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 《破城》 《破城》 作者:姬泱 破城 BY:枫溪 1 极品状元红是清冽宜人的。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我以状元大魁天下衣锦还乡的时候,在家族祠堂祭祖时开的几十坛尘封多年的极品状元红的香味,迷醉而清醇,即使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手中的糕饼飘著奶酥特有的香味,我拿起手边的一个精致的小玉瓶稍稍点了一点水一样的东西在糕饼上,这些没有影响点心的香味,反而更加重了那奇妙的感觉。 送过去吧。 我淡淡的对身後的人说了一句。他很顺从的拿了起来,可在一瞬间有迟疑,我了然的笑了笑,毕竟我想毒死的人是帝国的王,即使他才四岁。那日朝堂之上,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谁的蛊惑,居然对我说,我是跋扈丞相,他不想继续听我的话了,我当时看见了珠帘後那个美丽妖娆女人闪动得意的眼神,以及满朝文武带有恐惧和幸灾乐祸意味的态度,就下了这样的决定。 不要说是我送的,就让松儿放在他的桌子上,他自己会吃的。 松儿是我的宫中的心腹,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 是,大人。 他应了一声就走了,闪动的黑影让我一度认为这是个幻觉。 直接挑衅是十分不明智的,尤其是现在,她们羽翼未丰,而这些其实是值得我的同情。我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那种清香四溢的感觉使我松弛了一下神经。虽然大的风浪经历了很多,可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呢。 我十二岁进学,十四岁中状元,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内阁学士了。很多人在我的面前说,我是天纵英才,可即使再聪颖的头脑也只能考中状元而已,至於入阁拜相需要的就是别的了。 王朝传国历经三十代王,现在已经快五百年了。郑朝已经在人们的脑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印象,仿佛从天地开创的时候他就存在著。而郑王也认为自己是当然的真命天子。我知道和熟悉这样的心态,於是我竭尽所能的迎合他的爱好,他喜欢好话,我会讲,他喜欢美女,我会让人为他准备,他喜欢的一切事情我会帮他完成。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凡人,和我一样的凡人,他不屑我一直奉行的家族lsquo;惜福养生rsquo;的祖训,所以,他在英年死在了後宫。王後没有儿子,宠妃兰妃有一个四岁的儿子,所以那个小孩子理所当然的成为郑王。兰妃美貌出众,当年也曾使後宫三千粉黛失颜色,如今风韵不减,可惜她少了王後那种冷静和洞察力。兰妃等太子登基後就提出了垂帘的要求,而王後已经退居深宫不问政事。这件事到今天,四岁的郑王毙命不到半年。 清爽但浓烈的状元红,那种透明中不带一丝杂质的纯净吸引著多少人的心。我出生的时候父亲专门备下了状元红准备我金榜题名的时候宴客用,这多像女儿出生的时候母亲准备了女儿红,一样背负了家人的无限期望。我的家族是名门望族,世代诗书传家,曾经出过三位阁老,四位状元,至於其他大小官吏和进士不可细数。父亲自我小,督导功课很是严格。所以我到了今天这一步,靠的也不全是运气和手段。 正想著,王宫那里传来了丧锺,我知道,他们已经把事情办成了。明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王座上会坐著另外一个人,至於是谁,我不会太担心,因为,他们都恨我,可同时都离不开我。我对权力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的热中,我只是不想受制於一个愚蠢而妖娆的女人,和一个只知道哭的孩子,因为,这让我感觉到很荒唐。 大丧上兰妃哭的很是凄惨,她带著某种绝望的意味,因为新王已经选定,是原如阳王轩辕子蹊,先王的侄子,那个四岁孩子的堂哥。子蹊只有十九岁,刚从藩邸迎来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惊慌,好像已经做好了登基的准备。我看著他的样子不禁想,我是否在为他人做嫁?後来我否定了自己那时荒唐的想法,也许得益最大的是子蹊,可当时我要不是不这样做,死的那个就是我。 新王很快登基,有了新的太後,就是子蹊的母亲,而兰妃被放逐在翠兰阁那个不是冷宫犹如冷宫的地方,原来的王後依旧是太後。这就是大郑宫中生存规则。没有人为了那个孩子哀悼,因为大家都忙著为新王庆贺。 而我到有时候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掉一些鳄鱼的眼泪。 大丧和登基大典过後,生活已经恢复了平静。人们原先做什麽还在继续做著什麽。子蹊在众人的面前对我很尊重,而他们对我也恢复了往日的奉承,但是这些当中或多或少的搀杂了些须的恐惧,是面对危险的恐惧,可子蹊显然不同於他的叔叔,他身上干净利爽的气质跟经历了五百年的陈腐王宫有一种格格不入,但却挡不住他的风华。 其实我几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未来,权相的下场只有一个,我自然不能例外,而看到他,我就更加的明白。 我其实已经後悔了。 几个月就这样过去,群臣虽然已经看出来我不如原来那样得幸於郑王,可我依然是内阁首相,这一点不容置疑,所以他们没有也不敢在我的面前嚣张。 已经是深夜了,他还在看奏折。数盏明灯把这里照的光亮如昼。我不是一个勤快的人,一个阿谀奉承坐上高位的人是不会对这些烦琐政事很在意的。 永离,你对新州增加军饷怎麽看? 我的名字是周离,字永离,子蹊称呼我字显示对我很亲近。 我想了想,新州巡抚是我的老师徐文长的门生,自然要帮一下了。 王,新州是军事要地,军饷自然要充足方可鼓舞将士之气。 可他们已经是第二次请旨了。 我没有说话,等著他说完。 这是不是有什麽,……,他看著我,没有说完。我听出了他的画外音,有什麽,是不是我也可以分得一些什麽。 永离,天天陪朕这样晚,很累的吧。 不累,王尚且如此,做臣下的怎麽可以,…… 他手一挥,第二次打断我的话。其实我知道他很不喜欢我,我在他的心中只是一个小人,一个弄臣,而他的确有了所谓的中兴之主的才华。 说他还是孩子,其实我也只大他一岁而已。 永离,还记得你那年中状元时,天街夸官好不风光。 哦,是。 不明白为什麽他会突然之间说到这些。 那些已经是六年前的旧事了,臣已经记的不是很明白。 是吗?他拿起龙案上的一杯冷茶,并没有喝,只是拿在手中。 王叔当年很欣赏你的才华,还让我们这些王族子弟学习你的文章。直到现在还记得其中的一些句子,工整,言之有物,当真是锦绣文章。不知道永离是否可还记得? 听到他说那个死在後宫的可怜郑王,就想到了他的那个悲惨的儿子,我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他真的欣赏我吗?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在玩乐之外的任何心思。在他的眼中,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可以给他神奇而美妙的享受,同时也可以使他的一切尽毁。 当年家父治学严谨,对臣的要求也是极严的。 听说当年你家那里曾经为了你而大摆宴席。 怎麽他连这些陈年琐事也知道,子蹊洞察事情的细致首次让我感到有些恐惧。 是,家父很高兴。而且开了陈年的状元红,那是自臣出生就藏在屋子底下,就等著臣考中了後宴客用的。 状元红,现在很难得藏了十几年的酒,尤其是那样的极品。 王,要是喜欢,臣可以找到。 啪,他很重的把杯子放在桌案上,看著我。我没有看他,我已经跪下了,就在他拍桌子的时候,我的腿反射的跪在地上。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可这个时候争辩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恋耽美 《破城》(2) 《破城》 作者:姬泱 朕从不饮酒。半晌,他的情绪平复後用无波的口吻说话。 我不由的暗自叹了口气,真是伴君如伴虎,不知道哪句话就触怒了他。他的脾气很不好摸透,和原先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看见了他的龙袍,不由抬头,看见他就在我的眼前。他居然伸手扶起了我,等我站好,我才发现他比我还要高一些,身材虽然很瘦,可透出一种像剑一样的刚硬和鞭子似的韧,这样的人我怎麽会把他当作是孩子呢? 夜了,你也回去吧。明日早朝朕不希望你精神不好。 是。我答到。 2 这六年来我就没有回过老家。三年前父亲让府里的小厮送来一封信,说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永离了,我的妖媚惑主,我的贪赃枉法,我的种种不是让他下定决心断了我们之间的父子情分,他不允许周氏一族有我这样的不肖子。 其实他说我妖媚惑主,可传闻中的那些事情我真的没有做过。郑王对我没有逾越半分规矩,我们真的只是君臣关系,当然,也许多了一些稍微的暧昧,他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从来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提及我的容貌,因为仅仅一次一个新选的官员在郑王面前说我要是女子就是绝代佳人,结果那个人被一杯药酒药哑了,并且发配到边疆。我不知道为什麽郑王不允许别人这样说我,也许我毕竟是内阁首相,是他的肱骨之臣,所以要对我有尊重而已。 凡是到我府邸来的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空手,这不是我定的规矩。周家世代豪富,我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这些我的家中已经可以供的起,所以我不需要外臣的孝敬,可他们不这样想。当然,我不会拒绝到手的奇珍异宝,所以,这条规矩似乎已经定死了。他们从来不会送黄金那些东西,都是一些什麽王维的画,王羲之的帖子,这些当然是文人的最爱,所以我更不会拒绝了。 眼前的人是我的老师,那年他是主考,是他点我为状元的。徐肃,字文长,当代硕儒,文坛领袖,内阁中资历最深的大学士,即使朝堂之上也是有如泰山北斗般让人仰望。 老师,请用茶。 我恭恭敬敬的为他奉了杯茶,而他也是恭敬的接了过去。我不知道别的人面对座师是怎样的情景,而我知道的是,眼前的人在我的面前并不轻松,甚至有一些紧张。 周相,…… 老师,叫我永离。 我看见他那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的不自在。 下官不敢。 我没有再为难他,他不是不敢,是不屑,像他那样的人怎麽可能和我这样的阿谀奉承的小人为伍。 徐相,不知过府何事? 我不能再称呼他为老师了,也许我这样的称呼对於他也是一种侮辱。 这,他很难说出口。 我看见他身边的桌子上放著一张红色的礼单,那份猩红不知为何让我从来没有感觉的心感觉到刺痛。这是时候的我和他一样尴尬,看见他的样子我感觉此时在煎熬的其实是我。 是新州的军饷。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军饷了。新州是要地,要是这里出了什麽乱子,我怕遏制不了封国。 封国原是郑的附属国,可几百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任何事情,也,包括君臣之别。封国现在正在迅速壮大,已经可以威胁到郑朝,可封国依然向郑称臣,现在并没有什麽全面战争,可一些小的消耗战争还是不断,所以,现在军备十分重要。 我点头。 郑王已经批准了那两份奏折,并且分两次给了新州五十万两白银的军饷,前後一共是一百万两。 什麽时候的事情? 他有些著急。 两天前。第一份奏折是一个月前。徐相,新州巡抚相隔如此接近就向郑王要了一百万两,应该足够发军饷的了。 原来就在这两天,看来,许是送旨的人走的比较慢,错过了。 错过了?我一听这话感觉有一些不对。 徐相,新州巡抚陆风毅是否已经进京了? 哦,是。 可觐见了郑王? 还没有。 那让他赶紧回去,新州现在是重中之重,不可轻易离守,怎麽这些他还不知道吗?徐相,请快快回去,不能让他见到郑王。 子蹊对於这次陆风毅两次前後一共一百万量的军饷已经很恼火了,而这时他居然敢擅离职守,一旦子蹊知道了那後果不堪设想。 好,下官告退。 也许是我真的著急了,也许他已经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再说些什麽客套话,赶紧走了。 徐相保重。 他留下了那张礼单,我拿起来,翻开它,一件雪狐披风,雪狐极其少见,可以做成披风估计不下百条狐狸,还有一串珍珠,我算了一下,总共不下三千两银子。 真是厚礼。徐肃一向清廉,何必如此的破费? 3 别人的烦恼永远是别人的。 阳春三月,带著美人游湖也是美事一件。 我尚未娶妻,可对於这些事情也仅仅是不放纵而已。外人都说我是倜傥雅致,可说出实话来就是风流。我府邸中的婢女个个娇媚如花,即使是小厮也是清秀可人,所以,在外人看来,我的生活一定快乐似神仙。 周相少年英俊,这些风流韵事不减风采。这是他们说的,其实我们都知道,我的样子是很中性的漂亮,虽然没有脂粉气和妖媚的感觉,可和姑娘们喜欢的男子那种硬朗没有什麽关系。可他们也只能说我英俊不凡了,毕竟前车之鉴,没有人想到边境上去当哑人。 大人凭栏远眺,何不作诗一首? 是凤玉。她是我最喜爱的姑娘,不但美貌而且心思细腻,知书答礼。 我们现在正在自家的船上,而湖面上飘来阵阵水气,清爽宜人。 不了,我无七步之才,况且也没有可以勾起我诗意的一点灵犀。周桥呢? 周桥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也是替我把糕点送进禁宫的那个人。我们是两年前在大街上认识的,那时我的马惊了,我根本拉不住它,就在我几乎要被摔下来的时候,周桥救了我,他从马上把我抱了下来。後来他说他来京城是来流浪的,我问他时候愿意跟著我,他看了我一眼就答应了。 他的名字是於桥,因为进了周府,所以我给他改了名字。周桥是一个沈默的人,但是武功很高。 在,周桥怎麽敢离开大人半步。凤玉笑著回答。 我回头,正看见他在船舱中透过竹帘看向我们这里,他的眼神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可这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真是不敢离开我,还是不想? 其实很多的时候我在想,收留他是否正确。 上岸好了,这里除了水还是水。 我指著岸上。 那里是一片树林,还有几株桃花,是好去处,周桥,你留在船上,我和凤玉随便走走。 刚扶著凤玉下了船就看见其实树林中原来有一夥人,也在这里喝酒。 恋耽美 《破城》(3) 《破城》 作者:姬泱 人多,我们到别处吧。凤玉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好。 轻挽住她的手,我们慢慢沿著湖散步。 爷,这几天的事情很烦心吧,看您,都瘦了。 劳姑娘费心了,没有那麽严重,有些累而已。新王登基,许多朝政都堆积到了一起一并处理,所以现在才这样累的,过些时候就好了。 唉,她轻叹了口气。爷,她们都很羡慕我,说只有我可以牵住您的手。诗经中一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我知道,我们并不是这样的。 不信我吗,我们可以这样终老一生的。 我显然不喜欢继续说这样的话题,凤玉过於聪明,有的时候女人太聪明了反而是一种累赘。 给老家老太爷的寿礼准备好了,要送去吗? 送吧,他们不要的话在让他们扔掉好了。 您现在要是辞官不做,归隐田园也不会和老太爷他们这样生分了。爷,既然您的心也不在这里何不走人呢? 凤玉,那株桃花开的可好? 其实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世界总也只是如此而已,别处怎会不同?什麽样的生活都是生活,怎麽会有改变。 好,开的好。 她也明白了,其实很多时候女人要是聪明了也是一件好事情。 大姑娘好漂亮呀。 突然一个令人极其不舒服的声音在我的面前响起,一群人拦住了我们。虽然他们身著普通,可我看见他们腰间的不显眼的令牌,是近卫军。他们就是刚才在那里喝酒的那些人,现在他们已经有些醉了。我再看一下周围的情形,我们离开岸边很远了。 不对,那个更漂亮的是个哥儿,好象是小夫妻两个。 我挡在凤玉前面,各位有何贵干? 呦,长的这样单薄也想英雄救美。 他也是美人儿一个呢。 ,…… 一个个逼近的丑恶的嘴脸,还有那种十分难闻的酒气,逼的我们一步一步後退,可凤玉突然叫了一声,我才发现後面也是他们的人,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周桥,你在哪里呀。凤玉尖细的嗓音叫著,想让周桥过来。 别叫了,叫了也没有用,谁敢管我们呢。 就是呀。 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凤玉在我的身後直发抖,我把她搂在胸前,她问我,爷怎麽办?我知道她的意思,也许我报出名字来可能会制止他们,可目前这样的情况已经是我的笑柄了,让我如何在朝野立足,堂堂的内阁大学士在这里遭到近卫军的调戏,所以为了名声,我的名字不能让他们知道,可目前这样的形势,他们已经横行霸道惯了,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麽样的事情。 还有一层,近卫军是郑王的亲信,他们这样做,我不知道是否是另有深意。 这位小哥儿,别放不开,大家玩玩儿,…… 他的手拂上了我脸。 爷,凤玉叫了一声,想拨开他的手,可他身上有功夫的,拉住了凤玉。 放开她。 我抓住他的手腕,他松开了凤玉,反手抓住我的左手一甩,把我甩倒了。一阵剧痛,我的手腕肿了起来。 爷,凤玉扑到我的身上,怎麽样了,怎麽样了! 没事,没事。我安抚她,可她已经哭了。 小子别不识好歹。 你,…… 突然,他们後退了几步,中间的地方一下子大了。我一看,是周桥。不禁松了口气。 4 周桥,杀了他们,他们伤了大人。 凤玉的声音冷然凌厉。 我抓住了周桥的衣角,拦住了他舞动的剑。小声说,不要伤人,他们是近卫军。 周桥的眼睛看著我,那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出了事,我怕我保不住你。 他们毕竟是郑王的亲信,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得势的文官。 他扶起了我,大人想怎麽办。 逼退他们。 他冷笑一声,退敌而不杀敌,大人对我的剑术可真有信心。 我微笑了一下,只能如此了。 我从来没有见识过他的剑法,其实现在我心里也没底。 周桥仗剑而立,他们也不敢近前,情势暂时平稳一些。 爷,手疼吗? 有姑娘关心,好多了。 您的手,……,好象,…… 她哭的不成语句。 可能断了。 周桥听见我们的话,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剑马上指到刚才那个人。我感觉出不对,但疼痛已经几乎剥夺了我的控制力,刚才周桥不在的时候我由於紧张还可以勉强忘记,可现在心松了下来,我感觉到的只有断骨的疼痛。 他的剑已经出鞘,指著那个人。 是我断你手,还是你自断手臂。 什麽,……他们笑的很张狂,好像听了很好笑的笑话。 今天就是杀了你们也没有人敢对我们如何的。 周桥,我们能走就走,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 大人,他们伤了你,伤了你呀!凤玉喊了出来。 他们在叫著好,一时间,喊声一片,很乱,周桥已经让我给凤玉扶著了,他正准备出剑了,对方已经显然做好了上的准备,一触即发。 这是怎麽回事!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後响起,他们自动散开,那个人走到了前面。 是苏公公,刚才的那个人的声音马上很谄媚,我们在这里喝酒,他们几个来捣乱,所以我们叫了几个兄弟教训一下。 王已经到了附近,不要喧闹,他们是谁呀,……,啊,是周相,大人,您怎麽在这里呀,…… 苏袖是子蹊贴身的太监总管,他在,说明子蹊不远了,唉,也许今天的事情瞒不住了。 他扑到我的面前,捧起我受伤的手,我疼的一激灵,冷汗顺著脸颊流了下来。 天呀,是断了。他的声音是宦官特有的尖细,这可怎麽好,要是王知道的话,可怎麽好呀,可这也瞒不住的,啊,是郑王,…… 恋耽美 《破城》(4) 《破城》 作者:姬泱 等我看见子蹊的时候,他就在我的面前,那些近卫军已经跪到了一片,而我们的外围站的全是他的贴身护卫,也有一百多人。 周桥依然在我的身边站这,只不过剑已经收了起来。 王,凤玉跪在他的面前,给大人做主呀,是这些人意图对大人不轨,然後大人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扭断了手。 从来没有见过子蹊还有这样阴暗的脸色,我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王,这是内子。内子一向心疼臣下,有些小题大做了。 我对著子蹊有些尴尬的笑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他也不愿意声张,他的近卫军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而对象是我,怎麽也说不过去。 他没有说话,拉起我的袖子,他细白的手拂住我的手腕,好像在探伤,他的手一用力,我的反应是立即的,全身哆嗦了一下。 腕骨没有断,是错位了。 听说王子从小习武,对於伤筋断骨这些事情比我这不懂的人要明白,刚才因为情势紧张没有来的及让周桥看,况且我因为很疼以为是断了。听他这样一说,松了口气。 多谢郑王。请恕臣君前失仪。 我现在衣服上满是土,狼狈不堪。 永离想朕如何处置他们? 一场误会,郑王受惊,是臣的过错。 感觉他的手很用力的掐住了我的手腕,我疼的几乎昏了过去。他贴在我的耳边,我很不习惯,可不敢推开他,我的手还在他的手中。 王叔怎样对付那个对你出言不逊的人,你看朕也这样如何。 王,您和先王不是同样的人。 子蹊可以说的上一代英主,怎麽可以和那个死在後宫的先王一样呢。 朕不如王叔?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我不知道他为什麽在生气。 不是,您明理,这样的事情不能声张,大事化小好了。他们这样做事情惯了,今天是遇到了我,要是普通的小民百姓也就只有这样任他们欺负了事,没有人会管的。所以也不能说他们做错了,其实仅仅是时间和要欺负的人不对而已。 他看著我,放开了我的手。 王,臣有伤在身,先行告退。 周桥扶起了我,凤玉磕完头也随我们走了,子蹊一直站在那里,那些近卫军也没有动。 爷,那些近卫军都如此的嚣张吗? 凤玉在上船的时候问我一句。 见怪不怪,习惯了。 五百年的岁月足够可以改变一切,原先的励精图治,原先的繁荣盛世,原先的清明天地都已经随著大郑宫斑驳腐蚀的痕迹渐渐消逝,现在的我们,现在的王朝也不过是还没有完全毁灭的但已经伤痕累累的空架子。 5 理所应当在家养病,子蹊派太医来了很多次,又送来了很多的药物,全是大内珍藏的珍品。其实我的手也只是扭伤比较严重而已,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只有安分的休养生息了。 第三天我的手已经肿的像个馒头了。凤玉小心给我换了药。 幸好是左手,不然笔也拿不了了。 爷,您原来还可以双手写梅花小篆,现在,…… 会好的。 大人,有客。 一个小童跑了进来。 谁呀,可有名刺? 凤玉帮我缠完最後一点,慢悠悠的问。 没有,可跟著那位爷的是一个太监,叫什麽苏袖,挺俊俏的。 我马上站了起来,是子蹊。 人呢?更衣。 在中厅。 怎麽进来的?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周桥说让他们进来的。 哦,那好,奉茶。 周桥见过他的。 等我赶到中厅的时候,子蹊背著手站著,看著墙上挂的画,苏袖站在他的身後。 王,我轻轻说了一声,他转过了身子。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行大礼,子蹊拦住了我。 不是宫里,不是朝堂上,不必如此。苏袖你先下去,我和永离单独说些事。 是,苏袖躬身退了出去,临走,把门也代上了,偌大的屋子中就我们两个人。 这画是谁画的,好象是牡丹,如此特别的笔锋,水彩,仅仅是黑色却已经画出了倾国之色,字也特殊,辗转反侧妩媚异常。 我看了那副画,此时有些感慨。 是,先王画的,臣左手写的字。 他依然看著画,半晌坐在了正堂的椅子上。 永离双手的小篆也是名震京华的,王叔的画别具特色。王叔经常把你引为知己。 那是先王的抬爱,臣不敢当。 那几个人,朕已经都杀了。 …… 怎麽不说话。 臣无言以对。 他冷冷笑了一声。 感觉很奇怪,朕为什麽这样做。其实朕也很奇怪。不过,此时真有些明白王叔的心思。……好了,说正事吧,新州巡抚陆风毅到了京城,你可知晓? 他现在这样问我,自然是知道徐肃到我这里来过,这样的事情不可以隐瞒。 是,知道。 怎麽不告诉我? 第一次听见他在我的面前称呼自己为我,有些吃惊,可我没有表现出来。 臣以为王不会理会。他只是来看看军饷是否已经批了下来。 结果呢? 应该已经走了。 昨日离京的。他是徐肃的门生,也是你的同门。不过徐肃很喜欢他。他不过只是一个二甲进士,也做到了封疆大吏,能力不错。 徐相眼光一向很好。 他别有深意的笑了。自然很好的。周夫人没有报到吏部,至今没有封号。 臣尚未娶妻,那日王看到的是小妾凤玉。 哦,为何不娶? 其实这是私事,一般这样的事情郑王不会过问,可子蹊的样子像是非等我回答不可。 不想拖累他人。 也是一种理由。伤可好些了。 多谢郑王关心,好多了。 我穿的是宽长袖子的袍子,平时我总嫌它的袖子碍事,可现在我到庆幸可以挡住我的伤口。我想反正他也不会近身看我的伤口,可他好象不这样。 恋耽美 《破城》(5) 《破城》 作者:姬泱 是吗,那就好。 说完,他来到了我的身边,我退了一步,但他拉住了我左手的袖子,想看我的手。我下意识的抗拒了一下,就被他扯住了。 欺君之罪可是祸灭九族的。 臣知罪。 他看了我一眼,拉起了我的手,把袖子翻开,虽然有药使手感觉很清凉,可动一下还是很疼。 肿成这样了,筋骨正了吗? 已经正好了,是周桥给臣正的骨。 就是那日仗剑而立的黑衣人? 是,他是臣的家臣,跟臣两年了。 你和他很亲近嘛。 这话中透出一种类似幽怨的味道,我看了他一眼,可他一直在看我的手。 还好,正的骨不错,左手没有废。 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并且带了一种真心的高兴。他忽然抬头看见了我正在看著他,白皙的脸有一抹淡淡的嫣红。好象为了平复情绪,他过了一会才说话。 朕虽已登基,可仍需要一位老师教导,所以,朕想请永离当朕的老师,辅导朕的功课,如何。 臣自当鞠躬尽瘁。 後一句话,我不想说,那是我竭力避免的。 很好。 6 不过第五天的时候,我上朝了。远离中枢机关是异常危险的事情。手依然很疼,可宽大的朝服遮盖著什麽也看不出来。子蹊拣了两件要紧的军务说了说,并且正式发旨意给新州一百万两银子的军饷。虽然官员们不说什麽,可我知他们并不服气。 新州巡抚陆风毅今年三十岁,正是男儿功成名就的大好年纪。他少年游学四方,虽然是书生可擅长用剑,徐肃很欣赏这个学生。在我和徐肃的关系很好的时候,他经常给我讲这个师兄的一些事情,但我一直没有见过他。 别人不服气他是因为他在科考中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仅仅刚是个二甲进士,要是正常的晋升,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微末小吏而已。可他在不到十年的时光中就已经成为了巡抚一方的二品大员,并且新州的军务也是他一手把持。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新州,他可以一手遮天,难怪招人的嫉恨了。 等散了朝,子蹊召我大内觐见。 怎麽今天就来了,伤好些了吗? 多谢郑王惦念,好多了。 我们在御园中,子蹊站在一株玉兰花前,看著刚刚冒尖的花骨朵。周围的人离我们都很远,我甚至看不见他们。最近他很喜欢支开随身的侍卫和苏袖。 这两天我把薇音殿中收藏的王叔的帖子和画都找了出来。结果,所有的画都是你给题的字,而且所有的画都是素墨花卉。你在大内住过,是吗? 是。那个时候先王突然喜欢上画画,就让我在禁宫中住了两个月。 兰妃昨夜死了。 那个孩子的母亲也死了,先王的一切都已经在禁宫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保重身体。 我有什麽好保重的。她和我没有什麽关系,只是有一些感慨。 陆风毅正式进京述职在下个月,现在已经是月末了。你多注意一些。 是。 7 转眼已是清明,小雨绵延下个不停。腕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一到这样的天气总免不了难受。 眼前的人看著远方,一双凤目有些迷离的柔软,而他的剑眉英气逼人,使他俊美中带著英武。 他就是陆风毅。 这里是京城外的一间茶棚,我在这里等他,因为这是他的必经之路。 公子对面可有人? 我走到他的面前,问了一个显然他会回答没有的问题,可此间茶棚别处也是空空的,只几个桌子有人,并且那些人都在紧张的看著这里,那是他的亲兵。 他看了我一眼,仿佛有些掂量我的感觉。 没有。 那我可以坐在你的对面吗? 请。 他很豪爽。 小二走了过来,爷,要些什麽? 一壶热茶,几样点心。茶要热的,我去去寒气。 刚才在外面等他们过来的时候,衣服被雨淋了,湿湿的。 好,您稍等。小二下去了,不一会,我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陆风毅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他没有吃什麽,单单是这样坐著。 公子是京城人氏吗? 我找些话说。 不是,我家在南方。 今年天比较冷,想必此时的南方一定是春意盎然。 是,树也绿了。 他的旁边来了一个人,爷,雨小了些,咱们走吧。今天要赶进城里的。 他看了看外面,点头。那个人叫其他人收拾东西,陆风毅也站了起来,对我说,在下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他日如果有缘,再与公子品茶。 慢走。 我起身答礼。 缘分也许是天注定的,可我和陆风毅的缘分是我注定的。在他进京的第三天,有一个庙会,他也去了,我自然跟在他的後面,在护国寺的门口拦下了他。 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我笑著看著他。 他有些吃惊,然後也笑了笑。 真是有缘。 在下想和公子同游可好? 既然公子不嫌弃,那当然好。上次我说了,要和公子品茶。 其实他是一个很爽快的人,可他的神情中带著一些忧郁。 品茶就不用了,我也不会。我们随便走走。我是进京赶考的,公子呢?我们沿著这条街随著人群慢慢走,不时的还看一看街边卖的小东西。 在下陆风毅,已致仕。 那应该称呼为陆大人,在下黎永,永嘉人氏。 那离这里不远。 快马三天就到。 大人,…… 我比你年长,在下不才,如果公子不弃,称呼我为兄可好? 好好,陆兄。 据说他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可我不这样认为。这些年来,我看过的人很多,人情世故也明白不少,足可以判断出他的性情禀性。他少年时曾背剑独游五湖,这份胆量就不是一般仕子拥有的。如果他很平庸,徐肃也不会如此看重他了。 我们聊的很投机,可他一句关於任上的话也没有,看来他的警惕性很高。我的假话也不少,但即使这样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感觉出他待人的真诚。 恋耽美 《破城》(6) 《破城》 作者:姬泱 黎弟,我有一个很好的老师,为人正直但不迂腐,文章更是出类拔萃,等有时间让他给你的文章点拨一下,此次有望金榜题名。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位老先生有你这样的学生足可以告慰平生。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和他是同门,可徐肃对待我们的态度完全不同。 可我这句话使他瞬时有些痛苦的感觉。 怎麽了? 我的语气很轻。 没什麽。 他冲我一笑,可这样的笑容让人心碎。 我们又说了好多别的什麽,一直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可他的表情在我的心中已经留下了很深的印记,他和徐肃究竟发生了什麽? 我们在中午的时候就分了手,他告诉了我他住的地方,是在驿站,我告诉我以後会去找他。 第三次相遇果真是缘分了。当天晚上,我听完曲子回家的时候,由於轿子有些闷,我让他们先走,自己走回去,这些天,周桥全是暗中保护我,他没有露面。 这时在街上刚好看见陆风毅从对面走了过来。相请不如偶遇,他邀我驿站吃茶,我没有推辞。 驿站只有他和他的二十个亲兵住著,很清净。此次述职不能去了吏部就回去,子蹊想见他,可由於这些天没有大朝,所以他必须在这里等。 我端著他泡好的香茶,看著这里。 真是雅致,让我想起了一句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虽然这里不是蜀山,也没有雨,可此情此景让人回味。 黎弟,多读些正经书,将来出将入相才是正事,现在国家正是危难之际,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哦?陆兄怎麽说话和老先生一样了。陆兄,看你的右手有茧,想必是用剑用的。那练剑好不好? 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要是我当年的文章可以写的好一些,也不至於如此艰难,……,不说这些了。 他的话中隐约透露出一种艰辛和无奈。是呀,像他这样的人,如此的年轻,如此浅的资历,即使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以伸展,他到了今天这样的地位,遭遇了多少磨难,可想而知。 明天我要去看望老师,你去吗? 我想,也该去了,怎麽也得在他觐见子蹊之前和徐肃见一面。 去,也请老先生点拨一下我的文章嘛。请问他是谁呀。 是徐肃,徐文长。 啊,那可是内阁学士,位及人臣,有这样的老师,陆兄前程似锦。 我夸张的说了一些。 没有你想的那样的简单,即使这样也有小人当道,无法伸展。我和你一见如故,平时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 徐相刚正清廉,自然小人要畏惧三分。不过行的正,不怕的。徐相品格无可挑剔。 老师确实是我最敬佩的人。 不,……,是我的错,…… 他又一次出现了这样的表情。 怎麽了? 这次我一定要问出来,因为他的样子是那样的悔恨痛苦。我到他的身前。他一下拉住了我的手,很用力,我的左手没有愈合的伤重新出现了错骨的现象,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叫了一声,他马上注意到了。他也是习武之人,捧起我的手仔细看,是错骨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 没事,这是旧伤。 可他的悔恨并没有减少。 我给你接好。可能会疼,你忍一下。 他把我搂在胸前。 准备好了吗? 没事,不是第一次了。 我安抚他,他好象已经紧张的不行了。 啪的一声,是关节接合的声音,我却疼的有些麻木了。饶是这样,冷汗也如雨一样流了下来。 断了吗?我用虚弱的声音问他。 没有。好些了吗? 好,没事了,可又得休息很多天。能告诉我出了什麽事吗?刚才你的表情很痛苦。 他在想,看要不要说。我一直看著他,半晌,他像在自言自语。 是我的错,让老师做了翰林最不耻的事情。为了新州的军饷,他老一世清誉尽毁。新州已经三个月没有军饷了,军士几乎兵变。我呈上来的折子都无音信。所以老师不得以才给权相周离送了礼,希望他念在也是老师门生的情分上可以帮一帮。现在,听说户部的银子已经拨了下来,可老师已经再也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这全是我的错,是我无能,…… 难以言语的震惊,那个披风和那串珍珠对於徐肃来讲竟然意味著这些。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麽了,如果不是你,我一辈子也不说的,可你的笑是那样的温柔,即使温柔的让人心痛,…… 我这是怎麽了,你可是男孩子呀。 他看著我,此时他的眼睛是一种流光溢彩的明亮。 他是我一直仰慕的师兄,从徐肃告诉我他独身闯天下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他,我希望可以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陆兄,做我的哥哥可好? 明天早些来,我给你换药,我这里有治伤的药。 他避开我的问题,我想了想,其实这样也好,明天他知道了我其实就是破坏徐肃名声的那个小人,我们之间还不一定成什麽样的对立情景。那样的局面更难收拾。 好,我答应了。 我们这样平静的关系只有今晚,只是现在。因为这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8 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我对凤玉说了两句,让她找一个小童明天一早到陆风毅那里说我不去了。然後让周桥给我上了药,没有让凤玉看见。 他冷著脸看著我,下手却很温柔。 周桥,你以後的娘子很幸福。 怎麽? 其实你是一个细心的人,虽然长的有些平淡,看不清楚眉眼,可还算不错。 多谢大人。 不谢,不谢。 次日清晨,我开始收拾。早一些也许今天碰不到陆风毅。找了一件袖子很大的衣服穿上,自从我伤了後每天都是这样的打扮。 凤玉帮我梳洗,伤自然瞒不了,惹来一顿唠叨。 总算收拾好了,吃过了早饭就走了。 在徐肃的府邸前递上名刺,徐府的总管开中门出来迎接。 大人,我家老爷已经在中厅等您了。现在有客,所以没有亲自出大门来迎接。 有客,那我方便吗? 方便,怎麽会不方便呢?老爷一直等著您呢。 说著就到了正厅,徐肃坐在正座,旁边还有一人,是苏袖。 徐相,苏公公好。 恋耽美 《破城》(7) 《破城》 作者:姬泱 我笑著进去。 苏袖和徐肃一看是我都站了起来。 周大人,别来无恙。 好,好。 周大人,杂家既然见到了你,就得依旨意做事情,请大人把左手让杂家看看。 苏公公,就转告郑王,我好的差不多了可好。那些太医什麽也不让吃,说让伤好的快一些,可再这样下去,我已经支撑不住了。 大人,王命在身,这个恕难从命。 好吧。我只有把左手给他看,新伤加旧伤,左手在今天已经不能看了。 怎麽回事? 他的声音尖细难听。 昨天不小心扭了。 大人,这咱家必须如实告诉郑王,请您一会也快快回府,等候旨意。 好。 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周相,徐相,告辞。说完匆匆走了。 徐相,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周大人坐。 徐相,我开门见山。陆风毅我已经见到了,人的确不错,可我想知道的是,新州的军饷户部已经拨出了半个月了,新州好象还是没有收到。 陆风毅一会来,我也想问一问。 他也很著急。 这个,……,我就不见他了,苏公公也让我快些回去。既然陆风毅是您的学生,那有些话也好说一些,到底是怎麽回事,也请徐相问清楚。一百万两军饷,整个新州的防护还有说句不中听的话,徐相您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万万注意。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好像要说些什麽。就在这时,管家来说,陆风毅已经到了。 那太好了,叫他进来吧。周相,这事至关重大,也请您见一见陆风毅,什麽话当面问清楚也好。 我想了想,反正怎麽著也是要见到他的,索性就今天。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好,徐相好像也有事问我,也请直言。 是,这样,周大人,…… 老师,老师。陆风毅走进来就直接和徐肃说话,老师我正在找人,一会儿就走。 徐肃用一种宠溺孩子的目光看著他,那样的目光其实他原先也这样看过我,不过已经是六年前了。 找什麽人? 前几天刚认识的一个仕子,我把他的手扭伤了,现在却不知去向,…… 徐肃突然看著我,站了起来,满脸的凄惨,这时陆风毅也发现不对了,他回头一看,我正在那里喝茶,当然,只用一只手。喝茶讲究是左手端托,右手提著盖儿,压住茶碗中的茶叶,可我现在只有把盖儿放在桌子上,单手拿著托,小心的喝。 你,……陆风毅看著我,你来做什麽? 周大人。 徐肃已经知道了。 您,……,陆风毅无心之过,要是这样的话会毁了他的。 徐肃到我的面前,躬身失礼。 老师,您这是做什麽呀?周大人,他不是黎永吗?陆风毅问徐肃,可徐肃没有管他。 我不禁叹了口气,徐肃当真这样看轻我,我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吗?可一想到子蹊杀了那些人,先王药哑的那个人,那些人只不过出言不谨慎或者无意伤了我,可陆风毅差点亲手扭断了我的手,也难怪他会这样的担心了。 我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可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徐相放心,我不会计较,也不会告诉郑王的。 其实方才苏袖那一番作为,很明白的告诉了徐肃,子蹊很看重我的伤,要是让子蹊知道这次是陆风毅做的,那依著子蹊的性子不定出什麽事。 我走到徐肃的面前,扶起他。 这位是陆风毅大人,当真是少年英俊,一表人才。上次郑王还对我说徐相您教导有方,陆大人如此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让我们这些人都感觉到时光如梭,老了呀。 在他们的面前,徐肃已经不把我看成是他的学生,所以只有用和徐肃同辈人的口气说话,现在气氛怪异到尴尬,明明他们一个是我的老师,一个是我的师兄,可现在我却要对陆风毅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话。 哪里,哪里。风毅,这位就是内阁首相周离,周大人。 他看著我,那双凤目中有一种被背叛的仇恨,可他也对我恭身施礼,这时,我感觉到的也只是无奈。如果我不是周离,也许我骗了他,他会原谅我,可我是周离,那我们就再也没有像昨夜那种平静了。 下官参见大人。 9 风毅,以後在我面前不用如此,坐。既然你过来了,我就问个清楚。你出来之前,新州的军饷还没有到吗? 一到正事,他也严肃了起来,那张俊脸没有半分表情。 没有,新州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户部的钱早就拨了,为什麽现在还没有到? 周相,下官刚才想问您,您确定已经拨了吗?徐肃问我。 苏袖传的旨,他回复的确是拨了,已经上路。 那,会不会丢了?陆风毅突然说了一句。 不可能,官银被劫下面不敢瞒的。 我嘴里这样讲,可心中却有一个更恐怖的想法,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没有救了。…… 周相,下官去一趟书房,把这事所有的文书拿过来,您先安坐。徐肃说完就走了。 我由於想到了什麽,心里有些烦躁,随手拿起茶碗想喝水,却没有拿住,茶碗摔掉了地上,碎了。 而这时,风毅拉起我,把我抱离了那堆碎片。 怎麽,不生气了? 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轻轻放我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风毅,我不是故意戏耍你,可我一定要在徐相正式介绍之前见你一面,因为我想知道真实。 真实? 我要看看你的人,是否是私自贪污的人。不怕告诉你,郑王已经起了疑心,户部已经前後拨了一百万两,而你依然上书要军饷,这样任谁也会起疑心的。 贪污?你可知道,现在前方的战士已经饿了多久了,朝廷的军饷迟迟不来,兵变一触即发。为了酬一些钱,新州的一些官员已经卖了自己家中值钱的东西,甚至,甚至是…… 可这些杯水车薪,我们已经支撑不住了。 怎会如此? 老师送你的珍珠和披风作价四千两,那是老师自己出的钱,而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竟然还被你们这些人说成是贪污。身居相位,居然什麽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百官,面对天下黎民。 恋耽美 《破城》(8) 《破城》 作者:姬泱 看他说的神情激动,我只有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无力回天。 他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抬起头看著我。 你竟然是这样的,和我原来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还想著让老师指导你的功课,你听到这些的时候一定感觉到好笑,笑我的愚蠢。 六年前,你已经是状元了,而今你才是真正的位及人臣。连郑王也要顾及你。 名震京华的你,位高权重的你把我只是当作是一个玩笑吧。 没有,真的没有。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一直很羡慕你,那个时候听老师讲你的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很羡慕你了,我一直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兄长。可我知道,现在,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老师早就把我赶出了师门,我们也不再是师兄弟。 我也是王命在身。 他看著我。我们终究错过了。 做朋友也不行吗? 可我不想做你的兄长或是朋友。 抱歉伤了你。 他捧起我的手,轻轻拂过我受伤的地方。 很疼的吧。如果早认识你,情形也许会不同,可又有什麽区别呢。 周相,作为内阁首相,为天下,为百姓多担待一些,也许你看的很透,可百姓还是在苦海中,身逢乱世,生不如死。 风毅是第二个这样和我说话的人,而那个人曾经因为看清楚现实过於恐惧而毁灭了自己。他和我太像了,就像镜子中我和影子,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暧昧,因为我们都不曾爱上自己的影子。我尽量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他是自己选择这样的路,可现实不是,他死於後宫的阴谋。我为了报复那个毒死他的女人,选用了对付那个女人最狠毒的方法,就是毒死了她的儿子。 我从来不曾认识事情的真相,任何真相都是残酷的。就像我从来不曾用什麽目标来活著,因为那对於我并没有什麽不同。尽管如此,我仍然会尽一切力量让自己快乐,因为,这就是生活。 可战争还是会来,迟早都一样。把思路拉回了现实,我看著风毅。 在我有生之年我会尽力阻止的。 那以後呢?同为芸芸众生,何故厚此薄彼。也许毁灭过後就是真正的清明河山。 也许不是呢? 这永远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我们都没有回答它的能力。其实我们从刚开始就已经错过了。我做的事情他认为很残酷,可他做的事情我认为很愚蠢,可我知道的是,我们都没有能力来力挽狂澜,世界有著自己的规律和法则。 徐肃拿来了一些调查的关於前方的战况和军饷的情况。我没有想到的是战争的局势已经到了如此状态。 为什麽不上报?我边看边说。 这些是兵部压下来的。 好,我会带回去好好研究,徐相就此告辞了。 希望周相可以认真考虑。风毅对我说。 我会的。 等等,我正要走出门的时候,徐肃叫住了我。这是西域进贡的伤药,对大人的伤很有好处。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 永离不是这样的人。老师,也许您这一生唯一看错的人就是永离。 10 那些文书是在新州调查的所有的证据和我方军事布置图,事关重大,我把它们放在书房的暗格中,刚做好这些,子蹊宣我进宫。我准备好了关於这事情的所有我想给他看的文书证据就随著苏袖走了。 他不是在薇音殿召见我,我看著苏袖闪烁的言语,问他,苏公公,下官可是有朝政大事要见郑王。 大人,不要问了,跟咱家走吧。 我看他走的方向,那里是寝宫。看著苏袖就站在我的身边,而身後是宫廷侍卫,我有些无奈,没有想到,我还有第二次机会进到寝宫。 劳烦公公带路。 苏袖在前面走,我安分的跟著,不时看著周围的景致,已经是夏天了。 参拜完子蹊,苏袖也退下了。 永离,听说你的手昨夜又有新伤,是怎麽回事? 他站在我的面前,捧著我的左手。 伤的很重,不过还好,修养修养会好了。朕可不想让当朝才子失去双手写梅花篆的本事,那可是一大损失。 是臣逛庙会不小心扭的。让王费心,是臣的罪过。 这是什麽? 他看见了我右手的书函。 是徐肃呈上的关於新州的军情和战况。 好,放那里吧,永离,这些小事你不用管的,先王在的时候也不用你管这些琐事的。 我听到这些,头低的更低了。 这是第一次他明确制止了我插手新州的事情。原先他曾经暗示我去暗地接触陆风毅评估一下他是一个什麽样的人。其实那样的事情不应该由我这样的内阁首相来做的,可我做了,因为我感觉现在新州已经牵扯了朝廷的全部精力和财力。 可这次不同,当这样的事情上升到了一个高度的时候,子蹊就不屑我来处理了。 在他的心中,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弄臣。我的文章好,我可以双手写小篆,我也可以吟诗弄月,那些都没有关系,我受到轻薄他可以护著我,我可以位居高官,我可以在他的允许下权倾天下,这些也都没有关系,可我不可以管这些目前看来十分重要的军国大事,因为我是一个用文章来取悦君主的弄臣。 是,臣知道。我恭敬的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手,然後把这些东西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垂手站立一旁。 徐肃太看的起我了,先王在的时候我也许是一言九鼎,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外臣看来那种实际的权力。 风毅,看来,我只有对不起你了。我不是一个忠臣,我不会破除万难去成就正义。 陆风毅此人如何? 很有能力,品质端正。 满朝都不服他太过年轻,又出身於二甲进士就可以巡抚一方,这你怎麽看? 他也不是幸进,每一次晋升都是倚靠功劳来的。要说如此年轻,那只能说他运气比常人好。 要说运气,那也比不上永离呀。 今天的他说话句句带刺。 郑王说笑了,臣惶恐。 他来到我的身边,居然用手撩起我散在背上的发丝。 都说永离媚主,可我怎麽没有看出来。还是仅仅对王叔,…… 我突然後退一步,在他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下了,我知道这事情如果不说清楚永远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的疑心比我想象中还要重。也难怪,一个不足弱冠的少年,突然之间成为了帝国的主宰,那种惶恐不安使他怀疑身边的一切。 臣自进学就受礼教的管束,那种媚主的事情一直为翰林所不齿。臣不敢忘却圣人的教导,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臣不才,可这样的事情臣也是不屑为之。 臣以我周家百年清誉发誓,如果臣当真做过,那叫臣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恋耽美 《破城》(9) 《破城》 作者:姬泱 我的声音在大殿中幽幽的回响,我的话很像直接打在他的脸上,感觉子蹊在我的面前已经僵直。 臣不敢引先王为知己,因为君臣有别。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先王也是文人仕子,那臣和先王的交情可以说成是君子之交,澹泊如水。 沈静,让人紧绷的沈静,我们谁也没有再说什麽。任时间在我们静止中流逝。我一直跪著,他在我身前不到两步的距离,也没有动,我甚至可以听到他因为愤怒而变粗的呼吸。 忽然他动了,一步一步走远,我终於呼了口气,这才知道,我的後背已经让汗水浸透。 周大人,王叫您起来。 苏袖走了进来。 公公,王,没有什麽吧。 他俊俏的脸上有一些莫名的情绪。 您回去吧。 是。告辞。 公公,这是一点意思,不成敬意,以後望公公在王的面前美言几句。 我拿出了一块玉,这是我原先就准备好的。 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王要是知道了会揭了我的皮的。唉,大人,原来您不是会气人的人,现在怎麽了,王一遇到您就三天两头的生气。 我把东西塞到他的手里。 公公,下官,…… 怎麽会如此的严重,我一直都没有感觉。 大人,对王好一些吧,王对您的心意让我们看著都心疼,…… 话多了,话多了,大人保重,到了宫门,咱家不送了。 子蹊对我的心意? 真是复杂。 11 出宫门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京城的繁华被装点的有些柔弱的妖娆。 烦劳通报一声,我想见你家大人。 我漫无目的的走走,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陆风毅的驿站。周桥一般不会干扰我的活动,他只是在他认为我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他的神出鬼没让我想到一种动物,可用在他的身上不是太适合所以没有告诉他。 那个人认识我,在京郊我和陆风毅答话的时候也是他一直看著我。他白净脸,两道秀气的眉配上他的眼睛显得很斯文,也没有姑娘家的脂粉气,可他的一身戎装穿在他这样一个书生气质的人的身上反而衬托了那种不和谐的平衡,有些面熟。 这位相公,我家大人不在府上,烦劳您留下名刺待大人回来後再到府上拜望可好。这里不方便公子进屋等人。 我们见过的。 是,这几天一直看见公子的。 不是,我们原来见过。 看见他闪烁的眼睛,我尽力回想,在哪里见过呢?他好象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制自觉的用手做了一个动作,用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下颌。不暧昧,很是潇洒,有一种雍容大度。一个小军官在怎麽有修养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风采,这是一种世家公子才有的。 世侄,我们见过的。你是文鼎鸶文大人的儿子。那是在你父亲进入内阁的时候我们这些同僚给他摆酒祝贺的时候你也在场。 我虽然和他同龄,那我既然和他的父亲同朝为臣,并且他的父亲是我的下属,那自然称呼他为世侄,不过他好象不是很乐意。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不让我进去吗?对了,你叫什麽名字? 文潞廷。周大人,下官也是王命在身,在这里下官的名字是张辛。 他是子蹊派到陆风毅身边的人,难怪昨天的事子蹊这麽快就知道了。子蹊的疑心重这我知道,可现在我才知道文鼎鸶的野心也不小。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文人气十足,并且斯文俊秀,怎麽看都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可他居然把儿子送到这里当坐探,那显然已经打起了子蹊的主意。 不好,那文鼎鸶想夺我的内阁首相的位置。他现在已经是内阁宰辅,那他既然如此的动作当然想成为内阁第一人。我的位置我到没有多担心,只是他既然想打击我,自然要打击我的部署了。不管徐肃怎麽看我,在外人和子蹊的眼中我始终是他的学生,他的人坏了事情,别人也会牵扯到我的身上的,这是我和徐肃还有陆风毅的那种微妙的牵连。 这种情势下,文鼎鸶自然要破坏陆风毅的任何有望成功的计划,即使置国家的军政要事於不顾也再所不惜。这样的事情我看的还少吗? 周大人,您的脸色不好。 我想了这麽多其实也只在眨眼之间,我看著他,顿时泄了气。 陆风毅难有活路了。 其实有的时候,成败不在天,不在敌人,而在自己身边的人。 头有些疼,我一直以为看多这样的事情业经习惯了,可牵扯到徐肃,陆风毅还是感觉到伤心和绝望。 他们都是美玉一样的人物,却身陷泥沼。英雄应当驰骋沙场,所向披靡,但现在他们光应付身边的隐患已经是疲惫不堪了,难怪陆风毅早就没有了当年独游江湖的豪气。 没事,没事。我先回府,一会儿陆风毅回来让他到相府找我。 是。然後看他面有难色,想说什麽有不敢说。 今夜的事我会当作完全没有发生,我不会记得在这里见过你的。放心。 大人,他突然叫住了我。 怎麽? 大人,我,下官一直很仰慕大人的才华,可否请大人赐墨宝一付。 文潞廷这个名字其实我很熟悉,他也是誉满京师的才子。文相府的公子谁不知晓?只不知道他为什麽一直没有科考,原来竟是这般。 要什麽字? 要大人左手的小篆长恨歌。 好,只是最近不行,我左手伤了。 请大人保重身体。 这个自然。他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也许,他也不愿意这样做事吧,毕竟文潞廷的名声原来当真不错。 12 陆风毅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今夜的月是满月,可这却预示著我们即将到来的分离。在花园中准备了酒和几样小菜,我们在这里赏月。 这酒是陈年的状元红,就在此时为风毅饯行。 听说只有周府才有这样上等的状元红,今日不虚此行。 我只喝这酒,所以我府里收藏了很多状元红,有当年的,也有陈年的,我一直沈醉在一种状元红的香味中,那使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都说你是风雅宰相,此时在周府真有一种玲珑仙境的感觉。亭台楼阁,奇花异草,说句实话,有些让人羡慕到嫉妒。 十年寒窗为的不就是这些吗? 老师,他其实很欣赏你的。你的所有文章老师都抄录了一份仔细收藏了起来,只是这些他都不说的。 恋耽美 《破城》(10) 《破城》 作者:姬泱 不过几篇文章而已,又有什麽重要的。能写的人多了去了,我算什麽。 你已经好多年没有写了。 写,我书房的笔没有干过。 我指的是那些真正的文章,不是一些消遣的东西。 吃一些油菜,我府中的厨子很好的。我不想说这些我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我现在想吃炸酱面,再来一碗卤煮火烧也不错,但今天中午只有油菜吃,所以为了表示我和周离共患难,他就将就吃点油菜吧,如果不够,再来点小萝卜也不错,下酒很好,至於那些珍馐美味等到了我可以出去再说。) 他没有接话。我们谁也没有再说些什麽,气氛一直很安静,在夏夜的凉亭中,听到的只有小虫的几声微弱的鸣叫。 我,要走了。明天上殿见了郑王就回去。 保重。 在他就要上马的时候我把手中的一封信给了他。 这是什麽? 明天出城之前去一趟户部,拿著这书信可以领十万亮银子。银子你自己收好,千万不要假手他人,那一百万量就不要想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一切小心。 你,……他的眼中满是深刻的感动,看的我也有些喉咙热热的,想掉眼泪。 什麽也不用说,如果有缘,那事成之後再说,如果,……,那一切也不用说了。 现在让我想起一首诗。 他笑了一下,转身上马。双腿一夹,飞奔而去。风中留下了他的声音。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13 夜晚的禁宫静谧宜人,敞开的宫门让我还可以闻到御园飘来淡淡的香气。 子蹊还在看奏折。上次我顶撞他後,马上写了一份请罪的奏折,可他看了以後什麽也没有说。所以我自动认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可还是在他的心中留了隐患。以後我告戒自己,万事小心不可意气用事。文鼎鸶的事情对我也是一个警示,我还是过於自信了,没有注意身边的情况,况且现在封国已经准备自立,那新州战事一触即发,国家已经处在了一种动荡之前的宁静中。 最近他要大刀阔斧的整饬吏治,首先让御史们监察百官,把那些贪赃枉法,败坏朝纲,有伤风化的官员的名字和事迹全奏上来。所以这些天奏折分外多。御史虽然可以风闻奏事,可要是所说不实,也会被扣上一个污蔑朝臣的重罪,所以大家都担著干系,谁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过,这些好象是我多虑了。 御案前子蹊的脸色十分难看,翻看一本本折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并且也越来越急噪。终於他把一份折子拍到了桌子上,身旁的苏袖已经跪下了,连声说,王息怒,息怒。 子蹊用一种类似绝望的目光瞄了我一眼,然後闭上了双眼。 王,臣,…… 他一摆手。不是你的事。来,永离,你也是饱度诗书的,经史子集无不涉猎,你来看看,你可曾见过这样的文章,恐怕你这天朝第一才子也无法写出来。苏袖给周相送过去。 是。我恭敬的从手中接过了那些御史的奏折,翻开了令子蹊如此绝望的折子,里面的东西竟又是这样的熟悉。不是我的罪行,也不是那些官员互相指责,互相攀咬,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某个侍郎感觉马尾做毛笔很好,所以私自拽了近卫军养的马的尾巴,又比如,某个二品大员在一次同僚的孙子的满月酒的时候私自偷藏了一块糕饼,有辱斯文,诸如此类,我看了子蹊一眼,合上了折子。可以写出这样的奏折也真可以说成是千古文章,难为他们了。 王,奏这样的事情是否过於的严苛了? 指望我说,可我能说什麽呢?事情是很明白的,其实先王在的时候我也看过这样的奏折,那个时候先王只是笑了笑,就吩咐一声,把这些送到後宫让那些正在学写字的小太监挑一下错字然後就息事宁人了。那些御史不敢奏,不愿奏,不想奏,谁不想过一些清净日子,谁想给自己找麻烦呢,所以,子蹊本身过於急噪了。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茶碗摔到大殿上,清脆的成为了碎片。 你,你身居相位,是非不分,你就不能用心做一些事情来证明你当年的那个状元不是浪得虚名的吗?还是你根本就看不上我,所以对现在的朝廷不屑一顾。你和那个徐肃一个德行,你真不愧是他的学生。他居然自己请罪说什麽自己不应该借了人家的一两银子一直没有还,有悖君子行径。你们,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他这火其实发的很是天真,他没有自称朕,没有装腔作势,看样子他实在是气极了。苏袖在他发怒的时候已经悄悄退了出去,把殿门也关上了,此时的大殿中,就我和子蹊两个人。他还在生气,白皙的脸已经成了胭脂色,眼角也若隐若现的出现了泪光。此时的他真正像一个孩子了,像一个竭力做出了自己认为很正确的事情可得到的却是别人冷漠的对待甚至是无情的嘲弄的孩子。 这个时候的他,纵使我是铁石心肠可也不忍再对他说那些我已经准备好了的话。从来没有见过他是这样的软弱,这时我是真的有些後悔把他带进了这样的旋涡。 此时他这样的激动,我也只好继续沈默,我和他的关系没有近到他这样和我说话,他的话中透出了一丝任性甚至是撒娇的意味,这是我自苏袖说了那话後首次向这方面想,不然我绝对无法注意到的。 好半晌,他又给了我一份折子。 看看文鼎鸶的折子,同是内阁宰相,他的折子言之有物,就如今各大臣设宴过於奢华来讽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再纵容这样的风气那後果不堪设想,可如今要是省下了那些盛宴的银子也可以整风气,正朝纲。怎麽样?文相当年虽不是状元之才,可也是探花,才学不是天下之冠也比现在有些人浮於世要好一些。徐肃当年也曾大魁天下,可现在竟也是这样。 我低著头,心里想,子蹊真是别扭,他不让我管这些政务,可偏偏有说我游手好闲,现在他是自相矛盾。 徐肃不是一个缩头畏尾的人,他这样做的唯一的原因是不想引人注目,自保而已,只要他还在,别人想动陆风毅就得再想想。子蹊不是一个不顾大局的人,他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罢免徐肃,所以群臣不发难,没有人动的了徐肃。可我不甘心在子蹊面前又输了文鼎鸶一局,他竟然为了讨好子蹊敢在群臣中特例独行,这样一利一弊,等群臣要是一发难,也很难应付,不过,我现在要应付子蹊也很困难。 也罢,既然如此,也不能怨我了。现在我和徐肃还可以控制一下场面,不然要是换了他人,那,也就什麽也不用说了。 这时的我想的全是那日苏袖说的话,对他好一些,他对我的心意连外人都心疼,可这时我应该怎样才可以做到他所谓的对他好一些呢? 我原来认为对他最好的就是让他可以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要再想什麽中兴,什麽重整河山,活的久远一些,活的糊涂一些,也活的快乐一些。 可这些显然不是他要的。 怎麽不说话。他问我。 臣在想,其实徐肃有他的苦衷,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群臣分庭抗礼。他只写了自己的罪过也是厚道的了。郑王的确有苛责了。这些事情先王在的时候也经常发生。不过,我朝拥有一位像文鼎鸶一样的直柬大臣是王,是朝廷的福气,他拥有臣所没有的勇气,在这方面臣望尘莫及。臣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应该磕头请罪了,可那样也是对王的敷衍,所以臣要说完臣心中所想的。徐肃也许有罪,罪在敷衍,可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能像文相那样在朝是刚直不讹的宰相,在野是一个文秀书生的不多。徐肃和臣都跳不出来。 恋耽美 《破城》(11) 《破城》 作者:姬泱 我这些话说的是神情并茂,甚至还加了几声的哽咽,这次子蹊应该不会怪我太不经心了吧,这样难道就是他所谓的好?我句句陷阱,每一句话都是要将文鼎鸶推到重臣之前,陷他於不义,这样是好,是坏,谁可以说的清楚呢? 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是臣不敢。 今天怎麽又说了? 实在是感觉到惭愧,王的一席话和文相的作为让臣无地自容。 你,……,唉,你说怎麽办吧。 我看了看他,沈吟了一下,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可行之操切。这次既然满朝文武都是这样,也不可责之过苛,稍微严厉一些就好。至於文相嘛,应该给予表彰,让下臣们知道王的心意就好。文相有一个儿子文潞廷才学誉满京华,一直没有入仕途,此时可以赐给他一个官位,也算了却文相的一个心愿。以後可以让文相为先,作为表率,整顿吏治指日可期。 难得永离设想周到,那朕该如何奖赏你呢? 臣惶恐,臣以前想错了很多的事情,也做错了很多的事情,谢郑王可以不记前嫌,臣已经心满意足,不敢要过多的赏赐。 说完,抬眼看著他,并且有意用一种带著类似一种幽怨而感恩并且有些挑逗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心中很不是滋味,子蹊,我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我对不起他。他的旨意一下,百官肯定对文鼎鸶有所警觉,容不得他再用那种假象去骗人,并且可以招回文潞廷,也许子蹊还会再派一个密探,可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敢冒著得罪我和徐肃的危险去破坏的。当然,内阁中最後一个宰相我也得注意了,看来,要想过太平日子,很难呀。 好,就依你。 永离,……,朕,我,我刚才说话太急了,你不要见怪。 听到这些,我赶紧抬头看他,他的脸上是那种像蔷薇一样的淡粉色,有点害羞,可能他这辈子还没有向谁道过歉吧,可他的眼睛并没有那种软弱,想到这里,我的心好象被针刺扎了一下,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於是平心静气,继续说。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郑王的话,臣不敢当。 可是这话说出来的语气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没有那种冷冰冰的腔调,很是柔和。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的手好些了吗? 我刚想说好多了,可一转念,马上改口道,好些了,可还是有点疼。 他来到我的身旁,执起我的手,仔细的看了一会。 还好,没什麽大事。 唉,有的时候还真的想就这样拉著永离的手,和我一起共同将郑再次带入辉煌。 是,臣自当尽力。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臣告退。 14 回到家,我坐在书房中的宽敞的椅子中,总算松了口气。手中端著凤玉沏的茶,看著外面夜色下的花园。 大人,很累。 凤玉,我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你很落魄,不过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过去。 爷,您从街上救了我,您问,我会说的。 她挑了一下灯,又点了香炉,顿时,书房中飘出了清香。 我当时没有问,也就不会问了。 凤玉的出身不普通,她的皮肤光滑细腻,而且黑玉一样的秀发间总有一阵幽香,那是自幼经过精心调理过,并且成年後也用心保养後才有这般丽质,并且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般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是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可凤玉也绝对不是名门闺秀,虽然她谈吐大方,气质也很从容,可她隐约中透著一种令男人心神荡漾的魅力,我明白,那是一种特殊的味道。 姑娘的茶越来越好了,品一口,竟然有忘忧的境界。 爷,不是我泡的好,是茶好,这可是云露山的仙子红,每年只产三瓶茶,仅给郑王贡的。刚才苏公公才送来的,是郑王的赏赐。 我看了看手中的茶,心中一叹。云露山的仙子红号称茶中之王,但是世上仅有三株茶树,所以每年的茶也仅产三小瓶,只贡给郑王一人饮用,如今子蹊给了我一瓶,足见他的心意,无论真假,已使我心中有愧。 苏公公还带来一个御厨,教了府里的厨子好多菜式,说您伤著,这个时候要注意身体。爷,郑王转性了,怎麽对您这样好了起来,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国家危难之际,朝中自然要上下齐心,王这样做也只是表示对重臣的安抚,无它意。 仙子红绝对不给外臣,爷,我只是怕他,…… 我一摆手,止住了她的话。话说的太明白後招来的恐怕只有麻烦。我知道她担心我,可这样的事情又怎麽可以对她细讲,糊涂一些好呀。 无碍。夜了,你也睡吧。我还想再看看书。 她了然的看了看我,一低眉,走了。 凤玉天资很好,但刚来的时候有些阴沈,後来也慢慢恢复了。她也许有心结,可既然她不说,我也不能问。察人阴私非君子所为,我随不敢自称君子,可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做,不过我会尽力保护她的。 今夜残月如钩,不知道怎麽的,我突然想起了周桥,他总是神出鬼没的,平时也见不到他,我出事的时候如果身边有别人的话他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他让我感觉他像某种动物,那种仅在传说中出现的瑞兽。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有些荒诞的想法感到好笑,周桥仅是剑法不错,他平时不要说对外人即使面对我话也欠奉,这样冷傲的人只能做剑客,否则,他的傲慢会毁了他的。 头靠在椅子上,斜斜的躺了,看著屋顶。许久没有熬夜看书,可今天的我睡不著,只好这样坐著消磨时间,脑中却是乱乱的。 随手拿起一份公文,是文鼎鸶给户部的公文,催发新州及其它几省的军饷,用词十分严厉。我们一般不会用这样的言语来催各部做事,朝堂之上,大家好说好话,也犯不著因为这样的事情得罪别人,由此可见,文鼎鸶真的很紧张新州的事情。 我难道看错了他吗?还是事情不像我原先设想的那样简单? 我原以为文鼎鸶会拖住户部,然後搅乱新州局势撤掉陆风毅,顺带著把我也拉下水,可现在看不是这样的情景,他下一步究竟怎麽办呢? 拿起那杯剩茶喝了一口,凉凉的,有些镇静的作用。最近因为一下子对自身的官位关心起来,这才发现,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考虑。 又想了很多,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天就亮了。凤玉推开了房门,後面是拿著梳洗器具的小童。 她冰凉的手指按在我的眼睛下面,轻轻按摩。 爷,看您,又熬了一夜,这样的憔悴。昨夜我真不应该走的那样早。 我轻笑。 我是男子,熬夜没什麽大不了的,可要是姑娘陪同,那今天的姑娘可不是这般的花容月貌,我岂是那样不知怜香惜玉之人。 她俏脸一红。 爷,您取笑人家。 恋耽美 《破城》(12) 《破城》 作者:姬泱 对了周桥呢,昨夜没有见他。 他一直在房中,这几天您外出频繁,他也累了。 我点点头。凤玉给我把袖子卷了起来,一个小童跪在我的面前举起铜盆,我洗了洗脸,然後凤玉给我梳头。她细心周到,我尤其喜欢她给我梳头。 爷,今天不是朝会,您出去吗? 随便走走。 那可用叫醒周桥? 不用,让他休息吧,我今天谁也不带。看她好像不放心,我继续说,我今天去的地方是京城繁华之地,不会有什麽意外。 其实我要去的是苏袖的家中,他是子蹊身边最得宠的公公,和他多多联系没有坏处的。可外臣和权宦结交一直为翰林不耻,所以这样的事情也不必到处招摇,反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爷,中午可回来? 给我准备晚饭吧。有劳姑娘了。 爷,竟取笑人家。 看她无意之间的风情,眉间若隐若现的娇羞,我忍不住老逗她,这样的她才有女儿家的风韵,比起她有的时候过於精明的感觉要好的多了。 15 一般的宦官是不允许出宫的,可像苏袖这样的人不仅可以出宫并且子蹊在城郊赐了一座府邸。虽然不像王宫那样的堂皇富丽,可也很清幽雅致。至於里面的布置那要看主人的品位了。苏袖自幼跟著子蹊,学问方面无可挑剔,老师给子蹊讲的,他同样也知道,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宫监,也会成为一位学问不错的仕子。 已经是夏天了。今年的春天很短,刚刚吹过料峭的寒风,几场春雨後就是盛夏,不过天气不是很热。苏袖府外是一排整齐的柳树,映著灰白色的墙很是好看,可我现在很感激的是,这些柳树可以让我容身。 是子蹊,子蹊从苏袖的家中刚刚出来,一身便装,可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本来不知道今天苏袖是否在家,可看他跪送子蹊出去後就返了回去。 子蹊到这里来做什麽呢? 我待他走远了就赶紧到了苏袖的门口。一个小童出来问我是谁。我给了他我的名刺,而他显然知道周离是谁。 大人,请你稍等,我去通报。 算了,我和你家主人也不是外人,我这就直接进去就行了。 我有一种感觉,如果通报了,我也许就和一个真相擦身而过,那个小童想拦可怎麽也不敢,我们就这样走到了苏袖的正堂。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旁边的桌子上摆了几个锦盒子,其中一个是打开的,里面是人参。 苏公公,别来无恙。 我的话惊醒了他,他有些茫然的看著我。 周相,怎麽是你? 苏袖长相端庄秀丽,尤其是那双眼睛带了些哀愁,现在这样的表情,很有些迷茫美人的味道,但现在显然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那些锦盒是大内的,里面的人参最少值一百万两银子的价钱,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看了我一眼,便对我身後的小童说,你先下去吧,把住这里,我和周相有要紧事情谈。 是。 那个小童轻轻关上了房门,屋里就我和苏袖。 你,早就来了吧。他问我。 是,我看见郑王从这里出去。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等著他说些什麽。 今天的天气还好,不知道大人可有兴趣一起出去走走?还是大人怕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丢脸,不想去? 我看著他,今天才知道他也是个厉害角色。原先他没什麽话,在子蹊的面前总是一股卑言屈膝的样子,可我怎麽看他现在没有一丝的奴才样,反而隐约中有一丝的凛然,不是小人得志的那种让人看不起的倨傲,而是真正的傲骨。 大人想知道些什麽,我也明白,可现在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可否容我一些时日? 公公言重了,下官只是想知道这些是怎麽回事情。 郑王刚走,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咱家偷的,这些大人可以放心。 下官再糊涂也不会愚钝至此。 我当然知道不是他偷的,我还知道应该是子蹊给的。这些是大内珍藏的长白山千年人参,每一个最少都有九两多,有几个还几乎到了一斤有余,都说人参是七两为珍,八两为宝,而这些都到了十几两,那是千年难遇的极品,单卖都是万两多银子,而子蹊拿这些出来是为了什麽? 周大人,您这样步步紧逼是何居心? 居心?我又有什麽居心?作为宰相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宰相应该明白什麽是包容万物,什麽是轻重缓急,这样的事情既然郑王不让我说,我只有保密了,大人有什麽不明白的去问郑王好了。 如果让郑王知道我是在公公这里看见的这些人参,那公公也难辞其咎。 都说周相伶牙俐齿,今日一见不同凡响。 我们的场面越来越僵,他看著我,那双堪称美丽的眼睛冒著火花。 苏袖,你,…… 我叫了他的名字。我和他都是权力场中历练出来的,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一种漠然的冷淡,可今天我们竟然像小子一样口角起来,都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我不和你争这些了,大内当真这样缺钱吗? 大内不缺,可是边关缺。新州等地的军饷动辄几百万两银子,那不是小数目。 这些你怎麽知道? 宦官怎麽知道朝政大事这麽详细? 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了後窗。从这里可以看见後花园中的湖,一阵凉风吹来,稍微吹散了一些烦闷。 我知道这些事情是我们这样刑余之人不该管的,可我们也是人,也有感情,也会看东西。周相,我记得我说过让您对王好一些,可您根本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中。 公公,…… 让我说完,大人,也许我再也没有勇气说这些话了。昨天在殿上,您的确是说了比平时多的话,没有让王感觉到您的冷漠,可你这样做的目的不是要对郑王好,而是为了保护陆风毅,要打压文相。这样的事情连我这种人都看的出来,郑王自然明白。 可郑王没有归罪,大人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是为什麽。 为什麽?我的动作竟然如此的明显?你们都把我当成了小丑一样看好戏吧。 不是,当然不是。只是否真心,是否别有所求,这样的事情我很容易分的清楚。可大人这样做,只有郑王会高兴,因为您毕竟肯对他用心了,无论心意是什麽,为了什麽样的人。大人不要置疑我的话,这些话千真万确,如有虚言,让我不得好死。 他的决绝让我恐惧,这还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恐惧,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 恋耽美 《破城》(13) 《破城》 作者:姬泱 这些事情都不必说了,我只想知道,国库已经空了吗? 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些事情早已经预料到了,可不经过确认我不甘心,况且我必须顾左右而言他。 大人,你逼的我太紧了。这些话我不能说。王为您担当了多少,您可曾想过?您身居相位,可曾为了天下设想过什麽?郑王虽年轻,承受的却不比任何人少,现在不只您一个是明白人,我们都一样,…… 郑王只和你发过脾气,因为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你,可你却一直这样对待他,…… 他说了好多,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当我走出这里的时候,耳边还响著苏袖的话,子蹊承受的不比我少,他在乎我,他什麽都明白,…… 可子蹊,你真正明白事情的最终症结在哪里吗?你要是明白,也不会这样做了,因为明白事情的最终真相就是你彻底绝望的时候。 新州只是万里江山的一个小小的城池,却可以反映出所有的问题。户部前後一百万两的拨款,子蹊已经靠卖大内珍藏的人参来凑钱了,可事情依然没有解决,到底是怎麽回事情?而我已经明白了这些,我还有什麽样的希望来担当天下呢? 苏袖,你们依然没有明白这些呀,…… 可子蹊对我的心意,这又叫我用什麽样的心情来承受?…… 周大人,别来无恙。 我的前面有一个人拦住了我,我一看,居然是现在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且我们身处的地方是苏袖的府外。 竟然是你?你怎麽到这里来了?我问他。 16 周大人,别来无恙。 我的前面有一个人拦住了我,我一看,居然是现在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且我们身处的地方是苏袖的府外。 竟然是你?你怎麽到这里来了?我问他。 这次陆大人走,我没有跟去,在京中都盘旋几日,才想到京郊来踏青,谁想到就看见大人您了。 是文璐廷,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说话也比平时多了几分刻薄。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 才想从他身边过去,可他拦住了我,并且抓住了我的右手。真看不出来,他外表一个文弱书生,手上的功夫不弱。 周离,我看错了你。 他的话说的咬牙切齿的。说完就甩开了我的手。 幸好他抓的是我的右手,不然,我又得想法子来应付子蹊。 “应付”?我被自己想的词楞住了,为什麽我一直想的都是怎麽来应付他,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真心待他。 你说你看错了我,可你何曾认识过我,我们仅仅一面之缘,你对我又了解有多深?还有,我毕竟是你的长辈,你怎能直呼我的名字,连你的父亲尚且不敢在我的面前这样做,你又有什麽资格? 他的脸色一明一暗的,看不出什麽样的心情。 走吧,在这里说话让你的同伴看见了你也不好交代。 毕竟像我这样lsquo;结交权宦rsquo;的人依然是他们眼中的lsquo;无耻之徒rsquo;,文潞廷的同伴肯定是京师中很有名的仕子文人,让他们看见了我们在这里也不好。 我说最後一句话的时候已经软了下来,刚才对他的确有些过分。 文公子,你在这里呀,我们刚才到处找你呢。 一群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这是谁呀,文公子的朋友吗?在下张初阳。 一个蓝衫仕子挡在我的面前。 我看了文潞廷一眼。 这是左督御史张慈张大人的公子。 他给我介绍这些人。并解释他突然感觉这里风景很好就走到这里来了,没有想到在这边看见我这从湖那边过来,所以就和我说了一会话。因为这些人都是京城里各个官员的公子,谁都知道这是谁的府邸,不说清楚,他们一定会猜疑的。 潞廷,我先告辞。 不欲和他们在这里讨论一些风月之事,子蹊的事情我还要再想一想,况且,户部的公文和各省的军饷怎麽也比他们重要。 等等,文兄,还没有介绍这位公子呢。 张初阳比其他人多了一份隐约的霸道。 他是我的朋友,初阳。 仅是lsquo;朋友rsquo;吗? 左督御史位高权重,朝廷一品大员,监察百官,张慈在朝堂上也嚣张的很,不过他写的lsquo;私藏糕饼,有辱斯文rsquo;这样的千古文章到真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我原来认为他是一个道学圣人呢。 可这样一个变色龙一样的人,他的儿子为什麽如此的幼稚,单这样一句话就刺耳的很。 初阳,你这是什麽意思? 文潞廷的声音陡然很严厉。 呵呵,文公子不要惊慌,我没有什麽意思。只是很想认识一下您的这位朋友。 我看看文潞廷又看看初阳,眼前的情势为何突然变的很奇怪?他们不是好友吗,可又好象不像。 文潞廷毫不示弱,护我在他的身後。 文公子不要这样不识好歹。张初阳说完一甩袖子走了。他身边有一个著青衫之人走到了文潞廷身前。 潞廷,何苦得罪他呢。现在文相已经开罪於周相,虽然同为内阁学士,可我们都知道周离碰不得的。这次的事情周离在郑王面前说了御史很多好话,张家正是得势,你这又是何苦? 文潞廷轻蔑的哼了一声。 张初阳有断袖之癖,谁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我这个朋友文弱书生一个,不知深浅的,文征兄,这方面你不用劝我。 唉,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便说些什麽了,一切保重。过几天你就走了,只是苦了这的这个朋友了。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张家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他怎麽跑的掉呢?要是想找他,谁敢拦,谁敢护著他,到时候还不一样? 劳文征兄挂心。 我到前面的凉亭等你,你好好想想吧。他们恐怕也没有走。 好。 文征一拱手就走了。 就我们两个人,反而无话可说的尴尬。 我,我要走了。我打破了这样的沈默。 我送你回去。张初阳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你好象忘了我是谁吧。 看他紧张的样子我反而感觉有些好笑。 你说你是谁你以为他们会相信吗?到时候伤害已经造成了,再说什麽,再做什麽还有什麽意义吗?这些都是名门公子在城里横行霸道惯了,他们的玩劣你根本无法想象。走吧,你今天肯定没有带侍卫。 潞廷,…… 什麽? 你说看错我了,那你看错我什麽了? 我感觉这样的问题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是我自己笨,你本也不是世俗中规定的那中人,你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原因的。 恋耽美 《破城》(14) 《破城》 作者:姬泱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打量他,他的眼睛透出了一种难言的清明,这些都是我没有注意到的。 那个张大人的儿子很有意思,我第一次见他。 我看著他,多谢你。 也许我不应该救你的,这次张慈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阳文征都说了你是碰不得的,家父就是现例。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这样的事情叫我怎麽说呢? 最近鲜网的速度可以媲美蜗牛,我爬了N次才上来的,不容易呀~~~~~~ 擦汗~~~~~~ 所以我回帖也许不及时,望各位原谅,鞠躬~~~~~~~ 现在看红枫清溪的专栏已经成了难题了,而要看会客室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唉,真是的~~~~~ 17 天不早了,走吧。他拉住了我。 你不怕张初阳他们吗? 过几天我就走了,他们找不到我,至於你,我相信他们就算找到了你到时候也不敢动手。还有张御史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嫉恨在心,而到周相的面前叙说我的不是,或者说我父亲的不是,周相也不会理会的。 我轻笑,那是,…… 也许是熟悉了许多,文潞廷对我也不像原来那样的生硬。我们毕竟同龄,原先说什麽他是我的世侄那样的话其实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怕我耽搁给你的字?其实这些天好了很多,也勉强可以握笔了。要不,一会到我府上,我给你写一幅,就算是答谢如何? 不用了,等你好了吧,我要的是极品。 我突然拉住了他,潞廷,问你一件事可否坦诚相告? 他看著我,除了新州的事情别的,只要你问我就说。 他先我一步堵住了我的话,我惟有自失一笑。 陆大人可得周相如此爱重,当真是他的福气。 是吗,如果得你的维护才真的是他的福气。 我不是小人。 希望如此。 今天是我的生辰。 啊?我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说这些。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和朋友喝酒畅谈的,可今年不行了。 我静静的听著。 原来我以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可现在我才发现,其实大家的关系是如此的薄弱。父亲一生平坦,虽然不是平步青云可一直也尊荣有加。也许他有了不该有的野心,现在这样的情景到有些报应的意味。 因为周离你的一句话,郑王就下了诏书,褒奖父亲的折子上的好,那简直是把他推到了百官之前。朝廷的上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墙头草,这样的情势谁看不出来。 你怪我? 也不是,你毕竟也不是有意要害人,只是父亲道行不够而已。 郑王对你还真是,…… 不说这些了。 子蹊,唉,我该怎麽办呢?他的话让我多了一重的罪恶感,我现在真的很像祸国殃民的天子幸臣。因为我别有用心的一句话,几乎可以毁灭一个宰相,这样的情况我可以承受吗? 你怎麽了,表情这样的悲哀。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单纯的多了。 我原先可以自视清高,因为我的手很干净,可以跳出名利,可现在我有一种搅乱红尘的感觉,我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牵扯到一些我最不想沾染的东西,这样的我还可以临风而立,笑看人间吗? 你本也不是这样的人。对了,你,可以陪我喝杯酒吗?也许我会在酒後告诉你一些什麽的? 你不会。不过,我可以陪你喝一杯,但是你要请客。 好。永离。 听他慢慢吟我的名字,有一些难言的柔情。也许,文潞廷和我原先想的不一样。 我今年二十一了,比你大一岁。所以我不喜欢你用那种类似玩世不恭的口吻叫我世侄。 那我称呼你潞廷兄可好? 随你。 那我们去哪里? 先回城再说。 看见凉亭那边张初阳他们在看著我们,我冲他们笑了笑,张初阳则端起手中的酒杯冲我遥遥一举。 你做什麽?文潞廷挡在我的身前。 没什麽,我多想像他们那样生活,无忧无虑的。 你,……,走吧。 好。 18 京城的夏夜清凉宜人,不燥热。我们坐在了谪仙楼临街的一个位子上,从这里可以看著楼下繁华的街道,也可以看见远处低矮的民居。如果天好一些的话还可以看见大郑宫。这酒楼也是老店了,它几乎陪伴了郑的全部生命。 客官,想要些什麽? 店小二等我们点菜。 潞廷看著我。 我笑著说,客随主便,你请客。 用点江南春如何,那可是久富盛名的极品佳酿。 小二推荐道。 如何。潞廷问。 我不喜欢那样的酒,过於的绵软喝了感觉不清爽,来点状元红,最好是永嘉产的。 这位爷的眼光真好,永嘉的状元红堪称极品,不过小店收藏的不能称为极品,仅仅是上品而已。最好的状元红不在小店中。 从来都是小二说自家店中的酒是最好的,你这样说不怕掌柜的吗? 我问他。 如果小的欺客,那掌柜的要责罚的。 好,不愧你百年老店的金漆招牌。潞廷赞了一句。 这是瞒不了客人的,全京城知道只有周离大人府上才有最好的状元红,要说别处有,那是掩耳盗铃。 潞廷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赶忙说,我只喝这酒,可却不会品,只要是状元红什麽都行。潞廷你不要赖帐,要是想喝好酒改日我请你,可今天你一定要出钱。 他笑了一下,我说过我请的,不食言。 好。我对小二说,随便来点小菜,酒就拿你店中最好的状元红来就好。 客官,您稍候。说完他报了一遍我们要的东西下楼去了。 恋耽美 《破城》(15) 《破城》 作者:姬泱 看来周府的酒是出了名的好,谁都说要是可以喝到周府的状元红,在和你闲话一番就不枉此生了,看来我还是差了一点,只和你对饮,却没有喝你周府的状元红。 有这样的话,我怎麽不知道? 我给他拿出杯子,用热水涮了一下。 为什麽不说话?我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句。 你并不骄傲矜持,也不做作,看你拿杯子的动作很自然。 哦?这个有什麽好奇怪的。家师教导一切尽量亲历亲为。 徐相? 不是,是我的启蒙老师,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黄口小儿,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拿过茶杯给我倒了茶。 其实我家中的状元红未必就是最好的,大家都这样传,所以就说成了这样。我生性冷淡,不喜欢交往,所以我不大宴客。 从来没有人到你家中喝过酒吗? 我想了想。 有,几年前,我刚考中的时候先王曾经到我家中,那个时候的酒是家父藏了十几年的酒,相当不错的。最近就是,…… 我没有说出来,是陆风毅。 啊,菜来了。 小二端了酒菜上来,给我们摆好,可多给了我们两碗青绿色的汤水。 这是什麽?我问他。 是绿豆水,夏天清凉消暑的。客官慢用。说完走了。 绿豆水?我拿起来喝了一口,不是很好喝。 为什麽不把绿豆煮熟了,这样虽然加了冰糖可半生的还是很难喝。 他看著我居然笑了。 绿豆只有这样才最具功效,一些小的事情在细节方面还是很值得注意的。 真是学无止境。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感觉还好。 说说你的老师吧,他一定是一个特别的人。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有名士指点,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尊师的任何事情。刚才听他教导的要亲历亲为就不是一般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家教导的那样。 这也值得大家好奇吗?其实他说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仕子,父亲请他的时候他也就四十岁左右。督导我的课程不是很严,父亲不喜欢他。不过我很喜欢他,他很会讲故事。说来好笑,整部资治通鉴就是他给我讲出来的。 他很喜欢画画,也很擅长写字,我左手字就是他教的。一般人左右手字体差不多,左手又比右手字稚嫩。可我左手的小篆到和他的有几分相近。 来点鱼,蒸的很嫩。 我给他夹了一块。 後来呢? 後来?後来有一次族中的一位堂叔返乡,在村中大摆宴席,那个堂叔也是两榜进士,官位到不高。 我拉著师傅去了。由於父亲在族中的地位,他们假装虚让,让师傅做首席,而师傅也就坐了。後来我才明白,其实,他们不是很高兴。 那以後我知道了人很多时候表里不一。 然後呢? 然後,吃完了饭,师傅就走了,我一直没有再见到他。 这麽简单就走了? 期间一定发生了什麽吧。 族长问师傅,他都什麽时候坐过首席。 你师傅是如何回答的? 他说之前有五次。 哦?哪五次? 第一次是师傅的姐姐出嫁,师傅的父亲有病,他送嫁的时候坐过首席。 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 第二次是考中了秀才,家里庆祝的时候坐的首席。 那他一定不是个落难才子,至少进学了。 我点头。 其实想想,那麽久的事情就那场宴会我记得最清楚。第三次是文章夺冠,大魁天下的时候,国子监鸣鹿宴坐的首席。 什麽?他到底是谁? 第四次是宣麻拜相,同僚喝酒庆祝的时候坐的首席。第五次是辞官归隐,郑王设宴,他坐的首席。 是前朝名相卢焰,卢绚蓁。那个曾经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宰相,也是天朝第一才子。但听说他辞官後不知去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你的老师。 是。他的下场算是好的,郑王最终让他走了。那个时候他不过才到不惑之年。我朝名相大多没下场,他算是好的了,也算不错,…… 师傅说完了,下面的人一片寂静。 他们能说些什麽呢?面对这样一个人,他们还能说什麽呢? 是什麽也不能说,所以师傅就在一片寂静中走了。 我看著潞廷,有些话我不能讲,因为现在的我和卢焰当年有几分相似,一样是位高权重,一样的招人嫉妒。当时的师傅只有隐姓埋名才能生活下去,他不知所踪後让人们认为他已经死去,那样郑王也许会留他一命,可他要是招摇过市,郑王则一定会,…… 丞相不是王族,拥有权力可没有王族尊贵的血液,所以没有承袭的权利。一旦失去这样的官位,我们就什麽也剩不下了。 权倾朝野的尊荣是一把剑,可以保护,也可以伤害。权相大多没下场,师傅算好的了,那时的郑王算是有情有义,子蹊会这样对我吗? 好了,说说你吧。潞廷少年俊才,可有心上人? 他被我问的有些不自然。 独自喝了一口酒,说到,有,很久之前了。是一个贫家女子,父亲不同意,她嫁了旁人。没什麽好说的。 也没见你娶妻。眼光太高了吧。 是眼光高吗?我第一次仔细想这样的问题。 不是。 哦?那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 敷衍。 就当是敷衍吧。 我们边喝边聊,喝了好久,等我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可我看见了今天的第二个不可能出现在我眼前的人。 19 苏袖,又是你。 我的神志不是很清醒,可还是看出了苏袖的不悦。 郑王要宣诏大人。 不同平日见我的媚气,此时的他有一些刚硬。 我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是三更了,月已中天。 天这样晚了,我又是这样的情形,怕君前失仪。 大人,您忘了,君有命,不能不从。 看见他这样说,一丝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只好说,可否等我一会,我换一下衣服。 这也不用了,大人,咱家在这里等了多久相信郑王就等了多久,大人就这样去吧。 恋耽美 《破城》(16) 《破城》 作者:姬泱 我看了他一眼,这时凤玉送来了一碗醒酒汤,接了过来一口喝了。 苏公公,走吧。 看见凤玉有些担心的目光,我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安慰她。这个时候子蹊要见我,并且要他等了这麽长的时间,饶是子蹊再宽宏大量也不可避免要发脾气的。 我骑著马,虽然我喝的有一些多,可如此夏夜躲在轿中也是一种浪费。 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苏公公,如此美境莫要紧皱眉头。 仗著一些的酒气,我的话多了起来。 都说周相是风流雅士,这样的情景也可以吟出如此婉转的诗。 知他有些讽刺,可我并不在意。文潞廷明天一早就走了,此时的我和那天送陆风毅时的心情有些相似,只不过,我不担心文潞廷,毕竟他没有担著多大的干系。一个微末小官,即使新州的局势在恶化,池鱼之祸都到不了他的身上,可是陆风毅不同,他身兼重任,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可这些心思是不可以说的。 看见这样的景致,一时多了一些感慨,还望公公见谅。 大人多虑了。 是吗? 没有想到我的话他会听出什麽来。 说话间到了。苏袖也没有再我说些什麽,我们规矩的进去,到了子蹊的寝宫外。我不以外会在这里,因为上次子蹊也是在这里见我的,这次,更应该如此吧。 快四更了,天色越发的黑重,这是黎明前的最暗的一段,即使是启明星此时也有些黯然。 子蹊的寝宫还亮著,苏袖推开了那扇门,我一进去就看见子蹊在御案依然忙碌著。 王,周大人来了。 苏袖轻言。 子蹊抬起头,看著我。他原本清澈的眼睛中有了血丝,一种疲惫,一种倦怠。 是永离。 他笑了,可那样的笑带著一种无奈後的安慰。 行了,不用跪了。苏袖,给他端杯醒酒汤来。 是。 苏袖用没有表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就敛目退了出去。 王,我,……,臣不知王召见。 醉酒见驾,已经是君前失仪,所以我不能不说很惶恐。 不碍的。坐吧。 他指了指身边的一张椅子。原本这里只有一张龙椅,可现在又多出了一张,是给我的。 臣不敢。 不知郑王深夜召见有何要事? 一般国事应当在大殿上或者是他的书房讨论,对於别的,我们应该还到不了那一步。 苏袖已经同朕讲了。 我知道苏袖肯定不敢隐瞒,可没有想到子蹊会说出来。 这也是当你说起新州之事朕不高兴的原因。 因为他的捉襟见肘,因为我的不为他著想。 国库已经空虚至此,我真的没有想到。於是继续保持沈默,听他讲完。此时我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神志也清明了不少。 20 他到若无其事的看著案上的书。 今天朕出宫门後,在街上吃了一份豆腐,原来只用几个铜板就可以了。 臣不是很喜欢豆腐,不知道这个价钱。 永离一朝宰相,这样的话不用我多说吧。 我当然知道。其实衣食住行用不了多少银子,可其中展转又怎麽说的清楚。 永离,还是不肯和我说清楚呀。 好了,不说这些了。下个月是你的生辰,永离也该整二十了吧。 是。郑王记得清楚。 我送你一样东西。 他忽然高兴了起来,然後从案上拿起一幅画,是卷好的。 送你的画,怎麽样? 我准备跪接,可他拦住了我,把画送入我的手里。 现在不能看,回去再看。要好好保存哦。 明媚的笑容将刚才的倦怠一扫而空,他的眼睛像晨星一样,带著希望的光亮。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给他这样的精神,可此时我的也被他感染了。 看著我,我也笑了,这种笑虽然不是很明显,可确是真正的笑容。 多谢郑王。 苏袖,你进来吧。 他突然叫了一声,我看见苏袖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药一样的东西。他把这些放在了案上就又退了出去。 苏袖给我的感觉是一种默然中的存在。 知道你晚上喝了酒,要是没有醒酒,明日早起肯定头疼。 多谢郑王。 君赐不得辞,我拿起那碗很像中药的汤水,看著它,一面给自己运气,看是否可以一口喝完。这和凤玉做的不一样,这碗的味道好像很浓重。 他突然轻笑出声。接过了我手中的碗。 原来永离怕药汁呀。说完就轻抿了一口。呢,不苦,给你。 我喝了药,然後就退了出来,这时当我看向天空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没有看见朝阳升起。 手中的画并不是新裱的,可收藏的却很是用心。凭我对文人画的直觉也知道这不是什麽书画大家的真迹,可什麽样的画可以让富有四海的子蹊如此珍惜?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宁愿这几年没有认识他,当我已经将他视为不可缺少的存在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是我的自欺欺人。 书房已经被翻乱了,这是我刚进书房时发现的,一个黑衣人正在找什麽东西,在听见我推门的时候回过了头。 由於书房是不允许下人随便进入的,所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俊美飞扬的面孔,在如此仓皇的情势下也气定神闲的,可他的眼睛却是如此的熟悉。难怪这些天看不见他的身影,难怪这些年来他总是神秘没有定踪,原来竟然是这样。 21 大人,这麽快就回来了。 你想找什麽? 新州的军事图。 找著了吗? 还没有。 还想找吗? 如果我以大人的性命威胁,大人是否可以将它交出来。 不行。事关重大,我不能如此。 他手中的剑已经出鞘。 一张纸当真可以抵的上大人的一条命吗? 说话间剑尖指住了我的喉咙。 呢,这是什麽?他看见了我手中的画。啪的一声夺了过去,然後单手撤开了捆绑的细绳,那画就在我们的面前展开了。 是我,我惊讶於画中的人,也许笔法很是稚嫩,可我还是看出了那是我。头带瓒花,身穿蟒袍,骑在骏马之上,一股少年得志的得意跃然纸上。 恋耽美 《破城》(17) 《破城》 作者:姬泱 这应该是我六年前天街夸官时的情景,是子蹊画的,是他六年前画的。 周大人,竟然是你。还不错。 他把画扔在一旁。 我们继续我们的事情吧。 周桥,除非你自己找到,否则我不会给你的。 他拥有一种独特的笑容,那种笑是把天下都掌握其中的怡然。 我的名字不是周桥,也不是於桥。有一种上古年间的瑞兽,只见云雾不见真身,那就是我。 龙。 封国国姓就是龙,你是谁? 周离呀周离,不愧轩辕子蹊珍藏你的画像这麽多年,要是我看见你当年的神采也会如此的。 我的封国王子,龙泱。怎麽样,如果你可以交出新州的图,那我可以保证你以後的富贵荣华。十年寒窗为了什麽,你可要想清楚。 莫说我不为那个,即使为了这些,可新州城内的百姓,大小官员的性命哪个不是性命,我又怎麽可以轻易给你呢? 我说过,除非你自己找到。 我一边说著,一边向後退。因为後面的桌子上有一个可以示警的装置。 你易容在我身边也真是难为你了,早知今日,我一定,…… 一定如何?杀了我吗?你一向不是一个这样积极的人,今日如此必有原因,是否因为那画?也难怪,轩辕子蹊自幼年起对你一网清深,怎能不动心呢? 你说这些是没有用的。 我用画和你交换如何? 龙泱,我永远不会再信任了你。这两年来我对你可是用尽我的全部信任。 他的剑跟近,最後已经刺入我的脖颈中,不过只是微微一疼,可我已经感觉到温热的血流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死亡与我是如此的接近。 不动手吗?你救了我很多次,这次可以死在你的手中我也不亏,还是你下不了手? 他的眼睛首次出现了波动,好象也在回忆。机不可失,我突然向我一跳,接著手已经触动了机关,顿时震天的声音响遍丞相府。 你到狡猾,你不怕我此时就杀了你吗? 你也跑不了。我已经听到他们把这里包围了,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弓箭手。我小民一个,可以和你这样龙家的王子死在一起不能不说是我的荣幸。 他用一种深沈的眼神看了看外面,然後是自负的一笑。 他们想拦下我,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了。 说完收了剑。 不想杀了我再走? 想杀你也不会等今天了。…… 父王逼的紧,不然我还会在这里多等一些时日的。 我要走了,後会有期。 话音刚落就用轻功飞身出去,我追出屋子,他已经上了房顶,屋外的一群弓箭手已经是拉开了强弓,几十只箭瞄著他。 就算他的功夫再强也未必可以毫发无伤的逃出去。 如此人物,在这样的情景下还是冲我笑了笑。 大人,怎麽办? 身边的管家问我。 怎麽办?两年来的朝夕相伴,两年来的互相关怀。那日他温柔的给我上药,这些事情此时在心中压的竟然是如此的沈重。 可我又能怎麽办呢?放虎归山,必有後患。 放箭。 啊?是。放箭! 箭像雨点般密集冲向他。可他还是走了,他的轻功毕竟我也是见识过的。 大人,刺客逃了。 带人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断然的吩咐了一句就走回屋子里,不然,我会在手下面前第一次掉眼泪的。 面对满屋子的狼籍,没有让人来收拾。 独拿起了子蹊画的那画,虽然被龙泱扔在一旁,可没有损坏。 事情来的太多,也太快了。 看著这画,想起了龙泱临走时的那番话,此时的我可以用心乱如麻来形容。 颈间温热的血在我低头看画的时候滴到了上面,恰好在画中人头顶的瓒花,那鲜美的红色又一次把我带到了那纷乱的回忆中。 状元红是君子酒,那样的冰清玉洁不掺杂质,其实我早就已经配不上这样的酒。清冽的状元红代表了多少文人仕子的心。哪个自束发读书的时候起不是满腹雄心壮志,要遵从圣人的教诲,一心为天下计。 可现在,身处其中才知道,那真是只是梦想。 又一滴,可我已经看不清楚滴到哪里了,眼前是一片红色,…… 酒,如此的香醇,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孩子,背负了父母无限期望的孩子。玉,只有无瑕才是好玉,蒙尘的就不值钱了。 怎麽会如此的颠倒,头这样的昏,好象身体中的一种生命在流逝一样,没有了力气,头也晕晕的,没有了力气,…… 22 弥乱的梦,好象很久之後,我才清醒。感觉颈上的伤已经裹好了,止血的药还有一丝丝热辣辣的灼热感。 睁开眼睛时候就看见凤玉在我的身边。 周桥呢? 我沙哑的声音就像破碎了的瓷器在石板上刮出一道难以忍受的刮痕的声音。 她在犹豫著要不要讲。 说! 应该是被射中了,血迹很明显,可我们追到河边的时候就没有再看见血迹了,估计从京城外的运河走了。 封锁运河。 大人,我们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对大人也不好。 再说,大人真的想至周桥於死地吗。…… 他什麽也没有带走呀,…… 过了很长时间,我才说话。 郑王知道了吗? 爷,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了,王怎麽可能不知道,…… 这麽久? 太医说那天您喝了很多的酒,然後郑王召见,一夜没有睡,就碰到了那事,又伤的不轻。 听她好象有些紧张,那也难怪,我今天的口气很不好。 凤玉,我急噪了些,脾气不好,你不要在意。 大人,我不是,…… 我摆了摆手,不让她讲下去。 这几年间,我,她,周桥一起经历了多大的变革。先王的驾崩,毒死王子,子蹊即位,这些风雨不算,单是我们一起出去,他保护我的情景都是历历在目,一转眼,一切都成空。 是骗局,精心设的骗局。 什麽样的情谊才可以真正的坦诚,什麽样的人才可以做到真正不变。 凤玉没有对我再说些什麽,我安分的在家继续养病。所幸的是我左手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除了用力还是有一些隐隐的疼痛之外,别的也没有什麽,到是颈上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一些,但是不是致命的伤。太医说刺客是用剑高手,他只想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并不想真正伤了我,因为他避开了喉中的经络,但是作为皮外伤却已经到了最深的地步。 恋耽美 《破城》(18) 《破城》 作者:姬泱 我听後只是笑了一下。 变故突起,子蹊这次没有来我家里,听凤玉说,边关告急。 虎已归山,…… 23 原本想在我生辰那天宴客,可出了这样的事,还是不招摇为上。但有的时候感觉身边空荡荡的,也难受。带足了侍卫,让他们便装跟著,自己就在京城中闲逛了起来。 颈上的伤好的很慢,现在我还用纱布裹著,一般袍子的领子档不住,後来索性也就不想著遮掩了。 这是城南,风月场所多集中在这里。夜色下,依然灯火通明。身边都是一些衣冠楚楚的各色人等。可我眼前的这一家却特别的热闹。身边的小童一打听才知道是张初阳在风华楼摆酒请客。风华楼是最华贵的青楼,在这里普通的一桌花酒也要十五两银子,可看现在的排场,恐怕这酒宴不下五十桌。 本来想走,可转念一想,还是走了进去。张初阳没有包了全场,可在整个大厅中全是他的人,别的客人都到楼上去,我也随著大多数的人走了上去。 下面歌舞生平,萎靡的歌声伴著那些妖娆女子的热情让张初阳的客人们已经沈迷其中不可自拔。那些人有些是我熟悉的,那充斥著欲望而显的丑陋的面容和朝堂上的一张张方正的面孔在我的脑中互相变换,充满了诡异的和谐。 公子,别来无恙,我们可真是有缘。 我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可身後却是熟悉的声音,是张初阳。 我转过身去,看见了他和他身後的张慈。张慈老来得子,即使张初阳不过才弱冠年纪,而张慈已是花甲之年。看他们的样子一定是在风华楼专为贵宾准备的客房中享受,张慈不会和儿子共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有些事情由家人出面比自己当场要有转圜的余地,自己也留条後路。 不过在他看见了我之後,那神情已不是尴尬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张大人。 怎麽,原来公子认识父亲? 张初阳说话的时候七分诧异三分暧昧,莫不是将我当成了小官。 没想到周相也喜欢这风华楼的酒菜,这里的味道真是独特。 张慈可以媲美两头蛇,风华楼是娼馆,来这里的男人那个是冲著酒菜来的。不过这样说到瞥清了我和他自己。毕竟一朝的左督御史和内阁首相在青楼相遇,好说不好听。 张初阳有些呆楞。张慈则继续他的说辞。 这是小犬,不过看样子周大人已经见过犬子了。那请大人多多担待小犬的失礼之处,张慈代犬子谢过大人了。 张大人哪里话,令郎品貌端庄,彬彬有礼,哪里会有什麽失礼之处,大人家教也过苛了。 我的话不算软,可也不是那种挖苦人的话,不至於得罪他。 平时很是熟悉的寒暄此时却变的令人厌烦的很。 初阳,这就是天朝第一才子,周离,周大人,快过来见礼。 他的声音在儿子面前依然很威严,而张初阳也回过了神。我见他行礼,就赶忙说到,张公子客气了。 周大人既然来了,就赏脸喝一杯,如何? 看来,在下要辜负大人的好意了。那个太医什麽也不让我吃,这个酒自然也是不能喝的,等过了这一阵,在下回请张大人如何? 我被刺这件事相信他们已经都知道了,况且我的颈上带著根本遮掩不住的伤口,他们看我的时候已经了然。 其实张慈也未必想和我喝一杯,今天的事情对於他过於尴尬,平日里,他可在人前装成是道学君子,可现在在我的面前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肯定也想尽快结束这样的会面。 我们表面上客气了几句,就分开了,我继续在这里,张初阳则到下面照顾客人了,而张慈就回去了。 我不喜欢这里弥漫著的浮靡,可我却一直了解这里。先王也曾带我来过这里。那是我刚成为翰林院编修的时候,有一天先王要微服出游也就带上了我。 风华楼设置弥乱华贵,不同於一般的阁楼,这里到处是浓,到处是花香胭脂香,神仙在这里也会迷失的。 记得先王在点的菜,那是别种特殊。用鸡脚上的膝骨下油锅炸的,再撒上椒盐,下酒特别的香脆。可一只鸡只有小小的两块膝骨,这鸡只取膝骨,剩下的就扔掉,当然钱是客人出的。做一盘这样的菜怕不废了几十只鸡。 永离,感觉如何,十年寒窗苦读圣人教诲也敌不过这里片刻的温柔吧,多少仕子都毁在这里了,……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及时行乐又有什麽不对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落寞後的讽刺,可还是迅速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对著身旁的一枝唐花牡丹说,名花倾国,卿错生了年代。 王,那是唐花。 我知道,丝娟做的。 只有苏州才可以做出这样的唐花,从苏州运来京城要花费不少。这些银子要是用在,…… 我怎麽又说这些,…… 你去过南边吗? 不曾。 南边种水稻,那一望无际的稻田,绿绿的,很是好看,母後就是南边的人。 …… 记忆中的事情很多时候总是在不经意中浮现,已经五年了,可相似的场景又让我想起了当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意气风发时的情景,和子蹊相似的脸却从没有子蹊的神采飞扬。 俊美无铸的他,从来没有淡去的悲哀消去了他的风华,…… 希望子蹊的脸上不会出现那样的伤感,…… 子蹊,不知怎麽,我突然想到了子蹊。是让那幅画扰的吗? 这样的时刻子蹊应该还在批阅奏折,去,看看他吧,因为我的伤,好久没有见他了…… 24 临出风华楼的时候,我看见张初阳在那里,左拥右抱,极其享受,不禁想起他说的,这样的美景有多少仕子可以抵挡呢? 去谪仙楼买了煮好的绿豆水,也没有理睬身边小童的诧异就到了禁宫。我原想也许这样晚了进不去,可守军一看是我,马上飞传,不一会苏袖就出来了。他见我的第一眼也很诧异,然後用他不低沈的声音开口说话。 周大人,您伤还没有好,怎麽不好好再府中休息。 我想见郑王。 他看著我,有些疑虑,最後点头,好,咱家通报。 有劳公公。这是我第一次对著他露出真心的笑,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宦官,不论他是否像苏袖这般的清俊。 他轻叹了一声就进去了,并且示意我也跟了过去。 子蹊果然还没有休息,最近各省的军文一定很多,而且每个决定都关系重大,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他还没有发现我进去,可听见了他和一个小太监说话,以後每天三次的燕窝改为两次,全宫中要力行节俭,不可斐靡成性,…… 听到这里我突然一阵难受,手握紧了那盛著绿豆水的汤壶。 王,周相来了。 当我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子蹊脸上柔和的笑容,和一丝的安慰。 永离,怎麽来了。伤好了吗? 恋耽美 《破城》(19) 《破城》 作者:姬泱 见我拿著的汤壶,问我,这是什麽? 绿豆水,清热祛火的。 给我的? 听到王要力行节俭,所以不敢贡名贵的消暑良药,仅用这些来取悦君王。…… 本想调侃几句,可下面的话我怎麽也说不出来了。 他像慌了手脚,怎麽了,怎麽哭了? 语气是那样的柔软。 哭了? 我一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他抬起手,为我拂去眼泪。 臣这次还真是有罪,君前失仪到这样的地步。 出了什麽事? 出了什麽事,好象也没有,可我为什麽会有这样浓重的悲哀,是我又想起了他吗?可我为什麽会在子蹊的面前表现这样的脆弱,到底出了什麽事,谁来告诉我? 我摇头,没有,只是突然有沙子进了我的眼睛。 我说出了一个最幼稚的谎话,可子蹊却没有追问。他接过了我手中的汤壶,就这样想喝。 等等,还没有人先试一下。 我拦住了他。 我相信你。 他笑了一下就喝了下去。 我相信你。如此的确定,如此的不疑,很多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自己,他为什麽会这样的确定? 好象没有煮熟,…… 永离,这不是你煮的吧? 不是,……,是我买的,我不会,…… 他轻叹了一声,永离自然是秉承君子远庖厨的圣训,即使下厨也不见得可以煮熟一锅绿豆。 被他的话说我忘了刚才的失落,笑了。 王,绿豆只有这样半生的时候才最具功效。 谁说的,这麽奇怪? 是,……,臣的一位好友。 肯定也是一个不知烹调为何物的仕子。呢,你身上是什麽味道?这样浓的香味。 臣刚从风华楼出来。 他的眉头皱的很紧,那家京城最出名的青楼? 是。 永离还真是风流才子,…… 你颈上的伤好些了吗? 他的手轻轻拂上我伤口上面。 好多了。 那个人就是当日的周桥吗? 是,是臣的罪过,识人不明。还请王恕罪,那画,臣污了。 说到画的时候,他的脸有些淡淡的粉红色,神情有些不自然。 画的不是很好,那是六年前了,我跑到街上玩的时候看见的。那时我想我们差不多的年纪,为什麽你不用再继续被先生督促著学习,可我还是的每天应付那些老书呆。所以那时我很羡慕你,回来就把你画了出来。 後来,王叔给我们好多你的文章,先生也给我们讲解你的治国之道,说你年纪轻轻已具备宰辅之量。 这些年来,其实并不太平,战乱不断。记得五年前,路阳王逼宫,百官袖手,可永离朝廷上的一番话,可真有震慑人心之用。 ……倘能转祸为福,共立勤王之勋,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後至之诛,…… 句句精辟,教朝堂之上的乱臣不敢妄动,所以等到了御林军,才没有酿著大祸。天下的文章有这样震慑力的只有周离一人。 那样的文章,那样的热情洋溢,那样的风华已经是逝去了,可子蹊的画却使我又想起了我曾经拥有过的清澈的热情,而现今,他背诵我的文章,使我想起了我作为朝廷重臣应有的担当。 王,难得您记得。 叫我子蹊。 臣,…… 叫我子蹊。 仿佛被他催眠,看著他的眼睛,轻轻说了一声,子蹊,…… 这是一个奇异的夜。等我天亮回到家中的时候还想著他对我说,叫我子蹊,…… 可,我们拥有明天吗?…… 25 盛夏很快就要过去了,我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颈上如此深的剑伤留下了一道疤,平日中的立领长衫根本就无法遮挡。但,依然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提及那道伤口,甚至人们连面对我的时候看也不看。 这就是忌讳,因为过於在意而忌讳。 今天有一个好消息让子蹊很是兴奋,那就是新州大捷。陆风毅回去後,重整军威,而这个时候封国国主正式称王,以天子自居,新州就是前线。 仗打的很苦,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由於很久没有发军饷了,战士们的士气很颓废,陆风毅接连败北,可後来,局势居然逐渐扭转,到了八月初,已经把封国逼退了,并且占领了他们十个城池,封国太子龙沂被擒。子蹊看了奏折後龙颜大悦,立即召陆风毅回京,要大加封赏。 现在战事基本可以算告一段落,只要严密监视封国动态就可以了,所以陆风毅在八月初就从新州动身回京。 永离,陆风毅当真是社稷栋梁,能文能武,徐肃好眼光呀。原来我也觉得他一个二甲进士,不会有什麽大的作为,今日一看,前途不可限量。 我一笑,风毅风骨很硬,不适合做文官的。 现在我们在御园中赏月,已经是中秋了。 永离好像很喜欢他。 当然,他是徐相最锺爱的学生,而且曾经是我最崇拜的师兄。 真不应该让他回来,…… 他小声嘀咕了一声,我没有听清。 王,…… 叫我子蹊。 子蹊,刚才说了些什麽? 没有。你不信我? 没有。 可我刚才看你的眼睛你不信我。 他最近越来越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而且变的是如此的迅速。让我不禁感觉到原先那个冷俊的少年天子是不是伪装。 子蹊,风毅进城的礼仪应该一切从简。 我不要,我要让他大大风光一回。他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我从来不吝啬我的奖赏的。 风毅原本也不在乎这些虚荣的。 说的你好象很了解他一样。 不行,我一定要他风光进京,并且,我要徐肃代天子迎接他。 老师,他未必想去,还是我去吧。 恋耽美 《破城》(20) 《破城》 作者:姬泱 我不想你去。 他没有看我。 徐肃位置仅在内阁首相之下,并且他是朝中资历最深的宰相了,由他去,会让功臣感觉到朝廷对他们的尊重。 我和风毅仅是兄弟之情。 知道他烦心的是什麽,可作为君臣,应该有的界限不可以因为任何事情抹掉,所以,我和子蹊的亲近也是有限的。 也许,…… 龙沂该如何处置? 他,放了吧。我不像他变成第二个伯邑考。 永离的话很对,可有失规矩。战俘还是要进献的。虽然我们都很怕这事情的发生,可规矩不可废。 我看著他,也知道他想说什麽了。封国要提防,可郑的祖制也要兼顾,不管怎麽说,无缘无故放了俘虏会让天朝蒙羞的。 於是我也不再说什麽了,以後的事情有变数也是再所难免,现在能做到的只是尽量防范了。 是,郑王。 我答到。 永离呀永离,…… 26 第二日午时,陆风毅从正阳门进京。他带来的军士大部分留驻城外,只有几人随他进京朝圣。徐肃亲迎到正阳门,而城中净水泼街,家家张灯结彩来迎接陆风毅。 随他们来的还有一顶轿子,封的很严密,那一定是龙沂,那位被俘的封国太子。我没有见到陆风毅,所以不是很明白战场之上怎麽会如此轻易的俘虏住太子? 该有的仪式没有少,等一切平静後,已经是半夜了。 这次真的过分的张扬了,原本就让百官嫉妒的风毅这次更是出尽了风头。在庆功宴上,他虽然竭尽全力的掩饰,并且左右逢源,可我还是看出了那是在强颜欢笑。 知道现在见他很不合适,但是错过了今晚,就没有机会了。陆风毅今晚住在徐肃府中,而我看宴席结束後就在徐府门口等著他。 风毅。 见他骑马过来,我拦住了他。他一见是我赶紧下马,并前驱施礼。 周相,近来可好。 惟有苦笑的摇摇头,君子就是君子,容不下一丝的暧昧,想必子蹊和我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不然不会随著徐肃这样称呼我的。 我要见龙沂。 对他不必废话,开门见山反而更好。 请恕下官不能从命。龙沂乃钦命要犯,现虽然关押在徐相府内,可没有郑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见他,包括周相你。 我笑。 风毅,对我何必如此吝啬? 现在也只能看风毅是否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一个方便了。今天劝说子蹊放龙沂不果,然後我退而求其次想见龙沂一面子蹊也没有同意,所以我只有现在一个方法就是看风毅是否可以通融,不过机会不大。 周相,请不要为难下官。 他一直没有抬头,即使是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我。 风毅,为何这次回来变化之大,让人费解,对我也生疏到如此地步。如果永离有做错的地方还请风毅可以明白指出来。如今,风毅这样冷淡不怕伤了故人心吗? 周相言重,……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讲明来意。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几个月前遇刺,而刺客就是我原来的贴身护卫周桥。其实他不叫周桥,他的真实姓名是龙泱,也就是封国王子。他来京城是来做奸细的,此人武功高强,而意志坚韧无比。另外他才智过人,说的难听些就是诡计多端。他已经回到了封国,所以我认为封国太子龙沂被擒背後并不简单。 龙沂是钦犯,并且由於我和龙泱的关系郑王在这件事情上对我有些猜忌,所以不让我见他。明天龙沂就要押到大理寺了,我就更加不可能见到他了,今夜是唯一的机会,我想看一下,他们究竟有没有什麽诡计。 怎麽样? 原来,……,你是为了国事,……,我还以为,…… 其实也有私心,我想看看他,…… 已经习惯的生活总要更改,即使已经过了几个月,可我还是很难习惯。封国太子是他的亲兄弟,总会有几分的相似,…… 他怔住了。半晌,轻叹一声,牵马走到我的面前。 随我来吧,…… 也许看他是个文弱书生,所以没上刑具。徐肃的地牢干爽清新,他也有些怡然。 听到我们开门的声音,龙沂抬起头看看我们,随即又陷入了自己的沈思,闭上了眼睛。 风毅没有进来,也没有打开他的牢门,我和龙沂就这样隔著木栅栏,身边没有人,周围静静的。 那挺直的鼻,俊美的脸对於我是也许有些陌生,但他看我的那一眼,让我看见了他的眼睛,竟然有七分熟悉。 唉,…… 太子身处险境竟然可以怡然自得,在下佩服。 呵,……,周相是在讽刺我吗? 我好象没有说过我是谁,你是怎麽知道的? 看来事情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那一种。我虽然身处相位,可一直没有作为,按理说封国人不会注意到我,也不应该知道我的样貌。如今整个封国之中惟有一人熟悉这一切,就是龙泱。不过龙沂既然知道,说明他们兄弟的关系还好,这就麻烦多了。 …… 见他沈默,我也就索性自己说。 太子一表人才,在这里真是可惜了。既然太子已经知道我是谁,那永离也就不废唇舌。永离很欣赏太子的胆色和为人,如果太子就这样断送性命永离实在不舍得,所以永离想救太子出去。不知道太子对永离的心意可明白? 周相果真厉害,不过你打错了算盘。 哦,太子二十几年的储君,如今让别人夺了嫡位,还让太子身处险境,太子心中当真不怨恨? 我知道瞒不了你。二弟在你身边两年,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你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可後来他才知道被你骗了。 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帮你。龙泱虽然对我不义,可我们毕竟朝夕相处两年,对他还是有情谊的。你是他的哥哥,我怎麽也要帮你的。 他看著我,那神情可说是一种刻毒。 龙泱是真心对你,想不到你狠心若此。 太子,你是不是误会永离了。 真心?恐怕龙泱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真心。 他突然枯涩的笑了。 周相,大家是聪明人,我也不想骗你,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想救我无非想我回去和龙泱夺嫡位,然後你们再来收拾残局。从你刚才的话中我就明白了。如果你真心对龙泱,你不会放我回去阻碍他的。 你真的甘心? 乱世中,胜者为王。沂自问不及二弟,为天下计,当然让贤。 我讽刺的笑他。 最好让我王杀了你,那样你们就可以更名正言顺的起兵。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周相才智在我想象之上,二弟没有虚夸。天下大势所趋,周相何必死守穷城。如今朝纲败坏,奸臣当道,黎民生活困苦,周相何不站在正义一边,共筑清明河山? 恋耽美 《破城》(21) 《破城》 作者:姬泱 我来劝你,结果反被你劝。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多说什麽了。不过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给子蹊安一个桀纣之君的恶名。龙泱想当武王,你也成不了伯邑考。 我会安排你回去的。蝼蚁尚且偷生,你不要就此轻生。 你知道我为什麽一看你就知道你是谁吗?泱把你的画像一直带在身边。 是吗?时刻紧记我差点要了他的命。 说完我转身走了,但在要出门口的时候听见他说。 封乃仁义之师,周相何必如此? 仁? 以臣弑君,是为仁乎? 他哑口无言。 27 无意识的转著眼前的茶碗,看著淡绿色的茶水一点一点从碗中流出。 这是徐肃的府邸,可也是陆风毅的房间。从牢房中出来就看见风毅在等我,如水的夜色下就他一人。见我出来,他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风毅一向可好? 总要说些什麽,於是我问他。 ……,我是在新州知道你出了事就派人回来,後来知道伤势不严重,…… 王很赏识你,…… 他有些怯懦,声音也愈加轻了。 我知道风毅的意思,作为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他手下的探子绝对能力非凡,自然可以探知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况且这样的事情本也就是大家明白。 可听他说到子蹊,想起了前日我们之间不愉快的对话,横在我们之间的沟实在太大了,那是存在了千年的已经根深蒂固的观念,目前我们还没有能力逾越。 风毅,和我说实话,王的旨意是什麽?怎麽处置龙沂? 我的声音低低的,伴著碧绿色的茶水,格外的宁静。这样的时刻,我即使已经知道答案,可我还是要问。 他可以不答,可我不能不问。 怎麽一见面说的都是这个,……,刚才是,现在也是。 他毕竟还是敷衍我。 我拿起茶壶,为他点了一杯,清透的味道在这午夜也是宜人的。将杯子递给他。 风毅可还抚琴? 我问。 他接过来,轻呷一口。 不了,知音难寻。 可惜了。风毅原来的高山流水宛如龙槊山上最美的白雪,让人向往。其实琴艺不需知音也可。这世间又有多少知你懂你之人,恐怕即使有,也未必有这样的福气可以遇到。 他忽然看著我,眼神中含著某种失望。 我已经遇到,不过还是错过了。有到是,高山有意,流水无心。 风毅,不要如此。有一种感情可以历久弥新。 我握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可惜被他躲开了。 自失一笑,我起身。 风毅,多谢相助让我看见龙沂。 他俊美的凤目这时却掩去了原有的失望,代之以一种少有的坚毅。 周相,离京的这些天来,我知道了很多。原先对周相的误解使下官汗颜。刚才在府门对大人冷淡也是做给旁人看的。 从现在开始,陆风毅一切听大人的。 可,……,从今日起,下官仅是属下。 我有些著急,赶紧拉住他,原想著他不谅解我,可现在看来又不是。 风毅何必如此? 他退了一步。 你变了,风毅你变了。 大人们,好,~~~~~~ 前一阵子偶不是已经走了而是由於放假所以一直在外流浪,前些天刚刚到家,~~~~~ 看样子偶近一个月是很稳定在家了,米想到要走之前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很~~~~~~~~ 看到大人们的留言了,真的很感谢大人们还惦记著我~~~~~~~ 还有很多的大大听说偶要到伦敦去给了偶很多的信息,感动ING~~~~~~好幸福~~~~~~ 破城 28 更新时间: 08/08 2003 你变了,风毅你变了。 他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走出的这里,仿佛是一抹游魂,沿著道路找寻著原本熟悉的一切。很久没有如此疲惫的感觉了,就是累,说不出的累。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凤玉和管家在门口站著,一直在等我。我却什麽也没有说,单是推开了门,进了府邸,径直走向书房。 但凡是读书人都有一些自己看书的嗜好,或是在极安静的房间中,或是在点了一种最能怡然的香。而我则喜欢挑灯夜战,或是雨天斜倚窗前听雨读书。 我进来的时候将房门紧紧锁了,他们在外面也不敢敲门,到是凤玉不怕我的责怪,隔著门说了句我们一直在外面侍侯,就没有了声息。 很累,很累,难以言语的累,我之所以进来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我这个样子,现在一个人空闲了下来,却是昏昏沈沈的睡意主宰了我。书房中有靠椅,和衣躺下,穿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在我的脸上,更突出了房间的黑暗。 第二天,子蹊召我大内觐见,还是在御园中,我也只有放下自己的情绪,来这里游园。这里和夏天的时候大不一样了,原本丰盈美丽的花儿全枯萎了,到是几棵枫树绽放了满树的红。 它们已经很老了,纠缠的根几乎已经步满了它们的脚下,而那种苍老却在多露的深秋将树装点的有一种娇。 这是我的祖先栽种的,到现在也有四百多年了。原先我想拔了它们,可後来一想,既然它们已经长了这麽多年,就让他们继续长下去好了。 永离,来坐。 子蹊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著,他边走边说。也没有重要的事情,只是闲谈一些,比如眼前这两棵枫树。 王,…… 叫我子蹊,永离你总是忘了。 他停在了我的面前。 你要是再忘了,我就,…… 就如何? 看他的脸似乎闪过一丝的诡异,我赶忙问他。 呵呵,永离不要再犯了,不然我会当你是故意的。故意要接受我的惩罚的哦! 他语气轻快,也难怪,这些天来的胜利足可以让他一舒积压胸口的怨气,即使在太庙祭祖的时候也可以无愧历代先王,只是,这胜利是否过於的容易,虽然昨天从龙沂那里并没有得到什麽实在的证据,可他的言谈话语中带了一种暗示。 永离,永离,…… 哦,王,你叫我? 他的声音将我从思路中拉了出来。 在想什麽呢?唉,他轻轻叹了口气。 在我的面前怎可以这样的不专心,当心我可要治你欺君之罪。 不知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一时之间到也说不出什麽来,楞在当场。 恋耽美 《破城》(22) 《破城》 作者:姬泱 永离脸色怎麽这样白,是我的话吓著了你吧,真是的,怎麽就当了真,我说笑的。 君无戏言。 我看不清楚他的想法。 29 ……,在你的面前我永远不是,…… 他低著头,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喜欢这里的枫树吗?我很喜欢的,它们可以给我希望以及,……,热情,…… 这是一个传说,只属於相信这个传说的人们,而我正是其中一人。想喝点什麽,新的秋茶清冽可口,要不要尝一些? 好。我点头同意。 走到树下,那里有一张石桌和两把石椅。一时无话,然後由随侍小宫监摆好了茶他们也就退下了,侍卫也避的远远的,树下就我们两个人。 今天叫你来,其实没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这些天不知怎麽的,有些心烦。对了,你想听关於这里枫树的传说吗? 看他一脸的情趣盎然,不好打断,於是顺从的说好,其实现在府里和朝中都有很多的军务政务要处理,可是我,唉,不忍心逆了他。 其实这其中当然有君命不可违的原因,可我现在却发现最让我在意的居然是他的笑。风毅比我大了许多,让我或多或少可以有一种倚赖的感觉,可子蹊随是郑王可到底他比我还要小了一岁,很难让我对他,就是对我们的君王有倚赖的信任,现在更多的居然是一种淡淡的怜惜。 他正在兴致勃勃的说著他听说的传说,白皙的脸上是一种健康的光泽。我真的不忍心用眼前更加扑朔迷离的局势来磨灭那种光泽。 ……,他是一个庶子,原本是没有继承王位的权力的,可由於他祖母的个人意愿,他还是坐上了郑王的宝座。事件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有的人为了王冠争破了头而不可得,有的人却很容易得到了他原来没有想到的。 永离,你是怎样看的? 听子蹊一说这样的开头,我就知道了这是帝国历史上争议最大的一位郑王,并且他的全身都布满了迷团。有人说他篡权夺位,荒淫无道,酒色过度,宠信佞臣而当朝斩杀御史,至於别的一些小的事情不胜枚举。他十四岁登基,二十四岁暴毙,无子,由他的兄长承袭了王位。可也有人说他只不过是个傀儡,并且美丽善良,最後和心爱之人远走天涯。 不论是帝国还是原来的朝代都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编纂历史不写当朝,因为很多的顾及,其中之一就是王权,而那是导致谎言充斥的最重要的因素。 所以直到现在我们对於帝国的历史还只是停留在听说的阶段,至於真相如何,恐怕只有经历的人知道。不过也许在深宫的某的地方还是存放了历代史官留下的记录,而这些也只有王权的驾御者才可以阅读。 不过我比较相信後面的故事,那是一种後人希望的模式,即使那不是真实的。 有一种人似乎天生就注定了要生活在悲剧中,因为他们从来不曾放过自己。他们以自以为是的宽容苛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爱,…… 不过他也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一份感情,可以让他在禁宫为那个人种植象征了那个人名字的枫树,……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就走了,……,你知道那是什麽样的结束吗?他的两个哥哥,他的知己,他的母亲,祖母,包括他原来的爱,背叛已经无可挽回的一切。不过上天还是厚待他,枫树代表的毕竟不是悲剧,他和那个人远走天涯,…… 子蹊说著已经是隐隐的泪水布满了眼眶,声音带了些须的哽咽,也许是怕我说些什麽,他背著我,偷偷擦了一下眼睛。 世间毕竟得上天如此厚爱的人不多,很多时候我们都不能追求一份纯粹,……,所以我会选择宽容,即使那个人有的时候会做出一些我让我不是很高兴的事情,…… 忍耐是我最优秀的品格,你说呢,永离? 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子蹊是郑王,不用忍耐,只要告诉那个人,你是多麽的不高兴就可以了。 那怎麽可以,我说过,我不是那个种枫树的人,我必须学会他所不会的,……,我说过,那个结局是假的,是民间那些无聊的文人想象出来欺世盗名的。 可你说,你相信传说。 曾经相信,……,不过昨夜有人告诉我,那个人去了一个地方,见了不应该见的人,甚至为了他失魂落魄到天亮,这些都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 他转了过来,直视我的眼睛。虽然他现在说话的声音从来没有高过,可那双精亮的眼睛把他最真实的情绪表现的一览无遗,阴沈,甚至还有一种压抑的愤怒,和其中隐隐约约的受伤,…… 我才是真正的悲哀,即使现在我最看重的依然是他受伤後的那一抹哀怨,…… 天呀,到底他什麽时候在我的心中占据了这样的位置,难道仅仅是那张在我最不堪的时候展开的画像,还是一次一次他看著我的眼神?…… 这是一场阴谋,是龙泱的阴谋,龙沂只不过是一个鲜甜的诱饵。而世上最鲜甜的诱饵也是最危险的。我们杀了他并没有什麽用处,现在封国的军机大权完全在龙泱的手里,而他居然把他的哥哥推向了我们的屠刀。 放了他,放他回去,让他的诡计不能得逞,这样我们至少可以在这样的时候打乱一下他们的计划,让他们想通过让我们杀了他们太子的仇恨使国内达到众志成城的阴谋完全的毁灭。 现在前方局势更加紧急了,看不见血的战场更加的可怕,不可一念之差而抱恨终生呀,子蹊! 为什麽,为什麽你会对龙泱的事情这样的敏感? 30 现在都什麽时候还说这些做什麽? 你在慌张,我好象从来没有看见你因为任何事情表现出慌张的样子,只有他,他甚至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不管你和龙泱在一起经过了什麽,那才都是他的谎言,他是骗子,他在骗取你的信任然後毫不留情的将其完全摧毁。可即使这样你也不想伤害他的哥哥,是吗? 我没有说错吧,你去看龙沂仅仅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像龙泱的脸,…… 他还在说些什麽,可他说了些什麽呢?子蹊的脸在我的面前,是那样的苍白,而他的嘴在一张一合的说些什麽,我仿佛听见了,可又真切的什麽也听不见。 他居然是这样的了解我,他说对了我去看龙沂的目的,可他为什麽不肯听我说呢?我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个,比起敌国的龙泱,眼前的子蹊更加让人担心。不到二十岁,他甚至不到二十岁就要面临著一个堂皇而其实已经腐败了的皇朝,独守一座早已残破不堪的城池。 我说过,有一种人从来不会放过自己,他们是不会幸福的,我不希望你也是。我会待你宽容的,只要放过了自己,不要再想了,…… 明天我会在御前询问各位大臣的意思,处死龙沂象征了我们天朝的尊严,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人破坏,包括你!…… 尊严?对付一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替死鬼的可怜虫会显示什麽尊严?忘了那些虚幻的东西吧。 放了龙沂我们不但可以打乱龙泱的计划,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用仁义之心争取到天下人心,那是,…… 明天早朝我希望你不要说什麽,可以吗? 子蹊已经表现出了他的耐心已经到了用尽的边缘。 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既然你让我叫你子蹊,那我不能就这样让你,…… 好了,……他的手捂上了我的嘴。 恋耽美 《破城》(23) 《破城》 作者:姬泱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和你吵。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龙泱的阴谋,那要怪的话,也只能怪龙泱已经把我的脾气摸透了。 忘了这些吧,我不想明天为难。不论你的目的是什麽,我们只有一种选择。 子蹊,先王从不曾有什麽重大的错失可还是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历代先王留下的基业也不容你这样。 他冷笑了一下,……,是吗?……,看来我辜负你的一片好心了。 的确如此。 我无所畏惧。 呵呵,……,永离可曾现在感觉到沮丧,很不舒服,你自认为你重视的人不在乎你的心意,是那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是吗? ……,其实你现在给我就是这样的感觉。你说是为了我而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你仔细想想,你有多少次提到了龙泱,有多少次提到的是天下,甚至先王和王朝都有份,而我呢? 子蹊以一片真心待你,你可曾为了子蹊而决定过什麽? 我也是人,我也会嫉妒,也会失落呀永离,你知道今天我听他们跟我说你去了徐府,又见了陆风毅,我是什麽样的心情吗? 听他这样说,我简直无言,惟有支吾道。 ……,为了你,……,难道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我表达的也不够清楚吗?明天你要是反对就是同满朝官员为敌,……。我记得曾经有一位先王说过,如果得罪了天下百姓,那江山肯定不保,但是如果得罪了满朝文武,那王位就马上会动摇。 这话我只有在你的面前才说的,难道我所做的还不够吗?有哪一位王可以这样对臣子说话?如果我仅仅把你当成是宰相,至死我都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说这话的人是谁?…… 那是另外的一段传说了,你想听吗? 红色的枫叶落了满地,我慢慢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无力的感觉更加的深重了,怎麽才可以跳出来? 永离,喝些茶吧,已经凉了。 31 我只有接过,喝了一口,的确是凉的。深秋的天气很是有一种阴冷的味道,凉在外面的茶自然也凉的快了些。 ……,他是帝国历史上的一位英主,他将原本破乱的国家带到了繁荣局面。…… 子蹊说的是帝国第六代王,一个名叫鹤玉的人。他稳固了已经飘摇的王权,并且实行变法,将国家带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对外则扫平了外族的叛乱,扩充疆土,维护了帝国的尊严。 他的知己也是他的宰相,文才横绝一代的张翊。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张翊就是他的太傅,深厚的渊源是他们的纽带,也是後来几十年不离不弃的保证。 张翊表面上是一个权压郑王的权相,可实际上,他所实行的政策都是在鹤玉的授意。因为任何变法都会激怒那些贵族王公,所以张翊是充当了一块挡箭牌,在张翊死後,张氏一族被灭了门。 鹤玉即用张翊对付了王公,使他们真正失去了权力,而後又用张氏一族的性命平息了这些王公的怒气。 正想著,听见子蹊叫我。 永离,你知道什麽是爱吗? 我没有回答。 鹤玉说过,大义无形,大音惜声,……,想必在他看来,爱也是如此。他可以给张翊一个天年,也可以厚葬他,可他就是不肯在活著的时候好好和他相处。 听说,他们几十年都没有说过什麽了。 你在暗示什麽? 如果明天你一意孤行,我也会用这样的方法保全你的。 这样的方法? 为了给你一个天年,也许是罢官,也许是永囚天牢,甚至我会不惜伤害你的身体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可我实在不想这样,我不想用伤害你的方法来保全你。 我不是鹤玉,我不能允许你不在我的身边,我也不能体会为什麽他明明最在乎张翊而又那样对他,我更加不想在我生命最终对你说,永离,我们今生无法相守,来世让我们共度一生呀,你知道吗? 对我来是,只求今生不讲来世。 所以永离,算我求你,不要让我为难。 也许现在的局面还每有这样糟糕,也许,那些对龙泱的计谋仅仅只是猜测,而如果你要是迈出了这一步,伤害就在眼前了。 他说了这麽多,我还有什麽好说的?於是只有点了点头。 次日在朝堂之上满朝官员的确异口同声要杀了龙沂以祭天下。在他们慷慨激扬的话语中我又一次看见了曾经无比辉煌的帝国的陨落。他们过於短视,一次不能说是胜利的胜利就让他们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而这正是那个龙泱的计谋。 回头看徐肃,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没有说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他眼神中的晦暗让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一种一闪而过的冲动让我就想上前,站在百官面前,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脚下一绊,差一点摔倒。 王座上的子蹊问,丞相这是怎麽了? 我还没来的及开口,就听见嘘肃苍老的声音响起。 周相连日来为了军务操劳过度,太累了。 哦,那请永离要为了社稷保重身体。 子蹊不忘再来一句打个圆场,其实任谁都看的出来是有人绊我。 多谢郑王挂心。 我赶忙一跪。回头看看,徐肃的脚甚至还没有收回,并且他微微摇了摇头。 刚才算是徐肃保全了我,可他这样做到是出乎我的意料。而远处的风毅一直看著这里,看不出他是什麽样的表情。 32 龙沂被定了罪,三日後午门外当众凌迟。 凌迟就是将犯人一刀一刀的剐开,让犯人承受了那种血肉剥离的苦楚,在最後才结束性命。世间上最仁慈的杀人就是在犯人已经无法承受凌迟之时而落下的那一刀。 你不怕? 看著龙沂平静的脸,我仿佛才是那个被判刑之人。 为什麽又来看我,你不怕你的君王怪罪吗? 我苦笑一声。 是你的奸细通风报信的,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你,……,想活著回去吗? 聪明如你怎会不知道我回不去了呢?龙泱的地位不容有失。 你说的很对,我就是祭品,为了我封国万世基业,我这一条命,值! 不可能有什麽万世基业的。郑历史上才俊辈出,可现在还不是这样,朝内无人,军中无将。可现在距离文御王开国不过才五百年而已,历经三十代郑王。 跟我说这些做什麽?对一个将死之人感慨王朝的兴衰是不是太荒谬了。 他转过了脸。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我说到做到。 你敢放了我? 当然。明天上刑场的是另外一名死囚,而你会被我的手下秘密送往新州边界,我已经让人通知龙泱去接你了。 周离,你不怕纵虎归山,後患无穷? 你不是虎,再说,你即使是虎,那你和龙泱那只猛虎也要争斗一番,到时候谁胜谁负还是未知,当然这仅仅是其中一种可能。 恋耽美 《破城》(24) 《破城》 作者:姬泱 可不论以後你们相处好也好,坏也好,龙沂这个名字将永远从世间消失了,如果你再出现,那你们心计就白费了。 ……,其实,他也不想你死的,……,他终究保护了我两年,…… 救了你我也就不欠他什麽了,他日再相逢时,无论生死都成陌路。 你,好像平静很多。 我原来就不平静吗?怎麽这样说。……,还有,为了万无一失,我的人会给你灌迷药,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大家都好做。 休息吧,那我走了。 等等。 我刚起身,他叫住了我。 什麽? 需要我带什麽话? 这个,……,就说我从此左手再不写字,全当那日给人废了,…… 转身走了,身後的他深深叹了口气,何苦呢,……,淡淡的一声飘入耳中。 外面是月圆之时,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中秋了。 33 宽广奢华的大郑宫屹立在轻薄的晨曦中,太阳还没有升起。凉秋以後,早晨总是薄雾冥冥,即使日升之时也不容易看见。我总是怀念原来在乡间之时,清爽的原野可以在每一天的早晨看见日出,带了一些的振奋和难以言语的希望。 那天,人们眼中的龙沂好像是一直在昏迷著,所以激动人心的酷刑并没有让人们看到他们原先希望的那样,由犯人的痛苦尖叫组成。 我一直在刑场外面看著,不过人山人海之後,我什麽也看不见。 也许子蹊知道,也许他不知道,但不论怎麽样,他都保持了静默并由著这事情过去。风毅在中秋过後就回到了新州前线,看来不管子蹊在众人面前是如何的动作他毕竟放不下心。那日朝堂上分别了後我再也没有见过徐肃,我不明白他为什麽救我,也许是仅仅是一念之仁而已。後来我到徐肃府上去拜访,可他没有见我。 在想什麽?今天给我送行,可你一直都在这里自怨自艾。 听见耳边有人说话。 璐廷,真没有想到你还要回新州。我一直以为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清晨来这里的人不多,还算清净。 到运河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套一句老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往後的路请文兄保重。 我拉住了马,而这时文璐廷也停了下来。 陆大人走的时候你都没有出城送吧。 ……,是呀,他没有告诉我就走了。……,我原先以为他可以调任京官了,…… 哈,这次我终於可以有一件事情胜过他了。 哦,什麽? 劳您老人家亲自送出城呀。 朋友之间这些都是应该的。 永离,……,你不再多说些什麽? 我们到了运河边上都下了马,璐廷的手下将行李搬到他们雇佣的船上。他站在水边,看著这里有些枯黄的芦苇,有些感慨。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 他念了一首词,然後看著我。 到了分别之际不想和我说些什麽吗? 我笑著。璐廷,怎麽学了女子一样,如此感伤?新州离京里并不远,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的。 那你就没有什麽想说的? ……,没有。不过,我依然会说一句每次都说的话,万事保重。 其实最重要的是风毅已经变了,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麽,还有就是,我不知道龙泱什麽时候会打过来。这些都不能明说,可都牵扯著新州的局势,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在眼前也只有以静方能制动。 你能如此也算把我当成是朋友了。我也就以诚相待。这次陆大人可以不用外调的,不过他在京里反而是更危险。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可由於几乎是已经贴到了我的耳边,所以一字一句还是让我感受到了真切的震撼。 他招了郑王的忌。这其中的原因不能明说。倘若他在京里,即使没有什麽,可郑王会看见他感觉不舒服的,这时候如果一两个小人在其中挑唆,那他可就凶多吉少了。不过要是他远在前线,那郑王则是眼不见为净,少了很多的是非,…… 璐廷怎麽也来危言耸听?事情不会是这样的。 我不由的为子蹊说话,其实是我心理不希望是这样的。……,不对,那风毅真的被子蹊嫉恨著,那怎麽放心任他在最重要的前线,那万一前方有变,比如失守,比如叛乱,那京城就危急了,所以守新州之人一定是最的子蹊信任和爱重之人,什麽可能猜忌呢? 再说了,即使真如文璐廷所说,那子蹊这麽点阴谋心事他怎麽会知道? 是呀,自古伴君如伴虎呀。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这到是实话,不过我仅仅看著他,没有回答。 也许我说了这麽多你根本不相信,……,我也看的出来你心向著谁,可很多时候心思有很多种,而这种总是隐藏在最深的,也是最难发现的。永离,不要让你自己蒙蔽了你的双眼。 我真的要走了,下次回来的时候我和你一起痛痛快快的醉一回,一慰文某心中所愿,就喝你藏的状元红。不会不赏脸吧。 怎麽能呢? 我无意识的打了一下身边的芦苇。 璐廷,还是那句老话,保重。 他明了的笑了笑。 有你这心,我也就该满足了。告辞,告辞,…… 说完上了船。 此时的他有了几分的粗旷。 悠悠江水带著他的船越走越远了,直到被雾气掩盖,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我才上马回城,心中对他说的话却是相信了。子蹊在心里也许真的对风毅有些隔阂,但他却是完全信任风毅的忠诚,看来这样到也是最好的局面。 对了,文璐廷,你为什麽到新州去? 我对著江水说了一声,这样的声音也只有我自己可以听的见。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可我终究有一些恐惧,还是没有问出来。 第一次文璐廷去新州的目的是作为郑王的耳目,子蹊虽然信任风毅,可他毕竟是君王。而这次,按理说,新州大捷,前线基本无战事,文璐廷此次的任务又是什麽呢?并且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子蹊如此忌讳风毅,……,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烦心。 翻身上马,我最後再看了一眼这里就进城去了。 天很阴,预示了一场大雨,我想在雨前赶回家,可刚到城中的时候雨已经下了起来,并且越下越大。衣服已经湿透了,秋风一吹,萧瑟凋零,不禁打了个冷颤。看著街上行人纷纷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店铺的屋檐下,大门的地方顷刻之间站了不少的人。 正好,这时候到了谪仙楼,於是我赶紧下了马,把马给了等候的门童,快走了两步走了进去。里面的客人已经很多了,大家多是一壶热茶,在冷雨过後也需要恢复一下。 这位爷,您需要点什麽。 我一边向里走,身边的小二一边问。 来一壶清茶,要热的,还有就是有没有清净一些的座位? 上三楼吧,现在突降大雨,客人特别多,只有三楼西厢因为有隔断,所以那里比较清净。 恋耽美 《破城》(25) 《破城》 作者:姬泱 行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了,你去吧。 是。他答了一声,就走了。 这里我很熟悉,所以不需要小二的引路。可到了二楼的时候才知道这里很热闹,大家好像在说些什麽。这几个月来,事情颇为繁杂,一直没有机会到这样的地方来。 听说了吗,左督御史张慈昨晚在府中遇刺,他的公子张初阳也被一剑穿心,…… 什麽?左督御史张慈昨晚在府中遇刺,刚到这里就听见了这个消息,而此时这消息无异於一记响雷。 怎麽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按理说,今天上早朝的时候应该在百官面前宣布的,如果不想朝野震动也应该在早朝之後告知我。而我怎麽一直到了这时候才在酒楼得知? 於是我停在了楼道的转口处。 听说是白草大侠做的。那张慈父子平日里作恶多端,贪赃无数,这次可真是得了报应了啊,…… 白草大侠都是在仪州以南一带惩奸锄恶的,这还是第一次在京城。不过这张慈也真够大胆的,听说大侠从他家中翻出的金银无数,都散发在京郊的平民区了。 好人也,好人啊,…… 各位老兄,为什麽称他为白草大侠呢? 白草大侠每次要惩奸锄恶之前都会留下一束白色的枯草,所以大家夥也就这样叫了。你们听说了吗,他今天又留下了一束枯草。我听说,只要是他想杀的人还没有逃的掉的呢。 他惯用一柄长剑,每次都身著黑衣,动作快如鬼魅,从来每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不过,只知道的就是他杀的人都是赃官。 …… 人们都在一句一句的说著,这个时候小二已经捧了一壶茶站在我的身旁。 爷,您想到那里坐? 他问我。 那里吧,靠窗子的地方有个空桌子,那里就好。 说著,我向那里走了过去。 可是那里没有帘子,窗外的雨又斜,会飘进来的。 没事。 我已经坐在那里了。 那,随您。 他放下了茶壶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其实这里已经没有地方了,而我正想听听他们所谓白草大侠的事。 哈,白草大侠,乱世中的英雄。 这里的客人非常的多,大家似乎对这件事情表现了出乎意料的关心。我听他们继续诉说著似乎流传已久,可我却是初次听说的故事。 你们就不想知道那束枯草出现在哪里了吗? 冯兄,既然你知道你就不要买关子了。 哈哈,这次你们可能都想不出来,是在周离府邸门口。 那位姓冯的人说出了另外一个令我震惊的事情,而这些都是我离家送文璐廷的时候发生的。 绝,真绝。他可是当之无愧。 人群中只有一个这样回应著。 谁不知道他可是 ,…… 他继续说,可他身边的人却拦住了他。 姜公子,莫谈国事。 笑话,我们已经说了这麽久,怎麽单就怕了他周永离一人。我早就想说了,像他那样的黄口小子,要不是惑媚君主,怎就可以小小年纪状元及第,直至现在内阁拜相。我们读书人的脸都已经叫他丢光了,…… 他身边的人捂住了他的嘴。 各位,我这朋友喝多了,刚才是胡说的,大家全当什麽也没有听见吧。 好说,好说。 大家应著,这话後,大家又热闹起来,说起了别的事情,无外都是白草大侠的一些传说,再没有人说起我的事情来。 我听了他们这话,笑著靠在椅子上,头微微後仰,细细的雨丝飘落在我的头顶。手中拿著那壶茶,一口一口的喝著。刚才在外面时,我的头发湿透了,而现在它依然在一点一点的滴著水。 雨还在下,可天已经黑了。入夜的寒风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即使已经喝了整整一壶的热茶,可还是感觉很冷。突然一个斗篷披盖在我的身上,我抬头一看,是一个男子,由於逆光所以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是谁? 怎麽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一天。 他的声音是那种雨後凉凉的感觉,没有温暖,可感觉很清爽。 子蹊,原来是你。 我一直在找你。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我的身边。 那,他们说的那事是真的。 我们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而我们坐的地方远离人群,他们又很神情激荡的谈论著白草大侠的传说,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今天早上张府的家将得知张家父子失踪了,一直到了晌午才找到的,而下午的时候就在你家门口发现了那束白草。 子蹊,……,那人听说是为民除害,他选的人一般都是,…… 他淡淡笑了几声。 什麽时候你也在乎起这些了。我相信你就好,不要管其他人说什麽。现在就回去吗,还是在这里等雨停? 我看了看外面,雨依然很大。 你是怎麽来的? 我们带了蓑衣,不过没有你的。 那我们再等一会好了,正好也可以听听这个名震京师的白草大侠的威名。……,呵呵,白草大侠,不错的名字。 渴吗,再来点茶怎麽样? 他摇了摇头。 不喝了。这披风是雪狐皮做的,盖严点就不冷了,至於这里的茶也没有什麽好喝的。 也对。……,刚才我出城送文璐廷去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新州的战事基本已经停了,怎麽他还去监军? 不是监军,想到哪儿去了。他父亲文鼎鸶想就这一个儿子,在身前混日子没前途,想放到新州历练历练。以後回京也好有个前程。再说现在新州也很安定,陆风毅人很稳妥,放在他身边大家都安心。 陆风毅官威不错,不用担心,到是京中很不安定。 我抓住了他的手,才感觉到他的手冰冰的。 没事,没事。我家中养了的很多的府兵,他们都是从家父一代就开始在周家了。我家里说不上是固若金汤,可也不是那些个什麽白草之流的可以随意进出。 再说张慈,我猜他不是在家中出的事吧。 听到这里,子蹊的脸色很不好看。 的确不是民间传的那样在家中发现的,是在风华楼。那里有几间为了他们这些朝中有些脸面的人准备的厢房。因为隐秘,所以竟然没有提防。 知道子蹊感觉到颜面扫地,朝中重臣竟然夜宿青楼,还莫名丢了性命。现在还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子蹊,回去之後多喝点姜汤,现在的确是多事之秋,身体最重要。你,已经找了我一下午吧。看你,虽然有蓑衣,里面穿的夹衣都湿了。 恋耽美 《破城》(26) 《破城》 作者:姬泱 我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可现在手一触到他的袖子,发现他的衣服也是湿湿的,於是赶紧把披风取了下来,想盖在他的肩头,不想被他拦住了。他反手用披风结结实实的裹住了我。 我自小习武,身子比你好。不怕冻的。 他看看外面。 我们也起程好了。这披风是专门为你带的,雪狐生长在极北的地方,那里终年积雪,所以这种皮子不怕水。 说完拉著我站了起来 想著明天还要早朝,最好早些休息。於是点头,走吧。我们下了楼,早有大内侍卫牵好了马在楼下等候,我的那匹白马也给牵了过来。 在子蹊的坚持之下,有一队侍卫护送我回家,虽然我说这是不必要的,可他说他不放心,。但是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两个人会分散侍卫的,如果子蹊遇险,很可能情况会很危急。所以,思量之後,只好大家一起走,先到我家,然後子蹊再回大内。 到了府门外,早有凤玉带了一干家将在门外等候,看著我安然进了大门,子蹊也走了。 先前在外面到不觉得,进了家门才知道家中的情绪很紧张,询问了凤玉,她才前前後後说了起来。我们说著,就进了书房,早有小童准备了干爽的衣服。於是我换了衣服,又简单的洗了洗脸,这才安稳的坐下,仔细听凤玉讲。 张慈大人的事也是大人您出门後听说的。有个小厮出门买东西的时候正好路过风华楼,听说那里出了人命就过去看热闹,结果就听说了张慈父子被刺。然後人们都在说著什麽白草大侠的事情。说他,…… 这些我在酒楼的时候都听说了。府里的白草是怎麽发现的? 府中的大门一般是不开的,所以开始的时候护园没有察觉,待到突然感觉到门外很嘈杂,於是他开门想驱散人群的时候才发现门外的人都在看正门的匾额,正中挂了一束白草,就是这个。 她从书架上拿下了一个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就是一把枯草,可奇怪的是,这草像雪一样的白。 大家都说,几天前张慈府上也挂了一个这个,可谁也没有上心,後来就出了事。然後有消息灵通的说外省已经出了多起这样的事情了。 大人,我已经叫他们打起精神,这样的时候千万不可以有失。 没事,叫大家多注意一些就可以了,没必要搞到草木皆兵的地步。我们总不能叫一束枯草吓著了。 可传说只要是他相中的人没有谁可以逃出生天的。 就从我开始好了。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恐惧他,只要加强一些注意就好了。他再厉害也是人,也不可能是什麽妖魔鬼怪的。府里的护卫都是这麽多年跟著我的,他们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 不过,这人到有些意思,杀贪官,干的也不是坏事。 这几天外松内紧,希望可以把他引出来。 看见她好象很吃惊的样子,我不禁笑了一下。 我也总不能坐在这里等他过来杀了我吧,我只是想说,不要恐惧而已。可他随意杀害朝廷重臣,这是重罪,所以不管他的本意如何,这国法就不容他。 那知会九城兵马司可好,让他们协同。 他们,……,他们只会躲在一旁看热闹而已。尤其是这样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大人,……,怎麽这样说? 好了,别的事情呢。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应该开始准备给老家的东西了吧。开春要送过去的。 往年准备好的贺礼都退了回来,今年由於新州的战事所以封国以南嘉州的玉石无法运过来,雕不成佛像。可送老太爷和老夫人的礼又不能用往年的,所以今年缺少一件宝物。 往年嘉州和这里也不通,那玉石是怎麽运过来的? 就是这三年不通,往年也是通的。 哦?那这三年怎麽运,今年还这样照做不就好了。 这个,……,大人,今年不行了,因为管这事的那个人回乡了。 那你们可以问一问呀。 凤玉很少这样吞吞吐吐的。 她看了我一眼,仿佛下了决心,但是声音依然很小。 往年都是周桥管的,…… 听见他这样说,我的手居然一颤。 ……,那再想旁的办法好了。 大人,这里放了两颗夜明珠,一直没有见大人用,那送这个如何? 再说好了。这两颗珠子我有旁的用处。 34 让凤玉退下之後,我翻出这几日的各省的公文,看著看著不知觉当中已经到了深夜。这些天都是这样,战乱的危机已经过去了,至少在多数人当中是这样想的,所以子蹊趁著稳定加紧对吏治进行整饬。虽然不像上半年那样的劳师动众,可这次他的决心也不小。国家藩库空虚,而战後还需要抚恤新州那一带的难民,所需要的花费自然不同寻常。 可是钱呢,钱应该从哪里来? 揉揉眼睛,靠在椅子的背上。心中却是反复的思量。 张慈的家底不错,处置他的家产如何?虽然听说了那个白草大侠把他家的银子给穷苦的百姓,可那些绝对是很小的一部分。 不妥,单凭借一束白草就治朝廷重臣的罪,太儿戏了。再说,要是治了他的罪,那我也收到了那束枯草,是否也同样治我的罪呢? 不行,那笔银子实在太诱人了,割舍不下,也不能割舍。 张慈呀,张慈,其实贪污和道德沦丧对他没有什麽区别了,死了,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下定了决心,以张慈父子夜宿娼窑,饮酒过量和人起了争执,然後被人杀死於妓馆,道德沦丧,有辱斯文,如此衣冠禽兽实属名教罪人这样的名义抄了他的家,那就和我没有什麽关系了,当然是不可以提及任何关於他贪污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冷笑,这样毒的做法伤阴德的。现在游弋於青楼楚馆的官员很多,这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风流罪过没什麽大不了的,而以这样的罪名治了一个堂堂的左都御史,张慈在青史之上再无可翻身之日了。 这个主意打定後,想著给老家的东西还没有著落不免有些烦躁。父亲,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原谅我了。我每年都会往家里送东西,可他们每年都会退回来。现在想想,他们的做法,也许是对的。周家世代清白,怎麽可以容我如此败坏家风,这样如何面对祠堂之上的祖先,对後人又如何教导後代子孙。可想到这些年都没有回去,难免伤心,不知家人的身体如何。 听见外面打更的,留心一听,已经过了三更了,正是半夜,也是略微收拾了一下公文。弹劾张慈的折子没有写出来,这样的事情还是和子蹊再商量一下。刚想吹熄蜡烛,突然灯花跳了一下,我看了看窗子,原来被风吹开了,於是赶紧去关窗子,外面有小童听见响声就走了进来,看我要歇息了,赶紧侍侯。 今夜你们守夜的注意一些,前半夜下了雨,现在风又大,多穿一些,小心著凉。 我嘱咐了他几句然後叫他不要收拾了,看没什麽事的话也得空休息一下,就锁了书房的门。因为现在事情有些特殊,所以书房门口特意留了两个府兵,再叮嘱了他们一番就回房了。心想,最近真是操心的事情多,琐碎的事情可以耗尽精神,所以这些日子特别容易累。回到房间中,沾床就睡了,但是後半夜突然被一种凉意惊醒,一看,原来房中的窗子也被风吹开了,走到窗边看外面,到是月朗星晰,何曾看见半分风雨,不禁有些奇怪,窗子怎麽开了? 恋耽美 《破城》(27) 《破城》 作者:姬泱 夜里的寒气还是很重,原本有些睡意的我被这样的寒意一冻,也就清醒了,睡意全无。我原来就睡不好,近几年好了一些,但这几个月来事情很繁杂,又有些无法入睡。 眼见著今夜是无法睡了,只好披上衣服起床,点亮了灯,然後随便拿了一本书看看。居然是论语,上面的一字一句已经熟记於心,现在也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慢慢翻过了几页,心里却怎麽也无法沈静下来。 好吧 ,承认好了,我还是对龙泱怎麽也无法不在意。这几年我究竟倚仗了他多少,恐怕连我自己也无法说的清楚。无论我想做到如何的决绝,可骗的了别人却无法骗了自己。午夜过後,独自一人的时候,很多往事会浮出眼前,清晰的感觉是难以淡忘的。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些,即使是子蹊我也没有想过。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们好象不像原来那样剑拔弩张的,也渐渐的和谐起来,这些都是慢慢习惯的。 放下了书,走到窗前,关上了窗子。月已经沈了下去,天快亮了,其实想想自己睡的也不短。门外的小童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赶紧走了进来,我看天尚早,今天没有大朝,所以不用那样早就到宫里去,就说,过一会进来,我想再睡一会。那小童听了这话赶紧退了出去,然後我就又躺了回去,合上眼,迷迷糊糊起来。睡的也不是很沈,恍惚中看见有人来过,也只是隔著帘子看了一眼就走了。 天亮了起来,外面可以看见清明而冰亮的天空。我仿佛隔著窗子看见了无比熟悉而又现在显的生疏的家。三进的院子,外面还有条河,要是在暖春还可以看见几只鸭子悠闲的游弋於平静的河面上。 我的书房的窗子是向阳的,白天看书的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满屋子晶亮的阳光。周府的书房虽然宽广豪华,可幼年看书时的喜悦无有踪迹。这里的书房堆放著满满的糟杂和混乱。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後的作为。 多年前的一天,郑王嵘蕲,也就是子蹊的王叔,那位死於後宫的先王召见我,当时我没有来的及备轿,牵了马就奔向王宫。事出紧急,而且我的骑术不好,在京城官道上马惊了,怎麽也拉不住,眼见我就要摔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刚强的手拉住了它,把它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周桥那平淡的脸和一双晶亮的眼睛。他把我抱了下来。 如果不会骑马就不要骑,这里人多,马惊了会伤人的。 他的声音并不和暖,冷冷很是疏离。 我看著四周都是一些惊了的百姓,都在小心的收拾一些刚才被我的马踩坏的东西,可没有谁敢上前和我理论。知道自己理亏,远远的看见我的随从也赶了过来,於是立在马前,等著给他们交代一些事情。原想给拉住马的人道谢再给他几两银子,但是听他这样说,到注意起他来。英挺的身材,衣服虽然破旧可是很干净,平凡的脸让人看一眼也无法记住长相。 我笑了一下,说,多谢这位壮士相救,在下周离,由於有要事在身所以即使骑术不精而冒险纵马,若非壮士襄助则恐有粉身之祸,…… 一番话说的咬文嚼字,说到最後连我都笑了,而他原本严肃的脸也变的十分的柔和。 刚才的话说的虽然有些玩笑可句句属实,在下也的确有悔意。 我转身见随从已经到了,於是让他们留在这里安抚刚才因为惊马而受惊吓的百姓。 见我上马要继续走,他拉了一下马的缰绳。 等等,你做什麽去?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有急事,耽搁不得。 你走这条街,前面依然这样人潮汹涌,以你的骑术是走不快的。 他没有走开。 我听他这样说,真的笑了笑,招手叫了人过来,给我开道。他们恭身等候。而後又对周桥说,刚才真的是事出突然,你看,其实我不想在闹市招惹是非。这位兄台,在下耽搁不得,可不想就这样让兄台走了,以後不知何时再相逢。寒舍就在谪仙楼外的那条大街上,周府,请兄台务必要到寒舍等我。 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麽要对他如此的执著,後来也想,当时也许不是他故意的,也许真的是场意外而已,而如果我没有那样执著,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麽突然醒了,看著屋顶怔了一会。 怎麽会想到龙泱了?龙泱,这个名字的确比周桥更适合他。 那时我的很信任他,甚至给那个四岁郑王的羔饼也是他给带进王宫的,他还知道我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他已经走了这样久了,为什麽不把这些传过来呢?有我在,他应该知道该多耗费多少精力。看来他还是不是很精明。 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为什麽不说他还念一些往日的情分呢? 是不敢这样想,如果做了这样的设想,那我的心等於又一次陷入了对往日背叛的伤心中。 周桥和龙泱在我的心中总也无法合成一个人,他们就像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但是有著千丝万缕联系,记忆和现实像两把锋利的刀,切割著他们的联系。 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看外面的天亮的不是很透亮,就知道今天是阴天。因好象听见外面隐约有人说话,听不真切,於是高声问,谁在外面?有人赶紧进了屋来,是凤玉。 爷,起来了? 现在是什麽时辰了? 卯时刚过。 外面说些什麽,好象有外人在。 宫里的苏袖苏公公来了,说郑王要召见。 我一听赶紧起来。 这麽重要的事怎麽不早报。 其实刚才小童以为大人醒了就进来刚想报,可大人又说想睡一会,他就赶紧退了出来。苏公公说,是郑王吩咐的,要是大人没有醒是不能叫大人起来的。 听到这里越来越感觉有一些不寻常。子蹊自持身份,不可能在天没有亮的时候召唤外臣入宫,即使亲近如我也是断然不可能的。既然不是子蹊就是朝廷的事了。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凤玉。 苏袖没说是什麽事吗? 凤玉则摇了摇头。 没说,再说这事我们也没身份问,也就没有问。爷睡的时候我们把苏公公让到里屋也歇了会。给他端了杯定神的银杏茶,然後派了人在身前伺候著呢。等伺候您换好了外衣,收拾停当後就著人去请他去。 我看了镜子里的我,头发散著,一直披满了後背,衣服已经整理停当了。 不碍事的,叫人们请苏袖过来,我这个样子也许见不了外客,可苏袖是郑王近身侍臣,不算外客,再说君命不可误,已经耽搁了这麽久了,不能再耽搁了。 凤玉听了这话赶忙出去叫了个门外听候差事的小童去请苏袖过来。 爷,已经叫去了,您先放心。我现在去厨房把今天早上煮好了粳米粥端过来,先让旁的小童侍侯您盥洗。 我听她说的很有理,於是让她走了,身後的小童给我梳头。 看著镜子中的自己,心思却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虽然总是说服自己要冷静,等苏袖进来就知道发生什麽了,可总也无法平静下来。 那小童拿著紫檀木做的梳子在慢慢的梳理,因为要进宫,所以头发必须梳的工整方可带上官帽。今天他的动作也格外的慢,如此持续的动作增加了我的烦躁。 好了,你先下去吧,头发不用梳了。 我突然说了一句。 可,…… 那小童不知道我为什麽这样一说,登时呆了呆,不知道该怎麽反应,我见他这样反而不好发作了。於是换了口气,平静了一些。 恋耽美 《破城》(28) 《破城》 作者:姬泱 你先下去吧,一会等凤玉回来了,叫她进来好了。 是。 他把梳子放在我的面前就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眼前没有了一个侍侯的,到感觉有些空,反正怎麽都感觉不是很舒服。於是高声问了一下外面,苏袖,苏公公怎麽还没有请来? 还是那个刚出去的小童有些惶恐的声音。 已经去请了,因为早上的时候苏公公来的早,所以凤玉姐姐叫开了客房让苏公公休息一会。客房在另一个院子里,本身离这里就远,请大人耐心等一会,马上就到了。 我一听,自然知道客房离这里少说走也要一会的工夫,可我就是没有耐心,与其在这里焦躁不安索性就直接过去找苏袖好了。於是我拉开了门,看见门外站了一排人,有我周府的侍童也有一排御林军。他们见我突然拉开了门很是吃惊,因为我从来没有如此衣冠不整的见过外人,在外人面前我永远是仪容整齐,纤尘不染。 见到御林军到把苏袖的事情给放在了一边。 你们来这里做什麽? 是郑王派你们来的吗? 什麽时候到了,几时到的? 你们和苏袖一起来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他们有些木呐,幸好一个看上去是个头的人走了出来。 周大人,我们是连夜奉命来保护大人的,这是郑王的手谕。 说著捧出了一个白色的锦缎封皮的手谕,我打开来一看,果真盖著子蹊的玉玺,就给了他。而他见我相信了,就接著说。 这几个月东边出了点什麽事,闹的很乱,而最近有很多的难民突然涌进了京里,也许有乱民乘机做乱,所以郑王为了防患於未然,就派驻了一些御林军到朝中重臣府里。 我们也是到了半夜方才受命,这不就赶到大人家里来了,我们和苏袖公公不是一起来的,想必苏公公找大人是另传旨意的。 东边,乱民,…… 他的话中有话,我好象可以听出一些什麽。 郑的东边如渤海和黑河一带,一直是边境交叉处,北方游牧的昊族,南边的封国,还有郑的很多民众都集居在这一带,很久以来难以维护清楚。 可现在国家正是多事之秋,要是出了点什麽事情就棘手多了。 到底是怎麽出的事? 我问。 大人,这,…… 这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喊,苏公公到,…… 然後那个人躬身施了一礼,就退了开去,我转身看见苏袖走了过来。 一身白衣显的清爽干净,没有一丝的褶皱,看来,他即使在客房中也未必休息了,也许仅仅是坐了一下,等待我的清醒罢了。 苏公公,……,让你久等了,…… 我也只能这样说了。 35、 苏袖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带了宦官不常有的一种威重。 周大人,……,他轻微的叹了口气,郑王宣诏。 我点了点头,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个不是我可以问的,……,大人也是明白人,就不要问了。 惶惶不安的等了一个早上,最后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明知道他一定要这样说,明明知道他不会告诉我,明明知道即使他知道他也一定不能说的,可,……,心中的波澜不曾少了分毫,一样的焦急也不曾平静半分。 但是,我却依然知道自己到了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苏公公,我们也耽搁了不少时辰了,现在我们赶紧进宫面圣。 苏袖抬头看了看我,说到,大人说的极是。苏袖就在这里等大人更衣。 听他这样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官服还没有穿好,甚至连头发也没有梳好。 好,那就还得烦劳苏公公等一会了。 说完这些,我赶紧进去,关上了门,继续穿戴。这时候凤玉从外面端了东西进来,转身放在了桌子上,就过来帮我带帽子。 今天不是大朝,郑王即使召见也不一定在正殿,大人不用如此穿戴的。 凤玉声音柔柔的。 我听了,没有说话。 朝中一定出了事,这个时候再见子蹊不同半夜单独见他,肯定要面对朝臣的。假如此时我不着朝服,那百官如何看待? 凤玉看我不说话也自知失言,然后赶忙说。 这些补品是凌晨的时候后橱炖的,文火炖了几个时辰了,很是不错,大人一定要尝尝。 是什么? 只是燕窝,加了些冰糖。 ……,好,…… 凤玉,以后不用燕窝了,这些都不便宜,省些好了。 感觉她的手在给我梳头发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她幽幽的声音。 是。 怎么了?我轻轻的问她。 没有什么,大人的话让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诗,可用在这里不合适,……,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来的,…… 在镜子中看着她已经把头发束好了,精致的丝线紧紧束在头上,没有一丝的紊乱,于是抬手拢了拢头,自己伸手把冠帽拿了过来,戴在头上,凤玉在身边看着。 凤玉那熟悉的容颜片刻中显出了些须的陌生,不禁叹了口气,我有多久没有看她了? 这些时候事情多繁杂,好久没有照顾家里了,不知道她这些天可好? 凤玉,你喜欢些什么呀? 我突然问她。 是丝绸,珍珠,还是奇珍异宝? 她秀致的眉挑了一下,然后过来继续帮我整理。 都喜欢。只要是大人给我的都好。 看她弄好了,我转过来。 这些天,我也没有在意家里,烦劳姑娘了。 她盈盈一笑。 多谢大人挂心。 她端了那燕窝送我的面前,而我拿了过来,一饮而进。忍不住想到,我们之间过于客气了,真像是,……,朋友一样。 打开了门,苏袖他们工工整整的站在那里,于是我躬身。 苏公公久等了,我们走吧。 大人请。苏袖自己就站后了半步,而他身后的御林军没有动。 苏袖看见我看着那些御林军,赶忙说。 周大人,这些人是郑王命令保护大人府邸的,门外另有一队人马,另外刚才在大人更衣的时候,周府里的随行护卫已经准备好了,也在大门外等候。 我看了看外面,心想,要是周府的随行护卫都出动那也是几百人呢,如此招摇反而容易招致祸事。 这是郑王的意思,还是周府管家的意思? 问苏袖,是想知道,如果这是子蹊的旨意,那于公于私我都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如果这是凤玉他们怕我出事而特意安排的,那我就撤了他们,由苏袖带来的御林军护我出去。 是郑王的旨意。 苏袖的语气很平稳,像是早知道我有这一问。 我听了也只好点了点头,就这样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禁宫进发。 我带的人实在太多,况且走的又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只看见两旁的百姓都静静的站立两旁。路上安静的很,只有马蹄声很有节奏的回响着,我甚至连远处人咳嗽的声音也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恋耽美 《破城》(29) 《破城》 作者:姬泱 周相,…… 我听见苏袖叫我,赶忙转身答应了,什么,公公?我今天骑马,苏袖也是,所以我勒了一下缰绳,可以和苏袖并驾。 周相今年入朝已经是第五年了吧,…… ……,是,差不多五年了,……,公公怎么想起了这些? 苏袖看了我一眼,就看向了前方。 郑王这个时候应该在薇音殿议事。一会周大人到了宫中请先到御书房等。郑王议完了就会过来了。 我看了看周围,都是周府的家将。近卫军分了两部分,排在了最前面和最后面。心想,有些话要是到了禁宫就不好说了。 公公,……,可否告知,这次急召永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论理,这些话不该我讲,我也不配。……,其实郑王没有单独召周相进宫,在四更的时候,郑王召见内阁的各位大学士,他们已经进了宫。 郑王只吩咐我到周相府中,并吩咐要是周相还没有醒是不可以惊动的。 子蹊召见了内阁中的所有人,可他为什么不叫我呢?正常的情况下我是不可能在半夜醒的,除非是彻夜没有安寝。……,难道子蹊没有睡?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子蹊在半夜叫起了所有的机要重臣? 想着这些,赶紧答话。 那是郑王体恤臣下。 ……,呵,…… 苏袖轻笑一声,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我沉默了,体味着他的笑,那其中带了一点的失望。我知道苏袖可以说出刚才的话是真正的敞开了心,不然,以他的身份是不会如此多言。事实正像他说的那样,他的职责是传诏书,至于郑王是否还有其他的旨意不是他可以多嘴的,也不是我应该问的。 我也只问了这次子蹊召我有什么事,而他回答的却是子蹊的全部旨意。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愧疚。 ……,公公是否对永离很是失望? 不敢。周相怎么可以如此菲薄? 我也还以一笑。 ……,今天天还早,怎么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了? 我看着周围,那安静却拥挤的人群装似不经意的问,其实我也未必想他回答。 大人朝务繁杂,这些风俗也许不是很清楚。今天是奈何,也就是郑国传统的鬼节。人们通常天不亮就起来,然后收拾一些酒水供果到先人的坟上叩拜。据说这天鬼门关会打开,这些魂魄可以回到生前流连过的地方再看看。要是做过什么亏心事的人这天是断不敢出门的,说是怕鬼魂来找他们。 亏心事?君子不欺暗室,可现如今,可以这样的人究竟有几人? 于是我接话道。 可街上的人还是多,看来世间还是清明多一些。 所谓的亏心,其实每人都有。邪念也比好的念头来的容易些。话说的这里让周相见笑了。 哪里,哪里,…… 其实苏袖说出了我的心声,可这些,都因为我好歹也要顾及身份,这些话是不可以说的。 无欲则刚,可真正要做到无欲无求,那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很多时候所谓的超脱要不是无法求,就是不能求。左右一个道理,换个说法罢了。 其实我感觉,求,不一定指贪念。持,也是一种所求,只不过更为隐蔽,世人无法看清楚。看来,所谓的大义无形,大音稀声,可这最后一句也是至理,只是说的人就不多了。 我知道他说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曾经子蹊对我说过,郑历史上的一代英主鹤玉曾经用“大义无形,大音稀声”这样说过他的感情,而这句话的最后一句又偏偏是形容人间及至,那就是“大奸讳影”。罪恶永远都如影随形,你甚至永远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到底在哪里,也许等到了触犯它的那一天,也不会了解到的。 可,这些和子蹊召见有什么关系? ……,有人以菡萏形容过大人。说句冒犯的话,这不是形容您的容貌,而真的是来形容您的性情。 清莲随水,如此淡出红尘,…… 可大人,您终究是内阁首相,当朝重臣。 尘世是张网,我们都无法出去,大人也是。 这样平淡的话,都像没有边际的流风,但是细听之下,却似乎是句句暗藏玄机,只是我无法触摸到而已。 公公,…… 大人,我知道您想问我什么,可我说了这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全说了。至于,……,请恕苏袖隐瞒。有所为,有所不为。 有所为,有所不为。 好,苏袖要是一个仕子,当是清流雅士。 我真心赞他,没有挖苦的意思,看苏袖听了也相信了。毕竟这样的时刻,我们之间有种奇妙的真诚,破除了铜墙铁壁一样的阻隔。 仕子清流,……,朝为农家郎,暮登天子堂,…… 小的时候家里穷,……,周相书香传家,您也许不知道那些。 我没有打断他,他也没有停。他很少这样多话的,我也仅仅是听说他原来的事情。可我对这些所谓的阴私从来没有兴趣,也不多打听,今天他却自己说了起来。 家里一年到头也没有一顿饱饭吃,……,穿的全是开了线的破衣服,冬天的时候根本无法挡住寒风,……,我现在还记得那种深入骨髓的冷。 可这些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饥饿。肚子里好象被大碾子碾过一样,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村子里又赶上了灾年,更是雪上加霜。 树皮草根都成了好东西,可等这些都吃完了后,就开始,…… 不说了,…… 全家也得有活路,于是就把我卖了。 先是到宫里,后来先王挑了几个孩子念书,我很幸运。原来只知道村子里那些老爷家里才可以念书的,…… 再后来,先王看我书读的好就派给了路阳王,也就是现在的郑王。 很奇怪我为什么今天会讲这些? 大人您是唯一坦荡和苏袖结交的大人。其他的官员,不怕大人知道,他们当着我的面很谄媚,可背地里却死都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 这就是有所求。 很多时候,其实死比活更加容易,但是人都不想死,但凡有条路,谁给自己脖子上系根绳子呀? 公公,……,苏袖,你这是怎么了? 今天看见大人,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就胡乱说了一些,大人不要见怪。 苏袖,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我言尽于此,大人,就不要问了。 说完,他勒了一下马,然后停了半步。 苏袖不敢和大人并骑,大人先行。 现在的我就像在黑暗中前行的路人,看不清前面,可被身边的人点拨了一下,告诉我前方将要看见什么,由于路太黑,以至于,我只知道前面也许有个水坑,但是我一定要跳的,可我不知道究竟在哪里,我怎么才可以避免。 正思量中,大郑宫已然呈现。恢弘的气势,高悬的楼阁,站在上面的人会否感到过满足或是因为看见了寻常人看不见的而感觉到恐惧? 恋耽美 《破城》(30) 《破城》 作者:姬泱 进了宫中,果真子蹊还在议事,于是在御书房等他。苏袖也在,只是给我端了杯茶就站在一旁,再也没有说话。 安静,难以相信的安静,我甚至可以听见厅外落叶的声音。这是时候,烦躁的心反而澄净了一些,想着苏袖说的话,想着子蹊会有什么事,也想着,…… 太多了,于是拿起了茶碗,喝了口水,定了定神。 时间就这样流逝,而这里像是静止了一样。 “朝为农家郎,暮登天子堂。” “很多时候,其实死比活更加容易,但是人都不想死,但凡有条路,谁给自己脖子上系根绳子呀?” 我从来也没有好好想想苏袖的生活,现在看来,苏袖果真坚强,如果换了是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是否可以撑的过来,那种比死更加令人恐惧的酷刑后,居然造就了苏袖这样奇俊的人,不知道是天的造化,还是他的? 正想着,外面忽然乱了起来,脚步声,在这样的黄昏更外的清晰,我站了起来,苏袖更是赶紧迎了出去,一会,一挑帘,子蹊走了进来,我想跪拜,而他一摆手,然后坐在了椅子上,后面跟上了侍侯的小太监,给他摆好茶点,然后就退了出去,这个时候连苏袖也出去了。 我在一旁就这样看着。刚才挑帘子的时候看见了外面,已然黄昏了。 子蹊很累,脸色也不好,苍白苍白的,没有一点精神。 等的心烦了吧,我知道也许不是很早可以完事的,谁成想到了现在。苏袖早上就叫你过来了吧,现在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子蹊的嗓子很是沙哑,可这样的话,却流露了真心。 我摇了摇头,不饿,想知道王召我到底是何事?苏袖说,你一直和徐相,文相他们议事,到了现在,看来,不好处理吗? ……,他看着别处,手拂住额,紧皱眉,然后就是,沉默。 看着这样的他,我无法再问,可看他如此,心中更是不塌实了。 半晌,他轻说,但每字在这里都重千均。 ……,新州兵变,……,陆风毅生死未明,…… 这是昨晚知道的,想叫你,可想你,……,于是召了别人商讨,想议出个对策再告诉你,但是一直到现在,一切具体都不知道,…… 怕你等急了,就叫他们散了,…… 子蹊还在说什么,但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感觉身子一沉,坐了回去,旁边几子上的茶碗反落在地。 怎么说呢,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现在我透过窗子看着外面,彩霞更艳丽了,就像火一样,照耀着整个大郑宫。 《破城》第二部《败战》 春秋左传记载,鲁庄公十年春,齐师伐鲁,公将战,曹刿请见,问,何以战。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刿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遂败齐师于长勺。 要战,必有可以依靠的原由,这是古理,而今也是一样。 郑建国已是五百年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中,郑王一统江山,各周遍附属小国伏首称臣,不敢稍有不臣之心。不过,当历史成为了传说,当繁华成为云烟,这些只留在一些往昔的记忆和历代文人传世的文字中了。 郑王子蹊溯嘉元年。 这年并不太平,首先在年初的时候,先王驾崩,虽然先郑王只有四岁,可他一出生就被注定好的血统决定了他的尊荣。不次于历代先王的葬礼,丰厚的陪葬,还有举国三个月的孝期。他没有儿子,所以,随后是他的堂兄,十九岁的轩辕子蹊即位,改元溯嘉。 新州位于郑朝万里江山的南北之间,其间的桃花渡口,北接京城,南到江南,最是重要繁华之地。新州南边就是封国。原是郑的附庸国的封国,毅然扬言为天下计,讨伐郑的暴政,所以自立为王,以号令天下。也许是新改元的喜庆,也许是历代先王的庇佑,也许是什么人的阴谋,也许,也许仅仅是一个必然,在这年秋天的时候,一直吃紧的新州战况出了戏剧性的转折,新州巡抚陆风毅俘虏封国太子龙沂,一举挫败封的进攻。那时,举朝欢庆,并处龙沂凌迟极刑,以正天朝威名。 正当大家都处于胜利的虚浮中的时候,朝中重臣,左督御史张慈和他的儿子张初阳被刺客杀死在风华楼,这是郑最负盛名的风月场所。其家产被刺客散给了贫苦的百姓,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一向以刚正清廉著称的左督御史其实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这些本已经足够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消息灵通的人们发现了更加振奋人心的消息,那个如传说中英雄一样的刺客已经找到了下个行刺的目标了,就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相周离。 而我,就是周离。 今年的雪下的早,也比往年厚重了许多。才深秋不过,就下起了漫天的雪。 俗语都说,“瑞雪召丰年”,所以,人们看见这雪都很欣喜,并祈祷上苍,明年会是丰年。但是这样的雪却给我们带来的麻烦。新州只“听说”兵变,因为两天前子夜,子蹊接到奏折,说,新州已经一天没有打开城门,并且,断了往来的消息,和临近的周府完全失去了联系。现在的新州就像一座死城一样,没有人知道到底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是兵变。 新州是郑和封的交界,也是战争的最前沿。如此敏感的时候,如此敏感的地方,出了如此敏感的事情,对朝廷的震动可想而知。郑王子蹊在一接到折子的子夜,就叫了整个内阁大臣来禁宫议事,独独漏了作为内阁首相的我,…… 也许,他是顾念我连日来的确操劳过重,也许他顾及我和陆风毅系出同门,也许,他根本不想我介入,可,我已经没的选择了,旋涡早已存在。 六年前,我以状元大魁天下,我的座师正是内阁大学士徐肃,而陆风毅是徐肃的得意门生。虽说君子朋而不党,可朝中同科,同师的官员很多,彼此互为一党,壮大势力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2 也许,他是顾念我连日来的确操劳过重,也许他顾及我和陆风毅系出同门,也许,他根本不想我介入,可,我已经没的选择了,旋涡早已存在。 六年前,我以状元大魁天下,我的座师正是内阁大学士徐肃,而陆风毅是徐肃的得意门生。虽说君子朋而不党,可朝中同科,同师的官员很多,彼此互为一党,壮大势力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如果一味清高,跳出这个圈子,反而是不食时务,再说,旁人也不会把你择出来的。就像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就算你全副蓑衣,可雨水依然会打湿衣服,这样的环境下,雨水无孔不入。 正想着,一双冰冷手拂过我的额,我抬起头,看见了子蹊的眼睛,两天了,我们已经等在御书房整整两天了。我知道了新州的后,那天晚上就下起了大雪,掩盖了禁宫的烦躁,可外面一直没有平静,一直没有停止的递上折子,一直没有停止的递出批阅后的折子,就这样,在毫无头绪的忙乱中度过了两天。 恋耽美 《破城》(31) 《破城》 作者:姬泱 子蹊原本晶亮的眼睛满是红丝,疲惫从他的眼底真实的表示了出来。 有些烫,……,你睡一会吧。 轻柔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让我感动,我摇了摇头。 睡不着,合上眼睛就看见,……,不想睡。 我没有说,我看见了什么。这几天我也实在累极了,也想睡一会,可一闭上眼睛看见的是新州陷落海上,然后就是风毅满身是血的站在那里,我想抓,可我什么也无法抓住,…… 那样的空落,那样的恐惧和绝望,只在我闭眼的瞬间就可呈现,所以,我极力想保持清醒,直到新州的消息传来。 看了他一眼,他也是累极了的人,于是我说。 子蹊,你睡一会吧,不能熬坏了身子。那些折子也不是什么着急用的。 他拿开了手,转身到几子旁,端起一杯茶,一饮而进,有些烦躁,听的出来他的呼吸很是急促,好象在压抑什么。两天来,我们一直在等消息,可,一无所获。发出去的命令要快马送出,新州远隔千里,即使再着急也不是朝夕之间就可以做好并传过来消息的。不经意想起了苏袖的话,那一句一句好象都在说他自己,但,又好象不是。 这样一想,头又疼了起来。 看着子蹊还在几子那边,虽然知道自己开口也无法解决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没有转身,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在空旷而阴寒的大殿中显出了苍凉。 永离,你为什么表字是永离? 听着他用类似庄重的口吻问我,我到感觉有些滑稽,于是轻轻笑了笑,反倒感觉好了些,不是那样的难受了。 是我的老师给起的,其实我原先不叫周离,后来,老师看我名字不是太好听就给改了,……,至于老师为什么要用lsquo;离rsquo;这个字,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只有他才知道,也许连他也不知道,…… 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无聊,等待时间太长了,突然想了起来,就问了。这几天公务很繁杂,你自己不想休息,反倒说要我好好保重,可你呢? 说着端了一杯茶过来。这里没有那些太监,连苏袖也不在身前,所以只有我们两人。我见他端了过来,赶忙站了起来,接过杯子。毕竟君臣有别,在熟悉也不能这样。他见我接过就松了手。 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他问了一句。 这是他在这两天中唯一问我关于新州的问题,我们一直在等消息,却没有对现在的情势加以揣摩。 怎么看?我喝光了杯子中的水,定了定心思。在私,陆风毅对我而言,不只是同僚,也是知交,在公,新州在整个战略的布局上至关重要,失去了新州等于打开了一个缺口,也增长的封的士气。虽然说,现在情势不明,未必是封所为,可新州一乱,对我们总是百害无一利,两层意义下,要说lsquo;我对新州怎么看rsquo;这样的话,并不好说。 3 新州至关重要,不容有失。如果丢了新州,就等于开了一扇门,结果必然是长了他人的气势,而我们这边气势低沉,对军心,对民心都是打击。两军对阵,勇者胜,失去了气势,已经输了一半了。 哀兵必胜,做何解释? ……,哀兵,是封国,不是我们。 有些话可以说,可有些话就不能说,就像现在,这话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哀兵,不是散兵游勇,而指的是积压了厚重压力而想作战的士兵,他们有一种悲愤的力量和无可匹敌的魄力。这种力量就像世界上最锋利的剑,无坚不摧,即使遇到最坚固的盾牌,也不会无功而反的,最不好,是两败俱伤。 说到底,还是气势的原因。 封国之所以成为这样,其实都是我们造成的,因为,天朝凌迟了他们的太子,他们必定把郑看成是腐朽不堪,必定认为子蹊如桀纣一样的暴虐,可这些,我怎么可以说? 子蹊情何以堪? 他也没有问,只是听了,想了想,继续问。 那新州局势你看如何? 再等,探马没有回来,不能妄加揣测。如果真的是兵变,那也得找出原由,然后再商讨下一步的计策。重要的是,新州不能乱,不然,封国就更难遏止了。 我只能这样说,因为我不能说陆风毅是否参与了或没有,那必定是子蹊和除了我以外的部院大臣讨论的事情。在外人,也许还有子蹊的眼中,陆风毅是我的私人,他的荣辱和我有直接的关系。 每次一想到封国和新州,我就感觉好象针扎的一样,尤其在这样的时候,原来我最熟知的两个人,一个生死不明,另一个,……,不想也罢。 见他点了点头,我又说。 天晚了,子蹊传晚膳吧,不要饿着了。 也对,做事情不能累跨了身子,你想吃点什么?让御膳准备一些简单可口的,比吃那些好看不好吃的要合适多了。 我,……,随便什么吧,我不挑剔的。 他走到窗子前,打开了一扇,一下子风吹了进来,卷了一堆雪也飘了进来,可屋子里那种淡淡压抑反而立刻消失了。我不禁说了一声,好雪。然后长长出了口气,精神一振,想起了辛弃疾的一首词,然后感觉自己这样会乱了阵脚,不由的放松了心情。 子蹊转身冲我一笑。 知道你喜欢这个,要是平日里,这样的雪景,咱们烫了酒,在让他们到园子里猎一只鹿回来,就在这里支上火,烤着吃,也是美事。不过那些太油腻,不适合现在,……,叫他们准备一些粥,然后拣着清淡的做一些,可好? 好,当然好。 他是这样的细心。 子蹊叫了许苏袖进来,然后吩咐好了,苏袖跪了一下就出去了。 我也到窗子前来,看着外面。又下起来了,净白的雪盖满了御园,仿若天地间就只有这一种颜色。 看你,一看见雪心情马上好了很多。 这样明显吗? 我伸手摸摸脸。 他笑了。 我只是刚刚想起了一首词,所以不想这样。事情总是要解决,不可乱。 哦,是什么? ……,为赋新词强说愁。 现在正是少年时,不可如此。不然的话,到了真正经历什么后,可怎么好?不是一句lsquo;天凉好个秋rsquo;就可以吐尽所有。 永离,…… 呢,怎么? 恋耽美 《破城》(32) 《破城》 作者:姬泱 你原来定是个爱笑的人。 我微微一笑。 真的是这样呢,我娘说,我一生下来就笑,后来和村里的孩子玩耍的时候要是磕破了也不哭,很多时候笑笑就没事了,子蹊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 他正想说,可殿门打开了,苏袖领了一群人带了食盒进来。远远可以闻见清香,是荷叶的味道。 有你爱吃的荷叶蒸饺,多吃一些吧,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子蹊告诉我,然后先走到他们那边,让他们把东西摆开了,果真见到绿色的荷叶包裹着晶莹的水晶饺,让人食指大动。 4 子蹊告诉我,然后先走到他们那边,让他们把东西摆开了,果真见到绿色的荷叶包裹着晶莹的水晶饺,让人食指大动。 拿起一个,放在嘴里,果真好,肉里的油已经蒸了出来,香而不腻。苏袖捧了一块巾帕递给我擦了擦手,然后他就领了那些太监退了出去。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纤细的身材配着锦袍,给人一种华丽的感觉。想着那天他和我说的那些话,我有些疑惑,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这样的人,没有宦官的阴险,却带了一种难得的干净? 正想着,手中的巾帕给人拿了去,我回头一看,才看见子蹊,一双眼睛看着我,像是问我,又像单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味道怎么样? 他问。 很好。哦,对了子蹊,刚才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会看出我原来很爱笑?很长时间了,看见我的人都说我很阴沉,不喜欢笑的。 一种感觉,……,其实你应该是个开朗的人,也许没有遇到什么真正开心的事情所以笑的少了一些,这也没什么,……,还来点粥吗? 听了他的话,我只是没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所以很少笑的,可我想了想,我遇到了很多,而且,几乎每天把笑挂在脸上,但是见到我的人都说我阴沉,但是我对子蹊反而笑的最少了,但他却说我是开朗的人。 还真的奇怪,也真,不错。 听到他最后的一句,我赶忙回答,要,你也吃点,这些不会都是我的吧。 他听了一笑,然后拿起汤匙要盛一碗,我想接过来,可他没有给我,等他盛好了才递给我。这时,我也只能这样接过来了。他的手好象无意识的碰了一下我的手,我本能向后躲了一下,手也反转了一下,从他身边躲了出去,然后抬头看见的就是他有些阴郁的颜色。 沉默,然后,他叹了口气。 永离,你的戒心太重了,也许,这些都是你没有意识到的。勉强自己信任旁人,可你的反应是骗不了人摹?/P 我端着粥,站在那里。 子蹊说哪里话,我只是不想和生,……,和旁人靠的太近罢了,…… 我想说生人,可话已经出口,相信他也知道了。 他自失笑了笑。 看来有些界限是不能逾越的,……,那人伤你是如此的深重,…… 永离,你有想要什么吗?权力,美女,珍宝? 这样的问,好象那天早上我问凤玉的,这个时候由他问我,好奇怪,…… 权力,我有了;美女,我也有了;珍宝,……,要是王羲之的真迹还不算,那世上当真也没有可以入目的了。 可这些我都拥有了,我要如何回答? 犹豫间,子蹊接着说,但是他没有看着我。 你都有了,这些你都不缺。以你周家世代豪富,要什么没有?你可有想过,你为什么不辞官归隐,做个闲云野鹤,也好过在这里周旋。 他在暗示着什么,还是仅仅是个感慨? 不用担心,我不是想说什么,只是有些想法,我没有退路,看来,你也一样。人最难过的是自己的心,而心中最深处又往往是你无法领会到的。遇到什么事情,也许你认为的是一样,可心中最深处认定的是另外一样,…… 永离,现在是危难时刻,兵凶险着,我需要上下一心。所谓道者,民与上同意,可与生死,不危也。 我不想再猜测你的心思,要是我连自己的心腹大臣也要猜测,那如何做到上下同意? 听他这样说,我真的仔细想了想。这些年来,顺境,逆境经过不少,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为什么?为了这权倾朝野,还是为了九重威仪? 原来我只是想着,哪里都是生活,没有不同。闲云野鹤的生活未必就是自在,隐居也许想逃避世事,可万丈红尘,哪里会有可以避开的地方,不过是自欺欺人,做个掩耳盗铃的蠢物罢了。 于是走到子蹊面前,看着他。 士为知己者死,周离绝不敢说是什么贤人,可从不背弃。 知己,永离还真的,…… 比起王叔,子蹊不敢说是永离的知己,只是稍微了解永离的人而已。 子蹊此话何解? 我问他。 没想,他吟了一首词,那是很久以前听到,已经多年未见,可还是那样的熟悉,我怔住了。 5 子蹊此话何解? 我问他。 没想,他吟了一首词,那是很久以前听到,已经多年未见,可还是那样的熟悉,我怔住了。 父母忠贞为国酬,何曾怕断头?如今天下红遍,江山靠谁守? 业未就,身躯倦,鬓已秋,你我之辈,忍将夙愿,付与东流? 听着子蹊慢慢说了出来,又是那种苍凉,又是那种绝望,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忘记这些了,可,他就像刻在我的灵魂中,就像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呀,…… 人在一生中可以遇到知己是福气,可遇到一位同自己一样的人,并且他把我身上隐藏的阴郁加深也加重了,到了毁灭的地步,可我却无法救他。 看着他的毁灭,就像在看自己毁灭一样,这样的感觉,比看到知交好友沉沦还要痛心。因为,这是感同身受的痛苦。 就像那天,我救不了他,而后,也仅仅是报复了那个凶手而已,…… 这是永离作的吗? 不是。先王作的,我也仅仅是代笔而已。子蹊是如何发现的?这好象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书稿什么的,都应该毁了吧,…… 曾经发现你在大内住过,王叔又画过很多的画,于是我就把那些都找了来,结果就发现了这个。已经很长时间了,有半年了吧,那个时候,事情多,也没顾的上看,后来我看了这词,感觉写的不错,就放在了一遍。再后来,偶然间又看见了。 恋耽美 《破城》(33) 《破城》 作者:姬泱 词已经背的很熟悉,意思也知道,可那种感觉却怎么也没有。当时我并不了解永离,只感觉你是,…… 权臣。 我接了一句,看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其实有一段时间我对你的感觉很复杂。关于先王,关于那个孩子,还有你,……,传闻很多。心中有对你原来的感觉,也有这几年来的,…… 他看着我,好象让我为自己辩解。 但是刚才听他这样说,我有些犹豫。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不过是一层窗户纸,可也真的没有必要捅破。不错,那个孩子是我毒死的,可这事情中得益最大的反而是子蹊。如果我不亲口承认,那子蹊就仅仅只是怀疑而已,他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一旦我亲口说了出来,那,子蹊就只有相信,没有选择了。不论我有任何理由,不论这件事对帝国,对子蹊的益处有多大,我还是罪在不赦,那个孩子毕竟是先王唯一的骨血,也毕竟是帝国的主宰。现在子蹊亲近我,我相信外面肯定或多或少的有关于我和他在这件事情上的谣言,其实那个时候,我下毒手的原因只有一个,与子蹊并无瓜葛。这是一个心理上的问题,一旦子蹊认定了我做了这事,他就存在了对先王的愧疚,在面对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处理上都会心虚。 所以,宁可让他犹豫,让他怀疑,也不可断了他认为我是无辜的这样的期望,但我不想骗他。于是,我面对他希望我证明自己的清白的眼睛而选择了沉默。 6 所以,宁可让他犹豫,让他怀疑,也不可断了他认为我是无辜的这样的期望,但我不想骗他。于是,我面对他希望我证明自己的清白的眼睛而选择了沉默。 他见我如此,沉吟了一下。 不说这些了,……,永离,陆风毅是徐肃的学生,也可以说是你的师兄,你了解他吗?他是师从徐肃,和你不同。你只是徐肃那年做考官的时候向王叔推荐的,而王叔亲自点你的状元,这样说来,徐肃也只是你的座师而已。 我想了想,他这样问,肯定是要问我对陆风毅的看法了。子蹊原来问过我这个,那是他刚登基之后,那时候的陆风毅第二次请旨加新州军饷的时候。子蹊想知道陆风毅是否可靠,而现在,子蹊依然不放心他。 军饷,…… 脑中突然想起了这个,心突的跳了一下,好象预感到了什么。可却因为现在局势繁杂,牵扯的精力太多,无法理清楚眼前。感觉我已经看见了真相,可我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却又隐藏回去了,它周围是乱麻一样的虚幻,不能明了。 到底是怎么了? 本文由腐化地带(.sqsqs./bbs/)私藏,本文版权归作者所有,请阅读完毕后24小时删除,请及时购买正版表示对作者支持 永离,永离,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也变了? 感觉到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手心的温热的触觉一下子回了神。 我怔了一下,轻道,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是太累了。整整两天没有合眼,铁打的都经受不了,何况你我?什么也别想了,先睡一会,等到了南边的折子上来后,我再叫你。 我听了,知道他为我的好,可还是摇了头。 还是不要了,事关重大,如此非常时期不能再有少许的疏忽,……,子蹊刚才是我问我陆风毅吧,这个人可以说是良将美才,家中也是书香门第,人品不差。 我第一次听说他是在那年我考中要回去拜见座师的时候,徐相和我说起来的。徐相当时就说了他八个字,可对我的震动颇大。 仕林中才子不少,可很多都是风流文章能做,一般俗事难为,他却不同,因为如此,所以印象深刻。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是哪八个字? 子蹊眉一挑,好象也来了兴致。 不骄不躁,堪当大任。 当的起徐相这几个字的人当真是少而又少,我后来凭借了状元文章也只得了个lsquo;松风rsquo;这样的词。 lsquo;松风rsquo;,…… 子蹊听了慢慢念了一下而后想了想。 当真奇怪,这是什么评语?要说你是君子,应该用lsquo;竹rsquo;来比喻才是,lsquo;松rsquo;虽说可以说是也象征了君子的性情,但是lsquo;松风rsquo;二字并不成意。 我也想了很久,后来徐相不说,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其实徐相不用竹兰一类的雅词也是对的,…… 还有一句,我感觉说出来过于硬了些,于是就省了,其实,我有自知之明,不配君子之称,要是当时徐肃如此说我,可真的让我羞愧了。子蹊到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缠,他只拣了关于风毅的话继续问。 不骄不躁,堪当大任。也真是极高的评价了。只是此次,不知他究竟如何,……,那后来呢,你没有再见他吗?他问,并且他又盛了一碗粥,放在我的面前。 本来是想见的,那个时候我只是个闲散的翰林编修,而他已经为官多年,公务也多,就错过了。再到他任新州巡抚之后,因不在京城,就没有机会见了。后来,就是六年后的现在,和他第一次见面是这次他进京述职的时候,我在城外茶馆中遇见的,时间真的快,想一想,也快一年多了。 默默接了过来,低头吃着。这一年,要说长,真的不长,但是却好象过了很久一样。 7 永离,照你看,这次封国策反的可能有多大? 不知道,但是,好像不大可能。因为新州一直是军事要地,尤其是封反了后。如此地方肯定对南来北往的人特别注意。也许有混进去想扰乱军心的,但是,要到目前这样的局面,不煽动整个新州是不可能的。 我感觉应该是内讧。 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看着他的,而他则一边慢慢吃着东西一边听着,当我说到内讧的时候,他手停了一下,仅仅这一下,然后接着吃着点心。 陆风毅,……,要是他策动的,他想谋反呢? 这话很轻,轻到我几乎没有听到,但是字里的意思太沉重了,以至于我几乎无法承受。虽然说,主将谋反是有可能,但是,风毅决不会。 我,感觉,……,我相信他不会。 ……,我也相信他,…… 前方多变,不知究竟如何? 恋耽美 《破城》(34) 《破城》 作者:姬泱 子蹊说话时候的语气愈加的熟悉,但是我不能再想了,于是赶紧想了回答,先笑了一下,然后说。 我想起原来的时候,我的老师带我到深山去进香,我们都求了签,然后找庙祝解签。我问的是前程,他问的是什么,并没有告诉我。那个庙祝看了我们的签,然后开始算。查了书,也查了八卦,可他的解说的词总是被老师被驳了回去。后来,他索性不解了,然后摇头晃脑的说了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老师这才不说了,我的签也没有解。 但是我还觉得这话说的真是精妙,后来才知道,到了庙里,凡是无法解出来的签,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都是这样回答的。 子蹊咽了那口点心,喝了口茶。 好笑,那永离这样说,是不是就是说,你也不知道?那我已经把永离问倒了是吗?好有成就感,……,原来师傅让拿着你的文章背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一天,我可以把你问的哑口无言,就好了。结果今天果真如愿。 …… 怎么不说话? 他居然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只有叹口气。他这样好象个孩子一样,怎么会这样想? 子蹊,这样,是不是,过于孩子气了? 有吗?他好象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一笑。 这样的笑容,可以融化冰雪一样的绚丽,让我有些怔住了。 不会了,只有对永离这样想过。那些书呆的文章我感觉还不如我呢。来年的殿试可是我亲自选才哦! 他是那样的得意,刚才似曾相识的忧郁消失的无有踪迹。毕竟不是同样的人,毕竟,子蹊,他可以看的见希望。 看他这样,我的心情也不有自主的欢快起来。 8 就这样,我们一边吃着东东,一边说话,聊了一些陈年旧事。不知觉中,饭已经吃了大半了,感觉略有饱意,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不吃了? 他秀致的眉挑了一下。 惜福养身,不可过饱。 他低笑了一下。 永离看似随意,其实任何事情都有一定之规,不能越矩。……,今年的雪下的不晚,看起来也不小,明年会是个好年景。 都说改元要伤元气的,看来半分不假。等过了年,一切都平稳了,也好办多了,…… 刚才还看见他的笑,一会的工夫就如此的低沉,虽然也有些这样的感慨,可毕竟要是感慨起来是没有尽头的,世上的事谁又是尽如人意?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改元要伤元气这样的话?子蹊不要多虑。快到年下了,今年总的来说还好,上天也还是保佑苍生的,没有什么大片的水灾旱灾的,小民百姓也有余粮过冬,就不错了。不能祈求年年风调雨顺,没有一点灾呀什么的。对神灵要求太过分了,会适得其反的。 希望这样吧。…… 忽然,门被打开了,苏袖从外面跑了进来,衣服上还沾了没有化开的雪,手中拿了一本蓝色的折子,脸色红晕,很是激动。就见他跪在子蹊面前,双手呈上折子,开口的时候都有些颤抖。 ……,王,新州传来的折子,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是新州巡抚陆风毅亲自上的折子。 什么? 子蹊一把拿了过来,赶紧打开看,一边看,一边问。 谁送来的,还说什么了? 陆风毅的亲兵。说,新州由于一两个兵士喝了酒,然后带头闹事,引起的哗变,现在已经控制了,陆风毅抓住了那两个兵士,并且已经军法处置了,新州已经打开城门,一切安好。 天呀,悬了整整两天的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骤然放松,我无力,一下子坐回了椅子。子蹊一只看着奏章,而苏袖这个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赶紧又低下了头。 心中早已对这个结局祈望了很久,但不敢这样想,总怕希望太高,失望太深,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新州失守,陆风毅被杀的准备。 但,如此合心意消息,却没有真实的感觉。 得来的太容易了吧,我还真是不知福,…… 他说一句,子蹊点一下头,然后说,好,……,永离,你看一下这是陆风毅亲自写的折子,上面还有一件事。 我拿了过来,看了几眼,主要是讲述这次哗变的前因后果,说的很是详尽,只是,……,这是我的一种莫名的感觉,虽然是详尽,但,简单了些。一切都那样的天衣无缝的合理,但是又显得单薄了些。 后面的确还写了一件事情,却让我感觉,……,有些异样。 我正在看,子蹊说了出来。 南方现在也下了雪,封国暂时无动静,据说探子还探知了一个消息,但是没有经过证实,可还是很可信的。 封王死了,现在由封的二王子,龙泱正式登基即位。龙泱一直在外,回国不久,民心不稳,现在是仰仗了封丞相的势力,也就是封国王后的哥哥,龙泱的舅舅,国内还算稳当。 陆风毅估计,新王登基,一时半刻还无法对外用兵,稳定内政和军政要务是他们首要做的,现在的他们最是脆弱。所以,要是想灭封,这是最好的时机。 龙泱登基了,……,虽然他才回国不久,可一看就知道这些年他在外面也没有忘了国内势力的经营。现在终于成了正果,……,不,现在对他来说,也许才刚刚开始。 永离,你的意思呢? ……,想起了一个典故,春秋之时,宋襄公不功过河的楚军被人讥笑。其实他也是有仁义之心的,只不过没有用到正确的地方来。后人欠缺了厚道,何苦就如此讥笑? 永离是说,…… 当然要战。楚子宋公同朝为臣,谁不仁,谁不义无法说明,可封不一样。封原是属国,是臣下,而今封自立为王,并且要反叛天朝,如此不臣之心,昭然若现。郑用兵,师出有名,自然要战。 说出了这样话,感觉到的是难言的涩。 好,苏袖,你去召内阁大臣御书房议事,永离,知道你很累了,可兵贵神速,只能如此。 我笑了一下,表示可以。然后苏袖赶紧退了出去。 看来,我们又没有安稳年要过了。这次,虽说要等到开春的时候才发兵,但也得好好在冬天计量一下。 永离,要是平时,你怎么过年的? 我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做些好酒菜,然后和佳人一起谈谈什么诗词歌赋之类无用之物,廖以解闷罢了。 恋耽美 《破城》(35) 《破城》 作者:姬泱 和家人?那你回乡里吗?好象听说你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去了,你家里人过来吗? 我,…… 原来他听差了,可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可以看家书的。这些年事情总是很多,回去的机会也不多,……,再说,父母也老了,不能走远路,再说,还是老家住的习惯了,所以就没有叫他们到京里。 心想,其实是他们不想来,不愿意来,…… 那你不是很孤独? 孤独?我没有想过,在京里,周府人也不少,过个年节什么的还是很热闹的。内子心灵手巧,很会持家。 他听到这,有些郁闷的感觉。 永离,其实,你和如夫人不般配,…… 朋友一样的关系,无关什么般配,可这些都是我的私事了,于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永离,你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知己。 不,我不需要知己。自己对自己尚且不是很明了,何况对他人? 我不是脆弱之人。 是吗? 他习惯的挑了一下眉,然后转身看着外面的雪,那雪,好象大了起来。 9 我们静了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然后苏袖挑了帘子,就见文鼎鸶,徐肃进来了。徐肃的身后跟着其他内阁官员,最后甚至还有两个新选的内阁纪要,就是拿笔做些记录的官员。 文鼎鸶五十左右,可看脸面有一种错觉,感觉他比这个岁数要年轻许多。 看起来很出色。他,面白如玉,三褛美髯飘洒前胸,一身内阁大学士的金蟒官服衬的他更加的出色,精神还好,眼睛也是清明的,有些熠熠的感觉,原本面上看不出什么,可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了他的担心。也对,作为内阁学士,他担心前线战况,作为父亲,他担心文潞廷,但是,作为一名处于中枢的大臣,这些都不能表现出来,也只有压在心底。 徐肃已是银丝满头,他的雍华体现沉稳不迫的气度上,但是近看他,有些青黄的脸色,混沌的眼睛显出了一丝的焦虑。我想告诉他,新州的情势不是很糟糕,但是他一直是半垂了脸,所以,这样的暗示意图只有作罢。反到是文鼎鸶进来后冲我看了一眼,用眼神彼此打量了一下,而后他些微的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后面的还有新任的兵部尚书杨文默,原是蜀州巡抚,后来因为肃靖了境内一干匪患被提升为兵部尚书。我看过他的存档,今年三十五岁,先王时的进士出身,从一微末小吏到今日的二品官职,不过二十年的光景,算是干吏了。 面容英挺,有种威严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想必是这两天才到的,不过这次新州事出紧急,所以他还没有到内阁就直接上任了。 先向子蹊行了大礼,然后子蹊让他们坐好,对我说,永离,把新州陆风毅呈的折子给他们看看。 我答了声,是,就把手中的折子双手递给了徐肃,他也恭敬的接了过去,然后就听见子蹊把新州的局势大概说了一下,然后说到陆风毅要请兵出征,问在座的人有什么想法,此次出兵是否恰当? 徐肃听到这里,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文鼎鸶,仿佛在想什么,但是没有说话。而文鼎鸶只是低头看着折子,没有抬头。杨文默沉吟了一下,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份,这种兵战之事本就是他的职责,在场的人又都是文官,所以他斟酌了一下就说道。 王,各位大人,新州地处特殊,乃重中之重,如果要用兵,必须早做打算。隆冬季节不益为战,尚可储备粮草等必需用品。新州接连江南,可用新州周围几省的粮草储备,这样比从京里再调粮草要节省多了,而且也保障了新州的军备充足。不知,王和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此人话说的分寸极好,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并且也避免了回答子蹊的lsquo;出兵是否恰当rsquo;,因为无论如何,储备军需都是正确的,并且他也说了现在不益打仗,可作为兵部尚书,未雨绸缪,早做打算,这是谁也挑不出错误来的。 子蹊听了点了点头,转而问文鼎鸶,鼎鸶的想法是什么? 文鼎鸶把手中的折子给了杨文默,然后定了定就说道。 封新王登极,对我们的确是不可多得良机,郑王既然打算要战,那臣等就要筹备一切,等开春进军封国。 我一听,他的话更是滑,子蹊没有说要战,只是问一下,这下让他说成了是子蹊的意思。可就在这个时候,徐肃,咳了一声,然后子蹊问他,徐相有话说? 是,老臣想了一些时候,感觉到,不益为战。 10 …… 是,老臣想了一些时候,感觉到,不益为战。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只感觉一惊,但也各自保持了安静。 子蹊表面上说要询问各位意见,其实他已经在暗地里表明了他的心意,所以杨文默和文鼎鸶两人没有在是否要出兵这个问题上纠缠,而只回答了如果要出兵,要做些什么,可是,徐肃却直接说出了,不益为战,有些公然的反驳。 子蹊笑着问他,徐相请继续。 郑王,战事持续已久,民间和朝野早有殆战之心,何况,几个月前,陆风毅攻克封国,此时朝野中人人认为战事已完,都放松了心境,如此时刻贸然出战,惟恐民心背离。 勇气,是在所有人都顺着的时候他却逆流而上,我相信徐肃坚持的理由毕竟十分的充足,而我也不是盲目迎合子蹊。我感觉,封在,早晚是祸害,与其在以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不如现在就将其击垮,以绝后患。最重要的是,如今也许是封最弱的时候,错过了这次,我们就永远失去了和他对抗的机会了。 徐相。 文鼎鸶见子蹊没有说话,他接了一句。 士气最为重要,一鼓作气,在这个时候乘胜追击,胜算很大。一味墨守,虽不至于一败涂地,可错失先机,未免追悔。 这是文鼎鸶第一次公然反驳徐肃,从前的时候到也不是说他次次都同意徐肃的意见,可怎么说来,徐肃三朝重臣,要反驳总要顾及彼此的身份,听到这里,有些惊心,然后想着,即使和徐肃意见相左,这时候也要帮帮他了。 恋耽美 《破城》(36) 《破城》 作者:姬泱 两位大人,永离同意新州巡抚陆风毅的建议。陆风毅经年镇守新州,对于前方战况比我们这些久居庙堂之人要明朗多了。况且不久前他才大败封,并且俘虏了封国太子,……,世子龙沂,当然他们称龙沂为太子,这不不过是那些小国的一点子幻想,我们就不要在这些末节纠缠了,…… 说到这里,我们都一笑。这话是我一顺嘴说快了,要是不解释清楚,怕以后被用来做些个文章,虽不伤元气,可也腻烦的很。我停了一下,看着文鼎鸶的眼睛继续说。 陆风毅有些个功劳,这个经验什么的也可以还好。所以,要战,自然不是凭空想出来的。 但是,徐相宰辅多年,对事情想的自然要比我们多,也周详多了。这和说什么墨守成规之类的词,可是搭不上边际的,那只是守城的一种战策罢了,而身为宰相,不仅要考虑到事情应该怎么做,更重要的是,要怎么做才可以做到最好。上可对社稷君父,下可对小民百姓,就是对自己也是问心无愧。这点,我们自问无法周全,非多年事物磨练不可为之呀,…… 文相,你说,是不是? 我的话,说出了我的意见,我想战,但是不是同意你文鼎鸶的观点,而是新州陆风毅的折子上这样说的,所以我支持他。重要的是,陆风毅好歹是徐肃的高徒,如此一来,即使徐肃反驳了子蹊的话,可徐肃脸面也顾全了。而后面的话则是告诉他,徐肃身份贵重,不可如此轻慢。我的话很重,估计,在子蹊面前他人不敢如此。可现今,一着示弱,便着人轻视,所以,寸步不可让。 有实力,也要表现出来,才可以有一些的威慑作用,让他们再开口时,可以有顾忌,这样会省去很多的麻烦。 11 文鼎鸶看着我,然后,笑了一下。 周大人说的极是,是文某想的不周全。 文相一心为国为民,想的做的没有私心,这一点永离自愧不如,这也是永离最尊敬文相的地方。而今永离说话之前也要带了一分揣摩,揣了一份的私心,也实在惭愧的很。 给他人一个台阶,其实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文鼎鸶如此说话,而我又怎能继续纠缠? 大家于是很配合的一笑,这话就算过去了。 子蹊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然后他对一直埋头看奏折的杨文默说,文默,你怎么看? 杨文默手中的折子缓缓合上,然后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郑王,诸位大人,文默虽然也是进士出身,可毕竟文字上差了很多,多年来,文默也一直是武将,对那些带兵之事还算是熟悉,要说再思量上什么个方面的政务,那文默就真的无法力所能及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们都清淡的笑了一笑。 就单用兵家战略上面的来考虑,我感觉陆风毅陆大人的折子上有几处说的不是很清楚。 首先,起因不明。折子上单说了,这次兵变是因为两个士兵喝酒闹事而后造成的哗变,现在那两个人已经被军法处置了。可,堂堂新州,何等的重要,怎可能让两个小小的军士扰乱了军心?也许其中有什么婉转,但是折子上并没有写出来,即使事情当真像他说的那样,那新州巡抚的治军不严,致使新州哗变,他也难辞其疚! 我一听他这样说,感觉头嗡的一声。一直感觉风毅的折子有些蹊跷,可我对军事不是很了解,所以也仅仅是暗中感觉不妥当而已。如今让杨文默一说出来思路马上清明起来,可也想到了新州的处境,不可再掉以轻心,于是虽然精神已经顶不住了,也勉强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看着他怎么往下说。 其次,就是处理不明。只说了军法处置,可是,具体到底是谁犯了错,那个人究竟是新州当地的驻军,还是朝廷派过去跟随陆风毅的兵?引起朝野震动的新州哗变,不可能就用一句lsquo;军法处治了rsquo;就搪塞过去。还有,究竟是怎样的军法处置,是斩首,还是腰斩?这些都未说明。 最后,事情都没有说明,朝廷也未对这事做什么处理,前方局势我们一无所知,新州闭门两天,连郑王和内阁的诸位大人都两天没有休息,如此紧急情况并没有平息,此时新州请战,这本身也不稳妥。 我想拿起身边的一杯茶,而我忽然发现,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我可以在这里气势压人,但是面对杨文默句句真言,我却无力回击。这些都是真的,陆风毅的确存在这些方面的疏忽,不,也许,就是这方面的问题。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静下来想想,究竟风毅为什么如此急的要请战?按理说,他应该知道新州闭了两天的城门,而今天一道折子就要和封国决战,的确不合常理,也不符他一贯做事的方法。俗话讲,反常即妖,而今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糟杂。 12 不想让大家看见我这样,于是放弃了要喝茶的念头,手拂了茶碗的边际,缓缓的转着圈。 子蹊的眉紧皱着,想了想,问,文默,这些都是你按照这折子想的,还是前方军中有什么邸报传来? 是臣想的,也许新州的局势不至于如此。臣刚到这里来,新州的局势并不明了,按理不应该讲这些东西,可是见郑王问起,又不想搪塞过去。如果臣的话太过危言耸听,恳请郑王降罪。 杨文默的一席话说的很恳切,并且真情实在,也说明了他只是猜测,可我却无法释怀。着其中无关什么人品,只不过生死攸关,无法放弃而已。陆风毅的一条命就在这上面。 文默说哪里话,朕也不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知道你为公不为私,朕很是欣慰。 子蹊这样说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眼底,我看出来一点什么。他到底还是不信任陆风毅,不,他信任陆风毅的能力和决心,可是,却不喜欢他这个人而已。不然,他也不会单凭借陆风毅的一道折子就决定攻打封国了。 那,这事该如何处理? 子蹊问了一句。 杨文默想了想,说,郑王,陆风毅是难得将才,他既然上了这道折子必是有道理的。我相信陆大人。不若这样,先定下了是否要在开春作战,而现在已经是隆冬季节了,如此时节,京里,各部院开始准备,同时再派一名官员到新州,看看情景如何,就算给朝廷一个交代。反正不费什么功夫,到了明年,大军到新州,这样一切就解决了。 子蹊听完点了点头,不错,派什么人去合适呢? 恋耽美 《破城》(37) 《破城》 作者:姬泱 此人须对郑王忠心不二贰,不可有私心,并且在朝堂之上也要有很高的威望,这样,他说的话,方可以威镇百官,不至于使官员对他带回来的什么消息产生怀疑,以安民心。 杨文默还真是个人才,我暗暗想,怎么原来就没有注意到他呢? 那要谁去呢?我们同样被这个问题困扰,大家都在低头想,可这个时候,文鼎鸶说话了。 郑王,徐相,朝廷重臣,为人耿直,忠心不二,并且朝野官员多是他的门生故吏。徐相,可以吗? 徐肃看了他一下,点了点头。 如果郑王认为老臣堪当此任,老臣愿往。 恩,…… 杨文默在旁边沉吟了一下,说,臣以为,徐相不合适,徐相朝廷重臣,如此时刻,京师重地需要徐相这样的人,新州再重要也不如京师重要。 可是,徐相不用去很长时间,只要看明新州事物就可以回来。 文鼎鸶并不相让。 这个时间也是京里最重要的时刻,不可缺少朝廷肱骨之臣。文相,再说,徐相他,……,此时天冻地寒,舟车劳顿,……,如此重要时刻,要是徐相不在京师,不好。 他转了三个弯,也没有转出去,其实他想说,徐肃老了,如今天气实在太差,他要是去这一趟,就怕他病了。可在这里,说什么病呀,灾呀什么的实在不好,可又找不到什么替代的词,所以说起来吞吞吐吐。 那杨大人的意思是,徐相老了,不能当此任? 文鼎鸶闲闲的接了一句,惹的杨文默很是着急。 你,……,文相,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 好了。 子蹊适当的时候止住了他们的争论。 这样好了,这些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府休息,这事情明日朝会上再议。散了吧。 他们也自知君前失仪,听子蹊这样一说,忙站起来,跪了一下就出去了。我也是,看了子蹊一眼,他微微点了点头,我也就出来了。 如此其实是最好的,因为互不相让,再这样下去会真的在这里争吵起来的,那样就有失体统了。其实这样也给了我们一个缓冲,让我们想想,到底这事情要如何处理。 挑了帘子,外面是一片冰雪天地,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好冷,于是紧裹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可抬头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文鼎鸶站在我的面前。一身白色的狐裘,玉白色的脸,在这样的天气下显出了几分的晶气。文潞廷的好样貌一半来自文鼎鸶,虽比他更加的洒脱和贵气,可少了一种出尘的感觉。这个人,如果不是和我意见相左,成为好友该多好。 13 周大人,…… 我看了看周围,徐肃和杨文默已经走了,就我们两个人,站在这里,显的有些形单影只。 周大人,可否一同走走? 我微微一笑,走到了他的身边。 文相,在此等永离吗? 对,有些话想和周大人说,就是一直错过。小儿潞廷得大人爱重,这是他的福气,鼎鸶一直想谢过大人的关照。 走在禁宫的回廊上,外面时不时还飘进来的雪花,可这里的景色却是独有的迷人韵致。 文相言重了,永离和令公子是知交,不是什么关照不关照。 他一笑。 这些年,我感觉心境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的我,做什么都要最好,要最拔尖的,可现在,我忽然发现,很多事情,这样就这样了,也许有很多事情不喜欢,可那些事情存在了很多年,也就习惯了。 我说,还是文相豁达。 周大人取笑了。鼎鸶想让徐相到新州,估计周相也不是十分愿意吧。……,我也知道,现在天寒地冻的,徐相身体毕竟不如以前了,可这次的新州之行,非他莫属。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到了现在,我也就不藏着什么话,索性都说了出来。潞廷在新州,这大人都应该知道才是。虽说潞廷为了朝廷埋名到的新州,都是为朝廷传递消息,可一直和家里没有断了联系,文家的信鸽可是百里挑一的。郑王这次不急下决定,也是为了等这个消息。虽然,刚开始的时候,郑王想进兵,可只要前方的消息没有传来,郑王是不会做任何决定的。前方局势不好,破绽太多,这些都是潞廷传回来的消息。新州的耳目众多,除了潞廷一定还有其他的人,所以消息根本无法隐瞒。 潞廷说,单就新州而言,惟有一战,才可以缓解新州的局势,如果一直拖着或不战则后果将无法预料。并且,如果要战,必须快,争取明年开春就可以出兵。因为,封国最脆弱的时期其实很有限。 我看了看他,然后我们继续走,我回了一句。 徐肃铮铮君子,不可能行回旋之事。如果新州真的如此,则陷徐相和陆风毅于两难。陆风毅毕竟是徐肃最得意的门生。 他想了想,说道。 ……,新州的问题,……,这些杨文默都说了出来,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有些事可大可小,不过,重要的是,那里是个旋涡,谁去都会陷下去的,惟有徐相,才可以摆脱这些,只因为他的耿直和誉满天下的人格。 再者,他虽然为人耿直,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可他比另找一个什么人去要好的多,他是陆大人的老师,怎么也不会节外生枝的,…… 节外生枝?这四个字重棰一样,敲在我的心上。是呀,如今世上,节外生枝生出的祸事还少吗,……,徐肃是否也因为看到这一点,所以同意文鼎鸶的说法的。 14 …… 节外生枝?这四个字重棰一样,敲在我的心上。是呀,如今世上,节外生枝生出的祸事还少吗,……,徐肃是否也因为看到这一点,所以同意文鼎鸶的说法的。 文鼎鸶接着说,徐相顾虑的太多,他不想打,但具体为什么一定要打又更他无法说清楚,所以刚才在郑王面前顶撞徐相失礼了。 恋耽美 《破城》(38) 《破城》 作者:姬泱 我一笑,既然这样,徐相不想打,他大可以说新州局势的问题,让郑王不要进攻封国。 只要郑王下定了决心要打,徐肃是不会为了自己的意图而做一些危害朝廷的事的。 我忽然站定了,他也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到了宫门。 周大人? 文相,永离想问大人一句话,请大人相告。 什么?他的面色也很严肃。 新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听了,抿住嘴唇摇了摇头。信鸽传递的只是短小的消息,这个潞廷没有说,也说不清楚。 我想,他还是不能和我开诚布公。其实,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毕竟他还是他,我也还是我,我们不是朋友。 文相,您说到这里,永离也明白了。可永离要说的是,徐相真的不能去。杨尚书说的极是,京师重地,不可有失。徐肃犹如百官的定心针,朝廷的柱石,他要是到新州,那京师人心会动摇的。 ……,周相,说徐相是京师的柱石,那你将郑王至于何地? 这不是什么权位的问题,郑王稳定的万民,是朝廷,是天下;而徐肃则是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有他在,可以使我们的精神有所依托,不至于惶然。 有人说他太道学了,可这又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们还有一个心中真正的经典活生生在我们身边,…… 我顿了顿,转而看这天上落下的雪花,冰凉冰凉的。 文大人,我了解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心境,其实,我们站在同样的位置上,我们都不希望新州有任何闪失。因为作为朝臣,那里是郑的壁垒,作为个人来说,那里有你的儿子,也有,我的两位挚友,…… 自始至终,我没有答应他任何事情,但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心境。要使子蹊下定决心对封作战,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可除此之外,则各有各的不同。回到家中的时候,我一下子躺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两天来没有睡觉,也没有休息,脑子一直都在为了这事而算计,十分的疲惫。凤玉见我这样,只是给我盖了盖被子,就走了出去,迷糊中,好象又看见她进得门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大人,刚才门上的小厮说,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南边的亲戚来给大人带点乡下的特产的,我去看了一下,只是一个箱子,他也没有进来,就走了,然后我就让人把箱子抬了进来。 哦,是什么? 胡乱答了一句。 ……,这个,…… 犹豫什么呀,是什么东西?要是什么瓜果之类的,留着吃也行,送了人也行,…… 我一想,不对。 现在是快到年底了,今年的东西怎么送到这里来了?一直都是乡下那边收着的呀。 不是那些年货,是南边嘉州的玉雕,是一尊观音菩萨,……,和往年的一般无二。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了一句,砸了它。 心理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感觉酸辣酸辣的,很是难受。 大人,这样是私毁神像,恐怕招灾祸呀。 那,你说怎么办,留着那个东西在这里,让我天天的面对它,想着自己过去的愚蠢吗? 大人,……,有句话,我知道说出来您会不高兴,可在我看来,龙泱他没有做错呀。两国相争,各为其主,他没有做错。虽然是背叛了大人您,可现在看来,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私下里危害的大人您的。他跟了您那么久,他的为人,您还是知道的。也许这次仅仅是因为,大人往年都用他采办嘉州的玉器,这次他也是照着做的。 ……,你要是怕招灾祸,就留着吧,我想睡了。 龙泱,这是在告诉我,你已经可以打通新州的关口,进来了吗?自从开战到现在,嘉州的任何货品都是禁运的,你居然可以进来,看来,你本事不小呀,…… 大人,…… 他的声音有点着急和淡淡撒娇的意味,我则把被子一蒙,闭上了眼睛,太累了。她看我真的睡了,也就没有久留,呆了一会也走了。 人要是到了身体的极限是无法安然入睡的,这一点,我到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全身很麻,可脑中却异常清醒,转来转去的都是这两天的事情,遇见的一个一个人也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就在我实在焦躁不安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按住了我的额头,我睁开了眼睛,是凤玉。 ……,你没有走呀,…… 我轻轻说了一句。 刚才的事不应该烦您,可,我也不能瞒着您呀。 我闭着眼睛躺着,她给我按着头的两侧的穴位,如针扎一样的刺痛减轻了好多。 大人,还是忘不了他,…… ……,是呀,我们三个人这些年风风雨雨的,……,算了,不想了,今天文鼎鸶跟我说了一句话,很是不错,他说,很多事情不如意,可时间长也就习惯了,…… 现在想想,还真有些金玉良言的味道呢。 想起了什么,我忽然睁开了眼睛。 对了,凤玉,你到这里来几年了? 她看了看我,继续为我按摩,似乎这件事情更加重要。 记不得了,我记性一向不好。 ……,是呀,……,对了,多少年都没有问你,你爱过人吗?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爱过,怎么会没有爱过呢,……,大人就是凤玉的知心人呀。 不是我,我们,……,其实我们的关系,说白了,也就是朋友一样。从你的眼睛中,我看的出来,在你的心底,有一个从来没有磨去的影子,那不是我,…… 就算是吧,……,那大人爱过什么人吗,大人懂的什么是爱吗? 她这样问我,可是这仿佛是我第一次这样想这件事情。爱吗? ……,我不知道,…… 她轻笑了一下,其实,爱和信任都是十分简单的东西,当您看到周桥第一眼的时候,您已经选择信任他了,您还记得那时候的情景吗? 我笑了。 凤玉,你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人,不要避开,只有真正面对了他,才可以真正放手。 恋耽美 《破城》(39) 《破城》 作者:姬泱 这样的话是我许久没有听到的,从来我都是站在事情的旁边,静静的看着旁人如何在其中挣扎,自以为可以两袖清风,不沾染灰尘,可到头来,跳不出来的还是自己。要不然,就是我可以支撑旁人,让他们感觉到依靠,可我的依靠,又在哪里? 我开始试图回忆过去,原本是普通而美好的生活,现在却像罩了一层薄纱,渐渐隐去了原本的清晰。 那天,……,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内敛风华,而又要表现出一付白痴的样子,我感觉到很有趣,就对他有了兴趣,……,其实就这样的简单而盲目。 瞧,就是这样的简单,而后,其实背叛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如果不是封已经强大到可以和郑抗衡的地步,他也许就会永远隐藏在这里,不回去了。可他到底是忠诚还是背叛,这谁可以说的清楚呢? ……,凤玉,我对你的信任也是从看第一眼就开始的,…… 那就请继续相信我好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呢,如此的玲珑,如此的聪颖,恐怕朝廷中的男人都比不了你。 这时,我看见她有些惨然的笑了一下。 我,……,只是一个满身罪恶的单纯女子罢了。大人可感觉好些了? ……,头更疼了。有些可以不在乎,但是有些就必须执着,要是都可以放开手,活着做什么呢?终究堪不透,我也不想堪透了,…… 哎,…… 我听到了她轻微的叹气的声音。我发现,即使我可以正视背叛,但我也无法淡然处之,真的要血才可以平和我每一次的失落吗?很多时候我竟然不知道,执着于进攻封,到底是为了郑,为了子蹊,为了陆风毅,还是其实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展转想了想之后,还是我去趟新州吧,面对了,也就可以放手了,…… 永离,如果有一天,让你选择我和陆风毅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你是会选他,还是我? 这是早朝前,子蹊问我的一句话,可我居然没有回答他,因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我也不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 昨夜自从凤玉走了后,我并每有睡的安稳,总是想着一些什么,可仔细追究起来,却什么也没有,这使我感觉到厌烦和劳累,可本来要好好睡了的时候,听见了外面的更声,该上朝了,于是只得起来。 到了这里,却看见了子蹊,我向他说了徐肃不能去新州换我去的事情,而他问了我那句话。 为什么这么问我? 为什么要去新州? ……,很多,为了很多。 无论你是否决定要打仗,我都要去一趟。 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扯到他的身前,那样的眼睛,无法见底的暗色光芒中带了一丝的失落。 如果,我说不希望你去呢? 子蹊,江山和我,对你来说,哪个重要? ……,为什么这么问? 我轻轻扯开了他的手,对他说,如果你可以回答,我也可以回答。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忽然这样的激动,可我说,我要去新州为的是你,你相信吗? 在外人眼里,我和陆风毅交情很好,那是因为他真心想做些什么,而不是总想着升官发财之类的,这样的人,我想帮助他。 子蹊,你可曾信任过我? 我以为昨天我们什么话都已经说清楚了,……,还是,我误解你的意思? ……,如果我说这是我的嫉妒和不确定,你相信吗?很奇怪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信,说我在找一些蹩脚的借口,…… 我相信,……我忽然淡淡的说了一句,而这话,止住了他那有些哀伤的眼神和话语,他豁的一下看着我。 你说什么? 你的话,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说完,我们都愣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而他也许也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原来,相信一个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相信自己相信一个人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于是在我们相对之后,我笑了,而且很是放松。 笑什么?他有些尴尬。 …… 你还笑? …… 不许笑! 好象过了许久,我看见他有些嫣红脸颊,慢慢收敛了这样的笑,然后看着他。 子蹊,我们都没有安全感,…… 我的手轻拂住他的嘴唇。 要不然,你不会在今天突然生气的,也不会问我那样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就像我问你的而你也不能回答一样,…… 他把我的手拿了下来,握在手中。 徐肃为什么不去呢? 徐肃不能去,……,有他在,会让你感觉到安全和希望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那你呢? 除了徐肃,我就只信任我自己了。还是那句话,新州对你我来说都太重要了,…… 也许在心里,我还想说,我也要学会面对一些往事,并且真正可以忘记一些东西,但这些,我都没有说出来。 说点别的什么好了,……,新州好象有什么土特产,你想要点什么吗?比如什么杏呀,李子之类的? 不要,…… 哦,那可是很可惜呀,我难得这样热心的哦,…… 只要你早些回来,就好了,…… 他的眼睛中暗藏了一中深色,我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可我怎么感觉到,我的疏忽和大意? 不由的紧握了他的手。 其实,我们一直伤害的都是关心自己的人,难道我在不知觉中也是这样待他的吗? 我会早些回来的。 我说的很坚定。 也要毫发无伤的回来。 恋耽美 《破城》(40) 《破城》 作者:姬泱 好,我肯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对了子蹊,杨文默为人还算耿直,如果历练一下,可当重任。 他点了一下头,我记下了。 15 河水已经结冰了,而如果沿途都要凿开运河势必要引起很多的怨愤,所以,即使走陆路要麻烦的多,可我也没的选择。不由的暗想,我还年轻,如此也不算太过辛苦。家人赶忙收拾了行李,我也自己将要带的书和公文准备齐全后,就出发了。因为此次情况实在特殊,虽然说我是钦差大臣的身份,但不好招摇,于是准备了几辆马车,带了一队侍卫就向新州去了。 身体这几年打熬的有些过了,一到秋天就很怕冷,更不要说这样的冰天雪地还要急程赶路了。窝在加盖了棉帘子的马车中依然感觉手脚冰凉,索性把大衣和棉被都披在了身上,这次止住了哆嗦。我掀开旁边的帘子,看着外面,出了口气,如此这般,白茫茫的一片,也算清爽。 凤玉递给我一个手炉,让我抱好了,我冲她一笑。 原说我要照顾你的,谁称想还是你来照顾我。凤玉,你本不应该来的。 她换了男装,妩媚的姿色掩盖在青袍宽帽下,到是带出了一份纤细的洒脱。 大人,…… 叫我永离好了。总是和你说要你改口,也不见你改。一拖,就是这么多年。你嫁我,已经五年了吧。 是四年六个月。……,不能改,您是我的恩人,怎么能如此呢? 凤玉,不要说什么恩人了,你在我家这么多年,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什么恩情都还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朋友。 背靠在软垫上,手中是暖炉,我可以松心自在的和她聊天了,也想起这些年来,我忽略了什么。前些日子太忙乱,每时每刻都在算计,算计着对错,算计着说话,算计着旁人,也同时被旁人算计着,…… ……,不是心爱之人? 见她有些故做小女儿之态,我笑了。 我也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 她扑哧一乐,素妆的容颜却隐约带了倾国之色。我不由的叹了口气。 我进过后宫,也见过那些女人。平心而论,她们都不是庸脂俗粉,可难有和你匹敌的。即使前朝那曾经宠冠后宫的兰妃也在容貌和妩媚上差了你很多。……,先王和子蹊可以拥有天下美人,却独不如我。如果他们知道了后,会遗憾吗?不对,应该是我们的遗憾吧,因为你不喜欢我们。只怕再优秀的男人也不如你心中的那个,…… 他们不遗憾,因为他们已经见到了他们想要的人,不过此人太过迟钝。 我眼一挑,怎么,你是这样想的? 不难看出来,大人自己也应该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想就罢了。很多时候,其实回头看着自己的身后会感觉比不停的追赶要好多了。 我笑了,这凤玉总是跟我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我何曾执着过? 大人此次执意前往,其实并不合适。内阁大学士要统筹全局,一个新州不过片瓦,如果不是另有其他,大人也不会如此。 风毅是难得的将才,我不能就让他怎么毁了。这几天因为远离了京城,有些事也想了起来。新州缺口最大的不是什么兵变,而是军饷。子蹊前后两次两道圣旨,一百万两银子,可风毅却说没有收到。我不知道是户部的原因,还是在道上出了差。这些都要查明白,但是不能跟任何人讲,即使是子蹊,也不能,……,因为他毕竟是郑王,有些时候我可以有私心,但他不行。 16 …… 风毅是难得的将才,我不能就让他这么毁了。这几天因为远离了京城,有些事也想了起来。新州缺口最大的不是什么兵变,而是军饷。子蹊前后两次两道圣旨,一百万两银子,可风毅却说没有收到。我不知道是户部的原因,还是在道上出了差。这些都要查明白,但是不能跟任何人讲,即使是子蹊,也不能,……,因为他毕竟是郑王,有些时候我可以有私心,但他不行。 这次委屈你了,就对外说你是我的师爷好了,……,不过,也没有你这样的师爷,一般的师爷都是一付很精明的样子,你太,……,太清秀了。 在下李风雨,木子李,狂风的风,烟雨蒙蒙的雨,是周离周大人的师爷。 她说完一抱拳,侧脸一笑,怎么样? 我点头,好好,不错。然后我们笑成了一团。 我知道她一定要跟我来的原因是什么,天气实在不好,路远而且这样的难走,她说,我在家的时候还时常有个头疼脑热的,何况这次。冰天雪地的要到新州那样的苦寒之地,如果她不在我身边,恐怕我连这趟行程也无法熬的过去。其实不只她怕,我也怕。这些天明显感觉到底气不如原来,如果不是她在,就真的难过了。 ……,那个,凤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对不要生气,……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那个,你今年有二十二岁了吧,其实你只比我大两岁,…… 然后?她优雅而秀致的眉拧在了一起,等着听我说话。 可我总感觉你最近变的像老奶奶一样,很罗嗦,……,呵呵。 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周大人,我不想在路上演出谋杀朝廷重臣的闹剧,请您说话要自重。 然后,她忽然松了口气的样子。大人,其实你远离京城要好多了,在外面,您没有那样的忧郁,和哀伤,…… 看着他,我笑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养神。我也是这种感觉。在外面,我会过的自在的多了。以我周家万千家资要想做避世闲人自是逍遥,可我不能走,我放不下子蹊。我是个不会表达自己的人,可我不迟钝,对他人,对自己,我都明白,子蹊待我不同一般。我不知道我们可有开始,也不知道会如何的发展,可我很明确的明了,对他不同先王。我和先王就像两条平行但无法交汇的河流,永远在最近的地方看着彼此,而对他,我却想用了心去保护他,他牵住了我。 恋耽美 《破城》(41) 《破城》 作者:姬泱 17 大人,我,…… 凤玉要说什么,突然间扑到了我的身上,我刚想取笑她一番,这才注意到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扶好了她,我掀开了帘子,看见我们的车和对面的一队人马相对峙着。这个时候有侍卫到我面前下了马,然后说,路很窄,挡住了,大家都无法走过去。我看了一眼,说,咱们带的行李不多,让路吧。说完就想放下帘子,可他没有走,还站在外面,于是我只好再问他,怎么了? 大人,路很窄,刚下了雪太滑了,不好让。对方是轻骑,但是他们也不让开,所以大家就僵持了起来,以至于阻碍了大人车驾。 听到这里,我摆了一下手,他没有再说什么,然后让凤玉给我披好了外衣就打开了车门。外面一片冷寒,眼前的兵士见我开了车门也自动勒马向两边闪开了。这次我带的都是骑兵,他们整齐分开中间一道,让我可以看见对面拦住道路的那些人。 他们大约有二十人左右,每个胯下都是黑色大宛良驹,而他们穿的则是一水的墨色斗篷,背上斜背长剑。为首的那人则一身白色,细丝绒面子的貂皮披风,他没有带剑,可他身后有一小童背的剑是暗紫红色的鲨鱼剑鞘,外镶一圈黑色的晶石,那小童离他比旁人都近,仅有半步之遥,估计带的是他的剑。此人很年轻,不过十几岁,清雅的面孔,原本应该显的纤弱的人在这样的气势下呈现的是一种不和谐的隐然霸道。在他的对面是这次跟我来的内廷侍卫林峥,双方僵持,看来谁也不肯相让。 我看了看周围,路没有他们说的那样的狭窄,要说避开应该可以,但是双方看来各自看重身份,不想如此让路。由于我前面的人都闪开了一条路,所以林峥的那些人都听见了动静,转而看着我。 就听见白衣人身旁的小童说,请阁下近一步说话。那样子好像在叫我,而这时林峥伸手拦住他的视线,用他贯有的声音不愠不火的说,有什么事跟我说,没必要叫我家主人出来,阁下这样未免不合规矩。 那白衣人一直没有说话,我看见了他在看着我,可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那小童的声音很尖细,看来岁数还不大,也许只是个孩子而已。 我想过去,可身边的人拦住了我,小声说,大人,那些人是江湖人,都带了兵器,而且为首的那人看起来功夫很深。不知道是敌是友,您不能靠近他们。 林峥继续说,那请问,各位想如何?而今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带了车驾,而各位只是轻骑。各位只要让一下,大家都方便。在下林峥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说完一抱拳。 那小童还要说什么,可这个时候,白衣人一抬手,他马上噤声了。 林峥,……,在下天决门慕容天裴。相信林兄也看到了,昨夜下了雪,这两旁的泥都是冻的冰茬,而且很软。不说旁的,单是这马儿踩下去就受不了的。你我看起来都像是爱马之人,在下这点小小的私心希望林兄明白。 他的声音软如轻烟,可后劲十足,带了一种冷冽的感觉,而我身旁的人显然知道谁是慕容天裴,我已经感觉出了他们暗自的紧张,离我最近的几个已经下了马,站在我身边形成了一个护卫的圈,而他们甚至已经把手按在了刀上。 他是谁?我问。 有个人回答道,天决门是江湖上有名的门派,隐然武林之首,而此人正是现在天决门的少主慕容天裴,他的父亲已经在几年前过世了,听说一等他二十岁的时候就要继承天决门的衣钵。虽然说他们在武林中很有名望,可慕容天裴却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不但武功极高,而且行事诡异,不依常理。 大人,您还是回到车上好,要是您有什么闪失,我们担当不起。 18 点了点头,然后依然看着前面。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那个慕容天裴一直看着我,虽然他在面对林峥说话,可我依然感觉他的视线在我身上。真是个奇怪的人。他刚才的话也真实透露了他的性格,不说旁的,只说马儿受不了这冰天雪地的泥泞,所以不能让,也真是任性。 林峥还在和他们再说什么,可我却感觉这样的天越来越冷,要是我们耽误了时辰,无法在日落前赶到衍州城自然会耽搁了明日的行程。 于是看了周围的人一眼,说,这样好了,我们让他们先过,他们既然不想踩到雪里去,那我们向外站站,空出两条道,让他们穿过去就是了。 ……,那大人的车怎么动? 我看了看周围,估计着距离,然后继续说。 不动这车,让这些兵士拉马向路的两旁靠一靠,然后车就放在中间,这样不就可以空出两条道来吗,虽然窄了些,可他们已经可以过去的。 这样一来,就让那些人隔在了大人和我们中间,万一他们是刺客的话,我们无法护大人周全。 我一笑,知道你们职责所在,所以这期间我不会到车上去,你们看哪里安全一些我就站在哪里。就是为了远离他们,让我站在路外面也可以,那些泥,我到不怕,怎么样?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此时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些的诧异,然后许是看见我在看他了,赶紧又低下了头。 大人这是何必? 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想耽搁了。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办。 他走到前面去,叫住了林峥,把我的话传了过去,我则对还在车里的凤玉说,下来一下,我们看看雪景,我突然发现这里的景色还不错。 19 她看了我一眼,我伸手给她,然后将她扶下了车子。 坐了好久,腿都麻了。 她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过她没有再说别的。 林峥赶紧勒了马走了过来,然后在我的周围布置了一些人,这个时候就看见慕容天裴他们的马队已经插进了我们的队伍。伴随着他们的慢慢走近,我身边的人也已经绷紧了神经,而他们马踏雪地的声音成了某种显示逼近的声响,就这样一声一声的,…… 恋耽美 《破城》(42) 《破城》 作者:姬泱 慕容天裴的唇边一直挂了一种奇妙的笑容,仿佛有种冷淡的不屑,还有就是些须的玩味。我一直在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的视线就这样一直对着,直到,…… 凤玉推了我一下,让我转了身,她指着天边,看,那是仙鹤。我顺着她的手指真的看见天边一只孤独而骄傲的白鹤,舒展的羽翅,通透白净的身体,在这样的雪天中几成一色。 忽然我的背后一声长哨,身边的侍卫全都很整齐的抽出了刀剑,而他们也停了下来,我们的距离很近。可慕容天裴依然悠闲,我看见那只鹤在天际盘旋了一下,就飞了过来,在慕容的头顶没有离去。 我挥手指示大家收回了兵器。就这样和他说,那是你的鹤? 我们之间不但隔着保护我的兵士,还有凤玉。 他一笑。是,我喜欢养鹤。……,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对不起,我的手下有些急噪了。阁下请便。 谢了。他抱拳一下,然后要走了,可又转过了身子。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样的天不好走的,…… 大人一路要小心。 说完夹马从这里飞奔了出去,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从我们眼前迅速消失了,惟剩下马踏起的雪花。 好,我们也走吧。 我说完,拉着凤玉上了车。 那个人认识大人您。 凤玉看着我,终于说了话。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我绝对没有见过他,所以处在现在的多事之秋,也只能把这些都掩盖住,不能多生事端了。 也许吧,……,我感觉他是个开朗的人,也许少年得志有些个狂傲而已。 刚才看那些御林军很紧张,好像那些人没有善意,我甚至也感觉到那些隐藏的杀气,但是我当时不知道的是,其实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这都是后话了,…… 以后有的时候我会想起他的白鹤,那是一种潇洒到嚣张的自由,这样的人让我有一些隐隐的嫉妒,一样的青春年少,我却早已没有了他那样的恣意,即使我再告诉自己不要“为赋新词强说愁”,可也只有自己知道,很多时候,那已经是一种印在心中的疲惫。 感觉凤玉握住了我的手,而我看见了她那双眼睛中盛满了温柔,笑了一下。 大人,您少了那些故意演绎的嚣张了,……,从来的你是不会这样让路的。 原来和他一样的,这些年我变了很多。……,前面要到哪里了? ……,是永嘉,…… 哦,这样,…… 原来想岔开话题,可偏偏又扯上了另外的事情。要到家了,我,……,回去吗? 要回去看看吗? ……,不了,还有事情比回家更重要的,……,君命在身,父亲他们会明白的,…… 可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好,误会不说明白总是误会。 凤玉,这么多年了,早已经不是什么误会了。有的只是,一些无法不在意的事实罢了。……,他们无法摆脱我,我也一样。 奇怪,我好像从来没有和谁说过这些的,…… 她看了看我,然后就看着窗外。 话是这样说,但是在路过永嘉的时候,我还是叫他们停了车,跪在冰冷的雪中,向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远处的村庄因为这样的天气而显的很是模糊,仅可以看见几丛干枯的树枝。 已经快,四年了吧,可好象过了十年那么久,…… 20 话是这样说,但是在路过永嘉的时候,我还是叫他们停了车,跪在冰冷的雪中,向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远处的村庄因为这样的天气而显的很是模糊,仅可以看见几丛干枯的树枝。 已经快,四年了吧,可好象过了十年那么久,…… 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小的时候,读书的时候,那些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放任自己想起的事情都会不受控制的跑了出来,不能自已,…… 终于,凤玉拉起了我,我的膝盖已经僵住了,还是林峥过来,总算可以把我扶到了车前。等我不得不走的时候,我再一次看了看这里,然后就没有回头了,……,这里,今天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路上赶了七天,终于在一天的黄昏到了新州。 新州的城很高,城墙也很厚重,那是用山西特制的青砖构建的,这种青砖宽而厚,用的比一般的砖多一倍的土压的细密。一般的攻城战事是无法击破这样的防御的。这是专门为了封国而建造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封国已经激起了郑王潜在或者说是明白的敌意。虽然说表面上大家和平相处,端看这样的城池是无法掩盖各自心中那种恐慌和抗拒。 今天的新州显出的是节日才有的喜庆,一人高的火红色的灯笼挂满了城楼,里面用的牛油蜡烛,光线连我们距离很远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那灯笼下面是一排一排的人,站的很是整齐,但是不见新州有进出的人,看来是出城来的官员,果然到了跟前就看见陆风毅跪在城门外,后边则跪了一堆人,我赶紧下了车,走到陆风毅面前,搀起了他。然后对他身后的那些人说,各位大人都快快请起。风疾雪厚,大人们受累了。看着他们都说,多谢周大人,然后各自起了身。我这才转向陆风毅,对他说,风毅,好久不见,你清减了。 他一直低着头,低低的说了句,多谢周大人挂念,然后侧身,让我看见了他身后的人,五十岁左右,个子不高,黝黑的面皮,有些粗糙的脸上带了三分的傲气,一看而知是个武将。 让卑职为大人介绍,这是新州总兵,于垲。说话的时候,他又一次的行了礼,而我则再次搀他起来。 于大人。我点了点头。看样子他应该是和风毅地位相当,不然陆风毅不会单独为我介绍他的,而后他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我都一一见过了,而我甚至还在这些人当中看见了文潞廷,他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我只看了他一眼,就赶紧把视线转到了别处。就听见风毅又说,周大人,您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卑职已经在舍下设酒为大人接风。陆风毅的语气十足的公事公办,这些都是一些迎接钦差的场面词而已,而我则以实在劳累,并且在这里先行谢过诸位为理由,辞了这场其实也没有必要的酒席。然后陆风毅带我到了为钦差准备的官邸,其实也就是他的新州巡抚的官邸。 恋耽美 《破城》(43) 《破城》 作者:姬泱 当一切都安顿好了,他要告辞,而我叫住了他,他看了我一眼,就留了下来。这里是我的房间,凤玉在为我宽衣,而他坐在靠窗子的茶几旁边。 凤玉,给我们泡点茶,然后让他们随便做些什么就好了,……,哦,对了,告诉外面的侍卫,现在已经到了陆巡抚的官邸,他们可以宽松一天,喝点酒解解乏。 是,她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然后,一下子的工夫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两碗茶。 大人,都吩咐好了,饭菜一会就送过来,先喝些茶。 我接过来,点了一下头,而后她又放了一碗在风毅面前,风毅这个时候站了起来,有些惶然,问我,这是,…… 我这才看见,凤玉已经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一头乌黑的青丝散落,原本用了丝带扎起的头发都松开了,一看便知,这是女子,像我们和她扎头发的样子是不一样的。 我一笑,这是我夫人。 忘了那次在我的府邸请风毅喝酒的时候他有没有看见过凤玉,索性就再介绍了一遍。 到是风毅赶紧行礼,周夫人,下官怎么敢劳动夫人。 凤玉也爽朗,福了一下,而后说,妾身不过是周府的侍妾,怎么敢陆大人称呼夫人? 我系好衣带,看他们如此,就说,好了,大家都是自家人,就不用这样了。风毅,她是你弟妹,……,凤玉,你也先出去好了,我和风毅有些是要说。 她看我一眼,低下了眉目,说了句是就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我这才好好看了看他,原本俊美飞扬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目光也有些滞留,未见灵活。 我叹了口气才问,风毅,……,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不该来的,…… 21 我这才好好看了看他,原本俊美飞扬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目光也有些滞留,未见灵活。 我叹了口气才问,风毅,……,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不该来的,…… 他看向了别处,而此时的我原本一腔热忱也跟着成了冰雪。 为什么我不该来?我以为你看见我会高兴,……,看来,我高估了自己了,…… ……,不是的,不是的。 他的声音暗沉嘶哑,有一种类似绝路野兽的嘶叫,然后就看见他抱了头坐在椅子上。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的折子在御书房被兵部尚书驳的一无是处,我想为你说句话都无能为力,……,我不是怪你,我只想知道究竟这是怎么回事情?新州兵变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担心你,你知道吗? 别说了,别说了,…… 他抬起头,那双原本流光溢彩的凤目,如今只有灰败,让我不禁难过。 听我的话,明天就回去。以后新州与你无关,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和新州扯上任何关系,只当你从来没有认识陆风毅这个人,也只当你从来不知道新州这个地方,…… 风毅,这话不对,你以为我看重新州仅仅是因为你吗?再怎么说,我也是郑的宰相,这是我的职责。 ……,郑王准了我的请战折子了吗?还有,户部拖欠的军饷什么时候到? 我一听,感觉双腿发软,几乎直接坐在了地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方面出事了。而他好象已经知道了我的反应,没说什么,凄然一笑。 ……,一言难尽…… 我已经快无法支撑了,你现在看到的新州不过是我用灯草编制的牢笼困住的野兽,可灯草才有多大本事,不过是轻轻一拉就可以扯断,而这只野兽,我都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了。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就算这些都不算,可这么多人要吃饭呀,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在这里卖命!此时的新州已成空城。 风毅,我亲眼看见郑王下的圣旨拨给新州军饷,前后一共一百万两银子,……,你说实话,你真的没有收到?这已经快半年了,……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这次我就问一次,你到底有没有见过那银子? 没有。 他直视我的眼睛,里面有坚定,有明白,还有就是暗藏的一丝痛苦。 你不相信我? ……,有人问过我,说,如果你和他要我选择只有一人可以活下去,问我选谁? 他看了我一眼,转而看着眼前的茶碗。 我知道谁会这样问,…… 你知道我的回答吗? 没有个他时间我继续说。 我当时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一边是重于江山的他,一边是你,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在那种时候我选择这样的回答是希望你明白,我想保护你,不只因为你是徐肃的学生,不只因为你是郑的一员猛将,更重要的是,你就是你。现在的你和江山是同等的重要。 ……,如果,……,如果有一天要你在社稷和我之间选择,你会如何? 风毅,不要太贪心,…… 那个问题,我还不知道。 而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拿起了茶碗,喝完了里面的冷水。 茶不错,不过我希望喝你带的酒,怎么样? 我也笑了。 早准备好了,是我精选的二十年陈酿,自我出生起就备好的,最完美的状元红。今夜,……,我们痛快喝一场? 好呀,…… 难得在这样的时候看见他的豪情,这时候的他,那骄傲和光彩已经从他灰败的脸上恢复了。 22 恋耽美 《破城》(44) 《破城》 作者:姬泱 酒是我临走的时候从酒窖里拿出来的,想着要见到风毅和文潞廷所以专门拣了四坛二十年的,凤玉拿来的时候泥封还没有拆。凤玉捧了两坛进来,放在我的面前还不忘了唠叨两句,一人一坛,这就是陈酒,所以特别醉人,不能多喝。然后她又给我们切了熟牛肉,在炒了盘花生米。放下这些,她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点头,并且笑了笑,说道,是,在下遵夫人教诲。她这才出去。 我在风毅的面前撕开的泥封,那醉人的香气沁人心脾,我深吸一口气,马上给他倒了一碗。 这酒真好,要说酒还是陈的香。它们跟了我已经二十年了,这才得见天日,可马上也就祭了我们的五脏庙了。 他也拿起了喝了一口,然后品了品,似在回味,然后一口喝干。 好酒,……,有好酒,有知己,足已,…… 说完又是一碗,而我压住了他想再倒的手。 风毅,我们难得见面,说说话,酒要慢慢喝,……,不谈公事,说说旁的。 好吧,他拿了块牛肉放如嘴中。 ……,永离,有女人照顾你,让人放心,……,可怎么没见你娶妻? 其实原来在老家的时候,家里给定了亲,只等我一登龙门就娶进来,所以在京里也就无人说亲了。三年前,是我父亲退了那门亲事,后来我也没有再回家,这事情就这样耽搁下来。凤玉嫁了我五年了,那时候我从外省回京,在路上看见的她,当时的她很落魄,所以救了下来。这些年过的习惯了,我想索性就申报朝廷,给她诰命的封号,可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想是另有打算,后来,我想着,大家就这样过着,要是有一天她遇见她喜欢的人,或是她不想在周家呆着了,我送她一笔嫁妆,让她后半生无忧。 我说了这么多,到是风毅你,好像也不曾娶妻生子,是否也像我一样,耽搁了过后,索性就这样凑合的过了? 他苦笑一声。 你怎么不认为我是因为没有遇见自己心里最喜欢的,而不愿意将就? 我用一个花生豆打了他的脑壳一下。 你呀,长的一般,人又笨笨的,有姑娘喜欢你就不错了,还这样挑挑拣拣的,不知福,……,不过,我到听说了你一些什么,也不知道真假。那是六年前吧,我听徐相说的,说你小的时候在村子里喜欢上了村东的二姑,后来为了看人家一眼就要学上树,想爬到人家的屋子上去。后来,你自从开始学爬树后就忘了二姑了,结果你的树爬的是全村最好的一个。是吗? 老师才不会这样说呢,还不是你自己杜撰的。到是老师说你最喜欢自己编,引经用典煞有介事,结果全是骗人的。连他都给你唬住好几次,老师都说,你是他这辈子遇见的最头疼的学生了。 ……,是吗。 他提起徐肃,我的心里说不明白是什么滋味。原先的不甘和委屈经过了这么多年也淡了,再起及老师的时候,也可以有平和心态。 今夜索性什么都说说吧,当年你是怎么,……,恩,…… 我是怎么被老师赶出来的?其实也很简单,先王有一阵子喜欢上了画画,后来他让我到大内住了两个多月来陪他画。他画,我写字。就那两个月中,他没有早朝,然后,其中也发生了一些事,……,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徐肃就说,从此不再认为我是他的学生。 他给我倒了一碗酒,然后我端起喝了下去。 他说,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我笑,怎么解释,又解释什么?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没说我什么,只说了不要我当他的学生,没有理由,…… 风毅,其实你是幸运的,有些个得天独厚的味道。和你同科考取的那些人都在京里苦哈哈的熬着呢,谁个有你这样的广阔的天空?是男人,谁没有雄心抱负,可现实中,蹉跎岁月的多呀。虽说一样的吃,一样的睡,一样可以拿俸禄,可其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晓。 他点了点头。 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依然会选择这个,……,可你呢,永离,不要辜负上天给你的如此才华。 我没有消沉,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消沉,即使很多时候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可我却依然会坚持的做些什么。 ……,酒怎么样? 清冽甘甜,极品。我呀,好久没有尝到酒香了,就是最便宜的烧刀子都可以品的津津有味,更何况是这样的状元红了。 对了,我一直奇怪,怎么你的父亲就一直认为你可以高中状元? 有吗? 我听他这样的问题很是奇怪,于是拿起了酒,边喝边想。 怎么没有,…… 他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了,看样子有喝多的迹象。 这酒是你出生就准备在你大魁天下的时候宴客用的,那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信心十足,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我笑着看他的样子,心想,这不过是父亲的期望罢了,讨个好彩头,谁知道那以后的事? 其实,是这么会事。我父亲当年买了酒想做生意的,结果那年的酒不好卖,于是就放在自家的地窖中,结果后来忘了。我高中宴客的时候没酒了,他这才想了起来,于是到地窖中取酒,又因为凑巧是状元红,结果就有了这样的说法,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他笑着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问你了,……,就知道从你嘴里,…… 我们又断续说了很久,他是真的醉了,其实,我们连一小坛子酒都没有喝完。在不高兴的时候喝酒,很容易醉倒的,其实他一直都在自己给自己灌酒,可我不人心阻止他,也许我们只有这一个晚上可以放任自己了,明天,……,不还是后天吧,让他明天休息一天,看的出来,风毅已经到的极点,他太累了。 叫了凤玉进来,赶紧给他安顿好了,然后开始盥洗,准备安寝。 明天咱们带几个人到新州城里转转,我到要看看这个灯草牢笼困住的是什么样的野兽。 听不见身后的回答,于是我又说,凤玉,凤玉? 哦,大人,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她有些疲惫的眼睛,抱歉的笑了一下,对不起,没有注意到你累了。我这里就不要管了,赶紧睡吧。明天不用你去了,好好睡一觉,恩? 她过来帮我扯住了衣袖,让我洗脸。 怎么能呢,我这次跟来就是为了照顾您呀。再说,多个人怎么也多了双眼睛,可以把新州打量的清清透透。 好吧,那你现在好好休息。 是,她点头。 恋耽美 《破城》(45) 《破城》 作者:姬泱 23 天亮后,我们收拾停当后就带着凤玉,林峥并另外两个侍卫从巡抚官邸溜达着出来了,结果因为今天是小年,所以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一问才知道这里是个集市,大家都在为了过年而采办年货,这是年前的最后的一个集了。路的两旁都是卖东西的,新沾的红盈盈的冰糖葫芦,各种个样的烟花爆竹,还有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糖人泥人什么的。我是本是入乡随俗的原则,给自己也给大家都买了一群东西,结果不到一会工夫,我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拿了个冰糖葫芦,并且手里拿了好多小玩意。凤玉到没说什么,可林峥他们看着我的样子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样子,我有的时候不经意间可以看见他在端详我,可当我看他的时候他又赶紧转过了头。于是我也不理他,继续买我喜欢的东西,而他们在我身后远远的跟着。 忽然,路边的一个小摊吸引了我,那个人就铺了一片白布在地上,而他卖的是用竹子雕成的小水车。我赶紧问那个卖东西的,怎么里面没有水?他说,因为现在是冬天要是放了水都会成冰的。 拿起了一个放在手中,不由的赞到,好精致。于是问那个人,这是你做的吗? 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有些干瘦的脸,一双小眼睛,很有精神的样子。 是我做的,这个是南方用的竹子,北方很少见到,这不,早上带了一整车的小玩意,现在就剩这些了。卖的好呀。 我手中把玩着这个小东西,然后不经意的问他。 这竹子在北方虽然少见,可不是没有。就像你们新州城外相东走不到一天的路程就有一片竹子。你这些东西原本也不值什么的,要是从南方运来岂不是要花费很多,还不如到城外砍上几棵竹子,这样一来,剩了路费钱,你还可以多赚些呀。 客人,你不是说笑吧。你说的那里可是封国呀。现在正打仗,谁敢往那里凑呀。不过你到说的对,原来的时候这竹子就是从那里运来的。现在呀,没有人愿意往那里去了。这些日子都不太平,就是不出城还有祸事呢,……,呵呵,您是外来的客人吧,这些就不和你说了,……,对了,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呀? 好,我就要这一个。我指了指手中的那个,多少钱? 一两银子。 我掏了钱,正碰上他们也跟了上来,然后拿起了这个小水车大家一起走了。 凤玉这个时候又开始了唠叨,大人不要走那么快,这里人太杂,要是走丢了,或是有个闪失什么的,可怎么办? …… 林峥大人是头一次和大人您出来,自然不好说什么,可要是了解您的人肯定不会这样任您到处走的,……,这可不比京城,这里您是头回来,不是很熟悉,走丢的机会很大,…… …… 大人,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 周离,周大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突然爆发的这个声音犹如河东狮喉的叫声让我无法在漠然了,只有掏了掏耳朵,然后说。 李风雨先生,你是书生,不是屠夫,一定要说话斯文,斯文,…… 我的手在她身前好像要给她降火一样扇了几下,然后凑到她的耳边,悄声说,你当真确定你不是老奶奶? 然后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跳到了林峥的背后,拉着他的袖子当作阻挡,接着说。 吵死了我其实和把我搞丢了一样呀,……,你不这样认为吗? 周,…… 眼看凤玉要彻底发狂了,林峥赶紧安慰她,他压低了声音,说。 李先生,不要这样,周大人的身份贵重,不能引人耳目呀。 然后我看着她想发作又必须隐忍,两只眼睛气的圆鼓鼓的样子,就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我笑着说。 风雨,你好像青蛙呀,…… 我越笑越开心,最后实在站不住了,就捂着独自笑蹲在了地上,还是林峥掺起了我,然后我们只得找了新州城最大的一家酒楼休息一下,顺便吃饭。直到那里,凤玉给我倒了茶,让我喝了水,这才至住了笑,我发现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林峥和他身边的那两个人这个时候看我的眼神中带了怪异,好像从来不曾认识我似的。 林峥,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问明白好。 ……,这个,大人,…… 你,……,有结巴? 不是,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周大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您是不苟言笑的人,…… 听到这里,我赶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会,我可是个非常爱笑的人呢。只不过,哎,说起来还真的有些郁闷。都是京里那些人整天老板着脸,连累了我。像我这样的人,怎么,…… 周大人,您想吃点什么?凤玉一本正经的拿着菜单,一页一页的翻着。吃完了我们还要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呢,今天,您说要看整个新州,可现在才不过转了转这个小集市。照我们的速度,就是到了过年也无法明白新州的。 我赶紧点了点头,然后对已经呆若木鸡的林峥他们说。 好,大家赶紧坐下来,我们吃饱了继续干活。不过,现在吃饭最大,……,说实话,我还真的饿了,…… 凤玉赶紧点好菜,把小二叫了上来,把菜名给他,然后他叫后厨准备,这个时候身边的凤玉才小声问我,出什么事了? 没有,怎么回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感觉大人真的很反常,……,您不是插科打诨的人。 看着那双明净的眼眸,我只有一笑,心底的秘密是无法瞒过她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陌生的恐慌而已。现在这样其实也是给自己一些勇气。 24 看着那双明净的眼眸,我只有一笑,心底的秘密是无法瞒过她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陌生的恐慌而已。现在这样其实也是给自己一些勇气。你看见我刚才买的水车了吗,那种竹子有些枯黄,也不健壮,应该是生长在北方的。那是封国的竹子,……,只要他们不是从南方运过来,那在北方找,何必舍近求远。 我不知道的是,究竟新州是外紧内松,还是,……,它彻底已经没有防御的能力了? 恋耽美 《破城》(46) 《破城》 作者:姬泱 我看了看窗外,依然是阴沉的天气,可那种要过年的热闹却把凄凉驱赶的很完全。看来这次的平静也许维持不了多久了。兵变的事情我一定要查的清楚,可至于子蹊那里,……,可以有回旋余地,但我自己这里则不能再这样糊涂下去,有些事可以忽略,但有些,即使知道正在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也必须明白了,…… 对了,…… 这个时候我大声说话,让林峥他们也听见。 明天在巡抚衙门要见新州的各位官员,因为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们也许会很累,所以晚上大家要好好休息。 大家都点头,这个时候开始上菜,我这才注意到这些菜式不同外面,都是一些我没有见过的样式。于是笑着问凤玉,这些都是你点的呀,怎么这样奇怪呢? 她也皱着眉头,看了看,说,我只是看着菜单点的,不知道为什么和别处做的不一样呢? 旁边的小二很是高兴,那声音好像是已经滴了汤的烂桃,甜的发腻。 这是本店的特色,全和外面不一样呢。像这道高汤翅,我们搭配了米饭,这样吃,不但可以品味出米饭的松软可口,更重要的是,高汤的全部香味全可以被烘托出来。 他看了我这样吃了一口,问,怎么样? 我仔细品了一下,果然不错。 恩,好,相当精致呢。我们是新到这里来的,打听到才知道贵号是全新州最好的酒楼,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那当然了,这可以百年老号了,客人还真是有眼光呀,…… 好了,你们放好了就下去吧。 这个时候林峥发话了,他的样子很是严肃,尤其这样板着面孔说话更是有吓唬人的作用。于是那些人赶紧放好了东西就退了下去。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是为了我的安全,就没说什么。然后我拿起筷子夹了菜,才说,大家都吃吧,吃的饱饱的,然后我们下午要到新州军营看看去。 林峥他们三个还算是听话,赶紧吃了起来,结果就凤玉在那里微皱眉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轻轻问她,怎么了? ……,她沉吟了一下,然后看着我。 刚才,其实我吃了两串冰糖葫芦,现在面对着这些饭菜,突然感觉到,我好像吃饱了,…… ……,其实我刚才也吃多了,……,你还别说,那糖葫芦还真的不错。酸甜可口,外面的糖裹的是真脆,一咬,……,那味道,…… 京里可没这么好吃的,…… 原本以为这顿饭会在我们的闲谈中悠闲的过去,可突然一声,周大人,又见面了,让我惊愕的抬起了头,是慕容天裴,他怎么会在这里? 25 原本以为这顿饭会在我们的闲谈中悠哉悠哉的过去,可突然一声,周大人,又见面了,让我惊愕的抬起了头,是慕容天裴,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路边见他时的那个样子,不过衣服换了,这次换了一身的黑,滚边绣着暗蓝色的仙鹤,更显的面白如温玉,清秀斯文。油黑的头发在头顶用金丝束起一根大辫,分了两缕散落前胸,淡中透着威仪,可不挡潇洒。 这次就他一人,伸手抱了抱拳,然后很潇洒走到我们的面前。林峥他们早已警惕,而我则示意他们收起了那种显而易见的敌意。慕容天裴既然这样,应该不是挑衅,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如此? 我也站了起来。 慕容兄,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吧。 大人名满天下,天裴虽然孤陋寡闻,这些也还是知道一些的。前些日子巧遇尊驾,本想努力结识大人一番,可当时实在有急事,而且又是在那样的路上,所以只好错过了。原想今生和大人是无缘了,可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 慕容兄,过谦了。……,不知,慕容兄到新州来,可是一样要事在身?既然这样,那永离就不耽搁了,就此别过。 我说的谦和有礼貌,是想告诉他,你可以走了,可他反倒笑着更走近一些。 大人说笑了,虽然这里是雅间,大人无法看见外面的情景,可我可以告诉大人您呀。新州是天决门总舵所在,而这里就是天决门的玉兰阁。今天是小年,由在下代表家父在这里款待本门的兄弟,没想到,在这里可以看见大人您呀。不过,……,大人此行的目的地居然是新州,……,还真的有些想不到。 有心请大人过去喝杯水酒,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我们都知道我是定然不会去的,但他还是说出了这样的邀请,其实不过只是个挑衅而已。他的眼睛看向我的时候总是带了三分的不屑和一付冷眼旁观的感觉,让我这两次见到他都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一笑,慕容兄,不是永离驳你的面子,永离从不喝酒,所以也只好浪费了慕容兄的好了。 哦? 这时,他则凑近我,惊的我后退了一步,就见他笑了笑。 是陈年的状元红,……,我也听说了大人只喜欢状元红,这么陈的酒,这样浓的味道,怕不是喝了一坛酒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 大人果真不肯赏脸吗? 他又近了一步,我则笑着退到了林峥身后,手搭在林峥的肩上,暗自用了力气,让林峥依然坐着没有动,不过,既然看到了他露出的配剑,慕容天裴就应该知道进退,只近一步,就站在那里了。 慕容兄见笑了。 这个人,表现的有些过于热情,但那份冷然却从来没有淡去,如果平日里喝口酒到也无妨,只是眼下,少了一丝的清明就要多出多少麻烦来。 可是,…… 他还要说些什么,可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见吵闹声,而且越来越大。慕容天裴挥了一下手,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小厮就跑到慕容天裴身后,然后慕容天裴对他说了些什么,那人答了声是就转身下了楼。不一会的工夫,就见那小厮有跑了上来,到了他的身后,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然后就见他淡笑了一下,说,怎么这么刻薄,今天是小年,就叫玉兰阁把帐划到我的帐上,不要让这些势利小人再为难那些人他们了。 是,小厮答应了,赶紧又下去了。 慕容天裴这个时候用他那种奇异的笑容看着我,周大人,既然大人不赏脸喝酒,那天裴就不强求了。不过现在可又有了个好玩的,这是新州的一景,外地可是没有的。周大人难得到这里来一趟,不去看看? 多谢慕容兄好意,永离不喜欢这些。 大人还是去看看,真的不虚此行。 恋耽美 《破城》(47) 《破城》 作者:姬泱 不过是些吵闹的人,大年下的,喝多了黄汤,顶多再打一场,有什么好看的? 凤玉此时插了一句。 这位公子可是有所不知,这真的只有新州有,旁处的人喝多了是什么样子的,天裴也不是没见过,可那些不过是一些穷苦力巴,在一些破烂酒肆闹的。像这些新州关防守备军士在这里闹,可也真是少见。 一听到他说的关防守备军士,我的心就一动。难到真的是风毅治军不严,纵使手下无法无天?新州哗变的事情我还没有亲口问他,因为我想下午的时候到新州大营先看看,做到心中有数再说。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新州的军士就敢在酒肆胡闹,那战事一起还了得?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未必就做不出。 如此军事重镇,这样的军队,…… 拿什么可以驻防新州,拿什么可以去攻打封国? 我心说,果真如此,陆风毅,即使外人不治你,我也不能放了你。 心中有气,再加上眼前的人那中挑衅的笑,我心想,看就看看去,也好回去让那些带兵的管一管。于是不顾凤玉拉着我,就走到了楼梯口,正好看见那些人。他们吵闹着连外衣都拉开了,脸红脖子粗的,还在骂着什么。 怎么样,像大人这样的斯文人,恐怕没有见过这个吧。 慕容天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到了身后。 就听见那些人还在嚷着,其中的一个,身形粗壮,满脸胡子,口中的话很难听,可是听着真切。 老子出城杀敌的时候,你们这些乌龟孙子都躲哪儿去了?哼,现在跟老子充起了有钱的爷,你们算他妈什么东西?…… 他被一人推着走了出去,那人正是刚才慕容天裴身边的小厮,他边推醉汉边说,行了,行了,您老今天的酒钱是我们家公子付了,您也不要再和这里的这些小二一般见识了。他们也是做生意,…… 他们做生意,要是没有老子,他们还他妈的做什么生意?都他妈的见阎王去了,…… 怎么回事? 我只是问,是慕容天裴回答的。 那人是新州军营的一个小头,在这里喝酒没钱给,就闹了起来。大人,您看看,这喝酒不给钱还闹的事情可不多吧? 我看了一眼就回头要上楼,见慕容在身前,就侧过了身子,对着林峥说,记下他是哪个营的,回头再说。然后对慕容天裴说,慕容公子大义,这人的酒钱永离一会给公子。 那到不用,大人给的了这一个,可给的了多少个?我到不是说我曾经给了他们多少酒钱,只是,这半年来,恐怕也不是大人此时带的足够呀。 那慕容公子的意思呢?我看着他。 天裴也算新州百姓,供养军爷也算分内。大人何必如此计较呢? 听到这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侧身上了楼,这次他到没有跟来,径自下了楼去。我回来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越想越不对,再加上底下的那些看热闹的人的哄笑声让我心烦。 是了,我心中一动,要是一般的军士喝酒闹事,哪里可以看见这些人还在嬉笑,恐怕早就抱着脑袋躲的不知道哪里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对林峥说,去听听,看他们那些人都说些什么? 外面的天放了晴,阳光照了进来,正好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屋里的几个谁也没说话,单是等着林峥。我手中的筷子随便扒拉着这些菜,没了食欲。 半晌林峥回来了,站在哪,我问他,他们说什么了?他有些迟疑,然后我又问了一遍,他说,他们也没说什么,就是一直在说一些笑话。在这过年的,也没什么。 不对,林峥,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听吗? 我站了起来,凤玉拉住了我。 大人,您要是嫌那些人吵着了您,我们换一处地方好了,何必动气呢?林大人说的也是,这大年下的,大家谁不是喝多了吵闹一番?这也没什么呀! 甩开了凤玉的手,然后走到了楼梯口,那些人还在说着刚才的事,这次我听的真真切切的。 ……,没钱,没钱来什么酒楼,他们不知道这可是新州最好的酒家,又不是给叫花子接济的粥铺,…… ……,你这是什么话,人家虽然说是穷了些,可也是男人呀,难道不爱喝酒的吗,……,就是不知道没有姑娘的时候,……,恩,……,该怎么办?啊?难不成,…… 去你的,说的这样的下流。谁不知道陆风毅大人治军严谨,哪有你想的那些龌龊事? 就是说严谨,所以不能到处逛才有事呀。不对,再说,能不严谨吗,手中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怎么找姑娘,谁跟他们呀?要是你,你去吗? ……,什么呀?…… 笑声,从来没有让我感觉到这样的羞耻。他们竟然这样肆无忌惮的谈论着新州守城军士,而且用这样龌龊下流的语气,…… 我的耳边响起了风毅的话。 ……,永离,我已经支撑不住了,……,现在的新州就像一只野兽,我不知道它将何去何从?…… 仿佛为了回应这句话似的,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子的喧哗,看见刚才喝多的那几个人带了一群兵士闯了进来,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一时间,哭爹喊娘的不绝于耳,乱成了一团。 他们的衣服甚至还是新州驻防的军装,当那一个个鲜明的lsquo;兵rsquo;字在我眼前晃动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不到愤怒。那些兵士在闹事,我身处在这样一个混乱中,…… 慕容天裴就在我的眼前,这次我好像彻底读懂了他眼底的那些轻蔑和冷眼旁观,他一直都明白吧,…… 我站在楼梯上,而他站在这条楼梯的底,我们就这样相互看着,而他则更像在欣赏一部无聊的闹剧,…… 林峥,…… 我轻轻喊了一声。 是,大人。 算帐,我们走吧。 由于那些小二都被卷进了混乱,无人过来算帐,所以林峥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当我们终于走出了这里的时候,我回头看见的居然还是慕容天裴,他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还去新州大营吗? 也不知道身旁的谁问了一句,而我则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不用去了,…… 是呀,其实也感谢慕容天裴,让我看了一场荒唐到真实的闹剧,不然,我是否可以知道这其中的曲折还在两说呢。 恋耽美 《破城》(48) 《破城》 作者:姬泱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当头的太阳很耀眼,可相对应的,感觉到的却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刺骨的寒冷。 当我们回到巡抚官邸的时候,陆风毅早已离去,可我却在我住的客房门前看见了文潞廷,他还是一身新州军官的装扮,见我们进了园子,他赶紧走了过来说,下官新州副总兵张辛,参见周大人。 知道他在这里另外有身份,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问什么事? 陆风毅陆大人一直在这里等您,可后来因为新州大营出了点事,所以陆大人已经赶到新州营房。他叫下官留在这里,等候大人的差遣。 我对林峥他们先休息去了,然后对身后的凤玉说,你也先去吧,可转身的时候看见凤玉没有看我,到是一门心思看着文潞廷。而此时的文潞廷也好像感觉到什么,抬起了眼睛,当他看见我身后的凤玉的时候,明显的带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情让我陷入了迷雾中。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 ……,周大人,下官还有公务,也必须前往新州大营,这就告退。 说完,他赶紧行了礼,急匆匆的走了,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而身旁的凤玉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人好象完全的定了一样,可是,我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无法抑制的眼泪,落了出来。在这样的明媚的阳光下显的格外的晶亮。 原来是他,……,这么多年了,原来你喜欢的人一直是他,……,今天,还真的,……,很复杂,…… 拉着凤玉进了屋子,看来,在风毅没有回来的时候,我可以明白一些我曾经几乎要明白的事情了,…… 27 进得屋来,我赶紧开始整理一些公文,而凤玉则失神的站在我身后。等我一切整理停当后,再看她时还是那个样子,不由的叹了一声,推她坐下,端了碗茶给她。 凤玉,……,你,……,认识潞廷,…… 文相的长公子,绝代风华一样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他在这里,原先只当他还是京里。 听她这样说,我忽然想了起来,原来问过潞廷的,他只说他喜欢的是个平民女子,他的父亲不答应,我却没有想到,原来那是凤玉。看来,天地还真的很小呀。 凤玉,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有个人,原来想着你们走散了,所以留你在周家住着。要是潞廷的话,我到可以和文相说去。可,凤玉,即使我不在乎这些,但,……,世上不在乎你曾是周家夫人的人,还是少见。文鼎鸶那样的人,既然原先嫌你是寒门出身,现在未必心中没有计较。 ……,你还记得那两颗夜明珠吗,那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只想你找一个还算可心的人,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可保一世衣食无忧。 不是。她突然叫了出来。周大人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是那样。文潞廷他骗了你,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平民女子。文相那样的人不是那种迂腐不化的势力之人,如果我身家清白,他也不至如此,…… 看她激动的样子我想安抚她,可一到她的身边她就很惶恐的跑开了。 不要碰我,你知道我曾经是什么人吗?大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知道你也不在乎这些,可我不行。 凤玉,有什么事慢慢说,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好歹看在我也一样经不住什么变故的份上,好好和我说话,好吗? 我的声音带出了我的焦急,也许是她听到了,也许是她的本性中没有那种歇斯底里,更也许,我们经历了太多,激情早已经磨平,…… 就因为这么多年了,很多时候这样更难了,…… 凤玉渐渐平息了下来,身子滑落,跌坐在厚厚的红色地毯上,我连忙上前抱住了她,努力用平静的语气缓缓说着。 忘了吧,放过自己,好吗? ……,永远看不尽的繁华,一到了晚上的时候,整条河上全是灯笼。红色的,黄色的,粉红色的,说不出来的美丽。还有顺着河水缓缓漂动画舫和游船,好像彩龙一样,在寂静的水上游动着。 不曾停息的歌声,带了永恒的萎靡和醉人的吸引,…… 那就是我生长的地方,十里秦淮呀,这么多年来,那种味道已经印在了我的骨血中,此一生永远不可能忘记了。 那一年我才十七岁,是牡丹阁的头牌。……,当时我想要的一切就是数不尽的珠宝,为此我害了多少公子,当他们倾家荡产后,再对我说爱我,我摆出的全是那种冷淡讥诮的样子。……,天呀,我知道我的罪孽就是下地狱也无法赎清的,…… 别说了。 我轻拂着她颤抖的背,可她悠远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 其实报应一直都存在,只是没有想到来的那样的突然,当一个烟雨飘飞的下午,他走进那个院子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注定的。难以言语的文秀少年,用他那羞涩的笑容,恍惚了我的心神,他说的第一句话,小姐,在下潞廷,想讨碗水喝,…… 如果不是当时我挣强好胜,一定要迷惑他,现在一定不是这样的吧,……,结果被迷惑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他是个好人,为了我向文相请婚,可是当我千方百计的从牡丹阁出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被文相软禁了起来,我没有办法,等了好久,最后也只有流落街头,…… 后来到了周家,我已经安心要这样过一辈子了,五年了,这五年来我都,……,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所有,……,可为什么刚看见他的时候感觉还是会想起? 我握住了她的肩,让她面对着我,认真的说,凤玉,如果你还喜欢他,我会帮助你得到他的,无论任何代价,相信我。 不是,大人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说还喜欢他,再见他的时候,我想起的都是以前那些事,然后我有一种永远无法脱离的感觉。 那种黑暗如影随形,我以为我不再是秦淮河边卖笑的女子了,可为什么总是让我想起那些,……,我不明白,…… 看着她的眼睛,原本清明的眼睛中出现了散乱。 凤玉听我说,没有人可以击垮我们,但是可以让自己崩溃的却只有我们自己。我知道也许过去很沉重,可那已经发生了,如果我们不可能面对,那就忘了吧,不要再一次想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你还爱潞廷吗?如果你无法放手,我会帮你的。 我,…… 周大人,陆大人回来了,新州大营好像出事了,…… 是林峥焦急的声音,我一惊,怀中的凤玉也突然清醒了,看着我。 凤玉,你的事情晚上再说,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呢? 恋耽美 《破城》(49) 《破城》 作者:姬泱 等我要出去的时候,她才扯住了我的衣袖。 大人,劝人容易劝己难,大人真的可以忘了过往的一切? 我一笑。 凤玉,我终究不是女子,没有那样的娇弱,要是无法忘记,我会面对的。其实对待往事不过三种途径,而忘记比面对要容易,但是第三种则是最为常见的,但是也是我最不喜欢的,那就是沉浸其中。 凤玉,其实我希望你可以去面对,但是要是做不来就不要勉强自己,很多时候,忘记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种途径,…… 28 院子中的雪都已经扫干净,整齐的堆在花池旁,露出的是中间的青砖铺的地面。当我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风毅身穿崭新的官服站在路中央,一支手背在身后,腰间带了配剑。脸色虽然不好,可修饰的很好,干净利爽没有颓废之气。 我赶紧上前,风毅,怎么来了?我听说新州大营出事了。 ……,那些都是小事,知道你回来,所以我也就赶了过来。 可刚才林峥的样子好像很着急似的? 是有些小事,不过都解决了,真的已经没什么了。他说着还对着我身后的林峥笑了笑,而林峥虽然有些莫名的感觉,可也没再开口。 我见他语气轻松,不禁松了口气,于是笑了笑。 那劳风毅费心了。对了,我到是有件事要和你说,是今天看见的,我,…… 我刚想把今天中午的事情和他说清楚,可他一摆手,打断了我。 不说那些了。今天是新州的水神娘娘祭祀,难得一见的盛景,我带你看看去。……,不对,我们不能穿官服的,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一会就来。 风毅,…… 我叫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关口他还有心思去看什么祭祀,而他只是回了一下头,冲我一笑,说了句等我一下,然后很快消失在这个园子中。我见他如此,也只有回屋更衣,然后让林峥也换了衣服准备一番,但没有让凤玉再跟着。 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外面很冷,估计祭祀可能要在河边,虽说现在河水是冻住了,可到底那是荒郊野地的,风太大,你不要去了。我就带林峥一人走,其余的人在这里保护你。 为什么不多带一些? ……,我不放心你。我和风毅在一起,没事的,可你不一样,……,这里的人未必就靠的住,不是我多疑,毕竟不是自己带的人,怕出事。所以让我们带来的人都在这里保护你,应该稳妥些。 大人,你话里有话? 我一笑,没再说什么。然后让她休息,我出去找了林峥他们,吩咐了一番,这个时候风毅也换好了衣服,过来了。他一身皂色衣袍,头戴暖帽,和刚才的那种感觉有不一样。刚才因为穿的是官服,所以带了一种威重,而现在则是一种儒雅浩然。怨不得徐肃很欣赏他,总感觉在我们这些学生当中,只有他的气质和徐肃最为相近。 他看了看我,然后说,大冬天的,怎么穿起白衣服来了,看起来有股肃杀的感觉。 我穿的是白色锦袍,外罩的披风也是白色狐裘,见他这样说,于是答到。 现在雪天清净,我穿这一身,叫做天人合一。 那我们站在一处有怎么说? 我看了看他,然后看了看自己,笑了。 风毅,其实你已经想到了,就是不说是吗?那我说好了,可不就是,…… 他拦住了我。 小孩子,口没遮拦,不吉利的,……,不要说了。 我看着他没再说什么。读书人不言鬼怪之事,听了也只一笑就好。风毅知道这些,现今的他到也在乎起这些来了。但是转念一想,过年了,图个吉利也好,也是就顺了他的意,没说。 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然后问我。 怎么就林大人一人? 到了你的地盘上我还有担心吗?让林峥跟着是因为他毕竟是王命在身,不贴身跟我,他心地不会塌实的。……,从京里出来这一路,他们都累了,虽说有马代步,可着实累的比轻,得空让他们多歇息歇息,…… 我可是好人呀,…… 就见风毅听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人是你自己说的吗?真是的,…… 这回大家都笑了,一起走了出去。 29 风毅很热心,路上讲解着这里的一切。现在已然下午了,可大街上的人却多了起来,看来,都是为了这祭祀而来。新州应该算是富足的,街上干净整洁,路旁的房屋都是青瓦建造,尤其是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喜气盈盈。 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我看着他,问他。 大家现在都要出城,每天的这个时候是在河边进行的祭祀活动,而我们要到那里去。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山。 那是子牙山,在上面看着真切。……,不用担心,我们有马的,就在城门那里。现在这样走走,是想让你看看新州的景致。我在这里已经有,……,两年多了吧,…… 我知道。风毅原先是江南经略,后来因为功绩卓越,破格成为巡抚一方的封疆大吏。虽是新州的巡抚,可总督新州军务,这算年轻有为吧。 也许吧。 对了,你们上午都到哪里去了,这里的年下很热闹,还有很多的小玩意,也许你会喜欢。 就是呢,买了很多的冰糖葫芦,现在天冷,那糖是松脆可口,难得一见。还看了好多的年画什么的,小玩意也有,不过要是买多了,我后面的那位林峥可要脸绿了。 哦?怎么? 风毅回了一下头,林峥他们离我们不算远,只不过刚好无法听见我们说话就是了。 都是他拿着呀!总不能叫我抱了一大堆的吃的,孩子喜欢的玩意满街走吧。 恋耽美 《破城》(50) 《破城》 作者:姬泱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还去哪里了? 这个时候,我有些黯然,想了想,还是说了。 玉兰阁。 他一怔,你都知道了。 其实也是事有凑巧,不过,既然这样,我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我已经让林峥他们通告了各位新州官员,明天,…… 那是明天的事情了,我只想今天带你好好走走。其实这也是我一直的心愿。 他打断了我,而我也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索性都留给明天好了。 对了,风毅,我遇见一个有意思的人。他是天决门的慕容天裴,第一次是在路上见到的,这次在玉兰阁有见到了。你知道他吗? 他看了我一眼,说,当然了,通俗一些,他就是新州的地头蛇。 我扑哧一笑,而他接着说。 天决门在江湖中还是很有名气的,不过,天决门的人多是刺客,他们的正派武功之外,所精通的就是刺杀的各种技巧了。但是和我们没有关系,所谓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没有在新州犯事,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就是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 我慢慢的说了一句,而他也点了点头。 永离,那人为难你了吗? 没有,……,他还付了那些兵士的酒钱。 有些话也只能说到这里,其实还有就是,他知道我是谁,甚至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了,……,原来还没感觉出什么,现在总想着,让一个刺客知道自己如此详尽,不是好事。 他也在,……,我和他算是点头之交。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随着大家出了城,果真看见城门外有人牵了马等在那里。本想不带这些人,可风毅坚持多带些人,所以我也就随他了。就这样,一行人骑马奔出城去。路上的人都很多,我们的马跑的也不是很快。 城外比城中又冷了一些,两旁的树都是枯枝,上面压了厚厚的雪,有时风吹过,也纷纷落下一些,仿佛天际又飘了雪花一样。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风毅说等天黑了,这里才开始祭祀盛典。有新州百姓供奉的牛,羊,猪等牺牲,还有一些果品点心什么的以很隆重的仪式扔进河中,让神来保佑来年的丰收富足。 子牙山,这里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难道当年姜太公也在这里垂钓过? 我问他。此时我们身处一个小亭子中,可以看见不远出的人们,现在他们已经燃起了火把。 也许吧,不过这里没有水,怎么垂钓? 风毅走在我的前面,帮我把身边的树枝都用剑砍了,这样可以很清楚的看着山下,然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算是回答吧。 他想钓的是文王,又不是鱼,有没有水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呀,话一到你的嘴里,就换了味道了,…… 风毅,现在就乘着四下无人,我们又站在这样一个地方,我想问你一件事。 其他的那些侍卫都散落的站在四周,没有近前,现在正好是我和风毅两人,有些话我感觉说清楚很是不错。 什么? 仿佛不经意一般。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远处。 关于,……,新州这次哗变,究竟是怎么了?今天我在街上也看见了这些军士,……,一言难尽,难道那封锁了两天的城门也仅仅是因为他们喝醉了闹事吗? 那个呀,……,永离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明日里和你起程回京,我自己向郑王和内阁各位大人请罪去。其实那几天的新州也就是关了两天的城门,……,带头闹事的小兵,我已经斩了。 这个时候的他看着远处,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要回京?那新州怎么办?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新州已经不是危城了。 我们都可以歇息了,…… 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接到的上谕,封国国主龙泱正式上了国书,说,撤消封王的称号,封国永世为臣。郑王准了他们的奏折,现在下了圣旨,新州换防。 怎么可能? 我后退了两步,站立不稳,坐在了亭子的栏杆上。 什么时候的事?封哪有这样容易放弃,这可是一个圈套呀,…… 就这两天。也许先前是因为你在路上,所以耽搁了,不知道。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新州是换防,而不是撤防。 我是担心你,……,如果是撤防,与你无干,但是要是换人,那风毅你,…… 新州关防还在,可现在等于是临阵换将,撤的是陆风毅的官职。等他回到京里的时候,恐怕等候他的就是大理寺那些专门审问大臣的官员了。 我,……,不过就是把话说明白就没事了。新州哗变是我治军不严,但也没有多大的过错,最不好罚俸三年什么的。我可以投靠你呀,在你家吃三年不成问题吧。 不说这些了,看,要点烟火了。 他指着远方,脸上有一丝的期待。这时候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能依着远出的火把,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我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让他回头看着我。 风毅,今天下午新州大营出的事情是不是那些兵士喝酒砸了玉兰阁,你是怎么处理的? 那些呀,不过打了几下,然后关了起来,这次要关上半个月,告诫他们不要出去惹祸去了。 就这样? 所以我说是小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看,真的是烟火。 随着他的话音,就听见轰的一声,在暗黑的天际绽开了耀眼的烟花,霎时间,照亮了整个天空,田野中蕴涵的雪被染上了斑斓颜色,人们欢呼着把那些虔诚准备好的祭品放入了河里。 河水不是都冻上了吗?我看着远方问他。 今天凿开了,…… 30 今天凿开了,…… 往年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到这里来祈福,想来这也是最后一次了。这次一走,以后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新州了,……,其实我也希望战事快些平息,胜败之间苦的还是小民百姓。 恋耽美 《破城》(51) 《破城》 作者:姬泱 我不相信封国会善罢甘休。 我也不相信,…… 可是永离你知道吗,封国的确没有扩张的实力了,他们自顾不暇。现在的封王是龙泱,他原来一直在别处,直到最近才回去的。他不在的这些年里,那些王子们为了储位已经争的你死我活了,所以,即使他仰仗了他的舅舅,也就是封的宰相,可位子还是一样的不稳当,还有,毕竟他原先也不是封的太子,所以在名正上又差了一层,我相信最近十年他无力西征。 你不知道原来的新州是什么样子的,……,那可是真正的富足之地。即使两江那样的鱼米之乡比起这里也要差了很多。集市上什么东西都有,货物充足,……,一个小孩子,一天就卖一小篮子水果,也可以养活自己和他的父亲,…… 但现在差的很远了。原来想着一鼓作气灭了封国,现在才知道还是自己太急躁,事情不是我们想做什么就可以做的,也不是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一切要顺其自然。 今天真的只想带你出来看看,看看这里,看看新州,这其实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你不喜欢这里吗? 喜欢,我当然喜欢了,…… 可是,风毅,我不想让你就这样回去,很多时候,其实我们的权力都很有限,我们要受制很多事,甚至连郑王也是如此。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我是说,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有些是很难保全的。 ……,这些我都知道,……,这半年来我知道很多的事,也明白了很多。但是很多时候,我要坚持自己的信念。永离,你还记得左箴将军吗?他曾经手握重兵,可反叛了朝廷,最后被先王凌迟于午门外了,……,他可是我们所有人的警钟呀,…… 左箴,那是一个象征无限黑暗和绝望的名字。如果可能,我永远都不要再想起他和所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但是,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居然被风毅这样的提了出来,血淋淋的感觉又一次深刻的印在我的心上。 那凌迟他的一刀,一刀仿佛割在我的心上一样,…… 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但有的事情是我终生不想再记忆起。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我愿意把他忘的干干净净,即使扪心自问的时候,即使午夜梦回的时候,我都不再意识到,我曾经有着这样的记忆,…… 那是四年前了,永离还记得他吗? 我低着头,我的声音很阴沉。 ……,不记得了,…… ……,也好,如果我也有那样的一天,希望永离也这样,把我忘了,忘的干净,这是我最大的心愿。我知道你的担心,因为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是吗?不过我要好多了,因为我比较自私,没有那样的有情有义,所以我不会让他人牵制住的。 我的眉一挑,没有说话。原来他把一切都明白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怪不得昨晚他问我,如果要我在他和江山之间选择,我会选择什么。而我们都已经明白了答案。……,左箴将军是反了,可是,他是被自己人逼反的。而最后,先王明知道他的最初的忠心,冤屈和无奈,可还是要凌迟了他。因为他没有选择的机会和余地。 他们开始围着这些火堆跳舞了,这个时候一般要选出一个青年跳进寒冷的河水中去找水神娘娘的赏赐,好挂在水神寺中,用做镇邪之宝。很热闹的,我们也下去看看吧。这种只有在近前才可以看的清楚仔细,离远了,就没有了感觉。 风毅问我,而我看了看下面,说,随你。 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在这样的时候,我们应该做的是也许只是洗涤自己的心灵,然后安心向神灵祈求来年的平安和吉祥吧,…… 下得山来,才真切的感觉到过年的火热与喜庆,与方才真犹如天空如人间的区别。在子牙山上,那样的空灵悠远犹如飘渺出了尘世,而如今方知,我依然还只是个凡夫俗子而已。紧拉着风毅,由于人实在太多,我们怕走散了,然后就是等着看今天到底选谁下河找水神的赏赐。 由于实在新鲜,所以我左右看着,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有诱惑力。突然一双熟悉的眼睛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的心竟然为之一震,……,天呀,那是,龙泱,…… 31 下得山来,才真切的感觉到过年的火热与喜庆,与方才真犹如天空如人间的区别。在子牙山上,那样的空灵悠远犹如飘渺出了尘世,而如今方知,我依然还只是个凡夫俗子而已。紧拉着风毅,由于人实在太多,我们怕走散了,然后就是等着看今天到底选谁下河找水神的赏赐。 由于实在新鲜,所以我左右看着,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有诱惑力。突然一双熟悉的眼睛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的心竟然为之一震,……,天呀,那是,龙泱,…… 在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我已经松开了风毅的手,挤向了人群,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可我有一个很清晰的目的,我要找到那双眼睛,不,是拥有那双眼睛的人,…… 眼前的人好多,眼睛也好多,可我总可以感觉到那样熟悉而陌生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可我却感觉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就闪动着消失了。 再一次,我看见了他就在眼前,我已经伸出了双手,但下一步却是身子向后一倒,而我身边的人居然自动分开了,给我让了一条路。当我转身的时候看见我身后拉住我的人,居然是慕容天裴。他一身红衣,丝线绣出的华丽长袍,头上的发辫用珍珠环紧紧扣住。这样隆重的装扮,他是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我问他。 他低低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一会你就知道了,然后强迫似的拉着我走到了河边搭起的台子上。朗声说到,这是我为大家挑选的人,让他下河去找水神娘娘的赏赐,一定可以为新州带来一世的平安。 好呀,…… 还是祭祀大人眼光好呀,…… 台下乱成了一片,那些人喊着,闹着,理不清的混乱。 我看着眼前的那个人,想挣脱他的手,可他依然攥的很牢,怎么也无法摆脱,于是只好这样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们离着很近,所以这样说话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听的见。 哦,周大人原来对新州了解的是如此的少呀。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就是由这里德高之人担任祭祀,然后主持每年的水神祭奠。不用这样看我,我的确不是什么德高之人,不过,自从很久之前,这个位置一直是我慕容天裴家族担当,所以,今天也是有我慕容天裴天裴来承袭的。我选出来那个下河之人就是你。还有,其实那个什么所谓的赏赐不过是我们预先扔进河里的一个黄金的降魔杵,你只要到河水中捞上来就好。 恋耽美 《破城》(52) 《破城》 作者:姬泱 可是我不会水。 那,很可惜,你就是我们的牺牲了。这样隆重的庆典,总要有一些像样的祭品,不然神会生气的。 我听了,心中一动。 慕容天裴,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是吗? 你还真的厉害,不过太晚了。其实我已经放过你很多次了,这次,也许是你最美好的终结。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算是个坏人了,不应该感觉到难过的。 他笑的甚至比原先更加的邪美,而那双晶亮的眼睛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我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然后自己都不禁乐了,这个问题很俗气,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心中开始合计,风毅和林峥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我要发一个什么样的信号才可以让他们来救我呢? 京里,我给你府上留下过痕迹,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 你,……,那个什么所谓的白草? 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不用那么讽刺,我知道你现在是强装镇定。和你说实话吧,知道你要来,所以带的都是我天决门一等一的好手。陆大人的那些侍卫早被我的人制服了,恐怕连他自己现在都受制于人,你就不要再妄想他会来救你了。……,不过呢,其实你不用那样的绝望,只要你可以活着拿着降魔杵走出河水,你就是我们的英雄,而我从此就永远都不会找你麻烦了。 你的生死可以交给天来决定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不想和你闹下去。 我想走开,可他扯住了我的领子,他的手甚至已经按住我的咽喉。 信不信,我的手可以立即掐死你? ……,你为什么那样的恨我? 他这次才笑的和原先一样了,那样的讽刺和冷清。 贪官污吏,不该杀吗? 我慕容家名震江湖靠的就是天道二字。这些道义你明白吗?想想你几天中午看到的那些吧,那些人可都是为了新州浴血奋战的将士,可他们都得到了什么?被别人的讥笑,旁人侮辱,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银子来支付一桌子酒钱,…… 而你呢,骏马轻裘,美人在怀,……,其实上次我就想一剑结果了你,要不是那个女人挡在你前面,你根本无法活着到新州,……,不过这样也好,总也让你死个明白,省的到了阎王那里说不清楚,也做个糊涂鬼。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文弱全然不见,一种凛然存于眉间,此时的他到真的有了一中领袖江湖的过人气势。可这个时候,我真的四下看,想找风毅他们,结果就看见了他们和一群人打了起来,不过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下死手的,只是在拖延。这个时候,就看见一个人捧了一个粗陶大碗走了过来,把碗给了慕容天裴天裴,他这才放开了手,然后双手接过碗,把他举到了我的唇边,一股很浓烈的酒气冲了出来,我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高粱酒,喝下去最是暖身子的,也许会保佑你可以活着走出来。 慕容天裴冲着我笑了笑,然后又说,我好像忘了,周大人从不饮酒的,啊? 慕容天裴,我也不是任你摆布之人,你的这套也真的是浪费了,要是想杀我,其实你应该动作麻利些。 说完,我就想走下台子,可面前的那些被鼓动起来的人围住了我的出路,像潮水一样挡在了我的面前。 你走不了的,这里的人是不会让你离开的。每年被选出来的人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永远不要回来了,二则是拿着降魔杵走出来。当然,每年我们会先找出三个这样的人,要是他们都无法回来的话,只有祭祀自己下河去了,……,我从十四岁的时候就取过降魔杵了。 怪不得,连这里的父母官也要敬你而远之。这里的小民百姓恐怕把你要当成是神一样来拥护吧,……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拖延时间了。任何违背了古老祭祀典礼过程的事情都会为新州带来灾祸的。如果你不喝,我会灌你的,同样,如果你不下去,我也会推你下河的。 河水?对了,这河是什么时候凿开的? 什么? 慕容天裴,我问你,这河是什么时候凿开的? 我上前扯住了他的衣服领子,他好象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问,我趁他一个没有留神打翻了他手中的酒,然后周围的人仿佛看见了多么不寻常的事情,都安静了下来。 他突然回了神,一把扯过我。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问你,这条河一直连着京师,新州北面是运河是依照这条河而兴建的,我问你的是,运河是什么时候凿开的? 这些都没什么关系吧。不过既然你也不想喝酒,那也好,我也省了一些事情。 于是他不由分说的,推着我到了河边。我本能的要挣扎,无奈,终究不是练武之人,被他制的牢牢的。 就听见耳边是他的声音,其实,我不想杀你,可是,你到底还是周离呀,…… 突然人们的身后一个声音,住手,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那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内阁大学士周离,要是他有个闪失,你们还想活吗? 是风毅的声音,因为喊的急切,所以在旷野中传的十分的悠远,顿时,刚喧闹一些的人们又安寂了下来,…… 连慕容天裴的手都停住了,…… 风毅脸上还有伤,他急切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而远出那些人也停止了打斗,看来风毅表明了身份,并且震着了那些人。 身后突然有人小声说,天呀,那是巡抚陆风毅陆大人呀,…… 慕容天裴,放开你手中的人,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大人,您是新州的父母官,应该知道,这祭祀意味着什么?您也不想新州招致灾祸吧。 如果他有个什么闪失,我保证,新州已经完了,你相信吗? 风毅沉稳的看着他,反到不着急上前了。 大人,在你心中,他和新州孰轻孰重? 那在你心中,新州和个人私怨孰轻孰重? 慕容天裴,我一直敬重你是个汉子,虽然年纪轻轻,可是有情有义。但很多时候,人世不是江湖,不可以快意恩仇那样的潇洒简单。你手中之人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再说,灾祸从来不是祭奠水神就可以避免的。 然后他由凑近了一些,以只有我们可以听的见的声音说,其实这些慕容天裴你都明白,你也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这些不过用来欺骗世人的伎俩,不然你也不敢在这样神圣的祭奠上报私怨的,这话我要是说了出去,慕容天裴你要好好想想呀,……,不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呀。 恋耽美 《破城》(53) 《破城》 作者:姬泱 你,……,不要自以为是了,…… 可他饶是这样说,也还是松了手,风毅一把扯过了我,紧拥住。 多谢慕容天裴兄申明大义,风毅先告辞了,我想你自有办法对付那些人的,…… 说完,拉着我走了。这时候,林峥他们也都过来了,他们还牵过了马,风毅搂了我同乘一匹。 可走不远,就听见一老者,用他那苍凉空旷的声音喊了一句,新州的灾难就要降临了,…… 所有人的神智都为之一慑,看来,这里的人还是很相信这些的,……,不知道慕容究竟说了什么? 路上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慕容天裴和我有什么私怨,他说,慕容天裴那人是出了名的行侠仗义,他最看不惯像你一样名声的官员了,不是我故意要这样说的,而是,……,怎么不害怕吗? 不,刚才有很多事情都占住了心神,就无暇顾及了,到是你,看起来好像被吓的不轻。 钦差大臣在新州出了事,并且是新州巡抚带出来游玩的,那我们怎么交代? 仅仅是,我是钦差吗? 他却没有再说话。 我又和他说,刚才慕容天裴和我说,他也感觉到难过,那些为了新州浴血的战士,仅仅是因为没有酒钱而被人讥笑奚落。俗话都说,皇上不差饿兵,拿不出军饷银子,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可,这样的军队,早晚会失去了控制,……,你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他们真的就像一触动就会暴怒的野兽,谁也无法控制。 今天那几个人,打了几下,教训了也就放了吧,……,军律严明之外,也要看人情的,上次你奏的新州哗变,估计那些当兵的也已经憋这股子邪气,好久了,…… 都是我带出来的兵,战场上哪个不是把脑袋挂在刀尖上去拼命,我知道,也体恤他们,好,我这次回去就放了。 半晌,他又说,永离,刚才为什么松开我的手? ……,因为,我仿佛,……,看见了新州的未来,…… 对呀,既然封已经自顾不暇了,那龙泱为什么会来这里?虽然那一眼之后,我再也没有找到他,但是我深刻的感觉到,他就在新州,这让我有些不安,但奇怪的是,我却没有想到到底要发生什么。 周围就像浓重的雾,我们甚至也无法看清楚脚下的路,一切都只有慢慢的摸着走。 回到了新州巡抚衙门,早有人等候在那里,一见我们回来,赶忙过来。 陆大人,…… 风毅止住了他的话,没看见周大人现在身子不舒服,有什么事情一会再说。然后他扶我下马,拉着我走了进去。 风毅,我没什么,看样子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不要我也听听,现在这样的关口,不宜出问题呀。 可他还是送我到了我住的地方。 没什么事,明天应该会来另一位官员,然后是新州的交接,都是这些小事。 你在瞒着我很多事情。 他一笑,很多时候,人还是糊涂一点好。而且,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我不想你趟新州这混水。永离,听我一句话,现在,如果我们两个人都陷进去,我们都完了。可如果你没事,那我们还不至于处于孤立无援的绝境。 好了,今天睡个好觉,明天就上路,也许我们还可以在新州的城外看见一些野兔什么的呢。 你,…… 听话,恩,……? 然后他拥了我一下,转身走了。清黄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并不是十分的清晰。 我看了一会,感觉头又有些疼痛难忍,于是赶紧转身要进屋,结果看见凤玉站在了门口。 怎么,吵醒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峥这一身的伤,天呀,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赶紧安抚她,没事,没事。刚才在树林子里,林峥他们练了练拳脚,结果被树枝子刮伤的,你看,我不是一点事也没有。 说到这里,我还故意在她的面前转了个圈,可是眼尖的她扯住了我的领子,我一看,都撕开了,许是刚才和慕容天裴拉扯的时候弄坏的。 我赶紧堆笑,衣服不结实,衣服不结实。 你,……,大人,…… 真的没事,…… 我转身对林峥说,赶紧回去搽些药,快休息,明天我们要走。 是,他说了一声就走了。而我拉着凤玉进了屋子。 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回去。 大人什么都知道了吗? 说来惭愧,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看来也没有知道的必要。风毅到是什么都知道,所以,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好了。 大人,你的脸色不好。 没事,那是冻的,…… 可冻的应该是红色的,而您的脸色是煞白。 ……,呵呵,凤玉,灯这么暗,难免看差了。 对了,还有你的事还没有解决呢,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她这次低了头,声音不大。 还这样过好了,……,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 当然不会了,凤玉,其实我是舍不得你。说出来好象很轻松,到了你找到你喜欢的人,我可以风光把你嫁了出去,可到了现在我才发现,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过去的一切,即使那些都令我难过,…… 凤玉,有的时候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你的,…… 大人,不要这样说,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我多想你叫我永离,而不是什么周相,什么周大人,……,那样我会感觉,你对我好,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周离。 我今天看见周桥了,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就是容貌变了,……,我觉得我应该看见的是他。 让我奇怪的是,其实我也许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恨他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凤玉摇了摇头。 因为我已经原谅了他,同时也原谅了我自己。他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因为他是龙泱,……,我们都是各为其主。而我其实也没有什么错,当初遇见了他,就算是他故意的也好,是真的巧合也罢,信任一个人原本是没有什么错的,只不过,我选择信任的那个人,是龙泱而已,…… 恋耽美 《破城》(54) 《破城》 作者:姬泱 我说的话,凤玉你可明白了吗? 我们都是有过去的人,所以,其实我们需要的是自己原谅自己,而不是旁人的宽恕。人,终究是自己一关最难过。 大人,……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听见你叫我永离呢? 大人, 凤玉真的不配,…… 她躲到了一旁。 我轻叹一声。 今天慕容天裴要杀我,他是一个疾恶如仇的人,很看不惯像我这样的人。连风毅都这样说,说我名声不好,……,如果我要取得他人的理解才可以做人的话,怎么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呢?误解我的人是那样的多,当然我不是说我是什么好人,可我的确也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所以我决定忽略了这些,因为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凤玉,原谅你自己吧,不需要再痛苦下去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我都累了,咱们早些休息吧,我等着,你真正可以叫我永离的那一天。 我竟然不知道的是,我再也没有等到那一天,生命其实很神奇,很多时候它处于一种暧昧不明之中,可等我们真的要明白的时候,也许就是失去的先兆了。 那天晚上我居然睡的很沉,还做了个很好的梦,梦里,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或者还没有到来。我还是那个至于十六岁的少年,已经登了龙门,一切都那样的宽阔明朗。每日里征歌逐酒,和一些同科进士吟诗作对,到也快活。 很多时候我只有看着以前的诗才可以想起来,我曾经也有过那样的时光,…… 那些,快乐的记忆是作为我遗忘那些往事的代价,我不可能选择记忆的,所以,我忘了很多往事。 左箴,其实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那个时候的我毕竟还年轻,他的事我也都是旁观和听来的,即使是痛苦,也是如隔靴搔痒一般,有些做作和强装的味道。但是在我心里,他的名字等同的却是一件我永生难忘的事,和一个人几乎毁灭的绝望。 再想起左箴,我记起的全是另外一个人,散乱的眼神,极其消瘦的面颊,不能停止的画笔,还有那一声一声向天的呼喊,为什么,…… 当他终于把玉玺加盖在处死左箴的圣旨上,他的生命也就出现了衰败的迹象,从此再也没有恢复过来,一直到可以预知的终点。 那两个月,我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正在死去,但是他却在犹如摧枯拉朽的悬崖边上,活了下来。他说是我救了他,我也曾经这样认为的,可现在,让我记得最清楚的却是,我可以救他那一次,却终究无法救他第二次。那个浅薄而疯狂的女人,竟然把鸩毒放进了他的酒杯,而他也竟然喝了下去,…… 看来,无法治心,就无法救命。 那以后,我成了内阁大学士,而他则彻底毁灭了雄心。 我不想向任何人解释那两个月发生了什么,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一个君王在迫于无奈而自毁长城后的疯狂。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认为,我是惑媚君王,人世间,其实只有旁人的可怜是最令人难堪了,…… 忘了吧,忘了吧,…… 可只有自己最清楚,当我清楚的想忘记什么的时候,其实就是更加清楚的记得,…… 忽然睁开了眼睛, 看见从窗子外面射进来的明亮,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连汗都出来了。于是安定了心神,坐了起来,长长的伸了伸懒腰,看来噩梦醒来是黎明呀, 自己对自己说,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穿好衣服刚说想打开门叫林峥进来,可一看,就见他们已经全副甲胄整齐的站在那里。林峥就在我的门前,手按住腰间配剑,一种待发的蓄势。 怎么回事? 我问,而林峥此时侧身行礼。 子夜的时候院子被人围住了。后来我们出门才知道,是新任的新州巡抚,原兵部尚书杨文默到了,外面那些人都是杨文默带来的兵,说要保护周大人。 哦?……,新州巡抚,……,竟会是他? 身后的凤玉给我披上了一件外袍,我随手整理了一下,下了台阶,就看见院子的大门已经打开,门外是官服整齐的陆风毅和杨文默,而他们的后面则是杨文默带了的兵。 我迎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林峥赶紧上前把门完全打开了,这时他们两个人走了进来。我说,原来是文默呀。 下官见过大人。 文默,几日不见瘦了些,不过精神还好。……,来的好快呀。 我虚扶了他一下,他也就顺势站直了。 大人,这次新州情势紧急,郑王特命下官可以凿开运河河道,所以下官是乘船,虽比大人晚上半月离京,竟和大人就差了一天的工夫到了新州。 然后他身后的人捧出了一个锦盒,他双手拿了过来。 大人, 这是郑王的圣旨。 我一听就要跪接,可他拦住了我。 大人,郑王说直接给您就好了,您不用跪接。 我接了过来,然后笑着对他说,郑王还说什么了? 郑王说,您看了圣旨就明白了。还有,……,郑王让您立即看。 好,那就多谢文默。 我把锦盒递给身边的人,用贴身带着的小刀划开了上面的封条,打开盒子,从其中拿出白色的折子。打开时,却看见里面就两个字,速归。心一惊,合上折子,而脸上还是那样的波澜不兴的笑。对眼前之人说,文默,你可知晓郑王的意思? 这是郑王亲自上的封条,文默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下官不知。 郑王召我即刻回京。 好,既然如此,那永离告辞了,而且,……,既然风毅现在已经卸下了重担,那我们也就一并回京师。 说完,我点头示意,让林峥他们准备起程,可杨文默却在这个时候拦住了我的身子。 请等等,周大人。新州军政要务陆大人已经于昨夜对文默已经交代清楚,可文默职责所在,有些事情还是要问的清楚明白。请周大人和陆大人晚半日起程。文默已经为了大人准备好了官船,只要大人想起程,不到三日就可到京师。所以请大人,无论如何晚半日。 文默,这话,……,有些蹊跷。相信你也知道,我是前日晚到的新州,本想今日早上找新州的各位大人来,询问一下关于那两天的事,可,没想到,…… 这也好,可新州究竟如何,我并不知晓,文默就是留我十日,我还是不知呀。 周大人,这样的时刻,您是内阁大学士,又是钦差大臣,不可置身事外。 看着杨文默那认真的样子,我想了想,于是凑近了些,轻轻问他。 文默如何来的新州?可是你自愿的? 我知道新州现在是兵家必争之地,不但封国不想让,就是朝内也不想让。谁握有新州,谁就可以握有朝廷现今的兵马之权。这就是风毅前后两次请旨,子蹊几乎想也不想就奋力凑出银子拨了出来的原因。这也是,那些人都想要新州巡抚之职的原因。杨文默,他可否也是这样想的? 恋耽美 《破城》(55) 《破城》 作者:姬泱 ……,什么?周大人,您这是,…… 而此时他身后的风毅前施一礼道,杨大人,还有何事请问风毅。周相此次,一来路上辛苦,所以到了新州就休养了一天,再来,周相毕竟文官,总理内阁不过才几年,对于军务,他未必明白。 不若这样,送周相回京,然后风毅陪着杨大人,如何? 就见杨文默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陆大人,周相堂堂内阁大学士,被你如此说不懂军务,你是在污蔑周相还是在污蔑朝廷? ……,风毅失言。但风毅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就是送周相回京,咱们再从长计议。 你,…… 见杨文默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们。 好了,多留半日就半日。我这次出京也是王命在身,可没想到的是,…… 说到这,我看了杨文默一眼,继续说,既然新州并没有永离插手的地方,那永离也好歹尽了钦差这个责任,是吧。文默有什么话,尽管问好了,永离在一旁就是。 好,那下官就召集新州的官员,问一问,这新州兵变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风骤起,而我在抬头的时候,竟然看见了风毅眼中的莫名的一种杀机。 33 ……,文默,永离换了官服随后就来,……,还有,风毅,你留一下,我有事想问你。 杨文默恭身施礼。 好,那文默先走一步了。 随后,他带着他的人走了。风毅见他们都走干净了,对林峥说,你赶紧收拾东西,都带上,我们就不回来了。还有,你们先行出城。林峥不肯,说这样无法保护我,可风毅接着说,就是你们的人再说,可以多的过新州驻防的守军吗?林峥看了我一眼,我点头让他照做,于是他就退下了。 然后他对我说,一会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坐在那里看着就好了。 风毅,从到这里来我就问你究竟出了什么事,可你一直没有回答我。到了现在我想再问一遍,新州究竟出了什么事? ……,好吧,…… 永离,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活着回去。早知道今日不得善终,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如此的快。 风毅凑到我的耳边说出了这样的说。 出什么事了?昨夜,……,那个人急急叫你回去,…… 你昨天在市井看的那几个人死了,让人杀了。我本来想放他们出来的,所以叫了贴身的人去办,结果他一到大牢就发现,那几个人已经死了,…… 我本来想马上叫你起来,结果,……,杨文默就到了。 他的手抱住了头,狠狠的压了一下。 新州有内鬼,……,那几个人是被人暗地里杀死的,…… 风毅,你要杀杨文默? 他一听,怔了一下,不,我不是要杀他,……,而只是,我不想死在新州而已,…… 杨文默是个难得的将才,…… 可惜了,……,他不该来的。永离,很多时候,生存比命运还要残酷,我们都是逆着刀刃在走呀,…… 我不想伤了他,只希望他,可以懂得进退。 一个初来咋到的人,而且他又是那样的梗直,他甚至在朝堂上,当着我的面就敢挑剔你的奏折,……,这样的人,可能到最后也不知道他到底错在哪里了? 风毅,你哭了,…… 看着他曾经光亮的凤目闪动了晶莹,我伸手为他拂去,而他则摇了摇头,侧过了身子。我不能让你出事,如果你不在这里,我什么都可以不用做,…… ……,你做了什么? …… 告诉我吧,如果有地狱,那我们都走不出去了,…… 告诉了我的手下,你是一个只会吟诗作对的草包,郑王派你来不过是为了看看新州胜利后的繁华,而真正得郑王信任的是继任新州巡抚,……,新州总兵怕士兵喝酒乱闹的丑事让继任巡抚知道,所以杀人灭口了,…… 风毅,你这是借刀杀人呀。 相信你早就看出来了,新州已经空了,而那些士兵,我对不起他们,他们跟了我那么久,可,……,我连银子也发不出来,…… 上次也是,就几个人喝酒闹事,结果,……,那种丑事我也不想再说,可我怎么办。如果不严办,对不起新州的百姓,可如果严办,……,军法上有明文,他们犯的可都是死罪呀。我想拖上个几天,等事情消停了再说,结果,那家的苦主不干了,纠结了街坊邻居闹到了巡抚衙门,说要严惩不待。可这边的兵士也闹,大家拼了命保住的新州,可他们现在甚至连顿饱饭也吃不到,…… 后来,引起了哗变,……,我现在只感觉到窝囊呀,……,战场上不能展开手脚,而在城内,大家为了全都是这些事。 有些时候,我甚至感觉到,对封国这场仗其实是我们败了,败给的却是自己,战场上敌手没有杀死我们,我们也许终将死于自己的手中,…… 何以战? 孙子兵法开篇就是。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 现在是令行不能禁止,如何为战? 我们犯的是大忌,兵者,决胜之道不在战场,而在自身。 是呀,风毅说的都对了,当我看见杨文默端坐在巡抚衙门正堂的那种飞扬,我就知道,他活不过去了。果真,当问到新州兵变起于何人的时候,大堂之下有人问他,如何处理喝酒闹事之人,而杨文默本着大郑军令,义正词严的说,扰民者,杀无赦。而堂下之人是一个总兵官,他平静的说,那人已经被陆风毅大人以军法处治了。但是杨文默却没有甘心,他则说,此次闹事,已不是单单扰民了,而是反叛之罪,这可是祸灭九族的。果真,如此一句如同炸了马蜂窝。就看见外面有两个人抬了一个大的木盘,用白布盖着,但是上面那斑斑的血迹,让坐在杨文默身边的我当场煞白了脸。这个时候,风毅就站在我的身后,他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那是什么,我虚弱的问。 人头,是昨天闹事的那几个人的人头。风毅的声音像从地底下发出的一样。 杨大人,这就是昨天闹事的人的人头。 我听见,那两个人把木盘放在地上,然后其中一个声音洪亮的继续说。 杨大人,您原来是兵部的大人,现在又是新州的父母官,…… 恋耽美 《破城》(56) 《破城》 作者:姬泱 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他跪了下去。 请杨大人给我们指条活路,……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杨文默有些不知道所谓。 咱们兄弟一直等着朝廷的军饷,等了这么久,结果一个铜子都没有。跟着陆风毅大人出生入死,原想着战事一结束就可以攒点银子回乡种地去,可谁想到,不但军饷发不下来,就连自己的弟兄也是每天稀粥苦汤的熬日子。就这样过也就算了,但是,一连几天,我们这是死了十个弟兄了。大人,战场上,我们谁都不怕,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咱们出不来这口气呀。 大人,您这来了,可曾带了军饷银子? 说什么话颠三倒四的,军饷那是户部的事,我现在是新州巡抚,…… 行了,…… 另一个高尖声音的人,叫了起来。 被他妈的跟他废话,听他说的那叫人话吗?什么祸灭九族,什么军法处治,反正在这里等着不是饿死就是为了点吃食而被巡抚大人打死,左右是死,还不如索性就反了,抢点金银什么的也好过年,…… 对,反了,就反了,…… 堂下已经了乱成了一团。都在喊着反了,反了。人,到了没有饭吃的地步,是什么也无法约束的了。风毅所说的野兽,就是这些吧,…… 风毅挡住了我的眼睛,可却档不住我的耳朵,我们身处在说不出的混乱中,我和风毅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这样看着。现在他们就像已经出动的野兽,稍微触动一些就会被噬咬的筋骨不剩了。 杨文默,我一直没有问清楚,就是是你想来,还是,……,谁举荐你来的。 他就像一只活泼的鹿,还没有明白世上肮脏而复杂的陷阱,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身后,站着的,就是推他进去的人。 杀了他,用他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兄弟,…… 当我终于奋力把风毅的手从我的眼前拉开的时候,我刚好看见的是一把钢刀砍落了杨文默的头颅,那颗头直直的飞了上去,而血喷出来,染红了整个大堂。我的眼睛一直跟着他的那颗头,一直它落了下来,落到了地上,而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看着前方,没有了焦点。 他会死不瞑目吗? 如果,如果我昨天一早就强行升堂询问新州兵变,那,那个像鸟儿一样飘飞的头颅,就是我的了,…… 整个衙门顷刻间成了修罗场,京里带来的那些人有的甚至连剑都没有出鞘就被人砍翻在地,而有的人打了很久,终究因为不能克制越来越多的兵士,而力竭身亡。 林峥他们还是走了的好呀,不然如何逃过这场杀戮呢? 这一直是我最担心的,从昨天看到了街上的那些士兵开始,我就对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信心,他们是一群饥饿的狼,见人就杀,见人就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结,…… 这,……,是他们错吗,不知道,这是我们的错吗,我也不知道。 我已经没有了思想,仅能让风毅拉着我,从后面走了出去,看来,他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切。我们闯过了很多的危险,终于骑马到城外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等候的林峥他们已经成了一堆死尸。 新州出了内鬼,…… 风毅的话在我耳边回旋,此时竟然是如此的恐怖。 天呀,我赶紧下了马跑过去,凤玉,凤玉在哪里?我在这些一样血淋淋的人当中翻着,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接近了疯狂。 永离,你疯了吗,还不快走,不要找了,就是找到又如何呢? 风毅拉住了我。 如果她还活着,她必定被人抓了去,你现在是无法救他了,如果她死了,难道你还要背了她的尸首回去吗? 不行,我要找到她,我答应要保护她的。 说完我还要继续翻这些人,可被风毅一巴掌打翻在地,骨碌到了一旁,风毅这个时候提起我的衣服领子,教训我。 周离,你是内阁首相,而不是秦淮河边征歌逐酒的浪荡公子。你应该知道轻重缓急,快走,赶紧回京,晚了,整个新州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正说着,就听见凤玉叫我,大人,然后我和风毅一起回头,看见了一群黑衣人,而其中一人手中困住的就是凤玉。 原来还有两个漏网之鱼,好象还是大鱼。 其中一个这样说着,他的声音陌生,听不出是什么人,可为首的那个人,手一抬,他的手下放了凤玉,而凤玉就跑了过来。 然后那人弯弓搭箭,对准了凤玉。 天呀,凤玉小心,我喊了出来,也向凤玉跑过去,而凤玉则更加快了,…… 但是终究不如那人的箭快,就见他手一松,那离弦的箭以破竹之势锐不可档,直直射入凤玉的后背,…… 我过去,刚好抱住到在我怀中的她,黑血从她的口出吐了出来,……,箭上有毒,那人是下了杀手了,…… 大人,一定要活下去,…… 不,不,你不能死,我说过,要保护你的,……,你撑着点,等我们回去后,…… 她不能说话了,眼睛一直看着我,那双眼睛啊,流露出满满的对人生的留恋,她仿佛在说,我不想死,……,那是怎样的不舍? 这时,风毅见那些人就要过来,赶紧把我拉了起来,搂着我上了马,我们同乘一匹,然后他一夹马肚子,那马飞奔了出去。我还在回头,看着倒着雪中的凤玉,和他身后的那些死去的侍卫们。天地都是白色的,而只有他们,上一斑斓的红色,…… 很多年后,我还记得当时的那个场景,他们的死构成了我活着的地狱,永远在其中煎熬,不能有解脱的一天,…… 这是山间,马跑的很用力,但是两个人的重量也使它很吃力。风毅看了看脚下,说,不行,我们怎么也都有痕迹的,到官道上去,永离,无论如何活着回到京城,一定要答应我,…… 然后我感觉身后一冷,再一回头,他已经自己跳了马,我急着拉住了缰绳。 你做什么?快上来呀。 风毅拿出了剑,对了马后腿就是一抽,当即长嘶一声,飞奔出去,身后是他的声音,…… 永离,我一个死,总好过两个人死,我去抵挡他们,你一定要活下去,赶紧回京,带兵回来,一定要收复新州,…… 天啊,天啊, 为什么一时之间天地都变了? 今天早上我还说,过了今天就没事了,可现在为什么成了这般田地? 可突然耳边一阵响铃的声音,接着左胳膊一疼,我看见左边的袖子被划开了,血顺着细长的伤口流了出来,隐隐是黑色的,……,刚才杀了凤玉的那种箭? 恋耽美 《破城》(57) 《破城》 作者:姬泱 那些人就在身后,于是顾不的许多,夹马狂奔,可终究那马也没了力气,把我摔了下来。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我强睁开眼睛,看着那些人下了马,向我走了过来,看来,我今天是真的难逃此劫了。那伤口越发的疼痛,我也闭上了眼睛,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可不久,就听见那些人纷纷倒地,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今天最熟悉的红色再次溢满了我的眼帘,那些人死了,…… 然后一双强有力的手抱起了我,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周大人,久违了。 居然是,龙泱,……,难到我终究跑错了方向? 黑暗拖去了我全部的知觉,我是死,还是可以活下去呢? 活下去,赶紧回京,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天呀,无数这样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叫闹着,仿佛地狱中不的超生的冤魂,纠缠着我,永不撒手,…… 杨文默那双死都无法闭上的眼睛,凤玉的那双流露万般不舍的眼神,…… 在天际中飘飞的头颅,新州那个大木盘中的几颗滚动带有血腥味道的,…… 天呀,我背负了多少人的希望和怨恨呀,活下去,…… 我要疯了,…… 突然醒了过来,可眼前干爽的被褥,明亮的窗子,让我竟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死了,还是依然活着? 忽然感觉自己左胳膊十分疼,有一种用刀刮过的钻心疼痛,然后定了定神,看来还活着。身上换了干净的白色软缎的贴身衣服,舒适而滑软。 现在的光明和刚才的梦境真有恍如隔世之感,然后叫了声,凤玉,早上吃什么? 门边一声笑,虽然熟悉,却不是凤玉的,我抬头一看,陌生却熟悉的脸,也许仅仅见了一次,所以很陌生,可那一次却是今生难以忘记的,是龙泱,并且是在我的书房见他的那个样子,没有易容。不由的一震,想挣扎着坐了起来。可左手怎么也无法用力,只能用右手支撑着,他没有动,就倚在门边看着我。 还在叫如夫人呀,我没有看到她,在雪地的时候我只看到你。 听他这样一说,强逼着我想起那梦,其实都不是梦,…… 定了定神问他,这里是哪里? 不是封国境内,这只是新州边上的一个别院。原想着回去的,结果你的伤太重,走不了。毒已经都刮除了,你可以活下去。就是,…… 左手废了吗? ……,那日你和家兄真不应该乱说话。我曾经可以医治你的左手,使你还可以双手写字,但今天,它不只不能写字了,今后空怕连握东西都难。 龙沂,……,他回来了,…… 我心念一动。 龙泱多谢你救我,这算是你还了我救了你兄长的那份人情吗?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那我们已经两不相欠,可以各自走开了? 他的话正说的是我心里想的,可被他的那种语气说出来,我有些无法接话,所以,我没说什么。 周离,我发现做你的对手,不是一件让人感觉到酣畅淋漓的事情。我承认你是个不错的对手,但却不是一个磊落人物,没有让人对付沙场而生死无悔的豪情。相对于你,你王轩辕子蹊比你要好多了,至少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知道自己应该坚持什么,也知道应该怎么坚持。 其实现在的你重伤在身,而且身陷敌营,连是否可以活着出去都不知道,可你醒来后还是在算计,用你仅有的一点筹码来赌,…… 不过,你说的第一句话,到像那个曾经真实的你,……,如夫人不在了是吗?如果她还在,你肯定不会独自走的,…… 我颓然的坐在床上,脸埋入了被子中,让他说的我真的想哭,想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用算计的大哭一场,可,……,风毅的话说的真的很对,我是周离,而不是浪荡公子,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好了,我也不说你了,这是下人做的粥,你先吃一点,肚子空着很难受的。 然后他把我从被子里挖了出来,递到我面前一碗清粥。 我也是饿了,所以伸手要拿,可他用瓷勺盛了一点,送到了我的嘴边。 你的手拿不了东西了,这样吃吧。 其实和他应该算是很熟悉了吧,我也就没有客气,张嘴就吃了进去。好熟悉的味道,那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味道,只有周府里的人才知道,是他做的? 听说你上了国书,要永世为臣,从此不动干戈了? 是。 他很平静的说着话,然后又给我盛了一勺。 那这里也不算是敌国呀。 哼,你肯定不相信,有何必在这里装腔作势。 他的话虽如此,可我依然可以感觉出他喂我时的细心,放开了个人恩怨不说,其实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不然让我怎么和你说?我反驳了他一句。 我也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弃的,即使是你在封国地位不稳的现在,你也不会放弃你的野心。 不过,现在我的确无力西征,但我也不能让我身边有一个想陆风毅这样的虎将,时刻都有让封有倾国的危险。 就是你在路上耽搁了半个月,致使朝廷还是有了变动。我的上书请和不过是给了郑一个可以换将的借口而已。最主要的其实还是郑的朝内,有很多人不喜欢看见陆风毅继续手握重兵镇守在这里吧。他的成功不但使自己大权在握,更重要的是,你和徐肃依然可以位及人臣。不论徐肃是否还把你看成是他的学生,在外人眼中,他永远都是你的老师,而陆风毅是你的师兄。 内阁首相这个位置,恐怕是所有人的梦想吧。你的树敌本也不少,这次大家都关注在新州上了,只要陆风毅一完,恐怕,你和徐肃也不能再想以前那样呼风唤雨了。朝廷中的事,有郑王的全心信赖,有陆风毅的手握重兵,谁想动你都要先考虑再三呀。 新州有你的人,而且位置不轻。那几个闹事的人,你找人杀的吗? 那种都是微末小事,我也不屑去做,我做的就是找了个恰当的时机上了国书,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要是郑,朝内一心,怎么可能出得了这样的事呢? 我承认是有人和我联系。 ……,其实,这次是你的失误给了我一个空子。当初你要是决定从水路走,六天之内快来快回,我即使手眼通天也不能做出什么来。看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周离,要是你不在乎什么旁人的眼光,这次就执意开凿了运河,即使让人感觉你飞扬跋扈,也不至于新州大乱。 至于,那些人追杀你嘛,我看是新州叛乱已经不能控制了,当然多杀一个就是一个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人想灭口,…… 如果当初你不离开京城,如果你当初毅然选择水陆,如果,……,世上没有如果。 恋耽美 《破城》(58) 《破城》 作者:姬泱 啊,…… 他正好说到我的痛处,我伸手打翻了他手的碗。 这明明给了他们一个空挡,怎么就没有想得更加周密一些?可我不来,随便换一个人,那些人肯定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构陷,说不定一到新州就可能杀了风毅,……,要是徐肃来,我就怕他都撑不过这一路,可是我,…… 天啊,天啊,究竟怎么办才好呢,这里真的就是一个镶满了刀子的大网,好象我怎么挣扎都是错的。 朝中的人想扳倒我,想扳倒风毅的都会拿着新州做文章。而朝外的人,就像龙泱,因为封内政不平,他自然不能让郑有个喘息的机会,也拿了新州做起了文章。可新州本身也不是铜墙铁壁,内困外摧,结果终至不可收拾。 我他妈的怎么这么笨? 自己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怎么就没想过这些? 真是机关算尽一场空,…… 他平静的扔了手中的碗,然后拿起身边的丝巾擦干净了手。 周离,我不能放你回去了。你是一个威胁。我和你说这些其实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敌手不是我,而是你身边的人,那些和你同时站在大殿上的人。 你们不是败给了我,而是你们自己。 很多时候其实我很欣赏你的冷静,但现在我希望你可以发泄一下,恐怕你已经压抑了很久了。我一会回来,再给你盛碗粥,现在我不打扰你了。 很多时候,哭出来其实比憋在心里好。 见他要出去,我抬头,从散乱的头发中看了看他。 慢着。 怎么? 这粥是你做的吧,不是什么下人,是你做的,对吗? 他没有回头看我,可是停在了门口。 是你做的,你亲手做的,只有你和凤玉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样的东西。 你不舍得杀我,就是我根本就无法下狠心杀你一样。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救你哥哥吗,那是因为他和你有着相似的眼睛。 他听到了这里,给我关上了门,然后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远了,…… 悔恨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就像现在吧,其实我现在连死的心情都没有了,…… 如果当时,我凿开了运河,那事情根本就有所不同,…… 怎么又想起了当年,要不是那天我得了风寒,没有去那场酒宴,那个女人也不会就这么容易得手,…… 我的眼前交叉着光怪陆离的画面,一会是禁宫中摇曳的烛光,一会是新州洋溢的鲜血,还有各式各样飘飞的头颅,…… 停止,快停止,…… 我叫着然后抱住了脑袋,撞上了后面的墙。 我必须用头疼来制止我的思考,不然我会发疯的。 那一下,一下锥心的疼痛并没有让我更停止这一切,反而使这些年发生的事,那些我已经忘了的,那些我没有忘的,怎么都这样的清晰,不可思议的清晰,…… 然后脸上流满了温热而甜腻,终于模糊了我的眼睛,也终于封住我的感觉,…… 门好像又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然后我被一种温暖包围了,他压住了我的双手,紧紧固定了我的身体,让我的这样疯狂的行为停止了下来,…… 然后我好像虚弱的说了一句。 我不是不想仅仅哭一场就好了,只是,不见红,无法平息我的不安,…… 他愤怒的骂了一句,你这个大混蛋! 然后喃喃的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如果,当初我,…… 但我清楚的知道,没有如果,…… 当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干爽,连额上传来的阵阵清凉让我知道那些我任性造成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身边是沉稳的呼吸,那种恬宜的感觉让我有些恍惚,看着窗外又是冰清明亮,真的想就这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淡然度过余生。可,他们的话,在耳边缠绕从来没有消失过。我应该回去,因为,子蹊在等我,…… 身后的手臂揽住我的腰,又紧了紧。真奇怪,在我们时刻不离的两年中都没有如此的亲近,而此刻却又是这样的和谐。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对他,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我曾经以为我,他和凤玉我们三个人可以天长地久的生活下去,直到一天,他拿了剑跟我说,他在我身边不过是为了刺探军情,……。那是一种幻灭的哀伤,所以我恨他,可知道看到了他的哥哥我才知道,我甚至无法坐看着和他有着相似眼睛的人被杀戮。不禁嘲笑自己,总是想着已经失去的东西。 感觉他动了动,然后在我的耳后轻轻说,醒了?我没说话,用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算是回答。 昨天吓死我了,我真没想到,你也会,……,以后不可如此了,……,其实你没必要自责,就算你想出了最完美的方法,可别人还是能颠倒乾坤的。 我知道,……,所以我一定要做到最无懈可击,那些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就像当初,我致死都不会放过,…… 刚想说那个女人,可我想到的是那时的毒药居然是龙泱送进的王宫,看来,我们的羁绊是如此的深厚。 明显感觉他一震。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是个睚眦毕报的小人,学不来君子的那种谦和宽厚。……,多谢你陪了我一晚上,这个晚上我真的睡了个好觉,没有梦,没有血腥,平静到什么都没有,……,也许今生只能得此一夜了。 周离我记得我说过我不能放你回去的。 我知道。 你逃不出去的。 我也没想过要逃的。 对了,龙泱,你想凤玉吗,我很想她。瞧,我们只分开了两天我就开始想她了,……,当初你也是,你走后,我睡了好久,然后也想你。为什么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生活下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生离和死别呢? 你没想到我也会崩溃吗,其实,在你走的那天我就是这样的。我哭了,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哭到昏倒,然后就是连续七天的高热。 别说了,别说了,…… 他抱紧了我,而我感觉到了他滚烫的泪。 醒来后,我对自己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就连你当时割破的伤口都好了,只是留下了伤疤,再也无法抹去了。太医说,那是不伤经脉下的最重的伤了,这样可以使那道伤口再也好不了,不知道你当时是否想的是我们再也无法见面所以这样做的,…… 龙泱,也许,我们本不应该再见的,我们,……,已经错过了,…… 连那样的伤都已经只剩下了疤痕,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还有,你高看我了,我已经无法成为你的威胁,自此以后,封国也许真的是天下新主了,……,郑比我想象的还要腐朽,它甚至已经没有了可以支撑的骨架。 恋耽美 《破城》(59) 《破城》 作者:姬泱 周离,和我回去。你有才学,有胆识,在我身边你可以尽展生平所学,不负此生呀。 不,……,周离永远是周离,不为贰臣。 他没有在说话,我知道他已经下了主意不放我回去,而我也已经打定了心思。 接下来的几天平静而悠闲,外面的雪又下大了一些,我时常爬在窗子上看着这里的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小路上的雪都被清除一空,然后堆上在旁边。后来,等我终于可以走到外面去的时候,我会找一块大石,安静的坐着。冬日里和煦的阳光可以使人在这样的冷寒中拥有温暖。他还是时常的陪着我,让我有的时候想问他,他的江山就稳固若此,还是,其实他也在等,等一个可以真正收复一切的时机。这是对我们来说,当真是偷得浮生几日闲。 今日我们又共同坐在这里,呆呆的看着雪景。这个时候,他的侍从过来一人,看见我们两个都是托着脑袋看着远处,一语不发,不禁有些呆楞。 还是龙泱看见了他,问,出了什么事? 那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龙泱自然明白,于是下了大石,那人和他说了些什么,就看见他的脸上洋溢着胜券在握的笑容。然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今天我们回京。 我当然理解他说的lsquo;回京rsquo;指的是哪里,那将是离子蹊更加遥远的地方。于是笑着跳下了大石,走到他的面前。 不多留几天? 他笑而不答。我回头再看了一眼这里的山,层层叠嶂,奇俊雄伟。尤其是大雪过后,悬崖断石挂了浓艳厚雪,在浑厚中显出清丽。那山像被刀削出来一样,这时候就是神灵的鬼斧神工? 怎么?喜欢这里? 他来到了我的身后。 对,我喜欢这里,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到这里了,…… 其实我喜欢的是这几天的时光,就是我知道,也许在我永远都没有办法拥有的时候,现在的这些才倍感珍惜。 如果你喜欢,以后我经常陪你过来。 我听了这话,笑着拥了他一下,…… 然后一个急转身从过来那人的腰间抽出了他的配剑对准了自己一剑刺下,我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剑穿过身体的冰凉,原来,濒临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的寒冷,…… 我身上没有利器,而龙泱的武功虽好,但他在我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带任何的兵器,所以我只有等到他的侍从过来的时候才可以抢过他们的配剑。其实以他们的身手,原本的我是不可能得手的,只是,龙泱,他太自信可以带走我,未加防范,所以才让我钻了空子。 看着他们不可思意的眼神,震惊的神情,而此时的我笑了,忍着剧痛把已经破碎的话说完。 这个,……,是我唯一知道的,……,剑,……,插在这个位置,……,不伤心肺,……,所以不会死,……,但,……,你不救我,我也活不了,…… 最近的是新州,……,送我回去,…… 说完眼前一黑,我被他抱住,而他是这里唯一的温暖了,…… 伤比我想象中的要重一些,不过,看来我毕竟做的很成功,性命是保住了,只是还是要重新躺回了床上。从那以后,龙泱再也不和我说一句话,我利用了他对我的温情而伤了他。我说过我是睚眦毕报的小人,但事已至此,看他这样,我心里也不好过。 他给我解毒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随行带了神医,所以才敢用命再赌一次,不过等我终于被笃定可以活下来的时候,龙泱命人用藤床抬了我,要返回封京,我苦笑着,看来他还是没有放弃,为什么,我们都这样的固执呢?从那天起,我闭紧了牙关,不再喝药,也不再吃任何的东西。就这样,我们僵持了两天。 那天黄昏,龙泱突然下令在此处安营扎寨。他走到我的面前,看了我一眼,然后抱起了我,走了出去,身后是堆起的火光。 周围原本很冷,可他给我围了一件很厚的皮裘,再加上他的体温,让我感觉到一丝难言的温暖。他把一块大石上的雪扫了开去,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放在上面,最后在上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了上面,挨着我坐在了旁边。 我以为你永远不答理我了。 看着他,我笑了起来,可是一笑就会有剧烈的咳嗽,于是赶紧忍住了。 我们看着远处的人在忙碌。 你真的很残忍,总是把别人对你的心都算计进去,加以利用。你是笃定我肯定舍不得你受伤的,所以在这样,…… 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我没办法。……,就因为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才这样的,…… 不过这样可以恣意妄为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必须回去,出京的时候我答应了他,我一定会回去的。 而我现在有的也仅是你对我的心意了。我从来没想过要逃,因为我知道这样我会死在路上的,可即使回了新州也是无济于事,只有你可以送我回京城,…… 我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你以为我真的可以送你回去吗?不说旁的,就是你,我就不放心。等我送你到了京城,恐怕你不会让我安然离开的。 ……,我的确曾经想过,有这个可能,…… 其实我一直在赌,看是你到底有多在乎我。 我真想掐死你。 这话,好像有人曾经对我说过。 我谨慎的笑了起来,尽量不让我再次的咳嗽。 你不是第一个。 看来你今天很高兴。 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赢了。 他看了我一眼,算是默认了,然后我们接着看着火光。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是因为轩辕吗? 是,也不是。人终究要坚持一些自己的信仰的。我从开始读书的时候就想着要为黎民,为天下和社稷做些什么。 可是,如今的天下,…… 不能因为这些而怨天尤人,说什么奸臣当道,小人得志,那样永远都会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要成就自己的理想就要付出代价。天下不会一人而改变,我们应该适应,…… 这是我的坚持。 你赞成入世,可你的心却不在红尘。 只是不在乎而已。富贵荣华,是非成败,王侯将相,百年之后不过粪土,如果可以看出来,都可以不在乎,有些人自以为可以闲云野鹤,游离于红尘之外。但是,天下还有万兆黎民,他们想的不过是甘薯冬瓜可以平淡一生。一旦风烟四起,山河为之色变,万里江山便没有一处净土。 无处不是红尘,我们谁也走不出去。所谓的高人,不是自欺欺人的傻子,就是终究堪不透的呆子。 说这话,是想我放弃吗? 你不会,因为你是龙泱,你有你的坚持。我们不过是道路不同而已。 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不再夹杂着这些,该有多好,…… 那一夜,我放任自己继续霸在他的怀中,第二天,等大家收拾停当后,是向回走了。等我们接近新州的时候,才知道战乱早已平息,而最让我高兴的是,风毅没有死,当他被那些人击落山崖的时候被慕容天裴的人给救了,而此次的战乱也是在天决门的协助下初步稳定了,看来,慕容在新州如此势力,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和风毅也许就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味道。风毅还活着,这个消息让我感觉到的竟然是重生一样的欢乐。 可当我们到了新州的时候,我看见的森立的守备,那些人不像一般的民间士兵,即使天决门也不会拥有这样训练有素的军人。谁在新州? 龙泱一直抱着我,因为现在的我伤太重了,要是坐车无法忍受颠簸,所以一直是用藤床抬着。但是要进新州了,龙泱只带了八名侍卫,并且也不能用藤床了,所以他就一直抱着我,他却说,还不错,我轻了。 到了新州城门外,原本面无表情的士兵突然搭起了弓箭对着我们。 请止步,你们是什么人? 我刚想说话,可龙泱抢了过去,然后对那人说,我们是来新州探亲的,这是我兄弟,因为路上遇见了狼,所以他受伤了,要赶紧进城找大夫。 那人听了,看看我,然后突然叫了出来。 天呀,是周相。苏公公,快去找苏公公,去运河码头找,快呀,周相没有死,…… 恋耽美 《破城》(60) 《破城》 作者:姬泱 他喊完了,赶紧跑了进去,我和他身后的军士都莫名其妙。 这时候我想说什么,可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而龙泱凑在我的耳边说。 点了你的哑穴,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敢赌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我感觉,他来了。有苏袖的地方,他一定在。我怕你当即就叫这些人杀了我,…… 永离,希望此生我们还有缘再见,也希望,那个时候,你不再是永离,…… 随后涌出的军士把我们送到了新州的运河码头,子蹊刚好要走。子蹊带着大军最终平息了新州的战乱,而他在见到风毅之后就赶紧让所有的人找我,直到找到了我留在树林中那带血的披风。在所有人确定我已经死了的时候,他还是不放弃,知道昨天。出京已经快两个月了,他不得不放弃,因为他不只是子蹊,还是郑王。 我的记忆停在那一天,很久,很久。 萧瑟的运河上,子蹊的船恢弘张扬,我看见他不顾众人惊讶的眼光而从船上跑了下来,但是在看见我躺在龙泱怀中的时候噶然而止的脚步。龙泱紧紧搂了我最后一下,然后在我额上轻轻一吻,就走到了子蹊面前。子蹊一言不发的接过了我,他们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是他们两人今生唯一的一次以郑王和封王的身份见面。 他点了我的穴道也好,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此时就杀了龙泱,虽然我万分不舍。 看着龙泱的远去,我知道,他真的已经走出了周离的生命,就像凤玉一样,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候彻底结束了,…… 还在看,真的不舍吗? 子蹊不高兴的声音,而此时的我没有能力去安抚他了。 我看见了风毅,也看见了慕容天裴。风毅担心的目光在看见子蹊如此后,低下了头,而慕容,他的眼光有些迷离的闪烁,…… 要开船了,我们进去吧。 其实这只是子蹊说给我听的,他抱起我进去了船舱,那雪又飘了起来,弥漫了整个荒野,…… 恋耽美