讲义气啊。” 祁远勾了勾嘴角,笑着没说话。 祁远在问询室里装神,黄毛的小弟们却一个两个都没兜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们干的缺德事倒了个干净,一股脑全推到了正在医院缝针的黄毛头上,把落井下石的戏码演的活灵活现。 有了证人证言,再有后街巷口的安防监控,事实基本已经清晰,除了麻杆儿和黄毛的两个小弟被拘留外,其余人在领受了警官们苦口婆心的思想教育后被悉数放了出来,并在派出所门口狭路相逢。 没人敢在警官们眼皮底下造次,黄毛的小弟们在充分用眼神和鼻音表达过愤怒后,就勾肩搭背地走了,剩下陶安然和祁远两个站在惨白的路灯下彼此相面。 对着一个不熟悉的,却一块干过一场架的邻居,陶安然还没想好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展开他们的对话。 祁远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没话找话地问:“你来步行街干什么?” 陶安然瞥一眼他脑门上贴的纱布,道:“买书。” 祁远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旋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即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好学生。” 陶安然被西北风吹得眯了下眼,没接话,堪堪维持住了话少人猛的格调。 祁远喷了口烟,然后说,“走,送你回去。” 陶安然没动,祁远眉峰微挑,打量着他,神色间带着点不耐烦。他灭了烟,把烟屁股扔进旁边垃圾桶里,径自裹紧了羽绒服往派出所门外走去。 陶安然跟上去问:“这时间还有车去步行街吗?” “干嘛去,没吃饱?”祁远说。 陶安然吸了口凉风,“我书包落那胡同了。” 祁远停下脚,转头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说:“早没了,去也捡不回来。” 陶安然看看他,耐心告罄,兀自提步往公交车站走去。 祁远低头看了眼手机,“你等等,离步行街下班还有半小时……你能跑动吗?” 陶安然不明所以,用脚掌感受了下自己的鞋底,说:“能。” 于是他们迎着刺骨的西北风当起了追风少年。 祁远边跑边喷着一团团白气道:“等公交慢,跑过去也就五分钟。” “……” 数九寒天的夜里发足狂奔,还必须跑出一千米冲刺阶段的效果——刚转学,智商就跳楼自杀了。 十分钟后,冻得涕泗横流的少年们赶在步行街下班前分头买了书包和书,两人脚步没停,又一头冲到街尾跳上了末班公交。 末班公交总有几分都市特有的寂寞,零星几个人点缀在车厢里,要么头戴耳机屏蔽了外界,要么低头抠手机抠得风生水起。 祁远熟门熟路,两手不用扶扶栏也能走得四平八稳。他在前面领路,陶安然在后面跟着,两人从前门上车,一路走到最后面那排位置落座。 坐下后,祁远才终于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他偏头看向窗外不知疲倦的霓虹,自言自语似的,“你刚才突然蹦出来,就不怕被那帮混混打死?” 陶安然把书和书包甩在旁边车座上,“一不小心热血上头。” 祁远笑了声,“是么。” 陶安然转头看看他,“是,没有么。” 祁远噙着笑,不说话了。 他看着玻璃倒影里陶安然不甚清晰的侧脸,话到嘴边滚了滚,又懒得解释了——他那点“老谋深算”的计划憋在胸口里,想说又觉得没必要跟不熟的人的解释——他连麻杆儿都没说,跟陶安然更说不着。 后街那些错综复杂的巷子徒有一副破败的外表,却不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恰恰相反,只要是还在那儿没拆走的钉子户,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管闲事界的大拿。 祁远早三天就踩过点,知道隐藏在高楼后的棚户区里大约哪扇窗后有人住,也知道哪个巷口安了监控。 他余下要做的,就是跟黄毛约地方了。 黄毛这人目无法纪惯了,根本就没把一个小屁孩和几个破监控看在眼里,所以祁远一说后街,他立马就答应了。 第一步计划成功,第二步全看命——说白了就是赌,看命运的齿轮究竟转到谁那一边卡壳。 祁远赌赢了,却万万没想到报警的是陶安然。 公交车嘎吱嘎吱地晃到站牌前,祁远被陶安然一胳膊肘撞得回过神,抬眼一看,到站了。 三两步冲到后门,门一开,俩人就前后脚蹦了下去。 谁知道刚下车祁远就被下了定身咒一样不动了,陶安然砰一下撞在他后背上,鼻梁压得一阵发酸。 “你干什……” “蒋姨。”祁远抬手往旁边一拦,开口道。 陶安然看清面前人,心肝脾肺肾连在一块儿一阵烦躁,捂着鼻子瞬间站直了。 昏暗的路灯下,蒋敏正脸色铁青地瞪着他们俩,而她旁边还站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曹晓飞。 ☆、第 4 章(修) 西北风吹透了厚实羽绒服,寒气贴着皮肤往骨缝里钻。 陶安然手脚冰凉地跟着蒋敏穿过操场边凹凸不平的小道,一旁曹晓飞不住向他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让他无数次想抬手爆捶这崽子一顿。 五分钟前,祁远条理清晰地把打架斗殴进局子的屎盆子全扣在了自己头上,把陶安然摘得比自己脸还干净。 陶安然有幸领教了祁某人颠倒黑白的口才,只好黑着脸化身锯嘴葫芦,用眼神对“队友”表达了一万句谴责。 但凡这个年纪的少年,谁也不想低头承认自己的“无能”,陶安然被迫“甩锅”,这比让蒋敏狠呲儿他一顿还如坐针毡。 本来是凛然勃发的义气,到头来却成了夹着尾巴的怂蛋。 陶安然闷头缀在后面,蒋敏憋了一肚子气,连步子都迈的雄赳赳气昂昂起来。她一方面为陶安然的不懂事感到羞愤——她曾在曹蓝天面前夸下海口,把素未谋面的儿子说成了早慧懂事的典型人物。谁也没想到,这层薄薄的虚荣被派出所一个电话就打破了,她甚至不敢回想当时曹蓝天的表情。 另一方面,陶安然犟如驴的脾气让她愤怒。这种愤怒继而加深了她对前夫的憎恨,以及对教养陶安然那位女士的厌恶。她不住地想,图钱的女人果然都是草包,从根上就教坏了他。 而隐藏在这两种情绪后,她和陌生儿子间的距离感又让她无从开口。 如果犯错的是曹晓飞,她能毫无顾忌地把兔崽子骂个狗血淋头,可换到陶安然身上就不一样了,她摸不清两人之间的“度”在什么位置,生怕一句话出去,就会震出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来。 就这样,蒋敏浑身都长出了名为矛盾的刺,直到三人排成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一列回到教工宿舍,她才刺破沉默。 “晓飞你上楼去,”蒋敏在死皮赖脸跟来的曹晓飞肩上推了把,“上去跟你爸说一声,就说人接着了。” 曹晓飞并不吃这套,把圆脸一扬,“我不!” 蒋敏一双细眉倒竖,手向着小胖子敦实的肩头扬过去,“你又不听话啊你,小心我让你爸……” “你要说什么就说,不用打发他,”陶安然出声打断了她,“挺冷的,要打要骂抓紧吧。” 一个十七年都没出现过的妈,离婚那年要了一笔钱就把他卖了,现在跳出来演操碎心的慈母? 晚了,吃不下这馊了的人设。 蒋敏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他手插着口袋,站得笔管条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脑袋上顶着新剔的发型,简直像个不服管的少年犯! “你——”蒋敏一开口几乎破音,两只手拢在袖管里抖了抖,“你……下不为例。” 她几乎搓破舌尖,才把这四个字囫囵个儿吐出来。 蒋敏喘了口粗气,抬手推着曹小壮士往楼道里走,两个人的脚步震亮了积满泥垢的声控灯。 ——直到二层的灯也亮起来,陶安然才拔脚跟上去。 当晚睡着前,陶安然进行了反思,他忽然意识到,他抡起砖头冲进战局的时候,压根没考虑过他和祁远并那根麻杆儿会不会被黄毛揍死,以及警察来了之后会不会把他们拘留这种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的行为冲动又缺乏逻辑。 并且还弄丢了书包和刚买的书。 想起来书包,陶安然磨了下后槽牙——方才公交车上他没来得及看,到了家才发现,祁远挑的书包实在是,充满童趣。 转天一大早起,曹家上下打仗一样,抢完洗手间抢饭碗,来不及冲的碗都扔进了水槽里,等着曹蓝天中午回来收拾。 蒋敏往俩熊孩子兜里一人塞了五块钱,赶羊一样把俩人赶出门,轰着曹晓飞拐进附中开在西边的小侧门,又提溜着陶安然去公交车站,被早高峰人群挤上车,五站地后又脚不沾地地被挤下来。 未免超过早晨跟经理多要的一个小时时间,蒋敏领着陶安然火速办好了入学手续,没等陶安然被班主任领走,她就踩着风火轮一样飞出了五中。 陶安然背着他的新书包,被新班主任领进了新班级。 “这是咱班新转来的同学陶安然,他是……”班主任刘晴手搭在陶安然肩上,对下面嗡嗡嗡的崽子们亮了嗓子,“都闭嘴!” 一瞬间安静了。 刘晴转回头看陶安然,“做个自我介绍?” 陶安然发自内心抗拒这种非常傻的表演,表示拒绝。 刘晴叹口气,心说这小孩忒内向,“那行,先找座位坐下。我看看啊,那边吧,第五组倒数第二排。” 陶安然抬头看过去,倒数第三排…… 哦,真是斩不断的孽缘。 可惜,整个教室就只有这么一个空位。 冲吧,皮卡丘。 陶安然把印着花里胡哨超人图案的书包哐一下压在桌面上,向后一拉椅子,椅背正好撞在了祁远的桌沿儿上。 祁远趴桌上玩游戏,冷不丁被一撞,贪吃蛇一头怼自己肚子上,死了。 祁远掀起眼皮,足愣了两秒,才“操”了声,说:“你怎么分六班来了?” 陶安然的无奈不比他少,“我也在纳闷。” 祁远薄唇抿成一条线,在陶安然坐下以后戳了下后背,“书包用着还顺手么。” 陶安然手在包面上一拍,“你说呢。” 祁远弯了下眼,点开新一局贪吃蛇。 陶安然拉开拉链往外掏书,书包正面那只卡通版超人站在亮蓝色底色上冲他耀武扬威。 屁股刚沾着椅子,旁边的黑大壮就笑嘻嘻蹭过来,“同桌,我叫胡谦。听说你从一中转来的?” 陶安然矜持地点头,扫了眼抄在黑板边上的课程表,把数学书从一摞崭新的书里抽了出来。 胡谦眨眨小眼睛,开启了内在的八卦小马达,“能上一中……那你中考多少分?” 陶安然:“532。” “卧、卧槽!”胡谦激动得咣当了下桌子,“是他妈我分数乘2了。” 陶安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200多分的成绩是用什么样平滑的大脑战斗出来的。 胡谦兴奋地搓手,“天上掉下个大宝贝,以后随堂测验就指你了,么么哒。” “……”再见了,别人家的小宝贝。 陶安然的到来并没能引起高二六班的什么波澜,且由于他这人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孤傲气场,搅得四周围男生都懒得拿正眼瞧他,只有旁边胡谦热情似一贴狗皮膏药。 三节课后的大课间,胡谦张牙舞爪地发挥了他自来熟十级功力。 他勾着陶安然脖子,以一种老母鸡护崽的架势把他从座位上勾起来。 陶安然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胡谦粗壮的手臂,“撒手。” “啧,讲究。”胡谦松开手,对他的冷淡也没当回事,开始隔空点着前面人的背影给他做介绍,“瞧见没,那高个儿,咱后面守门口的,张天桥,校队小前锋。他后面溜达的大仙儿,坐你左后,李浩,咱班倒数第一。那个,前面三排的双马尾,咱班班长,徐娇娇。娇姐旁边甩手走的sb是学委,叫孙不凡。他后面倒着走那满脸青春美丽痘的挫逼,天桥同桌,赵翔……” 陶安然漠然看着,脑子里被塞了一堆和背影挂钩的名儿,转眼看看胡谦,没忍心打击他积极性。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和我们远儿认识,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祁远?”走到操场,胡谦问出了这个憋了两节课的疑问。 “见过。” 胡谦就笑了,“我就说么,你还没坐下他就跟你打招呼了,都不像他了。诶,你们怎么认识的?” 陶安然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双手插兜走在前面的祁远,“说不好。” 胡谦啧了声,“你俩发型都一样。” 陶安然看着前面那颗近乎秃瓢的脑袋,“能证明什么?” 胡谦眯了眯眼,“千里缘分一线牵?” 陶安然:“……” 五中课间操沿用了非常古老的那套《时代在召唤》,铿锵有力的音乐一响起,领操员在高台上激情昂扬,下面丧尸群一样摇摇晃晃,伸胳膊抬腿,远一望去个个面部麻木,生无可恋。 陶安然排在了队尾,祁远在他前面两个,意外的是,他全程都非常专注,举手投足间丝毫不敷衍,宛如一朵独自绽放的奇葩霸王花。 陶安然从头到尾欣赏了祁远四肢舒展的课间操,下操时候趁着胡谦还没从前面挤过来,他充分发挥了瘦小身躯的灵动性,像条滑不留手的鱼一样从人群里滑出……没滑出去。 祁远后脑勺长眼,快准狠地一步挪过来,把陶安然叫住了,问:“昨儿挨揍了?” “跟你没关系。”陶安然眼也没抬,自顾自往前走。 祁远笑了声,摸出块口香糖塞进自己嘴里嚼起来,慢悠悠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 陶安然阴沉着脸,脑海里蹦出曹晓飞的冷嘲热讽——我妈要不是嫌丢人,早奔派出所抽你大嘴巴了。你牛逼,被警察抓了还敢关手机,我妈都要磕速效救心丸了。 命运甩来的倒霉,我不接着难不成还能扔回去? 你扔一个我看看。 自转学后,陶安然一心一意当起高冷刺猬,坐进高二六班小半月时间,除了偶尔和胡谦说几句外,连祁远的话都甚少有回应,期间有个别来套近乎的,他也表现十分冷淡,激起男生们一片不满,认为他不合群,打算联合起来排挤他。 排挤陶安然的事儿是赵翔牵头的,体活课上,赵翔一边抚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月球表面,一边阐述了“把陶安然堵进二楼男厕,杀杀威风”的完整计划。 当然,赵翔并不是平白找事,他和陶安然的梁子来自于一次班级内部打乱座位的随堂测试。 那天,陶安然恰好夹在赵翔和李浩中间,写满答案的小条传到李浩手里卡了壳,没能翻越过名叫陶安然的大山,反而落在了数学老师手里。 赵翔和李浩被各打五十大板,劈头盖脸挨顿呲儿就不说了,还分别被请了家长。 于是这二位回家后又迎来了男女混合双打。 ——个中酸爽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 赵翔不出这口气恐怕得把自己憋成皮球,而李浩则贯彻了佛系原则,从头到尾就俩字,随便。 这么一随便,就把一伙人随便到了二楼男厕所。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们内部有人反水了。 ☆、第 5 章(修) 胡谦和祁远前后脚进了男厕,陶安然被俩人挤在中间,一进门就对上已经在里间呼吸了五分钟臊臭气、正憋得满脸绿的同胞们。 祁远心无旁骛地解裤子,顺便扫了一马当先的赵翔一眼,没言语。 胡谦笑眯了一双眼,“翔子,你们哥几个跟这儿憋大呢?” 赵翔盯着祁远,视线挪了下又落在陶安然脸上,“有种你过来。” 陶安然肩膀一侧就要越众而出和赵翔正面刚,结果还没等他越出来,就被祁远拉裤链那只手给挡住了。 陶安然:“……” “对外都是高二六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祁远道,“一顿烧烤半瓶酒的事,揭过去,怎么样?” 没等赵翔言语,陶安然冷淡的声音已经落了地,“不怎么样。” 赵翔错愕地看着陶安然推开祁远的手,迎面走过来,面无表情对自己道:“要打就打,别废话。” 他这狠话一放,赵翔立马就高|潮了,指着陶安然冲祁远嚷:“这可是他说的!” 陶安然把校服拉链往上一拽,“我说的,来吧。” 赵翔嘎巴捏了下拳,气势相当冲,却没立即动手。 祁远看了眼陶安然,反身把后面半敞的门关上了。 一时间,厕所里让人颤抖的味道更浓郁了。 陶安然盯着赵翔那张几乎看不出肤色的痘痘脸,有种要等出天荒地老的感觉,只差一个挨一个帮他数青春痘了。 胡谦没想到他同桌隐藏在文化人外表下的是一枚□□桶之魂,登时一颗头变成别人三个大,蒲扇样的大手噌地往前一伸,拦在了陶安然前面,正要开口和稀泥,却被祁远抢了先。 只听祁远对赵翔道:“这会儿在教学楼里茬架,要招不来老师我跟你姓。你要觉得记过挺好玩,拿我陪你玩。你要不愿意玩,我就给你提个建议。”他顿了顿,“下礼拜体活课约场球,规则你们定。输了陶安然认栽道歉,赢了这事儿翻篇。” 赵翔垂了眼,暗自盘算,陶安然没吱声——不是不想吱,而是校服后摆被胡谦死死地拉住了。 这货不但拉得紧,还掐住了他一块肉,让陶安然那一瞬间差点一肘子怼过去。 “行,我同意。”李浩在后面举手,慢吞吞挤过来,胳膊肘碰了碰赵翔,“我没那本事,还不想记过,而且我他妈真快熏吐了。” 李浩瘦高的体型和他自己桌斗里藏的那筒竹签活似拜把子兄弟,窄瘦的脸上总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定。 淡定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兄身披富二代光环,稳坐年级倒一宝座,连祁远和胡谦这种正经八百的学渣都望尘莫及,乃是渣渣中的王者。 但渣归渣,李浩平时包吃包喝投喂群众所获得的力量不可小觑,一般情况下,只要他发话,大部分人都会点头。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吃人嘴短的胡谦。 李浩一表态,胡谦立马就在旁边拉大旗作虎皮,恨不得敲锣打鼓再吆喝两嗓子。 两个人这么一和稀泥,后面人再跟着附和,赵翔终于扛不下去,妥协了。 一串人排着队离开臭炸天的厕所,带着一层说不上来的“丧”挤进了高二六的后门,熏得守门人员张天桥一哆嗦,捏着鼻子问李浩:“你们是他妈炸茅坑去了么!” 李浩高深莫测地一笑,转身时冲胡谦飞了个媚眼。 胡谦龇出一排白牙,顿时领会精神。 陶安然回头的刹那,明白了,原来李浩就是赵翔小团体里面那个“内鬼”。他看着李浩的后脑勺,有点纳闷,没能理清人物关系。 由于陶安然进高二六的时间不长,他本人又没有融入集体的意识,结果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到底谁和谁是虚假繁荣,谁和谁是八拜之交。 不过他今天搞明白了一点——不管他以前对胡谦和祁远是什么态度,以后他们仨在外人眼里肯定是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体活课后面连着一节自习,不然赵翔也不敢明目张胆在厕所里堵人。 上课铃一打,后面祁远就给陶安然递过来一张纸条。 出乎意料的,这张小破纸条竟能看出点赏心悦目来。 因为力透纸背的潇洒字体,陶安然耐着性子把那一行字看完了。 纸上写道:“赵翔家里有关系,能不惹事就别惹。下礼拜球赛有大桥,你上不上场都行。” 祁远手里转着中性笔,一圈又一圈,盯着陶安然的背影,盯了半分钟,又觉得没什么意思,重新点开手机,玩贪吃蛇去了。 自习课后,胡谦趁陶安然收拾书包的间隙,往后瞥了眼赵翔,见这逼已经扛着书包滚出教室,才碰了碰他同桌,说:“赵翔那欺软怕硬的sb,不敢明着跟老祁杠,就挑你软柿子捏。” 陶安然一挑眉,你说谁软柿子? “别不服气,真的,要不是老祁往厕所里一戳,你铁定是出不了那扇破门了。”仿佛是为了增加可信度,胡谦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陶安然耳朵边,“你刚来,可能不知道,老祁在咱五中那可是风云人物,数这个的。” 他挑起大拇指,十分真诚地晃了晃。 陶安然垂目看一眼他拇指上印的水笔印,勉为其难地翘了下嘴角,“哦,那他好棒棒哦。” “亲爱的前桌,你夸的好敷衍哦。” 后面狂肝贪吃蛇的祁远冷不丁出了声,吓得胡谦一激灵,“卧槽,你玩着游戏还能听墙角。” 祁远抬眼,“你以为我是你?说真的,陶安然,你再真诚地夸一句,刚那句连我同桌都听不下去了。” 同桌:“……” 陶安然不动如山,胡谦一副大内总管样儿在旁边“救驾”,“我跟你说啊大陶陶,老祁那个叫巴拉巴拉小魔蛇,不是普通贪吃蛇,智商一般的人玩不到第十关就死了。” 陶安然:“所以他玩到第几关了?” 没等胡谦说话,祁远就道:“十一关,”顺便把手机递过来,“拜头一下?” 陶安然垂目,“别客气,我就是个一般人,拜不了。” 说完,他把超人书包往肩上一甩,头重脚轻地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走么?”胡谦扛上了他的帆布包,伸手在祁远桌面上敲了下。 “走。”祁远把手机一收,兜上了校服拉链,抓起羽绒服一套,和胡谦前后脚出了教室。 两人随着放学的人流出了校门,胡谦叫住准备往反方向走的祁远:“不回家啊?” “不回,去趟麻杆儿家。”祁远说。 胡谦顿住脚,胖脸上写满惆怅,“不是……那事还没完呢?他妈怎么样了?” “麻杆儿被拘了,故意伤人,黄毛那边不依不饶,说被砸成脑震荡了。”祁远把自行车从车棚下面推出来,“他妈还在牌桌上醉生梦死,他爹是真快死了。” 胡谦听得直皱眉,抬手压住了祁远的车把,“都这样了你还干嘛去?” 祁远沉了口气,说:“给他爸送点菜钱。” “你等等。”胡谦一手拦车,一手在校服裤兜里翻了翻,攥出一把烂巴巴的零钱就要塞进祁远羽绒服口袋里,“咱仨从小学攒起来的交情,不能就你一人扛。” “得了吧,这你一周饭钱,你打算下礼拜跟谁蹭吃蹭喝?”祁远把胡胖胖推回去,长腿一迈跨上车,没等胡谦再言语,已经蹬上车嗖嗖跑了。 “诶!你!”胖胖气得直跺脚,可他两条腿追不上俩轮子,只好作罢。 胡谦扛着书包往公交站走,这位一向缺心少肺的小同志感觉到一股酸涩的滋味悄没声从角落里蔓延出来,让他生生看着7路车从面前开过,却忘了跟着大部队挤上去。 麻杆儿李帆和他还有祁远小时候住的近,划片上学给划到了一所小学里。祁远帮李帆打跑过附近学校来“敲诈勒索”的高年级,帮胡谦糊弄了六年体育考试,也帮他揍过那些总嘲笑他胖的嘴贱分子。 他们友谊的小船行驶过九年义务教育,□□异常。 可惜人只要活着就得面临不得已的分别——他们在中考之后终于分道扬镳。李帆成绩不理想,去了一所职高,胡谦完整复制了祁远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志愿表,俩人毫无意外地进入了同一所高中。在小升初期间,他们那一片老公房拆除,三人各自搬去新家。没有了校园这一道紧密关系,升入高中后,李帆和他们的联系就逐渐少了。 半年前,李帆退学,从铁路桥上扔了所有跟学业有关的东西,天女散花一样,然后头也不回地一脚踩进社会这个大染缸。 如果不是他妈欠了一屁股赌债,他可能不会再联系他这两个沿着正常轨迹生活的小兄弟。 就像十年前他蹲在墙头瑟瑟发抖时一样,那种骨子里的懦弱击碎了他粉饰太平的外壳,在他被威胁砍断腿的时候,他哭着拨通了祁远的电话。 可谁又能想到,那只叫做命运的手轻轻一拨,就把他甩去了高墙后。 黄毛设套让李帆他老妈借高利贷,还不上就要拿走他家那套老房。李帆见天挨打,黄毛耀武扬威。谁知道兔子急了要咬人,李帆那一火钳砸过去是真想跟黄毛同归于尽。 正义二字有时候颇显尴尬,在现实面前抵不过法不容情四个大字,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李帆那得了尿毒症的老爹命悬一线,老妈成日在牌桌上沉沦,这半个月来要是没祁远帮衬,他老爹八成已经凉透了。 胡谦坐在公交车上无意识地抠着下巴上冒出的青春痘,抠到一半手下重了,包一下子被抠出了血,疼得他回了神。 怎么办呢,他想,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反方向的慢车道,祁远一路飞驰,二十分钟后到了麻杆儿现在住的老式塔楼。他锁好车往电梯上冲,冲到一半,正碰上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出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个破角的信封,刚好露出里面成沓的人民币。 祁远往信封上瞥了一眼,毫无意外地被混混们用凶狠的目光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祁远飞奔上电梯,心里没来由慌起来,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麻杆儿家住在十二层,不高不低。 老式电梯爬楼慢,仿佛要把垂垂老矣写在了每一寸轿厢上。好容易爬上十二楼,没等电梯门全敞开,祁远就迫不及待地从人宽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谁知刚冲出去没几步,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生生给勒住了脚下动作。 ☆、第 6 章(修) 祁远从周二到周四都没来学校,胡谦其中周三也翘了课,不知去向,周四出现时候,一双眯眯眼下挂的乌青就要掉到嘴角边了。 陶安然被赵翔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地挤兑了三天,要不是有李浩和稀泥,已经发生了数不清次战斗。 陶安然自认是个脾气良好的人,一般情况下轻易不和谁发生冲突。但自从他爸没了以后,过分的压抑让他逐渐自我培养成一个易燃易爆的□□桶,仿佛随时都能炸个五彩绚烂。 李浩这几天跟陶安然也混熟了,语文课上甩手给前面两位扔了张纸条。 ——下礼拜一斗殴式球赛,你们准备好没? 陶安然看一眼纸条上仿佛发了条语音的狗爬字,再度对李浩同学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行为发出了感慨。 你的小伙伴赵翔知道你胳膊肘往外拐得快要骨折了么。 胡胖胖对于上课传小纸条这项娱乐活动有着谜一般的兴趣,抓过去就刷刷几笔回复了——有大桥和老祁,说不准还能拉外援。 写完,还推给陶安然看了一眼。 陶安然觑着他脸上的黑眼圈,“纡尊降贵”地在草稿纸上写道:“你看着像没休息好,要有事下周就别勉强上场。” 然后把一整本纸都递了过去。 “……” 胡胖胖第一次接到这么大体量的小条,愣了两秒,才醍醐灌顶地明白了隐藏在这两句话背后的意思。 “你没发现老祁这几天神龙什么都不见么,连回家也没瞅见吧?你们还是邻居呢。但这是个秘密,他没点头我不能说。”胡谦写完两行潦草如狗爬的字,咬着笔头又思索片刻,添了一句,“下周我肯定不上,我是拉低均分水平,我就在旁边给你们摇旗呐喊。” 陶安然觑了眼草稿纸,没再回复。 一节语文课跑了半节神,临下课前陶安然飞速把半篇古文捋了一遍,生僻字用红圈一勾,预备课间查字典。 胡谦坐在凳子上像屁股下面生了刺,扭来扭去不安生,一眼瞥见旁边疑似学霸的陶同学在哗啦啦翻字典,一时间像发现了新大陆,凑过去问:“你干嘛不用百度啊?翻字典多累。” 陶安然没抬眼,“就因为速度慢,才能加深记忆。” 胡谦半张着嘴,挑起拇指说:“大神,说实话,你的世界离我应该有一万个筋斗云的距离。” 李浩探身过来,捏着嗓子道:“二师弟,要不要俺老孙带你一程?” 胡谦气吞山河一声吼,“哥温——滚!” 陶安然扫一眼旁边瞬间扭打到一起的俩人,从他们媲美三岁儿童的斗殴场面中找到了观战乐趣,悄没声把椅子一挪,看他们二位在桌子椅子间翻滚。 陶安然上学早,小学三年级又跳过级,导致他至少比同班同学的平均年龄要小一岁以上。一个年纪小,个头长的又慢的孩子,难免成为男生们的孤立对象,加上他沉默寡言,看谁都像看智障,这就奠定了他从小到大人缘不佳的基础。 只要没人拉着拽着,陶安然就有本事当一匹谁都不服的野驴,一路用成绩把别人踩在脚底摩擦。 陶安然在入学那年就明白一个道理——在求学阶段,成绩才是硬指标,其他都扯淡。 过分的孤僻导致他读了十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书,只收获了一个小伙伴。这个朋友名叫蔡元朗,小学时代和他在一个补习班里上奥数,是位名副其实的话痨——如果不是蔡元朗话多,陶安然也没机会和他成为朋友。 陶安然家里出事时候蔡元朗来帮过忙,还被要债的打过一顿,后来陶安然就不敢再找他了,直到退学手续办完,要离开一中,才又跟蔡元朗坐在校门口的奶茶店里,嘬着奶茶展望了一番大雾弥漫的未来。 上课前一分钟,陶安然把手机从桌斗里摸出来,藏在下面飞快地给蔡元朗发了条微信——周末见? 不到十秒,蔡元朗就回了过来,仿佛具有自动回复功能的ai。 “我他妈以为你移民刚果金了!” 然后追了一条,“见见见!” 手机再一震,“但你请客!” “好。” 陶安然顿觉身心舒畅,感觉还能再战十张练习卷。 书山学海里的时光对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流速,胡谦觉得度日如年,陶安然却觉得还没奋战够就到了周五下午放学。 他以前享受周末,现在却不怎么欢迎这两天法定休息日的到来。 ——曹晓飞是一个不能忽视的理由,蒋敏和曹蓝天构成了另一个理由。 陶安然难得地体会到了一种局外人的格格不入。 好在,这个周末是有期盼的。 他和蔡元朗约在了步行街的一家川菜馆,吃完了还计划去ktv喊两嗓子解压,晚饭去喝新开那家潮汕粥。 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陶安然刚想出去浪一天,老天就看不顺眼了。 陶安然申请了晚自习,周五走得晚,等他去自行车棚取车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他戴上手套,把自己的自行车拽出来,车把嘎吱乱响,一副行将就木的惨样。他胸肺里运了一口气,想喷却喷不动。 这车是曹蓝天淘汰下来的旧车,完美诠释了那句“除了铃不响,全身上下哪都响”的俗话。 陶安然自己的车在离开家之前被上门要债的人砸烂了,他妈想给他再买,被他拦住了——家里没以前那么富裕,哪怕一辆自行车不值几个钱,他也不想雪上加霜。 跨上大二八,陶安然叮叮当当蹿了出去,迎着西北风,脸被割得生疼。他把下半张脸往衣领里缩了缩,脚下蹬得越发快起来,眼见有要把破二八当火箭开的架势。 五中离附中家属院拢共五站地,不算近也算不上远,坐公交车正好能从一个门口到另一个门口,路都不用多走。然而陶安然却在挤了几天公交车之后彻底失去了对城市公共交通的兴趣,并在蒋敏的极力阻拦下放弃了买二手自行车的想法,转而骑上了曹蓝天弃置的这辆大二八。 破自行车哪哪都有问题,唯独一样让人十分放心——哪怕不锁车扔在马路边,都没人来捡。 陶安然一点也不担心会有这方面的财产损失,每天把破车往车棚一扔,连锁都懒得锁,就奔进教学楼上课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大二八注定要在这一夜迎来悲惨的命运。 陶安然骑到一半,后边忽然一道残影卷过来,紧接着又是嗖嗖好几道超过了他。陶安然一愣,心说:吃饱了撑的大晚上飚自行车? 恰逢要上一拱桥,前面几人车速迫不得已慢下来,陶安然借着路灯看过去,发现前面那个兔子遇上狗一样逃命的正是消失好几天的祁远。 而后面的几位……明显不是善茬。 说不好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你帮我一次,我再帮你一次”的想法作祟,陶安然这时候忽然亮起嗓门喊了一声“祁远”。 清朗的声音划过夜色,成功引起了前面人的注意。 祁远保持着疯狂蹬车的节奏,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刷地回头望了眼,一看正加速向他冲过来的是陶安然,顿时脑门都要炸了,也顾不上别的,扯着嗓子就喊:“快蹬!蹬!” 陶安然迎面灌了一口裹着冰碴的寒气,还没来得及细想,脚下就已经把脚蹬踩成风火轮了。 陶安然的大二八仿佛回光返照,在嘎吱怪叫中竟然越过了“追兵”,和祁远奔了个齐头并进。 于是他很想转头问一句,怎么又是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别人是集邮,他祁远是集混混,凑齐七只能召唤清北的免试录取还是能直通哈佛耶鲁,竟然如此执着。 可惜追兵们没给他机会,后面喊打喊杀地就追上来了,他们只有逃命的份。 寒风刺破了被包裹在棉衣下的温度,无孔不入地从每一个缝隙钻进去,吹凉了肌肤,几乎要把双手冻在车把上。 风声轻啸让陶安然想到被气流托起翅膀的鸟——他什么时候才能有资本自由翱翔? 脑子里的思绪破棉絮一样乱飘,脚下却不敢放松,紧跟着祁远闷头往前冲。哪知道大二八关键时刻掉链子,正飞翔着的陶安然毫无预兆地失控了。 他以光速向着路边栽过去,两只脚踩在没有丝毫阻力的脚蹬上,转得飞快,两根刹车闸也终于吹灯拔蜡,怎么捏都不管用了。 陶安然连人带车,沿着画龙的路线蛇形往前栽过去,在他玩了命用腿当刹车的时候,大二八失去了最后的平衡,怪叫着“咣当”一声戳在了马路牙子上,陶安然整个人飞了出去,摔了个标准狗吃屎。 他下巴和胳膊肘同时着地,从腰到腿一并被压在自行车下,脚绊在车横梁里,整个人拧麻花一样和车绕在了一起。 痛感顿时就把他包围了,有厚羽绒垫着也不管用。 “我……”剩下的“操|你大爷”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在嘴边愣是没骂出声。 陶安然就着四蹄着地的姿势,看祁远甩了他那辆炫酷的自行车,风一样跑过来,三两下把他和破车分离,捡条流浪狗一样把他捞了起来。 在他们俩前后脚停下的过程中,后面的追击四人组已经围过来了。 祁远却连余光都没分给他们,仿佛方才狼狈逃命的人不是他。 “怎么样?胳膊腿能动么。”祁远皱着眉,问道。 陶安然稍活动了下,哪知手臂的剧痛险些让他又栽倒回去,只好咬着牙说:“差不多。” 祁远看了眼他明显角度不对的胳膊,感觉“差不多”后面还应该跟俩字——断了。 “腿没事?”祁远又问。 “没事,”陶安然说,“还能跑。” “跑屁!” 祁远看也没看他,捡起地上的书包一把塞他怀里,同时把他往自己车边一推,“你骑我车走,先去医院!” 然后他弯身把大二八摇摇欲坠的横梁一掰一拎,在手里掂量了下,环视四面虎视眈眈的混混,说:“你们几块料甭慎着,一块上,今天一把过。打完回去告诉黄毛,别他妈给脸不要。” ☆、第 7 章(修) 也许是祁远气势太足,也许是对方一时没找好下手的姿势,反正两厢一直僵持了三五分钟,也没正式动起手来。 陶安然悄悄活动了下肩膀,顺手把围巾扯下来,三下五除二把疑似骨折的左臂吊起来了。 他看眼祁远的自行车,估算了下他们俩的距离以及他在一瘸一拐的情况下需要的初始爆发力,然后忍痛挺着腰杆站直了,拉开自己手里的书包,然后从里面抽出来几张纸快速一叠,揣进了羽绒服口袋里。 祁远瞥他一眼,不知道这位在装什么神,于是压低了声音问:“你嘛呢,还不走?” 陶安然拉紧了拉链,没动地方,“打到什么程度算完?” 祁远:“……”要不是腾不出空来,他能把陶安然拎上自行车再送他一程! 就没见过这么渴望战斗的优等生! 好成绩考出来就为了掩人耳目吧? 就在祁远思考怎么把陶安然弄走的间隙,陶安然忽然伸手拍了下他肩,“你右边,猪头脸冲上来了。” 陶安然正式和人动手的机会不多,只看蔡元朗打过,但蔡元朗身手不行,起势好看可武力值奇低,一招之后就变成了挨揍的那个。 陶安然本人从前是和平主义者,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当然,从小到大,欺负他的人也都是口头犯贱,一般没有人来跟他动手,像赵翔这种一言不合就纠集小伙伴要干架的并不多。 然而未等陶安然多想,另外三人已经聚了过来。 街头混混打架多数没章法,都是实战打出来的经验值,但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陶安然胳膊腿齐上,顺便还抡出一个书包当暗器,一时间让围过来的混混几乎找不着下手的位置。 陶安然身后,祁远把手里破车横梁使出了军棍效果,照着对面的猪头脸一通狠抽,同时他自己身上也挨了好几下。 他左臂伸出去挡脸时候被另外一个麻子脸一闷棍砸在小臂上。 “操|你妈,小|逼崽子!”被陶安然一书包砸脸上的黑铁塔嗷一声扑过来,照着他肚子上就是一脚。 陶安然身上带伤,本就是咬牙硬挺,这么结实挨一下,连哼都哼,直接就仰倒在地了。 “操!” 祁远抡起他的横梁就照黑铁塔脸上甩过去,也不管自己背后被人揍了多少下,发了狠要跟这黑sb同归于尽。 陶安然倒地以后立马骨碌着爬起来了,也顾不上胳膊是不是断了,瞬间就卸下书包,以自己为轴把书包甩到麻子脸肩膀上,一下就把人撞开了,撞开后飞起一脚正中对方裆部。 麻子脸痛呼一声,被跺得命根子差点离体而去。那边黑铁塔也没占着便宜,让祁远用横梁敲在了膝盖上,腿一软直接跪了。 黑铁塔跪下的瞬间,祁远的“武器”也宣告报废——破车横梁在这场战斗中终于发挥了所有的余热,从正中打了个折,弯成九十度,彻底报废。 “妈的,小子手真黑!” 不知道是谁啐了口,反正猪头脸和另一个平凡到找不出特点的人立马就补了战位,说时迟那时快,霎时就要把陶安然和祁远揍成两条咸鱼干。 “跑!”陶安然突然大喊一声,往车那边跑,“你带我!” 祁远抬脚踹开猪头脸,做了个要用破横梁戳刺的假动作,让对方下意识躲开,然后揪住陶安然手里书包,当个巨型手|雷刷地掷出去,正砸在平淡无奇那哥们的胸口上。 借着这几秒的空档,俩人一个侧身蹦上公路车横梁,另一个把半截小铁棍往他手里一塞,跨上车就猛踩下去,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爆发出了惊人的默契。 公路车的良好性能在这一小段路上体现出来,祁远疯狂猛踩,两个轮的自行车瞬间就蹿出去了十几米。 陶安然受伤的左手已经从围巾充当的简易固定带里掉出来,他只好忍疼把左手圈到祁远腰上,右手抓着已经断开的那截破车横梁,一面保持平衡,一面严阵戒备。 后面,猪头脸狂奔着追上来,陶安然想也没想,甩起横梁就往他裸露的脖子划过去。 那一瞬间,猪头脸以为自己追的是个凶残的杀人犯——少年身上满是戾气,仿佛谁要追上去他就能真给谁一下子,不计后果。 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 猪头脸对上陶安然阴狠的表情,就在尖锐的利器要戳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他脖侧时,他停下了,垂下即将要抓着祁远羽绒服帽子的手,就这么放俩崽子跑了。 猪头脸拦住后面追上来的仨人,“严打呢,为俩逼崽子,犯不着。” 麻子脸揉着胸口,啐出口浓痰,“麻痹那小子手真黑。” 猪头脸冷笑一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黄毛他妈真闲的蛋疼,”黑铁塔跟上来,瓮声瓮气骂了声娘,“跟俩高中生过不去,脑子进屎了?” 麻子道:“我估计那小子胳膊是折了,另外那个脑袋得缝几针。拍照没刚才?这就算跟黄毛有交代了,sb玩意儿。” “拍了,”猪头脸笑着揽住黑铁塔脖子,“算兔崽子们命大。走走,宵夜去,我请客。” 他们四个忙活完作鸟兽散,祁远和陶安然却并不轻松。 两人在凛冽的西北风里一通狂蹿,进附中家属院时候陶安然握着横梁那只手都麻了,坐在后座的屁股已经失去了知觉,两条腿像是从别人身上刚挪过来的,不听使唤。 祁远过减速带没捏刹车,陶安然直接就从车上被震下来了,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方才还能媲美杀人犯的少年脆的只剩下一层血皮了。 半截破车横梁“当啷”掉在地上,丢了“乘客”的祁远在前面猛一刹车,蹦下来奔到陶安然面前,“操,你怎么摔下来了?” 陶安然深吸一口气,吸进了一鼻子土味,呛得他咳起来,抬眼一打量祁大佬,“你脑袋破了。” 昏暗的路灯下,陶安然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突然有了亮晶晶的特效,十分专注地盯着他的脑门。 祁远伸手在自己脑袋上一捻,捻下来半手粘腻的血,他“啧”了声,转眼看看陶安然垂着的左臂,“你胳膊还折了呢。” 陶安然瞪着他,瞪了两秒之后俩人被点了笑穴一样不受控制笑起来。随着胸腔带动整个人这么一阵,陶安然的左臂疼得更要命了,祁远脑袋上的血也流的更猖狂了。 “我觉得你,那个伤口有点大,这么冷都没冻上,”陶安然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边说,“咱俩得抓紧去,医院。” 祁远笑得直倒气,“你有病啊!” “你有药?”陶安然撑着他的肩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紧接着,祁远在陶安然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下在兜里摸了摸,摸出来一盒清咽滴丸,“吃不吃?” 陶安然:“……” 两位“难兄难弟”互相搀扶着在院门口打上出租车,司机师傅一见他们的惨样,立刻就把油门踩到底了,于是还没等陶安然向祁远发问,他们就被送急诊了。 话到嘴边也只好噎回去,留着看病时候再问。 陶安然趁着祁远挂号的功夫给蒋敏打了个电话,说路上被电动车撞了,和祁远一块儿在医院急诊,蒋敏在那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话都没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好半天才又回过来,说让曹蓝天去接他们。 医生让陶安然和祁远分别照了片子,陶安然左臂桡骨骨折,所幸不严重,手术是用不着了,但得打三四周石膏固定。 而祁远头上那个伤属于看着吓人,实际并不严重的典型,除了额头那道破口外,身上就剩下点淤青,不过祁远除了胳膊上的一块,剩下的都死撑着没让大夫看,大夫无奈下只好给他开了活血化瘀的让回去自个儿揉。 两人在急诊大厅里坐着,四周围是匆忙来去的人影,间或还有头破血流被推进来的垂危人士,生死一线间,没有哪里比这儿更真实。 医院里独特的气味让陶安然觉得冷漠,总能想起他爸走的那个阴雨天。 他不知道从哪看来的,说人五感里嗅觉记忆是最敏锐的,往往能在一瞬间唤起潜意识里埋藏最深的东西。 陶安然想了一会儿,发现旁边的祁远手里捏着包烟捏来捏去,没有要出去抽一根的意思。 他总算找着合适的时机把话问出口,“那几个是什么人?” “问麻杆儿家要债的,”祁远说,“麻杆儿爸没了,今天出殡,几个sb上门捣乱,你碰见我时候已经打完一场了。” “打个架还分上下场。”陶安然嗤笑了声,“那他们以后还来吗?” 祁远慢慢呼了口气,“估计不来了,要找也找麻杆儿他妈去,找不上我。” 陶安然点点头,没再追问。 祁远默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过意不去,又道:“我和胡谦还有麻杆儿是发小,麻杆儿出事了,不可能晾着不管。” 可一个连社会的边都还没沾上的少年,又能帮多少呢?顶天是帮衬几顿饭钱,赶跑几个不怀好意的混子。 自己作孽造下的苦难,难道还能指着外人常年大发慈悲么? 遍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至于麻杆儿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他们谁也不敢想。一个只熬过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刑满释放人员,他还能有立锥之地么? 在少年们那一片小小的天地里,他们认为是不能的。 陶安然捏了捏眉心,“祁远。” 祁远:“嗯?” “你以后打架能换个片区么?”陶安然偏过头,神色诚恳。 “陶安然,”祁远舌尖勾了下干燥的嘴角,“我记得下礼拜还有场球赛,你确定你一个人控得了全场?” “……” 祁远笑了笑没说话,摸出清咽滴丸的小瓶子,倒出几粒当提神醒脑的续命神药磕了。 医院离附中不算远,曹蓝天很快就来了。 老实巴交的英语老师一看俩孩子的倒霉样,顿时就急了,绕着急诊走了一圈要找肇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者,没找着就准备报警,要不是祁远死活拦着,他们这一夜恐怕就得在局子里过了,还得捎上方才那四个动物园里出来的。 回去路上,曹蓝天念经一样跟俩崽子讲道理,从骑行安全讲到课堂纪律,最后又落回到学习成绩上,曹蓝天常年不运动的情商突然运转起来,在前座转过头对陶安然说:“实在不行咱就去外面报个班,把五中跟一中差的补上。你妈当时让你转学也是觉得那边远,住校万一再被人欺负就划不来了。谁知道来这儿是没人欺负了,可上下学路上不安全啊,怎么好端端走着还能被撞了……” 得,绕一大圈,又绕回去了。 祁远坐在旁边扫了眼仿佛下一秒就能去伴青灯古佛的陶安然,转头对曹蓝天道:“叔,下礼拜我和陶安然一块儿上学,您就甭担心了。” 曹蓝天默默看了眼祁远脑袋上裹的厚纱布,欲言又止,感觉一时也不好给孩子泼凉水,只得把话咽回去,转头给司机师傅指路了。 陶安然端正坐着,黑眼珠却要滑出眼眶似的盯着祁远,仿佛要看出他老好人的外表下藏着一条什么样的大狐狸尾巴。 ——毕竟是方才威胁过自己的人,缺乏可信度。 祁远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随后陶安然的手机就在屁兜里一震。 “帮你解围了,周一请我吃煎饼。” ☆、第 8 章(修) “你是打架了对吧?你肯定打架了。”曹晓飞两手托着他的圆脸,从床上探头下来,打量着陶安然,“你下巴上那块看着就不像摔跤摔的,手骨折了倒伪装得挺像。” 陶安然正坐在地上背单词,乍然听见这么个评价,头也没抬,直接道:“错了,下巴这个还真是从自行车上摔的。” 曹晓飞嗤之以鼻,“不可能。” 安静了几秒,曹晓飞又说:“你得给我封口费。” 陶安然放下笔,看了眼他弟,“为什么?” 曹晓飞祭出杀手锏,“不给我我就告诉我爸我妈让他们揍你。” 陶安然抬手一指,“出门右转,随便告诉。” 曹晓飞敲诈未果,气得嗷嗷叫。 周六一大早,曹家的周末在鸡飞狗跳里拉开了帷幕。 经过半个多月磨合,陶安然已经逐渐适应了他的地铺和以地铺为中心的活动范围,同时掌握了一套对付他弟曹晓飞的办法。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曹晓飞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没坏心眼,但老想猪鼻子上插大葱,企图拔高自己小老弟的位置,一跃成为陶安然的老大。 曹晓飞气性大,但来的快去的也快,头天晚上歇斯底里完,第二天再问他为什么闹脾气,他就已经忘了。半个月来,曹晓飞平均每天都要被陶安然气炸一次,在陶安然的“日行一恶”后,兄弟俩之间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至少曹晓飞没再擤鼻涕抹泪地要让陶安然“滚蛋”了。 曹晓飞甩门而去的时候,陶安然收到了蔡元朗的微信。 “起了没?” 陶安然放下笔,回道:“起了。” “准备出门!” 陶安然一笑:“好。” “我出发了,十点见。” 陶安然爬起来,没理重新冲回来絮叨的曹晓飞,随便从箱子里拽件黑卫衣套上,把自己的东西塞回塑料箱里,就出门了。 曹蓝天端着他的大茶缸晃到厨房门口,看了蒋敏一眼,问:“那孩子手还吊着石膏就往外跑,你也不管?” “管?我管什么,我管的着么。”蒋敏手里菜刀在大白萝卜上斩了几下,“那天我听见了,他还叫那女人‘妈’呢。” “人家养了十六年,不叫妈叫什么?”曹蓝天哧溜溜喝了口浓郁的茉莉花茶,“感情都是养出来的,小孩儿么,谁待他好他都门清” 蒋敏拎着刀一挥,“你什么意思?我虐待他了?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曹蓝天打量他媳妇一眼,预计话赶话要吵出一场毫无逻辑的架来,于是单方面举了白旗,转身回屋看电视了。 蒋敏憋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没撒出来,只好拿萝卜开刀。她心里不是滋味,酸甜苦辣里独是少了甜,剩下三味冷不丁从嗓子眼灌下去,磋磨得她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起来。 当然,这里面还有个无法宣之于口的原因——面子。 附中家属楼就这么两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全是熟人,谁不知道她家又来个儿子?原以为是顶呱呱的优等生,哪料和对门祁远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问题生,打架斗殴倒样样行,成绩怕是要马尾巴穿豆腐了。 一个曹晓飞不争面,又来个陶安然比曹晓飞还掉脸,蒋敏总觉得在人前难抬头。可有时候一琢磨,陶安然刚没了爸,也可怜他,不忍心说重话。 她叹口气,抬手提刀,把萝卜切成了粗细均匀的细丝。 陶安然还没敏锐能察觉周围所有人的情绪变化,他暂且能顾着自己就算阿弥陀佛了,他大约知道蒋敏的不满,但还没细想过。 少年人身体恢复速度惊人,前一晚酣睡一宿,一扫无力的疲惫,现在就只剩下全身揉碎一样的疼了。 陶安然披着满身疼跑着下楼,下到一半,脚下没刹住直接跟下面跑着上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我操?”祁远揉着胸口退开两步,“你要起飞啊。” 陶安然捂着鼻子抬头,鼻梁骨险些酸出他两把泪。 祁远掸了下衣摆蹭上的铁锈,“干嘛去?腿都转成风火轮了。” “出趟门。”陶安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想了想,又觉得过于冷漠,补了句,“和以前一中的朋友。” 祁远给了他一个看脑残的眼神,“大哥,你手都断了,不能消停一天么。” 陶安然淡然又安静,看着他说:“不能。” 祁远眉心打了个褶,没说话,陶安然眉峰一挑,就要绕过他继续下楼。 “等等,”祁远手一伸,拎住了他后领,“我骑车带你。” 陶安然张了张嘴,想说外面西北风正劲,咱俩就别专程找罪受了。 可这句话一晃神的功夫愣是没说出来。 等他要说的时候为时已晚,祁远已经蹬蹬蹬上楼拿钥匙了。 祁远回去把饭热好,跟姥姥报备妥了,才换上件长羽绒从五楼往下走,边走边想,陶安然说不定已经跑了。 脑子里这么琢磨,两条腿还是不自觉往下走。 三楼拐角,剃了青皮的脑瓜顶出现在祁远的视野里。再仔细一瞧,发现“好学生”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功背单词。 祁远吹了声口哨,“清北好苗子” “……”陶安然一抬头,“你知道陆家小馆在哪吗?” 走在下面的祁远回头,“知道。” 西北风果然刮得够给力,祁远和陶安然这么一路吹过去,整个人都冻斯巴达了。途中,祁远甚至想去买一床罩在电动车上的棉被,再来一块脸基尼,把自己武装到牙齿。 到步行街的时候,陶安然感觉眼皮都快上冻了,蹦下车,他用力眨巴了两下,问祁远:“一块儿?” 祁远长腿撑在马路牙子,从口袋里摸出烟,“不了,我抽根烟就走。” 陶安然无语地愣了半秒,然后喷出一团白气,“慢走。” 陶安然转身进了商场,被迎面扑来的热气扑出满脖子鸡皮疙瘩。他进门晃了一圈,想了想,拿出手机给祁远发了条微信—— “多谢。” 祁远没回,当然,陶安然也没指望他回,又等了五分钟,蔡元朗就到了。蔡元朗还是老样子,仿佛早起的能量球吃多了,无处释放,一个猛冲奔过来,险些把陶安然横着撞飞出去。 陶安然一个趔趄站稳了,就听蔡元朗鬼哭狼嚎,“然,我的然,我可他妈想死……你,操?你手怎么了!” “轻微骨折,”陶安然单手支住了蔡元朗肩膀,“没事。” 蔡元朗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在下巴的伤口上勾了下,说:“蒙傻子呢?老实说,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没打,”陶安然皱着眉把他爪子拍下去,“你在怎么跟曹晓飞一个德行。” “曹晓飞?谁?”蔡元朗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抓着头皮一脸苦大仇深,“有点耳熟,你等等……曹,曹晓飞……靠,你那便宜弟弟?” “是他。”陶安然抬脚上了扶梯,转头看看蔡元朗,“不算便宜,有一半血缘。” 蔡元朗在后面“啧”一声,“不是我说,你这日子过得,赶上狗血电视剧了。碰上能注水的剧组,拼拼凑凑八十集都打不住,说不定能弄个上下部。” 陶安然嘴角一弯,落在蔡元朗眼里,看出一丝苦意,好朋友的苦笑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适时掐断了这个话头,非常生硬地把话题带到了校园生活上。 蔡元朗是一个不管看上去还是实际上都少有烦恼的人,心大的漏风,天大的事到他这儿也不过是一个屁。蔡大神活了十六年,有生以来唯一让他不能忍的事是别人从他碗里抢食儿,他对此有个关于前世今生的解释,他说上辈子是条四处流浪的野狗,所以这辈子护食。 但凡遇上可心的食物,蔡元朗宁可多买一份分朋友,也不愿意从自己那份里摸出一个分出去。 可谓把护食俩字做了最真实的诠释。 说话间,陶安然已经点了三个菜并一盘点心,点完以后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一壶菊花枸杞茶,俩人一人倒了一杯,然后蔡元朗就眯起眼来打量陶安然。 “你算是有点活气了。” 陶安然喝了口热水,“我以前死气缭绕?” 蔡元朗高深莫测地摆手,“你不懂,你这种理科强转文的脑子,理解不了。”顿了两秒,又道,“我前几天看了一句话,说是‘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因为时间总在往前走,不管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那只无形的手总能推着你把坎儿迈过去。区别是有的人真正是两条腿一起跨过去,获得了宝贵的成长,有的人就一条腿前一条腿后,永远被卡在了坎儿上。’听着有点扯淡,有点没劲吧?但我感觉有道理,还给那姑娘打赏了一块钱。” 陶安然嚼着醋溜鱼片,有种磕木头的感觉——鱼片做老了,简直塞牙。 “那些真倒霉的人,往往说不出大道理,酸甜苦辣咸,全在这儿了。”他指指嗓子眼,然后给蔡元朗夹了块锅包肉,“你认不认识寒假能打工的地方?” “都没成年呢,除了黑作坊什么地方能要你,街上卖唱差不多。”蔡元朗打量他,“你急用钱?我去年压岁钱还有……” “不是,”陶安然一抬手打断了,“我想攒点钱去以前那补习班上课。” 蔡元朗咋舌,“那边可挺贵的。” 陶安然叹气,他当然知道,可五中这种情况让人无可奈何,要不加把劲儿,恐怕就只能溜边儿上个二本了。 “我回去给你问问,”蔡元朗说,“我老叔那边说不定能行。” 蔡元朗的老叔有几个小铺面,卖卖零食炸鸡,他们以前还是常客。 陶安然捞起旁边水杯咕嘟嘟灌下去大半杯,看着窗外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来去去的人群,慢慢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蔡元朗陪着陶安然去买了一兜书——补充昨天扔掉的那堆。 陶安然悲哀地发现,他刚搬来附中半个月,就已经丢两回书包了,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他完全可以获得一个光荣称号——书包终结者。 买完书,陶安然找着公交站晃回了附中家属院。等他拎着满满一袋子书敲开门,总觉得右手已经要废了。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环顾一圈,发现正围桌吃饭的一家子都停了筷子,不尴不尬地盯着他。 蒋敏手在围裙上抹了下,低头看见他脚边的塑料袋,还没等开口问,就被陶安然抢了先,“书包丢了,买的新的。” “那应该的,是得买,”蒋敏笑了下,牵动眼角的褶子挤出个干燥的鱼尾,“我去给你盛碗饭,再吃点。” “不用了,你们吃,我吃过了。”陶安然拎起脚边的袋子,就要进屋,结果才一转身就看见客厅的鞋柜上有个眼熟的包装袋。 “这是对门小远拿过来的,说你书包掉了,用这个合适。”蒋敏视线在那袋子上顿了下,说,“这孩子,挺懂事的。” 陶安然伸手把包装袋扯过来,在胳膊下面一夹,转身进屋了。 蒋敏在他身后摔了筷子,啪地一声,砸在桌面上。 陶安然充耳不闻,进了屋掩上房门,坐在他的地铺上拆了书包外面那层黑黢黢的塑料袋—— 平淡无奇的一个藏蓝色背包,拉链和包同色系,浑然一体,唯独书包面上印了个闪电侠,脚踩霹雳,火红吉祥。 ☆、第 9 章(修) 陶安然拍了张书包的照片发给祁远,后面缀了俩字——多谢——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陶安然不想闷在房里,于是收拾起耳机手机,换上运动衣运动裤,风一样卷出门,去附中操场跑圈去了。 没有哪个少年想屈就在一具苍白又瘦弱的躯壳里,就算练不成运动健将,也至少得挺拔高挑,那才是个样儿。 除了跑步跳高打篮球,陶安然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尝试大力出奇迹。 附中的操场很空旷,只有西边一盏路灯孤零零地投下来一束光。 陶安然从小门钻进去,做了下热身,就开始跑了。 寒风里的奔跑让陶安然的耳朵生疼,耳膜像被冷空气戳穿了一样,同时鼻涕乱冒,比那天半路逃命好不到哪去。 但奔跑起来的感觉让人迷恋,向前冲的时候,那些不堪的、厌恶的、刺痛的东西都仿佛被甩在了身后。 陶安然玩命狂奔的时候,祁远正在他的“秘密基地”里抽烟,没多大会儿就看见一裹着大棉袄的sb进了操场。那人细棍一样的两条腿撑着上半身的棉花团开始跑圈,一圈又一圈。 祁远吞云吐雾地帮人数圈,等数到第五圈时候,终于确定了眼前细腿大脑袋、驴拉磨一样跑圈的人是陶安然。 抽完一支烟,祁远从阴影里蹿出来,跟在陶安然身后,哒哒跑起来。 陶安然正沉浸耳机的节奏里踩点,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缀了条尾巴,他喘着粗气,端着打石膏的手,溜溜又跑了大半圈,经过那盏可有可无的路灯时,才发现后面一道暗搓搓的黑影鬼鬼祟祟地跟过来。 坏人的可能性不大,多半也是来锻炼的。 陶安然往旁边让了让,打算把后面那位英雄让过去。 谁知道英雄偏不“超车”,就阴阴郁郁地跟在他身后。 这就有点毛骨悚然了。 陶安然捏了捏拳,脚下猛地刹住了。 然后一路走神的祁远毫不意外地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俩人瞬间叠成肉夹馍往前栽过去,祁远一个激灵醒了神,探手一把托住了陶安然左臂,然后借力向右一倒一仰,把自己当肉垫,拉着陶安然一块儿摔在了跳远用的沙坑边。 陶安然不知道后面是谁,当下第一反应就是曲臂向后一个肘击。 祁远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顿时有种要驾鹤归西的感觉,眼前都飘起了跳着踢踏舞的小星星。 陶安然的耳机在倒下的刹那被扽了下去,他一胳膊肘撞过去,就听见身后人一声闷哼—— “陶……安然,”祁远抬手给他推到一边,喘了一大口粗气,“我真是……多余管你。” 陶安然一骨碌,带着满身土滚到一边,脑子里慢放镜头一样放过了祁远那声哼,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哦,怪不得觉得耳熟。” 陶安然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拉祁远,“你得感谢我没出门带刀的习惯,否则你现在已经凉了。” 祁远掸掉身上的土和沙,觑了满头热汗的陶安然一眼,“书包收着了?” “收着了。要不下回你买个钢铁侠的,”陶安然边拍土边说,“凑七个,召唤灭霸。” 祁远勾起嘴角一笑,“都不是一个宇宙的,恐怕有难度。” “啊,”陶安然恍然回神,“是。” 祁远从兜里摸出烟来叼上,“不跑了?” 陶安然低头卷起耳机线,“明天继续。” 祁远抬手一指,“就你那胳膊,等回头跑歪了,恐怕要长出十八根骨刺来。” 陶安然仰面看他,“那我自带狼牙棒,就问你怕不怕。” 祁远盯了他一秒,险些笑岔气,笑到一半,听见陶安然肚子惊天动地的一声吼,于是又笑得放肆了些。 陶安然一脸不苟言笑的严肃,“我砸你笑穴上了?” 祁远:“是。” 两人过了操场边的窄门,一前一后贴着避风的小道穿回家属院。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三分钟的路程,谁也没多话,只能听见彼此踏在青石砖上的脚步声。 祁远目光落在前面陶安然的头发璇儿上,突然就想上手揉一把——不知道同款发型不同头型揉起来有多大不同。 当然,他手欠的想法仅止于想一想,没能落到实处。 陶安然是个表里不一的炸雷,他还没徒手拆雷的喜好。 “为什么把头发剃了?”祁远问。 陶安然看他一眼,拍了一巴掌弄亮了楼道的等,“热。” “……”作为聊天终结者和书包终结者,陶安然发挥稳定,完全没有被人篡位的可能。 随即楼外西北风大作,一阵寒风钻过来,吹起了满脖子鸡皮疙瘩。安静的楼道里,陶安然肚子又一阵响,响出了荡气回肠的气势。 祁远叹口气,“汤面加荷包蛋,吃不吃?” 陶安然转回头,站在高他两阶的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点头,“谢了。” 祁远笑了声,“客气。” 祁远家里的家具都是老式的,有的甚至只在陶安然遥远的记忆里出现过。暗木色的推拉玻璃柜里摆着一只独眼钟,钟的形状像只“凸”形盒子,只不过脑袋顶圆润了些。 秒针咔哒走过的声音让时间变得仿有实质,陶安然被暖气热回来的四肢带动了半天没动的神经,懊恼地想:我怎么就厚着脸皮跑人家蹭饭来了? 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进门时候,还被祁远的姥姥兜头问候了一遍。祁姥姥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一听说陶安然在外头跑了大半天还没吃口热乎饭,非要去厨房给他热烧鸡。要不是祁远拦着,这会儿已经开火架锅了。 祁姥姥身上穿的夹袄让陶安然想起他已故多年的奶奶,对老太太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尤其是拉着他塞奶糖的时候,陶安然鼻子一酸,险些当着祁远的面掉一把“弱鸡的眼泪”。 祁远把姥姥哄回屋,就转身进了厨房,门没关紧,里面传来刀切菜的声音。陶安然溜达过去,倚在门口看祁远切姜末和青菜。 “冰箱里还有几块卤豆腐,你要吃就拿出来热热。”祁远头也没抬,说道。 “没想到你会做饭,”陶安然看他用刀搓起砧板上姜末的架势,“做的还挺熟练。” 祁远打开燃气灶烧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陶安然环顾一圈,过去捡了根葱,“我来剥。” 祁远打量他一眼,“会吗?” 陶安然没说话,径自对着祁远撕下了大葱第一层外衣,“你说呢。” 祁远冲他挑起了拇指。 陶安然的瘦削程度比麻杆儿好不到哪去,好像是肌肉跟不上骨骼的生长速度,整个人单薄得像营养不良。 可打起架又不是一般的凶,还另有一套自己的章法,细瘦的骨肉下像隐藏着一个世外高手的灵魂。当然,这位高手大约疏于技艺,只能零星记得“气”,而忘了“势”。 “挺粗一根,让你剥完成筷子了。”祁远看着陶安然手里只剩细溜溜的一小根葱白,“行吧,也不用切一半搁冰箱了,这根都归你了。” 陶安然把葱递给祁远,又转身去正咕嘟嘟冒热气的锅边,打算下面条。 ——家务活他干的不熟练,仅会的一点还是前俩月临阵磨枪学来的。 他们家家政阿姨辞了之后,多数都要他妈自己上手干,养尊处优的女人干不来,有时候自己躲厨房里偷偷抹眼泪。陶安然有次出门倒水看见了,心里像扎了一百根针似的疼,后来默不作声地替她担了一部分,这才一瘸一拐地把后面俩月熬过来。 “面在旁边篓子里,粗的细的你自己挑。”祁远把葱在水管下冲了冲,摁在砧板上切碎,放在了旁边切好的松花蛋上。 陶安然视线在祁远手里拿的另颗蛋上转了一圈,“照这个节奏看,蛋白质要摄入过量了。” “不会,”祁远挤过来,拿着蛋在锅边轻轻一磕,单手打了蛋,然后蛋壳顺着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垃圾筐里,“照你这个运动量,再来俩也能行。” 陶安然看着那堆垃圾上的蛋壳,“你打蛋姿势还挺帅的,要不要考虑去上个新东方厨师学校?” 祁远拿筷子在锅里搅搅,“旁边盆递给我——高考完就去,不着急。” 陶安然把他的话咂摸一瞬,笑得见牙不见眼。 祁远手艺挺好,简简单单一碗面却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指大动。 陶安然嗅着面条香,没跟他客气,呼噜呼噜吃起来,烫得龇牙咧嘴。 “你中午没吃饱?”祁远把松花蛋和烧鸡往他跟前推推,“饿得脸都绿了。” “八点多了,不该饿?”陶安然把嘴里咸香的面条咽下去,“味道不错。” “不够还有。”祁远说着,起来去倒了杯水。 陶安然挑面条的动作顿了顿。 他想起来祁远从没问过他那些细碎的破事,比如和501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突然搬过来还转了学,又为什么大半夜一个人饿着肚子跑圈。 明明饿成这样,却宁可厚脸皮在邻居家蹭饭,也不肯迈腿回去吃口热乎的。 为什么? 连他自己都被一连串疑问问懵了,祁远不可能一丁点好奇心都没有。 ——也许是不熟悉,又事不关己,没必要多嘴。 关于这个论点,有据可证——那根叫李帆的麻杆儿,祁远管他闲事就管挺欢。说到底是发小,和半路撞上的同班同学不一样。 这么一想,陶安然又释然了,同时松了口气,心想:“免得说什么不说什么,解释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齁麻烦的。” 祁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陶安然聊天,互相瞎扯淡。 他穿着很普通的格纹家居服,身上少了平时那股站起来就睥睨天下的劲儿,倒像个普通的十六七岁的少年了。 一碗汤面下肚,陶安然轻轻打个饱嗝,收拾起碗要去厨房洗,祁远也没拦他,歪在一边看他单手洗碗的热闹,“碎一个十块,悠着点。” “巧了,我这个独臂大侠的绝活,看一只也十块,”陶安然甩掉汤碗上的水珠,往旁边架子上一放,转头看祁远,“微信现金都行,什么时候结?” 祁远把手机拿出来,啪啪按了两下,把计算器对着陶安然,“书包一百零三,三块帮你抹了,刨掉仨碗,你找我七十。” “等着。”陶安然把手上的水在裤子上一抹,拿出手机给祁远发了个红包,“多的五毛是饭钱。” 祁远靠着墙直乐,“我一个新东方大厨预备役,就值五毛?” “这已经是鼓励价了。”陶安然收起手机,扫一眼客厅稳如泰山的钟,“我走了。” 他走到门口,祁远又叫住他,“明天六点五十。” 陶安然回头,“干什么?” “去学校。”祁远说。 看样子是要践行那天说要一同上下学的“承诺”。 “哦。”陶安然有点别扭,但他的大二八彻底成了破铜烂铁,又对挤公交充满阴影,在石膏拆下去前暂且搭祁远的车似乎是个还挺可以的选择。 周末像是在屁股上额外绑了螺旋桨的小艇,跑起来嗖嗖的,和工作日的时间流速仿佛不在一个维度。两天光阴弹指一瞬,转眼又到了令少年们和中青年们叫苦不迭的周一。 曹晓飞甩着他空荡荡的作业本打算去班里抄抄了事,有恃无恐地在桌边享用早餐。陶安然扛上他崭新的书和战斗中抢救出来的卷子,叼着个包子准备下楼。 “等等等等,”蒋敏追过来,二话不说拉住陶安然的袖子,往他羽绒服口袋塞了两包热气腾腾的牛奶,“你自己喝一包,另外的给对门小远。” 蒋敏掩住了脸上那点不自在,干瘦的手在陶安然肩上一搡,“抓紧走,你背书包时候我听他都出门了。外头齁冷的,你俩注意安全。” 陶安然有几分茫然,显得讷讷得不知所措,半天才应了一声,关上门蹬蹬下楼去了。 蒋敏看一眼在桌边埋头扒饭的曹晓飞,又看眼紧闭的门,一颗悬到一半的心忽忽悠悠落了回去。 陶安然奔下楼的过程中已经啃完了包子,跑出楼道,先兜头吹了满脸寒气,然后就看见祁远斜靠在一辆挺拉风的摩托旁,带着一种逼王的气质迎风抽着一支烟。 祁远冲陶安然吹了声口哨,扔给他一个头盔,转头灭了烟,“上车。” 长腿跨过货真价实的“铁骑”,在寒风里跨出一种不羁的潇洒。陶安然和手里黑黢黢的头盔大眼瞪小眼了两秒,随即被祁远非常暴力地往他脑袋上一扣,头盔搓得他两边脑袋生疼,有种一秒完成蛇精脸的错觉。 陶安然顶着大脑袋上了车,祁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然后打着油门,连车带人,十分飒地轰一声蹿了出去。 追风的少年,终于在寒风中被吹出了两管清鼻涕。 ☆、第 10 章(修) 周一一大早,高二六班刮过了两波飓风。 第一波,是有人半道上碰见祁远和陶安然,被酷到没朋友的祁姓同学砸了一脸车尾气,回来以后绘声绘色描述了那个拉风的场面。第二波,是有人瞥见转学生喂祁远吃煎饼果子,受到不小的惊吓,冲进校园之后在群里小范围传播了出去。 “没有,”陶安然把书甩在桌子上,“他有手有脚我为什么喂他?” “目击者用期末成绩发了毒誓,”胡谦啧了两声,“两厢一比较,你这个就很苍白了。而且你手还骨折了,和远儿一块打架骨的折,我是他发小都没这待遇。” 陶安然伸手在他胳膊上按了下,“你很期待?” “我也曾向往过热……啊!你干啥!”胡谦杀猪一样吼起来,撞得后面李浩桌子叽咛怪叫着退了一大截。 陶安然收了手,侧目看着胡胖胖,“还期待吗?” 胖胖委屈地瞥着陶安然,觉得他是个人形凶器,不想跟他玩了。 陶安然伸手捋了把他的头发毛,“周一例行随堂测,你单词背完了?” 于是胡胖胖又被收买了,腆着脸要求随堂测不许提前交。 等了一小会儿,祁远拎着小半个煎饼上来了。他一坐下,李浩就凑过去,叽叽咕咕问:“下午就跟翔子他们比了,你们俩伤成这逼样,怎么上场?” “打他们几个,我和大桥带半个陶安然,绰绰有余。”祁远把煎饼剥出来,葱香味顿时就弥漫开了。 “我跟你说你别托大,我听说翔子找外援了,好像是高一体育生。”李浩吸了两口煎饼香,“我□□哪买的,这味道一闻就和地沟油摊的不一样。” 祁远摸出手机来打开巴拉巴拉小魔蛇,手一指前面陶安然,“你问他。” 李浩默默看了眼前面那智慧的后脑勺,心说:“没想到从女厕所传过来的消息竟然是只有结局的脱水版。” 李浩和陶安然还没熟到胡谦那份上,并且刚才亲眼见识了胡谦是如何作死后,他也不打算步胖胖的后尘。而且……他单词也没背,随堂测也要靠陶安然。 没有人会为了八卦而自我毁灭的——一开始传出谣言的那位仁兄除外。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祁远还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攻陷贪吃蛇,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姓余,和刘晴一样,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中豪杰,对付起他们这一班崽子手下从不留情,并且从讲台上扔粉笔极有准头,指哪打哪。 余老师进门之后环顾一圈,目光锁定在后面埋头苦干的祁远脑袋上。 陶安然眼看余老师用一阳指掐断了一截粉笔,然后粉笔头夹着劲风就向着他这个方向飞来,陶安然稍一偏头,后面祁远正中暗器。 余老师清亮的声音破空而来,“看什么好看的呢,拿出来让全班一块儿欣赏欣赏,别自己跟下面闷得儿蜜。” 祁远淡定地抬头,从桌斗里抽出万里江山一片红的月考语文卷子,在手里抖出了人民币的效果。 余老师不为所动,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道:“挺关注月考成绩啊,那行吧祁远,等会儿你上来读一读作文,咱们当范文点评一下。” 祁远:“……” 胡谦在背后竖起大拇指,“牛逼。” 让你浪,浪飞了吧! 月考作文题是让描述对一种动植物的热爱,文体不限,题目自拟—— 祁远拟的是《啊,含羞草》。 他站在讲台上朗读“含羞草为何这样含羞”时,胡谦给陶安然写了张小条,“得亏他没写诗,期中考时候他写了一首七绝,余美人险些气绝。” 陶安然看着纸条,略感震惊,心说:他居然压得上韵,搞得来平仄律? “形散神散纸不散,”余老师拍了拍祁远的肩,“还有进步余地。” 一时间让人品不出究竟是夸还是骂。 祁远带着他的“含羞草”从讲台上下来,陶安然看着他淡然如常的模样,莫名其妙信了他对含羞草的热爱——要是没记错,他厨房窗台上就码了两盆。 余老师接下来就作文文体发表了意见,劝解大伙不要“顶风作案”,别以为文体不限就能改几句狗屁不通的歌词填上去,把好端端一张试卷变成一张草纸。 下课铃打响时候,祁远跑慢半步,于是被余老师叼了出去。 胡谦同情地看了眼后面,对陶安然说:“一般来讲,当你以为风暴已经过去的时候,其实只是站在了风眼里,更猛烈的还在后头。” 陶安然看了看他,“他一直都这样?” 胡谦点头,“作文胡逼写,选择瞎逼填,能不空着就不空,数学至少写个‘解’,得两分。” 陶安然默了一瞬,道:“还挺敬业。”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上一天学抄一天作业,考试绝不交白卷,洋洋洒洒全编满,这是作为一枚学渣走进考场的自觉。 祁远在上课前被放了回来,接下来的四节课他都安静得像一团空气,不留神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一上午课熬过去,第五节下课铃一响,饿狼似的一群人立马奔出教室,向食堂涌动。陶安然慢条斯理收拾了桌面,顺便把胡谦那张被挤掉地上还给踩了两脚的捡起来,帮他塞回了桌斗里。 一回头,祁远还没挪窝,手机上的贪吃蛇照旧疯狂绕圈。 陶安然用饭卡磕磕他桌面,“吃不吃饭?” 祁远懒散地掀了下眼皮,“吃。” 两人下楼时候,陶安然问:“你对贪吃蛇是不是有执念?” “是,”祁远说,“小时候在这方面折过,现在准备找回场子。” 陶安然:“……” 祁远和陶安然一进食堂,就被眼尖的胡谦看见了,胡胖胖把手挥得像招财猫,“远儿,然!” 名字已经被省略到可以忽略不计,陶安然觉得他那边大喊一声“啊”其实也能得到同样的效果。 张天桥和李浩被委派去排队,胡谦占座,分工明确。 胡谦一个人占了六个座的桌子,加上祁远和陶安然,正巧凑一桌。 “吃什么?”祁远把陶安然推到桌前,“鸡腿套餐酸辣汤?” 胡谦起身在陶安然肩头一按,“你坐,你吊着胳膊不方便,让老祁去。酸辣汤好喝,就酸辣汤——吃哪补哪,就鸡腿!” 陶安然:“……” 祁远眉梢一扬,没等陶安然吱声,就把他手里饭卡抽走了。 刚来六班时候陶安然基本不凑进大部队,一个人挑张桌子孤僻到死,和他在一中时候没两样,区别只是旁边少了个蔡元朗,总体来说他还挺适应。 最近几天被胡谦生拉硬拽进他们的小集体,暂时还没对上频率,对一边喷饭一边胡侃的就餐文化接触不良,短路情况时有发生。 落在余下几人眼里,这就成了“学霸都是少言寡语闷葫芦”的一项作证。 “诸位,”李浩啃着鸡腿,眼珠子盯在手机屏上,“我刚从八卦小分队群里获悉了一个重磅消息。” 胡谦立刻回应:“什么?” 李浩双眉向上飞起,抬头纹立刻被挤了出来,“学校安排植树节后去种太阳基地学农,为期十天。” 胡谦思考了片刻,问:“种太阳?高一学军那破烂基地?” “祝贺你,答对了,成功晋级。”说话的是张天桥,他个儿高声音也沉,一说话就像额外装了个低音炮,嗡嗡响。 “学校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整这幺蛾子。不是我说,这回咱们可得分工合作,该抢饭的抢饭,该抢菜的抢菜,”胡谦明白过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我吓唬你们,我高一去学军时候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后来看见蚂蚱我都流哈喇子。” 李浩绿着脸,“你真他妈恶心。” 胡谦一脸不屑,“nitama饿一礼拜试试。” 陶安然边吃边听着,一时半会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对这个让胡谦闻风丧胆的种太阳基地产生不出什么想法,只好听他们吐槽。一顿饭吃罢,大约明白了植树节后的十天是个什么光景—— 总结就是,缺吃少穿累成狗。 回教室的途中,张天桥拎着几个人讨论了下午对赵翔那一伙的战术。 李浩显得比胡谦还激动,摩拳擦掌恨不得亲自上场的架势让陶安然纳闷,没等他开口问,李浩就过来勾住了他脖子,擦着他耳边喷热气,“不是我不跟翔子一拨,实在是那逼脑子有坑,不就一考试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瞧我们老祁,从来不抄小条,考几分是几分,多他妈潇……” “洒”字还没出来,就被他祁哥给扥了回去,祁远瞥他一眼,“就你话多。” 李浩一个趔趄,“不敢了,下不为例。” 陶安然摸了把险些要勒断气的脖子,松了口气。 “你真能上场?”祁远觑了眼陶安然吊着的手,“别逞强。我和胖子去隔壁拉外援也行。” 李浩:“就是。” 胡谦在他肩膀上呼了一巴掌,“哪都有你。” 半秒后,俩人又追跑打闹扭到了一块儿。 陶安然看看祁远,手托了下打着石膏的小臂,说:“没问题。” 祁远再打量他一眼,没多说什么,招手把胡谦叫过来,俩人勾肩搭背往高三那边去了。 张天桥看着前面一胖一瘦两道背影,说:“八成找外援去了。” 陶安然皱着眉,他那一直在爆发边缘大鹏展翅的中二病终于张大嘴咬了一口叫做理智的大饼。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的部分结束,11章开始新内容辽 ☆、第 11 章 陶安然觉得没有让别人替自己担事的道理,这胳膊就算要二度骨折,也得折在球场上。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也不知道是哪位***排的课程表,在这个昏昏欲睡的时段里安排了一节听三秒就能有催眠效果的课。 数学老师姓刘,叫刘垚,个头不高,站在人高马大的张天桥旁边,约莫只有天灵盖能过了他肩膀。 高二六班的小崽子们综合了刘垚的各项特征,为他量身定制了一个外号,叫刘喷壶。 喷壶这个外号十分形象——刘垚上课时候激情昂扬,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口沫横飞,坐在第一排的同学们无一幸免,全部接受过洗礼。 刘垚这人脾气好,文理刚分班时候还代过一段六班班主任,无奈熊孩子们太疯魔,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辙,最后还是刘晴主动请缨,解救了面慈心善的数学老师。 天长日久,刘垚现在一来给五班上课都觉得有心理阴影。 数学课上了十分钟,趴下了半个班。 陶安然看着刘垚在黑板上抄的例题,脑子里转着不相干的东西。譬如寒假去哪打工,又譬如张天桥的战术靠不靠谱,再譬如祁远的腿为什么老踩他椅子上,要不是看在半生不熟的情分上,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陶安然睡了一整节数学课,胡谦下课时候拍他都没拍醒。祁远在后面踢了胡谦椅子一脚,说:“他憋着要干场大的,胖子你别吵。” 半梦半醒中的陶安然就着胳膊翻了个身,想说话却愣是没说出来。 睡了两节课,陶安然在张天桥的嚎叫声中苏醒了。顶着睡乱的头发,带着满脸起床气,他被胡谦揉着搓着拎下了四楼,一路搓到操场篮球架下面。 天冷得滴水成冰,陶安然被一股直刺骨缝的冷风给吹精神了。 一阵莫名其妙的骚动之后,张天桥人高马大地拍着个篮球穿门而进,后面跟着两手插兜、睥睨球场的祁大佬,再后面还有俩用鼻孔看人的大高个儿,陶安然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连眼熟都不熟,应该不是高二六的人。 祁远同志腿长瞩目,和张天桥站一块儿也没被比下去。他接过球试了两下,冲陶安然一扬眉,“认识一下,高三二的吴朋,肖英俊。” 张天桥在旁边不紧不慢补了一句,“去年咱校队主力。” 高三生应要求在高二下半学期就会离开校内各种社团,全力以赴备战高考,于是新旧人交替,上一届的辉煌就会像不可超越的神话悬挂在小弟们的脑袋上。 张天桥作为“接班人”,能在这个机缘巧合下跟前主力队员们配合一场,内心顿时炸起一排二踢脚。 陶安然上前打了招呼,被吴朋自来熟地一把拢住肩,就听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脑袋边飘过来,“我们都听胖胖说了,姓赵那小子不地道,仗着点七拐八绕的关系学别人狗仗人势。放心,待会儿哥哥们保管打得对面孙子们满地找牙。” 陶安然看了眼吴朋搭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惜字如金道了谢,谢完觉得力度不够,目光在祁远要笑不笑的脸上扫了圈,又干巴巴补充道:“放学请我大伙吃饭。” 这种没必要的寒暄正好戳在陶安然的短板上,一句话念白一样字正腔圆,念完了又自行恢复高冷,放空了目光看着场边带轮子的看台。 胡谦早已经用他过人的天赋摸清了陶安然的脾气,用张天桥的话说,学神强行脚踏红尘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微妙的尴尬感让人忍不住想离他十米远。 胡谦过来伸手往吴朋肩上一勾,扬眉道:“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在一起。” 张天桥牙疼似的一撇嘴,“你这话听着像我们要被人一锅烩了。” 胡谦嘿嘿嘿笑了声,放开吴朋,转身拉着李浩上看台去了。 上课铃打响之后,赵翔带着一帮人人以准备打群架的姿态呼啦啦占据了对面的看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肖英俊站在祁远旁边冷笑了一声,吴朋哼道:“这sb以为谁声大谁进球多吧。” 肖英俊一眯眼,“ganta们。” 祁远脱了外套扔给边上的胡谦,顺手拎走陶安然夹在臂弯里的一瓶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说真的,别逞强。” 说完,还在陶安然肩窝用力捏了下,捏的陶安然肩头一阵酸软,差点歪到旁边灯柱上去。 陶安然压着肩头动了两下,“说真的,别乱摸。” 祁远垂眼看着他,笑笑没说话。 这么一场球赛在陶安然眼里多少是有些失智的。 但已经站在了场上,他心里有再多嘲讽也只能憋回去。说到底,麻烦的起因是他懒得抬手帮赵翔递纸条,同时还对对方进行了不言而喻的鄙视。 简而言之,就是自找的不痛快。 “接球!”吴朋一声大喝,陶安然猛然回神,错开后面赵翔,一跃而起接住了球,运球过程中盯准了祁远的位置,两人飞速交换了个眼神,在赵翔冲上来断球前,把球传了出去。 吴朋在跑动中冲陶安然一挑大拇指,转过身盯死对方的外援“坦克”——这人是隔壁七班的,人高马大,往球场上一戳,比张天桥还像一堵墙。 上场前,祁远活动手腕时候交代吴朋和肖英俊,必须盯住坦克,赵翔这孙子满肚子坏水,能把坦克这种技术不入流的“打手”找来,说明他目标根本就不是球赛的输赢。 除了坦克,赵翔战队还有个面条一样细长的,这位个头一米九几,整个人细窄细窄,脸型和身子完美配套,是胡谦口中的“马面男”。 马面专门缠着祁远,把自己当成一根妖娆的水草,发挥长手长脚的优势,在祁远四周围兜起一个手手脚脚的网。 马面上蹿下跳,祁远的心理状态却相当稳定。要么带球上篮,要么和肖英俊、张天桥打配合,假动作晃过马面和另外两人,稳稳当当投篮。 比赛开始十分钟不到,祁远这边已经进了五个球,赵翔那边还抱着鸭蛋啃。 话少人酷的肖英俊挡了坦克一下,挤到了陶安然身边,“就赵翔他们仨还行,剩下这俩是专门捣乱的。” “我拖住他们,你们组织进攻。”陶安然侧目看了下被坦克强势挤压掉行动空间的吴朋,不等肖英俊多话,脚下一滑已经向坦克挤过去。 陶安然一动,赵翔立马就要跟,肖英俊运球过来横插一脚,挡住了赵翔的去路。 赵翔冷哼一声,“你们高三生凑这热闹有意思么!” “比你有意思。”肖英俊话音未落,已经从赵翔旁边挤了过去。赵翔扑了空,直起身冲另一边的坦克做了个手势,然后迅速追了上去。 祁远被马面缠住,赵翔盯死了肖英俊,吴朋和张天桥在跟另外两个“纠缠”,陶安然几次三番从坦克的压制中钻了空子,和祁远打了配合,把全身上下的运动细胞都调动起来,让坦克一时半会儿没能得手。 与此同时,两边看球的吃瓜群众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眼见着场上激烈的争斗就要传递到看台上。 “吵什么吵!” 一道低沉的男声劈过来,盖过了胡谦领头起哄的声音。 胡胖胖抬头一看,怂了,蚊子样哼了声,“老南。” 南峰招招手,把胖子叫下来,问:“干什么呢他们几个?” 胡谦叹口气,手在胖脸上一揉,深沉道:“也没干什么,算是……英雄救美?” “你问我呢,”南峰笑了声,“你们这帮兔崽子,少管十分钟就无法无天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南峰也没真上去管。体活课对他们来说是上一节少一节,能玩的时候痛快玩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权利,年少轻狂的一群小伙,非给困教室里搞得暮气沉沉,着实没意思。 胡谦偷偷瞄着南峰,暗自松了口气。 南峰是他们体育老师,也是校队教练,校内传言他当年拿过不少奖牌,还是体大研究生,要不是为了他们师娘,铁定不会回他们这巴掌大的地方来中学领这份微薄的薪水。 除了这则靠谱的八卦,还有些不大靠谱的江湖传说,不过那都是南峰在求学阶段的故事了,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但糊弄一帮中二期的小崽子是够用了。 他本来还担心球赛之后赵翔输了要出幺蛾子,现在有南峰坐镇,就是借赵大翔十个胆,谅他也不敢滋屁了。 五中男生眼里,南峰就是校园隐形黑老大,宛如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南峰刚戳看台边,还没对场上战况发出评价的时候,就看一道人影被生生撞出去一米多远,摔在了场边。 “操!” 胡谦大喊一声,如同一块飚起的铁饼,冲向陶安然。 与此同时,祁远手里的球稳准狠地砸上了坦克后腰,在坦克手撑腰的时候,祁远一把揪住了他运动衫的圆领,兜头就要一拳揍上去。 “祁远!” 陶安然在场边蜷成一只虾,在这千钧一发的间隙扒拉着胡谦大喊了一声。 祁远这一愣神的两秒,被扑上来的张天桥和吴朋七手八脚从两边架住了,而另一边被方才突然化身残暴凶徒的祁远吓住的坦克也被赵翔拽到了一旁。 赵翔扬起下巴,扫了眼场边被胡谦拉起来的陶安然,脸上每一颗青春美丽嘎嘣豆都在兴奋地颤抖。 “扯平了。”他绷出一脸倨傲来,像只咯咯叫的斗鸡。 “是么,”祁远手一扬,甩开了张天桥和吴朋,正了下自己衣领,“你平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我还没。” “那你想怎么样?打一架?”赵翔抿了抿嘴,悄悄咽了口唾沫。他知道,祁远平时不跟他们一块儿起哄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但真要惹了他,那恐怕是不能善了的。 祁远嗤笑了声,视线还是停在坦克脸上,“道歉。” “我他妈凭什……南、南老师。”坦克脸上表情精彩纷呈,转了几圈终于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怂”,认命般看着南峰。 “不凭什么,就凭你假动作真伤人,坏了球场规矩。”南峰道,“错就是错了,犯错道歉有什么不对?” 坦克梗着脖子,没说话。 南峰转头打量祁远一眼,伸手在他肩上推了下,“陪着去趟医务室,你们班新来的说不知道在哪。” 祁远看看南峰,没动弹。 南峰皱起眉,“我还差使不动你了是吧。” “陶神那胳膊看着可不妙……”张天桥凑过来在祁远耳边吹起,“你就放心走,我跟你打包票,坦克那逼讨不着好。” 话音未落,就收获了南峰一记凌厉的扫视,顿时高大的大桥同志就收缩成鹌鹑了。 祁远接过肖英俊递来的外套,目光在赵翔和坦克脸上分别绕了一圈,然后对南峰道:“你要徇私枉法,咱们校长室见。” 南峰一瞪眼,“嘿,我说你小子现……” 话没说完,祁远已经大步走了。 南峰:“……”儿大不由爹啊。 场边,胡谦皱着脸扶着陶安然,大冷的天,陶安然脑门上却挂了一串汗珠。 可想而知伤上加伤有多要命。 “你够矫情的你,胖子陪你去怎么就不行了?”祁远不耐烦地一把把他接过来,架自己肩膀上,胡谦赶紧在另外一边撑住了他。 “我再晚矫情一秒你就给坦克开瓢了,”陶安然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轻蔑的哼,“你把他揍了,改天背个处分,有多光荣?” 胡谦在旁边义愤填膺,“那他妈这孙子也该揍。” 祁远闷着头没接话,看那样子,要是胡谦再多说半句,他能蹿起来直接给他当坦克废了。 “诶,”陶安然脚下一顿,手在祁远胳膊上拍了下,“等等。” 祁远抬头,眉心拧了几道褶,“又怎么了?” 陶安然勾起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抖了下,“腿疼,走不动了,劳你尊驾背我一程。” 祁远:“……” 胡谦倒吸了口凉气,胆战心惊地觑着祁远,心说陶神这是摔一下给摔失心疯吧! 胖胖生怕祁大佬恼羞成怒,一脚踹倒陶安然让他唱征服,赶紧抹着脑门打圆场,“要不还是我来?” 冷风萧瑟,操场边三三两两的学生兜着领子快速走过,谁也没注意那个身形高挑的男孩一脸烦躁地屈膝矮身,冲后面那人摆了摆手—— “上来吧。” 胡谦前看看后看看,现场演绎了什么叫目瞪狗呆。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日更,12:00左右 ☆、第 12 章 陶安然如愿以偿地在骨科收获了大夫的一顿臭训,说他要是还乱动,这条胳膊就算不长成狼牙棒也好不到哪去。 祁远在旁边憋着乐,顺便在医院门口给重新固定了手臂的陶安然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和张天桥他们的群里。 陶安然把手机摸出来一看——逆光而立的少年半眯着眼,裹着满身土的校服,头顶鸟窝乱发——可以称得上是非主流中二界的颜值扛把子了。 陶安然用手机屏对着祁远,“你有病?” 祁远立马动手又给他拍了一张,秒发群里,后面还跟了个学友哥经典表情包。 乍一看,如出一辙。 回去的路上,祁远已经到了不能转头看陶安然的地步,看一眼就要笑一阵,笑得六块腹肌棱角分明。 下车时候,陶安然漠然地看他一眼,给了个评价——二百五。 在他们去医院重新固定伤手的时候,南峰已经三下五除二把小崽子们有一个算一个捋了一遍,坦克和赵翔作为“主犯”,每人获得了一份三千字检查的“奖励”,并要求他们在下一次体活课时候当着半个年级人的面读出来。 事后,胡谦充分发挥他小喇叭的主观能动性,趁着自习课放羊,给后三排的“自己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坦克和马面是如何臭不要脸的,祁远和陶安然是如何英勇的,吴朋、肖英俊和张天桥技术是怎样牛逼的,整节课40分钟,就看他在座位上摇来动去,仿佛坐在了一排钉子上。 李浩在他后面埋头抄作业,时不时帮他补充一两句,彻底表明立场,和赵翔撕破了脸。 赵翔坐在后排把脚踩在桌斗上,压着椅子看他们俩演双簧,两排牙险些咬碎。于是原本在暗处滋生的对陶安然的厌恶,又悄悄弥漫了一层。 放学前,胡胖胖收到了陶安然发群里的消息,胖子盯着手机,半天,拍了下李浩,“来来,耗子,你帮我看看,陶神说啥了?” 李浩龇牙一笑,拎起胡谦桌上并排的俩书包,“走着。” 微信群里先扔过来一个位置,后面跟着陶安然简短的一句话—— 包间订好了,等你们。 新鲜入群的吴朋和肖英俊最先回应,分别说要翘掉晚自习,把“陶神”吃到当裤子。 肖英俊后面,张天桥、李浩也举手回应,胡谦踩着末班车发了个起飞的熊猫表情。 “没想到你还是个隐形富二代。”祁远手臂松松搭在陶安然身后的椅背上,吐了口烟,逗他玩。 低头对抗百词斩的陶安然抬了下眼,“刚才谁说请客不能糊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我要是没失忆,我说的好像是隔壁街烧烤摊。”祁远叹了口气,“喝露水长大的小仙男,麻烦你有空了解下什么叫撸串。” 陶安然点在屏幕上的手指停了下,说:“以前我……妈不让我吃路边摊。” 他在“妈”字上卡了壳,祁远看他一眼,弹掉了烟灰,没说话。 陶安然觉得自己要是眼没花,方才他应该是在祁远脸上看见了一瞬的落寞。 一闪而过,显得不大真实。 他忽然想起祁远屋里的陈设,客厅相框里只有相依为命的姥姥和他的合照,至于父母双亲,别说在那屋里生活过的痕迹,就连话里话外都没听祁远提过。 谁都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孙猴子,祁远大约也是棵在地里黄了的小白菜。 “你那个……”陶安然干巴巴地开口,搜刮肚肠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搓掉沉闷的气氛。 正纠结着,包间门在吵嚷声中被砰一下推开了。 “兄弟们,我可想死你们了。”胡谦一秒冯巩老师上身,吆喝着就冲俩人扑过来。 祁远没抬眼,伸手一挡一拽,直接把胖子抡到旁边椅子上,“你再砸他一下,他就出门右拐义肢店了。” 李浩“哈”了一声,甩过来俩书包,“够损的你。” 一群人落座,八百年没吃过饭的饿狼一样点了一桌菜。点完,坐在陶安然旁边李浩悄悄一碰他,压低了声音说:“待会儿结账,咱俩一人一半。” 陶安然愣了下,然后摇头,“不用。” 李浩看看他,神情里带了点探究的好奇,旋即一笑,说:“那行,下次我请。” 吴朋和肖英俊都是住校生,待会儿吃完还得回去上晚自习,只好放弃了啤酒就火锅的想法,换成豆奶和可乐。 大伙聚在一块很热闹,但陶安然这个发起饭局的人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互相打来闹去,并没有要加入进去的自觉。 胡谦手舞足蹈地跟祁远表演下午赵翔被南峰教训完之后的怂样,聊的时候不忘捎上陶安然,否则他们的“陶神”就要在椅子上生根发芽了。 “那个赵翔家里有点关系吧?”吴朋边下肉边道,“前前后后在你们手里吃了几回瘪,估计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下学期就有晚自习了,上下学别大意。” 肖英俊扫了眼边上听愣的胡谦,“没事儿,就他那点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你们几个都把心收回肚子里吧。” 吴朋“啧”了声,往他碗里扔了片土豆,“你以为都是你啊,天不怕地不怕。” “法治社会了,你以为谁还能一手遮天呢?”肖英俊道,“他就是小孩过家家,只要不闹出事,家里大人铁定不会帮他出手。你说呢,陶神?” 陶安然冷不防被点了名,回过神,道:“是,相对而言还是脑袋上的乌纱帽重要。” 现如今网络发达,真要用心扒,把赵翔狐假虎威、恃强凌弱的行为整理成贴,四处发一发,也够他家里喝一壶的。 胡谦有点郁闷,“那照这么说,咱们不是白费劲了么。” 埋头吃肉的祁远发了话,“至少避开了记过处分。” 陶安然看看胡谦,补上了后半句,“不算白费劲。” “叮,祝贺你们,成功收获一枚潜在的敌人。”张天桥咕嘟嘟灌下半杯可乐,道,“话说……快期末了,哥几个崭新的书都翻开了么?” “翻你妹,哪壶不开提哪壶,滚!”李浩捡了个菜叶子丢过去,正好挂在张天桥脑门上,看上去像只山寨版河童。 胡谦捡个乐子立马笑成王八,顺便把“期末”俩字当凉菜就着肥牛咽了。 关于赵翔的话题就这么被翻了篇,几个人聊得天马行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张天桥又好死不死地提到了高考,一下子触犯众怒,被喂了一大勺麻辣脑花,呛得涕泗横流。 嘻嘻哈哈一场聚餐,无形中拉近了几个少年的距离。饭毕,少年们个个腆起了溜圆的肚子,晃荡着去了公交车站,各奔东西。 胡胖胖趁着祁远去隔壁街取车的功夫,问陶安然:“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陶安然转过头,用胖子熟悉的眼神表达了“有屁快放”这个单纯的意思。 “就那个……你下午时候为啥非让老祁背你走?这手断了不影响腿啊。”胡谦搓搓手,一瞬间仿佛被八婆上了身。 西北风呼一下吹起了陶安然脖子上的围巾,毛茸茸地扫在了胡胖胖脸上,他动手扒拉下去围巾,就听陶安然慢条斯理道:“要不给他找点事儿干,你确定他要尥蹶子回去干死坦克你拉的住?” 胡谦:“……不能。” 祁大佬又一次和校内处分擦肩而过,让我们祝贺他! 不到五分钟,祁远就从隔壁街绕道过来了。 乌漆嘛黑里,他裹着黑皮衣,顶着黑头盔,要不是腿上套着校服裤子,陶安然会以为校园大佬已经正式出道,在江湖上拥有了姓名。 胡谦还没来得及多余贫嘴,他的公交车就来了。胡胖胖只好忍下满腹废话,把书包往车上一塞,跑着跳着蹿进了车门,灵活得像一枚圆润的弹珠。 “上车,”祁远对陶安然扬了扬下巴,“齁冷的,发什么愣。” 陶安然“哦”了声,接过来头盔,结果发现单手难以操作,只好把头和头盔都凑近了祁远,“帮我戴上。” 祁远半点不含糊,一扣一拉,然后看着头盔里瞬间小了一半的脸,眼里蕴着点戏谑的光,“黑白配,有点漂亮。” 陶安然:“……” 漂你狗子的亮!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等着的,我拆了板,打一架。” 祁远笑了声,反手扶了下他打着板的左臂,“漂亮就是漂亮,生气了也漂亮。” 这话不算扯淡。陶安然生得白净,眉眼和薄唇称得上“俊秀”二字,只是鼻梁挺拔得如同山脊侧峰,破坏了那点“秀”,一下子又“冷”起来,尤其他平时耷着眼皮不爱理人时候,总有种不苟言笑的倨傲。 隔着两层头盔,傲慢的陶安然同学没能听清祁远那句咕哝,以为他又打开嘲讽技能说了点片汤话,于是没吭气,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一路回到附中家属院,两人险些被吹成冰雕,下了车,正要往楼道进,却意外地在楼下碰见了蒋敏——或者不能说是“碰见”,看架势,蒋敏是在专程等他们。 ☆、第 13 章 “你们班主任来电话了。”蒋敏沉着脸,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话砸在俩崽子面门上。 抱着头盔的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要大难临头。 蒋敏话音顿了顿,冷淡的目光先在祁远身上刮了一圈,夹着风霜一般,然后冰凌就卷到了陶安然脑袋上,“你怎么回事?读书读傻了?什么能干什么不能ganni不知道?” 陶安然闷成个瓢,梗着脖子不说话。 “上去吧小远,别让老家儿见天替你熬神。”蒋敏眉心微蹙,冲旁边说了句,带着点强烈压抑的不耐烦。 祁远嘴角一挑,从陶安然手里接过头盔,玩味地看了眼他打着夹板的左臂,转身上楼去了。 楼道灯一层层亮起来,冷夜格外地静,擦亮打火机的声音也就格外清晰。 蒋敏看了眼她让人糟心的儿子,徒劳地紧了紧羽绒服上已经拉到头的拉链,说:“跟我去操场走走。” 陶安然拎起帽子往头上一兜,默不作声地在后面跟了上去。 蒋敏瘦小的身影被昏暗灯光衬托得愈发得像一截枯枝,陶安然垂目,不经意皱起了眉,那颗叛逆到荒唐的心随着他踏上塑胶跑道,静了下来。 他决定暂时不和蒋敏犟嘴,如果她要骂,那他就听着。 陶安然啪地踢开脚边一个小石子,石子不开眼,滚了几滚,碰上了蒋敏皮靴的鞋跟,不轻不重地“哒”一声。 “……” 这孩子打算坐窜天猴上天么! 蒋敏在前面顿住脚步,陶安然也只好停下来,垂目看过去,目光一片坦荡荡,没半点“我错了”的意思。 “你上前面来。”蒋敏说。 陶安然依言过去,然后听见了一声叹。 他脚尖在跑道凹凸不平的小颗粒上碾了下,说:“打球受伤挺正常的。” “正常?”蒋敏没料到他眼里是这么个正法,一时又被怒火拱起了脾气,“跟同学闹矛盾正常?借着球赛打架正常?”话赶话,就把不该说的搓了出来,“听说你在那边是个乖孩子,怎么上这儿来就变了?是你那边的妈教你的还是你那死鬼爸交代的?要存了心跟我过不去你就言语一声,我也懒得生你这份气!” 陶安然对上她审视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在晃了几晃后凝固下来,漠然地打量着陌生的“妈”,道:“别污蔑我爸,他人都凉小半年了,死者为大。” 蒋敏像被人当面抽了不轻不重一巴掌,那些从陶安然进附中家属院起就憋着掖着的委屈顿如开闸泄洪,一股脑全数喷涌出来,把理智二字直接冲到了爪哇国。 “我生你……我容易么把你生下来!你倒好啊,连声妈都不叫说还净帮着外人来教训我!觉得我没资格管你是吧?陶安然我告诉你,你就可着全中国找,再没第二个人比我更有资格教育你!” 无论血缘上还是法律上,都是如此。 陶安然反驳不了。 他挑了下眉,“所以呢?” 蒋敏瞪大了眼,盯着他,常年苍白的脸颊被怒火烘出了红彤彤一片,她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大脑在那短短的半分钟内几乎处在缺氧的状态,一个不留神,兴许就要倒下去。 她新认回来的孩子在犯错犯得坦然,把惹是生非当家常便饭嚼下肚,不知悔改四个字成日地顶在脑门上,天不怕地不怕。 而且…… “以后不准跟对门家的一块儿玩了。祁远他就不是要考大学那块料,难不成你也不考了?” 女人的声调降下来,没有了接近声嘶力竭的控诉,仔细地一琢磨,反而有种循循善诱的平和在里头。 陶安然软硬不吃,当即嗤笑一声,“有我在,他不可能没学上。” 完全没过脑子的豪言瞬间被冷风吹散,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尖,心想:“我胡言乱语什么呢?”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尊心爆炸的少年不可能原样再叼回来,说:这话重说,我方才纯粹扯淡。 脸皮还没被磨厚到那份上,是万万做不到的。 于是他挺直了背,一动不动地和他亲妈对视着,仿佛稍一眨眼就认输了一样。 说到这份上,蒋敏也明白了。熊孩子的熊是分等级的,寻常意义上的熊,了不起就是曹晓飞的上蹿下跳不讲理,而陶安然却熊出了另一层境界,他熊得有理有据,层层递进,让企图□□的家长四处碰壁。 冲上天灵盖的火气消弭在被吹凉的骨头缝里,蒋敏回想方才气头上的口不择言,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她半仰着头看陶安然,说:“走两圈吧。” 陶安然点头,当先迈腿跨了出去。 他自认并不是个不讲理的蛮人,也不是字字句句非得跟人怼的精神病,可全身上下总有那么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块不能碰的逆鳞,不留神给谁戳一下,他就自动把他给自己规定的“不可以”通通嚼碎扔了,无差别向对方开火。 他偏头看了眼蒋敏,瘦瘦小小的可怜样,却浑身透着一股不讲理的强横,和他妈……后妈不一样。那是个讲道理的女人,只要开口,就总能捋出一二三四的清晰逻辑来,多数时候显得不近人情,好处是,不会有脸红脖子粗互相对着吆喝的情形出现。 蒋敏这种“我是你妈”教育大法,对陶安然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蒋敏清了清喊得微哑的嗓子,“谁和谁相处不得适应几天呢,别说十多年没见的母子了,就是你去住校,不也得跟宿舍同学互相磨合?” 陶安然沉默着,仿佛一截长了腿的木头,跟在旁边。 蒋敏无奈地又叹了声,硬着头皮把她在肚子里酝酿半天的话一点点倒出来,“方才是妈妈说话着急了,没顾虑你的感受。但也得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要你是我,不断接到从派出所、从学校里打来的电话,你什么感受?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看你成天这儿伤那儿伤的,我能就在一边看着,不闻不问?” 枯叶打着璇儿擦过陶安然脚边,刷一下就过去了,可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封闭已经的壳上刮了下,不轻不重,却有余音绕梁的效果。 自他爸没了以后,他就看什么东西都不对劲,看谁都烦得要命。全身刺高高竖起,警惕地对着四周围一切企图靠近的生物,对外界的反应大多数时候是敌对的。 客观地看,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没爹没妈的孩子多了,你陶安然是有多特殊! 对不起仨字在嘴里嚼了嚼,又被他原封不动咽了回去,咂摸半晌,吐出来一句,“知道了。” 下不为例。 他默默补了句。 可惜蒋敏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少年人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以为自己一番掏心挖肺又成了对牛弹琴,心窝里立刻结了层冰碴。 母子俩各怀心思,谁也没能理解谁,沉默着走完了400米一圈的跑道。 曹晓飞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得知自己妈接到陶安然班主任的电话后,浑身的八卦细胞都兴奋起来。待陶安然洗漱完毕,要躺下没躺下时候,他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在幽幽的台灯光线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你犯什么事儿了?” “考了全年级第一,班主任表示祝贺。” “不可能!”曹晓飞压低了声音惊叫,“我妈接电话时候脸都绿了。” 陶安然:“那是高兴的。” “……”曹晓飞眯着小眼睛想了两秒,一巴掌拍在床帮上,“你当我傻子啊!” 陶安然轻笑了声,没说话,拍松枕头躺了下去。 曹晓飞自觉没趣,把自己缩回床上,“呿,你就得意吧,有你哭的时候。” 拧灭台灯,陶安然刚要闭眼,旁边的手机屏幕却亮了。 祁远:“怎么样?” 陶安然看着屏幕上的仨字,回了个问号过去。 “看方才的气势,少说你也有一顿臭骂躲不过去。” 文字之外,莫名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陶安然几乎能想到他是个什么表情,欠的要死。 “我睡了。” 等了两秒,手机又一震—— “我也睡,陪着你。” “……” 随便给朵水花,他就能浪出一场海啸。 转天上学,赵翔安静如鸡,一场矛盾看似已经消弭于无形。一个多礼拜后,健忘的少年们一个个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高二六大半个班主动加入了晚自习的队伍,整个班都陷入了一种看似非常积极实则非常丧的气氛里。 原因无他,只因期末考试如约而至了。 ☆、第 14 章 整个晚自习,胡谦全程在挠头、咬笔、抖腿,头皮屑都抠出来了也没搞明白两道数学大题。 “求助,”胖胖把脑袋和练习册一块朝陶安然凑过来,“这说的啥玩意儿,没明白。” “……”他搁下笔,把胡谦的练习册拖过来,“哪不懂?” 胡谦顶着诚恳的小眼神,“哪儿都不懂。” 陶安然垂目扫了一遍题干,是道常规题,不存在刁难成分,只要带着脑子来上课,就断然说不出“啥玩意儿”这种屁话。 不怕一知半解的,就怕连公式都背不住就提问的。 “你放弃吧胖子,”李浩在后面发表真知灼见,“你看我,根本就不看数学,把史地政背一背,数学就交给‘解’来拿分了。你再看看老祁……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他为毛要上晚自习。” 贪吃蛇骨灰级玩家在旁边一撩眼皮,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你猜。” 李浩:“……” 陶安然趁他们扯淡的功夫刷刷写了一列公式,“这一排背下来,套进前一页三道例题解题步骤里,还看不懂的话……” 胡谦:“再找你?” 陶安然停笔看他,“自裁吧。” “……”胡胖胖骤然受伤,抓起练习册上旁边面壁去了。 四周围的“抱佛脚大军”合起来表演了什么叫眉毛胡子一把抓,陶安然没想到像五中这样只勉强够上个区重点高中的期末考居然也能像个紧箍咒,把猴崽子们治得服服帖帖。 当然,这其中有一尊大神是不纳入考虑范围的,这位神此刻还在后面跟一条穿着蓬蓬裙的电子蛇斗智斗勇。 陶安然想起前一天在蒋敏面前发下的豪言壮志,顿有种要食言而肥的危机感,当即把笔一放,埋头在桌斗里翻了翻,拽出几本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练习册和一礼拜来各科甩下来的卷子。 高二上半学期远没到高三那种紧迫程度,题型难度也有限,尤其是文科内容,即便不逐句死记硬背,多看几遍重要知识点也能凑合混个及格——这是陶安然的思路。 于是这天晚自习下课,祁远就收到了一沓经过严谨分析过后,被过滤掉无用内容的复习资料。 “需要记住的都标红了,”陶安然神色很淡,嗓音略沉,可惜吊起的一只手破坏了酷帅的形象,“下礼拜考试用得上。” 祁远不可置信地看看在他眼里直接能卖废品的一沓纸,“你……”吃撑了? 陶安然接过头盔,半顶在脑袋上,“不用谢。帮我戴上。” 回家的路上,两人交流不便,只好沉默是金,等到了附中家属院,又碰上祁姥姥在楼下散步消食,陶安然要交待祁远的话被迫吞回去,现场表演了锯嘴葫芦是如何炼成的。 少言寡语地和祁姥姥聊了两句,就告别祖孙俩上楼去了。 陶安然在501默背历史知识点的时候,祁远和姥姥还在楼下散步。 祁姥姥自十年前动了场大手术后,就自动自发地想开了——人活着嘛,除了这条命,都没什么大要紧的。她老人家现在没事就到社区老年合唱团和社区老年大学凑热闹,去年还在老年大学开了次个人画展,把她那次次考试垫底的外孙比得简直没眼看。 腊月里的风十分刁钻,能破皮入骨,吹得人骨头缝里都是寒气。祁远解下来脖子上的围巾给姥姥又裹上一层,“您这大晚上又溜溜跑下来干什么?” “吃多了消消食不成?”姥姥白他一眼,把围巾往上拉了拉。 “成,您就是想登月都成。” 姥姥一巴掌拍他胳膊上,“臭小子,成天胡说八道。” 祁远笑了笑,扶着姥姥走到前面光秃秃的杨树下,又转回来,这才问:“是不是祁媛媛打电话来了?” 姥姥抬起已经被皱纹占据的眼皮,不轻不重地应了声,默认了,“那是你妈,直呼大名像什么样子。” 祁远:“她是您闺女。”不是我妈。 “当年她也有无奈,再说了,要不是程正,她不至于的。”姥姥叹口气,苍白无力地替亲闺女解释,然而这话说出来,她自个儿都觉得无趣。 可将来,或者都算不上将来了,不远后的某天,她是要撒手西去的,等那一天真来的时候,总得知道外孙不是茕茕孑立,她才能安心闭眼,否则,那就只能死不瞑目了。 “祁媛媛把婚一离,国一出,十七年都没回来过,”祁远冷笑,“算哪门子的妈。” 要不是有古早的照片留在影集了,祁远连生他的人长了几只鼻子几双眼都不知道。 祁姥姥白他一眼,强行给大洋彼岸的祁媛媛女士挽尊,“没回来过总也养过你,要不就靠我那点退休工资,咱娘俩早饿死街头了。” 一句话噎死祁远,让他反驳不出来了。 可不么,比起早就跑没影儿的亲爹,祁媛媛还知道“抚养费”仨字怎么写。 可就知道塞钱的妈能叫妈吗? 祁远觉得不大能。 祁姥姥仰面望着他,从他绷紧的下颌线看出了一丝倔强的可怜,那些打好腹稿的话登时说不出口了——算了,也不是明天就要死,晚些时候说又有什么要紧的。 “回去了,沏杯热茶喝,这妖风,冻得我老人家骨头都要散架了。” 老佛爷先行服软,祁远立马就坡下驴,祖孙俩互相装傻充愣,嘻嘻哈哈打趣一番见了鬼的腊月天,稀里糊涂把方才的话题揭过去了。 这天夜里,钻进被窝前,祁远忽然想起某人一脸严肃塞过来的那一沓“废纸”。他想了想,爬起来去了客厅,窸窸窣窣闹耗子似的把东西掏出来,又蹑手蹑脚回了自己屋。 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基本确定没会的,反手一甩,哗啦啦集体落进垃圾筐。 躺好以后,摸出手机骚扰对门邻居—— “为什么没英语知识点?” 等了几分钟,陶安然回:“你不需要。” 祁远送他一张狗子翻白眼表情,后面附了句话——敷衍地给不如不给。 “等你寒假把单词表从abandon背到zoological,就知道为什么不需要了。” 难得陶安然能耐心打出这么一长串,祁远忍不住就想逗他,正酝酿着再说点什么,手机一震,就收到陶安然的聊天终结词汇——睡了。 然后勉为其难地发给他一个狗子盖被的图片。 祁远拿着手机乐起来,一想到陶安然在手机里翻动图时候的冷脸,他就绷不住了,立时三刻把祁媛媛女士带来的低落情绪扫到了脑后。 把手机放肚子上平躺了五分钟,他又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俯身把方才扔的破纸又原样捡回来,铺在了旁边的桌面上。 于是,桌上用红笔标着圈叉的练习册和卷子们安安静静吃了一礼拜土。 期末考试压在小年之前,连考三天,考试期间整个五中就如同行尸走肉剧组,学生们出了考场对题都对得无精打采、生无可恋。 而祁远让纸片们吃土的结果就是再一次稳准狠地降落在年级后十名区域里,渣得毫无悬念。 出成绩这天,胡谦因为上课吃馅饼被刘晴叫去了办公室重点批评,胡胖胖臊眉耷眼地去,欢天喜地地出来,像是被呲儿一顿之后给憋疯了。 胡谦整个人化身成圆滚滚的风火轮,一路从教工楼滚进了高二六班。 “重磅消息!”屁股还没沾椅子,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布刚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刘晴办公室里发现的“新大陆”。 一双善于聚光的小眼睛炯炯有神,望着周围群众,“隔壁班陈娇被人从第一的宝座给怼下去拉,你们猜,是谁?” 前后左右直起脑袋的狐獴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迷茫,只有祁远忙中抽闲还以一声轻笑。 李浩被他同桌这一声笑砸得福至心灵,啪一下拍上了桌面,“陶安然!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 正趴桌小憩的陶安然让他震得一激灵,偏过头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有事?” “……没。” 李浩一秒钟就从声如洪钟变成了声如蚊蝇,胡谦也跟着莫名其妙压低了声音,“我靠nitama好怂啊。” “非人势力面前要勇于低头。” “我跟你们说,他甩了第二名……也就是陈娇,97分。” 一骑绝尘,喂了后面人满嘴灰。 “嘶——” “胡胖胖,我他妈怂的真心不可耻。” 一般来讲,肉眼可见的一两个层次差距会让人生出点掺着嫉妒的羡慕,并在心里暗暗认为只要自己拍马快跑就能追得上,但这种差距一旦拉到肉手都不可丈量的时候,嫉妒和羡慕就都灰飞烟灭了,只剩下对神秘力量的仰望。 经此一役,陶神二字终于从略带调侃的小范围认可成了全校公认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爬上来,于是,更晚了…… ☆、第 15 章 期末试卷讲评随着成绩单一块砸到了高二六班的崽子们脑袋上,不过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即将到来的春节仿佛吊在驴脸前的胡萝卜,足够让他们攒足动力应付完剩下的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胡谦完成了对他同桌完整的膜拜,祁远终于打通了小魔蛇第十三关,向着十四关挺进,魔蛇也从蓬蓬裙换上了民国旗袍,乍一看十分有伪娘气质,李浩为了庆祝他稳坐年级倒一宝座,请后三排群众们搓了一顿烤串,把期末气氛烘到了gaochao。 放假前最后一节课按照宇宙惯例是由刘晴主持的班会,总的来说就是带大家回顾历史展望未来,顺便鞭策下即将放飞的熊孩子们。 上课铃一响,大家伙就主动进入一种要参加茶话会的轻松活跃气氛中。刘晴站在讲台上,环顾下面一朵朵亟待成熟的花骨朵,清清嗓子发了话:“同学们,都静一静。” 间或一两声低语后,四十几双眼睛集体望向了刘晴。 “春节马上要到了,首先强调几点注意——第一,请大家遵守市区不准燃放烟花规定,不要因为过节就高兴得撒了欢儿,第二,外出期间注意交通安全,尤其是大年初一以后,路面上人多车多,大家过马路时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第三,男孩子们,出门在外遇事不能冲动,倘若不能和平解决,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警察叔叔,报警不丢人。” 话音未落,后三排一片哄笑,谁都知道,这话是冲着哪几位说的。 祁远哂笑,冲着刘晴懒洋洋扬了下手,看架势是把老师当老姐了。 刘晴一笑,没跟他计较,收回了目光接着道:“再次呢,就是你们不爱听的了——作业。” 下面顿时嗡嗡起来。 “不要闹孩子们,闹翻天也是要写作业的。各科老师的要求都已经布置下去了,我的历史呢,就留在现在说。” 大家伙生无可恋地挑着眼皮,等最后一把刀咔嚓落下来。 “除了统一发的那本‘寒假作业’,我还有额外要求。”刘晴顿了顿,“每个人整理一篇课本上现有历史人物的小论文,再梳理一张前一年半学到的中国史或者世界史的脉络图,至于是做成严肃的图表形式还是有趣的漫画形式,我不做硬性要求,随你们喜欢。开学以后我要做个评比,有奖有罚,公平合理。” 第一次听说作业做瞎了还有惩罚机制的。 令人窒息的操作。 刘晴噙着笑等蚊子们嗡完,垂眼了下表,说:“还有半小时下课,够你们看完两集动画片了。” “老班,您的讲话完毕了?” 后面,也不知道谁冒着杀头危险喊了一句。 刘晴一笑,“剩下的时间是你们的。” “看什么动画片啊刘老师?”第一排的孙露声音脆生生的,回荡在教室里十分悦耳。 “小猪佩奇。” “……” 年龄接近成年人的“大”孩子一时间感到更加窒息了。 全班观看粉红色吹风机小猪的时候,刘晴走到陶安然桌边,手指轻叩在他桌面上,“小伙子,醒醒。” 陶安然一睁眼,视野就被笑盈盈的老班占据了。 “……” 这要换了胡胖胖,怕是会以为半夜发噩梦了。 “跟我下楼一趟。”刘晴说。 “哦。” 陶安然甩甩枕得发麻的手臂,跟着刘晴出了后门。 不出意外的,经过赵翔时候收获了对方一道试图把他射成筛子的视线。陶安然冷哼一声,连眼也没抬地越过了赵翔,无形中,又点了一把火。 刘晴带着陶安然七拐八绕地通过连廊往教工楼走,连廊里静悄悄的,只回响着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就这么闷头走了片刻,刘晴才开口道:“你转来的时候就知道你成绩挺好,只是没想到是好上特好,说实话,你这个成绩转来咱们学校,亏了点。” 陶安然看了眼刘晴,认同地点了下头。 “……” 你小子是不知道谦虚俩字怎么写吧。 不过也理解,青春期嘛,总是恣意而骄傲的。 刘晴轻叹了声,接着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你们和赵翔的矛盾我听南老师说过,在校外的一些事我也有所耳闻,陶安然,你不能因为换了学校就随波逐流,拿自己的成绩去冒险。” 陶安然想了想,说:“刘老师,我没有。” “老师知道你不是会故意惹是生非的孩子,”刘晴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老师是想提醒你,现阶段要脑子清楚,得知道自己该往哪条路上走,不能跑偏了。” 陶安然皱起眉,张嘴就想反驳,却被刘晴打断了,“当老师的难免会絮叨,总忘了大道理你们一个个都门清,根本不用外人多嘴。上次跟你母亲通电话,不是要告你状,也没有背后扎针的意思,只是我作为班主任,必须要在这样的事情上保持和家长的联系,这你能理解吗?” 十六七岁虽说是个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但至少都能听懂好赖话了,谁真诚谁虚伪,熊孩子们自有一套判断标准。 陶安然垂目,心说当然能理解,我又不是赵翔。 表面上,他仍然端住了那点假稳重,谨慎地点了下头。 刘晴被眼前小孩“老成持重”的模样逗乐,换了副轻松的语气,说:“老师又不咬人,不用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 陶神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蠢。 与此同时,教室里的崽子们算是彻底放羊了。班长徐娇娇和学委孙不凡在讲台上徒劳地喊着让各位注意课堂纪律,然而下面就像是冷水入油锅,整个炸了。 锣鼓喧天里,祁远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候情绪不大好,烦躁俩字像刻在了额头上。 李浩没敢问,前面胡谦倒是无所谓,回头问了句,“谁又踩你尾巴了?” 祁远眉心间捏了个川字,“麻杆儿那边能见了……不过不是直系亲属,按规定不让。” “那……能不能……”伶牙俐齿打了结,不用问他也知道不能——两个穷学生,能找谁帮忙。 祁远开始把书和卷子一股脑往书包里塞,“我刚问了光头,他能帮着找找人,就是要点钱。” “光头?那个光头?”胡谦一撇嘴,声音格外大。 “哪个光头?”李浩插嘴问。 “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胡谦送给李浩一双白眼,“老祁暑假打工那台球厅老板。” “哦——”李浩拖长了音,“那确实不知道。” 胡谦:“……” 那你还问! 祁远没理他们俩,整好书包后低头给陶安然发了条微信,然后就拎起书包打算从后门溜出去,提前给自己放假,谁知道左腿刚迈出门,就被人给怼回来了。 清越的声音在耳边不紧不慢,“你干嘛去?” 祁远站直了,看了眼抱着一沓书的陶安然,“出去一趟。”顿了顿,又说,“今天没法同路了,你坐公交回去成吧?我刚给你发微信了,估计你八成没看见。” 他语速有点快,跟以往的懒散不大一样。 “等我,”陶安然侧身跨进后门,“一分钟。” 刚挤进去,胡谦又从过道挤了过来。 “……” 后门人员的密度瞬间程几何级上升。 陶安然说一分钟就绝不会拖到一分钟,事实上,他用三十秒就装完了书包,也不管桌面桌斗里有什么,反正两秒内都集体钻进了他书包里。 胡谦和祁远站在走廊的廊柱后面,胡胖胖抱着书包缩头缩脑的样子仿佛在做贼。 相比之下,祁远就舒展多了,一点没有逃课的自觉。 “走吧。”陶安然背起书包,对二人道。 “不是不是……”胡谦一把揪住了他的书包带,“陶神你嘛去?” 陶安然偏头看他一眼,胡谦扣扣鼻子,莫名觉得那是一种关怀蠢货的眼神。 “我带桃子骑摩托过去,你打车。”祁远从陶安然手里直接抽走了他塞不进书包的两本课外辅导,随便一卷塞进了自己包里,偏头往楼下张望一眼,正看见个发型别具特色的大叔进了楼门,“抓紧走,老何上来了。” 胡胖胖嗖嗖跟上去,“你们俩什么情况,问都没问就把我一个人放逐了,人性呢?” 祁远跑下楼梯的过程中给了他一个骚浪欠的回眸,“喂狗了。” “你大爷!” 三人从学校侧门边的围栏上翻了出去。 纵观整个五中,只有这么一个监控死角,且围栏高度正正好,于是就成了众多逃课党的秘密通道。 直到坐上了摩托车后座,陶安然都没开口问祁远到底打算干什么去。 其实他发那条微信陶安然走在连廊时候就看到了,看到以后一通狂奔,本以为会错过,没想到正好把人堵门口了。 那条微信上别的内容不重要,引起陶安然注意的只有三个字,其中一个还是儿化音带出来的。 “麻杆儿有消息了,我和胖子要去一趟。” 在陶安然的脑海里,麻杆儿和黄毛,还有那群不伦不类如同动物园流窜犯的混混是勾连在一块儿的—— 那些人就意味着麻烦,而一个麻烦后面往往会随着一长串后遗症。 原则上来说,他是极不爱管闲事和凑热闹的那一类人,但阴差阳错的,从认识祁远那天开始就不断在“闲事”中来来去去,到现在都快被培养出应激反应了。 陶安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犹如强迫症看一本书,既然已经翻开了,那不管内容如何,就得一鼓作气看到底。 这种毛病细想起来,是真挺要命的。 通身漆黑的摩托穿街而过,卷起街旁枯黄的碎叶。 二十几分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后,三人在看守所门口碰了面。 祁远掂了下手里的包,“走吧,见不了人,只能先送点衣服。” 胡谦点点头,脸上难得严肃。 跨进第一道门,三人还没来得及对另外一道沉重的铁门发出感慨,就对上了从铁门出来的另外一拨人。 陶安然抬眼看过去,嗤笑了声,心说这到底算乌鸦嘴还是墨菲定律? ☆、第 16 章 迎面走来的四五个人说不好是谁来接谁,因为他们整个团体都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刑满释放人员气质,穿着打扮像是从同一个摊上淘回来的,审美相当一致,不分彼此。 领头的一个视力不错,隔着十米还是把陶安然认出来了,当即就换了副玩味的表情,一走三晃地朝门卫这边走过来。 陶安然不动声色地推了下祁远,“你们去登记吧,我在这儿等着。” 祁远纳闷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那你别瞎溜达,我俩两分钟就完事。” 说完,就和胡谦一块拐进旁边传达室了。 传达室正对着大门有扇焊死的深茶色玻璃,胡谦等着警官登记上账人员姓名的时候,心不在焉地透过色泽浓重的玻璃看出去,就见方才的混混团已经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满头塑料袋色的四方脸把陶安然挤到了警卫的视线死角里。 “操。”胡谦低骂了声,抬脚就要出去,谁知道冷不防被祁远扯了一把,胡谦一抬头,“……干嘛?” “他们认识,”祁远压低了声音,冲玻璃扬了扬下巴,“别给他惹麻烦。” 胡谦皱着眉,就看陶安然八风不动地望着他对面人高马大的四方脸,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别人的紧张大多数时候都写在脸上,或者表现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小动作上,但陶安然不是,他这种情况下基本就是凝固了,面上看去要多平和有多平和,不用装就是逼王候选人。 在看守所碰上方二,陶安然真是没一点意外。也侧面证实了当时方二带着人去砸他家时候,放狠话说看守所都进进出出十来回了不是唬人玩的。 从这方面看,方老二竟然是个实在人。 只是不知道他从哪来的勇气敢在人民警察眼皮子底下进行打劫活动。 “小弟,借点钱来花花呗。”方二挑起粗黑的眉,食指和中指一搓,十成十的流氓相。 陶安然薄唇一抿,垂眼笑了下,“方二哥,你斜后面两个摄像头。据我观察,都开着呢。” 方二一嘬牙,“老子又没动手,开着就开着呗,老子怕它个逼玩意儿?” 后面一阵哄笑。 “不怕就行。”陶安然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拉开了拉链就往外慢吞吞掏钱包,“抢劫罪可以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方二哥听说过没?” 方二大笑,“谁他妈抢劫了,你这叫自愿赠予。” “哦,”陶安然点点头,“其实这中间还是有分别的。” 方二紧盯着他手里的钱包,全没把他的话当个屁,脸上贪婪不言而喻。 陶安然看也没看地从钱包里抽出来一沓现金,然后拿在手里甩了甩,“想要啊?那方二哥你得自己来拿。” “你小子真他妈……” 方二说着就要伸手过来,陶安然拿着钱的手往后一缩,面不改色地大喊一声:“啊——” 空旷的开阔地,人比鸟还少见,淡定的惨叫打着旋远飘出去。 回声尚未歇止,祁远和胡谦已经从里面奔了出来,比他们先到的是盯着监控的狱警。 警棍登时就指向了方二,“干什么你方老二,前脚刚出来就敢犯事,住了半年还没住够是吧!” “没、没,领导,我哪敢啊,这是我弟弟,我就跟他开个玩笑,我俩玩呢,”方二立马笑成一朵喇叭花,过来勾住了陶安然的肩,“是吧,弟弟?” 陶安然扫了眼方二,弯腰把钱包捡起来,掸掸土,笑了一声,“二哥,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开不好你一个立正稍歇齐步走,就回后面大铁门了。” 方二一瞪眼,“你……” 话还没出口,就被狱警厉声打断了,“方老二你过来!” 陶安然背上书包,把方二的手甩下去,环顾了他后面站成一排鹌鹑的混混们,然后看看祁远和胡谦,说:“咱们回去吧。” 转身还没走出两步,又被狱警叫住了。 “小伙子,这地方不是学生来的,以后别再来了。” “知道了,”陶安然一笑,“谢谢叔。” 三人往外走的时候,胡谦在旁边挑起了大拇指。 “不得了,桃子,你这是要成精的节奏。”胖胖啧了声,“不过……真会给他判刑啊?” “哪能,他这连未遂都算不上,顶多批评教育两句。”陶安然从书包里摸出几颗糖来,分给他们俩,“看守所门口,闹不起事来。” “那你和他是怎……” “胖子,”祁远不轻不重地插了话,“车来了。” 胡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陶安然,立刻止住了话茬,道:“那我先回了,再等就难打车了,明儿见。” 胡谦上了车,出租车甩着尾气三拐两拐消失在了街尾。 “走走?”祁远问。 “不走,”陶安然把书包挂上肩头,“我饿了。” 祁远一愣,旋即笑起来,“上车,带你去吃个精致的小馆子。” 精致的小馆子…… 正常人的想象中,相挂钩的词汇里至少应该有格调和品味两个词,万万没想到,祁远的概念里,精致等于老破小。 陶安然坐在一张沾满油垢的蓝色塑料凳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上,从旁边纸巾盒里抽出来还没巴掌大的纸巾在桌面上抹了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冒着白烟的大蒸屉和蒸屉前的祁远。 祁远这个人有种独特的气质,让他在人群里非常出挑,一眼望过去,基本不用找,就能看见他。 当然,个高也是其中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 但也不单得益于海拔。 就譬如麻杆儿,他也不矮,可他就是人群中的一条普通的麻杆儿,并不扎眼。 陶安然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会儿,得出个赏心悦目的结论。 片刻后,祁远端着一盘白糖糕走回来。 刚出锅的白糖糕松软香糯,被一层热气罩着,甜丝丝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块丢进嘴里大快朵颐。 “特色,尝尝。”祁远说着,一招手叫来服务员,把勾好的单子递给他,“少油少辣。” 转回头,发现陶某人正目不转睛地端详着自己。 “看我干什么,刚才偷吃沾脸上了?” “嗯,嘴角有渣。” 祁远伸手拨了下,没擦下什么来。 再一看陶安然,他老人家骗完人,已经心安理得吃起白糖糕了。 “我抽烟,介意吗?”祁远摸出来烟盒,随手扔在了油了吧唧的桌面上。 陶安然抬眼,“我说介意你就不抽了?” “不然我问你干嘛。” “哦,”陶安然夹了块刚上来的桂花马蹄,“介意。” “……” 祁远手里转着打火机,出乎意料的,廉价的塑料小玩意儿居然在他手里玩出了花样。 没有吊儿郎当的痞,倒有点潇洒不羁的酷。 “方老二以前上我们家要过债——我爸那边。”陶安然毫无预兆地开了口,过来给他们上菜的服务员还特地看了他一眼。 祁远手里转圈的打火机一顿,“那今天怎么放过他了?” 以方才的情况估计,陶安然完全能自导自演一出抢劫大戏,完爆对手演员,根本用不着虚张声势。 “没必要,”陶安然说,“我爸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爸他……”祁远手里的打火机轻磕在桌面上,“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胰腺癌。”陶安然筷子在面前的小碗里无意识地搅着,“他没了以后,要债的更猖狂了,几乎就在我们家门口安营扎寨了。我妈和两个叔商量着,把能卖的都卖了,才勉强把窟窿堵上。后来我妈带着我妹回了南方,我就到这儿来了。” 塑料布兜头罩下的大排档里,油烟乱窜,划拳吆喝声有如锣鼓喧天般嘈杂。少年年轻俊秀的脸上在那一瞬间浮起格外复杂的神色,有悲伤,有愤怒,有无奈,也有自嘲和隐忍。 天大地大,人的容身之处只要一隅,拥有的时候谁也没想过,那东西一旦崩塌起来,居然也会有摧枯拉朽的气势。 把人盖在其中,每分每秒都经历着绝望。 祁远听完了大脑就陷入到空白状态,词库仿佛在那一秒内被病毒侵略,自动删除,现在就算搜肠刮肚,也是白纸一张。 在几乎丧失语言功能的情况下,祁大佬鬼使神差开了口,“我要说我爸在我一岁时候过不惯穷日子跟富婆跑了,我妈火速在夜总会混了个洋鬼子,能安慰到你吗?” 再度来上菜,被迫又听了个墙角的服务员:“……” 现在年轻人到底都过着什么鬼日子! 陶安然捏着筷子,足愣了有半分钟,愣完以后不可遏制地拍桌大笑起来,看架势像当场疯了。 祁远:“请问……我哪句话踩你开关上了?” 陶安然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你,你本人。”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说祁大佬是个笑话。 “陶安然,我觉得你活腻了。” “小朋友。” “……”有种再叫一遍! “小朋友,麻烦过来下。” “……”操? 祁远就看陶安然神经兮兮地冲他勾手,搁下筷子正要起身过去给某桃立立规矩,却看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小姑娘从他身后绕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风车。 陶安然从里面挑了个模样周正的,伸手拨了两下,递给祁远,“谢你的。” 祁远瞪着他手里的小玩具,“你幼不幼稚?” 陶安然一笑,“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更新时间不太能固定,基本上是在下午 ☆、第 17 章 两人顶着冷风回到家,祁远钻姥姥屋里陪老人家看了半集家长里短的电视剧,要不是祁姥姥嫌他身上一股油烟味儿,他大概还能坚持着把后半集也看了。 洗完澡,祁远回屋坐在椅子上开了电脑。 上礼拜的插画稿子还原封不动的在文件夹里躺着,已经比原交稿时间拖了两天,再拖下去他估计会被编辑锤死。 等开机的时候,余光瞟到手边那摞从垃圾桶捡回来的卷子上,揉乱的纸上压着七彩塑料风车。 幼稚。 进入到桌面的电脑屏强行拉回了祁远的目光,他点进去应用程序,开了绘图板,开始做最后的收尾。 画面是偏暗的色调,废墟、硝烟和几点将灭的明火,在残阳下被镀了层似血的暗红。风扬起少年沾满污渍的衣摆,他迎风前行,回眸的刹那,微光映在他的侧脸——脸还没画完。 祁远拿起笔,开始“缝缝补补”,都是熟悉的笔触,他也没大走脑子,下笔就刷刷画起来。 画的时候思绪乱飘,飘出了天马行空的效果,等保存导出的时候,他愕然发现,画上人侧脸翻卷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的伤口和血迹污迹在瓷白细腻的肌肤映衬下……有点眼熟。 “……” 当初的设定是个拥有小麦色肌肤、精瘦干练的少年,现在离题千里,少年面目全非,像个深藏不露的……biantai? 不过biantai归biantai,却相当符合审美。 保存完,祁远给编辑发了张预览——只要对方点头,就齐活了。 等了片刻,编辑回过来。 — 反差够强,我喜欢。 过会儿又追过来一句—— 小祖宗,你下回要还拖稿,我就上你们家门口吊着去! 祁远笑了声,登录邮箱,把原图给她发了过去。 发完,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目光不偏不倚又落在风车和卷子上。 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真要命。 他从风车下抽出卷子,仰回床上开始一张张翻。 方方正正的红字有种别具一格的丑。 不对,也不算是丑,顶多是孩儿体。 都说字如其人,这话到陶安然这儿算是折了,他的字和人是背靠背朝两个方向奔的。 陶安然的注释不算详细,只大略标明了一些知识点,而且从他字体的飞扬程度来看,他写的时候应该相当烦躁。 尔等凡人为何如此蠢笨——只差写在卷面上了。 五分钟后,卷子们搭在祁远肚子上,而他本人,已经四仰八叉地会周公去了。 寒假来的让人毫无期待,假期第一天就让陶安然在鸡飞狗跳里捡了满地鸡毛。 人比人不可怕,怕就怕这人如影随形,每天睁眼闭眼都睡在一个屋里。 陶安然的年级第一把曹晓飞衬托得像个二傻子,仿佛两人并没共享一半来自母亲的基因,而这也让蒋敏跌了面子。 心高气傲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不肯承认她人生里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瑕疵,她的心思还停留在二十几年前,那时候她是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潮气蓬勃,是个别人眼里拔尖的姑娘。 谁料人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没走上顶峰就开始了下坡路。 曹晓飞,就是这段下坡路上的加速器。 “你看看你大哥,你再看看你!这么简单的题你也能错!上课带脑子了吗?你那脑子长出来是喘气用的?”尖细的指尖戳在小儿子不争气的脑袋上,“我看你喘气喘的都不如别人!” 曹晓飞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成功抓错了重点,扯着脖子喊:“你偏心!” 蒋敏被这声控诉喊得一愣,旋即怒火就被搓得更旺了。 “你倒好意思说啊,哪回好吃的好用的不是紧着你先挑?你老妈我累死累活地养着你,就是让你考不及格来报答我的?你说你啊,补习班你一个没少上,补脑子的也一口没少吃,你怎么就能学成这样!” 蒋敏手里的期末试卷在曹晓飞眼前抖得哗哗响,曹晓飞的哭嚎声震耳欲聋,足有掀翻房顶的效果。 陶安然终于被客厅的动静震了出来,他端着水杯倚在门边,冷眼看着母子俩唱戏似的一来一往,奇迹般地,他们居然吵出来一种相当和谐的效果。 两人短暂的休战间隙,陶安然喝了口温水,慢吞吞道:“你骂他要是有用,清华北大也就跌下神坛了。” 蒋敏:“你别掺和。” 曹晓飞:“你什么意思!” 陶安然无端笑了一声,心说这会儿倒是一致对外了。 “普天下没有不望子成龙的父母,可孩子们就是良莠不齐,难不成打骂就能让田里的小苗一边整齐,茁壮成长了?”陶安然上下打量着还在抽泣的曹晓飞,“显然是不能。如果能的话,那不人人都清北交复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难听也是够难听的。 “强词夺理,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蒋敏被小辈刮了面子,脸上自然挂不住,可又不好拿陶安然撒气,只好把始作俑者再拎出来呲儿,“曹晓飞你看什么热闹呢你,捡着乐子了是吧,有这偷笑的功夫你两道错题都纠完了,回你屋去,给我把该订正的都订了。” 曹晓飞再度中枪,可他偏就有指东打西的本事,一点也没听出来他老妈在给他台阶下,当即梗着脖子吆喝,“我不会!” 非常理直气壮。 蒋敏大概是气疯了,脱口道:“不会问你哥,让他给你讲。” 他哥:“……” 曹晓飞刷地转头,看着陶安然,蒋敏捏着卷子用力攥了下,没吭气。 陶安然叹了声,这时候说“不”,那就是没事找事了。 讲几道题而已,还难不倒他。 然而事与愿违,陶安然高估了他弟的领悟能力,曹晓飞也低估了他哥的可怕程度。 在陶安然把一道数学大题讲到第四遍的时候,曹晓飞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他哥的语速越来越慢,咬字越来越重,笔尖点在纸上的痕迹也越来越凌厉——从小无法无天惯了的曹小胖没来由感觉到了灭顶的压力,仿佛他要再说一句“不会”,那尖尖的笔就会戳进他喉管一样。 “会了吗?”陶安然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唇线绷得四平八稳,让人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曹晓飞睁眼说瞎话,“会、会了。” “好,那把这道题做一遍。”说着,推过来一道自己在草纸上现编现用的练习题。 曹晓飞:“……” 不管曹晓飞多想哭着捶地叫妈妈,现实里都是“爹不疼娘不爱”,他的亲爹亲妈缩在门边偷偷往里看了片刻,都觉得效果还行,于是也懒得管了,各忙各的去了。 当天下午,陶安然接到蔡元朗电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的时候,他还在愉快地折磨着熊孩子曹晓飞。短短小半天,曹小胖已经如同霜打的蔫茄子,生无可恋了。趁着陶安然接电话的功夫,他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呲溜一下从门边溜出去,逃到厨房去偷吃鸡腿了。 陶安然看一眼犹自晃动的门板,俯身开始收拾桌面上的草纸,“你老叔那边有消息了?” “我软磨硬泡出来的,别提有多艰辛了——步行街那边的炸鸡店,每天半天班,一个月2000,去不去?”蔡元朗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滋滋啦啦的,不是很清晰。 当然要去。 陶安然笑起来,“多谢了。” “客气什么,”蔡元朗道,“我跟我老叔商量过了,我也去打工,不要钱。” 陶安然:“……” “咱俩都一个学期没一块儿玩了,这种机会怎么能放过。”蔡元朗在电话那边嘿嘿笑,“有黑工,当然一起打了。” 一个不小心,根红苗正的小少年就成了偷摸□□工的小少年。 蒋敏对于陶安然要出去“社会实践”不置可否,曹蓝天倒是非常赞成,站在人民教师的角度,他认为学生们被框得太“周正”,缺乏接触社会的机会,以至于对现实生活缺少了解,一个个都仿佛活在真空里。 “长大了终究是要进入社会的,在你们这个年龄,能短暂地了解一下,没什么坏处。” 就这样,在曹蓝天的支持和期末成绩的加持下,陶安然光明正大地接受了人生第一份工作——炸鸡店炸鸡员。 炸鸡店在步行街旁边,门脸正对着马路,不管是要往步行街里走的还是随随便便路过的,只要肚子饿了或者被香味吸引了,都会过来点上一份。不得不说,这个位置得天独厚,几乎比步行街里面的铺子还能揽生意,而且店面租金还比里面便宜四分之一,相当合算。 蔡元朗忙得脚打后脑勺时候还不忘埋汰老板,偷摸对陶安然道:“当初这铺位可是精挑细选的,一开始家里人还说我老叔傻,呿,他那人,插根尾巴就是猴。” 陶安然把新一锅鸡柳晾出来控油,边帮着后面排队的装袋边道:“不然你以为成功商人都是撞大运撞上的么。” “要不以后咱俩毕业也卖炸鸡得了,”蔡元朗把后面钱收了,道,“我跟你说,这两天我有点飘了,眼看着这钱刷刷来。” 陶安然道:“刨掉房租、人工和原材料,还有那些七零八碎的花销,这种店一个月纯盈利不会超出你想象太多。”他顿了顿,“实现不了你开着兰博基尼四处浪荡的梦想。” 蔡元朗长长地叹了口气,“钱难赚,屎难吃。” 他那个屎字咬音尤其重,正好传到店外等炸鸡的姑娘耳朵里,姑娘脸色顿时绿了一瞬。 蔡元朗干笑了声,正想开口,被马路边的动静打断了。 一辆过分拉风的摩托载着主人不偏不倚停在了他们店门前,那人腿在马路牙子上一撑,显得笔直又修长。 陶安然对对门邻居这种抓紧一切机会耍个帅的行为实在佩服,把鸡柳递给面前的姑娘后,在操作台边的抹布上擦了把手。 蔡元朗啧了两声,“桃子,你说这帅哥不会也是慕名来买炸□□?” “他可能是来找人的,”陶安然笑了下,“你说话稍微文明点。” “我怎么不文……操。”蔡元朗瞬间明白,闭了嘴,目光随着那位抱头盔的逼王一直转到了自家兄弟脸上。 他狐疑地看看陶安然,“认识啊?” 陶安然一脸平静,“嗯,同学。” ☆、第 18 章 祁远会出现是因为胡谦在群里组织大伙年前小聚会,结果几个人嗷嗷着一问,发现陶安然居然在步行街打工。一颗小石子激起千层浪,在家里蹲着长蘑菇的少年们一拍即合,决定去步行街汇合,除了还在补课的吴朋和肖英俊,剩下几个立马蹬鞋出门。 祁远是第一个到的,停车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了吊着手、身残志坚卖炸鸡的陶神。 他没着急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欣赏了番。 不得不说,人的很多行为都是始于颜值的,原始得很肤浅——他们炸鸡店的生意明显比隔壁的隔壁好得多,三三两两排队的姑娘们眼神多数粘在陶安然这边,有个别取炸鸡时候还会多聊两句。 不过陶同学天生缺乏撩骚神经,三言两语间能把人说熄火了,并且他自己还不觉得尴尬。 等胡谦几个到了之后,他们一哄而上买了五大份炸鸡,吃到陶神亲手炸的鸡,胡胖胖有种下学期就要飞升的错觉。几个人捧着热气腾腾的鸡,大着狗胆埋汰了陶安然的围裙几句,并和蔡元朗分分钟交换了微信号,三下五除二拉进他们的群,业务能力赶超满大街跑的传销组织。 几个人勾肩搭背走了以后,陶安然收着祁远发过来的两条微信。 一张照片,一条语音。 照片上,他正拿着不锈钢网筐给炸鸡沥油,吊着一只手臂,穿着满是油点的围裙,搭配上门楣上已经被雨水冲刷掉色的照片,看去十分地惨不忍睹。 祁远说:“鄙人大作,请不要吝啬,大声夸奖。” “……” 夸你大爷,你审美喂狗了么! 炸鸡店里,蔡元朗望着前面走远的一撮背影,眼里压着吐露不尽的羡慕,“我也想转学。” 陶安然把脱骨鸡翅刷一下倒进电炸锅里,偏头扫他一眼,“转学?早饭吃多了?” “我没撑着,我就是单纯的向往。”蔡元朗趴在桌面上咋舌,“以前怎么不知道五中这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有意思呢,我还以为满校园跑的都是学渣。” 陶安然:“有意思和学渣冲突么?” 蔡元朗挠头,“好像也不冲突。哎,不说这个,说正经的呢。我跟你说,一中太无聊了,桃子,太无聊。不是重点录取率就是规矩、制度、课外班,哦对,还有一帮国际班准备出国的。哈佛、耶鲁、斯坦福,听着有多牛逼,肩上就扛着多大压力。大好的青春就浪费在这些东西上了,你说,一个个头悬梁锥刺股地狠学,究竟是为了什么?” 陶安然:“不为什么,游戏规则是这么定的。” 蔡元朗:“不能突破下?” 陶安然冷脸无情,“当然可以,但大概率是前脚突出去后脚就挂了。” “听着有点牙疼,”蔡元朗叹气,“你这人有时候冷酷的,炸鸡都温暖不了你。” 无法被炸鸡温暖的陶同学连炸完三锅鸡之后,就和后面来接班的全职同事交了班,然后偕同蔡元朗一道奔赴火锅店。 胡谦他们几个走了狗屎运,抢着了店里硕果仅存的包间。放了假,众人瞬间撒欢,陶安然和蔡元朗一进门,就率先看见桌面上的两排啤酒瓶。 张天桥人高马大坐在后面,冲他们俩一扬手里的杯子,“快坐,吃,喝,不醉不归!” 李浩举手赞同,“对,不归!” 醉,那当然是不可能醉的。 一个个都是要回家的人,喝成醉猫回去对上爹妈,找死不要找的太痛快。 几个人起身一让,就把陶安然让进了里面的位置,正好挨着祁远。 祁大佬还在低头肝魔幻变装贪吃蛇,只在他们进门时候抬了下眼,摆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陶安然坐下以后,就听旁边专心致志的祁远道:“别喝酒了,有豆浆。” 果然,祁大佬面前摆着一杯冒热气的健康养生现磨豆浆。 “养胃的,”祁远把游戏暂停了,“还美白。” 陶安然:“……” “谁谁谁,谁要美白?”李浩立马凑脸过来,觑着陶安然年色,“陶神你不黑啊,你不用。老祁你去年从西藏回来以后是有点黑,这捂大半年也差不多回来了,还美个屁。咱大老爷们不美白,黑黑更健康,你们看大桥,是不是有托塔天王的范儿。” 莫名躺枪的张大桥:“……” “快下肉,丸子,虾滑,通通下进去。老祁你旁边虾滑,抬手下一下。”胡谦在门边扬声张罗,自己抄起一盘午餐肉一股脑就推进了辣锅里。 祁远从善如流,拿起虾滑熟练地用里面勺子分成四大份,在李浩“诶”出声前,挨个滑进了锅里。 蔡元朗开了眼界,没想到下虾滑还能这样操作,心说老大你怎么不干脆整个推下去呢! “怕你们不好分,特意分了四份。”大佬放下盘子,有点要展示自己为人民服务的意识。 胡谦生无可恋地一拱手,“我替在座的谢谢你了。” 虾滑熟的快,可惜的是,五个人,只有四块虾,这个量搁平时大概能就食物分配问题打一架。但现在有新朋友蔡元朗在场,胡谦和李浩愣是没好意思扒下脸皮上锅里去抢食。 在众人的注视下,祁远率先若无其事地从锅里捞了块上来,然后这块虾滑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陶安然的碗里。 “我们俩分一块,剩下的让给同学们。” 陶安然:“……” 同学们:“……” 蔡元朗偏头瞟了两人一眼,自行夹了块快煮烂的土豆,咬完土豆又瞟一眼,发现祁远已经把虾滑分开了,正夹着那硕大的一坨往自己嘴里送。 而陶安然面上虽略有嫌弃,但也只是皱了下眉之后就自顾自把虾滑吃了。 蔡元朗夹着土豆片的手一抖,土豆瞬间被腰斩,下面一截咚一下落回了料碗,溅起一波香油。 陶安然这个人,多少有点洁癖,尤其表现在不碰别人口水接触过的一切事物上。不管是你打算和他分享一串冰糖葫芦还是一瓶水,那都是不可能的,即便嘴唇没沾上,陶安然也是打死不乐意的。 谁要敢拿嘬过一百遍的筷子在他碗里搅,他不把人直接怼锅里就算给面子了。 反观祁远同志倒全程很淡定,祸祸完陶安然的料碗,还不间断地用自己筷子给他夹肉添菜,用的理由统一是“你手不方便”。 蔡元朗这厢看得心惊肉跳,陶安然倒是慢吞吞吃得舒服自在,半晌,蔡元朗收回目光,一向大得能并排跑马的心难得敏感了下,在旁边两人相处的气场里察觉到丁点微妙的不寻常。 不过这点古怪的感觉稍纵即逝,等胡谦再度吆喝着让大伙喝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自行给甩到脑后了。 蔡元朗脑袋里演绎了一段小剧场,陶安然却没什么感觉,他人在屋里坐,心思胡乱飘,压根没注意旁边的群众们都在干什么。他大致盘算了下目前能够动用的资金,就算把这一个月打工的工资算进去,报完课外班也是捉襟见肘。 就像蔡元朗说的,钱难赚屎难吃,清高孤傲了十六年的陶安然在热闹的火锅店里,真切地体会了一把生活的苟且。 饭毕,胡谦开始组织下一次聚会,几个人讨论了一波,觉得这是高中毕业前最后一个像样的寒假了,得干点刺激的事儿,论来论去,最后决定年后去公园溜冰。 陶安然无语地看着跃跃欲试的胡胖胖,心说溜个冰能有多刺激? 胡谦干了最后一口豆浆,“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溜完去唱歌,现在,解散吧各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鉴于李浩和蔡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元朗下午都还有事,他们就没安排其他活动,吃顿饭互相扯淡几句就只好鸟兽散了。 不过即便是短暂的相聚,对于少年来说也是欢呼雀跃的。高中生活有时候像块压缩饼干,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紧紧巴巴,仿佛连一点多余的空隙都没有了。高压环境下,偶尔得来的喘息机会显得难能可贵,相应的,收获的快乐也会放大数倍。 胡胖胖说,他每次出来玩都有种耗子偷油的感觉。 众人在公交车站各奔东西,陶安然要上车却被祁远拦住了,他一挑眉,视线在陶安然的手臂上转了圈,“没看见车上挤得沙丁鱼罐头一样,回头你挤下来这胳膊也成丝瓜藤了。” 一圈一圈带拐弯儿的。 陶安然:“我去趟补习班,咱俩不顺路。” 祁远手里转着车钥匙,“只要是你去的地儿,我都顺路。” 陶安然看看他,“行吧,那别后悔。” 祁远:“谁悔谁是狗。” 二十分钟后,补习班里,祁远坐在最后一排,打着哈欠悔成狗。 ☆、第 19 章 补习班里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祁远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是跳进了陶安然挖好的坑里。 这个坑得从陶安然整理的那一沓期末复习资料算起,那时候他下了第一铲,随即是不动声色的第二铲——塑料大棚下的白糖糕和小风车,至于第三铲…… 这一铲不能全怪在陶安然头上。 二十几分钟前,他们进来的时候,门口一位尖嘴猴腮的老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接下来,陶安然看似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尖嘴猴腮对答如流,五分钟后,陶安然就要拍板定下来。这时候,尖嘴猴腮发了话,拍出一张优惠单在桌面上——两人同报,五折优惠。 于是,陶安然的视线从优惠单落在了祁远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祁远当时就想起了试卷上硕大的红色方块字,思想一时松动,被邪恶力量占了上风,莫名其妙就跟着陶安然一块儿报了寒假数学精品班。 精你大爷的品。 祁远蔫头耷脑地委顿在椅子上,让黑板上的板书搅得脑仁疼。 精品班,顾名思义,就是比普通长期班力度要大,难度要深。但针对高中阶段的文科班来说,它的难度仍然是有限的。就譬如说考纲是一个圈,那所谓超纲其实没有比里圈大到哪儿去,只要掌握了圈里的内容,就能获得一个非常说得过去的分数,至于圈外的那一小部分,完全可以随缘。 而精品班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随缘”变成“命中注定”。 祁远想,他大概是第一个主动降落在学霸群中的渣渣。 但陶安然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捱到下课,陶安然收拾起临时买的本子,偏头问:“怎么样?” 他好看的眼睛弯了下,里面像裹着丝促狭。 “不怎么样,”祁远伸了个懒腰,“这就好比加减法还没学会的突然被拉来做二元一次方程,越听越糊涂。” 陶安然收东西的手顿了下,“生气了?” “没有,”祁远看看他,“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小气?” 陶安然想了想,非常敷衍地开了口,“没,你特别大方,感天动地。” 话不难听,语气却像骂人。 从补习班出来,已经临近傍晚,祁远要求吃一顿白糖糕配烤串来弥补幼小心灵受到的伤害,于是两人又去了“精致小馆”。 吃到一半,祁远忽然想起来点什么,问道:“怎么跑炸鸡店打工去了?缺零花钱?” 显然,陶安然这个状态不是缺零花,就是缺钱,大额那种。祁远能这么问,还是给他留了面子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情商的体现。 陶安然慢条斯理擦了下嘴,“我要说我是来体验生活的,你信么?” 祁远一笑,“你说了,我就信呗。” 陶安然向后一靠,手虚搭在桌沿儿上,“当然不是了,就是穷的,特别缺钱,有兼职介绍么,祁老大。” “……” 祁远哑然,一时间还以为陶安然在塑料棚里给憋的缺氧了。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去。” 陶安然笑笑,“不炸臭豆腐就行。” “……家教,”祁远无奈,“炸什么臭豆腐。你等着,我问问。” 陶安然点头,目光飘远了些,落在对面蒸白糖糕的大锅上。 塑料棚外面夕阳西斜,余晖透过塑料布模模糊糊地映在铁制整体上,色调偏暗的橘红带着种说不上来的温暖,奇迹般地纾解了人的焦虑,让四肢百骸都感到一种暖流经过的熨帖。 祁远埋头发了几条微信,抬眼时候发现陶安然正对着口大锅出神。 他拎了块白糖糕,凑到陶安然鼻尖下,“请问,你对白糖糕蒸锅有什么想法?” 陶安然眼睛一垂,视线聚焦在那白乎乎的一团上,看了个对眼。 “我靠。”祁远边笑边眼疾手快地用手机镜头一框,咔嚓拍了一张,在陶安然反应过来前,向后一蹿跳出去一米多,白糖糕不幸坠落,掉在陶安然面前那碗红糖芋苗里。 飞溅起的汤汁沾在陶安然下巴上,而前面已经拱到别人桌的祁远彻底笑成了王八。 “你死了!”陶安然拍桌而起,谁知道冲过去的时候没留神被地上裸露的电线绊了下,整个人呈半起飞状态,如果不是祁远一拽一捞,他可能就奔着亲爱的蒸锅飞翔了。 祁远手臂卡在他腰上,声音从耳后拂过来,“你就不能小心点,眼睛白长那么炯炯有神了。” 陶安然耳尖微烫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也不知道是当众丢人丢的还是别的什么,当下就去拉祁远的爪子,拉到一半,被祁远把他整只手都扣在了掌心里。 “……” 陶安然当场就惊呆了,连挣扎都忘了就被祁远扯着带出了塑料棚。 冷风一激,陶安然清醒了,低头看看两人几乎十指交握的手,凉飕飕道:“手拉手,吃果果?” “怕你打我,好在你就一只手,”祁远说着,手指和手掌齐用力,捏了他一下,“你要那只手不吊着,我就得抱你了。” 陶安然扫他一眼,心说你要不浪我打你干嘛,有病么。 祁远撒了手,拇指下意识擦过掌心,方才陶安然手掌留下的温度尚未散去,让人莫名有几分贪恋。 陶安然不自然地活动了下手指,把要揍人的事暂且搁下了,且难得察觉到了一丝无以名状的尴尬。 他轻咳了声,没话找话道:“得亏是先付钱,要不老板得报警了。” 祁远憋了下,没憋住,笑道:“是。” 敢情学霸化解尴尬的方式就是愣生生提高尬的层次。 祁远整个人笑得直抖,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抖着点上了,“不逗了,说正经的。” 陶安然从鼻腔里挤出单音节,“嗯。” 祁远默了下,严肃起来,“吃饱了吗?” “……”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一眼,陶安然说:“饱了。” 两人沿着人行道走了片刻,祁远灭了烟,问:“辅导小学五年级语数外,一小时五十,效果好的话加钱,干不干?” 这对陶安然来说基本就是躺着挣钱了,哪有不干的道理。 “炸鸡店和精品班以外的时间都行,晚上也可以。” 祁远点头,“行,我问问。” 祁远这边很快有了消息,对方相当爽快,报了地址和简单的要求之后,直接先转过来了200,说是定金。 当然,这得益于祁远放弃了脸皮的一通胡逼吹,等他把聊天记录给陶安然看的时候,陶神在那一瞬间宁可自己瞎了。以祁大佬这种不需要明火就能把一排二踢脚吹上天的嘴炮功力,陶安然眨眼间就已经是市教育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炙手可热,媲美各中学特高级教师的存在。 “我觉得我要是不放颗卫星都对不起你这满篇彩虹屁。”陶安然把手机还回去,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祁远一摆手,“我就随便发挥发挥,别有压力。” 陶安然还是冷着一张脸,“您老人家内功强劲,以后还是慎重发挥,一个不小心,周围人容易被震伤。” 祁远一愣过后,又笑得直颤,边颤边拍着他说:“小桃子,你太有意思了。” 陶安然没觉得自己哪儿有意思,就觉得祁远这人笑点有些低,不知道让那些把他当成五中老大崇拜的人看见,会不会认为自己智商跳了水。 优秀的人大多自律,大约是个放诸四海皆准的标准。 陶安然这些天尽管过得鸡飞狗跳,但长跑这事却是雷打不动。为了固定受伤的左臂,避免真长成狼牙棒,他用气枕、气柱和宽胶带做了个简易的、可拆卸的固定装置。带着这东西跑步,左臂几乎纹丝不动,相当稳固,唯一的缺陷是外形不怎么样,乍一看还有点智硬嫌疑。 祁远偶尔一次在他的秘密基地里发愣,碰上陶安然泰然自若地在操场上跑圈,还以为他要参加一年一度的漫展,为铁甲小宝站台。 于是,他手机又多了一段某人绑着气柱飞奔的视频。 陶安然把自己一天24小时安排的明明白白,顺便也安排了祁远每天下午的时间——精品班。 对学习毫无动力的祁远同学坐在那小小一间教室里,如丧考妣,然而又总逃不过陶安然不经意三言两语的刺激,不得不拖着沉重的两条腿迈进那扇门。 反观陶安然,似乎也不着急让祁远把题目都弄得门清,他像个极有耐心的猎人,等着猎物自行钻进套里。 终于,在补习班年前停课那天,祁远问出了第一个“为什么”。 课上,祁远被老师叫上去在黑板上答例题,祁大佬无所谓地接过了油性笔,根据这些天耳濡目染的成果,在黑板上依葫芦画瓢地解了一遍。 对祁远来说,就是当众跌个面儿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知道补习班老师居然把他那道题当成了典型,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讲解,指出了大部分人会出错的地方,无形中拉长了丢脸的时长,让祁远收获了全班的注意力。 下课的时候,祁远拉住了旁边若无其事的陶安然,“讲讲,后面这几步为什么错了?” 陶安然把书包拉链拉好,转头看他,“你自己先琢磨,我结束了家教课回去找你。” 他能被勾起好奇心是个好现象,未免三分钟热度,陶安然打算再抻一抻,抻到他把好奇心酝酿一股短暂的动力,那第一步基本就算成功了。 所以,没事放什么狠话,把年级倒数的优秀渣渣推上二本线,实在是任务艰巨,道阻且长。 ☆、第 20 章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的祁大佬在年二十九这天破天荒对着满桌例题发起了呆。 其实仔细回想,小学那几年他成绩算不上差,抽风时候甚至还考过前几名。但小升初以后就不大行了,叛逆期的到来让他的注意力分散到不能再散,且懂人事之后,祁媛媛和程正干的缺斤短两的事也给他添了不少堵,不可避免地认为自己是惨遭抛弃的孩子,要不是姥姥一手拉扯着,他八成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人一怨愤思想就容易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跑偏,专门钻又窄又细的牛角,何况少年心事无从吐露,即便想露也觉得丢人,只好在已经走歪的路上发足狂奔。 等不好不坏地混上高中,从前的情绪都熬成了“无所谓”,也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得过且过,潇洒不羁浪荡一生。 …… 还没等他浪出个结果,这条路就突然亮起红灯,可气的是,这灯是陶安然造出来,他自行挂上的,有气也没处撒。 八点半的时候,陶安然准时来敲了门,手里还拎着两串糖葫芦和一盒豌豆糕。 祁姥姥在屋里听见动静,笑眯眯迎出来,陶安然赶忙把豌豆糕递过去,相当乖巧地跟老太太“献宝”,“这是现做的,软和又少糖,您早起当早点正合适。” 一句话逗得祁姥姥高兴,顺便凿了旁边戳着的外孙一下,“瞧瞧人家小安,瞧瞧你,央你去买个菜盒子你都不乐意,一身的懒筋。” 祁远从头到脚挂着个冤字,“您上外头问问去,谁家摊子支到年二十九还不收的?” “就你借口多,都懒得说你,”祁姥姥抱着豌豆糕盒子,“小安啊,那边桌上有姥姥晚上炸的红薯片,自己去拿着吃。” 陶安然眨眼间就成了“顺毛驴”,让吃吃,让喝喝,跟老太太一唱一和,把正经的外孙子晾在了一边喝西北风。 直到屋里的电视结束了广宣时段,进入电视剧片头曲,姥姥才慢悠悠走了回去,进门时候,回过头来嘱咐,“两个人好好玩,别闹别扭。” 祁远:“您甭担心,我让着他。” 陶安然:“……”再说一遍,谁让谁? 姥姥掩上门,怕臭小子们太闹腾影响她观看电视剧的情绪。坐下以后,老太太拎起织了一半的毛活,哼起了小曲。 她这个外孙啊,挺长时间没邀朋友来玩儿了,心性越来越沉,她总担忧着哪天真正少年老成了,失去了少年人的乐趣。 现在看,是没碰上对脾气的朋友,真有人拽着拉着,也就好了。 “你干什么来了?”祁远啃着糖葫芦,一点没有吃人嘴短的自觉,明知故问。 陶安然也不客气,把红薯片全扒拉到自己面前,“你说呢?” “我已经自学成才了,你还是留着力气教你的小学生去吧。” 陶安然看他一眼,心说:死鸭子都没你嘴硬。 默了两秒,道:“那行,你给我讲一遍,讲懂了我立马走人。” 祁远:“……” 陶安然慢吞吞又补了一句,“我们学霸一般都特别执着。” 言下之意,不达目的不罢休,要不就死磕试试,看谁能磕过谁。 三分钟后,祁远举白旗投降,臊眉耷眼地领着陶安然正式踏进了自己的地盘。 卧室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不管是从外在形式上还是内在感受上。所以陶安然跨进门槛的时候,心尖上不由自主地颤了下,仿佛是抬手戳破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纸,里面隐藏的色彩一不小心就显露了出来。 祁远的房间格局和曹晓飞的如出一辙,狭窄细长,从门到窗仿佛有一光年的距离。整间屋子收拾得十分干净,东面墙上钉着书架,其中有一整排码着大小不一的画册,画册下面是从旧到新的速写本,塞得满满当当。 书架最下一层,摆着形态各异的一群手工木雕,乍看下下刀粗糙,实在刀刀到位,几乎没有走错刀锋的线条。 在光年外的另一侧,一盆矮小的柠檬树和仙人球在窗台上作伴,旁边还摆着个色彩艳丽的小喷壶。 出乎意料的有情调。 祁远用着一张尺寸大得离谱的原木长方桌,粗略一比划,那桌子抵得上旁边半张床。 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摞出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效果,一台电脑卡在中间,很有东岳泰山的气度。 颇显违和感的是,“泰山”脑袋上别了个五彩斑斓的塑料风车。 陶安然轻轻“啊”了一声。 祁远拉开椅子坐下,手搭着椅背向后看他,“啊什么呢。” “那个,”陶安然扬扬下巴,“还以为你扔了。” “它有纪念意义,就算将来搬家也得带着,”祁远嘴角一翘,用脚踢踢旁边圆凳,“坐,抓紧时间说正事。” 陶安然本来想问问有什么纪念意义,可惜话还没出口,就被祁远后一句给堵回去了。坐下后转念一想,问这干嘛,吃饱了撑的么。 光荣上岗的陶老师一落座就严肃得像坨冰雕,手里的中性笔划了道好看的弧度,点在祁远面前的错题上,“知道错哪儿了吗?” 祁远运了口气,没等答,就听陶安然不疾不徐地自问自答了,“看这个惨烈程度,肯定是不知道的。” 祁远:“……” 陶老师挖苦完毕后,从旁边拉过来一张看似是画废了的纸,上面只画了一个剪影,能看出是个瘦削的男孩,但鉴于五官暂时一片空白,也看不出所以然来。除此之外,人影旁边还被涂了团烦躁的黑线。 “能用吗?”他问。 祁远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目光还在他脸上转了半圈,才清了下嗓子说:“随便用。” 陶安然提笔就写,边写边讲,把解题步骤里体现的内在逻辑关系条分缕析,深入浅出地把题目分析到位,同时又把套用的定理公式不动声色地给祁远强化了几遍记忆,等这一道题讲完,墙上挂钟的分针已经走过了小半圈。 “没什么难的,把定理、思维逻辑搞清楚,练习册从头到尾捋明白,你数学基本就能混进年级前五十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 “……” 祁渣渣被学霸轻描淡写放出的厥词震惊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鄙人暂且没那么高远的志向。” 他甚至还没把考及格这事都纳入考虑范围。 陶安然听完,不大满意,“按照我的教学方式,你就是曹晓飞你也不可能学不会。所以,如果下次期中你还是吊在尾巴上,那我会真诚建议去检测一下脑子,它很有可能像大理石地面一样光滑。” 某种程度上说,陶安然同学是个非常刻薄的人。 但祁远却不想立刻反击,仿佛瞬间被受虐狂附身,不知怎么的,这样的陶安然,让他觉得格外活泼有趣,几乎有伸手在他白净的脸上掐一把的冲动。 色令智昏。 手抬起来的时候,学渣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第 21 章 窗外夜色浓稠,陶安然意外地失了眠。 耳侧是曹晓飞起伏的属于疲惫少年人的鼾声,益发衬托出屋里让人发慌的静谧。 为什么? 陶安然想。 实际上,当时那句话只是冲口而出,恐怕蒋敏早就不记得了,就算她没忘,也只会当成是他反唇相讥的抬杠。 反倒是他相当认真,也不知道较这个劲儿究竟是为了谁。 “有我在,他不可能没学上。” 自己说过的话在脑海中骤然响起,甚至产生了余音绕梁的效果,让陶安然一时脸颊发烫,裹在被窝里都能现场表演一番手足无措。 他一把把被子蒙过脸,烦躁地转了个身,心想:有这时间还不如爬起来背单词。 但拱了两下,终究还是没动,学霸给自己找了个细脚伶仃,根本站不住的理由——突然开灯会影响曹晓飞睡眠。 事实上,就算突发地震都不一定能弄醒曹晓飞,更别说是他枕边那一盏护眼灯了。 于是,单词没背成,失眠是真的失到了大半夜。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按照曹家惯例,全家早起,集体出动准备年夜饭。 这是陶安然骤然失怙后过的第一个春节,纵然他主观上抗拒着不断袭来的孤苦情绪,十分不愿落个自怨自艾的下场,但要人人都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思想情绪,人世间早就消灭七情六欲,遍地神佛了。 所以,陶安然和曹晓飞被安排出去采购肉馅的时候,陶安然整张脸沉得如同积雨云,仿佛随时都能上演一场狂风暴雨。 低气压下,曹晓飞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小少年尚未成体系的脾气秉性中,欺软怕硬不幸占据了其中大部分。陶安然初来乍到时,曹晓飞同学仗着体型优势,认为他这个便宜大哥是能随便搓扁揉圆的,于是灵机一动,连续多天进行了“下马威”。哪知结果不但不理想,而且后期还被对方反将一军,搞得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怂下去,到现在都没胆再伸胳膊踢腿一展当时的威风。 从附中家属院到外面超市,步行十多分钟的路程,陶安然沉默得像块不会说话的铁。曹晓飞憋得难受,几次三番想没话找话条起话题,都被陶安然冷淡的目光给怼了回来。 “……” 跨进超市大门的时候,两人被里面热闹的人气糊了一脸。 曹晓飞同学仿佛被嘈杂声垫了一层后盾,迈步上前一拍陶安然的肩,“我又哪招你了?墩着脸,话都不说。” 陶安然挑眉,“说什么?”话音未落,忽然福至心灵,“你蓝猫淘气三千问又没看懂?行吧,哪个地方没明白?” “你……我……”曹晓飞捂了捂厚实的胸口,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陶安然看了眼他瞬间被戏精附身的小老弟,不耐烦地一伸手,“把你妈让你列的清单拿过来。” 曹晓飞窸窸窣窣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揉成草纸的纸团来,递了过去,然后在裤缝上搓了下手指。 死洁癖肯定嫌恶心,他想。 然而陶安然只是打开看了眼,就递还给他,对纸上沾的油渍视而不见。 “走吧。”陶安然目光淡淡地扫了一遍超市货架,从入口拉了辆推车。 曹晓飞跟在后面,看一眼他哥吊着的手臂,又看一眼他毫无表情的侧脸,边嘀咕着边跟上去拉住了购物车,说:“我推。” 陶安然偏头看看他,撒了手。 “其他的都有了,就剩韭菜、茴香了,”曹晓飞推着车四处张望,“你会挑菜吗?” 陶安然想了想,“不会。” 满怀期待的曹晓飞:“……” 其实买菜这方面他跟陶安然一样缺斤短两地少经验,自打学会了走路,只要进超市都是奔着零食领料区,看见生肉蔬菜就捏着鼻子有多远闪多远,以至于到如今都不知道韭菜和小葱到底有多不一样。 但他对陶安然却有种诡异的信任,他觉得他的便宜哥既然能现编出数学题来考他,那么挑选出适合饺子的韭菜和茴香应该也轻而易举——即便陶安然说了“不会”。 陶安然不发一言,径直往蔬菜区走,烦躁的小火苗顶在脑门上,伺机要破皮而出,把方圆一米内活物死物都灭成渣。 韭菜被安置在蔬菜区最显眼的地方,绿油油堆得小山一样,像是生怕顾客找不对位置,上面还特地吊了快硕大的黄底红字牌,上书“韭菜”二字。 陶安然冷着脸从队尾一点点蹭到了前面,然后看也没看地抓了一大把,用扯下来的一次性塑料袋一裹,就要裹出去。 正要迈腿,没料旁边横着挤过来一壮汉,眨眼间他身侧正一根根挑菜的老太太就被挤倒了—— 老太太“哎呦”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一声喊,脚底立马就打了滑,慌张下左抓右抓却没抓到着力点,只好认命地任由地心引力把自己拽到坚硬的地板上。 “小心!”陶安然大惊之下把自己吊着的左臂贡献了出去,没等扶稳,他整个人倒率先被架住了。 祁远一手托住了陶安然打着石膏的手臂,一手以一个相当别扭的姿势挡住了往地面上栽的老太太。 这么一顿的功夫,老太太已经被周围反应过来的人七手八脚地扶起来了。旁边始作俑者立刻让人喷了个狗血淋头,那人四方脸胀得通红,嘴里嘀咕着骂骂咧咧,转身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我看你这胳膊是不打算要了。”祁远的声音从耳后飘来,热乎乎的哈气擦过耳廓,似轻羽拂过,又麻又痒。 陶安然浑身不自在地站直了,“你怎么在这儿?” 对方声音带笑,“买菜。” 曹晓飞远远看着,不由得撇嘴“嘶”了一声,不知怎么看出了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氛围,于是“扪心自问”道:“他们俩要打起来了我是跑还是看热闹还是拉偏架?” 想了两秒,毫不犹豫挑了第一选项。 祁远就着摁住陶安然的姿势把人往臂弯里一带,裹着他和两兜韭菜往外走,顺便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老实点。” 陶安然:“……” 两人从人堆里挤出来,曹晓飞皮笑肉不笑地抖了下嘴角,“祁……远哥?”然后用眼神拼命暗示陶安然,无奈他哥眼瞎,对他那一双快要飞出脸盘的眼睛视而不见,转头冲着祁远往远处一指,“我还得买点茴香,你会挑吗?” 祁远眉峰微扬,俯身把两包菜往他们的车里一扔,“你别过去了,在这儿等着。” 曹晓飞颇惊悚地看了看祁远的背影,又看看筐车里的韭菜们,“你们真是朋友?” “不然呢。”陶安然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地落在那道挺拔的人影上,只吝啬地瞥了他弟一眼,就又收回去了。 “看着不像,”曹晓飞咂咂嘴,“刚才他一拉你吧,你那脸就跟驴……没,不驴。反正像能原地打一架的,你死我活那种。” 陶安然暗自哂笑,有么? 曹晓飞抬眼看看……没看懂大佬们的世界。 祁远办事相当有效率,去一趟来回三分钟,不但把茴香买了,还顺手买了一大包排骨和两根笔直的白萝卜,说是要回去给姥姥炖汤。 陶安然难得开了句玩笑,说让给自己留一碗,可因为整个人情绪极差,说这话时候活像个面瘫的土匪。 祁远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眼,欲言又止。 曹晓飞历来神经粗壮,来的路上能洞悉陶安然的低气压实属超常发挥,此刻灵敏劲儿过去,熊孩子已然故态复萌。 小崽子还没出超市门就不消停,兜着圈子让他哥带他去买薯片和巧克力,顺便还想吃糖葫芦。曹晓飞下意识里觉得祁远是“外人”,而陶安然当着外人的面,总不能刻薄他,他得有个当哥的样子。 所以甭管是零食还是漫画,只要还有的卖,他哥就得帮他实现。 然而没想到,陶安然完全没拿姓祁的当外人,当着他的面把刻薄无情表演得了淋漓尽致,别说巧克力了,曹晓飞同学到最后连一块糖纸都没摸着。 三人一路无话,沉默着回到附中。 上了五楼,曹晓飞率先钻进了屋里享受暖气去了。 祁远叫住陶安然,问:“你怎么了?” 陶安然目光闪了闪,把一瞬间的失落遮掩了过去,说:“没怎么。” ☆、第 22 章 厨房里,蒋敏和曹蓝天在忙活着。 借着抽油烟机的嗡嗡声,蒋敏边和面边对摘韭菜的曹蓝天说:“这大过年的,那孩子也没个好脸色。” 曹蓝天搓着手指上的泥,“你这当妈的也适当理解下,他爸去年才没的,这碰上过春节,心里指定不好受。” “就他那个爸,也值当难过一回?”蒋敏瞪了瞪眼,手下揉面揉的更带劲了,“你是不知道当年我和他离婚时候他那嘴脸,就跟我杀他全家了一样。” 曹蓝天啧了声,“少说两句吧,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蒋敏没好气地觑他一眼,“你就知道和稀泥,家里事什么时候上过心!你倒是当个老好人了,白脸全让我给唱了。” 曹蓝天也不起急,只提了提嘴角,仿佛在笑着,“你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蒋敏敛回目光,沉下脸,不说话了。 她结了两次婚,哪次都不满意,被生活磋磨出满身的疲惫,可每当她想挥手反击,又总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不疼不痒,她自己却憋得够呛。 门边一声轻响,蒋敏倏地转头,从门缝里瞥见了陶安然细溜溜一条背影。 心往下一沉,他都听见了? 转而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听见就听见,说的都是事实,怎么还不能听了呢。 陶安然手里捏着个信封,从厨房回了曹晓飞那间宛如储藏室的卧室。 他把信封往曹晓飞面前一扔,“是要自留还是给你妈,随你便。” 曹晓飞吓了一跳,摘下耳机扫一眼好似被黑云笼罩的陶安然,“什么玩意儿?吃错饭了你?” 话音未落,就被陶安然冷淡的眼神刮了下脑门,登时乖巧如鹌鹑,不吱声了。 曹晓飞纳闷地打开牛皮纸信封,倒扣过来在手掌上一磕,哗啦一下从里面掉出来薄薄一沓崭新的粉红毛爷爷。 “……” 曹晓飞整个人都凝固了,僵着脖子转过去看陶安然,不知道这位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一言不合就甩人民币是什么骚操作。 “我不要!”他自认自己熊归熊,但是一头有原则有气节的熊,怎能轻易被钞票收买。 陶安然掀了下眼皮,“不要就拿去给你妈。” 曹晓飞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你妈你妈’,我妈也是你妈你怎么不去?” “爱去不去。”陶安然垂下眼,有种被□□桶顶上脑门的感觉,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时候要是故意找茬,借题发挥那就等于直接承认自己是个没有自控力的蠢货。 他对于拉低智商这件事,暂时还没什么兴趣,所以只好把刺猬皮穿起来,摆出一副“别惹我”的架势来实现幼稚的自我保护。 曹晓飞同学尚没有进化出七巧玲珑心,一时摸不透平时还算好说话的他哥怎么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只是出于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认为现在的陶安然不好惹,还是闭嘴为妙。 于是他把到嘴边的叭叭叭都吞了回去,悄悄封好了牛皮纸信封,塞在了一边的书架上。 “要给也不能现在给,”曹晓飞想,“大过节的,干嘛非得找不痛快。” 陶安然搬了张方凳挤在墙边,头上挂了个能媲美大耳朵图图的耳机,里面聒噪的重金属音吵得能震死一片脑细胞。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整个人萧索得像只离群索居的动物。 他以为那些早就忘了的情景,现在在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不受控制地循环播出。一家子围桌吃团圆饭,他向来是脸最臭的那个,因为小妹是个活体十万个为什么,老爸是个只要成绩好就万事都好的敷衍老爹,老妈……老妈要求倒是很少,少到几乎没有。 陶安然无声地笑了下,手指滑过脸颊,才发现早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大脑是会独立在意识之外,自行作怪的。 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某种不为人知的痛苦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放大了。 对门的502室,祁远正以新东方厨师学校优秀准入生的姿态一个人管理三口锅。 祁姥姥坐在阳台上织毛线,时不时回过头往厨房里看一眼,看完了再转回来叹口气,再低头继续手里的毛活。 她现在岁数大了,连两根毛衣针都拿不利索,捏着针,手就开始抖,停下来搓一搓,过一会儿还是要抖,也不知道这么样下,离开人世前来不来得及再给小远织出件毛衫来。 作孽啊,她想,媛媛和那姓程的,真作孽。 祁远的手机在屁兜里振了下,他颠勺的间隙把手机摸出来,屏幕上横了好几条消息,全数来自胡胖胖。 你要买? 都小女孩玩的东西,你疯了? 你买那玩意儿干什么? 说,你是不是恋爱了? 你背着组织脱单,我恨你。 祁远觉得有点神奇,这货明明发的是文字,却发出了语音的效果。 半分钟后,忽然福至心灵的胡谦又补过来一条,“老大,你不是要和陶神玩儿吧?” “是。” “那你……保重。” 然后推过来一张名片,说:“这哥们过年七天全程无休,送货上门,保质保量,闪耀仙女棒,你值得拥有。” 说完,这孙子就可耻地遁了。 祁远把那人加上,说完了要求,买卖双方都相当干脆,脆完了,对方说:“仙女棒安全无忧,哄姑娘利器,小兄弟你挺上道,祝成功。” “……” 但愿“姑娘”别把仙女棒杵他脸上。 鉴于祁远从小就有一种“孤儿心态”,除了年幼时期羡慕过别人是有爹有妈的崽,其余大部分喘气的时间里,他都对这种情绪都十分不敏感,能察觉到陶安然的不妥,他自认为要归功于还没来得及跳楼的智商。 陶安然去洗脸的时候,压在被角下的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去,这么明灭几下,连最后的挣扎都不算,就被主人遗忘在了温暖的角落里。 曹家的年夜饭无疑是热闹的,逼仄的空间里塞着满当当三大家子人,点一点人头,拢共十一口人。 曹蓝天在曹家行老大,下面一弟一妹,他们父母双亲早年病逝,只剩下兄妹三人,年节自然要凑在一块儿,这是割不断的亲情。 陶安然冷眼旁观,以一个尚且不成熟的视角判断,这一大家子人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好人也有会有好奇心,而不恰当的好奇偶尔会附加额外伤害,有时候是带给自己,更多时候是带给别人。 陶安然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分外窒息,无比渴望逃离,可一时又找不着理由——无论是做作业还是出去玩,在大年三十晚上都显得相当古怪。 “你电话刚才响了,”方才回屋拿游戏机的曹晓飞过来撞了下陶安然的肩,把手机递了过来,“我给拿过来了。” 陶安然抬眼,开天辟地头一遭觉得曹晓飞无比可爱,并露出了这一整天第一个笑容。 “……”曹晓飞仿佛受到莫大的惊吓,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掉进旁边汤锅里。 一旁,曹蓝天的胞弟笑说,亲兄弟就是不一样,甭管是不是一个爹,该亲的时候就是亲。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蒋敏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她默不作声地喝了口热茶,同时瞟着专心致志盯屏幕的陶安然,心生不悦。 祁远发了七八条微信,中间有三四张照片,拍的是他炖的汤炒的菜,还有两大盘饺子。前面第一条是问他晚上有没空,发送时间是下午,最后一条是“吃完了就下来,我在操场。” 这一条后面还有个未接来电,相隔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五分钟。 蒋敏眼见她这养不熟的儿子看完手机之后就像坐在了一排针上,火气立刻就要翻涌上来,碍着□□双眼睛看着,只好压低了声音问:“大除夕的,还有事儿?” “我得下去一趟。”陶安然摁灭了手机屏,看也没看她,站起来对曹蓝天道:“叔,我同学在楼下找我,我去一趟就回。” 曹蓝天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去吧去吧,好容易过个节,跟同学玩玩儿——多穿点,风大。” 陶安然绷起的神色一缓,“谢谢叔。” 顾不上在座众人望过来的或探究或责怪的目光,陶安然拎上外套便出门去了。 祁远坐在看台下面,脚边放着个纸箱,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远远看见一个鼓鼓囊囊的身影,懒散地抬了下手,“这儿。” 北风如刀,贴地刮过去,吹起了几片彩纸,打着璇儿擦过陶安然的小腿。 他一抬眼,看见祁远席地而坐,两条长腿颇显无处安放地屈着,整个人被路灯打成一道剪影。那人身形修长挺拔,手里晃动的小火苗似有燎原之势,倏地就将他心底野蛮生长的荒草烧得寸缕不剩。 那一刻,陶安然觉得胸口间藏的某种情绪激烈地颤动,仿佛要破骨而出,寒风里,他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如擂鼓般的心跳。 ☆、第 23 章 谁没想到,那份有擂鼓般心跳加持的激动情绪没能持续到十分钟就被无情破坏了。 操场上,空荡荡无一遮挡,迎风装逼恰好适宜,迎风点炮就有点sb了。 “四面八方地吹风,怎么可能点得着。”陶安然面无表情地举着手里的两根烟火棒,脸上刻着“你智障么”四个大字。 祁远把打火机往他手里一塞,立刻罢工,“来来,你来点,你点!” 陶安然用做化学实验的严谨,找准了角度,感受好了风向,然后按动了廉价打火机—— “啪”小火苗着起来了,“刷”小火苗被吹灭了。 陶安然:“……” 祁远笑了声,摸出另外一个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陶安然看看他,拉不下脸来跟他借只手挡风。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他手里拿着烟火棒比划了下,弯腰在旁边看台栏杆的缝隙里插了一排,挡好了风就准备一个个点过去。 不过还没等他动手,就被祁远拦住了,“小心把你燎成无眉大侠。” 他嘴里叼着烟,眉头微皱,把陶安然往后推了推,弯腰挡着风,相当艰难地把烟火棒给点燃了。 烟火棒顶端喷出明亮的火焰,歘歘地轻响,火光映在陶安然白皙的面孔上,明灭的光线修饰出了线条柔和的俊秀。 祁远侧目,心想,人比烟火好看。 “拿着。”他把烟火棒递过去,声音含混不清。 陶安然偏头看他一眼,顺手把他嘴里的烟拽出来直接掐了,末了还装模作样地咳了声,“有点呛。” 祁远先是惊了下——毕竟还没人敢这么直接灭了他的烟,紧接着胸口又蹿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暖,让他分外想把陶安然扒拉过来摁住脑袋揉一把。 当然这个想法只能停留在想的阶段,实施那是不可能实施的。 于是,祁大佬抓紧机会从侧面偷拍了一张。 “干什么呢?”陶安然拿着烟火棒一指,“那边还大半箱呢,都放吗?” 祁远回了神,过去把箱子拽过来,“放啊,大除夕的,窜天猴二踢脚全禁了,也就能偷摸放点这玩意儿了。” 想当年还穿着开裆裤撒尿和泥的时候,烟花爆竹的品类琳琅满目,足够小崽子们挑花眼。后来为了响应环保号召和节假日零事故的安全政策,那些花花绿绿的炮竹也就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 宏观来看,当然是利大于弊,但对于“曾经拥有”的少年们,“情怀”二字还是免不了要被拉出来遛一圈。 陶安然俯身帮祁远把箱子拖过来,刚要说话,手机忽然在口袋里疯狂地震动起来——方才春晚开始的时候就震了一波,是群里胡胖胖和张天桥他们在抢红包。 红包金额相当惊人,每个高达一元人民币。 “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图个乐子”胖子腆着脸发完五毛大包之后,在群里发表的红包感言。 陶安然解锁了手机,点进微信一看——不得了,这群人仿佛打了十管鸡血,正在沸腾。 “乡亲们告诉我,陶神手里拿的那个是……” “仙女棒!” “卧槽我说什么来着,老祁就是别有所图!” “@祁远 下学期借作业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毕竟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臭不要脸。” 一般不真人面对面的时候,朋友们都格外放飞,毕竟谁也不能通过手机信号把手伸过去捶爆对方狗头。 “从这个角度看,陶神脸上仿佛有一丝微妙的羞涩。” “浩子,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不,那不是羞涩,那是一种属于强者的冷漠。” 陶安然:“……” “哟,桃桃出现了,快合影。” “啪!” 陶安然把手机屏转向祁远,眉峰微挑,“你拍的?” 专心致志点火的同学垂目一笑,“对,角度是不是绝了?” 陶安然看一眼屏幕上仿佛地主家傻儿子的自己,“绝。”再找不出第二个随手一抓就是个窒息角度的插画师了。 朋友,你学过的构图方法全都喂狗了吧? 陶安然尚且不知道祁某的手机里有一打他的黑历史,动态的静态的,比他自己手机里这几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年的总和都多,于是轻易就原谅了他——过年么,图个乐子。 大半箱“仙女棒”在两人通力合作下,很快就见了底,最后剩了两根,一人手里拿了根。 祁远打着火机,凑过来的时候说:“许个愿吧。” 陶安然抬眼:“为什么?” “应景。”祁远笑了声,把烟火棒点起来,目光落在喷出的火花上,少见地专注而柔和。 陶安然心里一动,对着那跳动的火光默念了两句话,话音收尾时,烟火也烧到了底,闪烁几下,冷寂了下来。 “怎么突然买了一整箱烟火棒?”陶安然手里捏着光秃秃的小棍,问道。 祁远看看他,开始淡定地胡编乱造,“朋友圈看见胖子给他表妹买了一箱,我有点羡慕。” “哦,是么,和我没关系?” “……”只听某人干笑两声,“和你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有。” 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砰砰乱跳,跳出了心律不齐的效果,没两分钟,祁远觉得喘气都有点困难了。 默了小片刻,陶安然说:“谢谢。” 祁远一愣,反应过来以后脸上不免烧得慌,道完一句“不客气”,又欲盖弥彰地搭上陶安然的肩,“那什么,你别多想。” 陶安然纳闷地觑他一眼,心说,我多想什么了? 北风依旧凛冽,但从心口到四肢百骸却暖得惊人,仿佛揣了个三昧真火的小炉子在怀里。他以前朋友少得可怜,不知道被人细致入微地察觉到情绪变化并适时地给予安慰是种什么感受,现在冷不丁感受到了,难免“受宠若惊”,同时又有些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把脸上戴惯了的面具重新整饬好,做一副相当淡然的模样。 祁远自然不知道陶安然在想什么,一句话揭过去就当天下太平。方才群里那帮人向他喊话他没顾上回,这会儿有一个算一个立刻把所有人刻薄了一遍,然后趁陶安然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嚓”抓了张两个人的自拍,三下五除二发到了群里,附言:你们的陶神在我的臂弯。 于是,一张满屏噪点的高糊照立马激起千层浪。 李浩原地化身柠檬精,噼里啪啦一通酸,张天桥在后面附议,高三的两位忙里抽闲呲儿了他几句,最后,胡胖胖做了总结性发言—— “朋友们,淡定,咱们就静静看他浪,不淹死都算我输。” 众人深觉有理,便开始静等着祁某人被陶神抡死的消息,可等了一会儿,竟然没见动静,就在李浩忍不住要接茬贫的时候,陶安然忽然在群里发了四个字:“拍得挺好。” 众人:“……” 大神,你拿错剧本了! 陶安然沉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拨云见日,露出要和自己握手言和的架势来,他手指摩挲着手机的金属侧边,慢慢地舒了口气,“没想到一过年就想起我爸了,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我以为时间能把那些回忆都磋磨掉,谁知道反而更清晰了。”他用手机点着太阳穴,“这脑子就像和我作对一样。” 巨大的悲痛之后,强行拉起自己玩命地喘气,玩命地活着,当他以为那些伤口已经结痂的时候,却猝然发现它们早就在时光的罅隙里溃烂得流脓了。 所以埋头狂奔是没有用的,一天不把烂肉挖掉,它就能在阴暗的角落里恣意发作。 祁远惊讶地回眸,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以他对陶安然的了解,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届的杰出代表人物,轻易别想撬开他的嘴听点“肺腑之言”。 这会儿乍然在北风中听见他对自己剖白,倒不适应了。 毕竟陶安然不是胡胖胖,拥有着没事拿自己的糟心事当八卦侃的钢筋神经。 “其实我原来挺恨蒋敏的,你说什么样的妈才能十多年都不看自己孩子一眼?”陶安然顿了顿,“哦对,忘了,同一个世界同一款妈妈。” 传说中的祁远老妈祁媛媛女士也是一朵遗世独立的奇葩。 祁远哼笑一声,从烟盒里抖出支烟来叼着,却没点。 陶安然看看他,“相处了两个月之后,倒不像以前那么抵触了,不过也没好哪去,她一摆出老妈面孔教训我,我就想跟她掰扯掰扯。” “正常,”祁远道,“祁媛媛现在要回来,我能骂到她痛哭流涕。” 陶安然愣了愣,然后垂眸笑起来,有种格外的畅快。 “给我根烟。”他说。 祁远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陶安然扬眉,“我试试。” 祁远摊手,“没了,就这一根。” 陶安然视线在烟身上绕了一圈,收回目光时候直接把这“最后一口粮”劈手抢了,然后往自己唇间一塞,过滤嘴上那一丁点微凉的湿润蓦地让他心尖上像被布锤砸了下—— 陶安然一怔,耳廓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 祁远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被同一个人抢了两次烟,已经彻底没了脾气。转身用手拢着打着的火焰,凑近了陶安然说:“来,大佬,小的给你点烟。” ☆、第 24 章 陶安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香烟这种“邪物”,当即被呛了个死去活来,恶心得差点把年夜饭从胃里倒出来。 祁远当时笑得像开了震动模式,把他手里的烟接过去抽了两口,在脚边摁灭了,然后说:“以后当你面不抽了还不成……拿命劝戒烟的你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陶安然立刻想反驳,可惜没说出口,等到了家,才不疼不痒地给祁远发了条微信,说:“别食言。” 祁远:“遵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命。” 当然,陶安然也没太当真。毕竟祁远这人多数时候说话没溜,他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谁当真谁输——这是胡胖对他祁哥的诚恳总结, 躺在地铺上,听着曹晓飞熟睡的鼾声,陶安然又失眠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拧亮小台灯,摸出卷子,佝肩塌脖开始奋笔疾书——失眠两小时,做了一套数学卷子,重新躺回被窝的时候陶神总结:勉强挺划算。 一年一度的春节主要节目就是吃吃喝喝串亲戚,三项里面没有一项和陶安然的兴趣爱好沾边,况且他本身也没什么亲戚可见,曹家要走的亲戚又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于是,他就成了曹家最清闲的那个。 从初一到初五,陶安然在家肝完了所有的寒假作业,顺便还督促对门朋友把精品班的两套练习卷狗啃一样啃完了。 祁远过年这几天熬得堪比学霸们每学期的期中期末,连黑眼圈都苦出来了。 大年初六早起,他站在镜子前刷牙,刷着刷着就盯着自己眼下那一团乌青出了神,扪心自问道:“我这算什么,痛并快乐着?” 摸着良心说,陶安然坐他旁边认真讲题的样子实在赏心悦目,但往往会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忘了那短暂的愉悦之后就是与函数和几何互相大眼瞪小眼的苦闷。 就这么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 祁远感觉再这么下去,不是他疯就是陶安然得再折一条胳膊。 所幸,胡胖胖及时解救了他。 胡谦和李浩两个臭味相投的,从大年初三就开始坐不住了,约来约去把出去浪的时间定在了初六下午——上午陶安然要去炸鸡店。 蔡元朗在群里积极响应,高三的两位把几个小弟骂得狗血淋头,然而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再多不情愿也得闷头扎进书山学海。 毕竟高考的倒计时牌在咣咣往下掉数,这时候甭管是名列前茅的还是吊车尾的,都不约而同地被那条看不见的鞭子在抽着往前跑。 于是,群里剩下的几位莫名有了种唇亡齿寒的悲凉感。 前人的路就是他们的路,又窄又长的独木桥,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绕过去。 凄风苦雨的未来在向少年们招手,少年们决定用疯狂的玩耍来抵消对它的恐惧。 众人在群里约好了地方,胡胖和李浩离的不远,一块儿出发,张天桥独自出动,祁远骑车去接陶安然,蔡元朗因为要串亲戚没去炸鸡店,所以到公园门口跟大部队汇合。 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正好午饭后,犯懒犯困的那个***时段。 陶安然交班的时候,祁远踩着点儿把车停在了马路边。 “先吃饭。”祁远拔了钥匙,像知道陶安然要问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来得及。” 陶安然早饿的前心贴后背,既然他说来得及,那当然没意见。 两人就近挑了个小馆子,一人要了一盘炒牛河。 吃到一半,祁远问:“什么时候拆石膏?” 陶安然:“下周三。” 祁远一笑,“正好,开学了又是一条好汉。” 陶安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夹河粉的筷子在牛肉片上一顿,“一直没问你,你介绍那家教的朱姐是你什么人?要是亲戚那就别……” 祁远打断他,“发工资麻利还不好,你想当讨债农民工?” 陶安然莞尔,“那倒不是,看在你的面上,能考虑给个友情价。” “别,你就有多高收多高,”祁远拧开矿泉水递给他,“喝水,看你那起皮的贫穷嘴唇。朱姐是杂志编辑,你不知道她催稿时候战斗力有多猛,我一男的都甘拜下风。看在我常年被她摧残的份上,你大可以一小时多收十块八块。” “哦。”陶安然点头,算是听明白了,咕嘟嘟灌下去半瓶水,说:“你画的插画都是给她供职杂志的?” “大部分是。”祁远干掉了一大盘牛河,垂眼一扫陶安然盘里的,“你属猫的?就一小盘还得剩一半。” 陶安然放下水,说:“地沟油豪华套餐,意思意思就行了。” 填了满肚子地沟油的祁同学:“……有本书叫《好好说话》,你有时间去买一本。”要不怕你出门被人抡死。 陶安然不为所动,慢条斯理用纸巾抹了抹嘴,“《如何提高你的情商》《做一个会聊天的人》《职场360问》……我一礼拜能编一整套不带重样的,这东西,谁买谁交智商税。” “……” 行吧,您老自己都不怕挨揍我怕什么呢? 两人上了车,祁远给陶安然戴头盔已经戴出了技巧,一放一压相当熟练,戴完,他“啧”了声,“奴性就是这样炼成的。” 陶安然透过风挡扫他一眼,“等下次你骨折我帮你戴。” 祁远:“……你还是别说话了。” 根据胡胖胖年前的计划,他们在网上约了南湖公园门票,誓要做“南湖冰雪节”上最炫酷的崽。 下午一点钟左右,五中高二六班的崽崽们并一只蔡元朗,成功在南湖公园门口的石狮子脚下会师。胡谦充分发挥了他在组织活动方面的天赋,愣是把横七竖八不好管理的几个人捋成一个整齐的队伍,然后举着门票向修旧的红漆大门进发。 十六七的半大小伙,正是个猫嫌狗不待见的岁数,门口检票员看见他们呼啦啦一片冲过来,顿时头大,接了票连数也没数,打上孔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哎,早知道没人管咱们买两张票就得了。”还没跨过门槛,李浩就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感慨。 检票员:“…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 你可闭嘴吧! 胡谦一把勾上李浩的小细脖子,“你能不能有点富二代的自觉?” 李浩认真道:“我爸说了,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啧,”胡谦掐着下巴想了两秒,“好像有道理。” 张天桥腾出啃烤肠的嘴,喷道:“有个屁道理,他那叫薅社会主义羊毛,跟‘算计’有半毛钱关系?” 蔡元朗在旁边打了个响指,“没错。” 李浩一偏头,“陶神你说呢?” 冷不丁被点了名的陶安然一脸无知,“什么?” “就是……” 没等李浩解释,祁远就把他拉远了几步,“别理他们,拉低你智商。” “靠!” “你死了老祁!” 众人出离愤怒,纷纷大鹏展翅向着祁远飞扑过去。 六个人追跑打闹到了小南湖,在围栏外面买了冰雪节门票,然后打狼一样呼啦啦挤进了围栏上开的那扇小门。 冰雪节大体分了两个部分,陆地上有两座人工堆起的“雪山”,湖面上是经天然上冻,再经后期加工相对平坦的“冰场”,两块场地中间另外辟出了一块给身高未满一米的儿童打雪仗堆雪人用的空地。 “雪山”上有大小不一的轮胎,能满足单人或双人就着松软的雪冲下“山坡”的需求,下面的“冰场”旁边则能租冰鞋,有愿望想在冰面翩翩起舞的,也能实现。 胡谦他们原本是奔着翩翩起舞来的,没想到一到地方就被“自由翱翔”吸引了。 平均身高超过一米七八的大龄儿童们简直不知疲惫为何物,每人一个轮胎,冲下去再爬上来,看得旁边等轮胎的只有他们半截高的小朋友目瞪狗呆,齐齐张大嘴盯着这群把中华传统美德喂了狗的神经病。 陶安然站在雪坡下看了两轮,就转身堆雪人去了——实在找不出滑轮胎这种机械性重复运动有何乐趣。 祁远站在半山坡上抽烟,视线始终在山下那一圈打转,看他沉默如雕塑,看他欢脱如鹦鹉…… 那是不存在的。 陶安然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种能把自己隔绝在喧闹之外的本事。 “装什么深沉呢?不玩儿轮胎你滑冰去,浪费票钱。”胡谦喘着粗气过来撞了下祁远,“早知道你俩这么无聊就给你们扔后面猴山喂猴儿了。” 祁远转头,“谁们俩?” “你们——俩,”胡胖胖冲着陶安然一扬胖得脱了形的下巴,“……不得不说,大神就是大神,堆的雪人都看不出是他妈个什么玩意儿。来,你告诉我,那个形状的它是个啥?” “文明点,你方圆两米内除了我全儿童。”祁远一巴掌削在他肩上,“你个不爱读书的傻胖胖,那东西它明显就是个……糖葫芦……精?” 胡谦搓着自己的肉脸,“老大,你这好像是个问句。不是,它这和读不读书没什么必然联系……诶,操,你哪儿去?” 话说到一半,祁远已经从容地灭了烟,捏着一截烟蒂从半山坡下去了。 胡谦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贱兮兮地凑到那串“糖葫芦精”后面,然后宛如智障般蹦出来吓陶安然一跳,结果不出意料地收获了一记飞腿。 胡胖胖分析,这一脚大概是给踹什么穴位上了,且踹得相当舒服,要不老祁怎么笑得跟朵大号向日葵似的? ☆、第 25 章 金乌西坠,橙红色覆盖在踩满脚印的白雪上,遮掉了灰黑痕迹,竟意料之外地赏心悦目。 一个三个半雪球砌成的雪人边上,陶安然俯身把最后一根木棍插上雪球,掸着手上土转身的时候,被祁远逆着夕阳正面拍了一张大头照。 陶安然:“……” 现在偷拍的人已经这么不含蓄了么。 “跟糖葫芦精合张影,来。”祁远蹦着过来,把陶安然往自己旁边一抓,镜头就把两人并一个鼻歪眼斜的东西框在了一块儿。 刚过来就被抓拍了的陶安然:“……你按快门时候能不能给个倒计时。” “你的脸已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了,少年,偶像包袱不要那么重。” 说话间,祁大佬又刷刷拍了两张,手速之快令人咋舌。 “我看看。”陶安然强行摁住手机一翻,不得了,全是虚影,乍一看还以为他拍了个正在凌波微步的大侠。 陶大侠哂笑,“我看你基本是告别‘自行车’了。” 祁远愣了须臾后撑着陶安然的肩笑起来,他笑得爽朗,余晖勾勒出面部分明的轮廓与深邃的五官,英俊得逼人。陶安然莞尔,目光从他斜飞入鬓的眉滑落到清晰的下颌线,流连一瞬,旋即收了回去。 正待要说点什么,半山坡上的胡胖胖和张天桥忽然坐着轮胎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了下来,边冲边喊:“老祁,老……远哥!出事了!” 陶安然被祁远遮挡得严严实实,听见动静探头一看,顿时觉得这二位是把自己当保龄球,把他们俩当瓶子了。 蔡元朗和李浩紧随其后,四个人声势浩大地借力奔过来。 两秒后,李浩在不受控的惯性作用下,趴在祁远脚边摔了个狗吃屎。 祁远一笑,“爱卿平身。”然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李浩龇牙咧嘴地揉着腿,“别欠了,真出事了。” “真的,”胡胖点头如啄米,“我们四个都看见了。” “什么事?”陶安然问。 “那谁,”张天桥小心翼翼地看眼陶安然,“赵翔让人堵公园后门了。” 李浩:“远儿,我觉得咱们人民内部矛盾都好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该一致对外的时候还得一致对外。” 祁远看看李浩,没言语,陶安然也不吱声,剩下四个只好面面相觑……不过半分钟后,他们就踏上了奔向南湖公园后门的康庄大道。 ——是不是要出手帮忙还是得看情况,再爬小雪坡上登高望远不现实,万一赵翔真是惹了硬茬,等他们观望完再迂回过去可能人都凉了,不如直接过去实地观测。 据胡胖胖方才在雪坡上的观察,他单方面认为堵上赵翔的人不是学生,起码不是他们这种正经高中的学生。 “像社会人。”他这么评价。 张天桥绷了绷,没绷住,问:“他们脸上纹佩奇了?” “……”胡胖胖运了口气,“屁股上纹了!” 张天桥啧了声,夸得非常真诚,“眼神不错啊胖子,这都能看见。” 胖子两眼一翻,“你们谁扶我一下,我他妈被他说缺氧了。” 几个人顿时笑成一片小王八。 说笑归说笑,他们脚程并不慢,甚至拿出了运动会长跑的劲头,跟着指示牌左冲右突地抄近路,于是跑了不到三分钟就到了公园后门。 南湖公园的后门后得名副其实,属于一般情况下不对外开,只有走车时候才会通知门卫放行的内部出入口。 后门外是公园内延伸出去的绿植,眼下刚过春节,仍是光秃秃一片,在北风里摇摆着枯枝。 赵翔那个倒霉催的就正被人围在这坨枝枝叉叉里。 而祁远他们这时候才看清,在赵翔身边还站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躲在赵翔身后,两只手抓着他短大衣的衣摆,死死地抠着。 胡谦搓了把脸,做贼一样把声音压下来,“这是几个意思?” 祁远两手插着口袋,道:“这孙子带妹妹出来玩儿碰上坏蛋了,还能几个意思。” “那得管吧,都一个班的。”张天桥说,“再说了,咱们都从冰雪节跑过来了,别白跑啊,挺远的。” “就是就是,咱得讲义气。”李浩立马接上了茬打哈哈,“实在不行咱先救了他再给他打一顿。” 蔡元朗觑着几个人的脸色,大概猜出了缘由,情感上讲,惹了陶安然的人他当然懒得帮,但骨子里那点“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热血又让他不能干看着,且另一边情形确实不容乐观,忍不住提醒道:“不是……你们到底管是不管,我看那哥们快撑不住了,下一步九成要拼命。”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的关注点终于向着赵翔那边发生了偏移——可怜赵翔一个人对着盲流们苦苦支撑,他的亲同学们还在讨论要不要附赠他一顿臭揍。 正纠结,当初的“武斗篮球”事件当事人陶安然忽然发话了,“那边围栏矮,外面还有几丛冬青挡着,翻过去那边人应该也发现不了。我一只手不方便,在这儿帮你们充个人场,你们就告诉他们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到。”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尽量别动手。法律上,先动后动都一样。” 当然,这句是陶安然临时胡诌的,但有学霸身份加持,立刻就把跃跃欲试,准备挑衅对方先动手的友军震慑住了。唯独祁远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拆台。 不过大佬在关键时刻还是稳住了,在他的带头作用下,五个人手脚麻利地翻过了那道形同虚设的铁艺围栏,向着赵翔和几个混混围过去。 这种时候,最要紧的东西是气势,率先单方面压住了,对方上来就会矮一大截,接下来只要控制好节奏,单纯嘴炮一顿就能解决问题。 法治社会,谁也不想没事找事。 陶安然站在围栏这边看着,就见他们几个和对方交涉几句后还往他这儿指了下,根据事先规划的剧情,大概是告诉对方已经报警的谎话。 于是,陶安然冷着脸抽出手机冲他们晃了晃。 初步的威慑已经有了,接下来就看谁能唬住谁了。 当然,如果赵翔惹上的是和黄毛一个路数的,那假报警就不管用了,得抓紧时间报个真的。 陶安然低头在手机上摁了幺幺零,时刻待命,不过还没等他观察出一二三来,对方就拍拍屁股撤退了。 临走,骂骂咧咧地冲赵翔撒了通火,赵翔一听就不干了,手里拎块石头就要窜过去给那人开瓢,所幸祁远眼疾手快,上去一把把他给摁倒了。 五分钟,和平退敌,战绩杠杠的。 一伙人原路翻回来,吓哭的小姑娘被赵翔连拖带抱地举到这边,张天桥搭把手帮他接住了,然后忍不住数落了他同桌一句,“你有病吧你,带你妹出来还敢惹事,脑子喂狗了?” 赵翔立马瞪眼,“你以为我愿意!” “怎么说我们刚才都帮忙了,”李浩过去站在两人中间,“翔子,别不知好歹。” 他声音压的很低,警告意味明显,同时视线又扫过一边站着的祁远和陶安然,暗示得相当明显。 赵翔瞪着眼憋了半天,脸上的青春痘都被他生生憋红了好几个级别,最后撒气似的狠狠揪了把自己头发,“这次算我欠你们的。” 说完,他低头拉上自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妹妹就要走。 “等会儿,”祁远抬手一拦,“话说清楚再走。” 胡谦看一眼他远哥,顿时一阵窒息,心说不是吧老大,你还真要找回场子捋他一顿? 赵翔脚下一顿,眉头拧起来,挑衅地盯着祁远,“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祁远说,“你跟那帮sb怎么回事你不觉得应该给同学们个解释么?合着真拿我们当雷锋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赵翔:“我凭什……” “凭你得还得靠我们从这儿走出去,”一直沉默的陶安然发了话,同时偏头看了眼后门外,“不信你出去找一圈,他们保管没走远。” 那种混混不可能吃个瘪就把气咽下去,指不定憋着坏打算把他们兄妹俩堵哪去修理一顿,这道理不用陶安然说,赵翔也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挺要脸,说不出“求保护”的话来。 赵翔别扭地瞪着祁远和陶安然,半天,才用一种受了莫大屈辱的表情配合着丧回姥姥家的语气说:“年前打台球惹的事,新仇旧恨加一块儿了,谁知道出来滑个冰都能碰上。算我倒霉,出门见鬼。” “打台球是新仇,旧恨呢?”祁远问。 赵翔面上一僵,心说nitama还没完了! 祁远眉峰一挑,盯着他不言语。 赵翔重重地喷了口气,认命了,自暴自弃地薅了把自己头顶的乱毛,“行行行,说行了吧,一个个大老爷们,真八卦。” 事情的原委相当简单,就是赵翔的哥们撬了对方兄弟的墙角,撬完了还作妖上别人面前嘚瑟,结果就被揍得妈不认了。有了这个前情,他们两拨人在台球厅碰上,不起冲突才是怪事。 这么一来二去,今天乍然遇见,赵翔不但落了单而且还有个“拖油瓶”,自然讨不着好。 “隔壁职高的,估计抻几天就没事了。”赵翔摆了摆手,“就这么个事,说完了,能走了么?” 祁远稍一错身,“请便。” 赵翔拔脚要走,于是低头找妹,谁知道自己那前一秒还喷鼻涕泡的二百五妹后一秒已经被陶安然一根棒棒糖拐走了,正牵着陶安然的爪子一蹦一跳地嘬棒棒糖。 赵翔摁了摁胸口,忽然有种被人踩在脚底摩擦的感觉。 胡谦碰碰边上的蔡元朗,“他哪来的糖?” 蔡元朗目光深沉,“进门前你老大给悄没声塞兜里的,”他顿了顿,“应该还有一把牛奶糖。” 胡谦:“……” ☆、第 26 章 原本六个人的聚会变成了七个人并一个小孩儿,几个大小伙子原本是打算就着火锅喝两杯的,但碍于有儿童在场,只好集体换了豆奶,一人一大瓶喝得相当养生。 一顿饭下来,前两个月的恩仇泯灭在了豆奶和红油锅里。 少年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谁当真把一点矛盾记成血海深仇的。 何况赵翔本质上不是个坏坯,就是嘚瑟了点,眼高于顶了点,说白了,太拿自己当棵葱。 真的把话说开,彼此交了底,也不是非得掐成一群乌眼鸡。互相聊一聊没完没了的考试,喷一喷把体活课当成自家后花园的主课老师,忽然就从互不顺眼变成了同仇敌忾——一旦找到了共同的敌人,做朋友就容易多了。 出门的时候,大家会心一笑,彼此都懂了对方是学渣中的战斗机,是一国的。 当然,陶安然是这个渣渣国度中的例外。 春节过到初七就算结束了,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还没开学的也都撅着屁股在家补作业,年味就像用清水涮过一遍的水煮白菜,更是淡得咂摸不出什么了。 陶安然和祁远的数学精品班只剩下一个礼拜的课程,炸鸡店的兼职干到开学前也要进入尾声,朱姐那边的家教工作倒是得以延续—— 朱姐对陶安然的教学成果相当满意,于是又弄来了另外两个朋友家的小崽子,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班课”。 有朱姐这边的三份薪水打底,陶安然基本就脱离了“贫困阶层”,实现了小范围的财务自由。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对陶安然来说,仿佛是点了快进模式。这十天里,他老人家甚至忙里抽闲和蒋敏一块儿去见了沾着血缘关系的亲戚们。谁知道刚一见面,他的姥爷和舅舅们就一通数落他爸,把老陶说成了天上地下都挖不出第二个的绝世渣男,生怕他还惦记着驾鹤西去的亲爹似的,又在故去人的坟头上猛踩了两脚。 陶安然忍了又忍没当面给他们难堪,心里却有了个谱——有一没二,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见谁了。 于是,他就这么单方面斩断了所谓的“血缘”。 春节一过,横着吹的北风里就裹上了春的味道,返校日那天,臭美的同学们悉数剥下了陪伴一冬的羽绒,换上大衣站在主席台下边听校长致辞边瑟瑟发抖。 众多细条条的少年里,陶安然仍心安理得地裹着他的羽绒袄,整个人灰扑扑地站在张天桥和胡谦中间,悄悄活动着刚恢复自由的左臂。 前前后后当了一个多月的独臂大侠,陶安然莫名觉得现在两条手臂的长短粗细都有了细微差别,倘若再多裹俩月,他恐怕就要去申请残疾证了。 校长的长篇大论论得崽子们昏昏欲睡,好容易捱到解散,陶安然又被刘晴叫住了。 年轻的班主任先打量了眼年级第一的胳膊,“石膏拆了?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陶安然摇头,说完又觉得这么俩字怼过去似乎不合适,只好捏着鼻子又补了句,“就是有点不习惯。” 刘晴笑了下,“都是这样,注意别又磕着碰着,慢慢锻炼着,过阵子就好了。放假前我给你的练习册做完没有?要是完成了就拿到办公室来,大刘老师等着帮你判作业呢。” “做完了,”陶安然跟着笑了笑,“那我大课间去办公室找您。” “行,待会儿我跟大刘老师约时间。”刘晴说罢,就快走两步上前面找班长徐娇娇去了。 新学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期伊始,总有许多鸡零狗碎的琐事,从班主任到班长再到班委,一个个都像陀螺似的疯狂转动起来。 进入高二下半学期就等于是进入高三预备役,每个来上新学期第一堂课的老师都语重心长地发表了对崽们殷切的希望以及铡刀要掉下来的紧迫。 胡谦让敬爱的老师们说得恐慌起来,和后面李浩小声哔哔,“我怎么有种过两天就要上刑场的感觉,明明还有一年半吧,对吧?” 年级倒一,同学们的大宝贝李浩叹了口气,“说实话,对我来说一年半还是一天半都一样,学不会就是学不会,不是那块料。我吧,就是来混个学历,毕竟还有家业要继承,只拥有一张初中文凭说出去不怎么好看。” 胡胖胖被家里有矿的同学刺激到,甩手冲他面门发射了一枚纸团暗器之后就转了回去。 陶安然被迫听了个墙角,听完以后被李二代的追求所震惊,默默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李浩搓着脸皮嘿嘿一笑,“还是陶神你懂我。”说完趴在桌面上,抚摸着他同桌空荡荡的座位,“远儿啊我的远儿,你究竟去了哪里,我好寂寞。” 祁远这几天神出鬼没,还翘最后一堂数学精品班的课,陶安然抽空问了他一次,他说麻杆儿那边有情况,要开庭了,他两头兼顾不了,只好先顾重的那边。 两厢一比较,陶安然也认可请律师帮麻杆儿脱罪更重要——毕竟祁远翘的课他都能帮着补回来,麻杆儿真判个三年五年,他是毫无办法的。 地理老师在讲台哇啦哇啦讲,陶安然边听课边在空白大本上做知识点梳理——他桌上摊着五颜六色的几根彩笔,乍一看还以为要画水彩画。 胡谦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同桌了,当他试图理解同桌那大白本上的勾勾线线时,悲哀地发现自己脑浆可能有点稀,没明白他闲着没事在本上画世界地图是几个意思。 开学后的时光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一天上够八节课,磨磨唧唧再凑两节自习,这一天也就过去了,等晚上睡觉时候眨眼想想,似乎很忙碌又似乎什么都没干。 不过崽子们这时候还生不出蹉跎时光的领悟,学和玩暂时是人生第一要务,哪个占上风完全取决于自己,倒也非常充实。 小半月的时间刷刷飞过,陶安然的白皮书计划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等同于辍学的祁远也终于恢复了每天按时上下学的正常生活。 当然,他到校第一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刘晴办公室谈话。不过祁远的出格行为有他姥姥作保,刘晴也不能照着狗血淋头喷他,只好把跟高考有关的车轱辘话在祁远脑门上碾了两三遍。 祁远对刘老师的谆谆教诲照单全收,认错态度感天动地,让刘晴后面预备的话只能化成一声叹,慢悠悠散在办公室清晨的阳光里。 刘晴欲言又止,摆摆手把比她高出快一个头的学生放走了。 祁远家的情况刘晴在开始带他们班的时候就知道,中间她斟酌许久做过一次家访,接待她的自然是稳如泰山的祁姥姥。 刘晴家访时苦口婆心地把“为什么要上大学”向祁姥姥条分缕析了一遍,又就祁远的学习态度并学习成绩有理有据地掰开来揉碎了向老太太一点点说明白,意料之外的是,老太太并不是个没文化的,她给老师沏上茶,浑浊的眼中压着看透世事的智慧,然后她一句话就给刘晴怼了回来。 她说:“我从不拿成绩要求他,我只要求他心中那一杆秤要握平,不能有一天失了准儿。他现在走过的路日后都要自尝的,只要他抱定了不后悔,我强压着他做什么?” 刘晴还要据理力争,老太太却道:“那孩子都明白。” “他明白个屁,个小混蛋。”刘晴心说,要不是得尊老爱幼,刘老师觉得自己可能会爆粗口。她忧心忡忡,祁姥姥不动如山,最后只好无功而返,把希望寄托自己的耐心上,期望有天能说动祁远,来个“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眼看着,这位“浪子”是一门心思要浪进马里亚纳海沟了。 祁远对自己的前途没什么想法,只是有阵子没见陶安然,莫名觉得这厮长个儿了,原来是矮他小半头,现在可以把小半去掉,只剩多半天灵盖了。 陶安然整个人瘦成细溜溜的一条,仿佛长起来的那点个头都是从横里减下去再砌上脑壳的。 本着“人是铁饭是钢”的原则,祁远开始雷打不动地每天午饭送陶安然一根鸡腿,企图把他喂胖几斤。 这天中午,祁远照旧把盘子里的鸡腿扔给陶安然,胡胖胖在边上望眼欲穿,“我说老祁,咱俩怎么说也有十年交情了吧,怎么没看你给我买过鸡腿呢?你这个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负心汉。” 祁远让他“哭诉”出一声鸡皮疙瘩,“劳你捏捏自己肚皮上的肉,再扪心自问一下,需要吗?” “不是我说,胖子,你现在看着有桃子俩那么宽,是我也不给你。”李浩不紧不慢补了一刀,顺便把自己盘里的炸串分给了陶安然两根,“多吃点。” 胡胖胖被打击得扔了筷子,陶安然往他手里塞了根炸串,“吃吧胖胖,你再胖十斤也看不出来,没事。” 李浩一愣之后拍桌狂笑,祁远同情地看了眼“旧爱”,心说:“刻薄那还是你们陶神刻薄。” 捱到放学,祁远和陶安然一块儿去车棚取车——陶安然拆了石膏,就去淘了辆二手自行车,不为别的,实在是每天和祁远同车上下学受到的关注太多,不符合他给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己的人设。 陶安然改骑自行车了,祁远也就放弃了他那辆骚气的摩托,换了同款骚气的公路车,于是两人从一辆车变两辆,照样同进同出。 回去的路上,陶安然问了问麻杆儿的情况,没想到一问却问出了祁远的满脸沧桑。 麻杆儿,也就是李帆同志,在锒铛入狱后终于触动了他那位和牌桌仿佛连体婴的妈。这位女士在经历了催债上门、丈夫猝死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下半生能依靠的只有还喘气的儿子了,于是她哭天抢地,把派出所当成了伸冤的衙门,每天都要去闹一场。 在派出所民警的劝导下,她总算想起了自己儿子还有个兄弟叫祁远,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她把所有的痛苦和希望都系在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 祁远不忍心看他兄弟孤苦无助,只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能做的都做完,然后把剩下力不可及的交给了命运。 ☆、第 27 章 麻杆儿命运的走向尚未可知,只能尽人事知天命,胡胖胖劝祁远要想开点,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尽相同,苦难降临的时间也前后不一。 换句话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在能蹦跶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蹦跶,回头蹦不了了,歇菜了,还能咂摸着曾经的欢乐时光过日子。 总的来说,胡谦是个心大能漏风的人,但话糙理不糙,祁远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时间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所有的人在往前路上奔。一转眼,就到了植树节活动。五中全校在郊区翻过一片被“前人”翻过无数次的树坑后,高一高二年级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学军学农大联欢。 在无特殊理由不得请假的强硬要求下,高二年级只缺席了四人,剩下人全数被带到种太阳基地,进入了他们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可以不用脑的疯狂。 刘晴作为班主任必须要跟着她的崽们“共患难”,分宿舍的时候女生那边如丧考妣——基地没有专门的教师宿舍,为了方便管理,所有班主任都住进了学生宿舍。 胡谦为这事幸灾乐祸得把小眼睛都眯没了,结果到了基地才想起来,班主任这种生物是不限制性别的,有女士自然也有男士。 不幸的,他和二班那位不苟言笑的老班分在了同一寝室。 进门的一瞬间,胡胖胖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鸡,窒息地看着面前魁梧的背影,哆哆嗦嗦叫了声“杨老师”。 杨亮教物理,年纪轻轻就评上了高级教师,业务能力相当拔群。在高一还没分班的时候,杨亮带过高二六的一部分人,胡谦和祁远就是其中之二。也正因那一年暗无天日的物理课,才让渣渣们的会考一次性通过,分数傲视其他科目。但也给胡胖胖留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看见杨亮就腿肚子转筋,只想跪下大喊“我作业做完了我没欠账我没睡觉我没偷懒”。 杨亮冲小胖点了下头,“来了,上铺下铺自己挑。” 胖子果断挑了离门最近,离瘟神最远的那张下铺——万一老师梦游发物理卷子,能第一时间逃命。 铺床的时候胡谦偷瞄了两眼杨亮,意外地发现从前七情不上脸的老师,面色竟然异常阴沉,看上去随时能来一场疾风骤雨的样子。 胖胖缩了缩脖,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光速出门找他的“心灵港湾”去了。 与此同时,“港湾们”正在宿舍里研究熄灯之后打扑克的可能性。 李浩是个闲不住的人,一让他坐下来就浑身长虱子一样扭来动去,不是挠就是抠,反正手不能闲着。这次学农集体没收了手机,他就更闲的发慌了,从楼下揪了把干草都能玩半小时。 “玩屁,没戏。”张天桥从下铺蹦下来,靠在小铁梯上斜睨着李浩,“你忘去年学军时候三班那逼打扑克,被罚负重跑三公里,差点进医院的事了?” “那是他们不谨慎,神经病兮兮开个手电,不抓他抓谁。”李浩一摆手,“这种事不会发生我浩哥头上。” 祁远挑眉,“你带的盲人扑克?” “没啊,我带的……”李浩忽然没了声,意识到自己说了句sb话,“哎,那你们说,长夜漫漫,该如何度过?” 陶安然抬了下眼皮,把膝头的书一合,“睡觉。” 李浩:“……老祁你能管一下你们桃子么,下次再这么怼我哭了啊。” 祁远一副昏君样,摸了把愤怒的耗子头,“怼的好。” 正说话间,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从窗边传过来,正好胡谦进门,被“轻蔑”了个正着,嘴立刻比脑子还快地还口了,“哟,谁放屁了,这么臭。” 他捏着鼻子钻进屋,环顾一圈,“我的亲娘二舅老爷,学委大人,您怎么和壁虎似的攀那儿了,好悬没看见您。” 孙不凡转过头来,窗外明媚的阳光也没能给他的脸刷上血色,照旧是苍白如纸,“你说话注意点。” 胡谦嗤笑,“我挺注意啊,哪又惹您不痛快了,您可抓紧告诉我,我麻利就改,回头您再上老班那一嘚吧,我又得挨呲儿。” 他话音还没落地,就得到了李浩和刚端盆进来的赵翔捧臭脚般的支持。 孙不凡一副吃了苍蝇表情,拧了拧眉,目光似有若无地在陶安然脸上刮了下,然后就挪了回去。 他说:“我不想和你们渣滓一般见识,所以,别惹我。” “nitama……”胡谦撸了袖子就要过去,被旁边祁远一把拦住了,胡胖胖一眼瞪过去,祁远直视着他,“打他你能占多大便宜?”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胡谦看看祁远,对方并没松手的意思,他挣了下,“知道了,不打。” 祁远松了手,状若无事地看一眼孙不凡,目光又在陶安然头顶绕了一圈,这才说:“差不多要下去集合了,走吧。” 张天桥伸手往胡谦肩上一拢,跟着打哈哈,“诶,就是,走走走,熟悉下环境。” 赵翔沉着脸,拿眼神刺了孙不凡一下,阴阳怪气开了口,“孙大学委,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可还得在这屋住十天呢。” 说完了,不等孙不凡反应,他就拍拍屁股走了。 李浩紧随其后,大马猴一样往赵翔肩膀上一挂,问:“你跟那逼也有过节?” “那倒没,纯粹就看不顺眼。”赵翔从鼻子里喷出恶气,“叫不凡还真敢当自己不凡,有本事跟陶安然比去呗。” 李浩嘿嘿直笑,“现在承认陶神厉害了?” 赵翔绷着嘴角,半天,跟要他命一样挤出声来,“上回那事多少有点误会……我对事不对人。” 李浩瞟他一眼,心说:“放屁。” 嘴上却道:“我跟你说翔子,陶安然那是懒得和你计较,你别瞪我,我说的实话。他要真跟你认真了,你不是个儿。” 赵翔自然不服气,但较起真也没多大意思,何况前面才一笑泯恩仇,转眼又掐成乌眼鸡会显得他很不懂“规矩”。 当然,这个规矩不是说谁定下的,而是约定俗成的,要想成五中数得上的人物,就不能跟川剧变脸似的,一会儿一个样儿。 赵翔默默把这口气吞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跟着李浩下了楼,慢吞吞站进了六班的队伍里。 另一边,胡谦正跟陶安然讲述他和孙不凡之间渊源颇深的梁子。 “这得追溯到小学了,那逼居然跟我俩小学一个班的,你敢信?”他指了下祁远,又转回来,“学习成绩吧,就那样,还敢拽得二五八万的,动不动就‘我告老师去’,sb玩意儿,不像个爷们。” 陶安然看他一眼,示意他有屁快放。 胡谦叹了口深沉的气,“不过……说来话长了。” 陶安然:“长话短说。” “姓孙的得告了我有百十来状吧?”胡谦碰了下祁远,“有吧,老祁?” 祁远轻笑,“按一周平均一两次这个频率,你再算算。” 胡谦低着头认真掰了掰手指,“靠!那他妈有千八百次了,他是不是跟班主任办公室半年卡了,去的少了怕亏钱啊。” 陶安然笑了笑,没言语,胡谦觉得同桌没帮他一起骂人渣,不太满意,凑过来义正言辞摆立场:“我跟你说桃子,你不能因为你跟孙不凡都是学霸就屁股一扭坐到敌方阵营去了。” “学霸也分很多种,”陶安然抬眼看看正从楼道走出来的孙不凡,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你这个担心有点多余。” 胡谦抠抠下巴,若有所思,祁远垂目看着陶安然,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又想起个高一流传甚广的故事,于是推开了胡胖胖,自己站到陶安然身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吹气:“种太阳基地有个小故事,你要不要听?” 陶安然懒洋洋地看他,“水房的厕所的还是宿舍上下铺的?” 祁远食指抵在唇边微微一摆,“都不是。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就是有点可惜,主角是男人。” 陶安然:“……” ☆、第 28 章 “然后,他们就殉情了,在土坡上那棵歪脖树下面。” 陶安然顺着祁远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宿舍楼后的矮坡上看见了几棵形单影只的杨树,如今还没到春风吹绿的时候,光秃秃的树杈益发显得萧索。 祁远目光落在陶安然长而密的睫毛上,看它们如鸦羽轻颤,颤着颤着,蓦地像在他心尖上扫了下,酥痒酥痒的,就着头顶春日乍暖的阳光,舒服让人想伸个懒腰。 祁远发愣的时候,陶安然抬眼问:“他们喝的敌敌畏?” 祁远不明所以,点头道:“据说是。” “事故发生到现在也就一两年时间,两个学生在这儿军训,还能从仓库里找着敌敌畏,基地居然还没被封查,奇迹。”陶安然轻轻勾起嘴角,坚定地给流传甚广的故事辟了谣。 祁远笑了声,说:“那讲个鬼故事吧,方便晚上手拉手去厕所。” “你们是biantai吗?”胡谦蹭过来,“讲完同性恋讲鬼,能考虑下我们吃瓜群众的心情吗?” 李浩:“我要是那俩同性恋我就变成鬼晚上来找他俩。” 张天桥对天翻了个大白眼,“你们几个真是太无聊了。” “别哔哔了,班主任和教官来了。” 于是,赵翔一句话终结了还没能见天日的鬼故事。 列队时候,陶安然目光从土坡的歪脖树上滑过去,想起祁远讲故事时候的表情,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非常淡的悲伤。 也许是他下意识的隐藏,当陶安然开口想问的时候,那一点情绪已经被他收拾好掖回去了,于是到嘴边的话只好一百八十度旋转,转成了不近人情的“辟谣”。 “你那种仿佛是同类死在眼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种耿直的话陶安然一时半会儿问不出来,问了的结果也可能是他们俩打一架完事。 陶安然视线落在祁远脸上,心想:“他是吗?同性恋。” 不过不管祁远的性取向如何,陶安然对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相比起刚发现自己对女生毫无向往,极尽所能寻找答案的时候,他现在已经坦然多了。 想不想谈一场无所顾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忌的恋爱?忙碌的课业之余,陶安然偶尔也想过,扪心自问过——是想的。 只是合适的人不出现,只好孤独地等待,那种期待的心情被拉得又细又长,不断加深着少年人对未来的迷茫。 好在学农活动就是为了消耗崽子们的过剩精力的,站军姿、正步走、绕圈跑这么一套下来,谁也没功夫再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了。 等中午冲进食堂吃饭的时候,陶安然已经懒得考虑他在这个早晨到底思考了点什么山路十八弯的心事,稍微一回忆,就觉得有点扯淡。 胡胖胖被高一没饭吃的阴影所笼罩,一进食堂大门就指挥着李浩和赵翔去抢馒头,祁远和陶安然去抢菜,张天桥以身高和体型优势去霸占离饭盆最近的座位,他自己抓紧了时间奔向限量供应的饮料摊。 一时间,食堂仿佛战场,快餐盘叮呤咣啷的碰撞声夹在鼎沸的人声里,吵出了震耳欲聋的效果。 胡谦叼着馒头冲对面的祁远大吼:“这他妈是学农么,这他妈是学军啊,俺老猪的肥膘眼见要保不住了。” 祁远也喊:“大厨说晚上有加餐,欢迎钱多没地方花的同学来吃炸鸡!” 李浩跟着嚷嚷,“卧槽,沦陷区人民要迎来解放了!” 陶安然被吵得脑子眼嗡嗡响,食欲直线下降,转眼看见自己盘子里多出来的几块肉,顺手夹进了祁远盘子里,“帮个忙。” 胡谦眼疾手快,罪恶的筷子头冲着肉片飞舞过来,“我来我来我来,这种忙我来就行。” 祁远手里筷子一挡一翻,挥出了刀光剑影的效果,“边去。” 胖胖一瘪嘴,“抠门。” 祁远一低头,光速把肉片塞进自己嘴里,腮帮子微鼓着,像只超大号仓鼠。 陶安然勾一勾嘴角,慢吞吞吃起盘子里根根塞牙的芹菜。 学农期间没作业还不用上课,不存在任何无形的压力,且中午还有三个小时休息时间,一时间全年级都像断了线的风筝,在蓝天白云中自由飘荡。 种太阳基地给他们时间划分了三大块,上午是军训时间,下午是种地时间,晚上先军训再拉歌,最后领回宿舍睡大觉。 几乎是可以抛弃脑子的十天。 第一天下午的农活任务主要是犁地和播种,那块已经被翻过数不清遍的地再度被开膛破肚,上一拨人留下的麦种没等发芽就曝尸荒野了。 教官给大伙分配了任务,男生充当犁地的老牛,女生就跟在后面优雅地撒撒麦种。城市里长大的少年们除了到乡间小道踏过青,揪过农民兄弟辛苦养大的麦穗,就没在田里干过什么正经活,这会儿沉重的工具拿到手,一个个叫苦连天,工作效率十分低下。 徐娇娇和祁远还有陶安然分到了一个组,平时看上去雷厉风行的班长在此时大概忘了自己播种女孩的身份,上前把看上去很碍事的祁远挥到一边,又把手里的麦种全塞给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瞧把你们俩给笨的。” 祁远:“……” 陶安然:“……” 娇娇同学模仿能力极强,有样学样,扶好了犁,对前面陶安然说:“拉一下。” 陶安然叹口气,额角青筋直蹦,拽着犁往前走了半米…… 不负众望的,他们的犁歪到了隔壁李浩和孙不凡那组。 “诶操操操,别过来别过来,我他妈……靠!” 李浩一个没站稳,以脚跟为轴拧了半圈,华丽倒地。和他发生碰撞的陶安然也没好哪去,他一面要防着徐娇娇别扑倒摔个狗啃泥,一面还得扶稳脚下的犁别把孙学委扎个透心凉,这么一摇晃,整个人要就要迎面和李浩砸一块儿去。 徐娇娇一声惊呼,伸手就要去拉,可惜个头有限,臂长也有限,手指贴着陶安然的迷彩服划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祁远刷地一把扔了麦种,在天女散花中撑住了陶安然的腰,自己一个翻身垫在了下面……半秒后,李浩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hin短小,明天补 ☆、第 29 章(捉虫) 谁也没想到男同学们犁地到一半居然玩起了叠罗汉,远处不明真相的群众当即爆发一阵哄笑,叉着腰望过来,现场表演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大。 近处的胡谦和张天桥第一个反应过来,胖子和大高个儿用出人意料的灵活度从另外两边冲过来,在徐娇娇和另一个女生吃力地拽他们仨的时候,及时搭了把手。 搭在最上面的陶安然最先手脚并用滚了下来,狼狈地滚了满脸土,转过手就要去拉祁远,不过祁远手脚快,没等他们帮忙,已经撑着地面和……李浩站起来了。 李浩躺在下面猛倒了两口气,“缺德啊……老祁,你这是把人杀了还嫌不够……人都你埋了nitama又补两刀。” 张天桥探头看了一眼,跟胡谦说:“他还能哔哔,没事。” 李浩:“……”说好的兄弟情呢?你们来的路上喂狗了吧? 没等几个人开始划分阵营互怼,刘晴已经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们冲过来了。 胡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关键时刻抛弃兄弟,和张天桥俩人双双遁了。李浩同组的孙不凡倒是逆向而行,在刘晴过来的时候往前走了两步,确保老师待会儿训人时候能看见他。 “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干活都能干到土里面去,想把自己一块儿种了吗?好玩么有趣么,”人到了跟前,上下打量一眼灰头土脸的三只崽,“舒坦了吗?” 舒坦当然是不舒坦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陶安然觉得自己右腰子挂在腹腔里摇摇欲坠,非常危险,只好两手扶腰,形象非常垮塌。反观祁远,爬起来之后就没事人一样,仿佛被这一跤摔出了心旷神怡来。 陶安然看他一眼,觉得他病入膏肓,大约药石无医了。 刘晴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年级第一眼,“摔哪了?去,医务室看看去。” 祁远看一眼揉腰的陶安然,在他说话前替他答了,“可能摔着肾了。” 刘晴:“……”少说两句吧,没人拿你当哑巴。 陶安然黑着脸,默默把手放下了——当着众人说自己肾没准要虚一阵,里子面子全都掉光了。 祁远伸手一拉陶安然,自告奋勇,“我带他去医务室,我认识。” 刘晴抬手点点他,“哪都有你。等陶安然看完大夫,你给我回来跑圈,后面操场,跑十圈。” 祁远笑呵呵一敬礼,“遵命。” 李浩在后面举起手,“老、老师,我也、也要去。” 刘晴瞥一眼红光满面的熊孩子,“去什么去,你也伤着肾了?” 李浩脸色瞬间便秘一样,“那倒没有。” “没有给我犁地去,就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我看你们几个小时能干完。”刘晴气不顺地扫过后面一胖一高俩看热闹的,拿着手里折叠的遮阳帽在胡胖胖厚实的肩上一敲,“别杵着,该干嘛干嘛去,一个个的,不是一身懒筋就是一身懒肉。” 无辜躺枪的同学们:“……” 刘晴迈过田垄,刚要回树下凉棚接着喝大叶茶,冷不防看见瘦削细俏的孙不凡正眼巴巴望着她。脚下一顿,刘晴又转回来,话音里硝烟散尽,只余下难得的温和,“怎么了不凡?有话跟老师说吗?” 孙不凡点点头,看一眼后面正和徐娇娇两人扶起犁的李浩,低声道:“老师,我想换个小组……也想换间宿舍。” 刘晴抬起头,看看正冲着徐娇娇龇牙咧嘴表柔弱的李浩,又看看另一边无情耻笑他的胡谦和张天桥,问:“咱们宿舍里现在没有空位,要换的话就得把另外的同学和你对调,所以,你得告诉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孙不凡张张嘴,欲言又止,眉心拧成个疙瘩,看上去十分为难。 刘晴一笑,心下了然,“现在想不好也没关系,老师一直都在基地,你随时能来找我说明情况。” 刘晴的意思很明显,你要有什么心事你可以来找老师唠唠,至于换不换宿舍,那得看情况。 孙不凡攥了拳又松开,心里的矛盾全写在了脸上。他一方面不想和那些仗势欺人的王八蛋住在同一屋檐下,一方面又不想像小时候那样当个没骨头的告状精,这么一来二去,就失去了和刘晴再据理力争几句的机会,等他回过神,他的“救星”已经走回凉棚下。 春日里略显稀薄的阳光洒在少年过分苍白的面容上,让人有种他要被光线破皮搓骨的错觉,显得像个闯进人类世界的吸血鬼。 孙不凡甩甩手,望了眼远处边走边互相打闹的祁远和陶安然,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停了片刻,才拎起手边的锄头向李浩他们走过去。 长长的一片树荫下,祁远勾着陶安然肩,“等回去了,我请你吃烤羊腰,补补。” 陶安然觑他一眼,“行啊,那麻烦再来点牛鞭。” 祁远瞪大眼,“你懂的挺多啊小少年,说吧,是不是跟着胡肥肥都学坏了。” 陶安然叹口气,右腰隐隐作痛,看看始作俑者,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要不拉我那一下,我能闪了腰吗?” 祁远挑眉,“那我眼看着你和李浩上演偶像剧么?” 陶安然一头雾水,“什么偶像剧?” 祁远用两只手进行了生动的表演,“就那种你下我上,吧唧一摔,顺便接个吻的。” “……”陶安然一胳膊肘怼过去,“接你大爷。” 祁远一蹦三尺高,跳着蹿出去两三米远。 陶安然运了口气,把手一抬,眉一皱,说:“快来扶我一把,不行了。” 祁远一怔,登时给吓了个结实,顾不上凑过去是不是要挨打,慌忙把陶安然给架住了。 他抓着陶安然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拇指在他掌心刮了下,沾了一片冷汗,他脚下一顿,侧目看着陶安然,“别走了,我背你。” 不等陶安然拒绝,他一拉一拽,就把人背上了肩。 风迎面吹来,带起了祁远身上干净好闻的皂粉味,陶安然鼻尖轻动,莫名觉得这种普普通通的气味有种非凡的吸引力,让人止不住地想闻一闻,把它变成嗅觉记忆,刻进脑子里。 少年的肩胛骨如羽翼舒展,隔着三层衣服依然能被手掌描摹出好看的形状来。陶安然微凉的手掌从祁远后背滑过,半松不紧地搭在他脖侧。 这一丝丝凉倘若放在平时,那对祁远来说比蚊子叮还不如,可以忽略不计。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时半刻他全身的神经元都像被调动起来了,敏锐得可怕。陶安然的手方才挨过来,他就起了半身鸡皮疙瘩,两条胳膊险些松开把陶安然摔个屁股蹲。 祁远磨磨牙尖,心想:“真想把他作怪的爪子拉过来拿戒尺抽两下。” 想归想,手上还是下意识紧了紧——真要把人摔了,那伤的可就不止肾了,光吃腰子是补不回来的。 种太阳基地的医务室在宿舍楼,说是医务室,其实就管治治跌打损伤,真要有别的问题,立马就得叫120了。 负责医务室的是位年过花甲的大爷,大爷头发花白,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老花镜,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睛翻上来看人和翻下去看报是两种体量的眼仁,视觉效果非常震撼。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大爷抬眼看过去,就见两个小伙子,一个背着另一个,风风火火进来了。 “大夫,他腰伤了。”背人的那个说。 他背上那个不轻不重砸了他肩头一下,“放我下来。” 大爷当下报纸,摘了老花镜,慢吞吞站起来,一指旁边的检查床,“坐上去吧。” 祁远轻手轻脚把陶安然放下,垂手立在一边,感觉自己在大爷一步一悠的步伐中呼吸都快停顿了。 “喏,擦汗。” 冷不丁的,陶安然递过来一张纸,祁远怔了下,接过来捏住了,反应了小片刻,才想起来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抹掉。 “别乱动,先躺下。”大爷向着陶安然发话。 陶安然只好老老实实在窄床上仰面躺下。 躺下以后陶安然想,折腾这一趟干什么呢,其实腰虽然闪了下,但并没多严重,方才走过来的路上已经不怎么疼了。 不过这种脱离集体干点别的事的感觉挺不错,有种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愉悦。 陶安然开始理解那些逃课的同志们为什么热衷于逃课了,一来是外面有比课堂里更有趣的东西,二来是不守纪律会带来一种奇妙的刺激。 正想着,大爷的手已经毫不留情地按了下来。 沿着肋骨向下,每一个可能发生问题的脏器位置都没放过。 大爷检查得相当认真,陶安然却仿佛被上刑——实在太痒,尤其腰侧那一块,几乎大爷按一下他就要条件反射地弹一下。 陶安然像条砧板上的鱼,做着挨刀前最后的挣扎。 祁远站在他对面,拿出手机,无声地抓拍了一摞,然后优哉游哉地欣赏手机里被定格的画面。 五分钟后,大爷放过了陶安然,慢悠悠地说:“看着是没什么事,我给你开张假条,休息半天。” 陶安然把掀起的上衣扒拉下来,用眼神削了祁远一刀,对大爷道了谢。 “要还有不舒服就及时来,”大爷把假条递给他,“回宿舍躺着吧。” 大好时光,陶安然当然不肯在屋里窝着,他上楼拿了高考英语拓展词汇表,又拿了本草稿,就和祁远一起回操场去了。 陶安然把假条交了,就坐在边上背单词,背到一半,余光里瞥见个人影向他走过来,不过靠近他以后就停住了,相面似的盯着他看。 陶安然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学委孙不凡。 他这个人不笑不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生人勿扰的气质,让人距离他三米就能自动转向,失去来和他搭讪的勇气。 不过孙不凡不是普通人那一拨的,起码他自己没把自己算成是“平凡人”。 “我想跟你聊两句。”孙不凡说。 陶安然看看他,大约猜到这位要说什么,于是道:“没空。” 孙不凡上前一步,“咱们才是一类人,你别和那些人混在一块儿了。” 陶安然笑了下,“你和我,不是一类人。还有,我和哪些人混一块儿了?” 孙不凡愣了下,陶安然相当于把他的话变成了一个否定句和一个疑问句又原封不动地扔了回来,堵得他一时找不到下茬了。 见孙不凡不说话,陶安然又重新低下头,只当前面是一团空气。 “祁远他们将来最多也就考个大专,你这么下去只会被拖垮成绩。”孙不凡胸口微微起伏着,“你帮我去跟刘老师做个证,帮我把宿舍换了,等回学校以后,我就把一中的题都……” “用不着,”陶安然打断了他,慢条斯理盖上笔帽,从地上站起来,“没有一中的内部题我照样上重点。另外,你的事要是自己都解决不了,别人就没辙了。” 说完他抬脚就走,孙不凡伸手想拉他,冷不丁对上远处祁远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手就像被火苗燎了下似的,倏地收了回来,继而沉下脸来盯着把陶安然围住的那一伙人。 不就是当了差生们的“免费小抄”么,瞧把你给拽的。 孙不凡收回目光,刻薄地想道。 操场边,一群人嗷嗷地起哄,操场里,祁远抬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姿势,示意大家要安静。 做完了,还摆了个骚气的姿势,随手把外套脱了向外一扬,对围观群众们飞了吻,说:“因本人胡乱摔跤引发的十圈罚跑,现在开始!” 话音未落,人已经跃了出去。 场外,女生们在徐娇娇的带领下一片沸腾。 胡胖胖勾着陶安然的肩,“哎呦,这浪劲儿……老班的十圈罚少了。诶?桃子,你是不是蹿个儿了,我怎么觉得够你肩膀费劲了啊。” 陶安然目光落在场内奔跑的人影身上,心不在焉道:“是么,可能吧。”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加油声中,陶安然想,真是少年如风,恣意飞扬啊。 作者有话要说:  高烧转低烧啦,于是吭哧了一天,总算在12点前更上了 ☆、第 30 章 当天,绕着操场跑完十圈的祁远精神焕发,晚上立刻揪着众人去补了一顿种太阳基地为了创收搞出来的宵夜——炸鸡腿。 祁远在操场一跑成名,以前不太知道他的同学们也都知道了,低调大佬瞬间闻名全年级,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在学农过半,大伙获悉要举办联欢会的时候,刘晴找上了祁远,要求他在大联欢上出个节目。 午休期间,刘晴买来两大箱脉动,给崽子们分了。在饮料攻势下,祁远被同窗们光速出卖,然后被刘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从胡胖胖的宿舍里拎了出来。 刘晴和他一块儿坐在过道的台阶上,苦口婆心劝完,最后总结道:“同学们就是在一起放松娱乐,不要有压力,你看看你这个苦大仇深的表情,态度就不对,好像老师不是让你去演节目,而是要带你去杀人越货一样。你自己反思一下,合适吗?” 祁远看看他们“刘妈”,心说您这么活泼您那位年级主任他知道么? 祁远叹口气,就坡下驴,“不是太合适。” “这就对了。伴奏和普通乐器我和二班杨老师都能帮你找,”刘晴道,“你看,咱们班体育不突出,文艺不拔尖,平均成绩也不够理想,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把你拿出去展示一下……为了班级集体荣誉,老师会和你共同努力的。” 祁远默默挑起拇指,不愧是文科班班主任,三两句就把简简单单一个大联欢的破节目拔了高,从“小我”上升到“大我”,让人想拒绝都找不对姿势。 “那就这样吧,”刘晴站起来,掸了下自己的迷彩裤,“你还有什么要求?” 祁远想了想,眼睛弯起来一笑,“还有一个,您要帮不了我,我就没办法上台了,节目只能开天窗。” 刘晴瞟他一眼,直觉这小混蛋没憋什么好屁。 走廊尽头的301宿舍,门缝边挤了三颗脑袋,李浩不幸被压在最下方。 “我靠胡肥肥,nitama减减肥行不行,我头快让你压回胸腔了。” 胡谦毫不手软地在他天灵盖上一摁,“别说话,你胖爷我正观测敌情呢。” 李浩:“操……” “我觉得吧,老祁这次表演节目是没跑了。”支在最上面的张天桥道,“你们看刘妈刚才那架势,仿佛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咬走了咱们窝里最炫的崽。” 后面坐着的赵翔喷过来一声冷哼,“难道不是因为这头崽他自己浪?” 门口三个人闻言回头,心里异口同声,“话是没错哦。” 陶安然在上铺垂着两条腿坐得相当“安详”,听了半天墙角,才把手里的书放下,问:“以前祁远在学校贴吧还不够火吗?” 赵翔抬头,忍不住嘴欠,“大神你还知道贴吧啊。” 陶安然眉峰微扬,“是啊,就和你知道饿了要吃饭,憋了要上厕所一样。” 赵翔脸一绿,张嘴就想喷粪,正对上张天桥警告的目光,只好阴阳怪气来了句,“还是大神牛逼。” 胡谦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遭,道:“原来也不是没有,但原来那厮他都是低调浪,没怎么在群众面前暴露过本性,这回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明着浪打浪了。就……你懂吧桃子,正逢春天,这龟孙可能是受到了春的感召。” 李浩:“你是说他想勾搭个姑娘恋爱了?” 闻言,陶安然心窝像被针尖不轻不重刺了下,他抬眼看过去,门缝里挤着的三只已经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笑成了猥琐的一坨。 “说正经的,刘妈干嘛强人所难啊?”张天桥锲而不舍地又把一开始的疑问挖了出来。 胡谦道:“为咱班争光呗,君不见去年秋季联赛时候咱文科被理科虐的有多惨,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就更别提了,那基本就是用来自我哀悼的。” 李浩对他俩嗤之以鼻,转过头问:“大神什么意见?” 陶安然被方才那根针扎得相当不舒服,脸色自然也不大好,于是木着脸漠然道:“个人愚见,刘老师大概是为了让他多参加集体活动,和争荣誉没关系。” 陶安然心说,刘晴要真为了给自己的履历表上刷金粉,那你们高二六早被收拾成一群小白兔了。 下面三位咂摸了片刻,觉得陶安然这个说法站不住脚,认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于是把他踢出了群聊。 踢出去前,李浩还发表了自己的“真知灼见”,“要论不团结集体,那咱们班里,桃子你才是谁与争锋的王者啊。” 上台表演这种事,舍你其谁! 谁也没想到,李浩这张破瓢嘴,它是开过光的。 一言成谶。 大联欢安排在学农结束前一天。当天下午,同学们在教官的带领下,弯腰撅腚在菜地里挖了足够的圆包菜,除开一部分交给食堂做蒜蓉圆白菜和圆白菜炒饼外,余下的连根带叶全数充当了“鲜花”。 经过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九□□夕相处,高二年级全体在不知不觉中增进了友谊,傍晚准备大联欢舞台时候一个个格外卖力,不用教官和老班们怎么交代,都能自觉自发地把该干的活给干完。 食堂里热火朝天,六班的几个因为自家人晚上要上台“亮相”,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 有个别不放心的班主任,搬着椅子坐了一圈在食堂围观,刘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要上去帮忙搭舞台的杨亮,“杨老师……杨师兄,你就别管了。” 杨亮皱了下眉,“他们能行么?” “十六七的人了,有手有脚怎么不行?”刘晴抬眼看看他,“倒是你,从进基地那天就开始乌云罩顶,吓得我们班胖子都绕着你走。十天没到,你老人家活活瘦了一大圈,琢磨什么熬神的大事呢。” 刘晴本来是随口开个玩笑,却没想到歪箭正中红心,一句话尾音刚落地,杨亮白净的脸都更显阴沉了。 刘晴:“……” 杨亮慢慢地叹了口气,“一句两句说不清。” 有这个起头,基本就是打算说了。 刘晴看一样昔日的师兄,想起几年前不慎撞破的那件事,忽然就福至心灵了,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问:“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和那位有什么情况吗?” 杨亮垂目看她,一番挣扎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神色间的疲累让他显得无比憔悴。 刘晴也只好跟着叹气,大龄单身狗遭遇同僚直球抛来的感情问题,她无可奈何,只有接球并设法给它稳当地踢进球门,于是抬手一指远处的石凳,“聊聊?” 食堂里,胡胖胖抹了把头顶骨碌碌往下滚的汗珠,转头和指挥人的徐娇娇说:“能不能让刘妈批准咱们公费来一箱可乐啊,西北风还呼呼吹的三月天生把胖爷我要给热化了。” “只要把活儿干完了我立马去申请,”徐娇娇转身拉过来一只木箱,“找不着草垛,用这个替吧——说起刘老师,我还有个事要问她,刘老师呢?你刚看见没?” 胡谦一把拎起木箱,“那不么,跟二班大魔王在外面呢——诶你别去,万一老师们有正事你不是裹乱么——班长你闲着难受你就去帮咱班大神做做思想工作,一会儿还上台呢,歌就练一遍就完事了,忒不认真忒没觉悟。你老人家去教育教育他。” “一边去,你这叫支傻子过河,没安好心,”徐娇娇在他宽厚的背上轻轻甩了一巴掌,“要去你去,我还指着陶神回头给我讲题呢。” 胡胖胖痛心疾首,“完了完了,你这个被恶势力腐蚀的班干部,已经不能为人民请命了,作为处罚,人民需要你递一张纸巾过来,擦掉劳苦大众的辛勤汗水。” 徐娇娇白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包来,“贫吧你就,看你们能把舞台折腾成什么样。” 食堂忙得热火朝天,301宿舍却静的连掉根针都嫌吵。 祁远从上铺把上半身垂下来,吊在下铺正埋头看书的陶安然面前,轻巧地吹了口气—— “呼——” 薄荷味扑面而来。 陶安然一抬眼,对上半个倒吊的人,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占了我的床就算了,闲的蛋疼了你非要吊下来?” 祁远勾唇一笑,倏地收回头,紧接着一撑一蹦,直接从上铺翻了下来,稳准快地落在陶安然旁……不算完全的旁边。 由于计算错误,他一只脚正好踩在了陶神大腿根上。 祁远:“……” 陶安然:“……” 这个位置再寸一点,那就不是略微的尴尬了,那叫青天白日耍流氓。 两秒后,陶安然冷着脸看他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蹄子,蜷曲着长腿坐下来,讨好地看着他,并摊开手掌,露出里面藏一颗绿油油的薄荷糖。 陶安然捏走了薄荷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问:“干嘛?” 祁远一笑,睁眼说瞎话,“再跟我合一遍那首歌,我紧张。” “呵,”陶安然挑起眉,“紧张?” “嗯……”祁远出手如电,忽然拉起陶安然的手往自己脖颈一贴,“你试试,跳的很快。” 陶安然一愣,下意识就想抽手,可念头辗转间,手掌就被他自己的理智生生压住了——不管脑子里多混乱,他都不想表露分毫。 那大约是他最后一道堡垒,他只能在里面做一个孤独的等待者。 陶安然绷着脸,“朋友,一般情况下,正常人摸的都是心脏,快死了才摸颈动脉。” 祁远一本正经,“我是正人君子,‘一般’不耍流氓。” 陶安然抽回手,把膝头的书一合,说:“行,唱吧。” 如果陶安然能把手贴在自己心口上,就会发现那里正超速跳动着,当然,他不贴也能感受到仿佛在耳边擂鼓的聒噪。 夕阳跃进窗棂,在地面铺了层橙红,少年悄悄蜷起手指,将指尖微凉的触感贴在掌心。 据说,那里是与心脏连接最紧密的地方。 ☆、第 31 章 种太阳基地的学农大联欢比五中一年一度的元旦文艺汇演还热闹,全年级几百号人疯了一样挤在食堂里,跟随着隐约左右摇摆。崽子们有站有坐,个别手里还甩着大葱,墙边码着他们下午挖回来的卷心菜,如同过冬大白菜一样整整齐齐贴墙而立……谁能想到,这是他们打算献给亲同学的“花”。 台上,临时被抓来当壮丁的校广播站同学正在报幕,台下,胡谦一手挡嘴,凑在徐娇娇耳朵边叽里咕噜,“班长咱班是第几个节目?舞蹈在大合唱前面还是后面?两位大神是压轴出场不?能把三班那帮跳霹雳的孙子杠下去么?” 徐娇娇转过眼看了他半秒,长叹一口气,“我觉得要是给你报个单口相声,能把他们所有人都杠下去。” 李浩在旁边附耳听了个正着,登时拍着腿笑成只炸翅膀的花鹦鹉。 不过笑归笑,徐娇娇还是本着团结同学的原则把快揉烂的手写节目单塞到了胡谦手里,“等七班的黄河大合唱结束,你就帮着他们把钢琴从后面推过去。” 胡胖胖捻了捻堪比草纸的节目单,“放心,我和浩子一块儿去。话说……我怎么一直没看见刘妈啊,她下午不是说来给咱们录像吗?” 张天桥刚一屁股坐下,就听见了胡谦的发问,顺嘴帮他“答疑解惑”,“我进来时候碰见刘妈和二班大魔王还有一男的站小角落说话呢,没准是大魔王给刘妈介绍的男朋友。” 胡胖胖“啧”了声,转头往空荡荡的食堂门外扫了一眼,没看见什么,只好转回来重新对着舞台摇晃起手里粗壮的大葱。 食堂侧门旁,陶安然和祁远并肩立着,后脊梁抵着墙,两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祁远碰碰陶安然,“紧张吗?” 陶安然扫他一眼,“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叫不紧张。”刻板得像个人工智能。 沉默了一会儿,祁远说:“我后悔了。” 陶安然:“怎么?” “咱俩应该上去唱《种太阳》。”祁远手里把玩着隔壁组的鼓槌,“《春秋》的暗示不太妙。” 陶安然愣了下,然后勾了勾嘴角,“《种太阳》更不妙。” 想起那魔性的歌词,祁远莞尔,不说话了。他们陶神有时候伶牙俐齿,刻薄得让人窒息,有时候又笨嘴拙舌,好话不明说,兜着圈给个暗示,就把爪子收回去了。 食堂里那盏八十年代迪斯科风的球体射灯发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映得陶安然脸上一会儿粉嘟嘟一会儿绿莹莹。祁远想起来下午俩人挤一张小床上练歌,尤其他还在陶安然腿上踩了一脚,莫名觉得心尖上像裹了层暖融融的天鹅绒,舒适得让人眷恋。 祁远不由自主把胳膊搭上陶安然的肩,整个人没骨头一样在他旁边歪着,“累了,让我靠会儿。” 陶安然手臂上的肌肉倏地紧绷了下,旋即又有意识地放松下来,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舞台,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嗯”。 大联欢预计时长是一个小时,短短三五天,大家也排不出多少节目,主要是为了聚餐后图个乐子,给疯玩疯闹找个正当理由。 因此陶安然和祁远等了没多久,就被通知到后面准备了,前面的大合唱一结束,他们俩就要作为联欢倒数第二首压轴出场,最后一首大家精心恶搞的《难忘今宵》,按计划要把气氛推到gaochao。 胡谦和李浩蹲在舞台旁边,看见俩人过来,小幅度摆了摆手,摆完,胡谦又瞪了瞪眼,盯着二位大神的“演出服”,一言难尽。 “不是……咱这地方是偏僻,可要弄套不辣眼的行头也不难啊,你们为什么非得选……” 校服! 胡谦惆怅地掐着下巴,“你二位晚饭吃馊了?” 祁远:“我们靠才华吃饭的人不在乎形象。” 胡谦往他脚面上瞟一眼,“那你俩擦他妈什么运动鞋?” 祁远挑眉,“靠才华和爱干净不冲突。” 胡谦心说,屁! 穿校服登台是陶安然的主意,理由是嫌麻烦,主因是不想给蒋敏打电话——“我要上台唱歌,您能不能帮我送套衣服来”——这话怎么听怎么智硬。 祁远对穿什么无所谓,只要不让他光着上,就算陶安然打算披着麻袋上,他也没异议。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大合唱已经收了尾。 祁远和陶安然上台鞠躬,胡谦和李浩快手快脚把钢琴推了上去。 钢琴是基地收来的二手旧货,除了音准还行,琴盖和琴身的漆已经斑驳了,个别琴键回弹力不够,敲击下去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手感。 但聊胜于无,没什么可挑剔的。 陶安然面上毫无波澜,跟观众们勉强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坐在了琴凳上。 “陶神——” “祁帅——” 在粉头胡胖胖的带领下,年级学神和隐形大佬的组合立刻引起台下一片尖叫,祁远抬手压了压,握着话筒又鞠一躬,嘴角噙着不羁的笑,“那就,献丑了。” 胡粉头鼓掌的劲儿更大了。 舞台交给你,请大胆浪! 前奏响起,流畅的琴音在满是饭香的食堂里回绕,逐渐压过了下面的细语,等祁远唱出第一句,出乎意料的,同学们全体安静如鸡。 唱第二句时候,祁远想,应该选《种太阳》的。 据说意难平界的扛把子——《春秋》,总能在深夜卷走一拨人的眼泪。 干净清朗的嗓音带着少年们特有的音质,唱出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怅然故事。 质量不怎样的追光此时给陶安然套了层滤镜,让这位具有钢琴隐藏技能的朋友益发地出类拔萃。细长白皙的手指灵活徜徉在黑白键间,每一个音都准准地敲在了旁边人的心窝里。 目光回转,祁远视线不经意的扫过陶安然,一二三四五六下……待尾音渐收,他意犹未尽不得不把眼珠转回来的时候,才蓦地意识到,原来这不叫“不经意”,这就是“故意的”。 抽回目光,大佬做贼心虚地清了下嗓子,非常做作地接受了台下化身尖叫鸡的同学们送上台的一颗颗……圆白菜。 三分钟后,两位大佬从容淡定地一人抱着五颗新鲜蔬菜凯旋而归,为六班洗刷了“高二弱鸡”的丧名。 徐娇娇作为班长,不吝溢美之词,把两人从头夸到脚,最后小手一挥,递来两张手绘饮料鸡腿套餐券,说:“请你们的,门口领。” 祁远低头看一眼和节目单如出一辙的“草纸”,眉梢一抬,刚要拒绝,“不”字还没滑出口,就被一边的胡肥肥给拦住了,“班长一片好意,嘘!” 然后把两张破纸片揣回来,推着俩人往外走。 再然后,胡谦如愿以偿收获了一瓶可乐两根鸡腿。 三人从食堂里溜出来,挑了个避风的石凳一个挨一个坐下。 祁远拧开了自己手里那瓶茉莉绿茶,递给了陶安然。陶安然仰头灌了小半瓶,又非常自然地还回去,祁远更加自然地拿起来就喝。 胡谦叼着鸡腿看看他俩,总觉得什么地方透着古怪。 不过胖胖从来不庸人自扰,怪完就算,不会深思。他伸出油乎乎的爪子,在旁边两位之间比划了下,说:“我还以为老祁把你拉下水之后,你会捶死他。” 陶安然:“嗯。” 胡谦:“‘嗯’什么?” 陶安然伸了个懒腰,转过头,“捶过了。” 祁远点点头,好像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挺得意,“就刘妈告诉他那天。”被无情地抡了一顿。 胡谦那善于聚光的小眼睛打量了二人一番,嘬了下油手指,眯一眯眼,发现方才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回来了。 胖胖暗自“啧”了一声,正要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就听见祁远在边上阴恻恻地来了句,“后面土坡上那歪脖树下面……” 胖子刷地转头。 祁远:“有两个人。” 一阵小寒风卷过,胡谦感觉后脖子起了层鸡皮疙瘩。 其实基地里路灯相当亮,不存在太多照明死角,就连后面土坡上都不规则地戳着几盏灯。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俩男的在面对面说话。 “然后,他们就殉情了,在土坡上那棵歪脖树下面。” 胡谦脑子里嗖地浮出了祁远那天说的屁话,再对上眼下的情形……不说诈尸了,这至少是他妈个闹鬼的效果吧! 胖胖脑子还在飞转,陶安然已经拍拍裤子站起来了。 他看一眼食堂,又看一眼土坡,说:“去看看。” 祁远拧紧了瓶盖,跟着站起来,“走。” 胡谦:“……”你们问他妈我的感受了么! 两人回过头,四只眼盯着胡胖胖。 祁远:“起来啊。” 胡谦瞪着他,起你妹! 陶安然回首指指山上,“你没看出来右边那是二班杨老师吗?” 祁远:“吵得非常激烈而且拉拉扯扯,有点像打劫的。” 胡谦:“……”我没看我不知道我不在。 三人废话期间,山坡上两人已经动手了。 打劫那个一记拳头砸在了疑似杨老师的脸上,疑似杨老师向后猛地一退,然后不知道脚下踩着了什么,身体一顿就向后摔了下去。 “操!” 祁远和陶安然俩人登时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蹿出去了。 灵活的胖子胡同学紧随其后,跑得呼哧带喘。 别的他没看见,刚才揍人那一下是看得真真的。 胡胖胖边跑边想,鬼一般应该不打自己人,何况还是两只殉情鬼。 从他们奔出去的位置到土坡,总距离都没超过五十米,而土坡之所以叫个“坡”,纯粹是高度比前面如同坐落在坑里的基地高了那么一点,所以三个人跑过去顶天用了二十几秒。 几乎是在上面俩人反应过来前,他们仨就到了。 然后就尴尬了。 因为疑似杨老师的确就是杨亮。 而对面那个疑似抢劫的却不是坏蛋。 相反,这人长相还挺斯文,不像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打人这位瞥了他们仨一眼,没言语,揉了下右手,目光落在后面杨亮身上。 祁远暗自啧了声,在胡谦和陶安然去扶杨亮的时候,借着身高优势往两人中间一挡,冲打人的抬了下下巴,“你什么人?” 那人皱了下眉,“同学,这和你没关系。” 杨亮踉跄了下走过来,看了看那人,“你走吧。” 没想到对面却是只披着兔子皮的藏獒,“话都没说清楚,我走什么走!” 然后,没等杨亮说话,他又嗤笑了声,“你是怕你学生知道吧?杨亮,我就那么让你见不得人那么让你视为洪水猛兽吗?” 三只崽面面相觑——这位獒兄的话信息量好大。 杨亮面上血色褪尽,推开了胡谦的手,他疲惫地掐了下鼻梁,还是那句话,“你走吧。” 对面人仿佛被这三个字激到了怒不可遏,理智在一瞬间被烧得灰飞烟灭,他攥紧了拳,眼圈泛着红,“相亲?nitama对着女人你硬得起来么!” 祁远:“……” 陶安然:“……” 胡谦:“……” 等下一届来的时候可能要有一个新传言了,三个多管闲事的sb在歪脖树下被集体灭口。 这棵树,它是一棵受到诅咒的植物,凡人勿近。 ☆、第 32 章 月亮挂在天边,被层云遮挡,像个毛茸茸的发光体。 杨亮挂断了电话,转头跟旁边三只崽说:“和你们刘妈打过招呼了——来,扶我去医务室吧。” 五分钟前,揍了杨亮一拳的男人愤然离去,杨亮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脸上的悲伤拉垮了常年平直的嘴角,让人有种他要掉眼泪的错觉。 杨亮垂下眼,终究还是把情绪敛回去了,只是冲着学生们惨淡地笑了下,“抱歉啊,让你们看见老师这么不体面的样子。” 成年人的“体面”是个什么样的,少年们心里并没个准儿。 在他们眼里,杨亮显得有点可怜,甚至有点卑微。 陶安然捏紧的拳又悄悄松开,他想,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和爱人走到这一步。 从土坡上下去的时候,杨亮问架着他的胡谦:“你们怎么会过来?大晚上在外面跑挺危险的。” 平时一个能说满全场的胡胖胖像得了失语症,抿抿嘴,愣是没出声。 祁远道:“在下面看见,怕您被人打劫。” 杨亮愣了愣,然后蓦地停在半道上,捧腹大笑,笑到眼泪都从眼角滑出来了也没能停下。 再后来,杨亮哭的很放肆,像是抓到了发泄的口子,当着他学生的面,彻底丢掉了所谓的“体面”。 这一晚的事后来谁也没再提过,就连胡谦都拉紧了嘴上的拉链,半个字都没往外蹦。祁远和陶安然却在这天不约而同地失了眠,陌生男人的质问和杨亮的崩溃在他们心坎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让某些朦胧模糊的东西陡然清晰起来。 为期十天的学农活动在一片春光里落下帷幕,少年们坐上回程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大巴的那一刻,都隐约感到失落,来的时候一个个叽叽喳喳,练的时候叫苦不迭,走的时候却舍不得了。 李浩扒着车窗看着被甩在后面的基地大门,说:“还以为要度日如年呢,没想嗖一下就结束了。” 胡谦整个人像块被打蔫的霸王茄,少气无力地瞥了一眼,“是啊。” “听说三班和七班把卷心菜都打包打走了,二班还有人装了一兜葱。”李浩说,“咱们刘妈连片菜叶子也没让拿。” 胡谦支着脸叹气,“是啊。” 李浩伸手在他脸前晃晃,“中邪了你?” 胡谦转头看他,鼻孔倏地一张,又缩回去,一脸的欲言又止,“是……啊。” 他不能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年级里谁喜欢谁,谁又和谁结了大梁子,这都能随口扯淡,但杨亮那事就只能嚼碎了吞肚子里,只当不知道。 胖胖的目光不经意转到后排,发现两位大佬正在后面头抵着头昏昏欲睡,充分证明了什么叫“没心没肺”。胡谦揉揉肚皮,为自己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和七窍玲珑的心感到可怜。 人啊,果然不能活得太敏感。 大巴在高速上压着限速开,没到一个小时,就把高二年级全体运回了五中。 陶安然一觉没睡够,就被胡谦和李浩摇醒了。 李浩“啧”了声,“都一个宿舍睡的,你们俩怎么困得像刷了夜一样。” 祁远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差不多吧,到了?” 李浩点头,“今天周六不用上课,刘妈说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胡谦揉了把脸,“走吧浩子,陪我去吃顿好的,补补我的神膘。你们二位,是自行回去甜蜜蜜还是跟我和浩子去搓一顿?” 陶安然睡得两眼发直,怔了几秒,才说:“不去了,下午还得去给朱姐组的小班上课。” “我也不去了,得先回去看姥姥,”祁远一把抓起座位下面的两个包,往肩上一甩,“老太太一个人,不放心。” 胡谦点头,没勉强,下车的时候又叫住他俩,“那什么,骑车当心点,别心不在焉的,桃子那胳膊可刚好没几天。” 祁远扬手冲后面摆了摆,“知道了。” 摆完,顺手搭上陶安然的肩,也不好好走路,七拐八扭地挤着陶安然往车棚那边走去。 胡谦看着他俩的背影叹出口绵长的气,李浩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走吧,胡老妈子。” “滚。”胡谦一脚扫过去,李浩蹦着躲开了,俩人打打闹闹出了校门。 祁远和陶安然取了车,一人挎一个包,蹬上车出了校园。 “我去趟超市。”逆着风,祁远道。 陶安然飞快地看他一眼,又转回来,“那我跟你一块儿。” 祁远猛踩两下脚蹬,离他近了点,“回去晚了你妈不说你?” 陶安然随口瞎扯,“待会儿给曹晓飞买几盒酸奶,她肯定不说我。” 祁远看看他,“行。” 其实超市离附中家属院不远,从五中回去正好顺路,两人耽误的也就是个逛的时间。 不过按照祁远以往的习惯,进门肯定直奔蔬菜区,要什么买什么,绝不瞎逛乱看,快的时候十分钟连进门带买再结账,一气儿完活。 但今天不太一样,有陶安然陪着,他觉得慢悠悠逛一大圈也还行。 进门前给姥姥打了个电话,确定老太□□然无恙,祁远就更没什么担心的,只要陶安然愿意,推着购物车溜达一小时也行。 陶安然在门口存包,祁远拉了一辆购物车来,陶安然低头打量一眼那车,“用得着么?咱俩有四只手,可以拎。” 祁远推上车就走,话说的很坦然,“万一你逛累了,我还能推着你。” 正好被旁边路过的阿姨听见,相当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二人一眼。 陶安然被看黑了脸,祁远乐不可支,推着车还不老实,过来伸长腿在陶安然小腿不轻不重碰了下。 陶安然瞥他一眼,感觉在种太阳抡的那一顿没把他抡老实。 但碍于在公共场合,两个半大小伙子追跑打闹太sb,只好暂且忍了。 两人从锅碗瓢盆区逛到内衣neiku区,已经要过去了,祁远忽然拉着购物车停住了,“忘了,我得买盒neiku,你要不要?” 陶安然:“……买neiku不用组团。” 于是俩人又倒回来,站在五大排男士neiku前挑颜色和尺寸。 “黑白灰?”陶安然冲祁远晃了下手里的盒。 祁远扫了眼,“不够骚气。” 陶安然:“……”靠。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学霸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和行动力,在五花八门的组合中选了一盒烈焰红唇和金钱豹纹的混搭,“不挑了,就这个,我送你。” 祁远往购物车里瞥了一眼,有点一言难尽,“你喜欢这种的?” 陶安然掀起眼皮,“你老人家不是点名要骚气么?” 祁远又扫一眼那乖张的印花,唇角一勾,“行吧,等我穿的时候给你看。” 陶安然:“……不用了,别客气。” 两人谁也没挑明,可就是逛得相当慢,差不多把每一排货架都看了一遍,看到最后购物车里还是只有一盒孤零零的neiku。 祁远:“再买点别的吧,卫生纸什么的,突然觉得有点biantai。” 陶安然:“可以。” 逛到牙膏和香皂区的时候,祁远挑了两管牙膏,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叹了口气,“你说二班大魔王会不会被咱仨弄出心理阴影了?” 陶安然拿香皂的手一顿,“估计他还怕咱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们仨有阴影呢,要不怎么从歪脖树到医务室他什么话都没说。不过他和他男朋友……啧。” 祁远也有点唏嘘,“他是同性恋还去跟女人相亲,这挺……那什么吧。要我我就不去,我愿意喜欢谁喜欢谁,是男是女有多重要?干嘛要听别人的。” 陶安然一笑,“巧了,我也这么想。” 祁远把几个盒子甩进购物车里,顺口问道:“那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问完,他自己就愣住了,整个人瞬间斯巴达了,立刻做好了防御工事,心说:我他妈要血溅当场了! 谁知道陶安然只是怔忡了下,就恢复了正常,他接过购物车,慢悠悠地往前走,走了几步,转头反问:“你呢?” “不知道,”他说,“但我好像……” 话没说完,他猛地收住了话头。 那一刹那,祁远还以为自己狂跳的心脏打算冲破胸腔离家出走了。 陶安然有点茫然,“好像什么?” 喜欢你。 “没什么,好像还没搞清楚。” 祁远垂下眼,把不小心外露的情绪收拾好,没正形地过来抢了购物车,和陶安然一前一后上了扶梯。 祁远手攥在购物车上,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筋明显撑了起来。他按不下失常的心率,只好就着那点扑腾质问自己—— 怎么就喜欢了?怎么下意识蹦出来的会是喜欢? 对他来说,陶安然是和胡谦和李浩不一样的朋友,这从认识没多久他就意识到了。具体区别在哪他也说不好,反正他闲的没事肯定不会去关注胡胖胖是生气还是高兴,也不会手欠嘴欠去逗他——那场景只想象一下就让人不寒而栗。 但对陶安然不一样,不管做什么,他都乐在其中。 除此之外,偶尔肢体接触时候的那种悸动也是他没办法忽视的。 不但想,而且有冲动。 这就有点麻烦了,当对一个人不止于随便勾肩搭背表达下友好,而是想有更多超出此范畴的触碰时,那说明什么? 尽管缺乏实际经验,但他拥有正常人的判断力。 祁远想了想,觉得问一句也不是大不了事,于是回过头想找陶安然,谁知道刚攒起的勇气还没找到出口,那位需要配合演出的同学却没在状态—— 陶安然在他身后几步举着手机,正笑呵呵地跟什么人在视频。 笑得那叫一个甜啊。 ☆、第 33 章 最终,祁远独自一人完成了剩余的购买任务,包括但不限于他要带回家的菜和陶安然要的酸奶。 拎着两大兜零七八碎的东西出来,陶安然正好视频结束。摘掉了耳机,他目光落在祁远手里的塑料袋上,顿时吃了一惊,“你都买什么了?” “你的,”祁远把其中一袋递给他,另外一袋挂在了自己车把上,“跟谁视频呢,嘴角要咧到耳朵根了。” 陶安然满脸掩不住的高兴,“我妹。” “妹?”祁远垂目一想,对了,陶同学不止有个同母异父的弟,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家庭成员构成相当复杂。 “一直没联系,还是过年时候打了个电话,也没聊几句。”陶安然推着车和祁远并肩走着,避开了几辆嗖嗖飞的电动车。 他话音落下,祁远全身的触角像突然张开了似的,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言语间的落寞,于是讨巧地换了个关注点,“刚才聊什么了?” “小丫头说在南方不适应,新同学有时候讲方言她听不明白,而且……我妈应该是交了个男朋友。”陶安然目光放平了,直视着前面,半天,叹了口气。 祁远挑眉:“怕那男的对你妹不好?” “具体情况不知道,我也没立场问,只能让陶安心有事给我打电话。”他苦笑了下,“其实我也帮不上忙,毕竟离得那么远,我又只能算半个哥。” “半个?”祁远一笑,“哪半个?上下还是前后?” 陶安然顺着他的话反应了一下,然后说:“滚。” 祁远跨上车,一脚撑着地,“比么陶神,看谁先到家属院。” 陶安然冷着脸,心说:幼稚。 祁远:“你就说比不比。” “小点声……比比比,”陶安然一扯嘴角,“输了怎么算?” 祁远挖坑成功,愉快道:“输了的跳兔子舞。” 陶安然并不太关心兔子舞是个什么鬼东西,他直觉认为自己不可能输。于是跨上车,说:“一块儿喊一二三。” 祁远做好了预备姿势,“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胜利的渴望。 “一、二、三——” 尾音散在风中,少年们逆风而行,畅快淋漓。 陶安然这全程都没多注意祁远的位置,中间有一段甚至余光里都扫不见他的人影,但这并没影响他把脚蹬踩成风火轮的决心,只要链子还卡在齿轮上,他就要把自行车当火箭开。 风呼呼刮过耳廓,带着些微的凉,摩擦着因为运动而热起来的皮肤,有种说不上来的爽。那十几分钟里,仿佛所有的烦心事都被被车轮碾碎了,什么高考什么学费什么父母,通通都不是事儿。 胸腔里憋着一股劲儿,让陶安然想放声大喊,把那些排解不出去的,因为倔强而强压着的,全都喊出来,让它们有多远滚多远。 要不说速度与激情呢,虽说自行车速度和赛车不能比,但那种破风而过的真实体验是相当有滋味的,和操控汽车是两种感受。 到了附中家属院,陶安然连过减速带都没捏闸,直接颠着过去的,非常酸爽。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然而到了此时他也才发现,方圆十米内果真没有祁远的影子。 陶安然猛地把车停下,车胎蹭过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叽——”。 热汗过后,冷汗就跟着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祁远骑快车不看灯,出事故了。否则以他的体力和那辆车的速度,就算刻意放水也不可能落下这么远。 剧烈跳动的心啪嗒一下落地,摔成了七零八碎的几大块。 忽然化身悲观主义者的陶同学摸出来手机,深吸了两口气……然后连屏幕都解锁不开了。 折腾半天,脑门汗都下来了,才把号码拨出去。 听筒里的等待音“嘟”得陶安然肝火猛蹿,所幸没等火气上脑,祁远就在那边接了,“打什么电话啊,迷路了?” 听见他的声音,陶安然摔成几瓣的心脏又颤巍巍自行组合了回去,松完一口气之后又觉得自己相当可笑,“没,就问问你到哪了?” 那边一时没说话,只隐约有高低起伏的呼吸声,陶安然没催他,耳朵贴着听筒,一手推车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就听电话那头祁远道:“抬头,往十二点方向看。” 陶安然倏地抬眼,道路尽头,瘦高的人扶着自行车正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但神奇的,陶安然没觉得丢人和尴尬,反倒挺安心,像被塞了一大把定心丸。 骑车比赛当然是输了,陶安然输的无可辩驳——因为他们的比赛漏洞百出,连基本的路线问题都没确定。 祁远抄了两条近道,算是赢在起跑线上的同学。 两人各自拎着一大兜战利品上楼的时候,祁远说:“八点,操场,兔子舞。” 陶安然:“不见不散。” 陶安然回去之后先把一兜零食塞给曹晓飞,理所当然引来蒋敏一通数落,大致是乱花钱,喂胖他弟云云。陶安然只当耳边风,拿出手机来给祁远发微信,“你是有多恨曹晓飞,打算让他变老胡二世吗?我看袋子有五包膨化食品。” 祁远过了一会儿回过来,“有一半是你的。” 陶安然叹气,放下手机,把曹晓飞码上桌的薯片拽过来一袋。 “你刚才不还说不要?”曹晓飞瞪瞪眼,护食一样伸长胳膊把剩下的圈住了。 陶安然撕开包装,笑了声,“刚才是刚才,我现在又改主意了。” 曹晓飞哼了一声,决定打击他,“你晒黑了,特别难看。” 陶安然:“哦。” 曹小同学再接再厉,“以后就没女生喜欢你了。” 陶安然掀起眼皮看看他,曹晓飞突然一怂,蹭着桌子向后挪了挪,然后他就听陶安然浑不在意地说:“那正好。” 曹晓飞败下阵来,觉得他哥真没意思,像块踢不动顽石,于是自行拆了一盒酸奶,上旁边就着啃薯片去了。 吃完中饭,陶安然在家补完一小觉就带上自己的“教案”匆匆出门了。 他一走,蒋敏就来没收了曹晓飞的零食,顺带呲儿了他一顿。 曹晓飞觉得委屈,仰着脖子喊:“凭什么只训我不训陶安然?” 蒋敏在他脑门上点了下,“等你也能出去给人补课时候你看我还训你不训。” 曹晓飞吸溜下鼻子,“你就是偏心。” 蒋敏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先把你作业做完了再来跟我说废话。” 曹晓飞嘴一瘪,就要哭,蒋敏懒得跟这傻小子掰扯,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曹蓝天在客厅里听见动静,见蒋敏出来,目光在那一兜零食上扫了下,问:“都是安然给晓飞买的?” 蒋敏把零食往柜子里一塞,“他这当哥的一点也不知道管着晓飞,跟你一样,就惯他臭毛病。” 曹蓝天轻轻皱眉,“哥俩打小就没在一块儿处过,现在不打不闹了你就阿弥陀佛吧,还想怎么着。” “你少在那当和事老充老好人,”蒋敏瞥他一眼,“要不是他明年就高考走了你会答应那女人留他住一年?” 曹蓝天脸色微变,“你少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呦呵,现在又成我扣你屎盆子了,你从他后妈手里拿钱时候你怎么不嫌钱脏呢。”蒋敏冷笑一声,“二十万里头有十万是给他上大学的,你可别到头来黑不提白不提了。” “你……懒得跟你说。”曹蓝天重重地喷了口恶气,猛一抖手里的报纸,再不看蒋敏了。 里屋,曹晓飞搭在门锁上的手无力地滑了下来,他懵然看了眼陶安然搭在地板上的被褥,心里头忽然不是滋味起来。 陶安然去给小崽们补了三小时课,小家伙一个个苦不堪言,临走时候,朱姐家的小孩揪住他衣服,问:“老师,你小时候也这样上过奥数吗?” 陶安然摸摸他头顶的软发,“我那时候上的是特训班,一天八小时。” 小孩傻眼了,张张嘴没说出话来,他旁边的捣蛋鬼冲他做个鬼脸,“你也想上八小时吗?那你脑子会开锅的。” 小孩反手揪了捣蛋鬼一下,对方迅速还击,扔了个作业本过来。陶安然抄手接住小破本,“再动一下我喊你妈了。” 捣蛋鬼仿佛被下了定身咒,撇着嘴坐好了,“不动就不动。” 陶安然把小孩从自己袖子上摘下去,说:“你把这次的题做完,正确率如果能到百分八十,我就带你去看电影。” 小孩眼睛一亮,“真的?” 旁边捣蛋鬼和另一个高冷脸一起转头过来,“那我们呢?” 陶安然一指旁边的小孩,“问他,我听他的。” 小孩忽然权力加身,立马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美滋滋地摆出大哥架子,咣当往小凳上一坐,瞥着捣蛋鬼,“你刚才说谁脑子开锅呢?” 捣蛋鬼顿时伏地:“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高冷脸:“……” 陶安然环视了一圈小崽,很好,终于安静如鸡,坐下啃题了。 他去找朱姐领了单次课的酬劳,谢过了朱姐的晚饭邀请,又风风火火骑着车奔回了附中。 陶安然在曹家生活的指导方针就是降低自我存在感,在这个导向下,他通常都以沉默来应对所有不需要开口的情况,以至于蒋敏偶尔想跟他沟通都找不着切入点。 一家子分外和平地吃过了晚饭,陶安然利用八点前的一个小时做了套习题,然后踩着19:55准时出门,一路溜溜达达到了操场。 看台下,一个人正举着手机低头看得认真,陶安然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一点也没惊动他。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陶安然停下来,背着手像个老干部视察工作一样打量着祁远的侧影。 看了那么一会儿,陶安然不得不承认,有些吸引是源于原始本能。 迎着风,祁远转过头,眉峰扬起一个骚气的角度,“是不是被我帅晕了?” 陶安然笑着点头,“是。” ☆、第 34 章 操场昏暗的路灯下,陶安然正正地站在那一圈橙黄的光晕里,四肢极不协调地跟着手机里的节奏鼓点上下摆动。 跳舞这个脸色已经比头顶夜空还漆黑了,录像那个却恍然未觉。 祁远透过镜头看着活生生把兔子舞跳成了名副其实机械舞的学霸,一边乐得险些抽筋,一边又舍不得错开眼——这样的陶安然这辈子大概也就有缘得见这么一回,要珍惜。 一曲结束,陶安然把头上的兔耳朵摘下来扔进祁远怀里,“你要敢发群里你就死了。” “当然不,这以后就是我的私藏了,千金不卖。”祁远低头把视频保存好,仰首看着陶安然,“以后万一有文艺汇演,千万别报舞蹈。” “我长这么大就上过一次台,”陶安然挨着他坐下来,“是和你一起。” 祁远笑了笑,膝盖似有似无抵着他的,心率随着身边人温热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喷过来而匀速上升。 真是要命啊,祁远想。 但偏偏就是有这么一种东西,会让人既胆怯又向往,哪怕全身颤抖也要飞蛾扑火般勇往直前。 祁远偏过头,揭开了另一个话题,“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他问过太过自然,乃至于陶安然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又愣了几秒才笑起来,“我看上去像谈过恋爱的?” 祁远“啧”了声,“人不可貌相。” “没有。”陶安然舒了口气,伸展了胳膊垫在脑袋后,就地躺了下去,“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想法。” 然后……女朋友的话,性别也不对,陶安然心说。 祁远一只手向后撑过去,支在陶安然手掌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有想法?” 陶安然侧过脸,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长相好性格好,成绩不能太差——起码我们俩在成绩单上的物理距离不能超过30厘米。” 祁远的视线从他的眉骨扫到鼻梁,又落在双唇上,最后在下颌流连一番,才撤开。 他收了手,转过身,和陶安然并排仰躺在操场的假草坪上。 “30厘米啊,那起码要年级前一百才稳,要求有点高啊学霸。”祁远两只手比划了下,“就不能适当放宽点条件?” 陶安然笑笑,“不能。” 祁远惆怅地望着点缀在夜空上那一两颗孤单的不知名的星星,叹了口漫长的气——从一米开外前进到三十厘米,谈何容易。 除非开挂。 祁远想了想,偏过头对着陶安然吹了口气,“学霸,帮我补补课吧。” 陶安然被他吹得脸上发热,转过头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如果把上下文联系起来理解,那我可能会以为你要追我。” 祁远嘴角一勾,戏谑地看着他,“那要是我喜欢你要追你,还有三十厘米要求吗?” “假如是你的话——”陶安然侧过来,捉住他比划长短的手往里一推,“那得缩短到十厘米内。” 陶安然掌心温热干燥,覆在微凉的手背上像骤然引燃了隐藏的火星,以燎原之势顺着皮下的血管瞬间让祁远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不大在控制范围内了—— 他先是反客为主,一把握住了陶安然的手,强迫对方和自己来了个十指相扣,紧接着一个翻身把人压在扎呼呼的假草坪上,垂首望着他,说:“我是喜欢你,没有假设。但万一你要觉得我是个biantai,那……也先忍着吧。” 陶安然在他的注视下张了张嘴,谁知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捂了嘴,且力量之大简直能把他一巴掌捂晕过去。 “你还是先别说话了,我估计你要骂我,”祁远露出一个非常伤感的表情,“我刚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表白,对象还是个男的,其实我也挺受刺激的。要不这样吧,我先走,我走了你再骂,反正这儿也没人,你骂痛快了再回家。” 叽里咕噜自言自语完,祁远同学尤觉不够,就着捂人嘴的这个姿势俯身过来在陶安然鼻尖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下,一触即放,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起身,兔子一样蹦起来,三两下就跑没影了。 陶安然:“……” 一秒钟内摸出手机低头给祁某人发了条微信:“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他!妈!还!能!再!傻!逼!点!么!” 祁远奔跑中回了他仨字——么么哒。 靠! 陶安然在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诡异表白后,一个人在操场枯坐了将近两小时,经历了由愤怒到茫然到喜悦再到隐忧的情绪变化,最后归于到“我可能是在做梦”的沉寂里,仿佛坐了次惊心动魄的过山车,然后他灵肉分离似的指挥着自己迈开两条腿,回家草草洗漱一番就钻进了被窝。 祁远这一晚上却没闲着,他脑子一热表了白,说完“喜欢你”才发现问题有点严重——这完全是干了件不着四六的缺德事。 等冷静下来,无数问题争先恐后地在他脑子里冒头,杂乱的声音混为一谈,让他想捋出个头绪都无从捋起。 凌晨时候,祁远无比烦躁地踢开了身上的棉被,一骨碌上床上滚下来,先给陶安然发了条微信,然后开了电脑,比照着手机里的照片开始勾线、塑形、填色…… 第二天,陶安然破天荒在地铺上磨蹭到了快九点。曹晓飞悄悄绕着他转了小半圈,见他始终紧闭着眼,想手欠两下又想起前一天爸妈在客厅里的“悄悄话”,满脸“贱气”倏地消散,蹑手蹑脚出去了。 门轻轻一响,陶安然就睁开眼来,紧接着光速扯开了床下塞的单层抽屉柜,拿出条新neiku换上,然后把床单扯下来一卷,和自己前几天换下的脏睡衣裹在一起,佯装要一块儿塞洗衣机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夹着去了卫生间,把沾着“罪恶证据”的床单扔进滚筒里去“毁尸灭迹”。 吃过早饭,陶安然把他的“白皮书计划”从地铺边上的书山里抽出来,分别给“地理”“历史”做了阶段性收尾,然后又从头翻了一整遍,觉得没什么大纰漏了这才把手机从遥远的被脚下翻找出来,打算找一找前一晚突发精神病的对门邻居。 ……结果被邻居“捷足先登”,率先发给他几条。 第一条是“我没骗你。” 中间连着三张小故事条漫。 第五条是“我认真的,从一开始就是。” 陶安然又倒回去看条漫,发现是三个场景,从初遇那天拎箱子,到一块儿打架逃命,到登台演出,脑门上写着“祁”的小人眼神变化既简洁又明了,而脑门上刻“桃”的那位却像个冷面门神,看上去不是很友好。 他举着手机,直到自动黑屏进入接电模式,他才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相当罕见。 于是又解锁了屏幕,给祁远发了条“在不在家”。 只可惜,这一条信息发过去之后如泥牛入海,直到傍晚都没收到回音。 陶安然也不着急,耗了一天的功夫,边写练习册边等,等到晚饭过后,手机在桌上悄没声地一震,屏幕上蹦出来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在。 陶安然拎上他打造的两本“白皮书”,出门直行两米,敲响了祁远家的门。 祁远开了门,怔忡了一瞬,问:“你怎么来了?” 陶安然把手里的大厚本往他怀里一拍,“我也认真的,不开玩笑。” ☆、第 35 章 祁远的卧室里,除了电脑运行的声音,就只剩下了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人活着就得喘气,但这寻常的动静落在祁远耳朵里却和易燃易爆品没区别。他搭在桌上的手指蜷曲了下,又有意识地舒展开,然后抠了下摊在桌面上的大厚本边缘,“这什么东西?” “为你进步到十厘米保驾护航的,”陶安然手里的笔点在封皮上,“先从地理和历史开始,比较容易培养学习兴趣和学习习惯,大概率能保证你的健康心态长期存活,将来不至于被数学和英语打趴下。” 祁远在他轻松的语气中展望到了自己艰辛的未来。 他把厚本拖过来,哗啦啦翻了一遍,先被里面个顶个大的孩儿体惊了下,又被五颜六色的线条刺了眼,最后深吸口气,说:“我一定专心阅读,不辜负你为了让我做你男朋友点的灯熬的油。” “男朋友”三个字让陶安然脸上悄然一热,旋即清了下嗓子道:“昨天太匆忙,没顾上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 “同性恋?”祁远打断了他,眉峰扬起来,眼里藏了几分戏谑。 陶安然点头,“如果你是受了杨老师的刺激,那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当然不是,”祁远立刻否定了他的猜测,“中考结束那个暑假,老胡给我发了个打包的‘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里面混了几部男男的……那个算是启蒙了。” 陶安然一时哑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形式的“启蒙”,毕竟他自己属于勇于探索自我内心的那种“biantai”,没等别人引导,就自行下了“诊断书”。 “等脑内里那些huangse废料小剧场突然有了固定男主角的时候,再傻也应该知道了吧,”祁远视线在陶安然脸上打了个转,“你呢?” 这一问就等于默认俩人同属于少数族群了。 陶安然心里忽的一飘,心说,他看出来了? 两人在这方面皆缺乏经验,几乎没接触过自己之外的“同类”,只好由己推人,觉得直的和弯的其实差别不大,不好随便就认为别人也是一盘蚊香。 祁远能问出这俩字纯粹是装大尾巴狼,打算诈一诈日常不撒谎的学霸。 实际上,面上冷如霜,内心慌成狗。 这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掌心都闷出了汗,滑腻腻地蹭着并拢的手指。 “一定要说‘启蒙’的话,应该是《莫瑞斯》。”陶安然打破了沉默,祁远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大地松了口气,肩背一松,靠回椅背上,慢慢地活动着方才攥紧的手指。 陶安然像是没看见他的一系列小动作,接着道:“刚开始时候挺慌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跟我爸说,后来我就上网找,把能看的书和资料都查了一遍,确定自己脑子没毛病之后才慢慢接受了。” 说完,他苦笑了下,“不过后来被我爸发现了,他撑到弥留之际才跟我说,这条路走得人太少了,太苦,希望我能慎重考虑,做回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祁远胸口像闷着没喘匀的气,哽在那里不上不下地让人憋得慌。他迟疑着探身过去搭上陶安然的肩,轻拍了下,“没事了,以后有我呢。” 陶安然肩头蓦地一僵,祁远触电似的赶忙收了手,“那个我不是故……” “没事,”陶安然舒眉一笑,然后伸手在白皮书上敲了敲,“同学,你得前进一米多呢,任重而道远。” “……”祁远屈指弹了下他手背,“您可真是破坏气氛的小能手。” 两人窝在屋里看了会儿书又贫了会儿嘴,中间还一人啃了一个祁姥姥送进来的大苹果,和谐极了。祁远写作业期间偷偷瞄了陶安然几次,暗自觉得,这么四舍五入下来,表白就算是成功了。 当然,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只是前进的道路蜿蜒崎岖,祁同志四脚并用,连滚带爬,爬得相当艰辛。 成绩吊车尾的渣渣们不可能一飞冲天,皮包骨的瘦猴也不可能一顿饭胀成皮球,欲速则不达,凡事都必须讲究个循序渐进。 祁远遵循着这个原则,勉为其难地把每天做作业的时间扩充到了两个小时,虽然其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在划水,但好歹还有一半是真做题了。 就这么吭哧了将近一个月,他们如约迎来了永不缺席的月考,检验陶老师教学成果的时刻到了。 进考场前,祁远甚至在校门口的小卖部多买了一支笔。结账的时候正巧被买饮料的胡谦碰上,胖胖顿时端住了下巴惊呼:“老祁!你叛变了!nitama上学期期末还是借笔芯答卷的自己人!” 祁远撸了把他的胖脸,高深莫测地一笑,“以后就不是了。” 李浩歪在一边勾着胖子的肩,冲祁远飞了个媚眼,“再见了,别人家的小宝贝。” 出小卖部门的时候,胡谦胳膊肘怼了下旁边的李浩,冲着前面努努嘴,“他什么情况?” 李浩推了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说:“你就没发现你的斜后座我的同桌近来对学习有种超乎一般的热情?譬如……” 胡谦立马接了下茬,“上数学不怎么睡觉了,历史课不怎么被刘妈点名了,地理也不老问时区和换日线了……我日,这是为啥你告诉我,让我死了也能闭紧双眼。” “根据我的观察,”李浩摩挲着下巴,“他可能是看上徐娇娇了。” 胡谦运了口气,狠狠喷出来,“我他妈,真是脑子被你踢了,才他妈,会问你!” 李浩耸了下肩,两手一摊道:“咱们的远哥,百分之一万是被爱情撞肾上了。胖砸,我跟你说,时间他老人家会证明我的。” 时间他老人家暂时没功夫来证明爱情,但很快证明了崽子们在学习上付出的汗水究竟谁多谁少。 月考结束,年级组在一周内把成绩和排名毫不留情地公布在了年级群里,众人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公开处刑。 陶安然和李浩照旧分别稳坐正一和倒一宝座,无出其右。胡谦和张天桥飘落在李浩不远处,和赵翔不分上下。 出成绩那天,胡谦为了对祁远考试前买笔的行为表示挖苦和讽刺,在第一时间放大了成绩单,从最后一页挨个儿捋上去…… 然后,奇迹发生了—— 祁远竟然离开了他常年稳定存在的坐标系,毫无人性地抛弃了并肩奋斗的战友们。 胡谦自习课的时候转过头,手机屏对着祁远,压低了声音哔哔,“你被文曲星下蛊了?” 李浩立刻附耳过来,“他考了多少?” 胡谦:“倒数65。” 李浩点点头,“还行。”起码还是倒着数的。 胡谦:“咱们年级文科班一共就300人都没到,他倒数65。” 李浩:“……那你可以说他是二百几十几的。” “那不好听,都好几百了。”胡谦立刻否了他的提议,伸手碰碰趴桌上要死不活的祁远,“老祁你真开始发奋了啊?” 祁远双眼无神地看过来,“啊,是。”然后少气无力地把手伸过来,“我看一眼。” 胡谦不明所以地把手机递过去,还以为他要查阅自己“惊人”的排名。谁知道了这位大佬看了半分钟之后,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道:“年级组就不能本着节能环保的原则把字号和行距调小点么。” 李浩凑过去看看,“格是有点大,不怎么环保——胖子,咱俩给校长信箱写信吧,建议以后字体小一点。” 胡胖胖狐疑地瞥了祁远一眼,又看看李浩,被“校长信箱”吸引了注意力,于是俩人一合计,叽叽咕咕干坏事去了。 陶安然被刘晴叫去了办公室,自习课快下课才抱着一摞卷子回来。 他把其中的一大部分递给了徐娇娇,剩下的一小摞自己卷了卷,回座位上塞进了书包里。 “诶,大家等一下,咱们先把月考卷子发了。”徐娇娇一个箭步冲上讲台,叫住了开始收拾书包的同学们,“大桥把后门关上。” 班里顿时一阵唉声叹气,放学的欢乐气氛立时被冲淡了。 徐娇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娇打眼一看,确定没人提前溜号,就抓紧时间把卷子一分,让前排同学帮忙发了。 等卷子期间,胡谦碰碰陶安然,“老班给你什么了?” 陶安然把卷子揪出来一半,“隔壁市那个省重点中学的月考卷子。” “……我同情你。”胖胖面色凝重,拍了拍陶安然的肩。 陶安然看一眼胖子,欲言又止,等他想说点什么时候,胖子已经收拾好书包,抓着万里江山一片叉的卷子和李浩双双溜到了后门口。 陶安然迅速转身,一把摁住了祁远打算往桌斗里塞的卷子,“你跟我一块儿走。” 祁远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嘴角,“不然呢?” 偷溜计划失败,祁大佬只好认栽,眼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卷子一一被陶安然半路截获,然后又眼看着陶某人的脸色越来越黑。 祁远慢慢叹了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 36 章 陶安然把他学习的阵地从曹家客厅搬到了祁远的卧室。 蒋敏当然不大乐意,但曹蓝天发了话点了头,她也不好总在旁边拆台,只好勉强答应了,再没好气地补了句,“你要下回考试成绩退步,就得回来。” 陶安然提着书包转头看她,“这儿要有张正经桌子,我现在就不走。” 这话有点刺心,但蒋敏无可反驳。她这成绩优异的大儿子的确是整天佝偻着背在吃饭桌上做作业的,也不完全是他们舍不得一张课桌钱,实在是这屋里面积局促,再摆一张桌进来,那走路非得转不开身了。 不过陶安然也不是诚心想要张桌子,只不过顺嘴找个借口罢了。 悄悄听墙角的曹晓飞趴在门缝看着陶安然走得头也不回,心里有点酸,转头看看自己铺着鸡零狗碎的小桌子,撇了撇嘴。 就冲这桌子的使用面积,他也没法邀请陶安然一块学习——一个人都不够,两个人哪里塞得下。 就这样,陶安然顺利地把自己的学习阵地搬到了祁远家。 祁姥姥对陶安然的到来既高兴又欣慰,隐隐还有一丝期待——纵然她对外孙的成绩要求不高,但若有希望把那没眼看的成绩单变得稍微有眼看一点,那也算这么多年读书的光阴没白费。 于是,姥姥用一枚大苹果和一只大橙子向陶安然表示了欢迎。 三单元五层的六口人里,最低落的一个就数祁远了。 他少气无力地接待了陶安然,觉得很没面子,前阵子表白时候发下的豪言壮语现在都变成一个个巴掌拍在了他脸上。 一向趾高气昂的隐形大佬蔫了,面对着不忍直视的月考卷子,败在了某种神秘力量下。 反观陶安然倒像没受到多大冲击,只简单对他自己第一阶段教学成果做了总结,他说:“是我高估了你的基础水平,没从根本抓起,怪我。” 祁远没能从他的自我批评中获得任何安慰,反而觉得心口被扎了十七八刀,嗖嗖吹着凉风。 “来,看看错题吧。”陶安然把卷子推过来,又从书包里拿出几个薄本,“以后错题都集中在纠错本上,每科一本。” 祁远接过来,整个人已经丧得要埋进桌面了。 “我目测了下,你应该前进了有二十几厘米,”陶安然扯起嘴角,“很不错。” 祁远脑袋耷拉在自己手臂上,长吁一口气说:“我觉得你是咬着后槽牙夸的。” 陶安然看看他,“呵”了一声,心说能不咬后槽牙么,讲过三遍的题型还继续错,好了不起哦。 祁远大约从他的表情中解析出了他要表达的意思,认命地把新走马上任的纠错本拖过来,“来,讲吧,下次再错我就出门跑圈。” 陶安然对他知错能改的态度挺认可,提笔在本上写了几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方块字,然后推回去,说:“先不讲,你抄完题看看自己错哪了,有结论了喊我。” 说完,就把自己的“准男朋友”撂在一边,做数学练习卷去了。 陶安然在桌上把卷子铺开,秒秒钟就投入了进去,祁远在旁边看着,觉得他这种状态很神奇,仿佛在悬腕提笔的一瞬间,周围就竖起了一层闲人勿扰的结界,而端坐其中的学霸,在这时候有种要命的帅。 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祁远支着下巴,不忍心打扰他,自己把做过的那些题翻出来,一点一点艰难地捋,不知不觉竟然沉了进去,等他彻底被其中两个步骤卡住的时候,才醒过神来,一转头,发现陶安然正盘膝坐在椅子上打量他。 祁远被他盯的不大自在,没话找话道:“卷子做完了?” “做了一半,”陶安然手指拨弄着搭在腿上的英汉大词典,“你纠完错了?” “没,”祁远把月考卷子扯过来,“后面这道题,没懂。” “过来,”陶安然把砖头一样的词典啪一合,接过了他的卷子,衬在词典上,“给你讲。” 祁远凑过去,胳膊搭上了陶安然的椅背,两人头并头地挨着,呼吸的热气擦过彼此脸颊,隐秘的暧昧里带起一丝别样的颤栗。 由于距离太近,祁远几乎能看清陶安然侧脸上那层尚未褪去的细小绒毛,在白炽灯的光线里显得尤为可爱,他一时手欠,在眼前人白生生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啪!” 陶安然头也没抬,出手如电地在他手背被毫不留情地呼了一巴掌。 “专心点。”他说。 “遵命。”祁远只好左手抓右手,强迫自己屏气凝神,假装旁边这位只是一截卖相不错的木头桩子,而不是时常入梦调情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对象。 柳下惠实在不易做,祁远漫无边际地想,他也许得弄本《清静经》来读一读。 陶安然大概在朱姐那边练出了一套不以外力为转移的内功,讲题全程目不斜视,整个人像个清心寡欲的老学究,讲完了又抽出来一套题赛给祁远,说:“其实文科的东西远没理科的复杂,政史地连题海战术都不需要,基本上脑子里条理清楚了,就不存在做不出题的情况。” 祁远手里转着笔,问了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你以前在一中成绩就挺好,为什么选文了?” 陶安然颇自嘲地一笑,“想向我爸证明,不是只有学理才有出路。” 可惜,不管是跌进泥坑还是冲上云霄,那个人都不看见了。 祁远却恍然未觉似的“啧”了一声,“还是你们学霸厉害,我和胖子纯粹是学不懂数理化,可万万没想到地理也是好他妈坑的一门课。” 陶安然:“……” 不知道为什么,五中大佬的光环在这一瞬间忽然熄灭了。 陶安然出品的“白皮书”继史地两门课之后又补充上了政治和语文。随着他们高二下半学期课程的推进,“白皮书”里的内容也越添越多,后来一个本不够用,干脆又在后面钉了一个上去。 由于“白皮书”出现频率逐渐升高,后三排终于发现了这个了不得的秘密。 于是在四月底的一节体活课上,爆发了一场争抢珍贵学习资料的小型战争。 李浩和胡胖子义愤填膺,指责陶安然给祁远开小灶,张天桥站在后面起哄,宛如一座人肉塔,赵翔搓着下巴若有所思,最后决定站多数人的队伍,结果就出现了操场上祁远一打五的奇观。 “不行,陶神你不能上场。”徐娇娇在场边拦住陶安然,“好不容易他们有学习的热情了,你就让他们一下吧。” 陶安然看一眼篮球架下站的针尖对麦芒的六位,“一对五,我就算上去了也改变不了战局。” 剩下一句话他掖着没说,其实他就是不愿意看祁远孤单一个人在场上,连个能打手势打暗号的队友都没有。 至于“白皮书”,后三排群众想传抄借阅本来就没什么,只不过祁远犯了小气病,总觉得那东西是专门给他的,捂着根本不让别人碰。 祁远挑衅地看了眼对面的人墙,甩手把校服扔到了一边,扬眉道:“半场,5分钟,你们先拿分算你们赢,你们零蛋算我赢。” 张天桥居高临下一声哼,“你完了老祁。” 祁远手指一勾,“来!” 接近傍晚的球场已经没有了正午的热度,只有塑胶地面还残留着零星的热气。可陶安然现在站在场边却觉得浑身都给烘得躁得慌,尤其看见祁远跳球那一刻,热流简直在顺着四肢百骸乱窜,从腰杆到后脊梁一阵发麻。 球场上跑动的这个人,炽热、青春、恣意而嚣张,在夕阳的光辉下仿似被度了一层闪耀的金芒,叫人错不开眼。 那是一种要命的吸引力,所有的情不自禁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诠释。 他就是最好的,值得任何人为他骄傲。 六个人的比赛,不需要裁判,只需要一个掐表的。 徐娇娇被邀来当了这个临时的人形闹钟,孙不凡作为全班刚正不阿的代表,又被徐娇娇拉了壮丁。 五分钟,每一秒都像被抻开的扯面,难以得知长度般,掺杂着莫名的焦灼。 陶安然紧盯着那道灵活的身影,紧张得掌心微潮,甚至连眨眼频率都刻意降低了,就是不想错过他任何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去,就在徐娇娇吹响口哨的刹那,张天桥起跳投篮—— “咚”的一声,球擦在篮筐边上,弹了出去。 那短暂的一瞬,呼吸都像是暂停,直到篮球落在地上弹出界,陶安然才大大松了口气。 放开紧攥的拳,凉风带走了手掌里的潮湿。 祁远被剩下五个推搡着走过来,李浩在他肩上砸了一拳,说:“nitama这是不要命了啊,疯了吧,为了几本笔记。” 胡谦睨了他发小一眼,“长这么大就没见你这么抠过。” 祁远接住了陶安然扔过来的水,咕嘟嘟灌下去一大半,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他这边,“这你们就不懂了,今天这场要输了那输的是男人的尊严,笔记么……放学就给你们印去,一人一份,成吧?” 张天桥几个立马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胡谦忍不住飞起一脚,“有病啊你!” 祁远蹦起来一躲,把校服扔给他,“帮我带回去!”然后人往前一蹿,勾住了陶安然肩膀,“我俩印白皮书去。” “那我们一块……” 张天桥话还没说完,就被胡谦一掌给推了回去,“块儿个屁啊,回去喝水吧你。” 说完了,又瞄了眼左边走远的俩人,神色蓦地深沉起来。 祁远和陶安然向徐娇娇道了谢,顺便请了小半节课假,从操场出来往文印室走。 陶安然破天荒没对他的大马猴行为发表意见,任他歪七扭八在自己肩头挂着。 侧脸看看他脑门上亮晶晶的汗珠,有种被热气扑了满脸的错觉,连耳尖都跟着发起烫来。 祁远:“我把你的劳动成果分享出去,不生气吧?” 陶安然一笑,“为什么要生气?” 祁远嬉皮笑脸,“毕竟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陶安然面上一热,“少臭美了,你也就是个试验田。” 祁远胳膊撑着他的肩,手掌搓了搓他耳边还扎手的短发,“试验田值得三个月的试用期。” 陶安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然脚下一顿,面上茫然:“什么?” 祁远手欠地在他下颌刮了下,“男朋友试用期啊,试一下吧,保质保量,绝不偷工减料。”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目前更不上了,更新时间基本在晚上吼,十点左右吧 ☆、第 37 章 祁远到底还是没能争取到“试用期”,一时间相当颓废,自习课唉声叹气,把李浩烦的直想锤他却又没那个虎胆,只好和前面胡谦传纸条。 我觉得我同桌他疯了。 不疯魔不成活,你问问上高中的有几个不疯。 李浩捏着胖子传回来的纸条,嗅到一丝别样的味道。 说吧,你知道什么内幕? 少年,好好活着不好么,作死很好玩? 于是,李浩更笃定他四周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后面张天桥忽然用胸口碎大石的力量在他背上拍了下,然后扔过来一团纸。 李浩转回头,“nitama……” 大桥同学眼神往讲台那一瞟,又瞟一眼他桌上的纸团,那意思“让你看纸条你看我干什么,别说话,上面有老师”。 李浩一口气憋回去,转回身把咸菜疙瘩似的纸条打开了。 下礼拜运动会,刘妈说让咱们报几个项目意思意思。 对,不提这茬根本就想不起来——鉴于文科班在运动会上向来是“重在参与”,所以他们从没关心过这事。 李浩把纸条塞给要死不活的祁远,抬抬下巴,又挤眉弄眼一番,意思表达得相当模糊,大佬解密失败,非常烦躁,差点反手把纸条怼他脸上。 祁远展开那张咸菜干纸条,扫完一遍后,觉得没兴趣,把条儿推了回去。李浩赶忙回头看一眼张天桥,大桥同学在后面用气声说:“想想办法。” 文科班男生本来就少,基本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被抓壮丁,何况祁远长跑和跳高成绩都不错,冲个名次是非常有可能的,所以春秋两季运动会班里总想拉上他。奈何这位耳根子硬如铁,谁说话都不好使,一向不参加集体活动,非常地“独”。 李浩抠着脑门想了想,重新揪了张废纸,上书:老大,运动会是个泡妞的好机会,你想想,你在场上帅得一批,围观女同学那必须嗷嗷叫啊。 祁远收着了纸条,李浩率先做了个防御动作,屁股蹭着椅子滑到了桌子另一边,并举起大开本的历史书挡住了重要部位——脸。 谁知道祁大佬只是换了个坐姿,并没一巴掌抽过来,李浩从历史书后面露出一只眼,然后就看祁远绷着脸在纸条上写了点什么,一甩手扔给后面张天桥了。 张天桥阅后大喜,在报名表上刷刷一填,笔头往李浩背上一戳,做口型说:“牛逼”。 李浩狐疑地看了眼祁远,在他的认知,这位可不像对吸引女孩注意力有兴趣的人,也许是没开窍也许是别的什么,反正他对巴拉巴拉小魔蛇的兴趣都大于漂亮女同学。 李浩摸摸下巴,心说:还真让我这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李瞎猫内心活动很丰富,祁远却只想到了一件事,曲线救国。 他觉得短时间内那可怜的成绩单是坐不了火箭了,以他薄弱的基础来看,放卫星也是不可能的,但喜欢的人每天在眼前晃,无论如何都得争取个……试用期吧? 祁远这堂自习课效率奇低,脑子里想东想西,直接导致陶老师给他布置的额外作业连翻都没翻开,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挨了一顿甘之如饴的揍。 晚饭之后陶安然照旧去操场跑圈,祁远留在屋里写作业,等写的差不多了,陶安然却还是没动静,他发过去的微信石沉大海,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 生气了?祁远手里转着手机瞎琢磨。 得去哄哄吧。 他给自己找了个出门瞎晃的理由。 “姥,我下去一趟,找桃子。”祁远在门口踩上鞋,拎了外套往肩上一搭,拧开了门。 祁姥姥从屋里看他一眼,“臭小子,屁股上长钉子了你,你说你这一晚上去了几趟厕所了?没十次也有八次吧,还没坐稳几分钟又要下楼玩去。” 祁远哭笑不得,“照您这说法,那您外孙可得吃汇仁肾宝了。” 祁姥姥瞪他一眼,“少贫嘴,成天没个正形。” “老佛爷,您的电视剧主题曲在召唤您呢,”祁远嘿嘿一笑,侧身从门缝挤了出去,“最多十分钟,抓着人我就回来。” 祁姥姥无奈地看一眼被掩上的房门,听着哒哒跑下楼的脚步声,叹了口气,这小崽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哦。 祁远小跑着去了操场,谁知道沿着塑胶跑道跑了一整圈也没找着陶安然,正想打个电话过去,却在操场的角落——他本人的秘密基地里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陶安然正靠着那面斑驳的墙在跟人视频。 视频那边是稚嫩的童声,“哥,你那边太黑了,看不见你脸。” 陶安然无声地笑了下,“你躲在被窝里不也一样黑?” 陶安心像个满腹心事的成年人一样呼了口沉重的气,“我不想让你看我,我哭过了,不开心。” 陶安然轻轻“嗯”了一声,“说来听听。” 祁远停下脚,靠在另一侧墙边点了支烟,慢慢地抽着,没去打扰他们兄妹。 “妈妈今天带我去见她男朋友了,那男的不招人喜欢……哥,我还是想爸爸。”小姑娘话里带着鼻音,委委屈屈的,却又像怕触动了那件伤心事,说的吞吞吐吐。 没人会天然喜欢忽然闯进自己生活的陌生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尤其这人还即将成为继父或者继母,要不生出逆反心理才是奇了大怪。 陶安然明白,但他不能和小丫头站在同一战线去排斥对方。一来他没立场,二来如果是既成事实,那只会让陶安心的处境更如芒刺在背, “陶安心我问你一个问题。” “别叫我大名,感觉你要批评我了。” 陶安然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显然是把平时的刻薄劲儿尽量收了收,“我问你,你是想看着妈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以泪洗面吗?” “……当然不想,”陶安心咕哝了声,“但这和我讨厌那男的有什么关系?” “爸走的时候妈有多伤心你别说你没看见啊。现在有个人能照顾她,又两情相悦,你非得去棒打鸳鸯,良心安吗?” 陶安心沉默了一会儿,闷声喊:“你又不是我,你也不在这儿!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陶安然让小丫头一句话说没了脾气,默了半天,才道:“你答应我两件事,做到了暑假我就去看你。” 小姑娘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完就把自己刚才的控诉给忘得一干二净,追问:“什么事儿?你快说!” “第一,不许和妈妈闹小性子,第二,成绩保持住了不许掉下去,”陶安然声音藏着笑,“只要做到了,一放假我立马就订票。” 陶安心吭哧了一会儿,自觉第一条有点困难,但相比之下还是暑假有她哥来陪着吸引力更大,于是艰难抉择后,点了点头,“那行,拉钩,你不许骗人。” “不骗你,”陶安然抬眼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陶安心你差不多该睡觉了。” 对面小丫头揉了把鼻子,“行吧。” 听着还怪为难的。 “那拜拜啊,哥。” 陶安然冲着屏幕摆了下手,“晚安。” 关了视频,陶安然偏头向看台外瞭了眼,说:“过来吧。” 祁远灭了烟,挥手扇了两下余味,两手插着裤子兜走进来,靠在陶安然对面的矮墙上,打量他,“哭过了?” 陶安然笑了声,“神经病。” 祁远手里转着打火机,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擦过他的脸,“暑假要去看你妹?” “有这个打算,”陶安然慢慢舒了口气,“我和陶安心差了八岁,她只知道吃奶时候我差不多懂人事了,看着个小豆丁一点点长大,心理状态还是比较微妙的,尤其我爸走了以后,总觉得‘长兄如父’是应该的。可惜,限于年龄和能力,我想做的都做不了。” 打火机擦出小小一团火苗,在祁远脸上映出奇异的光影,陶安然松开垂握的手,交叠的脚尖在地上一撑,站直了,然后在祁远反应过来前已经欺身过去,挥开了暖融融的小火苗,把人压在了怀里。 “给我点安慰,”他说,“我需要力量。” 祁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冲愣了几秒,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肖想了很久的人现在是真实的“近在咫尺”了。隔着薄薄的衣料和胸膛,两处心跳似乎跳到了同一频率,聒噪又真实。 他用力圈住了对方,温暖的手掌一下下擦过他略显单薄的脊梁,“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陶安然明显僵了下,然后额头贴着祁远颈窝嗤嗤笑起来,整个人仿佛开了震动模式。 祁远无奈地伸手在他腰上搓了把,“我又扎你哪个笑点上了啊学霸。” 陶安然松开他,手撑在他身后的墙面上,和他贴的很近,眼中笑意未散,面上阴霾已消,“谢谢,我痊愈了。” 祁远唇角一勾,“只口头道谢不行,你刚还占我便宜来着,无名无分的,我太委屈了。” 嘴里说着委屈,脸上却满是戏谑,陶安然垂目低笑,“说实话,我有点儿后悔那天用成绩单作保了,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来的话还是得照办的。” 他顿了顿,“祁远同学,三个月试用期以后有信心突破十厘米吗?” 祁远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一条能和胡胖胖有一拼的缝,他说:“有!”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看虐文受到了暴伤,争取写点甜来疗疗伤 ☆、第 38 章 自从通过了“试用期”,祁远和陶安然连一块儿上学的时候都多了一种隐秘的快乐。那是和同学朋友间结伴同行不一样的,当这个人在身边时候,心里的角角落落都像被暖融融的光线铺满了,舒服得让人想打滚。 陶安然偶尔愣神时会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把他放在心尖上,是这样的。 祁远从那天以后就拥有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强大动力,这主要是他苦思良久之后发现了“准男朋友”和“男朋友”之间相差一字却差之千里的距离。譬如现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候也就只能停留在光明正大地调戏两句,暗地里摸摸小手,写作业时候在对方脸上捏两下的程度。 人心总是贪婪的,有了这些,想要的就更多,以前“点到即止”的想法被灭得渣都不剩,现在想要的就是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尖,这完整的一个人。 然而被他抛下许多年的书本只用意念是读不会的,没有苦功夫下下去,渣渣不可能变成独领风骚的优等生。前进的道路十分痛苦,做题背单词画洋流图的时候,祁远几乎每五分钟就有那么一分钟想放弃。 可看看旁边坐在“结界”里专心致志的陶安然,放弃俩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好如坐针毡地继续努力。 陶安然编写的白皮书很快在高二六班内部传阅起来,个别同学甚至奉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为圭臬,想不起来的数学公式再也不翻书了,直接去白皮书上找。不过事有两面,同学们用着方便,老师们却觉得不是好现象。 运动会前夕,刘晴把陶安然叫到了办公室里。 陶安然敲门进去时候,刘晴正端着富有历史气息的陶瓷大缸子喝茶,抬眼看见来人,冲他笑了下,一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陶安然瞥见刘晴桌上的白皮书复印件,心里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先开了口,“刘老师,那个原本就是我顺手做的一个总结,我没想到……” “没关系,”刘晴打断他,“老师叫你来不是要批评你的。” 陶安然疑惑地看着她。 “是这样,我和各科老师商量过了,既然同学们都挺有热情,觉得你总结的这个小手册方便好用,那不如咱们就利用起来,你和徐娇娇还有孙不凡商量一下,由咱们班牵个头,然后老师们帮着把把关,咱们把它做好了,这样全年级都可以做个参考,也是和同学们互帮互助的好事嘛。” 陶安然目光落在刘晴办公桌上那罐水培绿萝上,他没着急答,刘晴也没催他,只是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孩子。 做老师的碰上好苗子没有不惜才的,当初陶安然转学过来,刘晴作为班主任着实是惋惜了一阵子。 从省重点转到所谓的区重点,没点特殊原因谁也不会这么干。刘晴没有打听学生隐私的癖好,只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希望陶安然不要因为一些变故就放下学业,还能保持着在一中时的学习劲头。 不过事实证明刘晴当初的想法实属多虑,因为这个看上去有点冷漠的小孩非常有主意,也很拎得清,知道在现阶段该干什么事,没真上演一场叛逆戏码。 “我同意,”陶安然忽然开口,打断了刘晴跑远的思绪,“但我就不参与了。” 刘晴一愣,显然是没料到,脱口问:“为什么?” “耽误时间,”陶安然一笑,“我一般不把时间花在没用的事情上。” 刘晴愕然,没想到这孩子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整理‘白皮书’只是我自己的私心,和别人没关系。”陶安然接着道,“‘白皮书’里现在只有很基础的知识点,以后有老师们把关,相信能更上一层楼。” 刘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后面这话是捏着鼻子、相当艰难才拍出来的一个虚伪的马屁,如果要让他实话实说,八成就是一句“案板顶门——管的宽”。 “老师只是提个建议,不勉强。”刘晴说,“那你还是以自己的学习为重,不要因为周围环境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陶安然点点头,松了口气的样子,道:“您要没别的要求,我就先回去了。” 刘晴摆摆手,“去吧。” 一样米养百样人,小崽子们坐在一个班里读书学习,性格脾性却天南地北。有孙不凡那样带着完整“策划方案”自告奋勇来帮忙的,也有陶安然这样明明牵了头却生怕被“功名”所累的…… 刘晴叹口气,喝着茶捏了捏绿萝已经泛黄的叶子。 陶安然回了教室,祁远从后面伸手过来在他肩上不轻不重捏了下,“叫你干什么去了?” 陶安然揉着自己仿佛被他一下子捏瘫了的肩,转头道:“说‘白皮书’的事。” “操!”旁边胡谦挤了过来,“还真是这事啊。” 李浩:“什么事儿?你有内部消息?” “不,我得先问桃子,”胖子相当灵活地凑上前,“老班是不是叫你去干活的?” 陶安然嗯了声,“算是。” “操。”胡谦又骂了声。 “nitama有病?”祁远弹了个纸团过去,“别大喘气,有话说话。” 胡谦把纸团从校服上扒拉掉,抬眼看看隔了俩过道的斜前方,“前几天地理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正好碰见孙不凡那逼去找刘妈说‘白皮书’的事,操,sb玩意儿,说班里私下传阅不好,万一有错漏的容易误导,建议把‘白皮书’体系化,变成官方材料。” 李浩一撇嘴,“啧”了声,“明白了,他想给自己这学委光环上再镀层金。”顿了下,道,“这个心机崽。” 祁远看看不发一言的陶安然,心里又酸又胀的,不是滋味,问道:“你同意了?” 陶安然看着他,安慰地笑笑,“没。” 胡谦挑起大拇指,“机智。” 李浩嘿嘿笑着,“大神就是大神。” 祁远的视线一直没挪开,他没胡谦和李浩那么轻松,总有种额外的说不清的情绪,绕来绕去让他相当不自在。 可直到上课又下课,他也没对陶安然说出什么来。 放学时候,祁远放在桌斗里的手机忽然一震,他拿出来一看,是正拎着扫把做值日的陶安然发来的。 他说:“别绷着脸,回头再给你做一份,保证独一无二。” 祁远抬头,对上讲台边立着的陶安然,神色诧异又茫然,难得有种乖巧的萌感。 手机在桌面又嗡了下,他下意识垂目,就看陶安然发来了仨字——笑一个。 于是,他扯开嘴角笑了,冲着满教室桌椅板凳,非常蠢。 心情豁然开朗,又可以为明天的运动会充满活力了——然而想象永远比现实美好。 鉴于高二六班内部男少女多的现实情况,张天桥不甘于高中阶段最后一次运动会全盘皆输,于是把班里勉强能跑跑跳跳的男同学全算上,硬塞进了各个单项。就连胡胖胖都没能幸免,愣是给押到了铅球组。 祁远和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李浩、赵翔更不用说,能上的项目全部拥有姓名,一个不落。 目测下来,他们将面临的一场“死亡盛会”。 作为对体委同学张天桥的回报,每个人都在搬着椅子出后门的时候爆锤了他一顿。 陶安然和祁远一人夹了个椅子并肩下楼,四周围是椅子腿撞墙撞栏杆上的咣当声,乍一听去,他们这儿仿佛是个铁艺加工作坊。 “你上午是一千五和四百接力,下午还有个跳远,”祁远捏捏陶安然那肌肉生长没赶上骨骼拉长的胳膊,喷出口恶气,“大桥这个纯种sb。” 陶安然抬起自己手腕看了眼,“瘦是瘦了点,不过跑几步还碎不了,把你忧虑的目光收一收吧,朋友。” 祁远闪过了一个头顶椅子疯狂跑楼梯的热血干将,转头轻轻拉了陶安然一下,说:“其实我答应大桥报项目纯粹是……结果咱俩还都重叠了,没人加油真是遗憾。” 陶安然奇迹般从他没说口的话里品出了异样,并充分发挥了学霸的悟性,领悟了精神,于是道:“你觉得我是站在场外看你傻跑好还是陪着你一块儿傻好?” 祁远侧身,“嗯?” “我觉得,我和你一起犯傻比你一个人傻强点。” “啊,”祁远终于反应过来,笑着说,“是。” 各班码好了椅子之后就是入场式。这玩意儿对于高二的来说没有机会花太多时间练习,只占用两三节体活课帮大家整了整队,攒了个听上去还算响亮的口号,保证大家能喊齐,并且以近似方块队的形状入场就可以了。 要求低的结果就是成品效果更低——整个高二六班大声喊着参差不齐的口号,宛如一盘散沙流过了主席台。 年级主任坐在上面,脸色铁青。 刘晴坐在后面嗑瓜子,心说实验失败了,果然让崽子们自己管理自己是行不通的,下回集体活动还得小鞭子往上抽。 不过下回么,大约也就剩高三的成年礼了。 她靠着塑料椅背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自己班嘻嘻哈哈拱成一团的小朋友们身上。 祁远和陶安然挨得很近,两人手臂热烘烘地贴着,祁远小指悄悄在陶安然手背上蹭了下,说:“待会儿一块去签到。” 陶安然笑着用手背挨了下他的,“嗯。” “哎呦你俩磨叽什么呢,”胡谦在前面招手,“去大桥那拿号牌去!” 李浩也跟着喊:“待会儿我给你们拍照,你俩别拉开太远!” 祁远目光挪过来,看着陶安然,“听见没,别拉太远。” 陶安然两手相合,轻轻掰了下,说:“输了别哭。” 哟,小桃桃好凶哦。 ☆、第 39 章 陶安然和祁远把校服脱了,一人一件短袖,背后挂着号牌,肩并肩去主席台旁边签到。 俩人往前一凑,操场外离得最近的同学们立马一阵骚动,祁远转眼看过去,那边有姑娘相当热情地喊了声:“祁远!加油!我们支持你!” 祁远没看清是谁喊的,只看见了一群冲他挥手的人。 他扬眉笑了笑,抬手正要摆个pose,手里却被塞过来了一支笔,塞笔那位声音冷淡,“别浪,先签名。” 祁远一转头,发现他们家桃子嘴角绷着,正一脸冷漠地睨着他。 祁大佬一愣,什么情况,又不小心犯错了?这世界上能犯的错为什么那么多。 赶紧低头签字,签完追上去,小小声地哄:“我错了,别气了?” 陶安然没绷住,笑了下,旋即又强行把扬起的嘴角摁回去,“悠着点,浪太多了容易把自己滑出天际。” 祁远抬手蹭了下鼻梁,还是没能领悟精神。 六班一千五上了祁远、陶安然和赵翔三个,赵翔过来的时候摩拳擦掌,又是压腿又是抻筋,忙的不亦乐乎。 赵翔转脚踝的间隙对他们俩道:“我看了,能跟咱们一争高下的就是二班那大高个儿还有七班的体育生。” 祁远伸了个懒腰,顺势左右压了两下,“行吧,那就争取别输的太难看了。” 赵翔:“……”还有没有点隐形大佬的尊严了! “陶神,你什么意见?” 陶安然扫了眼周围的竞争对手们,淡定道:“不垫底就行。” “……操,”赵翔弯着腰挑起大拇指,“牛逼那还是你们牛逼。” 话是这么说,但发令枪响之后,赵翔压根没在这二位身上看见“凑合凑合别太惨”的架势。 怎么说呢,他们俩除了要跟那位体育生别苗头外,两人之间也显得剑拔弩张,你追我赶相当激烈。 跑过半程之后,赵翔觉得他方才听了一个假的“赛前动员”。 嘴上说着“无所谓”和“不要”的同班同学已经默默到了领跑的梯队里,并且还有继续加速的势头。 与此同时,场外群众也不甘寂寞,以胡谦为首的拉拉队简直忙到四蹄翻飞。胡胖胖一边要组织同学们喊口号加油,一边还要写小条递给主席台让人抑扬顿挫念出他们高二六必胜的决心,一边又要举着手机找角度给他同桌和他发小拍帅炸天的照片。 一圈忙活下来,胖胖头顶大汗珠直往下滚,没比里面卖力奔跑的人轻松多少。 马上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徐娇娇带领女生们干脆站上了椅子边跳边喊,尖叫声立马压过了七班。而别班有些眼看着本班同学拿不上名次的顿时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用行动证明了颜值即正义,把祁远和陶安然的名字喊得震天响。 胡胖胖把手机一收,专心致志盯着准备冲线朋友们,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掏了掏耳朵,对旁边李浩说:“听听这动静,老祁这回不跑个第……我操?” “……”李浩此时连个惊叹词也叹不出来,张大嘴瞪着眼看操场上那两位的骚操作—— 几秒钟前,正和七班体育生玩命争第一的祁大佬忽然停了。他不但停了而且他还往后跑了几步,立刻就成了场上最奇葩的那只仔。 祁远动作相当麻利,回身、塌腰、背人一气呵成,冲刺的最后五十米,他是背着他们家桃子过去的。 赵翔跟在后面目瞪狗呆,总觉得他们是在实现赛前那句“不垫底就行”的魔鬼承诺。 最终,高二六班参赛三人分别获得了第四和第九,与冠军失之交臂。 终点线后,祁远轻手轻脚放下陶安然,大口喘着粗气跪坐在他旁边,抬手抓了他脚踝,用力揉搓着小腿。陶安然脑门见了汗,一手撑地一手捏在大腿上,表情相当痛苦。 “二班那sb挤你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还说没事!”祁远怒视着他,手上没停,“这叫没事?” 陶安然“嘶”了一声,“抽个筋,能有什么事。” “屁,nitama脚还崴了呢,别以为我没看见——甭抬这只,不是它。”祁远烦躁地在他脚面上拍了下,回头看了眼冲他们走过来的裁判,“老师,这边崴脚了,成绩先不录了吧,我得带他去医务室。” 脖子上挂哨的老师一摆手,“抓紧去。” 祁远把陶安然扶起来,正碰上录完成绩过来的赵翔。这位满头淋漓的大汗和脸上的青春痘纠结在一块,视觉效果要多惨有多惨,完全没有起跑前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儿了。 “怎么回事?”赵翔垂目扫了眼陶安然的腿,“我刚好像看见陶神被那谁撞了下,是不是?” 陶安然点了下头,抽着气没说出话来,祁远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和陶安然身上的号牌一摘,塞给赵翔,“帮我俩登记一下吧,谢了啊兄弟。” 赵翔接了布条,小心地觑着陶安然的脸色,“那什么……是特别严重吗?” 祁远瞥了眼不远处正得意的二班大高个儿,脸色相当冷,“不算严重但也不轻。” “得嘞,你俩快去吧,”赵翔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看,压低了声,“放心,我等会儿找浩子他们去,够那孙子喝一壶的。” 这时候外面等着的胡谦几个也发现不对劲了,他们要挤进去的时候却被徐娇娇叫住了:“诶胖子,刚才还剩大半圈时候陶安然好像冷不丁崴了下,你不是还拍视频了么,拿过来看看。” 胡谦皱着眉“啧”了声,“看什么视频啊,直接过去看人吧!” “别急啊你,刚也就是我一转眼,感觉二班那个好像使坏了,但也没看清,哎呀你别跑,拿来我看看。” 胡谦垂目看着抓在自己校服袖子上白生生的手,愣了下,脑子里不着四六地想,不能跟女孩粗声粗气,得绅士点……她想看就看呗,又不会掉块肉。 于是,俩人凑一块开始回看方才录的小视频,那二位惨兮兮奔赴医务室的兄弟被胡胖胖瞬间抛到了太平洋。 祁远撑着陶安然往医务室走,这一路走得相当艰辛——走得快了怕陶安然疼,走得慢了他又心急如焚。快不得又慢不得,姓陶的还不让背也不让抱,只能将就着蹭到医务室,俩人推门进去的时候祁远觉得自己胳膊腿都跟着软了。 校医给陶安然脚上喷了活血化瘀的药,帮他揉开了腿上别着的大筋,又交代完不让剧烈运动之后就带上门去外面水房冲茶了。 陶安然一条腿在床上搭着,另一条垂在下面,脚尖碰了碰坐在椅子上的祁远,“生气了?” “嗯。” 陶安然一笑,“别气了呗,我哄哄你?” “不行,不好使了,”祁远把脚往边上一让,“别招我。” 陶安然手撑着床沿儿,倾身过去,带着股药味儿贴近了他,“晚上回去帮你按按腿?不是我吹,陶氏松骨一般人享受不到。” 祁远侧过脸,和他鼻尖对鼻尖,“腿不够,肩膀也得一块打包了。” 陶安然眯起眼来,“行。” 祁远勾手在他下巴上掐了把,“下不为例。” 其实陶安然崴脚这事是比较寸的,一方面他的确是被二班那位使了个绊子,另一方面又让内道里侧年久失修的排水沟别了脚,同时也不知道天降了什么倒霉,腿里那根筋突然从上抽到下。当时只剩下大半圈,陶安然就没吱声,忍着疼继续往前挪,谁知道临近终点时候被祁远看见了。 祁远当时想的也简单,既然都临近终点线了,那这时候退场实在不划算,干脆发挥一下“社会主义兄弟情”,背上自己的“好兄弟”一起冲线。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时冲动,居然让他和陶安然在学校贴吧拥有了一栋被置顶的高楼。 楼里的同学们吃瓜热情高涨,说什么的都有,总结下来大抵可以汇成一句话——大佬和学神被锁死了,钥匙扔上了乞力马扎罗山。 等俩人从医务室回班级观众席的时候,一脸懵逼地收获了数道内涵颇丰的目光。同一时间,在全班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胡谦和徐娇娇雄赳赳气昂昂冲到主席台,干了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一个不小心就凌晨了 ☆、第 40 章 接近正午的太阳把跑道晒出了一股胶皮味儿,刘晴带着两包瓜子从看台那边溜达过来,高空投物一样把瓜子准确无误地投递到了胡谦和徐娇娇怀里,顺手撸了把胡胖子脑袋上的杂毛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了不起啊,凭一己之力杠翻了教导主任,刚张主任过来好好‘表扬’了我一番,说咱班的团结团出了新高度。” 说完,又捋了把旁边祁远和陶安然的脑袋毛,“不错,有团队精神,在你们的共同努力下,咱班摘得了男子一千五百米季军,值得鼓励。” 陶安然哭笑不得地仰面看着他们班年轻的刘妈,祁远不怕死地递了瓶矿泉水过去,“您辛苦了。” 胡谦一副要上刑场的丧模样,垂着脑袋道:“这事不赖班长,是我撺掇她去的,我们也没想跟主任吵架……可二班那孙……同学,缺乏竞技精神,专门使坏,不取消他成绩不足以平民愤啊。” 徐娇娇站起来,侧身挡住了在座的三位,“刘老师,是我一时冲动才拿着视频去找主任的。可既然是比赛,就得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则,难道不是吗?” 刘晴目光在小崽子们脸上转了一圈,笑起来,“一个个急赤白脸的,我批评你们了吗?” 徐娇娇和胡谦对视一眼,这还真没有,就是有点挖苦讽刺。 “知道维护自己权益,保护比赛公正这都没错,但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班主任在后面坐着?”刘晴轻轻叹了口气,“我可是块非常好用的后盾,下次别忘了带上。” 崽子们面面相觑,刘晴两手掐着腰,哈地笑了声,“我看那位地中海不顺眼很久了。” ——主席台上的“地中海”就只有一位,那锃亮的脑门非教导主任莫属。 她声音不高,但离她近的陶安然几个还是清清楚楚听见了。刘晴放远的目光收回来,垂目道:“中午咱们班在食堂聚餐,娇娇你组织一下,饮料和肉菜算我的,奖励你们旗开得胜,为班级争光。” 这话听着倒是鼓舞人心,但陶安然总觉得刘晴神色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好像憋着一股怒气,找不着合适的宣泄口,只好任其四处冒头。 刘晴给了徐娇娇五百块钱,午饭以后多退少补。 班主任请客这样的好事大家当然不会错过,女子八百米结束以后,大家把椅子在自己班的范围里一圈,浩浩荡荡奔向食堂。 一帮人向前冲的途中,胡谦还在他们的群里发了几张照片,惹得高三两个在里面鬼哭狼嚎—— 吴朋:“是人吗?就问你们是人吗!” 肖英俊:“马上下课,你小子别跑。” 临近高考,这二位已经许久没有参加他们群的活动了,被考试的大刀悬在脖子上的两人正在魔化边缘疯狂试探,作妖的胡胖胖瞬间成了送到嘴边的肥肉。十分钟后,下课铃打响,吴朋和肖英俊成为高三第一波冲到食堂的战士,胡谦被两人毫不留情地叼走,挨了一顿暴揍。 祁远歪在陶安然肩上看热闹,手里还拿着两根烤串,隔空对战局“指点江山”,生怕胖子少挨一巴掌。 陶安然用筷子戳他手心,“你中化骨绵掌了?” 祁远把烤串递到他嘴边,“喏,咬一口。你刚说什么掌?” 李浩坐在对面直叹气,“陶神说你没骨头,是不是傻!” “是么?”祁远悄悄伸手在陶安然腰上捏了下,然后坐直了得意地看着对方渐红的耳廓,叼着烤串笑起来。 “我靠老祁你笑得太恶心了,我要去吐一会儿。”李浩撇开嘴角,立马端起餐盘往边上挪了两个座儿,“大桥你往那边挪挪,我感觉我要瞎了。” 张天桥嘴里咬着肉片,“你干啥你干啥,我肉要掉了!” 祁远望着自己的小伙伴冷笑一声,心说等你追女孩时候看我怎么嘲笑你。 李浩收到大佬并不友善的目光,心里哀叹一声——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像个对着同性耍流氓的biantai? biantai一般很难对自己有充分的认识,所以祁远在用餐的后半段干脆把陶安然崴伤那只脚搬起来,搭在自己腿上,并对其他人宣布,这样有利于消肿。 李浩觉得自己已经没眼看了,捂着脸在旁边仿佛牙疼;陶安然黑着脸,冷漠地低头玩手机;张天桥在边上打瞌睡,毫无所察;如愿以偿挨了一顿暴打的胡谦一直偷眼瞄着气氛古怪的俩人,然后摸出手机来给祁远发了条微信。 胡大胖:你什么情况? 祁远:什么什么情况? 胡大胖:别他妈装傻,你和陶神。 祁远一勾唇,笑得非常贱,然后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昧着良心回:没情况。 “操!”胡胖胖同学现场发来一条语音。 缓了一会儿,胖子又耐着性子追问:你去年喝多了说你喜欢男人,真的假的? 祁远:你sb吗? 胡大胖:说正事呢,你能像个人么! 祁远:真的。 “……”胡胖胖有一瞬间是窒息的,脑神经集体跳起了踢踏舞,先是闪过了去年祁远喝多了瞎逼吹的那个场景,紧接着是杨亮在种太阳基地和那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情形——他这枚硕果仅存的发小,就这么弯了? 这世界有点魔幻。 下一刻,胡胖胖猛地转头,一双眼紧盯着李浩后脑勺,仿佛要在上面凿出俩窟窿来。 胡大胖:这逼知道吗? 祁远琢磨了片刻,回道:不好说。 不好说是几个意思? 胡谦深觉自己小小年纪就有秃头的危险——交友不慎。 合着祁远他老人家根本就没把性取向过于小众当回事,没打算藏着掖着,别人爱知道不知道。 看不出来当然皆大欢喜,看出来也毫不畏惧,胡谦深吸一口气,对他挑起大拇指:您可真牛逼。 祁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远一笑,过誉了。 笑完,低头很顺手地帮男朋友揉腿,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应该。 ——反正手和腿都在桌下面,谁没事在桌底趴着。 也不是,仿佛曾经有首歌唱的就是“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说不好是什么癖好。 捏到一半,忽然被陶安然半路把手给捉了。细长的手指摁在他腕骨上,指腹微凉,却仿佛带着小火苗,从他手腕上一路烧过去,让人躁得慌。 这个年纪啊,真是随便搭搭手都能撩出火。 祁远慢慢呼出口气,低声在他耳边道:“怎么了?是不是捏疼了?” 陶安然把他爪子拎到一边,说:“西门那边两桌人已经盯了咱们不下五分钟了。” 祁远手一僵,旋即抬眼看过去,正对上那边交头接耳叽叽歪歪的七八个人。他皱了下眉,和陶安然拉开一点距离,不动声色轻轻把他腿放下了,然后轻声问:“你很介意?” 陶安然迎上他的目光,“说不上介意,但也不想因为这个被人指指点点。” 祁远看着他,忽的一笑,说:“知道了。” 陶安然却有点困惑,心说他知道什么了? 接下来的这半天里,祁远整个人都不大对劲,像是被摁了重置开关,一秒钟回到初始状态——陶安然第一次碰见他跟别人打架,就是这么一张冷到骨子里的脸。 下午祁远还有跳高和百米,张天桥赵翔他们也分别有项目,就连弱不禁风的孙不凡都报了跳远。 陶安然瘸着一只脚,趴在栏杆上,当了个安静的看客,旁边胡胖胖热情高涨,甩着校服给高二六的同学们加油鼓劲儿。 祁远站在跳高场地边,远远向陶安然这边看过来。 陶安然两条胳膊撑在热得有些烫手的铁栏杆上,下巴搁在胳膊肘上和他对视。 实际上,以他们现在这个距离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能从外形分辨出是自己要找的人已经相当不容易。 但两人不知怎的就是较上劲了,几乎有些凶狠地盯着对方,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拼命一样。 陶安然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仿佛是心里有某种粉饰过的东西突然被揭开了美好的伪装,露出了不堪的内核,他既愤怒惭愧又闹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看着祁远的时候,那种纠结的滋味几乎达到了顶峰,抑制不住地要冲出来。 很快,祁远被叫到了等待区,陶安然看着他的准备动作,一直还算平静的心忽然蹦跶到了嗓子眼,大有要从嘴里离家出走的态势。 他站直了,紧盯着那个高挑矫捷的身影,从视觉传递到内心,是满满的饱胀感,像是眼里再容不下别人了,哪怕前面那位同学也是一样的弹跳力惊人,可他就是觉得不如那个人耀眼。 他的助跑、起跳、过杆,每一个动作都像被精确计算过的,非常完美也非常……帅。 陶安然嘴角轻轻翘起来,拿起一直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手机光明正地偷拍了一张。对面人似乎有所察觉,顶着阳光转回头,两手插着口袋,冷酷的表情里带着些无奈的纵容。 照片出来的效果意外地好,干净利落的少年,披着淡金的光,朝气蓬勃。 糟糕的是,这位少年可能有点生气。 “陶神,你发什么勒嗯……啊,拍的老祁啊,还挺……帅。”胡谦凑过来,往手机屏上瞥了眼,顿时又想起祁远中午在食堂说的那一串骚话,感觉有点牙疼。 陶安然转过头,眯眼打量了一番胖胖,“帮我个忙吧。” 胡谦笑眯眯的,“你说。” “帮我和祁远请个假,我俩早走两小时。” 胖胖张张嘴,目光逡巡了一圈,咬牙道:“行。” 运动会这天下午不用上自习,比赛结束领完奖就能回家撒欢儿,但提前走人还是跟旷课没多大差别,只不过人没在教室里,不明显而已。 陶安然向徐娇娇要来钥匙,一瘸一拐回了教室,再步履蹒跚地背着俩书包走回来。另一边,祁远已经跑完了百米,拿了第二,正满世界地找他。 赛后领奖的事儿陶安然交给了张天桥,自己溜着看台边拉住了风风火火要往外走的祁远,把他吓了一跳。 “从哪冒出来的?”把他肩膀上书包接过去,“猫一样,不声不响的。” 陶安然一笑,“走吧。” 祁远:“走哪儿?” 陶安然:“出去。” 祁远低头看了眼他趿拉着的运动鞋,“就您这样还打算翻墙?” 陶安然抬抬腿,“没事儿。” 祁远叹气,把书包背好了,然后像举着个易燃易爆品一样把胳膊伸得老远扶住了陶安然,非常地“避嫌”。 陶安然看看他,心里酸不溜丢的不是滋味。不过这会儿也品出来了,他中午不经意的那句话,大约是刺着祁远了,要不也不会这么暗搓搓地跟他较劲。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翻出了学校的监控死角,也没找着开口的机会。 绕开了围栏,陶安然险些被冬青绊倒,祁远刷地一把拉住了他,“那什么……这边没人,还是我扶着你吧。” 陶安然贴着他站稳了,鸦羽似的睫毛轻颤了下,“你知道我中午不是那个意思。” 祁远看着他垂下的浓密的睫毛,看出了心虚的味道,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意思,和杨亮对他男朋友是一个意思”,可临到出声,又不忍心了,像是自己已经把他拉下泥潭,却还要扯着他共赴黄泉一样。 “我没事。”他闷声道。 话是这么说,可委屈的情绪忽然席卷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而来,海啸一样把他包裹住了。 身边人轻而缓地叹了声,像是要说什么,但却变成低低一声惊呼,“杨老师?” 祁远茫然抬头,随即呆了下,心说白天不说人,半夜不说鬼,敢情还真不是哄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阿杜《他一定很爱你》 以上,暴露年龄系列 ☆、第 41 章 杨亮本来只是路过,结果被两位逃课的学生绊住了脚步。 三个人同时都有点尴尬。 一辆从品牌到型号都有点贵的车停在马路边,副驾的门上倚着上次揍人的“男朋友”。他叼了根烟,这会儿要笑不笑的看着祁远和陶安然,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祁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杨亮身上。 这位物理组的大魔王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看谁都像看物理题,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理智”。但他似乎清减不少,薄薄的面皮被颧骨撑出了两颊凹陷的效果,一双清亮的眼睛下躺着不可小觑的眼袋和黑眼圈,同他本人格格不入。 杨亮俯身把手里的纸箱被搁在了脚下,大约是挺沉,真要抬着唠嗑会显得很sb。 “你们这是……”杨亮看一眼不远处的监控死角,“翻墙出来的?” 陶安然和祁远双双闭嘴,算是默认了——都被抓现行了,还能说什么? 杨亮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的,“没事儿,我已经不是你们老师了,逃课不归我管。” “为什么?”陶安然脱口而出,问完了才觉得也许不合适。 “想换个环境生活,所以辞职了。” “狗屁!”男朋友从车边走过来,扫了俩崽子一眼,“你们校领导啊,怕‘biantai’把罪恶的黑手伸向你们,所以……” 杨亮剑眉倒竖,喝止了他,“徐灿!” 不过这一句也足够陶安然和祁远联想了,加之刘晴中午那一句话,罪魁祸首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陶安然觉得口中发干,情感上知道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可脑子里偏偏一片空白,连只言片语都搜刮不出来。 不过也是,这时候还能说什么,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趣。 “你先把东西拿过去吧,”杨亮把箱子搬起来,塞给了徐灿,“我跟他们再聊两句。” 相对而言,杨亮这个当事人实在太过平静,好像所有的明枪暗箭都不是扎在他身上一样。 徐灿搬着箱子离开的时候,目光有如一把轻柔的羽毛扇,从杨亮面上拂过去。 祁远和陶安然两个在经历阅历上明显短缺的少年,一时间只能把自己当两根灯柱,安静地戳着。 “没吓着你们吧?”杨亮笑了下,慢慢呼了口气,“其实以前藏着掖着总担惊受怕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反而挺轻松。你们……”他视线在祁远扶着陶安然的手上顿了下,“独木桥并不容易走,要有心理准备。” 两个少年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心理上的两个重要转折皆是在同一位物理老师的“点拨”下完成的。 俩人点了点头,乖巧得仿佛在课堂上。 祁远看着杨亮,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在徐灿去而又返的时候,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吧。” 杨亮被他这直眉楞眼的一句惊着了,瞪着眼半天没吱声,倒是徐灿在旁边笑得跟只大马猴一样,临走还在祁远肩上重重拍了把,“任重而道远啊小兄弟。” 祁远伸手把陶安然一拉,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心说滚你大爷吧,老子早站上终点线了。 徐灿却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个中意思不难体会。祁远压着几分怒意,看着两人分别矮身坐进车里,再看着车尾消失在十字路口,这才有些茫然地想,他是看出什么了吗? 第一次和喜欢的人试着相处,谁不患得患失?又酸又甜的滋味里,细细密密地藏着不能宣之于口的忧怖。 “诶,”陶安然扯了下他袖口,“我脚疼。” 祁远恍然回神,咂摸了一瞬,失笑:“你这是撒娇呢还是耍赖呢?” 陶安然把自己大半重量都压在了他半边肩膀上,“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走,打车去步行街。” 祁远一手撑着他一手拎书包,“干嘛去?” 陶安然勾勾唇角,“约会。” “约会”二字像具有某种神秘力量,落在祁远耳朵里,拉起了他从中午到现在一直趴在谷底的心情。 但转脸看见陶安然低垂的眼,又犯了嘀咕,随后在心里冲着自己哂笑一声,暗道:“快十八年都活狗肚子里了,什么‘潇洒走一回’是都穿肠过了么?” 想到这,他强行让自己回归人设,扶着陶安然把他放在梧桐树边上,自己走下马路牙子去拦车。 陶安然倚着树干,掐算好时间买了两张电影票。电影名字不知道,内容也没关注,只图时间合适就立马下单了。 就目前来讲,除了人为制造出相对隐秘的私人空间,他几乎是无从下手了。 ——恋爱中的学霸,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五分钟了,他们等来了一辆空车。上了车,两人整整齐齐地坐在后座,中间用书包隔出一道“楚河汉界”,只留下了能互相递眼神的空间。 别人怎么恋爱的不知道,反正他们这个预备阶段像做贼。 到了步行街,俩人直奔电影院,走到一半,祁远拉住了陶安然,“要不还是我背你?” 陶安然把手圈过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7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肩头,笑了笑,“不用,扶着就行。” 祁远四下一打量,把做贼心虚的情绪甩了甩,手抓在他腰上,隔着两层衣服蹭了蹭,说:“你这么一瘸,甭管背着抱着,都相当自然了。” 陶安然觑着他,“所以,你希望我没事就瘸一瘸?” “那倒没有,”祁大佬干笑一声,岔开话音,“吃不吃爆米花?” 陶安然耗了一下午早饿了,立马点头,“吃。再来四块麦辣鸡,我饿了。” 祁远心情大好,“成,那你在影院门口等我。” 有什么比投喂脚受伤的男朋友更重要的事吗? 没有。 陶安然在自动取票机取了票,取完才发现他买的是一场治愈系电影。面部畸形的小男孩,在家人温暖的爱中从抗拒到直面自我,跌跌撞撞成长的故事。 黑黢黢的电影院本来也许能干点什么,但电影主题如此积极向上,十有八九能看得人清心寡欲。 等了没几分钟,祁远就拎着麦当劳的纸袋回来了。垃圾食品的专属气息立刻霸占了嗅觉,引得肚子一阵咕咕作响。 电影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场,两人干脆坐在外面长凳上啃汉堡和鸡翅。 边吃着,陶安然边问:“下午时候怎么了?” 他的原则是有问题就得解决,不能拖,拖来拖去最后可能就酿成解不开的误会了。 祁远被汉堡那层面包噎了下,陶安然把可乐递到他嘴边,“别着急,慢慢说,还有……我看看,十五分钟,足够你交代完毕了。” 看着祁远瞪着他无可奈何的模样,陶安然笑起来,反客为主的感觉还不错。 不过祁远还是避重就轻,没直接答他,反问道:“你觉得杨亮那人够爷们吗?” 陶安然撑着下巴想了想,“当时在种太阳基地我挺看不起他的,不过今天他说的那几句话又让我有点理解他了。” 短短一句话,让祁远一颗心嗖地飞上天,又啪叽摔下来,险些倒不过气。 “我选的生活方式,不想让别人指指点点,只要我自己心里明白,脚下走得坚定就行了,不是要给谁看的。”陶安然把剩下一半的汉堡包了包,转头对上祁远投过来的目光,“我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那是我自己的事,不是要向谁宣战的。远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陶安然第一次用他们方言里的儿化音叫他名字,他声音清朗好听,像施坦威优雅的琴音,把他心里从中午酝酿到现在的烦躁都一点点抚平了。 很神奇,他觉得自己就像头顺毛驴,让陶安然这么随便呼噜两下,居然就乖巧地眯眼了。 这时候再说“不明白”再“较劲”那就太没意思了,于是祁远点点头,交代了另外一件事,“那个,嗯,胖子知道了。” 陶安然:“……”给你发个喇叭好么,去操场上来段个人秀! “我去年喝多了,顺手跟他出了个柜,不过那时候还没具体恋上谁,就单纯一激动,出柜了。”祁远撑在身后的手搭上了陶安然的肩,手指贴着他下颌蹭蹭,“回头你要不给我转正,那我可能就没脸见人了。” 陶安然看看他,心说你老人家脸皮那么厚,没在怕的。但一看这位故意凹出来的可怜狗狗脸,又不忍心了。 陶安然低头在手机上点了两下,把存的成绩单调出来,放大了怼在祁远脸前,“期末,进前一百五。” 原则底线算个屁,就是这么能屈能伸。 祁远登时心花怒放,满口答应,就差摇头摆尾了。 两人风卷残云地干掉了一大包麦当劳,那边电影也快开始了。祁远扛起书包和男朋友,两人腻歪在一块儿进了放映厅。 检票的姑娘瞄了两眼少年挺拔的背影,和身边同事嘀嘀咕咕,然后又红着脸你拍我一下我捏你一把地笑起来。 那模样,和学校贴吧里帮他们俩盖楼,又实名自曝的女楼主如出一辙。 电影基调相当温馨,有笑有泪,代入感很强,让观影的两位少年连一点歪心思都没能扬起来,全程最大幅度的动作就是勾勾手,搓搓手背,挠挠掌心。 放映结束进入片尾的时候,屏幕黑下去的那一瞬间,陶安然凑近了祁远,在他耳根轻轻一吻,一触即放,然后低声道:“宝贝儿,别患得患失了好不好,我看着心疼。” ☆、第 42 章 学霸撩起人来也是学霸级别的,一把掐在了七寸上,让祁远从脊梁骨一下软到了后脚跟,等回过神想摁住这人狠狠亲一口的时候,放映厅的灯好死不死地亮了。 陶安然一脸干了坏事得逞的笑,用膝盖拱拱他,“走了。” 祁远瞪着他那条腿,想咬人。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一人买了杯奶茶,呼噜噜吸着。 天色将暗,步行街这边热闹起来,不肯做饭的上班族们大多过来找饭辙,三三两两,拖着一身疲惫,陷在拥挤的人群里。 他们俩抄近路往外走的时候祁远几乎把陶安然半圈在了怀里——人挤人,他只怕这位从认识到现在不断受伤的朋友再摔一跤,伤上加伤。 藏在人群里的亲密带来某种隐秘的欢愉,仿佛是只存在两人间的秘密,不为人知,也无须为外人道。 到了路边,祁远看一眼站牌下攒动的人头,打了退堂鼓,转头对陶安然道:“还是打车吧。” 陶安然说:“我想坐公交。” 祁远盯着他的脸,“学霸,任性撒娇得分场合。” “没撒娇,”陶安然看着川流不息的车道,“不想那么早回去。” 祁远又看看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7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走,排队等车去。” 其实早回晚回对陶安然来说没多大差别,可他就是想跟祁远多呆会儿,在这种脱离了家和学校的环境里,他非常放松。摸着良心说,他并没有祁远那么坦然,至少他现阶段还没办法向熟悉的朋友出柜。也许是老爸临终前的话,也许是杨亮当天在歪脖树下那个眼神,它们都是短暂的瞬间,却像被谁拿刀刻在了脑子里。 陶安然还没想明白,这究竟是一种逃避心理还是根本上的懦弱,又或者是某种企图粉饰太平的动机在作祟。 他对祁远的解释不可说不是在避重就轻,但好在祁远并不仔细计较,让他暗地里松了口气。 公交车滑向站台减速停稳,祁远和陶安然被人群涌上车,祁远一手搭在陶安然腰间,另一手摸索着勉强还能余出几根手指空间的扶栏,带着陶安然往中间走。 祁远在这一时半刻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几乎在一瞬间掌握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特技。 好容易挤到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小空间里,祁远转过来,用后背抵住了四面八方的压力,下巴颏压在陶安然的肩上,说:“下不为例啊,都快挤成两张证件照了。” 陶安然笑着点头,“行,下不为例。” 回想以前,他还真没这么强行臭不要脸过,哪怕是某样非常喜欢的东西,也只会矜持地观望一下,绝不会面子里子都不要,撒泼打滚地把那东西讨过来。 碰上祁远,底线这玩意儿就肉眼可见地一退再退,差不多是要向着没脸没皮的康庄大道发足狂奔了。 两人没羞没臊地在公交车上腻歪了一路,借着车上人挤人的便利条件,又是两个大小伙子,谁也没觉得他们俩奇怪。 下了车,满心甜丝丝地回到家,谁知道一进门就碰上蒋敏正劈头盖脸骂曹晓飞。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陶安然听了一耳朵就懒得听了。 他瘸着脚搁下书包,想从曹晓飞后面挤进屋去却没成行——这孩子体积瞩目,往门前一戳简直就是个天然门神。 “你别走陶安然,你过来!”蒋敏批评小儿子的间隙分神看见了倒霉的大儿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脚又怎么了!打架了?” 她眼睛瞪得老大,挂在瘦削的脸上仿佛是占了半壁江山。 陶安然站直了,居高临下看着他妈,“跑步,崴了。” “少拿这鬼话蒙我。你几岁了?跑个步你能把脚崴了?你成天在操场跑圈我怎么没看你崴脚?”蒋敏这挺机关枪的枪口立即调转,开始向着陶安然开火,“我就看你最近不对劲,没事就往对门家里钻,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跟着祁远鬼混打架去了?” 鬼混是真,打架是真没有。 陶安然肩背绷得很紧,看着蒋敏的目光里满是不屑,最后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哼”,“你这个逻辑,真是让我服气。” 他话音落下,先是成功惊呆了旁边观战的亲弟,然后气炸了亲妈,最后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从曹晓飞和门之间的缝隙强行挤了过去。 进了屋,他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听蒋敏在门外喊上了。 当然,她并没骂人,不带脏字也没像泼妇一样满嘴生殖器,单纯就是发泄和抱怨,间或还会把在隔壁备课的曹蓝天拉出来突突一轮。主要内容无外乎是自己如何命苦,孩子如何不听话,丈夫如何不中用,偶尔还有拈酸讽刺陶安然那位后妈的——她生的儿子被狐狸精教养,养成这个德性,当然是狐狸精的错。 陶安然在地铺上坐着,耳朵里灌着蒋敏越来越拔高的语调,心里烦的不行。他把练习卷从书包里拽出来,哗啦啦抖开,然后从单层抽屉里扯出了耳机往脑袋上一扣,把音量调到能掀翻全场的大小,开始埋头做题。 整个人沉在题海里的时候,是陶安然最平静的时候。当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眼里只能看见题干,脑子里只会想到解题思路的这一时半刻,是最心无旁骛的。 所以不管蒋敏在外面说什么,他现在都可以当耳边风了。 蒋敏呼哧带喘地嚷了小十分钟,曹晓飞从头听到尾,最后人都听疲了,捡了张折叠凳在桌边坐下了,耷拉着脑袋听他老妈歇斯底里。 “就你不争气,”蒋敏扬手在曹晓飞厚实的背上拍了一巴掌,“不争气!” 曹晓飞就像个没脾气的面袋子,不知道疼一样,在这一巴掌的作用下纹丝不动,半天才缓缓抬起头,“妈,你要不喝口水?” 蒋敏瞪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从前曹晓飞总是扯着脖子跟她顶嘴,平生最擅长的技能就是拱火,但自从陶安然来了以后,这小崽子就进化了,从单纯使莽劲儿气人变成耍着花样气了——他哥用功读书的优点没见他学,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倒一点没落地学起来了。 简直想把这俩人拎过来一人揍一顿。 蒋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茫然地看着家里紧闭的防盗门,翻滚的情绪上下转了几圈,渐渐消气了。 曹晓飞见他妈不再吭气,大了胆子在旁边说:“那我去把今天卷子的错题纠正了……行吧?妈。” 蒋敏僵着肩背,侧脸看看他,点了下头,声音有些低哑,“不会的问你哥。” 曹晓飞得了大赦,顾不上管他老妈到底还气不气,蹦起来逃回屋去了。 客厅里安静下来,蒋敏搓着手里的水杯,心里一股股的不忿涌动着。她不可避免地又在脑子里评判起自己这四十几年的人生,说的难听 恋耽美 分卷阅读7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点,她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成天行尸走肉一样,为了生计奔波,仿佛活在一滩烂泥里。 她羡慕那些要么出身好要么嫁的好的同学,羡慕别人有大房子住有好车开——那才是人活着该追求的不是么? 可她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能赚大钱的丈夫,她能靠就只有自己。 她放下水杯,拿起旁边的手机来,给微信列表里新加进来的那人回了条信息—— “你那团队怎么加入,给我讲讲吧。” 陶安然崴伤的脚看上去肿得挺厉害,实际上不算严重,一个礼拜后就活蹦乱跳继续他锻炼身体的大业了。 春夏交替,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 高一前一直生长缓慢的陶安然同学像是被猛灌了增长剂的小苗,在期末考来临前终于靠实力稳住了自己在后三排的固定席位,再没可能往前挪了。 进入学期后半段,高二年级被强行加了两节晚自习,不到九点不能回家。自由散漫惯了的崽子们顿时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并把心里的痛发泄在了食物上—— 胡谦的饭量直线上升,鸡腿配炸串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还要加四个炸鸡翅,成为名副其实的“鸡见愁”;张天桥盘子里的米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垒高了一倍,李浩也成了炸串窗口的常客。 一群人里,只有陶安然和祁远还维持着正常水平,当然,这个“正常”也只是相对的。 在胡胖胖看来,祁远这位同志的病,基本已经进入无药可救的阶段了。 首先,祁学渣进入到了一种无我的学习状态,只要他没睡着,那他就一定在复习。其次,他差不多变成了个活体“祥林嫂”,但凡逮着了落单的胡胖胖,那肯定是要讲一讲他和他们家桃子的故事的。再次,这王八蛋还非常不要脸地披马甲空降在学校贴吧的那栋高楼里,和楼主进行了友好亲切的互动,侧面证明了楼里那些偷拍都是真的,并不是群众们发散思维的意|淫。 就在胖子以为骚操作到此可以终结的时候,他发现,姓祁的为了让他的爆料显得真实可信,他披的居然孙不凡的马甲…… 至于他是怎么披上学委马甲的,据他自己说,是顺手黑了姓孙的账号。 自然,陶神对这一切是一无所知的,他依然是年级里的高岭之花,只不过花瓣上缀着一只硕大无朋的祁姓蜜蜂就是了。 转眼到了期末前一周,在各科纸片样的练习卷攻势下,班里的嗡嗡声都渐弱了,呈现出一种对得起“区重点”仨字的祥和气氛。 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下,李浩宣布了一个不大和谐的决定—— 他在自习课上分别把前后左右的兄弟们敲过来,然后郑重宣布:“我打算早恋了。” ☆、第 43 章 李浩宣布完他的重大决定,就把祁远叫出去了,俩人爬上教学楼顶层,坐在最上一级台阶上,在坏掉的监控摄像头的注视下,一人摸出来了一根烟,分别点上了。 李浩喷了口烟,在烟雾缭绕里说:“远哥,你一看就是个有恋爱经验的人,我想跟你取取经。” 祁远眯起眼来一笑,在他肩上赞许地拍了拍,“很有眼光,小伙子,有前途。” 李浩干笑了下,像是没了开玩笑的力气,“暗恋有点痛苦,我打算放手一搏。” 祁远:“方便透露一下你恋上谁了么?” 李浩慢慢叹了口气,“隔壁班的徐子瑶。” 祁远:“……” 谁?不认识。 “估计你不认识,”李浩弹了下烟灰,“是他们理科班的学霸,年级前三。” “啊,”祁远叼着烟,陷入了某种回忆里,“那可能有点困难。” 因为他们学霸对对象的学习成绩普遍要求比较高。 “我知道挺难的……不是,远哥你能别打击我了么,我觉得我要哭了。”李浩手里夹着烟,远远地抻出去,脑袋埋在自己的肱二头肌上,像一只受伤的鸵鸟。 祁远偏头看看他,问:“你怎么打算的?” “嗯?”李浩先是疑惑地看他一眼,旋即反应过来,“我准备奋起直追。你想吧,高中就这三年,前面还有个高考在那,像把铡刀一样。这么宝贵的三年,不谈个恋爱真说不过去。你看你跟陶神关系那么好,肯定了解学霸这个群体,你帮我想想,我该选个什么角度出手才能一举拿下。” “恕我直言,一举,你肯定是拿不下的,你这必然是个长期的攻坚战。” “……我感觉我问错人了,再见朋友,我要下楼直接问陶神。” “你等等,”祁远探手勾住了李浩的校服领子,“你回来,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跑。” 李浩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然而打也打不过,只好闷头听“贼”继续白话。 祁远叹了口深沉的气,道:“他们学霸吧,确实比较难追,根据我经验,你首先得脱离‘后进分子’这个梯队,才算是迈出去了第一步。” 这话在李浩脑子里转了一个相当长的圈,最后灵光一闪,狐疑地看着祁远问:“听你的话音,你是不也正追着某位学霸呢?” 祁远扫他一眼,心说:还真是,但我不跟你说,怕吓死你。 “经验,懂不懂,我这都是经验。”李浩就看他远哥皱了下眉,然后非常社会地揽住了他的肩,低声道:“虽说咱们文科班和理科班的成绩单没办法重合,但你在咱们文科稳坐倒一这也说不过去,你哪怕随便往前蹭蹭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李浩很痛苦: 恋耽美 分卷阅读7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臣妾做不到啊。” 祁远收回手,灭了烟头,循循善诱,“你现在吧,连学渣都算不上。渣,那玩意儿搓搓还能立住,你这种的风一吹就散了,就是一撮灰。你一个学灰,要追一个学霸,还不肯为之付出努力,那我感觉你这‘恋’可能不是真恋,充其量是中二病发作的后遗症。” 李浩觉得自己藏了很久的心事遭到了无情的抨击,出离愤怒了,他弹飞了烟头,手掌啪地拍在膝盖上,“不就是学习么,老子还就不信了!” “很好,”他远哥用一种莫名慈祥的目光看着他,“欢迎你加入我们‘今天也努力学习吖’小分队。” “……”李浩无语地看着这位活在同学们传说里的大佬,“哥,你再说一遍,什么小分队?” 祁远站起来,掸了掸校服裤子,呵笑了声,“冲你这个过耳就忘的脑力,目标也不要定的太远大了,就先往倒十努力吧。” 李浩看着他跑下楼梯的潇洒背影,心想:老大,你这叫五十步笑百步。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随便说的,内心槽一槽就算了。 回到教室,李浩总觉得自己取经失败,但看着陶神转过来给他远哥讲题时候那温柔耐心的模样,又莫名觉得大佬的建议很中肯。 李学灰遂翻出自己崭新的练习册,打开了第一页……他笔尖在题目上顿了下,猛地抬起头,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旁边仿佛被痴汉上身、认真听讲的同桌——他似乎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诚然,李浩同学并没有生长一颗西皮楼同胞们的腐女心,他单纯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有地方怪怪的,可也没敢当真往“同桌是基佬”这方面思考。 毕竟……大佬的战斗力爆表,导致他不敢天马行空地随便想象。 期末考试在即,由孙不凡牵头的“白皮书量产计划”终于结出可喜的果实——只要交了钱的同学们,人手一册印刷工整的“蓝宝书”。 鉴于白皮看上去非常不吉利,孙学委向年级组老师建议,选择了炫目的电光蓝作为封皮,相当扎眼。 不过在后三排同学的眼中,孙不凡这事干的不地道,感觉他和窃取革命胜利果实的袁大头实属一窝里的贼耗子,于是张天桥他们几个牵头,不学无术的后三排集体抵制了“蓝宝书”。 成功堵上了一条拿起书本,好好用功的光明大道。 祁远一连两周都在挑灯夜战,和陶安然一块儿复习时候连挑逗男朋友这项固定节目都免了,所以也并没发现男朋友每天塞过来的习题本上题目在悄然增加,且有越来越难的趋势。 陶安然对自己的教学成果相当满意,他在给祁远讲题的间隙甚至跑神地想,哪怕他考不进前一百五呢,也无所谓吧? 底线这个东西果然是没什么骨气的玩意儿。 按照惯例,五中高二年级最后一次期末考试还是沿用了以前的考制,每科占半天,连考三天。 大家齐齐怀着一种上坟的心情上了考场。 陶安然和祁远在男厕门口道别,祁远拿着两根笔,深吸了口气说:“放心,这一战之后,我就转正了。” “嗯,”陶安然笑着点头,“加油。” 祁远转过身,暗自掬了把泪——复习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有数,一百五十名啊,还真的悬。 功课这东西,扔下容易捡起来难,一旦开始认真,就会发现以前落下的知识点简直可以成火车皮拉。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阻碍,真正阻止进步的是糟糕的学习习惯和无法集中的注意力。多年的分心让身为一个学生应该具有的基本能力被消耗殆尽,重新培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有捷径可走,也没有武功秘籍可捡,成绩这东西大概就和减肥期的体型一样,你付出了多少,它就会赤|裸|裸地显示收获了多少。 相较之下,李浩比祁远有信心多了。这位刚刚把他崭新的教材翻过一遍的同学,认为自己已经基本掌握了考试需要的知识点,不说多了,随便闯进前一百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迷之自信的后果就是跌得很痛。 成绩下来以后,李浩整个人都抑郁了,对着他仅仅前进了一名的成绩单,险些落下男儿泪。 放假前一天,胡谦和李浩对着那张天杀的成绩单,俩人皱眉看着上面祁远的排名。 “是不是有点邪性?”胡谦问。 “一百八十九,”李浩嘬了下牙花子,“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夸老祁还是夸陶神。” 胡谦看着他的目光顿时有点复杂,“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老祁大踏步进步一百来名,军功章上起码有一半属于陶神吗?” 胡谦神色很深沉,没说话,心里在咆哮:我他妈当然知道!可我他妈什么都不能说!我很纳闷的是祁远那孙子哪他妈来这么大动力! “你表情有点狰狞,”李浩学着他的样子把脸一皱,“要不你也加入我们学习小分队吧?多个人多把力量。” 他想了想,又说:“我打算后天把翔子和大桥叫出来一块儿深谈一下,还有咱们群里那位小型学霸蔡元朗同学。” 胡谦眯了下眼,“我感觉你好像在搞传销组织。” 李浩:“对!你说的对!咱们就要把学习小组的宗旨搞成传销洗脑包,争取一次性拉完人头,不用再发展下线了。” 胡谦:“……” 您这脑子基本就告别自行车了好么! 李浩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首先把他们吃喝玩乐群的群名给改了,叫“清北预备役”,然后把自己的备注也改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7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叫“用功到爆肝的浩子”,最后在群里发了条宣言,表达了学渣逆袭的中心思想。 手机在屁兜里嗡嗡震的时候,陶安然和祁远正在学校运动场里你追我赶地跑步。 天很蓝,空气也很新鲜,让人忍不住想大口地呼吸。 成绩下来,祁远相当沮丧,丧到一半,被后门进来的陶安然路过座位,在他垂下的手掌心里挠了挠,然后说:“出来下。” 于是俩人溜达着来了空无一人的运动场。 放眼看着长长的跑道,陶安然伸手在他下巴颏上刮了下,“跑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两人扔下了校服外套,手机还有钥匙,开始了全力的奔跑。 热乎乎的风柔和地擦过脸颊,空气里盛满了夏天的味道——那是一种混着青草香和阳光的气味,闻起来有种舒缓神经的奇效。 运动场上很空,两人跑过的脚步声几乎带了回音。 一圈定胜负。 祁远赢了。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确定,陶安然是不是放水了。 不过就算他放水,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祁远这么想着,手脚已经不受控制地把身边人拽到了看台后面避人耳目的角落里。 他们呼出的气炙热地喷在对方的鼻尖和脸颊上,祁远发际的汗珠骨碌一下滚到了下颌,然后沿着线条漂亮的脖颈落下,洇湿了白色的衣领。 陶安然后背紧紧抵着墙,头顶上方十公分就是看台底座,站在下面莫名有种逼仄的压迫感。 他的一只手被祁远牢牢压在墙壁上,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的汗不分彼此地交融在一处。 从祁远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几乎要把他融化了,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喜欢的男孩,仿佛要把对方的模样在脑海中打成不褪色的烙印。 “什么秘密?”祁远伏在他耳边,低低地问了句。 陶安然扯动嘴角轻笑了下,另一只还自由着的手猛地箍上祁远劲瘦的腰,对着他红得要滴血的耳廓吹了口热气,“原则底线我都不打算要了,你……想转正吗?” 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炸开了,祁远觉得天旋地转,只能遵循本能。 等微风再度拂过时,他才发现自己像个臭流氓一样把人摁在了怀里,并且一口咬在了陶安然白皙的脖颈上,牙尖碾着皮下拉起的筋,一路不知轻重地吻过去,翻山越岭般,终于抵达那微凉的终点。 青涩、悸动、炽热,唇瓣相互触碰的时候,柔软的舌尖攻城略地的时候,愣怔的陶安然看见运动场后那一树不知名的五瓣花正怒放似烈焰…… 作者有话要说:  嚯……这没几个字的吻戏,仿佛身体被掏空 ☆、第 44 章 正式放了暑假,朱姐向陶安然提出加课的要求,把一周两次课改成了一周五次,赶在陶安然高三补课前把自己儿子的成绩再突击巩固下。 即将进入高三,暑假时长从不到两个月骤然缩水到不足一个月,高考的倒计时牌忽然从天而降,砸在了崽子们的脑袋上。 陶安然对着日历算了下时间,只答应了朱姐三周的课时,余下的那四五天,他要去滨市一趟——答应了陶安心的事,得说到做到。 不过这个暑假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因为这是一个正式有了男朋友的暑假。 和之前他们试着交往的阶段不同,现在俩人猫在屋里干点什么都各自觉得光明正大,顺理成章。 当然,名正言顺的结果就是学习效率直线下降,只要陶安然过来,十有八九要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腻歪。 “爪子收收。”不知道第几次捉住了祁远从旁边伸过来的手,陶安然掐着他手腕,给摁了回去。 “我就摸一下,不干别的。”祁远手腕被禁锢着,手指还不老实,仗着指节够长,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陶安然手臂上划过来再划过去,“要不你说我这多余的一只手拿来干什么?” 陶安然抬抬眼皮,一指他的电脑,“画图,赚钱去。” 放假了,祁远手里的活儿多起来,一部分是朱姐给的,一部分是他自己在微博放图吸引来的一些合作。 祁远臊眉耷眼地看一眼屏幕上可怜的半成品,又转回头来,“你喜欢钱还是喜欢我?” 陶安然转过头,手背蹭上他下颌摩挲了下,“你第一,钱第二。我得写‘教案’了,乖啊,别捣乱。” 敷衍! 祁远皱起眉,拉着他胳膊把人拽过来,低头在那两片尽说刻薄话的唇上狠狠压了下,放开时又使坏地用舌尖在唇缝上刮了刮,然后眯起眼道:“看在你还未满十八岁的份上,暂且放过你了。” 陶安然气息有点不稳,手撑着他坐直了,挑衅回去,“你也未满。” “我也就再过……仨月吧,你还得一年呢,”祁远伸了个懒腰,“可苦了我啊。” 他舔了下嘴角,补了句,“俗话说的好,百忍成钢。为了你,我忍了。” 近段时间来,俩人在家里瞎胡闹的时候难免闹出火来,可碍于姥姥还在隔壁,也不敢真有什么大动作,只好一个去阳台面壁,一个去洗手间冲凉。 轻松的时光总像是屁股后面加了小马达,突突跑得飞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大半暑假就这么飞驰过去了。 陶安然给朱姐家的小崽上完最后一次课,朱姐强行塞给了他一个大红包,嘱咐他高考完再过来。 陶安然从朱姐家出来,捏着兜里揣的红包,心情有点复杂。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已经有点钱串子的自觉了。自己赚钱、攒钱,盘算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7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计划着,差不多给每一分每一厘都做了妥善的安排。没有后盾的不安全感让他一夕之间就视阿堵物为粪土的清高摘下来扔了,那玩意儿除了摆着好看,实在没什么用。 将来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可能指望蒋敏,他也不打算从蒋敏手里拿一毛钱。老爸给他留的那张卡里有十万,当然够支付大学学费,可将来呢?万一有急需用钱的地方,他该怎么办?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他必须得远虑。 但这些话他不想跟祁远说,祁远也有他的问题,他都没跟自己抱怨,陶安然也不想说这些有的没的。 烦恼这东西,并不是说出来就能不烦了,也不是说出来就能把问题解决了。 何况,他不想做个生活里的弱者。 自打放暑假以来,陶安心的手机大概是不受老妈限制了,小丫头有事没事就爱和陶安然视频,歪打正着地,也顺便认识了总和他哥绑在一块儿的远哥。 小丫头颇有些没心没肺,也不管别人是什么情况,便热情地邀请她远哥和亲哥同行,到滨市去看她。 没料想这位远哥平时就是个没溜的,现在获得了可以和男朋友旅行的机会,当即就先去姥姥那屋报了个备,得到姥姥首肯之后,三下五除二就把行李收拾完了,那速度,能惊倒一排大眼睛狐獴。 陶安然在网上订了两张到滨市的车票,临行前又去买了些陶安心爱吃的零嘴,一块儿打包进了行李里。 他们俩要单独出远门,短期旅行,这个消息在“清北预备役”群里引起轩然大波。蔡元朗当然不用说,他知道陶安然去滨市是为了看陶安心,但为了配合演出,还是跟着吐了一大槽;其他不明就里的群众一片鬼哭狼嚎,吴朋和肖英俊二位刚脱离高考、在外省浪荡的人发来酸溜溜的唾弃:就看不上你们这种不把学习当回事的渣渣!清北毒誓呢?高考呢?被你们吃了? 李浩说:我恨你们。 最终,胡谦和李浩奇迹般地说服了他们家长,加入了“高考前最后一次疯狂”旅行团。 张天桥因为课外班,和他们的团擦肩而过,蔡元朗则因为一中已经开学,有心无力。 总而言之,本来两个人的旅行,现在变成了“拖家带口”。 祁远简直想把那俩不开眼的王八蛋人道毁灭了。 他们定的票是早上八点的,陶安然在不到六点时候被手机震醒,翻开一看,不是闹钟,是对门的人形叫醒器。 他拖着没睡够的,明显低哑的嗓音“喂”了一声。 “起床了,快起快起,带你去吃好吃的。”对面磕了耗子药一样的男朋友嗷嗷叫,清朗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膜上跳舞。 “吃多了你!”陶安然骂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搓着脑袋从地铺上爬起来,半闭着眼开始套短袖,蹬裤子。 曹晓飞在床上睡得如死猪,陶安然全收拾完,他连动都没动,那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完全没影响到他的睡眠。 倒是陶安然从屋里出去的时候碰上了睡眼惺忪的蒋敏,蒋敏像是在门口坐了会儿了,见他出来,局促地笑了笑,然后把桌上一个塑料袋一裹,塞到他手里,说:“拿着路上吃。” 陶安然低头看看,塑料袋里是两份水煮蛋和面包,还有两盒牛奶,其中一份大约是给祁远的。 “谢谢。”陶安然把东西往自己书包一塞,拔脚就要往外走。 “那个……”蒋敏叫住他,“然然,你是不是……” 陶安然皱下眉,压着心里的不耐解释道:“我就是去看看我妹,没别的意思。” 蒋敏被他一句话堵回来,只好收住了话头,“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陶安然点点头,拉开了门,“我走了。” 蒋敏看着一线天光从门缝里透过来,然后又迅速消失,习惯性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趿拉着拖鞋回自己屋里去了。 出了那扇门,陶安然心情也随之昂扬起来。对门的祁远同志大约把自己变成了趴门的壁虎,他这边才一有动,对面的防盗门就开了。 挺拔的少年被晨曦在身上洒了层淡金,三两步过来把陶安然拽进怀里,用力在他脊梁上搓了搓,低声说:“想你了。” 陶安然伸手在他腰侧掐了把,“胆儿够肥的你。” 话是这么说,却没推开他。 俩人仗着时间早没人上下楼,胆大包天地在楼道腻歪了会儿,然后祁远手欠地在他后腰上揉了两把,贴着脸侧说:“走了,吃饭去。再不走我就坚持不住当场办你了。” 陶安然瞥他一眼,言简意赅道:“滚。” 他们俩背着简单的行李从附中门口坐公交去火车站。车上人很少,他们在后排挑了个位置,你挤我我挤你地把自己塞进去,搭在腿侧的手自然而然牵起来,天儿热,都攥出汗了俩人也没舍得撒开。 祁远单手从口袋剥了颗润喉糖出来,迅雷不及掩耳地塞进陶安然嘴里。陶安然被薄荷味凉得一愣,咬着糖偏头问他:“干什么?” “一连上了三周课,你那嗓子听着和锯木头一样,自己没感觉吗?” 陶安然舌头把糖顶到一边,说:“你都听出来了?看来我泡的胖大海和金银花没管用。” “听你这破锣嗓,我以后上课都不好意思睡觉了。”祁远挨个捏着他修长的手指,“当个老师还挺不容易的。” 陶安然笑了声,“嗓子哑一回就治好了你上课即倒的毛病,好像我还赚了。” 祁远屈指在他掌心蹭蹭,“那有奖励没?” 陶安然 恋耽美 分卷阅读7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侧过脸,“看心情吧。” 陶神心情不错,下车之后在避人的角落飞快地在祁远脸颊上亲了下,然后在他反扑前,迈开大步走到了人群里。 祁远隔空指着他点了点,做了个口型“你等着”。 陶安然有恃无恐,发挥了他良好的方向感,在火车站旁边两排摞麻将似的小店里找着了祁远说的那家包子铺。 铺面不大,却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字号,墙上还挂着一些颇有历史气息的黑白老照片,昭示了它在包子界的大拿地位。 祁远点了四屉包子,又要了小菜和粥,然后还没等包子出笼,另外两位高瓦数电灯泡就踩着肉香气从门外进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这俩居然一人拎了个大行李箱,仿佛不是去旅行,是打算搬家。 祁远扫了二人一眼,“因为畏惧高考,所以你们准备一去不回了?” 胡胖子冲着他们挤眉弄眼,“我们计划去滨市弄点土特产回来倒卖。” 祁远一言难尽地看着那硕大的箱子,“能有销路吗?” 李浩拉出圆凳坐下来,“滨市不是临海么,什么瑶柱花胶应该挺多吧?你说呢陶神?” 陶安然把一次性筷子分别递给他们,“趁年轻,多尝试没坏处。”越挫才能越勇。 这话听上去是鼓励人的,陶神的脸色也很平常,但…… “怎么感觉大神你是明褒暗贬,实则在嘲讽我俩呢?” 陶安然笑了笑,“你想多了。” 然而熟悉陶安然这种说话方式的祁大佬早已在旁边笑成了一坨王八。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想象自己是一个可以双更的人,但……它从没发生过 ☆、第 45 章 陶安然他们买的高铁,满打满算不到六个小时就能到。一开始胡胖胖和李浩还暗搓搓要换到他们后面的位置来,不过后面的两位阿姨不愿意再拖着行李跑两节车厢,四个人在车上团聚的想法只好告吹。 祁远对此感到比较满意,觉得他们的二人世界勉强算是保住了。 不过所谓的二人世界也就是精神层面的,毕竟当着一车厢的人,他们什么也干不了。这种时候,就连异性恋都得绷着点,更别说他们这种少数族群了。 路上,陶安然分给祁远一只耳机,又递给他一只耳塞,两人头抵着头膝盖顶着前座靠背,在狭小的空间里分享着耳机里沙哑婉转的女声。 那是一首祁远叫不上名字的外文歌,以他这个突击了半年的学渣水平,初步判断那不是英文,至于是哪一国的语言他也无心细究。 缓慢悠扬的曲调搭着窗外暖烘烘的日光,惬意得让人不由自主想犯懒。 于是,四肢百骸就遵从了大脑的指挥,集体没了支撑似的,信马由缰地让这个人瘫在了座椅里,睡了一个甜美的觉。 陶安心在得知她哥的行程以后,整个人都坐不住了,上蹿下跳,把她妈烦的险些想把她给拎出去晒晒,晾干脑子里积的水。 要不是胳膊短腿短,单独出行困难,陶安心其实很想去火车站接陶安然。 半年多没见哥哥了,他还能一眼认出自己吗?他变样没,他心里还生气吗? 陶安心小姑娘心里有了点淡淡的忧愁。 她捧着手机坐在阳台上的圈椅里坐了好几个小时,报销掉了一整包薯片和半包橡皮糖,还有前一天藏起来的一瓶苹果汁,吃得有点撑,但圆鼓鼓的肚子没能解救她心底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 俞知秋从楼下上来,推开门就看见小丫头一个人陷在圈椅里对着阳台外那棵高大的梧桐发愣。 听见脚步声,陶安心也没回头,嘴里还大胆地继续嘬着橡皮糖,直到她妈站在面前挡住了视线,才把糖嚼嚼咽下去。 吞得急了点,陶安心感觉自己被噎得直翻白眼。 俞知秋居高临下看着女儿,伸手在她软趴趴的头发毛上捋了把,“想什么呢?” 陶安心仰脸看她,“想我哥呗。” 俞知秋没回话,转身把另一张圈椅拉过来坐下了,“偷偷跟你哥告状了?” 陶安心一瘪嘴,“那不叫告状。我哥说算是等……什么换来着?反正就是我成绩好,他就来看我。”小丫头抠着手指头犹豫了下,把自己的异想天开宣之于口,“我能跟我哥回去上学吗?” “呵,”俞知秋笑了下,“闺女,你可真是傻的没边了——劝你以后少吃点胶水和的糖,那玩意儿影响智商。” 陶安心端着下巴,深思了下,道:“我猜你这话是在说我天真。” “是,”俞知秋点头,神色深沉,“非常天真。” 陶安心沉默了会儿,有点郁闷,“我长大之后可不要像你和我哥一样,你们说话太损了,也不怕没朋友。” 俞知秋想了想,说:“你哥确实没什么朋友。” “……”陶安心揪了把自己的头发,“烦死你了。” 俞知秋把她爪子扒拉下来,理顺了她脑袋上的乱毛,说:“你哥在滨市这几天,我允许你疯玩疯闹,但有个条件——等你哥回去以后你不能有点屁事就去骚扰他。他一个高三生,功课还捋不过来呢,要再分神给你当心理导师,回头考不上大学他就只能去卖烤红薯了。”她挑了下细长的眉,“你想让你哥去卖红薯吗?” 诚然,考大学只是千万种选择之一,人生路宽窄远近各不相同,本质上并没高低贵贱之分。但这道理小丫头还不能明白,她脑子里转圈的仅是流于表面的那点东西。 陶安心听得懵懵懂懂,在老妈连珠炮的语速下什么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7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没整明白,只记住了“屁事”和“烤红薯”两个关键点。 小丫头随便想象了下,然后就被他哥推个大铁桶站街上卖红薯那画面吓着了,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立马摇头,“不想!” 俞知秋见恐吓有了初步效果,满意地摸了摸闺女面团一样的脸蛋,“懂事儿。” 陶安心看一眼她如释重负站起来伸懒腰的亲妈,总觉得哪儿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抓了根橡皮糖塞进嘴里,边嚼边思考。 俞知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话如果问陶安然,他大概只会给出仨字,拎得清。如果问陶安然他爸,那大约能得出一篇铺满了溢美之词的散文。 火车进站前,祁远随口问了句,陶安然是这么答的:“我妈啊……她可能是个神奇女侠。” 那神奇女侠的亲闺女呢? “傻白甜。”陶安然道。 “……”你这样“夸”你妹她知道吗? 陶安然定的酒店在市中心,交通方便,且安全系数较高。他们没打出租,出了站就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公交站,上了开往市中心的那辆。 胡谦和李浩坐在晃晃悠悠的车上不住感慨,和学霸出门就是舒服,吃住行都有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自己专心当一个长了腿的傻瓜就行。 祁远对电灯泡们的鄙视无以复加。 滨市是座沿海小城,经济不算发达,却在全国宜居城市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气候和人文环境都非常好,连空气都飘荡着不骄不躁的惬意味道。 公交车上,胡谦搔搔脖子上的蚊子包,小心地觑着陶安然,“那什么,桃子,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陶安然抬眼,“那别问了。” 胡谦:“……” 胖子欲言又止地憋了半分钟,喷出一口气,“不行我还是得问,要不我能憋死。” 胡谦说话期间李浩瞥了眼陶安然边上的祁远,莫名觉得他远哥看胖胖的眼神像看着一块烤盘上的五花肉。 李浩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胖子的袖口,小声道:“命重要还是话重要啊你个棒槌。” 胖子看他一眼,感觉他有病,没能领会精神。 “那什么,桃子,你说来看你妹,刚出发时候也没仔细问,你什么妹?怎么还得巴巴地专程跑一趟,咱离滨市挺远呢。”胖子把李浩拿来堵他嘴的糖剥开吃了,腮帮子顶起来一块,完全没影响他老人家的口齿清晰度。 那一瞬间,祁远的表情显得比陶安然忧郁多了。 陶安然说:“同父异母的妹,血缘上和户口本上都算亲的——不过现在没在一个本上了。” 胡谦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感觉眼前这位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少年也是个有故事的大佬。 所以…… 你同父异母的妹为什么远在千里外?你传说里的弟是什么弟?你现在爸妈是亲的还是后的?你家究竟有多少个家庭成员?你方便列个家族树出来吗? 胖胖脑袋里争前恐后地挤满了狗血剧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问哪个才显得逻辑正确。 李浩顺手又剥了颗塞进胖胖嘴里,低声说:“你可闭嘴吧老铁。” 胡谦看看他,又看看祁远,后知后觉地悟了,舌头裹着两颗糖,乖巧地扮演起锯嘴葫芦。 到了宾馆,四个人默契地分了房间——胡谦、李浩一间,暂且搞地下恋情的两人一间。 上电梯、开门、进门,然后这个世界突然安静得让人不适应。 祁远把俩人的背包放在了行李架上,转身走了两步在床边坐下来,拍拍身边位置,“过来坐。” 软硬适中的床在旁边塌下去一块,祁远拉过来陶安然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的攥着。正值烁玉流金的季节,可这人的手却像在刺骨的冰水里浸过,从皮肉到骨都暖不起来似的。 祁远少有地把情绪沉下来,像个耐心的老大爷,先慢慢叹了口气,才道:“不用理胖子那sb,他从小脑子里就缺筋,喝了十几年核桃露也没管用。” 陶安然手指在他掌心里蜷曲起来,找热源一样把自己摆好了姿势,严丝合缝地缩在最暖的那一块,“我是……有点怕见我妈。” 祁远惊奇地看着他,“宝儿,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你嘴里正儿八经听见怕这个字。” “……”陶安然眉梢微挑,“怎么,在你眼里我是无敌铁金刚?” 祁远眯了眯眼,“别这么笑,太勾人了,说正事呢。” 陶安然从善如流,飞快地偏头在他嘴角上亲了下,然后说:“分开前我为了不和她来滨市大吵一架,长这么大她都没揍过我,那次也不知道从哪捡了个笤帚疙瘩,把我从头到脚捋了一顿。” “你知道错了,但没道歉,对吧?” 陶安然“嗯”了声,“说不出口。而且那时候总有种自己是个‘弃婴’的心态。” “是,你是大宝宝。”祁远在他耳垂上捏了下,“那宝宝你这几天打算跟阿姨道个歉吗?” 陶安然耳朵被他捏的又红又烫,郁闷的心思飞出去了一大半,反手摁住他的爪子,说:“到时候看情况,没准她根本不见我。” 这话说的相当于闹三岁小孩脾气,不过祁远也看出来了,陶安然跟他后妈的感情比跟亲妈“真情实感”得多。 生恩比不上养恩——祁远想,这话没错,他也跟姥姥亲。 正想说话,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是陶安心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 46 章(捉虫) “哥你来接……吧,妈妈不让我……独出门。”陶安心嘴里不知道叼了什 恋耽美 分卷阅读8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么东西,边说话边吞音,“我花(发)个地址跟(给)你。” 陶安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楼顶,“行,发过来吧。” “那你搭(带)上远噢(哥)一块儿哦。”小姑娘欢呼雀跃,还不知道除了“远哥”之外,另有两位非同凡响的“哥”要同行。 余晖为大街小巷铺上了一层赤红,地面蒸腾出来的热气和着潮湿的空气钻进鼻腔里,洇出了和北方大相径庭的湿润感。 李浩揉了下鼻子,对旁边胡谦说:“我觉得这地方适合过敏性鼻炎的朋友生活。” 胡谦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忧愁得开不出玩笑,象征性“嗯”了声,心想:他们俩这么明目张胆的,果然是打算去见丈母娘了吗? 前面的当事人祁远尚没发散出有关“丈母娘”的想象,他单纯觉得陶安然第一次过来,空着手不合适,所以他们下车以后,就拽着陶安然去挑了点应季的水果,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提满了两只手。 俞知秋租的房子在老街的弄堂里,是罕见的一间独门独院,从老街的情形看,这地方恐怕已经能列为文物保护单位了。 陶安心是个直脑子的货,在收着她哥的微信以后就化身成一根笔直的路灯,尽职尽责地戳在自己家门口,生怕她哥在弯弯绕绕的弄堂里找不着门牌。 她在门外等人的功夫,俞知秋和陶安然他们走了反方向,到超市买菜去了。 挺拔的小伙子们在青砖黛瓦间相当显眼,探头探脑的陶安心老远就看见一个四人方阵在向着她前进,打头的正是她半年多未见的哥。 “哥哥!” 小姑娘高兴地蹦起来挥手,脑袋上两根羊角辫跟着左摇右摆,活像找信号的电视天线。 陶安然叹口气,像是被迫无奈、勉为其难地抬了下手。 紧接着,小姑娘变身炮弹,嗖一下冲了过来。陶安然下意识扎稳了马步,微微俯身,在炮弹砸过来的时候伸手一抄,借力把软乎乎的小妹抱了起来,顺便飞了她大半圈,才用胳膊托住她膝弯,心甘情愿给她当了“坐骑”。 陶安心眨巴着大眼睛,伸手捧住她哥的脸,“呀,哥你头发剪了,扎手呢。还长个儿了,现在像根……柱子?” 只见她柱子哥嘴角一翘,“陶安心你胖了,至少十斤。” 陶安心立刻瘪了嘴,不满地在他脸上揪了下。 事实证明,女士们都是爱美的,下到八岁上到八十,都不能接受别人见面就送来一句“你胖了”。 陶安心和陶安然像世界的两极,性格完全南辕北辙,是个几乎可以媲美胡胖胖的小自来熟。 她扒着陶安然的肩膀,自行和已经脸熟的祁远打了招呼,还羞涩地夸奖了远哥是好帅的一个哥,随后又和后面的胡谦、李浩东拉西扯聊起来,让陶安然这个“中介”完全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陶安心撅着屁股趴在陶安然耳朵边说:“哥,妈妈说让你直接带我走,礼物放门口就行了,她去超市买菜了。” 陶安然脸色刷地白了,托着陶安心的胳膊也禁不住一紧。祁远迅速抬手在他手指上握了下,然后推开了他们身侧那扇挂着圆铁环的木门,笑呵呵地问陶安心,“放门里好不好?” 陶安心点头,腻在她哥脖子边不撒手,“都行,不会丢。” 李浩和胡谦也不傻,这时候大概把内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俩人于是打起哈哈,讨论着该去哪填饱他们早就开始引吭高歌的肚皮。 陶安心大约对美食非常有兴趣,一听见要吃,立马贡献了几个她能记得的餐馆名称,胡谦和李浩把行动派的方针贯彻到底,在他们还没走出弄堂时候已经搞清楚了陶家小妹的喜好——海鲜大排档。 原因无他,主要是这位看上去软糯的小姑娘随口抛出来的都是糙汉喜欢的档口,什么“王二老五陈三爷”,听上去仿佛是黑社会聚集地。 黑社会就黑社会吧,再黑也不能开门就揍上门送钱的食客。 最终,他们挑了位于海边的许大宝海鲜大排档。 西坠的日头在海天交界处只剩下一条赤红的边,从蔚蓝的海上一直蔓延到沙滩,温柔地洒在人们脚下。 海风里带着湿咸的味道,软软地挠着脸颊和鼻腔。 李浩和胡谦翘着二郎腿瘫在塑料圈椅里,祁远拿着手机,专注地给不远处捡贝壳的一大一小拍照——偷拍。 “真舒服啊,”李浩伸了个懒腰,“这趟没白来,感觉回去开学能满血战斗。” 胡谦啃着手里的大鱿鱼,“不是我打击你,就高三那个强度,你这一管血可能三分钟就掉底了。” “诶远哥,你说陶神刚才是不是……我看他好像挺难过的。”李浩思前想后,还是斟酌地开了口,都是朋友,话既然说开了,那就没什么不能问的了。 祁远握着手机的手垂下来,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那道高挑的人影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过去就好了。” 胡谦呿了声,“你当别人都是你啊,明明有爹有妈的,还从小把自己当孤儿养。” 李浩闷头喝了口当地自产的啤酒,没顺杆往下接话——祁远家复杂的家庭构成他是知道的,这事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偶尔祁远自己也拿来玩笑几句。 可要不是胡谦这种自小玩大到的感情,还真不好当面置喙。 祁远长腿搭在旁边椅子上,懒散地把两只脚换了上下个儿,“不然呢?碰上管生不管养的爹妈,还上赶着去讨厌吗?” 胡谦叼着大鱿鱼叹口气,“那这两天怎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8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办,好容易出来一趟,真让桃子就闷闷不乐的?” 祁远手指摩挲着啤酒瓶上凝结的水珠,说:“他不是会任凭自己消沉的那种人。” 胡谦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旁边李浩狐疑地望过来,总算从细枝末节里察觉到了不寻常,并和之前他远哥的“追学霸理论”前后联系了起来…… 李浩胸肺间仿佛憋了口老血,上下不着地看着祁远站起身,走下了木质台阶,自然而然从陶安然手里接过了装贝壳的小桶,然后抬手擦了下他沾着沙粒的下巴。 李浩:“……胖儿,你告诉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胡谦一样的生无可恋:“没有你很好。” 李浩结巴起来,“那他们……卧槽,他们……” 胡谦胖脸上写满了深沉,“别问我,我不会出卖朋友的。” 李浩:“……” 大哥,你这不就是坦诚地卖了,还连diju都没留么? 身边朋友忽然基成了一对,哪怕李浩事先有猜想,此时也有种被大布锤照着太阳穴抡了几大锤的懵逼感,登时有点喘不上气地想:“我靠,所以他们俩已经背叛组织脱单了?” 下一秒,李浩又充满了力量——他远哥连年级第一都能拿下,那在他的英明指导下,自己攻略下隔壁班那位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尚不知道自己已经掉皮掉得精光的两人慢悠悠走回来,落了坐。陶安然给陶安心擦手的间隙,对上李浩同学放光的双眼,顿时有些迷茫,心说我脑门上又没顶烤鱼,他这是什么眼神。 祁远伸脚在李浩椅子脚上勾了下,“相面呢?要不要算一卦啊大仙。” 李浩“嘿嘿嘿”地转过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没,我就感慨一下,小妹和桃子长的真像。” 没等祁远说话,陶安心立马非常给面子地冲李浩一咧嘴,露出两排小白牙,“是吧浩子哥,别人都说我和我哥像,就他自己觉得不像。不过我比他白,眼睛也比他大。我妈说我哥再小点的时候可黑了,炭一样。” 李浩:“……”借他仨胆也不敢跟风怀疑陶神的颜值。 倒是胡胖胖无所畏惧,拍着桌面大笑,引来了周围几桌行的注目礼。 顶着祁远“再说错话弄死你”的眼神,李浩欲哭无泪道:“那什么,小妹,能不能给我们推荐几个滨市好玩的地方?” 他远哥于是收回了目光,颇贤惠地开始剥虾,剥好一只往陶安心的小碗里扔一只。 “好玩的……除了学校都挺好玩。”陶安心诚实回答。 答完,被陶安然毫不留情屈指敲了脑门。 当然,他们也没指望小少女能给出建设性意见,何况李浩和胡谦还肩负着出门采购特产的重任,能匀出一天来正儿八经逛风景名胜就不错了。 晚饭期间,陶安心像个黏糊糊的话唠,抓着陶安然就不撒手了,絮絮叨叨从她搬到滨市开始讲起,讲甚少谋面的外婆外公,讲那些听不懂的吴侬软语,讲吃不着辣油火锅的苦恼,林林总总,等他们打上车送她回去的时候,才按时间顺序刚讲到暮春时节。 陶安然无奈地扒拉扒拉他妹脑袋上的小辫子,“行了陶安心,你快能口述出一部百万字心酸史了。” 陶安心耍赖地在他肩膀上蹭蹭,“我想你呗。”想了想,又补充,“其实妈妈也想你,但她说你有新家了,我们不能老打扰你,你家里人会不高兴。” 这个“家里人”说的是谁陶安然心里有数,他抬手掐了把陶安心的脸蛋,“等你读大学,就考到和哥一个地方去。” 小丫头眼睛亮了亮,“行,一言为定,骗人是狗!那哥你将来在哪呀?” “北京吧。”陶安然笑了笑,说道。 毕竟他们是“清北预备役”么,还能去哪。 好容易把陶安心送回了家,陶安然和俞之秋却还是没碰上面。 傻子也能看出来,俞女侠是故意遁了。 陶安然不生气,却也不好受。 旅途劳顿,四个人谁也没精力开启夜生活,只好买两兜零食各自回屋躺尸。 一进门,陶安然就把自己扔到了窗户边的贵妃榻上,甩了两只鞋,脚踩着边沿,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随意地垂到了下面。 祁远慢条斯理地把他们俩的东西收拾出来,整得差不多了,拎过来两罐冰凉的啤酒,把其中一罐怼到陶安然胳膊上,凉得他眉心一缩。 “聊聊?”祁远说。 “聊吧,”陶安然把易拉罐接过去,单手开了,仰头灌下去一大口,“你起个头。” 祁远没绕弯子,砸着啤酒清冽的滋味说:“我觉得你得和你妈把话说开了。” “她连面都不见,靠意念说吗?”陶安然做了个飞踢的姿势,再落下来,把右腿搭在了祁远腿上,“她以前不这样,挺讲理一个人。” 祁远把他腿往自己这边拽拽,“近乡情怯听过没?” 陶安然想了想,“不像,我觉得她是在憋什么大招。” 祁远忽然就笑了,“如来神掌一巴掌把你拍回北方?” 少年烦恼总是短暂,眼前有更吸引的人就能把烦心事暂且搁下。 祁远那一抹笑太过于治愈,陶安然一愣神,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惆怅。他胳膊撑着椅靠坐起来,凑近了祁远,鼻尖微动,嗅了嗅,说:“一身汗味儿,洗个澡吧。” 祁远脊梁先是一僵,旋即又是一阵酥麻,他偏过头,不怀好意地笑着,“事前澡?” 陶安然愣完反应过来,给了他一脚,“滚。” 祁远扔下他那条腿,就飘飘然进洗手间 恋耽美 分卷阅读8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去了。 陶安然抬手把纱帘扯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里望着窗外的夜幕。 城市的夜从来都称不上是“犹如黑色天鹅绒般的质感”,撑死只能告诉大家:下班了回家了该睡觉了。 夜景乏善可陈,没滋没味的霓虹灯、街景、行人,仿佛全世界都是用一种模具造出来的。 陶安然心底起雾一样漫起来一缕茫然,片刻后,他意识到那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第 47 章 门锁轻微的响动打断了陶安然的思考,他顺着那一点细微的动静抬眼看过去,诧异下,腰上只缠了条浴巾的人撞进他的视线。 祁远旁若无人地拉开自己的书包,微塌着腰在包里找东西,短发上的水珠被射灯映得亮晶晶的,骨碌一下滚落在书包的拉链上。 他毫无赘肉的腰线被拉长,肩膀平直,薄薄的肌肉贴着少年已经接近成年人的骨骼,单看过去,倒有种唬人的稳重。 陶安然盘膝坐在贵妃榻上,撑着下巴欣赏男朋友,一时间觉得自己有机会大约可以去修行——清心寡欲得过分了。 祁远察觉到陶安然的目光,整个人像被点了捻儿的炮竹一样,随时准备炸成漫天花。 那视线太挠人,小爪似的在他心尖上拨了一下又一下,让他离把持不住就差一个咳嗽的距离。 为他妈什么忘了拿neiku! 祁大佬对自己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他佯装无事地从书包里勾出来一条neiku,迅速在手里一卷,转身的瞬间一条腿也跟着迈出去了——要是有人人能掌握的瞬移技能,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洗手间里悠哉地吹头发了。 然而想象毕竟骨感,且现实大多事与愿违。 那一步跨出去时候,腰间蓦地一松,紧接着屁股感受到了空调送来的凉风…… 日! 祁远原地僵成了一尊文艺复兴时期的力与美的雕塑,想跑却碍于脸面拔不动脚,想骚一把又确实没修炼出能抵抗□□轰炸的脸皮。 举棋不定间,身后脚步声已近,羞愤欲死的祁大佬光速抓起地上浴巾,一秒内闪身进了浴室,以豹的速度完成了一系列动作。 从开始到结束,连三秒都没有。 陶安然被他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呆,倚着硬得硌人的桌沿儿,笑出了声。 祁远在浴室里憋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以一声憋闷又郁结的叹息结尾——男人的尊严被摁在地上反复摩擦,已经摩秃噜皮了。 男朋友沉默成了一只葫芦,陶安然只好把滚到舌尖的安慰悉数咽回去,陪着他一块儿深沉。 草草冲了个澡,陶安然从浴室出来时候祁远正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换台。在他拧开矿泉水的那一时半刻,祁大佬已经换过去了七八个频道。 陶安然扔了瓶水过去,“就没一个能入你老人家法眼吗?” 祁远放下遥控器,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表情像个登徒子,“四四方方的电视机哪有你好看。” 看表现……他是从方才的羞耻中满血复活了。 “看吧,”陶安然大马金刀地往床边一坐,“不收你钱。” 祁远视线在陶安然严丝合缝的睡衣上转了一大圈,把手里的矿泉水瓶转过来又转过去,遂把心一横,想:操,去tamade百忍成金! 无辜的瓶子被摔在软床上又弹到地板上,骨碌碌滚远了。祁远一个箭步从他自己的床飞跃过来,炮弹一样发射在了陶安然身上。 “嘶——nitama……”陶安然被怼了一肘子,简直要断气,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阵翻搅,“你突然蹦过来干嘛!” 祁远压着他,和他脸贴着脸,茫然地想:“对啊,我干嘛来了?” 遵循完本能,然后呢?再蹦回去吗? 不不不,是要干点嘛的! 祁远低垂着头,心里打着鼓,拿出毕生的勇气把胳膊肘撑在陶安然耳侧,伸手捏捏他耳垂,“闭眼,乖。” 陶安然直勾勾盯了他半秒,认命地阖上一双眼,“你要……” 疾风骤雨的吻带着几分惶急压下来,席卷过少年柔软的唇舌,把未出口的字悉数压在了唇齿间。缱绻的纠缠,将那些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感情尽数吐露,把一颗赤子之心剖开,义无反顾地捧到心上人面前。 祁远不确定地把手搭在陶安然腰侧,正试探着要往前一步,却被学霸出手如电地拦住了。不过这点阻挡实在不足为道,学渣随便一使劲就把碍事的爪子拨开了。 …… 酥麻感从脖颈一直蔓延到后腰,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在一刻活跃了起来,细微的触碰被放大了无数倍,让人兴奋到颤抖。 …… 那一刹那,祁远仿佛看见绚烂的烟火在不知处绽放,耀眼夺目。 “远儿……” 陶安然的声音轻如一声叹,丝丝缠在祁远心尖上,他耳边有个只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振聋发聩。 ——这辈子,就是他了。 ——容不下别人了。 ——啊。 可他拢共只活了不到十八年,一辈子这仨字不必说出口就知道有失沉稳,于是他把山盟海誓对着自己发了一遍,然后开始四平八稳地低着头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冲动的结果就是消耗了房间里大半盒纸巾。 陶安然望着垃圾桶里满当当的一堆纸团,羞耻心忽然爆炸了。他沉默地看了会儿“案发现场”,郁闷地把自己摔在了软乎乎的床铺上,裹个被子不说话了。 这一晚,食髓知味的两人都没睡踏实。 不踏实的原因是祁远睡到一半忽然醒来,觉得这样很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8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对劲——为什么要分开两张床睡? 于是充分发挥主观能行动性,把自己横了过去。 大半夜,大佬挨了学霸一顿揍,然后如愿以偿地蹭了男朋友的单人床,美滋滋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清早,陶安然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率先醒了。 睁眼的那片刻,他无语地掐着自己鼻梁,随后五感回笼,发现自己左半边毫无知觉,半身不遂了。 罪魁祸首自不必说。 陶安然愤然转头,却对上祁远乖巧不作妖的睡相。 真是……下手揍他都找不着合适角度。 陶安然叹口气,把自己的手脚抽出来,稍稍活动了下,等万蚁蚀骨的麻痹感袭来,这才掀开软被爬起来。他蹑手蹑脚下了床,没舍得把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开,于是踩着拖鞋拎着单词书去了洗手间。 陶安然靠着流理台背了一个单元的单词,又在手机里听了半个多小时bbc新闻,才把外面被瞌睡虫打败的人给等起来。 两人在门口狭路相逢,瞬间,前一晚的情形浮上脑海。 “你……洗漱吧,我去烧壶水。” 陶安然避开祁远的视线,携单词书落荒而逃。 祁远两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半天。 陶安然烧了水,沏了茶,拉开了窗帘,光着脚站在窗边往下看,有种渴望飞翔的错觉。 祁远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他们家学霸在窗边站成了一道风景。 他过去从身后搂着陶安然的腰,和他一块儿从十七层高楼上望下去,“还没跟你说早安,早啊,桃子。” 陶安然懒洋洋地哼了声,嗅着他身上清冽的薄荷香,舒服地倚着,抬胳膊把茶杯磕在自己肩膀上,“晾了会儿的,温度正好。” 祁远就着他的手灌下去几大口回味甘涩的绿茶,说:“老胡说带小妹去澜山寺逛逛,有兴趣吗?” 陶安然慢慢啜着茶,品不出滋味来,“去吧。” 偶尔搞搞封建迷信也不是不行。 祁远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那我要请柱香,许个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全国大多数风景名胜古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郊区。 澜山寺也不例外。 所幸有大巴直达,在旅游集散中心买张票就行。 胡谦和李浩挤进人堆里去买车票,陶安然和祁远坐在前面广场的花坛边上看孩子——人太多,他们四个缺乏带娃经验的生怕把陶安心小朋友给弄丢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实在是多虑了。 因为陶安心本人比他们更怕自己丢,出门时候强行背了一根牵引绳,把绳子那头交给了她哥,还在头上戴了个能发光的发卡。 祁远垂眼打量着陶安心头上的鹿角,“啧”了声,感慨道:“通过交叉对比,说明你们家的另类基因在你爸这边。” 陶安然:“嗯?” 祁远笑了下,手欠地摸了摸陶安心的发卡,“曹晓飞真的很正常。” 陶安然扫他一眼,脚尖踢了下他家妹妹带灯的运动鞋,“你远哥说你脑子不好。” 她远哥:“……” 陶安心仰起头,嘴里还裹着根棒棒糖,“我都听见了,远哥明明是夸我。” 陶安然叹口气,“缺心眼。” “远哥,待会儿爬山要走不动了你能背我……”她慢悠悠吞了要溢出来的口水,把棒棒糖酸甜的滋味咽了下去。 祁远:“背你上山?” “不是,”陶安心一摆手,“不背我,背我哥。以前我们去爬山就他嫌累,每次都在山脚下看包。我爸说,他体力不好。” “陶安心,棒棒糖还堵不上你的嘴吗?”陶安然低头审视他妹,觉得这小东西大有成为“带路党”的潜质。 “两根棒棒糖就想收买我,”陶安心眯起大眼睛笑笑,“哥,你退步了。” 以前还有大餐和玩具,现在只有两根真知棒,糊弄谁啊。 胡谦和李浩买票回来,就看两大一小在斗嘴。 远远的,李浩长叹一声:“我他妈到底做了什么孽要被俩男的喂狗粮?” 胡谦挑起眉,“不服气?那我帮你也去找个男的?” 李浩一抱拳,“谢了,小弟我还是喜欢大胸、蜂腰、肥臀的真女人。” 胖子嘿嘿一笑,勾住他的肩,“兄弟,别那么大成见,什么男人女人的,谁规定俩男人就不能是真爱了?大家都是人,生理结构不决定爱情小火苗燃烧的方向。” 李浩愣了愣,竖起拇指,“我发现你真他娘是个哲人。” 胖子满意地一点头,“是,我也发现了,我是个具有哲思的人,你看我大学报个毛邓专业怎么样?” 李浩抠着脑门想了想,“你确定,有这专业?” 胖子认真考虑了下,说:“回去查查吧,我觉得应该有。” 李浩:“……” 几个人以要在澜山寺野餐的劲头一人背了一只塞满零食的包,胡谦甚至还在酒店楼下的早餐摊上买了十个茶叶蛋和二十个肉包子。 知道的是以为他们怕景区没餐厅,不知道的得以为他们上辈子没吃过饭。 上了大巴车,先是被密闭空间里的怪味熏了个跟头,接下来就被冷气吹得想穿羽绒服。 李浩途中连打了七八个喷嚏,边擤鼻涕边感慨:“怪不得出门旅游的回来都得黑瘦一圈。” 胡胖胖把一包纸巾塞到他手里,“你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李浩把鼻涕纸一裹,又吸溜两下,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8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别……给我贴这狗屁标签。” 胡谦张嘴就要反驳:“谁给……” “消停会儿,”祁远转过头,看一眼这俩心理年龄加一块都不一定能超过十岁的货,指指旁边,“睡着了。” 胡谦伸出脑袋一看,可不么,他斜前方的位置上,陶安心钻在她哥怀里睡得正香,而他们的陶神脑袋歪在一边,抵着车玻璃也睡得人事不知。 祁远小声叹口气,“昨天晚上,没睡好。” 胡谦:“……” 李浩:“……” 你还能再欠点么! 虐完两条单身狗,祁远满意地把头转回去了。 想起前一晚,他整个人就像泡了蜜一样,恨不得把这点甜无差别发射给周围所有活物。 大巴车晃悠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澜山寺。 下车前,司机没忘嘱咐一遍返程票在哪卖、在哪上车,相当尽职尽责。 澜山寺,顾名思义,坐落在澜山上。 澜山海拔不高,整座山郁郁葱葱,空气里弥漫的草植味道沁人心脾。澜山寺建在半山腰上,据说是唐代某位高僧修行的古刹,并且也是在寺中圆寂的,如今还有舍利子供奉在佛塔中。 “哥,我听说这儿许愿超灵的。”陶安心勾着陶安然左手小指,晃了晃,“咱们去多请几柱香吧。” 陶安然低下头,“你是准备了百八十个愿望打算把神仙肩膀压弯吗?” “那倒没有,”小丫头扯起嘴角,“拢共就三个。” 陶安然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问:“哪三个?” 陶安心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第一,让那男的走人,第二,让另一个男的过来,第三……我想总能见到你。” 除了最后一个,剩下俩基本和谜语没区别。 “小安心,敢问俩男的都谁啊?”胡谦在旁边听的云山雾绕,“要一般男的,这用不着神仙他们老人家出手,我们四个就能帮你实现了。” 陶安心扬起小脸,挺认真的,“真的吗?” 李浩跟着捧哏,“比真金都真。” 祁远和陶安然对视一眼,直觉告诉他们,这恐怕不是个好差事。 果然,就听小丫头道:“走人那个就是老围着我妈转悠的讨厌鬼,让他过来的是我们班徐思琪,长的可好看了,比我哥还好看。” 陶安然看一眼他们家横空出世的“颜狗”,问:“徐思琪?” “啊,”陶安心抠抠他手指头,圆圆的小脸上腾起两片粉红,“我同桌,可他放假前换位置了,我让他换回来他不肯。哥,我借给他一块皮卡丘橡皮他还没还我呢。” 说完,捧出了满脸的委屈。 李浩:“呵,渣。” 胡谦:“灭了他。” 祁远反手给了他俩一人一巴掌,“吃撑了你俩!” 陶安心可怜巴巴地一瘪嘴,“哥哥,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少女心,海底针,哥哥也无解。 何况老哥哥现在还有种“女大不由爹”“长大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的凄凉感。 陶安然冷着脸看一眼前面的请香处,说:“哥帮你多请几柱香。” 胡谦和李浩双双没憋住笑,祁远撑着额头一脸的无奈,三人落在后面,就看陶安然拎着那根狗绳一样的牵引绳,遛着一只妹妹,气吞山河地往请香处走过去。 最终,因为请香处属公益性质,所以只能每人一份。祁远半道折身,去了后面的摊位,再回来时候手里抱着三包高度快能赶超陶安心的香,在游客诧异的目光下走向他男朋友。 陶小朋友对那非常雄伟的香表达了敬意,没等进门,就先对着九柱香鞠了一躬,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很高大,一看就和寻常俗物不一样,就拜托诸位了。” 祁远在一旁飞快地攥了下陶安然垂着的右手,“小安心是不是武侠看多了?” 陶安然一脸心累的表情,“暑假么,西游记甄嬛传新白娘子传奇,从来都不会缺席。” 在索道和山道面前,四大一小果断选择了山道。 胡谦和李浩纯粹是为了显得虔诚,陶安然的心情则曲折复杂一点,他得打破“体力不好”的谣言。祁远是一切以男朋友为重,既然他们家桃子要爬,那他时刻做好了背他的准备。 至于陶安心,一枚精力过剩的潜在多动症儿童,根本不需要索道那种无趣的设备。 于是,他们背起满书包的饮料、茶叶蛋和包子,开始爬山。 夏日明媚,林间蝉鸣阵阵。 当真走进了山道才觉出苍松翠柏的清晰轮廓,它们在石阶旁挺拔而生,树冠遮天蔽日,挡去了盛夏的暑热,让拾阶而上的人们在绿意盎然中采撷到一丝清凉。 起初开始爬的时候,大家排成一列纵队,有说有笑,渐渐的,从胡胖胖开始,笑声不见了,捧哏和逗哏的两位用大汗淋漓和气喘如牛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缺乏运动。 大言不惭的陶安心此刻也已经猴到了她哥背上,嘬着一瓶ad钙奶,把亲哥当坐骑。 陶安然步子四平八稳,白皙的脸颊上蕴起燥热的红,但前进速度依然感人,半点没有要认怂的迹象。 祁远两手插着口袋在后面跟着,边观察男朋友帅气的背影,边不着边际地想,要是愿望实现了,是不是得来三跪九叩地还个愿? 啧,要能成真的话,三十跪九十叩那也不在话下。 一行人艰苦跋涉,终于在正午时分到了澜山寺的门前。 寺外钟灵毓秀,寺内香火鼎盛。 几人刚要迈腿进去,陶安然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 他顿住脚,弯身放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8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了陶安心,又犹豫两三秒,才接了电话。 “喂,妈。” “你们后天就要回去了,有空的话,明儿跟我见一面,怎么样?” 陶安然神色一松,“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它,解!锁!了!虽说和初版已经没一根线关系了,但主剧情还在,大家凑合看看吧 果然,脖子以下需要六点箴言(……) ☆、第 49 章 烧香拜佛的人群里,有虔诚的信徒,也有走过路过不想错过的无信仰者,但举凡踏进这道门槛的,无一敢在佛龛前造次,即便不跪不叩,心底里也会油然生出几分敬畏。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对大多数凡人来说,都是宁可信其有的。 陶安然一行人裹着满身香蜡燃烧后的特殊气味,进了大殿。 陶安然内心无波无澜,对神佛并不存在信或不信一说,相较而言,他认为两脚踩在坚实的地上,用一双手去创造人生才具说服力。 至于别的,譬如运势和命理,那是不受控的,为显公允,神佛大概是不会随意插手的。 那就甭多给在上面生活的人士添乱了。 他静立在一旁,诧异地看着他以往混不吝的男朋友跪在**上许愿、磕头。他俯身下去的动作比旁边人规整多了,乍一看去堪比日日焚香抄经的居士,非常能唬人。 陶安然抄着手,看祁远忙活完一通,最后又捐了功德,才神神叨叨地跨出大殿门槛。 “我以为你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陶安然跟上他,站在殿外挂满了许愿牌的榕树下,伸手拨了下笔直的气根。 “以前是,现在不算了。”祁远平视着他,眼中蕴着叶间投下的斑驳的光,“不信是因为无欲无求,现在有了特别想要的东西,自然想找点寄托。”他抬眼看看如红花缀在绿叶间的许愿牌,“这些人,不都是因为对某个人或某件事太过渴望却又没什么成算,才会巴巴地把‘愿望’挂上去吗?” 陶安然觉得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不算是“妄言”。 南方的植被和北方略有不同,两人结束了这短暂的对话,就陷入到对周围成荫的绿树的观摩中,脑中想的混乱不堪,眼前景致却出奇地能静人心神,原本想说的,现在也不愿开口了。 陶安心在大殿里虔诚地许下她的三个愿望,出门之后跟她哥约定将来要能实现愿望,再一同来还愿。 胡谦和李浩两个闲不住的也一块儿凑热闹,说等高考结束再来一趟,吃够了海鲜喝够了啤酒,好好跟青春道别。 陶安然不置可否,研究完手里的地图,征求过他们小团队的意见后,决定继续向上,登顶。 不过这次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索道,没办法,体力弱鸡就要向两条不争气的腿低头。 “要爬上去的话,也不是不行。”快走到索道站的时候,陶安然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罕见地“显摆”了一下,非常不符合他人设中的“人淡如菊”。 胡谦趴在李浩肩上嚎叫一声,“饶了我吧大神,俺老猪这三斤神膘可宝贵,不能爬个山给我爬掉了。” 李浩蔫头耷脑地竖起大拇指,“人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然后陶安然的目光又似有似无落在了祁远这边,对方察觉到他隐晦的用意,立刻用良好的悟性给出标准答案,“我也走不动了,学霸迁就下我等屁民,嗯?” 陶安然收回目光,满意了,牵住自家小妹,率先登上了通往索道的电梯。 澜山不高,索道自然也不长了,胡胖胖和李浩在车厢越过下面密林时的一声感叹还没落地,他们就已经抵达山顶了。 山顶上人很多,一个挤一个沿着观光步道往山尖上据说是“天降神石”的一块大石头景点挪动。 陶安心个儿矮,脸要么对着别人后背要么被怼到前胸,气闷得她简直要中暑。而且她为了臭美穿了双新运动鞋,这鞋也不知道发了什么毛病,脚后跟和前脚掌磨得要命,她趁着去厕所偷偷看了,可怜的脚底板上出了个水泡,沾地就疼。小丫头脚下一走三晃,再来个人撞她一下子,恐怕就要扑街。她偷偷瞄一眼她哥,发现他也给晒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热汗长流,这时候再猴到他身上有点残忍。 祁远在旁边看了两眼,先是把陶安然拉到里面不那么晒的一侧,然后把陶安心从盆地里拔起来,往自己身上一扛,说:“你哥驮了你半座山,剩下一半让给我吧。” 陶安心小朋友有点不好意思,扭捏了下,“不用了远哥,我还能走。” 祁远没撒手,笑了下,把手里已经晒热的矿塞她手里,说:“那你替我拿着水。” 陶安心抱着水,坦然了,感觉自己也不是白占便宜,完全没想到那点重量只是换了个位置,归根结底都还是压在她远哥身上。 陶安然扫了眼祁远,发现他后背已经汗湿了大半,托着陶安心的手臂上青筋蹦着,脖颈上的汗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滚。反观陶安心这个小缺心眼,倒是乐呵呵的,同理心像一夜之间喂了狗。 不知道哪根线没搭对,怒火就这么在炙热的空气里凭空生出来,火星迸溅。 陶安然在旁边冷冷地开了口,“别惯着,让她自己走。陶安心你那两条腿是橡皮泥捏着么,走两步就要变形?” 陶安心让他一句话说瘪了嘴,“可……哥,我脚上起大泡了。” “以前跟着爸爬野鸭坡怎么没听你说脚上起大泡,今天这才走了几步,”陶安然横眉立目地看着他的娇气包妹妹 恋耽美 分卷阅读8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你给我下来。” 祁远眉心紧了下,转头看他,“吃□□了你?” 陶安然没理,直接动手拉陶安心,“别让我说第三遍,下、来。” 他这么一严厉,陶安心干脆哭了。 她委屈死了,脚那么疼她都没喊苦,满心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大姑娘了,谁知道到她哥这儿却给一票否了。 小丫头抽抽搭搭地哭,不敢大声,看上去可怜极了。胡胖子和李浩赶紧过来安慰,在祁远的暗示下,俩人连哄带骗地先把她先带到前面歇脚的凉亭去了。 “有病吧?那是你妹妹,你冲她个丫头撒什么邪火!”祁远把陶安然拽到步道旁边的矮树下,“这山顶有魔力?让你一分钟变藏獒了?” 陶安然瞪了他半天,说:“她不能这么娇气。” 祁远让他气笑了,“那怎么着,你带你妹骑马抡大刀去?” 陶安然轻轻叹了一声,拧开矿泉水递给他,“喝点,天太热。家里有女孩的,哪个不想给宠成小公主,可现在有这条件吗?陶安心和我妈一起生活,两个女人,不管承不承认,在这个社会上就是稍显弱势。她现在不学着坚强点,将来吃苦受累的不还是她自己么。” “可……”祁远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口了,“也不是非得让她受搬砖挖土的苦啊。” “我知道,”陶安然目光放远了,“但她不能有‘不管我做什么,都有人替我兜着’这种想法。” 祁远看着他,忽然意识到,其实在不久前,陶安然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少爷”。他懵然失怙,被迫抽条成长,过程势必是鲜血淋漓的。初识的时候,他像个浑身刺的雷电系动物,谁惹他就劈谁,说话办事几乎不留退路。 所以他对小妹有这种看似苛刻的要求过分吗? 相较而言,陶安然自己才是那个踽踽独行、全无依靠的人。 心尖上蓦地又酸又疼,他想,原来他们家桃子心里装了那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苦,怎么自己从来没想过呢? 顾不上旁人的目光,祁远借着树荫的遮挡,悄悄握住了陶安然细瘦嶙峋的手,在他指节上珍而重之地反复摩挲着,“知道了,以后我帮你一块儿锻炼小妹,好不好?” 陶安然牵了下嘴角,“走吧,过去吧,他们一会儿等急了。” 两人走到了凉亭,原以为陶安心要闹一闹脾气,谁知道小姑娘只是包着两窝泪,把脚丫伸到陶安然面前,带着哭音,抽着气说:“喏,我没骗人。” 陶安然垂眼一看,可怜了,白生生的小胖脚不止磨出了大泡,还红彤彤一片。 看着这惨样,当哥的哪有不揪心的,可训人的话都已经甩出去了,这时候往回找补难免有失威严,方才的“教育”也就白费了。 “以后哪疼哪痒及时说,”陶安然蹲在她面前,用手背蹭掉她脸蛋上的眼泪,“哥哥又不能未卜先知。过来,背你去看大石头。” 胡谦在后面碰碰祁远,悄声嘀咕:“我说你家陶神这什么狗脾气?” 祁远看看他,“天热,躁得慌。” 胡谦瞥一眼他没出息的发小,“呿。” 小孩子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们在那块来历成谜的巨石旁边拍完照,陶安心小朋友已经满血复活,趿拉着鞋满地乱窜了。 下山比上山容易的多,四大一小五个人顺利找到了回城大巴的集散地,买好票,准点上车,睡了一路,又在酒店附近补了一顿大餐,这才把陶安心送回老弄堂。 金乌西坠,四个人踏着夕阳往回溜达。 “去海边吗?”祁远走到一半,忽然顿住脚,问道。 李浩和胡谦齐齐摆手,“不去,快累劈了,就想回去躺着。” 陶安然看一眼赤红的天际,近乎温柔地点点头,“去。” 李浩:“……” 胡谦:“……” 又是一捧躲不过去的狗粮,汪! 于是,四人在酒店门口分手,两两单独行动。 等车的时候,陶安然问祁远,“干嘛突然想去海边?” 祁远想了想,说:“我有点话想说——听说星空下的沙滩,特别适合山盟海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约 ☆、第 50 章 夜幕下的沙滩……跟浪漫没一根线的关系。 陶安然嗅着空气里弥漫的烧烤味,看一眼被烧烤摊映得亮堂堂的海岸线,问旁边的男朋友:“要说什么?” 祁远干笑一声,运了口绵长的气,“忘了。” 陶安然凉飕飕捏了下拳,“我看你是皮松了。” 拖着累成狗的身躯匍匐到沙滩来,原本是打算听听学渣中的战斗机要酝酿什么惊世骇俗的山盟海誓,结果他说忘了? 学渣向后退了一步,抬手做了个防御姿势,“呔,你个登徒子别过来,我可是有家室的良家妇男。” 陶安然瞪着他,“你……”这种羞耻台词你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来的! 祁远嬉皮笑脸凑上来,“乖,拉拉小手,给你买大鱿鱼吃。” 陶安然一躲,“滚。” “别啊,”祁远踩着小碎步追上去,“这是咱俩第一次出远门,咱得干点什么才显得有纪念意义。” 陶安然脚下倏然一顿,转回头跟他鼻尖贴鼻尖,一字一句问:“你确定咱们没干什么?” 前一晚那让人冲动到头发汗毛集体跳舞的画面在祁远脑子里“啪”地闪出来,号称脸皮厚如墙的大佬脸上飘起一丝红,所幸夜色浓重,他本人又晒得有点黑,因此表面上毫无端倪,真正有种柳下惠的姿态。 恋耽美 分卷阅读8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只是—— 他手忽然摁在了胯骨上,微微弓着腰,然后费力地吐纳了一个来回,没说话。 陶安然嘴角勾起一个笑,“男朋友,你用事实证明了我们这个年纪是热血而冲动的……要不你去海水里泡一下?” 他脸上满是促狭之意,抱着手臂在一旁捡乐子。 祁远磨磨牙尖,“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后悔的。” “哦,是么,那我好怕啊。” “你能怕得有点诚意么?”祁远一个饿虎扑食把自己挂在他肩上,然后趁周围无人注意,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本钱你欠着,我先收点利息。” “……”陶安然抬手在他腰眼上拧了一把,却没真把他推开,“疯了?没看见这到处都是人。” “哎呦……轻点宝贝儿,一会儿给我掐废了,”祁远用手背蹭蹭他下颌,“去前面坐会儿?那边没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后面一排人声鼎沸的小馆子,那么趁着月朗星稀、海风徐徐,挑一块平整的岩石坐下喝几杯小酒,扯一扯人生,其实是很不错的。 可惜,在人口稠密的都市里,空间被过度挤压,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就只能往深山老林里钻了。 两人爬上一块岩石,也不讲究,直接就席地而坐了。 他们胳膊贴着胳膊,腿挨着腿,有种在人世间相濡以沫的错觉。 “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儿吧,”祁远说,“你生命里那些没有我的年份,我都挺好奇。” 陶安然笑了下,“我觉得你应该当语文课代表。” 说起话来一套套的,不愧是能写出七绝的人才。 祁远用胳膊肘碰碰他,“别那么小气,快,说说。” 活了十几年,他还没这么仔细地去揣摩过谁的心思。可粗枝大叶惯了,有时候凭直觉和智商能踩准,有时候又抓耳挠腮得摸不对脉。他考虑了一个下午,认为根本原因是他缺席了陶安然前十六年的生命。 相反,陶安然在近一年来迅速成长为一个足够敏感的人,也正因为这种不合时宜的“敏感”,让他初到曹家时整个人铺开了防御工事,对谁都不大友好。 说白了,把自己变成刺猬只是安全感骤然消失的结果——人都会下意识自我保护,这其实是一种挺高级的机制。 陶安然对上祁远真诚殷切的眼神,心底长久以来因各种不良情绪而打起那些旧褶像被一只手缓慢轻柔地抚平了。 他握上祁远的手,从手指间把自己的穿过去,贴上他筋骨清晰的手背,说:“我爸,叫陶建军,是个挺逗的人……” 那些封存在某个角落的记忆被轻巧地打开,陶安然曾经以为它们将永远躺在看不见的地方安静地落灰,不会哪天再被自己翻出来,到现在娓娓道来却没有想象中那种痛苦,反而带着深沉的怀念和不易察觉的温暖。 原来老爸留在自己眼里的形象是这样的,陶安然想。 祁远作为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孤儿”,对陶安然讲的童年多少有点羡慕,回想他自己的成长轨迹,着实有几分可怜的单薄。 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是和姥姥相依为命,小时候有别的男孩嘴贱笑话他,他回敬对方的永远就是一双小拳头。久而久之,他在揍别人和被别人揍的实践中积累了一种叫做戾气的东西,逐渐的,身边没什么人敢来欺负他了,也没人敢当面叫“野崽子”了。 “你想过将来吗?”陶安然结束了上一个话题,忽然问道。 祁远愣了下,“将来?” “嗯,”陶安然远望着漆黑的海面,“上哪所大学,找什么样的工作,如何生活。” 祁远认真琢磨了下,这些还真……没有。他习惯性的思维方式就是凡事别想太远,因为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想多了除了自寻烦恼外,并没实际用处。 陶安然不出意外地在祁远脸上看见困惑的茫然,他轻轻笑了下,掸掸裤子上的沙粒,拉起了祁远,“回去吧,吹得我有点困了。” 两人爬下了岩石,打车回酒店,默契地都没再提起那个半路夭折的话题。 有什么好研究的呢,一个是没想法,另一个是想太多,讨论不出结果。 祁远洗完澡出来,陶安然已经睡着了,头发上的水洇湿了乳白色的枕套。祁远坐在床边,视线落在他脸上,描摹着他的脸型轮廓,看不够似的,有种想把这个人收进贴身口袋的幼稚想法。 未来…… 你想象中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你的规划里有我吗? 少年人忽然品尝到了一种空落落的滋味,像是修仙之人原本腾云而上,可云却不打招呼就跑了一样,就算能凭个人本事站稳,可那种踏实的依仗却没了。 祁远裹着被子在自己那张床上躺下,没去跟陶安然挤,他关了夜灯,屋里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奔波一整天,就算暗藏心事也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倦,少年们在这一晚齐齐睡了个好觉,到转天日上三竿,才先后醒来。 陶安然答应了老妈要见面“详谈”,起床之后就收拾停当独自出门了。祁远加入隔壁“买货小分队”,和胡谦、李浩两个直奔滨市有名的农贸市场。 午后,老弄堂附近一家新旧合璧的咖啡馆里,陶安然和俞知秋面对面坐着。 “还行,把自己喂挺高的。”俞知秋眯起眼,打量完儿子,给了个评价。 陶安然坐得笔杆条直,“您也还行,没怎么老。” 俞知秋柳眉一竖,“……陶安然,我半年多没管你要上房揭瓦了是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8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 陶安然没说话,打量着他老妈,压着不住上翘的嘴角,强行把那些争先恐后要涌出来的话捆在舌根,端出一种“成人式”的稳重来。 两人沉默了偏了,俞知秋率先刺破了宁静。 “前几天没见你,是有点怕,”她动动发干的唇舌,把话题拨开了,单刀直入,“怕知道你过得不好,怕你怨我。” 陶安然出声抢白,“路是我自己选的,怨你干什么。再者,我过得挺好,和以前一样。” 他声音发涩,自以为伪装精良的面具没能捂严实,露出了那么一点可窥的缝隙。他收了声,直视着俞知秋,企图用眼神来弥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了,两天没更。连着发了三天烧,淋巴也跟着肿了,比较痛苦,码的非常慢,三天才攒了一点,先发上来。 明天争取更上哈,晚安。 ☆、第 51 章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俞知秋看着对面连蛋黄派演技都比不上的小子,心窝里灌了一壶苦药。 然而俞知秋到底比陶安然多吃了二十几年饭,诓起他来一点不含糊,“我和陶安心也过得挺好,我租的那个‘古董别墅’,氛围挺好,偶尔还能根据现场环境给她编几个鬼故事。” 陶安然无奈地看看老妈,“……看来你们下一步是打算进军跳大神界了。” 俞知秋端着茶,浅啜两口,话音拐了个弯,说:“严肃点,有几句正经话交代你。” 陶安然心说:“嚯,好了不起,居然真有正经话。” 嘴上却道:“行吧,我听着。” “我知道你对蒋敏……同志,从情感上非常抗拒,看架势是要做个从一而终的熊孩子,”俞知秋指尖在烫手的杯上刮了刮,“但我跟你说啊陶安然,成年人世界是比较复杂的,尤其在婚姻、家庭上,不能用单一的是非对错去判断。他们俩为什么离婚我不知道,就听说当年也是针尖对麦芒地闹过一场。离婚以后,你爸把你带走了,再跟蒋敏联系上大概就是几年前的事。” 陶安然:“这我都知道,有新鲜消息吗?” “瞧把你给能的,要上天啊臭小子。”俞知秋刷地伸手过来在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不揍你我手心痒。翻什么白眼,你长大个儿我打不动你了是吧?老实坐着,听我说完。” 陶安然看一眼自己大臂上的红印,说实话,不怎么疼,他愣了片刻,在一阵莫名其妙的喜悦中扪心自问,我难道是个欠揍的神经病吗? “据我所知,当年不算是她主动抛弃你,责任主要还是在陶建军身上。” 陶安然在脑子里把“她”和“陶建军”分别对上号,问:“然后呢?你建议我立地成圣父,从此以后母不慈但子要孝?” 俞知秋瞥他一眼,“哎呦,你真刻薄。” 陶安然靠着椅背,没说话,预感接下来的“真相”不会太动听。 “你爸那个人……你也知道,犟起来十匹汗血马也拉不动他。他一心一意觉得自己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用不着‘以前的人’来碍事,谁劝都不听。后来是你奶奶背着他跟蒋敏联系上的。蒋敏偷偷去学校看你,让老陶知道了,那一通发作,啧,狮子王都没他厉害。”俞知秋轻轻笑了下,“但你不能怪你爸,他天生就是保护欲过剩,打碎了牙自个儿生咽的个性。那时候你都上初中了,蒋敏忽然提出来要见你,他哪里肯啊——” “换我也不乐意,”陶安然截口道,“我理解,理智上理解蒋敏,情感上理解老爸。妈,你是怕我跟那边处不好,日子过得不顺心,影响学业影响将来?” “啊,”俞知秋换了个姿势,托腮看着思想境界突飞猛进的崽,“差不多。” 陶安然:“成绩要是能以外物为转移那也不是我了。放心,我的目标没变,路也没偏,别的都是空话,这样吧,等拿着通知书了我带来给你看。” 所以你怎么就进派出所怎么就和人打架怎么就被班主任告状还隔三差五带着伤了?你要是在那边过得不好要不搬到滨城来吧,你和你妹,养一个是养,养俩正好凑一双。 ——这话在俞知秋的脑海里盘旋了许多天,措词用语被她几经修改,早没了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的气势。可临了她却张不开嘴了,“家长式”的做派在小崽子面前像撒了气的气球,又瘪又皱,一去不复返了。 两人把尴尬时间蹉跎过去,谈话就顺畅多了,东拉西扯聊了大半个下午,等陶安心课外班下课才一块儿去接了小丫头放学,母子三个挑了家安静的小馆吃了顿当地名菜,在老弄堂口分的手。 离开前,陶安然用一根冰棒哄走了陶安心,然后扶着车门跟俞知秋说:“明年我就上大学了,如果能去二叔那边,到时候陶安心要转学也方便办借读手续。你这边……万一人家嫌她烦你就把送我那儿吧。” 俞知秋眉尖扬得老高,看样子正在排列组合她内存丰富的词汇,要组装出一挺机关枪把陶安然突突成筛子。 谁料小崽子打完一枪就跑,当即一笑,矮身钻进了出租车,“拜拜,老妈。” 俞知秋瞪着眼,在车嗖地蹿出去前,只来得及说了俩字,“你……拜!” 等陶安然回到酒店,发现他们群里又炸了,起因是胡谦那个贱肥肥发了十几张他狂吃狂买的照片,把困在家乡的同学们气得眼红,一个个蹦着高说要把胖子做成肥瘦相间的大五花。 “神经病啊一个个,你看张天桥,说他上午 恋耽美 分卷阅读8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补习班下午练球晚上家教,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了。” 祁远举着手机向后仰身,往刚洗澡出来的陶安然脸前晃。 陶安然走过去,伸手把他手机接了,然后看也没看地扣在了桌面上,就着一站一坐的高度差,扳着他下班俯身在他嘴唇上迅速地一啄,把自己身上的水汽撒了些过去。 这动作相当高难度,祁远霎时有种错觉,他感觉自己身首分离,而男朋友非常血腥地只抱了一颗头在亲。 他伸手在陶安然后颈挠挠,“乖,你让我转个身,咱搂着亲行么?” 陶安心笑着退开,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滴水的头发,“来。” 天雷勾地火,不闹出点反应来简直对不起青春期这金光闪闪的仨大字。 被罩和被子被俩人滚成了皮馅分离,悲惨地甩了一半在地毯上,另外一半搭在床脚,和咸菜干活似兄弟俩。 祁远压着陶安然,额头抵着他,急喘着咬了他一口。 “嘶——属狗的啊你。” 祁远说不出话来,盯着自己映在陶安然漆黑瞳仁里的倒影,体味着某种独一无二的神魂颠倒,手压在他腰胯上,掌心燃了把火似的,烫得那人几乎想逃。 余韵过后,没等进入事后烟和贤者模式,门铃就响了。 祁远手里还攥着一把纸,陶安然正倒在床上歇气,谁也不想去开门,准备等着那门铃自动闭嘴。 没想到门外的同胞非常执着。 “你俩干嘛呢?开门,叫外卖了。”胡胖子开始在外面念经,“开门开门开门。” “操!”陶安然愣了两秒后,噌一下从床上蹦起来,闪电侠附身一样打扫了战场,最后抱着被子往床上一推,踢一脚祁远,“开门去。” 门一开,胖子和李浩就挤着进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股烧烤味儿顿时席卷了整个空间。 “这刚九点多,别跟我说你们俩已经就寝了……啊。”胡谦边放东西边看了他们一眼,眼风过处,瞥见了垃圾桶里那座雪白的山…… 我日! 你们大爷! 胡谦一言难尽收回了视线,心说你们永远不会懂,什么叫“辣眼睛”。 李浩眼大漏光,什么也没看见,乐呵呵地分了啤酒和可乐,四个人干脆席地而坐,就地撸串。 “正式开学以后要办成人仪式,想想就激动。”李浩叼着块肉,眉飞色舞。 胡谦:“成人怎么着,不还得高考。” “不能这么想,”李浩说,“你想啊,成年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喝酒了,半夜回去晚也没人骂了,姑娘也能大大方方追了……犟嘴都理直气壮了。” 胡谦叹了声,“谁成年了还跟爸妈犟嘴,脑子果然有坑吧你。” “也是,”李浩撇着嘴,“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的苦恼了。” 陶安然笑了笑,举起手里袖珍的啤酒瓶,“来,敬现在拥有的青春年少和即将到来的成年烦恼!” “干杯!” “感情深,一口闷!” “走一个!” 四个人闹到大半夜,酒量差酒品好的胡胖胖被李浩拖死猪一样拉了回去,陶安然和祁远收拾了残局,撂倒在一张床上。 睡到半夜,陶安然被空调吹的小凉风冻醒,这才发现他们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子踹地上去了,俩人正缠手缠脚地卷着对方,试图从对方身上获得一点热量。 陶安然放开了祁远,弯身把被子拉上来,然后把他连人带被子往自己怀里一扯,搂好了,才重新头贴头睡下去。 于是,不良睡姿直接导致了腰酸背疼肩膀垮的结果。 他们第二天赶往火车站的时候,祁远和陶安然成了一对“半身不遂”。 候车室里,陶安然接到了陶安心的电话,小姑娘在电话那头掉眼泪,可怜巴巴的。 人声鼎沸的环境里,陶安然在妹妹的抽泣声中,前所未有地开始渴望着长大成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稍好点,趁着休息抓紧码 ps:大家注意预防流感啊 ☆、第 52 章 五中高三的开学日踩在七月尾巴上,一个月前的高二六班、现在的高三六班不幸坏了空调,教室像口巨大的蒸锅,几十个人坐在里面大汗淋漓。 刘垚过来上数学课,一进门就被汗臭味熏了个趔趄。 站在讲台上往下一望,扇子、卷子摇成一片,哗哗作响。头顶上吊扇脑袋狂摆,小幅度摇晃,总给人一种险伶伶要掉下来的错觉。 “你们看过恐怖片么,那里面就有被电扇枭首的。”李浩在摇折扇的间隙,用扇面一指扇叶,“这要真咵嚓一下掉了,咱们几个脑袋都不够它老人家转的。” 张天桥在后面附议:“你说的很对,但万一它被里面电线扥住了,咱们几个可能就会变成地中海,提前秃头。” 赵翔:“同学,你们脑子掉了,劳驾捡捡。” 李浩:“什么意思?” 胡谦热切地转过头,“浩子,那逼说你蠢。” 李浩:“……你死了翔翔。” “好了同学们,老师知道你们非常热,老师也很热,但咱们就一起坚持坚持好不好?等下课了,老师请你们吃冰棍,”刘垚推了下鼻子上因汗液滑下的眼镜,奋力提高了声调,“高三了孩子们,高三了!就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咬咬牙,很快就过去了。” 课堂里苍蝇样的嗡声被压下去了些,后排男生却忽然起哄,嚷着要吃冰棍,还要求吃梦龙。 刘垚用手帕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说:“行,只要你们安安静静把这节课上完,就吃梦龙!” 恋耽美 分卷阅读9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男生们欢呼一声,渐次闭了嘴,实在懒得听课的干脆主动趴桌睡觉了。 胡谦和李浩在梦龙的神秘力量驱使下奋力挣扎了半节课,遂支撑不住,开始了传纸条的老戏码。 李浩:胖子,告诉你个可怕的事,我同桌他进化了,他居然开始抄解题步骤了,而且用了两种颜色的笔。 胡谦:哪两种? 李浩看一眼胖子圆墩墩的后脑勺,感觉这sb比自己还无药可救,但看在塑料兄弟情的份上,还是回答了他—— 黑红。 胡谦收着纸条以后,悄悄往自己同桌那边瞥了眼,然后呼吸一滞—— 也是黑红。 情侣款! 二位,你们考虑过身边狗子的感受吗? 然而,陶安然和祁远两人如同开了结界,对胡胖胖发射过来的目光毫无察觉,动作一致地低头在题干旁边做标注。 在外人看,就是这么个情形,或许还会为祁远拊掌赞叹以示鼓励。 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祁远是有数的。 他心知肚明自己跟进度跟的有多吃力,这种跑一秒神就立马差了十万里的感觉会让人在挫败、自我怀疑中进行恶性循环,然后持续产生放弃的念头。 如果不是一抬眼就能看见陶安然,他早在进校门前就专注于退堂鼓演奏了。 高考带来的压力是无形的,除非从根上把这事放弃了,否则总会有刀悬于顶的紧迫感,不是故意忽略就能不存在的。 开学第一天,崽子们就嗅到了来自考试的不友好气息,一天课上完,下了晚自习去车棚取车的时候,胡谦捂着他的老腰说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哪哪都不对劲了。 然而这仅仅是序章的一个小节,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体活课的全线阵亡以及晚自习被频繁征用,还有铺天盖地、雪片纷飞一般的卷子。 在全校正式开学前,刘晴又找陶安然谈了一次话,承诺会把省重点的月考卷一套不落地都给他找来,让他自己也要绷住劲儿,千万不能松懈。 陶安然顶着一双黑眼圈答应了,应完自己迷茫了一会儿,回想酷暑难耐的这一个多月,自己就像个上了发条的机械钟,到什么点儿该干什么,安排得明明白白,接近魔怔了。 转眼这就到了九月初,秋老虎冲上来生扑一口,热得人胸口发闷。 晚自习结束,陶安然收拾好书包和祁远一块儿下楼,出了教学楼,俩人直奔操场。 起跑前,陶安然伸手捏捏祁远的脸,“别让着我了,天天赢挺没劲的。” 祁远一笑,“嚯,倒还给你惯出毛病来了。” 他们这阵子把夜跑挪到了学校操场,晚自习一放,俩人先去跑个三五圈,汗出透了,再蹬车回家。 回去洗个战斗澡,把没做完的卷子料理了,等脑袋沾枕头时候,往往已经是半夜了。 时间表紧凑得连谈恋爱都得从缝隙里挤空余。 热风擦过耳廓,耳机里的重金属音乐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大洋彼岸的新闻广播。陶安然的脚步踏在一长串英文单词上,不由自主地跑了神—— 胡谦和李浩都分别旁敲侧击地表达过一个意思,让他别绷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长久下去,弓弦容易受不住力,嘎嘣一下断了。 但作为男朋友的祁远同学,却是眼里明明白白,嘴上沉默是金。 旁边一直不紧不慢的人忽然风一样冲了过去,留给陶安然一个背影,恣意、潇洒、嚣张。 距离他们的终点只剩下二百多米,陶安然扯掉耳机,迎风加速,在祁远反应过来前,把自己嗖一下发射了过去。 少年们肌肉薄,几乎是骨头和骨头硬碰硬撞在了一块儿。 祁远为了接住他的小可爱一口气险些没倒过来,抬手在他腰上拍了一巴掌,“疯了?想一头撞死我?” 陶安然下巴磕在他肩窝上,硌得酸疼,“抱抱,想你了。” 祁远心窝里一软,“哦,看来我们桃子知错了。” 陶安然无声地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把自己的发条拧紧了,无形中也把祁远压得透不过气。仔细地一回想,他在马不停蹄往前跑的时候,根本就没意识到要把时间分给祁远一点。 他忘了在他需要对方的时候,对方也需要他。 单方面汲取的那不叫温暖,那叫吸血鬼。 硬邦邦了一个月的气氛被揉软和了,两个人相当和谐地没再你追我赶,而是用正常人骑车的速度回到了附中。 锁好车,祁远叫住了陶安然,“你知道我不是学霸,所以不太懂你们的逻辑,但你现在吧……你不能把这一年的每一天都当成高考前夜去过,就算你心理上绷得住,生理上也不行。你看看你这眼圈,”他抽手出来在陶安然眼窝下摩挲过去,“说你纵欲过度都有人信。” 前半句走的窝心流,后半句纯粹是找揍。 陶安然抓了他的手,在掌心里挠挠,“有心无力,未成年,国家不给机会。” 祁远“啧”了声,“老实说,我真的很急。” 陶安然扯着他往楼上走,“快准狠的右手就是这样炼成的。” 祁远:“……” 两人走到四楼半,默契地放了手,还没等进入你侬我侬的环节,良好的氛围就被男人女人声嘶力竭的争吵刺破了。 陶安然怔忡了下,捏着鼻梁,一脸疲惫,“走吧,回去吧。” “到底什么事儿,”祁远拦住他,“不是第一回了。” 陶安然摇头,“跟我没关系,钱的事。” 祁远皱眉,他这样还真 恋耽美 分卷阅读9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不像“没关系”的。 陶安然抬眼,扯了下嘴角,“真没事。” “有事你得说话,”祁远捏着他下巴扳过他的脸,“听见没啊。” “知道了,”陶安然点头,“回去吧。” 祁远确实不怎么放心,他站在门边看着陶安然开门、锁门,然后听着那边像摁了开关一样陷入一片死寂里。 跟你没关系? 骗鬼呢。 陶安然洗完澡,照旧挑灯夜战,不料战到一半,床上的曹晓飞把脑袋探过来,幽幽地望着他,仿佛一只吃了膨大剂的背后灵。 陶安然手里笔转出了一个花,啪地停在中指指节上,冲他弟不耐烦地锁眉,“干嘛?” “那个……”曹晓飞咕哝着,非常为难地嘬着嘴唇。 “说不说,我数三声,你不说就别再吱了。”陶安然祭出三根手指,“一二……” “说说说,”曹晓飞一把按下去他的手掌,“你急什么,成天跟个炮仗一样,好歹我是你半个弟吧?讲点血缘行么?” 陶安然冷笑,“哦,你是我弟,那去年跟我撕本吆喝的是楼下大黄么?” “nitama才是狗,”曹晓飞把自己粗壮的眉毛一立,“不打不相识没听说过?行了,不掰扯老黄历。我说你一个学霸,就没发现最近他们俩老吵架?” 陶安然:“学霸也解不了夫妻关系这道夺命题。” 曹晓飞又往外趴了趴,啃起指甲,“我知道他们因为什么。” 陶安然扬眉,坐等他弟在情商上放颗卫星。 “为了钱,”曹晓飞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就你那个……妈,给的钱。” 说完,曹晓飞立刻缩回去一半,叼着自己指甲紧张得吱不出声了。 半天,陶安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什……谁的钱?” 曹晓飞一双开缝有限的眼睛立马撑到了两倍大,他震惊地紧盯着陶安然,“你真不知道?” 陶安然手指几乎怼在自己鼻尖上,“我该知道?” 曹晓飞心里哐当一声,明白自己闯了个了不得的祸,赶忙把脸往回一撤,用被子一捂,闷声秃噜了一串话,“不、不知道就算了,你还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困了睡了。” 陶安然顶在指节上的笔啪嗒落了地,床头节能灯惨白的光线下,他低头发现自己手指抖得厉害,从脖子到后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包裹上了滑腻的汗,摆动的空调风一吹,立时像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透心凉。 ☆、第 53 章 “就这样,不问了?”祁远嘴里咬着烟,没点,打火机在手里转过来又转回去。 陶安然叼着一袋蒙牛,猛吸两下吸干了,把袋子一松,说:“不管问哪边,都挺难做人。” 祁远伸手把他嘴角一点奶渍抹掉,慢慢舒了口气,“小伙子,你长大了。” 陶安然偏头,“什么意思?” 祁远一笑,“要搁半年多前,你信不信你能半夜把人吼起来,劈头盖脸一顿问。” 陶安然低头思索了片刻,“我那时候有那么浑?” “你堂堂一个学霸,抡块板砖参与打架斗殴,把一社会混混当发泄球,你说呢?”说到这儿,祁远感慨地望了眼头顶乌云密布的天,“你那会儿真不怎么像个搞学术的,头发剃个青皮,打起架手黑的要命,我要不拦着,黄毛那小弟估计得歇了。” “说的仿佛你当时那发型不像刑满释放人员似的。”陶安然伸手拨弄拨弄他扎手的短毛,“长了,手感像猕猴桃。” 祁远在他手腕上一捏,“滚蛋。” 两人趁着午间休息,从教室里跑出来,往运动场边上的看台顶层一坐,感受着落雨前的气闷,聊着肺疼的话题。 祁远歪过去靠在陶安然肩上,“听说有一种成长叫疼痛青春,仰头四十五度就能淌下鳄鱼的眼泪。” 陶安然侧脸看看他,然后伸手推着他下巴一掰,“差不多就是这个度,你哭一个让我笑笑。” 祁远抬手在自己眼角一抹,“你不善良,你个伪学霸。” 陶安然轻轻地笑,“学渣,你逻辑呢?学习成绩好坏跟善不善良有什么内在关系?” “不知道,”祁远动动脑袋,再一晃,从他肩头直接砸在了大腿上,“别动,让我躺会儿,累。” 陶安然垂目,抬手挡在他眼前,遮去了不大充足的光线,“睡吧。” 天要下雨,娘不一定要嫁人,但烦恼能成车皮地拉。 听说人碰到的困难会跟随年龄增长而不断加大难度,如同攻略私人定制款游戏一样,每个人拿到的副本都不一样,有人能一路平砍到通关,俗称躺赢,有人就得刷满经验值还不一定能晋级,江湖人送绰号——非酋。 陶非酋感觉任重而道远,但这和内在是否坚强如铁没关系,而是你打不打算活得体面点儿,像个人。 为了在人生路上不显得那么挣扎,他必须要有所行动,至于突破口在哪,伸手摸摸就知道了。 不过事与愿违,陶安然暗地里摸索了一个多月,也没碰着那个边儿,倒是在国庆放的珍贵的两天假里,目睹了蒋敏和曹蓝天的三场大战。 他们吵得相当凶,那劲头几乎是不把在场的陶安然和曹晓飞当孩子了,对那时候的他们来说,这两块料就是两根碍事的棒槌。 陶安然整好书包,顺便把曹晓飞当练习册卷带走了。 眼小心大的曹晓飞坐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掉了眼泪,他背过身偷偷地抹泪,避着陶安然,怕他看见,转回来的时候,眼眶晕着 恋耽美 分卷阅读9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一圈红,眼泡肿着,越发像个小丑八怪。 陶安然看见了只当没看见,他明白,眼下能说出口的安慰比无视更伤人。 蒋敏和曹蓝天说到了离婚,不止一次。 这两个字像两把刀,往曹晓飞心脏上捅了下去。无力、无奈、恐惧把他包裹了,他惊愕地发现爸妈这一轮争吵和以往不一样了,事态完全失控,已经开始向着可怕的深渊滑动了。 陶安然随手扔给曹晓飞的杂志他只翻开了封皮,一整个下午都没再翻动一页,目光呆滞又痛苦。 陶安然做了一下午卷子,收工时候感觉自己像练了十套拳又走了十场胸口碎大石一样,整个人呈现一种非常疲惫的气弱感。 “走吧。”他收拾了曹晓飞面前的杂志,问曹晓飞,“想吃点什么?” 曹晓飞看一眼他哥肾虚样,说:“烤腰子?” 陶安然把杂志往架子上一塞,回头看他弟,“行。” 曹晓飞没想到陶安然冷漠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颗耿直的心,竟然真的带他去了烧烤摊,点了两串羊腰,而且还把这两串都推到了他面前。 “吃吧。”陶安然说。 曹晓飞垂目看看那腰子,又看看他哥,总觉得他要敢说一声不吃,他哥就敢连腰带签一块儿塞他嘴里。 丧了一个下午的小朋友开始进入无感情撸串模式,给就吃,吃完再要,就着可乐一个人撸掉了五六十串。 一顿风卷残云后,曹晓飞盯着手边堆成一大把的竹签,感觉自己撑得快翻白眼了。 陶安然放下筷子,慢条斯理打量他一眼,“饱了?” 曹晓飞点头,有种一张嘴就要吐的饱胀感。 “那行,回去吧。”陶安然把服务员叫来结账,付完钱背上书包当先走了。 曹晓飞赶紧跟上去,仰头斜眼瞟着陶安然,“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陶安然莫名其妙,“说什么?” 曹晓飞:“譬如给我讲讲道理,安慰几句?” “你想听哪种道理?”陶安然把手机拿出来,“我帮你百度下。” 曹小胖子脚下一顿,扯着嗓子喊:“你是冷血动物么你!” 得益于从小“吊嗓子”,曹晓飞这一吼,不光旁边陶安然侧目,就连行色匆匆的路人都齐刷刷回了头。 “嗯,是,怎么着?”陶安然把手机一收,和他面对面站着,“你多大了?” 曹晓飞不明所以,“十四,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好是不大不小、叛逆任性、狗屁不通的岁数。”陶安然直视着他,“别嚷,你一嚷,等于坐实了。” 曹晓飞张着嘴瞪他,快气哭了。 陶安然环视一圈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你确定要在大马路上聊‘家事’?” 曹晓飞闭了嘴,偷眼看看,发现路过的人也正看他。他长了一岁,多少懂人事了,知道什么叫丢人,什么叫家丑不外扬,纵使胸口憋着一股火,可他晓得不能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里撒火,这地方离附中不远,万一碰上个同学,那真就现眼了。 陶安然叹口气,“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曹晓飞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上,仿佛要去茬架,却没想到被领到了附中操场的看台上。 陶安然把书包扔在了一边,兀自坐下来,仰首看一眼小胖子,“你要罚站?” “……”曹晓飞用力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抱臂坐下来,故意和陶安然离得远了点,两人中间大概还能再挤仨人的样子。 陶安然没绕弯子,直截了当问:“你不想让他们离婚?” 曹晓飞看神经病一样,“废话,你可着全地球问问,哪个孩子想变单亲家庭?” “我给不了你什么有用的建议,毕竟陶建军和蒋敏当年离婚时候我还没你一条胳膊长,没有参与意见的机会。”陶安然说,“最理想的情况,是你摸清楚他们矛盾的根源,只要不是诸如外遇这种难以调和的致命问题,应该都有余地。另外劝你一句,不管他们离不离,你都得走你该走的路,别因为不负责的爸妈把自己搭进去。” “你……”曹晓飞一张圆脸皱了起来,一时间感受颇为复杂,连合适的措辞都没找着,短暂地丧失了语言功能。 陶安然偏过头,半个人都埋在了傍晚的霞光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你自己领会精神。” 赤红的余晖沿着他挺拔的轮廓渡了一层光晕,曹晓飞看着,脑子里放广播一样响起蒋敏对他絮叨的话来,总而言之一句话,陶安然没走进偏门,那是遗传了她的优良基因,才没让他爸给拖垮。 不是的。 曹晓飞想,陶安然能把他的路走得笔直,不是父母给他嵌进基因的选择,也不是天降神通,是他挺不容易一步步自己扛过来的。 那我可以吗? 一句清晰的反问像一道黄符贴上了脑门,曹晓飞愣愣地坐着,拇指抠着食指,前所未有地迷茫起来。 陶安然观察着曹晓飞,从他的表情上判断自己的话起了点效果,于是松了口气,拎起书包下了两级台阶,插着口袋仰头看他弟,“回不回?” 曹晓飞锁着眉,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可怜,“你是不是从来没跟人谈过心啊?有你这样撂句话就跑的么?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沉迷于不世出的高人人设不能自拔?” 陶安然:“……”熊孩子还真说对了,他从小到大觉得学什么都不是难事,唯独谈心这项技能有技术壁垒,至于往后能不能熟练掌握,挺难说的。 曹晓飞就看他哥一脸困惑地看过来,问:“我要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9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的就这么多,你还想听什么?” “……”小老弟内心是崩溃的,和他哥对视两秒无果后只好臊眉耷眼地放弃了。 陶安然见他不吱声,便抬腿往下走了。曹晓飞长吁短叹一番,跟了上去。 曹晓飞跟一颗石子较上了劲,拿出控球的技术控上了石头,跟在陶安然后面连蹦带跳。 走到一半,还没拐进家属区的铁门,曹晓飞就看他哥在前面接了个电话,然后没等那电话挂掉,他就猝然转身开始往反方向跑。 那速度,男子百米怕是能拿个校级冠军。 “诶,你哪去啊!” 曹晓飞跳着脚喊了声,然而没人搭理他。 小胖子挠挠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猛一跺脚,拔腿飞快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今天发现一个bug,这里统一一下,稍后我改文里的。陶安然年龄是16,还没过17岁,应该有几个地方(还没找到,废)被我给写乱了 ☆、第 54 章 “桃子你快来,飞越地平线,老祁让黄毛那逼给堵外边了!” “应该还是麻杆儿的事。” “妈逼这帮孙子真……” 胡谦后面骂娘的牢骚话陶安然没听,直接把电话挂了。他往外跑的时候特地看了眼,祁远那辆风骚的摩托没在。 怪不得大清早就觉得不对劲,这人平时恨不得变成颗牛皮糖黏着,好不容易逮着个假期却只微信里吱两声就没影儿了。 陶安然冷笑了声,想:“我男朋友真出息,高三生出去跟人茬架,有本事。” 飞越地平线远没它名字取得那么洒脱,据说早年黄赌毒一样不落,现如今风紧,大部分生意都转了地下,没点路子的人连“入口”都摸不着。 它表面的生意很健康,和大部分让人扯嗓门唱歌的地方一样,从硬件到软件,无一不透着股土嗨风。 陶安然无暇思考祁远这一行为背后的动机和逻辑,反正在他眼里一概很sb就是了。 关键是怎么把人全须全尾地捞回来。 报警不现实,在飞越地平线那种地方,他复制不了上次后巷战役的套路。说白了,他们就是几个在对方眼里和蝼蚁差不多的高中生,都不能用胳膊拧大腿比喻,顶天是自动铅笔芯碰钢筋。 没有策略,不需要,他们只能正面刚,且目标只能瞄准黄毛。 陶安然上了车报完地址,彻底冷静了。他用自己的逻辑捋了一遍,假设了几种黄毛和飞越地平线的关系,在每一种关系下,这样棘手的情况该如何应对,捋完,他感觉自己大约有了五成以上的把握。 飞越地平线附近有个工地,从车窗外飞掠而过,陶安然急忙让司机停车。付完钱,他闷头就往工地上走,逡巡一圈,找到了目标物,拎起来之后掂了掂——还行,挺趁手。 曹晓飞看着他哥手里的钢管,彻底傻眼了。 小胖子拿出了生平全部的勇气,抻开手挡在了杀气腾腾的陶安然面前,“你干嘛去?” 陶安然正思考着下手的角度和力度,冷不丁被蹿出来的“拦路虎”吓了一跳,手里钢管差点就照着他招呼过去…… “你跟来干什么!”陶安然的眼珠在那一瞬间几乎要脱眶而出,凶狠地瞪着曹晓飞。 曹晓飞无比委屈,感觉好心当了驴肝肺,大黄狗咬了吕洞宾。 但他还是岿然不动,因为他哥看上去像要去犯罪。 正两相对峙,手机又响了。 胡肥肥在那边喊:“我和大桥、浩子马上到,三分钟,你哪了?” 陶安然抬头,放眼望去,估计了下实际距离和奔跑速度,说:“一分钟。” 挂了电话,陶安然视线落在曹晓飞脸上,转完半圈,他忽然就动了。遵循废话少说原则,他先慢条斯理把钢管往书包里一插,紧接着一个假动作骗过了单纯的小老弟,然后,全力冲了出去。 曹晓飞:“……”欲哭无泪。 陶安然到了之后脚下没停,一闪身就钻进了飞越地平线后面错综复杂的小道。 人还没到地方,就先听见了女人嘹亮的哭喊声。 陶安然脚尖生生顿住,搓起了地上一层陈年老土。 他反手拔|出了书包里的钢管,未免书包散架卷子翻飞,还顺手把拉链合上了。 陶安然贴着墙开始往前走,行将拆除的废弃棚户区里,女人尖锐的喊叫路标一样,让他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找着了祁远。 陶安然顿住脚,看着十米外的那场面,狼狈、血腥、不可思议。 他在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儿。 地上那一蓬血真是刺目,每一滴都像一柄利剑,扎在了他五脏六腑上。 呼吸停滞了一样,憋得他头晕目眩。 碎瓦砾中间,七八个人把祁远和一个头发像枯草般的瘦小女人围在了半坍塌的墙壁下。 祁远的右手被一个胖子压在一块失去了原貌的水泥板上。 胖子另一只手里拎着一把砍刀,刀锋折射着冷光。 陶安然扯下了肩上的书包,安放在脏兮兮的垃圾堆旁,带着钢管走了过去。 黄毛的手下率先看见了他,伸手一指,黄毛旋即转了过来。 下一秒,黄毛大声贱笑起来,冲着陶安然啐了一口,“怎么又他妈是你小子!” 陶安然没理他,看了眼祁远,“放开他,有话好说。” “我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着?”黄毛拨开他小弟,往前踏了两步,盯着陶安然手里的钢管嗤笑了声,“威胁?nitama还嫩了点儿。” 陶安 恋耽美 分卷阅读9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然神色平静,“不是威胁,是自保。你放了他,要什么条件,我跟你谈。” 黄毛打量他,“谈?谈得起么你!” 陶安然嘴角一翘,“你可以试试,你众我寡,你不吃亏。” 这时,黄毛后面的小弟走上来,贼眉鼠眼地瞥着陶安然,附在黄毛耳边嘀咕了几句。 “也是,”黄毛挥开小弟,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绕着陶安然转了一圈,“看你小子是个讲理的,那老子就大发慈悲,跟你谈。” 黄毛话音还没落下,那边被胖子摁住的祁远忽然爆发了不知名的小宇宙,事态突变,正看热闹的胖子手下一松,竟然没压住,让祁远屈膝砸在了自己小腹上。 祁远站直了,目光落在陶安然脸上,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仿佛周围站的不是要把他打残的混混,只是一堆没用的碎石瓦砾。 很好,他们俩没上演“你快走”“我不走”的神奇剧情。 陶安然莫名其妙地跑了个神,自娱自乐地想道。 三秒内,还没等祁远摆出一个酷帅的造型,就又被黄毛的小弟给摁住了。 不得不说,小弟们反应是迅速的,担得起要债这份高风险工作。 “别动他,”陶安然转向了黄毛,“你动他,一分钱都别想拿着。” 陶安然边观察边说话边猜测,把脑子转成了强力马达。据现场情况估计,是麻杆儿的妈又欠债了,祁远过来收拾残局,结果没能收拾好,把自己折这儿了。至于黄毛,这个失智青年一方面是耀武扬威,一方面是为了要钱,钱拿不回去,他跟上面的人没法交代,说不定也要挨一顿揍。 所以陶安然赌了一小把,只要黄毛肯“谈”,那就说明能用暴力以外的方式解决问题。 为了钱,黄毛现阶段肯定不会把他们仨“弄死”。 黄毛摆摆手,钳制住祁远的俩小弟略松了点劲儿,但也没放开。 “欠多少?”陶安然问。 黄毛点了根烟,慢慢吐了个烟圈,用一种要报出惊天巨债的姿态说:“五万。” 陶安然看一眼祁远,在他怒视下点了头:“行,这钱我替她还。” 作者有话要说:  中二狗血线的黄毛剧情两章内结束,本章略短小,赶得及的话凌晨会再更一章 ☆、第 55 章 跪坐在破瓦片中间的麻杆儿妈——茅倩,比任何人反应都快地先亮了嗓子。 她踉跄着扑过来,一把抓住了陶安然的手,瞪大了那双眼白泛黄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小伙子,你能帮阿姨还钱?真的?” 陶安然垂眼看看她那枯瘦如鸡爪的手,“不白帮,你得写借条。” “这……”茅倩倏地松了手,像抓了块火炭一样地躲开了。 黄毛嘴角高高翘着,看戏似的,在一旁吞云吐雾。 泛着青色的烟雾里,祁远一眼不错地看着陶安然,他脑子里转着成百上千的念头,可嘴却闭得死紧。 帮不上忙,也不能当猪队友。 “不写借条也行,”陶安然扫一眼黄毛,“祁远我带走,她你随便处理,我不报警,有意见吗?” 黄毛目光在仨人脸上转了几圈,算是明白过味儿来了——敢情这看着挺斯文的小子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在他眼皮下玩套路。 不过这波他们不亏,陪演一场纯捞好处。 “行啊,带走吧,本来也没他什么事儿,非一头撞进来,还落满身伤,我都替他亏得慌。”黄毛伸手一弹烟灰,“滚蛋,赶紧滚蛋,没耽误老子砍贱人那鸡爪。” 黄毛说完,手下小弟却没立刻放人,倒是陶安然退了两步,手里钢管也扔脚下了,一副要打道回府的样子。 后面拎砍刀的大胖子得令,踩着碎石稀里哗啦就冲着茅倩过去了。 茅倩登时又尖叫起来,那叫一个凄厉。 陶安然无动于衷地看着,等茅倩被大胖子吓唬得差不多了,又糊了满脸鼻涕眼泪的时候,才上前两步,问:“借条,写吗?” 茅倩已经快被顶到鼻尖上的刀刃吓疯了,当即点头如捣蒜,“写写写,我写!” 陶安然“哦”了声,转身走回放书包的垃圾角,从里面翻出来作业本和笔袋,又走回来,把纸笔往茅倩面前一递,“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后面按上手印。” 眼前场景透着股荒诞不羁的幽默感,黄毛和他一圈小弟看西洋镜一样,瞅一眼墙角安静矗立的书包,再瞅一眼口述借条述得层次分明、逻辑清晰的陶安然,不约而同地对他产生了新的认识——这不是一个高中混子,这是一个只活在“听说”里的种子型选手。 大混混们不由得肃然起敬。 借条到手,陶安然折好了收进自己书包夹层里。看一眼目瞪狗呆的男朋友,冲他笑了下,然而问黄毛:“转账行么?卡我没拿。” “行行,怎么都行,”黄毛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不是,那什么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连印泥都随身带着?” 陶安然淡淡一笑,“以不变应万变。” 黄毛悄悄觑他一眼,感觉这小子他娘的有点儿吓人。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祁远也算是明白了——他们家桃儿压根就没别的打算,他从一开始就要拿钱了事。 崩溃吗?愤怒吗?无助吗? 都有的。 但这时候抽风蹦高都没用,事儿得一件一件解决。不可否认,陶安然的办法最稳妥。 干涸的血粘在祁远眼角上,生生把他视野压窄了一半,因此陶安然从另一边投过来的目光他一点也接不住,只能目视前 恋耽美 分卷阅读9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方,面无表情。 酷到没朋友。 距离陶安然安置书包的垃圾堆外五米左右,胡谦、李浩、张天桥以及被他们半道拦住的小胖墩曹晓飞,一同缩在半面墙下,紧张地盯着前面“战场”。 “咱们什么时候冲过去?”张天桥压低了声音,下巴搁在胡胖胖脑袋上,问道。 “冲你妹,”胡谦捏着嗓子,“没看见陶神一个人就控全场了么。” 李浩:“你哪只眼看出来的?” 胡谦啧了声,“废话,没确保安全他扔什么‘武器’?再者,从咱们蹲这儿到现在,那边打了吗?没啊,没打说明什么?说明这事已经和平演变了。大桥你能不压我么,我脖子快他妈进胸腔了。” 张天桥移开了下巴,“哦。” 曹晓飞左右看看,终于还是没憋住问了他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我哥的弟?你们不怕拦错人了?” 李浩看他一眼,仿佛看个傻子,“你得相信你哥对物体的描述能力。” 曹晓飞:“……”你说谁是物体! 然而敢怒不敢言,只好安静如鸡。 四人旋即相顾无言,你看我一眼我又看你一眼后,同时把目光转回了矮墙另一边。 短短几分钟,转账已经完成了。 得益于黄毛他们丰富的银行卡种类,这个转账连行都没跨,方便快捷,易于操作。 收了钱,黄毛就带着小弟撤了。 临走前,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被无形的雷劈了,一直以王八蛋形象示人的黄毛忽然过去拍了把祁远的肩,“该高考考去,甭掺和那傻娘们的烂事了。” 茅倩歪在一边抹了把鼻涕,转脸对陶安然露出个谄媚的笑,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 陶安然抬手一拦,神色近乎冷漠地说:“您不用跪,那五万块钱是我借给您的,您每个月按借条写的还给我本金,利息不需要。您要还想当老赖也没事,有法院有警察,可以强制执行就把您房收了,您要不想露宿街头就按时按点,把钱给我打过来。” 茅倩脸上的笑像被风吹散的烟尘,转眼就不见了,她几乎是愤怒地、恶狠狠地瞪着陶安然,啐道:“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姨,”祁远在陶安然开口前出了声,“我对麻杆儿的承诺算做到了,往后您的事儿就跟我没关系了。劝您一句,别赌了,好好找个工作,安稳地挣点工资。等麻杆儿出来了,再赚钱孝敬您。” “找工作?我能找什么工作?我他妈做鸡都没人要了!”茅倩忽然狞笑起来,“你们一块儿打的架,怎么就我儿子进去了?还不是你,还不是为了给你个小兔崽子顶雷!告诉你,老娘没钱还,这钱就是你个王八蛋欠我的……” 茅倩越骂越起劲,后面已然不堪入耳了。 陶安然过去架起祁远胳膊,手臂环住他的腰,撑住了他道:“走吧。” 祁远点点头,离开前又看了眼站在残垣断壁下破口大骂的茅倩,皱着眉欲言又止,最终,他慢慢叹了口气,一瘸一拐跟着陶安然走了。 祁远这场闲事管的让人费解,胡谦在出租车上对着他耳朵嚷了二十几分钟,前后都不带重样的,嚷得脸红脖子粗。祁远知道自己犯病、理亏,于是骂不还口,听了一路教训。 张天桥和李浩跟他们走了反方向,先把曹晓飞送回家,再三嘱咐了小老弟要守口如瓶后,也各自回家了。 虚惊一场,俩人都松了口气。 医院走廊里,陶安然和祁远并肩坐着,等胡谦取药回来。 祁远脑袋上缝了三针,缠了圈纱布,胳膊上不同程度大大小小的淤青让他看着像头金钱豹。 陶安然冷笑着打量他,“你那么牛逼你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祁远用膝盖蹭蹭他,“我错了。” 陶安然腿一并,躲开了,“那五万你打算替她还我是吧?” 祁远轻轻地“嗯”了声,“你后面那句话不也就为了吓唬她么,这种私人写的借条,哪有人帮你执行房子去?” 陶安然沉默了一会儿,说:“麻杆儿的事,事实清晰,结果也明确,他坐牢不冤。你没和他一块儿进去,是因为你没犯罪,不是他代你受过,你不能有‘幸存者思维’。”他顿了顿,“我没别的要求,就一个,咱把高考妥妥地考了,行吗?” 祁远望着天花板,过了很久,他才一字一字斟酌着道:“五年级时候吧,麻杆儿替我挡过一板砖,直接砸脑袋上了。当时挺严重的,让他落下后遗症了,我记得他妈那天也跟今天一样哭死哭活的,要不是他爸拦着,她能把我脑袋也开瓢了。所以,不光是你刚说的那个原因,也是……我欠他的。不过这一遭折腾完,就算是……还清了。” 他扯了下嘴角,“我肯定拼劲儿考,稳住咱们学霸情侣的队形。” 作者有话要说:  黄毛哥就此谢幕,江湖不见。下面就是高考线了,等结束,我们也就离尾声不远啦 ☆、第 56 章 回去的路上,胡胖胖大概也喷累了,说不动了,少气无力地从前座转过来看着祁远,“你有空跟老薛道个谢,他在飞越地平线打工,要不是他通风报信,nitama就凉了。” 祁远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知道了。” 胡老妈子不放心,又嘱咐陶安然,“大神,你可不能再放纵他了,瞧他那个比野驴还能尥蹶子的架势,你惯他就是害他,知道不?” 陶安然看看他,“知道了。” 胖子忧虑地看他俩一眼,感到了深深的忧愁,愁白 恋耽美 分卷阅读9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了少年头。 出租车把祁远和陶安然放在了附中门口,载着胡谦继续走了。 夜风微凉,迎面扑过来,提神醒脑。 放眼望去,院里连鬼影都不见一个,祁远试探着碰碰陶安然垂在身侧的手,见他没反应,于是摸过去牵住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小学生放学手拉手过马路一样回到了单元楼下。 “诶,”陶安然拉着他停下来,冲着他脑门一扬下巴,“姥姥看见得拿拐杖抽你吧?” 祁远露出满脸可怜,“是,得挨一顿。” 陶安然勾起嘴角笑笑,“挺好,你欠揍。” 说完,他转身上楼,祁远缀在后面活似条无处安放的大尾巴,探手到他掌心里挠挠,“我背上腰上都有伤呢。” “哦,是啊,”陶安然边走边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好可怜。” 祁远勾着他的小拇指,安静下来。剩下的路程只有两层半楼梯,不到一分钟就走完了,再见他就是明儿一早了。 慢吞吞叹口气,舍不得。 爬上了五楼,祁远赖着不撒手,赖到楼道灯全灭了,才附在陶安然耳边说:“我全身疼,亲一下好不好?” 在他凑过来前,他家桃子出手如电,给他把脑袋摁回去了。 祁远作势捂住胸口,“受伤了,内伤。” “回去练神功续经脉吧大侠。”陶安然摸出钥匙来,哗啦一阵响,弄亮了楼道的灯,然后留给他男朋友一个潇洒的后脑勺,回家了。 祁远站在楼道里出了两秒的神,对着防盗门运了会儿气,这才开门进家,准备迎接来自姥姥的狂风暴雨。 当夜,祁远不出所料在屁股上挨了顿鸡毛掸子,然后拖着一身疲惫半身伤,自己躲厕所里对着镜子揉药膏,边揉边想他刀子嘴的男朋友。对门,陶安然草草冲完澡之后,扛不住曹晓飞的软磨硬泡,干脆编了个故事把小孩唬得一愣一愣,硬觉得他哥是学霸里最狠的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能单挑十个大混混那种。 陶安然无力纠正他离题八百里的错误认知,伴着似有似无的话音,很快沉进了黑甜乡里。 转天,在上班族和普通学生还在休假的时候,高三生们丧尸一样踏着清晨的雾气出发了。 祁远脑袋添了新伤,高三六班的诸位见怪不怪,亲同学们没一个感到惊奇,倒是从后门溜达进来监早自习的刘晴盯着他顶的那块纱布满脸不爽,在巡视完一圈后,把大佬拎走了。 老班一走,胡谦立马就不是他了,秒秒钟活跃起来。 这位灵活的胖子把手里装模作样的书一撂,凑近了陶安然,“你教育他没?” 陶安然想了想,道:“没顾上。” 胖子痛心疾首,“怎么能没顾上呢!你俩回去那大把时间都干……”他狐疑的目光在同桌脸上逡巡一圈,“不是吧,他都那样了,你们还……” “啊,”陶安然把视线重新拉回到世界洋流图上,“情之所至,没办法。” “卧槽?”胖子瞪大眼,“完了完了完了,纯情的你已经被祁远那王八带坏了!” 陶安然笑笑,默认了。 胡谦暗呼一声,趴倒在了桌面上,并麻溜儿地给后面李浩传了张悲愤的字条。 自从四个人一块儿去了趟滨市,陶安然和祁远就相当于在各自同桌面前出柜了。只不过四个人默契地谁都没把这层近乎透明的窗户纸捅破,除了祁远私下里跟胡谦生冷不忌地胡乱出了两次柜,陶安然这边根本提也没提过。 不过既然朋友们看出来了,陶安然也没想刻意瞒着,但也觉得没必要拿个喇叭四处张扬。说到底,喜欢谁和谁谈恋爱,这都是私事儿,碍不着谁也无需向谁交代。 第一节上课铃打响前,祁远被放了回来,一脸平静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刚挨了顿呲儿。 “说什么了?你撂了吗?”作为有幸旁观了“战斗”的吃瓜群众,李浩仍然保持着前一天的高度好奇心。 祁远看看他,“撂你大爷啊,我有病吗?” 李浩摸摸鼻子,心说也是,谁没事跟班主任坦白校外打架斗殴的光荣事迹,嫌命长了么。 “那她说什么了?” 李浩搓搓手,还是好奇。 祁远:“建议咱们六个成立个学习小组,向孙不凡他们那拨互帮互助结对子的看齐。” “咱不是有么,”李浩飞快地展示了下黑屏的手机,“清北预备役。” 没等祁远说话,胡谦就转了过来,“不是……就咱那个群名,你真不好意思往外说,忒sb了,真的。” 祁远慢条斯理补了一刀,“你摸着良心说,这群自打更名以后,干过跟它那尊称挂钩的事吗?” 没有,完全没有。 它依旧行使着“吃喝玩乐约起来”的职能,非常有坚持。 “不行,这是拖延症,是病,得治。”李浩攥紧了拳,往桌面上一磕,“这样吧,咱们周末搞起来,学习小组燥起来。” 胡谦在前面附和,“好好好,搞搞搞。”仿佛发现了什么超级有趣的新型真人游戏。 祁远:“……” 陶安然:“……” 五中作为一所“区重点”,不算拔尖,但也绝不是垫底,所以收进来的学生和真正意义上的渣渣还有一定距离。 说白了,五中大部分学生脑子里还是有“高考”这俩字的,只是认识程度比较浅,远没到要为之悬梁刺股的地步。 所以,三分钟热度和恶性拖延症是他们的集体病症,要治愈非常之困难,这也就是升学率和生源持续趴在中庸水平的其中一个主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9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原因。 一环套一环,恶性循环。 现在,胡谦和李浩就被点燃了“三分钟热度”,很快,他们俩就把这股劲传递给了张天桥和赵翔,瘟疫一样,随即扫荡了整个后三排区域。 热度一直持续到了一周后的成人礼。 今年的成人礼比较特别,因为学校决定让高三生过得有点尊严有点期待,所以决定在礼堂搞个时长两小时内的,以“放飞我的梦”为主题的自由发言,并由校长为全年级每个人颁发一张“荣誉证书”,象征着长大成人。 关于“成人”,高三全年级也拎不出几个认真进行过思考的崽,崽崽们默契地为半天不用上课的自由时光而欢呼。 成人礼这天,男生们一水儿的白衬衫牛仔裤,硬生生拗出了校服的统一感,女生们打扮得就比较有想法了,长裤短裤长裙短裙不一而足,三三两两点缀在缺乏创意的男同胞中间,青春气十足。 胡谦扯了把衬衫领口,看一眼前面把平淡白衬衫穿出鹤立鸡群效果的二位,内心酸涩非常,碰碰旁边的李浩,“这二位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生出来就是为了衬托我们平凡的人类究竟有多平凡么?” 李浩打量着赏心悦目的两道背影,啧了声,“我的看法不像你这么肤浅。说实话,他俩早上进教室时候我就有种感觉……” 胡谦:“什么感觉?” 李浩顿了两秒,说:“我觉得他们这两匹狠人身上有种……要去领证的气场。” 胡胖胖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声张。” 李浩:“……”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匹颜狗,冲着颜和剧情兴冲冲刷了《破冰行动》,最后被一波中年男子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第 57 章 距离成人礼开始还有一会儿,不少人挤在礼堂门口拍照。 陶安然手里拿着便携单词书,一脑袋撞在了前面人后背上。 捂着脑门看他想一出是一出的男朋友,“干嘛?干嘛突然停了。” 祁远推着他的肩往门边走,“去那边,咱们也合张影。” “凑这个热……”话没说完,人已经被祁远推走了。陶安然叹口气,只好把小厚书往屁兜里一插,挨着祁远站好。 “胖子你躲什么躲,过来!给我们俩拍张照。” 祁远行动力惊人,三下五除二把落在他们后面、打算溜号的胡谦和李浩逮到了眼前,不由分说把手机塞到了人手里,然后退了两步回来,手往陶安然肩上一搭,“快,拍,一张不行,来个二十连拍。” 胡谦望着自己那没人性的发小,无语举起了手机。 李浩看着手机屏叹了口气,“我看你干脆直接用软件给他俩换成红背景吧。” 蓝天白云,绿树灰墙,干净的白衬衫,微笑的青春少年。 胡谦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连拍,五十张。 快速滑动的时候,只有他们头顶那几片云能证明这不是五十张重复的照片。 祁大佬不是很满意,揪住胡谦搓了一顿后,摄影师换成了李浩同学。 浩子欲哭无泪,总结完前人的失败教训后,冲着他俩说:“要不你俩亲一个?” 陶安然看着他,心说脑残,向前跨了一小步刚要吐槽,还没等开口,他男朋友就把这个脑残建议执行了—— 祁远一手撑着他的腰,一手捏住他下巴,嘴唇快而轻地在他额头碰了下,比蜻蜓点水更让人无知无觉。 光速般的一个刹那,被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陶安然仰首,心如擂鼓间,看见数道天光破皮透骨,铺满了整个心脏的位置。 周围攒动的人头里,登时传出高低起伏的一片惊呼。 不过这本就是个让人恣意飞扬的日子,别说是一触即放的吻了,哪怕有人在礼堂门口来个一分钟法式,也不是多么令人震惊的表现。 毕竟是他们要跨向人生下一个阶段的日子,那些青涩昂扬的时光,值得任何形式的纪念。 胡谦瞪着一双迷离的小眼,心说完球,贴吧里那栋西皮楼又能加盖一百层了。 官方发糖,谁踏马能拦得住! 胖子把手机往祁远怀里一扔,“你就可劲儿骚吧你。” 祁远正得意,听什么都好听,接了手机跟陶安然显摆,“我选这景儿还行吧,光和阴影正正好,你看你这一低头的侧脸,啧,帅得我想舔一……可欧。” 陶安然抬手一捏,把他嘴捏成了个鸡嘴,“闭嘴。” “害羞了?”祁远跟上去,小声嘀咕,“没事儿,我都观察好了,我是看旁边好几个姑娘连嘴都亲了,我才……生气了?别气啊,那你打我吧,来,打吧打吧。” 陶安然无语地看他一眼,让他如愿以偿在腰上挨了一巴掌,然后把他推进了他们班指定区域的椅子里。 后面李浩和胡谦挨着他们挤进来,一落座,李浩就凑上来冲祁远竖起了大拇指,“哥,我真佩服你,我要有你这勇气,早把女神拿下了。” “不是我说你,你老人家这行动力也就能和龟一战了,”胡谦道,“你再耗几天,毕业了,你的她就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后面的张天桥趴过来,“老胡说的对,浩子,你追人就得不要脸啊,要脸那肯定是追不着的。” 李浩吓得一蹦,“卧槽,这分贝你都能听墙角,我真他妈敬佩你!” 陶安然看了看旁边几位,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曲线救国?” 一向对八卦不感兴趣的大神忽然发了话,众人相当震惊,齐刷刷看着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9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李浩一瞬间求知欲爆棚,用一双大眼睛诉说着他的无助、可怜和弱小。 陶安然:“既然徐娇娇是徐子瑶的堂妹,那你可以走一下亲戚路线。” 众人:“……你怎么知道的!” 陶安然对他们的惊讶表示诧异,“你们都不知道吗?” “……” 我们不知道! 祁远眯了眯眼,“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和徐娇娇很熟吗?” 陶安然一脸泰然,“不熟,在教工楼碰见过几次。” 旁边三大只成功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转头叽叽咕咕自己研究去了,没人关注他们俩接下来的讨论。 祁远:“不熟还能聊这么多?” 陶安然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捕捉到他男朋友的臭脸色,十分费解道:“徐子瑶就在我们隔壁班,随口聊到很困难?” 祁远眉峰扬起,“反正没有女生跟我聊她家亲戚。” 陶安然想了想,得出一个颇可笑的结论,于是压低了声音问:“吃醋了?” 祁远:“呵。” 陶安然觑他一眼,没出声,祁远偷瞄着他面色,心想:“我稳了,我能扳回一局了。” “好像是放假前了,”陶安然拿出他的迷你单词书,不紧不慢翻开了,“有人托胖子给你捎了封粉红色、折成心型的信和一盒巧克力,放你桌斗里了,你不会没看见吧?” 话音落下,他薄薄的眼皮一掀,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祁远:“……我不知道,不是我,我没有。” “高考在即,千万别被粉红小桃花闹分心了啊,”陶安然笑笑,“远哥。” 他尾音咬得很轻,那一声“远哥”像带了个钩子,轻手轻脚地在祁远心尖上勾了下,酥麻且痒,喧闹的礼堂都没能挡住少年躁动的神经,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 祁远微弓了身,颓丧地扶住了前座靠背,脑袋侧搭在胳膊上,对自己这具诚实的身体感到无话可说。 “怎么了?”陶安然俯身过来,手下意识搭上了他膝头。 祁远:“……”我可能要炸了。 “别……先别碰我,别跟我说话,让我试着强行进入贤者时间。” 陶安然反应了下,立马撤回了手,憋着笑看他男朋友委屈的背影。 十分钟后,整个年级在乱糟糟中各自坐好,即将卸任的学生会主席暂领了主持任务,整顿好纪律后,请上了校长发表讲话。 校长是去年到任的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头儿,说是老头,他年纪其实也不大,只是长的着急了点,当然,也有可能是搞教育工作劳心劳力的结果。 校长是个温吞性格,说起话慢声慢气,听得人昏昏欲睡,讲稿过半时,礼堂里已经达到了鸦雀无声的效果——崽子们多半数已经开始磕头虫一样点脑袋了。 祁远坐直了,胳膊挨着陶安然凑过来,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晚上来我家复习?” 陶安然好笑地看他一眼,“好。” 祁远叹了声,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裤腰,靠着椅背舒服地瘫着了。 成人礼的流程进行得有条不紊,校长讲话结束后就是学生会主席代表在座几百号人致辞,再接着,就是他们今年别出心裁的“放飞我的梦”自由发言阶段。 同学们在这个环节出人意料地精神起来,并且极大地展现了参与欲望,一个接一个上台,个个红光满面,说出来的梦想五花八门,中间还有一个打算考佛学院,去接管一座破落寺庙的。 他说:“我已经看透了同学们,万丈红尘皆虚妄,没意思。等我将来有了自己的庙,欢迎你们来添点香油钱。” 下台以后,他向四周围的同学免费发放了自己念经开光的护身符。 胡谦看得直咋舌,“这哥们疯的有点厉害。” 李浩摩挲着下巴,道:“但他好歹是个有梦想的人,你有吗?” 胖子看看他,“没有。” 祁远转向陶安然,“你有吗?梦想。” 陶安然想了下,说:“不算有。” 以前,陶安然的想法都囿于学习这条道路,譬如考哪所高中,上哪所大学,学哪种高精尖的专业。后来,他被命运拉进了现实里,发现通往未来的道理是需要人民币来铺的,于是他简单粗暴地修改了前进方向。再后来,祁远毫无预兆地进入了他的生活,尽管他不知道他们究竟能走多远走多久,但他偶尔构想的关于未来的画面里,这个人逐渐清晰,清晰到他已经不知道没有他的生活将是什么样子。 但这些和“梦想”是没有关系的,只是和“未来”有关。 身边爆发的掌声打断了陶安然的思路,他这才发现,祁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站到台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不小心,过零点了,哎………… ☆、第 58 章 掌声渐熄,祁远站在台上端端正正鞠了一躬,站在了立麦前。 陶安然肩背都绷紧了,专注地看过去,比他本人上了台还紧张,掌心都微微沁了汗。 祁远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校领导和同窗们,然后缓缓落在了观众席右侧中后方——陶安然的方向。 “方才同学们讲了挺多,远大而不失诡异的梦想。” 他顿了顿,台下稀稀落落溢出几声没憋住的笑。 “等‘成年’这道门槛跨过去,我们就是个完整的‘人’了,应该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甭管现在说出来多不切合实际,都没人会笑话你。但我想说的,一点儿也不‘高远’,它长相比较朴实。” 祁远语速不快,话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9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带着点笑音,不深沉也不沉重,与前面声泪俱下的孙不凡达成了互为反义词成就。 “在将来的某一天,我想和我的爱人光明正大地手牵手走在大街小巷,不必在意吃瓜群众的异样目光;我要有细水长流的收入,不多也不少,够给姥姥养老够负担我俩的小日子;我要身康体健,争取比我爱的人多逗留在世间几天……” 他下一句话,没头没尾,但却准确无误地戳在了青春迷茫的许多人心窝上,“所有逆风而行的路,都值得坚定勇敢。” 话音坠地,他再度塌腰鞠躬,“谢谢。” 掌声响起,祁远在男生们起哄的口哨声里下了台,从从容容向着后排走去。 观众席第一排,校长对教导主任道:“所以说早恋要及时引导,而不是强行压制,这容易让孩子们认为他们是不被社会接纳的。恋爱是多美好的事情,到了孩子们这里,‘光明正大’地牵一牵手都成为一种奢侈的梦想了,这是我们在教育工作上的失误啊赵老师。等结束以后你牵头一个工作会,我们来讨论一下,以后是否必须要联合家长来‘棒打鸳鸯’,”他慢慢叹了口气,“其实在上届七班那两位闹殉情的同学之后就该引以为戒了。” 教导主任顶着“地方包围中央”的锃亮脑门,皱起个沟沟壑壑的眉头,咂摸片刻,他把自己的长篇大论往回吞了吞,说:“好。” 他对现任校长挺有意见,这位拥有老古董外形的“空降兵”内里却包了颗与时俱进的心,就像杨亮那事,捅到这位面前以后他居然听之任之,压根没打算处理。如果不是自己私下里向几个相熟的家长透露了杨亮个人问题,由家长联合出面,像杨亮这种人指不定能闹出什么恶心人的大新闻呢。 教导主任暗自长叹一声,感觉自己头顶有这座大山压着,别说教育工作了,什么工作都难开展。 梦想?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叼着“梦想”回到自己位置的祁远热乎乎地挨着陶安然坐下了,平静了半天的心率这时候才大梦初醒般狂飙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陶安然手背碰碰他的,各自的手掌默契地找到合适的位置,十指交握。 “未来”是什么样的,祁远三言两语间,就把他脑海中模糊的画面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心里的饱胀感让他扬起嘴角,指尖拢着祁远的手背挠了挠。 多的话不用说,他都明白,祁远想。 成人礼安排在上午,中午吃顿饭,下午紧接着又是老师们“这要记那得背”日常念经。 向往自由的翅膀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现实一巴掌抽回去了。 晚自习前,胡谦扭过来,问几个人,“那等会儿还趴体不趴了?” 李浩头没抬,咬着笔头对着方程式皱眉,“别趴了,趴完我这辈子都和女神无缘了。” 后面张天桥跟着抬了抬爪,“我可以,我还能趴!” 他同桌扬起青春痘烂漫的脸,附和道:“我也可。” “你们二位呢?”胖子在祁远桌面敲了两下。 祁远一扬下巴,那意思,问你同桌。 胡胖胖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凑上去,“大神?” 陶安然笔一停,想了想,道:“翘了第二节自习吧,要不回去太晚了。” 胡谦:“……” 幸福来得好突然,差点没接住。 于是,少数服从多数,李浩那比纸片还薄的复习计划被当众腰斩。 他们六个人去了附近的烧烤摊,冒着回家被男女混合双打的风险点了三瓶啤酒,美滋滋开始撸串。 李浩给大家满上酒,颇是感慨,“我觉得咱们应该碰一杯,敬即将滚蛋的青春。” 张天桥“呿”了声,“在座除了老赵,哪个满十八了?青春,它老人家尚在不遗余力地折磨我们,离滚球还早。” 李浩不以为忤,“意思意思,成人礼都参加完了。” 胡谦过来凑热闹,“就是,来来,都举杯!” 六只带着干涸水印的玻璃杯碰到一块儿,“敬滚蛋的青春!” 陶安然笑着喝了半杯冰镇啤酒,安静地听着旁边的伙伴们互相吹牛打屁。其实不能说是青春已逝,而是少不更事的岁月渐行渐远了,往后,他们肩上扛的东西会越来越多,现在鲜活的面孔也将在时间的磋磨下,逐渐褪色。 成长是个残忍的课题,那些研究透彻的人,往往伤筋动骨。 “咱们也来个约定吧,”李浩说,“好歹今儿都是领过荣誉证的人了。” 胡谦:“爱卿有本早奏。” 李浩手里的玻璃杯当一下落在桌面上,“高考前,不翘课也不翘自习了,每周去图书馆约个单间,咱们小组互相督促交流,谁不来给谁记一笔,将来考完了一块儿罚,怎么样?” 张天桥皱着眉直挠头,“玩儿这么大?” 李浩:“那必须啊,都是要上独木桥的人。” “我同意。”赵翔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杯,平时最不积极的人倒成了第一个响应的。 祁远扫了李浩一眼,“我和桃子也没问题。” 李浩又拿眼神逼迫着张天桥和胡谦,两人坚持了半分钟,败下阵来,勉为其难同意了。 “既然说到这儿了,那……”赵翔转向陶安然,“以前都是误会,多有得罪,我自罚一杯算道歉了,咱以后恩怨两清,怎么样?” “当然。”陶安然拿起杯子和他碰了碰,把剩下小半杯喝干了。 秋意浓重的夜风扫过来,彻底吹走了残留的暑热。 枯叶逐渐掉光的时候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高三年级也进入了真正的压力头上顶时期。时间在陶安然这儿越发不够用,恨不得一秒钟掰成十份用,上课打个瞌睡都觉得浪费时间。 能成为“重点”的知识点越积越多,山一样码在眼前,背起来没有尽头似的。 过去月考现在变成了半月考,心态不稳定的个别同学在其中感受着上上下下的痛苦,益发加重了对未来的忧虑。 秋冬交替之际,高三二班的数学课上,当堂倒下了一个,送到医院一查,是心因性疾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只能休学了。 学生家长到学校来闹了一场,撒了通气,学校转头安排了心理辅导课,每周给崽子们叨叨二十分钟,真正是图个“心理安慰”。 陶安然在外界和自我的双重摧残下,个见长,人见瘦,现在和祁远站一块儿是差不多一边儿高了,可看着还是比他瘦一圈,整个人有种常年营养不良的气质。 祁远看在眼里,心里发愁得不得了,百度了一圈后,也没找着什么良方,只好去药店买了一堆维生素鱼油,又搜了七八种汤谱,买妥了食材,打算把男朋友往圆润养一养。 这天,陶安然正窝在祁远屋里边喝大骨汤边跟几何题较劲,忽闻门外一阵歇斯底里的哭闹声,他手里舀汤的勺一顿,和旁边祁远对视一眼,同时起了身往外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520快乐!总算赶上了12点前的末班车 ☆、第 59 章 “你去对门看看去,我喝完会自己睡。”祁姥姥坐在被窝里,伸手推推祁远,“方才闹那么大动静,警察都来了,肯定是大事,小然一个人怕不行的。” 祁远坐着没挪窝,转身把汤婆子包好了塞进被角,“您就甭操心了,对门还有曹叔呢。” 祁姥姥把半杯热牛奶喝完,杯子搁在了手边的矮几上,“邻里邻居嘛要互相帮忙,你说这一闹,他们家不得折腾一宿么,那对门还有个半大的小毛头呢,不要有人管管啊?” “哎呦我的亲姥姥,您怎么那么能操心,”祁远起身把灯关了,拿上牛奶杯,“等您睡着,我就管闲事儿去,成不成?” “这还像句人话,成了你去吧,我得翻腾会儿才能睡,“老太太拍了把荞麦枕,小声叹口气,“老人家了,入睡难,还觉少。” 祁远掩上门,去厨房涮了杯子,这才揣上钥匙轻手轻脚出去了。 一个多小时前,几位背影相当雄伟的女士打上了门,说蒋敏是丧良心的贱人,揪着她头发叫还钱,顺手把曹蓝天也给揍了。陶安然和祁远上去拉架,每人挨了几下子,没到鼻青脸肿的地步,但也挨得挺扎实,皮肉一块儿蹦着疼。 事情后来的发展就比较玄幻了,打人的女士们往曹家门口一坐,开始哭天抹泪,惊动了半个单元门的人跑出来看热闹,随即有个年轻的住户报了警,于是一干人等悉数被打包带走了。 祁远出门前给陶安然发了条微信,“哪儿呢?” 陶安然回:“楼下。” 祁远披上外套下楼,顺手在兜里揣了盒热牛奶和几块小饼干。 陶安然在楼门外的石台上,嘴里叼着烟,四十五度仰望星空,整个人被罩在一团烟雾里。 “疯了?”祁远过去劈手把烟夺了,“以为自己是烟囱呢?” 陶安然仰首看他,没说话,眼神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祁远垂着头,发现他本来就瘦削的下颌现在更显得角度锋利了。左右偏头看了眼,确定没人,祁远伸手勾住他下巴,在唇角吻了下,分开时用舌尖轻舔了舔,尝到一股很淡的铁锈味。 “没事,都十二点多了,”陶安然声音又低又哑,张开了手臂,“抱抱吧,我头疼。” 祁远叹口气,烟头扔脚下碾灭了,过去把人收进怀里,手掌一下下捋着他的后背。 陶安然把脸埋在他胸口用力蹭了几下,擦得脸皮火辣辣地疼,“你说她那么大人了,怎么能干这么蠢的事儿,每天活着都不带脑子玩儿吗?” 他脸压得很紧,祁远都感觉自己是从胸腔里听见了他的声音。 祁远捻捻他扎手的头发,“现在怎么办,去派出所吗?” “不去,”陶安然闷声说,“曹晓飞一个人在家……我明儿还得去学校。” “到底什么事儿,”祁远像风箱压出一大口气,“愿意说说吗?” 陶安然把自己的脸拔起来,点了下头,“去操场?” “走。”祁远把他从石台上拉起来,然后牵住了手,没再撒开。 夜里空荡荡的操场有种闹鬼的气氛,平时照明的灯都灭了,只剩下门口一盏比打火机亮不了多少的灯泡倒挂着。 但这种相隔三米外分不出是人是狗的黑暗却能带来某种隐秘的安全感。 陶安然和祁远坐在黑黢黢的看台正中,手拉手在一块儿靠着,状态有几分凄凉,活似一对卖火柴的小男孩。 “蒋敏把他们的存款多半都投进去了,还有我妈给的那些,一开始应该是赚了点,后来拉她入伙那几个人跑了,跟着蒋敏一块儿投钱的人只能来找她,现在血本无归……刚才曹叔说她可能得承担一部分责任。” 陶安然嗓音干涩,“你下楼之前,曹叔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帮着凑凑钱。” 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块巨石压在少年单薄的肩背上,来路茫然不清,去路渺渺无望。 祁远握着他的手捏了下,“明儿一早我就去银行,你和……” “不了,”陶安然抬头,打断他,“不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也许是察觉到语气的生硬,陶安然缓了口气,说:“这和麻杆儿妈那事不一样,当时一边是生一边是死,我总不能选同归于尽。” 祁远偏过头,在夜色里只能捕捉到他一丝模糊不清的轮廓,“现在一边是监狱一边是自由,有多大差别?” 陶安然默了片刻,道:“不一定能到那一步,等等看吧。” 然而这话说的底气不足,声音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这天夜里,他们在操场汲取着彼此身上微薄的热量,坐了两个多小时,被初冬的北风吹成了两条硬邦邦的人干,转天,该上学的接着上学,该上班的却无故缺勤了。 曹晓飞在巨大的惶恐里变成一只乖顺的鹌鹑,曹蓝天开始从早到晚不着家,到了家不是抱着瓶二锅头就是不发一言地钻进屋里唉声叹气,陶安然勉强维持住了表面上的规律,却不知道这根弦什么时候会断开。 蒋敏在案件里扮演的角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被熟人骗着入伙,成了白纸黑色上印的法人,而其他人的跑路,则进一步把她推到了深渊之中。 她成了名副其实的替罪羔羊,但就客观事实来看,谁又能说她真的无辜。 曹家头顶那块天颤颤巍巍烂了个窟窿,就像曹蓝天说的,他就是个教书匠,活了四十几年遵纪守法,胆小怕事,怯懦无能,他既不知道该怎么帮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孩子开口。 这一重压力,在无形中被他挪到了陶安然肩上。 曹晓飞的功课、一日三餐,除了以他个人能力和智商能解决的之外,陶安然承担了其余大部分,一面劳心劳神,一面要撑着各科复习不能落下去,没出俩月,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把可怜的排骨,就连祁远那种填鸭式喂养都没能让他胖出半斤。 期末考之前,一波流感席卷了五中,陶安然不幸中招。 “老祁,桃子……真没事吗?” 放学前,胡谦和李浩凑过来,眼巴巴看着祁远。 祁远收拾桌面的手一顿,“没事儿,就是个普通流感。” “他一般可是轻伤不下火线啊,”胡谦趴在桌面上,压低了声音,“你就说实话,他家是不出什么事儿了?上次咱们小组周末补习,我听……” 祁远眉峰一挑,“说了没事,老妈子人设设上瘾了你?” “不是,远哥你别急啊,”李浩左右看看,“我跟你说要是钱的问题,我能给桃子凑,真的。” 祁远把发下来的卷子折好,分门别类装进文件夹,又妥帖地收进书包,“谢了兄弟,真扛不过去我说话,先走了。” 他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大步流星走了。 李浩和胡谦面面相觑,一时间两只话痨技能全失,各有各的不是滋味。 半天,李浩才动了动嘴,说:“那什么,老胡,我觉得桃子虽然话不多,但其实对咱们……挺好的,是吧?他有事,咱就这么干看着,这……不是讲不讲义气的问题,怎么感觉不是人干事儿呢?” 胡谦叹了口气,“可不咋地。” 李浩满脸的忧愁,“那怎么办?” 胡谦想了想,说:“两样。一期末别考那么烂,就算对得起桃子周末跟咱们浪费的宝贵时间了,二吧……我看要不咱俩去超市买点鸡啊鱼啊给老祁拿过去。” 李浩:“干嘛?” 胡谦叹气,“你个不注意观察生活的sb。” 李浩:“……” 祁远在把自行车踩成风火轮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车行的电话,对方给他报了个价,比他拿出去的价格低了两三千,他大概一合计,同意了,对方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挺高兴,告诉他转天一早就能打款,一共一万二。 挂断电话,他踩着超市下班的点儿,进去火速抢买了两捆菜和半只鸡,然后又踏上风火轮,紧赶慢赶回到附中。 祁远敲门的时候,陶安然正窝在床上半死不活地做一张文综卷子。 曹晓飞趿拉着拖鞋来开门,一看是祁远,瞬间立正稍息,只差给他敬个礼了。 祁远揉了把小胖子脑瓜顶,往他手里塞了一小包棉花糖,逗小狗似的,“自个儿吃去吧。” 曹晓飞夹着棉花糖跑进屋,一蹦上了床,边看怪兽电影边美滋滋嚼起来。 自打陶安然感冒,曹晓飞就挪到了他爸那屋,和曹蓝天挤一张床。而曹蓝天近来又早出晚归,曹晓飞睡下了他也未必能回来,所以曹小胖一下子就“猴子称大王”了。 “来了?”陶安然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了句。 祁远反手把门掩上,“嗯,把卷子给你拿过来。” 陶安然把口罩扣上脸,指着斜对角的小圆凳,“卷子放这儿,你坐那儿。” 祁远搁下卷子,瞪着小圆凳笑了声,“刚来就给我发配边疆。” “怕传染你。”陶安然看看他,“烧得我现在看东西都重影儿了,你站灯下面就感觉有两个你。” “嗯。”祁远低低应了声,过来把手贴他额头上试了试,烫手。 “手够凉的,”陶安然喘了一大口气,“舒服。” 祁远挨着床边坐下来,“那我贴会儿?这还有一只呢。” 陶安然扒拉他,“别,你上墙角去。” 祁远不是很想蹲墙角,于是没动,在床边坐成一尊条线漂亮的雕塑。 陶安然没力气打发他,只好自己往里缩了几寸,又把口罩捂紧了。 “别一副良家妇女碰上登徒子的模样,好像我要趁你虚弱把你怎么着了似的。”祁远垂着眼笑了下,“说起来,我生日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过完了,十八了啊,你……” 说起这事,陶安然全身上下就剩下愧疚了。 也是不凑巧,祁远生日前后正赶上蒋敏立案侦查,曹家鸡飞狗跳,他脑子里翻滚的全是那些鸡零狗碎,等想起来时候已经到了祁远生日当天。 陶安然事后琢磨,要是最糟糕男友有评比大赛,他大概能在其中获得某项殊荣。 一只临时买的蛋糕和临时买的围巾构成了庆生的主要道具,如果不是祁姥姥张罗出满桌香喷喷的菜肴,那他们俩大约就只能拿蛋糕填肚子了。 “还内疚呢?”祁远觑着他的脸色,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回神了宝贝儿。” 陶安然在他清亮目光的注视下,忽然就脆弱了,嘎嘣脆和要掉眼泪的弱。 “明年,你生日的时候,补给我。”祁远微凉的拇指擦过他的眼角,“我和你一块儿过十八岁,今年的不算。” 他的话音飘过去,成功把陶安然眼窝里的堤坝给带塌了。 祁远说不上那一刹那心底涌现的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半跪在床沿上,把滚烫的陶安然拽过来,任由他从默然流泪到放声大哭。 他有多压抑多痛苦,祁远是没办法切身体会的,但另一种切肤之痛却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他从没想过,生命会出现一个人,让他恨不能把他的苦难都接过来,以身替之。 可惜上帝并没赋予人类这项技能。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陶安然带着感冒的尾巴走进考场,在考最后一场外语时候咳得死去活来,带着种要把肺吐出一片的错觉里结束了整场考试。 考完试,崽子们并没如往年一样迎来寒假,而是直接进入了补课模式。 校长拍板决定,他们五中今年的放假时间要向一中看齐——奋战到农历腊月二十八。 非常残忍。 期末成绩下来的时候,陶安然这场历时半个多月的感冒终于痊愈,给了他手撕成绩单的力气。 陶安然仍然是年级第一,但对比他本人,分数却是下降了。在前后两次考试难度不相上下的情况下,他总分惨跌四十多。 这种差距,足够他和第一志愿擦肩而过,完美落榜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陶安然收拾了书包,转头敲敲祁远桌面,“翘课吧?陪我去个地方。” 祁远看他一眼,二话不说把自己书包收拾了,“走。” 两人趁着胡谦和李浩上厕所的功夫,一前一后从后门溜了。 从监控死角翻出学校,祁远掸了下裤腿上的灰,问陶安然:“方便跟我透露下你要干什么大事业去吗?” 陶安然:“去取钱,给曹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多码点……奈何困成狗,明天继续吧 ☆、第 60 章 陶安然取了四万,留下一万上大学用。他拿档案袋包好了四捆人民币,和祁远两人从自助银行出来,天色已经擦黑了。 银行门口,陶安然对祁远道:“要不……你先回吧,我想再去个地方。” 祁远笑笑,“赶我走啊?” “没,”陶安然面上赧然,“我想去一趟公墓。” 他把老爸给的应急钱就这么三两下给祸祸了,得去报备一声,要不怕老爸半夜入梦给他揍个姹紫嫣红。 “去看你爸?”祁远道,“那我还真有点紧张,毕竟是我老丈人。” 陶安然笑着踢了他一脚,“滚蛋,谁是你老丈人。” 祁远过去往他肩上一揽,“走,趁公交末班车前抓紧去。” 说是要坐公交,两人最后还是打车去的。毕竟公墓在市郊,回程说不好能不能打着车,得留点富余时间给末班公交。 车上,祁远有一下没一下捏着陶安然手指,拿在手里玩过来玩过去,只当司机大叔是个人工智能。当然,司机师傅跑车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男男、男女、女女……在他眼中早是屡见不鲜。 司机师傅抄了各种小道,成功避开晚高峰,不到四十分钟就把俩孩子送到公墓了。 下车时候,年过半百的师傅嘱咐俩人,“祭拜过了早点回,下山往东走两三百米就是车站,末班八点整,别迟了。” 两人拿了零钱,向大叔致谢,师傅将车开出去,看着后视镜里两道瘦高的人影,慢慢叹了口气。 孩子,可怜啊。 当事人陶安然倒没生出自我可怜的心绪,他抬头望一眼黑天里愈显阴沉的山头,忽然转头问祁远:“你怕阿飘吗?” 祁远:“什么?” 陶安然:“鬼。” 很难说大晚上进公墓,是什么样的一种唯物精神在支撑他们。 祁远沉默了片刻,得出个结论,“我老丈人应该会保护我们俩的。” 然后又挨了一拳。 山下连卖黄纸冥币的小贩都收摊回家了,更别提卖花的了,俩人找了一圈,只找着一片干黄的狗尾巴草。 “就它吧,”陶安然叹气,“我爸这人没那么多讲究。” 说完,揪了几根草,和祁远分了分。 祁远捻着枯黄的草,感觉老丈人应该不会保护他们俩了。 兔崽子们,不一巴掌削死就不错了。 两人举着狗尾巴草上山,像在举行一种神秘的仪式,配合着四周林立的墓碑,诡异中透着一股笑不出的幽默。 陶建军的墓地在山顶上,视野和风水都顶好的位置,据说是早年发家时他给自己定下的。也许是冥冥中注定,倘若他不一早选中这块宝穴,那待到他闭眼时的凄凉境况,母子三人怕是都挪不出余钱置这一亩三分地,那陶建军同志搞不好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现在还在屈居在家里的供桌上。 碑上的照片相当年轻,眉眼间和陶安然有几分相似。 照片里的人噙着笑,看着他儿子把狗尾巴草摆在自己碑前,看上去像是温和地原谅了自己养的不孝子。 “爸,我过来看看您,”陶安然从旁边松树后面找出来藏着的小扫把,一点点清着四周围掉落的松针松果和枯叶,“这是我男朋友……是,没听您的,我还是打算把这条路走到底。他叫祁远,你们认识一下。” 祁远拎着抹布鞠躬,“陶叔好。” “人好看又聪明,勤奋努力又深情专一,是我赚了,爸。”陶安然拂去碑上的薄灰,重新站回来,“您给我留的‘遗产’我差不多处置完毕了,可能不合您的心意,但都用在正事儿上了,没挥霍。您不就怕我成个没救的纨绔么,现在看着……从今往后都没机会了。” “我快高考了,有阵子不能上山来了,这次两手空空来的,您该骂就骂,反正我也听不见,下回给您补上,烧房子烧美人,让您在下面不寂寞。” 说完,他冲着冷冰冰的石碑鞠了三个躬,然后伸手摸摸碑上那照片,“下次见,爸。” 鼻腔泛着酸气,陶安然擦了把眼角,拉起祁远的手,“走吧。” 离开时,祁远余光落在墓碑上,暗自给了陶建军一个郑重的承诺。那句话很简单,但他一时半会儿当着陶安然的面说不出口,即便说出来也会因为太过年轻而显得不够力度,像哄人的花言巧语。 漫长的时光总会证明,那些不必宣之于口的、密密地缝进骨血的深情。 按照司机师傅指的路线,陶安然和祁远赶上了回市区的末班公交。 空荡荡的公交车,除了他们俩就只有困倦得睁不开眼的司机。 两人径直走到后排,肩并肩挤着坐在了空间逼仄的塑料椅上,四条长腿蜷曲在可怜的缝隙里,膝盖抵着前排椅背,有种无处安排的委屈。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曹叔钱吗?” “洗耳恭听。” “凡事都有个始终,如果说我住进曹家是开始,那这四万块钱就是结束。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原因接过了对我的抚养义务,这一年多总归是给了我一个落脚的地方。这事悬着……我也不踏实,现在……总算能安稳地喘口气了。” 陶安然目光一直偏向窗外,其实外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唯独映在玻璃上的他们俩的倒影非常清晰。想起这两个月的浑浑噩噩,仿佛被巨石压得难以呼吸的沉重,陶安然就想给自己脖子上挂个“此人sb”的牌子。 其实人哪那么容易想得开,一年半内,他平稳的生活接二连三出故障,就像以前骑过的那辆大二八,破破烂烂,蹬一脚恨不得掉下来三个螺丝帽。他在将就着、粉饰着太平熬过两个月后,终于决定动手“拆车”。 这一篇该揭过去了。 陶安然用力闭了闭眼,然后偏过头,说:“眼睛疼,让我靠会儿好不好?” 祁远没说什么,把他脑袋摁自己肩上,伸手遮住了前面刺眼的亮光。 “睡吧。”他说。 不知道陶安然有多长时间没睡过囫囵觉了,这晃晃悠悠的一个小时他竟然睡得格外香,无梦、踏实,险些睡得流口水。 车到站,祁远手指抹抹男朋友嘴角,把人喊起来,在他脑袋上扣上帽子,领迷路小朋友一样把刚睡醒还在散起床气的人领下了车。 他们一路走回附中,到单元门前的时候已经十点来钟了。 祁远叫住迈腿要上楼的陶安然,从书包里摸出来一个纸袋,往他手里一塞,“第一期还款。” 陶安然捏着纸袋一愣,“什么?” 随后摸出来内容物的形状,立马皱了眉,“你哪来的钱?” “存的,”祁远顿了顿,“不抢不偷,正路来的。” 陶安然瞪着他,心说真有两万存款,当时至于差点让黄毛把手给剁了?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什么,拨开祁远就回身去找,找了一圈,那地方果然空空如也。 回过头,把纸袋摔进祁远怀里,“你车呢?” 祁远直视着他,没说话。 陶安然逼近一步,近乎凶狠地盯着他,“我问你,你车呢?” 祁远肩背一松,笑了下,“卖了。” 陶安然又瞪了他两秒,然后猛地转身,不发一言地往楼上走了。 祁远站在楼下,慢慢呼了团白气,摸出手机来拨了个号出去。 陶安然在二楼接了电话,他趴在拐角的窗口上,探出半个人去看着楼下同时向上仰望的祁远,“有病?隔了六米打电话?话费多了烧的?” 祁远的表情模糊不清,只能看见腾起的一股股哈气,“刚见完你爸,拢共还没超过仨小时就害我要食言而肥,陶安然,你可以啊。” 陶安然嘴角微微上扬,“你暗地里跟陶建军同志许什么诺了?” 祁远叹口气,“秘密。” 陶安然手指尖抹过窗棂上的土,“你要半分钟内能上来,等我上班了就送你一辆哈……” 祁远响亮回应,“来了!” 陶安然:“雷。” 蹬蹬蹬的脚步声贯穿了安静的楼道,陶安然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压住疯狂野兔一样乱蹦的心跳。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感觉比操场上那晚还紧张和激动。 祁远人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陶安然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胀满了。 祁远过来弹他了个脑瓜崩,“咱俩可能打破情侣吵架和好最快吉尼斯纪录了。” “那也挺牛逼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陶安然说,“给我吧,钱。” 祁远把纸袋塞给他,“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陶安然看看他,笑起来,“好,知道了。” 他们之间,是有点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除了冲动、喜欢、欲望之外更紧密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咯 ☆、第 61 章 陶安然把两包钱放在曹蓝天面前,“这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曹蓝天抬起头,白炽灯下,他白眼球里缠绕的血丝蛛网一样,他动作缓慢地把纸包拢到自己跟前,弯腰塌背,打绺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粘腻的油光。 他喷出口酒味浓重的酸臭气,“行,这就算给你妈尽孝了。” 陶安然盯了他片刻,在走和问之间还是选了后者,“曹叔,当时我妈……俞知秋,为什么要给钱?” 曹蓝天往外拿钱的手一顿,“你问这干嘛?” 这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这小孩是找借口要把钱拿回去的可笑念头,以至于他倏地就抓紧了手里的两沓人民币。 陶安然垂下眼,“我没别的意思,要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嗐,”曹蓝天悄然松了口气,“没不能说,真也没什么,就是生活费,托我们照看你的。” 陶安然点点头,没多说,出去时候顺嘴嘱咐了句,“那叔你早睡,酒……少喝点吧。” 曹蓝天整个人缩在阴影里随口应了声,在门掩成一条缝的时候又想起什么,颤声喊:“等、等一下。” 陶安然从门缝里探出头,“叔你叫我?” “本来也不该跟你抱怨的,但……一家人么。你也知道,咱家现在穷,欠债,还得顾着你妈那边,我啊打算把这房就卖了,搬回我老娘的祖屋去。过阵子就打算搬了,你这又要高考,搬到那么远去让你来回跑,我这实在是……对不住你啊。” 欠债、卖房、搬家。 多熟悉的字眼啊,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陶安然活活愣了几秒,才缓过神,“叔,你带着晓飞搬吧,我下学期住校就行。” 曹蓝天张张嘴,那些充满愧疚的冠冕堂皇的话在他舌尖上兜兜转转,溢满了口腔却找不到出路,他忽然发现,不管说什么都太苍白了,他埋藏的心思已经曝露在光线下,并且被门外的少年看得一清二楚了,这时候就算他能舌灿莲花,也不过是戏台上的胡子,假就一个字。 “等她判决下来,叔你受累给我发条信息吧。” 在曹蓝天的印象里,这是陶安然跟他说的最后一句有实际内容的话。 搬家那天,曹晓飞大哭了一场。茫然无措四个字全部挂在了他脸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陶安然以后还能不能有联系,又哭天喊地地怨怪了他爸一顿,然后被曹蓝天打包行李一样地裹走了。 在彻底完成交接前,陶安然得到新房主许可,多逗留了一个礼拜。 一周后,踩着年关,陶安然带着他来时的那个行李箱,从楼道这一边搬到了那一边。 祁远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啧啧称奇,“没想到咱们早早就达成同居成就了。” 正铺床单的陶安然甩手把床上一个泰迪熊扔到了肚子上,“你再大声点儿,让姥姥也听见!” 祁远接住熊揉了两把,“本来就是姥姥提议的,我跟你说啊小桃子,我现在,胆儿,肥着呢!” 对上陶安然挑衅的目光,祁远仗着姥姥耳背,反手把门一关,飞身过去就把男朋友给压住了。 他一手按住陶安然胳膊,另一手精准袭击了他腰上的痒痒肉,把人挠的眼泪都快涌出来了才停手。 祁远跪坐在他大腿根上,压着他两只手,重重喘着气,“服不服!求不求饶!” “错了,远哥,我错了。”陶安然相当不真诚地哼唧了声,同时小幅度顶了下胯,正碰在火热撩人的地方。 “操……”祁远弓了下腰,手上力道立马就小了,陶安然趁机反扣住他手腕,一个翻身把他压住了。 手往下滑了滑,勾住了他裤腰,“要吗?” 意乱情迷中,低哑的嗓子吐出个难耐的字,“要。” 揉乱了新铺的床单后,俩人平躺在上面,小拇指互相勾着,你挠挠我我戳戳你,幼稚得不像话。 祁远慢慢喘匀了气,说:“要不……上网团购两箱抽纸和垃圾袋吧,我感觉这两项的消耗量会与日俱增。” 陶安然瞟他一眼,“把huangse废料收一收好么。” “不能,”祁远转头盯着天花板,“有你在旁边每天都脑内上演小黄片。” 陶安然胳膊支起来,俯身在他唇上轻碰了下,“忍者都是修炼出来的……起吧,把东西收收。” 祁远偏头看着男朋友饱满挺翘的臀和笔直修长的腿,恨不得他明天就满十八岁——看得见吃不着,这种修炼谁爱练谁练,反正他一天都不想忍了。 百忍不一定成金,也可能成公公。 就这样,陶安然在祁远家正式安营扎寨了。 祁姥姥对陶安然的到来非常欢迎,久不正式下厨的老太太要在除夕露一手,于是趁着俩崽子好容易捞着的几天假,把两人发配到超市去了。 大年二十九的超市人山人海,陶安然和祁远推着一辆车,手里拿着姥姥写的“菜单”,艰难地在人海里游动。 陶安然扶着购物车的车筐,转头跟祁远说话,“姥姥说买点花生瓜子,薯片虾条什么的,看春晚要吃。” 祁远被循环播放的“恭喜您发财”和嘈杂人声吵得耳边直嗡嗡,抬眼跟着喊了声:“再买点饮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料和糖!” 陶安然点点头,感觉他们现在不是在超市,而是在战场。 过年和男朋友逛超市,啧,不窝心,也不美好。 两个人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很快挑好了一大车七零八碎的东西,推着往收银台走,走到一半,陶安然发现祁远脚下忽然慢了,视线粘在左边货架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看……”后半句话被生生噎了回去,陶安然顺着他的目光盯着那一排小盒子,呼吸都跟着重了两分。 侧身一挡,伸手把他脑袋拨回去,“别看了,用不上。” 祁远捏着他的手,“我提前研究研究。” 陶安然飞快地往前后打量一眼,见没人留意他们,忙一手推车一手推人,把他满脑子不想正事的男朋友赶了出去。 在收银台等结账的时候,陶安然感觉有点窒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冈本和绿箭会码在同一个小架子上,然后祁远一边说着我要吃口香糖,一边拿了口香糖旁边那盒,塞在了薯片虾条中间。 他们后面站着位阿姨还有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当着她们的面,陶安然无论如何也没脸把套套再挑出来了,只好佯装那是一盒包装精良的口香糖,混在他们一堆粮食里,一块儿结了。 出了超市,祁远就把那一盒东西翻出来揣自己口袋里了,美其名曰怕姥姥发现。陶安然两个塑料袋一个车筐塞了一包,瞥他一眼,“干看着不能用你就不着急?” 祁远弯了下眼睛,“我把技术修炼好也是为了你。” 陶安然:“脸呢?” 祁远:“不要了。” 脸这东西,说不要就不要,完全没负担。 两人回到家,在姥姥的指挥下剁肉馅包丸子,顺便卤了一锅肉。陶安然人生中第一次和面发面炸麻花,虽说卖相介于油条和麻花之间,但味道尚可,祁远一个人吃了半锅。 晚上,俩小孩陪着祁姥姥围桌吃饭,老太太笑眯眯地给他们俩夹菜,让多吃点儿长高个儿。 “小安高了,刚来那时候比小远差半头呢,”姥姥给祁远碗里塞了块鸡翅,“你啊,不长了,可怜,多吃点吧,长壮实些也行。” 祁远被“可怜”二字扎了心,埋头啃肉,余光瞟着他面色白里透红的男朋友。 实在秀色可餐。 陶安然给姥姥夹了软和好咬的茄子,“您也多吃点,吃完饭我陪你在屋里转转,楼下冷,咱就不下去了。” “行,吃完饭咱遛遛,你们俩再陪姥姥看会儿电视,”姥姥乐呵呵的,“别成天就一脑袋扎屋里头学习,过年了,稍放松放松。” 陶安然乖巧地点头,“都听您的。” 祖孙仨人吃着饭,闲聊着,其乐融融。陶安然心里无比地温暖和踏实,他觉得自己上不及天下不碰地地飘荡了一年多,这双脚终于落到了实处。温馨的氛围是会让人眷恋的,一分一秒都变得弥足珍贵,陶安然一眼一眼地看着,一丝一毫地把细枝末节都刻进了脑子里…… 那些曾经失去的,命运总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弥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还没高考,为啥我有种要完结的感觉哈哈哈哈 ☆、第 62 章 大年三十晚上,曹晓飞给陶安然来了个电话,说完两句拜年的吉祥话,就没多余的可聊了,曹小胖在那边咕哝半天,憋出句“考试加油”,陶安然笑了声,说:“你也加油。” 努力长大,努力变强。 挂断电话,他给便宜弟弟发了一百块钱红包,算压岁钱。 陶安然趴在窗边看楼下人偷摸放不带响的呲花,手里拿着手机翻过来倒过去地转,却没有点开哪个软件打发时间的想法。 去年他和曹家的年夜饭八字不合,吃到一半就跑出去跟祁远在操场上放了一整箱仙女棒……没想到一晃一年过去,今年他居然是和祁远、姥姥一块儿包的饺子、看的春晚。 吃完饭,姥姥还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大红包。 幸福来得太不真实,陶安然几乎想抽自己两巴掌来证明这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幻。 手托着下巴,捻了下肉皮,挺疼。 祁远洗完澡,裹着一身还没散的热气,远远就看见他们家桃子不知道又沉思什么,边擦着头发边暖烘烘挤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陶安然脖子一绷,往后躲了半米,刷地转头看向屋门,压低了声音:“姥姥睡了?” “睡了,”祁远好笑地看他一眼,“慌什么,亲你一口跟咬你块儿肉似的。” 陶安然松了口气,趴回来,指着楼下两个现在看上去也就手指高的小孩,说:“去年咱们放的一大箱也是这个吧?” 祁远又偷着亲他一下,笑呵呵的,“是,想玩儿吗?今天下午卖炮的大哥还主动问我来着,真是敬业。” “不玩儿了,”陶安然摇头,“现在是赤贫阶段,得省着点。” 祁远看了眼墙上挂钟,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拉着陶安然在床沿儿坐下,习惯性地捏着他手指玩儿,“满打满算还有四个月,心里有成算吗?” “嗯?”陶安然转过头,“什么成算?” “清北预备役啊,忘了?”祁远道。 “啊,”陶安然笑了下,“有。” 虽说期末考砸锅了,但丝毫没影响到陶安然的作战状态。他清楚明白地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现在阻碍挖掉了,自然要继续前进。 目标就在那儿摆着,能不能摘下全凭这股劲儿能不能使到位了。 学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6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习实际上是个付出和收获比较成正比的事,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多数人所追求的公允,只不过身在其中的时候难以察觉,往往等走上社会才追悔莫及。 君不见有多少过来人都曾锥心泣血地扪心自问,当年怎么就没好好读书! 陶安然不想他将来会有如此一问,所以现在得玩命把自己的路铺得整齐点儿。 “考完可能就异地了,”陶安然蓦地转过头,指着男朋友鼻尖,“警告你老实点,别招猫逗狗的。” 祁远叹了口绵长的气,“你怎么抢我台词啊。”叹完,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不动了。 这个问题他们回避了挺久,一直想聊但谁也没忍心提这个话茬。 现在陶安然单刀直入把话豁开了,就算是堆硬邦邦的木头,他们也得张嘴往下啃。 “你是不是一直都……”祁远顿了下,看进对方平静的眼中,“挺没信心的,对我,对你自己。” 陶安然握住他摊开的手掌,把自己的手指穿过指缝间,紧密地压住了,“那你呢?信我吗?” 祁远反握住他,“信。因为是你啊。” 换个人可能就不行了。 因为是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你和我的感情,所以才能生出无所畏惧的信念,不把相隔的时光和距离当回事。 可……真能行吗? 祁远自己也没谱。 “总要往前走了才知道,”祁远说,“桃子,现在我们都没办法许诺什么,那东西说出来太薄了,一层两层现实困难压上去就过载了。但只要往前走,不断修正着磨合着,总能找到合适的办法,对吗?” 对吗? 不知道。 没有前人告诉他们“前车之鉴”,他们也没有失败经历可总结经验教训,摸着石头过河,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对。”陶安然腾出一只手来摸摸他的脸,心里涌上一股既酸又甜的滋味。 他想,只要祁远一天不说分开,自己就能和他往下走一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先放手的那个。 舍不得。 墙上挂钟按部就班地跳过正中那格,祁远倾身过去,在他喜欢的男孩鼻尖上吻了下,“新年到了宝贝儿,许个愿吧。” 陶安然很认真地看着他,台灯那若有似无的光线下,浅褐色的瞳仁里映着祁远噙笑的模样,“新年快乐。” “行吧,新的一年,快乐齐天。”祁远额头抵着他的,“困不困?睡不睡?” “……睡。” 不用问就知道这人脑子里在转什么。 自从他们俩光明正大躺在一张床上,陶安然总想把生理书上关于那什么的几页撕下来贴墙上,以堵上旁边人总蠢蠢欲动的爪子。 五中高三年级的寒假放得相当绝,从年二十八放到初五,初六一大早开学,比一中还早了一天。 校长的想法是,笨鸟先飞。 于是,几百只笨鸟生无可恋地在初六清早飞往学校,个顶个丧气。 下了早自习,胡胖胖叼着烧饼,一吃解千愁。 李浩在后面唉声叹气,“刚老吴在群里说他们去年初十才开学,而且卷子也没咱们发的多。你们说……领导层是不是疯了?” 胡谦嚼着饼,也没影响他说话,“这你就不懂了,大家都是人,谁还没点上进心呢。” “你们看看我这黑眼圈,这眼袋,不瞒各位,年夜饭我爹差点就哭了,”李浩头重似的撑住了下巴,“桃子,他老人家打算拿着几包人民币来学校谢你。” 陶安然:“不……” 祁远:“来!” 胡谦和李浩齐齐震惊地看着他摊开的手,“你认真的?” “我,穷。”祁远头也没抬,“他,我的。别废话,有点诚意没?” 李浩抠抠脑门,“行,那我明天就……” “靠,你sb啊,”胡谦推了他一把,“他逗你呢,学傻了你。” “啊,”李浩反应慢半拍地看着他同桌,“是哦。” 祁远手一收,道:“你上学期期末能前进十名,就算谢过桃子了。”顿了顿,又说,“当然了,你要能把徐子瑶追上,那更完美。” 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却戳了李浩受伤的心,他胳膊肘一晃,整个人在桌面上摊成了一盘散沙,“别提了,徐娇娇跟我说,她不想高考前分心。” 胡谦:“你都没直接去问?” 李浩没气得更彻底了点,“不敢。” 怂成一坨。 “不是,不是不是浩子,”胡谦把一大口饼吞下去,“你看,这事儿吧,在你心里一直是个大石头吧?是不是有空没空就要想一想?” 李浩诚实地点头。 “依我看啊,你就试一把,也算是对自己少年时代有点交代了。人家徐子瑶一学霸,估计你整出什么动静也不能撼动她对学业的执着,耽误学习什么的就不用操心了——咱选个没正经事儿的时间,比如中午吃饭,是吧,你过去,刷一表白,又浪漫又感人。” 说完了,胡谦眼神往祁远那边瞟,求证似的,问:“对吧?” “不知道,”祁远说,“我们俩,是两情相悦。” 胡谦望天翻了个白眼,“完球,我发小他已经不知道脸是什么了。” 李浩:“我不想看见你老祁,真的,你走……” 祁远放下笔,“要不我给你们讲讲我表白的心路历程,那天月朗星稀,我……” 胡谦:“不想听。” 李浩:“你闭嘴吧,闭嘴好吗?” 胡谦转过头,问他同桌,“你看上他什么了?脸皮厚?浪霸天?” 同桌手里的笔灵活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7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转了个花活,说:“身材好,长得帅。” 胡谦:“……” 就这样,臭皮匠们一起制定了表白计划,地点就定在了人来人往的食堂里,时间是三天后,情人节。 胡胖胖觉得这个时间点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一年一度,没有比它更合适的。 陶安然和祁远由于在制定计划过程中频繁虐狗,被他们排除到了计划外,所以这两只“讨厌鬼”只负责当天的场地布置。 徐子瑶是个外形非常普通,但气质非常卓然的女生,属于站在人群里第一眼不显山不露水,但多看一眼就会印象颇深的一类人。 李浩能在校花班花中看上她,以他几乎未开的心智来说,是相当厉害了。 祁远和陶安然倚在桌边,看着被徐娇娇连蒙带骗请过来的徐子瑶,啧啧称奇,“看来浩子并没看上去那么肤浅。” 陶安然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回神了远哥,气球还没打完呢。” 祁远低头把手里气球充满气,扎好,踢了一脚,看着气球滚啊滚,滚到了他们布置的场地边上。 “啧,好好的情人节,咱俩怎么跑这儿打杂来了?” 陶安然把手里气球递给他,“怎么过不是过,关键是和谁一块儿过。” 祁远腾出手捏捏他耳垂,“我们桃子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别动手动脚,”陶安然轻轻踢他一脚,一扬下巴,“喏,那边开始了。” 他们几个软磨硬泡说服了食堂阿姨,把小二楼借了过来,腾开了中间的桌子,空出一块地方来。摆好蜡烛,吹好气球,又在外面彩印店打好一串条幅,备上音响和吉他,齐活。 他们计划的是,当徐子瑶一进来,李浩就开始边谈边唱,把心意通过歌词先唱出来,除了缓解一下他本人的紧张情绪外,也给徐子瑶一个缓冲,免得人家姑娘进了门转身就跑。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如此进行的,只是还没等开展到第二阶段,徐子瑶就发话了—— 她说:“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大家好,今天是终于启用了存稿箱的糖 ☆、第 63 章 李浩拎着吉他站起来,张了张嘴,一句完整话还没吐出口,就被徐子瑶的“我不同意”封死在了嘴里。 斜倚着桌沿儿的陶安然和祁远缓缓站直了,看着场地中的朋友,胡谦张天桥几个大气儿都不敢出,举着牌子站在后面傻了眼。 陪着徐子瑶来的徐娇娇轻轻拉下她的手,斜着眼对她拼命使眼色,可惜徐子瑶目不斜视,看见只当没看见。徐娇娇只好一脸无奈地看向胡谦他们,示意自己也拿她没辙。 “还有不到四个月就高考了,没想到你们还有闲工夫搞这些事情,”徐子瑶说着,偏头看向另一边站在阴影里的陶安然,“你不是文科第一吗?怎么也和他们一起干这些无聊事。” 陶安然无辜躺枪,无话可说,只得非常酷地手插口袋站着,一脸漠然。 “李浩,我对你本人没有任何意见,不讨厌也不喜欢,但你们做的这事我觉得不合时宜,所以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咱们虽然没太多接触,但认识也有好几年了,我知道你和那些真正的差生不一样。如果你今天这场安排背后的感情是认真的,那我希望你把这份认真用到学习上。”徐子瑶话音顿了下,“要是四个月后你能过二本线,这件事,咱们再商量。” 李浩呆愣愣地看着她,脑细胞集体翘班了一样半天都没归位上岗,脑海里机械地盘旋着徐子瑶的一字一句,而后他迟钝地想:原来我记忆力这么惊人,她随口一句话我居然过耳不忘,还自动循环播放。 胡谦看着哥们被雷劈一样一动不动,心里急的要命,可又不能越俎代庖,过去替李浩把话说漂亮了。 于是急中生智,胖子举起手里的牌子照着李浩后背抽过去,压低了声音,“说话呀,傻子!” 另一边。 “你们学霸都一个套路吗?”祁远碰碰陶安然,“你让我缩短成绩单距离,她让浩子过二本线……我们学渣也挺不容易的。” 陶安然垂目笑了下,“你不是已经超越150名了么,说明潜力是有的,只是需要挖掘。至于李浩,二本线对他来说难是难,但要这点毅力都没,他还追什么姑娘。” 祁远把手里的气球系上细线,“男朋友,你给我定的目标是几本?” “二本保底,冲击一本。”陶安然抬眼,“委屈什么,我还没说必须上重本呢。” 祁远把气球塞给他,“情人节快乐。” 餐桌围称的场地正中,徐子瑶脸上既没羞赧也没尴尬,神色相当平静地看着李浩,“可以吗?” 直到她这句话出口,胡谦的板板抽到了后背上,李浩才回魂了似的轻轻“啊”了声,“那个……什么,那个……” “哎呦李浩你真是要急死我了!”徐娇娇气得跺脚,冲上来拍了李浩一巴掌,“平时能说会道的,关键时刻你掉什么链子啊!” “我、我我……”李浩深吸口气,眼睛直直地望着徐子瑶,“我、我可以!可以,二本,可以的。” 徐子瑶露出了从进食堂到现在第一个笑,很浅,但足够让李浩二度变成大傻子了。 “那我回去继续跟书山题海奋斗了,你们也抓紧收拾收拾复习吧,回见。”女神冲他们摆了摆手,“不过还是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高考前特别的情人节。” 徐子瑶走了,徐娇娇过来跟胡谦他们聊了几句,然后又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8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铁不成钢地掐了李浩一顿,这才回去。 胡谦看着徐娇娇消失在食堂门口的背影啧了声,“这得亏浩子看上的是徐子瑶,他要看上的是徐娇娇,估计在场的现在都壮烈了吧。” 张天桥拍拍胸口,对李浩方才受到的字面意思的人身攻击同样心有余悸,:“班长就是班长,不同凡响。” 几个人忙活一通,说不上是白忙,但也有种大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们收拾好食堂的一堆气球,把拉开的桌椅恢复原位,又向阿姨们道了谢,顺便一人买了瓶饮料,这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去了。 陶安然和祁远去取了车,压着月色慢悠悠往回走。 自行车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小道上格外清晰,陶安然踩着自己买的二手车,想起来那辆在战斗中报废的大二八,兀自笑起来,“还记得那次我胳膊摔骨折吗?” 祁远想了想,“差不多就是去年这时候吧?” 陶安然点头,“一晃都一年了,真快——其实一直没问你,以前你老那样吗?常年处在打架、逃命的死循环里?” 祁远瞟他一眼,低头蹬两下车,过会儿又瞟他一眼,半天才说:“你对我第一印象那么差?” “不是,第一印象其实挺不错的。” 毕竟是主动帮忙搬箱子的阳光少年,不过后来就不怎么样了。 “你碰上的两次,是我上了高中以后仅有的两次架,”祁远笑笑,“谁知道你点儿那么正,都让你撞见了。” “我长这么大也就正经打过那两次架,”陶安然说,“没想到小时候没挨过的揍,长大以后攒了个大的。” 祁远眉峰扬起,得意洋洋的,“怎么样?跟着远哥混是不是挺刺激的?” 陶安然:“刺激,手都折了,多刺激啊。” 祁远嘴角一垮,“错了,我错了。” 陶安然莞尔,“我当时也没想太多,一方面觉得应该投桃报李,另一方面好像一直憋着一口喘不上的气,非得用点极端的方式才能理顺。” 祁远猛蹬两下车,离他近了点,“以后我要不在,千万憋住了,有架等我一块儿打。” 话是玩笑话,却难免勾起了趴在心底蠢蠢欲动的离愁别绪,陶安然轻叹了声,不说话了。 回到家冲了澡,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俩小时,陶安然伏桌奋笔疾书中听见斜后方门轴轻响,于是招招手,“来,送你情人节礼物。” 祁远一蹦三跳地跃过来,从背后把人一把抱住,脑袋搭在他颈边,蹭了下,“什么礼物?” “这个,”陶安然把手边包装好的板砖一样的东西搬起来递过去,“自己拆。” 祁远起身接过来,三两下刷刷拆了,然后被手里沉甸甸的五本书当场惊呆——这辈子应该没机会再收这样的情人节礼物了。 《高考冲刺100天》《数学重点题型解析》《英语完型阅读全收录》…… 陶安然支着下颌,问:“惊喜吗?” 祁远:“这份惊吓我很喜欢。” “我的礼物呢?”陶安然一摊手,难得有点近似撒娇的语气。 祁远抱着书,俯下身,在他额头轻吻了下,“过来。” 陶安然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站起来,走到了另一侧床边。 祁远蹲下从床下拉出来一个看上去相当破烂的纸箱,然后剥开里三层外三层,拿出了个扁方的盒子递给他,“看完你会惭愧得哭出来。” 陶安然小心翼翼地拆开手里的纸盒,把里面的册子倒出来。 那是个类似相册的本子,看上去像是纯手工装帧的,里面的黑卡纸用棉线紧绷绷地缝在一起,为了翻看方便,书脊位置压了整齐的线,不至于翻的时候把卡纸扯下来。 打开第一页,是一张照片,偷拍的,是陶安然在操场上奔跑。 照片一侧,画着短腿小人,是祁远自己的缩小版,小人举着手在向前跑,两只眼睛委屈巴巴的,脑袋上飞着汗珠。 没有文字,但陶安然看懂了,是祁远小朋友追得非常辛苦。 这一页翻过去,开始出现了奇形怪状的各种偷拍,陶安然有时候干脆就是高糊状态,像道残影一样。祁远小人在他旁边摆着千奇百怪的姿态,脸上表情之丰富令人咋舌。 相册里有内容的部分不算多,大概占了一半的量,后面剩余都是空白的。 “以后再慢慢填上,”祁远手背蹭过陶安然脸颊,“来抱抱,不哭了。” 陶安然很难说清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一部分未明的情绪在激烈翻滚,在胸肺间左冲右突。但他又不想矫情,把这些感受宣之于口。能被喜欢的人恰好喜欢着、珍稀着,大约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可这时候免不了生出患得患失的心思,一下子就变娇气了。 怎么就哭了啊,陶安然把脸埋在祁远肩窝里,感觉自己一下娘炮了。 可……真情它非要流露啊,能怎么办。 就是这么多愁善感的少年。 还没过十八岁,还可以是个脆弱的宝宝。 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刚才祁远说他会惭愧得哭出来,他是惭愧,是哭出来了,但不是因为惭愧。 他很意外,祁远带给他的,太多的意想不到。 这段感情开始时,他压根没敢想过“以后”,十几岁的高中生,谁敢张口承诺未来。可祁远带着他往前走,一点点地让他有了期待,对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将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快完结了,顺手求个下篇预收,顺利的话应该六月开坑 《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9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游戏体验员》(暂定),暴力小可爱受x事儿逼攻,打滚求个收哟 ☆、第 64 章 冬去春来,窗外的柳条抽了牙,薄薄一层嫩绿挂在枝头,裹了层温和的春的气息。可惜高三的崽子们无暇赏景,他们在春光明媚时,迎来了一模考试。 考前,李浩抓耳挠腮,郁闷地在胡胖胖胳膊上掐出了好几块红印。 “完了完了完了我完了,我至少还有一半课本没学完,为他喵什么就考试了!” “这题跟我有仇,我他妈做十遍了,还他妈错!” “大桥,大桥你帮我抽背下历史吧大桥,啊……桥,我的桥。” “翔子,你过来你过来,你地中海气候背明白了吗?爸爸我怎么老背反。” 进考场的前两天,高三六班后门附近的同学们终于不堪其扰,把这货连人带桌子一块儿抬到了门外。 清净了。 与之相反的,祁远紧张得很含蓄,几乎没在表面流露出来,白天还被胡胖子竖起大拇指夸了,说他现在演技有进步,已经能初步伪装一枚学霸了。 但实际上多没底,只有祁远……和陶安然知道。 大晚上,这位烙饼一样在床上来回折腾,陶安然被他震得睡意全无,忍无可忍,转过去侧着把人一压,“睡觉了,瞎紧张什么。” 祁远捏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叹口气,“一模呢,又不是月考。” “远儿。” “嗯?” 陶安然腿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以前考试……中考吧,紧张过吗?” “没啊,中考我紧张什么,”祁远笑了声,“自己什么水平还不知道么,紧张个屁。” “所以,现在和原来有什么区别?复习了多少,复习到哪种程度,心里没谱吗?”伸手在他胸口点了点,“你什么都明白,你是怕成绩不理想,我回头失望,对不对?” 祁远被准确无误地戳中心事,只好沉默是金,闭着嘴不吭气了。 陶安然脸颊轻贴着他后心,笑了声,“我对你的要求呢,是没变的。但失望么,也是不可能的。” 说完了,还哄小孩似的拍拍他,手法不怎么熟练,不过该有的抚慰作用还是起到了。 祁远被他困在那顶多三十公分宽的空间里,翻腾不了,渐渐觉得困意袭来,撑不住沉重的眼皮,没多久便睡着了。 一模的难度出人意料,难翻了整个年级,文理科双双未能幸免,集体感受到了出题人的恶意,在春暖花开时竟嗅到了隆冬的寒气。 一时间,整个年级坐满了蔫头搭脑的过霜茄子。 刘晴对这个结果感到比较满意,用了半节课时间,棍棒里面夹着碎糖渣地连鼓励带教育了一番自己班的崽崽,并在后半堂课感受到了一模的作用——遭受打击后的大部分小朋友们,都燃烧起了熊熊斗志。 ……后三排例外。 “清北预备役”小组里,除了陶安然发挥稳定,剩下全军覆没,死相非常惨,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一个一模,一下子给盲目自信的众人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们意识到像陶安然这样稳扎稳打十几年的,和他们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杠子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李浩在重击之下差不多已经成一盘香灰了。 398的总成绩,别说二本了,他应该连学都没的可上。 李浩觉得自己丧失了人生目标。 全体队员中,在陶安然之外心态最稳定的是胡胖胖。这位因多度劳累而又肥胖了十多斤的战友拍着桌面上还不如李浩的成绩单,说:“你们这就不懂了,一模这种biantai级别的难度就是一种战术,告诉你,‘小砸,还差的远呢,高考想拿高分,憋着继续努力吧!’懂了吗?是怕万一考好了翘尾巴,后面复习就跟不上劲儿了。” 话……是没错,道理……也都懂,但架不住那成绩确实丑得没脸见爹娘。 一时间,余下的几个人都陷入到沉默里,上高中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的成绩单默哀。 语文课上,陶安然破天荒写了张纸条,从前面不动声色地递到了祁远桌上。 你的卷子我看了,除了粗心大意审题没审清的丢分点儿,其他扣分的题目不算冤。很棒啊男朋友,保持住这种势头,胜利属于你! 后面还画了一只奇形怪状的……猪? 祁远没绷住,乐了声。 李浩狐疑地转过头,就见他同桌刷刷两下收了手里的纸条,就跟地下党藏大秘密一样,收得那叫一个稳准狠。 李浩同学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粮食,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汪。 随着杨絮飘飞,月季和蔷薇渐次怒放,天气逐渐热起来,不知不觉间校服里面已经从卫衣换成了短袖,换装完毕的时候,据说最接近高考难度的二模考试也结束了,再后来,秋季校服正式谢幕,全校都换成了夏季校服的短打扮。 吊扇在头顶嗡嗡转,瘦了一大圈的刘晴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圈一个个目光略显呆滞的崽子,“明天就是三模了同学们,再有一个月,大家就要走进高考考场了。前面该说的老师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估计你们也听得能倒背如流了。” 下面一阵哄笑,个别人不知道为什么,笑完了笑出几分伤感来。 “老师想跟你们说的是,严肃认真对待,但心态要放轻松,脑子里的弦绷紧,不是说要让你们不眠不休去思考高考这两个字。你们想象一下皮筋,如果把它绷在一个固定的器物上,长久下去是不是就是去弹性了?这个比喻很俗套,但它自有道理,希望大家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0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能真正地去体会一下。” “好了,别的不多说了,从今天起,咱们晚自习不再是强制要上的了,想回家自主复习、安排补课的同学去和班长报备一下,另外,学委那边有他们小组总结的一些思路和外校资料,有需要的同学可以去登记,三模以后会给大家发放到位。” 张天桥和赵翔家里都报名了小班补课,刘晴说完他们就去找徐娇娇了,李浩则拒绝了他老爹特级教师的安排,誓死要跟随他们大神到高考前最后一刻,胡胖胖没什么多余想法,反正同桌和后桌两位在哪,他就在哪。 下课时候,几个人边收拾书包,胡谦边感慨:“自从升进高三,这是老班‘教育讲话’最短的一次吧?人啊,真是挺贱的,别说……我十分怀念老班喋喋不休的那些年,能感觉到她对我们真诚的爱。” “我现在也爱你们。” 刘晴幽幽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吓得胖子一屁股就坐歪了,要不是陶安然拉了一把,估计得摔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胡谦对着陶安然和祁远挤眉弄眼,那意思,你们好他妈坏,看见老班也不知道打暗号! 俩人只当没看见,抬头看着刘晴。 刘晴笑了笑,伸手在胡谦的大头上呼噜了一把,对他们说:“刚路过听你们嘀咕,专门过来再多‘爱’你们一句,认真审题认真审题认真审题,好了,收拾书包回家吧。” 四个人顿时笑倒了,对平时恨不得鸡毛掸子抽他们的老班有了新的认识。 刘晴大概是觉得胡谦那头乱毛很好摸,和学校门口大黄有一拼,于是走时候又用撸狗的手法搓了把,这才抱着教案回办公室了。 等刘晴走了,胡谦才砸了下嘴,“咱老班家是不是养了只萨摩耶?我怎么觉得她老人家把我当哈士奇了?” 后面李浩笑得东倒西歪,“胖子,你太有自知之明了,不过二哈还是小了点,你这体型,怎么也是阿拉斯加那款的。” 胡谦刷地一抡书包,追着先一步逃命的李浩,“你死了浩子!” 看着俩人跑没影了,陶安然和祁远才拎上书包出门,陶安然捏捏祁远手腕,“紧张吗?” 祁远勾唇一笑,“早就不不紧张了,我叫不紧张。” 能这么说,就是真没事了。 不过三模一向惯例就是给大家竖信心用的,难度不高,谈不上压不压力的。况且这小半年他们就是在接连不断的考试中磨过来的,再脆弱的神经现在也是钢筋混凝土浇灌的了,轻易不能撼动。 这天晚上,祁远和陶安然都睡得很踏实,转天的考试也都正常发挥,等成绩下来,祁远居然超了去年二本线五十分,姥姥得知以后高兴得给俩孩子一人发了个红包,以资鼓励。 就这样,在一种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里,他们看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从两位数变成了个位数,最后停在“2”上。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倒数第二章了 ☆、第 65 章 陶安然和祁远面对面盘膝坐在附中操场中间的假草坪上。 两人膝盖顶着膝盖,仿佛武侠剧里要向对方发功的大侠。 “不看书了?”祁远问。 “不看了,”陶安然指指自己,“都在脑子里了。” “我也不想看了,”祁远笑笑,“这会儿再眉毛胡子一把抓容易把思路打乱。” “咱们来几个吐纳吧,把没用的东西清清,”陶安然说,“剩下有用的好好捋明白。” 祁远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来吧,大侠。” 说是这么说,但俩人也只是深呼吸了几遍,然后陶安然就开始按逻辑顺序向祁远提问,两人一问一答,有些地方虽说距离标准答案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这时候也没必要再给他添更多内容了,就像祁远说的,容易打乱思路。 俩人坐了一个多小时,腿都麻了才从地上爬起来,绕着操场慢慢走。 “桃子。” “嗯。” “我不会非常厉害,但肯定也不差。” “我明白,学习这事儿上是不存在奇迹的。” 祁远牵起他的手,压在掌心握紧了,“要是小学入学那年我就知道高中会遇到一个学霸,可能就不会落下十几年了。不过也没事,等大学入学,你就和我一条起跑线了。等研究生时候,说不定我就能去五道口跟你汇合了。” “其实回过头去看,奋斗的过程才最有趣,成果只是作为‘奖励’而存在。”陶安然道,“不过你的奖品比较特殊,除了大家都有的录取通知书,你还有一个我。” 是啊,我还有一个你,独一无二的,大宝贝。 他们走到操场那盏光线暧昧的路灯下,祁远拉着陶安然停下脚,单手贴上他的侧脸,拇指轻而缓地摩挲过他温热的嘴唇,“要是可以,真想跟你求个婚,早点把你的人定下来,我就踏实了。” 陶安然乐不可支,攥住他的爪子,凑过去在他唇上飞快地吻了下,“行了,盖过章了,你的人。” 祁远对这个显得敷衍的吻不大满意,把人捞回来箍怀里来了个情意绵长的,最后舌尖勾了下嘴角,知足了。 高考在即,哪怕同床共枕也生不出绮念来,两人先后躺下去的时候,纷纷有种自己即将出家的清心寡欲感。 转天一大清早,陶安然的生物钟比手机闹钟还准地把他叫醒了。然后他蹑手蹑脚下床,出门去刷牙。 一开门,发现姥姥早就起了,给他们俩鼓捣了一桌早点。 “在家吃,今儿不能上外面凑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1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姥姥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外头不干净,你俩别再闹肚子。” 陶安然揉着鸟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谢谢姥姥,您受累了,这么一大早起来弄饭。” “这孩子,瞎客气。”祁姥姥偏头看眼屋里,“臭小子还没起?” 陶安然点头,“再让他睡十分钟。” “行,”姥姥笑了下,“我不叫他。” 陶安然洗漱的时候脑子里装了一窝马达加斯加狐猴似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想法争相冒头,没有一个跟考试有关系。 在北京买房要多少钱?我读什么专业赚钱又快又多?姥姥愿意去吗?姥姥现在身体还算硬朗,可万一将来有个小病小痛的,在异地看病怎么看?祁远能同意举家迁移去个陌生城市吗? 一捧凉水泼在自己脸上,他撑着洗手池盯着镜子里发梢不断往下滴水的人,低低笑了声,疯了啊陶安然,你疯了。 可那一幅让他呼吸都能随之变紧的蓝图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关于未来愈发清晰的想象一直持续到他们从刘晴手里领了准考证,走进考场。 熟悉的气氛扑面而来,陶安然定定神,大脑自动调节到了考试模式,一切杂念都被投进了某个隐藏文件夹里。 同一栋楼的另一间教室里,祁远坐在座位上深吸两口气,强行让紊乱的心率恢复到正常,闭着眼又飞快捋了遍脑子里那些跟语文相关的东西,捋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语文是强项啊,我叫不紧张。 上午语文,下午数学,踏着偏西的日头出考场的时候,祁远觉得自己脑子过载,基本上和炙烤过的大地是一个温度的。 答的怎么样?不知道。但也懒得去琢磨了,反正都考完了,对题什么的有什么意思。 他们“清北预备役”在考点门口汇合,默契地谁都没向陶安然提出对题这个愚蠢的要求。 六个人在马路对面小店一人干了一瓶汽水,然后各回各家,约好第二天考试结束估完分一块儿去烧烤摊野一把。 回去的时候,祁远有点不真实感,“没想到这么快第一天就考完了。” 陶安然笑笑,“十二年的光阴全压在这两天了。” 十二年,说长不算长,可放在短短几十年寿命里,又委实不短了。明天往后,再没有人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你走出的每一步都必须由自己踏踏实实负起责任,看似自由的未来,实际上隐含着更多现阶段不明了的规则。 第一天结束的很平静,晚上,祁远和陶安然分别看了会儿文综的东西,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时间安排不变,等上下午两场考完,祁远走出校门时候忽然有种大脑被外星人偷了了感觉,一出考场就放空了,一片空白,非常干净,什么洋流换日线五四运动的意义,不存在了。 小伙伴们在门口凉皮店里汇合,谁都不想多说话,先塞了一肚子凉皮肉夹馍,灌了两瓶汽水,待吃饱喝足,开始打嗝了,胡谦才揉着肚皮说:“不瞒各位老铁,我现在有种魔幻感,不相信已经考完了,总觉得明天还得去学校做卷子。” 李浩举举爪子,“我也……” 赵翔和张天桥俩人一脸菜色地点头,“同感。” 胡谦咂咂嘴,“这就划上句号了啊,就要拜拜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有点伤感。 几个人正聊着,手机群里就热闹开了,久不出现的蔡元朗和远在他乡的吴朋、肖英俊对大家表示了诚挚的问候,这边几个都是闲不住了,有人撩立马就要攻回去,群里瞬间就刷出了一百多条消息,快得都来不及看。 过了一会儿,蔡元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是打给陶安然的。 陶安然看着手机屏有点感慨,他们俩都小一年没见面了。 “你个不够意思的,转了学有新朋友就跑没影儿了是吧!” 面对蔡元朗的控诉,陶安然哭笑不得,他确实在这一段时间了淡了和蔡元朗的联系,但也不算是故意的,主要是高考在即,一中的复习是什么强度他心里有数,而他这边净是摘不清的破事,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个给蔡元朗添堵。 陶安然笑了声,直接认错,“错了错了,改天请你吃大餐。” “还改什么天了,明天,就明天了!”蔡元朗嚷道,“把胖子他们也叫上,你不知道,一中这魔鬼地狱训练,已经快把我逼成精神病了。” 陶安然:“成,明天,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帮我省钱。” 蔡元朗:“辣火锅,来它二十盘肉!” 陶安然笑着答应,又跟蔡元朗随便聊了几句以前学校谁谁和谁谁谁的糗事,最后约定估完分互相通个气,商量商量学校专业的事儿就挂了电话。 “不多聊会儿?”祁远走过来,递给他一支剥了包装的梦龙,顺手搭上他的肩,“那么久没见了。” 陶安然咬了口巧克力脆皮,然后递到祁远嘴边,“好像是你喜欢的那个口味。明儿约了见面,他们那边老师组织要回去趁热打铁估分,就没多说。” 祁远啃了一大口雪糕,拖长音“哦”了声,“你们要分差不多,是不是就报一所学校了?” “嗯?”陶安然愣了愣,反应过来,偏头看他,“语气不对啊祁远同学。” “你得允许我有点嫉妒心啊宝贝儿,”祁远伸手把他唇边沾的巧克力抹了下去,“过完这个暑假我们就不是同学了,我很失落。” 陶安然反手捏捏他下巴,“你不是说研究生要来跟我汇合么,四年,等得起。” 祁远抬眼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2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着天边火烧似的云,慢慢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当年大杀四方的远哥现在本体是块巨型牛皮糖,感情这东西,经年日久,一旦泛滥起来,就收拾不住了。 晚上,孩子们在教室里估分,家长们就在外面等着。 这个过程不算愉快,几家欢喜几家愁,因为根据经验,除非答题卡出现大纰漏,否则估出来的成绩不会和最终结果相差太多。 刘晴在讲台上一再提醒,一定要对自己严格,宁可稍低一点,千万不能虚高了。稳妥,是一切的大前提。 于是,所有人就真的很稳,稳得让人绝望。 刘晴特地去找了趟陶安然,发现这孩子愁眉苦脸在座位上坐着,手里一杆笔已经被他转成一团残影了。 “怎么样?”刘晴问。 陶安然看一眼他们顶着黑眼圈的班主任,“不能说有十成十把握,十之八九吧。” 刘晴轻轻皱眉,“今年题不简单,恐怕大情况就不会太好,分数线比去年肯定会低一些。” “老师,”陶安然抬起头,“其实清北对我来说不算太重要,但我必须得能稳稳进一所叫得上名号的,不能有几分之差就滑档这种事出现。所以……我需要好好考虑下。” 刘晴点头,没再多置喙。如果要换个别的孩子,比如说孙不凡,她可能都会多唠叨几句,但陶安然这小孩子太拎得清了,身上有着超越他们这个年龄的“明白”,尽管有时候会显示出某种幼稚的固执,可也就是这点执拗,让他在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填报志愿是个让人秃头的麻烦事,别人家还有家长帮着参谋,陶安然和祁远干脆就他们俩自己,没人可问。 于是俩人一商量,干脆就可着文科可报范围,找工作前景好,有一定专业度,收入比较可观的专业。 选择方向简单粗暴,所以专业比学校更快地确定下来,一个选设计一个选法学。 俩人大半夜趴床上翻着厚得能砸死人那本指导书,相视一笑,大致上预见了自己未来的社畜生活。 最终,祁远挑了本省一所去年分数线不算太高的二本院校,陶安然则放弃了清北,在志愿表上填了法学生都向往的那所学校。 多少有些遗憾,可人生么,说白了就是在不断取舍中前进的。 蔡元朗估出来的分比陶安然还差点,但还是拼着报了北大。他们涮火锅时候,蔡元朗灌了几瓶啤酒,最后大着舌头说:“搏一次,搏不过去老子就再复读一年,我还就不信了!” 在座几人谁都没他这份勇气再去拼一把高考,纷纷给勇士敬酒,说着闹着,最后全都喝高了,无一幸免。 他们“清北预备役”为了显示统一性,除了陶安然,第一志愿都填了肯定上不了的清北——反正分数也够不着一本线,就当满足自己一回了。 刘晴拿着后门口这几个崽子的志愿表时候,差点犯心脏病,指着他们鼻子半天没说出来话,最后一人给了一小巴掌。 至此,他们和高中的一切关联就结束了,接下来就进入到等分等录取的日子。 原本以为是难熬的时间,却意料之外地轻松。 用胡谦的话说,就是人事都尽完了,剩下那部分是天命,听着就得了。 于是,几个人一商量,干脆来个毕业旅行,旅完回来也就该尘埃落定了。 旅行地点他们选的非常没有创意,还是挑在了滨市。一来是陶安然答应了陶安心高考完去看她,二来是胡谦和李浩上次鼓捣的海产赚了一小笔,挺受欢迎,二位财迷打算再来一发,三来是张天桥和蔡元朗嚷着要去弥补没吃着大鱿鱼的遗憾。 一拍即合,几个人火速订好票,出发了。 他们到的当天,放好行李就直奔海边了,吃是第一位的,这是一伙人达成的共识。陶安然没着急联系陶安心和俞知秋,他计划在滨市多留几天,等朋友们回去,他再搬到俞知秋那看上去要闹鬼的小院去,陪陶安心过个暑假,顺便给小妞补补课。 许大宝海鲜大排档里,一群少年人围了一张塑料桌,一个个的坐相全都喂了狗,奇形怪状瘫在椅子上。 蔡元朗伸脚踢踢李浩,“浩子,你觉得你那二本线有戏吗?” 自打他听说李浩为了追女神发下毒誓,八婆之魂就点燃了,对他们学渣在这方面的执着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小宇宙爆发起来能有多大威力。 李浩长叹一声,脸上堆满了苦涩,“别说了,说多了都是刀。” 他估出来的分那是相当惨,能上三本都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要想过二本,祖宗们坟头可能要插根化工厂那么大的烟囱。 追女神是没戏了,先想想怎么不被他老子锤死比较现实。 “我们几个,”胡谦努努嘴,环视一圈,“除了那俩,估计都跟二本线没缘分了。” “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咱们几个谁有老祁玩儿命?”张天桥道,“这结果就不错了,好歹有学上,真要照高二那势头往下走,高中一毕业咱就找地方打工去吧。” “现在才觉得当初应该下功夫读书,”赵翔啧了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嗐,怎么活不是活,好好读书上名校不见得是唯一出路。”蔡元朗打了个哈哈,“就我这张破嘴,提这不该提的,来,哥几个举瓶吧,欢迎咱们这个自由自在的暑假!” 几个人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何况就像张天桥说的,现在的结果已经比曾经预想的要好了。总不能期待命运大开金手指,把他们人人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3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弄进清华北大,转眼就成天之骄子啊。 “来,干了干了,不醉不归!”胡谦蒲扇似的大手拍在李浩肩上,“想那么多干嘛,条条大路通罗马,说不定你爸过阵子还打算送你出国呢。” 李浩看了他心大漏风的胖兄弟一眼,不想说话了,感觉他应该跟自己老爹拜把子去。 陶安然手里的玻璃瓶和几个人分别碰了下,“玩儿的时候尽情玩,剩下的,回去再说。” “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张天桥吆喝一声,“我先干了,给你们打个样儿!” 一小瓶冰啤酒下了肚,大桥同志打个嗝,晃晃空瓶,示意大家可以一块儿对瓶吹了。 祁远:“那我也……” 话音没落,收到旁边男朋友温和的目光。 “……看你们喝,加油。” 胡谦幽幽地看他一眼,“呵。” 祁远:“……” 李浩同学再度收到来自伙伴的虐狗暴击,仿佛中了一记窝心脚,一边想念着女神,一边咕嘟嘟灌下去大半瓶啤酒,喝了满肚子凉气。 “吃吃吃,你们快吃啊,谁嚷着要吃大鱿鱼的?”观察力傲人的蔡元朗立刻又张罗开了,誓要把还没恋就失了的小伙伴照顾好,“浩子,多吃点,化悲愤为食欲。你看那边那桌的小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旅途中的艳遇,”胡谦揽住李浩的肩,“这个完全可以有。” 李浩瞥了瞥他俩,“你俩八百年前是一家子吧?” 周围深有同感的诸位彼此对视一眼,又看看愁眉苦脸的浩子同学,登时一块儿乐起来,传染病一样,笑得眼泪都快冒出来还没能停住。 “他们神经病,咱不跟他们玩儿了,”祁远把陶安然手里的豆浆抽走,往桌上一放,拿了两串鱿鱼须,“走,去后面走走。” 陶安然抹了下眼角,低头跟蔡元朗交代了两句,就和祁远一起光明正大“脱团”了。 海水拍湿的沙子踩在脚下有种地毯的质感,陶安然和祁远勾着手避开了人群,在岩石附近用一步一数沙粒的速度慢慢散着步。 迎着湿咸的海风,陶安然心里从高考前就绷着的某根弦松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祁远说了自己构想的关于未来的蓝图,然后问:“你觉得姥姥能同意搬家吗?” “老人家念旧,不好说,”祁远不想哄着骗他,答得很诚实,“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怎么说还有四年时间,实在不行,和姥姥慢慢磨呗。” 四年啊,四年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腻一块儿,有点伤感。 他们在一块模样怪诞的岩石前停下,祁远搂着他的腰,两个人面对面贴的很近,彼此温热的呼吸羽毛般扫过面颊,又轻又痒。 “小别胜新婚,听说过吧,想想以后四年……就刺激。啊,宝贝儿你什么时候才满十八岁。” 陶安然伸手拨了拨他额头的乱毛,“没几个月了。” 祁远轻吻了下他鼻尖,“以后每个假期我都去看你。” “一人一趟,”陶安然说,“我得回去看姥姥。” 祁远摸摸他的脸,“好。” 一辈子对现在的他来说还太长,他不想许个宏愿来糊弄,只想和陶安然一步一步认真往前走,等他们七老八十的时候,再手牵手对爱人说“这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写的比较慢,删来改去的更晚了,非常抱歉。那么,正文部分到此就结束啦,关于大学和工作以及其他的一些日常会在番外更新。 本章高考、估分、填报志愿这块是参考渣作者当年流程,当初身边有几位憨直学渣大兄弟狂野地报了考不上的清北交复,在此写一笔,纪念下狗包子打狗样的青春。 第一篇校园文,完成得差强人意,承蒙不弃,谢谢小天使们支持! 最后再厚脸皮求一波新坑预收,《游戏体验员》(暂定),无限流,不皮会死星人的攻受组合 ☆、番外 =关于录取= 一行人玩的忘乎所以,回家以后等了没多久就出分了。 胡谦事后回想,那个画面……堪称人间惨剧。 李浩和张天桥在火锅店里抱头哭了一场,赵翔因为本来就没抱希望,所以失望也不大,瘫椅子上干了半瓶啤酒。 蔡元朗和他的第一志愿失之交臂,决定复读,一群人聚会时候这位小伙子已经又背起书包回校园了,得到了群里众人发给他的“勇气卡”。 祁远虽说低空飞过二本线,但因为报的学校不热门,专业又是连艺考都没来得及准备的第一年开设的新类别,所以他这只小可怜就被校招生办捡走了。 陶安然更不用说,几个人里,只有他稳稳地够上第一志愿,8月中旬就要去学校军训了。 胡谦手里的酒杯碰了碰陶安然手里的豆奶,“大神,恭喜。” 胡胖胖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专,选的也是时下热门的应用型专业,能有这个结果,胖子已经相当满意,从拿到通知书那天开始,就乐得像朵巨型霸王花。 转头又看看自己发小,“你真是……狗屎运啊老祁,命运怕不是给你开了个金手指,这都能被你混进个二本。” 但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这一年多,是他认识祁远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他为了什么要“拼命”的劲头,所幸,都没白费。 祁远和他碰杯,“谢了,兄弟。” 胡胖胖乐呵呵地笑了会儿,然后偷眼瞥瞥陶安然,压低了声音问:“你家大神怎么了,看着心不在焉啊。 祁远看一眼胖子,心说这货还是那么地外粗内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4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一点儿都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棒槌。 “是有点事儿。” 说完他喝了口冰凉啤酒,就没再接着聊了。胡谦从小就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陶安然家里的事。他们多多少少知道点儿,但祁远和陶安然一直不愿意细说,大概是怕给大伙添堵,所以他们也就没细问过。 胡谦叹口气,没再多说,转头和张天桥互相吹牛逼去了。 祁远看看陶安然,把椅子往他旁边挪了挪,没说话,就安静陪他坐着。 蒋敏的庭审半月前结束了,判了四年半,已经从看守所转移到了监狱,直系亲属也可以会见了。 曹蓝天跟陶安然联系了一次,意思是让他跟着一块儿去,陶安然犹豫了小半天之后还是拒绝了,只和祁远到监狱给蒋敏帐上上了一千块钱。 他在监狱门口跟祁远要了根烟,没抽,眼看着烟烧到烟屁股,没头没尾地说:“以后吧。” “还一个月我就走了。”陶安然在旁边突然道。 祁远扬眉,“嗯?” 陶安然捏捏他垂在腿侧的手,“你送我过去吗?” 祁远笑着点头,“必须啊。” 他得去把室友同学全方位掌握一下,万一出个情敌那就不太好了。 “你们俩,别自己跟那儿闷得儿蜜,老祁过来帮我们下虾滑!” “靠,nitama还没吃够祁氏巨型滑!” “诶,对,那老祁你别过来了,再见。” “我来了。” “别别别……日!” 虾滑整盘下锅,溅起一片红油。 “……” =关于生日= 秋高气爽,祁远趁着开学不算忙,翘了周五两门课,溜之大吉。 下了火车,他带上口罩棒球帽,做贼一样进了一家药店,买了一大一小两盒东西,然后在店员冷漠的注视下,把东西塞进书包,面红耳赤地走了。 贼心是已经荡漾很久了,可没想到贼胆居然比芝麻肥不了不少。 到了陶安然学校附近,祁远给他发了条微信——我在马路对面星爸爸等你。 陶安然上着课偷摸看了眼手机,笑意就在眼底漾开了。 从开学以后,他们俩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每天保持着微信和视频联系,把对真人的思念推到了另一种层次。 坐他旁边的室友陈茂看看他,“女朋友来了?” 陶安然伸手压了下自己嘴角,“有那么明显?” 陈茂声音很低,“废话啊,看你这个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那就必须没有别的选项了。” 陶安然笑了下,没说话。 陈茂托着下巴叹气,“哎,还是我们老四有福气,早早交了女朋友,脱离了单身狗的队伍。” 正说着,下课铃响了,老教授慢悠悠扫了班里崽子们一眼,挥挥手让解放了他们。 陶安然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连着桌斗里的几本书一股脑推给陈茂,“谢了二哥。” 陈茂就在一边啧啧啧,“晚上给你留不留门啊,小四?” 陶安然走下了两级台阶,回头给他们二哥一个残忍的笑,“别留了。” “……”陈狗子心口中箭,明明还没见着弟妹,就被喂了一嘴热乎乎的狗粮。 陶安然从校门出来,还没等过马路,就看见坐在落地窗后的祁远。他手里拿了个本正写写画画,戴着耳机,看样子还挺专心。 陶安然走过去,隔着玻璃打量他,原本打算偷拍一张,没想到刚把手机摸出来,里面人就抬头了。 他提起嘴角,冲外面人勾了勾手。 进了门,陶安然被扑了一脸咖啡的醇香。 “画什么呢?”走过去,站定了,居高临下看着桌面上的速写本。 “作业,”祁远仰首,把手边的饮料推过去,“先坐,喝口水。给你点的桃桃乌龙,冰化点了,不那么凉。” 陶安然挨着他坐下来,慢条斯理开始喝饮料,边咂摸味儿边看他在速写本上打线稿。 祁远笔下出来的线条很漂亮,干净利落,不显拖沓。他重复修改的地方很少,大概是在脑子里早就有了雏形,现在只是把它具象出来,落实在笔头。 陶安然很喜欢看祁远专注在一件事上的样子,尤其是他画画时候,用句挺俗的话说,他身上有光。 让他心跳加速的光。 两人谁也没着急走,直到祁远完成了手里的线稿,他们才踩着夕阳离开。 先在附近找了家小火锅填饱肚子,然后去了个快捷酒店让祁远落脚。 进门以后,房间里过分的安静让呼吸声都有种振聋发聩的效果。 上次来,是祁远来送他,那时候什么也干不了,倒是单纯得像个花骨朵。 这次来,彼此心照不宣,目标明确,甚至上电梯时候碰见另一对男女,都觉得别人也动机不单纯。 “那个……”祁远瞄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扬手把窗帘拉上了,“那什么,要不要洗个澡?” 那一把火始终在烧着,燎得人口干舌燥。 陶安然要笑不笑地看着他,点了下头。 这么紧张并尴尬的祁某人挺少见的,要不是不合时宜,陶安然几乎想拍照留念了。 洗到一半,门轴轻响,陶安然顶着满头泡沫半睁着眼看着进来的人。 祁远手撑着玻璃门,控制自己别四处乱瞟,费力地清了下嗓子,说:“节约时间,一起吧,你……就当在学校的……男浴室。” 陶安然伸手蹭了他一脸泡泡,没说话。 略烫的水温撩拨着那根躁动的神经,接下来的事裹挟着尚未褪去少年气的青涩和颤抖,珍而重之的触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5 反攻学渣 作者:一勺彩虹糖 碰让他们隔着崇山峻岭的思念酝酿成一缕缕丝线,将两人紧紧捆绑。 有些时候,总需要一种进阶的过程来证明,你是我的。 灵肉契合,缺一不可。 可惜的是,由于经验的匮乏,陶安然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有种被撕裂的错觉,于是黑脸黑了大半天,而终于抵达成功彼岸的祁远精神抖擞,变着花样哄了一整天,甘之如饴。 =关于未来= 六年前,祁远信誓旦旦和陶安然说要考研,俩人考同一所学校。 六年后,陶安然的确还在学校里苦苦挣扎,祁远却已经脱离校园两年,成功跻身社畜群体,体验着狗一般的生活。 两人仍旧是分隔两地,只不过近来是陶安然往回跑的次数多——祁远有时候节假日也要加班,实在跑不动。 他们的感情从腻歪的甜蜜期逐渐滑到了稳定期,这仿佛是每一对情侣必经的过程,然而又有些不一样,因为他们给不了彼此那一纸婚约的承诺,所以在外人眼里这段感情总显得不那么牢固。 少了婚姻和孩子的牵扯,两个独立的个体,看上去是随时能一拍两散的。 只是这种不安在两人心里从没有过,对于陶安然来说,那种没底的难过来自另外一方面。 祁远在大四时候得了急性阑尾炎,手术前,陶安然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无可奈何地掉了眼泪。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他和祁远,他们对彼此是缺乏立场的。 你没办法告诉别人,我是他男朋友,所以我能为他负责。 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以后怎么办? 祁远合上电脑,摘了眼镜用力掐着鼻梁,另一只手探过去把陶安然转来转去的笔收缴了,放在桌上,“看不下去就别看了,里面笔芯都让你转成三截了。” 陶安然转过脸,把书搭在腿上,看着他,“那边房子我找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心里的隐忧已经暗自生长成了某种不安全感,陶安然总觉得自己有要往偏执那条路上跑的苗头,然而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任其发展。 祁远站起来,靠过去挨着他后背站着,手指贴在他太阳穴两侧,打着圈轻轻按,“跟姥姥说好了,等我手里这个项目做完了,就搬家。” 陶安然向后倚着,手搭上他手腕,摩挲略显嶙峋的腕骨,心疼极了,声音软下来,“我是不是……逼你太紧了?” 祁远停下手,手臂绕过他前胸,把人圈在怀里,下巴蹭蹭他额顶,“别说傻话了,不然你以为我每天累成狗是为了什么?总得攒够了钱,才能团聚啊。” 陶安然垂了下眼,心想,难归难,但这些年他们俩也在马不停蹄地努力,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大概是为了践行自己的承诺,陶安然回学校之后,祁远就更忙了,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陶安然看着视频里憔悴的男朋友,没多说什么,更拼了命地多做了两份兼职。 三个月后,祁远顺利拿到了项目奖金,陶安然特地回去了一趟,两人打包了所有的行李,又约上胡谦几个人吃了顿饭,这才带着祁姥姥一块儿离开了家乡,去往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陶安然租的房子距离祁远的新公司很近,走路五分钟就能到,唯一的缺点就是房租太过美丽,负担不小。但考虑到周围有医院又有超市,生活方便,房子本身格局不错,也算干净舒适,两人一咬牙,在跟房东软磨硬泡谈下去了三百块钱后,还是租了。 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舒适圈,怎么都要有一个适应过程,好在祁远是个足够心大且适应能力强的人,不过三两月,已经给自己混出了一群可以出去胡吃海塞的哥们儿。 陶安然彻底放下心来,把精力投入到他自己的事情上,开始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临近六一儿童节,祁远刚完成了手里一个项目,伺候完甲方爸爸,坐在工位上看一眼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跟部门老大请了俩小时假,直奔附近商场去了。 他们俩小时候就没一起过儿童节,现在长大了成熟了,祁远却想给这一天凑个单纯快乐之外的意义。 他挑了一对素圈戒指,在自己手上比划比划,选了一样的尺码。 柜姐帮他包好了戒指,递过来时候轻声道:“先生,祝你和男朋友永远幸福。” 祁远诧异地抬头,在那姑娘眼中看到了真诚的祝福,不是猎奇也不是探究,只是一种简单的善意。 他向姑娘致谢,心里燃起了一点点希望,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真的能光明正大地手牵手走在马路上,不必再担心别人异样的目光。 哪怕那时他们已经垂垂老矣,但有希望在,总是让人踏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全部内容就是这些啦,接下来本渣要准备新坑去辽 番外结尾这里算是寄托我一点小小的祝福吧 朋友们,咱们下个坑见(づ ̄ 3 ̄)づ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